《抗日从东北军开始》 第1章 穿越 第1章 穿越 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酸痛到完全脱力。 可是随着意识恢复，姜诚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香气。 分明是……劣质香水混合着化妆品的味道。 这不对，营房里怎会有这种味道？ 猛地睁眼，姜诚吃惊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双人床上。 警觉打量这陌生的房间：白墙不见了，高低铺不见了，整齐划一的军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粉金描画一片玫红的奢靡装饰。 “爷醒了啊？” “军爷，您可真厉害啊……” 身畔女子叮嘤一声，将莲藕般的白嫩手臂轻轻搭过来。 莹白如玉的肌肤长睫毛，尖下巴鹅蛋脸，十足的美人儿！ 绵软的触感以及香粉味再次提醒他—— 这他妈的根本不是做梦，而是穿越了！ 姜诚，东北大学应届生，入伍黑龙江某部边防兵。 这什么地方，“我”又是谁？ 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老式留声机，结合房内的陈设装饰，姜诚一惊：难道是民国？ 散乱在地的男女衣物，除了一件颜色青嫩的旗袍，居然还有身军装。 看那样式，是属于奉军。 崭新的，应该还是个小军官。 脑子里开始构建“振兴东北，杀光那些狗日的入侵者”的宏伟蓝图，姜诚一点点想起来了。 姜诚，东北奉军28师，骑兵营长姜兰轩的独子。 民国五年，也就是1916年。 真是穿越了。 “怎么了军爷？您不再睡会吗……天刚刚亮呢！” 女子柔媚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姜诚却是跳起赶紧穿衣。 他想起了大事。 老爹姜兰轩的驻地并非在奉天，来省城是受他老人家嘱托，给张大帅出阁的女儿送礼的。 老爹所属28师，自然要给兄弟部队27师的师长张大帅几分面子的。 娘的，居然是个纨绔子弟——有事不赶紧去办，进城就往楼子钻。 把这不靠谱的原主暗骂一番，姜诚一路小跑出了胡同。 民国年代的奉天城，入眼皆是一片老旧斑驳。 天早已大亮了起来，货郎挑着担子拖长音吆喝针头线脑，还有夹着书本上洋学堂的学生飞快跑过…… 不愧是民国时代有名的城市，街上一片热闹繁盛景象。 正四下张望，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尽管民国时代到处兵荒马乱，但奉天这样的城市还算太平。 “是手雷。” 到底在21世纪当兵，姜诚立刻判断出这爆炸声是手雷制造出来的。 “快跑啊，打枪了！” “前面……前面有兵打起来了。” 此刻刚过早晨八点，宁静的奉天城正开始一日的繁忙，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人们惊叫四起抱头鼠窜。 就在迟疑间，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嗓子：“高官的车都被炸了，快跑啊！” 高官？ 此时的奉天高官，似乎是张大帅。 他女儿张首芳结婚当日，从奉天车站出来的大帅，在小西关附近遭遇炸弹袭击。 是小本子。 这伙暴徒是由日本浪人川岛浪速带领，想炸死大帅，然后趁乱夺去省城奉天，使东北成为宗社党的天下——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借宗社党之手，慢慢蚕食整个东北。 想到小日本在华夏大地犯下的累累罪行，姜诚只觉一股火气升腾而起。 老子来都来了，还能继续惯你们毛病？转身逆着人群就往爆炸声冲去，接连爆响又是接踵而至，街边小楼震下大量碎片，打在脸上生疼。 要说这小军官体力是真差，接连跑过两个街角就已气喘吁吁—— 枪声爆炸声连成了片，整条小西门大街硝烟弥漫，乱作一团。 所谓大街，在他这个现代人眼中不过是狭在两排楼房的平坦马路，平常走人过车还行，现在乱阵之中实在太拥挤，再多的士兵也施展不开手脚。 几辆被炸得袅娜生烟的西洋汽车在路当中趴了窝，大帅卫队团倒也不是吃干饭的，以其做掩体，拿着枪疯狂还击。 不过姜诚很清楚，这些看似勇猛的行动，不过是仗着人多子弹多，对着可能再次丢出手雷的窗口乱打一气罢了。 这个纨绔小少爷从窑子出来的，身上哪有家伙。 空手往前冲不是找倒霉去了？ 贴在楼间死角处四下一瞅，姜诚顺手从一名斜躺在地的死尸身上拽走手枪。 在一些军事论坛见过这玩意：原产德国的三把盒子，因其构造小巧又兼顾威力，一直备受军官们的青睐。 入伍两年，由班长带着经常上后山“销毁子弹”，枪法练得着实不错—— 顺势在大腿蹭开机头，眼风凌厉抬手瞄准。 “呯！呯！” 接连对着不同方向射出两枪，两个企图再次扔下手雷的刺客翻出阳台，摔在地上就是死尸了。 “嚯，是谁这么厉害！” “哪个打的？” 乱阵当中，有几个兵猛地把目光转了过来。 这年头哪有什么系统性的军事训练？这些当兵的自然会被他这枪枪点头的“战绩”震撼。 对上这些愕然又带羡慕的目光，姜诚却又暗想： 张大帅是何人？ 八角台起事的草莽英雄，一路刀光剑影精明至极，此刻应该钻进小胡同往帅府溜了。 想起这个有惊无险的结局，姜诚玩心上来了： 为何不在大帅面前露露脸？ 大帅这个人最重视人才，得到他的青眼将来对仕途有利。 说干就干，反身进胡同没多远，楼宇亭台间便又是枪声大作。 立起耳朵辨明方向便发足狂奔过去，巷战已开始了。 七八个黑衣枪手从三个方向把整个路都堵死，每个人都在隐蔽处冷静地不断射击——大有把帅爷和他的护卫们都打成肉泥的架势。 刚赶到地方，姜诚便听到一辆豪车后传来谩骂：“他妈了个巴子的，跟我来这一出！” 知道这是谁的名言，姜诚扭脸就看到赵喜顺正护着个大胡子不断射击。 眉心微凛，冷静抬枪瞄准。 砰！ 一枪射出，正打算瞄准赵喜顺的倒霉蛋直接被贯穿脑袋倒地身亡，而此举不仅令刺客们发现卫队团还有增援，更是吸引了大帅本人的目光：“你是？” 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觉察他站位的刺客们全把枪口对准了他，玩命往他藏身的矮墙倾注子弹。 “小子，躲好了！” 一见这种集火他的态势，向来脾气耿直的赵喜顺连忙提醒，“千万别探头……” “我可去你大爷的小日本。” 经过这阵与乱打无异的巷战，姜诚锁定了两个枪手位置。 “老哥，在伱前侧差不多三十步的墙角有一个！” 对着不断放枪的赵喜顺大吼一声，姜诚趁着射击空档半探出身，对着藏在洋车后的刺客就是一枪。 乱阵中他射偏了几分没爆头，倒也穿透了对手的肩胛骨。 血流如注的刺客倒地惨叫。 不过即便如此，向来勇猛的大帅护卫也忍不住赞叹：“漂亮啊小子！” 新书开场！ 星辰小姐姐诚邀大家收藏~！ (本章完) 第2章 小日本子 第2章 小日本子 都什么时候，还顾得上夸我？ 他这接连出手，让所有刺客把枪口对准过来开始玩命招呼。 嗖嗖的子弹打在隐蔽的矮墙上，溅起大片的碎块，惊得他抱头缩身不敢再露头。 一枚要命的弹头几乎斜着脸部激射过去，姜诚差点脱口而出： 狗日的本子浪人，真他妈是一群亡命徒！ “小子，躲好了！” 不知哪儿来的帮手都如此给力，赵喜顺也怒吼着玩上了命。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护卫团的几个士兵在这个猛汉带领下，疯了一样向着对面扫射。 再狡猾，也因为刚才疯狂开枪的缘故统统暴露了位置，而此刻小西门大街的战斗已然结束，张大帅的护卫团开始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再不跑必然来不及了……感觉不对头的小本子慌忙撤退，期间又被射杀两人。 “他妈了个巴子的，追，给老子去追！” 一直藏在小胡同里的张大帅先是贼头贼脑探了一番，眼瞅这群刺杀自己的枪手都跑了，气得一阵粗声大气地谩骂。 这些乌泱泱站在当间的护卫团士兵噤若寒蝉，呼喝着赶忙从四面八方去追那些刺客去了。 就在大帅大发雷霆的时候，姜诚手执三把盒子，小心地走向那辆停靠在路边的洋车后。 乱战中他射偏了，没把那小日本子打死；现在他的同伙一股脑都跑了，抓他是最好的机会。 肩胛中弹这孙子横倒在地流血到意识涣散，可见着有人靠近过来，他还是强撑着想要举枪还击。 “去你妈的小日本子，东北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瞅他如此丧心病狂，姜诚上前一脚踹远他手上的武器，啪啪赏他两巴掌，“哟呵，还敢瞪老子？” 在东北大学读书的时候，他曾自修过日语。 “别杀，留着活口！” 在赵喜顺几个护卫下，张大帅哼哧哼哧跑了过来。 这一地鸡毛的样子，气得便骂，“他妈了个巴子的，这谁干的，逮着这个带回去好好问问！” “帅爷，小的觉得您不用问了。” 姜诚回脸一笑，在对方稍显吃惊的目光中，回手把这活口的鞋袜一脱，“这脚型，穿木屐的。” 因自己的话，张大帅明显一怔。 低眉看了一眼横躺在地的枪手，他突然拔出手枪，直接送去见天皇了。 机敏的小眼睛对着姜诚眨了两下，老狐狸表情越沉：“今天这事，不准说出去！” 转瞬懂了他意思，姜诚赶紧立正把军靴磕得山响：“是，帅爷！” “喜顺，你记下他名字……得赶紧跑球子喽，误了时辰，我闺女该发威了！” 虽说有惊无险，毕竟这么大的刺杀事件，他竟是神色自若还要去嫁闺女—— 姜诚咂舌：好家伙，难怪是曾雄霸一方的大军阀，确实有过人之处。 赵喜顺连忙喊了些人去跟上主子，自己则抬手在姜诚肩膀一拍：“不错啊小子，叫什么名儿，现在哪儿当差啊？” 姜诚保持着立正姿势：“属下姜诚，现在是……” 后半句生生没了，因为搜肠刮肚竟也想不起部队番号。 然而喜顺听到这名却恍然大悟：“是飞澜啊？哈哈……就说瞅着伱眼熟呐！有年头没见——长这大个儿啦？” “跟着你爸，进省城喝大帅的喜酒来了？” 说话时，反手给了他屁股一掌，亲昵架势显然跟他很熟。姜诚眨眨眼想起：原主和少帅同龄，曾一块在省城的洋学堂读书，所以，身为大帅贴身护卫的喜顺跟他挺熟。 他喊的“飞澜”这个称呼，是自己的表字。 “哎哟，是老哥啊……咱可有七八年没见了吧？” 循着原主记忆称呼他，姜诚笑了。 “谁说不是呢？” 喜顺一把揽过他脖子，笑得满脸开心往帅府去，“你小子出息了啊！枪法不错，跟你爸练的啊？” 身为大帅贴身护卫，赵喜顺虽是精明，却也是个实诚爽利的性子——哪里能想到眼前的姜诚已换了个人，笑嘻嘻上前一把揽住他脖子就往帅府去。 斟酌着措辞与之攀谈，姜诚大概对上了时间线： 帅府的大小姐张首芳出嫁当日，小日子倭皇胞弟载仁亲王从老毛子返日途径奉天，大帅带着他的哥们弟兄，以及一众部下，乌泱泱地前往奉天车站迎送。 在返程途中，大帅遇上了这群刺杀他的小日本子。 闲聊着，姜诚与喜顺等护卫团的士兵已从后门进了帅府—— 气派的敞院此刻张灯结彩到处贴着大红喜字，鞭炮锣鼓声响彻云霄，已是顶缨披挂的大帅正拉着凤冠霞帔的女儿出阁，宾客们挤了满满一院子。 “飞澜，我先去帅爷跟前支应着，” 喜顺回头，客客气气说着，“等会儿可别走啊，咱坐一桌……你这小子眼看长了本事，咱得好好唠唠。” 见他如此客气，姜诚也是赶忙欠身应了几句，将他一路目送着挤进人群跟着大帅去了。 长吁口气，姜诚紧蹙双眉又是一番张望四下： 张首芳出阁没多久，得到支持的大帅便是坐稳了奉天；高官、督军的位置双双落入其口袋—— 奉天城内各方势力的斗争，也从暗潮汹涌转向了明面的擦枪走火。 就拿今天刺杀这事来说，其实是小日本军政两界之间的冲突： 以日本参谋本部，关东军都督以及那个狗屁浪人川岛浪速，他们认为大帅是实现其“满蒙独立运动”的障碍，得干掉他支持宗社党； 而小本子的外务省和总领事等等，则是认为扶持大帅独立，能让他们兵不血刃地占领东北。 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手扶起来的大胡子，只是对他们采取有好处就骗，没好处就不搭理的政策…… 在皇姑屯事件前，这老狐狸基本上隔几天就给狗日的上一课。 想到这里姜诚薄唇微勾，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赶上好戏了，1916年大帅刚入主奉天，趁着一切还未尘埃落定，借着家族势力跟大帅捡些好处岂不美滋滋？ 况且未来必有一战，在东北布局势力扩充军队：九一八爆发，就能爆揍这些不自量力的狗日的，那不是…… 正在规划发展蓝图，后脑就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臭小子，到处找你找不到，原来跑这儿来了？” 回头，一个军官怒气冲冲。 对上年纪，男人眉眼间多少与姜诚形似：显然是自家老爹，在28师当骑兵营长的姜兰轩。 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劈手拽过耳朵一路拉上了早就停在后巷里的小车：“来的路上咋说的？随了份子咱就返新民去……谁让你在这儿长待的！” 回望这越发怒气冲天的脸，姜诚一怔： 大帅如今炙手可热，他这番言论似乎有点避嫌之意。 不打算跟着张大帅跑？不会吧…… 还没想明白事情前因后果，姜兰轩骤冷：“你小子一宿没回来干啥去了？” “又跟着小六子他们混街，抽大烟了是不是？” “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本章完) 第3章 政局 第3章 政局 话还没说几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揍。 奈何这洋车就这么大狭小空间，就算姜诚身手再利落也施展不开。 余光又看到司机那见怪不怪的神情，显然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姜诚眼珠转转忙抱头告饶：“哎呀父亲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啊？我都多大了，也给我留点面子吧！” “面子，什么面子？” 姜兰轩听了倒是没再打，余怒未消瞪他，“咱们家书香门第，出了你这么个不学无术，面子早就丢尽了！” “送你上学堂，就跟着小六子那几个混。让你跟着文胜他们跑马骑射，伱是给我睡大觉！老姜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后人？” 拿着鞭梢指他鼻子骂，姜诚在脑子里迅速侧写出一副吊儿郎当，跟着小张他们喝酒，抽大烟，没事往窑子钻的公子形象来。 一路坐车回到位于新民的老家也没少挨训，姜兰轩还叫兵把他关在房里—— 好一个不讲理的法西斯，难怪自家儿子叛逆至此。 先是在原主的卧房转悠了一圈：锦罗绸缎，摆设气派，在这年代条件实属不错了。 但仔细一看，架子上的正经书都蒙了尘，也就私藏夹缝间的小春绘本有翻看的迹象。 “呸，真是个纨绔。” 姜诚撇了撇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两进两出的祖宅倒也安静精致。 书香门第，祖上还中过举。 民国后老爹投了军，家里还有几亩田产……比上不足，但在新民当地也算的上殷实。 因为家境良好，原主自幼给慈爱的母亲疼得没边：书不好好读，反而在学堂认识了小张冯庸等富贵公子哥，学了一身痞性和纨绔。 老娘病故后更是性情大变，常混迹街喝酒闹事，惹得姜兰轩经常大发雷霆。 书没读成，无奈的老爹安他进骑兵营寻个出路，不想这浑货除了睡懒觉就是溜号子…… “既然换我了，就让我代你出人头地吧。” “还有……小日本子，九一八之前得好好布局了。” 身世背景摸得差不多了，姜诚攥紧拳头开始思谋未来了。 侧面盯着半身镜里的自己，十六七的少年清俊白净，只是恐怕常年没个正形显得很是单薄憔悴。 从骑兵营入手么？ 姜诚凝望脚上的马靴：不学无术的他后来连点卯都懒得去，要是转变太快， 咣当一声房门大开，高文胜声音传来：“飞澜，我给你送晚饭来了——你小子饿坏了吧？” 回脸看到个红脸汉子进门，姜诚记得这是刚才驾车接他们父子的副官高文胜。 手上端着个大托盘，除了厚厚的棒子面饼，还有一大碗粥和几块老咸菜。 “哎快过来吃吧……别看你爹骂得凶，还是挺心疼你的。” 把托盘往桌上一放，高文胜笑嘻嘻地上来拽他，“你小子啊，就是不听话。” 这高文胜是老爹的心腹，一直看着他长大的，对他既视为小主人，又当个后生小辈：“跟老叔说，是不是又逛窑子去了？”这点事是翻不了篇了？ 姜诚送他个白眼，抓起饼子就啃。 哪比得上现代美滋美味的粗粮细作，这见鬼的饼口感粗粝噎得他直伸脖子，慌忙抓碗喝了两口。 “咳咳，这他妈谋杀啊……” 姜诚咳嗽着直揉呛出泪的眼睛，偏头看了一眼稍显愕然的高文胜，转了转眼珠换了话题，“老叔，今儿这事有点奇怪啊。你说我爸让我去给高官随礼，咋不让我多待呢？去的路上我就懵着这事呐！” 高文胜眨眨眼，反问道：“怎么了飞澜，你很关心这事？” “咋不关心？不是京里下的命么，又是高官，又是督军的，老张家炙手可热的……咱也该往上凑一凑啊！” 姜诚放下饼，大着胆子往下说，“可你看我爸，我不过在帅府待了一会儿，咋那么打我？” 后半句话，他是刻意加上的——还配了副少年人的委屈表情。 然而就是如此一番话，高文胜却蹭地站了起来。 如此凝重让姜诚反是愣了：“老叔，你这是？” 见对方纠结又重了几分，他继续追问：“我说老叔，咱爷俩可不能藏着掖着啊，有话您可得跟我明说。” “唉，飞澜呐，这话叫我咋说？” 一番纠结他还是喟叹着开口，“咱，毕竟是28师麾下啊……跟27师的帅爷，走得太近不好啊！” 经他这话一下点醒，姜诚半张嘴巴： 光想靠拢未来的东北王，把这节给忘了！ 老爹的骑兵营属28师，是冯德麟麾下；他是大帅张作霖结拜弟兄，本是感情深厚。 民国五年，他老张跟老冯两人秘密商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原本的奉天督军段芝贵挤走。 这冯德麟还在张作霖的授意下，沿途拦截段芝贵的专车，以搜查为名，没收了其公款和军火—— 所以段芝贵到了北京城，大骂冯德麟是土匪。而唱红脸的张作霖却被段芝贵推荐，督军高官双双落入口袋……倒霉的冯德麟只是捞了个军务督办的虚职。 要知道此事是他俩密谋且共同行动的，身为“三哥”的冯德麟还出了大力，落如此结果他怎能甘心？ 于是两人开始了明争暗斗，27和28师之间不睦，军官们互相避嫌也是情理之中了。 “随礼是应该，但上头要知道咱们跟27师来往过密，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高文胜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呀，还小……哪里懂得了这些？” 你说我不懂，我还觉得你不懂啊！ 跟冯德麟效忠，将来有好果子吃吗？ 历史发展的进程姜诚很清楚：老张没用了几年成了东北王……忠于他的吴俊升张作相等人也是蒸蒸日上； 反观冯德麟：到明年七月份，保皇党要复辟，这傻乎乎的倒霉催又被老张摆了一道，拥护辫子军进了北京城，然后直接被张勋那不争气的东西一路拉下马去，28师也被重新整编—— 到时他们这些“老员工”，必定会被大帅忌讳，不是按个名声赶回家种红薯，就得被排挤。 想到这里姜诚怎能不急？站起刚要说话，却猛地一阵眩晕！ 就像喝多了酒，但紧随而来的就是恶心想吐，浑身忍不住地阵阵发抖，发冷。 “飞澜，你这是……” (本章完) 第4章 养病 第4章 养病 见他这副样子，高文胜也急了，赶忙回身将站不稳的他扶住：“你这是，着凉了？” 姜诚此刻已说不出话了：脑子一片混乱，全身每根骨头似乎爬满了会咬人的大蚂蚁，在疯狂的攻击…… 忍不住抬手在身上乱抓，姜诚突然想起在初中接受过的禁毒知识：原主这是犯烟瘾了！ 要死啊。 解放前的民国，大烟这玩意是相当流行； 特别是一些富贵公子哥，更是把抽大烟当成时兴和风尚；上烟馆抽两炮好烟，再找两个玉面玲珑女人，可是他们的最爱。 好一个纨绔子弟，把老子坑惨了！ 已是站不稳的姜诚冷汗都下来了，只能在高文胜的搀扶下回床躺着。 而此刻，这位心腹也是终于明白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你快躺着别吱声……我让小海子给你弄去。” “弄，弄啥？” 就算给这狗屁大烟折腾的一片混乱，姜诚还是吃惊地半撑起身子，“我不抽那破玩意！” 在21世纪受过高等教育，他怎能不知大烟对身体的危害？ 才这个岁数就这么大反应了，再抽两年身体都要报废。 “可飞澜伱这……” 见他如此决意，高文胜懵了。 “出去！现在找人给我打盆冷水来，现在就滚出去！” “老叔我知道错了，所以往后一口烟也别给我抽，我，我要戒！” 迎着高文胜如风暴翻涌的惊诧瞳仁，姜诚声嘶力竭地低吼。 想要在民国出人头地，首先就得把原主这些陋习统统禁绝。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穿越民国遇上的第一个大坑，居然是原主给自己挖的…… “成，我叫人进省城给你请大夫去。” 见他如此坚持，高文胜也没再墨迹，回身去吆喝府里的下人们。 打水的打水，找大夫的找大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 这么大的动静，少不得惊动身在军营的姜兰轩。 一听儿子是大烟瘾犯了，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没法，叫人严加看管着不得出门。 前后养了足足十日，姜诚身子才是彻底恢复。 一大早，他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房溜达透气，正值浓夏时节，就算是东三省气温也窜得老高。 “少爷，您好多了？” 正坐在井边洗衣裳的陈妈一见他，笑得站起在围裙擦手上前，“唔，看这脸色儿是好多了！饿了吧，陈妈给你弄点好吃的。” 她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在姜家有一定威望和地位。 微笑摆手推辞这好意，姜诚却也不免心下腹诽：还好吃的……就民国这生产力还提个毛的好吃好喝，能吃饱都不错了。 “哎陈妈，好几日不见我爹了，最近他老人家上哪儿去了？” 近来适应了原主的口音，姜诚一面说着仰身躺椅上，“也没听说哪儿哪儿有事啊。” “嗐，老爷向来忙得很！文胜说了，不是搁马场就是在军营里。” 反身回去继续洗衣裳，“少爷别怪老奴多嘴，您呐，看在咱爷忙里忙外都是为这个家的份儿上，还是多听老爷的话，争气些吧！”这话，倒也是提醒了姜诚。 争气是必须的，接下来他也得慢慢布局了。 养病期间，姜诚几乎天天与高文胜套话，家里以及军中的大小事他都摸透了—— 他早有打算，等身子恢复得差不多，就要从骑兵营入手。 思忖间廊子那边由远及近传来乱哄哄的军靴声，与此同时还有几个男人粗声的谩骂。 姜诚腾地从躺椅坐起，愕然循声而去：几个军官前呼后拥着营长姜兰轩正往敞厅去，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然而待近了些，姜诚才发现这些军官脸上不单单是焦躁，甚至还带着十足的紧张以及气急败坏。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眼睛转了几转，姜诚一路小跑着追上前小声喊住高文胜：“我说老叔，这啥情况啊？骑兵营出事了？” 除了所辖骑兵营之外，姜兰轩还统管新民府马场——难不成，是地面上又来了蒙古流匪？ 不对。 再强的匪盗也没让正规军烦恼的道理，尤其对上高文胜的脸色，姜诚越是确定事大了。 “哎这不是飞澜该你管的事，赶紧回你房歇着吧！” 见他随口应付也是不断偏头往姜兰轩那边瞅，姜诚能感觉他有多着急，劈手一把抓住他腕子追问：“老叔，之前咱不说了么，有啥事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要我咋说？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还不是那汤二虎！” 急匆匆地说了两句，姜兰轩等人已是大跨步进了敞厅，身为副官的高文胜一面追，一面回脸叮嘱，“老实回屋待着别给你爹惹事啊！” 哎好歹把话说清啊，什么汤二虎的？ 思绪刚转过去姜诚猛地一惊：等会儿，他说的汤二虎，难道是53旅的旅长汤玉麟？ 大帅主政奉天时，汤仍任53旅旅长，同时兼任省城陆军司令。 这货仗着跟大帅有手足之情，又自认立下汗马功劳，在省城目无法纪越是滥用军权，他的兵横行街道添了不少麻烦； 后来这货更是耍大了，还开了多家地下钱庄赌场等扰乱经济，搞得奉城民怨沸腾。 微微眯起双眼，姜诚自言自语：“难道跟王永江干起来了？” 奉天历任警务处长都怕这个又二又虎的汤玉麟，根本不敢跟他对着干——于是大帅请来了王秀才，先是做了奉天省警务处长，紧接着又任命为省会警察厅长。 秀才遇上兵，自然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军警冲突：虎了吧唧的二虎自觉吃了亏，带着兵冲进了奉天警察厅，还接连射杀数名警察。 敞厅里响起乱哄哄的对话，打断了姜诚的思绪。 没管陈妈“赶快回屋”的劝慰，他蹑手蹑脚上前去听墙角。 没一会儿他是摸清楚前因后果了： 原来，这汤二虎起幺蛾子，跟他们28师扯不上关系。 但因为王汤双方矛盾越深，这二虎拉拢着孙烈臣等人找大帅，要求他把这秀才裁撤下去。 事情没搞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脾气火爆的汤玉麟反身就来找28师，合谋跟冯德麟一块对付大帅。 新书上传中偶尔章节乱序，努力调整中～大家莫急 (本章完) 第5章 毫无声望 第5章 毫无声望 继续往下听，姜诚有点缺氧了。 敞厅里大老爷们一个个嚷得群情激愤，话里话外觉得这冯汤二人的“联合”，是个绝佳的好时机； 趁着此时大帅刚做高官督军，尚在奉天立足未稳的时候去叫板一下，兴许能“叫”出来更多的地盘和银元！ “在新民可有些日子了，就是养马和蒙匪兜圈子，弟兄们早憋坏了。” “咱骑兵营这番也算师出有名……这次更得冒个头，在师长面前再露露脸。” “就是，上回那批装备明明是咱给整回来的，白白让那姓蔡的捡了便宜——这回咱能再立个大功，看姓蔡的怎么说！” 不会吧，就你们几个，考虑的居然是跑去奉天怎么立功捞便宜？ 姜诚更是抓狂了。 在21世纪当兵两年，早就被新思想浸润过的他，差点忘了这群民国老爷兵的心态。 要说没半点守土护疆的心确实冤屈，但他们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那点利益。 姜诚脸色越沉：就算那俩老的齐心合力，也不是大帅的对手…… 更不要提现在28师和53旅从上到下包括冯汤二人，各存着自己的小九九： 一方是想收拾王秀才重夺奉天地面上的控制权； 另一方则是拥兵自重，想给自己多搞点好处，甚至想借二虎的手夺高官督军之位。 就这还想跟未来的大帅刚？ 很快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姜诚一拍大腿，暗骂老爹这群不靠谱的部下： 他娘的，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给劝住了，千万不能跟汤二虎那厮疯子扬土去…… 好处捞不到便罢，还得跟着倒霉！ 还没想好怎么说，敞厅的大门就被姜兰轩拉开了。 “混账小子，不在你屋里待着好好读书，跑这儿干什么？” 一手按在腰间的马鞭上，姜兰轩怒火冲天杀至儿子面前。 让这凶神恶煞吓了一大跳，姜诚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宜老爹的大耳刮子已扇过来了。 口中尽是训斥不孝子，不成器的骂辞，又是回身大吼大叫着下人们赶紧给我关起来，禁足在家不许出门什么的。 “父亲大人，您这……” 头和脸皆在吃痛，姜诚还惦记着“大事”，急着嚷嚷起来，“不管咋说，骑兵营可不能跟着上头一块去省城啊，那，那是胡闹！” 姜兰轩听到这话更是怒火浇油，干脆把马鞭都亮出来了—— 几个部下见了连忙上来又拦又劝；可除却高文胜，大抵都是些偷笑看热闹甚至还有阴阳怪气不嫌事大的。 你们不当事，可老子我能不管吗？ 万一闹大了，事关我们老姜家生死存亡啊！ 可他把目光转向姜兰轩，正打算把想好的说明，却是发现老爹把马鞭亮出来了。 “飞澜，伱看你这是干什么？咱不说好了吗，晚上带你宝香斋吃铜锅肉去……” 高文胜死死拽住他往廊子里拖，“得了得了，咱不说了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着这老些人跟他讲，以姜兰轩专横的做派肯定不会听，再闹大点也许还得赏顿皮带炒肉。姜诚选择闭嘴，由高文胜拖着怏怏回屋。 撩眼瞅他气呼呼的样子，高文胜反是一笑，在他肩膀还拍了两拍：“你这小子最近是咋了？净吵吵要办大事，这可不是你该办的大事。” “得了，可不兴再胡闹了啊……今儿上你家来商议大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小子的叔伯长辈，跟你爸都过命的义气。” 看出来了，没一个把我放眼里的。 “屁，究竟是谁胡闹！” 对上老爹是有点怵，但跟高文胜混熟之后说话就不收敛了，“老叔你也看看嘛，就这帮子老爷兵，收拾蒙古土匪还费劲呢，还想去奉天捡便宜？” 高文胜一怔，回手给他肩膀轻拍两下：“臭小子，你才多大啊，就关心上时局了？别乱扯了，这回咱是志在必得。” 知道他说的，是和汤二虎联合那事，姜诚长叹口气道：“哪有那简单啊？督军能坐稳奉天，可有相当的本事；咱不管跟谁去胡闹，将来一准儿跟着倒霉。” 见他表情骤然生疑，姜诚连忙补充道：“我刚从帅府回来，有些风声也是听得紧，咱28师和53旅的事，其实帅爷早就知道了……他把吴大舌头和孙烈臣也都调来了，就等着咱钻口袋呢！” “你讲啥？” 如果说刚才他情绪乃至表情都很放松，现下一听姜诚这话立马就变了脸，“你这话，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 面对笃定的自己，这心腹却是沉默下去，冷着脸在房间踱步思索。 “老叔，我听学成也说……就这几日，帅爷要把53旅换防到新民来。还要裁撤汤二虎的旅长职位。” “老叔，你看这事，得跟我爸讲吧？总不能眼瞅是个口袋，就往里头钻吧！” 见他越是纠结和犹豫，姜诚接连又说，“学成的话，总不至于假吧？” 其实这话他压根没从谁嘴里说过，只是记忆里跟少帅的堂弟熟识，借他的名义把历史上的真实变故与他讲了。 虽是耐心听他讲完，神色凝重的高文胜却又笑了：“行了飞澜，这事儿我会择个时间跟你爸说的……但你小子可得听话啊，这几天可别乱跑了！” 一边说，一边撸袖子往外跑，急得姜诚起身要追，可这货就跟兔子似得一路穿过廊子就没影了，气得姜诚咬牙切齿： “你们……还真要奔省城去啊！” “隔天就得给那俩倒霉蛋一块坑了……日，哪有这么傻的？就算他妈的一群饿极了的狗要吃屎，也不能奔稀的去啊！” 此刻院子里几个下人都将好奇好事的目光转了过来，陈妈苦笑上前：“少爷，咱别说了，还是回屋去吧？” 我算看出来了，原主不仅仅是在老爹面前是个不肖子孙，在老爹部下以及军营里更是毫无声望—— 就看刚才高文胜那架势，自己就算把历史发展纵向透露给他又能怎样？ 他都不会信，姜兰轩还有那群老家伙能信？ “我看，想发展想布局，得另辟蹊径了。” 迎着陈妈一脸疑惑，姜诚抓了抓下巴——而就在此时，门廊子那边有人喊他： “哎我说飞澜，你家那前院干啥呢乱哄哄的？” (本章完) 第6章 日本汤屋 第6章 日本汤屋 那声音听起来分外年轻，又带着几分挑唆和嘲笑意味，本就有些冒鬼火的姜诚一下就将目光转过去： 来人是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小年轻，看上去与自己同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少尉护卫。 身份不低啊。 姜诚暗忖。 对方生得白净俊逸，只是笑容越看越不像好人，姜诚搜罗记忆一下想起这人是谁了： 我去还真是说曹操就到，这就是少帅的堂弟，将来在东北有着“二皇子”之称的张铸卿？ 等会儿，这小子节骨眼为啥跑新民来了，难不成是替大帅打探消息来了？ 心底一沉姜诚却是笑脸相迎：“哎哟这不学成老哥吗？咱可有日子没见了，咋有工夫上我家来了？” “嘿，你这小子还不认了啊？咱之前可咋说好的！” 张铸卿双手抄在兜里，一脸痞气地上前瞪他，“哎可是你讲的，说你们新民县城开了家日本澡堂子，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不一直说要带我去见识见识么？” 原来他是惦记这个。 这话原主的确在酒桌上讲过，是充大头还是真心实意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货来新民不是为打探消息来的，自己是多想了——这些东北的富贵公子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 姜诚一块石头落了地，笑容更浓了几分：“嗐，老弟我说话还有不算数的时候？走走咱这就走！” 反正呆在家里也是屁事做不成，还不如跟他散散满肚子的火。 回身做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去换身行头，急得陈妈劝也不敢，不劝又担忧，最后还是在背过张铸卿的时候小声来了句：“少爷，咱不说好就在家待着吗？老爷可不让您出门呐……” 正憋着火呢，哪有心思跟她多话？ 当下就把原主本来面目露出来，笑得满脸匪就跟他这位省城来的“大哥”一块出门了。 这哥不用多说，姜诚其实对他存着一肚子厌恶。 他在大帅家与几个小的一块长大，脾性跟小张也差不多； 只是那位“小六子”万千荣宠，他是个侄儿自然多多少少是有点边缘化和憋屈的。 这也就导致了他后来一系列叛逆和野心行为—— 当然最可恨的还是这犊子在九一八以后直接投了小本子，还当了东北日伪军的司令，不少同胞死在他手上。 要不是怕老张家找他麻烦，姜诚还真想坑他一大把解解气。 不过现在，他本能地感觉这脑子不大，胆子不小的张铸卿，还是有点用处。 他来新民不是来探消息，自己却可以反其道而行。 “我说哥，听说咱四大爷跟警察厅那个新任的王厅长干起来了？咋回事啊，听说还闹挺凶。” 出门没叫洋车，新民县城没多大，而且拢共就一条大街，集市和大一点的店铺驿馆啥的都在那里，遛着弯就到了。 并行在姜诚身旁的张铸卿斜睨他一笑：“伱小子信儿还挺灵通啊？”“呵呵，阵仗是不小呐，咱那二虎大爷把咱27师最好的装备全亮出来了，一水儿的美国机枪！” “都支到警察厅跟前儿了，那架势，啧啧！” 说这话时，他竖起大拇指一脸傲气，就好像27师他小张才是老大，更是牛逼之师比肩太阳之师。 姜诚撇嘴，却故作一副敬佩模样：“美国机枪！厉害啊……后来呢，后来咋了？” 张铸卿翻他一眼：“还能咋的，我叔脾气大了，当着几个大爷狠狠把他大骂一通，还让他给王秀才低个头。” 姜诚哈地笑出声来：“噗，就咱四大爷的脾气，能给他低头啊？其他几个大爷，就没说啥……” “咋能不说，一个个可劲儿劝呐。可我叔说了，这奉天城里，刘邦太多了，得请项羽。” “咱也不知道啥意思啊，反正这王秀才酸溜溜的，却很得我叔器重……几位大爷都吃过亏了，包括你们28师的冯三爷也都，哎我说，” 张铸卿看他一眼扬手怼他两拳，“你是咋了，平常跟你聊两句吧，你还嫌烦……怎么今儿问个没完了？” “啊，就是听说崩了好几个黑皮……这事在新民都沸沸扬扬的，我咋能不关心呢？” 见他起疑，姜诚连忙岔开话题，“得了，那日本人开的澡堂子，就搁前头呢——嘿嘿，好大一场子，里头可有的是妙处！” 一听他说“妙处”，这公子转瞬忘了聊天内容，乐得就跟耗子进了粮仓，上前一把搂住姜诚：“来跟哥说说，到底有个啥妙处的？能让你小子在省城还惦记？” 能有个啥，不就是那些写出细节就封书的玩意么？ 姜诚不以为然，却也仿着原主模样嬉笑：“这老弟可不能先说了……咱不论别的，今天一准让我学成老哥好生体会体会这些妙处哈哈哈！” “嘿你这小子，还给哥哥我卖关子呐……走走，既然这么好，赶紧走着啊！” 脸上越是猴急地催促，姜诚笑嘻嘻地引他往那澡堂子去。 日本的浴室不是东北人口中的澡堂子，正式的名字叫“田中汤屋”—— 汤屋在日本就是浴室的意思，而看这个名字，他们的老板应该姓田中。 和风十足的门庭挂着样式晦气的白纸灯笼，配上一个大白脸日式浴衣的女人，那味别提多冲了。 自日俄战争以后，大量的日商涌入东北乃至全国各地大肆建厂开店，省城奉天不用说了，就连新民这样的小县城也是遍地开……来来往往的镇民早就习惯了。 一见这俩年轻人穿戴齐楚，后头还跟个正经八百的军官护卫，那艺伎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二人非富即贵，马上满脸堆笑地小跑上前，一路点头哈腰着引领他们进门。 标准的日式建筑构造和装修风格，进门就是实木榻榻米和木制纸门，迎宾的一水儿都是艳色和服的日本艺伎。 刚刚接近正午，还不到正经上客的时候，见姜诚三人进门，皆是一副满面春风地围揽上前。 此刻张铸卿这小子早就笑得眼睛就剩了一条缝，左拥右抱着这些主动投怀送抱的艺伎，一面对着姜诚指手画脚着让他赶紧的。 (本章完) 第7章 刺客同伙 第7章 刺客同伙 现在就急着乐呵上了是不是还早了点？ 姜诚嘿地一笑，回身便拿银元出来，那守在日风柜台的年轻招待见这小哥出手如此阔绰，更是坚定了肥羊上门之心。 先是大呼小叫着女人们帮忙换鞋脱下外套，又让人赶紧去取来浴衣，几分钟前还算安静的浴房转瞬间热情洋溢，一路将他们迎进后堂的单间浴室去。 偌大的独立浴房从按摩床到卧榻，乃至各种水果，日本点心，清酒，煮好的热茶热奶，甚至是大烟枪啥的都一应俱全。 眼看着两个陪同沐浴的艺伎扭动着腰肢去给浴池加水，姜诚忍不住暗想道： 看来不管在那个年代，还是有钱人最他妈会享受啊。 “姜飞澜你小子咋不带我早点来啊？” 一脸享受地泡进水池喝着洋酒，再由纤纤小手按动着双肩，张铸卿回手给他肩膀一拳，“难怪你小子不爱往省城跑了……有这么乐呵的地儿，老子也天天搁新民待着嘿嘿。” 这小子拳头还挺硬，姜诚故作赔笑道：“哥呀，你倒是真大看兄弟我，这儿销可不小……” “就我爹给的那点散碎银钱，还够天天来这儿玩的？为了招待学成老哥伱，兄弟我下半个月连烟都抽不起了！” 刻意跟他哭穷装可怜上了，惹得张铸卿一阵大笑，转而又道：“你小子还跟我哭穷呐？” “在省城我都听说了，三大爷让你爹带着骑兵营劫了段芝贵，什么武器装备，银行公款啥的都进了口袋……啧啧啧，就说你爹分了多少吧？” 原本依靠在水池边上，姜诚刺溜一下挺直了腰杆：“啥玩意？” 他说的应该是张作霖与冯德麟合伙撵走奉天原本的高官督军段芝贵那事…… 对了，老爹的手下们义愤填膺的，是因为这个？ 看来是骑兵营前去抢了段芝贵，然后武器装备乃至银钱啥的都什么姓蔡的给捞了去了。 看来28军内部也是散装一坨，大小军阀们捞起好处来，更是连兄弟部队都要算计。 往后对上这群三孙子，可得醒着神了。 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姜诚却未言明此节，毕竟28师的内部矛盾，给他听了没准儿会传到大帅耳朵里，到时加以利用对他们更没好。 “看老哥你这话说的，那钱还能到我手里不成？哎，不管是骑兵营还是家里，都是我那老爹说了算咯！” “你这小子，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是觉得老子敲你竹杠了不是？奶奶的才你几个……” 张铸卿横他一眼连连挖苦起来，两人旋即汤池里开始打闹，两个跪坐在旁的艺伎慌乱躲闪溅水； 而始终在对角沉默寡言的军官却猛地脸色一黑，将冰冷目光扫了过来。 漆黑眼瞳跟锥子没差，搞得在21世纪见惯大场面的姜诚都徒然一惊： 这货什么人呢？ 身为高官督军的侄儿，张铸卿虽说不如小六子，在奉天绝对也是横着走的人物，这货当着面居然敢做出如此越境的神态。 然而这还不算完。 对方接下来更让姜诚大跌眼镜，他居然伸手拽过汤池旁边的浴衣，边是出水穿衣边往外走，言辞更是犀利：“恕属下不能多陪！泡了一会儿实在头晕得紧。” 眼瞅着他拉开纸门，姜诚不免盯着他远去背影：“我说学成老哥，你这护卫牛啊……脸子都直接甩上了？” 被这厮连番举动大扫兴致的张铸卿撇嘴：“护卫？你哥我还敢用这种护卫，他……哎，你干什么去？” 他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姜诚正麻利地一跃出水，迅速换了副戒备表情对那俩日本娘们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大帅的宝贝侄儿见了，却是猴急：“哎哎你是干啥，还没来正事儿呢咋就给哥哥我撵走了？” “嘘！别说话！” 在那俩女人离去的同时，姜诚咣当拉上纸门将耳朵紧贴上去。一脸的痞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肃和严阵以待。 就在刚才，与张铸卿随行的军官无礼离开时，姜诚正好从拉开的纸门看到两个男人途径—— 在民国年间，小本子汤屋就是给男人服务的，那俩老爷们本不至于引起姜诚的注意。 但真正让他警惕骤起的，是他们的聊天内容。 什么三村那个蠢货，都埋伏好了还能让老家伙跑了。 还有什么，明明已是形成了包围圈，不过几个废物兵就能阻碍行动计划……真是丢帝国的脸云云。 老家伙跑了， 被几个废物兵阻碍行动计划。 是……刺杀？ 靠，这俩孙子跟刺杀大帅的人是一伙的！ “你干啥呢……” 仿佛是见到自己表情越是凝重，张铸卿也是蹑手蹑脚凑上来，一脸警觉，“外面咋了？” 姜诚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沉声：“还记得咱姐出嫁那天，帅爷遇刺那事么？” “不出意外，这俩孙子跟他们是一伙的。” 张铸卿听了咋能不惊，当下圆睁双眼差点原地蹦起来：“你讲真的？” 看着自己点头，这昏货却又是一愣：“等会儿，你小子啥时候学的日本话？” 姜诚随口编了个谎圆过去，又道：“听他俩动静搁旁边屋去了……我说老哥，让跟着你那小子回省城报信去吧？” “报啥信啊，我叔都不准备查了。” 张铸卿翻他一眼，“你不知道，前脚把我姐送出门，小日本子那什么铁道守备队的队长，和什么狗屁领事就上门了，说是听闻帅爷遇刺受惊，前来慰问。” “我叔当下就毛了，却也没跟他们翻脸，客客气气送走了——喜顺因为这事儿可憋着火呐，说是小日本子也太放肆了，前脚刺杀后脚就敢上帅府刺探军情来了。” “唔。”姜诚沉默。 是了，这是民国五年，就算是未来称霸关外的东北王，此刻也很难跟已成了气候的小本子抗衡，吃瘪是必然的。 就算让那军官回去报信，多半也是石沉大海的结局。 眼珠快速又转了转，姜诚压低声音：“你跟我来。” “喂，我说你要搞啥，别又给姜叔惹事啊……” (本章完) 第8章 打探消息 第8章 打探消息 “嘘！” 再次示意对方噤声，姜诚小心地拉开纸门。 时间差不多接近下午三四点，汤屋尽管已开始陆陆续续上客，但他们所在的雅间区域费更高，客人还没几个，走道里空落落的。 姜诚四面一瞅，对着满面不安的张铸卿使个眼色让他放哨，自己则是蹑手蹑脚地挨个在每个雅间门口偷听—— 日式纸门的隔音基本跟没有一样，里面有没有人，还是有什么人在说话，贴在门上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客人还不多，姜诚很快循着说话声找到了那俩小日本子。 俩孙子居然还在因刺杀大帅失败，在不断的高谈阔论和抱怨着；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并非只因二人狂妄，还有恐怕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一个懂日语的奉军人在门口偷听。 原本打算窃听出一些只鳞片爪，好去动员老爹带着人拿这些日谍的老巢，没想到听了好一阵也没拼凑出他们的藏身地点。 妈的，难不成要竹篮打水？ 正在心底暗骂时，一直趴在纸门上的姜诚却突然露出了笑容。有了……没白白忙活这一场啊。 “飞澜，飞澜！有人来了。” 正因意外收获而得意，张铸卿慌乱地对他连连招手。 你他妈的要不要这么蠢…… 小日本的纸门是不隔音，但这不隔音是双向的。 里面声音老子听得到，外面的声音也一样能传到里面去啊！ 姜诚马上挺直腰杆做若无其事状，昂首阔步往他那边走。 “什么人？” 才刚走出两三步，那扇纸门就被猛地拉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凶狠鬼子探头出来。 马上做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回头，姜诚与之无声对视。 没发现这少年有什么古怪，那鬼子瞪他一眼恶狠狠将门甩上了，反倒把在走道拐角放哨的张铸卿吓得一阵脸白。 尽管还不是日军全面占领东北的年代，他俩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搞偷听被人发现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 相比小六子，他俩都没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别看这姓张的平日里嚣张纨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遇上事了就他妈一胆小如鼠。 经过这么一闹，他俩都没继续玩的心思了，草草一番洗漱便是匆匆结账离开。 “你那护卫呢？” 出门想起随行的军官，然而姜诚刚问出口，就见那货从马路对头的小茶馆里走了出来——那神情神态外加肢体动作，真是要多臭屁有多臭屁。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那军官横着眉瞪张铸卿，“时候不早了二少爷，我们超过定下的返回时间，可有两个多小时了。” 这人到底是谁，对张铸卿说话办事都这么横？ 以记忆里对他的了解，这位小少爷面对如此无礼该是翻脸了，没想到却怏怏听命了。 不过心里有事，姜诚也没深究二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而是客客气气地送了几句便在新民的集市上分开了。 连忙叫了辆洋车直奔老爹的骑兵营去了，找了一圈没找着爹，却给几个老兵油子逮着一顿臊，说怎么小少爷今天有空来，几个长官都快不认识你了云云。 本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但有个粗莽汉子却扯住他，酒气十足：“跑什么，还怕咱爷们吃了伱么？”“来来，给咱说说，平日里点卯都懒得冒头的排长，今儿是有啥要紧事了？” 知道他们是来起哄的，并非真正关心事情本身，姜诚翻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要干什么！军务也是你该打听的？” 想起来了，这货叫王小泉，是自己排里的兵——参军前是附近的胡子。 所谓胡子就是土匪，因为要隐藏身份，外出“砸窑”的时候都要蓄上一把大胡子，所以当地百姓就拿这最明显的特征称呼他们。 民国时期的东北，土匪不算什么稀罕的行当。 相反，除了占山为王的大王小王们，还有很多人做“兼职”； 这王小泉就是其中之一，但这货投军之后始终还带着匪气，没事就要整两口还要惹事生非，欺负排里的其他小兵。 为此，原主曾打着父亲名号收拾过他两次，自然被他记恨上了。 “哟呵，咱排长脾气又来了吼，要不再找人打小的我几军棍？” 听到这话姜诚一怔：娘的，长这么大没听过这种要求，还有讨打的人？ 可他还没明白，这厮又醉醺醺地说着：“排长要打我这醉酒入营的，那咱没说的……可咱冯师长说了，28师上下什么什么一见着就同仁了，” “我喝酒要罚，你在天天点卯都不见人影，身为排长要加点一等的罪了吧！” 好家伙，原来是搁这儿等着我呢？ 他说不出什么“一视同仁”、“罪加一等”的官话，但大概意思却也表达清楚了。 环顾附近围了越来越多的士兵，而且，所有人的目光表情，都或多或少对他这位纨绔排长的不服气和不满意。 抽大烟被原主已是坑了一手，现在……这是第二手？ 咋整，看这架势已有揭竿而起那意思了，姜诚脸一沉： 看来这原主不仅是个纨绔公子，更没什么正经人缘，老爹哪怕给按了个排长也毫无御下能力，纯纯个扶不起的绣枕头啊！ 暗忖间眼瞅这些人围上来了，姜诚心一横猛从后腰拽出刺杀那天摸来的手枪，斜斜对准天空砰砰就是两枪！ 原本是仗着人多打算给这小少爷来个下马威，往后在营里就可放肆些了，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了真不说，还…… “怎么，想犯上吗？” 迎上这些兵油子一个个被吓傻惊呆的模样，姜诚冷肃如若阎王殿的判官，快速扫过这些无一不是回避的目光，却又低沉笑了，“哪个不怕死的，往前走一步。” “犯上，就是死罪！” 没人敢应。 更没人敢动。 “王小泉，近来我身子不爽，早与连里请假，点卯一事早有宽余。” 姜诚知道此刻语气决不可松懈，于是声音又硬了几分，“但你这喝酒，大家伙都看到了吧？” 死寂一片。 老兵们相顾，小心地交换目光。 “来啊！” “既然毫无异议，给我拉下去，打二十军棍！” (本章完) 第9章 报信 第9章 报信 这声“二十军棍”的命令，姜诚几乎是用破嗓的力气吼出来的，直接把营房檐下几只老麻雀惊飞了。 “排长，排长……您这，是不是罚得重了些？” “就是说啊排长，咱哥也是打个乐呵，今儿家里老婆生孩子，于是多贪了两杯才会如此。” “二十军棍能打死人了，排长要不咱少打几下？” 直至发现姜诚来真的，这些兵才是纷纷醒悟过来求情。 都甩老子一脸了，还能由着他？ 心一横刚要再骂几句叫人把王小泉拉下去，却听人群外有人低吼：“耳朵里都他妈塞驴毛了？排长的命令没听着啊，带下去军法从事！” 熟悉的声音让姜诚登时转去目光，果然看到高文胜正背合着双手，带着几个手下赶过来了。 “是！” 体壮如牛的士兵二话不说直接围上来，不由分说就将还在吵吵闹闹的王小泉拖了下去。 这货平常没少惹是生非，平日里还拉帮结派，原主几次想收拾他都没成，反而变着法给挤兑了好几次； 跟自己老爹也抱怨过几次，没成想姜兰轩不仅不护犊子，反而还把他臭骂一顿。 “听着！往后再有目无军规之事，不论是谁一律不轻饶！” 环顾这些噤若寒蝉，姜诚刻意把声音拔高了几度，面容肃杀地宣布着。 这下不光在场的小兵们惊呆了，就连打算带着人过来给他平事的高文胜，也是一阵失神。 难道这臭小子，是真的开始长大了？ 恍惚中姜诚已将周遭围观的士兵们纷纷遣散，高文胜深吸口气上前道：“飞澜，你这是做什么？” “服众立威啊，还能做啥？” 对上他成分复杂的表情，姜诚故作无辜，“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在骑兵营也没啥人服我。” “我这排长当的，实在憋气！要没我爹，早给哄下去了吧？” 听了他这话，高文胜环顾带来的部下们摇头一笑，带着他往军营的办公区去。 民国年间的条件也就这么回事，所谓的办公区也就一溜简陋红砖房，条件比自己21世纪的边防哨所还差了老鼻子去。 不过自姜兰轩升任以来，管理一直相当严格；不光此地，整个营区都忽然一新，有种整洁肃穆的感觉。 “小子，你这服众立威的想法不错，但你平日里连点卯都不怎么来……光想着靠军棍让他们服伱，是不成的。” “说吧，今儿是干啥来了？” 进门高文胜随后将房门紧闭，然后泡了杯热茶给他，“还真开始关心营里的事了？” 恐怕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富贵公子哥的变化略大了些。 “那我咋能不关心？毕竟这我们老姜家的队伍啊！” 接下茶杯却一口没喝，姜诚答得理直气壮。 转而又道：“我说老叔，跟你说的那事你跟我爸提了吗？” 被说的一怔，高文胜这才想起来：“哦，那事啊……我还没来得及讲呢！师长点兵，往奉天方向去了。” 一听这话姜诚差点原地跳起： 娘的，还真去了？ 历史上，冯德麟不满张大帅独吞高官督军之位，带领他28师的精锐进了奉天城。 他自认论实力、资历、地盘等等都比那张小个子强，现在军政两界的最高长官之位都给他捞了去—— 尤其这次还出了大力，他岂能善罢甘休？ “老叔，我都跟你说了，千万不能让我爸跟着去胡闹……哎，这，这可。”姜诚无语了。 后来的发展，以28师惨败被收编收场——况且张、冯两大阵营瞪得跟乌眼鸡似得，老张嫁闺女他老冯都没去。 姜诚很清楚，这节骨眼闭门不出都怕惹身骚，老爹居然带了人去当出头鸟。 “哎你这小子懂啥懂，就别跟着起哄了！” 高文胜不以为意，还摆手一笑，“最近营里也没啥大事，你是听你爹的在家读读书也成，或者找你那几个小兄弟热闹两天也行。” “也是歇上两天吧！” 一听他这意思，还是把自己当混吃等死的少爷哥，姜诚不快：“带兵进城这么大的事，我爸都不跟我讲一声……不过老叔你咋回事？我爸上奉天不带着你啊？” “嗐，营里总得有人留守，最近新民也不太平。周边匪患不断，万一趁守备空虚闹进城来就麻烦了。” 高文胜斜倚到自己办公桌上喝茶，“两个副营长你爹都不是很放心，还是留我看家了。” “哦……看家啊。” 姜诚撇嘴，“不会吧老叔，你意思是让王小泉之类的烂番薯，跟蒙古马匪干去啊？” 高文胜被他逗得差点喷了茶：“你小子这话说的，好像咱骑兵营尽是乌合之众……当兵的不就这样？” “有道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不常在营里待，将来习惯就好——哎你别看那王小泉平日里不像样，上阵冲锋可比什么……哎？” 他正说着，姜诚突然把茶杯往办公桌上一摔：“老叔，我可能遇上刺杀督军的小日本了。” 说着，把在日本汤屋遇上的那事捡要紧的跟他一说，把高文胜惊得也是挺直了腰杆：“这是真的？” “我还能蒙你咋的？” 姜诚连忙补充，“老叔你不知道，是我跟学成老哥听着的，他带的一个少尉懂日文——两人这就回省城去了。” “督军，会派人来咱们新民抓他们？” 高文胜托腮思索，“可能性不大，我听喜顺说……刺杀那天你小子也在场，发现是个穿木屐的，直接下令封锁消息了。” “你小子，不会是打算过来找我去抄小日本子吧？” 高文胜抬手就给他脑门一下，“他督军大人都惹不起小日本，你可动这歪脑子！” “老叔我有这么傻？” 姜诚揉揉额头，“我是听说，小日本要偷偷往奉天附近倒腾一批军火，咱们是不是能？” 高文胜半张嘴巴：“你的意思是……抢了去？” “咋，老叔你是不敢吗？” 姜诚刻意斜睨对方来了个激将法，“咱可丑话说前面，一块来的那军官也许也惦记呐！” 这就纯纯胡说八道了，泡池子那会儿丢下他和张铸卿走了，压根就不知道他们遇上鬼子这事。 高文胜不说话了。 合抱起手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明显因为这个事纠结上了。 (本章完) 第10章 谋划 第10章 谋划 “哎呀我说老叔你还纠结个啥？这么好的事，还得想半天吗？” 姜诚急得跟什么似得，回身走向办公室一侧张贴的奉天省地图，“老叔你可以看这儿——” “他们走郑家屯那条道，过秀水河一路往奉天去，咱下手可以选在河滩附近动手，那地儿不是最近有蒙古马匪活动吗？” “到时候真有什么人追查，咱就一推二五六，说蒙古人干的！” 高文胜简直哭笑不得：“还没同意干不干呢，你倒开始寻思搁哪儿动手了？” 犹豫的面部已有了些许蠢蠢欲动，姜诚趁热打铁道：“老叔伱可不是啥墨迹人啊！那可是小日本子的装备，好与坏不用我多说吧？” “我可不想让学成那犊子占了便宜！” 分明是被他最后那句话鼓动到了，高文胜哈哈一笑旋即拍手道：“你小子啊！成，难得咱们飞澜想唱出好戏，咱也得配合着演圆乎了不是？” “不过这事不能按你说的办，具体如何行动，咱得从长计议。” 转而正色说着，高文胜把热水一饮而尽，双手抄在兜里走近地图，“飞澜，你再把小日本子的行动路线大概一说？” 其实在汤屋偷听的时候，姜诚没听全乎： 当然，就算这些小日本再怎么狂妄，也不是无脑…… 他们是去洗澡的，又不是去汇报工作，不可能把行动的一些细节完全讲出来。 之所以姜诚能够预知一些细节，得益于他在21世纪看过不少有关奉军的资料： 毕竟是在东北读大学，又在黑省边防当兵，他对曾经活动在这片黑土地上的军阀们，有着浓厚的兴趣。 历史上，将这场闹剧定名为：“满蒙独立运动”，是由清廷遗老遗少们组成的宗社党谋划，小日本子出武器支持。 他们企图趁着奉军内部出现裂痕，想在奉天搞点武装行动浑水摸鱼，最好把张冯二人都赶走，然后霸占他们口中的祖宗之地“盛京”，重建他清廷的所谓辉煌。 对上那两个小日本的交谈内容，姜诚联系这段真实历史，很快想到可以借机捞便宜。 鬼子的主流装备是三八大盖，在这时代性能可以算的上顶尖的。 连他张大帅的护卫团，也做不到人手一支。 最重要的是，他们来东北是搞阴谋的。 做贼必然心虚，被抢了应该也不敢大肆声张。 能让本子和遗老遗少们吃个哑巴亏，姜诚是相当的兴奋，顺手抓起一支红蓝铅笔开始在地图上指点江山，笑得满脸坏： “他们这批军火……原打算走铁路的，但最近奉天城的管理落入督军的掌中，一旦走铁路进了城，再想运出来可不容易了。” 经过日俄战争，南满全线的掌控权几乎都落入日方控制，可奉天的火车站，就在奉天城内——大宗的武器运输，必然会引起他老张的警觉。 毕竟是趁火打劫搞偷袭，岂能大张旗鼓地把军火从铁路运进城里？ 于是小日本子耍了个歪招，乔装成活动在东北的游商马队，神不知鬼不觉把军火从旅顺一路运奉天来了。 把这些一五一十与高文胜说了，又把路线白描在军用图上。 “这群狗日的，是想在奉天干票大的啊！” 高文胜搓着下巴，一下就提到了事情的重点，“运送军火，小日本必然会下重兵……留守部队也有防御之责，咱得速战速决。” 略是沉思片刻，高文胜把留守的两个连长叫了来。 一听他的行动计划，那俩家伙登时就有点傻眼： 一个说是现在出手算是违反长官命令；另一个则是嚷嚷这信儿来源靠谱与否，干脆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姜诚。 咋，老子这纨绔名声传这么远的吗？ 翻了这俩孙子一眼，他没说话高文胜却严令掷下，让他们全权配合不然就撤了他们换人，去抽调最好的精锐……不用多，有三十就成。“高参谋，这事……不用向营长汇报一声么？” 这个叫李石头的连长面露惴惴，“属下是怕……” “废什么话呢！叫你俩准备就麻溜的准备去！” 高文胜口气一改平日面对自己的温和，插着腰低吼，“营长授权我全权负责营里的大事小事！” “是是……只是属下觉得……” 高文胜直接拍了桌子让他们滚出去准备，吓得二人哪儿敢再废话？连忙一路小跑着出门了。 “老叔您这……” 其实生气归生气，姜诚对上他震怒的表情，反而有些情绪复杂了，“不怕飞澜我蒙了老叔你吗？” “怕，咋不怕呢？” 高文胜回身，神情缓和了许多，“我啊，可没少叫你小子蒙过！” 记忆里一下涌上来好些“放羊孩子”的丰功伟业，姜诚不自觉有些尴尬：“那老叔你……” “你小子哟，从来都是吃喝嫖赌抽那点事最上心，这还是你小子第一次上心正经事——” 话说到这里，高文胜插着腰爽朗一笑，“哈哈，平日里蒙老叔我两个钱，也没用过这由头啊！” “就算是出去闹着玩，我也高兴飞澜你开始把脑筋用这里了。” 自打穿越以来，身为富贵公子哥的他虽是衣食无忧，却也一直因为这些个“前辈们”的轻视不爽到家。 现在高文胜给他如此信任，姜诚内心一阵温热：“老叔，侄儿从前不懂事，给营里的老少爷们惹下了不少事端——” “以后不会了！咱往后跟着大家伙，也建功立业啊！” 高文胜听了更乐呵了，抬手给他肩头一拳：“你小子呵，早该这样了！” 偷袭行动敲定下来，姜诚心情大好邀请高文胜出去吃馆子喝点小酒—— 新民相比奉天的繁华是差远了，但因过往客商众多也是五脏俱全，什么馆子店铺也是应有尽有。 特别是新民成为骑兵营常年驻地后，姜兰轩不仅将什么马匪土匪驱逐在外，管理得也算不错。 正值暑热时节，天黑得也晚，几个馆子营业时间也略微延长。 进门两人要了几盘爽口小菜和一壶农家自酿的米酒喝上了。 “你小子，最近咋突然改了性子了？” 三杯下肚他还是憋不住了，“往前了说，你爹咋个打你都不管事了。” “就是……让小日本子吓着了。” 姜诚低眉夹菜，“我跟老叔可有话就说，他们在东北，肯定不想着干好事——这都敢刺杀督军了，还有啥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本章完) 第11章 出发 第11章 出发 “原来你小子是怕小日本子。” 高文胜摇头笑笑，“其实你这话也没错……别看那什么菊池、田中的，成日里往咱们师长那里跑，还送好东西；其实咱也知道，啥啥好东西人家还能白给咱？” “咱就信种瓜得瓜那一套，天上不会掉肉饼子！” 姜诚不说话了。 其实在这年代，日本对华政策也是两派。 他们要抢的这一方面就是打算干掉张大帅，扶持宗社党在东北复他大清。 而他口中的什么菊池、田中，是代表着日本跟东北合作的一方，他们认为扶持张雨亭，一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在东北扩张。 正打算张嘴说什么，就听大街上响起一阵咯噔咯噔的清脆乱响—— 他俩同时将目光转去：那是十数个男女组成的队伍，看他们身上的和服木屐就能很清楚是什么人。 “是日本侨民，不光是奉天，现在咱们新民也越来越多了——” 见他表情猛地收紧，高文胜轻声说着，“喂，你小子干什么？没事可别跟小日本子……” 他话还没说完，姜诚一推桌子就站了起来：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两个怀揣武士刀的家伙，抬脚踹翻了一个途径的独轮车。 看着应该是儿子推着生病的母亲要去看病，大概是鬼子们觉得挡了他们路，二话不说直接踹一边去了。 “这他妈的也实在太欺负人了！” 眼瞅那一脸蜡黄的老妇，本就裹着被子缩在独轮车上浑身发抖，被这日本武夫一脚踹地上疼得半天缓不过来。 “飞澜！” 见他如此上头，甚至还要上前跟小日本子理论，高文胜赶忙一把拉住他，“日本人有治外法权，伱跟他们闹起来，只能平白给你爹惹一身骚！” 真是弱国无外交，弱国无法权啊。 操，现在不能跟你们在大街上干，等老子有了些自己的手段，弄不死你们这些狗日的！ 姜诚一阵眼热，还是甩开高文胜的拉扯的手臂上前。 现在的实力去跟小日子硬钢是冒傻气，但帮一帮老爹辖区内的平民还是可以的。 可他刚一上前，这母子俩一看跟在身后穿军服的高文胜，吓得比瞅着鬼子更甚，立时钻进巷子跑没影了。 “老叔，你是带着兵抢过老百姓喽？咋他娘的跟耗子瞅着猫似得……” 被他问的面露尴尬，高文胜无奈一笑道：“浑小子别乱说了！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准备吧。” 此刻他们赶回营区，李石头和杨弘已照着高文胜的安排，从留守部队中挑选出精锐。 “报告高参谋，依照您的命令，行动队组建完毕——” 高文胜环顾这些全副武装的手下，轻轻点头表示满意，随即又安排李石头和杨弘带领剩余人马继续留守；他要和姜诚一同出发。 一声令下，骑兵们开始集结……然而姜诚到了此时才想起，自己压根就没骑过马； 而原主这位纨绔公子哥，马术似乎也很糟糕。 硬着头皮一跃上马，姜诚不断用余光学骑兵们如何驾驭战马—— 还好骑兵营普遍使用的马匹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抓紧缰绳踩稳马镫不至于被甩下去。 “你小子，可是有的学了。” 快速推进中，高文胜还不忘讪笑自己，搞得他更有些郁闷。 让你笑……老子将来玩命练，什么狗日的“镫里藏身”啥的都要学会。 姜诚回脸瞪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伴随着他们快速行进，天色很快暗了下去。 他俩这次选择的偷袭地点和时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此地除了有一大片河滩，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离这儿不远有片大沼泽地。 当地人叫沼泽地叫“烂泥泡子”，淤泥和腐朽树根遍布，到处是踩进去就拔不出来的烂泥坑…… 伸手不见五指的东北夜晚，枪一响必然会惊了日本人到处乱跑—— 但凡有倒霉催钻进去，那就是见他们天照大神的路了。 “老田，你带俩人，沿着官道往赵家屯和郑家屯几个方向寻小日本子！” 来的路上，高文胜已是一边打马赶路，一边高声宣布过他们的行动计划了。 骑兵们一听长官居然是带着他们抢小日本，各个兴奋到不行……拿姜诚现代军营的话说，就是战斗意志非常高昂。 “是！” 黑暗中，有人快速应答着。 “其余弟兄，跟我在官道两侧埋伏好了！” 高文胜最先一跃下马，对着左右这些骑兵们厉声下令。 应是声纷纷响起，士兵们动作迅速地牵着马匹先往远处去—— 埋伏之前肯定得把坐骑安顿好了，不然敌人一靠近有可能会发现这些更大的目标。 没一会儿他们悄然无声地藏进道路两侧，此地挨着一大片石头河滩，除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就是苇子，蹲进去就算打照明弹都不一定能发现。 好是好，就是蚊虫他妈的忒多。 这些该死的玩意儿一直绕着他这位细皮嫩肉的少爷飞：只怕再蹲一会儿就要给叮成猪头了。 月亮没一会儿就爬得老高，在高文胜安排下的田广义并没有折身回来。 “难道，没找着？” 深吸了口气高文胜抬头看月亮，按估算来说，这会子差不多接近晚上11点的时候了。 其实连姜诚也有点紧张，毕竟他也没听那俩鬼子亲口说行动计划，一切都是在历史记录上的推测。 难道……没来，或者不是今天？ 就在脑海刚刚掠过这念头的时候，这极端死寂的夜里，突然有非自然的动静传来。 先是一怔，紧接着姜诚便听出这是什么动静了。 是车！ 而且是承载很重的骡马队，因为他还听到了响亮的鞭子声，以及牲口打响鼻的声音。 然后，不仅是这些，还有几句抱怨传来。 什么满洲是什么好地方，水难喝米也难吃，现在上头的长官不知发什么疯，居然安排他们搞什么运输行动。 另一位马上也是抱怨起来，说是非让他们晚上也走，觉也不让人好好睡……等任务完成了，一定要去奉天的艺伎馆好好洗个澡享受一番。 真是小日子！ 以为押运这批武器的人会很多，他们提前还谋划了大半天，没想到就这几个？ 就这，就这？ 高文胜虽听不懂日文，却也能知道这是日本话，立时将又惊又喜的脸庞转向姜诚。 唇角微勾，姜诚向对方比划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本章完) 第12章 厮杀 第12章 厮杀 依照来之前约定好的命令，高文胜右手按在唇上，以口技作有规则的蛤蟆声。 今天偷袭的弟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个顶个的训练有素。 一听这阵响动，马上以最快却又最安静的动作上刺刀。 高文胜则是以神速，抽出了一把半米多长的大砍刀。 埋伏在此地，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敌人。 既然都离得这么近了，还浪费子弹做什么？ 借用现代影视剧里的一句话：论肉搏战和拼刺刀，咱中国人是他们的祖宗！ 就在所有的奉军战士们摩拳擦掌准备凭拼杀的时候， 负责押运这批军火的小日本却毫无知觉，依旧还在抱怨连连。 “吵什么！” 官道上行路的队伍中传来一个鬼子的低吼，显然是给自己抱怨连连的手下们惹得烦躁，“帝国派你们前来效命，你们却如此多话！” “长官，我们愿意为帝国效命……但让属下不明的是，我们为什么要把宝贵的物资给那些臭烘烘的大辫子！他们明明连人都不能算！” “除了高贵的大和民族，哪里的废物都不能算人——应该全部杀死！”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了，姜诚越是清晰地听到那倨傲的声音，“行了，等过了前面那条河，我们就能与大辫子们汇合了……什么狗屁亲王，不过是条丧家犬罢了！” “没有帝国的支持，他们休想在张小个子这里站稳……” 等会儿，听他们的意思，宗社党在附近要跟他们接头？ “老叔，咱得速战速决，不能放跑一个小日本子。” 姜诚眼睛一眯，迅速与高文胜耳语，“附近，应该是有其他的接应部队。” 听到这话对方愕然，但交换目光的同时，马队已进入埋伏圈了。 借着皎洁月光，所有人都看清了这支由二十多头骡车组成的队伍，第一眼看上去，所有人衣装打扮跟闯关东的客商没半点区别。 他们还不知从哪里搞来像模像样的镖旗，插满了所有的大口木箱。 “弟兄们，跟我一块冲啊！” 眼瞅他们彻底进入了包围圈，高文胜突然仰起手上的大砍刀，最先从隐蔽处跳了出来！ “杀啊！” 藏在这又黑又丑还遍地蚊虫的鬼地方蹲了他们大半宿，现在见肉都送上门了还能按得住？ 所有人一齐发出怒吼开始冲锋，每一把雪亮刺刀，成了宰猪的要命利器—— 狗日的小日本子，倒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到底谁是劣等民族！ 其实这些本子不该晚上行路，而是因为他们倒霉催的横路长官认错了路线，导致比既定时间晚了整整6个小时。 按理说，在不熟悉的路线进行，他们本不该在漆黑一团的午夜赶路。 可小日本向来爱好面子，怎能允许迷路这种荒诞的理由造成运送迟误？ 独断专行的横路当然要撵着他的手下们硬赶路，然而就是这要命的行为，导致他们中了埋伏。 本来一天一夜的赶路累得早抱怨连连，满心想着哪能想到左右黑漆漆的高草里面，也能杀出伏兵？ “帝国的勇士们，准备战斗！” 猝不及防的鬼子瞬间被一涌而出的士兵刺死刺伤大半，剩下些在横路大呼小叫间刚要开始组织反击，姜诚却挥手就是一剑，把这呜哩哇啦的鬼子军官砍死了。 “丫的，老子一直嫌伱吵个不停，没完没了是吧？” 啐了一口姜诚回身又要冲，却给高文胜扯住：“你小子干啥？来时候不说的好好的？我们上你搁后面跟着就成？” “我说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行吗……” 姜诚撇开他手就冲，在21世纪看了太多鬼子在中华大地犯下的罪行记录，特别是他跟着班长一块去旅顺纪念馆参观，更被鬼子的残暴气得牙根痒痒。 现在有了面对面杀鬼子的机会，他岂能不上去过把瘾消消气？ “浑小子！” 就连向来沉稳的高文胜也是急得跳脚，连忙紧跟在他身后，又喊弟兄前来保护。 可让他震惊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姜诚冷静的连续出刀，几乎每一下都能重创敌人，一阵工夫就让他又连续干掉两个了。 “干得漂亮啊小子！”大跌眼镜的同时，高文胜脸上迅速多了欣喜—— 他是万万没想到，打起仗来这位平日里只知道在流连牌桌，窑子里滚女人抽大烟的纨绔，居然变得如此勇猛。 他老姜家真的祖宗显灵了？ 看着这少爷是越战越勇，所有的弟兄更是被他的神采感染，个顶个的大吼着往上冲。 前后落差太大高文胜不免愣住了。 愣神到他甚至没注意地上重伤的鬼子，对他扬起了手枪。 “小心啊老叔！” 立时发现的姜诚回身，可他距离那小日本太远，只能猛扑向高文胜—— 砰！ 枪响了。 幸运的是，那枚要命的弹头没有命中他； 可倒霉的是，子弹直接窜进了他的肩胛骨。 “唔。” 这位跟着父亲枪林弹雨中走出的军官，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叫。 大量鲜血溅了姜诚满身满脸，眼见他痛苦跪倒在地。 “孙子小日本，我杀了你！” 姜诚一把从后身抽出手枪，以最快的速度瞄准那企图连续开枪的日本兵—— 砰砰连出两枪，让他去见他们狗日的天皇去了。 “弟兄们，他们伤了高参谋，往死里打啊！” 不知是谁吼了一声，所有的士兵一齐发了狂。 原本偷袭形成的包围圈瞬间成了碾压态势，况且东北爷们不管从身形体貌都远远胜过倭国小民，面对面拼刺刀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战斗很快结束了，姜诚怀里的高文胜却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真他妈的，居然这种情况也能发生战损！？” 姜诚环顾四下，却吃惊的发现围上来的士兵们，第一次对他有了…… 敬畏， 以及信赖。 “少爷，咱，咱现在咋整？” 眨眼的对视，一个满脸血污的大汉发问。 “留下几个弟兄打扫战场，把所有尸体都踹河滩上去——” 不比现代，东北这年代的野外遍地野兽，又不是大冬天，新鲜的尸体一旦随意丢弃，要不了多久就能被天葬执行干净。 “是！” “其余弟兄，带着骡队撤！” 姜诚一把抱起高文胜，冷厉下令。 (本章完) 第13章 收获大大的 第13章 收获大大的 刚那几声枪响，惊了几匹骡子乱跑。 不过好在带来的弟兄从前有做马夫的，没费什么力气就安抚好了受惊的牲口。 一行人迅速在夜色的掩护下撤离回新民。 “不进城，咱往马场去！” 就在靠近的时候，带头的姜诚忽然大吼一声。 此刻天已渐渐见了白，他们此刻带这么多东西进城，就算再小心也可能引起县城里日本人的警觉。 况且城里肯定有刺杀大帅的同伙，他可不想惊了这些日谍。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 他老爹升任骑兵营长负责新民治安之前，是六里原马场的管事，现在马场还属于父亲治下，常年有士兵把守。 循着记忆引领大队伍杀过去，马场的哨兵看到他们就把岗楼上的机关枪转了过来，姜诚连忙大吼着表明他们的身份。 “是少爷？” 马场是他经常来的地方，毕竟跑马这些也是富贵哥儿的爱好之一。 连忙大吼着把门口的木头路障拉开给他们让路，进场之后姜诚大吼大嚷着叫医生来，一面急匆匆地跳下马—— 手下弟兄正吧昏迷不醒的高文胜抬下马，手忙脚乱地把人抬向远处的营房。 “飞澜！你小子这是又惹啥事了！” 此刻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气喘吁吁的姜诚正打算追向他们，却听到马房的另一侧有人喊他。 回头，姜诚认出了对方。 这个歪披一件奉军制服的光腚男人，名叫海如松，跟高文胜一样也是老爹的心腹。 现在全权负责马场的管理，挂副营长之职。 该说不说，老家伙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原主一直喊他海叔。 “啊是海叔！” 姜诚看着他一脸的络腮胡子就肝颤，原主挨打受罚的记忆还感染了他，“咱，咱好久不见了啊。” 与性子温和颇有些文官气息的高文胜不同，这个一天三顿酒的满族人嗓门大脾气更大，从来不把什么上宪放在眼里。 对原主这个一身少爷脾气的家伙更是精于管教，经常让他品尝什么叫少数民族铁拳。 “小王八犊子，又惹啥事了？” 他揉了揉眼睛满嘴酒气，尤其是看着昏迷不醒的高文胜更是来了火，“越长越出息了啊，你爹咋管你的！” “海叔，伱咋就觉得我不懂事了，我……哎不跟你说了，我要瞅我老叔去。” 满心惦记着高文胜的姜诚可没心跟他扯犊子，丢下他回头就往营房跑。 此刻营里的军医也是赶了过来，这些人常驻马场的原因倒也不是怕什么伤员，更多的时候为的是这些优良品种的战马。 “老叔，老叔你没事吧？” 大通铺被临时整理出来，数个焦躁的士兵围在此地，搞得军医和他的助手都没法下手。 “都给滚出去！治病治伤呐，他妈的一个个杵这儿还不够添乱的！” 此刻进门的海如松已穿戴整齐，叉着腰对众人厉吼着遣散……可他将目光转向床上的高文胜，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他妈的，浑小子你这是惹什么大事了！” 上来就要提溜他耳朵，好巧不巧的是高文胜正好醒来，对着愤怒的他低声道：“臭小子没惹事，是，是我……” 蒲扇般的大手都捏耳朵上了，海如松一把松开龇牙咧嘴的姜诚，几个箭步从上去：“老弟，你这是咋了？”“东西呢，没丢吧？” 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脸色惨白高文胜先将炽热目光转向姜诚，“飞澜，弟兄们也都带回来了吧？” “嗯，都带回来了……您快别操心这些事了，赶紧先治伤休息。” 姜诚急得不行，赶紧回身抓军医过来，“快治，治好了，大大有赏！” 一听这话哪儿敢怠慢，这军医赶忙把随身的医药箱放一边，开始拿纱布拿些医疗器具出来。 “这，到底咋回事！” 海如松抓住姜诚就问，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营房外就传来一声枪响。 两人一番震惊对视，同时把身子调转跑出门去。 几个好事的手下，把姜诚他们带回来的箱子打开了，里面整齐排放着崭新的三八式步枪，一水儿的子弹，香瓜手雷…… 还有口箱子居然放着把武士刀。 “我滴个乖乖啊！” 一时竟顾不得谩骂他的这些毛手毛脚的手下们，海如松半张着嘴巴走上前去，如获至宝般摩挲着。 浓重的枪油味扑面而来还有点沾手，这位自诩见惯大场面的老男人，此刻却像个新上门的女婿不知所措。 发了！ 粗略估计有上百把三八式，一千多发子弹，三百多枚手雷。 在民国五年，这是什么概念？ 把他老爹骑兵营三五年的给养加起来，也没这么多！这么阔！ “飞澜，你这是从哪儿？” “叔，先不要说这个……” 姜诚脸一沉，恶狠狠瞪了那几个多事的士兵，上前一把抢过他们手上的步枪放回去，“谁他妈让你们乱动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海叔，我看你这手下们往后得管得严一点了。行了，先把东西藏起来，我慢慢与你说。” ………… 将前因后果抽重点与海如松一说，后者的李逵脸直接吓成了白脸的曹操，大嘴巴保持着“o”闭不上了。 老半天站起身来回踱步：“你小子……不，不光你，文胜也是太胆大了！居然敢劫小日本子！” 在他开口之前，姜诚就已料想到必然会训斥他们鲁莽，但没想到这位叔辈的人物却又哈哈大笑：“怎么有这种好事情，不叫上我啊？飞澜，这装备，可得分我点啊？” 噗，原来是惦记上了。 姜诚掩面。 “哈哈，不跟你抢不跟你抢！哪有当叔叔的夺侄儿好东西的？” 海如松敞亮地大笑，“得了，我大概知道了，是怕你爹知道才往这儿藏的吧？先给我这儿寄放着吧。” 对于这位叔，姜诚还是放心的。 脾性直接不是个贪便宜的，他敢把这么多好东西拉这儿，自然有他的考虑。 “海叔，我也不瞒你……我，是想用这些装备，拉个自己的队伍。” 姜诚搓了搓手，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现在时局不稳，咱28师和27师将来是个啥情况都不好说——” “咱手里没人，手上没枪不行；正好对着这么个机会，我弄了批装备打算自己拉队伍了。” (本章完) 第14章 老爹回来了 第14章 老爹回来了 如果说刚才海如松的嘴巴是个小写的“o”，那么现在他的嘴巴，就是个大写的“o”了。 怔怔瞪大一双眼睛望着他，过了足足五分钟，才上前把芭蕉扇一样的粗粝手掌按在姜诚额头上：“好我的飞澜啊，这是着魔了？” “咋你老姜家是祖坟冒烟，还是咋，能让你小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话不算什么不好的话，可他此刻听着真是无比的窝心。 “咋，我还能一辈子跟大烟枪搁娘们堆儿里混么？” 姜诚故作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先别说这个了，那几个弟兄，可靠谱吗？我跟老叔今儿抢了小日本子，兴许隔天就要附近排查了。” “你小子不是说，抢了个什么秘密接头行动的队伍吗？小鬼子有那胆子？” 海如松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点头道，“人，伱倒是可以放心；马场非比寻常，弟兄都是咱们骑兵营一个个选出来的。” “那东西交给海叔，我就百分之百放心了。不过这事儿，我得跟我爸讲一声。” “是这理……” 海如松点头，转而抬手又给他脑门一下，“你小子啊，早就该就这样了！” 他是没用多大劲儿，可敲自己脑门上还是相当疼。 “疼死我算了妈的……” 张口骂了句，姜诚又苦笑一声，“那海叔，我得把老叔给你留这儿了，他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要来回移动他为好。” 又是嘱咐了几句，姜诚带着高文胜的手下撤出了马场。 带了三十多个骑兵营的精锐出来，又是搞偷袭，而他们的人数略大于鬼子的数量…… 加之这群小鬼子本身人困马乏，抱怨连连，所以几乎无一伤亡，也就四人略受了些轻伤。 赶回新民军营差不多是快下午的时候了，姜诚饿得是前胸贴后背，而且经过一场大战，他是浑身的臭汗血污。 安顿好撤回来的士兵，刚进家门陈妈便大惊小怪地跑上来。 又是打热水，又是递毛巾，急得团团转：“少爷，您这是又上哪儿去了？我的老天爷爷啊……不会是跟哪个打架了吧？” 姜诚抓起木架子上的香皂搓手搓脸，连连洗下来三盆脏水，才是换上陈妈递来的衣服：“陈妈，我饿得能吃下一头水牛了，赶紧的给我去弄点好吃的！” “面，大肉面，多多的给我加肉。” 听着吩咐，陈妈一步三回头地往小厨房去，知道她心里不放心，但姜诚着实也没法给她解释。 现在，摆在眼前的有好几个问题。 干掉的小鬼子，他没有仔细数……可粗略估计，不下二十人。 一口气干死这么多小日本，而且是破坏了他们的“大计划”，以这些倭国人小肚鸡肠的性格，他们能善罢甘休？ 事，是在新民附近出的，接下来少不得会被明里暗里的小鬼子排查、算计…… 得小心应付着了。 姜诚深吸口气，很快一抹笑容又爬上脸： 当然，咱惹了事也不怕事，小日本来找麻烦，他一样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把这些狗日的再算计一番，少不得能榨出来不少好处；要知道这年代的鬼子侨民，有一个算一个都富得流油。 此外，他还担心另两件事。 27、28师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而以他现在的势力和能力，只能想尽办法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局之中，尽可能多保住一点他们骑兵营的势力了。 这第二件事，说是简单，其实也不容易—— 他现在有了枪支弹药，粗略估计组起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是不难的。 但这种私人武装，养起来还是很费钱的。没钱，光有些枪和子弹也养不住人，就更别提能形成什么战斗力了。 要不……等老爹回来商量？ 算了吧，那个法西斯，整不好听说我弄来这么多好玩意，直接给我霸占了。 托腮思忖间，陈妈已经煮了一大碗酸汤肉面送了上来；夏天蔬菜丰富，还拌了两道爽口凉菜。 风卷残云般把吃食扫了个底朝天，姜诚剔着牙脱鞋上床。 为了偷袭本子，一天一宿没好睡了，这会子浑身酸困骨头疼。 “少爷，您，您没在外面惹事吧？” 陈妈收拾着碗筷，还是有点不放心。 “别扯犊子了，我他妈都快困死了……” 哼哼唧唧如梦话般来了一句，姜诚很快便梦会周公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十点多的时候了。 浑身酸困的感觉没有了，神清气爽全身精力充沛；就算再有另一支日本小队，他还能带着人去大干一场。 “年轻就是好啊。” 姜诚伸了个大腰出门，正对着晒了一院子的床单被罩和衣裳发呆，就听到老爹姜兰轩的声音。 “又去哪儿疯了？” 猛回头，直接对上老爹一脸怒气的脸，姜诚不自觉地凉了半截：“爸？您，您啥时候回来的？” 在他身后，还跟着李石头和杨弘。 两人皆是一副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显然是挨了骂。 “你还把我当爸？干脆我叫你爸得了！” 姜兰轩上前就要打，吓得姜诚赶忙避开：“哎爸，您这是干啥，我可没出去惹事啊！” “他俩都说了，你和文胜带了不少人跑外面给我胡闹去了！” “到底干啥去了！” 妈的，这是还有告密的？ 姜诚不免一阵眼热，偏转目光就瞪他俩，旋即又说道：“爸，您以后有事问清楚行不行啊？我知道您不放心我，但老叔您总是放心的吧？” “我以前是放心，但现在经过这事，我他妈还能放心得了吗？明明走之前我都交代清楚了，万万不可擅离职守，严加巡营并且厮守门户！” “你不懂事，文胜也跟着胡闹上了，他们俩副营长也是跟着胡闹！？” 姜诚急着辩白，可这法西斯的父亲似乎压根就没打算给他这机会，开始大喊大叫着让他们准备凳子马鞭，今天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 坏了，现在高文胜在马场养伤，他这个公子在自己老爹面前可是半点威信都没有的人啊。 现在说话，对方能信么？ “爸！” 姜诚突然大吼了一嗓子，“您能不能跟儿子我单独聊聊？” “此事我有内情告知，如果您听完了，还是要打我，飞澜就没二话了！” (本章完) 第15章 “改变” 第15章 “改变” 这少年人清朗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冷厉且毋庸置疑。 从来都没有过的沉寂和肃穆，竟让这便宜老爹握着马鞭呆住了。 老半天他黑着脸上前还是想扬起鞭子，但惴惴不安在旁围观的陈妈却突然转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姜诚。 “老爷，您，您别打啊！” 陈妈竟是哭了出来，“要是想打，打几下屁股出出气就好了……咱少爷打小儿身子弱，要是给打坏了，呜呜，您可就这一根独苗啊！” 看她哭得如此真诚，姜诚竟不自觉地鼻子一酸。 在21世纪，他父母都在上大学前离世，否则他也不会一毕业就参了志愿兵。 对于这种来自非熟悉环境产生的亲情感，姜诚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却又不自觉地想要疏离—— 微微抖了一下，却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对姜兰轩道：“爸，一人做事我一人当！” “您别责罚老叔，事是我一个人建议，一个人谋划，也是我逼着老叔陪着去的——” “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形，爸您能不能让我把事情经过全然说完了，再做决定罚是不罚飞澜？” 对上他的目光，姜兰轩又是一颤。 从没见过这对冤家父子如此令人胆寒的对视，就连李石头和杨弘，都不敢再偷看了。 “成！就听你说一说。” 话虽如此，姜兰轩余怒未消，“就看看你，还能干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但话不能在这儿说。” 见他愿意听自己说事了，姜诚反倒神秘地眨眨眼，“爸很久没去马场了吧？咱现在去哪儿一趟？” ………… 虽不知儿子葫芦里卖什么药，姜兰轩还是火气冲冲跟着他一块骑马狂奔向马场。 进门瞅着海如松没好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络腮胡子手下便一脸喜气洋洋跑上来：“我说老弟啊，你这儿子可出息了啊！” “有勇有谋，胆色过人啊！” 说话时还抬手给了他肩头一拳，那手劲之大，把他还杵得退了半步，“哎我说那事咱还聊吗？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啊……” 姜兰轩满面莫名其妙，却还带着点火气，瞪了对方一眼又道：“别跟我动手动脚的！伱说他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哎，浑小子你没跟你爹说啊？” 说话时这莽汉把面孔转了过来，姜诚故作一副痛苦和委屈表情，“懂了！跟你爹说了他不信是吧……所以你直接把人给带过来看是吧？” “来来，我带他去看！” 说话时海如松又在扒拉自己的顶头上司，气得姜兰轩差点爆粗。 俩老家伙推推搡搡七拐八绕进了骑兵营的仓库门，当海如松笑嘻嘻地掀起一堆草料露出数口箱子时，姜诚明显看到老爹的表情有了些微改变。 然而当他一口口打开那些木箱时，姜诚清晰地看到，老爹的脸泛起了一阵兴奋的潮红， 那红，甚至直接染了耳朵根！ “飞澜，你，你这是……” 姜兰轩回脸，表情僵硬中又带着极大的愕然，“你，弄来的？” 看着以往不可一世又无比专横的老爹，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姜诚差点没崩住来句： 别，老子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心里想了嘴上没说，他佯作委屈道：“爸，您看这还是惹祸吗？”“啧，咋跟你爹还打哑谜呢？” 海如松瞪他，“还是我来说吧。” 性子直接的他哪里能藏得住话？立马就把前因后果就跟他全部交代了。 只是有些细节姜诚并未和盘端出，不知道的他自然没法跟姜兰轩言明。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后者惊得合不拢嘴了。 “我就说，这些不是小日本的三八式吗，你……” 姜兰轩还是忍不住先骂了句，“胆子也太大了！” “回来路上，有没有多小心着点？好歹在附近兜上几圈，操心给人发现了。” 见他的怒气完全消弭不说，还因为如此丰厚的“资产”，变得如此善解人意和体贴入微，姜诚轻声答道：“爸，您放心吧……回来路上可没瞅着什么人。” “而且这群小日本简直太嚣张了，运送这好些东西，居然没带多少人——分明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姜兰轩无声地点了点头，却很快又将询问式的目光转向海如松。 “看我干啥，这没我的事！是文胜跟他去的。” 这络腮胡子急忙辩白自己，“我可啥都没动，而且事前我是一点信儿都没有……不过跟弟兄们也是严令下去了，不许任何人走漏了风声。” “不是问你这个。” 姜兰轩忽然提到了事情的重点，“这么一批装备，足足够武装一个营了！他们不带几个人运送便罢了，难道还没什么人接应的么？” “小日本子嚣张成性咱都知道，可他们，不是傻子！” “海子，你最近派弟兄们出去巡逻……就没觉察什么古怪么？” 海如松懵了。 半晌他艰难地抓着头皮，一副伤脑筋的样：“咱还真没注意这个……就是，就是听说，郑家屯附近，蒙古马匪啥的多了不少。” 姜兰轩蹙眉：“这不对，新民地面上一直还算安宁，附近什么清缴的行动，哪儿能突然冒出人来。” 姜诚一拍大腿：“这帮小日本子，就是搁郑家屯附近过的！” “爸，您讲的没错，如果他们不是跟人要接头了，咋会就带这几个人？” 其实那晚上，姜诚从横路那鬼子头头的骂辞之中，就听出了这些言下之意。 “对，现在怕的就是这个。” 姜兰轩指挥海如松赶紧把东西再次藏好，一面又道，“小日本丢了这么多东西，一气儿又死了老些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 “消息绝不能走漏半点，另外，咱得办法追查清楚他们要跟什么人接头，而这些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话说到这里，姜兰轩沉着脸长出口气道，“我敢肯定来者不善，如果没把这些狗孙子全都抓出来……咱新民，也没什么太平日子过。” 姜诚点头：“这群清廷遗老，黄土都埋脖子跟前了，还打算做他们的皇帝梦呢。” “这些人有小日本支持，且小觑不得。” 姜兰轩回看他一眼，“飞澜，我有话问你——你说听学成说的那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16章 二虎笼中争 第16章 二虎笼中争 啊，又问？ 他这话题急转如风，搞得姜诚一怔。 “学成那事啊……” 彼时当着老爹那多手下，又情况紧急；他急着想拦住老爹他们往奉天去，光顾扯犊子了，还真忘了原话是怎么说的。 眨了眨眼睛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把奉天的状况，汤二虎的心思，一五一十与自家老爹讲了。 见他表情又一次变得严肃起来，姜诚转了转眼珠又补充道：“爸，其实这事一点不难想通。汤二虎想利用咱们28师帮他夺权，中间又夹着bj来的徐树铮……” “水是越来越浑了，咱们这会儿往里面钻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啊。” 姜兰轩低眉思索，“嗯，这不要你说。” “大哥，奉天真出事了？” 这下连一直混不吝的海如松也紧张起来，“听我在奉天警察厅的老乡说，二虎带着美国的机枪直接冲进门，还打死他们好几个黑皮呐。” “说是城里现在乱得要死，青天白日的老百姓都不敢出门。” 姜兰轩摇了摇头：“倒是也没那般严重……” 话说到这里，他撩起眼皮看了看面露好奇的儿子，还是继续往下说：“城里是乱，但到底也算秩序井然。咱28师大半人马集结在城内，跟27师形成对垒。” “冯师长连日在城内大摆宴席，城内大大小小的首脑都到场，说是给他这个军务督办面子。” “可谁都看得出来，大家伙还是对他老张更加趋之若鹜。” “咱们骑兵营，不属奉天的在常编制，所有的给养还得靠咱自己。” 听出来了。 姜诚低眉思忖：就现在的状况来看，骑兵营乃至他的便宜老爹，都算不上28师的“中央军”。 上头对骑兵营显然并不信任，难怪上次劫了段芝贵之后，武器装备居然一点都没给他们留。 原来急着表现出头，还有这一番邀功的意思。 “那谁能跟他白耗着？”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海如松却先急着牛吼起来，“他奶奶的，叫咱们进城去应场子，连点给养都不给么？” 白白消耗一堆给养，却半点好处没落着。 最重要的是，骑兵营现在养兵都不容易了。 之前在家休养时，陈妈没少对他抱怨时局和家境艰难；原主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生生把家资都快耗光了。 难怪不光老爹不爽原主，全家老小都烦他这副纨绔性子。 现在看来不光是烦的问题了，是已经影响生存了。 姜兰轩无奈摇头，这次将目光落在儿子身上：“这次进城，情势果然与我们不妙——” “督军将吴大舌头也调了过来，显然是要与咱28师分庭抗争。” 姜诚眼珠一转，接过话茬继续往下说：“爸，您看我这消息还是准的吧？孙烈臣本就在城内，现在又加上他吴大舌头，肯定会边缘化他汤二虎！” “反正我听学成说了，小六子娶于家姑娘之后，就要把53旅换防到咱们新民来……” “然后裁撤掉他53旅的旅长之位，让孙烈臣上。” 他的话说完，不管是海如松还是姜兰轩，表情都变得异常难看。 “大哥，这是，这是打算把俩老虎按一个笼子里，互相咬啊？” 海如松把话直接点透了，“冯师长的主力就在新民附近，又把53旅换防到这里来，那岂不是……” 姜兰轩哪不知这个道理？可两虎相争，最先受伤的，有可能不是老虎之中的哪一只，而是笼子里的其他生灵。 比如，他们。 新民目前的掌控者。 “我看，从省城把人撤回来是对的。” 姜兰轩沉思几秒又道，“文胜说的也是，督军的那几个弟兄，加起来都玩不过他张小个子的——” “咱们现在转投帅爷门下，时机不对……得再立下几个功劳，再献上一份大礼。” 话说到这里，姜诚忽然笑了：“爸，之前在小西门大街行刺的小日本子，算不算一份好礼物？” 两人同时暗吃一惊，急速将目光转了过来，竟是异口同声道：“怎么，你有头绪？” “那，是自然了。” 姜诚低眉一笑，“我敢肯定，只要顺着这批装备，就能把刺客的同伙统统抓出来。到那时，咱们把这份礼物往奉天一送……” “不就，成了吗？” 姜兰轩不认识似的盯了儿子足足有一分钟：“好小子，这事真给你办成了，我就……” “我说爸，您也别给我许好处了。” 姜诚抬起右手拇指刮了下鼻头，“我就要我这批装备——另外，事情成了，得让我去上奉天请功。” 到那时，属于我自己的队伍，就能真正拉起来了。 ………… 其实就算老爹不提此事，姜诚也打算顺藤摸瓜，去抓这群小鬼子和宗社党。 鬼子都混到新民地头上来了，再不出手搞掉他们，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地盘是老子家的，谁他妈也别想染指！ “我说伱小子，到底有什么歪招，赶紧跟你叔我说了吧！” 此刻姜兰轩已折身去看高文胜了，新民那边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 骑兵营已从奉天附近全数撤了回来，当然回撤的理由也算充分：新民地头有蒙古马匪活动，他们撤回来剿匪。 老冯也不傻，看出这支部队恐怕生了“保持中立”之心； 但现在用人之际，他也没有起走马换将的心。 “海叔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可一点……哎哎疼，疼啊！我这耳朵还要呐！” 这络腮胡子一点不给自己面子，说拎耳朵就拎耳朵：“你小子还跟我装蒜呐？蒙得了文胜可蒙不了我！” “我问你，这批装备的信儿你是咋知道的……跟那些刺客有没有关系？” “要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为啥你就敢这么大包大揽的？” 姜诚勉力挣脱他的大手，一边揉一边龇牙咧嘴地往下说：“这事……其实我也是推测。他们刺杀督军，是为了在奉天制造混乱，然后趁乱夺权扶清廷遗老上去。” “这批装备的道理也差不多。” 说着，姜诚从口袋里摸出一面三角黄色龙旗，“海叔您认识这个不？” “哎，这些旗，不是插在这些装了军火的箱子的？” 海如松一下就认了出来，“快别废话了，赶紧讲讲这些是啥？” “龙旗……应该是清廷特制的。” 姜诚深吸口气，“我敢肯定，咱们附近突然多出来的那些蒙古土匪，并不是真正的马匪，而是清廷遗老们在招兵买马——” (本章完) 第17章 好消息 第17章 好消息 “这些军火就是给他们的……当然，除了装备，清廷必然会提前预备其他物品，龙旗必然是其中之一。” “咱们一方面，得在新民县城内明察暗访，另一方面，就是趁着这些招兵买马还未成气候，直接干掉他们！” 一番话说完，姜诚右手狠狠拍在面前的军火箱上，那口气冷厉，将海如松都震撼到了。 “是，是这么个理……收拾他们不在话下，但查，要怎么查呢？” 起先海如松还把他当成纨绔少爷看，现在已给他清晰的思路带上了道。 从一开始面子都不想给，到现在……居然主动询问起他的意思了。 “现在咱骑兵营是全员撤了回来，现在得把能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有一个算一个把他们全部揪出来干掉。” 姜诚搓着光洁的下巴，“至于他们的密探，这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海叔，我不多要，给俩，精明强干擅长近身短打的就成……枪法也要极准的。” 他话刚说完，已从高文胜那边折身回来的姜兰轩高声说道：“你跟他去。” 仿佛是怕他拒绝，姜兰轩又补充了一句：“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你除了配合飞澜，还得给我看好了他啊！” 这感情好啊，我巴不得让他跟我去呐。 不过得亏是老爹你开口了，否则我可真不好意思叫个副营长级别的人跟着。 “行，这事我答应。” 海如松一脸吃瘪，“哎我说……咱两家那事，还谈不谈了啊？” 姜兰轩听了脸转瞬又黑了，转身哼哧哼哧往外走。 海如松却急着去追，边跑边喊：“哎哎咋不聊了，之前我是说过些不中听的，现在我后悔了行不行？再聊嘛，那事可别推啊。” 这俩老家伙的声音在渐渐远去，姜诚双手抄在兜里跟着出门，老爹早已一跃上马，在远处招呼他了。 知道他要赶着回去梳理新民和骑兵营的事宜，姜诚也不再耽搁，连忙一路小跑也是笨拙的上马。 原主这点“本事”还是原形毕露，惹得马场周遭几个弟兄阵阵偷笑。 姜诚脸一阵发热，自家老爹已是打马冲出大门了。 “飞澜伱等我一两天，我把马场的事情安排好了找你去啊！” 在他打马离开之前，海如松在他后面大喊着。 时隔两日，海如松带着一个身材同等魁梧的年轻人到了姜家。 年轻人眉眼生得几乎和海如松一模一样，姜诚才是想起，他是海如松的长子海平川，从关内学武回来。 想在奉天谋个职，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 “我说海叔，你这可是以权谋私啊！” 姜诚半躺在竹椅上发笑，见海平川有些尴尬羞涩，转而又道，“哎我就是随口说笑的！你忘了，咱俩小时候还爬你家房掏喜鹊窝呐！” 海平川依旧低着头不答话，急得他老爹直接挥他肩膀一拳：“跟你说话呢……哎飞澜你见笑了，咱家这小子，打小就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 姜诚摇头一笑，蹭地从竹躺椅站起，跟他俩随口聊了几句家常，而后就让陈妈给打扫房间安置住处。 父子俩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很快就适应下来。 接下来每天早起练武，海平川还跟着姜兰轩请的学究一块与姜诚念书。 在这段时间，姜诚开始恶补文字——他一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兵，相对于民国的文化储备是足够的； 唯一欠缺的就是繁体字，这段时间狂轰滥炸般玩命用功，把熟悉他的海如松和陈妈都惊呆了。 少爷几时这样用过功？ 最近整个人都是大大改变，真就是姜家祖宗显灵了。 日子过得虽平淡，可奉天的消息还是不断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得亏在姜诚的提醒下，骑兵营从省城全部撤了回来。 现在的奉天城，已不能用暗潮涌动来形容，各方势力交错斗争，有不少人跟着倒了霉。 反倒他们龟缩在新民，以“剿匪”名义保持中立，不管是他老冯还是老张，暂时都没空把眼光往他们身上瞅。 可日子就这么过，火爆性子的海如松却越来越急。 赶巧又遇上个雷雨天，只能躲在屋里不能宣泄多余的精力，这个管理马场的副营长再是憋不住了，直接带着儿子来砸姜诚的卧房门。 “我说飞澜呐，你喊我们到你家，不会是让养膘的吧？成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到底什么时候去抓县城里的王八犊子啊？” 天气不好姜诚连床都没起，见他满脸焦躁快要火窜房，不由笑嘻嘻坐起：“这兵荒马轮的年月，养膘还不好？” “呸，要是养膘可别拉着我一块……六里原可多得是事儿呢，到夏天丰水季了，马匹养不起来到了秋冬就成了一层水膘，那马还能当战马？” 海如松张口就是满嘴专业术语，“你这孩子不懂，马没养好，就是断咱骑兵营的根儿！” “知道知道，这我哪儿能不知道？” 姜诚抓过衣服开始穿戴，“可这城里的探子，咱也不是放个屁就能抓到啊？还是要等等的……” “你到底要等啥？” “这个嘛……” 他还没有回答，陈妈挑了帘就进了外套间。 抬眼瞅着他仨都站在里屋，她也没急着往里面闯。 “咋了陈妈，是有啥事吗？” 见她欲言又止，姜诚连忙追问。 “少爷，您让查的事，我到集市上的两个粮行都问过了。最近的出货，确实跟少爷您讲的差不多。” “真的？” 姜诚一下喜出望外，偏头看了眼莫名其妙的父子，却又继续问，“怎么样，是什么个具体情况？” “粮行的掌柜说，最近日本人买粮确实多了，而且勤快。” 陈妈掰着手指细数起来，“月初刚订了些，隔了三天五天的又要，而且这量还不小呐！还说，再过十天二十天的，还打算继续要……” “前前后后，加起来有这个数！” 姜诚听完，直接乐得眼睛也笑没了：“哎哟陈妈！这消息可太好了——我得给你记上一功！”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咋一点听不懂呢？” 从陈妈开口伊始，海如松就一脸莫名其妙地围观，直到听到“好消息”这话，便实在按捺不住了。 (本章完) 第18章 黑龙会 第18章 黑龙会 姜诚暂时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和陈妈对话，敲定了一些细节后，高高兴兴把陈妈送出门去，才是回脸道：“海叔，小日本的前哨，应该是冒头了！” “咋？” “海叔您想啊……” 姜诚蹭地抓过架子上的外衣往身上套，“现在骑兵营大半都撒出去，到处缉拿土匪马匪。” “嗯，这是啊，你们父子俩，不是讲什么这叫什么坚壁清野的政策吗？为的就是独立分化这些埋伏在附近，并且准备集结的叛军？” 海如松对于这个事能理解，“我还是不懂，这跟买米有什么关系？” “除了抓外面的叛军，以及分化这些人，咱们新民不管日夜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仔细检查——” 姜诚神秘地眨眨眼微笑，“我们现在到处追着他们打，想在外面打野食恐怕很难吧？” “人总要吃饭，他们在外面抢不到吃食，一定会把脑子动到城里来。” 听到这些解释，海如松一下子恍然大悟：“是了！这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抢不到粮食就得进城买，再由小日本给他们送出去啊！”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的脑瓜子好使啊，居然能想到这些。” 海如松乐了，紧接着一拍大腿，“那咱还等啥呢？赶紧出动人马，顺藤摸瓜把这些孙子王八蛋赶紧一网打尽啊！” 姜诚却摇了摇头：“现在抓他们，恐怕有点亏。” 看着这位叔叔辈的人一怔，他斜挑起眉毛又是狡黠一笑：“咱为什么不能悄悄地跟出去，来个真正的一网打尽？” 海如松听完，当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真行啊你小子。好好好，看来往后我这个当叔的，要用伱当军师了啊。” “军师就算了吧！将来海叔你要是再升了官，可得给我个参谋长啊……行了咱不逗乐呵了，现在赶紧的去通知弟兄们，随时准备集结出发了。” 姜诚拉开柜子将三把盒子塞进后腰，但海如松却按住他：“干什么？这等小事还用的着你出马？我跟平川去就是了。” “不成不成，你们都跑出去杀敌过瘾了，就我留家里我可不干。” 姜诚不由分说推搡着他一块出门，此时海平川正换了件衣衫，打算在无雨的廊子下练一会拳脚。 见他俩兴奋表情出门，这小子马上也如跟屁虫一样跑上来。 “平川，赶紧得跑新民军营找你姜大爷去——赶紧让弟兄们准备着。” 海如松大手一挥，姜诚却阻止他道：“不急。我刚盘算了日本人收集的粮食数量，不一定现在就往城外去送，咱先去看看是正经。” “也是。平川，那你跑一趟，把原话跟你姜大爷说了。” 说完，两人拿了伞就出门——此刻雨势虽是稍稍减小了些，但依旧把整条街浇得几乎一个行人都没了。 陈妈和姜宅的厨子时常出去置办，新民的大小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县城里也有不少熟人，这回送来消息的，就是集市的东米行。 这家店，算是整个新民县城最大的粮食交易商铺。 按理说夏天不是缺粮的时候，反倒是夏粮收购的季节，然而米行今日却门板紧锁，上面还挂了个大牌子： 今日无粮。 “都卖完了啊。” 海如松脸一沉。姜诚没说话，而是打着伞往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粮店去。 与东米行的情况一模一样，都是门板子也没开，一律都是粮卖完了。 而最后一家店铺门口，还聚集了不少过来买粮的穷人。 见这种大门紧锁的情况，不免都在唉声叹气和抱怨； 还有个年过五十的老婶还哭了起来，嘴巴里叨叨着刚生了孩子的儿媳还等着吃粮下奶，这下可好了，只能继续啃红薯了。 还有人说，连着吃了好几个月的棒子糙米饭，可算等到粮食便宜的时候了，居然没有卖，家里的孩子饿得嗷嗷哭。 “这帮狗日的，把城里的粮食都抢完了。” 站在姜诚身旁，海如松几乎是用牙缝在骂人，“把百姓都坑惨了。” 抢买粮食居然是副竭泽而渔的架势，就不怕城内的守备官觉察？ 小日本也他妈太嚣张了，简直是甩他们老姜家的脸！ “所以，咱不得狠狠收拾他们？” 姜诚小声回应了一句，做了个手势带领他往田中汤屋的方向去。 陈妈打听的消息，就是不少日本侨民疯狂抬价去买城里的粮食，然后如蚂蚁搬山一般都送往田中汤屋了。 “就这儿？” 到了门口，海如松不免一怔，“这不是之前一个日本老头开的店吗？” “咋回事？” 其实之前和张铸卿来这里泡汤享受时，姜诚就觉得此地不论是从装修风格，还是里面的人，都透着一股说不来的古怪。 海如松抓了抓遍布黑胡子的下巴：“嗐，有啥稀奇的——原先这地儿啊，住的是新民最有钱的财主。后来到了个日本侨民，跟他手里把宅子和地都买了，” “然后开了这家什么什么洗澡堂子……你看那字是啥汤？” “哎你小子不知道这事儿么？我咋记得上回你跟冯庸他们还上这儿玩呐！” 姜诚哪里记得这节？ 不过经他一说，想起哪里不对头了。 原来，是黑龙会。 他突然想起为什么觉得古怪了。 和张铸卿去泡汤，在厅堂里他们见着一扇黑龙吐珠的巨大屏风； 记得小时候看李连杰的电影《精武英雄》，不止一次给这个见鬼的图样特写。 所谓的黑龙会，是由日本极右翼势力的内田良平和头山满创建——其主要成员是在中国活动的日本浪人。 他们标榜日本jun国主义，并以大和民族为人上人，策动侵占中国，取黑龙江的“黑龙”二字为名。 其目的，就是为了夺取黑龙江流域的领土。 只要有这个图样出现的地方，就有日本的阴谋行动：走私、暗杀、搜集情报、贩运鸦片，无恶不作。 不过黑龙会的道场，并不像电影里那样，仅限什么武术馆之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澡堂，艺伎馆等等，都可能是隐藏这个组织的阴谋场所。 他彻底明白了，刺杀大帅……包括谋划支持宗社党行动的组织，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黑龙会！ (本章完) 第19章 秘密集会 第19章 秘密集会 新民县城里，居然埋伏了这么个罪恶组织—— 是了，难怪那天他和高文胜在外用餐时，路过一群狗日的本子咋那么嚣张，原来背后有靠山啊！ 如此可见小日本有何等贪婪和狡诈，连小小新民县城都不放过，也要开始不断蚕食。 “这下，好玩了啊。” 姜诚喃喃，一旁的海如松莫名其妙之余又道，“你小子又在想啥呢？对了，咱现在要不要进去？” 他俩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在汤屋正对的小巷子里。 能清楚地看到大门的状况，而负责门庭接待的艺伎和打手却看不到他们。 “好像，根本不接待中国人啊。” 姜诚对着大门口点头哈腰的那些艺伎抬了抬下巴，“海叔你看，那些日本娘们往日里要是看着有钱人，早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吧？” 经他一说，海如松才是注意到，这些枝招展的日本娘们，只是把明显有日本服制特征的男人迎进去； 而除此之外，都是满面笑容地婉拒。 “有点意思，现在是……做贼心虚上了吗？” 海如松越发觉得有趣，回头轻声与姜诚又道，“走，就不信这小日本子的什么狗屁汤屋咱进不去的——” “叔带你翻墙也好，从后门打晕两个也罢，总能进去。” 见他认真的样子姜诚一笑：“咱男子汉大丈夫，还能翻墙走后门的？不成，要进，咱就是堂堂正正，抬头挺胸的进！” 言罢，姜诚打着伞大摇大摆，往鬼子这汤屋的正门走去，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容。 “哎哎伱小子……” 见他如此，海如松反倒是急眼了，可他追上去也不敢言语，只是不断偏头给他使眼色。 妈的，你刚还说不接待中国人，就不信你有法子。 可这念头刚出现在他脑海里，姜诚一张嘴，竟是一口流利的日语。 “我们是来沐浴的，还有房间吗？” 负责迎宾的两个艺伎不免一惊：今日风大雨大，前来泡汤沐浴的人其实并不多。 “啊，请，两位贵客请进——” “有房间，还是有房间的。” 上门的都是客，而且眼见他从口袋里掏出正经八百的银元来，两个日本娘们经过一番交换目光之后，还是把两个男人往里面迎。 而比这俩艺伎更吃惊的，是一直跟在身后的海如松。 别的不说，这小子可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身上有几个黑痦子都一清二楚，他的那点本事自己还不知道？ 啥时候学会说日本话的？ 可话到嘴边也住口了：他会说自己也不会说，一张嘴岂不是露馅了。 心里划着个大疑问，却也选择闭嘴了，悄没声地跟在自家少爷后面进门了。 从要房间到给钱，与这些点头哈腰的招待艺伎对话等等一气呵成，姜诚还故意在口音中加了些关西腔的音节，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堂男招待听不出一点毛病来。 把他当成来自大阪的贵客，慌乱地指挥女人们前去好好给他和海如松“服务”。 进了单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澡，姜诚摸出两枚银元递给了日本娘们，把她们撵出了单间。 “我说你小子，真是长大本事了啊？什么时候学会说日本话的？” 见着女人们先后离开，海如松再也憋不住反问道，“好家伙，那句话咋说的，什么不见三日，就什么看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先是对他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姜诚随后小声一笑，“是学成老哥，他们家有个什么日本顾问，他跟着学了几天日本话，我也觉得有点意思，就跟着学了些。” 海如松斜睨，还是越发觉得不对头：“你这，最近变化也太大了点……”“行了海叔先不说这个，进是进来了，咱爷俩得四下转转了。” 先从浴池一跃而出，姜诚披上浴衣趴在纸门上听了一会儿。 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后，他才小心地拉开一线左右观察。 “没人。” 姜诚合上门将目光转向海如松，“真是奇怪……刚咱在门口，可瞅着有不少小日本进来啊。” “确实有古怪。” 海如松也是把声音压到最低，“我虽然从没进来过，可听来这儿玩过的弟兄们说，到晚上才是正经上客的时候——” “这大白天，又下这么大雨，来这么多小日本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海如松表情不免微微一变，姜诚旋即笑了：“咱应该，是赶上好戏了！” “怎么说？” 姜诚没答，而是拉开门扇挤出门去。 两人故作平静悄没声地在日式走道里行走——手枪就贴身藏在浴衣里，真有什么事情，以海如松的格斗技巧和姜诚的精明，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几间都没人……” “飞澜，好像只有这俩房里有人。” 没费多少工夫，爷俩就把所有的单间搜了一遍：除了走道进门的第三间有人，就是尽头处那扇绘有巨型浮世绘的纸门内，不断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仔细听那声音，里面的人还不少。 海如松愕然回望，姜诚比划了一个“去盯梢”的手势。 交换过目光，海如松点头作为应是，蹑手蹑脚地摸到转角处给他放哨。 但凡有人靠近，他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应。 姜诚确认过安全，无声地靠近过去。 贴在纸门上听了一会儿，除了水声还有对话，姜诚很快明白过来了。 应该，是刚才进门的那些日本人，正在里面集会。 姜诚的判断出现了失误：里面不仅有日本人，还有中国人。 中日两国语言在对话，其中还夹杂着翻译。 这群人，在里头干啥呢？ 一直站在走道旁侧放哨的海如松有些不耐烦了，对着他做了个手势提问。 姜诚摆手示意先别打岔，继而凝神听他们的对话。 没猜错，果然是宗社党的代表在跟黑龙会谈判。 话题除了围绕在奉天的势力对抗外，就是“要起义”和“重夺王土”什么的。 “说是要接头，我们的人在约定地点等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等到你们那什么横路长官！” 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突然拔得老高，“你们日本人不是说最讲信用？我看不出来这算哪门子的信用……” “现在不要说枪和子弹没有，聚集的弟兄们连吃的喝的也不充足了——” “几位阁下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给我们解决一下燃眉之急啊？” 月票，推荐票~各种求~新书期间，往各位读者爸爸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20章 “干湿分离”小日本 第20章 “干湿分离”小日本 就算身在这个作为临时会场的大浴室外，姜诚也分明感觉到会谈越发呈现出胶着的意味。 “你们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难道帝国还不够支持你们吗！” “横路出发几个小时后，就失去了联系——” “此事明明事关尔等复国事宜，你们这些傲慢的蠢货居然都不派出向导接应我们帝国的勇士！新民附近林地茂密还有沼泽地，帝国的勇士们就算再精明也难免遇上迷路！” 这两个日本人，在先后表达着愤怒。 在他们看来，负责运送物资的横路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并不是他们“帝国的勇士”无能，而是这些该死的宗社党明明该派人来接应，搞得他们迷路了。 在翻译描述完之后，代表宗社党的一方却是冒火了：“伱们怎知我们没有派出向导？” “我们也是派出了十几个蒙古骑士，沿着路线四面八方去找——” “总司令也是损失了不少精锐！” 蒙古……总司令。 听到这些名词，姜诚骤然一寒。 难道，是那个自称“成吉思汗再世”的巴布扎布？ 错不了，一定就是他。 历史上有个蒙古人，打着“勤王复国军”的旗号，曾经率领数千蒙古骑军在奉天附近发动武装叛乱。 居然……跟小日本也扯上关系了。 就在姜诚越发感觉好戏连台时，大浴室内的争吵已到了白热化阶段。 除了跟日本人要抢要炮，宗社党们还跟他们要粮食和补给品，说是四平附近活动的人没吃没喝，马也没有草料了…… 还要鬼子们调用军粮给他们。 搞笑呢？ 这是1916年，小日本自己的补给都紧巴巴，还跟他们要上了？ 姜诚想发笑，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日本方面的代表，居然直接发话了。 “新民县城内，已组织起丰厚的粮食。” “天皇大发善心，愿意在这种时候，将浩荡皇恩赐予尔等，祝诸位成功发起复国圣战的一臂之力——” “但是，也请诸位牢记天皇仁德，必当思虑回报！” 行了。 这下听的差不多了。 然而，就在他迅速直起腰身，打算对放哨的海如松打个手势要离去时； 那浮世绘的大纸门，却突然被拉开了！ 出现在姜诚眼前的日本壮汉，嘴巴里正嘟囔着“肚子不舒服”之类，抬眼看到门口居然有个陌生人，当下便黑了脸。 “喂，你是干什么的！？” 这阴郁声音不见得多高，但在秘密会谈途中乍然出现如此插曲，瞬时把里面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诚后脊梁顿时冰凉，陡立的寒毛甚至把贴身的日式浴衣都顶了起来！ 以为里面最多七八个人，没想到大浴室足足有两个教室那么大，直径超过十米的椭圆形浴池内，黑压压一片都是人。 足有三十！ 哗啦啦…… 数个男人从浴池边抽出了王八盒子，立时将枪口瞄了过来。 迅速对打算扑过来的海如松打了个手势，让他站在原地别动，姜诚做出副愕然至极的面孔，不徐不疾来了句日语：“不是这里——哦，抱歉，我找错门了。”所有日本人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脸上的警惕却加重了数倍，有几个男人甚至从浴池猛跳了出来，呈包围之势朝他围了上来。 “你是干什么的？” “怎会出现在这里，找错门是什么意思？田中那混蛋没有告诉你，不许靠近此地吗？” 姜诚知道日本的狡诈多疑，根本不可能被一句“走错门”就被蒙混过去，立刻笑嘻嘻道：“走错门，还能有什么问题？” “很久没有喝到正宗的京都清酒了，于是贪了几杯也是有的。” “嘿嘿，几位别这样啊！好不容易从长官那边溜了出来享受一番。” 眼睛连续转了几转，姜诚想起了那位赫赫有名的驻华顾问，马上抬出来道：“我是町野长官的助手——” “八嘎！” 话还没说完，站在他对面那自称肚疼的壮汉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谁让你来这里的！菊池和町野那混蛋在会上拒绝与我们合作，现在还派人刺探消息！” 又一个日本人气冲冲地上前，指着姜诚鼻子就骂：“告诉你们参谋部的人，用不着使这些阴谋诡计！”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经过天皇陛下的首肯，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滚回去告诉菊池和町野那两个废物，军部的事情，容不得他们插手！” “居然又派人前来监视我们……参谋部的混账简直可恶。” 发现自己的计策成了，姜诚立马捂着脸低头，又学着小日本最常见的姿势：连环九十度撅腚，就好像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告退。 屁股上还挨了一脚，纸门咣当巨响狠狠关上了。 姜诚见状立马转身就往后跑，一路招呼着海如松“快闪”！ “你他妈小子，要吓死我啊！” 海如松面如土色，就在纸门拉开，他挨了那一耳光时候，这位叔叔辈的军爷早就第一时间摸出了手枪。 再人多也能趁他们不注意打死几个，混乱间怎么也能带着他全身而退。 可海如松万万没想到，这个沉着少年居然支支吾吾了一番自己听不懂的日语，挨了一屁股就给放了！ “你，你跟他们说了啥？” 惊魂未定地逃出汤屋，海如松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疑问了，“咋就，骗过去了……小日本可是最多疑的了。” “嘿嘿，就说我走错门了呗——还能讲啥？” 姜诚龇牙一笑。 其实来自21世纪的他，最是清楚不过小日本子内部之间的矛盾： 除了由来已久的海陆两军“干湿分离”的不睦，日军参谋本部之间也存在多个派系斗争—— 菊池和町野两个日本顾问，就是代表着扶持奉系张大帅的参谋本部和外务省； 而支持宗社党人的黑龙会和军部，则是一直视他老张为实现满蒙独立的最大障碍。 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企图干掉大帅的刺客同伙。 他做出一副惊吓模样，告诉他们自己是菊池的手下，少不得会因为两派不睦而挨几巴掌， 不过双方再怎么敌对仇视，也是相互掣肘和忌惮，杀人灭口这种事，目前还干不出来。 如此一来，脱身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本章完) 第21章 再次准备 第21章 再次准备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那，那你把走错门这句话教我啊，娘的将来我要是撞见小日本，我也来一句啊哈哈！” 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海如松不免因为他的机智笑了。 “先不说这个了，赶紧得回禀我爸，小日本这一两天就会想方设法把粮食运出城了！” 海如松脸色微凛，立时点头应是与姜诚快速打着伞狂奔向新民的驻地。 “怎么样？” 他俩进门前，姜兰轩正跟海平川以及刚刚归队的高文胜谈论奉天时局。 张，冯二人的斗争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53旅换防至新民在即，他们必须在汤二虎到来之前，在督军面前表上一功。 三人同时将目光转来，姜兰轩注意到儿子和心腹都是浑身湿透，蹙眉拿出两条毛巾扔给他们，“仔细着凉，赶紧把头发擦干。” 高文胜则是赶忙倒热水给他俩。 姜诚顾不得这些细节，接过之后随便抹了几下，一边着急忙慌开始把在汤屋的情况一五一十说完。 在讲到“黑龙会”和预备反叛的蒙古叛军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换上了严阵以待，尤其是伤还未痊愈的高文胜，脸色更是一片苍白。 “大哥，我看这事必与师长汇报……” “这话是正经，另外咱们得把这群人全部按住了！” 海如松与高文胜最先发表着意见，姜兰轩左右相顾过两个心腹，却并没有急着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对着儿子询问： “飞澜，能确定粮食出城之后，要送到何处？” 姜诚眼光一沉：正色道：“我敢肯定，他们的行动方向，是四平！” “消息确定吗？大哥，那咱该加强戒备，绝对不能让粮食出城！” 海如松马上紧张了起来。 “不，那就打草惊蛇了。” 不等老爹发言，姜诚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后就迅速摇了摇头。 “我看这话有理，” 出人意料的是，以往看着儿子便没好气的姜兰轩，第一次发表支持儿子的言论，眼睛微眯还笑了起来，“偏偏就要他们出城去！” 除却姜诚，所有人皆是一怔，而高文胜却是最先反应过来：“大哥，您的意思是，打算让鱼咬钩？” “没错。” 姜兰轩看了看儿子稍显兴奋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道，“既然四平附近有叛军在集结，只要顺着这批补给，就能找到他们！” “运粮的队伍只要一出城，就一直悄没声的跟着……还是老手段，等找个合适的地方，把他们一口气全部做了！” 海如松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是啊，如此一来，小日本子在城里搜罗了半天的粮食，也是咱们的了！” “对没错——” 姜诚笑嘻嘻地点头，“我懂父亲的意思了……县城里跟那些狗日的蒙古匪徒是不是保持联系，” “一旦咱这边扣下粮食，多半会惊了他们，到时候，再上哪儿找他们去？” “好不容易探听到他们的消息，把运粮队一旦放出去，必然会有前哨先行去找叛军的老巢—— “就能顺利逮到他们了！如此计策，才是真正的一网打尽，一石二鸟！” 日里总是吵架挨揍为日常的父子，首次出现了这样一唱一和的场景，令高、海二人都愣住了。 “就这次去了趟奉天，你这是见了什么人啊？” 海如松最先将巴掌按在姜诚额头，“之前听喜顺说你小子跟着护卫团一块干小日本子……这会是？” 话说到这里，他是再忍不住了，“我说大哥，跟我家心儿那事还是再谈谈吧，我是越发喜欢伱家飞澜了！”“啊？” 正在谈军国大事，突然给这混不吝的叔叔又跳到古怪的话题去了； 啥意思？ 姜诚茫然看向老爹，后者黑脸道：“又胡说八道什么？” “行了，赶紧各自回去准备着才是正经……文胜！” 本在偷笑的高文胜赶忙挺直胸膛高声应是，姜兰轩冷喝道：“马上通知石头和杨弘，在编人员秘密集结——” “杨弘就近防御全城戒备……石头负责秘密跟随运粮队前哨，阻击这伙集结的叛军！” “海子，你跟平川即刻返回马场，把能调回来的弟兄全部集结整装待发。” “一旦城内携粮食出城，确定敌方派出前哨和运动方向，你们便随时出击干掉运粮队。” 话说到这里，姜兰轩把目光投向墙上的军事地图，“要速战速决！” 姜诚也是点头道：“对，这话没错！四平附近有南满铁路的小日本驻军，” “只怕这头枪一响，他们就会以剿匪为名，出动兵马武力干涉我们的行动。” 一提到附近的日本驻军，几人都是紧张起来，再次确认过行动计划，姜兰轩的这些手下立时敬礼各自出发。 此刻，他的老爹沉默下去，背合着双手站在房门口，凝望着四面营房圈出的天井。 雨还在下，只是较刚才又稍稍小了些。 “飞澜，咱们骑兵营，接下来只怕会有相当的麻烦啊。” 知道他说的，是汤玉麟的53旅即将换防到此地的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 姜诚望着他的后心，低眉一笑道，“爸，您也知道……这汤二虎脑子不大，胆子却不小。” “只要这次咱们打好了这第一枪，把该抓的俘虏都抓回奉天向帅爷请功，” “他二虎就算未来真要与我们为敌，只要背靠帅爷，地盘上的事就有人给我们撑腰！” 这话说完，姜兰轩忽然身子一转。 平静的目光却已有了几分涌动的暗潮，“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 “你为何如此看重他张小个子？” 姜诚愕然。 让我怎么答？ 难道让我告诉你，接下来奉天夺权的胜利者就是他张小个子，以及将来他会一统东北，继而成为北洋政府实力最强的军阀么？ 这怎么说…… 就算说出来，老爹能信？ 正在搜肠刮肚思谋该如何应对时，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个脚步由远及近飞快跑来。 “营长！” 进门的居然是副营长李石头，姜兰轩见了一时顾不得继续追问大帅的事，而是光火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叫你让手下弟兄集结准备出发吗？” 一见自家长官口气带着愤怒的质问，李石头气喘吁吁道：“长官，不是属下不听军令，是……” “是小日本子！” 一听这话父子俩同时惊了：“你说什么？” “小日本子怎么了？” (本章完) 第22章 来探虚实 第22章 来探虚实 此刻李石头才是喘匀了气：“高参谋下令部队集结，可命令还没传下去……奉天就来人了。” “说是帅爷新聘请的日本顾问，想看看奉天周边的驻军情况，”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直奔咱新民来了！” “营长，现在该咋整，咱要袭的就是小日本；人家却直奔咱来了，还，还行动吗？” 父子不由同时吃了一惊。 “有奸细？” 姜兰轩自然会这么想，他们才刚刚定下作战计划，小日本子就打着这种看起来就是试探性的借口跑来新民了？ “应该不是。” 短暂思索后姜诚摇了摇头，“就算他们知道咱们的作战计划，也不可能来这么快。” 而且，来的人说是大帅新聘请的日本顾问。 据他所知，在民国时期的“日本顾问”，是与他张大帅亲和的一派，跟支持宗社党打算干掉老张的黑龙会和军部，是存在分歧的。 会不会…… 是感觉到有人在插手奉天事宜，他打着巡查常备军的旗号，前来新民探听虚实的？ 如果真是这样，这群鬼子突然造访新民，实际上就与他们的行动毫无关系。 “也许，跟我们今天的行动并无关系。” 姜诚双眼微眯，选择使用了正规称呼，“营长，以属下浅见，人已经到了新民，不迎接是不成了，咱们不妨看看他们是准备干什么。” 父子一番对视，姜兰轩回身就让李石头去把来人请进来。 在东北抗战全面爆发前，日本和奉军之间一直合作密切，内部之间的合作斗争是盘根错节相互交错。 总的来说，中日之间相互看不爽是有的，争权夺利也是有的； 但在目前这个阶段，就算日本国力更强，想在列强包围之下完全瓜分东北也是痴人做梦； 而反观东北这一方，就算未来的东北王如何嚣张跋扈，此刻也是羽翼未丰。 奉天的各方势力交错繁杂，他目前也是跟日本保持亲和的态度，打算利用他们占据整个东北。 连他张大帅都如此，他的几个结拜兄弟以及手下们都没的说，跟小日本子更是来往密切。 姜家也不例外：听到小日本上门，虽然抱持着戒备，却也不会拒绝来往。 然而，此刻带人进门的，竟是张大帅身边的贴身护卫赵喜顺。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穿日本关东军服的男人。 姜诚先是一愣，不免再次跟自家老爹对视； 他也同样愕然，但马上做出笑脸，上前道：“刚才还想这天气还有什么贵客降临，没想到是喜顺你啊！” “快请进来，下雨天还得跑一趟真是辛苦。” “呵呵……姜营长真是太客气了。我，我这也是公干啊！” “几位向帅爷请示了，想在奉天附近转转，巡视一下咱们陆军的具体情况。” 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勉强，喜顺侧眼看看左右这些日本军官，似乎在使眼色，“事就是这么个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町野先生，帅府新聘请的日本顾问——” “和之前的顾问菊池先生一样。” 姜诚眨眼，差点没兜住。 这种事，算是第二回了吧？ 刚在田中汤屋打着町野的旗号，没想到真·町野就冒头了？也是，黑龙会那些王八羔子应该是知道町野武马的本尊要在附近巡视，所以才肯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否则哪有这么轻松？ 无声对着喜顺做了个询问式的表情，但喜顺的回应却让他看着勉强，几乎看不出任何意味来。 姜兰轩一笑，做出副欢迎的姿态，将町野一行人迎进门去。 姜诚则是眼珠转了转，回身绕过这些进门的小日本子，悄无声息地拽住喜顺的手腕，将他一路拽到办公室外的廊子下。 “我说喜顺老哥，你咋招呼也不打，带着几个小日本就跑新民来了？” 姜诚先是左右看看四下，才是压低声音道，“娘的，你这是不够意思啊！” “啥不够意思，我们也给小日本打了个突然袭击啊！” 喜顺也是一脸无奈，“那事伱不知道，之前帅爷遇刺的第二天，日本的那什么部和领事，就乌泱泱带着一群人上门了——” “说是帅爷受到惊吓，前来慰问，帅爷那顿气得哟……” “然后隔了没几天，又来了一批人，我听他们明里暗里那话，就是告诉帅爷他们知道刺杀是个啥事，也知道行刺的是个什么人。” “帅爷一高兴，就给了这什么町野三万大洋，让他做顾问。” 这事，姜诚大概还是了解一些的。 在段芝贵做奉天督军的时候就有日本顾问，就是大名鼎鼎的菊池武夫。 而这个町野武马，与菊池同属参谋本部的阵营—— 但这个家伙没有菊池那样贵族的出身，贪财的要死； 他跟后来的土肥原贤二，铃木美通，本庄繁等人都不一样， 这小子一则没有菊池武夫那样的贵族身份，也不是什么名校毕业，他贪财怕死，来中国就是为了钱！ 想到这里，姜诚脸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狗屁顾问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不急，先看看。 如果这个町野武马和文献上写的一样，他们就能利用了。 心里这样想着，姜诚笑着敷衍过去，与喜顺一道往老爹的办公室去。 町野武马大概三十出头，看起来是个严肃认真的军官。 此刻正带领着他的几个手下，与姜兰轩聊些没营养的话题，跟他要巡查的所谓常备军的联防情况，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姜兰轩斜睨了儿子一眼，继续跟这位顾问瞎聊。 而站在几个鬼子军官后面的李石头，却显得有些焦躁—— 姜诚知道，他心里惦记着军事行动：狗日的本子有可能今儿晚上就会运粮出城了……他们现在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李副营长。” 注意到他脸上的焦躁，姜诚眼珠一转马上说道，“营里不是还有公务吗？” “这……” 听到他的训话，李石头不免一惊，立时将震惊目光转向正座的姜兰轩。 后者也蹙眉回望自家儿子，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回应后，姜兰轩点头示意他离开。 “老规矩不变啊。” (本章完) 第23章 打秋风 第23章 打秋风 姜诚肆无忌惮地补了一句，就好像生怕在场这些小日本不知道他们今天有行动似得，搞得自家老爹都有点发虚。 “姜长官，贵部是有什么大的行动吗？” 町野武马自然把话题转了过来。 “也算不上什么行动……” 姜诚立刻笑道，“町野先生常年在奉天居住，应该对我们这些小地方不大了解……” “新民常受匪盗袭扰，不过是让弟兄们准备着，晚上清理附近的土匪罢了。” 町野武马来了兴致：“哦，原来是剿匪行动？” 说着，他起身背合双手，把在场所有的部下一齐遣散下去。 连跟来的喜顺，也被一块带出门去。 此举不仅让这位来自奉天的“钦差”惊到了，更是让姜兰轩愕然起身。 姜诚却是露出狡黠笑容：看来，自己的猜测多半没错。 “町野先生，这是对我们的行动感兴趣吗？” 姜兰轩脸色越沉。 “贵国有句话，叫做明人不说暗话……” 町野武马却不慌不忙坐回椅子上，“两位，还要对着鄙人隐瞒一些事实吗？” “多日前，由我国非官方人员承运的一批农具，途径秀水河附近，遭遇大量奉军袭击。” “致使所有人员和物资失踪至今——” “两位应该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姜兰轩表情不见任何变化，可目光已是隐约见了杀气。 原来，是来找这事的。 “这个嘛，刚才姜某不也提到了？近来我们新民地界上闹土匪。” 姜诚皮笑肉不笑，“这伙人连我们都头疼，是溜过界烧杀抢掠的蒙古匪徒。” “哦，原来町野长官巡查是假，来我们新民，是来调查贵国丢了的农具啊。” 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町野武马眼底已有了怒气。 但毕竟在奉军地盘，他还是保持着相对收敛的态度：“具体劫掠我国物资的人，其实是不是蒙匪，两位很清楚吧？” 姜诚看了一眼表情越发难看的老爹，不慌不忙：“那么这批物资是不是您口中的农具，我想，您其实也很清楚吧？” “你！” 被这话一点，小日本干脆兜不住了，“呵，都说中国人狡猾，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哎！说话不要操之过急嘛。” 对自己成功激怒小日本这事还挺得意，姜诚微微对着老爹打了个手势，笑嘻嘻往下说，“既然町野先生没有当着您这些手下提及这事——” “想必，您还是想从中周全……毕竟，对于贵国来说：目前我们奉军还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彼此都知道，就是有些脑筋不转弯的迂腐者，企图破坏合作关系，支持什么关内的老家伙们。” “黄土都埋到这儿了，还能谈什么合作吗？” 说话时，姜诚缓缓抬起光洁白净的右手，在下巴上轻轻一比，“有些负隅一角的人，就该跟遗老遗少一道，丢进故纸堆里。” 如此一番话，就是在敲打町野。 姜诚无比清楚，此刻小日子军部和参谋本部的派系斗争，已经延伸至日本的整个政局，包括对外政策，对华政策。 一番试探过后，姜诚可以确定：不管是菊池还是町野，跟黑龙会等绝对不是一条心。所以他才大放宽心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表情不悦的町野却是笑了起来：“呵呵，都说新民的姜家，祖上书香门第——父子都是见识过人！” “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一直处于旁观的姜兰轩此刻也稍稍回过味来了。 他撩眼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才是徐徐说道：“既然话已至此，町野先生不妨把话说清。” “其实此次行动，与我国并无关系。” 町野瞪大眼睛开始说瞎话了，“坏事的，其实是那些关内跑来的清廷遗老。” “他们认为奉天乃是祖宗之地盛京，所以一直想要复国。” “既然要动用武力，就少不得动兵——这次不过是行动之一，他们打算把武器运往奉天北大营，策反军营内部。” “然后叛乱时里应外合，与蒙古军司令巴布扎布，一同打下奉天城。” 这样一番话说完，姜兰轩从椅背上挺直了腰杆。 虽不见得表现出何等的震惊，可他口吻依旧透着几分讶异：“消息，属实吗？” 町野不置可否，表情多了几分高深。 姜诚偏头与自家老爹回视，却是笑道：“町野先生，您的消息，对于我们奉军来说，简直太及时和重要了——” “只是，我和家父有些不明白的是，” “您为何要卖这么大一个人情给我们？” 话都已经点透了，姜诚自然是要捡最重要的问。 他妈的小日本子现在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他们，多半是没安好心。 借他们，或者是大帅的手剪除对手羽翼没的说，直奔他们新民来了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两位的戒备心，也实在太重了。” 町野回望着越发警戒的父子，还是选择说实话了，“咳咳，其实也不必打这哑谜——” “其实，贵部从奉天撤出，显然是抱定了支持张的心思不是吗？” 对他的七拐八绕，姜诚已生了些不耐烦。 可是他很清楚，对于所有的日本人，越是不能挑明了说的话，就越是代表兹事体大。 他得拿出更大的耐心，对付面前这个鬼子。 又绕了几句，町野终于确定姜兰轩的意向，才是徐徐说道：“正如姜公子所说，现在中日的大势是亲善合作。” “参谋本部，一直在寻找愿意与日本合作的伙伴。” “张督军便是其中之一……两位的合作意向我也看到了，自然愿意做如此顺水人情。” “但接下来，我请希望新民与参谋本部的来往，要更加密切才是。” 听出来了，这鬼子不仅是来打秋风，更是来给自己拉派系了。 菊池武夫的地位略高于他，自然好处方面是拿大头，所以，这货就在附近搜罗可以合作的对象。 “町野先生给我们这么重要的情报，又如此信任，” 姜兰轩也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我们新民将来，必定与町野先生密切合作。” “飞澜，你去叫账房先生开个份子来，与先生活动。” (本章完) 第24章 再次行动 第24章 再次行动 一听给钱这事，町野马上就乐呵了，嘴巴也不那么牢靠了。 开始把他知道的一些情报统统都讲了出来，还把奉天的时局捡重要的跟他们讲了些。 直至大银元到手，他带着手下一行，在喜顺的带领下高高兴兴的离去。 当然赵喜顺也不傻，一见这些贿赂银两也就大概明白了。 所谓的巡查是假，真正来新民找姜家的目的就是要钱来了。 “这帮子小日本来的如此突然把我吓一跳，原来就只是要钱的。” 姜诚进门，老爹才是长舒了口气，“讲了那多废话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应付过去。” “这个这个町野武马我是听过的……他来东北跟所有的日本军官都不一样，纯就是为了往手里抓钱的。” 姜诚眨眨眼，笑了，“其实这种人最好利用，咱们不是拿钱买了不少有用情报吗？” “为了钱啥事都干得出来，咱们只要买通了他，未来日本内部还是帅府有什么信儿，咱们都能获得一手资料。” 这小子在历史上是有了名的。 他在东北当顾问，一当就是九年。 大帅几乎年年给他重金，后来得知军部要干掉张大帅，他还在其换火车之前，刻意嘱咐他的张摇钱树一定加快速度赶在白天到达奉天，避免在皇姑屯被炸死。 “对于这种人，利用就成。” 姜兰轩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话题，“把这小日本对付走了，时候不早了飞澜，为父得准备带兵去追击叛军了。” “不可啊父亲。” 姜诚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就咱们目前知道的，附近就有两股叛军，城里还有黑龙会。” “一旦您带着人出去痛击这股集结在四平的蒙古土匪，附近活动的叛军，或者是黑龙会趁虚而入，干脆来个里应外合岂不是会让新民落入口袋？” 说到这里，姜诚挺直了腰杆，“爹，您让我去！” “你！？” 姜兰轩几乎失声。 他不认识似得回望着一脸坚定的儿子，老半天才是上前捏着他的肩膀，“飞澜，你，你会骑马吗？” “之前爸教伱马术，教你放枪这些本事，你是样样没好学……现在上阵可以吗？” “这可不是闹着玩，蒙匪可是出了名的凶残！” 第一次感觉到老爹对自己动了真情，姜诚把腰杆挺得更直：“放心吧营长！飞澜一定给您立个大功回来！” “儿子，一定要小心。” 说这话时，他用力拍了拍姜诚的肩膀，回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小心地拿出一把美国产的勃朗宁手枪，“这是今年，冯师长在我升任新民守备的时候，送我的一把好枪！” “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飞澜，拿着它多去给咱们骑兵营和姜家，多多立功去！” 见他目光之中只剩下了坚毅和信任，姜诚上前接过手枪又是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回身跑进了雨中。 此刻雨是越下越大，姜诚的心中却是满满的热。 自打穿越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些父兄对他由衷的信任和敬意，这甚至比多赚一堆现大洋，多搞几把枪，更来的让人舒服。 他一路小跑去了军营，此刻骑兵营已准确的分成了两支。一支是由杨弘带领的留守部队，他们负责今夜整个新民县城的警戒。 而李石头带领的一百多骑则是负责追缉蒙匪—— “飞澜？你怎么来了！” 重伤刚好些的高文胜此刻也在军营之内，见着姜诚一路跑来了，连忙追问着，“不会是你爹让你来的吧？” “那倒不是，我爹倒没让我来，我是主动请缨啊哈哈。” 姜诚爽朗一笑，斜睨着李石头变坏的脸色，继续大大咧咧往下讲，“总得有人跟着杀出去啊！” “我说少爷，您就别跟小的出去胡闹了……” 李石头偏头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跟来，苦笑了几声道，“跟上次偷袭小日本的运输队可不一样，咱们这次打的，可是荷枪实弹的蒙古土匪啊！” “别小看飞澜，他枪法不错。人也机灵。” 高文胜随口应付了几句，让他赶紧让弟兄们准备，自己则是一把拉过姜诚蹙眉道，“石头讲没错——” “可跟偷袭不一样，蒙古土匪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你又不会骑马，还怎么打？万一出个事，你让我跟你爹怎么交代？” “别去了，就搁军营里待着，我稍歇歇，我跟着去盯着。” 姜诚白了他一眼，回身就顺着自己记忆找马去了。 记得姜兰轩对原主是轻蔑火大看不起，但是仅仅停留在看不起他这些纨绔习性上面。 给他各方面的投入还是不错的—— 马靴没的说，战马也是一等一挑最好的，连马鞍马镫都是捡顶级货的上，尤其是那一副马镫，崭新的方口铁，稳当得很。 翻身上马绕着马厩跑了两圈，姜诚满意地笑了笑。 此刻高文胜也跟了来，见他兴致满满浑身充满了少年人的勇气，也就没再阻拦他去，上前开始简单地教授他一些动作。 要说耍一些类似镫里藏身之类的高难度动作，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掌握的……但要是骑行，马上放枪这些只要掌握好要领，再控制好重心，其实还是不难掌握的。 姜诚又是个极为聪明的，没一会儿就是掌握了。 雨缓缓小了些，但是因为天气阴沉，早早便见了暮色。 因为今夜有军事行动，炊事班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一大锅焖烧的土豆还加了很多鸡肉猪肉，老远就闻到了香气。 早就饿坏了的姜诚连续吃了两碗还啃了四个玉米饼，把高文胜都看呆了。 行动是秘密的，县城里的一些习惯照旧。 巡查的士兵也没加派人手，城门也留着所需的小门准许进出。 “有消息吗？” 在第二班巡查的士兵回来后，高文胜急匆匆的询问杨弘。 “没啊高爷……真他妈太怪了，今天左右四下安静得很。” 杨弘擦了一把脸上的雨点子斜睨了一眼姜诚，“连那几个往日里最热闹的日本馆子都关张了，” “应该是下雨天的生意不好吧？” (本章完) 第25章 追击叛军！ 第25章 追击叛军！ “咱们新民也不是第一次下大雨吧？” 姜诚知道他想说自己个儿的消息到底准不准，把大家忽悠了来，别小日本今儿晚上不出动，不是害大家伙白忙一场吗？ “现在这么安静，本身就很反常！” 高文胜也是说着，“别的不说……你们去小日本的澡堂子附近转过了没有，还有那两个艺伎馆和饭馆，都看过了吗？” “咋没看，全关门了——” 杨弘赶紧补充道，“就剩一个居酒屋还开着门。” “也就是说，汤屋也关门了。” 姜诚默念一声，“呵呵！等着吧，小日本今天晚上必有行动……石头！” 说着，他将目光一转，把站在门边抽纸烟的李石头喊了一声，“叫弟兄们醒着点神，从南门缓慢出城，到城外小树林以北集合！” “啊，就现在？” 李石头吓掉了纸烟，“不是一点信儿都没有，出城干什么？” 高文胜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这货赶紧挺身磕靴子，转身往营房那边跑。 姜诚也起身，与高文胜说道：“老叔，城里的事情就交给您和父亲了！” “今夜我必定带回好消息来！” 说完这话，姜诚把两支手枪拿出来，再次确认过备弹，转身一路小跑出了营房。 此刻，骑兵们牵着马匹已经开始出发—— 按照姜诚的要求，每队十骑，开始以小心谨慎的方式，快速移动出城。 今夜小日本大关门户，肯定是在准备行动； 而且，以小日本的阴险狡诈，肯定安排一些人观察城内的情况。 没确认行动的安全性，他们绝对不会出发。 当然，在行动之前，姜诚也考虑过以老爹现在的影响力，可以用守备官的身份，直接上门去搜查那些可能藏匿粮食的店铺。 可城里但凡出现这样的行动，小日本必然会把粮食藏到更深更难找的地方…… 到那时候他们再想顺藤摸瓜找出附近的叛军，就会相当艰难。 而且最重要的是，尽管张大帅全面对奉省全境开始掌控，但影响力始终有限。 老爹刚刚在新民站稳脚跟，就算能够上门查出这批粮食，狗日的本子很可能会说存放些粮食有何不可，反而会去领事馆告他们扰民。 如此赔本买卖怎能做？ 所以，他们才决定做这次秘密行动，而且偷袭的骑兵要小心出城，在小树林附近秘密集结，一旦城内的鬼子运粮队没觉察异常就会出发，他们的偷袭行动就能顺利完成。 天公作美，在他们出城没多久，雨就彻底停了。 城门那边按照约定悬挂起了一盏黄色的灯笼—— 如果小日本的运粮队出城，他们会熄灭那盏灯告知城外等待的姜诚他们。 “少爷，真的会来吗？” 骑兵队伍完成集结后，李石头还是带着几分怀疑轻声说道，“我怕……” 话还没说完，城门上的那盏灯，突然熄灭了！ “来了。” 姜诚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回望着面带震惊和佩服的李石头，“不急着出发！” “石头，你人比我熟，叫俩机灵的，等会儿一旦发现有什么人从队伍里先跑出去，就给我一路跟上去。” 李石头立马回应：“是！老魏子，叫上你家小豆准备着！” “少爷您放心，出发前我都跟海爷商量好了——” “这帮小日本要是派出前哨，肯定是直奔四平的叛军营地去，我们会沿途做记号和指路的！”听着李石头的补充，姜诚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目力还算强，很快，眼前的城门口开始放行了。 一辆，两辆，三辆…… 十辆……二十辆…… 足足有二十七辆装配好的马车，整整齐齐排队出了城。 “我的妈，居然有这么多！” 李石头深吸了口气，“难怪有弟兄跟我讲，最近城内的粮价涨得厉害。” “原来都他妈的让小日本弄走了……” 姜诚环顾四下，压低声音道：“光是这便罢了。他们现在运这批粮食是给蒙古土匪——” “叛军，一准打的是整个新民，乃至奉省的主意。” 李石头啐了一口：“他妈的，想从咱骑兵营手里抢地盘，这是他妈是夺老婆的仇！” “害老子最近吃个纸烟都得抠搜的。” 不知是谁在身后应了一声。 紧接着，黑暗中此起彼伏都是一阵低沉的谩骂声： “妈的，发的那点军饷还不够家里人买几斗粮食，原来是小日本子干的好事！” “祸害到老子们头上来了！” “杀，咱往死里打！” “死小日本子！” 其实，这些骑兵在下雨天被他们心目中的纨绔少爷拉出来执行任务，心情是很不爽的； 但听到少爷居然讲了如此一番缘故，个个都存起了报复鬼子的心思。 “走，醒着点神小心跟上去！” 回望了一眼身后诸士兵的凶狠眼神，姜诚满意地笑笑，最先翻身上马。 悄无声息地跟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见鬼子那车队中突然有三名骑手喝马冲锋。 “是前哨！” 李石头低呼一声，以无比佩服的眼神看了姜诚一眼，旋即回身命手下紧跟上去。 “别急着冲，” 姜诚死死攥着缰绳，眼神冷厉地注视着还在行进中的鬼子运粮队，“把前哨再放一段路，” “不然咱后面一开打，先前跑出去的小日本子不会直奔叛军的集结地，要海叔他们咋找，我们……”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路边的树林里突然有动静。 立时闭嘴，骑兵们齐齐将目光转了过去—— 是个身形矮小的男人，正拎着裤子从茂密林地小跑出来，明显是因为解手掉了队； 完事跑出林子正打算上路，却见到有这么多骑兵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惊得一阵呜哇乱叫起来： “喂，伱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雨刚停不久，这漆黑野外一片死寂，这声鬼子呼喝除了姜诚之外没人听得懂，但光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也能明白决计不是什么问候。 砰！ 李石头还没来得及抽刀扑过去，队伍里不知是谁就开了枪。 倒霉催的鬼子胸口被炸出个血洞来应声倒地—— “不好！” (本章完) 第26章 战斗打响！ 第26章 战斗打响！ 这鬼子倒地的瞬间，姜诚就惊呼不妙，立时抬头往远处小日本的运粮队看去—— 如此死寂无声的子夜，枪声简直比任何动静都来的吸引注意力！ 所有人一齐将目光回转，几乎如此同时，处于高度戒备的小日本们开始还击了。 枪声一响，冲天的火光中弹头带着火倾注而来，没来得及闪躲的弟兄中枪接连倒地，惨叫声惊呼声四起。 “妈的，究竟他娘的是谁开的枪！” 这时候了，身为副营长的李石头还顾得上骂人，姜诚却调转马头向林子里冲，大声喊叫着注意隐蔽。 接二连三的齐射，再次令他们损失数位弟兄—— 骑手们这才慌乱地打马躲避，小鬼子已成群压了上来。 “准备还击！” 战斗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爆发了，姜诚带领右翼的数名弟兄开始还击； 李石头带领的另一方更是玩上了命，他开始怒吼着几名骑手，命他们从另一侧往上冲。 在这个时代，马匹的机动性对于步兵来说完全是降维打击的碾压； 几人从林子里绕后冲锋，接连开枪就此干掉了数名攻击凶狠的日本兵。 原本依靠辎重和地形掩护的小鬼子一下子被打乱了阵脚，李石头一看正面攻势渐弱，立刻上马大吼一声： “弟兄们，跟我宰小日本子啊！” 见副营长领头如此玩命，骑兵们也跟着一块大吼着翻身上马，一个个拉栓打马疯狂冲锋射击。 待差不多够到了头，他们拽出手榴弹就炸。 此刻，运粮的骡马就算再是训练有素，到底也只是牲口。 打枪还能遭得住，可手榴弹的火光和动静实在太过骇然，骡子马匹一个个哀鸣嘶吼，也不管小日本怎么拖拽，就是一门心思的乱跳乱跑。 猝不及防的鬼子兵可遭了殃，马蹄子骡蹄子践踏之下数名倒地肠穿肚烂。 原本呈三面反包阵势他们就一头俩大，现在牲口还跟着添乱，根本无力正常反击。 战斗打响不到二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众人包抄上去不管什么投不投降的，还是趴在地上装死，抑或企图往林子里逃命的……一顿暴揍追杀没留半个活口。 “真他娘的，到底刚才是哪个王八犊子开的枪！” 战斗结束的同时，李石头气呼呼地对着左右就骂，“老子还没放话就打，提前惊了小日本，害得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没人应答。 当然，也没人敢应这话。 “现在追查这个没意义！” 姜诚左右环顾后深吸口气，潮湿的空气遍布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枪和粮食能带多少带多少，赶紧撤！” “枪声如此密集，一定会惊了附近的日本驻军，万一他们过来……” “咱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新民！” 偷袭战主打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见好就收，就算是黑龙会跟参谋部不睦，也比异族顺眼得多， 万一被来个黄雀在后可麻烦了，还是光速跑回地盘才是正经。 不过骑兵最大的好处就是机动性，眨眼间跑没影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临走前姜诚还命人放了一把火，除了毁尸灭迹就是不把任何东西残余留给“黄雀们”。 气喘吁吁奔行回新民军营，雨又开始淅沥沥的下。原本一身大汗的姜诚给东北冰冷的夜雨一浇洒，冷得骤然打了个哆嗦。 进门，坐镇军中的老爹蹭地站了起来，满面担忧地小跑迎上来：“飞澜！” “快让我看看，没事吧？” 再次确认过他身上的血污并不是自己儿子的，就是手背蹭了些皮，才是长舒口气。 “报告！” “我们这次把小日本买的粮食都带了回来，除此之外还弄回来很多日本快枪，子弹也不少！” 姜诚敬礼，一本正经的汇报。 “好儿子！” 在高文胜和几个部下略显吃惊的目光中，这位骑兵营长先是赞美了一路，又恢复了以往的冷肃，“不是说好了偷袭，怎么动静那大？” 姜诚愕然：“不会吧，我们跟了有一阵儿啊，咋就——” 不由转脸向高文胜，“我说老叔，新民也能听着打枪啊？” “屁，你爹不放心，派了俩侦查兵一路跟着你小子呢。” 高文胜刚说完就被姜兰轩喝住了，后者绷着脸骂了句不会有人当你哑巴，才又正色仔细问过情况，才拧眉道：“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粮食我们基本上带回来了——” “就这一半天的，整理好了就能放到新民市面上去，” 姜诚抹了把脸笑道，“小日本买光了咱的粮，我想除了供叛军之外，多多少少还想扰乱咱的时局。日本人清楚，您刚升任新民守备，还是不算稳的时候，” “拿粮食顺手也能搅乱咱的阵脚……现在好了，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番话说完，包括姜兰轩在内，所有人的眼光竟是充斥起对于少年人的敬意来。 “好小子！” 高文胜一把拍在姜诚肩上，“还真是长大了，是伱爹，也是咱骑兵营的得力战友了！” 一直站在他侧后的李石头也是上前，一脸感佩地说道：“少爷，咱现在是真心佩服你啊……” “真是老话讲的没错，越是调皮捣蛋爱惹事的人，再大点就越是出息！” “营长啊，咱现在瞅着少爷，真是少年英雄，佩服得很啊！” 由他带了个头，办公室内大大小小的军官一齐夸上了；其中还不乏几个在之前老爹召集开会时，把他当废物一直看不起的大老爷们。 要知道，这些人除了是老爹的心腹，就是骑兵营的原班人马，能得到他们的认同，自己就能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哈哈，大家不要再夸我了，这都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姜诚叉着腰坦诚一笑，转而又对老爹说，“爸，枪一响，必然会惊动附近的鬼子——” “咱是不是得派人去附近看看？” 姜兰轩会心一笑却没急着答，一旁的高文胜却笑道：“你爹早就派人看过了，附近的日本驻军，一点动静都没有。” (本章完) 第27章 表功 第27章 表功 驻扎在附近的本子部队，居然没动静？ 姜诚愕然。 “今天来的那个町野，有可能还在附近活动。” 姜兰轩偏头含着几分得意的笑容看着儿子。 看来，今天给这小日子的“份子钱”没白…… 往后就可以多多利用这贪财的混蛋，想方设法地套出更多有用的情报和信息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对着李石头和杨弘等人姜兰轩没提具体的，他自然也不会提。 “石头，今夜奔袭行动完成得相当出色，营里给你记上一功！” 姜兰轩先是一番赞许，又说道，“先带着弟兄们回去休息吧——” “杨弘带着弟兄们继续巡查，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士，可以就地击毙不必报我了！” 李石头杨弘等人齐齐敬礼，转身小跑出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姜家父子和高文胜……姜诚先是回脸借着军营一角灯光看到他们跑得远了，才是回身轻声道：“爸，海叔有消息了吗？” “娘的，刚才李石头手下有个蠢货，还没等到命令——” “见着林子里跑出个开小差的小日本子就开了枪，我们才……” 姜兰轩双眉紧锁：“我知道。” 又是深吸口气，“咱手下弟兄，还是原28师的老人儿，大多都是壮丁马夫等人出身，会放枪骑马已是相当不错了。” 其实姜诚心里也明白。 别说比现代军队，就是比抗战时期的士兵，此时的奉军是个什么素质，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壮丁这个称呼算好听的，连那些数的来的将领们，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绿林土匪，就是底层的刁民。 凭借着孔武有力拉帮结派的散装队伍，靠洋枪洋炮收拾几个土匪马匪还行，到后来跟直系第一次干仗，那真是现了个大眼。 指望现在的奉军多少军事素养基本是做梦，要说不是姜诚连出妙计奇袭，他们哪儿能干得过本子？ “这事……咱也知道，” 姜诚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爸，我是担心袭击因为那一声枪响打成了遭遇战，” “小日本子原本要出发的前哨也收回来了，或者是拉着藏在四平的蒙古土匪回身收拾海叔，那可就难打了啊！” 姜兰轩哪里不知？ 高文胜看了一眼表情越是难看的父子，才是轻声道：“你爸在得知此事之后，又派了一队人马前往四平增援，” “为的就是海子一旦打起来如若失利，可马上去四平叫增援。” 姜兰轩撩起眼皮看了看两人，沉声道：“四平守备是你五叔杜海生，一样都是过命的义气。” “若海子进攻不利，必会出兵增援。” 这事不对吧？ 要真像他描述的如此进退得宜，他俩的表情为啥还会这么难看？ 张口刚要追问，姜兰轩又道：“飞澜，时候不早了……伱这连着折腾快一天一夜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营里的事情，有我和你老叔就是了。” 姜诚还是不放心：“爸，我倒是不累！对了，今天町野那小日本子不说北大营要叛，咱们是不是跟帅爷……” 眼见姜兰轩面色一沉，高文胜拖着之前枪伤初愈的身体，一把揽过他边往外轻轻推边说道：“行了行了飞澜，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着吧！” “你爸不都说了嘛！营里，还有咱新民的大小事，都有你爸和我呢！”说着，从营房廊子下喊来俩哨兵，催着他们带少爷回去休息。 姜诚哪里甘心此刻回去？ 可他人都给搡出来了，又眼瞅老叔把门也锁上了—— 情况有不对头的地方？ 还是觉察自己变化太大在怀疑什么…… 不对，应该都不是， 真就这样干嘛把两个副营长都撵走？ 难道是， 对了，必然是省城出了什么大事。 回家路上他突然想到这个。 张冯二人因为奉省的督军高官职位，斗争几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他们作为28师冯德麟的部属，在这种要紧的时候从省城撤回来，十有八九已遭了冯德麟的猜忌。 而张大帅却不会因为他们的“退避三舍”认为归顺，更谈不上给他们庇佑。 冯德麟和汤玉麟此时已然完成灵魂捆绑——冒失的二虎因为跟王永江碰了一鼻子灰，竟然甘当马前卒，秘密联系京城要逼大帅下野。 后果，就是他乌纱帽丢了，被强行按到新民来。 真到那时，他们又没有冯德麟的保护，也没大帅的支持……刚刚到手的新民地盘，说不准得让那个虎了吧唧的汤玉麟拢了去。 “他俩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确定我之前说的这些是真的了。” 自言自语回屋，姜诚把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扔在一边，双手抱头仰倒在床上，“这下，就得全看海如松的了啊！” 是啊，如果兵出四平打掉了叛军的其中一支，他们就能带着匪首进省城表功。 彼时再由老爹言明投入帅爷门下之意，他们的地盘就稳了！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了。” 倦意如潮水般席卷上来，姜诚确实感觉到累得要死—— 这小少爷倒是在自己努力下戒了大烟，可身体素质还没有彻底恢复，精力不算太好。 把军靴蹬掉合衣拉过被子便呼呼睡着，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快两点才睡醒。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姜诚一睁眼便大呼小叫着陈妈。 “哎哟少爷来了来了。” “您这一直睡着咱也没敢进来吵您……” 小跑着进门这妇人一面在深蓝围裙擦手，一面上前稍显嗔怪道，“哎哟少爷，咱也没看着，您这是钻哪个泥水滩子里了，” “都成土地爷了直接就往炕上睡——” 姜诚一低头，这才注意到里衣裤子全是半干的泥，床单被褥全是脏兮兮。 昨个儿后半夜偷袭本子回来，他也没换衣洗漱，身上有多脏可想而知。 嘿嘿一笑，起床伸了个大腰道：“饿了，赶紧给做点吃的吧！” “泥猴似的，先换了衣裳洗把脸再说。” 略显嗔怪地又撇他一眼，陈妈笑笑从衣柜里拿衣裳裤子，又去打了盆热水，“赶紧洗好了过来，你爹叫人给你上街买了酱肉来。” (本章完) 第28章 商议 第28章 商议 洗漱换衣收拾了一番，姜诚小跑出门往正厅去，眼瞅姜兰轩高文胜海如松父子全在，他喜出望外进门就嚷：“海叔！” “咋样啊，找着那群狗日的马匪没？” 几人一齐将目光转向他，海如松站起就佯打：“臭小子！吓我一大跳，” “嘿嘿，你海叔出马，一个顶仨！还能有我搞不定的事？” 姜兰轩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高文胜却立马拆台道：“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老五去得快，你小子差点都让包饺子了！” 海如松黑黝黝的脸竟也能泛起一片红来，不免叉腰牛吼：“妈的，当着小辈儿也不说给老子留点面子，咳咳……” 话还没说完，一阵咳嗽就打断了他话，姜诚这才意识到这位猛张飞般的人物，应该是受伤了。 “海叔，您没事吧？” 还没等来回答，就听正厅后面的角门传来一个清脆柔丽的女音：“哎呀爹，药刚熬好就听您在乱嚷嚷，” “郎中不是说了吗，让您这段时间一定静养着。” 这个女子的声音说不出的俏皮好听，可姜诚听来却由衷的打了个寒噤，这种源于身体的不爽感令他不自觉地将目光转去， 紧接着便看到个白衣蓝裙，标准民国女学生装的少女，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绕过屏风走来。 大约十六七岁，两条粗粗的麻辫尖下巴，肤色白净大眼睛；这个原生态的美少女，竟比21世纪影视剧里的女明星更惊艳。 然而这么漂亮的姑娘，让姜诚却心底直发毛，可见原主对她有多忌惮。 “额，蕙心，你，伱咋来了？” 搜罗了原主记忆姜诚想起来了—— 这小妞是海如松的小女儿，别看名字叫什么蕙质兰心，也别看生得跟江南那些小美女没差，她脾气性子却一如霸气火辣的东北姐们。 尤其老爹哥哥都是军人出身，她也是骑马放枪样样精通，连摔跤都是一把好手。 跟她一块长大的原主可惨了，从来都是这位海小姐的“陪练”。 “找你算账，不成吗！” 海蕙心把药碗往自家爹爹面前一放，叉着腰便娇叱道，“我爹我哥差点都没回来！” “你咋给他俩找这么危险的事？” “气死我了！” 娇柔嗓音却无比咄咄逼人，上来一如海如松的架势要扯他耳朵……当着老爹叔叔的面姜诚哪儿能继续惯她，侧身就是个利落的闪避：“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啊！” “以前看你爹你哥的面儿让着你，别没完没了的啊！” 听到这话海蕙心更不爽了，张牙舞爪就要“报仇”；海如松更是挂不住了，赶紧叫儿子拉住她。 “行了蕙心，这事可不怪飞澜，令也是你大伯下的。” 高文胜嬉笑着解围又道，“不过好歹也没出啥事，就别闹腾了——” “人都全抓回来了，你爹也立了一大功，赶紧的商量商量，咱咋上省城请功吧！” 海蕙心撇嘴瞪了姜诚一眼，气呼呼地在哥哥身边坐：“我不管！反正这回头功是我爹的，谁都不能抢啊！” 姜诚没应，而是抓起桌上筷子吃肉吃菜，他肚子还饿着呢，可没空跟着刁蛮小姐讲理。 “你俩先后都受了伤，” 姜兰轩看了儿子一眼，又瞅了瞅受伤的两个心腹，才又道：“我看这回请功的事，让飞澜去吧！”“咳咳……” 话刚说完海如松及就给这碗药呛住了，“他去？以什么名义去？” 高文胜也是有点懵：“大哥，我看这事儿应该您亲自去啊——” “对上帅爷，飞澜能行吗？” 姜兰轩摆手，此刻将目光投向姜诚之时，已是满满的信任：“我看成。” “这回奉天的时局，还不都是飞澜带回来的？” “再加上我听喜顺说，帅爷在小西门遇刺，飞澜还大大露了脸……把事交给他，一定能办成！” 没想到老爹对自己居然如此信任，惊得正在桌上大吃大喝的姜诚吃惊地看着老爹：“这……爸！您都这么说了，” “飞澜这回非得进城好好办这事不成！” 高文胜没忍住，哈地一声笑了出来：“行了大哥，再往后跟孩子要求点啥事还是直接说了的吧！” “别学古人玩什么激将法了。” 一听这话姜诚才知道是中了这仨……不，应该是只有老爹老叔合伙，他才不信二杆子精神的海如松能演得这么真。 “哎行了行了，这事我就办就的了！” 姜诚不爽地撇嘴，“我还是那句话啊，事要给我办成了，押海叔那里的三八式步枪可全都是我的啊……” “往后，我也得有我自己的队伍！” 他这话说完，三个父辈接连跟他打上了趣，姜兰轩才是又道：“我儿，可别不当事……” “你跟小六子学成他们一块读过学堂，可以多多少少靠着他们的脸熟，先是打探一番帅府的具体情形。” “你要知道，现下省城风云突变，时局都不是一日一个样，而是一时一个样，” “若是不能确定状况平稳，咱宁可不请这个功，也绝不能在这时候当这出头鸟！” 高文胜亦是正色道：“飞澜你爹这话可说的是……罢了大哥，我多多少少还是不放心，让我和飞澜一块进奉天吧。” “行吧，有你在我就更放心了。” 姜兰轩这话没说完，一旁的海如松也不甘落后道：“我说文胜要去，咋能少的了我？” “你就别起哄了，一身的伤还是就地养着吧。” 可说到这里海蕙心却急了：“大伯，你不让我爹去，那让我和我哥跟着去不行吗！” “都说了，头功可是我爹立的呢！” 生怕功劳给他们全吞了似得，海蕙心马上表态：“哥哥，咱也一块去吧！” 姜诚对这女人要同行很是烦躁，可他刚张了张嘴打算拒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行啊，既然大小姐要一块出发，咱就一块走呗。” 姜诚狡黠地眨眨眼，“哎不过我可有个条件先得说好！” “进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听我的，不管是老叔你哥，还是你，都得听我的。” (本章完) 第29章 见招拆招 第29章 见招拆招 “让我听你的行，那我也得有个条件！” 海蕙心立刻说道，“我听你的行，但你得陪我上一趟瑞福楼。” 她口中的瑞福楼是奉天远近闻名的绸缎庄，老板是个能人，从天津的第一家店一路开到了京城沪上。 而奉天的这家新铺子专做旗袍洋装，是整个奉省豪门太太小姐们的新宠。 噗，合着进城是想宰我一刀。 姜诚眨眨眼直接同意了：“那平川也一块进城吧，跟伱妹妹相互也有个照料。” 这话一出海如松赶忙应承下来，他是没想着姜诚居然这么痛快。 一听儿子都同意了，姜兰轩也就不再讲什么，而是吩咐了几句到了省城要注意的，就让他们去准备了。 姜兰轩当天就向28师通电，并向奉省的督军处报功。 冯德麟答的比较勉强……听不出究竟是个意思，但大帅却表示要会面。 日子排在两天之后，说是要亲自回见骑兵营的人。 当日，姜诚率领小股部队，把四平抓到的叛军首领布赫等六人押解至省城。 “飞澜，出来以后我想了又想，咱们这次把北大营的情报透露给大帅，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啊。” “不，就算去见过督军，恐怕都……” 出城不久，驾车的高文胜便与副座上的姜诚轻声说着，“咱们，毕竟是28师的人。” 姜诚怎会不知他的意思？ 现下奉天张与冯汤二人早已水火不容，双方人马率领着各自势力争斗已呈白热化阶段。 他们现在以及未来的行为，后果之一必遭冯德麟忌讳—— 他妈的你骑兵营是老子的人，居然跟他老张搅合去了？ 然而从大帅这边说，老狐狸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信任他们。 “好事与否，总是事在人为。” 姜诚撩起眼皮，从倒车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海家兄妹，很轻松地结束了话题，“一切等到了省城，视情况再议。” 就算是了解这段历史的姜诚，其实此刻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这段奉军内部的派系斗争的前因后果乃至结局，他确实一清二楚；但实际上，很多细节他也并不知晓……只怕稍微行差踏错，整个姜家必定万劫不复。 于是，他们这次带着匪首闯省城，还真有点“前方黑洞洞”的意思了。 “见招拆招吧。” 凝望枪伤还未彻底痊愈的高文胜，姜诚又笑着补充道，“有老叔这个智囊从旁协助，且出不了事。” 摇头一笑也就转开了话题，一行押解刑车直接去了28师驻地，将叛军头子交上去他们连冯德麟人都没见着。 一打听才知道老冯最近人都不上驻地来，成日带着儿子冯庸在省城到处请客会面。 这就拉帮结派上了？ 难怪之前学成都讲什么“刘邦太多，他家帅爷想请项羽”之类的话。 “咱，现在咋整？” 从驻地出来，高文胜表情有些微妙。 “还咋整，现在进城啊……大小姐不还想去逛瑞福楼嘛！”姜诚不以为意，眨眼一笑又道，“咱也有日子没搁省城逛逛了。” 其实有这样的结果，姜诚并不意外。 对于骑兵营来说，坑了小日本又灭了四平的叛军算得上接连捷报—— 但此时的东北遍地土匪，这样的战绩想在此刻引起上层的重视，基本也是不可能的，报上去请功最多换点嘉奖也就完了。 一行人早饿得饥肠辘辘，高文胜大概知道姜诚应该也打算进城“疏通”，只留了三个虎背熊腰充当警卫，其余人员便给了赏钱让他们先行回营。 正值炎夏时节，就算到了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街上的暑热还没退去。 随意找了个馆子用过餐，姜诚眼见高文胜的脸色越显苍白，便给他叫了洋车，又让警卫们跟着他，去老毛子开的保罗宾馆投宿。 “你们三个天黑就回来啊，可别再……” 不等他说完，姜诚拍了拍车夫给了银钱，回身便对海蕙心道，“走吧大小姐，咱人都来奉天了，是不是得好好逛逛啊？” 听这话妮子可乐了，一手一个拉起哥哥和姜诚就往奉天的北大街去。 到底是东北的政治经济中心，奉天的繁华程度较之同年代的沪上其实更胜一筹。 平直的柏油马路两旁都是各种店铺，从年代久远的书香纸斋，到洋人开的各种钟表行珠宝行洋装行等比比皆是。 “就在前面了！” 人都到了省城哪儿能放过？海蕙心基本是以“雨露均沾”的架势见店就逛； 什么新鲜的，时兴的，喜欢不喜欢的都照单全买，回头就让自家哥哥给钱。 海平川笑得尴尬，姜诚心里清楚这货的兜就跟脸一样黑，大子儿是掏不出几个； 他爹海如松还是出了名的清水，别看管着偌大一个马场，正经没捞到多少油水。 姜诚心里跟明镜似得，故而掏钱买货格外痛快，搞得海平川更是不好意思了：“飞澜老哥，让您这么破费，小妹实在是……” “嗐，买点洋玩意拢共才几个钱呐？记得回家时候给海叔也得捎上一份！” 姜诚笑嘻嘻，伸手在对方肩膀一拍，对海蕙心还使了个眼色让她只管买。 他这真不算客气，毕竟这次海如松去四平打叛军立了大功，带回来极其丰厚的物资—— 这帮蒙古土匪从前是老毛子策动，在东北制造不稳定；后来又跟宗社党黑龙会祸害到了一块去，手上可有不少好东西。 忠心耿耿的海如松一点没贪，连子弹带枪统统都交了回来， 按理说昧下一多半才是正常操作……姜诚很清楚这种人在队伍里少之又少，是一定得培养成心腹的。 买点东西才能几个钱？ 分明看出父子俩都很宠爱海蕙心，拿几个钱用她维系感情太合算不过了。 正想着，三人进了瑞福楼，气派的敞厅是仿沙俄贵族的风格，雍容华贵装饰中挂满了洋装，都是民国年间最时兴的样子。 逛的男女也都非富即贵，连招待们都是西装革履，姿态都好像是从老毛子那边刚留学回来的。 “哎，这不是金涛姐姐吗！” 刚把目光转向一件月白色的裙服，海蕙心却对着从试衣间走出的姑娘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30章 讲武堂 第30章 讲武堂 那姑娘生得眉眼清秀端丽，举手投足大方得体第一眼看上去便能看出这是个大家闺秀。 听到海蕙心的话，她抬眼一瞧也是笑了：“是蕙心妹妹？哎呀……” 两人双手各自牵住好一番寒暄，此刻从转角梯走下的一男一女也是看到她俩笑着上前。 姜诚一下子认出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老爹顶头上司冯德麟的长子冯庸，女人却不认识。 “姜飞澜！你小子咋进城了！” 看见他冯庸抬手就是一拳，“好一阵可没见着你了，老姐出嫁倒是见着你来了，进新房那会儿伱人呢……” “他们老鲍可给了咱弟兄几个好大一份子，你小子咋不在？” 一块读过学堂的情分可不一般，冯庸跟原主的关系可比学成要近得多，那真真儿差不多能凑够男人四铁了。 给搂住脖子快不能上气了，姜诚狼狈地挣脱他臂膀笑道：“还不是想我汉卿老哥才是进城了嘛哈哈——” “哎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哪儿认识这么两位大美人儿的？” 故作出原主的纨绔性子，姜诚对着他随行的两位美女抬了抬下巴，“给介绍介绍？” “胡说什么呢！” 冯庸抬手又给了他肩膀一拳，这回用力明显大了许多；回迎这俩脸色略泛起红光的女子，他有点尴尬道，“这是江姑娘——这位是，咳咳，咳，” “咱们汉卿没过门的媳妇儿！” 江姑娘他知道，江金涛，晚清时代九门提督，后来在北洋政府还当过代总理的江朝宗之女—— 目前二人应该还没成婚，至于这位， 姜诚愕然。 他口中的汉卿必然是少帅小张了，冯庸跟少帅自幼一块长大；两人撮黄土拜把子，连表字都同取了“汉卿”二字……没过门的媳妇还不就是于凤至？ “啊，这这……” 偷瞄一眼这贵气逼人的女子，姜诚赶紧做出一副慌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于小姐，飞澜简直是猪油蒙心，嘴上没把门！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呸，我看你是想讨打了！” 海蕙心佯作发怒，伸出小手给他后心轻轻来了一下，“于姐姐莫气，我给你打这登徒子！” 以她的贤惠优雅，哪是跟姜诚置气的？随口笑笑也就过去了。 “哎我说平川蕙心，既然你俩在，就陪着两位小姐在此逛逛吧……” 冯庸瞅着他就跟见了救星似得，又推又搡又嚷叫，“哎那招待，三位小姐甭管挑啥买啥都挂我的账啊！” “我这许久不见飞澜兄了，得好好叙叙旧去。” 说着颇有些逃命阵仗拖着姜诚一路跑出瑞福楼，搞得他不免哈哈一笑：“咋了我说汉卿，你这是撞鬼了？” “那么漂亮俩美人作陪，你都不满意啊？” 冯庸立马给了他今天第三拳：“少寒碜哥们啊！你不知道那江小姐是到奉天跟我相亲来的？我躲还躲不及啊。” 说着对守在门口的护卫司机一行摆手，让他们待原地等着。自己则是扯着姜诚往远处走，“走走走，哥们这几天快给憋死了，有你进城咱找乐子去。” 眼珠转了转姜诚却道：“这就走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哎我说，既然都是相亲对象，他张汉卿哪儿去了？咋就留你冯汉卿搁这儿打擂呢？”“你还念叨他，早偷着乐去了，就把哥一人儿扔这儿了——” 说到这儿冯庸不免来了气，“说什么自己快成婚要给大姐管着，趁脖子没上套之前先好好乐呵个够。” 屁话，还结婚上套呢……跟他这大姐姐成婚后也没妨着到处乐呵。 熟知后事的姜诚心下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应了几声跟冯庸进了家名为“水芙蓉”的大烟馆。 少不得逢场作戏搂着姐儿们烧泡，姜诚刻意在嘴里多含了一会儿不过肺就吐了，他可不想刚戒了又染上。 而冯少爷却颇有点如饥似渴，连烧了两炮才在榻上美美地伸展了身子躺下，嘴里已是说上梦话了。 尽是些没营养的抱怨，姜诚听了几句就把房里帮着点烟的女人遣了出去，自己则是小心地凑到他跟前：“我说哥，最近跟你爹忙啥呢？” “才是要问你呢，你忙啥的进城？” 冯庸抬起一手哼哼唧唧，“听我爸说，你们骑兵营在四平抓土匪了？” “好像还是一伙挺厉害的蒙古马匪是不是……我爸说你们进城来请功来了。” 听他提到了重点姜诚赶忙把这些人的来龙去脉给他一讲，但这富家公子哥似乎对这事半点兴趣都没，反而还不耐烦地摆手：“哎呀飞澜，都是来找乐子逍遥的……” “我可不想听你叨叨这些了，咋跟我爹似得一门心思就谈这些杂七乱八的，” “又说让我去江小姐，又想让我去考什么劳什子讲武堂，” “刚念完学又念什么学，怪累人啊，还不如帮哥想想去哪儿避避啊。” 嘴里一阵絮叨似乎隐约睡着了，可他这番话却提点了姜诚。 东北讲武堂！ 大帅立足奉天的同时，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除了提拔王永江，郭松龄，杨宇霆等新派人物，他还在奉天办了东北讲武堂—— 其性质就跟军校差不离，为后来的奉军培养了不少人才，也是奉军从绿林系转向地方武装的开端。 “我也去考？” 瞥了一眼迷迷糊糊的冯老兄，姜诚喃喃自语，“嗯，是个好出路，要是……” 念头刚转向于此，窗外的大街上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我他妈的……” 都已昏昏入睡的冯庸，给这突如其来的爆响惊得直挺挺坐起； 姜诚也是大惊失色，省城的大街上居然放了枪，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光脚连鞋也顾不上穿，一路跑到窗边拽了窗帘往外瞅： 北大街一片混乱，行人尖叫着乱跑，汽车给堆在路中间疯狂按喇叭……期间有众多黑皮拿着枪，低吼着“让路”“滚开”之类的奔跑。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姜诚焦躁地骂了几句粗话回身穿鞋，也顾不得晕晕乎乎的冯庸，一面小跑出门，“赶紧去招呼几位小姐啊！” (本章完) 第31章 帅府 第31章 帅府 “哎我说你他妈等等我……” 大烟劲还没过去，这货只能勉强爬起，跌跌撞撞跟在姜诚后面往外跑，焦躁的两人冲出大门时候差点绊倒。 四起的尖叫人潮涌动，慌不迭收摊的商铺不可避免的遭了殃，撞翻的货物更增加了混乱。 边在人群里挤着往瑞福楼的方向跑，姜诚快速回想民国五年的奉天北大街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重大事件。 一点也没想起来……毕竟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城里开几枪也不是啥新鲜事，就算样样都往书里记，姜诚也不大可能都看过。 哗啦！ 正艰难地挤过人群靠近瑞福楼，头顶居然开始大量飘落巴掌大的白纸，就像下雪一样。 这是，散传单吗？ 难道会是…… 姜诚心底一凉，竟是忍不住联想到红党。 不会这么嚣张吧？ “乱党！” “那里有乱党！” 人潮中有举着枪的黑皮在大喊大叫，姜诚这才注意到那些西式建筑的楼顶有人。 他都看到了，那些眼贼的警察自然更能看到了。 抬起枪口瞄准了就打，伴随枪响惨叫惊呼又是四起，很快便跑没人了。 “这是什么东西？” “乱党在散传单吗……” 眼瞅那群开了枪的黑皮往那楼去了，冯庸此刻才从后面赶上来。 弯腰捡起一张快速浏览，姜诚便哑然失笑： 还想吐槽城里有同志们真会如此愚蠢，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白纸黑字抬头是“恢复社稷”，满篇写的都是妖言妖语。 说什么奉天乃龙兴之地，恢复祖制再建辉煌才是天下大势之类， 看得姜诚一阵苦笑，旁边的冯庸也给乐了：“这些人，还做皇帝梦呢？” 回身很快看到警察已逮了人下来，王永江上任以来，奉天的这群黑皮不论是从战斗力还是机灵方面都大大不同于以往。 当然这些不是他们现在该考虑的，姜诚回身招呼哥们一路跑回了瑞福楼。 到底是有一号的店子，店员们在枪一响后就自发组织起安保队，把有头有脸的客人们都护进了后院。 冯庸的护卫们此刻正各自拿枪保护海蕙心他们，见两位少爷安全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上哪儿去了？” “你家的兵可吓死了到处找你！” 江金涛才不给他面子，插着腰便瞪眼，“不知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么？” 有点想发笑……平日里海蕙心就够不给自己面子的了，没想到这位居然更不给。 这些个民国小姐们啊，个个都让惯坏了。 冯庸当下便有点挂不住了，但当着这老些人也不好直接反驳回去，而是趁着一张脸瓮声瓮气要回去。 姜诚见了赶忙眼珠一转道：“那汉卿伱跟江小姐先回去吧，我与平川蕙心送于小姐回去。” 他今天带着海蕙心逛北大街，除了有拉拢海家人之意，另外就是想借着原主的脸熟，看能不能跟那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邂逅—— 收获远大于预想，居然靠着海家的小妮子跟于凤至接上趟了。 “这……不好吧？今天是我带两位小姐出门的，” 话虽如此，冯庸很明显想把事推给他了，“尤其是于小姐，是我从帅府接出来的啊！”“不得车接车送回去么……” 姜诚还没答，于凤至便从长椅上站起：“不必麻烦冯公子了，我与蕙心回去就是了，一路有说有笑也是挺好的。” 一听这话冯庸简直如临大赦，当下拽起江金涛急火火地告辞，就好像生怕给赖上似得。 不知为何姜诚竟是有点尴尬了，海平川就更不用说了，对上如此美女更是大脸红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海蕙心大大方方，牵起于凤至出门叫车。 到了帅府，张大帅的五姨太寿懿和于家的管事，还有赵喜顺正在门口，脸上焦急自不必提了。 “哎呀凤至啊，可真真儿把人给急死了！” 一见于凤至从汽车上走下来，寿懿急急火火地跑上来迎她，但见着姜诚先是一怔：“这，哎？是飞澜？” “有日子不见了，窜了这么大个啊？” 知道她这也只是客套，姜诚也就笑着寒暄了几句，客客气气将帅府的女眷们送进门去。 于凤至来帅府小住，一来是量体裁衣准备婚事，二来也是安全考虑—— 这儿绝对是全奉省最安全齐备的地儿了。 “你这咋跟于小姐遇上了？” 一路目送几人离去，赵喜顺叉着腰问，“又准备给你骑兵营整点啥事了？” “哎呀喜顺老哥，兄弟我搁你眼里就这么个……只奔着好处来的德行样啊？” 姜诚撇嘴一笑回了他两拳，才把前因后果一说，直接把个赵喜顺吓得脸白：“啥，你们和乱党撞上了？” 无声点头，姜诚先与海平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带妹妹先回去，自己则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在街上捡到的传单递给他：“老哥，咱也不瞒你了——” “其实我们骑兵营，奔四平打的叛军，跟城里撒传单的乱党，是一路子人！” 赵喜顺吃惊不小，低头看着递上来的传单脸色越是难看。 “这事，我得赶紧禀了帅爷去……” 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回身急忙往里跑，一面招呼姜诚，“飞澜你也走，这里面前前后后的事，等会儿与帅爷得一并讲清了。” 听到这话姜诚何止心头一喜，可当着他面哪儿能露出心思来？ 而是佯作愕然紧张：“啊不不不，这些军国大事哪儿是我该搀和的呢？” “再说排着与帅爷会面不是两天以后么……我这啥都没准备啊！” 性子直爽的赵喜顺哪儿管他这么多？当下扯起他就往楼里走。 从之前仿明清的老宅搬到这里，气派的西洋建筑灯火辉煌，不夸张的说，跟欧洲那些顶级王族贵族的城堡相比也毫不逊色； 姜诚仰头环换了一圈内里的豪门气度，就给赵喜顺直接扯上了二楼，随后进了间欧式风格的会客厅等待。 “你在这儿稍坐，我去见帅爷。” 喜顺轻声，转身小跑出门。 羊了，身体不适。 今日、明日1更，后天恢复正常更新。 (本章完) 第32章 会面 第32章 会面 费了番周折他还是摸进了帅府； 最重要的是，他这次进帅府还是蹭了未来少帅夫人的“顺风车”， 这些还都让冯庸亲眼见证了，拿这借口应付上头应该可以。 毕竟，在28师跟着“辫子军”进bj之前，骑兵营跟冯家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在那之后…… “这大晚上的，姜公子又跑到帅府来，是又惦记上什么了？” 姜诚心里正在盘算这些陷入沉思，哪里还注意到这豪华的会客厅内居然还有其他人？ 骤然从皮沙发惊起回身，就看到远处堆满典籍的书架后，还有个身穿军服的男人翘着二郎腿落座。 这…… 不是那个人？ 姜诚立刻想起来了，那日跟学成去田中汤屋沐浴，他是那个傲慢的护卫！ 等会儿，应该还不是护卫。 他记得清清楚楚，学成那家伙亲口讲：我可不敢用他当护卫。 “尊驾是？” 姜诚不认识他，正张嘴询问他的身份，对方却冷笑着站起，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高傲。 不过他还没说什么，会客厅的房门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就是那熟悉的嗓音：“他妈了个巴子，消息属实吗？” 两人同时利落转身往后走，看着进门的大帅赶忙毕恭毕敬迎上去。 跟进在他后面的赵喜顺小心地回答着：“回帅爷，就是这么回事！刚刚与警察厅也是核对过了，” “抓住了两个活的，都说是……” 话说到这里，他马上收住了后半句—— 但其实他不用讲明白，姜诚一样也能了解：城里这些散发传单的人，都是小日本子给钱指使的。 奉天城，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都盘踞着大量的日谍，早就被渗透的不像样了。 “哎，茂宸也在啊？” 直至一屁股在办公桌后坐下，大帅一抬眼才注意到跟在姜诚一侧的军官。 两人寒暄间姜诚心底一惊：他，他是郭茂宸！？ 对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哪能不了解，在把目光转过去的时候，姜诚已经多了些微表情。 但很快就收住了，因为大帅开始接连不断询问一些细节。 姜诚样样补充完毕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脸色越坏的郭茂宸和赵喜顺，补充道：“帅爷，四平的事，飞澜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我们除了在四平大量击毙蒙古土匪，还抓到一些活口。” “人已是细细审过了——他们，已准备策反北大营，与多股骑匪，对奉天城发起叛乱！” “他们打着勤王复国军的旗号，首领叫巴布扎布！” 站在大帅身后的赵喜顺被他的话震撼，不自觉地偷偷倒抽着凉气。 而大帅却端坐在舒适的欧式木椅上，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 在打定主意上报这消息之前，姜诚曾经预想过很多个大帅得知消息后的表情： 拍案而起？ 气急败坏？ 震惊？ 什么他都想过了，但偏偏就是没想过，这大帅居然平静到……几近马上发出几声冷笑来，姜诚都不奇怪的程度。 “总是有些还在做皇国大梦的遗老遗少。” 郭茂宸偏头看了一眼姜诚和赵喜顺，最终将目光落在张大帅身上：“督军，宗社党已经严重影响到整个奉省的治安和稳定了。” “为策应安全，必该除之后快！”没应。 张大帅神情懒怠地撩起眼皮看了看他，居然什么都没说。 姜诚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老家伙，不会早就知道这些事吧？ 是了，一定是这样！ 他能在奉天乃至整个奉省立足，怎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情报部门？ 就算没有特殊独立出来的，以王秀才的精明，这些事情恐怕早就调查清楚了！ 想明白这个，姜诚眼珠快速转了几转，赶忙道：“帅爷，话我已是代骑兵营全部送到——” “至于您有何判断，飞澜不便再干涉。” “况且今日也就是逛街凑巧遇上了乱党……时候不早了，飞澜也不便叨扰帅爷，这就带着骑兵营的弟兄离开省城了。” 嗅到不对头，姜诚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避过风头。 “不急。” 可偏偏他想低调的时候，张大帅却反而不容他低调。 随后他将身子一偏转向郭茂宸：“茂宸啊，你交上来的东西，我和六子都仔仔细细看过了。” “写的不错！可见是有精心准备啊！” 说着，他一敲桌子站了起来，满面笑容地上前来拍他的肩膀：“事情，回头我会拿与军部来议，不过这总教的位置，非你郭茂宸莫属啊！” 听到这话分明被戳中，郭茂宸腾地抬眼回望过去，眼神分明盈动火焰。 姜诚大约猜出，他们应该是在商议东北讲武堂重新开办的事情。 不过这些话，都让自己听了去，是几个意思？ 思忖间大帅扇着手让赵喜顺送他出去，自己则是回脸叉着腰瞪姜诚：“个小王八犊子，跟我在这儿打哑谜！” “说，黑了多少枪？” 故作脸色一变，姜诚哎呀着说道：“我说帅爷，您可吓死我了！” “可没您这样给后生小辈儿扣帽子的啊……枪是抢了不少，但这子弹却，” 说到这里，他回望对方越来越不满的样子，竟大着胆子耍赖皮：“子弹却没几颗啊，我说帅爷要不要赏我们这些乡下土包子点？”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们都是老子的人，东西不给上交还打算倒粘毛上了？” 抬手给了他一脑瓜崩，张大帅火冒三丈却又瞪着他，“伱这机灵小子，就没觉得这里头是有问题的？” “哎？有啥问题？” 姜诚一怔，不免抓了抓脑袋道，“帅爷您说什么有问题？宗社党还是蒙古土匪……这不都说清了吗？” “是子弹。你小子，为啥没抄出很多子弹来呢？” 张大帅叉着腰瞪他，“想想看，够个数么？” 经他的话一提醒，姜诚才是恍然大悟。 自己一共抄出来上百把三八式步枪，却只搞到一千多发子弹……按照装备配比来说，这他妈连一个基数都不够啊。 剖去小日本抠门不想多给这个可能性，难道是， “这小日本子，可贼着呢。” (本章完) 第33章 奖赏 第33章 奖赏 “他们给东西，基数也不给够，摆明了就是等着这帮蒙古土匪尝到了快枪的甜头，然后用子弹当养狗的骨头是吗？” 姜诚一下就想明白了，“其实说白了，不管是巴布扎布，还是宗社党，都是小日本打算利用，往咱们东北伸手的棋子吧？” “小子不算太笨。” 张大帅笑眯眯，“你爸的事，我大概听说了一些——” “新民刚刚上任，管的还算不错。他这个代理，我打算近期给他转正了，往后让他好好给我守一方土地。” 听到这话，姜诚一下笔直了身体。 要知道，骑兵营对于新民的管控，还只停留在治安统管方面，经济他们目前还插不上手。 否则黑龙会怎会大张旗鼓地从几个粮铺，把整个新民掏空了去支援巴布扎布去了？ 一旦大帅真正把地面赏给他们，那新民就会成为他们老姜家真正的落脚地—— 靠着他这个21世纪现代人的能力，还怕发展不起来吗？ 就在脑子里，跟过电影一样画出这些宏伟蓝图的时候，大帅却又说道：“小子，你跟六子冯庸他们混得那么近，也知道讲武堂的事了吧？” “啊！知道，没听他俩说过，倒是听学成老哥提了一嘴。” 其实消息是从冯庸嘴里听到的，可他没打算把事情往老朋友身上提。 “既然听都听说了，那就给我好好的去上吧！” 张大帅轻松地结束了这次谈话，“要是当个好小子，我除了老婆还不给，什么都能给你！” 听这话姜诚可彻底兜不住了，但立马还是一本正经地敬了个军礼：“是，帅爷！小的听您的，一定好好干！” “他妈了个巴子的，伱小子早就该这样了！” 抬手又给了他后脑一巴掌，大帅很高兴地从柜子里拿红酒让他陪着自己一块喝。 其间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骑兵营，新民，以及28师的内部。 姜诚起初认为，以大帅的多疑和心智，不一定在得到情报后会立刻信任他们—— 但现在看来，大帅老谋深算是真，恐怕在奉天还遍布耳目，对他们的动向以及行动意图几乎是一清二楚！ 连他们在郑家屯偷袭小日本多少枪支弹药，他都知道。 姜诚开始庆幸自己预知结局，并且在每一次张、冯二人出现矛盾的时候，坚决地站在督军这一边…… 否则这神仙打架，遭殃的必定是他们骑兵营！ 到时候别提什么掌控新民，多半会在这次奉军上层的斗争中，被连累失势，整不好连小命都得没有！ 一面想着，姜诚反复着措辞回应大帅不断地问话，还好妥善应付过去。 被夸了几句，喊来喜顺让他去领赏钱，说是骑兵营这回平叛有功，军部要大大嘉奖等等。 如此喜事姜诚自然是乐开怀，不过一旦督军府传令嘉奖他们骑兵营，就等于从另一个层面宣布，他们姜家，是我老张的人！ 此刻骑兵营羽翼未丰，他们就以这种方式脱离28师站队督军府…… “算了，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老子怕个毛啊。” 捏着一封大帅批过的嘉奖条子，姜诚挠着下巴走出了督军府，轻松，庆幸，甚至有点小得意。 批条给的东西是相当丰厚，除了指令新民县归姜兰轩统管之外，姜兰轩官升团长，又给了一个团的装备，外加五千块大洋！ 这什么概念？ 民国初期银元的购买力还是坚挺的……就那五千块，足够他们全团上下，整整一年开销了！ 但心里虽是美滋滋的，姜诚心里还是压着戒备。 接下来，挑战必定开始了。少帅成婚在即，汤二虎的53旅要换防到新民来—— 这老狐狸又给钱又给装备，就是让他们也防着这二虎，真的动了什么心思，扯个大旗跳将起来反叛！ “那就，真的好玩了啊。” 心里正想这些，姜诚一路小跑着到督军府的马路对面去，天色已经很晚了，街上寥寥很难叫到洋车了，从这里到他们的住处保罗宾馆差不多有三四里地。 “飞澜呆了这么久，应该是与督军一番促膝深聊吧？” 还没走多远，一脸正经的郭茂宸却像个游魂般悄然出现在路肩，把他吓了一跳。 “郭，郭长官啊？” 姜诚极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脸上转瞬堆起笑容，“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啊？” “嗯，走走夜路，也是顺便看看这奉天城的风景啊。” 郭茂宸声音沉静，“看着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充满危机啊。” 听出他这话里有话，姜诚只做淡然一笑，并没有回应。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一段，郭茂宸又是说道：“上次黑龙会布置下的枪，你们都拿到了吗？” 啊？ 听到这话姜诚怎能不惊？ 据他对于这个恃才傲物的了解，大帅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个郭鬼子。 包括现在也是，别看今儿晚上大帅应承他当什么“总教官”，实际上就是让他出了个方案，然后就做了个什么战术教官。 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帅不可能对他讲啊…… 脑子一阵发麻间他突然想起来了，那日他、学成，还有自己一块去田中汤屋沐浴，这老家伙大概也是听到小日本的对话了。 “像你这样的年纪，又懂战术，又精明，还通日文——呵呵，” “将来真是前途无量啊。” 给他夸得好不窝心，姜诚刚搜肠刮肚的准备不咸不淡地顶上一句，对方却又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转身跑向远处了。 “真他妈的是个郭鬼子，怪不得在奉军里头没个人待见的。” 一想到将来要上东北讲武堂，要跟这种人共事，姜诚真是心头不爽到了家。 撇着嘴气鼓鼓去了保罗宾馆，没想到高文胜海平川兄妹都还没睡，一直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他回来。 “哎呀飞澜，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啊！” 海蕙心最先冲上来，“急死我们了，还以为你给督军扣下了！” “就差我跑去督军府，找于姐姐问问了！” (本章完) 第34章 情报 第34章 情报 看这娇媚小脸竟是带着几分从没有过的担忧，姜诚却忍不住笑了：“啊，让心大姐你担心，可真是飞澜我的罪过了！” “呸，尽臭美，哪个要担心你这小混蛋了？毕竟我们说好了啊，共同进退的……就我们回去，爹爹能骂死我们。” 海蕙心撇嘴，不过转而正色道，“困不？我有话跟你们讲。” 看她突然如此郑重模样，姜诚一怔之下马上左右看过—— 此刻时间早已晚了，偌大的欧式大厅没什么人，但在这里说话肯定不安全。 那位督军大人连他们抄到的枪不够一个基数都知道，可见他的耳目有多少，还是回屋关上门聊比较好。 拽起她便往房间去，高文胜和海平川急急跟在身后。 进门亮了灯便问：“啥事，难不成是于小姐跟伱讲了什么？” “哟，姜飞澜你现在是出息了啊，脑子转得就是快啊。” 海蕙心抱肘笑了声又道，“于小姐是跟我说了一些事，她说在帅府听着人们闲聊……说是冯三爷要调兵，是冲着咱们新民去。” “试衣服那会儿小声与我说的，让咱们小心点。” “嘻嘻，我们从前姐妹多年，这些事她还是与我说的！” 之前带海蕙心进城，除了变相想奖励一下海家父子，另外就是存着这位大小姐能不能利用女人方便走动的关系，打探一下消息， 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跟于凤至嘴里掏出这么个重要情报！ 高文胜惊得圆睁双眼，姜诚连忙追问：“我说大姐，你说细点，究竟几个意思啊？” “哎呀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 海蕙心嗔怪地骂了他一句，继续补充道，“说是好像有人跑到冯三爷跟前说，咱们骑兵营不老实，可能是想反水。” “现在呢，虽然没啥证据，但总归是防着点咱们好。” 姜诚心底一凉。 我可去他大爷的吧，先前就是骑兵营出击，从逃出奉天的段芝贵手中夺了枪炮和银钱； 但28师从上到下的王八犊子都死盯这批东西，临了连颗子弹都没分给他们，让爷们纯纯白跑一趟。 当然，这也是老爹窝火，心头生了转换阵营之心的契机，否则他贸然提出老张结盟，姜兰轩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选择。 现在，又不知道哪个满肚子阴谋的贱人，跑去冯德麟跟前告小状…… 告就告吧，这他妈居然一告就告准了！ 裁撤汤二虎已近在眉睫，他们还得先跟自己人杠一下子—— 而且这一两天的督军政令一下，他们就坐实了“反水”。 姜诚蹙眉，原想着低调再低调，实力还真是不允许…… 他们居然做了张冯二人权力斗争的开端！ 这个出头鸟，可不好当啊。 不过，要是真的搞赢了，好处绝对是大大的。 “会不会是……那个姓蔡的？” 高文胜的话，打断了姜诚的思绪。 他一下将目光转过去：“姓蔡的……咋这人听起来挺熟？” “冯师长身边的亲信蔡君恒，是个团长。” 高文胜补充道，“咱们骑兵营乃至马场，在独立出来之前，归他管。” 姜诚听完想起来了。 老爹的骑兵营从前隶属于蔡君恒部，负责马场的各项事务……从前归这个姓蔡的管理。 后来骑兵营壮大，就从这小子手下脱离，并独立直属于旅部荣世弘管理。 “这个蔡君恒，是师长的老部下了，八角台的老人了。”高文胜看他托腮思索，又补充了一句。 “嗯？那可真算得上心腹亲信了。” 姜诚点了点头，却又撇嘴道，“那他怎么才混了个团长？好歹没做个副旅长？” 被他说的当下一怔，高文胜不免哈地笑了几声：“见了你就知道了。” “唔……那兴许这回就见了。” 这老小子的驻地，贴着小鬼子的南满铁路，离新民可相当近。 这可不妙，原以为督军令一下，他们可以利用部队之利，稳坐新民谋图发展。 而现在居然出了这么个事！ 而且骑兵营独立出来，在新民驻扎也没两个月，站都没站稳。 城里的小日本，宗社党，以及各种明里暗里的探子都还没肃清，就来了这种事。 “应该就是那个姓蔡的。” 姜诚回望高文胜面露几分紧张，“师长与督军争夺奉天权势，这么个节骨眼有人告状……” “不过他老冯恐怕也不敢生变，否则直接就下令裁撤父亲了。” “一切都是试探，但师部是不是派这个姓蔡的下来，还是别人，咱们都得小心应付。” 之前冯德麟派骑兵营拦截段芝贵车队，截了他的装备和银钱之后，就是给这个姓蔡的截胡。 如若来的是他，可真是仇人相见了。 “要是他来……可就是咱们的老朋友了。” 话说到这里，姜诚哼笑了两声。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调拨的人，仿佛就这几日回到！” 思忖时海蕙心拧眉又道，“我想着总归是有用，赶紧与你说了，回去提醒姜大伯啊！” 真是没想到这刁蛮的娇小姐，居然还能探听到如此有用的消息，这让姜诚简直对她是刮目相看。 “我说大姐，真是以前不知道啊，你还有这两下子！” 姜诚夸赞道，“我说要是把你放到这奉天的世界，没准儿还是个交际，能给咱团里打探不少信儿呢。” “团里？” 突然听到他这个陌生的字眼，三人同时吃了一惊，“什么团？” 姜诚哈地一笑，这才掏出张大帅批的条子给他们：“瞅瞅吧，咱们将来有了编制，往后不是什么骑兵营，28师下属的10团了！” “哎呀，这是真的吗，那我爹是不是也要升副团长了呀？” 海蕙心拍手大笑，乐得跟什么似得，“好呀好呀，飞澜这么好的事，你得请我们上砂锅居烫白肉吃去啊！” 看着大家伙都是一脸兴奋的愉悦样子，姜诚也是哈哈大笑：“哈哈，我还倒是大小姐有什么要求呢！” “就冲着您给捎来这么个重要的情报，咱多请几顿都成啊！” “行了行了，话先不提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本章完) 第35章 宵禁 第35章 宵禁 其实姜诚与高文胜还有些话想说，可今日这连天的折腾姜诚在回来路上就已是哈欠连天了。 三人先后离开房间，他草草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老毛子式的宽袍睡衣便躺下了。 就算心头压着再多的事，姜诚也很快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姜诚便把督军的批条交给高文胜，毕竟就名义上来说，他才是团里的参谋。 批军需，领嘉奖，以及办理编制文件等等事情还是这位老叔更加熟悉。 不过话说回来，他目前也只是个老爹任命的小排长，在队伍里并无实权。 当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打算在老爹军中掌权。 因为他姜诚坚信一个道理，就是鸡蛋绝对不能放进同一个筐里——28师，未来必将失势！ 帮着老爹抢地盘，多多霸占好处是一回事， 他是一定要拉一支只属于自己的队伍，将来绝不能被上头所拖累。 放眼奉省，冯张两派的争斗只是他老张旧派人物不符合发展利益的矛盾暴露出来罢了。 大帅八角台起事，说是团练……其实跟地方土匪也没甚两样。 而他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哥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胸无大志没墨水，指望他们治理东北，简直是天方夜谭。 况且除了吴大舌头和张辅臣还算忠心，剩下几个拨起算盘珠子来，跟他老冯汤二虎也差不多。 从三楼窗口凝望身穿军服的高文胜远去，姜诚长出了一口气。 现如今大帅稳坐奉天，这些个咋咋唬唬的老哥们，治理地盘不成，反而因为满身的痞性整日添乱。 而他们却有个个手握兵权……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大帅开始大量拉拢以及培育“新派人物”，跟这些老家伙们打擂台！ 就是那句话，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必定是个好机遇。 另立炉灶，发展壮大——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得上讲武堂。 不出意外，这一期讲武堂应该在秋季准时开班。 他小张，学成等等军阀二代们都会上。 而他，打算带上海平川一块去读。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正在沉思未来的发展趋势，就听海平川在他身后轻声询问。 “唔，看天呢——” 姜诚回身一笑，“感觉这天气闷闷的，好像又要下雨。” “可不，感觉还是场大雨呢……” 说这话时，海平川上前与之比肩，“早知道这样，我是肯定不会让妹妹逛街去的。” “啊她去哪儿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听到问话海平川挠头：“哎可不咋的，一早说是接着江小姐的电话，又约了几个小姐妹，去沈海市场了。” 这是让我昨天夸舒服了，真打算当个交际到处搞情报去了？ 姜诚是真心无语，赶紧说道：“叫人跟着了没？城里现在闹乱党，甚至还不如咱们新民安全，还是别乱跑了。” “哎飞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妹妹，我也得能说的着她啊。”两人闲聊着奉省以及军中的局势，日头渐渐转了中，用过午饭也不见海蕙心回来，两人等的便有些焦急了。 正一拍即合打算上沈海市场去找她，没成想这刁蛮娇俏的大小姐居然自己回来了。 只是看着气呼呼的，好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 “咋了这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姜诚咧嘴上前打算逗着美人儿一乐，没想到她却微微提起裙裾进门，更生气地在大厅里的皮沙发上一坐：“气死我了！本来于姐姐爽约，就够扫兴了……” “我约了几个姐姐去逛一下，没想到闭市了！” “大街上来了好些兵，又说什么赶紧回家，要宵禁啥的……” 说着，俏脸一抬瞪着姜诚，“飞澜，你说这大白天的，宵什么禁啊？” 看着她有点恼羞成怒了，姜诚不免觉得好笑，可笑容刚爬上脸，却不免突然一震：“等会儿？” “你说什么，宵禁？” 被他骤变的脸色惊得茫然，海蕙心眨眨眼站起身：“是啊，我听着那几个大兵是这么说的，咋了？” 与海平川面面相觑，姜诚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头，然而此刻去军部批文的高文胜也折身回来了。 “奶奶的，今天真是干啥啥不顺啊！” 此刻刚刚过午，本就潮热的天气更是沉闷，大厅里除了两个毛子招待并没其他人—— 高文胜见着他们都在，多少恼火道，“说现在批文办不下去，款子和装备都批不出来。” “说是过两天再往城里来一趟……奶奶的，这一来一去这么多里路，我哪儿有工夫老往省城跑呢？” 姜诚愕然，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老叔，这不对劲！” “城里肯定是要出大事了，军部压着款子和装备，是要动兵！” 三人给他说的同时震惊，而姜诚却开始低眉沉思：难不成这么快，就要开始换防53旅？ 不对…… 失神间姜诚预感到不对，宾馆大门外的街上，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混乱： 全副武装的黑皮从外面闯了进来，不顾那些毛子安保人员的阻拦，直接宣布督军的命令，整个奉天城执行宵禁，即时生效任何人不得出门。 惊得几个正下楼来，打算去台球室消遣的男人们光速上楼各回各房； 此时更多住在这里的宾客也是先后赶了回来，应该跟海蕙心差不多，都是给大兵赶回来的。 看他们气喘吁吁且惊魂未定的样子，显然这些兵要比海蕙心她们遇上的“温柔”许多。 姜诚等则是快速交换过目光，亦是连忙回身进屋。 “这，到底咋回事？” 海平川心口突突地跳，小心地跑到窗边张望，眼瞅一队队的兵从街上过，而看不见的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动静—— 除了低沉地呼喊“加快速度”“后面跟上”之类的命令，整齐而密集的脚步响了足足三个小时。 他四人面面相觑，连向来以胆大豪迈的海蕙心也是脸色苍白：“叔，飞澜，我害怕！” “别怕。” 姜诚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已经开始发抖的双肩，“咱在屋里，现在安全得紧！” (本章完) 第36章 北大营 第36章 北大营 话虽如此，姜诚心里自己也没底了。 想起刚才海蕙心的话，她提起今日于凤至爽约，必然是提前知道…… 那么也就是说，城里的这么大动静必然是他老张搞出来的。 刚刚登上督军之位，求稳还来不及； 而且他向来也不是乱来的人，突然把省城静了街，还摆出如此阵势，一定是周边出大事了。 “北大营？” 姜诚骤然一抖，回脸就将震惊目光转向高文胜，“是北大营叛了？”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北大营被宗社党策反的情报，他与大帅已是提起…… 是了，这位帅爷听完神情冷淡，似乎压根对此事一点都不上心， 当时姜诚就想到，此事他必然知晓。 现在看来不仅是知道，恐怕更是调兵遣将，已做好了万全之策准备充分了。 “一定是。” 高文胜沉着脸点头，“那么军部没给划拨批了的条子，就是跟这事有关！” “妈的，你说好好的进个城请功吧，居然能遇上这种事情……” 姜诚有点想骂人，“这咋搞？钱钱拿不到，装备装备拿不到，” “谁知道这仗打几天呐！” 高文胜摇头一笑：“嗐，我还以为你急啥呢——” “咱有督军的条子，还能赖账不成？早早晚晚都是咱的……只是我有点奇怪，真是跟北大营打起来，城里整这出干啥？” “是怕小日本子帮着顺手捞便宜吧。” 姜诚冷笑，“万一帅爷的兵倾巢而出打巴布扎布去，驻地里的本子跑出来顺手搂便宜这可就难受了。” 奉天城里本就有日本驻军，而且沿着整个铁路，这帮倭寇都有相当数量的兵力。 也就是说，省城周边小鬼子可有的是！ 要知道，不管是支持张大帅的菊池和町野，还是支持宗社党的日本军部，都是想从东北乃至奉天捞便宜的！ 他们一旦看到城内守备空虚，不管是哪一方，都会走黄雀在后的棋！ “也是啊……” 高文胜蹙眉，“但我一直以为，这个巴布扎布就是溜边打打省城周边，抢点东西捞够了跑，没想到胃口这么大，直接来惦记省城了。” “呵呵，以为有小日本，以及什么狗屁前朝皇族的支持，他们就抖搂起来了。” 姜诚冷笑。 此时奉天已彻底成了一座死城般寂静，对于南满段上的日本驻军，也是个极大的震慑。 姜诚并不担心担心城里的状况。 不管是北大营的叛乱，还是巴布扎布的袭扰，在历史上记载的，都是快速被张大帅镇压。 北大营被策反的首领枪毙，整支部队被他整编收入囊中。 而巴布扎布则吃了败仗，余部一如丧家犬般逃走， 最终在热河被西北军彻底围剿消灭。 姜诚担心的就是这个。 巴布扎布从奉天战败到身死热河，是沿着奉省沿线逃离。这段逃亡，可持续了整整大半年。 这帮狗急跳墙岂能失败？必定一路烧杀抢掠想要卷土重来……而首当其冲要遭到这条疯狗嗜咬的， 就是与省城遥相呼应的新民！ “老叔，咱得想办法出城了。” 凝望越发紧张的几人，姜诚已是面色凝重，“就那几个烂番薯，哪儿是帅爷的对手？” “况且这么大的奉天城，守备必定森严……再加上孙烈臣和吴俊升都在，这个远道而来的巴布扎布就算真有小日本的全力支持，他也干不进城里来。” 况且，小日本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之前他们截胡的那批装备，有上百把三八式，但子弹才给了一千多发； 按照这个年代的配给，一把步枪好歹给够三十发子弹， 小日本又不可能只给这一批，但这个比例实则很具有代表性。 连基数都没给凑够……有再多的三八式不一样是烧火棍？ 其实管中窥豹便能预见他们的失败，而现在姜诚最担心的，是他们的地盘！ 回望他如此郑重的表情，高文胜同样紧张且肃穆起来。 “成，我现在就去打问打问！” 他深吸口气，“奉天北城门有个守备是我同乡，我来疏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排我们出城。” 说完也不再耽搁，转身便快速出门。 “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回家呀！” 海蕙心最先站起来，“我还买了一大堆东西……飞澜你看能不能先寄存在这儿，咱人先出城呀？” 这妮子还真有些不同，别的女娃一听跑路准保大包小裹，她就不同，能把东西直接甩了。 要这丫头不是如此，他还打定主意丢下这对兄妹，先自己跟高文胜跑回新民。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姜诚点头：“那趁老叔还没回来，伱俩赶紧收拾贴身的东西。” 说干就干，换过利落的衣裳全副武装……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整个奉天城静得掷针可闻。 高文胜折身回来还顺利带回来一辆贴有通行令的军车，他们一路以“开绿灯”过了三道检查，顺利摸出了城。 城防内全是集结的部队，白色强光的探照灯晃得四下一片通明。 路障，铁丝网，后面架着重机枪，两辆崭新的装甲车在不断扫过的灯光下，散射出令人哑然的寒光。 奉天陆军已做好了防御准备，不管是谁胆敢前来挑衅，都得被全副消灭在此。 “真……可怕呀，” 海蕙心长吁短叹，小脸吓得雪白，“这是真要打起来了吗？” 驾驶座上的军官却笑了笑：“这位小姐莫慌……咱们帅爷厉害得很，哪里怕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攻奉天啊？” 话还没说，就听道路以北的远方，接连升起黄色的火焰，炸响惊起明显是开炮了！ 火光冲天直接把地平线的半边烧得天明。 此刻连姜诚都有些紧张，后脊梁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 “没事，北大营那边罢了，一时半会打不到这边来。” 话虽如此，高文胜也是紧张了。 此刻他们单车独行，万一真是遇到什么状况给堵在路上，凭他们身上携带的武器，恐怕很难从骑兵手上突围。 炮火越响越近，连地面也给震得一阵阵轻微颤动。 (本章完) 第37章 日本关卡 第37章 日本关卡 伴随着地面隆隆震动发声，他们已能依稀听到远处有更多的声音传来…… 除了大炮，还有密集的枪声在连天炸响。 这下连驾车的军官林峰也越发紧张：“我说高兄，你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节骨眼上出城回新民？” “这兵荒马乱的，还带这么位漂亮小姐跑出来，真遇上匪你们走都走不脱！” 其实刚听到那一声炮之后，高文胜也开始后悔了。 他们仨大男人有武器怎么都好跑脱…… 可他身上还有伤，恐怕很难保护这位大小姐。 “你看我干什么？” 聪颖的大小姐仿佛立刻预见了高文胜的心思，转瞬从马裤的后腰拽出一把枪来，“真遇上什么人了，不用管我！” 看她这颇又些英姿飒爽的模样，姜诚竟有些发愣，转瞬摇头一笑道：“是是是，咱们大小姐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就算几个小贼能奈何得了？咱们……” “坏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伱小子在挖苦我！” “嘘！别说话！” 就在海蕙心气鼓鼓地回敬姜诚时，驾驶座上的林峰突然制止了他们。 同时噤声陷入安静的时候，几人立时听到这条乡野大路两旁的玉米地里有动静。 林峰旋即灭了车灯熄火，众人齐齐屏住呼吸—— “是小日本。” 在如此死寂的情况下，姜诚虽然暂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却也听出他们这是遇上了日本人。 仔细分辨清楚方向，高文胜对姜诚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车上。 随后与海平川做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循着发声处探寻。 海蕙心面露紧张，竟忍不住死死攥住了姜诚的衣角。 刚才不还跟女中豪杰一般么？ “把你家伙收起来吧，仔细着等下走了火。” 姜诚几乎用牙缝把这话说完，也不管大小姐骤现的不满表情，而是身子微微向前一探，轻声问道： “林长官，我们是不是离南满段的铁路不远？还有，最近的护路军驻地有多远？” 不知他这般询问的缘由，林峰倒也是如实回答：“铁道在以北大概三四里地，” “最近的护路军说近也不近，但倒也没多远，大概有将近十里地吧？” 听完他的描述，姜诚不由面容微凛，此刻前去打探的高文胜和海平川也折身回来了：“飞澜，真是一伙日军！” 高文胜继续补充道，“不知是干什么来的，全副武装不说……还带着重武器！” 向来像个闷葫芦的海平川也是补充道：“看样子，不是奔着奉天方向去的——” 高文胜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继续道：“他们还在前面设了卡……飞澜，咱得绕路啊！” “不成！” 姜诚刚表达出反对意见，一声更大的炮火声便在他们身后的道路尽头响起， 枪炮声是越来越近了。 “咱离火线这么近，还能怎么绕路？” 姜诚沉然思索，转瞬露出一丝坏笑，“老叔，林长官，你俩赶紧的把衣裳脱了！” “啊？” 他俩同时一惊，把身旁的海蕙心也惊得一跳，姜诚却不慌不忙补充道：“让你俩把军服脱掉换过，要快！”“你不会是要……” 高文胜转瞬会了意。 他倒是好说，就预备着一套便服，可林峰是开车送他们回新民的，高文胜找到他时，他正好在岗上，找了辆车就开来了，哪有什么替换衣裳？ “不要紧……把上衣脱了穿平川的！” 姜诚偏头看了海平川与他身材接近，连忙催促，“等会过岗检查万一让你下车，尽量避着点灯光。” “黑天半夜的，谁他妈也不会死盯着你裤子瞅！” 这群小日本的意图，应该是防着附近的奉军前去省城驰援，亲自下场两军交战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大概弄清楚他们要干什么，姜诚很快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打着火，亮起灯！” 他用力地拍打了两下驾驶座，催促他继续前进。 林峰把吃惊的面孔转向副座上的高文胜，后者则是看过姜诚坚定的眼神，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居然要闯小日本子的关卡？” “别说话！” 面对质疑，姜诚神情严肃地低吼，“听着，等下到跟前儿小日本问话由我全程回答——” “你们几个，包括大小姐在内，现在开始都是哑巴！” 三人面面相觑，但在如此状况下也只得听他的。 沿途开了没几分钟，就看到一座原木搭制的路障，其上削得尖尖的，居然还架着机枪。 围着两道路障还有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瞅着靠近的灯光呼啦一下便将所有的枪口对准了过来。 “什么人！” “停车，接受检查！” 虽说这帮狗日的还没全面侵华，但也不妨碍这些孔武有力的鬼子，在华夏大地上横行霸道。 林峰一脚跨上刹车靠了边，从倒车镜明显看出这货是一脸紧张。 “海小姐，得委屈你一下了啊！” “跟着我来，千万莫做声。” 姜诚几乎是用牙缝把这话说出来的，紧接着也没管她高兴不高兴，愿意不愿意，劈手一把握住她柔嫩白净的小手，将她拉下了车。 分明感觉到这手渗出一层汗来，但将门之女就是非凡，面对这么多的异族士兵，竟也是落落大方，没露出半点心虚…… 当然，也照着约定没发出半点声音。 “我是町野先生的助手！” 姜诚顺势把海蕙心往自己手臂上一搭，撑出副现代影视剧里绅士的气度，“依照他的命令，前往新民公干。” 流利的日语不仅令海蕙心震惊，更是把这些日本兵唬住了。 不同于1931年以后，这帮关东军对于甄别日籍人士还没什么能力……只能做到大概从口音分辨罢了。 “啊，是町野先生的助手啊？” 带头的日本曹长马上命手下们收了家伙，上前笑嘻嘻，“只是实在抱歉啊这位先生，因为我部有军事任务！” “上级命我等在此设卡，原则上任何人员和车辆不得通行！” 听完他这话，姜诚不免心底一阵发笑。 (本章完) 第38章 “会做人” 第38章 “会做人” 好一句“原则上来说不准通行”！ 这不就是告诉我：我们当然也有一些不原则的作法了嗷，想不想通过，关键就看你小子会不会做人了！ 姜诚当然是会做人的，直接从口袋里摸出钱袋来。 很多日籍人士在东北都持有银元，这玩意可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 毫不客气地给这曹长塞了一把，姜诚故做出副可怜样：“烦请几位还是放行吧！” “我们在出发之前，也不知道这些可恨的华夏人搞这么大军事行动，” “若现在不让我们通行……奉天城周边在打仗，可怜我这夫人刚怀了胎儿，怕是受不得这个！” 说这话时，在场的日本兵齐刷刷把目光转向海蕙心，惊得不明所以的她迅速转开了目光，攥在他臂膀上的右手顿时抠进了肉里，惹得这乱讲话龇牙咧嘴。 “哈哈哈哈……” 曹长哪能想到这位助手夫人其实完全没听懂，还以为是羞涩丈夫当着众人讲怀孕，给他上了“黑手”。 戏算是演全了，再加上钱给得够够的，他们自然也没有难为姜诚的意思。 不仅放行，还告诉他们走哪条路线比较安全，附近有其他的兵云云。 这些情报太有用了…… 应该是挑明了说蒙匪的驻扎地和进攻路线。 当然这事不奇怪他们嘴巴大，因为就算奔着什么武傻道精神来当关东军，漂洋过海的还不是因为碎银几两？ 再说大半夜的，野地里尽是飞虫蚊子，见着这些肥头大耳的日本兵可劲儿的蛰，他们哪有闲心认真检查和值守？ 对他们的车辆随便糊弄盘问了一番，甚至都没让高文胜他们下车，连车也没看清，直接丢下句“下次不可以了”，便把他们放行了。 “哎，我说你刚才跟那些小鬼子说我啥了？” 等车子开出老远，海蕙心不满地抬手拍姜诚大腿，“指定不是什么好话吧？” “哎呀，要打死人了啊！” 姜诚故意大惊小怪，而后又是笑道，“我说大小姐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日本兵讲你什么坏话的啊！” “胡说！我看他们一个个笑得那么不怀好意，伱指定不知道说什么了……” 海蕙心一扭脸，“哥哥！你看飞澜，他又欺负我呢！” 其实原主打小就被这刁蛮小姐收拾，有的时候气不过也反击…… 可人家有孔武有力的哥哥做主，自己有个屁的？ 后来干脆也就让着她了。 “哎不管再说，飞澜也是帮咱们解了围不是？” 出人意料的是，海平川这次头一遭替他说话，一旁的高文胜也是连忙帮腔：“行了行了，就算飞澜他真讲了什么不入耳的，也不是帮咱们脱围吗？” “你看咱们没费多少事，就顺利过了小日本的关卡，也算好事呢不是吗……” 海蕙心听了却更气了：“好哇，你们几个穿一条裤子合伙对我是不是！” “哼，不理你们了。” 姜诚被她逗得不免一阵发笑，但还没笑几声却又注意到这妮子把机灵如狐的小眼神转了过来：“不对呀！” “姜飞澜，我咋不知道你还会说日本话呢？” “刚才我就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说……你搁哪儿学会的？”我去，把机灵劲儿用正经地方不行？ 姜诚对她翻了个白眼：“咋，我就不兴自己学点东西？” “自学成才，懂不懂？” 眼睛吧嗒一眨就乐了：“就你，还自学成才？” “你刚才也瞅着不是么？” 姜诚故作挤眉弄眼，“那几个日本兵，还不就是让我唬过去了么？” “告诉你这算啥，我本事可多了去了！” 三言两语把这能言鸟般的小丫头就搪塞过去，高文胜回脸看了他们一眼也就转开了话题。 身后的炮火声越来越远，一行人的情绪也渐渐轻松下来，几个男人不自觉地聊起了奉天的时局， 不过对上高文胜和姜诚的套话，林峰这个属于27师的底层军官也没有多言， 只是水过地皮随意聊了几句，但姜诚也听到了不少有用信息，这对接下来他们游走于张冯斗争漩涡，是有相当的好处的。 从奉天到新民差不多有上百公里，等他们到家差不多接近凌晨三点钟了。 砸开姜家大门从上到下都惊了，尤其是海如松， 这位前阵受伤的壮汉一听儿女们回来了，急得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姜兰轩差点都没跟上他。 “咋不说在奉天多窝着两天？” 见着他们安然无恙，海如松长舒口气还是有些后怕，“可吓死人了！奉天不是动兵了吗？” “哎呀爹，人家都好困好困咯，就别说了行不行呀？” 海蕙心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姜诚，大概知道他当着林峰这个“外来户”恐怕不想讲真话，连忙对着老爹和姜兰轩使眼色，“能不能先睡觉，有啥话呢明儿再说啊！” 老家伙上阵冲锋是把子好手，耍心眼他连自己女儿都不如。 书香门第出身的姜兰轩何等精明，侧眼瞥了一眼紧跟在高文胜的陌生军官旋即笑笑：“是这话，好好的回来比什么都强！” “还是先行休息吧……陈妈，赶紧的都让家里准备准备！” 问过林峰的情况，姜兰轩更是客气了几分，一路请着进了门安排住处。 姜诚对老爹也是使了个眼色便先行回房睡下了，陈妈则是又送热水，又送宵夜，给他洗得干干净净换衣吃饱才睡下。 次日一早姜诚睁眼就往老爹书房去，才是听说他早早起来就去了军营。 一问才知道高文胜也是跟着去了，他蹙眉喃喃道：“难道是……备战去了？” 也是，奉天平叛此时正打得如火如荼，连小日本都全军戒备还跑出来到处设卡整幺蛾子，作为新任的新民守备，他怎能谨慎？ 眼睛转了两转，姜诚换上军装也是直奔军营去了。 赶在巴布扎布兵败奉天，四散溃逃之前，全军备战只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做好准备。 还没赶过去，姜诚便发现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多了起来，往日里还算平静的县城弥漫着火药味。 感谢读者：chang哥的打赏！ 您的支持是作者努力更新的动力！ (本章完) 第39章 争论点 第39章 争论点 不过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多多少少已是对“打仗”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街上行人少了很多，但秩序一直还算井然。 姜诚以最快速度赶往军营，此刻姜兰轩高文胜海如松，乃至两个副营长李石头和杨弘全部都在。 升团长的调令还没联电，但督军府的命令已传到了28师那边。 冯德麟至今还没放话，编制方面一直还保持着原有的战斗序列。 “飞澜？” 见着儿子进门，办公室里原本坐着的几个男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而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姜兰轩说道，“昨儿回来那么晚，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 “想到一些大事哪里睡的着，想着赶紧过来找父亲说说。” 他这话说完，姜兰轩无声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就坐。 要知道平日里原主是没资格参加这种军事会议，经由接连几次“立功”，在场的这些父辈的人物对他的态度都大大改观。 “文胜，你继续讲。” 见着众人落座，姜兰轩示意他继续分析政局—— 现在冯张二人斗争激烈，又搅合进来大批的蒙匪，这其中还夹杂了小日本子，男人们自是感觉大敌当前。 “从奉天回来，沿途居然有小日本的关卡，” 高文胜环顾大家目光深沉，“此举越是说明这些个外来户，可不满足于背地里搞小动作，恐怕跟着一块捡便宜的心是有的。” 杨弘也是表达赞同：“弟兄们在附近巡逻，没少遇到日军——问过了，说是换防！” 海如松一听这话嗤之以鼻：“去他奶奶的换防，南满段沿线的战事，与他们半点相干都无，换个鸡毛的防啊！” 知道这弟兄向来言辞粗鄙，姜兰轩倒没跟他一般见识，而姜诚却插口道：“奉天现在里外里挤得满满当当都是部队，除了帅爷手头自己的人，” “不论是孙烈臣还是吴俊升张景惠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巴布扎布带着一大群蒙匪前往叛乱，” “就算有宗社党的内部策应，外加小日本的装备支持，想占到便宜也比登天难。” 说完这些话，姜诚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可现在奉天周边打得如火如荼，麻烦却不单单是奉天的。” “什么？” 会议室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转了过来，表情皆是愕然。 姜兰轩双眉紧蹙，冷然回望示意他说下去。 奉天的状况想必高文胜已分析差不多了，包括即将兵败要逃窜出来的巴布扎布，以高文胜的精明必然是想到了。 但他们……毕竟不是穿越者。 日本对于奉军的态度，起码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善；即便就是在九一八之后，除了对坚决抵抗入侵的抗日英雄，他们也一直采取“拉拢”和“扶持”的手段。 因为这种政策的关系，奉军内部虽然反感这些异族，却也不可能想到倭人真正的野心。 “现在奉天打的这么凶，小日本却在调兵遣将，搞什么‘换防’——” 姜诚表情严肃地回望诸人，“加上他们支持过宗社党和巴布扎布，难保不会趁机来咱身边捞便宜。” “毕竟，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一番话有如惊雷般点透大家，海如松最先急了：“大哥，我觉得飞澜这话可有理啊……” “之前这群狗日的，总在马场周围溜达，总说什么他们的马丢了，想来附近找找什么的。” 听完他这话，姜兰轩气得一拍桌子：“你这混蛋怎么现在才讲？”“这，不是没出啥事么，咱也不想跟小日本整事啊。” 见领导是真心怒了，海如松反倒软了几分，“马场一直以来严加防护，他们真正上门倒也不敢。” “我看，最近蒙匪闹得这么凶，督军在前线用兵，保不齐他们真敢生这念头了。” 高文胜斜睨了一眼海如松和姜诚，回脸道，“我看飞澜说的就是正经，不管是新民还是马场，统统都得严加防护起来了。” “光是严加防护可不够。” 姜诚低沉一笑，“咱得给宗社党和小日本，下一帖猛药！” “让他们知道知道，搁奉天捞不着便宜，在咱新民也别想。” 姜兰轩和高文胜异口同声：“你是有什么点子？” 见这些曾经根本瞧不上自己的父辈人物，此刻对他是无比的信任，姜诚唇角微勾：“跟小日本当对当，面对面的干实在不值当，” “咱能来一招杀鸡儆猴，来个敲山震虎！” 说这话时候，姜诚一推扶手站起，“督军府下令嘉奖，并联电我部晋升，上头到现在还未联电执行——” “一旦咱们这手做成了，不光能震慑小日本，也能让上头知道咱在新民的作用。” 姜兰轩点头赞同道：“这话是。行了，都去各忙各的吧……” “杨弘，石头，近来地头不太平，叫弟兄们近来必得小心醒着点神儿，万不可玩忽大意。” “是！” 他二人同时起身敬礼，旋即依照命令各自离开。 海如松也是听由命令要快速返回坐镇马场，省城周边现在打成了一锅粥，小心防御是绝对必要的。 “怎样，来唱这出敲山震虎？” 办公室里只留下高文胜和他，姜兰轩快速询问。 “爸您是还不信我么？” 说着眨了眨眼睛正色道，“我就要十来八个精干人，其他就不用您管了。” “这？” 回望儿子极具自信的表情，姜兰轩点头，“成！但得让伱老叔跟着你办。” “您是信老叔还不信我啊？” 姜诚故作不满，却又正色道，“爸，有话咱得挑明了说——” “晋您为团长的命令，是督军下达的，这从另一个方面讲，相当于是他老张插手28师的军务。” 话说到这儿其实已不用点透了，但姜诚还是补充了一句，“如今冯张二人的斗争激烈，咱们首当其冲做了矛盾点，” “爸，您心里可得有个数！” 深吸口气，姜兰轩却是笑笑：“督军下了嘉奖，借口有战事被压下……其实说白了，也是帅爷试探咱是否忠心耿耿。” 新书马上第三轮~ 求票，求收藏，求推荐！ 求各种推书打赏等等~！ 十万字如果能成功晋级，文后插图作者照片，年前求点收入，小姐姐实在太难啦~！ (本章完) 第40章 杀鸡儆猴 第40章 杀鸡儆猴 “大哥，其实对于咱来说，改换门庭并非是件坏事。” 高文胜言辞犀利，“咱哥几个，包括在四平的老五，都不属于冯师长的原班人马。” “之前那批装备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姜诚亦是点头补充道：“动手的是咱，对外扛劫掠名声的还是咱，但他妈的连粒子弹都没分给咱！” “这种任人唯亲的抠门上司，还值得咱们效忠吗？” “对，其实飞澜这话我早就想说了，只是碍于情面始终没张口。” 面对两人的一唱一和，姜兰轩面色越沉：“你们说的我岂能不懂？” “但……” 分明感觉出老爹的迂腐，姜诚心底真是说不出的窝火。 你还打算跟他老冯玩“忠君爱国”这一套？ 人家早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况且中间还夹着蔡君恒荣世弘这些小人，还能敛到好处么？ 怕是将来连新民都坐不稳…… 不过，这些话目前还不能对着老爹讲，当然讲了其实也白讲，多少有点书生气的老爹，才不会因为自己短时间的改变，而听信这些话的。 “不过怎么说，现在谈这些话还为时尚早——” 姜诚眼珠转了转，还是打算先解决手头上的事。 叫上高文胜出门就要人，后者苦笑道：“又要人，臭小子伱这又准备干啥？” “干啥？” 姜诚冷哼三声笑了笑，“寻那群狗日的宗社党的晦气去！” “啊！？什么……宗社党？” 给他这话直接说懵了，连一向沉静多谋的高文胜也有些发懵，“你是说？” 懒得给他继续解释，姜诚二话不说让高文胜带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兵，照直就往新民县城最大的客栈“来顺”去了。 这些荷枪实弹一上门，就将整个客栈惊得一片鸦雀无声。 “哎呀军爷，您这是，这是干啥啊？” “咱们可是一直奉公守法的，可没干过一点点坏事啊……” 来顺客栈的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圆脸胖子，见这容貌清逸的年轻人是这伙的头，连忙大惊小怪地冲上来叫苦，“军爷们，您要大骂小的，小人是没说的！” “可这生意……” 姜诚拽出腰间的三把盒子挑了挑帽檐，抬手粗鲁地一推他的肩膀让他让路，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他妈的，还敢说什么一直奉公守法？” “老子问你，店里住了些什么人呐！” 见枪口一下瞄了过来，胖老板差点哭出声：“军爷，军爷您明鉴啊！” “这年头做点小买卖生意难啊，有钱上门的可都是客，咱哪儿还能个个盘问？” “呵，你不问，老子上去问！” 姜诚回脸，面色如冰地对着身后森然喝道，“弟兄们听着，给老子把店里上上下下都撵后院去，老子要……”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从后门那边便传来一声枪响。 还好来之前，姜诚把带来的人分散开来，让他们把前后门和墙角些容易逃人的地方看好， 否则这不是要漏了人吗？ 不管高文胜转来的惊愕目光，姜诚抄起三把盒子对身后几个兵吼了声“盯着这儿！”随后便与高文胜一道从角门冲去了后院—— 眼见地上侧倒着个黑衣男子，在他左右是几个弟兄押着另外两个男人， 抬眼回望赶过来的姜诚与高文胜，几个兵皆是一脸得意洋洋：“少爷，高参谋，这仨犊子从二楼窗户跳下来就要跑，” “给咱兄弟几个就地按住了！” 低眉看了眼那中弹的小子还有气，姜诚竖起了大拇指：“干的漂亮弟兄们！回去大大的有赏！” 一听有赏几人都是乐开了怀，姜诚又是低吼道： “成了，把这三个王八羔子外加店老板给老子带回去，仔细着点问！” 二话不说便把人押了回去，其实扫过第一眼的时候，他便认出了这三个家伙。 跟海如松去汤屋打探消息，他曾对那间权当“会议室”的大浴汤匆匆一瞥，这三人统统都在场。 人没有抓错，但接下来要干的事，就是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以及在宗社党之中的地位，来个对症下药去敲山震虎了！ 下了重刑没过两趟，三人统统吐了口。 中弹倒地的，跟另外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是保镖，而正主名叫万远昌，是这次宗社党派来接洽小日本具体事务的官员。 差不多算的上是核心成员的他，三下五除二又把整个事情全部交代清楚了。 跟姜诚想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不甘下台的清朝遗老，拉拢巴布扎布想在奉天搞复辟，与新民的黑龙会搅合到了一起。 “你们这些王八犊子，在城里可有其他成员吗？” 双手合抱，姜诚半仰起脸盯着这吊在半空，已是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倒霉蛋问话，“把其他人藏在哪儿说出来，我就饶你小子一命！” “不，不还是给个痛快吧。” 万远昌痛苦地支吾了一声，“省城动了兵，他们，他们都去省城策应了，就就剩下……” 话没说完，这孙子胯间突然淋漓下大片的黄汤，彻底失去了知觉。 “就知道清廷的大辫子们最不禁打了。” 高文胜颇为同情地摇了摇头，“我说，这都问差不多了，带回来那胖老板你打算怎么对付？” “还怎么对付，直接崩了啊！” 姜诚挤眉弄眼，但看他表情微变又是一笑，“我就说个笑——” “他那客店开的不错，城里算得上头号馆子了，哪儿能说杀就杀？” 高文胜一怔：“那你的意思是……” “这就要老叔你出个面唱个红脸啊！” 姜诚嘻嘻一笑，“这老货收留宗社党住店，就要给咱们新民惹出大事来，不得枪毙了他？” “但这事不知者不怪，随便罚一手就是了！” “不过罚归罚，往后他那店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必须第一时间到咱老姜家报我，否则可一律按通敌论处了！” 高文胜被他的厚黑惹得一阵摇头苦笑：“行了，这话我必得带到了——这都说上通敌了。” “不过飞澜啊，这杀鸡儆猴的敲山震虎还没打完吧？下一步要咋整？” (本章完) 第41章 大黄鱼 第41章 大黄鱼 “不过这事，就得烦请老叔你去做了。” 抬眼看了看吊在半空已是完全没意识的万远昌，姜诚颇有几分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往下说着， “这些王八羔子进城，绝对不可能是空手来，必然是带着活动经费。” “人咱都扣下了，东西更是不能白白浪费。” 高文胜自然是精明的，立马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好，我自会带着弟兄前去搜查……里外里肯定能抄出不少好东西来。” 姜诚点头道：“先把这三个家伙收监，随后视情况再定。” “不过老叔，您带人去来顺客栈的时候，一定记住要大张旗鼓——” “最好搞得全新民上下尽人皆知最好！” 知道他这手就是准备“敲山震虎”，高文胜笑了两声就照着他意思去办了。 客栈拢共也没多大，天刚偏西的时候他这位老叔带着人便回来了。 “看老叔你这乐呵的，是抄出什么好东西了吧？” 此刻姜诚刚与来顺客栈的范老板问过话，把这伙人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虽说姜诚在老爹的部队里职位并不高，但待遇几乎接近副营长——是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的。 “哈哈飞澜，要不最近我总觉得，你是咱们的一员福将啊！” 高文胜一脸喜色，“猜我弄到了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瞅这眉飞色舞的表情，姜诚知道必是有大收获：“咋，还是抄出了几根小黄鱼了么？” “小黄鱼？还几根？” 一听这话高文胜是更开怀了，“飞澜伱也太小看你老叔我了，就几根小黄鱼，至于这么高兴么？” “你回头看！” 说着，对房门外喝令了一声，两个兵抬着口小箱子进了门。 看着也就一尺见方，居然还得俩人抬着：如此重量能有什么？ 姜诚旋即也乐了，正把目光转去，高文胜则是回身开箱。 果然如他所料是黄金，一根根密密匝匝整齐排放在箱体之内，粗略估计有100根！ 难怪还得俩人抬，这分量让个大头兵抱着，准保走不了多远就得砸脚面 “这可……发了啊！” 就算在21世纪，他姜诚也不过是个大学生出身的普通边防兵，哪里见过这么多值钱玩意？ 按民国普遍的铸造工艺，一根大黄鱼是10两，折合现代克重315，不用多说，就按450块一克的克价，眼前这些是什么概念？！ 姜诚不自觉地脸色涨红，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这收获可太大了啊！” 姜诚乐得跟什么似得，但转瞬间抬眼看高文胜，“老叔，跟我爸讲了吗？” “咋能不跟他说？” 没成想高文胜神秘地一眨眼，“你爹说了，都给你送来，作为你未来队伍的军资。” 意外地眨眨眼，原以为老爹会见钱眼开截留甚至私吞，没想到老爹全赏他了。 “但就一条，往后可不准天酒地抽大烟玩女人，全往正经地方用……” “给他瞅着一次乱来，全给你收了充公！” 高文胜笑着继续往下说，“你爹还说了，队伍自己拉起来以后，马场那边的马，管够了你用！”可见这便宜老爹真是望子成龙，见自己这一连串浪子回头的改观，绝对是大力支持。 “哈哈，就这话说的，我可该好好谢爹一番了！” 高文胜转而又道：“那你这大黄鱼，准备往哪儿存？” “我看，隔天叫人拿省城存庆畲祥去吧？” 姜诚知道，他口中的庆畲祥，是张大帅的私人钱号，由27师派重兵把守。 在他们眼中，把钱放那里可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了。 “嗯，不急啊老叔。” 姜诚对俩人摆手示意把东西放办公桌上，又拿了几块银元赏了这俩兵让他们出去， 而后先是摸了两根塞高文胜手里：“一直以来总是麻烦老叔，这回占了好处飞澜可不能独吞。” “这……哎哎，这可使不得啊！” 不管他推辞，姜诚硬把东西塞他上衣口袋，才是又道：“老叔您就别推辞了，家里什么状况咱都有数——” “金子这玩意虽是俗气，却也是最实在不过的好东西。” “您要是再推，往后我有啥求着老叔的，可真不敢开口了。” 高文胜至今未娶亲，家里有个瞎眼老母一直由体弱多病的妹妹照顾，几个军饷勉强只够养家糊口， 两根大黄鱼，对于他简直是笔丰厚奖赏了，跟了姜兰轩这么多年也没一气儿到手这么多。 千恩万谢收下，高文胜才继续补充道：“飞澜，除了这些，弟兄们还抄出不少文件来——” “我都拿回来给你瞅瞅，这上头的字奇奇怪怪，缺胳膊少腿的！” 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一摞纸递上来，姜诚低眉一瞅便笑了：“嗐，小日本的字嘛！” 知道他“自学”过，高文胜也没纠结细节：“这上头，写的啥？” “肃亲王的题文翻译。” 姜诚快速浏览过低眉沉吟，“妈的，万远昌这王八犊子……还在奉天开了个印刷坊，看来那些恢复社稷的暴乱传单，是他印出来的啊。” “还有，他们除了策反北大营，还在旅大，洮南等地联络叛军，” 姜诚抬眼，眼神越冷，“奉天的战事仅是个开端，再往后，所谓的勤王复国军都会从各地往奉天来……” “这上头还写了个小日本的名字，叫什么青抑胜敏，会带领洮南的日本护路军前来协同作战！” 高文胜听了微微色变：“这，我得赶紧汇报给你爸去！” “老叔不急。” 姜诚冷笑，“我的计策还没用完，不能因为这点事上火。” 眼睛转了几转，姜诚回身到办公桌把文件抄了份副本：“以咱现在的实力，跟全副武装的小日本干起来，就算侥幸能赢，也得钱出力，何必呢？” “您与杨弘吩咐，将这原件火速交由督军府。” 高文胜一怔马上乐了：“哈哈飞澜真有你的啊！” 说白了奉省是他老张的地盘，看家护院也是该他出兵出钱，老子自己的兵外家子弹哪儿能帮着你打日本人？ “嘿嘿，况且陆军部还压着咱的装备，这份东西送上去，帅爷是知道好歹的。” “东西必然会不打折扣给咱送来……还得压着上头尽快承认咱10团！” “咱的编制，早该升了！” 万分感谢书友：150426000412811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42章 干掉乱党！ 第42章 干掉乱党！ 老张升了督军，整个奉省所有军队都属他的管辖—— 但直接伸手进28师，在冯德麟看来与“越权”无异，升团长的命令被一直压也就不奇怪了。 而这封情报，就是解此刻困局的一剂猛药！ “现在，咱得给小日本也下下药了。” 姜诚起身，“陪着侄儿，唱出好戏吧？” 次日一大早，新民县城的守备齐齐出动，传令官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到处张贴告示， 并沿街敲锣打鼓着卖弄嗓门：枪毙三名在城里抓到的乱党。 “都给我听着了，长官有令，各街各保回去细细排查住户……一旦发现可疑人士皆可上报，” “一经证实为乱党，长官赏银元十块！” “隐匿不报者，统统以通敌论处，一律拉柴市巷枪毙！” 枪毙这话听着吓人，但人们一听举报乱党居然给这么多钱，眼里纷纷多了兴奋和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这片人声鼎沸中，砰砰接连响了两声枪响，吓得众人一阵惊呼纷纷把眼光转了过去 一袭笔挺军服的姜诚领头，身后森严士兵小跑紧跟，一队队人押着囚车招摇过闹市，直奔着新民主街的入口柴市巷去。 古来新民县城插旗放炮砍脑袋都是在这儿执行，行刑队今天一出现在大街上，人们乌泱泱就往这里跑。 还真是《药》里面所写，县城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往这儿跑，直接把个小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个伸直了脑袋往里瞅，生怕落下了丁点细节看不着。 今天的行刑官不是他，而是身为参谋的高文胜。 一番慷慨陈词后将三个倒霉蛋统统击毙，而在此期间姜诚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人群，试图从这里面找出可疑人士来。 可惜没有。 不过，查抄客栈和枪毙乱党这事他们搞的声势浩大，不可能惊不到他们的同伙—— 台子他们搭起来了，至于其他的角儿登不登场，就看他们接下来的了。 日俄战争后，小鬼子对东北一直保有控制权； 抢了黄金弄到了情报，又搞得全城皆知枪毙乱党。 如此行事，无疑于照着这群支持宗社党的小鬼子命门踹，他姜公子才不信他们忍得住。 然而枪毙这事还没让小日本有所动作，奉天的电话就打来了。 对着姜兰轩好一通夸赞他的好儿子能干，居然搞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另外得知28师至今压着命令，没下晋他们编制的任何命令，老家伙狠狠骂了一通冯德麟不给他面子云云， “他妈了个巴子，老子现在打叛军，他不想着搭把手就算了，还不给我老张面子！” “进城时候都说好了，他给面子我也给面子，” “昨天我还让陆军部又给他下一道令，还给我压着……奉天的通电你们也应该收到了，” “管他下不下令，从昨儿开始，你们就是28师3旅10团！” 絮絮叨叨又骂了几句，姜兰轩言辞含蓄地提到了军部压下的那批装备和嘉奖。 大帅敞亮地回了句这算个屁事，等这一半天的让辅臣给安排妥了，这种小事往后直接催辅臣等等…… 这下连向来性格含蓄的姜兰轩也笑了，可那笑容刚出现在脸上，电话里的大帅话锋一转：“景炎，你那飞澜小子呢？” “我要跟他讲两句话……” 一省最高行政加军事长官要跟自己的儿子直接通话，姜兰轩竟有些受宠若惊之感，连忙回头对姜诚使眼色。其实张大帅说话声音这么大，他早就听了个全乎，连忙上前接过话筒道：“帅爷！” “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上回在小西门一直觉得奇怪——” “原来伱小子懂日本话的啊？咋不早说！” 干脆不知他为何提这茬，姜诚眨眨眼：“哎呀帅爷，就算懂日本话，也不是啥了不得的本事啊，我至于搞得尽人皆知么？” “屁，六子学成他们都不晓得，你们几个猴崽子，从前不都一个学堂出来的？” 这话是，姜家书香门第，对教育这事抱有高度重视，原主好不好好学两说，老爹可一直拣最好的学让上， 所以少帅二皇子这些人跟他同窗，也就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说帅爷，那您今天提这事是要兴师问罪飞澜么？咋，会说日本话没跟您禀告，是犯了咱们奉军的哪条王法？” 完全不知忌讳大胆来了句玩笑，把个姜兰轩惊得都瞪大双眼，哪知面对这稍显放肆的话，老家伙居然毫不在意， 甚至在电话里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你个小王八犊子，跟我来这套？” “行了行了，王法倒是不犯，帅爷我有个话。” “讲武堂说话就开学了，定在七月初八那天——” “我把你小子跟冯庸他们按一个班去了，” 大帅把话挑明了说，“还是那话，给我好好干！” 挺好，老同学们又凑一块去了。 但现下这状况，他和冯庸往一块挤合适么？ 这不是…… 不过事情想到这里，姜诚也没说其他，而是马上挺直腰杆正色：“遵命帅爷！” “好小子，记得给我跟紧小六子了！” 嘱咐完这句，老家伙咣当一下狠狠把电话甩上了，一旁的姜兰轩神情多了几分意味。 就好像，已是不认识面前的少年了。 “飞澜，爹经年累月的盼，你还是长大出息了，往后，可要给咱们姜家争气啊！” 高文胜哈哈笑了几声：“大哥，您这话我可有点不爱听了，飞澜现在可争气得很呐——” “连我那省城来的弟兄林峰，都赞不绝口啊！” 那人在新民待了两日才回去，确实对新民上上下下的新气象持崇敬态度，提及姜诚也是不断地讲年少有为，英雄出少年之类。 “老叔又夸上了，咱之前不都说了吗，往后客套话得少说！” 可还没来得及回应，杨弘喊了报告进门。 看他表情不安，姜兰轩放下茶杯道：“出什么事了？” “团长，” 昨天通电一下，整个队伍从上到下就改了称呼。 高文胜海如松杨弘李石头等人统统调整职位，现在他可是10团的副团长了，“是那姓蔡的！一行人从正南门进了城，直奔您家去了！” 感谢书友：士不可以不弘毅666的宝贵打赏！ 您的打赏是作者努力更新的动力~~~！ (本章完) 第43章 寻晦气 第43章 寻晦气 “什么？” 几人不免一惊。 之前倒是知道这蔡君恒要来，可没想到他人居然拣这种时候奔新民来了。 “奶奶的，还真是让大帅说对了，这时候不想着给平叛添把手，竟是趁着动兵奔新民找咱晦气来了？” 一想到之前，从出逃的段芝贵手上夺了大批装备银钱，是给这混蛋做了嫁衣裳，姜诚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子过来，必定不安什么好心。” 姜兰轩的神情如临大敌。 “嗯，但就是有点怪，他怎么直奔家里去了？” 高文胜提到了重点，“姓蔡的真是想出什么幺蛾子，也是直接来团部啊。” “咱们是不是想多了，他是不是就没想着整活？” 对上三人的紧张，从旁站立的杨弘笑得有些尴尬，“到底，也算从前的上级……” 上你大爷的级，独吞手下的好东西，还认他做上级？ 姜诚白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老爹：“爸，我看这事，您交给我办得了。” 说着哼笑两声，“以前就不必说了——” “现在他是团长，您也是团长……而且您还是督军直令任命并通电全奉天，” “您有必要直接跟这种人犯颜吗？还是我去就得了。” 与高文胜交换过眼光，姜兰轩摇头笑着点他：“你个臭小子啊……” “成！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能把这瘪犊子收拾了，爹给伱整把美国好枪。” 哟呵，就这点小事还给好货啊？ 姜诚咧嘴一笑：“光给把枪？那可不成啊，之前搁海叔那儿我可看上匹好马……” “真是个臭小子！行，事情办好一并都赏你！” 开了句玩笑姜诚便往回家，身后高文胜小跑跟上：“团里没啥事，我跟你一块去。” “得嘞，有老叔从旁协助，我这事一准能办好。” 他俩坐军车一路回家，还没进门管家杨信和陈妈急急火火地迎上来，先后焦虑地说着：“少爷，您可算回来了！” “蔡团长带了不少人直奔咱家来了，说是要见老爷。” 并不意外他闹得大张旗鼓，姜诚听了反而一笑：“行了知道了。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管家陈妈同时抬手一指：“搁前厅等着呢……乌泱泱的兵都带着枪，说是，” 不等她把话讲完，姜诚便一脸怒气冲冲进了门。 来的路上他其实已窝火上了，此刻听了对方居然是带枪来的，听的他更是火冒三丈。 “他妈的，明火执仗地冲家里来，他们想干啥？” 高文胜也是来了火，确认过武器紧跟着姜诚也进了门—— 绕过照壁眼瞅前院左右廊子下竟都是荷枪实弹的兵，再往里面看， 一个形同武大郎般的黑胖子，正站在前厅大门外的坛前，竟是十分扯淡的，摆出一副吕子明白衣渡川的架势。 就长这球样？ 难怪听高文胜说他是冯德麟的心腹，才混了个小小的团长。 长得丑便罢，大概能力也不怎样。 就在双方照面应该各自打着小算盘时，蔡君恒却先冷笑起来：“哟，这不是飞澜吗？” “怎么就你回来了？你爹呢，咋不一遭了回来见我？”只可惜了他这装逼的姿态却只能用粗粝的丑脸来演绎； 若不是穿了身军服，姜诚甚至怀疑他立马“炊饼”……“炊饼”的喊起来了。 撇嘴冷笑了一声，姜诚皮笑肉不笑：“呵呵，蔡团长说笑了——” “团里军务繁忙得紧，也就只能派我这闲人过来瞅瞅了。” 话说的是一点不给他留面子，连起码的表情管理都懒得兼顾，摊牌了和他说我们可没空应付你这货， 还是趁我们没更生气赶紧滚蛋吧你。 当然最大程度地激怒了他：“混账小子，居然拿这话填我，” “个小破烂嘎达还有什么繁忙军务？当着老子面装什么装！” “叫他速来见我，师长派了我下来问话！” 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还是个沉不住气？ 姜诚眼底笑容更浓了几分：“蔡团长，您又何必气急呢？” “督军亲下的晋升令，上上下下忙的是脚不点地，” “嘉奖也同时到了，密密匝匝搁地上码得那叫一个乱呐，您说哪有工夫关顾一些俗务呢您说？” 他这话说完，站在侧后的高文胜不禁紧张起来了。 姜诚不了解蔡君恒，他们这些28师的老人可太了解了—— 屁的本事没有，这死矮子搬弄是非倒是一把好手。 28师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几乎都被他告过黑状； 现下这般得罪了他，回去对着冯德麟，还指不定怎么言三语四。 可已是对上了，总不能再示弱出来。 况且这货二话不说，带着兵就闯进门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说不准还当他们是软柿子。 然而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姜诚却抬了抬下巴，冷笑：“蔡团长，您带这么多兵闯舍下，不会是来跟飞澜斗嘴的吧？” “那飞澜马场还有不少军务处理，就不做陪了。” 其实就这三言两语姜诚也彻底试探出来，这蠢货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根本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 “哼，姜家好大待客之道，上门了连杯茶也舍不得给吃么？” 回身一摆手直接进门就往上座去，姜诚翻了个白眼让管家看茶。 高文胜此刻也有些憋火，可他才落座，端着茶杯的蔡君恒便是冷笑道：“飞澜，我听说你爸最近可阔了啊，” “在郑家屯、赵家屯附近，不是弄了批好东西么？” 这话说完，姜诚心底立时咯噔了一下。 妈的！ 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劫了鬼子，张大帅知道了，连冯德麟手下的货也知道！？ “呵，好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是批马草罢了。” 干脆来了个顺杆爬，姜诚神情平淡，“蔡团长您也清楚，近来一伙蒙匪打着什么‘勤王复国军’的旗号，到处叛乱暴起，” “我们的人夜巡途中发现直接交上了火……负隅顽抗还有两下子，咱可是费了老劲才给统统击毙。” 话说到这儿，姜诚表情痛苦，“哎，提这事就是一肚子火，忙了半天也纯纯白忙活，” “交战的炮火中，东西被付之一炬——哎，蔡团长大概也知道，现场就剩下一堆灰烬了！” (本章完) 第44章 败下阵来 第44章 败下阵来 娘的，你他妈说烧就烧谁信！ 端坐在正座上的蔡君恒照直崩了个火星。 其实他今天带着人闯新民，就是打算直奔姜家，把父子俩都拿了去， 押到师长面前随便按个罪名就能处置掉了，干净又利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带着兵冲进新民别看一路长驱直入没啥阻拦， 但不管是城门口子，还是街道上巡视的士兵，都给人一种严阵以待的姿态。 姜兰轩今天根本没露头，就跑来个臭小子跟自己斗上嘴了，兴许人家还真是心有成竹，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回望这混账小子的表情，蔡君恒就是再傻也回过味了。 现在，别说带他们父子出新民……这头姜家一旦起事，四面八方就会扑出人马来收拾他们！ 他是来找麻烦的，可绝对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烧了？行吧，那你就是承认，偷袭日军运输队的人，就是你姜飞澜？” 蔡君恒单刀直入，“郑家屯可不算新民的辖区，伱带着人越境便罢，还敢袭击日本人的部队？” 姜诚不以为意，甚至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我说蔡团长，您这话，我就有点不懂了。” “绕来绕去的，咱也搞不懂你意思，难不成……” “是要给小日本子出头吗？” 慢悠悠地说了这些话，姜诚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换了个不大庄重的姿态，甚至还剔牙上了，“哎哟，难不成是咱们师长如此深明大义，一心想维护这些国际友人的利益么？” “唉，那我算知道您今天干啥带这么多人来了……” “师长是要大义灭亲啊，把我们交给小日本顶罪是么？” 一番话说的蔡君恒真是好不窝心。 第一招直接拿人的招给他破了，第二招拿知道的情报震慑他们，又给破了。 这小混蛋压根就没把威胁当回事，甚至直接来了招利益捆绑—— 你拿我抢小日本的事说事，行啊，那我还是28师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干这事，还是师长的命令么！” 蔡君恒瞪眼。 “是不是，我也都没提啊，您看您怎么又上头了？” 姜诚一笑，“咱就是说嘛，师长就算知道我们抢了小日本，肯定是帮着咱嘛，还能跟小日本穿一条裤子？” 这帽子可就更大了。 别看大帅对小日本一直采取利用的态度，但是却异常反感自己阵营里的人，跟日本以及这片大地上其他的势力来往。 真是把这“穿一条裤子”话上给督军，28师就等于吃里扒外， 要知道，他本人早就想收拾冯德麟了——现在附送一条这么好的理由，不是等于让自己老大倒霉吗！ 蔡君恒再傻，也能明白这些。 脸色极不自然地笑了两下，他终于发现，自己压根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不论是从心计，权谋，还是利用彼此势力斗争中谋划，他都绝对是个军师级别的人物。 “这些事不提了！” 蔡君恒貌似大义凛然地一摆手，“其实师长让我过来，就是勘察一下骑兵营的大小事务——” “你也知道，奉天此刻正在用兵，难保新民这边会不会出乱子，” “你等若无法满足布防要求，做不到固守辖区，师长自会向督军汇报，将骑兵营换防！” 妈的。 我就知道还是会来挑错，打着巡视安全的幌子，实则出各种难题刁难他们。到时随便捏造个名义，就能将他们撵出新民。 “呵呵，这自然是师长的权责在内了。” 姜诚一推椅子站起身，“保家卫国守土卫疆，一直都是咱们军人权责嘛！” “不过，蔡团长您也得称呼对了啊，咱现在，是督军亲自任命，并联电过整个奉天的10团。” “话不多说了，诸位长途跋涉恐怕还从火线上过来的，一定辛苦坏了。” “杨管家，劳烦你传飞澜的话，让驿馆为蔡团长和诸位安排住处！” 一番话说完，明显的逐客令让蔡君恒知趣地离开了。 “这司马懿惊退了……” 眼瞅着五短身材带着这群手下乌泱泱地跑了，高文胜表情却完全轻松不起来，“下一步，咱该咋整？” “这孙子刁难意味很足啊！” 姜诚斜睨对方：“司马懿？就他？” “依我看说他是邢道荣都欠点哆嗦！纯纯就一武大郎……不对，武大那媳妇也可圈可点啊，他妈的他有啥？” 给他这话逗得哈地笑了两声，不过转而又是表情一沉道：“不说笑了飞澜，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咋办？” 姜诚撇嘴，“叫人包围了驿馆，我爸不是有几杆上好的美国产的机关枪吗，不消片刻全突突了就。” “你这小子，别胡言乱语了。” 高文胜知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上前拍他的肩膀，“咱们现在虽转投向帅爷，毕竟还在28师……” “人在屋檐下啊！” 姜诚哼了两声：“这道理我懂啊，可让这种王八三孙子骑在咱头上，实在让人气不过！” “非得整死他不可！” 高文胜不认识似得看了他一眼：“别的不说，就冲弟兄们上次玩命抢回来那批装备，他二话不说就给吞了……” “这事弄死他都不过分！” “可飞澜，你也看得出来，冯师长必然对咱们转投督军府起了杀心——趁着目前帅爷正在用兵，他就派了这蔡君恒前来，” “表面上看，他打的是咱的脸，但其实是拿咱们，跟督军府示威。” 姜诚无声点头：“不过刀都抡过来了，咱还能伸长脖子等他砍？” “老叔，咱又得唱一出大戏了，你可愿意跟着我去？” 高文胜愕然，旋即因他的痞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他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兵法上有一招叫围魏救赵，咱们，就玩这个吧。” ………… 当日夜里，姜诚与高文胜带领百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轻骑兵，悄无声息地从新民南门摸出。 行动是秘密的，他们身上的装束也不是奉军的，一个个穿得里胡哨，还打着之前抢鬼子时候弄来的黄色三角龙旗。 (本章完) 第45章 围魏救赵 第45章 围魏救赵 干什么去，你说干什么去？ 姓蔡的摆出一副大打出手的姿态，干脆装都不装了直截了当说要抢他们的地盘。 就算这些他还没打算行事，单就是光天化日明火执仗地闯他们家，姜诚要是容了他岂不是给28师留下个坏名声？ 对，人人可欺的名声。 今天来个蔡君恒，明天是他李君恒—— 那么将来，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点兵的人，都能闯他们新民，乃至他们老姜家？ 后世一位伟人说过：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飞澜，这事真成吗？” 出城之后姜诚才把自己的计划交代下去。 这蔡君恒也有驻地，离奉天并不远，名叫大平庄。 别看叫“庄”，因为有丰厚良田，又得水利之便，再加上背靠省城，可是个相当富饶的地儿，庄上光地主富农就有七八十户。 但是，有钱的村庄必定有“团练”，也就是所谓的保安队。 除此之外，大平庄离奉天西营场也很近，一旦他们打过去，指不定会惊了那里的守备—— 到时候来个前后夹击包饺子，他们可受不住。 “还叫我飞澜？老子现在是勤王复国军旗下的蒙古小王爷……我看我就叫努尔哈赤得了！哈哈哈！” 姜诚把鞭子甩得山响，一边嚣张地大声发笑。 “努尔哈赤好像是女真人吧？” 高文胜苦笑两声，“你这孩子能不说笑了吗？大平庄那个地儿，” “老叔，飞澜最近，可干过什么没谱的事吗？” 姜诚敛住笑容打断了他话，“得了，成不成的瞧好了吧。” 高文胜再不说话，一行骑兵悄无声息飞速前进。 到底是以闪击著称的部队，速度就是快……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就已然到达大平庄附近。 遥遥还能看见奉天的城墙，炮楼，角楼，还有城防之上架着高亮的照明灯环扫。 今夜四周静得可怕，根本听不到一声枪炮。 “巴布扎布，被打跑了吗？” 见姜诚拿着望远镜观察，高文胜轻声问了句，“怎么附近，一点都没他们的影子？” 姜诚没应。 照着历史上记录的，巴布扎布在七月底才从奉城逃亡吉林—— 他们应该是连续攻打省城不下，偷偷溜到什么其他的地方，集结更多的部队去了。 “在给彻底揍趴下之前，不赌上一把他们能甘心？” 姜诚放下望远镜冷笑，“这群土匪从前就是老毛子支持，抢了这个抢那个，现在又跟狗日混一块，” “什么蒙古王爷前清贵族，我看都是废物——帅爷这事干得漂亮！” 确定奉天的守备死守着城池，应该不会管大平庄的破事，姜诚对身后的骑兵们打了个“跟上”的手势， 一行骑兵悄无声息的，从大平庄外的玉米田悄悄摸了上去。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高文胜突然做了个制止前进的动作。 怎么？ 姜诚大为震惊，倏然将目光转了过去。 “嘘！”他先是命人噤声，随后将右手一比，指了指远处的另一块高粱田。 如此严阵以待的神情，让所有人刷地一下把目光齐齐转了过去。 “我他妈的……” 刚凝神看清，姜诚便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相对于玉米田，高粱就稀疏得多。 借着月光一眼就看到了大量骑手—— 看他们的装束，姜诚半张开嘴巴，我靠，这是西贝货撞着正规军了？ 巴布扎布在省城吃了亏，居然把鬼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望着那些崭新的三八式散射出乌青的寒光，姜诚低眉冷笑：“这下，真的好玩了。” 他话几乎刚刚说完，那些掩藏在高粱田里的蒙古马匪突然发出一阵呼哨，齐齐上马开始了冲锋！ 骑兵们大眼瞪小眼，纷纷把闻讯目光转向姜诚又看向高文胜，一个个懵了大逼，就差问上一句：头儿，该咋整了？ “好家伙，居然给他们抢先了……” 眼看被袭击的村庄警戒的锣声钟声四起，枪声已是连成了片，姜诚叉着腰面露不满，“看来姓蔡的这地儿还真肥，” “不是老子我一个人惦记啊哈哈哈！” 高文胜也是无言，凝视团练们跟马匪的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咱们，是不是？” “有人替咱打头阵，还不好？” 姜诚乐了，“哥几个就搁这儿等，他们打完咱就冲上去捡便宜！” 枪声大作，很快冲天的火光伴随着惨呼惊叫四起—— 这些蒙匪疯狂屠杀，以他们的战斗力，跟奉天的正规军干差了老鼻子去， 但是近身短打击败团练去屠杀平民，那战斗力可是杠杠的！ 短短两个小时，烧杀掳掠的他们就满载而归。 “我的乖乖，这咋还抢娘们呢？” 听着那些马匹之上，还有呜呜嘤嘤的尖声哭泣喊叫传来，姜诚有点崩不住了，“看来是渴饿着了急泄火，打仗逃命还带一群娘们！” 高文胜拧眉摇头：“拉到外面泄了火，抬刀就宰了……” “这帮子人的残暴我早就见识过了。” 抢姓蔡的地盘，他倒没意见，可把手动到了女人身上，这个东北爷们立时不舒服起来了。 “那咱还等什么？” 姜诚笑着眨眨眼，“咱也走！” 在田里赶蚊子草蛇的憋了大半晚上，弟兄们早就按捺不住了，一个个飞跃上马，照着那群马匪撤退的方向追。 姜诚刻意跟他们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既不容易发现，也能始终紧跟。 这帮子蠢货马匪跑了没多远，就如高文胜所说，找了个土包的被风处，把女人们丢下马，便开始急急火火地撕扯她们的衣服。 还能惯着他们毛病？ 姜诚带着手下怒吼着就冲了上去，这帮子土匪大获全胜又抢了大堆东西，就是拿了些女人打算回去助助兴， 万万没想到居然冒出来另一伙骑兵，居然这种“发挥实力”的关键时刻跑来干他们！ 呜哇地抽身提裤子，可还没来得及拿枪，这些天降奇兵一轮齐射外加冲锋，便扫倒了大片。 惊呼和谩骂连连，几个幸运儿刚把枪拿稳，第二轮冲锋便开始了。 倒霉蛋们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接连冲锋厮杀殆尽。 (本章完) 第46章 倒霉催又来了 第46章 倒霉催又来了 “都说蒙古马匪战斗力强，什么快马扬鞭能打能杀，” 眼见四下连一个能喘气的敌人都没了，姜诚得意地笑了几声，“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嘛哈哈！” “哥几个，麻溜的打扫战场！” 一声令下，所有的弟兄兴高采烈齐齐扑出，照着那些抢来的粮食，银钱，上好布料等等就上手了。 “收回去老子分账啊，小的们今天打得漂亮，回去个个有赏！” 姜诚又大喊了一声，回脸看着高文胜，“咋，我这话说的不对？弟兄们哪个出来玩命不是为了求财，” “钱给够，战斗力肯定是嗷嗷叫哈哈！” 姜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脸往里看—— 经过几轮冲锋，这些马匪抢来的“战利品”早就一地混乱，其中还有衣着单薄的女人挤在一起哭泣。 别说对这些乡野村妇完全不上眼，海蕙心那种一等一的美女因为刁蛮不懂事，他都懒得多看。 现在他关心的就只是顺了姓蔡的那混蛋多少东西，另外，就是能不能对新民起到围魏救赵的作用。 “行了，别贪多！” “拣要紧的拿行了……屁股上一串提溜挂啦的，进城多惹眼啊！” 高文胜抬头看天色，又与姜诚道，“飞澜，咱得赶紧撤了，” “不早了，等咱赶回新民就大亮了。” 姜诚点头，回身连忙招呼弟兄们快撤。 回家路上速度更快，赶在天色彻底大亮起来，他们就回到了新民军营。 “还真是肥啊！就没见过这富的地儿，” 看着库房里摊了一地的各种东西，姜诚对着老爹笑，“咋样啊爹？是不是给儿子又能记一功？” 这库房是单另给姜诚划出来的，父子俩都约定好了，家暂时不分，但是他弄回来的东西，统统都往这里存。 而且不管是谁，都不能惦记这儿的好货。 “我看再过几天，就等着堆满了吧。” 姜兰轩看着儿子也是笑了，这张向来严肃至极的脸，极少出现如此神情，“看来我儿将来有了自己的队伍，就用不着……” “跟你爹我伸手了，是不是？” 姜诚一怔，马上理直气壮：“我说爸，对儿子就别藏着掖着了，您的东西，以后还不都是我的？” “就不信你能便宜了哪个去！” 站在一旁的高文胜看着被抢白的上司有些窘迫，笑着帮腔道：“看这小嘴叭叭的！大哥，您是不是该给飞澜说门亲了？” “嗯，是该找个小媳妇管着他了！” “对啊大哥，哎你说之前老海子说的那事，是不是还想促他闺女跟飞澜的事儿啊？” 俩老的一唱一和，居然直接把矛头转这没相干的话题上。 想起来了，之前海如松话里话外，是讲这个意思？ 姜诚顿时尴尬了：“伱俩这是哪儿跟哪儿呢？” “明明是说拉队伍给装备的事，爸您不想给就直说啊，拿海小姐说什么事呢？” 高文胜看他当真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拿她说事？之前你爹可跟海子说过这事，” “还说什么……对喽，就是里外里，肥水不流外人田！” 姜诚听得缺氧，马上反击：“我他妈宁愿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那个刁蛮小妞！”“嘿？你小子咋还不知道个好？” 高文胜抬手轻轻给了他臂弯一拳，“那么个如似玉的大姑娘，咋还委屈你了？多大福气啊！” 姜诚附送他一个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臭小子，咋跟你老叔抬杠上了？” 姜兰轩见他俩越说越离谱了，赶紧正色制止道，“行了！不因为这个事一遭了没完没了……” “文胜，飞澜，今天督军府下了请柬，” “下月初六，帅府办事……小六子和于小姐成婚。” “你俩回去也准备着。” 两人也不说笑了，回脸连忙应了一声。 姜诚眼珠转了转，又道：“哎爸！之前那事……咱了别忘了啊。” “学成说的那事？” 姜兰轩颔首，面容沉静，“现在匪患四起，但基本已不成气候——” “53旅换防在即，我等必得做好万全准备。” 他说的“准备”，不管是姜诚还是高文胜都很清楚。 跟落架凤凰不一样，他汤二虎是有兵权的，就算被撤了旅长之位，必然还有个几百亲兵在手。 这个虎了吧唧的二虎，真是那个劲儿上来了，在新民犯浑起来……可不光是辖区内的百姓遭殃， 要知道城里现在还有黑龙会的势力，之前虽然抓了个万远昌，保不齐还有其他的宗社党成员。 一旦这老家伙在新民惹麻烦，这些个“野狗”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端来。 三人对过城内的情况，就听守门的一个士兵呼哧呼哧地跑来敬礼：“团长，那个狗屁蔡君恒带着俩副官，直接上咱这儿来了！” “哟呵？这么早？” 高文胜有点诧异，不禁将诧异目光转向姜诚，仿佛在奇怪他们这“围魏救赵”的计策咋就没成功。 姜诚不慌不忙，摆摆手笑道：“老东西就带了俩副官，没一块带着乌泱泱的兵过来，明显是有退缩之意了。” “省城附近正在动兵肃清土匪，咱也跟着一块巡防戒备，他们准是瞅这阵仗给吓萎了。” 亮剑晒膀子是必然的，省得这些阿猫阿狗的都上地盘惦记。 “爸，还是老规矩，您忙您的，我来应付这个挫。” 回身招呼高文胜一块出门，他俩摆出姿态就往军营前门去，正巧见着这武大郎带人往里闯。 那小脾气看着就闹心，仿佛随时都能炸街冒烟了。 “是不是你们出城，袭了大平庄！？” 这厮倒也是个直来直去的通肠子，见着俩人居然直接牛吼起来，尤其是面对姜诚这白白净净的颀长姿态，更是飞扬跋扈，“娘的你们好大胆子，敢夜袭兄弟部队，我，我要上师长面前告你们！” 还真是炸街冒烟了。 提前早已预见这货的暴躁，姜诚做出副外交官的表情，慢悠悠来了句：“怎么了？” “蔡团长这话……飞澜怎么一点没听懂呢？” (本章完) 第47章 我们要劳军！ 第47章 我们要劳军！ 如此漫不经心甚至还带着点嘲弄意味的态度，直接把蔡君恒的情绪激到了顶点。 “你他妈放屁！”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在城里早就听着信儿了！” 看他这恼火愤怒的样，姜诚甚至觉得找个耍猴的搁旁边敲几声锣，他能当下就空翻。 “哎哟，老叔您听听啊，” 看他的样，姜诚差点就乐喷了，“人家蔡团长，也不过刚刚到咱们新民吧？” “居然一口气，就有了自己的眼线了！” “咱的人出不出城，乃至出城去了哪儿……” “这都有眼线给告密啊？” 话说到这里，姜诚骤然换了副满面冷酷至极的表情，猛地向前跨了一步。 几乎以顶牛的阵势面对蔡君恒—— 别看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身长如玉的气场比这五短身材强过一大头去，震得蔡君恒不自觉地呼吸局促。 “你干什么！？” 两个副官几乎同时一震，双双要从武装带里拔枪，可紧跟姜诚的高文胜，一下欺身上前刷刷从左右拔出手枪。 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口左右对准了他们的眉心。 “别动，” 高文胜表情阴冷， “我们家少爷说话，哪有你们多事的份儿！” 眼瞅军营四下，轰地涌出一大群手执步枪全副武装的士兵，蔡君恒的额头瞬间冷汗盈盈。 “伱……” 口气已不像刚才那般强硬，蔡君恒笑容已有些勉强了：“你……你，你！” “你干什么？我就不信你真敢让人开枪打我！” 面对这种已有壮胆之嫌的死鸭子嘴硬，姜诚冷厉表情多了几分嘲弄：“蔡团长，咱就是问问，是哪个在城里充当您的眼线？” “居然在城里把我们的动向盯得一清二楚……飞澜实在是好奇得紧啊！” 回望他越显紧张的表情，心中讪笑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姜诚平静地继续往下说，“不过您说的对，咱是肯定不敢开枪打你的，” “但……弟兄们现在紧张兮兮，挺怕他们不小心走火啊！” 姜诚冷笑，忽然拔高了嗓门：“说！” “不说老子就打死你！” “最多他妈的拖着你狗日的尸首见师长，就说他妈的老子误伤，打我姜飞澜几军棍还能咋地！” 连番厉声怒吼，炸得蔡君恒当下腿都软了，站在当间好一阵反应不过来。 “是是……是晚上动静大了，我，我就派人出去看看。” 此刻他的声音基本已彻底软了下去，“你们没出城吗？” “出城以后不是朝着奉天方向去的吗！我，我可有人证！” 说完这话，蔡君恒表情很快稳定了下来—— 毕竟自八角台跟了冯德麟，一路刀尖上走来的大团长，就算再怎么怕死，面对一个少年还是很快控制住了情绪。 “姜飞澜，你好大的胆子。” “毕竟我是师长派下来巡查的特使，你带人强袭大平庄在前；” “又胆敢带人冒犯上宪，你该当何罪！” 妈的！ 顿时一怔，姜诚拳头隐约渗出了汗珠。 他说的……没错。现下的情况，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跟冯德麟彻底翻脸。 真的一枪毙了他，会带来极大的麻烦。 他老冯甚至立刻会把整个10团，从新民连根拔起！ 因为这挫丁丢了好好的地盘，赔本买卖太不值当了。 可是，在这针尖对上麦芒的时刻，他要是退下去，岂不是让蔡君恒循着口子往死里咬？ 退不成。 打……也难。 “去你妈的！” 姜诚瞬间脸黑如墨，右手猛地抚上了腰间的枪柄。 可他还没来得及拽出它来，就听阵团之外，有个女人痛苦的呜咽和尖叫：“你们干什么啊！” “不许动我爹！” 啊？ 在这万分紧急的对峙时刻，老爹的军营里居然冒出这种声音，包括姜诚在内所有人一齐将目光投了过去—— 真是女人。 而且，是一群女人！ 带头的应该是一对母女，长的美艳少的娇俏，第一眼看上去竟让人产生并蒂的错觉。 “啊……” 蔡君恒回头大惊，一时顾不得围在他身边明火执仗的兵，上去就骂，“你俩疯了吧！” “往这儿来干什么！？” 很快，从他们的对话中，姜诚明白过来了。 这对母女是蔡君恒的老婆女儿……奶奶的，还真是武大郎有福气，都能讨到漂亮老婆啊？ 妈的，生的女儿也这么好看。 然而就在姜诚腹诽之间，那漂亮的女儿忽然把目光一转投到他身上。 紧接着纤纤玉手指着他鼻子：“爸，是他！” “对，就是他！” 操，几个意思？ 听到这小娘们的话，姜诚差点把枪亮出来了，可紧接着那姑娘对着又来了脾气的老爹来了句：“爸！是他救了我们……” “呜呜呜呜，昨天，昨天夜里……老爷，幸亏这位军爷给我们做主啊！” 蔡君恒的老婆汪氏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开始断断续续讲述昨天半夜的事。 老货听的越来越心惊，很快冷汗又下来了，开始把惊愕目光转向姜诚，竟有几分失神了。 “飞澜……你，你是……” 听完老婆的话，蔡君恒脸上五味杂陈，竟是一句整话说不出来了。 此刻高文胜才是左右看看，故意露出些勉强笑容：“蔡团长，咱出城，就不是干啥去了。” “是听说附近有蒙古马匪活动，所以才带着兵，沿着往奉天的官道上巡视。” 姜诚也是眨眨眼，紧跟他开始忽悠：“就是啊，发现这伙匪我们要打，可他们动作太快了，冲进大平庄掳了女人们就走，” “我们一看不妙，才赶忙冲上去歼灭了这群狗日的土匪。” 高文胜也是立马挺直胸膛，正义凛然道：“其实也没想着救各位女眷出来，” “我们也不过是执行歼敌任务，救人这些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 姜诚也是马上说道：“是的是的，大家不用感谢，其实就是顺手的事！” “这不成……” 蔡君恒的女儿一脸感动地说着，“各位军爷，真是多亏你们，我们才保住了名节——” “我们，我们回去就赶紧准备劳军的鸡蛋和肉，硬生生赶了这么多路，一定要给各位送来！” (本章完) 第48章 再次交锋 第48章 再次交锋 这阵急转如风，让向来反应机敏的姜诚都有点蒙圈。 来真的啊？ 眼瞅女人们不管蔡君恒的尴尬，提起各自准备好的篮子，就给在场的弟兄们分鸡蛋，有几个还急急火火往团部里面涌， 说是要把煮好的烧肉放下，让大家伙尝尝。 “噗，这年代，也有这事啊？” 在21世纪，人民投喂解放军可是相当的常见，不想穿越民国也能见识这熟悉的一幕，姜诚是多少有些百感交集。 “咱来都来了，干脆帮着军爷们洗洗衣裳床单呀！” 蔡君恒的女儿左右环顾她的女伴们，试探着疑问了一句。 “成啊！” “就是，还是小娟想的周全，咱忙活起来。” “来来来，姑娘们婶子们，都别愣着了赶紧上手吧。” 在场女人们的协同性，甚至比这年头的部队还高强，立马就投入到劳动的“战斗”中来。 分散行动就往四下营房冲，有的拿衣服，有的抱被褥拆洗，还有些还大叫大嚷着让附近执勤的弟兄把外衣脱了…… 更有的把扫把水桶都找来了，开始清理垃圾打扫卫生。 不比姜诚在现代的整洁光亮的营房—— 这年头，大头兵脏兮兮乱糟糟才是日常。 加上民国的女性几乎不怎么出远门，平时在家也是操持家务相夫教子，打扫清洗自然一把好手。 场面甚至比刚才对峙的时候更加混乱，蔡君恒自己都懵了。 如此乱阵一引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姜兰轩。 一直借着“公务繁忙”的缘由躲在办公室里，见这情况实在按捺不住了，做正襟态度走出门来。 “这是……” 看老爹也有点懵，姜诚赶紧小跑过去小声解释。 听完这有点乌龙的事件，姜兰轩惯于淡漠沉静的脸，也是出现了一抹无所适从。 但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奉系军官，他旋即恢复了平静。 对着更显尴尬的蔡君恒摆手上前：“呵呵……有失远迎啊蔡团长！” “景炎这几日公务准时繁忙得紧……想着尽快将团里上下安排得当，也不负督军和师长厚望，” “由此对蔡团长怠慢了许多，还请您大人大量啊！” 一番话层层递进，先是道歉说自己没能前来亲自迎接，又把具体原因摆到了张冯二人头上，又讲了一通“寄予厚望”的又虚却又唬人的话语，听的蔡君恒一阵窝心。 “呵呵，姜营……额，姜团长客气了。” 对上家里女眷的事，他也不好直接拉下脸来，只能不咸不淡地先把话接了。 姜兰轩右手一抬，寒暄着带他与两个副官进门，方才双方对峙的严肃因女人们的到来一扫而光—— 但相互依旧留着心眼，颇有点大戏开场的架势。 “爹！” 蔡君恒的女儿婵娟也是紧跟着上来，一把揽住他的手臂，一双盈动的眸子竟有点母鹿般的温顺，竟还不断地往姜诚身上瞅。 “爹爹，这小军爷是谁呀，怎么感觉没见过啊……” 进门奉茶落座还没开场，蔡婵娟这小丫头开门见山就问上了。 高文胜听了不由双眉微挑，将目光投向姜兰轩的时候，表情已经出现了一抹促狭。姜兰轩却有点愣神，着实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姜诚则是不自觉的有点发麻，感觉到了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蔡小姐，这是我们团长的公子飞澜，” 高文胜快速看了父子二人一眼，最先斟酌措辞开了口，“昨晚就是他下令追歼马匪。” “是姜叔叔的公子吗，怎么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蔡婵娟吧嗒着眼睛一歪头，“要我哥哥们有这么成器，爸肯定成日挂在嘴上！” 好么，真会说话，一句话得罪俩。 若不是这正经场面，姜诚怕是直接掩面了—— 你爹不好意思提你的哥哥们，我爹以前也不好意思提“我”啊！ “蔡小姐过誉了，犬子也就些微末的本领，在军中混口饭吃罢了。” 见着蔡君恒明显的尴尬，姜兰轩深沉一笑把话转到了正经地方，“蔡团长，师长传令您到新民巡视防务。” “近来巴布扎布祸乱奉省，我等已在新民加强布防。” “除了巡防兵士增加了一倍，城中为避免出现治安问题，又加强了城中的巡弋。” “我想蔡团长与您的部属住了一夜，应该也有所感觉了吧？” 这番话又是他常见的层层递进，但这次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冯德麟那个老东西想巡查的工作，我们已经完成的很好了，伱他妈还是别多事，赶紧麻溜了滚蛋回去管管你的地盘吧。 “这。” 蔡君恒咬牙。 要真是拿所谓的巡防工作来看，整个新民对于上级的要求已是相当完善。 可老冯让他来，就是看这个？ 摆明不是啊……就是想让他鸡蛋里头挑骨头，然后把新晋的10团撵出新民。 你他妈老张开始挖老子的人，老子的地盘，行啊，给你他妈的连根拔起！ 可办事的原意现在难了，中间牵扯了自己的女眷。 而且蔡君恒心里打鼓的还是自己的大平庄。 这个狗日的蒙古马匪怎么就跟姜家养的似得，非得这节骨眼夜袭他的地盘？ 还差点毁了自家女眷的名节？ 真让他做成了，往后别说在28师，就是整个陆军部，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笑柄了。 “姜团长，您这话说的……巡视工作不还没正经开始么？” 蔡君恒心道，他妈的女人的事还能跟师长的吩咐挂钩？ 你儿子是救了我老婆女儿，但这能跟上峰命令混为一谈的么。 他张嘴又道：“姜团长一直说，在团里打理督军的嘉奖和封赏，可据我所知，省城现下正在用兵，” “您这封赏到没到，咱心里有数的吧？” “拿这借口避我不见，是不是打算避逃上宪的审查呢？” 姜诚面容一沉：好个阴险的白眼狼，老子救了你老婆女儿，你说翻脸就翻脸，还找了个这么刁钻的理由！ 攥紧木椅扶手后牙死咬，他正打算讲两句回敬过去，正厅的屏风后面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说封赏没到？” “那我是干嘛来的啊？” (本章完) 第49章 退敌 第49章 退敌 听到这熟悉的话音，姜诚刷一下把目光转了过去—— 比他更吃惊的，是蔡君恒。 目光所投处，眼见是几个身披军服的男人。 为首的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帅的侄儿，在未来的东北有着二皇子之称的张铸卿。 他啥时候到的新民，我咋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张铸卿和蔡君恒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新民，甚至比他还早来了半天。 可这纨绔子弟，上次跟着姜诚去田中汤屋就没玩够，这次受大帅命令携带各种嘉奖物资来新民，他哪儿能错过这好机会？ 把车队下属丢给随行的副官武东云，单人独骑先跑城里泡澡抽烟找小妞，足足享受了一天一宿。 “是张公子啊……” 蔡君恒表情尴尬。 他都来了，这跟大帅亲自到场还有啥区别？ 这还怎么整？ 姜家父子全面倒向督军府，他现在当着张铸卿的面挑他们父子的毛病，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整事？ 要是一状给告回奉天去，那夹在张冯二人之间的，就不是姜家父子了，而是他了！ 凝望着张铸卿以及姜家的诸人脸上的微笑，蔡君恒脑子乱如麻： 不成！ 自己混到今天不容易，好不容易当上团长又有了自己地盘，还是别在这会子自找麻烦。 妈的，反正他姜兰轩一时半会儿 经过这番出于自保的详实考虑，蔡君恒决定先避开姓张再说。 “啊，既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上峰在此执行公务了。” 蔡君恒表现出一副识趣的态度，马上站起都顾不得好好告辞，慌不迭地就要走。 “哎爹，这就要走啊？” 蔡婵娟全程都没看明白老爹是几个意思，但让她这会就走实在有点不爽，连忙搀起母亲，“大家的活儿……还没干完呐！” “还干什么活！” “真还不够丢人的……” 蔡君恒越发觉得颜面扫地，气呼呼地往外走。 母女俩多少因他骤然的愤怒变得愕然。 但毕竟一家之主都放了话，留在这里岂不是没事找事？ 连忙呼喊还在忙里忙外拾掇军营的女人们一同往外走，但蔡君恒早已带着两个副官走远了。 姜诚面带坏笑，双手抄在兜里打算追出去，耀武扬威地喊：“我说蔡团长，让飞澜送送你啊！” “还送个屁的啊，人早就走远了好不好？” 张铸卿白了他一眼，“咋样，感谢不感谢哥们替你解围的？”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事纯纯狐假自己叔叔威，光凭他自己哪儿能抖搂起来？ 姜诚眨眼一笑：“那可不感谢我学成老哥的？” “好家伙，你这什么时候来的，也太及时了吧！” 听这话他旋即乐呵了，叉腰一阵哈哈大笑，不过很快收敛笑容道：“景炎叔，公务咱等会儿交接，这会儿跟伱借一阵儿飞澜成不？” 说着也没管答应没答应的，这个纨绔子弟立刻扯上姜诚就往后门走。 “哎我说，你这刚才不会就是从我家后门进来的吧？” “你咋放着正门不能走，非要走后门？你堂堂帅府的公子爷……” 哪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张铸卿神神秘秘地扯他袖子皱眉瞪眼：“嘘！”“你小子是怕别人听不着还是咋的？呵呵……哥嘛，就是烦请你过来给结个账，” “身上银钱没带够，嘻嘻，你别瞪你哥我啊，过几日一准儿还你！” 拖着他一路往田中汤屋去，姜诚才是搞明白了： 这浑货，居然把车队丢下，一个人跑新民进小日本的场子享受去了！ “我说你咋搞的跟地下工作似的，” 姜诚故作无奈地回望他一眼，“我说你也真不怕帅爷知道啊？” 一听“帅爷”俩字，这货直接面部一僵，却强词夺理道：“怕什么怕？让你小子帮忙给结个账，咋就这么多的话？” “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啊？” 没戳穿他这言论，姜诚把话题转向了帅府的赏赐。 单子刚才他偷溜进门的时候，其实已然递给了姜兰轩——具体有啥，这人居然一点都没关心。 当然也不排除他在装傻……不过姜诚也没多关心细节，而是一面旁敲侧击着帅府最近的情况，一面跟着他去了田中汤屋。 “我说你人都跑出来了，还给小日本子送什么钱啊？” 穿过热闹的街道他俩已站在汤屋门口；看着那些白面红脸蛋，跟办丧事的纸人差不多的艺伎， 姜诚一阵不爽，“咋，就你张公子，还怕小日本子跑督军府跟你要酒钱呐？” “你少废话，拿钱来吧你！” 骂了一句见他从口袋里拿现大洋出来，张铸卿乐呵呵的的抢过，边往里面跑，边一本正经道，“欠债不欠赌债风流债……” “我可不能坏规矩啊我！” 对着他远去背影姜诚干脆翻了个大白眼，你他妈还挺讲究，就搁这儿玩几个鬼子娘们，还整出来高深调调了。 不过， 想到这里姜诚眯了眯眼，不自觉地收敛了笑容。 物资应该被这人甩了，也不知道老爹有没有派人去接应。 讲实话他还真有点怕—— 毕竟近来帅府用兵，奉省好像遍地都是叛乱的蒙古马匪；再加上宗社党，保不住队伍一出省城就会给盯上。 没费多少工夫这货便跑出门来了，手上还拿着几个颜色晦气的日式荷包和香囊，抬眼看到等他的姜诚马上送了个给他： “来来给你一个，小娘们送的……” “我可去你的吧，谁要日本娘们的破东西？” 姜诚抬手一把推开他，“自己留着玩吧，老子还有事！” “哎你这人可没劲了啊，收着收着——” 这小子讨了个没趣却硬把东西塞进姜诚口袋，“告诉你这可不是白来的，下次拿它还能不钱点个娘们，多喝一壶清酒！” 我去，这年头的小鬼子，就会用这种招式……引诱这群色批继续来消费啊？ “行行行，收着！” 还真有点盛情难却了，况且下一步他和老爹就要开始肃清城内的敌对 姜诚把这玩意往上衣口袋的内里塞了塞，急赶紧地往自家军营的方向一路小跑，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张铸卿开始抱怨上了： “你小子急着投胎去啊，不跟着哥新民逛逛啦？” 十万字！ 烦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新书期的书需要亲们的推广，票票等等支持，成绩好作者写的更有劲！ (本章完) 第50章 器重 第50章 器重 见他不理自己，他又是焦躁地伸手要拉他，“哎你等等，等等，往营里跑个啥？” “多没意思啊，还不如……哎跟你说话啊，他妈的耳朵塞驴毛了你。” 也不管这货的大喊大叫，姜诚一路赶回了军营： 无巧不巧的是，武东云此刻正好押运着队伍到了新民军营—— “伱们这，干啥去了咋这会才来！” 眼瞅这些人都是脏兮兮一脸疲累的样子，张铸卿本就心虚了，回脸又瞅着姜诚变脸，他更是有点肝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很怕这位老友，被他一瞪顿时就慌神了。 面对张铸卿的质问，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小军官不免委屈抱怨起来：“我说少爷，您不说去去就回么？” “害得弟兄们搁原地等了一整宿！您看弟兄们啊，夜里又是小咬又是飞虫，可遭老罪了！” 他的口音配上这副给蚊虫叮成猪头的脏脸，姜诚竟是觉得异常搞笑。 但毕竟是老张门下的人，他也不好明着嘲笑，而是做出副同情模样：“这事可得是怪我，拖着你们家少爷喝了两杯，” “这不才误了大事的么？不过总归万幸没出啥事……” “等交接之后我请大家喝酒吃饭啊！” 正在他们说话间，杨弘带着军需官便出来接应了，张铸卿撵着手下卸货搬进去，而后却拉扯着姜诚离开。 “我说你老扯着我干啥玩？你不见我爹这儿还有事的吗……” 实在不想分出手陪这厮，姜诚给拽走却还一步三回头，眼睛直勾勾盯那些装备。 不知道有多少好货： 沉甸甸的箱子在货车上码得整整齐齐，除了这些还有不少粮食，军服，被褥，肥皂脸盆等等军用品。 要知道这年头弄点日化产品，甚至比搞点子弹、粮食啥的还难—— 民国的轻工业极为落后，类似肥皂啥的都得进口。 馋啊，回头得跟老爹分分账啊！ “哎呀别小家子气了，我叔赏了你家不少，你姜飞澜还至于惦记这个嘛？” 张铸卿连骂他没劲，还是一路给他拖进个酒楼：“我说那事你听说了吧？” “啥啥听说不听说的？” 此刻已是完全看不到军营的情况了，姜诚便把目光转向他，没好气，“你他妈有话直接说不成吗？” “你跟谁俩呢，告你啊，越来越不像话了，到底谁是谁哥呢啊？” 张铸卿被他不客气的话语气得回给他一拳，不过还是把话题转了回去，“讲武堂啊，你爹没跟你说？” 我爹？还是我跟他说的。 冯庸上次搁水芙蓉跟我讲的。 没说实话，从桌头上的盘子里抓瓜子吃：“听说了……咋？” “你问我咋？” 张铸卿又翻他一眼，“我说你小子这就没意思了啊！” “都知道这届讲武堂，是我叔上任督军和奉省一把手以来的第一届，势必是给奉省直属军培养人才。” “将来肯定就能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话说到这里，他神神秘秘眨眨眼，“哎我说，在家我可都听说了，你们10团现在打算投我叔这儿。” 这小子思维也太鸡儿跳跃了，咋就突然又跳转到“改换山头”的话题去了。 眼瞅店伙计一盘盘把好肉好菜，外加酒壶酒杯啥的往雅间里端，姜诚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行了行了，东西放下出去吧，把门给带上，” “爷不叫你们别上来了啊。” 随手痛快地甩了俩大子儿给他，姜诚把人撵出去锁门，“聊话也注意点场合。” 张铸卿回望他讪笑：“我说你小子最近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啊，往前了说哪这么小心的。” 姜诚瞪他：“那是老子以前知道说话的地儿安全——” “你不知道吧，前两天我爹叫人刚逮了几个乱党，就跟现在奉天动兵的那什么狗屁蒙古王爷是一伙的！” 张铸卿听了就算再是混不吝也变了脸：“啊？跟我叔说了没？” “我了个乖乖，难怪这回给你们10团嘉奖这痛快那，合着……之前逮城里印刷厂那些乱党的信儿，是你们老姜家报的啊？” 姜诚高深莫测的一笑。 “好家伙，怪不得我叔近来是越来越器重你们了啊，” 张铸卿挤眼笑了，“不过咱是听见点儿信，说是冯三爷近来对你们挺不满的——是觉得自己手头的人儿受了老大的宠，心里怨结上了吧？” 你这纨绔少爷哪里能懂这个？ “有你想得这么简单就好了。” 姜诚心下讪讪一笑：张冯二人因为一把手的事明争暗斗，现在掐的都快互戳鼻孔眼了，我们家算28师的战斗序列，却得帅爷的器重和嘉奖，能不招他忌讳么？ 不过这学成身在省城又养在帅府，又跟一群公子哥往来密切，消息是必然灵通。 眼睛转了两转开始了往日常见的套话环节，一阵闲聊大概了解些时局。 汤二虎现在是天天充当出头鸟，有枣没枣反正是拿个杆子到处打。 而帅府一面动兵，一面正在准备少帅和于小姐的婚事， 舔沟子想投靠他老张的这会子是上蹿下跳，惹得老张的那几个老哥们个个眼热…… 适时也得进一趟省城，借着给他张汉卿随礼的名义，也该去帅府走动走动了。 这事比抓乱党可得赶紧了，之前把万远昌等人大张旗鼓的毙了，县城倒是暂时消停了。 趁二虎还没被办来新民，他得相反设法牢牢把住老张这棵大树。 未来能不能起来，就看这两年他们能不能稳住地盘吧！ 给张铸卿含笑布菜倒酒，姜诚默默忖度着时局。 “我说，你刚才那话啥意思？” “嗯，什么啥意思？” 姜诚正在过脑子，漫不经心地答了句。 “就是你说，事情没这么简单，是啥意思？冯三爷是还有啥事儿吗？” 听到他的问话，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靠，你小子也是想从我嘴巴里套话的啊？ 不妙，必然是老张派他过来的时候，嘱咐过这些事……否则就凭他那脑子能想的出这些？ “能有啥意思，啥意思都没有。而且我这一直都在新民待，哪儿能知道冯爷的事。” 姜诚立马打算岔开话题，可张铸卿却没这么好糊弄了。 求投资，求各种票票~！ 新书期需要读者爸爸们的支持~ (本章完) 第51章 抓小日本 第51章 抓小日本 “我说你这人是真没意思啊！” 张铸卿不快，“哥们跟你可是有话就说，你他妈这藏着掖着的可太有意思了啊。” “赶紧的说说，究竟是个啥意思啊？” 对伱这大嘴巴还能有话就说，岂不是把老子们坑了？ 可他越是想岔开话题，这小张越是追问得紧。 正为难应付的时候，姜诚突然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喊和尖叫。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自家地盘的主街道上； 而且因为近来蒙古马匪四起，老爹在自己的建议下守备和巡逻都加强了，出现这种状况着实奇怪。 姜诚旋即起身一转推开窗子，眼瞅不远处有个售卖发簪发带的小摊子前聚集了数个男子。 然而，就在姜诚看清他们的装束立时面部一沉： 操，是小日本子。 可接下来让他一阵愕然的，是他们“包围”中的女子。 “是她？” 在看清那姑娘是蔡君恒的女儿婵娟时，姜诚一阵愕然。 “咋了你看啥呢……” 张铸卿才懒得管街上的事，他这样的公子哥，可没少见过日本人仗势欺人调戏漂亮女孩的事。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刚才的问话，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等会儿！” 眼看蔡婵娟被动手动脚到嘤嘤低哭，姜诚双眼微眯立时转身下楼。 “哎哎，你干什么去？不会吧……你要管这闲事儿？” 管闲事倒真是管闲事，关键姜诚很烦这小张听风就是雨，以及听着一句话就得往祖坟上刨的架势。 帮蔡婵娟出头根本不是他目的，而是找了个借口躲这个话多。 “干什么，不许动她都退开！” 对着那些大笑起哄已经开始上手的日本浪人一声怒吼，姜诚右手已抚到了腰间的手枪上。 可手刚伸过去的时候才想起：他妈的，昨晚上去偷袭，应该把所有子弹都打完了。 回家之后一连串的事，他还没来得及装弹。 “姜公子？” 蔡婵娟见了他顿时像见了救世主，明艳的脸蛋虽梨带雨，却已隐隐见了一抹欣喜。 “你是，什么东西！” 等他们齐齐回转，姜诚才嗅到一股股浓重的酒气。 一个个在酒精的作用下，不禁更加好色也更加凶神恶煞。 尤其在这种“好事被打扰”的情况下，他们更是齐齐把矛头转了过来。 “支娜的猪猡！” “你们两个抓住她……你们，打死他。” 日俄战争后，这些横行在华夏大地上的殖人，因为进一步有了治外法权，更是经常仗着人多势众欺压百姓。 靠？ 这帮子狗日的小鬼子，连自己身上的军服也不放在眼里？ 姜诚还以为最少能对峙一番，然后必定会引发骚乱，街上巡逻的兵丁必然会被吸引过来。 可他想跑偏了，这群过分嚣张的小日本子，根本没管那么多，照直两个控制住蔡婵娟，另外些就把姜诚里外里团团围住。 别看他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边防兵，但原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手无缚鸡之力便罢，身上更是细皮嫩肉跟个娘们有的一比。 固然能靠着在现代练出来的本事，躲闪并还击，可鬼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别看这些狗日的都一米五大个儿，但拳头是又硬又快，再加上人多且分工迅速—— 左右俩把他双臂一架就打：肚子，软肋，前胸，甚至有个也不管那多就打脸…… 我日，街上这么多人，他挨打只是插着袖筒伸长了脖子围观，却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就在吃痛的他心底一横，打算从马靴里抽出匕首跟他们玩命，就听围观的人群外，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两声枪响，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升了副团长的李石头。 一番对峙，小日本还是认了怂，这群荷枪实弹的兵，见着少爷受委屈，尤其有那么几个还是姜诚刚赏过的，哪里还容得了这个？ 马上气愤乱叫着冲上来，立时将他们五大绑统统按住了。 “我说飞澜，你咋样？” 原来是他见着不妙赶紧往反方向跑，去找城里的巡逻兵了。 “妈的……你咋，你咋才来啊？” 捂着吃痛的小腹姜诚只想破口大骂，“老子就差给这群狗日的打死了。” “少来，有这么玄乎么？再说了还不是你哥我给你喊的人？” “你不谢我，瞎嚷嚷个啥？” 张铸卿骂了两句还是好意扶住他，可刚把关切的目光投向他，却又急速转到了另一边。 “你咋了？” 见这家伙眼睛都直了，姜诚也是一抬头，正好对上蔡婵娟万分关切，又带着无限心疼的脸。 “姜公子，你……你没事吧？” 上前，动作轻柔地拉出手帕给他擦去唇角渗出的血渍，蔡婵娟又快哭了，“都是我不好！” “惹得公子你受这番罪！” “他一点都不疼，你心疼个他干啥玩？” 张铸卿见着美女连姜诚都顾不得管，上去就满脸堆笑，“看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姑娘，最重要的是你啊，” “你没给这群小日本伤着吧——他妈的一群混蛋，等我给你出出气去！” 说这话，回身就要踹那些被士兵们押在一旁的日本浪人，姜诚却不免心下暗骂：他妈的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学成，见着美女连哥哥我都不管了？ “少爷！这群狗日的该怎么处置？” 见场面已被彻底控制了，李石头挺直了胸膛上前敬礼。 “带回去，先都关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姜诚可不能丢份：身上再疼，也得对着他的辖民煞有介事，正义凛然，“可恶的小日本，在老子地盘上撒野！” “扰乱治安，破坏稳定……带回去收监等候处置！” 肃杀的颜面部，惊得围观的百姓纷纷哑然，不自觉地被他情绪调动起来。 “好哇，少爷！” “姜少爷以后给咱们做主了是不是！” 不知是谁在围观人群里喊了一嗓子，紧接着群情激奋就被调动起来了。 人们自发地开始夹道欢送，像极了迎送出征胜利的王者之师。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李石头都有些无所适从，姜诚则是第一次在民国感受到了，当年熟悉已久的“军民鱼水情”。 (本章完) 第52章 送上门？ 第52章 送上门？ 这种抬声望又被人民极端珍视信任的感觉，比赚点钱来的舒服多了。 毕竟，这些往日里横行街道的鬼子，不知欺负了多少可怜百姓。 现在地头上的兵，不仅帮他们维持治安抵御马匪的袭扰，让他们过安生日子， 更敢跟欺负人的日本人对着干，有不公道的事，他们是真的抓！ 老百姓们能不高兴吗？ 望着这一张张愉悦又钦佩的脸，姜诚越发感觉，拥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有多么重要。 讲武堂。 这一期必得上了！ ………… “少爷，你可别怪陈妈多嘴啊，你，你这带个姑娘回来，老爷知道了会不会……” 安顿李石头把抓了的日本浪人押回军营，姜诚则是跟张铸卿分道扬镳—— 武东云这会儿已交接完了，带着人过来找他，应该是急着回省城复命。 可不能让这货回去乱说话，还是赶紧走人吧。 但这美女…… 张铸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姜诚则是给蔡婵娟叫了辆洋车让她回去。 一扭脸这妮子却跳下车，竟是缠着要送他回家。 嘴里叨叨念念说什么“姜公子伱伤的这么重”，“我怎能独自回去？” 又说什么把他送回家就离开，赶我走是不是讨厌我之类，马上撇着小嘴又要哭。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姜大爷，其实也有个怕的…… 那就是女娃儿们哭。 当然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烦。懒得多叼这些事多的女人——好男不跟女斗罢了。 “哎哟喂我哪儿知道她这么难缠，明明说好了把我送回家就走……” 刚一进门，蔡婵娟就把姜诚脱下来的脏衣拿起，悄无声息地端盆打水去了，搞得他赶人也不是，“真是一言难尽啊！” 长话短说把她这来龙去脉讲了，陈妈先是一惊：“哎，这是老蔡家的闺女小娟？” “都长这么大了……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哎哟，咱们少爷，是懂事了？” 懂事？ 啥意思…… 哪儿跟哪儿？ “陈妈，给整点吃的喝的，咱累了一宿又一上午了，这馋虫早就大闹五脏庙了。” 洗了把脸其实倦意已经上来了，姜诚边伸懒腰边往床上走，“做好叫我，亲娘啊，可是累死我了。” “等会儿洗完衣裳快撵她走吧，最烦这种送上门的了……” 脑袋往枕头一挨姜诚说话已不那么利索了，转瞬呼噜声起，已是梦会周公去了。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姜诚打着哈欠起身—— 床头放着一身叠得还有棱角的寝衣，他把透着股汗臭的衣衫换下，一面还有点晕乎乎地往外室走。 桌上放着两道精致的小点心，一大碗薄皮馄饨，清澈的汤水飘着芫荽碎，在这盛夏时节却看着极有食欲。 早就饿坏了也没管这么多，端起碗就先喝了一大口汤—— 早就凉了，但汤底鲜美的口感让他瞬间精神一震。 馄饨馅是鲜肉的，应该加了某种时兴蔬菜姜诚没吃出来， 但也不知是自己饿了还是怎么着，这碗已经凉了的馄饨让他忍不住想大喊再来一碗！ “哎呀姜公子，你咋不喊我呢，就这么凉凉的吃，” 正在姜诚抓了个豆沙馅的点心塞嘴里，蔡婵娟不知从哪儿就冒了出来，“可小心闹肚子哟！”“锅上还煨着莲子羹，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 睡了一觉他早把这温婉的小姐忘了，突然见她冒出来差点给软糯甜腻的点心呛住，捶胸顿足赶紧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水， “我说蔡小姐，这，这大晚上的，您咋还在我家没回驿馆呢？” 在她“强烈关心”之下，姜诚直接嫌弃地退了两步，“您这也不怕家里人找你的吗？” 可没想到这话一出，眼前这貌美如的姑娘却瞬间红了眼睛，低着头轻声道：“姜公子多虑了……” “家里，不会有人管我的。哥哥们才是家里人。” 喉头似乎在发紧，这姑娘转身就小跑出了门，姜诚懵了几秒，才意识到蔡家很可能重男轻女—— 等会儿，他们家啥个品这关我屁事呢？ 再说他们老蔡家跟我们还有过节，我管她个屁的， 还有，这什么年代，有头有脸的家族女孩子都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她不用裹小脚，也没听过直接跟男人进家门的啊。 想起蔡君恒跟他们之间的事，姜诚越是感觉不对劲，连入了口的点心味道也变得奇怪起来。 “姜公子，您来喝碗莲子羹吧……我熬了一下午的。” 思忖间她端着个小碗进门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促狭的陈妈。 “啊，我这都吃饱了！” 姜诚眼珠一转又道，“蔡小姐晚上还没用饭吧？” “您坐您坐……您吃您吃！” 说着，丢下她就跟逃命似得往外走，陈妈却追出来扯他：“少爷，您这是干嘛？” “蔡小姐在您屋里，不陪着多说会儿话？” 姜诚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瞥了眼站在桌边不知所措的少女，又将目光转回她：“干嘛？” “我陪什么陪！又不认识她……” 陈妈一听这话，像个操心至极的老阿姨，扬手就拍他手肘：“哎哟我的少爷，您还跟陈妈打哑谜呢？” “蔡小姐的出身背景，又漂亮又懂事能干——” “你看这院里给拾掇的，又做一手好菜……这事委屈个啥呢？” 姜诚给她啰嗦得心烦意乱，反手甩开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群老女人都一样吗？ 都热衷于给别人拉红线乱点鸳鸯谱？ 可他又没法解释“连番救她”的原因，总不能说我一开始是为了抢她家…… 后来从鬼子手里救她是为了躲学成吧？ 可现在这情况，不说清楚似乎不太成了…… 纠结措辞途中姜诚突然听到院墙外的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这段时间到处闹蒙古马匪，姜兰轩下令全城入夜即静，非许不得外出。 所以整个新民一到天黑，街上除了巡逻兵几乎什么人都没有。 如此寂静无声的夜晚，骤然枪响自然引起了姜诚极大的警觉。 (本章完) 第53章 进城的土匪 第53章 进城的土匪 “姜公子，这，这怎么回事？” 也是被这声枪响吸引过来，蔡婵娟一脸惊愕地跑过来，试图藏身在他身后。 在她眼中，这个身材颀长容貌俊逸的少年军官，可是天底下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了。 “陈妈，你和管家关照好了家里，让看家的弟兄们前后院都盯紧了。” 姜诚回屋就去拿武器换衣裳—— 他还有备用的军装压在柜里，原主往日里连点卯都懒得去，刚拿出来穿在身上平展展的还有印儿， 衬得这长身如玉更是冷厉清俊，逼人的气息竟让蔡婵娟看的呆了。 “把蔡小姐看好了，可别给跑街上去！” 姜诚备足子弹，一边快步往外跑，一边大吼着那些负责在家执勤的士兵注意警戒。 此刻枪响已连成了片，姜诚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循着枪声飞也似的奔跑。 应该是那些该死的蒙古马匪，他们连番袭击打不进奉天，现在攻进城里来了。 听那声音，分明在新民县城内，仿佛是离西门不远的大柳街。 不对…… 自打奉天开始闹蒙匪，整个新民一到夜里就会紧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 如果真是蒙匪，他们最少得跟守城的士兵们一番交战，才能打进城里来吧？ 如果不是守城的弟兄一股脑都不在岗，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飞澜！” 刚跑过两条街，就遇到了高文胜率领的增援小队。 百十来全部装配快枪的士兵，还个个扛着大刀，应该都是老爹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 “老叔？” 汇合后一对情况，连高文胜都不大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到枪声连片已进了城，赶忙带人增援来了。 “都他妈死人啊，枪响了连遣人支应一声也不知道？” 带着人继续冲，高文胜忍不住暗自骂了句。 “我看这不大对劲……” 姜诚跑得气喘吁吁，“整不好西门那边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 突地一惊，可他也没再讲什么。 然而待近了些，他们才是震惊地发现，整个大柳街早已哭声喊声连成了片—— 大量的百姓跑到了街上，单方面的烧杀掳掠已经开始了。 一时之间姜诚整个人都傻了：他们，他们是怎么进城的？ 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一路从西门摸到了大柳街，然后公然的放火把老百姓赶到街上，开始杀人抢东西的！？ 可这，已经来不及做出详尽的考虑了。 短兵相接的巷战，其中还夹杂了抱头鼠窜的老百姓，就算高文胜带着强硬的手下，想要把他们镇压下去，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姜诚暗骂了两句，打算带领几人翻墙绕到他们后面，可让他吃惊的是， 在大柳街的另一侧，居然钻出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来。 他们大声呼喊着，对那些提刀杀人的蒙匪不断射击——此举大大增强了高文胜他们的战斗意志。 个别家就在大柳街的弟兄发了狠，嗷嗷拔出大砍刀就往上冲。用了两个多小时，这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穷凶极恶，就被一个个尽数杀死在这里。 这一仗看似打的轻松，可他们居然折损了三个弟兄，受伤了八个…… 老百姓更不用说了，横七竖八的死者伤者间，尽是嚎哭和惨呼。 个别些看到战斗结束，跑回来找寻自己的家人，认出死尸的哭天抢地起来。 整条街都是惨烈的景象，气得姜诚七窍生烟。 奶奶的，老子好好的地盘给糟践成这样，简直一群王八犊子！ 回脸，那似乎要杀人的表情，旋即把见惯了腥风血雨的高文胜都吓得面色一僵，差点挺直腰杆立正敬礼了。 “赶快收敛伤员，不管是弟兄还是百姓，都带回去治疗！” 姜诚厉声下令。 救治老百姓？这种事在奉军之内，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的事情—— 打仗哪有不误伤的，再者搁这儿造孽的不是蒙匪吗，还用的着他们管？ 可自家少爷的言辞表情都是认真的，高文胜哪儿敢怠慢，赶紧回身招呼手下依照命令行事。 怪的是，这群大头兵一听这事却极为听话，争先恐后地跑去抢救伤员。 “呵呵，还真看不出来，咱们飞澜还是个善心菩萨啊。” 没成想刚忙活起来，刚才从小巷内夹击敌人的“友军”冒出来了。 不是别人，居然是蔡君恒带的人。 见他转瞬便没了好气，姜诚刚打算回敬他的阴阳怪气，却先愣了一愣。 “我姜飞澜善心不善心的，用不着您来说。” 姜诚一手攥着三把盒子阴着脸走了上去，“咱是纳闷蔡团长咋这么好的兴致？”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们新民的大街上干什么来了？” 蔡君恒又不傻，转瞬听出他的怀疑之意：“我干什么？帮着这群蒙古马匪敲死你小子呗！” 说完这话，武大郎旋即送了个大白眼，“他妈的我真跟这群王八犊子有关系，你小子身上最少穿八个洞了吧？” 说的挺不客气，可姜诚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讲的没错。 别的不说，眼瞅蔡君恒带着人是绕后的—— 他要跟敌人是里应外合，必然带着人不走小巷子而奔他们来，跟这群蒙匪搞个前后夹击， 包括他姜飞澜高文胜，现在一样躺在地上死尸一条了。 没法接话，姜诚装模作样的虚拳低着唇咳了两声：“那您这大晚上的……” “小娟呢？” 蔡君恒气冲冲地瞪他，“我沿着新民的四个大门都跑遍了，就没找着她人！” “入夜宵禁之前，我听人说小娟跑出驿馆去伱家找你小子没见着人，” “回去路上想买点东西却遇上了小日本子，咳咳，是，是你？” 后半句话他面露尴尬没继续往下说，可姜诚却听明白了—— 这地面上居然一点秘密都没，自己前晌才救了他女儿，后面就知道了？ “就在我家。” 心里虽有些不爽，但姜诚一听他带着人是满大街的找闺女，也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来吧，我这就带你去找她。” 姜诚正打算离开，又把目光投向高文胜，“老叔，还得烦你个事。” (本章完) 第54章 渎职 第54章 渎职 “你说。” 高文胜马上站直了身子回望他。 “大柳街这边的蒙古土匪来的太怪，” 偏头瞅地上那些明显有蒙古特征的死尸，姜诚双眉几乎绞到了一起，声音虽不见得有多高，可神情口气冷厉，竟不像个少年人了， “咱这边都打的热火朝天，西门的人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到底是要闹哪样？” 高文胜的精明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马上点头应声，留下收治伤员和敛尸首的人，高文胜带上几个可靠下属就往县城的西门去了。 姜诚则是回身招呼蔡君恒快走，但却很快注意到对方表情异样：“怎么？” “没啥。” 他答得平静，神情故作淡然跟在姜诚身后。 回到姜宅，父女俩一见面就起了冲突。 蔡君恒脸都紫了开始破口大骂她不听话，到处跑，可急死人了之类的话语。 当然这些都能理解—— 换做哪个当爹的能放心女儿到处跑？ 况且，还是这么个兵荒马乱的节骨眼上。 不过等会儿……这妮子不说她在家不受重视？ 看着武大郎快急得跳起来的样子，姜诚不禁暗骂： 合着在蒙我？ 拿现代的话说，真够茶的，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的啊！ 一下子彻底没了好感，姜诚没给他们留面子直接下了逐客令。 礼貌不礼貌的倒也两说了，蔡君恒就没放在心上了，毕竟自家闺女一天之内又给救了一次。 以他的傲气着实说不出谢来，可还是正经地告辞了句，拽起女儿气呼呼地走了。 一行人刚走没多久，身在军营的姜兰轩也回来了。 抬眼见儿子没睡，他挑了挑眉头道：“飞澜，到我书房来。” “哎！” 应了一声赶忙小跑着跟上，跟着进门的姜诚闭了门便开始汇报大柳街的战况，并把战损和蔡君恒前来帮忙的事情一一讲清了。 “你又救他闺女一次？” 姜兰轩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落座，“这闲事，以后少管。” “哎哟爹，您看我长得像贪恋美色的样么……” 这话刚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贪不贪还用说么—— 骑兵营刚换防到新民来，原主最爱去的俩地儿就是大烟馆和楼子； “咳咳！还不都是那个缺心眼的学成，就是为了躲他啊我！” 姜诚无奈地苦笑了两声，把事情经过描述清楚，又道，“爹，您这大晚上不让人睡觉，就为了这事儿？” “那就是说，你抓的那些日本浪人，就是这事儿逮回去的？” 姜兰轩深吸一口气目光凝重，“咱们10团，刚刚在新民立足，伱就去招日本人，有好果子吃么？” 其实姜诚今天办完这事，也是觉得鲁莽了。 可是凭白挨了一顿揍，咽下这口气岂不是当王八了？ “我不怕！爹，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日本人找上门来了，让他们来找我，就说我让干的。” 姜诚挺直了腰杆，就好像全世界的日本人都冲他来，也不会退缩半步。 “你有这心思，爹也是高兴的——” 姜兰轩出神地看了他几眼，转而又叹了口气，“日本驻军太多，实力又强大……” “别说咱们，督军都惹不起他们，” “你这一口气抓了八个，叫我怎么处理？” 说到这里，姜兰轩站了起来，背合着双手在他面前来回踱步，一字一顿，“直接给放了吧，你的颜面往哪儿放？咱们新民驻军的面子往哪儿放？”“人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以后面对这些日本人，咱是颜面扫地。” 姜诚听着，木然点了点头：“是了……但要是不放，日本人很有可能会借着这名义，对咱们新民不利。”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姜兰轩叹了口气道，“现在整个奉省打成了一锅粥，到处是蒙匪，督军是顾不得咱们的，” “现在，也只有先放人了，让日本人别出幺蛾子。” 姜诚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不成！那爹你以后还能在新民立得住吗！” “别忘了，那个好死不死的蔡君恒，还在咱县城里啊！” 姜兰轩为难了：“那这……” “我有法子！” 姜诚眼睛一亮，“您还记得上次那个町野不？” “只欠咱一气儿给了他那么多好处，现在一定是到了用他的时候了。” “可以通过学成或者喜顺老哥联系上他，这事有他出面了给咱办，就好说了！” 姜兰轩露出了笑容：“好小子，真是长大了！” “看来真是你老叔说的，往后能当个参谋了哈哈！” 极少从惯于严肃的父亲脸上，见到这么愉快的笑容，姜诚也是乐了。 把事情包揽下来，次日一早就没费什么力气就联系上了町野。 这货一听这事，倒也没说不办，可也没说办，竟是直接把电话压了。 坏了，关键时刻鬼子掉链子…… 难不成事情要坏？ 思忖间高文胜和杨弘进了院子，看着他一路没停脚步，边往姜兰轩书房小跑，边对他打了个招呼。 又出事了？ 不由把电话听筒挂回话机上，姜诚也是一路跟了过去。 可还没进门，就听到姜兰轩暴风骤雨般的谩骂—— 听这那骂辞里，夹杂着什么这是渎职和畏战，我要枪毙他什么的。 进门站在一旁没问情况，姜诚垂手站在三人之外旁听：很快他就搞明白了，原来昨晚上西门的岗负责人叫许敏，是个四十出头的老军官了。 别看奉省白天热的出奇，到了晚上还真有点凉； 几个士兵由他带着挤进城门楼子，弄了两只烧鸡和小菜，喝酒喝到不省人事—— 别说那些马匪溜进城里一点不知道，连城里干起来了也不知道…… 高文胜带着手下过去的时候，这些个蠢货还东倒西歪在城门楼里呼呼大睡，气得他差点当场把人全枪毙了。 望着上司大光其火，杨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只剩下叨叨：“属下有罪”“属下不才”之类的话语。 “人呢，都在哪儿！？” 姜兰轩火气一点都没下去，“算了，不管他们在哪儿！都给我拉去校场，当着全团上下宣布清楚罪名，枪毙了去！” “文胜，这事你办！” 姜诚却突然阻止道：“不成！先不要枪毙他们……” “我觉得这事，另有蹊跷！” (本章完) 第55章 另有蹊跷 第55章 另有蹊跷 他这话一出，包括姜兰轩在内所有人齐齐将目光转了过来。 “这话怎么说的？人都让你老叔当场按下了。” 姜兰轩火气大得很。 毕竟这种玩忽职守到全体醉酒在岗上的事，不管是当初在马场，还是刚刚换防到新民来，都是从没发生过的。 “爸，我想见一见这个许敏。” 没等自家老爹发话，姜诚便把身子一转面冲杨弘，“杨副团长，烦请你把人给我带来！” 方才姜兰轩训话骂人之时，这货战战兢兢一直低着头； 此刻听了马上抬头看向顶头上司，在得到首肯后惶恐地敬礼应是，扭身飞也似得跑了。 “飞澜，你是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事了？” 姜兰轩抬眼回望着他，“昨儿伱不是带姓蔡的先行回来找他女儿了？” “城门楼的情况，你也没见着啊。” 一听蔡家那对倒霉的父女，姜诚心底便有些一言难尽。 “我是没见着，可我听蔡君恒那老货说，他带着人在城里找女儿，把四个城楼都转遍了，” “却也似乎没听到他说有什么异常……” 说到这里他面容一沉，“我觉得这里肯定有事，还是叫来细细问过才是。” 说话间，人已是被杨弘带领的两个士兵押上来了。 给麻绳捆成了个炖汤王八，脸上身上遍布血渍和脏污，显然被高文胜抓回去，已是挨过一顿收拾了。 惊慌失色地环顾整个书房，这货吓得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呛呼：“团长！团长您饶命啊……” 本就火在气头上，见着他贪生怕死的德行，姜兰轩更是怒气冲天。 若不是儿子讲另有蹊跷，恨不得当场叫人拉到柴市巷口枪毙了去。 瞥了一眼自家老爹极端不耐烦的样子，姜诚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若你老老实实答话，兴许我姜飞澜还能饶你一命。” 上前一步冷然发问：“昨儿西门轮你的班，带了多少人，什么时辰的岗？” 这事还用着他答？ 高文胜将疑惑目光转向他——城内的警戒一直都是杨弘负责，四个城门的排班也是他来管，直接问他不好吗？ 跪在地上的倒霉蛋许敏也是一怔，但听到饶命的可能性，赶紧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清了。 “也就是说，你们是昨个儿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接的班，对吗？” 姜诚双手抄在兜里，目光缓缓下移瞪着他，“那你们见着省城来的蔡团长吗？” “啊，见着了！差不多，差不多就是交班没多久见着的！” 慌乱中他想也没想就答了，“是来找他家闺女的，问了我们见没见着——” “我也没见过蔡小姐长啥样，他还说了衣衫外貌啥啥的……” 果然是个蠢货，三言两语就上当了。 “呵呵，还算老实啊许连长。” 姜诚笑出声来，忽地抓住他领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他妈的，敢扯谎骗老子们！” “说，究竟是什么人，让你们把蒙匪放进来的！” 如此骤然变脸把他吓了一大跳，瞪着死鱼眼老半天只剩眨眼失神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愣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出来姜诚怎么仅凭这些就能推断出，许敏跟人里应外合，故意将蒙匪放进来的。 “少，少爷，您您是冤枉啊！” 他怎能承认？ 跟敌人里应外合，可比醉酒渎职的罪名大多了！ “呵，还不认是吧？” 姜诚狠狠把他推倒在地，用军靴踩着他后心缓缓加力将他的脸彻底贴在地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蔡团长昨夜与我们一同遇上蒙匪，在大柳街前后夹击。” “也就是说，蔡团长几乎刚从你那里走，蒙匪便开始了大柳街的烧杀掳掠……” 姜诚加大了脚下的力气怒吼，“姓许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枪声都连成片了你们还搁城门楼子里喝酒吃肉呢吧？” 重压之下他不禁发出一阵惨叫，可这姜少爷的话，远远比这些来的更让他崩溃。 寒毛几乎把军服都顶起，可他一句话都答不了。 “对，这究竟咋回事！” 杨弘也是急了，上去蹲身在地冲他大吼，“你们见着蔡团长还没喝醉，他走了没一阵儿你们就能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吗！” “咋回事，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毙了你！” 手下渎职醉岗，身为团长的他也会有连带责任，但如果证明清楚这小子里应外合，就能最大限度的洗清自己罪名。 不答。 许敏化身缩头乌龟，完全闭口不言，气得杨弘扬手在他头上给了数巴掌，打迷糊了也还是不吭声。 “这是个贱骨头，得来点非常手段。” 姜兰轩撩起眼皮看左右站在门边的俩小兵，“拖出去，给我狠狠打！” “哎，这点小事还是听我的吧。” 面对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姜诚反而笑了，“爸，您听过古代柔然人，怎么驯服奴隶的吗？” 明显是说给这倒霉催听的，而且书香出身的姜兰轩怎不知此事，马上娓娓道来：“那自然听过了——” “把提前准备好的奴隶，上身扒光困在架子上，头发剃光宰匹骆驼，趁着血干之前将骆驼皮粘在奴隶的头上。” 高文胜也是一唱一和：“可不嘛，这法子驯奴隶可是极好的，那骆驼皮干了就会死死扒在头上，不给吃喝阳光下暴晒便罢，” “能两三日头发一长出来，就会被骆驼皮倒顶着刺回头皮里……啧啧，那可舒服得紧呐。” 姜诚也是笑得更畅快：“对呀，这事我也是光看古籍上说过，还没亲眼见过呢。” “不过老叔，咱县城里可没骆驼，玩这可玩不成啊。” 高文胜却摇头一笑：“嗐，啥话讲的非得骆驼？有马也一样，咱马可多得是！” 他们议论怎么处置自己时，许敏听的已是毛骨悚然了，可他还没纠结清楚该咋办， 一旁的杨弘却高声道：“几位长官就别费这事了，交给我办得了！” 说着弯腰就要亲手提他，急得立时大声嚷嚷起来：“可别，别！” “长官们，我说，我全都说还不行吗？” (本章完) 第56章 鬼子上门了 第56章 鬼子上门了 看到计策成功，姜诚眼底泛起了得意。 “说，不说我这就叫杨副团长把你妻儿老小也都抓了来！” 见他吐了口，姜兰轩更是厉声追问。 认命似得叹了口气，许敏最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原来三天前，城里的日本人就找上了他，用三根大黄鱼的代价，把西门的轮岗排班摸清楚之后，与他商议好放城外的蒙匪进城。 “我，我是真的没想到蔡团长会突然到了——” 许敏垂头丧气，“我做的事，我一个人认……其实弟兄们都不晓得，我我，我拿蒙汗药下在酒里，没一阵他们就全睡了，” “枪一响我太害怕，也是把加了药的酒喝下去了，这才，”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高呼道，“团长，少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毙了我一个，放过家人和弟兄们……” “呵呵，你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么？” 杨弘厉声道，“哪个不知你小子搁新民还养了一房姨太太！” “伱是收了小日本子的钱，想自己独吞了吧？” 说着拽出手枪把抖若筛糠的货抓起来，大义凛然道，“团长，您把这人交给我处置，这就一枪毙了他。” 说完，急匆匆地把大呼小叫着“饶命”“放过我家”之类的许敏拖走了。 人虽然被带走了，而且事情也调查清楚了，书房内的三人，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真是没想到，这群日本人居然把脑子都动到新民来了！” 姜兰轩脸色越沉，“幸亏之前在飞澜的建议下，再三加强了守备和警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文胜随声附和赞许姜诚几句，转而又道：“只是我有点不大明白，日本人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蒙匪，跟宗社党是一伙的……对了，就是之前咱们枪毙的那个万远昌。” 姜诚言简意赅地把这道道与高文胜一说，又道，“不管是城里的小日本，还是宗社党，咱一个都容不得了。” 高文胜点头：“是啊大哥！帅爷已将新民划到了咱的辖区内，但凡有这些捣乱的，都崩想过安稳日子。” 排除异己这话说起来容易，然而真正去办，以及办好这个事……可就不容易了。 “我怎能不知此事的利害关系？” 姜兰轩没法轻松起来，“可照目前的状况看，想要排除异己，就靠我们目前的实力，只怕是很难完成啊。” “其实小日本之间，也不是全然的铁板一块，我们完全可以，” 姜诚的话还没说完，院墙外的远方便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必然是杨弘枪毙许敏的动静，三人同时把目光一转向大门外。 三个军官或冷厉或戒备的眼神，把个急匆匆正往进走的管家杨信吓得差点闪出门去。 “出什么事了？” 姜兰轩左右使眼色，又见他表情带着焦急，连忙又追问了一句。 “老爷，外面有个人，非说是您和少爷的老朋友，纠缠了我半天非要进来，可是，”杨信看了看姜诚，把后半句话也讲了，“可小的我，就没见过他……而且这人贼头贼脑的，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贼头贼脑？ 姜诚立马问起对方的外貌打扮，瞬间对号入座上了。 转身快步出门，姜诚果然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戴着宽边草帽和圆片儿墨镜，正在姜家大门口的街上东张西望。 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惹得姜诚差点发笑，可他还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迎了上去：“哎呀，町野先生！怎么您来了也不说一声……” “嘘！嘘！” 这小鬼子鬼头鬼脑地对着姜诚噤声，又是一番四下打望，才扯起姜诚示意让他带自己进门。 见他尤为小心的样，姜诚暗骂：这孙子还真谨慎，跟我们来往还怕被城里什么人觉察吗？ 眼珠转了两转，姜诚对着书房的方向大呼小叫：“哎呀，什么老朋友不老朋友的！” “爸，是咱老家来人儿了！” 这话是刻意说给杨信，以及这些不认识町野武马的手下喊的—— 今天刚刚抓出许敏被渗透，难保队伍里的人都安全，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引着町野一路进门把管家遣出去，姜诚让端茶倒水的丫头也别进门，这贼头贼脑的鬼子才去了伪装。 “啊，是町野先生？” 姜兰轩一怔，也是马上摆出一副盛情样子，“光临寒舍，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虽然，他不可能知道鬼子们后来在中华大地犯下的累累罪行，可姜兰轩一向对日本人没好感。 如今做出这番姿态，就是从这鬼子小心谨慎的样子，推测出他应该是来报信的。 与自家儿子快速交换过目光，姜诚立马殷勤的将他请上座，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去拿解暑的点心， “给鬼子支差”的阵仗“关切”了他好一阵，又寒暄讲他一路从奉天过来太过辛苦，大热的天气小心暑气打了头，才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姜公子，您在大街上抓的人，并不单单只是我们日本侨民，而是黑龙会的人！” 町野啪地一下将茶杯放手边，“领事馆当晚就在调查此事！”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姜诚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老爹和高文胜，才缓缓又道：“唔……这事不跟你电话里讲了吗？” “这什么黑龙白龙的，很棘手吗？” 回望他神色平静言语漠然，町野急得不行：“能这么快的速度惊动领事馆，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 “你惹了大麻烦了……黑龙会背后是军部，一旦彻查清楚他们会下手的！” 姜诚不咸不淡：“哎哟您以为他们没想着捣乱呐？昨个晚上，买通我们城门的守备官，把蒙匪都放进来了，” “啧啧，我看当时要不是我们蔡团长帮忙，城里的黑龙会也是会一齐动手的吧？” “那可真是里应外合要打我们措手不及——我和我爹就要被赶出新民喽！” 这话说的虽然像在开玩笑，其实在用另一层意思警告町野武马： 你看看黑龙会的人，已经开始动手在新民切蛋糕了，你们参谋本部落后了，将来连渣都要分不到了！ (本章完) 第57章 “合作”？ 第57章 “合作”？ 一番话果真戳到了町野本就脆弱的点上，差点令他从椅子上跳起来！ 姜诚很清楚，军部和参谋本部在对华，特别是东北问题上的态度： 町野和菊池代表的参谋本部，支持的是奉系老张，打算借他的手进一步控制整个关外地区； 而军部则是利用黑龙会、宗社党，哪怕这什么不入流的“蒙古王爷”，打算把老张挤走，再扶持个帮他们谋利益的傀儡政权。 两派人绝对尿不到一个缸里——但由此姜诚就想出挑唆本子内部矛盾的法子。 “可恶！” 眼瞅他脸上的气急败坏，姜诚就知道对方上当了。 姜兰轩和高文胜对这里面的事半知半解，可眼看他三言两语就把小日本的火气挑了起来，便也都选择了沉默。 可这鬼子哪儿能想到姜诚是在煽风点火……而且，他人虽不在新民，耳朵却也没闲着，接连得到的信息也差不多能跟姜诚的话对上。 “所以，黑龙会势必会用人员被羁押的事，对我姜家大做文章。” 姜诚一推椅背站了起来，“除了搞些小动作，在城里制造混乱企图趁火打劫，下一步肯定会让领事馆对我们施压，甚至对督军施压，” “然后想尽一切法子，把我们搞出新民去——真到那时，哎！” “我们与町野先生的合作，恐怕就得终止了。” 合作？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公平竞争又不会，奉系现在群雄并起，我们这些小军官光靠自己不得行……只能暂时用用你们小鬼子的手“打扫卫生”这样子喽。 要知道军部和参谋本部都是“人才”，超喜欢耍你们这些小鬼子的！ 这双过于精明的小眼睛，几乎在姜诚言毕的同时刷一下转过来。 分明看出了杀机，可姜诚却强迫着自己平静再平静，无辜再无辜。 “姜公子，真是好权谋啊。” 町野的情绪忽然降了温。 连带姜兰轩和高文胜也一齐紧张了起来，正打算双双站起发言时，这鬼子徐徐道：“我懂您的意思，” “不过是想借助我们参谋本部的手，把地盘上的杂草清除不是么？” 姜诚口吻骤冷：“姜某以为，町野先生应该很清楚，这些杂草必然是杂草……” “可我们华夏也有句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旦杂草遍地，恐怕也能威胁您和菊池先生的——” “利益！” 对视。 足足五分钟的对视。 町野爆发出畅快的笑声，几乎像是要掀翻了房顶。 “带回贵部的我国侨民们，应该都安然无恙吧？” 他仿佛用了很大决心才下了这个决定，“我这就回奉天，带他们去见领事。” “您现在就可以把他们都交给我了！” “姜公子，我并不能保证什么，但町野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您和您的10团，不会因为这么小小的一番冲突，就被赶出新民。” “不过……” 话说到这里，町野把身子一转，饶有意味地看着对答途中几乎全程没开口的姜兰轩，笑容阴险。 “姜团长，您这位公子，还真是贵国的名言，英雄出少年啊！” 得到鬼子的夸奖，他多少恶心起来了。可用的着他，自然也得维持表面上的礼貌，马上伸手与他相握：“町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往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的是。” 接下来，老子会利用你们这些鬼子，先把城里的黑龙会宗社党等等外敌都赶出去。 这是老子的地盘； 而华夏，是中国人的地盘。 伱们这些该死的入侵者，一个都不该留在这里，脏我们的土地！ ………… “他妈了个巴子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新民城里，居然还有小鬼子里应外合？景炎你是怎么管束手下的，可得该罚啊！” “狗日的，这是打我老张的脸啊……” 听完姜兰轩对于整件事的汇报，话机另一头的大帅简直脏话连篇，“不过这个姓蔡的，还算有良心！你家飞澜小子救了他闺女，还知道搭把手帮忙啊。” “是，帅爷，那日多亏了蔡团长。” 姜兰轩知道新民必有这位张督军的耳目，所以不如什么事都挑明了说。 “嘿，你这意思，还打算给他请功啊？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他冯老三，安排到你地面上，打算跟你抢新民地盘的？” 老家伙居然挑明了说，当然，不排除他有挑拨之意。 “属下知道这事，但属下以为，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 姜兰轩平静地说道，“况且对着帅爷，属下定然也得坦诚相待。” “他妈了个巴子的，别拿你们读书人的酸屁来熏我——不过帅爷我是爱听实话的，哈哈哈哈哈！” “行了景炎，事情前因后果我也知道差不多了。” “你们抓了几个日本浪人的事我也知道了，事情处理的还算不错，那町野带着人回去了，没添乱就是最好的了。” “跟你家飞澜小子说，连小六子都不敢招小日本子，他手痒就不能忍忍？出了大事，我可给他擦不了屁股！” “得了，跟他讲，讲武堂可快开班了，让他隔几天就进省城来吧——还是老样子，跟小六子学成住一块！” “他妈了个巴子的，两个犊子不好好念书，带着人整天不见人影儿，让飞澜” 话说完立马就把电话给挂了，搞得站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姜诚都有点发懵：“这老头，一向这样？自己话说完了，不给别人留个空回话？” “好歹是奉省的一把手了，留什么空？” 姜兰轩抬手，轻轻点了一把儿子的前额，“你也听着了，以后可少跟小日本子正面冲突了啊。” “哎爸这话我必须听，不跟他们正面冲突。” 仿佛是怕老爹听不懂自己的潜台词，姜诚坏笑着补充道，“咱就背面冲突，跟他们来阴的！” “这是连番从鬼子身上占便宜占惯了？” 无奈地摇头，姜兰轩又道：“飞澜，这讲武堂要开班了……你这几天准备准备，就进城去吧。” “帅爷不也说了吗，让你进了城之后，就住到督军府里。” “新民这边的黑龙会，以及宗社党，有了町野的帮忙，我跟你老叔也能办的了。” 姜诚看了看他严肃的表情，点头道：“这是，考学的事，还是正经的。” “不过爹，我人在省城，也一样能帮着爹！” “咱新民，一定能做大做强！” (本章完) 第58章 准备 第58章 准备 连惯于淡漠的姜兰轩都目光生热，右手拍在他肩上：“好儿子！有了你和文胜海子的协助，咱们10团还有新民，定然蒸蒸日上。” “那可是了。” 少见自家老爹如此动情的模样，姜诚亦是内心多了份温热，“不过爸，经过许敏这事——我是越发觉得，咱们该好好动动脑子了。” “连个小小的城门楼子，黑龙会都在想方设法的渗透拉拢……以后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 这道理，以姜兰轩的心智，又怎会想不到？ 他许敏不过小小连长，这些活动在城里的小日本，就舍得出三根小黄鱼买通他。 试想，那些比他权职高的人呢？ 明晃晃的黄金摆在面前，有几个禁得住考验的？ 就算杨弘李石头这俩副团长可以，他们手下的营长，连长等等呢？ 一来二去，他们所有的动向，都会暴露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 他们的地盘，也会时时刻刻遭到潜在威胁， 蒙匪能够被放进城里烧杀抢掠，再往后，还有什么？ “爸，下一步苦练外功增加实力是必须的，但另一方面，咱10团也得加强内功。” 凝望自家老爹姜诚表情严肃，“我认为，在我们全面接管新民的今天，也一样得设立联防，对整个新民严加防范。” 单单只靠手上的部队增加巡逻以及守备，已经明显满足不了未来的发展了。 而且屁股下面到底有没有蟑螂，还有几窝蟑螂，他们心里一点谱都没。 接下来就该搞建设，投入进去都给蟑螂搬了破坏了，这哪儿成啊。 姜兰轩点头：“其实大帅的法子，咱们一样可以学一学。” “飞澜，这次去讲武堂，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姜诚明白他的意思。 尽管他一直存着另立门户的心思，但新民等于是他的“老家”，稳固根基是必须的。 开办讲武堂，对于大帅来说，是吸收新鲜血液法子； 而他们，一样可以跟着老张捡些新鲜人才。 从骑兵营扩充为10团，编制已达到了上千，再加上原本掌控的马场； 光靠原班人马不仅分身乏术，还很容易滋生不安定因素。 引进新鲜血液，从另一层面来说，也能增加稳定性。 换言之，这支队伍……有古代锦衣卫的味道了。 “联防队，从城里的青壮年里选，待遇嘛，跟团里的大头兵一样。” 姜兰轩低头思忖一番，又道，“交给谁我也不放心，还是让你老叔牵头吧。” 无声点头表示赞同，姜诚还没说什么，就听军营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 带头的是大柳街那边的几个保长，身后跟着临时拼凑起来的锣鼓队； 期间还有男男女女腰里系着布，扭着民间常见的大秧歌往这边来。 “这是干什么？” 眼见这支热闹欢乐的队伍到了军营外，身为最高长官的姜兰轩还是在通报后，带着几个手下出了大门。 一问才知道，是蒙匪在大柳街伤了不少人，姜诚出钱找人帮他们治伤，又安排了城里的木匠泥瓦工帮他们修房子。 老百姓们感动到了不行，都说姜少爷是菩萨再世，上天降下的父母官，一定要带着好吃好喝来感谢他。 这种事是近期第二回了，上一次就是蔡婵娟等女人们得救，带着一大群女眷前来劳军。可这毕竟是民国，还从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灌几两猫尿横行市井，以及仗势欺人更是满八旗那会儿就有的毛病，不横行街头作威作福都算好兵了，谁见过部队还帮忙救人修房子的？ 加上先前姜诚跟城里欺负人的小日本干了一仗，大家伙更是把姜家父子带领的10团，当成了王者之师。 对于这么靠谱的队伍，拥护是一定的，几个保长千恩万谢着献礼劳军，什么野鸭子蛋，猎到的野味……最多的是自酿的米酒，堆了半个仓库。 “这事，你的主意？” 好不容易把这些热情的镇民送走，姜兰轩无奈地看儿子，“伱这都跟谁学的？” “额……那个，硬要说，是学三国里头的刘备吧！” 姜诚总不能实话实说，他所在的那个年代，军人救百姓修房子这些明明是日常操作。 “学刘备？携民渡江啊？” 听到儿子的话姜兰轩一言难尽，“你要知道，刘玄德败走汉津渡口，可似乎就是因为他的妇人之仁啊。” 这年代的军官，想让他们理解部队跟老百姓之间的鱼水关系，简直是天方夜谭。 姜诚干脆利落地认了错，表示以后再也不生这个事了。 “不过爹啊，往后咱们征兵，拉巡防队，跟老百姓关系处的好了，这事就好办了么？” 眼瞅老爹表情不快了起来，姜诚赶紧换了话题，说是听到南门那边提及，姓蔡的带着老婆孩子走了，事情应该是应付过去了。 自己则打算这一两天的，打算上省城考学了。 看了他一眼，姜兰轩拽出了两把勃朗宁手枪来。 “这是之前你五叔杜海生送的，据说还是一对——行了，之前答应你的，一定给你。” 看着这把锃光瓦亮的新式手枪，姜诚竟是不自觉地想到了现代影视剧的桥段。 这玩意可比三把盒子好用多了，就算在抗战后期，都是各将领趋之若鹜的好物。 跟自己爹还能客气？ 姜诚跟抢似得一把夺下乐呵了：“哈哈！飞澜多谢爹了……哎呀您还有什么好东西，统统都赏了儿子吧。” “给你枪，得自己有谱啊，别没事又给我捅娄子了。” 翻了他一眼又道，“子弹管军需的要，我这儿可没多余的。” “去省城上学，记住切莫与人斗气争势。为父听到消息，这次开班尽是通路子的。” “你与小六子他们要好不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他冯汉卿！” 知道他的意思，姜诚连连点头应是，而后便告了离开军营，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连续准备了两天，毕竟这是走远门，指不定多久才能再回新民，姜诚让陈妈最大程度的装箱打包。 特别感谢读者：余穆的宝贵打赏！ 冰天雪地～支持必努力！ (本章完) 第59章 情报 第59章 情报 当然，除了自己要用的衣物，生活用品等等之外。 姜诚还带着管家杨信，去新民的商业街置备些礼品。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 毕竟这次受邀住督军府，阖府上下的老少爷们太太等等都要打点到。 特别是即将成婚的小张夫妇，更是得尽上一分心意。 不过，上次抄了那个万远昌，他手头并不怎么缺钱，买起东西也就不怎么考虑价格了，看得杨信不禁在暗自忖度这少爷到底是在哪儿肥了一笔。 大半个集市几乎是买了一个遍，姜诚让杨信找人托镖写好礼单先行出发， 而他则是单人独行往城里最大的客店来顺客栈去了。 东北的夏天短，冬天相对漫长且苦寒得多—— “闯关东”的客商们都是赶在炎夏做生意，对于各个客栈乃至大车店而言也是最热闹繁忙的时候。 大门口一水儿排着全是饮马的水槽，几个光膀子的小伙照顾着牲口们高谈阔论，天南海北哪儿的口音都有。 姜诚不以为意，双手抄在兜里，摩挲着两枚现大洋径直进了门。 时辰差不多接近晌午，客栈的整个前敞厅挤满了客人——但看他们的穿戴，大抵是些贩夫走卒，连一个稍显贵气的人都没。 他今天穿的是便装，人们自然不会对他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这人都死哪儿去了！” “就连个正经出来支应的人都没有吗？” “饭，这儿紧着点给上饭啊……” 前来用饭的男人们大吵大嚷着，把两个伙计指支使得脚不点地。 人多自然嘴杂，整个店里人声鼎沸乱哄哄的；酒气和吃食混合着男人们身上的汗臭味，熏得姜诚竟有些上头了。 “哎哟这不是姜公子吗！” 正在尺台后面帮忙筛酒装生米的胖老板，在抬眼看到姜诚的同时立马殷勤地迎了上来， “真是贵客临门啊……您怎么今儿得空来我这小店子啊？” 眼看他这诚惶诚恐的模样，姜诚还是绷起脸：“赵老板，我说您的生意不错啊！” 经过上次那事，赵来顺哪儿敢乱说话，连忙点头哈腰道：“这都托您的福！啊不不不……是托所有军爷的福，咱咱才能踏踏实实做生意啊！” 他这话倒也不算完全恭维。 近来省城周边蒙匪是到处生事，大柳街那边还出了事，10团在姜兰轩的命令下一直严格防卫，新民地面上的治安确实好了很多。 “呵呵，赵老板挺懂事的啊！” 环顾四下已是有人把好奇目光转了过来，姜诚对他使了个眼色转身上楼了，那架势就跟回自己家没甚两样。 赶紧屁颠屁颠跟上来，赵来顺一进门就忍不住叫苦道：“哎哟我的姜公子啊，您这又打算戏耍小的什么啊？” “咱这店前两天给您和高参谋抄了一手，好些日子没敢有客人上门——” “这一两天的好不容易才把摊子支应起来，您这，” 嫌他话多，姜诚从后腰一把拽出勃朗宁拍桌上，把个可怜兮兮的赵老板吓得差点当场给跪了。 “我说赵老板，你是真行啊！” 姜诚言辞冷厉肃然，“让你每隔三日，与我报过城里的大事小事，你他妈这都有五六日也不见伱来！” “咋，是等着爷们亲自上门请教你呢？”赵来顺连连摆手：“不不哪儿敢呢！只是……只是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您是要知道城里哪些事情的啊！” 他说这话倒是可以理解。 这帮子没做过情报工作的普通人，一时半会儿选不出要紧事也是有的。 可姜诚总不能此节把他放过，拍桌子蹭地起身拽住他耳朵：“放你娘的屁！” “老子当初可是让高参谋告诉你，让你不论大事小事一律报上来……你小子敢不听指挥？” 这矮胖的老板疼得龇牙咧嘴却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反而诚惶诚恐道：“这这！小的是听话了啊，小的，小的……” “拴柱，拴柱！” 连声告饶了几句，赵来顺赶忙大呼小叫着店里的伙计，拿黄账册上来。 姜诚双眉一挑，也就松开了他耳朵，这老货腿软到连滚带爬，很快反身拿回来一沓厚厚黄纸钉成的册子。 “爷，我的姜爷啊，小的真没不干事，就是跟您说的，实在是不知该跟您报什么啊？” 没好气的接过浏览，姜诚很快有点抓狂。 老家伙的字体还算不错，但现代人的他尽管已是适应了一段时日，读繁体字还有点不适应。 这便罢了，关键这都记录了些什么鬼？ 东家长，西家短…… 从镇北的王寡妇跟张樵夫厮混，柴市巷王掌柜死了老婆才三天又混上了新媳妇，菜园的狗剩傻小子二小丢了，甚至是丢牛丢狗都统统记录在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诚咂舌：“全是鸡毛蒜皮？” “就一点正经事，都没有？” 撩起眼皮回望过去——年过五十的胖老板就是现代人讲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清澈的愚蠢。 当然知道他生意做得不错，决计不是表面上的这个傻憨憨，但姜诚却也看出让他搞“情报工作”，是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真在尽心竭力做事……就凭这一点，已比很多下属强了。 事无巨细倒也有好处，城里的大事小事他能摸索到的消息，几乎都样样记录在案了。 姜诚很快过滤出了两条重要信息： 第一，蔡君恒离开之后，上头势必又派人来明察暗访了： 先前投宿的一支四人队伍，带着枪骑军马；宿在客栈的两日，几乎日日天白就出门到处转悠，到晚上打烊才回来。 暗骂了句粗话，姜诚后心在冒汗：人没有逮住，也不能逮住。 新民是沟通奉省东南西北的交通枢纽之一，为了方便日后发展，就算姜兰轩再怎么加强戒备，也没有过度阻止往来交通。 第二倒是个好消息。 他怀疑活动在城里的宗社党人，应该是溜了。 在万远昌被抓的当晚，店里就闹贼—— 来人直奔万远昌住过的那屋，除了撬了两块地砖居然啥都没偷。 (本章完) 第60章 共同进退 第60章 共同进退 要知道那晚“好好偷”，真且能搞把大的。 因为赵老板还没放出来，店里的厨子伙计吓得一哄而散，生怕当兵的连他们一块抓了，直接把店里撂空了。 也就是说，这闯空门的贼，并不是为了财物，而是为了找万远昌留下的东西。 看来高文胜搜得不够细，让宗社党们带走了重要情报。 会是什么东西？ 难道又是跟小日本…… 姜诚托腮思索，蒙匪进城时，难怪他们没有冒出来一块暴乱…… 现在想想，这些人应该是拿了藏在地砖里的东西后，就统统开溜了。 溜到哪里不重要，关键是从他的地盘上滚了也挺好。 “挺好，现在该拾掇城里的黑龙会了。” 姜诚啪地一声合上簿子，抬眼看站在对面惴惴不安的赵来顺，“呵呵，我说赵老板，你这实在过谦了啊！” “城里的大大小小，阿猫阿狗，鸡毛蒜皮啥啥都一股脑地让你记上了，还有个啥你做不好的？” “这不办的挺漂亮的嘛？” 这人脑瓜子活，而且他能够如此事无巨细，在新民必然有一定的人脉—— 鸡鸣狗盗之徒也好，总归能被自己所用。 出发省城考学之前，必然得推荐给高文胜去，假以时日这人能攒出个情报机关也说不定。 听到这坏脾气的少爷夸赞，赵来顺先是长舒一口气，随后又装可怜道：“哎哟我的姜公子啊，您这一句话夸的小人可算是安心了！” “哎，可您这差事，小的实在是难办，难办得紧啊！” 听他接连又抱怨派人在城里打探，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每天晚上打了烊细细的记了，生怕误了公子您的交代…… 一番话把姜诚讲乐了，起身拍他肩膀道：“得了，知道伱办事仔细，小爷都给你记着呢！” “今儿也没带多银钱，这便先赏你这些吧！” 啪得将裤子口袋里摸了半天的那俩银元掏出来拍桌上，姜诚又嘱咐了两句接茬好好办，往后爷还赏你，便大摇大摆离开了客栈。 沿着柴市巷又逛了一气，已有些强弩之末暑热，依旧熏得姜诚很不舒服，也没心情到处溜达了，叫了辆洋车回家去。 刚到大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跳下车回头最先看到两匹骏马——是海家兄妹平川和蕙心。 之前得知讲武堂要开班的消息，姜诚便打算带着海平川一块考学，除了为自己将来的“嫡系”铺设人才，这上学期间相互还有个照应。 但，老子可没说要带上这刁蛮大小姐啊！ 不过礼貌使然姜诚还是付了车钱后迎上去：“两位可巧啊！” “这大热的天一路上辛苦了啊……” 海平川向来言短话少，面对寒暄他粗憨一笑，很温和地应了几句；但他这位宝贝妹妹却毫不客气：“就是啊！” “真是热死我了，你要干啥啊姜飞澜，这大热的天叫我们过来。” 姜诚不咸不淡：“受累问大小姐一句：我啥时候叫您过来啊？” “你……” 明显听出自己又被阴阳了，海蕙心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不斗嘴了。 她又不傻，明明知道姜诚现在不让着她且嘴巴刁毒得很，才不自投罗网。 “我热死了，给口水喝总行吧？”海蕙心看着迎出门的陈妈转瞬歪头蹦蹦跳跳上去，“陈妈！人家热死了，有汽水冰饮啥的吗？” “有有，可都有呢！” 陈妈一向喜欢这娇俏美丽的大小姐，笑得脸都有了褶儿，“少爷和海少爷一块赶紧进屋吧，我熬了一大锅酸梅汤，就等着您回来呐。” 她不提这话姜诚还好，一听酸梅汤喉咙真有些生烟冒火。 回身笑着扯海平川进门，三人落了座连灌了两碗酸甜适口的冰饮，暑气很快便退了下去。 话题很快转移到讲武堂的正事上，海平川读过六年私塾，打小就跟着老爹在军营里，入门考试应该难不倒他。 “帅爷之前就来过电话，说是让咱们一块进城，就住督军府……” “这事只怕不简单，多半想从咱们身上找到些对付对手的方法。” 姜诚把事情大概一说，又道，“此事，先前我倒与海叔已是提过，之所以今儿让你急着过来事前没说，是不想惊动太多人。” 海家这对父子说话办事都有点一根筋，他担心乱嚷嚷出去让什么有心人士传28师上头。 跟他老冯是彻底闹掰了，但能不生事，还是尽量少惹麻烦。 “讲武堂……” 海蕙心咂舌，“真要考啊？哎，我听于姐姐说，他张汉卿也要上呢！” “于姐姐最近可发愁呢，说是想让五太太帮忙说说，可他一听是帅爷让他念，竟又不想念了，” “最近可没少因为这事发脾气呢！” 回脸看了她一眼，姜诚突然想起这机敏的大小姐，先前接连“立功”的事。 比较这对一根筋的父子，大小姐可聪明太多了—— 而且之前他就发现，这妮子与不少名媛熟识，现在听她一口一个于姐姐，姜诚更加确定这妮子有着相当不一般的人际关系和交往能力。 “不过话说回来大小姐，我俩这是要进城考学，你过来干嘛？” 姜诚刻意把表情和语气做的浮夸了些，“你一个女娃子，难不成也打算跟我们说上讲武堂啊？” “你少臭美！哪个要跟着你上学啊？” 海蕙心对他翻了个白眼，“哥哥我也不跟着他去……是于姐姐要成婚，我们姐妹那么多年，要去给她撑场面呀。” “哦，原来咱们大小姐也是要办正经事嘛。” 姜诚做出恍然大悟的样，见她小嘴撅起表情又开始不快了起来，赶紧把话转到正经地方，“不逗你了海小姐，咱这回一块进城，得烦请你件事。” “求人呐？那得叫个好听的。” 她表情虽有点得意，不过听到这傲气小公子有求于自己，马上把身子稍稍前倾，“说呗，是不是又想让我打听打听？这不是事儿！” “就知道咱大小姐最痛快了！” 姜诚拍手一笑，转而正色道，“我得到些消息——” “汉卿成婚后，53旅的汤旅长，要换防到咱们新民来。” (本章完) 第61章 贿赂 第61章 贿赂 “到时他必然不能直接管束53旅，但肯定也有些亲兵在手；甭管多少，以他那个性子，再加上是受贬在此，对于咱们来说都是个潜在威胁。” 姜诚深吸口气，看着这对表情开始变得凝重的兄妹。 略是思索，他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我现在想着，就是咱们仨进省城之后，各自都醒着点神儿，无论大事小事，都搜集起来——” “想必能够汇总出不少有用信息来！这对于咱10团将来的发展，是有很大好处的。” 两兄妹点头应下，又是聊了些马场的情况；陈妈准备了半桌子菜，味道一如姜诚刚穿越之时的一言难尽。 再加上天气炎热，他们都没啥胃口，随便扒拉了些也就各自放下筷子了。 定下明儿一早出发，姜诚提前把海平川的衣物用度啥的都准备了出来，偏没想到大小姐也要一块出发。 于是拿了些钱让陈妈陪着她去街上采买，自己则是拽上海平川整理打包。 “平川，出门在外的，不能不带家伙。” 已有了勃朗宁，那支三把盒子显得就有些鸡肋了。姜诚转手连之前备的子弹一块送给了他，“别看它就这么大点儿，威力可不小。” 这年头男人们之间，特别是出身行伍的青年们之间，送一把军官们才配的上的手枪，简直是顶配礼物。 海平川满面受宠若惊地接下，感动得似乎不知说什么好了：“飞澜，你这……” 姜诚知道这貌似粗犷的汉子，却向来脸皮薄得紧，向来不会说什么令人感动的话语。 马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兄弟之间，可别说什么生分的话，” “往后并肩作战，拿它多毙几个敌人回赠我就是了！” 说这话时姜诚自然一脸真诚，海平川听了感动又多了几分，连连回应着共同杀敌，往后一致对外什么的。 正抬手捏在对方肩膀说话，姜诚的余光却是注意到门外—— 杨弘正站在门边往里瞅，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眼神带着局促和焦躁。 找我的？ 看到对方表情，姜诚一下确定了此事。 “平川，你先收拾着。” 回身往外走，他倒也识趣地没跟着。 一脚跨出门槛姜诚还没开口，杨弘便拖着他进了无人的书房，笑得一脸谄媚道：“少爷，您看有老些日子，咱也没聊一聊了，您今儿可得空？” 几个意思？ 姜诚疑惑地周身打量他一番，差点脱口而出“老子咋不记得啥时候跟你聊过？” “杨副团长，您有事吗？” 自己的警觉最大程度地让杨弘更是恭顺了几分，从口袋里竟是，摸出个牛皮纸信封来，直往他手里塞。 “少爷，您看这是一点意思……您一定得收下！” 低头一愣姜诚才意识到他在贿赂，愕然的同时不免乐了。 记得刚穿越之处，他与李石头对自己全然看不上眼，临时会议上满满的都是轻视，现在怎么？ “我说杨副团长，您这是何意？” 姜诚没推辞，可也没收的意向。 这年头此事并不算什么阳光下的新鲜事，可杨弘对自己整这手，就让姜诚有点奇怪了。拿捏着信封在手头掂量，笑容多了几分玩味。 “呵呵，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少爷您是越发出息了，咱是不是也得懂事点？” 杨弘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而且咱是耳朵长了些，您是打算考讲武堂——” “出趟远门，多少也得备点盘缠是不是……” 姜诚脸一沉：“伱是听谁说的？” “啊，倒也，倒也不是听谁说的！” 杨弘惊得连忙转开话题，“少爷您这也算是个大事了，身为属下，还是要……” 给他绕来绕去说的心烦，姜诚口气生硬地打断了他话：“行了杨副团长，您有什么话还是直接挑明了说吧！咱老爷们不墨迹这些。” 杨弘赶紧哈腰：“啊是是是，小的知道少爷是痛快人儿，咱有话就说了！” “犬子玉成，今年也十八了——” “一直跟着海副团长在马场，人老实也可靠。” “您看平川要跟着一块考学，能不能把我那不争气的小儿也一块……” 好家伙，耳朵可是够长的啊，居然一下听到了信儿不说，还能转瞬就想到把自己儿子也弄过来？ 对这种油滑人物的儿子可没兴趣，鬼才知道带上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姜诚想也没想，立刻笑着答道：“唉，我说杨副团长，您这话就让我难办了！” “要知道，我这次进城考学，算是督军家里的伴读——” “你看我这个伴读，手头还带了个平川，那都算是伴读的伴读了，再带一个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明显听出他这推辞之意，杨弘有些急了。 谁都知道张大帅这次办学，是上任以来的第一期，其重要程度几乎人人皆知。 否则，小六子冯庸鲍毓麟等等二代也不会一齐都来了。 “少爷，小的也没说，必得让您和带平川一样，把玉成也一块带进帅府啊！” “咱的意思是，是想让您给通通路子，直接免考入了学。” 不等姜诚推辞，他立马往下说道：“您只管放心，玉成不论从学识，还是各方面的，必然是没啥可挑的——不会让少爷您为难！” 你让我给你儿子疏通路子想免考，等下又说他的学识没问题，这不纯纯前后矛盾吗？ 合格就去考啊，难不成堂堂东北讲武堂，还能故意把优秀人才往下涮的吗？ 听到这些话，姜诚反而很是反感起来，但毕竟是老爹的手下，他没急着推辞，转而又道：“杨副团长，您想到哪儿去了？” “别看我姜飞澜是直接进了帅府，可该考试还得考啊！” “帅爷您也知道，就不是个乱来的人——事关给咱们奉军甄选人才，岂能搞什么通路子的事儿？” 说话时，他将那装了银票的信封塞了回去：“刚才不也说了吗？这进城考学，还能不准备盘缠的？” “您还是把东西拿回去，给玉成好好准备一番，然后与我们一道应试便是了！” (本章完) 第62章 出发 第62章 出发 话是这么说了，但姜诚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 对于类似小六子冯庸等高层家里的公子，所谓的应试，肯定就是走走过场便罢了。 而平川玉成这些虽一样出身东北行伍，靠山便显得并没有那么硬了，故而想要通通路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少爷，您这……” 杨弘见他拒意如此明显，表情除了不再那么谄媚外，还多少有了些失望，“小的也是想，想给犬子谋个好出路。” “飞澜明白。” 姜诚把他那烫手山芋般的信封稳稳地塞他上衣口袋，“不过这讲武堂是个好出路，却也不是就那么一条出路不是么……” “玉成跟着海叔，不也挺好的么？再者，新民这边万象更新，我爹身边也是一样求贤若渴。” 路都指给你了，去不去走，是不是乖乖跟着走，有能力的走，就看你和你儿子了。 说完这些话，姜诚便也没再继续，喊来管家将他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他奶奶的，看来得赶紧催着高文胜把“联防队”支应起来了。 不仅把整个新民县城里的治安全然负责起来，这情报搜集，以及各项涉密的机要，都得让他们管起来。 不然这还得了，考学的事情还没怎么备，连海家人都蒙着，底下人就跟登报了一样全知道了。 还有急着来通路子的……姜家目前还夹在张冯二人之间半吊着，这杨弘也太滑头了。 “飞澜，这儿有好几双鞋，应该都是陈妈给备的，咱俩都一块试试吧！” 听到屋头的海平川在喊自己，姜诚回身进门，见这利落的弟兄，已把大包小包都裹得差不多了。 地上一字儿排开都是新纳的千层底，看着倒是陈妈的手艺，细密的针脚一看就舒服。 “哎，东西用不着准备这么多！随便拿几身衣裳裤袜，再拿两三双鞋就够了……” 姜诚怀疑他是要搬家，赶紧又道，“考个学罢了，带着老些东西没的让人嘲笑小家子气。” 又不是去什么犄角旮旯的山野，繁华的省城要什么有什么。 “哎，飞澜伱这就不懂了，衣裳裤袜可以少带，鞋可万万不成！” 海平川认真地说，“这事，你可得听我的！陈妈这手艺，就算去瑞福祥再多的钱也买不着。” “得得，听你的……” 姜诚无奈由了他，随便试了两双就让他装上了。 叫来护院看家的士兵，帮着海平川把打包好的东西装车，姜诚则是回了屋。 四面看了看把房门反锁，姜诚把之前高文胜抄出来的那箱金条拿了出来。 很多现代影视剧的桥段，特别是什么行走江湖的，一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丫头背个包，随便就能从随身的包袱拿出好多金条来。 其实纯纯就胡说八道——黄金密度大，看起来并不大的一根“大黄鱼”，就有三百多克； 两根就超过一斤了，而且就不提重量，但就说大黄鱼这玩意想要直接拿出来也不可能——得通过票号来兑换。低垂眼眸大概盘算了一番，姜诚从里面摸了几根出来，就把箱子再塞回了原地去。 此时东西大包装箱已全上了车，前去采买的大小姐也回来了。 大概收拾了一番日头已稍稍偏了西，姜兰轩和高文胜一同回来了，手上拿着好酒好肉，说是打算给他们践行。 叫了堂子给送了些可口的菜肴，以及东北的几道野味，爷几个喝得稍稍微醺便各自回房了。 而姜诚则是叫住高文胜，与老爹一道，把之前商议好的那事与他说了。 高文胜倒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倒也没含糊马上应了下来，说是忙过这一两天就把摊子支起来。 “飞澜，这回考学的事千万得上心。” 姜兰轩再次嘱咐过，可他思绪转到海蕙心身上，表情多了点复杂。 “海小姐这次……也要一块跟着去吗？” 多余的话也没问，姜诚把自己的想法与老爹提到。 想着是借她的人际关系，多从女人们的闲话间，听到什么高层之间的消息，多个门道也是个好事。 姜兰轩并未多说，高文胜则是拍了拍他肩膀道：“嘿嘿飞澜，真是喜欢海小姐，便把事情定下来的吧，之前你海叔还又一次提这事呢！” “再说，那小六子也成婚了，大哥，咱飞澜的事是不是也得……” 一听他又点上鸳鸯谱了，姜诚烦躁到了不行，连忙摆手道：“我说老叔你快饶了我吧！海小姐那人才品貌，家世背景的，我哪儿哪儿配得上啊——” “这事儿可别再提了啊！再说我可真翻脸的了……” 一个头变了两个大，姜诚趁着一股酒劲回身便回去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三人辞了一家便坐军车往省城的方向去。 持续在省城附近的战事，几乎已是偃旗息鼓—— 大帅动兵平了暴乱的北大营，只毙了几个带头的枭首，其余不仅没动反而好言抚慰将他们统统收归自己手下。 这事纯纯是便宜了他，费力使钱好不容易策反了北大营，没两宿就给平了不说，小日本半卖半送的装备也便宜了他，直接让奉天城防彻底连成了片， 往后谁再想从奉省入手撼动他张雨亭的权位，必然是千难万难了。 日本军部因支持巴布扎布闹了个没脸，被参谋本部连番耻笑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姜诚凝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田地，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这些小日子还打算趁着这些什么“勤王复国军”到处暴起，跟着一块出兵捡捡便宜， 没想到这什么玩意儿被老张和吴大舌头一打即溃，跟清末的八旗子弟一样水裆尿裤菜得不行，直接通联奉省自己的势力范围十几公里之内不得发生战事。 就现在来说，奉省的战事已彻底平息，巴布扎布的残兵逃亡吉林热河一带……很快就要被彻底打趴下了。 处理完外乱，大帅就会转手拾掇奉省那些不够听话，不给他面子的老哥们弟兄了。 首当其冲，就是那个汤二虎。 (本章完) 第63章 “老宅新家” 第63章 “老宅新家” 接下来新民是否安定，姜家是否能把10团发展壮大，且在新民地盘上苟起来搞建设赚钱反哺自己，就看下一步的行动了。 但这一切……都离不开手头得有个强有力的部队。 想到这里姜诚眼底微沉。 在这兵荒马乱的混乱年代，手头有枪有兵，才能真正发展壮大，否则就算有钱有势，也不过是给土匪乃至军阀们“打工”罢了。 不过身为现代军人，姜诚很清楚其实不管是这年代的奉军，还是后来易帜后的东北军，武器装备和人员力量都是嘎嘎强。 但后来的九一八被几千鬼子打成那个熊样，就是带头的不行。 放眼整个东北，觉得冯汤这种只知道抢地盘往兜里抓钱的人挺可恨的……但令人绝望的是，奉系乃至后来的东北军，几乎遍地是这种人。 所以，积蓄力量的同时，他更得积攒一批志同道合，愿意拿起武器保家卫国的弟兄。 与此同时，这些人也得是具备专业素质的职业军人。 “原来老爹对我读讲武堂如此上心的原因，是这个啊。” 自言自语引起了后座上那对兄妹的注意力，海蕙心最先歪头道：“姜飞澜，你说什么呀？” 想到老爹这是打算让自己去挖人，姜诚却不自觉地念叨出声。 “啊，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 姜诚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旋即转开了话题，“哎我说大小姐，进了城你住哪儿啊？” 大帅说了让他进帅府，他带个海平川做“陪衬”已是有些不合适了，再带上她是不可能的。 “哎呀不要你管！” 海蕙心撇嘴道，“我哥哥也不用伱管——你现在出息了，住帅府跟着少爷们当陪衬。”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了，姜诚还没说话，海平川马上说道：“我们回家啊——” “滂江路有处老宅，拾掇拾掇就成了。” 姜诚回身斜睨了他俩一眼，笑道：“好家伙我咋一点不知道你们在奉天还有家呐！那上回进城，你俩还住什么毛子旅馆？” 其实也就个玩笑，但两人同时不说话了，搞得姜诚不免一阵莫名。 再是一路无言进了城，驾车的军官熟门熟路地将车子开到了滂江路。 临街的小院看着虽然排场，却显得有些萧索。 一路再没说话的兄妹下车后便开始了对视，给人感觉好像在纠结该不该回这个家。 姜诚正打算发问，海平川还是上前敲了门，应门的长者一见兄妹俩大喜过望：“少爷大小姐？您，您俩怎么回来了？” “来来来，快进来，快请进来啊……” 这俩人真有意思，不是自己家？ 要不是那头发白的老管家出门迎接，姜诚差点以为这是新女婿上门。 心里划着问号，他悄无声息地帮着他们拿东西进门—— 院子不大，看着有点类似京城的四合院，但构造更加宽敞。 只是……怎么看着很久没住过人了？ 兄妹俩进门放下行装就进了正房，姜诚这才注意到正对的桌子上供着灵位。 整个房间构造简单，陈设朴素；供桌上除了压着几张黄纸和一把香，竟根本没其他的贡品。 传言果然没错，海如松真是个清水到有些寒酸的人。 “娘，我和哥哥回来看您了。” 说这话时，海蕙心的嗓音明显多了一分哽咽，走上前去打算上香，可蜡烛早就燃尽，还是同行的司机韩明掏了抽烟的火柴才给点上。姜诚什么都没问，当然也不好问什么。 其实想也足够能想到：原主倒是知道海如松的发妻十年前一病而终，他带着年纪尚小的平川蕙心一直在马场军中。 “我看，还是置办些东西吧。” 姜诚掏出钱袋，爽快地把里面所有的现大洋都拿出来交给了老管家，“少爷和大小姐会住一段时间，去集市添些东西来。” “这家里没人伺候也着实不成话，隔天给大小姐找两个使唤丫头来！” 海蕙心正张了张嘴要推辞，姜诚却是摆手又道，“哎对了，光使唤丫头可不成，厨子也得请一个……最好找个能干点的婆子，洗衣做饭都行的那种。” “哎呀姜飞澜！你现在咋这样啊，随便就给人做主啦？” 见他越说越大了，海蕙心小脸不免一红，“哪个要什么洗衣做饭的婆子了，要什么使唤丫头？” “就是就是，不用这么麻烦的飞澜，我们兄妹都成的。” 海平川赶紧对管家使眼色让他把现大洋都退回去。 “嗐，我以前是啥啥不知道……现在让我瞅着了，还能不管吗？” 姜诚反手把老管家推出了门，“去，就照我的意思办！” “行了你俩！都这么熟了，还跟我闹生分呢？” “再说了，这院子拾掇拾掇也是挺好——咱们搁讲武堂要上一整年的学，总有些要好的同窗，没个活动的场所还成？” 兄妹俩相顾交换过眼色，还是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姜飞澜，我可收回我的话了。” 海蕙心对他歪头，笑容竟是他打小从没见过的恬静温和，“你，现在是不一样了！” “哟？才几个钱啊，就把咱们大小姐收买了？” 知道这兄妹俩大约都是海如松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的性格，姜诚爽利地开了个玩笑。 看着她小脸又有些气鼓鼓，姜诚又是笑道：“我就是说个笑！” “我看时候还早，咱不如外面用个饭，先去督军府报个到吧？” 这才是正经事，尤其是姜诚，大帅点了名让他入住帅府，陪着小张和学成一块读书。 出门先是找了个铺子简单用了饭，三人洗漱更衣直奔督军府。 大帅稳坐督军之位后，便搬进了更为气派的欧式豪宅。 仿西欧的园林建筑，远远看去竟比一些外国领主的城堡更宏伟，汉白玉的水池还养着半尺多长的红金锦鲤。 此时的督军府忙忙碌碌张灯结彩，到处正在为即将成婚的张汉卿于凤至准备。 “好漂亮啊……” 刚下车海蕙心便发出一阵由衷赞叹——整个前厅在这大白天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历史小知识】： 东北历史上，讲武堂重新开办为1919年（第一期）。 19岁的少帅当年入学，于次年毕业。 （小说因剧情需要，做了一定的演绎改编） (本章完) 第64章 筹备婚礼 第64章 筹备婚礼 有不少前来帮忙支应的宾客，更多的是些豪门命妇娇小姐，应该都是在自家夫君以及老爹的授意下，跑督军府露露脸，讨好他们的一把手。 目的不是讨好，但这些手段一定是为了实现目的。 海蕙心不由撇嘴，小声道：“马屁精还真多呢。” 马屁精？ 说的好像咱仨多高尚，不都一样是来人家老张家里拜码头的？ 东北的码头遍地都是，就看你会选不会选了。 但要说选码头，这时代还有人比他这个穿越者更会审时度势的？ 姜诚做了个“嘘”的手势，抖了抖西服外套往里走。 这几天上门的人太多了，守门的士兵大概看了他仨一眼，也没做阻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 “哎哟，可都小心着点！咱那都是西洋过来的好货，可别给废了啊！” “你们两个愣那儿干啥呢，送来的布料不都说了给楼上的太太们先拿去挑么？” “这儿这儿，来俩人把这瓶儿还是搬那儿去吧，我看也不合适……” 刚进正厅，姜诚最先听到雨帅的五夫人寿懿带着贴身的使唤丫头，以及数个豪门命妇们在指挥一众下人们忙里忙外。 她们聊得正在兴头，不是在恭维帅府的气派，就是在吹捧寿懿的眼光好，大帅办事就是排场等等，压根没人留心这刚进门的三个年轻人。 不过，刚才进门的时候，姜诚报过名号就差不多确定大帅之前让他人来帅府“报到”是真，但“入住陪读”之类的，应该就只是客气客气。 真要安排进家，看大门的还能不知道？ “我看，根本插不上话呀。” 聪明的海蕙心很清楚今天来的目的，最先往那些女人中间瞧了一眼，却又将声音压到了最低，“除了五夫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啊！” 你都不认识，我就更别说了。 其实姜诚不喜欢这种场合——不管是上学还是当兵的时候，见着领导们他总是忍不住躲，用21世纪的话说就是社恐。 四下瞅了一圈，姜诚一眼就瞅着赵喜顺，他人正带着卫队团的人往后面搬酒。 “都慢点啊！那些可不是散篓子，给毁了仔细帅爷扒了伱们皮！” 一路小跑上去就拍他肩膀：“喜顺老哥！” “哎哟……飞澜啊！” 赵喜顺回头见着他便笑，“啥时候到的？帅爷昨个儿还叨叨你呢。” “叨叨我啥——” 姜诚故作一副委屈神色，“好好的叨叨我啥呢，难怪我这一路上，耳朵根子总是烫呢。” “嘿你这臭小子，能叨叨你个啥？夸你呢！” 赵喜顺嗔怪地回给他肩头一拳，“帅爷说，现在飞澜可出息了，不像小时候跟着六子他们念书那会儿，成日里就是折腾闹事。” “也是来报名考学的吧？准备待几日啊？哥哥家里正好有两处空房，你跟平川一块来吧！” 得，一听这话，姜诚更是确定大帅让他住进来就是客气客气。 看来拾掇海家的老宅是个聪明的决定，他还得赖人家里呢。 “不用麻烦了赵老哥，我们把祖宅收拾了一番，离珠林路的学堂还近。” 听到对方提到了自己，海平川马上应了一句，并上前笑道，“我们兄妹加上飞澜，也互相有个照应。”“就是就是，赵大哥就不用费心啦！” 海蕙心也是笑了，“哎，哥哥不忙的时候过来嘛，你们三个整几盅！” “再说再说哈哈，现在人家飞澜可是一直立功，又是抓土匪，又是灭了间谍，已是自家的好帮手了！帅爷总是说，不像小六子……” 后半句话他倒是及时住了口，当然姜诚听也不用听完，约莫一想还不是对比过“别人家的好儿子”，骂自家的不争气。 听到这连番夸赞，姜诚却赶紧谦虚：“哎哟，帅爷这话夸得我脸红啊！” “真不是光帅爷夸你，连那俩日本顾问，都接连与咱帅爷提及你，” 赵喜顺跟他向来是有话直说，“说你啊，对付新民附近的有心人士可有一手……将来必成大器什么的。” “切，用着他们夸。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给鬼子夸了可就两说了，姜诚撇了个嘴转而又道，“帅爷呢？” “我给备的礼品，两三日前就应该到帅府了吧？这最近不太平，我让管家托了个镖走，一切安全为上吧。” 赵喜顺看看一直没说话的海家兄妹，还是笑道：“到了！都是五夫人收的，帅爷也是知会了，说你们父子可有心了，” “这会儿帅爷正楼上呢，吴二爷他们都在。” 必然在讨论冯德麟和汤玉麟的事了。 姜诚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不免心痒难搔起来：真想上去听听他们聊个啥啊。 “哎，都是上头的事，你小子不会是想上去瞎掺乎吧？” 赵喜顺又不傻，一下便是看出他的心思来，抬手敲了他个脑瓜崩，“我可提醒你啊，帅爷最近可不高兴……没事可别，”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从前厅正门那边，传来一阵杂乱却又极其响亮的脚步。 连赵喜顺都立时被吸引过去目光，眼瞅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挂着满面不安和焦躁闯了进来。 带头的圆片眼镜不是别人，正是时任此时奉天警察局的局长王永江。 “我们要见帅爷！” “各位夫人让一下……” 男人们神色匆匆，走在最前的王永江满面忧心，竟在急急上楼时差点被绊倒。 “出啥事了？” 这下姜诚有些挠头了。 楼上的老家伙们必然在讨论53旅的事情——而王永江此刻前来，是出了啥大事？ 难不成那二虎又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了？ 思忖间，却隐约听到女人堆儿里的寿懿一脸困惑：“这晴天白日的，究竟出啥事了？” “哎呀五太太，一听您这话，就是最近没咋上街了吧？” 寿懿回脸，更是莫名其妙：“哎哟，最近忙六子和凤至的事儿，都给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可哪有啥工夫上街溜达呢？” “这就是了……最近啊，省城的票号可都出大事了！” 各位读者~求跟读求跟读！ 求各种票票~~~ (本章完) 第65章 金融挤兑 第65章 金融挤兑 “不知哪儿传了什么信儿，说是往后手头的钱用不得了，都得换成银元！” “唉呀妈呀，我咋还听着有人说，这票号放出话来，存进去的款子，一时半会儿可取不出来了。” “不对吧，这事我咋一点都没听说呢？” “哎哟我的傻妹子哟，人都涌大西边门的银行票号去了，附近两条街都挤满人了！来取钱的撞门爬窗，连生死都不顾了！” “这真的假的，我家还有几千款单子呐，是不是得让我家承业赶紧取了啊？” 就在王永江带着一群官员快步赶上楼的时候，围在五夫人寿懿身边的命妇小姐们，也被他们情绪感染，话题也转到了当前时局上面去了。 “飞澜，你代哥哥我盯会儿，帅爷一准儿要找我。” 见这明显不妙的阵仗，赵喜顺根本不敢怠慢，连忙丢下句话急赶着小跑上楼去了。 “飞澜，你说这是出啥事了？” 海蕙心玉牙轻咬带着无限不安，竟提问上他了—— 换做以往，她对这纨绔的话根本不信的。 “现金挤兑。” 感觉到弥漫在帅府的不安气氛，姜诚眼神骤凛，“你不也听到了吗，款子取不出来了。” 终于，还是发生了吗？ 之前高文胜从宗社党手上抄出不少黄金来，向姜诚建议都存到大帅的私人票号庆畲祥去：又安全还能吃些息何乐而不为？ 当然在他们眼里，张大帅有枪有炮现在集奉省军政权为一体，他的私人票号自然是最安全的了。 可姜诚当时就否了这建议。 因为，他很清楚发生在民国五年的一件大事。 此刻关外的渐渐平稳下来，而关内的战事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袁大总统要称帝，各地军阀打起反抗帝制的大旗，纷纷开始了起义。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这事可是最钱的。 姜诚在现代曾看过一些数据，1916年北洋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够他们打两个月仗的…… 而多余的钱能从哪儿来，这群不懂金融又不善管理国家的狗屁政客，竟想出一个烂到不行的主意： 印钱。 但凡是个读过初中的现代人，都会知道，加印出来的钱，必然会导致通货膨胀—— 此外，还会引发一系列连锁的金融动乱。 比如大家伙看着手头的纸钞越来越不值钱，必然会跑到银行去换更加保值的银元。 然而各地的票号储存的银元都是有上限的，一旦大批民众拿着纸币，以及等同现代存款单的款条子跑去票号取银元，就会发生“金融挤兑”。 现在的奉天，就发生了金融挤兑事件。 当然这股浪潮也不止是奉天——京城，平津，乃至沪上，都被挤兑浪潮卷入金融危机。 整个省城所有的票号都疲于应对，每天向外兑付的银元多达几十万，连张大帅的私人票号庆畲祥都被逼关张。 当然，能在几天之内发生这么大的风波，可不单单是印钱引发的金融动荡， 在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有投机倒把者在搞破坏。 得亏自己知道，这场发生在民国五年的金融风波，否则把真把钱存庆畲祥为了吃那点利息，自己前前后后费那大劲弄来的银钱黄金，岂不是都得打水漂？ 想想自己保住了宝贵的大黄鱼，姜诚眼底稍多了几分得意。“他妈了个巴子的！” “那个狗屁刘鸣岐，是不要命了吗？！” 脑子里正过电影一般回想这些事，姜诚听到大理石阶的尽头传来他张雨亭愤怒至极的吼叫。 “好一个低买高卖，跑到老子头上赚这黑心钱，他是不要命了吗？” 伴随着数双皮靴敲打地面上的声音，那骂辞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不光前厅的女人们吓得一个个屏息噤声，纷纷在寿懿带领下避开一边，整个督军府霎时间静得鸦雀无声。 一袭黑长衫的大帅气冲冲地拾阶而下，身后跟着吴俊升张作相以及王永江等等军官幕僚。 每个人神色匆匆，表情或黯淡或急躁，但在这种情况下没一个胆敢插口的。 “哎，飞澜，伱啥时候到的啊？” 待这乌泱泱的人杀气腾腾地离开，面带尴尬的寿懿环顾四下，仿佛是打算圆圆面子。 一眼就看到了姜诚，连忙笑嘻嘻地对他招手，应该是想冲淡刚刚那事带来的紧张气氛。 “哎，夫人啊！” 姜诚连忙拽起海家兄妹一同迎上前，“才是刚进门，跟喜顺老哥聊了两句——” “哎呀还没说呢，你搁新民给捎的那料子可太好了！二姐瞅着可喜欢了，说是比瑞福祥的还好呢……” 寿懿笑得温和，“可就是把我坑惨了啊！” “二姐说是飞澜给买的料子好，非得让我照着罗太太的样式给她也裁一件，要穿到凤至丫头的婚事上……” “这可把我累得哟，没剩下几天哪是来得及啊？” 三言两语便把紧张的气氛冲刷得一干二净，姜诚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五夫人的心计，难怪大帅一口气娶了五个，就这个最得宠。 聊了几句，姜诚见现场气氛缓和了些，便向她道别离开。 来帅府点卯露脸是拜山头的，但今天这时机多多少少有点不对—— 在金融挤兑的节骨眼上，大帅肯定没工夫搭理他； 而他在督军府已待了这么一阵儿，也没见着小张这些人，多半是跟着那些小哥们耍去了。 杵在这里也没趣，不如早早回去将海家那处小院子整理收拾一番，毕竟接下来的一年里，那是他除了讲武堂之外的落脚点了。 “哎我说飞澜，进城的时候你不说，大帅发了话，说是让你在督军府伴读的吗？” 出门引他们回去，海平川不由反问。 “你还真信啊？那位爷大概就是客气客气喽。” 没等姜诚回话，海蕙心先是撩眼扫了眼憨直的哥哥，“你还看不出来啊，咱们三个从进门到见着五夫人，有一个说是安排住处给咱的吗？” “还是自己知趣点，露个面回家就得了！” 姜诚刷一下回头，颇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后者却背着小手歪头笑：“咋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啊，就是大小姐说的太对了，让小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嘴刁的姜诚不自觉地来了句，可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眼瞅海蕙心又瞪圆杏眼要回骂，就听有人在喊他们。 (本章完) 第66章 “陋室铭” 第66章 “陋室铭” 回头又瞅着张铸卿，当然也不光有他，左右还伴着十来八个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除了吴俊升的一双儿女吴泰勋吴赤芳他认识，姜诚注意到了蔡婵娟和她两个哥哥都在。 四目交投，少女的眼睛立时就亮了，他却立刻转开了目光。 “哎哟，学成老哥！咱可有日子不见了啊……” 毕竟是未来的二皇子，姜诚立马撑出一副春光满面的笑容，“这是去哪儿忙来着？” “忙个屁啊忙，哪儿有你小子忙？都说你小子现在本事大发了，成你爹手下一员虎将了啊！咱，哎？” 向来没个正形的张铸卿正打算抬手送他一拳，眼光却又落在了海蕙心身上，那眼珠子顿时又差点射出来。 妈的，又一次要重色轻友？ 至不至于看着漂亮姑娘就这么夸张啊，是没见过女人？ 正在心底腹诽，张铸卿却全然没注意到损友眼底的鄙夷，甚至还凑上前去：“这位是？” 之前他看着蔡婵娟就快馋飞眼了，海蕙心的容貌更美几分——再加上今天穿着长旗袍小跟鞋，衬得她身材更是玲珑出挑。 海蕙心的鄙夷较之姜诚可呼之欲出，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能不给他面子。 照着民国时兴的礼仪微微屈膝，海蕙心答过名字和身份， 一把扯过哥哥给自己挡住半个身子，甚至还抽出把玉扇挡住半个脸：“张公子，蕙心不便多陪了，日头太热，我有些头昏！” “姜飞澜伱咋办事的？能让这么漂亮的姑娘暑气打了头啊？” 张铸卿转瞬毛了，也不管当着这么多人体面与否的事，立刻对着自家豪宅大喊找车送他们回去。 姜诚忙道：“不用麻烦啊学成老哥，我们今儿有车，有车！” “你车能有我车好吗？” 立时横他一眼，张铸卿立马瞪他，“去去去，我得绅士精神！亲自送小姐回去才是啊。” 好么，直接来个引狼入室。 姜诚听的直缺氧，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海平川也多了一份不知所措，连连说着“张公子不必费心了”什么的。 急着认门的他哪儿还顾这么多，再者刚才他又喊又叫，督军府的司机班早就开来了两辆车…… “我说你没事吧，上我家就为了送海小姐？” 见他是来真的，甚至连推带搡着拉扯他们坐车，姜诚自己也懵了，“哎呀你哥结婚你不忙吗，干啥非都涌我家去啊？” “好你个姜飞澜，几次了不好好招待你哥哥我？” 张铸卿故作火冒三丈，“行，不说这事儿了……” “你不仁，你哥哥我不能不义！来奉天就是我地儿，我地儿自然是我做东给你接风！” 当着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自然是要充排场。 “行了行了，就选你家得了，我让宝镜斋给送两桌堂子，再来几壶好酒啊！” 这话都说出来了，姜诚可没法再推脱了，一脸无奈地任由他了。 “来来，哥们姐们都上车的啊，今儿学成请客啊！” 吴泰勋最先随声附和着，在场的男女们笑容更浓了几分，便开始往车上挤。 海平川对着马路对面等待的司机韩明招手，这些少男少女们分作几车，就往滂江街的海家祖宅去了。 然而刚一下车，蔡君恒的长子蔡远宗最先对着院门撇嘴：“好么……原来咱们大名鼎鼎的能人英雄姜飞澜，在城里的祖宅这么寒酸啊！” 你娘的。 就知道把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引这儿来，一准有人吐不出象牙来。这都算好了，我老爹在奉天连个牛棚都没有呢，海家有个四合院都挺好的了。 斜睨了一眼脸色稍红的海家兄妹，姜诚却不徐不疾来了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嘛，”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刻意摇头晃脑掉了个书袋，姜诚对他讽刺一笑，“不过书里的拿来直接说今儿这状况，可有点不合适，” “咱里头可有‘白丁’，你说是不是啊蔡公子？” 他知道这蔡远宗可是标准的“白丁”，刻意拿话来内涵他草包。 “噗。” 他蔡远宗是标准白丁，可这些少爷小姐里头可有人不是。 古文加白的话语骂人不带脏字，骂完还让人听不懂——自然有人忍不住了。 “姓姜的，你什么意思？” 眼瞅自己哥哥应该是嘴上吃亏，身形庞大孔武有力的蔡远明从张铸卿和吴泰勋二人中间挤过来，竟是对他晃起了拳头。 哟呵？ 兄弟俩有意思啊，好像明明是你哥先冒犯我的吧？ 连他爹蔡君恒都没放过眼里，对于这俩蠢货姜诚更不当回事。 “哎，你干什么！” 海平川却护弟兄心切，立刻捏起拳头就要上前，却给姜诚劈手拽住。 “我说学成老哥，今儿这场子，可是你组的啊。” 回望眼神要吃人的兄弟俩，姜诚把包袱丢给了督军的侄儿，“打我几下不要紧，可我这兄弟不干肯定还手，你说打起来惊着我这妹子，可就……” 本来奔着这儿就是为了认门，另外是要给大美人留个好印象—— 一想到俩丑货要坏他好事，张铸卿转瞬收住笑容：“你俩要干啥？” “今儿要闹事，就是不给我面子！” “寒酸啥？连我都去了，你们便来不得吗？” 他发话比谁都管用，蔡家这对兄弟马上不敢吭声了，但还是各自送他个冷眼，退开给背手往大门那边走的张铸卿让开一条路。 “嚷什么嚷？” “我看这地儿就挺好，那是什么……” 带着数人进门绕过影壁，张铸卿嘴里还兀自训斥着，然而很快他的表情就一言难尽起来。 这，岂止是寒酸？ 并不大的院落也算宽敞明亮，可这不论是陈设还是家什器具，用“寒酸”形容已是远远不够数了。 蔡家兄弟的脸，很快又多了些得意：“是不寒酸那呐！咱嘛，也就是多嘴问问，” “一会子张公子叫了堂子，可往哪儿放，咱往哪儿坐啊？” 姜诚没应，海蕙心却比自家兄长大方：“我们今儿晌午才进城，还没来得及收拾过。” “诸位也莫嫌弃粗陋，” 她笑着对一直站在前厅，有些不做所措的老管家使眼色。这么多年了，他应该都没见过家里一气儿来这么多贵气的人，“诸位贵客先请落座。” (本章完) 第67章 煽风点火 第67章 煽风点火 见她如此应对得当，姜诚赞许地对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我们老姜家啊，差不多十几年前就移居新民了……” 张铸卿也是连忙接过话头：“我看也是，十几年没正经住过人的老宅，这都还挺好的了！” 毕竟刚进门时候讲这里“挺好的”，到底也要给自己圆圆面子：“一两天的打扫购置一番，翻修个院子还算事么？” “今儿由学成老哥前头，真真儿是应了一句蓬荜生辉，呵呵，大家先请坐，我让管家沏壶好茶来！” 其实包括吴泰勋鲍毓麟等二代，今天到督军府，其实是看他张汉卿的面子——他人没在故而才围着这位转。 姜诚这一番话把他面子圆了，大家互相也就心照不宣了。 说着，姜诚示意海平川去招呼，又偷偷塞了些钱给他，让他去备些像样的酒菜来；自己则是以主人的身份引导张铸卿和吴泰勋去上座。 “我说老弟啊，你这宅子是刻意选的吗？” 闲聊一气，张铸卿自然而然把话题转到了考学上，“哥几个都是打定主意要考讲武堂的，你这儿可离不远啊！” 滂江街和位于竹林路的讲武堂几乎相邻，走路去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那可不？我家父亲大人当初选这宅子，可有些孟母三迁的意思……想着让小弟好好成就一番大事，” 斜睨着眼神表情颇具不屑的蔡家兄弟，姜诚继续着东拉西扯，“可小弟我多少有些辜负老父厚望，一直废物至今——” “如今听说咱们东北的青年才俊都齐聚省城，应该都因帅爷亲自督办讲武堂所吸引，” “咱嘛，也就想着也往里面来凑一凑：一来能与各方才俊同窗相互切磋学习；二来，也是想着为帅爷尽心尽力。” 他这一番话说的文雅含蓄，但话里的意思还是非常明显。 当着他张铸卿自然是要对大帅表忠心，另外也是照应在场这些官二代们的面子，进一步表达他的亲近结交之意。 明显的好话，自然是让人打心眼里舒坦。 张铸卿给他说的自有些飘飘然，连一直持旁观随从态度的吴泰勋也是旋即一笑：“呵呵，飞澜这话，说的我们有些脸红害臊了……” “什么东北的青年才俊？咱几个幼时一块念过学堂的，谁还不知道谁的斤两？” 一旁的张铸卿哈哈大笑，全然有种自认众星捧月做老大的心态：“现在啊，回头想想从前咱弟兄几个念洋学堂那事，还真有点意思咧。” “就是，当初坏主意最多的就是他姜飞澜——捉弄学究，偷懒逃学等等，还不尽是你带头的！”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连鲍毓麟也插口进来，“我是真没想到啊，” “这回从哈尔滨上奉天参加汉卿的婚事，听的最多的就是伱姜飞澜的事，什么逮间谍，在新民城里平叛等等，” “我说，这还是当初那个我认识的姜飞澜嘛！” 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业”居然在省城传开了，难怪进城防的时候，守城门的军官一听自己的名号，眼底竟是有几分肃然起敬—— 显然很多故事传开了不说，还经过部分演绎了。 姜诚正是摇头一笑，打算自谦两句，不想蔡远明竟是插口道：“呵呵，鲍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公道啊，”“报喜不报忧嘛，如果光说传闻，也不能光说好的吧？总归好事也不全是他姜飞澜一个的吧？” 妈的，老子的事，你他妈的怎么又想着插嘴了？姜诚想骂对方晦气，不想此人在几个贵公子的瞪眼下，竟毫不自知般慢悠悠地继续开口往下说： “之前中东路据说丢了批农具，连日本的领事都得惊动了，一路闹到我们冯师长家里——” “事儿，不就是在你们新民出的？我想请问请问飞澜，你爹是怎么管束地面，就由着当地匪盗胡作非为的吗？” 你一个中国人，居然帮着小鬼子说上话了？ 况且老子抢的是不是农具，他冯师长心里没数？ 真是这批东西运给奉省低头上的叛军，还不是给自己人制造麻烦？ 然而念头转向此处，姜诚心底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是啊，小日子帮着叛军生事，冯师长上哪门子的心？好么，原来他老冯想的就是来趁风吃屁，让巴布扎布以及小日子，跟大帅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他跑出来捡便宜！ 也就是说，老冯很有可能私下跟小鬼子，应该是军部领事馆代表的那一批支持宗社党，打算干掉张大帅的鬼子，达成了某种一致！ 想到这里，姜诚反而一脸平静：“这话，我怎么没听懂呢？” “就算是日本人丢了什么农具不农具的，冯师长这么上心做什么？你们上心又是……啥意思啊？” 就差点把“吃里扒外”这个挑唆之意照直扣上去了，姜诚端起茶盏慢悠悠，“学成老哥，我可记得督军大人刚刚上任之后便签了政令，” “不管是谁，不得私自与日本人私相授受，咱是觉得……” 没想到是番煽风点火，没想到直接来了个引火烧身。 蔡远明有点傻眼，可毕竟脑瓜子反应快：“这，我这意思是，你们新民统领无方，地头上不安静！” “日本人被抢了之后，他们不找你们麻烦，是找我们麻烦！是，是师长见了那日本领事，又是好言抚慰又是掏钱赔偿，事情才给按下去了。” 屁，大白天的就说上鬼话了。 姜诚知道他在胡扯，而这位胡扯的老弟，明显也看出来姜诚看出来他在胡扯，却还是兀自往下说：“看来你们10团的实力也就那样，” “把个新民交给你们，如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好家伙，这还是个军阀之子说出来的话么？ 这群北洋政府各地的大小军阀，有几个真正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的？ 哪个不是霸着地盘，想尽一切办法掘地三尺往死里搜刮抓钱，然后个个纵兵为患的？ 想到这里，姜诚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因他如此无礼，蔡远明站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 姜诚猛地站起身，眼神如隼表情冷厉。 (本章完) 第68章 枪毙 第68章 枪毙 两人对峙间，张铸卿也不爽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蔡家这两个货，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自己留。 组了个局，其实是打算在海蕙心等美人面前充个大头，展现一下他的财力和人脉，没想到这俩混蛋打定主意来搅局。 脸一阵发白，他刚把目光游移到姜诚身上，可还没来得及说话，站起身的姜诚猛地拽出一把勃朗宁来。 “你！” 蔡家俩兄弟同时站了起来。 较之张铸卿，他俩是更震惊——要知道之前老爹带着人在新民没讨到便宜不说，自家地盘大平庄吃了大亏，回家第二天就被老冯斥责。 这些倒霉事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蔡家人挂到姜家父子身上去了，今天抓着这么好机会自然要给他个没脸！ 然而这俩蠢货却都没想过，如今的姜诚，却不再，也永远不可能再是那个不敢反击，只敢暗地做小动作的纨绔少年了。 “你，你想干什么？” 双双被他的凶相毕露吓得一脸白，尤其看到他居然打开了保险，蔡远宗刻意将音调抬高，“姜飞澜，伱敢亮家伙？” “来，开枪啊，照着这儿打，” 蔡远明竟还犯起了浑，横眉冷眼大喊大叫着朝姜诚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还指着脑袋，“你今天不打死我，你就是我……” 砰！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把平平抬起的勃朗宁，竟是真的响了！ 一枚蹿着火的弹头直直贴那混不吝的脸擦过去，直接奉送脸上一道烧伤。 包括这傻帽以及张铸卿吴泰勋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姜公子拿枪出来就是就是吓唬吓唬——谁能想到他竟真的开了枪！ 女孩们的尖叫中，这色厉内荏不出意外地跪坐在地，裤裆都差点尿满了。 他那哥哥更是吓呆了，站在当间只剩下瞪圆死鱼眼了。 “哎哟，我说学成老哥，你看我这许久不打狗了，连枪法都大不如前，竟然给打偏了。” 姜诚抖了抖袖子，挤眉弄眼地做出副姿态吹了吹枪口的袅娜硝烟。 一面缓缓踱步向坐在地上的倒霉蛋，姜诚眼神促狭地环顾在场这些富少爷娇小姐—— 确认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蹚着浑水后，他止步在蔡远明面前。 平静地低眉看过去，目光更多了杀气：“蔡公子，您刚才话没说完——” “我姜飞澜今天不打死你，就是什么来着？” 这话一出，早就吓丢了魂的他更是一颤，吃吃抬眼回望过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我这就是，” 姜诚冷笑，然而就在此刻，一双柔嫩的小手，却死死抱住了他的右手。 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蠢货身上，姜诚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诧异回头，却发现是蔡婵娟。 向来温柔的眼瞳此刻却红红的含着泪，白净的小脸苦涩而痛苦：“姜公子，求，求您不要！” 仿佛是注意到自己的愕然，蔡婵娟竟有了哭腔：“姜公子……我这哥哥是冒犯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他计较，我代他，给您赔罪成么？” “小娟，你……” 直至到了这会儿，一直处于失神状态中的蔡远宗才有了反应。 然而这反应却不敢对姜诚来，反而照着自家妹子去了：“求他干什么！让他打，我，我，我就不信真敢杀人！” 这下连鲍毓麟都有点兜不住了：“呵呵，合着吃黑枣的不是你啊……”“咋，你小子是急着独吞你爹家产还是咋？” 听到这番颇具挑拨离间的阴阳怪气，男男女女们都是笑了。 因那声枪响骤冷的气氛顿时回暖，人们将偷笑或嘲弄的眼光转向蔡家兄妹三人，把仨直接闹了个没脸。 两兄弟多少觉得有点挂不住了，但这阵仗他俩是真不敢再闹腾。 继续呆着也是无趣，便是左右扶起地上的蔡远明灰溜溜逃了。 “哎，几位，咋这会儿就走了？” 低着头警觉地小跑，竟差点撞上了出去张罗酒菜回来的海平川。 这憨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客气地来了句。 “我说以后可常来玩啊！今儿就认个门！” 姜诚不以为意，还追出去耀武扬威地喊。 两兄弟转过照壁便不见了，蔡婵娟却在离开前定住步子，对他盈盈曲了个身。 “又给你骗个姑娘？” 就听海蕙心的声音在身旁悄然响起，姜诚扭脸便看到她撇着嘴，声音倒是压得极低，“你呀，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那咋，有仇不报非君子。” 姜诚哼了一声，“再敢惹我，真毙了他能咋样……他老子我都不放在眼里，他算个屁！” 张铸卿苦笑道：“得了，见好就收吧！” “都是看我面子来的，你这可是下我面子。” 姜诚嬉皮笑脸：“谁还能下我学成老哥的面子？别说这奉天城里，就是放眼咱整个奉省，您这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啊！” “去去去……别给我上眼药了。” 张铸卿做出一副不耐烦摆了摆手，“哎酒菜呢，你给张罗到哪儿去了？” “就这点碎银子茶水，就要打发我们了？” 姜诚赶忙赔笑：“是是，确实怠慢了诸位……平川，让你叫的堂子搁哪儿去了？” 在民国所谓的“堂子”，就是各个饭店酒楼的外卖：做好了由小伙计食盒一路快跑送过来，跟现代的模式也差不离。 “别提了！” 海平川怏怏，“开车连着跑了几家像样的酒楼都没见着人影，一问才知道连大厨都跑大西边门看热闹去了。我一路挤着人群去了沈海市场，才置办起来。” 说话时，司机韩明指挥着几个伙计鱼贯进门，把一道道美味佳肴往圆桌上放。 “热闹？看啥热闹？” 鲍毓麟想都没想就问。 “帅爷抓了几个银行票号的管事，说是搞什么投机倒把，非得给毙了——” 海平川答得倒也乖觉，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全讲了。 这些富贵公子小姐的大抵不太懂什么投机倒把，对金融更是一窍也不通； 正七嘴八舌讨论这事时，一个军官带俩人小跑进了门，姜诚倒也认的：是之前高文胜带他们离开奉天的林峰。 (本章完) 第69章 组局 第69章 组局 “姜公子，抱歉叨扰了……” 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林峰上前便打了个招呼，转而对张铸卿道，“少爷，出了点事！” “冯公子让我请您现在就过去。” 见他神情凝重，显然这事还不小。 出事不去找大帅，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又有冯庸在场，姜诚转瞬便想到可能是他那位堂兄又惹了什么事，现在过来搬救兵来了。 “知道了——嗐，能有啥大事？” 张铸卿一边跟着林峰往外走，一边回脸对着吴泰勋几人喊，“今儿这局我组的啊，人都别走……” “多晚都等我回来，咱几个弄壶好茶，咱得打上他一整宿啊！好久没赢你们这几个家伙的钱了，都别走啊！” 别看这小子不学无术，后来被日本人策反当了汉奸。 可待兄弟朋友却没的说，舍得钱人也爽快；真有啥求着他帮忙的，这小子是尽心竭力，从不藏着掖着。 故而，吴泰勋鲍毓麟乃至姜诚这些人，更乐意往他身边凑。 “几位快请入座吧，今儿都是飞澜鲁莽，方才一番血气上头就给开了枪。” 回身，姜诚对着吴泰勋鲍毓麟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们入座就席。 亲自起身给他俩倒酒，姜诚端着酒杯笑道：“就是那刚才一声枪响，不知是不是惊到几位小姐了，” “飞澜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也是方才蔡小姐的话，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 “来，飞澜先干为敬了！” 说完，扬脖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姜诚却差点被这口烈酒呛得咳出来。 都说东北人中意一口散篓子，他还以为就是乡下自酿米酒没几个度数，却没想到入喉浑似一道火焰，差点把他从中烧得穿了。 还真是个直性子的憨货……也就小酌几杯居然弄烈性白酒给大家喝。 “飞澜，吃口菜吧。” 看出他的窘迫，落座左手边的吴泰勋客气地帮他夹了两片牛肚，“呵呵！这赔罪之说大可不必……你我哪个不是长在军中，见惯了父兄们骑马放枪惯了的？” “吴兄这话说的是，也就蔡家那俩废物。” 鲍毓麟随声附和，但讲实话刚才开枪确实也把他吓一大跳，然而坐在海蕙心旁边的吴赤芳却气鼓鼓道：“你们男人的事儿，往后少扯上我们哟……” 姜诚知道这妮子，她是吴泰勋一母同出的胞妹，一直被吴大舌头视为掌上明珠。 这吴俊升喜好女色妻妾成群，可子嗣却异常凄凉。 原配生育两女先后夭折，无奈将亲弟的儿子吴泰来过继。 后来娶了石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老来得子的吴俊升对他俩宠爱至极。 对比女中豪杰一般的海蕙心，这妮子可是集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为一身—— 方才一声枪响时，吴赤芳抱着耳朵就钻进女伴的怀里，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姜诚快速思索该怎么答她，不想海蕙心却反应比谁都快：“哎呀，要是惊着咱们小芳，那可真就是天大罪过——” “我告诉伱啊姜飞澜，光着今天一顿饭可不成啊！改明儿瑞福祥里头得让咱们姐妹随便挑才是。” 吴赤芳吧嗒着双眼先是愕然，旋即便是眉开眼笑：“真的假的呀？” “这还有假？” 海蕙心给她夹了块糯米藕，却将眼光侧转看姜诚，他是连忙会了意道：“成！哪日你们小姐妹得空，我来做东就是！” 真是几个买衣服钱，就能搭上吴俊升这条船，那可真真儿是赚大发。 “哈哈，小芳这是进城抓小工来了啊？还是个给钱的小工……” 鲍毓麟随口开了句玩笑，气氛很快便热闹融洽起来。 几杯下肚，吴泰勋慢悠悠说着：“行了，也不必打哑谜了——飞澜，这回进省城，除了汉卿成婚那事，就是考学了吧？” 手上捏着筷子一顿，姜诚撩起眼皮将目光转向吴鲍两人。 吴泰勋就不必说了——这鲍毓麟来头也不小。 除了跟大家一样，与张汉卿是一同长大的同窗，这小子的哥哥鲍英麟，是大帅长女张首芳的相公……而他老爹更是此时的黑省督军鲍贵卿。 看看，杨弘还打算让他儿子玉成削尖脑袋往将讲武堂挤——看这一期究竟是给什么人设的啊？ 这么些卧虎藏龙的东北贵胄，稍不留心大概就不知道踹哪块钢板上了。 “幼权，这就不像你了……之前进省城的时候你可讲了，咱几个也都算长大成人了，总该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鲍毓麟仿佛对“讲武堂”这事一点都不上心，反而企图岔开话题，“咋，你吴公子后悔了？” 此时的张大帅刚刚坐稳奉省，关外颇具重新大洗牌的阵仗： 包括吴俊升在内，张景惠孙烈臣等都是摩拳擦掌，这些军阀之子也想争权夺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动声色地凝望吴泰勋白净脸庞染上的醉意，后者却神情复杂：“别的都好说……就是你们没听说么，这期讲武堂的教官，有郭鬼子！” 呦呵？ 真是没想到郭松龄竟是如此声名远扬，连吴公子也听说过？ 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姜诚故意套话：“嗐，这人我也听说过！” “说是关内逃回来的……受帅爷知遇之恩，才给了个战术教官的虚职。” 他在广州参加护法运动，失败之后无法继续留在广州，等于是跑回奉天让大帅“捡”进门的。 说什么“知遇之恩”，其实多多少少有点贴金的成分了。 说难听点，他现在自认怀一身惊天大才，只能当个教官——难怪先前跟着学成来新民时满身愤愤。 “你们不知道，这回入学考，帅爷要他全权负责！” 吴泰勋显然对这位神人的来历一概不知，只在担忧他们的前程，“这郭鬼子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据说铁面无私给谁也不留情面。” 听完他这话，鲍毓麟不免大笑出声：“哎哟我的吴公子，我还寻思你担心啥呢，原来是怕学考不上啊！” “放心的吧，咱几个……连带飞澜在内，应该都能免试入学的。” (本章完) 第70章 内情 第70章 内情 吴泰勋苦笑：“毓麟啊，你想的也实在太简单了！” “咳咳！” 眼瞅在场的人们一个个微微变色，姜诚连忙对着虚拳咳嗽了几声。 知道接下来这仨公子哥要聊的事情，应该都是些不该听进去的事，由海平川带头着，将宴席上的年轻人们一一送了出去，只留下蕙心和赤芳两个女子。 “哎搞得神神秘秘，还怕别人知道？不就是个讲武堂嘛！” 眼瞅折身回来的海平川竟是神神秘秘地把门锁了，鲍毓麟哭笑不得，“我哥这两日天天跟着汉卿，也没听说啥事啊？” “你是在齐齐哈尔待太久了，一点没听说吧？” 话都已彻底说开了，他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况且在场的两个同窗，都是要考学的，吴俊升近来剿蒙匪，镇着汤玉麟准备53旅换防的事，几乎与大帅是形影不离，他是必然知道些内情。 “我爸就是知道这次考学的事情非比寻常，才到处托人找关系，想具体打问打问。” 听着他如此说来，鲍毓麟拧眉：“还打听个啥？难不成凭你家的关系，讲武堂还不给个直升的名额？” 这小子目中无人是惯了的，一直仗着老爹的关系张牙舞爪； 其实上讲武堂这种事就是镀个金，未来搁老爹部队里直接按个营长团长什么的。 “真能如此倒也好了。” 吴泰勋拿起酒杯就口，可没喝却又放下了，“我爸起初也是想着直升，可总归是想稳妥些，就寻了关系去见这个郭茂宸。” “没想到老家伙一点都不给我爹面子，听着是来要名额的，当下好了差点给我爹当场骂出来。” “说是什么……” “公布的就是统一考试，文科步科马科战术啥啥都要考。还大喊大叫，要走后门去找帅爷！” 这特么画面感有点强，再经由他这张忧心忡忡的俊脸说出来，简直好笑到了极点—— 姜诚还能忍得住，鲍毓麟直接乐翻了：“哈哈，那照伱这么说，找这个郭茂宸，是直接寻了个没脸啊？” “幼权，他这可是大大不给你爸面子啊，就没抽他？” 也不知真有这么好笑，还这货故意做的姿态，这鲍小哥乐得一双小眼睛都成了条缝，“这可不像咱们辽洮守备的样啊。” 别看吴俊升在大帅面前唯唯诺诺，除了对亲信之外可可向来凶得很…… 真把他惹急了，别说抽什么郭茂宸还是王茂宸，直接毙了都有可能。 “我说你就别讽我了，就算你爹黑省督军也不好使。” 话说到这儿，吴泰勋反而有点拉人下水的心思了，“不信你让你爹试试去啊？能给你鲍公子要个名额，我就服了你！” “我倒是想去，可我爹还搁齐齐哈尔啊——不过我还真不信他郭茂宸敢一点不给人面子。” 当初他们这个小团体，自然是以张汉卿冯庸为首为次，这“老三”的位置，他吴泰勋鲍毓麟一直争夺至今，那真是谁也没服过谁。 瞅他表情分明多了些蠢蠢欲动，姜诚旋即心下暗笑：看来这小鲍对郭鬼子还是不够了解啊！ 不管是不是后世评价的沽名钓誉，老小子脸黑可是出了名的。 看来，考学这事郭茂宸敲定了，恐怕连张汉卿也得考，拿不出点真凭实学来是不成了。今儿这饭可没白请，把从前的关系重新接上不说，还知道了这么个有用信息。 学科方面他应该没问题，繁体字对着报纸姜诚也是早已熟识牢记……他管不了这些富贵哥考不考的事，最多也就操心操心海平川。 脑子里正考虑这些事，一直处于旁观态度的海蕙心偏是有点急了。 她忧心自家哥哥和姜诚是不是有问题，连连旁敲侧击这学科难不难，还有没有什么私人消息…… 对美女吴泰勋倒是十分客气，但他知道的具体内情也着实有限，那个讨厌的郭茂宸搞的秘密行动似得，别说漏点题了，就连具体考试的范畴都一点不知道。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喧闹，负责看门警戒的韩明一路小跑进门：“少爷，张公子他……” “姜飞澜！姜飞澜你锁着大门干什么啊，给老子……” 话还没说完，外面便是传来张铸卿的高声叫骂。 “哎，来了来了……” 对吴鲍二人连忙使了眼色，姜诚赶忙起身迎出去，眼瞅他搀扶着自家那位堂兄，那跌东到西满脸赤红的样子，应该是喝大发了。 “咋这大白天的能喝成这样？” 鲍毓麟见着了，将一副哭笑不得面对紧跟着的冯庸，“这都要成婚的人了，你也不说管管？” “冤！我可紧着劝啊，还是给自己灌成这样啊。” 冯庸抬眼瞅着姜诚便乐了，“哟，原来这是咱飞澜的小窝啊？” 他认识吴赤芳却不认得海蕙心，转瞬没正行地来了句，“啥时候娶的弟妹也不请大家伙儿喝个喜酒……姜飞澜你这就不厚道了啊！” 知道他这胡言乱语的性子，姜诚张张嘴正打算申辩，本是醉醺醺的张汉卿听着什么“喝喜酒”，立马一把将自家兄弟推了个踉跄，竟是耀武扬威地喊叫： “喝喜酒，喝谁的……” “来来再给我倒上两盅！” 站也没站稳，话还没说完便跌身在地，一张红脸都蔓延到了后耳根，口中还在吼着乱言乱语。 听着身畔海蕙心暗暗骂了句，吴泰勋嗔怪地跑上前赶紧扶他，彼时这位未来的东北皇太子已是吐得昏天黑地，姜诚赶忙也是上前。 “哎，飞澜哥哥，你这儿有锅灶么，我赶紧给他弄碗醒酒汤了吧。” 吴赤芳苦笑连天，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就往厨房去了。 一路由海平川带着把醉醺醺的张汉卿扶进卧房，屋里还没拾掇出来，一切看着简陋又风尘仆仆。 谁知那小张四仰八叉在炕上，还伸手入怀摔出一叠票子给姜诚：“来来，随份子钱啊！” “你这实在也太寒酸了，新房就这样啊？给我……给我，好，好好的布置布置！” “咱哥们弟兄，日子过成这样，丢，丢人！” (本章完) 第71章 票子 第71章 票子 额？ 低头手里已是多了一把钱，姜诚无语：“这……” “让你拿着就拿着呗，反正他钱也没数。” 吴泰勋对他挤挤眼，“咱张爷的一番好意嘛，拿去把房子翻新买点家什器具的——你还真就能娶媳妇了！” “是！娶媳妇，娶你妹行吗？” 岂能凭白被他占个便宜，姜诚一面理所当然的收钱，一面直起身子回敬。 吴泰勋气得给他一拳，乐得冯庸等人直打跌：“咋伱这有个老婆还不够啊，连小芳都盯上了？” “那可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姜诚此话一出更是讨来顿好打，几人一番打闹鲍毓麟才是喝止，又把注意力转向冯庸：“哎我说汉卿这都要娶老婆了，不回家赶紧准备着，喝成这醉醺醺的做什么？” 冯庸摆手：“别问，反正我是什么都不会说。” 此刻吴赤芳和海蕙心折身回来，给昏昏沉沉的小张灌了碗醒酒汤，诸人才是长舒了口气退出门来。 原是定了组局打麻将，但眼瞅着天色渐沉，冯庸等人并无留意，再加上张汉卿宿醉这里，大家伙都没了玩心，各自告辞了先都回去了。 “总不能让你哥就睡我这儿吧？帅爷晚上一准儿派人来找。” 把这些贵客们送离，姜诚叉着腰看满面扫兴的张铸卿，“要不要我遣人回你家给通报一声啊？” “还报个屁，今儿晚上就让他搁你家住着吧。” 张铸卿还因为局没组成在不快，“我让林峰回去看过了，我叔就没回家，这几日除了筹办婚事……应该还有的忙了。” 知道他说的是金融挤兑那事：接下来，王秀才会接替从前的财务总长，主理整个奉省的金融； 在他大刀阔斧之下，奉省乃至整个东北会渐渐稳定下来…… 不管是老毛子还是小日子，都会渐渐意识到这个绿林出身的张小个子是个人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且与他姜诚并无多大关系。 “汉卿今天上哪儿去了，婚期将近就这几天了。” 人都走光了，姜诚当然要好奇一问。 “一言难尽。” 张铸卿无奈摇头，“你也知道，我那个叔一向专横得很，带兵那套也常用我姐我哥身上——” “我姐嫁鲍家那小子，我哥本就不情愿的。你我谁不知道鲍英麟的脾性，东北大小楼子他哪儿哪儿没去过？” 这事倒没错。 张首芳嫁到鲍家没几天安生日子，鲍英麟是个纨绔公子整日不着家； 彼时张家还有一定影响力的时候，他对首芳还算客气。到老帅一死，她被成日家暴打得鼻青脸肿…… 最后还被赶出家门，只能变卖财物度日，落了个穷困潦倒的晚年直至离世。 姜诚不动声色地听他继续往下说：“有我姐先前那事，现在又得被迫娶于家姑娘，他就更不高兴了。” “可咱向来都是父母之命，由的了自己做主吗？” “我哥今儿约鲍家那小子出去，其实就想跟他聊聊姐的事，谁能知道这孙子王八蛋直奔楼子，还要白俄姑娘……” “我哥气要死啊，直接把那货给打了！哎，不说了不说，真他娘一言难尽。” “哎飞澜，我得先回去应付五妈妈了……明儿一大早他醒酒了，烦你给送回去啊！”眼瞅林峰在门口的车上已等的不耐烦，张铸卿摆手告辞，一路冲上车去。 跟他招手别过，姜诚耸肩回脸正对海蕙心不快：“你可真行啊，把我家当什么了？” “咋，今儿这上门的非富即贵，哪个将来咱用不着啊？” 知道她是反感一群公子娇小姐上门，叨了家里的清静，姜诚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张汉卿给的钱，“看，没让他们白来吧？” 低头一瞅那一摞票子还尽是大额，素日跟着过分清廉的老爹过清贫日子，她哪儿见过这阵仗？ “谁给的？” “哎你甭管谁给的，咱翻修房子买家什器具可都有钱了啊。” 姜诚把老管家罗振叫来，大气地一抬手全数赏了他，“明儿赶大早，去给大小姐买使唤丫头……” “院子里没人实在不像样，还有让你置办家什，都给我买最好的，别抠搜儿的不像样，家里往后来的可都是大人物！” “钱不够再找我要，公子我别的缺，这钱可要多少有多少哈哈！”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他小张随手赏的一把钱再买个小院都差不多了； 偏偏姜诚尽数给了，搞得连罗振都不好意思，赶忙点头哈腰连连致谢。 “咋给……这么多？” 正照顾张汉卿出来，海平川也正好看着，茫然圆睁双眼对他更是心有感激，“飞澜，你这。” “就是几个钱嘛，也别挂在心上。” 姜诚大气地摆了摆手，含笑看了一眼失神的美貌大小姐，双手抄在兜里笑道，“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钱的就是大爷，姜诚二话不说选了小院的正房。 里外套间是卧室和书房的组合，应该先前就是海如松的住房。 罗振早就收拾干净，床品看着虽有些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姜诚打开自己的行李又铺了一层，换衣洗漱便是睡下。 次日天刚亮，就听着海平川打拳锻炼的声音，姜诚也是穿衣出门，眼见他贴身的白衣早已湿透，手上抄一把大刀虎虎生风。 较之之前高文胜使的那刀，这少年手上的差不多长了有一倍； 而且不管是从重量还是厚度来看，绝对是猛男用刀。 好家伙。 姜诚咂舌之余，竟是不自觉地想起那首“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了。 “哎，飞澜，咋不多睡会呢？” 瞅着兄弟正在旁观，海平川停住了动作，回身正打算走来时，张汉卿从厢房里走了出来，一边抓挠着乱发一边抱怨：“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吵什么吵？” 回望着是姜诚，他竟是眨眼一愣。 “冯庸呢？” 显然最后的记忆是这位老兄，咋醉酒睡了一觉起来就换人了？ “我这……在哪儿？这你家啊姜飞澜？” (本章完) 第72章 鬼子的阴谋 第72章 鬼子的阴谋 对海平川交换过目光，姜诚笑嘻嘻地迎上去：“昨儿的事了！哎我可啥也不晓得啊……冯庸把你撂下急急火火就走了，说是他爹找他。” 知道他这人向来好面子，姜诚干脆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见着他表情稍稍有些缓和，姜诚笑道：“饿了吧？听说珠林路开了家包子铺味道不错，张公子可否赏个光？” “呸你大爷的，少跟我来这套。” 喝大酒醉了一宿哪儿能不饿，随口骂了句倒也就摆手让他做东了。 对着海平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跟着，自己则是伴着上前与张汉卿同行出门。 晨起微凉，省城街上还没什么行人。 他俩一路无言到了包子铺：开店的是一对老夫妻，因为给的馅儿又多又好吃，买卖一直还算不错。 早早来一碗热乎乎的粥，配上皮薄馅大的包子和小菜，那是别提多舒服了。 “老板上包子上粥啊！” 姜诚乐呵地招呼张汉卿入座，又是笑着凑上去小声道，“还没整过这一口吧？别看这地儿粗鄙，东西可好吃得很。” “别把我当什么富贵公子哥。” 一直到现在，张汉卿才是面容初霁，反手推他一把道，“从前在老家，跟我姐和学铭没少吃过。” 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大帅娶了他生母之后，在奉天彻底尘埃落定之前，也没怎么管过。 整个童年，这个父亲几乎是生疏的，到了青春期……他又如何不叛逆？ 一声叹息，还真是大帅说的：前生冤家，今生父子。 说话间东西端上来，他还真是轻车熟路去夹菜吃包子，除了衣饰相貌不俗，跟铺子里用餐的市井小民竟没啥分别。 “呵呵，还真看不出来。” 不免摇头笑笑，姜诚从面前竹筒里抽了副筷子也是吃上了。 然而刚刚两个包子下肚，后桌几个男人的对话却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哥几个快吃！等下得赶紧分批干活了啊……” “钱换了还是老地集合啊，每个人今天都得多跑几趟！” “等事情妥了，人人一块大洋啊！” 结合近来发生在奉天的金融挤兑风波，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先是直起腰身看了看张汉卿，这人的酒劲应该还没散，清俊的眸子还带着些迷离，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对话—— 当然，就算是听清了，也不一定能够明白他们讲了些啥。 继续凝神倾听，有人压低声音说的，他还是听清了： “大哥，你说也有点意思啊，干哈让俺们拿这小票去换呐？” “就是，这么多钱，每个人就拿九十九，让人来回的跑……这不纯属折腾人嘛！” 紧接着都是七零八落的抱怨起来，听的带头的男人照直毛了。 一拍桌子骂了句脏话，当然他也想不到此刻有人听了他话，就能拼凑出他们实际行动的目的。 “伱们懂个屁！” “让你们干哈就干哈，想挣钱就他妈的少墨迹！” 错不了，就是这么回事。 姜诚眼底泛起冷毅的光芒。 历史上这场金融风波，起因虽是北洋政府超发印钞。但祸乱四起之时，小日本也在其中疯狂捡便宜。 这些人低价收购之后，疯狂派人前往奉天各票号银行兑换，来回倒手从奉天空手套白狼弄走了不少钱。 于是大帅在王永江的建议下，命令奉天总商会会长杨玉泉会同各银号与日本商业会议所交涉，规定了兑换期限。 另外还商定，兑换之前应经日本商业会议所审验现款，再经日本总领事发给许可证，方可到银行票号进行兑换。 但这一规定却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因为在日本人的要求下，又加了一条：“不满百元之款，仍赴各银行号兑换”。 于是这群小日子疯狂钻这个空子，开始在城内大肆找人，让他们拿着99元到各银行票号兑换。 其嚣张程度难以控制，这些大小卖国贼蛇头带人，一出动就是数百人，有时一天便兑现20余万元。 很明显，在他们身后这群王八蛋孙子就是！ 收了小日本的好处，大肆雇佣无知民众破坏东北金融，从奉天套走大量的金钱。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当走狗。 他妈的。 姜诚心底暗骂，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小心翼翼地偏过脑袋，用余光悄无声息地观察。 那蛇头骂完，这些泼皮模样的男人都不说话了，在催促下飞快地喝粥吃饭。 “你想啥呢姜飞澜，叫你老半天也没理我。” 正全神贯注那些人身上，姜诚根本没注意张汉卿早用完了饭。 乍然惊回目光，姜诚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对他“嘘”了一声。 别看平日里玩闹鬼混，毕竟也是大帅的儿子，自然是有相当的见识和心智。 张汉卿转瞬就明白姜诚这是有什么发现，不动声色的顺他目光看过去。 竭力压低声音凑过来：“是那些人吗？他们咋了……” 姜诚对他使眼色，小心地打手势：“咱一会儿跟着，然后见机行事。” 先跟上去看看，一旦这些人真就如他推测的，是被日本人收买的帮凶——他便打算让张汉卿去搬救兵，从那蛇头到拿钱办事的泼皮来个一锅端！ 到时往大帅面前一送，又是大功一件。 思忖间这些人都吃完饭，开始聚集着往正街的方向去。 此时街对面的银行还没开门，那些泼皮都聚集在蛇头身边不知高谈阔论什么。 “他们，到底是干嘛的？” 张汉卿双眉紧锁，一面学着姜诚的样子，藏身在小巷子里半摊着脑袋看过去。 “知道你爸最近忙什么吗？”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又将眼光转过去死盯着他们的动向，“帅爷最近头疼咱们省城的银钱……而这些人，是给你爹搞破坏的。” 有关金融的一些门门道道一时半会儿跟他也说不清，姜诚干脆拿最简单的语言说明。 一听是给自家搞破坏的，张汉卿一下就急了：“真的假的？那还等啥，咱找警察一股脑全给逮了啊！” 行了，这还用自己吩咐？ 姜诚露出些狡黠笑容：“那这事……得劳烦您张公子找人啊？” 看那目光多了不满，他立马又补充道：“我这面子不够大啊！” (本章完) 第73章 被偷袭 第73章 被偷袭 直到这话一出，就给他绕进去了。 回脸与之再次对视，尤其是姜诚这张嬉皮笑脸，骤然变得冷厉严肃起来。 顿时会意此事的利害关系，张汉卿亦是正色点头，回身小跑向正街对面叫了辆洋车离开。 必然是跑去搬救兵了，姜诚长舒一口气继续死盯着对面那群人。 眼见刚才蹲在地上抽烟的蛇头突然站起身，双眼死盯着对面正在搬开木头门板，准备开门营业的票号。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低呼一声，紧接着人群突然激动起来，纷纷向着蛇头围拢过去。 应该不是第一次组织这种事，那人不慌不忙将身子半掩藏进小巷子里，然后开始指挥人们分为五人一组……换出来钱之后再进去一批等等， 一面吩咐着，把最先一批五人的小票发了下去。 “都给爷动作快点啊！” “咱今儿越快完事，明儿咱换去庆畲祥干！” “那边可就不是这个数了啊……” 就在姜诚把全部精神集中在这些日本走狗身上，他却完全没感觉到，身后已有人偷偷摸了过来—— 待察觉威胁的临近，还是因为洒在肩头的初晨阳光被遮挡。 大吃一惊猛地回身，姜诚只来得及做出军体拳的防御姿态，领子便被偷摸过来的壮汉狠狠拎住了。 不比21世纪那副身高体重皆超过180的强壮身躯，原主身材颀长却细狗无疑，登时便犹如一副口袋般被甩离地面。 直至被丢起，姜诚才看清这些人清一色的日式装束。 “妈的！” 只来得及骂了句粗话，姜诚就被人扔了出去—— 尽管在空中调整过姿态，落地的瞬间还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给我狠狠打！” 眨眼间自己就被包围了，姜诚一手撑地做出个旱地拔葱的姿态跳起，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抱肘，将飞踹过来的一脚格架开来。 可这一脚力度太大，加之又是极为坚硬的木屐，姜诚吃痛又是连连退了几步，直至撞上后面早已包围过来的同伙，才是停住了步子。 双臂同时被拧住，姜诚一脸震惊呼呼直喘：“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 上来抬手就是一耳光，打的姜诚耳鸣眼倒抽口气，“一路跟着想干什么？” “说，是谁派你盯着？是不是要破坏帝国的好事！？” 我了个大草，看来自己跟张汉卿小心跟踪这些走狗的时候，被活动在附近的日本特务发现了。 是啊，毕竟是涉及给钱的买卖，日本人怎可能不派人盯着？ 可恶…… 这下可惨了，跟之前在澡堂子只穿着浴袍“坦诚相待”不同，他就算会说一口纯正日语也没用， 身上明显的华夏服饰已在第一时间出卖了他！ 连番挣脱都失败了，控制自己的日本人显然经过严格训练，就凭原主这副缚鸡小力别说打赢制服这些狗，全身而退只怕也难了！ 难道讲自己是大帅的人？ 不成！这些跟他玩阴谋诡计的小日子，多半是菊池町野的竞争对手—— 换言之，他们跟企图刺杀大帅，联合蒙匪宗社党企图干掉张大帅，借以搅乱奉省局势的人是一伙的！ 眼瞅逼近上来的日本狗们摩拳擦掌，分明是打算把自己打个半死。 姜诚急中生智猛地回缩右脚，照着控制自己右手的男人小腿骨前侧便是一脚—— 源于小时候看过的鬼子动漫，那地儿有个雅称叫什么“弁庆流泪处”…… 也就是说，在他们倭国有着“猛将”之称的武藏坊弁庆，给踹到那里都会痛到掉泪。 就听这倒霉蛋果真疼得发出一声惨叫，控制姜诚的双手便失去了力道。 脱困的他想从后腰拽出勃朗宁反击——可他今儿早起来直接跟张汉卿吃早餐去了，根本就没带。 “可恶！” 眼瞅同伴吃亏，带头的那小日本又像大狒狒似得扑来，这次姜诚可有了防备，右手做鸡爪照他眼窝狠狠捅了下去。 接连出手干翻两人，姜诚正打算捡石头瓦片去打，没想到死死抓着自己另一手的男人发了狠，猛地伸手抓住他头发，照着弄堂的灰墙便砸了上去。 后心接连中脚，痛得他差点连刚吃了的包子热粥全吐出来。 糟了…… 喊人只怕也没用，他们又吵又闹已有一会儿了，这里本就鲜有行人。 而且就算有什么人偶尔路过，只怕眼看多人打一个……特别是打人的还是日本人，肯定选择退走避开不管闲事。 就在姜诚以为今天必然要栽在这里，并且暗骂张汉卿那个不靠谱磨磨蹭蹭咋还没来， 便听另一头有个女子在失声大喊：“警官！这边这边……” “对，就在这里你们看那！” 别看这几个小日本嚣张残忍，可听到女子的话毕竟做贼心虚—— 特别是他们的本来目的是不能暴露的，万万不可被省城的警察逮住……如今的黑皮可都在王永江治下，没一个好对付的。 呜哇乱叫乱骂着丢下姜诚四散逃了，被顶在墙上差点被压成照片的姜诚顿时一软，若不是一双细嫩手臂扶住他，只怕他就坐在地上了。 “姜公子，您没事吧？” 听到这声姜诚愕然回头，果然看到是蔡婵娟的满面关切的脸：“蔡小姐？” 奶奶的，这可是丢人丢大发—— 女人面前丢脸就算了，还是蔡家人。 这家伙，要往她哥哥们面前一说，以后万一一块念讲武堂，还不知道要被怎么说！ “没，没事！” 较之鬼子们的心虚更甚，姜诚闪躲开来正要走，蔡婵娟却不干：“还没事呢！伱嘴巴都流血了……” 说着从蝴蝶袖里掏出一块香气的丝帕，无比心疼又轻柔地帮他擦脸：“快让我看看？” “啊呀怎办，要不要去看医生啊！看着好吓人！” 这下搞得他更是尴尬，姜诚连退了几步才刻意岔开话题：“哎蔡小姐，你不说带警察来了吗？这人呢……” 蔡婵娟眨眨眼，旋即神秘一笑：“没呀！哪有警察？” “我是诓那些日本人的！不这么喊，他们能被吓跑吗？” (本章完) 第74章 立大功 第74章 立大功 好个聪明的小丫头！ 姜诚听罢不自觉遍身打量她一眼：你们兄妹三人的智商，是不是都长你一人身上了？ “怎么了？” 第一次被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打量，蔡婵娟不由羞红了脸，“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没有，干得漂亮！” 姜诚夸了一句，可又是想到了那些日本帮凶，连忙回身往弄堂外跑去—— 还好，发生在这里的偷袭斗殴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且一群本性贪婪的泼皮急着挣日本人的钱，在蛇头的带领下，继续疯狂向着银行“输出”。 “操，那群狗日的跑了！” 左右一瞅，开始行人渐多的街上，哪儿有鬼子的身影？ 跑了是吧？ 老子迟早有一个算一个，全把你们这群孙子抓起来！ “娘的，这个姓张的怎么……” 抱怨还没出口，姜诚就听四面八方传来哨子和鸣笛声—— 数不清的黑皮照着那些人就包围过去。 顿时，整条大街陷入一片混乱，警棍四飞，有的还企图逃走……可毕竟现在奉天的警察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未来九一八爆发，军队一枪没放都跑了；城里的警察却跟鬼子干上了，其实力可见一斑，眼下几个泼皮岂会放在眼里？ “一个都不许给我放跑了！” “统统抓回去……” 眼见张汉卿一边带着人前后包夹，一边耀武扬威地喊，姜诚长舒了一口气。 吃了亏心有不满，姜诚火冒三丈地上前：“干什么去了？” “让伱找帮手来抓人，你是找婆家去了吧……生个娃都等老死了！” 被骂了当然不爽到家，可张汉卿回脸看清同伴不免一怔，竟是顾不得生气了：“你这……怎么挂彩了？” “跟人打架了？” 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姜诚正把气鼓鼓的表情转向战团：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小张带来的人手还算给力， 从蛇头到那些帮着换钱的泼皮，一个都没跑全部逮住了。 “你们过来时候，就没瞅着有日本人逃？算了……” 又不爽地想起偷袭殴打自己的小日子，姜诚刚开口却又道，“带几个银行的人回去作证。” “成！” 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是想笑，张汉卿还没说完，一旁的蔡婵娟却满面不放心：“姜公子，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我，我实在是担心！” 茫然回头，张汉卿才注意到这个子小小的美少女，再把目光落到姜诚身上时，表情分明带了疑问。 “你可不能走啊，等会儿得跟我回去见我爹。” 张汉卿没应她，拧着眉头快速说着，“这么大的事，警察厅商会，哪儿哪儿的人都到了。” “没事儿，去啥医院啊？汉卿你找俩人把蔡小姐送回去……哎，” 直至此刻姜诚才反应过来，“对了蔡小姐，这一大早的你咋在这里？不会是？” 被他突然一问蔡婵娟脸红过耳，低着头摆弄衣角再不敢吭声。 “是找你来的吧？” 张汉卿促狭一笑，用肩膀在他胸口一顶，“你小子，福气不浅啊？” 大西瓜，又来说我的福气？这福气给你——呵呵，这福气给你，你小子一准儿要。 不自觉地想到这位的本性，姜诚更是没了好气：“去去，少起哄，赶紧见你爹去。” “我这今天还有事呢！” 一口气给大帅抓了这么多人，哪儿能不请功？这可是长脸亮面子的好事。张汉卿摇头笑笑，叫了个警司过来嘱咐他去送蔡婵娟，拽起姜诚上车往警察厅去。 直奔三楼的大办公室，张大帅王永江商会会长乃至军界几个高层都在。 知道今天的事必然会惊动不少人，姜诚提前就把所有说辞都准备好了。 三言几语就把前后经过说清楚，对比不懂金融理念的张汉卿，王永江何等智慧精明？ 转瞬明白过来这里面的道道，他沉着脸对坐在办公桌后的大帅道：“帅爷，我看这个空子给日本人留不得！” “全奉天这么多票号银行，一旦让他们满面开地兑换，那可不得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商会会长和高层们皆是点头附和。 “是这么个事。” 张大帅盯着王永江神情严肃，“我张雨亭用人不疑！” “永江啊，这事儿我就全权交给你去处理，” “除了尽快把这漏洞给我堵了，另外，对带回来的这些狗东西，要严惩！” 说这话时，他愤怒地拍了拍桌子，“他妈了个巴子，算计到我老张头上来了，这可容不得。” 见他如此震怒，王永江和几个高层皆立正应是。 姜诚沉然。 有王永江这个得力助手，这场蔓延在奉省的金融危机很快就会过去。 当然，除了他能力出众手腕强硬之外，张大帅的铁面无私全力支持也是重要的推手之一。 否则就算他王永江再有惊世大才，上头不支持也是屁也办不成的。 “办差去吧。” 夸赞了几句张汉卿和姜诚真是少年英雄，王永江带着人迅速出门。 此时，张大帅才将目光投向自家儿子，“不错不错，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我得好好赏了……想想要点什么吧？” 不想张汉卿却并不居功，马上指了指身旁的姜诚：“儿子哪知道这些啊？” “都是昨个儿跟飞澜出去喝酒，也是回来路上碰着的。” “我俩可辛苦着呢，盯了整整一宿！” 好么，昨儿你不是跟冯庸几个喝酒鬼混去了……忽悠你爹这么大言不惭？ 姜诚自然也不会揭短，也是故作副委屈辛苦模样。 “是么？” 以大帅的精明和眼线，这点小细节岂能不知？ 只不过儿子这回叫人带着立下如此大功，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来来给我瞅瞅这脸蛋……” 张大帅起身走来，拧着眉头苦笑端详姜诚的脸，连连咂舌，“啧啧，看给人上脸的，好好一副俊逸模样，打得要跟年关上供去了似得！” “六子！那柜里有药酒纱，快给擦擦——” “我可实在见不得这熊样！” 张汉卿赶忙应是，反身就去取来。 “啊，不用不用……多谢帅爷了。” 姜诚想起这事就火，“奶奶的小日本，趁着汉卿搬救兵那会儿偷袭我……” “我今儿出门走得急没带枪！下次我一准背两把，手雷也最少踹八个！” (本章完) 第75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第75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八个手雷？” 听到这话大帅先是一怔，紧接着仰面大笑连连指点他嘲讽，“哟哟哟，看把你小子给能的！” “还踹俩枪八手雷！咋，准备屁股上提溜挂啦的结金瓜蛋子啊？还八个……” “贴身藏把枪是对的，但人都贴脸近身短打时，千万别亮出来！” 老头一撇胡子，嗔怪地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傻小子，遇上人多赶紧跑求子啊……就你一个，看看到时候是给谁带的枪！” “有道是双拳不打四手，对面一把给你夺了，伱这‘聪明’的脑袋瓜，可就要开喽！” 被他如此一通带嗔怪的教育式数落，姜诚竟一点都不反感，甚至在回望这副温和笑容时，竟有种长者般的亲切感。 “帅爷，我……” 微微失神，姜诚还是多少有些不快，“我听您的！” “但小日本子这事，不能算完吧？” “他们故意钻这空子，摆明了就是打算太岁头上动土，把咱的银钱都搞走！” 此时张汉卿已是备好了药酒纱等物回来了，还没给他擦脸上的伤，大帅便收起了笑容：“那你小子说，该咋整？” “银钱金融的事，小的完全不懂……当然您有王厅长从旁协助，这风波想必很快就会过去。” 姜诚大着胆子，“爷，这群小日本着实太过嚣张，我看，得想法子一网打尽！” “就算全抓不了，咱也得适时寻机会弄他们几个——挫挫他们的气焰！” 似是被他的热血感染，张大帅明显有所触动。 转瞬压抑住眼底的情绪变化，他低垂眉头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 “爸，飞澜这话说的是啊！” 张汉卿蘸了些药酒与他擦唇角的淤青，“您今天是没看着，那群无赖泼皮，大白天的，搁正街上的包子铺就商量上了！” “儿子也不大懂这些，可也看得出来，一旦给他们做成了，咱奉天的损失可就大了！爸，咱一定得派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直至等儿子把全部话说完，一直保持着相对平静态度的大帅，才慢悠悠地说着： “你俩的意思我都懂，但如今这奉天，乃至整个关外的局势，可不是派兵，一股脑地把这些搞小动作的日本人全逮了就能解决的！” 说完，他微微挑起下巴，对着自家儿子笑笑：“六子，我一直跟你讲什么？江湖是什么？” 耸肩，张汉卿有点不耐烦地瓮声瓮气：“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这话就对喽！” 张大帅拍了下大腿，然后半挑起脸继续对二人循循善诱，“现在咱们刚刚在奉天稳下来……你们以为这督军和一把手的位置，还有咱的地盘，是光小日本惦记么？” “咱手头有兵，抓几个小日本根本不在话下——” “可又以什么名义抓他们？抓了之后小日本的领事馆来要人又如何处置？” “六子，我一直跟你说，当然，这话今天我也与飞澜讲，” “往后啊，跟日本人不能明着干，得动这儿！” 说着，他抬起右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明面上来不了的，咱就软磨硬泡，能糊弄就糊弄。”姜诚点头，在他的回迎目光中开了口：“帅爷的意思，小的也明白过来了。” “这日本人也是来阴的，最重要的是，怕他们联合其他人跟咱对着干。” 其实他说的，姜诚心里也是明白的。 包括日本人在内，生活在华夏的外国侨民都有治外法权，华夏的法律约束不了他们。 就算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他们在华夏投机倒把，以现在他张雨亭的实力，也只能靠谈判来拉锯。 真把日本人逼急眼了，几方势力一块围攻，反而对他们不利。 大帅听完哈哈一笑：“要不说你这小子就是聪明！” “瞅瞅，奉天周边闹蒙古马匪，还不就是他们支持出来的？再加上银行票号的这些事，其实背后都有日本人的影子！” 姜诚眼珠一转立马说道：“要不说咱帅爷是一等一的人精，啥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显然被这马屁拍的舒服了，大帅发出一连串爽利的笑声：“得了！又拿你们读书人的酸屁来熏我……” “我说你这小子，以前跟六子他们读书的时候，咋没发现你小子还挺有脑瓜子？” 姜诚赶忙谦虚道：“帅爷您就别夸小的了——您也看着了，飞澜也都点小聪明，” “总是想着跟日本人面对面的干……动刀动枪的，着实像个莽夫！” 张大帅看了儿子一眼，低眉笑了两声：“得了！你小子这股聪明劲儿，以后给我用到正经地方去。” “记住，招用完了，计使尽了，实在没法了，再去给我动刀动枪的——治理东北，可不是光蛮力就成的！” “行了行了回去好好给我准备考学吧！那个郭茂宸是真能整啊……” “非说什么统一考核还要按着名次张榜——我本来还想给你俩外加学成那臭小子弄名额，结果一个名额都不给啊哈哈！” 一边笑，一边扇手让他俩退下了。 “哎我刚可忘了问了，白抓这么多人啊？你爹不给我点赏赐？” 刚出门，姜诚就后悔了，反身又要进门去要好处；气得张汉卿一把拽他：“哎我说你小子也太势利眼了吧？就逮几个人，不至于吧你……” “什么不至于？给你看看我这张脸还有个好吗？疼的老子要死啊！” 姜诚斜睨他一眼，却又笑了，“成！今天给你个面子不去问了——但咱丑话先说前面啊，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说完甩手扬长而去，气得张汉卿指着他后心骂：“好你个臭小子，以后我可记住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样了！” “哎等等，我还有话问你呢。” 就在他追过去跟姜诚打闹起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的大帅一直在沙发上没动。 “出来吧，两个臭小子应该走远了。” 撩起眼皮从手边拿起茶杯就口，大帅深吸口气对着从书架后面绕出来的年轻男子低沉一笑，“姜家这大小子，你看着怎么样？” (本章完) 第76章 改主意了 第76章 改主意了 男人穿一袭笔挺的奉军制服，军阶很高，跟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完全不相符合。 听到顶头上司的话语，男人先是低眉笑笑，不徐不疾开口：“有几分聪明，也有几分才学——还不错！” “好么，已是如此了才是还不错？邻葛啊，你这要求还真怪高的啊。” 轻轻将茶杯往手边一放，大帅笑了几声，“轮才学聪明，我看这一批要考讲武堂的浑小子里头，他算拔尖儿的了。” 杨宇霆摇头又是一笑：“论聪明，那得是您家汉卿——至于才学，以卑职看，应属冯家的公子莫属。” 然而这句话提及冯家，张大帅这双本就隼一般警戒的瞳立时染上了冷霜。 这位新任的奉军总参谋长猛地心惊，立时敛容低头：“帅爷恕罪！卑职……失言了！” “呵呵，没妨碍。” 目光冷寂地继续盯着他，“小子聪明与否，应试便能看出个长短了。” “得了不提这个事了！我叫你过来，是想问问53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 听到他把话题转到了关键处，杨宇霆微微一震，忙绷紧面孔道：“回帅爷的话，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待汉卿成婚之后，讲武堂考学之前……53旅换防至大平庄。”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几丝淡淡的得意笑容，仿佛是对自己的“妙计”非常满意似得， “帅爷您也知道，初八那日子夜，巴布扎布麾下残部攻打大平庄，28师的蔡君恒实力低下……连几个蒙古马匪也应付不得，导致乡民大量死伤，财物被夺无数。” “我受帅爷信任，做了这奉军总参谋长，应为守土御疆力，” “将汤旅长调过去帮帮他们，也是应当应分的。” 这一招，属实有够阴险。 把驻守奉天的汤玉麟调去大平庄，等于连根拔起。 失去了奉天的援护和一亩三分地，他的部队等于成了无根浮萍，很快会渐渐衰落。 而这大平庄，却是冯德麟手下心腹蔡君恒的地盘—— 你们俩，不是一直合伙起来惦记老张的一把手，以及督军之位吗？ 既然打定主意穿一条裤子，就扔一个笼子里，掐去吧！ 要知道，这冯汤二人本就各自存着小九九，况且这地儿是蔡君恒的，他能容得汤二虎和他的53旅在自己地头？ 两虎互争，那结果只有一个：两败俱伤！ “不，我改注意了。” 默默等他把话说完，大帅摆手摇头道，“我现在考虑过了，53旅去大平庄不好——” “新民，让他们去新民！” 听到这话，杨宇霆瞳仁微缩，猛地抬头回望对方。 大帅却似笑非笑：“把老哥几个，今儿晚上都请来，计划，可以全部敲定下来，” “除了把换防地点从大平庄改为新民，一切……就按伱的意思办！” “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冯那个王八蛋，他以为老子啥都不知道？不仅跟二虎穿一条裤子，还跟日本人眉来眼去，都是留不得了！” 杨宇霆旋即点头应是，把军靴磕得山响。 可他依旧有些疑惑：“只是，还请帅爷示下，” “这新民守备姜兰轩，他不是……已经？” 张大帅点头：“景炎识时务。而且我今天看了这小子，觉得这对父子倒是可塑之才——尤其是这个臭小子！”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背合着双手踱步至窗边，凝望着警察厅内繁忙的景象，冷毅地继续往下说，“我原想将53旅交给张景惠，” “但经过汤、冯两兄弟的事，雨亭着实心凉啊——往后，也得适时培养一批新生力量了。”“景炎和飞澜皆可塑之才，此次换防若尘埃落定，这53旅的长官之位，就非他姜景炎莫属了！” 杨宇霆万万没想到大帅居然考虑这么多，而且更是没想到，他竟把全部心思一一透露给自己了！ 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调整心跳，他垂首点头，却又不自觉地开口问道：“姜兰轩做旅长，那他儿子呢？” 骤然回头，老家伙的眼神把杨宇霆惊得一战。 “邻葛啊，我就不喜欢你这一点，什么话……都得问透透的是么？” 话虽如此，可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地继续往下讲，“经过这一遭遭一件件的，我是越来越喜欢这臭小子了。” “就这段时日，卫队团将全面扩充为旅，” “让这小子和汉卿一道，在讲武堂先历练历练吧……” “待时机一到，呵呵，就让他来吧。” 杨宇霆眼底再次亮起了熠熠光芒：“才16岁……帅爷，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你也别吃这个心——之前我一直都说，只要给我好好的干！” “除了老婆，老子啥都能给你们！” 彼时王永江携奉天商会与高层，再次日本商业会议所交涉，规定每日兑换不得超过6万元。 这场由省城蔓延关外的金融危机，渐渐尘埃落定。 而另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奉省内部和日本敌对势力之间展开。 ………… “哎你这一路跟着我干什么？” 从警察厅出门叫车，姜诚没想到这张汉卿居然一路跟他上车，看这架势又要尾随他回家去。 “干啥，你还不欢迎我啊？” 张汉卿白了他一眼催促司机，“开车开车，去珠林路！” 好一个反客为主，这是要干嘛？ “不是不欢迎，我是说你这几天的就成婚了，怎么还搁大街上啊？” 眼瞅着车子飞速驶离，姜诚知道他是跟定了自己，却还是把话说完，“你这不准备准备就算了，总得回家陪陪新娘子吧？” 一听“新娘子”，对方那嘴巴快撅到眉毛顶子上了：“你少跟我提她！” “结婚这事有我五妈妈做主就行了，我准备个啥？再说了，脸盘子快有磨盘大，小鼻子小眼的谁稀得陪她？” 姜诚撇嘴：睁眼说瞎话，好像谁没见过你家那新娘子？ 书香门第气质如兰，后面主家经营更是样样证明那是个女强人——再者那般貌美，史书上都记过，前清皇帝也夸她漂亮。 “你少扯犊子，嫂子不差的。” “嘿嘿，嫂子是不差，就是不知道你说的哪位嫂子……” 请各位读者亲们一定要读到！ 千万不要养~！ 很多书养着养着就没了！ 因为太多人养肥导致新书期追读上不去，没有好推荐没有好成绩，作者自然有心无力写不下去…… 拜托喜欢本书的读者亲们不要养肥，不要养肥，不要养肥！ （15万，已肥可宰） (本章完) 第77章 看你那点出息 第77章 看你那点出息 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姜诚回头就瞪他：啥他妈破路你都能开车？ 哎要说起嫂子，你家还真有个嫂子不错啊。 妈的，咋就给你带到这么奇怪的地方？ “看伱那点出息，娘们而已至不至于？” 姜诚鄙夷更甚，手里有枪兜里有钱的时候，什么女人啥时候想要能没有？ 而且，万变不离其宗还不都那么回事么？ “你跟着我到底干什么来了，娘的我这越想越不对劲啊。” 越看他这副表情，越觉得他在黄鼠狼给鸡拜年，姜诚将这一副坏脸笑推开，“等会儿，你不会是……” 没应，这人往座椅上一靠，就在反复催促司机快开车； 可刚到珠林路的海家时，姜诚看到门间的女子不免一怔：这姓蔡的小丫头，怎么又来了？ 不自觉想到这前后缘故，姜诚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躲，可身旁的张汉卿看到这妮子，眼光立马亮了：“停……停车！” 我靠？ 难不成你这小子上我家来，跟你家学成差不多，是跟这妮子对上眼了吧！ 还没想透这厮要干啥，送他们来的车已是靠了边，小张满面堆笑着小跑上前便寒暄上了，什么大热的天气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请进别给热中了暑啥啥—— 听的姜诚真是好不窝心：好哇你来我家，还真是打算泡妞的！ 分明对这过分殷勤很是厌恶，甚至还有点害怕，蔡婵娟低头红脸连忙躲闪，尤其看着姜诚就跟瞅着救兵似得：“姜公子！” “啊，在在……在呢？” 姜诚心虚地看了一眼张汉卿稍显郁闷的表情，又道，“蔡小姐没回住处吗？” “突然造访舍下是有什么事……” 其实大概也能猜到：被鬼子偷袭那会儿，之所以那么巧能遇上蔡婵娟，应该是她到海宅来找自己—— 一大早瞅着自己跟张汉卿出门，她就一路尾随自己到了票号那边…… “我，我是。” 正在支支吾吾间，宅门大开海家兄妹正好对上他三人，海蕙心一脸吃惊道：“汉卿哥哥？你们……” 以这妮子的聪明，也差不多明白过来咋回事了，当下慧眼微转笑道：“哎呀大热的天气站日头下面做啥呢？” “来来来，快请进来，得喝两杯凉茶啊！” “小娟妹妹也来啊！” 说着满面笑容地迎上来，一手拉起蔡婵娟，一手拍打姜诚手肘跟他使眼色。 进门入座一番介绍，海蕙心喊罗振准备茶点。 老头一早跑了趟市集，带回来两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 卖儿卖女的事情在这兵荒马乱的民国，最是正常不过了：俩丫头山东逃难来的，一个叫红秀一个叫春燕，生得倒是干干净净。 “少爷，这是贞娘……就咱奉天本地人，沈海市场找活儿的，洗衣做饭烧菜啥的都成！” 的都是姜诚的钱，罗振自然是要汇报汇报的。 “得了知道了！” 姜诚大气地一挥手，“今儿家里有贵客，中午多备些好吃好喝……” 张汉卿也是摆手：“这儿没你们事了都下去吧！” 唯唯诺诺带着下人们退下，姜诚把目光落到蔡婵娟身上：“今儿还真多亏了蔡小姐——不然我这麻烦可大了。” 将事情简略一说，惊得海蕙心最先小脸一白：“哎呀！我说你跟汉卿哥哥干什么去了……怎么也不带上我哥哥？” “我就说么，你这脸是跟谁打架了。”“哥，咱家不是有药酒吗，快去给飞澜拿来擦一擦！” 又来？ 知道她也是好意，可向来生性要强的姜诚哪愿意？ 可刚张嘴还没拒绝，蔡婵娟却抢着说道：“不必麻烦了！我过来就是给姜公子送药的……” 说着，从蝴蝶袖筒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来，“姜公子快些擦擦吧，这一两天的就能好。” “哼，这么多人关心你啊？” 张汉卿的醋劲马上就上来了，“不过话说回来，蔡小姐就是为了给他送药的啊？” “就是啊，这大热的天气，跑这一趟就为了送药可太不值当了。” 海蕙心也是含着笑随声附和，“对了海小姐，我约了几个姐妹明天去逛逛，采买些服侍……” “汉卿哥哥婚事将近，咱们也是得穿得撑头一点嘛。” 一听“婚事”，张汉卿又微微变色。 姜诚知道他对这桩包办婚姻很是不满，故而最近的放浪形骸，应该与此事也有莫大关系—— 尤其这小子性格本就不喜约束，岂能愿跟于凤至好好过安生日子？ 胡思乱想间蔡婵娟慌乱地摆了摆手，却连番欲言又止：“我……我也不光是为了送药来的！” 见厅里的男女眼光一齐转到自己身上来了，蔡婵娟差点把脑袋低进胸口里：“我有其他的事情，找姜公子！” “啊？” 就连一向闷葫芦的海平川，也跟大家伙一样同时惊了。 目光纷纷侧转或愕然或妒火地瞪着他，这些有点慌的反而是姜诚了： 我靠你几个意思，不会是打算找老子来表白的吧？ 就别说咱两家可有仇，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想儿女私情啊！ “得，那咱给飞澜腾腾地方？” 张汉卿阴阳怪气。 蔡婵娟容貌出挑他自然是有点起意动心——可他小张是何许人也？ 再怎么绝的女人也就几天新鲜，因为这小丫头痴心他还真犯不上。 “哎别别，有什么还是当着大伙儿说吧……你们干啥，还真走啊！？” 等不得他把话说完，这两男一女便都起身出门，尤其是海蕙心脸上笑容更是促狭，就差来一句：咱们飞澜真的长大了云云。 这下是真的尴尬了，姜诚站起便道：“蔡小姐，您这是干什么？我就是……” “先擦擦脸吧。” 少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而是不以为意地拿起瓷瓶帮他小心的上药。 那轻柔的动作，好像再大一点力气，姜诚这张俊逸的脸就会破碎一般。 “我……姜公子，我很怕！” 朱唇轻启，她忽然话锋一转，“我爸，是不是要失势了？” “这些日子我耳朵也没闲着，先是听说奉天的部队要去大平庄——昨个儿在督军府里，听着几个姨太太说，” “冯师长怕是要撤了我爸！” (本章完) 第78章 “美人计”？ 第78章 “美人计”？ 要……裁撤你爸？ 多少有些吃惊，旖旎的男女之情跳转到军国大事，如此急转话锋令姜诚脑子有点混乱， 但很快从蔡婵娟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他是听到了一部分相当有用的信息！ 不过从这个层面看，自己带海蕙心进城的思路是对的： 交际场上，自女人们口中获得的信息量，在某些方面甚是远胜一些情报部门。 这些碎嘴八婆的女人们，大多不知事情轻重缓急……闲言碎语满嘴侃，生怕给当成哑巴卖了。 而这些碎片信息，很容易被有心人士搜集起来，拼凑出真实的情况来。 在听到这些有用信息后，姜诚抑制住开始加速的心跳，平静地引导一些问话，试图了解更多的细节。 事情，怎么开始向非历史记载的地方拐点去了？ 如果她获取的信息没错：蔡君恒确实失势了…… 当然原因很简单： 一来是对蒙匪作战不力； 几个让吴俊升连殴打废了的残兵，就能把有正规军驻扎的大平庄打得鸡飞狗跳。 基本是奉军的笑柄了。 二嘛，必然是因为跟他们老姜家对手时，又败下阵来。 让他带了师部的命令，在10团鸡蛋里头挑骨头好裁掉转投老张的下属姜兰轩， 没想到又闹了个笑话灰溜溜跑出了新民—— 连番愚蠢的神奇操作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唱砸锅戏也没这样的。 带兵又菜，又不能帮他干掉反水的手下，这种蠢货留着还有什么用？ 蔡君恒被冯德麟所弃姜诚并不意外……他意外的是，怎么53旅要去大平庄！？ 她口中那些“调过去”的兵，是从汤二虎的一个姨太太嘴里听到的。 老娘们是跟着二虎的正室夫人去老张家做客，也是趁张汉卿办事去交际一番。 大太太本就忌恨年轻貌美的她，平日没少给她下绊子吃瘪， 这回跟着去了，一门心思往寿懿这些或正室或得宠的姨太太面前钻，嘴上也没个把门说话也不招人待见，便让窝火的夫人撵了一边去——这娘们居然还不知收敛，跑到蔡婵娟几个小辈面前抱怨，说是什么听着老爷说部队要换防， 大平庄是什么鸟地方，哪儿有奉天热闹，往后日子可不好过了云云。 “姜公子，您跟张家走得近，是不是已经听说了些什么？” 蔡婵娟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知道您跟所有的公子哥都不一样，您心善……” “要是在帅爷面前听着些什么消息，能不能告诉我？” 瞳仁骤然收缩，姜诚蹭地起身。 骤然动作碰翻了蔡婵娟手上的伤药，小瓷瓶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脆响摔碎了。 垂下眼睑冷冷望了一眼那些流散开来的药水，姜诚的口气几乎凝结成冰。 “蔡小姐，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来是你爹的意思吧，打算给我下个美人计？ 转瞬间就对这姑娘反感起来了，姜诚正打算下逐客令，不想这妮子咬牙道：“姜公子，您是觉得是我爹爹让我来的吧？” “其实真的不是这样！我把知道的这些信儿告诉他，他直在骂您和姜叔叔，他说是您把我们家害了……我知道他们是不对的，所以想着来找您。” 姜诚哪里信她这些解释，回脸便对外面大叫着“送客”。 可这蔡婵娟吃了心，竟是不顾一切抓住他手道：“姜公子，您，您一定得小心日本人啊——我，听到哥哥说，想找日本人寻你们麻烦，我……” 话没说完罗振一脸不安地进门，见着姜诚脸上水波不兴更是哑然，连忙低头对着蔡婵娟说姑娘请吧。 蔡婵娟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哀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可迈腿跨过门槛前，还是盈盈回身，目光中已是隐约见了泪意。“我说伱这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啊？” 张汉卿进门扫了眼地上狼藉，不免愕然道，“咋，人不喜欢？” “他妈的老匹夫，想给我下套呢！” 姜诚火气更是上来了，“把老子当成啥了？什么女人没见过，给我用这个计！” 张汉卿秀气的眉一挑：“啥玩儿？给你用计……他一个大团长，还用的着让亲闺女舍给你么？” 骤然被他话点醒，姜诚一怔。 “少来！他还大团长呢，过几天该回家种红薯去了！” 还是越来越觉得这事不对—— 看来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 原本要换防新民的汤二虎，居然去了大平庄。 这他妈主意是谁出的，还真够毒的：打击了二虎又给老冯地面插根钉子，纯纯一石二鸟！ 难不成……换防危机就这么过了？ 不对。 越想蔡婵娟刚才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他是越来越觉得不安。 老冯这些人，居然跟日本人搅和在一块了？ 是了，这回支持巴布扎布和宗社党，日本军部等于是跌了个跟头。 如果他们打算继续跟张大帅作对，找上冯德麟合作一点都不奇怪。 想想新民地头上的那些黑龙会，姜诚按不住心神道：“汉卿，我这家里没装电话，能上你家用用你的么？” 见他神情凝重应该又是想到了什么大事，张汉卿立时点了点头与他同行出门。 到了帅府眼见着上下因为筹备婚事都在忙，姜诚也没多讲什么，跟着他直奔二楼去给远在新民的团部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高文胜，姜诚正要找他。 毕竟新民新建的联防队是由他负责——其中就有搜集情报，打击间谍等等行动的部门，也是他一手牵头的。 火急火燎地把事情经过与他一说，高文胜又道：“这信儿是真的么？” 姜诚点头，声音更是严肃起来：“这消息可靠。老叔如果这信儿是真的，城里的那些居酒屋，鬼子们的澡堂子可都得盯得紧点。” “另外，满铁上的小日本也得小心，难保不会借着什么由头打咱的主意。” 高文胜立刻应答：“是了，你这话没错。我会立刻向团长汇报——” “对了飞澜，你这考学的事，没啥问题吧？” 进城之后连番出事，他都差点把这正事丢脑后了：“没问题的，还想给爹和老叔拿个状元呢！” “日子定了，就在汉卿婚事之后，二十八！” (本章完) 第79章 2023年12月29日，上架感言！ 第79章 2023年12月29日，上架感言！ 在诸位读者爸爸的支持下《抗日从东北军开始》，终于迎来了它上架的日子。 12月29日，中午12点，将正式开放vip情节。 其实对于我个人而言，写作不仅仅是一个爱好， 而且还是一项很重要的收入。 说到这里容星辰自我介绍一下： 80后，二胎宝妈，供职于山西某国营单位。 经历疫情……改制……连续换岗之后，最近工作才渐渐稳定下来， 每天6点起床通勤，大多时候需要加班到晚上7，8点，回来还要关照两个小孩……再挤一下时间码字。 但满怀着对于写作的热爱，以及期盼着能给两个孩子多赚点米米，开始了《东北军》的创作。 没想到有这么多读者亲的喜爱，更有从前一大票的军频作者的支持， 在这里，鞠躬感谢！ 好了以上都是废话。 接下来捡重点说。 上架之后必然是要收取米米， 本着对各位作者亲们负责任的态度，我需要交代一下主线情节。 （绝不让读者爸爸们浪费每一分阅币！——认真脸）首先，53旅换防至新民，必然有一场涉及日本势力的明争暗斗。 第二，男主在讲武堂学习，升级，并且也会有相当的收获。 第三，位于马场的骑兵营，很快会由男主掌控。 第四， 也就是后续情节，不止是大帅身边的老牌人物，类似吴俊升张作相等，郭松龄，杨宇霆，姜登选，韩麟春，乃至灵魂诗人张宗昌，也会陆续登场！ 后续情节会涉及更多的对日作战，还有精彩纷呈的直奉战争！ 以及关内势力的明争暗斗。 话不多说。 请各位读者期待，支持，并继续追读下去。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大家星辰。 2023年12月29日 凌晨 泣血求订阅！ (本章完) 第80章 发脾气 第80章 发脾气 “哟，那这不快啊！还有个十来天就考了么？那这几天一定好好准备着啊……” “我说飞澜呐，别看你爹对你考学的一点不上心，可心里是急着呢！” 一听这话，姜诚偏头看了眼双手抄在裤兜里，站在窗口叼根卷烟的张汉卿。 想到这年代的电话，都是通过接线员联系的，一些话还是少说。 姜诚转而又道：“老叔，烦您跟我爸讲一声，飞澜这次必得拿个前三给他老人家，” “往后多给咱们奉军和东北效命！” 高文胜乐呵了：“好小子，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行的！” “对了飞澜，还有个事我得跟伱讲一声——” “杨弘找了我两回了，让我帮他家玉成通个路子，可你也知道老叔我哪儿有什么面子？搁省城不过就认得几个同乡，哪儿哪儿都说不上个话啊。” 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是打算让自己帮着杨玉成想想办法。 可郭松龄作为这回的主考，连老帅的面子都不给，他姜诚何德何能能给他来个保送入学？ “老叔，之前我也跟杨副团长说了，这考学的事真得自己来——不信你让他问汉卿啊，连他都得自己考去！” 听到提及自己，张汉卿刷一下把脸转了过来，面带茫然。 “你看我这也就一说，我跟杨弘差不多也交代得了。成了成了……也就先不提这事了，有啥需要的只管找老叔我啊，啥啥都紧着你的！” 关切了几句，他把电话挂上了。 “考学就考学，你提我干啥？” “嗐，你是不知道……我爹手下有个副团长，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就是觉得咱这回考学有个啥子内幕，非得让我给他活动个名额出来。” 姜诚无奈地抓抓头发，“咱俩不都听着了么，这回考试是他郭鬼子全权负责的，连你张汉卿也得考试去，我能有啥办法？他在我这儿碰了壁，又去找我爸这参谋长去了。” 张汉卿听的哈哈大笑：“那他可真有意思，考试就考试嘛，动这歪脑子干啥？” “咋……是他这儿子见不得人了，还是啥啥本事没有非得走这条路啊？” 原主的记忆对杨弘的儿子没半点印象，不过倒是听老爹说过一次，这杨玉成好像是国外留学，今年年初才回来的。 “你把我问住了，我还真见过他啊。” “没见过你爹副团长的儿子？谁信……” 两人说话间便听到门口传来寿懿嗔怪：“哎呀六子！你咋搁这儿呢？府里上上下下到处找你都找不着，” “快快赶紧过来啊，礼服都给你改好了，就等着你过来赶紧试试呢！哎哟飞澜也在啊，快来一块给看看，” “哎哟，人还是吴二爷从京城请来的呢，手艺可巧着呢，你俩快来啊！” 带着点急躁上来催促，她一手拖过一个直接上了洋房的三楼内室。 一整个成了裁缝铺子的样，四十多岁的男人引着几个学徒忙里忙外，张大帅的几个姨太太也都在场， 见着张汉卿一个个嗔怪围上前来，七嘴八舌起“你上哪儿去了”“赶紧过来试试”“快看看这料子多好”云云。 叽叽喳喳的像一通给惊了的山雀，搞得旁观的姜诚也面露同情。 怪不得老班长成天说，再漂亮的娘们老了也是唠叨的，按量词形容就是一个娘们最少五百只鸭子—— 这在场的足有两千只了，可不乱哄哄的惹得这位未来的东北皇太子一脸不耐烦：“哎呀行了行了，由各位妈妈做主就行了……” “我这意见，不重要，不重要！” 这下是真有点忍不住，姜诚拢起袖子正要偷笑，可眼光一转……正好对上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于凤至。大红的秀禾服，金灿灿的凤冠珠帘——如此配色在姜诚这个现代人眼里本该十分艳俗，可对上这张清丽无双的脸却格外相得益彰，竟把他看得呆了。 名倾国两相欢…… 并不是什么文绉绉的人，可涌上心头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些形容美人的古诗文了。 尼玛谁说的什么磨盘脸盘子，小鼻子小眼？ 说这话的，眼珠子真该当炮踩了去。 不过这绝美的容颜，此时却不曾有好事将近的愉悦和期待，眉宇间泛着一抹淡淡的愁容。 “汉卿。” 回望未婚的夫婿，于凤至垂了垂目光，语气漠然。 张汉卿站在当间，紧咬着后牙一阵语塞。 这段颇具政治联姻意义的婚事，分明伤害的是两个年轻人——尤其以后的事，对于凤至来说更是彻骨之痛。 美丽，贤惠，能干还善于经营，这么好的姑娘却…… 连姜诚都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哎呀丫头，看你这漂亮哟！风头都盖过整个奉天城了啊！” 应该是看出场面的尴尬，寿懿最先做出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迎上去，“啧啧，这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看这走线，看这料子啊？” 回头又去夸赞那裁缝，对方连忙躬身：“少奶奶这身段容貌，可不是小人的手艺能衬出来的，头挑的人才！头挑的人才！” “行了甭夸了，就是两件衣服么。” 偏偏这种时候，张汉卿竟是来了脾气，“我的呢？试试便罢了……我跟飞澜还有事呢。” 场面再次凝结如冰。 于凤至身子一顿，像个木偶人般杵在当间一动不动。 可袖子里露出的一双小手，已在微微颤动。 “啥事啊？” 见她如此，寿懿强撑着笑脸，轻拍张汉卿给他使眼色，“非得这会儿么？” “是啊，非得这会儿！” 反被一下子激怒了，回身便冲着寿懿硬生生地吼，“啥事？男人的大事！” “不是你们女人家家的，什么衣裳首饰的！” “一天天的没个正经营生是吗？” “结个婚至于搅这么大吗？” “搅谁啊，谁愿意被架在这里啊？” 听他一句一句层层递进已是彻底上了火，二姨太高声来了句：“六子！你干什么啊？胡闹也分时候吧？” “我胡闹？呵呵……我胡闹上了？这婚到底是谁胡闹起来的啊？” (本章完) 第81章 凤命千金 第81章 凤命千金 听他越吼越大声，一直将身体挺得笔直的于凤至突然说着：“诸位夫人别说了。” “这什么礼服首饰的，不都是因我而起么？” 张汉卿刷一下将锥子似的目光转过去，不想这美丽的姑娘竟丝毫不落下风。 从未见过如此冷傲的回视，于凤至的性子竟是如此要强倔强。 连向来心理素质强大的姜诚，竟也忍不住避及她的目光。 “凤至丫头，你这……” 根本不等寿懿打圆场，这位未来的少奶奶竟是倏地右手一抬，把头上的凤冠轻轻松松地取下—— 在所有人凝住的目光下，于凤至猛地将其丢在案头：“请恕凤至失陪了。” 简直跟那些利落的女兵没甚区别，她竟是身子一转绕过堆满精致布料案头往房门那边去了。 “丫头，哎丫头！” 寿懿最先从震惊中回神过来，急着要去追，可她速度哪儿追得上？ “少奶奶……” 一直站在门边的姜诚愕然抬脸，本能地打算拦住她—— 可右手刚抬起他后悔：妈的你多什么事？ 在帅府你算什么就要搀和…… 可短暂的失神间，姜诚竟是注意到她满面哀伤和泪痕。 这…… 竟不自觉地涌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感，姜诚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到几个姨太太中间的张汉卿嗓门更高了几分： “都别给我拦着她！走啊，” “让她走，走了就别回来！老子还不想娶呢……” 如此耀武扬威对着一个大姑娘，姜诚忍不住心头一阵光火： 伱大爷的，九一八的时候也不见你跟鬼子叫板，跟这么个如似玉的姑娘扯着嗓子的喊，算他妈什么本事？ 反倒想到了这里，姜诚瞪了张汉卿一眼，转身就去追于凤至。 出了门快步行走在洋楼长长的廊子里，脚下一双绣鞋无声无息； 出了门，她已无法按捺汹涌的感情，一边快步走，一边用袖子狠狠擦拭双眼。 可她却似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定住了步子。 能去哪儿？ 远嫁至奉天，举目无亲…… 就算此刻从那令人窒息的现场逃离，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能逃出帅府，逃出奉天，逃出自己的命运吗？ 纤细的身子轻颤，可她转瞬回身过来，一双曼妙的瞳仁此刻却盛放出激昂的怒火：“别跟着我！” 仿佛想起面前的少年，也是汉卿学成身边的“跟班爪牙”，于凤至顿时更没了好气：“跟着我做什么！来看笑话的吗……” 聪明如姜诚哪里不知她这心思？ 回望这张梨带雨却又强作坚定的容颜，姜诚略是定了一定道：“你有委屈，我知道。” 以为是来做张家人的说客，于凤至早就摆出副戒备姿态打算回敬，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俊逸的少年，开口竟是如此一句。 “你在胡说什么？” 眼见她目光中的戒备丝毫没弱半分，不以为意的姜诚缓缓走向前去，掏出条丝帕来。 “于小姐国色天香，又何必对镜贴黄？您这脸上……叫雨点妆么？”潸然泪下早就把妆哭了，大约知道她这要强的性子，姜诚刻意给她留了相当的余地。 “你……” 以她的智慧，转瞬明白过来姜诚话中的含义。 劈手夺过绢子擦脸，帕子上熟悉的绣样令她很快平静的同时，才又愕然回脸看他：“你是……蕙心身边那位少爷？” 应该是近来见了太多的人，姜诚的出身绝不是出挑的，她早已混淆了记忆—— 但帕子让她想起了闺中密友海蕙心，也就同时想起了她。 “于小姐喊我飞澜便是。” 见她情绪平静下来，姜诚含笑道，“蕙心的父亲，与家父乃是世交——” “总是听蕙心提及您和您的父亲：说您父亲文斗先生仗义疏财，对乡里百姓很是照拂；说您呢，在奉天女中成绩优异也是头挑的拔尖儿人才，” “还说您呢，就是应了那句：福禄深厚，乃是凤命！” “那妮子向来自负得紧，我还从没见过她细细夸过哪个。” 话说的半真半假：海蕙心跟她同窗闺蜜倒不假，可原主跟她自幼长大却从没听她提过半句于凤至。 这些大帅口中“读书人的酸屁”，基本是姜诚对上他们父女的历史记载说了一大通。 不过真真儿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况且这样年纪的女子正是自尊傲气，被这么一夸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姜公子，读过书？” “我听您这说话文采斐然，是书香门第？” 别看其父于文斗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也曾饱读诗书，对读书人有着自然而然的好感。 “我与汉卿冯庸他们一同读过洋学堂，后来毕了业，家父找了两个老师细细教过。” 眼睛转了转又道，“于小姐，有句话飞澜是得挑明——” “您这婚事，乃是大帅一手包办做主的……汉卿的性子我清楚，尤其他近来学英文接触了不少英美友人，接受了不少西方什么自由民主的思想，” “他今天犯这个脾气，虽是过分了点，但……” 话没说完，于凤至轻轻打断了他：“飞澜，我懂。” “所谓将门虎子，凤命千金是良配——命里拗不过。” “其实今日也不怪汉卿，我这方才也实在太过无礼了！” 她的话才刚刚落音，从楼梯转角处却突然传来张大帅哈哈大笑的声音：“咦，这凤至丫头在这儿呢哈哈！” “我这跟老五还到处找你咧……乱跑个啥呢？” 姜诚知道寿懿必然会去搬救兵，但没想到这“救兵”居然来的这么快。 赶忙笑着迎上去：“帅爷，于小姐可没乱跑……您不知道，吴二爷找来的那裁缝裁衣裳裁的太好，试过好看，想下楼给府里做客的少奶奶太太们瞅瞅啊！” “啊呸，看我这张嘴——帅爷我这是该喊少奶奶了吧？该说的不说，汉卿这少奶奶遍身的气派，放眼望咱奉天可没人能比得上了！” 说话间张大帅由寿懿搀着手臂早就下了楼，给姜诚这马屁一拍乐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小嘴儿叭叭的可真会说，走走，是该给那些什么脂什么粉瞅瞅去！” (本章完) 第82章 求上门了（求首订！） 第82章 求上门了（求首订！） 说着，这双精明的小眼睛在姜诚身上一扫，对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一手拉起未来的儿媳妇，与自己最得宠的姨太太一块就下楼去了。 看事情摆平了，姜诚松了口气心想也没自己事了，电话也打了，还是上楼跟小张告辞回家吧。 然而刚回身便是一怔：一个容貌冷肃的青年男子正背合着双手站在楼梯口处，正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他。 此刻姜诚还不认识杨宇霆，只是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带着军人独有的肃穆气质，迫得他一阵呼吸不畅。 微微颔首礼貌示意，姜诚偏身掠过小跑上楼。 我倒真想看看，姜家还能折腾出什么浪。 回身凝望姜诚远去的背影，杨宇霆目光越冷： 姜飞澜，有点意思。 ………… 张灯结彩，礼炮齐鸣。 张汉卿大婚那日，整个奉天城都喜气洋洋，热闹欢腾。 放眼东北，他张大帅办喜事，谁能不给面子？ 达官显贵们齐聚督军府，女人们更是争奇斗艳，一整条街上华服绸缎都连成了片。 喜事足足大办了三天才收场，连齐燮元卢永祥等关内的头头都前来捧场。 “哼……等我出阁的时候，也要跟于姐姐一样办！” 姜诚带着海家兄妹喝完喜酒回家，海蕙心一下车就泛起了醋意，“这么多人，好热闹！” “我还听说，做喜服的裁缝都是京里请的，做了两个多月，那凤凰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太好看了，我也喜欢嘛！” 难得见她如此兴奋，竟是絮絮叨叨了一句，也颇有五百只鸭子的阵仗了。 那可不咋的，未来的东北王，现在奉省一把手又是督军。 人家什么实力，你爹…… 姜诚眯眼笑盈盈倒没说啥，可紧跟下车的海平川可没给她留脸，立马就来了一句：“那得不少钱啊？咱爸可真没有啊！” “呀！我嫁人，还得咱爸出钱吗？你看于姐姐不是帅爷给操办吗！” “你真是的哥哥！” 海蕙心自然火大了。 好家伙，老兄伱这说话也太耿直了。 走在最前面差点没绷住，可姜诚一抬头竟是瞅着海如松就站在大门口。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三人一阵愕然，姜诚脱口便道：“海叔？您咋来了……” 而在他身后，罗振正指挥几个小伙计往院里搬家具，搬各种家什器皿，一水儿的崭新——应该是刚买来的。 姜诚给了他一大笔，自然是要把家里上上下下都购置一遍。 “呵，还说我咋来了？我这一进门，差点没认出咱家来。” 这张黑黝黝的脸泛着些许意味，海如松口气竟带点艰难了，“我说飞澜，你这可有点反客为主啊。” “爹！您就别说了呀……” 海蕙心上前就搂抱他坚实的手臂，“我看飞澜这挺好的啊，咱家可许久没添置这老些好东西了。” “妈在天之灵看着也高兴啊。”得，兄妹俩的说话，还真是半斤八两。 姜诚掩面，转而一笑道：“哎，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客啊主啊的——再说了，房子我是借住，就是放些趁手用的东西嘛！” “海叔要嫌弃，等我讲武堂念完滚蛋了，统统搬回我家还不成？” 海如松还是有些尴尬：多年帮着姜兰轩打理马场，却因为性子太直也没攒下什么银钱基业；老宅的落拓简陋他是知道的…… 姜诚如此大度爽快，他心里反而无比过意不去，面子更是挂不住了。 “海叔，这位就是姜大爷家里的飞澜么？” 就在海如松不知如何作答时，一直站在两米开外的年轻人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这才一齐将目光转了过去：大约十八九的年纪，竟有几分江南小生的秀气，白白净净挎一副圆片金丝眼镜，脚边放着口不大的皮箱。 对上众人目光，这小伙竟是一滞，差点从大门闪进去。 “啊，忘了说了——” 海如松赶忙回身将一脸怯意的他拽过来，“这是杨副团长的长子玉成，” “这不听说要考学么，我就带着他来了。” 这就是杨弘一直在提的杨玉成？ 姜诚叉着腰遍身打量他一番：好么，看这劲儿跟大姑娘有啥区别？见个人还脸红呢，丢讲武堂里头不得让一群兵老粗将门子给吃了啊？ 杨弘这是咋想的，非得让这么个儿子上军校？ “哦，是玉成啊！” 姜诚礼貌一笑，还是以主人的架势上前迎接，“走走走，海叔也别搁门口子站着了，咱进屋说！” 进门落座，红秀春燕开始忙里忙外地上茶端点心，家里一片新气象拾掇得崭新发光。 海如松一脸愧意，姜诚见了连忙岔开话题聊起了杨玉成。 一问不知道，旋即就吓一跳： 这小子居然是从美国留学回来的，主攻建筑工程方面； 看着也就二十出头，其实已经二十四五岁了。 回国时间也不长，一直闲在家里没个正经事做。哪知杨弘一通好骂，非得逼他念讲武堂，还到处托关系找人…… 也就是说，找了我，找了我老爹，又找了高文胜——接连碰壁之后找到海叔你头上去了？ 回望杨玉成无奈又有些胆怯的笑容，姜诚心道：也不看看你儿子是不是这块料，这帮子当兵的一个个都是军阀习性， 不是逼儿子娶亲，就是逼儿子念书……由此一想姜兰轩还是蛮正常。 “人多点热闹，也挺好的啊。” 海蕙心也是看出这苍白小生去考什么讲武堂根本不靠谱，还是一笑打起了圆场，“飞澜和家兄也要考呢，就一块住下——” “就是就是，往后要都上了还相互有个照应。” 海如松也是赶紧说着，可他又转向姜诚，“飞澜，听人说你近来跟帅府的人走得很近，能不能……” 又提这事。 姜诚赶紧摆手：“打住！” “都觉得我好像有什么门路似得……可我真有啥门路不给自家人想想办法啊？” “连汉卿学成冯庸毓麟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考呢：主考这回是郭鬼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啥人。” 海如松一怔：“郭鬼子？郭茂宸啊？” 求首订！！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书友20220824101843416的宝贵打赏~！ _(:3」∠)_ (本章完) 第83章 为我可用 第83章 为我可用 “可不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提及那货姜诚也是头疼——而且上讲武堂还要跟这位未来的战术教官朝夕相处整整一年，他更是脑袋两个大。 “居然他是主考？” 连身在马场的海如松都听过他郭茂宸，“罢了罢了！玉成啊，看来得跟你爹好好讲讲了，真不是你的这些叔伯弟兄们不帮忙……” “这郭鬼子你不知道，眼里向来不揉沙子，谁敢去他跟前通路子啊？” 杨玉成听了慌乱摆手：“海叔您这话过头了，家父也只是想帮玉成，谋个出路罢了！只是玉成才疏学浅，” “怕是不能应了父亲的心意——于是想请飞澜和平川携带携带。” 伱？才疏学浅？ 用的着这样谦虚么…… 姜诚还没应，海平川把个胸脯拍得山响：“那倒不是个事！我爹这带你过来，就是想让咱几个相互关照吧？” “你学问大，教教咱几个读书……要来武的，我和飞澜教你！” 你倒会做人。 姜诚摇头一笑。 其实，在他听到杨玉成美国归来，又是学建筑出身之后，心里就已是盘算上了。 若蔡婵娟带来的消息准确，汤二虎的“换防危机”显然已是顺利过去了。 他老姜家一旦在新民这个地盘上稳固，先要继续聚集银钱财力，接下来势必就该开始各种建设。 是不是个绣枕头，以及性情人品等等是否可用，接下来的朝夕相处就能看出来了。 能捞个懂建筑的人才，他这一趟讲武堂之行就已不算亏了。 闲聊在继续，海如松把罗振叫来让他安排杨玉成住下——也是正好今天搬家拾掇，三间厢房全体空了出来。 离正式考学还有十天，除了准备一些文化科目之外，最多的就是一块切磋技艺。 要说从前在这些人当中，姜诚这个原主原是武力值最低的一个，基本上也就只能跟女中豪杰一般的海蕙心打个平手； 自他穿越以来，先是把各种危害身体的不良习惯戒除，再以部队的方式训练，打打军体拳之类，身体素质已有了大大提升。 应对海家这对父子还是稍稍吃力了一点：毕竟是武夫出身，满身的疙瘩肉强壮如牛； 不过经过连着两日的练习，姜诚已能凭借灵敏快速的动作，以及刁钻的手段偶尔胜上一两招。 最是差劲的要数杨玉成，连最基本的步伐也不会，体力更是差劲了到家，真真儿一个白面书生，几乎天天被他们讪笑。 就在姜诚他们全力以赴应对考学时，由孙烈臣率领的54旅，打着剿灭蒙匪巴布扎布残部的名义，悄然靠近奉天东部，驻扎东毛军屯。 ………… “哈哈哈哈，就早跟你说了，飞澜学精了……近来下棋可狡猾着呢！” 就在姜诚横炮推車，连出两招将死了海平川的红棋，观棋的海如松接连拍手大笑：“好棋好棋！” 大约这几日要下雷阵雨，原已是强弩之末的炎夏突然闷热无比，到了晚间暑气依旧退不下去。 几个男人先后冲了凉还是觉得热，于是凑在廊子里下象棋。 海平川死盯着棋局突然掩面：“啊，又输了，飞澜现在咋这么厉害啊……” “怕是再过一两年的啊，你爹都不是你对手了！” 海如松乐不可支，拍得姜诚连连龇牙咧嘴。 “不成不成！” 海平川不甘心地再去摆棋，“睡前再来一把，我还不信杀不过你，再来再来！” “还来啊，这都快11点了，你们不困啊……”仿佛是被他们的喧闹吵醒了，海蕙心出门对着他们撇嘴抱怨，“哎呀吵得人家睡不着……” 啪！ 她话还没说完，整个院子所有的电灯泡一齐灭了。 “这咋……停电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让姜诚陷入一阵目盲：不比供电稳定的现代，民国停电还是挺正常的。 阴天的夜晚，海家小院几近伸手不见五指。 这还下个毛的棋，总不能挑灯夜战。 “行了行了，既然没电了还是早点睡吧啊。” 用力眨了眨眼睛适应过来，海如松站起身说着，“时候也是不早了。” 寂静夜色中，隐约传来一两声海平川的不甘和抱怨，姜诚一面摸着黑往自己房间去，一面嬉笑道：“行了行了，再想下咱明儿一大早就开始！” “那成，你这回让我一个炮一个马啊！” “哎你这臭小子啥时候这么没志气，还得让飞澜让你棋？” 黑暗中父子俩的对话不断传来，姜诚正莞尔一笑却突然从院墙之外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嘘，别说话！” 因这声音徒然一惊，姜诚立时示意众人噤声。 踏踏踏…… 分明是整齐的步伐由远及近，加之黑暗和寂静极度放大了声音的传播，姜诚很快又听到了步枪颠簸时特有的咔咔声。 “是有部队开拔？” 海如松的话音不无吃惊，“在奉天城里？” 姜诚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 必然是汤玉麟联合冯德麟通电京城，逼大帅的事情落败，督军大人最终下定决心命其53旅换防了！ 原从蔡婵娟口中听到了些许风声，但姜诚心中就是不安。 双眼微眯转身便从楼角的木梯攀爬上屋顶：眼前景象令他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借着零星火把在快速开拔。 所有的步枪都上了刺刀，火光一扫散射出令人哑然的寒光。 除了步枪，乌黑的轻重机枪，一架架地抬着飞奔。 一般类似这样的急行军必然伴随着长官们类似“快点”“后面跟上”的催促， 可这大队的人马却极其安静，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竟是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就好像被集体上了禁言一般。 “飞澜，飞澜……瞅着什么了？” 不敢发出高声，站定在地的海如松小声询问。 暂时没回应，姜诚凝神张望一阵心里却画了个大问号。 回身轻轻跃下，他才是将声音控制在几个男人足够听到的程度：“确实有部队进城了！” “携带重武器和丰足的弹药，而且都上了刺刀。” 感谢：拉风狂人、肥飞鼠呀、silver、北川散人、都梁大侠、栋枭、朱事丁、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本章完) 第84章 换防！ 第84章 换防！ 海如松暗惊：“好家伙！这是哪儿有行动么……” “可这，近来也没听说哪儿有战事啊！” 一直没说话的杨玉成听到“行动”二字也是一惊，“督军不是把叛军，一路都撵到吉林去了吗？” 你这书呆子懂什么？ 姜诚没应，转而小声又道：“前几日听蔡家的小姐说，帅爷跟汤二虎闹崩了，要把53旅移防去大平庄。” “大平庄？” 一听这话海家父子同时惊了，“之前不听你说，是要去新民吗……” 预知一些历史事件的姜诚早就预先声明此事，可之前蔡婵娟的消息令他心生迟疑， 然而亲眼见到那些入城的兵，姜诚再次犯起了嘀咕：“这话我是说过……尤其看着今儿晚上那些当兵的动向，我更是认为他们就是奔新民去了！” “看他们的入城方向，肯定从东大营那边来的——” “咱在珠林路，他们奔西边去了，就不是大平庄的方向。” 这下就连杨玉成也听出了端倪：大平庄位于奉天的正北方，而行兵向北，除了新民还有哪里？ “我想去帅府看看。”姜诚突然说道。 “不可！现在外面到处是兵，万一被按住定然是要按通敌论处！” 历史上，孙烈臣的54旅押着汤二虎和53旅一路西行去了新民； 而在抵达新民地头的同时，帅府第二道命令便到了：撤汤玉麟的旅长之位换了张景惠。 事件前后经过他清楚的，但雷霆行动一下，姜诚还是有些震撼。 “现在不去可以，但明儿一早我跟平川得去看看。” 姜诚深吸口气，“快快时候不早了，早点都休息吧！” 各自回房休息，躺在床上的他却始终难以入眠——外面齐刷刷的脚步吵得他难以入眠便罢，姜诚越是回想蔡婵娟“通风报讯”的事便越是不爽。 还怀疑个啥，明明就是蔡君恒那老家伙给自己下迷魂药使美人计…… 只是这事情多少有点奇怪，美人计不像美人计，迷魂汤也不像迷魂汤。 一阵困意袭来姜诚很快进入梦乡，但还没等到天亮雷阵雨便下来了。 隐隐似睡非睡间，淋得有如落汤鸡的韩明敲门跑进：“少爷，少爷……不好了！” 腾地坐起揉眼回望，韩明长吁短叹地说着：“新民来的电报！说，说53旅到了新民……汤，汤旅长，不，已经不是了！” 他这慌里慌张的样子令姜诚无比反感，定了定神低吼训斥：“慌什么！” “帅爷撤个旅长还奇怪吗？顺口气，慢慢说！” 韩明赶忙立正：“是是！属下失礼了……” “呼，少爷，旅长被撤了，可他部队却还在咱地头上！” “说是阴天下雨，没地儿埋锅造饭，要进城找吃找喝，给咱团长顶出去了。” “他汤玉麟不服，带了200亲兵入城，跟咱干了一仗，把团长也打伤了！” 一听这话姜诚是彻底不淡定了，蹭地光脚跳下床： “我操他妈的！” “要占我家地盘还要打我爹？！”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 他这连番嘶吼声音之大，把还在熟睡的海家人外加杨玉成统统惊醒。 “管不了那么多，老子……老子得去见帅爷！” 激愤难当姜诚回身就穿衣穿鞋，叫上海如松便一块通行往帅府。 然而到了却被告知大帅并不在家，姜诚一路奔着省城军部去了。督军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着的？ 人没见着不说，反而给两个眼生的参谋呛了一鼻子灰。 “咋办？去小六子那儿碰碰运气么？” 海如松胸口一阵阵起伏。 无声摇头。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他那位少奶奶，新婚燕尔的小张还是新鲜了几天。 此时找他必然啥事办不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碰那第二鼻子灰。 那……找学成？ 开玩笑，这位二皇子比那位更不靠谱。 听说这段时间天天泡在蔡家：打着跟蔡远宗两兄弟温习功课的借口，去亲近小美人儿去了。 左右踌躇间，姜诚听到楼梯口有人喊他。 回脸一怔，立时想起此人在帅府见过。 就是那日张汉卿因为试礼服的事发生冲突之后，跟着大帅一块下楼那人。 只是此刻他穿一袭笔挺军服，军衔让姜诚双眼微微睁大，对上年龄和那傲气的姿态，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他是杨宇霆！ “是……杨参谋长？” 姜诚试着开口，对方反应印证了他的想法，马上又道，“不知您是否见着帅爷？” 杨宇霆低眉一笑上前：“现在？见帅爷？” “姜公子所为何事啊？” 他这股子劲儿简直比郭鬼子还叫人讨厌，姜诚却没表露出任何不快，反而平静说道：“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眼光如炬，四眼对视姜诚继续追述，“新民的事您一清二楚吧？”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杨宇霆平静回答：“那如若姜公子是为了新民的事来的，就不如现在快马加鞭回家去。” “毕竟，天平倾向悬殊的时候，总归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砝码来左右……” “只是，帅爷此刻并不是这枚砝码。” 一下子给他戳透了打算告状搬救兵的心思，姜诚火气立马就来了：“你！” “飞澜……” 向来性子直来直去的火爆罐子海如松，这次却出人意料的克制，甚至还一把拖住了姜诚的手肘，“别在这里！” 对上乍然阴郁且杀机的瞳，姜诚旋即平静了下来：“大平庄那主意，出自参谋长之手吧？” “笼中双虎，一石多鸟，不愧是日本陆大的高材生！” 这次不大镇定的，反而是杨宇霆了。 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被姜诚一激更是起了斗心：“姜公子嘴上功夫还成啊，就是不知本事怎么样。” “没啥本事，震几个小人问题不大。” 姜诚回瞪他一眼。 差不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蔡婵娟应该没忽悠自己，杨宇霆必然打算，甚至做过将53旅换防至大平庄的计划。 应该是事情到了头，有人建议，或者是大帅临时起义，把53旅调去了新民！ 尽管事情经过，以及张大帅的目的已不可考……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从上大小已是打算把汤二虎这个山芋甩给他们姜家收拾！ 感谢：拉风狂人、肥飞鼠呀、silver、北川散人、都梁大侠、栋枭、朱事丁、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本章完) 第85章 我来帮忙 第85章 我来帮忙 “呵呵。” 对方略带嘲讽的讪笑拉回了姜诚的思绪。 偏偏这种时候，他是越发放胆：“姜家的本事大不大，接下来，就给帅爷唱一出《定军山》听听？” 杨宇霆微微挑起下巴：“哦？” “敢问参谋长一句：唱得好，看戏的爷台们可有打赏？” 说着话，姜诚猛地向前跨了两步，以顶牛之势对上杨宇霆，“旅长之位，可否？” 面对这仅仅十六岁的豪放少年，杨宇霆竟觉得自己有些镇不住场子，不免怒道：“姜飞澜，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是该你问的吗！” 不至于吧，这就毛了？ “哈哈，总参谋长息怒，飞澜就是初生牛犊嘛。” 他的反应让姜诚极为满意，接连哈哈笑道，“我也就随口一说……” 你怒了，说明老子蒙对了。 历史上53旅换防至新民的同时，原在大帅27师麾下做团长的张景惠，立刻升任旅长接管收编。 可这次…… 看来老狐狸这次，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收拾二虎， 干得好的话——这旅长之位，就是我们姜家的了！ “姜飞澜，伱……” 听到这声已是有了咬牙切齿之意，姜诚撩起眼皮淡然一笑：“飞澜自幼长在军中，一向是放浪形骸惯了的，有什么叫总参谋长觉得无礼的，还请恕罪。” 杨宇霆始终保持着笔直站立的姿态，只是眼光始终异动。 “只是……还请您带个话与帅爷说，” “姜家这次，必定好好干！” “绝不辜负他老人家的信任！” 言罢，森然回身快步出门，扬长而去。 “喜顺啊……” 三楼督军办公室的大窗户前，张大帅的唇角凝结出浑浊的笑容，“呵呵呵呵，这臭小子还真是个角儿啊！” “新民这场大戏，有的好看了。” ………… “韩明，平川！跟老子立马收拾东西，咱回家去！” “他大爷的汤二虎，平阳之犬居然敢在老子地头上动土，我看他妈的他是不想活了！” 刚进门，姜诚气愤至极的怒吼便响彻整个小院，把南屋几株西府海棠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咋了咋了，这么大的火气？”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跑出门的是海蕙心，见他脸上水波不兴，向来豪气的大小姐也有点懵，“二虎？” 眨了眨眼她会了意，赶忙上前给他使眼色。 怎么，人都打上门了，老子自己家里骂骂人还不行了？ 刚把不快的目光转过去，姜诚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房里的竹帘紧接着挑起，吴赤芳，蔡婵娟……后面居然还跟着于凤至。 “飞澜，出啥事了？” 换上了妇人的发髻，张家少奶奶衣着得体又不失华美，此刻脸上却充满惊噫。 应该是新婚之后闲来无事，与几个小姐妹聚在一块消遣，吴赤芳手上还拿着崭新的金丝绣片。 我这是怎么了？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犯二，他汤玉麟二，自己怎么也跟着犯蠢上了？ 况且放眼整个奉省乃至关外，要以犯浑整活来说，谁能比得过他汤玉麟？ 跟他拼这个，就算赢了得损失多少？ 对，得靠脑子。 回望这些枝招展的女人们，姜诚迅速平静下来：“嗐，地面上闹匪出了点事情，” “于是嗓门高了点——不知有没有吓着各位贵客啊？” 以于凤至的精明哪里能被他唬了？可对上姜诚满面大汗余怒未消的俊逸脸庞，她只做淡淡一笑：“飞澜哪里的话？偏偏是我们上门叨扰了才是。”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吓着不吓着的，你有事快去忙吧！” 吴赤芳也是随声附和，拽起于凤至笑道，“姐姐，咱回屋接着说咱的，哎呀你给的东西可真好看！怪不得都说京城好呢……” “就是就是，听说京里来人了，姐姐你说过些日子，咱们能不能也去京里转转呐！”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是关内的事。 老袁一心想当皇帝搞起了复辟，惹得战事四起——而他本人也没当了几天，便在四面埋伏中绝望而死。 京城现在落入直系军阀之手，他们跟张大帅，冯汤两势力都有来往，如今企图掀张督军的位子等于全线落败，紧接着徐树铮就该来了。 当然，这些并不是姜诚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对上已在快速打包收拾的海平川等人，姜诚回身对海如松道：“海叔，咱人不能都走光了。” “你和玉成蕙心留在奉天听消息，我和平川韩明得赶紧返回新民去。” 其实回来路上，海如松就想过分头行动。 现在由姜诚提出，两人一拍即合。 韩明开车，海平川拿了几样家伙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刚出门上车，蔡婵娟便追了出来。 “姜公子，” 飞也似的跑来，她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无人跟来，才又继续往下说，“你们，是要回新民吧？” 车里面面相觑。 姜诚摇下车窗回望了她足有半分钟，在她无比忐忑的眼光中才道：“蔡小姐，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哑然。 蔡婵娟终究紧咬玉牙点了点头：“我……我爸和大哥，也去新民了！” 海平川一下回转面孔，震惊地看着姜诚。 “这。” 汤二虎移防新民，与原守备的姜家对上了……而打着自己小九九的冯德麟，势必会选择作壁上观。 但这种时候，对于蔡家来说，是掺和的最好时机！ 一旦他们在新民能帮着师长打击对手，又能占据地盘，何乐而不为呢？ “有点意思啊。” 姜诚突然笑了起来，“这新民说大不大，还挺热闹啊……” “平川，你往前面坐去！让蔡小姐上车来。” 呵呵，不管是不是美人计的，小爷都照单全收。 蔡婵娟却在听到他的话马上喜笑颜开。 之前姜诚两次帮她，还为她受了伤…… 这丫头连着多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回有机会回馈帮他，怎能不高兴且主动来？ 车子很快拐出珠林路往城外去，近来与巴布扎布的战事渐渐平复，省城周边倒是太平了许多。 只是54旅孙烈臣的到来，令整个城市火药味十足。 “飞澜，我打听过了。” 感谢：拉风狂人、肥飞鼠呀、silver、北川散人、都梁大侠、栋枭、朱事丁、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上架事项》 12月29日上架，感谢老铁和读者们的支持订阅。 因为非全勤的关系，每天更新3章，成绩好不定期爆发！ 再次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86章 表白心迹 第86章 表白心迹 驾驶着汽车沿着乡间大道往新民方向开，韩明声音严肃， “孙旅长带领54旅，紧随汤玉麟的部队一路到了新民，命其在城外十里的万家坡驻扎。” 姜诚低眉沉思片刻，转而一笑道：“看来帅爷也是防着这位汤旅长一手，生怕他带着人作乱。” “行了，一切待回了新民再做商议。” 有孙烈臣坐镇，汤二虎就是胆子再大，也决计不敢在无人从旁协助的情况下，带领手下兵马去奉天作乱。 但由此而言，新民这边成了被54旅围起来的“棋盘”—— 汤二虎因旅长之位被撤而心生不满，脾性火爆的他二杆子起来，必定会开始兴风作浪， 到时蔡君恒再来横插一杠，新民地头上可就热闹了。 姜诚冷然，用余光侧扫身畔的蔡婵娟一眼：她低着头始终在摆弄衣带。 挑明了就是要跟姜家为敌，老家伙不可能用什么美人计……除非闺女不是亲生的。 但这么个节骨眼上她跟着自己，蔡君恒就是再下什么毒计，也得投鼠忌器。 将目光投向窗外，几人一路再是无言。 到了新民已经接近凌晨，整个县城分明进入戒严状态，四门齐关守备增加了足足两倍。 “开门，开门！” 下车一路小跑上前，韩明对着里面大吼，“少爷回来了！” 一听是姜诚回来了，守门的军官连忙开门亲自跑来迎接。 “少爷回来了？” 那军官抬手擦汗，“您快回家去吧！今儿一大早汤旅长，啊呸！那个汤玉麟带着百十来号亲兵从南门入城，沿途伤了不少人，” “其中有咱七八个弟兄，团长也被伤了！” 奶奶个熊的。 一听这话姜诚眼底顿时崩了个火星，扭脸便催促韩明快开车。 进门高文胜便火急火燎地跑来迎接，姜诚一见他更是没了好气：“我不早说了，得对那个狗屁二虎防着点，怎么还是让他冲进来伤了人？！” 高文胜唯唯诺诺哪里敢应？只是平举着一手指引他往院子内里去。 姜诚抬眼一瞅：廊子下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丫头婆子慌乱地往屋里端盆送水，一地鸡毛让他更是冒火。 “老叔，你也别怪飞澜如此气急——” 高文胜赶紧垂首道：“是是！左右是我们疏忽大意，可上头的通电来的实在太急，城里刚做好准备，那汤玉麟便带人冲了大门，” “你爹正在三道岗那边巡视，谁知短兵相接一个流弹便打中他的肩胛，此刻……” 还他娘的真是那话说的：枪弹不长眼，一旦身在火线甭管小兵还是当官的，吃黑枣的几率基本等同。 骂了句粗话，姜诚箭步上前挑帘进门。 血腥的气息和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军医带俩护士正围在床边医治； 杨弘李石头两个副团长也在，一见姜诚回来了双双上来迎接：“少爷！” “事情经过我已知道了，” 姜诚简单问过父亲伤势，在听到伤势不轻所幸未危及生命后，他的口气顿时更为冷肃，“我现在就想知道，狗日的二虎在哪儿！” 看出姜诚的激愤，姜兰轩的幕僚纷纷交换着目光，最终还是由高文胜回话：“伤了人，大概怕我们报复，便趁乱带着他的二百亲兵跑了。” 李石头看了看高文胜还是接过话头：“我派了几个弟兄小心跟着，发现他们一路往杨官庄去了。” “杨官庄？” 姜诚脸一沉，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回身拽起蔡婵娟的手，出了卧室直奔书房。男人们相顾，还是快步跟了上来。 进门姜诚就把目光投向墙上张贴的地图：“老叔，杨官庄在地图什么位置？” 连忙上前给他指出来，姜诚回望蔡婵娟：“蔡小姐，你家父兄，是不是就在那里？” 这杨官庄所处位置，与新民和大平庄呈犄角之势。 既已知蔡家父子带着人过来帮阵，那么二虎伤了人，肯定会奔着帮手那里跑！ 所有人皆是一惊，纷纷将愕然目光投向这羞涩的美貌少女。 “我……” 蔡婵娟微怔，玉牙轻咬着泛白的唇，“我，我不知道啊！” “倒是听说他们往新民来了，可一路过来，我们也始终没见着不是吗？” 姜诚冷笑：“53旅还在城外驻扎……他可能连自己的部队撇下不要，奔那么个鸟地儿去？” 简要把蔡婵娟带来消息一说，李石头最先冒火：“娘的汤二虎，伤了团长可得有由了他！” “少爷，让我带着人去——直接把那地儿踩平了！给您和团长把什么这虎那虎的捉回来，枪毙！” “这……姜公子，不，不要！” 蔡婵娟一听，立刻上前道，“能不能不要打？” 男人们齐齐愤而视之，高文胜上前：“蔡小姐，您跟着少爷是何缘故？” 蔡婵娟身子猛地一颤。 攥紧衣角，她转脸将一双盈动目光对上姜诚，叹了口气道：“高参谋，我不想家里跟姜家为敌！” “只是想着……若能遇上父亲和兄长，就，就从中说和说和——千万别起了干戈。” 话说到这里，在高文胜始终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她似是有了莫大勇气，突然定定看着高文胜道：“您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也罢，说我不知羞耻也好！” “那天被人掳走，隔日又被日本浪人欺负，都是姜公子替我解围！” “数日以来，我，我……” 话说至此，就算再木讷的李石头也明白过来了；在如此紧急状况下，三个男人的眼光还是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姜诚一阵发烫，可他还没回过神来，这丫头竟是回身攥住他的手：“姜公子！今日这话，我怕是再不说永远没机会了。” “数日难眠，小娟脑中回映的都是您的身影——这辈子再是忘不了了！” “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跟着您便好！” “小娟会洗衣做饭照顾您的饮食起居……做您的使唤丫头也行！” 姜诚石化。 “别胡闹了，这是什么时候？况且，伱这出身，当我使唤丫头算什么？” 再怎么英勇和能说会道，对上女孩他就是榆木，“再说你爹……” “我知道姜公子您的意思！” 蔡婵娟表情变得坚定，“您是想说，这个打伤了姜伯伯的人，跑到杨官庄是跟我家父兄汇合去了吧？” “如果他真在那里，我愿过去说和，将此人交出来！” (本章完) 第87章 调虎离山？ 第87章 调虎离山？ 高文胜大惊，与两个副团长一齐与姜诚使眼色。 姜诚又怎不知这其中的利害？ 汤二虎借口雨天无法埋锅造饭闯了新民，连伤数人不回却自己驻扎在外的部队， 而是一路打马，往杨官庄的方向去了。 这一系列的行为看似毫无逻辑且搞笑得很，但在得知蔡家带着兵前来助阵，又看过杨官庄的地形， 姜诚立时就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调虎离山……是么？” 似是对蔡婵娟的深情表白完全不在意，姜诚轻轻抚开了这只渗着冷汗的柔嫩小手， “先是伤人，又是逃走，肯定知道咱会派人跟着。” “大摇大摆地跑去杨官庄，不就是想把咱的部队一路引过去，然后再打新民的主意么？” 姜诚抬手指着杨官庄冷笑，“与大平庄呈犄角之势，又与城外十里的53旅呼应。”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杨弘点头应是：“少爷说的是——” “团里派人去杨官庄，一旦交上火，大平庄和城外的53旅，势必会同时照着新民扑来。” 高文胜也是接过话头：“人数上我们本就不占优势，如若再被这毒计调虎离山，新民定然不保！” 看了看先后发言的同僚，李石头很是愤怒：“那54旅呢……孙烈臣就搁远处看大戏？” 瞥了眼脸色越发苍白的蔡婵娟，姜诚笑容越显讽刺：“他老孙的任务，是防着二虎作乱，岂有此时下场的道理？” 双方人马真就咬起来，除了能够削弱反大帅的势力，其实他老孙顺手捡便宜也是美哉。 “那我们咋办，就……不上这个当？” 李石头气鼓鼓，“去打是中计，可团长被那个乌龟王八蛋伤了，咱不报仇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姜公子，还是让我试试吧？” 就在李石头话音刚落，蔡婵娟又是高声说着，“我，我实在不愿咱们两家……” “我同意。” 骤然从面对地图的方向回转向她，姜诚的表情变得坚毅又温和，“但你一个人去不成，” “我陪你去。” 姜兰轩的三个幕僚齐齐震惊，高文胜更是低吼：“飞澜，不可意气用事！” 蔡婵娟也是大惊：“姜公子，不可以！” “他们连姜伯伯都敢打，你要是跟着我一块去，实在太危险！” 姜诚摆手一笑：“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老叔，去给我备辆车！” 高文胜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实在拗不过他。 连连叮嘱着他一定小心，高文胜等人把他俩送上车去。 “高参谋，我请您放心。” 离开前，蔡婵娟坚定的说着，“就算小娟拼了性命，也定让姜公子平安无事地回来。” 摇头笑笑，姜诚一脚踏上油门去。 “蔡小姐打算如何护飞澜周全呢？” 车子驶离新民便钻入雨帘，凌晨三点漆黑一团，大雨更是让能见度变得极低。 竟被他问懵了，蔡婵娟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姜诚驾驶着汽车看了她一眼旋即笑笑：“蔡小姐刚才那话，可当真？” “直至现在，伱还喊我蔡小姐吗？” 蔡婵娟苦涩咬牙，“原是我不配……但公子的性命，便是小娟的性命！” “知道汉卿和于小姐吧？” 灯光映照道路在眼底快速后退，姜诚语气平淡，“将门虎子，凤命千金——才是绝配！”“你我两家已是如此局面，蔡小姐芳心一片，飞澜实在无法接受。” 蔡婵娟叮咛一声：“公子不必再说了。” “彼此身世无奈——与您增添困扰的话，便当小娟说了些梦话吧！” 一路再是无言，车子飞快驶向杨官庄。 靠近时已能看到沿途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在得知车上的女子是蔡家小姐后，一个挂中尉衔的军官急急忙忙叫人把他们引向军营深处。 “小娟来了？这大半夜的，怎么她……” “干什么往这儿跑，这乱糟糟的也不怕出事么！” 刚在空空的军帐中站定，姜诚便听到蔡君恒的声音传来。 显然是被搅了好梦，披着一条斗篷的他骂骂咧咧，身后跟着同样骂骂咧咧的长子蔡远宗。 然而一进帐，两个淋了雨的军人在看到蔡婵娟身畔的人是姜诚，同时闭口不言惊得差点跳起来。 “爹！哥哥……” 她话还没说完，蔡君恒便一阵脸白：“小娟，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蔡远宗更是怒了：“你……你这几日总是说出去见人，难不成是跟他？” 回望父子俩的愤怒，姜诚不以为意地背合双手，而蔡婵娟却一挺胸膛：“是！近来我是跟姜公子在一起……” “你！” 蔡君恒气得想给她一记耳光，“真是失了身份！连番几次偷偷溜出去，还差点在日本人手上吃亏——” “居然是跑去见姜家人！你，你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以往温柔沉静的她，此刻却格外倔强：“爹！女儿是对姜公子有意……但，但今天小娟不是要说此事！” “您是不是打算跟那个什么汤二虎要作乱？” 父子同时愕然！ “你在胡说什么？” 极其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站在女儿身后的姜诚，蔡君恒表情阴沉，“我说飞澜，你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汤？” “况且这男人的事，你把她牵扯进来做什么？” 我灌迷汤？ 你是怎么想的啊傻老弟？ 姜诚哼了一哼：“是！我姜飞澜卑鄙无耻拿女人做文章牵扯小娟，” “但我亲自将她送回来，却跟小娟存着一个心思！” “他汤玉麟，不过是把您当枪使了！” 一番话虽未使用多高的音调，却依旧将蔡家父子震在当间。 他姜诚之所以敢单刀闯这龙潭虎穴，就是很清楚这奉军之间勾勾扯扯的事情太多了。 今日同一阵营，明天翻脸敌对…… 加之数不清的山头林立，别说蔡君恒这小小的团长，就连大帅的结拜兄弟，不一样说撤就撤了么？ “你，什么意思？” 父子同时攥紧拳头，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好一个当枪使啊！” 姜诚还未言明，从军帐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长长的笑声。 紧接着一个男人带领众兵闯进门来，将姜诚他们团团围住。 (本章完) 第88章 单刀赴会 第88章 单刀赴会 “好你个姜飞澜，果真如老三所说——胆识过人，” “居然敢单刀赴会！” “我该夸你勇呢，还是该笑你蠢？” 双手往后一撩披风，汤玉麟往前走了两步，亮出了一对插在腰上的崭新手枪。 络腮胡子下尽是凶狠的嘲笑，一双虎目死瞪了过来。 换做旁人，在被无数杆步枪重重包围之下，只怕早吓尿了…… 这些个军阀伸手捞钱抢地盘个顶个牛逼，但上了阵真正视死如归的有几个？ 连蔡家父子都不自觉调整呼吸。 呵呵，土匪出身就是土匪。 就知道伱这老东西会来。 毫无惧意地扫过这些士兵手中漆黑的枪口，姜诚对着汤二虎低垂眼眸：“汤旅长您果真在此！” “今儿带着人闯新民县城，又打伤家父——现在却往我们28师的地盘跑，不是打算借刀杀人么？” 又是一阵仰面大笑，汤玉麟粗鲁地拨开企图挡在姜诚身前的蔡婵娟：“哼哼，说我把人当枪使？小子，到底你我是谁打算用枪？” 姜诚似笑非笑：“孙旅长带领54旅一路护送您到新民，督军的撤职命令早已发出——” “如若您对驻扎在万家坡的部队还有掌控权，还用的着动蔡团长的脑子？” 父子一同把迟疑目光扭转向他，汤玉麟竟有些气急败坏：“混账小子胆敢胡说，我，” 姜诚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手戒备地按在后腰的勃朗宁上，一面朗声道：“53旅移防新民的那一刻，你汤玉麟便再也不是他们的最高长官了！” 要知道所谓的奉系军阀，在这年头也不过是因利聚集的一群土匪罢了。 所谓上下同欲者胜，这群人连个统一纲领都没有，还谈什么团结一致？ 姜诚这话一出，这些手持武器围绕在汤二虎身边的亲兵们，都很快露出了犹豫起来，更别提本就跟他各打算盘的蔡家人了。 面对越显震怒的他，姜诚继续冷然喝道： “呵呵，您手下三个团长：张从云、董福亭、刘香九，在您撤至杨官庄的同时，便进城投靠了我们新民！” “您……不会不知道吧？” 其实这话，纯纯是诈他汤二虎。 奉军之中论作战勇猛就是他与孙烈臣，但要论脑瓜子，他们这些喂马扛小活打家劫舍出身的老派将领，加起来都不如张大帅。 这个汤玉麟更是没啥脑子，否则冯张二人斗争，他一个毫不相干只是跟王永江斗气的家伙，怎能被冯德麟利用？ 一番话果真令他哑然，姜诚立马趁热打铁道：“蔡团长，您都看到了吧？” “他的手下叛了，现在却跑您面前，拖您下水来了。” “等杨官庄和大平庄的人马一出，岂不是要给新民和孙旅长包饺子？” 蔡君恒脸一沉。 其实在出发之前，老冯就再次叮嘱他们小心行事，最好能趁着长官之位虚悬，借以“协助”之名吞了他的部队。 除此之外，必得留心外围镇守的54旅，千万防着别给二虎利用。 说白了，这倒霉蛋一夜失势，并没有所谓的雪中送炭，唯有落井下石和等着捡便宜。 “汤旅长，这些是真的么？” 蔡君恒没说话，站在一侧的长子蔡远宗却开了口，“您，什么意思啊？” “什么叫什么意思！” 汤玉麟怒了，“你他妈傻啊，听不出来这小子搁这儿挑拨离间呢？”“计划不是我跟冯老三一块定的吗！你们……就给这小子三言两语挑了？” 大帐内顿时噤声。 所有人凶狠的目光一齐转向姜诚，尤其是汤玉麟，几乎在同时抽出了手枪。 蔡婵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死死拧住了父亲的手臂。 “报告！” 对峙间，一个浑身湿透的传令兵飞也似的跑进来，“团长，不好了！” “从东南两个方向，有大队的人马包围了我们！” “带头的自称是新民的来人，说让把什么混战二虎交出来，就饶我们不死！” 他这话刚说完，早已愤怒至极的汤玉麟回身就赏了他俩耳光：“你他娘的，二虎这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他这一手纯纯就是打蔡家人的脸。 蔡君恒眼光顿时杀气更甚，然而此刻汤二虎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姜诚身上—— 接连逼来的急转形势，让他感觉被逼到了死角，这种人必然会做困兽之斗！ “姜飞澜，我要你的命！” 回身发出一声厉吼，他已拽出了腰间的双枪，然而还没来得及把枪口瞄过去，蔡婵娟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都不许动！谁动，我就炸死谁！” 男人们争斗之间，谁都没注意一直垂首落泪的蔡婵娟，而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她突然身子一挺挡在姜诚面前—— 解开薄薄的洋装外套，藕粉色的贴身小衣亮在所有人面前：而那宛若一握的纤细腰肢上，竟绑着一枚木柄手雷。 “小娟！？” 包括姜诚在内所有人皆是大惊，蔡君恒更是发出一声震惊至极的低吼。 “别动，都别动！” “爹！小娟已是姜公子的人了……就算拼了这条性命！” “也定要护他周全！” 身子微微发抖的她，仿佛根本没听到父亲的呼喊，而是瞪着一双含泪的杏眼，死死瞪着同样震惊的汤玉麟， 平日里含情脉脉的温柔眼瞳，此时却盛放出巾帼女英雄般的火热，“你们谁敢动，我就拉响它！” “小娟……” 连姜诚都被她震撼，一手握在勃朗宁上抽着凉气。 “公子，你跟我走……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蔡婵娟双手攥在引线上，语气带着几分颤抖，“我带你走——谁，谁都不许伤你！” 然而就在她打算带姜诚跑出大帐时，狗急跳墙的汤玉麟突然翻脸了，猛地把枪口对准了蔡婵娟：“你这个死丫头！” “我先打死你！” 骂了句粗话，姜诚斜身往他身上一撞，原本瞄过去的枪口顿时打偏了。 “狗日的二虎，老子打死你！” 抽出勃朗宁就要打，可这汤二虎脑子虽不大够用，但毕竟跟着大帅枪林弹雨一路由血路杀进奉天，手段还是有的； 就在姜诚开枪的同时便先闪身躲开了……紧接着，颇有些发狠斗气的架势回身朝他瞄来！ 不好…… (本章完) 第89章 丧命 第89章 丧命 身在重围之中的姜诚根本来不及躲闪，而那汤二虎摆明了就是要他命，枪口瞄来对准的是心口！ 蔡婵娟回身，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那枪，便响了！ “姜公子！” 就在女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呼时，奇变就在眼前发生了。 蔡君恒猛地扑出按住姜诚的后心，一把将他闪身护住—— 那枚要命的子弹，却斜擦着蔡君恒的脖颈射了出去！ 姜诚似乎听到一声琴弦崩断的声响，紧接着被鲜血喷了满身满脸。 蔡君恒的脖子呈开放式断了半边，颈动脉的强压把血喷出足足两米远。 “爹！” 蔡家兄妹同时发出一声大吼，从刚才开始就围绕在军帐外围的手下们，在看到他们的团长被击中， 纷纷发出焦躁且愤怒的怒吼，张牙舞爪扑上前就将汤玉麟，以及他的这些不要命的亲兵统统控制住了。 “蔡团长！？” 姜诚震惊，可这老男人却已然站不住了。 双手连忙一收，浑身是血的蔡君恒倒进了他怀里。 “爹，爹！” 蔡婵娟难以置信地扑上来，泪水再次狂涌而出，“您这是干什么啊？” 姜诚抬眼先是戒备地扫过四下，汤二虎开枪的时候，愤怒的蔡远宗带领一众士兵，已迅速控制了阵势。 其实刚才自己和二虎干起来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士兵们已是围了进来： 士兵迟疑该帮谁，连蔡家人都在左右为难。 可这阵观望不要紧，就把他们团长的命要了。 眼看包括汤二虎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士兵们拧着双手按在地上，蔡远宗厉声嘶吼着军医，姜诚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你说什么不必了！” 蔡远宗发了疯般的吼起来，“怎能，我，” 可他看了一眼却也退了半步：到底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无数经验告诉他，父亲已是回天乏术。 姜诚不言。 目光转向怀中的蔡君恒时，却从他的眼底读出了几分期许的意味。 是因为那句，“我已是姜公子的人”吗？ 男人沾满鲜血的右手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死死攥住了姜诚的衣袖。 可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一口血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瞳仁微微收缩，那原本抓住袖子的右手垂落在地——姜诚颤栗的同时，知道蔡家兄妹已永远失去了父亲。 “爹……” 蔡婵娟再也控制不住，哇地痛哭出声。 姜诚低垂目光表情冷厉，微微弯下腰抱起了一动不动的蔡君恒。 矮小的身材此刻缩在姜诚的怀里，显得那般悲凉。 “小娟，跟我走。”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听到倾心的公子在喊自己，跪在地上哀哀哭泣的蔡婵娟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跑上来抓住他的衣角跟上。 绷着脸孔走向军帐外，他突然定住脚步侧转回头，对着愤怒至极的蔡远宗一字一顿：“蔡公子，照规矩办吧。” 冷冷回头离开军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大量鲜血顺着姜诚的脚步，在地上不断形成蜿蜒的河流。 砰！ 砰砰砰…… 身后大帐，突然爆起一阵枪响。 …………“是什么时候，把那玩意绑身上的？” 在床上临时安置好蔡君恒的尸身，姜诚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外衣，给默默痛哭的蔡婵娟披上。 一抖，早就哭眼的她紧咬后牙：“是日本人！” “他们，他们那次围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 “我是公子的人了，绝不能让任何人碰我……” “呜呜呜，爹爹是被我害死的吧？” 姜诚说不出话来。 只能上前一把将她抱入怀中，抚着她的后脑轻声道：“在这个乱世，我们本就身不由己——” “你爹也是无可奈何，想来也是想与你，还有伱的那两个哥哥，争一个更好的前程吧？” 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实话说是吗：你这个老爹能力不行还没脑子，非要跟着这个虎了吧唧的二虎疯子扬土是吗？ 跟冯德麟穿一条裤子，与如今奉省的一把手作对还会有个好吗？ 就算他今天不死在汤玉麟的枪口下，他日也必得落个家财散尽，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对上蔡婵娟，他却说不出这些话。 “以后，小娟便由我保护吧。” 再三安抚几句，姜诚缓缓弯下腰，解下了她腰上的木柄手雷，“别把这东西再捆到身上了，我……担心得很。” 抬起一双泪眼脉脉地回望他，蔡婵娟只是落泪。 “飞澜！” 此时已报了杀父仇的蔡远宗带着数名士兵，如落汤鸡般跑进军帐，“你家的兵，围过来了！” “没事，带兵的是我老叔高文胜，没得到我的信号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姜诚摇了摇头又道，“这事儿还没完呢！” 蔡远宗和手下们皆是大惊。 “我想大哥你也很清楚，53旅原意打算跟令尊的2团合围我新民……现下乱阵之中干掉了汤二虎，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姜诚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横尸床上的蔡君恒，“大哥，令尊已然牺牲，你与二哥得通个气儿；” “此外，2团得由咱们撑起来！” 蔡远宗震撼，可眼底的忐忑和无力感也是显而易见。 蔡家兄弟跟张家那一对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毕竟老帅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精， 蔡君恒却没什么大本事，在冯德麟面前只能靠耍嘴皮子混混日子。 这对兄弟就更别说了，玩女人抽大烟带着爪牙鱼肉乡里还成……让他们撑起家业可真不成。 旧时代的大兵可没什么正经思想，更谈不上忠诚——当老大的软弱给不了足够好处，下头可真敢掀锅砸盆。 蔡远宗的冷汗下来了。 “哥，往后咱们听飞澜的吧！” 蔡婵娟一把抓住哥哥的手。 “我，我听你的！”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蔡远宗挺直了胸膛，“往后蔡家，唯你姜飞澜马首是瞻！” 左右军官皆是惊诧，倒也在自家少爷的眼光中，一个个立正敬礼，将军靴磕得山响。 “好！都是痛快人！” 姜诚只觉得胸口一阵火热，环顾这些军官，马上宣布道，“传我命令，全体拔营而起，与外围的援兵一道合围，包53旅的饺子去！” 不是全职，而且要在家带娃，每天写三章不易！ 感谢各位读者爸爸的支持！ 特别感谢：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90章 借刀杀人 第90章 借刀杀人 一阵狂风，雨势变得更大了。 “飞澜！” 高文胜率先头部队赶来，看着他居然率领蔡远宗等人迎上来，不免一阵吃惊。 就算他是姜兰轩身边的智囊，也根本想不明白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 单枪匹马不仅干掉了二虎，还把蔡君恒的2团收入囊中。 其实汤玉麟没说错，姜诚这次用的就是一招借刀杀人。 从新民出发前，姜诚给高文胜手中塞了一张临时写好的纸条。 让他紧随跟来，自己好见机行事。 当蔡婵娟说起他父亲和汤二虎结盟，盘算他们的新民地盘时，姜诚就很清楚： 新民地盘这么大块肥肉摆在眼前，两人定然貌合神离。 别看算盘珠子打得响，彼此之间肯定存着小九九， 况且汤二虎的脾气那般火爆，他带着蔡婵娟去一番挑唆，必然能激起火并。 可姜诚做梦都没想到，蔡婵娟居然身绑手雷，当众表达对自己的绝死之意； 另外他更没想到，蔡君恒那个武大郎式的蠢货，竟在得知女儿心事后，为了她的心爱之人拼上了性命……最终将女儿托付给了他。 这一招离间之计灭了二虎和蔡君恒，还把2团获入囊中，收效之大连姜诚都没预想到。 “飞澜，他们是……” 牵马定立在雨中，高文胜的声音打断了姜诚思绪。 “老叔先不说这个了——新民的情况怎样？” 拽着他进了大帐，火把将四下照得一片通明。 要知道，汤蔡二人用了一计调虎离山，打算再合围新民，杨官庄刚刚响了枪，驻扎在万家坡的53旅必有动作！ “跟你想的一样，这边交上火，万家坡的人马便往新民去了！” 高文胜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们是不是？” 没急着回应，姜诚背合双手凝望着摊开的地图，快速思索着对策。 杨弘和李石头守在新民，外围的部队借城池御敌，就算他53旅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打下来也是痴心妄想。 “那54旅呢？” 蔡远宗不满的声音响起，“那位孙旅长，就搁外围看着我们打？” “他是防着53旅作乱，不会管新民的闲事。” 高文胜慢悠悠的话语，突然提醒到了姜诚。 “是啊，他是防着有人作乱省城的……” 姜诚低着头露出了笑容，“那老叔，咱们是不是得告诉他有人要在省城作乱了呢？” ………… “哎哎，你小子往中军大帐闯什么呢？” 就在53旅扑向新民开始交火的时候，一个侦察兵急急火火向孙烈臣的大帐跑去，然后就被门边的副官拦下，“哎我知道！不就是汤玉麟跟姜兰轩打起来了吗？” “旅长都说了，只要搁那圈儿里打，咱就不用管他！” 侦察兵抓耳挠腮：“是吗？可旅长也说了，那汤二虎和蔡小矬子有啥动向，都要尽数汇报给他啊！” “有天大的事，还是等明儿一早再与旅长说吧，他老人家身子骨近来不好，这才刚睡稳可别进去吵着他了……” “海福！你们在外面吵什么吵呢？都给我进来！” 就在副官魏海福一面推搡侦察兵，一面挤眉弄眼地让他小点声时，孙烈臣的吼声从帐子里传来。 不免白了一眼这急着表功的侦察兵，魏海福转身小跑进门，对着惊坐起的孙烈臣敬礼：“旅长，新民那边打起来了！”“最近您一直在吃药，我是怕搅了您休息。” 孙烈臣的身体其实并不算差，但跟着大帅南征北战以来便积劳成疾，常年断断续续服药——后来更是身兼数职呕心沥血，在八年后病逝于奉天。 其实入睡并没多久，双眼赤红的他冷毅地看了副官一眼。 “53旅打起来了，那蔡小矬子呢？” 孙烈臣拽过搭在被子外面的军服外套，“真是辛苦他了……呵呵，竟不惜长途跋涉来应四哥的场子！” 眼睛转了转没答，但站在一旁像水里捞出来的侦察兵却抢话道：“旅长！今儿白天汤二虎带着二百亲兵闯了新民，” “然后搁大街上伤了不少人，就一路跑杨官庄去了！” 气得魏海福回头就给他一嘴巴：“啥时候轮到伱说话了？” 孙烈臣抬手制止他：“你让这小子说下去。” 侦察兵委屈地看了副官一眼，继续回答：“我跟几个弟兄冒死去看过了！” “那蔡君恒的大队人马，就藏在杨官庄附近的背风处！” 孙烈臣双眼一亮：“有点意思啊？看来四哥还不死心，居然准备拉着28师一同作乱啊？” 然而他这话才刚刚落音，一枚炮弹直接就在孙烈臣的营地降落！ 爆燃顿时掀翻了周遭数顶帐篷，火光伴随士兵的惨叫声四起—— 大吃一惊骂了句粗话，孙烈臣甚至来不及登上军靴，第二发第三发炮弹便又降落了！ 爆炸掀起的火焰竟把孙烈臣的主帐也点着了，所有的士兵一齐手拿武器冲出了帐篷。 “王八蛋蔡小矬子，居然带着人偷袭我们来了！” 凝望自己驻地一地鸡毛的样子，孙烈臣厉吼出声，“王八犊子的，去灭了他们！” ………… “嘿嘿，我就知道。” 对着孙烈臣的营地一同输出偷袭后，姜诚带着骑兵们撒丫子藏附近树林里去了。 举着望远镜，姜诚果然看到孙烈臣部被自己几发炮弹激怒，开始集结部队上马冲锋了。 得意一笑：怪不得都玩不过张大帅，这些绿林出身的大小军阀果真不懂什么叫使阴耍诈。 “二虎啊二虎，如果你还活着，真得让你过来瞅瞅，啥叫真正的借刀杀人。” 尽管身处雨中冷得一阵阵发抖，姜诚脸上还是充满了得意的笑容。 “借刀杀人我懂，你利用他老孙干掉作乱的53旅我也明白……可你刚才叫人丢的，那是什么玩意？” 高文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免一阵咂舌，“好家伙，那威力也太大了吧？” “噗，老叔你是说那个啊？” 姜诚不免偷笑。 你当然不认识了，话说这时代也不可能有人认识—— 即便不跟自己一样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最起码也得知道解放战争。 那玩意就是后世大放异彩的飞雷炮，也叫“没良心炮”。 便宜好造量大管饱，刚才偷袭之前姜诚叫2团的人依葫芦画瓢，随便造了几个出来，便让孙烈臣部大吃苦头。 不是全职，而且要在家带娃，每天写三章不易！ 感谢各位读者爸爸的支持！ 特别感谢：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91章 老子打的就是黄雀！ 第91章 老子打的就是黄雀！ “就是我们几个玩伴胡乱想的，搓个火药扔炮仗——” 姜诚嬉笑着随便搪塞着，“其实我也没想过威力居然这么大啊哈哈！” 高文胜摇头一笑：“该说的不说，你这臭小子还真有点聪明劲！” 姜诚摆手谦虚了两句，继续往孙烈臣的营地看去： 大量的骑兵集结出发，沿着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逃窜方向”，把被飞雷炮炸恼火的骑兵一路引到53旅的阵地上去。 要知道，姜兰轩的10团本就骑兵出身，论打闪袭和机动性，整个奉省还没怂过谁，连从前的奉省督军段芝贵都吃过大亏。 “很好，简直好极了。” 姜诚缓缓放下望远镜，一旁的蔡远宗又追问：“飞澜，那我们现在呢？杀过去助阵么？” “不！” 斩钉截铁地回答，姜诚唤起众骑兵往藏好的坐骑那边走，“叫弟兄们跟过来——” “咱得往南满铁路去！” 高文胜一怔，立时就明白了过来。 之前他老冯就跟日本人有勾勾扯扯，再加上新民城里的黑龙会开始肃清，早有不满的小日本们，有可能会趁着起冲突的空子，杀来新民捡便宜。 身后的家乡，已接连不断有枪炮声传来。 姜诚沉着脸带领众骑兵却往反方向，直奔南满铁路的新民站附近去了。 在东北的各条铁路的沿线，日本借口维护铁路安全，设立了大量关东军的兵营。 这些不仅严重破坏了东北的主权，时常引起与奉军和百姓的冲突，更为日后的侵略战争埋下了无尽的祸根。 “小日本，会来？” 连蔡远宗也明白过来姜诚带兵把守于此的目的，“不大可能吧？这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 “多少次了，小日本子借口维护治安，出兵大大小小的地盘，把人打了，地方占了，” 姜诚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就他娘跟狗皮藓一样，巴着不走了。” “这话……” 因他的风趣一笑，蔡远宗又正色道，“那咱，就守在这儿？也是啊，这群小日本子万一跑出来打咱后腰，那可难受了。” 孙烈臣跟53旅打起来，就算跟城里的杨弘李石头呈合围之势，一场血战也是难免的。 鬼子们一旦知道，多半会扑出来往新民去横插一脚。 有枣没枣反正打两杆，万一捞到便宜，甚至能借口“维护侨民治安”往新民驻军了。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夜雨中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 所有人齐齐目光投射过去，举着望远镜的姜诚最先看到大队的日军骑着东洋马挎着三八式，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三辆拉载弹药的卡车，照着新民方向就去了！ “老叔，我看咱的联防队，往后得设立一个专门抓特务的部门了。” 姜诚揶揄着，“咱那头枪一响，小日本子就他妈跟闻着屎味的狗差不多，迎头就上啊！” 高文胜脸一烫。 其实所谓的联防队，姜诚建议创立之后，除了有负责新民县城治安的作用，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职责，就是肃清城中的间谍。 作为参谋他很清楚： 小日本的动作如此之快，战斗序列如此完备又队伍齐整，肯定不是枪响之后才决定出发的； 他们一定是提前知道新民附近要动兵，所以早早集结好了部队就搁家里等着了。 “这是我办事不力！”在隐蔽处小声回应着，“飞澜，等我回去一定加大力度处置城内的间谍！” “嗯。” 也没继续纠结此事，姜诚则是将冷厉目光投向远处。 小鬼子想当黄雀扑螳螂和蝉是吧？ 老子打的就是黄雀！ 三百多骑组成的小队，沿着大路就奔新民的方向去了，姜诚回头对高文胜和蔡远宗道：“听着，小日本肯定是照着孙旅长的屁股去了。” “他们不开火，咱也不开火。” 姜诚凝望着日军远去，继续快速往下说，“等他们一开火，让弟兄们把汽油桶子前三个后三个，呈品字位摆两个连阵——” “是！” 漆黑的雨夜里，应是声此起彼伏。 ………… 此时，李石头骑着坐骑，在新民的北城街上指挥战斗。 老百姓们被攻城的炮火惊醒了，扶老携幼开始往城中逃窜，但这一过程不断有伤亡发生。 火光四起，哀鸣阵阵。军阀混战的民国，这样的惨事几乎天天发生。 “可恶的汤二虎，果然打我们新民的主意了！” 连阵防御的杨弘受了伤，正坐在八字腿椅子上由军医包裹伤口，可他还是没下火线，对着手下两个营长不断下命令指挥， “绝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 “把汽油桶都拎上来，等会儿再有冲锋就点着了往下扔！” 轰！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就在身后的民屋降落了，爆炸掀起的热浪顿时扑翻了在场的士兵。 杨弘一头撞上掩体几乎失去了知觉，晕晕乎乎扶着墙勉力站起，双耳嗡嗡直响。 “副团长，北门恐怕是守不住了！” “撤吧？再不撤，人就要打光了……” 张嘴刚要骂句混蛋，那些正打算集结往城门发起冲锋的53旅士兵，却突然被大量的子弹命中击倒！ 这是…… 援兵到了？ 杨弘一阵错愕，却发现城外的混战已是开始了。 这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士兵简直跟发狠没两样，照着53旅的屁股就是一顿迎头痛击。 原把全副注意力集中在攻打新民县城上，连指挥员都没注意身后居然杀来一队如此疯狂的骑兵。 带队的倒不是孙烈臣本人，而是他手下的一个团长名叫刘润川。 此人的勇猛好斗程度，在张大帅的27师也是出了名的。 经常身先士卒带头去冲锋，一把大砍刀配手枪又砍又杀，入敌阵有如无人之境。 当然，作战勇猛这个优势，相对而言就是这货向来霹雳性子直来直去。 姜诚对着孙烈臣的驻地扔了仨飞雷炮，最大程度地把他们激怒了。 这队急着报复的骑兵就像冲出窝的马蜂，被姜诚提前布置好的骑手一路引到此地，也不管是不是他们扔的炮弹，反正看着他们往城里崩，怒火上来照他们的阵地就冲。 不是全职，而且要在家带娃，每天写三章不易！ 感谢各位读者爸爸的支持！ 特别感谢：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92章 宰日本猪 第92章 宰日本猪 骑兵一旦形成了战斗阵势，冲刺杀来的凶猛程度可见一斑。 猝不及防的53旅阵地上乱成了一锅粥，本是成了阵形的部队接二连三被击倒，踩踏，来不及掉头还击的他们死伤惨重。 但这还不算完，刘润川摆明是气急了，第一轮冲锋之后，立刻调转马头继续打，分明是不把他们全踩成肉泥不罢休的架势。 但53旅人数众多，他们有胆子攻打新民，自然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现下挨揍的右翼很快回缩，布防在新民周边的其他部队开始向这些骑兵包围。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些兵，是打哪儿来的？” 原本以为北城门必然失守的杨弘傻眼了，回脸跟同样震惊的李石头交换着目光。 “难道是……54旅？” 此时天色已隐隐见了白，但因为雨势太大的缘故，李石头只能勉强判断出，这些骑兵应该是从孙烈臣部的方向杀来的。 还有些头晕的杨弘扶着女墙勉力站稳：“是他们？孙旅长是想通了……怎么突然跑来帮我们了？可也没有任何信儿啊？” 李石头眨了眨眼：“既然是来帮咱们的，我们是不是该带着人出城帮忙？” “别急啊石头，咱先看看再说……” 然而，两个负责守城的副团长还没达成一致，从南满铁路方向扑过来的小日本，架起小炮和重机枪，朝着两支部队就开火了！ 刘润川的骑兵部队正与聚集的53旅缠斗，双方人马就在新民县城外的大豁子打成了一锅粥…… 炮弹雨点般的降落，继而震天动地的爆炸撕裂出火光和数不清的弹片—— 爆炸的热浪，甚至将倾泻下来的大雨都统统蒸发了； 刘润川正身在战团中，挥舞一柄巨刀劈杀敌人，可一枚要命的炮弹就在他身后两米左右爆炸，冲天的火光瞬间将他和两个敌人吞噬了。 “飞澜，打不打？” 眼见日军开始了偷袭，高文胜连忙转向姜诚反问。 他们一路悄无声息地跟着日本人到来，也不知是他们潜伏的水平高，还是这些关东军太过狂妄， 大摇大摆的行军，居然根本没发现身后还跟着小尾巴…… 回身往后面看，在蔡远宗的指挥下，几个手下很快摆摆好了几个汽油桶—— 战事骤起，姜诚传令下去就没来得及造多少飞雷，最多一轮齐发……炮弹就没有了。 “还不到火候。” 姜诚抬头凝望天光，按时间来说天早就该亮了，但浓密的阴雨云遮盖了初阳，到现在整个地平线还是一片昏暗。 “孙旅长也真有点意思，派了兵出来，就一点都没助阵的打算。” 姜诚冷笑两声，“那就让小日本子多揍一会儿……否则他们哪儿能领略到我们2团的好？” 话虽如此，他还是命人前往新民以及孙烈臣部报信去，再让身后的弟兄们把枪上膛。 现在杀过去帮着他们打日本人，固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这些企图捡便宜的侵略者； 但不管是53旅，还是孙烈臣这个毛毛躁躁的手下，都不是他们的兄弟部队…… 现在跑过去帮着他们打完日本人，接下来该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接连经历了这么多事，姜诚越发看清了世事，在这个军阀混战的黑暗时代，靠一定的手段打压对手，不仅仅是为了增强实力，甚至是生存的必要。 眼看炮火覆盖之下，城外交战的奉军被炸得死伤惨重，更是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而再看日本人这头，大有越打越勇，越打越凶狠残暴的架势。又是两轮炮火，阵型已经开始形成……冲锋在即。 这些狗日的关东军开始了排兵布阵，分明打算冲入战团，把炸得不敢冒头的奉军全部消灭！ “发炮！” 此时不打还等何时？ 姜诚从掩藏处一跃而起，对着身后就是一声厉吼！ 腾腾…… 炸药在汽油桶里爆燃，临时造出来的最后几枚飞雷射了出去。 当然，毕竟是第一次造，而且时间赶得有点紧，再加上下大雨的关系，还是有一枚飞雷落地后没爆炸—— 另外，还有一发居然斜飞了出去，准头实在差老鼻子去了。 姜诚暗骂一句，但即便如此，那四颗飞雷在关东军的阵营落地，接连的爆炸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弟兄们，跟我去宰日本猪啊！” 姜诚大吼一声，带领弟兄们一齐从掩藏地扑了出来。 此刻，身在新民的杨弘和李石头也集结好了部队，打开城门齐齐杀了出来。 这些打定主意偷袭的侵略者，本以为靠着武器得利以及占尽时机，能够尽数干掉奉军，并且在新民组织起护城之前攻破进去。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在阵成之后，有另外一支队伍打过来了。 更要命的是，新民城内的守军也不失时机扑出，前后夹击打得他们相当难受。 “狗日的小日本子，我让你们趁风吃屁，这次让你们吃个大的！” 姜诚带领着弟兄不要命似得往前冲，要知道，蔡君恒这次在冯德麟面前失势，为了在新民捞到些便宜，基本是把血本都压上了，大平庄所有的轻重武器齐齐出动。 此刻冲锋，机枪手们照着日军队伍是玩命的招呼，冲锋线上简直跟犁地一样撵平了。 呜哇乱叫的鬼子们想撤，可在他们身后夹击过来的李石头一点机会都不给。 两边人马疯狂扫射，日军阵地上很快没声了。 “压上去！” 高文胜一声大吼，士兵们呐喊着一齐冲上去，才发现几个残存未死得日本兵，在意识到脱逃无望时，竟纷纷举枪自尽了。 “这算啥意思……自己打自己？” 毕竟是有时代局限性，身为奉军的高文胜虽然没少跟鬼子们打过交道，但还真不太了解倭人所谓的“武x道”精神。 “还是怕落到咱手里。” 此刻雨势已小了很多，四处弥漫的硝烟中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在低沉的呼救。 “此地不能久留。” 姜诚心口在突突直跳，“乱阵打成了一锅粥……那两堆人恐怕都没回过神来！” “咱得赶快拾掇战场，把能带走的伤员和装备赶紧装车！” (本章完) 第93章 缴械投降 第93章 缴械投降 他这话说的是。 孙烈臣的部队拖出了企图进攻新民的53旅，甚至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再加上小日本的乱打乱炸，两拨人此刻应该还都各自懵着。 尽管两支部队目的各自不同，但现在把能带走的枪支弹药都弄走，回去看顾好自己的地盘才是正经！ 待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回城里，姜诚才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裤兜都能拧出半斤水来。 在城门楼子里跳了几下甩了甩水，姜诚顾不得换衣服擦头发，连忙一路小跑上了城楼。 此刻天白大亮，但新民城外的战场上硝烟弥漫，竟是看不到一点动静。 “小心点！” 紧跟上来的高文胜低声说着，“54旅可有不少神枪手，当心他们瞄着打！” 姜诚无声地摇了摇头。 哪有人？ 雨已渐渐停了，借助望远镜的姜诚已看清了状况：除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看不到任何部队的存在了。 “居然……都逃了？” 高文胜难以置信。 姜诚也不敢相信。 都说民国的军阀们荒唐，也在后世看过不少奇葩的事情： 但此刻真正对上阵了，姜诚竟有种……忍不住发笑的冲动。 难怪九一八之时这群大老兵基本都不抵抗…… 所谓的保存实力，是这个意思？ 失神间突然有通讯兵跑来了：“少爷，少爷！” “城外的孙旅长发来电报！” 姜诚一怔，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写了几行字的黄纸。 用词很平淡，意思倒也显而易见。 在他54旅的激战包围下，失去汤二虎指挥的53旅全线投降，正在他的驻地缴械投降。 “我靠？” 姜诚看完就抓狂了，“手……这么快吗？” ………… “你这臭小子，要我怎么说你——” “好好的，给我打成这么个稀碎的烂仗！” 进门用了好一会儿，姜诚才把前后经过给张大帅汇报了，可老头听的时候似笑非笑，听完了却把他骂上了。 站在他高背椅后侧的杨宇霆，却始终背合着双手，将一副冷然审视的目光投来。 “谁也不知道，小日本子也能跑来横插一杠啊！” 无视杨那讨厌人的眼光，姜诚故作一脸苦涩，“我跟蔡团长包围过去的时候，好家伙天降炮弹啊，把我们可炸惨了！” 始终以一种慵懒姿态靠在椅背上的大帅，此刻却把懒洋洋的目光，游移向姜诚身边站得笔直的蔡远宗。 差不多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这个富家大少爷显而易见的紧张了。 可忐忑间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坐在张大帅下首处的孙烈臣却抢着开口道：“雨帅，可不止呢！” “我部赶去增援的时候，另一路日军正从南满线上扑出来，打算奔新民去呢。” 要这么说，还得多谢小日本的支差，不然孙旅长是不是该反应过来是他被耍了一手借刀杀人？ 眼珠快速转了几转，姜诚立马上前与孙烈臣敬礼，口气满是感激：“那有此一节，飞澜和新民全体守军，可真要感谢孙旅长您了！” “要不是您坐镇，这群狗日的绝对会打新民的主意啊。” 被他骤然的连串马屁，孙烈臣竟有点懵。 不过他转瞬爽利地笑了笑：“这话从何说起？要谢，不如多谢雨帅……” “还是他老人家慧眼独炬，派我过去多防着了一手！” 给老哥们这么一夸，张大帅哈哈哈地就笑了起来。 从椅背上挺直身子开始连续地指点孙烈臣，吴俊升，张作相等人，一面声音愉快：“哈哈哈，就是说老哥几个……”“一个个的啊，都是学会了读书人这一套了？” “咱们老哥们弟兄，可不能学这个啊？哈哈……” 众人皆是相对一笑，气氛转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几个老家伙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没营养的地方，什么打麻将玩女人占地盘，甚至小六子啥时候给添个孙子都扯上了。 倒也不算奇怪，未经过第一次直奉战争洗礼的奉军，只能说是一群武器装备挺好的地方武装罢了， 还能指望他们聊什么高端局和远见政局啥的—— 当然，也因为大帅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把王永江杨宇霆，甚至是郭松龄等人引了进来。 “就这小孙子的事，我还真盼着呢哈哈哈哈！” 张大帅那欢畅的笑声打断了姜诚的思绪，待将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他却抖了抖黑色的长衫站起身来， 他站起，他的这些哥们弟兄自然也都蹭蹭全站了起来。 “咋今天五哥没到呢？” 环顾诸人，大帅抬手捋了几下八字胡。 包括吴俊升在内，这些老牌军阀们突然敛住了笑容。 没错。 张景惠，今天没到。 彼此意味深长地交换着目光，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还用问？ 保持着立正姿态的姜诚不动声色—— 外面早就传开了，甚至奉军参谋部也有消息： 裁撤汤玉麟之后，将由张景惠担任53旅的旅长。 而在换防开始这话突然不提了，参谋部已在拟定命令让28师的姜兰轩升任旅长！ 一个月内两连跳……姜家自然是风光无限。 而传了这么久的张景惠，连升官请客的帖子都散出去了，骤然来这么一出——纯纯是没脸啊！ “哎哟，又是要闹生分是不是？” 张大帅却不以为意，脸上笑容竟更浓了几分，“得了得了老哥几个——” “雨亭此刻还有些俗务要处置……就请各位弟兄代我去见见五哥：说晚上都来家里，咱该贴秋膘了啊哈！” 话虽然客气，却也有逐客令的意思，由老二吴俊升带领，老家伙们打着哈哈先后离开了。 烟雾缭绕间，张大帅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抬手，让喜顺把大窗户打开，他才慢悠悠地回到座位叼起了烟斗。 一口。 又抽了一口。 他低垂着眼睑盯着面前那摞纸，那是姜诚连着两天不眠不休改出来的作战汇报。 “打便打，为何非要取了他性命呢？” 终于幽幽地开了口，那双琥珀色的冷瞳扫了过来。 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眼神忐忑：姜诚很清楚，不论手段还是心智，自己绝对不是这老狐狸的对手。 “帅爷，报告里我写的很清楚，是误伤。” 依旧站得笔直，姜诚目光坚毅却平静，“汤旅长打算一枪崩了飞澜，蔡团长护我心切，才……” “你混蛋！” 出人意料的是，张大帅竟突然把烟斗狠狠摔在了桌上，“伱把他崩了，往后得有多少人，说我张雨亭卸磨杀驴，容不得功臣！？” (本章完) 第94章 给你五万 第94章 给你五万 那只颇有些年头的烟斗，发出声刺耳的脆响，迸裂成齐齐的两截。 姜诚的瞳仁在微微收缩，但他除了心跳稍有加快，还是呈现出一种沉稳平静的态度。 然而身旁的蔡远宗却禁不住吓唬了，身体徒然一抖两条大腿都在不断发抖。 能不抖吗？ 汤二虎误伤了他老爹，盛怒的蔡远宗命人一阵乱射，把那个虎了吧唧打成了烂肉。 听说就地撇杨官庄的外围去了，东北野兽那么多，一宿过去天葬都执行完了。 要人，死了； 要尸首……恐怕也只有找出马仙了。 “我想，帅爷您多虑了。” 姜诚语气沉静，“作乱的是他汤玉麟，跟大帅您有什么关系？” “整个奉省都很清楚您赏罚分明——况且古往今来对付叛逆，岂有留手的？” 他在赌。 此刻的张大帅勃然大怒，有很大的可能性不是冲着姜家来的， 而是冲着蔡远宗。 父亲战死，身为长子的他，必然当仁不让接管部队。 2团，目前为止隶属于冯德麟的28师。 一番试探性的开口，对上大帅的反应，姜诚知道自己没猜错。 “叛逆……呵呵，我张雨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张大帅就好像被戳中了命门，怒火居然一点点开始消散， 而眼底的杀气丝毫不减，竟是稍稍偏移向了快要吓尿裤子的蔡远宗。 “帅爷，我，我……我们可不是，叛逆！” 基本上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蔡远宗脸白如纸，“飞澜可以作证……” 老子就知道你这纨绔不行。 姜诚心下一阵讪笑，却还是帮腔道：“帅爷，我能作证。” “蔡团长这次是与家父提前有联系的——” “为的就是使一出离间之计，试探出他汤二虎是否有反心！” “您看，他果真对新民垂涎三尺，甚至跟小日本子还有勾结……再说了，这次若没孙旅长从旁协助，新民岂不是危也？” “呵呵。”张大帅听完，右手抬起在面前的作战报告上轻轻敲击，“参谋长，你说呢？” 杨宇霆侧眼冷笑：“帅爷，卑职听说，蔡姜两家似乎一直不和，怎么突然就唱了一出将相和呢？” 好你个杨宇霆，伱啥意思！ 难不成我们两家合伙平息了53旅，还不足以证明忠心？ 张大帅事前许诺，事成之后许我父亲旅长之位，明明做个顺水人情讲句话便可，你居然要当个拦路虎？ “没什么奇怪的。” 姜诚眼里崩了个火星，旋即故作害臊挠了挠头，“是因为属下认了门亲……嘿嘿，帅爷和参谋长大概还不知道吧？” “蔡团长的女儿小娟，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 “罢了罢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帅爷，作战报告上我没提这事！那日我与小娟只身前往杨官庄的2团劝服，” “就是想让我那未来的岳丈大人不要跟帅爷为敌……哪知那二虎一下毛了，拔枪就要打我！他为了护我，才……” 话说到这里，姜诚刻意憋红了双眼，而蔡远宗却是真情流露，眼泪刷地掉下来了。 这话可让杨宇霆不会接了。 真是如此，乱阵中二虎崩了蔡君恒，俩小子合伙报仇还真没说的了。 顺手还替老张干了叛逆，多疑狡猾的老家伙，也就算彻底安心了。“原来还有这番缘故啊？看来蔡家也是一时糊涂……罢了罢了！” 张大帅一声叹息，但再转向姜诚时又是笑眯眯，“你个小崽子，啥时候认的亲，我咋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事……还得惊动帅爷您呐？” 一想到蔡婵娟温柔明艳的倩影，姜诚竟有些脸热，“也不是啥大事嘛……” “屁！娶老婆可是大事中的大事！” 张大帅拍了拍桌面，“这样，给你批五万条子！给我把这事近期就办了……然后嘛！” “来年给老子抱个大胖娃娃来！” 五万！ 姜诚和蔡远宗同时眼底亮起。 不过姜诚很清楚，张大帅之所以要亲自插手这事，必然是因为蔡家的2团。 以现在的情形看，蔡家这个大小子必然不是什么领兵的材料。 一旦姜诚迎娶蔡婵娟，两人的利益关系就更加紧密。 而他姜飞澜，就能成为下一枚插入冯德麟28师的重要棋子！ 想明白此事，姜诚却故作嗔怪：“哎呀帅爷，您这是干啥？” “还大胖娃娃……我讲武堂不念了啊？” “这三两天的就要考学了，郭鬼子根本容不得人通路子，您不让我好好准备上学，娶啥的老婆嘛！” 张大帅起身撇嘴臊他：“哟哟，看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是个咋用功的？咋，六子能娶，你就娶不得？” “小六子也要上讲武堂啊！” “去去去，赶紧回去给我准备去，老子不爱听你在这儿放酸屁，熏得帅爷我头疼！” 感觉到杨宇霆隐约的妒火，张大帅故作发怒地扇手让他们滚蛋。 好处到了手，姜诚早就想跑了，一听这话头赶紧立正敬礼拽起蔡远宗就跑。 “飞澜，我可真是服了你。” 两人并行出了军部，蔡远宗一脸敬佩地说着，“从前都是我不是东西，总是明里暗里给你和姜伯伯添麻烦找事！” “还是你们不计前嫌，愿意拉蔡家一把！我，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听他说的如此真切，姜诚也是笑道：“嗐，都要做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干啥？” “往后念讲武堂，还要一块带兵打仗咧！走走，咱先回家歇着。” 说着拽起他，继续前行往珠林路去。 “飞澜，哎！我心里是一点谱都没有……” 边走，蔡远宗边是叹气道，“咱这兄弟几个是啥本事，你心里也是明镜儿似得。” “我跟远明从小胡闹惯了的，别看长在军中——可是啥啥都不懂，” “现在父亲骤然离世，上头虽任命我代理2团各项事宜，我，我可一点谱都没有啊！” 姜诚无声点头。 旅长荣世弘任命蔡远宗代理2团，这一用意就算蔡远宗也能看明白。 挑明了说，就是老蔡死了，目前2团一时半会儿还插不进人手来，先让这臭小子代管着； 然后慢慢伺机行事，先吞并部队，再蚕食他们的地盘大平庄！ (本章完) 第95章 日本人的算盘 第95章 日本人的算盘 “没事，放宽你的心……往后咱弟兄同心协力，定能把部队管好！” “咱再多多建功立业，定不负岳父大人的在天之灵。” 其实娶蔡婵娟这事，姜诚早就下定决心了。 就那日带着她使那遭离间之计，他被这个小姑娘大大震撼。 一片芳心岂能辜负？ 况且，这大平庄和部队也是相当丰厚的“陪嫁”……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再推辞的理由。 再加上老张一口给了五万让他办婚事，等于是亲自过问了，他改口也是顺理成章。 蔡远宗想法倒没这么多，反而因他这番话更是一脸感动。 并肩同行在奉天大街上，连着两三日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心旷神怡的二人也是想在街上走走。 “飞澜，你说这讲武堂，咱俩是非读不可吗？” 蔡远宗冷不丁地又来了一句，“已以你姜飞澜的才气学识，可没必要读这学吧？” 在他看来，上讲武堂是学本事，然后能在奉军之内谋个好出路。 他懂这么多，带兵也是一把好手——再加上他俩已接管大平庄和2团，还有什么必要浪费时间读这个书？ 不如赶紧回地盘上经营布局才是啊。 “咱读这个讲武堂，就不是伱想的这么简单。” 姜诚瞥了他一眼，双手抄在兜里继续往前走，“听我的没错，不光是咱俩要读，二哥远明也得一块读。咱身边的人越多读这个学，未来的前程便更好。” 大帅在奉天立足不过短短几个月，现在汤二虎已死，直属部队53旅面临走马换将—— 整个奉省面临新老派大换血……他们读讲武堂，等于是站队新派。 明眼人都看得出读这个学的重要性，否则杨弘让儿子削尖往这里挤。 此外，老爹升任旅长在即，自己未来也要接手2团，少不得在讲武堂发掘和拉拢些有学识，有胆识，忠诚可靠的年轻军官。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考虑，连张汉卿这些贵公子哥都要往这里挤，必然不止他眼皮子里看到的这些好处。 大帅有句话是说对了，小六子都读得，你小子去不得吗？ “可我总不大放心2团……” 蔡远宗言辞闪烁，却还是在他信任的目光里开了口，“飞澜，咱既然要做一家人了，我有话也就直接说了。” “我爹当初升任2团长官之时，28师里面其实很多人不服气。” 蔡远宗舔了舔嘴唇，一面跟着他一面说，“尤其是我爹那位顶头上司荣世弘，他讲我爹就是靠着卖弄嘴皮子升官发财，早就该把2团让贤与人。” 其实这话……也不算冤枉你爹吧？ 我老叔他们提起你那位老爹，也差不多是这些话。 姜诚不动声色，继续用眼神引导他说下去，“师长从前倒是信任我爹，只是那个荣旅长一直看不顺眼我爹……从前就不停的下绊子。” 此事他倒也多多少少听过。 荣蔡二人不睦已久：蔡君恒是冯德麟的亲信，荣世弘是后面凭战功上去的；一个认为是夺了自己位置，另一个则是觉得卖嘴皮子的小人，时常政见不合干起仗来，明里暗里的斗。 再加上之前那批从段芝贵手中抢的装备，尽数落入蔡家之手，荣世弘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之前蔡君恒并没有斗得过姜家父子，荣世弘借此事大做文章要收拾蔡家。所以蔡君恒才会押上血本，打算跟着二虎破釜沉舟一把：也许新民和53旅等等好处，都能让他尽数捞了去。 然而理想挺丰满，现实太残酷—— 本事和心机差得太远，又被二虎那个莽撞鬼所累，白白贴上了性命。 “我知道了。” 蔡远宗说话间，姜诚便过电影一般把这些前因后果理得清清楚楚，“先别想这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咱兄弟几个，先考学，然后一两天的，我跟你回家看看。” 蔡远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飞澜，那你跟小娟的婚事……” “啊这，哎也一并回头再说么！而且我也得适时回去禀告家父，再得见见我那未来的岳母吧！” 姜诚无奈一笑，“总得……嘿嘿，准备准备吧！” 就在两人沿着大街往珠林路的方向去时，杨宇霆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张大帅的面前：“帅爷，你看看这个。” 冷漠地扫了杨宇霆一眼，大帅撇嘴道：“我不看！这密密麻麻的我还嫌费眼，” “我任你做参谋长是干啥的？给爷捡要紧的说！” 杨宇霆哑然失笑，倒也赶紧回话道：“回您的话，是日本人。” “日本军部发来的，说是觉察南满道沿线有威胁，便派出部队维持治安，不想却遭到攻击乃至全军覆没。” 张大帅又是捋了捋胡子：“他妈了个巴子的小日本……啥意思？打仗不是对手，然后哭爹喊娘找老子给他们做主啊？” 杨宇霆不置可否：“军部传达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认为，这次偷袭他们的人，是您的手下。” 自打上次在小西门遭遇小日本子的刺杀，他老张便很清楚：小日本子中间，其实也尿不到一个缸里—— 除了类似菊池武夫等支持他的人，另外必然还有一小撮存着心眼子，打定主意收拾他的人。 刺杀自己，往蒙匪手中送武器，又偷偷支持前清的狗屁亲王与巴布扎布一块作乱， 还有往关内提供情报，协同冯老三一块通电京城……大大小小的搞破坏，背后都是小日本子的动作。 而这次新民的冲突，小日本又想横插一杠，摆明又是这拨猢狲。 懒洋洋地笑了两声：“是不是我的人，你心里没数么？” “还是那句话，我找你来，是给我当参谋长的，别啥啥都等着我拿主意。” “再说了，小日本子这回打的算盘，你我心里就跟明镜儿似得……说他妈什么维持治安，说白了，就是想顺手去老子的新民县城捡便宜。” 杨宇霆低头应是：“帅爷您讲的是——但这次，他姜飞澜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张大帅一怔。 （求票！！求支持！） 感谢读者们投出的宝贵月票！ （各位读者有什么意见，好的坏的都接受，可在评论区留言） (本章完) 第96章 嫉妒贤能 第96章 嫉妒贤能 回脸周身上下打量一番身后侧的男子，他笑容嘲讽：“我的参谋长，你这是怎么了？” “个十七八的小屁孩子，你老瞅他做什么？” 杨宇霆心中的不快，这老狐狸是一清二楚。 当然，奉省之内跟他存着相同心眼的人只怕不少。 其父即将高升，新民地盘富庶，又得交通要道，其风光程度，放眼整个关外都没有第二份的。 而这个臭小子，也跟着一块鸡犬升天——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在帅爷面前露脸的，都是他！ 还不到十七岁的年纪，真正的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就算此刻的杨宇霆再是身居高位，一样也感觉到了威胁； 说来说去，都是一句“嫉妒贤能”罢了。 “什么胆子大不大的，我看这孩子挺好！有勇有谋，跟小日本子都不怂！” “咱27师，乃至整个奉省军队，都需要这样的人才！” 张大帅大手一挥，“这样的人，越多越好——邻葛啊，你身边要有，都给我拉来！” 杨宇霆深吸一口气，言辞犀利依旧：“帅爷您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小子，应该先是利用了蔡家除掉了汤旅长，又偷袭孙旅长，把人一路引到了53旅的阵地上去，” “如此使阴耍诈，留在军中只怕是个祸……” 梯子都给他搭后脚跟了，还不肯借坡下驴转移话题。 张大帅不耐烦：“行了行了！我知道伱的意思了。” “用人不疑，我看好姜家，更看好这小子，” “他动脑子耍诈也好，还是用着心眼子先捎带了烈臣，又算计了小鬼子也罢，我还是那句话，这孩子挺好。” “这不马上要考讲武堂嘛，你要是不放心，就派俩人给帅爷我盯着点。” “只是一条，心眼子用正，把话说对！真有什么事给我一五一十的汇报，想玩泼脏水……嘿嘿，我老张不吃这套！” 话都说这份上了，杨宇霆连忙低眉垂首：“是，帅爷！” “等讲武堂一开班，我就派俩人跟着汉卿和这小子——有啥信儿，我一准儿跟您如实汇报。” “对了帅爷，您方才说起人才；卑职还真有个不错的人选。” 张大帅身子一偏：“哦？” “说来有意思，跟这小子还同姓。” 杨宇霆回望过去，眼神谦逊，“卑职早年的同窗，” “名叫姜登选，字超六。” ………… “我看啊，回头让罗振把那两间厢房都收拾出来，你跟二哥然后都住进来。” 一路散着步回到珠林路的海家老宅，姜诚眼看着管家一路小跑迎上来，笑嘻嘻地吩咐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一面比划蔡远宗进门。 “飞澜，你这太客气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跟远明也没多远。” “有啥不好意思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珠林路离讲武堂就两步路，住这儿多方便！” 说话间两人绕过门前照壁，可一抬头就看到海如松正指挥两个手下，清理正房前的大瓷缸。家里住了人，自然是要安排警卫班，姜诚正带着蔡远宗走上前，却发现这位叔叔居然绷着一张脸，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有点酸？ 刚张了张嘴要打招呼，海如松却突然一撩眼皮：“回来了？” 迎上来便身小心谨慎地打量一番，他还是把后半句说了： “这仗打的真够惊险的，又是二虎，又是小日本子……还得是你和文胜啊！” 来省城请功的前一日，高文胜就给他发了电报。 姜诚着实不大明白他说这话几个意思，但还是笑应着：“飞澜可没尽什么力，还是耍耍嘴皮子那一套！” “海叔还没跟您讲呢，平川这次可厉害着呢！石头都跟我说了，53旅攻城那会儿他身先士卒，一口气杀了七八个，” “还有出城增援那会儿，也是他带着人最先冲出去——就孙旅长手下的那个团长刘润川，还是他一路背回去的！不然准没命了……孙旅长还打算见见平川，好生谢谢他呢。” 海如松没应，看了他一眼道：“这些我都知道，那咋这回上帅爷跟前请功，没说带着他？” “另外，听说你小子认了门亲，是真的么？” 额？ 好家伙，搁这儿等着我呢。 他不带着海平川见张大帅，还真不是存私心。 2团回撤大平庄总得有人盯着点，交给谁能放心？也就是海平川了。 这节好解释，但这亲事…… 终于明白他这股酸味从何而来：之前他提了几次想跟姜兰轩结亲—— 这事还是姜诚的生母提及，说是海蕙心与她家飞澜同年，两家不如来个亲上加亲。 但那时的姜诚一身习性令海如松不喜，这事也就不提了…… 哪知后来这小子竟突然开窍了，接连立下大功，海如松又想攀这门亲了。 “哎哟海叔！您咋突然关心起这事儿来了……” 姜诚马上做出一脸苦恼，“一个两个咋回事情？都念叨这事！” “跟你爸说了吗？” 海如松向来直截了当火爆脾气，“你爹病着伤着，还没过问这事吧？” “再说了，你娶老婆，咋不想着自家人？我可不管啊，我家闺女得做大！” 蔡远宗瞠目结舌，姜诚也是一阵牙酸：那我爹病了伤了不能过问小娟的事，就能过问你闺女？ “那您问过蕙心吗，她都看不上我，还还还做大……” 要不是看在老爹的面子上，姜诚是真想翻脸，可话还没说完，就听照壁那边传来姑娘们的叽叽喳喳。 几个男人偏头看过去：张大帅的五太太寿懿走在最前面，于凤至与海蕙心手挽着手紧跟在后，吴赤芳等小姐也一路跟紧着。 “哎呀飞澜，正找你呢！” 没等他们迎接，寿懿便呵呵笑了起来，“帅爷真是的，急三火四的就把我支应过来，说是给你家装电话，再过来看看家里缺什么少什么……” 海如松和蔡远宗一阵愕然，姜诚却眉心一凛：好么，老家伙连我的落脚地都找着了？ (本章完) 第97章 考学 第97章 考学 “正还想跟爷提这事呢，家里没个电话啥的还真不方便。” 装电话这事姜诚其实早就考虑过了，不过现在这些贵客上门又能让他岔开话题，姜诚自然是乐呵的。 对上蔡远宗，海蕙心先是愣了一愣，但侧颜与他交换过目光，倒也没再表露什么。 一路把她们迎进门去，身为主人的海如松自然一阵寒暄，气氛始终很是轻松愉快。 除了装电话，寿懿让大帅过来，竟是让她一手操办和蔡婵娟的婚事，还说给的钱是让他回去置办家底，办事就不从那儿动了。 “就这一半天的啊，我让裁缝上门给你俩量体……另外那，得选个好日子！” 寿懿四下一瞅，“再没见着你那未婚妻？” 姜诚看了看身旁的蔡远宗，后者才赶忙说道：“五夫人，舍妹和我家老二正在大平庄处置先父的后事。” “母亲伤心过度，亦是病倒了，实在无暇上省城来拜见。” 寿懿一听哀叹了口气道：“也是了，蔡团长牺牲……家里定然是乱的很吧？也是有心了，都没顾得料理父亲的丧事，就跟飞澜一块进城见帅爷来了，” 说到这里，她捏着一块手帕拍拍大腿，“哎哟你看这帅爷也真是的……人家爹刚刚离世，哪有催着赶着办喜事的道理？没得还以为咱老张家有多不懂事呢！” 其实姜诚心里也明白，此刻办事于情于理不合适—— 但大平庄的2团眼下独木难支，不管是蔡家还是他自己，都想尽快结了这门亲。 “五夫人您快别这么说……帅爷对咱这些小的如此上心，让飞澜感动到无以复加。” 姜诚赶紧说着，“尤其像我们这些没经过事的小娃子，更跟没头苍蝇差不多了，一切还得劳烦五夫人您拿主意啊！” “得嘞，这话要这么说，我可就要托个大了呵呵。” 作为寿山将军的后人，这位排行最小的姨太太因为王熙凤式的能干做派，一直深受大帅的宠爱……当然她本人也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那伱先将两人的生辰八字与我，回去找个妥帖的大师给好好看看；避过丧期，咱再操办起来就是了。” 姜诚赶忙一口应下连连感谢，寿懿继而吩咐带来的管家跟着罗振去看看海宅还有啥添置的。 一行人闲聊，很快又转到了奉天的时局上。 说是黎总统重新组建了国会，段祺瑞总事从京里派了徐树铮来奉天，里外里忙的是不亦乐乎。 两家之间的结盟，开始初见雏形。 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张汉卿身上——近来就是跟着几个许久不见的同窗到处玩闹，把功课都生疏了。 话说到这里寿懿又道：“眼看这就快考学了，你们几个后生小的，可别给帅爷丢人啊。” “五夫人您就尽管放心吧，头筹咱不敢吹，要说前三，飞澜是志在必得啊。” “哟……还是飞澜的志气大啊哈哈！” 说话间于凤至的表情越显失落，一旁的海蕙心见了，赶紧说着：“汉卿哥哥也没问题的！” “就是就是，都没问题……” 聊了好一会儿天，姜诚见天色渐晚就让罗振安排警卫班去叫堂子。 也是有日子没叙旧，大伙高兴就多贪了几杯，一番欢聚过后也便不表。隔天简单处置完蔡君恒丧事，蔡家兄妹也到了奉天——只是没按姜诚的安排，住到了北大街的宾馆去了。 海平川也是到了家，简单一说大平庄与驻军2团的情形，姜诚也就计上心来。 不管是师长冯德麟，还是旅长荣世弘，不仅暂时没有过来找麻烦； 而且因为蔡君恒的牺牲，两人先后还派了人随了份子，好一番抚慰他的妻儿老小。 看来情况还算稳定：只要上头不来找麻烦，姜诚也不打算有所动作，毕竟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两天后的考试了。 提前倒是问过一次学成，想具体探探考试科目和大概范围。这人笑嘻嘻地应下说是：一群大老粗要念的学，他郭鬼子还能出难题么？ 想来倒也有点道理，不过姜诚也没掉以轻心，还是找了《步兵操典》之类的书翻了翻。 农历八月二十八那日，珠林路25号的讲武堂门前人头攒动，前来报名考学的年轻人，几乎把一条街都堵死了。 讲武堂这次招生是公开宣了榜的，收年龄在16到25之间，身体素质过硬，文化科目合格的学员。 要知道，讲武堂因为各种原因停办了两年，现在奉天的督军张作霖筹集资金再次开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势必是这位大人要整军扩营，给自己培养战略人才。 再说明白点，这一期的讲武堂，但凡能好好念完，未来就能在督军手下谋个好出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期的讲武堂只办“军官团”，而没有“军士团”，其含金量更是不言而喻。 “乖乖，这么多人的吗？” 住得近，姜诚他们并没有急着出发，但吃早饭那会儿就听到院墙外阵阵的喧闹。 手里还拿着半拉没吃完的煮鸡蛋，海平川一阵咂舌。 “走走，赶紧吃咱也过去看看。” 姜诚端起剩下的半碗粥一饮而尽，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裤鞋子，拽起海平川和杨玉成出了门。 此刻，讲武堂大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长的人龙——听口音姜诚吃惊的发现，似乎不光是东北的。 看来这次大帅办学，太多人知道利害关系，连关内都有人要蹭这个热闹。 “等咱排上队了，才真是生个娃都得老死了。” 姜诚抱怨了一句，“这么多人，他郭鬼子考的过来吗？” 不同于现代已形成体系的高考程序，民国哪有条件组织起如此人数的统一考试？ 乌泱都冲进去考试？ 里头哪有这么大的地方，还不是要乱成一锅粥，又不是挤菜市场…… 郭鬼子葫芦里到底打算卖什么药？ “都听着，大家伙不要挤不要乱，” 就在人群最前面，有人在朗声大吼着，“不要急不要乱，都能考的上！” (本章完) 第98章 居然要钱 第98章 居然要钱 人群之中一阵哗然。 “喂！要怎么考？” “就是，这么多的人，谁说能考得上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满起来—— 不光是省城本地的人，关内现在到处打仗，被张督军名声所吸引的人，天南海北都有。 早早挤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争一个好前途。 此刻蔡家兄弟也赶了过来，人群里费力地挤来：“飞澜！老天咋这么多人？” 他俩有点意思，咋穿军装来应考？ 不过话说回来，姜诚也有点疑惑。 郭茂宸这是搞什么飞机？ 他倒是知道奉天的大街小巷都张榜，到处公示出去说是讲武堂要招收军官团的学员，而且条件不算太高。 条件一旦放低，结果肯定是人员爆满。 他都能想到，以郭鬼子的精明会想不到？ 那就说明，眼下这人山人海是他这个主考故意为之！ “不急，先看看再说。” 就在人群开始因为急着考试引起骚乱时，另一阵嘘声在讲武堂大门那边响起了，听起来像是不满至极的抱怨。 “居然要这么多！谁能出得起……” “就是，我看上头就是耍人的。” 人群莫名其妙间，几个从队首往回走的男人骂骂咧咧。 似乎是注意到围在此处的人们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泼皮竟还耀武扬威地喊：“散了散了吧，说什么只要符合条件就能考试，就只是个幌子罢了！” “对，就是的……明明是只招富贵有钱家的子弟罢了。赶紧回家该干嘛干嘛吧，别搁这儿瞎白话了。” 人们大眼瞪小眼中，姜诚注意到更多的人往回走并且离开了，原本纹丝不动的人群开始快速移动。 当然，更多不明其理的人在后面紧跟，随着攒动的人群往前走。 大概十几分钟，他们几个就成了队首。 姜诚注意到，白色的气派门楼前大门敞开，只是在大门口的平地上并排放了两个木桌。 一个年轻军官在用钢笔记录报名人员的信息，另一个在指挥人群和报名步骤； 在他们左右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维持秩序。 这，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啊？ 不免伸脖子往里面望：整洁的军营前院也有不少人，看来已进去不少了—— 刚那些离开的人几个意思，什么耍人，什么只招富贵有钱人家的子弟？ 哎，那不是张汉卿他们？ 乖乖，不愧是关系户，已经进去了。 “你，跟上！” 就在姜诚探着脖子往里看时，排他前面的三个年轻人已经完成了报名，拎起各自手边的行李箱鱼贯进门。 而指挥的军官对着他和蔡远宗招手：“跟上跟上，发什么呆？” “你，姓名，出生年月？” “上过什么学，有没有在军中任职，会什么？嗯就是医疗建筑之类的专业技能？” 姜诚赶紧一一回答，至于专业技能，他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我懂日语英语，会一点俄语，算吗？” “啊算算，都算。” 眼看那小军官挥毫点墨很快把这些都记录下来，抬眼对他道：“报名费十块大洋。” 姜诚一怔：“啥，报名费？” 居然要十块大洋？ 世家出身的他倒是不在乎这点钱， 可他也很清楚，普通大头兵一个月收入也就七八块； 号称奉军待遇最好的部队：他张督军的卫队团，一个月也就十块现大洋。加上层层扒皮之类的，也许到手还没么多…… 一下明白过来那些人骂骂咧咧离开的缘由了，短暂诧异中蔡远宗看了看他掏出钱袋：“他的我来出。” 此举一下引发了大门内外的一片嘘声，里面有几个甚至开始起哄了： “看看看哎……” “哎兄弟，你来报名还带个警卫员给伱交钱呐？” “你爸最少是个师长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 姜诚回头回头叉着腰便骂：“怎么，犯法吗？废什么话呢，有本事你们也带一个啊！” 等会儿，我这话好像说的不对，这不好像真的把蔡远宗说成我的警卫员了吗…… 而那写报名信息的军官咳嗽了几声，将一脸无所适从的蔡家长子拉回目光：“行了钱给我……哎我说那警卫员，报完名你就可以走了，考试只能他进。” 蔡远宗一张脸简直要滴下墨汁来，从刚才就憋笑的海平川等人兜不住了，忍无可忍的他瓮声瓮气：“我也来报名的，蔡远宗。” 姜诚回头看了海平川，正色道：“他们也都是：海平川，杨玉成，还有蔡远明，” “你一块都登记了吧！这是五十块大洋。” 蔡远宗余怒未消地说完，啪地一声把钱袋扔桌上，“里面的应该够了。” 说完，从另一位军官手中接过号牌，满面不快地往大门走去。 “你何必呢，摆明了那些人就胡说八道的，还真能把你当警卫员啊？” 绕过执勤的卫兵，姜诚拍了拍他肩膀。 蔡远宗倒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的弟弟却一脸愤怒：“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当我们是警卫员，我看他才是警卫员！” 这也能生气，那你以后生气的地方可多着了。 姜诚不动声色，刚站定就听到远处学成在喊他：“哎飞澜！” 他们一行人把注意力转过去，在不少成功报名的学员面前，张汉卿等人在平房之间的长廊里打趣。 听着学成喊他们，张汉卿冯庸鲍毓麟吴泰勋等几个贵公子哥招手：“哎，都来了啊？” “哈可不。” 环顾过几人，姜诚抄手走上前去，“我说哥几个来的早啊！” “也不早，就是给我老叔领进门的。” 张汉卿毫不隐藏自己的关系。 要知道张作相是讲武堂的正监督，俗称“堂长”；说白了就是讲武堂的校长。 “哦，那能领进门，是不是考试也能免考？” 姜诚笑嘻嘻地用手肘顶了一下张汉卿的肩头，“哎能不能给兄弟我一个名额？” 这群人里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杨玉成。 白面书生跑步都喘得像个大姑娘，真是要考体能之类的多半得歇菜。 “哎哟，跟我要名额啊？这可不是你姜飞澜的性格啊！” (本章完) 第99章 门槛 第99章 门槛 张汉卿抱着手肘对他笑，“你可跟我爸应承了，要拿三甲！” “吹牛逼的事情你也信？咱也就是看着咱爷高兴。” 姜诚龇牙一笑，才又正色道，“不跟你说笑了，老哥能不能给想法儿弄一个，咱……” “没戏。” 张汉卿摆手打断了他，“伱以为最近就你一个跟我和我爸要名额么？” “最近动这歪脑筋的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斜睨了吴泰勋一眼，来了个西方人特有的耸肩动作。 “好吧，这弄得大张旗鼓的，帅爷也不好出这面子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诚用余光看了看杨玉成，后者一脸诚意的感激。 “不过我说汉卿啊，你爸找的这都什么人当主考官啊？” 鲍毓麟瘫坐在廊子的扶栏上，一脚高高踩着来回满不在乎的颠。 “你啥意思啊？怎么个不靠谱法了？” 张汉卿不快地回脸。 确实，他也很不喜欢这个郭鬼子，但毕竟是自家老爹找来的“主考官”，打他的脸，不是变相打自己老爹的脸？ 你鲍毓麟的老爹是黑省督军，我爹一样也是督军—— 干什么吧你？ “我什么意思？” 鲍毓麟换了个坐姿，但表情更加不庄重，“哎哟我的张公子呐，你还跟我装上了？” “这回考学是张榜出去的吧……刚才我搁大门口一数，千数来人是没问题的吧？就算有一半儿人愿意交那十块，” 说着，他微微直起腰身掏耳朵，“你兄弟我算数不好，这得多少钱啊？” 不光姜诚还是哪个，连最憨直的海平川也明白他的意思：作为这次总考官，借着“报名费”的名义收取现大洋中饱私囊。 “哎你说，这钱临了是孝敬给谁呐啊？” 几个年轻人嗖一下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羡慕，质疑，不尽相同。 但最叫人不爽的，还是他鲍公子挖苦的促狭笑容。 “你他妈……” 张汉卿哪儿不懂他这意思，立马就毛了要上，冯庸学成赶紧左右拦住：“算了算了，毓麟就是说笑……” “去他的说笑，有这么说话的吗！” 张汉卿气得要打人，但一旁的姜诚却微微偏过身子按住他肩膀。 “想不到鲍公子竟然把这点报名费当回事啊。” “汉卿，我看这事不奇怪……” 合抱起手肘斜眉看这有点放肆的小公子，姜诚笑笑，“我看鲍公子说的有理，帅爷一准儿是知道的。” “飞澜，怎么你也……” 抬手制止学成的话语，姜诚唇角笑容更浓：“鲍公子想不明白，自然是很正常的。” “但我方才一扫，大概明白过来咱们这位总考官的意思了。” 众人同时一怔，鲍毓麟却似是被他的不快惹得有了愠色：“你什么意思？收钱还对了……张榜出去谁都看见了！” “只要年龄在范围，符合条件就可以报名，我，”姜诚淡淡一笑：“对啊，这十块现大洋，也是条件之一。” 鲍毓麟眨了眨眼：“什么？” 见他没懂，姜诚口气更嘲弄：“要知道，这十块现大洋说是多，但对于有稳定收入的人来说，其实设的门槛也并不高。” “咱们陆军的大头兵收入，你我都很清楚吧，一个月七八块。只要没搞不三不四的玩意儿，攒出这一手报名费还算难吗？” 说到这里，姜诚笑容更浓：“鲍公子听过穷文富武这话么？十块都拿不出来的人，多半只能棒子面窝窝头，身体羸弱可想而知。” “要不然就是抽大烟玩女人，还能往咱帅爷队伍里吸收么？”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把张汉卿也给镇住了。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爹这回要求的是军官团，也就是说，讲武堂这回培养的都是核心人员…… 说白了，拉进来就要上阵带兵去打仗的。 身体素质差不成，有不良嗜好更不成。 郭鬼子是有了名的水至清无鱼，最是反感这些了。 他们是不是……都对这个郭茂宸有点成见啊？ “这主意，有点妙啊。” 学成咂舌地看了看姜诚，又把不服气的眼光转向脸色越坏的鲍毓麟，“看看，看看，我就知道我叔找的人一准儿没错！” “这多鸡贼啊，谁能想出这主意来？” 他这话还没落音，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你说谁鸡贼？” 他们围绕在张汉卿和姜诚身边，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争论上面，谁都没注意从廊子对面无声无息走来了数名军官。 带头的无疑是这次主考官郭茂宸，而紧随他一侧的是张作相，身后几个军官手上抱着大摞的纸张，一脸急匆匆却又会有点尴尬的表情： 显然是因为学成少爷这话，众人在郭鬼子这话说完都把眼光转过去了。 连一直吊儿郎当的鲍毓麟也被这气氛感染，啪一下站起来了。 “铸卿，干什么呢？” 张作相瞪他一眼，神态表情皆是铁血军人独有的。 转瞬又笑了笑：“嗐，几个臭小子瞎胡闹……去去，赶紧准备考试去！” 学成才一点不在乎，甚至还对着张作相做了个鬼脸；少年们吐吐舌头赶紧往操场集合去了。 然而转身离开前，郭茂宸凝望姜诚的背影，竟有几分意味深长。 这小子，还真有点歪才啊？ 此刻，讲武堂教室正前方的小操场上，人是越来越多——就算郭茂宸刻意设了一道门槛，参加笔试的也得有几百号人，肯定得分批进行。 两个军官拿着名单大声宣读安排入场参加笔试，姜诚和张汉卿他们并不在一起，反而海平川和蔡远明被抽调过去了。 卷子发下来姜诚简单的浏览了一遍：涉及算数、地理、历史以及几道古文选段的填句。 而背面是一道作文题目——论述中国贫弱的原因和挽救之良策。 好家伙，这题一看就是他郭茂宸出的啊。 姜诚吸了口气，从上衣内里掏钢笔的时候，他身侧的一个年轻人已经写完两道算数题了。 “好好答题，不许左顾右盼的！”监考的军官突然那高声喝着。 民国时期教育程度还是有限的，这些涵盖面挺大的题目，一下子让不少人抓耳挠腮，明显是打算作弊跟旁桌的求个教。 特别感谢：zjm铭、少杰的打赏~！ 有亲们的支持，作者更新更有动力~！ (本章完) 第100章 第100章 赶紧低头快速做题，算数题就是稍稍复杂点的加减乘除； 历史稍复杂一点，涉及的都是些有名的古战役：晋文公的城濮之战，谢玄的淝水之战，楚霸王项羽的巨鹿之战等等…… 要具体写一些事件经过，和战役分析。 地理涉及简单的气象、地形、水源等—— 这些题姜诚这个在21世纪上过大学的人，答得都不甚轻松，更别说考场里的一些大老粗了。 “娘的，这不纯属难为人嘛！” “老子不会，老子不写了！” 随着几声抱怨，有人干脆一摔笔就走了，还有人气呼呼的一直抱怨。 监考的军官表情冷厉，已经打算叫士兵进来控制现场了。 “我走我走，走还不行吗？” “什么鸡儿考试，就是让老子白钱……都他妈一样大贪特贪的东西！” 那人骂骂咧咧，出门还不忘狠狠踹了一脚桌子。 然而刚出门就听到郭茂宸低沉的怒吼：“把他给我按住！” “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胡闹的吗！” 两个荷枪实弹的大兵上前就把这个冒失鬼控制了，那人不服气地大喊大叫，全是：我来考试的，你们怎么难为人， 还不让我说了吗，我交了钱了我就能说…… 声音越来越远，考场内一片嘘声，郭茂宸一下闪进门冷喝：“安静！好好答题！” 众人惊得拿笔低头，而姜诚却发现，在这乱哄哄的环境中，杨玉成始终都没抬头，一直在拧着眉头奋笔疾书。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不过这认真劲儿真挺让人佩服。 “还可以啊。” 就在用余光看着朋友时，郭茂宸不知什么时候兜到了自己身后。 已经开始写作文了，他开了个头： 在21世纪接受过不少政治课的教育，对近代史的分析文章极多， 加之现代军队一向重视政治纪律思想教育，他又看过不少伟人的文选文摘，单单开头便是文采斐然。 而面前的总教官曾经追随过中山先生，参加过多次重大运动。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是有一定思想进步性的中青年，他欣赏这些先进思想一点都不意外。 似是注意到姜诚回应的目光，他沉然一冷居然什么都没说，转身径直离开他的身边开始继续巡考了。 无心管他这么多，脑子里对这作文刚打过腹稿，姜诚只想着赶紧挥毫写完了事，然后看看能不能去见见张作相，打听打听后续还有什么考试项目。 体检应该少不得，体能身体素质等等也少不得——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很轻松，唯独有点不放心杨玉成。 边写边思忖这些事之间，杨玉成起身交卷了，回身与姜诚交换过目光，然后拎起随身的小皮包离开了考场。 “好快！” “真厉害啊……” 考场内顿时议论纷纷，有惊讶，有羡慕，还有嫉妒。 “注意秩序，都好好答题！”军官再次冷喝维持秩序。 赶忙把最后的句子收了尾，姜诚也赶忙紧随其后，出门就看到杨玉成站在营房的长廊下，正一脸忐忑地凝望远处、 “瞅啥呢？”小跑过去与之比肩，姜诚循他眼光看过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对着一排平房，看那房屋构造应该是教职工们的办公室。 偏头看了看姜诚，这白面书生不自觉地脸一红，表情多少有点尴尬：“飞澜，我……”“啊？” 这表情有点玩味，几个意思？ 不免周身打量他一番，姜诚突然注意到他一直随身的小皮包，看起来居然沉甸甸。 一愣，他圆睁双眼：“你爹给的？” “我爸，我爸说是应该有体测项目，于是拿了些让我去见见人。” 话说到这里杨玉成表情更难堪了，对着姜诚打开皮包让他看——里面居然放了不少白的银元。 这海外多年读书的呆子，哪儿见过这些人情世故？ 伱这老爹……居然让你搞这些肠子。 姜诚一脸无语，还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得了，哥们陪你一块去。” 说着，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东西收起来，随后示意跟上。 廊子里四面一瞅，寂静的讲武堂之内并没见到什么人，应该都在考场内。 拽起杨玉成快步往办公室去，姜诚循着一溜的玻璃窗往里面看，很快从一间大办公室内找到了张作相。 正举着报纸看，脸上尽是玩味的笑容，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海外奇闻。 “报告！” 姜诚站在门口对立面低喊一声，张作相抬头见着是他，笑盈盈对他摆手道：“飞澜呐？进来吧。” “堂长好！” 姜诚转瞬立正敬礼，把皮鞋磕得山响。 “屁的堂长，别给我戴这高帽！” 张作相跟他老爹姜兰轩同乡，对他一向很是客气。 起身亲昵地拍着他在对头的沙发上落座，张作相靠着办公桌翘足， “你这还行啊，考试预计时间是4小时，你这连一半时间都没用啊。” 听着他夸，姜诚立马嬉笑道：“嗐，就是瞎写呗！啥啥不会，胡写乱画完了事！” 正还因为他这快速交卷挺欣慰，不想这臭小子居然来了句如此混不吝，张作相撇嘴指点他：“你个小混蛋，之前你可跟督军拍过板啊要拿三甲，就预备着这么拿？” “对啊，咱就是觉得牛皮吹大了！这不才想着找您想想办法么……” 张作相摆手：“行了行了，你要是这么一说，话就该打住了！” “先前不都说了吗，连汉卿都得自己考，不能打这弯弯绕绕的点子……你这就别问这事了。” 见他不耐烦地连连摆手，姜诚起身就从杨玉成手中接过手包走上前去。 “我也不说为难您。” 收起了嬉皮笑脸，姜诚把包轻轻往他座椅一放，“我这兄弟是归国留学生，学问可大着呢！” “就是您也知道，书读多了，自然是有些顾及不到的……咱就是让您帮忙给看看，有啥法子从旁帮助一下的。” 张作相为难：“雨帅这回可说了啊，不许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说了，这次考试基本都是茂宸主理的，我也不一定说的上话啊！” 特别感谢：zjm铭、少杰的打赏~！ 有亲们的支持，作者更新更有动力~！ (本章完) 第101章 寻路子 第101章 寻路子 见他并没有推辞，姜诚胆子就更大了些，一把拽过杨玉成笑道： “飞澜知道您为难……所以也就是找您想想办法嘛！我跟您交个底，我这兄弟是真心优秀，绝对是帅爷要找的人才。” 张作相不说话，半垂下双眼注视着几乎屏住呼吸的杨玉成。 突然笑了：“呵呵飞澜，叔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 “你这兄弟，讲实话也有点太文弱了……真就扔讲武堂来，整不好让一群兵油子给吞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张作相还是一拍大腿道：“成！咱飞澜也是头一遭跟叔开口，也就不废话了！” “只是一条啊飞澜……你这兄弟玉成，我是肯定会与雨帅和总教官提起的，” “至于管不管用，那叔可不敢保证啊！” 终于听到他松了口，姜诚与杨玉成同时满脸喜色地站起：“就知道叔是最好的了！” “您给一提比啥都管用，可比我们到处眉头苍蝇乱转强多了！” 在他连续高帽之下，张作相摆手连续笑了笑道：“成了成了……就是雨帅那话，可别用读书人的酸屁来熏人了！” 一面说着，张作相回身就往座椅上去，一面拿起就往他手里塞：“人我会提的，话我也会说！既然是伱姜飞澜的好兄弟，叔也就是个顺水人情，” “东西一道都赶紧给拿回去啊，你这跟我还客气上了？” 姜诚赶忙推进他手里：“不成不成！叔您可别给我来这套啊……您看打小就是您最照顾我，不然汉卿冯庸他们不知道咋收拾呢。” “我这多次进省城也没孝敬您——这回您可千万收下！” 实在推脱不过，张作相也就摇头笑着收下了。 见火候差不多了，姜诚回脸看了一眼窗外：此刻交了卷的考生在小操场上越聚越多，连忙道：“那叔，我跟玉成先走了，这试做完，大约还有别的考核呢。” “哎这话是……我听茂宸说，下午和明儿应该没啥安排了——卷子全阅出来之后还要张榜，” “这回啊，应该只开两个军官团，也就招两百来号，用的啊都是新军的那一套东西。” 一边大概跟他交代讲武堂的事情，张作相右手揽着姜诚肩膀，把他和杨玉成送出门，“还是那话，好好学好好考啊！” “哎知道了叔……” 回身做了个道别，姜诚和杨玉成往人群那边去—— 此刻海平川他们也都在此，蔡远明见着他最先说道：“你俩这是上哪儿去了，不说你俩交卷是最快的吗？” “找地儿上了个茅房罢了。” 姜诚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海平川接口道：“方才巡考的来说，咱们这些交了卷的就可以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张榜告知入选人员。” 果然跟张作相说的差不多，姜诚点头四面环顾过又道：“见着汉卿了吗？” “刚走了，说是跟冯庸有点事，好像有个什么美国佬约了他打网球。” 蔡远宗回了一句后，姜诚点点头招呼他们也先回去。 时间差不多接近中午了，讲武堂对面的一溜店子都正经营业了，有面馆酒馆，还有置办文房四宝和日用品的铺子。 见着几人路过，那正在门口抻面的大师傅，对着姜诚他们扯直了嗓子吆喝：“拉面！现拉的面，大肉茄子卤啊！” “哟呵？”掀起的锅盖腾腾白气，柔软的面条在翻滚，小火上的热卤肉香四溢，几个年轻人一闻全大闹五脏庙了。 “我看，咱就搁这儿用点？” 眼看他的这些人都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姜诚哈哈笑了几声，“来来我请客！” 海平川分明是最高兴的一个，却还故作嗔怪：“我说飞澜啊，你这请客也请个大的……就给兄弟们整碗面是么？” “哎胡说八道呢！等咱学考完，全奉天的馆子，由哥几个挑哈哈……” 爽朗笑着几人进门落座，这店子尽管不大，桌椅板凳看着很是廉价古旧，但收拾得却干干净净，竹筒里的筷子也洗得瓦亮新。 这老板利索能干，应该在珠林路开店有年头了……店里客人不少，而且几乎都是熟客，跟拉面的老板不断打趣。 “来了来了，面来了啊！” 说话间，小伙计端着大木盘子将几大碗面送了上来，量大实诚，浇头里的肉也给的多。 “来来，吃吃……” 在现代，姜诚是太原人，山西人对面是情有独钟，特爱里面满满地浇上醋—— 如今条件是不具备了，但一大筷子饱蘸汤汁的面条入口，还是让他想起了家乡。 “你怎么了？” 杨玉成最是心细，见他失神抬眼反问。 “呵，就是想我娘了……娘亲这一手拉面可是最拿手的。” 海平川一听却乐了：“你妈？我咋不知道她还会拉面呢，她可，” 他这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连串嚣张至极的哄笑。 馆子里倒也喧闹至极，可也没如此带着阴阳怪气的怪声。 几人同时把不快的目光回转：五个青年簇拥着一人正往面馆里走。 “跟你们讲，可给我乐死了！那新兵蛋子把蔡君恒的儿子当警卫员了，哈哈，是没看着他那张脸，都给茄子没差了。我，” 可他话没说完就给扯住，正不满要骂却看到扯他的同伴朝前直紧张地努嘴。 几道视线齐刷刷地先落到体型略大的海平川身上，然而很快又注意到他们口中的蔡家老大也在，所有眼光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蔡远宗瞳仁微微收缩，拳头已下意识紧握。 姜诚隐约觉得对面那货眼熟，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想不起来。 上一次在鬼子手上吃了亏，姜诚还对大帅叫嚣要带枪带手雷。 嗯，手雷倒是没装八个，但勃朗宁他可满填弹药，黑枣盖面绝对量大管饱。 “哈，这人还是真不能提，我还正跟我这几个小兄弟提起刚才那事啊！” 年轻人流里流气，“你们看我没胡说吧，就是那家伙啊……我说咋样啊宗爷，给人当警卫员的感觉还不错吧？” (本章完) 第102章 往死里揍 第102章 往死里揍 本是个误会，给他如此阴阳怪气的一番描述就变了味。 姜诚的火气都上来了。 “荣宝宁，”阴冷的瞳在那人身上一扫，蔡远宗口气凝结成冰，“你回奉天了？” 给点到名字，那泼皮立马精神抖擞起来，竟还大摇大摆上前：“几年不见出息了啊！” “哟哟，还穿上军装了？咋，刚接了你爹的团长位置，就忍不住出来显摆显摆？” “哈哈哈哈……个小小团长，还是代理的，跑讲武堂招摇个熊啊！真是乡下佬没见过……” 啪，眼瞅蔡君恒表情比吃了苍蝇都难受，姜诚把筷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掼，站起身指他鼻子：“你他妈谁啊？” “少搁老子们面前耍大，伱那是嘴还是后屁门啊。” 从前姜诚厌恶蔡君恒，对这一双兄弟也没甚好感—— 但小娟的深情加上其父大义凛然救了自己一命，他也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自然开始放下一些固往的得罪； 自打婚事定下，蔡远宗对自己言听计从格外敬重，姜诚也将他视为兄弟。 阴阳我兄弟，你是找死么？ 哪儿想过蔡远宗还没跳起来，旁边的人却先怒了。 荣宝宁一怔之下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刚把蔡远宗“当警卫员”的小子么？ “你是……姜飞澜？” 转瞬邪笑又上了脸，“呵呵，想起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我倒是那个龟孙，居然是姜兰轩那个小人的儿子！” 说完我兄弟，又说我老爹？ 姜诚这下是真的怒了，劈手就要拽枪给他两下，可蔡远宗和海平川同时拦他：“不可，飞澜！” “是啊飞澜老哥，这，这是荣旅长的二公子！” 一愣，左右回顾二人，姜诚想起他是谁了：28师麾下旅长荣世弘的二儿子荣宝宁。 他们不是在锦州么？ 哦是了，打算让儿子也上讲武堂吧？ 被两人按住的当间，听到对话荣宝宁更是得意了，抄着手上前便得意笑了起来： “我就说是谁呢……背信弃义转投他营，当了27师的狗，要我说给冯师长提鞋都不，” 趾高气扬的家伙还没说完，姜诚甩开蔡海二人的双手，竟是一个突进冲上去了。 包括连带荣宝宁的同伴在内，所有人还没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他已扬起了铁拳，朝着这位旅长的二公子挥过去！ 几秒钟前，还是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在姜诚的硬拳砸过去的瞬间，就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去你妈的，老子管你是谁，管你是谁的谁的谁……敢惹老子是吧，口出狂言是吧？ 众目睽睽之下，老子不想添麻烦是不能一枪崩了你，但今天不把你小子屎打出来，就算你夹得紧！ 拳头犹如雨点似得殴过去，不肖几个眨眼，殴得不可一世的荣宝宁满地找牙。 出手的拳速快且笔直，姜诚专挑对方痛处去打，软肋，心窝，前门牙……甚至撩起脚照着要害去了，摆明了让他去当太监。 “打人了啊！” 面馆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惊慌失色的客人放下碗就跑，生怕给战团捎带上了，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啊！”嘴上厉害的荣宝宁哪是红了眼的不是姜诚吗对手？况且咱姜英雄本就打算照死打！ 之前在鬼子手上吃过亏，姜诚这段时间跟着海平川苦练功夫， 不管是功夫套路，体力，还是身体的强壮程度，都有了长足的提升。 就现在面对面对付关东军都不落下势，更不用提揍个这么个蠢货了。 自己大哥已是出手，海平川等人哪有再旁观的道理，照着鬼哭狼嚎的荣宝宁包围上去。 然而他的那五个同伴却齐齐哗然失声，眼看这倒霉蛋被姜诚狠揍，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甚至连劝架的都没有，纷纷大眼瞪小眼站在一边。 他妈的，身边养着的都什么废物？ 姜诚一面暴揍嘴欠的荣宝宁，一面用余光扫了那些蠢材一眼： 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大约都是些鱼肉乡里的军阀后代，真正遇上事了个顶个的弱鸡。 “你们，一个个傻愣在那里吃干饭的吗？” 给姜诚又一记长拳揍得摔在地，荣宝宁捂着鲜血长流的鼻子痛吼出声，“来啊，都给我上！谁把这小子干死，我就给谁一万现大洋！” 按民国五年的购买力，一块现大洋差不多是现代的八百到一千块钱了—— 普通大兵一个月也就七八块，一万，是什么概念？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本来大眼瞪小眼的帮手，受到荣宝宁悬赏的鼓舞，纷纷撸袖子上来玩命了。 操，一万，你小子出手真够阔的啊……小爷我这么值钱吗？ 混战就此开始了。 姜诚下手狠，而比他更狠的分明是蔡远宗。 父亲刚离世，失去庇护的他，还得在上司荣世弘觊觎地盘和部队的情况下，把队伍支撑起来……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 现在还要被荣世弘的儿子嘲笑讽刺，若不是因为顶头上司的缘故，蔡远宗早就出手了。 胸口的满腔热气，被好兄弟就此点燃了。 大吼大叫着扑上去就踹就打，蔡远宗感觉自己从来都没如此玩命过。 那疯狂的嚎叫和粗野的动作，把自己的弟弟都吓了一大跳。 眼看有海平川的加入，自己和同伙是越打越落败，面馆实在狭小，又有一堆杂七乱八的家具挡路。 而姜诚这一头，有了他的带头，几个少年简直跟杀神无二； 尤其是愤怒的蔡远明，甚至还起烧火的火钩子，照着打倒在地的倒霉蛋们就打就戳。 “别打了，饶命，饶……” 全身挂彩的荣宝宁站都站不起来了，鬼哭狼嚎地趴在地上求饶命。 此刻周遭围满了人，尤其是讲武堂出来的考生，更是伸长脖子往战团里看。 姜诚四下一瞅他那五个同伙不是倒在地上哎哟哟，就是被海平川他们制服了。 冷笑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后心：“你他妈说谁是小人？” “我是，我是小人！” 荣宝宁一改刚才那傲慢的死出，现在跪趴在他脚边像个小姑娘似得哭哭啼啼，“姜少爷，姜公子……您饶了小人，饶了小人！” (本章完) 第103章 关起来！ 第103章 关起来！ 看他这副怕死鬼的模样，姜诚一下想起九一八之后那些贪生怕死，只知道跟着鬼子当伪军欺负老百姓，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眼底的杀气，一点点开始变浓了。 就这些乌龟王八蛋，还有这些乌龟王八蛋的后代，让他们活着，让他们继续留在奉军当中，未来必然都是临阵脱逃，甚至反攻己方的祸胎。 刷地一下抽出勃朗宁开保险上膛，可姜诚还没把枪对准这倒霉蛋，就觉得一只粗粝的大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姜飞澜，你要做什么？” 倏然把满面的怒火回转过去，姜诚面容骤然僵硬。 是郭茂宸。 “飞澜！把家伙给我收起来！” 张作相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紧接着他一脸无奈地小跑过来，一面叫手下扶人又气冲冲地驱散人群，才又拧着眉对他压低声音， “你这要干嘛？难不成这大庭广众，还要把人给打死？” 倒是知道自己有点鲁莽了，可姜诚坚持自己没错：“堂长，大庭广众之下，荣公子带着几个泼皮挑衅我等，还不能反击回去了？” “我今天就是毙了他，不过就是打死一条咬人的疯狗！” 这森然冷厉的表情，不仅让张作相失神，连向来傲气的郭茂宸都一阵错愕。 “他出言不逊，你倒已经打还回去了。” 郭茂宸轻轻松开他的手腕，淡漠一笑，“行了，见好即收。” “屁，我……” 然而姜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还没彻底散开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嘘声。 人们纷纷捏着鼻子往后躲，脸上都是带着极其讽刺的嘲笑；姜诚这才嗅到空气中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 这小子，还真被自己打出屎来了。 真他妈废柴，难怪奉军后面多场战役打成个稀巴烂，看看这群蠢货子弟就该知道了——纯纯是烂到根上了！ 考学期间打架生事，影响实在坏了点：作为堂长张作相自然要过问，把在场所有人都一齐带了回去。 问清楚前因后果，张作相哼了几声从抽屉里拽出香烟抽上了，眼看着怕死鬼一样的废物们，他表情带着轻蔑：“真是活该挨打……要我年轻的时候，还真得崩了。” 挨训的荣宝宁夹着腿低着头，可就算站都得靠着别人，脸上还是带着不服气。 “我看，这事就算到此为止吧。” “人也打了，呵呵……打得，还挺重，这都打成这样了，也算出了气吧？” 郭茂宸带着讪笑说完这话，姜诚冷傲一笑：“郭教官，我想问问您是什么意思？” 说这话时，人们纷纷把目光都转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姜诚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伱……” “郭教官，你是帅爷这次任命下来的主考官，未来应该还是咱们讲武堂的总教官吧？” 姜诚刻意又给他戴了个高帽，“像这种趾高气扬，没甚本事的废物，难不成也要收入咱们奉军队伍中吗？” “姜飞澜你……” 把自己打成这样，颜面扫地就算了，居然要把考学的前程毁了？ 要知道，这次念讲武堂的事，可是他老爹亲自下的严令，必须考上必须念，否则回去就要打断他的腿。 被俩当兵的架着，荣宝宁一听这话急得要死，连裤裆里的臭烘烘的黏腻也顾不上了，仰起脸就喊叫争辩。 郭茂宸还没说话，而在座位上翘腿抽烟的张作相，看到他这副德行越是鬼冒火。 “永清。”他突然对着身侧的副官吩咐，“你现在就去，把荣宝宁，以及他这几个小子的卷子挑出来！” “我和茂宸亲自看！” ………… 连带荣宝宁以及他的那五个帮手，卷子被很快挑拣了出来。 现场判卷是什么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作相是打算撵这几个混蛋滚回家去。 何永清叫来了两个军官，在那六个笨蛋战战兢兢的审视下快速阅卷。 “茂宸，你看这还有说的吗？” 副官等阅卷完毕送上来，张作相接都没接，对他抬了抬下颌示意放在桌上，一面把恼火的表情转向主考官，“这些写的什么玩意？” “不学无术就算了，卷子写成个稀烂也算了……前来考学，讲武堂大门口又吵又闹挑衅起来了！” 啪地一声拍在卷子上站起，张作相满面怒气地瞪着那六个噤若寒蝉的家伙，“全部给我关起来，待我去跟帅爷汇报，再做处置！” 一听这话，这六人都傻眼了。 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门就把他们统统拖了出去，除了杨玉成有些脸白噤声外，其余几人都是副解气的表情。 “多谢堂长您仗义执言……这些不学无术的废物，就算吸收进咱陆军来，也是一堆祸害。” 姜诚又给张作相戴高帽，后者正摆了摆手说着小事一桩，而一直没说话的郭茂宸却突然说道：“堂长，您这样袒护这小子，真的好吗？” “什么？” 张作相眼神登时凝结成冰。 “选拔考试，门前打架斗殴……传出去什么影响？” 郭茂宸眼神平静，可口气却咄咄逼人，“帅爷若过问下来，我身为主考如何作答？” 姜诚冷笑。 还真把你当个角了？ 帅爷过问，他老人家顾得上管这事么……想给自己加戏露脸就早说。 “荣宝宁等人挑衅在先，这几个孩子不过反击而已，何罪之有？” 张作相抬眼看了看姜诚等人，特别是在蔡君恒的两个儿子身上停留眼光，“这俩小子刚死了父亲，姓容的拿这事说，不该打？” 没等郭茂宸开口，蔡远明开了口，声音多少有些哽咽：“堂长，您别说了！” “左右就是我们兄弟无用，没护好父亲！” 然后这小子竟在姜诚眼皮子底下，泪水哗一下夺眶而出，“我们兄弟无用啊！眼睁睁看着他老人家没了命……心里难受，实在是气不过！” 你小子是真的假的？ 姜诚大跌眼镜，可毕竟是反应迅速，立马接话就道：“远明这话是也不是！我们如今年纪尚轻，正是学本事，未来投身咱们东北发展建设当中。” “郭教官，今天的命题作文，不就是吗？” (本章完) 第104章 别当软柿子 第104章 别当软柿子 眼看郭茂宸脸色一阵泛青，姜诚略一思索便组织好了语言。 从他的经历以及最后的结局不难看出：此人志向高远，却始终孤高自傲，追求心中大义到了极致的程度。 他心中有理想，腹内有才学，可眼里……却容不得任何旧军阀的蝇营狗苟， 所以就算后来跟张汉卿出生入死多年，交心交谊，也一直格格不入。 这个人，很复杂。 “大概听说过您的一些事。” 姜诚平静地回望他，“您追随过中山先生，一样认同过三民主义。” “如今华夏大地满是列强横行，堂堂华夏不齿于列邦，却被轻于异族……我等东北男人自该肩扛责任心思变革。” 刷地站了起来，张作相想要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可郭茂宸一怔之下却露出了某种复杂的笑容：“你也知道中山先生？不简单啊……” 偏过眼仁扫了一眼张作相，姜诚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飞澜才疏学浅，自认能力有限；但东北的未来，迟早会交到我们这年轻一代来。” “郭教官，飞澜这次前来考学，虽是从了父亲之命，但心中一样也是存有心中大义。” “咱们东北，岂能不祛除外敌？不止倭寇，还有那些觊觎领土的各国列强，” “外敌不除，岂能安居于世？！” 他这番话，竟是不自觉地融入了真心。 “不简单啊年轻人，从没入过关，居然说得出这一番话。” 郭茂宸的神情竟是掠过一丝欣赏，“行了，也不必在我面前卖弄文采了。” “打架这事，回去好好自省，并准备好两日后的复试吧！” “当然了，笔试合格的话。” ………… “他妈的吃个面都能踩上狗屎，真让人扫兴透了！” “就是，这姓荣的小子有年头没见了，居然还这么欠。” 从讲武堂出来，几人余怒未消，尤其是海平川和蔡远明边走边骂。 海家离讲武堂没多远，姜诚邀了他们一块喝茶。 连着下了两场雨，暑热早已退了下去，秋高气爽的天气格外宜人。 但因为被狗咬了没人有好心情，转过照壁两人的骂骂咧咧，很快把正在修整小院的几个姑娘吸引过来。 “回来了？” 海蕙心笑得一脸灿烂，“怎么样，考的都还算好吧……哎，你们怎么了这都是？” 就算这“仗”打的是大获全胜，身上衣物不可避免的还是有各种脏污，下手最狠的蔡远宗，军装袖子被扯了个大口子。 “哥哥！” 没想到蔡婵娟也在，见着几人脏兮兮又怒气冲冲的样子，却咬了咬薄唇什么都没说，转身叫起红秀春燕给他们拿水拿毛巾去了。 “咋回事嘛！跟人打架了？” 见他们都没答，海蕙心更是着急了，“还是考学要比武？” “别提这事儿了，让几个疯狗给咬了。蕙心啊，海叔呢？” 姜诚大手一挥，让哥几个过来洗洗，回身接过蔡婵娟递上来的毛巾狠狠擦脸，才偏头注意到这张娟秀的小脸挂着一抹淡淡的红。不自觉愣了一下，姜诚听到不远海蕙心清脆的声音： “出去了……说是见几个许久不见的兄弟！好像是吉林来的，说今儿晚上大概不回来了。” 姜诚余光又看了眼蔡婵娟，转而岔开话题撇嘴道：“还天天说我贪玩不务正业呢！” “行了！爹爹也就好这一口——飞澜，你还是没告诉我，跟谁打架了？” 看来也是个刨根问底，姜诚摇了摇头没应，她家哥哥倒是把实话说了，惊得这漂亮丫头“哎呀”了一声捂住嘴，转瞬上前拍打他： “姜飞澜，伱是越来越出息了啊？怎么敢跟荣家人打架啊……” 姜诚把毛巾顺手塞蔡婵娟手里：“哟呵……我咋不能打？唾沫星子都他娘的溅我脸上了，老子还想崩了他！” 海蕙心气呼呼地撅起小嘴：“去你的，是犯浑的时候吗？你不知道他爹荣世弘是28师的旅长啊，还是你们顶头上司呢！” “上司就咋了？” 这下蔡远明也不爽了起来，“该打就得打！况且有飞澜在，直接把那狗小子送进去了。” 一直插不上话的蔡婵娟听到这话，马上笑着拍手：“真的吗？姜公子你好厉害啊……” “别瞎说了！” 海蕙心气得一跺脚，“你懂什么啊？他嘴欠就让他说两句呗，又不会掉块肉！” “以他那个性子，上讲武堂就得招摇，大约没几日就得把汉卿哥哥他们惹上一个遍——用的着咱动手吗？” 这姑娘的见识，越是令姜诚刮目相看。 但他转瞬收住欣赏的眼神，摇头一笑道：“你讲的倒是有理。但蕙心啊，还有大伙都给我听着，” “这姓荣的老爹，是咱2团上头的旅长不假……但，不意味着这对狗屁父子能骑咱头上拉屎。” “今天让他蹬鼻子，明儿这王八蛋跟他手上那几个货就能上脸；是人都会一招捡软柿子捏，咱能当着软柿子？” 听他这番话，海蕙心也是轻咬朱唇：“你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是飞澜，我挺担心的！最近总跟于姐姐聊，她在督军府听了不少信儿……说姜伯伯和你，升迁这么快，一个月之内连跳两级，怕，唉！”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蔡家两兄弟，继续又往下说着，“咱几家未来是要携手并进的，我这总想说两句心窝子里的话。” 竟不知这刁蛮聪颖的大小姐近来越是心细识大体，姜诚颔首一笑道：“你心思我懂，就是怕我们几个树敌太多，招来麻烦是不是？” 海蕙心抬眼回望他，一双杏眼盈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再避能怎样？” 姜诚招呼众人进门落座喝茶，“咱手上的地盘，手下的兵，总归会被人惦记上……如今想站得稳，非得自身强硬不可。” “就是！一味让着能成吗，就算他是旅长怎样，照样搞他！” 蔡远明帮腔，“今天搞他儿子，明天弄他！” 姜诚摇头：“行了，别总是副喊打喊杀的样……忘了二虎咋死的了？” 但他说完这话又有点后悔，赶紧偷瞄了一眼蔡婵娟；然而这妮子此时温柔的眼瞳慢慢是崇拜， 便笑着岔开话题：“我说你小子刚才还挺能的啊，咋那金豆子就跟提前养好的似得，说掉就能掉下来啊？” 特别感谢：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更新有动力，天天追高订！ (本章完) 第105章 烛影摇红 第105章 烛影摇红 “哈哈我的哥呀，原来你是记这事啊！” 蔡远明一拍大腿，心虚地偷瞄眼自家大哥阴沉的脸，“演戏那成分是有，但我这也多少真情流露啊！” 给他逗得众人一乐，姜诚摇着头用食指指点他：“你呀……” 怪不得老人们有“贼老二”的说法，现下在他们兄弟身上是真有印证： 蔡远宗性子是直来直去，老二蔡远明则是油滑奸俱全，那股子鸡贼劲儿竟比自己还加三等。 说话间厨子已是备好了一桌好菜：知道他们今天去考学辛苦，海蕙心和蔡婵娟带着丫头早早出门就置办上了。 什么时兴的好肉好菜堆满了圆桌，其实在黑龙江当过兵的姜诚很清楚，正经的东北好菜全给现代条文封了； 这年头口袋里银元丰足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啥啥都是大补；如今的姜家早就今非昔比，他也是越发认同有钱有兵的好。 他们在面馆的时候都没吃饱，现在好酒好菜的很快开怀上了。 不快的情绪被一扫而光，男人们频频举杯，白面书生一样的杨玉成酒量居然很好；听他一说才知道，国外有酒馆文化，不整上几杯都不好交际。 “哈，还真没看出来，玉成也是能整的人啊……好处好处！” 憨直的海平川拍着他肩膀，“来！哥几个再走一个。” 酒宴差不多到夜深了才散去，海平川喝吐了，连蔡家兄弟走道儿也蹚不直了，一路被搀回厢房休息。 姜诚也是晕晕乎乎，可他意识还算清楚，仰面在床上不自觉地想起海蕙心的话。 大小姐说的，多少是有点道理的。 因为他们转投张督军的缘故，必然早就犯了冯德麟的忌讳。 之前蔡君恒被拨到新民对抗，就是这老家伙企图干掉他们父子的手段。 现在姜蔡两家结亲，又往2团伸了手，冯德麟能善罢甘休？ 这中间本就搀和上了荣世弘，今天他们又…… “姜公子，我给您熬了碗醒酒汤，趁热乎的赶紧喝了好睡。” 思绪骤然被蔡婵娟温柔可人的声音打断，姜诚半抬起头看着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瓷碗走上前来。 姜诚嫌那灯泡太亮，让春燕扶进门的时候便让她点了床头柜上的烛。 一片暖黄中那纤弱的身影看着无比明艳，姜诚竟有些失神。 “是头晕得紧吗，我来扶……” 听到这话姜诚连忙双手一撑往起坐，然而醉酒的他动作失衡，肩头撞到蔡婵娟端碗的手肘，把那一碗汤撒了。 咣当，瓷碗坠落在地摔了个稀碎。 “嘶……” 闷吸了口气蔡婵娟退了半步，见一地狼藉的样子赶忙蹲下身，“别动别动，我来收拾——哎呀，看我这笨的！” “别碰那碗，小心手！” 姜诚起身拽她，低头看那双手，“看看，这都给烫红了！都是我不好，毛毛躁躁的……” “姜公子您快别说了，是小娟没留心。” 慌乱间四目交投，她立马羞涩地低下了头，手却不忍从他手中抽走，“我没事的。” “都现在了，还喊什么公子公子的。” 半垂下头看着她，“以后喊名字就是。” 又是抬眼，这双母鹿般温柔的瞳在烛火中流萤，仿佛是大着胆子轻声道：“飞澜。” “哎，这便是。” 如此娟秀纯净的女子，他心底满是怜惜，“还是那话，以后小娟便由我来保护吧。” 身子微微一颤，蔡婵娟猛地钻入他怀中，在他早已坚实的胸膛贴紧，那沉稳的心跳让她无比安心。“我好开心啊。” 定了一定，她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搂着他呢喃道，“飞澜，你……伱要我了吧。” 瞳仁在微微收缩。 这话在酒精的催化下，令姜诚一阵恍惚。 双臂越是收紧，此刻他再也不想考虑什么关外时局，军国大事了…… 帘帐垂落，卧房内一片烛影摇红。 ………… 到了后夜姜诚才是睡下，小心地给那香汗淋漓的肩头盖上薄被，东北的秋夜毕竟挺凉。 “早点睡吧，” 见她往怀里羞涩地一钻，姜诚捏了捏这细嫩的尖下巴，“我明天带你去逛逛，那家瑞福祥衣裳不错。” “嗯呢……人家，好疼嘛。” “哟，是哪儿疼？” 正打算在她羞红的小脸再印上一吻，窗外的院子里，突然闪过一道扎眼的火光，与此同时便是一声巨响。 是枪声。 正沉溺于绯红的旖旎中，骤然暴起的枪声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况且，还是在自家院子里！ 姜诚一个鲤鱼打挺便跳在地上，紧接着脚底便传来一阵剧痛—— 把摔碎的那只碗忘了，他一脚就踩上去了。 可他哪里顾得上管？抓起案头的衣裳就往外跑， 此刻正房偏房乃至厢房一齐冲出了人来，海平川和蔡远明咋咋呼呼的询问中，姜诚隐约听到茅厕那边传来海蕙心的低喊“有贼”！ 此刻警卫班也是惊了，拿着手电筒围了过来。 “平川，拿枪围上去！” 从衣兜拽出勃朗宁最先冲了上去，姜诚只觉眼前一，仿佛是两道黑影正往墙头窜。 姜诚抬枪便连连射出子弹，就听接连惨叫有个影子掉下来，而另一个则翻墙跑了。 “飞澜，我和远明去追！” 黑暗中蔡远宗的大喊传来，兄弟俩接连一个旱地拔葱也是翻过墙头去追。 从身旁的韩明手中抓过电筒，担忧大小姐的姜诚顾不得许多快速冲进茅房。 四面一照，才发现几乎吓傻了的海蕙心平举一把枪，后心死死贴在墙壁上浑身发抖。 紧接着数道灯光紧随其后，人们齐齐看到大小姐对面仰翻在地的死尸。 鲜血淋漓。 “蕙心！” 姜诚心跳都一百五了，上前发现她只是吓坏了并没有受什么伤，才是小心地从她手中接过枪，“别怕，是我们，没事了……” 这才从极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海蕙心哇地竟是钻他怀里哭了起来：“飞澜！吓死我了！” 第一次见这女中豪杰吓到哭了，姜诚错愕中赶紧连连搂着她肩头安抚，一面将她带离这臭烘烘往正厅去。 特别感谢：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更新有动力，天天追高订！ (本章完) 第106章 “老朋友” 第106章 “老朋友” “赶紧去给大小姐弄杯热芝麻糊糊来！” 姜诚扯嗓子对同样胆战心惊的红秀和春燕喊，一面柔声细语地一番安抚， 待那碗芝麻糊下肚，海蕙心的肩头才终于不那么发抖，才是在众人的关切中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 今天她也喝了几杯，这妮子酒量不差，但打小就有个毛病，就是喝了酒会不停起夜。 然而刚拽起裤子就听到墙头有异动，紧接着一道身影便从墙头降落。 那蠢货没看清落脚点，直接跌进了茅房溅了一身黄白之物。 “可能是嫌臭吧，那人骂骂咧咧的……但我一听就是日本人呐，可把我给惊着了！正要喊你们，第二个就跳下来蒙我嘴，” 说到这里海蕙心多少还心有余悸，“我急了，就抓就咬，他们枪掉在地上我捡起来就打。” “妹妹啊，你可吓死我了！” 海平川更是后怕，连忙上前周身打量，“还好还好，没啥事。” “是小日本子？”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 可怎么会有带枪的小日本上门呢？ 不由低眉看桌上那把手枪，确实是一把原产日本的二六式。 在1925年王八盒子全面服役前，这种枪可谓是沾满了华夏人的鲜血。 双眉死死搅在了一起。 “咋回事，一个个的咋不睡呢，都闹夜猫呢啊？” 海如松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便化为震惊， “你们几个废物是咋看门的！” “养伱们何用……全给你们毙了！” 连串的骂辞传来，咣咣进门便嚷上了， “咋回事咋回事？家里是咋了？” 姜诚没答，海平川快速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父亲，急得他连忙凑上来关怀女儿。 “飞澜，你出来一下！” 此间留在茅厕检查现场和尸首的杨玉成挑起门帘，姜诚看了眼海家三口转身出门：“怎么了？” “我看过了，说这人应该是个日本军人！” 杨玉成快速回答，“脚型是穿惯了木屐的，手上还有枪茧——” 别看他多少年在海外读书，可毕竟也是行伍世家出身，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这事已不算意外，可再由杨玉成证实，姜诚依旧抽了口凉气。 警卫班的士兵将那两条尸体抬了出来，姜诚沉默地走上前去。 一个是海蕙心打死的，另一个则是在打算逃走时被姜诚击毙。 都是夜行衣头罩黑布，把个头蒙得像个穆林黑寡妇；身材瘦小不高，确实是倭人形态。 等会儿…… 我怎么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凝望两具尸体，姜诚脑海突然掠过这个念头，回看了一眼杨玉成，上前刷刷扯掉了两具尸体的包头布。 从一个警卫手上拿过一只手电筒，姜诚正把光照过去，此刻已穿戴好的蔡婵娟赶了过来，一见此人她最先小声“哎哟”起来。 杨玉成刷地将面孔转了过去，姜诚则是回手一把握住老婆满是冷汗的小手。 连她也认出来了：这其中一个，就是那日姜诚和张汉卿埋伏那群投机倒把者时，偷袭他的日本人！妈的，居然还是“老朋友”啊？ 当着这些不明底细的警卫，他并不想提实话。 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掌使了个眼色，此时去追敌人的蔡家兄弟也回来了。 不出意外人果然没抓到，回望气喘吁吁的两兄弟姜诚也没说什么，而是拍了拍蔡婵娟微微发抖的肩膀：“没啥事，你回屋先睡吧……” 知道男人们要谈正事，她没多说什么，带着几分担忧还是点了点头离开。 目送她离去姜诚转身进门，此刻海蕙心已在两个丫头安抚下回去休息了， 海如松正对着警卫班的班长骂，什么粗话脏话都出来了。 其实就连姜诚也没想到，小日本子居然大胆到这种程度，直接奔到家里来了。 身上又是枪又是刀，还能是上门随礼的？ 姜诚脸黑如墨，绷着脸落座。 一手撑在腮边看着对方训话，直至他在班长屁股踹了一脚撵出去，姜诚才冷冷说道：“海叔，我还以为您这安排的全是精兵强将的，” “结果老家让掏了……这要让蕙心出了事，咱们几个干脆脸都别要了！” 家里出这么大事，又给少主子如此训话，海如松顿觉脸都丢光了。 再加上出事的时候，自个儿还跟几个关内来的弟兄天酒地，更是让他感觉颜面扫地。 “是是，飞澜说的是……” 海如松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心虚到谦卑的神态，一阵点头哈腰又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往后家里的警卫分做两班日夜守候，必得护大家周全！” “成。海叔办事，我还是能放心的。” 面子还是要给的，姜诚也便没再继续纠结，而是冷着脸将事情一一说了，又道，“我看，你们兄妹三人考学上学期间，也是搬来住吧。” 蔡远宗点头，一旁的弟弟拧眉道：“飞澜，我有点奇怪啊！银行那事都过去多久了，咋今天才找上门来？” “况且就算那事是你跟汉卿坏的，我听着总是感觉今儿这刺客上门，应该不是……不，应该不止是因为银行那事的吧？” 姜诚沉默点头。 他跟蔡远明有同感……要知道小日本的耳目可是遍布奉天。 坏那事之前，家里可是连一个警卫都没有，就是因为他寡不敌众被人伤了，海如松才是从马场调了自个儿兵来看家护院。 如果真要杀他，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来，难不成…… “咱几个白天刚跟那孙子打架，又坏了他考学的大事，飞澜你说，会不会是……” 杨玉成沉思片刻开了口，“可这也太快了吧？” 快？ 一点也不快。 这老杨多半是一语中的—— 因为据他所知，荣世弘的顶头上司冯德麟，就是觉得自己斗不过张大帅，开始跟小日本子有所勾结。 那么姓荣的被鬼子们渗透穿一条裤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去你妈的，距离九一八还这么多年，东北就给这群狗日的渗透成了个筛子， 不光如此还跑到老子面前撒野要坑老子，往后他妈的真是该遇上一个弄死一个！ “都先回去休息吧。” 姜诚低眉，“明儿一大早我去见大帅！” 特别感谢：金翅扑街鸟hi的打赏~~~ ()更新有动力，天天追高订！ (本章完) 第108章 搀和 第108章 搀和 这一声呵斥无疑源自张大帅。 其实老头比张景惠不爽：今儿他这五哥跑来找他，就是谈这回有关53旅的事情。 他张大帅何等精明怎不知这其中的勾勾扯扯？ 自然也很明白，张景惠的不爽源于何处。 无非是觉得到嘴的鸭子飞了，满腔的怒火无处宣泄，拿姜家做了个由头罢了。 听到上司的训斥，张景惠自然是不敢了，但那双贼眼依旧在放光芒，偏着脑袋死死瞪着姜诚。 “个臭小子，还不松手？” 对他，张大帅眼底露出了几分狡黠的得意，表情却始终崩着，“他妈了个巴子的，跑到公署大楼里头闹事来了？” “五哥讲的对，就是该一枪毙喽！” 其实他这话就是一语双关：不光说他姜飞澜，也是顺嘴骂了张景惠的副官。 “雨帅恕罪，是卑职御下不严。” 话都说这儿了，张景惠赶忙低眉顺眼，“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教训。” 老家伙也不傻：就算他雨帅现在是不是偏袒这小子，但姜家风头正劲的时候，跟姜小子硬干可不是什么聪明的行为。 二虎都死在他手上，吴大舌头张老八他们却一个个都帮腔，说什么给老丈报仇雪恨，又说什么古往今来都如此：伸头缩头都得一刀…… 张景惠可比那个虎了吧唧精了不止一星半点，立马做出谦卑姿态便带着灰头土脸的副官撤了。 “五哥可慢走啊……隔天咱得找个地儿哈哈！” 送了几步这老狐狸旋即收敛了笑容，沉了一张脸喝道，“臭小子，跟我上来！” 对着紧跟在后的喜顺做个吐舌头的鬼脸，姜诚赶忙一路小跑。 大办公室里乱而有序，桌子上堆满了文件，票据，乃至东北各地的报纸。 见吴俊升和王永江都在，姜诚连忙敬礼打招呼。 “哎哟飞澜呐，几日不见你这气色不错啊……” 吴俊升对他反而十分客气，“我听幼权说你考试时候第一个交的卷，应该是胜券在握了吧？” 那些个题，倒确实难不倒我。 不过姜诚还是谦虚笑笑：“幼权老弟又笑话我了……哪儿是什么第一个交的卷啊？” “是我那兄弟玉成最先！对了提起这事还没跟帅爷您说呢……我那兄弟可是一归国留学生，肚里墨水可多着呢，” “存着满腔热血想报效帅爷和家乡，就来报考咱讲武堂了。人品学问可都没说的！” 大帅没应他这茬，而是绷着脸径直在办公桌后落座。 与王吴二人谈了几句公事，便摆着手让他们去各自办差了。 “帅爷，我，” 知道叫他上楼肯定有啥大事，姜诚在二人离开后忙上前做出副忐忑，“刚刚的事……” “行了，帅爷我还没糊涂呢！” 不爽地摆手：“今儿叫你，不是为了打架的事，呵，也算是打架的事吧……” “哎伱这臭小子是给什么玩儿上身了还是咋的，去考个学也能跟人打起来？” “还让老八把人给我送来——你俩是想干啥啊？” 脑子里一心惦记小日本子的事，还真把荣宝宁这个大傻子给忘了。 还是了，这小子还是事情源头啊。姜诚连忙把事情前因经过仔细与大帅交代，并且把昨晚刺客的事也一一说了。 “爷，飞澜总觉得这群犊子十有八九是跟小西门那次的人也是一伙的，” 见他陷入沉思，姜诚略是斟酌措辞又开了口，“而且小子还感觉，小日本子中间也有事。” “哦？这话怎讲呢？” 听到他这话，大帅把身子往后一靠，做了个更舒服的姿态。 “爷您想想啊，小西门那次之后，小日本子又支持什么蒙古和前清王爷上了……又拿钱来换，扰乱咱奉省的金融——” “可是，却还有一拨人挺向着咱啊！” 一番话说完，大帅的表情玩味转而抬头看了看身侧的赵喜顺：“你听听这小子的嘴哟，叭叭的说了一大堆，把帅爷我都转进去了！” 继而又将目光投过来，笑道：“你小子说的是我那几个顾问吧？听说那个町野跟你也有来往？” 知道这事定然瞒不过他，姜诚索性立马认了：“咱跟爷不说虚的，之前有不少事儿都是这个町野卖给我们的，” “尤其这回53旅和28师之间的事，他和我们提了不少……我懂爷之前您说的，不管是哪一拨儿的小日本子都不可靠，但这个町野说的还是可信的。” 大帅不说话了。 他低着头双手交叠在大腿上，两个拇指在反反复复的绕圈、打转…… “飞澜啊，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 大帅目光平静，“可你也清楚，现在咱们奉军呐，实力还相当的有限。” “连斗个二麟，都是得用足了十一二份的精神头！更别说，现在这个老冯啊，居然跟日本人搀和到一块去了。” 姜诚无声点头，一直等到他说完为止，才上前道：“帅爷，之前京城方面联系他老冯逼您下马，现在让咱连招出手除了一麟……” “我想，京城应该很清楚，他老冯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了吧？” 乍然抬头，大帅的眼中竟多了一分杀气。 “飞澜！” 赵喜顺第一时间打算制止他说下去。 “喜顺你上一边儿去，让这浑小子，把他那小肚子里的肠子都给爷翻出来！” 姜诚听罢，下定决心一般地又上前走了两步：“爷，京里不是来人了吗？” “他老段，跟新上任的那位大总统并不和啊。” 他这一番话，分明是根据历史事件押宝了。 黎元洪辞职之后，由直系的冯国璋代理……而这冯国璋与段祺瑞向来不合。 于是便派了手下徐树铮北出山海关见大帅——而他们的合作，应该很快开始了。 “小子，你是说……” 姜诚轻轻眨了眨眼：“这嘛，小子我便不知道了！” “嘿嘿，咱就知道，跟着帅爷跑，然后就是您教的，跟小日本子占便宜就好了！” “您呐，还是跟杨参谋长商量吧——小子哪懂这个啊？” 这一番话说完，一直苦眉黑脸的张大帅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姜飞澜啊，啥啥都让你摸的透透的了！” 特别感谢：zjm铭的宝贵打赏~！ 有亲们的支持，作者更新更有动力(>^w^<) (本章完) 第109章 信你忠心 第109章 信你忠心 眼见他笑得如此欢畅，姜诚很清楚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帅爷，掏心窝子的话我也跟你说完了。咱现在，跟您是真的翻翻这肚子里的肠儿。” 姜诚故作出一副委屈模样，“爷啊，就算我想瞒着您，也得能瞒得过啊！” “我那老丈人死的惨啊！丢下大平庄和部队就那么去了……您也知道，蔡家那两个后生也不成器嘛。” “我呢，也就这点卖弄嘴皮子的本事，想东西不被人撬走了，实在是难啊！” 一见他这样，大帅立马不耐烦地骂上了：“去去去，又给我扯犊子上了——把你那前三篇放烟雾弹的给我揭过去，就直说，又想从爷这手头套啥呢？” “给你那五万，还不够添置点啥的？伱爷现在家底儿还不一定有你厚呢……想扩编几个混成旅，都得动老本了！” 知道他这话虽有一定的哭穷成分，但基本上也不算什么虚言。 连番经过这么多事，特别是小日本联手那几个投机倒把的银行家，几乎套走了奉天的大半，连给添置两个部队都捉襟见肘。 “哎，您把飞澜当成稀公鸡啊？不给您上供，还倒沾毛？” 姜诚调皮地笑了笑，“爷啊，咱可不是那号人。” “咱就是想——昨儿那事一闹，荣旅长是我们2团的顶头上司啊，万一寻两个麻烦嘛。” 大帅何等精明，直接抬手给了他脑瓜一崩：“行了，知道了！” “嘿你这小混蛋，老子现在成了给你办差的了。” “之前那姓蔡的不是从你爹手上夺了一批装备吗？就是段芝贵在铁路上被你们骑兵营弄走的，” “批条我给你开，就算东西真真儿归你了，免得这姓荣的贼惦记上。” 姜诚听了，一下子把身体挺得笔直，脸上却挂着满面笑容：“多谢帅爷！” 之前就是因为这批装备，姜兰轩和蔡君恒不睦；而身为旅长的荣世弘也一直在惦记，但那老蔡毕竟是冯德麟的亲信，他也就不敢张这嘴。 现在蔡君恒亡故，中间又出了打架这事，荣世弘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首先定然会出手夺这批好枪好炮。 但凡姜诚能保住这批装备，他就能背靠奉天和大平庄，最少再扩编出一个团出来； 到时候别管他荣世弘荣世绿，都别想染指地盘和部队半分！ “别急着谢我。” 大帅起身，对着他懒洋洋地一笑，“爷这人可实诚，哪儿能让你小子白白占爷便宜？” 姜诚一怔，突然明白过来他是要委以重任了。 “小子，帅爷我越是觉得你是好样的，忠心嘛，也是能看出来的。” 大帅站起身，用力地在他肩膀拍了两拍，“先回去考学吧！” “过几日，就有安排了！” ………… “飞澜，你咋还搁屋里用功呢？” 一大早的，蔡远明就从屋外跑进门，见着他跟杨玉成拿着大平庄的地形图正在研究。 “哎，这怎么看着像我家的图啊？” 蔡远明往上一凑立马乐呵了，“这不是前金巷、后金巷吗？” “哎我还以为你俩躲屋里干嘛呢，原来正用这个功呢哈哈！”姜诚抬眼一笑：“呵呵你也认出来了？这张图还是跟你哥要的……我俩这不闲着没事，想把附近的地图完善一下。”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完善地图是真，可还真不是因为“闲着无聊”。 代理的命令在蔡君恒后事处理完的第二天便下达——但姜诚很快无奈地发现，全团上下甚至连个完整的军事地图都没有。 至于其他的基础建设、部队建设、地盘上的经济建设更是啥啥都扯淡。 难怪老爹高文胜等人都一致认为，这姓蔡的就纯纯一废物，说他多年就是只靠着当冯德麟的狗。 要稳固现有的东西，光靠目前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 他只能带着目前手上唯一的人才杨玉成，好好研究研究了。 “行了不看了……找我有啥事？” 姜诚放下手上的红蓝铅笔。 “张榜了！讲武堂的大门口围的全是人，我哥听说了也从家里往过赶呢，咱先过去看看呗？” 这么早？ 姜诚还以为怎么也得过了中午了。 “走走，叫上平川咱先看看去，是不是还有其他项目安排。” 起身招呼杨玉成一同出门，眼看讲武堂的方向又是聚集了不少人，比报考那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门口一水儿排开数个木制的布告栏，竖开的大红纸用毛笔写了名字。 围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姜诚他们只能垫着脚眯眼凝神往里面望， 可还没看清什么，就听人群里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呵呵，之前听人说是给阔少爷们开的班，咱还有点不信呢……今天这一瞅，还果真如此啊！” 听到这话，姜诚以及他身边的几个好兄弟，一块把诧异目光转过去， 紧接着有人附和道：“可不咋的，你看看这前三甲，都他妈是什么人呐！” “得了得了，都他妈散了吧！告示上写的什么公开选拔，不管身家择优录取——都他妈是骗人的！” “对，我看就是骗人的。” “就是就是，既然是给有钱人开的讲武堂，就自己人合计合计开个班就得了，还贴什么公开告示……就为了骗那十块报名费吧？” 这几句指向性极强的话，很快把考生们的不满情绪调集起来了； 更多的人开始谩骂权贵，甚至开始攻击讲武堂乃至要求退钱了。 “让让，让让……” 姜诚拧眉，没费多少力气从人群里挤到了最前方—— 待看清了前几名，姜诚差不多明白大伙愤怒的缘故了。 第一名写着他张汉卿的名字，第二则是黑省督军鲍贵卿的公子鲍毓麟，第三第四则是冯庸吴泰勋。 姜诚捂脸：行吧这也太明显了。 这四个家伙里头，论才学必然是冯庸，未来散尽家财创建大学必然是有一定的实力。 而另外那仨家伙……张汉卿的学识倒也不差，可他能不能位列头名，就不用细说了。 特别感谢：zjm铭的宝贵打赏~！ 有亲们的支持，作者更新更有动力(>^w^<) (本章完) 第110章 闹事 第110章 闹事 再说鲍毓麟和吴泰勋，那便更是一言难尽。 真不是姜诚看不起他俩，就那俩哥，跟从前的原主也差不离，三人加一块妥妥就是邪恶轴心： 每天可劲造钱，还不到二十的年纪混了一身习性，什么玩女人赌博抽大烟啥啥没沾过？ 他们能名列前茅，基本上就是现代那句话，母猪都要上树了。 这里头做了什么“鬼”，做了多大“鬼”，基本上是个人都能想明白。 “这个姜诚就是新任53旅姜兰轩的小子吧？呵呵……我看一样也是了钱的吧？” 正往下看发现第五分明是自己，而第六名则是杨玉成。 “那就是说，这个什么杨玉成也是某个大官家里的吧！” “哈哈哈，这榜看的是真没劲啊……” 听到这些人的话，姜诚多少有点不爽了，可他一时没心情跟这些酸葡萄争强好胜，而是继续找寻兄弟们的名字。 名单上只有前十是有名次的，从后面的就是列出名字表示合格了。 姜诚快速浏览了一遍，很快找到了海平川和蔡家兄弟的名字； 而在榜单最后居然是一张大白纸，在合格名单的大红纸映衬下显得格外惹眼。 那是一封涉及荣宝宁等六人的打架通告，上面详细记录了事情经过：考试当日寻衅滋事有损讲武堂声誉，现取消其继续应考资格，并处以监禁半年，五年内不得再次参加选拔。 除此之外，本次考试发现作弊人员十余人，除直接取消应考资格之外，三年内不得再次参加选拔。 “好家伙，罚得还挺狠的啊。” 海平川看完一阵咂舌。 打架那事影响太坏，自不用说了，连作弊都要被取消资格外加三年不得再次参加选拔： 这对于一些年龄临近范围的人来说，基本是断了再考之路了。 暗忖间那几个吵吵闹闹要退报名费的落榜考生，居然往讲武堂的大门闹事去了。 “哎呦，自己本事不行没考上，居然还闹腾着要去退钱啊？” 听着蔡远明的讪笑，姜诚倒是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前几名那事很容易让这些落榜的认为，有权有势乃至家里有些底子的才能入选—— 而他们什么法子没使唤的，落榜能甘心？肯定得把十块钱要回来： 毕竟这十块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让一个现代人把一两个月的工资拿去考试还落选，哪个能情愿？ 没入选已是既定事实，当然要去闹一闹了，也许能把那十块钱要回来。 有了带头的，在场的落榜生自然纷纷都跟上去闹事了。 “有点意思啊，咱也过去瞅瞅热闹吧？哈哈哈……” 作为第一轮的合格者，蔡远明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我看算了吧，咱们快别搀和这事了。” 杨玉成一脸苦笑，“还是回……”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讲武堂的大门前便咣咣传来两声枪响。 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守门的哨兵自然开枪示警了。 四下，顿时一片死寂。“笔试的选拔，一律是符合规程的！” “你们也看到了，本次考试一共有十七名作弊者，统统被取消了参考的资格，并且三年内不得再进行考试！” 尽管人群层叠中看不到大门口的状况，郭茂宸冷毅嘹亮的声音还是如若无人般的传了过来， “不过，首次开办讲武堂招生名额着实有限，所以笔试题目的难度我们相对拔高了！” “诸位考生也无需气馁，来年再战便是了；如果继续闹事，我身为主考，” “一样会取消各位来年的资格！” 姜诚回看他的几个弟兄摆手道：“走吧哥几个，确实没啥好看的了。” 最先转身离开回家，海如松带着警卫班正在院子里训练，几个年轻人打拳打得虎虎生风。 海蕙心差点出了大事，从海家父子到警卫班从上到下都吓坏了，当然得练起来保卫大小姐的安全了。 榜单的通知上的通知写得清清楚楚，通过考核的明晨早晨四点，携带报名时的木制号牌，准时到讲武堂门前集合。 “集合居然那么早，四点去要干啥呢？” “嗐，你是忘了郭鬼子的外号咋来的啊？鬼点子多，所以叫鬼子！” 听着海平川和蔡远明的对话，姜诚摇头一笑：“别瞎扯了。哥几个还是早点准备准备。” “就是，文的完了，应该就是要上武的了，什么体能侧室身体检查啥的应该都少不了，” 海如松折身回来，对着他笑，“我说飞澜呐，刚你爸还来电话问，可关心伱这考学的事呢，” “咋样啊，可进三甲了？” 老家伙憨直的都让人有点讨厌了，这话姜诚还真有点不会接了， 而一旁同样的憨直海平川却立即心直口快：“啧啧，还三甲呢，前四名都给张汉卿他们给占了，” “连他娘那个狗屁鲍毓麟都扒到飞澜和玉成前头了！” 蔡远明也是马上接话道：“可不？奶奶的，要说他张汉卿冯庸我没说的，他老鲍的儿子也能到前头，打死我都不信！” 姜诚掩面：“行了行了，这话出了门可别说了啊……尤其是以后上了讲武堂，对着任何人都不能讲！” “呸，敢做还不敢说了啊？我就是不服他老鲍的儿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回我跟那鲍毓麟就搁一屋考的试，” “好家伙，那小子还真行啊，整个一下笔如飞！飞澜你脑子快，你说说这都咋回事啊？” 咋回事，还用着说吗？ 应该是怕这几个哥笔试有问题，身为堂主的张作相，肯定是通过什么关系，提前把题漏给他们了。 姜诚心里跟明镜似得，但并没言明。 有啥好说的？ 心底不以为然，姜诚又道：“我说你哥呢，没跟大平庄跟那边通电话吗，咋这半天还没到呢？” “谁知道他呢，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姜诚也没多想，继续回屋研究大平庄的地形图了—— 这次蔡远明和海平川也加入进来，讨论就更是热闹了； 因为明儿要早起，他们各自就休息去了，并且交代过当晚值班的哨兵一定要按时叫他们。 一夜难眠姜诚频频看表，身边的蔡婵娟也是挂心这事难以入睡，早早起来就给几人熬粥煮鸡蛋去了。 (本章完) 第111章 二十军棍 第111章 二十军棍 “小娟快别折腾了，都急着出门可没工夫吃吃喝喝的了。” 没拦得住她，姜诚索性也跟着起床了。 别看这妮子的父亲是个团长，却一点点娇小姐的毛病都没有； 不仅洗衣做饭，生火烧菜也是一把好手，搞得两个过来帮忙的丫头也不知所措了。 “你们都歇着吧！我一个人就成了……” 蔡婵娟温和的笑。 这妮子从来没把红秀和春燕俩丫头当下人，反而一向当小姐妹似得。 “给你和大小姐买使唤丫头，就是怕你俩受累……好么，现在丫头睡觉去了，伱这当主子忙活？” 合抱着手肘，斜倚在厨房门框上的姜诚眯眼一笑，“你啊，是不是懂事过头了？” 蔡婵娟很认真地回答道：“飞澜你的事，我怎么放心交给别人做呢？样样都得我亲自经手才放心呢！” “噗，样样经手还不得累死啊？” 姜诚给她逗乐了，然而看她认真的面孔却不免一惊，“你这丫头……等会儿？” “样样经手……难不成自打你住过来以后？” 顿时想起自己的衣裳鞋袜洗得汰白，叠得齐齐整整的有棱角放柜里； 在这个各种化学去污用品还没有彻底问世的年代，白衬衫洗得跟新的一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最近饮食起居等等，一桩桩一件件也是涌上心头。 “你……” 难怪见她那双白净的小手最近粗粝了很多，姜诚又气又是心疼，上前把她拉入怀中，“小娟，你，你叫我说什么好？” “我姜诚——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真心待我呢？” 不禁死死贴在心上人坚实的胸膛，蔡婵娟依依低声：“小娟是飞澜的人了，我……着实想不到那么多，” “只是觉得，为哥哥你做点事，我是很高兴的。” 越是对这温柔体贴不能抵抗，他忍不住微微低下头印上她的唇，半晌又将她拥入怀中：“日后不管如此，我姜诚绝不负你！” 单薄的小小身躯一颤，蔡婵娟却咬了咬牙轻声道：“哥哥……那你有一句话答我，你是不是对海小姐？” “嗯？” 姜诚愕然，轻轻抚她头发道，“别瞎想了！海叔是我爹的生死兄弟，我跟那大姐头从小一块长大的——” “嗐，说不好听点，能成我俩早就成了，还能等到今天啊？” 蔡婵娟叹气道：“是了，嗯！飞澜一定不会骗我吧。只是……我冷眼瞧着，海叔好像很喜欢飞澜你，会不会？” 总听21世纪的一些所谓的情感博主说，什么女人直觉准——没想到穿个民国居然还给体会到了。 正想咋这事给老婆搪塞过去，厨房门外就传来酸酸的一声：“嘿，我说这大晚上的谁搁这儿开小灶呢？” 两人同时偏头一瞅发现是蔡婵娟的二哥……女孩子爱害臊登地一下跳出姜诚的怀抱，羞红了脸低头舞弄衣带， 姜诚却恼羞成怒正要骂过去，蔡远明却对着灶台大惊小怪：“看锅看锅！都溢了！” 蔡婵娟这才一声惊叫去扑火，姜诚也要帮忙，却给蔡远明扯出门去。 “干啥！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围观妹妹和妹夫？” 抬手不爽地给他一拳，姜诚话还没说完，蔡远明撇嘴道：“说我？你俩不也没睡吗？”“嘿嘿，难不成是被窝里睡够了，打算……” 一听他这暧昧十足的话语，姜诚更是毛了：“我可去你大爷的，这是你个当哥哥的该说的吗！” 言罢赶忙抱头半蹲求饶：“哎哎别打别打！错了还不行吗……我这是有正事儿来的！” 听到这话，姜诚还是照后脑给他一巴掌：“说吧又啥事？别跟我说搁哪儿欠了赌债酒钱啥的跟我要来了！” “哎哟二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人吗？” 蔡远明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摸了摸被打疼的后脑，“不是我的事，是我哥！他……第二轮来不了了！” “啊？” 这可让他吃惊不小，一番追问下姜诚直接骂了粗话。 荣宝宁被取消资格五年不得再参加考试，又被判了半年监禁，这事可是督军亲自下的命令。 他爹可不干了，连夜坐火车从锦州直奔奉天要见他老人家“伸冤”，显然是事没搞成。 于是这王八蛋转而就去见冯德麟了，没成想这老冯是面门撞鸵鸟蛋，糊涂了个大蛋： 照直随便寻了个由头，把蔡远宗抓起来狠狠打了二十军棍！ 军棍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都是拿密度最高当然也是最坚硬的粗木棍制成，击打的那一头还包着铁皮， 就算不是往死里打，二十军棍也足够把人打的皮开肉绽半条命都没了！ “王八犊子！” 姜诚气得一拳砸在掌心里。 对于他来说，揍兄弟远远比揍他自己都严重；况且他妈的是他荣宝宁出口伤人在先， 所受后果基本都是他自作自受，凭什么把账把他兄弟头上算！？ 见他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了，一向油皮放胆的蔡远明反而虚了几分：“别别……气归气，可别气着了身子啊！” “哥，哎哥，你是我哥我大爷还不成吗？得得，我就知道不该跟你提……” 姜诚更想骂人了：“你不跟我提，跟谁提？行了行了，是2团来电话了吗？咱哥咋样？” “二十军棍，还能……咋样啊……” 哥哥挨打，蔡远明虽是气愤，却表现得相对镇静，竟还劝上他了，“我说飞澜啊，知道你气咱哥这事——可我总觉得吧，现在咱可得稳住，可不是冒头的时候。” 姜诚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是冯德麟还是荣世弘，两人的位置都在他们之上。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他们背靠老张这棵大树，也不可能无时不刻的给他们庇护。 你看，这事情整不好就来了，稍不注意，不是家里进刺客，就是有兄弟被“偷”。 “我懂，这冯老三玩这一手，是想让咱红了眼跟他玩命去，然后就能见机行事了。” 姜诚言辞冷厉。 “所以说啊，咱现在可不能乱啊飞澜！” 可说到这儿，蔡远明却又咬了咬后牙，“但这一口气，可他妈太难往下咽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合作？不，我要利用 第112章 合作？不，我要利用 说白了，军棍抽在兄弟身上，但不管是他老冯还是荣世弘，真正想抽的，还是他们姜家！ “你讲的对，换做是谁，这口气都难往下咽。” 姜诚托着下巴思忖片刻，幽幽道，“不过说到那刺客嘛……” 他这俊逸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坏笑，“嘿嘿，我有点子了！” 原本气鼓鼓的蔡远明一听他这话，立马露出了欣喜又期待的笑容：“嘿，飞澜你真带劲儿哎！就知道我来找你一准管用，一下子就能想到点子收拾那王八羔子去！” 姜诚摆手一笑，却先往厨房那边瞅了一眼：“嘘，别给小娟知道了，一准给她着急坏了——” “走走跟我来，咱打个电话去！” 蔡远明赶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电话线拉在姜诚房里，两人一前一后进屋，他拿起电话蔡远明就问：“给帅爷打么？” “帅伱个头，啥事大半夜的惊动他老人家……你想让老子也挨军棍啊？” 姜诚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接线员报了一个地址。 “这……你这，找的是谁啊？” 蔡远明大跌眼镜：要知道他的出身可是略高于姜诚的，他能打听到的人或者事，按理说自己也应该知道。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远远超过了蔡远明的预估。 眼前的妹夫，居然抓起话机在沙发上仿佛闲情逸致地一坐： “莫西莫西，” 蔡远明半张着嘴定在当间：“你！” “对，是我，姜飞澜。” 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贼老二”，姜诚继续用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日语，“呵呵，星夜打扰您，真是万分不好意思。” “对，我是有点事情。大概町野先生您也听说了吧，我跟荣旅长的儿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知道啊！他都判了，但因此我兄弟也出了点小事。我想，既然町野先生与我姜飞澜合作，应该是不想让一些野心家搞破坏的吧？” 这话说完，电话机对面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中。 半晌，町野声音微沉：“姜先生，是想让町野做什么？” 姜诚漆黑的深瞳骤然亮起一抹杀气：“您手下，也有几个忠于贵国天皇的武士吧？” “我想，让您去问候一下荣公子。”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公子这话我就不大明白了，既然是忠于天皇陛下，又何须去问候一个贵国的公子哥呢？” 町野的回答很明确，他并不想因为你们奉军内部之间的矛盾，下场“帮”这种忙。 引火烧身，也是日本人最怕的。 “哦，看来您还不知道吧？” “两天前，荣家已经派了三个黑龙会的武士，直奔我家来了……对，就是我在奉天的新家。” 姜诚口气骤冷，“彼时正值我父亲驱逐新民境内的叛逆分子，黑龙会上我家门，您觉得跟荣家有多大的关系？” “我想町野先生应该也很明白这种事的棘手程度吧，这跟小西门那事，呵呵……又区别吗？” 这次电话机那侧没有沉默，原本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的町野却勃然怒了：“可恶的新川吉夫！他居然有胆子，跟冯合作了？”而这次，沉默到了姜诚这头来。 他很清楚，自己这番并没有点透的话语，已经最大程度地刺激到了町野本就脆弱的神经。 “姜先生，我不做任何承诺——但我能保证，事情我接手了。” “您请晚安吧！” 町野说完，甚至根本没等姜诚的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奶奶的，都说鬼子有礼貌，这他娘有个蛋的礼貌啊！” 姜诚骂了一句，也是把听筒盖到话机上了，可他刚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却发现蔡远明一副带着无限惊诧，又格外佩服的表情，上前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电话机，蹑手蹑脚地放了回去。 “哎，你咋了？” 反倒这样，姜诚还真有点不适应。 “好家伙啊飞澜，我咋不知道你还会说日本话呢？” 蔡远明头摆的像个成了精的拨浪鼓，“你可还有啥本事，快都跟哥说一说？” 姜诚撇嘴：看你这点出息。 说着抬腕看表，差不多接近三点了，他起身对他摆手：“行了行了，小娟不是熬了粥吗，好歹去吃一口，别给辜负了她一片真心……” “对了，让警卫班的把平川玉成都喊起来准备吧，不早了！” 蔡远明却不肯放过：“你再说一说嘛！究竟刚才跟那日本人说的是啥啊？” “去去去去，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了，反正能让他姓荣的跌个大跟头就得了……赶紧的，还有正经事呢！” 姜诚可没空跟他解释，一把推在他肩头让赶紧喊人去，自己则是转身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衫鞋袜， 奉天的秋天格外的短，这几日到了深夜已有些初冬的感觉了，夜风往脸上一扫还真冷。 蔡婵娟给每个人做好了粥和蛋，还煎了几张烙饼，油汪汪香喷喷的竟是把搅了美梦的人们激起了食欲： 每个人喝了两碗粥吃蛋吃饼，然后整理过就往讲武堂的方向去了。 黑灯瞎火的居然已有人在这里提前等候了，看几个正收拾铺盖要往门房寄存的，显然是在大门前等了一宿。 讲武堂门前已经提前立好了几盏灯笼，但蜡烛的火焰光度着实有限，四下依旧一片昏暗，基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是在这里集合的吗？” 刚落脚没多久，身后又有人到了，跟姜诚他们一样，胸前挂着之前报名领到的号牌走了过来。 姜诚低头再次确认了一眼：他是57号，而口袋里还揣着蔡远宗的58；挨了军棍的他肯定是来不了了。 “哎我的牌牌呢，我牌牌呢……” 昏暗中有人在惊呼， “别乱别乱，你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不还见了吗，咋就没戴上？” “快赶紧沿路找找去！” 随着有人丢失了号牌，引发了考生中间不小的骚乱，紧接着道路尽头亮起一串明亮的车灯，两辆崭新的军车在门间停靠， 张汉卿等人立时跳下车来，紧接着鲍毓麟和吴泰勋的打闹和笑声传来。 真……他妈刺耳啊。 (本章完) 第113章 第一轮淘汰 第113章 第一轮淘汰 这阵吵吵闹闹很快吸引了在场考生们的目光，张汉卿回身瞪了他俩一眼，叫上冯庸他们往这边来。 “汉卿！你这来的可够早的啊，” 虽说多少有点看不惯老鲍家这个昏货的做法，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上前打了个招呼，马上又道，“看你这……是没休息好？” 他这话可不是乱说，四个家伙除了冯庸精神头还好，都带着十足的倦色，尤其是他张汉卿，原本白净的脸铁青颜色； 就算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也能看到他一双眼眸红得泛紫。 “还不是幼权……非说什么去小日本新开的那汤屋，回来还唤上哥几个打麻将，” 说到这里，张汉卿颇有点嚣张地伸了个懒腰，“可把人累死了哎！” 老子还以为你跑哪儿去“挑灯夜战”去了。 心下不以为然，姜诚正想着如何接话，就听身后一团昏暗中，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呵呵，起不来就不要来了嘛，反正伱爸也能给你弄个头名！” 这话说的就刺耳了。 分明就是在阴阳怪气昨儿发榜他张汉卿拿了头名那事： 你老爹都能让你当个头名了，还过来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争什么； 干脆考核不考核的，直接把你送进去不就得了？ 听完这话他哪儿能不怒，当下把气愤的表情转了过去，冷喝骂道：“谁说的，滚出来！” 姜诚捂脸：还跟这些酸葡萄计较个啥？ 说这话就是要刺激你，看你这跳脚的样……就算有个好爹也是优势，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才会说这种话。 一片死寂。 明显见着你这大官家里的儿子毛了，还能承认？ “得了得了，” 见他是越发怒火中烧，姜诚也收起了等着看笑话的心思，“就几个毛也不懂的胡乱扯呢，咱可别……”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又是冒出一句来： “呵呵，连学也别念了呗！都是有钱家里的少爷，直接给安排不就成了？” “就是，有钱家里的少爷安排个啥不成啊，什么团长旅长乃至师长，让自己爹大笔一挥呗！” 接连的说话声，明显跟刚才说话的那个都不一样——而且这阴阳怪气把姜诚也捎带上了。 感觉到以张汉卿为首的几个公子哥都毛了，姜诚反而对着发声处的人群淡然一笑： “汉卿，我还一直以为呢，咱东北的老爷们一个个都站着撒尿的主儿，没想到还是有几个长舌男啊。” 一直没说话的冯庸也是讪笑：“就是，说完连站都不敢站出来……汉卿，咱就当狗叫了完事！” 说完这话人群还是一片死寂，但讲武堂那边大门洞开，郭茂宸等人带着三五教官，以及大约一个排的士兵，飞快地朝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 海平川低呼了一声，就听郭茂宸往人群最前一站，低呼道：“集合！” “听我口令，按个子从大到小，分为四列纵队！” 当过兵的姜诚自然对这种命令很是熟悉，以最快的动作带着他的这些兄弟朋友往前靠拢站队， 张汉卿这些富家公子倒也都是行伍之家出身，对于列队这些也没什么含糊的。 可来报考的这些人中间，还是有半点军事素养都没有的，一声令下不明所以……看着不少人开始集合排队，也是乱哄哄地涌上来。 你推我搡还有骂人的，场面别提多乱了。 “停！” 绷着一张脸孔的郭茂宸看这混乱的场面，忍无可忍地骂了句，然后让几个士兵上前维护秩序—— 了十几分钟，队伍才勉强有了些样子。 连向来冷肃示人的郭茂宸都忍不住骂了人，姜诚心底苦笑：民国五年，你还指望什么人员有高素质？ 别说这些人了，就是奉军之内，也不乏连排队都不会的兵油子。训了一阵“毫无秩序”之类的话，郭茂宸并没多讲什么，而是从身旁的助教手中接过名册，高声唱诵起来：“听到者，回应‘到’！” 他的点名方式有点奇怪，并没有念名字，而是读每个人的号牌上的号码。 而且，他一手拿名册，另一手还拿着一根铅笔。 还是随机的？ “15号！” “到！” “29号！” “到！” “33号！” 没人回答。 郭茂宸表情骤冷，又重复了一遍：“33号！” “哎哎，这儿，这儿，我是33号！” 队伍里，有个身材不高的小伙傻乎乎地一边举手，一边连续垫脚示意“我在这儿”。 如此笨拙的动作，惹得队伍里一阵哄笑。 “咳咳！” 另一个助教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紧接着厉声道，“33号，出列！” 难道这也是一项选拔？ 姜诚暗惊。 然而这笨蛋还不明所以，挠着后脑一脸懵地走出队伍，然而这助教却厉声下令道：“33号考生，你落选了。” 考生们纷纷震惊，而这个33号无疑最诧异的一个，他张了张嘴刚要申辩，郭茂宸却冷冰冰的开了口： “号牌，在报名那日便已发下去了！三天过去，你连自己的号码都不熟悉……” “而且，我刚才的命令，是听到自己的号码答‘到’！你呢？你答的是什么？” “连最基本的命令都听不明白，你并不具备参加继续考核的资格！” 这个33号听完这些话，急得更是一阵跳脚，连忙攥紧拳头说什么“我就是没反应过来”“凭什么因为这个就取消我资格”…… 郭茂宸根本不给他申辩的机会，对着左右士兵颔首示意，照直上前就把这大喊大叫的冒失鬼拖了下去。 四下一片面面相觑，再没人敢交头接耳了。 “继续点名！” 仿佛是对这种惧怕的感觉很满意，郭茂宸脸上隐约浮现一抹稍显玩味的笑容，继续读着号码。 “应到275人，实到269人……除却被淘汰的1人，应该还有5人没到。” 郭茂宸高声宣布完毕后，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布告发出就是4点准时集合，” “迟到者，直接落选！” 没人质疑，现场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很好！” 紧接着，郭茂宸下达了第二条命令， “出发……目标，北大营！” (本章完) 第114章 测试？ 第114章 测试？ 可算明白，这郭鬼子干啥让大家伙四点钟就来讲武堂集合—— 除了集合，用这种奇怪的点名方式淘汰人之外，居然还要大伙靠着大腿往北大营去！ 好家伙，郭鬼子你知道有多远……屁，他一准知道。 北大营始建于1907年，是徐世昌任东三省总督时，为稳固奉天省城防御，在距离省城差不多五公里处，修筑里正方形的驻军营地。 也就说，他们得奔跑个五公里的路程，然后再去参加体测？ 不对，应该是最少五公里。 可郭茂宸的“折腾”，似乎才刚刚开始。 他不仅要求全员奔跑，而且是负重奔跑——他不知道提前从哪里调集来了两百多只，装满了大小石头的背包， 要大家伙背起来，然后列队整齐奔向北大营去。 幸好姜诚一直在训练体力，而海家有一项很重要的训练科目，就是负重奔跑。 背包的分量比海平川平时给大伙准备的要轻得多。 所以别说他了，就连杨玉成这个白面书生，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负重跑个五公里都不是什么事。 可队伍里面，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没有这么好的体力。 没跑出多远，就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掉队，跟着队伍跑在最后面的都是讲武堂的助教和士兵。 他们一方面是负责队伍的秩序，另外还有个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负责这些掉队的考生。 “11号，淘汰！” “201号，淘汰！” 从队伍的最后，不断有这样的声音传来—— 这下连向来混不吝的鲍毓麟也没胡说八道了，抓紧两条背包带，死咬着牙拼命坚持。 待到了北大营，整个队伍几乎已没有什么秩序可言了，除了姜诚海平川几个平日就严格训练过体能的，基本上是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的状态了。 有几个甚至东倒西歪跌在地上，就剩下呼呼呼的喘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大亮了，满脸是汗的郭茂宸回身，叉着腰高声说道： “站起来，列队！躺在地上成何体统？” 累都要累死了，还能顾得上什么体统不体统的。 只有少数人愿意搭他这个茬，开始慢悠悠地重新站队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 不知为何，这个郭鬼子突然来了极大的脾气，对着那些或坐或仰倒在地的这些考生，干脆下脚踹了。 毕竟是主考官，他动粗可没人敢抱怨，乱哄哄的场面很快制止住了…… 而那些掉了队的考生，此刻也是急急火火地追上来，趁着队伍还没成型赶紧凑进来。 幸运的是，郭茂宸这次并没有把这些掉队又赶上来的人淘汰，而是下令道：“全体立正！” 然后他接过助教递上来的名册，又是宣布道：“这次体能测试，通过者为：263人！” 又有12个落选的。 姜诚暗想：这才刚天亮没多久，如果这一整天都要以各种方式折腾大家伙，那留下的恐怕没几个啊！ 鬼才知道这个郭鬼子，又会玩出什么新鲜招来了啊。 “全体都有！跟我进北大营！” 又是一声令下，队伍紧跟在郭茂宸的身后，通过哨兵严格把守的钢铁大门入营。 姜诚咂舌地四面一瞅：这就是未来九一八事变，小日本子炮轰的北大营吗？ 如此守备森严全副武装的高墙大院，居然让几千鬼子全撵跑了？ 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就是未来一定要把这座战备丰足的军事基地据为己有。 “我说飞澜，你这体力还成啊，” 张铸卿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了，抬手在他肩头一拍，就小跑进了队伍，“嘿嘿，我看我哥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我靠？你小子啥时候跟个游魂似得飘进来的……伱等会儿，我咋不记得你小子的笔试有成绩？ 姜诚一愣：等会儿，笔试那日他跟自己老哥是一块露面了，但好像张榜那天，并没有他的名字！ 讲真，他都把这个存在感极低的二皇子给忘了：“你，学成你咋……” “哎，我可是病假啊！题太难给我头疼的！” 张铸卿理直气壮地回答，可唇角还是禁不住多了几分得意。 我说你那个叔叔，给你的偏袒也太大了点吧？ 看来甭管漏题与否，冯庸那些人最少是好好写了，这个货应该压根直接考砸了，所以根本没让他上榜； 然后……体能测试跑都不跑，就直接来报到？ 心里真是一万个草泥马，姜诚刚想骂他，就被一阵杂乱的呼喊声打断了思绪。 此刻整个队伍已经被带到了大操场：提前设好的一排枪垛子，贴满了白色的靶纸。 一侧正有差不多百十来号士兵，正齐齐列队往这边跑。 这是…… 要考枪法？ 不对，恐怕没这么简单！ 原本纵向的队列，被郭茂宸的命令调整为横向。 而几列队伍的考生们都在对着大操场的布置探头探脑。 临时放置了众多障碍物：木制的路障，挖好的沙坑，水坑，还有围挡的木墙…… 乖乖，民国还有这个？ “作为主考官，我先要恭喜诸位考生，你们已经是顺利通过了笔试，反应速度测试，以及体能测试——” “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从西式引进的步科训练项目！” “学名叫做障碍跑！” “但既然，诸位都是未来讲武堂军官团的成员，要求一定是要高于步兵的要求。” “所以，我对项目进行了调整！” 郭茂宸手里夹着名册，高声训话着；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规则，让姜诚都大跌眼镜。 两百多名学员，十五人一队，自由组合—— 然后背着装满大小石头的背包，冲进障碍项目中，与北大营的士兵进行对抗。 这十五人当中，只要有一人冲过障碍步道，拿到对面的靶纸，就算全部合格！ “这……算哪门子的测试？” 听完这话，连向来冷静寡言的杨玉成也一阵懵。 障碍跑这玩意，设计出来就是训练步兵的体能，反应，速度等各项身体素质。 可把障碍跑中间加上一队兵对抗又是几个意思？ 边打边跑？ 还是…… 就在大家还在疑惑规则的具体意思时，已有十个北大营的士兵入场了，郭茂宸也下令开始自由组队了。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姜诚舔了舔嘴：“玉成，远明，平川，咱们四个，还差十来个啊……” “哎，把我们几个也算上，算上！” 张铸卿也不管那么多，立刻就去招呼他家堂兄几个了。 (本章完) 第115章 争吵 第115章 争吵 “跟他们，组队？不要吧……” 海平川脸上分明带着拒绝，可姜诚却认为学成这主意不错。 别看这几个家伙纨绔，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身体素质本身在那里，而且再者他们基本都是行伍世家出身， 就算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就这一个层面，也总比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临时组队强太多了。 “走走咱几个先过来合计合计！” 冯庸最先小跑过来，从地上还捡了根树枝，“咱几个看看啊，我看郭教官这意思，那十个当兵的，必定会想方设法阻碍咱们前进。” 姜诚也是蹲了下去：张汉卿那几个之中，冯庸应该是最动脑子且精明的一个。 “冯兄你讲的对，我看咱们上障碍的时候，他们就会前来‘搞破坏’……” 姜诚正说着，一旁的鲍毓麟却不以为然：“咋破坏，我还不信他还能上来揍咱哥几个。” 吴泰勋却回头看了场中一眼，撇嘴道：“我看你别乱说，兴许人家就这意思。” 张铸卿也是一脸担心地点头：“就是，就是！你们看场中那几个，看着有一个是好惹的吗？” 几人同时回头往场中看了一眼，确实，应该是郭茂宸刻意为之，场中的十个士兵皆是虎背熊腰一副凶相。 这还用说，等会儿他们往场中一冲，绝对是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全部打将出去——15人就全部淘汰了。 “哎我说就咱几个人数还不够啊……” 杨玉成连忙补充，“咱一共才9个！” “平川，伱跟远明再去叫几个过来——就说想通过的来！” 姜诚头也没抬，从冯庸手中拿过木棍，迅速在地面上勾画出一幅简单的平面图来。 “嘿嘿，还想通过的来，你小子就这么有谱，自己一准儿能过关？” 正跟张铸卿几个快速商议着，忽听人群之外有人阴阳怪气起来。 姜诚没搭理这声音，他还有正经事要做，但哥几个明显是淡定不了了—— 特别是张汉卿，背着包立刻气愤地跳了起来：“你他妈谁啊？今儿早晨放屁的就是你吧？” 既然知道他放屁，你还跟他一般见识个毛？ 姜诚站起，一脸冷淡地看了看对面那货：大概十八九岁，生得倒也干干净净，只是个头足足比他们高出一个脑袋，而且体态健硕纠结的肌肉，几乎要穿透身上的衣服。 胸前的号牌是79号，姜诚略一思索，他好像是第9名，叫孟……博韬。 姓孟，哪儿来的？ “呵？” 孟博韬一脸冷笑，“张公子，请问我有说错吗？您家这几个，还需要考核什么啊？” “靠您家父亲的本事，直接入学了不就好了？” 而他旁边的年轻人马上插口道：“还入个什么学啊，干脆给爹哭个鼻子，说想当旅长了……直接去做不就好了吗？” 如果这话还不怒，张汉卿就不是他张汉卿了。 要不是给吴泰勋和冯庸同时按住，只怕这冲动的少帅上前就要给他来个左右开弓。 “你他妈谁啊，有本事报上名号来，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说这话！” 张汉卿的大嗓门，立刻把四周正在拉拢的队员的考生们齐齐惊到，纷纷把愕然目光转了过来。 郭茂宸一沉，回身抢进人群瞪他们双方：“吵什么！” “考核还没开始，你们自己先闹腾上了？” 不等张汉卿还是谁开口，孟博韬马上举手道：“郭教官，我要举报一个事！”“这个张学成，他是刚才偷溜进队伍里来的——我看过，他应该压根没参加笔试，也没参加体能测试！” 张铸卿气得骂人：“你他妈的，扯我干啥？” “怎么我没说错吧？你要真是考了，把成绩单给我们拿出来啊？给大伙瞅瞅到底合不合格！” 孟博韬叉着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要不看看名册也成，今天早晨点名，也没有他！” 张铸卿咬牙切齿，可他还没说话，人群之外突然传来张作相的声音：“哎，这个事不用深究。学成嘛，他考试那天请了病假，卷子跟你们做的一样，是搁我办公室做的。” “我说孟学员，你是要怀疑我这个堂长的公正性吗？” 孟博韬听完竟是冷笑：“哦是了，看来就是督军家里的啊——” “缺不缺考的，可以说成是请假，迟到就要被人淘汰……嘿嘿，连打架斗殴这种事，都要偏袒一方是不是啊？” 这下连姜诚都鬼冒火，手上那根木棍“咔”地一声被折成两截：“姓孟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今儿早晨就说了，关外的好男人，都是站着撒尿的主儿，不来这叽叽歪歪的磨叽。” “你咋，难道学你娘啊？趴着尿？” 四面哄笑。 “你！” 眼看双方人都上了火，郭茂宸一声重重地咳嗽制止了争论：“吵什么？这是考核，不是菜市场骂大街！” “你们有劲儿，给我场中撒去！” 孟博韬咬牙切齿地瞪了姜诚和张汉卿一眼：“教官，我不服！” “你不服什么！？” 这家伙全然无视主考官的愤怒，甚至把声音还拔高了三分：“张汉卿这些人，前后搞了多少名堂？” “等等去参加考核，谁知道那十个兵会不会是对我们下死手，而对他们手下留情？” 说到这里，他表情更多了一份嘲讽，“我刚才可听到这个姜飞澜说，想通过的就跟他们组队！” “你在怀疑我设置的公正性？” 郭茂宸也火气上来了。 回瞪过去，两人的对视完全互不相让，甚至这孟博韬更是理直气壮且愤怒。 “行，话都这么说了，那我临时改规则了。” 郭茂宸忽然冷笑道，“你不是怀疑我的公正性吗？那你来……” 对方气冲冲的表情刚掠过一道震惊，这位主考官冷笑道：“姜飞澜张汉卿这15人，对你们那15人——你孟博韬负责防守那十张靶纸，” “而他们负责进攻——你不是觉得这些个公子哥都是凭什么爹啊爷啊的才进入复试的，” “你孟‘考官’，就带着人把他们全部拦下吧！” “但凡通过1人，你那全体15人，就全部淘汰！” (本章完) 第116章 公平？上阵之时岂有公平 第116章 公平？上阵之时岂有公平 听完郭茂宸的话，孟博韬这张大脸顿时涨得通红。 15人对15人，然后自己作为防守一方，得把那十张靶纸全部防守住？ 只要有一个人冲过去抢到，就算通过？ 这，不公平！ 迅速定了定神，孟博韬还是来了句：“成！既然是郭教官定下的规矩，咱没说的！” “但您还是再把具体细节再讲清楚吧，比如那些障碍，是不是全部都要通过——” “另外，考核时间是多久？总不能让我们哥几个，防守整整一天吧？” 郭茂宸冷笑：“就知道你会问。经过我改良的障碍跑道，按照北大营的日常标准，用时需要20分钟。” “但各位毕竟是新生，又加入对抗……20分钟作为考核值就有些太不近人情。” “时间扩充至40分钟！” “40分钟之内，攻击方至少有一人全部通过障碍并拿到靶纸……否则，就算防守方全员通过！” “对了，双方人员除了不准动家伙，任何攻击方式，还任何防御方式都可采用！” 这话一出，孟博韬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张汉卿他们却是不服了：“教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要我们40分钟之内通过这什么障碍赛道，还得通过防守方？” “就是，这不纯纯是难为人吗！往那些关键卡口一收，往上爬就给往下踹，那……鬼才能通过啊！” 郭茂宸制止了他们继续往下说，而是大手一挥：“入场吧各位，计时马上开始！” “这……” 张汉卿那张俊美的脸一阵泛青，冯庸等人则是冷汗都下来了。 眼看那个趾高气扬的孟博韬，带着他那十几个防守队员已经往场中去，姜诚摇头一笑道：“得了汉卿，咱也不磨叽，走！” 偏头看过去，这些人把身上的东西都拆了下来，那姓孟的居然也有把枪！ 有点意思，看来都不是啥一般人啊。 “这，这是磨叽不磨叽的事吗？” 张铸卿也是急眼了，“40分钟！还有15个一看就要揍人的，咱，咱能通过吗？” “呵呵，15对15，咱还搞不定他们？” “要是连这些个臭番薯也搞不定，我姜飞澜往后还带个毛的兵，干脆回新民老家种红薯得了。” 面面相觑。 “走，哥几个！” 姜诚亦是大手一挥—— 然而一回头才发现，刚才由海平川喊过来的6人居然齐齐退缩了。 眼前的这种情况，明显是对于防守方有利。 郭鬼子都说了：北大营的新军，经过严格训练还要用时20分……那他们最少得用半个小时左右吧？ 再加上还有15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在里面搞干扰，根本就是副大打出手的姿态…… 他们之中可能在40分钟之内通过，去拿到重点的东西吗？ 闹呢，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行，不来是吧，那就光咱9个就完事！” 姜诚回望那些眼神闪躲的家伙，对着已有了几分冷汗的海平川招手，“走！” 标准的敌众我寡。 而且局势决计对他们半点优势都没有。一看就他们几个，鲍毓麟是最先慌了神了：“我操！这搞毛呢，本身有人拦着，咱们跑那个玩意就受阻碍，咱，咱还少几个人？” 张铸卿也急了“这还怎么玩！” “你们俩闭嘴！还不够被人笑话的吗！” 冯庸狠狠瞪了他俩一眼，转而又压低声音道，“飞澜，你有招？” “就是啊，当着这么多人，咱要是被淘汰了……再想入学可就难了！” 蔡远明深吸了口气，“咱不如找堂长……” “郭鬼子话都说完了，找谁都不管事。” 姜诚立刻制止了他们的对话：已经架上来了，别说张作相，就是他张大帅在此，也只能认了这规矩。 “哥几个，凑过来——” 姜诚看了眼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张汉卿，对着大家招手，并且让他们围在一起轻声说着，“除了带家伙，郭鬼子不是说了吗，任何手段都是允许的。” “咱们几个，如此这般……” 正在他们凑一起商量对策的时候，场地中的孟博韬叉着腰嚣张地大小起来： “呵呵，有种啊姜飞澜！” “就伱们几个大小姐，还想跟我们斗？想都别想还是滚回去吧！” 听到老大的话语，他的手下们一个接着一个，也是大声嘲笑起来： “哈哈来啊小姐们！” “就是快来钻裤子吧……”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 对于这些富贵公子的嫉妒，现下是对着他们全部发泄出来了。 “飞澜，你这主意能成吗？我说人少的咱们一点都不公平啊！”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家伙，连平日里最豪放大胆的鲍毓麟也一脸的忐忑，“要淘汰，咱就全滚蛋了！” “对，所以才要破釜沉舟对么？还有，古今中外，可有一场仗，是双方完全公平对等的吗？” 话说到这里，姜诚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冲！” 几乎与此同时，郭茂宸抬腕看表开始计时了。 9人完全是齐头并进，照着第一关沙坑就冲了过去——而这里，提前已经被孟博韬安排了4人。 在后面，还有包括水坑、木墙多个障碍物，几乎每一关都安置了1到2人进行把守； 而姓孟的之所以把这儿安排了4人，是他认为这第一仗，就要给张督军的儿子，来个迎头痛击！ 可他这种愚蠢的分兵方式，让姜诚立刻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那就是集中兵力去打！ 你人多，但是你分兵出来还有优势吗？ 我人少，可是我集中人员去打你一处，殴不死你的！ 这就是后续一位“神在用兵”的伟人，多次突出重围，并且战胜反动派的思想之一。 “平川，远明，给老子狠狠地打！” 姜诚对着紧跟在身后的弟兄就是一声大吼，紧接着就原地跃起，照着扑上来的一个倒霉蛋就是一记飞踹。 惨叫声顿时响起，而场外那些围观的学员和士兵统统震惊—— 这是干什么？ 直接就打人了吗？ 其实在郭茂宸宣布考核的规则之时，姜诚就想到了这位主考官，设置这个障碍跑究竟是要考察学员的什么能力。 笔试是考验基础知识，紧急集合是考验反应能力，负重奔跑无疑是体能，而面前的障碍跑， 是考验15人的协作能力，以及发掘这批学员之中，有没有指挥类的偏才！ (本章完) 第117章 集中力量办大事 第117章 集中力量办大事 没错，所谓的障碍跑就是个幌子…… 说白了，郭茂宸打的算盘，是让考生们在小团队的指挥下，进行团体协作然后顺利通过考核！ 尤其是对于孟博韬和他们，与其说是考核，不如是拳拳到肉真上阵的去比划，去争夺这集体通过的名额。 眼看着姜诚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翻了“守沙坑”的4人，张作相不动声色地上前：“茂宸，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合抱着手肘一副闲情散淡的态度，不时看表，不时看场中的局势：冲在最前面的海平川已跑向下一关了，他才似笑非笑道：“堂长您这话是何意？” “茂宸自然是遵照帅爷的意思，正在为讲武堂筛选合格人才啊！” 左右扫了一眼围在战团外的人们，张作相脸色越沉：“胡闹！说什么在帮着帅爷甄选人才，你这明明是……” “堂长，有些话，就别怪茂宸挑明了说！” 冷冰冰的主考官声音冰冷，“考试这么重要的事情岂是儿戏？” “包括帅爷公子，姜旅长的儿子这些人的名次是如何而来的，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听完他的话，张作相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郭鬼子是真可恶，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这种根本不能戳穿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就戳穿！ “打住打住！” 回望这张正义凛然的脸，张作相有些冒汗，“别的我不好说，飞澜跟那个杨玉成……” 郭茂宸冷笑，旋即抬起一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看堂长是误会了，您是觉得茂宸打算追究此事，还是打算追究谁的责任吗？” 虽然因他这话张作相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免绷起了脸：那不然呢，说着玩？ “如果这些出身名门的公子哥们，确实有真才实学，那就不妨在赛场上见真章吧！” “确有真才实学，那头甲的名次，我郭茂宸给他张汉卿不过就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张作相被他这一番话，噎得是彻底张不开嘴了。 其实“头甲”这事，压根就不是大帅的主意，而是几个打算拍大帅马屁的浑货想出来的。 漏题这事他是真干了，可他就给了学良学成……没想到，竟在那几个纨绔子弟中间传开了！ 最他娘让人不爽的是，即使漏了题，学成那个笨蛋依旧没合格—— 张作相干脆让人撕了他卷子，带他“混”进复试队伍了。 他自然很清楚，如此一来，在主考官眼中肯定是视为挑衅；而这次的主考不是别人，正是有着“鬼子”之称，向来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郭茂宸！ 所以局势成现在这般胜负难明的状况，也就完全是这个鬼子一手操控了。 “你要是把这几个小爷淘汰了，我看伱在东北都难混了！” 已是如此的一地鸡毛，张作相气急难当却半点法子都没有； 可他正打算张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场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 他不免立刻将眼光转过去，正好见海平川势如破竹，冲向守云梯的两个家伙。 一记利落的背摔，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撞在铁制的云梯竖梁上便失去了知觉。 这个勇猛的小子，光他自己亲手打晕打伤的就三个。 看他喊杀冲天的样子，另一个倒霉蛋吓得发出嗷地一声惨叫，掉头就跑。 “穷寇莫追！” 紧随其后的姜诚制止住几乎杀红眼的兄弟，而是大叫道，“退回来，跟大伙一块前进！” 他们的战术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一旦有人跑得太快分散开来，优势就会转为劣势。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经过他们的战术成功干掉5人之后，孟博韬也是发现自己的这种“分兵把守”的战术是有问题的。所以此刻的他，正招呼剩下的人一起朝他靠拢。 他，也要回缩拳头集中力量了。 “很好，现在就公平多了。” 对着表情已不似刚才那般嚣张的孟博韬哼笑一声，姜诚对着身后气喘吁吁的鲍毓麟和吴泰勋招呼，让他们也尽快通过云梯。 时间并不算充裕，他们得再加快动作。 可毕竟刚刚才负重跑了个五公里还多，就连海平川也觉得有些疲劳—— 就算出身行伍的他们，平日里极少有这么高强度的训练科目。 眼看着老鲍家的傻小子都快跌下云梯，姜诚赶紧喊紧跟其后的蔡远明帮忙。 然而刚站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拳头，就从四面八方挥舞过来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一拳就把冯老三的公子打得昏迷在地，被连续打脸的孟博韬几乎像一头发疯的野牛，照着杨玉成就扑了过去。 他早就看出这群人里面，戴眼镜的杨玉成最为文弱，所以撂倒冯庸之后的第二目标就是他。 “啊！？” 见着此人冲上来就要跟自己玩命，杨玉成发出一声大叫，转身就往海平川那边去。 可他不管是速度还是爆发力，都远远比不上一头发狂的野牛，刚没跑出几步，就给他一把拽住背包往后拖。 “玉成！” 就算离他们最近的海平川也有五米远，现在过去根本驰援不及。 急中生智的姜诚发了狠，从背包里抓了块趁手的石头，照着姓孟的就扔了过去—— 为了追求一招制敌，姜诚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照着那倒霉蛋的面门砸过去的。 就听“嘣”的一声闷响，孟博韬的鼻梁直接中招。 要说这货还真是个狠人，如此剧痛之下居然哼都没哼一声，但也是万万顾不得手上的杨玉成了，双手捂着痛处连续退了好几步。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紧随上前的几人一时顾不得往前冲，愕然将他围在中间，此时包括张汉卿等人在内的8人，都迅速围到了姜诚左右。 “飞澜，咋打？” 张汉卿咬牙，“他们把冯兄……” “没啥好说的了。” 姜诚很清楚，已是对上火了，现在他们根本没半点退缩的机会了。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郭茂宸微微挑起下巴，露出了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笑容。 (本章完) 第118章 全员通过 第118章 全员通过 “茂宸！你，你看你干的好事……” 看着场中的“战斗”分明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特别是冯庸被击倒，孟博韬又见了红，张作相再是忍不住了，“伱赶紧给我叫停，否则会出大事的！” “堂长放心吧，我有谱呢。况且……” 说到这里，郭茂宸的笑容更多了几分促狭，“就算是您现在下令，这些已是上了火的年轻人，岂能停止？” 就在两人说话间，乱战已经开始了。 海平川无疑是最猛的，紧跟着姜诚大叫着冲上前去，一人撵着一个拳打脚踢；而那个野牛般的孟博韬却不知抽了什么疯，照着张汉卿就踹过来。 “学成幼权，给我撵着了打！咱仨一起上！” 眼瞅这个浑似座铁塔般的男人冲上来，张汉卿略是一阵慌神，可人都上来了岂能退缩？ 况且这王八蛋从一大早就开始阴阳怪气，早就把他惹毛了。 可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死小子，力大无穷且会一套凌厉至极的通臂拳，几乎一拳撂倒一人把张铸卿和吴泰勋打倒在地。 “你俩……” 眼看俩同伴被击倒在地，只剩下捂着头嗷嗷叫，张汉卿又抬眼看了看战团：姜诚带领着杨玉成等人在和其他人拼杀，显然顾不得落单的他了。 “姓张的，今天就让你小子……” 面前的男子狠狠擦了一把长流的鼻血，表情语气皆是无比地狰狞， 张汉卿连忙捏拳做好了防守姿态，情势已不允许他再管同伴了：“他妈的，来啊，我要是皱个眉，就，” “好哇！” 孟博韬大叫一声，照着比自己最少弱两圈的少帅狠狠扬起了拳头。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张作相甚至干脆要自己副官冲上去拦了。 然而就在连张汉卿都认为自己今天要栽这儿的时候，从自己身后侧身闪出一个身影，抬手往那凶神恶煞的脸上，狠狠扬了把石灰！ “啊？” 正全神贯注于面前的张汉卿身上，孟博韬根本没注意到有人侧闪出来偷袭，更没想到这个家伙竟是拿了把石灰往自己脸上扬！ 石灰这鬼东西沾水就会生热，尤其是入眼基本是要命…… 这姓孟的莽汉先是鼻子中招又是眼中招，只剩下掩面往后退了。 解了围的张汉卿松了口气，偏头一瞅发现居然是蔡家的老二。 这小子，是从哪儿弄来的石灰？ “你还看啥，上啊弄死这犊子！” 蔡远明大叫一声提醒了他，两人连忙一左一右窜了上去， 那个孟博韬还在不断拍打颜面部，企图恢复视力，此刻两人上来玩命也顾不得那许多，疯狂在空中挥拳防备。 蔡远明一记飞踹便把他打倒在地，张汉卿则是从旁扑上去跟他扭做一团—— 三人跟分赃不均的笨贼差不多，你抓我头发，我拧你软肋，场面别提多难看了。 “我可去你妈的！” 孟博韬抬手狠狠一拳把骑在自己身上的蔡远明打晕，合着双眼顺手一按就把张汉卿拧倒在地。 万没想到这小子不论速度还是敏捷性，都远超过张汉卿的预估； 原本他看着蔡远明被击倒，打算先暂时闪身躲开这个发了疯的家伙，可他还没来得及连滚带爬躲开，这货已骑到前胸上来，还死死卡住了脖子。 窒息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张汉卿连喊都喊不出来，双腿乱蹬的力气都没了…… 完了！今天是真要交代在这里？ “我赢了！” “我拿到靶纸了！” 就在此刻，冯庸的朗声大吼把所有人目光吸引了过去——这人，是什么时候…… 他不是一开始，就被这个姓孟的打晕了？ 其实在一开始，姜诚除了吩咐大家要集中行动， 还有一条，就是料想到这个武夫必然会采取上来就咋下死手的方式把人击倒。 装作晕倒，然后再趁乱一个人溜了，以最快速度跑障碍，然后抢那张靶纸。 姜诚料定，这个莽夫连番挑衅他们，必然是他家与老张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肯定打算把他们全部照死里去打。 后世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想要十个手指头去按十个跳蚤，那后果就是一个都按不住。 就算偶尔能按住一两个，也必然有漏网之鱼。 而这一条“鱼”，就足够致命了。 “汉卿，汉卿！” 胜负已分，场外的张作相再是按捺不住，带着副官和数个助教一同飞也似的冲进战团，先是把不甘心失败，还在企图揍人的家伙分开。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瘫倒在孟博韬身下的张小哥，基本已被掐脖子掐的翻白眼吐白沫了。 好不容易劈手将他们分开，满脸石灰粉的孟博韬大吼大叫着卑鄙小人无耻至极之类…… 他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嘴巴倒是挺厉害。 除了他那几个弟兄几乎没人搭理他，都是七手八脚的去扶完全失去意识的张汉卿。 “军医！” “赶快喊大夫来！” 人群之中全是焦躁忙乱，毕竟是奉省一把手督军的公子爷，被攻击至昏厥状态，怕是张作相和郭茂宸都难辞其咎。 眼看他们乱哄哄的样子，姜诚才是偏头看了眼蔡远明，拧眉道：“你这……” “来考核还带着石灰粉？” 蔡远明撇嘴道：“啥玩意也没这好用啊，没事口袋里装上包白灰，敢打我啪地朝他脸上一扑，还能让他揍了？” 姜诚瞠目，被他的话语惹得哭笑不得：“跟你爹学的？” “你跟谁俩呢，跟你爹！” 蔡远明佯怒给了他一拳，郭茂宸把送医的人群目送远去，大声宣布张汉卿组获胜，全员通过。 “唉……要知道这样，我，我也应该跟他们一队啊！” “我就说他们一定成，你非拦着我！你看看，人家那一组顺利通过了吧？” “看来这群公子哥还真有点本事，不是那个姓孟的说的，完全不行啊。” 眼瞅四下眼光很多都成了崇敬且佩服，姜诚带着他们往外走去。 到底也是一番“大战”，累得一个个气喘吁吁，海平川更是挂了彩…… 这个冲在最前的勇士受到的攻击也是最多的。 呼，可算通关了。 “哼，什么本事，还不是耍样，丟白灰……都是下三滥的手段！” (本章完) 第119章 帅爷到了！ 第119章 帅爷到了！ 一句话，惹得这些本就疲累不堪，又浑身伤痛的公子哥们纷纷怒目而视。 黑省督军的鲍家二公子立马叫嚣起来：“哪个孙子王八蛋说的？有本事站出来啊！” 没人应答。 又是一片安静。 “奶奶的，上阵没个本事的，背地里说老子坏话倒是个顶个的厉害！” 鲍毓麟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汗和泥土，显然还要对着人群叫骂，姜诚却冷笑几声：“算了毓麟，跟一群胆小鬼有啥好说的！” 说完这话，他甚至还对着人群又吼了一句：“还不是都觉得我们没啥本事么？” “这么个考核老子几个都能过关，你们也来下个场比比看啊！” “别他妈就一张嘴巴子硬，上了阵却像一群大姑娘！” 见他们几个都是来了火，而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也夹带上了他这个主考官。 刚有些不满地把眼光回转过去，不想姜诚略带轻蔑地斜睨他一眼，马上回身与几人道：“走，咱几个也看看汉卿去！” 说完，压根没跟郭茂宸打招呼的意思，反身就朝着刚才张作相他们抬走伤患的方向去了。 孟博韬等人也是或多或少挂了彩，有个最重的还被海平川打断了肋骨。 而张汉卿因为窒息昏迷，被抬进医务室紧急救治，急得张作相团团转， 嘴里不停叨叨“出了事怎么交代帅爷”“肯定会把我跟郭茂宸的皮都扒了”等等。 知道后续历史的姜诚，倒不担心这位小爷的安危。 当然，想到后续这位老兄的一些奇葩操作，尤其是九一八那事……姜诚甚至还有点阴暗： 孟博韬真给掐死了，多多少少也是有功德在身上了。 “汉卿被害成这样，都是那个郭茂宸出的馊主意！” “说的是，他真有个好歹，我看帅爷一准能枪崩了他！” 听完张汉卿的状况，吴泰勋和鲍毓麟接连骂上了。 侧脸看了他俩一眼，姜诚没说话： 其实他看的出来，郭茂宸说是要严格考核，可今天这障碍赛道其实难度并不大； 也就是说，比正式的“障碍跑”的难度肯定是低了。 而且考生是15人为一组，负责“防御”的士兵却只有10人。 人数有差额，那么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但他们…… 想到这里，姜诚心底微沉：他大爷的郭茂宸，现在看来，他们9对孟博韬的15人—— 这种极其不公平的对战和扩大的难度，应该是这犊子故意为之！ 不过他也明白原因。 先是漏题，让这些个公子哥把头几名的风头都占了； 紧接着这学成又闹了一出“请病假”，竟是直接保送到了最后一关。 如果换成是其他军官做这主考官，大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顺水人情，把这些小公爷直接一路送进讲武堂去。 怪不得刚才他们对战时，场外的张作相和这个家伙能吵起来。 冷眼看着越显焦躁的张作相，姜诚心底不免一阵讪笑：连向来好脾气的他都鬼冒火成这副样子： 就算姜诚并不预知历史，也大概能预见郭鬼子的结局了。正在心中暗忖这些，就听冯庸忽然低呼一声：“帅爷到了！” 此时几个小伙伴还在因为张汉卿的事愤愤不平，骤然听到冯庸这话立马齐齐噤声。 姜诚也是敛住思绪，还没来得及看到大帅本人，却先听到他的谩骂：“他妈了个巴子，是谁想出这么个破主意考试的？” “这是考试，还他娘的是玩命啊？搞我老张头上来了！” 一脸气急败坏的大帅，在赵喜顺和吴俊升等人的陪同下杀将进门。 见着姜诚等人都在，他定住步子紧蹙双眉上下打量着他们，直至把他们看得统统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啧啧……我说二哥，你看看这一个个的，脸也了，身上也挂彩了——” “尤其看看你家幼权，这他娘跟叫子有区别吗？去去也别都在这儿杵着了，都去洗洗再说！”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应是着回身要走。 “飞澜，伱与老八留下！” 似是注意到一脸紧张的张作相，大帅的表情愈冷，在他的指引下冲进急救室去。 和他的同伴们交换过目光，姜诚也是赶紧跟上。 此时他家小六子的情况已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毕竟是督军家里的公子，哪个也不敢怠慢了，还是个个守在这里等候他的苏醒。 简单问过情况，在确定儿子此刻只是因为虚弱暂时还没恢复意识，张大帅脸上那明显的担忧褪去了些。 “跟我来。” 背合着双手，他就像回自家一般熟门熟路—— 经过镇压策反叛乱那事，他已然是北大营的实际控制者。 直奔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途中还路过大操场： 考核不知进行到了第几轮，郭茂宸还在一本正经地主持工作，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位奉省的最高统治者。 “飞澜，你把今天的事情仔仔细细一说。” 知道他会问，姜诚早就提前斟酌好了措辞，并且将孟博韬等人的接连挑衅，动粗，以及场上玩命等事用足了言语去描述。 待事情经过一一说清，姜诚看了一眼忐忑的张作相，继续往下说道：“帅爷，您别看我在场中参加考核，可我也看到张堂长劝那个郭鬼子，” “可这老小子实在太过可恶，根本没制止这场斗殴，才使得汉卿他们都是挂了彩……我实在是气得要死啊！” 大帅没应，又将询问式的目光转向张作相。 仿佛在问他：是这么回事吗？ 以他张作相的精明，早就听出了姜诚在有意维护他，于是立刻点头道：“飞澜说的是，我看这郭茂宸，应该是对笔试那事不服，所以才……” 吴俊升一听也火了：“好他个郭茂宸！雨帅，这厮不是光打您的脸啊，这是把咱哥几个的颜面统统都当炮踩了啊……” “你看看，除了小六子，还有我家幼权，景炎家的飞澜，连带冯，” 话锋转到“冯老三”头上之时，姜诚明显看到大帅的神情立时罩上了霜， 不过他吴大舌头是何许人也，作战能力不差，一手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立马转开了话语：“还有您家亲家的二小子！” “他这般目中无人，真应该拖到大西门边枪毙了去！” (本章完) 第120章 跟鬼子保持距离 第120章 跟鬼子保持距离 姜诚知道，自打吴俊升带队开拔至奉天剿蒙古马匪，跟那个“水至清”就发生过一次不愉快， 现在又加上儿子的事，他自然是要拿来大做文章。 “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咱有错在先嘛！” 出人意料的是，张大帅在听完这一系列的表述之后，那最后一点点火气也彻底消弭了。 “之前我就跟你俩说，发榜出去的时候，就是择优录取……你看看你俩，非要搞什么争强好胜的！” “看看题也就罢了，臭小子把前几名都占了，就是他郭茂宸是个猪也得知道咋回事了，” 一边说，他一边不耐烦地连连指自己的脑袋，“也是个教训吧！往后在咱奉军，把心思用正路上去——耍这一套，帅爷我不喜欢！” 话都说到这儿了，连带赵喜顺在内，几人都是连连点头哈腰。 “不过话说回来，这犊子还真是不给我老张面子！” 他话锋骤然一转，眼看着吴俊升道，“老二啊，这个郭鬼子投靠我来，” “本是看他有点才学才华，所以才让他主持一下讲武堂开班的事——现在看这小子把老哥几个都不放在眼里，这总教官的位置，是万万不能给他了。” 张作相也是赶紧随声附和道：“雨帅说的是，这小子恃才傲物不是一天两天了，才来了没几天，就跟讲武堂的几个教官什么的都合不来。” “再给他总教官做，只怕还得骑我头上来了。” 大帅哼笑了两声：“行了！我看他今天弄的这个名堂，多多少少还有点意思！干脆让他做个战术教官就是了！” “对了飞澜，这两日来不及了。过个几日，帅爷我……嘿嘿，要安排个重任给伱！” 姜诚半张了张嘴，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位老大要做什么，赵喜顺便在他的眼光下，将其余几人都请出门去。 “帅爷，您这是……” 没急着回答他，大帅先是背合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窗台边上，半挑起下巴看着障碍赛道上的拼命。 一直保持着沉默，房间里的凝结气氛让姜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飞澜啊，帅爷有话问你，可得如实答啊。” 半晌，这老家伙才慢悠悠地说着。 “爷，您这是哪儿的话？臭小子对您，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啊！” 姜诚一时半会儿是真想不起，他这又是揪着自己啥事了。 “那晚上给小本子打电话，是干个啥？” 大帅骤然回身，微微偏过脑袋冷冷瞪着他，“还有，荣家那二小子突然在监狱暴毙，跟你有多大关系？” 死了？ 该说不说啊，这群小日子干事是真麻利啊…… 倒是明白过来老家伙问话的用意了。 虽并无大意外，姜诚心里还是因为小日子的效率而略有吃惊。 面上也没任何情绪波动，姜诚哀叹口气：“哎哟我的爷啊，您这不会又是信了哪个告歪状的，打算收拾小子吧？” “我冤呐，真是冤！” 张大帅瞪他一眼：“个小王八犊子，还知无不言呢！别跟我这儿装了……”“你小子胆子大就罢了，下手还真黑啊？” “爷下令给你关了半年还不够，你还要人家的命咧！” 姜诚狡黠地眨眨眼：“您等会儿——蹲号子这事还能往我头上算啊？” “这不是因为他搁讲武堂门口扰乱秩序吗？我那手，才是真正个人恩怨啊。” 张大帅抬手连连指点他的鼻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哦，你跟小本子合计，把人给除掉了，真有啥风声走漏出去，你跟蔡家俩小子还活不活了？” “爷我能一辈子把你们护自个儿家里？跟小本子啊，得保持距离！” 听到这个明显的袒护之意，又看到他这番话虽然半真半假，可那家父般的关切却是如假包换。 姜诚一阵感动，可又叹了口气道：“帅爷，您也知道，我这是为了蔡家兄弟啊？” “咱说了对爷您是知无不言，就老实全招——” “我那大舅哥，可给荣世弘治惨了，打了二十军棍，半条命都去了！” “小子实在是气不过……可这种事，怎么总好惊动帅爷您呢？于是，哎，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干脆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阵仗，把张大帅搞得直摇头：“荣世弘都找上门了，我还能不知道？仔细着一查，好家伙可给我吓一大跳！” “你小子知道不知道，这群小日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他町野能卖给我，就不能卖给他冯老三？” “再说了，想想你小子前两天遇上刺客那事，心虚不虚啊？” 姜诚叉腰笑笑：“随便他啊，冯老三愿意跟我对峙也成——我跟他小本子可没说啥！” “至于刺客的事嘛，我和海叔他们会小心处置的。” 说完这话，姜诚才是正色道：“帅爷您尽管放心，还是我之前说过的，这些个日本人中间也有内讧：跟他冯老三来往的，必然跟町野是对立的。” 似乎是被他提醒了般，张大帅缓缓撩起眼皮，悄无声息地回望了他一眼。 “现在看来，确实越能确定了。” 大帅抬起一手，轻轻在他肩膀拍了一拍，“小子……将来愿不愿意，跟着爷一块，把关外都弄手里？” 从进门到刚才，姜诚的情绪始终还算稳定，可大帅突然说出此言，他不自觉地身子一抖，倏然将目光投向这位未来关外的老大。 “帅爷，赴汤蹈火啊！” 竟是忍不住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姜诚把身子挺得笔直，“自打与家父一道跟了您，只要您大手一指咱没二话，带着人冲就是！” 张大帅听完，又是给了他肩头一拳：“就知道你小子不含糊！” “行了，有你这个话就成——爷也还是这么说的，有个大事要交给你跟景炎……” “这几日，先好好念书，等机会合适，带着53旅给老子冲！” ………… 从大帅这边出来，考核几乎已进入了尾声。 果然跟姜诚想的差不多，北大营的士兵们应该是提前得到过郭茂宸的授意： 对一些身体素质不错，且有些可看的阵型和有统一的指挥性的队伍，就会相对的放水。 (本章完) 第121章 即时入营 第121章 即时入营 印证想法之后，姜诚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句“你大爷的郭鬼子”，还是先找了个水池简单清洗了一番。 人群已经分成了两队，左侧人数众多的且表情明显轻松愉快如释重负，必然是考核合格的那一拨； 自然另一拨儿大概五六十人的那堆，应该是落选的那些了。 “哎飞澜帅爷找你干啥去了？” 见他折身回来，鲍毓麟最先对着他低喊了一声。 这大惊小怪的语气，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诚一脸无语：接连经过这么多事，多少也低调点吧？没必要找人的麻烦何必要生出事来吗？ 眼看这些考生或吃惊，或羡慕甚至妒忌的眼神扫了过来，姜诚横了他一眼就来了句：“问问情况罢了，难不成你儿子出这么大的事情，伱不问问？” 此时，整个场中的较量已进入最后一堆的考核。 一个助教在郭茂宸的示意下，回身指引众人开始站队。 落选者们一看这状况，各自丢下装满石头的背包怏怏离开了。 要说之前是猜测，现在这队人在场上的表现，可就真的印证了姜诚的想法—— 负责防御的那十个士兵，简直就跟小孩子老鹰抓小鸡似得闹着玩……而这放水与否，应该是看场外那位主考官的动作手势行事。 “他大爷的，我算看出来了，这回考核真刀真枪干的，仿佛就咱们呐！” 这下，连冯庸他们品出味了，心里不免就怨怼起来了。 “就是，这姓郭的是几个意思？” 蔡远明叉着腰瞪郭茂宸的背心，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那老家伙猛一个利落转身，正好对上这些富贵公子哥极其不快的表情。 那最后一队人，也已通过考核。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郭茂宸开始宣布考核结果—— 这次通过全部考核的，一共有213人，其余全部惨遭淘汰。 姜诚一把拉住身旁打算吵吵不公平的鲍毓麟，对他使了个眼色。 后面又说了些注意事项，紧接着他便宣布，他们从现在开始已是东北讲武堂重新开办的第一批学员， 并且——即时入营！ 入营？ 现在吗？ 就在众人吃惊四顾之时，郭茂宸宣布为期一个月的新兵入营训练，就在北大营进行。 营房已全部准备好，现在拿着自己的号牌，就可以去领取各种生活用品，然后明天一早5点开始正式训练。 这么快？考完试直接就入营了，连回家的机会都不给的！ 对这个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倒是有一定的了解，但姜诚还是打算请个假去—— 家里的老爹还有杨弘他们都还在等信儿，还有件事他得去办一下： 蔡远宗挨了揍缺考，这个狗日的郭茂宸一本正经的，肯定不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现在把老二带进了讲武堂，一方面得去跟他报个信，再者也得去看看他的状况—— 还有件最重要的是，荣宝宁被关，他那位老爹就已是炸了毛； 现在这宝贝二儿子死在了监狱里面，老家伙能善罢甘休吗？ 该说不说，这笔账一定会算在他们头上，算在2团头上！ 帅爷都已知会过他们，姜诚绝有必要去提前准备一下。 “解散！”郭茂宸致完词，对着这些或庆幸或期待，或有些不满这么快入营的学员一声令下，然后最先离去了。 而几个助教则是带领整个学员队伍，往营房的方向去了。 该说的不说，这营房是姜诚自打穿越以来，见过的条件最渣的住所。 几间薄薄的砖墙盖起的小土平房，床铺就是那种构造最简单的大通铺火炕，第一眼看过去铺盖虽然都是新的，但一切风尘仆仆好像随时能扬起土来。 在21世纪当过两年边防兵的姜诚，对这样的环境其实并不陌生—— 很多山沟里的老乡家里，至今还保持着这样的生活状态。 “十人一间——先把你们这九个安排在这儿吧！” 一个小鼻子小眼的军官指了指房间，“洗漱和茅厕都在屋后，不准乱扔东西不准随地方便！” 伸头看了一眼屋里的环境，就算是海平川都有些愣神：要知道他爹的骑兵营条件就算够差的了……但这么一比档次竟比这里高了不少。 “这……怎么住啊？” 吴泰勋抓耳挠腮，倒是冯庸显得最风淡云轻：“得了吧，好与歹的就凑合一个月，咋还不能坚持着？汉卿还能住，你们就不能住？” 杨玉成最先进门收拾起来了，几人交换过眼神也是跟着进门；姜诚回头一瞅那军官带着其他人继续安排宿舍，连忙眼睛一转小跑着跟上。 等他一切安排停当，姜诚才是上前说道：“教官，我想请个假！” “嗯？” 那军官抬眼注意到是姜飞澜，马上堆起一副笑容道：“是姜飞澜啊？怎么了，是家里有事吗？” “对，家里有点事。我想请两天假，明后两天！” 这军官短暂吃惊了一下，还没等他答应，姜诚又补充道：“对了，除了我，海平川和蔡远明也请假。我们想回新民老家一趟。” “这……有点不合规矩啊！” 没等他彻底拒绝，姜诚掏出几块大洋迅速塞进他衣兜里，然后一脸赔笑道：“还请教官行个方便吧！” 啥事也是钱使了就好使，这教官立马带着他去请示张作相——老家伙正陪着他家帅爷和二哥参观北大营，可没空闲管这些小事，随口就说了句“准假”便让他们滚蛋了。 姜诚连忙谢过这军官，掉头就往营房的方向狂奔。 早知道请假这事这么容易，该是把杨玉成这个“复件”也带上。 进门招呼海蔡二人就走，一听他们要回大平庄，杨玉成则是马上道：“那你们走归走，把号牌都给我，等下我去军需，把你们几个的东西都领回来。” 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他仨把牌牌掏出来交给他，然后拿着开好的请假批条一路小跑离开北大营。 这里距奉天已有一段路程，四周凄凉一片尽是农田。 姜诚四面一望就瞅着个大车店，回身招呼二人道：“走走，看能雇到个车不。” (本章完) 第122章 敢抢地盘？ 第122章 敢抢地盘？ 清末以来，关内民众曾大批涌入关外谋生活，形成了“闯关东”的大量固定人群。 而沿线的馆驿数量有限，于是很多交通要道上开了很多“大车店”，提供食宿和牲口饮水草料等等服务。 秋日正是关外行商大车的最后旺季，很多人要赶在天气更冷之前再多跑几趟生意。 基本没费啥工夫，姜诚就找到了一辆去奉天的大板车，把他仨人捎带去了大平庄。 因为临近省城奉天，又得水利土壤肥沃林地物产等优势，庄上的富户大户是相当多。 一旦这地方有了钱，很容易就会被各路匪盗盯上，于是蔡家的祖宗作为族长，就建立了当地的保安队。 到了蔡君恒这一代，团练被冯德麟收编，他本人又是老冯的亲信……于是大平庄的堡垒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惜人不行，再强的防卫也是一团糊糊—— 之前几个蒙古马匪不就趁着守备空虚去打的主意？蔡家的女眷都差点吃了大亏。 待他们靠近堡垒的高墙，时间已是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了。 今天运动量还超级惊人，而且就是因为担心有体测，早晨出来的时候一人就喝了碗粥，现在早就双眼发蓝前胸贴后背了。 “二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 就听女墙后面有个男人扯直了嗓子大喊，紧接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几个负责收门的士兵跑了来迎接。 自打蔡远宗被打成重伤，副团长白立春就下令整个大平庄严格警戒，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一路把他们引回蔡家老宅，蔡母汪氏正悉心地喂儿子吃药，见着他们进门，露出一脸略带忧愁的喜色：“回来了？” 三人迎上去一番寒暄，见蔡远宗意识已恢复，他们大略把考试的情况一说，姜诚才又补充道：“那姓孟的真是较劲玩命，把张汉卿都给打的人事不醒，帅爷可气疯了。” 蔡远明也是手舞足蹈比划着讲述今天的事情，汪氏见长子脸色稍稍好了些，淡淡地说着：“你们几个孩子聊吧，我就先回去了。” “哎，妈，我送送您！” 贼老二就是贼老二，马上殷勤地上去搀起母亲的胳膊。 姜诚见状双眼一眨转身上前道：“蔡夫人，我与小娟的婚事虽然还没办，咱总归是一家人了。”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根小黄鱼出来，小心地塞给汪氏，“我们几个是从北大营直接过来的，该说上门见未来的岳母哪儿能空着手，您拿着与家中添置些东西吧！” 汪氏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还真懂礼数。” “既然咱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两家话了。” 不由分说把那金子又推了回来，“家里也没甚好添置的……飞澜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钱伱拿回去给小娟便是了。” 说着，对着他们温和笑笑，在次子的陪同下离开了。 “咱娘礼佛多年，向来不喜金银。” 病床上的蔡远宗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大哥，你这……” 直至上前靠得足够近，姜诚才是嗅到了他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 海平川赶紧端了杯水给他，气呼呼道：“我都听说了！都是他娘的那个狗屁荣旅长，怎么这打人，说打就打？” 官大一级压死人，旅长打你个“代理团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话间，几个下人把吃吃喝喝送了上来，姜诚和海平川早就饿坏了，抓起面饼和肉肠就吃，大口大口的喝棒子面粥。 “行了，没事别讲这些叫人不高兴的了——” 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姜诚四面一瞅见老二也回来了，把声音压低足够他们听清，“跟你们说个事……” “二哥那日，与我说了你挨军棍的事，当夜我就打了电话与人议了这事。” “荣宝宁死在了监狱里，我想，这老王八蛋，一时半会儿顾不得找咱麻烦了。” 姜诚这话说完，三人皆是一惊。 “我说飞澜，原来你找日本人是去搞死那个姓荣的啊？” 蔡远明吃惊是最大的，“你这胆儿，简直比老天爷还大啊！” “哎，我干都干了，现在说这有用吗？” 姜诚根本满不在乎，“就是得让那孙子知道敢惹我的人，老子就他娘搞死他！”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仨都听好了：” “我弄死荣宝宁这事，帅爷已是知道了；他肯定会最大限度地压着荣世弘前去给儿子收尸，让咱们做好了准备……” 蔡远宗无声点头，一旁的海平川无比信任地说着：“飞澜你就不用说这么多了，直接下令吧！” “我打算，今儿晚上，就去突袭荣世弘带来的人马！” 姜诚眼底一沉，“全团出击就穿便服，伪装成活动在附近的土匪，打他个措手不及！” 蔡家兄弟一阵交换目光，几乎同时深吸口气：“妙啊！” 得知儿子在锦州吃亏，荣世弘第一时间带了人马乘军列直奔奉天。 恐怕早就惦记大平庄的地盘，和藏在这里的大批装备。 儿子的事固然生气，趁着蔡君恒刚死，踹寡妇门打弱势后代才是他早就惦记的！ 不过这兵马调动，虽打着冯德麟的旗号，但对于督军张大帅来说，必然是遭忌讳的擅动部队。 所以…… 他今日单独将自己留下，又说什么“委以重任”，还不就是让2团来个小试牛刀？ 就算没他张大帅的授意，姜诚在得知姓荣的火急火燎地赶来抢地盘抢装备，早已暗下定决心了。 “飞澜，你……” 回望一脸忐忑的蔡远宗，姜诚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怎么还信不过我么？行了大哥，你先好好躺着，让二哥带我去瞅瞅装备。” 定定地望着姜诚出神，虚弱的蔡远宗突然朗声大笑起来：“飞澜是真有志气！” “来，你们来扶我……我，我就算顷刻死了，曾追随过老弟你，也是真不枉这一生了！” ………… 待仓库门打开，姜诚站在这些密密匝匝的装备前，只觉得耳朵根子阵阵发烫发跳。 评论区开了个情节……人物……等等征集帖！感兴趣的欢迎留言 (本章完) 第123章 未来 第123章 未来 这些款子和军火，都是当初张冯二人设计，前一把手段芝贵逃走时，急急火火取出的真金白银。 难怪汪氏压根不在乎他那根小黄鱼，别的不表，摆在眼前的黄金和现大洋，就足足有200多万！ 至于军火，姜诚看了更是面部发烫——别说53旅和2团，他就能依托新民地盘，再偷偷扩编出一个旅来！ 段芝贵啊段芝贵，真不愧是从前的奉省一把手兼督军大人， 就这副阔气恐怕放眼整个奉省，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你爹，就，就守着这些金山银山……一点动作都没有？” 连海平川都是一阵瞠目结舌，“他这是咋想的啊？” 这话还真是丁点毛病没有…… 连姜诚都有点替他们父子叫屈了： 按理说，蔡家能够凭借这批丰厚至极的钱财装备，一跃成为全奉省最阔气的军阀，让俩小子现在出身更好起点更高。 但老家伙不仅跟个守财奴似得，还因为自己的贪心不足和愚蠢，愣生生把身家性命都玩丢了。 仿佛是注意到姜诚一言难尽的表情，蔡远宗小心翼翼地反问：“怎么了？” 实在不是姜诚没见过世面，但这么大的阵仗换谁不迷糊啊？ 他深吸口气，竭尽所能地维持平静，先是漠然地简单浏览了一遍—— 确定这下自己是真的发大了，姜诚才是说道：“这下，我可算知道老家伙干嘛一直惦记大平庄了！” “行了，话不多说，让弟兄们准备着吧。” 说到这里，他的唇角又是勾勒出几丝坏笑： “我说哥几个之前弄得那些没良心炮，还记得配方不？” “这回时间可充裕，咱得多多的准备啊！” ………… 对于这年代来说，飞雷炮这种威力大又便携好造的东西，简直就是现代说的降维打击。 火药配比充足的话……飞雷盖饭主打就是一个量大管饱。 昨夜几乎一宿没睡，姜诚略是斟酌之后，偷袭时间改到后天凌晨。 趁着夜深人静一顿飞雷送上打了就跑，能捎带了那个荣世弘最好。 填饱肚子后三人换衣先是休息，蔡远宗叫来自己的堂弟蔡小飞，现在2团的副团长，前往骑兵营点兵去了。 距离突袭尽管还有一天，但准备还是绝对必要的。 而他则是把军需的三个管事都叫来，让他们去准备飞雷炮所需的炸药，麻布麻绳，汽油桶等等物事。 这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这位代理团长要干什么……不过毕竟是原团长的长子，他们还是乖乖听命了。 才是一夜过去，这种简单好造却又要人老命的东西，简直就跟雨后的黑蘑菇一样，堆了满地都是。 姜诚起床之后便是大笑起来，叉着腰连连夸赞干得漂亮。 “炮仗”准备够了，但让他有点忐忑的，是手底下的兵成还是不成。 蔡君恒和他的二团废柴，可是姜兰轩高文胜，乃至海如松都认证过的…… 现下，见着这群稀稀落落的兵，姜诚一下子想起蒙匪入侵之时他们的狼狈。 看家护院的实力还不具备，出去偷袭恐怕得打个对折。 姜诚绷着脸巡视在场这些满不在乎的兵，转身搂过海平川耳语了几句，然后让他找匹快马离开了。 “伱又打啥主意呢？” 蔡远明不明所以，姜诚把他拽至一边小声道：“二哥，你可别怪兄弟我直接啊……”“你看你家的这些兵可成吗？” 回望他顿时尴尬的笑容，姜诚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让平川回去调兵了——从他爸六里河马场调两百来！” “这……” 蔡远明回身看了眼自家这些不争气的东西，苦笑两声，“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你也别吃心……过些日子咱定能把队伍锻炼起来。” 话说到这里，姜诚心里不免想到了那个郭鬼子： 老家伙恃才傲物，可锤炼新军确实有不小的能力。 要是能把他拉来给搞大平庄的部队，自己可就省大事了…… 算了。 又想起1925年老家伙起兵反奉，搞得整个关外烽烟四起，日本人也牵扯进来…… 老帅都差点搭进去，他姜诚敢用这么个人？ 一面想着，姜诚让蔡远明带着，在军营与四下转转。 他和杨玉成研究了一副大平庄的地图，现在趁着海平川回去点兵的空档，他正好在附近转转。 军营就不用说了，乱糟糟脏兮兮的一片，连北大营的大通铺都不如。 隔着老远就嗅到熏天的臭气，甚至还有大烟的味道。 戒烟已有几个月了，姜诚这副身体再次闻来竟有种莫名的反胃，加上那些味道害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我操，整个一三味猪窝。” 姜诚忍不住捂着鼻子暗暗骂了句。 “啊？什么……什么三味？” 蔡远明没太听清楚。 “脚丫子味，身上的臭味，再加上臭窝棚和大烟……得，我还少说了一味，” 姜诚凝望那些要样没样挤在一块吹牛打屁的兵，又看看蔡远明这副早就见怪不怪的神情，撇嘴心想： 这他娘有战斗力才见了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各地军阀割据，手底下养的兵还不都是个这猪样？ 连老爹手下还有几个王小泉，老蔡手底下就更不用说了。 “先不说这些，你先老老实实回我……你跟你哥不抽那福寿膏吧？” “啊？不抽不抽……当初给几个哥们儿带着害了几口，可给我娘揍的！她说敢抽福寿膏，就打断我俩腿！” 别看蔡远明平日里嘻嘻哈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但对于娘亲还是相当敬重。 “呵呵？真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听娘话的乖孩儿啊！” “哎去你的，少拿我娘说笑啊，小心我跟你不客气。” 他俩人打闹推搡着离开这片营房，姜诚心里已是默默盘算上了。 由他带着在庄上转悠，姜诚才是发现大平庄竟能算个小型的县城了：人口多，富户多，竟还有一条已经成了形的商业街。 而城外良田肥沃，秋日里一片丰收的景象——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此盛景着实难得。 (本章完) 第124章 日本间谍 第124章 日本间谍 不得不说蔡家祖宗还真是为后世打了片好基业，堡垒坚实还有大段连成片的城墙， 再加上庄里人口众多富户也是个顶个的有钱，要是他蔡君恒手段能力再高一点，蔡家岂能屈居于他荣世弘之下？ 恐怕跟冯德麟等人平起平坐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姜诚心底一阵兴奋。 先是绕着整个大平庄走了一圈，姜诚有点渴了，蔡远明带着他往镇子靠0南的方向去：“庄上有好几口井，但就数这口井水甜好喝……我家缸里备着的也是这儿的水。” 别的不说，民国年间还没什么污染啥的，井水打上来就能喝；姜诚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也喝过甘甜的老井水，印象一直深刻。 已快接近正午的时候，各家各户早就打了水回去烧火做饭了，井边排队等着打水的人群早就散去，遥遥就看到一个灰布衣衫的男子正在鼓捣井绳。 姜诚早就渴得嗓子生烟，其实根本没把那男人当回事； 可他俩刚靠近，那人突然回身看了他一眼扭身就跑！ 这做贼心虚的举动，大大引起了姜诚的警觉： 立马抽出勃朗宁对准他的腿——毕竟要留下活口仔细着问问。 然而这犊子动作形同鬼魅，左右闪身便将接踵而至的三枚弹头躲过，直接窜进了村间小路中。 “追！” 姜诚一声低吼，蔡远明则是紧随其后边跑边喊庄上的联防队。 狭窄的土路上还有好事的村民探头探脑，有的还在一路指引姜诚他们“往那儿跑了”！ 恰好附近有一支联防队的成员，听到枪响吱哇喊叫着冲来帮忙。 众人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把这货堵进死角。 可这混蛋还真绝，居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玩意，照着姜诚他们就丢了过来。 也算一路刀光剑影走来的姜诚反应极为迅捷，一脚飞出便将那物踹进附近的旱井。 坑里顿时传来惊天动地的炸响，火光从井口蹦出大量的沙石弹片，打在身上又疼又烫。 “按住他！” 眼看那厮趁乱翻墙要逃，姜诚最先冲上去照腿肚子就是一枪。 血肉自横贯的伤口迸出立时染红了地面，联防队的几个成员大叫着扑上去便打便捆。 “妈的，要活的！” 手榴弹爆炸时的巨响，吸引来不少附近的村民——他们自发地挥舞着农具火钩之类的家伙事把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姜诚双眉紧蹙四面看：就算这孙子有同伙，此刻必然已溜了或者混进人群之中，想再抓到可是千难万难了。 看了看满脸臭汗的蔡远明带着震惊和不安，姜诚很清楚他心中所想：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家伙混进庄上搞破坏，身上还带着武器！ “带回去！细细审问！” 姜诚的表情几乎凝结成冰，“今日当班的联防队成员我也要见……” “还有，那口井先封了！” ………… 其实不用细问姜诚也很清楚：他们今天抓到了一个混进大平庄的日本间谍。 别看他的穿戴像个叫子，他刚才用的手榴弹是日本的香瓜手雷，身上还搜出了二六式手枪，大平庄以及附近的地图， 其标记之精细，跟姜诚在后世了解到的精细程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大平庄全部的商业街住户乃至一口井一棵树，连他妈谁家的猪圈茅厕啥的都标得一清二楚。对手凶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凶残的对手还精细至极，不惜费大量时间精力来“知己知彼”！ 本来打算把情况回了蔡远宗，但听说伤重的他吃了药又睡下了，姜诚便把那间谍交给了蔡远明审问。 贼老二整治人的法子多了去，应该能问出不少来；他自己则是把副团长蔡小飞叫了来。 联防队虽然不属于2团的正式编制，但实质上也是归他们管理。 蔡小飞进门便看到姜诚一张水波不兴，而在他对面的八个年轻人，则是跟大姑娘似得低头缩脚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分明已是经过姜大爷的一番狠狠训斥，蔡小飞余光扫了眼他们这衣冠不整双眼赤红的样，大概也知道事情原委。 小心地上前满脸堆笑，这货干脆装起了傻：“姜公子，您叫我来……” “这几个，都是你的兵吧？” 姜诚半仰起脸冷笑，“今儿白天他们几个当班，居然没好好巡逻，跑到蔡狗儿家里赌钱去了！” 说这话时，那几个联防队员更恨不得找地缝钻了。 但姜诚分明看得出来，这几个货没服气的，只是看在他是东家的份上没敢反驳罢了。 “这……这，呵呵……” 蔡小飞一脸尴尬，略是想想才上前道，“这最近代理团长下令，咱们庄子大门锁闭，没事的一律不准出庄入庄，总是，总是觉得安稳些，才……” “联防队的任务是巡视整个全庄的治安，可没规定说安全不安全就能聚在一块赌钱吧！” “你闻闻，不光是赌钱，一个个还喝了酒的吧？” 听他说这个胡搅蛮缠起来，姜诚更是不快，“蔡副团长，我就问你这几个该怎么处置？” 轻轻咬了咬后牙，蔡小飞还是半撑起身子，小心说道：“请姜公子把这几个都交给我吧，我，我自会处置的！” “怎么处置？回去罚酒三杯吗？” 姜诚双手叉腰冷喝一声，“就这儿说！” 脸一下黑了，蔡小飞还是答道：“照着规矩，联防队员擅离职守应该打军棍十下——但，但看在他们是初犯，就，” 然而姜诚根本没打算让他说完，在那句“军棍十下”之后，旋即大吼一声：“那好！” “来人啊，把这几个拾掇了，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众人这才知道他是玩真的，吓得一个个呜哇跳脚连喊饶命； 蔡小飞更是箭步上前连连求情，又回头冲那些拉扯的士兵喊叫“住手”； 可冲进来的基本都是蔡家贴身的亲兵，其忠诚度就不用说了，各自上前便把那些还来不及告饶的家伙拖了下去。 “姜公子，您，这是杀鸡儆猴打给全团看吗？” 书评区开了情节、人物征集帖，感兴趣的小伙伴可移步书评区留言！ (本章完) 第125章 恩威并施 第125章 恩威并施 眼看这个刚才还低眉顺眼的家伙，表情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满，姜诚低眉一笑：“对啊，不成吗？” 一时被他噎得语塞，这位副团长脸涨得通红，老半天才是深吸了口气说道：“姜公子您大概有所不知：这蔡姓，可是大平庄的第一大姓！” “庄上有一多半人都姓蔡，要是您非要打那个蔡狗儿，是不是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诚抬起一手就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背合双手，冷冰冰地往军营外走去。 眼看这四面营房中间那空地上，此刻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兵。 就算此刻靠近，姜诚亦是听到里面此起彼伏都是惨叫声，不时还能到重物锤击在皮肉上的响动。 似笑非笑，姜诚突然对着人群发出重重一声咳嗽。 众人正因为这惨绝人寰的“打屁股”，陷入一阵兔死狐悲中，被这声惊得集体一个哆嗦，齐齐将目光转了过来： 眼见正是这场暴行的“发起者”，这些兵的目光很快变得复杂起来。 姜诚一言不发，顺着人群让开的一条道路径直走了过去—— 军棍10下虽说足够把人打成轻伤，但真正打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蔡家亲兵现下刚好打完收棍，那八个联防队员有的已然禁不住，生生被打的昏死过去； 而那蔡狗儿倒还真是英雄好汉，竟是趴在地上翻起双眼，仇恨的目光毫无收敛地瞪过来。 双眼微微下移，姜诚神情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他那副血肉模糊，唇间凝结出浑浊的笑意：“是条汉子！” “去，去你妈的少笑话老子！” 出人意料的是，这货居然还有力气骂人，“要杀要剐随你心意——少，” 姜诚并未正面回应，而是冷笑一声回视众人。 这个正义凛然的少年，竟是让所有人目光忍不住地躲闪开来。 刷地从后腰抽出那把鬼子间谍的二六式手枪，姜诚利落地上膛，照着天空就打了两枪。 在所有震惊的目光中，姜诚不徐不疾地朗声开口： “大伙都觉得，我姜飞澜是随意抓了个由头，拿军棍这事吓唬人，对吧？” 此话正中所有人下怀，那些本来低头避开的眼光，又一个个忍不住抬起看了过来。 在他坚定的目光，和那些全副武装的亲兵“镇压”之下，整个军营静得掷针可闻。 “但我姜诚实话告诉大伙：今日巡防乃是蔡狗儿等人的职责所在；他们却躲起来聚众赌钱喝酒，把日本间谍都放了进来！” “这把小日本的手枪，就是见证！” “而且，咱大平庄以南那口井，被那狗日的下了毒！” 此话一出，连蔡小飞都有些不淡定了。 都是半张着嘴巴怔怔看着自家领导，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下毒？那我娘和我媳妇今儿刚拿那水造了饭！” “不是吧姜爷，咱可不能拿这事儿说笑啊……” 除了担心自家亲人，有人很快就把矛头转向蔡狗儿等人：“狗儿你是咋回事？” “就是，巡逻就巡逻，啥时候不能赌钱喝酒！” “居然让小日本子混进城还下了毒……弟兄们，姜爷这事干的对啊，枪崩了他们都应该！” 姜诚淡然一笑，余光扫了眼趴在地上的蔡狗儿： 眼见这张不服气的脸很快多了些慌乱，他抬起一手制止这七嘴八舌，才又朗声道：“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姜飞澜也不是个得力不饶的人！” “念在他们都是初犯，打军棍十下以做小惩大诫。” 说到这里，他又将声音拔高，“都给我听着！往后不管是2团成员还是联防队，任何人胆敢擅离职守，给我搞三搞四的，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所有人不禁被他情绪感染，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行了，解散。” 说完这声命令，姜诚回望那些或昏迷，或皮开肉绽垂头丧气的联防队员们，最终将目光停在蔡狗儿身上。 “拉下去，找个妥帖郎中给治一治。” ………… 这番恩威并施的厚黑手段，不仅把这些老爷兵统统镇住了，更是让原本以为，姜诚不过靠蔡婵娟上位的副团长服气了。 “姜爷，属下，属下刚才是冒犯了！” 从他这服服帖帖收回目光，姜诚笑了笑没说什么，照直在亲兵的带领下走进一处暗房。 扑面而来的血腥和臭味令他一阵蹙眉，姜诚稍稍适应过房间的昏暗，发现四面无窗的房间应该就是个审讯室。 墙皮已被塘火熏得漆黑，挂满了铁链钢鞭等等各种“令人快乐”的好玩意。 而被绑在铁凳上的日本间谍，应该已是一一领教过了。 全身上下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肉，大量的鲜血混合着尿液四处流淌，人早就没了知觉。 “我说伱问没问出来啊？” 揍鬼子这种事对于姜诚来说喜闻乐见，但他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活口要啥啥没问出来，岂不是白费辛苦？ 面对质问蔡远明撇嘴：“这犊子嘴巴是真硬——不过我手下的弟兄也不是盖的，很快便问出来了。” 一一把事情经过讲了：原来这日谍，真是与荣世弘合作，前来大平庄打探。 除了绘制地图，勘察岗哨和布防等等，他们身上还携带剧毒，受命把大平庄所有的水源下毒！ 听到这话，姜诚看了一眼越显心虚的蔡小飞，又示意老二继续往下说。 “这王八蛋还有俩伴，我方才下令全庄大门进行搜捕……” 话说到这里蔡远明一阵脸白，“飞澜，我看今儿晚上的行动，是不是？” “不，要干！” 姜诚骤然攥紧双拳，“连小日本子的手都伸进来了，咱岂有退缩的道理？” “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一切照原计划行动……打，狠狠打还回去！” 这话说完，房间里所有的男人顿时立正敬礼，一声响亮的应答交织在一起。 两个小时后，海平川率领全副武装的骑兵营抵达大平庄。 肃穆到令人屏息的军纪，整齐划一的军容，就算蔡君恒的亲兵也落了一大截去，更与2团的大批稀拉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特别感谢：剑门首徒，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如沐春风，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126章 偷袭荣世弘 第126章 偷袭荣世弘 蔡小飞不免一阵牙酸——身为副团长的他，坐骑还没这些普通骑兵的好。 当然，连身为副团长的他都心生艳羡，就更不要提那些普通士兵了。 大平庄的军营外，很快因为这对工整严肃的骑兵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庄上不少人也赶来看……要知道这场景对于他们可太新鲜了。 看这些少见多怪的人们，姜诚摇头一笑，但他的骑兵们却不自觉地一阵喜滋滋；特别是注意到人群中，还有些富户的漂亮小姐，更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行啊平川，不会是把你家的家底都给我上了吧？” 看着围观人群越多，姜诚回脸小声与他说。 知道这次行动非比寻常，海平川到了骑兵营第一时间就与家里的父亲通了电话。 海如松一听是自己看重的“未来姑爷”要用兵，更是要着重表现一番，旋即让留守在马场的副营长李文哲，挑最强最好的手下。 “嗐，这才哪儿到哪儿？” 这还是海平川第一次，对他露出了自信到有些得意的笑容。 海如松清贫多年，他们家有多少家底姜诚还是清楚的。 所以这次他们出人出马，武器全都是上回在郑家屯从日本人手里抢的，一水儿崭新的三八式。 看着兄弟如此自信满满，姜诚也没多讲什么，而是立刻叫来蔡远明和蔡小飞商议。 庄上的小日本子同伙目前还没抓到，全大平庄必须通知下去：各家各户须严防死守，加派士兵与联防队日夜巡逻，但凡发现可疑人士一律击毙。 骑兵小队一旦枪一响，南满铁路上的小日本有可能伺机而动，姜诚不想吓唬他们，却也得把能够预知道的危险统统说了。 “你俩得知道，咱们现在没逮到另外那俩孙子，但应该被咱堵在庄子里了。” 姜诚口气严肃，“一旦他们不能按时回去，日本人必然会出动下一拨间谍，而且肯定会伺机报复。” 几人点头，蔡小飞最先发表意见：“报复咱不怕，咱有枪有炮又有西大营那边的策应，日本人不会大规模出动……” “现在就是有些头疼这些鬼子奸细！唉，不满姜爷您说，不是咱的人办事不得力——您也瞅着了，那小日本子打扮得就跟个进庄讨饭的似得。” “咱的人要活命吃饭，总得出去做工、收粮食；他们回家又不能挨个的查……难呐！” 他说的倒也是实情。 鬼子间谍本身就相当的狡猾，再加上大平庄的规模，进进出出谋生计的人必定相当多： 让这些并不具备任何侦查勘察能力的士兵们，从这些人中间甄别出间谍来，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低眉略是思索，姜诚旋即又笑了：“不怕！我有法子。” “之前，我在老家新民抓了个宗社党成员叫万远昌；这厮在奉天有一家印刷厂，帅爷随手就把那厂子赏我了。” 只是近来他大事小事忙得很，印刷厂一直都是高文胜在全权负责。 “你回头拿我开的条子去见他们副厂长，就说是我的意思，给大平庄所有的在籍人口印制一批‘路条’出来。” 路条？ 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几人面面相觑，蔡远明最先发问：“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过往的通行证，特制的，配上些很难仿制的图样啥的，发给要进出庄子的人们——” “一旦拿不出来，咱就地按人不就是了？”蔡小飞脱口而出：“这主意可好啊！查那什么条可比盘问检查容易多了！” “就是，有没有条，条对还是不对，基本上一眼就能认出来。” 蔡远明也是附和道，“伱咋能想出这主意？” 姜诚摇头一笑：“行了，这事翻篇吧！咱几个商量下晚上行动的具体分工……妈的，我就请了两天假，还想回讲武堂上课呢！” “这可是老子的大事，不能因为那姓荣的给耽搁了。” 几人皆是一笑，不过也把目光集中向桌上的地图—— 说来好笑，全团上下的地图全加一块，也没鬼子间谍身上搜出来的草图精致。 有了好物支持，他们研究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时间推进，夜色很快降临。 姜诚海平川携这200骑兵，摸着黑小心沿秀水河滩往荣世弘的营地去。 老王八蛋一听儿子受辱，再加上本身就想收了大平庄以及这里的现钱装备，当然带着重兵就来了。 不过毕竟省城现下还在张大帅的控制之中，他就算有冯德麟的撑腰，也只敢把兵马安排在奉天城外三十多里处。 2团早就派人提前打探过，这些人自认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入夜连巡营都不安排。 而这个过分自大的疏忽，马上就会有人给他们上一课了。 透过望远镜观察一番，姜诚很快唇角微勾：“叫弟兄们再摸得近点，然后还是老规矩，汽油桶前面仨后面仨，” “四轮齐发给我炸够炸透了就冲——东西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烧了！” 海平川小声应了一句就去吩咐了。 这一手突袭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他们离南满铁路太近……刚才杀过来的时候姜诚看过，直线距离最多十来里路， 要是那些鬼子真跟荣世弘穿一条裤子，给他们上个反包围，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们的目的就一个，把胆敢挑衅的荣世弘打成光杆司令，让他再不敢生吞并大平庄的心—— 跟鬼子叫什么劲？云龙兄的话，他们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呢。 思忖间海平川已带着人摸了上去，基本都到了那些蠢货的眼皮子底下。 汽油桶都全摆上了，对面也跟瞎了似得根本没发现。 姜诚深吸口气，拽出勃朗宁朝天放了一枪—— 紧接着咣咣一阵闷响，这些大号的新制飞雷炮冲天而起。 经过上一次的实战，姜诚把“配方”又重新调整过，除了威力更大，姜诚还别出心裁地往里面加入了一些木料刨。 这些玩意会因爆炸被点燃，又因质地轻会被热浪带的到处乱飞，而刨是最好的引燃物和助燃物，贴在哪里，哪里就会汹涌地燃烧。 特别感谢：剑门首徒，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如沐春风，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127章 鬼子来了 第127章 鬼子来了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伴随着刺眼的火光，在荣世弘的营地冲天而起，就算隔着还有短距离，众人也能清晰地听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熊熊火焰中，不断有慌乱的人影抱头鼠窜……别说拿起枪组织反抗了，大爆炸和剧烈燃烧而引发的慌乱，搞搞得很多士兵极为恐慌，甚至连裤子都提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轮攻击才是第一轮—— 海平川一声令下，紧接着第二拨飞雷又是从天而起。 这次士兵们瞄准的是慌不择路的人群，落地炸起的火光和热量，瞬间吞没了还没穿裤子的赤条条。 马上又是第三轮、第四轮，整个营地几乎完全被火焰覆盖，连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姜诚也不禁吐了吐舌头： 唉，那些个不靠谱，大概又是弄错了吧？ 上次有一枚是助推的火药搞错了，弹药出桶斜着飞……这次则是造弹的小老弟们太过实诚，应该把“配料”都按着比例加大了不少： 不管是爆炸威力，还是火焰燃烧程度，都远超姜诚的预估；就这么玩命炸了四轮，整个营地的幸存者应该不多了。 “弟兄们，跟我一块宰猪去啊！”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还能不上去痛打落水狗的吗？ 姜诚从隐藏的壕沟一跃跳出，最先跳上马匹带领众人就往上冲。 见着领导都这么玩命，骑兵们哪儿能怠慢，一个个也是大声呐喊着发起了冲锋。 反观荣世弘的营地，几轮飞雷炮的攻击下还是有些命大的活了下来， 当然，也很难说他们跟那些死在炮火中的同伴相比是幸与不幸，一轮冲锋下去基本是没活人了。 “快！20分钟打扫战场，捡还能用的掏走！” “东西谁捡着就是谁的！自己处置！” 借着火光姜诚快速看了眼手表，打闪击最重要的就是便宜到手就得赶紧撤退。 骑兵们对姜诚的指挥能力早已佩服到了极点，他的话现在比海如松还好使，尤其是那句“谁捡着就是谁的”，更是最大程度地刺激到了这些兵。 一阵风似得扫荡完毕，骑兵们再次上马转瞬就跑得无影无踪。 然而，就在他们撤离现场的十分钟左右，由日本军官三浦和也率领的一伙护路军，骑着东洋马开着大卡车赶过来了。 此地压根不是他们的权责范围，但距离南满线路也就不到七公里，连天的炮火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绝不是他们认知范围内的任何武器。 没费什么力气他们就顺着火光找到了交火地点：这片军营早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是难以判断身份的焦尸——从那狰狞的死状不难看出，这些兵生前遭遇了什么。 “长官，会是俄国人吗？” 听到副官的问话，三浦和也无声地摇了摇头。 老毛子目前主要活动范围还是黑省，奉天有是有，但大胆到在南满道沿线偷袭正规军的，还听都没听说过。 “是锦州荣旅长的部属。” 这鬼子冷冷审视过四下，很快做出了判断，这张冷傲凶残的脸很快出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或许，还是他们的老朋友呢。” “长官，我们要不要上报军部？” 副官刚开口问道，他的身边便传来几声反胃引起的呕吐声。 离废墟这么近，烧焦的尸体帐篷，夹杂着屎尿粪便等物的味道被秋风送来，熏吐了好些日本兵。 “一群废物！” 三浦和也骂了一句，再次确认营地已没有任何生还者了，厉声下令道，“撤！” ………… 子夜，天逸和烟馆中一片旖旎。 荣世弘刚烧了一泡，歪倒在软绵绵的炕头，一手揉捏着臂弯里白嫩的女人。 去他妈的打仗，去他妈的勾心斗角，老子累了这么久也该享受享受了。此时，他还并不知自家二儿子已在阎王面前打了勾：白天带着银票刚去见过上司冯德麟，他亲口答应定保无事。 有了冯老三的应承，老荣大放心宽地先找了几个老友吃喝，紧接着就跟着哥们弟兄进了烟馆。 在大烟的刺激下，他很快来了劲头，刚准备把女人的肚兜丢下炕头，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去你妈的！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会儿打扰老子？” 被扰了兴致的他不满地吼叫，而来人的声音立时战战兢兢软了两分：“爷，是虎子我！” 嗯？ 听出是心腹的声音，荣世弘粗鲁地推开女人，光脚跳在地上开门，没好气道：“咋了？” “爷，师长到处找您呢，说，说是咱，咱的部队出事了！” 晕乎乎的荣世弘顿时醒了大半：“咋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点……” “是三浦。” 虎子左右一瞅烟馆过道，将声音再次压低，“三浦给师长去的电话，说是咱在省城外面的部队被人偷袭了！整个都让烧成一片焦土了，没有活人，一个都没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能勉强扶着门框站稳，现在的荣世弘差点软瘫在地。 虎子眼见他一阵头晕眼，赶紧把他扶进屋里坐着。 大烟和可怕的战局双重刺激下，荣世弘双眼发紫，几乎牛吼起来：“究竟他妈的是谁干的？” 差不多有两个团的兵力，轻重机枪、子弹、手榴弹等等全是满配，为的就是找到合适的机会去吞了大平庄—— 这下可倒好，一根毛的好处还没占到，天降突袭把人全杀了……装备就更不用说了，大概能捡能抢的都拿走了。 “三浦，有没有发现是什么人下的手？” 老半天荣世弘才是缓过神来，急急忙忙拽过心腹细问一些详情； 然而虎子跟他差不多懵，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缺氧。 头疼。 荣世弘感觉冷汗都下来了。 “难道……是大平庄里头的人出来了？” “不对吧，蔡家那俩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就在荣世弘双手用力地揉搓面部之时，虎子小心地弯下腰，告诉他第二个坏消息： “爷，您还是赶紧跟师长通个电话吧！” “方才师长说，咱家二公子在奉天监狱里出事了，您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那后半句话，生生被上司凶狠至极的目光激得憋了回去。 “蔡家的小子，老子要弄死你们！” 一声绝望又凶狠的低吼，顿时从他口中响起。 特别感谢：剑门首徒，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如沐春风，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128章 有机枪了！ 第128章 有机枪了！ 毫发无伤地一路带着全体骑兵跑回大平庄，时间差不多刚刚一点多钟。 “机枪得给老子交回来！步枪子弹手榴弹啥的你们自己留着玩！” 姜诚刻意地耀武扬威地对着众骑兵大喊大叫，“老子不让你们白交！” “一挺轻机枪给50块，重机枪给80！” “当然，带回来的步枪子弹有不喜欢的也可以卖给我，视数量和成色给钱！” 骑兵是跟海如松借来的，还是肯定得还，刚才姜诚让他们打扫战场，说白了就是让他们当“搬运工”—— 给自己把枪支弹药都弄回他的“根据地”来。 步枪子弹手榴弹啥的自然是多多益善，而机枪这种稀罕玩意，他可是第一次拥有！ 而当兵的，一听这话也乐了： 原本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打了一阵炮然后冲锋开枪打扫战场——居然交枪还有赏赐拿，这可比他们海家阔气多了。 “副团长，劳烦你清点一下弟兄们交回来的东西。” 回头看到一脸苍白的蔡远宗，正由人扶着站在门口往这边张望，姜诚轻声吩咐了一句，带着海平川一路小跑过去。 “二哥呢？” 四面一瞅蔡远明不在，姜诚发问。 “带着人在庄上巡逻……可目前为止一无所获。” 满脸忧心的蔡远宗到现在也没敢睡，直至见着姜诚和海平川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 听了他们有关战况的描述，这位代理团长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回来时候在路上兜了几圈吧？我听老二讲今儿抓了个进庄打探的日本人。” 姜诚见他脸色依旧惨白，赶忙扶着他躺下：“放心吧，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来的！伱伤没好还是赶紧休息，有啥咱明儿再说。” 可他将目光转向病床上的蔡远宗时，却发现他的似乎欲言又止。 低眉一番思忖，姜诚让海平川先回去休息，而后在他身边落座：“大哥，是有啥事么？” 撩起眼皮无力地看了看他，蔡远宗又是叹气道：“飞澜，咱都是一家人了，有啥话我就直接说了。” “飞澜，我知道我们兄弟不管是出身、能力、心智，还是运筹帷幄等等方面，都大大不如你……” “但今天你打狗儿那事，是不是有些自作主张了？” 说真的，经过审问日本间谍，出击吊打荣世弘这些事，姜诚都差点把蠢货给忘了。 “就为这点破事？” 姜诚不免苦笑两声，把事情经过大概一说，“大哥是觉得我打错了？” “那倒不是……哎咳咳咳，” 又是微微蜷起身子虚弱地咳了几声，蔡远宗才与他讲了些事情经过。 原来这蔡狗儿也是蔡家宗亲，而且与他老爹的辈分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今天的行为多多少少有些冒犯蔡家氏族了。 “我懂了，大哥你是担心那蔡狗儿不服，跑到氏族宗亲中间挑麻烦吧？” 蔡远宗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道：“这话……也是也不是。” “今儿你刚打完了人，便有人来我面前挑拨咱兄弟的关系——” “说你姜飞澜骗了我妹妹上钩，然后借以此事企图霸占整个大平庄和2团，然后把我们都赶走。” 听完这话，姜诚蹭地站起。 霸占？ 还要赶人？ 说真的，他确实有心执掌2团，并且统管大平庄发展为“根据地”……可说他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完完全全就是鬼扯了。 一阵心头火起，姜诚却偏偏回望着病床上的他冷笑起来：“那大哥是什么意思呢？” 皮球又踹回给他。 姜诚压根不想因为这点挑拨做任何解释——若他已是起疑不信任，就算再解释可有用？ 他始终坚信，真正的自己人就该像海家人那样，并不需要多说什么，都会坚决地站在自己这头。 “我累了大哥。” 就没等他回答的意思，姜诚回身便走，“我们仨就请了两天假，明儿一早就得返回讲武堂去。”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蔡远宗喊他：“飞澜！你，你……” 他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坐了起来，满面焦急地对着他喊：“我，咳咳咳……我不是不信你！” 也许是重伤未愈，又也许是情绪失控，这个也就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竟是呕出一口淤血！ “大哥？” 姜诚吃惊不小，待冲回他身旁已跌入怀中昏死过去。 这下姜诚更是震惊，才是发现蔡远宗脸色铁青似在严重发热。 一面大喊着来人和医生，他突然意识到了古怪。 不对！ 就算打了二十军棍再怎么皮开肉绽也不过外伤，他这个样子反倒像是…… 中毒？ 刚想到这里，姜诚便是隐约嗅到他身上有股怪味。 立时将他一个打横抱回床上，随着解开上衣，姜诚发现他的伤口尽是严重的溃烂。 “这是，感染？” 此刻下人们急急赶来，见自家大少爷的如此伤重，才是慌乱地跑去找军医来。 在这个抗生素还未面世的年代，伤口感染只能靠中医治疗，其他就是看命了。 眼看这俩军医笨拙的样子还不如乡下山村的赤脚医生，姜诚略是托腮思索，反身就去喊来蔡家的两个亲兵。 让他俩去抓条蛇，最好是五步蛇之类的剧毒蛇取胆来，自己则是拿着手电筒骑马出了城。 东北草药资源丰富，他又在黑龙江当过边防兵，跟着老兵和山民认识不少药材并且熟知药性。 很快就找了两味清热解毒的药材回去，那俩亲兵已是杀了条毒蛇，依照着他的吩咐用烈性的散篓子泡上了。 进门见那些军医下人都是束手无策，姜诚高声让他们打水的打水，拿绷带的拿绷带。 东西都是现成的，可他们一个个并不知道这位小姜爷到底要干嘛。 从一个军医手中夺过剪刀，简单地在蜡烛上烤烤权作消毒，姜诚先是小心地剪掉那些已经溃烂发炎的皮肉，又抬头对一个军医道：“帮我来擦伤口。” “是，姜爷！” 两人连忙听命帮他处置，姜诚又把蛇胆酒递给其中一个：“门口有两种我带回来的药，你去把药捣得碎碎的加进来！” “是！” 在两个军医的协助下，蔡远宗伤口感染的状况，很快得到了缓解，烧也渐渐退下去了。 “姜爷，您可真是好手段呐！” 听到这由衷的佩服，姜诚先是摆手一笑，紧接着面容骤冷：“你们两个老实交代，这究竟是咋回事！？” (本章完) 第129章 “魔鬼”训练 第129章 “魔鬼”训练 因他的话两人同时吓了一大跳：“姜爷，您这是啥意思？” “俺俩可是老团长还健在的时候就跟着他老人家的，我们可没……” 不等他俩把话说完，姜诚便不耐烦地打断了这番叫屈：“行了，别跟我这儿装傻了！” “你俩以为我就看不出来吗……团长这伤被人点了金汁，纯纯就是打算要他命！” 所谓金汁，就是古话里说的“屎尿”。 古代打仗时，有人会把此物涂抹到武器，这玩意肮脏且带有很多寄生虫，伤口十之八九都会发生严重的感染腐烂—— 这在医疗条件相对落后的年代，那是要命的！ 就算俩军医再怎么医术低下，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一听他这话，两人同时是急了：“姜爷，您可冤死俺俩了……就算这命不要了，我们也不敢谋害团长啊！” “是啊！老团长还救过俺俩的命，还能坑大少爷啊？” 看他俩的动作表情，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除了你俩，又有谁直接接触团长的伤口？” 姜诚的话语依旧咄咄逼人，“还能有谁？” 话都说这份上了，两人竟同时跪倒在地，对着姜诚赌咒发誓，什么悲壮的毒誓都发出来了。 姜诚眉头紧蹙，正要继续追问下去，就听到病床上的蔡远宗哼哼了两声，艰难地说道：“飞澜，别说了！不是他俩……” “两位叔叔，先都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出他二人简直是如获大赦，起身一路小跑着就离开了。 姜诚循着俩人背心喊了句“记得明早开些药来”，又上前握住他手问：“可好些了？” 蔡远宗费力地对他一笑：“我这条命保住了吧？真是多亏你了……” 又是连连喘了几口气稳定心神，“看来这宗亲里面，是有想要我命的人啊。” 回望他的苦笑，姜诚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两下：“想明白是咋回事了？” 蔡君恒刚死，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今天他打不打蔡狗儿，还是做不做那手厚黑学……大平庄也决计不是什么大气平安的地儿。 算计会有，危险也必然相伴。 “可是……那，那是我……” 还是有几分难以确定，蔡远宗终究摇头一笑道，“飞澜，我蔡家真是何德何能有伱的协助……我这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差点信了他们。” 说到这里，他无声地垂下眼睑，“平芝，那可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啊！” “是她在我受伤之后就来看过……还说拿了什么家传的药膏给我擦，” “可我嗅着那东西味道很怪，咳咳，咳！而且擦了之后当晚上就越来越疼了。” 真相大白了，居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打算坑死他。 目的不言而喻，应该也是奔着夺权来的。 不过看他面部苦涩，想来这位名叫平芝的姑娘来历并不简单。 略是摇头，姜诚神情淡然：“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是小娟……”“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像姜家和海家这么值得信任。” 无声点头，蔡远宗迷离的瞳仁开始渐渐收缩，很快就聚拢成尖刺般的一点。 “我有数了飞澜——” “这事，交给我好好处理吧！勾心斗角的，说话挑拨离间的，我都会让他们闭嘴的。” 他突然下定决心般说道，“往后咱们2团，就得全靠咱们兄弟同心了。” ………… 一大早他仨顺利赶回了北大营，正好赶上早训的跑步完程，这两百来号人几乎都是浑身大汗满脸疲累，也就零星几个精神头还好的。 原来在他们离开的第二日，魔鬼式训练就开始了： 除了没完没了的跑步、蛙跳、蹲起和匍匐前进，还有大量的队列训练科目。 学员们累得吃饭时筷子都抓不住，晚饭回去就连最少爷脾性的鲍毓麟也顾不得讲究卫生，鞋都懒得脱直接倒头就睡。 合着咱仨是躲过一劫？ 不对，这分明是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啊！ “你们三个在看什么？” 负责这次队列训练的教官宋正林回瞪着他们，“还不赶快入列？” 三人没敢怠慢，立正敬礼一路小跑进队伍中。 姜诚以最快的速度四下一瞧：除了张汉卿之外，他的小老弟们都在： 那位小爷的伤早就该好了，想来是并不想参加这么严重的队列训练吧。 正想着这些，宋正林带着他们直奔饭堂用饭。 从前的北大营并没有统一的用饭场所，炊事兵们最多就支几口大锅放饭，当兵的打了饭就地吃或者回营房。 自大帅全面接管后，嫌这种方式实在太过粗鄙……找来泥瓦工在空地上加盖了统一的饭堂。 条件给创造了，军纪必然紧随而来，什么整齐入列不准浪费等等基本需求； 对讲武堂军官团的新生们还增加了用餐时间十分钟，不得说话，餐具不得发出声响和不得吸烟吧唧嘴等等数项。 好家伙，光着吃饭规矩，可比现代军营还麻烦呐！ 心里感叹着饭食已是端上桌来，除了棒子面粥和粗面饼之外，也就咸菜嘎达和素炒红薯叶。 眼看吴泰勋哭丧着脸抓起一张饼就啃，姜诚憋着笑端碗喝粥。 条件嘛，他就知道不可能高，能吃饱就挺好了。 十分钟一到宋正林便吹哨命众学员起身，带领他们上操场开始了一整天的训练。 强度大的连姜诚都有点受不了了，更何况冯庸鲍毓麟这几个富贵公子哥？ 待一日的训练结束，这几个大哥一回营房就开始骂上了，尤其是张铸卿和鲍毓麟。 “跟你们讲，我爹可真是疯了，居然要我来上这么个学！我要能吃这个苦，搁齐齐哈尔不能吃？” 张铸卿一个“太”字瘫倒在通铺上，反倒是阴阳起他来了：“哎你堂堂鲍公子，这辈子哪儿吃过这苦呢不是？” “不想玩了！真不是我爹的意思我也不想来了。” 一旁捶腿捏腰的吴泰勋也骂上了，“郭鬼子说前后得多久来着？我可一天都不想呆了。” 就在几人骂骂咧咧的时候，杨玉成和海平川提着两桶热水回来了：“来来，哥几个都过来拿热水泡泡脚啊，很解乏的。” (本章完) 第130章 手上得有枪 第130章 手上得有枪 “还泡个啥脚啊，累得炕头都快上不去了。” 鲍毓麟低沉地骂了一句，干脆翻了个身面朝里面睡了。 “我说你别把那臭脚踹我铺盖上成不，就他娘一股腌咸菜的味，” 张铸卿一看这情况不干了，“你给老子赶紧下来的！” 俩人你推我搡打闹上了，姜诚抬头一瞅笑骂道：“哎伱俩收敛点啊，等会儿给水桶撒了可白瞎了那点热水。” 见着他回来了，鲍毓麟挺身从炕头一跃而下：“哎飞澜，你去看过汉卿了？咋说啊，可好点了？” 今儿训练刚完，姜诚就拿了些果子点心啥的去看他。 就那点小伤其实第二天就好了，一直拖着没来参加集训倒还真不是因为偷懒，而是这小子大烟瘾也犯了。 这帮子公子哥还真是有一个算一个的纨绔，张汉卿的大烟瘾比姜诚当初的还大—— 几个军医着实没辙只有请示张作相，可就算堂长也着实管不了这病啊。 只有把电话挂给了老帅，可暴脾气的张雨亭一听儿子在丢这个人，立马怒了扬言管都不要管，他最好让他死外面去。 营房内的喧闹登时拽回了姜诚的思绪，回望鲍毓麟询问的眼神：“哦，好些了！今儿嫂子过来了，给拿了些吃吃喝喝……” 脑海深处又不自觉地掠过大婚那天的她，姜诚沉然： 还不到20岁的年纪，竟莫名有了几分饱经的沧桑，在帅府的她，是不是…… “啥玩意，嫂子来了？” 几人正打算脱袜子泡脚，听到于凤至来了纷纷是兴奋起来，嚷嚷着都要过去看看。 一阵风似得都跑没影了，姜诚一抬眼却看着杨玉成始终没参加进来的意思，从刚才他进门开始，这人就独自低着头看书。 还真是个书呆子啊！ 凑上去笑：“看啥呢这么入神？” “啊，啊，就是一本外国的小说罢了！” 要不是对他性格爱好很是了解，这副失神惊慌的模样，跟他初中时代偷看一些绘本的样子没啥区别。 “你还懂俄文？” 偏头看到他展开的那书居然印的是俄语，姜诚吃惊不小，“等会儿，这是资本论？” 杨玉成大惊失色，慌乱地把这书藏起：“这书是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同窗好友送我的——” “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随便看看而已。” 也就是说，你这位同学，还是个…… 姜诚很清楚，在这个思想全面封闭的年代，如此书籍和其衍生的理论妥妥都是异端。 “行了，看就看了……然后找地儿烧了就是，这玩意可别让人瞅着。” 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姜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玉成，我这冷眼看着，你跟哥几个咋老不往一块凑呢？” “我……” 杨玉成闪开了目光，苦涩地抓头一笑：“总归不是一路人。” 还真是知识分子那点清高？ “飞澜，我也不想瞒你……自你我相识以来，不论是住宿考学还是什么，你这待我一如亲兄弟似得，” “我这心里是一直存着满心感激的！可，可我深知自己压根不是带兵打仗那块料，我。”叹了口气突然说不下去了，他又是苦涩一笑，“我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不想念就不念了呗，谁说在咱东北，就一定得靠着带兵打仗才能出人头地的？” 眼看他越显黯淡的眼神，姜诚却是摇头一笑。 立时将一副吃惊面孔回转过来，杨玉成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 姜诚抬手在他肩膀一拍：“你这喝过洋墨水的，自然也能看出咱东北，哪儿哪儿不是百废待兴的？” “你这一身的学问，别说在老家新民——就是在大平庄也能有一番作为啊！” 眼睛登时亮了，可他刚把眼光转过来却又黯淡下去。 “咋，老子还能诳你不成啊？” 姜诚又是摇头一笑，“只要你乐意，往后就跟着我去大平庄吧……盖房建厂，我还想搞医院弄学校。” 眼看着杨玉成目光又是燃起了希望，姜诚继续往下说着，“玉成啊，别看你长我几岁，但你对于东北的时局恐怕不太了解。” “咱盖房子搞建设的大前提是什么？手上没兵没枪，你就算有良田千顷资产万计也是白瞎。” “我现在，是越发懂你爹干啥非得让你念这个讲武堂。” 说到这里，姜诚目光平静地转向窗外，娓娓道来这两日他们的经历，继而又道，“不光是你，就连我当初，也是满腔热血一心想要建设家乡，” “可这乱世之中，唯有强大才是硬道理——否则咱们就是有再多的东西，不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杨玉成愣住了。 半晌他轻咬着后牙默念着：“我明白了！这个学，我定然会好好念完！” 姜诚用力地拍了他一下：“这就对了！将来咱兄弟同心，定能发展强大。” 因他这番鼓舞打气，本是有些退堂鼓之意的杨玉成，信念很快坚定下来。 接下来的训练依旧强度大且极为枯燥，但就算是体力最差的鲍毓麟吴泰勋等人，也开始慢慢适应了。 北大营这边也是执行“旬假”制度，也就是十天给两日的假期。 吴泰勋和鲍毓麟走得最近，婉拒了冯庸请酒的邀请，勾肩搭背地上了自家的车离开了。 “我说你咋不跟他俩走？” 回头一见张铸卿还在，姜诚刻意逗他，“明明你跟他俩更合口味啊？” “去你的吧，你还不知那俩预备着搞啥去？” 回手掏他一拳，“我二大爷管不了他，可我叔要知道我念学中间跟他们鬼混，非得打断我腿不成！” 姜诚捂着被他打疼的胸口哈哈大笑：“那你就不怕我们也是‘鬼混’？” “哈哈哈，求之不得呢，跟你和冯兄鬼混我可就有说的了——” “你看大伙都去玩了，就我不跟着是不是太不合群了！” 张铸卿一边笑，一边催促着他们，“走走，不是说是是要鬼混去吗？咱往哪儿去？” 冯庸白他一眼还是引着他们都上了车：知道今天放假，冯家派了车来接他们回奉天。 这位大少爷还提前在砂锅居定了位置，邀他们一块贴秋膘。 (本章完) 第131章 上门闹事 第131章 上门闹事 不光这些讲武堂的同窗，因为张汉卿夫妇在的关系，冯庸还刻意邀请了几位女眷。 气氛刚开始就变得热闹起来，吴赤芳刚落座就叽叽喳喳起来：“哎呀，你们几个咋回事呢，一个个的都黑瘦黑瘦的……” “看，就是汉卿哥哥一直白白净净的呢！” 听到美女夸赞，张汉卿自是乐呵了，不过蔡远明立刻戳穿了他：“吴小姐你快别说了！” “这人白白净净的，是因为他压根没参加过一天训练啊。” 张汉卿撇嘴骂还回去：“我说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一大桌子人，咋就伱长了张嘴啊蔡家老二？” 蔡远明才不惧他：“哎？那我这话总没讲错吧！哥几个天天让那姓宋的折磨，筷子都要握不住了，” “就你小子乐得逍遥……嫂子你来评评理，看我这话说对了没？” 于凤至没应，捏着一块丝帕掩着半唇偷笑——那染红的双颊美得让姜诚竟有些恍惚。 “大姐，你笑什么？” 自觉失了面子，张汉卿的脸顿时一沉。 于凤至笑容僵在脸上，眨了眨眼尴尬笑了笑：“我，我就是……” 将手巾狠狠地摔在面前，张汉卿口气冻结如冰又问了一遍：“你笑什么？” 不是第一次见识他俩“干仗”，姜诚对张汉卿的心理是一清二楚。 于家小姐等于是大帅按头他娶的，他不敢反抗老爹，只有把满腔怒火倾泻到娶的人身上。 “汉卿！” 冯庸赶紧放下筷子要劝，吴赤芳看了看状况也是说道：“哎呀，汉卿哥哥你看这事都怪我！我讲这话干什么呢……” 都接连开口劝上了，可张汉卿分明是真的来了火，根本不打算借坡下驴。 眼望着他这副模样，姜诚也不爽了： 你他妈拽啥啊？你还生气上了，要没你爹给你打天下，像于凤至这种大家闺秀，你连提鞋都不配吧？ 刚挺直身子打算嘲讽他两句，冯庸却对他说道：“飞澜，你家那媳妇儿呢？不是要跟海小姐一块来么……” “就是就是，也有日子不见蕙心妹妹了！” 张铸卿一听“海小姐”马上贼眼放光，“她人呢，好几日可想她呢！” 姜诚斜睨他一眼：这小子似乎是当真喜欢蕙心，得空的时候经常有一茬没一茬的提她。 “是啊，咋这半天呢？” 姜诚起身拉海平川，“你们先吃着，我跟平川回去迎一迎。” 可他俩万万没想到，从二楼雅间刚下楼，管家罗振急急火火地跑进门：“少爷，姜公子！可，可不得了了！” 见这日里沉稳的老管家如此惊慌失措，显然是家里出了大事。 姜诚眼角一跳，与焦躁的海平川一个对视，将他一把拽到僻静角落发问：“出什么事了？” 冯庸的邀请刚到，海蕙心和蔡婵娟就开始梳洗打扮了。 正描眉擦粉时，大门那边便遭到了攻击。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火冒三丈的荣世弘。 警卫班和这伙凶徒直接上了白刃战，管家除了派人去找巡警，连忙亲自来喊他们。 两人徒然一惊，姜诚回脸便让海平川上去，与冯庸讲一声家里出了事，自己则是立马摸出了手枪确认弹药。 自打上次在鬼子手上吃过一次亏，他就是半夜起来上茅房都要带手枪。转瞬海平川就跑下楼了，不光是他，蔡远明杨玉成甚至是张铸卿都跑下楼了。 “别看我，我哥我嫂等会儿怕是又得干起来了，我看谁干仗不是看呢……” 其实这小子就是担忧海蕙心，寻了个借口一路就跟下来了。 “我他妈就知道，是那狗日的荣世弘！” 蔡远明一听就毛了，“几次三番找咱的事……这回干脆结果了他就是！” 行路途中几个年轻人都骂上了，然而还没靠近海宅，就听院子里传出一声枪响。 这下连姜诚也不淡定了，车子刚停就跟海平川疯了似得往大门冲。 照壁边倒着一个警卫班的士兵，肩胛插了一把匕首汩汩冒血。 迷迷糊糊似是看到了自家少爷，他艰难地低喊道：“少爷，快……” 姜诚哪里顾得了他，一把拽出勃朗宁却没急着冲。 对紧跟过来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姜诚先是小心地从照壁探头出去—— 四面全是荷枪实弹的兵，地上横七竖八都是警卫班的成员，应该无一生还了， 而海如松父女和蔡婵娟已被上了绑，正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兵往前厅押…… 那个家伙——就是荣世弘？ 转瞬便看到一个傲慢至极的军官，此时背着双手对手下训话： “给我好好看着他们！” “等会儿姓蔡的姓姜的小王八蛋回来，就给我绑了！” 冷笑回身，姜诚无声地对他们比划着里面的状况； 憨直的海平川当下就急了，打手势问他怎么办——这些都是他们最近在北大营练出来的默契。 “干嘛，怎么又是我！？” 眼看他们的“带头大哥”姜诚把目光投过来，张铸卿龇牙咧嘴，“哎行吧行吧！姓海的，今儿事情要成了，我约你妹可不能拦着啊！” “快他妈去吧你！” 海平川才不跟这二皇子客气，抬脚就踹屁股上把他蹬出了藏身的照壁。 “什么人！？” 他的骤然出现，立时吸引了所有士兵的火力，若不是前厅门前的荣世弘大喊一声，这位大哥恐怕已被打成烂渔网了。 毕竟是大帅家里的，荣世弘不敢对他造次。 “哎？我说荣旅长啊，您这明火执仗的，是干个啥啊？” 其实这小子面似稳如老狗，实则早被地上的死尸吓白脸了，“荣旅长你得给我个面子……” “嘿嘿，海家的大小姐，可在跟我交往呐！” 正在前厅的海家父女一听这话面面相觑……可机智的大小姐马上明白过来：应该是姜诚他们到了，聪明小子应该在拿帅爷的侄儿打掩护呢。 小嘴一撇哇地就哭了起来：“铸卿哥哥！你快来呀，他们，他们好凶啊欺负我！” 这一声娇弱凄楚的哭喊，把张铸卿喊得心乱如麻魂都酥了，恨不得现在就丢几个手雷，把他们都炸成稀巴烂。 可人毕竟在他们手里，特别还有两个姑娘，真打起来有个伤了碰了可不成……还是听那个姜飞澜的智取为尚。 感谢书友：壹劍无雙的宝贵打赏~！ 有支持，更新天天加油，剧情越写越爽！ (本章完) 第132章 交手 第132章 交手 “你们……” 他刻意把心疼表现出十八倍来，指着荣世弘就叫，“赶紧把人给我放了，否则我可叫我叔派兵过来了啊！” 荣世弘鄙夷。 尤其这老王八蛋在锦州一向拥兵自重，对顶头上司冯德麟还不时阳奉阴违……其实若不在省城奉天，恐怕他已经掏枪打死这小子了。 “你们不放人是吧？” 张铸卿气呼呼地一拍大腿往三人所在的前厅去，边走边骂，“妈的一群王八蛋，” “老子自己进去救媳妇！” 骂骂咧咧的把所有士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可就算枪口已经全数转到了他的身上，这些个亲兵在得到主子的命令前，是不敢开枪的。 鬼才知道这嚣张的小子究竟是谁家的，万一伤了他岂不是自找倒霉？长官又不可能因为自己冒犯上宪。 连荣世弘自己都懵了：这小子要干嘛，救人吗？ 不会吧，就算要救自己女友，他这也太冒冒失失和大胆了吧？ 而且就他一个人，能一气儿把人从重重包围下带走？ 然而，这短暂的失神，荣世弘愣把自己小命玩没了。 在发现所有人都没开枪的打算时，张铸卿忽然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近来的“魔鬼训练”效果显现出来了，突然的爆发力让他眨眼间就冲到了荣世弘身后！ 一把枪……立时抵住了他的腰间！ “荣旅长您可别动啊，老子现在可手抖得很，等下……” 他话还没说完，藏在照壁后面的姜诚等人已是一股脑地扑出，抬起武器各自瞄准了！ 打他们比打靶复杂不了多少，这些个大头兵冲进来干掉警卫班太过轻松愉快，导致他们分散守在此地时也不做好警戒。 由匪转兵之后的奉军，由一大票人都有这种盲目的自大。 一阵乱战，荣世弘带来的所有亲兵全部倒地了。 “冲进去！” 可姜诚根本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往前厅冲—— 枪一响，荣世弘便回手一掏按住张铸卿手枪的扳机，紧接着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那笨蛋慌乱中接连两枪都没啥准头，还被膀大腰圆的荣世弘夺了枪。 呯！ 呯呯呯！ 伴随几声枪响，正厅亮起开枪的爆闪，海平川爆发出怒吼闯进门中，却突然定住了脚步。 “别动！” 荣世弘丧心病狂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姜诚这才注意到，这厮一手架着海蕙心的脖子，一手持张铸卿的手枪对准她的太阳穴。 “都他妈别动！谁再靠近，我就一枪崩了她！” 海如松双手被绑站在不远，可宝贝女儿被挟持，他再是急躁震怒却也不敢擅动。 “都先别动！” 姜诚后心冒汗，连忙四下一番观察： 张铸卿侧倒在前厅大门一侧已没了知觉，身下一片血红不知是死是活。 不好…… “你他妈，敢伤张公子！” 很快，注意到蔡婵娟也倒在一侧，姜诚盛怒到浑身发抖，“把人放了！” “荣世弘，伱算什么男人？拿个姑娘做挡箭牌？” 见这些闯进来的年轻人，真的因为自己的挟持而投鼠忌器， 荣世弘一脸得意眼神越是穷凶极恶起来：“放人？嘿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还想带回去给我姨太太呢！”“呸，谁要给你当姨太太！” 哪知他这话说完，气愤的男人们还没说话，最先表达不满的竟是这个看起来柔弱娟丽的姑娘，“你们谁都别管我……打，打死他，啊……” 后半句话因为胁迫者的猛收胳膊而噎回去了，双手被绑在身后她根本没法挣扎。 海如松心疼得龇牙咧嘴，荣世弘却越发得意：“嘿嘿，还是个贞烈的小妞啊？” “那光给我当姨太太怎么够？玩够了是不是得卖窑子里呢？” 一听这话海平川再是控制不住，气得双眼暴突：“你！” 姜诚攥紧双拳，可他看着海蕙心越是痛苦的小脸，却越是沉着道：“荣旅长，您要的人，应该是我姜飞澜吧？” “呵呵，偷袭您部队的是我，收拾您家宝宁的也是我啊……” 他的话果然第一时间更加激怒了荣世弘：“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王八蛋！” “老子今天来就没想活着回去！” “打死你就不亏了，再多一个都算赚的……老子这就弄死这小娘们！” 反而这样大吼大叫，让姜诚看出了他的底虚：这么近的距离，真想杀哪个只怕早就开枪了。 恐怕，这小子心里也是存着些忌惮吧？ 又或者，今天闯他家门，是有什么目的—— “荣旅长，你把我打死不要紧，您家老大呢？” 姜诚口气逼人，“还有你锦州的家眷和亲属……还有你忠心于你的手下，” “你已伤了张公子，就不要再动了那姑娘，否则盛怒之下帅爷必会杀你全家！” “你也很清楚那姑娘是什么人吧？” 瞳仁突然收紧，荣世弘低眉看横卧在地的张铸卿：这小子刚才为这妮子那般玩命，定然是至关重要的人…… 误伤这事可以找个替死鬼，要是当着这么多人还把这个漂亮的小妞给伤了，张雨亭能放过他还是海家父子能放过他？ 正因姜诚的话陷入踌躇，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把人放了！” 包括姜诚在内，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荣世弘身上，此刻突然有人闯进来并一声大吼，惊得所有人把目光都转了过去。 就见冯庸带着数名警卫扑进门来，一身正气凛然地训斥道：“荣世弘！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在省城奉天纵兵为祸！” “现在你还敢挟持海小姐，你……”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侧倒在地失血的张铸卿，俊逸的脸庞立时罩上了更大的不安， “你，你把铸卿也……” 荣世弘此刻脑子都一片空白。 别的几个小王八蛋就算了，这冯公子可是顶头上司冯德麟家里的—— 他敢不听？ 可事已办了，现在收手怎生也会要他的命，不如…… “别别……别吼了……快，救老子……” 就在踌躇之时，地上的“死尸”突然抽抽了两下惨兮兮地哼唧，“老子他妈，要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咳咳！” 感谢书友：壹劍无雙的宝贵打赏~！ 有支持，更新天天加油，剧情越写越爽！ (本章完) 第133章 追随 第133章 追随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这混不吝突然冒出这么一番话，竟是让人感觉到极为莫名的喜感。 冯庸却是又气又急，赶忙让手下去抬他救治。 一脸黑的荣世弘死死架住海蕙心的脖子，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海家祖宅的前厅就这么大，他早已退无可退了。 “荣世弘！你还在干什么？” 回望他近乎于疯狂的表情，冯庸并不惧怕，反而不断向他靠近过去。 “冯公子，我告诉你别搀和！” 荣世弘一副困兽模样，口吻失措，“这是我跟姜飞澜那混账的事！” “你在省城闹事，就不单单只是跟他的事了。” 冯庸深吸了口气，言辞柔和了几分，“放下枪……我冯汉卿护伱无事！” 荣世弘一抖。 迟疑的目光与之快速接触，他的温和和坚定，自觉陷入绝路的荣世弘微颤。 咬牙一阵思索，荣世弘把枪扔在地上。 “好，我放人。” 荣世弘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那就，那就请冯公子一路送我出城！” 姜诚双眼微眯，分别扯住身旁的海平川和蔡远明。 冯庸定住步子，微微偏过头把一副冷傲的询问目光投过来。 姜诚淡笑：“既然冯公子都发话了，我姜飞澜还有啥说的？” 与身边的同伴们交换目光，他最先偏开身子：“请吧！” 一把将绑着双手的海蕙心推开，虚弱的女子已是站不稳跌倒在地。 “哼！看冯公子的面子，今天先饶了你们！” 荣世弘与冯庸并肩，自他们身边讽笑着掠过。 姜诚不言。 “几个臭小子，他妈的老子全记住你们了！” “等我回了锦州，我……” 呯。 枪响了。 他那不知死活的嘲讽，被硬生生打算。 一脸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前胸，那枚要命的子弹是从后心打入，在他看到的位置炸出一个大概碗口的血洞！ “姜飞澜，你……” 回身想给手枪上膛，可这倒霉催已没有力气了——就在呆若木鸡的冯庸身边，像滩烂泥般倒地。 瞪大的双眼充满了不甘心和愤怒，生生把温和的冯大公子，惊得几乎跌坐在地。 “飞澜，你，你，干什么！” 姜诚缓缓把正在冒烟的手枪轻轻放下，毫无抱歉之意地掏了掏耳朵：“抱歉啊……” “手抖，所以不小心走火了。” 冯庸语塞，可那枪让他闭了嘴。 之前听他爸说过几次，姜家这小混蛋近来性子大变，千万别跟他有什么正面冲突； 因为鬼才知道，这初生的牛犊会干出什么要命的事来——自己的小命可是很值钱的！ “你胆子，也太大了！” 冯庸面部在抽搐。 可因为老爹手下的部下跟他翻脸，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太不值了。 又是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尸首，冯庸咬牙切齿还是拂袖而去。 “妈的，想跟老子玩套娃，你还嫩点。” 姜诚啐了一口回身查看，同伴们已帮海家父女松开了绳索，而他满心记挂着蔡婵娟。 仔细一番检查她并无大碍，应该是刚才枪响把她吓昏过去了。打横将她轻轻抱起，姜诚心疼地在她布满灰尘的脸上印了一吻，小心地一路抱回房间。 红秀和春燕算是逃过一劫，冲突发生时两人依照海蕙心的命，上市场去买东西了—— 此刻折身回来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一路跑回来帮忙照顾。 “飞澜！” 回到前厅，正让郎中上药的海蕙心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哭了，一边哭一边还抬手捶他胸口，“你气死我了，怎么才回来啊？” “他还打我，你看看我脖子好疼啊！” 确实不是娇气，姜诚眼睁睁看着这条白净的天鹅颈印上了一大片红，不免气得骂了几句粗话，又道，“娘的，一枪崩了他太可惜了！” “就是，应该把狗日的挂后墙，拿他点天灯！” 海如松骂骂咧咧，可他突然意识到女儿对姜诚太过亲昵，眼神有些不自然了起来，“你俩是……” “啊？” 此刻前厅也就海如松和大夫，其他几人都在房前屋后“打扫战场”，可即便如此，这一对男女还是有些尴尬地相互离开。 姜诚抓了抓头发又道：“我说海叔啊，你这警卫也实在太不给力了吧？” “之前就把刺客放进来，这次又没挡住荣世弘的兵？” 整个警卫班除了韩明去求援，全部牺牲在外面，姜诚还是因为他们的办事不力气愤，“没配枪吗？” 海如松答不上来了。 连他都没把像样的手枪，警卫班就更别提了—— 冷兵器和长步枪本来就不适合近身短打，况且荣世弘今天带来的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警卫班不是他们的对手没什么意外的。 “我……” 海如松站在当间尴尬至极，老半天才绷紧身子，“我办事不力，没守好家，请……请飞澜责罚！” 海蕙心愕然，可她还没说话，姜诚摇了摇头道：“海叔，都是一家人你何出此言呢？” “但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亡羊补牢也是必须的。” “我会给父亲打个电话，让他挑一批好手来看护全家……”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出了！” 海如松神情苦涩：“是！就请飞澜你做主吧……今天，多亏你救了蕙心！” “若她有事，我，” 话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突然难过地坐倒在椅子上。 “爹爹！” 看着老爹这样，海蕙心不免一阵难受，“您怎么了？不要这么说好吗？” 海如松看着女儿，不禁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又是苦涩一笑：“爹爹这些年，也没什么用是吧？” “没照顾好你娘，也没看护好你们兄妹……” 他的清贫姜诚是看在眼里的。 当然，他的忠勇姜诚也是知道的。 目光微动，姜诚轻声道：“海叔，往后愿意跟着飞澜做大事吗？” 仿佛是看到父女俩同时的迟疑，姜诚脸上笑容更浓：“就是带着你和平川，往后再没人胆敢打扰咱们的那种。” 缓缓站起身，海如松舔了舔嘴。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言简意赅地回答：“好。” 感谢书友：壹劍无雙的宝贵打赏~！ 有支持，更新天天加油，剧情越写越爽！ (本章完) 第134章 一招两用 第134章 一招两用 两个小时以后，省城公署大楼。 张大帅的办公室内，传出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一袭崭新军服的姜诚，站在那几个正在挨骂的军官之后，心里是别扭到了极点。 听着是训斥那些个守城门的军官是猪，怎么把杀气腾腾的荣世弘放进来伤了人， 实则……老家伙分明是在骂他是猪。 毕竟学成受了重伤，心虚的他哪儿敢放屁。 而且老家伙那双贼兮兮的眼睛，不断在往他身上瞟，看得姜诚阵阵发毛。 而杨宇霆，一直背合着双手站在大帅一侧，将似笑非笑的表情投向他。 “去去去，都给老子滚出去！” 终于骂完了，大帅还不忘拍打桌子震慑这群“猪”，言辞犀利至极，“要是再给老子猪下去，就真把你们赶北大营给老子养猪去！” 守将们哪儿敢抬头，唯唯诺诺地一路退出门去。 姜诚见了，也是低头想跟着一块跑了，大帅更是火冒三丈：“臭小子你要哪儿去，给老子滚回来！” “哎哎……是，帅爷！” 姜诚满脸堆笑，“人在呢，您别发火啊，小的可胆子可没那么大！” 一听这话老头更怒了：“哟哟？胆子，还敢跟我提胆子？” “连荣世弘你都敢给我毙了，伱那胆子不比老天还大吗！” 姜诚吐了吐舌头，狡黠地笑笑却是蹑手蹑脚地上前给他捏肩：“哎呀我的爷，小的错了还不行吗？再说了，这事还能怪我啊？这得怪美国人！” “去去……别给我来这套！” 没好气地拨开他手，大帅瞪他，“这咋还怪到外国人头上了？” “还不是他们造的枪不靠谱吗？” 越是确定自己开枪这事，大帅心里已是认同了，姜诚嬉笑道，“帅爷啊，那枪是走火了……鬼才知道那外国枪咋那么不靠谱啊！” “哎呦对了帅爷，小子也总算知道，您之前干啥教我近身短打时候得跑求子……这学成老哥……”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张大帅反手给他后脑一巴掌，正色道，“你还以为做的干净？事情传遍整个奉天了。” 这么快？ 也就是说，他冯老三也必然知道了？ “帅爷，小子但凡敢做就敢认。” 姜诚直起身子也是一脸严肃，“是冯庸带回去的消息吧？” “这我不意外，可他这么快的速度就奔帅爷您这儿来了，岂不是早就想好这一手了？” 杨宇霆双眉一挑。 “你这臭小子，看着傻乎乎的莽撞，倒还真有点小聪明。” 大帅露出几丝赞许，“你那边枪一响，他老冯就急着来电话了……应该不是冯家大小子带回去的信儿，没那么快。” 原以为，是过来帮忙的冯庸把自己击毙荣世弘的消息带回去的—— 现在看来…… “帅爷，您若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 短暂的吃惊，姜诚长吁口气道，“他带着人突然闯我家来，在学成老哥出手前没动海家父女和我媳妇——” “按理说，他要真奔着寻仇来的，岂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把他们仨毙了？”“现在想想，他这些反常举动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大帅又是对他露出狡黠的笑容，紧接着微微抬起脸，对身边的杨宇霆使了个眼色。 “两天前，我们截获了一封日本电报，内容有关南满铁路沿线，荣世弘在城外的部队遭到伏击。” 杨宇霆立刻拿出一张纸，“发件人名叫三浦，是南满铁路旅奉段的社长兼总指挥。” 这不奇怪。 伏击那日姜诚在撤离前，曾留了两个侦察兵等候：他们确实看到了出动的关东军打探营地的废墟。 不过他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原地站着等杨宇霆把话说完。 “28师回复的内容很简单：提到了你和大平庄，并且建议一同策应干掉大平庄。” “也就是说，荣世弘是出动的先头部队罢了——想利用你们之间的不睦，最少干掉你姜飞澜。” 姜诚沉默。 是了。 所以海家父女和小娟，就是诱饵对么？ 荣世弘冲他的家是冯德麟示意的，要他一定想方设法把自己引回去，最好来个一网打尽！ “爷，不得不说咱这位长官脑子是嘎嘎好用啊，” 姜诚不怒反笑，“荣世弘把我和远明他们毙了最好，然后他就能借口远宗现下重伤，全面接管大平庄——” “如果姓荣的太菜死在我手上，他不一样有了借口，说我胆敢干掉他的部下，跟小日本子一道灭了我？” 杨宇霆笑了笑：“所以飞澜要不要见招拆招？” “我能有啥招？” 姜诚立马耍无赖，“咱现在没兵没衔的，还能惹得起他堂堂28师的老大么？” “等死呗，谁让我手贱……啊呸，谁让我枪走火了呢？” 他这不是阴阳怪气，而是心里明镜儿似得： 一个是奉天一把手堂堂督军大人； 另一个则是全奉省军队的总参谋， 能闲来无事拉着自己，白白说些没用的话？ 他俩必然已是有主意了！ “切，少给我来这套。” 大帅横了他一眼，还是长吁口气往下说道，“老三来了电话问我要人，” “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毙了他的旅长，问我这个督军要不要查办。” 姜诚低眉，死死盯着这张胶着的脸，听他继续往下说：“我心里透明白，老家伙动作这么快，肯定早就想好了这一招两用之计，” “循着他的路数办事，就是上当！” 杨宇霆此刻也是接过话头：“可帅爷身为奉省督军，名义上是全奉省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此事若落给冯德麟，必是个最好的把柄……我与帅爷商议，让你去将功补过！” 一番话说的姜诚挺直了身体：我没听错吧？ 将功补过？几个意思…… 似是见自己茫然，杨宇霆对着他身后的沙盘微微挑了挑下巴：“秦皇岛。” 听到这个地名，姜诚脑子顿时炸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次要派给他的任务，一旦成功……奉省的军队就足以撼动整个关外的局势！ 秦皇岛。 日俄战争之前，老毛子曾在此地投资建设一座巨型海港，吞吐量一度超过旅顺大连等地； 日俄战争后，港口由京城方面接管—— 而这次的任务，应该是那批装备！ (本章完) 第135章 四千万装备 第135章 四千万装备 不对，怎能用“那批装备”来形容呢？ 应该说是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利器！ 就算是姜诚再怎么刻意装出不知情的茫然，心跳和呼吸还是不自觉地加速了。 就听杨宇霆言辞缓慢地说着：“冯华符代理总统之位，向日本方面借款四千万，购买了一批武器装备。” “帅爷的耳目，已见到东西正在陆续到货——” “姜飞澜，我与帅爷已是商议此事，抽调你53旅自山海关入滦州待命！” “待这批装备尽数卸船完毕，53旅负责带它们出港，并一路从山海关带回奉天。” 果然是这事！ 姜诚若无其事地回望着表情越显得意的张大帅： 这事，绝不似杨宇霆表面上说的这般简单。 民国五年，黎胖子辞去了大总统之位，由直系的冯华符代行职权—— 而身为总领的老段是皖系，向来跟他不睦，于是只得请辞。 但老段怎甘心京城权柄落入直系手中，于是便派心腹徐树铮出关联系大帅联盟。 杨宇霆把话带到，但这老家伙向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非得让老段出点血才愿意支持。 于是杨徐二人一拍即合，同时盯上了冯华符向鬼子买的这批装备。 四千万的装备！ 这……是什么概念？ 听着他大概又是补充了一些细节，姜诚双眼微眯回望杨宇霆：“参谋长，您把飞澜高瞧了吧——” “四千万的装备，况且又是关内的港口，就凭我53旅去抢，能抢的来吗？” 他倒是知道，这批装备最后确实落入大帅掌中，否则他也没有问鼎关外的力量了。 可具体取这批装备的部队究竟经历了什么，后世有很多文献说法并不一致。 他很清楚：一旦顺利完成任务，他不仅得到张大帅的保护，从冯德麟的阴谋诡计冲出突围，等于回手还他这些算计一鼻窦…… 另外最重要的是，他53旅必然会因此一跃成为大帅最信任的主力， 往后的东三省，只要他姜家一路跟着跑，就别想有人再撼动他们的位子！ 可收获越大，无疑投入也肯定也越大—— 鬼才知道，这场入关之战，到底是个怎样的死伤惨重！ 必然看穿了自己的忐忑，杨宇霆先是看了眼东家，紧接着回脸低眉一笑：“是在担心53旅完成不了这么重大的任务吗？” 你这纯纯明知故问啊。 因他这莫名的高人一等，姜诚心底有些不快：“是……” “尽管，飞澜确实想给帅爷立这一大功——” “可飞澜不想用自己弟兄的鲜血，染头上的红顶子！” 眼瞅杨宇霆唇间讥诮，姜诚继续补充道，“您不如把话说清楚。” “姜飞澜，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纸，“这就是这批货的提货单——伱带着53旅取了便是。”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武器名称和数量，落款是铁画银钩几近透纸而出的“冯国璋”三字…… 姜诚微诧，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在确定那鲜红是印信之后，他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大帅：“帅爷，这啥意思？难不成是他老冯给的吧？” 听到他这话，斜躺在椅子上的张大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傻小子咧！他姓冯的是傻了吗，这么重要一批货，能把提货单给了我？” 姜诚一震，猛地把目光转向笑容越显讥诮的杨宇霆：“伪造的？” “徐树铮从前做总长的时候，留过几张空的提货单……现在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吗？”杨宇霆眼神越显得意，“怎么样，敢吗？” 真他妈是那句话说对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四千万的日本军火，他们弄一张虚头巴脑的提货单，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去重兵把守的港口提了，然后大摇大摆地带出山海关！？ 姜诚后脑有些微微的刺痛，不自觉地又将目光投向张大帅。 后者右拳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表情玩味：“小子，敢不敢替帅爷我跑一趟？” “敢！” 姜诚上前一步挺直胸膛，“还是那句话：赴汤蹈火啊帅爷！” “好！” 一听他这话，大帅一拍桌子站起夸赞道，“好小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你！” “邻葛啊，你去把那提货单交给他姜飞澜——” “这批货我就全权拜托给你小子了……” “大平庄，还有你的家你媳妇她们帅爷我都会给你看得牢牢的！带上你的精兵强将去给老子好好的干！” 说到这里，那隼一般的精明目光越是生热，“还是那话，给老子好好干，除了老婆不能给，啥都舍得给你！” “是！” 姜诚敬礼，将军靴磕得山响。 就在他取了货单离开大办公室的时候，杨宇霆目光沉然：“帅爷，您真的放心把东西交给他吗？” 稍显不快地抬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帅爷，这批军火非同小可——涉及足足四千万的金额，您也很清楚，有了这批装备，足能扩编七个混成旅出来！” “我想不管是谁，都会对这批装备垂涎三尺……我担心的是。” 杨宇霆没有说下去。 因为他分明看到了张大帅越显阴沉的表情。 “邻葛啊，我就不喜欢你这一点——” 大帅慢悠悠地说着，“有些话，其实并不需要说这么清楚，也并不需要计较。” “还是那话，我信任景炎和这小子，否则我也不会把如此重任交给他了！” 杨宇霆却依旧不松口：“帅爷，我还是有些担心……您，确实不考虑让吴二爷或者哪个去盯着吗？” 一下子回转脸孔，这双充斥着算计的小眼睛顿时怒火激烈。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他会带着东西回奉天的——邻葛啊，咱爷俩不如打个赌？要是帅爷我赢了……以后就少对着我说这小子坏话吧。” ………… 从公署大厅出来，姜诚驾车直奔祖宅去喊海平川和蔡远明。 没说具体情况，而是以最快速度告诉海如松把家守好，可能过一会儿帅爷就会派人来。 “帅爷？你去见帅爷就是提警戒这事？不用了吧……我已经叫人再从马场拨人来了。” (本章完) 第136章 特派员 第136章 特派员 姜诚没应。 实话没法告诉他—— 如此事关重大的军火，就算张大帅信任他不动外心，以杨宇霆的阴毒多疑，势必会从卫队旅抽调人手，盯着海家祖宅。 他们的后方大平庄一样也会派人守着： 换做是谁都会这么做。 那是四千万。 不是四千块。 “别管那多了，我去看看小娟。” 挑帘出门直奔回房，蔡婵娟已是醒了，正靠在床头徐徐喝着热牛乳。 见着姜诚进门，这温顺柔弱的女子竟是一下泫泪哭泣：“飞澜……” 惨白的小脸，窄窄的肩膀还在发抖，姜诚顿时心疼地上前：“没事了！以后谁也不能再欺负我的小娟……” 搂着她一阵安慰，姜诚才是轻声说着：“这几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要吃啥买啥，就让俩丫头去。记住，一定要少出门！” 怔怔看他一眼，蔡婵娟知道他又要去办大事，轻咬着朱唇点头应下，她又回身从床头柜里，拿了两只小小的三角璎珞。 “你和哥哥装着它好不好？辟邪的。” 看着上面绣着精致的并蒂莲，姜诚因这小女儿的心思一阵感动，抬手摸了摸她柔顺的秀发：“好，我和二哥都装着……小娟，在家照顾好自己。” “我出门大概几天，回家带你去瑞蚨祥好好逛逛。” 甜甜的在他腮边印了一吻：“我等你呢哥哥。” 与她说了几句私房话，又掏了些金银塞给她，姜诚没再耽误叫上韩明开车便走。 出城没费多大工夫，蒙匪巴布扎布已被全面肃清，整个省城周边还算风平浪静。 一路回到新民，姜诚直奔老爹的行政厅。 全面接管县城后姜家收编部队，一切在半个月前就恢复正轨。 “什么！入关？” 在听到上头的命令后，连一向泰然自若的姜兰轩也长大了嘴巴。 并无战事的年代，一路开拔入关可不是小事：山海关目前虽在奉军掌控之中。 但集体行动的53旅目标势必巨大，会引起京城的震动。 “批条是帅爷下的，全部人马乘军列一路到山海关，” 姜诚在沙盘上快速比划着，“入关后，全军在滦州待命。” 一步步把任务分解清楚，这下不仅老爹惊呆了，连老叔也懵了。 “好家伙，就打算这么大摇大摆的，去秦皇岛提装备？” “要是被发现，岂不是……” 回家的路上，姜诚已经仔细核查过提货单。 除了与他老冯的签名笔锋上略有差异，一点毛病都看不出来。 看来他徐树铮为了促成老段和老张之间联盟，可真真儿下了血本。 “不墨迹了，执行任务吧。” 短暂的思索，姜兰轩迅速下令，“文胜，伱和杨弘留守新民，我和儿子一块出击！”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哪儿成？” 姜诚更是补充道：“爹，您枪伤初愈……哪儿能长途跋涉去滦州？还是让我跟老叔去！”高文胜也是马上补充道：“是啊，从这儿出发秦皇岛，直线距离将近一千里地……而且火车只能把部队送到山海关，” “这一路长途跋涉的，大哥你的身体怎能受得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他劝住，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向奉天火车站集结。 次日一大早，前来奉天火车站出行的民众被拦在车站之外， 大批整装一新的部队齐齐登车， 运兵的军列就是后世所谓的“闷葫芦车”，没有座位其实就是货车厢改造。 与士兵一块登车的，还有大量的弹药，武器装备——大帅还配了整整两车厢的步枪，二十挺美国产的机枪给他。 毕竟是入关，必要的准备还是必须的。 不过说来好玩，尽管这民国时期的闷葫芦车简陋至极，对于这些年轻的士兵来说，就是新奇又有趣了。 而军列的第二节车厢属于长官，座位全部拆除安装办公桌床铺甚至有带洗漱设备的卫生间。 清晨阳光从白色的纱帘透进，散射出温暖的光。 而且避震性能远远优于传统车厢，列车运行平稳，连桌上的茶都没洒出来。 “老子算是知道，这帮子大老粗干啥有一个算一个，都想往上爬了。” 姜诚顺手从布置好的果盘里抓起个山柿子，“打仗都比一般人享受啊？” 紧跟他进门的高文胜等人被他逗得一笑，蔡远明却毫不客气地也抢个苹果吃：“也不说给你二哥拿一个！” “不给你，给平川！” 推搡打闹着笑起来，却听长官车厢有人喊“报告”。 是高文胜的副官孙俊才：“少爷，总参部的特别观察员到了！” 听到这话几人同时回头，孙俊才偏身给那人上路。 没进门便严肃地立正敬礼，姜诚见了却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超六兄！好家伙的，咋把你给派来了啊？” 杨宇霆啊杨宇霆，果然是对他不放心。 53旅执行入关执行任务，还要派个什么“特别观察员”！ 姜登选一脸温和笑容：“嗐，就是杨总参谋的任务嘛……说我是你本家，合作起来也顺利一点！” 本家是本家，但真正的原因，应该是派你这位心腹老同学盯着我吧？ “来来超六兄快坐，正等着你商量计划。” 姜诚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请进门，让高文胜把提前准备好的地形图展开在桌面上。 “我已经仔细看过地图，从山海关到滦州，还有将近两百里地，中途会经过多道关隘和卡口。” 姜诚把地图上提前标好的点指给姜登选，“出发之前总参谋长并未明确示下与我，难不成要我的53旅一路平推过去？” “关内的徐树铮，会派人前来山海关策应，” 姜登选正色道，“除此之外，各段卡口也会得到他老段的暗示，一路放行至滦州。” “可离开滦州段呢？” 姜诚立刻追问，“滦州到秦皇岛，也有三百多里地……另外，部队在滦州会得到补给吗？” “吃的喝的总要配备齐全，还是山海关这边给送？” 应下命令之后，姜诚连夜就将作战报告初步拟定上传给他，其中还包括一系列部队行兵途中的问题…… 但这位大哥一直都没明确回复，搞得姜诚异常焦躁。 拿了两车皮武器弹药，就打算把我的人骗出新民？ (本章完) 第137章 我自己动手 第137章 我自己动手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奉天方面除了给他们派了军列，给了一部分装备……到进山海关之后恐怕就没人管了？ 姜诚越来越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超六兄，咱明人不说暗话……我现在确切想知道参谋部的意思。” “别的都好说。但行军打仗不能没吃没喝，后方补给跟得上吗？” “另外，如果我们遭遇直军围堵，可还有其他作战部队入关接应？” 自打老爹全面接管新民和53旅以来，姜诚就感觉到来自各方各面的阻力。 真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个足以稳定姜家权柄的任务他接是接了，但完成的难度比他想象中更大。 不止是对手的，还有奉军内部。 各方各面都不给力——那架势，分明是摆出了：你姜家能耐大啊，自己去啊！ 他现在，真切体会到了，这些封建旧军阀的各自为战。 在这个连思想都无法统一的时代，谈什么上下同欲？ 姜登选为难地看了姜诚一眼：“你的作战报告递送上来，是由总参谋与帅爷直接会签的，” “下头的人一个都没接触到……但总参谋的意思很明确：火车只能到山海关。” 嗯，我算听明白了。 杨宇霆这家伙不就是告诉他，因为满铁目前直到山海关…… 所以只能一路供养你们到山海关； 一旦入关，到滦州之前由老段负责；而出了滦州去秦皇岛执行任务，包括返回， 伱们自己想办法去！ 姜诚有点窝火：“老叔，听听咱们总参谋这话！这不就是拿了点小玩意儿，钓咱们出门办事，然后啥啥都不稀得管的意思吗？” “飞澜！” 他这说话如此直接，高文胜极不自然地回看同样尴尬的姜登选，“话不能这么说……” “高参谋长，您不让这么说那我们咋说啊？” 贼老二蔡远明早就听出了这里头的名堂，立马也是撇嘴，“那我们总不能说，参谋部的人伙同帅爷骗小孩玩……” “拿几个散碎肉块子骗了我们拔营出发，完事儿告我们啥啥不管，让手底下的弟兄一路啃着草皮子喝着西北风进秦皇岛呗？” 高文胜掩面。 这话是彻底没法接了。 “超六兄。” 姜诚此刻却做出满面春风的笑容，“比不得你们正儿八经军校出来的文绉绉，” “我们这些个丘八说话粗鄙——可这理总不糙，上头让咱上阵玩命没说的，可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肚子吧？” 姜等选的眼神渐渐澄定。 很清楚他心头亦是忐忑：事关四千万装备的大事，杨宇霆却搞得像儿戏…… 可如山的军令，怎可能是儿戏？ 真要搞丢了这批货，连他这个特派员换都得一块给捎进去！ “我懂飞澜你的意思了。” 姜登选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容我单独想想……到下一站盘锦，我会和总参部联系的！” 姜诚立时笑容更浓，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飞澜多谢超六兄了！您如此深明大义，让我感动啊……” 对他的戴高帽并没直接回应，姜登选转身在孙俊才的带领下，回第三节独立车厢去了。那是软卧车厢供军官们休息的场所，不比姜诚这边舒适宽敞配置齐全，倒也是相对独立的空间。 “车上就有电台，他如果打算向上头请示，干嘛现在不干呢？” 蔡远宗撇嘴，“就是缓兵之计应付咱的吧？” 一直没说话的海平川也是点头：“我看也是——算上沿途休整和补给，最多两天就到山海关！” “部队不能拖，任务也拖不得……” 见三个年轻人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高文胜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飞澜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这批日本装备涉及金额有四千万，就算他杨宇霆满不在乎，帅爷能不当回事？” 姜诚口干舌燥。 话是没错，但杨宇霆等人到底打着什么小九九： 是假借此事试探，还是干脆就想削弱乃至除掉53旅，是连姜登选都不知道的。 “方才我冷眼看着，姜超六并没有撒谎。” 略是思索片刻，姜诚托着下巴轻声说着，“而且他的为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温和儒雅，做事有大局观，爱兵如子等等优点决定了这位未来的五虎将在奉系之中，是比郭松龄还另类的存在。 “在进入下一站之前，他必定会有所考虑并且写好汇报全部递上去。” 说到这里，姜诚却突然笑着走向摊开的地图，“不过，我可没打算空等着——万一他妈的杨宇霆就是存心搞坏，老子一来不打算打退堂鼓，” “二来，也没打算让弟兄们挨饿受累，连个后方补给都没！” 低眉顺着通往山海关的南满线看下去——几个大站标得清清楚楚。 “等一下。” 姜诚的眼光很快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这是，锦州？” 眼光登时亮了： 呵呵，还真是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 盘锦休整将近三个小时，依照奉军总参部的命令，大批的粮食和物资被搬运上车。 高文胜负责清点去了，第一时间回来汇报：这些东西看着不少，实则大军消耗起来也没几天的分量—— “如果进入滦州之前我们一直都能得到补给，不动这批粮食，开拔去秦皇岛差不多够用。” “但回程路上绝对不够——” 姜诚无声点头：上头果然在给他下绊子，粮食不够打个几把的仗？这年头的兵说哗变就哗变。 “回程路上没粮便罢，我们带着那么多军火移动速度且快不了……而且带了那老些东西，你敢再往他老段的地盘跑吗？” 翘足坐在办公桌后的姜诚一拳捣在地图上，“万一老段小徐同时后悔了，出兵按着咱脑袋抢，咱是这群地头蛇的对手吗?” 听到他的话，高文胜三人异口同声：“那现在怎么办？” “上头不给，咱就自己动手呗。” 姜诚拿起桌面上的红铅笔，狠狠在锦州画了个圈，“老叔，这次飞澜怕是又要当个恶人了。” (本章完) 第138章 抢！ 第138章 抢！ 军列开进锦州车站，差不多是接近晚上12点钟的时候了。 按理说，沿途一路绿灯放行的军列，行进速度应该非常快。 可南满段上的日本护路军，不断拦截并设卡盘问，导致列车整整延误了将近六个小时。 “飞澜，醒醒……我们到锦州了！” 海平川凑上来，小心地把他推醒。 双眼戒备地睁开，姜诚快速抬腕看表坐起：“突袭队准备好了吗？” 海平川点头：“都妥妥当当的了。” 蔡远明也是插口进来：“调度，列车员，还有火车的驾驶员我都安排好了……等大伙儿全部回来上车，才会重新上路！” 姜诚愉悦一笑，微微偏过身子从透过两人臂膀，偷看另一头的床铺上的高文胜。 “咱哥仨办事就足够了，别吵着老叔了啊！” 说完，狡黠地眨眨眼对着他俩“快走快走”。 此时由三百多人组成的突袭部队，早已在站台上整装待发。 在他们身后，军列上的部分士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弟兄们听着……把枪给老子收好了，悄默声的进去把事办了就行，不许惊动任何人！” 姜诚对着士兵们低吼，转瞬便又喊了一声，“出发！” 时间耽误不得，趁着子夜速战速决—— 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锦州火车站以北的粮库。 靠海的锦州地平人广，是奉省重要的产粮地区： 姜诚这次瞄准的军粮库，是锦州平远粮库—— 这里除了有稳定粮价作用的民用粮食外，还有一部分军粮！ 之所以把目标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守卫相对于完全的军粮库会薄弱很多， 况且他们的老大荣世弘刚给自己毙了，从上到下应该一团乱。 上头不管吃的，老子自己掏点不为过吧？总不能让弟兄们饿肚子。 拿起望远镜四面一查，巡视的士兵并不多，墙头连个照明灯都没有。 果然如他所想。 “平川，上！” 一声令下，海平川带着三十来个弟兄一拥而上。 刀刀见血一片寂静无声的动作，守门的士兵们根本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统统失去了生命。 “上！” 见着大门已经被控制，姜诚一个招手身后的两百多个弟兄，一股脑地冲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 冲破粮库的时候，内部居然还有守卫，姜诚立时亮了手枪：“敢叫唤老子毙了你！” 三个守卫吓得立马举起双手，可定睛一看这些人的衣着就是奉军。 “这，这位长官……” 守卫的班长举着手一脸冷汗，“咱们都是兄弟部队，您是来做什么……” 没人搭理他。 当然，他们来做什么干什么，也不需要回答了。 士兵们一拥而上搬粮食：除了人吃的，还有马料，晒干的菜干肉干……通通搬走！ “哎，长官，您看这事什么啊？”就在弟兄们搬东西的时候，蔡远明叉着腰兜了一圈，发现了堆在角落里的外国肉罐头，竟是一脸兴奋地对着姜诚装模作样。 “嘿嘿有点意思啊，看来这荣世弘是真有钱啊，居然还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 叉着腰大笑了两声，姜诚根本不管已经成了一脸菜色的班长，开始指挥更多的人过来搬货。 “差不多得了吧？” 看着蔡远明把第二批人叫来了，分明有点彻底搬空的阵仗，海平川抓着头苦笑，“咱这回人手是带了不少，可……哪有这么多人搬东西啊？” 他的意思是担心带得多，进山海关之后影响行军速度。 “进门之后我早看过了，粮仓后面有十几辆卡车，弟兄们自己各自留足五天口粮，剩下的全部装车带走！” 姜诚挤眉一笑，“来都来了还能把东西给锦州的王八蛋们留着吗？” 蔡远明也是乐了：“就是，这里头都是跟老百姓盘剥的吧，我才不信姓荣的那么干净啊！” “我还真服了你俩。” 海平川捂着脸彻底乐开了。 天亮之前，姜诚带着部队把锦州这座粮库搬的连根毛都没剩，当然，也一个活口没留下。 反正这年头也没什么监控录像，就算真有什么人看见，主打一个打死不承认就完事了。 可大军把粮运上车的时候，整齐而密集的脚步，还是把姜登选这个特派员惊醒了。 “高参谋，伱们这是……” 第一时间去长官车厢打算问情况，但迎接他的，是比他还懵的高文胜。 这位老叔之前也被子弹打伤，接连作战又加上这段时间的严重劳累，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 晚饭随口吃了些，高文胜便沉沉睡了过去。 姜诚跟俩小的商量，出兵，甚至是把粮食都搬回来开始装车了，他都没醒—— 要不是姜登选过来敲他的门，这位老叔大概能一路睡到山海关去。 “这……” 撩起洁白的纱帘，高文胜对着忙忙碌碌的士兵们满脸震惊。 突然明白过来自家的少爷一脸邪气笑容，把锦州画了红圈是个啥意思了。 “啊，就是粮草嘛！人吃的，马吃的！” 就算因为刚被叫醒，高文胜脑子反应速度是何等迅速？当下就“编”了一整套的瞎话出来，“哎姜特员您不知道吧，入夜之前我给锦州这边发电报了……” “说是粮草补给都不大充足，紧急跟他们买了一批，对，就是买了一批！” 他说这些话时，声音坚定面容严肃，差点连他自己都信了。 姜登选满脸无语。 他知道高文胜应该是在扯犊子， 而且，他也很清楚，高文胜肯定知道：自己知道他在扯犊子这事， 但是他就要这样明目张胆的扯犊子！ 就算温和如他，眼角也在微微抽搐了。 “东西，是抢的吧？” 姜登选有些忍无可忍了，“您还是有啥话，直接给我讲了吧。” 高文胜干脆装傻了，一路揽着姜登选的肩膀脖子，把他送回车厢。 “哎我说俊才啊，之前咱新民不是来了个老毛子送了什么卡什么非的，你给姜特员拿来啊，” “人家是喝过洋墨水的，应该喜欢这些东西！” (本章完) 第139章 张大麻子 第139章 张大麻子 “您您……快别这么客气，我就是……” 被他连推带搡着送回去，姜登选给他过大的手劲拧得肩膀脖子酸痛，狼狈地打算挣脱。 可高文胜哪儿给他这机会？照后心来了一把，就给推进车厢上了锁。 “哎特派员您早点休息啊，时间不早了！” 故意扯直了嗓子喊了句，高文胜也不管车厢里的姜登选一直拍门骂人，什么仗势欺人什么纵兵为祸之类的全出来了。 “飞澜！” 跑下车见着这位后辈小子，高文胜就直瞪眼想骂人，“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正盯着弟兄们装车，姜大爷可真没注意他过来了。 回身一脸笑：“买的啊！便宜！” “你还蒙我啊，这大半夜的你从哪儿买到粮食的……啊？” 又看到独轮车上居然还推着大量的铁皮肉罐头，他是更傻眼了，“这这这，这可是老毛子那头的！” “哎，哪儿啊，是欧洲那边过来的。知道苏台德地区么，人家那头刚研制出来的，跟鲜肉也差不多哈哈！” 记得小时候看《顺溜》，里面那位陈司令嫌日军的肉罐头难吃，还问这牛是不是跟骡子配的； 而这年代的欧洲罐头，是刚刚研制出来的好东西，只产于苏台德地区，不仅好吃，关键还新鲜。 这么一桶，价格就海了门去了——他们却搞到了上千桶。 行军路上还有肉吃，这可爽了。 “伱说这个荣世弘，老小子是从哪儿搞到这么多好东西的啊？哈哈哈……” 说话还指着火车皮上面大量的口袋，“老叔，我跟你说……老王八蛋居然还有那多白面呢！” 高文胜欲哭无泪：“我的公子爷啊！你不会是抢的北边的粮仓吧？那可不是荣世弘家的，” “那是咱帅爷的兄弟，张海鹏家里的！” 姜诚一惊：“你等会儿，锦州不是荣世弘驻扎的吗，他张海鹏是什么鬼，咋会在这儿？” 听到这个名字，他本能地抖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张海鹏这孙子，是江桥抗战里的伪军头子—— 不满老帅离世之后，张汉卿没把黑省督军交给自己，这孙子九一八之后直接叛了小日本，带着大军给小日本子当先头部队，与马占山将军在江桥爆发大战。 娘的，早知道是他的，我搬空开走汽车不算完，应该他妈的再放一把火啊！ 高文胜并非穿越者，不可能知道后续这些事；但他却很清楚，他们现在等于又捅了一个马蜂窝。 “飞澜你有所不知，这张海鹏……也是冯德麟手下55旅的旅长。跟咱们帅爷是金兰盟友。” 高文胜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的部队从今年年初，就在跟荣世弘抢地盘，那个粮仓应该是最近两个月才刚整起来的。” “是吗，也就说，张大旅长还没把这批好吃好喝的焐热呢，就给咱们抢……咳咳买了么？” 抢汉奸的东西更是理直气壮了，况且是捅冯老三屁股，他干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心情愉快。 “咱不能再惹那个冯老三了，反复树敌等于把省城的祸水往新民引，冯老三斗不过帅爷，但收拾咱们应该还不是难事。” 高文胜想法还是保守了些，“我怕的是你已是动了荣世弘，再，” “老叔，您想啥呢？”姜诚抬手在他肩上一拍，露出几丝嘲弄式的冷笑，“荣世弘冲到我家里来，还绑了蕙心和小娟，我他妈的不毙他，岂不是要做个人人耻笑的王八？” “再说了，我觉得从咱们转投帅爷的当天，他老冯必然就容不得我们了，” “不管你惹不惹他，不管你怎么惹他，还是跪在地上求饶，这种老王八蛋只会想尽一切办法要咱的命。” “这年头就是这样，有靠山有地盘，手上得有枪有兵——指望着低调指望着所谓的回避锋芒，就只剩下被人瓜分的命了！” 说完这话，姜诚不再回迎高文胜的目光，对着飞快装车的弟兄又是大吼一声：“53旅的弟兄们，动作快！” 按照五日的配给，把吃喝都派发了下去；剩余三分之一装车，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由抢来的卡车全部装车， 由海平川带领两个营保障为辎重部队，在公路往山海关行进。 大部队入关前往滦州，辎重部队则是原地待命……等奉天方面下达最后的命令后，海平川再带着补给入关。 到时他们离开秦皇岛的当天，辎重部队就会在回程路上等他们，正好能接上补给…… 时间，算的刚刚好。 可就在53旅从山海关下车的同时，总参部便接到了张海鹏的告状。 说是什么粮仓被抢了一干二净，人也都杀光了。 怀疑是途径锦州的53旅干的，让帅爷给做主。 “做他娘的鸡毛的主，你就回他张大麻子，说老子不知道！” 啪地一下把手上的报纸摔在桌上，大帅一脸鄙夷地骂道，“他妈了个巴子，自己粮库不好好看，就放那么几个赌钱尿屁的兵，丢了活该！” “还还还他娘的找老子给他做主？你告诉他，想让老子给他做主，就人赃并获再说！” “空口白牙的，53旅的姜家也不是善茬，小心反咬他一个诬陷之罪！” 杨宇霆的眼底却露出一丝略显玩味的笑容：“帅爷，事情还真有可能就是您那臭小子干的——” “他53旅接近凌晨十二点到锦州，站长汇报过，见到大量的物资装车；姜诚还私自拖挂了三节货厢，把……” 听到这里，张大帅一拳捣在桌面上站了起来：“邻葛，你是不是过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杨宇霆立时站得笔直。 “我问你，下去的粮草和补给，统统给了53旅吗？配给够啊？！” 仿佛是看到杨宇霆的迟疑，他继续强硬的低吼，“上前线，你身为总参谋长，压着补给是要干什么？” “这不是逼着臭小子沿途给弟兄们找吃找喝？” “到时候算账都是算到我张雨亭头上！” “一个说，帅爷抠门，派兵出去不管弟兄们饿不饿肚子；哦，另一个讲，是帅爷我派出去的兵，抢人家的粮仓！” “杨宇霆，你到底要干什么？” (本章完) 第140章 进军山海关 第140章 进军山海关 自追随他以来，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震怒。 杨宇霆只觉后心的汗毛全部陡然站立，几乎把贴身的衣物顶了起来。 “帅爷！我……” 回望这双已有了仇恨的冷厉目光，杨宇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摘下军帽，缓缓放在大帅面前，才往下说道：“您讲的，确实是事实。” “从奉天供出的部分补给，由我私自下令拦下了……当然，是暂时的。” “但我向帅爷您保证，我杨宇霆绝无半点私心。” “帅爷，您之前一直问我，为什么我总是针对姜家——” “因为我心里清楚，不管是姜景炎还是他儿子姜飞澜，都是咱们奉军之中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 “可这人才，如果不小心防着点，给他们太多权柄只怕会威胁到帅爷您。” “如今奉省刚刚收归手中，京城方面虽有心任命您为东三省巡阅使，可相对而言，整个关外其实并不太平，这姜家一旦成了势，多半会成为第二个冯德麟，汤玉麟！” “二麟之中，至今还有个是您的心腹大患，不是吗？” 说到这里，大帅的表情开始稍稍有些缓和。 但他只是凝望着杨宇霆，仿佛在告诉他“说下去”。 见他并无反驳之意，杨宇霆抬起右手轻轻捋了捋头发：“您很清楚，秦皇岛这批装备非同小可，足以决定咱们奉军的未来。” “我让超六跟着53旅行动，除了紧盯他们的动向之外……当然也会在补给出现问题的时候，适时出动辎重部队跟上。” “我，怎敢拿这批军火开玩笑？此事本就是我和小徐促成的。” “但是帅爷，眼下这情况还不够明显？姜飞澜这次敢动手抢张大麻子，下一次……” 大帅抬起一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小子给我记住，用这种方式试探手下，试出来的结果，就是你想要的。” “还是那话，帅爷我信得过臭小子——往后，莫再用这种方式，寒了前线将士的心！” 说完这番话，大帅脸上很快多了几分浑浊的笑容。 从桌上抓起杨宇霆的军帽扔给他：“咋了，训伱几句，就打算撂挑子给老子不干啦？” “帅爷，我……” 杨宇霆双眼警戒地掠过大帅的表情。 向来精明的他，却把不准东家的想法。 “哎行了行了！回去办差去吧……” “哦对了。那个姓孟的小子，究竟是哪一路人啊？给老子调查出来没有啊？” “他妈了个巴子的，搞人搞到我老张头上来了，小六子差点给他整出个好歹来！” 杨宇霆赶紧回答：“回帅爷的话，已经查出来了……是吉林督军孟恩远的小儿子。” “说来这小子还有点意思，是跟自家的兄弟吵架打赌，一个人跑来奉天考讲武堂来了——” “之所以要隐瞒身份，是他父亲并不同意他上讲武堂。” 大帅无声地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孟恩远的崽子——邻葛，你说说啊，这不就应了那句冤家路窄吗？” “得了，我得看看铸卿去了！娘的，俩臭小子，真没一个省心的。” …………“军列的最后一站是山海关，下车全军步行至滦州。” 在绥中站姜登选向总参部汇报后，将拟定的指令传达给这次的总指挥姜诚，“滦州守备是老段的人，名叫郁善长——” “他会亲自到山海关接应53旅入关。” 听完这些话，姜诚无声点头，一旁的高文胜却问道：“姜特员，山海关目前的控制权在谁手中？” “徐树铮可是保证过，一路给咱们开路灯的。” 姜诚亦是点头：“对，辎重部队要在山海关附近待命，我的人出发去秦皇岛以后，平川那边才会出发——” “这期间，能保证山海关不会卡老子脖子吧？” 姜登选无言。 他得到的命令，是杨宇霆亲口告诉他，徐树铮能保证山海关始终对奉军放行。 可经过补给这事，他超六兄也对总参部产生了怀疑。 “飞澜老弟请你一定放宽心！这事，我会去再三确定。” “电台会持续上报这些问题的。” 他走后，姜诚却摔了铅笔：“去他妈的总参部，老子这次算明白了！” “跟徐树铮一块玩拉黑牛是吧？老子自己进关！” ………… 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 是连接东北与华北的咽喉要道，明朝洪武年间，由中山王徐达奉命在此地修建。 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金秋十月，是风景最为秀丽的时节，也是这座雄关要道最为忙碌的时节。 口岸内外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商铺，客栈，大车店等等，甚至形成了一条繁华的街市，和小型城镇无疑。 夕阳斜下，随着密集的过路车队，山海关迎来了不速之客——皖系军滦州守备，郁善长携亲兵到达。 同时，他还携带了段总领亲自签发的密令，要求山海关内即时开始宵禁。 晚饭过后，路人，行商，生意人……甚至山海关的守军们，挤在屋里的火炉边发牢骚时，从远处传来了整齐的跑步声。 然后这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所有人齐齐闭上了抱怨的嘴，开始凝神倾听。 先是大量的车辆运行通过，紧接着是男人们的呼喝“后面跟上”“加快动作”。 整齐的脚步和各种金属的撞击碰撞声，足足响了四个多小时。 当这些脚步声包围了所有建筑，里面的人意外的发现整个山海关，已经被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奉军控制。 所有人都被驱赶至守将营房内，那夜无人安睡。 当滚滚红日从万里长城直起，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将领骑着骏马，挎着指挥军刀，带领广大官兵傲意昂扬通过。 崭新的军服战靴锃亮，周围士兵齐齐对其敬礼，枪托坠地和磕响军靴的声音迅速交织成一曲浩瀚战歌。 此时，山海关的守将们终于明白过来了： 奉军入关了！ 是啊，这些关外驰骋的草原狼们，终于憋不住了吗？ 带着强大的军队，配备着最锋利的兵器，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原始而真实的恐怖： 天下大乱，再次开始。 特别感谢：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暖心支持，更新有力！ (本章完) 第141章 轻敌？ 第141章 轻敌？ 就在姜诚进军并驻扎滦州的当日，京师震动。 身为目前北洋政府的一把手，冯华符惊问各方缘由，从关内到关外，人人都在跟他打哈哈。 这段时日围绕着京城权势的斗争，基本是直军和皖军之间的较量—— 要知道从前，不管是他冯华符还是段瘦子，一直以来都是视关外为不入流的草原狼和熊瞎子，根本就没当是盘菜。 现下他们骤然杀进关内，还直奔老段的势力范围滦州，身为现下京师的控制者冯华符，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关外的张小个子跟那个老段结盟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深处闪现，手下的第一猛将吴佩孚便不慌不忙告诉他： 奉军占领山海关的当天，他已派人暗暗探查过了。 入关的奉军区区只有一个旅，所携辎重的部队似乎也只是在关内待命。 这伙入关的奉军应该只是来试探，并不敢往京城移动。 况且侦察兵来报，领头的还是个毛还没长齐小屁娃子，能成什么气候？ 从滦州到威胁京师还远得很：要是他老段和奶娃子真敢来，那真是求之不得—— 重机枪壕沟铁丝网什么的早就饥渴难耐，正好一遭儿拾掇了送他们见阎王。 紧张的空气，很快因为吴秀才的这一番轻敌的言论消散了。 不过这也是个信号：看来辞职的老段并不甘心权柄落空，必已暗暗联合这些关外的熊瞎。 “莫不当事，都醒着点神儿紧盯着点——” 然而，就在京师方面担忧皖奉结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山海关，担心会不会有更多的奉军从这里进入…… 这个被直军们说成“乳臭未干”的指挥官，正在滦州驿馆里跟着蔡远明等一众年轻军官打打闹闹。 京城烤鸭，大肉饺子，还有滦州当地产的各类鱼虾海鲜，配上好的汾酒梨春，整个厅堂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哎，把那弄来的肉罐头也拿俩过来，我还没吃过呢！” 在关内的军官眼里，这些东三省的外来户也着实太喧闹了一点。 可毕竟是邀进关内打算共同对抗老冯的“客人”，意识形态再是不同也得维持着表面工作。 “少爷！” 就在酒席进行到高潮的时候，门口的哨兵突然喊报告进门。 姜诚回身，从那两个五大绑，又被打得满身满脸是血的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平静地拿起筷子夹肉吃。 “说吧，干什么的？” 分明看出了包括郁善长在内的几个皖系军官的迟疑，姜诚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咋，来偷听墙角的吗？” “回少爷的话，这两人在我们驻地附近鬼鬼祟祟的，抓来一问什么都不说。” 韩明快速报告着，“不过口音是京里的。” “呵呵咱在滦州才歇了几日，吴秀才的动作这么快啊？” 姜诚忽把手上筷子往桌面一摔，猛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砰地就来了一枪。 其中一个胸口炸裂，惨呼着倒地便没了气息。 另一个转瞬脸色惨白，整个大厅顿时一片死寂。 姜诚懒洋洋地起身环顾四下，才又笑道：“咱是关外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什么温文尔雅的大场面，” “见不得谁呢，就真的会动刀动枪的。” “拖出去——游街示众！就说我姜诚说的，哪个不怕死的就来滦州干老子，别他妈搞这鸡鸣狗盗的一套！”两个卫兵立时挺直胸膛，把这活人死尸都拉了出去。 此刻又有手下小跑进门：“报告，奉天来电！” 已是微醺的姜诚立马精神一凛，边是嬉笑着指点桌上的美食往外走：“哥几个先吃着喝着，不过记得给老子留点啊！” 出门正色去接电话，杨宇霆恭整严肃的声音传来：“53旅吗？秦皇岛传来的消息，装备已全部卸船完毕，” “今夜出发！” 姜诚懒洋洋地应了声：“唔，属下知道了。” 电话另一端短暂的安静，杨宇霆很快又道：“怎么？” “我说总参谋长，您这一路是给我姜诚出难题呢吧？” 姜诚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沿途的本子护路军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不提了，补给不给够，线路不打通——” “怎么，是打算让我们53旅学一学李闯王吗？” 杨宇霆没应。 因为在他面前的张大帅等人，正齐齐将成分不一的目光投射过来。 “姜飞澜，你是听不懂命令吗？今夜出发！” 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路，杨宇霆依旧感觉到了来着关内滦州的威胁。 听到了他语气中微微显现出的轻颤，姜诚意识到他很可能是在大帅身边打来的电话。 胆子又大了些，他冷笑两声：“长官，您也很清楚，这批装备的重要性吧？” “你以为你是给我姜诚出难题吗？伱这是给帅爷出难题！” 已是接连把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刻薄式的算计奉送给姜家，他再不敲打敲打这位总参谋长，未来不管是大平庄还是新民，只怕都难有宁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超六不是一直跟着你们连续处理过了吗……补给现在已全部到，” 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姜诚粗鲁地低吼：“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吃嘴里知道甩了？” “行了！劳烦长官您跟帅爷讲一声，小子永远是他的小子，立刻整军出发！” 说完这话，他不等杨宇霆的回应，没好气地把话机甩上。 回身正抬手打算系好军装扣，抬眼却看到姜登选竟站在门口。 瞪了一眼身为警卫的韩明，后者明白这是长官嫌他没吭声，无奈赔笑着。 姜登选却全然无视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径直进门道：“要出发了？” “嗯。” 姜诚颔首点头复述一遍命令，可这向来温和的军官却突然伸出一手拽住他手臂：“飞澜，不说咱是祖上一家的兄弟吗？你……是有什么打算？” 骤然回脸，姜诚仿佛是不习惯似得轻抚开他的手掌：“什么打算？上面的命令不够清楚吗？” “东西带出来，能回奉天吗？” 听他无意正面回答，姜登选干脆把话挑明了，“将在外。” 特别感谢：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暖心支持，更新有力！ (本章完) 第142章 声东击西 第142章 声东击西 反倒这种单刀直入的对话，让姜诚一阵发笑：“是啊，四千万的装备，我带着到哪儿……封我姜飞澜个司令啥的都不为过吧？” 分明是注意到他立时收拢的瞳仁，姜诚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兄弟，飞澜没这么大的心思！” 况且这些装备，对于他张大帅是撼动关外势力分割的利器； 而到了他和老爹手里，没有强大的地盘和钱财，一时半会儿征不上来好用的兵，岂不是黄口小儿揣两大块金子招摇过市？ 暂时没法单干，于是南下行不行？ 呵呵…… 关内的水又深又浑，部队没有后方依托混个屁？ 恐怕他连直隶都出不去，三两天就能被吴秀才这些人追打嘶咬成稀巴烂。 到时身家性命都得玩没了，还不如远远呆在山高皇帝远的关外，跟着老狐狸混来的痛快！ “来人呐！” 姜诚大喊一声，“传我的命令！” “全体官兵整装备战。” “蔡远明听命，你携骑兵营前往唐山，即刻出发！” ………… 就算不是大摇大摆地从山海关进入，这么大的部队入关行动，必定会被直军分布在直隶等地的暗哨岗楼等等发现。 现在想直奔秦皇岛拿一张伪造条子骗那批装备，除了打掩护买通港口之外，必须来一招声东击西。 把老冯曹三儿外加吴秀才他们的眼珠子，统统从滦州引到其他地方去。 去袭扰唐山是最好的选择，那里守备不像其他城市丰沛，地势也更适合骑兵作战。 蔡远明带着人放几枪搞几手就跑，紧张兮兮的老冯肯定会全线追捕，到时候他们直奔秦皇岛拿了就跑。 不光如此，姜诚还有其他招。 出发前他让高文胜给山海关的海平川发了电报，让他的运输队立刻出发。 另外，还让他沿着大路插旗放炮浩浩荡荡，并且走上一段路，就随手抛洒几袋粮食下车。 姜登选上报之后，杨宇霆肯定已被大帅斥责，他们不缺任何吃的喝的……扔点东西有大用。 把姜诚视为“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的吴佩孚，这次注定要跌个大跟头。 披星戴月，整个从滦州出城以急行军的速度向秦皇岛港口移动。 驻扎在港口的，是133团，属直军吴佩孚麾下。 然而他们的团长赵瑜，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杨宇霆重金买通了。 整个港口的动向，乃至吞吐都尽数回传给奉天总参部，说不好听点连崩个大屁都瞒不过帅爷的眼睛。 “长官，提货的部队到了！” 正是夜里最为困倦的凌晨三点，连看门站哨的士兵都哈气连天。 北洋时期的兵除了少有几支亲兵部队素质过硬，基本都是这么个稀松平常。 见到来人正是杨宇霆电话里提及的少年，赵瑜却做出一本正经：“提货单呢？” 连带一摞银票塞进他手里，姜诚目光含笑：“请长官行方便吧！” 能被买通必定贪财至极，这些东西足够让他眼开行事。 果不其然入手立马笑容藏不住了，转瞬点头派人带他们前去清点。 扑面而来的枪油气息令姜诚屏息——堆积在面前的军火箱……让他阵阵眩晕。 就算行动之前姜诚再怎么告诉自己冷静，千万不能被好东西迷了眼，可看到大批的物资展现在面前，脑海深处还是涌起一股汹涌的浪潮。 “搬！” 屏住自己强烈的念头，姜诚低吼一声。 士兵们呼啦一声快速拥入，一箱箱军火被搬离仓库开始装车。 事情，远远比姜诚想的要顺利的多，除了有一两个笨手笨脚的掉了东西，整个行动迅速而成功。 所有枪支弹药乃至各种装备与货单上完全一致，两个多小时之后便全部拉载上车离开。 “这位长官，嘿嘿嘿……” 在东西全部运出港口后，骑着马的赵瑜带着两个手下追赶上来。 姜诚疑惑停马，让高文胜带队伍赶紧走，自己则是回身拧眉：“怎么？” 看他狼狈又有些讨好式的笑容，姜诚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王八蛋，多半是怕丢了军火被上头责问，打算现在来投靠奉军了！ “呵呵，这位长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咱是想跟着您到奉天帅爷手下混口饭吃。” 姜诚审视着他这双过分贪婪的眼睛，低眉一笑道：“哦，是吗？那请入列一块走吧。” 话刚说完，他对着韩明和两个紧跟的手下，在脖子附近打了个手势。 三人同时一跃下马，拔刀齐齐上前，赵瑜等人才意识到，这些关外的草原狼打算杀人灭口。 跑是来不及了，求饶更是没用。 眨眼间林子里多了几具无用的尸体，还得被这位俊美的少年将领嘲笑：“几个钱就卖了老主子，帅爷敢要你这种人么？” “安心的去吧，下辈子好好做人别当走狗。” 勒紧缰绳打马去追大部队，姜诚又是一声低吼：“快走，我看吴秀才很快就要追来了！” ………… 几乎在姜诚官兵携带全副家当，开始往山海关方向跑路的时候，火冒三丈的吴佩孚正召集几个幕僚，打算研究怎么活捉这个袭扰唐山的奉军部队。 困得要死，两夜都没好睡了，不是这里炸就是那里炸。 “应该没几个人，但有重武器，那炮阵仗真有点吓人。” “是啊，我跟着玉爷没少打过仗，这玩意真还没见过：落地之前就爆，头顶一片开还着火，人和马都是震死的！” 他们当然没见过飞雷炮，这玩意便宜好造量大管饱，关键随便支个桶子就能跟窜天猴一样击发，妥妥游击战神器。 “玉爷，这伙奉军来的怪去的也怪，我怕他们目标并不是唐山，而是……” 一个幕僚的提醒，让吴佩孚乍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种常年刀光剑影身经百战的将领，对威胁有着天然自然的感知力。 他，一样也嗅到了古怪的味道。 “难道，是声东击西？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也会这样的计策？” 身后桌面上的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他回身拿起听筒。 一分钟之后，这位被后世称为民国第一名将的玉帅，脸色大变！ 特别感谢：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暖心支持，更新有力！ (本章完) 第143章 干掉追兵 第143章 干掉追兵 天，已彻底大亮了起来。 “飞澜，电台联系上了！” 在部队快速行进时，高文胜飞也似的跑来，“平川的辎重部队离咱们差不多半天路程，” “咱们还走滦州吗……要不要让部队回去喘口气？” 姜诚第一时间否了他：“还喘什么？弄出来这么多宝贝，你以为姓冯的能放过我们？” “到时候往山海关一堵，别说他妈的一把枪都带不回奉天，说不准连小命都得留在这儿！” 况且四千万的装备，一旦进了滦州城，很有可能被老段小徐惦记上——最少也得见面分一半！ 凭啥？ 东西是弟兄们一路风餐露宿，绞尽脑汁拼抢来的，老子一颗子弹都不给！ “得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山海关，一旦咱上了火车，就算他冯华符能把托塔天王请来，也没戏可唱了！” 就在姜诚带领全军，一路往山海关方向急行军的时候，直军下令唐山，承德两地守军，向滦州一线包围。 根本不搭理对他们袭扰的骑兵营，张牙舞爪的架势大有把入关的奉军，全数堵死在山海关之内的架势。 “可恶！难道是被识破了？” 连续扔了几枚飞雷炮，发现杀出去的部队丝毫没有掉头还击他们的意思，反而直接丢下伤员直接就跑。 “看他们的行动路线，仿佛是去山海关啊！” 待沿途追赶上去，蔡远明看出了他们的行动目的，“这可完犊子了，要是给他们堵在关内，咱就再也别想回奉天了！” 拿出地图确认过他们现下所处的位置，蔡远明立刻带领骑兵营抄小路，前往与姜诚提前商量好的汇合地点。 携带大量武器的队伍行军速度自然慢了很多……足足比约定时间晚了差不多40分钟。 “飞澜，大事不好了！” 汇合之后蔡远明第一时间向他汇报，“大量部队从唐山扑了出来，看他们的移动方向，肯定是打算来堵咱！” 厉声大吼着让部队继续前进，姜诚点了点头：“我早就料到了——” “这才发现一支部队，你猜他老冯吴秀才会不会只派一支部队来堵咱们？” 毕竟京师一带，目前算是直军的势力范围，而他们入关这么大的阵仗必然惹眼得很。 没有声东击西那一招，只怕他们想把东西从秦皇岛骗出来都难！ 而且唐山有部队杀出来，就不可能单单这么一支； 必定还有其他分头行动的部队：有的是协同形成包围圈，有的肯定是直奔山海关堵他们的后路！ “不慌，老子早就准备好法子了……” 姜诚低眉一笑，“现在就一条，所有人给我玩命的跑就是，” “赶在天黑之前，必得赶到秦皇岛！” 唐山扑出的兵力差不多有一个团，为了尽快追上携带军火撤离的姜诚部，他们并没有带多少重武器。 部队几乎全部是由轻骑兵组成，长刀大马为主，甚至连子弹都没带多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有快速移动的全面机械化部队，得是到了二战时期；小胡子率领的德国闪袭波兰，才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有快速移动的机械化部队。 在这个年代的华夏，速度和国力就像不可兼得的熊掌和鱼。 于是这个货，就要因为火力不足狠狠跌上一跟头了。 遭遇战发生的一瞬间，架设在高点的汽油桶就像过年的二踢脚，爆响后窜出剧烈白烟，一个接着一个飞雷弹被推出炮筒！ 为了这次入关作战，其他装备姜诚都没多带，但飞雷基本把个新民都搬空了。 而且这次的飞雷，是姜诚全新改良过的。 不仅威力更大，安全性更高，而且考虑到他们会遭遇围追堵截，他加大了木屑和锯末的含量—— 而且引线要比之前使用的那些更短，为的就是让炸弹在他们头顶爆炸。 简单点说，头顶一炸就是火烧连营！ 眼看这些要命的爆炸物接连不断飞来，这些追赶的轻骑兵还不明所以，在团长的厉声下令中加快速度。 “上啊弟兄们！这群关外的熊瞎子还想从咱手里抢东西，” “抓住臭小子带回来，赏金……” 咣！咣咣咣咣咣！ 这位倒霉催的团长还没结束他的发言，飞过来的那些“黑东西”就在头顶爆炸了。 爆炸掀起强烈的震荡，把这些一门心思追上去大砍特砍的骑兵掀翻了一大片， 这还不算晚，头顶像是多了一口装满火焰的“天锅”倾泻而下。 那火就像生了眼似得，“流”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火人”“火马”…… 而且就算他们就地打滚也没用，飞雷的爆炸温度已经超过了人体外层脂肪的燃烧温度， 一旦点燃恐怕只能跃入深水中完全阻隔火焰才能扑灭。 轻骑兵的优势唯有速度，一旦阵型被爆炸和燃烧打乱阵型，就只是散兵游勇罢了，就算再有胆子追上来，也只剩下被机枪扫射的命。 “哈哈他们不敢上来了！” 连着两轮打退这群企图追击上来的轻骑兵，蔡远明站在他的弹药桶边嚣张大笑。 身后的弟兄们有如蚂蚁搬山似得正往远处撤，可那些几乎已够得着的骑兵们，缩在远处根本不敢追。 步枪的射程还远远够不着，就算够得到也没啥意义：他们携带的子弹就没多少……一旦断了火万一奉军掉头杀过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况且，地上横七竖八的焦尸让秋风一吹：那诡异的恶臭，熏得这些根本没见过这阵仗的骑兵们胆子都飞了，连带兵的团长都没敢吭声了—— 这年头，手上有兵才有底气，上头有令让追，可要是因为这么个狗屎命令把自己“本钱”打光，是哪个当官的都不想。 深知这些北洋将领们的“特殊习性”，姜诚冷笑了几声招呼蔡远明跟上：“他们不敢来了，咱跑咱的！” “哈哈飞澜，二哥我是彻底服了你了，伱咋的就这么神，啥啥都让你算的准准的了？” 摇头一笑策马紧跟，姜诚让蔡远明带着骑兵营继续前面勘察开路。 一方面得先行发现是不是还有追兵，另外，他们得尽快找到前来汇合的海平川。 把明天的更新不小心放出来了……19号更新2章哈！ 每天最多写3章，多了真是一点都写不出来 (本章完) 第144章 土匪来帮忙 第144章 土匪来帮忙 就在天刚擦黑的时候，蔡远明的先头部队顺利发现了海平川的运输队。 前去接应的路上，他们很快发现了第二伙追兵的动向。 “我的乖乖，这可都让飞澜算准了啊？他咋就知道还有人要追来啊？” 自言自语了一声，蔡远明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和海平川汇合。 一听姜诚已是顺利从秦皇岛带出了全部武器装备，海平川先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快速指挥让运输部队尽快行进。 己方人马全部汇合，姜诚却又下令道：“让弟兄们把手头的家伙也赶快装车！” 然后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大伙同时震惊：“卸车吃饭……让大伙好好歇一口气！” 以为他让大家把武器都放车上，是要开启急行军模式，一路狂跑到山海关…… 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要大家吃饭，休息？ 几个领头的皆是面面相觑，但姜诚却又笑了，“咋，肚子不饿吗？整整急行军了一天，也让大伙儿也喘口气吧！” 说完，真的让炊事班的去小心地准备吃喝，明火尽量不要外露，挖深坑埋锅造饭。 “去，还等什么？把锦州抢的那批肉罐头给大家分了，统统给我填饱肚子。” 说完这话，姜诚却让高文胜带着蔡远明原地警戒，自己则是带着海平川和两个警卫，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山。 “我说飞澜，你这是葫芦里卖啥药呢？” 海平川紧跟在他后面压低声音，“离山海关就一步路了，可不能在这儿泄气啊！” “咱要真是饿了累了，也憋住一口气，跑进关再……” 姜诚拧眉抬手对他噤声：“嘘！你不饿不累，可弟兄们从秦皇岛一路赶到这儿了……还带这么多军火重家伙，别说肚子，累他妈都快累死了，” “再赶，就他妈要出大事了！” 跟后世围追堵截大老美那场连夜赶路的伟大战役不能比， 那是历经多年战事的洗礼，华夏的陆军在那时无疑是地表最强，战斗意志之强钢铁难比。 而现在的奉军，不管是从身体素质还是思想高度，都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想把这批装备全须全尾的带回奉天，就必须考虑到人员的问题。 “可歇上大半宿，真就出事了！” 海平川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我跟远明过来的时候，发现有部队移动的迹象，他们正往山海关那边赶呐！” “万一把回家的路给堵了……” 姜诚摇头一笑：“你以为他吴秀才傻呐？要算上白天那支部队，今儿咱们算遇上两伙人了——” “就两茬子人就能算完？伱太小看现在的直军了。” 对他翻了个白眼，姜诚懒洋洋地一笑，“我告诉你吧，此刻的山海关，决计已被堵得严严实实了，就等着咱去自投罗网呢！” 他这话一出，不光是海平川，连带韩明等警卫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那咱，咋回家？” “那我必须卖个关子了。” 姜诚继续大步流星地爬上这座矮山坡，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望远镜。 暮色四合，借着望远镜已能清晰地看到秋日里的锦绣河山，以及连绵的万里长城。海平川没说错，从这里行军去山海关，步行的话最多一宿就到。 可他，也很快发现了另一支骑兵部队，正快速沿山路行进—— 冷笑很快爬上了脸，姜诚回头询问海平川：“平川，我让你沿途丢粮食，你可乖乖听话喽？” 不知他此刻为何突然提及此时，海平川还是抓着脑瓜皮道：“那我咋能不听你的令？肯定扔了啊，而且还扔了不少呢……” “我说飞澜，你这是干啥呢，还让我扔细粮！好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带回去哪怕咱施舍了灾民也是好的啊。” 听到他这话，姜诚不免挑了挑眉笑道：“哟呵，咋我还不知道，咱平川还是个活菩萨啊？知道施舍难民啊！” 知道他这话纯纯是挖苦，海平川脸一烫刚打算要抬手打嘴坏的兄弟，就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响。 已是接近夜幕降临的时候，山道上几乎一片昏暗，谁也看不清那层层叠叠或金黄或火红的林地灌木中，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荒山野岭一片死寂连鸟叫都难闻几声……可这骤然的声响对于他们这些行伍出身，又是那样的熟悉—— 海平川失神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动静了。 那是许多枪栓被拉响的声音！ 眨眼间，眼前的山道上，突然爆发一阵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枪战。 这支猝不及防的轻骑兵队伍在眨眼间损失惨重：毕竟为了堵截回撤山海关的姜诚部，他们轻装上阵根本没多少防御力量，想的就是人先上，但凡把他们拖住，后方援兵一到就能打围剿。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漏洞，反而让姜诚带着军火成功撤走了。 “飞澜……这，这是咋回事？” 这边枪一响，蔡远明和高文胜也惊得跑上山来。 “嘿嘿，粮食引来的呗！” 姜诚狡黠地挤眉弄眼，转而又道，“赶紧，让弟兄们扛着汽油桶上来，围准那边儿先备着，我说打再打！” “哎，知道了！” 看着蔡远明一阵大笑着跑了，姜诚心里乐了： 关内刚刚爆发了大规模自然灾害，饿殍遍地的同时，响马土匪更是到处都是。 他沿途撇细粮好吃的，就是告知他们“东西好，吃得多，人傻速来”！ 海平川的大部队刚走远，土匪就开始打伏击了。 反正不管战马还是枪支弹药，还是这帮子兵有没有粮食，土匪看着锅里能抢就上。 “打起来了！” “哎，真过瘾呐哈哈哈。” 此刻这阵偷袭引上来不少兵围观，手里都还拿着吃的对着挨打的倒霉蛋们幸灾乐祸。 “嘿，还乐呵呢？他妈的，不说给老子留点！” 说着就要夺他们手上的吃喝，山间不断发出几声欢笑。 “行了！不闹了！” 转瞬姜诚便又正色道，“看着吧，这儿一打起来山海关的人指定过来——” “这回该咱们玩围歼了！” (本章完) 第145章 赔了军火又折兵 第145章 赔了军火又折兵 其实这些可能发生的战况，在他们入关之前，姜诚就已然全部考虑到了： 他们从秦皇岛偷运走装备，京师方面一旦觉察，必然会派出重兵攻打山海关。 这种时候留守的海平川，继续呆在那里除了挨揍和损兵折将并无多大意义。 所以行动之前姜诚就想好了，一旦大部队从滦州行动，海平川立刻撤出山海关，留给直军一座空落落的关口留守。 但相对于双方局势：姜诚率领的奉军等于是开始从分兵转为集中兵力；而扑过来的直军，是从集中兵力分散。 山海关要留守，沿线各路段要分兵巡查…… 分散越多，对于集中优势的姜诚来说，就更能围而歼灭！ 想以多制胜，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切割分割敌人的部队，然后全线集结力量揍这些分兵。 观战在继续。 山间里骑兵本就不占什么优势，再加上轻骑兵没什么重武器，又是被土匪偷袭，他们还击起来就更难。 “长官，咱上去打么？” 眼看双方交战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连韩明都有点按捺不住手痒。 “我说你急什么，鱼儿还没上钩呢！” 始终举着望远镜观察的姜诚轻声道，“咱平川菩萨把打算救济灾民的宝贝细粮都撒给土匪了，钓不上点大鱼好鱼，岂不是浪费么！” “你奶奶的，还讽刺我是吧……” 海平川气得推他一把。 可几乎刚说完这话，就听远处啪啪啪的一阵闷闷的响声。 “是钢炮吗？” 民国时期的小型火炮，被人们戏称为“小钢炮”，“钢炮”。 这东西威力大方便携带，一直备受推崇。 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山道上亮起扎眼的爆炸…… 就算离战团还有段距离，姜诚以及手下官兵还是感觉到一阵滚滚热浪和气流！ “我的乖乖……他们也不管里面有没有自己人？” 贼老二蔡远明刚带着人布置好汽油桶，就被这连天的炮火震得瞠目结舌。 显然是赶到山海关的那群兵发现了这里的战斗，以为是发现了“偷”他们装备的奉军，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拿带来的小钢炮整个火力覆盖。 这边还在感叹，那边第二轮又来了……山道上的土匪和追兵根本无路可逃，活像大锅里的蚂蚁，被炸得死伤惨重惨呼连天。 “冲啊！” 第三轮炮打完，这群从山海关赶来的兵撒丫子就开始了冲锋。 乌漆嘛黑的山道上喊杀冲天，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倒霉蛋们只剩下被宰杀的命，一阵阵傻猪般的惨叫不断传来。 “弟兄们，吃好饭了吧？” 姜诚把最后一块肉饼塞进嘴里，外国罐头掺着细粮烙的，一咬满嘴油。 “全体上冷兵器，等下给老子一鼓作气冲进山海关……” “咱该回家了！” 就在山里的乱战还在继续的时候，姜诚指挥着蔡远明的“飞雷炮兵”已是开火了。 相比小钢炮，飞雷的口径更大，威力和杀伤力当然也更加猛。 山海关杀出来的这群直军正以为己方的偷袭成功，正打得过瘾，没想到自己也成了被偷袭的一方—— 狭窄的山路上又是狂轰滥炸，阵阵热浪甚至把树木都引着了，正在贴脸杀红眼的直军瞬间给炸上了天。 “弟兄们，跟老子宰猪去啊！”吃饱喝足早已按捺不住的士兵们，在姜诚一声怒吼之下疯狂杀出，每一把刺刀和大砍刀雪亮，整个冲锋线上全是乱杀。 早就被炮火炸没了魂的直军就剩下惨叫和逃命，猛张飞一般的海平川带着人就撵。 整支队伍前半截在杀猪宰羊，后半截则是大批的辎重，满满当当都是各种新式军火—— 入关作战竟是打成这样，连姜诚自己都乐喷了。 “你们跑什么，打啊……” “给老子，” 没想到就这么水裆尿裤的偷袭战，身后还跟着督战队——带头的军官怒吼着撵手下要打，可早被飞雷吓没了魂的兵还管他这么多，甚至把枪口反过来杀他了。 这种乱杀的战斗场面，在这个混乱又荒唐的年代其实并不奇怪。 各地军阀手下的士兵素质就那么回事，大抵就是拿钱冲锋，回去拿钱换酒换大烟，从上到下早就烂透根了。 尤其不是京师方面的正规军，菜更是不像样，被撵着要命的时候还管伱长官不长官的，你妨碍我逃跑我连你一块打。 乱哄哄的战斗一直在持续，奉军追出二三十里地，把他们全部消灭。 蔡远明让他的骑兵们沿途跟着捡，什么小钢炮，什么步枪子弹啥的，真是他们扔啥捡啥，一路跑回山海关附近的时候战马干脆都成了骡子队，身上挂的到处是装备。 “你这是来关内发财来了？” 看着他不论老弱病残的捡，姜诚都无语了，“这家伙影响跑路啊！” “这都马上出关回家了，我得给咱大平庄多搞点家当啊哈哈！” 贼老二就是贼老二，想的也比姜诚贼。 待他们一路杀至山海关，这群张牙舞爪的兵刚才一发现战斗打响几乎全杀出来了。 整个卡口连半个营的兵力都没，见着他们这群浩浩荡荡的兵，就剩个守城头的副营长，装模作样开了几枪掉头就跑了。 “快！” 姜诚回身对着士兵们大吼，“快速通过！跟着高参谋往火车站去！” 火车一直就在等待，他们回去第一时间就能装车离开。 况且已差不多成功出关，现在就算是他吴秀才亲自来追，都别想要回去一杆枪了。 看着手下们飞也似的急行军，姜诚突然想到后世那把写有“勿忘吴耻”的扇子。 眼珠转了转，姜诚玩心上来了。 “给老子，找点纸笔来。” ………… 天明清晨，吴佩孚率领着大批追兵从山道上疯跑着追赶上来。 其实，一路赶来沿途的惨状让这位未来的玉帅大概明白，就算追到山海关恐怕也没法改变什么了。 但不甘心的他还是亲自带兵连夜赶来，一天一宿的甚至还跑死了不少兵。 “玉爷，没人了，什么人都没了！” 先头部队已从山海关折身了回来，一脸怏怏不快。 “怎么？” 看着手下似乎欲言又止，他拧眉发问着。 但他这不问还好，一问差点没给气死—— 手下递上几张纸来，上面歪歪斜斜写着： 玉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军火又折兵！ (本章完) 第146章 走着瞧 第146章 走着瞧 “哈哈哈哈……我说你咋这么坏呢！” 一直在山海关车站调度列车，等待他们权限归来的姜登选，指挥着民夫和士兵快速装车。 在听完蔡远明评书一般的讲述后，这位颇有些宁静致远的超六兄已是忍俊不禁； 在听到姜诚嘲讽十足的“留条”之后，他更是彻底乐喷了。 “干啥，一路给咱下绊子，还打算把咱们堵死在关内，还不能让咱阴暗阴暗他？” 姜诚叉着腰嚣张地笑。 别看他们还没从山海关车站驶离，但关外距离直军的控制范围已太远了—— 贴着山海关嘉峪关等地的直隶一带，基本还是皖军的控制范围，吴秀才带着人一路杀到山海关，多多少少已有些越界之嫌了。 况且南满铁路目前还属于小日本子控制，别说是他吴秀才，就是他老冯曹三儿，也根本不敢打这里的主意。 “行了行了，别光顾着笑，赶紧的装车小心着点——” “告诉你们这都将来是咱奉军的命根子，有点闪失可仔细你们的皮！” 一面说着，姜诚打着哈欠往属于自己的长官车厢走去： 从滦州出发到现在，他几乎还没合过眼，其实从秦皇岛出来的时候他就困得差不多要跌下马了。 现在他最思念的就是车厢里那张还算宽敞的床。 可姜登选一把拉住了他：“不跟总参部和帅爷汇报一下么？” 明白他这是打算让自己去请功，可姜诚却收住笑容对他上下打量之后正色：“超六兄，咱是兄弟，我就挑明了说了……” “这种冒头的事儿，应该是伱这个特派员去干吧？” 杨宇霆一路给他们出难题，其实姜诚心里也明白。 自己老爹几个月内连跳，又成了新民的实际控制者—— 他姜诚更是接连立功，不管是打仗剿匪还是抢装备这些事，一一处理得相当漂亮。 放眼整个奉省，他老姜家的风光不言而喻。 至于人前风光……恐怕伴随而来的，就是被无数双眼睛死盯着嫉妒和仇视了。 不管怎么说，他信任大帅。 但还是那句话，阎王好见难缠—— 在奉省全局还未尘埃落定前，冯德麟至今还是个威胁，杨宇霆能不怀疑他们成为下一个“二麟”？ “还是你去汇报一下吧。” 对着他明显有些生刺的眼神，姜登选还是温暖一笑，“帅爷昨晚上还来电话问过你情况……” 想起那次这位爷抬手敲他脑袋，如若长者般教训自己“遇上人多赶紧跑求子”，姜诚还是心念一动。 “喂，接省城总参部……我是姜诚。” 电话接通前脑子过了数个回应杨宇霆的话语，可没想到接电话的竟是赵喜顺。 “是飞澜吗？喂喂……哈哈真是你啊！” “我都听人说了！好家伙你小子是越来越出息，又是给帅爷给咱奉军立大功啊！” 这位大哥喜气洋洋的声音从话机不断传来，那为他高兴的恭贺之意就算隔着迢迢远路，亦能让姜诚感觉异常的温暖。 心里的忐忑立时消散了许多，姜诚笑道：“看您夸的啊哥，让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家里可还好吗？帅爷呢……杨参谋长呢？” 赵喜顺回答道：“嗐，正开会呢！” “其实你们一拿到秦皇岛的装备，那个姜登选就已经汇报过了，” “帅爷乐得跟什么似的，一路从帅府哼哧哼哧就赶到了公署大楼见了那个小徐。”这段姜诚倒是知道。 他的这位爷台向来对谁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段—— 作为促成张段联盟的徐树铮其实差不多2个月前就到了省城，却连帅府的门都没进过。 而身为总参谋长的杨宇霆却跟老狐狸来了个一唱一和，反复敲打小徐一定得“出点血”…… 所以他才伪造了这批武器的提货单，让他们老姜家的部队千里迢迢奔秦皇岛去了。 现在事情成了，老家伙就再也没有拒绝见他的理由—— 而一招“一石多鸟”的计策的得手，老家伙能干嘛？ 嘿嘿，当然是继续搂便宜。 下一步，就是名义上的东北王的代号“东三省巡阅使”了吧？ 听着赵喜顺乐呵呵的话语，姜诚陷入一阵沉思。 这步棋，他们走得艰难，可终究是走对了。 接下来，放眼整个关外，就算吴俊升张作相之类的“老派人物”，也别想威胁到他老姜家了。 深吸了一口气，姜诚微笑道：“呵呵，等回奉天，我请喜顺老哥喝酒啊，可一定得赏脸！” “哈哈哪儿的话，往后说不准哥哥还得靠着你们老姜家呢……还能让你请客搂酒的？” “等回来我请你！” 姜诚回头看装车差不多完成了，又道：“咱哥俩还分个你我呢？” “得了，小弟得上车出发了——就劳烦哥哥与帅爷一说：小子把东西全部带回来了，” “照着提货单上的东西，一颗子弹都没带差的。” “就是那话，小子永远是他的好小子，让爷尽管放心把任务交给我们。” 赵喜顺听罢更是乐了：“得咧，有你这句话，帅爷今儿晚上高低也得整几杯啊哈哈……” “行了行了不耽误你上车了，一路小心啊。” 说完电话挂上，姜诚如释重负。 眼神深邃： 关内，关外…… 斗争才是刚刚开始。 ………… 围绕这批四千万的装备，直、皖、奉三家爆发了这场不小的冲突，居然以众人都没想到的“软着陆”方式结束了。 身为目前京师的控制者老冯，居然在吃了这么大亏之后，选择了当那吃黄连的哑巴。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皖系老段的暗中使坏，这个十六七岁的臭小子，哪儿能大摇大摆的入关， 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秦皇岛的装备搬了个一干二净？ 老段啊老段，你是为了跟我斗，居然能想到这种招：去联合关外的草原狼熊瞎子去？ 环顾大办公室里这些几近捶胸顿足的手下，冯华符却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你们能联合那些关外的，我就不能？ 我倒要看看他张小个子选你这个落毛儿的公鸡，还是跟着正统的北洋走！ 咱们，走着瞧！ 玩命又写了一章╮(￣▽￣““)╭ 昨天那章不小心点出去的算给各位读者爸爸们加的更吧！ 求支持，累死了……来点打赏票票啥的支持吧（好累） (本章完) 第147章 接风洗尘 第147章 接风洗尘 当然，虽然他开始动了心眼也联合关外的张小个，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盛怒的冯华符一份电报到奉天，让大帅立即归还这批装备。 当然，话也说的比较委婉，告诉他如果奉军真需要军械，京师会另行筹拨。 “他妈了个把子的，这姓冯的还打算拿这话骗老子……真给他全须全尾地送回去，姜家的臭小子，岂不白折腾了？” 见到这张电报的时候，大帅刚刚把徐树铮送走。 杨宇霆似笑非笑：“帅爷，毕竟是京师的实质控制者，咱们直接翻脸也不好，还是装模作样回复一番吧？” 大帅精明的小眼睛连续眨了几下，旋即笑盈盈：“呵呵，之前袁大头跟我奉军借过一批装备，” “这说是借，自然地有借有还是不是？咱就拿这事说！” “邻葛啊，你让参谋部拿我的名义，给京城老冯发一封电报：就说这批军械作为从前借用我物的抵偿，大家今后……呵呵，就两清了！” 不管怎么说，这批他张大帅就是拿了又怎样？ 已是出关并且以光速送往奉天来，难不成他冯华符还真能派兵来抢？ 其实不管是杨宇霆张大帅，甚至是远在回撤途中的穿越者姜诚，大家都很清楚： 不管是京师还是地方，只有实力才是这个时代的话语权； 所谓大炮之下皆真理……冯华符等人这次跌这么大跟头，却也只能选择忍耐。 而姜诚也很清楚，这次他们入关作战，等于是京师和他们这些关外的草原狼第一次正面较量； 而展现实力的奉军，必定会在直皖两系的斗争中，有更多的话语权和决定权。 “马上，咱就要当老冯老段眼里的香饽饽了。” 侧躺在车厢内的姜诚，用谁都听不懂的话轻轻说着。 ………… 汇报，庆功，交接装备……等等一系列公务，耗费了姜诚和高文胜等人整整一天； 待他们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接近晚上的时候了。 东北秋日短得很，此刻瑟瑟晚风透着相当的寒意，可就算如此，在回到海家老宅的时候，他们还是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都是海蕙心精心操办的：立了这么大功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与此同时，正好又到了讲武堂放旬假的日子，又连着中秋佳节，她还邀请了多名好友，其中包括张汉卿夫妇，冯庸吴泰勋等显贵公子哥。 连之前一直重伤未愈合的蔡远宗也过来了，只是惨白的脸似乎隐匿着些许忧愁。 “哎哟，看这是咱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啊！” 刚进门就是一阵鞭炮齐鸣，紧接着从那些张灯结彩刚收回目光，鲍毓麟那略显阴阳却又羡慕至极的声音最先传来，“哈哈哈回来了啊？” 从一屋子好友热情满满的表情收回目光，姜诚抬手就给了他肩膀一拳：“我可去你的，少来这套！” 鲍毓麟捂着痛处，装模作样地连连退了好几步哀嚎道：“好你个姜飞澜，咱们好心好意过来给伱接风洗尘，你他娘打我啊？” 听他这话姜诚却丝毫不让，对着一脸欢笑的友人们说道：“就大伙给我接风洗尘我还真信，就你小子……哈哈来蹭酒喝的吧？”“好哇你不领好心啊！就今儿的酒还是我供的呢……来来都来瞅瞅：” “一路从沪上弄来的好酒，咱都来尝尝啊！” 至此，气氛被很快推向了高潮，张汉卿笑道：“行了！咋还准备让大伙一直站着说话啊？” “来来，今儿咱既算是给过几日的中秋宴会预个热，也是给咱们的功臣接风，洗去一身劳顿啊！” 作为主人海如松也是马上说道：“来，都听张公子的，咱都入席落座！” 众人笑着各自在大圆桌周边入了席，海蕙心除了在奉天最大的酒楼订了堂子，又让警卫排的士兵打了不少野味—— 渐冷的天气就着铜火锅子，吃着大块的叉烧肉喝着美酒，让姜诚他们洗去了一身的劳顿，而入关的枪林弹雨更是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话题很快转到了关内的战事上，海平川不是个健谈的人，但贼老二蔡远明就不同了； 极善言辞的他，语言能力甚至较之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们都不差，绘声绘色地把他们这番入关从“锦州借粮”，“包围山海关”，再到“秦皇岛劫走军火”等等事件一一表述， 简直把他姜飞澜描述成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淮阴侯韩信第二，他蔡远明海平川则是忠勇无二的樊哙夏侯婴等人。 “快别扯犊子了，哪有这么玄乎啊！” 眼见自个儿媳妇蔡婵娟被这一番惊心动魄惊得容失色，姜诚赶紧摆手转移话题， “打住了吧，再让你演绎下去，这一宿哥几个可都别睡觉了！” “嘿？我这哪儿是什么演绎啊，真真儿就这么回事！” 正在兴头上的蔡远明哪儿能适可而止，正手舞足蹈着又往下说，一直拿帕子掩着樱唇的张家少奶奶，突然在丫头慧儿的搀扶下离席往门外快步去了。 “怎么，少奶奶是不大舒服么？” 已是有些酒劲上头的姜诚不明其理，迎着几人的疑惑向张汉卿询问，身旁的蔡婵娟仿佛也有些不适，亦是由红秀陪着出了门。 “这一个个的有点意思啊？” 吴泰勋讪然笑笑倒也没当事，转而举杯与姜诚四人道，“哎，咱几个可好生羡慕你们呐，能带着部队入关给帅爷和咱奉省立功去，” “我们那，几乎天天给那个狗屁郭茂宸折腾！” 话题旋即转到了这位秉性耿直的战术教官上，在场的几个讲武堂学员皆是抱怨起来： 一个说他尽是搞折腾人的训练项目，另外又是说三天两头考试，背书背得叫人头大…… 反倒是张汉卿摆手笑道：“我看这也挺好啊！咱奉军的整体素质，确实需要茂宸这样的人才，给好好提拔一番了。” “你倒是跟他还亲热？忘了前几天组织什么夜巡折磨大家伙了？” 提到这事鲍毓麟就没了好气，“天气越来越冷了，还下着雨，非把咱都整到大青山上搞什么拉练，回来腰酸背疼连个姜汤都不给！” 章节乱序了！！！这是146章，和147章乱序，已联系编辑给调 (本章完) 第148章 双喜盈门 第148章 双喜盈门 张汉卿脸一沉，口气倒也多了几分嘲讽：“咋，你是受不了了？” “受不了回你黑省去啊，你爹堂堂黑省一把手，还能不给伱个团长当当？” 后续的历史发展，姜诚还是清楚的：大帅欣赏足智多谋的杨宇霆，一直委以重任； 而他儿子少帅则是欣赏郭松龄的雄心抱负和才能，越发跟这位战术教官走得近。 后来连大帅都说，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但眼下张汉卿这番挖苦刚出口，一直热闹欢畅的气氛瞬间变了味，连正与哥哥滔滔不绝的贼老二都闭上了嘴，将一脸茫然转向他俩。 大概知道他是记恨姐姐首芳在自家受气，鲍毓麟舔了舔嘴刚想回敬几句，姜诚却慢悠悠地说道：“团不团长的，毓麟你可没上过这心吧？” “行了行了，下回帅爷还给下什么任务，甭管大事小事就算往关内倒恭桶，咱也定然叫上哥几个哈哈！” 海蕙心明白他这是岔话题，连忙故作嗔怪拍他手肘：“哎呀飞澜你可真是的！咱吃的好好的，说什么恭桶呢？” 高文胜见了也是连忙笑道：“打得好啊蕙心，让他这口无遮拦的，说话熏着了几位贵客！” 说着海如松迎着女儿眼色端起酒杯笑道：“来来来，不说这事了，走一个吃菜吃菜！” 吴赤芳给两人夹菜道：“两位哥哥还是吃菜嘛。” 鲍毓麟咬牙没吭声，可向来得理不饶人的张汉卿哪里愿意借坡下驴，正张嘴还要反讽过去，海家的丫头春燕慌张地小跑进门，迅速在海蕙心耳边说了几句。 顿时一脸惊回望她，海蕙心又与在场的客人道：“哎汉卿哥哥，家里出了些小状况，我和飞澜得过去处理下。” “咋了？啥事啊？” 有些酒上头的姜诚一脸懵，却给海蕙心拖着起身出门往正房走。 自他俩同房那日之后，府里上下心照不宣地认了蔡婵娟为姜家的少奶奶，就算婚事暂时没办，也让她搬进了姜诚房。 春燕小跑着给他俩挑帘，进门姜诚便看着蔡婵娟一脸菜色，正歪在红木太师椅上瑟瑟发抖。 “怎么，病了？” 登时紧张地上前握着她小手疑问，冰凉的触感让姜诚更关心则乱，抬手在她额头一摸，竟有些微微发烫。 听着红秀描述，席间蔡婵娟突感头晕不适，出门便是呕吐晕倒，把两个丫头吓得赶忙将她扶回房里叫人。 “你们几个愣这儿干啥呢？管家呢，赶紧去给喊大夫来啊！” 海蕙心一听也是急了，可她这话刚说完，于凤至却从外面进门，手上拿着一碗热乎乎的红姜茶上前：“是要请大夫，不过也别太急……这事儿，差不多我就能给处置了。” “于姐姐，你……” 海蕙心杏眼眨了眨，困惑不已，“你，还会这个？” 于凤至扫了她一眼，先把红姜茶递给意识稍稍恢复了些的蔡婵娟，最终竟是对着姜诚歪头一笑：“可不咋的？这事儿，我还有点熟呢。” 如此秀丽的温婉笑容，竟让姜诚一阵失神，可于凤至说完这话，又将目光转向低头喝茶的蔡婵娟。 问了月事又问了近来身子有何不爽，姜诚越听越头皮发炸： 我靠！不会是…… 有，有这么快吗！？ 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少帅夫人微微隆起的腹部，姜诚嘴巴微张： 是了，记得在文献上看过，少帅夫妇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名叫张闾瑛，就是生于1916年！ 所以，她刚才离席是害喜，然后又说对蔡婵娟“这事有点熟”—— 眼看着蔡婵娟小脸越发羞红，回答的声音也细如蚊呐，姜诚站在当间似后背给人塞了把笤帚，窘得一阵脸烫屏息。 “呵呵飞澜，咱是得好好恭喜你了。”待蔡婵娟慢慢答完了，于凤至回身笑道：“先是打了胜仗，回家这又是一喜——堪堪还真是双喜盈门呢！” “真的？哈哈……” 姜诚一下子乐开，上前用力攥住蔡婵娟的冰凉小手，“真的吗小娟？我要当爹了？哈哈……我要当爹了！” 就算活了两世，这种留下子嗣延续生命的感觉还是头一遭有，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舒畅美妙，恨不能搂着蔡婵娟狠狠亲几口。 “哎，吓死我了！还真以为是出啥事了……” 一旁的海蕙心长舒一口气，但看着姜诚这乐呵劲儿，竟说话带了些醋意，“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蕙心妹妹，保险起见还是请个大夫来吧？我看姜夫人这身子孱弱，万一坐胎不稳是不是还得安胎呢。” 于凤至又是建议道，“对了飞澜，我家里还有些山东福庄的东阿阿胶。隔日中秋家宴，你与我拿几盒给姜夫人进补。” 此刻姜诚早就乐开了，笑嘻嘻地搂着蔡婵娟连连感谢。 不多时罗振带了郎中来，一把脉确是喜脉无疑，大约已有一个多月了。 “哎这可太好了！” 赏了郎中送了出去，海蕙心才又道，“我看明儿一早打电话与姜伯伯也提了吧！另外你俩的婚事是不是得办了？” 之前是因为蔡君恒丧期才没把结婚提上日程，但现下蔡婵娟有了身孕，怕是不能拖了。 姜诚也是点头应同，拉着蔡婵娟道：“我不想委屈了小娟，中秋过了就办吧！” “什么三媒六聘，凤冠霞帔的一律都不少。” “我姜诚，要把小娟你盛大地娶到我新民去！” 就在他们正因这双喜盈门陷入极大的欢乐中，锦州的55旅张海鹏，正搭乘满铁前来奉天。 他55旅在锦州设下粮仓，就是打算与荣家分庭抗争占领锦州—— 然而，粮草刚调运过去还没来得及焐热，就给过路的姜小子抢了个一干二净！ 这口气哪儿能咽下去？张大麻子本想跟大帅告一状狠狠对其惩治一番。 然而帅爷不说维护他这个金兰盟友，而是向着他姜家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气呼呼的张海鹏登上火车就奔省城来了——然而他这会要找的人却不是大帅，而是至今与他分庭抗争的“二麟”之一，冯德麟！ 一场围绕新民的阴谋，即将展开。 阳了，身体是相当难受啊！ 不过请各位读者爸爸放心，每天的3章还是能保证的……只是更新有可能会略微延迟一点。 喜欢本书的可以开一下自动订阅，有新章节会自动下载到书架里…… 唉头疼欲裂打喷嚏，先睡一下再写今天第三章！ 再次感谢大家支持了！ (本章完) 第149章 日军踪迹 第149章 日军踪迹 中秋家宴，张大帅几乎把整个关外的名流高层，都请到帅府大摆宴席。 连远在黑龙江的儿女亲家鲍贵卿，枪伤复发的马龙潭亦是都到场了。 而身为奉省军务督办的老三冯德麟，却称病未到，只派了他的儿子冯庸携礼品前来。 对这种极为不给面子的行为，大帅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关外绝大多数的人，不管是不是真心站队，都给了他张大帅足够的面子； 目前的关外还是呈三省鼎立之势，但他实力日增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眼看这热闹繁盛的场面，姜诚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仿佛每个人，都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虚假面具，连每一个笑容，每一次碰杯都深有目的。 当然，现在的姜家炙手可热，从前跟这些绿林老派混不到一块去的姜兰轩； 现在也是排到了首桌，跟吴俊升孙烈臣等人平起平坐频频举杯，其春风得意自是不必提了。 姜诚暗自一笑，与同桌的几个公子少爷们碰杯闲聊。 “飞澜，姜飞澜！” 听到有个不大熟悉的声音喊他，回脸过去发现是刘润川正满脸笑容地走来。 他是孙烈臣麾下最负猛将盛名的团长，之前与汤二虎爆发冲突，就是他亲率骑兵上阵杀敌； 后来被附近的小日子偷袭，还是海平川身先士卒一路冲出新民把他背了回去。 “平川也在啊！” 见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在，刘润川笑容更浓了几分，“之前两位又是搭救，又是出钱出力给我和弟兄们治疗……还没好好谢过二位少年英雄呐！” 当着这么多人说这话，姜诚明白他是真有心感谢。 这么给面子自然也不能不兜着，姜诚却赶紧摆手一笑道：“刘团长快别这么客气，快快过来坐——” 一面说着，一面从旁边抽了把圈椅拉他坐下，随后与他碰杯笑道：“兄弟部队之间举手之劳罢了！您要如此客气的话，我兄弟俩可就汗颜了。” 跟他痛饮一杯后，刘润川甚为感佩道：“飞澜这话才是让我汗颜哎……现在的年月世道，哪个有你们这般深明大义？” “还不是个个见着好处就想篓，见你落难落魄了恨不得落井下石赶紧给上一脚，赶紧上来抢你的兵伱的东西……” 说完他叹了口气又摇头一笑道，“罢了大好的日子咱不说这不痛快的，来来喝酒！” 他这话说的倒是真没错——那日荣世弘闯他家还绑了女眷，盛怒的姜诚趁冯庸把他带走时来了个一枪毙命。 毕竟军职在那里，冯老三作为直属领导要大帅责问，但一出“闯关内”的“将功补过”后，从上到下就没人再过问这事不说…… 姜诚反而听到消息：临近锦州的几支部队，都惦记上了荣家的良田美宅和部队； 还有个不要脸的老色批跑到锦州谈亲事，要给荣夫人第二春…… 诸如此类的荒唐事，在这个荒唐的年代并不奇怪。 若非姜诚慧眼独到手段狠辣，只怕大平庄的蔡家同样也是这般命运。 “刘哥咱再走一个！我认你当大哥，咱就是亲兄弟一样的了，往后可不兴讲这些虚头巴脑的。” 姜诚给他斟满酒，把蔡家两兄弟也引荐给他。 “唔，这就你那俩大兄哥吧？我都听说了，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可俊着呢！” 一听这是蔡君恒的一对儿子，刘润川立马乐了，“成婚哪日？可得邀我喝杯喜酒啊！”“一定的一定的……” 话说到这里，刘润川却又正色，压低声音与姜诚道，“飞澜，有些话，做哥哥的与你讲了，可得长点心留神了啊！” 见他如此郑重，姜诚与海平川几人使了个眼色，起身与刘润川离席至会场一侧的沙发座上。 这里也就三两个喝大了来透口气的军官，在这儿谈事最好不过。 “我团近来驻在奉天的西营场，离你大平庄并不远。” 即便就在如此僻静处，刘润川说话时依旧很小心，“巡营的兵丁近来发现，南满车站日属地的关东军似乎调动很频繁——” “新市村，二连沟那边皆有他们的踪迹。” 在他说话时，姜诚脑海迅速展开了他与杨玉成绘制的军事地图： 南满铁路经由奉天，紧贴着车站形成了一大片狗皮藓般的日属地。 而新市村在大平庄的东南，距离日属地大概三五里的路程； 刘润川的团部在东边，和大平庄中间隔着二连沟……新市村、大平庄、西营场这三个点，正好在地图上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不呆在属地，他们跑出来想干嘛？”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之前他和蔡远明在庄上抓了个本子间谍，而且还有俩同伙没逮到…… 现在刘润川在附近发现了小本子，难不成， 姜诚不动声色，却还是由衷说道：“多谢刘哥的提醒了，咱哥俩都醒着点神儿，但凡再有什么发现，互相照应通个气儿。” 刘润川无声点头，此时宴席那头徐树铮入了席，他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飞澜你说这人是个什么来头？” “听说要当督军身边的二把手了。” 杨宇霆的老同学呗，秦皇岛那批四千万的装备，就是这哥俩起的头…… 得了装备的帅爷自然势力大增，他和杨宇霆的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 随口答了句，姜诚拉着刘润川又入席吃酒，一直到散宴才离去。 寿懿和于凤至拉住他，给了不少燕窝阿胶等等名贵补品，还说就这几日上家里，给他们量身定制喜服准备婚事等等。 姜诚和蔡家兄弟自是千恩万谢，婚礼提上日程的同时，刘润川的提醒，也让大平庄的气氛紧张起来。 巡防的频率增加了一倍，商号的营业时间也被缩短，整个大平庄必须凭“路条”出入—— “我看，是不是也得给行商们发一批路条下去？” 蔡远宗向姜诚提议，“先前几个富商便联合会长找我，说是因为路条进出的关系，最近街市的生意差了很多。” (本章完) 第150章 试探 第150章 试探 中秋宴结束的第二天，姜兰轩带领大部队前来提亲；有了寿懿和于凤至的主理，事情自然十分妥当。 大平庄毕竟不似奉天安全，姜诚还是让蔡婵娟留住在海家，自己则是与讲武堂告了婚假； 除了料理婚事，他还帮着蔡远宗处理大平庄的军务。 有了张大帅这个靠山，他们手头的装备银钱又很丰足，慢慢扩充兵员的同时，蔡远宗正接受姜诚的建议，打算把整个大平庄的控制权全部收归手中。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城内的各大小商户。 听完蔡远宗给行商们也发“路条”的建议，姜诚啪地一下合上账本。 大概浏览了一遍他现在的“资产”：别的不敢说，就他现在的武器装备银钱粮草，整出另一支老爹那样的队伍是没有问题的。 而现在，该稳定自己的地盘了。 “你见商会的人了？” 姜诚把账本放下，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短时间内先不要答复，最好连见都不要见他们了。” “传出话去，就说最近奉天周边并不太平，近期赚个太平安稳钱就成了。” 蔡远宗为难：“商会的人，躲着不见总归不大好吧？再者，大平庄和奉天的生意来往一直以来挺密切……” 看他这番欲言又止，姜诚双眉一挑：“你怎么了，商会的人有那么难对付吗？” “我说哥，你还是一五一十把话跟飞澜挑明了说呗，” 蔡远宗没答，他那弟弟却抢着说道，“不就是卢家那点事么！” “卢家？” 见好兄弟立时将迟疑表情登时转了过来，蔡远宗一脸责怪地看了看弟弟，还是对着姜诚把整件事和盘端出。 原来，这卢家就是之前，蔡远宗怀疑给他伤口下“金汁”的亲家。 蔡君恒还在世的时候，曾给他订下门亲——大平庄富户卢浩文的独女彩霞。 祖上也是闯关东的狠人，店铺开遍了关内关外；资产之丰沛也是远近闻名。 唯一不足的就是几房妻妾都不生养，就唯独原配杨氏育有一女。 后来蔡君恒驻扎大平庄，动了拉拢他的心思；先拿儿女结亲说事，而后又帮着他拿下商会。 包括大平庄，前后金巷二连沟在内，十村八店的富户都归了他管：什么团练捐收，营商税务等等一直都由他负责。 “哟呵，也就是说，他家把着这附近几个乡里的富户商铺喽？” 姜诚一下就听明白了，“那我这岳丈大人，可给伱定了门好亲事啊！” “赶紧娶了啊，娶进门不是等于把这十村八店的财政大权娶回来了？他卢浩文不是没儿子嘛！” 蔡远宗苦涩地摇头一笑：“飞澜你就别拿我说笑了——自我爹病故之后，卢家来往渐渐稀疏了不说，我听庄上有人嚼舌根，说是卢家近来不少人上门说媒……” 见着哥哥又是言辞闪烁，蔡远明立马又补充道：“咱就实话讲成不？” “不就是卢家想退婚不成，动了歪脑子想害人吗！” 姜诚这下是全明白了。 “呵呵，有点意思。那这岂不就是那句：无毒不丈夫嘛？”蔡远宗皱眉道：“没证据的话，就切莫再说了。金汁那事我已派人细细查了，应该与卢家无关！” 姜诚撩起眼皮饶有意味地看他一眼：“嗯，这话倒也没错——没来由也没证据的话，还是不要说。” “不过嘛，我跟小娟的事情提起来了……大哥的婚事不更该提嘛？婚姻这事，不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蔡家兄弟同时一怔，异口同声道：“你这意思是，打算拿这事试探卢家？” 姜诚笑着击掌：“哎，那这话我可没说啊！咱就是觉得……小娟婚事都敲定下来了，两位兄长岂能落后？” 蔡远明乐得直拍他：“要论鸡贼心眼子，还是你飞澜有一套。” “屁你的，什么鸡贼不鸡贼的——你得跟他讲，咱老蔡家是痛快人，要成婚就办，不办谁他妈耗谁啊？” 事情其实也能拖一拖，听说那彩霞较蔡远宗还大两岁，都快二十了—— 要在提倡晚婚晚育的21世纪，二十岁还是大姑娘；可这民国年间，二十没出嫁可就要跨进老姑娘的行列了。 再拖上一年半载的，卢家人自己就该着急了。 可姜诚并不想拖，毕竟财权越快收归己手，他们就能越快并越稳地控制整个地盘，并且迅速依托大平庄扩军。 毕竟这年头，最可靠的就是手里有兵有枪。 于是隔天，蔡夫人汪秀荷就寻了庄上的有名媒婆上门提亲事； 卢家没答应却也没推，只是说闺女的八字叫出马仙看过了，说是今年不适结亲。 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姜诚和蔡婵娟的婚事先办。 农历九月初三那天，姜诚率领大半部队敲锣打鼓从新民出发，一路从大平庄把蔡婵娟结亲成婚。 其隆重程度，较之少帅成婚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袭崭新奉军礼服军装的姜诚披挂金色绶带，策马扬鞭过省城…… 身后结亲部队一水儿的红色装饰，沿途撒喜放鞭炮，场面真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婚事办完蔡婵娟移居姜家老宅养胎，陈妈乐得跟什么似得，天天做好吃好喝燕窝阿胶什么的给她进补。 “菩萨保佑，老天保佑咱们少奶奶早点诞下一个胖小子啊！那夫人知道可真要高兴的啊……” 说这话时，陈妈热泪都下来了，看得蔡婵娟无比感触，盈盈上前牵着她一块炕头落座，才是聊起了姜诚的生母。 眼见她拿袖子擦眼角又要扯那老三篇，姜诚吐了吐舌头从里屋躲了出来，抬眼就见着海蕙心身后跟着蔡远明。 “过来给小娟送点好东西！” 海蕙心扬了扬手上的竹篮，“爹的骑兵营出去训练，发现一大片野鸭子窝，掏了不少蛋出来呢！拿猪油烧了吃，可美了！” 这几日蔡婵娟总是害喜，胃口一向不大好，姜诚正发愁给媳妇整点什么，东西就给送上门了。 “代我多谢谢海叔了！” 姜诚笑着迎上去接过，一旁的蔡远明却面带几分焦急道：“飞澜，庄上出了点小事，还是，还是跟我回一趟吧！” (本章完) 第151章 闹事 第151章 闹事 “嘘！小点声惊到小娟了。” 见他脸上焦躁溢于言表，恐怕是大平庄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姜诚却先是对他做了个噤声姿态，对海蕙心使了个眼色。 “哎呀，人家知道了不用吩咐！” 话虽如此，机敏懂事的海蕙心还是拎着野鸭蛋进了门，不多时屋里便传出欢笑来。 “出啥事了？” 连忙将他拉到一侧，姜诚刚问完蔡远明便急着说道：“不好了，庄上的盐商和米商，都罢市了！” “啥！” ………… 一路飞奔赶回大平庄，差不多是接近黄昏时候的事了。 还没到团部，姜诚就遇上了前来闹事的乡民。 除了买不着粮食咸盐的老百姓，还有粮户和盐贩……除此之外最愤怒的当属挑夫们了—— 他们到大平庄的商号送粮送盐却遭遇罢市，一来一去几十里的路，东西说不收就不收了，这些卖苦力的岂能善罢甘休？ 当然要跑到蔡家闹事，毕竟他们现在是大平庄的实际控制者。 “大家不要乱不要乱！” “不存在什么罢市不罢市的，现在是街上的商号有点问题，最晚明天就给大伙答复！” 就听团部门外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有人大喊，声音是蔡远宗的副官骆正阳，“大家不要围在团部门口，团长还有公务要处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是谁带了个头，有人大叫着蔡家骗人，还有的说明天咋成，现在就要有答复—— 整个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大有要造反的迹象。 “妈的，一群刁民想干啥？” 蔡远明旋即毛了要掏枪，却给姜诚一把按住：“慢着！” 眼看这贼老二将吃惊面孔回转，姜诚面容微凛心下暗笑：呵呵，又是罢市……真是熟悉的味道，连套路都懒得变一套么？ “你看看这些人，他们像是自发聚集在这里喊冤叫屈的人吗？” 话说到这里，姜诚眼底讽刺之意更多了几分：要是没人组织，这年代的乡民岂能做到如此的纪律性？ 况且，方才那番言论，就是要把激愤的群情往蔡家身上引，摆明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要现在蔡远明胆敢开枪示警，有了这些领头的犯浑起哄，肯定会引起不小的群体事件…… 他们但凡敢领头带人来团部闹事，必然不会怕士兵镇压，到时候真借着起来的冲突大做文章，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 “那，我们就由着他们？” 蔡远明这话刚问，姜诚挺身而出，对着人群高声呼喝道：“我是姜诚！大家不要乱不要急——” 听到这一声喊话，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团部大门上的众人，突然呼啦一下齐齐转身，纷纷把火热目光转了过来。 或吃惊，或疑问，或不满，甚至还带着点仇恨，不尽相同。 “我认得你，你是蔡家的女婿姜飞澜！”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一声，紧接着潮水般的都往他这边涌，惊得蔡远明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就要护他， 谁知这身材颀长的清俊少年竟是不慌不忙，身后轰然冲出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亲兵。 呼啦一下横架起步枪截住涌来的人潮，立时如防火墙般把他们的少主子跟威胁隔开。 姜诚利落地抽出勃朗宁却露出温和的笑容：“呵呵，大家别急别闹嘛！”“不就是有的买不到粮和咸盐？有的是卖不出去？” “嘿嘿，伱们互相一卖一买，不就完事了吗？” 这话一出，连蔡远明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好么，你这说的倒轻巧，哪儿有这么简单的事？ 粮食倒好说，咸盐古来就是不许私下交易的—— 当然，乡里乡亲的也有些小打小闹的个人交易，但集中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大宗生意人，零星售卖根本没这条件……乡民们一时半会儿也全买不完。 “飞澜我看你，” 蔡远宗刚偏头要与他耳语几句，姜诚却又大吼道：“要是大伙嫌麻烦，不如把粮食和咸盐都卖给我姜诚！” “然后家里没粮缺盐的人，都来找我买不就是了？” “咱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帮大伙临时充当一下中间人应急！” “等一半天的，蔡团长处理好这些零星小事，大家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该买粮买盐的各归各位不就好了？” 一番话说完，人群却立时哑然了下去—— 不管那些急着出货的，还是急着买货的，统统都不说话了。 人们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人群里的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却立时引起了姜诚的注意。 脸上的温和戛然消失，这位年轻的军官骤然声音如冰：“怎么，我姜诚这主意不好？” “不是不好，俺们，俺们咋定价呢？” 仿佛是经过一番纠结，还是有个大胆的货郎开了口，“军爷您要收我的粮，可给多少钱？” 有人应他的话，姜诚自是乐呵了：“哟呵？你这卖粮的有点意思哈！自己要卖的东西，自己不给自己定价？” “这……” 那货郎一听这话语塞，可还是迟疑说道，“收的价各家都是固定的，咱也不能乱卖啊！” 姜诚眼珠快速转了两转，对他挑起下巴：“那成，你平日里卖多少，就多少卖我！” 回脸把促狭笑容转向蔡远明，“来，要卖货的就出给咱蔡副团长，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要买粮的也找他，咱跟大伙保证，收多少钱卖多少钱！我姜诚一分钱都不赚大伙的！” “行了行了，要卖要买的找副团长啊，我还有事劳驾诸位给让一让啊！” 说完，叫上韩明，让亲兵们给人群里撇出一条路来，丢下全然不知所措的蔡远明便往团部去了。 大门口与刚才喊话的骆正阳汇合，后者迎上来先拿袖子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勉强撑出一副笑脸：“姜……姜爷！” “他妈的看你这点出息！什么场面就把你吓成这样？还不够丢人的！” 骆正阳欲哭无泪：“我的爷啊，您是不知道，今儿这是第二拨来闹事的了！” “咋，几个挑夫几个平民，还会分兵了？” 骆正阳一听这话脸上苦笑更浓：“不是不是——第一拨都已经进去了！” “是咱庄上那几个富户！” (本章完) 第152章 后面有人！ 第152章 后面有人！ “哈？” 姜诚这下吃惊可不小，“好家伙的，居然已有一拨儿人进去了？” 看骆正阳那颇有点为难的姿态，显然这批人来头可不小，总归要比外面那些贩夫走卒，平头百姓什么的棘手。 团部的会客厅大概有十来个男人，衣冠楚楚正襟危坐的样子显然都是附近的达官显贵。 时下他们分列落座于左右两侧的席位，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前方的蔡远宗身上。 首座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在慷慨陈词，其内容就算姜诚前半段没听大概也能知道： 什么通行不便引起了各方生意的下滑，什么各自的忘了携带路条，被拦截在外无法回家等等，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一条，这个政策给大家添麻烦了，要他们取消，或者印制更多的路条发下去。 蔡远宗表情难看，然而在注意到进门的姜诚时，这位团长露出一丝“帮手回来了”的欣喜，轰然起身像是要上来迎接—— 他这突然的动作打断了那男人的话语，在场所有人刷地一下齐齐回转，将或迟疑或戒备的目光转了过来。 姜诚却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对着蔡远宗摆手，而后一左一右由骆正阳和韩明伴着踱步上前，与自家大舅哥同坐。 先把勃朗宁往手边重重一放，姜诚装模作样地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军靴。 擦了足足一分钟，整个大厅内静得简直掷针可闻，连一声大气都听不到， 姜诚这才慢悠悠地一抬头，对着四下龇牙笑：“都看着我干啥？呵呵……有啥话接着说，接着说啊！” 给他这番举动打断话语，那男人巴巴眨了几下眼，又做出一副为难表情： “蔡爷，小的们都是出来做生意养家糊口的，而且庄上的团练费用和保金，都得靠在场诸位齐心协力，” “现在您搞这个什么劳什子路条，各家各户通行皆是不便，买卖更是下滑得厉害！” 他这一番话说完，左右富户们也都一个个随声附和起来。 场面，蔡远宗再次有点压不住了。 呼噜噜噜……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时候，一阵响亮的漱口声响起，人们不自觉地把好奇目光转过去—— 一眼便看到，这位年轻英俊的军官姜诚鼓着个腮帮子，上下左右卖力地漱口。 富户生意人嘛，平日里就算是装，也是装出副文里文气的样子，眼下这位少年军官的行为稍显粗鲁了些， 但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注意到所有人又在看自己，姜诚竟咕嘟一下，将那漱了半天口的茶水，一气儿给咽下去了。 为首的那中年人不免一阵反胃，心下艰难地骂了句“好一个野蛮的丘八”，刚张嘴要说话， 他眼中的这个“野蛮人”却笑嘻嘻地站起身：“您就是商会的会首，卢先生吧？” 眼见这货不置可否，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咱呢，是不懂做生意，可到底也有点眼力劲儿。” “说句不该说的，您可算咱们老蔡家的儿女亲家，何必要带着大伙出难题呢？” “前几日，诸位也应该知道，咱大平庄抓了个日本间谍……具体干啥大家也是知道的吧？真给那一口古井投了毒，你说说得伤多少人呐？” “路条这东西，说白了……是为了防止再有间谍摸进门来！诸位都是生意人，也该明白一句和气生财的道理吧？” “咱大平庄只有安生了，恐怕银钱可赚吧？” 这卢浩文显然是有备而来，听他一一说完，才不慌不忙道：“可是大伙现在，赚几个银钱太难！”“因为路条卡着，大批行商都不进咱庄，往二连沟，前、后金巷都不来咱这儿！” 姜诚一笑：“哟，您是真贵人多忘事，还是明知故问啊？” “路条是给咱庄的人用，行商走卒什么的，还是可以在门楼子那里，凭货物换取通行证，出城交回便是了——”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影响生意的？” 一阵语塞，卢浩文眼睛转转又道：“怎没影响？盐商粮商进出频繁，他们，他们不愿做这麻烦的买卖！” “现在进了城的挑夫急着出货没人收，而百姓急着买货却买不到！” “因为这路条引起了这么多麻烦，还不如……” 此话正中姜诚下怀，叉腰大笑两声道：“哈哈……还以为卢会长您要讲什么呢？” “您去外面看看吧，粮商盐商不愿做的买卖，我姜飞澜来做就是！” “货郎卖给我，老百姓找我买，不就完事儿了？” 卢浩文一惊。 身边从刚才就在等机会说话的随从，听到这话才小心地凑上来耳语。 才不过短短几句，卢浩文脸上震惊更甚。 立时将目光转向姜诚，这个宽袍广袖的儒雅男子，表情已是最大限度的不快：“呵呵，姜爷，您是真好手段啊！” “佩服，佩服！” “咱家里还有些事处理，先行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姜诚蔡远宗是否有回应，哼哧哼哧便出门离开了； 在他身后，这些富户商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也是纷纷起身告辞。 “他娘的一群王八羔子，要我说他们来闹事，就该挨个抓了全他妈枪毙了！” 待人群散尽，蔡远宗的副官骆正阳愤怒地说着。 斜睨了他一眼，姜诚冷笑：“有你插嘴的份儿么？再说了，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刚才我为什么不能动手？” “伱当我那勃朗宁是滋水的啊？” 被训斥到脸红脖子粗，骆正阳自知失言赶紧告罪低头；姜诚却深吸口气道：“帅爷有句话说的好啊，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蔡远宗这才点头道：“是了。枪毙他们有多难呢？咱目前虽还未满编，撒出去人崩这十几个带头的富商真不是啥事，” “可崩完了呢？每年的团练银子，兵丁的赏钱……还有咱大大小小用钱的地方，可都指着这些生意人！” 姜诚亦是点头：“来的路上我也想过，真有人闹事，抓几个崩了就完——” “可如此一来，多半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甚至有可能起了反作用。” “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们敢来闹，多半后面有人！” (本章完) 第153章 放线钓鱼 第153章 放线钓鱼 “背后有人？” 蔡远宗愕然复诵着姜诚的话。 重伤初愈的他，不管是表情还是反应速度都稍显迟缓。 姜诚点头：“想想看，这些人今天分批到家，有领头的，有打配合的，还有发言的时候趁风吃屁的一群……” “说是背后没人，我才不信。” 蔡远宗斜靠在太师椅上，虚拳低着上唇陷入沉思：“会是谁呢？” 姜诚正要分析最近的情况，贼老二狼狈地小跑进门，一见姜诚顿时气急败坏：“好你个姜飞澜，坑我是吧？奶奶的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让我收粮卖粮……还有咸盐，你这妥妥就是搁这儿玩我！” 听他抱怨，原来一开始人们似乎还有点纠结，但有个年轻人嚷了句“卖谁不是卖”带了个头， 这些挑夫走卒便纷纷挤上来，把东西出给蔡远明。 “我连个称都不会看，伱让我又收又卖的不是难为我吗？” 一听姜诚问他具体收入卖出多少，蔡远明立马一个头俩大，“我可没管，把团里的军需叫来让他们整了！” “你倒是会省事。” 姜诚白了他一眼，又道，“我看也不用多问，这背后多半跟冯老三有关系。” “咱们接连立功，又干了荣世弘……他和帅爷不一样，对于整个奉省的控制力势必越来越少，” “荣世弘一死，他在锦州的部队肯定难逃被其他人惦记——我听说帅爷有心提拔张景惠去锦州。” 蔡远宗笑了：“唔，张景惠可是帅爷27师麾下的团长，他去锦州接管荣世弘旅，岂不就是帅爷接手？” “如此说来，他冯德麟本想从咱这里入手控制新民，控制你爹的53旅，反而是让帅爷将了一军？” 蔡远明撇嘴：“那你高兴个啥？帅爷控制锦州，给咱好处了吗？” “反而咱几个马前卒，多半还得给他冯老三记恨上——飞澜不都说了吗，今儿这事就是！” 姜诚抬手连连点他：“我说你这有点贪心不足啊，咱帅爷前前后后可没少给好处：咱从秦皇岛弄回来的装备不是让咱先捡好的挑了一批？” “况且我和小娟办事，全部都是走他的账，另外出了之前赏的五万，还又给了十万现大洋，让我扩充六里河马场。” 蔡远明刻意坏笑两声：“嘿嘿我说姑爷，帅爷的赏赐都是你姜飞澜的啊，跟我们老蔡家有啥关系？” “要不咱亲兄弟明算账一下，见面最少分上一半？” 姜诚立马回他一拳：“我可去你的吧，你妹子妹夫的家当你也要惦记，要赏不会自己挣去啊？” “那我可没你姜飞澜的本事啊，你本事大哈哈哈哈……” 你来我往斗了两句嘴，姜诚转而正色道：“行了行了不斗嘴了，还有正事要办！” “二哥，你刚才说，起先大伙还不怎么情愿卖货给我们，是有个小伙儿带头是吗？” 蔡远明不明其理，却还是点头应是：“是啊，就是他起了个头，这些进庄的货郎行商的，才开始把东西卖给我们。” 姜诚眼睛顿时一亮，旋即回头对骆正阳道：“老骆，马上找俩人穿便装，小心跟着找到他家！” 看到手下迟疑，蔡远宗拧眉催促：“长官的话没听懂？赶紧去！”“啊，是！” 目送手下离去，蔡远明一脸好奇：“我说你这又有什么点子了？” 姜诚挑起下巴露出几丝坏笑：“我料想，这背后十有八九跟冯老三有关——” “但没真凭实据，咱们贸然行事只会落人口实……” “况且……之前中秋家宴，我听西营场的刘团长说起，最近小日本子近来频频越界，还是稳妥行事为好。” 两兄弟交换目光，皆是露出期待神情，姜诚又道：“对了大哥，以你团长的名义，在大平庄东南西北四个出村的门楼子张贴告示，” “就说咱2团不仅收购粮盐，但凡庄上有行商货郎，大宗小宗的货卖不出去，都挑来军营这边照单全收！” “对了，特别强调一点，货到款付，银货立清绝不拖欠！马上张贴出去，要快！” 这种事蔡家从没干过，但听姜诚说的如此郑重，他这个团长自然信任，点头叫来参谋长杨平照着他的意思去办。 蔡远明越是饶有意味：“我说飞澜你这是干啥，是怕带兵没成果，想在咱大平庄开杂货铺啊你？” 姜诚哈哈笑了两声：“成不成的，就看这一两天的了。” ………… 当晚，叶海挑着担子，兴冲冲地跑回了二连沟的家。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说去大平庄送粮，怎么也得三两天才回家吗？” 一进门，正在炕头缝补衣裳的妻子翠妮回头。 “哎呦妮儿，你是不知道啊，这回上大平庄，可遇上好事了！” 喜冲冲地锁门小跑上去，叶海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捧东西：“你看这是啥？” “哎，钱？这么多，你打哪儿来的啊？” 翠妮又惊又喜，“你不是说，那些粮食挑去给大平庄是能多换点钱，可要先给条儿，要等月底了一气儿才给么？” 叶海把钱都塞给妻子，回身从缸里拿瓢大口大口的喝水，才又道：“你听我慢慢给你说啊……我这次去，人家大户说了，这几天先不收粮了，可把我给急坏了啊！” “我赶紧跟人说，你快生孩子了，先前不说好了兑些钱先给我么，咋连粮都不收了？” “那人跟我说，是庄上的那什么蔡团长不让收了，说是不光我一个，好些种粮户的粮都不许收，带着大家去兵营喊冤去。” “可一个眉眼挺俊的长官说，不仅收还给现钱……你看看这不都是那个长官给的？” 翠妮正把那些钱收起，一听他这话顿时吓一跳：“啊，那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大户啊？” “会，可我也没法子啊！” 叶海叹口气，他这两间漏风蓬门草屋，种些粮两口子温饱已是不易，现在妻子很快要生产，不早点备些钱哪成？ “哎，先管不了那么多了——等下我把驴挂上，再磨些棒子面挑去大平庄：那长官还贴告示了，说是这段时日都收，给现钱！”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那破破烂烂的木门就被人狠狠踹开了！ (本章完) 第154章 报复 第154章 报复 “谁呀！？” 挺着大肚子的翠妮吓的，差点从炕头滚到地上，叶海也是吓一大跳，连忙抄起扁担—— 回身才发现闯进来的是七八个黑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狞笑：“你小子就是叶海？” 听到这些不善的来者准确叫出了他名字，叶海死死握住扁担往土炕退了几步护住怀孕的妻子：“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带头的一撸袖子，指着他鼻子：“干什么？呵呵，今天是伱小子带的头是吧？” “我们掌柜的不说了，让你小子等几天再卖你那破棒子面，你是等不及换了钱，要给自己一家打棺材板吗？” “你们说什么！” 叶海愕然又愤怒，转瞬是明白过来了：虽然不知他们不让自己卖粮要搞什么鬼，但今天自己带头出货势必得罪了权贵！ 他们派来打手来找自己麻烦了。 尽管知道没用，但想着家里毕竟还有即将临盆的妻子，叶海还是想争辩两句…… 可这些人哪儿给自己机会？纷纷上前开始拳打脚踢。 翠妮急得大叫上来要拦，反而给个粗莽大手一甩，直接跌身在炕边疼得惨呼一声。 “妮儿，妮儿！” 眼看大肚子的妻子被撞得站不起来，被乱拳乱脚的叶海急了眼， 可这些打手毕竟是专业的，见他玩命反而更下狠手，左右架住往死里揍。 “砰！” 就在叶海肚子重了两脚跪地不起的时候，枪响了。 一个倒霉蛋应声倒地，胸口被横贯的子弹炸开，已没了气息。 “给我全部拿下！” 来人大吼一声，屋里立时冲进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把这些因为骤然枪响吓傻的打手全部控制。 趴在地上的叶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果然是他。 那个宣布军营收粮的英气军官！ “军，军爷……” 听到这个剧痛的低呼，姜诚把勃朗宁收回腰间，竟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快起来！这小哥，你没事吧？” 仿佛是因为自己的关切，又或是身上的伤痛，叶海竟没控制住盈眶的热泪：“不碍事！” 可转瞬间又想起撞到的妻子，他惊慌的跑去身后：“妮儿，妮儿？” 眼看这孕妇早已疼晕了过去，裤间竟有大量的鲜血渗出，姜诚不免倒抽口凉气：“快！赶紧找个郎中来！” “不对！赶快给我抬回家里去，要快！” ………… “好险啊，幸亏给抬回咱庄上了，二连沟那偏僻村子，哪儿有医生？” 从里屋出来的医生一面用肥皂洗手，一面迎着焦急万分的叶海说着，“你可得多谢谢姜先生，再晚一些怕是你们中国人的话，要一尸两命了。” “用了针剂，孩子顺利降生了，母子平安。” 说完这话，就像要印证他的话似得，里屋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哭声。 孩子早产了大概半个多月，但因为翠妮身体健康和这鬼子处置得当，除了虚弱之外没啥问题。 姜诚亦是松了口气，也是因为蔡婵娟有孕，他动了恻隐之心。 大平庄上有日本商铺，还有个不错的鬼子医生。他也没管那么多直接找了来，没想到还真给处置好了。 看来鬼子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怪不得帅爷经常利用他们篓好处……“姜爷，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我，我叶海今生难报，来生当牛做马也要偿您啊！” 姜诚正叫人给钱送走那鬼子，叶海竟是扑上来噗通一下给跪了：挺壮一个汉子竟哭出了声，搞得姜诚反而不会了。 他在21世纪当过两年兵，但民国来什么都适应了……唯独被人下跪还有点难以接受，特别是贫苦百姓。 “我说这成何体统？赶紧起来！” 抬腿赏他屁股一脚，姜诚骂了句又明知故问道，“我说那些是你仇家啊？咋闯你家，还打了你有孕的老婆是要干啥？” 叶海起身，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擦了把脸，斩钉截铁道：“姜爷，应该是因为我卖粮食给你们！” “哦……为啥呢？” 姜诚不动声色，引导他往下说。 叶海很确定地把今天的事情一一说了，而后又道：“姜爷，这里头肯定有事，不然干啥有这老些人上我家报复？” “还是个聪明的。” 姜诚欣赏地颔首一笑，“今儿你跟我说的，他日敢跟别人讲么？” 不等他迟疑，姜诚立刻补充道：“你得罪了人，往后二连沟那家是回不得了！打今儿起，就让你媳妇儿搁蔡家坐月子养……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往后跟着我就是！” 叶海噗通又跪下了，对着姜诚抱拳高呼道：“姜爷肯收留小的全家，小的往后就是姜爷的牛马，指哪儿打哪儿！” “你又来劲是吧，说了不要跪老子——” 姜诚又给他一脚，“起来起来，还不够折寿的……老韩，给领下去找身利落的衣裳，这穿得破破烂烂实在不成话，另外让军需先给他支三个月军饷，就说我的意思。” 叶海千恩万谢的跟着韩明退下，姜诚摇了摇头面冲刚进门的蔡远明：“咋样，审出来了？是冯老三的人，还是你哥那儿女亲家卢浩文的人？” “嘿嘿，这下你可失算了！” 蔡远明神秘笑了笑，“也是也不是的……你不向来聪明嘛，猜一猜！” “哟呵你还卖关子呢？” 姜诚抬手撩他肩膀两下，一旁的哥哥催促道：“别磨叽了，有话快讲。” “我叫人分开问的，领头的那个打了个半死都没讲，但是下头的禁不住揍，很快就招了，说是他们老大见的人除了姓卢的，还有个应该是小日本子！” 蔡远宗一脸震惊，姜诚却微微一笑。 背后有小鬼子插手，他还真不意外。 “呵呵，日本人还听看得起咱，居然能想到从富户商会入手……” 姜诚回头，蔡远宗的脸此铁青发黑，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要接亲的家族，居然跟日本人搅和到了一起！ “居然帮着日本人，这是万万留不得了。” 姜诚伸手过去捏他肩膀，“万不可妇人之仁！” “我明白。” 蔡远宗回望他长出口气，把副官喊进门下令抓人。 “交代下去四门看好，别让他们跑了。” 姜诚面容冷肃：“二连沟那边一动手，怕是已经惊了他们了！” (本章完) 第155章 平沙落雁 第155章 平沙落雁 骆正阳旋即立正敬礼转身小跑出去，蔡远明抬眼看了看自家兄长，也是马上补了一句：“我也跟着去。” 办公室就剩姜诚和蔡远宗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飞澜，我是真的没想到……居然，” 蔡远宗双拳紧握一阵发抖，“到底几年的交情了，他们怎能？” 极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有几个经得住考验的？ “你跟他女儿彩霞，难不成已是私定终身？” 之前蔡远宗被荣世弘寻了个借口打伤，就是卢家前来探视之后出了纰漏—— 蔡远宗无论如何也不信是她家的孽，姜诚没法不往这方面想。 没答。 可姜诚已是知道了答案。 “行了大哥，便由我去问问吧。” ………… 卢浩文抓回来的时候已挨了打，果然如姜诚猜测，二连沟的叶海家里刚打起来，便惊到了庄上的卢家； 老家伙急心火燎开始把细软打包装车，叫上大小老婆和女儿买通大平庄南门就要跑—— 可好死不死钱的是，买路钱居然给到了蔡君恒心腹陈鹏的手里。 男人钱收了假意答应，待他们出门时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 狡猾的卢浩文还想趁乱逃走，陈鹏亲自带人撵了二里半，抓住扔进臭水沟子里灌了一肚子，又打了一顿按回来了。 初冬的东北深夜已是相当凉了，身披长斗篷的姜诚半挑起下巴，冷冷扫过这些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几人：“辛苦了啊陈连长！” 对上蔡家的姑爷，陈鹏自然是相当的客气，简明扼要说了下过程，立马又道：“姜爷要问什么，让咱来动手。” “呵呵，费那劲干啥，大晚上的咱爷几个烧点肉，温上两壶酒吃着喝着。” 看卢家那些绑身跪地的男女越是恐惧，姜诚懒洋洋地一笑，竟是吩咐韩明他们去准备些酒菜。 陈鹏不明所以，但毕竟是长官又是姑爷，点头哈腰着同坐喝酒吃菜。 “陈连长可听过古来有一招，叫平沙落雁么？” 几杯下肚都有了微醺之意，姜诚唇角露出几丝成分不明的邪笑，斜睨着被枪口指着脑袋的卢浩文，继续慢悠悠地往下说， “听说，是前清的那些县太爷们审人的妙招：取麻绳，将那些不肯招人的犯人倒吊着手，在房梁下面垂上一整夜……” “然后脚上多加些沙袋拽起，再扔下多次，” “要是这犯人还不肯招认，就反过来继续吊脚——下面放个装满了水的大缸……嘿嘿！” 光听他这番描述，卢浩文等人已是毛骨悚然了，尤其是他的那几个女眷，吓得一个个容失色，有个甚至已是嘤嘤低哭了起来：“老爷……” 陈鹏何等精明，转瞬就听出他的意思：“哎哟，之前听蔡爷说，咱家姑爷是念过洋学堂的读书人，这学问一听就是大大的！” “咱不光见没见过，听都没听过啊……不过听起来还真有点意思，要不咱？” 话说到这儿，几个军官同时大笑一声，齐齐将眼光转向那些早已魂不附体的人们。 “嘿嘿，那就玩玩呗？” 姜诚故作一副醉醺醺，抓起筷子慢悠悠地把筷子尖对准那一边，吓得这这群被枪怼着的五大绑们慌乱的低头，生怕这小爷“看上了”，拿自己演示什么“平沙落雁”。 “就你俩吧！”姜诚最终发出一声大笑，点中的正是刚才最先呜咽出声的一个姨太太，还有卢家的瘦弱小厮。 吊起来脚腕刚束上几个十来斤的沙袋，两人的惨呼便一阵高过一阵了。 尤其是那个娇滴滴的姨太太，更是哭喊得响彻前厅后院。 什么求爷爷告奶奶的话都开始了……又吊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啥话都开始招了，连自己跟养马的私通的事都招了，大哭大喊着救命饶命。 姜诚噗地笑喷了酒，跪在不远处的卢浩文冷汗却都下来了，咬牙切齿道：“这贱人……” “你他妈的，骂谁呢？” 蔡远明上前一脚将他踩在地上，“还不肯说是吧？要不要老子把伱闺女老婆，都吊起来平沙落雁了去！” 没人敢应。 “我看这是个贱骨头，真得来点平沙落雁。” 姜诚啪的站起，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从叶海家里抓到的那几个往他面前一丢，卢浩文意识到这几个倒霉蛋应该全招了。 咬了咬牙看了看妻女，耳边那姨太太惨叫声越来越小，他才是说道：“姜爷好手段……卢某认栽了。” “只是，求您放过我妻和彩霞……毕竟，她与你蔡家……” 姜诚没答，一旁的贼老二却怒道：“他妈的，你还知道和蔡家有儿女关系！” “我哥是不是被你们差点害了！还有庄上的日本人，是不是你们放进来的？！” 姜诚冷冷审视对方，语气平静：“卢会长，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吧，吃里扒外这事传出去，你们家将来可没法做人……” “你这闺女都快20了还没许人家，是想再耽搁她几年么？” 口气很平静，但话却一字一语像刀子，狠狠扎在卢浩文的心口。 看到他越坏的神情，姜诚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您现在，可没什么跟我姜飞澜谈条件的资格。” 一顿，他抬眼盯过来……对视的瞬间，他的意志便瓦解了。 原来之前三个日本间谍，真是他的手下放进来的…… 而与他们联系的，是一个名叫三浦的军官。 这鬼子给了三万大洋，让他把日本间谍放进庄上，然后让他和商会近期挑衅，好让活动在附近的日军和冯德麟的部队寻到空子…… 话说到这里，蔡远明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得亏他这妹夫没冒失行事，这几个玩意儿都巴不得他们惹出什么冲突。 姜诚似笑非笑，端着酒杯偏转着面孔看卢浩文继续往下说。 “姜爷，咱知道咱犯的事死罪……可日本人和那老冯，咱不听话咋整，是真的惹不起啊！” 说着，他双手还在背上捆着，又把头垂下去给姜诚连连叩头，“爷，咱做事咱认！您崩了咱没说的！” “但请您放过彩霞……我，我愿把全部家财贡献给您！” (本章完) 第156章 鬼子？又是鬼子 第156章 鬼子？又是鬼子 姜诚端着酒杯，凝望这个哭丧脸的男人，始终没说话。 场面再次变得死寂，卢浩文大着胆子半撩起眼，小心地偷看这位少年军官。 然而目光刚接触到他，却发现他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却把玩着一把乌青的手枪。 身子登时狂抖，男人一个侧坐跌倒在地，而被绑在他身边的女子却大叫起来：“爹，爹？” “这位军爷！事情都是我惹下的……” 登时哭哭啼啼起来，“是我跟着娘亲出门，日本人给绑了去——他们说，要是爹不听话，呜呜，就坏我名节，再把我送到日本人的洗澡屋去！” 模样生得倒也俊俏，只是时下这张惨白的脸梨带雨，显得楚楚可怜。 这应该就是卢浩文的女儿彩霞，她跟蔡远宗在两年前定了亲。 “霞儿！你可别……” 见这冷面的少年军官倏然将目光转了过来，卢夫人也是急了，将他当成了那些强抢民女的兵痞，急匆匆地扭着身子拦在她面前。 “我说卢会长，日本人为何突然绑你的女儿？这中间，应该还有隐情吧？” 姜诚啪地一下将酒杯放在桌上，神情又冷淡了几分，“这个三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满铁的护路军长官吧？” “骤然绑你的女儿，这里面没什么事我是不信的。” 见他表情越是迟疑且纠结，姜诚冷笑：“我劝卢会长还是把一切和盘端出吧，否则小日本能干的事，我姜飞澜一样会干的！” 他这话刚说完，身后营房的大门轰然被拉开，一脸冰冷的蔡远宗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飞澜，这事，还是交给我处理吧。” 团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冷。 ………… “这么说来，伱哥之前还把这个彩霞的肚子给搞大了？” 拿个碳火夹子翻了翻炉子里的烤番薯，姜诚表情玩味，“你哥挺能的啊——不过我奇怪的是，闺女肚子都给搞大了，为啥还不把事儿办了？” 跟思想相对开放的现代不一样，未婚先孕绝对不是什么光彩事，旋即成婚几乎是所有人家的选择。 所以这里就有个说法，叫做“生米做成熟饭”。 “可不，我哥也一直想不通呢……按理说两家人许了亲，而且他俩一直都挺好。” “不过我觉得吧，是这姓卢的当了会长之后，嫌弃咱老蔡家不够富贵吧。” 姜诚摇头：“真是因为钱，那后来你爹劫道了段芝贵那批东西，卢家应该要上杆子嫁女儿了……如今看来应该不是那么回事。” 他这话音刚落，蔡远宗一脸黑地回到营房，蹲身在两人身旁。 从姜诚手里夺过火夹子，捏了块红炭点纸烟，吧嗒吧嗒抽得还有声。 姜诚偏头看他：看着根本不像过烟瘾，而是在拿烟卷撒气。 “哥，这可不像你啊，一个女人罢了有啥舍不得的？” 蔡远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要真是因为那个彩霞心软了，可就真没意思了啊！” 姜诚用脚面给了他小腿两下，才拉着蔡远宗落座：“有啥话，不妨直说。” “他想攀荣家的亲！” 蔡远宗突然把烟卷扔在地上，“就是那个死鬼荣宝宁……原来卢家心气儿这么高！”“荣宝宁死在狱中那事，就是那日本人传出来的消息——做不成亲了自然是记恨上了咱，现在跟冯老三和日本人打算一块坑了咱！” “事成之后，冯德麟答应他，让彩霞给冯庸做小，还要服他家那个傻侄儿当团长……” 姜诚顿时笑不可仰：“给冯庸当姨太太？哈哈，真是一个敢答应，一个敢送上门啊！” “你还笑……” 蔡远宗脸是越黑，“他说那个三浦，附近满铁段的长官，辖制锦州到省城奉天的护路关东军。” “就现在，这个三浦和冯德麟搅合到了一块，有咱好吗？” 姜诚一笑：“行了我大概明白了……不是因为女人发这么大火就成了。” 眼看蔡远宗脸又黑了两分，他神情稍稍正经了些，“连这种招儿他都想得出来，把手一路都伸咱大平庄来了，也太看得起咱2团了。” “不过换言之，他老冯应该也是黔驴技穷没啥玩的吧……他一个军务督办，必然干不过实力越大的帅爷。” “卢家想要地盘，冯家应该是中意咱的部队和装备；至于小日本嘛，我想是因为蒙古人宗社党什么的都不靠谱，现在打算扶持老冯做他们的代理人吧？” 事情已到了这地步，已经不是单纯的地盘之争、个人恩怨了。 跟大帅不同，这位爷跟鬼子合作是合作，但都是利用他们拿好处； 对于东北的自留地，他是有着原则性的戒备； 但冯德麟就不一样了。 对于权力的渴求，他分明已到了发指的地步。 眼下为了争权夺利，恐怕他什么条件也能一口应下。 要知道，小日子为了掠夺东北的资源，早在1907年就设立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 然后，他们不断派出勘探队到处考察，大量搜集东北的资源数据。 这帮子王八蛋还通过“给予贷款”“提供技术援助”等等方式渗透至大小矿区。 而张大帅从立足奉天开始，就在逐步夺回这些矿业的控制权…… 直至后来彻底掌控东北，还一纸政令下发，禁止任何外国人到东北经营煤矿铁矿等等。 小日本现在想干什么，姜诚太清楚不过了。 两者合作一旦成功，就等于放满铁这条罪恶线的鬼子出来吸血。 那么，距离血泪工厂，死亡矿山什么的掠夺资源就不远了。 内斗归内斗，你跟小日本子穿一条裤子坑自己人，就是犯我最大的忌讳。 “飞澜？” 眼看着身边的兄弟凝望塘火，双目犹如正在燃烧的坚冰，连一向嘻嘻哈哈的蔡远明也不笑了。 “大哥，我看……这媳妇儿你还得娶。” 姜诚这话，仿佛是跟那火说的，“咱得通过这姓卢的控制商会，另外得麻痹冯老三，来个引蛇出洞！” 蔡远宗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本章完) 第157章 征兵 第157章 征兵 “就这一两天的，把事赶紧办了。” 姜诚站起，在他肩上狠狠一拍，“盯着姓卢的，让他把商会收入全数按账册上交。” “另外，那天挑头生事的富户，我要他们全部的资料——家里有啥人，多少生地多少铺子，另外大概家资多少统统给我报上来。” “平川他们最近还在讲武堂念书，我婚假一到期大概也得返回……在这之前，咱除了得尽快发出征兵告示，再有就得彻底控制好咱的财路！” “拳头硬了，钱包鼓了，甭管他冯德麟还是小日本，咱都不必怕他！” ………… 其实从姜兰轩手上劫了段芝贵那批东西后，蔡君恒的征兵告示就一直在门楼子那边贴着。 因为经营得当又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大平庄人口稠密，基本是个小型的县城了。 可征兵一直不大顺利，想来也是，这年头好男不当兵，除非家里吃不起饭，谁会往军营里挤？ 另外，大平庄还有团练——这也是姜诚娶了蔡婵娟之后才知道： 大平庄的团练其实并不属于蔡家管，而是相当于商会纠集富户们养的私人武装。 大概有2，300人上下，战斗力虽然跟正规军比不了，但到底全是青壮年。 一旦能尽数扩充进2团，姜诚自信假以时日定能练成一支强大的部队。 “这个团练的头头，我想见见。” 姜诚对着参谋长杨平说着，“能和平过渡了最好，否则是不是咱还得搞一架呢？” 杨平搓了搓下巴道：“我看这事不放让姓卢的去办呗，反正他女儿一半天的就嫁过来了。” 蔡远宗和卢彩霞的婚事定在两天后，虽是仓促了些，但现下他们银钱丰足。 而且之前姜诚和蔡婵娟办事，很多婚礼用的东西都现成的。 “嗯。” 姜诚点了点头，从骆正阳手中接过账本浏览，“街市那边的商号一个个都顺利开门了吧？收上来的粮食就不放了，把盐留一半咱自己用，其余按原价转给姓卢的。” “另外，街市的那几个日本店铺，让他也给我整一份名单上来，连带那天上门给翠妮生孩子的园田，都要详尽资料。” 一一吩咐下去，姜诚把账本合上又还给骆正阳，“还有，庄上四个门还是得严防死守，刘团长一早就来过电话，说是新市村的小日本子又在向北移动，离咱是越来越近了。” 他马上立正敬礼，利落地转身小跑出门。 而他刚离开姜诚的办公室，一袭新军装扛着枪的叶海笑嘻嘻地进了门。 身后还跟着蒙头裹脸的翠妮，怀里还抱着他俩的儿子。 “姜爷！” 有模有样地对着他敬了个礼，待姜诚刚把目光转过去，这夫妻俩便又要跪。 “又来？你这毛病是改不了还是咋的？” 姜诚放下手上的文件起身骂道，“他娘的，再跪我可火了啊！” “姜爷，您别说这话，我们一家得好好谢谢您呐。” 翠妮说着，双眼含泪地盈盈拜下去，“要不是您救咱，我和孩子可都没命了！” 见她说的真切，姜诚心里一阵暖，会心笑笑上前扶他们起身，“行了行了，往后都是咱2团的人，可不兴再说什么救不救命的话！”“我家小娟啊，也是有身子的人，那日我见着了，还有不管的道理？还有你这也是啊，老婆还没出月子，急着过来干啥？” 叶海憨憨地抓头一笑：“咱就是想着，让老婆孩子也一块谢谢您……还有这娃还没名，听人说姜爷是有大学问的人，想让您赐个名。” “嘿？你这当爹的不给起，让我起？” 话虽如此，姜诚心里却很清楚，这起名可是个郑重的事，向来都是找德高望重或者心里崇敬的人。 他们夫妻找上自己，显然是真心敬重自己。 低眉看着怀里那小小婴儿细嫩的脸蛋，姜诚笑道：“我看就叫盛世吧” 这孩子到而立之年，就能见到华夏的太平盛世了。 “哎，这名儿可真好听，” 连连谢过姜诚，翠妮还不忘回手揭一手相公的老底，“可比伱起的什么有根福根好听的多了！” “有根福根咋就不好听呢……” 叶海一阵脸热，很快又道，“对了姜爷，咱听人说起，您这儿还收人啊？” 姜诚看他：“要啊，常年要。咋，你可有人要来爷的队伍？” “有哇，二连沟可有不少人想寻个差事，最好就地当兵，离得近……还不误种庄稼收庄稼！” 叶海满口应下，“姜爷您要人，咱这一两天回去，给把弟兄们都叫来！” 这感情好啊。 姜诚眼睛一亮：征兵如果能收上来本地兵是最好的；一个村的好指挥，而且亲戚里道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上了阵，一个伤了剩下的战斗力嗷嗷的就上去了； 再者本地征兵，就有他说的好处，战事是兵，平常不训练的时候就是劳动力，种地打粮，盖房子做工搞建设。 “你有合适的人选，就统统介绍了来……姜爷我每个月五块大洋，另外要是出公差做工，还有赏钱！” 一听这话叶海嘴都合不拢了：“爷这话作数，我这就给爷叫人去！” 说完，竟也顾不得管老婆孩子掉头就跑了，连蹦带跳的差点在门口绊倒。 “哎哟，可慢着点！” 翠妮抱着孩子要去追，可哪儿追得上，刚出门人早已跑没影了。 然而刚回身要与姜诚告辞，抬眼却见着一个秀丽的女子正由人搀扶着进门。 姜诚见是蔡婵娟和春燕，又惊又喜地笑着要迎上去，却第一时间看着她脸色有异。 坏了，老婆不是误会了吧？ 姜诚赶紧对着翠妮使了个眼色，笑嘻嘻上前扶老婆：“你看，这人就是不经说，刚还跟你家相公提，我家夫人也是有身子，看看……这人就来了呢？” 偷瞄她表情稍回了些，姜诚赶紧又道，“你这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好叫人接你啊……” “看看，一路上可累坏了吧？” 蔡婵娟再次看了眼翠妮，回脸笑道：“我提了，你还能让我来吗？看看这衣裳衬衣的，没人给你浆洗，穿得像泥猴似得了，快换下我给你洗了去。” (本章完) 第158章 骑兵到了 第158章 骑兵到了 姜诚一面扶着蔡婵娟上座，对着翠妮连连扇手让她先回去，一面笑道：“又胡说，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我可不舍得让你洗。” “好生坐着，等会儿让韩明给你打两只兔子进补。” 蔡婵娟拉住他：“快别忙活了！是海叔要过来……我一听说了，就跟着他们一块来了。” “还有海小姐和平川哥哥。” 最近头疼的事情多，正是用人之际。姜诚一听他们来了就往门外瞅：“啊？那他们人呢？” 蔡婵娟嗔怪地拍他：“咋了，一听海小姐来，就这么急着么？” 自打她怀了身孕以后，小脾气是真的见长。姜诚抬手轻轻鼻翼一刮：“我的小娟还气这个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早几年我那娘亲就想搭这跟红线，要能早成了！” 一旁的春燕也是劝着：“少奶奶您就别多这个心了。少爷，他们进不来庄，守门的说是要路条……” 蔡远宗和他都下了令，因为小日本动向不明，门上最近卡的是严。 姜诚喊来韩明去接他们，自己则是拉着媳妇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又把最近庄上的烦心事一一与她讲了。 “这兵荒马乱的，还是不要乱跑了。待两天我让二哥派个人送伱回新民吧，相对太平点。” 蔡婵娟一听，立马紧紧搂住他腰：“天天一个人待在家里要闷坏人……不成，人家就想要跟着你。” 听她如此撒娇姜诚心都酥了，一抬头就听到海如松的笑声：“哎哟我说飞澜，你两口子搁屋里干啥呢，咱能不能进？” 蔡婵娟脸一红，拿帕子立时遮住脸蛋，海蕙心却上前笑道：“有啥不能进的大白天的！” “哎不过话说，你这门是真管的严啊，把我们这些都拦住了！” 偏头一看他们手上都拿着行李，再往门外瞅，家丁下人什么的都在往军营院子里卸东西，颇有点搬家的意思。 “海叔，您这是……” 海如松叫来自己的副官张福通，先把账本都递了上去：“飞澜，你留在马场的步枪和子弹，我扩充了将近两个营的骑手，最近正在训练。” “之前你从滦州回来，不是要一批精锐骑兵扩充大平庄吗？连人带马啥的，我今天都带来了——” “这是名单，根据最近的一次发饷统计的账册，手印啥的都在这儿。人头数目你等下一点名就对得上了。” “这个……是你之前给的五千大洋，还有最近帅爷赏的十万，我都统统挂账本里了，出入明细一文一毫都历历在目。” “新添的马匹，扩的营房，草料，粮食……又买了几头猪仔……还有，” 自己翻账本的时候，这人站在一边居然如数家珍的汇报，姜诚听得竟是有点呆了： 早就听高文胜他们说海如松为人正直，做事一丝不苟且清水至极——但他没想到所谓的“清水程度”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民国时期吃空饷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有的部队连士兵们的军粮都克扣……从上到下都是变着法套钱。 而这个海如松。 仿佛是觉察自己失神，海如松竟是有点紧张：“怎么了？我这钱，太狠了？” “不不不……可不是，” 姜诚赶紧把账本还给他，“我说海叔，当年的海瑞最多也就你这样了！银钱啥的一出一进有个大数就成了，你这么细，底下人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海如松却一本正经：“咱挣咱该挣的钱，不该捞的，一文都不要！”姜诚有点无语。 这人还真是这样，自己清廉惯了，当全天下都如此：大头兵跟着他倒是能吃饱喝足按时拿饷，可中间这些军官吃什么？ 这年头给人当长官的，好处给够了才能保证忠诚度。否则小本子给点钱渗透，一搞一个准。 “行了先不说这个，海叔你这是不准备回去了？这么多东西搬我这儿干啥……” 他没回答，身后坐着喝牛乳茶的蔡婵娟插口：“是我的意思。” “飞澜，你可不知道，那个张铸卿天天跑到海家约蕙心。她都气哭两回了也不走，” 说到这里海蕙心也是附和：“都是你跟哥哥，说什么他是为了我受伤的，让我去医院多看看他——” “好呀，这下可把我给缠上了，把我头疼的要死。” 姜诚掩面。 学成那厮向来看着美女走不动道，最早先来新民找自己玩，看着蔡婵娟眼睛挪不开； 后来又盯上了海蕙心，讲武堂训练那段时日就天天海小姐海小姐的天天挂在嘴边，连鲍毓麟都烦他。 “行了，那你姐俩正好都住下，也好有个伴儿。” 姜诚一口应下，又道，“海叔，平川，我有事跟你俩聊，跟我上蔡家兄弟那边去。” 说着叫上韩明一同往蔡家的会客厅去，此间气喘吁吁的叶海也折身回来了，说是一气儿把他的好兄弟们都带来了，大概有二十来个。 “这才今天第一拨儿，嘿嘿……” 叶海跟在姜诚一边得意洋洋，“等明儿大伙回去，都给姜爷您散散，说您仗义疏财不拖欠军饷，咱们都来都来哈哈！” “你小子。” 姜诚摇头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加快了步子进了会客厅，少几蔡家两兄弟也是回来了。 一听他们带了精锐来，两兄弟都乐了，连忙让骆正阳去安排营房。 “以后马场每年会固定送军马来，咱们2团善打奇袭，以后要人人会骑马，个个枪法准。” 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我打算并了大平庄的保险队……一个地方，总不能两股武装。” 蔡远宗点头道：“这事我昨儿就与我那岳丈提了，他说得回去商量。” “商量个鸡儿啊，我看他就是不情愿。” 蔡远明撇嘴，“哥你没瞅着么，人刚放回去就开始推三阻四干啥都磨叽，让他把账册送回来还耽误了两天！” “这几日我和飞澜的假就要没了，就剩你一个他准会一拖再拖。” 姜诚心里明白：卢浩文人是放回去了，全盘听话的可能性不大。 这些商人无利不起早，2团全面接管等于彻底卡住他家的财路，鬼才会顺顺当当的交…… (本章完) 第159章 烧！ 第159章 烧！ 所以这老小子一定会反复试探他们的底线，尽可能在范围内给自己再变些好处。 余光看了一眼身旁满脸正气的海家父子，姜诚又道：“跟他们直接翻脸不现实，总不能把全部富户商人一股脑全连根拔起。” “咱要是搞这一出，以后谁敢跟大平庄做生意？” 蔡远宗也是点头道，“2团现在银钱和装备都不缺……可日子总长着；再者本地征兵，当地驻防，也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他弟弟边听边摇头道：“可你俩这样，也太畏手畏脚了！” “之前声势浩大抓了他们会长，也就打了一顿，毙了个偷人的姨太太就放回去了。” “这么一来，城里的富户和生意人们，会不会觉得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往后再不会把咱放在眼里？” 姜诚看他对于这事是真动了脑筋，点头一笑道：“你说的这个，还真是有可能。” “但目前这事，真不能操之过急。” 说到这里，姜诚的神情又是意味深长了些，“刘团长昨晚还又来过电话，说是日军的调动最近更加频繁。” “我敢肯定，不管是他冯德麟还是小日本，就等着咱动手。” 几人无声点头：其实摆在眼前的状况挺棘手，一旦大平庄内有什么冲突，冯德麟和日军距离他们太近…… 到时候真来个里应外合，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可一直就这么憋着，也实在太窝火了。” 蔡远明捏拳头，“就没什么办法主动出击这些贼奸商？” “现在任何方式的主动出击，都是莽撞行动。” 姜诚冷笑，“现在主动权在咱手里——” “就算他姓卢的再怎么不听话，想给自己谋点私利，他商会大部分收入必然归咱们；” “咱有钱有枪，只要能把庄上的人，特别是保险队争取过来，他们还有啥好蹦跶的？” “拖吧，拖的时间越长对咱们越有利！” 听完他这话，叶海是最先兴奋了：“姜爷，那照您怎么说，小的是不是还得动作加快点，赶紧让弟兄们出去好生散一散，把弟兄们全拉过来？” 姜诚听了笑得很是欢畅：“哈哈，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不过嘛，二哥有话也是提醒到了我……咱这死等着确实也没啥意思，” “我想，还是来一招引蛇出洞吧。” ………… 当天深夜，海平川带领着三十名精锐骑兵，悄悄的从陈鹏看守的大平庄南门摸了出去。 他们得到的命令指示很简单，去闪袭位于新市村附近的营地。 听刘润川连番说起，新市村有日军的踪迹，姜诚提前便派侦察兵过来探过。 人数并不多，大概两个分队。 说白了，他们是提前布置出来的前哨……为伺机而出的大部队打先锋的。 不过二十多个人，就敢贴他们地盘的边，如此嚣张当然要送他们俩大耳刮子。 “听着，长官吩咐过了，尽量不伤人，摸过去房子一点就跑。” 在靠近这日本营地前，海平川叮嘱着，“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出发前他们就拿火药，稻草，木头锯末等拿旧被裹成卷捆好。 姜诚安排他们这次出击，并不要求他们歼敌，甚至根本不要求他们伤人。 只要他们摸得足够近，把这提前备好的被卷扔在鬼子营地就行了。 包括海平川在内，这些精锐们都是一脸懵，但姜诚却摆手撵他们尽快出发，兵贵神速。 要知道，早在甲午战争期间，小日子的广岛就是日军的主要补给和后勤基地，号称日本的“军都”。 这也就是后世为什么说小男孩之下无冤魂的原因—— 所以姜诚很清楚，这年头的关东军，应该大部分都是来自气候相对温暖的广岛。 而入冬以后，东北的天气很快会坠入冰点，就算这些外来户再怎么军事素养，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一样怕冷。 海平川不认识，其实他们长官吩咐制作的这些被卷，就是大名鼎鼎的燃烧弹前身——万人敌。 这东西一旦点着，其燃烧的猛烈程度绝对超乎想象。 而且火焰被风势助燃，飘到哪里，哪里就会剧烈燃烧；如果是烧到冬天加的衣物上，就算就地打滚也没用。 这帮子怕冷的关东军，还刻意找了个地势低的背风处，海平川他们直接悄悄摸上高处，点着了直接就扔下去了，甚至连动手都不需要。 火借风势，眨眼间火焰就四散而起，巡营的日军最先发现了不对劲，呜哇乱叫着提醒正在睡觉的士兵起来。 “海长官，不打吗？” 眼看整个小日本的营地，瞬间乱的就像乱了营的鸡窝，一个班长小声发问着。 “不打！少爷的命令伱们没听着么，一枪不放，咱故意兜两圈，沿着线往大路上跑！” 说白了，干了坏事不留名字，却得留下踪迹。 战马狂奔而出的同时，日军就发现了他们，把个三八式步枪打得山响，狼嚎鬼叫着要撵他们。 可营地的火拖累了他们的动作，加上海平川今天带的人都是捡得最机灵的，乱打一气连个毛都没沾着， 绕了几圈甩掉了企图追来的日军，优哉游哉地跑回大平庄去了。 这看似恶作剧一样的行动，其实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就在海平川他们各自回营的时候，这些被烧了帐篷，还烧伤数人的日军毛了。 来打前哨，天气冷就算了，缺吃少喝也算了，都是为了天皇陛下效忠…… 可无耻的支娜人居然敢偷袭他们！ 向来强悍的关东军哪儿吃过这瘪，一股子无明业火不撒不成！ 怒火冲天的鬼子们收拾行装，沿着海平川他们撤退的方位杀出去了。 骑兵没抓到一根毛，却有一支倒霉催的马队撞上了。 不是兵也不是匪，而是来自关内的商队。 具体说，是给大平庄富商温石青送的大批江南绸缎。 早就气疯了的关东军哪儿管你这么多，看着骑马的张牙舞爪扑上去了，一通突突加刺刀下去…… 连带押车的和俩小伙计，一共四十多人的商队就逃回来仨。 (本章完) 第160章 投军 第160章 投军 待消息传回他家，几乎已是知天命之年的温石青，当场就坐地上了。 这些绸缎有多值钱他心里一清二楚，关键这里头，还有冯家要的！ 明年一开春，冯家大少爷冯庸要办喜事。温石青重金买通了冯家的采办，拉了这批大生意。 人家可是点名要的苏州海盛庄的绸缎，要的量还大，现在他妈的统统付之一炬！ 这哪儿还坐得住，老家伙一溜烟就跑商会喊冤叫苦。 卢浩文近来本就因为蔡家的步步为营一个头俩大，现在哪有心思管这老爷们的破事？ 扇手没好气地让他滚，温石青一听不干了，又吵又嚷地说是每年给保险队投这么多钱， 先前罢市损失了多少多少还没赚回来，现在都进了大平庄的地界了，货丢了没人管，养他们有何用？ 卢浩文一听也毛了，回头就开始反唇相讥—— 说他既然知道东西多又值钱，干啥不找个妥帖的镖？抠搜的为省那几个小钱损大钱怪谁？ 两个日里从来以温文尔雅示人的富商，在真金白银的利益面前原形毕露，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屋顶子差点掀了。 这边刚干了仗，那边出门巡查大平庄周边的保险队又给小日子揍了。 鬼子还是那拨儿鬼子，只是揍这些个山炮的时候气明显已消了不少。 打是打了，但没照死打……二十来个年轻人死了三个重伤四个，其余连滚带爬逃回来了； 不过就是现代那句话，伤害不大，侮辱极强： 俘虏他们的小日本拿枪托挨个打成熊猫和猪头，每个人又给淋了一遍尿才算完。 要知道，大平庄的保险队跟2团性质可不同。 别看蔡君恒祖上就是大平庄的，蔡姓也是大平庄的第一大姓； 可蔡君恒早年就跟着冯德麟出去打仗，后来也是跟着他一块回的奉天，部队驻在老家也是近几年的事， 原班人马几乎不是庄上的，大部分是辽西那边的； 而保险队就不同了，全部都是大平庄本地的青壮年。 富商大户们出钱组织起来维护治安，他们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家也在这儿。 各家的儿子丈夫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有死伤，整个大平庄都炸了锅，纷纷跑到卢家闹事。 接连出事，卢浩文彻底傻眼了，赶紧把细软打包了又想跑，可后门早就被姜诚派人盯住了。 前门则是温石青带领的商人和群情激奋的百姓，老卢捶胸顿足这才想着找自己亲家帮忙。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吧？” 躲在老远的茶馆喝酒抽烟的几人幸灾乐祸，姜诚却一脸闲情逸致，回身才用肩头怼了蔡远宗胸口两下：“我说大哥，这出英雄救美……还是得你去唱啊哈哈！” “你可真是！” 蔡远宗摇头苦笑了两声，还是抄起桌头的武装带披挂。 但他正要走时，姜诚却正色按住了他。 “慢着大哥，我有话说……原想着保险队并过来编制不改，领头的那几个给个排长连长啥的坐坐——” “现在，得让姓卢的和大平庄的几个挑事儿的知道知道厉害！” “保险队就地解散！愿意投军的咱收，不管从前在保险队是团首还是队长，统统从大兵做起！立功一个提拔一个！” “敢闹事的，一律军棍加游街。”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蔡远宗也是正色，紧握他手道：“飞澜，真是多亏有伱了，换我和远明，是如何也想不到这些的。” 说完转身便往卢家走去，而在他身后，副官和大量的士兵集结出发，迅速包围了上去。 “往后有2团接管大平庄的治安，大家就把心踏实放肚子里！”“有血性的，愿意继续保护咱庄子的，就站出来投军。” “我蔡远宗老规矩不改，每人每月五块现大洋，绝不拖欠。”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当场有人表示要参加——保险队每个月才两块，兵器还不趁手，遇上厉害的只有挨打的份…… 上次在蒙匪手上就吃过亏，这次挨打说啥也不跟他们干了。 看着哥哥一脸正慷慨陈词，下面的百姓和富商一方面恨死了卢家，又对训练有素的军队报以热情和信任。 蔡远明偷笑：“你看，这做生意的就是命贱，咱收拾了他们，他们还得谢咱不是么？” “你得意个啥，办法是飞澜想的，任务是我出的——这里头可有你的事么？” 海平川自打跟着姜诚以来，嘴上功夫是明显见长。 “我说咱们兄弟还分你我呢？再说了，我跟飞澜可比你近！我家小娟过些日子生个大胖小子，可就是他们老姜家的功臣了……” “有本事让你妹妹也给生一个！” 海平川大脸涨红，刚要骂，姜诚却先面色一沉：“别拿海小姐开玩笑，我不爱听。” “再说了，小娟有身子之后一直多心，你这当哥哥的说这话，她可要走心的。” 没想到一句话惹了俩，蔡远明赶紧收住痞笑站直：“对对，飞澜你说的是——我这嘴也没个把门，该打该打。” “行了，先不扯这些犊子。” 姜诚大手一挥，“我有种感觉一直不对劲。” “咱先回去，再加派人手去巡逻！最近与西营场的刘团长保持密切联系……” “我看，咱很快要亲自上阵了。” 各方各势力的“橡皮筋”都已紧紧崩了起来，恐怕一场大战即将围绕着大平庄即将展开。 ………… 自蔡远宗宣布解散保险队，并且告知由2团全面接管大平庄，并负责当地治安的第二天，军营外就长长地排起了人龙。 都是来报名投军的，包括之前让姜诚打了军棍的蔡狗儿——这小子是保险队里的小头目，算个班长式的人物。 他的几个弟兄负责庄上的巡防，简而言之就是联防，工作内容相对简单，差不多就跟古时的“更夫”差不多：巡视安全，防备起火，发现窃贼等可疑人士等等。 联防人员收入是最低的，每个月也就一块两块的……靠这个养家糊口基本没戏，也就是个农闲工闲时候的收入补充。 但现在不一样了，蔡远宗开价就是五块大洋，这可不是小数目了；蔡狗儿他们再是因为之前挨打的事不满，也忍不住来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就在姜诚他们假期结束要回讲武堂的时候，日本人上门了。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_(:3」∠)_太感谢了～ (本章完) 第161章 这是我家 第161章 这是我家 先来的第一批并不是日军，而是奉天日本领事馆的，领头的叫大川正雄。 上门直接要求见驻军的最高长官，见了面就说大平庄有日本商铺反应，最近治安太差，严重影响他们做生意。 几人都没说话，平静的听这鬼子还能放啥厥词，后半篇装都不装了，说是日军要保护侨民和商人，必须进驻大平庄。 姜诚冷笑。 看，狼来了吧？ “大平庄本地的治安，由我们当地驻军自己负责便是，就不必劳动贵军了。” 蔡远宗憋着火，端坐在办公桌之后声音低沉。 在他身后，几个军官都是一副怒目而视。 “据我所知，前几日贵庄上的一批货物，刚刚被人偷袭。” 大川正雄双手撑在膝盖上，皮笑肉不笑道，“既然连自己庄上的货物都保护不了，又怎具有保护我大日本帝国侨民利益的能力呢？” 与他对面坐在太师椅上的姜诚低眉哼笑：“那我打扰一下大川先生，您所说的这批货物，究竟是什么人偷袭的？” “要真是一批山贼马匪便罢，似乎就是贵国的护路军吧？” 说完，啪啪掏出几个子弹壳狠狠拍在右手边的红木桌上，震得瓷质的茶盏发出一阵脆响，“这是我军在收敛遗体时发现的，” “一水儿的三八式子弹壳……还请您解释解释吧？” 不想面对铁证，这大川正雄居然恬不知耻地一笑：“我军指挥官三浦向军部汇报过：我部士兵在外执行正当合理的巡视任务时，被一伙马匪偷袭。” “追缉凶犯时，误把这批马队当成偷袭他们的匪盗，所以才引发了这次冲突。” 说完这些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些，“既然都是误会，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难不成姜长官您，还要以此事为借口动兵，破坏省城周边的和平局面吗？” 操。 姜诚心底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这批货跟老子是没半毛钱关系，但鬼子的嘴脸跟那些“误炸”事件何其相似！？ 放枪杀人只是为了泄愤，但一句“误会”就要逼着你退让，否则就是破坏地区稳定—— 这不就是强盗逻辑？！ 难怪伟人要冲冠一怒“还我人民的命来”，姜诚此刻亦是攥紧了双拳。 “那我就是要动手呢？” 姜诚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一个角度，冰冷的漆黑瞳仁已染上了怒火，“老子的地盘，你关东军想来就来？” “我们中国人有句话，朋友上门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不怕死，随你们。” 啪地一声，那鬼子拍案而起。 别看倭人善隐忍，但他们的隐忍都是憋着坏，跟毒蛇没啥两样。 面对已亮的剑，他们的凶狠是会毫不犹豫展现出来。 “怎么，大川先生是打算强行入城么？” 成功把他激怒，姜诚反而笑了，“要破坏省城和平局面的，大家都看到是谁了吧？” “就是不知道我家帅爷怎么想，咳咳……离他老人家这么近，27师旗下的7个混成旅，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大川正雄一顿。 军部方面早就派出各路人马开始秘密调查奉军内部的关系网—— 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似乎并不简单，其父子都深受大帅的赏识。 三浦一直都是主战派，向来对他张雨亭十分不满，打算除之后快再扶个效忠大日本帝国的优秀人才出来。 可真动手，就目前他的这些护路军搞掉大平庄是没问题，可他背后挨着奉天，张大帅得了批装备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要是把他卷进来，还真是不好说了。 “为策应城内我侨民的安全，我军……” 想到各方局势的此消彼长，大川正雄的口气又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但姜诚压根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而是腾地站起打断他：“大川先生，我尊重您日本领事对于侨民的保护权利，” “但有一点，我姜诚一样要强调出来。侨民在大平庄甭管是做生意还是留住，应该遵循我华夏的规矩！” “安不安稳的，也是我们本地驻军的事，就不老贵军行动了。” “行了叶海，送客吧……2团近来征兵繁忙，训练任务繁重，实在无暇陪大川先生在这里闲聊。” “请吧，送客！啊对了大川先生，我们这一个个都是带兵的粗鲁人，您切莫嫌我等粗手粗脚的啊！维护地区和平嘛……” 一番冷言冷语，几乎是用赶的把这上门的小鬼子团队撵走了。 老子的家，老子他妈的用得着看伱狗日的脸色？ 去你妈的，敢来我们真不客气。 “大哥，立马下令全军上军需那里领家伙，每个人子弹都他妈给我带的够够的！” 待他们前脚出门，姜诚后脚就与蔡远宗说道，“附近巡视的队伍全部撤回来，新修的两个碉堡上面，把之前弄到的机枪四个角全部架满。” “他妈的，小鬼子在咱这儿碰一鼻子灰指定要回去找事，敢上门咱就狠狠地打！” 蔡远宗把蔡小飞等三个副团长叫来迅速传下命令，海如松父子一听有小日本子打，兴奋的一直搓手。 “你们几个先安排任务，我得给帅爷去个电话。” 姜诚深吸口气，回身就往话机那边走——这么大的事，必然得跟自己东家第一时间讲明； 电话打过去是姜登选接的，因为关内立下大功，大帅把他也留在身边干些杂活。 一听他的汇报，这位同姓的兄弟极为重视，第一时间就汇报了上去。 “飞澜，帅爷最近忙得很，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你，” 姜登选声音郑重，“不过你放心，这个事我肯定摆第一位。对了，孙旅长麾下的刘团长离你很近，你跟他也通个气——” “万一打起来，你们彼此策应。” 姜诚本就有此意，但听到姜登选也这样说，明显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果然跟后世传言的姜超六一样仁义且把好兄弟当回事。 “超六兄，真是多亏有你，否则飞澜连个主心骨都没了。”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_(:3」∠)_太感谢了～ (本章完) 第162章 集结军队 第162章 集结军队 “都是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姜登选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啊飞澜，有个事我还真得好好谢你啊！” 姜诚一怔，自关内回奉天后也没跟他有什么关联，他这突然一句谢是个啥意思？ 没等他疑惑，对面声音多了些带感动的轻颤：“是你让海小姐来的吧？你是从哪儿打听到，我和静慧在奉天没房子住；还安排人给我们安家落户买了那么多家什……” “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伱呢。” 姜诚心里咯噔一下，这事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 蕙心帮他们在奉天安了家？她可什么都没说。 倒是从关内回来，姜诚跟她提过几次：姜登选这个本家，豪爽刚毅又平易近人，能与士卒同甘共苦，重义而轻利，是个值得拉拢的大将之才。 自己说归说，心里也盘算过该如何牵关系…… 可没想到海蕙心趁他上讲武堂，以及经营地盘的途中，就帮他办好了这事。 失神间，刁蛮又有些坏脾气的大小姐，骤然在他脑海中掠过温和懂事的笑，晃得他立时聚拢心神：“唉超六兄你这是哪儿的话？都是自己人可不能这么客气！” “要不现在，参谋部都说你姜家深明大义，还得帅爷器重……超六现在是真真儿越发敬佩你了。” 姜登选笑道，“等你回奉天我让静慧炒几个好菜，咱哥俩喝酒叙叙！” 客套几句姜诚挂上了电话，又把线接到了刘润川处。 两人把各自觉察的状况对过，都认为小日本近期必然出动。 相互通气之后两人敲定联络信号，一旦发现小日本进攻便前来增援。 “怎么样？” 刚把任务全部布置下去，蔡远宗回身问他，“刘团长怎么说？” “妥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会告诉我们……另外一旦日军胆敢进犯，他也会立刻从旁协助。” 蔡远宗听罢，异常紧张的神情稍稍退却了些：“刘团长如此深明大义，待这次危机过去，咱2团必当回报。” 这种增援兄弟部队的行为，在现代看似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在民国年间……特别是各方势力围绕着部队、地盘明争暗斗的时刻， 不趁火打劫就算高风亮节了，刘润川的行为显得有味弥足珍贵。 当然，这也跟他们在新民救过他有莫大关系。 姜诚点头应是，又道：“刘团长昨天还抓了个日本间谍，是在西营场附近刺探情报的——” “已经上交给孙旅长了，他本人也很重视，恐怕也与帅爷汇报过。” 海如松抬眼：“帅爷不会坐视不管，奉天周边毕竟还是他老人家的地盘。”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姜诚双目回看摊在桌头的军事地图，“就算有刘团长的支持，就算背靠奉天的帅爷，日军来袭主力必得是咱们！” 他很清楚，日本军部和参谋本部分为两派，彼此已势同水火…… 连奉军内部都难做到相互驰援，这个军部一方的三浦，能白白给冯德麟出头？ 看来，是军部接连支持的宗社党和巴布扎布落败，他们把眼睛转到冯德麟身上去了。 这回他们给三浦和老冯能来个迎头痛击，军部必然会把老冯视为弃子； 而参谋部的一方，为了迎合张大帅的控制权，也会尽可能的消弭冲突引发的后续问题。 借此战事，2团还能彻底控制大平庄及其周边，妥妥一石三鸟的仗必得下尽全力打！ 然而就在姜诚给众人布置任务的时候，韩明一路小跑着进门：“报告！” 见自己的副官兼司机面露焦急，姜诚拧眉问。 “出事了……” “那些日本商铺，跑到大街上闹事了！”姜诚火冒三丈：“他妈的闹事是吧？” “传我的命令，谁敢上街闹事全部抓起来！” “对了，抓了之后指认商铺贴上封条……老子可不贪他们的破东西。” 几人同时大震，纷纷将迟疑目光投向姜诚，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贼老二也是急道：“飞澜，你这不是给日本人口实嘛？” “二哥，你不是最怕咱当软蛋的么？那个什么狗屁大川领事今天都上门宣战了，咱他妈现在就是给日本人舔勾子都没用了。” 姜诚一脸冷肃回瞪海平川，“平川，你带人去！” “是！” 哪里见过他如此震怒的样子，海平川旋即立正敬礼小跑出门。 军营此刻已被集结的人海淹没——井然的秩序，加上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让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各级军官亲自上阵，枪支被发到每个人手中；士兵们个个严阵以待，沐浴在夕阳中的年轻面孔流光溢彩，却又充满大战来临前的期待和紧张。 蔡远宗与姜诚足足对视了半分钟，深吸口气整装出门，在他左右姜诚等人分列队伍之前。 一番陈词厉声，蔡远宗把战局毫无保留地与士兵们言明。 姜诚很清楚，不少人至今没从“农民”这个身份中脱离开来，但日本嚣张的领事和毕竟的日军，让“保家卫国”这个词，前所未有的深入人心。 “小日本敢来，咱就打死他们！” “杀啊，狗日的小日本！” 尤其是之前那些挨了揍还被淋了一身尿的汉子，吼得更是尤其响。 很好。 这就是所谓的上下同欲者胜吧…… 然而此刻房内的电话却响了，姜诚与几人对视，还是小跑进门拿起听筒。 以为是大帅打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他冯德麟。 “你们要干什么……” “今天日本领事要求保护侨民，你们为何拒绝驻军进入？” 姜诚听的心头火起，却始终没搭话。 “他妈的，说话啊，究竟是哪个接的……” 骂了足足半分钟，冯德麟在没听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怒了。 “冯师长，您究竟哪一边儿的？” 姜诚冷笑，“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可真有您的。” 电话那头足足安静了十秒钟：“姜诚，你在大平庄算什么事？2团至今还是我28师的战斗序列，我有权要求……” “我管你个屁的权不权。” 这老家伙没几个月蹦跶的了，姜诚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打算维持，“看在冯庸的面子上，飞澜给您个忠告吧。”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 “别日危楼下，您还是当个不问时事的员外郎吧。” “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这可是自己给自己钉棺材板！” (本章完) 第163章 鬼子来袭！ 第163章 鬼子来袭！ 说完这些话，姜诚狠狠把听筒按在话机上。 回身检查勃朗宁内的子弹，蔡远明抬眼问他：“帅爷打来的？” “呵不是，一条死老狗而已。” 姜诚随口应了一声，部队已开始集结出发。 撒出去差不多三十多个侦察兵，目前还无一回来。 夜幕渐渐降临，整个大平庄陷入战前的死寂。 尤其在那些上街闹事的日本商人被抓后，不管是平日里热闹的商业街，还是农户小院里的乡间土路，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这座繁盛的小镇像是被人划上了休止符，但这种紧张的气氛，却在不断加速士兵们的心跳。 没有人。 城外的庄稼地光秃秃的，除了瑟瑟寒风没有任何声音。 “日本人，不会不来了吧？” 叶海的声音透出几分疑惑，“姜爷，你说他们会不会怕了？” 怕？ 挑衅都上门，借口也找到，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怕？ 无声摇头，姜诚举着望远镜不断观察。 焦距所及之处皆是漆黑，他又转向新修的那两个碉堡和工事看。 没有任何迹象。 “姜爷，姜爷！” 就在此时，蔡远宗的副官骆正阳气喘吁吁地跑来，“刘团长来电话了，说是西营场的丁团长率兵出发了。” “说是得到上级命令，去剿一伙山匪，” “可刘团长说了，看行进方向不像去剿匪，像是往咱这儿来的。” 什么？ 姜诚暗惊。 这个丁团长，是老冯的人！ 冯德麟的28师留驻奉天周边，一共有四处营区，最大的一处就是位于奉天西北侧的西营场。 而所属孙烈臣的刘润川部之所以被大帅摁过去，是什么意思谁都明白。 鬼子还没来，家贼却像闻腥的猫，先趁虚而入。 “会动手吗吗？” 蔡远明一脸紧张。 单单对付小日本一头就有够吃力，要再加上这个姓丁的……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给他仨胆，他也不敢先动手……” 姜诚摇头，无声笑了笑。 到底是当初大帅的引路人，称霸辽西的冯老三—— 他就算再蠢也该明白刘润川扎在西营场，就是大帅撒出去的一枚钉子眼线。 这时候他胆敢先行对大平庄动手，那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他姜飞澜和蔡家固然是一块巴在心头的疮，可为了小鬼子下劲儿拔疮，他冯老三目前还是冯省的军务督办，犯得上吗？ “过来等着捡便宜的。” 姜诚冷笑。 三浦要是把他们打下来，他们多半趁虚而入，借口还击小日本占领大平庄； 而如果三浦久攻不下，也一样会消耗他们，姓丁的一样可以趁风吃屁，顺手从他们手上捞走地盘！ 算盘珠子拨得是真响，他在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侦察兵折身回来了。 “姜爷，来了！新市村的小日本全摸出来了，大概有两三百人！” 两三百。 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他们来的？ “你们两个，去通知团长，让他给西营场的刘团长打电话，说日本人摸过来了。”姜诚旋即下令。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按照日军的编制，这个数量等于出动了一个中队。 常见的配置，有步枪，轻机枪和掷弹筒，甚至会配备一到两个携带重机枪的重装小队。 听起来数量不多，但在抗日战争时期，一个日军的中队，其作战和火力覆盖能力，足以推平两到三个步兵连。 况且这是1916年，而且先前的大平庄连一伙蒙古马匪都搞不定，更不要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关东军了。 毋庸置疑，一场苦战。 不过，只要他们把鬼子拖住，就算赢了。 没有刘润川还有孙烈臣，况且背后还有枭雄张大帅！ “把飞雷换个位置，架到城头外围去……等小日本放的足够近再打。” 姜诚拍了拍蔡远明，“二哥你亲自去，先前关内作战，伱擅长那玩意。” “知道了。” 转身掉头就跑，蔡远明低吼着下命令。 这边刚把汽油桶置换位置，城外预埋好的陷阱便炸了。 就在大川正雄走后，姜诚便拿了几颗木柄手雷做了个示范： 让人倒挂在浅土坑里面，并加长引线形成绊索，在大平庄外围的办理地大概埋了两三百颗。 刚有人摸过来，这玩意就炸。 伤人能力是有限，但搞破坏作为提醒足够用了。 “弟兄们来了，做好准备。” 后半夜突然起了风，姜诚对着四下一阵低吼。 城头的灯笼依照约定接二连三全部熄灭，每一把带着仇恨的步枪瞄准了野外。 “噗噗……” 伴随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嘣响，一时难以计数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妈的，卧倒！” 姜诚刚喊出这话来，那些炮弹接二连三便降落爆炸了。 有的落在门楼，有的则是掠过城墙后在民屋中降落，咣咣的巨响伴随着火光四起。 有一枚离姜诚的工事极近，周遭瞬间崩起火光和气浪，差点把他和叶海双双掀翻。 大量滚烫的黑土倾泻而下，姜诚顺手按住骂骂咧咧的叶海隐蔽。 这小子爆炸时光想着护自己，压根没想着躲。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 火光褪去，姜诚没好气地给他后脑一巴掌。 “准备战斗！” 姜诚厉声怒吼，“狗日的上门要抢咱东西来了，狠狠地打！” 空气中混合着火药味泥土四散而起，有人受伤也有人倒下，但更多的人咬牙切齿地拉动枪栓做好了准备。 城外的碉堡突然开始了扫射，那几把刚带回来的轻机枪还是第一次用，谁都没想到居然拿来招待了日本鬼子。 第一轮冲锋很顺利就被压住，毕竟是防御战：两个碉堡多把机枪就能织成密集的火力网，眨眼就把他们打的不敢露头。 根本不打算让这群侵略者喘口气，蔡远明率领的“飞雷小队”开始怒吼了！ 不管准头不准头的了，饱和攻击就不存在什么精准度。 刚才鬼子在城外踩响了他们提前布置的雷，蔡远明很清楚鬼子的位置。 一顿劈头盖脸的爆炸，对面哑了火。 整个鬼子阵地上就剩下火光，似乎一个人也看不到。 不会……这么菜吧？ (本章完) 第164章 打退小日本 第164章 打退小日本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空落落的庄稼地，此刻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就算姜诚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也什么都看不到。 就算在后世看过不少有关日军的文献，在民国也多次跟这些残忍的侵略者交手—— 可基本也是以打偷袭闪袭为主，真正的面对面打仗算的上第一次。 “不会是……” 脑海深处刚掠过一丝威胁迫近，东门那边突然爆起出一阵凶猛的爆炸声！ 不好。 中计了！ 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姜诚突然意识到这些狡猾的日军，对于他们的“正面攻击”，只是拿重火力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是为了掩护另一股攻城部队的佯攻！ 临近省城并得天独厚的大平庄繁华，东南西北都有出入的门楼—— 但这种“繁华”到了有战事的时候无疑是噩梦，蔡君恒的正规军就算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本身的素养在哪里； 而最近新加入的保险队成员还没来得及怎么训练，就要跟鬼子交手，战斗难度可想而知。 东门那边刚开打就顶不住了，鬼子的榴弹准的要命，斜贴着角度就钻进工事，接二连三的机枪位就报销了。 黑暗中不断有头戴钢盔的关东军摸上来，枪法准的令人胆战心惊。弟兄们开火伤不了几个鬼子，反而因为膛口的闪光，让这些刁钻的日军士兵很快发现位置。 待姜诚带着增援赶到，门楼已破，大量的小鬼子像潮水般冲了上来，挑在刺刀前的膏药旗泱泱连成了片…… 妈的，这就是一个小队的人马！？ 姜诚一阵眼热，寻了个隐蔽连出两枪，两个鬼子应声倒地，但紧跟其后的枪子儿简直像是生了眼，立马成片地向他扫了过来。 弹片乱飞，炸起的墙皮和黄土崩在脸上生疼，就听海如松一声大叫，竟是挥舞把长刀，带领数名士兵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枪战瞬间扭转成为白刃战，雪亮的刺刀在门楼附近的火把下晃得扎眼，姜诚捡起把刀也要冲，可身旁的叶海却将他一把按住：“姜爷别去，他们……” 话还没说完，对面便炸了！ 不知是谁竟朝着人群扔了枚手雷，海如松和俩兵正与数名日军缠斗，竟被这股要命的气浪掀翻。 “妈的！” 姜诚大骂一句，刚站起打算上前帮忙，门楼失去意识的机枪兵此刻站起，疯了似得朝着不断往上涌的日军开火。 他这番举动大为鼓舞士气，姜诚与海平川先后交换目光整理就近士兵的阵型，同时跳出掩体冲了出去。 “人放进了就别他妈扔手榴弹了操！” 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声，跟这些狗日的白刃战正是开始了。 大平庄的东门修得是最宽的，可以并排同行两辆马车——如此一来放进来的日军几乎就是成了型的，对阵起来甚是艰难。 此刻勇猛的海如松已重新带兵起身，又是怒吼着冲了上来，挥舞一把足有一米长的宽大马刀横扫如风，数个日军都不敢上前。 第一轮攻击没拦住，但这白刃战小鬼子却不是对手，很快就被击退，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第三轮由重火力组成的攻击又开始了！ 突突突的大口径子弹穿透夜幕，像是犁地一样横扫过来，还没来得及回撤的七八个弟兄瞬间被命中。 这种工业化时代的重武器，其攻击的凶猛程度，根本不是现代影视剧里的那样—— 火力覆盖之下区区血肉之躯，瞬间就被打得像是从内而外的炸烂的！ 整个东门硝烟弥漫鲜血和碎肉横飞，扑面而来的萧杀气息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更多的日军在火力掩护下靠近过来了。 拼了。 姜诚攥紧马刀，心里已下定决心。 身后就是家园，还有怀孕的妻子和知心帮他经营的海小姐。大敌当前，死战在即，他怎能退缩半步？ 双眼充斥起仇恨的火光，可他环顾四下之时，这些被火力覆盖冒不了头的弟兄，似乎跟他存了同样的决心。 “不怕死的，等会儿跟老子一块冲！” 姜诚咬牙切齿。 “姜爷，我来护您。” 混乱的爆响中，叶海的声音无比坚定。 “去你妈的，你还有你儿子呢。” 回身又想给他一脚，姜诚却发现这个强壮的汉子，目光坚毅像极了数千年来那些死战不退的华夏男儿。 “好兄弟。” 姜诚笑了。 咣！ 一声巨响！ 冲向大平庄东门的小鬼子，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中统统上了天。 这还没算完，大量的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地，把他们阵型瞬间打乱。 嘹亮的号声响彻死寂的夜晚！ 刘润川到了。 “我他妈操，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 援兵到来的同时，被重机枪压得冒不了头的士兵们统统松了一口气。 海家父子又是最先跳出掩体，跟赶来增援的刘润川，一同夹击这群企图进攻的鬼子。 这群从南满车站扑出的关东军数量在这里，攻击虽猛但打死一个就少一个。 向来惜命的小日本且战且退，不多时便全线往奉天南满车站的方向去了。 “别追了，真把里面的小鬼子都惹出来，咱们都得吃大亏。” 赶来的刘润川拖住企图继续追击的海家父子，“况且那个狗屁丁春喜还在附近。” 趁乱捡便宜这种事谁都会干，2团的主力万一全部拉出去，姓丁的钻进地盘再想打走就不容易了。 “妈的，狗日的小日本子！” 浑身浴血的海平川啐了一口，满面不甘心地瞪着他们远去。 “听刘团长的，撤。” 姜诚一声令下，这些追出来的弟兄齐齐撤回大平庄。 彻底打退了这些侵略者，但留下一地的尸首。 粗略估计这一仗死了不下一百多，尤其是东门这边更是死伤惨重。 黑暗中已有四起的哭声，逼人的硝烟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蔡远宗尤其愤怒，声音已有些抖索了：“我操他妈的日本鬼子！” 站在他不远处的副官骆正阳亦是咬牙切齿：“妈的，不是抓了些日本商人吗！拉出来，全部他妈的都枪毙了！” (本章完) 第165章 斗心机 第165章 斗心机 他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完周遭四下全是愤怒的附和。 “对！枪毙这些狗日的！” “他们杀了我弟弟，枪毙怎么能行，吊起来统统打死！” 四起的愤怒淹没了哭声，那些原本跪倒在死尸旁边的女人们也是纷纷站起，加入了激愤的群情当中，将大平庄现在的最高长官蔡远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蔡爷，您就下令吧！把这些狗日的拖出来交给大伙就成了！”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声：“拉他们点天灯，骑咱头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姜诚沉默。 从中日甲午战争以来，这片黑土地便饱受各国欺凌。 东北，一直到解放初期都是各国势力犬牙交错地，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这场突如其来的死战，几乎压爆了所有人早已积压多年的情绪。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是绝对必要的。 但这种冷静，太难得了。 姜诚捏紧了拳头，其实刚才有那么几分钟，他也存着跟大伙一样的心思。 可他清楚，在这个年代，连未来的东北王张大帅，对鬼子也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克制，能糊弄就糊弄，极少发生正面冲突。 他们这些人，能比张大帅还强硬？ 挨打了反击是一回事，但真的对城里的那些有治外法权的日本商人下手，恐怕连大帅也保不住他们。 此刻不冷静是犯傻……帅爷说的对，想在东北站稳脚跟，特别是在日本人和老毛子等各方势力中站稳脚跟，一定得靠脑子。 姜诚双眼微眯，很快又心生一计。 不管怎么说，得捎带了那个狗日的三浦。 杀了老子这么多人，为了大局暂避锋芒倒是可以，但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 “不能杀。” 就在姜诚思绪间，一直沉默不语的蔡远宗忽然高声说着，“我明白诸位乡亲报仇心切，可现在……咱还真不能动这些小日本子！” 朗声说完这话，这位大平庄的最高指挥官，把求助的目光转了过来。 姜诚很清楚他的用意，立马挺直胸膛在人群夹道中快速走过，长长呼出一口气。 钢铁夹杂着血腥的空气，让气氛凝结成冰。 姜诚环顾这些仇恨又怒气的目光，朗声道：“弟兄们，乡亲们，小日本接连挑衅，还对我们庄子下狠手，大伙知道是为什么吗？” “是我们这片地盘丰饶富裕，又可以扩大对省城的控制——”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目前太弱了！” 这后面的一句话，像一柄重锤，狠狠打在众人心头。 “大家也看到了，日本人区区几百人就敢冲来……他们的枪法，他们的武器，都远远比咱们更厉害。” “最重要的是，刚才跟鬼子交手的人都明白了吧，不管是射击精准度还是真刀真枪的劈刺，除了咱平川和零星几个弟兄，哪个是对手？” “我对大家的勇敢敬佩，也深知失去了亲人的痛苦——身为长官，死了的每个弟兄我也想要复仇！” “可我姜飞澜清楚，正如蔡团长所说，真把这些日本商人拉出来杀死，或者点天灯，能怎样？除了解一时上头的义气之外可有其他用？” 环顾每个人，姜诚看到那一双双火热的目光，很快褪去了刚才过头的激愤，而对于日寇越发的仇恨，已在每个人心底生了根。 生了根就会发芽长大，成长为一棵棵参天大树，并会把“驱除外敌”的种子播撒出去。“此事，我与蔡团长会妥善处理的。” 姜诚又是长舒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劳烦诸位打扫战场收敛弟兄们的尸身，” “我决定了，每个牺牲的弟兄，给予抚恤金。”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蔡远宗的参谋长。 后者旋即立正敬礼。 ………… “他妈的，一仗死了将近两百多个弟兄！还不能杀这些狗日的……” 刚进门，蔡远宗便把军帽狠狠摔在了桌上。 他们回到蔡家祖宅，已是接近凌晨三点半钟的时候了；几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尤其是身先士卒冲得最快的海家父子，整个人都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似得。 “都没事吧？” 一见父兄和丈夫，蔡婵娟热泪夺眶而出，海蕙心倒是稍显镇定，但整张俏脸惨白充斥着担心：“还好还好，都是轻伤。” 从绝死之地逃生回来，再见着柔媚俏丽的妻子姜诚才是如释重负。 可心头还压着事，姜诚安抚了女眷们几句，让春燕搀扶少奶奶老夫人回去，回身先与刘润川道：“刘团长，今夜真是多亏你了……” “我们几个小年轻还是没经验啊，差点着了小日本子的道！” 说着将他请到上座，又是长叹口气道：“可是今夜此事，被打退的关东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明晨很可能会与帅爷交涉。” 刘润川先是摆手摇头寒暄几句，转而又道：“此事也是我担心的。” “粗略估计，我们今夜干掉的小鬼子数量不会少——” “以这些混账王八羔子的尿性，肯定要一通死咬我们。” 姜诚回望他这些神情越是凝重的弟兄：“赔钱是一定的，兴许还得让咱低头认错。” “这些面子上的事，咱丢就丢了，但里子不能丢！” 刘润川愕然：“里子？” “刘团长，刘哥……您想想，那个丁春喜到现在还没退回西营场吧？” 姜诚冷然一笑，“南满道上的三浦，必然跟冯老三达成了某种协议：看地图就知道，除了西营场之外，他冯老三还有三处屯兵之地，” “如果大平庄再落入冯老三的手中，等于奉天周边到处是这位军务督办的势力……这对于大帅，有好处吗？” 刘润川不动声色地回望姜诚。 半晌，这位中年团长露出了几丝笑容：“飞澜，你这小肚子里，还真有点东西啊？” “是想让我上报孙旅长，然后从旁帮你说话，继续留驻大平庄对吗？” 姜诚低眉一笑：“那么孙旅长是听谁的？我们2团呢，又应该向着谁？” “刘团长，咱都是爽快人，不妨就此把话挑明。” “现在小日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借城内侨民打我大平庄的主意……其实是接连押宝失误，将鬼主意又打到冯德麟身上罢了。” 这些军部的小鬼子，在接连支持宗社党和巴布扎布都失败的情况下，好处反而都被张大帅以及支持他的参谋本部捞走…… 他们肯定会抓住眼前的机会，想方设法把冯德麟安插在大平庄。 (本章完) 第166章 冯德麟上门 第166章 冯德麟上门 “他斗不赢帅爷，但咱也绝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孙旅长这次愿站出来一同维护我2团——待度过难关，我姜蔡两家，必当重谢！” “绝不能让小鬼子和冯老三得逞！” 刘润川不言。 “这根线，由我去牵吧。” 话已经挑这么明白了，这位团长一推椅子站起，“我连夜进奉天，去见我家旅长！” 说完便要告辞，可一直没说话的蔡远宗突然喊住了他。 托人办事岂有空手的道理，重金答谢肯定是要到位的。 推辞两番他倒也收下，随后带着部下们迅速离开了。 “别以为这银钱白……只要咱们能保住地盘，赚回来是迟早的事。” 回脸见他的弟兄们有些怏怏不快，不由又笑了几声，“咋了，一个个就跟打了败仗似得——鬼子在咱手上吃大亏了啊。” 蔡远明叹气：“这胜仗打的，实在憋火！死了这么多弟兄，咱这一半天的肯定会被鬼子反咬，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咱的地盘呢！”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把刘润川送出去的蔡远宗折身回来，“刘润川去见孙烈臣，拉不拉得来这个支持是两说……” “一旦南满道上的鬼子死咬着咱不放，帅爷很有可能会在政局刚稳的状况下，为息事宁人把咱2团连根拔起。” 自蔡君恒被杀，姜诚接连经营了几个月的地盘，此时拱手相让岂能甘心？ 端坐在椅子上的他双手交叠在唇间，目光冷毅。 “丁春喜撤军了吗？” 他忽然抬起头，幽幽回望参谋长杨平。 “没有，但似乎也没有靠近的意思……” 姜诚凝眸：“在等他们的主子吧？” “二哥，你现在去一趟关押那些小鬼子商人的营区！” 他站起身露出些笑容，“咱们，还是多手准备吧。” ………… 次日清晨，丁春喜带领的部队便开始逼近大平庄。 刚刚经过一番苦战洗礼的2团，霎时间又陷入高度的戒备中。 “来便来呗，还能比小鬼子更厉害？” 此时姜诚刚刚才在蔡婵娟侍奉下换过衣裳，又洗下整整两桶脏水。 一听叶海慌里慌张的汇报，他反而满不在乎地笑了两声，“告诉城头一枪不许放，十有八九是冯德麟带着小鬼子来了。” 话音刚落，就好像要印证他的话似得，2团的副团长蔡小飞也是跑来了：“姜爷！团长让您现在就过去……” “说，说是冯老三带着护卫团来了！” 姜诚含笑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叶海，拍他肩膀笑笑：“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吧，这儿没你事了。” 回身在一脸担忧的蔡婵娟脸上印了一吻，姜诚安抚了她几句拿枪正装往前厅去。 眼见整个蔡家祖宅布防森严，冯德麟率着十数名全副武装的亲兵气势汹汹地闯进门来—— 姜诚并不意外在他左右有日本军官紧随，唯独让他有些吃惊的是，冯庸亦是一身戎装相随进门。见这姜诚，身在众人队伍中的他透着几分尴尬，尤其对上姜诚等人炽热的视线时，他更是迅速移开了眼光。 毕竟是2团目前的上宪，蔡远宗率领着一众亲随列队行礼。 但这种表面功夫究竟蕴含多少真心，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蔡远宗，你好大的胆子！” 开场就是没好气的训斥，“伱身为我28师的战斗序列，胆敢不遵上级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等该当何罪！？” 老货嘴巴倒是溜，先是颠倒黑白训斥他们无法维持地方治安，紧接着又把大平庄内的鬼子商人伪装成合理经营，却被日渐混乱治安所累，连钱都好好赚的可怜虫…… 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你管不好地盘，还不听我话，该当何罪？ 在丁春喜并没撤出大平庄范围的情况下，他们已是预知这货必然要来，姜诚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一套说辞。 此时一听他果真开口质问这些，蔡远宗却故作诧异，先是把日军屠戮商队，欺压团练等等事一一讲明， 又把接连难抓的鬼子间谍汇报给冯德麟，其潜台词很清楚：大平庄之所以没啥安稳日子过，都是因为有鬼子添麻烦。 冯德麟今天来就是为了抢地盘的，说辞就是说给众人听的； 他把日本人都一块带来了，显然是仗着关东军的各位太君撑腰，根本不把这些野小子放在眼里。 “少在我面前巧言令色！单就一条不遵命令，我就能崩了你这个小小团长！” 冯德麟忽然勃然大怒，声音猛地拔起老高要左右亲兵崩了这个不守命令的蔡远宗。 瞬间气氛骤转，由冯德麟带来的亲兵纷纷拔枪； 知道这老家伙不怀好意，蔡远宗把他们放进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轰然一声令下！ 守在前厅后院的士兵齐齐冲来，每一把枪口对准他们——才不过短短几分钟气氛骤转对峙，似乎压不住了。 姜诚眼角一跳，忽然侧身站至他一旁，厉声道：“冯师长，还是那句话……” “您，究竟是哪头的？” 老家伙进门前第一眼看到他，就没了好气：姜家早被他视为叛逆，现在还拉着原本属于他心腹的蔡家，也要叛自己！ 咬牙切齿道：“混账姜诚，我先毙了你！” 八角台的团练出身，其实说白了就是土匪，尤其这老货出了力还没得到想要的地位，对于手下“叛逆”更是穷凶极恶。 第一时间拽出了手枪，这么近的距离姜诚避都没法避。 “父亲，不可！”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冯德麟把枪口对准姜诚的时候，其子冯庸居然劈身冲出，一把揽住这无畏少年的肩膀就地侧闪开来。 砰！ 就算冯德麟反应再快也难以收势，枪还是响了。 包括开枪的老冯在内，所有人陷入震惊的同时，冷汗都下来了！ “别动！” 一片死寂即将爆发火并之前，冯庸失声怒吼，“都别动！” 姜诚眼睁睁看着他猛地抬起右手捂住臂膀，痛苦地跪倒在地。 “汉卿！” 倒抽一口凉气，姜诚一把拽他入怀失声。 (本章完) 第167章 帅爷到来！ 第167章 帅爷到来！ 鲜血由白净细长的指尖刺出，瞬间染红了这个英俊少年的衣袖。 他艰难地睁开紧闭的双眼，在确认姜诚并无大碍后，才无声地点了点头。 “汉卿……” 他的赤胆和义薄云天，让姜诚一改对于他纨绔公子的印象。 不顾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架稳他细细检查伤势。 还好还好。 就算收势不住，冯德麟还是在发现宝贝儿子扑出时，枪口微微偏转了几分，那枚差点把他俩串了葫芦的子弹斜贴冯庸臂膀扫出，所幸没伤及要害和骨骼。 奇变让冯德麟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土匪出身的奉系军阀，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儿子，为何要向着一个外人！ 可是对于他的担忧让这军阀顿时收拢了杀气，正要上前询问却听到身旁三浦鼻子发出一声鼻息。 就这一个简简单单又低沉的音调，让这个一脸横的东北军阀瞬间收住动作。 呵呵，看来不仅是跟小鬼子一条裤子这么简单，显然已是他们的走狗了。 这么个窝囊废爹，竟带得出一个未来开学立派，跟日寇抗争的儿子来？ 冷冷审视了他一眼，姜诚又将目光游移向蔡远宗等人。 别轻举妄动。 交换目光的瞬间，他和弟兄们该说的话都说了。 对峙的怒火气氛渐渐平息了几分，但双方人马枪口依旧对峙。 “父亲……万不可如此。” 在姜诚的搀扶下，冯庸才是艰难地站稳，他略显冷傲的目光扫向三浦等日本军官，分明因他们的作壁上观显出几丝愤怒。 这些鬼子能存什么好心？ 说是帮你拢地盘，你就真的信了？ 两拨人真是干起来，这些小日本子会是毋庸置疑的“渔翁”！ 对上后世冯庸的等等作为，姜诚很清楚这个十六七岁的翩翩公子，已想明白了这些。 “快去喊医生来！” 冷然扫了一眼对峙的形势，姜诚却依旧半撑起腰身，对着拔枪对准那几个鬼子的韩明低吼。 “冯师长，这是大平庄……你他妈崩了我，也就走不出蔡家了。” “还是先顾着身家性命和弟兄们吧！” 姜诚冷笑，完全不以为意地扶着已站不太稳的冯庸落座。 “别动。” 弹头的火药恐怕会引起伤口炎症，姜诚之前替蔡远宗治伤曾拿毒蛇胆和草药做过些药水，一直拿小瓶随身携带。 小心地撕开他的衣袖，血汩汩直冒，姜诚才发现伤口远比他观察的还重，这不仅得缝针，还得打消炎药了。 蔡远宗挨打后，姜诚在闲时拿些土方制取过磺胺类的消炎药，其中青霉素的制取反而最容易，麻烦是麻烦在提纯上。 纯度也不需要多高，在这个抗生素没有滥用的年代，少量的药剂就能救命。 眼看宝贝儿子得到了有效的救治，冯德麟坚冰般的表情稍有缓解。 但大平庄的逆上，让这位最高长官无法容忍。 前有姜家，后是蔡家紧随其后也一样要叛他28师。忍吗？ 再忍下去，都要站队到他张小个子那边儿去了！ 想到这里冯德麟又一次攥紧手枪，可就在此时竟从蔡家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要我说蔡家这几个小子还真他娘的都是好样的，” “小日本子上门都不怂的，把炮都架上来就跟他们玩命！” “哈哈哈，这才有咱奉军的样子，有咱东北老爷们的样子！” 听到这阵嚣张话语，姜诚等人立时双眼一亮！ 是帅爷！ 张大帅到了。 不同于姜诚他们的心情，冯德麟其部以及三浦等鬼子军官纷纷震惊回身。 不光是张大帅以及卫队旅长官赵喜顺，吴俊升，孙烈臣，张作相甚至是一直憋着没出现的张景惠，都随侍在左右。 而让姜诚最是吃惊的是，自己父亲姜兰轩也紧跟着来了。 见着他并无大碍，姜兰轩坚冰般的神情稍是融解。 而这些日本人却一个个黑了脸。 此时在东北的鬼子军官基本都会中文，三浦在听到“小日本”这个词，特别是张大帅明显的鄙夷之意后，眼底已经罩上了愤怒。 “哟……怎么三哥也在啊？” 这些奉系最顶尖的军阀们由他率着进门，在抬眼回望这些“叛逆”的眼光时，张大帅甚是大惊小怪的又来了句，“怎么来的比我还早呢？是给小子们看赏来的？” 分明是送了个理由让他借坡下驴——如果冯德麟有他儿子一半的识时务，定然会顺道来一句：是了，就是觉得他们有勇有谋打算嘉奖。 而这货却照直来了句：“赏？” “与护路军爆发冲突，对整个奉天周边的安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我都打算毙了蔡远宗和姜诚！” 张大帅笑容依旧，环顾左右他的哥们弟兄，笑嘻嘻又道：“嘿嘿伱看这三哥，当着这么多人居然不给我面子！” 孙烈臣最先将冷毅目光转向那些日本军官，旋即又将冷笑投向冯德麟：“三哥何须如此颠倒黑白？” “日军昨夜借口维护太平庄的日商，突然从南满车站附近扑向大平庄进攻——” “城内军民奋起反击，还死了百余名！所幸我部刘润川前来增援，否则此地恐怕已被他们占领。” 说话间这位张大帅旗下最勇的老将，把极为愤怒的眼神瞪向三浦：“可笑的事，袭击我地的日军竟来反咬一口！” “而更可笑的是，三哥你居然不帮着咱东北自己人，跟他们穿上一条裤子了？” 就算冯德麟再是贪恋权势，一心想拢地盘占好处，此刻被孙烈臣如此指着鼻子质问，也是老脸涨红，老半天嚅嚅着唇说不出话来。 而一直保持隔岸观火姿态的三浦，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平庄内治安欠佳，已是严重威胁我国商人的安全！” “张督军身为奉省总督，该以大局为重，维护侨民们的利益——” “我部早在昨日提出进驻要求，仅是维持治安这么个简单条件都难以满足，似乎不是贵国一省长官该有的表率和气度吧。” 张大帅一听这话脸骤然结冰：“我是个什么气度，也容不得外人往自己家炕头钻吧？” 特别感谢：昭盟列缺的宝贵打赏~！ 有支持，更新更给力！ (本章完) 第168章 输阵 第168章 输阵 竟是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当着这么多人居然如此给自己下颜面！ 三浦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可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奉省一把手，并非单刀前来，而是带着大批的精兵强将！ 不必说孙烈臣吴俊升张作相这些把子兄弟，就连新民守备姜兰轩手下部队，都有混成旅之数！ 姜诚分明看得出这鬼子的心态，双方人马已是交上了手，军部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扩大地盘， 可这才刚刚在奉省站稳脚跟的张雨亭，竟是如此坚决地寸土不让！ 这些贪婪的侵略者怎能甘心？ 可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样，强兵逼在眼前声势浩大，他只剩最后一个理由：“张督军，听闻冲突之前，您麾下蔡团长将身在大平庄的我国商人囚禁，现在……” “三浦先生，咱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啊！” 姜诚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反而逼近了几步瓮声瓮气，“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更不在乎贵国商人的性命？” “您掷弹筒小钢炮是想丢就丢，呵呵……到时候真炸死几个，究竟算我头上还是算您头上？” “哎咱就是说，我姜诚要是对着他们住所丢几个手榴弹，到时候说您的炮弹炸的，难不成您还能找几个阴阳师招魂回来问上一问？” 一番混不吝又夹带威胁的话语说的三浦脸红脖子粗，几个日本军官转瞬怒目而视， 可他们还没言语，一侧的孙烈臣冷冰冰地开口：“冲突发生前，为策贵国商人的安全，大平庄已是提前将贵国所有的商人严密保护起来！” “现在他们都在奉天北大街的保罗宾馆休息。” “当然，全部费用还是我们帅爷负责——就算炮弹生眼，城内军民一旦有死伤，有几个哗然兵士带了头必定对他们不利。” 这位冷面的老将一字一顿说完，姜诚故作出副可怜神态：“唉，还是老话说的好啊，做什么人也别做好人！” “当好人有几个用啊？咱之前就是听闻贵国的大川领事所言，生怕贵国的这个那个的伤到半根毛了，威胁到所谓的区域稳定……” 说到这里，姜诚一双漆黑瞳子闪烁着贼兮兮的光，好像在用眼光问他“你小子还有什么话说”…… 又是继续说着：“哎呦，咱就是想问问，贵国领事大川先生说的威胁地区稳定的人，究竟是冯师长呢，还是三浦先生您？” 两人同时一顿，当着这老些精兵强将，再是找不到任何说辞了。 再不识时务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经过短暂的纠结，三浦和冯德麟还是选择暂避锋芒。 冷笑几声“真是好手段”，三浦带领他的日本军官竟横生秋气地丢下冯德麟就走。 而张大帅根本没打算放这老货走的意思，笑嘻嘻欠着身，嘴里叽叽咕咕客气地送了鬼子们几步，转瞬冰了一张脸，把呆若木鸡的冯德麟拦在当间。 “三哥是要去哪儿？” 表情彻底冻结的时刻，大帅对着紧跟身侧的孙烈臣使了个眼色。 “三哥，请上车吧。” 孙烈臣冷傲一个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卫队旅已把他的亲兵武器统统下了。 “父亲！” 一直坐在不远处接受军医治疗的冯庸轰然起身，百感交集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小子们该干啥干啥吧。” 张大帅冷笑，拽进身上厚实的军大衣阔步离去。………… 毕恭毕敬地将一行人送离， 直至确定儿子和海家父子等并无大碍，姜兰轩才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还好刘团长来得及时！不然以小日本子的火力，大平庄一准儿顶不住。” 他这话说的几个年轻人都有些泄气，可姜诚心里也明白，刚刚经过老团长离世，新旧人马整编…… 此刻的2团，像极了整个华夏的缩影： 装备丰足银钱殷实，却并无强硬的手段和队伍，面对凶残的日寇，如果没有兄弟部队的增援和大帅的支持—— 他们，连最起码的自保都做不到。 这有多屈辱？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如此刻骨铭心的体会。 强烈的报复之心让姜诚调整呼吸，正咬牙切齿地打算回应，便听海蕙心清爽的声音绕过后堂的屏风走来： “哎呀姜伯伯，您这是怎么了嘛！自飞澜成婚以来，您这还是头一遭见他吧？” “我和小娟刚过来就听到您搁这儿训人，也不怕惊着您的孙儿么？” 回脸一瞅，眼见海蕙心搀扶着蔡婵娟走近，她手上端着盏热茶上前含笑侍奉：“爸，您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见怀孕的儿媳如此，姜兰轩立马温和笑着身子微欠：“哎哟快快赶紧坐下……还管我干甚的？之前在家总是头晕反胃的，近来可好了些？” 蔡远宗赶忙起身扶着妹妹入座，蔡婵娟含笑道：“好些了，多谢爸关心。” “你可是咱姜家的功臣，可要好生养着。” 说到这里姜兰轩无奈地一拍大腿，“唉！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真是让人揪心——昨儿把伱们都吓着了吧？” 海蕙心蹦跳上前揽住姜兰轩的手臂：“可不，那炮打得可响！姜伯伯，您也别说飞澜了……咱谁不知道日本人厉害得紧？” “甭管他什么团长帮着咱们，总归不是大平庄自己是主力？就冲这条，远宗飞澜他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她这话说的让人心底都舒服，而且那娇俏可人的面庞流露出的尽是真情，人人紧绷的精神很快松懈了下来。 “还是你会安慰人。” 姜兰轩摇头一笑，但眼底的忧虑并未退却几分，“这日本人再是何等的嚣张，恐怕连雨帅心里也清楚——目前就是奉省的实力，斗不斗得赢他们两说，” “关键是……关外可不止是只有奉军啊。” 姜诚无声点头。 民国五年，奉省权柄虽尘埃落定，黑省督军鲍贵卿虽是大帅的儿女亲家，貌合心不合必然的； 至于吉林更是虚悬在外…… 他记得此时的督军孟恩远跟大帅不合，分明有对峙之嫌。 共和国长子今年爆火，让我这个精神东北人十分攒劲！ 学院、发展双线继续，感谢读者们支持！ (本章完) 第169章 明降暗升 第169章 明降暗升 “我懂父亲您的意思。” 姜诚左右环顾过蔡远宗等人，特别与海家父子交换目光，才是继续往下说道，“以帅爷现在的实力，跟小日本真干起来，得利的多半是黑省和吉林。” 而小日本定然会全线反扑，京城方面现在也跟日本鬼子走得越来越近： 借款、买装备、雇佣日本顾问督造工厂等等…… 一旦再起什么干戈，连自己国家的人都不会向着自己人，多半会通电逼着大帅下野。 想到这里姜诚有点冒冷汗了，也是越是佩服大帅那套“江湖是人情世故”的理论。 看他一点就透，姜兰轩面露赞许，也是把目光投向蔡远宗：“远宗远明此次并肩死战，其保家卫国之心人人可鉴——可跟小日本正面玩命，此事是无益之举。” “打仗就要有消耗，大平庄斗这个气，真的值得？连雨帅都在暂避锋芒。” “飞澜，你幼时为父与你讲过韩信胯下之辱的典故，连后来称雄天下的淮阴侯都能因大局暂时忍耐，你们这些东北未来的才俊如何忍不得？” 海如松插口道：“大哥讲的是——我看那三浦回去，多半要跟日军头目上个歪状，到时多面夹击帅爷，恐怕对咱们不利。” 海平川气鼓鼓：“真是如此也太憋火了！挑事的是他们，进攻的是他们……咱还还不得手了？难不成门户大开等着他们扇耳刮子就对了？” 几人皆是气愤，而姜诚却摇头道：“我看这事儿，说对咱不利是不利，也未必真的就转入死局。” 姜兰轩端着茶盏一怔，将稍显迟疑的目光投向他。 “大伙仔细想想，小日本子这回是打着日商旗号来打咱的主意，但真正想干嘛不用我多说吧？” 姜诚右拳砸在掌心，眼底在此时熠熠生辉，“他们接连扶持打算跟大帅打擂台，却先后都落了空——冯老三恐怕不止是最好的选择，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姜兰轩凝望着儿子目光迟疑：“伱的意思是？” “我看这伙小鬼子对亲自占领大平庄并无兴趣……只是用咱这块肉，喂着冯德麟死心塌地跟他们合作。” “但昨日那一战，就算有他们的亲自出手，冯德麟依旧没捞到半分便宜……只要咱再顺势推一把，他必定会成继巴布扎布，宗社党之后的第三枚弃子！” 如此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姜兰轩眼前一亮：“日本内部也是两派斗争，这个三浦一旦觉察冯德麟并不好用会弃他自保，但菊池武夫和町野武马能放过这些人？” 姜诚笑了：“帅爷他老人家如此精明，怎会想不到这些？今日他架走冯德麟，不就是告诉这些小日本子，在奉省，究竟是谁说了算？” 姜兰轩多少有些失神，几乎有些不认识面前的儿子了——这大半年的，他变化太大了。 “飞澜，咱不墨迹，你就直接说下一步咱干啥吧！” 海如松挺直了腰杆，“只要能让这鬼子头目或者冯老三吃亏，让我和平川玩命都没说的！” 在场这些窝火的弟兄们，也是纷纷表达海如松同样的意思。 姜诚一笑：“爸，您这回来奉天，应该不是单枪匹马的吧？” 应该是听说了大平庄这里的战事，他定然是带着精锐出击前来救援。 姜兰轩不置可否：“带了一个团，你……啥意思？” “爸，您说说刘团长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咱能不兜着？” 姜诚脸上露出几丝坏笑，“是不是得帮着他打扫一下西营场了？”因这场冲突，作为奉省督军的张雨亭勃然大怒，命令冯德麟率其主力即刻拔营撤出省城周边，移防至奉省吉林交汇处的军事重镇郑家屯。 日本军部和领事馆多方交涉，为堵小日本的嘴，大帅下令大平庄2团全体降级一等，编入吴俊升部，并且暂时留驻大平庄。 而这一政令却颇有些明降暗升之嫌，在冯德麟28师主力从撤出省城周边的第二天： 奉天西营场的留驻军，被姜兰轩部包围缴械。 率军前来的指挥员杨弘携带张督军的命令，西营场就地编入大平庄2营，违抗者就地枪毙。 就在日本人以为，狠狠给了这位小个子督军一记耳光时，那些被“安全保护”出大平庄的日本商人，却聚集至日本领事馆闹事， 称他们被押送至省城处是空着手的，所有货物货款乃至家用细软还全部在大平庄。 大川正雄先后向姜诚以及张大帅索要，得到的结果一律都是“东西在贵国攻城时，被付之一炬了”。 尽管所有的日本人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多半是被姜诚蔡远宗假借焚毁之名私吞了，并且再想要回来比登天还难了。 愤怒的日商又找到大帅身边的町野武马活动，然而这位贪财的顾问提前早就和奉军达成协议。 不仅一问三不知，更借以“保护日商不利”“有愧天皇陛下的信任”，先后向外务省和参谋本部告了一状，成为此时攻击另一派的借口。 军部迫于压力，下令关东都督府将三浦和也撤职并遣返回国。 这位自认打了胜仗，正洋洋得意以为要升官的鬼子军官岂止一个晴天霹雳？ 这个抑郁万分的小鬼子，归国的轮船上举枪自尽。 各股暗流开始流向督军府，京城方面一纸政令下达，任命奉省督军张雨亭为“东三省巡按使”—— 距离其驱逐吉林督军孟恩远一统关外，还有短短两年半。 ………… “哈哈，要我说飞澜就是飞澜，跟小日本子干都不怂啊，真就是老爷们！” 姜诚海平川蔡远明结束假期回归讲武堂的当天，得到了讲武堂一期全体的热烈欢迎，尤其是张铸卿，搂着他肩膀乐开了。 “就是，要我说应该给狗日的包了饺子狠狠打！” “咱不是一天两天受他们的窝囊气了。” 鲍毓麟和吴泰勋也是随声附和，营房里充斥着热闹的气息。 “我看隔几日放大假，该请客了才是。” 张汉卿进门也是笑着推搡上了，“哎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又长个儿了？这身板子快赶上平川了都。” 最近看了不少有关东北的视频：黑龙江的731陈列馆，遍布东北的万人坑……鬼子的残暴罪证遍布东北！ 一个强大而安定的国家何其重要？覆巢之下无完卵，吾辈应勿忘国耻，更奋发图强。 (本章完) 第170章 讲武堂 第170章 讲武堂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把各种不良习惯戒掉，每日早起跟着部队跑操训练，打拳骑马射击等等，早已不是那个文弱公子哥。 “咋？你不长，还不准我长了啊？” 抬手回他肩头一拳，竟把这矮半头的公子哥捶得退了两三步。 “好你个姜飞澜，你是来真的啊？” 张汉卿笑怒，回身就还击，可两人打闹间不免捎带了一旁的学成，疼得他龇牙咧嘴差点摔倒。 姜诚顿时一脸紧张地回身扶他：上次荣世弘冲海家祖宅，张铸卿为了救被绑的海蕙心，勇得不要不要的当了先锋…… 跟姓荣的扭打间枪响了，一枚子弹贴着他胁下带过，害他前前后后养了差不多三个多月，到现在念讲武堂也只能上上学科，术科训练……他是沾都没沾过。 “没事没事，就是让伱俩碰着旧伤了。” 话虽如此，他的脸还是惨白如纸，“我说飞澜，你跟平川回来念书了，蕙心可一块跟着回来了？” 他喜欢海蕙心人人都知道，可海家父子对这个不靠谱一点不感冒； 姜诚更是知道他在918之后做了伪军头子，绝不是能托付终身的可靠人。 “没，我和平川回来是念书的……海叔要在大平庄带兵，她一个人在祖宅又不安全，带着她回来干什么？” 姜诚随口解释了句，营房外面便响了集合号，今天连着三堂都是学科，时间安排挺紧张。 “快别聊天了，听说腊八前后还有考试了，不合格的让给退了学就丢大人了。赶紧赶紧上课去……” 杨玉成此时才发了话，刚才营房内都乱成一团了都没打断他用功。 “你还发愁考试，全一期都没你下心。” 话虽如此，鲍毓麟还是回身拿袄和书本纸笔往外跑。 此刻各营房的学员们皆是整齐列队鱼贯往教室去，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和学习，早已不是入学时无序混乱的模样，可见他们的战术教官郭鬼子，带兵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连着两堂都是兵器科目，第三堂讲地形，科目的教官讲完当堂的理论之后， 还拿了蒙古南宋襄樊战役的示意图，用生动具体的语言，与这些学员讲述兵家必争之地具备何种特征。 在21世纪别看当过边防兵，这些理论知识姜诚还真不具备，现在听来新奇有趣之余，亦觉得生平所学不足—— 想当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单靠一腔热血和耍些滑头聪明是远远不够的； 特别是这次他们大平庄在鬼子手上吃了亏，姜诚和海平川他们更是把在讲武堂继续学业，摆在了首要目标。 下午的科目是操练和射击，傍晚时分还加训了两趟跑操，此时气温早就一路跌到了零下十几度，可每个学员身上的汗水还是浸湿了衣物。 一连两个月学习和训练皆是如此，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临近春节的原因，上半年全部的学科术科都要赶着完成，学习任务繁重可想而知；尤其是姜诚他们三人，去关内抢装备，又筹办婚礼，布局大平庄，跟鬼子打了一仗等等事，耽误了不少学业； 学习训练之后还得补各门功课，每天都得忙到一两点钟，连放旬假也得补习。 腊月二十一那天宣布小年夜考试，除了笔试之外，射击，步操，马术都要一并考试。 姜诚头疼到了不行，拉着杨玉成继续给他们三个讲课——还是这留学回来的哥们有些过人之处，总结了不少学目的规律记法，应付考试还是绰绰有余的。 腊月二十三那日大雪纷飞，把奉天的积雪又加厚了三分，身上的服军装都有些顶不住了，每个学员脸上都多了些风雪送的皲裂， 考场里更是气温骤降，冷得连钢笔都不出水了。 草草答完题，用过午饭就由郭茂宸和数名军官带领他们去了大操场。 两百多名学员要分批同时进行考试，姜诚他们被拨到第二组去考核马术。 考核科目是每人驾驭一匹战马过数个障碍，然后在马上射击靶纸，要求平均成绩不得低于8环。 大半年的时间，姜诚跟着海平川掌握了一身娴熟技巧，连类似“镫里藏身”的难度动作他都耍的来， 眼下的考试科目对于他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轻轻松松过关，姜诚列队在合格学员一侧等待：还是有两个学员未能通过考核，被直接挂了单。 术科考试三项必须通过两项，否则不论笔试成绩都是要被退学的。 眼看那俩黑黝黝的学员紧张得要命，生怕再被判个不合格直接就要被除以退学了。 步操科目则是跑步和听口号完成动作，算是术科考试中最简单的一项，讲武堂一期全员通过。 接下来的射击考核不单单是打靶这么简单，因为马术亦是涉及枪法，这一项考试还有拆卸步枪，三人一组协同机枪位配置，另增加了投掷手榴弹： 筐子设在三十多步远，他们手上的木柄手雷都是提前已去掉火药，装得都是沙子。 这玩意又考臂力，又考精准度，还是蛮难的一项，筐子也就直径一米，丢进去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不少人三次机会都落空了。 术科考试一共挂单了七名，郭茂宸统统报上去了，至于堂长张作相给不给机会补考就是后话了。 总算是全部考完，回到营房姜诚只想睡觉——这段时间天天用功到很晚，连个休息日都没有，早就要坚持不住了。 “哎，你咋一人回来了？我哥他们呢？” 学成因为枪伤的原因免考了术科，一进门抬眼看着炕上四仰八叉的姜诚，上前拍打他腿。 “哎哟哟老哥你快饶了我吧，整整考了一天都快累死人了！” 姜诚合着眼苦笑抱怨，“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我是累得要命先跑回来了……我说好哥，你要心疼兄弟我就给闹盆热水来呗？咱也泡泡脚解个乏。” 张铸卿张嘴就骂：“我可去你的吧，还给你端洗脚水，你是个谁啊你！把老子当你使唤丫头了？” (本章完) 第171章 冯庸进城 第171章 冯庸进城 “哎倒是使唤使唤也成，这眼瞅就放寒假了，说是来年龙抬头才开学。” 话说到这儿张铸卿想起了件事，立马窜跳上大通铺挤到姜诚跟前，“我说你过年回新民老家，还是搁大平庄啊？” 累得浑身骨头酸，姜诚合着双眼就没打算答他，给他又拍又催着烦才睁开双眼：“干啥啊你？老子就歇上一气儿的你也不让，真他妈见不得穷人过年啊……” 一抬头瞪他，却发现这小子一脸促狭笑容贼兮兮的。 转瞬恍然大悟，他是想跟着自己去大平庄，至于干什么……连大脚趾豆也能想得出。 我说伱咋还不死心呢，海家人可没一个待见你的，要不是因为你家帅爷，平川早跟你翻脸了。 撩起眼皮瞪他一眼，姜诚干脆当起了不怕烫的死猪，这人目前还有用翻脸总归不好； 可他越是如此，张铸卿越是急眼，正连番催促着他答，海平川从外面小跑进门：“飞澜你在这儿啊！我说怎么到处找都找不着你……” “张家少奶奶生了，在奉天洋医院啊。” 姜诚听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作为也要当爹的人转瞬就乐了：“生了？啊哈，男孩女孩啊，有没有头发？” 看他这样开怀，张铸卿反而跟着后面挖苦上了，“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爹的是你小子呢。” 姜诚才没打算跟他斗嘴，催促着海平川快走带路——同营房的弟兄应该都赶过去了， 张作相他们也不在，想告个假都见不着人，索性直接给看门的哨兵塞了几个子儿得了。 奉天最大的洋医院是中日合资的，除了接待日本人之外几乎不接待平民，能在这儿出入、看病的中国人非富即贵。 此时三楼一侧走道站了卫队旅的士兵，赵喜顺看着姜诚和张铸卿立马笑着迎上来：“咋这会儿才来？六子那几个哥们早就过来了……” 话还没说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得，从走道深处的独立病房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听起来最明显那声就是鲍毓麟的。 “走走，看看去！” 姜诚左右招呼两人快步赶进门，偌大的房间挤满了奉天头头脑脑，女眷们应该都聚在病床的于凤至旁，中间挡着长达三四米的屏风，姜诚他们进门时根本看不见内里。 而吴俊升张作相以及鲍毓麟这些小年轻，则是围在大帅左右。 “嘿嘿看这小猫崽子啊，长得就跟咱凤至丫头一样标志，哈哈哈……” 对着怀里的小婴儿发出一阵欢畅大笑，男人们连忙附和着又是一阵乐呵，现场气氛快乐至极。 站在不远处，与几个太太叮嘱丫头们的寿懿听着了，捏着块帕子嗔怪道：“爷！看您给起的这是个啥名儿啊？” “什么猫儿狗儿的……您都说了是个标志小丫头，咋就给起这么个名儿啊？” “再说了的，您再高兴也小点儿声啊，这么多大老爷们的，别把孩子给吓着了。” 到底是最得宠的五夫人，也就是她敢怎么说话了。 “哎哟哟哟，看我这光顾着高兴了，咋就把这茬给忘了？来来来，老五你快给抱着来！” 脸上笑容丝毫不减，但他故作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把女婴送还给寿懿，对着几个垂首敛容丫头一阵叮嘱吩咐。 “丫头啊，你可真是咱们老张家的功臣呐哈哈哈……” 大帅对着屏风内说完这话，于凤至受宠若惊的声音传来：“爸，瞧您说的！咱都是一家人还有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大帅笑笑旋即表示去意，又与在场的年轻男女道：“丫头们都陪着点吧，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都该忙忙，该学学去——嘿嘿来年都跟六子一样，赶紧生个小娃儿出来啊！” 笑着率先离去，杨宇霆和徐树铮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小跑跟上，反倒是吴俊升等老派人物落了后去。 “哎，我哥呢？” 张铸卿四面一瞅不免张口就来，大帅的三姨太戴宪玉连忙“嘘”地一声与他使眼色。 看她如此姜诚顿时会意：我去不会吧？ 老婆生了孩子，姓张的也不露面？ 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竟是下意识把目光转向屏风那侧，可惜挡得严严实实啥都没看着。 而左右围在此地的鲍毓麟等人亦是耸肩表示不知，蔡远明则是眨眨眼将声音压低：“考试完了喜顺来找我们说少奶奶生了就没见……” “但我问了管咱队列的宋教官，说是冯庸今儿过来了。” 包括张大帅的几个姨太太，人们同时把愕然目光转向他来。 寿懿上来抬手就嗔怪拍他肩膀：“你这孩子，咋看着了不知道拦着点？” 蔡远明告饶两句又道：“我说五夫人啊，您也太看得我了！这俩哥哪个不比我厉害啊？” 姜诚一怔：之前28师换防至郑家屯，受伤的冯庸也就告了假跟着老爹一同前去。 从那之后也没见他在讲武堂露面，听说在郑家屯安心养伤连门都不怎么出。 “这货也是有点意思了啊，悄悄溜进城来谁都不见，居然只把汉卿给弄走了。” 吴泰勋撇嘴转而又道，“他这也有俩月没露面了吧？一出现就整这出，嫂子也不管了？” 鲍毓麟也是叉腰嘲讽：“就是，是有点不像话了。” 见他们越说越大声，寿懿生怕屏风里面的于凤至听着不快，赶紧对他们扇手道：“行了！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哎，飞澜呐，你要不然跟远明和学成一块，把六子给拉回来？” “赶紧来医院瞅瞅老婆孩子呀！” 我去，你倒是会指挥，咋不让鲍毓麟去？到底也是他张汉卿姐夫他弟啊！ 回脸无语地瞪了蔡远明一眼：要你多嘴！倒也是点头一口应下：“我说毓麟，咱俩一块去吧，好歹也是亲戚。” 鲍毓麟可鸡贼，一听这话左右嚷嚷：“叫我去不如大伙一块去，汉卿这小子犯起浑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还怕给我误伤了呢。” 可他这话刚说完，屏风里面便走出一人来：“你们能不能小点声？于姐姐刚生完孩子，你们几个就在这儿吵！” 一听这清爽嗓音就是海蕙心，别人都赶忙噤声，但张铸卿却满面惊喜地把目光转了过去。 (本章完) 第172章 竟然是他 第172章 竟然是他 “哎，海小姐，您是啥时候来的啊？我这……” 姜诚一看他这公狗发那个的状态，蹙眉和海平川一块托他：“五夫人都放话了，还搁这儿干啥呢？” “走走走，哥几个都走赶紧的！” 把个张铸卿可气坏了，一边急着挣扎一边谩骂：“干啥拖上我就走，我就跟海小姐说两句话，哎哟……” 直至声音远去了，几人皆是相视笑了去追，出门同上了蔡远明开来的车，张铸卿还不忘骂了一路，说什么： “我哥孩子都有了”“姜飞澜你小子也要当爹了”“在场就我一个榆树扒皮光棍一条，不帮着我就算了还要拦着”…… “你叽叽歪歪个啥？海小姐看不看得上你还两说呢！” 鲍毓麟毫不客气地拆他台。 “我可去伱的吧，飞澜不是英雄救美娶了蔡小妹？那我上回是不是从荣世弘手上救了海小姐？” 隔着姜诚，张铸卿还不忘伸手捅他一拳。 “你小子跟飞澜比？人家飞澜一个打五个小日本……你小子连个半老瞎眼的荣世弘都搞不定，还不嫌丢人的！” 吴泰勋也是立马嘲讽起来。 “打五个，现在不说了，之前小娟没嫁给他时候打过了吗？老子出手荣世弘能让他姜飞澜崩了？” “我说你们几个都冲我来是吧？他妈的，那下次冲锋陷阵别让老子去……” 话没说完蔡远明一脚跨上刹车，差点把斗嘴的几人甩到前座上。 “姓蔡的干啥你这是……哎？” 同时抬头几人皆是愕然： 此时天已是黑彻底了下来，前面灯火通明的大烟馆门前，竟是聚集了好几个黑皮。 姜诚确认过勃朗宁的位置最先跳下车，此时从正门一队队的黑皮押着数人离去，很快便融入夜色当中。 海平川他们也是小跑跟上，街上四起的寒风冻得要命，正面面相觑间就听大烟馆内哭爹喊娘的。 眼看室内古董瓶，珍稀洋货摔了一地，连外国的落地钟玻璃罩面都被穿了俩洞，钟摆随着走时歪歪斜斜的摇。 顺这前敞厅的一地狼藉，姜诚第一眼就看着张冯俩汉卿，一左一右四仰八叉在宽大的皮沙发上： 一个捂着头，另一个则是虚掌扣着鼻子……这俩大哥皆是一脸黑。 王永江手下的警务处长正带着三个黑皮站在不远，不时对两位公子哥点头哈腰，又怒气冲冲地询问水芙蓉的老板和几个烟女。 “哎，你们几个是干啥的，不许进来！” 一个黑皮看到他们进门，立时蛮横地指他们。 他们今天完成了术科考试脸都没洗，就奔洋医院去了，现在一个个看着，跟狼狈的底层大头兵没啥两样。 那警务处长回头一怔，赶紧拍打冒失的下属，对这些公子爷们立正—— 张铸卿和姜诚他是认识的，神情转瞬变得毕恭毕敬。 “行了行了。” 张铸卿没好气地撵开他，大步流星上去就踢冯庸的马靴，“你俩干啥呢？” 紧随其后的姜诚则是比他观察细致：他俩身上衣衫不整皆有破损，而且明显都能看出挂了彩——冯庸更是鼻子飙血才刚刚止住。“跟人……打架了？” 他脸一沉。 “真是他妈冤家路窄！你猜我们遇上谁了？” 张汉卿气得骂了几句粗话，“居然是那个孟博韬！” 几人大眼瞪小眼，姜诚差点都忘了这货：复试那天，这小子差点把未来的少帅送上西天，居然搁这儿又遇上了，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冯庸接过杨玉成递上的手帕，轻轻擦了擦鼻子：“之前伤了汉卿，我爸就打听过了，说是这个孟博韬是吉林督军孟恩远的小儿子。” “哈？” 一听这番来头众人皆是愕然，尤其是姜诚更是吃惊。 这老货今年似乎有六十了，天津人，早年穷困潦倒靠卖鱼虾为生； 到清末慈禧把控朝政，袁大头创立新军，快40岁的孟恩远才开始入伍。 老家伙的发迹还有点典故：1896年袁大头的小站练兵轰动京城，正因洋大人和各地叛军的慈禧太后闻知，哪能不炫耀一番？ 这袁大头为了显功，让新军全部在操场列队，让慈禧观阵和检阅。 当时盂恩远仅是一骑兵营队官，作为护卫紧跟其后。 如此西洋镜惹得老娘们一阵左顾右盼，竟将一枚宝石簪子从头上掉下来。 慈禧没看见，随行太监和大臣们见了都不好意思去拣——而且在这种场合掉簪子，迷信说法不吉祥，拣了怕扫了慈禧的兴。 然而就在此时，孟恩远走近簪子顺手拣了起来。 双手捧簪跪在慈禧脚下，当着众人道：“凤簪落地，重返佛山。” 慈禧爱听人们称她“老佛爷”，听了孟恩远这乖巧的话，不但没因掉簪败兴，反而越发高兴：夸了孟恩远能做大事，又暂袁大头练兵有方。 见孟恩远受到慈禧如此重看，又替自己赚了面子。回小站后袁大头马上提孟恩远为标统； 老东西就开始了坐火箭般的青云直上，一直坐到了吉林督军。 然而，知其底细者，皆称其为“拾簪将军”。 “他怎么也跑水芙蓉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张铸卿追问，“然后你俩遇上他就打起来了，不会的吧？” 在他问话之时姜诚拧眉回望他俩：张冯二人竭力在掩饰表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行了快别问了，” 姜诚迅速转开了话题，“王厅长回去应该会禀告帅爷的……打架滋事，加上先前跟汉卿斗殴那事，咱爷能给处置妥当的。” “汉卿，嫂子生了，帅爷和五夫人让我们找你回去。” 冯庸旋即一愣笑着用肩膀搡他：“赶紧回去看看老婆孩子吧……我说飞澜，生了个男孩女孩？” 还不等他回答，张汉卿竟是一脸不耐烦跳了起来：“笑话我是吧？生男生女跟你有啥关系？” “就是生个孩子整的就跟立个什么大功似得，是不是半个城的人都去围观上了？” 听他越往后说越是离谱，姜诚气不打一处来：“姓张的你犯什么浑？于小姐生的是谁的种惹你放这种厥词！” (本章完) 第173章 集结！ 第173章 集结！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顷刻间便愤怒对峙差点就打起来； 急得站最近的张铸卿赶忙上前拉架，反而被愤怒的姜诚一把搡到沙发上去。 “跟我犯浑是吧？” 老子连日本天皇都敢捎带，而你他妈的九一八就知道跑路，要不是因为你老爹，早就收拾你了。 想到后来鬼子在东北造下的累累罪行：731部队，100部队，还有遍地的万人坑累累尸骨连小婴儿都不放过，姜诚火气上来了， 抬手一把拧住他的手臂，照着胸膛邦邦就两圈。 大半年的严格训练加上调整饮食，一改原主小菜鸡般身材，胸肌坚实拳头嘎嘎硬，再加上足足用上了全力，揍得这纨绔登时跪倒在地。 “姜飞澜伱……敢打我……咳咳，” 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可死要面子作祟让张汉卿双手撑地，倔强地抬起一张俊脸，对着那警务处长恶狠狠地低吼“给我拿下”！ 没人敢动。 他爹是奉省督军，可姜诚的亲爹也不是好惹的……这些黑皮的上司是铁面无私的王永江，可谁能跟他比？ “聋了啊？” 艰难由冯庸扶起，张汉卿瞪了一眼这些垂手低头的黑皮，又怒气冲冲面向鲍毓麟等人：“都搁这儿看戏是吧？” 鲍毓麟吴泰勋尴尬一笑：这姜飞澜就挺难对付了，海平川蔡远明杨玉成哪个是好惹的？ 帮你帮的，万一我们自己也挨揍？ “就看不过你这张狂样子……不服气也让人把我给抓了啊！” 姜诚回脸瞪了张汉卿一眼，转身丢下他们离去。 “哎飞澜等等我们啊……” 满面尴尬的海平川几人连忙追出来，蔡远明一边帮着他开车门，又上驾驶座开车，嘴里叽叽咕咕：“我说飞澜你打他干什么？” “回头叫帅爷知道了，这不是惹事吗？” 姜诚没好气：“开你的车！呵，他要因为今天这事儿告状随他去啊……但他真有脸告状的话，把挨打的前因后果也跟帅爷说清楚啊！” 冷哼一声又催促道：“开车！回讲武堂收拾东西，咱连夜回大平庄去。” ………… 年关将近，因为之前的冲突，他们把所有的日本人尽数驱逐出了大平庄，相对安稳的日子让新春的气息异常喜庆。 蔡家祖宅早早扫屋整院，怀有身孕的蔡婵娟移到了更为暖和的正房。 姜诚和蔡远宗还给府里人都包了红包，上上下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还回啥家，一路上舟车劳顿还不够折腾的。” 腊月二十七那天蔡婵娟问他，要不要回新民老家拜年，姜诚很直接的拒绝了，“你这怀着孩子，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我可心疼了。” 她恬然一笑，与母亲继续做着针线活——产期差不多到五月间了，小衣小裤小肚兜啥的都要备上一些。 “别鼓捣那些玩意儿了怪累人的，之前不在庄上买了些来嘛，也不怕累坏。” 姜诚伸头看她精致的绣片，还有虎头鞋，“小娟的这双巧手啊，在奉天也是独一号的。” “就你会夸人，我这女红比海小姐可差远了呢。” 蔡婵娟悠然一笑，“也是的，他们一家非要回新民过年，家里都不热闹了呢。”“你要嫌闷，过了初五咱去沈海市场好好转转……嗐，说是带你上瑞福祥买衣裳，这都多久日子没去了！” 正聊着天叶海小跑进门喊报告，姜诚起身拽他到外室：“咋了？” “姜爷，刘团长来了电话，说是让咱马上集结主力带上家伙至西营场！” 自上回和鬼子冲突后，他们全体降职后就被大帅整编至吴俊升麾下，目前虽驻在大平庄，却属于吴俊升管辖。 而驻在西营场的刘润川则是属于孙烈臣，让他们往西营场去，是干啥去？ 姜诚不禁拧眉：“什么？马上？这都马上要过年了……” 不过就算在21世纪当兵那会儿，该出任务的时候还分什么逢年过节的。 “咋了飞澜，出啥事情了？” 仿佛是听到他们对话，里屋的汪氏挑了帘问。 “是刘团长让去西营场开会。” 姜诚随口撤了一谎，“晚上就别等我吃饭了啊……这快过年了，兴许还得进城见帅爷呢。” 说完回屋拿外套装配枪支弹药催促叶海快走，出门见蔡远明也从偏屋小跑出门，他身后跟着蔡小飞。 “嘘！” 见他俩要开口，姜诚生怕惊着老婆赶紧做了个噤声，拽起他就跑。 军营此时在集结人员，列队领取武器，骑兵整装待发。 蔡远宗带着骆正阳检点人数盘算武器装备，陈鹏杨平紧跟在后汇报集结情况。 “大哥，刘团长提没提是个啥情况？” 蔡远宗摇头：“问了，连他也莫名其妙的，说是吴长官一到就吆五喝六的要集结部队，他跟孙旅长汇报也没用……应该是帅爷直接下的令吧？” 说话间部队已整装待发，兄弟三人商量后还是留蔡远明守家，还没来得及出发吴俊升的电话也到了，是他的参谋打来的。 口气生硬满是不耐烦的催促，看来真是摊上大事了。 开拔至西营场已是接近正午时分，炊事兵四下起了锅正忙着造饭分饭，四处一片乱中有序。 眼看正对的前敞厅军官聚集，吴俊升正一手叉腰在沙盘上指来指去，姜诚与蔡远宗一个对视连忙带着各自手下跑进门去。 “吴长官！” 两人同时立正敬礼，吴俊升没好气回脸就骂：“两位大姑娘，是找婆家去了吗？大平庄离这么近，咋这老半天才过来？” 他这话说完，围在沙盘周围的军官们一齐都笑了，只有西营场的总负责刘润川打断道：“吴长官，刚您说到哪儿了？” 到底也是自己的兵，吴俊升也没再什么，瞪他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来，又指着沙盘道：“四平守备杜海生报告，发现叛军巴布扎布的踪迹，” “集结的马匪大约有千人左右，郑家屯，双辽，辽源等地报告，均发现有匪盗向四平方向集结！” 一听这话姜诚吃惊不小，好家伙，这帮子蒙匪居然还折腾呢？ (本章完) 第174章 四平 第174章 四平 这货蒙匪和关内出逃的宗社党，都是存着瓜分东北的心思，最初在他老家新民秘密会谈，然后还拉来了日本军部的支持。 当然据事后觉察，他们这“支持”也是不情不愿的，就拿他们偷袭的那批装备来说，子弹基数都没给够。 小鬼子的“支持”扣扣搜搜，巴布扎布和宗社党之间亦是相互利用各自留着一手， 故而，连番暴乱被大帅镇压下去也就不奇怪了。 可蔡远宗吃惊不小：蒙匪绝对算得上他蔡家的“老仇人”，袭了大平庄还撸了他家女眷，要不是自个儿妹夫，他这王八可做定了。 就在两人各自思虑间，吴俊升已经开始下达任务了。 别看蔡远宗的编制是营，但经过整编收编部队，士兵的实际数量不下两个团； 除却留守地盘的兵马，蔡远宗还足足带了一个团的人马前来。 吴俊升一听他的汇报眼睛登时亮了，显然没想到俩臭小子居然这么阔，立刻命令他们与自己的主力部队前往四平，联合攻打巴布扎布的主力。 而其余人马则是贴着奉、吉两省一线，各自攻击企图前往四平集结的叛军。 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因为吴俊升率领的奉军人数，是远远超过叛军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些四处暴乱的叛军被各地守备军镇压，真真儿算得上丢盔弃甲。 之所以在四平集结——吴俊升及其参谋们都认为，这些不甘失败的蒙匪，应该是抱定了垂死挣扎之心，打算来个最后一搏罢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姜诚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一直没发表意见的他，双眼始终盯在沙盘上—— 这些叛军的突然集结，着实太怪了一些，而且为什么要去四平？ 等一下，难不成又跟小鬼子有关系吧？ 南满铁路经过四平，还有车站和驻军…… 难不成，日本军部是不甘连番失败，又一次联合蒙匪和宗社党？ 姜诚张了张嘴刚要提议，吴俊升却已大吼一声出发。 蔡远宗一把拽住他：“行了飞澜，不管你要说啥还是别吭声了……” “别看吴长官当着帅爷对咱们客气随和，带起兵来可是有了名的专横，之前有个炮营的就给他毙了。” 姜诚无声点头应下，带着叶海紧跟在蔡远宗身后上马出发。 从后世记载的一些资料看，蔡远宗对于这吴大舌头的分析还是稍稍保守了些。 所以，暂时紧跟主力部队出发是唯一的选择……大不了随机应变。 而且姜诚突然想起四平守备杜海生，跟高文胜海如松一样，都是结拜兄弟。 声势浩大地随主力集结出发，整支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四平出发。 过了开原，吴俊升下令各股部队分散出发向各地——拦截并阻击前往四平集结的叛军部队。 “四面出击，可是兵家大忌啊。” 姜诚双手死死攥着缰绳默念，在他看来最好的战法应该是到四平集结，合力先行阻击巴布扎布，再沿线收拾这些残兵败将。 说这话时，连距离他最近的蔡远宗也没听到，四起的寒风早就把面前的雪野贯成了“白毛风”…… 甭管骑兵步兵都抱头裹脚的，哪里能在这呼啸中听着任何声响？ 赶到四平地界早已暮色四合，极低的气温冻得所有人手脚都没了知觉； 姜诚甚至感觉自己早就是一块冻人肉条子，五感就剩下最后的视觉也在一点点变远，缩小……然而就在此时，吴俊升放出的侦察兵骑马折身回来了，高声汇报在距此地东南方向约十里地的林地，发现了有大批人马活动的痕迹。 听闻此信，包括吴俊升在内诸将也是惊喜。 “再探，再报！把大概人数和活动范围搞清楚！” 大手一挥让他们继续探查，吴俊升旋即下令到就近背风处休整。 士兵们早就冻僵了，这道命令简直太动听了。 全军一拥而上找到个挡风的缓坡，士兵们立刻就地挖坑点火取暖…… 别看姜诚在黑龙江边防当了两年兵，冬天带着军犬挨冷受冻是常事，可直至穿越到民国，才真正体会了一把啥叫“面前烤火后背凉”。 忍不住暗自抱怨，肩膀就被人拍了两下。 冻僵的身体让感觉有点麻木了，姜诚蔡远宗同时回头：是吴俊升手下骑兵团长崔应贵。 “嘿嘿……你俩小子冻坏了吧？来，赶紧整一口的！” 姜诚记得他：祖籍新民，早年跟老爹一块念过私塾，后来上辽源当了兵，是吴俊升的心腹爱将之一。 “这不是贵叔吗？咱可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笑着接过他递上来的皮袋壶，姜诚连着喝了两三口火辣的烈酒，身子顿时像坚冰烤火般渐渐融化。 转手递给身旁的蔡远宗，又道，“听说您这扩编了做了骑兵团长，上千匹的蒙古骏马可羡煞人了！” 崔应贵摇头一笑：“寒碜我是吧？有你爹阔么……放眼全奉省，雨帅手下最风光的统领，不是他姜景炎还有谁啊？” 偏脸小心地往远处吴俊升那边望了一眼：见他正跟几个手下打着手电筒拿地图确认位置，才是回脸赶紧道： “贵叔，您要不想坑了我爹，往后这话可别说了啊！” 崔应贵满不在乎：“切，少来！跟伱爹简直一个死出……不过我说，你老姜家在帅爷面前频频露脸，可有人不待见了啊。” 说这话声音又压低了些，“咱那位总参谋长和小徐，怕是背地里没少埋汰你们父子。” 不会吧？ 杨宇霆他能理解，徐树铮对着帅爷黑他们什么呢？ 脸色骤凛，姜诚压低声音：“您是听谁说的？” 以他的身份，不管是张大帅还是吴俊升，都不可能直接跟他说。 “姜超六，你认识么？” 崔应贵挤眉弄眼，“嘿嘿，你小子还不知道吧？静慧是我闺女！” 立时想起姜登选上次在电话里，感激他“给自己和静慧安家”——原来他老婆居然是崔应贵的女儿！ “咱就是说，还得多谢你呢飞澜……” (本章完) 第175章 侦查 第175章 侦查 崔应贵一脸真诚：“我是拿慧儿那丫头没法，非要跟了这位才俊——可你也知道，别看你贵叔名字里带个‘贵’字，人可是一点都不贵！” “要没你给出钱出人的，我跟伱婶子就算把全家掏光了，也给他两口子安不起这个家的。” 就听他继续说着一些感激的话语，姜诚不免暗自感慨：好家伙，大小姐这下可立下大功了！ 不仅给自己在未来大帅的“五虎将”面前铺了路，还给自己经营到了顶头上司的心腹。 这往后在吴俊升左右有人帮着说话，以及有什么机要的他都能帮着的了。 “贵叔，您这可就太见外了！再说了，我给超六兄安家，可一点都不知道那是您闺女啊……” “既然都不是看着您面子去的，可谢我干啥玩？” “嘿嘿本来就是一家人，飞澜帮谁都是诚心诚意，您就别客气了！” 如此“一石二鸟”让他不免窃喜，但崔应贵还以为他笑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更是感激到无以复加： 况且他老姜家现在可阔大发了，甭管是他姜公子还是那位新民的姜大守备，都值得结交。 又聊了一气奉天时局，吴俊升喊他们了：撒出去的侦察兵这老半天还没回来，只怕是出什么事了。 姜诚也是赞同：拢共才十里多地，他们在此地休整总有两个多小时了——再龟爬的侦察兵，也该回来了。 而且进了四平境内后，吴俊升撒出去的侦察兵可有整整一个班，就算没探到什么信儿，也该有一个两个的回来通个气了。 “难不成，这鬼天儿太冷走丢了？” 一个参谋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吴俊升打断他道：“不可能，大部队就没往远走——” “连他妈十里地都能走丢，还当个屁的侦察兵！” 众人皆是沉着一张脸，吴俊升经过短暂思索下令道：“谁去我都不放心……老四，你跟飞澜各自挑俩人，给我过去探探。” 姜诚一凛立刻和崔应贵立正应是。 “我跟你一块去么？” 蔡远宗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姜诚一把按住他：“咱俩都去弟兄们该听谁的？踏实呆着我跟贵叔去去就来。” 再次确认过勃朗宁和藏在马靴里的短剑，姜诚又挎了把马刀招呼叶海和韩明。 崔应贵也是挑了两个精明强干的，披挂好武器裹进衣迅速出发。 狂风吹雪的无光半夜，毫无参照物的野外姜诚只能勉强分辨出东南西北，找一片未知名的林地对于他太难了。 不过对于崔应贵这样的老兵油子就相对容易，很快顺着手一指带他们狂奔—— 没一阵酒劲冲头浑身大汗，连一直感觉冻得没知觉的双脚也感觉湿透了。 “就在前面！” 崔应贵回身低吼一声，让姜诚他们原地等着。 知道他这是担心不安全，可都到地方了姜诚哪甘心搁远处干等？也不应声催着他赶紧快走。 “你这孩子咋不通事，万一有个啥的我咋跟你爹交代？” 姜诚撇嘴：“该咋交代咋交代，真有个万一咱爷俩真有个啥的也就都交代在这儿了，你还担心个啥交代不交代的。” 危机就在眼前浑小子说话半点也没个忌讳，崔应贵无奈摇头轻捶他臂膀一下，对他比划了下“噤声小心”。 林子没多大，还能看到条窄窄浅浅的河道。 这帮马匪倒是挺会选地方，背风有水的应该还能猎到点小野味什么的—— “别动。” 一把拉住打算跑上前的崔应贵，姜诚掏出了望远镜。 在这死寂深夜，他似乎听到一两声凄楚的哀嚎……对上那十来八个没及时归队的侦察兵，姜诚本能地嗅到了威胁。“瞅着啥了？” 应该也是听到了这古怪的声音，崔应贵也是小心掩藏在他不远处。 无声摇了摇头，姜诚双眼微眯：“啥都没有……嗯，就感觉里头真没啥人了。” 崔应贵大惊，一旁的叶海自告奋勇：“姜爷，我瞅瞅去。” 不等他下令，这勇敢莽撞的小子背着枪，跐溜就窜了出去。 “妈的，你这是……” 韩明想骂，可这机灵的小子早已跑远了。 姜诚下巴一挑，也是大步流星追了上去，急得崔应贵他们捶胸顿足赶紧跟上来。 果然没人！ 待到了地方姜诚总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整片林子早就跑没人了。 崔应贵吃惊地四下一望，左右指挥自己手下：“你们两个，去！把林子附近给我抄一遍！” 分明知道不可能找到人了，但侦察兵的任务不仅仅是发现敌人的位置，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找寻行迹等等。 拿出手电筒照照地面又照了照树木和植被，姜诚很肯定：“先前带回来的情报没错……这儿是有部队待过。” 韩明亦是点头：“嗯。有残余的篝火，这儿还有不少马粪……” 姜诚垂手走向一处火焰余烬，伸出手轻轻一搓：“应该是急着走的……贵叔你看，这火是让水浇灭的，这里冻的都是冰。” “等一下，这是啥？” 姜诚忽然又发现，伸手拾起一个小小的铁盒转瞬大惊失色。 “姜爷，姜爷！您快过来看看啊……” 此时最早冲进林子的叶海折身回来，对着他一脸震惊的低呼。 “咋？” 起身丢下那铁盒，姜诚起身就跟崔应贵韩明紧跟其后一路小跑过去。 大惊失色！ 这片小树林的深处，竟有数名男人被扒得赤条条绑在树干上！ 多数死状甚惨，光溜溜的胸膛、腹部、大腿等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血洞…… 还有两人头上罩着淋湿的麻布口袋，身上没有伤却一片死白，应该是活活冻死的。 就算连番刀光血影炮火纷飞，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姜诚一阵头皮发麻。 难道， 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那阵哀嚎，是…… 失神间，一脸愤怒的崔应贵已发足快步走上前去。 “妈的！” 这个身经百战的骑兵团长突然爆发出一声怒骂，“不对劲，上当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蒙古马匪！” (本章完) 第176章 偷袭，四平求援！ 第176章 偷袭，四平求援！ “是，确实不是蒙匪，恐怕是小日本子。” 姜诚也是接过话头，“最少，也是使用日本武器和配给的人。” 崔应贵震惊回头，姜诚继续往下说道：“篝火边我捡了个铁盒——我要没打眼的话，肯定是小日本的军粮。” 说完这话姜诚拧眉上前，猫着腰在这些被虐死的尸首上一番打量，他深吸口气：“贵叔，您是看到这些伤口了吧？” 蒙族擅骑射，枪支的渐渐普及，确实让一部分蒙匪用上了热兵器，而且……就算有所保留，日本军部也给了他们不少物资支持。 可冷兵器方面，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还是更喜欢大马刀。 尤其是眼前的这些被当成“人桩”练刺刀的手法，分明跟鬼子如出一辙，说这些人是巴布扎布的余部，姜诚根本不信！ “你小子，还挺精啊？” 崔应贵一声赞许，但转瞬又道，“不光如此，你看这些被杀的弟兄，身上的绳结可不是蒙古人常用的……” 现场没有任何迹象跟蒙匪有所关联。 用鬼子的武器不奇怪，但完全没有任何痕迹就完全不对劲了。 姜诚深吸口气，阴寒空气中的血腥气让他感觉窒息和不安： “这不对头！就算不是小日本子，能弄到他们的装备和配给，最少也是跟鬼子部队有着密切联系的人，” “咱得赶紧回去跟吴长官汇报！” 一拍即合，几人挎上枪刚跑出林子，一阵源自远处的爆炸声便是响起，震得诸人皆是大惊。 崔应贵更是一拍大腿道：“不好，咱上当了！” 看那遇袭方向，分明是吴俊升部休整的临时营地，隆隆炸响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鬼子应该是抓到了这些前来侦查的奉军士兵，审问出之后就绕过去袭击了！ “就咱六个，就咱现在回去有个屁用？” 眼看崔应贵急红了眼，姜诚收拢神情镇定道，“吴长官干的过的话也不差咱六个，真干不过多咱六个也不顶事。” 看他那表情像是要打人，姜诚咬着后牙道：“我家大舅哥远宗还在，你以为我不急？急归急，送死没必要！” “咱离四平驻军没多远了，找五叔拉援兵去！” 四平守备杜海生可是姜兰轩的生死之交，姜诚一直喊他“五叔”。 之前他们上郑家屯附近摸了鬼子偷运的装备，就是杜海生打了掩护。 不等他们回应姜诚已是一路飞跑出去—— 他妈的老子又不是兰博冷锋，也不是什么有系统的兵王，多老子一个不多，真给鬼子围了也是回去送死，何必呢？ 就听身后崔应贵骂了句粗话也跟了上来，顺着官道狂奔很快找到了驿站。 亮了证件牵马就跑，大概一个多小时姜诚便冲到四平驻军的营地。 守军卫兵老远就看见他们身上的军服，立时收起了对准他们的武器。 “我是姜诚！我要见伱们杜长官！” 风声呼啸姜诚一边驾马冲过路障，一边厉声大叫。 应该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从正前方的营房跑出一个披着大袄的男子。 大概三十多岁，气质带着军人富有的冰冷肃穆，见姜诚露出几分笑容，脸上挂着大战到来的紧张和戒备。 “飞澜！你怎么来了……”杜海生身后还跟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军官，“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四平附近怕是有，” 不等他说完，姜诚第一时间打断他道：“应该是小日本子！跟前来剿匪的吴长官干起来了！” “五叔，快派兵增援啊！” 杜海生吃惊不小。 他们刚睡下不久，就听到驻地外面的动静。 之前就是杜海生上报大帅，说是附近有巴布扎布率领的蒙匪踪迹。 他们多次抵御的叛军，居然嚣张到袭击正规军？ 这还能忍？ 杜海生本就在集结部队，一听姜诚说是“小日本”，反而表情僵住了。 四平附近的日军数量可不少……而且不比省城，这些外来物种平常没理还想闹个三分。 “五叔，你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啊？” 咬牙，杜海生还是下令全军出击前去增援吴俊升。 此时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袭击到来前他们一点防备都没。 来的这拨人一阵狂轰乱炸，打得他们阵营大乱。 但他吴大舌头是谁？ 关外鼎鼎有名的猛将，养马出身的他最擅打奇袭和冲锋，旋即集结骑兵照着那股不要命的部队发起了攻击。 没想到对面也是一股骑兵的对冲，劲头还挺猛，而且人数远远在吴俊升部之上。 第一轮冲锋便有些吃力了，吴俊升更是大腿中了一枪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 王俊山等人见了，连忙带兵前来扑救，双方人马打作一团，乱战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 杜海生在姜诚带领下赶到之时，吴俊升部已且战且退了整整七八里地，要不是冲天的喊杀和一路留下的伤兵和尸首，他们差点就找丢了。 到底是四平的驻军，在大帅坐稳奉天后，担心吉军作乱骚扰，从奉天给了十来把轻机枪，这回救他的吴二哥可是派上了用场。 “甭管是不是小鬼子，都他妈当叛军，给我狠狠地打！” 见这群孙子居然如此嚣张，胆敢出重兵攻击他们奉军，是不是小鬼子都没有容他们的道理。 此刻，双方人马虽已呈近身贴脸的肉搏战，但鬼子这头因为人数众多，明显有半包围的阵仗。 杜海生命令机枪手架好家伙，对着那批企图增援围困友军的倒霉蛋疯狂扫射！ 工业化时代的武器，打出去就是一个收割——尤其是这十数把机枪同时对着人群怒吼，算不上太密集的火力网，也瞬间扫倒了一大片猝不及防的敌人。 分明是感觉到了援军到来，吴俊升那一方顿时士气大振！ 原本已有些混乱的阵型开始变得有序，士兵们纷纷借助地形已开始还击了。 “给我狠狠打！敢跑咱就冲！” 杜海生这一头的士兵列阵排枪，其训练有素的状态简直是姜诚自穿越以来见识到的最纪律化的部队。 几乎转眼间战局倾倒向奉军这一方，那些企图围困吴俊升部的小鬼子们分明有撤退的意向了。 (本章完) 第177章 打退敌人 第177章 打退敌人 “真是鬼子吗？” 就在杜海生下令全军前往追击的时候，姜诚突然感觉这支部队哪里有点不对劲了。 这支部队看似战斗力强劲，可现在面对杜海生吴俊升的双方夹击，全军撤离显得有些混乱。 不是小鬼子？ 难道他们在树林子的发现都是错的？这些蒙古土匪还真是忘了祖宗，把他们的全部武器都换了？ 这下连杜海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前来增援他们出动的自然是机动性更强的骑兵部队。 原想着如果是小日本子，最好就是打跑了就算完—— 毕竟，就算强悍如张大帅，也并不想跟小日本子发生任何正面冲突。 “弟兄们，跟老子冲啊！” 他妈的，既然不是能引火上身的小鬼子，还敢嚣张到偷袭正规军？ 要是再惯着，干脆去穿开裆裤好了！ 杜海生旋即发出一声怒吼，率先跳上战马，带领他前来增援的部队正要冲，却发现吴俊升部的动作比他们更快： 整个骑兵团在他这位最高长官的带领下，纷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朝着边打边退的敌军追击过去。 杜海生岂能甘愿落后？ 当下对着全体发出一声怒吼，正要紧随吴俊升的部队去追杀这伙叛军。 姜诚却立刻骑马追上他道：“五叔，不可！” 兵贵神速，现下突如其来被他拦下；若是换做旁人，就算有着儒将之名的杜海生，恐怕早就扬鞭揍他了。 不顾他骤变的表情，姜诚言简意赅地说着：“五叔，您也看出这伙人，根本不是什么小日本子吧？” “既然他们不是鬼子，怎会有日本人的武器装备？” “必定跟他们有所关联！那万一……真正的鬼子趁虚而入您的四平驻地怎办？” 这话提醒到了杜海生，经过短暂的一阵思考，这位四平的守备官与他告辞并让他给吴俊升带话，立马带领全部援军撤离了。 “飞澜，我咋有点听不懂你啥意思？” 崔应贵一脸懵，“你先前不说这群人就是小鬼子么，怎么现在……” 无声摇头姜诚暂时不打算解释，而是招呼他们去追吴俊升。 骑兵团，以及蔡远宗带领的骑兵部队全部冲上去了—但步兵等机动性略差的部队还在原地休整。 领头的是吴俊升的副手王俊山，此刻正集结被偷袭打乱的部队，并在找寻伤员救治，打扫战场等等。 “我说崔啊！之前咱头儿说飞澜找婆家，你这跟上他也是找婆家去了吗？” 王俊山一见他就没了好气，“伱们去打探，我们直接遭遇偷袭了！” 被劈头就训一顿，崔应贵火气当然也上来了：“你他娘的搞搞清楚再说话不成？” “我跟飞澜冒着危险前去打探，发现不对头赶忙就往回撤了！半道发现遇袭赶紧去四平求援……要不是我们，” 王俊山愕然：“哎？刚那伙人是你俩找来的？” 四面一瞅，渐渐已见了天白的四下就没看着什么大部队，“那他们人呢？” 姜诚长出口气：“我让他们赶回四平去了。” 说完这话，他又道，“王长官，得劳烦您两件事——有些事，咱得调查清楚与吴长官反应了！” …………从来都没吃过这等亏的吴俊升简直气疯了，带领他的全部骑兵一口气追出去，到下午的时候才折身回来跟他的步兵部队集合。 此时姜诚正跟王俊山崔应贵，以及两个参谋搭起了军帐，在相对温暖些的室内研究战局。 怒气冲冲的吴俊升闯进来，众人听着动静一齐回头，正纷纷立正敬礼时， 这位最高长官照着姜诚几个箭步冲上去，拽出腰间的马鞭就抽！ 哪儿能想到他回来就整这一手？ 猝不及防的姜诚中了一鞭，还没等回过神来，第二鞭紧随而来； 崔应贵连忙扑出替他生生受下，紧接着双臂拢住转了一周将他拽远：“二爷，您这是干啥！” 紧跟在身后的蔡远宗也是要冲上来，姜诚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对他摆了摆手。 吴俊升怒不可遏：“干啥？你说我干啥！” “要你们两个前去小树林打探，咋这会子才回来……” “呵呵，开小差就算了，老子在前头玩命，你们这一个个舒舒服服的烤着火喝着茶，想干啥？” 直至此刻姜诚才感觉到下颌和胸口火辣辣的疼，抬手倔强地一抹倒未见血，可胸口的服却给他抽破了。 “吴长官，您待飞澜上禀，若您听完还是认为飞澜有错，就叫人除了我衣衫，拖到外面去打！” “打死都没二话的！” 他妈的，大帅手下这群土匪出身的奉系军阀真是神烦——除了张作相好点脾气，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问都没问就急着发火的神经病。 漆黑的瞳闪耀着超新星般的激昂怒火，惹得吴俊升抬起马鞭指着他骂：“混账小子，你以为老子不敢打死你？行，就容你说！” “我倒是要看看，开小差拖延战机还有啥说的？” 姜诚立时就将小树林的发现逐一汇报上去，紧接着又是说明他们发现“鬼子”在偷袭，立刻去四平求援。 吴俊升这才想起，天亮之前是有一支部队携重火力前来支援，只是好像打完就跑了…… “那，他们人在哪里？” 火冒三丈的表情稍稍收敛了些。 “这正是我要汇报的——二爷，您过来看看这两具尸首。” 说这话时，姜诚绷着脸对其伸手做了个“请”。 追击敌人刚回来的这几人才是注意到，这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内，还躺着两具尸首： 除了小裤，身上衣衫早就被扒得一干二净。 “以二爷您的精明，应该能看出些端倪吧？” 姜诚这番设问式的话，让吴俊升直接还他一个白眼：“别他妈卖关子了，老子可没空跟你搁这儿打谜！” 姜诚摇头一笑，才是抬手左右指了指：“这个是蒙古人，这个，既不是蒙古人也绝对不是小日本。” 吴俊升斗大的字不认半升，别看对张大帅死忠，却是个粗莽凶狠的武夫。 他双眉紧锁瞪着这俩尸首半天，斜睨着一侧同是挨了打的崔应贵，分明是打算让他开口。 (本章完) 第178章 隐情 第178章 隐情 但崔应贵作为姜兰轩的老友，还吃了姜家的好处，现下除了有保护姜诚的心思之外，还多多少少打算抬举他，立马做出副苦笑神情： “哎哟二爷，您瞅我干啥玩？” “我这是个啥见识学问，谁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咳咳……咱也是听飞澜小子说，别看蒙古人高大强壮，但他们身长腿短，” “还有因为自有骑马打猎，双腿内侧和手上都有茧子！” 姜诚轻声接过话茬道：“至于鬼子，整体个头比较小，再者因为常年穿木屐的缘故，脚型和趾头是不一样的。” 吴俊升一怔，转瞬想起之前张大帅在小西门遇到炸弹袭击，这小子跟赵喜顺打死几个： 那大脚趾跟其他脚趾是分开的。 “一气儿把说完了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以吴俊升的厚黑精明，也是渐渐感觉这事里有古怪，拧眉追问着。 “二爷，您派我跟崔长官前去小树林打探，发现的那些踪迹……让我们误认为是活动在四平附近的日军，” “但现在，不论从打起来的阵型，以及留下的尸首来看，这伙人是汉人和蒙匪！” 吴俊升舔了舔嘴，背合着马鞭原地踱步了两圈，似乎陷入一阵胶着的思考中。 实话讲，他一开始也是真把这伙人当小鬼子了—— 武器装备跟他们太像了，但确实如臭小子所说，不论是从战斗素养，还是些特征来说，跟鬼子完全不一个路数， 特别是天明见白了之后，这批人身上服制乱糟糟的，更是彻底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可如果不是鬼子，他们的枪炮，哪儿来的？小日本吃的那种铁嘎达哪儿来的？” 一阵喃喃自语吴俊升骤然打了个寒噤，“难不成，四平的小日本，跟之前新民的，郑家屯附近的差不多，都在偷偷支持叛军巴布扎布？” 姜诚低眉不言。 他能说出这话来，恐怕是因为大帅从口中知道的。 因为自己不知一次两次，曾经和这位最高长官对过，小日本子军部和参谋本部之间的矛盾点。 “二爷，您想过没有……如果这群蒙匪之中还有人数不少的非蒙族，这部分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况且他们的人数，可不止是个小数，他们，” 姜诚的话没说完，吴俊升抬起一手打断他的话：“行了飞澜！你说的我都有数了……” “今儿，” 话说到这儿，这位最高长官表情稍稍一欠，“今儿让你受了些委屈，二爷给你赔个不是。” 好家伙，堂堂顶头上司还给自己道歉上了？ 早就了解过这个货深谙厚黑之术，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现下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当这么多人，如此给自己台阶下，姜诚赶紧立正：“二爷可折煞小的了！您怎么罚小的，小可都没二话的。” 吴俊升脸色稍正，此时通讯兵已联系上了四平守备官杜海生。 部队整装待发齐齐开拔过去——杜海生早就备好了吃喝热酒等他们前来，一进军营护卫亲兵左右列队迎接。 吴俊升等人冻得面色铁青，进门连着灌了好几碗热茶热汤才回过神来。 简明扼要的汇报过支援，以及没有部队汇合就回撤的原因，话说到这儿杜海生一脸气愤：“还他娘的真就这么回事！”“我们前脚杀回营，后脚眼瞅一拨儿小日本子搁附近晃悠。” 姜诚眉角一跳，侧眼与蔡远宗和崔应贵交换过目光。 反而吴俊升最是平静，淡然摆手一笑与他分派驻防任务，并下令各传令兵，大部队立刻前来四平集结。 入夜之前，前往辽源和郑家屯的部队最先归来。 此时吴俊升正带领王俊山崔应贵姜诚蔡远宗等人对着地图研究战况，并不断配合侦察兵和巡逻队带回来的消息，反复在地图修正叛军集结的位置。 此时，吴俊升手下一名团长金延喜喊报告进门，说是有要事汇报。 金延喜率领的部队以骑兵为主，数量有一个营—— 基本以轻装为主，打的就是一个奇袭机动性；他们负责剿灭的是郑家屯附近的叛军，据报告人数并没有多少； 而且，似乎还跟驻扎在郑家屯的冯德麟交过手，直接就被打成了残部。 此时吴俊升和他的一众手下正围在地图边，其实没把老金往心上放：毕竟是正规军打残部，应该是一场挺轻松的战斗。 没成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了一跳。 这个三十多岁的军官竟是遍身的狼狈：身上衣破了，脸上除了挂彩还有黑色的烧伤和硝烟。 “伱这……干啥去了这是？” 吴俊升愕然的声音引得诸将纷纷回头，人人因他的尊荣瞠目结舌：要知道这小子被安排的不是最简单的任务吗？ 咋就搞成这副鬼样子…… 眼看大伙的表情，金延喜才是怏怏上前回禀。 战斗刚打响，他们的剿灭任务确实算的上轻松愉快—— 这拨叛军一打即溃，金延喜以为要立下大功，乐得派兵一路穷追不舍，一路都快追到靠近蒙古边境线的双辽去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任务要顺利完成时，竟从他们背后杀出一队携带重火力的部队。 一通火力压制便撤了，而他们企图围剿的蒙匪也趁乱溜了…… 吴俊升听罢勃然大怒立时上前拽住他领子：“好你个金架子，还真是个架子！” “仗让你给我打成这样还有脸回来？” 眼看他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似要杀人，姜诚连忙与崔应贵和王俊山使眼色，两人连忙一左一右上前苦劝：“二爷！您可别发这么大的火啊，” “真有个啥的，也让老金把话说完啊！” 在他们对话间姜诚其实一直都听着： 吴俊升的主力部队被偷袭，前往郑家屯打一伙叛军残部的金延喜也遇袭！ 巧合？ 起初听来战法和时机都一模一样：都是趁着夜色来一通火力压制； 而且最关键的是，对着他们打完就跑，分明这意思就是要放跑叛军的残部！ “二爷，您要是毙小的，小的可没二话。” 被他死死抓着衣领金延喜哭丧着脸，“可咱被袭，怕，怕是……有隐情！” (本章完) 第179章 敌人的敌人 第179章 敌人的敌人 一听“隐情”二字，吴俊升整张脸更是黑透了。 缓缓松开了握在他衣领上的手，吴俊升一双虎目渐渐褪去了愤怒，但那渐渐升起的阴冷目光，却比刚才更蕴含威胁。 见他分明在等待自己说下去，金延喜谨慎地看了一眼姜诚和蔡远宗，一旁的崔应贵却催促道：“你小子快说啊，还等什么呢！” “是……” 金延喜一拍大腿苦脸道，“咱知道咱就算是被偷袭，还是放跑了叛军，有渎职之过——” “可咱也知道，就算回来要给二爷您毙了，也要做个明白鬼！” 金延喜所率部队可是一群机动性极强的轻骑兵，之所以会被火力压制，是叛军的残部被己方围困时减缓了速度。 想来被偷袭时阵型被打乱才跑了敌军，但本身他们建制还在…… 火冒三丈的金延喜不顾生命安全，亲率几名机灵的骑兵一路去追了—— 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货闪袭他们的王八犊子，居然兜了几圈进了郑家屯！ 连带吴俊升在内，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只有姜诚下巴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略显嘲弄和讽刺的笑容。 在打扫战场发现尸首不是蒙匪也不是小日本时，他就大胆推测，兴许奉省吉省交界的这几个城镇的守备中， 很可能有被巴布扎布或者小日本策反的人！ 换装换装备，刻意把自己人伪装成日军，然后跟着他们一道把水搅浑。 “二爷，咱说这话会不会掉脑袋啊！？” 金延喜的话，把几人的思绪从愤怒，转向不安和更大的激愤去。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得知偷袭手下的人竟是郑家屯摸出来的时……吴俊升，这位剿灭叛军的最高指挥，竟是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甚至，还是露出了身为一军之将的温和笑容：“行了老金，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一路狂奔追袭叛军的也是累坏了，” “又是遇上偷袭跑了敌人……这事儿也没啥说的了！” 对着自己副官摆手示意把他“请”下去，“行了，这就回去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好生睡一觉，接下来有的是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 听到向来粗莽狠辣的上司如此温言细语安抚他这个败军之将，金延喜竟是一下悲从中来，眼看这莽汉就差当场要掉下泪来。 “滚滚，别让二爷我看着伱这没出息的劲儿！” 抬腿给了他屁股一脚，吴俊升反身快步走回地图前，抓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圈了几下。 蔡远宗屏息，诚惶诚恐地看了姜诚一眼。 啪！ 这位最高指挥官的右手掌内，竟是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一齐屏住了呼吸，眼见吴俊升猛地双手，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撑在桌面上低头不语。 “二爷！” 崔应贵和白俊山同时低呼，却听他无力地来了一句：“都出去。” 姜诚无声地看向众人，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对着他们朝门外努了努嘴。 还讲个屁……都知道郑家屯附近有谁： 不就是那个因为督军和一把手都让帅爷捞走，而纷纷不平，一直搞小动作至今的冯德麟吗？ 他们能联合到一块一点都不奇怪： 冯德麟厌恶大帅，日本军部更是早就打算除之后快…… 至于巴布扎布带领的蒙匪，和企图关外“复国”的宗社党，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 敌人的敌人可以团结，暂时因为同样的目的，趁吴俊升部前来剿匪，搞点小动作一边可以继续支持巴布扎布作乱， 另外，也可以消耗奉军的力量。 而小鬼子胃口更大，他们甚至趁机把四平都顺手捞了去！ “贵叔，我看您就别担心了。” 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姜诚摇头一笑，“你放心，就算有结拜之谊在，咱二爷也是个拎得清大事小事的爷们！” “奉省大局大义在前，他是不会糊涂的。” 崔应贵叹气：“我倒不担心这个——” “如果真是那个冯老三也搀和进来，有他和小日本这俩地头蛇，咱想把巴布扎布彻底围剿干净，那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事儿了。” 姜诚侧脸看了一眼蔡远宗和叶海，低眉双手抄在兜里：“呵呵，原来贵叔您是担心这个啊？” “这我认，有地头蛇和小日本，把蒙匪一股脑追歼不易……但您要知道，这里面最大的一条地头蛇可是咱帅爷啊，” “他，才是奉省的老大！” 话说到这里，姜诚浅浅一笑回身就往自己的临时营房去了。 说实话，他根本没把三家联合的事情放在心上—— 冯德麟早已大势所去，南满道上的日军是想帮着他们，从而达到趁风吃点闷屁的目的， 可小鬼子的性子姜诚太清楚了：投入，在完完全全能看到足以百倍回报的好处之前，是一定不会下太大力气的； 而且四平目前兵多将广，他们暂时还吃不到嘴里，而辽源这些地盘距离南满道太远，就算知道嘴里也会因为距离的关系，起不到相互补充的作用……反而会因为分兵而产生更大的消耗。 所以，鬼子一招吃不到四平这块肥肉，多半会起收手之心，甚至会把目光转向同样可口的郑家屯去。 “二爷很快就会想明白，而且必然会在第一时间上报帅爷。” 姜诚冷笑，“别忘了参谋部里全是聪明人，就算帅爷想容他冯老三，杨宇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了。” 话说到这里，崔应贵对他的表情很快多了些意味深长：“小子，那句话咋说的，还这是三天不见了咋的了？” 姜诚一阵大笑：“哈哈哈，贵叔！您这私塾念的可是不成啊，圣贤书也记不住几句了！” “你这臭小子，还埋汰上你叔我了！” 就在两人推搡打闹间，吴俊升其实已在向上面汇报此事了。 什么他妈的结拜的情分？ 在冯老三决心反叛的一刻，吴俊升已迅速嗅准了这蠢货根本没什么承起大位的能力，更容不得他们这些帮着打天下的老哥们。 他第一时间就选择站队张大帅，并选择乖乖跟在后面捡便宜篓好处。 当然，事实证明他还真是选了一天安稳又顺利的上位路……一路坐到了黑省督军一把手的位置上去。 (本章完) 第180章 兵临城下 第180章 兵临城下 他老冯手头部队众多，财力也能与大帅相抗衡， 但就现在来看，不愿老老实实跟着帅爷的他，已被明显排挤和边缘化—— 从姜兰轩开始，28师不论是手头的部队以及地盘，都在被渐渐剥离。 这时候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还提什么结拜情分？ 吴俊升甚至觉得就是自个儿的亲爹，也是到了该翻船的时候了。 而接通电话的同时，姜诚叫上蔡远宗，跟崔应贵他们几人约上杜海生闲聊吃酒。 四平附近的遭遇战，吴俊升的主力被偷袭，但因为杜海生的增援，打了一个还算漂亮的翻身仗： 这伙叛军的主力几乎被全歼，余部往吉林方向逃窜去了。 现在他们驻在四平等待部队集结，散出去的侦查兵沿着奉省吉林的边境找寻，而他们目前还算得空。 姜诚想着就是借机联络一下彼此感情：“要我说大伙最该感激的就是杜团长，要不是他大义凛然前来增援，咱兴许就给叛军和小鬼子包围了。” 杜海生知道他这是有意这么说，他这四平是奉吉两省交界，妥妥三不管地区…… 现在身为督军心腹的吴俊升前来平叛，差不多就是“御驾亲征”的道理，把握住就有在督军面前露脸的机会。 “哎哟飞澜看你这话说的，我跟你爹景炎是个啥关系你不清楚？” 杜海生刻意端起酒杯和众人碰过，“况且这什么蒙古亲王闹了大半年，沿途烧杀抢掠可把咱奉省百姓坑惨了！” “现在吴二爷率兵前来，咱作为奉军一员，还有往后退的道理么？” 这番深明大义让几人连连称赞，姜诚才是叹了口气道：“要说最可恶的，还是这小鬼子！” “咱平叛，他们想的居然是伸手捞便宜……我听杜团长说，他们前脚派增援出去，鬼子后脚就来了！” 崔应贵照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可不光如此——” “这群狗日的，又给枪又给吃喝，支援叛军来袭。” “咱也不知二爷是个啥意思，是……” 他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所有人不自觉地把目光齐齐回转过去： 咳嗽的是吴俊升身边的莫青舟，而他本人则是裹紧军大衣紧跟在后进门。 虽然这年头奉军内部，并没有明文规定外出作战不得聚众饮酒，但在眼下状况却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天太冷了，二爷我们就是……” 崔应贵的话还没说完，双手抄在兜里的吴俊升自顾自地走到桌边落座。 自斟了一杯酒饮下，他懒洋洋地抓起桌上的干炒生吹皮吃：“就吃点生不太行吧？青舟，叫俩人猎头鹿来！” 他这话一出，众人才稍显轻松了些，正要围着他落座，吴俊升回身道：“飞澜，给雨帅回个电话去，找伱。” “啊？” 姜诚一怔，应了声带上叶海就出门。 此刻寒风四起，像是又要下雪。 顺着莫青舟所指他进了临时搭建好的营区接通电话，接电话的竟不是大帅，而是杨宇霆。 “飞澜，这次剿匪……是遇上硬骨头了吧？” 他这慢条斯理的话音，竟是充满了冷淡和傲慢，起初听起来竟有些嘲讽的意味。 “参谋长，您是想听报喜的还是报忧的？不过我想吴长官应该也都一一汇报了吧？” 姜诚是越发反感这个恃才傲物，“帅爷呢，不是正找我吗？” 杨宇霆声音低沉了几分：“他老人家就在我旁边——”“你老实讲，冯公子那日进城见汉卿，可是说过些什么？” 我靠？ 不是要问我前线战况吗，咋这话题急转如风跳到张家小六子跟前了？ 茫然挺直腰杆，姜诚脑子里过电似得闪过一个念头： 但这个推测，竟比寒冬腊月还能令他发寒生冷。 “属下什么都不知道。” 姜诚冷笑，“要这话说，您不问汉卿问我作甚？”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就听话机对面发出咔啦声，紧接着张大帅不快地骂道：“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跟爷还装上了……除了见着冯家那小子，还见着谁了？” 姜诚知道必然是瞒不过了，支支吾吾道：“爷您可把小子吓着了！就是那个簪将军的小儿子嘛……” “不是城里的黑皮，” 张大帅骂道：“你个混账王八羔子！见着孟博韬怎么不跟爷禀告——爷现在怀疑两个小子拉着我家六子，跑到那个大烟馆子里头密谋什么！” 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姜诚面容微沉，却故作镇定道：“汉卿呢，他就没讲什么？” 其实刚说完他就后悔了，真是从那个公子嘴巴里问出什么，也不会让他回这个电话了。 “帅爷您的意思，是怀疑冯庸带着那个什么狗屁孟博韬，跑省城来搞小动作来了。” 姜诚沉声，“爷，咱现在算明白过来了——” “这几个月都没闹腾的巴布扎布，咋就突然抖搂起来，竟然胆大包天到敢来主动进攻。” 大帅的声音也变得冷肃起来：“看出来了吧，现在惦记你帅爷我的，可不光是小日本……也不光是冯老三，还有那位鼎鼎大名的‘簪将军’啊！” 姜诚却笑了：“帅爷，您可别怪飞澜多话：就算没这事儿，您不得防着他老孟家么？” “未来我们奉军与吉军，势必是有一场你死我活。” 他这番话说完，大帅低笑一声，旋即把电话挂上了。 次日清晨，一支奉军混成旅步兵，乘坐军列从省城开拔，经由南满道自四平车站下车，并在四平城外与骑兵部队集结。 此举一出，整个南满铁路的护路军为之震动！ 但，这才是刚刚开始。 从第一支混成旅到达的同时，更多的奉军部队，开始向着两省交界处集结。 颇有些亮拳头的意思，临近四平的所有日本护路军噤若寒蝉，军部连着三道命令下达关东都督府“保持克制”。 而身在郑家屯的冯德麟更是噤若寒蝉，紧接着便与省城方面联电“共剿贼军”。 多路大军逼进两省边界，身在吉林城孟恩远也是第一时间严阵以待。 双方人马仿佛第一时间剑拔弩张，可姜诚很清楚，越是这种声势浩大，双方反而会异常克制。 （31号单位聚餐，有可能2更） 年底了太忙了，而且连番感冒发烧了2次了，太气人了。 请各位读者多原谅5555555 (本章完) 第181章 “花生壳子”？ 第181章 “生壳子”？ 就在孟恩远调集吉军主力兵临白山通化等地的时候，吴俊升率前线全军主力，以“剿匪”为名，自四平开拔至辽源县。 姜兰轩主力兵进郑家屯，而其子姜诚所率部队则得到上级命令，横跨四平直入大孤山追击叛军。 “哎你听没听说过，小日本子那玩意就跟俩生壳似得，叉开俩个大腿半晌也瞅不着。” 一行部队默默行进时，姜诚听到身后不远有俩男人叽叽咕咕着荤笑话。 “我去你的，说的好像你见过鬼子那玩意儿似得。咋，伱还亲手扒过鬼子看过？” “扒我是没扒过啊，可你见过省城的日本娘们没——有一个算一个都夹着腿走路，俺哥说，小鬼子那玩意太小，不练这一手她们那门眼子夹都夹不住。” 噗。 紧跟一侧的蔡远宗喷了，跟姜诚同时回头，这才发现说“夹腿走路”的爷们居然是蔡狗儿。 “你说的，还是二哥说的？” 姜诚斜睨他一眼。 “我可没说过……老二，就不知道了。” 蔡远宗摇头，“算了，下头的大兵你没接触过，基本都这样。” 上次小日本攻打大平庄，这小子倒是作战勇猛身先士卒，于是升了班长。 “真他娘是个信球，说话不走脑瓜子。” 看着他绵延半张脸的那道刀伤，姜诚没跟他计较，却也撇嘴没再听了，双眼不断在密林戒备。 大孤山绵延四平边界，海拔虽不高，但山脉盘踞整个四平西部。 山区绝大多数地势还算平坦，大大小小的山村分布其中——这给了蒙匪天然的藏匿条件。 “这深山老林的，还真难找。” 蔡远宗搓了搓冻僵的脸，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进。 “侦察兵来报就在这附近，” 姜诚从密林收回目光，进入正月以来天气连续骤降，他们身上的衣裤都有点顶不住了， “咱们进山的时候，大道上确实有马队经过的痕迹。” 蔡远宗无声点头。 自清末派遣汉民进入蒙地“开垦荒地”，蒙汉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 蒙匪开始在老毛子支持下，不断袭扰内地和东北，向来是靠“以战养战”的方式获得补给。 打家劫舍和沿途攻击商队是基本操作……但自大帅下令重兵压进边界以来，从郑家庄到四平，乃至辽源等地，颇有些坚壁清野的阵仗。 巴布扎布连连攻打几个小城镇都以失败告终，反而因为冒了头把吴俊升姜兰轩诸将的主力吸引过去。 连番被捶了又捶，这蒙匪竟是化整为零，开始在奉省北部各地袭扰劫掠。 姜诚他们就是得到线报：大孤山二道梁子有蒙匪劫掠山村的痕迹。 他们冒着刀刮一样的寒风进山，就是为了干掉他们。 “狗哥你给讲讲日本娘们呗……咱大平庄以前还真见过嘿嘿。” 蔡狗儿那一番“日本女人夹腿走”的言论，吸引了不少弟兄的注意力。 这厮还真有点表扬人格，当下开始编排鬼子的白裤衩子兜裆布，说什么反正就两个生壳，遮不遮的也瞅不着…… 一行人给他逗得连连发笑，打头阵的蔡小飞忽然抬起一手示意安静！ “嘘！” 姜诚旋即低吼噤声，士兵们一齐止住笑停步，戒备的抬枪，擦枪拉栓的脆响顿时连成一片。 气氛紧张瞬时凝结，姜诚攥紧勃朗宁四处倾听：透过针叶林，他隐约听到几声戚戚的哭号。 倏然跟蔡远宗交换眼光，姜诚抬起一手做出个“上”的手势。 和他的大舅哥各带一对人马沿着山脊小路左右包抄，林地厚实的积雪厚实湿滑，士兵们紧跟他这位领导越跑越快。 随着靠近，那哭号喊叫的声音越来越高……直至现在姜诚他们听清了：是几个女人的嘶喊和尖叫； 不对！ 直至靠的足够近了，姜诚才是发现这伙根本不是什么蒙匪，而是—— 小鬼子！ 听到几句略带荒诞的日本俚语，姜诚旋即圆睁双目回身与弟兄们做了个“分散包抄”的手势： 百十来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立时分散开来，纷纷学着姜诚猫腰缩脖子的架势—— 在靠近时侧身斜靠在树干后观察：果然是小鬼子！ 眼看山地间的一片空地上，十来个身穿土黄军服的小鬼子，正掳了一大群大姑娘小少妇过来，一个个扒光了施欲。 “妈的，还他妈说是小生壳子……” “尽他妈来欺负人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狠狠骂了几句粗话，狗日的小鬼子居然跑到深山老林子里欺负自己人，已是最大限度激怒了这些东北老爷们。 “摸上去，挨个抹脖子！” 短暂的观察确定过这就是一支落单的日军小队，姜诚立时下令攻击。 就这十来八个鬼子还够他们打的？ 叶海带着几个弟兄拔出刺刀包上去，等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已挨个见他们天照大神去了。 “老韩，叫几个弟兄附近瞅着！” 姜诚大手一挥，冲着那群女人奔跑上去。 骤然得救，但女人们还没从极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见着又来了一群大老爷们，吓得又是阵阵哀嚎。 “别怕！” 姜诚半蹲下去冲她们竖起食指：俊逸温和的长相，让这些惊吓过度的赤裸女人们渐渐平静下心神。 “找几件多余衣裳给她们。” 姜诚深吸口气，腥臊的酸味和血腥气交织在一起，熏得他一阵蹙眉。 机敏的手下，早就把鬼子身上的武器装备和银钱啥的都抄干净了；姜诚从军靴抽出匕首划开鬼子身上的军服—— “第五师团？” 乍然圆睁目光，姜诚立时圆睁双眼。 脑子里刚刚过电影般考虑过附近兵力的分布，林子深处便起了枪响！ 群鸟惊飞，女人又是阵阵哀嚎哭泣，姜诚大吼一声旋即带人抄了上去—— 眼看山村周边大量的蒙匪正在烧杀抢掠，蔡远宗包上去就开了枪。 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在被击倒几人后，立刻选择回缩到村子开始反击！ “打，给狠狠地打！” 他们的人数明显要比这伙蒙匪多，蔡远宗第一时间打算选择以围剿的方式歼灭这群匪盗。 今天应该能保持三更 (本章完) 第182章 居然跑了？ 第182章 居然跑了？ “慢着。” 刚赶到乱阵，姜诚在意识到他的打算后立时拦住，“大哥，刚后山上的那拨儿是鬼子！ 蔡远宗吃惊不小。 伴随奉军压进北部边境，不管是郑家屯的28师，还是南满线上的小日本子，都保持着相对的克制。 叛军又跟鬼子搅和一块了？ 还是…… 没等他俩想明白，从山村另一侧的斜坡上，竟是绕出另一支日军小队。 纯白的膏药旗挑在刺刀上，在临近时立刻分散开来找寻隐蔽。 不好！ 姜诚和蔡远宗同时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转瞬带领弟兄们回撤进树林里。 战斗眨眼间又一次爆发，那些原本被集火到逃进山村的蒙匪，开始在鬼子的支援下反击—— 山头上的小鬼子竟还有机枪，顿时把姜诚这一方刚刚形成的阵地打的七零八落。 这不是第一次见识鬼子的火力了，枪口喷吐出致命的火舌，打的弟兄们只得低头掩藏，溅起的尘土飞扬和沙石全然迷了所有人的视线。 叶海骂了粗话，姜诚回身在乱战中对蔡远宗低吼：“声听着不对——” “他妈的村子那边的匪怕是摸上来了！让弟兄们赶紧准备大刀刺刀，下心狗日的绕后来！” 蔡远宗狼狈地点头，刚让副官把命令一级级传下去，就听阵地的侧翼发出一阵乱吼，数不清的壮汉抄着雪亮的蒙古刀，照他们冲锋过来！ “弟兄们，跟老子宰猪去啊！” 顾不得小鬼子的火力网，姜诚最先跳出临时构筑的阵地，带领全军照着蒙匪冲了过去。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你们这群鬼子能拿机关枪，把我们连带蒙古人全他妈扫死。 几乎在肉搏战开始的那一瞬，日军的机关枪声就消失了。 要说这蔡狗儿别看平日里赌钱喝酒骂大街，真正上了阵也是一把好手。 面对潮水般冲上来的蒙匪，他虽然足足比对方矮了一个头，但不论从冲锋还是劈砍，他的攻势都异常凶猛。 而他的这些小弟兄们更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命，跟在蔡小飞和蔡狗儿身后砍杀冲天。 姜诚收住阵势连忙回看过去—— 让他震惊的是：帮这股蒙匪的日军小队，居然趁着乱逃走了！ 几个意思？ 当然他们的人数远大于蒙匪和日军小队的总和， 可是打仗这玩意又不是靠人数堆，刚才那股饱和攻击，火力分明是把他们压住了， 怎么肉搏战才刚一开始就撤退了呢？ 思忖间，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己方，已将这些困兽般的蒙匪团团包围。 “大哥，留活口！” 姜诚连忙回身跑过去，就见团团包围的弟兄们当中，还剩下三个蒙古男人。 他们以品字位背靠着背，手上攥着弯刀不断粗喘着。 面对团团包围他们的奉军士兵，三人除了没有显现出任何惧怕之外，反而在绝死之境下露出了更加凶狠的表情。 “都是汉子。” 姜诚收了勃朗宁，拍了拍面前的弟兄让他给自己闪开条路，竟是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去。 “飞澜！” 这番举动令蔡远宗大惊，可姜诚却倏然抬起一手表示“没事”，竟半挑着下巴走到他们五步之远。眼看他身后阵势分明紧张和戒备，这三个蒙匪立时明白过来，这位年轻又俊逸的少年必然是这群士兵的头目。 “汉人大官，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拧断了你的脖子！” 三人中身材最强壮高大的汉子突然挺直了腰身，对着姜诚厉声大喝着。 “呵呵……” 还是这个性情的蒙古汉子，姜诚叉着腰一笑，“如果这位勇士真想拧断我脖子，也就不会说这话了吧？” 不言，这男人眼中的戒备和仇恨更重了些。 “我听说蒙古人抓住俘虏，向来是以摔跤定胜负。” 姜诚叉着腰笑道，“如果你能摔赢了我，我这立马将伱和你的人放了！” 这话一出，身后的弟兄更是惊讶万分。 “怎样，这位巴图鲁应战吗？” 根本没等蔡远宗或者任何人发表意见，姜诚竟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吗，不会怕了吧？” 他这话才是刚刚落音，对面这汉子忽然把弯刀往地上狠狠一插，松了松腰带哇地一声冲了上来！ 看他动作如此凶狠粗莽，姜诚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以极利落的动作回身，照着他下盘就使了个绊子。 但毕竟身高体重都足足碾压他，这一招偷袭并未成功，那蒙古人一个打跌迅速站稳，回身照着姜诚衣领抓过来。 这一招正中姜诚下怀： 他在黑龙江当兵的时候，排长就是个蒙族，曾教过他一手类似柔道的动作，专门应付的就是他这一手。 并没有强行挣扎，姜诚双臂死死缠住他的双臂，顺势拖着他朝后退了一步，猛地屈膝朝着肚子狠狠一击！ 人类全身上下最坚硬且有力的关节就是膝盖，而最柔软的部位是腹部；况且现在的姜诚早已今非昔比，一招下去把他口水都打出来了。 闷叫一声腿已站不稳了，姜诚拧住一手就是一记背摔，还没等人回过神来， 这足足比姜诚高一个脑袋，宽两圈的男人已被他顶着后腰，来了个大地亲吻。 “服了，勇士，服了！” 男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姜诚便是厉声大叫起来。 这个民族向来腰杆子嘴巴子比铁都硬，他们真是说服了谁，那就是真的服了。 姜诚冷笑一声抬头看他的那俩同伴： 愤恨的表情分明多了几丝崇敬，战斗意识显然褪去了大半。 轻轻松开他的双手站起，姜诚反而温和一笑对他伸出右手：“巴图鲁，还是起来吧！” 神情异样回望姜诚一眼，这蒙古汉子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被他拽起身来。 “飞澜，没事吧？” 从挑战到应战，乃至打起来打完，前后用时不过十来分钟，蔡远宗这才从连番震惊中醒悟过来小跑上前。 “我不是巴图鲁，你才是巴图鲁。” 男人做了个蒙族特有的行礼，“你打赢了，现在我和我的人都听你了，汉人大官！” 姜诚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好说好说！叫啥名儿啊？” 建了个qq群：854998591 喜欢的可以加入 (本章完) 第183章 原来如此 第183章 原来如此 对于满蒙两族的男人来说，“巴图鲁”这个称号就是最高的荣誉了。 姜诚击败了他，还给了他礼遇。 算是大大给足了他面子，男人又是深深行了一礼，才是回身看了看那两个还保持着戒备，但表情多了些疑惑的弟兄。 说了几句蒙语把他俩叫来，他又对姜诚介绍：自己名叫巴音，那个红胡子叫阿古拉，另一个大个叫巴特尔。 看出他俩并不懂汉语，姜诚笑了笑又道：“问问他俩愿意跟着我奉军干不？” “要是不愿意，把家伙都下了，你们现在就能走了。” 听到这位汉族大官居然愿意把他们放了，这巴音立刻拒绝，连连说着愿意跟着奉军。 其实收编土匪蒙匪这些事并不少见，包括包括蔡远宗在内都没觉得奇怪。 但姜诚收留这三个蒙族，却不单单是为了加强势力这么简单。 “大哥，你带上几个弟兄，去山村里仔细问问，” 姜诚舔了舔嘴道，“问清楚村里的情况，再者一定要弄清楚，日本人进村的状况。” 虽然不知他这么吩咐的缘故，但他很清楚这位精明的兄弟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点了点头叫上副官骆正阳和蔡小飞，带了十来八个士兵小跑进村； 姜诚则是叫上巴音，往刚才干掉鬼子分队的方向去。 颇有点丈二和尚，但已是认下老大，他还是乖乖跟着。 刚才救下的女人们，此时早就不见了踪影；但姜诚折转回来的原因，是这些被他们干掉的鬼子。 “巴音，你上去看看，这些被干掉的日本兵，有没有认识的。” 姜诚上前，踹了踹这些都被扒干净的鬼子尸体—— 呼啸山风横贯，不断撩起那些白白的兜裆布，不时还真能看到几个“生壳”。 把他视为主子，巴音立马上前仔细查看。 仔仔细细看了十几分钟，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姜诚脸一沉，又问道：“就刚才协同伱们的小日本，跟你们是合作关系？” 巴音听不大懂“合作”是几个意思，姜诚大略一解释后这直爽汉子才恍然大悟： 奉军大兵压境以来，但凡遭遇他们的同伴，几乎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人数和装备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而且奔袭东北的他们补给是一日日减少，在这严寒冬日想支撑简直太难了。 于是他们开始化整为零去抢一些小村庄小城镇补充，没想到却被鬼子盯上了。 “也就说，日本人给你们吃喝，给你们枪，然后让你们当马前卒……啊，我的意思就是说，让你们按照他们要求的行进路线，在这山里抢东西？” 跟四面开为了抢东西的蒙匪不一样，小日本可从来不干什么没来由的事情。 听他手舞足蹈地比划，姜诚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 “是……勘探队？” 没错！ 听他描述的那些扛着杆子到处敲敲砸砸的日本人，姜诚瞬间反应过来了。 日本那个倒霉地方，要论资源那纯纯吊蛋精光分逼没有，所以对浩瀚的东北大地早就垂涎三尺。 在东北当过兵的他很清楚，四平东部和南部山区，有良好的成矿地质条件。 于是，鬼子们自打在这里稍稍站稳，不仅搜集高级军官和地理水文的资料，更是不断派遣勘探队到处巡游深山密林。找什么？ 铁矿、煤矿、银矿……乃至石油等等。 资料源源不断回传日本高层，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侵略。 想起分布在东三省乃至全中国的“万人坑”，姜诚又一次握紧拳头。 “他妈的，连叛军和匪盗都能利用，还真有他们的！” 照着地上啐了一口，姜诚回身招呼叶海和巴音等人往村子走去。 这会子蔡远宗也问的差不多了，两人一对信息……姜诚印证了他的想法。 每天搁四平附近兜圈子挨冷受冻，光打几个叛军小鬼子怎么够？ 姜诚眼底多了几分坚毅和凶狠，能漂洋过海来中国的日本科学家，在他们眼里恐怕可值钱着呢。 否则这边战局稍稍不见优势，那队便慌忙逃了？ “你在想什么飞澜？这附近还能有其他叛军么……” 姜诚低沉一笑，说着蔡远宗莫名其妙的话：“他们还会再来的，咱……可以好整以暇玩一个守株待兔了。” ………… 连着在这个名叫金家沟的村子休整了两日，士兵们因为帮他们免遭洗劫，得到了老百姓相当的礼遇。 给肉给粮给房子住，这帮东北爷们也没白吃白喝，帮着村里干干活，修了修房和路，把村民乐得笑开。 不过，夸张的是……村里居然还有俩媒婆上门与姜诚说亲了，也不管他一直推辞自己有老婆了， 反正把自家姑娘描述的貂蝉再世西施重生，反而把姜诚给整不会了。 为了争这位英气的少年军官，她俩差点没搁院子里来一仗。 “爷，姜爷！” 叶海气喘吁吁地冲进门，对着正带着几个军官看热闹的姜诚飞快跑来， “瞅着了！又来了一伙人！” “还，还是奔咱村来了！” 呼啦一声军官们迅速换了副戒备森严的表情，几乎没用姜诚抑或蔡远宗的命令，他们自己就小跑出去组织队伍。 “让大伙穿严实点！带上老人孩子往山里跑！” 姜诚抄着勃朗宁一阵大吼，全村开始了飞快的行动。 不比和平年代……这时甭管老人孩子都在兵荒马乱中度过多年，早就习惯了躲躲藏藏的日子。 此时一听他们心目中的“守护神”发话，立马全部穿戴一齐，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往后山跑。 当然也有些年轻后生分到了枪，愿意站出来包围村庄，纷纷也加入到战斗中来。 全村人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便跑得无影无踪。 而姜诚率领的士兵，则是分别埋伏在东西山梁上的密林里。 枪栓拉动上膛，每一双仇恨而戒备的目光死死盯着进山的方向： 最先进入视线的不是膏药旗，而是一伙服制杂乱的家伙…… 应该跟巴音一样，都是活动在附近的蒙古马匪。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往村里闯，打砸声瞬时传来…… “都别轻举妄动。” 欢迎各位加入扣扣群：854998591 讨论剧情，吐槽等等～ (本章完) 第184章 日本娘们 第184章 日本娘们 眼看那几个金家沟加入进来的后生有点按捺不住，姜诚冲他们低吼了一声。 他们今天设下这个包围圈，就不是为了这些一路烧杀抢掠的蒙族和叛军来的—— 真正的大鱼在后面。 有的士兵眼见这些杀进村的匪徒开始打砸，气得双眼圆睁。 不远处的蔡远宗没说话，伸出一手抓了把雪，很快在掌中化为一块冰。 “来了！” 隐蔽处不知是谁低呼一声，眼瞅着一队日本兵很快出现在山道之上。 土黄色的军装，雪亮的刺刀挑着膏药旗，在山路上行走时外八字步哼哧哼哧的，显得很是笨拙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凶狠的鬼子打山区游击战就连连吃亏的原因：倭人身材矮小且腿短腰短，爬山走路异常吃亏。 眼看队伍中确实有几个扛着鹤嘴锄量尺等工具的眼镜男，姜诚露出了几丝坏笑。 他娘的，还真是带着勘探队啊？ 拿起竖放在手边的一把三八式，姜诚直接瞄准了一个看似是勘探队“主力”的男人。 “我去，那是不是还有个女的？” 眼见的叶海忽然低语一声，先是与姜诚一个对视，紧接着对鬼子群里挑了挑下巴。 姜诚这才注意到，那位“主力”旁边有个身材瘦弱矮小的家伙，身上的关东军制服帽子都不大合身。 若不是叶海提到，姜诚根本不会注意这娘们，始终低着脑袋小碎步行走，胳膊肘上还夹着一支皮质的公文包。 整支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眼镜男不时拿出指南针在校准方位，与带队的鬼子军官交流着什么。 “老叶，你带俩弟兄溜过去。” 姜诚一边瞄，一边压低声音道，“我要那个日本娘们，活的。” 叶海听了旋即应声离去，而一旁的骆正阳却小声发笑道：“我说姜爷，您这是咋，难不成是觉得日本娘们夹着腿走路抢回来当老婆好？嘿嘿，怪不得村里媒婆上门你都……” “我可去你大爷的！” 抬脚给了他屁股一脚，这支鬼子队伍已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 三男一女的勘探队，由十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小鬼子保护。 “打！” 已经放的足够近了，姜诚忽然发出一声大喊，最先狠狠扣下了扳机！ 在这鸟鸣都难闻一声的绝迹深山，突入起来的枪响，立时把鬼子惊了。 左右山壁上的扫射，还有木柄手雷的倾泻而下，狂轰滥炸顿时干掉了七八个。 但关东军就是关东军，战斗素养绝对不一般。 枪一响，整个队伍瞬间钻入山道两侧的丛林里没了踪影。 “打，一个都不要给老子放跑了！” 知道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林地两侧也布置了一部分伏兵。 山涧两侧这边枪一响，林子里的弟兄也纷纷跳出来开枪。 就算这些鬼子临时并且迅速地组织起了反击，但人数毕竟太少了…… 而且刚才一打就被分散，密林深处湿滑，甚至还没形成任何像模像样的反击，就被暴雨倾注般的火力网纷纷击倒打死。鬼子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进了金家沟的那部分蒙匪居然根本没掉头出来帮他们忙的意思—— 因为他们一进村还没“扫荡”完毕，就遇上了巴音他们。 这个强壮的汉子在他们中间竟还有些威望，说了几番话晓以大义，说有个“汉人大官”愿意收留咱们，给钱给粮还不杀人…… 没一会儿这三十多个蒙古汉子就选择不砸不抢，要跟着巴音了。 战斗没一阵就结束了，姜诚急急忙忙跑下山，叉着腰粗声大气的骂：“他妈的，伱们谁瞅着那日本娘们了啊！” “都说了老子要活的，你们不会给老子打死了吧？” 周围听着他这番气急败坏，又充满了暧昧意味的话语，个个挤眉弄眼的发笑； 有的干脆还起了哄：“哎哟姜爷，您是准备纳个日本姨太太么！” “哈，我狗哥说了，日本娘们为了夹小日本子的生壳，都练得一手夹腿的好功夫，姜爷是中意这个吧！” 姜诚气得正要骂人，就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阵女人尖厉的惨叫。 回身把手上的三八式扔给韩明，姜诚连忙朝着发声处狂奔过去—— 刚跑进，就见叶海骂骂咧咧地捂着一只手，这才看到女人的军帽早已不知哪儿去了，披头散发捂着半张脸侧坐在地。 “你妈的臭娘们，敢咬老子！” 叶海抬腿就给了这日本女人一脚，她嘴里骂了句日语的“畜生”，几乎飞起半米又跌坐在地。 这一声骂让姜诚更确定她的国籍和身份，立时冲上前去拦着叶海：“行了，真给老子打死了可不成。” “带回去还有用呢！” 叶海余怒未消：“啥用？驴子都不稀得上的破烂玩意。” “个妈妈的，老子说要上了吗？真给老子传个病咋整？” 翻眼瞪了他一眼，姜诚抓住那女人披散在脸侧的大卷发，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死死一拧，“绑了带回去！爷要亲自问一问。” ………… 这女人瘦弱矮小，可模样却并不难看。 白白净净的，居然生了一双混血儿般的大眼睛高鼻梁。 想到狗日的本子在中华大地上的兽行，姜诚还真打算把她扔给大头兵们先“用一用”。 不过翻了翻她的随身物品和那只当宝贝搂着的公文包，姜诚觉得她比自己想象的用处还大。 “叫啥名字啊？” 女人让他叫人扒了外衣外裤，就留了薄薄一身贴身衣物，绑在后院的鸡窝里冻了大概几个小时。 眼看她连发抖都做不到，开始意识迷离，姜诚声音懒洋洋地问着。 因这相同的语言，女人吃惊地抬头看了姜诚一眼，但发现居然是那位敌军军官时，她稍显恍惚的目光又多了仇恨。 “大哥，你说这小日本子，是不是都是贱骨头？” 蔡远宗一听这话也撇嘴：“我看也是……要不你说咋，给喂点好的？” 对身后的两个兵摆了一下手，一桶刚刚化开的雪水从头浇到脚，那女人嗷地一声昏迷过去，老半天才悠悠醒来开始骂人。 (本章完) 第185章 工具而已 第185章 工具而已 什么无耻下流的支娜下等人，只配和猪猡相提并论，我大日本帝国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等等的话语都出来了。 看着她这倒霉样子，姜诚想起了东北那些受尽折磨的女英雄们：她所受的，还不及她们的万之其一。 微微攥起了拳头，失去耐心的姜诚缓缓走了上去。 “你就算是什么都不说，我也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 姜诚平静的一字一顿，“军部派伱来的，对吧？” “你那公文包里，有大量涉及奉军以及我军的布防图等等……你跟开拓团勘探队都没有关系对吧？” “说，川岛浪速是你什么人，土肥原贤二跟你也有关系吧？” 她的随身物品尽是日谍常见的那些装备，而且她手上有枪茧，公文包里还有大量的涉及奉军的军事机密。 不管是开拓团还是勘探队，都不会探查这些…… 唯一的解释是，她是日本军部安插进勘探队的女间谍！ 在东北出现女间谍并不奇怪，但她出现的地点和时机实在太奇怪了。 以张大帅为首的奉军在对蒙古、宗社党为主力的叛军交手…… 日本之前确实是想趁着这股风捞点便宜，但在奉军压境亮了拳头的情况下，这些残忍贪婪的侵略者确实惜命，选择龟缩在各地的势力范围内。 然而现在看来，他们表面上是怂了，实际上还想搞一些小动作出来。 姜诚搓着下巴冷笑：他实在很想拷问出这个女间谍，究竟是跟谁合作？ 冯德麟不可能，张牙舞爪的蒙匪显然只是被他们当成了马前卒。 其实稍稍一推敲，就能想得到： 这帮狗日的在支持过宗社党、蒙古王爷，又捎带上冯德麟之后接连失败， 现在必然是把目光，瞅向吉林的孟恩远去了。 否则，在这时候动奉军的脑子做什么？ 无非是拿些情报给孟恩远好处，让他乖乖跟太君们合作……老小子本身又担心大帅夺权！ 目光，再次变得更加冰冷。 “可恶的支娜狗，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女间谍低着脑袋，一阵阵地发抖。 姜诚很清楚，能够进入到华夏的日方间谍，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甚至有专门的拷打“科目”进行训练。 变态的日本人早就把他们养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工具——尤其是女间谍，更是会经过无数惨无人道的“训练”。 他们，只是尊崇倭皇陛下的无情工具。 已经不能算人了。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怕疼，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姜诚冷笑，“不过，我现在听不听你说什么都不重要，老子现在有了你，就能升官发财……” “至于你开口讲了什么，还是回避了什么，对老子都不重要。” 他不会揍她，脏手的事情没必要干。 已经基本从她的随身物品中，了解日本军部要干什么，现在审问她，只是佐证一下她的思路。送给大帅换点好处，可是相当必要的。 “把这个女人手和脚都打断，然后找个猪笼塞进去，连夜送四平吴长官处。” 姜诚叉着腰冷笑，“对了，你叫高桥惠子是吧？” 听到这话，女人乍然抽了口凉气，死死瞪着他。 “惠子小姐，我要对不起了。” 姜诚合抱着手肘斜睨着她，“我呢，在奉天有一家印刷厂：准备用用您的大名，去南满沿线上好好散一散。” “比如您的名字，比如您的任务，比如您呢，从我们奉省究竟搞到了什么情报……再说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造谣哈哈哈！” 此话说完，原本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女间谍，开始发了疯似得，对着姜诚爆发出更狠的咒骂。 “该知道的，我都会知道，我不知道的，大帅也会知道。” 姜诚凝望她因为仇视而越发收紧的瞳仁，冷笑，“就你们这些小鬼子，还想跟大帅玩跟华夏玩，太嫩了。” 说是打断手脚，交给巴音之后他嫌麻烦，找了铡刀直接把女人十指外加双脚都剁了。 跑是别想跑了，而且日本人对于这种暴露的间谍一向视为废弃物。 送给大帅的东西，审讯时有嘴就脑子就行了，身体完整不完整不重要。 金家沟这一仗大获全胜，小鬼子一个都没回去，勘探队全灭。 而杀进村的36个蒙古人全部降了他们，愿意加入奉军。 别看人数不多才三十来个……但蒙古有着“马背上的民族”之称， 再加上这些人，可都是跟着叛乱暴动的巴布扎布打了将近一年多的“游击战”，能活到现在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马术就不用说了，枪法更是个顶个的精准。 只要他们愿意加入，就能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手下：在民国的底层人，不就是求口饭吃求个钱赚，跟谁不一样？ 靠着手段，姜诚围绕着四平附近是连战连捷，正月还没出，这附近的蒙匪叛军已基本被肃清。 剖去战损加上收编，一算人数姜诚手下竟成了一支约有千人的部队，而且能保证人手一杆枪一匹马，成了吴俊升手下的精锐。 很快，奉省周边的叛乱渐渐偃旗息鼓，巴布扎布本人更是被吴俊升亲手射杀在辽源附近，余部开始溃散逃窜至各处。 回到省城的当天，姜诚蔡远宗与诸将一道，由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吴俊升带领，前往督军府接受大帅的接见。 积雪早被清扫干净，排场的欧式洋楼装点一新，到处张灯结彩似乎还留存着春节的喜庆； 待他们进门时，仿西式的军乐队齐鸣北洋军乐，大帅引领着省城大半的高官，和社会名流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二哥剿匪，连战连捷，真是大震我奉军士气！” 一袭崭新长袍马褂的张大帅笑容满面，大声朗笑着迎上前来，双手握住带头的吴俊升，引着他往洋楼内走去， “一路辛苦了！” 深通厚黑之术的吴俊升，立马做出番受宠若惊的姿态：“都是雨帅当机立断，还有参谋部的同僚们运筹帷幄！” “还有就是我大舌头命好啊，手底下的弟兄们各个不惧强敌英勇作战！嘿嘿，功劳我哪儿能一个人贪了去啊？” (本章完) 第186章 町野鬼子 第186章 町野鬼子 好家伙，这话里里外外说的啊，不居功便罢，拍大帅的马屁也算…… 关键从上到下，参谋部，合作的同僚，甚至是自己的手下们都夸了个遍。 除了有给大家伙邀功的意思，当着众人把自己伪装成“垂手而治”的低调人物。 难怪能一路混到黑省督军之位，还真有他的独到之处。 不动声色地跟在诸将后，姜诚冷眼观察杨宇霆徐树铮等人： 果然在他这话说完，军官们都是露出了笑容；特别是向来恃才傲物的杨徐二人。 “哈哈哈哈……二哥你这话说的，比家里热炕头都暖人心啊哈！” 大帅听了自然展颜欢笑，更是拉紧了他的手，又招呼这些血战疆场的军官们一同往前走。 绕过洋楼前厅，宽敞的后厅堂早就被布置一新，圆桌铺着崭新的红布放满美酒佳肴。 大帅和吴俊升姜兰轩，以及杨宇霆等高级官员们在首桌； 而姜诚他们这些直接参与这次前线剿匪的，则是被安排在次桌，作陪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张汉卿和学成。 宴开之时，大帅端着酒杯一番家常话般的致辞，就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胜仗的庆功宴自然热闹喧嚣，尤其是这些绿林出身的奉系军人，三杯开场酒下肚就个个兜不住了。 一时之间欢笑阵阵，觥筹交错间满是愉悦。 “哈哈飞澜，有日子不见，你小子是又立功去了啊？” 一见他，张铸卿不客气的勾肩搭背，又端杯酒来，“别的不讲咱哥俩得走一个！” 要说跟这帮子富少的关系，原主跟张铸卿处的是最好；而这一路走来，姜诚虽因他后世的胡作非为极为厌恶…… 可他的爽朗性子和待人处事，却越让他有亲近之意。 端起杯和他重重碰过饮下，姜诚正打算跟张汉卿讲几句，这位堂弟却手里握着空杯环过全桌的军官，一面拍着姜诚一面笑道： “跟你们讲啊，这世上除了我叔跟我哥，咱还当亲的就他姜飞澜了！” “打小儿我们俩一块长大念学堂，这小子就一直鬼精鬼精的！” 众人交换过目光也是附和着，一旁的张汉卿却道：“伱这人讲这干啥？” “飞澜跟着二大爷出去打仗也怪辛苦的，说点别的。” 姜诚眼珠一转也是学着吴俊升：“哪儿的话！还不是为了咱奉省安定嘛……” “再说了，跟着吴二爷出去咱也不懂啥脑瓜子，杀猪宰羊的活，就算是个傻子也会啊。” 他这一番话惹得众人发笑，张汉卿摇头：“得了吧你，都是自己人就别装大尾巴狼了——” “你姜飞澜是个啥本事，大伙心里还是有数的。” 听到这话，姜诚不以为意。 知道他心里还对上次自己在水芙蓉揍他存着嫌隙，不过姜兰轩的出身已能跟张作相等人平起平坐，甚至要比后来居上的张景惠还高； 若不是目前还得苟在大帅门下，姜诚必定是要回他两句的。 “汉卿，你这就没意思了。”姜诚挤眉弄眼，“我有几个本事大伙知道，你本事大家伙不一样也都知道么？” “不瞒你说，我搁四平都听说了……讲武堂你还没结业，不就是卫队旅的团长了么？” 姜诚心里其实透明白，张汉卿对这种家里安排的事情不满，可军阀习性的老子安排，他哪儿能不从？ 又有点兜不住了，张汉卿半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原本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俩身上，就没发现有人靠近过来； 而且今天宾客众多，场面喧嚣热闹—— 是那个日本顾问町野武马？ 姜诚暗自吃了一惊：奉军的庆功宴，这群日本人来干嘛？ “呵呵，张公子，咱们好久不见了。” 自觉地在他身旁落座，町野还客客气气的给他倒了杯酒。 知道这个小鬼子眼下算是支持老爹的日本势力，张汉卿还是收起了不快与他碰杯，又将此人介绍给大伙。 就算不比抗战爆发后的敌对，这些军官多少还是对这些异族存着戒备和不满。 有他在，一顿饭吃的并不舒心，特别是姜诚——这鬼子不断往自己身上瞅，看得他是浑身上下直发毛。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女间谍？ 宴席一直进行到夜晚，圆桌撤去大帅还请了戏班吹拉弹唱，老家伙们凑一块乐呵的抽烟看戏，姜诚对这种场合并不感兴趣，他满脑子惦记的是跟着自己回来的那千余口子人…… 眼瞅就开春儿，营房要扩大，春播要下种，他还打算把浑河水引入良田，修更多的小型水利系统等等。 抬眼却瞅着蔡远宗也端着杯热茶出了门：“飞澜咋你也？” “呵呵，跟学成多喝了几杯有点头昏，这出来透口气。” 姜诚正回答着，就见町野鬼头鬼脑地溜出门来。 “老鬼子又是准备干啥？” 蔡远宗刚嘟囔了一句，那鬼子却看到了姜诚后马上抄着手快步走来。 找我的？ 顿时想起这老货吃饭全程都有些欲言又止，正还想这事呢，老家伙已在靠近之时开了口：“姜公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姜诚斜睨蔡远宗一眼，对他做个手势，又道：“别，要说就在这儿说！咱这在帅爷家里，不找那不痛快。” 低眉笑了两声，町野点头回身招呼站在远处的赵喜顺：“那就请赵长官也来做个见证吧。” 喜顺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对鬼子也不甚感冒。 可他心里是挂着姜诚，生怕这位兄弟吃亏，赶紧一路小跑就来了：“町野先生，您是帅爷的顾问，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跟帅爷说不成吗？” 町野冷笑：“有关姜公子的事情，是事事都能跟大帅说的吗？” 说完干脆利落的继续往下说道：“听说姜公子，在四平剿匪的时候，抓住一个名叫高桥惠子的女人是吗？” “您也不用问消息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不管是关东军还是领事馆，抑或我们参谋本部，都是一清二楚的。” 那我要的就是让你们知道啊，传单都是我印出去的。 (本章完) 第187章 四平也给你？ 第187章 四平也给你？ “町野先生，咱东北人都敞亮，可不玩这弯弯绕绕的啊。” 知道这鬼子多半打着什么小九九，姜诚直接选择单刀直入。 町野左右扫了一眼气派的督军府洋楼，再次确定附近没什么其他人时，他淡淡地说着：“惠子的事情，是我们参谋本部压下去的。” “我想……姜公子应该很清楚军部的手段。” “如果没有参谋部的英明决策部署，姜公子怎么会如此顺利？” 呦呵？ 姜诚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家伙的意图： 看来，是因为之前自己给过他一部分好处，现在也是趁着庆功宴过来邀功来了。 要钱？ 还是又寻求合作？ 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参谋本部一直跟军部势同水火，现在他们支持的张大帅势力越大，分明有一通关外的能力和野心。 他们岂能允许任何人前来插足和破坏？ 想明白这些姜诚顿时低垂眼睑笑笑：“原来如此。” “难怪这么大的事情，仿佛一夜之间就尘埃落定再没出什么幺蛾子了……” “原来是町野先生深明大义从中作和！” 学一学大帅是有必要的，姜诚马上做出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甚至忍着恶心去跟鬼子握手上了， “您如此郑重其事且明事理，皇军大大滴好人啊！” 嘶…… 就连性子相对沉稳的蔡远宗也有点兜不住了，更不要提赵喜顺了，顿时嗤地就笑出声来。 町野也给他整尴尬了，心想着这货从前小心谨慎，咋现在油腔滑调也染上奉系军阀的习性了？ 等会儿，跟他还有正事要说…… 想着挣脱这双粗粝的手掌，但这位英武的少年军官力量早已今非昔比—— 一双手就跟钢钳似得，竟咔咔越是用力疼得他直咧嘴。 “喜顺！喜顺……你人死哪儿去了？” “让你给老哥几个拿点西洋酒来，你，伱他妈自己去西洋了啊？” 正在这鬼子纠结怎么脱身的时候，从老远处传来张大帅的吼叫。 众人哗一下把目光回转过去，眼见一脸醉态的大帅手扶着欧式的边门框，喊叫都有点大舌头了。 “哎哎，帅爷我这就去！” 赵喜顺连忙对姜诚做个鬼脸小跑离去，大帅故作玄虚眯了眯眼睛仿佛是才看清：“臭小子？搁哪儿干啥呢……哟，町野顾问也在啊？” “找我们家这个臭小子是有啥事儿啊？” 町野脸一黑，赶紧挣脱姜诚的双手，推脱有事连忙闪人了。 姜诚却还做出副痞笑，对着这急于跑路的鬼子来了句：“您慢走啊，没事儿上我们大平庄坐坐！” “他妈了个巴子的坏小子！” 就听大帅又是骂了句，竟是快步上前照脑袋撩了他轻轻一巴掌，气道，“胆子不小，敢跟小日本子玩上心眼了。” 对上东家，姜诚却始终有胆子做出副嬉皮笑脸：“哎呀帅爷，您这说哪儿的话？” “跟小日本子玩心眼是人家杨总参的事，哪儿轮得到小子我啊？”大帅狠狠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微微偏过身看了看屏息的蔡远宗，对两人做了个手势引着他们沿长廊往洋楼另一侧走去。 长长的大理石通道就算白天也灯火通明，纯欧式的内饰充斥着灿烂和奢靡。 可越是往深处走去，余光里的大帅面色越是凝重，搞得姜诚也不自觉的收住了大气。 椭圆形的书房一侧都是通明的玻璃，炉火烧得正旺，远远比走道更为春意洋洋， 四面一溜除了整齐的书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红木豪华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账册…… “帅爷！” 一个身穿崭新军服的年轻人正在整理，几目交投姜诚发现居然是姜登选。 “认识吧？” 大帅歪身抬眼对他一笑，“跟你是本家……你们杨总参的好同学。” 知道瞒不了他，姜诚爽利笑道：“咋能不认识，超六兄啊！帅爷看您这记性——” “之前我出任务，超六兄还是参谋部的特派员啊。” 大帅精明的小眼睛一眨，姜诚旋即又补充了句：“我们私交，还不错！” 知道这位爷虽然始终是一副“用人不疑”的样子，但姜诚心里明白，他对杨宇霆是留着相当的防备。 姜登选入列帅府，可不就是这信号？ 谁也明白吃谁的饭该听谁的。 对东家隐瞒是自作聪明……大帅听完他的和盘端出先是一笑。 从而迈着四方步在办公桌后落座，一手抬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你小子现在阔大法了吧？” “一气儿把四平附近该收编的都收了……手底下的兵快赛你老爹的多了！” 姜诚赶紧摆手：“看您说的，我的兵再多，还不都是吴二爷的马前卒，您的臭小子吗？” “再说了，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远宗还是个营长，啧啧，我有个啥？” “哼哼，连人家汉卿都是团长了，我和远宗前线玩命的，屁的都不是！” “知道的是明白爷，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咋编排您任人唯亲啥的呢！” 大帅抬起手皱眉，一脸鄙夷指着他笑：“看这嘴儿叭叭的，你爷我都快给你绕进去了！” “要啥！你还要啥？干脆把四平也都给你得了！” 姜诚才不客气，立马立正敬礼道：“小的那就听命了！” 大帅一怔，干脆给他这副德行气乐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说你胖，你还真给我喘上了。” “不过……爷还真有心把你小子摁过去。” 说到这里，张大帅侧颜扫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姜登选和始终凝神的蔡远宗，冷笑道， “自打你把那女间谍给我送来……邻葛派人连着过了几堂，大概也推算出，川岛浪速那几个老东西，又把眼睛盯到孟老头身上去了。” 见他说的如此郑重，姜诚也是正色点头道：“从那个姓孟的隐瞒身份考讲武堂开始，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还有后来这么多事情，单单一个吉林督军，怕是做不了如此的动作。” 大帅点头道：“我和景炎之前也聊过此事……四平守备与他有八拜之交的情分，差你去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这话，大帅偏头，傲然对着姜登选挑了挑下巴。 “把拟定好的命令，拿出来吧。” (本章完) 第188章 推辞 第188章 推辞 命令都已经拟定好了？ 姜诚大震！ 但当着张大帅，他依旧站得笔直并保持平静。 姜登选无声地拿出一张纸，双手捧在大帅面前。 可这老头却并不接，而是神情略带玩味地冲着姜诚抬了抬下巴，示意把东西给他。 姜登选一怔，还是回过目光，轻轻走来把那张纸递给了他。 姜诚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缓缓低垂目光扫过—— 这，显然是一张并没有发出的命令，因为时间和落款都是空的。 不过，参谋部的大红签章却是有的。 仔仔细细读了两遍，确实是任命他升任团长，并调往四平接替杜海生的位置做守备长官。 在心底快速思谋和考虑，姜诚嗅到了意味。 不对劲！ 以他对张大帅脾性的了解，此人不管是治军还是治家，都是纯纯独断专行的军阀脾性。 也就是说，他真想做的事当下就拍板了，还能让参谋部签个单子留中不发？ “帅爷，我……” 转瞬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姜诚小心翼翼地跑上去。 轻轻把这张命令放在大帅面前的桌面上：“帅爷，咱说笑归说笑，可不敢来真的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啊……”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是随便说说，你爷我可不是随便说的！” 大帅啪地一下狠狠拍在那张纸上，“升团长这么大的事，还有跟你闹着玩的？” 姜诚欲哭无泪：“帅爷，我的好帅爷啊！您可别吓唬小的了……四平何等重要的地儿，两省交汇的战略要地，您让小的我去管着？” “我这几天一准儿拉稀了个屁的！求您还是别玩小的了……咱那句汉卿当团长了，就是说着玩的！” 眼看这位爷微微偏过脑袋，缓缓把右手从那张未发出的命令收回右手。 精明的小眼睛把他遍身仔细打量了一遍，大帅似笑非笑：“臭小子，这下帅爷，可是真就给伱机会当团长了啊。” 你特么是给我当团长的机会么？ 姜诚双手合十不断告饶着： “您有意抬举臭小子，咱且做不得那狗坐簸箕不识抬举的事。可爷，咱自己的斤两咱清楚啊！” “杜海生是我家五叔，您说我一个毛刚长全的小菜鸡，何德何能给人家当长官呢？” “咱心里跟明镜儿似得，那小日本子欺人太甚，孟恩远也是分明起了敌对之心……” 话说到这里，姜诚认为差不多火候到了，立马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选择闭嘴。 那冰冷的审视眼光，很快开始聚拢成一点针尖。 但那空气冻结的同时，精明过人的大帅骤然发出一阵大笑，几乎把桌面上层叠的连篇案牍震得一阵发颤。 “哈哈哈……你说说你这坏小子让我怎么说你好？” “也是，经你小子叽叽歪歪这么一说，给你按个团长越过你那五叔去，仿佛是有点不合适啊！” 就说这话的时候，姜诚分明看出他的目光还有试探，赶紧补充道：“岂止是有点不合适，这也实在太不近人情了……” “我爹他们哥们弟兄几个，往后可都要拿这事说了。” 略是眨眨眼，姜诚又道，“爷不妨等小子念完了学，顺顺当当把小子安排四平，当个小排长小连长啥的都行——”“但不论爷如何安排，万万不可让小子越过了五叔去。” 张大帅意味深长地再看了他几眼：“吉林的事，暂时先不要提了。” “让爷头疼的，还是28师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那！” 对这种话题，姜诚清楚自己压根没有插嘴的份儿，干脆直接选择了闭嘴不言。 也……快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就今年年中，辫子军举起复辟的大旗杀进城里，大帅接受谋士建议让冯德麟率领全军前去增援，最后落了个被关京城的下场。 直到1926年病故，都没再东山再起过。 可不知为何，姜诚竟不自觉地想起当初冯德麟杀来大平庄，打算毙了自己那事。 其子冯庸的面孔出现在他视线内，这位后世一手创办大学，又在日寇侵略下坚持抵抗的人，还……救过他一命。 “小子，真有那么一日，小鬼子跟咱彻底翻脸了，带着枪枪炮炮打咱奉天，你会如何？” 不知为何，这位英明的未来东北王，居然如此一问。 姜诚微微一颤，深吸口气道：“东北是咱的家！” “飞澜，可战，可冲，亦可血洒疆场。” “以身许国，誓死抗日！” 因他这番已有些动情的话语站起，张大帅却摇头一笑道：“臭小子，年纪轻轻的也不怕忌讳着。” “爷还是那句话，真到了身陷重围的时候，赶紧跑求子啊——” “带着汉卿，跑求子！” ………… 庆功宴的第二日，参谋部的命令便下来了。 蔡远宗和姜诚军衔各升一级，而蔡家大小子官复团长，全面接管大平庄、二连沟乃至西营场； 地盘瞬间扩大了将近两倍，尤其是蒲河两岸的生地，简直把姜诚是馋坏了。 但对于姜诚的前往四平的命令并没下来，显然是打算等他从讲武堂毕业以后才会正式下达。 “奶奶的大西瓜，你说老子玩半天的命，最后让你哥升了团长了哎？” 把这一个月的见闻绘声绘色地给大伙讲了一遍，姜诚马上表达着自己的不快，“老子这是屁毛都没捞着啊？” 上头的赏赐不断，大平庄的团部早已今非昔比，扩建了一倍不说，蔡远宗的大办公室一套齐楚的新家具： 沙盘、军事地图、武器架等等都配上了，远远比从前蔡君恒还在世的时候气派得多。 时下海平川杨玉成乃至几个女眷都在，蔡远明听完他话，站起给了姜诚一拳笑道：“咱们兄弟，还分上你我了？” “你说就算是分家再有个啥，你的东西……将来不还是我外甥的嘛！” 说着把目光游移向妹妹隆起的腹部，又是坏笑了两声，“别瞪我啊，有本事你给点个错儿出来？” 姜诚瞪他：“看把你小子美的，还外甥上了！” “等你这外甥稍懂点事，知道自家舅舅是个浑货，看还认不认你的！” (本章完) 第189章 经营 第189章 经营 “哎哟姜飞澜，你这胆子可越发大了啊，说老子是浑货你咋不瞅瞅你自己个儿？” 蔡远明立马回敬道，“咱仨当初可差不多一样样的，可谁都别笑话谁了。” 话题转到这儿，要是再往下说就不大适合让女眷们听了，姜诚撇了撇嘴转而又道：“行了不说这事了，这整个正月的，没出啥事吧？” “庄上可有人来过？还有，商会的人可有啥说法？眼瞅着明儿就二月二了，开市可安排妥当了？” 听他把话转到了正经事上，作为留守的参谋长杨平接过话头道：“姜爷，一整个正月都挺太平……庄上没小日本子了，治安普遍好了很多。” 升了营长的陈鹏也是接话道：“正月里来人不多，还是照着您的老意思，出入凭路条，外来户登记——” “刘团长和他夫人来过两次，给少奶奶送了些吃喝和衣衫；然后就是帅府的五夫人遣人来过一次，拿了不少东西呢。” 其他的访客几乎都是奉军里的大大小小，其中还包括张作相和姜登选送了东西…… 一旁的海蕙心接话：“我们兄妹还有玉成哥哥年后来走动，谁知伱们去打仗也不带吭声的啊！” “嗐，走得急嘛，就没惊动海叔你们。” 姜诚摆了摆手，心道还在海如松的骑兵团可是老子精锐中的精锐，将来要带去四平的，能特么给吴俊升白白使唤么？ 眼睛又转向蔡远明：“商会呢，还有富户这些跟着闹事的？” “还闹个屁的事——卢浩文一家连个招呼都没打，大年三十说是要回锦州老家走动，然后就再没回来了！” “找了几个与他熟识的富户问了，都还不知道他溜了的这事儿，眼瞅就是谁也没说自个儿溜了。” 一边说，一边斜睨着表情稍显不舒服的大哥，继续往下说，“彩霞也跑了……我跟老杨一合计，就让之前那个温石青接手商会了。” “这老小子还真行，挺能整活，把之前那几个小日本的铺都拾掇了，留了一间给商会管事儿们用——” “剩下的都交回我手里了，一共十二间，这不就是等你俩回来，商量着整啥好呢。” 这倒好，居然还当上包租公了，还有门市…… 等会儿，姜诚骤然一凛：“他妈的，这姓温的去收拾的？” “鬼子的东西呢？” 要知道他在21世纪看过些文献资料，能跑到日本之外的小鬼子们，都有所谓的开拓团精神，也就是殖民意识； 除此之外，这其中不少人就是带着间谍任务来的——而且一开始不是间谍，后期也会变成间谍。 “哎你这一惊一乍的可吓人！” 蔡远明眨眼一笑，“把我当傻瓜了？小日本的东西早就都抄回来了……留足了用度都去买粮种了。” “你是担心他们是密探吧？我都搜过了，没啥奇怪的东西。” 姜诚一怔之下还是正色道：“有没有电台之类的东西？不成！开市之前还是把所有鬼子留下的门市，住过的房屋，再去仔仔细细搜一遍。” “地板门板房顶乃至墙都敲敲，小心有隔层藏着什么东西。” 看他说的如此郑重，蔡远宗接口道：“是了，还是小心一点。这事让正阳去办吧。” 给炉子正添炭的骆正阳放下火钩子敬礼：“是！”之前溜了的鬼子密探一直都没抓到，姜诚心里一直惦记着此事。 不过看来庄上的大事小事都步入正轨，商铺开市，只待春粮播种…… 无声地点了点头，姜诚看着妻子一直低着头赶制自己的新衣，又道：“从四平带回来的蒙兵也得尽快安置……” “刘团长来过电话了，再有个十日八日西营场就给咱腾出来了。” “军装和粮食我已跟参谋部提过需求了，但没个半月二十天批不下来——二哥，这事我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你跟老杨亲自督办吧；” “这帮子蒙兵性子可野着呢，暂时没调教过来千万可别出了岔子……那就弄巧成拙了。” 都是些外来户，没生根之前就是谁给钱跟谁跑；如果军粮配给等等没给妥了，还真是容易出乱子。 “成！” 这话说完蔡远明又急了，“乖乖，你让我去整？讲武堂明儿就开学了你让我整这事儿？”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海平川杨玉成上门也就为这事。 “你看我这脑子，差点给忘了……大哥，我们念书去你这公务繁忙的，怕是顾不过来，一定找个妥帖人啊。” 蔡远宗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应该还是想着之前帅爷提到去四平的事。 “放心吧，我跟刘团长会及时联系着。” 他说这话时一旁的海蕙心接口道：“你们明儿就开学了，今天可得回奉天吧？” “正月里我就跟管家打过招呼了，让他安排着人在开学前把房都给收拾整理出来——咱要不，下午就回奉天？” 一听她这话最难受的要数蔡婵娟了，她倒是起先也知道快开学了，但一整个正月丈夫都跟着吴俊升外出剿匪，身怀有孕的她怎能舒服？ 眼看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姜诚略一想道：“你们几个带着东西先回，我今儿好好陪陪小娟。” “明一大早我让老韩开车给我送回去。” 韩明赶紧立正，蔡婵娟才是含泪一笑。 后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姜诚拉着蔡婵娟的手在大平庄的商业街上逛。 已经有铺子开始打扫整理，准备应付新一年的生意。 男男女女们都认得他两口子，热情地打着招呼还让他们进门坐坐。 姜诚不断颔首致意，还有个老妇见着蔡婵娟说什么也得让她跟自己来，进门就给拿了好些关内的补品，连连说着少奶奶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哪儿还能白拿东西，姜诚不由分说的还是给了钱，出门蔡婵娟亲昵地揽着他宽厚的手臂：“飞澜，我好崇拜你呀，走到哪里都这么受欢迎，” “我哥提前定下的稳婆子都夸你好，说摸着咱的孩儿腰高腿长，跟你一样俊呢！” (本章完) 第190章 开学事件 第190章 开学事件 被她夸得笑了：“我还是想要个闺女，跟小娟一样好看才是！”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 原先这地儿原先一片民宅：之前小鬼子进攻，几乎把这里烧成了废墟。 一条弄堂相隔，这边的商业街张灯结彩开始恢复营业了； 而这边却是残垣断壁，一片凄凉景象。 重建工作已经开始了，只是紧挨着年根，断断续续进行的不太好罢了。 眼瞅稀稀落落有人拿着工具清理，还有老人妇人带着小孩一边抹泪，一边从这堆烂摊子里，找拾一些还能用的家什器具。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和平根本是少数强者的奢侈品。 “姜爷？” 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他，姜诚立时回脸过去—— 是之前执勤赌钱，被他打了军棍的蔡狗儿。 之前听副团长蔡小飞说，蔡是大平庄的大姓，这狗儿跟蔡远宗他们有点亲眷关系。 “狗儿哥，你在这儿干啥呢？” 蔡婵娟对他倒是客客气气。 眼瞅这家伙一身狼狈满脸灰，手上拿个大铁铲，姜诚拧眉：“拾掇呢？” 蔡狗儿抓了抓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俺家就搁这儿呢，这不是今儿没啥事——带着弟兄们过来拾掇拾掇。” 说着，抬手朝远处一指他那几个铲废墟的弟兄，“这小日本子是真可恶啊，把咱好好的庄子炸成这样，” “姜爷，咱瞅着个机会，得好好揍小鬼子一顿呐！” 看看身边的蔡婵娟，姜诚淡然一笑：“不然让你们好好干呢……咱手里有枪再多点，兵再多点，” “把咱东北的小鬼子，一个又一个灭了好不好？” 蔡狗儿眼睛亮了：“爷说好，那就是好，咱们往后一定跟着爷好好干！” 姜诚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揽着蔡婵娟回家去了。 次日大早，姜诚告别了蔡婵娟，蹑手蹑脚地钻出被窝起身穿衣。 韩明正在外间指挥几个护卫帮他收拾整理：“动作都快着点，把打包好的东西都装车！” 姜诚抬腕看表：这西洋玩意还是之前去关内任务，姜登选送他的外国货。 “不早了，咱得赶紧出发。” 出门时他就换上了学兵的制服，准备等会儿就直奔讲武堂去。 可刚还没上车，就发现蔡远宗似乎一直在等他。 昨天聚在一块开会聊太平庄的布局时，姜诚几次三番发现他欲言又止：“大哥，是有啥事儿么？” 蔡远宗快走几步上前：“你去念讲武堂，是不是不打算管我们了？” “然后一毕业，就去四平上任？” 哪儿跟哪儿啊？ 姜诚苦笑：“看伱说的这话，我还能扔下咱大平庄不管呢？二哥昨儿都说了啊，我有的，将来不都是你外甥的吗！” 说完这话他急匆匆又扫了眼手表，“得了大哥，兄弟我真快误了大事，先不聊了啊！” 跟他简单告辞说是放旬假的时候回来，姜诚连忙跑上车催促韩明赶紧出发。 “我这是上学去，咋给弄得像搬家？”眼瞅车子里满当当的都是东西，姜诚不免苦笑了几声，“老韩，等会儿把我先送去讲武堂，你再回珠林路那边把东西都拾掇好了。” “哎知道了少爷！” 一路急匆匆地赶回奉天，早就大亮了起来—— 定下的报到时间是上午九点，姜诚赶到的时候差不多都接近九点半了。 夹着大背包一路往门前跑，他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编个“迟到”的理由忽悠那个郭鬼子…… 可刚跑上台阶，抬眼才发现大量的学兵正聚集在大门口。 哟呵，看来同道中人还是不少啊，都是迟到了的啊？ 心里刚掠过一阵得意的暗爽，姜诚突然发现人人脸上都有点不对头—— 出啥事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这讲武堂，是不是就给他老张家开的？” “就是这话，干脆让公子爷就只升奉军总长官就得了呗，还要搞什么劳什子的讲武堂的！” “你逗谁玩呢，现在大伙都该知道了，人家爹牛，自己牛不牛不重要，反正团长都当的……还有什么当不得？” 听着人群里的说话是越发阴阳怪气，姜诚一脸懵地循着众人围观的方向看过去—— 木制的布告栏上贴满了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他的目力不错，撑脖子抬脚一眼就看清了。 立时明白过来学兵们不满的理由：名单上面的第一名，赫然又是他张汉卿。 为啥要说“又”？ 可不咋的，入学考试的时候这小伙儿就是第一名，现在又…… “飞澜，多会儿来的啊？” 海平川的声音从大门那边传来，姜诚回脸过去就看着他杨玉成迎上来帮他拿东西：“你围在这儿干啥？” “快走吧，堂长刚才都生气了，不准咱跟着闹事！” 听到他们提到了张作相，姜诚一怔之下跟在他们后面进门往营房去了。 屋里气氛有点凝重，那位“状元郎”憋着股火坐在通铺上，鲍毓麟等人围着他一脸惭色。 “都在外面叽叽歪歪呢是吧？” 见着姜诚进门，张汉卿抬起眼瓮声瓮气道，“好看吧？” 姜诚耸肩：“我刚来，都不知道他们搁哪儿干啥呢……好像说是汉卿你考了第一。” “那咋了？一个名次而已。” 他尽可能地说的风淡云轻，可这张汉卿听了就是有点受不了。 毕竟这些战友也不是惹他的人，闹事的也跟他们没关系—— 可这事就是憋火，他长出一口气似是要发作，营房外又传来一声：“我去堂长那儿看过卷子了，没啥好质疑的。” 说话的竟然是冯庸，姜诚愕然回身看他： 之前因为大平庄事件，他老爹的主力部队尽数撤出奉天周边，他就告了伤假一直没上讲武堂来。 还以为他要退学，没想着他竟在这下学期出现了。 “对，我也看过考卷了……汉卿的成绩确实比我高几个分数，他作文的评定是满分。” 紧跟在冯庸后面的杨玉成也是补充道，“我这回作文没写好，扣了不少分数呐。” (本章完) 第191章 闹事的关禁闭 第191章 闹事的关禁闭 姜诚想起，名次单上杨玉成是排第二位。 三四名他都不认得，毕竟他在讲武堂正经学习的时间也没多长，人名不可能全记得住； 再往后因为时间关系他也就没看了，就给拽进营房来。 现在听着身为第二名的杨玉成也这么说，这位大少爷考第一就是凭本事了。 “你们看，玉成也这么说！” 他俩说完张汉卿蹭地从炕头跳在地上，“我就说我靠自己考的第一名，就不可能作弊我也没什么必要作弊啊？” “我倒是想看看，那帮子学兵还能说我啥的！” 而一旁的学成却斜倚在炕头另有说辞：“那可不一定嘿嘿，人家兴许还会讲你是抄了谁的嘿嘿。” 张汉卿转瞬又怒要打他，姜诚撇嘴道：“要不说你愣呢，谁家第一名是能抄能抄来的？” “伱给我抄个第一名看看来……” 吴泰勋却道：“可傻蛋的不止学成一个啊，飞澜你来得晚，没瞅着外面闹事啊？” “都说讲武堂是给他老张家开的了，连个名次都来回做个假，让督军的公子拔个头筹，啥啥阴阳怪气的话都讲出来了。” 姜诚当然听了个全，而且这帮子学兵还是在看到了他的情况下，毫无避嫌之意的大声嚷嚷， 摆明是把他们主观臆断的事情当成了“真实事件”，要把“张公子名次作假这事是真坐实了”。 鲍毓麟却撇嘴道：“要我说这事儿还是怪老叔，咱考学时候他非要画蛇添足，把咱哥几个都弄前几名去，” “先前那个孟博韬就嚷嚷过这事儿……现在就算汉卿凭真本事考了第一名，搞得也跟假的似得了。” 张汉卿也是气道：“就是，都怪老叔！” 这话声还没落，就听敞开的营房外传来张作相的声音： “好么，我这还没进屋来，就听着你们这几个小家伙背后说上我坏话了啊！” 包括张汉卿在内，众人一齐被他吸引过目光，呲溜一下左右在营房内列队迎接：“堂长！” 除了张作相，紧跟他左右的还有郭茂宸，以及他的副官何永清。 眼看这帮子小崽，一个个大鹌鹑似得老老实实，张作相余怒不减： “咱们东北的老爷们，一个个可都敞亮着呢啊！” “不能干这背后讲人坏话的事儿啊。” 笔直地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张汉卿，却最先撇了撇嘴巴。 惹得张作相立时抬起虚拳给他一记：“咋，老叔我说的不对？”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爷立马一挺腰杆，却是瓮声瓮气道：“老叔您说背后不讲人不光彩，但您站在外面偷听壁角的就很光彩喽？” 此话一出在场这些阔少出身的学兵们皆是忍俊不禁，但当着堂长还是憋住了笑容。 “我这儿教训你，咋就把事往我身上顺了？” 张作相狠狠瞪他一眼，可另一侧的姜诚马上插口道：“堂长，咱议论您是不光彩，但是那些个学兵议论汉卿就很光彩喽？” 杨玉成也是挺直身体：“明明这回考试是由您和郭教官亲自主持的……而且方才我与冯庸一块，前往郭教官处仔细看过了汉卿的考卷；” “他是当之无愧的文化课第一名啊！” 愕然眨眨眼，张作相旋即斜身看了看身后脸黑如锅底的郭茂宸，在确定过眼神后，老家伙面露鄙夷：“你们就算看过，能怎么着？” “行了，我已把带头闹事的都关了禁闭，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作相都做主了还能说啥？ 姜诚却舔了舔嘴心道：你这纯属是给他张汉卿树敌！ 明明事情已经都吵吵出去了，你还拿关禁闭这种事情强压讲武堂，这不纯纯落人口实？ 张公子他入学，本身就是一大串的眼睛往他身上盯……算了算了，老张家何许人也，还怕什么排挤不排挤的。 哎，讲武堂开班的目的是给他老张家培育嫡系军官，你这么一搞，出去之后尽是站别人山头的咋整？ 可这些话他哪儿能说的，只能跟大伙一块立正敬礼，把堂长和教官送了出去。 “汉卿。” 郭茂宸离开前招呼小张跟上，几人旋即解散各自摇头一笑开始整理内务。 今天没排课程，但到中午要点名和检查各寝勤务：整整一个寒假讲武堂都没人； 灰尘啥的就不提了，耗子搁柜里还打了窝，整理时候差点窜出来把学成鼻头给咬了。 海平川拿个大扫把尽数打了，杨玉成打开水学成帮忙扫灰，连冯庸姜诚都在忙里忙外……反倒是吴泰勋跟鲍毓麟两个懒蛋在滥竽充数。 “汉卿，你可好些了？” 姜诚凑到冯庸一旁帮他整理衣柜，“我听28师以前认下的一个伯伯说，你一整个正月都没出门？” “咋，不会是想躲着江小姐呢吧？” 刻意给他留了个台阶下，可冯庸一点都没买账，反而回怼肩头轻轻一拳：“别胡说！婚期都定了，就今年年底。” “飞澜，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呢，你明明知道事情原委。” “我冯庸这爹，委实是个糊涂人啊！” 姜诚旋即收住笑容。 对上他后来的种种义举，此人的心智眼界远远在其父冯德麟之上，人品更是能信得过的。 “有没有想着劝劝三爷？” 姜诚低眉帮他把衬衣折好放进去，“我看，也就你能说得动了。” 无声地摇了摇头。 在姜诚以为他并不愿再说什么的时候，这个后世被人们称为“翩翩浊世佳公子”的他，忽然幽幽地凝望姜诚开了口： “飞澜，若……真有那么一日，你，” “你愿意帮我和我冯家一把么？” 触上这双睿智又干净的目光，姜诚不自觉地双手一颤。 “我知道那一天……多半避不过，我只求我们父子和江小姐有个太平日子过。” 冯庸认命似得深吸口气，“我愿把全部家资换一世太平！” 姜诚回身看看身后，大伙都忙着，应该没人注意到他俩的谈话。 “别胡说了，就冲你那日在大平庄保我，就没什么你啊我啊的区分了。” “咱以后就是嫡亲的兄弟，跟平川一样！有事，只管言语就成！” (本章完) 第192章 退学，不服气 第192章 退学，不服气 “还有，散家资这种话以后也别说了。” 姜诚捏住他手腕轻声道，“不要指望让出去什么，就能保住性命。” “这世道想站稳，靠的是拳头。” 冯庸不认识似的回望着他，老半天才是做出副摇头苦笑的样子来：“到底是你姜飞澜，难怪我在郑家屯都听说，你和你父亲接连立下赫赫战功，” 说着，抬手在他肩膀一拍，把手头最后的几件衣物都塞进柜里起身岔开了话题，“哎，我说这他张汉卿是干啥去了？” “就是，给郭教官叫走也有半天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见他这一脸莫名其妙，鲍毓麟撇嘴：“伱这几个月不上学还不知道吧？他张汉卿现在跟郭鬼子关系好得很。” 这事姜诚倒是清楚，连大帅后来都说过：俩人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就连后来大帅出兵关内，搭档的也是他俩—— 在玉帅的攻击下，奉军全线溃散打得就跟一群野猪托生没啥两样，张汉卿和郭茂宸两人却大杀四方，到最后战局结束，他们还作为断后的部队死守山海关。 纨绔是个纨绔，九一八下令不抵抗是个混球，但他还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的。 “那也就是说，汉卿平常总跟他有交流。” 所以考试之前吃点小灶也正常，以他聪明考个第一就不是啥奇怪事情了。 “行了行了别讨论这个了，快到午饭时间了，咱几个赶紧收尾的吧。” 姜诚大手一挥开始指挥调度上了，人们交换过目光也就掠过了这话题。 中午集合用饭的时候张大公子也没回来，也没瞅着郭茂宸……看来俩人是深谈去了。 下午第一堂课是张作相主主持的，说的就是开学了学兵们要收收心，准备这新一年的学习生活，毕业之后要为奉军效命等等； 此时张汉卿和郭茂宸都回来了，一个是学兵，站在队伍最前面； 而另一个是战术教官，则是背合着双手挺得笔直站在堂长身侧。 话是好话，可台下分明有人听的不怎么服气；只是当着堂主和一众教官没发作罢了—— 但说着说着，张作相话锋一转，就提到今天早晨学兵们在大门口闹腾的那事了。 把事情做了一番还原，张作相才是朗声道：“这次的考试，是讲武堂组织，上头连番审阅批文下来的，” “而且，试题并非讲武堂自己定下的，而是联合奉军参谋部，再结合保定军校历年的测试题目综合审阅出来的！” “其公正性，不需要诸位学兵的怀疑！” 话往这儿说的时候，越多的人开始发出若有若无的冷笑。 张作相身后的何永清重重地咳嗽一声，带礼堂里瞬间安静后，这位堂长才是拧着眉不徐不疾继续往下说道：“但是，就有些偏激的学兵，主观臆断这次考试的真实性，竟在今日发榜之时，源源不断做出谣言和悖论！” “经教务处联合商定，对于以下三名带头闹事的学兵：李三同，韩守贵，余明，记大过处分一次，并处五日禁闭处罚以观后效！” “再有闹事者，绝不轻饶！一律以开除论处！”整个礼堂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虽说连姜诚都看得出来，还是有不少不服气的，可对上这位铁血手腕的堂长——怕被开除的他们可真没胆放什么屁了。 张作相四下环顾之后，便退开一边将手上的纸递给郭茂宸，让他宣布下一环节。 主要的学科在上学期基本已全部完成，这学期的课程则是以术科为主： 他这位战术教官会带领众学兵前往北大营、锦州、郑家屯等各地，视察地形，并深入各部队进行更具体更实际的学习。 一听不用闷在学堂死背书了，就连姜诚都乐开了。 “但经过上一学期的学习，部分学兵态度自由散漫，成绩严重低下不符合讲武堂的要求——” 待说完了本学期的任务后，郭茂宸开始他的“鬼子行径”了，“以下九名，学科不及格，并且在术科考核中，三项仅有一项合格，或连一项都未通过！” “我念到名字者，即刻回寝收拾个人用品，并与教务处办理退学手续……即时生效。” 说着，他讲手上那一摞纸翻过页，开始大声唱诵名字。 眼看九名学兵崔头丧气从队伍里出列，怏怏站在礼堂的一侧—— 辛辛苦苦考试大半年的学习，居然落了个“出局”的结果，这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甘心。 一个助教按照张作相的指示，快步过去要带领他们退出礼堂，但这里头却有个学兵大声嚷嚷起来：“堂长，郭教官，我不服气！” “为什么他张汉卿次次都是第一？我，我就不信他就真的能次次考第一……” 死寂无声的礼堂突然有人这样大吼一声，人们刷地就将吃惊面孔转了过去。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其余八名学兵纷纷都不干了，大吼大嚷着不公平——考试必然做了鬼，他们信杨玉成那个书呆子能考第一， 打死也不相信督军家里的公子能这么厉害，就是任人唯亲连个名次都要争抢云云。 “你妈的。” 就听张汉卿的声音，明显是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颤抖的双肩恐怕很快要爆发。 距离他最近的姜诚劈手握住他起了青筋的腕子，把声音压到最低：“你急什么？要被开除的是他们！” “你要当这么多人跟他们动手，堂长为了证明不偏袒这事，还得关你禁闭！” 张汉卿的怒火给他这话压下去了几分，可他火气还是大得很：“他妈的，一群废物学读不好怪我头上来了？” “老子平常是怎么玩命用功的……整整半年觉都没睡过个好觉！” 这话他信——就算歇旬价的时候，这小子也是破天荒的不玩不闹了，乖乖在营房里读书； 可妒忌是人性原罪，在他们眼里有钱有权人家的少爷，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嚷嚷声是越壤越高，连大部队里的学兵也有了愤愤之嫌。 突然郭茂宸把声音拔高：“那成，不妨就再组织一场考试！” (本章完) 第193章 重考一场 第193章 重考一场 张作相吃惊，刷地一下就把脸转去：“茂宸！” 可郭茂宸全然不以为意，反而那架势比堂长还堂长，竟是背合着双手冷着一张脸哼哧哼哧走上前去： “嚷嚷什么？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讲武堂全体学兵，包括你们九人，今天下午再考一场如何！？” 就算作为讲武堂的最高长官，张作相都有点控制不住了：“茂宸！你到底要胡闹什么！？” 既然都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张作相干脆也把脸拉下来了：“题怎么办，从哪儿弄来？” 郭茂宸回身冷笑：“之前参谋部和教务处联合评审出十套试卷，我们不是选了其中一套难度最为适中的，” “那么这次复试，我们不妨就选一套最难最怪的题来考可好？” 张作相给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可那九个家伙在听到再有重考一轮的机会，个个都兴奋了。 “就算有题，这卷子从哪儿能印出来！” 张作相脸色越发难看，“两百多份卷子，一时半会儿从哪儿能变出来！别胡闹了，还是……” 郭茂宸立时打断了他话：“堂长，咱们一期的学兵姜诚，在奉天的北大街有个印刷厂，交给他就行了。” 我他妈…… 姜诚眼角一跳，差点当场就骂回去了：你倒是会给老子安排！ 凭啥要因为伱要充个大头，帮你印什么卷子不卷子的…… 不由分说，这郭茂宸便回身冲一个助教大喊让他去拿卷子，让他顺便编上号，让着九个要被开除的学兵随机选个号码，就按他们的随机选择去考。 助教一脸为难地看了张作相一眼，郭茂宸却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马上补充道： “堂长，此事并非茂宸擅专！” “排名风波现在闹这么大，如果没有公公正正再考一场，讲武堂定会落人口实，汉卿亦是无法分明，” “甚至还会影响到督军的声誉——” 张作相意味深长地看了郭茂宸足足一分钟，最终又将目光移向姜诚。 他，已被这个郭鬼子说动了。 姜诚低眉略一思索，对着张作相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就重考一场吧！” 张作相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既然都不服气，那么全体学兵就在此等候考卷的印刷完成！” “再行——重考！” 两百多份卷子说是多，但要是对于一个有生产能力的印刷厂来说太简单了。 这年头铅字印刷术还并不盛行，用的还是速度稍慢的油墨刻印法，但已经算是这时代比较先进的技术了。 两个多小时后，散发着油墨气味的考卷，就送到了每个考生的手里。 考场是随机分配的，为了堵那9个笨蛋的嘴，郭茂宸刻意把他们和张汉卿以及他同寝的富家公子哥们全部安排到了一起。 40人的大考场除了参加考试的学兵们，前前后后安排了15个教官和助教监考。 那9人后面各自站了1名教官，而最先带头闹事的家伙后面站着郭茂宸。 这——有多么打脸，其实不言而喻了。 看到这情况姜诚多少想偷笑：可他真有点笑不出来。 他母亲的，那几个蠢蛋选的什么破题，其难度远远超过之前期末考核： 也不知道是不是郭茂宸故意的，真真儿是从难从严，甚至是从怪从偏去考了。 姜诚都有点抓脑瓜，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弟兄们了。他不由抬起头舔舔唇环顾四下： 眼瞅学渣第一鲍毓麟抓耳挠腮到快哭出来了，学渣第二吴泰勋则是捶着头不停在草纸上胡写乱画…… 整个考场几乎都是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他很快注意到张汉卿和杨玉成，一个胸有成竹，一个自信满满，两人都是作答如流。 其实姜诚在21世纪不算啥好学生，当初能考上东北大学也是因为沾了老爹的光…… “姜诚！” 就听郭茂宸一声怒喝，“不要左顾右盼的，好好答你的题！” 是是是，答题…… 问题这上头一大票的题目我都完全不会啊：上学期姜诚不是请假就是入关作战，术科他是没问题的，学科之所以能过关，还不是跟着杨玉成突击了俩月？ “郭教官，这题也太难了啊！” 他没吭声，但是考场里有人哀怨地开口了，“我这有一多半都不会做啊！” 这学兵说完，另外又有人也随声附和起来：“就是说啊！这也太难了……我说郭教官啊，万一这回不合格，是按上一次考试成绩计数吗？” 听两人的话说完，郭茂宸脸上很快出现了几丝玩味，甚至都有些阴险的笑容了。 “呵呵，难吗？” 郭茂宸又下垂眼瞳，几乎用眼白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带头嚷嚷“不公平”的学兵； 再次确定对方的脸都跟茄子差不多了，他故作气定神闲的背合双手，哼哼了几声：“我觉得这些题目还好啊！” “那你们看看汉卿和杨玉成，不都快写完了吗？” 说完这话，学兵们干脆不讲了。 “凡事，要把心眼往正经地方去动！” 说到这里，郭茂宸突然把声音拔高了，“咱们奉军，需要的是能拳头硬，有实力，能打仗的铮铮汉子！” “要是全身上下就剩个嘴巴硬，只会打嘴炮的娘娘腔，不如滚回家好了！” 说完这话，坐在他身旁的学兵似乎是突然来了气，腾地一推桌子站起。 “郭教官，你的手段我服了。” 那人不卑不亢地说着，“去年我没好好学，被除名了我没话说。” “但，您今天说的话我记到心里了。” “来年讲武堂要是还开第二期，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把考卷一拍，拿起挂在书桌边的外套，飞也似的走出门去了。 “你们几个呢？” 郭茂宸又把眼光转向其余8个要被除名的人。 “我们……” 有人面露忐忑，但有人也已下定决心。 几人很快交换过目光，转瞬纷纷起身，把考卷留在桌上统统离开了。 我们可以不写这难为人的卷子了吧？ 学成把一脸苦涩转向他们的郭鬼子教官，但这个一本正经却厉声吼了句：“好好答题！” 我去，还要写啊……这些人不都走光了么？ (本章完) 第194章 干起来了 第194章 干起来了 连姜诚都无语了…… 你这着实偏心偏得有点过于了，从这考卷一发下来，我们大伙都知道小张的实力了…… 你是打算好好打一下大伙的脸？ 你和张大堂长思路都差不多？ 打算给督军家的少爷，再树几个敌是么…… 算了算了还想这些破事干啥，还是好好做题吧。 及时终止思路，姜诚在草稿纸上划了划笔尖，开始继续答题。 还是按照上学时候的老习惯，先写会做的，不会做的再返工。 跟21世纪不一样，就没什么选择类的题目可蒙可猜，难点全部集中在战术、筑垒、和服务纲要这几门。 别看姜诚在21世纪当过兵，民国的知识内容跟现代的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再加上几道结合历史的科目类分析题，姜诚几乎是刚刚答完，考试结束的哨声就响起了。 左右考场学兵们皆是一脸难色地走出，几乎无一不觉得考题太难太偏。 “汉卿，伱感觉咋说啊？” 鲍毓麟从后面一跃跳到他背上，“我看了一眼，全场好像就你跟玉成一个劲写。” 这小张好像还憋着一口气似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快步走了，好像根本就没搭理他们的意思。 凝望他甩下众人，在营房外的水泥廊子下飞快远去，几人皆是面面相觑： 鲍毓麟更是气愤到想冲着他背心吼，可来来往往都是学兵，他只得窝火地对吴泰勋来了句：“这个小六子，他娘的他拽个啥啊他？” 连吴泰勋也只是苦笑，海平川又转开了话题：“飞澜你咋说，我看你也基本上都写完了。” 姜诚连连摆手都懒得说了：“你光看我写完了啊？纯纯就是胡写乱画上的。” 勉强混个及格就完事了，反正打仗也不是靠背书。 可鲍毓麟依旧气冲冲：“咱就等明儿一大早再张榜吧……就不信咱们张公子还能考第一！” 说完还故意侧身在杨玉成肩头拍了两下：“能不能打掉那小子的嚣张气焰，我看就靠你了。” 杨玉成低着头连连摆手，几人往营房走着一面打着趣，其实就连性子最为憨直的海平川也知道： 其实这复试，纯纯就是因为督军家的少爷设的……说白了他们这些人纯纯都是陪考。 因为今天加排了一场考试，下午的课程全部取消。 就算不取消也基本没时间再上了，待全部散场都五点多了。 姜诚他们几个边开玩笑边回到营房，讨论的内容已经从今天的考试未来的学习，切换到了日常生活。 不可避免的聊到了姜诚跟着吴二爷，去吉林边境剿匪的事： 蔡远明分明是最眉飞色舞的一个，手舞足蹈地开始了滔滔不绝。 “我说你装傻装啊……整的好像你小子也跟着去了似得，老子，” 话还没说完，刚进营房的几人同时吃惊的发现，张汉卿居然在收拾东西。 “汉卿？” 就在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冯庸最先挤过众人一路小跑上前。 死死抓住他的手，“你这干啥？就是重考一轮，难不成就想打退堂鼓了？” 脾气已经来了，冯庸哪儿劝的住？恶狠狠地甩手道：“别拦我！” 回身面冲他的这帮小老弟们，脸上怒气简直要把人吃了似得：“他姜飞澜冯汉卿不知道，你们几个难不成还不知道？” “整整一个学期，我可有懈怠过啊？天天起早贪黑！” “训练我比你们下功夫，读书我也比你们下功夫……你们哪个不是回来上炕就睡觉，然后天白才起床的？” 见他这火气越来越大，鲍毓麟却抱着手肘冷笑：“我说小六子，你跟哥几个，还打算装上大尾巴狼了？” “是，咱看你平日里是够用功的，哥几个是不如你——但玉成也没少下功夫，合着全讲武堂就你一个下功夫呗？” 这话一出，本就因为今天这场复考羞愤不已的张汉卿，气得一把甩开冯庸就朝鲍毓麟过来。 都是督军之子，一模一样的出身姓鲍的这小子压根没怕他的意思。 反而挺直了胸膛摆出副“咋滴，还想打我？”“有种冲这儿打”的阵仗。 别看都是些公子哥，可当学兵就是学兵，最多是有点小特权而已。 真就搁营房里互殴起来，多半就整成关禁闭记过的大事了。 拽过海平川，姜诚赶忙挺身而出挡在他俩身前：“吵啥吵？多大的事至于这么干起来？” 冯庸也是连忙回身，急急火火的劝：“就是就是，一点小事千万别伤了和气……” “我和气他个妈啊！鲍毓麟你他娘算个什么玩意教训上我了？” “全讲武堂上下讲我，我都听着认着，就你他妈的不配讲！腊月考试之前，是他妈谁找老叔还要小抄？” “今儿这把，你拿真家伙上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及格！” 还有这事儿？ 姜诚一面死死抱住越来越激动的张汉卿，一面拿余光看老鲍家的二小子—— 果然这小子是也怒了，也是龇牙咧嘴的瞪眼嚷，嚷得比他张汉卿都响。 让人感觉就算全体奉军杀到齐齐哈尔，他都不会退缩半步的。 这些个纨绔公子啊，难怪之前大帅不停地教他遇上事就“跑球子”；就算是个神仙带他们打仗，也妥妥带不动的。 “别吵了！” 忍无可忍的姜诚大吼一声定了音——他现在的嗓音已经完全从变声期过渡完，声音充满了军人独有的刚毅和冷厉， “关上门都是兄弟的，还吵个啥吵！真他妈一个又一个的能耐，找关内的直军啊，再不济去南满线上打小鬼子！” “自己人打自己人算啥？显得自己很厉害吗？” 被他骤然炮连珠的骂辞镇住了，但张汉卿最先反应过来：“姓姜的，你这是第一次教我做事了！？” 姜诚看他又把矛头转向了自己，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想干啥，全营房给你都怼上一遍，就完事了？” 冯庸一手扯住他，也是劝道：“大伙说的重了些，也是想着你的事——” “你这走了不要紧，天知道要给督军留下多少麻烦。” 特别感谢书友：安居三杰模型店的宝贵打赏！！ （春节期间保更新，有支持，更有力） (本章完) 第195章 争论 第195章 争论 “你吓唬鸟呢？” 张汉卿推了他一把，“这学我上了他和老叔的激将法，我他妈能念这个破学来吗？” 听他越壤越高情绪也越显失控，姜诚顿时也是来了火气：“你想干啥？真想退学不干了吗？” 张汉卿被他一吼，转瞬也是一怔，姜诚没管那么多继续乘胜追击：“你以为伱现在退了学，就万事大吉了？” “我告诉你，你，我，现在十六七的年纪，现在不上进努力要等到什么时候？” “帅爷曾经怎么教的，你忘了我可没忘！” “小日本子和吉军，关内的老家伙哪个能让咱太平了……你光想着躲有用吗？” 听完他这些话，张汉卿反而冷笑两声：“姜飞澜，我还用的着你来教我吗？你的这些大道理，家里哪个不跟着我絮絮叨叨？” “连你们那嫂子，每天都跟我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 “这学压根就不能念好吧……你们知道我如今什么感受吗？别人不知道你们几个总懂我吧？” “都把我当督军家里的阔少爷，没事就阴阳怪气——现在倒好，从上到下都来了，一会儿给我按个团长坐，一会儿又排我做讲武堂一期的学兵总领事，” “连茂宸都是，非要搞什么再考一场！你们今天没看到这些人是个啥德行吗？！” 看着他悲愤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无奈—— 无奈一个军阀父亲，对于儿子过多的插手；在他的眼里，就算是儿子，也应该只是按着指挥棒走的一介手下。 指到哪里，就该打到哪里……连基本属于自己的话语权都没有，更别提忤逆和反抗。 姜诚悲哀地看了他一眼，摇头又道：“汉卿，你知道为啥你父亲非要给你摁讲武堂来，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火气已撒了出去，又或许是因为是因为姜诚冷静得如若神灵，他很快变得平静下去，清俊的眉眼无声相对。 “可能我这话说的太大了，但我很清楚……也请诸位都听着。” “自我从关内回来，我就很清楚咱帅爷就不是屈居奉省一地的人才，而是迟早要称雄关外，甚至问鼎京城的霸主。” “别说个团长，将来你的身份岂止是这些？” 姜诚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汉卿，帅爷想让你见识的，就是五湖四海，三教九流——” “再多的道理，也不如亲眼见一见。如果你连这些个叽叽歪歪都受不了，将来真上了战场，那些血肉横飞你能顶得住吗？” 他抬手轻轻放在对方微微有些颤抖的肩上，“我从吉林边线上回来，帅爷单独见了我。他和我说，遇上危险一定要带上汉卿跑求子。” “爷说的话，我这辈子都会铭刻在心……咱留下，也不光为了争口气。” 张汉卿抬眼，出神地回望着他。 而很快那鲍毓麟又是叉腰笑：“飞澜就是飞澜，难怪得帅爷他老人家的宠信呢，这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要我说他就滚蛋了呗，反正让他爹给安更大的官做做，也不是个啥事哈哈哈哈……” 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让这混不吝给调起来了，两人干脆相约去武馆打一架，谁赢就喊谁“爸爸”。 约架归约架，但俩人生气那劲倒也过去了。 年轻人们起着哄推搡他俩往平日集训格斗的武馆那边去了，学成却一把拽住姜诚道：“飞澜，好几日了我想找你谈谈。” 知道他恐怕要提海蕙心的事，姜诚有些闪烁其词：“咋，你不去看热闹啊？”“我前些日子，跟我叔说起我和蕙心那事了。” 果然他把话题转到了他的“正经地方”，“我叔不同意，蕙心……也不同意。” “她说把我和我哥就当兄长看，压根就没生过那心思。” 话说到这儿姜诚突然是觉得有点喜感：看来这古往今来的女孩都差不多，不想接受的人就说是“当兄长”。 尴尬的看了他一眼，姜诚刚张了张嘴打算安慰几句，不想这货居然瓮声瓮气道：“飞澜，蕙心和我说，她一直中意的人，是你。” 啊！？ 一句话说的他脑瓜子直发炸，这下整的是真尴尬了。 “我哪点不如你呢？” 隐约听见他丧气的来了句，姜诚赶紧挠头道：“你这……你这是哪儿都比我强，所以蕙心才觉得，觉得配不上你吧！” 张铸卿摇头苦笑：“行了，你也别安慰我了。咱兄弟还说这个么？” “将来你若真娶了她，好好对她。” “还有，等下个月初，跟我去一趟京城吧？” 仿佛是瞅着他不明白，张铸卿补充道：“跟我哥差不多，也是安排了场相亲。” 听他这么说，姜诚想起来了。 张铸卿的第一任妻子叫曹士英，是京城曹锟的女儿。 说白了，又是一场政治联姻：眼瞅直皖战争爆发在即，直系再被老段小徐回手掏了那4000万的装备后，没有选择跟奉系为敌， 而是他曹三儿主动出手，向老张递出了橄榄枝。 稳固这层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传统的“政治联姻”。 眼眉微微低垂，姜诚又是一笑：“呵呵，之前还说什么你哥和我都有娃了，你还榆树剥皮，” “现在看看，你叔还能把你漏下么？” “我好像听参谋部的人说起了，是曹三爷家里的，是吧？” 张铸卿一怔：“嘿，你这消息倒灵通，啥你都听说了？” “小徐不还在奉天嘛，啥事叽叽歪歪一天天的都从参谋部往外传，别看嘴巴都挺严实的，但没个不透风的墙嘛。” 说着这话，姜诚揽他往武馆去：“走走走，看看他俩是文斗还是武斗上了，” “我跟你说啊学成老哥，咱可不能因为这事儿给生分了啊……回头还得喝你喜酒呢，兄弟我一定给你随个大份子！” 张铸卿转瞬乐了：“哎，这话我可真记住了啊，那我可等着呢啊，你要随份的少了，可别怪我真翻脸不认你这个兄弟啊。” 说着亲昵地推搡和他一块继续往前走，武馆里传来年轻人们哄哄乱乱的笑声，显然“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 特别感谢书友：多多读书看报，安居三杰模型店的宝贵打赏！！ （春节期间保更新，有支持，更有力） (本章完) 第196章 各怀鬼胎 第196章 各怀鬼胎 格斗方面他俩都不是好手，这群人里最强的要数海平川； 于是就被二人拉来了当裁判，搞得还挺“文明”。 不知是谁把事情给嚷嚷出去了，武馆里很快聚集了不少前来围观的学兵： 还真是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帮子学兵居然开始纷纷站鲍公子这一头，对着他不断喊“加油”让他好好给这位“状元”来个下马威。 而这鲍毓麟本身就是个容易上头的人，给大伙一起哄更是兴奋过了头，出手也是更重了些。 “姓鲍你给老子来真的是吧啊？” 被一记抱摔跌身在地，张汉卿气得连连骂，脱了上衣就跟他玩上了命。 蔡远明偷笑：“看这俩菜瓜，整得还挺煞有介事……我说我要不要也跟他们一样，给老鲍家的那小子加油去。” 姜诚送他一个大白眼：“别胡闹了，你看那个郭茂宸也过来了。” 还真是，这武馆是原先一个仓库改建的，为了防止摔伤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西洋产的胶垫。 而围绕着胶垫修上了一圈铁围栏，上面还绑着防护的袋。 越过围栏往远看，独自一人的郭茂宸正合抱手肘站在武馆的西小门往这边看。 “老小子还挺精的，看着一本正经，说什么谁谁的路子都不走！现在看看，还是吃督军家里的一套啊。” 乱哄哄的声音里，姜诚依旧能听出他声音带着嘲弄，“考学那会儿，我还真把他当个两袖清风了。” 姜诚无声一笑摇头。 说来他自己都有点不信，按照后世的资料来说，还不是他郭茂宸跟张汉卿通路子，反而是这位督军公子主动上门的。 两人的交谊也就是从讲武堂结缘……一直进行到1925年的那场事件。 正在双眼微眯时，那郭茂宸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定向，忽然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这人……” 双眉不由拧紧，场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姜诚刷把眼光转过去，眼看张汉卿双手拧着他臂膀，把他压在膝盖下疯狂输出越打越狠。 “汉卿，汉卿别打了……” 身为裁判海平川赶紧上去拉架，姜诚他们一看这状况，也是大叫着冲上去帮忙拉架。 就在讲武堂爆发这场小冲突的时候，位于郑家屯的冯宅，日本领事馆的大川正雄正由冯家的两名军官相伴走下轿车，缓缓走进这座看起来已有些年头的宅院。 “大川先生很准时嘛！” 一进门，冯德麟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甚至还学着西洋人的规矩，伸出双手要跟他相握。 没想到大川正雄居然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而面对这种“友好”……甚至是有点低微的身段，反而一耸鼻子冷哼了两声。 尴尬地移开双手，冯德麟故作镇定右手一转朝着正厅的上座比划：“大川先生请坐，您请坐！” “来啊，李成，给大川先生看茶，站最好的。” 大川不以为然，面对他恭维式的笑容冷淡高傲，“冯先生现在相邀，可是有何事？” 冯德麟不紧不慢：“之前我们不是有过约定，我的人愿意帮衬帮衬贵军，不就……” 大川根本没允许他把话说下去，反而一拍桌子道：“冯先生，按贵国的话来说，您的算盘打得不错。” “贵军西营场的残兵，跟吴军手下的几部分人随便动了动手，就打算从帝国这边申取好处吗？” “您是还想要什么呢？之前给的东西，应该足够应对出兵的军费了。”冯德麟脸色一僵。 之前吴俊升携大军逼向四平，原本是前来剿灭巴布扎布的。 但这样的军事行动，让日本军部嗅到了战机。 他们认为削弱张督军的机会来了，便一直让南满线上的日军在周遭巡弋。 这也就是姜诚他们在小树林发现日军痕迹的原因—— 当然，就是他们，发现了吴俊升的侦察兵； 在林子里一番严刑拷打都招了，这帮死东西转瞬通知了一直在郑家屯等候通知的冯德麟部。 老冯，小日本子，还有部分蒙匪叛军齐齐出击，趁着那夜四平的大风天，朝着还立足未稳的吴俊升部发动了偷袭！ 可到底是奉军中战斗力数一数二的吴大舌头，在杜海生的增援下，迅速组织起了凶猛的反击。 所以，姜诚和崔应贵等军官打扫战场的时候，除了有明显蒙古人特征的匪盗，还发现了非蒙非日的士兵。 这票人就是由冯德麟部穿便服乔装的…… 其目的，为的就是让他们误以为这些都是叛军，可没想到居然被机警的姜诚识破。 目前这事必然还没暴露，否则以大帅和吴大舌头的脾气，还岂能容得下他这个“叛逆”？ 可是仗虽然打成一个烂仗，在冯德麟眼中，他的兵马还是有过出力的。 所以，太君许给的好处是一点少不得…… 在多次暗示之后，贪婪的老家伙还是选择主动出击跟日本人相约，直接开这个口。 他原以为大川这狗日的，起码在听到他的要求之后，会相应进行一些讨价还价，最终达成的共识，起码还会给点东西。 万万没想到答应的钱不给了，武器装备也是没戏。 冒着这么大风险出兵倒戈向自己曾经的弟兄，冯老三为的就是能借着日本人的这股风，再扶摇直上回到奉天的权力中心。 冷言的鬼子直接捏碎了他的大梦，甚至还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冯先生，我们的合作……到此终止吧！” 眼看着表情越来越狰狞的冯德麟，大川反而表情轻松地结束了话题，竟还一推椅子，面露嫌弃的往外跨步走去。 “你……大川先生！伱，你们日本人怎能言而无信！” 冯德麟急了，对着他发出一声大吼，竟还说话威胁上了，“你，就不怕我去参谋部，去雨帅那里告你们日本人？” 听到他如此“天真”的发言，这位来自领事馆的日本官员，竟是发出一连串欢畅笑声。 “冯先生，我想请问问，” “究竟是帝国怕此事暴露，还是冯先生您怕暴露呢？” 分明是看出他面色骤然僵硬，这鬼子还冷冰冰冲着他大跨了一步，朗声道， “随便您去告发吧，我想，您应该是比我们更不想让奉军高层知道的人吧？”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多多读书看报，安居三杰模型店的宝贵打赏！！ （春节期间保更新，有支持，更有力） (本章完) 第197章 游学，实战 第197章 游学，实战 连番五天都是战术课程，都是郭茂宸由亲自讲授：山地作战，佯攻，以及夜战等等。 除了课程是他精心准备的，连他们手上的教材也是他亲自编写的： 内容都是结合西式军校的最新战法，另外他还融合了古代各经典战役。 书一发下来姜诚拿着就自学过了，不得不说这个郭鬼子的人虽然招人讨厌，但才学还真是不一般。 难怪后来掀起反奉大战，直接威胁到了大帅父子。 “我们有关战术概论的课程，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了。” 郭茂宸合上书本，却并没有急着宣布解散，而是把剩下半截的石笔扔回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整整衣物，以一种郑重其事的架势站在讲台边。 以姜诚对他的了解，这人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了。 姜诚把钢笔拧好放进内兜，跟礼堂所有人一道，挺直了腰杆等待他的下一步训话。 “理论知识差不多结束，下一步，讲武堂将安排全体学兵，沿着南满铁路，先行前往山海关，并沿途前往锦州、四平以及郑家屯各地，进行游学和实战练习！” 这番话说完，整个礼堂内的学兵们纷纷惊喜四顾。 开学那天堂长就宣布过，本学期将以外出实战的学习方式为主，但都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 礼堂里一片安静，只有每个人渐渐加速的呼吸。 这种全新的学习方式既新奇，又让人感觉极具挑战性…… 有的学兵干脆连远门都没出过，现在突然让他们坐火车去山海关，并且沿途去各大城市游学，参加地方部队的实战，他们岂能不兴奋呢？ “好了，诸位今夜就回去准备，按各自需求准备好个人物品。明天一早前操场全体集合，我们跑步前往奉天火车站！” 郭茂宸说完，又是朗声宣布，“解散！” 说完这话，他夹起讲桌上的书本纸笔，快速离开了。 “飞澜，咱又去山海关啊？” 海平川一边合起书本整理东西，一边略显扫兴。 待大伙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礼堂，并因为即将开始的游学以及实战等高谈阔论起来了。 上次入关作战，海平川和蔡远明跟自己一块去的，他俩对沿途的这几个“景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山海关可挺带劲，郭鬼子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吧？” 蔡远明也是接过话茬，跟他们一块融入乌泱泱的学兵当中，“我看冯庸他们也不在意吧，人家京里也去过多次了。” 人群议论的声音越高，传得廊子下都是兴奋的声音。 “你们当成是玩去了？咋可能啊，那郭鬼子指不定出多少点子折腾咱们呢。” 鲍毓麟双手交叠在脑后，口气却不以为意，“你们最好别以为这趟会很轻松。” 回到寝房，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引到了“游学”上面； 就算家庭最“普通”的杨玉成，当初回国的时候老爹都是个副营长，对沿途的这几个城市都不太陌生，已经在讨论可能进行的一些战术了。 “郭鬼子不都说了嘛，咱搞得就是什么战术的，去了也就是打打军事演习，然后看看地形啥的？” 见姜诚已经打开地图在研究了，冯庸凑上来从他一侧偏头望，“你这地图是哪儿来的，画的，还真精致啊！” 这是之前从那个名叫惠子的女间谍身上找到的—— 除了东三省的地图，居然还有直隶，山东和蒙古的地图。其精细程度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这张奉省地图，山高植被等等都标的清清楚楚。 “闲来无聊我跟玉成画的呗，是吧玉成，之前我俩还搞了份大平庄的全图呢！” 杨玉成含含糊糊地答了句，也就放下东西参加进讨论当中了…… 聊了一气鲍毓麟突然左右相顾：“哎我说，咋又没见这汉卿？不会又是找那个郭鬼子去了吧？” 几人抬头四顾，这才想起刚才散课的时候就没见着他了。 “我说伱们喊教官就教官，一直鬼子鬼子的可是像话吗？” 刚把视线集中到门口，张汉卿便抄着手回了寝房。 “哎，你倒不甘愿了？打最先起，可是你一口一个鬼子喊的火热。” 鲍毓麟转瞬揭穿了他，“行了，咱唤他教官也行——你先说说是不是又找他去了？” 张汉卿不置可否，却没直接搭话，而是往通铺另一侧属于自己的木柜走去。 眼瞅这家伙直接把自己给无视了，鲍毓麟又是来了火。 先是跟自己的这些伙伴交换过目光，他马上怒气冲冲径直走向他：“混你个蛋啊，刚说话你耳朵是塞驴毛了你？” “你是不是见那郭鬼……啊不是，是郭教官去了？他说啥了，一准漏了些注意事项给你吧？” 眼瞅他把几件贴身的衣物叠好整好往背包里塞，然后又备好了最厚的服，鲍毓麟回头一手搭在嘴边故作玄虚，却大喊大叫着： “咱张公子带了三身背心儿裤衩子，又备了衬衣裤——” “哥几个，不用咱多说了吧？”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转瞬赶紧去收拾； 而这老鲍家的二儿子却铁了心当“密探”，他张汉卿收拾啥，他就往外嚷嚷啥。 衣服不用说了，日用品也都有，另外什么钢笔纸笔啥的也是应该的，唯一让人奇怪的是，他居然也拿出了一杆手枪！ “你这……” 鲍毓麟瞠目结舌，习惯了相对安静的阔少，他出门一般是有护卫同行的，压根就没带枪的习惯。 “有备无患，别这么没见过世面似得。” 张汉卿不以为然地把枪居然贴身插后腰了，“哥几个最好都备上啊，别怪我没醒着你们神儿。” “飞澜你跟平川都有吧？子弹全带上！” “还有，咱哥几个，得想办法弄点口粮！” 带家伙倒是可以理解，这一路从奉天去山海关，可是一段不近的路程； 这兵荒马乱的就算有教官助教，也不一定能保障安全。 可这口粮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堂堂东北讲武堂，连饭都不管？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多多读书看报，安居三杰模型店的宝贵打赏！！ （春节期间保更新，有支持，更有力） (本章完) 第198章 出发，这不是刁难人？ 第198章 出发，这不是刁难人？ “我说汉卿，你这把话说清楚点啊？” 冯庸再控制不住满心的好奇，还是把东西放下上前追问； 张汉卿是铁了心一言不发，就好像要说：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一个个都别问我了。 “你这……” 眼看鲍毓麟又有点上头，姜诚劈手抓住他摇头道：“行了，我来搞吧。” 说完从内兜拽出钢笔，从笔记本上撕了张纸哗哗写了几行字，然后又掏了几枚大洋一并递给海平川，“走后门找老魏子，钱给他，然后伱回家让韩明开车回大平庄，把纸条给大哥。” “啊，这啥？” 海平川低头一瞧转瞬笑了，“行啊飞澜，可真有你的。” 蔡远明一听立马也道：“要回家啊？那咱俩一块回！” 说完抓过外套，催促海平川快走快走。 “都把衣裳准备好就成。” 直起腰对全寝宣布了一句，姜诚又说道，“早点睡觉。” 人们互相看看，知道姜诚必然是安排人回去准备着了。 都是乐呵了，鲍毓麟甚至还夸了一句：“还得是你姜飞澜啊，真带劲！” 一夜无梦集合号吹响，学兵们迅速整理内务，开始卷铺盖打包，飞快地往操场集合。 “飞澜，东西妥了吗？咋我就没瞅着呢……” 海平川和蔡远明是昨天熄灯快两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也没见他们带回来什么东西。 “放心吧，都妥了。” 姜诚没答，海平川抢着应了一句。 “我咋这么不信呢……” 哼哼唧唧又说了句，眼看郭茂宸何永清，以及另外两个助教拿着名册前来。 点名的时候发现，那天带头闹事的三个也位列其中，看来是结束了禁闭，要一同参加游学和实战。 “全体出发！” 郭茂宸一声令下，最先带领这支由两百多名学兵组成的队伍出发。 天刚刚蒙蒙亮，奉天的春还是挺冷的，大街小巷除了些巡逻的黑皮，以及零星几个行人，空落落的几乎没啥人。 一路开拔到了火车站，没想到郭茂宸在候车大厅的集合前又宣布了一件事： 除了火车票安排好了，然后自由行动自幼组队前往山海关！ 啊？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郭茂宸宣布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山海关的集合地点。 只是提了一个大概位置的方位和标高，郭茂宸旋即宣布解散。 全体学兵哗然！ 我靠，你他妈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不带队就算了，不集合出发就算了，让我们去既定地点集合也行—— 你他妈起码是说清楚啊？ 正有人瞪眼不满的时候，郭茂宸又补充了一句：“既定地点的集合时间为24小时。” “一旦迟到，将会采取扣分处罚：每小时3分！” “不足一小时的按一小时计！” 学兵们听完，都懵了。 之前郭茂宸就提到过，想顺利毕业必须有游学和实战的分数，每个人其实分数都是100分。这家伙，要是单单集合一下子就给干没6分，游学期间他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大家伙呢。 宣布完毕之后，郭茂宸开始让助教们发下去火车票，他自己则是跟何永清转身先上了火车。 这就……丢下不管了？ 学兵们拿着各自的车票，大眼瞪小眼地不知所措。 咋整？ 还能咋整，还是赶紧上车的吧。 这列开往山海关的火车，发车时间在半个小时以后—— 并非有些学兵们心想着的什么“军方专列”啥的，而就是那种普通民用的老火车。 旅人穿插其中看着这些年轻的学兵，都有些迟疑好奇，不时把目光转向他们。 “飞澜你安排的人呐，咋还没……” 吴泰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蔡远明低喊一声：“来了来了，快来大伙儿，咱拿补给去！” 说着这话，他拉扯着弟兄们往远处站台上小跑。 还没来得及上车的学兵们纷纷回头，就见熙熙攘攘大包小包的旅人中，蔡远宗带着七八个挑担子的男人正往这儿赶。 不仅他们，蔡婵娟海蕙心，以及于凤至也急匆匆赶来了。 “哎，你来干啥！” 张汉卿一看老婆来了有点脸热，不过一转脸看着蔡婵娟挺个大肚子也到了，表情稍稍缓和了些。 “还不是听说了你们要游学，我跟五妈妈说了声，赶紧的给你送点东西。” 于凤至恬静的竟像个极为懂事的大姐姐，又转脸看着姜诚亲昵地摸媳妇的头和肚子，一脸怨怼，“你看看人家。” “他那点出息，要……要我跟他学吗？” 张汉卿翻了个白眼，却又有点愧疚似得，“大姐，那，家里就拜托你了。” 于凤至赶紧把准备好的钱袋和吃的塞给他：“还跟我说这些干甚？行了，要是怕别人讲你没出息，就赶紧的上车吧。” 蔡远宗带来的担子里，都是准备好的腌肉和玉米饼，除此之外每个人还准备了两袋老咸菜。 “都按着你的要求，都是耐着放能保存久的。” 他两口子说了几句话，海蕙心赶紧插口道，“路上可得小心，我听说锦州那边最近闹土匪，可不安生啊！” 姜诚暗自一惊：顿时明白，过来张汉卿干啥要准备家伙，也要大家准备家伙。 回脸赶紧与蔡远宗道：“东西带了吗？” 张汉卿说完，他虽然没搞明白原因，但还是写条子的时候备注上了： 让蔡远宗给每人准备两把手枪，再按着配给备足子弹。 除此之外，每人身上再揣几个小本子的香瓜手雷，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位新上任的团长四面一瞅，小心地对一个担子努了努嘴。 “哥几个别急着光拿吃的，把准备好的家伙都带上！” 姜诚立刻吩咐着，“汉卿，你也别急着跟嫂子告别了，把东西也带上几个！” 张汉卿愕然，却也是马上小跑过来大装特装。 就在他们准备途中，三个学兵凑了过来，畏手畏脚地小声对姜诚道：“姜飞澜，我们，我们可以买一点你的吃的吗？” 姜诚回身一瞅，他认得这三人，身材瘦高的那个叫张福山，又黑又壮极善马术的叫郭希鹏，而开口的这个大个子则是炮科的人才，名叫黄永安。 (本章完) 第199章 刻意为之？ 第199章 刻意为之？ “给钱算什么话？拿就成了！我们也就是让家里人，给准备了点吃的罢了，没啥金贵玩意！” 姜诚早就想拉拢一批自己的军官势力，现在可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来来来，同是一期的不要客气！” 他这一番敞亮的话语，说的几人皆是眉开眼笑，当下上前没人拿了一包干粮一包老咸菜； “哟，小哥你家这条件是真优渥啊！” “光听讲武堂有人说你们这几个有钱有势的……今天可真真是见识到实力了啊！” 他这也不算完全的恭维，这年头细粮还真是个稀罕物，就算讲武堂内也不是天天能保证细粮的。 摆手一笑并不在意，姜诚偏头看着东西还多，赶紧猫下腰又扔给他们一人一袋吃的：“自己能背多少就背多少，包里都给我塞满满的。” 眼看东西分差不多了，姜诚又道：“咱们几个结伴走，互相还有个照应。” 说完回身要跟妻子他们告别，才是发现海蕙心揽着哭哭啼啼的蔡婵娟早就走到月台另一边去了，注意到他的目光，这懂事的姑娘一边安抚孕妇，一边对着他连连摆手，好像在说： 快走吧你，家里有我照顾呢！ 对她颔首感激一笑，回身招呼大伙赶紧上车。 蔡远宗却急着拽住他，给他和弟弟一人塞了一个钱袋：“出门在外的有备无患，千万别紧紧巴巴的啊！” 月台上几乎已没人了，他俩也就没再推辞，随着众人快步小跑上车。 一看这拥挤的场面，这几个富家公子都有点犯愁。 这年头又不存在什么卧铺车厢，倒是有单间车厢，可讲武堂给派的都是最普通的硬座票。 “怎么坐啊？” 吴泰勋拎着行李最先嘟囔了一句。 “怎么坐？拿大屁股坐啊！” 姜诚不以为意地把背包铺盖卷往身上一甩，径直往车厢内走： 这条件还差了？ 记得初中那会儿从太原坐火车到东北玩，绿皮车还不如现在的条件，车厢里挤的都是人，那真是啥味都有—— 要说在现代坐绿皮车的几乎是社会底层； 而民国的火车可是稀罕物件，真正的穷人远门一辈子都难出一趟，好不容易出趟门基本是靠大腿和驴马车。 而且起码不存在什么“站票”，人人有座已挺好的了。 “来来，车票的号码在这儿。” 张汉卿也是不动声色地背着包跟上来。 待他们落座，姜诚才是发现依照车厢和座位的号码落座，他和他的弟兄们虽然都在一个车厢，座位却并不挨着，好像是刻意把他们分开似得。 更奇怪的是，黄永安他们的车厢并不在这里，而是在相隔4节车厢的11号车厢； 而车厢里出除了他们，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学兵。 讲武堂一期目前的在册人数是205，听起来人数似乎并不多，但这年头的火车运载量能有多大？ 刚才他大概数了一下，这列火车一共11节客运车厢……除去单间车厢和餐车车厢，大概6节车厢； 如果按照每节车厢100人左右来算，两百多个学兵如果按照寝房不同来分别安排的话，还是挺有难度的。 是对他们“单独照顾”了，还是…… “为啥不把咱都弄到一块呢？” 最机灵的蔡远明也是觉得不对劲了，他左右都挤满了人，一脸艰难地对姜诚发问。无声摇了摇头，姜诚在暗想是不是那个郭鬼子打算考察他们的临时应变能力？ 月台上嘹亮的哨声此起彼伏，火车头的方向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轰鸣，车子开始缓缓移动，很快驶出火车站加速。 窗外的雪野一望无际，寒气很快让窗子升腾起白白的雾气看不见了；姜诚隐隐感觉到了倦意，摇摇晃晃中他是越来越困。 左右挤着的旅客早就合眼假寐，姜诚还是喝了点水硬撑了一会儿把这阵困顶了过去。 伸起脖子想四下看，可除了左手边的蔡远明，他谁都看不到，也关照不到。 整个车厢的座位坐满了人，过道内更是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行李。 他大概盘算了一下哥几个的座位—— 似乎还真是，每排左右两行的座位各一人。 这么巧合的安排，说郭鬼子不是故意的他才不相信。 “小哥，伱是当兵的吗？” 坐在姜诚对面的年轻人跟他搭话了。 自己穿着学兵的未挂衔制服，特征还是挺明显的。 “哦，当兵的。” 姜诚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句，脑子里正在过南满道的运行和沿线各站。 不比上次参谋部安排的军列，民用的列车运行速度要缓慢，而且从奉天到山海关，沿线经行的各站肯定都要停…… 那么加上这些时间，他们到山海关车站最少得用时三天。 要知道车站距离山海关可有一段距离，急行军都得数小时。 再加上郭鬼子定的集合地点，似乎并不在山海关，而是在…… 他正在脑子里过山海关周边的地图，并再次确定集合地点的位置时，对面的那年轻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仿佛是怕他听不清似的： “小哥，就算你是当兵的，这行路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出门在外的。” 嗯？ 被他的话语骤然拉回了注意力，姜诚一怔：“什么？” 他这才注意到年轻人穿一身中山装，应该是个学生，大概二十左右。 仿佛是注意到他骤起的戒备，年轻人拧了拧被左右旅客挤得酸麻的手臂，笑了笑： “一看你们这就不是经常出远门的人，东西还能乱丢在过道上啊？” 姜诚捂脸苦笑：“那你这应该是总出门子的了——” “咱也不把要紧东西往铺盖卷里塞啊！” 年轻人对他又是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无聊，也可能是因为年纪相仿，他俩攀谈了起来。 这小伙今年20，名叫孙正楠，跟他同是新民老乡；今天到奉天坐车是要去京城读大学。 一听是老乡姜诚乐呵了，而且民国年代的大学生可不得了，各个都是值得拉拢自己门下的人才。 他俩便开始了天南海北的聊，从时局到新民建设等等聊了一个遍。 “小哥你是不知道，新民新上任的那个守备官可了不得，到处搞建设，还让部队修路等等……新民的老百姓现在可崇拜着呢。” (本章完) 第200章 闹起来了 第200章 闹起来了 话说到这儿姜诚可乐了：好么，夸着夸到自己老爹头上来了。 既然他打算拉拢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就不打算对着他隐瞒身份。 在孙正楠不断夸赞老爹的时候，姜诚刻意做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孙正楠顿时一怔： “稍等一下，你也姓姜，难不成……” 立时恍然大悟，他立时以动作最大幅度欠了欠身道，“哎呀，飞澜老弟真是失敬失敬啊！” 姜诚很随性地摆了摆手笑道：“哎孙兄你这哪儿的话，都是同乡不必如此。” “我倒是觉得，孙兄要是觉得咱们东三省有发展前途，不如将来从燕大毕业，回到家乡搞建设？” “孙兄你也看出父亲全面发展新民的心思，正是求贤若渴啊！” 话点到正经地方，孙正楠却突然目光黯淡了下去，随后将面孔转向窗外。 透过起了白雾的玻璃窗，隐约只能看到一片快速后退的景色。 姜诚一怔，不知是那句话点到了他，正打算问个明白；对方却幽幽开了口：“飞澜，伱也别怪我说的直接。” “奉省现在的时局，你也看的出来：分明是要挺进继续北上，将吉省也收入怀中。” “这，哎！难免会有一场大战啊！” 明白他的意思，姜诚却立刻伸出一手跟他握住：“孙兄，不管怎么说……我既是身为奉军一员，必还是信赖帅爷，” “这胜负之说战场上定，但新民的局势，还有整个东三省的局势，必定会越来越好的！” 回脸出神地望着他，孙正楠最终摇头一笑：“真是那句话说准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你我今日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不如你我订个君子之约吧！” “若大帅能真的成就三省大业，我孙正楠必定回三省面见你飞澜老弟，献出平生所学！” 伸出一手跟他相握，姜诚却把另一手也握过去……对方也是马上伸去和他四手相握，笑声把周围昏昏欲睡的旅人和蔡远明都吵醒了。 “到哪儿了？” 蔡远明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一脸茫然，姜诚又是给他介绍着，一听也是行伍世家出身，孙正楠也是来了兴致，聊得越来越高兴。 外侧的男人对他们聊得话题并不感兴趣，反而站起身与蔡远明说方便你们聊，就换个座儿得了。 求之不得，三人越聊越开心，差不多到鞍山的时候已快中午了。 停车时间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可以下车方便一下吃点东西。 别看在车上是有个座儿的，但这座位是直棱直角的，加上一排挤三人，又是还冷的天儿穿大袄子，稍微有点体型庞大的人就更不舒服了。 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下车透口气，姜诚站起身就招呼弟兄们到月台上转转。 孙正楠小跑去候车室方便去了，杨玉成他们则是想附近转转。 此时日头都到了脑袋顶子上，气温渐渐回升了些；心旷神怡的空气，让姜诚忍不住美美伸了个懒腰。 “还好吧飞澜？” 跟张汉卿一同下车的冯庸关切地问了句。“还成，你俩呢……哈，头一遭儿坐这种车吧？” 眼看这俩有钱家的富贵公子很是狼狈，姜诚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但眼看着冯庸脸色有些惨白，又道，“你这伤，不会是没养好吧？要不别搁这儿吹冷风了。” 冯庸含笑摇了摇头：“还好……之前还多亏飞澜你给送的药；伤口愈合的时候，稍微擦擦就会缓解。” 他提起这事，姜诚还真想起来了。 之前，蔡远宗差点被那个狗日的前会长卢浩文，用金治害了，就是他拿了毒蛇胆和几味草药治好。 后来蔡远宗还听当事，问姜诚要了配方，跟庄上的郎中赤脚医生研究起来，搞了不少伤药，这其中还包括姜诚提过的“青霉素”。 给冯庸送的伤药就是这批产的，药性是真不错。 “汉卿，飞澜！” 就听月台的远处，传来鲍毓麟的嚷嚷。 他们这个小团队里，一直是最机灵的鲍毓麟和蔡远明负责“侦查任务”； 这小子刚一下车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来活儿了啊！6，6号车厢，有几个损戳，好像是找郭鬼子闹事儿去了！” 啊？ 几人皆是一怔，冯庸最先追问道：“咋回事？” 鲍毓麟一边顺口气一边说着：有几个学兵，因为身上没准备银钱，也没带干粮，现在眼瞅着快到中午饭点儿了，也没人给安排的，于是就有点急了。 他们打算先找到何永清反映一下情况，却没想到听说：郭茂宸何永清，以及两个助教在单间车厢。 那边可是有床有吃的，而且条件远远高于硬座车厢。 几人一听就更毛了，非要找郭茂宸理论个清楚：把他们扔在硬座车厢不管死活，就只给他们留了个集合地点， 况且还是个模棱两可，根本无法准确判断的位置！ “这，就一点小事至于大闹特闹？” 张汉卿最先嗤之以鼻，“就算身上没带钱，找个宽裕点的借几个不成？” 冯庸也是点头赞同道：“对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鲍毓麟却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在你们眼里不是啥大事，可到了他们眼里就是事了！” “我听着他们嚷嚷来，嚷嚷去，好像是把考学那报名费也嚷嚷起来了，说是一人十块……这么多的银钱都上哪儿去了！” 姜诚差点乐喷：好家伙，连这点事都给翻出来了？ 张汉卿多少有点鬼冒火：“好么，十块的现大洋也拿来说事！他们念讲武堂，可问他们要过一丝一毫的学费饭费？” “就别的不说，铺盖卷，发的衣裳鞋袜，零打碎敲加一块别说十块，一百块也不止了吧？” 虽说他跟郭茂宸因为利益关系组合，可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彼此惺惺相惜，还是有亦师亦友的感情在里面的。 现在骤然听到有人讲他坏话，张汉卿顿时有点憋不住了：“走，带我过去跟他们理论理论！” “出门在外的，没点临时应变能力还入什么奉军，不如回家当娘亲的乖娃子去得了！” (本章完) 第201章 不近人情 第201章 不近人情 姜诚一见他这上头的样子赶紧伸手就拦：“哎，你干什么去？” “还嫌你身上眼睛盯的不够多吗？你是帮他郭茂宸出头了……但伱也别忘了，这回的总带队就是茂宸。” 其实结合他张汉卿后来做下的等等事情，姜诚其实了解他就是个容易冲动的人。 看他的神情稍稍恢复了些，姜诚对着鲍毓麟和冯庸使眼色，又道：“你现在哪儿能出面？” “之前就因为你全体再考的那事，别看你第二次考试又是第一，可全讲武堂上下，明里暗里都认为他对你有所偏袒。” “你现在过去，万一再起了什么冲突，岂不是会惹来更多的非议？” “行了行了，你们俩赶紧和他一块回去，我过去看看咋回事。” 姜诚抬手看了眼表，差不多还有十几分钟时间，到时候他从单间车厢上车就好。 “飞澜，飞澜你上哪儿去？” 就听身后孙正楠的声音传来，回身又看到海平川和蔡远明也从候车厅往这边跑：“走走，一块看看去。” 三人皆是一怔：“干啥去？这等会儿就开车了，现在不紧瞅着上车还干啥去？” 姜诚没应，而是回身沿着月台往火车头的方向去。 三人同时交换眼光，赶紧掠过人群也是飞快跟上来—— 单间车厢毕竟旅客少，而且经程上下也较少，这一侧的月台显得空落落的。 还没靠近就看着三个学兵正在跟郭茂宸理论，身后紧跟的何永清还在不断地拉这位脾气暴躁的总带队。 “出发前，我有没有说过，要带好全部个人用品？” “你们既然知道要长途跋涉去山海关，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 郭茂宸声音是越说越高，甚至还甩开劝他的何永清狠狠朝前走了两步，以顶牛之势面对三人，“讲武堂可没规矩管你们游学途中的吃喝拉撒！” 这话说的也实在太直接了，姜诚自己都差点没兜住，但还是忍住笑走上前去。 “郭教官，您这又是何必呢？” 眼见自己一句话，把他们所有人眼光吸引了过来，姜诚毫无惧色地对着郭茂宸笑道，“您这一路南征北战，又是起义又是北伐，自然是见多识广，” “咱们讲武堂的穷学生，有几个出过远门子的？” 起初看到他跑过来，何永清便是跟见着救命稻草似得，现在又听他说了一大串，赶紧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飞澜这话说的是……总指挥，您看现在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这事就算了吧，我让老宋给他们安排去山海关的伙食，现在……” 郭茂宸火冒三丈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成！” “要是这么没规矩又不讲理地过来闹一次，就给他们善后，那以后往后规矩还怎么立？” “再者一路游学多得是特殊情况，人人都来开这口子？” 姜诚舔了舔嘴，这老家伙怎么如此死板教条，何永清毕竟是张作相的副官，说白了就是讲武堂的“特派专员”。 一点面子都不给留，甚至还颇有反打的意思——何永清脸色咔地就黑了，颇有点发作的意思了。 “你们三个是几号车厢的，把名字告诉我。” 姜诚上前使眼色，“先回去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瞅瞅跟着他的海平川他们，又道：“你是新民守备姜兰轩家的姜飞澜？” 姜诚摇头一笑：“看来我不算什么风云人物啊，在讲武堂大半年还没混个脸熟。”“行了各位同期生，还是先回去吧。” 眼看他的目光就是告诉他们“先回去，我自有安排”，于是纷纷点头与他说了车厢和座位号，转身小跑回去了。 此时月台上哨声此起彼伏，休息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车，郭茂宸恶狠狠瞪了姜诚一眼：“你装什么好人？” 随后丢下他径直上了车。 你他妈别太过分了郭鬼子。 姜诚心下暗骂了一句，却也跟在何永清身后上了车。 老家伙进门就把单间关了，一副东北老大王的架势惹得何永清也毛了：“这是他娘的没见过这种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堂长呢。” 刻意把声音拔高了几度，显然有让他听见的意思。 “能混得全讲武堂都反感，也是挺厉害的了。” 不等姜诚发言，紧跟上来的蔡远明也是撇嘴。 “这位是……” 眼瞅跟上来的还有个不认识的孙正楠，尤其他一身黑色中山装并非学兵，让何永清有些困惑。 “也是萍水相逢的老乡，燕大的高材生。” 姜诚随口答了句，又道，“不管怎么说，郭教官还是才学一等一的人——这正经事少不得他，” “堂长定然是出于这番考虑，让何参谋你一路跟着。” 说到这儿姜诚把话语压低了几分，“我知道何参谋您难做，但我跟您交个底；再有人来闹事，就让他们去9号车厢找我姜飞澜，多多少少能管口饭吃。” 何永清摆手：“不不，可别了——离开前堂长看过茂宸的计划，就想到一些不合适，所以批了几千款子让我和两个助教拿着。” “一旦学兵们吃喝出现问题，这批款子就是给他们用的。” 还真是大帅手下最得力的将官，张作相考虑就是圆滑周全。 姜诚先是一怔又道：“不愧是堂长啊！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此时火车早就开始了继续运行，姜诚他们只能靠着沿途路过个车厢回到他们的位置去。 “那个，飞澜……” 何永清正要拦他，可郭茂宸狠狠拽开门道：“怎么还没说完呢？今明两天的任务还没安排，进来！” 何永清无奈耸肩，跟他无声摆了摆手告辞。 从2号单间车厢回去，还途径餐车。 正好快到中午饭点了，不吃白不吃，姜诚的钱袋什么的都是随身的。 要了些家常菜，四人坐下又吃又喝，话题总是没绕的过这个不近人情的郭鬼子。 可正说着，一直没插口的孙正楠蹙眉道：“三位不好意思我打断下……” “这两个人，是你们讲武堂这次的带队吗？” （197和198两章，章节内容没弄错，是章节名字弄错了。可恶的后台……） （不影响阅读，春节期间就不打扰编辑了……） (本章完) 第202章 麻烦？ 第202章 麻烦？ 着实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 姜诚放下筷子愕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孙兄，你这是？” 孙正楠左右看看：此时餐车里的人并不多，而且没有看到任何跟讲武堂有关系的人—— 他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告诉姜诚他们，在奉天火车站上车前，他肚子有点不舒服跑去解大手，然后在卫生间里听到这俩“带队”在争吵。 内容他有点听不太懂，但毕竟燕大的高材生，基本上把原话完完全全复述出来了。 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姜诚飞快地定住情绪。 “飞澜，你说这都啥意思？我是一点没听懂啊。” 孙正楠看他面色似是有些郑重，舔了舔嘴唇回望过来。 眼瞅海平川和蔡远明也把目光转投过来，姜诚无声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明白。” 其实在他言辞闪烁的那一刻，孙正楠差不多就明白过来： 对方虽把他视为同乡，但毕竟还有一些话，毕竟是不能当着他说。 一顿风卷残云把饭菜吃完，孙正楠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先离开了。 “这小子，还是挺有眼力劲的啊。” 姜诚目送他离去，蔡远明眨了眨眼一笑，继续往下说道，“说吧飞澜，你是听出点啥来了？” “我总觉得，郭鬼子还有不少活呢！” 点头，姜诚深吸口气压低声音：“伱的猜测是对的，郭鬼子给咱们安排考核了。” “对，没错，也就是你说的，他要整活了。” 两人一惊，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要整什么活？” 姜诚四下一瞅，对他俩使眼色，随后起身往餐车和硬座车厢的连接处走去。 跟现代的火车区别还是挺大的：除了单间车厢和餐车之间有直连的桥接—— 但是餐车和硬座车厢之间却是那种老式的火车链接扣，而车厢尾部则是铁制的护栏。 三人都是接受过严格军事的训练，在火车运行中翻越跳跃过去一点问题没有。 站在护栏内，先是确定过车厢内的乘客并没有往这里张望的意思，姜诚把音量控制噪声能听清的情况下： “咱仨上次入关作战，走的就是这条南满线，但作为军列——除了经停的三个部队的补给站点，其他大站小站是不会停的。” 蔡远明点头：“对的，我记得就是锦州停的时间长一点，给咱补了点吃的喝的，其他站点是没停过。” “我说你让飞澜说完嘛。” 听着海平川催促，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在从奉天出发前，我听蕙心和我说，锦州附近在闹土匪……” “而且出发的当天晚上，汉卿从郭茂宸那边回来，就让咱大伙准备家伙可记得？” 看着他俩皆是无声点头，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刚才孙正楠说：听到郭鬼子他们要从沟帮子那站下车……” “多半在从奉天出发前，已知道锦州附近的土匪，已经一定程度影响了火车的运行——整不好这趟火车都到不了锦州！” 这种事，在南满铁路上还是挺普遍的： 兵荒马乱的年代，车匪路霸横行，沿途抢劫可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且这帮子匪，已不满足于沿着公路山路乡间小路劫掠，甚至开始染指南满铁路了：扒铁路，抢火车，基本上逮着啥抢啥。 “那，我们也从沟帮子下车吗？” 海平川抓头，“然后从沟帮子雇一辆车去锦州，再想办法去山海关？” 姜诚无声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太现实。” 论心智，贼老二还是要比憨直的海平川精明，“沟帮子离山海关可有不近的一段路呐，集合时间可不允许咱慢悠悠的走啊！” “郭鬼子他们必然是提前算好时间，并让参谋部就地联系好军车了……咱呢，咱咋走？租车骑马可都来不及！” 海平川这才想起来：“也是啊，定给咱们的时间，基本上是卡死的！” “就算坐火车能顺顺当当到山海关，我可算过了，咱就算用跑的去集合地点，时间也最多富裕半天的！” 蔡远明看了看他俩，露出些狡黠笑容：“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了？” “咱可以找汉卿啊，他那张脸不就一张通行证？让他就地找驻军……他一个督军之子，给咱弄几辆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诚拧眉：“先不要说当地部队有没有这么听话，车一路往山海关去，沿途怎么走……汽油呢，从沟帮子到山海关，可不是一段短程啊？” “不过，我看郭鬼子不会给大伙出太大难题——” “他是带着大伙来游学搞实战的，还能把大伙都卡在前往山海关的路上？” 蔡远明也是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也许是咱们想多了。” “走走，都出来这么半天了，等会儿咱的座怕是都让站了去了。”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往属于自己的车厢去。 果然跟姜诚想的差不多：每个车厢都有人数不等的学兵安排，而且座位几乎都是分开的。 就算是偶尔有相邻座位，也是学兵们跟普通旅客调整过的。 待回到9号车厢，姜诚发现鲍毓麟吴泰勋冯庸张汉卿兄弟都调换了座位，挤到了一起。 “哎，你们几个有意思啊，咋换座位挤一块去了？” 蔡远明笑嘻嘻地随口一问，鲍毓麟撇着嘴刚说：“还问？不是都因为这个汉卿……” 张汉卿劈手就打他胳膊肘，一旁的冯庸马上接过话道：“这老半天你们仨去哪儿了，没事吧？” 姜诚摆手：“没事，郭鬼……咳咳，郭教官其实都安排好的，咱其实都想太多了。” 话题也就因此终结，姜诚见着他们换了座位，他也把自己的“小团伙”换座位换到了附近。 几人拉着孙正楠聊天一路聊到兴头，也都是心思敞亮的人，没一会儿都成了朋友。 过了盘锦站，天渐渐黑了下去，倦意上来的他们都是哈气连天了。 “咱几个还是照着老规矩轮流睡，别都呼呼睡着丢了东西。” 随后姜诚对着张汉卿也来了句，睡觉也留个人看行李。 (本章完) 第203章 土匪来了！ 第203章 土匪来了！ 别看把座位换到了一排，他们两拨人中间还隔着过道，所以最好还是留下一个人的好。 然而就在姜诚刚由杨玉成接班，正摇摇晃晃入睡时，他却隐约感觉到火车似乎是……变慢了。 “怎么回事？” 应该还不到站，火车为啥减速？隐约感觉到几分不对劲，姜诚揉了揉困倦发涩的眼睛。 稍微定了定神他扫了一眼手表：差不多接近深夜一点钟……用了几秒钟，姜诚在忖度速度和位置。 火车现在，应该是接近沟帮子站。 “飞澜，我咋感觉这火车，好像是停了？” 对面位置上的弟兄都还在呼呼大睡，此时负责值守的是吴泰勋。 他坐在座位的最里面，正抬起带着手套的右手用力地擦拭车窗，并探过双眼往外张望。 再次确认过，吴公子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度：“妈的，车还真的停了！” 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姜诚的睡意瞬间褪去了大半——而张汉卿等人却被吴泰勋先后吵醒，都是骂骂咧咧抱怨起来。 “别他妈光顾着骂我了！” 吴俊升现在的身份也是越来越高，他哪里是个愿意受气的？立时把嗓门拔高了骂道，“一个个都聋了是吧？老子刚才说这火车停了！” 这几个东倒西歪，睡得一脸懵的阔家少爷们本在抱怨吴泰勋太吵，现在一个个彻底惊醒； 坐他旁边的鲍毓麟，大呼小叫着站起往外看，压得吴泰勋又打又骂。 因为他们的惊呼，整节火车顿时陷入一片骚乱。 更多的人往窗边挤过来，有的拿袖子擦玻璃，有的往外探，甚至还有人把在扳动车窗开关，把沉重的窗子抬起来。 “你们几个，去前面检查！” “有没有向佐藤上尉报告过？” “报告，长官……轨道损毁情况并不清楚，我们……” 随着车窗被抬起，从外面传来几声鬼子护路军的声音，除了那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的鬼子话，还有数不清的冰白电筒光不断掠过。 我他妈的！ 还真是铁路坏了吗？ 不对啊，将愕然目光转向身旁莫名其妙的孙正楠，姜诚脸顿时黑了： 这小子不是说，郭鬼子要到沟帮子站才下车？ 怎么现在还不到…… 然而，还没等他考虑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啊？” 车厢内惨叫和惊呼此起彼伏，姜诚他们立时意识到这一声分明是枪声！ “掏家伙哥几个，一定是土匪来了！” 就在姜诚刚刚发出这一声示警，紧接着更多的枪声接连不断—— 整个车厢内乱成了一锅粥，大人抱小孩，上了点岁数的也是不甘落后纷纷要往车厢外跑。 “安静，都安静！” 还真是跟树人先生写的差不多，都怕死却又都冷漠，毫无秩序可言所有人脑子里就剩一个字：逃！ 哪儿能听进去他的话？ 人潮涌上来几乎把他们几个冲散，忍无可忍的姜诚朝着车顶放了一枪压住混乱：“他妈的，都给老子原地待着，不许乱！” 张汉卿也是跳出来：“安静，都安静！回到座位上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土匪上车了”，居然有人开始围着他们苦苦哀求“都是穷人，大王们饶命啊！”外面枪响是越发混乱，姜诚骂了一句，回身推了把学成和鲍毓麟让他俩看顾好众人别乱，自己则是带着海平川蔡远明飞快跑向火车门。 这种火车门也是那种内外两道锁，一旦锁死只有里面的人打得开； 姜诚从后腰拽出手电筒顺手一摸，就找到了金属的梅钥匙。 没费多少力气开了门，一股寒风夹杂着血腥和硝烟扑面而来，姜诚回脸看了蔡海两人一眼，最先小心地跳下火车。 无月的漆黑深夜，根本无法判断他们在什么位置，而枪声已乱成了片—— 杂乱无章的响声大概能判断出，有几杆三八式步枪在在反击。 可这些反击声在姜诚听来，越是到了强弩之末一般。 “谁？” 小心摸过去的时候，姜诚眼瞅三道身影钻过火车下跑来，一边把电筒转过去，枪口也同时指过去了： “飞澜？姜飞澜？” 没想到他这一句“谁”出口，对面就开口应答：“是我们，黄永安！” 眼角顿时一跳，连忙应声跑上去问：“老黄，咋回事啊？” 黄永安气喘吁吁：“打起来了，打……一大群不知道哪儿来的土匪，跟小日本子干起来了，有的扒上车，已开抢了！” 听张福山补充，说是火车从盘锦出发以后就越来越慢，然后停了不到十分钟土匪就来了—— 火车头那边打，把护路的鬼子火力全吸引过去，然后列车尾部就有持枪土匪来抢。 “那你们……就跑了！？” 海平川一脸无语。 不过他仨手无寸铁，不跑咋整？难不成赤手空拳跟荷枪实弹的土匪干么，那能干得动？ 把藏在左右军靴里的两把手枪，丢给黄永安和张福山：“平川，给老郭一把枪，咱去把后面的土匪都干了去！” 要知道讲武堂出发前，郭茂宸只说了一声“按需携带个人物品”…… 除了张汉卿提醒过他们，恐怕没其他人带家伙了。 短暂的愕然，几人都没墨迹，正往回跑时张汉卿冯庸他们也来了。 没浪费唇舌，姜诚带着他们一边往12号车厢跑，一边把情况一说—— 吴泰勋拿枪和冯庸鲍毓麟钻过火车靠左跑，其余人马则是靠右…… 慢着！ 刚靠近12号车厢，姜诚做了个手势就熄了手电筒—— 因为他立刻看到了前方的车门边，有两个大皮袄子的壮汉在放哨。 “我和铸卿摸上去。” 海平川竭力压低声音，一旁的学成又不满了，“操，怎么又让老子打头阵？” 不客气地在他后心搡了一把，海平川拽出了军靴里的匕首。 姜诚却一把按住学成，悄无声息地跟着海平川摸了上去。 要知道在铁道周边尽是为了减震的小鹅卵石，在他俩摸过去的瞬间，这俩倒霉催还是觉察到了。 可两人都没给对方机会，以饿虎扑食的架势一左一右掩住嘴，匕首已刺进了颈动脉中。 砰！ (本章完) 第204章 不对劲 第204章 不对劲 几乎就在两人放到这放哨的土匪时，车厢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更大的一阵惨呼从车厢内传出，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谩骂声： “不想死，就全部别动！” “马上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果然是土匪的那一套。 姜诚把怀里已经不动的男人扔在地上，对着海平川正使眼色的时候，谁知道另一侧的吴泰勋和鲍毓麟，居然不要命地跳起来，从车厢另一侧门直接冲上车去！ 战斗就如此突然又自然的爆发了，鲍毓麟嘶吼着手举双枪就一阵狂射。 大叫不妙的姜诚紧随其后往上冲，海平川他们也是赶紧跟上—— 车厢入口就那么窄，他们就算一拥而上也颇有点施展不开的架势。 可窄不光是针对他们，对于土匪来说也是一样的： 刚才土匪开始杀人的时候，这些被吓坏了的旅客们抱头蹲地，有的则是缩在座位后面； 战斗刚一爆发，吴鲍二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捡站着的人打，反正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漏一个。 本身就出身行伍，再者又经过大半年的各种严格训练，枪法和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 本身人员就有优势，姜诚他们的枪基本都是进口快枪，三下五除二就全打死了。 “你们几个，动作也太快了吧？” 学成跳上车就阴阳怪气来了句，“也不说给老子留几个！” 海平川回怼：“那他妈刚让你打头阵，你还不乐意？” “我那不是怕抢伱功劳嘛……” 学成嘿嘿笑着，姜诚却没搭理他们的意思，而是小心地提着手枪把整节车厢扫了一遍。 “车上没咱的人，12号车厢就我们三个。” 黄永安调整着呼吸四下张望，“我们是不是得撤？听小日本子那熊样，好像不是对手啊！” “那群土匪，好像人数不少的样子。” 姜诚无声点头：光听枪响，双方枪战分明已进行到了结尾阶段，几杆三八式步枪只能听到几声零零星星的还击。 “还能来得及管别人吗？” 眼看张汉卿颇有些“圣母心思”，还想挨个搜一遍车厢，把所有讲武堂的学兵都带走， 姜诚第一时间阻止了他这个幼稚的想法，在这期期艾艾一团乱的车厢里低吼赶紧拿行李撤退，等下万一土匪包抄过来，连他们都别想走。 “可是……” 学成一把揽住自家哥就往回拖：“还他妈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就咱几个是那帮胡子的对手啊？” 真就是，你他妈也不是战狼。 姜诚转身就往回跑，在回到9号车厢前，火车上不少人已经拿着行李在跑路了——这其中还有不少学兵。 一看这状况张汉卿也没再吭声，而是跟着自己的小团体迅速回到9号车厢。 出发前留了杨玉成和孙正楠看守他们的吃喝铺盖，毕竟还要一路去山海关，东西丢了可麻烦了。 此时整个车厢的乘客都跑没了，一见他们回来孙正楠就把东西扔给他们：“快跑，我听着那帮土匪越来越近了。” 二话不说就拿各自的东西，然后飞快地往远处跑—— 果不其然他们离开火车还没多远，身后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式的枪声。 “快走，别回头！” 蔡远明气喘吁吁地催促众人：他们此刻应该身在一片广袤庄稼地里，薄薄的冰雪冻得嘎巴硬还滑，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远。待跑出一段距离，小心确认过土匪们应该没有追来；姜诚从背包里摸出指南针： 这是之前在四平抓到的鬼子勘探队员身上的。 拿着手电筒和大家仔细看过地图，此地距沟帮子县城没多远了。 “你，你不说他们要从沟帮子下车吗！” 姜诚多少有点火冒三丈地瞪了孙正楠一眼，“纯纯谎报军情啊！” 张汉卿疑窦顿生：“咋回事？” 蔡远明接口道：“这小子在奉天火车站方便的时候，听着郭教官他们说，要从沟帮子那站下车，” “咱几个一听，还以为是沟帮子到锦州之间闹土匪——没想到居然还没到沟帮子就出事了。” 听完这话张汉卿岂能淡定：“啥！？这，这事我怎么一天都没听茂宸说？” 这话他刚说完，仿佛是注意到蔡远宗“看来你家茂宸也不是啥啥跟你说”的眼神，张汉卿咬了咬后牙道：“不可能，应该没这事。” “这小子，一定是听错了！” 眼看孙正楠像是要辩白，姜诚连忙道：“还研究这个干啥？是不是都对咱没意义！” 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汉卿，到了沟帮子得劳烦你出马了，亮明身份给哥几个找车去山海关啊！” 张汉卿蹙眉：“你倒说的简单……沟帮子没驻军，只有一支保险队。” “这支保险队春节前还跟我五叔交过手，参谋部……一直想统一奉省境内的各私人武装势力。” 一听这话，姜诚心中何止一头草泥马： 好家伙，提前跟海平川他们商量的最后对策，居然完全落空了。 “妈的，听你这意思，咱要是奔沟帮子去，还得被当成人质给扣下吧！” 鲍毓麟一面骂，一面搓胳膊跺脚，“我说哥几个，咱要是商量事，是不是，是不是附近找个人家啥的？” “最少也点堆火吧？哥们他妈快冻死了！” 这倒是实情，别看开学以后气温在渐渐回暖，但毕竟是在关外，到了后半夜其严寒程度可想而知。 “说的也是，就算找个山洞地坑都算，这天可得他妈冻死我了！” 难得学成跟鲍家二小子统一战线，扫过几人表情，可见是真都冻僵了。 “走，我看那边有人家！” 孙正楠直起腰四面看，指着远方道。 几人纷纷顺他手指处瞅，皆是两眼一抹黑啥啥都看不到，蔡远明拧眉道：“你这啥眼神？那儿有个啥啊！” 孙正楠却一脸坚定，转身便招呼几人飞快往那边去。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在孙正楠的带领下，他们还真的找到一个不算小的村落。 “你这，真厉害！” 蔡远宗感叹道，“咋发现的啊？” 春节期间能保证三章，但是时间保证不了，还请各位读者原谅 (本章完) 第205章 你暴露了 第205章 你暴露了 孙正楠听罢嘿嘿一笑没应，而是招呼这些冻僵了的弟兄们往那边跑。 因为身上带着钱，没费多少力气，他们就找到了收留他们的人家。 “家里来且赶紧给闹几个吃喝，” 收了钱这家的男人一脸乐呵的让妻子去村里借粮，姜诚却拽着海平川出了村口，一会儿两人提溜回来两只野兔扔给男人。 挤在热炕头上暖了好一会儿，几人才是渐渐恢复了些脸色，吴泰勋搓着手道：“飞澜我是真服你啊，跟着我爸去吉省剿匪，那可冻坏了吧？” 那可不？ 可有不少弟兄冻坏冻伤的，老子现在大脚趾豆还有一大片冻疮呢…… 姜诚故作不以为然，在桌面摊开地图拿过床头的油灯：“我刚问过那男人，咱现在就挨着沟帮子县城，最多三里半地。” “我仔细想了又想，咱们还是得在沟帮子附近活动，然后往锦州去。” 抓了抓头发继续往下说，“我现在终于明白郭教官为什么要留这样的时间……他肯定是算好了锦州段出事了，我们得用自己的方法赶往锦州。” 一旦到了锦州，就是老五张景惠的地盘，以张汉卿的身份哪怕弄一队兵护送他们到山海关都没问题。 “那么照你说的，真正考验咱们的，就是前往锦州这段路了？” 张汉卿意味深长地点头，“成，那我们明儿一大早，就去沟帮子找车！” 鲍毓麟吓一大跳：“你不能去啊！现在帅爷想收编他们，伱小子落他们手里就成要挟人质了。” 孙正楠插口道：“诸位，我看找车这事儿还是我跟飞澜平川去吧？你们身上学兵制服太照眼了，” “真是集体行动，一准儿会被人盯上。” 姜诚意味深长地再次看了他一眼，淡然笑了笑道：“行了，一会儿吃过饭抓紧时间休息会；” “等天一亮，就按孙兄说的，我们仨去找车。” 正聊着天，棒子面粥炒兔肉啥的都做好了，几人都是饿坏了，就着带来的冷面饼子，咔咔一顿吃饱各自摊开铺盖卷就睡。 一直以来，生活优渥的几个富家公子们哪儿遭过这个罪？ 又是坐硬座，又是从土匪手上逃命；又是睡农村既冷又硬还烟熏火燎的大土炕……除了张汉卿之外都在抱怨连连。 姜诚倒是随遇而安，没一阵便鼾声如雷，待天一亮就推醒了海平川和孙正楠。 三下五除二整理好东西，他仨换上便装蹑手蹑脚出门。 折腾一宿这几个大哥还都在沉睡，找车怎么也得一两个钟头，还是让他们再补会儿觉吧。 问过男人进城方向，他们沿着乡间小路快步往沟帮子县城的方向去。 “你是杨总参谋安排的人吧？” 待已能遥遥瞅着远处的县城时，姜诚突然对孙正楠说着，“呵，我就知道帅爷必然是不放心的。” 徒然一惊，孙正楠倒也直接一口应了下来：“好手段！真不愧是帅爷和参谋长都看上的人。” “不过我想问问飞澜你，是怎么发现的？”侧脸看了一眼大为震惊的海平川，姜诚摇头笑笑：“其实我一直有点奇怪，为什么就这么巧，搭话能遇上同乡，而且你能听到郭鬼子的对话。” “再加上昨夜兄台你的沉着冷静，还带着我们在那般深夜找到一个村，” 说到这里，姜诚猛地伸手握住他的右手腕，把他的皮手套摘了下来，“还有这枪茧，能说明问题了吧？” 孙正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稍稍尴尬一笑把手套戴好：“那，那你就能仅从这些，判断出我就是参谋长派来的？” 姜诚笑笑：“你手上有枪茧，却又带着几分文人的气息；就跟我那超六兄……多多少少有些相似。” “况且外出游学和实战的预案，郭鬼子必定上报参谋部——我那爷经常跟我说，遇上强敌要跑球子，带着汉卿跑球子，还能不安个人一路盯着他么？” 孙正楠略显崇敬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名不虚传。是帅爷直接安排我来的，但我本人确实是参谋部的……参谋长也是点过头的。” 脚下一直在快步走，姜诚又道：“我看，帅爷是担心多余了。” “以我的心智眼光都能发现你这个冒牌货，郭鬼子何等精明……很可能他跟何参谋说在沟帮子下车，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再说了，他安排我们是出来游学，不是出来玩命——” “他应该在每一节车厢，都安排了发生紧急情况的‘领队’……而我们这票人之中没有，只代表一个可能性，” “就是他早就猜到，并且认定参谋部或者帅爷一定安排人这件事了。” 孙正楠没吭声，但海平川听了有点不快：“还真是个死郭鬼子！如果帅爷也没给安排，我们几个就算了，汉卿真出个事他负的起那责任吗？” 孙正楠苦笑：“哎，他都在奉天火车站对着我放假消息了，一准儿是发现我了啊！” 姜诚扭脸看了看这位憨直的弟兄：“你可别忘了，除了何参谋，还有俩助教呢——” 这就是所谓的双保险：万一没这么个钦差大臣，郭茂宸必然会让何永清或者那俩助教之一偷偷跟着他们； 毕竟督军家里的公子爷，可不是闹着玩的。 很快他们进了城：果不其然，县城里有全副武装的保险队； 奉省督军是他张雨亭，按道理来说，整个境内的军队都该按他辖制。 但这只是理论上的，除了奉天，锦州，抚顺等大一点的城市有听他管辖的“奉军”，大大小小的县城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远的不说就说新民，老爹姜兰轩从前也不从他的管辖……所以从去年大帅坐稳一把手位置以来，就开始依托这些大城市，开始陆陆续续以“谈判”“收编”， 甚至是以打服为止的方式，把这些个人武装囊括掌中。 沟帮子县城显然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以姜诚的眼光来看，这伙人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刚刚在锦州坐稳的张景惠想吃掉他们，恐怕不容易。 不过，现在这事关我屁事，我们进城的目的是赶紧找车。 老子不仅不想耽误集合，并且还想拿个“第一名”啊！ (本章完) 第206章 胡子 第206章 胡子 想到这里，他寻了个路人问清楚车马行的位置，随后便催促着两人快走。 没想到在车马行，居然真的遇上了同进城来也是找车去锦州的学兵。 同样身着便服的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姜诚；但是彼此都没揭露身份，而是做了个鬼脸就去商量车钱了。 姜诚的推测果然没错。 这个郭茂宸，把205名学兵全部打散至各个车厢；又给每一队人，安排了一名军官当领队。 别看老家伙脸比鞋底子都黑，还是给所有带出来的学兵都留足了后路。 这些军官必然身经百战，而且身上一定带足了银钱，以备学兵们所需。 姜诚心下暗笑：这就是何永清之前说的“安排”吧？ 考验他们的，仅仅是遇上土匪的随机应变能力——没打算，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去玩命。 本来也是，培养了大半年又经过期末考核的人才，未来都是要走进奉军内部效劳的，真因为他郭茂宸整活儿弄丢或者出现伤亡， 就算上头不追究责任，他的前程一准也就毁了。 盘算过人数姜诚雇了两辆车，立马反身往村子去了； 两拨人一拍即合决定同行前往锦州，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黄永安跟那一队学兵似乎很熟悉，居然一路小跑着挤到他们马车上攀谈起来。 “没想到，咱几个也有挤这大板车的机会。” 鲍毓麟撇嘴，跟同样挤在板车上蒙头裹脚的弟兄们。 这些年轻人平日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东三省的头挑人物； 没想到出来游个学，直接成了裹大袄子包布围头的叫子样。 “我说哥几个，回了奉天嘴巴可得结实啊，这丢人事可不能到处扬啊。” 学成一脸狼狈地感叹了句，“尤其是咱家里的那几个姐姐妹妹，还不够让她们笑话的！” 张汉卿回怼他一拳：“管好你那张嘴就成了，哪次不是你呜哩哇啦就给说出去了。” 几人嘿嘿笑了开始相互推搡打闹，姜诚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行动路线。 距离定好的集合时间还有一天多，他们坐大板车快得话也得半天。 到了锦州直奔张景惠处安排军车，往山海关再走也得差不多几个小时的时间。 而郭茂宸定的集合地点，并非在山海关的入关处，而是贴着山道，往深处走的一片林地附近。 虽然目前为止，还不知他为何要如此安排，但这个鬼子行事一向有目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依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时间赶得要命…… “飞澜，咱到了锦州得找个大夫啊。” 海平川的低声话语打断了姜诚的思绪，“玉成，好像病了啊！” 姜诚旋即一惊立马回身看向挤在他和蔡远明中间的杨玉成： 铁青的脸色表情恹恹的，双眼却红得发紫显然在发热。 “我没事，大概就是昨晚上着了凉。” 杨玉成淡淡地说了句，“别因为我耽误大伙的集合时间……” 姜诚拧眉还没说话，海平川却急了：“别胡说了，咱都自家弟兄还能把你一人丢下的？到了锦州，”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这条狭窄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小心！” 到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学兵，本来挤在一块聊天打屁年轻人们骤然换了副严阵以待的冷酷面容。 在没有任何命令和示警的情况下，所有人几乎同时一跃下车找寻隐蔽，紧接着，便看到道路不远冲出一队杂乱无章的人马来。 胡子？ 姜诚第一时间拽出勃朗宁，随后往路的另一侧看—— 果不其然身后也有人紧跟上来，手上拿着配置不一的武器，有的干脆连枪都没有，只是拎了把明晃晃的大刀。 “呵。” 姜诚讪然一笑，好寒酸的土匪。 民国年间匪盗横行，关外更是猖獗：他们往往会蓄上一把大胡子打家劫舍……故而被称其为“胡子”。 车夫们早就吓得半死连呼“大王饶命”，可嫌烦的土匪又是对天开了一枪：“闭嘴！” 又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马，乡野牲口哪儿禁得住这个吓？ 当下一阵嘶鸣要窜要跑，却车夫抖若筛糠地拽住，却也不敢再讲什么。 “几位打哪儿来发财啊？” 领头的那大胡子一脸痞笑，“咱们也是正经的生意人，绝对不干那伤性命的事——” “嘿嘿，乖乖给咱把钱……” 他话还没说完，姜诚张汉卿各自与自己的弟兄使了个眼色，还击便开始了。 昨晚那一战等于给大伙热了热身，这回打起来简直配合默契到无缝对接。 姜诚一枪命中那带头的脑袋，这样的距离加上又是打中眉心，后脑直接被炸出一个大洞。 皮肉碎骨还有脑浆子，简直像被一枚小型的炸弹迸开的，溅了周围两人满身满脸。 别看这些胡子平时刀口舔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真正能打能杀心理素质好的没几个。 乱战的第一个回合，就因为学兵们的突袭干倒了六个，紧接着双方人马短暂停顿，各自寻找隐蔽—— 姜诚一脚把身旁呆若木鸡的车夫踹进路边的水沟里，紧接着侧滚出去斜贴着板车起身，两枚子弹几乎是贴着他后心扫过去的。 “给我打死他们！”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前后夹击的土匪开始疯了一样开始集中扫射： 毕竟此地是土匪们的主场，再加上有遇上这种反击情况的应对手段，那些路边的大石头粗树根，就是提前准备好的隐蔽。 “平川！” 姜诚大叫一声，这位早已熟知他战法的弟兄立刻一口应下，然后叫上蔡远明和黄永安从一侧绕了上去； 而身后那些土匪居然开始缓慢压近，张福山大叫一声，竟是捡起一把刀，跟他们玩上了命。 孙正楠见他如此不要命，连忙招呼郭希鹏也是冲上去开始了近身肉搏。 “操，真他妈不要命！” 姜诚回头一看，他是万万没想到，孙正楠居然带着那几个没武器的学兵，照着那些拿砍刀的土匪就冲了。 乱阵就这么开始了，而另一侧的攻击则是因为海平川等人的绕后被完全压住。 (本章完) 第207章 兵分两路 第207章 兵分两路 “一块上！” 在感觉到前方攻击稍稍减弱的时候，张汉卿也是与姜诚迅速交换目光，立时架着各自武器冲了上去。 也不管他好歹死活，这些被逼急眼的学兵们就是一顿迎头暴打； 除了几个见势不妙逃走的，这些企图负隅反抗的强盗全部被姜诚张汉卿他们干掉。 “走，帮他们去！” 这边战斗结束，学成一边给手枪填弹，一边嘶喊着招呼大伙去帮孙正楠他们。 双方人马夹击之下，这伙土匪很快全被干掉了。 盘点一番，姜诚有点想骂粗话了。 土匪跑的跑死的死，但学兵们也重伤一人，轻伤三人； 乱战中，高烧的杨玉成昏倒在地，火急火燎的海平川连忙把他架到了板车上。 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刚才枪战一开始，那几头噘嘴的牲口可被吓坏了； 抱头躲在一旁的车夫们也顾不得拽住它们，有的被流弹打伤打死，还有的则是扯着板车一路跑没影了…… 还有一头则是乱跑跌进路侧的沟渠里，仿佛是摔断了腿，只在阵阵悲鸣； 就剩一个慌里慌张的车夫把牲口拉了回来，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姜诚：“几位小爷，这，这可咋整？” 打跑了劫道的，但他们好不容易找的车就剩这一辆了； 张汉卿气得狂抓头发，姜诚则是迅速冷静下来：“都还有腿儿吧？让伤员病号上车！” “咱几个全须全尾的走路，就沿着这条大路走，指定能找着大车店——到时候再钱雇车就是了！” 张汉卿回身招呼大伙把伤员和发高烧的杨玉成扶上车，催促大家把地上的武器搜罗一番，捡趁手的拿了赶快行路。 一面把另一队人马的领队于海天叫来：“是茂宸安排你来的吧？” “有没有吩咐过，遇上这种紧急情况该怎么应对？” 这位领队说实话也是有点懵了。 他也知道这是督军家里的公子爷，真是回奉天搁大帅或者参谋部告上一状； 甭管是他还是郭鬼子，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快步跟在他和姜诚一侧行走，于海天紧张地斟酌措辞： “张公子，郭教官派我们分散行动，其实在出发前我们有过集中会议，让我们沿途跟着学兵保护，并且考察临场实战能力并做出评估……” 听着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张汉卿立时没了全部耐心张口就骂了几句，又道：“你他妈听清我话了吗，我问的是茂宸说没说遇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于海天垂头丧气：“张公子，这……真没有。” 斜睨了他一眼，姜诚摇头一笑道：“罢了汉卿，我看你也别难为他了——” “郭教官就是想的再仔细，也不一定能考虑到这么多细节；再说了，学兵们的能力本就参差不齐。” 张汉卿没应，但鲍毓麟却不满了：“伱看看他干的这事情！我看，他一准在盘锦的时候就下车了，然后把咱这两百多号人都扔下不管了！” 眼看小张这张脸又是不满了起来，姜诚赶紧打圆场道：“别瞎说！郭教官绝对不是这种人……” “依我看这种考核是绝对必要的——” 冯庸一边快速往手枪里压子弹，一边也是跟上来说：“我看也是，连一点临场应变能力都没有；或者连几个土匪胡子也对付不了，还念什么军官团？” 正讨论这事，那个瘦高的张福山一路气喘吁吁跑来：“飞澜，四个伤员都不要紧……可是杨玉成好像有点挺不住了！”心里暗暗骂了句粗话，姜诚一路小跑着回到后面紧跟的板车上。 此刻的杨玉成已是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一片黑紫而且额头温度高得惊人。 刚才牲口拉着板车跑了，他们的行李丢了七七八八；不然姜诚的背包里是有药的。 而现在不赶紧采取措施，这位归国的建筑学高材生恐怕会丧命。 “飞澜，前面有个屯！” 海平川气喘吁吁跑过来，“我看……让我带着平川看病去吧！你们继续往锦州走。” 蔡远明立刻反对道：“别搞！整支队伍里数你最能打，咱这么大部队惹眼得很，你走了谁保护，咳咳，谁保护汉卿跟这群阔少爷啊？” 张汉卿回身瞪他：“哪个要他保护了？” 学成也是立刻接话道：“我看要治病，不如带着伤员也一块去得了！要请假一块请，游个学没必要把命都搭上了。” 略是低眉思索，姜诚马上道：“我跟平川一块去……” “你们把弹药分我们一些，” 说着又看了看孙正楠，“孙兄，你们到了锦州想办法上报情况，然后派车来这里接我们。” 快速商议了几句细节，没想到鲍毓麟居然也说自己扭了脚非要跟着姜诚来。 一看这架势，贼老二说什么也不肯走了，也是非要加入进他们的队伍来。 张汉卿简直给气得要死，瞪了他们一眼也没再说啥直接走了。 赶着骡车进了村，姜诚连着敲开几户人家后，很顺利因为出手阔绰找到了收留他们的人家。 把昏迷的杨玉成抬进屋里，姜诚一边按照现代野战医院处理的方式帮他物理降温，以及在鬓角眉心指尖等部位放血。 “你们几个找柴烧热水，然后去找大夫，等会儿我帮着伤员们清理伤口。” 姜诚大手一挥把弟兄们支使开了，受了些轻伤的郭希鹏凑上来道：“哎飞澜有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啊。” 抬眼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刀伤，姜诚摇头一笑：“我这儿不用，你要能行的话，帮着他们看看伤口。” 郭希鹏的伤势算最轻的，其余三人都比他重，两个头部受伤，还有个是前胸被砍了一刀。 不多时，村民把屯子里的俩郎中都喊过来了。 一看这阵仗，也差不多明白是遇上胡子了。 第一时间接手治疗，鲍毓麟却把姜诚拽出门道：“飞澜，你说咱错过集合时间可咋整？” “那个郭鬼子万一不让咱毕业呢，你有什么办法吗？” 姜诚撇嘴：“我说鲍公子，你还担心毕业的问题？你要是真担心，还能跟我们混一块啊？” “干啥不跟他张汉卿他们上锦州去？” 除夕快乐！！！ (本章完) 第208章 又是老朋友 第208章 又是老朋友 鲍毓麟抬手怼他一拳，又道：“他妈的，连你也寒碜我是吧……我咋能不想毕业？” “可我感觉跟着张汉卿那货，仿佛更不靠谱啊……” 姜诚斜睨一眼，转而又看看在院里忙活的海平川和蔡远明—— 见他们并没有把目光往这边看，淡淡一笑又道：“你这话何以见得？我看汉卿他们……” 鲍毓麟就没等他说完，抬眼翻他一眼道：“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不靠谱，刚上车就把嫂子给的钱袋给丢了！” 我靠？ 怪不得伱们几个急着要调换座位，原来是他搞丢钱袋了。 仿佛是看到自己瞪圆双眼，这家伙居然阴阳怪气道：“他妈的连钱袋都看不好，我跟着他还有个好么？不如跟着飞澜你呢。” “说吧，你小子平常鬼肠子最多了，可有主意吗？” 他妈的，还真以为你小子是讲义气，没想到是对比过靠谱程度后，是觉得跟着老子更容易通过啊？ 心中暗骂他一句，姜诚故作不以为然，还抬起双手交叠在脑后苦脸道：“老弟啊，依我看你这次是失算了，这次我可是一点招儿都没有啊！” 在鲍毓麟稍显懵逼的眼神里，姜诚哀叹口气继续往下说道，“现在，我就指望汉卿他们赶到锦州派车来接，不然你看这一屋子伤员病号的，可咋整。” 其实他也算实话实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为了重病的杨玉成也只有这样。 毕竟除了这一路走来的情分，他还是将来自己搞建设不可或缺的人才。 可这些话说完，老鲍家二小子有点急眼了，正张了张嘴要追问，身后房门就被拉开了。 “这位小爷，俺屯的郎中说，您那位兄弟没啥大事了，细细养两天就好了。” 这户人家的媳妇叫彩萍，是个憨厚的中年女人；红紫的大脸盘子挂着东北大妞常见的笑容，“俺带着有根给你们烧饭去啊！” 姜诚赶紧谢了两句，回身把请来的郎中诊费药钱付了，才回到杨玉成身边。 此时这位归国高材生恢复了些意识，恹恹地看着姜诚叹息道：“飞澜，我这是又拖累大伙了吧？” 姜诚摆手一笑：“哪儿的话！明明是这天太冷咱又丢了牲口，我不想大腿儿跑锦州，所以就拿你当了个借口偷懒了啊。” 说完，替他掖了掖被角探手在他额头一摸：“哟呵，这郎中还真成啊……行了你快别瞎想了，咱哥几个入学之前就讲了，同进退共生死，绝不丢下一个！” 鲍毓麟听完却撇嘴：“呸，讲的好听——等郭鬼子一生气，给你们统统判不合格可惨了。” 郭希鹏一听这话反而是有点急了，可还没说两句话，一直在外面蔡远明跑了回来： “飞澜，我看外头，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别看贼老二平常滑头偷懒，可脑瓜子灵光眼睛鸡贼算得上团队里最机敏的。 “咱讲武堂的规矩，不说了到新地方先观察地形吗……我搁屯子正转呢，见着几个舞刀弄枪的搁这儿来了！” 我靠不会吧，锦州附近的胡子这么猖獗吗，青天白日的，居然又来一拨儿？ 姜诚暗自一惊，郭希鹏已无声地拽出了手枪，默默地清点子弹。 “平川呢？” 与郭希鹏和鲍毓麟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好杨玉成和伤员，自己则是跟蔡远明小跑出门。 “跟着宝生打野物去了，这阵儿还没回来呢……” 宝生就是这家的男人，请来郎中借了粮之后就跟平川打野味去了。姜诚点头，用最小的动作幅度拉开了门。 狭窄的村间土路还有积雪残冰，根本没看到任何人。 轻轻把门关上，正面带迟疑回望蔡远明，姜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杂乱响声： 听起来像是在粗鲁踹门板，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呼惨叫传来。 “你看我说什么……” 蔡远明神色紧张，也是迅速拽出了武器。 “咋了咋了？” 正搁厨房烙饼子的彩萍也是被这阵动静惊了，慌里慌张跑出门来。 “带着你儿子就躲厨房！” 对着彩萍一声低吼，姜诚抬手把蔡远明的手枪按回去，旋即对他做了个喉间比划的姿势。 无声点头，蔡远明回身便藏在门边藏好； 姜诚进门安顿好郭希鹏等人，紧接着从后墙根翻出。 此时屯子里哭嚎惨叫已连成了片，显然这群胡子接连得手后变得嚣张起来，竟开始满面开式的分头劫掠。 然而在小路上探头观察时，姜诚突然有了新发现： 好哇，原来是遇上“老朋友”了，这帮子土匪不是别人，正是在他们手上溜了的那几个。 姜诚冷笑：看来不光哪儿的土匪都有不走空的习惯，途径这么个小村子都得干一票。 他妈的，抢老百姓挺厉害，有本事去干鬼子啊。 眼瞅俩土匪闯进一户人家把男人打倒，居然把尖叫的女人按倒，撕扯她单薄的衣去了， 姜诚一阵眼热，从军靴内拽出匕首就摸了上去。 此时俩孙子还沉浸在女人哀嚎惨呼中，呼呼大喘仿佛在幻想下一秒这副身体带来的欢愉。 摁住一颗臭脑壳直接就送了一刀，滚烫的鲜血顿时喷了土匪和女人满身满脸； 他的同伴带着满脸仇恨挥拳就打，可姜诚哪儿给他这机会？ 倏然抬手一把握住这只手腕，经过这么久的严格训练，他的力量和爆发远远超越对方； 硬生生把他的手臂拧到了极不自然的角度，姜诚不等他发出喊叫便拧断了他的脖子。 “蠢货。” 反手把已不动的尸体丢到一边，姜诚低眉看了一眼缩在墙根低眉哭泣的女人。 应该没啥大碍，只是被吓坏了。 姜诚拽回被肋骨卡住的匕首，无声小跑至院门前倾听。 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呼四起，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把他惊了一跳： 因为这是海平川那支三把盒子的声音！ 拉开门冲出门去，姜诚抬手就干掉了一个冲出门的土匪。 这货手上还提着一只鸡，应该是刚抢了东西被枪声惊了。 (本章完) 第209章 真正的集结地 第209章 真正的集结地 紧接着，宝生他家的方向也是枪响暴起，必然是蔡远明和郭希鹏那边也冲出来了。 四起的枪战，瞬间捅了土匪们的马蜂窝。 讲武堂讲过狭窄巷战的相关理论知识，也有过此类的训练。 在面对这些本就武器落差，而且几乎没什么战斗素养的胡子，姜诚他们打的得心应手，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这些杀进屯子的土匪都被干掉了。 原本对姜诚他们还抱有一定防备心的村民们，在看到如此神勇的对战后有如对英雄般崇敬，把宝生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送吃送喝，还有老太拿了自酿的米酒送来，纷纷以农人最质朴的方式来感谢他们的舍命相救。 还有人问起姜诚他们是干啥的，是不是说书先生嘴巴里的大侠？ 蔡远明听了，乐得没边直接自报了家门。 结果在场这些村民一听居然是当兵的，竟是一阵面面相觑。 气氛顿时冷了半边， 当然姜诚自己也明白，跟现代不一样，这年头的“军爷”可不是啥光辉的职业； 甚至有些横行霸道的部队，名声堪比土匪强盗。 姜诚甚至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反而是宝生最先说道：“跟咱都非亲非故的，却能帮着咱们打跑了胡子……我看，几位军爷都是好人！” 这话一带头，刚才被姜诚救下保住名节的女人也是站出来帮忙说话，当下竟有好几个人站出来，说是军爷们有啥要求的尽管提。 “诸位实在太客气了！我呢，是想找两匹快马，去一趟锦州。” 姜诚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要求—— 其实刚才鲍毓麟向他问起对策的时候，姜诚其实有过那么一瞬的错觉。 他突然想起于海天对张汉卿的样子，多多少少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情绪在里面的。 于海天对“山海关”这个目的似是并不在意，但话里话外都紧赶紧着让他们去锦州； 而且，在姜诚提出，他们到了锦州之后派车来接：于海天更是表现出一副积极支持的态度。 他甚至怀疑郭茂宸最初等下的目的地“山海关”，就是一颗提前释放出来的烟雾弹…… 但不管怎么说，锦州他是非去不可。 “锦州啊？咋不早说呢！” 姜诚刚说完这话，一个男人挤出人群插口道：“俺听说锦州修门楼子，天天搁附近招工呢！” “金家屯子还有俩大汽车开了来，一车一车的拉人去锦州呢！” 姜诚听了大喜：“金家屯子有大汽车？知道不知道是谁的人啊？” 那人抓了抓头：“说是现在锦州的张长官来着。” ………… 在村民的指引下，姜诚和蔡远明一路小跑去了金家屯子。 跟大平庄的道理差不多，金家屯子因为地处要道附近，成了附近十村八店的集散地。 很顺利地找到了那辆所谓的“大汽车”，居然是两辆崭新的军用大卡车—— 几个军官拿着铁皮喇叭大喊着张罗，说什么给张长官修城墙，管吃管住十天给三块大洋。 听得不少村民感兴趣，更有些已是上了车了。 “你们两个，也是要修城墙的吗？”一个军官见姜诚和蔡远明挤上来，职业性地把他俩通身打量一遍，“啧啧，看着瘦了点，能行吗？” 妈的老子还瘦？ 姜诚想骂一句狗眼看人低，但还是表明了身份和搭车的目的，又掏出学兵的证件。 “啊，你是姜长官的公子？” 这军官还没答话，开车的司机蹭地跳下驾驶座，“我听喜顺说起过你啊！” 抬眼看了看他，姜诚突然想起好像在大帅府上见过他，似乎是张景惠的马倌李守义。 “是……李老哥吗？” 姜诚赶紧做出一副亲昵样子，把他们的情况简要一说； 没想到这男人立时豪气地答应下来，并亲自开车往响水屯去，接杨玉成这些伤员病号去锦州。 因为他们出手打了几个狗屁土匪，事情居然这么轻松妥了，姜诚他们优哉游哉地到了锦州之后，张汉卿他们人还不知道在哪儿。 “走吧，伤员病号总得安排，带伱们上哥哥我那儿去，又有军医又有住处。” 李守义开着车，沿锦州南大街往火车站方向去。 “哎哟，李老哥这咋好意思？咱可不好一直麻烦你啊！” 姜诚赶紧连连摆手故作客气。 “别，少跟哥哥我来这套！上回在帅爷府上，还是你爸给我兄弟讲了好话求情，不然王秀才指定把他跟着戴长官一块都崩了。” 这事，姜诚一点不知道—— 不过他看过些杂文，说是大帅的三姨太戴宪玉有个弟弟，喝了酒带着几个弟兄胡闹，给刚坐镇奉天警厅的王永江毙了。 说的应该就是这事吧？ 姜诚眼珠一转摆手笑笑说是这些都是应该的，也请老哥不要挂心啥的。 他们下车后李守义立马帮他们安排住处，并又让手下去给安排军医—— 原来这小子跟了张景惠十来年了，从马倌升了骑兵营长；现在很快要扩充当团长了，在55旅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正感谢着，没成想居然听到营房一侧传来张景惠的叫骂：“他妈的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上头给下过通知还是参谋部给下过通知？凭啥叫我安排你们的人！？” 姜诚几人被这阵粗声大气惹得回身一瞅，海平川的嘴巴直接闭不上了： “这，这不是……郭鬼子？” 连贼老二都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过自己没看错： 不光是他，何永清，以及两个助教陈振中和宋正林都跟在他左右。 应该是被火冒三丈的张景惠一路赶出门的，这位的脾气在张大帅那几个弟兄里，可是有了名的不给面子…… 除了自家弟兄，连杨宇霆等人都不放在眼里。 相比那个虎了吧唧又不顾死活的汤二虎，张景惠的脾气更偏向“得理不饶人”“没理闹三分”。 “呵呵，看来我是没猜错啊，咱们真正的集结位置就不是什么山海关……” “而是，锦州啊！” 包括鲍毓麟郭希鹏等人统统把目光转向姜诚，他却摇头示意大伙先别急，看看郭鬼子下一步打算干啥吧。 (本章完) 第210章 锦州集合 第210章 锦州集合 “我有参谋部的电文。” 似乎对他的无理根本没放在心上，郭茂宸风淡云轻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来， “张长官您尽管可以向上头核实情况：学兵们这次出来游学并且参与实战，也是帅爷点过头的。” “锦州，以及贵部都必须配合讲武堂的工作，您现在去向帅爷核实也是一样的。” 就算姜诚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有段距离，他们也看得出来，张景惠现在挺愤怒。 他现在刚在锦州坐稳，那个狗屁大麻子张海鹏还惦记跟他划地盘，小日本子还成天惦记。 安排两百来个学兵吃住训练倒不是个事，他现在担心的是这个外号“鬼子”的郭茂宸，又会出什么鬼幺蛾子。 可对方递上来的这张纸，分明有奉天参谋部的印信，以及那位杨总参谋长的亲笔签名。 明着不接待，等同于违抗总参部的命令。 张景惠跟那俩“麟”可不一样，他可没有跟奉天对着干的心思和勇气。 “行！” 从郭鬼子手上抢过那张纸，张景惠窝着火扫了一眼又道，“既然茂宸你说有学兵要安排，他们人呢？” 既然你说要安排，起码把人给我见见； 学兵们都没见着一个，你带几个军官空口白牙瞎嚷嚷啥？ 老子没见着人，自然是能推就推。 然而张景惠这话刚说完，郭茂宸忽然大手一指对着姜诚等人：“张长官请看，姜诚他们不就是前来报到的第一批学兵吗？” 额…… 直接成了第一梯队，姜诚生生让张景惠的锥子般的目光瞪得直发毛。 “听着没全胜？郭长官都发话了，还不赶紧安排去？” 张景惠压着火气对副官王全胜丢下这句，转身丢下众人就走了。 “郭……郭长官，那您这边人数什么的与我说吧，属下这就安排去。” 王全胜对他倒是客气，郭茂宸口气一如既往的例行公事：“正林振中，那就麻烦伱俩，跟王副官对接学兵们的安排吧。” 然而郭茂宸说这话时，何永清急三火四地冲过来：“飞澜！汉卿呢？” 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事，姜诚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 然而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鲍毓麟却气呼呼地抢先道：“我说何参谋，这话你好意思问我们吗！” “明明是出来游学，你们四个领队啥啥不管，直接下火车丢下我们就走……还好意思问汉卿，呵呵，我还想问问你们闹成现在这样咋整！” 被黑省督军家的公子爷如此劈头盖脸，何永清自己也有点挂不住了—— 毕竟出发之前，连身为堂长的张作相也是连番嘱咐他：除了冯公子之外，最重要的是看顾好张汉卿。 “我……这，” 眼看他这一阵语塞说不出话来，姜诚赶紧把这一路经过说了，然后又道：“我这沿途过来的时候也找汉卿他们了，按理说他们队伍也是挺庞大的，不会很难找。” 何永清一听这话就脑子炸了，简单道了句别转身也不理郭茂宸，应该是去找张景惠寻他们的少东家去了。 而郭茂宸则是神情懒怠地看了他们一眼，夹着自己的公文包往营房里面去了。“老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蔡远明撇嘴苦笑了两声，可一旁的鲍毓麟又道：“咱管他的呢，老家伙不找咱事就行了……但这，” “我是纳闷啊飞澜，你是咋想到郭鬼子一开始就把集结地点定在锦州呢？那山海关是个咋回事？” 姜诚一笑摇头：“嗐，我也是瞎猜的，哪儿想到这一猜就猜准了。” 其实跟于海天聊天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郭鬼子一定是把游学和实战的终点站，定在了锦州。 可他很清楚，锦州目前的情况还挺微妙。 除了张景惠之外，大麻子张海鹏的55旅之前就想在大帅坐定奉省，各方还立足未稳的时候，把锦州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 然而没想到设立的库房，被前去关内的姜诚他们洗劫一空……锦州大半更是落入了张景惠的口袋。 他是肯定不服气，必然也会在锦州继续布局； 姜诚冷眼看着那郭鬼子远去的背影，暗想：这郭鬼子势必是看到了锦州各方的势力对抗，把大伙拉过来见识见识。 但这样的方案报上去，总参部岂能同意？ 万一真有什么冲突，别的不说，张汉卿这些个公子哥有个好歹他们可吃不消。 不多会儿，何永清乌泱泱带着十来八个骑兵冲出了军营，李守义此刻带着海平川折身回来：“可给他们几个安排好了，哎我说飞澜……哥哥得带你上锦州转转，给你们几个接风洗尘呐！” 姜诚摆了摆手道：“老哥你这飞澜心领了，但等下我们这些个学兵恐怕还得听安排呢。” 大概弄明白事情经过，李守义也就客气了几句忙自个儿的事了。 属于他们这些学兵们的营房，很快就被划定安排出来了—— 前去治病治伤的杨玉成和郭希鹏等人也安排进来，郭茂宸作为总指挥自然有他的单间，立时就把姜诚叫了过去。 “你小子还挺能耐，走哪儿都有自己的人缘啊。” 把姜诚单独叫了过去，老家伙在单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背包铺盖扔床上后没二话，拿出地图装模作样地看起来，又对着站得笔直的姜诚道，“你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姜诚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搪塞过去，紧接着装出一副没脸没皮凑上去：“我说郭教官，您这是还给总参部出难题呢？” “要干啥咱就明说了呗，反正参谋长肯定会给安排人手的啊！” 他说的就是孙正楠那事——其实不光是防着张汉卿的安全，势必也有盯着他的意思。 果然一句话把心高气傲的领队激怒了：“姜飞澜，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你这意思，是锦州的集合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我蓄谋已久的？” 姜诚眨眨眼：“我又不是您肚里的蛔虫，至于您是咋想的，我是一点不知道啊！” “我是只知道一点，不管您定在哪儿是集合地点，总也是给大伙留足后路了，至于为啥不给汉卿留，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本章完) 第211章 没实力谈什么理想 第211章 没实力谈什么理想 一句话说的他脸彻底黑下去了。 这话，等于是反将郭茂宸一军：他之所以把这205名学兵打乱分散在所有军列上，当然有考核他们临场发挥的意义； 但除了这一点，这每组小队都偷偷安插了一个类似于海天那样类似班长的领队—— 为的就是打乱，形成以“班”为组合的战斗组，从沟帮子到锦州来，沿途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急行军和实战。 但，郭茂宸并没有给张汉卿这组人安排领队。 其实不用讲也明白：郭鬼子这么精，定然能想到大帅势必会不放心，偷偷安排人手保证安全； 而他如果多此一举，他安排的人手万一跟老头安排的人手干起来，岂不是自找事么？ 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可姜诚就是要明知故问—— 都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和乱指挥，搞的尽是伤兵，杨玉成还差点为此赔上了命。 就算知道目前为止还不能把这郭鬼子怎样，姜诚也得给他下点面子。 “还轮不到你质问我。” 郭茂宸甚至根本不打算回答他的话，而是一脸傲慢地开始了话题，“姜飞澜，你这算是第二遭到锦州了吧？” “游学的第一堂课，我需要你配合我来上。” 沉默。 姜诚迅速调动思维跟上他急转如风的话题：“郭教官是打算让我配合什么？” “锦州这边的局势，我想最清楚不过的人，应该是您吧？” 然而郭茂宸却又一次绕开了他的话，拿起横放在地图上铅笔，对着提前早已标注好的几个点指示： “锦州火车站……军械库，粮仓……以及撤退路线，对吧？” 姜诚心底突地一跳，眼底迅速升起一股戒备：“教官，您啥意思？” 他娘的伱是准备揭我老底是吧？ 姓杨的给我出难题，我从锦州借点吃的用的给入关的弟兄们——你这挖出来不会是打算给这二百来个学兵讲战术吧？ “粮库里，除了进口的武器，还有日本人给的铁皮罐头，是不是？” 郭茂宸直起身子，突然正色道，“飞澜，其实从一定层面来说，我是蛮欣赏你。” “从你这一路而来的几场偷袭，乃至入关作战的经典战役，把吴佩孚都耍得团团转，是不是？” 姜诚合抱手肘，斜睨着他戴过来的高帽不动声色，听着他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我认为，作为东北的青年才俊，你们才是华夏大地的真正掌控者！” “你们的理想，不该像现在横行大地的军阀那样，以抢地盘养军队为己任——总该为了大义而战！” 姜诚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其实锦州目前的局面，跟华夏大地的局势何其相似？ 军阀们企图划定势力范围，纵兵为祸养兵为患……小小的锦州就是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缩影。 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你，我，就算有一双有力双手，甚至你郭茂宸1925年有能力反奉，可有过一点点改变历史走向的意义么？ “郭教官，您上头了。” 姜诚平静地抬了抬下巴，“我懂。您要说，不管是张五爷还是他大麻子，都把锦州视为一块肥肉，特别是他大麻子，甚至不惜跟小日本子合作，对吧？”“但，我们能改变什么？嘴上空谈大堆大堆的主义，可就算手上有兵，没实力的情况下也不过是一块肥肉。” “飞澜清楚您心中的理想——可这理想，在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不过是犯蠢的空谈罢了。” “夸夸其谈可赶不走异族……当然，也改变不了列强瓜分我们的命运。” 说到这里，郭茂宸忽然就激动了，一拳狠狠锤击在面前的地图上，甚至把铅笔都震得跳起： “你既然看得出这一局面，为什么不思进取不思改变！？” “我带你们来锦州看看，就是想让你们这些学兵知道，一个国家的军队，一旦掌握在有私欲的人们手里，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甚至比异族都狠，抢钱抢粮抢地盘，左手打右手，最后伤的都是本该抵御外敌的国防力量。” 听他声音越来越大，姜诚低眉叹息：“茂宸，你是真的上头了。” “我听汉卿已是说过多次，你既然追随过孙先生，自然深知家国大义——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力量不够强大，我们算什么？” “既然提到了吴佩孚，我也想说说我心里想的：尤其是这次，代受伤的父亲入关作战……我看到了帅爷口中那个水又深又浑的京城。” “直系，皖系……多方围绕着权势尔虞我诈，迟早我们奉军也得卷进去。” “就算不卷进去，他老段会放过我们，还是他老冯能放过我们？” “茂宸，我很尊重你的理想，但我还是那句话……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你教出来的这群学兵，未来定有与你一样存着家国大义理想的人，” “好了——课程我是一定会配合的。但是，嘿嘿……” 看着他越是紧绷到了极致的情绪，姜诚故作出一副嘻嘻哈哈来，“咱就是说，您这会可闹太大了，我都担心有些个笨蛋大腿都跑不到锦州来。” 就算他们能溜到沟帮子雇车，好家伙这沿路尽是土匪—— 姜诚他们都算好的了，身上带着家伙还有负伤的。 其他人呢？ 要说在车站都有人闹事没带钱，带家伙的能有几个？就算有“班长”带队，出事的可能性也是挺大的。 “陆陆续续都会来锦州集合的。” 郭茂宸平静的神情和语气，让姜诚更加确定老王八蛋就是提前跟所有“小领队”商量好了，集合地点是锦州而不是山海关。 “我说，万一没这一路上的事呢，汉卿这一组可没领队啊，我们要奔着山海关真去了呢？” 姜诚有点咬牙切齿了，“咋，要我们这票人站在风雪里对着万里长城望眼欲穿等教官你么？” 郭茂宸理直气壮：“黄永安他们有不就成了？你们总在一块……你这好出头的性格，总能遇上一两个吧？” 姓郭的，我真是打死你都不解恨的啊。 姜诚回瞪他一眼，也没再讲啥废话了：跟这货能说清啥？他总能软硬不吃给你顶南墙上。 (本章完) 第212章 新军 第212章 新军 “行吧，配合就配合。只要不揭我老底，啥都好说。” 入关作战他把大麻子顺手捞了，导致这老王八蛋直接失去了竞争锦州的实力。 因为新民和53旅的事，张景惠未尝感激自己； 而张大麻子丢了的那批粮食和装备，他本人跑去大帅面前告状，则是被总参部判了条“临时借调”。 连雨帅本人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说是“借调”，他老姜家到现在也没打算偿还。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就算把东西即刻还了他，丢锦州这笔账，狗东西迟早要跟自己算…… 别看张景惠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这大麻子张海鹏的势力还依旧盘踞在此地。 双方权势犬牙交错，岂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他可不想在游学的时候被人当成“经典战役”显摆。 现在这种时候求稳都来不及，他只想顺顺利利从讲武堂毕业，然后大帅就能授衔，把他安排去四平。 “呵呵，要不说你心眼子多呢。” 郭茂宸面带嘲弄看了一眼姜诚，转而徐徐说道，“日军在锦州附近的势力，你比我更清楚吧？” 姜诚无声点头。 上一次入关作战，他们经乘南满线前往山海关，恐怕是菊池武夫那老东西，与日本参谋本部协调的结果。 而军部连连落败岂能甘休？ “茂宸你的意思是，从那些罐头上看，日本人在扶持大麻子？” 姜诚收住了笑容，“他们还真有点意思，从总社党到蒙古人，从冯德麟又到大麻子，简直跟赛接力似的！” “我还是有点搞不懂，究竟要我配合什么？咱就两百来号人，能在锦州干什么？” 锦州，势必是下一步利益交错之地； 他们这些学兵能做什么？难不成讲一堂课，就能赶走这个大麻子？ “飞澜，我想伱搞错了。” 郭茂宸冷笑指点着地图，“我可从没打算让你们在锦州做什么……” “而且，日本人也绝不是你说的，在东北搞接力赛——” “他们更像是在东北遍地撒种，到处扶持自己的势力。” 从后世的情况来看，郭茂宸这话可没说错：整个东北军政界都被渗透成了筛子。 “那茂宸你的意思是……” 姜诚顺着他手指处，突然间恍然大悟，“你是打算，拿日本人和张大麻子扶持的外围势力，练手！？” 郭茂宸忽然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突然画了两个圈：“还记得沟帮子么？” “这个张海鹏比谁都精，他从你手上吃过那亏之后，再拿日本人的好处后，也开始矛盾转移了。” “他扶持了沟帮子的保险队，跟张景惠打擂台。” 姜诚这下是彻底明白了。 “呵呵，可光看情况，张景惠连番几次跟沟帮子干，不是一直都没成么？” 忽然大笑两声，“我说茂宸你是教官，我是学兵……我听你的就是了，何必长篇大论说这么多呢？” “就一句话，张景惠拿不下来的咱去拿；55旅打不下来的咱去打……与其说茂宸你带着我们来练兵，不如说：” “让锦州乃止东北，看看咱讲武堂新式军事训练出来的人才，究竟是怎么打仗的！” 郭茂宸低眉，脸上露出了几丝成分不明的笑容。 ………… 何永清急急火火带着一队骑兵出去找他的少东家，到了后半夜才回来。 这时，姜诚正与郭茂宸分析锦州的局势和沟帮子的一些情况……又继续推演了一番战术。一出门，姜诚被骤起的凛冽寒风吹得龇牙咧嘴； 抬头正好看到张汉卿跳下马来，灰头土脸地连连叫骂着： “茂宸呢，他人在哪里！？” “说好了集合地点在什么山海关，这是哪儿，这就是山海关？” 鬼哭狼嚎般的风声把他尖利的叫骂拍得细碎，包括何永清在内所有人面色灰暗。 咋解释？ 姓郭的老小子怕参谋部把自己的真正意图漏了，然后放了个连环烟雾弹？ 所有人把紧张地偷瞄少东家：他跟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富贵公子都大光其火…… 求助式的询问目光又齐齐转向何永清，这位向来油滑的堂长副官第一次露出尴尬表情： “汉卿，这事……” “你看今儿也不早了，你们几个又冷又饿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张长官给安排了，” 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张汉卿恼恨地甩开他关切的臂膀，怒气冲天指着他鼻子道：“少跟我跟我来这和稀泥的一套！” “茂宸他人呢？！” 气冲冲地四处张望，可这愤怒到极致的公子爷居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 那火气骤然更大了些，立马像个被激怒野牛，大步流星就冲了上来：“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带着玉成他们在个屯子养病养伤的？” 看着他火冒三丈的样子，姜诚竟是一点解释的心思都没了。 我又不该你的，有脾气冲老子发个毛啊。 “你们几个跟他串通好了吧？要不怎么……” 他后半截话生生被猛拉开门的郭茂宸打断了。 “吵什么？不是要解释吗……进来！” 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因为老家伙的一句话变得委屈：“好你个茂宸，丢下了我们不管……一路坑苦我们了！” 姜诚无语。 咋，还准备冲上去来个小拳拳打几下？ 那可辣眼睛了…… 被这个纨绔公子气得想笑，但姜诚只是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走走走回去睡觉，累都累死了，我可没心思跟你们穷白话。” 侧脸扫过吴泰勋等人，姜诚却做出副笑脸揽住冯庸肩膀：“走走走冯兄，其实咱也没先到多久，不过毓麟那小子精，” “可给咱找了个又舒服又暖和的屋。” 别看张景惠满身的抵触情绪，可对奉天的安排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况且几间营房管几顿饭也不是啥事。 他们一进屋又是热水热菜还有舒服的床铺，几人不满情绪很快减弱了几分。 “他妈的，还是你毓麟精啊……早知道这样我也跟着飞澜一块走！” 听完他们的事情经过，学成先不满了，“你们有汽车坐……我们几个生生靠一双大腿走，” “你瞅瞅你哥哥我，一双脚都给磨血泡了！”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宝贵打赏~！ _(:3」∠)_ 新春愉快～～龙年吉祥发大财 (本章完) 第213章 集结 第213章 集结 看着这几个贵公子哥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姜诚除了有点好笑，其实也有点愧疚。 “呵呵，我也没想过事情这么顺利啊，我看着玉成病成那样，都想着干脆退赛得了。” 姜诚嘿嘿一笑了之，又道，“哪儿想着能把那拨儿土匪残兵给干了不说，响水屯的百姓居然给引了条路……” 他还没解释完，鲍毓麟得意洋洋道：“要我说，往后咱遇上这些事，还是相信飞澜的好，他这一肚子一肚子的鬼主意才是最多。”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还真是因为选对了路子，在响水屯就放了两枪，轻轻松松跟着他们一路坐车混到了锦州。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飞澜也是为了大伙着想，后面的事情也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黄永安赶紧打着圆场，“行了行了，从奉天城出来折腾好几宿了，时候不早了咱几个还是早点休息吧！” 眼看吴泰勋多少还有些不满，冯庸也是说着：“得了，我看黄兄说的是……刚我看着郭教官也在，” “既然咱们真正的集结地点是锦州，我看下一步的游学和实战活动多半会从锦州开始。” 海平川也是说道：“就是，这鬼子折腾劲儿这么大，天知道还有啥活等着咱呢！还是赶紧睡觉。” 鲍毓麟却抬起手指来回摇摇，神秘笑了笑：“我看你们是纯属想多了呵呵……” 成功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之后，这个机灵小子继续往下说道：“就王副官给咱们安排好住宿之后，我偷偷把军营上下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咱们这回出来205个学兵，到现在为止，成功前来锦州报到的——就咱哥几个啊！” 这事姜诚早就想到了：他们带着充足的吃喝和手枪，而且有机缘巧合的汽车以及何永清带兵找寻。 他们肯定是最快的一拨人，而且郭鬼子就算想的再充足，恐怕也很难考虑到这些学兵这么菜。 “在全体人员到达锦州之前，咱们最少有一两天的休息时间。” 姜诚嘿嘿一笑：“要不说咱鲍公子人精鬼大的，啥啥都探听清楚了。” 鲍毓麟却立马摆手：“别给我戴高帽啊你，我现在就想知道知道，你小子给郭鬼子叫去，是商量啥了……” 学成也是马上接过话头道：“就是，赶紧的……”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营房的大门突然被狠狠拉开了。 深沉寒冷的夜风而入，把那铁皮火炉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温度吹散——所有人一齐把不满的目光转过去，想看看这是哪个神经病门也不敲就这么闯进来。 一脸黑的张汉卿进门，顺手就把门板子狠狠砸上了。 那薄薄的房门发出声难听的脆响，但这小子的表情更难看，狠狠把脏兮兮的外套往床上一丢，丢了鞋上炕就骂：“吵什么吵，各自还有任务啊，早点休息！” 我靠，刚还想着能踏踏实实休息个一两天，没想到这死鬼子还真的要给安排任务啊？ 兄弟几人大眼瞪小眼，可都看着张汉卿表情震怒，谁也不愿触那个眉头去问。 “都看我干啥玩？咱公子爷都发话了，还不赶紧睡觉！” 眼瞅大伙都把询问式的目光往他身上来，姜诚一瞪眼最先脱衣拉被子：“我他妈也折腾一整天累死了！”“是是是，赶紧睡觉……” 都是念叨了一句全躺下了，不多会儿营房此起彼伏的是鼾声如雷。 本来几人还想着郭鬼子要怎么折腾人，没想到老家伙不仅没折腾，还让张景惠给他们安排好吃好喝；甚至还告诉他们在军营待得无聊的话，可以到处转转去。 一听这话，平日里这些爱玩闹的几个贵公子，在歇了一两天后，就有点压抑不住躁动之心了，学成甚至提出去锦州找个烟馆好好乐乐。 在奉军内，虽没有明文规定不许抽大烟这些，但他们是出来游学，跑去大烟馆有点说不过去了…… 尤其是这一两天内，已陆陆续续有其他学兵前来报到，他们去搞这一套，不说别的将来给大帅知道，一准打断他们几个的狗腿。 “听说南满道最近开始慢慢恢复了……那么沟帮子附近的土匪应该肃清了。” 姜诚心里其实惦记的是沟帮子的战事： 眼瞅学兵们越来越齐，郭鬼子势必会借兵借家伙，然后带着他们去沟帮子，击败不肯“归顺张大帅”的狗屁保险队；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顺利。 张景惠根本不愿意借给他们一兵一卒： 本来嘛，他自己接连打那里的主意，却次次被盘踞在那里的王八羔子们教做人。 打又打不过，次次被收拾回家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来个郭鬼子要跟他借兵去打？ 打赢了，是他郭茂宸本事大有功劳； 要是打输了，兵马的损失跟谁算？ 就上次大麻子被“借调”的兵器和粮食，已是不了了之……现在又要兵要家伙？ 张大麻子到现在还盯着锦州地盘呐！ 在学兵们集结完毕的第三天，郭茂宸在给他们安排的营区空地上，支了个黑板就开始讲课了。 先是让姜诚，这个曾经入关作战的总指挥，拉到所有人面前讲“锦州周边”的情况；然后他把借兵借武器不顺利这些事一一和大家讲明。 郭茂宸把身子一转，拿起充当教鞭的小竹竿指着黑板上粘贴的地图， “为什么临时决定把集结地从山海关挑换至锦州，就是因为这伙盘踞在沟帮子的保险队，已形成了一股严重威胁奉天政局的地方武装。” “锦州守备张长官，多次清剿、收编任务皆是失败。所以，我临时报请参谋部，把这个任务，由我们讲武堂一期学兵接下来！” 所有人双眼微微睁大，开始震惊地交换目光。 “可时局如此，咱们奉军的高层军官，有几个愿意为了总体大局，真正去投入的？” “都是想着地方割据，占领地盘，每个人手上的兵，枪，就是话语权！” “摆在咱们讲武堂眼前的困难，就是如此——”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宝贵打赏~！ _(:3」∠)_ 新春愉快～～龙年吉祥发大财 (本章完) 第214章 战术拆解 第214章 战术拆解 众人在交换着目光： 原来这个郭鬼子从一开始，就是以“游学”为幌子，把他们拉出来拿沟帮子练手。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就算拿大脚趾头想也明白。 张大帅稳坐奉天，即将开始一统关外的大业，光靠那些绿林出身的老派人物绝对不成……大帅本人求贤若渴。 如果他们这些受过新军教育的人才，能够顺利拿下张景惠久攻不下的沟帮子，岂不是在大帅面前大大证明实力？ “那咱就不墨迹了教官！趁现在大伙一鼓作气，就请您赶紧安排战术吧！” 一听锦州的张景惠居然这么不给力，堂堂锦州守备居然连个地方武装都干不过，在场的学兵都有些莫名的兴奋。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张景惠都没完成的事情！ 四扫过学兵们，郭茂宸对成功调集起大家的情绪很满意： “好！那么大家就把在沟帮子的见闻都说说吧！” “当然，这个见闻不能是简简单单的观察，而是要出于讲武堂战术课上，我与大家分享讲过的视角和方法论。” 一番话说完，在场所有学兵皆是吃惊。 看来沿途的安排，并没有一点是白费的： 大多学兵来锦州都是进沟帮子雇大板车——要是按照之前讲武堂的战术课程，他们进沟帮子应该完成一些必要的侦查任务。 可是…… 就在众人迟疑间，郭茂宸突然大声点名了：“柴兰书！说说看你们那一组，进沟帮子完成了什么侦查任务？” “沟帮子的城防如何，保险队的基本构成是什么？” 被点到名的学兵一脸懵地站了起来，环视在场的他的同学，尤其对上郭茂宸冷冰冰的审视目光时，他表情更多了几分紧张： “教官，我们，我们进城时候只顾着，只顾着雇车了……您不是在奉天站都说了，要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去山海关吗？” “我们，我们也是担心……” 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然，在郭茂宸看来妥妥都是狡辩。 “呵呵在奉天火车站你们听命了，那么讲武堂的课程，你们是怎么听的？” “我说了，这次出来游学，就是带有实战的性质！” “不把所学真正运用到实处，岂不是成了读死书死读书？” 因这一连串的批评面红耳赤，柴兰书支支吾吾坐下了。 妈的，这郭鬼子，原来都被他安排好了是吗？ 又连续点了两组，除了黄永安张福山还能说出城外有碉堡，内城头有机枪等等，其余说不出所以然来了。 “张福山黄永安这一组，可以加三分！” 郭茂宸高声宣布着，并在黑板上的地图连续把他们提到的碉堡，以及火力点圈了出来。 “还有人要补充的吗？” 郭茂宸回身，那目光已是带了些期待了，“当然，我们不拘泥于武装方面的情报，” “有关县城街道的结构，还有当地的地貌人情，以及物产配给，交通情况等等都可以。”这位导师，用的基本是“开卷考”的方式了—— 只可惜这些不可雕的朽木，连最基本的侦查都没做到，更不太可能做到探访其他讯息了。 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又议论了一些有的没的，张汉卿举手示意： “沟帮子的保险队，除了当地镇民自发组织起来的，另外就是附近十村八店的村民。” “人员配比接近一比一，当地人数接近一千人；而带有拿钱办事的雇佣团练，也有一千余人。” 姜诚也是举手站起：“内防，是由当地人负责的——这些人的武器装备也是最好的。” “经过我观察，除了些俄式快枪之外，一水儿的日式装备。” 这时，鲍毓麟也站起身来：“除了武器装备之外，我发现沟帮子是南满铁路上的重要枢纽……” “沟通盘锦和锦州之外，还有两条运输公路；境内还有辽河通过，水利资源丰富，人口众多。” 这时海平川也接口道：“刚才飞澜提到，锦州有日本人扶持——从沟帮子还算精良的武器装备来看，日本人也定然对沟帮子进行扶持。” 张汉卿又总结道：“所以，在我们对沟帮子进行进攻的时候，除了要面对他们本地保险队的还击，还有附近的雇佣团练，兴许南满线上的日本护路军，也会帮忙防御。” 姜诚看了看越显愕然的学兵，继续往下说道：“所以多方面来看，张长官久攻不下的原因——除了锦州部自己的原因之外，” “保险队、团练、小日本之间犬牙交错，相互驰援，才使得一座看似小小的城镇固若金汤。” 他们这一组的发言全部结束，郭茂宸抬手，带领众学兵们开始了长久的鼓掌： “看到了吧，这才是真正有用的侦查，和把书本上的理论运用到实际当中！” 说着郭茂宸进行一番总结后，继续指着地图上往下说道：“人数方面，加上全体带队军官，我们也只有区区二百余人。” “武器弹药方面，我会尽可能地让锦州方面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 “那么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新军的战术：” “之前在战术课上我就讲过，出现敌强我弱的势力对比，我们就必须以‘切香肠’的方式，把强大的敌方分割切割，然后进行各个击破！” “而我们接下来的战术，就是要对日本人，当地保险队，以及雇佣团练，进行必要的拆解，让他们相互之间无法驰援，进行各个击破！” 他这番话说完，连带姜诚在内，所有的学兵表情越显兴奋： 要知道，一场对比如此悬殊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 就在他们进行准备的时候，受命带领着海平川和蔡远明，悄悄摸到了沟帮子火车站的外围。 “死郭鬼子，找谁不好，非让咱仨打头阵。” 蔡远明骂骂咧咧，“这就算了，还让咱拿鬼子香皂洗澡洗头，还穿鬼子衣裳，这是干啥呢？” 姜诚瞪他一眼：“别骂了，伱以为郭鬼子能让咱几个白白休息那几日的？肯定想方设法给咱派任务啊！” (本章完) 第215章 大摇大摆 第215章 大摇大摆 “你还替他说上话了……这鬼子衣裳一点都不夹风，晚上跑出来真他娘冻死人了。” 看他这样子絮絮叨叨还要继续骂，姜诚撩起腿拿膝盖顶他屁股一下：“能不能闭上你嘴？出来之前不就商量好了，你俩又不会说日本话……穿着一身鬼子军服张嘴闭嘴东北腔。” 蔡远明吐舌一笑竖指噤声，做出副表情表示自己闭嘴。 按照郭茂宸的指示，他们骑马出城摸进了沟帮子火车站，在个废弃的村子把马匹栓好隐蔽，简单休息了一下。 小心地四面巡弋一番，竟是发现俩真鬼子提着步枪，在附近屯子抓了个民妇，打算拖进废墟干活，却被海平川蔡远明偷摸上去，一拳一个撂倒。 贼老二大约是想起自家大平庄让炸死不少百姓，狠劲上来下手太重，竟把个鼻骨彻底砸碎在面门，再怎么拍脸泼水也搞不醒。 撩眼瞪他一眼，还是从军靴里拽出刀补了两下，姜诚把全副精神放在另一个鬼子身上。 拽了他皮带抽了几下，这倒霉蛋呜哇乱叫着醒过来；姜诚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提住领子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吓得这鬼子屁滚尿流，尤其是姜诚纯正的关西腔和明晃晃的肩章，把这狗日的以为是下来巡视的长官，发现自己违反军纪跟着同伴擅离职守。 慌乱中，呜哩哇啦把姜诚问的部队番号，护路军的驻扎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还很日式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撅腚求饶。 直到在外面放哨的海平川回来，无意中说了句中文才露了馅—— 明白上当的鬼子骂了句“可恶的支娜人”，正跳起来要跟姜诚玩命，却被蔡远明捂嘴一刀切了喉咙。 “行了，也没啥好问的了。” 眼见那鬼子横躺在地只剩抽抽了，姜诚顺着他衣裳把证件和个人物品摸走，擦洗干净双手直起腰身带他们大摇大摆往日军领地去。 1917年日军的警戒性比全面侵华时弱得多……毕竟此时的他们把奉军视为蛮夷，而且不管是纪律性还是武器代差都差太远，压根没想过有华夏人这么大胆子往队伍里摸。 况且姜诚日语正宗，身上的证件也都是真的，加上熟悉的日本香皂味更是打消了鬼子们的疑虑。 别看外围正儿八经的，火车站里的鬼子就乱哄哄了。 建团广岛的第五师团还是相对怕冷，此时的东北夜晚还是又长又冷，都挤在一块骂娘打牌。 很顺利地搞到了各班火车的时间表，三人刚打算撤退，姜诚突然狡黠地眨了眨眼一笑。 人都来了，不给小鬼子们搞搞破坏，岂不是亏了么？ 把时间表递给蔡远明让他和平川先撤，姜诚做了个手势告诉他们还是去远处那个废弃的村子等他。 两人交换过目光，还是选择信任并眨眼让他小心。 把挂在角落的煤油灯取下来，姜诚大摇大摆的走向站台深处的仓库。 刚才无意中看到这上面写的“闲人免进”中文，再加上门口站得笔直的一名哨兵，姜诚猜想这里一定存有重要物资。 见着靠近过来的人影，这个冻得本有些神游天外的鬼子骤凛，可熟悉的军装又让他放松了警惕。 “这鬼天气真是要命啊！怎么就留伱一个人值守呢？” 姜诚做出副鬼子军官特有的傲慢气质，慢悠悠地问着话。这鬼子一看姜诚的军衔，虽没认出是那位上宪来，可姜诚俊逸的面孔和字正腔圆，让哨兵怀疑是不是那位宫氏的贵族，赶紧挺身敬礼，才是抱怨战友说是方便去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第五师团的混账，居然在执勤这么重要的时刻也开小差……简直有负天皇陛下的信任，根本配不上帝国武士的地位！” 骂了几句，却又伸手到了衣兜，一定要奖励这位忠于职守的哨兵。 眼看自己竟是摸出包香烟来，哨兵顿时就激动了： 毕竟克扣配给这种事情不光民国军阀有，更是下克上的小鬼子们“优良传统”。 一根烟刚递过去，姜诚装模作样又像是要掏火柴，可摸出来的居然是把冰凉的铁器！ 轻轻松松的一送一拧，姜诚顺势把他放倒在死角处，悄无声息地从死尸身上拿出钥匙开门。 煤油灯顺着一照，没想到里面没有枪支弹药，放的除了粮食之外，就是些鬼子的烟酒。 “老子还以为能烧个军械库呢，失算失算。” 怪不得看守这么稀松，姜诚撇了撇嘴，顺手把手上的煤油灯往麻袋上面一丢。 转身出门上锁，姜诚把那一大串钥匙直接扔进了火车道，又做出鬼子军步的傲慢姿态，还从大门那边径直离开了。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火车站内有鬼子叽叽歪歪的大喊大叫，什么失火了，赶快救火之类的统统传了出来。 回身看了一眼，那粮库已经火借风势烧得极旺，火影交错间还有慌乱的人群在企图救火。 可惜此刻火焰早就乱成了一大片，想灭可不是件容易事了。 因为这搞破坏姜诚偷笑两声，便发足往他们提前约好的位置狂奔，两人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见着他一脸喜色，就知道他偷袭成功，三人骑马返回锦州城中，把火车的时间表交给了郭茂宸。 之所以要这东西，就是打算分化沟帮子跟日军之间的关系。 南满铁路上的日军，后台都是日军军部：他们跟之前自杀的那个蠢货三浦差不多，都是以干掉张大帅，再扶持其他势力为己任。 所以，他们在接连扶持势力失败之后，又将目标转向了锦州的张大麻子。 可这个张大麻子却精得多：在他之前粮仓和军械被姜诚“借调”之后，再从小日本子手里搞来东西，他也找“代言人”。 而他的“代言人”，无疑是沟帮子这边一直不愿接受大帅收编的柳家。 扶持他们跟张景惠对着干，然后自己再慢慢发展势力，迟早也能把锦州弄到自己手里。 所以，沟帮子这些人，其实跟小鬼子是并不直接接触的。 (本章完) 第216章 实战开始 第216章 实战开始 而如此一来，这其中不免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柳家“肥”起来的原因是日本人，但他们并不跟日本人接触； 这就导致了一点，他们在变强大之后，最先惦记的就是附近的南满线： 因为在东北，甭管是团练还是保险队，其实归根到底性质都是土匪强盗——靠山吃山靠路吃路是必须操作。 拉拢到了合作者的是张大麻子，得到武器肥了的是地头蛇柳家， 倒霉的却是这群鬼子，自己支持的势力，跟回旋镖似得绕了一圈镖屁股上了： 连着俩月，好好的铁道被挖断了三次；连上扒火车的，前前后后被袭了五六次，回回损失惨重苦不堪言。 就算满铁会社的各位贵主借这些事“平”了几次账，但一来二去东西丢得也太多了。 “日本人注重投入后的收效，他们每投入一件装备，巴不得变现三件甚至四五件才满意……” “他们的理念是下网就该收鱼，对张海鹏投入这么大，不仅没有换来锦州的收效，南满段还连番因为附近的土匪吃亏——” 郭茂宸拿到时间表后，就把何永清张汉卿等人叫来，在他的独立营房内，召开了此次临时会议， “可以肯定的是，日本人势必会彻查此事。” 除了军部高层震怒外，连去年刚出任首相的寺内正毅，都表达出了不满：再三命令满铁株式会社，以及沿线的护路军彻查真凶。 这些当然是身为穿越者的姜诚心知肚明，郭茂宸居然能洞悉小鬼子的心态，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茂宸你的意思是：给这些小日本子，引个路？” 顿时领会了他的潜台词，姜诚凝望被他圈住的城镇。 围绕着南满铁路的沿线，每一个车站都是日军驻地，美其名曰“护路军”； 郭茂宸指示他们去拿列车时间表，姜诚倒是想到了肯定打算闪袭鬼子——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总指挥格局可比他大得多： 打鬼子一闷棍算啥？还得把小鬼子的怒火一路引导到“正确”的位置去。 “聪明。” 郭茂宸抬手在他肩膀上一拍，然后顺势右手往面前地图一指，“看看吧，上一次铁路被袭击是这里——” 张汉卿抬眼：“是……两段？” 何永清深吸一口气，把郭茂宸提前圈好的线路段一指：“嗯，近期被破坏的路段是两段：在奉天出发之前，茂宸就大胆猜测，盘锦到锦州段之间，势必会出问题。” 先不管他如何猜出来的，姜诚接过话继续往下说：“那也就是说，小日本是修复过铁路之后恢复了铁路运营……紧接着又被炸了一次？” 蔡远明指着距离沟帮子较近的那段路：“我们坐车遭遇铁道被炸，就是这里……” “那我们这次，再去——搞这里吧？然后把愤怒的鬼子一路引到沟帮子，不就完了嘛。” 郭茂宸摇头冷笑：“你这小子倒是有点鬼机灵，可这聪明……还是差点火候。” “你这么做，也实在太刻意了点；就算鬼子一路被我们引到沟帮子去，如何能让他们认定就是里面的人干的？” 蔡远明吐吐舌头表示不知道，张汉卿追问：“别卖关子了，照实说吧。” 郭茂宸淡然一笑：“时间表我们都拿到了——那可看列车编号不难看出哪部分是货车。” “我们只要把消息透露给柳家，让他们自己去抢不就完了？飞澜，伱在吉省边境线上剿过匪，应该知道怎么把信儿走漏出去吧？”姜诚看看张汉卿也是笑了：“大车店——” “绿林的行规十不抢里，就有大车店：好汉们接头猫冬，打探消息，甚至是医治马匹牲口全靠在这儿进行。” 蔡远明嘿嘿一笑：“那这好说，让我跟毓麟学成去，叽叽歪歪一通就成……” “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就算他们真打劫鬼子，咋就能把他们引过去？” 看郭茂宸一脸成竹在握的模样，姜诚轻轻敲了敲桌面：“总指挥，一气儿说了吧，咱们应该如何行动。” ………… 两天后，一列满载日军军需物资的列车，从山海关装车驶出，以最快速度往奉天方向行进。 除了必要的武器装备外，列车上装载最多的东西是粮食和日用品： 春夏季衣物鞋帽，从江南地区征调的稻米，原产日本的肥皂毛巾香烟清酒等等…… “松下君，这次任务后，我就要向都督府递交退伍申请了。” 火车上，一个头发白的日本军官回身，对自己的同僚露出了日本人特有的刚毅冷厉的笑容，语气倒是客套，“这段铁路以后就全权交给你了。” 松下秀树做出一副惶恐神态，立时敬礼说道：“西尾前辈您的教导，属下以后必当铭刻在心！” 西尾淡淡一笑，拨下他的手臂：“往后南满道，就依靠你们这些年轻……”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铁道的正前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紧接着火车头轰然鸣响警笛，第一时间开始紧急刹车，强大的惯性让西尾和松下根本难以站稳； 若不是各自伸手扶住固定在车厢内的办公桌椅，只怕要摔倒在地了。 “混账支娜人，又来攻击了吗！？” 从山海关出发前，西尾就得到了高层的警示令： 锦州到盘锦段，一定要再三小心敌袭……可他们刚出锦州车站，袭击就来了？ 身为此趟军列的最高指挥官，西尾第一时间命令松下电联高层，并命令副手前去通知全员警戒。 然而就在所有士兵拉栓上膛时，下车巡视的士兵却折身回来报告可能是闹了个乌龙。 “没发现敌人的踪迹，长官！” “也是活见鬼了，那爆炸听起来声音大，但似乎威力并没有多强……” 听着汇报，这个老鬼子一脸懵：“什么？”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看过，爆炸位置的铁道，并没有遭到严重破坏——顺利通行没问题的！” 西尾愕然，一旁的松下却冷笑：“是个恶作剧吗？” “不！我敢打赌，绝对不是恶作剧这么简单！” “传我的命令下去，全军保持警戒：枪上膛，随时准备战斗！” (本章完) 第217章 袭击军列！ 第217章 袭击军列！ “是！” 长官如此严令掷下，这些满脸臭汗挂着焦躁和紧张的小鬼子们纷纷磕靴应是，仓皇地回身各自传达命令去了。 远处，反斜坡上面的姜诚举着望远镜观察，见停在路上的军列侧门大开，几个矮脚短腿的日本兵跳下来，慌里慌张分散跑向各个车厢。 “嘿嘿，咱这也算帮小日本子一手，” 姜诚露出了一脸坏笑，用望远镜继续观察着。 刚才那声爆炸，就是他们制造的。 其实也没用啥好玩意，就是挑了两颗木柄手雷埋在轨道外侧的鹅卵石下，待日本军列通过前拉响引线。 就没打算搞任何破坏，姜诚此举除了给鬼子们“提个醒”，也是给道上的弟兄们“提个醒”。 “鬼子来了。” 眼看着列车缓缓开始恢复行动，姜诚回身拉扯一块同行的海平川飞也似的往军马那边跑。 他俩作为侦察兵，探的就是时间表的准确性。 一般来说，日本人在发现列车的表单被盗，多半会选择修改，甚至是重新制定。 经过两日的侦查，他们发现日军修改的大抵是货运列车，客车几乎没动—— 那么他们盯上的这列重要火车，一旦更改线路，他们的行动计划就有可能全线落空。 所以这列车出现在眼前，姜诚和海平川简直乐开了。 “来了来了，往沟帮子火车站去了！” 他俩抄近道，驾驭军马飞快与大部队汇合，海平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并第一时间上报给总指挥郭茂宸。 “好极了！” 郭茂宸也是异常兴奋，一拳砸在掌心迅速向张汉卿等人下令，“传令全体，准备战斗！” 满面乐开的几人立时四散跑开，向藏身隐蔽处的学兵们传达“准备”的指令。 黑暗中拉栓上膛的声音迅速连成了一片：每一双机敏的年轻瞳仁，散射出战斗前的熠熠生辉。 他们向张景惠借了两百多杆新式快枪，子弹、木柄手雷等亦是按照系数配齐。 初次之外，每人配一匹军马——经过数月的严格训练，讲武堂的学兵人人精通马术骑射。 “听着，任何人不急着攻击！” 一片寂静中，郭茂宸命令冷厉，“等我放枪再行攻击！” 没有应答。 但姜诚很清楚这些训练有素的学兵，远远比这个时代的任何士兵更遵守军纪。 差不多十分钟后，从远处的火车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咔嚓咔嚓声。 紧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机车的蒸汽轰鸣亦是破空而来，几道明亮的光芒骤然刺破深夜迷雾，猛地栽了过来！ “不打吗？还在等啥呢……” 隐约听到有人在低沉的问话，姜诚心里正暗骂了句屁话多，就听到火车道的另一侧和右前方，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下威力远远比刚才那一下凶猛得多，冲天而起的火光迅速围拢了整个火车道—— 急速的刹车声又是传来：可爆炸破坏的火车道距离车头太近了，收势不住的列车竟冲出了火车道，直至紧跟的三节列车脱轨冲出才震荡着停下。 阵阵燃爆从机车头位置传来，整列日本军列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日本兵从上面跑下来，也听不到生命迹象—— 仿佛全部的鬼子都回本土的神社报到了…… 隐藏的学兵们个别些已有些沉不住气了，纷纷愕然四顾着交换目光。 打吗？ 这还不打究竟等啥呢…… 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所有人脑海深处时，眼前突然有大量手持枪支，和尖刀的壮汉扑向那片列车！ 姜诚唇角微勾。 砰。 枪响！ 令所有学兵没想到的是，这声枪响……竟是源自面前看似彻底沉寂的日本军列。 包括这些围观者在内，连这些炸毁火车道，又上前扒火车进攻的阴谋分子也傻眼了！ 枪响的瞬间所有火车皮被迅速拉开，大量的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骤然钻出； 火舌吞吐出致命的子弹，连姜诚都没想到：就算之前有他的“提醒”，毕竟他们刚刚遭遇了脱轨事故，这些鬼子们居然还能冷静的低平射。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人接连倒地，要命的子弹迅速织成火力网的同时，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啪啪啪，接连三枚绿色的照明弹升空，把四周亮的简直像是被鬼火照亮的酆都鬼城。 妈的。 姜诚心底突地一跳：还真是郭鬼子…… 要是他们隐蔽的位置再靠前点，怕是也得给小日本们觉察！ “杀啊！” 遭遇第一轮凶猛还击的土匪们发了狠，回撤下来的瞬间早已布置好的机枪位开始扫射—— 两个点上的火力虽然没有多大，也是形成了一股密集的攻击，一个蹦出来的小鬼子被子弹打成了一坨烂肉，滚下铁道时还在袅袅生烟。 可土匪就是土匪，机枪虽然好用可弹药着实有限……在火力稍稍减弱的同时，鬼子们便在己方火力的掩护下冲了出来。 双方人马的缠斗就此开始，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从火车道拉到了地势更为平坦的农田。 “我说，咱还观战吗？” 这下连蔡远明都有点按捺不住了，“我冷眼看着，上头可有不少好东西呐！” 郭茂宸冷笑两声：“你还说，那不是你们的人在搬吗？” 啊？ 听到他这话愕然吃惊，包括蔡远明在内的几人纷纷把目光转过去—— 照明弹早就灭了，列车周围除了零零星星的起火点根本一团漆黑； 然而就是那几个起火点，让蔡远明忽然注意到，列车的尾部似乎有……人。 没错！就是人，严格来说是一小撮人群——像蚂蚁搬山似得纷纷把散乱的物资往远处扛。 “伱叫来的吧？” 郭茂宸斜睨着身边的姜诚，“这便宜你都要占？” “我说教官，没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啊！” 姜诚做出一副苦脸无辜状，“我也不是锦州的长官，也不是沟帮子的守备，” “我一个来自大平庄的乡巴佬，也没权也没势的……从哪儿弄兵来啊？” “就算从新民调人来，两天来得及么？” (本章完) 第218章 捞到便宜就撤 第218章 捞到便宜就撤 “呵，你小子少来这套！昨儿一大早你就让海平川出城往金家屯子的方向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个讨厌的郭鬼子，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当着这么多人都要拆穿他。 他这大方向还真没说错，在知道郭鬼子把目标盯上小日本子转运物资的专列时， 姜诚第一时间就让海平川往响水屯去，让村民联系胆大的壮劳力，前来他们埋伏点的远处斜对角—— 等这边一打起来，立马冲上去拿了就跑！ 不过事前姜诚也让人交代过了：这可是跟着土匪捡小日本子的便宜，见好就收千万别贪多。 “咳咳总指挥，这事咱就两说了啊！您是打还是不打了？” 姜诚赶紧转移了话题，露出些耍无赖的笑容，“我说您把咱两百来号人拉出来，不会是打算让咱观战的吧？” 知道这浑小子不会承认，郭茂宸干脆横了他一眼。 此时日本兵和土匪的交战，已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到处是枪响和爆炸。 不论是组织能力和纪律性，这些日本兵都远远高于土匪： 只是土匪的人数太多，而且分明有源源不断赶来的姿态，分明打算把这群日军围死在这里的架势。 “还用的着动手吗？” 眼看这火候差不多了，淡然一笑的郭茂宸扫了一眼手表。 今天郭茂宸制定的计策，是“帮着”小鬼子打这些土匪，然后鬼子势必会抓一两个活口回去—— 如此一来，沟帮子的保险队和附近的团练都会暴露。 然而刚才姜诚和海平川在铁道上设置“炸弹”，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提醒了小鬼子们，除了会引起他们的戒备， 活动在南满沿线各站的日本护路军，也必会得到增援指令倾巢而出，直扑这边来。 “行了，看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往沟帮子去了。” 郭茂宸冷笑几声，迅速下令全体上马。 一行骑兵在他这位总指挥的带领下，贴着双方交战的方向往沟帮子县城去了。 眼看县城的墙头灯光明亮，能看到一队队的人马还在不断集结—— 应该是觉察偷袭失败，打算前往满铁的交战位置集结。 呵呵，看来是整个锦州北乱成了一锅粥啊。 就听郭茂宸一声令下，学兵们悄无声息地把准备好的汽油桶铺设准备好—— 用的依旧是姜诚教会他们的“飞雷”：这次的弹药又是改良过的，推进弹药更足，射程更远。 但相对而言要比近射程的威力小一点，但他们这次的进攻目的，并非是靠着飞雷攻城，而是拿这东西在城中放火。 一连串的轰击接二连三，弹药朝着城中直直飞去； 没想到有两颗飞雷在空中便爆炸了，大量填装的锯末纱等物被炸药点燃，迅速被严寒的西北风吹得四散开来—— 要知道，这年代的建筑物还是以木制为主，“火雨”降临的同时便引发了多处起火！ 然而事情并没有算完，郭茂宸又是接连下令，让他们把剩下所有的弹药全部射出。 爆炸，起火，城中瞬间引起了一片混乱。 “上马，全体上马！”他们打的就是机动战术，今天的攻击目的根本不是拿下沟帮子，而是进一步的削弱保险队的力量。 眼看着正对他们的城门洞开，一队凶神恶煞的骑兵直扑他们过来！ 追击战就此开始了：身后死咬过来的骑兵一路疯狂射击。 被这阵狂轰滥炸引出的骑兵数量，足足有他们的两倍还多……再加上火力凶猛，子弹几乎是贴着学兵们的头皮射过来的。 若不是大半年来的严格训练马术骑射，恐怕他们在撤离之时会有不少人会受伤。 这还是学兵们，第一次在由衷感谢这累月的训练。 “姜飞澜，老规矩！伱带你的小队，就按照战术推演的那样，然后去攻击！” 呼啸风声中，郭茂宸对着他厉声下令。 “是！” 高声回应了一句，姜诚右手对口长长地打了个呼哨—— 海平川黄永安以及十数名学兵，从马队中绕出，狂飙出椭圆形的阵势，简直像是不要命似得，照着追过来的马队一阵冲锋射击！ 原本从县城里冲出的骑兵队伍速度极快，而且毕竟是地方武装，组织阵营方面还是相对薄弱得多。 姜诚他们这十几骑军马，横插进对方的队伍当中，一面开枪射击，一面冲锋——简直像一柄利箭穿插过去。 阵营立时被他们切断分割开来，郭茂宸一见阵仗带领大部队转头就是一阵暴打。 如果说刚才敌人还占据人数上的优势，现在因为被“快速切割”的战术分割成两段。 郭茂宸率领着整支部队几乎呈半包围状态，齐齐冲锋攻击，打得这些骑兵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往东边狂奔逃窜。 “不追！” “都给我听着，不许追……追过去就上当了。” 郭茂宸手持三把盒子对着天空放了两枪，招呼他的学兵们，“行了行了，不打了！” “我们的实战目的已经达到了，重新集结后撤退，全部撤回锦州去。” 他把两百多号人带出来是搞游学为主：虽说将来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真正上战场的，但讲武堂这次开的是军官团； 说白了是给帅爷培养带兵的人才，真刀真枪点到为止即可——真因为没收住场子有大量死伤就不值当了。 “这就不打了？” 张汉卿有些焦躁，“也没干掉多少啊……” 郭茂宸横了他一眼：“之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打仗靠的就不仅仅是真刀真枪的干！” 姜诚清楚他的意思，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况且今天便宜捞的足够多了，再打下去已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撤，全部回撤锦州！” 就在郭茂宸清点学兵人数，带领他们撤回锦州的时候，沟帮子县城附近的日军已和当地保险队，附近的团练打冒烟了。 越来越多的关东军往他们前来增援，火力也从护路军的轻型武器，转为各种重型火力—— 多次吃亏的小日子护路军们急了眼，甚至还开出了数辆装甲车，照着一马平原就是横推。 (本章完) 第219章 归来 第219章 归来 本来就是一群借着夜色和人数优势占便宜的地头蛇，别看凶猛好斗，但就组织性和战斗意志来说，他们远远不如更具现代意义的关东军。 这是建团广岛的第五师团，关东军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的师团长小原传更是性格乖张，把军官们从上到下训得残忍凶猛。 在轻型装甲车的配合下，小鬼子摆出一副步坦协同的阵仗，对这些能力欠缺，更没啥组织性的土匪，开始了平推似的进攻。 还好郭茂宸带领他们撤得足够快，否则这股鬼子怕是连他们一块都得包围了。 赶回锦州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接近凌晨四点半了。 除三人因流弹造成轻伤外，两百多名学兵顺利完成这次的战斗任务。 包括伤员在内，每一张年轻的脸皆是流光溢彩； 除却因为战斗带来的满满兴奋，好些人多少有点不甘心。 郭希鹏甚至带着一脸的不服气高声问道：“郭教官，回来的路上我也一直想问问，您为什么不允许我们继续追击？” “我们明明可以歼灭那支骑兵啊！” 时下他们已赶回军营，正在郭茂宸带领下回营区休息。 一听还是有人把这事挑起来了，在场的这些年轻的学兵纷纷顿住脚步，齐齐把目光落到他这个总指挥身上。 眼看他抬手挑起军帽，面带几丝稍显嘲弄的笑容环顾他的学兵们：“这是要我就地讲课是不是？” “在战术课上的时候，我是怎么教过你们的？姜飞澜，你来说说！” 他不点张汉卿，却第一时间点了自己名。 姜诚微微一顿却做出副耸肩笑容：“教官您教的实在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您现在要提溜哪一句啊？” 一番话说的众人皆笑，但还是在郭茂宸一声轻咳下纷纷正色。 只听他继续往下说着：“衡量一场战斗的胜利，并非是要消灭多少敌人的有生力量，对吗？” “我们今天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何必亲自动手，并且形成对己方的消耗呢？” 在绝大多数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姜诚唇角微勾，已是深深明白他这话的含义了。 在己方力量不足，特别是他们不可能得到锦州方面的支援的前提下，巧妙的“攻击”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可是郭教官，我们还是不明白，您今天晚上带着我们埋伏，又像闹着玩似得跟那些保险队干了一仗，究竟意义在哪里啊？” 唉，看来这帮子笨蛋，好好的战术课是白学了。 姜诚心里有点抵触情绪，可他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一旁的张汉卿却有点忍不住了，非常不礼貌地打了个哈欠道：“我说诸位，今天出征偷袭，大伙也是挺累的吧！” “不如先都回去休息吧，至于教官带着我们完成了什么战略任务，等着一两天之后看看事情发展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被他说的有些不满情绪，正有几人张了张嘴要说话，郭茂宸一声令下让他们解散，并下令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一进门张汉卿几个也不管那么多，脱鞋扔外套就直接瘫倒睡倒在大通铺上。 此举一下惊醒了昏昏沉沉的杨玉成，神色迷离地看了他们一眼，才又道：“都回来了？情况……还好吧？” 姜诚听他嗓子还是异常沙哑，大概说了一番事情经过，就安抚他先休息了。 接下来的两日，郭茂宸开始带着他们在锦州军营，以及这座大城市的城防进行巡视游学，奉天方面的电话就带来了。出人意料的是，王全胜过来的时候喊的并不是这次的总指挥郭茂宸，而是让张汉卿姜诚，以及何永清过去回电话。 “是谁打来的，又是我爸吧？” 快步紧跟在这位副官身后气喘吁吁，张汉卿面带凝重，“都跟他说了没啥事……” 王全胜苦笑：“这话你得跟帅爷讲，咱，咱不好说啊！” “我可去伱的吧。” 回头暗骂一句，跑进办公室门的几人却看到张景惠也在。 老家伙缩在沙发上萎靡不振，手上夹着根纸烟就快烫手了。 “六子！他娘的你们是来游学的，还是给你五大爷找事的！” 一见着他，张景惠就跟打了针鸡血似得跳起来，面带怒气地正要骂人，却给掉下来的烟灰烫了蹙眉甩手， “一群小王八犊子的，是想害死我啊！” 连带姜诚在内面面相觑，反倒是张汉卿嬉皮笑脸：“哎哟，您这没来由的发脾气是咋了？咱来锦州吃喝您多了，心疼啦？” 张景惠怒不可遏：“屁！就你们这些臭小子敞开了吃，往死里喝，还能把你五大爷我用空了不成？” “去去去，赶紧给你爹回电话的……就跟他说事是你们惹的别挂上我！” 张汉卿越是莫名其妙，回脸看了看姜诚还是走上前去拿起听筒：“给我接奉天督军府，我是张汉卿。” 电话接通后，他凝重的低声答话，听筒那边的声音也并不大，姜诚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 尤其是这小六子说话含含糊糊，他也着实没法拼凑出任何情况。 究竟出什么事了？ 这下连姜诚也生了一丝惴惴： 难不成，郭茂宸这番举动，还惹出来大事了？ 不太……可能吧？ “飞澜。” 张汉卿忽然回身，把听筒对着他一指，示意他来接电话。 姜诚暗惊，与张汉卿迅速交换着目光快步上前接电话：“我是姜飞澜。” 没想到电话那头并不是大帅，竟是声音沉然的杨宇霆。 “飞澜，听说你们是打算立功啊是不是？” 立时从他这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听出了弦外音，姜诚口气平静：“您不妨把话挑明了说。” 受后世一些书籍，以及郭茂宸明里暗里有关杨的表述，姜诚一直对这位总参谋长持戒备姿态。 只听杨宇霆的声音更低沉了些：“张景惠部暂时做不到收编地方武装，你们这支学兵小队，就想立这个功是吗？” “自己调兵遣将便罢了，还想利用日本人搭这趟顺风车，你们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本章完) 第220章 拉帮结派？ 第220章 拉帮结派？ 真是出问题了？ 姜诚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可在回望过张汉卿略显惴惴的目光后，他反倒是变平静了。 甚至对上杨宇霆不大客气的语气，他还冷笑了两声： “我说总参谋长，飞澜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有啥打算，您就不能照直说么？” “再说了，真是惹着日本人还是哪个了，好像也不是我们学兵的事吧？” “我们这次行动，总指挥是茂宸——而行动的方案，不是全部都报请总参部了吗？” “您没说什么，茂宸也是依照方案进行，不过是临场出了些实际情况，略作调整罢了。” 杨宇霆口中提到了日本人，恐怕是因为交战这事，引起了日方的强烈不满。 也是，毕竟是一车满载鬼子必需品的军列，被顺着道偷了不少不说，还在满铁沿线打成了一片混战…… 军部的老少爷们不气得七窍生烟才见鬼！ 听着杨宇霆接下来的话，姜诚彻底明白了： 郭茂宸这个打算让日本人“打先锋”的战术虽然成功，可是也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奉省的蝴蝶风暴。 小日本抓了几个活口审问出来幕后真凶后，鬼子军部居然以此为理由，向奉省的一把手质问缘由，并且要求往沟帮子派出军队； 先搜查真凶，紧接着要长期安插警备军。 理由也很简单—— 就是太君们的治安得不到保证，你这个督军当的实在太没用，我们要替你管管地头。 姜诚听完有些缺氧：连他也有些错估了这些鬼子的胃口。 火车接连被劫，加上这次姜诚提前放话出去，让响水屯的老少弟兄们把火车皮搬了个干净， 这些短腿歪眼的侵略者们当然会抓住一切机会，最大限度的来报复并且争取利益最大化了。 等一下。 可听他把事情经过说完，姜诚却骤然一阵心凉。 鬼子的狡猾和穷凶极恶是一说，你……作为总参谋长是打算干什么？ 骤然嗅到了这里还有其他事，姜诚把愕然面孔投向张汉卿。 短短两秒钟的对视，他明白了。 日本人借着此事打算利益最大化不假，伱杨宇霆不一样是打算坐小鬼子的顺风车，打压他郭茂宸么？ 眼瞅这群新军即将毕业，他作为此次带兵的战术教官，跟这两百来个朝夕相处的学兵，会不会产生相关的利益关联？ 身为总参谋长的杨宇霆，不会感觉不到这里的威胁，更不可能不在意这些潜在的问题。 他怕借着“师生之谊”搞拉帮结派，不如抓住机会给郭茂宸一记重拳： 搞出这么大个事，这种冒冒失失的惹事精还能留用吗？ 不如撵出奉军！ 姜诚也不喜欢郭鬼子，可他心里很清楚，这鬼子有才学有过人之处，整治新军还真少不得他。 只一秒钟的考虑，姜诚决定跟张汉卿站在统一战线，保他的茂宸兄。 “帅爷是怎么个意思？” 在杨宇霆说完后，姜诚面容越沉，“就由着日本人胡闹？” “我想他老人家的意思，必然会禁止日本人对沟帮子进行驻军，并且会协同张五爷打压，并收编那些割据地方的武装分子吧？” 听到提及自己，张景惠快步走上前来冷冷审视着他； 姜诚却快速移开了目光，继续往下说道：“参谋长，我想问问，您确实是我们这头的吧？”就像面对图穷匕首见的刺客，杨宇霆竟被他一下问住了：“什么意思？”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参谋长，飞澜跟着帅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他老人家什么脾性，我是一清二楚——他会愿意让鬼子往他地盘上摁臭脚么？” “再说了，鬼子找借口想给自己喽好处，你我同为奉省军人，又是吃张家饭的，不该想着法一致对外么？” “姜家是什么个心眼，张五爷是个什么心眼，帅爷心里跟明镜儿似得吧？我看您还是踏踏实实帮着咱爷一块想着法，赶紧把小日本子撵走了才是正经。” “有张五爷控着锦州，去收编沟帮子才对……您要是非把心眼往别地儿动，呵呵，岂不是成小日本子那一头的了？” 沉寂。 张景惠眼睛却亮了。 而紧蹙双眉的张汉卿却舔了舔唇，眼底突然多了一丝温和的感激。 “姜飞澜，吃张家饭这话不假，但你是哪头的呢？” 杨宇霆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和阴冷。 “这话说的，那我不听帅爷的，该听谁的啊？” 姜诚干脆嬉笑起来，“那我总不能跟小日本子老毛子穿一条裤衩子去了吧？老子还嫌臭得慌。” 杨宇霆声音有些震怒：“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姜飞澜，现在日本方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军部就等着寻个由头加紧蚕食地盘。” “你们游学归游学，别再跟着郭茂宸胡闹了。行了，我的话就是帅爷的意思——” “你跟汉卿永清把意思也传达到了，都是聪明人也不用我多说啥了。” 说完，这位总参谋长也不等他回应，啪地一声就将电话狠狠摔上了。 人们纷纷把目光转过来，张景惠最是按捺不住问道：“这王八蛋电话里说啥，什么转告不转告的？” 姜诚撩眼看了他一眼淡然笑笑：“没什么，就是警告咱别跟郭鬼子胡闹——说现在小日本子整的幺蛾子已够多了。” 张汉卿不满：“他跟你讲半天，就是说这个？” “在锦州玩命的是咱们，他除了在参谋部耍耍嘴皮子还能干个啥？” 你说的这话，大概也是郭鬼子教你的吧。 姜诚把日本局势大概一说，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帅爷必会解此局，但我觉得杨宇霆这话说的也没错，咱们是不该跟着茂宸乱来了。” 一旁的张景惠也是拍大腿：“看看，看看，我就说飞澜懂事吧不是？真给我添大麻烦了呀！你说你们搁周围转转就成了，还真上前线打去了，” “现在把日本人也卷进来了，不是自己找自己麻烦的吗？连咱爷都说了，对小日本就是软磨硬泡能糊弄就糊弄！” 特别感谢书友：ss寒山独见ss的宝贵打赏。 新春愉快，龙年发大财。 …………………… 今日恢复三更。 稍晚更新，莫急。 (本章完) 第221章 狐假虎威 第221章 狐假虎威 面对张景惠的连番话语，几人交换着目光却没说什么。 不过，他张五爷何许人也，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存着心思。 何永清侧眼与张汉卿交换过目光，与之摆了摆手道：“对了，茂宸不说了等下还有战术课要讲吗？” 他把两人撵出门去，说白了就是看明白了其中的勾勾扯扯，打算跟张景惠一道，商议把锦州的局势稳固下来。 其实对于他们而言，这次游学跟古代的巡视差不多； 尤其是他，出来之前张作相除了安排他看好少东家，就是替帅爷好好掌掌眼…… 而有些话，是不能对着他们讲的。 姜诚眼珠一转：“就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咱俩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拖起张汉卿便出门。 “我说你急着拉扯我干啥？明显看出来五大爷还有话跟咱说啊。” 从张景惠办公室出门，正巧遇上几个夹着文件忙碌的军官，姜诚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故作沉静，而后无声地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出门再说。 “你的意思是，我爸会同意日本人的要求，让他们在县城驻军？” 直至两人择了个相对僻静处，张汉卿听了几句姜诚的分析才是又道，“不太可能吧？那岂不是刚把县城的控制权握到手里，又得给小日本分权吗？” 姜诚饶有意味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看来，汉卿你也想到了。” “可如今内忧外患时，帅爷恐怕没得选——如果能把锦州附近全线收入手中，奉省才算真正太平下来。” 眼看张汉卿似是有些难以服气，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帅爷起兵辽西，其实对辽东以及山海关沿线的控制权一直相对薄弱，” “暂时趁着小日本子的便宜，把整个奉省稳固下来，才能把整个东三省囊入手中。” 说到这里，他抬手重重捏住对方的肩膀轻声道，“汉卿，咱帅爷未来必是坐定东北的人……一点点小节，其实不必挂怀了。” “伱别忘了，还有孟家。” 再次回望姜诚，张汉卿的目光很快多了几分温润之意。 “走吧汉卿，咱来锦州还是游学为主嘛，找咱教官去！” ………… 就在张汉卿和姜诚前去找他们学兵的大部队时，杨宇霆回到了大会议室。 两面尽是欧式落地大窗的厅堂格外明亮，长条桌铺着深绿色绒布给人一种温暖肃穆的感觉。 可是会场的气氛却是异常凝重，尤其是与奉军对坐的三名日本人，漆黑的脸面几乎要滴下墨来。 “大川领事，这是给我张雨亭出难题啊哈哈。” 坐在长条桌尽头的大帅捋着大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抓人好说，驻军的事，只怕是难办得很呐！” “别看我这忝居奉天一省督军之位，但话语权还是人家京城方面把控嘛……” 杨宇霆进门时，大帅稍稍停顿了几秒钟； 在双方眼神确认过后，狡猾的他笑嘻嘻继续说道，“贵国指派军队入城，可从来未有之先例啊。” “京城方面，我也不好交代——”作为日本领事，大川正雄此次借着发生在南满道上的战事，打算狠狠敲老张一笔竹杠； 先占领沟帮子县城，再慢慢依托铁路优势，干涉矿业港口，工农产品以及电力开发等等产业，最终达到蚕食奉省的目的。 可大帅何等精明？立时赏了他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过去：我没办法，我们北洋的大统领可不同意！ “张先生，我们敬重您为奉天方面的最高长官——但现在治安方面属实堪忧，” “先是南满道又是城区境内，连我国侨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在此等情况下，我们不向县城增派驻军以策安全，只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坐在他对面的吴俊升突然冷笑几声：“大川先生说笑了吧？贵国连几个当地土匪都对付不了，还想什么维持治安的事？” 如此极具讽刺的话语，顿时引发了包括张作相孙烈臣等奉军高级军官，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得，齐齐发出一阵乱哄哄的嘲笑声。 而这些日本人的表情多少有点挂不住，大川面带愤恨刚张开嘴要说话，不想大帅突然抢先说道： “要求驻军的话，我们起码得与上峰交涉……此外，要是贵国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驻军；” “那么在东北地区留有侨民居住的，是不是都会要求驻军？尤其是俄国人，是不是也会留下此类的借口？” 面面相觑。 大帅最是清楚不过，别看当初的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小日本在东北都争取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势， 可从“三国还辽”事件来看，连带老毛子在内的西方列强，根本不希望日本在东北占据更多优势。 所以，大帅把老毛子抬出来，一定程度上也是“狐假虎威”，拿同样觊觎东北地区的西方列强，吓唬这群过分贪婪的入侵者。 果然，一番话让这群小鬼子脸色更加难看。 也是，明明逮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抢占地盘，难不成就这样白白放过吗？ “不过嘛，我认为就算不派驻军到县城，维持治安以及保护侨民这种事，也是至关重要的。” 大川搜肠刮肚寻找说辞之时，孙烈臣突然高声说道，“我听说，贵军在锦州段被袭击，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吴俊升也是马上说道：“对啊，这事连我这个在外剿匪的人都清楚……” “我说帅爷，是不是辽西和吉林那边的匪，都跑锦州段去了？” 孙烈臣也是立刻说道：“就是这话！听说二哥剿匪得力，在京师也是得到嘉奖。” “我说要是有可能的话，二哥要不要……嘿嘿，带兵南下，帮着咱锦州段上的同僚们，好好扫清一下这些问题啊？” 他俩是一唱一和，说的就差带着大军往锦州这边来增援“打土匪”了。 日本人是越听越缺氧，尤其是大川正雄更是狂怒。 “哎行了行了，越说越过头了！这人家的铁道，还是应该归人家自己管理嘛！” 特别感谢书友：ss寒山独见ss，我没吃饱饭的宝贵打赏。 新春愉快，龙年发大财。 …………………… 一个不小心进医院了，郁闷，在长椅上写的第二章 (本章完) 第222章 鬼子怂了 第222章 鬼子怂了 这些个日本人，哪里是大帅这群人精的对手？ 别看都是些绿林出身，个顶个都在江湖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少年，不论是心智还是权术，都比这些刻板的小日子强的不是一点点。 就听张大帅哈哈几声笑，制止了他的这些老哥们继续往下拉扯。 这几个老家伙听着像开玩笑，但是话里话外围绕的还是地盘之争。 可此时回到大帅下手首座的杨宇霆，偏过头无声地扫了一眼这些言辞粗鄙的老家伙。 鼻息冷淡地哼了几声，这位年轻的总参谋长，似乎对这些老派人物，根本看不上眼。 几乎是在他目光所至的同时，所有的老派人物一齐闭上了嘴。 “其实诸位也很清楚，我奉军在拿下锦州后，一直在清剿和收编各个地方武装。” 杨宇霆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字一顿地开始以他总参谋长的身份致辞， “其实出现如此局面，督军与总参谋部已进行了两次会议讨论。” “我们一致认为，锦州，极其周边的土匪没有肃清，加上地区控制权依旧存在问题——” “可是，让我们奇怪的是，这些地区武装分子们，他们手上的三八式步枪，还有所使用的九七式手雷是哪里来的？” 一番话，说的大川正雄，以及那几个军部代表统统哑然！ 杨宇霆的心计何等毒辣阴险？ 话里话外似是为了所谓的“地区稳定”着想，可一句武器装备，乍然就将话题引到了日本人的头上！ 你说我们剿匪无能， 你说我们控制不了地区安定， 还说保护不了你们侨民的安全是不是？ 那我想请问问，土匪打伱们的枪枪炮炮为啥是你们日本人的装备？ 就像一曲古筝奏到最急促的片段骤然断弦，又像火焰泼了一桶冰水， 大川正雄的怒火完全被压制下去，整个场面一团寂静。 他答不了杨宇霆。 同行的军部鬼子们也答不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空气似乎要凝结成冰的时候，张大帅突然爆发出一阵长久而愉悦的笑声。 轰然站起走向大川正雄，跟他握手笑道：“哎，我的这个总参谋长啊，就是说话不给人留面子！” “有的时候啊，把我经常都给搞下不来台啊哈哈哈！” “邻葛啊，我看你有的时候也得稍稍注意注意了，讲半天给咱日本友人也下不来台可咋整呢？” “本来就是这么个事，火车让炸了，装备丢了自然土匪要用是不是？” “这事我倒是想过，跟我那位日本顾问提一提，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 如果跟菊池武夫町野武马把这事儿捅了，他们参谋本部多半会借着这事大大打击军部和他们领事馆。 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大川正雄想抽手出来，抹一把额上惊出的冷汗，可大帅的手掌简直跟钢钳似得：“这，这……呵呵，张先生说的也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关东军都督府，也是想着保障区域安全……既然，既然张先生都是说了地方稳定能控制，” “我们就把锦州段附近的治安，交给各位了。” 说完，又是讲了几句没太营养的话，什么地方稳定要靠友军的合作，侨民的安全也是要顾忌到什么的。大帅却始终笑眯眯地拽着他手，可这架势竟是要把他往外面“送”，摆明是逐客之意了。 其实，这帮鬼子也不想继续这场并无意义的会谈了。 就目前而言，他们想从这件事弄到点好处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大帅一边有些胁迫式的把他往外面“送”，一边挤眉弄眼地笑嘻嘻： “嘿嘿这事要我咋说呢，就是一句各家孩子各自管好了就是了呗！” “锦州附近有我们这些老哥们几个管管看，真是匪徒还消灭不得，一定请诸位国际友人来帮帮忙啊哈哈哈哈……” 把赵喜顺叫进门来，三下五除二就给这群鬼头鬼脑送出去了。 要说看顾好自己的地盘，他张大帅还没服过谁，就算后期小日本子在东北越来越放肆的阶段， 但凡对上他张小个子，也只剩下乖乖认输的份儿——所以很多后世人认为，如果没皇姑屯那事，这帮贪婪的小鬼子，压根不敢打东北的主意。 当然这些统统都是后话了，彼时在孙烈臣张景惠双方人马的压近，整个满铁上的日军噤若寒蝉。 大麻子张海鹏本以为会围绕着沟帮子县城，张景惠和日军会爆发一场大战，从而削弱其在锦州的力量，以达到他顺利控制的目的—— 可惜这些看似凶悍的关东军，居然在这件事上认了怂装了瞎，简直就像看戏似得任由张孙二人，把锦州周边踩成了平地，甚至连带辽东半岛附近，都乖乖接受大帅收编。 张大麻子这下可绝对算的上竹篮打水，不仅没在锦州占到便宜，连鬼子给的枪炮也没落手里， 大川等人更是对这个废物不满到了极点，连基本的接洽都不愿再进行了。 没有鬼子的支持，而对手张景惠则是在郭茂宸等新军的支持下，连战连捷收复了大片地盘…… 大麻子只有暂时退出锦州的斗争，转向郑家屯驻扎的老领导冯德麟去了。 距离老冯进京增援“辫子军”，从而彻底失势，只剩几个月…… ………… “就是那句话说的，战争其实是政治的延续。” 接连两个月，郭茂宸带着这两百多名学兵，跟着张景惠的大部队四处剿匪观战。 在他们全体乘列车回到奉天的当天，讲武堂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总结会议，郭茂宸以这句话作为最后的结束语。 “我想要强调的是，现在的东北势力交错，不仅仅是与日方一家的突出矛盾！” “北边的沙俄，山海关内的直皖，乃至多地少数民族的各方势力，都是盘踞在东三省的心腹大患！” “我辈，应当自强不息，军人以当守土御疆为天职！” “大家要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我们身为东北新时代的军官，发展东北军队，大力建设各地……只有拳头硬了，能力强了，才能把外敌抵御在东北领地之外！” 心电图窦性心律过缓，抽血各方面指标都不正常。 尽量保证更新。 以后再也不熬夜，喝酒了。 各位一定要注意身体，切莫熬夜 (本章完) 第223章 归心似箭 第223章 归心似箭 慷慨陈词之后，整个礼堂报以长久和热烈的掌声，身为堂长的张作相也是致了辞，便宣布解散和休假三日，允许学兵们回家探亲等等。 姜诚早就归心似箭，除了惦记有孕在身的妻子，大平庄的建设和六里河马场都是他记挂的。 宣布解散差不多快到中午，今天还不算正式放假，但学兵们已开始陆陆续续打点行装了—— 三天的假期说长不长，但家就在奉天周边的话还是能小住两日的。 回寝把东西大概收拾了一下，姜诚大概跟张汉卿他们道别，招呼海平川他们回海家的祖宅去。 不过让姜诚没想到的是，冯庸居然喊住了姜诚，提出自己想去他家小住。 其实回奉天的路上，姜诚就看出他几次欲言又止，只是碍于张汉卿他们，也没有跟他细谈—— 但现在他居然主动提了出来，姜诚立马笑道：“小住咋能行？往后就当自己家就成！” “走走，我让管家给准备几个好菜好酒才是的。” 并着肩同行出门，眼瞅大门口尽是早就等待的汽车，还有不少黄包车提前得到了讲武堂要放假的信儿，早早就搁这儿等上了。 海家祖宅就在珠林路，几人并肩出门没多远就到了。 管家罗振一见大小主子进门，提着长衣下摆惊呼着小跑上来迎接：“哎哟，倒是挺讲武堂的说，明儿要放大假，小爷们这就回来了啊！” 海如松这段时日并不在家，女儿蕙心则是一直留住在大平庄； 五月伊始，整个奉省春意暖暖，海夫人从前种的几株西府海棠迎风盛开，一副盎然繁盛的景象。 姜诚丢给他些大洋，让他去汇贤楼叫多些好酒好菜，自己则是抬手对着冯庸一比：“冯兄请，我让丫头泡好茶来。” 红秀春燕都跟着去了大平庄，院子里就剩了那做饭拾掇的婆子贞娘，一见他们进门可忙活上了，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把冯庸搞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飞澜你这太客气了！我这就是三天大假没啥地方去，跟弟兄几个凑凑热闹罢了……” 作为贼老二蔡远明可精得很，立刻来了句：“就是就是，咱几个就是歇大假往一块凑着住罢了！” “我说冯老弟，咱今儿晚上就搁这儿住，明儿一大早我就让哥哥派车接咱回大平庄，也是古话说的——尽尽地主之谊。” 冯庸一笑摆手道：“你看你这话说的，还是不够客气吗？” 见他们话匣子都打开了，姜诚起身又道：“甭管客气与否，冯兄伱这就客随主便，明儿跟我们上大平庄去吧！” “呵呵我这就上书房打电话联系去。” 进门最先接通的是新民，没成想老爹不在新民的公署大厅，接电话的是高文胜： “飞澜啊？你们从山海关游学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吧……” “之前听你爹说起，你们在锦州时候还跟着郭鬼子打县城去了，帅爷对你们的表现还挺满意啊哈哈。” 还满意上了？ 别开玩笑了，他老人家面上虽然没提，但是惹了小鬼子必定都是事。 不过对着高文胜他也没讲这些，又道：“嗐老叔您也别夸我们了……也是今天报个平安。” “小娟在娘家也挺好的，蕙心也好——待孩子生了，我们一块回新民住一段时间。”又跟高文胜聊了几句新民的情况，听他描述不论是政务财务还是部队情况都步入正规。 挂了电话又接通了六里河马场，得到姜诚的关照以来，别看他只是挂了个团长，手上骑兵可远远不止这个数， 马场也从原先的地盘一路扩建了三四倍有余，开春以来加盖营房，增加后勤等等全部跟上了。 “飞澜啊，你爹上月初要一批战马，我跟他讲了说是这事儿得你们父子商量，他还有点急了哈哈哈……” “说是什么，还没跟你分家呢，就里外里分上亲疏远近了！这还有点当儿子的样子嘛……” 海如松的声音有点得意，“可到了月底他也没再提这事，我才是听说，你爹又搁新民靠东那头又扩了个马场出来，看这架势，六里河往后就算你的了。” 姜诚先是笑了几声：“哈哈，现在是不是我的，将来总有日子也还是我的嘛！” “就算到不了我手里，还不是我儿子他孙子的？” 说完这话姜诚又道，“不过海叔您可真是的，要几匹马罢了给他就是，何必搞得就跟我急着要夺权似得！” 谁知海如松还真认死理：“那不成，咱之前不都说好了，马场这边都归你管——” “行了行了，现在不都正好吗？你爹这下算彻底给你了。” 确认过马场这边的状况后，姜诚挂上电话就打通了大平庄的电话。 蔡远宗一听是他，声音立时是乐开了：“你们回来了？” “帅府前天还来过人，说是让我们准备着给你庆功吧，总参谋部要下命令你升团长了。” 这么快！？ 他倒是隐约听到了些风声：讲武堂一期再有两个月即将全员毕业，张汉卿执掌卫队旅是必然的， 而他要升团长去四平，似乎也是之前跟大帅定好的事。 “现在这节骨眼的，还是不要急着先高兴啊——等定了再说。” 姜诚赶紧正色道，“大哥，明儿一早派俩车接我们来……再劳烦你给家里厢房找个宽敞明亮的，仔细着收拾出来的，” “大假期间，冯家少爷要来做客。” 这下吃惊可不小，竟是听到蔡远宗低沉地抽了口凉气：“他要来？他来干什么……” 28师现在跟奉天已是水火不容，据说冯德麟在郑家屯跟小日本都密谋上了，上次吴二爷被袭就是他干的好事。 冯庸到大平庄干什么？ “我看是避嫌而已吧。” 姜诚摇头一笑，“谁都知道他们两个汉卿的爸，现在都已撕破脸皮了——我想张汉卿肯定邀他去帅府住，” “他推脱不过，就来咱大平庄住两天罢了！反正，总比窝在讲武堂，给人看热闹了强呗？” “行了行了大哥，你快别多想他有什么邪心，冯庸不是这种人。” (本章完) 第224章 张大麻子 第224章 张大麻子 就算蔡远宗不说，姜诚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28师主力移防郑家屯，而作为其部下的张海鹏……现下也在权力斗争中全线落败，被迫迁出锦州。 姜诚很清楚，跟老爹姜兰轩的情况不同，大麻子现在脱离冯德麟转投大帅，只怕两面都不讨好。 他大麻子能找谁？ 恐怕有很大可能性，会来新民找刚刚脱离冯德麟的姜家想办法！ 所以冯庸现在有可能不是避嫌，而是替他老爹来探虚实的…… 想到这里，姜诚眼底骤然掠过一道冰白的冷傲。 他们，是得防着点， 当然话说回来也不必太过杯弓蛇影。 “飞澜，飞澜？” 电话另一头的蔡远宗，骤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大哥，咋了？” 此时蔡远宗才是又转了话题：“你这小子想啥呢？老半天喊你不吭声，还以为电话线断了啊！” “我是说，这几日小娟身子总是不适，起先我还想找超六兄还是总参部的找找你……伱这回来了就好了。” 本来脑子里还惦记着奉省的局面，现下一听这状况着实一惊道：“啥，小娟身子不舒服？有没有赶紧找大夫来看看，或者干脆送省城来吧！” 蔡远宗叹气道：“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可自己忍着，也是决计不愿意麻烦别人的！” “我看你要是成的话，今儿晚上能不能赶回来？” 姜诚赶紧说着：“这还有啥能不能的话，我这就安顿一下马上回去！真是咋不早说，还能有比她更重要的事么！” 之前预估了她的临产期大概是六月底，这一过五月日子渐近了胎动频繁身子不爽也是有的。 姜诚极是挂心，挂上电话折身就往外面走； 进门罗振正带着酒楼的人往敞厅里一道道送菜送酒。 见着他进门蔡远明笑骂：“我说你小子是去打电话还是找婆家？咋这老半天才回来？” 姜诚哼了两声，才又对一旁的冯庸道：“冯兄实在是抱歉啊！今儿这酒我不能作陪了……” “我那家妻小娟身子不爽，得先行一步回去看看。” 蔡远明一听，收拢笑容也是站起：“小娟咋了？是不是快生了？” 姜诚摆手：“现在还不知道——我说你们仨代我陪陪冯兄，我得连夜赶回大平庄了。” 冯庸也是站起身：“飞澜是不是不大方便，要不……” 姜诚摆手道：“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明天一早大平庄再配车接你们，先搁平川家歇上一宿。” 寒暄几句姜诚摆手退出门去：此时刚过正午一点，天气早已热了起来，大门口叫车也是方便。 喊了辆车先去沈海市场买了些吃食点心，还有些新奇小玩意就往大平庄去。 几个月没回家，眼瞅四面城墙已修缮一新，外面的庄稼地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马车跑进新修的两个碉堡上的岗哨，马上把枪口转了过来。 但还没等着他应声，暗哨上的弟兄立时喊了起来：“哎都看着点……是姑爷回来了！” 一听那声音是蔡狗儿，姜诚扯直了嗓子回应了句。 紧接着新修的那扇厚重的城门缓缓铰动打开，然后蔡狗儿带着一群身穿军服的士兵敬礼。 崭新的风貌让姜诚很是满意，眼看大平庄的正街也是修整一新： 对比寒冷萧索的冬日，初夏的庄子日渐热闹忙碌。 问了几句情况，姜诚才是知道在那个新任商会会长温石青的带领下，整个大平庄不论是商业农业都开始复苏。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啊，看来没小鬼子多事，他们自己搞建设搞生产都没问题啊。 姜诚一面暗忖这些事，随后直奔蔡家去了。 一进门抬眼正好看着海蕙心正带着红秀春燕晾晒被面床单：“赶紧抖展了晾晾好，明儿一早飞澜他们就回来了，正好用的着……哎？” 回身愕然地揉了揉眼睛，海蕙心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嗔怪：“哎呀，你这坏小子呀！不是说明儿一早才回来的吗？” 见着她海棠般娇艳绚丽的容颜，姜诚是透着心的舒畅，双手提的重物也不那么压手了：“看你这意思，我还得退出门，搁外面过一宿是不是？” 说着上前把买回来的吃喝玩意都给了红秀春燕：“小娟呢，我上她屋瞅瞅她去。” 海蕙心撇嘴：“亏你这个没良心还记着她！自你走了，天天想，天天想……眼都快熬瞎了的。” “行了行了，你还是别急着进去了——” “小点声，昨晚上魇了一宿都没睡好，中午就吃了半碗汤面还在害喜，这会子才睡了呢。” 姜诚没当过爹，可在21世纪听他班长说过孕妇害喜多是前三个月：“她这都快生了，这咋还害喜呢？” 海蕙心反手拍他一巴掌：“去你的吧，这女人害喜，还分个子丑寅卯的吗？” 看她认真的样子姜诚不免笑了：“哎哟我说大姐啊，整得好像你亲自生过一个似得！” 一听这话海蕙心脸色羞红，气得上来一阵拍打他：“你又来了啊姜飞澜，咋这么嘴坏呢你！” 就在两人打打闹闹间，正房的竹帘突被挑起，两人同时转脸过去就看到满面倦怠的蔡婵娟。 几个月没见蔡婵娟肚子高高挺起，娇俏的小脸此时也圆润起来—— “小娟！” 姜诚立时笑了迎上去，重重搂着她笑，“媳妇可想死我了……快让我看看。” 海蕙心耸耸玉葱般的鼻子，转而指挥着红秀把剩下的被单晾晒好，自己则是带着春燕去准备吃喝。 其实就在姜诚打电话到新民的时候，乔装的张海鹏正往总参部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去见杨宇霆，而且不仅要见，还带了足足的厚礼。 没想到杨宇霆没见着，反而见着刚从参谋部出来的徐树铮。 老段下野以来，这位小徐由他的老同学杨宇霆引荐至奉军—— 紧接着，这家伙就把冯华符向日本人借款购买的装备使计“送”给了张大帅。 姜诚带兵“取回”装备不久，因为这批水涨船高的徐树铮被提拔为奉军的二把手，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特别感谢书友：knot的宝贵打赏！ ……………………………………………………………… 家里亲人突然离世，明后两天请假。 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心里很难接受。 诸位一定要注意身体，一旦出现不适，一定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十几分钟，人就没了。 (本章完) 第226章 故作演戏 第226章 故作演戏 张大帅刚刚入主奉天城之时，身边还是卫队团，现在居然要扩编成……一个混成旅？ 连近身的护卫都如此气派，奉天主政的他分明已成了大势。 而且看这情况，大帅恐怕不仅仅满足于做个一省督军…… 冯庸的表情稍显难看，姜诚很清楚他心中所想：同是八角台起事的弟兄， 而入奉天城时，他老爸冯德麟的实力明显强过大帅——可如今此消彼长，必然是让他心生感慨。 “哎，我说你们都立在大门口干啥的？” 姜诚见状又是一笑，“走走，赶了一路都渴了吧？哥几个快请进吧……敞厅里准备了新煮的凉茶点心。” “今儿这日头可真够大的，别给热气打着头了。” 蔡远宗见状，也是附和道：“是这么话说的，走走……要说今年真够怪的，明明这还不到六月，竟是这般炎热。” 几人一面寒暄，一面往敞厅去，蔡婵娟和海蕙心正带着各自的丫头正在布置， 见着他们进门，海蕙心满面笑容迎上来：“都回来了呀！吃的喝的刚准备好……来来啊冯哥哥，这凉茶都是小娟早早起来熬的，整整煮了两个时辰呢，汤都出色了，” 一边说，海蕙心和蔡婵娟给他们倒茶递汤的，搞得刚落座的冯庸连忙受宠若惊地起身：“哎哟！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干啥？” “尤其是小娟啊，你这坏了身孕都这么大月份了，还顾着我干啥？” 说着一面招呼姜诚，“飞澜伱赶紧的过来扶着你家小娟，这都啥身体还顾着我呢？” 姜诚起身笑着扶着自家媳妇落座，却对着冯庸摆手一笑：“就是得让小娟给你端茶倒水啊！” “不然咋能让你冯老兄知道我家的待客之道呢！哈哈……” 冯庸一怔转而摇头道：“那你这小子，是真的待客之道，还是打算让我有点压力啊？” “咱这让你搞的，只怕是连坐都不敢坐了！” 众人因为他俩的玩笑一阵哈哈大笑，几个年轻人使得现场气氛很快轻松下来—— 凉茶倒不是真是蔡婵娟亲自熬的，却是她一早起来亲自配的料……其实就姜诚昨晚上随口抱怨了句：出去游学实战感觉上了大火，后背起了好几个火疖子。 蔡婵娟就记住了，早早起来去挖土薄荷，还把年初晒的酸梅都拿了出来…… 姜诚知道此节感动得无以复加，不过此节也是故意拿出来说给冯庸听，搞得他一阵感慨，海平川却是转了话题： “飞澜，我这一进城的，怎么感觉像是要备战的？” 蔡远明也是附和道：“就是这么话说的啊……我们几个这一回家总觉得哪儿哪儿都奇奇怪怪的，” “我说哥，咋听说西营场那边也练起来了，咱在讲武堂也没听说哪有战事啊！” 海蕙心一眨眼道：“你看看！都听古话说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你们几个呀，还真成只读书的呆子了……没听说辫子军要入京了吗？” 蔡婵娟正由姜诚扶着落座，一听这话呆了一呆：“辫子军？飞澜你知道是啥么？” 姜诚摆手：“嗐，你可别管了，养好身子就是了。” 海蕙心却似乎铁了心要说清：“娟，你还不知道么？哎呀，我听凤至姐姐说，她有同学在京城，闹得很大的！” “有个姓张的督军带着兵进了北京城，说是要拥立小皇帝登基呢……自己还留着前清的大辫子。”蔡婵娟吧嗒着那双温柔的大眼睛：“真的呀？” 蔡远明也是接话道：“可不咋的，现在不光京城里闹的凶——” “现在各地支持辫子军的也不在少数，说是蒙古人还要南下支持他们，各地也有起兵支持的。” 毕竟都是些行伍出身的年轻人，对时局还是有一定的兴致。 可正讨论间，一直没发表意见的杨玉成却咳嗽了一声道：“行了行了，你们这在讲什么啊，” “说京师就说嘛，干啥把咱东北也带上？” 蔡远宗眼神故意在冯庸身上停了几秒，才是意味深长又道：“就是这么个话，咱几个说归说，不管是奉天还是东三省，” “都跟什么鞭帅没啥关系的——其实也就京城里闹的凶，跟咱关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刻意又把话引到冯庸身上，“我说冯兄，你家江小姐不就是京城里的么？她应该最清楚不过现下的局势吧？” 正因他们的话陷入沉思，骤然被点到名的冯庸骤然一怔，旋即绷直身体勉强笑了笑道：“这话……” “呵呵，其实金涛嫁过来时日也不短了；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本身也对局势没啥了解的——呵，我跟飞澜他们差不多，都，都不太知道的。” 姜诚冷眼。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压根没把咱几个当兄弟啊？ 张勋入京曾电联大大小小的军阀们，打着拥立小皇帝的名义，号召大伙起兵推翻现在的直系集团…… 到底是百足之虫的冯德麟，张勋连现在不入流的几个南方军阀都发了电报，他能绕过他么？ 似乎是注意到姜诚的眼光，冯庸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我跟大伙都一样啊，连家都没回过，一路去锦州游学和实战，还真的没听说。” 姜诚转瞬一笑：“冯兄你啥意思么，咋要这么说？” “咱几个就是聊聊时局，你这总往自己身上套个什么劲儿？” 冯庸笑笑：“没有，就是……嗐，随便聊聊罢了！” “小娟的凉茶熬的是真好喝，应该是下了大功夫了！我这今天来做客，也是趁着飞澜蹭吃蹭喝的。” “小娟这日子快到了吧？得是几月啊？” 姜诚听他转了话题，与蔡婵娟交换目光又道：“下月了！请了郎中和稳婆都看过，说孩子长得挺好。” 蔡远明立刻接口：“说没说怀个啥？生个小子就好了！气死那个张汉卿。” 冯庸差点笑喷：“你气他干啥？” 姜诚也是摇头捂脸：“就是……再说了女儿不也挺好，跟小娟一样俊俏漂亮才是的。反正男女我都喜欢。” 2024.2.21 （开工大吉） 今天正式恢复更新！ 郑家屯事件、辫子军入京——两大历史事件即将发生！ (本章完) 第227章 原委 第227章 原委 “还真看不出来，咱飞澜还是个知冷知热的好爷们啊！” 冯庸打着趣，蔡远明却又说着：“哎我听说帅爷还给学成说了门亲是不？哎哟，瞅这一个个成双成对的……真就让人羡慕啊！” 他哥立马撇嘴：“我说你这是敲打谁呢？是不是回头让我找庄上的媒婆给你说门亲？” 蔡远明旋即回送他一个白眼：“我说我的好哥……你让人给我说亲，可能给我门好的？” “伱看看人家学成老哥找的是谁啊，曹家！你别跟我讲，能说个差不多的啊。” 冯庸听了不免哈哈大笑，一旁的海平川回手掏他一拳：“你小子想的倒是美——” “人家学成是个啥出身，你跟人家倒比上了？” 两人你来我往吵着嘴，姜诚暗想： 这大帅跟曹家联姻，又跟小许老段眉来眼去，还在秘密联系南方的几个军阀…… 不仅如此，他跟小日本子还是能糊弄就糊弄。 这个深谙江湖之道的老家伙，着实明白人情世故绝非打打杀杀，不愧为东北的乱世枭雄。 “你跟学成平日里关系处得最好……好像听汉卿提起，毕业之后，你要跟着他去京城见曹小姐吗？” 冯庸的话语，打断了姜诚的思绪：“是啊，老早就说这事，我都——” 说到这里，他突然注意到海蕙心骤变的脸色，“现在关内到处兵荒马乱的，要不是学成我还真不乐意跟他一块去。” 正是聊着，姜诚的副官叶海一路小跑着进了门，旋即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真的？” 姜诚故作出一副故弄玄虚，对着海平川挤眉弄眼，“平川，走走——事情都说好了，跟我走！”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神神秘秘对着蔡远宗刻意眨了眨眼。 其实，刚才提到“备战”和“辫子军”的时候，冯庸已多多少少有点起疑了。 现在当着面又争这么一出，他心里就更起疑了。 “你们……” 冯庸蹭地站起，姜诚摆着手啥都没多说，拽起海平川哼哧哼哧就出了门。 “我说姜爷，您这今天叫我过来演这一手，是个啥意思？” 刚出门，叶海就一脸困惑地发问着。 “嘘嘘！” 姜诚挤眉弄眼赶紧扯上他就走，“去去，你忙你的去吧。” 说完这话，拽起海平川一路小跑着出了门往远处跑。 “我说咱俩上哪儿去啊？” 海平川抓了抓头发丈二和尚，“你这……是打算干啥？” 姜诚笑了笑没应，而是背合双手像个老学究，往远处走：“走走，请你找个好地儿喝酒去。” 也不管他面带诧异，姜诚也只是笑，引着他七拐八绕从村间小路往大平庄的正街上去。 “哟！姜爷您可有日子不来了，最近可是忙啥呢？”自温石青掌控商会以来，从大平庄，新市村，二连沟乃是前后金巷都连成一片…… 尤其在撵走日本人以后，各种贸易商业也是复苏恢复——这些个酒楼饭店的生意，自然也是跟着好了起来。 “还能忙个啥？还不是搁奉天念讲武堂，” “呵呵，霍老板这生意还成呐，给咱好酒好菜的都给咱紧着上呗。” 时间刚过早晨十点半，还不到酒楼上客的时候，姜诚跟着老板打着招呼，带着海平川笑嘻嘻地上了二楼。 待上了几道招牌菜，他俩喝了几盅后，海平川还是忍不住追问：“我这还没想明白，你这到底要干啥啊？” 其实昨天跟海平川他们就联系好了，要对着冯庸演一场戏。 包括刚进门的叶海，以及大平庄内带有“备战”性质的训练，统统是演给冯庸看的。 而海蕙心口中的辫子军，也是姜诚授意她说的。 “吴长官在吉省剿匪你知道的吧？” 姜诚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给海平川夹了块鱼，“进展，倒是顺利——” “可巴布扎布被击毙在郭家店后，小日本却借口郑家屯附近治安堪忧，把大量驻军开到了那附近。” 海平川连连点头：“这是了，所以近来吴长官行动畏首畏尾的，也不好往吉省推进……可这事，跟现在有关吗？” 看他捏着酒杯，舔了舔嘴很是费解的样子，姜诚摇头一笑道：“哎！这里面的道道，还是因为昨儿超六兄给我透了些消息才知道的。” 姜诚以食指蘸取酒液，开始在桌面描出吉林和奉省边境来。 他一直怀疑，驻扎在郑家屯的冯德麟跟蒙古马匪，小鬼子，以及吉林的孟恩远扯到了一块。 而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是可以证实了这一点。 正月里姜诚跟着吴俊升突袭蒙匪，他就一直怀疑这些蒙匪里头混着小鬼子和冯德麟的部队。 后来巴布扎布被干掉，其实不管是张大帅还是吴俊升，都有借着“蒙匪”这个由头，把吉省边境再划出一大块势力范围来。 没想到小鬼子居然扯了进来，还在郑家屯驻了军。 “如果吉林的孟恩远担心他的地盘受损，跟着小鬼子一块牵扯进来，咱俩将来去四平……麻烦可比新民、大平庄面对的大多了。” 姜诚又抓了把生边吃边说，“你仔细想想，现在最好的法子，是不是把冯德麟的大部队，骗出郑家屯是最好的？” 海平川向来憨直，你让他打仗冲锋是一把好手； 可让他动脑瓜算计这些大事小事，他可就犯愁了：“你，你就直接说了嘛！” 姜诚指点着他摇头一笑：“你呀，真是没辙！” “现在京城闹辫子军，你说他冯德麟动不动这心思？” “如果咱们做出一副备战的姿态，反正咱也不说是不是帅爷的意思，明里暗里把话往那边去引……” 海平川这才恍然大悟：“对啊，找你这话说的，就是让他老冯自己动脑子想去呗！” 姜诚这才拍手一笑：“这就对喽！辫子军现在闹这么大……冯德麟必然会想，他去拥立，万一成了，说不准还能成为第二个袁大头，” “直接把他什么冯华符老段啥的全撵走，然后自己上位了去——所以啊，咱就做做样子，给他冯庸自己瞅去不完了吗？” (本章完) 第228章 出事了 第228章 出事了 “好哇，你这脑子真是厉害，换做是我，打死我也想不出这么多歪主意啊。” 海平川面带敬佩。 “行了别光夸我了，咱得商量商量下一步咋办吧。” 姜诚深吸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咱这讲武堂一期应该今年七月底就统统毕业了，” “我听茂宸的意思，休整几日他要带全体学兵前往郑家屯游学……这一站，重点似乎是吴长官在四平附近的驻地。” 海平川先是一怔，转而点头道：“是了，之前他计划里说的就是带咱沿着整个南满铁路沿线，从山海关到吉林边界的各处游学。” “这郑家屯……不是冯德麟的所在吗？郭鬼子不会又想搞啥事吧？” 姜诚无声摇头：“难说。” 吴俊升北上追击蒙匪，沿着四平辽源郑家屯等地的边界，犬牙交错各方势力都死盯着那里。 现在巴布扎布为首的蒙匪势力已几乎被肃清，可冯德麟，小鬼子，以及吉林的孟恩远却不仅没有削弱， 反而因为他们“共同的敌人”张大帅，开始有了结盟之意。 这郭茂宸之前打着“游学”的名义，跑到锦州来了个打破僵局——表面上看，是张景惠张海鹏争夺锦州。 实质上则还是他张雨亭与冯德麟的派系之争…… “锦州这事闹成现在这样，郑家屯等于是吴俊升和冯德麟直接对上了，咱们又要打先锋吗？” 海平川舔了舔嘴，“还有啊飞澜，我听远宗说，你这一毕业，帅爷要任命你去做四平守备，这不是等于把咱们架火上烤去吗？” 连伱都想到了，我能想不到？ 姜诚无声地看了他一眼，低眉笑笑：“咱怕个啥，就算直接跟这些个货色眼对鼻子了，上头还有吴长官嘛！” “行了平川，之前新民和大平庄的局，咱都一一化解了，现在四平还有四叔和贵叔，不必惆怅个啥！” “不过毕业以后，我想的是带你跟玉成去四平……待一切都安稳了，在四平好生安个家，把你爹和蕙心再都接过去。” 听到他如此自信满满，海平川也是笑了：“哎，还跟着你一块犯愁咧，原来你都想好了啊——” “可我还是有点那个，你说咱在大平庄忙活了半天，最后是给蔡家铺好路了！” “你看看现在大平庄蒸蒸日上，远宗手上的钱粮兵也是越来越多，可跟咱有啥关系嘛，到了四平还不是得从头做起？” 姜诚哈地笑出了声：“原来你是惦记这个啊？” “不过咋个话说的，向来脑子不拐弯的你，咋也开始记挂这些了？” 看他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正要辩，姜诚继续往下说，“咱亏个啥嘛，蔡家也没亏待咱——” “亲兄弟也是一直明算账，有些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远宗在帅爷开的钱号庆畲祥一直给你我留着账，款子他可向来没独吞过，有一笔算一笔都划着呢。” “放心吧，少不了你娶媳妇的钱哈哈！” 这憨直的汉子被他说的更是面红过耳：“你这越说越没劲了啊，什么娶媳妇也冒出来了，我可不爱听！” 伸手在他手肘一推，可本是打闹的动作却使得姜诚抓筷子的手一斜，竟给撞上桌沿直接跌落在地。 “哎你这毛手毛脚的……” 姜诚随口说了一句正要捡，可余光忽然瞥到门外竟是对上一双冰冷的瞳子，惊得他微醺的精神徒然聚拢，蹭地站起。“怎么？” 海平川此时也是有点上头，被他的反应激得也是跳起转头看过去—— 眼瞅那雕门框外，竟是站着个衣衫褴褛的跛子，仿佛是注意到两人齐齐聚集过来的目光立刻可怜兮兮道：“两位爷，施舍点吧……” “饿肚，饿肚饿了三四天了！” 面面相觑。 要知道大平庄从去年蔡君恒离世后，就一直执行“路条”政策，不是本庄的人根本不许放进门来。 之前因为连番交战确实造成一批镇民流离失所，但蔡远宗主政以来，修缮房屋，还个人拿钱出来安置，庄上可从没见过乞丐。 而且这他妈也太怪了！ 他们在二楼雅间，这孙子是怎么溜上来的？！ 分明感觉到海平川骤然紧绷的精神，姜诚在桌下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 太多次的同生共死让两兄弟充满默契，当下便明白各自的意图。 抓活的。 然而刚围上去要动手，那跛子突然一跨步进门，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哈哈，你俩小子……这警戒性可够差的了啊！我搁门边可站半天了才发现。” 姜诚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对方是居然是崔应贵。 老家伙脸上不知道涂了什么鬼东西，臭烘烘的压根看不出本来脸色了—— “贵叔！您这是干啥呢，吓我俩一跳啊！” 海平川嗔怪，反手掏他肩膀一拳，“我俩还以为是敌军探子，就差上去干你了。” 崔应贵却没回应他这多多少少的不礼貌，而是转瞬神色紧张地把房门闭上，对他俩“嘘”了一声。 这？ 连海平川也看出了他的紧张，姜诚则是拧眉回身，拉开窗子先四下一瞅。 确认过街上并无异常，他正小心翼翼回身要问，却吃惊地发现崔应贵居然自顾自地上了桌吃肉吃菜，那动筷子的速度简直比开弓都快。 还真是……饿坏了？ 姜诚哑然与海平川回望，后者也是一脸理解吃力的表情。 “贵叔……您这，慢点啊！” 眼看他快给呛到了，姜诚上前给他拍后背端茶倒水，“您这是咋了？跟上鬼了啊？” 连连灌了三大杯水，他才是捶胸叹息道：“娘的！真是跟上鬼了……” 仿佛是注意到他俩失神的表情，崔应贵补充：“小鬼子！” 啊？ 姜诚震惊：“咋回事？” 崔应贵这才回答：近来日军开始大量入驻郑家屯附近，大有连营之势。 此事，身在四平等地的吴俊升的各下属不断上报。 奉天方面暂时没有任何回应……毕竟情势还不明朗，就算大帅也不好直接动手。 可就在几日前，一批由奉天运往四平的物资，刚卸下军列却被日军扣押。 (本章完) 第229章 真日谍！ 第229章 真日谍！ 要知道，这批装备物资是是奉天运往四平增援吴俊升的。 巴布扎布虽被干掉，大部分蒙匪被肃清…… 但还是有小撮的蒙匪在不断捣乱； 而冯德麟和小日本子始终是个威胁，吴俊升的主力部队一直驻扎在四平附近。 而现在辎重被扣押，身在奉天的吴俊升大怒，向大帅请求与日军交涉。 可这些狗日的本子不仅没半分收敛，甚至还不断出动军队反反复复袭扰他们的驻地。 三天一大仗，小仗天天有。 倒是没人因此牺牲，可伤了吴俊升手下不少弟兄。 人人怨声载道，都憋着一股邪火想跟小日本子大干一仗…… 可谁也看的出来，小日本子接连吃了大亏，就是等着他们按捺不住继而挑起大规模战争来。 “我说贵叔，那你来大平庄干啥？我这儿一没吴长官，二也没小日本子啊！” 姜诚一脸无语地瞪着还在大吃大喝的崔应贵，又道，“吴长官他不是在奉天，跟着大帅交涉锦州的事？” 想到这里崔应贵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要知道锦州的张海鹏是得到本子支持的…… 现在他们在吉省边境跟他们多次起事，难不成也是一手围魏救赵？ 鬼子有这么精？ 靠，难不成是孟恩远抑或冯德麟想出来的…… 失神间姜诚忽然听到崔应贵一阵摇头苦笑：“我跟你爹的关系，咱就明说了啊。” “我跟着吴长官在奉天办事，然后打算去新民见见你爹，没想到出城没多远就遇上麻烦了。” “跟我一行出发的几个弟兄被一伙人袭击……我好不容易跟水生逃出来，可水生那小子为了掩护我逃走，被，哎！” 说到这里，多少有些惊魂未定的他眼里又泛起了泪； 不过到底是战斗多年的铁血军人，他狠狠抹了把眼睛又道， “对了飞澜，袭击我的人恐怕是小日本子……而且别看伱大平庄没鬼子，可周边都有日谍活动的迹象。” 听到他说附近有日谍，海平川转瞬来了精神： “那抓啊，有一个算一个都跟帅爷换枪炮去。” 可姜诚却瞬间脸色稍稍变了：“贵叔，照你的话说，你进我的大平庄，就只是这样……就进了门？” 看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崔应贵颔首一笑：“你小子，确实有点子聪明劲儿啊……” “我都能混进来，那活动在这附近的日谍是不是也一样可以混进来？” 姜诚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的“路条计划”看似完美，可依旧还是有漏洞。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大平庄毕竟是奉天周边……到底他妈的是什么人，居然敢截杀省城出来的军官？ 姜诚是越想越冒火，起身在房里转了几圈： 还真是后世交代的——整个东北尤其是奉省，干脆都被渗透成了个筛子！ 到处都是日谍和亲日势力，他们搞得赢吗？ “贵叔，我亲自护送你回去。” 姜诚深吸口气，起身道，“吃饱了吧？贵叔跟我一块回家换身衣裳跟我回奉天去吧。” 出门结账正要走，崔应贵这身臭烘烘脏兮兮的打扮吸引了店老板：“哎我说你这是什么时候上楼的？” “还敢吵着我姜爷了？去去去你的臭叫子……”见他如此不客气，姜诚赶紧拧眉拉扯他：“你干啥，我这也愿意管叫子一顿饭啊！” “再说了，你这当老板的不知道管着点惊着客人没，反倒说上他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话一出可把店老板给吓着了，赶紧弯腰鞠躬连连告罪。 姜诚摇头一笑，回身对崔应贵使了个眼色便走出客店大门，一旁的海平川却笑： “就见不惯他这狗眼看人低的样……往后可得多治他两回，” 他说这话时，三人正斜成排往前走—— 此时大平庄这条热闹的正街上行人货郎正多，一副繁盛景象。 可海平川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从一侧小巷里挤出个鸭舌帽的黑衣人来，猛地对着崔应贵拽出了手枪！ “不好！” 接连经过几场大战，姜诚现在的反应速度异于常人； 他在发现此事后，旋即回身并大声示警同行的海平川，一把按住正要骂骂咧咧的崔应贵后颈，飞也似的闪身去躲。 “砰砰砰！” 接连几声枪响引起了整条街的惨声大叫，姜诚和海平川也在第一时间举枪反击， 可枪一响整条街已乱成了一锅粥，两人甚至来不及钻过去按那孙子，黑衣人闪身逃回了巷子里。 “平川，追啊！” 姜诚气得大骂出声，正咬牙跺脚要去追，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边的崔应贵身子骤然歪斜，重重跌身摔倒在地。 “别管，快去带人追！” 眼瞅海平川定住步子，姜诚恼羞成怒地大叫一声。 眼看海平川带着赶来的保安队成员去追；姜诚反身低头半跪下去， 崔应贵捂着胸口没了知觉，鲜血已染红了身下的一片地面。 “贵叔！” 刚还在客店说起日谍有可能混进城来，竟是真有袭击到来！ 姜诚又气又急，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救治受伤的崔应贵。 抬起头四面一瞅，姜诚想起之前大平庄跟鬼子冲突，连带那小鬼子医生也一块撵走了，现在那店开了个药铺……医术好像也还不错。 连忙弯腰将昏迷的他横抱起来，此时乱哄哄的人群早就跑差不多了，姜诚咬牙跑上前去， 药铺的小伙计正满面惊魂地跑出门要上门板，看到有人上门也不管那多，扇着手便要撵他走。 姜诚恼火地刚要骂，店里的掌柜才发现是姜诚，赶紧招呼“姜爷快进来”。 “快，我叔中枪了，你们赶紧找个大夫来看看！” 姜诚大吼大叫着，把他抱进里屋的供病人躺的横榻上，“快，治好了重重有伤！” 其实在他进门时，就有个医师往这边跑了，见着崔应贵如此伤重，从药橱顶部也拿来纱布药酒等物。 可是轻轻拿起崔应贵的右手一番把脉，却对着姜诚叹了口气：“爷，这……这，已是无力回天了！” （继续留住医院检查，烦死了） (本章完) 第230章 诡局 第230章 诡局 “什么！？” 听到这话，姜诚是再也兜不住了，差点从地上原地跳起，“无力回天？” 怎能听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可姜诚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短短几十分钟前还跟他谈笑风生： 聊时局，骂小日本子，跟他讲和吉省边境线上的事…… 可现在。 姜诚紧咬后牙，几乎浑身颤栗道：“不成！你们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好好治……救不活他，我，我他妈枪毙了你们！” 药铺里几人听了，惊的皆是连连求饶狼嚎鬼叫。 姜诚越是愤怒，可他真把勃朗宁拽了出来，却又在对准他们脑袋之后缓缓收了回去。 “贵叔……” 低头凝望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崔应贵，姜诚突然悲从中来，哽咽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吉林边境剿匪，崔应贵像个长者一般照顾他，战事连起他更是生怕自己出事，把危险留给自己，他却…… 姜诚越想越是痛苦，可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却让他浑身颤抖： 到底他妈的是谁干的？！ 等一下， 骤然失神片刻，姜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从那饭馆出来，他们还在主街上没走多久，那个黑衣人就从巷子里挤出来，直冲着崔应贵连开数枪！ 刺客是直奔崔应贵来的……根本连看都没看他和海平川一眼。 也就是说，那刺客是直奔崔应贵来的。 手脚顿时冷了几分，这到底怎么回事？ 要说进城来的刺客搞他姜诚或者蔡远宗，他还能理解是鬼子应该是瞄准了大平庄的控制权。 可杀害崔应贵是图了啥？ 凝目望着对方的尸身，姜诚越是感觉不对劲。 就在他纠结此事的时候，身为团长的蔡远宗亲自带着亲兵前来此地， 身后乌泱泱地跟着他弟和冯庸，还有满面紧张的杨玉成。 “出啥事了？” 他们几乎把一条街都翻遍了，终于在药铺找着姜诚。 见他没啥大碍，蔡远宗才是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道：“人没事就好……” “听着城里有人放枪，我们就赶紧跑来了！没事就好……” 可冯庸却很快注意到冰冷激愤的眼神，吃惊道：“飞澜，你……怎么了？” 他们几人这才注意到，在姜诚面前的木榻横躺的尸体。 崔应贵一身褴褛叫子打扮，况且几人也并不认得他。 “这谁？刚才的枪声是不是……” 蔡远宗分明知道，姜诚肯定是因为此人的牺牲如此愤恨。 姜诚还没来得及回答，带着保安队去抓人的海平川回来了。 气喘吁吁瞪着姜诚：“飞澜，我本想抓活的，可这个狗贼眼看逃走无望，居然给了自己一枪！” 姜诚猛地回脸瞪过去，差点把刚进门的海平川惊的山闪出门去。 “死了？他妈的，尸体在哪儿！？” 他声音凄厉，加上这副狰狞面孔让海平川这个向来放胆的憨直汉子都一阵屏息，答声更是细若蚊吶：“带，带回来了！就在外面……” 姜诚竦然冷喝：“带回去！”“对了，今天这事得上报奉天的吴长官——另外跟超六兄也得讲一声，他丈人没了。” ………… 这黑衣人不论是装扮还是衣饰，都竭力在模仿中国人。 可心细如发的姜诚和冯庸，还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些端倪。 除了脚型是惯穿木屐的，这男人右手还有“矢枕”，就是小鬼子练射箭用的， 另外还有剑道磨出来的手茧。 不用说，又是个小鬼子。 “飞澜，伱说也是怪了啊……贵叔说，他要去新民找姜大爷，然后一路就遭到了鬼子截杀，” 一直站在旁边，查看他们检查的海平川拧着眉头：“咱仨刚从饭店出来，小日本就对着他放了枪——” “我看这事，有问题啊！” 冯庸刷地把愕然面孔转向海平川，姜诚却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接连使计想让冯家以为蔡远宗部要南下支持辫子军…… 给他一个错误暗示把冯德麟一路引到京城去。 可冯德麟上不上当两说，姜诚可根本不打算让冯庸知道这里头的事！ 自知失言，海平川稍是变色却也不知该如何岔开话题，连忙低头捂脸不敢吭声了。 “我不问什么——但我听出来他的身份了。” 冯庸平静地一转身去净手，“既然跟日本人也有关，你们是真没必要瞒着我。” 海平川不语，姜诚却轻轻握住他的肩膀道：“冯兄，怎么说呢……” “这人是吴二爷的心腹爱将，遭遇鬼子截杀，又在我大平庄出了事——” “此事兹事体大，连我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汇报吴长官，所以，” 冯庸淡然撩起眼皮，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瞳，无声地回望着他。 可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从门外传来一个女人期期艾艾的哭声， “我爹呢，我爹在哪儿？呜呜呜……蕙心妹妹，你不要骗我，他人呢……” 经过两次重建的大平庄与城镇无异，也是设有停尸间这些基本设施。 听着自家妹子安慰人的声音，海平川立时寻着了由头似的马上回身往门口跑。 姜诚自也没拦他，而是拽起冯庸躲开一边。 几乎刚从崔应贵的身边闪开，就听打开的大门那边传来极具凄苦痛心的一声哀嚎：“爹！” “爹啊……您怎么了！啊爹啊！” 紧接着一个少妇打扮的年轻女子飞扑进门，对着横躺在木床上的崔应贵大声呼喊哭泣。 姜诚把目光转过去，就见一脸痛心的姜登选也紧跟左右，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妻子。 姜诚与之目光对视，转而又快速打量过那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生的竟有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只是时下凄苦，姣好的脸庞扭曲至极。 “静慧，你也别太伤心了……眼泪，眼泪可千万别流到贵叔身上！” 海蕙心玉牙轻咬，轻言安抚着过分伤心痛苦的她。 姜诚轻轻拉扯两下他的超六兄，无声地使了个眼色。 虽是心中痛苦，姜登选却依旧精明机警，旋即扫了一眼他的目光，意识到姜诚应该是想避开冯庸谈话。 (本章完) 第231章 肃清 第231章 肃清 冯庸也不傻，马上就从两人的眼神交互中读出了彼此间的意味。 他也不是那种瞎掺合的人，随便找了个“有些累了”的借口，回身往蔡家去了。 “飞澜，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眼见冯庸已离开了，姜登选攥紧双拳低声发问。 “小日本子。” 姜诚回身，仿佛在审视停尸间的情况，言辞冰冷，“可什么信息都没了留下……” “超六兄，咱跟亲兄弟没两样，你且有什么事都得跟兄弟讲！” “贵叔这回到奉天来，除了是跟吴二爷商议被小鬼子截下的那批装备，还有啥事？” 他这一系列的话问罢，姜登选陷入一阵失神：“这……” 双手交叠着来回搓，姜登选深吸口气又道，“岳丈应该把事情都与你说了——” “但现在日本人扣着这批装备不放，分明有吞下的意图。” 值钱与否倒是两说，关键这批装备事关奉吉两省上的吴俊升，乃至两省之间的形势…… “这……现在大帅跟日方交涉，可事情并没有什么进展，” 姜登选回身凝视他，沉稳的声音多少透着些不安，“参谋长认为，日方多半是跟郑家屯、吉林之间达成了某种联系，所以……” 姜诚打断他：“这些事情都是明面上的，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贵叔为什么会被小鬼子盯上？” 把事情简要跟他一说，姜诚眼神淡漠：“如若只是去新民找我父亲，怎会遭遇鬼子截杀？” “而且有日谍一路摸进大平庄来，还非得把贵叔干掉？看那架势，分明就是要灭口！” “现在搞不清楚的，就是他们灭口的缘由。刺客自尽了，对上特征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对方是小日本子。” 姜登选也有些犯难：“飞澜，咱是兄弟，定然是没啥藏着掖着的……” “虽然我与参谋长同窗，自认是好友，可恐怕他始终都没把我当自己人。” “上层，以及总参部的一些话，我是真的不甚了之。” 也就是说，你老丈人因为什么被杀，伱是半点缘由都不知？ 姜诚有些口干舌燥，焦躁地走来走去： 这里面必然涉及鬼子的惊天大秘密，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非得干掉崔应贵？ 他的随身物品，姜诚和冯庸都仔细搜过了…… 除了些随身物品，类似纸烟火柴钱包等等，并没有其他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停尸间里还有崔静慧期期艾艾的哭声不断传来，搞得姜诚心情越发烦躁。 小鬼子跨区跑他地盘上，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把人给杀了！ 这要不把这伙鬼子给干个底朝天，他姜诚以后连站着撒尿的勇气都没了。 紧咬着牙回到停尸间，这会子蔡远宗已是带了仵作等人过来敛尸。 姜诚把事情大略跟蔡远宗一说，后者则是马上变了脸，叫来两个副团长，杨平，以及自己副官等等， 命令他们即刻前去彻查大平庄最近入城的访客，来往的客商。 “特别是最近的大宗往来，一定要细细的查。” 姜诚一脸冷厉地下令道，“我知道就算城里没了日本商人，但跟小鬼子做生意的不是一个两个！”“以前我睁一只闭一只眼，总不想让大家觉得我姜诚把人往绝路上逼。” 他这话说完，蔡远宗连声怒道：“你们姜爷的话没听明白吗？现在就去查，细细的查！” 眼瞅部下们快步离去，姜登选又道：“我看就算去查这些，也不一定会有所发现……飞澜，你有没有想过，岳丈为何穿这幅打扮进大平庄？” 眼瞅崔静慧突然止住了哭泣，怔怔看着自家相公。 在客店时候姜诚就迟疑此事，问过他说是乔装进城。 现在想想也有点奇怪—— 扮作什么不好化装成叫子进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是借着叫子的身份，探查到了什么信儿？所以才被鬼子一路追杀？” 姜诚骤然回过神来，一旁的蔡远宗恍然大悟般惊叫一声：“二连沟！” “之前西营场训营时候发现那里有日谍活动的据点，” “我让杨平派人多次清剿一无所获——后来据说这些鬼子喜欢化装成叫子到处渗透，连咱前后金巷的前哨，都有活动痕迹。” 姜诚想骂人：“你咋不早说？” 蔡远宗无奈：“我，我这也是没来得及说，再者你就歇个一两天，我还找你办点公干吗……” 他妈的，如果真是如此。 大平庄之内，很可能有跟崔应贵一样，靠着叫子身份混进来的日谍。 他们在大平庄活动的目的还不清楚，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就对了！ “抓！” 西营场的蒙古骑兵营属姜诚手下，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开始挥毫写命令，“平川，你马上带着人去西营场传我的令，” “除留驻人员，骑兵营所有人马齐齐出动……” “周围包括二连沟，前后金巷，乃至新市村，所有乞讨人员的据点全部肃清！人都给我带西营场去，问清一个放一个！” ………… 就在姜诚下令肃清大平庄周边的时候，冯庸其实已经在蔡家属于自己的房间呆了好一会儿了。 老半天才是聚集涣散的精神……别看他与张汉卿吴泰勋他们一样出身行伍，可向来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 反击是另说，眼看着冰冷的尸体就躺在眼前，他还是有些萎靡。 可他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在门边四下一瞅，见着蔡家的丫头正在院子里玩毽子，冯庸暗自一忖便小心地溜进了蔡远宗的书房。 倒是没想着探听多少机密，而是想用用电话。 刚接通就听到老爹的声音：“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我问了辅臣你也不在姜武堂，找汉卿也说不知道你哪儿去了，真是急人。” 冯庸拿着话筒把身子一转向门口，双眼机灵地盯着窗外，回答：“大平庄，我在蔡家。” 不等老爹骂他，冯庸咬了咬牙道：“爸，怕是要出事了，我看姜家蔡家这阵仗，可能是要入关作战！” (本章完) 第232章 使计抓鬼子 第232章 使计抓鬼子 “啥？入关作战？” 冯德麟的声音充斥着极大的震惊，“又是让这个姜飞澜去吗？” 他这声音之高，搞得冯庸一阵拧眉，并把听筒稍稍偏离了右耳半寸—— 但他的父亲却远远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在电话另一头是越骂越凶。 什么卑鄙无耻姜飞澜，死不要脸的叛徒姜兰轩，父子两个都是下贱胚子王八犊子…… 跟着老子的时候寸功不建，有一个算一个都装傻充愣，完事随了他张小个子，就开始上蹿下跳。 听着老爹骂骂咧咧，大有喊叫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架势，冯庸轻声打断道：“爸，我这是偷偷在蔡远宗这边给您打电话，” “咱捡重要的说，现在……咱是该咋整？现在，明显是姜家人又要入关作战立下大功，咱们该咋办呢？” 电话的另一头，陷入长久的沉默。 就在冯庸正要追问之时，忽然听到远处隐隐有哭声传来。 院子里那几个玩毽子的丫头听着了，齐齐停住了打闹和笑声；冯庸心下一紧，连忙说了句“有人来了”把电话挂上迅速转身小跑出门。 然而，从他进门到他小跑出门的一系列的动作，都被躲在对面房里的杨玉成看到了。 还真让飞澜都猜准了啊…… 他表情微沉，转而听到崔静慧的哭声便出了门。 海蕙心扶着她走在最前，而姜诚他们这些男人则是紧跟在后。 杨玉成的眼光刚跟他们对上，姜诚转瞬间就回了意，对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番连环计用在谁身上，恐怕都得迷糊。 姜诚心里掠过几分得意，暗暗又想： 现在，就等着帅爷向自家的谋士，以及杨宇霆商量之后，就该把这倒霉催一路忽悠到京城，狠狠把这个叛逆坑得再没东山再起过了。 不过时下最重要的还是抓附近的日谍…… 而且他在奉天周边开始这般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得向吴俊升以及参谋部报备情况。 电话刚一接通吴俊升得知崔应贵的消息就骂上了。 姜诚把眼下情况与他一说，这位目不识丁却机谋甚深的吴二爷马上说道：“对，就得这么办！” “他妈的王八犊子，先是扣押老子的装备，现在又跑进地盘上，把老子的心腹爱将给……” “姜飞澜，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杀害应贵的日本犊子给老子找到！” 以他对吴俊升的了解，老家伙性格暴戾，极少对他们这些新起之秀显出如此暴怒的一面。 姜诚稍稍屏息，站直身子道：“二爷，就算没您这番吩咐，这些狗日的也别想活了！我定当为贵叔报仇……” “可是二爷，您得给我讲个实话——贵叔出城去见家父这事，中间还隔着什么隐情？” 听筒另一头愕然几秒，转瞬又道：“你是说，他出城是去找你爹？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他只是说，有些俗务要去处置。” 果然连吴俊升也并不知道崔应贵发现了什么。 姜诚双眼微沉，面对吴俊升口气越紧的追问，他也只是随口找了些说辞搪塞过去。 默默地把电话挂上，姜诚无声地抬起右手，轻轻抚触着眉毛思索。 老爹那边他也确认过……崔应贵压根就没到新民，或者是到了新民还没有见到老爹，总而言之他应该是有什么重大发现，就第一时间返回奉天，却遇上了鬼子的截杀，甚至还不惜追进大平庄将他灭口…… 从吴俊升口中确认之后，姜诚那个已经半成型的计策，打算要敲定了。 “我看，得再跟小鬼子用点兵法了。” 他薄薄的唇角，突然划出一道成分不明的笑容。 ………… 开始肃清大平庄附近的当天，蔡远明亲自率领十几名亲兵，大张旗鼓把崔应贵的尸身送交奉天的吴俊升部， 而且还沿途命人大张旗鼓地找大夫，还扔下不少带血的绷带之类的。 “晚上，跟着你蕙心姐一块到后院的地下楼去住。” 姜诚开完会，进门就让红秀春燕去拾掇衣物和铺盖卷， “娟，我真是没用对不住伱啊！就到了现在，也没给你和孩子一个安定的环境。” 听到他这番话，蔡婵娟拉着他摇头道：“没这回事呢飞澜，有你陪着我就好了，我什么都不怕。” 有她温柔的回应，姜诚一阵阵宽慰，不由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妇人的发髻。 “飞澜，都准备好了……” 就听海蕙心的声音从外室传来，这个刁蛮的大小姐向来懂事，不会好没相干的就往里屋闯。 姜诚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妻子微微一颤，他低头亲了亲她散红的脸颊，轻声道：“我去看看……赶快收拾收拾。” 挑了帘出门，姜诚先是吃了一惊—— 这丫头一身利落紧身的黑色布衣，把腰身腿线拉得极长……粗粗的麻辫盘在脑后，就算未施粉黛也容姿极美。 姜诚自认见多识广，21世纪也没好见过各种环肥燕瘦的美女， 可今天一瞅这海家大小姐，竟是给这英姿飒爽美艳万分给惊得呆了。 “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准备干啥……去？” 海蕙心马上一挑下巴亮出一把手枪来：“喏！帮你打小鬼子去呀！” 姜诚脸一黑：“你这纯纯胡闹，赶紧带着小娟给我一块躲地下室去！” “打鬼子，这么多大老爷们还得让你上手是吗？我们的脸他妈的还要不要了……去去去……” “娟，赶紧的跟你蕙心姐姐躲去避难去！” 听到相公颇有点愤怒的声声音，蔡婵娟挺着大肚子出门，也是因为她的装束愣了下，却马上也是拽着她赶忙往后院去了。 “好吧，我带你看着娟……真是的，真用不着我的么？” 丫头们抱着吃食铺盖等物跟在这姐俩后头，海蕙心多少有些不甘的声音传来。 姜诚苦笑摇了摇头，确认过身上的枪和弹药，转身往前厅那边去。 “怎么样，都安顿好了吧？” 正聚在沙盘旁边，蔡远宗进门就询问，确认过之后他继续道，“女眷们都送过去了，现在说咱的。” “我的人，杨平，陈鹏，老骆分批带领，外城的巡视，还有附近都会关照到。”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龙年大吉，暴富！ (本章完) 第233章 刺客来袭 第233章 刺客来袭 姜诚接过话道：“女眷们放心吧，让她们都去地下室了。” “吃的喝的都准备妥当，蕙心还带着枪……咱妈吃的药也备上了。” 把后方的安排大略一说，姜诚把目光投向面前，“咱现在，得好好商量一下抓鬼子的事情了。” “平川和巴音倒现在还没回来，目前也不大清楚作战状况……” 蔡远宗无声地看了姜诚一眼：“晚饭时候与冯少爷也提了，让他一块也上地下室躲着去，可这家伙不仅不答应，反而还给急了……” 姜诚哼了一声摇头道：“目的差不多已达到了，我就让他跟上二哥一块回奉天去了——” “这边仗一打，万一把他上了可就说不清的官司了。” 没再纠结这些细节，姜诚抬眼看自己的几个手下：“家里的防御交给叶海，附近的巡防有狗儿和老韩。” 蔡远宗紧张地搓手：“飞澜，你说他们真的会来？” 姜诚回望他，又是环顾过他这些满面期待又有些大战前紧张的下属，露出些许笑容：“还不信我么……” “弟兄们，我可有个感觉，今儿晚上咱要是抓的话，一定能抓到条大鱼！” ………… 天，渐渐黑了下去。 大平庄一切如斯，正街上热闹喧嚣。 炎夏将至，商人们有意无意地延长了营业时间，把自己主营的商品摆的遍地都是。 “闯关东”的往来客商渐多了起来，大平庄迎来了每年的经营旺季。 “啥时候彻底开放还不好说呢……不过自打去年搞了个什么路条，别看人是少了些，但小偷小摸骗子啥的都好多了。” “就是说这，咱有时候赚个钱也图个安生。” “我家喜妮儿走丢了，隔天蔡爷的人就给送回来了，可给我感激的啊。” 接近深夜，几个开店的老板带着小伙计一边收摊一边闲聊，脸上都是带着喜色： “好日子可算盼来了……” “哎我说动作都麻利点，对了，听说今儿前晌有小鬼子进城，把个乔装的大官给杀了？” “好像没打中正经地方，姜爷拉回去给治了治——说是人还有救，就给送省城的大医院去了。” “哎，刚还说好日子盼来了呢，这咋兵荒马乱的事就又来了。” “行了行了赶紧动作快，我咋瞅着要下雨。” 男人们快速收拾着门口的货物，开始把木头门板搬出来，清扫大门。 一阵阵略显咸腥的风横贯过整条街道，道路上已看不到什么人了。 然而就在这些个男人们絮絮叨叨的时候，躲藏在街角的黑影一直在无声倾听。 极为耐心等待，眼看着最后一块门板合上，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转身悄无声息地跑向巷子深处了。 此时，整个蔡家一如既往读书的读书，研究地图的研究地图…… 姜诚和杨玉成在屋里正对着面前摊开的地图，小声地规划着四平未来的发展方向。 “过年时候，我的同学来找过我——说是在国外待了两年不适应，听说现在奉天局势稳了下来，就还是想回咱东北来。” 说到关键的时候，杨玉成又提起了一件事，“飞澜，我俩关系还不错，人品也是信得过的，你这边……” 姜诚一听就乐了：“哟，真是搁外国来的人才，我还能不兜着啊？” “来来快给说说，他是学啥的？” 杨玉成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眨眨眼连忙回答：“学医，方向偏药剂研究，成绩极好……不过，” “是个女的。”姜诚一怔哈哈笑着拍了她两下：“男女不都是人才嘛！女同学更好，还能跟蕙心小娟做个伴……” “你尽管让她放心的来，四平那事一旦定下，我这儿给她开最优厚的条件。” 杨玉成抓了抓后脑，呆呆木木地笑了：“这……事我一准会跟她说，但这条件这事嘛，” “她家也不缺钱，毕竟缺钱也留不起学。” 姜诚给他搞懵了：“那她干啥要急着找份差事做？既然不缺钱，搁家待着……过几年家里给寻个好婆家，当阔太太去不就是了。” 杨玉成哈地笑出声来：“伱这话，倒跟她爹有点像！” “她这从小到大，可最烦她爹讲这话了……包括跑到外国留学，也是跟家里抗争的结果。” “这不，一回家就急着自己想把自己安排了，说啥也不愿让家里给安排。” 姜诚搞明白之后大笑出声：“哈哈，你要这么一说我就懂了……那这妮子一准儿跟蕙心交好，都一个性子啊，” “哎，她爹谁啊，我认识吗……” 杨玉成刚张了张嘴说了句“认识”，屋里明亮的电灯突然熄灭了！ 两人一惊，几乎同时把各自的武器从后腰拽了出来。 经过将近一年的严格训练，他们就是训练有素的老兵。 “别动。” 姜诚迅速按住杨玉成的肩头，让他先藏藏好；自己则是悄无声息地摸到窗口。 按照先前的安排，一旦出现异常，叶海他们会第一时间扑出并且把全家上下都包围。 可此时院子里一片寂静，叶海和他的护院根本没动静。 聪明。 姜诚眼底闪过一道光：要是单纯因为灭了灯，就被吸引出来，鬼子第一时间就能锁定家里的布防。 蔡远宗必然第一时间确认此事，没有让他们现身。 “飞澜……” 杨玉成蹑手蹑脚地摸过来，“应该是电闸被人拉了。” “你看对面的路灯还亮着，跟咱这边的线没关系。” 姜诚点头。 但很快，他的脸微微变色。 不好！ 蔡家的电闸离地下室的入口很近，难道…… 就在他暗惊的同时，大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是手榴弹。 耀眼的火光在耀起的同时，就将大门轰开了—— 叶海带着人刚从四下扑出，前墙后墙一股脑便倾泻而下十数枚要命的手榴弹。 四起的爆炸顿时炸飞了数个弟兄，连连惨叫让姜诚咬牙切齿：“退回来，不急着冲……” “他妈的外围的人呢？” 话刚吼完，就听院墙之外已是短兵交接—— (本章完) 第234章 审问 第234章 审问 蔡狗儿和韩明一直带着大量的弟兄守在蔡家的外围。 根据姜诚的吩咐，他们带着家伙穿便服，分散藏在老乡们的家里或者是牲口棚里头。 之前约定好蔡家这边一起事，他们就在蔡狗儿和韩明的带领下齐齐扑出包夹敌人。 “我操你们大爷的小日本子！” 眼看着最先扑出的弟兄开了火，姜诚和杨玉成各自拉栓上膛，大叫着从房间里猛地扑出。 枪响已连成了片，姜诚提前布置的弟兄人数远远多于这群敌人。 把他们全部歼灭并不难，可姜诚今天设下这个局，就不是为了干掉这群小鬼子，而是为了活捉几个，把他们非要干掉崔应贵的理由问出来。 要知道，上次小鬼子带领重兵袭击大平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伤亡，本地人恨透了这些王八犊子，逮住个机会反击，可是一通狂轰滥炸般的猛打—— “别打了，他妈妈的给老子留几个活口，给老子……” 他这话刚说完，不知是弟兄恨透了鬼子，还是生怕他们死的不够彻底，竟是架起了一把轻机枪对着两墙夹道的土路一通疯狂扫射。 可给姜诚气的正打算骂，枪声戛然而止。 整个夹道内黄土砂石飞扬，再加上又是个半夜根本看不清情况。 血腥气和硝烟气息交织在一起，让在场所有人不由屏息。 “妈的，都他妈跟你们说了，老子要活的，要活的！” “你们他妈的……是摆阔还是咋的？” 姜诚插着腰一面骂，一面喊人拿灯笼和手电筒，赶紧进去瞅瞅里面还有没有活着的。 “我说大哥，往后可得好好教下头的弟兄了，他妈的老子之前就说了要活的。” 眼看同样鬼冒火的蔡远宗也带人过来了，姜诚正骂，一旁的蔡狗儿却探头道：“姜爷，您可甭说弟兄们……” “叶海先前跟大伙说了，这群小日本子宁死都不做俘虏，但凡有口气儿的，就想拖弟兄们一块什么‘玉碎’；” “所以咱几个偷偷一合计，拿了团里的轻机枪，朝着腿那边先扫上一气保险点。” 没想到这叶海居然有这机灵，属实是让他愕然。 此时弟兄们已带着灯笼电筒把巷子里过了一遍： 尸体拖出来摆院子外的空地上，而勉强有口气的则是拖回院里。 “姜爷，还剩下四个能喘气的，死了一共八个！” 姜诚与蔡远宗一阵对视，皆有些震惊： 居然有这么多日谍溜进大平庄来接头—— 不是今天使计把他们诈出来，指不定要在大平庄搞多少小动作！ 蔡远宗更是一阵脸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旁负责防务的陈鹏，在他战战兢兢回避目光的同时紧跟姜诚身后走回自家。 此时四个活口都被麻绳绑了个结结实实，一个个就跟大螃蟹似的滚在地上。 姜诚最先上前，旋即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叶海还真是有点子歪才啊，他娘的拿轻机枪对着地面一通狂扫，把这群狗日的脚板子小腿把都打了个稀烂。 现在有一个算一个都拖着血淋淋的残肢，横七竖八在地上，或哼哼唧唧或紧咬牙关抬着一副仇恨的目光看着他。 “呵呵。” 作出一副鄙夷轻蔑的冷笑，姜诚张口就是句纯正的日语，“废话少说，我现在想知道伱们这些畜生，跑来本人的大平庄干什么？” 没人回答。可也因为他的这番话，这四个狗日的齐齐把仇恨的眼光转了过来。 显然，这几个狗日的都听懂了，只是不愿意回答他罢了。 “挺好，能听懂就有办法让你们开口。” 姜诚回头，对着叶海冷笑，“去找点凉水多上点盐，咱得好好招待这几个狗日的！” 一听要“招待日本人”，最高兴的是蔡狗儿。眼见他一扭身蹦跳着就跑了：“不忙他……哈哈哈哈这事儿我爱干！我去我去！” 叶海吐吐舌头：“好么，这还有抢活干的。” 姜诚却与蔡远宗一道夹着纸烟上前。 两兄弟交换着眼光，同时从口袋里摸出火柴点烟，长长地抽了一大口，然后弹烟灰刻意往这些倒霉催的血肉上去。 惨叫四起。 “大哥，你说这些畜生是不是都是一些白痴？为什么不能选择好好合作？” 话好似说给蔡远宗听，但他是用的，却是日语。 蔡远宗自然听不懂，但他却抬眼对着骆正阳抬了抬下巴，让他们把这几条狗都按好了。 见他们没有丝毫合作的意思，姜诚也就不再言语，缓缓直起腰身一口口抽着纸烟。 自打入关作战以来，他就有了这口烟瘾，不过在现代当兵的时候，他就是个一天将近一包烟的人。 一根烟还没抽完，蔡狗儿带着几个弟兄，张牙舞爪地拎着数个水桶，飞也似的小跑回来。 “按着姜爷您的令，咱几个可美美给他们准备了点舒舒服服的好玩意！” 姜诚斜睨一眼，直接有点兜不住了： 此时院里的电力早就恢复，四面被灯泡照得一片通明。 水里应该是下了挺重的土盐，然后什么胡椒面辣椒粉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鬼东西都给里面加上了。 撇着嘴邪笑了两声，姜诚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其中一个鬼子抓起，先把他受伤的腿脚按了进去！ 经过这么一会儿，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其实已让他们各自的伤口麻木到几乎无痛。 但现在突然被加了各种“料”的浓盐水“激活”，疼得发出嗷地一声惨叫就晕了过去。 要知道在场这些弟兄都是很透了小日本的人，当下抓住头发又把脑袋按了进去—— 这失去意识的孙子一呛水，登时又给呛得醒过来，慌乱地挥舞着手脚挣扎。 然而左右早有弟兄把他牢牢摁住抓死，根本没机会挣脱…… 眼看这孙子肚子是越涨越大，咳水声和挣扎是越来越弱，几个弟兄把翻白眼的倒霉蛋扔在一边，把坏笑投向剩下三个已吓得面色惨白的日本人。 “你……我，我们要严正交涉！” 其中一个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旋即颤抖着惨白的唇低吼着， “应该，应该严禁这种动用私刑的手段！” (本章完) 第235章 儿子出生 第235章 儿子出生 “哟呵？” 听到这话姜诚咋能不怒？当场把手上的烟头狠狠甩在地上，冲上去拧住他的领子拉到面前， “严正交涉！？你们这些混账入侵者，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涉？” “呵呵，你们在老子的领地上，搞你们所谓的军事行动，现在一切都暴露了，伱们就搞什么严正交涉的，打算蒙混过关？” 哑然几秒钟，可被他死死拎着领子又绑手完全反抗不得，却还是露出了残忍至极的笑容。 “那么，姜先生，在我们已亮明身份的情况下，你还是敢对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下手吗？” 这鬼子的言辞傲慢，听的姜诚发出一阵冰冷阴沉的笑：“哟呵？我想知道知道，是贵国军部，还是领事馆什么的与我大平庄交涉过啊？” “你们这些间谍，现在想要亮明身份，总得拿出一些官方的文书之类吧？啧啧，” 说到这里，姜诚回头对他的这些早已急不可待的弟兄们颔首道，“这也是个贱骨头，” “弟兄们给我好好的照顾着！” 一听他这话，蔡狗儿他们哪里还按捺的住？ 当下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左右架起这个惨叫又污言秽语的倒霉鬼子，立时把他按进辣椒盐水里灌了个遍。 就在这时，一直混身发抖的另外俩人开口了：“这，这位爷……” “我们，我们交代行吗？” 嗯？ 姜诚一怔：“你俩，不是日本人？” 这俩货交换眼光，看着那位“太君”被灌了一肚子要命水也翻白眼了，赶紧战战兢兢回复道：“我俩……不是日本人，” “是二连沟那边，被日本人劝来整事的！” 吞吞吐吐一番交代，姜诚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几个日本人靠着威逼利诱，骗了来不少附近的村民帮他们打掩护进大平庄。 然后再通过给钱等方式，又忽悠了两三个大平庄的“带路党”，把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之后，制定了今天这个刺杀计划。 “爷……您饶命啊！” “我们，我们就是家里欠点钱，才是想着了动这个歪脑筋，” “呜呜呜……爷，咱们也是无奈啊！” 看着这俩怕死鬼不断磕头求饶，姜诚冷笑一声又道：“老韩，你安排几个妥帖人，连夜把这俩货给送西营场去，” “跟平川说，就是我的意思，让这俩人把同伙都指认出来。” “你俩听明白没，把跟自个儿一样听了鬼子的话就上钩听话的人，都一块认出来拿了——爷就饶你俩小命！” 这话一出，他俩自然是连连点头，姜诚对着韩明摆了下手，让他把俩人拖下去了。 接下来审鬼子就相对轻松多了，其中一个不愿开口，但姜诚叫人从里屋拖了根电线出来，随便在脚腕手腕电了几下，他们也就乖乖交代了。 这俩一个叫明野义川，还有个叫水户七濑，都是黑龙会旗下的日本浪人，和那位臭名昭著的川岛浪速是一丘之貉。 他们之所以要干掉姜诚，是担心崔应贵在前往新民的途中，发现的他们一个秘密。 而问及这个秘密，这俩小鬼子却三缄其口，看起来是真不知道咋回事情。 姜诚直起腰身回身把情况简单跟蔡远宗一说，这位大舅哥明显有点不甘：“这？不对把飞澜，要不……你再连着审审看？” 姜诚摇了摇头又道：“问不出个啥了，鬼子们也分个高低档次，下头办事的……也不一定清楚上面的情况。”“我看能交代的也差不多了，把这俩鬼子好生看好了，指不定还有其他用呢。” 两人一番合计，打算拖后远好生关起来———然而姜诚此时突然想起了自家的女眷们，赶忙反身跟着拖鬼子的弟兄往后院去。 可他刚把手搭上地下室的大门，那栓子突然就弹开—— 满面惊吓又带着些慌乱的海蕙心跳了出来。 一见开门的是姜诚，她似是悲从中来哇地跳过来抱住他手臂：“飞澜，飞澜！” “可，可不好了……刚才那阵子爆炸，把小娟的胎好像惊着了，她是不是要生啊！” 姜诚一听这话，也是惊得差点原地跳起，赶忙一跃跳进地下室内。 只见蔡婵娟蜷缩在提前铺好的地铺上，不断地发出一阵阵的闷哼叫苦。 “娟！你咋了？” 眼看她这副模样是女人生孩子的阵痛发作，姜诚把她打横抱起，大声嚷嚷着备车去奉天。 一路上他死死攥着蔡婵娟的手，连连安抚着没事有我在，副座上的蔡母也是焦躁轻声安慰着。 “飞澜，好疼啊……我害怕！” 听到妻子弱不禁风的啜泣，姜诚紧握着她手轻声道：“都是我该死啊，没事惹这些祸事！” “小娟你再坚持一下，咱妈也在呢，马上就到！” 到了奉天最大的洋医院，一见她这状况就安排了助产的医生护士。 只听说这女人第一胎大多都得十几个小时，可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他甚至感觉十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整整一夜过去，熬得他眼睛都犯了红，海蕙心看着实在心疼得不行，跑回家让贞娘做了热汤面送来。 “哎，小娟还在里头，我这哪儿还能吃的下啊？” 姜诚烦躁地来回抓头，一旁的蔡母刚要安抚，产房的门便打开了。 “姜先生，恭喜您……” 医生一本正经地拿一摞纸让他签字，“夫人给您生了一位儿子！” 儿子？ 我这就有儿子了？ 姜诚一下子喜出望外，高兴得抱住松了口气的海蕙心竟是原地转了个圈， “蕙心，你听着没？我有儿子了，哈哈！我有儿子了！” 被他骤然的举动搞得头晕目眩，海蕙心一阵脸红嗔怪地道：“干啥呀你这是！” “都是当爹的人了，咋一点谱都没有的……真是的。” 眼看蔡母也是多了几分狐疑，姜诚哈哈一笑故作轻松道：“嘿嘿，你看我这，高兴过头了真是！” 从医生手上接过那纸，姜诚一边签字一边道：“我夫人呢，还还好吧？” 这日本医生看了他一眼又道：“嗯，幸亏送来的早，有些失血过多，其他并无大碍。” (本章完) 第236章 黄金八吨 第236章 黄金八吨 姜诚乐呵地道谢了句，心下又道：他妈的这些鬼子多多少少还有点子用处啊。 跟过来的叶海和韩明同时上前恭喜，尤其是韩明连嘴都合不拢：“这下可好了，添了个儿子……最高兴的该是咱老爷了吧！” “咱这是不是得给新民报喜啊？” 他这话听罢，姜诚也是笑开了：“就是就是，你看我这都高兴过头了，把报喜的事儿给忘了……” 海蕙心接口道：“行了，你快忙小娟的事吧！报喜的事包我身上得了。” 姜诚对她感激一笑：“可多谢你了！” 海蕙心摇头对他眨眨眼，转身往医院大门那边去了。 少几护士们把一脸苍白的蔡婵娟推出产房，乐得姜诚和蔡母都合不拢嘴，一人一只手牵着病床上的她回房。 正聊着天蔡家大大小小的人都赶到了，不多会儿帅府的人，姜诚的大批同学朋友都赶过来了。 整个病房一片欢乐的海洋，尤其是鲍毓麟和吴泰勋，一唱一和着： “伱看看你看看，我就说汉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连个儿子都不会生！” “就是就是，咱几个最先有后的，居然叫飞澜拔头筹了！” 听这几个货越说越离谱，张汉卿直接抗议上了：“我说你们几个过分了啊！” 姜诚也是哈哈笑着：“就是就是，这一时成败可不能论英雄啊！” “咱汉卿可是雄风依旧……将来给咱奉军开枝散叶的人！” 学成起哄道：“啊对对，就是这么话说的！我哥一准能给咱奉军生一个混成排出来！” 张汉卿气得飞起一脚：“我可去你的吧！” 几个年轻人在病房里一阵打闹，热闹喧嚣惹得一阵乱哄哄。 “我说你们这些个小兔崽子，能不能小点声别惊着孩子？” 此时大帅的五夫人寿懿绕过屏风嗔怪上了，“等下哭起来你们几个给抱啊？” 鲍毓麟起哄道：“抱孩子咱不会，能让咱几个去看看飞澜的小崽不？” 一行人乌泱泱地涌进去把孩子的小床围了个里三层，纷纷挤着脑袋往这边看。 “你们说这谁家的孩子就是谁家的啊……这大眼睛高鼻梁的，看着跟飞澜这小子一模一样啊！” 张汉卿最先探着脑袋说着。 “我看长得也像小娟啊，嘿嘿这孩子真老实，一点不哭。” 蔡婵娟给他们一议论，登时脸红过耳。 正在喂她喝小米粥的春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还真是，这些年轻人七嘴八舌大声嚷嚷，躺在摇床里男婴却瞪大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却颇有几分大将风采自得其乐。 “这孩子还真老实咧！” 寿懿满面笑容地又道，“你这当爹的，给孩子起个名吧！” 姜诚笑笑又摇头：“回头让孩他爷爷给取吧。”说着，他当着众人郑重其事与蔡婵娟道：“小娟，我姜飞澜谢谢你了！” 蔡婵娟环顾众人一下低下头，拿捏着衣角不知如何作答——旁边的寿懿赶紧打圆场：“呵呵，知道心疼媳妇就好了！” “行了行了，咱快别打扰小娟休息了！帅爷可说了，咱飞澜生了个大胖小子，得好好赏一番！” “让我拿了个大份子来，还让我挑府里好的贵的补品统统给送来。” 姜诚忙道着谢，可一偏眼却看到海平川正杵在病房门口，多少带着些神神秘秘往屋里看。 在对上姜诚的目光后，他一阵使眼色，分明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们。 找了个托辞先脱身出门，姜诚看到一块来的还有现在蒙古营的巴音。 “你俩……” 话还没说完海平川挤眉弄眼拽起他避开门口，一直拉着他到了医院过道深处，才是小心翼翼道：“飞澜，可整出大事了！” 姜诚各自看了他俩一眼，恍然一笑：“就见不得你们这慌里慌张的，天大的事咱商量着办就得了呗。” 两人一番面面相觑，然而就海平川开口说的这番话，却让他倏然绷直了身体，耳根子都开始跳了！ 他们这番军事行动打的实在太突然，周遭四下所有的游商、乞丐、可疑人士统统被肃清，全部被蒙古营抓到了西营场。 原以为这行动是白费力气，没想到姜诚送来的那两个伙一口气指认出了好几个日谍。 再往下事情就好办了，尤其是巴音阿古拉这些粗野的蒙古汉子，审人更是有的是办法， 基本是一顿暴打加上刑，没一阵儿几个日谍统统交代： 原来总社党覆灭之后，留下大批的黄金，总数接近八吨！ 而这批黄金，现下落入黑龙会这些底层浪人手中。 就算姜诚平时再平静沉稳的一个人，在听到如此数额之后还是半张嘴巴一阵失神。 八吨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贵金属向来是用“克”计数，就算是用古时的“两”来计，这八吨的黄金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姜诚定了定神，先是迅速四下谨慎一瞅。 确定过走道这边并无人注意，才又紧张道：“那也就是说，这几个日谍……打算不向他们的长官通报，把这八吨黄金统统私下吞了？” 海平川点头应着：“是啊！毕竟是这么个数额，谁看谁不迷糊啊？” 巴音也是接口说着：“巴图鲁，这些日本人可爱钱得很！要不是打死了两个，还不说。” 不仅是贪婪吧？ 看来小本子不仅是干湿分离海军陆军不一条心，军部和参谋本部不是一条心……连一个部门的上下，都不是一条心。 下头人想背过上司昧了这批足以肥一辈子的金子； 所以他们在偶遇崔应贵的小队后，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想把消息封锁！ 这不仅仅是怕金子飞了，关键是这金子的事情一旦走漏，他们十有八九会被黑龙会或者军部的高层清算。 可就这么藏着掖着一下不要紧，金子这下……恐怕全要姓姜了。 抬起眼看看这俩心腹，姜诚毫不犹豫地问：“除了我之外，没有再与其他人讲吧？” 两人一番对视，同时摇头：“没有！” 姜诚脸一沉：“儿子出生，这次我是不能带队了……事情就交给你们俩去办！” (本章完) 第237章 儿子带来的宝 第237章 儿子带来的宝 “听着，秘密把金子全部取回来，任何人不要惊动——在西营场全部藏好。” 两人立正敬礼，海平川回答：“放心吧飞澜，你好好照顾着儿子和小娟，我们现在办事儿去。” 说完，拽起阿古拉离去，眼瞅冯庸和妻子金涛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也到了，又摆着手故作一句：“孩子起名告我一声啊，满月酒我一定随个大份子。” 眼看冯庸这茫然目光，姜诚呵呵一笑随便找了个说辞就此迎上去。 望着一屋子不明真实情况的友人，姜诚低眉望着摇床里的儿子。 臭小子，你这真还是个福气儿子啊，你这一落娘胎，就给带着来这么多家财啊。 ………… 当天姜兰轩带着高文胜海如松以及杨弘兴冲冲地从新民赶到省城。 听海蕙心报喜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当爷爷的想起亡妻竟是差点泪流满面； 到了医院一见这白胖孙子又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听完姜诚汇报当晚情况，这当爹的不禁拿指甲刮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没事就好！” “对了，抓来的那些日谍，现下都在什么哪里？” 姜诚知道他也会问，眼珠一转又道：“这群狗日的顽强抵抗，咱的人一阵风似的开枪打靶，全给干死了。” 姜兰轩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追究：“嗯，既然都打死了，那就算了账。” “回头把尸首拾掇拾掇，一并交给帅爷就是。” 父子俩把大概情况一说，但对于那些黄金的事，姜诚连自己老爹都没说。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家底，哪儿能给他知道嘿嘿。 姜诚吧嗒几下眼，直接编了一套谎出来给他。 其实姜兰轩当下就把话识破了，但现在也是明白儿子现在的心性，也就选择直接睁只眼闭只眼了。 在省城大批采买了女子婴孩的吃穿用具，姜诚等人风风光光把蔡婵娟母子送回大平庄。 姜兰轩给孩子取名承业，也盼着他继承父业继续开创他姜家辉煌。 姜诚请了假陪他们母子大约十天半月，帅府因为这些日谍的奖赏也下来了： 姜诚直升团长，部队暂在奉天西营场驻扎。 但不管是帅府明里暗里的暗示，还是杨宇霆的话里话外，都已摆明他即将掌管四平地区。 夏日悄然来临，讲武堂也即将进行结业仪式。 而这个向来一肚子鬼主意的郭茂宸，却向他们提出，下一次的游学实战活动，将在郑家屯举行。 果然是郑家屯！ 礼堂里的学兵们个个兴奋了，都是四顾着交换目光。 这下可好玩了。 谁都知道郑家屯现在局势混乱，他们这些年轻热血的青年，都存着满腔激情想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事业， 现在一听这么大的阵仗哪能不乐呵？ 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呼吸都变急促起来：“郭教官，咱啥时候出发啊？” “就是！上次实战，咱就没打够了，光搁雪窝子里趴着，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啊！” 可就在所有人变得越来越兴奋和愉快的时候，姜诚的目光却无声转向一侧的冯庸。 他的脸，无疑是所有人中最难看的一个。郑家屯目前是他老爹部队驻扎之地…… 他心里应该清楚，郭鬼子看似是搞什么游学和实战，其实背地里是瞄准围绕着郑家屯，乃至多地的矛盾交汇和冲突来的。 姜诚舔了舔嘴唇，面露一阵寒意的笑容。 不管是老狐狸张大帅，还是那个贼眉鼠眼的杨宇霆，甚至是一肚子鬼主意的郭茂宸，都把局势瞄得清清楚楚的。 这次去，恐怕是姓郭的觉得自己解决了锦州问题之后，并无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迫切想要继续立上一功，证明自己真的是有能力，而不是靠他张汉卿的关系，才在奉军之中立足。 吉林几乎是帅爷现在的心头大患，而郑家屯里的冯德麟更是自始自终一直是个铲除不了的大麻烦。 他现在，恐怕是想立这个功。 想到他这个好大喜功的性格，姜诚心里划过几丝不妙的预感： 老家伙带着这么一群年少莽撞的初生牛犊，闯到各方势力交汇的郑家屯去， 天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端来！ 郭茂宸宣布游学的内容之后，又宣布放三天大假，让大伙回去好好准备着。 有了上一次准备不充分吃的亏，这回学兵们一听说又要自己准备，心里已是盘算上了。 而姜诚这次却没打算准备什么。 他家五叔杜海生还在四平，什么吃吃喝喝以及武器啥的都能去那里取。 另外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崔应贵的丧事还没处理完，辈分上是叔叔，况且中间还夹着姜登选的关系…… 况且又在他大平庄出的事，他岂能坐视不管？ 带着海平川他们出了讲武堂的门，就听张汉卿兄弟喊他。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表情不是很好看的冯庸。 他来干什么？ 几人皆是一愣，旋即交换这目光时，冯庸却主动来了句：“怎么不欢迎吗？” “超六兄的岳丈出了事，我这心里也是难过得紧，想尽一份绵薄力量。” 姜诚笑了：“什么话，我们几个是想，超六兄可跟伱冯老兄没甚来往吧？” “现在想想都是咱奉军自己人，还说什么里外的话？” “走走一块同行便是。” 姜登选的家是海蕙心出钱给置办的，说是觉得这是个人才，将来一准用得上。 其实他这也是第一次拜访，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么个情况。 眼见这座精巧别致小院大挂着白灯笼……显然丧事都办完了。 应门的女子是崔静慧的丫头小文。 一见这么多人来，立时变得有些慌乱，而听到来人是自家主子总提的“姜飞澜”，立马变得惊喜道：“太太……太太！是那位姜公子带着人来了！” 听到她这声喊，一袭素服的崔静慧小跑出门。 别看她面容憔悴，但还是露出了几丝礼貌的微笑：“不知几位贵客前来……真是有失远迎了！” 张汉卿却抢先道：“无理的是我们，拜访之前也没说啥呵呵……打扰姜太太了！” (本章完) 第238章 打破僵局 第238章 打破僵局 崔静慧一阵客气寒暄，把几人迎进门去。 姜诚四面一瞅：这小院并不大却精巧别致，左手边还带着个小小的菜园子。 炎夏初至，老藤上的葡萄枝繁叶茂一片青翠欲滴，看着格外喜人。 “哎超六兄这房子不错啊！他们总参部的军饷这么高的吗？” 他们在葡萄架下的茶座就坐，学成四面一打量眯眼笑道。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这不是等于变着法说他姜超六有来历不明的钱么？ 姜诚心下翻了个白眼，却摇头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搞得咱超六兄不明不白似的……” “他这在总参部领份军饷，又是咱帅爷身边的秘书；再说了，我们俩可是同宗的兄弟，还能不给他安排安排？” 说着眼睛一眨，转瞬编了一套瞎话出来：“我爷爷和超六兄的爷爷可是亲兄弟……我俩可是本家弟兄。” 学成撇嘴，也就没纠结此事——其实张汉卿对于这事可一清二楚： 他爸何许人也，把人插在身边能不查的清清楚楚？ 姜登选祖籍直隶，他老爹姜兰轩却是山西人，属于没落的书香门第，是最早那批闯关东的后代—— 两家八杆子都打不到的关系，他却扯是什么本家。 倒也没当场揭穿他，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在奉军内部也不算稀奇，连他老爸也会支持些青年才俊在奉天安家。 闲聊中时间已偏午，回家用午饭的姜登选一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愕然几秒钟之后马上撑出一副笑脸来：“哎哟，今天这是怎么了，大伙一通全到了！” “真是让我家蓬荜生辉啊哈哈……来来，请请请各位贵客宽坐，咱们今日把酒言欢！” 说着，正要掏钱给小文让她去置办，一旁的姜诚却是笑道：“我们今天贸然闯来已是无理，哪有让主人再管饭的道理？” 说着，便让海平川去叫堂子，姜登选一听赶忙道：“我那屋头还有两壶好酒……慧儿你去给大家拿来一块品鉴品鉴！” 听到好酒两个字，几人尽是眯眼乐呵起来一阵开怀。 本来想着还在崔应贵的丧期，他们喝酒有点不太合适，但既然姜登选都提了，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时间刚刚过午美酒佳肴便上了桌，凝重的气氛渐渐开始转向平静，又转向轻松—— 男人们先是聊起了崔应贵的事，在听到又是海家出面，姜诚先是微微一愣神，旋即想到应该又是蕙心帮他处置的，赶忙笑道：“呵呵，伱看我就跟蕙心提了一嘴帮忙，” “没想到这妮子还是真当回事……” 没成想这学成又是妙语连珠：“要我说啊，你这真不如海小姐一块纳了去就得了呗！我看她这贤惠能干，给你当个正室都没得差啊！” 众人一齐愕然：好家伙，之前都知道你小子对海蕙心一直贼心不死的，现在咋就突然往你这兄弟身上推了？ 紧接着包括姜登选夫妇一齐将目光转向姜诚，搞得他一阵没面子：“我说学成老哥，你这纯属给我下脸子吧？” “我这跟小娟可向来恩爱得紧，而且她刚给我生了承业，现在孩子还没出月呢……” “你说这话要一下传到她耳朵了，那可不得了了！” 仿佛见着姜诚有些上脸，一旁的冯庸故作嘲笑：“哟呵还真没看出来，咱飞澜还是个怕老婆的哈哈哈！”姜登选听出他这是岔开话题之意，随即接过话茬笑答：“我当初南下的时候，听四川那边的男人讲，这怕老婆可有个雅称，叫‘耙耳朵’……” “不知道咱们飞澜，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耙耳朵啊哈哈。” 知道他这是开玩笑，姜诚却故作愠怒道：“喂！我说超六兄你怎么也说话戏弄起我来了？” 目光正是交汇时，姜诚却突然发现这位超六兄眼光闪烁，似乎是在暗示他有些话要说。 正领会他这意思后，姜登选忽然站起身道：“今儿的菜多多少少有些荤了，诸位贵客且饮酒稍待片刻，超六这就去准备几个素菜来！” 一边说一边起身，姜诚眼珠一转也是起身道：“哎这话怎么说的，害得劳动主家呢？来来来，咱也一块帮忙去。” 言罢也是转身小跑跟上去，没成想刚绕过葡萄架子，姜登选便开始小声说起来了：“飞澜，你今天过来找我，可不光是因为我家丈人的事吧？”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反倒搞得姜诚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这是……哎你要我咋说呢！” 姜登选摇头一笑，拽起他直接进了小厨房，麻利地开始摘菜烧火，一边轻声说道：“你是想知道这回郑家屯的事吧？” 姜诚无声地撩起眼皮看了看他，苦笑两声：“还真是啥啥都瞒不过超六兄啊！不瞒你说，这事我正打鼓呢。” “可这从上到下都没个啥消息能打听得到……上次锦州游学差点出了大事，也是想着提前预备预备。” 姜登选正在拉风箱的右手登时一顿：“你是觉得，又是郭茂宸预备搞事吧？” 不知他为何骤然如此说，姜诚双眉紧蹙：“那……不然是？” “嘶——不会是杨总参的意思吧？” 眼瞅着他的神情姜诚转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事应该是杨宇霆算计出来的，打算让我们这两百来号学兵去郑家屯搅合一下……” “他来个浑水摸鱼是不是？” 姜登选抬眼看他哈地笑出声来：“你这话说的，还把咱参谋长说成是个什么小人了？” “其实说白了，这归根到底是帅爷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站起身开始扒拉那道青菜，“现在吉林，乃至四平边界等地，都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感觉……” “帅爷也是想着，让你们这些学兵去探探。” 姜诚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制造“鲶鱼效应”的人。 显然是因为先前的郭茂宸，在锦州做了那条搅动局势的“鲶鱼”。 所以，张大帅现下想要打破边界，乃至吉林省的僵局，又是打算让他出动？ (本章完) 第239章 不去不行 第239章 不去不行 姜诚不说话了。 而炒着菜的姜登选却似乎没注意他变化的表情，继续往下说道：“飞澜，现在整个总参部都在传，你姜飞澜现在挂团长，却仅仅驻扎在奉天的西营场——” “谁不知道那地儿，根本容不下你姜飞澜。连参谋长都说过，你这将来势必要去四平接任，” “这走马换将的事情，未来势在必行的。” 姜诚听得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先是摇头一阵叹息道：“行了超六兄，咱明白了！” “看来这郑家屯，我作为已被默许为四平守备的人，还是非去不可了。” 看对方这没回答的样子，姜诚耸耸肩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帮着他一块做了三道素菜，姜诚已是暗下决心：他们前往郑家屯期间，不管是西营场还是大平庄、马场，都得随时随地做好了准备。 又问了两句大概的计划情况，姜诚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便跟他端着菜一道返回了。 蔡远明见着他们返身一阵抱怨：“我说伱俩这炒几个菜，也太慢了吧！不会是从种菜开始就等上了吧？” 姜诚知道他这是抢先说了堵张汉卿的嘴，马上故意翻他一眼：“吃你的吧，好酒好菜的，填不住你的嘴！” 张汉卿兄弟也是一笑，还是把话题转到了重要位置去—— 其实他今天借着话，也是想了解了解郑家屯游学是个什么状况； 可面对这位老兄，姜登选是完全的和稀泥，一会儿答没准信，一会儿又说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哪里能听说那么多机要秘闻的。 反正是三言两语把话是彻底岔开，把个张汉卿搞得一阵焦躁，但他也分明清楚，这下问是问不出来了。 一顿饭是吃好了，可这少帅没弄清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多多少少带着些怏怏意味。 从姜登选家出来与张家兄弟分开，姜诚安顿好蔡远明和杨玉成，立马跟着海平川出城是直奔奉天西营场。 “东西取回来了，妥妥帖帖就藏在西营场的地下工事里。” 进门，这位心腹兄弟就快速汇报道，“我和巴音仔仔细细的清点了三遍——” “那八吨之数，只多不少！” 姜诚心头咯噔了一下，心头阵阵火热迫得他眼神都不自觉地火热起来：“太好了平川，这，这可是一笔厚厚的家底啊！” 海平川也是眼热道：“我是真没想过，这帮子前清的宗社党，居然阔气到这种程度！” “可有一点我是真没想明白啊……既然这些人有这么多的钱，他们拿出来招兵买马，买枪买炮，也能武装出来一个大部队啊。” 姜诚不说话了。 要真是能拿钱衡量一个朝代的兴衰，那么前清怎么会亡？ 从小他受的教育，就是清朝落后腐朽，国库基本上拿不出什么钱来，而所谓的北洋系也跟义和团没两样，都是冷兵器对外国列强的洋枪洋炮…… 可后来真正看懂了历史，才知道前清和北洋系，根本没一个穷光蛋，有一个算一个都富得流油； 他们的战斗力虚弱，和装备差距有一定的关系—— 可归根到底让清朝灭亡，让后来的民国连番落败干不过小鬼子，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思想！ 连买飞机的钱，都能让某位夫人拿去美帝买股票，这种队伍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海平川带他去看看取回来的那批黄金，姜诚望着那满目的金灿灿，却由衷露出一副嘲讽的笑容来：“平川，这些东西，固然能是让咱们发家致富，乃至大展宏图的东西，” “可一旦消息走漏出去，咱们两个不仅小命都难保，恐怕还会累了咱俩全家！” 海平川回望着他，很认真憨厚地说着：“飞澜，跟你上一条船是咱打小就决定的了。”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一块读洋学堂，你时常受欺负，咱俩的爹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 “你放眼看看那时，就算是他鲍毓麟吴泰勋，不都是有家里罩着？咱俩那时候就是过命的交情了，所以根本不必说这些害不害的！” “说了是兄弟，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姜诚无比感佩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想起那些日谍，还真就有点后怕的。” “因为这些黄金，多少颗人头就此落地？这些东西……落到咱手里，将来就得好好的用。” 说着，他把今天在姜登选家里听到的那些信儿，一五一十并且连带自己的猜想和预计，都跟海平川毫无保留的交代了。 “我懂了，看来这前途，又是一场死战啊！” 海平川深吸口气，“那，就还是老规矩，你吩咐，我们就听你的是了！” 姜诚重重把手跟他相握：“时间紧迫，容不得再废话了。” “平川，咱俩得趁着大假期间，让西营场的弟兄们统统准备起来……” “然后装备方面也得全部满配起来，这事我会跟远宗提，让他从大平庄紧急给我调一批过来。” “打是不一定能打起来，你，我，乃至大平庄和马场那边的海叔，都得做好万全之策！” ………… 大假之期过得飞快，他们返回讲武堂的第二天，郭茂宸便下令全体出发。 有了上一次的误判，这回学兵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学精了，纷纷都是大包小包……身上自然也备了枪和冷兵器。 望着这支颇有些现代化素养的全副武装，郭茂宸脸上露出了一副交织着得意和愉悦的笑容。 出人意料的是，以为他们是要乘坐火车前往四平，然后再步行至郑家屯； 这郭茂宸却下令他们全体步行，以行军的速度直接前往郑家屯。 路程可不短，难不成让他们沿线露营的吗？ 这段细节连姜诚都不知道，一边走一边侧身看张汉卿，连他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看明白了，连他都不知道郭鬼子企图让他们靠大脚丫子往郑家屯去，那么还真是没第二个人能知道了。 隐隐约约听着队伍里头有人抱怨，可走在最前面的郭茂宸似乎压根都没听到，反而脚下步子更快更坚定了。 (本章完) 第240章 北大营领装备 第240章 北大营领装备 “行了，快别说了，快少说几句省省力气吧！” “哎就是这么话说的，还是省省力气吧……万一这死鬼子带上咱们往哪儿跑呢。” “我看这郭鬼子一准要给咱出点难题，说不准晚上还得让咱露宿野外哩！” 这四路纵队由他郭茂宸带领着，出了奉天城往北部方向开拔。 队伍里的交头接耳，很快引发成为整个队伍里的议论纷纷： 一会儿说是大伙也没带什么正经家伙事，一会儿又聊起这天虽然不冷，但大晚上的在外面风餐露宿能让虫子吃了…… 只听这群小子是越说越热闹，一直没打算多搭理的郭茂宸是终于忍不住了，回头拧眉骂道：“都废什么话！” “我之前怎么教你们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行军打仗，只管服从上一级的命令就是……如此七嘴八舌，和一群菜场的妇人有何两样？” 听到长官是毛了，学兵们纷纷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言三语四的了。 姜诚无声地看了看脸黑如墨的郭茂宸，心下不免露出几丝冷笑。 摆明张大帅和杨宇霆这次是把他当枪使了……你这好大喜功的，只怕还是当成立功显摆的好机会呢吧？ 姜诚稍一撇嘴，便开始在暗地里开始忖度这一路的行事和可能发生的状况。 行路在继续，这次队伍变得格外安静。 没想到大路上走了没多久，郭茂宸引领着队伍直奔北大营。 此时的北大营驻扎的，是孙烈臣下属的刘润川部。 与守门的士兵亮过证件后，他们这支两百多人的学兵队伍，直接被迎进了军械库。 北大营的军械库，位于整个军营的中心地带： 其占地面积还有其存放数量，可谓之整个奉省的头把交椅。 除了难以计数的洋枪洋炮和弹药，军用物资也是堆积如山。 一想到这些，姜诚是打心眼里一阵不快： 九一八当晚东北军各级军官对于小日子侵略形式的严重误判，才使得整个奉天城从上到下都没形成正儿八经的抵抗。 而北大营的这些宝贵物资，将来都成为日寇入侵东北各地的宝贵物资了。 “全体列队！按照我向上级申报的，开始领取武器装备！” 听到郭茂宸的厉声命令，学兵们随之一怔。 原以为郭茂宸这次又搞什么“训练临时应变能力”的一套，让他们自行准备吃的喝的，以及随身武器—— 所以这次学兵们，一造把干粮武器啥的都准备了一个遍。 没想到，这个死郭鬼子居然把他们一路引到了北大营来，又是给武器弹药，又是给军粮，搞得大伙一阵怏怏。 干啥的呢这是？ 奶奶的之前啥都不说，然后让大伙回去做准备。 搞得大伙是要吃喝没有，打仗家伙也没有；这次倒好，他们一个个都准备上了，却…… 学兵们撇着嘴各自交换着目光，军需官已带着士兵们去开军械库的大门了。 三道重锁打开，厚重的大铁门徐徐被推开—— 就算是这热气腾腾的仲夏时节，军械库的森严依旧散出一股令人透骨的寒意。 本来多多少少有点不屑一顾的学兵们，不自觉地同时敛住了心神，同时将愕然目光转向其中。连对历史一清二楚的姜诚，都微微张开了嘴巴： 随着一盏盏白炽灯亮起，显现在眼前的是一时难以计数的军械箱。 密密匝匝，一排接着一排……扑面而来的枪油气息令人所有人一阵屏息。 “我的乖乖！” 连向来自诩见多识广的黑省督军之子鲍毓麟，也是一副圆睁双眼愕然失色的表情。 他都这样，其他的学兵们就更别提了——郭茂宸环顾他这些失神的学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奉军真正的实力！” 他做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背合着双手又开始了授课，“学员们，有了现代化的武器，还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现代化的军事理念，现代化的带兵知识以及全新的武装思想，才能让我们奉军越发强大！” “好了学员们，装备申领开始……我们的郑家屯游学实战之旅，正式拉开帷幕！” 这厮煽动情绪还真是一把好手。 姜诚默默感叹着，眼瞅着他的这些学兵们开始一阵阵激动起来，甚至胸口都起伏连连，可见已按不住满心的喜悦和欢喜。 “喂喂郭茂宸，我说你这是来讲课还是来领装备啊？” 作为礼貌，军需官还是听完了他的慷慨陈词，现下还是叉着腰一阵不满，“我这还有事呢，能不能赶紧啊？” 一阵哄笑。 “开始吧！” 学兵们年轻的脸庞一个个流光溢彩，列队领取装备了： 未挂军衔的崭新军服，每人一把崭新的三八式步枪，满系数的子弹…… 除此之外，还有薄被铺盖，新鞋新袜还有脸盆水壶等等日用品和干粮等等。 “我说飞澜，这补给领的有点奇怪啊，怎么感觉要派咱出去行军打仗似得啊？” 领上东西之后，蔡远明多少有点发愣，“咱们之前上课学过啊，咱奉军内部的个人配给就是这些啊！” 伱以为是让咱出去干啥去？ 很有可能就是到郑家屯就是打仗啊…… 对着他，姜诚倒是没直说，毕竟一切也都是他的猜测罢了；于是摇头一笑道：“行了行了，还是赶紧换上衣裳开始打包吧！” 眼看四下学兵们已经开始脱衣换装，并且打包整理个人物品了。 蔡远明等人也都忙活开了，此时军械库门前一阵乱哄哄的嬉笑……学兵们一阵打打闹闹，大声开着玩笑。 领队的郭茂宸正要训斥，就听远处传来刘润川的声音： “哎！那不是飞澜吗？” 包括张汉卿在内，众人齐帅刷看过去，只见这位团长领着自家副官小跑过来，“哎呀，还真是你啊！” “咱这都多久没见了——走走走，今天哥哥非得拉着你一块多喝两杯！” 听到他这话，学兵们皆是一阵笑，大多露出了艳羡和嫉妒的表情。 “你这小子倒还是个多面手了啊……哪儿哪儿都是有几个熟人啊。” (本章完) 第241章 盛情款待 第241章 盛情款待 姜诚给他说的有点脸热，立刻叉腰道：“咋啊，咱这熟人多，茂宸你是羡慕还是咋的？” 没想到这郭鬼子居然不接茬了，蹙眉道：“马上就出发了。喝酒……我看就免了吧！” 刘润川转瞬摆手道：“这可不成……我俩这莫逆之交都多少日子不见了？” “茂宸你别管了，反正就是个游学实战嘛，早一日晚一日的其实都差不多的——哎我说永清你也在啊，” “跟伱们堂长说一声的，就在我北大营留上一日的！” 说完大声嚷嚷着去杀猪宰羊的，给大伙张罗杀猪菜包饺子准备美酒： “咱老家可有规矩的啊，上马饺子下马面——就当我刘润川给大伙践行了！” 说着一把搂过郭茂宸，而另一手又搂住姜诚，笑嘻嘻地拽起他们往自己的大营房去。 学兵们自然是陷入一片欢乐海洋，纷纷勾肩搭背大叫着口号跟在他们后面。 东北传统的杀猪菜量大管饱，又美味油水丰厚—— 加上炸生米和美酒，学兵们个个都乐开了；反而其中郭茂宸一直绷着脸，木然地坐在刘润川和姜诚身边……显得比何永清还像个配角。 几番推杯换盏吃肉吃菜，郭茂宸推脱还有路线要制定，先回去了，竟是一推桌子最先离去了。 “我说这郭鬼子可真没劲啊！请他喝酒吃肉他都不满意的吗？” 大觉扫兴的刘润川扫了他离去的背影分外不快，“真他妈的狗坐簸箕不识抬举。” 都是当兵的，自然是有股子脾性的，尤其是自己的盛情款待犹如贴了冷屁股的热脸，刘润川当然会生气了。 “刘团长您这因为他生气，可就太不值当了。” 何永清苦笑了两声，拿筷子夹了块肉给他，“连堂长都经常拿他没办法。” 刘润川嘴巴差点撇到耳根子后面：“要我说还是惯的！我要是张长官，不听指挥的直接打他二十军棍。” 何永清苦脸：“哎呦您这说笑了——郭鬼……咳咳，郭教官再是怎么样，也是帅爷选定的人才，一直深受器重，” 他说到“郭鬼子”的时候，骤然注意到张汉卿急剧变化的脸色，赶忙第一时间改掉了措辞。 可就算如此，和他向来穿一条裤子的少帅还是起身，也是来了个很随便的说辞就离开了。 他走，冯庸自然也坐不住了……而学成一见这俩人都走了，鸡贼地左右瞅瞅四下，随后起身抓了块白馍，又嘱咐姜诚：“飞澜你小子给我留几块肉啊！” 说完也是一路去追了——这下搞得刘润川更有点难看了，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啥，姜诚赶忙打圆场道： “老刘可别吃心这事，就是何参谋说的，郭鬼子向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他那个人，清水淡然惯了，跟大伙都这样！张长官上次邀他还有上上下下给自家的掌上明珠做生日，全讲武堂还就他没去。” 何永清也是补充道：“就是就是，所以刘团长您可千万别介意——来，我敬您一杯，感谢刘团长的盛情款待！” 气氛转瞬稍稍缓和了些，但是也不似刚开始那般融洽自在，鲍毓麟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立马就骂骂咧咧上了。 话题很快围绕到了郑家屯上面去，因为要征调北大营武器装备，以及军需品的关系， 刘润川对这回的游学和实战多多少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郑家屯可不是什么省心的地儿，连吴长官都头疼得紧。之前听我家孙长官说起，小日本子扣了他们一批装备，直到现在还没放。” “最冒火的是，他们还打着防御巴布扎布的借口，把兵布的到处都是……连四平辽源这些边镇都有相当的麻烦。” 对他的人品，姜诚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和信任，低声道：“我看帅爷就是打算着，让我们这些学兵，把当地水泼不进的阵仗去搅一搅。” 刘润川圆睁双眼：“那……我懂了，难怪一口气给你们这么多装备嘞。” “我说飞澜啊，现在省城可到处都在传呐，你将来要去四平接替杜海生当守备。” “对了，我还听说张长官马上也要拨调兵马去，帅爷，恐怕是要往吉林动兵啊。” 未来的一场冲突是免不了的——可是，应该还不在1917年。 当然，孟恩远这个吉林督军也做不长了，很快要被张作相所替代。 吉林，可是个好地方啊！ 姜诚眯了眯双眼，微微上头的酒意让他反应有点慢了，身旁的何永清，应该在暗示他少说一些真话。 “嗐，咱这当兵的，还能多考虑个啥呢，不就是由着帅爷命令，东跑西跑给爷当马前卒的吗？” 姜诚看大伙都不吃菜喝酒了，纷纷把目光已转了过来，端起酒杯朗声笑道，“来来喝酒吃肉，别辜负了刘团长一份心意！” 一番话把话题也就终止了，再聊也就是些琐事，问及姜诚有了儿子承业， 把个刘润川乐得跟什么似得，非说自家小女儿红玉今年三岁，要来个女大三抱金砖。 气氛很快又变得轻松愉快，学兵们大多也喝多了，也就由着刘润川的安排先在营房住下了。 姜诚则是由杨玉成和海平川一左一右扶着，也往营房去，可是途径郭茂宸的独立营房时，居然听到里头一阵争吵： 好像是郭茂宸在说，少跟总参部的人来往，特别是姜登选之流什么什么…… 而姜诚虽然有些醉，可还是听到张汉卿一两句：我交朋友你怎么也干涉？行吧行吧，我往后少跟那些小人来往就是， 喂，我说之前咱说的那事还作数吗，什么什么你可答应跟着我一块去打理卫队旅了什么的。 “切，还是真是帅爷说的，俩人穿一条裤子都还嫌肥呢。” 他仨正站在当间倾听，就听到蔡远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眼看他摇摇晃晃的也是站不稳了，姜诚示意让海平川扶他。 “我可没醉……就是刚才喝得猛了，而且这散篓子劲儿大得很，所以我才，唔！” 说着捂着嘴又是一阵作呕，姜诚撇嘴：“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平川等下你去炊事班给他要上一碗热汤来。” (本章完) 第242章 咋咋呼呼的小日本 第242章 咋咋呼呼的小日本 倒是在现代看过些文献资料，说是张汉卿对于郭茂宸，甚至远远超过了些老师的感情…… 除了对他才学和能力的肯定之外，必然还因为两人的脾性正巧互补弱点吧—— 漠然无声地走向刘润川安排好的营房，姜诚再次看了一眼还在传出一些琐事争吵的郭茂宸营房，苦笑摇了摇头。 然而他们刚躺下，就听到一阵乱哄哄的枪炮声！ 他们从奉天出发是上午，经过行军，领取装备等等差不多到午后时分，而刘润川招待他们喝大酒聊天，这会子差不多接近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身在北大营又是老朋友刘润川的地盘，姜诚他们心情放松自然多贪了几杯，现在一个个头晕目眩，都想歪七扭八到通铺上呼呼大睡…… 谁能想到，咋会现在这个时候，有如此杂乱密集的枪炮声。 原本都是迷迷糊糊的学兵们呲溜一下都跳起来了，纷纷提裤子拿枪，飞也似的都跑出来了。 “哪里打枪？” “他妈的干起来了吗，是谁……” 学兵们大吵大闹地冲出来，纷纷交换着目光甚至有几个性子急的热血青年，竟是拉栓上膛，打算跑出北大营看情况了。 “乱什么？” 此时郭茂宸和张汉卿等人也从营房里跑了出来，手上各自拿着武器—— “原地集结别动！” 郭茂宸大吼一声，立时转身正要小跑去询问状况；却没想到刘润川居然过来了： “别乱别乱！没啥大不了的……是他妈的柳条湖那边的小日本子又生事呢。” 听到他的话，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我靠，柳条湖？ 熟知历史的人怎不知这个地名？ 转瞬神色就紧张起来，甚至没管郭鬼子，他就抢先开口了：“他妈的，柳条湖的小鬼子是干啥？” “不会是搞什么劳什子演习的吧……” 九一八之前的数月，小日本围绕着奉天和北大营一直在进行所谓的演习—— 后来就真的打起来了。 刘润川回望他无比紧张的神色，反而剔着牙带着些嘲弄一笑：“哎呀飞澜你这是紧张个啥呢，这帮鬼子成天这样。” “柳条湖那边挨着南满铁路，有个不算小的鬼子兵营。整天就他妈跟枪枪炮炮不要钱儿似得，隔三差五给突突一阵。” 姜诚眉头深锁。 看着他越显凝重的样子，刘润川也不笑了，拧着眉头回望他：“咋了老弟？鬼子搁自己地盘打几枪闹着玩，用不着这么紧张的吧？” 姜诚脸色骤然深沉：“刘哥，不是咱非要较这个真！在东北，甭管搁哪儿都没他们的地盘，是咱自己人的。” 刘润川愕然看了他一眼：“那，那咋？可咱也管不着啊——地是咱的，可目前为止都是本子的属地，连孙长官和大帅也不让生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郭茂宸却把饶有意味的神情转向他来。 就好像在说：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还能让日本人乖乖听话了。 “都看我干啥？连大帅都不让生事，我还咋？多此一举跟鬼子们玩玩去？” 姜诚故意翻个大白眼，“再说了，我也不是总指挥，还能把大伙带出去跟鬼子玩呢？” 此时，他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兴致。 先是游移向远处集结好的两百多学兵，旋即插着双手斜睨姜诚：“不妨说说看。”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激将，姜诚却还是低眉，露出几分略显得意和自信的笑容： “郭教官，既然咱是出来游学和实战的，也不一定非得到了郑家屯再开始吧？” “您之前在战术课上，不是拿古代经典战役给我们讲过……调虎离山和火烧连营吗？” 一番话说罢，所有会意的学兵，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 深夜。 就算到了六月中旬，奉省郊外此时还是挺凉的。 柳条湖附近的关东护路军的军营，已经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几个手持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哨兵，在门间挺得笔直—— 可每过一阵儿，有个稍显稚嫩的小鬼子就扇着手赶蚊子。 “原田，你这小动作也太多了吧？” 对头的日本兵目不斜视地训斥道，“稍等让军曹看着，或许会让人教训伱！” 被称为原田的日本兵撇嘴：“军曹？似乎现在就是军曹最舒服了！” “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在这里站岗，他身为上宪却在房间里睡大觉——这，不公平！” 对面低沉一笑：“那绝对不公平，就请原田君哪日升了长官，做军曹……不，做分队长，小队长，联队长才是嘛！” 原田一阵语塞：“你！怎么这种时候，还要说这样的话讽刺你的同乡？” “呵，我就不指望当什么长官了！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家——狗屁支娜有什么好的？稻米难吃，水也像西川大婶的洗脚水似得。” “最是见鬼的是，蚊子比蜻蜓都大，咬哪里都能起寿司那么大的包……” 被他的话逗的一阵大笑：“哈哈，听你这话，是喝过西川大婶的洗脚水吗？” 两人正聊着天，远处的铁道由远及近传来：咔咔咔咔咔，呜呜呜的声音。 这是规矩，途径己方军营之时，军列会发出三长一短的鸣笛，代表一切正常。 而他们这些哨兵其中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仔细倾听鸣笛声的频率，以判断己方的军车有没有出现问题。 “呼！还好没事……” 听那远去的列车呼啸而过，原田长舒一口气，“上次西尾长官玉碎后，新任的松下长官有命令，绝对……” 可他的废话还没说完，沿着火车道的漆黑深处，骤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包括原田在内的所有哨兵一齐失色看过去： 数道耀眼的火光在空中掠过并不算优美的弧线，接连在军列上爆炸了。 “不好，敌袭，敌袭！” 眼看那爆燃四起，哨兵们嘟嘟嘟的吹响哨子，发了疯似得往军营深处狂奔，并呜哩哇啦地大声示警。 就算是奉天周边也并不太平，车匪路霸偷摸抢列车的事情时有发生，他们护路军其中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打击他们。 (本章完) 第243章 拿个够 第243章 拿个够 而躲在远处的姜诚等数百学兵，眼瞅着小鬼子被他们扔了的几颗简易“燃烧弹”惊得一阵炸营，差点一个个乐喷了。 关东军的战斗力，因为他们相对先进的武器，统一接受的严格军事训练，还是相当强劲的。 可鬼子脑瓜子不打弯，向来一根筋也是出了名的； 到了后来被华夏各路英雄好汉玩的团团转，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瞅哨声示警此起彼伏，柳条湖的这片鬼子军营登时一盏盏亮起白炽灯…… 整个营地就好似骤然升温的蚂蚁热锅，鬼子军官们大喊大叫，大头兵们乱哄哄却还算得上有序的集合，性子最按捺不住郭希鹏满面兴奋：“教官，咱啥时候揍？” 可郭茂宸却没直接答，反而口气有点阴阳怪气：“这话可问不着我啊！” “得看这次的总指挥——姜飞澜。” 姜诚听出他的揶揄之意，却耸耸鼻子冷笑两声：“不急，这调虎离山……还没唱完呢！” 出来之前跟刘润川借了一百多号骑兵，让他们马尾巴后面拴上大松枝，等小鬼子的大量部队冲出去的时候…… 他们就拖着松枝造势，形成一股乱哄哄的阵仗，显得似乎偷袭军列的人马数量惊人； 如此一来鬼子自然会接二连三跑去增援，而姜诚他们这些学兵，就可以顺势下去，卷着火药锯末稻草的被往里头一丢，转身跑就是了！ 鬼子军营被烧，上头必然责难，而且参谋部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攻击这些过分激进的政敌。 由此一来……柳条湖的这群蠢货自然会收敛些。 可是姜诚此刻见小鬼子比他料想的还要一根筋，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顺手捞便宜的念头。 “老郭，等会儿按着咱之前说好的，你带着人放火——” 姜诚说完这句话，又猫着腰一路小心摸到张汉卿等人身边，“汉卿，我看咱们这样……” 说着说着，连出发后一直绷着脸的少帅也露出了笑容：“你小子这鬼主意也太多了点吧？这以后上了阵谁当你敌人谁倒霉啊。” 姜诚嗤地笑了两声，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眯着眼始终盯着远处。 眼看一队队的鬼子骑兵狂奔而出，在他们之后还有大卡车装甲车紧跟，颇有点不把“偷袭者”全打烂不罢休的阵仗。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姜诚对弟兄们一个摆手：“走，摸上去！” 要知道，关东军的服色跟奉军的还真有点类似，再加上他们身上扛的枪大抵都是三八式。 就算是军营门口有严加把守的士兵，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在“敌人偷袭军列”的情况下，居然还有另外一支人数并不多的队伍，竟敢大摇大摆地往他们营地摸！ 待靠的足够近了，姜诚干咳了两声来了句日语，守门的原田发愣的工夫，从另一个方向摸上来的海平川等人已悄无声息的要了他们的命。 “掏钥匙，快！” 出人意料的是，在他们偷袭成功的时候，一直选择紧跟旁观的郭茂宸开口了，“柴兰书，陈兴！那边有暗哨……” “姜飞澜，对侧的门房伱去！” 听到他的低吼示警，姜诚不自觉地惊出些冷汗。对比这个人精中的人精，自己确实还稍稍欠缺了些火候。 在他的指挥之下，暗哨上的鬼子也被干掉，而他则是抓起地上原田的军帽扣在头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钥匙开铁门上的小门。 “又是谁？” 门房那边，很快传来一声沉闷的提问，应该是负责岗哨的班里的军曹一类的人。 鬼子的这些兵头将尾是最为傲慢的，对大头兵们克扣不提，还时常非打即骂。 姜诚随口支吾了一句，可就是他这含含糊糊的应答，把那军曹惹得冲出了门房。 也不知是嫌他开小差还是恨他打扰了自己睡觉，那军曹径直上前就拦住姜诚—— 可下一秒他便愣在了当间：就算是副含胸驼背畏首畏尾的姿势，这男人的身材也太高大强壮了点，而且帽子虽然是他们关东军的，但那军服…… 容不得他想清楚，姜诚也没留给他大声嚷嚷的机会，藏在袖筒里的短匕首骤然钻出，给他脖子来了个对穿。 在渐渐变黑的视野里，这倒霉催的军曹才看清了这张俊逸的脸庞，和一双充满仇恨眼光。 戒备地四下一瞅，姜诚回身就把他拖回了门房内。 还有个喝大了清酒的倒霉蛋连睁眼的机会都没，就给姜诚送回了他们神社报到。 一路跑回大铁门打开，张汉卿撇嘴道：“咋这么慢？还以为你上茅坑去了！” 姜诚不以为意，反而挤眉弄眼一笑：“哟呵？那你觉得你快，你咋不上呢？” 郭茂宸却立时制止了这场可能引发的斗嘴：“行了，动作快！” 一声令下，郭希鹏带领着他的“放火组”，开始趁着夜色往那些营房摸过去； 而姜诚张汉卿等多数人，则是以小分队的形式分头出发，往军营深处去。 原本的计划是在柳条湖这里搞搞破坏，可眼瞅鬼子军营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守营的，何不摸进去能搬的能带的统统都弄走？ 反正一把火下去都要毁了，拿走了他们自己吃用也是挺好的。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存放军械的仓库，因为刚刚出兵的关系，仓库门还没有完全上锁。 而看守这里的士兵，则是因为被搅了梦正哈气连天，还没等意识到是什么人摸上来了，先后就被干掉了。 没想到这支鬼子看起来咋咋呼呼，但真的翻他们军械库，还真没翻出来多少好东西。 枪械什么的基本不剩下多少，应该是刚才出兵的时候都带走了； 但是弹药什么的还算的上充沛，子弹，手雷啥的他们搞到了不少—— 而且他们这次领到的就是日式的武器三八式步枪，这些弹药简直是久旱甘霖，自然多多益善的是。 “哎哎，你们别急着往外头搬那？靠人手搬得搬啥时候去？” 看着黄永安张福山他们指挥着大伙往外跑，姜诚低吼着拦住大家，“我刚看着军械库东边还有辆卡车，咱往那边去！” (本章完) 第244章 不告而别？ 第244章 不告而别？ “你会开车？” 张福山等人几乎异口同声，正在忙着搬武器的学兵们，也纷纷把稍显吃惊的目光转了过来。 “别废话了兄弟们，赶紧的把东西都搬过去！” 哪儿还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 眼瞅着外面火光四起，应该是郭希鹏带着他的放火小队，已开始到处“工作”了。 “不说了吗，这次的总指挥是姜飞澜——动作都快一点！” 其实，在刚才郭茂宸开口提醒他暗哨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挺认可他今天的行动和指挥了。 可他今夜算得上高光时刻大放异彩，这群人里出身最好的张汉卿，却显得有些黯淡了。 此时的他，带着些不服气和妒忌式的目光，看了姜诚一眼。 “大伙动作快！” 姜诚大手一挥，对着学兵们低吼。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位同窗持有崇拜之意，纷纷上前在他的带领下，涌向军械库的装备。 “大家动作快一点，等会鬼子觉察到不对劲，必然会返回的！” 此时点火引发的骚乱，已在外面爆发了。 在热兵器全面使用的近现代军营，除了一些军官们有个人配枪，绝大多数大头兵是没枪的…… 只有出现袭击，或是有什么军事行动的时候，他们才能领到枪支弹药。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严格管理的原因： 毕竟大头兵都是些容易上头的青年人，平日里有个械斗都难免，手上有枪大大增加哗变和混乱的可能。 可这群鬼子，在明明知道有袭击的时候，还选择不把武器下发，这波操作就显得太迷太过愚蠢了。 傲慢的侵略者们，仗着工业国对于农业国的武器代差，以及先一步近现代的军事管理，在连续几场战役中惊人获利之后，变得更是目中无人。 连英法俄之类的老牌资本强国都不放在眼里，他们岂能觉得几个偷袭军列的小小蟊贼敢来他们的营地？ 所以在主力被姜诚用计“调虎离山”后，也没有进行分发武器，甚至守备也绝对算得上稀松。 而现在，他们即将为傲慢和愚蠢所买单了。 别看小鬼子留守柳条湖这边的士兵人数，还是大于姜诚所率领的学兵队伍。 可他们毕竟全副武装，而且最重要的是，趁着守备稀松摸进来的学兵们，始终没有大规模惊动鬼子， 现在突如其来的失火和偷袭，很多日本兵在一脸懵的情况下，更是手无寸铁，就被憋了一晚上的学兵们全部干掉了。 卡车很快被装满，姜诚轻而易举地用摇把将卡车发动，让郭茂宸和张汉卿上车； 其余学兵则是迅速跟在后面撤退，其动作之快，展现出惊人的训练有素。 “把车往北边开，往铁岭的方向去！” 眼看着姜诚一打方向，要把卡车开回北大营，身旁的郭茂宸忽然厉声道，“摁几下喇叭，示意大伙跟上。” 这下连张汉卿也有点发愣：“怎么，咱不回北大营了吗？” 他没搭话，只是微微沉了沉脸庞。 今晚上的行动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跟刘润川的全力配合有莫大关系。他们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掉头就此跑了……就算他刘团长性子再好，跟自己关系再铁，难免不会因此不快。 姜诚张了张嘴刚打算说点什么，郭茂宸仿佛未卜先知般冷冰冰来了句：“怎么，你姜飞澜是打算违抗军令吗？” 驾驶的空挡斜睨了他一眼，姜诚还是咬牙道：“不敢！但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急着出发？” 一字一顿地回答：“怎么，耽误的时间还不够多？” 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不咸不淡，姜诚还是平静地按了两下喇叭，把车速放缓，并拐向前往铁岭的道路了。 紧随其后的学兵们也是吃惊，可他们还是服从地跟了上来。 足足急行军了一个多小时，郭茂宸抬腕看表，旋即又对姜诚道：“停车吧！” 一脚跨上刹车，这辆满载弹药的卡车立即停在路中。 何永清等领队气喘吁吁地带人赶上来，连他都有点抱怨的口气了：“我，我说茂宸……你这大晚上的带着弟兄们急行军之前也不讲一声，大伙，大伙是既没带水，也没带，” 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郭茂宸迅速厉声下令排队，清点人数。 何永清知道拗不过他，况且中间还夹着张汉卿的关系，于是马上跟宋正林和陈振中一块整理学兵们。 姜诚与张汉卿对视，也是一路小跑进队伍里跟着大伙高声报数。 205名学兵一人不少，不过还是有2名受了些轻伤。 郭茂宸一番简单的实战总结后，对今夜的战果表示了肯定—— 可这老小子夸完人之后，马上又绷着脸下令，到前面的树林子暂时休整，待明晨就出发。 此令一下，所有人吃惊地交换着目光。 这咋睡？ 晚上出来偷袭，就没人带着铺盖卷甚至连个毯子都没的，挤林子里睡觉？ 惶然四顾中，宋正林已带着学兵们往林子出发了，队伍里不时传来“这郭鬼子真是折腾人”，“他妈的这回游学还以为会舒服点，没想到幺蛾子更多”等等的话语。 连姜诚都有点不爽了。 他们弄到辆卡车，可都是一视同仁的学兵，谁能搞特殊去卡车上睡，还不得跟大伙一样？ 看那杨树林枝繁叶茂，只怕蚊虫蛇蚁都不会少，第二天一早就得变猪头小队了。 小声的骂骂咧咧中，累了一夜的大伙还是接二连三的席地而坐，各自倚着树木睡觉的睡觉，养神的养神…… 而一直睡不着的姜诚左顾右盼间，突然发现郭茂宸竟是站在林子之外，用望远镜眺望着什么。 这无光的野地夜晚，他能看到个毛啊？ 瞅什么呢…… 发愣间，他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大量马蹄靠近的声音。 这下吃惊不小，猛地一跃而起拍身旁的蔡远明和海平川：“快快快起来，好像是有队伍来了！” 他这声调不算小，东倒西歪的学兵们都是听到了，呲溜一下皆是鲤鱼打挺拿起各自的枪支。 (本章完) 第245章 警示未来 第245章 警示未来 待那队伍近了些，姜诚很快松了口气道：“呼！吓我一大跳，原来是刘团长啊！” 果不其然，是刘润川亲自带领的骑兵部队往这边来了。 “我说姓郭的，你这他娘的有点太折腾人了啊！” 刘润川一跃下马就开始骂上了，“我这派人配合你打柳条湖，你这出发以前，还给我留个条子——” “写着什么让老子给伱把东西往这里送，他妈的你谁都没跟谁说，万一我这没看到你这破条，还不……” 可谁都没想到，郭鬼子听着这些刺耳的骂辞，面容却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反而指挥着他的这些学兵们跟骑手取东西。 其实骑兵的优势是高机动性，并不能携带太多物品—— 让他们从北大营长途跋涉给学兵们送铺盖卷，以及各种日用品……这种龟毛主意也就他郭鬼子想的出来了。 可刘润川气坏了：其实看在姜诚和大帅公子等人的面子上，他跑一趟也没啥大不了的。 郭鬼子这张臭脸是打算摆给谁看？而且自己说大半天毫无回应，简直就跟出拳往上打差不多的感觉。 气愤，且累！ 眼看这位脾气已经完全被激出来的团长，正攥紧了拳头要上，姜诚立马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老刘，算了算了！” “因为这点事就犯颜，一点都犯不上啊！” 气冲冲地看他满面赔笑，刘润川刻意把嗓门扬得老高：“他妈的！飞澜，爷们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一准……” 姜诚却一把拉住他道：“行了行了老刘，咱打心眼儿里是感激你——” “马上咱要去郑家屯游学……也许还是场决战！做弟弟的，有几句话想留给你啊。” 看他如此郑重，刘润川反而一阵愕然。 旋即抬手给了他肩头一拳：“别他妈胡说八道的，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觉得晦气？” 姜诚却摇了摇头又道：“刘哥，这北大营，是省城奉天的北大门，其地势险要，且重兵防守物资装备充足，必然会成为奉省之要冲！” “刘哥你若有心，且与孙长官说，此地必失不得——而且千万要小心柳条湖，以及奉天南满车站的鬼子。” “不管他们造何等的形势，也不管他们来不来攻打北大营，千万要严密防守。” 这些话，竟是把刘润川说的失神在当间，半晌看着正在指挥学兵们整理行装的郭茂宸等人，咬了咬后牙道：“这话，什么意思？” 姜诚摇头，正色握紧他的手腕道：“刘哥，今日飞澜与你讲的话，你一定要牢记心中。” “如果未来北大营易手，也一定要把我今天说的话，传给下一任守备！” “我姜飞澜敢肯定，小日本子野心极大，他日必会从北大营进攻奉天。” 咬了咬后牙，刘润川回握住了他的手：“飞澜啊，你的心中，就只有这些军国大事了吗？” “呵呵，看着你这样的热血青年，哥哥我的这一腔心肠也是要给你带热了！” 说到这里，他哈哈笑了两声，“好！他日我必定会与孙长官汇报。” “你呀，就好好的去游学，实战——说不准你家承业满月酒的时候，你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望着他含笑的眼光，姜诚心里竟是不自觉地涌起一阵阵的悲哀来。 数年后的东北大地，就如自己所说，会被野心极大的入侵者袭击。九一八，柳条湖，北大营。 也许，他的穿越，能改变这一切—— 或许，说不定……他可以做得到。 不，一定要做到！ ………… 几乎一夜无眠。 就算是夏天，东北的野外除了阴冷之外，确实是各种蚊虫太多。 除了蚊子，就是跳蚤臭虫等，还有柴兰书的裤腿里还钻进了一条菜蛇，吓得哇哇绕着战友大叫，还是海平川最为冷静， 抽出匕首一下给斩成两段儿，然后顺着裤裆拽了出来。 “好家伙，看你这点出息，咋还给尿了？” 海平川把两截死断蛇扔在地上，满面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腥臊液体，撇嘴道：“昨晚上见你打鬼子，也是条汉子啊。” 柴兰书的脸老半天还是白得没色：“哎哟平川老哥你是不知道，我这小时候给毒蛇咬过差点丢了小命——” “要不是县城的郎中厉害给治好了，我这……唉！我这打那时候就怕蛇呢。” 黄永安却哈哈大笑，反而从地上捡起那蛇：“真怕啊？哈哈……蛇有啥好怕的？可惜了就这么一条小蛇，再多来几条大蛇，还是给大伙加餐呢！” 学兵们听了都是笑起来，开始一个个收拾铺盖卷和个人物品。 野外露营确实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去年冬天集训的时候还天降大雪，人人身上又是雪又是泥，还冻病好几个—— 这次还是个夏天，况且还有铺盖卷，已算不错的了。 “我看林子那边有条小溪，都拿着水壶去接点水，吃点干粮……20分钟后出发！” 看着学兵们虽是吃苦至极，却一个个挂着轻松的微笑，郭茂宸高声下令道，“我们今天要急行军，中午也不停，大家尽快准备吧！” 说完，拿出地图拽上张汉卿和何永清，就往林子外的大路走去了。 “切，又不喊咱们。” 看着他仨远去的背影，鲍毓麟撇了撇嘴又道，“哎，我说代理总指挥，你咋不跟过去呢？” 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可姜诚却没接这明显的阴阳怪气，而是快速打包好东西，带着他的兄弟们去接水吃干粮了。 凭白碰了个软钉子，鲍毓麟哪儿能甘心，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又道：“我说飞澜，你这昨天明显是受了表演的人——他们去勘察地形，咋就不叫上你呢？” 姜诚喝了一大口水，翻他个白眼：“要我干啥？三双眼睛看地形还不够吗？” 鲍毓麟撇嘴：“哎哟你这是干啥？我这还不是给你打抱不平……张汉卿跟郭鬼子走得那么近。” 姜诚耸耸肩：“我知道他们走得近啊，所以才不用去自讨没趣。有些事，何必挑明呢你说？” (本章完) 第246章 慕强 第246章 慕强 “哎，我说你这人平常丁点儿亏不吃的人，咋个今天突然转性了？” 鲍毓麟这厮，分明是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了，可姜诚才不上这个当，叫上海平川他们往卡车那边去了。 “哎，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一见这状况，学成大叫一声小跑着跟了上来。 冯庸吴泰勋交换目光，也是跟在他们后面——众学兵大眼瞪小眼，也是拿起个人物品，飞快地小跑跟上来。 毕竟上回在锦州，但凡跟着姜诚的人都占着大便宜了。 况且昨晚上他的指挥能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连郭鬼子都出言肯定了。 人都有慕强和从众心理，尤其是看到这群富贵公子哥们都跟他走了，更是呼啦一下全体跟了上来。 心里正盘算，姜诚压根没注意身后这片乌泱泱的人，等他把铺盖卷个人物品啥的扔到卡车斗里，一回头吓了一跳。 “这他妈是要干啥？” 姜诚环顾大伙一阵苦笑，把眼光最终落在张福山他们脸上，“我就是检查检查车辆情况，另外打算清点一下弹药数量。” 柴兰书是最先跑来的，把他的铺盖卷什么的也往车上扔，大喊大叫着“我来帮你”。 学兵们也是纷纷有样学样，除了手上的武器之外，统统把东西都往上面扔。 姜诚干脆也没阻止。 谁都想省点力气，毕竟还要长途跋涉从奉天到郑家屯，两百多公里的路，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 “既然弟兄们都来了，就一块帮帮忙吧！” 本来被打乱计划的姜诚有点烦躁，后来一想这毕竟是军官团，这些人将来都是奉军里的中坚力量，多拉拢些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现在大家崇敬和亲近之意溢于言表，他自然是要抓住这机会，把这些未来的军官都拉到他帐下。 除了清点弹药，姜诚还让每个人，把自己手头还有多少弹药统统都报上来。 这一路上难保不会遇上什么车匪路霸，强盗胡子的，到时候肯定会根据个人情况分发弹药。 然而此时，郭茂宸带着张汉卿何永清返回了，一见树林附近连个人都没了，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全讲武堂的学兵，这次是他一个人带队出来的，要真给搞丢了，再结合上次在锦州私自行动的事，大帅是真能搞死他的。 然而刚惊出这一身冷汗，郭茂宸转瞬就看到他们这群学兵，居然围绕在姜诚的身边，马上一张脸就拉了下来。 “都干什么？” 丢下张何二人，他气冲冲地上前便一阵暴风骤雨式的训斥，讲他们完全不听命令，完全没把他这个总指挥放在眼里。 “郭教官，您昨晚可说了！让我们这些人都听姜飞澜的啊！” “就是，这命令还没解除呢，我们跟着他也不是没道理啊。” “郭教官是不是现在该命令解除了啊？” 真给这群鸡贼小子气得半死，郭茂宸眼睛都红了，刚想再骂人，何永清赶紧上前：“哎茂宸，茂宸！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的出发吧！” 台阶都一路给他修到脚边了，他都似乎完全没看到也没在意，立时把矛头转向姜诚就开始了： “姜飞澜，我是说完晚间的行动由伱负责！但是今晨的任务，我身为总指挥早已指示下去，你却枉顾命令，带领学兵跑到这里来。”我靠，咋就冲我来了？ 这一整车的弹药可是老子想办法，找关系给弄出来的，连卡车都我开的。 你他娘觉得丢了面子，现在是打算从我身上找补吗？ 就像鲍毓麟所说的，他姜飞澜从来都是个丁点亏不吃的人，哪儿能由着他胡言乱语的？ 当下脸一沉正打算顶回去，何永清这个和稀泥的立刻上前道：“啊是是是，我看茂宸这话也没说错！” “飞澜如此通透一人，自然也是心里明白的，咱们话不多说还是赶紧出发，赶紧出发！” 说完这话，简直是一脸慌张地把他往卡车的驾驶座推，看那表情就差说：我的祖宗哎，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跟姓郭的干起来啊，求你了大兄弟…… 眼看他这副样子，多多少少都有点可怜了，姜诚的争强好胜之心瞬间就泯灭了大半。 不免哀叹了几声：“我说何参谋，你这级别应该比他郭茂宸高啊，何必要被他压过一头呢？” 赶紧连连摆手，何永清小心地眨眨眼，示意自己快别说了。 无奈地去发动卡车，这郭茂宸居然比张汉卿谱还大，冷冰冰地一跃跳上副座，似乎在等待自家司机的阵仗。 “我他妈的真是。” 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上头了，可对上张作相身边的何永清，姜诚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念了几句“莫生气”。 “何参谋，您上车吧。” 抬头看了一眼这情况，又瞅瞅气愤的姜诚和苦笑的何永清，张汉卿也是上前说道， “别推辞，快去吧……昨晚上我睡好了，你也上车眯会儿。” 应该是看出姜诚的严重不快，张汉卿也知道自家老师有点过了； 可这不管是维护谁，他都有点左右为难，所以还是直接选择规避了。 皮球都踹面前了不接也不行，何永清苦涩更甚了几分紧跟在火冒三丈的姜诚身后一同上车。 “飞澜飞澜，你，你可千万别跟郭鬼子干起来啊……” 似乎根本没听到蔡远明的小心叮嘱，姜诚狠狠把门就甩上了。 “开车吧，直奔铁岭，就走大路。” 郭茂宸目不斜视。 姜诚正打算把手搭在方向盘上，立时被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激得脸一变。 “我不认识路。” 姜诚很平静地回答，但这貌似静默的态度，就有如暗潮翻涌的奉天城，已有股滚烫的岩浆即将翻滚。 “啊，不认识没关系，我来给你指路。” 何永清趁机把身子一侧，直接坐到他俩中间，“飞澜，你开慢点，这条小道一路开到头，再往……” 话还没说完，姜诚一脚油就踩到了底，并冷冰冰说着：“茂宸，你有必要针对我姜诚吗？” (本章完) 第247章 跟你一块 第247章 跟你一块 给突然发动的惯性甩得往前重重一冲，郭茂宸登时也上了火：“姜飞澜你干什么！” 从拍门到这一下，姜诚就等他这话。 “哎哟，茂宸你这话问的好，我这不是听你这位总指挥的命令开车呢？” 姜诚不咸不淡地又来了一句，“反而是伱，是不是该好好想想，干什么一直排挤我姜诚？” “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我在讲武堂期间不够好好深造，没能做到品学兼优还是不够尊敬师长？” 死寂。 夹在两人中间的何永清，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他张了张嘴正要来个和稀泥，企图把两人的火气都降下去，不想郭茂宸的反应速度比他快得多。 “你要问我这些，我确实答不来。” 这位行动的总指挥言辞却突然变得急促且冷厉，“姜飞澜，我很欣赏你的才学和能力——” “当然我也敢说，你是一定算得上，这一期里的头挑人才；可有能力不代表将来能在东北走的长远，甚至有没有立足之地都难说！” 吓唬谁呢？ 我爹脚踏新民，势力和地盘蒸蒸日上，分明已成为继吴俊升之后的三号人物，连孙烈臣这些结拜兄弟都得敬他三分。 你讲我没有立足之地，你他娘有没有搞错啊哥。 冷笑了两声，姜诚还没说话，郭茂宸却继续往下说道：“你跟总参部的人，走得实在太近了。” “这些人急功近利，机会容得下你建功立业？东北的未来，应该掌握在一些真正有才学，掌握新式带兵和革命思想的青年手里，而不是……” 紧握着方向盘，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火气，戛然而止。 他似乎突然读懂了少帅和他之间的关系：原以为张汉卿是崇敬他的才学，想利用他的能力…… 可现在看来，小张多半是代入了他新思想中，打算跟自己的老子能对着干，甚至超越他这位高高在上的老爹！ 也就是说，大帅信赖的人，他一律都不相信；大帅推崇的思想，他也一律都会当成糟粕—— 所以后来的小张，那一系列谜一般的骚操作，也就能解释得清楚了。 “茂宸，你上头了。” 想到这里，姜诚反而是感觉一阵悲哀，“我姜诚跟着谁走得近走得远很重要吗？” “在奉军之内，最大的可是咱汉卿的老爹帅爷……” “别说是我姜家，你郭茂宸不得听他老人家的吗？” 不是第一次发表这样的言论了，而且几乎每次说，他都会让话题直接终结。 可这次似乎有点意外，郭鬼子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大，竟是似乎还有些话。 “停！” 就在注意力都在彼此彼此身上时，一直插不上话的何永清突然低吼一声。 两人将眼光转向何永清手指处，竟在心底同时低呼不妙。从他们这个刁钻的角度，眼光穿过绿芜交错的麦田，正好能看到小鬼子在前方居然设了岗！ “要命。” 怎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心底贯起一阵不安的姜诚还是忍不住毒言毒语，“我说总指挥，咱这下可是麻烦大了吧？” “您赶紧给支个招吧？” 似乎隐约听到了他口中嘟囔脏话，何永清把两人都明白的局势讲了出来：“这可咋整？肯定是咱昨晚上收拾柳条湖的鬼子，把他们附近的大部队都招来了，” “现在肯定到处设岗追查武器装备的下落啊！” 此时的主要矛盾分明已从两人之间的争强好胜转向对抗外敌，郭茂宸双眼微眯：“不止。” “日本人报复心理极强，柳条湖的军营被烧，士兵又被杀，再加上丢了弹药，指定会引发全面反击。” 这一次，姜诚耐心地听他说完，一面从倒车镜看着在土路上快速追来的弟兄们，眼珠转了几转道： “何参谋，您得赶紧让弟兄们静下来别吵吵——还有咱这卡车先不能往前开了，得让大伙赶紧卸车。” 好不容易抢来的弹药，岂能可惜了的白白不要？ “卸车也走不了啊，眼瞅前面有鬼子的岗，咱……哎，飞澜你又干啥去？” 正在何永清说话间，姜诚把手刹一拉，竟开始脱外套和外裤了：“赶紧的分头行动啊何参谋——还是磨叽的时候么。” 一面说，他把脱下来的衣物往外一丢，麻利地回身钻进车斗里。 与郭茂宸第一时间交换过目光，在获得他眼神的赞同后，何永清长出口气一跃跳下车，飞快地去指挥学兵们安静，并开始用声音最小的动作开始卸车。 “姜飞澜，你这又打算干啥……啊？” 被他的自作主张气得要命，郭茂宸也是跟他一样从驾驶座钻到卡车斗，见他竟是在乱七八糟的铺盖卷里，翻出了自己的便服快速往自己身上套。 “我他妈的不把小鬼子引走，你们能把弹药顺利搬走？” 姜诚扣扣子，轻蔑地回瞪他一眼后，立时又转向那些搬货的弟兄，“哥几个动作快，把这些杂七乱八都拿走！” 郭茂宸却似乎是铁了心，上来拽他：“你要逞英雄是吧？不成！” “也没多少弹药，大不了都扔了就是——反正吴俊升的那批装备经过协商，日本人已放出来不少了，不差这点东西的！” 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出了关心的成分，姜诚撇嘴笑了：“哟呵，没看出来郭教官还是挺细心一人，是在挂心我？” 郭茂宸反手招呼他一记爆栗：“油嘴滑舌的不能学点好？” 可转瞬间又回迎他坚定的目光，竟有点呆了。 “他大爷的，刚才还说什么要当新思想的人！” 姜诚骂骂咧咧地往驾驶座那边钻，“新思想就是教人当土财主吗？手上家伙才更新换代多久啊，这多弹药就看不上眼了。” “反正东西是老子抢回来的，一定要带郑家屯去，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正骂骂咧咧着，却不想这向来脾气大又目中无人的郭鬼子，竟是一侧身坐回了自己身边。 “干什么？” 狠狠回瞪了自己一眼，郭茂宸咬牙切齿，“东西卸完就开车！” “我，跟你一块。” (本章完) 第248章 闯关 第248章 闯关 刷一下将脸转过去，姜诚面露愕然。 “怎么？我知道你打算去闯日本人的关卡，但你一个人不成。” 面对这种略带质问的态度，姜诚反而哈哈笑了几声：“看来，茂宸还是真的担心我啊！这种危险的行动居然要一路跟着？” 似是对他的嬉皮笑脸完全不以为意，但那琥珀色的瞳子缓缓游移向他，鼻息却不以为意地哼了哼： “我只是怕你小子，落到日本人手里，耐不住拷打把大家出卖了。” 姜诚不说话了。 妈的，明显是给伱当好人的机会你都不应，难怪在整个东北的人缘都那么差。 两人就此安静下去，只能听到学兵们搬东西和低声说话。 “姜飞澜，有的时候我真是想问问你，” 蓦地，这个郭鬼子忽然轻声发问，“你小子究竟哪里冒出来的？” 咋，告诉你我是从一百多年以后来的？ 姜诚木然，却很快长出了口气： “就算讲武堂没调我的资料，总参部和帅爷……也早就把我姜家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吧？” 郭茂宸却又是哼了一声：“纸面上的资料，哪儿能说明问题？” “你懂日文，还懂俄语吧？在讲武堂看的那些书，合规矩吗？” 我总不能说，那些劳什子书有一多半都是杨玉成带的吧？ 仔细思索片刻，姜诚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应对。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郭茂宸这次居然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拿出手枪开始检查并确认弹药。 被他急剧变化的紧张神情感染，姜诚也开始变得冷肃起来…… 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开始微微轻颤出了一层冷汗。 “落鬼子手里的时候，千万别他娘出卖我啊。” 用力地舔了舔嘴唇，姜诚故作平静。 “呵呵，你也一样啊。” 对方的态度竟是比他平静许多，而且不断在通过倒车镜向后观察学兵们的情况。 拉开车门与何永清对好了情况，又再确认过汇合地点。 “出发吧姜飞澜！” 在最后一件东西被搬走后，郭茂宸突然对他低吼。 意味深长地呼出一口气，姜诚忽然一脚跨上油门直接踩到了底，就听这辆军用卡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犹如脱缰野马般狂冲出去。 在车辆出现在设卡的日本兵面前时，这些原本神情还算放松的小鬼子，正在借着盘问的关系鱼肉附近路过的百姓，顿时被这辆不要命的卡车吸引了注意力。 “操你妈的，统统给老子让开，挡我者死！” 一面把速度提到了最快，姜诚大吼着并把勃朗宁从后腰拽了出来。 正打算把枪探出去瞄准那些狗日的，身旁的郭茂宸忽然开枪了！ 移动中的卡车速度快，而且这年头的东北路况差，姜诚驾驶的不算平稳—— 但即便如此，眼风凌厉的郭茂宸依旧枪枪致命，且精准度极高，根本没误伤到任何途径的乡民。“漂亮！” 姜诚忍不住一声赞美，但对方却冷静地抬枪收回手，一边死盯着，那些慌不迭跳入道路两侧庄稼地里隐蔽的鬼子。 “别光顾着夸我，醒着点神儿冲路障！” 对着姜诚大吼，可这郭茂宸一声吼甚至还没落音，那些成功找到掩体的小鬼子，已开始疯狂朝着卡车开枪了。 子弹嗖嗖的飞过，这年头的汽车挡风玻璃也没那么结实，连着两下命中直接炸成一片稀碎！ 操，没想到穿个民国……还能体会一把速度与激情，姜诚大骂着操蛋鬼子，先是趴在方向盘上避过爆裂的玻璃， 紧接着，他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路上的情况，旋即猛打方向盘，照着那些躲避的鬼子猛撞过去。 到底是钢铁机械，以最大速度撞上那些小鬼子，直接把仨鬼子撞的飞出数米。 黑烟突突直冒，以不要命的方式闯过小鬼子设的关卡，一骑绝尘而去！ “妈的，千万别打中轮胎！” 子弹还是不断射来，但他们毕竟是辆卡车，一路狂扫过来的弹头，只能在他们身后的卡车斗造成一定混乱。 姜诚左右狂打着方向盘玩命躲避，此刻就连郭茂宸都一块紧张起来了。 因为他很快也注意到，不知是原本设卡的鬼子追过来了，附近的小鬼子也纷纷被枪炮声吸引了过来…… 除了大量的骑兵，这群鬼子居然还有军车和机械化摩托——这些鬼东西的速度，远远比他们这辆稍显破旧的卡车速度快。 “见鬼，根本甩不脱！” 姜诚眯着眼睛驾驶，挡风玻璃都没了迎面吹来夹杂着砂石和灰尘风让他不断落泪，他甚至快连路都看不清了。 “往那边开！” 在狂风中，郭茂宸对着他厉声吼叫，姜诚在驾驶的空挡狠狠揉了揉眼睛： 是一大片茂密树林，姜诚吃惊地与郭茂宸对视，后者则是给予他坚毅的目光回应。 狂打着方向盘把车拐了进去，姜诚一路驾驶着卡车撞断灌木朽树冲进密林深处，直至撞上一棵原始大树才停下。 两人顾不得因为强烈撞击造成的伤势，各自一跃下车往林子更深的地方狂奔。 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绿芜交错的原始森林光线更差……但在他们狂奔的时候，还是听到鬼子部队追进来的动静。 “别乱跑！” 听着那些呜哩哇啦的鬼叫，郭茂宸一把拖住姜诚躲藏。 刚想骂，姜诚却感觉被他握住的手腕……似是有些温热的黏腻。 愕然将目光转去，他的双眼立时瞪大了： 借着即将彻底黑下来的一点黯淡光线，姜诚发现他的右手竟满是鲜血。 显然，刚才在他们闯小日本关口的时候，还是有流弹伤到了他。 “茂宸！” 姜诚暗惊，对方却紧咬牙关扯着他继续以曲线的方式，继续深入这片茂密的森林。 不同于21世纪，未经各种工业化的开发，任何森林都是原始化状态，其地形地貌以及植被的复杂程度，远远比现代更甚。 可在这位战术教官的带领下，他们身后追过来的日军是越来越远……很快就完全听不到他们的乱七八糟的呼喊和谩骂了。 (本章完) 第249章 摆脱鬼子 第249章 摆脱鬼子 但是，这位脾气乖张的郭鬼子却也跑不动了。 “别跑了，我看这些狗日的也……” 姜诚先是快速往身后扫了一眼，才又加紧步子追上郭茂宸扯住他。 可后半句话还没出口，郭茂宸却似乎用脱了力似得，斜身侧靠在一棵大树上突然没了力气。 “茂宸！” 几乎不曾失声，姜诚赶忙一把揽住他，小心地将他就近扶到不远处倒伏的朽木上坐好。 “别动，我帮你检查一下！” 知道这头倔驴不会轻而易举同意帮他检查伤势，姜诚不由分说死死握住了他的肩膀。 顺着手臂血流处一路往肩胛看过去，姜诚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他的伤处。 还好。 受伤的部位在右侧手臂外，应该也是一枚见鬼弹头斜贴着皮肉穿了出去，给他留下了一道挺深的纵贯伤。 “这不重，但是肯定得缝合了。” 说这话时，他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涌，近距离的看过去，那速度竟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姜诚低头，飞快地解开小腿上的绑腿绳。别看他已换了便装，可腿上还是悉心地打好了裹腿，为的就是应付这些突发情况。 他在21世纪当过兵，也接受过不少现代急救训练：迅速地拿绳在他关节处麻利的缠绕打结，很快血就被暂时止住了。 “你这……跟谁学的？” 郭茂宸抬眼，琥珀色的瞳子就算在这黯淡环境下，依旧充斥着强烈的震惊。 姜诚没答，而是抬头在这密林中快速四下梭巡。 很暗，还好他随身带了电筒，小心地顺着灌木丛一路搜过去，很快他便在石缝里面长得很像是芹菜的植物，细碎的白迎着清凉的风摇曳，看得他心头一喜！ 是防风。 这是一种常见的草药，其中一项最重要的药效，就是止血消肿，具有初期预防破伤风的作用。 他快跑上去，把这棵防风的白摘掉，姜诚立刻将整颗草药囫囵嚼进嘴里。 人类的口水之中有一种唾液酶。除了帮助消化的作用，还可以起到一定的消毒和止血作用，这就是人们在被蚊虫叮咬后可以抹点唾液； 或者是小出血的时候，可以拿嘴吸一吸的原因……这并不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而且，草药如果直接敷在皮肤上，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他只能把药先嚼成药渣。 防风并不是很苦，反而嚼起来，还有点甘甜的味道，只是后劲很辣很辣，让他的舌头感觉到一种冲鼻子麻木感。 他硬忍着不住想要打喷嚏的感觉，继续小心地咀嚼，生怕有一点药汁或者药渣吞进肚子里。 妈的郭鬼子，要不是这回你跟着老子来同生共死，一块闯小日本子的关卡，才懒得管伱！ 翻了一眼因为失血而神情恹恹的郭茂宸，姜诚还是一路小跑回去，把满嘴的药吐在手上再给他上药。 “嘶……” 药汁接触皮肤的一瞬间，他微微抖了一下，却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你这，究竟是跟谁学的？” 居然还刨根问底地又问了一遍，姜诚眼珠转了转编出一套“我在老家跟郎中学的”之类的话要应对， 可刚张嘴舌头先麻了，说出来的话支支吾吾根本听不清。大舌头的怪声怪气竟把一向绷着张臭脸的郭茂宸也逗乐了，姜诚瞪他一眼在地上连连啐道： “啊呸，呸呸呸……妈的还不是为了救你？老子的舌头……” 看着他不免摇头苦笑了一声：“你啊！行了行了，血也止了，伤口也上了药了，还是赶紧跟汉卿他们汇合吧！” 知道他不会再追问，姜诚淡淡地点了点头，把眼光转向远处看： 这林子比他想象中的还深，还大——此时天色已彻底黑了下去，拿电筒一照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这咋整，刚才咱也没做个记号啥的，为了怕给鬼子撵上一个劲乱跑。” 姜诚身上的汗水，很快因为渐渐降下去的温度消散得一干二净，“找不到出去的路，咱俩可得死在这鸟地方啊！” 郭茂宸摇头，劈手抢过他的电筒。 先是艰难地蹲在地上一阵观察，又顺着树干摸过去——姜诚倒是知道他在利用林地的光照性分辨方向。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找方向，而是他们就算知道方位也并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还记得我怎么教过你们的？” 郭茂宸扶着树干立直身体，对着他微笑，“只要顺着树木的生长年份去找，就能尽快地离开树林。” 原来他并不是找方向，而是在顺着树木找生长年份。 年份越长的树木当然越粗，而越是靠近森林的中心地带，树木的年份自然越久。 尤其是北方的森林，没有南方更密集的藤条这些低地植被，成功找到出路方向的可能性也越大。 两人都是多年的老兵油子，这点野外生存能力还是有的。 一面小心地留意动静，注意是不是有鬼子跟来，两人一面快速地往林地外走去。 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他们成功离开了这片树林。 可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两人同时听到了远处的歌声。 姜诚心底一颤，迅速把震惊目光转向身旁的郭茂宸。 后者也是听到了，旋即把手上的电筒按灭了。 要是没听错，这首歌叫《千本樱》，是大正天皇时期的一首日本歌曲，其歌词奇葩似乎在讽刺他们的老大嘉仁，但脍炙人口程度也是人人会唱，很多关东军都会。 “妈的，阴魂不散啊。” 姜诚暗暗骂了一句，眼光迅速在林子外的空地上梭巡： 我靠，辣眼啊…… 迎着一堆篝火，十来八个腿短肚大的小日本子脱得赤条条，就裹着他们臭烘烘的兜裆布。 除了嚣张的唱歌，就是拿树枝穿着鱼和野鸡在烤，不断有歌声和哄笑传来。 “咱俩摸上去，一人几个都突突了得了。” 姜诚再是四下一瞅，确认过并没有其他小鬼子的时候，轻声又说了句，“打完了就跑，谁能反应过来？” 郭茂宸却有反对意见：“不成！这儿肯定有屯子，咱把人杀了，附近的村民可别活了。” (本章完) 第250章 耍个诈 第250章 耍个诈 没看出来，你郭茂宸还有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呢？ 不过这话他对着郭茂宸没说，心里也认同了他的想法： “可咋整，咱再绕回林子里？换个地儿走？” 可他短暂地在老家伙身上停留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伙脸色黯淡，神情也显现出几分涣散，就算在这漆黑夜晚姜诚也看得出来……倔强的郭鬼子在强撑着精神。 必然是流血过多造成了体力的大量流失，不能再想着绕大圈继续消耗他了。 万一没绕开鬼子，反而还倒下了；这荒郊野外的，他去哪儿找郎中？ “慢着，咱俩都是穿的便服，怕啥小鬼子？” 姜诚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我去去就来！” 从他手里抢过电筒，姜诚四下一瞅，上树掰了根差不多粗细的枝条。 一面小心地把旁枝清理干净，他拿着手电筒在林子地面反复开关打出一阵闪光。 在东北，有种智商低，还好奇心极强的小动物，叫做狍子。 因为这个特性，它们有着“傻狍子”的称号——别看跑得快，可警惕性不是一般的低； 而且就算拿根棍子，在它们头上狠狠敲一下，这东西吃痛会跑，但还要偷偷转回来，张望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揍它。 就是因为这个特性，使得狍子这个动物非常好抓；他拿着手电筒对着林子深处打了一会儿闪光，就引来好几只成功抓了去。 “你这是……” 看他手上拎这些小动物，郭茂宸一怔，“咋，你饿了？” 姜诚哈哈一声笑：“可不咋的？从晌午到这会儿了，早他妈饿前胸贴后背了！” 一面说，一面嬉皮笑脸地把手臂一抖，将夹在腋下的一小把柴火扔在地上。 根本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姜诚已掏出火柴把篝火点燃，还打着口哨一脸闲情逸致地拿刀拾掇狍子： 扒皮，开膛破肚……拿削好的木棍穿着了上火去烤，把个郭茂宸惊得圆睁双眼。 “姜飞澜，伱这是……” 正压抑着声调一阵震惊，他忽然警戒回头要拽出手枪，不想篝火对面的姜诚却突然一个旱地拔葱，跳起来窜了出去。 “啊啊啊！” 让郭茂宸没想到的是，这姜诚居然发出一连串大惊小怪式的惊呼大叫。 眼看着林子外的那些鬼子都披上衣服围了上来，这郭茂宸短暂的战栗中，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 立时平静下去，郭茂宸也是立刻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喂，你滴，干什么滴？” 别看这些鬼子只是散漫地披着军服，看着毫无军人模样……但他们手上攥着枪，表情透着十足的凶神恶煞， 分明要觉察他俩有啥问题，必然会第一时间开枪把他们打成漏勺。 “啊啊啊啊诸位军爷，饶命，饶命啊！” 一时间姜诚抱着脑袋影帝附身，又哼哼唧唧又连退几步，把篝火上面架着狍子肉都撞翻了。 几个鬼子瞅他这副怕死鬼的样，又借着火光看清了他们身上的衣衫，还真给当成了附近的村民。 再加上姜诚不失时机地“掉”了些钱，这些鬼子大头兵更是见钱眼开，竟是给了屁股几脚就让他们滚蛋了。 “你这小子……还真有几个鬼主意啊！” 等走出老远再看不着那些日本兵时，郭茂宸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他一眼。 “呵呵，运气好罢了！”姜诚随口一句。 他确实有赌的成分，可他也看得出，这些个小鬼子应该是溜出来开小差的。 他们这些学兵，抢了柳条湖军营还杀了人；高层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急于报复，一定程度上是折腾手下了。 附近多个路口设卡，加上追击可疑人士，晚上巡逻等等……都得把下层鬼子兵折腾个半死。 况且荒郊野外的找点吃的喝的都难，他们聚集在林子外面洗澡偷偷烤肉烤鱼，就是躲“清闲”来了。 但凡不是太过，这帮鬼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混过去了。 “你还好吧？” 姜诚转开了话题，“我只是给你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刚还说了，那得缝合……” 可话还没说完，这位神情越显疲倦的郭鬼子，竟是双腿一软斜跪在地！ “茂宸？” 姜诚低沉惊呼，连忙上前扶他：此时才是注意到他额头身子皆是滚烫，分明已有些撑不住了。 “别，别大惊小怪的。” 他摆了摆手，可却也很难站起来。 “我背你。” 四下一瞅，姜诚俯身下去，“别说了——这他妈不是强撑的时候了。” ………… 摸黑走了大半宿的路，姜诚顺着林子外的那条小河，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屯子。 出人意料的是，这屯子居然跟他们大平庄似得，还修着城墙和门楼子。 他们刚一靠近，几个强壮青年组成的联防队便把土喷子对准了过来，厉声大吼干什么的。 “投宿的！” 姜诚扯着嗓子回应，“俺俩这遇上日本兵了，差点连小命都没了——” “想进咱屯子，找个郎中给治治！” 这些联防队员围过来一番查看，见着郭茂宸意识恍惚，确认过姜诚的话没撒谎，便左右交换着目光又道：“小哥，这可难！俺屯最近也不太平，外乡的一律不给进，” “你这兄弟，怕得在外面想法子了！” 一听这话姜诚可急眼了：“大哥，您可行行好——我这兄长怕是撑不住。” “你看这样成不成，我给各位使点钱，烦给寻个郎中也算，他这……” 话说到这里，姜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问了这屯子叫白水屯，转瞬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你们保险队管事儿叫王俊山吧，你跟他讲，是姜飞澜奔他来了！” ………… 差不多半个钟头，披着件袄子的王俊山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 此时他俩身在白水屯南边的一处岗楼里，由两个年轻人守着，而郭茂宸已倒在那简易的石炕上，沉沉睡过去了。 “哪儿呢，人搁哪儿呢？” 王俊山进门一见他俩，又惊又喜上来握手，“好家伙的飞澜，还真是你啊？” (本章完) 第251章 北上 第251章 北上 “妈的你咋奔我来了？你小子哟来之前也不给哥哥来个信儿……这大半夜的，可给我吓一大跳啊你！” 这王俊山最早先是崔应贵徒弟，早年也是由他领着加入奉军的。 后来因为作战勇猛敢打敢冲，一直深受吴俊升的器重，早早就升任吴俊升的副手了。 可这早年的师生情分依旧，加上之前姜诚跟吴俊升前往四平一线剿匪，他有意在结交一些军官。 姜诚的豪爽洒脱令王俊山欣赏，两人的关系处的也跟海平川这些挚友差不离了。 “别提了，是郭鬼……咳咳，郭教官挂了些彩，才是找伱，” 他的话还没说完，石炕上的郭茂宸轻轻睁开双眼一线，闷哼道：“鬼子就鬼子，也不用改称呼了。” 这话一出反而把姜诚整尴尬了，闷哼一声苦笑道：“王哥，咱不废话了——赶紧的给找个靠谱郎中吧。” 说着白俊山回身嚷嚷自己副官去找人，然后又喊手下把郭茂宸往车上抬。 一路飞快地往屯子里赶，径直就往王俊山的祖宅去。 其实严格来说，这儿已算是个军屯了。 王俊山祖籍就是此地，后来官越当越大，兵越来越多，自然少不得荣归故里划个地盘。 白水屯有军营和屯田，租子也都让他收回来了……其实跟大平庄的道理差不多了。 “你这下回找我，可得先打个招呼啊。” 王俊山笑嘻嘻，让家里给姜诚他们准备吃的喝的和热水，“外头可不好受吧？看你这狼狈相的。” 姜诚客套了几句，心里却还挂着那郭鬼子，他这神情让对方瞅着了，立马笑道：“你这就别急了，哪儿还能出事啊？就那点小伤且死不了人呢，” “来来，先坐下跟哥喝一杯——对了我这儿还有上好的烟膏，咱得好好尝尝。” 这家伙作战勇猛脾性也爽利，但就是吃喝嫖赌样样不差。 姜诚眼珠子一转，连连做出副苦恼表情摆手：“王哥，这可使不得！我这到现在讲武堂还没毕业，郭鬼子可有明文规定，” “别讲什么烟膏啥的了，喝酒都限着量呢！” 王俊山一听便撇嘴拍他肩膀：“那你这学念的也着实太没劲了——” “喝酒烟膏也得管着，那人活着还有啥劲儿？我看你这学崩念了，干脆就跟吴长官好好混着得了呗！” “就凭你姜飞澜的能力才学，指定比你爹可强多了。” 姜诚知道他也是客气客气，随便夹菜肉赶紧把肚子填饱，才把他们这一路的情况与王俊山说了。 “不会吧，小六子也在附近呢，还给鬼子撵着呢？” 他抓了抓头发苦笑几声，“兄弟，你这话就是想告诉哥哥我，郭鬼子领着一群毛还没齐的学兵，跑柳条湖招鬼子去了？” 其实姜诚这一路也在想这事了：姓郭的明显有些立功心切，带着他们出来搞所谓的“游学实战”……现在想想也太鲁莽了些。 “也是柳条湖的鬼子太他妈操蛋了，仗着兵多，手上家伙事多，成天搁院外面突突突的放枪挑衅。” 事情虽然办的莽了，可姜诚始终也没侯贵，反而舒了口气又道，“早该拾掇拾掇了——” “王哥，这事得烦你出手了，我这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太平，你能不能给寻寻……”王俊山打断他道：“这还用你说么，等会儿就让我那副官带着人找去，” “他们带着弹药应该跑不远——回头找着了，让来我白水屯美美吃一顿住几天，我给吴长官一说就是了。” 听他答得如此爽快，也把事情完全揽下来了，姜诚也就彻底放心了。 与之小酌几杯，姜诚酒劲很快就上来了。 让俩大头兵扶回厢房，头刚一挨枕头便睡着了——王俊山的军屯没啥不放心的，可他翻身惊醒的时候，还是戒备地把勃朗宁压在身边。 一直睡到次日下午，王俊山遣的人过来告诉他，找的郎中精心与郭茂宸治过，现下已是没甚大碍了。 而派出去找学兵们的骑手也回来了，说是在白水屯往北的小路上找着了； 紧张且十足戒备的他们以为是追兵，差点爆发起一场火并来。 现在大部队由人领着，正往白水屯赶呢。 “哎哟，这可太好了——可得好生感谢我王哥呢。” 姜诚长舒一口气又仰倒在炕头，累了几天数今儿最放松，要不是肚子又叫了巴不得再睡上三天。 而前来报信儿的人分明看出这一点，叫丫头进来送了热汤热水让他先洗洗，而后油煎饼小羊排啥的上了半桌，让他填饱肚子再睡一觉。 等张汉卿他们赶来时，差不多又是晚上了。 姜诚早已睡好，神采奕奕地前去迎接他们，把事情经过刚说完，张汉卿便有些急了，赶忙侧身绕过他：“我去看看茂宸！” 而众人却互相看看，严重的疲累饥饿让他们根本想不起礼节来。 王俊山的招待比刘润川更加丰厚，毕竟白水屯的地头资源丰沛粮草充足。 每个学兵除了吃好喝好睡够了，王俊山还每人发了盘缠和干粮，还让他们多住几日。 郭茂宸哪里肯？ 他们游学定下的计划时日有限，再加上白水屯的一切都是看在他姜飞澜的面子给的。 换做别人还好，这郭鬼子性格孤高自赏，王俊山给的越多，他心里越是不舒服，到后来干脆把这一路上好不容易攒起些的好感，统统又洗刷没了。 姜诚干脆也懒得斗气了，反正毕业了就该去四平，除了到后面1922年的整军经武，跟他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也不多了。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把这场，颇有些郭茂宸个人“表演赛”意义的游学赶紧结束，然后顺利毕业去四平发展。 可以说，这才是他自穿越以来，真正意义上完全属于他一个人的地盘。 又歇了两日，学兵们在王俊山的十里相送下，继续沿着道路向北行进。 经过连着几场战斗，这前往郑家屯的道路虽然遥远，但还算得上平静。 不过也不难想到，别看东北胡子遍地，但除了些“专业户”，参与打家劫舍的平日里也都是庄稼汉； 这盛夏时节，可是农户最忙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252章 郑家屯 第252章 郑家屯 虽说在严格意义上，他们这些学兵还不算正经的常备军，但整齐划一的装备和军服，还有抖擞的精神面貌，恐怕再是穷凶极恶的匪盗也不敢惦记。 自上次他们前去锦州实战以来，就因他郭茂宸对于行程过分紧张的安排，压得他们整支队伍情绪紧张； 尤其是这次出来，是前往多方势力交错的奉吉两省之地……所有学兵更是顶着极端的压力，每个人心头就像压一块大石，戒备心更是十足。 但这一路的风平浪静，再加上东北的夏日风景秀丽，所有人竟是多了几分出来散心游玩的感觉，连向来绷个大黑脸的郭茂宸，都稍稍舒展了容颜。 一路向北行军五天，他们没在四平长时间停留，便直奔位于蒙、吉、奉三省交接处的郑家屯。 说到郑家屯，如果是不了解历史地理的人，会以为是一座类似大平庄那种小城镇。 而其实郑家屯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除了是三省交界的兵家必争之地， 还是东、西辽河的汇流处，也是辽河航道要冲； 因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一直都是东北重镇。 清末民初的时候，郑家屯就发展成为融合政治、军事和商贸重镇；众多达官显贵聚集于此，高修门庭宅院，大建公馆寺庙等等。 商业贸易更是发达，物流顺畅……就连如今的大帅亲家，于凤至的本家于家，都在郑家屯修建豪宅大院。 但还没进城，姜诚便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火药味。 其实临近四平的时候，各地驻军的紧张气氛便是分外明显了—— 吴俊升的剿匪军，四平等地的常备军，甚至是沿着南满线各地的小鬼子……都是满编满配架着枪在地盘上警戒巡逻。 “这是，怕姓孟的起事？” 一想也是，吉林的督军孟恩远很清楚，大帅已是全面稳坐整个奉省…… 加上跟黑省督军的联姻，夹在两省中间的吉林势必会被“远交近伐”政策倾吞。 同样也是北洋系出身的孟恩远，在东北也算摸爬滚打了多年，岂能坐以待毙？ 然而他一旦起火，沿着郑家屯，四平，辽源等地……必然四面起火到处是战争； 一旦乱了套，就会有人趁火打劫—— 毕竟在这混乱年代，地盘谁抢着就是谁的。 小日本子，也不例外。 姜诚心中默念，此时他们正在进入郑家屯的城防： 炮楼架着两把新式机枪，全副武装的守城官兵，就像故作姿态一个个军姿齐整； 尤其是在得知学兵之中还有多个富家公子，以及他们长官冯德麟的长子时，更是把最威仪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入城之后，他们这两百多号人组成的队伍，很快引起了郑家屯老百姓的注意。 毕竟跟以往常见的大头兵完全不同，讲武堂这批军官团是层层挑选出来的青年人才，容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 再加上是经过全新理念的近现代军事体系训练出来的，精神面貌自然不同—— 眼看这些乡亲之中，还有不少阔小姐和美少妇投来热辣的目光，这些平日里少亲近女人的青年个个有点心猿意马了。 “哎，等下鬼子给放会儿假不？” “咋的，放会儿假你还要找个老妹儿，还是打算邀个小娇娘啊？” 听着队伍里又开始了交头接耳，郭茂宸很是不耐烦地回头重重咳嗽了一声：“注意纪律！”闲聊的学兵吐了吐舌头，立刻都变得安静下去。 整支队伍继续穿行在郑家屯的大街上，直奔冯德麟的总部去了。 其实在他们出发的当天，冯德麟就接到了杨宇霆以总参部名义下达的接待命令。 接待，由郭茂宸带领的两百多人组成的“游学部队”。 “还游学，整他妈的搁老子这儿来监视的吧？” 当时就骂了一句，冯德麟就把电报的那张纸一坨，照直就给扔了。 尤其此时奉天来的领事大川正雄正跟他协调，说什么“帝国军要给予冯先生最大的支持”“必定能让你重回奉天权力之巅”云云。 但是，这一切都要看“冯先生你的诚意了”。 其实就算大川不说这话，冯德麟也很清楚这些鬼子的言下之意。 所谓的“诚意”，除了要看他个人能力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能够在他们的支持下，有能力起事…… 并且，能够比之前每一个支持过的倒霉蛋有能力，能够高歌猛进一路杀进奉天城，取了他老张的脑袋，并把他的哥们弟兄统统镇压。 而这“诚意”，除了能力这一层的意思，还有另外一层就是： 伱这个老小子在获得太君的帮助之后，能不能给支持你的军部，带来足够的利益。 这帮鬼子有多贪婪，冯德麟是一清二楚。 所以在大川正雄跟他接上头的第二天，他就偷偷沟通四平附近的日本军官源义平，以及新任南满线锦平段的松下秀树，在商议修铁道的问题了。 此时四平到郑家屯并没有铁路，一旦小鬼子的南满铁路株式会社把两地修通一条新路。 那么，就代表日本可以借以保护铁路等名义，在郑家屯也开始驻军。 而除了这些，满铁所及之处无一不是血泪掠夺：工厂，矿山，树木，耕地等等都会被鬼子蚕食！ 这些都不重要。 老子先借着小鬼子的手，把奉天控制权拿回来再说！ 冯德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跟鬼子是眉来眼去来往密切…… 不仅如此，老冯这家伙为了展现他部队的能力，还把整个驻军搞得咋咋呼呼，做出一幅枕戈待旦的姿态。 总得让太君们看看，我老冯也是有几颗狠牙的！ 一来二去骚操作，居然把接待学兵入城的事给忘了： 而他的亮肌肉炫耀，搁郭茂宸这个“军事专家”看来，跟丢人现眼也差不离了。 说归说他装备齐全兵员充足，尤其是搁城防时候看到的那群大惊小怪的兵，郭茂宸更是不以为然到了极点。 “啥，这就来了？” 冯德麟顿时感觉有点焦头烂额，他妈的进城之前也不给打个招呼，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啊！ 正在努力恢复三更中。 （上周二出的院，心脏有点小问题，已经没有大碍了。） （恢复上班超级忙，白天要处理很多工作，晚上回来赶稿子） （请读者对最近章节，留下宝贵意见！感谢！！） (本章完) 第253章 不满 第253章 不满 把来报告的士兵给撵了出去，冯德麟气得想骂人：今儿城防的究竟是他妈谁的班，跟他妈死人也有的一比了，咋个连上总部报信都不知道呢！ “算了，既然来了就是客，你赶紧的让春喜把他的北营房给拾掇拾掇，安排先住下。” 摆着手让传令兵滚蛋，冯德麟搁屋里兜了两圈又冲着营房外大吼大叫着新任的副官崔新伍， “伍子，你赶紧去日本那什么侨民会馆还是啥的跑一趟，跟松下先生讲一句，说是我这有点事，先是跟他见不得面了。” 妈妈的，万一郭鬼子张汉卿或者哪个谁上门，正好撞见我跟日本人打得火热，张小个子指不定又要寻我啥晦气呢。 事以密成，先是啥啥别吭声的为好。 就在冯德麟急急火火安排这些事的时候，被一道指令撵去什么北营房的郭茂宸，却是有点鬼冒火了。 向来自视极高，而且最重要的是看在张汉卿，以及姜诚鲍毓麟等军阀后人的面子上，不管是锦州，盘锦，还是北大营白水屯，乃至最近刚刚途径的四平， 各地守备官都给了足足的面子亲自来迎接不说，还是好吃好喝好住处，尤其是王俊山和杜海生。 “我说冯庸，你爸可真够逗的啊！连个面都不愿意露的么？该说不说他还挺能摆谱啊……” 这种时候他小张自然也得阴阳几句，把本就有些尴尬的冯庸弄得更脸黑了。 “哎哟，我说汉卿，伱这是真能说笑了！” 鲍毓麟也马上抱着手肘随声附和，“咱们这票人里头，你是团长，飞澜是团长……” “可人家冯爷是个什么身份呢？让人家这么大个官儿出来迎接咱们这些小喽啰，且不够格呢！” 仿佛是怕这一系列的话不够火力全开，这个向来喜欢挑拨离间的小子还把目光转向郭茂宸，“我说郭教官，你看我这话讲的对不对啊？” 这下别说面子，底裤也是统统给冯少爷扒一干二净了。 “我……” 正在他憋红一张脸打算回敬几句时，郭茂宸却出言制止了：“都闭嘴吧！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么大的郑家屯，最近又算不得多太平，冯长官忙于公务顾不得也是有的。” 张汉卿看了看冯庸越显艰难的表情，接过话头也是说着：“郭教官说的对，咱往北营房去吧，今儿着实累了。” 鲍毓麟可不愿这么轻松放过了，正撇嘴还要往下说，一直处于旁观姿态的姜诚，悄悄伸出一手搁他屁股上狠狠来了一下！ “啊！？” 一声惨叫全体回顾，特别是郭茂宸的怒目而视让他立马闭了嘴。 “姓姜的，你干个啥？” 鲍毓麟回手就要掏他，“娘的，就这么帮这姓冯的？” “你忘了他爹给你整多少麻烦了？” 我这人可向来恩怨分明啊。 姜诚对他撇了撇嘴，压根多说的心思： 你老鲍家也别拽，等收拾完冯德麟孟恩远，你黑省迟早也得让大帅拾掇了。 这饭桶哪儿知道姜诚心中所想？不过眼瞅大伙一片寂然，鲍毓麟也就不吭声了。 所谓的北营房，就是郑家屯最北侧的军区。现在驻扎的，就是当初驻奉天北大营的团长丁春喜。 北营房的条件，在整个郑家屯几个营区算是最好的了，因为是新拓出来的，营房崭新且伙食更好，而且地处郑家屯最繁华的街道鱼市街。 可姜诚一见跑上来的他立时没了好气： 你大爷的，上次大平庄干起来，你这个王八犊子跟小日本串通一气，打算趁火打劫老子的大平庄，这账还没跟你算。 除了那次，正月里跟着吴俊升前来此地剿灭巴布扎布，丁春喜的部队就是偷袭他们的那支，连着两笔账让姜诚顿时就来火了。 “茂宸到了啊？哈哈……有失远迎啊！” 丁春喜出身书香门第，自己当初还上过数年学堂，在奉军之中有着“丁书生”的外号，言行举止带着几分书卷气， “汉卿和少爷也到了啊，咱，” 他正眯眼笑着说话，却瞅着了队伍里的姜诚，眼底明显掠过一道愕然，却立时平静地继续说道，“咱这条件嘛，肯定比省城差老鼻子去了！” “诸位先是入营，入营休息啊……来来，请吧请吧。” 说着把身子一转，做了个“请”的手势，带领学兵们沿着刚清扫泼过水的地面走去。 他还真没谦虚——这营房别说跟奉天，或者北大营等地的比，连四平的都不如。 房子确实是新盖的，但这房一看，就是刚刚才着急忙慌地胡乱收拾了一番，除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 姜诚他们明显能嗅到扑面而来的脚臭，混合着烟味体味，以及各种莫名味道的臭气。 “行了，都别大眼瞪小眼了，按着在讲武堂的营房配舍，都进去住下吧！” 郭茂宸看出丁春喜张罗的狼狈，还是给了他这位“地主面子”，“今天就不做任何安排了！大家原地解散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是听哨声集合。” 说完这话，就与何永清一道，跟着丁春喜一同离开，应该是与他商量游学的这段时日，具体有什么工作需要他配合的了。 “哎哎，这晚饭多会儿给放啊？咱这肚子早就饿了！” 见着管事的两个都走了，蔡远明马上抗议，“不会让咱哥几个都住下了，还啃着硬邦邦发臭的干粮了吧？” 说着话，营房里的几个弟兄一齐把目光转向冯庸，尤其是一直毒言毒语的鲍毓麟，又一次开口了：“冯庸啊冯庸，你这爹是咋回事情呢？” “你看这给安排的，是啥意思么……不欢迎哥几个你搁路上就早点说嘛，” “来你郑家屯，还不如之前咱在四平和白水屯住的条件——你瞅人飞澜！王哥和杜五叔，那给咱是咋安排的啊？” 一直脸黑如墨的冯庸终于是忍不住了：“鲍毓麟你别太过分了！” “咱是出来游学和实战的，你当是啥，钦差大臣拿把尚方宝剑巡游来了？” “就算真是钦差，轻装简行才是常态！咱都是学兵，普通的士兵咋住，咱不该咋住？” (本章完) 第254章 鱼市街 第254章 鱼市街 “连汉卿都还没说啥呢，你一直磨叽个啥！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一连串近乎于训斥的反击，立时把这黑省督军之子炸懵了。 别说他，姜诚他们也愣住了。 谁都知道他冯公子向来性子温文尔雅，就算对讲武堂的底层士兵也是向来和善，从没因为任何事犯颜过。 现下却如此激愤到都有些跳脚的程度，显然是给鲍毓麟气得发狂了。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鲍公子，短暂的吃惊之后，还是在转瞬间火了：“姓冯的，你他妈凶个啥？” “现在谁看不出伱这爹跟大伙甩脸呢？对，我鲍毓麟是不配你爹好言好语的……汉卿呢，总参部呢？这么一大群人呢？” “你爹他娘的还不如个白水屯是吧，招呼大伙就这么个烂摊子，就是你老冯家的待客之道？” 看着两人急红了眼，恐怕再整下去就得干起来了，姜诚连忙上前扯住已开始撸袖子的冯庸，又瞪着眼对鲍毓麟： “你他妈是不是有点啥大病啊，一路上挑拨离间没完没了！我一直不惜的说你，现在住都住下了……” “咋，还得给你安排个督军府，然后再给你弄几个小妞，伺候几杆子大烟是不是？” 别看鲍毓麟嘴巴功夫了得，但他还真有点怕姜诚—— 这小子对付鬼子招多，手边还有个三四个大汉近不了身的海平川，他还真有点怕他。 张了张嘴没敢吭声，可姜诚却没放过这小子的心思，当下嚷嚷大伙一块出去吃饭，偏偏没邀请这孙子。 “你……这有点过了吧？” 直至都走出整个营盘了，张汉卿才双手抄在兜里面带为难；毕竟这鲍毓麟跟他还沾着亲； 姜诚居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还分明是打算拢着全体排挤他了。 “过？” 姜诚边往前走，一边斜睨着他，“汉卿不是我说你，你拿他当亲眷，他可不把你当回事情。” “前几日咱从柳条湖弄了装备来，你跟茂宸何参谋去看地形……这小子搁我身前叽叽歪歪，那话虽然没直接说；” “可那话里话外都是讲茂宸跟你私交过密，有什么私相授受之类的了。” 他这话刚说完，张汉卿就有点炸了：“我去他的鲍毓麟！我跟茂宸是有些私交，但也是因为他才学过人，对咱奉军的建设有帮助，我才……” 冯庸赶紧拽他：“行了行了汉卿，左右今天这事是我家不对。” “其实毓麟讲的也没差，我爸这是太不实诚了！我这，唉……也是飞澜给我出头，圆了我面子。今儿这饭还是让我来管，” “就，就当我冯庸给大伙接风了啊！” 见他越说越是窘迫的样子，姜诚含笑揽住他肩膀：“我说冯兄，你这着实也想太多了。” “不管上哪儿，咱也是客随主便啊！况且总参部也是说了，咱这些学兵跟大头兵一个待遇标准。” 尽管不知这姜飞澜干啥如此维护自个弟兄，张汉卿还是说道：“就是，谁也没提必须太高标准——到白水屯和四平，他们盛情款待也是看在，咳咳的，看面子。” 王俊山和杜海生都是看姜诚，张汉卿自己也感觉没排面。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弟兄的面，他才不愿意承认他这个督军之子没他面子大。 不过两人这一唱一和，还是让冯庸这个略显丢人的东道主挽回了几分颜面； 当下感激地看了一眼这俩弟兄，表示道一定请诸位尝尝他们郑家屯当地的招牌菜。“哎哟，真是那句话说的，反认他乡是故乡了……” 吴泰勋故作大笑，“你这从奉天搁郑家屯才几天啊，搞得自己就成当地人了？” 冯庸却反讽道：“我这还没看出来，你吴公子还读过《石头记》，还挺博学广知啊。” 吴泰勋立马回怼他一拳：“去你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 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推推搡搡，很快绕上了郑家屯最热闹的商业街“鱼市街”。 宽敞的马路是新式的洋灰路，两侧是木头电灯杆，修得竟比省城奉天某些街巷更气派。 道路两侧皆是大大小小的商铺：所谓的鱼市街，最初这一条街都是河鲜贩子——郑家屯有辽河丰沛的水资源，因水流长清，这一带鱼阜虾丰，蟹肥蛤鲜。 后来发展越大，成为远近闻名的商业街：除了本地的各种商号店铺，还有老毛子小日本等等洋行。 “走走走，就在前面了，那家炖鱼一绝！” 冯庸正把他们往前引，眼尖的蔡远明却突然瞅着饭馆不远处有个西瓜摊。 一路行军至郑家屯已是浓夏时节，就算是气候清凉的东北，正午间的温度也一路窜到了燥热的地步。 看着消暑清凉的西瓜，几人竟是不自觉的同时吞咽着口水，纷纷在贼老二的带领下小跑上去： “哎我说老哥，你这瓜咋卖啊？” 最是暑热的正午，中年男人正摊在瓜摊旁边的竹椅上草帽掩面假寐，听着有人问话蹭地坐起—— 可一见居然是几个当兵的，立马惊得舌头发软：“你，你……你们是兵？” 吴泰勋撇嘴：“兵咋了，兵不卖给瓜是吗？” 姜诚扯他，这年头当兵的横行街市事情还少？吃拿卡要，还要打人的事也是经常发生。 “咱就是买瓜，卖不卖？” 姜诚麻利地掏了两个大子儿甩给他，“够不够？” 这年头农产品价钱低廉，两块大洋能买一堆西瓜了，乐得摊主当下笑没了眼，让军爷们随便拿，想拿几个拿几个。 “渴死了，我得先他娘来一块！” 蔡远明拽出贴身的匕首，颇为大材小用的当街就切，看着一众弟兄都等着他，笑嘻嘻地分瓜，“来来弟兄们吃啊，这瓜甜着呢！” 几人笑嘻嘻地就地便吃，甘甜的汁水涌入口中的一刻真是入坐云端般舒爽。 姜诚咔咔两块下肚，却抬眼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约莫七八岁的卖鱼小孩，正如饥似渴地看着他们。 “咋，你也想吃啊？” 姜诚笑了，“来，老哥请你吃瓜！” （郑家屯事件，爆发） (本章完) 第255章 打起来了 第255章 打起来了 那小孩听到这话，转瞬间变得分外震惊。 抬起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西瓜：“军爷，你当真给我吃？” 一旁的吴泰勋龇牙乐了：“那可不，这军爷可有钱得紧，你吃几块瓜还是供的起咧……来来自己拿啊，还得军爷给你送过去吗？” 姜诚胳膊肘杵他：“伱小子咋也跟姓鲍的没差？咋也是寻个由头就给我阴阳怪气一顿，吃个瓜也堵不住嘴是吧？” 劈手把他手上那少半块还没动的瓜抢了，横他一眼就往那卖鱼小孩那边走去。 “来，吃！” 直至走的足够近了，姜诚才意识到，这小孩应该比他第一印象要大一些； 恐怕是因为常年的忍饥挨饿，使得营养不良又瘦又小。 面前放着俩小鱼篓里面都是鱼虾，可天气太热了这鱼出水后没一阵就臭了，卖相这么差谁会看得上？ 攀谈了几句才知道，这小孩叫赵铁蛋，一直跟着打渔为生的父亲。 近来老爹染了病，全靠他进城卖鱼给爹换几个药。 “军爷，我这吃你这么大一块瓜，用这鱼偿你成不？” 也许是因为这块甘甜的西瓜，也许是因为姜诚清俊的容貌笑容干净，他竟是大着胆子又说道， “军爷能买我几条鱼不，我爹……病得厉害。” 姜诚心念一动。 此时中华大地上，有多少像他这样连餐饱饭都没几顿的孩子？ “行啊，买你几条。” 姜诚转而撇嘴，“只不过你这鱼卖相太次了，可得给我好生拾掇拾掇。” “赶紧吃你的瓜，吃完给我去了鳞开膛破肚收拾了啊！” 姜诚也没问价，直接塞给他几枚大洋便走了。 急得那卖鱼小孩一个劲问“军爷我给你送哪儿”。 “还送个屁啊，我们可不要你的破鱼，哈哈！多说了军爷有钱，赏你的！” 吴泰勋招呼吃饱了瓜的弟兄们，跟在姜诚后面往饭馆去，一面嘿嘿道，“飞澜你这做好事不留名吗，是那小子过两天又给你送鱼？” 姜诚瞪他：“你咋没完了，是等着让老子我也跟姓鲍的似得，也撇下不管是吧？” 吴泰勋却马上瞪眼：“你是拽上了，信不信叫我爹揍你军棍的？” 姜诚也不怂，指着脑袋道：“来来朝这儿打，最好给一棍子打死得了。” 起着哄进门笑骂，冯庸招呼老板给安排雅座和好菜好饭； 跑出来迎接的小伙计见着是冯公子，满面春风道：“是冯公子啊？这可有日子不见您了……” “贵客快上楼，小的立马给您净那家厅去。” 正嘻嘻呵呵着说话要上楼，姜诚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噫，其中还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我咋听着还有点耳熟呢？” 愣了一秒姜诚回头，“赵铁蛋？” 走在几人最后的杨玉成从大门探出头去：“听着就是啊……好家伙那咋围这么多人？” 几人这才看到刚才的瓜摊对面，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男男女女，而瓜摊上的中年男人似是急了，挤着人群往里走，口中一面喊着： “别打了，别打了！” 姜诚双眉一挑，转身就往人群走去，几人交换过目光也是换了副戒备脸色冲了上去。直至挤进人群中，姜诚看到居然是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正在殴打赵铁蛋， 最是让他眼热的，是这打人的死东西装扮，一看就是小本子。 “我操你大爷的！” 尤其看着铁蛋给打的爬不起来，这还能忍？ 姜诚一句粗话直接飞起一脚，将那小鬼子踹飞出去足足半米远。 矮小腿短的鬼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滚在地上窝着心窝半天都爬不起来。 “打得好！”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这些围观百姓纷纷喝彩，把个原就有打算揍死这鬼子姜诚鼓舞欢欣，当下攥紧拳头就往上走。 “飞澜，不成！” 冯庸第一时间扯住他，“你看他身上的打扮——这王八蛋是广济堂的！” 姜诚暗惊。 听到这名字他想起来了：那就不是什么日本浪人，而是正经的日本侨民； 而广济堂是个小本子投资的大药房，据说势力庞大遍布整个东北，连吴俊升的小老婆都吃过他家的药。 “我去他妈的，管他什么堂不堂的。” 张汉卿比姜诚还怒，这一路过来可没少受鬼子的害，尤其是郭茂宸多次与他灌输日俄战争后，这些本子蚕食东北地盘，他对鬼子更是恨得牙痒痒。 竟是把枪都亮了出来，咔地一声这位少帅就给上了膛：“去死吧小日本子……” 可枪还没对准在地上来回嗷嗷的小日本，街上几个日籍巡查便飞快跑来了。 “干什么的！” “有枪……警戒警戒！” 别看他们没有执法权，但实质上借口维持秩序保护侨民进了城，实质上跟警察也没啥两样。 眨眼间这十几个日本人就拿出了武器，跟姜诚他们立时形成了对峙。 而一开始围观的老百姓们见状，生怕被流弹所伤，呜哇着全跑了。 “干什么？你们的侨民随便打人，简直是野蛮人！” 姜诚张嘴就是一串流利的日语，把对面带头的日本人惊的呆了，紧接着拧眉道：“大日本的侨民，有打人的行为，也是应该交给大日本的领事来处理！” “你们，没有资格对帝国的高贵侨民动手！” 跟着郭茂宸有些日子，张汉卿也学了日语，只是水平不像姜诚高，但那“高贵的侨民”他还是听懂了。 “去他妈的高贵侨民，飞澜你告诉他，让他麻溜的给咱们道歉赔偿！否则今天都别想走了！” 姜诚依着原话翻译过去，没想到那个被踹倒在地的小日本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爬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反而一脸看不起人的笑：“道歉，赔偿？我不懂你们这些猪猡凭什么觉得配！” 甚至还傲慢地对着刚被杨玉成扶起的赵铁蛋啐了一口：“都是低劣种族的猪猡，敢把西瓜籽甩到我身上来！” “不仅如此，你们这些猪猡还敢打我！要说道歉，该给我道歉赔偿！” 感谢书友：布尧佣牙齿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256章 赔偿 第256章 赔偿 如此话语听得姜诚火冒三丈。 要他手上此时有支歪把子，准要对着那孙子打光一条弹链。 可他也很清楚，虽然从穿越到现在，死在他手上的鬼子别看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偷袭的。 要在光天化日下，真跟小日本子干起来，那就真是大事了。 踹他那一脚还可以说是反击，冯德麟必然会看在儿子面子上亲自调停。 但要真的出现集体事件，怕是连奉天方面都会有大麻烦。 “可恶的小日本。” 姜诚攥紧右拳，可忽然感觉一只温热又异常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回脸，冯庸略显苍白的神情却异常坚毅：“不道歉是吧？认识我吗吉本？” 他这一句话说完，对面所有鬼子，包括那个耀武扬威的矮子也马上绷直了身体。 面色稍显震惊地看向冯庸，转瞬就认出——这穿着土兮兮奉军服的年轻人居然是冯庸。 “你……你是冯公子？”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做生意，而且冯德麟目前还是不折不扣的亲日派，不仅跟他们友善，护他们侨民利益，还跟大川正雄等人交好。 换句话说，他们这些日本商人还是要仰仗冯德麟做生意。 冯庸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才主动站出来以自己的身份压这小日本。 “既然，既然是冯公子——那，就是一场误会了。” 想到自己和日本国的利益，吉本喜代吉想都没想就换了话题，“看在冯公子的面子上，今天这事就算了。” 他生硬的口气，傲慢言辞丝毫不减，听得姜诚窝火。 打人惹事的是你，企图扩大事端的是伱们这些本来在中华大地就没规没距的鬼子，扯什么犊子“算了”？ 不过姜诚还没说话，冯庸却轻轻拨开姜诚，以漠然的态度径直走向吉本。 围绕在他身边，那些倒霉催鬼子巡查竟也没敢阻拦，而是纷纷不自觉地被他逼人的气质让开了一条路。 “嗯，我兄弟教训你，这事儿你自己说完了。” 冯庸抬起右手轻轻点他的胸膛，“那你打人的事，这事怎么说。” 这五短身材立时一震抬头。 此时的他，眼光竟有些穷凶极恶的成分了。 “冯公子，您，非要这样吗？” 对视了足足两分钟，吉本又是注意到他身后的姜诚和张汉卿，这俩人身长玉立容貌气质亦是逼人—— 能跟冯公子称兄道弟的人，只怕都不简单。 要知道这个世界最善忍的动物就是毒蛇，它们为了猎物能够锁紧身子在暗无天日的洞里伺机待发……而倭国小和民族，也有着同样的特性。 “既然冯公子如此讲了，那我赔钱。赔钱。” 几乎是用牙缝挤出这句话的，吉本从裤兜里拽出几个大子儿甩在赵铁蛋的面前，气冲冲地掉头就走。 这些日本巡查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左右交换过目光立时也紧跟在吉本身后，飞快地撤走了。 “汉卿！”眼看忿忿不平的张汉卿颇有些不满，甚至还想去追，姜诚连忙一把拉住他，“能把鬼子喝退又要了赔偿，已算不错了。” 冯庸也是点头道：“再是闹下去扩大事端，对咱们谁都没好处。” 两人说话间姜诚已是将目光转向赵铁蛋：这孩子分明是被吉本下了重手，满脸是血浑身是土，本就破旧的衣衫更是因为被打倒在地变得狼狈不堪。 “没事吧？” 看着他的神情还带着不屈和倔强，姜诚多了几分同情，“这鬼子混蛋，但钱不是王八蛋——” “都拿着，回去给你爹好好治病！然后好好长大，”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铁蛋忽然抬起脏兮兮的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我知道！军爷，人，是不是小时候都是这样，要长大了才好？” 没等自己回答，这孩子倔强地拿起地上被吉本踢烂的鱼篓，一手边擦眼边跑了。 “哎哎，说你咋不听呢，钱拿着啊？” 海平川起身要追，可那娃早就拐进一条暗巷不见了。 几人面面相觑，瓜摊的那中年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这位军爷，您要放心的话，把那钱给我吧？我给蛋儿家送去。” 与姜诚交换过目光，海平川无声地递了过去，而那汉子却又道：“哎，这蛋儿是个可怜的娃，自小没娘没人疼——前几日卖鱼给小日本子揍断了一条腿，这会子还下不得床呢。” 没心情听他再絮絮叨叨，姜诚把身上的零钱全给了他，转身又对冯庸道：“冯兄，今儿是多谢你招待了，可老弟我现在一点心情都没了，咱还是回去吃大锅饭吧。” 蔡远明却拦他：“别啊，哥几个多久都没吃着喝着了，可别让小鬼子给饶了心情啊！” 说着不由分说揽着他和张汉卿往馆子去，非说要尝尝冯兄说的招牌菜不可。 而就在他们落座雅间，开始一道道品尝美味佳肴，频频举杯的时候； 日资广济堂的老板中村一木，和他挨了打的店员吉本喜代吉，前往南茂大街的日本会馆，找到正在此地的领事大川正雄。 刚进门便把今天的委屈一通跟几个长官报告，其声嘶力竭，简直近乎于声泪俱下。 “可恶的支娜人！一群恬不知耻的劣等民族……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没错，先打了人，居然还要赔偿，强迫我大日本帝国的高贵侨民给他们这些猪猡道歉——他们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野蛮人的行径！” 大川正雄还没有说话，信任南满线锦奉段护路军最高长官的松下秀树，就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失声。 几个军官也是随声附和。 “松下君，您又何必如此气急呢？” 此时，从这间欧式大厅的一侧，幽幽传来个男人阴森冷厉的声音。 所有人眼光斜移转了过去：随后便看到落地窗前的深红色欧式沙发上，翘二郎腿坐着一个军官。 源义平。 关东军南满线四平车站护路军最高长官。 “看我做什么？对于无礼的劣等民族，最好手段那就是彻底屠杀干净！”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书友布尧佣牙齿的宝贵打赏~！ _(:3」∠)_ (本章完) 第257章 郑家屯事件 第257章 郑家屯事件 源义平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日本军官的一致认同。 情绪很快变得亢奋且义愤起来，这些军官无一不是对“卑劣的下等支娜人”，说出了大量带有赌咒成分的话语。 源义平低眉一笑，摇晃着手上那杯颜色胜血的红酒。 他的目光，正好与对面的大川正雄相对： 看对方脸上充斥着浑浊的笑容，源义平很清楚，这位所属军部势力的领事先生，一直热衷于“干掉”或“推翻”奉天的张雨亭。 曾与川岛速浪策划刺杀，后又与巴布扎布等人一直协同搞破坏……现在眼睛又盯上了冯德麟。 可这姓冯的斤两在几番交流后，大川已是摸得一清二楚。 别看他手底下兵不少，装备也丰沛，但真正打起来连个大平庄的野小子姜诚都不如！ 冯德麟，现在已从他们合作的“首要目标”，一路跌到了“弃子”； 大川正雄正与他们这些军官商议，如何把郑家屯占为己有，没想到就有这么好用的借口送上门来了！ “这些可恶的奉军，不仅没有好好维持秩序便罢，居然还殴打我大日本帝国的侨民。” 在军官们越骂越大声的时候，大川正雄阴着脸突然说道，“作为帝国的武士，在国民生命和安全受到威胁时，怎能不出手反击？” “如果我们这次让这些可恶的支娜人得逞，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的颜面便将扫地！” 待他的话说完，源义平猛地将手上的红酒杯摔在了地上！ 一声响亮的玻璃碎裂的砸响，所有军官齐齐将目光转了过去。 源义平蹭地从沙发站起，对着大川正雄敬礼：“领事先生说的话，在我们这些帝国军人听来，简直如同京都的惊雷！” “天皇陛下和帝国的荣耀，应该由军人守护！” 眼看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官，情绪一个个都被煽动起来时，松下秀树也是敬礼表示道：“面对支娜人的如此挑衅，松下秀树代表整个护路军，愿意应战！” 真是该好好谢谢你们了啊，居然真的在帝国需要进攻借口的时候，就真的给了我们一个。 不中用的老东西，现在……就把郑家屯让出来吧。 ………… “都说了早点回去早点回去，你们几个是越催越不走，硬生生白耗到这会儿。” 酒过几巡后，姜诚来了些困意，歪在雅间的榻上便沉沉睡了。 谁知一觉就过了头，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说你嚷嚷个啥？冯兄给咱接风也是好意，伱咋就不领情呢？” 蔡远明一直对他使眼色，可姜诚还是拧眉打断他道：“这是领不领情的事吗？之前郭教官早就三令五申，学兵们要严守纪律。” 一面说，一面引领他们几人快步下楼出门往街上跑。 此时热闹喧嚣的鱼市街早就夜深人静，一水儿两溜路灯毕竟不比现代能把街道照的通明。 一眼望过去宽敞的街道明暗交错，竟是添了几分寂寥和诡谲的气氛。 张汉卿跟在他身后也是摆手：“行了行了，就是贪喝了几杯，真要是追究下来，我与茂宸讲就是了。” 吴泰勋直树大拇指：“听听人家汉卿这敞亮！不过这时候还真不早了，真有汉卿帮咱说情，也别太嚣张了。” “天知道那个郭鬼子是不是会犯浑，万一给咱抓个典型……” 几个年轻人敞着军服跑得气喘吁吁，姜诚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贼老二：“妈的，远明呢，咋一回头人没了？” 停住步子大眼瞪小眼，眼见的杨玉成指着一条小巷入口：“你看那不就是？哎，好像在解手。”喝多了酒自然要放水，这年头也没个公厕啥的，老爷们还不是路边墙角解决？ 松了口气的姜诚正苦笑摇头，蔡远明却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他们竖指嘘声：“嘘，过来过来！” 更是莫名其妙，不过见他如此模样还是一个接一个小跑过去。 还没来得及发问，这贼老二大惊小怪地把他们扯进巷子：“嘘，藏好别说话！” 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引起了姜诚的警觉，立时将后腰的勃朗宁拽了出来—— 紧接着，他们意识到蔡远明急着喊他们隐蔽的原因。 又是鬼子！ 再准确点说，是一群荷枪实弹整装进发向北营房的鬼子！ 人数足足有七八十人，显然是一支形成了战斗序列的小队。 “他们，冲着北营房去的？” 冯庸倒抽了一口凉气，环顾他这些被眼前景象惊醒了酒劲的弟兄，“深更半夜的，鬼子要干嘛？” 干嘛，这还用问？ 带着满编满配的武器，总不能说鬼子跟你家丁团长提亲去的吧！ 姜诚看了看张汉卿，又与海平川交换过目光，低声对冯庸道：“赶紧上你家报信去吧，我看要出大事了！” 听他如此说，冯庸哪儿还敢怠慢？ 意味深长看了姜诚一眼，转身就抄近道往自个儿家去了。 “咱咋整？总不能跟着看戏吧！” 张汉卿抬手猛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珠，“一准是因为今儿下午打架的事。” 姜诚无声点头，眼尖的他刚才就在队伍里发现了五短身材的吉本， 对他们做了个“跟上”的手势。 这帮鬼子队伍整齐地进发，很快在靠近北营房的时候被守营的哨兵发现。 墙头和岗楼的白色强光灯组成的探照灯，一齐转向这七八十名日军组成的队伍。 所有的步枪第一时间指向鬼子警戒，当班的排长徐厚成高声怒喝：“狗日的！大晚上的找错娘家了吧？这他妈老子的地盘！” 面对如此敌意的质问，带头的军官铃木广志拽出手枪先挑了挑军帽，一脸恶意道：“呵呵，好一个无礼的劣等民族！” “你们支娜士兵打伤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商人，现在我军持有帝国领事先生开出的通告书，” “命令你们把无礼伤人的猪猡，立刻上交给帝国军，然后让你们长官去会馆赔礼道歉！” 操，好他妈一阵不要脸的话语！ 打了人，恶人先告状，还骂我们华夏人是猪猡？ 本情节，改编自历史真实事件： 1916年，郑家屯日商广济堂药房的店员吉本殴打中国卖鱼儿童，引起奉军第28师55旅的不平。 后吉本扩大事态，引来日军20多人，与奉军团部爆发激战。（奉、日两军均有伤亡。） 事后大批日军开进郑家屯，占据郑家屯和奉军兵营——是为轰动东北乃至京师的“郑家屯事件”。 （日本鬼子不是从九一八才开始寻找对华夏动武的理由； 他们在华夏驻军时，就经常借着大小事端，反复挑衅华夏主权，找大举入侵的理由。） （如今现代，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依旧不死，吾辈当自强。） (本章完) 第258章 交战 第258章 交战 隐蔽在远处的几人，也是暗暗捏紧了拳头。 可姜诚在怒火上头的一刻，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不对啊！ 之前剿灭巴布扎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从南满道上的四平车站，到辽源等地分布的小股鬼子，已是把那些蒙古土匪当成了弃子，全面转投向支持冯德麟。 要知道打架这种小冲突时有发生，这种可大可小的事件……鬼子怎会跟他们的“盟友”如此兴师动众！？ 想到这里姜诚脑海深处惊掠过一个不安的念头：鬼子多半跟冯德麟也要翻车！ 他们盯上郑家屯了，要借这个借口占据此地。 就在姜诚思谋间，双方人马已互相架枪开始了第一轮对峙。 日本人骂得可难听，但鬼子就是鬼子，哪儿有华夏文明博大精深，而且东北爷们骂人出了名的厉害， 奉军这边带头的排长瞪着眼睛指鼻子就一通骂，把个小鬼子从他们天照大神到招核男儿，连大老爷们带小媳妇，外加十八辈子祖宗后代都带上某个器官骂得狗血淋头。 这群鬼子全部加起来也不是个，况且大多数语言还不通，但看着这些个奉军横眉冷对的，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可恶的支娜人。” “在讲什么，这些卑劣的劣等民族……” 群情激奋，枪栓拉的山响。 “咋跟菜市场泼妇似得了……” 就听躲在身侧不远的张汉卿默念，姜诚却眼望军营的墙头笑了：“这排长还挺精的呢——你瞅，” 所有人一抬头，眼见墙头屋顶还有路障后面全站满了持枪的士兵。 阵前骂人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后面直接报信摇人。 转瞬形成了对峙之势，眼看郭茂宸和丁春喜也快步走了出来，火药味顿时升到了顶点。 “都不许动。” 身为北营房这边的最高长官，丁春喜还没说话，郭茂宸便先厉声怒喝，“贵方漏夜前来寻衅，就是因冲突的事？” 丁春喜横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对着鬼子冷喝：“少他妈废话！什么贵不贵的，” “老子的地盘啥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小日本上门要人了，你们是什么东西？给老子滚犊子……” 话没说完，这群日本是真的在铃木广志的带领下开始后撤，像是真的被骂怕了—— 可姜诚和郭茂宸竟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顿时惊呼不妙！ 这群鬼子根本不是撤退，而是拉开阵型准备进攻。 “去伱妈的！” 姜诚第一时间拽出手枪瞄准铃木广志，而与此同时他们拉栓上膛也开火了， 郭茂宸大叫一声，抬脚就将丁春喜踹到沙袋后面。 枪战，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爆发了。 所有的步枪在怒吼的瞬间便织成密集的火力网，弹头拉出耀眼的光芒向着彼此疯狂进攻。 早就做好防御准备的奉军更是不甘落后，在鬼子们摆出阵仗的时候立即举枪还击。“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丁春喜对着左右以及墙头屋顶的弟兄厉声怒吼，乱阵之中所有人都是一气儿疯狂扫射； 自上回被鬼子偷袭以来，姜诚养成了出门必带枪的习惯，此时奉军和小鬼子交手，第一时间举枪射向带头的铃木。 可这孙子刁钻得很，枪战开始之后便一阵左右闪躲，姜诚连开两枪都没命中，反而把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无耻卑劣的支娜混蛋！如此无耻下流，居然还有打埋伏的！” 铃木低吼一声扭头就骂，面前的奉军火力太猛，可身后打埋伏的就不一样了： 人数少，火力也就那么回事，铃木立刻下令部分士兵转头去攻击他们。 正中姜诚下怀。 他起先是打算先干掉那个带头的，然后趁乱与丁春喜的人一同涌出干掉这群鬼子； 虽然那个军官没干死，他们几个也成功吸引到了火力，姜诚对着张汉卿等人迅速交换过目光，这些经过长期训练又机灵过人的弟兄们，呼啦一下散乱进了鱼市街的各个小巷子里。 此时整个北营房已炸了营，越多的弟兄持枪冲了出来； 城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巡逻的士兵和警察，大量的人乌泱泱地往过赶，这些原本还打算干掉姜诚他们的小鬼子，反而被四面八方冲出来的弟兄干掉。 眼见赶来的奉军越来越多，铃木知道占不到便宜，开始带领残部且战且退。 愤怒的丁春喜看着鬼子且战且退，军阀脾气上来大喊大叫着“弟兄们跟老子上，去干死这群小日本”，从巷子里飞快跑出的姜诚立时把他拉住：“不对劲，别追了！” 郭茂宸一边给手枪补充子弹，也是一边飞快地跑上来符合道：“飞澜说的对，不能追……看明白了，这群日本人根本不是过来要人，也不是过来干仗的。” 张汉卿也是点头道：“对，他们来挑衅的！” 眼看这那群鬼子已是迅速消失在夜色当中，被喊回来的弟兄气喘吁吁，开始检查枪支打扫战场，寻找打死打伤的弟兄。 这阵乱战各有损伤，粗略估计最少打死十几个日本兵； 整个鱼市街硝烟弥漫尘土飞扬，倒了两杆路灯还引起了火灾，整个街道和营房都停了电。 黑暗，战火，在刺激着所有人已够脆弱的精神。 郭茂宸旋即脸一沉：“这下不好了，鬼子过来挑事咱开了火，还杀了人，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丁春喜怒气冲冲：“去他妈的，不善罢甘休能怎样？老子这就上报冯长官，把这群……” 他话还没说完，弥漫的硝烟中突然又杀来一群人马。 这些精神本就高度紧绷士兵，瞬间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过去。 枪口刚对准过去，就听到带头那人发出一声大吼：“都别动！是我！” 丁春喜和几个军官立时精神大震：冯德麟已到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位长官为何来的这么快，他已是怒气冲冲带着众亲兵走上前。 环顾着周遭的所有，冯德麟转瞬回身，气急败坏地给了丁春喜两巴掌！ “丁春喜你混蛋！” “好大的胆子，敢跟日本人动手！” (本章完) 第259章 几近哗变 第259章 几近哗变 这狠狠的一记耳光，不光是把丁春喜打懵了，连紧跟在老爹身后的冯庸也傻了。 知道老家伙是个亲日的投降派，揍丁春喜的意图，明显是认为他纵兵为祸，开枪射杀了这么多的太君大人，这不纯纯给他惹大事吗？ 可这些就是让姜诚震怒的是，他一个堂堂华夏高层军官，占据三省兵家必争之地却吃里扒外。 就在姜诚因极大的愤怒一阵眼热时，张汉卿是最先怒了，上去一把扯住还打算拽马鞭揍人的冯德麟： “你这是干啥？！瞪大你那眼睛仔细着瞅瞅，你手下那干的是什么人啊？” “这他妈是小日本子……都跑伱地盘上称王称霸来了，你手下帮你争了气撵走这群王八犊子，你不嘉奖便罢了，还打人？” 对上震怒的张汉卿，冯德麟不免一阵失神。 要知道这小子对于自己来说可是晚辈，而且自己跟他老爹不仅是结拜的情分，还是他张小个子的“引路人”。 你算老几啊，还教训上老子了！ 眼看面带愕然的冯德麟转瞬变得震怒，竟是刷地把腰上的马鞭拽了下来，姜诚上前立时拧住他手腕：“姓冯的，身为长官你不明事理，现在还打算对汉卿动手吗？” 经过这么久的严格训练，姜诚不论从敏捷还是力量，都远远胜过这位三大爷， 愤怒的冯德麟连连挣扎了皆是徒劳，反而因为过大的动作把力气消耗了不少。 “你……姜飞澜！” 上次在大平庄就该一枪毙了他，省得现在又在自己面前屁话连篇，还敢跟自己动手。 “你们，都他妈是死人啊！” 冯德麟恼羞成怒，几乎是声嘶力竭对着身后的亲兵以及附近的手下们大声喊叫， 然而很快他却震惊地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带着一股即将迸发的愤怒。 这是……要哗变？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带着的这些亲兵之外，还围绕着军容齐整，手上端着三八式步枪的学兵们。 坏了。 进城的时候便有人与他报信，这些学兵人手一把步枪便罢，弹药也是相当充足。 也是想着来游学的一群乳臭未干，能泛起什么浪来，冯德麟就没横加阻拦，但现在想想： 真干起来，他的人不一定讨到便宜—— 不，丧命的一定是他们父子。 乍然环顾这些越显震怒的大小军官以及士兵们，冯德麟忽然意识到，他的行为已是犯了众怒。 鬼子都踩头上拉屎了，你这个当长官的不想着给长了脸的手下争气，反而， “父亲，我们……” 冯庸舔了舔嘴唇，上前轻轻拉开姜诚的钢钳一般的右手又道，“日本人挑衅我军事禁区，丁团长出于反击才是与这些鬼子……” 冯德麟闪避着退了两步，眼瞅着怏怏的丁春喜身旁的郭茂宸众人： 他到不怕丁春喜他们哗变，关键他还真有点惧怕这些年少方刚的学兵突然动手。 眼瞅着何永清在竭力地维持秩序，冯德麟突然胆子稍稍大了些道：“你们懂个屁！” “这些小日本子但凡敢来挑衅，他们存的就是制造事端，然后大举入侵——” “你们，你们这是惹出大事来了。” 环顾越显愤怒的众士兵，郭茂宸却低眉冷笑了两声：“冯长官，以我看您是多虑了。” 面对他愕然变色，郭茂宸双手抄在兜里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不管丁团长今晚上是否动手，有没有动手……”“这帮子侵略者都是存了占领郑家屯的心思的。” “您，还是立刻整军备战吧！” ………… 随后又是三言两语，郭茂宸便把局势和小日本存的心思一一与这老东西交代清楚了。 蠢货就是蠢货，心里还想着大川领事和松下长官等与自己合作，共同掀翻奉天政权张小个子。 不想人家早就把他当驴马烂子，已是打算一脚踹了，再把他撵出郑家屯自己占了！ 损失点利益换取太君的支持还成，但这都把他冯德麟当丧家犬，企图霸占他的地盘了， 这可是夺老婆的恨，还能由着鬼子来？ 冯德麟气得立马无哇乱叫，便是下令丁春喜带兵前往日本会馆去封锁抓人，自己则是带领全体军官和自己儿子，回去集结部队整军备战了。 然而他带着人离开了，郭茂宸却把两百多名学兵带回北营房，旋即摊开地形图给他们开会。 “因为汉卿在的缘故，冯德麟势必不会允许我们参加前线交战——” 郭茂宸拿出红蓝铅笔在地图上标记，“我敢肯定，这支日本小队前来挑衅之前，日本会馆必然已是人去楼空，” “这丁春喜就算去的再快，也必定扑个空。” 姜诚无声点头。 听他们隔空喊话要“打人凶手”，必定是那什么狗屁吉本去日本会馆“喊冤”： 此举，无异于是给早就打算侵占郑家屯的小鬼子们，来了一招“瞌睡送枕头”。 鬼子脾性谁都知道，说明白点就是毒蛇，不做好了万全之策怎会进攻？ 撤走关键人物，然后焚烧掉重要文件可是基本操作…… 思忖间郭茂宸厉声道：“所以，我们的进攻行动，要放在切断敌军外围的增援部队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齐齐把目光投向郭茂宸，不自觉地皆是复诵道：“增援……部队？” 眼看他的学生们皆是茫然，郭茂宸略显得意地微笑：“没错，就是打增援！” “要知道挑衅是突然发生的，就算鬼子之前已在之前做好攻打郑家屯的准备，” “郑家屯到辽源之间能够调动的日军数量也是必然有限的！” 此时姜诚已听明白了：“那么茂宸你的意思是说，日本人会找……吉林的孟恩远吗！？” 听到这话，所有人一齐倒抽了口凉气！ 如果日本人联合吉林督军打郑家屯的主意，那么……恐怕遭殃的不仅仅是此地，恐怕是已在张大帅控制之下的四平、辽源、乃至通化等地，都有可能再次易主。 此时脸色最白的无疑是张汉卿： 这种事一旦发生，奉吉两省之间的对峙形式可是要发生不得了的转变，自己老爹苦苦经营了大半年的形势，恐怕要在一夕之间功亏一篑！ (本章完) 第260章 接应 第260章 接应 “茂宸……” 张汉卿紧咬后牙，“你，下令吧！” 得到他的首肯，郭茂宸轻轻颔首，指向地图：“来的路上，我们基本摸清了日军的动向。” 依托着这条贯通从山海关，到整个东北的纵贯大动脉，有大量的关东军驻守。 从奉天出发，他们经由柳条湖到白水屯，又由王俊山护送出铁岭地界…… 并在四平沿线等地，看到了大量的护路军。 “嗯，就算集结的速度再快，他们最少也得三天时间。” 好不容易抓住个插话的机会，鲍家的二公子快速说着，“我们是不是要赶在小日本全面包围郑家屯之前，杀出去在四平抵挡援军？” 虽然在自己布置任务的时候，挺烦有人插嘴的，但郭茂宸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日军的进犯目标必然是郑家屯……但吉林边界一线的吉军势必会跟着南满线上的日本鬼子，前往并试图进犯四平等地。” “只要我们能够打掉进攻四平的吉军和日军，我们就等于帮着郑家屯。” 姜诚也是接话道：“冯德麟再不济，抵御个两三天总是没问题的——” “之前剿匪后留驻的部队还不少……不管是四平还是郑家屯打起来，吴长官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此时，围绕在地图四周的学兵们，一个个都是开了口，加入了这场有关三家之间的讨论。 面对吉军和小日本这双重劲敌，这些在讲武堂受过严格训练的这些热血青年，都表现出相当的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战场杀敌。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向冯德麟要求出城迎敌。 老家伙一听这群麻烦分子居然要走，真是求之不得，立马允许城门放行。 整个郑家屯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分布驻扎在城内外的士兵都在集结—— 枪炮上膛，工事在加固，整个城市都做好了跟胆敢进犯的任何敌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和他们这两百多名学兵一同出城的，还有上百名骑马的侦察兵。 眼往他们穿过大路开始分散冲入四处探访，张汉卿拧眉轻声道：“茂宸，我……” 脚步没停在继续行进，郭茂宸微微偏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姜诚打了个哈欠抬头，只听他把后半句问了出来：“你怎么一直不问问我们真实情况？” 郭茂宸鼻息轻轻哼了哼：“有这个必要吗？” “你们几个不顾纪律私自外出，还因为一个卖鱼儿童跟日本人起了冲突，对不对？” “起冲突便罢，伱们跟鬼子对峙的时候，可注意到有任何一支维持秩序的队伍出现吗?” 这话…… 姜诚听罢先是一怔，随后意识到他这话的意思：“茂宸你的意思是：城里的守备，根本不管这冲突？” 看来，老小子一路默默无声地跟着他们，不仅一直小心地避开他们没让他们发现，还一直躲在暗处全程观察着。 这些都不算什么…… 城内的守备发现鬼子欺负人的时候，根本不管事。 “28师多半正在，或者是已经达成了某些盟约——所以不管是冯德麟，还是城内的士兵不会管这事的。” 郭茂宸话说到这里，就是性格最为直来直去的海平川也明白过来了：“教官，那您的意思是？这次就算没我们动手这事……日本人迟早也会挑事？”就算是在黑暗中快速行进，紧跟在他们左右的学兵纷纷也是把吃惊的目光转过来。 可偏偏这种时候，郭茂宸居然选择沉默。 一行人的心头，都压上了重重的石头，纷纷也是彻底哑然下去。 摸着黑赶着蚊虫，学兵们快速行军向四平的时候，遇上了亲自带领骑兵过来的杜海生。 见着他们居然从郑家屯跑了出来，杜海生长长地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可算找着你们这些小祖宗了……快快赶紧跟我走。” 连带张汉卿在内，众人皆是一阵愕然。 “我说五叔，你这啥意思还跑来接我们？” 看他一脸焦躁的样子，姜诚虽觉得有些喜感，但还是正色道，“是……听到风声了吗？” 杜海生没回答，急着催促他们快走，直至带着他们大部队赶了几里路，手指着停在路间的三辆军用卡车，让他们赶紧上车。 过来接应他们还搞这么大阵仗，姜诚都有些愣神，直到一路赶回四平他们才知道： 原来，是大帅下达命令。 奉天总参部直接一个电报，让杜海生亲自带人去郑家屯接这两百多名学兵。 姜诚脸一沉。 傻子都能明白，接应学兵们不假，但身在省城的帅爷最挂心的人……必定还是汉卿学成这俩兄弟。 “四平火车站那边暂时还没回应，我已与护路军交涉派车运送你们尽快回省城！” 把学兵们好生安顿下，杜海生迎着郭茂宸何永清以及张汉卿姜诚他们进了他军营的接待厅—— 陈设虽然简单，但是招待却是丰盛。 美味佳肴上好的烧酒摆了一桌子，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各种水果。 “先垫吧点，然后回去美美睡一觉……不出意外最晚明早日本人就该回话了。” 杜海生笑嘻嘻地看着张汉卿，“咱帅爷一听郑家屯起了冲突，第一时间就给我来电报了。” 偏眼看了看张汉卿稍显变化的神情，姜诚先是因他的盛情款待道了句谢，紧接着凝重说道： “五叔，我看这事不好说，日本鬼子能踏踏实实让咱离开吗？” 郭茂宸也是接话道：“郑家屯北营房爆发了冲突，双方人马各有伤亡……” “冯德麟在集结部队，日军也在集结——杜团长，恕我直言，四平也得做准备了！” 眼看杜海生的表情稍显震惊，姜诚也是接话道：“五叔，听茂宸的，赶紧下令全军全员就位枕戈待旦，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副官李振远飞快地跑进门来：“团长，有紧急军务汇报！” 眼看副官欲言又止，杜海生脸一沉：“墨迹啥，有啥赶紧说，还能捅破天了么？” 李振远快速看了一眼其余几人，咬牙道：“团长，我们和火车站那边失联了——” “而且，四平火车站似乎有大量日军在集结！” (本章完) 第261章 又是老朋友 第261章 又是老朋友 杜海生大惊。 但姜诚郭茂宸却同时露出了冷笑。 “现在信了？” 这位总指挥表情泰然自若，可语气透着极端的阴厉，“立刻备战吧杜团长！” 杜海生冷面回身死盯着对方，姜诚紧咬后牙也是说道：“五叔，实话讲我并不担心日本人……火车站的鬼子不是冲咱来的，” “我是怕，吉军和尚未彻底肃清的蒙匪，会前来四平趁火打劫！” 杜海生和李振远沉默。 “那……你们这些学兵？” 面对杜海生的质疑，郭茂宸立刻应答道：“讲武堂一期全体，将由我带领，全数加入到四平防御的战斗中！” ………… “参战”这话说了，但杜海生还真能让这群小爷投入战斗来？ 张汉卿这哥俩就不提了，鲍毓麟吴泰勋等等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保护好了。 备战的命令下达，别看学兵们战斗意志很强烈，但身为守备官的杜海生，还是把他们列为第二梯队。 不过他也很清楚，作为讲武堂一期的高材生，又是大帅的心腹—— 当然，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此时已升为团长的姜诚一旦毕业，将会升任四平的守备长官。 所以在郭茂宸带领学兵们前去备战的时候，杜海生却把他拉到自己办公室，竟是在以交接的形式跟他对话了： “飞澜，四平这边，我是去年三月才全面接管，也才是刚刚站稳脚跟。” “去年一整年，除了肃清城内敌对势力，四平还配合吴长官进行剿匪行动……所以兵员补充，装备的投入还是以奉天方面的支持为主，” “现在我把具体情况跟你一说：团里在编人数八百七多人，城内还不在编的保险队将近三百；战马有三百余匹……但是武器装备因为上一次日本人扣押的关系，上头的装备和弹药一直都没下来，” “四平这边不管是武器还是，咳咳，都不是很充裕。” 姜诚很清楚大帅未来的安排，可杜海生毕竟算是自己的长辈，先前他并没有挑明这事。 现下对方居然主动交接，除了面对情况紧急之外，想来也已接受了未来的安排。 姜诚略一想也没推辞，而是让李振远把地图摊开，再让他把海平川蔡远明以及杨玉成喊来，开始跟他对过城内守备军的情况。 妈的，团都不成团便罢了，装备还是几把还不充沛——孟恩远真要有心殴打四平，实力的悬殊对比一准会让他们大吃苦头。 “还好我抢了柳条湖那边的小鬼子，带来不少弹药和武器！不然，这仗可难打了。” 姜诚用指甲刮去了头上的汗珠，此刻海平川等人也到了，“茂宸他们排兵在什么位置，是按照咱说好的，上大西门去守着了吗？” 蔡远明高声回答：“可不！我看就咱那些学兵的火力，谁敢打大西门的主意，一准给打个落流水。” “飞澜，你喊我们来干啥？小鬼子还真能往四平来啊？他们不是往郑家屯去？” 姜诚对他三人招手示意他们到地图这边来：“郑家屯那场大战是免不了的……”“咱他妈管不了他了，别说帅爷现在都不打算救他，就真是哪个哥们弟兄想拉他一把，咱也绝不往郑家屯伸手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鬼子往郑家屯扑，咱的四平不能让捡便宜的给惦记上——” “除了城防之外，火车站的小鬼子得盯着他们的动向，另外，我们得跟辽源的许言堂时刻保持联系，一旦吉军往这儿扑，咱往死里打之外，得立刻上报吴长官！” 说完这话，姜诚又对杜海生道，“五叔，以伱的名义，向附近请——就说郑家屯告急，四平恐生变！具体内容你来拟定。” 杜海生点头应是，但他刚把传令兵叫来，张福山便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 “飞澜！郭鬼子让我告诉你一声，散出去的弟兄，发现郑家屯有人朝咱这儿扑来了！” “咱学兵们都做好准备了，问你这边的情况呢……” 什么！？ 郑家屯附近驻扎的部队，不都是他冯德麟的28师？ 附近除了小鬼子还有其他人？ 而今晨一早关东军都督府便联电奉省各地，以郑家屯事件为借口出兵……他们的目标难道又改了？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你说清楚点，是不是鬼子？” 张福山连连摇头：“不是！是55旅，张海鹏！” 不光姜诚，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 死大麻子可是老朋友了。 出兵连云港抢装备的时候，途径锦州段的时候抢的就是他的仓库； 后来上一次游学，张大麻子本想借着他们收拾沟帮子的时候抄锦州的后手，没想到又被郭茂宸摆了一道。 而如今在锦州呆不下去的大麻子，本想借郑家屯这个大树，在附近搜罗些地盘—— 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鬼子跟冯德麟已翻了车，还要把郑家屯都抢了。 “真好，这大麻子还真是见风使舵；见着自己长官不行了，就赶紧想办法跑路不说，还盯上咱的四平了。” 挖苦归挖苦，可姜诚心里有数： 从之前响水屯和沟帮子的事情就能看出来，大麻子可拿过鬼子的支持，老王八蛋的战斗力可不一定低。 “福山，烦你跟茂宸讲，我心里有数了。” 姜诚点头，眼望他飞快地离开，又是说道：“赶紧与王哥得讲一声。” “另外，大平庄，西营场，还有咱的马场，一块分配调援兵来！” “这仗，咱得好好打一场了。” ………… 就在四平做好准备应对即将到来张海鹏部时，派出去的侦察兵告知这支准备趁火打劫的部队，却在距离四平十多公里的位置停下了。 除此之外，四平火车站由源义平带领的日军与多方集结，开始了对郑家屯的进攻。 然而，让冯德麟始料未及的是，他的求援电报发出去，周围不管是他的老哥们弟兄吴俊升，还是孙烈臣，都是一片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打算前来支援！ 冯德麟捶胸顿足之余，身在四平的姜诚也分明看清了这票奉系军阀的嘴脸。 (本章完) 第262章 军阀的通病 第262章 军阀的通病 指望着他们能够深明大义，在兄弟部队遭到攻击的时候前来驰援？ 别逗，就算没有冯德麟先前的明争暗斗，这帮子大小军阀心里最是清楚不过，手头的兵和地盘才是底气—— 打仗这事又出钱，又得出人，帮他打仗，护着他的地盘损失上半天能有啥好处？ 谁会在这种时候，出兵帮一个已与“外人”和“丧家犬”无异的冯老三呢？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行了，冯德麟叫不来人咱得喊人——小鬼子调兵遣将的，咱得把老家叫来帮场子。” 话虽如此，姜诚双眉紧锁情绪依旧崩成了一股弦。 四平是他的地盘，靠人不如靠己，还是得自己强大。 电话打到西营场和马场，留守的巴音和海如松一听有仗打了，声音听起来都分外兴奋。 尤其那蒙古人，嘴里高声大叫着天天在西营场没完没了的吃啊训练的，没事干都憋坏人了。 “哈哈，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姜诚大笑几声又道，“看家的弟兄也不用留，家伙都带齐了来！” 命令下达姜诚把电话狠狠甩上了。 然而，他正准备转身去与杜海生商议布防，电话却响了。 “姜先生。” 对方刚一张口，姜诚徒然微惊：怎么是他？ 有日子没听到这位日本顾问町野武马的声音了，他感觉有些陌生了。 “哟，是町野先生啊？” 姜诚刻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姜诚是不是得好好查查了？咱这才刚到四平，屁股还没坐热呢，您就知道我搁这儿了啊？” 知道小鬼子向来憋不出什么好屁，姜诚内涵了他一手之后，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准备应对。 “姜先生，一场惊天战火即将席卷你的四平城……没想到，您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小鬼子说话依旧抑扬顿挫，还带着日本人特有的傲慢语气； 但他没有跟姜诚废话，而是用平静的语气单刀直入，“领事馆联合军部上报郑家屯事件，大军逼进奉吉两省——四平又如何置身事外呢？” 姜诚没时间跟他拉扯这些：“行了町野先生，您也不必与我说这么多，想要啥痛快点！” “您参谋本部也是打算合作……还是准备告诉我，您这大半年对于帅爷的支持，打算拱手想让给他们呢？” 军部和参谋本部，在日军内部的分歧比陆海两军之间更加干湿分离，双方对东北乃至对华夏的政策截然不同。 现在，企图干掉张大帅的军部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必然会联合一系列“反张势力”，沿着整个奉省边界向省城施压。 听到姜诚的话，町野却突然笑了起来。 “姜先生，您与町野达成的某些合作是否还继续呢？” 他的声音平静，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您愿意一同给郑家屯的28师施压，并且保证四平未来的合作，” “我还是很愿意与菊池先生一道，将本次事件，划归为是普通的外交事件，并且从中协调……” 听到这里姜诚立时心头火气：他妈的狗日小日本子，现在不光是什么孟恩远，蒙古土匪，乃至张海鹏想趁火打劫，连参谋本部都想顺手捞便宜！ 协调，还有白白协调的事吗？ 到时候再想打发，多半得允许四平仿郑家屯例，准许城内有日本警察，甚至是驻军。姜诚冷笑一声：“町野先生的好意，我姜诚心领了。” “只是您在大战在即时，与四平提出合作，是不是有城下之盟的意思呢？” “我姜诚是个军人，只信任用枪炮换来的东西……您要是打算合作，不妨在这场大战结束之后吧！” 说完根本不等町野的后话，姜诚啪地就把电话挂上了。 当晚，侦察兵汇报，四平火车站下车的日军，并未开拔前往郑家屯增援，而似乎在等待什么。 “郑家屯都打冒烟了，鬼子不去支援搁这儿等谁呢？” 就在四平方面大为震动时，郭茂宸带领的学兵团，发现辽源方向有部队进发到此。 上报吴俊升情况，以及求援电报几乎是同时发出的—— 可他们和郑家屯情况相同，除了姜诚的自有部队响应，他们的上级吴俊升，好像压根没收到他们的电报，根本没打算前来驰援。 真是大平庄等地的弟兄们似得，距离太远一时驰援不到也算。 可正月剿匪以后，吴俊升本人虽然在省城，但他的主力部队几乎都分布在吉林边境线上， 不帮兄弟部队就算了，连自己手下也不管； 有这样的结果姜诚并不意外： 看来哪儿的军阀都一样。 想想最初老爹姜兰轩为何跟冯德麟翻了车，还不就是这老东西跟手下抢好处？ 可直至现在，那位人精一样的张大帅，为何到现在选择退避三舍？ 张汉卿兄弟……还有吴俊升的儿子，可都在四平城内啊。 “只能靠咱自己了。” 环顾四下精神高度集中的弟兄们，姜诚开始分派任务。 无疑，在大平庄等地的援军到来之前，他们得与孤军无援的辽源一样，必须抵挡吉军和小日本的夹击。 内城的防卫分为六个点—— 郭茂宸率领着学兵，主动要求承担大西门和小西门的防御任务。 而现在摊在姜诚和杜海生面前的，还是有四个防御重点：前南门，后南门，大东门以及小东门。 “除了这四道门之外，我今早巡视的时候，还发现有两个水道门——” 姜诚在地图上标注，武器装备人员啥的欠缺，城内两个像样点的地图也找不出来。 “有铁网和栅栏，但我看了根本不够结实，已下令让人去加固了。” 说着一边双眼盯着杜海生，“五叔，得分几个机灵的弟兄死盯着以防不测。” 杜海生点头，又道：“前南门和小东门的街道比较窄，防守的重点应该放在大东门。” 大东门正对四平火车站，而且街道宽阔……一旦失守敌人就是长驱直入。 在他们离开郑家屯的当天，杜海生其实就在加固大东门那边的掩体了： 除了壕沟路障铁丝网，大量的沙袋堆满前墙，城头还摆上了轻机枪。 (本章完) 第263章 第一轮总攻 第263章 第一轮总攻 “只要撑住三天，咱的弟兄就会到。” 姜诚捏紧拳头轻轻在地图上敲了几下，紧接着开始分派任务。 海平川蔡远明以及杨玉成各领一支队伍分别防守除大东门之外的三门； 而他和杜海生等人则是率领主力部队，防守四平最危险的大东门。 姜诚还是用火药做了一些简易的信号弹，一旦这六门之间出现问题，相互之间以信号弹为令，相互通知驰援。 在任务下达的当夜，试探性的攻击就开始了。 城外的暗哨报告，这一小撮人是从吉林赶来的部队分支，人数不多在三四百人上下。 四平周边地势平坦水源丰沛，一直都是东北地区重要的粮食主产地。 城市周边的大量耕地内，姜诚早就命人提前挖好了陷阱和地雷； 这些企图趁夜色摸进来的敌人可遭了殃，开拔途中攻击阵仗还没有来得及拉开，接二连三便踩了这些提前布好的地雷。 “来了来了！” 今夜值守的是李振远，听到城外的动静立时命传令兵向团部去汇报。 姜诚这两天抓住时间就会及时补觉： 因为他很清楚，以眼前的情况看，郑家屯那边已打成了一锅烂仗； 而四平城外则是聚集了多方势力，接下来必然会形成车轮战的局势—— 作为最高指挥官，姜诚自然要保持充沛的精力。 传令官前来报告他蹭地便从炕头坐起，大声嚷嚷着杜海生和几个警卫员飞快地赶往大东门。 此时第一轮攻击已经开始了，别看这队人马人数并不多，但火力着实凶猛。 大量炮弹在空中拖着火光，在空中出一道道抛物线，纷纷在墙头和城中降落。 “救火！赶紧叫人带着大伙灭火……他妈的把伤员拖下去！” 战火四起，姜诚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提前预备好的几个攻击点的机枪同时开火了。 可姜诚很清楚，密集的火力网对于城外的敌军是致命伤害，也是难以突破的“前阵”， 但对于他们而言也有个致命问题，就是弹药消耗得实在太快了。 “他妈的这群败家子，就不知道把人放的近一点再打？” 连杜海生也骂上了。 先管不了那么多，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闷头苦打，总之先不能对城外围观的这些敌军示弱。 从后世看，小鬼子的脾性姜诚还是大概知道的： 除了像毒蛇般残忍善忍，鬼子们还有个特性就是相当惜命。 就算在九一八全面爆发之后，这些个犊子还在东北拉拢了大量的伪军。 其目的就是给他们打头阵和当先锋，然后这帮王八蛋就搁伪军后面捡便宜。 “让他们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姜诚怒吼着，“别他妈管弹药不弹药的事——”一旦示弱，城外不管是吉军日军还是张大麻子，统统都会像环伺的野狗一般群起围之！ 杜海生紧咬后牙，把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命令传达了下去……可紧接着，后南门和大西门都响起了炮火声！ 在试探攻击下，由吉军组成的第一轮总攻，开始了。 所有支棱在墙头的汽油桶腾腾迸发出白烟，推进火药这次加的更足， 这种更适合守城的没良心炮内，不仅像以前一样加入了大量的木制粉末用作助燃，姜诚还让人拆掉了一些轮胎，打成碎屑填入。 这玩意是跟后世的损犊子阿美莉卡学的，那场立国之战中，敌人用飞机投下大量的凝固汽油弹，差不多就是这个原理—— 被点燃之后会剧烈燃烧，然后站在皮肤和衣物上就甩不掉，极高的温度又会加剧人体皮下脂肪的燃烧，致死率和致残率极高。 “这东西，这么猛的啊！？” 眼看那一个个南瓜状的土炸弹在降落之前爆炸，并释放出令人恐惧的剧烈火焰， 而那火舌舔舐到哪里，惨叫和打滚便出现在哪里。 要知道，除了电击伤，燃烧产生的疼痛就是顶级的，不断有烧着的“火人”因为剧痛在战团中乱跑， 甚至有人因为强烈的求生意志，开始拉扯和搂抱他们的战友……当然这其中还有打算帮惨呼的战友灭火的。 由此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更多的人被剧烈的燃烧“传染”，整个四平攻城战场上成了火海地狱，鬼哭狼嚎般的嚎叫不绝于耳。 “呵呵，原来支娜人烧着了，居然是这么个腥臊腐臭的味道啊。” 缓缓放下了手上的望远镜，松下秀树露出了一脸残忍的笑容。 今夜东南风，不可避免地把战场上各种味道都带了过来：硝烟，战火…… 当然这其中味道最大的还数人肉炙烤的味道，而且剧痛会使得这些人失禁，大小便被剧烈燃烧“加温”与多重味道组合在一起，形成了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气味。 岛国小民哪儿见过这阵仗？ 不少蠢货除了庆幸长官没让他们跟着上之外，多多少少被这气味熏得脸白心惊， 有几个禁不住吓的，居然呜哇蹲在地上吐了。 “松下君，您的部下……稍稍废物了一些啊！” 源义平高傲地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那些不争气的东西，继续揶揄道，“真是没想到参谋本部培养出来的士兵，居然会因为小小交战而呕吐出来。” 军部的接连失误，让参谋本部寻到了机会，在天皇陛下以及内阁面前以“办事不利”和“南满道严重损失”为由，狠狠参了他们一本。 别看松下秀树是西尾的接任者和学生，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本部派”。 当然，眼前的四平火车站长官源义平，正是他的政敌。 无声地轻咬后牙，松下秀树却回避了他的挖苦，而是冷冰冰地说着：“那源长官的意思呢？是看着这群支娜猴子在这里演马戏，” “还是选择亲自上阵，把他们全部干掉并且拿下四平城呢？” 冷冷对视，四只眼睛相对时，炸出令两方手下都有些胆寒的火光。 “呵呵——” 源义平捋了捋鼻子下的胡须，避开他的目光平静地往下说道，“那位锦州来的张先生，不是还没上阵吗？” (本章完) 第264章 各自为政 第264章 各自为政 张海鹏？ 那个一脸横肉的胖子，到现在还窝在四平远处——先前在锦州他跟帝国军合作，拿了无数的好处把锦州弄丢了。 “难不成你还打算这些废物，真的能把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打下来？” 松下秀树斜睨了他的侧颜一眼，紧接着又将目光投向远方混乱的战局： 在四平城内凶猛火力的反击下，这些远道而来的吉军却连个城墙都没摸着，更别提能打进去了。 重要的是，连他这位曾在德意志留学过的高材生，都没见过守军们使用的是什么燃烧武器。 “固若金汤是吗？呵呵呵……” 源义平桀桀地低沉笑了几声，“这座城市究竟是什么情况，不妨继续往下看吧。” 连那个恬不知耻的死胖子都知道，四平城内的弹药有限，而且就现在的情况看， 不管是郑家屯，四平，还是辽源，都暂时得不到任何补给和援兵。 松下秀树眼底掠过几丝明显可见的愕然，但他却并没有提问。 作为参谋本部这次与军部争抢南满道控制权的第一人物，松下秀树还是有一定的心智。 难道，军部在这三个城市中，还安插有联络员？ 一定是的。 松下秀树微微低垂下巴，眼中的惊讶转为平静式的凶狠： 难怪在自己前往锦奉段接任的时候，上原长官一直提醒自己千万小心谨慎，特别是在对上南满线上各站各段的头目。 眼前的炮火不断映照在他眼中，松下秀树唇角冷笑：有点意思。 看来，军部的这群废物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在各地还是有所经营，并且还真的成功拉拢到一些愿意为帝国做事的人。 观摩战在继续。 姜诚郭茂宸等长官，率领着各自的部下，几乎以不记任何代价的方式，对着吉军疯狂还击。 天白时分这第一轮总攻终于被打退，城外留下一地尸首和血流成河，而城内则是被炮火攻击起了不少火灾。 大人喊小孩哭，尤其是大东门这边损失惨重——这还是姜诚在提前预知此地必然战斗惨烈，还迁走了些百姓的情况下。 “带着人去救火，抢救伤员！然后把能拿出来的弹药全他妈给老子堆城墙上！” 姜诚把军帽厉声大吼，“五叔，五叔！” 战斗打响没多久，杜海生就离开了指挥位，也不知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振远听到他的喊话急忙忙跑过来：“团长回团部去了，说是让军需盘点剩下的弹药去了……” 说完这话，他把姜诚拉到一侧，神情凝重地小声道：“姜爷，不是咱扰乱军心——” “就昨晚上那个打法，咱的武器弹药最多撑两天！” 姜诚是真的想骂人。 先前四平火车站的小日本扣那批装备，原来是早就在为打这场仗做准备了。 而从年初剿匪到现在，吴俊升和上头都不给补充多少，杜海生自己能攒下多少库存呢？ 姜诚拳头，一点点握紧了。 起初，对上后来东北局势了解，他原打算跟吴俊升张作相这些人一样， 对张大帅保持忠心，然后跟着他在东三省捡便宜—— 可现在看来，靠哪个山头都不如自己管用。日后也得立一面属于自己的“杏黄大旗”出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 姜诚坦然自若，“想想看，汉卿他们哥俩还有吴长官的公子还在四平城内，” “上头能坐视不管吗？况且我的援兵也很快也会到！” 别的不说，电联白水屯的时候，王俊山可有响应，再加上大平庄和西营场的援军，四平出不了多大的事。 天，很快亮了。 因为骤来的战事，整个四平城一片死寂。 不管是有钱的富商还是平头老百姓，还是平头老百姓……都窝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 可随着天一亮，很多人扶老携幼带着衣物细软，有的还牵着家里的家畜打算举家逃难。 “飞澜，大量百姓聚集在大西门，要求开城门放行。” 就在姜诚带着海平川以及十数个护卫在巡视守军状况时，杜海生带着人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跟他汇报情况。 郭茂宸带着他那两百来名学兵在收大小西门。 仗才打了第一场，而且就算消耗了不少弹药他们也算大获全胜。 但昨晚的炮火枪声连成了片，炸弹引起的火灾又是四面开，老百姓害怕也是正常的。 “行了，你传我的话下去，让茂宸开门放人吧——” 姜诚抬手狠狠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告诉他们未来再想回四平安居乐业……我姜飞澜敞开大门欢迎。” 杜李二人交换着目光，玄机派传令兵去了。 姜诚则是继续盘算着城内的情况，此时散出去的侦察兵回来上报： 四平火车站的日军开始整装，但是并无出动的意向。 而一直驻扎在城外三十多里地的张海鹏部，却似乎来此地郊游一般闲情逸致。 侦察兵们大着胆子摸过去看，这帮孙子除了在吹牛打屁晒太阳外，竟有几个军官还骑着马，沿着野外的树林子去打野味去了。 看上去压根就没进攻的意图，眼前的四平和远在郑家屯的上司……似乎跟他完全没有关系。 “吉军在集结了——这些猪狗比谁都清楚该速战速决。” 站在城头凝望着远方，身旁的蔡远明轻声说着，“可是这张海鹏让我有点看不懂了，他从郑家屯的大战抽手出来，却在咱四平外面埋锅造饭野上营了——” 反倒是这样，他们摸不着头脑，甚至有点肝颤了。 “这张大麻子，目前还是28师的战斗序列。” 举着望远镜，姜诚在女墙边观察正北方吉军的进攻方向，“他跟小鬼子差不多，也是把孟恩远当成了试探。” “辽源那边已经顶不住了，郑家屯也快顶不住，” “张大麻子在冯德麟这么关键的时候反水，扑咱四平来……他不打算亲自动手，而是等着吉军和小鬼子跟咱打破头的时候，再伸手摘桃子的。” 所有的战争都是政治的一种延续，张大麻子要的是地盘——而真要是跟吉军小鬼子一道助阵，他岂不成了奉军中的叛逆？ (本章完) 第265章 又来一计 第265章 又来一计 所以，老王八蛋蹲在远处就是等着鹬蚌相争，到时候谁不行揍谁。 吉军和小鬼子被自己打残，就帮着自己打鬼子； 而他们一旦攻破四平，这张大麻子则是会借以“平叛平乱”为由头，殴打吉军和小鬼子。 大概把张海鹏打的这点小九九和蔡远明一说，后者撇嘴道：“他妈的，原来这老东西居然这么阴险，想得出这种两头堵的歪招来！” 姜诚没答，而是继续举着望远镜观察。 良久，他才是缓缓放下望远镜，一面先是摆手指挥着士兵们继续警戒，一边巡视又往下说道： “你想想看，以张海鹏现在的实力，远远不足以支撑他自立……老家伙还不能跟奉军翻脸。” 张大帅心里应该很清楚：郑家屯势必是要丢，但能把盘踞在那里的28军连根拔起，对于他也不是个坏事。 而辽源目前而言是一座孤镇，丢不丢对于目前而言吉林的形势根本影响不大。 但四平作为他经营吉林的桥头堡，肯定是丢不得的。 他姜诚能守住自然最好，但张大麻子像一条看门口似得蹲在此地，不管几番易手……最终四平的控制权还是他奉军大帅！ 可是越想此事，姜诚心底涌上来一阵阵的憋屈。 妈的，就算老子是捡便宜，但对你张大帅起码也算忠心吧？ 去关内玩命，在锦州玩命……最后扩大地盘和势力的，不是你奉军？ 现在四平出这么大的事情，伱跟吴俊升竟是不闻不问——就像角斗场外围观厮打，反正最后的赢家都是你呗！ “飞澜，你怎么了？” 应该是觉察到自己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蔡远明面露疑惑，“出啥事了，难不成你还怕……” 姜诚骤然回脸，可怖的眼神把这好兄弟惊得原地抖了一下。 “我看，得主动出击了。” 姜诚森然冷笑，仿佛把这炎炎夏日的温度都降了十几度。 ………… 二十分钟后，姜诚找到了在大西门防守的郭茂宸。 昨夜那场攻防战，守城门的学兵们都累坏了，此时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个个搂着枪枕着胳膊，东倒西歪在城墙根底下睡大觉。 连向来有着猛将兄的郭希鹏都困得睁不开眼，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就好像被人踩着也不在乎。 “茂宸，茂宸？” 闯进城门楼子的时候，郭茂宸正在奋笔疾书，而在临时床铺上的张汉卿兄弟等人，听着他的大嗓门蹭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姓姜的你他妈要吓死谁！？” 一见是他，鲍毓麟揉了揉眼睛先骂上了，“睡得好好的你叫什么叫！” 甚至连多余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姜诚上前对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郭鬼子道：“茂宸，我有话与你讲！” “我想带一支突击队，去攻城外的张海鹏！” 啥！？ 连带向来镇静冷漠的郭茂宸，所有人同时吓了一大跳：“什么！？” 弹药不充足，四平的士兵素养也就那么回事—— 守城都困难重重了，你居然还打算，去招惹目前还没啥进攻意图的大麻子？ “你，你把话说明白点。” 收起了脸上稍稍显现出来的震惊，郭茂宸啪地把手上的铅笔往纸面上一丢，“张海鹏目前守在远处，你是准备把他招惹了，跟吉军和日本人一道来打四平？”听上去狂的就像：我赶时间，你们一块上。 但姜诚却左右看看他的这些战友，平静地把他想到的情况与郭茂宸一说，而后补充道： “茂宸，吉军和小鬼子急，张海鹏可不急。” “他打不打都有说辞，这种人——我们应该先干掉！” 既然张海鹏是最后一道双保险，那么他们出动突击队把这个“最后防线”干掉，蹲守在附近的吴俊升部就会前来救援！ 张海鹏没了，他们再不来救就等于坐视四平与郑家屯辽源这两座城一样，落到别人手中。 郭茂宸眼底又一次出现了吃惊的意味：以他的心智，在姜诚没有点透的情况下，很显然已经想透了这背后的权力斗争。 “我懂你的意思了。” 短暂的沉默后，郭茂宸神色坚定，“你打算怎么做？由我来带队吗？” 姜诚斩钉截铁：“不，由我来带队！” 回应他第三次出现的愕然神情，姜诚几乎是用牙缝把后半句话说完：“由你郭茂宸带领四平全军守城，而我，想带领全部学兵，出城突袭张海鹏的部队！” 这下，身子狂抖的他已是彻底呆若木鸡。 “不成，这哪儿成！” 一直处于旁观状态的何永清发出闷叫，“让汉卿他们来守城门，这种事本就违反帅爷和堂长出发前的命令了，” “你，你还打算带着人去袭击张大麻子的部队吗——” “胆子也太大了……我，我可不许！” 从没见过这位温和的参谋，出现如此气急败坏的表情，他甚至拨开张汉卿等人上前。 可不等姜诚回答，张汉卿却冷冰冰的拉住何永清：“何参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像是往火炭上猛浇了一盆水，何永清激昂的火焰登时散得一干二净：“我……” 张汉卿却依旧咄咄逼人：“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这次出来游学和实战，我爸和我老叔，又是下那种命令了对吧？” “怕我出事，还是怕我和学成都出事？” 不敢回答他的话，姜诚很清楚倔强的少帅向来厌恶活在老爹的羽翼下。 “你听着，包括大伙都都给我好好听着！” “先前讲武堂他想让我上，还出了一系列的激将法啥不啥的计策……后来我真心想念，用心想学，” “有茂宸带着我上进，我眼见了更多的世界，心思必然是比从前更宽了。” “既然他老人家觉得，东北往后该是掌握在我们这些年轻人手里，那么我张汉卿就是讲武堂普通一兵。” “大家能玩命——老子，也当然能去玩命。” 说话说的，连郭茂宸也开始打鼓了。 老家伙性子是刚烈傲慢，任谁也不放在眼里—— 可这位又是学生，又是好兄弟的张汉卿，他着实是有保护的心思在里面的。 “汉卿，你这……” (本章完) 第266章 出发偷袭 第266章 出发偷袭 看着他也要劝，张汉卿脸孔崩得生硬：“别劝，这命……我是玩定了！” 说完这话，他利落的一个向后转，面瞪这些或吃惊，或惴惴不安，甚至已有些退缩之意的弟兄。 “你们呢，要不要一块玩命去，还是躲城里当胆小鬼？” 向来油滑奸馋的鲍毓麟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这，这也，也不是这么个话说的吧？” “咋就能说在城里就是什么胆小鬼的了……就算在城里，咱也得扛枪拿手榴弹啥的，也得打敌人啊，防御着进攻守城呐不是？” “哥几个可不是胆小鬼……” 对上这个滚刀肉，张汉卿立时没了好脾气：“你他妈少废话！到底去不去？” 被他要吃人的表情吓到了，鲍毓麟可怜兮兮：“去，去还不成吗？” 但他还是在众人不满的目光下，认真地补充着，“但去归去，能说好吗……咱去打仗就行了，玩命这事可不能干！” “咳咳，我这条小命，还是喜欢得紧……” 皆是送他个大白眼，却无人搭他这茬。 其实向来镇定自若的郭茂宸，心里都一阵阵打鼓上了。 他倒是知道姜诚不是个没谱的人，可眼瞅这小子狠劲上来了——再者他对上的人是张海鹏…… 老小子跟他结过不少仇，加上锦州和如今的事，可谓之新仇旧恨冤家路窄； 他这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真上了头可就， “你把作战意图告诉我，还是由我来带队。” 短暂的思索后，郭茂宸还是选择犯险，“是要给他一记教训，还是……” 姜诚摆手：“攒足了劲儿，就是要打他要害弄死他！这事必须我亲自去做。” 说着，对着门楼子里的弟兄们示意靠近地图，“我的人前往侦查，发现张海鹏部的警戒性并不高——” “他很清楚，郑家屯、四平、辽源这三座城镇打得乱成一团，包括那些被打散的蒙古土匪都在蠢蠢欲动……他的部队会形成‘灯下黑’的局面，” “看似身在战团，但绝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郭茂宸无声点头——他也派人侦查过大麻子的部队，正如姜诚所说，这支部队自由散漫，警戒性也并不高。 “突击队从小西门出发，用咱们最擅长的战术，火攻！” 姜诚继续往下说，“打完了就跑。” 郭茂宸复诵：“什么，打完……就跑？” 伱刚还说不是教训一顿就完，是要往死里打——现在怎么又？ 而跟他持相反意见的是何永清：这不挺好的吗？来个火烧连营转头就跑，汉卿他们也没啥危险啊。 “哎这个战术我喜欢啊，你们谁都别说话了，我举双手赞成飞澜的妙计啊。” 看着大伙都对他的观点表现得迟疑，鲍毓麟立刻大声表态，“咱听他的。” 你倒是机灵。 张汉卿瞪了他一眼，但他刚把目光转向姜诚要提问，却被他坚定而杀机的目光生生把话咽下去了。 “不管今晚是否有袭击，全体学兵除伤员外，统统出发！” 姜诚一拳砸在面前的地图上，环顾众人，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 第二轮攻城是从当天黄昏开始的。 吉军的攻势明显比前一日更猛，而且人数也更多了。 军队集结在大东门和小东门攻击，在炮火的掩护下大量士兵甚至攻破了小东门的城门。 不要命地疯狂涌入城中，被提前架设好的机枪打成了烂肉，第一轮攻势就被这样完全击退—— 小东门前堆积如山的尸体，影响了第二轮攻击……紧接着打进来的吉军被倾注的手榴弹炸到无数，然后就爆发了白刃战。 而源义平松下秀树带领的关东军，还在火车站附近看戏。 真就是看戏，不仅连参战的意图都没有，集结好的部队……只是每天警戒和巡逻车站和铁路的范围，对这场攻防战完全视而不见。 就在郭茂宸和杜海生亲自在前阵督战之时，姜诚他们两百多名学兵，开始整装集结并且骑军马趁初临的夜色出发。 “走！咱上前面小树林里。” 拿出上次从狗日小鬼子探险队手里抢的指南针，姜诚很快确定了方位和他们所处的地点。 张海鹏部的驻扎地点，离他们现在所处地点就二里地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真是给发现了，突袭打成反包围，那就违背他们的战斗初衷了。 大概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姜诚让郭希鹏带上俩学兵，沿着侦察兵的汇报的方向去勘察。 “飞澜，我这一直没搞明白，你这今天带着我们出来是干个啥？” 吴泰勋凑上来问，“还真就是冲上去，放个火就完事……” 姜诚无声地摇了摇头，没给他解释的打算，而是把海平川叫来，让大伙把来之前准备的燃烧瓶等等东西确认好。 “可千万别把自个儿点着了啊，记得扔的时候，看准了方向撇——可别倒过来点，一下蹿火上身就地打滚都灭不了！” 姜诚把大伙叫来小心的吩咐： 来之前，他让人准备了不少瓷瓶和瓷坛，里面倒上高度的散篓子，又塞上，点着了只要扔出去就会到处起火。 “咱知道，以前我搁长白山见过有胡子也这么干，房里给你一扔……酒到处溜着火，哪儿哪儿都能点着。” 张福山笑嘻嘻地插口，“哎不过我说飞澜，你这从哪儿学的？” 姜诚随口答了句：“我新民也有土匪啊，” 说完这话，他把点火任务分批地布置下去，然后又道，“听着，火一点就骑着马跑——急着一边跑，大伙一边集合，千万别跑散了，” “然后咱沿着路不回新民，沿着大陆往奉天的方向去。” “速度别太快，就让张大麻子搁咱后面追……弟兄们不是练过‘马上点头’的手段吗？边打边跑！” 然后回迎着大家开始稍显兴奋的目光，姜诚继续说道，“如果不小心跑散了，就自己回四平待着，千万别追着大部队跑。” 众学兵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姜诚命令的缘由—— “飞澜，你这……是来，遛狗的吗？” (本章完) 第267章 闪袭？不，我要的是命 第267章 闪袭？不，我要的是命 蔡远明眨了眨眼睛，一脸迟疑还是又开了口道，“咱们不是要搞偷袭吗？” 听他这意思，明摆着不是什么偷袭了，却像要把张海鹏的部队从四平的附近，直接拉扯着离开。 “疯了吗！？你知道张海鹏的部队人数有多少吗，虽然你比你爸的部队差老鼻子了，可……” 吴泰勋一阵脸白。 都是在讲武堂接受过正经军事教育的学兵，大伙都很清楚大麻子的实力。 听到姜诚的命令，所有人一齐都打上了鼓…… 尤其是出来之前一直嚷嚷“别带大伙玩命”的鲍毓麟，此刻更是一脸忐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他张口打算具体问问的时候，张福山带着徐景斌柴兰书他们已是跑了回来。 “飞澜，跟伱预料的差不多，这这，这个张大麻子现在……呼呼呼，还真是在你说的那个位置！”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直喘，紧跟他一块回来的柴兰书也是气喘吁吁：“我们仔细看过了，张海鹏安营扎寨的警戒性并不高！” 徐景斌也是接口道：“最重要的是，今儿晚上风还不小，偏北的大风——咱可以按照郭鬼子教的那样，” “趁着风势去进攻，一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着他的同学们一个个毫不客气的，又是把自己敬爱的老师的蔑称喊了出来，张汉卿脸色微微一变刚要表态， 学兵们越讨论越兴奋，把这将近一年来，在讲武堂的所学都拿出来了。 姜诚哈哈大笑几声，迅速带领全体学兵分两路，按照张福山所指，朝着那大麻子的营地闪袭过去。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骑兵的机动性可是最强的。 就算警戒的哨兵发现了，并且在第一时间做出警戒声，也根本来不及形成系统性的反击。 大量的自制燃烧瓶，被学兵们接二连三地扔了出去。 不过就算是姜诚提前警告大伙扔着玩意要小心，还是有两个笨蛋不小心点燃了袖子，幸好及时把军装脱了给丢了，不然连皮带肉可要被烧坏了。 这种略显赖皮的袭击，把张海鹏和他的手下们一齐激怒了。 营地到处起火，他们安营扎寨在此，用的基本都是老式帐篷布，一点就着的那种—— 而且更糟糕的是，虽然为了取水方便他们驻扎的位置离一条溪不远……可因为反应动作太慢，他们扑灭火焰的速度还是慢了点。 “可恶的王八犊子，究竟是什么人过来偷袭？” 张海鹏看着自个儿的营地多处起火，连临时的弹药库都给毁差不多了，捶胸顿足之余疯狂地想要报复，回身嗷嚎手下所有骑兵前去围追堵截。 他，要亲自带人去干死这群王八犊子！ 眼看身后火海中真的冲出大量的骑兵来，姜诚低眉一笑自知计策已然成功了一多半。 “弟兄们，咱集合着跑，千万不能掉队——” 姜诚一手扯着缰绳，另一手持勃朗宁对天咣咣放了两枪，又继续补充道，“照我刚才说的，如果掉队分散了，自己回四平！” 左右都是打马狂呼，海平川一边打马在他身侧，一边厉声发问道：“飞澜，你是要把人往白水屯领吗？” 姜诚哼哼笑了两声：“差不多吧。”他，才不会真的来玩命。 一切都是为了真正把地盘拿到手，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到张大帅的任命。 如果丢了四平到这个大麻子手里，自己则只能再回大平庄经营—— 那里就那么大，他和蔡远宗加起来也玩不出什么了。 而有了四平就不一样了，他未来可以贴着奉吉两省的边界，把整个吉省都慢慢收入自己手中，再往后就可以有自己的山头！ 他妈的，经过这事老子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子绿林出身的老家伙甭管是哪个山头，都不如自己靠谱。 所以…… 这次他必须玩死张海鹏，逼得大帅没后路了，就只能让吴俊升在此的部队出兵干涉，以保证四平还在奉军的掌控之中。 瞳仁一点点收缩为针尖般的一点，姜诚笑容越冷。 可沿着大路跑了将近两个小时，他突然发现一伙早就在此等待他们的小鬼子。 这群兵人数并不多，可要命的是火力太过凶猛，在骑兵队伍刚刚靠近的时候，这场遭遇战便瞬间被推向了白热化阶段。 “他妈的，往林子里跑！” 鬼子在大路上假设着路障和轻机枪，对着他们一通狂扫，队伍瞬间被冲散不说，还有数个学兵被流弹命中，从马上跌下来摔入旁边的庄稼地里。 而更要命的是，张海鹏的骑兵也从后面追上来了——他们眼看着鬼子不仅没跑，甚至还在亮明各自身份后，并成一支队伍，对撤入附近树林的他们采取“合围”架势了。 “松下长官，居然是你？” 见着带头的军官，张海鹏一阵惊喜，“怎么，您也是来围攻这些混蛋的吗？” 松下秀树狠狠瞪了这老东西一眼，对他的谄媚笑容视而不见。 都是你这个怕死的胆小鬼，才使得帝国军不得不亲自下场来合围这支可恶的奉军！ “少废话，你这卑劣的下等人，” 松下秀树带着他的部队就傲慢地下令，“你，现在就必须给我冲上去，干掉这群混蛋！” 之前他的老师西尾被混账支娜人干掉，他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个原住民都没有好感，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些人统统都该杀死，干掉，或者送去矿井，工厂里为帝国效命。 这个年纪可以给自己当儿子的日本军官，居然如此神气活现地指挥自己，张海鹏是越想越生气。 可对合作伙伴，不，这些日本人是给钱给装备的大爷，他还是收起了一肚子的愤愤，带着手下们千万那树林去围堵—— 可是，他们刚刚才靠近过去，奇变又一次发生了！ 以为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把这些胆敢偷袭自己营地的混账王八蛋全打死， 没想居然有另一伙骑兵部队，照着他们身后就是一阵猛攻！ 而躲藏在树林里的姜诚，发出了由衷的大笑： 老子的蒙古骑兵团，终于到了！ 第一支援兵，到了！ (本章完) 第268章 哗变了 第268章 哗变了 在得到增援命令的当天，驻扎在西营场的蒙古兵团，就由他们的首领巴音带领，携全部战马和装备，倾巢而出照着四平就扑来了。 身为豪放的游牧民族，却被憋在西营场里，让海家下放的几个军官足足训了，并且好吃好喝养了半年，早就给憋坏憋疯了。 现在一听他们的姜爷叫人给打了，尤其听说是过来抢地盘的日本鬼子，更是恨得嗷嗷叫。 在巴音的带领下，沿途一路狂奔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连整装带赶路杀过来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实在忍不住了”“我们要杀敌”。 这下，连傲慢的小鬼子铃木秀树也是惊呆了。 原本他们得到城内的消息，据说是有一队骑兵要闪袭张海鹏的营地。 他和源义平不约而同都选择袖手旁观假装不知情，让支娜人狠狠教训一顿不打算出手，就想占便宜的死麻子。 然而就如此一个各存私心的选择，就把他们“忠诚”的走狗大麻子葬送了。 别看铃木秀树今天带着重火力，可是他没跟源义平打招呼……毕竟政见不合，他也是趁着战势混乱，带着一小撮部队来捞便宜的。 见着他们增援部队居然如此凶猛而且人数众多，一时摸不清情况的铃木秀树没做任何详实的考虑，带上自己的小股部队撒丫子就跑了。 再不跑就要给一块拾掇了！ 在巴音带着这群憋了大半年的蒙古兵冲上来的同时，姜诚也是带着学兵们冲出树林开始反击。 原本的人数和装备双双占优，在前后夹击的情况下完全失去了固有优势，尤其是“盟友”的撤退，使得张海鹏被一路围追堵截。 打是打不过……跑，奔袭而来的他，哪儿跑的过以骏马突袭著称的蒙古骑军？ 天亮前战事就被彻底扭转，张海鹏被堵进一道矮山梁下，被骑兵团围得水泄不通。 “投降！我们投降！” 山梁下不知是哪个厉声大叫起来，紧接着，这群被草原狼吓得裤子都灌满的大头兵们，此起彼伏地大叫起来，“别杀我们，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就是咱都东北自己人，我们也是大帅的啊？” 此时姜诚带着学兵们也是赶过来了，听着矮梁下的倒霉蛋惊恐万分的声音，不禁摇头一笑。 没什么统一纲领的奉军，将领间都一片混乱，更别提投军只是为赚点军饷的底层大头兵了。 这阵哭爹喊娘感染力还挺强，但面对此起彼伏，蒙古骑兵们却一个赛一个的大眼瞪小眼：因为语言不通。 这边蒙语还在交流，矮梁子下却突然枪响了。 以为是敌人还要负隅顽抗，所有的蒙兵刚把手上家伙事刚转了过去，才震惊的发现他们的枪口对准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彼此。 居然……起内讧了？ 随着三声枪响，带头投降闹事的兵捂着胸口倒地身亡。 学兵们瞠目结舌，眼看着大吵大嚷的张海鹏带着护卫们，跟那些嚷嚷投降的手下和大头兵们干起来了： “老子平常给钱养着你们，日子过得抠搜儿的，就为了你们上阵玩命！”气愤至极的大麻子，连己方早就对准了他的枪也顾不得了，拿着盒子炮挑了挑军帽大吵大嚷，“王八犊子！说投降就要投降……还不到战败的时候，给老子把枪都拿起来。” “打啊，往死里打啊！” 姜诚等人皆是哭笑不得。 眼看他这暴跳如雷的样子，他甚至毫不怀疑这张大麻子后半句会来一句： 就因为养你们这群王八犊子，老子抠得连姨太太都不敢多娶，我这还不惨的嘛！？ 可哗变已然发生了，姜诚很清楚，他越是气急败坏，手底下的兵才越是激愤，造反只会更彻底。 当然，加速这种“彻底造反”的催化剂，就得看他这个敌军之帅了。 冷笑了两声，姜诚双手抄在兜里上前朗声道：“都给我听着！” “我姜飞澜知道伱们是奉军麾下的士兵，心里也是分得清好赖是非的——” “两军交战也是被长官押着，所以，只要你们愿意放下武器，我只要带头的！其余愿走的走，愿意接受收编的还能留下！” 如此一番话说完，所有求生欲望极度强烈的士兵，齐齐把仇恨的目光，投向被护卫们围护的张海鹏。 “你们！” 眼看护卫之中都有把野兽环饲般的眼神转来，慌了神的张海鹏忽然怒火中烧，猛地把盒子炮转向姜诚，“姜飞澜！老子要你的……” 可他后半句还没说完，这群早已按捺不住的士兵们轰地一下，齐齐怒吼着飞扑上去—— 护卫们根本不是群兵的对手，况且就算是他们，也不过仅仅比普通大头兵的忠诚度略高几分而已，面对痛下杀手的他们，反而有几个也转头往张海鹏那边猛攻去了。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大麻子手上就一把没几发子弹的盒子炮，刚打光了弹药就被呜哇冲上来的兵包围了。 枪战变成了贴身的肉搏，刺刀砍刀开始乱拼，几乎跟野兽分食没啥两样了。 这位未来洮南的大伪军头子，江桥抗战的第一投敌叛国贼，已经被砍刺得连全尸都没有了。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姜诚其实暂时并无收编之心，而是命这些兵就地把战马和武器留下，然后可以自行滚蛋了。 带着援军飞也似得杀往四平，吉军一听奉军的大批援军到了，根本无心继续恋战—— 毕竟在郭茂宸的指挥下，他们虽然连续六次攻破城门，进攻却都被打退了下去。 侦察兵归报溃逃的吉军往辽源方向去了，回到四平的姜诚也在确定蔡远宗海如松以及王俊山的援军即将到来，决定去郑家屯收割小日本。 “他妈的那批狗日的还想再占地盘？” 姜诚眼望这群战斗意志极强的手下们，大声喊着，“传我命令，集结军队准备战斗，咱去郑家屯，把狗日的小鬼子打回他们天皇那边去！” 可这道命令还没传达下去，在四平攻防战中立下大功的郭茂宸，却冲上来攥住他的肩膀：“飞澜，这仗可不能这么打！” (本章完) 第269章 停战缘由 第269章 停战缘由 经过连续激战，姜诚张汉卿这些学兵，乃至蒙兵等等气血方刚的年轻人们早就杀红了眼。 面对现在郑家屯与日军的炮火冲突，他们能坐视不管这些外敌？ 包括张汉卿兄弟在内，所有弟兄都将不满甚至有些震怒的眼神转向他了。 “茂宸，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张汉卿第一次用如此激昂的口气，面对他这位敬重的老师，“不是你教过我们的？关外乃至整个华夏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这批人手里，” “你也说过，讲武堂一期的学兵，是未来的奉军，还有整个东三省都应该掌握在我们手上——” “伱还说过，这些可恶的入侵者如何嚣张，如何侵占我们的领土吗！？” “现在，面对外敌，你居然……” 没等他说完，郭茂宸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就是因为还有他们的存在，我才不允许你们去郑家屯！” 环顾所有震惊的目光，他继续以厉声压制所有人要激愤的群情，“现在的东北，你们以为就鬼子一家外敌吗？” “看似是一个小小的郑家屯事件，这其中可不止牵扯着地盘之争，也不止是奉军和日本之争！” 此时的姜诚被他提醒到，心思骤然明朗：“茂宸，你的意思是？” 他们此刻出击，以现在的势力，把围攻郑家屯的小鬼子尽数干掉，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一旦这么干了，就等于奉军单方面向日本宣战。 吉黑两省怎么搞？ 另外，京师方面会不会借以此事大做文章？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日本军部会不会以郑家屯为名，大举进攻东北？ 真到那时候，一直环饲在华夏周边的各国列强，必然会群起而攻之…… 这也不是狠踹十七国堂口的1950年，奉军内部之间都没个统一思想，更不要提乌泱泱的各地军阀了。 让直军都干掉“七万头猪”，把张大帅气得差点上了吊，真打起来绝不够看； 整个东北都得垫进去，北洋那帮大老爷们一准不会管。 “防守四平是一回事，敲打敲打张海鹏这条卖国贼也是一回事。” 仿佛是清晰地看到姜诚眼里渐渐褪去的杀气和愤怒，郭茂宸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大家保卫国家驱逐外敌的英勇，我眼看着非常欣慰……” “身为一名军人，也身为大家的引路人，我也非常自豪！” “可是想要保护我们自己的国家，把领土上的外敌统统驱逐出去，却不能只靠打热战这种手段。” “尤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这话说完，围在身边的学兵，以及四平的官兵们都沉默了。 “茂宸，那听你这意思，是我们现在跟日本人干起来，就等于……把整个东北拖入战争里，而且有可能是直接面对日本？甚至有可能是各国？” 张汉卿听明白了，他咬了咬后牙轻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要坐视不管郑家屯的事？” 别人不管就不管吧，毕竟自己的领地就该自己看好——可是他老爹呢？ 他可是奉省督军，刚刚升任的东三省巡阅使，他老张家就，就这？ “咱们四平这一战打得如此漂亮，令尊必然欣慰。” 郭茂宸会心一笑，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就放心吧！” “现在，我们就坐等省城方面的消息吧！” “行了行了！这一仗大伙打得着实漂亮，尤其是飞澜平川，以及张福山郭希鹏等学兵——我和永清必定今夜就把请功的电报上报上去，” “然后给大伙好好地在大帅面前请上一大功！” 话都这么说了，连姜诚也选择偃旗息鼓。 回身对杜海生和巴音宣布此事，并命令他们各自回去警戒，打扫战场，以及抢救伤员等等。 然而，就在战后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始，满脸脏污的吴泰勋慌里慌张地挤过来：“飞澜，汉卿！你们，你们谁瞅着毓麟了？” “回来路上，我就到处找他……呼，呼！妈的，到处找来找去都没见着！” ………… 就在姜诚下令，赶紧找这位黑省督军的小公子时，一场奉日高层之间的会议，正在省城公署大楼的会议室进行。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以张大帅吴俊升孙烈臣张作相等人为首的奉系高层，正与日本军部以及关东军都督府的高层们对坐。 别看这群狗日犊子说话还挺文绉绉，什么贵军，贵方，张大帅您……但其说话的内容，也跟骂大街差不离。 没提什么脏字，但是实际上他们说得挺脏。 明明郑家屯是由他们小日本挑起的互殴事件，奉军的学兵反击，是出于自卫， 而且打到现在，附近的日军几乎全部出动——郑家屯附近从矿山到耕地林场，乃至大大小小稍有影响力的屯子，都给这群小日本子占领。 已从他们手上捞了这么多便宜，可这帮子卑鄙无耻的小日本，居然还腆个大脸骂他们奉军不要脸。 没能力维持郑家屯的秩序不说，害他们可怜无助又弱小的侨民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是他们自己钱组织了巡查，善良的生意人们哪儿还有生命安全的保障？ 吴俊升听得牙根痒痒。 这群人里头最冒火的不是张大帅而是他，从去年腊月开始，吴俊升的部队贴着吉林边界玩命剿匪—— 而这剿匪说是对着他巴布扎布去，其实也是一种跑马圈地。 吴大舌头存的心思谁都知道：这么大人力物力去剿匪，不给自己争点好处能行吗？ 现在呢？ 已经占下的辽源和四平，他妈的多半是丢了……而吞嘴巴里吞一半的郑家屯，又给小日本子挤出去了。 三省交汇的兵家之地，你们这群狗日的说让我吐就吐出去？ 你们他妈的把我鸬鹚使唤了啊，让我吐就吐？！ 越听大川正雄的话越不爽，吴俊升正在一阵阵炸毛的时候，大办公室的门悄然被拉开一线。 面露胶着的杨宇霆无声地把面孔转过去，与闪身进门的姜登选迅速交换过目光。 对方表情镇定，沉稳地对他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270章 苛刻条件 第270章 苛刻条件 这位年轻的奉军总参谋长面容稍稍松解，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轻轻地舒了口气。 紧接着又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一路小跑至大帅身侧，在他与吴俊升中把音量压到了仅够他俩听清的程度： “帅爷，吴长官……茂宸携军官团学兵，以及四平全体官兵向两位汇报，” “两个小时前，刚刚打退敌人的总攻——” “敌人，尽数已开始后撤了……方向分别是郑家屯和辽源。”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面对着小鬼子正襟危坐的张大帅，蹭地一下就把脸孔转了过来。 不光是他，吴俊升也是偷偷在谈判桌下，兴奋地捏紧了双拳！ 小子们干得漂亮！ 就知道你们一定成…… 其实吉军开拔的第二天，大帅就下令吴俊升的部队前往四平和辽源增援了。 可部队还没拔营出发，大帅便收到了军部和领事馆的双双警告： 洋洋洒洒的一篇连电废话连篇，可内容却狠得透纸而出——你们他妈的敢动部队来，就是战争行为！ 我们关东军会不惜一切代价，反击，弄死你们奉军。 这事还没啥大动静，张景惠的锦州已是不太平上了。 沟帮子、盘锦、营口……乃至整个辽东半岛上的关东军一齐支棱了； 身在奉天的张大帅当时就怒了，借他的日本顾问菊池武夫，以参谋本部的旗号询问缘由和具体事宜。 傲慢的军部理都不理他，而唯一肯说话的就是领事大川正雄。 两番交涉反正就是一句话：伱们奉军不准干涉郑家屯一线的冲突，敢管就是战争行为，我们大日本帝国就会应战！ 要不是向来善隐忍才做的这么大，气愤的张大帅恐怕真的会拉起全奉军跟他真刀真枪的干。 可冷静下来又一想，再加上杨宇霆徐树铮的劝，大帅自己也很清楚： 关内的局势还一团乱麻，北边有沙俄老毛子，西边有蒙古人，再加上一群朝鲜人美国人英国人等等老外还盯着东北，他这时候要跟鬼子宣战，还不是只有挨揍的份！？ 到时候京师一旦脑仁热了，把自己一撸到底提拔他孟恩远，岂不是白白给人占便宜？ 赔本买卖还能干？ 于是张大帅干脆拉着吴大舌头一齐装了哑，连续拉着菊池武夫町野武马一道和军部谈判上了。 除此之外，这个精明的老东西，还把活动在奉天的美国佬也拉上了，打定主意就是想靠他们给施压：本子你们别过头了啊！东北你休想一家全占了！ 当然，强敌之下奉天方面甚至都想过，郑家屯、四平、辽源三城全丢也算……大不了攒个一两年力量再战罢了。 可传回来这消息让张大帅都精神大振， 好小子们，居然在这种情况下把四平给老子守住了！ “小六子和飞澜……都还好吧？” 此时鬼子的那位发言人还在叽叽歪歪，张大帅哪儿还能听得进去？ 但作为一省督军的他自然要不喜形于色，可问这话的时候，声音已有几分微微颤抖了。 吴俊升也是把灼灼目光转了过来，不光是小六子和姜飞澜，他的“独苗”也在那里。 “回您的话，一切都好——吴长官也放心吧。” 说完这话，姜登选身子一转循着杨宇霆的眼色小跑出了门，而长舒一口气的张大帅恢复了坐姿，平静地抬手对那说个不停的鬼子摆手： “行了，老张我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你说这么多，咱也听不大明白……”“现在人也杀了，仗也打了——咱的郑家屯也给你们日本人占了，还打算要咋？” 废话说这么多，还不是打算占地盘再跟老子要点钱？ 屁股都撅起来了，干脆把那臭屁利落放了得了，痛快点。 大川正雄见大帅把话题转正经地方了，马上厉声道：“既然张督军把话挑明了，那么我们大日本帝国，就将此次严重事件，定性为准战争行为！” “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定得将挑起战争行为的匪首绳之以法，严惩肇事官兵并交由我们大日本帝国处置。” “第二，将无力维护郑家屯治安的冯德麟部撤出，并且准许我帝国军入驻，且设立警察署；” “第三，既然是您张督军的部属，您应该全权负责……您必须亲率手下们，前往关东军都督府和领事馆谢罪，” “第四，对死伤的我帝国军官兵及家属，提供抚恤金和战争赔偿！” 这四条要求刚说出来，才刚刚平复一点点情绪的这些奉军高层们，瞬间又眼红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打仗还有不死人的？ 要赔钱就算了，还要严惩老子的手下，让老子给你们赔情道歉谢上罪了！？ 张大帅很愤怒，若不是另一侧的张作相在杨宇霆的示意下迅速扯住他，大概这桌子都要掀了。 “大川先生，您的这些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身为奉军的总参谋长，杨宇霆最先开始表态，“既然是您说的战争行为……” “那么贵国在当初的黑船事件后，是否向美利坚做出以上行为呢？” 所谓的“黑船事件”，就是义父第一次揍儿子那事，小日本子也叫一个屈辱。 一听这话根本是来上脸，大川正雄当下也是毛了：“杨参谋长这类比并不合适！” “我们提出的几点要求，都是基于合理合法的情况下，” “赔款便不说了……如果不严惩肇事官兵，向我方谢罪，未来中日双方，必然发生更多的冲突，我们……” 啪！ 根本没耐心听他把后面的臭屁放完，张大帅最先一拍桌子猛站起身，恶狠狠地瞪了这群小日本一眼：“雨亭还有些俗务处置，就请我的参谋长和几个手下，先代我把这事儿谈着吧！” 说完，也根本不看他们骤然紫了的茄子脸，拿起手边的军帽压在头上，在赵喜顺的陪同下迅速离开了现场。 如此之多的苛刻条件，还要严惩带头的，还要交给你们！ 是想要谁？ 要我的小六子还是飞澜啊…… 交给你们，让你们游街示众，再偷偷拉回去虐杀？ 一群畜生能干出什么好事！ (本章完) 第271章 信任 第271章 信任 震怒的张大帅飞快地沿着深黑色的长廊远去，脚下的军靴敲击在地面，发出连赵喜顺都有些惴惴的强烈回响。 “喜顺，你说！小六子和飞澜他们打的咋样！？” 此时已接近凌晨四点，整个公署大厅除了零星几个重要岗位早没了人， 长廊里虽然有壁灯却显得很是昏暗，再加上这极端的安静，让张大帅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狰狞恐惧。 “这……” 赵喜顺偷瞄着一脸愤怒的大帅，旋即转开眼光又道，“属下觉得，觉得他们打得好，打得是真漂亮！” “有帅爷您的风范，咱心里是好生的佩服啊。” 张大帅听完，鼻子讪讪哼了两声又道：“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也学会给老子拍马屁了？” “不过就算爷听出你是马屁，但听这话爷爱听！真还没想到，这小打小闹似得讲武堂，还真派上大用场了——” “一向没个正经事的小六子也跟飞澜上了阵，加上那个郭鬼子一道，把孟恩远和小鬼子，外加叛军的大部队都给打退了！” “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他们。” 其实这小六子，当初并非在大帅身前长大。 他和姐姐弟弟一同接回帅府的时候年岁都不小了……正好又遇上叛逆期，反正压根不把自己老爹放在那里，荒唐事没少做。 可这郭茂宸，就像一剂猛药似的还挺对症：把这小六子降得居然成了器…… 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能不得意？ 臭小子，看来这卫队旅，还真能放心地交给伱和那个郭鬼子了。 心里正想着这些，可如今奉天乃至整个东三省的局势，还是让他心头一阵窝火。 原本他是想接着蒙古叛军这股火，以占领的四平和辽源，把冯德麟排挤出局之后，再蚕食孟恩远的吉林。 但现在三地一个被吉军再次占领，另一个落到了日本人狗肚子里…… 他突然顿住脚步，老狐狸眼散射出隼一般凌厉的目光。 “他妈了个巴子的。” 骂归骂，但这个人精也很清楚，目前实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也得认怂。 唯一欣慰的是，飞澜那臭小子把四平保住了。 奉吉边地即将成为奉、日、吉三足鼎立之势—— “帅爷。” 思忖间，赵喜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猛一抬头，他这忠诚的护卫迅速对自己努了努嘴。 这才看到有人从会议室出门小跑过来： 居然是……徐树铮。 这伙跟老段穿一条裤子，但因为“白送”自己一批4000万的军火，在奉军地位一下子炙手可热。 大帅更是亲自下令，让他做了自己的副手：把吴大舌头等老哥们都越过去了。 他来干嘛？ 老狐狸一下子绷直了心神，故作出副气愤模样：“混账王八羔子的小日本，让老子赔钱又道歉，还要割地让人领走我的兵！” “这他妈算什么东西？算几个意思！” 听到新东家此时大光其火，这小徐却镇定如斯，那滑头机警的样，甚至比杨宇霆还加三等。 “帅爷，您这说的就没意思了。” 徐树铮低眉哂笑，“爷，戏里都唱过……淮阴侯胯下之辱，未来又成大器。”“属下以为，这赔钱和道歉都是小事，但让出郑家屯，才是大事中的大事。” “三省交汇又是吉林的桥头堡，真丢了，可少不得掣肘了。” 他这文绉绉的话语绕来绕去，让绿林出身的大帅听得厌恶—— 但人情世故方面，放眼整个北洋他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当下没急着答，反而做出示意让他与喜顺跟着进了办公室。 少几杨宇霆也退了场，这俩老同学一左一右开始给他分析多方局势…… 说来说去就一句话：麻烦还不小，您得认怂。 “赔钱，道歉……就跟小徐说的啊，咱就学那什么侯什么韩信了！” 张大帅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沙发上的两个年轻幕僚咣咣敲桌子，一面不满说着，“割让郑家屯怎么说？再者他们要人又怎么说！？” “带头的可是小六子和飞澜，都交给小日本子？赔钱这事好商量，道歉老子也忍了……可人呢？人怎么办！” 自打跟着大帅以来，这老狐狸式的东家就算真有什么不满，也是向来笑容温和——如此言语激烈的训斥，还是头一次对杨徐二人。 徐树铮目光一沉，可身旁的杨宇霆蹭地站起身来。 “帅爷，汉卿不提，自然是不能交的。” 说完这话，他悚然高声道，“那姜飞澜呢？” 啪地拍桌子也是站起，张大帅言语愤怒：“邻葛，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不，连他父亲景炎也是多次给我奉军立下大功，怎么你就向来也容不得他？” “有一年多了吧，你针对这小子，是准备干什么？” 杨宇霆不徐不疾，甚至还朝前走了一步，那稍显逼人的气势，竟是让大帅身后侧的赵喜顺立时把右手按在了腰间。 对峙霎时间形成了，杨宇霆却似乎无视护卫的示警，冷冷道：“还是那句话，我担心姜家势力过大。” “姜兰轩霸着新民已成了气候，整个奉省西部都有紧跟他之势——” “其子姜诚您也看到，四平的任命还没下去，他已以守备官的身份，执掌守备军全体，” “除此之外最是令人发指的是，他不向参谋部请示，竟是动用大平庄、西营场以及白水屯的军队……这些，可都是吴长官，不，这些可都是您的人啊！” 像是一击哑了火，张大帅原是光火的脸升起了一抹迟疑。 这话。 仿佛也…… “你闭嘴！” 一愣之下张大帅突然又冷冷说道，“如果这小子真有反我之心，53旅南下入关之后，还回得来吗？” “4000万的装备，足足能武装出来几个混成旅？” “还是那句话……我信浑小子，也信景炎。” 杨宇霆还是有些不死心：“帅爷！” 不想大帅摆手又道：“行了，爷今天就问你们一句话——” “你们两个青年才俊仔细想想，怎么能把这四个条件，再给好生议议论。” “一切都好商量，唯有交人……不成！” (本章完) 第272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第272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看到杨宇霆越发深沉的目光，张大帅平静地往下说： “这古话早就说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从臭小子带着人给我入关取装备，我就看出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也是可信之才！” “不管多大的代价，臭小子得给我保住。” 杨宇霆无言。 但身后的徐树铮一番思索后也是缓缓站起：“帅爷，您这话，让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心中敬佩。” “那么既然您要保他姜诚，恐怕得付出大代价不说，还得看日本人情不情愿。” 说到这里，大帅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就在两人变得莫名其妙时，他才先是止住笑；没急着表态，而是回身从柜子里拿出酒具喝上了。 老半天，他才是皮笑肉不笑地往下说道：“关东军都督府的福岛正安，可是咱们的老朋友了。” “再加上我那两位日本顾问……这事，不过就是自罚三杯罢了！” 两人微怔。 “行了，事情还是要办，谈判还是得谈。” 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倒进嘴里，张大帅深吸口气，“还是那句话，心思用正，也得知道自己吃谁家的饭。” 杨宇霆死盯着老家伙毋庸置疑的面孔，知道此事已再无转圜。 “属下明白了……不过帅爷，这回，似乎也得好好感谢日本人。”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略显阴险的笑容，“27师，必然要拔地而起了。” ………… 从张大帅的办公室出门，天已彻底大亮了起来。 对于日本人提出的四个条件，除了人不能交之外，张大帅已是授命杨徐二人全权代理协办了。 其实也不难想到大帅会把大多数条件都答应下来： 辽源和四平的控制权，本来就是吴俊升借着“剿匪”之名，接连占下的—— 现在吉军趁乱打算收回两地，却被姜飞澜打得满地找牙，只收回了辽源不说，还是将来奉吉两军对战留下了话柄。 “冯德麟早就是帅爷一块心病，现在也算借着日本人扫清了障碍。” 其实就算对上徐树铮这个老同学，杨宇霆也是相当有保留的。 “你这话说的，将来会不会也对我啊？” 徐树铮对他倒是亲昵，毕竟进奉军是他引进牵线的，“我说那姜飞澜究竟是个啥人啊，” “光听你说的那些，也没看出是个什么惊世大才啊——咱这东家也委实有点意思！为了他竟是不惜得罪日本人。” 不必他提，杨宇霆心里是不爽的。 从关内取装备回来，他就一直力主把姜飞澜以及其父姜兰轩压着点； 没想到这父子俩官是越做越大，地盘也越来越大。 而眼下样子，姜飞澜主政四平是板上钉钉了，帅爷不惜跟日本人翻脸之外，甚至还当着小徐打了他这个总参谋颜面，这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你要真关心这姜飞澜，自己去查查啊？” 杨宇霆没继续讨论这事的闲心了，“行了，咱俩除了商量商量该怎么对付日本人吧——” “对了，京师方面不是批了军费下来吗，怎么说，伱那边的款子到位了吗？” 徐树铮扫了他一眼，竟是没接这话茬，偏身快步便往廊子外走去。“哎，我这跟你说话呢，先前可商量好了，你游说关外军费的事；我去推动奉军入关帮你家老段，这事……” 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徐树铮几乎是用后牙回答道：“这件事，容后会跟你细细再说的！” “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日本人吧！” 吉奉两省的战事渐渐归于平静； 而关内的“府院大战”，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 四平城内进行休整时，姜诚命多股骑军出去找寻鲍毓麟。 跟他一块丢了的还有学成……这下张汉卿也急疯了。 别看平时动手动脚又骂得狠，两兄弟可有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 而那鲍毓麟又是他姐夫的亲弟，居然一块丢了，少帅气得在军营里又叫又骂，差点让杜海生他们提头来见。 “不是说好了，万一队伍失散了，就往四平跑吗？” 听出他的骂辞有捎带自己的意思，蔡远明言辞带上了刺，“全体学兵连带12个受伤的，都陆陆续续自己跑回来了好吧？” 他也是被源义平偷袭的学兵之一，现在脑袋上还缠着绷带。 “你这话啥意思，是说毓麟和学成活该吗？” 马上就把怒气转给了他，张汉卿还没来得及再“扩大战火”，何永清飞快地跑进门：“飞澜，通讯恢复了！” “省城来电！是堂长打来的……” 姜诚冷眼看了看张汉卿，也没说话也没表态，而是抄起手说了句：“走，茂宸！肯定也会找你。” 说完快步跟在何永清身后出门，当然张汉卿他们也没耽搁，也是迅速跟了上来。 临时接通的电话线，铺设在四平公署大厅的后院——无线电通讯恢复略早些，几个通讯兵正依照杜海生的命令，跪坐在地用发报机，一直在上报四平这边的情况。 姜诚拿起话机应了一句，对面的张作相语气温和，却也带着十足的疲惫。 先是对他们的英勇作战以及漂亮的防御战果，表达出高度的赞许，并且也表示回奉天一定要重重地论功行赏。 此时对上张作相，姜诚却显得尤为平静。 尽管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大帅的意思，姜诚却第一次失去了对论功行赏的兴趣。 “都是应该的。” 姜诚深吸口气，“就算不是讲武堂一期军官团的学兵，我也是咱奉军的一员。” 张作相那边笑了两声，转而又道：“飞澜啊，这次麻烦可是挺大的。” “帅爷和参谋部让我提前知会你一声，这往后啊……四平的怕是没啥安稳日子了。” “辽源已是丢了，郑家屯多半也保不住。往后你留在四平，可得万万小心谨慎些啊。” 这些他倒是已然想到了…… 可让姜诚迟疑的是，张作相为什么突然与自己说这些？ 而且，还是在刚刚停战的时刻。 倒是知道这位堂长未来就是吉林一省的督军和一把手，可那也是直奉之战后面的事了…… 迟疑间，张作相竟是幽幽地把后半句话说了：“姜飞澜，你踏实点给我交个底吧，” (本章完) 第273章 正式任命 第273章 正式任命 “你小子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兵？” 啊？ 听着张作相凝重的话语，姜诚以为对方要问什么机关深入的重要事宜， 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在那一瞬间思绪纷杂想了无数提问的应对。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张作相竟是来了如此没来由的一问。 猛地抬眼看向正对身前的郭茂宸，话机音量不算小，老家伙离自己这么近……肯定是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姜诚越发确定这一点。 不由脸一沉，他稍稍偏过身拧眉道：“我说老叔，您这是整我呐……突然问这个干啥？” 张作相对他的回避很不满意：“你小子别给我扯这个——痛快点，给个数！” 尼玛。 姜诚呆了几秒： 说真的，真就是姜诚想老老实实答，一时半会儿也真回答不上来。 “我说你这只管的磨叽啥？” 面对他的沉默，张作相分明很是不满了，“都是大老爷们了啊，别跟老叔我还藏着掖着的。” 姜诚苦笑：“老叔，您要说这话，咱就扎刀了啊！” “飞澜是这磨磨唧唧的人么……咱啊，唉！实心眼子也跟老叔掏了吧，我这，我这还真不知知道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兵。” 张汉卿郭茂宸等人同时翻了他一眼没说话，张作相又冷笑：“就这话答的，还是实心眼子？总得给我个数吧……五百，一千——还是他娘的得上了万啊？” 扯犊子吧，还能上了万么？ 姜诚知道他这是拿话诈自个儿，可他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盘算不清目前手上的兵员。 大平庄虽然听自己的命令，但实际上……他是不能跟蔡远宗分家的。 西营场的蒙古团肯定是他自己的，人数大概在五六百人，几乎都是强悍的骑军； 海如松的两大马场：六里河与天关马场目前都是自己的……这俩地儿的水份可就大了。 因为上一次汇报，还是在去年讲武堂刚开班的时候，天关马场才刚刚投入建营，人数也就百十来人…… 好家伙这都整一年了，鬼才知道海如松给自己招揽了多少人。 再加上四平杜海生的人马，大概七八百人，他手头的兵…… 粗略算一算的话，接近，接近一个旅了？ 姜诚竟是不自觉地想起云龙兄那句：伱们这些崽子现在居然一个比一个阔了啊？ “老叔，我是真不知道——您说我这成日搁讲武堂待着念书，又跟着出来游学啥的，哪儿还有闲工夫算盘手底下的人马啊？” 虽然不清楚他干啥要这么问，但姜诚对张作相并不想隐瞒：他是奉军之中，姜诚为数不多打心眼里敬佩的将领。 “不过您这急着问咱这事干啥？我有再多的兵不还是帅爷和吴长官的吗？” 话说到这儿，姜诚干脆来了个自我嘲讽，“咱永远是奉军的马前卒！” 张作相笑了笑，但紧接着声音肃穆起来：“行了！不跟你逗闷子了——” “飞澜，总参部已是拟定我代理27师了……而你和海生将由我来收编。” “命令今天会开完就通电，你姜诚正式升任四平守备官主政！部队则由原先编制，划为我54旅3团。” 姜诚微震。 张作相一直都是54旅的长官，现在他又成为27师的代理，那么自己岂不是独立于他之下的……怪不得他要问自个儿手上有多少兵啊。 “是！” 短暂地思索之后，姜诚立马挺直身子。 “飞澜，往后可就是当长官的人了，可再不能给我胡闹了啊。” 张作相语重心长，“哎，不过四平近来的重担，可是不轻啊……雨帅在前面可给你和小六子顶了不少事呐。” 妈的，不提这事老子还不来气，吴大舌头的兵就搁附近看热闹，差点把他家吴泰勋都一块坑了。 “哎，一言难尽，过些时日咱见了面再说吧。” 张作相继续往下说着，“此外，28师明晨将拔营而起，从郑家屯撤至你四平附近。” “不过他呆不了多久……雨帅已是决定，让你三大爷入关支持作战；我跟你小子说这事儿，就是提醒你，千万拢着底下人，别跟28师起了冲突啊。” 姜诚撇嘴：“一群叫小日本子拾掇的败军，还能拽到我面前了？老叔，真不是咱看不起三大爷，打他郑家屯的鬼子是多，可他手上的人也多家伙也多，就打成这么个烂仗，真叫人看不起。” 张作相没答他，却让把电话交给张汉卿。 而话机里的声调明显低了几分，姜诚站得很近居然听不大清楚。 正讪讪暗想说个什么鸡毛事还要防着自己，远处杜海生的副官李振远正慌张地对他招手。 见他神情有异，姜诚拧眉上前，后者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姜爷，可不好了！” “鲍公子，鲍公子……鲍公子出事了。” 出事！？ 愕然把目光转去，姜诚瞬间明白过来这“出事”，是出了什么程度上的事。 一手抬起狠狠抓住他的领子，“他人呢——还有，学成呢！？” 不知为何，姜诚脑海深处，竟是掠过这位未来的大叛军头子的笑容； 按理说，依照后世他犯下的罪行，姜诚对他该是厌恶透顶了才对。 而这不自觉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 被长官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李振远赶紧回答：“张公子受了些轻伤……就是他，把鲍公子带回来的。” 一时顾不得还在与张作相通电话的少帅，姜诚没好气地让他带着过去。 营房里几个弟兄围在床边，军医应该刚为他处置完伤势。 学成一阵阵的闷哼传来，所有人面色昏暗尤其是吴泰勋，脸上悲愤和痛苦交加； 见着姜诚进门，他最先挑起痛苦道：“飞澜！这，这怎么会这样！？” “毓麟没了，学成，学成也……” 姜诚这才看到，病床上的少年左眼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学兵的制服满是鲜血和脏污。 心里咯噔了一下，姜诚回看军医，后者才在他冷厉眼神下惴惴回答：“张公子左眼被弹片所伤……肯定是保不住了！” “鲍公子脖子上的动脉中弹，带回来的时候，已是，” 姜诚咬牙：“别说了！” (本章完) 第274章 我不服 第274章 我不服 说到底，出这么大的事跟他有关。 学兵团由他带出去突袭张大麻子的55旅，半途中遭遇小鬼子的伏击不少人受了伤。 尽管巴音带着蒙古团及时赶到，还是有12个学兵受了伤…… 等会儿，这事不对啊。 姜诚突然意识到，这里有点什么不对劲。 松下秀树偷袭时，造成了12名学兵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打完之后不是都带回来了吗？ 他们赶回四平前还报了数，这俩鬼东西还在啊！ 先摆手让军医和几个帮忙的都出去，又吩咐李振远去准备点吃的的……后者看出，他这应该是要和心腹们说点“正经事”，于是马上应了句“是”转身小跑出门。 “学成老哥，你跟我讲句实话，是不是带着毓麟想立点什么功去了？” 姜诚让海平川把营房门关上，忽然上前高声说道。 本来合着疲惫的眼已有些昏昏欲睡，姜诚这句话让他骤然心神凛然。 将极其不自然的神情转了过来，在面对好友们或震惊或疑惑等等的目光下，他咬了咬牙还是痛苦说道： “我……是我把毓麟害死的！” 吴泰勋最是愤怒：“姓张的，你他妈说清楚——到底咋回事？” 都知道他俩关系最好，现在听到这话能不激动？ “我，” 环顾这些兄弟，学成终究是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才一一说了。 原来他俩并不是让源义平的偷袭小队打伤的，也没跟队伍失散……巴音的蒙古骑军带来之后，他俩也跟着大部队一块返回了。 可眼看战事要偃旗息鼓，学成反而有点急了。 没仗打了咋立功？ 这小子跟鲍毓麟一拍即合，带了几个人就去摸四平火车站了，想趁着源义平的主力部队不在，也来个火攻给烧上一把。 别看源义平的主力部队往郑家屯去了，那好歹也是个车站啊。 而且经过上一次姜诚的偷袭，车站这边的警戒何止加强了一倍，他们刚摸过去就遭到了日军疯狂的袭击…… 他的眼睛和鲍毓麟的颈动脉，就是在那时候被流弹打伤。 “你们俩，疯了吗！？” 姜诚气得要死——自己是个啥水平不知道么，居然敢去偷袭小鬼子重兵把守的火车站！？ “伱们……为什么啊？” 向来不善言谈的杨玉成也有点崩溃，“仗都不打了！小鬼子也撤了，而且郭教官也分析过咱就没继续反攻的必要啊，你们这是？” 学成低头。 就算绷带几乎把半张脸都包住了，距离他最近的姜诚还是看出了他的沮丧和苦涩。 低眉垂看，对方竟缓缓坐起，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条手帕。 “我就是……立功！” 忽然悲从中来一般，他对着满屋的弟兄几乎失声，“我恨，我就是恨！” “我跟我哥一块长大，我是出身背景学识能力哪儿不如他？” “一同进讲武堂，全一期都把他当什么？当少爷当主子……还没毕业呢，先是团长又要掌管卫队旅！” “我呢，我哪儿不如他？” “我，就是不服！”他的声音之大，用词之激烈，再加上那悲愤不甘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姜诚悲哀地望着他。 哪儿不如他？ 如果硬要说清楚，是你投胎本事不如他。 你不是小六子……娘胎里就已经差了一头了。 就算养在帅府一同长大，你也得分清大小王啊？ “你，其实是为了蕙心吧？” 凝望那条熟悉的手帕，姜诚深吸一口气，“不是都要去京师相亲曹家小姐了吗？” 狠狠回瞪他一眼，学成紧咬后牙。 “值得吗？把毓麟赔上了。” 姜诚叹息，“鲍贵卿，他能善罢甘休吗？” 蔡远明尤其是气，但他向来越是生气，嘴巴就越是毒言毒语： “我说你不要命就自己去找小日本子晦气，还叫上毓麟……你瞅瞅，弄成这样，让你姐在鲍家咋活呢！？” “哼，还觉得自己挺能干是吧？立功显个大眼去，你以为你是飞澜呢，” 听着话头都转到他身上来了，姜诚赶紧喝住他后半句话：“行了！” 整个营房一片死寂。 “学成老哥，你先好生歇着吧，我明儿一早就让五叔派人给你送回奉天，你这伤……” 原本是想让他避及此处，没想到这货竟突然掀开被子一跃下炕，飞快地跑出营房去了。 “你惹的事，赶紧追去吧。” 姜诚白了正翻白眼的蔡远明一眼，“你哥等会儿就到，仔细着再出啥事他可真能扒了你皮。” 前来增援的部队已进了四平地界……再加上海如松转运的那批“大宝贝”，行军速度自然是比巴音的骑军部队慢太多了。 天明正晨，姜诚以及全城军官以及部分学兵前去迎接—— 直至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少兵。 怪不得连张作相也急着追问，眼看那迎着曙光到来的大部队，真正让他领略了一把豪情壮志。 统一的服制和装备，大批辎重紧随其后……一时难以计数的战马连成了片，颇有些投鞭断江之势。 不知不觉才一年多，自己手上居然有这么多兵了？ 余光接触到身旁的张汉卿，这位未来的少帅，表情还真有点精彩。 无言以对。 此时海如松等军官骑马狂奔上来，对着他这位四平的新任守备官敬礼； 姜诚才是笑嘻嘻携他们入城，此时四平周围的局势已渐渐缓和，郑家屯业已在奉军首脑的协调下全面停战， 刚到此的蔡远宗有点失落：“我说飞澜，咱是不是来的晚了？” “仗都打完了咱才来……误了你大事了吧？” 姜诚斜睨郭茂宸，摆手一笑：“哪儿的话，不晚！正好能派上用场！” 别看热战已全面休止，但冷战和对峙才要刚刚开始。 尤其是方才与张作相郭茂宸对过省城的局势，姜诚很清楚冯德麟拔营的大军还要途径四平。 如果不摆出副亮膀子的阵仗，鬼才知道他冯德麟会不会打四平的主意。 大炮之下皆真理，这个年代兵多才是腰杆子硬，地盘稳的保证。 (本章完) 第275章 联姻？是拉拢 第275章 联姻？是拉拢 安排过部队安营扎寨，姜诚一手揽着蔡远明，一手拽起王俊山，左右兼顾着大伙一同入城，说是早已备好了宴席为他们接风。 四平城里刚刚恢复宁静，但攻城时的炮火在城内不仅造成了大量残垣断壁，还在城内造成了不少伤亡。 整个城市都需要重建，而且依照姜诚的预期，四平要改兵营，街道也要重新设计还要修建工厂等等…… “仗打成这样，最苦的还是老百姓了啊。” 眼看城内这一片狼藉的样子，海如松叹了口气道，“飞澜，你爹让我捎话过来了，说是总参部前一日就把任命递到了，” “让我问问四平这边可有啥需要的，家里是全力支持的。” 就算真有啥需要，也不能当着大伙说。 姜诚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带着大家直奔四平的政务大厅去了。 从现在开始，这座前面是办公大楼，后面是精致洋楼大院的建筑群就属于他了。 这边庆功宴刚刚开始，省城奉天正在签署双方停战协定。 别看冯德麟的部队，武装的都是新式的洋枪洋炮，但战斗力说是不行就是不行。 在松下秀树和源义平的双重夹击下，整个郑家屯被打冒了烟，28师颓势明显完全被压着打。 其实热战发生的当天晚上，冯老三就求和了，他的主力部队带着细软大小老婆，没命的开跑—— 连主帅都跑了，下头的人还打个屁，纷纷也是跟着一路溃散，当天晚上源义平便全面占领了郑家屯，战斗早就停止了。 说白了，这个所谓的“停战协定”，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鬼子觉得没有必要再打，而不是真怕了你张大帅。 “这飞澜臭小子啊，接下来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从关东军都督府礼节性的“赔情道歉”回来，身在帅府的张雨亭一边让他的五夫人寿懿帮忙，脱掉繁文缛节的长缨帽子和礼服，一边对身后的张作相轻声道， “郑家屯往后是小日本子的了，辽源又让簪的老头子抢回去了——” “臭小子虽然鸡贼得很，夹在中间多半要难受了。” 知道这些话其实也是在敲打自己，张作相屏息。 吴俊升剿匪虽是得力，但这个斗大的字不认半升的老家伙，耍心眼搞文斗就差远了。 经过这回的事，俩人也算彻底看明白了： 骑马打仗这群老哥们成，攻城略地他们也没问题； 但是要斗日本人，守好打回来的“江山”，光靠他们是远远不成的。 自家帅爷必然是看中了姜家小子的才学——况且臭小子从新民，到锦州，乃至大平庄西营场北大营， 他走到哪儿，哪里的权势便会稳固…… 现在让他去四平，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雨帅……这个担子，对于臭小子来说是不是太重了些？” 张作相意味深长，“他和六子年纪相仿，这个岁数……正是气血方刚的，万一，” 此时的他，已然换上了一袭更为舒适的长袍，回身瞥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张作相，摇头一笑让寿懿先退下。 “对臭小子的才学嘛，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张大帅示意与他一同落座，撩起眼皮冷冷看他，“我让我那总参谋长说的，也多少有点糟心了，” “他现在是个小小团长……可那手底下的兵，可比击毙的张大麻子还要多了！”“55旅一口气被打散了建制，多半还是让他吸收了去——将来四平盘踞的势力，可要成第二个冯德麟了。” “关键，他跟小六子才一个岁数，我这心里哟，嘿嘿嘿……” 张作相茫然。 听着自家帅爷说话，是担忧姜家的小子兵太多，未来会生了反心作乱； 但咋说着说着不仅笑了，看他这贼兮兮的笑容——仿佛是要算计自己什么啊。 “你说咱们是不是得想点儿招，让臭小子将来能死心塌地给咱奉军打天下，不至于生了乱子啊？” 啊？ 张作相舔舔嘴干脆懵了，不过以他对这位老哥们多年的了解，他应该是早就有点子了，是等着让自己说呢。 可我这哪儿想的出来！ “雨亭啊，咱俩也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弟兄了，” 张作相越看他这副贼兮兮的笑容，越是觉得发毛，不由屁股都往沙发另一头挪了挪，“有啥是我能干的，您就直说好了，用不着这样……” 听他这话，老狐狸笑意是更浓了：“老弟啊，我这就等伱这句话呐！” “你看这事啊，过几日等四平稍稍太平些之后，我是打算让学成那臭小子，去京师跟老曹家的小闺女相亲。” 这事，不是去年他们念讲武堂之前，就敲定了？ 古来最为安稳的关系就是联姻为儿女亲家，首芳嫁鲍家，小六子娶于家小姐都是这么个道理， 等会儿！ 想到这里，张作相吃了一口凉气：“雨帅，你这意思不会是打算？” 知道他已然会了意，张大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老哥们弟兄，就帮哥哥这个忙吧！” 张作相这下是彻底无奈了：“不带您这么算计兄弟的啊——” “我好说，肯定是帅爷您的忠诚部下，让我上阵玩命去，我是没说的啊！” “可您不能坑我的闺女啊……” 张大帅一听这话不情愿了，立马不笑了瞪他：“什么话？啥叫坑你家闺女？” “咱臭小子是要出身有出身，要模样——不比咱六子差吧？才学本事没的说，又是我张雨亭的得力干将……” “这我要是给他说门亲，四平的门槛怕是都要踩平喽——咋，辅臣你就委屈得不行？” 张作相向来不是个善言辞的人，给老狐狸一番妙语连珠炸得愣了老半天才嚅嚅道：“这不是，这不是嫁过去要当姨太太嘛！人家飞澜都有老婆孩子了——” “再说了，真说的这么好，你咋非让我闺女去！” 张大帅撇嘴：“哟哟，我算看出来，让你这弟弟办点事，难咧！” “我倒是想让去，可我没这么多闺女啊！你你那么多闺女，出一个帮帮哥哥我怎么了？” 今天写细纲，不更第三章了。 28师即将入京……徐树铮建议奉军南下。 (本章完) 第276章 前途 第276章 前途 听他这说话干脆是玩上赖了，张作相不免哀叹了口气：“成！既然雨帅您都放话了，出一个就出一个……” “您就说了吧，到底看上我家哪个闺女了。” 眼看话锋一转后，对方马上露出了鸡贼的笑容，张作相赶忙出言补充道： “不过咱有言在先啊，不管您看中哪个闺女了，可不能让做小啊！” 看他这火急火燎的样子，直接给大帅逗乐了。 不过同样也是有闺女的人，眼下他这样的急躁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家掌上明珠嫁过去，就给人伏低做小的啊。 尤其是面前这位老哥哥，他这就是个最坏的例子啊——三姨太戴宪玉过得是个啥日子啊？ 就在张作相发表自己的“红线底线”时，大帅哈地笑出声来：“看你这点出息！你家廷雪那秉性还不知道？妥妥就是第二个老五啊……” “蔡家那丫头你也不是不知道，姊妹俩相处能吃亏么？” 张作相撇嘴：“那人家也是母凭子贵，况且我咋听说海家的闺女也要收了房呢？那她可……” 越说越没谱了，大帅照直给毛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让伱给帮个忙就这么难啊？这要不是我没其他闺女了，还轮得到你？” “痛快点，再不成我就让二哥来了，他家赤芳也是合适的！” 张作相捂脸：行了，玩赖不成干脆上威逼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是很清楚他这位雨帅的性子。 他决定的事，别说十头牛拉不回来，上十个团的牛也拉不回来。 只得立马站起一口应了下来，张大帅这才哈哈笑了，跟他讲闺女出嫁也是他的大事； 他这个当大爷的，会把一切用度都承揽下来，然后给足了嫁妆让他老姜家不敢小觑咱的闺女云云。 知道这些客气话不可能只是客气客气，大帅肯定会让他闺女风光大嫁， 而且联姻拉拢这事一旦做成了，他张作相必然也会蒸蒸日上。 事情是敲定下来了，他还在燕京大学读书的女儿张廷雪，过段时日和曹家女儿曹士英一道，分别和姜诚学成各自“相亲”再成婚。 然而婚事都被敲定下来了，新郎官不仅最后一个才知情，最近还挺头疼。 随着议和的条约签订，冯德麟的部队从郑家屯彻底撤出。 日军等于彻底攻占了这座有着三省交汇，兵家必争之地的重要城镇。 一大块肥肉入了鬼子肚，姜诚很清楚这帮王八犊子，且得消化一阵儿； 另外一头，则是与郑家屯一样，对四平有着相峙之势的辽源。 原本吴俊升借着“剿灭蒙古土匪巴布扎布”之名，借机占领之后，命手下许言堂率领全团占领。 但屁股还没坐热，那位簪将军便在日本人的怂恿和夹击下来了，把许言堂和他的12团揍得满地找牙，连滚带爬往回跑。 吴俊升自然气坏了，曾放话要枪毙这个败军之将。 然后这老哥也真有点骨气，带着残部两三百号人没投降孟恩远，也没往省城这边跑，甚至也没搭理姜诚抛出的橄榄枝，而是干干脆脆的跑了，直接落草当山匪去了—— 这不，周边两个城是太平了，四平周边却乱套了。 不仅如此，还跟趁着郑家屯这股风翻起来的蒙古马匪们搅合到了一块，搞得姜诚烦不胜烦。 “背后，肯定是有小日本的支持，不然这些人胆子不会这么大的。” 大部队入城之后，除了重建四平，海平川父子平常除了训练之外，干的事情最多的就是各种剿匪。 但这匪患颇有点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到处起事不说，乱打乱抢一通不说，巴音的蒙古骑军够快的了，但凡出城一追，他们就能迅速跑个无影无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姜诚抬起头，环顾他这些死党心腹。 自郭茂宸带领学兵团离开四平后，他身边除了海平川蔡远明杨玉成之外，郭希鹏张福山以及黄永安也加入了进来…… 被任命团长的第二天，姜诚便让自己五叔杜海生继续管理四平的政务，由他的副官李振远协同； 另外，除了海平川和蔡远明升了副团长，他的这些新加入的弟兄都有了职位。 “不止，我看这群王八犊子……不仅有小日本和孟老头的支持，多半在城里还有眼线。” 他说完这话，眼神不再平静，“偷袭张大麻子的那晚我就觉得奇怪，小日本子是怎么知道咱们有小队出城的？” “而且偷袭的地点选的咋就那么准，要不是那晚上大伙还是机灵，只怕要吃大亏了。” 蔡远明第一个接话：“你的意思是，城里有小鬼子的内应？妈的！这还能由了他们……赶紧抓啊！” 抓是肯定要抓，但是具体怎么抓，姜诚只有个初步想法：毕竟城里的日本侨民数量不比郑家屯少，一旦矛盾激化，整不好会让四平再次陷入战祸。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只有引蛇出洞，但姜诚收到了省城的电报——就这几天的，他要跟着学成一块去bj了。 “现在重建工作在进行，玉成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目前“基建”的工作一直都是由这位归国高材生进行的，学建筑的他也算是对口。 而且他还喊来了两个同在外国留学的好友，看重的除了能学以致用之外，就是姜诚开出的丰厚条件了。 “这你放心吧，我们几个最近在重新规划，图纸最迟月底就出。” 杨玉成答得利落，但他又道，“飞澜，我是想去一趟京城——” “修马路，盖工厂这些，少不得用洋货；我跟齐齐哈尔和奉天的洋行都交涉过，东西不咋地还挺贵……想去天津和京城看看。” 姜诚乐了：“成啊！那你就随行去吧，我这几天就出发啊。” 蔡远明斜睨他：“你又要走？一城的人不管了？我妹妹外甥不管了？好家伙你们两口子一年才见几次面啊……” “你别看我，这话可不是小娟儿跟我说的，连蕙心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劲跟我说你这当老公的不像话呢。” (本章完) 第277章 再次入关 第277章 再次入关 被他说的一阵窘，姜诚讪讪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想搁家里陪着老婆孩子似得……” “行了行了，这些话说说就得了啊！可千万别对着小娟说，还不够她多心的呢。” 这女人刚生完孩子激素改变，性子也会相对烦躁失控——把蔡婵娟刚接来四平没几天就吵了两架了，姜诚这几日都躲在军营不想回家，反而是海蕙心带着春燕红秀总是过来劝。 “我不管啊，反正你不能对不起我妹妹！” 蔡远明不依不饶，“告诉伱最近四平可到处传开了啊，你又要娶老婆！” 啊！？ 我去他个大爷的，老子跟学成去京城相亲的事还没一撇呢，究竟是哪个嘴巴这么快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骂出来，嘴快的蔡远宗指着海平川就骂上了：“就是他妹妹啊！全团人都说了，你要让蕙心当大妇。” “我告诉你啊，要是她当大妇，我就一刀噶了你，反正你老姜家也是有后了。” 我靠，这是哪儿跟哪儿。 “我说二哥，你这还有点当官的样子吗？还要噶我……是你这个当二舅哥该说的话吗？” 姜诚送他个大白眼，“成何体统。” 蔡远明还管啥体统不体统的，当下瞪眼还要继续说，姜诚的警卫之一叶海喊报告进门：“爷，孙长官来了！” 孙长官？ 众人一阵发愣齐齐把目光转向叶海，姜诚却喜出望外立刻从办公桌后起身往外去，一面对着带进门的年轻人朗声大笑：“哎呀楠哥啊，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孙正楠，燕京大学的高材生。 他们去锦州游学的时候，杨宇霆把他安排在张汉卿他们身边当护卫。 而姜诚在四平安顿下来的第二天，他就让姜登选调查此人。 原以为跟杨宇霆私交不错，没成想孙正楠竟算是这位总参谋长的政敌。 因为杨宇霆的提拔，原先大帅身边的一批旧的谋士被排挤，而孙正楠属于一个倒霉人物—— 旧参谋部内他不算核心人物，但一起被杨宇霆清算上了。 除了这些，孙正楠跟他又是同乡，再加上燕京大学高材生的加持，姜诚就让他的超六兄带话过去，要是愿意，他就跟大帅提，把他要过来。 “怎么样，一路还算顺利吧？我这四平最近俗务繁忙，不然就让韩明派车过去接你了。” 说着让他把行李交给叶海，一边揽着他肩膀往回走，“哥几个都认得吧？往后孙长官，就是咱团里的参谋长了！” 孙正楠一听赶紧摆手：“不不飞澜，我这刚来你就给这么大一官做，不合适……” 姜诚立马打断他：“没啥不合适的！别地儿不敢说，四平——老子说了算！” “行了行了，工作不急着交接，你歇上两日，跟我一块上京城吧。” 孙正楠哑了几秒，立刻应是。 好家伙，我这刚来就给我安排这么大一活啊——怪不得都说天上不掉馅饼呢。 辫子军张勋入京了，跟姜诚了解的历史一模一样，整个京城一片混乱，直系的老冯还有皖系的老段，乃至各方各面甚至是南边的军阀们，都想趁机占点便宜。 冯德麟连番失势，从奉天城一路跌跟头到了郑家屯，现在连郑家屯也没保住……只能在他眼里的“野小子”姜诚安排下，勉强带领部队在四平外安营。 关内的辫帅跟他刚抛橄榄枝，这位急眼的老哥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去京城一趟拥立有功，自己肯定能东山再起啊！加上先前姜诚没少对着他儿子冯庸“吹这股子风”，老家伙最近已在打点行装了。 大伙都认为姜诚也要跟着一块起哄，可一窝的人就海平川深知内情： 屁的支持辫帅，他姜诚进关目的跟学成一模一样……相亲去了。 而且相亲对象不是别人，是张作相的七女儿张廷雪。 看出了这拉拢之意，姜诚干脆也没推辞。 尽管他在这次战事看出了这票军阀跟自己绝非“同路人”，但短时间内“脱奉”也是不现实的。 娶顶头上司的女儿，跟他一块把吉林占了——况且吉林还有出海口，讲不齐后面的两次直奉大战他在后方发育能把黑省也拢到手里。 到时候还怕个屁的小日本？ 所以电话打来的当下，姜诚欣然允诺，根本没想太多。 打点行装安排四平的工作，他带着海平川，杨玉成和孙正楠，以及三百多轻骑兵组成的队伍，与冯德麟一前一后前往京城。 然而在奉天接上学成刚过山海关，姜诚便突然下令改道上滦州。 谁都不知道京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精明的老狐狸曾说过，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急着进去蹚指定要倒大霉。 “怎么个事，咱这条路好像跟我三大爷不是一回事啊？” 眼看着跟冯德麟分道扬镳了，学成有点急了，“不上京城了啊？” 姜诚一笑：“我说你这会儿倒是精，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老婆不用急着找，咱先上滦州去；搁山海关的时候我都给小徐去过电话了，吃的住的都让他那个手下老郁给安排。” 之前入关取那批4000万装备，引他们入关的就是徐树铮的手下郁善长，这次也算见老朋友去了。 “你是不是担心京城闹仗啊？” 他这话，让姜诚骤然把目光转了过去。 自那日他想“立功”却被鬼子打伤，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了。 眼珠也没保住，现在的他只能带着单眼罩勉强使用右眼——这伤虽在眼，但鲍毓麟的故去还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和心灵创伤……这位同龄人似乎一夕之间老了许多。 “算是，也不算是吧。” 姜诚想了一想，还是选择对他说了实话，“三大爷恐怕一进京城，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马上骤然一震，学成还是很快平静。 “那咱俩的事？” 听到他的提问，姜诚一笑道：“不会耽误个啥，一进滦州我会再约两家人——” “让两位小姐到这边来，顺道我也想在滦州见几个朋友。” 第一次府院之争后，落败的老段虽然在滦州“养病”，可他人没有闲着。 姜诚除了想探探皖系的状况，另外就是想见见围绕在周边的一些人…… 眼瞅着一战即将结束，新一轮的军备竞赛也在悄然酝酿； (本章完) 第278章 约见洋人 第278章 约见洋人 老段也是做过大统领的人，洋人少不得在他身上动脑筋。 把这些洋鬼子手头的玩意搜罗过来，比什么相亲联姻之类的事情重要多了。 联姻只能保证他在奉军内部稳定，有辅帅这棵大树，也能保证，未来很长的一段时日的荣华富贵。 可接连经过这么多事，他姜诚要的岂止是荣华富贵？ 军阀就是军阀，抢钱抢粮抢女人……只能同富贵绝不可能共患难。 东北乃至整个华夏的未来，只有靠自己。 在他思索这些事的时候，学成一直在跟他说话：“喂喂！跟你说话呢想啥啊？” 连着骂了两声才拉回了他的思绪，姜诚哎哟了一声回头过去：“咋？” 学成回了他个大白眼：“还咋呢，想我老叔的闺女呢？” “我是问问你，咱上滦州安全不……我可听说最近关内哪儿都不太平啊！” 辫子军入京，张勋拥护着小皇帝倒行逆施又成了帝—— 就算姜诚不入北京城，从后世的一些历史文献也知道，这场闹剧虽然只经历了12天……但掀起的风波可不小。 除了老狐狸张大帅，各方各势力都按捺不住了。 京城现在遍地黄龙旗大辫子，辫帅还把黎大统领给赶下了台。 但复辟之事刚一出，各地便开始蜂拥讨逆，冯德麟入京纯纯千里送人头。 “放心吧，滦州有老段，而且小徐已经给咱安排好了……还是那句话，咱安顿下来再跟两位小姐联络。” 沿着路抵达滦州的当日，郁善长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这位年近不惑的军官此时已升了官，滦州附近的七个团皆受他的管制。 但对上姜诚这位忘年交，他还是表现出了最大的热情。 先是把随行的亲兵安排好了，然后带着他们去了滦州最大的红楼子去了。 美餐一顿喝酒泡澡又上了大烟，乐不可支的学成竟是忘记了伤势，跟俩红姑娘打得火热。 姜诚海平川他们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尤其是姜诚，生怕给过点什么病，干脆婉拒了老郁的这些好意。 但学成可乐开了怀，除了找女人就是抽大烟再加上搓麻，一直折腾到了后夜，才往提前安排好的西洋宾馆住下。 舟车劳顿姜诚早就累坏了，但刚入住宾馆还算是跟海平川，先把周围环境先看了一圈。 “平川，明儿一早还是带一个班的人过来……小心使得万年船。” 回房间睡觉之前，姜诚刻意把这事吩咐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叶海把熨烫好的衬衣西装送了进来，韩明则是让人给准备了餐点。 洋人的宾馆，吃的自然是什么香肠牛奶面包之类的；身为21世纪的来人姜诚对这些舶来品并不陌生。 “飞澜，我打听过了，老段现在并不在滦州，而是上天津卫去了。” 孙正楠进门汇报，“张勋倒行逆施，把黎赶下台之后老段便在天津，发表了征讨他的檄文，已然全国通电了。” 这么快？ 尽管对这段历史很清楚，但姜诚是真没想过他们刚入关就赶上了“好戏”。 老段的讨逆军可谓连战连捷，没几日便攻入京师； 在讨逆军的两路夹攻下，有的举起白旗投降，有的剪掉辫子扔掉枪支逃命。此时京城的街道上丢弃的发辫俯拾即是。 至于冯德麟，刚一进京城就被冯华符扣押了…… 他要逃，却被，“呵呵，这辫帅就是老段找来赶黎大统领下台的……现在又被他出卖。” 姜诚淡然一笑。 他对这场闹剧并不感兴趣，现在的他只想在滦州尽快约见几个老段身边的洋人。 “玉成呢？” 听顶头上司这么一问，他赶忙回答：“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同学联系上了，洋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知道杨玉成做事向来有分寸，而且他摆弄武的那一套不成，文的这一手可没人比的过他。 “哎哟这家伙，动作一个赛一个的快啊。” 姜诚故作讪讪一笑又道，“行了，既然洋行的事有玉成操心了，咱就约一下两位小姐的吧。” ………… 其实在他们取道滦州的时候，张作相就已经知道了。 先是骂了句臭小子真鸡贼，还是跟自家闺女联系上了。 此时正值燕京大学暑假，加上京城有战乱，张廷雪便由曹士英的邀请住进了在天津的曹公馆。 然而一听说约见的地点由京城改在了滦州，两位小姐马上就不高兴了。 “真是的，哪有这么耍人的？还让咱们两个女孩子奔他们去呀？” 张廷雪抱怨了几句，可父亲的话也不能不听，还是乖乖把话跟曹士英带到了。 曹小姐反倒是挺高兴：自打老段跟冯华符闹腾，她可有些日子没出过远门了。 一听能去滦州玩玩，乐得跟什么似得，叫上丫头婆子便开始收拾东西。 曹家对这次联姻远远比张作相重视，对变化是有求必应。 马上安排了警卫连带着两位小姐去往滦州，可出发之前那位玉帅吴佩孚提出了反对意见，说是那里毕竟是老段的地盘，过去实在太危险了。 可上一次奉军入关抢那4000万的装备，给曹三儿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满心想着拉拢关外的熊瞎子草原狼们，哪儿还能听得进半句反对意见？ 跟“除了老婆啥都能给”的大帅不一样，现在的他要真能把奉军全部拉着入关帮他争权夺利，别说老婆……全家的女眷都能给了。 气得吴佩孚简直七窍生烟，可这位玉帅向来忠君爱国，也没忤逆上司。 在大队人马保护下，两位小姐照着滦州就去了。 而此时的姜诚正由杨玉成牵头，跟几个法国商人谈的火热。 姜诚知道，作为欧洲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法国两次世界大战都参与了。 尤其是一战，法国佬为了一雪普法战争之耻，以及在欧洲翻本，几乎是倾其国力投入战争。 所以在整个一战期间，法国人的军备水平、作战实力绝对算是世界一流。 而当英国的大铁疙瘩“坦克”首次亮相战场，并且重创德国时，法国人眼睛也直了。 武器还能这么玩？战争还能这么打？ 我们……也要造坦克！ 三更完毕！ 正式恢复三更。 (本章完) 第279章 “禁运” 第279章 “禁运” 眼看前线在这玩意的帮助下，战斗可谓之摧拉枯朽，法国人自然也急眼了，马上有样学样也开始了造坦克。 看人挑担不吃力，真正上手之后，法国才明白这里头门门道道有多少。 钢板，金属焊接，发动机等等……这种跨时代的武器自然也是有跨时代的技术难点，连小小的螺栓都马虎不得。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雷诺公司把第一批坦克造出来，一战的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了。 墙头草意呆利眼看同盟干不过协约了，直接回手对着奥匈尾巴骨来了一插，直接把这盟友干废了。 眼瞅着一战都快打完了，法军基本不收购坦克了。 毕竟嘛，眼瞅都快攻入柏林了，买这贵巴巴还不好维护的大铁头干啥？ 这可急坏了雷诺公司—— 要知道雷诺大力发展坦克之前可是个汽车公司，生产线都改了，把原本要投入汽车的原材料都投了进来…… 再加上研发费用和贷款，老板盯着一仓库的铁玩意差点哭出了声。 于是雷诺公司派出了大批销售人员，想把这些东西尽快出手； 可一战期间军备竞赛加上大量的消耗，这群列强谁手里也没余粮。 没办法这些销售只有漂洋过海，来华夏碰碰运气； 冯华符曹三儿老段此时忙着府院之争，根本没心思搭理这帮子货—— 要按历史走向，这批产于1917年的雷诺ft-17轻型坦克，将来可就落到本子手里了。 未来九一八爆发，进攻热河，南下的长城抗战，这批坦克就是进攻华夏的武器了。 再说了，就算性能再一般，也毕竟是坦克啊！ 1917年的华夏，别说坦克这种高端武器了，绝大多数部队就是人多势众，很多连洋枪洋炮弹啥的都不宽裕； 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有的时候剿匪还吃力……手里头真押上一批坦克，那可真是炮台下面皆真理了。 所以，不管出于哪个方面的考虑，姜诚都得想尽一切办法把这批装备拿下。 姜诚懂日语英语，也会一点点俄语，但是法语他就完全听不懂了。 好在杨玉成和孙正楠都懂，俩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翻译，彼此交流还算愉快。 就在姜诚以为买卖很快就该做成的时候，其中一个法国忽然提出武器禁运的事情。 姜诚一怔。 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甲午战争之后，各国列强为了瓜分这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曾有过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对华武器禁令。 为了抑制华夏军事力量的发展，热兵器被严格控制出售—— 不过当然，一些国家看准了这里的市场，还是对这项禁令熟视无睹，不断把枪支弹药输送给各地军阀。 但卖卖枪便罢了，把坦克卖给华夏……可是任何国家都没干过的“壮举”。 盘踞在华夏的各国势力可不止一个日本，真让他国知道法国明着违反各国默认的禁令，岂不是没事找事吗？ “姜先生，虽然我们对这笔生意很感兴趣，但就目前为止——” 这个名叫费尔南的法国商人苦恼地说着，“华夏并不具备与我们雷诺公司做这笔生意的条件。” 待孙正楠把话传达，姜诚微微攥拳。妈的这群法国佬是群白痴吗，放着大笔买卖不做。 不过话说回来让他们无视各国认同的命令，也不太现实。 接下来，围绕着此事几番言语往来，姜诚都没占到便宜，连“得加钱”这种不该主动提的底线都说出来了……没想到，法国人还是没让步。 这下可把姜爷给气坏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就此毛了。 无奈把俩法国佬送走，几人都不是很痛快。 白白耗了一上午时间不说，他妈的给这俩孙子选的还是最好的包房，连菜带酒吃了自己好几百大洋。 “妈妈的，听过捞女……还没听过捞男，居然还捞老子的饭。” 事情没办成，恼羞成怒的姜诚不自觉用现代话骂上了。 当然几个弟兄都没听懂他搁这儿讲啥，不过单就看他的表情，也差不多猜出姜大爷很不满意。 “事情我会再谈的，既然飞澜你如此看重这批装备，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它们拿下的。” 杨玉成的保证让姜诚面色稍稍好了些，可他心里也很清楚： 雷诺公司在如此急于回收资金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放弃这单大买卖，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再试试也成……只是别抱太大希望。” 终究是叹了口气姜诚又道，“你这几天就约了这一家，还是？” 杨玉成赶紧回答：“那倒不是，只是今明两天约好的外商洋行的，也就是这俩法国商人。” “其他的安排基本都在三天以后了……” 姜诚木然点头，“唔，那正好，跟那两位大小姐见面正好安排在明天——” “哎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一整天都没见着学成了，又跑哪儿去了？” 听到他这话，一直没说话的海平川无奈苦笑：“别提了，那倒霉催的应该是让老郁给勾上瘾了，” “最近俩眼一睁就跑没影了，全滦州的大烟馆子红姑娘，差不多都让他转过一大圈了。” 妈的，这可算得上开荤了—— 姜诚不由一阵暗骂，还跟人相亲呢，这不妥妥祸害别家姑娘么？ 不过他曹三儿也不是啥好玩意儿，也算来个后人报。 想着这些姜诚心情更不好了：到嘴的坦克有可能要飞了，讨人厌的学成还跟他那个哥没啥两样，真他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吧哥几个，咱也出去乐呵乐呵。” 眼见姜诚脸色越差，海平川高声建议道，“总是让飞澜请客也不合适，这回我来！” 姜诚起身撇嘴：“得了吧你，就伱那两个子儿可够干啥的？你爹不还想年底之前说门亲么，还是自己攒着老婆本吧！” 说着便招呼杨玉成孙正楠一块同行……没成想俩书生居然先后表示自己还有事，就不陪着去了。 “得，那就咱几个了——走走叫上韩明叶海，咱找个体面的馆子喝两杯去。” 可他俩谁都没想到，就出去喝了个酒，给海平川还白捡一媳妇。 (本章完) 第280章 洋鬼子 第280章 洋鬼子 此时还不到正午，但一大早起来就忙活，跟俩老外谈判折腾到现在，他俩是又饿又累，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之前老郁请客的那馆子咋样？咱还上那儿吧，然后去后院开个包房，舒舒服服洗个澡睡上一觉。” 他们到滦州的当天，郁善长带他们去的一家带有住宿洗浴的酒店，据说是一家意大利人开的。 罗马人爱洗澡是有历史的，那店高端奢华当然价格也不菲，海平川正讪讪笑着“又让飞澜你破费了”，就听远处乱哄哄的一阵嘈杂。 滦州最繁华的这条街道店铺云集，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洋行开在此地——这也成为这座古城人文景观最为浓郁的地点。 “怎么感觉好像在干仗似得？” 刚靠近过去，海平川便低语一声，姜诚刚一抬头，眼光越过人群肩膀，发现是两拨人在争吵。 “咋回事，过去看看？” 海平川平常最喜欢凑热闹，在新民念书那会儿连个狗打架都要围观。 “别了，肚子都他妈饿死了，咱……” 姜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人群里突然爆发一声响亮的耳光，紧接着有个男人操着一口英文，在骂一个b打头的脏话。 随后乱哄哄的骂辞把整个华夏也捎带上了，什么下等人，劣势种族，早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抹除之类的。 在东北，没少从小日本子嘴里听这些屁话……现在又有英国佬这么骂，转瞬就从打算置身事外的情绪化为恼怒，立时叫上弟兄们冲了上去。 “干什么的！？” 冲进人群才发现，是两个貌美如的姑娘带着一个亲随，正被十数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包围。 看他们蓝眼睛大鼻子的长相，应该是欧洲那边的。 他们用英语，姜诚自然也用英语。 一句怒喝把所有人眼光都吸引了过来，带头的那外国佬指着姜诚鼻子正要骂，却眼睁睁被他后腰提出的勃朗宁吓得齐齐退了数步。 带头的男人捂着被打了巴掌的脸，欺软怕硬地瞪着姜诚。 “不讲道理是吧？这道理行不行？” 姜诚邪气地龇牙一笑，“就算是外国友人，也是在我们华夏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嘛——” “何必动刀动枪的？” fk，明明要动刀动枪的是你好不好？ 带头的那英国人愤怒，但面对那乌青的枪口，也只剩下认怂和暗骂“警察咋还不来的”份儿。 确实让这小子说对了，自己是来做生意的，跟面前这华夏低等人怼命可太亏了。 可退了两步还有点不甘心，英国佬嚷嚷起来说是两个姑娘进了他们珠宝店偷了东西， 什么价值十万英镑的珍珠项链，是他们原本要打算供给皇室的，被这俩女大盗偷走了。 “你怎么还胡说！” 其中一个身穿浅金色小洋装的女子扎着高马尾，此时那张英姿飒爽的容貌充斥着愤怒，“我一直在耐着性子给伱解释，我们没有偷东西！” “你，你指责我们……必须拿出证据来！” 让姜诚吃惊的并不是女子绝美的容颜，而是她这一口极为流利的牛津腔。不比21世纪，民国时期相对闭塞，识字的人尚且不多……会外语的更是凤毛麟角。 短暂的失神间，英国佬却露出了几分坏笑： “这位小姐，你说你没有偷东西，但是我的店员们都有指证，说是你和你的女伴拿走了皇室的珍珠项链！” “如果两位小姐想要证明清白的话，不如当场把衣服脱掉，让我们来搜搜身吧！” 一听他这话，身后左右的英国佬可激动了，纷纷随声附和着—— 大辫子的女子分明听不懂，但那高马尾却气疯了，大骂这些所谓的英国绅士不要脸。 就在对峙间，那带头的英国人胆子又大了些，应该是觉得大庭广众下这小年轻不敢开枪，竟对着左右帮手大吼一声：“来，帮帮她们！” 眼看这些孙子包围上来，姜诚没有任何考虑，照直抬枪咣地就是对天一枪。 没想到这些英国佬居然完全没被他的示警吓到，反而左右包围上来。 别看海平川他们听不懂英语，但这些犊子真敢上手，他们几个哪儿还能惯毛病？ 战场上连关东军都没怂过，对付这些个外国奸商更是轻松愉快，三拳两脚就给踹翻在地了。 “我可去他娘的！” 想起鸦片战争那事，姜诚还真有心把这几个死洋鬼子送去地狱—— 但滦州毕竟是老段的地盘，在这儿惹事不大好。 围观人群因为这些少年的壮举欢呼，狗日的洋人在华夏欺人太甚，现在好不容易站出来几个出头出气，老百姓们能不夹道欢呼么。 彼时警察才是姗姗来迟，见这一地鸡毛的样子正举铁棒要抓人，没成想对上眼之后发现是他们守备官的客人姜爷。 “姜爷！” 立马一阵点头哈腰且打招呼，这帮子黑皮个顶个的有眼色会做人，赶紧把洋人一个个控制起来。 而英国佬们却懵逼了：身为受害者，警察来了不帮他们这些洋大大出气，反而对打人者一脸谄媚…… 不由接连大骂出声，但黑皮哪儿管这么多，纷纷就把他们扣回警察局了。 虽然知道就算真抓起来，也不会把他们怎样——毕竟在所谓的“治外法权”下，华夏是没有资格惩治外国凶犯的。 但这临时的扣押也算帮他们解围出气……可目送他们离去的同时，姜诚才发现那两个姑娘，外加亲随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咱帮她们出头，连个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 海平川瞠目结舌，一旁的韩明却补充：“也不是吧，估摸着是看咱打起来，怕被误伤了赶紧跑吧？” 姜诚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已快忘了前后情节——只是对那高马尾的姑娘印象深刻。 长得漂亮不说，另外脾气还挺刚烈啊，居然敢打洋鬼子耳光。 “行了行了，肚子都他娘饿死了……咱赶紧的填饱肚子休息休息吧。” 姜诚说这话时，海平川却拿他揶揄着：“就是赶紧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不是还要见新老婆吗？” (本章完) 第281章 无巧不成书 第281章 无巧不成书 “我可去你的吧！你忘了二哥一直恨着这事呢，你是真打算煽风点火着，让他把我给切了啊？” 姜诚抬手搡了他一把，海平川却马上嬉皮笑脸揽住他。 “哎我说飞澜，我爸之前可总说，想把我妹妹嫁给伱，说真的我也挺有这个心——可现在你这左拥右抱的，” “我俩可都有点打鼓了。” 越扯越远了，姜诚直接岔开了话题，谁也就没再纠结这事； 至于打洋人这事，他们吃饭洗澡之后谁也没放在心上，身为守备官的郁善长也就遣人过来问了几句，说是英会馆的闹事， 但鉴于最近哪儿哪儿都不太平，还得靠着地方军队来维持秩序，随便要了几个钱这事也就过去了。 隔天学成由孙正楠陪着相亲去了—— 倒也不是姜诚不做陪，而是临时杨玉成约上了他的同学。 “我们学校倒是一个学校，但人家念的是医学，毕业以后主攻药剂方面的……现在是国外炙手可热的行当。” 约见的地点依旧选在宾馆最大的包房，听说跟杨玉成一样都是国外回来的，刻意让上的都是西洋菜。 听着杨玉成描述，姜诚无声地点点头。 一战爆发以来，伤患病者无数，特别是东线战事极为胶着，不仅促动了武器特别是工业的发展，对医学方面的提升也是相当大。 尤其是药剂相关的研究人员，更是各国争抢。 “飞澜你快不用这么客气，我这老同学性子可随和得很。” 杨玉成一听姜诚说要让招待上最好的酒，赶紧笑着阻拦道，“再者招待人家喝酒不合适。” 海平川爽朗一笑：“嗐，这还有啥合适不合适的？两三盅下去都都是好兄弟了！” 杨玉成苦练摆手连连说道：“真不合适……因为我这同学是女的。” 这下吃惊可不小。 去国外读书的女生不稀奇，但学医又主攻药剂还能成为高等人才，这可少有听说了。 一下子肃然起敬，姜诚不自觉地把这位未见的女子和居里夫人一类的画上了等号。 然而约见时间刚到，门由包房的招待刚打开，几目相投海平川和其中一个女子竟异口同声： “怎么是你啊！？” 连姜诚其实也差一点脱口而出：这，这姑娘不就是昨天那个被洋鬼子刁难，却还敢扇洋鬼子巴掌的“高马尾”吗？ 而今天的女主角却不是她，而是身材比她矮半头的女伴。 女子一脸诧异地看了看她，又瞅瞅过来迎接的几个男人，最终把目光落到杨玉成身上：“这是？” 一番介绍后姜诚是彻底蒙圈了。 因为这回出来相亲，主角无疑是曹士英和学成，他也就是个陪衬。 再者他把蔡婵娟从大平庄接四平来，因为聚少离多之类的家庭琐事已是吵了两架； 姜诚生怕老婆再生出点啥事来，干脆除了海平川之外就压根没提自己也“相亲”这事。 于是信息差就这么出现了：杨玉成倒是也提过这位女同学两次，但想着也不一定能约得到，于是也没细说她的身份。 今天见着了，杨玉成才是介绍起来，这女同学名叫张廷慧，是张作相的三女儿。“呵呵，原来七妹提的帮她们出头的‘少年英雄’，就是姜公子你呀！” 相互引见完毕，连气质高雅的张廷慧也露出了略显促狭的笑意，一面偏头看自家妹妹，“舍妹跑回会馆之后，将几位公子好一通赞美，” “说是各国列强欺压百姓，竟还有这样的翩翩少年愿意站出来——真是令人敬佩啊！” 张廷雪嗔怪地推了姐姐一把：“姐，你真是！” 两位名媛在丫头的陪伴下，必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准备，妆容精致身上的洋装亦是艳丽无比，衬得两姐妹犹如双生般明艳。 海蕙心就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了，这张家姐妹竟是毫不逊色外，还更添了几分贵气。 尤其是这位七小姐，眉宇间隐隐带着几丝行伍家庭的英气，竟是让姜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杨玉成在桌下轻轻用皮鞋磕了他脚边两下，又是笑道：“老同学……可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你这会回国，就不再去美利坚了吧?” 姜诚避开了张廷雪略显炙热的目光，将礼节性的笑容转向她的姐姐，后者则是平静地回答：“你这话，倒跟我爹一模一样啊。” “他老人家也是想让我回国效力……只是，” 后半句张廷慧没说，姜诚却已是心领神会。 闭关锁国以来，所有的西学被一律排斥在外，就连药剂这些民生课题也几乎没任何发展。 她回国，多年勤学的本领基本空无一用；而在美利坚就不一样了。 “我懂张小姐的顾虑。” 姜诚回望她浅笑，“您是担心一身的本领和学识白白浪费是吧？” 这…… 张廷慧明显忐忑了，因为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把话点透了。 “姜先生，我，我确实存在这方面的顾虑——” 她略是一番斟酌后，也是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另外我这次回国，也是见了些同学。” “我们在天津议过，说是国内和欧洲战火连绵，反而是美利坚的环境更相对安宁。” “再者重视学问研究方面，美利坚做的确实比国内更好啊。” 姜诚平静地听她说完，停止了身子笑道：“那么假如我打算在四平等地，投入医学方面的相关研究呢？” 注意到她眼底掠过的吃惊，姜诚继续往下说，“国内战火不熄，将士们伤病倒是一说；百姓呢？” “张小姐，您是没看到——这一通炮火下去，最难受的可不是军队，而是老百姓。” “知道拿百姓说事，听着像个借口……但我也很清楚，张长官亦是有一份悲天悯人之心，才是想让您学成归来，以一身本事为咱东北做点事情吧？” 整个包房静得掷针可闻，姜诚把接下来的打算与张廷慧说着：“接下来四平将大力投入此类的建设——药剂方面，我这边倒有些相关的资料，只是实在缺乏发展人才。” “张小姐，我姜诚是个粗人直性子，有话我也直说吧。如果您愿意到四平这边做药剂方面的研究，我愿意倾尽所能，提供您需要的一切！” (本章完) 第282章 父母之命 第282章 父母之命 “您……” 张廷慧一阵失神，可她再次凝神望着姜诚，却不自觉地被他的灼灼目光触动。 “飞澜，你这，” 定了大概两分钟，这位归国女高材生最终低眉一笑：“好！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这事说完了——那，你俩？” 没想到话题转瞬就被她人为地，跳转到了儿女私情上。 尽管姜诚不是头一遭娶媳妇，甚至在四平除了老婆之外还有点“绯闻”……但面对绝色的上司女儿，他还是有些尴尬。 不免轻咳一声道：“其实昨日出手，也是因为那些英国佬出言不逊——” 张廷雪抬眼，弯弯的两道眉微挑。 话题切入还是昨日的事，几人吃了些餐点聊得挺愉快。 饭后张廷雪说是有些气闷，想去宾馆后面的园子转一转；海平川杨玉成，甚至是她那位三姐都在对姜诚使眼色。 知道他们这是给自己和她创造独处时间，姜诚便起身自告奋勇作陪。 两人并行去往宾馆后院，是一座设计精巧的欧式园； 正值浓夏，绿意葱茏玫瑰馥郁，白色的石雕喷泉是神话中的丘比特……张廷雪双手交叠在身前缓步前行，米白色的小跟鞋敲打在石子路上咯噔有声。 “我爹之前与我提你……还以为，还以为跟奉军内的那些老粗没啥两样。” 张廷雪散着步，轻声又道，“但是真正见了，还是，还是。” 后半句话没说完她便不再往下说了，姜诚却低眉一笑：“真正见了，有点失望是吗？” 张廷雪斜睨，樱唇微微一撇：“怎么，聪明绝顶的姜团长，还打算让我点透了是吗？” 说完这话，她长吸了口气往下说道：“倒是听我爹提及，说伱生得好看……也有学识。但我没想到你也懂英文，懂这么多的道理。” “而且你是不知道，我姐姐平时可是倔得很，连我爹平常都很难说得动她呢。” “至于我们这些人就更别提了——难得你跟她说话还听得进去。” 话题居然又转到了她这位姐姐上，这位三姐没跟家里提，在国外留学时自由恋爱嫁人生子，把张作相气的要死； 不比别的，婚嫁可是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是一句空话： 连性子叛逆至极的少帅也不能免俗，未来跟赵四那般恩爱也没敢跟于小姐离婚—— 除了她本人能干是老张家的功臣，也有张汉卿不敢忤逆此事的缘故。 又是聊了一气，张廷雪还是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姜公子……我，让我怎么说呢。” 姜诚一怔：“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就是。” 张廷雪玉牙轻咬，似是很为难：“我跟三姐不同。要说跟爹胡来吧，是真有——” “但嫁人这事，爹让的，我……我却是不能推辞。” “只是，我在大学的学业，” “另外还有，我听说姜公子已娶了一位妹妹？” 要按年纪来算，蔡婵娟比她还小一岁，按照年岁来论也没毛病。 “是……”想起先前跟老婆干了的那两架，姜诚有些烦闷。但他娶张廷雪，说白了也是服从军令罢了。 “我那妻子小娟性子温良，倒也不是争风吃醋的人。” 面对这双星眸，姜诚不免违心说道，“张小姐若是担心学业，倒也不是大事；成婚仪式继续学业便是了。” “结婚是父母之命，是大事——但这学业嘛，一样也是大事。” 张作相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女儿还有一年便正式毕业了，先把婚事订了再回去上学，这一年之期也算给两个年轻人一个缓冲。 没想到他这么开明，张廷雪立马眉开眼笑：“真的？这么好商量的吗！” “不瞒你说跟我爹可因为这事，在电话里吵了几回了……我就怕他拿话诓我，然后就跟我的那些个女同学一样，成了婚连大门都不让出了，那可才要闷死人呢！” 一看她这爽利的心性，姜诚竟是不自觉地想起了海蕙心，眼神呆定的瞬间竟把她看得一阵脸红：“怎么了？” 姜诚的容貌本就不差，再加上从戎已久，气质早就磨得锋利如剑； 见惯了文绉绉的书生，张廷雪对这种又有书卷气，又带着英气的少年英雄说不出的感觉。 “我这，呵呵……” 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只听对面廊子里传来一阵争吵。 就算完全听不懂，姜诚却也很快听出来是法语，而且就是那天跟自己谈生意的法国佬。 “他俩说的是你？” 张廷雪回脸抬头看，但似乎立时注意到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旋即歪头笑了，“你听不懂呀？” 我也不是万国翻译机，啥啥语都会啊。 但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姜诚回过味了：“你听懂他们讲啥了？” 张廷雪笑得更甜：“我听到了啊，说什么奉天来的，要买他们的东西，但他们一个想卖，一个说不能卖啥的——” “哎，还有这么做生意的？给钱买货不是天经地义的嘛，怎么还有卖不卖之说？” 没想到她还懂法文，姜诚一想反正这都是他姜家人了，就把前后经过与她大概一说。 没想到这聪明的张小姐秀眉一挑，神秘地对他眨了眨眼：“那成！姜飞澜，咱不妨这样，” “我要给你谈成了这笔，你就跟我一道，一块回了我爹结婚这事如何？” 还是想着怎么逃离这包办婚姻么？ 姜诚没有任何多余考虑，立时回答：“成，一言为定！” 听他如此保证，张廷雪笑得更是开心，蹦蹦跳跳就循着发声处就找那俩法国人了。 姜诚自然是要跟着，但没想到这妮子胆儿可真肥，上去先是学着西洋人来了个屈膝礼，而后便犹如讲演般开始了。 两个法国商人不时交换着目光，神色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和不信任变为惊喜起来…… 很快单方面的讲演成了双方你来我往地交谈，没一阵张廷雪便回头喊姜诚。 见着果然是“老熟人”，费尔南立刻上前跟姜诚握手，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 (本章完) 第283章 居然谈成了 第283章 居然谈成了 完全听不懂。 姜诚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颇有些得意之色的美女，后者则是双手搭在身后笑容明媚：“都跟你说了，事情我能给你谈成——” 姜诚越看她越怀疑：“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玉成和我那参谋长，好说歹说两三天了都没啥进展，你这动动嘴皮子，就给办了？” 张廷雪撇嘴：“咋还不信了呢？” “他俩急着卖这批货，但又怕给其他国家知道往华夏输送重型武器，所以才在这儿吵吵。” 那…… 见他迟疑，张廷雪马上说道：“笨呐，不会把东西拆着卖了？然后东西到了伱四平，再装起来不就完了嘛！” 我去，这点子我早就想过啊，而且也让杨玉成去说过……他妈的费尔南这鬼佬根本就不同意。 还真是“美女的特权”吗？ 不免看着笑容已多了些谄媚的法国佬，姜诚撇嘴。 但转瞬间又想到个问题：之前不计后果地想要弄到这批坦克，姜诚才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可现在仔细想想细节，等这些零件运回东北该如何组装？ 又不是拼积木这么简单，毕竟是金属装配肯定有相当难度的技术要求，就连他能想到的焊接条件……东北都暂时不具备。 不过，生意能谈到这个程度已是相当不错了；现在东西还没进口，想这些细节性问题也没用，具体后续进展还是见招拆招，具体遇上什么情况再说。 有了张廷雪的帮忙，这笔买卖当天就谈拢了。 当然，这俩法国商人也没想过：这个看起来还不到20岁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阔气能收购得起他们的产能过剩。 但谁也跟钱没仇，只是两家之间做买卖须得经过跨过银行转汇； 另外如此大宗的买卖，也得通过一些洋行签署合同……毕竟买卖双方得有个见证。 杨玉成带着两个法国商人去洋行签合同，姜诚和海平川则是开着车送张家姐妹回下榻的酒店。 “我说姜公子，咱那事……作数的吧？” 车子行进中，后排的张廷雪突然没来由地说着。 她，应该是提拒婚的事。 姜诚低眉略一思索，轻声应了一句：“那是自然作数了，等回奉天后，我去面见张长官。” 而一边的张廷慧却不明其理，先是看看妹妹又转向姜诚道：“飞澜，你们在讲什么呀？” 讲什么？ 切，你这宝贝妹妹没看上我，或者是在学校还有其他相好的，想拒婚呢！ 不以为然随口搪塞过去姜诚又道：“两位先好好休息，隔天我这公务忙完，就派车送几位回天津吧。” 怕她俩拒绝，姜诚立时补充道，“老段跟京城的辫子军正在决战，唐山廊坊乃至整个直隶都有战事，” “几位连做生意的英国佬也搞不定，万一遇上点麻烦，我咋跟上头交代？” 这话说的，张廷雪听着就跟训她们没用似得；可这位三姐却立刻笑道：“那真是有劳飞澜费心了！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了，不如飞澜也一块到天津吧，家里坐坐，也尝尝我这当三姐的手艺啊？”你这还真把我当妹夫了啊？ 说送你们回天津，我可没说我要亲自去啊—— 姜诚撇嘴：冯德麟带兵去拥护那位辫帅，刚进京城事情就因为“复辟”而急转直下。 这倒霉蛋倒是聪明，把亲随们统统丢了，然后化妆成小日本，独自乘火车想北上溜回东北； 然而火车刚一到天津，就被曹三儿给抓了一路送回京城给问罪下了大狱…… 从那之后他冯老三便心灰意冷再没东山再起。 要我跟你们去天津？我除非是疯了！ 曹三儿确实跟我家帅爷要联姻，妈蛋的那吴秀才可被我戏耍过，鬼都知道这厮记仇得很，万一整我呢？ 正想着怎么礼貌推脱，车子已拐进了宾馆大门。 此时正巧遇上曹三儿的女儿曹士英也刚到——正如姜诚所想，她就是昨天见着的另一个姑娘。 见着下车的几人，曹士英先是一怔，随后在听闻事情经过后先是捂嘴笑了，但很快脾气又上来了：“七姐，我可真没你命好啊！你这相亲的对象，起码是个少年英雄，我那位呢？” “哼！” 说完这话，刁蛮地甩了甩满头的罗马圈又道，“你是不知道，我去约见，他足足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不说，还带着遍身的酒气来的！” 说着这话，她又看了看面露难色的海平川，很是刻意地对姜诚道：“你们东关外的，可真有意思啊，出个独眼龙跟我相亲？” “我很差劲吗是不是？” 最受不了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娇小姐了，其实连张家姐妹也很反感她的没礼貌…… 而且这大庭广众的，他们还在宾馆的大厅里，曹士英便连番不给他们面子，摆明也是一样把他们当关外的“熊瞎子”“草原狼”。 知道曹三儿根本看不起他们，当然，大帅也未必正眼看得起他们——只不过联姻这回事就是因为直奉之间相互有利可图罢了。 姜诚多余话都懒得跟她讲，而是淡淡地又提送她们回天津那事。 可这曹士英却不领情：“这事就不劳烦姜公子了吧！” “家里可派人来了，就在城外等着呢。” 行，连这话都说了，那我还把热脸贴上去？ 姜诚也没了好气，语气生硬了几分道了个别，转身出门便上车离开了。 “飞澜，我怎么看，这事都是要黄的啊。” 连向来木讷的海平川也看出来了，“学成咋回事啊？他他要是不乐意相亲干脆就别来了呗，跟曹家甩脸子，不是坏帅爷的事么？” 姜诚无声摇头。 其实他看得出来，学成并非是不乐意相亲，甚至对这门有着极大政治意义的婚姻，还是挺向往的。 曹三儿在直系可是越显重要的人物，娶到他闺女，可比自己老哥娶富商的闺女意义更大。 可这一路同行，姜诚也明白学成的心思。 他自卑，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不仅是因为左眼残了，而是越发感觉就算是亲兄弟，他在张家的地位，也永远赛不过那位在他看来，就是个“没用的纨绔”，只是靠着“叔叔”的哥哥。 (本章完) 第284章 搜捕开始 第284章 搜捕开始 从小到大，都是小六子出风头，整个军队乃至奉天，都把他小六子当主子，他算什么？ 不管干啥他都是跟班……上了讲武堂也是如此，尤其是到了后来的两次游学和实战，他张汉卿更是崭露头角， 从锦州回来当了团长，刚一毕业则是带着他郭茂宸执掌了卫队旅！ 可就算如此憋屈，他却不敢往张家撒。 对他小六子再是不满，明面上也只能陪着当跟班。 姜诚心里却跟明镜似得：一直以来帅爷待他，其实比小六子偏袒得多—— 考讲武堂这些事就能看得出来，连亲儿子都得去考学，他却由堂长带着，直接入了最后一轮。 可这小子，从不感恩知足，还想争过他那位哥哥一头。 所以……他才在后来做了伪军头子？ 投靠不投靠日本人，只怕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才能吧。 低眉思忖着，姜诚越是感觉此人绝不可共事—— 未来的日子还是保持距离吧……他要真跟鬼子眉来眼去，自己且容不得他。 “飞澜，张小姐是不是不太愿意啊？” 正在思虑这些事，副座上的海平川忽然轻声问道，“我总觉得她好像挺抵触。” 他们跟法国人谈合同的时候，张廷雪明显健谈了很多；而对上姜诚，她不管是言辞还是神情，都相对淡很多。 “连你都看出来了，那我这个老婆就是飞了呀！” 姜诚不以为意地哈哈笑了又道，“行了行了，反正这老婆我又不想要，回去跟堂长仔细着说说就是了。” 海平川耸肩撇嘴再没说啥。 他能说啥？本身这事就不该他管，而且这货对上男女之间这点事，比姜诚还木个几百倍——这种事他才不哔哔。 儿女私情的事很快就被搁置一边了，京城那边老段是连战连捷，闹得轰轰烈烈的辫子军很快被赶下台。 那位脾性暴虐的辫帅张勋兵败溃逃，一路慌里慌张地踩着丢了满地的黄龙旗大辫子，逃进了东交民巷的外国使馆内。 冯老三，应该也快被捕了。 而这些日子以来，身在滦州的他们住在外国宾馆里，喝着洋酒吃着蛋糕， 趁老段小徐都不在的情况下，悄悄把这些打算跟皖系军阀往来的老外，统统划拉到自己手下来了。 这小日子过得是优哉游哉，搞得他们都有些乐不思关外了。 就在谈完两单军火生意，和一单进口设备的当晚，郁善长的副官张铭穿着便装，悄悄从宾馆后门溜到姜诚面前了。 正好给海平川撞见，要是叶海韩明之类跟他不大熟悉的，怕是把他当坏人直接就给崩掉了。 “我说老张，你这鬼鬼祟祟的干啥玩？” 海平川枪都上膛了，一见是他转瞬因为他傻不拉几的瓜皮帽子乐喷了。 可没成想这厮竟是副惊慌失色的模样，冲上来就捂他的嘴巴。 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大跳，海平川却也郑重其事起来。 知道他必然是要见姜诚，赶紧抬手拍了拍张铭的捂嘴的手肘，对着姜诚的房门抬了抬下巴。 “别吭声啊。” 张铭一边说着，一边放开海平川伸手就去开姜诚的房门。 此时他正跟杨玉成和孙正楠谈事，无意中一抬头看着是他，差点也被他这副尊荣逗乐。可姜诚的反应远远比海平川快得多，因为——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近乎于恐慌的表情，转瞬收住了笑容：“出事了？” 张铭没半句废话，上前以几人足够听清的音量道：“姜爷！赶紧连夜出城吧……” “不好了，我家长官接到命令，老段让郁长官派兵封锁宾馆逮你们！” 啊！？ 几人同时大惊失色，姜诚吃惊之余双眉顿时收拢：咋回事！？ 老段小徐不是他奉军的盟友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要扣押他们…… 难道，是冯德麟已然被捕，对着他们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不对啊，抓住冯老三送回京城的可不是老段，历史上记载的是乔装打扮的他，是被曹三儿发现给扣住的。 几个意思？ 姜诚攥紧拳头身子一阵轻颤，算了，不管怎样现在绝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得赶紧想办法出城！ “老张，我姜飞澜真是谢伱了——这回我入关带了不多，但，” 说着就让孙正楠去拿银票，可张铭马上摆手拒绝道：“不不不姜爷，给你透这个信儿，就不是为了图财，” “上次您带兵入关，我就知道姜爷您未来一定是个人物，是想未来有个机会，我想带着全家跟您干！” 这就更好说了。 姜诚立马拍了拍他肩膀与他说，要是愿意就对准机会带着家眷往四平跑就是了。 “爷，您可记得出城时候把几位小姐也带上！她们也在抓捕名单上……” 姜诚暗惊，抓他们就罢了，张家曹家的姑娘抓了去干啥？ 隐隐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做考虑了。 话不多说，送走张铭他们赶忙各自回房收拾东西——衣服行李大多东西不要了，汽车目标太大也不能开了。 他们几人趁着夜色和追兵没来，带着警卫班迅速溜出了这家外国宾馆。 “学成呢，是不是还在大烟馆？” 等他们几人安全离开后，藏在小巷子里的姜诚眼看着大量黑皮已朝着宾馆摸去了，姜诚一面检查勃朗宁的子弹，一面询问。 这倒霉催的纨绔，要不是他是帅爷的侄儿，把他丢在滦州不好交代，真是管都不想管他。 “今儿下午出去的，说是带着曹小姐她们上戏院看戏去了。” 韩明快速答道，“我开车接送的，他们在城里的玉兰春戏院。” 姜诚一拍大腿：“他妈的，大张旗鼓的去了……敌人十有八九也知道他在那儿！” 此时身后不远的外国宾馆里传出一阵阵杂乱的响声，贸然闯入的黑皮们显然已是开始了搜查。 海平川也是暗骂着，姜诚咬紧后牙，越觉得此事不简单。 “听张铭的，不能丢下学成和几位小姐。” 大手一挥招呼着他的弟兄们飞也似得往戏院去。 然而刚到了地方，姜诚发觉他们来晚了。 由三四十个黑皮组成的队伍，已把戏院围得水榭不通，被赶出来的观众却也不敢怨言，只是惊慌地四散跑掉。 “飞澜，你看是学成！” (本章完) 第285章 追兵 第285章 追兵 顺着海平川手一指看过去，姜诚顿时感觉身子凉了半截—— 不只有学成，被数人押着的还有曹士英和张廷雪； 至于张廷慧能逃过一劫，是前一日约到了同学去沪上，此刻应该都快到了。 “挺好啊，要真是仨女的，咱几个还真不好带出城了。” 听着姜诚这话，海平川刷地将吃惊面孔转过来—— “啥意思，你，你不会是打算……” 姜诚没看他，而是双眼死死盯着远处的状况： 郁善长是滦州的守备官，除了能节度周围所有的守备官外，当然也能动用城内的黑皮。 “你看，抓人的是警察……那么郁善长不是觉得咱不够格出动军队，就是还有另外一个情况，” 孙正楠的声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而他用“英雄所见略同”的神情看了他一眼，笑道：“伱我身上都带着家伙……而且，老郁最清楚我们的实力吧？” “轻敌不可能……滦州附近肯定是出大事了，他腾不出手管咱们了。” 而且还有个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抓捕他们的缘由恐怕跟这事有关。 孙正楠点头：“不过，会是谁呢？” 姜诚没答，而是把目光再次转向玉兰春戏院门口—— 此时，黑皮们已押着学成，和两位小姐分别上了两辆车，姜诚眼底一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平川，你带着韩明叶海抄小路堵……咱仨跟后头！” 民国时期的街巷大抵较窄，而且除了正街尽是蜘蛛网般的小巷子； 加上贴身带的这十几个警卫都是全副武装，一旦把人成功救出来，他们就能顺利逃脱。 就算对滦州地形都不熟悉，可如果分散了去跑，出城应该不难。 一旦跑出城去，他们就能跟驻扎在城外的部队汇合。 对好了出城路线，再讲明出城以后去找大部队；姜诚一个招手他们各自带着弟兄去追了。 押着学成和两位小姐的车子开出几百米远，眼看着那两辆车跟后面扛枪的黑皮队伍拉开距离时， 小心跟在后面的姜诚冷笑，抬起早已上膛的勃朗宁，照着街角的路灯就是一下！ 在这绝对死寂的城市夜晚，如此一声在黑暗的街道激起了无限回声。 滦州毕竟是滦州，况且这是1917年，就算是此时的京城或者奉天，路灯的亮度和密度……也只够覆盖主街的一小部分罢了。 黑暗骤然降临，而姜诚还没打算停手的意思，而是接连出枪把周围几盏路灯都灭了。 与此同时那些黑皮顿时意识到，他们抓捕的人帮手来了，要企图劫人； 所有人立时发出一声大叫，迅速调转方向抬枪！ 黑暗中，四下皆是谩骂以及拉栓上膛的声音，就在此时，抄小路跑车队正前方的海平川等人也出手了。 在讲武堂的时候专门有夜战的训练，郭茂宸甚至还因为打夜战，做过专门的课题研究。 夜战最重要的，就是在光线极差的条件下判断敌军的位置，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隐藏自己的位置； 这帮子蠢货哪儿懂这个？在姜诚开枪打灭电灯的同时，便粗声大骂着开枪，并把两辆押了人的汽车包围。 然而喊叫和开枪会暴露位置，闪身在小巷子躲藏的姜诚迅速填满弹夹，在孙正楠等人的协助下迅速干掉了数人。“别恋战！赶紧的上去把人抢出来！” 对着孙正楠和杨玉成大吼一声，警卫班听了，迅速拿枪飞快地沿着路边跑上去。 整条街道已是陷入一片苦战，接连不断地枪声只怕很快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继续打下去，倒是能把这队黑皮全部消灭，可追兵围上来只怕堵也能把他们彻底堵死在这里，想办法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以火力和枪法完全压制，姜诚和海平川各自带领着人马扑了上去； 几乎已没什么人反击了——毕竟端起的是公家饭，玩不玩命的都不影响自己挣俩钱。 真是没命了还玩个屁，什么顶头上司的还至于让自己把命贴进去？ 不少黑皮在发现己方战斗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竟是丢了武器转身跑掉了。 “不打了，别打了……是我是我！” 冲上去刚瞄准，就听到学成在大喊大叫。 循声姜诚冲上去就给了他一脚，气得骂道：“你他妈的什么警惕性？有人逮你还不知道跑？” 明明是挨了揍，学成听到是他的声音还是又惊又喜：“哈，飞澜！你小子真够朋友够义气……就知道你这铁会来救我！” 直接奉还他一个大白眼，姜诚没搭话而是迅速查看另一台车的情况： 周围横七竖八着黑皮的尸首，开车的司机歪在驾驶座上，脖子汩汩流血一时还没死透，不断地发出期期艾艾叫痛呼救声。 而后排的座位上，张廷雪和曹士英早就被吓傻了，直至对上姜诚炽热的目光，这位七小姐才是一声哭腔：“姜公子，是你呀！” 十八九岁的姑娘哪儿见过这阵仗？没给吓晕过去已是相当不错了。 低沉应了一声，姜诚劈手拽过她的手臂把她拉下车来：“还看？赶紧跑啊……” 可直至到了现在，他才发现曹士英应该是被溅起的弹片伤到大腿—— 血虽然凝固了，可想逃却完全用不上力气了。 “真他妈的……” 就在姜诚刚骂了句，只听远处放哨的警卫一声低呼：“姜爷不好，追兵来了！” 海平川听了，赶忙把手枪插回腰间，也不管那么多抱起一瘸一拐的曹士英就跑。 他这壮汉兄弟向来话少力多，抱着个形同拖累的受伤女子，竟是比所有人还快。 短促的呼喝伴随着大量脚步声接踵而至，大队人马分明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 姜诚分明知道，不熟悉地形的他们如果在这无光的午夜乱跑，很有可能会钻进死路里—— 到时候被团团包围，他们就等于白给郁善长了。 脑子里骤然惊略过一个念头，姜诚唇角微勾对着他的这些部下们笑道：“走！姜爷这就待你们去个安全的地方。” (本章完) 第286章 公使 第286章 公使 安全的地方？ 现在四面八方都被郁善长的部队堵上了，整个滦州还有军队不敢去的“安全区”吗？ “姜公子，你……” 张廷雪一阵迟疑，可现下情况紧迫，不听他的往哪儿跑？ 尽管她并不知道滦州的这些兵逮他们干啥，可机敏的张七小姐从刚才的“温柔对待”就知道，真的被带回去指不定会有什么糟糕要命的事情等着他们。 “别怕，有我呢。” 看出她心下极大的忐忑，姜诚轻笑用力地握住她遍是冷汗的小手，回身就往正街的远处跑去。 “又逞英雄啊？” 学成骂了一句，可眼看抱着曹士英的海平川最先跟过去，紧接着所有人一脸信赖的也跑上去了， 他心里就是再不安和迟疑，也只有紧跟着的份了。 可这么多人跑出来，简直跟直接暴露没啥两样，那些大面积搜查的士兵们立时发现了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缉。 让人意外的是，这些大头兵虽然个个凶神恶煞，喊杀冲天的……跟那些黑皮完全不同，一个开枪的都没有。 刚才追兵上来他们跑路时，姜诚就看出他们打算“抓活的”。 就是利用了这个心理，姜诚飞快地带领他们一溜烟跑进了一座宏伟的西洋建筑内。 “别追了别追了！” 这群兵领头的那军官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急忙把手下们喝止住了。 不能叫安全区—— 但眼前这座建筑，地位可比安全区“高多了”。 这里，是法国公使馆。 在近代史上，西方列强靠着船坚炮利打开了旧华夏的大门，并和积贫积弱的大清签订了众多不平等条约。 各国列强的公使馆，对于军队来说是禁区的禁区——就算打起仗来无眼的刀枪炮火，军阀们也得想办法把洋大大的区域给避开。 真给伤了，那好日子一准到头，天知道会不会某天被洋人清算。 而姜诚他们就不同了：因为跟费尔南合作，他们跟法国佬目前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也绝对算的上是友善。 守门的几个法军一看杨玉成和孙正楠，第一时间就把大铁门拉开了。 气喘吁吁带着他的弟兄们，一路跑进这座形似教堂的大建筑内，姜诚对着四下便是厉声喊了几句。 接待他们的是法国的两位公使，很快住在这里的费尔南也披着睡衣跑来了。 孙正楠比比划划跟他把事情一说，这位已拿了部分首付款的代理商，立刻义愤填膺的表示滦州驻军的粗暴， 并且立刻向公使建议保护他的这些财神爷——毕竟雷诺公司急着要把库存清光了，他作为销售员从中岂止获利一点半点？ 万一后续款项都黄了，他的收入也等于全黄了。 眼看着公使和法商带着杨玉成和孙正楠到一边商议，张廷雪才抬起头望着姜诚：“姜公子，这……他们为什么会保护我们呢？” 直至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还死死握着女孩的手； 而此刻身在安全的地方，冰凉的触感稍稍已回温了些。 不自觉地把手松开了，姜诚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海平川却惊叫道：“不好了哎，曹小姐，曹小姐昏过去了！”………… 失血过多又经过一番惊吓，曹士英在逃命的时候还能强撑着精神，待刚进入法国使馆后刚一松懈，便再也撑不住了。 还好这年头的西医也算靠谱，公使们叫来给她诊治治伤，很快便转危为安。 一番招待是免不了的，吃的喝的用的包括他们以及警卫员的住宿都安排妥帖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短时间的安全还没让姜诚他们心情放松，可团团包围公使馆的士兵，让他们再次精神紧绷起来。 “真他妈活见鬼了，看这架势，不把咱抓了是绝不会罢休啊。”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学成，此时已洗了澡换过了衣服，站在彩绘的玻璃窗前眺望片刻，又一脸紧张地与姜诚道，“咱咋办，这可出不了城了啊！” 姜诚面容凛然。 还用的着你说啊……长眼的都能看得出来好吧？ 看着前墙后院每个角落，都围得里外三层水泄不通，姜诚的神情也不好看：“现在搞不清楚老郁为什么要逮咱——” “不，郁善长不会没事找事跟咱奉军为敌，我看，这命令不是小徐下的，就是他老段下的。” 学成一惊跟另一侧的海平川一道，把圆睁双眼转了过来：“你这……想错方向了吧？” 海平川也是附和道：“对啊飞澜，老段小徐逮咱干啥？他们不是咱奉军的亲密盟友吗？”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罢了。 姜诚眼光越沉，脑子里却在过电影地快速思索。 老段为了拉拢大帅，把那4000万的装备谋给了大帅做顺水人情，顺道还打压了直系的冯华符一把； 而现在大帅跟直系的曹三儿也开始眉来眼去，分明是想在府院之争中左右逢源…… 已经不是打算顺手占便宜的心思了，大帅只怕在杨宇霆等人的再三谋权下，已不仅仅屈就做个关外的熊瞎子，甚至要入关谋京城了！ “不会这么快。” 想到这里，姜诚不自觉地低语一句，可接下来他却想到了什么，“对了，曹小姐这次来滦州，就没带着什么护卫吗？” 学成一下给他问懵了：不过他也习惯了这位兄弟的思绪常急转如风，接话道：“这……我倒是，倒是听曹小姐说了，她家不放心她们几个女孩相亲，嫌不安全，” “先是给安排了一个警卫班——但是家里人说不够，又说什么……本来就不该跟着关外的熊瞎子跑滦州，哪有女孩子送上门的！” “这不，城外应该是有大部队也过来接应了吧？” 说着说着，学成还挺愤愤不快，“伱看看，人家直军脑子就是快，眼光就是长远，这一下就能看出老段小徐要翻脸！” “要我说，咱入关时候带的兵还是太少了——应该让我叔给安排最少一个旅跟着咱来！” (本章完) 第287章 直皖相争 第287章 直皖相争 卧槽，一个旅！？ 姜诚一听顿时瞪圆了双眼，好家伙听你这口气！你知道不知道滦州附近才多少兵？ 郁善长加上徐树铮，也就七个团……你特么居然要伱叔派一个混成旅陪你入关来相个亲。 你这不是来滦州相亲的，你这是来占领滦州的吧？ 姜诚撇嘴，真他妈来这么多的兵，直皖两家必然如临大敌，然后更是会把咱们当成大敌吧！ “你等一下，难道是……” 想到这里姜诚突然意识到，老段和小徐干啥要逮他们了。 “你……讲什么？” 学成等人把询问式的目光转了过来。 “学成，你这是来滦州相亲，对象还是直系曹三儿的闺女，” 姜诚深吸一口气说道，“城外，多半是有曹锟的嫡系部队——京城的辫子军虽然被压制下去了，可直隶山东乃至南方各地的军阀纷纷欲动，” “老段和小徐……能按捺得住吗？” 一番话说的几人皆是大惊。 这民国局势纷杂混乱，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姜诚凝望学成双眼微眯：用你小子跟曹三儿的闺女联谊，老段必会认为，帅爷有可能倒向直系。 “飞澜你的意思是，老段想用这种方式，警告帅爷别妄动？” 对着外面层层守卫的皖军越是戒备，海平川紧咬后牙一阵艰难之色，“那这……帅爷假如不松口，咱们，咱们还回得去四平吗？” “而且我听说，冯德麟也被通缉了，就算咱能顺利出城，出关也难吧？” 姜诚不说话了。 现在这种里外三层的阵仗，就算他们化整为零也难跑出滦州城，更不要提还得带着两个姑娘出山海关了。 正在思忖对策间，忽然听到欧式的长廊传来曹士英刁蛮的声音：“可恶！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抓我们……” “打死他，我这就叫家里人打死他们！” 眼看学成一张脸转瞬紫茄子且一言难尽起来，姜诚不无揶揄道：“听你那小娇妻，还是挺凶的啊！” 抬手还他一拳，学成也是悲愤：“笑话我是吧？就不信你家小娟不闹脾气！” 姜诚耸肩一笑又道：“得得，惹不起你！走吧，爷们一块看看曹小姐这会闹啥呢。” 几人小心地上门，就听屋里竟开始叮铃桄榔的砸东西了，除了曹士英尖声大骂，还有张廷雪为难的劝慰： “好了好了，为这点事生气值当吗？” “姜公子他们不是正在想办法，你也别太着急了，就在这里好好养几天的吧？” 其实不劝还好，真把这事一提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先被惊吓后受伤，然后又被扣在滦州出不了城？ 当下骂的更狠了，听那愤怒至极的语气，就算她现在当场冲出去把郁善长掐死了，姜诚都不会吃惊。 男人们一抬头，两个女孩对上目光后瞬间哑了火。 曹士英正举着一个描金的欧式瓶要砸，却很快收住了动作。 “曹小姐，发什么脾气呢？” 为避免尴尬，姜诚故作轻松一笑，双手抄在兜里对着海平川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忙把她手上的瓶拿下来，憨厚地笑了生：“曹小姐您没事了吧？” 别看火气已少了几分，可被他提及伤势，曹士英转瞬悲从中来道：“还说什么没事，呜呜……好疼啊！” “我这就叫我家玉叔打进城来，有一个算一个全毙了！”姜诚暗惊。 心思细腻的他，顿时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了—— 她口中的玉叔除了吴佩孚，还能有谁？ 曹三儿咋这么蠢，闺女来滦州相亲，你把手下第一大将派过来，是个傻子也会觉得如临大敌吧？ 还没说话，一旁的张廷雪却拧眉道：“快别胡说了！” “咱们可不是来示威的呀……你要真把你家吴长官弄滦州来，城里的守备能放过吗！” “现在这情况，肯定是守备官错以为你爹打算趁着京城动兵，派了吴长官过来打仗的呀……” 没想到这位七小姐居然有这等见识，姜诚不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很快与之会心一笑。 “七小姐这话，算是点到病根上了。” 面对曹士英的质疑，姜诚深吸一口气说道，“咱们两家亲和联姻，恐怕本就翻了老段的忌讳，现在玉帅还带着大军前来护卫，岂不是纯纯示威来的？” 连这位英气逼人的少年将领都这么说了，曹士英一下哑了。 老半天才是嚅嚅道：“那，那怎么办嘛？” “其实玉叔要陪着我来，我爹也是不让的——他说的虽然没姜公子你这么好，也是说了，怕什么老段啥的忌讳，” “可玉叔却说了什么……什么不来显示一下兵威，徐树铮还会整点事出来，这不就，” “唉，那这可怎么办呀，现在真把咱们扣在城里了呀！” 吴佩孚恃才傲物可是出了名的，相较他们奉军的郭鬼子更是加三等。 脾气上来什么冯华符曹三儿统统不放在眼里，要不是带着旧式秀才的忠君爱国脾性，只怕曹锟执政期间早就反他娘了。 现在他人都已经来了，就算滦州真因为他的过失起了什么干戈，以他的脾性也绝不可能退兵…… 而且就算退兵，老段小徐能退兵？ 火都架着烤半天了！ “飞澜，怎么办？” 学成也是紧张起来了，“玉成和你那个参谋长去了这么半天，法国佬也不好帮咱们出城吧？” 就算雷诺公司那两个货想赚钱，法国佬也不会帮着出头。 姜诚低眉：“事情到了这里，只有惊动帅爷了。” “另外……我想我该去约见一下老郁了；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 电话刚接通，姜登选焦急万分的声音就从话机里传来：“飞澜！滦州这边的消息刚到，总参谋长就喊我们过来了，” “怎么样，你和铸卿没事吧？” 听到这位向来沉稳的兄弟如此担忧的声音，姜诚心下多少感动。 “我们几个都还好——去劫学成的时候起了些冲突，我折了四个弟兄。” 大概把这边的情况与超六兄一说，姜诚刚斟酌着措辞打算与他商量如何跟大帅商议此事，对面便快速说着：“飞澜你别急，帅爷已带着总参谋长去见徐树铮了，” “这事……能妥了的。” (本章完) 第288章 会面 第288章 会面 听到这话，姜诚握着话机一阵失神。 这老狐狸居然在听到自己的消息，马上带着杨宇霆去斡旋此事？那么之前四平都跟吉军和小鬼子打冒烟了，他对于、 这事就一点不管？ 这…… 姜诚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这帮老家伙明明在四平周围排兵布阵……不帮着郑家屯的冯德麟吧倒好说，可也没对他和辽源伸以援手。 他当时对这些老派人物极为不满，甚至…… 可现在听着姜登选的话，姜诚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头。 四平在那个时候，可是奉军刚打下来的地盘，坐看交战不帮忙，本身就很奇怪。 如果说是防着姜家，事后要联姻又赏赐，甚至还让他姜飞澜收编部队就更不对了。 “超六兄，帅爷这……” 对于亲信，姜诚还是打算把话问出来，可姜登选却似懂了他的潜台词，转瞬间轻声说道：“飞澜，你是因为帅爷和吴长官不救你的四平，心里生了嫌隙吧？” “确实，四平几乎让小鬼子和吉军打成了废墟，军民更是死伤无数——” “可你知道不知道，那时帅爷除了被鬼子压制，老毛子还拉着英国人法国人看着整个奉天！” “唉，那时的局势之坏，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要不帅爷这回为啥准许伱收编部队，还给你封赏，给你好处拉拢你？” 原来是这样。 姜诚不免因为误解，对这位一直以来尊重的长者，多多少少添了些愧疚。 傻小子啊，遇上人多赶紧跑球子啊！ 不然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可要开了……带上我的小六子，赶紧跑球子啊。 脑海深处，竟是掠过这位爷挤眉弄眼的笑意，姜诚竟是有点酸酸的感觉。 甩甩头把这些杂念撵走，他压低声音又道：“多谢你了超六兄……既然帅爷有安排，那我就不多废话了。” 姜诚选温和的笑声传来：“就是！你呀，就踏踏实实在滦州待着，这一两日的，徐树铮指定就放人了。” “但你万万小心着——京城现在仗打的凶，就算老段这头允许放人了，你们回来的路上千万小心着。” 他这话倒是真的，现在府院之争已将直皖两家的矛盾推动到了顶点； 不管是老段还是老冯曹三儿，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关外的张大帅。 他们很清楚，此时势均力敌……姓张的就成了一枚关键性的筹码。 想到这里姜诚却无声眯眼，露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算计笑容。 呵，不过话说回来，甭管老段还是冯华符，他们真能看得起大帅？还不是把我们当关外的熊瞎子…… “飞澜，飞澜！” 杨玉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而在他身后除了跟着孙正楠，居然还有张廷雪。 “出什么事了？” 分明看出他们有些惊慌失措，姜诚反而刻意笑道，“一个个都什么表情，难不成法国佬要撵咱们走啊？” 知道他这是当长官的故作轻松，但他们这些当幕僚的岂能把话当真了去？ 孙正楠目光一沉还是说道：“姜爷，滦州的守备官郁善长传话过来了，说是要面见您。”姜诚一怔之下发笑：“现在？约见我姜诚？呵呵……他老郁是真有点意思啊！” 别的都好洗地，他郁善长可亲自下令去宾馆待他们，学成和两位小姐也是他从戏院扣押的…… 再加上外面那些兵，他又作何解释？ “那让他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位守备官大人，究竟能放出什么厥词来。” 可出人意料的是，作为参谋长的孙正楠却说道：“姜爷，可能是我没把话说清楚，” “郁善长要求的，是您去他那里会面……” 听罢这话，姜诚这次没答，而是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目光凝望孙正楠。 “见就见——怎么，他是还有什么要求吗？” “就来个单刀赴会吧。” ………… 其实姜诚很清楚，现在就算对郁善长避着不见……他们恐怕也没办法离开滦州。 况且法国佬能给他们多少袒护？ 确实，在治外法权等等不平等条件之下，不论是直系皖系都不敢为难这些洋大大； 可完全不在乎地头蛇也是不可能的，费尔南明里暗里都在示意要“积极沟通”了。 一番纠结姜诚依照约定就带着张廷雪去赴约了，郁善长电话里要求的，是要带着曹家小姐一块去。 但曹士英大腿受了伤，也就只有张廷雪前去“顶替”一下了。 “怕不怕？” 一辆汽车如约到达，姜诚一手拽着她上了车。 司机是一名挂中尉衔的军官，生得五大三粗一副凶狠模样。 “还好啊，他能把我怎样？” 张廷雪故作平静，“我就不能信，堂堂皖系军官，还真能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不成。” 姜诚低眉笑了笑却没答，张作相家的这位小姐，是让他越发有兴趣了。 一路无言，车子缓缓驶出重兵包围的法国公使馆，沿着滦州的正街飞快驶向郁善长的旅部。 眼看此时的旅部守卫可足足是平常的两倍，见惯了戎马的七小姐也是稍显紧张。 姜诚摸了摸压在军靴内的勃朗宁，目光前所未有的坚毅。 车刚停下，张铭带着警卫迅速跑上来开门，脸上笑容略带些苦涩：“姜爷，您……到了？” 姜诚善意地看了他一眼，但那眼光转瞬变得冷厉起来，紧接着冷言冷语道：“这老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是针对我姜飞澜吗？” 张铭反而被他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姜诚环顾那些张牙舞爪的警卫，轻轻抓过张廷雪的手让她揽着自己手臂，不以为意地从这些人身边快速经过。 举步沉稳地跨进旅部大门，可还没在张铭带领下走进郁善长的大门，姜诚迎面就看到正对大门的一片空地上，新立了两根圆木柱子。 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几个赤膊的男人仿佛是见着了什么信号似得，猛从水桶里拽出大约一米的皮鞭，开始狠狠地抽过去—— 啪！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木柱上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 (本章完) 第289章 儆猴 第289章 儆猴 姜诚和张廷雪不自觉凝聚目光，此时握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粉嫩小手，竟在瞬间微微收紧了。 因为他们同时看清了，对面木柱子上绑着两个赤条条的人—— 显然，已是经过了一番相当“友善”的交流，两个男人几乎已被打得不成人型。 就在张廷雪脸色惨白时，姜诚沉稳的目光已是缓缓游移向地上抛掷的一些杂物。 那些东西……分明是故意展示给他们看的。 是奉军土黄色的军装。 姜诚拧眉。 被围堵的当晚，他们躲进法国公使馆之后清点人数，发现除了与黑皮们开仗打死一个，其余还丢了三个…… 现在看，他们。 姜诚轻轻抬起右手，把张廷雪满是冷汗的小手，又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向军营里一片空落落的营房：“曹小姐，这不是你该看的。” 话说完，姜诚双手抄在兜里径直冷笑上前。 那些正在用大鞭子狠抽的皖军对上他的目光，似是突然被他目光惊得停住了动作。 “是打给我姜飞澜看的吗？” 姜诚在一个军官面前停住步子，眼睑缓缓垂下带着几分玩味回望对方，“是哪位长官的主意啊？” 眼瞅对方眼底惊掠起一阵极大的迟疑，姜诚趁着空档猛从他腰间抢出他的手枪。 “小心！” 张铭正惊呼出声，姜诚迅捷如闪电的动作，已对准了军官的眉心。 一片惊呼，包括张铭在内都把武器拿了出来。 所有的枪口一齐对准了姜诚，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扣下扳机。 对峙形成的瞬间，这位少年军官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就好像此刻被包围的，反而是面前冷笑的他。 “松绑。” 姜诚薄唇微勾，声音不见有多高，可那气势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郁善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澜老弟，你这一进门的，还没坐下喝杯茶，就在这里大张旗鼓的。” 姜诚没动，而是缓缓把眸子移向一边，眼神冷毅地瞪着远处的郁善长。 带着众多亲随护卫的他，在四目交投的瞬间笑容勉强，不自觉地深吸口气定神道，“跟下面的人一般见识，没得不伤了身份？” 姜诚笑容更浓，反而挑起下巴鄙夷道：“那郁长官，那我跟你一般见识呢？” 可恶的奉军土匪，果然是爷说的，就是一群熊瞎子。 无声地咬了咬后牙，郁善长抬起一手迅速打了个手势，让手下们迅速把两个已经几乎没意识的士兵放了下来。 “老郁也是滦州堂堂守备官，手下总有几个靠谱的军医吧？” 姜诚顺手把手枪抛还给指着的军官，看都没看他，而是回身揽过张廷雪径直走上前去，“我姜飞澜是个粗人……咱不墨迹，有啥直说了吧！” “是伱家老段，还是小徐，非把我们堵在滦州作甚？” 当着人群众多，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直截了把话就问出来了。 郁善长脸白，颇为无语的看了看他，还是撑着门面笑容道：“让曹小姐就站在这风口里也不合适，还是一块请进门来喝杯茶吧？”回身看了一眼因为伤痛而低呼出声的两个弟兄，姜诚平静地与张廷雪交换目光。 “不会有毒吧？” 旋即，他哈哈大笑着示意一同进门。 此时的正厅被清得几把座椅，正对的沙盘和墙上的军事地图都不见了…… 姜诚不以为意地上前落座，傲气地抬眼回望郁善长：“明人不说暗话。老郁，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 郁善长没答，而是淡笑着先坐下，旋即轻声示意亲随给他们上茶上点心。 眸子长久地停留在张廷雪身上，才是缓缓说道：“曹小姐真是清丽貌美明艳动人——难怪帅爷非得联这一段姻缘。” 知道他一定会提及此事，姜诚冷冷审视着他转瞬冷笑：“原来是你家老段看不惯联姻这事啊？” 郁善长低眉，笑容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咱心里不都是明镜似得？” “帅爷现在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就不必再说他是想干嘛？” “秦皇岛的那批装备，不就是我等白送给你帅爷的？” “这七个混成旅，是怎么整编出来的？” 他这话，应该是老段授意的。 怎么，我把我姜诚当成奉军的代言人了？ 我他妈现在就算是说啥，不一样是鬼话连篇不作数的？ 姜诚低眉侧眼看了看面露忐忑，但是始终还算落落大方的张廷雪，转而轻声一笑道：“那既然话都挑明了说了，” “我姜飞澜也就实话实说吧——看看眼下我们这待遇，不就是帅爷想两条腿走路的原因么？” 看出他骤然的不快，姜诚抬起一手阻止他开口，反而继续往下说道， “老郁，上次你我合作，我是真心把你当义气朋友来交往。” “可你想想，如今这番倒行逆施，你我这番会面一旦传到帅爷面前，又会怎样？” 郁善长不知话题为何骤然急转，拧眉道：“什么意思？” 姜诚故意把身子往椅背一靠，缓缓抬起脸对他冷笑：“什么意思？现在府院之争已是如火如荼……我们奉军可绝对算的上是天平的砝码。” “有扣押这事，又有会面这事——未来老段和我那东家又握手言和结盟，” “老郁，扣押会面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这罪过到头来，是谁背着呢？” 乍惊。 郁善长极不自然得回瞪姜诚。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不成器的辫子军说话就要完蛋了—— 新一轮的府院之争即在眼前：他的东家老段必会回到京城，但在冯华符的干涉下，座位总领之位是不可能的。 直皖双方都会把关外的这支野路子当外援，拼命争取到自己门下， “老郁，我懂，你家老段不就是眼看吴佩孚蹲在滦州城外，觉得我东家必然会心生悖逆，转而投降直军？” “让你出言敲打敲打便罢，万一我的那东家真的翻脸呢？老段……会不会杀你稳定我奉军军心？” 非常感谢书友：三峡风1951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290章 没，相中？ 第290章 没，相中？ 就算他再怎么竭尽所能隐藏，姜诚还是清晰地看出，他的眼光掠过一道不安。 吴佩孚的部队就在滦州城外……而闹辫子军，老段带着主力部队绕廊坊去殴打京城的张勋。 在这种守备空虚的情况下，玉帅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 这种情况下，简直跟掏老窝捅后门没啥两样； 所以姜诚大胆料想，老段之所以突然下令拘捕他们，是上了头神智昏聩连出昏招。 姜诚神情淡漠地回望越显紧张的郁善长： 呵呵，就目前来看，不管是吴佩孚退兵，还是进攻滦州，都会让老段更加偏向关外的奉军。 尤其在姜登选的电话里听到，大帅愿意拉着杨宇霆徐树铮去斡旋此事，他是越发肯定此时的局势。 段、张两家因为曹三儿的联姻，尽管会出现部分嫌隙……但总体的矛盾，还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以他那个左右逢源的脾性，必然能推动两军重归于好。 而到那时，郁善长必然会成为老段“求复合”的牺牲品。 现在，这个牺牲品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飞澜老弟，我……” 绝非姜诚小看他们，这北洋系的大小军阀，除了部分科班出身还有些过硬的素质，其他些……大抵都是些只知道抓钱争地盘； 不管是心智学问还是权谋，都差的很远。 尤其现在，郁善长分明清楚姜诚有可能在诈他…… 可他，却不敢赌！ 天平之上，他与姜诚目前都是砝码；而老段大帅——却无疑是左右这台天平的掌控者。 在他面露纠结时，姜诚忽然站起对他一笑。 “老郁。” 他平静的声音却带着十足的诱惑力，“只要你愿意一路护送我等北上出关，” “我便与你定下盟约，他日你有任何要求，我姜诚定当以全力相救！” 话说到这里，火候已是差不多了，姜诚故作轻松道：“当然嘛，我那两个弟兄伱可得给我好生照料。” 此时，对方亦是站起身来。 两只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一言为定。” 两人身后，张廷雪星眸流转。 ………… 当夜末班车，郁善长还没等到老段或者小徐的任何命令，便将已经乔装打扮的几人送上了火车。 刻意还安排了三节豪华车厢，还有全副武装警卫随行—— 除此之外，护送他们出关的，还有郁善长的张铭。 “姜爷，这条件还算不错吧？” 一路把他们带进隔间休息，张铭笑容绝对算的上谄媚。 “嗯。” 没出城之前是一说，现在他们上了车可以安全一多半了，姜诚对他的神态淡了许多。 实话讲，这种背弃旧主者用用便罢了……两面三刀之人见利忘义，还是尽量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对着孙正楠使了个眼色，以后者的精明立刻会了意，马上使借口将他支使到另外的包厢去了。 “走吧学成，咱去看看两位小姐。” 别看吴佩孚就在城外，把曹士英留在滦州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况且都要做老张家的媳妇了，暂时在奉天“躲”一段时间战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了这些，姜诚还有些其他的考虑。 敲开包厢门，张廷雪正在两个丫头的协助下，帮曹士英换上了舒适的睡袍。 抱怨是少不了的，不过她那伤势真不算轻。 安抚了几句退出门来，可退出门去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把门关上，曹士英便喊住了海平川，说是想跟他单独聊聊。 吃惊地与姜诚学成等交换过目光，海平川还是走进门去，与正出门的张廷雪和丫头们迅速交换目光。 “这，不会是？” 姜诚半张张嘴还没说什么，美丽的七小姐便做出一副大惊小怪捂他的嘴：“嘘！” “你们这些男人啊，看出来就成了……非得把这话都得挑明了吗？” 姜诚眼神极为不自然地看了学成一眼：是，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为了曹小姐的面子怕羞，还是不要把这话挑明了说； 可你他娘的总要搞搞清楚，现在跟曹三儿的闺女相亲的，是他张大帅的侄儿学成啊！ 舔了舔嘴唇姜诚一阵难绷，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铁哥们申辩几句，学成忽然发出一阵冷笑，竟是当场转身回了自己包厢上锁了。 “学成，学成！” 对上这位从小的好伙伴，姜诚多少有些慌神。 “我说大姐，你这……你这也太伤人了吧？” 姜诚苦笑，不免把矛头转过去，后者却不以为意：“怎么了，干什么说我？” 绷起脸：“干什么？我说你总得搞搞清楚吧，这回入关跟曹小姐相亲的，可是他张家，是学成啊！” 张廷雪撇嘴，还大惊小怪：“哟，你们男人可比我们姑娘小气多了呀！” “那就，那就是没看上了呗？没看上就咋了……我说你总得讲讲道理吧？就像我，我爸一年总得给我安排一百八十几回相亲，总不能是个人都得看上我的吧？” “那看不上，我就生气啊？那我气的过来吗？” 啊？ 一百……一百八十回？ 姜诚知道她这是有意夸大其词，可由这个娟丽无双的美女说来，听着就是无限喜感。 仿佛是看出姜诚的嘲弄之意，张廷雪柳叶眉弯弯挑起，正张嘴要说点什么，却听到火车发出一阵鸣笛声，竟开始移动了。 惯性使得猝不及防的少女一个踉跄，姜诚下意识地伸手相扶，可这团柔腻的小小身子，骤然跌入了他坚实的怀抱。 火车咔咔移动，四目交投间少女脸上移动的光影明艳至极，在这昏黄变换的灯光中，粉腮眨眼染上了火红。 “那你看上我了没？” 姜诚笑容褪去了揶揄，竟有些动情。 “呸，臭美！” 话虽如此，张廷雪忽然伸出双臂死死缠住了他的脖颈。 白皮鞋轻轻踮起脚尖，树堆雪的容颜凑上来。 “第一眼没看上……” “但，我喜欢。” 就在这两对男女缠绵悱恻之时，穿着一袭合服的甚至还腰挂太刀的冯德麟，悄然跑下火车。 登登登…… 脚上的木屐发出一连串响声，尽管这清脆引得不少人侧目，可民国以来活动在华夏大地的小日子不算少，人们大抵都没当回事。 非常感谢书友：三峡风1951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291章 求助之心 第291章 求助之心 可恶的冯华符，王八蛋老段！ 把老子千里迢迢从东北忽悠进了京，居然一看张勋那瘪犊子不行了，马上就要拘捕老子，还说什么破坏共和！ 奶奶的，引辫子军进城的可不是我吧？ 带头保皇的也不是我…… 冯德麟低着头，一面快步行走，一面小心的确认粘在人中上的假胡子是否牢靠。 他的兵死的死伤的伤，残部已经聚不齐了—— 仓皇逃窜中冯德麟丢了所有部下，悄悄化装成日本人从南苑火车站逃亡关外。 可京城附近到处打冒烟了，直隶山东等地也起了干戈，唯一出关回东北的铁路，就只剩天津那条线了。 冯德麟一手握着日式的太刀，另一手死死攥拳……掌心里的火车票几乎已揉成了一坨纸泥。 可他在月台上没跑多远，眼看行人中猛地冲出一队全副武装的直军。 眼看是朝着自己扑来的，冯德麟没有经过任何考虑，甩下脚上过分笨重的木屐，跳下铁道就逃。 可他这把年纪，哪里是这些张牙舞爪的青年士兵的对手？ 连两百步都没跑出去，就被两头堵按压住臂膀抓住了。 逮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曹锟手下一员新晋青年军官叶一鸣。 此人与杨宇霆姜登选等一样，乃是日本陆大毕业归来；对奉军中多名高层乃至军官了解至极，甚至关系还不错。 曾参加过多次运动，在北洋系有着相当的名望，是曹锟使重金挖来的人才。 冯德麟想从他手上逃脱，简直是天方夜谭。 “冯长官，您还想去哪儿啊？” 叶一鸣神情揶揄地看了他一眼，“呵呵，还是请上主子家里做做客吧！” 冯德麟张嘴就骂，可这名军官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上等人物，当着嘘声惊惧的无数乘客，抬手一把扯下了他的假胡子，还狠狠赏了几个嘴巴子：“给我带走！” 随着冯德麟以及多名支持复辟的大小军阀被捕，张勋的辫子军几乎一触即溃； 在德国人的保护下，这位鞭帅仓皇逃入荷兰使馆。复辟丑剧仅仅上演了12天，就在万人唾骂声中收场了。 而关外的28师，一时间因群龙无首，陷入极大的恐慌中。 其子冯庸与母亲姚氏，在四平的会馆中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很清楚，随着冯德麟的被捕，28师终究会树倒猢狲散——冯庸现在的综合力量，根本无法支撑起来。 免不得会被瓜分利益，别说冯家的资产等等，兴许他们母子的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爸的队伍会被收编吧……” 对上母亲的哭哭啼啼，冯庸紧咬牙根却束手无策。 “想想办法吧！现在还顾得上队伍的事情吗，呜呜呜呜，” 姚氏搂着身旁的江金涛厉声哭喊着，“你，得赶紧救你爹出来啊！” 冯庸被她说的更是为难了：“我，” “娘，您是觉得儿子不想搭救父亲吗？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您现在不妨出门看看啊，这些个头头脑脑的都在商量什么呐？有的已经在烧冷灶了，还有的，去奉天打探消息……” “说是想知道知道，咱的部队会被谁收编接管！” 这话一出，姚氏更是悲从中来，哇地一声彻底嚎哭出声，气得老婆江金涛一面握着帕子给婆婆顺后心，一面苦脸怒骂道：“伱这是干嘛啊，就不能好好想想办法吗？”“你看看咱妈都急成什么样了，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江金涛上前，一脸难过地用粉拳打他，“他们能上奉天，你不能上奉天吗？” “实在不济，可以去求求帅爷啊……毕竟他们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 听到妻子的话，冯庸完全不说话了。 现在，去求帅爷？ 眼看连母亲也止住了哭泣，哀伤的脸转瞬涌起期待。 冯庸退了半步沉吟难答：真是妇道人家，居然能想出这种招来。 父亲进京追随张勋，就是听了大帅的建议； 作为目前局势的策划者和缔造者，大帅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现在老爹在京城关押，不管是28师，还是冯家基本是菜板子上的肉……不被收编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个时代，手上的兵和地盘才是安身立命的关键。 正在踌躇间，一个可能在冯家大厦将倾时力挽狂澜的人，骤然出现在冯庸的脑海深处。 姜诚。 冯庸眼神深沉。 就在他下定决心时，心目中的“救星”正从奉天火车站下车。 大量护卫旅的士兵前来开道，迎接他们的是张汉卿夫妇。 “学成，回来了啊！” 两口子刚迎上来，张汉卿突然注意到就自家老弟孑然一身——姜诚挽着张廷雪， 而原本是属于学成的小妞儿曹士英，居然死死抱着海平川的胳膊， 就算一瘸一拐的走不利索，那神情状态却满是亲昵。 “哎？你这……” 就连于凤至也分明看了出来，学成本就一阵青一阵白的脸，顿时因为自家哥嫂的错愕更坏了几分。 “我有事。” 拨开人群他立时飞奔离去，这下连向来木讷的海平川也抓狂了，他可做不到自家兄弟的泰然自若。 “小雪，咱们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在燕大读书，还算适应吧？” 感觉到气氛古怪的于凤至马上前来拽住张廷雪的手，“多日不见可清瘦多了。” 张廷雪通透灵敏，马上含笑道：“哪儿啊！学校读书可好得很呢，我这是受人欺负了！” 说着，一手牵着于凤至，一手死死挽着姜诚，叽叽咕咕的把滦州的事情一一与张汉卿讲了； 其实出事第二天他便知道了，心下一直忧心堂弟的安危；在老爹带着幕僚与直皖两家斡旋后，松了口气的他也没了解更多， 谁知今天这一接站就来了个大霹雳：联姻若不成了，老爹能乐意？ 曹三儿的闺女咋就跟海平川好上了——全东北都知道这海家就是姜诚豢养的鹰犬啊。 连他此刻都萌生几分不安，可这会子却是全然插不上话，直由着妻子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 一行人直奔帅府，此时张大帅并不在家，负责接风的是五太太寿懿。 非常感谢书友：三峡风1951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292章 转移矛盾 第292章 转移矛盾 这位八面玲珑的姨太太，自然是热情周到地接待。 “哎呀飞澜呐，这回来了，一定搁家里多住几日啊——之前帅爷还总念叨呢，说家里许久都没热闹了！” “怎么样，这会入关，还算顺利吧？” 说话间暧昧看向张廷雪和曹士英，可她心里却也芥蒂上了： 方才学成率先跑回家，面带不甘和气愤的上楼锁门，整个过程谁都没搭理； 寿懿等诸位姨太太正摸不着头脑，紧接着到家的一行人看出了端倪。 可她们能说啥？ 就目前这个局面，干啥说啥能顶事儿……还是等帅爷回来再做主吧。 一餐饭吃得各怀心事，除了姜诚稳坐泰山，其他人皆是怀着心事。 待大帅回来差不多太阳落山……除他本人，吴俊升张景惠和张作相都紧随其后。 落座一番寒暄，大帅急不可待地把这些亲信，连带儿子叫进书房—— 当然也喊了侄儿，可这纨绔明显是掼了气，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谁都不搭理。 “算了！这臭小子啊都让我给惯坏了。” 听到侄儿的反应，大帅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随后对着姜诚快步走来，站定在他面前。 此时的他个子已窜了一大截，足足比矮个的帅爷高了将近半个脑袋，对方必须得挑起脸来与自己对视。 可就算个头身形都占着优势，姜诚依旧被这老狐狸的气势给镇住了，心中不自觉地打鼓—— 不会因为平川截胡了曹家小姐，直接把我们给记恨上了吧？ 在他半张开嘴要瞎编些理由，这位即将登顶东北之王的大军阀，竟然伸出双手，在众人包括亲儿子在内的目光下，重重地拍在姜诚的肩膀： “臭小子！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真还以为要出大事，吓得一整宿都没睡好啊……”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幸亏你跟学成没出啥事。” 其实姜诚分明看的出，张大帅对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分明是有发挥演技的成分在里面的。 可他微微低垂眼睑与之对视的时候，帅爷那目光却让他有了几分错愕。 他，仿佛看的并不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而是他的小六子…… 尽管知道出现这种念头是愚蠢的，但姜诚还是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帅爷，我……” 他话才刚刚说完，大帅便迅速转开了话题：“行了臭小子，话不多说了，给爷好好说一说，这联姻的事就……究竟是怎么落到你那兄弟上的？” 以帅爷的脾性，必然会对此事大加生疑。 会不会认为，是他怂恿着海平川，去把曹锟的闺女给截胡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应该不会关系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是想听听他们这么做的缘由……以及事情做成之后下一步的动向。 “截胡”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作出点合理解释……大帅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找他们的麻烦； 现在，他必得把此事小心应付过去，毕竟还不到自立的时候，他们还得有一段时间，靠着奉系和大帅生存。 “帅爷，其实这事并不需要小的多说什么——您的耳目遍布天下，飞澜就算真的想瞒您，也得考虑考虑有没有这本事啊！”姜诚一面斟酌措辞，还是把话挑明了说，“要说这事，还纯纯是一场意外；我那平川兄弟心眼实诚，曹小姐暗生情愫也是有的。” “但小的以为，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如何与曹家协商才是正经。” “此外，想必帅爷您也看得出来……老段这次之所以胆敢下令手下拦截我和学成，势必对‘合作’产生了怀疑。” 姜诚之所以敢从这一点着手，也是看出了张大帅抱有同样的心思。 他倒是知道未来的张大帅，必定会从皖系合作倒向直系，只是并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存着芥蒂。 尤其看看现下帅爷的身边，唯独只有他的那些老派人物，而杨宇霆徐树铮，乃至他的亲随姜登选都不在。 姜诚越发确定，这老狐狸对新派人物，以及合作伙伴的戒心还不小。 “帅爷，现在热河周边并不太平，而且老段打算独占京城政权……已是多次联电请求我们入关，” 吴俊升眼看过顶头上司的表情，略是思索一番往下说着，“但在这节骨眼上，他给咱出这么大的难题。” 张作相亦是接口道：“其实这事我这思前想后，总觉得事出古怪——”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诚不失时机地接口道：“帅爷，如果这曹三儿是故意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姜诚。 始终处于旁观态度的张大帅，撩起眼皮一角：“你这话，什么意思？” 矛盾成功从自己和海平川身上转向了关内，姜诚眼睛一眨几乎使用“蛇打七寸”的方式：“爷，您仔细想想，” “现在不管怎么说，小徐还是您的副手，而他老段……更是当初做情送我们装备的人。” “于情于理，您就算与他曹三儿做了儿女亲家，倒向老段这一局也是应该。” 张大帅不做声，整个房间里亦是倏然沉寂下去，唯有靠墙的西洋挂钟，发出一阵似是敲打在每个人心头的闷响。 “伱的意思是，他曹三儿和吴秀才——给咱使的是离间之计？” 许久，在办公桌后缓缓落座的张大帅，一面用右手指尖敲打桌面，一面声音平静地说着。 “府院之争已是起了这么大的干戈，张勋倒台，直皖两家相争必已是到了角力的关键时刻。” 看了看神情越显胶着的老丈人张作相，姜诚大着胆子上前，朗声道，“帅爷您的向背，恐怕能直接决定未来两家，乃至天下的局势！” “所以曹三儿和吴秀才，很可能借以‘护送曹小姐’为名，刻意在滦州排兵布阵——” 此时的张作相也是插口说道：“雨帅您也看出来了，这老段骤然下令，滦州等于是咱们两家起了内讧，” “如果此时真因这番离间之计咱们倒向直军，恐怕就是中了圈套啊。” (本章完) 第293章 来块钢板 第293章 来块钢板 众人此时才是渐渐回过味来，纷纷对着张大帅痛斥直军的不要脸。 其实姜诚在转移“联姻”这番矛盾前，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现在他才是一阵隐隐后怕：如果他张大帅像是四平那次不出手斡旋，他们就别想从滦州全身而退。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这，已不是姜诚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了，但这一次的体会，分明太深刻了一些。 “帅爷，现在联姻已是促成，我想，我们下一步的考虑，却还是左右逢源才是。” 姜诚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您曾与我和汉卿提及，这关内的水啊，是又深又浑还臭，” “咱们现在万万不是与之牵扯谋权的时候……小徐现在还在奉天，我们不妨借以他的关系，让那位段总领给咱们根更多的好处。” 此时，一直处于旁观的张汉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开口机会： “爸，之前茂宸也是提过：咱们奉军的根基在关外，不管是否与京城等地有所关联，我们稳固大后方才是最重要的。” 张大帅右手突然一滞。 姜诚明白，这郭茂宸在讲武堂恃才傲物，又连着两次把讲武堂的军官团置于危险之地，已是大大犯了老张的忌讳。 现在还愿意容他与自家小六子一道执掌卫队旅，绝对算的上宽容大度了。 对于他的反感，姜诚是看在眼里的。 “嘿嘿嘿……” 没成想这老狐狸居然摇了摇头，低沉地笑出声来，“看来我这讲武堂啊，还真没办错！” “六子，往后你跟你那茂宸管着卫队旅，我也就放心一多半了！” 说完这话，大帅一推桌面站了起来，“他曹三儿吴秀才给咱下离间计，咱还真得往他那空子里钻？” “既然他使计，咱是不是也得让他整一出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这最少，也得折个女儿进来啊哈哈！” 说到这里，大帅抬起右手指点张作相，“他老叔啊，事情便交由你给办了吧！” “海家那小子，往后就跟六子认个结拜兄弟……曹小姐也算是伱们年轻人定的，什么自由恋爱不是吗？” “行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待这一半天的婚事办完，还是按老方子下药！” “咱，还是该把眼光，谋准了那簪将军去了！” 被点到名了，如今应对吉林的桥头堡，不就是他的四平吗？ “帅爷尽管放心。” 张作相忽然站直了身体，“我和二哥，以及飞澜，会尽快稳固此事的！” ………… 接下来的会议重点，已从关内的局势转向了关外。 别看关内两家不断给大帅抛出过橄榄枝，这位爷却始终沉得住气，没动一点入关的心思。 他曹锟急疯了，而身在奉军参谋部的徐树铮更是急红了眼。 特别是这次冯德麟入关倒了血霉，张大帅越是坚定在稳固东北之前，是绝对不能派主力入关作战。 那么此刻……吉林的对峙，就成了所有眼光的交汇点。 冯德麟留下的部队自然免不得被整编，除了挂掉的张海鹏的一支被张景惠纳入囊中； 其余部队被吴俊升和张作相直接一分为二——而姜诚目前属于张作相麾下，那么28师的主力，几乎都要编入四平。毕竟张作相现在不仅负责27师的代理工作，也是奉天近卫的长官……对于这一分为二的部队，实在是抽不出手管理了。 况且，除了因为腾不出手来，让姜诚接管主力的原因还有一个： 就是四平乃是进军吉林的桥头堡—— 辽源已是丢了，四平不多放点部队，大帅晚上可要睡不着觉了。 “姜飞澜啊，你这未来，可是前途无量的啊！” 刚从帅府的书房出门，张景惠从并行的吴俊升张汉卿身边快速掠过，抢在张作相前面与姜诚并行。 一听这老滑头言辞是绵里藏针，姜诚傻憨地摆手笑，“张五叔这话，当然是当着我这岳丈大人夸女婿呢，是不是？” 你绵里藏针，老子直接里给你藏一块钢板。 在老派人物中，张作相一向是个温和老好人，正要出言和稀泥，不想他这五哥嘴巴快得多：“哎哟，这话当然是夸你的——” “我说七弟啊，你这是运气好还是脑瓜子快啊？一下逮到这么个女婿……” “我是没个合适的女儿，否则还能让你抢了先去？行了，我看将来吉林那头功，就是你们翁婿俩的了！” “我呐，还是不添麻烦喽，赶紧的回锦州去吧。” 说完，重重在赔笑的张作相肩头一拍，背合着双手便扬长而去。 越听他这话越是阴阳，又想起这老家伙将来也是跟着关东军的卖国贼，姜诚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对着他背心儿来两句不入耳的，没成想张作相却把他扯住： “行了飞澜，还是赶紧的商量商量，婚事怎么办吧？” 毕竟是辅帅的女儿，不同于蔡婵娟的出身； 别看张姜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但真就亲疏远近来说，张廷雪乃是下嫁。 之前姜兰轩知道此事后便竭力撮合，毕竟对稳固家族势力大有裨益。 可姜诚此刻忐忑的是蔡婵娟——承业降生刚满百天，他这当爹的几乎不曾抚育便罢，突然再娶难保不会引起蔡家的非议。 别看什么书里说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可真正的情况，尤其是母家有利益牵扯的时候，还是个挺麻烦的事。 “是。” 姜诚点头称是，“我这便与家里商议此事，另外……飞澜还是想着，跟小娟，” 提到家里的那位妻子，张作相一改老好人的态度，白眼道：“咋，你是怕你那老婆不乐意还是咋的？” “大老爷们含糊个啥，娶上几房媳妇还不是个稀松平常的事？再说了，我那闺女你也见了，论人才品貌，啥啥不是头挑的？” “对，你小子可给我听着，进了门最次也是仿娥皇女英，你要给我把雪儿当小老婆，看我不崩了你！” 好么，蔡家是要割我后，您这护犊子更狠啊，干脆要崩我！ 老子他妈的在民国娶个老婆，还娶出生命安全来了……又不是拿命娶老婆！ “哎知道了。” 别看上阵冲锋，背后阴人的姜诚一肚子招，但这儿女私情，就是他绝对的短板了。 (本章完) 第294章 日军冲突 第294章 日军冲突 其实，张作相也是近来通过参谋部，以及一些跟姜诚打过交道的军官们打听过， 这小子从前跟着小六子他们成日胡闹，什么抽大烟逛窑子啥啥好事都干，端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可后来这小子突然转了性，先是帮着老爹稳固新民老家，紧接着上讲武堂，干小鬼子，在郭茂宸等人的协助下，在锦州四平等地先后立功…… 现在的他，还是雨帅拉拢的对象——否则张作相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他了。 “行了辅臣，我看成婚这事倒是能往后延一延。” 此时吴俊升插口过来，“四平周边情况不稳，却万万拖不得了。” 仿佛是听懂了他这位二哥的潜台词，张作相也是接过话茬往下说道：“是了，京师作乱，山海关一线的局势也是日渐复杂，” “吉军日军以及蒙匪老毛子亦是蠢蠢欲动——前日郑家屯的日本警察和刘房子煤矿发生冲突。” 刘房子煤矿？ 姜诚徒然一惊：妈的，就知道鬼子一旦在某个地方站稳，就会开始想尽办法四处扩张和渗透。 “妈的，他们在郑家屯，这刘房子煤矿可在四平的辖区！他们这狗爪子……可伸得可是够长的啊。” 吴俊升玩味地看了翁婿两人一眼，旋即“呵”地笑了一声：“看看，自家的地盘还得我来提醒的么？” 知道吴俊升这有挑事的嫌疑，姜诚还是有点上头： 之前，杜海生坐镇四平把附近的地缘环境，自然资源啥的都摸得清清楚楚—— 这刘房子煤矿，是孟恩远赴任吉林督军的时候开发的。 矿区不仅产量高，而且这煤的品质还好，属于燃烧最完全的无烟煤。 但就算没这些前提条件，狗日的凭啥来占自己的地盘？ “还是，等先回四平再说。” 对上吴俊升挑唆式的笑意，张作相反而不动声色，“哎这话说回来，听说二哥也是认了门亲——” “仿佛是齐齐哈尔有了名的大美人，嘿嘿，这杯喜酒我可一定要跟二哥讨了啊！” 说着，一面揽过吴俊升的肩膀，满面堆笑着跟他并行先走。 但就在姜诚正打算与张汉卿快步跟上时，却意外发现这位未来的岳父大人，竟是把另一只手伸过，在后心对自己做了个“你先走”的手势。 一怔之下，姜诚转瞬找了个托辞别过张汉卿，直接下楼就去找海平川他们了。 然而一行人就剩下了孙正楠等姜诚，一问才知道接风宴结束后海平川不放心曹士英的伤口，带着她上奉天的洋医院检查去了。 “妈的，老子一直跟他出生入死的，还不如个认识几年小娘们。” 姜诚不无酸味地揶揄着，“他兄弟我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呢。” 孙正楠失笑：“那咋能一样？你还想着越过人家媳妇一头的？” 我可去你的吧。 姜诚佯怒搡了他一把，转而先与五夫人辞别，就往洋医院去了。 此时曹士英正在处置室里接受治疗，海平川等人在门外焦躁地等待。 挖苦了几句这货，姜诚却也自觉地转开了话题：“曹小姐……还好吧？”为了离开重兵包围的滦州城，他们急急忙忙乘火车离开没顾及曹士英的伤势，导致此时伤势严重且有些感染。 这憨货一向是有啥表情直接上脸，嘴里骂骂咧咧都是那些狗日的皖系，滦州的郁善长背信弃义等等； 反正没一句好话等着，恨不得带兵重回关内，多杀几个人为自己的心上人出气。 好家伙，一下对上眼了就能喜欢得这么严重？ 看着杨玉成张廷雪等人稍显暧昧的表情，姜诚不禁撇嘴苦笑，倒也没出口嘲讽自家兄弟，而是快速把四平的情况与之一说，紧接着又道： “平川，咱得马上回四平去，恐怕不能带曹小姐了。” 倒也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海平川沉着脸无声点头。 张廷雪自告奋勇留下照顾，而姜诚不大放心，把杨玉成以及他的警卫班留了下来。 跟张廷雪吻别，当晚他们便乘坐火车返回四平，这一路上倒是太平无事： 在大帅稳坐奉天之后，整个奉省渐渐由他的老哥们弟兄们扫清障碍，再加上全线剿匪，收归各地方武装势力…… 整个奉省全境安宁下去，开始了东北历史上第一个休养生息的“和平期”。 但，现在的四平周边就不一样了。 年初吴俊升借着剿灭巴布扎布的理由，出兵四平且全线占领。 耿耿于怀的孟恩远眼看辽源等地，也被奉军前后侵吞，便与郑家屯的冯德麟，以及各地小鬼子联系，趁“郑家屯事件”再把辽源抢了回去。 刚回家的第二天，姜诚便下令全部军官开会。 各军官汇报的情况，跟姜诚预见差不多： 小鬼子和附近的土匪便不用说了，连那位年近古稀的簪将军也时常趁机挑衅。 “死老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四平物产丰富更是扼守南满线的入口，连小鬼子都会垂涎三尺。” 在长条桌首座的姜诚左右看过他的这些幕僚们，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张长官的命令很清楚，不惜一切代价都得保住四平。” 弟兄们都很清楚这四个字的意义——只是现在困难重重，尤其是郑家屯的小鬼子，更已是胆敢出兵占领了刘房子煤矿。 占了煤矿，能不打县城的主意？ 这刘房子镇属于四平辖区之内，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清道光年间有个姓刘的从关内来此地开荒定居，盖房较一般民房大些，后形成村落故而得名。 从刘房子到四平就几个小时的脚程，真要是连那座县城也占了，不提损失的物产资源……只怕从姜诚到全体守备军，可就没人睡的着觉了。 在姜诚略显不满的询问眼光中，杜海生稍显忐忑的开了口：“飞澜伱出发的第二天，南满道上的日本兵便嫌矿工喧闹，跟他们爆发了冲突。” “矿工被他们打死三人，打伤七人……矿主罗玉柱很是不满，与开拔至煤矿的日军交涉时，反而被他们赶走。” (本章完) 第295章 会面 第295章 会面 “仓皇逃离间，罗玉柱的儿子还被日军击毙——他，他，” 眼看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本在思忖局势的姜诚不免倏然收回心神道：“怎么了五叔？都是大老爷们，说话就不能痛快点？” 瞅他这忐忑模样，身为副团长的蔡远明撇嘴道：“咋，杜老叔是有话不能讲的了？” “飞澜，这罗玉柱带着几十名手下和矿工，一路逃出来跑到四平公署大厅喊冤。” “可咱杜老叔，竟然喊来城内的警察驱赶他们……一来二往还打伤了几名！” 嗯？ 姜诚双眼瞳仁骤然紧缩成针尖般的一点，刷地看向越发紧张的杜海生：“五叔，怎么回事？” 一下子语塞，他老半天才是慌乱回答：“飞澜，我……这事确实我做的不对，” “可你不知道这帮子刁民披麻戴孝沿街哭喊大叫便罢了，还把罗玉柱儿子的尸首抬公署大厅来喊冤！” “整个四平围得民众里外三层，搞得声势浩大实在是怕激起民变……” 他这话还没说完，姜诚一拍桌子便愤然站起：“杜海生，你简直混账透顶！” 从没见过这位晚辈如此震怒的样子，端坐在高背椅上的杜海生瞬间面容死白，后心紧贴椅背双手则是紧紧握着扶手说不出话来。 整个会议室瞬间掷针可闻，包括连“多话”的蔡远明也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最高长官那张水波不兴的脸上。 姜诚背合双手来回踱步，介于变声期和成年男子的低沉使得语调更是激昂：“刘房子煤矿是咱家的地盘！就算咱有个什么吵闹的，关他们鸟事？” “现在伤了人，还占了咱的矿，你身为父母官不为民做主便罢了，还喊他们做‘刁民’……居然还派人驱赶！？” 说到这里，姜诚不自觉地想起那些“结洋人欢心”的三孙子官员们，气得回身指住杜海生的鼻子：“伱说，该当何罪！？” 杜海生震惊。 他一个字答不上来，但身旁的李振远紧张地起身辩解：“姜爷……您，您还是，还是得搞搞清楚事情经过的吧？” “他们进城大喊大叫着冤屈倒也罢了，可他们——他们沿街煽动民众情绪，杜爷这才，” 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了他：“成！这一节我认了。” “但你们可有把事情上报，或者替百姓做主？都没有吧？” 杜海生咬牙站起：“您这话是，姜长官！” “可是，可是日军占领煤矿时您并不在四平——况且，为民做主这回事，可在奉军之中……并无先例。” 姜诚冷笑：“照你这意思，咱奉军可似乎是欺软怕硬的小人了？鬼子占咱的煤矿连个屁也不敢放，但老百姓上门喊个冤，威风就得抖搂起来了？” 这话言罢，上前死死盯着这位叔叔辈分的行政长官，“瞒上欺下的，这官我看你用不着做了。” “叶海！给我把俩人都带回家去好好反省。” 杜海生周身一震，脸色难看得简直堪比猪肝。 老半天他还是跟李振远一道立正敬礼，由姜诚的副官叶海带出了门去。 “飞澜，这……毕竟是五叔啊，是不是，” 直至会议室的门被再次关上，海平川也是站起身道，“咱几个的爹，可是，”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在他上座的海如松却重重地咳了一声。 整个过程这位排行老二始终都没表态，连他也明白此时的姜诚有心敲打手下，毕竟四平这边除了他带来的心腹，还有不少文官武将还是原先杜海生的人马。 一山容不得二虎，此刻“变革”的阵痛是少不了的。 海平川看了看不变色的姜诚，又瞅瞅自己老爹，还是憨直地说着：“飞澜，我看这事还是见见那什么罗玉柱吧！别是冤了五叔啊……” 姜诚侧脸看他：“不仅是他，商会以及矿业的人我都会见。” 此时内忧外患之际，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稳固四平。 况且之前他们夜袭张海鹏时，城内必然有内应。 假如不抓住这些个狗贼，四平这一把会搞得他和全军都很难受。 会议在继续，除了几场乱仗几乎也没任何进展。 此时的两省交界，竟是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城鼎立之势。 当天下午姜诚便是亲自见了四平商会，矿业林业乃至农畜牧业的几个首脑。 他们对这位手握雄兵的少年将领，皆是表现出相当的敬佩，整场会面差点成了马屁大会，这群老家伙纷纷表示配合姜爷的工作，定然把四平建设的蒸蒸日上等等。 除了留下商会会长于保忠，以及分管矿业的王怀业，姜诚把众人都遣了回去。 心里一面暗骂“酸屁真是熏死我了”，一面还是撑出笑容让他们在书房的沙发上落座。 此时罗玉柱和他的管事梅升，正由韩明带进门来，俩老家伙一见他们蹭地站起身来，顿时明白姜大长官留下他们要干什么了。 问话很顺利，过程跟会议时听到的差不多。 而罗玉柱两人也从浑身发抖的惊惧模样，渐渐因为面前这位长相俊逸的长官好言抚慰，以及热乎乎的牛乳茶变的平静。 姜诚又问了罗玉柱一些细节：从争端的发生，到鬼子杀人的细节，乃至冲到矿区发生交战……他是事无巨细问了一个遍。 这票鬼子，应该就是四平火车站那边过来的。 矿区的方向跟火车站正好相反，要不是有队伍是直奔着矿工们的必经之路去，哪可能遇得到？ 再说了，“吵闹”这种操蛋借口他们还真说得出来。 姜诚现在始终还算的上平静，但对面的于保忠却有点坐不住了。 “姜爷，不是他们这话说的——” 于保忠稍稍定了定，故作高深一副高深模样，“矿工们跟日本人交手本就吃亏落下风了，赤手空拳哪里是洋枪的对手？” “再说人都被他们打死好几个，这些日本人还不依不饶的，跑去矿区大肆行凶，他们还委屈上了？” 说话时，眼睛不断往王怀业身上看，搞得后者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你他娘老瞅我干啥玩？” (本章完) 第296章 矛盾 第296章 矛盾 “瞅你？你说我瞅你干啥？” 于保忠颇为不屑地看了他几眼，马上乖巧地与姜诚回禀道，“姜爷，咱有话可挑明了说了啊！” “王老弟可是跟日本人一直走得很近，彼此间来往密切不说，矿区出产的好煤，都是优先出给日本人的！” 对这位少年高层，老小子可精着呢：现在盘踞在郑家屯的冯德麟已倒了台，未来很长一段时日他们得仰仗他和他的军队才有太平日子过。 现在，可是卖好投诚的好机会，他才不会放过。 王怀业一听可坐不住了，这人面相上眼珠暴突看着那脾气就急躁。 尤其给人又这么告了一状，这货气得直接跳起来指着于保忠就骂：“王八犊子的，居然在姜爷面前诬告我！？” “都是来做买卖的，甭管是小日本还是老毛子……都是真金白银的给啊，难不成大伙辛辛苦苦挖出来煤，我就按手里头不卖的吗？” “奶奶的，把煤捂手里头能来钱么？大家跟着我也得吃饭啊！” “怎么，大伙没钱吃饭养活老婆孩子，伱他娘给出钱啊？” 谁知这于保忠分明狗仗人势，铁了心要跟王怀业作对：“行，就算照你说的，把煤卖给小日本是为了钱，为了给大伙找个活路，” “那我问问你，干啥把最后的煤都要卖给小日本子？” 王怀业更是跳脚了：“你说这话，最好把证据给我拿来！煤都是挖出来以后直接出，我哪儿还顾得上挑挑拣拣地把好的分出来孝敬太君？” “我这……” 话说到一半骤然哑然，因为他瞬间捕捉到了端坐在书桌后的姜诚立时阴郁的眼神。 “呵呵！我也不懂什么煤矿啥的，真就挖出来以后还挑挑拣拣的，那不也是个麻烦事么？” 姜诚故作轻松一笑，“行了，事情前后经过我也听差不多了，都回去各忙各的吧！” “对了罗矿主，要家里没事的话，留下陪我吃个晚饭吧。” ………… 等会面结束，都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多了。 忙了整整一天的姜诚早就饥肠辘辘。 叶海的婆娘翠妮带着儿子盛世给他做了几道可口的家常菜，又熬了一大锅香甜的大米粥。 “吃啊，坐这儿就能闻饱了吗？” 看着罗玉柱和梅升俩人坐在圆桌的对面战战兢兢，端着饭碗正划拉大米粥的姜诚，啪的把饭碗一放。 眼瞅对面这俩家伙，竟被自己惊的一哆嗦，姜诚哈地一声笑出声来：“哎哟这是咋了，让你俩吃个便饭，又不是上断头餐，” “你俩看我这不也一样吃么？这是我那警卫叶海家里的给烧的家常饭，就是随便吃吃……” 见着正主领着刚会走的儿子，端一大盆杂粮饼子进门，姜诚起身上前接过，一手抱起胖嘟嘟的叶盛世，“看这臭小子能着呢，还没过周岁就走上了。” 也不知是因为姜诚的好言抚慰，还是因为叶盛世的可爱模样让他想起了惨死的儿子，这老哥哇地一声便哭出来了。 大老爷们看重颜面，哭哭啼啼的往往会令人不齿，可见是真伤心透顶。 见他如此崩溃，梅升赶紧把身子一偏小声安慰。姜诚却眉眼一垂，淡笑着把盛世交给身旁莫名其妙的翠妮，并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回避”。 “老罗啊，你这儿子没了，手底下的弟兄也死伤了不少——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把他们仇给报了？” 姜诚的单刀直入，让罗玉柱骤然一阵失神，但回望姜诚片刻转瞬又痛苦地摇着头：“我，我也想啊……可这仇该怎么报啊？” 说着便哭得更狠了。 一直背着手站在门口的叶海却撇嘴光火道：“都是大老爷们，你墨迹个啥！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姜爷咋给你们报仇呢？” 听着他话罗玉柱还是嗷嚎，姜诚冷淡地回到自己位子上，拽出勃朗宁“咣”地拍在桌上。 无声地与一哀一惊的罗梅二人对视，姜诚旋即又是一笑：“对着他俩不敢说，现在对上我，总是该讲真话了吧？” 罗玉柱一惊：“爷，您是，看出来了？您是咋看出来的……” 面上做出副温和笑容，姜诚心下却撇嘴一笑：呵，就那俩老家伙斗得快成乌眼鸡的时候，还不忘拿眼神吓唬吓唬你小子， 说你们之间没什么“鬼”，老子才真不信！ 一番支支吾吾，罗玉柱才是把前后经过和盘端出。 刘房子煤矿刚三年，是当初孟恩远的外甥高士傧出资投建的。 后来吴俊升占了四平，把刘房子本地的团练刘占兴也收编。 所以矿上出了事，他们先找的是刘占兴。 可这家伙不管便罢，也是跟杜海生差不多，直接把他们当刁民给赶走了，还说再敢来闹事，就把他们全打死。 “也就是说，刘占兴也不给你们做主是么？” 这下，姜诚有点理解俩人，为啥能战战兢兢到眼前这程度的原因了。 可罗玉柱接下来说的话，彻底印证了姜诚对于王怀业，以及于保忠之间有矛盾的猜测。 听这位矿主的意思，在刘房子煤矿开发之前，四平的矿业算是几大产业里最穷的了。 商会旗下分管矿业的王怀业，也是一直对于保忠持有不满，认为他是故意排挤自己，不给安排肥差。 而在这种心态下，王怀业自然对商会会长没啥好脾气，两人不睦已是多年。 后来在高士傧支持下，刘房子开发了煤矿——煤这玩意可有着黑色黄金之称，王怀业一下子从穷得掉渣成了富得流油： 不光是东三省各地跟他做生意，连老毛子小鬼子等等外国人也趋之若鹜； 煤价是一路攀升，多年苦媳妇熬成婆的王怀业自然对于保忠更不满了。 “也就是说，你的矿工被袭击之前，于保忠来找过你？” 听到这个细节，姜诚吃惊不小。 “是的姜爷，他，他给了我两根小黄鱼，说是下月十五商会开堂会的时候，多带些人跑四平城里闹事——” “让我配合他把王先生给换掉！” (本章完) 第297章 煤矿 第297章 煤矿 哟呵，这倒还算是有意外收获啊？ 双方交谈途中，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二人不睦……姜诚倒是想了很多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这于保忠居然想把人换掉。 也是，这么肥的活计，还能交给一个跟自己有矛盾的人？ 姜诚又是问了一些细节，紧接着起身在饭厅内背合着双手踱步。 现在收编28师的工作陆陆续续开始，四平还在重建；小鬼子应该就是觉察到这个空档，来搞阴谋侵略。 “叶海！” 一番思索后，姜诚顿住步子喊自己的警卫，“你去让翠妮拾掇个干净的屋，让他俩先住下。” “啊对了，你们那些个矿工咋安置的，有饭有水有住的地方吗？” 说着话，把孙正楠也喊过来，让他支团里的钱，把被杜海生撵出城的矿工们安置了。 罗玉柱和梅升一听，差点感动的给姜诚下跪，千恩万谢退下了。 然而他刚剔着牙出门打算去书房，研究研究怎么把煤矿夺回来，抬眼就看到贼老二正定立在廊子下。 看那双黑漆漆的目光带着火气，又有几分欲言又止，姜诚立时猜到，他应该是为自家妹妹来的。 之前两轮争吵后，一向不善经营男女关系的姜诚干脆躲到军营避之不见； 现在更是要老命了，军营上下都知道他和张廷雪的事了……这位大舅哥自然是， 奶奶的，不会真打算切了自己吧？ “我告诉你，我这儿还有很多事啊，别胡闹。” 眼看他锥子般的目光，姜诚觉得自己没啥好心虚的，反而挺立胸膛往前走，“大晚上的，伱要干啥？” 蔡远明撇了他一眼：“那事我都知道了——你小子还真答应啊！” 知道他也是为了这事来的，姜诚反而平静了：“辅帅也都说了，仿娥皇女英……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蔡远明背着手紧跟着他，不无气鼓鼓的说：“呵呵，这事闹的，我这一直防着平川的妹妹，防来防去也是没防着啥啊，” 他这话，骤然引起了姜诚的不满情绪，刷地就把目光转了过去：“你说什么？” 怪不得他有日子不见蕙心，难不成这兄妹俩，合起伙挤兑她来着？ 被他如此凝视，心虚的反而成了这贼老二：“喂，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我可啥都没干啊……就是一直怕你跟蕙心有个什么，你看看这不是还没防着你再娶嘛——” “不过这男人嘛，三妻四妾还不是正常的，我回头也去劝一劝小娟别跟你闹了；不看你面子，也总得看看承业的面子嘛！” 姜诚斜睨他一眼，摘下军帽扇他肩膀：“他娘的，我啥时候咋不知道你小子这么大度的？”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我这儿是真有事，明儿还想跟平川去刘房子看看。” 蔡远明一愣：“刘房子？哎哟，那可是个热闹的地儿，嘿，也带我一块去呗？” 姜诚撇嘴横他一眼：“成，不带谁还敢不带你啊？” 眼看这小子乐了一番却又拧眉，姜诚追问：“哎，你小子找我到底有啥事啊？不会就是说这些的吧？” 蔡远明神色纠结：“哎，这话叫我咋说呢……”“是冯庸今天带着娘亲老婆的，跑到家里跟小娟一通哭诉——你也知道咱娟儿的性子，遇上这事她哪儿能处置的了？” “这不是急急忙忙叫了丫头喊我回去，我才给好言先抚慰回去。” 姜诚没搭话，而是快走了几步劈手推开书房门。 亮灯之后蔡远明紧跟着：“我说飞澜，你到底咋想的？冯德麟已是倒台了……现在整个奉军上下都把他当个瘟疫似得，唯恐避之不及啊！” “我看咱是不是也得，跟冯家保持点距离啊？” 姜诚还是没答，先是在书架上翻刘房子及其附近的地图—— 这还是之前，从小日本子的探险队手上缴获的： 后来，杨玉成还带着他的“科研小队”进行过一番丰富，肯定是这年代最丰富和精致的地图了。 “那你跟他说什么了没有？” 眼看这顶头上司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地图上，蔡远明看出肯定有相当重要的事， 便赶紧回答道：“你是老大，我一个排老三的，在没得到老兄你的明示之前，我敢吭气么？” “再说了，我也不傻，冯德麟的那帮子老哥们弟兄都躲了，还有些干脆都上手抢他28师了，我还多这事干啥？” “我就是水过地皮，跟他们讲了一番大义，又说收编部队啥的都是人家上头的事，咱们也决定不了是不是。” 这小子和稀泥倒是一把好手。 姜诚斜睨着他噗地笑出来又道：“还成啊，我看你这将来自己当个团长都没问题……冯家这事咱管不了，帅爷那边还没放话呢。” “况且，我瞅这意思，帅爷目前跟直皖两家谁都不走太近，若即若离的——关内的局势他老人家还没摸准呢，加上总参部还有个徐树铮，鬼才抽的出手管他冯老三呢。” 要说这贼老二，算是姜诚手下最精的武官，一听姜诚这话便是心领神会：“嘿嘿，要是这么话说的，我可就懂了！” “帅爷是打算把冯家架火上好好烤一烤的吧？不烤，咋出油呢你说！” 其实姜诚早就想到这一层意思了，只是他没直接讲罢了。 现在话都挑明了反而没啥了，姜诚摆手道：“冯家的事，咱先搁一搁吧！” “这目前摆眼下的，必然是刘房子煤矿那事。” “小日本子出兵霸了煤矿，又把矿工都打了全撵走……这事不奇怪吗？” 蔡远明一愣：“啥？这，占地方又打人的，小鬼子可经常干这事吧？” 姜诚抬手轻指面前的地图：“对，他们是经常干这个事——但是你仔细想想，这群小鬼子，啥时候无利起过早？” “他们把煤矿占了，不该是图了煤矿里头的煤？可煤又不是自己张个腿会跑，或者是树上能掉下来的果子，总得上去自己挖呢吧？” “这帮子平日里养尊处优，傲得眼仁子都顶头上的货，还能自己挖煤去？” 蔡远明立时恍然大悟：“是了啊！那他们不为了煤，还能为了啥？对了，县城！” (本章完) 第298章 门太小？ 第298章 门太小？ “对！没毛病，他们真正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煤矿而已，还必然是奔夺县城来的。” 姜诚把眼光又落到面前的地图上，“远明你看，煤矿离县城才多远？走个好道，最多一个来小时就到了吧？” “小鬼子要是真奔刘房子县城去，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这年代乃至抗战初期的关东军，综合素质可以说是最强的。 蔡远明凑上来无声点头，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全矿上下连带矿工这些有三百多人，几乎都是刘房子县城本地人——” “煤矿被夺，很多矿工一旦失去这营生，恐怕全家都得挨饿……于是，这第二场冲突势必难免。” 蔡远明意味深长地点头道：“是了，一旦矿工忍不住了，聚众再去煤矿闹事，小鬼子是不是就有借口，出兵县城去了？” 这种事，鬼子可不是第一次干了。 远的不说，就是搁近处大平庄的冲突，就是小鬼子打着“挑衅”和“保护侨民”的旗号，然后派兵来攻打大平庄。 吃一次亏，他也学乖了。 姜诚欣赏地抬头回望他一眼：“我想，鬼子打的主意，比你想的还坏。” 低头凝视着地图，蔡远明又抬头回望过来：“老弟，你说这鬼子，是不是也瞄上咱们四平了？” 抬手按在他的肩膀，姜诚笑了：“伱啊也终于学精了。” ………… 第二天一早，姜诚集结一个团的兵力携带重武器，还有骑兵营炮兵营配合，让壮汉巴音领重装骑兵沿途叫喊并放枪开道，一路浩浩荡荡开进刘房子县城。 正在跟新娶的姨太太“睡回笼觉”的刘占兴一听这事，吓得裤子都差点没穿上，一路慌里慌张飞奔到城防—— 然而此刻海平川和巴音，早就把那些企图拦路的守城士兵打一边去了，大部队喊着口号，正浩浩荡荡往刘占兴的营部去。 “姜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伙进门抬眼就看到姜诚翘着二郎腿，端坐在原本属于他的位子上，左右不是海平川这样目露凶光的手下，就是叶海韩明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卫。 低垂眼眸，姜诚旋即冷笑。 这废物衣冠不整，脸上还挂着潮红，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股难以言明的气味……显然来之前正跟某个婆娘嬉戏。 刚开始，姜诚还以为刘占兴是怕帮着矿工们出头，会被鬼子倒打一耙，所以才把事情硬压了下去； 然而现在一见他这蠢样子，自己才发现是想多了。 “刘营长，自总参部下令我接管四平以来，你好像从来也没到团部报到吧？” 看着他神色多了几分紧张，姜诚换了条腿翘起，一手斜倚扶手并把身子稍稍向前探了探，“怎么，是我姜诚那门庭太小了，容不下你刘营长的吗？” 这帽子扣的就有点大了……虽说收编他保险队的人是吴俊升，但四平由他姜飞澜全面接管后，吴俊升也联电表示，刘房子及其周边大小县城都划给他。 可这刘占兴尽管之前被收编，吴俊升因为忙着剿匪，再加上四平多次易主，这小子霸着刘房子依旧还在当他的“地方土皇帝”； 突然上来这么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将领当他的头儿，刘爷也得放在眼里。 所以附近几个县城的头目都去过四平表示了归顺之意，刘占元就跟没瞅着人差不多。 时下被如此质问，刘占元反而不慌不忙：“姜团长这是哪儿的话？难不成属下在您眼里，就是这番眼里没人？属下，”“属下不过是……县城里公务繁忙，才，” 根本没容得他把后半句话说完，毒言毒语的蔡远明便抢着说道：“好家伙，还公务繁忙？你特么忙个啥啊忙？” 说着这话，这嘴坏的小子手按腰间马鞭，坏笑着走上前去，并在他身边抄着手走了几圈，“我看刘营长是不知在哪个小妞被窝里，忙个鸟鸟的公务吧！” 其实这话不见得有多么好笑，但是四周都是他姜飞澜的属下，立马在这话音一落的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臊得刘占元一张脸顿时通红。 “姜，姜团长您……” 待那笑声稍稍低了些，这厮紧咬着后牙几乎是低吼，“您来就是羞辱小的是吗？” 面对这张脸已充斥起恼羞成怒，姜诚一推椅子轰然站起：“把人给我带上来！” 这话掷地有声，紧接着由孙正楠领着罗玉柱梅升，以及几十个鼻青脸肿的矿工代表走进正厅来。 偏头一见他们，刘占元表情稍是一僵，但转瞬故作镇定：“什么……意思？” 姜诚背合双手冷然上前：“刘营长可认识他们？” 马上回答：“认识——就是城里几个刁民！尤其是这个罗玉柱，聚众闹事不分青红皂白在公务大厅喊冤……” “这种事，我们，” 姜诚倏然抬手瞪他：“这种事，你身为主政刘房子县城的守备官，就不闻不问？” “民有难，挨了打；矿被夺了，他罗玉柱的儿子至今可有安排后事下葬？” “被抢杀的矿工可有抚恤……你一个父母官，就是这么当的？他妈的你现在说说，哪个能让你当这官？” 被这连番一呛，刘占元哑然片刻马上正色道：“姜团长，您恐怕有所不知，动手的是……” 一旁的海平川忽然厉声道：“动手的是谁？你怕什么！不就是他妈的小鬼子吗？” 在场其实除了姜诚的人，还有不少刘占元的人。 他们听到海平川对于小鬼子的言论，登时纷纷震惊四顾—— 对于姜诚的了解，仅凭他是新民长官姜兰轩之子，受大帅和辅帅器重……起初见这白面书生的俊逸模样，根本不以为他有什么本事。 好你个姜飞澜，居然口出狂言到了这种程度，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 刘占元紧咬着后牙，凝望神情越显冷厉的顶头上司：“佩服！” “日军挑衅这事我认，但如果真跟他们起了什么干戈，他们岂不是有了进攻刘房子的借口？” 姜诚缓缓抬手：“照你这意思，就是怕鬼子进攻，所以……才当个缩头乌龟喽？” 家里突然出了点事情，今晚第二更会尽量赶。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读者巴巴 (本章完) 第299章 “玩”？ 第299章 “玩”？ “姜团长教训的是，我刘占元确实……确实不敢跟日本发生正面冲突。” 面对姜诚的质问，这货是一脸的不服气； 但不论从实力，还是在奉军中的势力，乃至这小王八犊子的兵力，自己都绝非对手。 真正犯颜起来绝对讨不到一点好处，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被清算……所以，现在他只能故作出副谦卑的低眉顺眼来。 然而他就是如此态度，姜诚也压根没想放过他。 几乎他刚刚低头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总指挥突然发出一声重重的咳嗽， 聚集在前厅里的矿工们，一个个猛从袖口里拽出早已准备好的小铁锤，照着刘占元和他几个护卫及手下围了上去！ “你们干什……” 就听人群之中的刘倒霉蛋先是一惊，紧接着那惊恐声音就变成了尖利至极的惨叫。 “你们……干什么！” 大厅之外的哨兵听到这突变的声音，纷纷警觉地想要冲进门来询问状况—— 然而，蔡远明早就按照出来路上的安排，带领手下们立刻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这些连续受了几次委屈的矿工，早就顾不得什么了。 妈的小鬼子欺负人就算了，弟兄被打伤打死也就罢了…… 明明你是个保险队的主管，本来就该为民作主。 但伱不仅不帮着大伙揍日本人，反而说大家是刁民，还把本就受伤的大家又揍一顿！ 所有矿工的怒气，都一股脑的倾注在这孙子以及他的近身手下了。 姜诚背合着双手冷笑旁观，刘占元的士兵们挤不进来……不过就算他们挤进来，恐怕也救不了他们的长官了。 姜诚比他们谁都清楚这些无产阶级的力量，真正反抗起来，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股势力。 矿工人群里的惨叫声，已经越来越低…… 很快人群散开，刘占元和他的几个手下几乎被捣成了烂泥。 而姜诚对着包围大门口的蔡远明一声重咳，紧接着士兵们分列两排给那些包围在门口的刘占元手下让开了一条道路。 哑然。 所有人在接触到那团烂肉的瞬间呆若木鸡。 身上残存的军服在提醒他们，那个难辨人形的“东西”，就是他们的长官！ 矿工们齐齐把身子一转，每一双赤红的眼睛，简直像是轻机枪一般扫射向他们…… 而那每一把还在淋漓献血的锤子，更似乎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姜……姜团长！” 站在最前面的军官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特别是对上姜诚冰冷高傲的目光时，吓得声音又软了几分， “您……这是……做什么？” 姜诚冷笑：“问我做什么？” 哗啦一声齐齐的架枪拉栓的声音，这位少年将领带来的士兵戒备森严，逼得所有人几乎有种下跪的冲动。 “你们的刘营长，身为县城的第一把手，也是收编的正规军守备官，他在干什么？！” 姜诚冷冰冰地继续往下说道，“看看这些鼻青脸肿的兄弟们，他们在日本人手上受了气，人还死了伤了，你们呢？” “你们这些当兵的，可有给他们出气报仇的意思吗？” 没人敢回答。 当然，也没人敢把“日本人”拿出来当个借口了。 “为官不为民做主，已是渎职！而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反而把老百姓暴打一顿，惹得他们上老子的四平喊冤！” 说到这里，矿工中已经有男人委屈的哭出了声。特别是罗玉柱，更是想起了惨死的儿子，抱着脸又是哀哀哭出了声。 “想想看，我姜诚刚坐镇四平，却出了这种事情……百姓看着，得多恨我们奉军？这对帅爷的声誉有益吗？” 一连串的训斥，把所有士兵吼得是哑口无言，纷纷低下了头去。 “姜团长……我们。” 话没答完，年轻人啪地一下把军靴磕得山响，立正敬礼道，“您这责骂，让属下等汗颜！” “求姜团长责罚！也请姜团长给属下们，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姜诚撩起眼皮，把无声的目光看过去： 而每一个与他对视的士兵，都纷纷停立身子，对着他立正敬礼，表示归顺之意。 很好。 姜诚颔首，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又是什么位置啊？” 年轻人旋即答道：“回姜团长的话，属下郭玄臣，是刘营长手下一名排长！” 姜诚满意一笑：“老郭，这倒是巧了啊？这，还是个你本家啊？那你以后开展工作倒是不难了。” 说完把身子一偏对他笑笑，紧接着又对全体朗声道，“刘房子全体上下听命！” “郭希鹏胜任刘房子新任守备长官，统领县城所有人员！” “另外，郭玄臣胜任副营长，协管郭营长的工作。” 立时，整个正厅交汇成一片应是的嘹亮声音。 ………… 就在郭希鹏胜任刘房子的一把手时，姜诚却并没有对煤矿的鬼子动手， 反而带着他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反而绕着四平周边的几个县城转了一大圈。 除了梨树县没动原本长官之外，几乎把几个辖区都换上了自己人。 而他这支队伍实在太声势浩大，身在煤矿的鬼子队伍岂能不知道？ 一个个惊慌失措之余，还枕戈待旦昼夜坚守防备，生怕这支要命队伍跑来一通狂轰滥炸，把他们都搞得回神社或者天皇面前报到。 然而这支队伍却似乎一直对他们视而不见，闲情逸致之余还打猎上了…… 大夏天的瓢舀鱼棒打狍子，吃的那叫一个肠满肚肥的。 “飞澜，你这……不打鬼子啦？” 几乎以“野游”之势逛了几天，他们开开心心又回了刘房子县城。 脾性向来焦急的海平川按捺不住了，“咱们这……玩来啦？” 姜诚白了他一眼：“看你说的，四平攒了一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他妈的还有时间玩？” “你要搞清楚，你急，鬼子也急！” “他们占着煤矿，是闹着玩吗？是在等咱们忍不住了去打……这样一来，他们就有理由反过来大举出兵揍咱们了！” (本章完) 第300章 简陋 第300章 简陋 海平川听完虽是先点了点头，但还是一脸不放心道：“这我倒是能理解，可我们带着弟兄们一直龟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啊！” “弟兄们这一天天吃穿用度的，本就是耗着，再加上全县城上下可都看着呢……你不知道，最近收编上来的这群人，没几个听话的。” 姜诚正背合着双手凝望窗外远方，听到这话转过来一笑：“咋，是老郭管不了么？” 海平川摆手：“倒也不是这么话说的……只是老郭那性子你也知道，刘占元让矿工给不明不白的敲了，再加上现在的长官都是硬按上的，他们会不服也是应该的。” 姜诚抬手捏他肩膀：“跟老郭说，不用管什么情面不情面的……但凡有违抗军令的，第一次扣军饷，第二次军棍加禁闭，第三次直接崩了不用来问我。” 海平川迟疑：“会不会激起兵变？” 姜诚收回手摇头一笑：“你还担心这个？要知道，整个奉军除了帅爷的护卫旅，谁还能开这么高的军饷呢伱说？” “再说了，出来当兵的，跟谁干不是一样的干？咱只要给足了军饷，把那几个刺头都收拾住了，工作就好开展！” “行了，不讨论这些简单问题了。平川，我让你贴出去的告示，都贴完了吗？” 话题立刻被他人为切换，海平川一怔之下赶忙点头：“都贴出去了！咱孙参谋还说了，怕人看不懂，还给找了几个嗓子粗壮的，搁县城里敲锣打鼓的喊出去了。” 姜诚满意地一笑：“干得好！就是让大伙知道，近日不论是哪个，出多少钱招矿工，咱都一律不干不接。” 可海平川还是有点疑惑：“对啊，就是这个我有点搞不懂了。” “矿工不干活吧，咱还养着，这时间长了去……” 姜诚摆手打断他一笑：“老弟啊，你这使阴耍诈，可真不如咱贼老二了啊！” “你想想，鬼子一直窝在矿区；咱们把附近县城屯子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守好了，他们还能招得来矿工？” “关东军这群老爷兵，还会自己挖矿去？” 海平川这下明白过来了：“我懂了！他们原本是想拿煤矿逼着咱挑事，然后就能以反击为名出兵刘房子。” 姜诚点头：“刘房子这里地势太平坦，如果鬼子循着由头大举来犯，就算是守住了也会损失惨重，” “与其这样，不如反攻为守，逼着鬼子跳脚起来——” 说到这里姜诚又是露出几分坏笑，“对了平川，你今天带上咱的工兵，去矿区附近的大路上做点事情……” ………… 就在姜诚下令海平川“搞事”时，刘房子煤矿的鬼子军官中川佑大，正在屋里骂骂咧咧。 这是1917年的民国矿区，条件简陋是可想而知，平日里矿工们食宿也不过在一片由木板搭建的简易窝棚里， 就算是矿主罗玉柱的，也不过是多了竹席外层，屋里条件依旧是简陋至极。 这几日天公作美还送了这帮小日子几场雨，东北嘛，盛夏极短连阴雨过境后，更是把这群来自广岛的鬼子兵冷得直打摆子。因为距离县城并不远，本地的矿工大抵也就在这儿午个休，极少连夜搁这儿住，被啥的几乎没有； 而且最糟糕的是，窝棚就是窝棚，遇上连阴雨矿工们知道把顶子加盖一层稻草之类，鬼子哪儿会？当下搞得是外面大雨，屋里小雨—— 中川的房间还接了电灯，没成想雨滴扫进来灯泡简直像个小炸弹，崩得火光四散……把个小队长气得满屋子乱转骂个不停。 “都是源义平那个卑劣的货色！居然把我们这些英勇的帝国主力，撵到如此条件的山沟里。” 中川手握着家传的武士刀，粗声大气地站在门外叫骂。 他的士兵守在矿区四下，看着都是一副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悲催样，忍不住继续骂道：“说是执行任务，三天为限——” “定能消灭县城的支娜人武装，现在呢？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待，等待，再等待！” 源义平的命令跟姜诚料想的几乎一致，就是挑起事端，让失去生计的矿工们前来挑事。 然后他们就可借以此事反攻县城，冲突间他们甚至可以大举进犯四平城。 当然，除了这些姜诚也很清楚： 源义平之所以敢使这毒计，必然还联系了远在吉林府的孟老头。 这边一开打，辽源的兵马是必定倾巢而出，到时候整个战火就能从辽源四平等地一路染到奉天城去！ 所以，姜诚才不温不火，带着他的兵马大张旗鼓地在附近“旅游”和“烧烤”，搞得得知了讯息的中川无比抓狂。 打，恐怕是打不过，而且跟上头的命令是不同的……他们可没得到授权能主动出手； 不打吧，这些个奉军实在可恶得要死，光着屁股的搁附近玩水抓鱼，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而他们呢，只能被困在这又脏又乱还冷的煤矿，承受着袅袅飘来的诱人香气，以及那些被他们认为低种族士兵的无声嘲笑。 “可恶的支娜人……” 中川越发咬牙切齿。 刘房子煤矿是露天矿，这对于开发者来说，不管是开挖难度还是产出速度都有着相当的好处。 但对于“住宿条件”可就是一种灾难了，刮风吃煤，下雨喝黑水——端的是苦不堪言。 这些日子他一直用电台向上峰请示，可是源义平对他的回复一直都是继续静待。 当然今天是个例外，源义平终于是松了口，告诉他近期必然有支娜矿工来干活……他们在刘房子安插的人会给重金买通贪钱的人，前来矿区，然后他们辅助转运车辆，再送煤出去。 车没来，人也没来。 最为致命的是，因为作战计划制定的是三天，他们只带了五天的补给品…… 如果再没辎重来的话， 中川心里忍不住又骂源义平混账，紧接着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唤回了心神！ 所有手持三八式的日本兵齐齐惊转向发声处，每一张因为阴雨惨白的脸更加难看。 (本章完) 第301章 吉军偷袭！ 第301章 吉军偷袭！ “怎么回事！？” 中川不禁一声闷叫。 这一声爆炸绝不是自然能够产生的，而且威力巨大，震得地面上的煤都在跳动。 “帝国的武士们，注意警戒！” 就听中川一声大吼，这些短腿矮脚的小鬼子刚来得及架枪拉栓，把警戒的目光转向四下， 第二，第三…… 爆炸声接连不断响起，大地在隆隆震动，转瞬间有煤矿外围的哨兵一路狂跑回来。 于此同时，爆炸声渐渐停歇，哨兵也带回一个令包括中川在内所有人震惊又焦虑的消息： 煤矿通往外面的路——被炸毁了！ “这，究竟是哪个混蛋干的？” ………… 此时，“干了坏事”的“混蛋”海平川，正带着人在撤离的路上。 所谓的工兵营，是姜诚多次使用“改良飞雷”打过不少次胜仗后，开始仿德军的工兵，特别建的工兵营。 除了有各种土制炸药，进口雷管，各种进口的机械化设备是一应俱全。 别看编制是“营”，其实总人数也就一百多人上下……但为了这支工兵部队，姜诚可谓是下了大血本： 尤其是十二辆从英国进口的边斗摩托，绝对算的上这年头最时兴的装备了。 这次出来解决刘房子煤矿的事，姜诚把这支颇有些“特种作战”能力的部队拉了出来。 郭鬼子的实战演练，他也要学一学。 当然，这也是工兵营组建以来，第一次参加实战…… 出来之前，海平川对这支队伍的战斗力还持怀疑的态度， 今天拉出来以后，看着他们动作娴熟的埋设炸弹，并且铺设电路…… 然后这个耿直的东北汉子，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先进武器的力量。 直至全部队伍驾驶着摩托车回到刘房子县城，海平川绘声绘色地对着他们描述情况，脸上的兴奋可见一斑。 “呵呵，这才是哪儿到哪儿呢？” 问过煤矿道路的损毁情况，姜诚一面乐呵了几声。 其实，对这种带有恶作剧性质的“战绩”，姜诚是不大放在心上的—— 他现在要的，就不是单单只毁了鬼子的“运输线”而已，而是要把这拨鬼子当成“诱饵”。 “从截获的情报来看，矿区的鬼子，是四平火车站的负责人源义平。” 孙正楠开始了自己的汇报，“照着小鬼子的一向尿性来看，他们身上的补给品不会超过七天……” 姜诚无声点头，斜倚在靠背上对他做出一副“说下去”的表情。 四平现在除了留守人员以外，几乎所有人马都陆陆续续开拔到了县城附近。 孙正楠环顾他的战友们，立时继续往下汇报道：“身为长官，源义平必然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近这一两日的，四平方向肯定会派出辎重部队前来增援！” 姜诚听完，环顾他这些越显兴奋的手下们，噗地笑出声来：“弟兄们，这次突袭行动，哪个感兴趣？” ………… 一天后，果然有一支辎重部队，携带补给品和弹药，前往刘房子附近送补给品。埋伏鬼子的小队是由蔡远明带领的，而姜诚则是带领另一支主力部队，从刘房子县城摸了出去。 之前他就有感觉： 就是队伍里面混进了坏人，或者，最少是坏人的内应。 蔡远明带人去偷袭鬼子，那么有可能还会有另一支队伍，去袭击如今守备稍显空虚的四平。 一进九月，东北的温度一路往下跌……特别是这种有风无光的夜晚，体感更是会低个三四度。 “飞澜，这都到咱家门口了，也没瞅着啥人啊？” 张福山竭力压低着嗓门，“真的，会有人来？” 姜诚不语，而是对着海平川黄永安带领的士兵摆手。 大路上预埋了两颗诡雷，为的就是提醒他们。 “撒出去的弟兄，沿着大路小路去探查了，但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 张福山的话刚说完，就听埋有两颗诡雷的位置突然爆炸了！ 巨大的声响和火光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过去，暗哨上的士兵急急火火跑回来：“姜爷，不是有人来了……而是，而是，呼呼……” “而是有野猪踩着了咱的诡雷！” 可恶，居然这么制造紧张空气啊…… 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姜诚正摆着手让他离去，可埋伏中的弟兄们，忽然就听到了诡异的声响。 齐刷刷的声音沉闷，不算大，但绝对多和密集。 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男人们，瞬间明白过来是什么动静了。 爆炸声必定惊起了这部分先头部队，而埋伏在此的奉军们，瞬间捕捉到了远处深蓝色的制服！ 北洋系大多着深蓝制服，尤其是视自己为“京师正统”的簪将军孟恩远，更是把这身关内士兵的“特制”一路带到了吉林来。 如此服制，跟奉军的土黄色日式军服大相径庭，所有人一齐抽了口凉气： 妈的！ 不该是小日本吗，怎么是吉军呢？ 但是情况已容不得他们做出更多详实的考虑了，因为这支扑向四平县城的先头部队，人数居然有几百人！ 而且全副武装甚至还携带有重武器—— 十多分钟后，四平方向突然爆发了攻防战，而前去侦查的几个士兵也回来了：纷纷汇报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吉军的身影。 他妈的。 姜诚双眼微眯暗暗骂了一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吃掉这支胆敢打他城池主意的王八蛋们了。 “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声令下，这些早已等候的士兵们，简直跟发了疯似得开枪并进行疯狂的冲锋。 而这些原本在进攻四平城的吉军，在倏然降临的攻击下，几乎完全傻了眼。 “弟兄们，跟老子去宰猪啊！” 眼看他们在调整阵型，准备回身对他们进行攻击，姜诚才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而是第一个挥舞着军刀冲出掩体，照着阵前嘶喊着冲了上去。 眼见领导都这么玩命，下头人还有敢含糊的吗？ 就听四下一片喊杀冲天，巴音和海平川一左一右冲的比他还要更猛，尤其是这个马上民族，手上拿一把弯月马刀，直接上去就是一通猛击！ (本章完) 第302章 反包围 第302章 反包围 惨叫四起，鲜血和碎肉横飞！ 这伙前来偷袭的吉军，原本是得到“信息”： 四平的主力部队，已经撤出至刘房子，进攻重点在矿区的日军，而且城市留守兵力并不多。 可谓守备空虚。 长驱直入的他们，在发现四平周边确实防备稀松，也没遇到什么巡逻队，或者沿线的卡口。 轻敌的心思在作祟，他们排兵布阵，乃至瞄准四平进攻时，也几乎也没警戒。 那些原本阵型朝向是对着四平城“进攻”的吉军，瞬间被打乱了阵脚，特别集火和冲锋的速度太快，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把阵形调转回来，就被一把把大砍刀斩落！ 这年头使连发手枪的人，基本是以高层军官或者护卫，更不要提还有什么冲锋枪——五步之内，枪械哪里是大砍刀的对手？ 鬼哭狼嚎般的惨叫，把附近的田鼠猫头鹰什么的全吓跑了，姜诚今天携带的埋伏队伍人数也不多，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大抵都是作战勇猛，打白刃战一流的主；特别是冲在最前的海平川以及巴音阿古拉这些人，手里挥舞着锋利的马刀越战越勇，每一次劈砍不是人头落地就是胸口开。 血流成河。 在这种近乎于一边倒的屠杀下，姜诚并没有恋战，而是招呼叶海和韩明直奔四平去了。 “他妈的。” 照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姜诚的脸几乎成了铁青颜色，连这俩近身警卫都不敢吭个声了。 直至一路快步至第一道岗楼前，对面哨上的士兵见着是姜诚，才赶紧迎上来一路把他接进了城。 “你们长官呢！？” 姜诚气得怒骂，“一群王八瘪犊子，都瞎了是不是？” “外面开仗开成这样，你们居然缩头乌龟似得躲城里不出来！” 骂了两句，他对着这群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的士兵们厉吼“拿起家伙跟我走”，连忙哼哧哼哧就往自家去。 就在刚才仗一打起来的时候，姜诚就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他们连续偷袭成功，今夜等于是识破了奸细的计策，很可能会让这个狗日的铤而走险——去伤害他的妻儿！ 这种事，他不是没遇上过。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就从家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糟了。 惊呼不妙，姜诚再顾不得许多飞也似得往自己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妈的我就知道！” 韩明也是一阵粗话，率领士兵们疯了似得往宅子跑去。 此时，枪声已连成了片，显然宅子那边打起来了。 姜诚主政四平后，在北边银杏街买了座三进三出的院子，还带个小园，据说是个前清贵族的老宅，修得雕栏画栋十分精美。 但近来他公务繁忙，再加上因为张廷雪和家庭琐事跟蔡婵娟吵了两架，他一直躲在军营没回家。 时下狂奔过去，姜诚只觉得手都冰凉了—— “什么人！” 眼瞅大量的黑衣人明火执仗，正院的大门已被强行撞开了，警卫排和黑衣人交上了火：有人在怒吼，也有人已是倒下。 上次在奉天被荣世弘绑了女眷，姜诚不管住在大平庄还是四平，都会在安排大量的护卫。 除了人多，装备也是用的最好的，所以他并不担心有什么人强攻—— 但， 如果是内应的话，以自己人的面貌出现敲开门，然后…… 叶海大叫一声带着人就冲上去了，这小子比海平川更是忠勇，再加上翠妮和盛世也在家，他哪儿能不玩命？有了援兵的加入，护卫们是越战越勇，很快把这队还在负隅反抗的黑衣人逼进了墙角。 “都别动！” 姜诚对着这些还手执武器的敌人低吼，眼光冷冷扫过这群人。 很快，他认出其中的“熟人”了。 不同于影视剧里渲染的，脸上蒙块布就不认识了——真实情况下熟悉的人不管怎么乔装，从身形体貌大概也能分辨出来。 “李振远，你行啊！” 姜诚背合着双手厉吼道，“我姜诚待伱不薄，你当叛徒就罢了，居然还带着兵冲我家来了！？” 如此直截了当的被点到名，李振远当下就一震。 抬手狠狠扯掉了脸上的黑布，这位前四平长官身边的副官，露出了一张残忍的脸。 “姜飞澜，我承认你厉害。” 李振远冷笑三声，“靠着你爹和大帅上位，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根本没打算跟他废话的心思，姜诚抽出勃朗宁就对准了他的脑袋……然而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叶海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爷，姜爷不好了！” “我搜变了全家上下，没看着女人和孩子们……” 乍然警觉地回头，姜诚只觉得身子冻成了一块冰。 是了，城外枪一响，就有人跑宅子这边说：外面打仗，带女人和孩子们跑路…… 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姜诚突然把脸回转看向李振远：“杜海生把人带哪儿去了？” 错不了，现在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这龟孙把人弄走了。 别人骗不了他的警卫，也忽悠不了女人们。 不想李振远抱定了必死之心，居然张嘴就是一阵嘲讽的话语……显然，姜诚是猜准了，打算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主子拖延时间。 “把这群孙子都给我关地牢里！” 姜诚没空跟他臭蘑菇，一旁的叶海急得都快跳起来了。 然而就在他们一筹莫展间，枪声，又响起了。 因为城外交战的缘故，四平城内的居民大多已被惊起，而且大多都收拾好了细软，随时打算跑路了—— 而这年头趁火打劫的人也不少，姜诚带着兵往自家冲的时候，已看到街上有些鬼鬼祟祟，甚至已有些骚乱发生了。 然而这声枪响姜诚实在熟悉。 是那支三把盒子。 “快！” 带着人一路循声飞奔过去，就在小西门方向枪声已连成了片。 姜诚刚冲去，附近就遇上了大群拿着农具的男人，他们大喊大叫着“快去帮忙”“打起来了”之类的。 有些人甚至衣服鞋子还没穿好，就一副激愤模样往上赶……待姜诚跟上去才发现，混战基本已进入尾声了。 (本章完) 第303章 万幸 第303章 万幸 不光是大量拿农具的男人，还有些女人挥舞着洗衣棒，大笤帚，火钩铲子啥的在帮忙。 几乎听不到枪响了，但乱哄哄的人群喊杀叫骂冲天，昏暗的环境一时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家里的女眷。 姜诚有些焦躁刚打算鸣枪示警，突然感觉有一道窄细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 “飞澜！” 听到这声略带哭腔的声音，姜诚回头的同时顿时呆了几秒。 果然是海蕙心！ 之前就是怕出事，海平川把自己的配枪给了妹妹。 这妮子也是见兵荒马乱的，大家经常遭暗算，所以也一向枪不离身，而且弹药从来带的足足的。 “叶海，带着弟兄们赶紧把这儿给老子净了！去把那狗日的主谋给老子抓到！” 混乱中，姜诚听不清海蕙心在呜咽什么，连忙对护卫一声吼，然后拽着她到人群之外：“小娟呢，承业呢？” 见他焦躁模样，海蕙心狠狠抹了一把脸：“跟我来……” 等到了地方，姜诚才是松了口气。 蔡婵娟抱着儿子承业，翠妮则是拉着儿子盛世躲在个小巷子里。 见着姜诚匆匆赶来，两个女人顿时哭出了声，连盛世也号了起来……反而是最小的承业，一副平静如斯的模样，左右瞅瞅眼光捕捉到了高大的父亲，露出笑容要抱抱。 “飞澜！呜呜……吓死我了！” 蔡婵娟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地跑上来，琐事和一些矛盾顿时烟消云散，姜诚接过承业又揽住她：“好了好了，没事就好！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有事儿往地下室去嘛？” 买下那座大宅院后，姜诚刻意命人挖了一座地下室。 钢筋混凝土再加上丰厚的补给品，电灯，小型发电机啥啥的一应俱全。 别说外面打枪战，就是头顶扔炸弹也炸不透他们的地下堡垒。 除此之外，还有两道夯实的地道，分别通向距离最近的大东门和小东门。 “我……” 蔡婵娟呜呜咽咽也说不清话，但浑身发抖的翠妮描述清楚了。 晚间四平城外交战开始，杜海生李振远便带着城内的黑皮上了门。 说是姜诚在城外陷入苦战，吉军很快要攻入城内，让她们赶紧逃走。 没想三个女人都不同意，甚至还说了要同生共死——直至李振远说是“别拖后腿”，她们才随着杜海生离开。 “也就是说，姓杜的带你们走，这李振远应该是觉察我们已经冲进了城里，所以……就佯攻起来打算拖住我们？” 好他妈欠的孙子，姜诚气得脸色一白转而又道，“哎？那你们几个女人是咋发现不对头的？” 这杜海生在他面前隐藏了这么久，再加上从前帮过忙，又是姜兰轩的结拜兄弟……连他都是到了最后一刻才识破，这些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是海小姐啦，她说，但凡出城，总得备些吃穿用度和细软，怎么就没让她们拿，然后……啊！？” 翠妮说着话，正把目光转向姜诚身后的海蕙心，竟是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姜诚愕然回头，这才发现海蕙心不知何时晕倒在地，身侧一滩鲜血。 …………城内外的战斗没持续多久，吉军前来偷袭的人数并不多，至于城内的叛徒更好解决。 海蕙心开枪之后，把附近本就因为开仗激起的民众吸引了过来。 之前那场大战，几乎把半个四平城轰成了一片废墟； 姜诚和他率领的守备军又出钱又出力，学建筑的杨玉成带着他的团队还帮忙规划…… 重建工作推进很快，战后流离失所的民众还有上头给发吃的—— 这么好的长官，四平的百姓自然人人拥护，于是跑来的男人一见是姜诚家里的女眷，自发地拿出家伙开始跟杜海生等玩命。 别说从小东门逃走了，整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连叶海他们想离开都得自证清楚。 “怎么样，我妹妹没事吧？” 见两个军医从内室出门，一脸血腥的海平川最先迎了上去； “这……呵呵，不，不太好答啊！” 两人交换过眼光都有些尴尬，但向来一根筋的海平川哪里多想，反而更急切的追问。 一愣之下姜诚倒是秒懂，上前把憨憨推到旁边，才是拽着军医到角落问了。 如他猜测，这海小姐是月事来了，因为过度惊吓，奔跑，又加上战斗时用力过猛，虚脱了下血才导致昏倒。 “可吓死我了，还以为她受伤了。” 长舒一口气姜诚再三谢过他俩便让先行回去了，对上还在焦躁担忧的兄弟，他无声摆了摆手说是没事，又喊来丫头们给她清洗， “去烧上一大锅红姜水，让少奶奶海小姐她们都喝上。” 姜诚吩咐了一句，转而拧眉走出了海蕙心的房间。 “等等我！” 兄弟紧跟上来，姜诚却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住所在园子的后面，前厅基本是会客办公应酬等的功能区。 还没走进会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除此之外，还有人的惨呼交织其中。 整个厅堂此时只剩下十几把长凳，每一张上面都死死绑着一个近乎赤裸的男人。 叶海正带领着警卫排的士兵施以鞭刑——用的都是马鞭，上面沾满浓盐水和辣椒，由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来几下相当攒劲。 他刚刚落座，这些被行刑的男人便把一双双或仇恨，或求饶，或痛苦哀痛的眼光转了过来。 对这些无一不是的目光几乎完全无视，姜诚甚至还冷笑了几声。 殴打在继续，惨叫也在继续…… 但也有人熬不住了，开始哀鸣告饶，有的则是被打的意识模糊，不断说胡话， 还有的干脆屎尿屁齐来，跟早就淌了了一地的血污汗水混合在一起，臭气熏天。 “伱们，有愿意招的吗？” 姜诚突然抬起一手，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同时止住了动作。 凝重的厅堂中哀嚎阵阵，但这年轻军官冷肃的声音，依旧像一把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本章完) 第304章 交代 第304章 交代 他这一声几乎刚刚落音，受刑场便有几个哭喊：“姜爷，饶命啊！” “不饶命也成啊，您赏个痛快得了！” “其实这都是上头的令啊，呜呜……我们这些当手下的哪儿知道长官要干啥……” 有几个带头的，形势马上就一边倒地乱了，纷纷指责是杜海生李振远带着他们趁乱袭击，又骗走了姜府的女眷等等。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都是这两个无耻卑劣的王八蛋，带着他们来干坏事……求求爷您行行好吧！ “一群，怕死鬼！” 李振远就是疼得屎尿齐飞的倒霉催之一，时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而他的顶头上司杜海生，则似乎还能挺得住，反而环顾四下后低沉骂出了声。 “我知道五叔你并不怕死。” 撩起眼皮，姜诚看了看因为女眷们愤愤的海平川，继续一字一顿，“但我知道，你一定怕疼。” 这句话，是某个超级大国的情报部门的名言。 他们在后世扬名立万，抓特务，搞侦缉，审讯间谍乃至搜集情报绝大部分任务。 姜诚曾看过不少有关他们的文献记录，对里面令人胆寒的刑罚样样印象深刻。 而现在，正是到了用到它们的机会了。 对着叶海挑了挑下巴，这位忠诚的护卫立刻敬礼，转身带着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士兵们进了门。 几块毛巾，几桶脏水——在场人们还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抓住杜海生和李振远的长板凳，立时把他俩正面朝上，毛巾把全脸罩住就往上面倒水…… 这一招不仅是那个组织经常使用，某个灯塔专门关押外国战犯的监狱也以凶名著称。 憋气是没有用的，吸水的毛巾会让人产生溺水的效应，并且好像能把人体肺部的氧气全部抽干，能产生极强的痛苦…… 而一般施刑者会反复拿去毛巾，再盖到脸上，时间不定痛苦也会成倍加剧， 就算最臭名昭著最凶悍无比的莽汉，也根本禁不住五分钟的。 这一招出手还没听说过不招供的，才倒了几轮水，身体素质相对差些的李振远便被呛得失去意识， 而杜海生则是痛苦地一阵剧烈咳嗽，还是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 跟姜诚想的细节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是自己因为几个矿工“杀鸡儆猴”，才惹得杜海生起了反叛之心。 早在吴俊升剿匪刚刚站稳四平，这货便已跟吉军和小日本打得火热，打算在奉、吉、日三家间逢源，坐稳四平地盘以求自己发展。 然而谁想到苦苦经营一番关系，整个奉省传言姜家的臭小子即将主政四平。 就算这小子是把兄弟之子，杜海生也万万不服气，更是不甘心。 他与源义平孟恩远交换意见后，双方都让他做四平里的内应，把军事布防等等情报都送出去。 可姜诚乃至他的手下们一个个都挺精明，很快觉察城内有不对头。 先是郭茂宸姜诚两番使计坑了小日本和吉军，紧接着这个让他一直以“纨绔子弟”看待的臭小子，真的被任命主政四平！ 更吓人的是，这小子兵多将广还有钱有势有雄厚的装备…… 眼看这支队伍阵仗，比吴俊升手下的混成旅更恐怖，杜海生就更眼热了，跟源义平孟恩远想出了这番“煤矿”的计策，打算三家联手里应外合弄死这臭小子。 “五叔，当年的情分，你是完全不顾了？” 现下姜诚提这些，并不是觉得跟他还有什么情谊，而是借以此事点众人，“还记得杀虎口么……” “伱与父亲，海叔老叔他们撮黄土杀马为盟的时候，我们这些小的是好生羡慕——也是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必得有几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做出番大事业来！” “后来，父辈们又闯了关东……你与父亲都是晋阳人，可怎么，就走到今天这地步？” “你这不是教坏了小的吗？”哑然。 费了老半天力气杜海生才止住了咳嗽，怔怔抬头凝望着眼光灼灼的姜诚，又看看一脸悲哀的海平川。 最终，发出阵长长的大笑声：“飞澜，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顾全情分？你也说得出口啊……当年如果你父亲真有半分情谊，岂能，” 话没说完，他突然呕出一口黑血来，却垂着头摇了几下，“呵呵，阎王爷都在喊我名儿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姜诚起身，冷冷回望他大概半分钟，才道：“既然我姜飞澜提到了情分，那就赏你个痛快吧。” “带下去，明天拉到小西门广场枪决！” 说完这话，他又对叶海道，“剩下的人都交给你们了，能问出什么来，再统统报告吧。” “我……有点累了。” ………… 离开此地不过二十多分钟，刘房子那边传回了消息。 蔡远明带领的突袭小队，很成功地干掉了鬼子的辎重部队。 “有点可惜啊飞澜，小鬼子这批物资是吃的喝的多，枪支弹药啥的就带这点儿啊？” 看完汇报的那张电报，海平川不由感叹起来。 他们抢小鬼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抠搜儿”的时候还真不多见。 正拿起话机的姜诚看了这憨货一眼，转而摇头笑了笑：“给我接天关马场。” 海如松的应答声很快传来，姜诚把杜海生的事情一一汇报过，然后又道：“海叔，话不多说了——” “人我已经定下明儿一早枪毙，但这家伙毕竟在吴长官手下供职，我得与他也汇报一声。” 跟儿子直截了当的性子差不多，海如松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什么来。 憋了一气才道：“飞澜，跟你爹提了吗？” 姜诚摇头：“这都快三点了，爸只怕早就睡了——” “新民那边繁忙至极，再加上帅爷似是打算让爸接任热河，我看还是去一封电报便是了。” 海如松叹息：“也好吧！” 说是怕老爹睡了，其实姜诚是犯难怎么跟老爹明说。 杜海生的情谊非同一般，同是山西同乡一起闯关东…… 而且他还救过父亲的命。 严刑拷打咋说？ 背叛又咋说？ 姜诚还是决定拍个电报得了。 再者，他受刑后那话……啥意思？ 姜诚定了一定，还是轻咬了咬后牙又道：“海叔，那，那事还作数吗？” 刷地一下海平川也把吃惊的目光转过来，电话那头也是茫然起来：“啊？你说的……啥事啊？” (本章完) 第305章 鸳鸯谱 第305章 鸳鸯谱 不就是那事，就是你早就想点个鸳鸯谱的那事！ 话到嘴边，姜诚反而像嘴里塞了个大麻核，尤其是面对海平川这透着几分清澈眼神，他更是啥话说不出来了。 “我，哎算了！这他妈什么时候……” 骂了一句姜诚直接把听筒离开耳朵，然而挂断之前还听到对面几声类似恍然大悟的喊叫，“哎，飞澜，你，是不是说我闺女，” “这事咱们好商量！” 啪！ 电话挂上了。 “呼。” 姜诚脸稍稍发白，但他很快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海平川正色道：“看我干啥？” “有没有给曹小姐写信打过电话？” 啊？ 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搞得他立时呆了几秒钟：“现在？你刚还说不能打扰姜大伯，就让我给小英打电话……真有伱的啊？” 姜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哟呵，还小英？这喊得叫个亲热……去去去，没空搭理你。” “赶紧瞅瞅你妹妹要紧不要紧的吧，我要给总参部去个电话了。” 摆手将面红耳赤的他撵下去，越看着憨憨海蕙心的倩影，和她那让人心疼的模样，越是不断扰他思绪。 撇嘴送走了好兄弟，姜诚再次拿起了电话。 自徐树铮联手杨宇霆“辅佐”大帅以来，总参部一直昼夜有工作人员值班。 接电话的居然是讲武堂的同学柴兰书，一听是他的声音很是兴奋。 寒暄了一气“你小子现在发达了”“除了汉卿泰勋之外就是你拉风”之类，姜诚把四平的战况大概与他一说， 又是冷肃说道：“最迟明天中午我就会把具体战况上报——” “但我觉得还是第一时间与总参谋汇报，尤其是四平这边局势，怕是容不得耽搁。” 老同学平静地听他说完，立时沉声答道：“我心里有数了，你放心吧！” “对了飞澜，咱有个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答了句但讲无妨，又讲了几句客气话，柴兰书声音又低了几分：“我成日在总参部，有漏出来的信儿，说你爹被小徐告了一状。” 握着听筒的手轻颤，姜诚没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听他继续往下说，“小徐不同意你爹往热河就任，说是怕成为第二个冯德麟——” “另外，他还对着帅爷列了几款不遵帅令的罪名，特别是入关南下那事。” “飞澜你去过关内，大概也清楚关内的状况吧？” 南下…… 一直忙于对付小日本和吉军，姜诚差点把关内的局势忘了。 辫子军一路溃退，京城权柄再次落入老段和冯华符手中—— 直系皖系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府院之争。 此时，关外的势力必定是小徐想要争取的对象…… “他这是，瞄上我爹了啊？” 姜诚森然冷笑，“呵呵，帅爷早就说过：关内，特别是京城的水是又深又浑，现在他小徐急着撵我爹入关且南下，” “呵，这不就是想借刀杀人么？” 柴兰书被他吓了一大跳：“我说哥啊！这话你可不敢胡说啊……让人听着了，总参谋和副司令还不知怎么想呢。” 姜诚又是冷笑：“老子管求他怎么想的！” “我们姜家父子吃的是老张家的饭，也总知道这炕头是哪边儿热乎啊！” 柴兰书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因为就在他这话的时候，大帅身边的赵喜顺，正从他身边路过；而且他也很清楚，打来奉天的电话，都有王永江的人在监听——他，其实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话说得过快了。 “飞澜，我……我我就是想在参谋部图口饭吃，你，你们都是干大事业的，可别捎带上我呀，” 老半天他才是支支吾吾说着，“只是想安生点，安安生生的就好了！” 姜诚懂他的心思。 但他也明白，在这个乱世已身处于权力漩涡，根本没什么苟全的机会…… 想要不站队，不偏倚，就得学王永江，有惊世大才加老大的赏识。 可这样的人能有几个？ 想要生存下去，生存得更好，就得占更多的地盘，握更多的权柄。 “好了好了，咱这话就到此为止！” 姜诚嘿嘿笑了几声，转而轻松又道，“那事情就麻烦你上报了——” “过些日子四平稳定了，你叫上几个老同学，一定来我这儿坐坐啊？” 柴兰书这才是笑了，又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上了。 “压手上的事，着实也太多了些。” 姜诚苦笑着正摇头，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常年作战养成的警惕性，让他刷地一下回头—— “蕙心？” 看到那脸色苍白无力的模样，姜诚打心眼里心疼起来，“怎么不好好养着？现在……” 话还没说完，女子竟是突然发足跑上前，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你坏！” 骤然一句话惹的他眨了眨眼，可女孩竟更加用力地钻入他的胸膛。 “飞澜……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我被那杜海生带走，说是要献给日本人的时候……我，我真的怕见不到你了！” 被她的话惊得顿时一阵后怕，但紧接着就是更大的气愤：“什么？！他要把你……” “王八犊子，我还是揍他揍得轻了，我！” 话还没说完，海蕙心竟是轻轻松开了他的腰，无声地抬眼回望向他。 “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这女中豪杰踮起脚凑上来的时候，声音是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柔。 此时此刻的姜诚，却再不想松开双手了。 ………… 此时，身在郑家屯的源义平在发脾气。 摔了居酒屋的酒具，又打了艺伎的耳光，他还是觉得不过解气。 自他的部队入驻这座三省交汇的城市以来，却从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不同于后世全面侵华后，有源源不断的招核好男儿开拔而来，此时在东北的关东军数量还是差老鼻子了。 另外他掌握的队伍并不多，还得分兵四平车站…… 最重要的是，还得跟参谋本部那个无耻的废物铃木秀树明争暗斗，搞得他更是心力交瘁。 (本章完) 第306章 钢厂选址 第306章 钢厂选址 本来跟孟恩远和杜海生商量好了，使计先干掉那个冥顽不灵，总是跟皇军作对的混账小子。 然后他们发现，干掉是不可能的…… 靠一腔蛮力，只收拾了几个刘房子的矿工。 现在全副武装在矿区的小队，反而因为被周围大小县城、村庄的坚壁清野，变得越发条件恶劣。 而后来，居然还发生了通往矿区外的道路被炸毁，前往修路和运输补给品的辎重部队被偷袭的事。 越想这些事情，源义平越是要抓狂。 好歹也是正经陆大毕业出来的天选之子，源义平一向自视甚高： 对这个没什么正统教育的劣等民族向来看不起……尤其是军部调查回的资料表明，这小子不仅没有正经上过学， 吃喝嫖赌抽还样样精通——用他们华夏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公子。 然而就是这么个纨绔，从年初剿匪到如今偷袭他的辎重队，这都明里暗里不知让他吃了多少亏了。 “可恶的支娜人。” 此时酒气上头的源义平双眼赤红，把居酒屋的招待倭奴和挨了打的艺伎吓得缩在墙角，直至这些明火执仗的军人离开，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来人，给我接关东军都督府！” 刚一路冲进位于郑家屯的办公室，这鬼子突然对着手下厉声吼着。 ………… “说吧，这一气儿吞了多少枪啊？” 一句话说完，眼瞅蔡远明把吃惊的面孔回转过来，姜诚才把手上的红铅笔，随手往面前摊开的地图一丢， “怕啥，屋里也没其他人——我说你紧张个啥，我也没说让你必须把东西交回来啊！” 偷袭辎重部队已过了整整三天，刘房子一线始终异常安静。 他也没主动找过蔡远明，当然贼老二也忙着训练手下刚划过来的大头兵，自然也没私下聊过。 “我说姜飞澜，你这是啥意思么！” 蔡远明反而倒打一耙，“哦，哥在伱眼里就这，私吞武器啊？” 姜诚哈哈笑出声来，重重往椅背上一撞：“咋，二哥你还跟我装上了？” “之前让你偷袭小鬼子的辎重部队，你跟平川咋说的：吃的喝的多，枪支弹药却没有。” 被他一下点中了，蔡远明撇嘴慌了神：“行了行了！就知道怎么也瞒不过你小子——东西我拿了，大概四十多条三八式，还有相配的子弹和手雷！” “咋，你不会是打算问你哥哥我讨回来吧？” 听完这话姜诚哈地一声大笑出来：“他奶奶的，在你眼里，兄弟我就这副抠搜德行啊？” “拢共才四十多条枪，就算给上几千个手雷……我这眼里可得能看得上？” 姜诚哈哈一笑又崩起身子，“行了行了，都是自己兄弟还能计较个啥？” “也是我跟平川心不细……光想着让你带兵，补给啥的都没跟上是不是？” 说完直接拍了板，把枪给他补足两百条，让以后要枪就明说。 蔡远明很快从忐忑乐开了，千恩万谢着一路跑了； 姜诚摸出了烟盒正打算点，海蕙心和杨玉成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一个上前夺了烟瞪他，另一个则是轻声道：“飞澜，我看这事不好。” “远明悄悄扣了那批枪也不上报，你不仅没言语，咋还赏上了？” 姜诚拿起铅笔，抬眼看看佯怒拿烟的爱人，才又把目光落到这个金丝眼镜的归国高材生身上：“水至清则无鱼……啥都搞的太清明，一准搞得就像我那海叔，哎呀！” 一听提到了自己老爹，海蕙心撇嘴轻点了一下他肩头：“说事就说事，提我爹干啥？” “不过飞澜这话是，真要是啥啥都计较那么明白，以后谁愿意跟着呢？” 对她咧嘴一笑，姜诚继续往下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玉成，还是接茬聊咱的正事吧！” 武的来完了，四平周边再次进入短暂的和平期； 海平川蔡远明等军官，要把新收编进来的大小军官和士兵们纷纷统管起来，再用新军训练起来。 这些工作他是分身乏术，只能依靠一路走来的弟兄们去做。 因为在这甚为珍贵的和平空档期，他得研究发展了。 西营场的土制炸弹工坊已北移，但能左右战争胜利的东西，仅凭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已是有了自己的地盘，发展是必须的。 大概了解一些地理常识：刘房子煤矿是属于露天矿，说白了不用打竖井就能出煤—— 这种矿不仅燃烧稳定质量高，而且应该有相当丰富的伴生矿。 比如高岭岩、耐火粘土、铝土矿、石墨、硬石膏等等；而且根据之前偷袭的那些日本探险队， 姜诚还知道了刘房子，乃至四平附近有着相当丰富的铁矿和铜矿。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你，是打算建钢厂？！” 听完姜诚这番描述，杨玉成重重地吃了一口凉气。 “咋了，你是觉得搞不成还是？” 面对上司的质问，杨玉成赶紧摆了摆手道：“飞澜，看你这话说的——” “我怕的不是钢厂搞不起来，这土炼钢的技术没啥难点；咱有煤矿，又有耐火粘土，有个一年两年的，咱一定能攻关钢铁。” “但是厂子好搞，选址可不容易啊！” 姜诚一笑，点了点面前的地图上早就提前划好的圈：“刘房子煤矿以西，有水，有路，有数个屯子咱能招得到工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啊！” 杨玉成却情绪悲观：“话是这么说的，但人和可不光是招人这些——小鬼子和吉军都没肃清，咱们贸然搞钢厂，最后为谁做嫁衣呢？” 姜诚哈地笑出声来：“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从讲武堂毕业的时候，咱不是就说好了么？往后文的归你，武的你一下不沾边。” “重建四平还有钢厂这些才是你上心的，别的都别管了啊。” 虽然不知他下一步要准备如何摆棋，杨玉成对他还是有着相当的信任。 把铅笔什么的交给他，姜诚起身挽过海蕙心的手并行出门，孙正楠正带着几个文职抱着一摞图纸往这边走，见着他要离去忙问去哪儿。 (本章完) 第307章 会面 第307章 会面 “你们跟玉成先研究着，我有些琐事出去办！” 随口应了一句，姜诚揽过爱人，迎着军营无数人愕然目光中快步出门，并喊叶海带上一个班的人跟自己走。 一行人驱车开道直奔四平最大的商业街:这里直通大东门，被称之为大东门市场。 除了沿街一水儿的店铺之外，豪华酒楼，欧式洋行，镖局票号等等一应俱全； 但姜诚今天带着海蕙心去的并不是什么洋行酒楼，也不是逛街买货，而是直奔一家开在最好地段的居酒屋。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小鬼子开的……日俄战争后，四平跟绝大多数城市差不多，也是被这些可恶的侵略者先后渗透； 大大小小的日商店铺就像雨后的黑蘑菇，开始疯狂地向东北倾销他们的产品。 然而如此多品类的店铺中，唯独有两个只是服务于小鬼子自己的：居酒屋和汤屋。 进门，身穿艳丽合服的女人扭着腰小步走上来鞠躬，姜诚挽着海蕙心冷冷进门：“町野先生到了吗？” 女人点头哈腰：“嗨依……已经到了，正在包间里等候姜先生您！” 说着马上凑着更近，跪倒在榻榻米一侧卑微地俯身帮他们脱鞋。 “没你事了——” 对这恭顺的娘们一阵厌恶，姜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径直进门，海蕙心和叶海紧随进门，“让弟兄们外面候着。” 叶海立时敬礼，回身对着门外大吼一声。 军靴齐齐磕得山响，弟兄们转瞬间把这座鬼子店铺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八式咔咔声惊得路人避之不及。 “哎，就不喜欢他们摆这威风。” 姜诚故作平静撇了撇嘴，而挽着他手臂的海蕙心却撇嘴道：“那你是喜欢那日本小妞的样吗？” 回脸看她酸醋冲天的样子，姜诚拉着她忍俊不禁：“我咋以前没发现，我的蕙心也是山西人啊？这味，都能酿一大缸了……” 看她撇嘴的可爱样子，姜诚偏手刮她鼻尖，“跟个鬼子娘们一般见识，没得失了身份。” 说完，拉着她继续往内里走去： 一尘不染的木质榻榻米右手是一水儿的纸门，左手则是和风十足的小园。 石头砌起小池塘竹筒流水，几棵高大的枫树隐隐添了红。 一片宁静的日式风景，姜诚却隐隐察觉到了杀机……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大小姐，也多了几分紧张。 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走道尽头浮世绘的大纸门忽然被拉开了。 “姜先生，请！” 町野武马竟是亲自前来迎接，姜诚微笑颔首拉着爱人长驱直入，一进门他不禁有些发愣。 当着全城人干掉杜海生等人的第二天，姜诚先是收到了老爹的电报，紧接着就是町野武马的私人来电。 他很清楚，邀约见面是必然的。 因为就算是这些残忍贪婪的侵略者，也是会考虑投入和产出。 就目前多国列强疲于一战，小日子也只是想趁这空档捡捡便宜。 真有什么大干戈，“三国还辽”那事还不够说明问题？ 这种情况下，姜诚的决定跟精明的大帅差不多，就是打击本子的强硬派，跟另一派捞便宜先丰富自己。 接受会面的他按时到来，却吃惊地发现—— 这偌大的日式厅堂内，居然还有别人。还是个军衔颇高的鬼子军官？ 是参谋本部的人吧。 转瞬便坦然了，姜诚拽起海蕙心在护卫叶海的陪同下快步进门。 正对那年轻军官已提前摆了三张小木桌，但他们都学不来小鬼子的跪坐姿态，干脆在那垫子上落坐。 脸涂得死白的艺伎扭捏着上前为他们上茶，身上的艳俗的香气让叶海长长地打了一串喷嚏。 对面那鬼子军官转瞬怒目而视。 直至现在，姜诚才注意到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相仿，肤色白净生得也清逸—— 若不是那身关东军服和标准的日式傲慢，姜诚差点把他当孙正楠一样的高校毕业生了。 “伱瞅啥？” 叶海哪儿能跟他客气，而紧随他们对坐在军官一侧的町野打圆场笑：“呵呵，给姜先生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南满线新任的护路军长官，主要分管锦州到奉天段。” “他叫松下秀树。” 慢着，你说他是南满铁路的护路军长官？ 姜诚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却并没有就口，而是将冷毅的目光悄然再次转向对方。 如果之前的情报没错，整条满铁的控制权不是都在日本军部手中么？ 那么也就是说，参谋本部已开始了对南满铁路的内部斗争，而且……分明已成功争取到了一部分关于满铁的控制权。 既然是狗咬狗，肯定是一嘴毛——出现一嘴毛的情况，他就有机可乘。 姜诚不动声色地颔首一笑，平静地转脸对身侧面露不快的叶海做了个眼色；来之前，他授意过这位忠诚的护卫要展现武力。 “町野先生约我，是想商谈哪方面的事？” 鬼子就是鬼子，说话从来不会直接切入主题……听他们又是一阵有的没的，姜诚单刀直入打断了他的话，“咱们有话不妨直说吧，姜某还有不少公务。” 他可没时间跟鬼子臭墨迹。 四平这边事情多就不说了，狗日的本子小队还被他扣在刘房子煤矿，天知道这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 手上有兵有枪，矿区周边更是他的地盘，这回敢冒头就往死里打。 町野低眉一笑：“姜先生果然是个令人欣赏的爽快人。那我就挑明说吧，” “我想，那支补给煤矿的辎重部队被偷袭，应该是出于您的手笔吧。” 姜诚不置可否：“町野先生想说什么？” 不想这次开口的是铃木那个鬼子军官，这小子的中文比町野还标准：“那支小队，是四平长官源义平派出的。” “莫名与贵方发生冲突，继而被扣押在刘房子矿区……” 姜诚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喜欢铃木先生的说法，贵军方挑衅是无疑的——” “如今郑家屯和四平火车站附近，才是你们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带着兵扑到相反方向的刘房子来，是想干什么不言而喻吧？” (本章完) 第308章 忍不住了 第308章 忍不住了 “如果这种事情也要扣罪名到我们身上，那你我之间没什么好沟通的。” 松下秀树眼里骤然崩了个火星。 尽管，军部和参谋本部一直在斗争，但姜诚这样的支娜军人，在他这个多年接受武士道精神的军人眼中，还是视为绝对的外敌。 要不是町野这狡诈的文官，再三向他建议可以合作，他甚至都不想出现在这里。 眼看这俩高级军官又瞪上了眼，町野轻咳一声，选择进入正题： “两位，不管具体细节是怎样……对峙已经形成，我们既为盟友，现在是不是应该商议如何应对？” 呵呵，要说鬼子是真有点意思。 就因为是所谓的盟友，这位来自日本的顾问，就能主动上门选择跟他们合作？ 姜诚很清楚，就像关内的府院之争，老段和冯华符急着争取张大帅的道理差不多； 这俩鬼子，一样也是为了背后的政敌才选择他这个天平。 为了南满道？ 还有郑家屯的控制权吧？ 那么撵走了源义平这条大灰狼，紧随其后的就是松下这头虎了。 “合作，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姜诚微微偏转眸子看了看另一侧的海蕙心，转而又道，“只是我想知道，两位与姜某一道对付政敌之后，想要什么呢？” “郑家屯已在贵方的控制之中——若只是车站的控制权，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呢？” 以鬼子的贪婪，特别是参谋本部这些吞象蛇，怎么可能仅仅满足于控制四平火车站而已？ “没错，我们只要四平站的控制权。” 话说到这里，町野微笑一字一顿。 姜诚脸骤然一沉：“两位如此大度，反而让姜某汗颜——” “我想，两位是想代言军部，扩容新的线路吧！” 骤然提出此事，面前的町野就算再怎么控制，姜诚还是成功捕捉到了他的瞳孔风暴！ 松下则是刷地将面孔转了过去，表情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这一系列的现象表明，姜诚不仅赌对了；而且他直言的秘密，必然是连松下这样的高级长官都不知道的。 南满铁路，起点是山海关，终点是他的四平。 而历史上，在赶走孟恩远后，鬼子曾向大帅多次提出兴建一条自四平到边境黑河的铁路—— 这条最终也没全线打通的铁路，可是一直反反复复存在于小鬼子的案牍上。 后世的文献上，倒是没注明这个歪脑筋究竟是谁推动的，但姜诚依照着这俩鬼子的反应，大胆推测出： 恐怕此时参谋本部让町野牵头合作，就是已经提出了北满铁路的概念。 所以，参谋本部才像个应激的白细胞，才急着撵走源义平这个“病毒”。 搞清楚了他们的目的，姜诚反而十足地坦然。 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有这块足以让参谋本部垂涎欲滴的肥肉，一切的条件……他都可以谈！ “真是小看了姜先生的手段。” 这是町野第一次，对着姜诚露出了近乎于困兽的笑容……恐怕这才是鬼子真正的面目。 有点意思，不装了吗？ 反倒此刻姜诚却异常平静：“既然町野先生默认了，那么合作便可以继续了。”“只不过，姜某也有个小小条件。” 直勾勾盯着町野和松下越显焦灼的眼神，姜诚却笑了一声抬手一比身侧的海蕙心。 这次，他使用的竟是日语：“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我想町野先生也很清楚她的身份，帅爷身边辅帅的七小姐。” 町野倒是听说了这段政治联姻，却也没见过张廷雪。 “七小姐有一份嫁妆，要途径海路从法国运抵四平——我想，请町野先生帮这个忙。” 町野蹭地站了起来。 他倒是并不知道，姜诚口中的“法国嫁妆”是什么东西…… 但他也很清楚：正如姜诚所说，能拉到台面上来的，必然都是能左右时局的条件！ 他，能轻易答应？ 可北满线路…… “诸位，我想会谈必须要终止了。” 正在死一般的沉寂持续时，那张浮世绘的纸门突然被拉开了，走进门的日本男人九十度鞠躬后又道，“中川的突击小队，从刘房子煤矿扑出了。” ………… 倒不是上头下令中川去进攻县城，而是他不进攻县城，连他自己都要没了。 天天窝在又冷又潮秋雨连绵的矿区，补给品是越来越少； 连天抱怨的士兵都快哗变了——在听说辎重部队被可恶的支娜人袭击，中川在静候了三天再没等到第二批的消息，最终是暴怒了。 可恶的源义平！ 之前因为在四平车站我两次与他政见不合，他就排挤过过我—— 而现在出这种牛粪一样的任务就派他来，纯属就是要坑害他和他的下属！ 眼看手下们都快反天了，中川使出了日本人的传统技能“下克上”，直接违抗了源义平继续蹲守的任务，而是带着他的小队，直奔刘房子县城去了 说真的他也没啥好地方可去…… 从这儿往郑家屯赶，急行军还得走两天；现在纯纯已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们能不找最近的县城麻烦？ 可上次欺负矿工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以为整个四平站周边都这么菜，他们是想欺负哪儿欺负哪儿。 真正一路抬着轻机枪还没开火，一轮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火球便从天而降，直接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一阵狂轰滥炸还不算完，刘房子县城三门齐开，巴音率领着蒙古重甲骑兵是倾巢而出。 大马刀，长枪长矛，夹着呜哩哇啦听也听不懂的蒙语飞扑而来。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曾经“上帝之鞭”的后裔，论陆战和骑兵冲锋，就眼前这个时代他们恐怕根本没对手。 战斗开始才两个多小时，中川和他的小队便一股脑被送回了神社承供奉去了。 “妈的，就这点战斗力还敢打县城的主意？” 郭希鹏站在城头往鬼子的尸群里望，紧接着回身对自己的副官喊道，“赶紧给四平的姜爷去电话——就说小鬼子忍不住打县城了，已经全部消灭了！” (本章完) 第309章 抓人 第309章 抓人 姜诚收到汇报后，已是离开居酒屋的一个多小时后了。 “打的挺漂亮，但是我想知道，百十来号的鬼子，干啥一气儿把所有骑兵都出动了——” 他脸上挂着几分得意，嘴里却不自觉地装上了，“你瞅瞅你瞅瞅，这不是纯纯就是让鬼子看咱有啥实力么？” 杨玉成却忧心忡忡：“你还乐呢！现在小鬼子可真来了……咱的四平经过几个月建设刚恢复了些，又要打仗么？” 姜诚摇头笑笑，别看他一样也读过讲武堂，但他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些文人的气质。 怕打仗怕死人——关键是怕影响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心血。 “要是因为怕小鬼子炸了咱家，咱就窝着不反抗，鬼子岂不是越来越嚣张吗？” 站在姜诚身旁的海蕙心含笑，又转脸对哥哥说着，“现在有枪有炮还有兵，怕什么鬼子。” 从居酒屋回来，姜诚就把在四平所有的军官召到了正厅，这些个带兵打仗的得知消息后，战斗意志都格外高昂。 杨玉成不说话了，倒也不是海蕙心的原因，而是面对所有人高涨的情绪不想唱反调。 斜睨了一眼脸有些涨红的归国高材生，姜诚蹭地站起身来：“连蕙心都懂这道理。” “听着，不管未来四平的发展成了何种状态……我们这一仗必须打赢！都去集结吧。” “平川，伱带上你的全部主力，直奔刘房子进行防御。” “远明和福山……你们留守四平。黄永安等人随时机动。” 此时整个大厅汇聚成一片高声应是的声音。 ………… 短暂的会议后，四平立刻又像炸了的火药桶，所有部队在集结——三个军需仓库一口气开放了俩，全部装备一阵风似得全部搬空。 孙正楠则是将所有能动的侦查兵全部派了出去，因为城外收编的联防队，暂时没有发现日军的踪迹。 “飞澜，你……应该是想跟日本人合作吧？” 就在派遣任务全部下达后的空档，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海蕙心轻声发问。 “你是想说，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动咱自己的手吧？” 姜诚摇头笑笑，“蕙心你没跟他们打过交道……自然是不知道的。” “小鬼子，可是比这世上任何一个种族，都更加贪婪数百倍——如果这第一仗没把源义平揍半死，我们多半会跟曾经郑家屯的冯德麟一样。” 其实何止小日本子在观战，吉林的孟恩远也一样： 试探性的攻击，使得奉吉之间矛盾更深； 当然，若这一战没打出什么精气神来，不仅那位簪将军会没完没了地打四平的主意， 连远在奉天的大帅，只怕也会觉得他这个主政官当的不称职！ 还是那话，一拳打得开，免得百拳来！ “飞澜，我……真的是越来越敬佩你了。” 海蕙心盈盈回望他，“想想小时候那顽皮，好像就真是上辈子的事了。” 说话间桌角的电话铃响起，海蕙心连忙身子一闪帮他拿起听筒。 令人意外的是，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四平商会的于保忠。 大战在即，他来电话干什么？ “姜爷，我跟您赶紧汇报个情况啊！” 于保忠的声音焦急，“姓王的那个犊子，今儿一大早就搁大东门市场找车去了——”“家里老婆孩子正急急忙忙打包装箱细软……” 姜诚一听这话骂了句：“他妈的，这王八犊子要跑路？” 自他主政四平，姜诚就让孙正楠着手布置属于自己的“暗网”，道理跟明代的锦衣卫差不多：只针对敌对势力和贪官污吏。 没想到于保忠这老家伙比他的人反应速度还快，可见对王怀业这个“仇人”多上心，兴许成天趴在墙头张望。 客气了几句把他应付过去，姜诚立刻就把孙正楠喊了过来。 一听于保忠的汇报，这位年轻的参谋一惊：“姜爷，这货要跑，一准是得了鬼子的信儿吧？” 此时姜诚却显得很平静：“我看这事可不一定……咱的人有消息报回来吗？” 这…… 孙正楠又是一怔：“是了，自打您安排下来，我可一点没敢耽误的，派最精的弟兄，天天捡您名单上的盯着啊！” 姜诚颔首：“那么既然弟兄们都这么下功夫了，反而你能让这个姓于的抢了先去？” “难不成这家伙，还能比咱的弟兄更专业？” 四平正在备战，城里大街小巷尽是一片火药味，别说有点钱的土豪乡绅想跑路，连没钱的平民都在研究如何出城。 “姜爷您的意思是，这个于保忠有可能在利用我们？” 姜诚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立刻下令全程封锁把这俩家伙都抓回来—— 不管双方究竟怎么回事，内斗是必定没跑。 眼看这仗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不管他们哪一方是忠是奸，或者都是坏坯，姜诚都绝不能放过。 沿着郑家屯方向侦查的士兵，是在刚刚入夜的时候发现日军的踪迹。 大约有一个大队的兵力，以重火力的步兵为主，配合两辆装甲车。 可见连续扶持“代理人”失败的军部，这次是把血本都押上了。 如果是一个大队的数量，那么松下秀树的兵力一样也出动了。 毕竟，小鬼子给他安排耳目，他在郑家屯同样也有自己的耳目。 不过紧接着第二拨侦察兵回来，姜诚很快就坦然了： 这支鬼子大队，在逼进刘房子县城的时候，很快兵分两路了。 然后，他便收到了来自町野武马的电报，大意基本是已按照约定，松下秀树的部队选择原地待命。 “也就是说，我还真的得是暴揍这个源义平一顿了？” 姜诚凝望着地图，很快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刘房子县城距离辽源实在太近，而且近来吉军在此大量屯兵，一旦他们跟小鬼子一道大量扑出，刘房子县城会被左右夹攻，打的相当难受。 到时候就算能守得住，好好的县城也会被鬼子打成一片废墟，且死伤惨重—— 到时候如果该死的孟老头再派第二拨人来，他们恐怕就很难守住了。 (本章完) 第310章 反埋伏 第310章 反埋伏 姜诚手里握着电报，很快露出了笑容。 “既然太君们想合作，那么是不是也最少得有点诚意？” 他马上低头开始在办公桌上用铅笔写字， “把这封电报，以我的名义回电给町野！” ………… 就在源义平亲自带领着他的全部主力，开拔向刘房子县城打算袭击，差不多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不过，郭希鹏提前接到姜诚“诱敌深入”的命令，把通往刘房子县城所有的岗哨、巡逻队等等全部撤走。 而提前布置好的侦查兵，则是很快发现了这队鬼子。 待觉察鬼子踪迹后，巴音阿古拉等蒙古骑兵，竟是从刘房子现县城扑出，选择主动出击。 骑兵最大的特性就是机动性极强，特别是这些几千年来就以游牧骑射视为生命的民族： 骑兵们不光跑得快，而且还打得准，嗷嗷冲上去就是一同暴揍。 ——最要命的是，源义平以为姜诚小子的部队，会惧怕皇军的进攻，选择全部龟缩在刘房子县城之内。 所以他们这次进攻，选的都是重型武器和攻城武器。 别看火力猛，但是移动速度异常缓慢。 遭遇机动性极高的骑兵，来不及拉起阵型的步兵只有挨打的份， 而他们所谓的重火力，则是刚架设好机枪搭好弹链，火冒三丈地准备还击时……这群骑兵爷爷直接一溜烟跑没影了。 源义平简直要气疯了，可眼看暮色四合中已经跑没影的可恶骑兵，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清点人数居然一气儿被打死十数人，造成轻重伤三十多人。 把伤兵扔下不合适，可他们是在攻城，带着伤兵去更不合适。 于是源义平一边暗骂可恶的松下秀树不讲道义，连皇军统一的军事行动也极难配合， 一边则是留了三名医疗兵负责照顾他们，一边则是继续率领主力部队向刘房子前进。 “嘿嘿，我是真没想到，这群小鬼子居然还是挺仁义的啊！” 蔡远明带着百十来个全部装备冷兵器的弟兄，就埋伏在附近—— 姜诚算计好了这些个傻蛋绝对不会带伤兵，于是就让贼老二带另一队携带冷兵器的人，就跟在骑兵后面捡人头。 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捡两拨人头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刘房子县城的时候，源义平率领的鬼子小队，像是提前有了什么约定似得……竟是在距离刘房子县城的十里多地突然停止了继续前进。 他在等候吉军。 没有松下秀树的协助，他就算能够拿下县城，恐怕也会战死相当多的帝国勇士。 每一个身在东北的关东军士兵，都是帝国千辛万苦培养，并且漂洋过来送过来的—— 他们的归宿是该为帝国效命，而不是死在跟这些卑劣种族的交手上。 所以，他事前与吉军共同约定进攻刘房子县城，继而…… “长官！收到那些支娜人发来的电报了，他们正在向这边赶来的路上……预计十分钟后到达！”听到传令兵的声音，源义平不满地骂了一句可恶的畜生：“他们居然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要不是急着教训奉军那个姓姜的臭小子，源义平恐怕早就发脾气了。 赶着秋日要人命的蚊子，源义平终于等来了身着蓝衣的吉军。 带头的军官一脸狼狈相，也不会说日语—— 幸亏源义平在陆大曾学过中文，尽管比领事馆的那些“华夏通”差远了，但基本的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对过证件和暗号，通过一番带比划的沟通交流，源义平才知道这个蠢货军官叫张羽，是辽源现任长官白奉山的手下。 今天派他来，就是带了将近一个团的兵力，帮他进攻县城。 别看这军官笨头笨脑的，但他手下些的武器是真不错——可见军部的高层在拉拢孟恩远的时候，也是下了不少血本。 有了这老些人和精良的武器，这下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县城， 也许还可以挥师南下，把姜诚那小子活捉…… 在这些吉军对着刘房子县城拉开阵仗的时候，被仇恨早就冲昏头脑的源义平已经开始幻想了。 “小日本鬼子，你给老子去死吧！” 然而就在阵型拉开的一瞬间，张羽，不，是张福山忽然对着手下弟兄们一声大吼！ 所有铺开阵仗的枪支弹药，外加迫击炮等等调转过头，齐齐瞄向了日本人的阵地！ “什么！？” 正在心下得意的源义平，瞬间被迫击炮升空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 可他来得及喊出一句“还击”，那些要命的迫击炮就在阵地上降落了。 打脸来的实在太快了……让源义平看不起的这些劣等种族，很快就有如爸爸打儿子没啥两样了。 主要是被仇恨完全冲昏了头脑，而且源义平压根就没想过，他联合吉军的事情能被姜诚预知， 更没想过，这小王八蛋居然联合了他的政敌松下秀树—— 松下冒充他这位长官，直接把傻乎乎前来跟“皇军捡便宜”的吉军拖进了姜诚的包围圈。 然后没费力气就审问出来信号，并且把衣裳装备扒了个赤条条。 张福山则是带领他的部队奔着源义平就去了……所以，这才是“友军迟到”的真正原因。 然而，这票倒霉催的鬼子，也只能回到他们神社搞搞清楚究竟是个咋回事情了。 而这一头源义平跌了个大跟头的同时，松下秀树正带领着主力部队，向四平火车站开拔。 在町野的协调下，他和姜诚商定好的划分——四平火车站归他所有。 此地，是参谋本部早就有计划拿下的重要战略位置。 不过他虽然知道高层占这里是有目的，但在那天与支娜军官姜诚会面前，他是一点内幕都不知道的。 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爽的，但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全面控制四平火车站后，就可以向高层表功，然后获得晋升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害死了自己老师西尾的对手，就是他现在的合作伙伴。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更要命的事不知道—— 大战开始后，守备空虚的郑家屯，已经被他的“合作伙伴”盯上了。 (本章完) 第311章 达成一致 第311章 达成一致 而前往郑家屯进攻的不是别人，正是由巴音和海平川带领的快速机动部队。 姜诚这一手战术，打的就是时间差！ “等小鬼子或者是哪个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把郑家屯拿回来了！” 这边胜仗的消息刚刚传回四平，姜诚立刻就给奉天的大帅去了电话。 此刻还不到晚上11点的时候，他知道帅爷肯定还没睡。 一听连串的好消息，张大帅笑声简直能把话筒震破，连连夸赞好小子干得漂亮。 以姜诚对这位“手黑军阀”的了解，现在连续拿了四平，紧接着他又要兵临辽源—— 再加上接下来又要搞工厂，还要通过日本人把那批法国坦克弄回来…… 现在，应该不失时机地给这位帅爷喂点好处了。 因为就目前来说，甭管是京城，还是盘踞在东北的各方势力，除了孟老头之外，张大帅是公认的老大。 他可不想在发展之初就当众矢之的，立刻眼珠一转道：“爷，你看，这郑家屯我给拿回来了，您是打算交给谁管呢？” 不想对面稍稍停顿了几秒，又是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是等着我下帅令吧？” “是你拿回来的，肯定给伱啊！” 姜诚拧眉。 给我？说的倒是真轻巧啊。 回脸与身畔红袖添香的海蕙心一个对视，姜诚立时作出一副惶恐语气：“哎哟我说爷！” “您是嫌小子脑瓜仁不够大还是咋的？给我小子一个四平还不够——还把郑家屯也喂我了？” “哎哟我的爷，小子可没那么大肚，硬给吃了——保不齐给撑死了是真的！” 这阵子话浑似告饶一般，听得大帅又是一阵欢畅地笑声：“他妈了个巴子的，还跟老子我装上了？” “不过也是，爷还要留着你揍那孟老头呢。” 听到这话，姜诚旋即脸色一沉。 战前，他把商会的于保忠和王怀业都抓了…… 审问之前姜诚倒是想过了，这俩屁股指定不干净，在杜海生短暂的主政期间，必然没少整幺蛾子罗好处； 毛巾捂了脸浇水，俩人没一阵儿招了： 于保忠是孟恩远的人，而王怀业则是在刘房子煤矿开发没多久，就被小鬼子彻底买通了。 战前，两人围绕着刘房子煤矿斗的水火不容： 一个是想抢回煤矿的经营权，孝敬自己的吉林老大； 而另一个则是想独霸煤矿，从日本鬼子手里换取更多的利益。 再加上冯家牵扯其中……类似这些权力斗争在四平越演越烈，让他深深明白“江湖是人情世故”这话。 “帅爷，这事就请您只管放心。” 姜诚平静地回答，“有我在，孟老头就别想好了。” 听完他这话，电话那一头又是传来笑声： “臭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行了臭小子，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曹三儿那边也商量通了……你来我往的对了几番，还是扭不过自家丫头，还是同意了。” 他说的是张廷雪和曹士英分别联姻的事：她嫁给平川，姜诚阵营等于也拉拢到了关内的势力——而大帅呢？ 听说，曹锟最小的女儿跟大帅的小儿子张学思重新联姻——仿佛都只有七八岁的年纪， 直奉联合，明显板上钉钉。“帅爷，小子觉得，您近来得防着点小徐了。” 很清楚皖系已是进入强弩之末，况且徐树铮身在奉系当二把手，心眼子可从来都不是一条心。 电话那头沉默。 半晌，大帅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你小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信儿？” 知道他必然会因此话生疑，姜诚早就不慌不忙地把后半句话补上了：“这话倒不是我说的，而是先前游学，听茂宸讲的。” 觉察老头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姜诚继续故作平静道：“我听他与汉卿讲，杨参谋和小徐都是一路子人，” “都是科班出身，跟死心塌地的超六兄不一样，压根没想在东北发展，咱奉军……恐怕也只是他临时的垫脚石罢了。” 电话那头，长久的死寂。 “帅爷？您在听吗？” 姜诚很清楚，他现在等于把事情借着郭茂宸的口，与张大帅彻底挑明了。 “呵呵呵呵呵……” 此时，听筒里传来大帅阴冷刺骨的笑声：“好你个郭鬼子啊——” “居然对着小六子敲边鼓说小话，打上我总参部的主意了！” 话似乎还没说完，电话咣的一声就被挂上了。 两日后，郑家屯顺利收归奉军手中—— 得知被掏了后窝的松下秀树，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同于严重不满的町野，这位在日本陆军大学受过严格教育的年轻军官很清楚： 别看他们能够在郑家屯驻军，但是此地挨着蒙古，而且并没有铁路直达。 不管对于他在陆大接受的教育，还是他所了解的一些兵法，这种近乎于孤军深入的地区，基本是守不住的。 况且参谋本部此次对他下达的任务，就是夺取四平火车站，从而将整个南满铁路全线从军部手中夺回。 现在任务已经成功完成，又何必跟那些支娜人争夺一座形同孤岛的城市？ 况且但凡有利益冲突，就会出现伤亡，这可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帝国的勇士，个个都是宝贵的。 况且，将来真想再要郑家屯，对于帝国的实力来说，还不是想到手就到手？ 就在松下向上表功的时候，参谋本部对于町野丢了郑家屯竟是十分不满。 但整个南满铁路，几乎已由松下收归手中，本部也就没再追究町野的权责。 而日本军部，也终于看清东北的局势—— 那个张小个子已成了大势，由他卡死山海关，并且收揽热河之后，他的权势日渐稳固。 于是，扶植这个小个子为大日本帝国效命，也成了他们巩固“满蒙地区”权益的唯一选择。 况且新一轮的府院之争，也让他们对华的干涉呈失控状态，以他为东北的代言人，也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 于是，这两股日本势力，在对张大帅的态度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达成了一致。 (本章完) 第312章 愿散尽家财 第312章 愿散尽家财 话分两头，四平之战结束：不仅收复了郑家屯，肃清了刘房子，姜诚更是将四平附近县城，大大小小的屯子连成了一片； 粮食丰足，地方收入也全部收归姜诚手中……银钱越丰的情况下，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继续扩军——想办法联系上那两个卖给自己坦克的法国人，从他们手上继续大批采买欧式武器。 就在这个想法日渐丰满的时候，他和海平川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依旧由大帅主婚，而同时娶进门的还有海蕙心。 整个四平张灯结彩，礼弹连连放了三天，其中气派奢华自是不必说了，很多社会名流还从奉天等地赶来，把个边地城市挤得水泄不通。 婚事顺利办完，姜诚让海蕙心蔡婵娟带着新嫁的张廷雪四处转转；而海平川则是跟着曹士英回关内娘家了。 “我看这三个女人，相处倒是还挺融洽的——应该不会有啥争风吃醋的吧？” 孙正楠叉着腰，看着张廷雪一左一右玩着海蔡二人，一面笑嘻嘻，“我说姜爷，该收不说你这是真有福气啊！” “瞅这环肥燕瘦的，个顶个的大美人啊都是。” 姜诚撇嘴撩起眼看他：“这马屁就不用拍了啊——行了，让你联系关内的法国领事，工作有推进了吗？” 孙正楠耸耸肩，转而正色道：“联系是联系上了，但是人家也讲了，还是想面见姜爷您，” “说是这第一批款子是到了，货物也是起运……但进一步的合作，还是想见一见姜爷您。” 他倒是明白法国佬的隐忧：现在一战已经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 各国那真是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所谓的“对华武器禁运”，大概各国列强也顾不得了。 而因为跟法德前线死战的关系，两国基本上是裤衩子都掏干净了。 “呵呵，是怕我实力不够给不了钱，还是怕转运转不进来呢？” 姜诚笑了笑，“也不是啥大事，等雪儿休息几日，不如我们进关……”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叶海喊了声报告。 姜诚把脸扭过去：只见盛世手里捏了根长棍作枪状，正跟承业打打闹闹。 两个娃都已换上了新袄，一进十月温度一个劲的往下掉，听说刘房子以北已经下雪了。 “别闹！吵着姜爷谈工作，仔细你俩小瘪犊子的皮！” 叶海进门还没汇报情况，就给承业照头敲了一棍—— 这小子别看刚会走路，没想起步就是挂三档，跑起来飞快打人也劲儿大。 姜诚撇嘴：“哎哎，骂自己的崽就行了啊，别连上我家承业。” 说着伸手把儿子抱起来对着红脸的叶海问，“啥事啊？” 叶海赶紧小跑上来搁他耳边小声念叨，姜诚听完却脸一变：“啥时候？现在？” 叶海点头，眼神多少有点慌乱：“爷，见还是不见啊？” 他来汇报，是冯家出事了。 郑家屯收回来之后，他们一家还是回了主宅。 而今儿一早冯夫人便上了吊，幸亏冯庸的妻子江金涛发现得早，现在于郑家屯的医院看过，已是住下了。 冯庸则是火急火燎赶来四平，带着重礼跪在姜家门前，一定要见他。 “嘶……这可，不好对付了啊。”姜诚这下可犯难了。 现在跑来见他，除了冯德麟的事情还有啥？ 老东西从京城一路逃出来，化装成小日本打算从天津换车出山海关，没想到径直就被曹三儿给抓了。 多半是以“破坏共和”的名义重判，冯庸可不是一次两次来找他—— 除了先前四平局势混乱，姜诚根本不想蹚这浑水！ 可是冯庸两次救他，尤其是在大平庄那次，要不是他，姜诚只怕小命不保。 他现在跑来以这种方式见自己……怎么拒绝的？ 可冯庸都找到自己头上，冯德麟旧日的那些哥们弟兄多半都是不想管的。 略一思索，姜诚挺直腰杆把承业交给孙正楠抱着：“伱小子卡着表，过个十来分钟让冯兄到我卧房去，再叫蕙心张罗几道精致小点心来。” 与叶海并行出门，姜诚却是径直奔水井去了。 迎着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他抢过贞娘手上的木桶打了半桶，从头到脚便浇了下去！ “哎哎，姜爷您这是疯啦？” 叶海本来都快跑进园子的走道了，一见此状惊得掉头就要回来。 “去去，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去。” 姜诚撇嘴摆手，把桶反手交给站在当间瞠目结舌的贞娘，一面狠狠抹了把脸，“忙你的，别管。” 真好，果然挺冷。 东北秋天极短，这初冬寒风照着身子一劈，身上湿漉漉的衣瞬间不管用了。 进门抬眼见春燕正打扫房间，见他这样惊得差点跳起来，“哎呀姜爷，您这是搁哪儿去了，快，快来擦擦呀……” 姜诚这次没拒绝她的好意，而是对春燕小声吩咐了几句，便把军装衣全脱了，赶紧换上她递过来的寝衣钻进被窝。 少几一脸焦虑的冯庸由叶海带进门，此时姜诚故作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冯兄，你来了？” 叶海微怔，转瞬明白过来他这干啥往身上浇水；冯庸见了则是偏头瞅叶海：“你家主子病了，咋不知会我一声？” 姜诚知道他反应速度没那快，眼珠一转道：“冯兄快坐下……也是我说，不想惊动大家伙，咳咳，咳咳……我这身子骨啊，” “当初咱们在讲武堂，就是阴天下雪搁泥里滚，也没甚事，现在，咳咳！” 说着话，以动作最小的幅度给叶海使眼色，示意没他啥事了。 见这副官出门，冯庸上前一把攥住姜诚的手：“飞澜！我，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才是求到你头上来了！” “我，我只求你救救我父亲……” 姜诚很清楚他来的用意：但这种情况下他能怎样？真能出手？ 你就看不出来，全奉军都没人管你老爹吗？ 然而就在他迟疑的转瞬，冯庸忽然松开他手，竟是朝着他噗通便跪下了，头崩崩磕得山响：“老弟，我冯庸愿意散尽家财，全部支援你四平——” “我，我只求父亲能够平安归来！” (本章完) 第313章 双簧 第313章 双簧 你…… 倒是听说这小子刚在外面跪自己的门庭了，而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不仅跪，还叩头上了！ 这种过于震撼的景象让姜诚有些失神，但他还是倚着枕头还是做出副虚弱偏转身子： “冯兄……你这是做什么？” 哪知这家伙非但不答话，反而叩着头对自己一阵哽咽，先是说家里落败，又讲母亲受不了打击，已是接连几次自杀—— “飞澜，我知道如今我冯家已如瘟疫般，世人都避之不及！” 冯庸抬起一张泪流满面，“可是父亲在京城受难，我岂能不管？求你一定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卧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姜诚的三个女人先后进了门。 冯庸愕然，转瞬涨红了不知所措。 张廷雪身上还是新嫁娘的红衣，见他这般眼珠一转做大惊小怪状上前扶他：“哟，这是跟飞澜打赌输了吧？” “我说飞澜伱也是，给个人下台阶不好嘛！” 海蕙心也是紧跟上前搀着他另一只手：“哎就是说啊，大冷的天，这地可冰着呢。” 蔡婵娟则是把几道点心端上来，又给他泡了杯热茶：“冯哥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三个美女叽叽喳喳，很快就把话题岔开了：一个问他妻子怎样，另一个又讲回到郑家屯还习惯吗，还有个干脆缠着他要一块打猎去。 以冯庸的聪明，倒也看透这姜飞澜是让家里的女人们过来唱双簧，摆明不想帮他这忙。 但人已是进了门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冯庸把随从叫来，然后让他把准备好的礼物送进来。 见姜诚起身要推辞，冯庸连忙上前扶住他：“你快躺着休息吧！也是先前你娶亲，做哥哥的也没备份厚礼，” “这些也不光是给你，还有给小雪和蕙心的。” 说完这话，他又是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 “是不是把你整不好意思了？” 张廷雪弯腰伸头过来，娇俏的小脸多了些愠怒，“我告诉你啊，可不能心软帮他啊？现在连我爹都避着躲着冯家人呢，你可一定不能多这事啊！” 姜诚摇头一笑，双手撑在床上起身：“你老公我有这么傻么？” 一旁的海蕙心上前扶他，一面探手在他额头：“哎呀！还真有点热了……你这是干啥啊，装病就装病，何苦来还玩真的哎……” “还说自己不傻？叶海，赶紧搁外院把韩大夫叫来！” 姜诚摆手：“快别折腾了，我没啥事——这冯庸可惊着呢，你不来点真的，一下就露馅了。” 无意中抬眼却触到蔡婵娟稍显醋意和无措的眼神，对她一笑道：“娟儿，给我倒杯水来——你们几个辛苦着了，等会儿上账房提点钱，上大东门转转去吧。” 张廷雪却有点生气：“跟你说话呢，可千万不能帮着他啊。” 姜诚低眉。 此节他倒是知道——可冯德麟后来虽没东山再起，这次被关却也是有惊无险。 别看现在奉军对他是避之不及，但大帅最终还是借徐树铮的手，帮着冯德麟经营出来一条小命。 这事他虽然知道，但蹚浑水却不能干。 帅爷不计较是帅爷大度，但他们姜家毕竟从前是28师麾下……这会子露这头，岂不是告诉世人他们还念老冯的好？白挨教训了？还是白被算计了？ 荣世弘等人的事还犹在眼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姜诚这么想着，心一横干脆打算把这事直接无视了。 冯庸离开后，姜诚和杨玉成带领着团队继续搞建设和恢复生产； 东北的冬天漫长，最后一茬庄稼收了，大部分民众就没了营生——这也就是东北一直以来匪祸不断的原因： 趁着农闲，青壮年们聚集在一块做几单“买卖”，也是顺手贴补家用的好事。 而自打姜诚主政以来，除了把煤矿收回来扩大生产，又连续开发了蔬菜大棚，被服厂和火药厂等等…… 地头上的壮劳力都物尽其用，再加上他不缺银钱，工钱啥的也能按时给足，周围的男女老幼都变着法的来四平发展。 他的名声很快越传越远，甚至之前他们游学实战的时候，曾途径的响水屯沟帮子等地，在听说了他们的姜爷搞得热火朝天，老百姓日子有滋有味，都想尽办法往这儿赶。 就在婚礼结束差不多半个月，吴俊升带领主力部队入主郑家屯。 因为两座城市没多远，其女吴赤芳时常叫上哥哥来四平做客。 看他把城市经营得这般好，连吴泰勋也是满满的都是艳羡：“上学的时候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个池中物，没想到还真是把好手咧！” 姜诚扇手一笑：“寒碜我呢吧，咱几个哪儿有个池中物？汉卿毓麟那个……” 话刚说到这儿他便顿住了，茶室里的年轻人们都僵住了表情。 “鲍家对这事，还耿耿于怀吧？” 想起鲍毓麟出意外那事，姜诚又叹了口气，“听说帅爷把那事，都算在郭鬼子头上了。” 吴泰勋也是应声：“就算他连续在锦州和四平有立功，帅爷也只是把他继续摁在讲武堂——让他继续教第二期，” “还好是汉卿啊，把他拉进自己的卫队旅……听说现在卫队旅大小王都分不太清了。” 这话倒还真是，郭鬼子进了卫队旅啥啥，都按在讲武堂“水清至极”的那一手来； 所谓的“整治新军”，虽让整支部队涣然一心，却也让上上下下怨声载道，心里别提多恨这鬼子了。 “行了，不提这事了，” 吴泰勋转而换了话题又道，“飞澜，这几日冯庸找过你么？” 知道他们兄妹把自己约出来，多半会提及此事： 毕竟，他老爹吴俊升现在主政郑家屯，冯吴两家又多年交好，这大公子必定会去寻他帮忙。 “你爹……怎么说？” 姜诚拿起酒壶，漫不经心地给吴泰勋倒茶，茉莉茶的清香在整个茶室里弥漫—— 女人们登时都不说话了，纷纷把关切的目光转向吴泰勋。 “唉！我爹能说啥？他们弟兄，那么多年了。” (本章完) 第314章 不可入关 第314章 不可入关 吴泰勋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别的不说，都是当年八角台结义的弟兄，” “而且冯三叔还是大家伙的领路人，有几个不敬重他的啊？” 吴俊升还是被他劝动了？ 姜诚大感意外，以他对吴大舌头的了解：这个养马出身的老家伙也是一向手黑心黑只顾着抢地盘。 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顾念旧情了？ 正有些意外时，吴赤芳却插口道：“不光是我爹，马大爷和几个叔叔一块向帅府求情，所以才是劝动了帅爷——” “他说让徐树铮跟咱总参谋长想想办法。” 你俩不会是奔了老远，就来跟我谈这个事的吧？ 姜诚眼珠转了转，心想着还是赶快岔这话题，没成想吴泰勋却是接过话头道： “飞澜，我爹也是犹豫了半天，还是还是想着把你拉上合适——” “眼看着杨宇霆和徐树铮，明显是不想给办事啊。” 姜诚根本不好回答。 想干掉冯德麟这个叛逆的人，肯定就不是杨宇霆和徐树铮……说白了，别看老家伙曾同是一条船，可叛逆就是叛逆； 可当年的这些老哥们弟兄都“义气”，一口气求到自己头上来了， 姜诚能想到，恐怕大帅自己都犯难。 救，还是不救。 这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问题。 而这个难题，现在也分明清晰地摆在了姜诚的面前。 如果他不蹚这浑水，别说那些老派人物面前他就率先失了一票； 连自家岳丈那边，他也不好交代啊！ “我跟你爹去。” 姜诚忽然下定决心，“我看这事难办也不难办——但是他杨宇霆和徐树铮要拦着不给办，咱也着实不好说。” ………… 两天后，姜诚安顿好海蕙心和蔡婵娟，带着张廷雪借着“回娘家”的名义，跟吴俊升乘军列前往省城奉天。 出发前他们在四平大批采买礼物，把一节车厢都满满当当塞了礼物。 一到奉天，他们直奔讲武堂去—— 张作相此时已代理27师，也还是讲武堂的堂长，第二批学兵已开学两三个月，这位岳丈大人平时是忙得不亦乐乎。 见着宝贝女儿来了，辅帅还是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父女俩并排坐着好一气聊天：两位妹妹都好，四平也好，就是不够热闹。 飞澜也挺好，怕我们闷着，隔三差五找人带着出去逛街，还送了我书—— 近况说完，张廷雪乐呵地说着：“我们买了好多礼物呢，给爹伱买了件大袄子！往后冬天穿着，踩雪里都不冷！” 宝贝女儿送的礼物，张作相先是笑笑又道：“你俩有心了……飞澜呐，你爹也进省城了。” “今儿一早在总参部，被参谋长好一顿斥责：说是新民附近剿匪不利，跟日方也有不明冲突。” 姜诚不快。 他还没发言，一旁的张廷雪先毛了：“爹！那您管不管呐，他这是存心跟咱们家较劲呢。”姜诚回望张作相，目光和神情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爹，您的意思呢？” 不同于张廷雪，姜诚并没有急着表态。 “入关。” 张作相叹了口气，“你和雪儿成婚前，那杨宇霆就曾授意你爹和汲金纯进京，从旁协同老段威慑他冯华符下野。” 果然！ 姜诚瞳孔在微微收紧，很快平静下来：“爹，这关咱入不得。帅爷早就说过，这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 “而且他们一旦带兵南下入京，下场多半跟那个张勋没甚分别了！” 张作相抬头看他一眼，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而且一旦入关，咱们多半会成为皖军的替死鬼。” 姜诚点头：“徐树铮会不惜一切代价，利用我们去除掉他关内的政敌；真到了那一天，就等于上了老段的贼船……将来若真有个利益冲突，我们想脱离皖军，不死也得扒层皮！” 张廷雪拉着姜诚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如此犯难和纠结的样子。 “这徐树铮如此使坏，且容不得他了。” 姜诚回握着爱妻白嫩的小手，一面眼光灼热地回望张作相，“爹，姜家现在需要您帮个忙……” 说着，微微偏过身子，把徐树铮自京师方面提出的军费私吞，又假借奉军的命令，私自向日本采买武器装备，已经在南方拉起一支队伍等等。 这些都是即将，或者是已经在发生的事情……姜诚现在必须借以此事，阻止自己老爹入关。 当天晚上，帅府便开了宴，邀请大大小小的军官们齐聚。 姜家父子自然位列其中……以前的他是以姜兰轩之子入席；而这一次，他则是以东北现下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张大帅手边最为宠幸的爱将。 “来，飞澜，到爷这边来坐！” 姜诚与老爹说了一会儿话，屁股还没往椅子上落，那边大帅已对他招手了，“臭小子，好不容易进个省城，咋还躲着爷呢？” 姜诚赶紧告罪：“您这可冤枉小的了，咱不是让少奶奶跟汉卿一左一右陪着您吗？” 说着话，于凤至见状忙起身给他让了张椅子，大帅另一侧的张汉卿对他，则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飞澜真是出息了，总听蕙心提你，讲四平现在发展得很快。” 于凤至的赞美平淡，听着却让他暖洋洋的：“少奶奶可别夸我这个啊？咱谁不知道，爷身边最会管家经事的，可是您呐！” 一番“商业互捧”场面顿时轻松下来，家宴而已也并不谈公事，便是喝酒吃肉大快朵颐，聊一些家常： 姜诚的大儿子承业无疑成了话题的中心，乐得大帅开起了玩笑，说是跟自己孙女年纪相仿，不如结个亲得了。 听大帅有意捧他，姜兰轩马上接话道：“那这话我可就当真了听了啊——就是不知帅爷这嫁妆给不给的厚些？” 张大帅佯怒，对他丢了颗桌面上的生米：“个老东西，一眨眼就惦记上嫁妆了？哈哈哈哈……他妈了个巴子的，把热河交给你，成不成？” 乍然话题一下转到此，整个首桌刷一下皆是寂静。 下首一直接不上话的杨宇霆和徐树铮，同时把目光转了过来！ (本章完) 第315章 你也进京 第315章 你也进京 瞅啥啊？ 姜诚目光平静，与父亲和张作相交换过眼光，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意味深长端起酒杯笑道：“帅爷，您这话——可听着像酒话！” “咱，就不当真了……来来来，小的敬您一杯，就当翻过这篇了。” 可这大帅分明是当了真，尤其对上杨宇霆和徐树铮的小眼神，他更是来了脾气：“谁说开玩笑的？我就，喜欢他们姜家！” “景炎，明儿就给我上热河赴任去，一早，一早就走！” 听他这话越说越没谱，筷子酒杯啥的都给扒拉地上也浑然不觉； 在女眷那一桌的五夫人寿懿见了，作一脸嗔怪地凑上前：“哎呀我的爷！您这也没多喝啊，咋整的就一下能醉成这样啊？” “喜顺，喜顺！” 面对乍然安静的大厅，和面面相觑的宾客们，这五夫人却笑脸生一般，“爷这几日忙的脚不点地的……大伙吃，都尽兴啊！” 说着话，一边招呼于凤至跟自己一道搀扶大帅，而张汉卿则是与吴俊升等人一道起身打起了圆场。 姜诚正与父亲交换眼神时，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的大手捏了一把自己的后颈！ 回脸，却正好与大帅冷厉的目光对上。 跟我上楼。 短暂的目光交汇，这位即将登顶东北巅峰的老狐狸，对他“吩咐”着。 ………… 没回卧房，上了楼刚避过人，这精明至极的帅爷便精神了。 大手一指便带着他们径直进了书房，一进门把他扶上躺椅，寿懿指挥于凤至倒热茶，自己则是拧了块热毛巾递上去： “爷，您也是，今儿这么多人，您就是有意赏识他们姜家，何必当着大家伙说呢？” “我方才冷眼瞅着，杨宇霆跟那徐树铮，似乎是有点不高兴了……” 大帅接过热毛巾没急着擦脸，而是抬起一手凭空点了点她：“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懂？” 确实妇道人家是不懂的。 站在正对不远处的姜诚只觉脊背发寒：老家伙在利用我们姜家敲打杨徐二人了。 看来自己果真没猜错——两人确实已开始借着奉军名义，在套钱自立了。 而且，就这俩小子 “徐树铮玩得太绝……爷总得亮亮刀子。” 眼看大帅把热毛巾捂上脸，姜诚一句话说完，明显看到 那双粗粝的大手颤了一下。 “个小兔崽子，脑瓜子是真的快。” 大帅缓缓地撤下毛巾递给寿懿，一面接过于凤至递上的茶，“有些事，我知道是知道，不知道的也就不知道了。” “但那批四千万的肉，咱已是吃到肚里……再想变着法钩出来是不是？” 姜诚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低眉道：“他何止是想钩那一块肉？老段小徐要的，是整个中原那一块大肉——” “他把咱当豢养的马前卒……今儿敢打脑筋动咱奉军的银钱，往后就该想着染指咱的兵和地盘了。” 看过面前这个男人太多的纪文，姜诚很清楚老家伙骨子里信任的东西，就只有兵和地盘。 动他钱可以，真的想染指他的兵和地盘……那就活到头了。 “嘿嘿嘿……你小子，也不想入关呐？” 大帅把那盏茶一饮而尽，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女人，转而笑得阴沉，“你爹精，没给骗着去了——可汲金纯就没那么精，已是入了山海关，在滦州待命了！” 还真去了一支部队。那么老段，会认为奉军此时还是偏倚向他吗？ 事实证明他是犯蠢了，现在的大帅演得多真，未来反水跟冯华符一块揍他，就有多狠！ 姜诚不言。 事情他是一清二楚，但他却不清楚大帅为何把这些事，在这种时候透给他。 难道跟张廷雪的联姻，已最大程度换取了他的信任？ 不大可能……老狐狸要这么容易信任了自己，就不是那个手黑的大军阀了。 “不过去就去吧，也是替咱踩踩那水深水浅嘛。” 说到这里，大帅骤然话锋一转，“伱小子呢？” 啊？ 姜诚一怔，刷地抬头回看过去。 那双阴冷的隼目，正好凝视着自己。 “爷，您说啥？我也入关吗……这不合适吧，四平才，” 话还没说完，大帅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臭小子想哪儿去了？爷是说，你跟冯家那小子去吧。” 姜诚微震。 转瞬明白过来了：“我懂了帅爷，您是要我跟着冯庸一块进京，去接他父亲回来吧？” 其实就算没这事，他也打算跟冯庸同行—— 之前就跟自己会法语的老婆商量好了，去京城见法领事，去大批收购他们的装备； 冯家这块肉，自己不吃吴大舌头就该吃了；张大帅已是点头救他的三哥，自己为何不出头，做一下这顺水人情呢？ 不过姜诚了没心情跟冯家结盟：别看往后冯庸又当官，还做了东北空军的一把手， 但他的活动范围，却自始至终也没离开大帅的视线范围——自己想发展壮大，可以跟他交际，但他不能走得太近，交往更不能过于频繁。 “怎么样，这事儿能给爷妥了吗？” 张大帅的声音平稳，“还有，你那兄弟平川不是走娘家亲去了吗？至于你该干啥，不用多吩咐了吧？” 这一缘故姜诚其实也想到了。 平川那货历来是一竿子捅到底的直肠子，他就算跟着曹士英进了京城和天津，也屁的事探不出来。 全奉军都清楚他和海平川的关系，现在让自己去，明明就是借着这层关系去探直军。 姜诚微微躬身点头，把想明白的事和一些细节与他对过；大帅笑嘻嘻地将他遣下，摆手让于凤至送送。 姜诚故作出些惶恐，出门后喜顺正站门口——眼瞅他俩并身出门，收住了本想上来搂他的动作。 “少奶奶！” 礼貌是够礼貌的，但眼睛不住往姜诚身上瞟。 “咱这一半天的，铁是要聚一聚啊喜顺老哥！” 姜诚笑答了句，又对于凤至欠欠身，“少奶奶请留步……我这，” 话没说完，于凤至却冷淡地打断了他：“怎么，四平的姜大守备，是公务缠身吗？” 这话，你啥意思？ 姜诚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于凤至轻轻拽了拽宝蓝色旗袍外的大红披肩，率先沿着走道往前走去。 (本章完) 第316章 大姐遮掩 第316章 大姐遮掩 那小跟鞋踩在洋楼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很是孤寂，姜诚只觉肩头被轻怼了一下，回脸看是赵喜顺略显促狭的眼光。 她是，想跟我私下谈谈？ 姜诚转瞬会意，略是整了整衣着紧跟上前，不想于凤至径直绕过走道，先是走下一段楼梯，站在走道的圆顶窗户前。 这里正对着开宴会的前厅，却因为还有一截楼梯和十来步的距离，也并不是很吵闹…… 姜诚多少有些佩服她的细腻：既找个清净处，也不至于完全背着人。 毕竟，都是各有身份的人。 “要去京城，见法国人是吗？” 万万没想到这位少奶奶比海平川还一竿子捅到底，当下把姜诚吓了一大跳。 她是怎么知道的？ 坏了，难不成是自己那三位多嘴的太太？ 不太可能啊，这件事自己再三告诉她们绝对不能漏消息出去—— 而且于凤至从没到过四平做客。 真够要命的！她都知道了，是不是代表大帅也知道……自己那批坦克的事，可不能让大帅知道啊！ 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是姜诚表面上还是尽量维持一副相对平静的表情。 “我，不太懂少奶奶您的意思。” 面对避而不谈，于凤至缓缓偏过头，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还打算瞒着我，是吗？” 于凤至把脸一转朝向窗外寂寥的夜景，跟身后热闹的盛宴似乎是完全两个世界的场景。 “你也甭紧张，这事……我还没跟爸说。” 于凤至一字一顿，“自打女儿出生以后，爸就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股脑就交给我了，” “是一个跟家里长期合作的日本商人透露给我的——飞澜，你给我交个底，你，伱究竟买了什么？” 町野这个不靠谱的猪，找人就找人吧，居然七拐八绕差点就把老子害死！ 姜诚无声地咬了咬牙。 该怎么答？ 讲实话一准不行：如此重火力，大帅多半要截胡吧？ 可是不讲实话，以于凤至的聪明乃至他们的眼线，将来真暴露了，不仅会被截胡……大帅必然会怀疑他背地里搞小动作。 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自立，真到那时候麻烦可大了！ “我……答不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您长我三岁，飞澜是一直当您是家姐看待，” “有些话我能答，但是真的答了——对彼此都不好。” “您若信我，这事便不要再问……我只能说，对奉军，对帅爷，以及对整个东北，飞澜自认问心无愧。” 于凤至一怔。 她惶然把目光再次转向姜诚：“你跟法国人买武器了是吗？” 姜诚不置可否。 “你这本事可太大了！刚是跟雪儿成婚，就……” 话都说到这儿了，姜诚低眉摇头笑了笑：“哎，说句您不大信的话，我这是上滦州相亲的时候，她给我谈成的。” 于凤至眼光略有深意。半晌，她长出了口气又道：“成吧！看在雪儿面子上，这事儿我就当不知道了！只是，你要怎么瞒得住我爸？” “还有，万一真给他知道了，你又怎么说？” 姜诚干脆双手抱在脑后，作一副耍无赖样：“那我能咋说？我就说，是大姐帮着我跟法国佬买的东西呗！” 张汉卿自跟她认识以后，也不喊名字，也从不叫老婆之类的称谓，一直以“大姐”相称。 面对这颇熟悉的称呼，于凤至又看着他的神态动作，反而真的露出副长姐般的苦笑摇头来：“你们这个年纪的，是不是都这样啊？” 姜诚不敢再唐突美人，赶紧正姿正色：“不敢不敢！大姐最好了……小弟这批装备是非同寻常。您千万得帮着遮掩遮掩！” 于凤至再三打量过他一番，无声地点了点头便权作答应下来，又道： “飞澜，你这本事挺大的呀，我听老叔说起……你还跟她家三姐联络，从美国找什么学医药的人才？” “咋，是准备开医院还是干啥？” 姜诚知道坦克那事等于是妥了，这边有于凤至和町野的帮忙，入关一路到四平都会亮起绿灯。 不过他是没想到张廷慧还真把他的话当了回事，现在对方问起，他一边引导着美女下楼回宴席，一边随便扯着说是四平边地也想开两家洋医院什么的， 现在不想经过日本的手，还是想用咱自己人啥啥的。 宴会连开了两天，姜诚带着张廷雪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在奉天交际，认识了不少大帅新笼络的人才，也跟省城一些巨商结识。 隔天他们两口子带着护卫，和冯庸一同登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关内的战事据说已全面停止，直军皖军之间的对峙，却一日胜过一日的紧张。 铁路目前还没有直达京诚的路线，他们得先到天津，再换乘军车。 一路上倒是太平无事，一过山海关气温是骤然回暖，让习惯了北地严寒的人们都有些不适应了。 到了天津的当天，徐树铮那边亲自来了人接站，让他们入住驻津奉军部。 条件没的说，远远比一些外国人开的酒店更舒适。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住下的第二天，各地督军便齐聚此地开上会了。 府院之争此时已是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但是说白了和各省北洋军阀都有一些直接间接关系，现在主战派和主和派闹得不亦乐乎。 老段小徐咋咋呼呼，但冯华符却主和…… 皖系内部现在是一通抓瞎，迫不及待地想再拉拢更多的人进自己阵营。 “飞澜，我看咱们今儿还是搬酒店去住吧？” 看着前敞吵得不亦乐乎，冯庸反而是显得有些惴惴，“咱们根本不该搀和这事吧？” 姜诚摇头：“咱这一半天的，得等徐树铮过来给你爹办手续，拿着总领的命令才能救出三大爷啊！” “他们闹归闹，咱不搀和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但姜诚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了——不过今非昔比的奉军，就是他们最大的靠山； 他们如今在关内反而是身价倍增，且没人会打他们主意。 但姜诚是万万没想到，老段小徐确实没把他们当盘菜，可真正的菜，已经上桌了。 (本章完) 第317章 枪杀 第317章 枪杀 “别想了，等着这帮大大小小的督军把会开完，咱把三大爷的事一办……你就赶紧带着他回东北去。” 姜诚抬起手拍了拍冯庸微颤的肩膀，轻声安抚着满面不安的他。 自打跟大帅闹掰了以后，冯家几乎隔三差五出个幺蛾子，家途命运一路跌入了谷底； 现在连冯德麟也成了阶下囚，他就算是心理再强大，也是有点撑不住了。 “但愿……我们冯家这一难，过去都会好吧！” 冯庸叹息。 因为开会讨论京城主政的向背，各地督军吵翻了天——硬生生等了两天，身为奉军副司令的徐树铮，一直对他们避之不见。 姜诚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因为这次京城之旅是孙正楠安排的，行程排得很紧： 而且除了见法国领事，姜诚还想通过法国人见英国人，顺道……再看看能不能再安插进其他人进来。 他不怕部队成所谓的“万国造”，毕竟什么也是开头难；能多国联系以及顺利采办，自己再挖一些研究团队，不愁搞不出自己的东西来。 “他是在等咱使银子吧？” 晚间用了餐，姜诚邀冯庸去后园子溜溜食，一面拉着妻子轻声问着。 古往今来还不都这样？尤其是办这种事，钱到位事情才能办到位。 “这……” 一番忐忑，冯庸还是选择与姜诚说实话，“这钱可没少使啊！从上到下打点了一个遍。” “是不是还有点不太够，我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园深处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枪响！ 尽管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枪声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毕竟是奉军在天津的军部，在这里……还是夜深人静的大晚上，就太不对劲了！ 姜诚一把将吓呆的张廷雪拥入怀中，勃朗宁也已上膛警戒：可他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见长廊远处，忽然走来几个人。 通明的灯光下，姜诚一下子看清了： 两个身穿深蓝色北洋制服的士兵，左右横架着一个胸口飙血的男人正往这边来。 抬眼见着他们，这俩兵全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远去，那男人是背后中枪前胸穿过—— 随着被拖走，流下一地粘稠的血液。 姜诚微惊，眼瞅着张廷雪冯庸脸色惨白。 “咳咳……是姜公子和冯公子吗？” 正凝望他们远去，姜诚听到这声旋即循声而去： 在他们的来处，一个宝蓝色军装的男人双手抄兜，埋着四方步缓缓走来。 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响，像一柄重锤砸在他们心头。 徐树铮？！ 姜诚微微攥紧了勃朗宁，后者却笑着拢了拢油光水滑的头发：“快把家伙收起来吧，咱们……可是兄弟部队啊。” 冯庸却紧咬后牙：“你干的？那是谁……” 徐树铮面朝着姜诚，却很快把眼仁一转，冷冷斜睨着冯庸含笑：“冯公子，是想搀和这段公案吗？” 冯庸答不了。 他也没法答——毕竟，还得靠着他营救自己的父亲。 “你杀了陆建章，必然会引起各地督军的不满。” 姜诚依旧握着上了趟的手枪，声音低沉，“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伱不怕激起帅爷的不满吗？” 现在京城方面一锅乱麻，这次会议的主题姜诚早就知道，是有关京城方面是战是和。老段想战，因为徐树铮已是借着那四千万装备，混到了奉军二把手； 现在一旦战起，徐树铮便能引着部分奉军支持老段……就算这事不成，关内也有汲金纯。 最差的情况，徐树铮目前靠着副司令的身份，已组起了一支军队，现在与直军交手，他们胜算极大。 因此，跟老段早已水火不容的冯华符，授意陆建章的长子陆承武把他的父亲叫到天津来。 其目的是要利用陆建章说服曹锟重新回到直系来，再与关外的老张，以及关内的李纯合作……把督军会议，转变为有利于冯，而不利于段的一种局面。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老段小徐能不忌惮他？ 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写信请他到奉军驻津部一谈。 他自恃为现任将军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辈，绝不怀疑会有人对他下毒手。 所以他如约而往，徐树铮殷勤地请他到园密室中谈话，当他走进园的时候，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徐，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呵呵。” 徐树铮眸子骤冷，一步一步逼进过来。 在他身后，又有数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小跑过来。 “飞澜。” 冯庸重重吞了口口水，将一脸失神和求助的目光转了过来。 “副司令也想给我姜诚一枪崩了吗？” 他紧握着张廷雪单薄的肩膀，竟是稳稳地向前走了一步，面容平静，“咱就是想问问，您有没有这胆子。” 徐树铮脸一沉。 短短三秒钟的对视，姜诚硬生生用底气逼退了这过分妄为的家伙。 他很清楚，其实在陆建章倒地的一瞬间，对方其实已经在后悔了。 杀了陆建章没卵用，反而会激起他所属势力的更加不满，对局面并无好处。 而一枪干了自己容易，不说大帅，已在热河上任的老爹，能放过他？ 奉皖两家之间脆弱的盟约，只会立刻土崩瓦解！ 出气容易，他却不敢拿主子老段，和整个皖系的命运赌。 “果真有点胆识。” 徐树铮低眉一笑，侧脸向冯庸抬了抬手，“手续呢？” 急转的话风，让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公子哥一震，慌乱地把这比性命还重要的文件，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来。 无声地对着自己形影不离的副官招了招手，对方掏出印信和笔躬身递上来。 “冯公子不错，是个孝子。” 徐树铮说这话的时候，把纸反手高傲地还回来，一面冷笑着从姜诚身边路过。 在他身后，扛着枪的护卫们齐齐小跑路过，副官留下两人迅速泼水收拾血迹。 转瞬间长廊里恢复了安宁，一切静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廷雪几乎全程没说话，靓丽的小脸白得像纸。 “别怕，有我呢。” 姜诚低语，又抬头对着还在发抖的冯庸道，“这儿不能住了！” “连夜找车，咱得找平川去！” (本章完) 第318章 美国 第318章 美国 孙正楠这次安排的行程，是他们在天津找徐树铮把营救冯德麟的手续办完，然后他们去京城接走冯德麟，姜诚便打算跟这对父子分道扬镳。 在京城和天津的领事馆交际，回程途中的最后一站才是见海平川。 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避开冯庸。 毕竟，这些都是有关未来四平发展的事，姜诚并不想让冯庸涉及。 可现在继续呆在驻津军部明显不明智——徐树铮是被自己吓退了，鬼才知道他接下来会再出什么牌。 自己入关来是办事的，能避就避何必节外生枝。 回到住处，姜诚立马将叶海韩明叫来，然后连夜带着护卫直奔天津的曹公馆。 亮了证件自报家门，曹家管事简直像是春风拂面，立马将这些关外的贵客迎进门去。 厅堂里稍坐，海平川基本从楼上是飞下来的，看着姜诚冯庸一路欢欣雀跃差点在楼梯口绊倒。 “都是娶亲的人了，咋还是这么副样子？” 见着好兄弟，姜诚也是乐得跟什么似得，一阵拥抱又拍了拍他肩膀。 而曹士英也是穿戴齐整下了楼，此时已是接近凌晨两点，她脸上还带着十足的疲倦。 “带着雪儿快上楼吧，今天可怪冷的呢。我让丫头给你们把客房收拾出来，再放好洗澡水！” 有了曹家人的盛情款待，姜诚一行很快舒舒服服的住下； 然而次日一早，刚起床的姜诚才从曹士英口中知道：天还没亮的时候，冯庸便留下了一封书信，独身带着行李离开了曹公馆。 书信内容很简单，就是感谢姜诚带他入关，并且帮助他把父亲的事情办妥等等。 另外，他也在信中明确提到，心里很明白姜诚是干大事的人……现在的他，只能独善其身，并不适合在他身边干涉。 “从前也没跟他打过交道，我是没想过他居然这么识趣。” 此时他们正在小厅用早餐，张廷雪一边麻利地给姜诚切好培根肉，又夹了新烤的面包抹了黄油递给他， “快吃吧……咱们今天，是不是可以去天津的美国领事馆？” 她说这话的时候姜诚正端着一杯牛奶喝，差点害他当场给喷了：“美国人？” 倒是听说过自己这位老婆神通广大的，可她没想过居然跟美国佬有联系不说，还敢当着曹士英说。 先前他们在滦州相亲，曹锟手下的吴佩孚就起了点幺蛾子…… 他倒是知道老婆是好心，可防人之心不可无，立马做了个眼色又道：“喂！你这别没完没了的啊，上次搁法国人那儿买的洋装可穿的完吗？” “这咋又盯上美国佬的货了？” 张廷雪眨眨眼。 可她何等聪明？立时就从姜诚的眼神中会了意，马上轻拍桌子道：“咋了咋了，你说咋了？” “真是的，伱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姐就在美国哎？你也不看看，上次三姐那皮鞋小洋装的，多好看呀？” “我不管！反正你得跟姐姐一样给我也弄上几套的。”姜诚立马做苦脸状，对着海平川夫妇诉苦：“听听这口气……是不是把你老公我当成是土财主了啊，只管就是要钱！” 两人一番嬉笑把话题就搪塞过去了，一餐饭吃完，曹士英说要带着海平川去见亲戚，姜诚带着妻子一同出门。 “哎呀真是好险，刚才要不是你提醒我，是不是要给露馅了啊？” 一手紧紧握着姜诚，张廷雪拍了拍心口浅笑，“还是你反应快呢。” 姜诚摇头又道：“还好了。雪儿你是怎么认得美国人的？” 她拽着姜诚也没急着答，而是快步小跑着过了曹公馆前的马路，对着车水马龙找车，一面发笑道：“你猜！” 从她小狐狸般的狡黠中瞬间，姜诚恍然大悟：“咱姐？咱姐回国了？哎哟，就知道我这老婆是最棒的，能把外国的姐姐也拽回来帮着咱四平啊。” 抬手亲昵地给他额头来了一下，张廷雪又笑笑：“就知道你肯定臭美啦！” “三姐还没回国呢——但姐夫在海外的研究似是碰了壁，两口子一合计，打算把什么德州的房子卖了回国呢。” “哎，你说美国也有个德州呢？德州不是是在山东的吗？” 此时两人已叫了辆马车，姜诚给她逗得乐不可支：“是呢，德州在山东，还有扒鸡呢！” 张廷雪回送他一个大白眼：“你坏死了，成天消遣人家啊。” 两人嬉笑着开了一气玩笑，姜诚转而又道：“好了好了，老公错了还不成？咱姐这次给联络的美国人，主要是经营啥的？”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前清没倒台之前，就有四国借款那事，后来被搅合黄了之后，美国也是从这事体察到了这片大地的“商机”。 但这年头老美自己还一锅粥，而且发展势头远远不如欧洲各国……但到了一战后期就不一样了， 毕竟那块相对独立的大陆，发展始终相对稳定，尤其在意大利反水后，这国家的政客是嗅到了“战争商机”，开始疯狂爆武器，搞生产…… 这也就是一战二战以后，这个国家能一跃成为“灯塔”的原因。 别人打仗，他在后面递刀子卖枪，可不是能发大财么？ 对美国，姜诚考虑的已经不是枪支弹药，而是想挖他们的设备和技术了。 卡脖子这种事也不是到现代才有，张廷慧回到美国，也是想着帮家里做点事情； 正好姜诚也是提到了，于是就让夫君以自己的名义，开始在美国找一些大的军火商。 除了买办之外，两口子甚至开始刻意拉拢一些人才，然后想方设法弄些设备的图纸等等。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这些图纸上了，张廷慧最后一批寄出的图纸，被美方发现了。 他们对于这种行为定义为“盗取商业机密”，干脆把张廷慧的丈夫蔡光启给抓了。 就算这位女婿并不是张作相点过头的，但听着女儿在电话里的哭诉，他心一软还是点头动用了关系，想办法把人给弄出来了。 但经过这事，两口子还是决心回国发展了。 (本章完) 第319章 “绅士风度” 第319章 “绅士风度” “看看，连美国人都知道非我族类的道理，所以还是让咱姐回国发展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姜诚心底多多少少是有点窃喜的成分。 古往今来这老美还都是一个散德行，要没这一段……这位纯受过西式教育的三小姐，多半不会跟大老美如此决裂。 “哎，你这话……爸之前也说过的。他总说洋人没一个可靠的，先前还说呢，让我提醒你少跟洋人打交道。” 听着妻子的话，姜诚沉默。 不光是东北，整个华夏现在都处于农业国的阶层；而欧美各国已经过上百年的原始积累，已经完成了工业化。 一个农业国打工业国，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现在单凭自己的力量去原始积累，根本是来不及的—— 他们现在走的路，只剩下先用钱去大量进口洋学洋物，用最快的速度吸收洋人的优势发展自己。 而且……一定得快。 看着丈夫凝望前路做出一副沉思状，张廷雪轻轻伸过手捏住他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飞澜，我会帮着你的。” “一直帮着伱，帮着咱们东北。” ………… 有了张家这块敲门砖，姜诚很顺利地就见到了，此时驻美领事馆的工作人员。 跟老外不能扯东扯西，这些民族祖上不是海盗就是强盗，跟他们谈事得比跟海平川还直接。 姜诚落座后就用一口纯正的英文提出要求，说是想买美式武器和一些战略物资。 直接把这位工作人员听得眼睛都直了，赶紧把自家领事乔治叫来。 这位头发白的长者一听姜诚的来意，更是难掩其不安的神色。 欧洲东西线交战，尤其在此刻号称陆军扛把子的法国，几乎已把德国佬逼到了绝境…… 眼瞅战争就快打完了，美国各大工厂加班加点产出来的东西很可能要烂在仓库里，国会议员们是天天头疼这个事； 尽管送上门的生意让他心跳加速，可武器装备这些个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乱卖的。 毕竟，他们现在重点合作伙伴，还是冯华符这个北洋头子。 “姜先生，贵方提出的，可并不是一些军用装备和设备……我仔细看过需求类目，几乎都是医用、民用的物资——” 乔治引领他到落地窗前，并用银质的汤勺搅拌热气袅娜黑咖啡，“现在突然提出这些非类目上的东西，国会议员们恐怕不会同意。” 其实姜诚今天开门见山要武器，就纯纯只是试探。 说白了，他对美国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掠夺起家的他们，只会更看重利益；现在他们忐忑，担忧的……恐怕只是自己是否有金钱方面的实力罢了。 试探不成姜诚就没往下聊，反正有这第一次合作，还担心他们以后不卖给东西么？ “慢慢来，咱先聊这次的。”眼看身侧漂亮的老婆，因为美国人不卖给东西有点急着开口，姜诚伸出一手用最小的动作拉了拉她的袖口。 可张廷雪仿佛是吃了秤砣，先是回头含笑看了看他，继而马上做出一副嗔怪的表情来：“领事先生，我想您一定是一位高贵的绅士吧！” 自打进门这位漂亮又穿着贵气入时的小姐，就吸引了老家伙的注意力。 全程没说话的她此时也开了口，而且论英语能力，竟是比姜诚更为纯正。 对着美丽的姑娘，自然是要展现他们所谓的绅士风度……乔治立马做出一副殷勤的态度，又是讲一些有的没的，而张廷雪却没跟他拉扯，也是直截了当提出要买装备。 “领事先生您要想想啊，毕竟……我们是生意伙伴，在东北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势力，要是买的这些东西被人盯上了，我们一定会被劫掠的！” 张廷雪说着说着，竟是双眼酝酿出了泪，“那么我们不买些装备，如何保护弱小的我们啊？” 好家伙，你这纯纯就是戏上身，眨眼就能演了啊！ 姜诚着实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也是做出副为难的样子，再三表示买武器也只是为了自卫。 两口子一唱一和，再张廷雪能说会道又会用“柔弱女生”装一装可怜，以换取所谓的“绅士风度”。 这招是果真奏效，乔治给美女连环灌了一番迷魂汤，竟是同意给他们弄一些所谓的“防身物品”。 姜诚心底是乐喷了：原本他的打算是第一次生意做的痛快点，于是放个长线跟美国人能来往，这样后期他们有什么武器，他们就可以大批购买。 除了装备自己的军队之外，有了杨玉成张廷慧等科研人员，他再给足了科研经费……加上四平附近矿产丰富，绝对能够拉起来一座技术过硬的兵工厂。 很快合同就被敲定下来，其实这些洋商们一听是关外的大客户，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第一笔生意肯定会狠敲姜诚一笔，但也不至于狮子大开口；姜诚心里倒是清楚这一点，却也看透没点透。 这笔钱，按照他们山西老家的话说，就是所谓的肉勾蛋，美国人只要尝着甜头，就会源源不断往东北投送武器…… 后来的秃子不就是这么个样嘛，但他的采办全部靠自家老婆，每一笔钱都会真真实实到刀刃上去。 想到这里，姜诚突然想起那天的宴会。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现在不光是英法两国跟他做起了生意，连美国人都被他拉来了一单……四平附近一旦发展起来，能不受大帅的关注？ 他突然想起拉那位少奶奶入伙他的生意……大帅能把全家的财权和生意交给她打理，可见对她信任到了一定程度。 姜诚在很多后世的文献记录上，都看过少帅问自己老婆要钱到底有多么窘迫和卑微。 如果真能把这位少奶奶拉入伙，一方面有蕙心和雪儿协同打理，他的生意一样能蒸蒸日上…… 而且大帅总不至于干涉儿媳妇的买卖，到时候利益再分她一部分就能保太平。 连后路都想好了，姜诚这下是彻底安心去谈生意了。 (本章完) 第320章 交际 第320章 交际 跟美国人签约后的当天，姜诚便坐上了前往京城的车。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见英法两国的领事顺利得多……出人意料的是，他们还通过法领事见到了捷克人。 要知道比利时也是有殖民地的，而且一战二战期间，捷克还是个军事强国，尤其是苏台德地区更是有着“欧洲兵工厂”之称—— 后来的小胡子要吞并这里，就是因为这个优势。 这一条线要是拉成了，只要姜诚手头有源源不断的钱，就有源源不断的新式武器。 原本，张廷雪还打算用“老方法”跟这些军火商谈，没想到捷克人比海平川还实诚，一听他们是收武器的，当下就打算把一些“产能过剩”全出给他们。 此时欧洲战场上意大利反水，给奥匈帝国来了一招背刺直接打得爬不起来了。 德国现在这是被英法几国夹攻，尤其是凶猛的老毛子在东线一通狂打，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了。 他现在等于跟在各国军备竞赛后期捡便宜，点钱就能办大事，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的几笔生意谈的很成功，多国逮着这个出手阔绰，还是用黄金结算的小少爷一股脑推销。 什么步枪手枪不算啥了，各种口径的炮也打算一股脑地倾销给他。 这让姜诚多多少少感觉，跟美国人签的单价有点贵了……不过账也不能按价格去； 一战之后，美国借着武器买卖快速崛起……如果能跟美国佬搭上关系，他能很快把自己地盘发展起来。 生意谈的很成功，但似乎京城方面的火药味极重。 尤其是陆建章死在驻津军部的消息传至京城，姜诚明显感觉到整个城市的权力斗争漩涡，骤然变得汹涌起来。 街上军警横行，姜诚这才知道，冯华符居然批准了老段的辞职，天津方面的督军会议也已结束，曹锟联合多路军阀，联名通电请京城颁发讨伐西南的命令。 “还他娘的真是帅爷说的，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 其实姜诚也很清楚，民国的军阀混战也有上了阵玩命的，但真正照死里打的仗其实并不多。 可这会老段和小徐摆明是玩上命了，一枪把陆建章都给崩了…… 如果他们的背后不是老段想要拉拢的张大帅，那天夜里只怕也把他仨给崩了。 事情都已办妥了，还是赶紧返回四平要紧。 再次回到天津，姜诚打算叫上海平川一块回四平去。 其实就算不了解这段历史，他从大帅现在的表现也能看得出来——老狐狸已是明显有意偏向曹锟这一方。 但他压根不想跟曹三儿有任何交集。 之前取那批装备的时候，他戏耍过直军，又从有着“玉帅”之称的吴佩孚手上逃脱； 在山海关的时候，还留下标语戏弄了他……跟曹锟打交道，能不见他？ 况且他们干掉老段之后，接下来免不得跟曹锟对立，吴秀才更是会成为他们的死敌！ 但就是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姜诚刚到天津的第二天，结束了督军会议的曹锟便向姜诚也发了帖子，邀请他到天津最大的万国会馆。 场面搞得异常宏大，他这位奉军的年轻军官，挽着清丽动人的妻子盛装赴约。 原想着露个面便罢了，谁知刚下汽车便直面吴佩孚。 这人一脸英武气质，那身材就是山东人特有的“大汉”形象。抬眼瞅着姜诚，转瞬间那虎目圆睁，两道粗粗的眉毛快挑到天上去了。 “姜飞澜。” 那男人微微挑起下巴，竟是勾出一道成分不明的浑浊笑意，“倒是听过四平的主政是个不满二十的毛小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啊！” 分明听得出对方不是夸自己，但姜诚还是做出一副甜甜的笑容：“身在关外苦寒之地，也是听闻曹大人手下的玉帅能力过人。” “您逼退袁大头南下专事那事，着实领令小的佩服啊！” 这小子马上就要南下打襄阳，一路从汉口打到孝感，很快还会占领长沙……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要给张敬尧和徐树铮做了嫁衣裳。 冷冷又扫了他一眼，姜诚着实没心情跟这个脾气乖张的家伙多做争执，回脸拉起张廷雪便告了句“失陪”，径直往大厅去了。 今天在这个场合露面，着实就是礼节性的——东北的局势目前并不算太平，北边还有咄咄逼人的孟恩远和小鬼子； 再加上俄国爆发了十月革命，姜诚现在满脑子想回到四平尽管搞定那个簪将军。 一旦全面搞定吉林，他就有了更多的本钱。 于是整个宴会他都带着张廷雪旁观，也并不与任何人主动交际； 而反观这场的主角，他的好兄弟平川却也更加窘迫—— 这小子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你让他上阵冲锋还真行，但到了这种场合，他就剩下满脸堆笑的样了。 加油啊老弟，我就不帮着你搀和了。 当然今天来还有另一个用意，就是陪这位新上门的女婿。 “光在这儿瞅兄弟的笑话，你也是！” 张廷雪拽起他就往那边去了。 就在他们先去交际的时候，大帅的东北军部内，这里真正的主人正在发脾气。 司令部的大办公室内，除了前往郑家屯上任的吴俊升，杨宇霆，孙烈臣，张景惠，张作相等老派心腹，尽数全绷直了身体站得跟地桩似得。 “再给他徐树铮当个几天，是不是打算把我这司令部都连锅端了？” 冷冷坐在办公桌后的张大帅，目光冰冷地审视在场这些越显紧张的部下们。 似乎是眼瞅着站在最前侧的杨宇霆要说话，他狠狠拍了一把桌子继而马上抬手指着他鼻子，“伱不许吭声！” “天津的会议，主角是他老段和姓冯的，最多牵上他曹三儿！” “南下的事情，我几时点过头？他妈了个巴子的，已是让汲金纯跟着他应场子，本就有违咱奉军的利益……” “没想到这瘪犊子居然打着咱奉军的旗号，枪杀了冯华符的帮手陆建章！” 说到这里，他眼神停留在越发紧张的杨宇霆身上，冷喝一声，“这账，最后会往谁身上算？” (本章完) 第321章 逐出奉天 第321章 逐出奉天 杨宇霆屏息。 如果说大帅刚才那问题自己还能来个式狡辩，但陆建章被枪杀在驻津军部的时候，连他当时都懵了！ 此事根本没人跟他商量过，他甚至对天津这次的督军会议的主要内容，都不是很了解。 那批来自秦皇岛的四千万装备，不仅让徐树铮获得大帅的信任，也让他这位总参谋长，在奉军的地位是蒸蒸日上。 待那七个混成旅成功组建，大帅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 除了那个头铁的姜家，他杨总参是想捏咕谁就捏咕谁，尤其是帮着大帅推了冯老三，更是成了第一功臣—— 这小子除了有点飘，当然也跟徐树铮团结得更加紧密。 “帅爷，别说此地……就是，就是整个东北，也该是您雨帅说了算啊！我这，” 向来能言善辩的杨总参，此刻也跟吃了麻核似的，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可早就愤怒至极的张大帅，哪儿能容下他狡辩？ 当下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骂道：“王八犊子的，你还知道现在东北是我张雨亭说了算的？” “我还以为，你就认他徐树铮的！他现在当着我的二把手，却一门心思帮他老段，给我奉军头上扣屎盆子！这往后，仗往谁身上算？” “往后奉军，岂不是要成了他皖军的替死鬼？” 听闻大帅越来越愤怒的话，站在最前侧的姜兰轩眼神清冷。 他很清楚，儿子儿媳现在还在关内，恐怕对这事深有了解。 “参谋长，雨帅早就说过……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我们万万不可贸然伸手入关。” 本因大帅的训斥而屏息难堪的杨宇霆，眼底骤然崩了个火星。 好你个姜景炎，趁火打劫是吧？ 此时姜兰轩已执掌热河并代理28师，恐怕因为先前自己下令其入关南下作战，心里存着记恨。 “帅爷的话，我自然是认同的。” 杨宇霆冷然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大帅身上，“可帅爷也说过，老段和小徐是帮手，咱应该，” 而这一次，打断他说话的，是站在姜兰轩另一侧的张作相：“雨帅……杨参谋的话，辅臣不敢认同。” “据可靠线索上报，参谋长任职期间，在与徐树铮密谋，企图发展个人势力——以我奉军的名义，冒领京师方面的拨款；” “上宪原拨款500万军饷，现如今到账只有130万！” 杨宇霆瞬间手脚冰凉。 这事他赖不掉——这将近400万，都让他和徐树铮合伙吞了去，已在武汉等地秘密招编新兵4个旅！ 现下在军部主理财务的，就是张作相……他和两个知情的参谋，早就把账面弥得干干净净！ 是谁向张作相说的！？ 这两个儿女亲家，是打算坑死自己啊。 “呵呵……” 话说到这里，张大帅脸上却一改其愤怒，而是摇头大声发出冷笑。 可那眼底渐渐酝酿的杀气，却让一直泰然自若的杨宇霆不断地一阵阵发颤。 “他先是打景炎28师的主意……算盘珠子没拨弄响了，就把汲金纯调去湖南战场当替死鬼？” “不管是谁，都不能去——该打电话打电话，该拍电报拍电报，关内的人……都给我叫回来。” 大帅止住了笑，声音平静且一字一顿，“老哥几个，都是听我的吧？” 说这话时，那鹰隼般的小眼睛不断往杨宇霆身上瞟。他分明已有些站不稳了，整个办公室的高级将领们还发出一声齐齐的“听您的”。 大帅又是一声笑，缓缓从书桌上拿起那册厚厚的账本。 一步，又一步。 在赵喜顺的陪同下，这个即将登顶东北最高权力者的小个子，冷冰冰地站定在杨宇霆前。 右手一探，狠狠把账本甩给了他。 重重吞咽着口水，他分明看到赵喜顺已在摸枪了。 吃里扒外，联合着外人冒领军费，又外树党羽…… 这不论哪一条，都足够任何主子枪毙自己了。 “拿着啊。” 大帅忽然发出一声喝，把杨宇霆惊得连忙双手捧住这厚厚的账册。 “咱对伱这老同学，没说的了吧？入关，咱入了——支持他老段，咱也支持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杨宇霆重重吞了一口口水，立正磕靴却又道：“帅爷，我……” 大帅猛地抬手一把抢落他的军帽，狠狠摔在他双手捧着的账本上。 “我给你三天时间，滚出奉天。” 大帅猛地一转身，对忠诚的护卫说着，“喜顺。” 赵喜顺旋即立正敬礼，把右手按在配枪上，推搡着杨宇霆出门。 “你们都是我老张的人，屁股蛋子，总得知道知道这炕是哪头热吧？” “吃着我张家的饭，却不给我张家办事，也不帮我张家说话，留这等狗东西作甚？” 说完这话，他已经重新回到办公桌后。 “景炎，辅臣，你们两个这事处置得不错。” 他抬手敲击着办公桌若有所思，“看来还是这老哥们弟兄，最值得信啊。” ………… 从帅府送礼并且汇报之后，姜诚又去拜访了老丈人和刘润川。 他这才得知杨宇霆被免职，而且被大帅亲自派人驱逐出奉天，而且就给了三天打点行装的时间，撵得很是狼狈。 出门就遇上姜登选和张铭——这人带着他们成功逃离滦州后，就转投奉军旗下； 因为识文断字又出身皖军，杨宇霆对他一直抱有好感，留在身边并跟自己的老同学姜登选一道，在总参部供职； 然而这位总参谋长也失了势，两人多少有点打鼓会不会受牵连，于是便拿着礼物到张作相这边碰碰运气。 遇上老朋友了，自然得喝几杯，姜诚让张廷雪先在父亲这边，一手一个揽着往酒馆去了。 从前上讲武堂的时候，他在珠林路的阳春酒馆存了不少好酒。 一进门老板便满脸堆笑地跑上来迎接：“我就说今儿一早还挺冷的，咋这喜鹊一阵阵的叫唤呢？” “原来是姜爷您来了啊！快快请进来……浩子，浩子赶紧给姜爷做几个好菜，再把存的那好酒拿一坛过来！” 最早先跟孟恩远的小儿子孟博韬搁这儿打架，姜诚还给了根小黄鱼让他重修铺子。 (本章完) 第322章 升官 第322章 升官 况且就算没这事，上了一年讲武堂姜诚他们平日里聚会吃酒，甚至晚间饿了叫个面啊肉的都是找他，老板可不是把姜诚当财神爷似得供着？ “我说李老板，你这买卖是越做越大了啊！” 姜诚顺手丢给他几块大洋，又抬眼望了望对面的讲武堂，“这二期又开了张，来这儿吃酒的学兵也不少吧？” 老板一面亲自给他们温酒倒酒又上生米，一面扇手苦笑着：“嗐，哪儿有您几位爷使得阔啊？咱从前光是听说啊，张大帅的公子，吴二爷的公子……” “现在闹了半天，原来是您姜爷最是能人啊哈哈哈哈！” 几句马屁说的姜诚故作哈哈大笑，而后又让他捡野味硬菜好好给上，转而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姜爷，不是我说……就算在总参部，我也时常听人说起您这颇有孟尝之风，现在南来北往的，都是想投奔四平去呢。” 张铭拿起酒杯先与他碰过，转而露出些许谄媚笑容。 姜诚很清楚他的潜台词。 先前这小子所属皖军一直不得志，好不容易跟着自己到东北改换门庭……杨宇霆又倒了霉。 “怎么，张参谋也是想去四平落户么？” 话不好接，但姜诚眼睛一眨便干脆利落地顶了回去， “总参部的门楼子，可比我那四平大多了啊！” 他是跟着自己进东北的，现在参谋部不好混，想下沉一线离开奉天，肯定是奔着自己来。 可姜诚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并无意收入门下； 他能为了个人利益出卖郁善长，将来哪一天为了利益，当然也会出卖自己。 分明听出了拒绝之意，可这张铭却无视姜登选的使眼色，故作眨眼神秘道：“姜爷，门楼子大还是小，咱心里也有数啊！” “如今您父亲稳坐热河，四面剿匪广收人心，编制也从原先的53旅扩充为28师……咱这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他姓杨的和那小徐，三番两次与您姜家犯颜，背地里大大小小也搞了不少小动作，故而小的也是略施小计，把他们中间的蝇营狗苟，与您父亲讲了……” 姜诚不动声色。 可姜登选听了却徒然一惊，右手猛地按在桌边：“什么？老杨那事，是你说出去的！” 原来杨宇霆把他拉入帐下，这小子凭借皖军的关系，以及过人的能力，很快取得了这位总参谋的信任…… 500万军费“做假账”这事，就是杨宇霆带着他跟另一个参谋做成的。 账面和数字分毫不差，杨宇霆和徐树铮自认为干得漂亮——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是，百密一疏居然败给自己人了。 “还真是你。” 父亲接到匿名信的当天，就联系张作相去查了—— 杨宇霆这两年可没少得罪人，他那老丈人上下一查便探出了究竟。 回望姜诚平静的目光，张铭全然没看姜登选越发不快的表情，甚至还把屁股挪了挪向姜诚，几乎以恬不知耻的笑容，向他表明归顺之意。 姜诚骤然起了杀心。 徐树铮敢在天津枪杀陆建章，其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可这张铭胆子之大，竟敢在他和杨宇霆背后做手脚。而且此事张作相一清二楚，以他对大帅的忠诚，能不细细讲明？ 如果在这种时候，容此人到自己门下，岂不是等于告诉大帅：他姜家往总参部安插人手，去坑政敌么？ 杨宇霆就是这么失势的啊！ 姜家蒸蒸日上，且不能被这小人坏了大势。 此人……留不得了。 “张参谋如此深明大义且向着我姜家，令飞澜着实感动——” 姜诚用最小的幅度与他的超六兄使了个眼色，又道，“只是此事怕做的不干净，恐怕伱有暴露之嫌。” “我看，不妨你即刻回去收拾东西，赶最近一趟火车与四平去吧。” “叶海！” 旋即他一扭脸，对着扛枪站在大门口的护卫大喊了一嗓子。 冷然对他下令，叶海旋即会了意把他带了出去。 “飞澜，你这……真打算把这小人收入自己门下？” 姜登选有点急了，“我是真没想到啊……是这家伙出卖了老杨，我这。” 他跟杨宇霆有同窗之谊，就算因为跟姜诚走得太近造成生疏，多年的情分再加上他生性厚道，自然对此事产生本能的厌恶。 “这事，还用的着超六兄提醒么？” 姜诚笑盈盈地帮他夹了一块肉，“咱弟兄都多久没见了，可别因为这小人扰了心情。” 说着，又是聊了些家常事，姜诚很快把话题转到了正途上：“杨宇霆离开奉天，总参谋这个位置虚悬——超六兄，我想与帅爷建议，让你去做。” 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双瞳一阵风暴，但转瞬他低眉笑笑：“还真是父子同心呢……这话，张长官也是提过的。” 张作相也提了？ 姜诚一怔又道：“那你？” 长叹了口气姜登选又道：“这实话说，张长官提这事的时候，有那么一分钟，我是真心动了。” “但飞澜你也清楚我的心性，那番人情世故，我是万万不如老杨的——思来想去，还是与张长官赐了此事，继续在帅爷手下做事便罢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既然他如此决绝此事，姜诚也就不打算干涉他人生轨迹。 接下来直奉战争，这位青年才俊一样会大放异彩，成为奉军五虎将之一。 “也不必总是说我了！飞澜啊，四平状况渐渐稳定了，你这功劳可非比寻常，帅爷可要升你官了。” 姜登选抬手拍他肩膀，“你与汉卿同年，他是卫队旅长官，你也是同级——” “往后这奉军之中，都是要大放异彩的人。” 说话间酒馆里的人是越来越多，基本都是讲武堂过来的学兵，两人也就不再讨论时局，而是有一茬没一茬聊着，并且快速填饱了肚子离开。 并行在正午暖阳下，这严冬时节竟不见得多冷——姜诚该了解的事情基本都从他嘴里套出来了，也就不再继续往下深问了。 隔天帅令下达，姜诚官升一级，整个四平沿线除郑家屯外，大大小小兵马乃至部队统统属他节度； (本章完) 第323章 目标吉林 第323章 目标吉林 当天他和张廷雪便乘北上的军列返回四平——车上除了满载各种军用补给，还有一批姜诚在奉天的印刷厂印制的书籍。 之前他跟杨玉成就商量过，在四平建一所三年制的学校，专门招收十二岁左右的学童。 倒不是为了给军队储备人才，而是接下来的钢厂，兵工厂，药厂，乃至火药加工厂以及轻工业等都需要储备人才。 姜诚打算任命杨玉成当校长，除了教学以外，也要执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这些教材都是借着于凤至的面子搞到的——当初她在奉天女中读书，现在又是张家的夫人，搞一套现行的教材去印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有适龄儿童海选，把最聪明身体素质最好的挑出来，除了免费入学管理食宿，还要以学兵的待遇，每月给两块钱贴补家用。 当然，如此优厚的条件，学童们必须在1年时间完成这类的课程学习，然后再分类专业学科——适合带兵的进军队，搞研究搞生产的进工厂和研发团队。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超小日本，并且有关无烟火药和钢铁制品的研究也得加快速度了。 一战打的是沟堑战，说白了就是消耗战，人命去怼…… 但紧随其后的二战就不一样了，德国佬的纯机械化闪袭会给这些欧洲老爷们一记响亮耳光。 他必须在两次直奉大战之前，在自己的地盘完成工业化。 不过他想干成这么大的事业，仅仅有四平不够。 地盘不够大，物产不够多，人口基数也不足—— 得尽快解决孟恩远了。 把吉林全境拿下，背靠黑龙江，前沿有奉省，再把海参崴的进出口拿下，有个三五年他就能完成全面工业化。 当晚回家，张廷雪简直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带着礼物就去跟她的姐妹们分享去了。 而姜诚则是直奔办公室，把在路上拟好的几封电报，让韩明给通讯兵发出去。 这中间有一封是发给大帅的，除了写明张铭就是那个通风报信的以外，还将前因后果与之说明； 并且电报的最后提及此人在父亲手上扣押，请大帅随时处置等等。 此外，他联电周边所属的县城驻军，是有关近期会议的： 孟恩远安静了这么久，现在俄国十月革命爆发，眼瞅一战要结束……姜诚已打算立刻解决吉林的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周边驻军的指挥员，全部赶来四平指挥部开会。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就是宣布海平川当自己的副手；另外任命蔡远明等人全部官升一级当团长； 各部拿到常备军编制后，姜诚让孙正楠会前已拟定军费，全部分发下去第一时间继续扩军。 很清楚他们的长官决心收吉，这一张张年轻的脸皆是充满了兴奋。 自打父亲正式被任命为热河长官，姜家日趋炙手可热，风头远远盖过了大帅麾下的老哥们弟兄。 当然，大帅给他四平的任命，就是让他和吴俊升联合一道，把吉林打下来…… 未来他俩一个去吉林，一个则是去黑龙江。“自毓麟死后，鲍家与帅爷貌合神离，杨宇霆主管总参部期间，鲍家曾多次秘密联合老毛子准备南下。” 姜诚提前叫人准备好了大沙盘，把吉黑两省的地形和政区势力都插旗标注了出来，部署们围站在此，都无声地听从他的发言， “老毛子十月革命爆发，黑省沿线一时乱做一团；作为黑省守备，鲍家守着还乱套着——这会子是我们收回吉林的最好时机。” 姜诚分析着时局，继续往下说道，“我已向大帅建议，向京城方面弹劾孟恩远私吞军饷，联合外敌与奉省敌对——” “郑家屯事件，刘房子煤矿事件，我也将和罗玉柱等上百名矿工，联名上书状告孟恩远连联合日本军部激进派军人源义平，打伤打死矿区百姓。” 刘房子事件之后，属于日本参谋本部势力的松下秀树占领四平车站，而源义平则是被急于自保的领事大川正雄以“过于激进，在南满引发严重外交事件”为名，告上日本军政两界。 此事一出日方政坛为之哗然，也是其外务省偏向参谋本部一方的开端。 姜诚就算身在关内也没少听说，町野一直与他保持严密联系。 他很清楚，军部连番押宝失误……致使对于东北的控制日渐失控，反而让参谋本部把控了南满和奉省。 “大帅一状告到京城，不管是直系还是皖系，都会因为要联合大帅的关系，把孟恩远罢官。” 蔡远明抬手指着沙盘上代表“吉林府”和“宽城子”的两面深蓝色的小旗，继续往下说道，“但被罢官，老家伙铁定不甘被拔地而起失去地盘。” 姜诚无声点头：按照历史记录，孟恩远被罢官之后，自然是对京师命令无动于衷，还与外甥高士傧等人掀起反奉大旗。 而兵败之后，直系把他调回京畿重地，当了看家护院的。 但姜诚不准备给他这机会了……从他那个几次三番与奉系抗衡，差点黑了自己的孟博韬说来，要这簪老头的命，也不算欺负他了。 “他但凡一举大旗，必定会惊动宽城子附近的老毛子和小鬼子。” 姜诚拿起横放在沙盘上的竹竿，指着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的焦点，“毛子此时兵力空虚，小日本早就打算占据此地。” “只要他们闻风一动，我们就可把吉军拉至宽城子附近交战。” 孙正楠刷地一下将目光转过来：“您的意思是，利用小鬼子，逼退吉军？” 姜诚冷笑摇头：“逼退怎么够？” 高士傧手下人数众多，再者簪将军在吉林盘踞多年，必然有大批支持者。 一旦战争打响，这些人会纷纷举起所谓的义旗前来浑水摸鱼。 “所以，这一仗不仅得打赢，要大胜，而且得挑拣日军和吉军最疼最要命的地方去打。” 姜诚一竹竿把插在代表着宽城子势力的蓝色小旗戳倒，冷冷说道，“待京城联电下达，我等静观孟恩远的动向！” “全军集结……戒备！” (本章完) 第324章 探听虚实 第324章 探听虚实 就在姜诚下令四平，以及周边军队秘密整装集结的时候，张大帅突然一纸上书，借着东三省巡阅使的身份，弹劾吉林督军孟恩远“财政紊乱，媾连外敌”等等罪状。 冯华符老段收到文件后，经由多放审阅议处，联合通电命令孟恩远下野，并告知其所属部队即刻拔营回迁京师。 此令一下，整个东三省一片哗然。 前有奉省督军张雨亭，后有黑省督军鲍贵卿；接到京城联电命令的孟恩远被迫卸任； 但其外甥高士傧强硬主战，联名当地巨匪卢永贵一伙宣告吉林独立，并组成“吉林讨逆军”积极备战。 张大帅接到京师命令，并以“破坏共和”的名义，发表讨伐孟恩远的声明。 而吉军集结向军事重地宽城子时，驻扎在火车站附近的日军分别与张孟双方交涉，再三要求军事行动不得扩散至火车站附近。 大战，一触即发。 联电的第二天，火急火燎的大川正雄由町野引见，火急火燎地直奔辽源县前军指挥部。 姜诚正与刚刚集结到此的吴俊升、张作相商议后方补给，一听小鬼子跑来了，三人皆是迅速交换目光。 张作相双眉紧蹙：“小鬼子来这儿干啥？” 吴俊升却是饶有意味地看了姜诚一眼，又对张作相道：“得问你这宝贝女婿呢吧？俩月以前他跟什么什么树的一个日本人，刚把郑家屯的鬼子撵走，” “还重新划分了地盘范围——鬼子这必定又是念着啥好处，上门给咱拜年来了吧？” 话倒是不假，但姜诚听着就是一阵阵的窝心。 他妈的你地盘啥的，都是老子帮着你搞回来的……甭管是不是暂时利用了鬼子，但总归利益没少匀伱。 “我说二哥，你这话我有点不爱听了——” 张作相何等精明？立时也是双眉紧锁，“搞得小日本子还是我家飞澜招来的。” 吴俊升眼仁一滚转瞬嘿嘿地笑了：“你这话说的，我可就更不爱听了——” “不过这话说回来啊，真就是一下分出亲疏远近来了啊？都是丈母娘瞅女婿是越看越顺眼，咋你这丈人也这样？我说……是不是因为你家小雪给人飞澜怀上儿子了？” 自从关内回四平没多久，张廷雪便病了几日，后来一查居然怀孕了。 可这事大庭广众之下由他一说，连姜诚都一脸火烫：“二爷，您这是说啥呢，这下搞得我都不爱听了！” 吴俊升叉腰哈哈大笑：“你不爱听个啥……咋，不是你的种？你个臭小子还真能干咧，小小年纪左一个右一个！” 啥意思，你这是内涵自己钢笔没水儿，到了这把年纪才有泰勋和赤芳么？ 姜诚反瞪他一眼还是没说这话，迅速转了话题道：“得了二爷，您可饶了小的吧！” 张作相也是摆手：“就是，这话都扯远了！外面那小鬼子见还是不见？” “我看大战在即，还是别见了——天知道这些小鬼子究竟是帮着哪头的？” 姜诚眼珠转了转：“这话是也不是……我看，先把鬼子晾上一晾。咱还是先说咱的！” 说着还是开始继续讨论后勤，以及部队推进和侦查方向等军务……大川和町野则是由他的参谋长孙正楠安排，去了中军大帐旁边的小仓库。此时已是年底腊月，就算是大白天气温也一路跌到了零下十几度。 对比燃着塘火相对温暖的大帐，小仓库只用于堆放长官们的生活物资，薄薄的毡子也就一层，连墨水瓶都能冻爆。 两个鬼子都是来自气候温暖的广岛，没一阵便鼻涕眼泪齐飞，也顾不得“大日本帝国”的体面，不停的搓手跺脚……心里更是把这些没有礼貌的无良奉军，骂了个千遍万遍。 大川一早等没了耐心，多次嚷嚷要跟姜诚翻脸；但町野却再三与之建议要“大局为重”； 然而再大的大局也抵不住严寒，正把姜吴几人骂了一通打算带着护卫去闯中军大帐时，姜诚身边的护卫叶海气喘吁吁地跑了来，说是姜长官要见他们。 一进单独的帐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川脸上的金丝眼镜倏然起了白雾，冷热交替更是让他打了个大喷嚏。 “哎哟大川先生，您这是着凉了吗？” 姜诚故作一副意外表情，连忙小跑着迎上来，做出个阴阳怪气的殷勤，“快请坐快请坐——你说我这前线指挥部，条件也就这么次，连点热汤热水也没的，来来，叶海赶紧给去想法弄点热乎的来！” 町野蹙眉打断了他：“不必了。姜先生，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宽城子的战事的。” 不等姜诚反驳，他立马接话往下说道，“您不必急着否认……以您部队的阵仗，和孟老头部队的集结方向，再结合战略意义的最大化，” “您的第一仗，肯定是与吉军在此交战。” 呵呵。 这帮鬼子还真是够精的啊，竟是忖度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啥好奇怪的—— 宽城子重兵把守，又是交通要道，更是抵御奉军进攻吉林府的重要关隘…… 双方人马都绷着一股狠劲打“首战”，不选此地能去哪？ “町野先生，你我不是早就有过约定，我们之间只是合作，绝不干涉互相军务吗？” 冷冷回身上座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姜诚还做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贵方的车站和关隘，甚至是在公路私设卡口，我姜诚目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可剿灭吉军是大统领的命令……贵方伸这么长的手，似乎有违我们先前的约定吧？” 町野不快，但大川却抢着说道：“姜先生，您以为是我们大日本国，参与贵方的军事行动吗？” 姜诚刻意挑起下巴：“那么，不然呢？” 他在逼鬼子有话直说——这种绷紧弦的时候，谁主动谁就失去先机了。 要论耍心眼，日本人的小聪明还是不够看的。 这大川转瞬傲慢道：“是军部。” “姜先生您大概还不知道吧，军部已暗自下令宽城子车站的我方士兵，必要时进行武力干涉！” 果然！ (本章完) 第325章 胃口真大 第325章 胃口真大 姜诚一手斜倚在木椅上，虚拳抵在上唇冷冷回望着越显焦躁的大川。 这日本人有点意思。 仗虽然还没开打，但张大帅孟恩远双方分明已是拉开阵仗—— 这场围绕着争夺吉林控制权的战争，必然会打得血流成河铺天盖地。 小鬼子是想插手？ 不，他们又是想跟郑家屯事件一样，继续浑水摸鱼夺好处吧？ 想到这里姜诚反而平静了。 “既然大川和町野先生如此主动寻求合作，那么我们也不妨有话直说。” 姜诚低眉冷笑了几声，转而半挑起下巴，“参谋本部已从军部获取大半南满铁路的经营权……” “现在，是不是盯上宽城子车站，打算打通北满铁路呢？” 町野知道以姜诚的心智，自然是能想到这些深层原因。 他正张了张嘴要说话，一旁的大川冷冰冰地说道：“姜先生，既然您喜欢有话直说，那我就把话彻底挑明——” “宽城子车站，是我大日本帝国的合理范围，我方以及周边环境的稳定局面，确实需要姜先生您的协同支持。” “但现在俄国发生暴乱，已侵犯我大日本帝国对于西伯利亚东部的权利……我方需要稳定局势，并在美方的支持下，向北出兵维持秩序！” 这孙子一番话说完，姜诚眉头陡然一凛。 我靠。 他想到了小鬼子想跟老毛子划定势力范围——毕竟这宽城子也是中东路的势力范围。 这些贪婪的小日本子，早就想把老毛子彻底赶走； 现在十月革命爆发，吉奉两省即将爆发热战……这些小鬼子就像是闻腥的苍蝇，立时就上来了。 冷笑，他妈的小日本子，胃口还挺大的啊。 越是深入这段历史后，姜诚日益感觉鬼子对于东北的侵犯，可不仅仅是1931年的那一场全面入侵。 是源于方方面面的渗透，简直像一群撵都撵不走的吸血蝙蝠。 “原来贵方连西伯利亚东部，也打上主意了。” 姜诚一推椅子站起身。 他算明白为什么京城的美国佬，一听自己是东北来的，居然能表现出那样的兴奋。 原来并非只看中了他手上的黄金，更是对远东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大川也是一阵桀桀的笑声：“所以姜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该细细地谈一谈，贵方出兵吉林的细节了？” “我们的合作，是否可以继续了？” ………… 鬼子提出的条件很简单： 经过日俄战争，中东路目前处于吉军的控制范围，但老毛子依旧保有一定的控制权。 他们可以假借一些理由，让中东路无法通行，彼时急于集结军队的吉军必定会跳脚……双方人马只要爆发冲突，就会先起热战。 到时奉军全面进场，日本人在里面窝着打吉军，奉军则是围点打援，不愁把整个中东路都废了。 这期间老毛子只有些散兵游勇，他们一准不会动手，甚至还会因为交手撤离此地。 战斗结束后，参谋本部可以借机再吃掉宽城子车站，继而完成整个南满线的“统一”。至于中东路的控制权，大川和町野很“大度”地表示，他们对这里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以白送给奉军。 鬼子跟黄鼠狼拜年的习性没差，能有这么好心？ 这话听听就完了。 一旦中东路到他手里，鬼子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怂恿奉军北上…… 这一手，徐树铮不就玩过吗？ 给了一批4000万的装备，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想让他老爹和汲金纯南下—— 姜诚表面上是一口应下来，可心里对鬼子想玩的招数，是一清二楚。 “大战在即，有小鬼子帮忙必然事半功倍。” 姜诚把讨论的结果与老丈人和吴大舌头一一说了，“目前宽城子附近的日军是支持高士傧的，现在仗能不能打起来，就看另一拨儿的鬼子如何行事了。” 因为丢了四平火车站的控制权，同样进入绝境的日本军部，定然会跟困兽斗的吉军合作。 而现在，就看转投向参谋本部的领事馆如何行事了。 就在密谋的当天，奉军前沿指挥所的海平川部135团，刘房子郭希鹏132团接到命令，即刻整装与蒙古骑兵团拔营而起。 三方部队依托后方张作相部的支持，开始向宽城子方向推进。 原属辽源守备军被围困，战事爆发的第三天城破投降——吉军位于吉林府的总部大为震动。 拔下此城后，姜诚吴俊升率部全线推进，作为吉林府第二站的宽城子，顿时上下一片混乱。 部队集结越显混乱，尤其是满载军需物资开拔向前阵的中东路，更是一片繁忙。 姜诚下令巴音和阿古拉，率领蒙古骑兵，带着炸药包和简易燃烧弹绕过多放哨卡深入中东路沿线，专门攻击载有军需的列车。 炸了就跑，然后趁吉军抢修之时在全阵压上，一股脑把燃烧弹扔出去烧。 巴音还想出来更损的招式，就是驱赶尾部挂着鞭炮的牛去冲阵，上面除了燃烧弹还有汽油桶，炸的那叫一个血肉横飞。 物资运输再三受限，急躁的高士傧开始征收马车汽车……但如此一来，城内的日本侨民不情愿了。 公路被堵，马车影响了他们的经济活动和生活，于是不少日本侨民在领事馆的沟通下，跑到高士傧的公署大厅闹事抗议。 领事馆大川正雄还严正交涉，要求高士傧部下，负责中东路东段的长官高俊峰，不得在日方势力范围内，以及其附属地征用马车。 迫于日方压力，高俊峰不得不答应日方的要求。 但由于吉军运输压力过大，临时征收的马车汽车根本凑不够数，下层军需官居然默认士兵劫掠底层平民的牲口。 一时之间搞得怨声载道不说，大量不愿被征用的民众带着牲口跑进日属地……用这种方式躲避吉军的强行征用。 运力不足，前线战斗越显吃紧，高士傧气得摔了杯子，从上到下把军需官狠狠骂了一顿，并要求他们提高运力，火线上再供不上补给便提头来见。 营赴宴:991。 无语了，第二章被屏蔽…… (本章完) 第326章 后院起火 第326章 后院起火 这些受了气的军需官回去便一阵骂娘。 上头都下了死命令，说是根本不管什么日本人的，也不管平民是不是往日属地跑； 前线各种补给反正不准迟误，耽搁了前线将士作战，孟督军有一个算一个全把你们枪毙。 上头都下“枪毙”的命令了，这些个军需官运输大队的哪儿敢耽误？ 于是这帮人也不管什么有的没的，也顾不得什么日属地约定了，但凡看着能用来运输物资的马车，一律带兵持枪去抢夺。 后方几乎乱做一团，城内几乎天天都有因为劫掠而死伤的平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兵痞趁火打劫，看着东西就抢——后来发展到连民女都抢。 仅从开战的腊月十五到二十三的几天，发生的强暴民女致死的事件就有二十多起。 整个宽城子因为爆发的大战哀鸿遍野。 真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姜诚和吴俊升两军接连突破吉军防线，对于宽城子的包围圈即将形成。 而吉军因为强征日方马车，被日属地的日方警察阻止。 由于孟恩远等高级军官，对于抢劫强暴等事件的纵容，从上到下的军官更是层层加码。 士兵们根本没把这些日本警察放在眼里，双方在谩骂开始的一瞬间，便爆发了冲突。 凶神恶煞的吉军仗着人多势众和装备优势，当场打死六名日方警察。 此举立刻引起了日本驻宽城子士兵的极为不满。 等在前线指挥的高士傧还没反应过来，后方的日军已跟自己人打冒烟了。 “报告姜长官！前沿指挥所的蔡团长来电！” 通讯兵飞快地跑进大帐，呼啸的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姜诚和吴俊升正在通电话，听到这一声对身旁的叶海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收下电文。 “二爷您放心，照着我的法子，咱今夜必得大胜。” 他这话还没落音，对面的吴俊升便有些焦躁：“我说臭小子，你是真不把卢永贵当事啊？” “这小子是吉林的一霸，据说手下的弟兄有上万人……而且老毛子修中东路期间，曾雇了其中不少人当安保队，民间可流入不少好东西啊！” 吴俊升打仗向来玩命，但他跟勇猛的孙烈臣一比，又有些买卖人的气质…… 姜诚很清楚他这点脾性：遇上强敌，哪怕只是对方阵仗稍微大点，他自己就盘算上了。 “二爷，您还不信我么？” 姜诚平静地说着，“就这一两天的，宽城子必然大乱，而且卢永贵就算人多势众，也不过是些散兵游勇……” “那帮小日本几天前便与吉军交涉过，出乱子是迟早的事。” 吴俊升定了足足半分钟，才又道：“行！老子便信你这一回的……” “我现在孤军深入可犯了兵家大忌，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可一准不放过伱。” 姜诚哈哈大笑：“您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个儿了……就目前来看，一切都在计划中。”“待总攻命令一下，宽城子外围的高小子，必得乖乖举旗投降；你二爷直奔吉林府就是了！” 此时的吴俊升带领全军已是绕过宽城子，直奔吉林首府去了。 这样的打法等于是双线出击：吴俊升打吉军后方，而姜诚则是掐宽城子。 看上去像是后世的立国之战，把敌人分成两段来打： 单就战术上看是没问题，可吴俊升担心的是，姜诚把自己的兵马分的太散，去干宽城子干不过； 他更担心吉林府里，除了有簪将军孟恩远，还有据说“万人之众”的巨匪卢永贵。 而姜诚则是认为，卢永贵不过是一群因利益聚集的匪盗……不过是虚有些武力罢了，跟正规军一比是差远了。 所以，他事前与勇猛的大舌头沟通过，就是采取这种打法，用最快速度整废吉军。 吴俊升又是长出一口气：“话是这么说也没错……但是小子要是干不过姓高的小子，那那你二爷我可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了！” 话说完没等姜诚回话，这吴大舌头咣地把电话挂上了。 姜诚心说这群军阀有一个算一个还真是惜命怕死，怪不得九一八能以“所谓的保存实力”为名，带着兵就是跑。 “姜爷，电报。” 叶海不知他在想事情小跑上前，忙把电报纸递上来。 姜诚伸手接下转瞬就乐了：“呵呵，没成想这群小日本子，还真挺给力啊！” “看看，宽城子里头……已是干起来了！” 后方失火，高士傧就算再是作战英勇，也顶得住前后夹击； 而此时的军部和关东军都督府，却彻底急眼了。 吉军本是他们联合的对象，怎么后方突然就干起来了？ 可军部首脑下令宽城子的驻军停止交战，可分明已按不住了—— 前线战事日益吃紧，城内的吉军在多方压力下早就崩断了最后一根弦，干脆把小鬼子当成了敌人玩命的打。 双方人马死伤惨重，好不容易在高士傧的调停下才勉强止战……但姜诚的兵马岂能错失良机？ 趁着他后院起火，便一路高歌猛进连连突破宽城子的最后防线。 海平川郭希鹏兵临宽城子外沿，姜诚则是率其他的主力部队，直接切断了中东路与吉林府的沟通。 此时的宽城子，已是一座孤岛。 “围他三天，我看自己就乱了。” 这种时候根本不需要浪费兵力去攻城，再者此地还有鬼子，除了日军还有侨民，他可不想沾着血。 当然，战前姜诚除了让巴音阿古拉带着蒙古骑军到处偷袭外，还干了一件事情。 在奉天的印刷厂，姜诚印了一批图文并茂的宣传页，让他的手下们广为散发出去。 上面的主要内容是：现在吉军已被京城不容，大帅已派大军来攻—— 他姜诚作为本次的总指挥，向各地军官表态，只诛杀孟恩远高士傧以及卢永贵三人，不会为难其他人。 而且上面还详细开出条件，底层士兵来投军，每人每月五块现大洋…… 而带着弟兄们来投的，原待遇不变，还赏两根大黄鱼！ (本章完) 第327章 投诚 第327章 投诚 这年代当兵的从上到下都是拿钱办事，就算真是有什么同乡结拜之类的关系，也抵不过真金白银的诱惑。 包围宽城子的当晚，日属地和吉军之间的冲突便已停止。 城头一片昏暗，连外城防新修的炮楼都黑漆漆的。 用望远镜向内看，姜诚看不到任何有生力量…… 呼啸刺骨的寒风中，偶尔夹杂着一两声野狗的叫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围城的奉军： 这里并非表面上的“死城”。 “真有点意思，是不准备打了吗？” 姜诚缓缓放下望远镜，身旁的蔡远明从他手里快速接过望远镜，也是仔细地观察起来。 “炮楼上……怎么感觉没人呢？” 蔡远明拧眉，“那些沙袋构建的机枪位似乎也没人。我说飞澜，这高士傧不会是跑了吧？” 姜诚摇头，轻轻笑了两声：“呵呵，他能往哪儿跑？吴二爷带着他家泰勋，正在攻打吉林府；而我们已把和宽城子沟通的铁路公路都切断了，” “难不成他还能带着人南下？” 蔡远明耸肩：“那谁说的准，整不好还是往老毛子那边跑吧……” 这就更没来由了。 十月革命已经爆发，沙皇统治已被推翻——不少白俄贵族还得往东北跑，黑省现在乱七八糟就是这原因。 “他能甘心么？” 姜诚懒洋洋地一笑，“放心吧，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他这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韩明的声音：“姜爷，姜爷……弟兄们扣住几个人！” 姜诚刷地转眼看向蔡远明，迅速与之交换过目光，继而又问道：“干什么的？” 韩明这会子喘匀了气道：“说是以前也是咱奉军的——许团长的手下！” 许团长？ 姜诚转瞬反应过来了。 “哪个许团长？我们不认识啊……哎，飞澜，” 蔡远明话还没说完，姜诚手按在腰间的勃朗宁上，催着韩明带路快步返回。 来人大概有二十来个，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奉军的身份，这些人身上还穿着相同的军服—— 只不过都是夏季常服，一个个脸蛋子冻得就跟紫萝卜似得。 见到姜诚等人，这带头的连长蹭地立正敬礼：“姜长官！”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这连长名叫杨峥……正如姜诚所想，他属于原先镇守辽源的许言堂手下。 之前趁着郑家屯爆发冲突，孟恩远派兵先后攻打辽源和四平； 这个许言堂没顶住，他的顶头上司吴俊升气得要命，扬言要枪毙这小子。 这货大概一合计，带了主力一溜烟跑了，干脆在吉奉两省附近当了胡子……四平郑家屯等地没少被骚扰。 现在巴音他们散了传单出去，这杨峥应该是中意那两根大黄鱼，带着手下弟兄过来投奔他了。 “哈哈，既是弃暗投明，自然是要重重赏的！” 姜诚大度地一笑，上去就拍他的肩膀，又道，“现在大战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回去一起议赏。”说着却看到这小子不断给自己使眼色，像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私下谈。 当下眼珠一转摆手对韩明道：“看这几个弟兄身上连个正经衣裳都没！韩明你带下去找军需，整几件服穿上。” 见他们离开帐子，姜诚冷着脸落座，反手拿起一杯热茶递给杨峥：“杨连长有话直说吧。” 杨峥受宠若惊地接过一饮而尽：“谢姜爷！” 然而上前笑得一脸谄媚继续道，“姜爷，咱知道个事……许团长现在就在宽城子城内！” 蔡远明大吃一惊，姜诚却稍显平静，目光顿时更加玩味：“哦？” 杨峥知道自己成功引起了长官的兴趣，连瞳仁都染上了得意。 这许言堂带着主力出逃之后，却一直毫无“建树”——吉省向来民风彪悍，加上孟恩远高士傧经营管辖多年，乡野山村又有巨匪卢永贵。 他们这些“外来户”，生存起来自然很难。 “弟兄们总不能跟着饿肚子，于是许团长带着我们便投奔了高士傧。” 说到这里这杨峥居然有点为难式的表情，仿佛斟酌过措辞才把前因后果说明。 尽管他刻意避开了一些对自己没利的细节，姜诚却还是听了出来： 原来这小子在许言堂手下本来挺得势，但自打跟了高士傧以来，他们就被派去城外巡逻修炮楼，干民夫的脏活累活不说，军饷装备还配不齐。 让弟兄们去玩命，却不给装备—— 也是，近来困城之势，高士傧自己都费劲往前线运装备，还能舍得给他们？ “你慢着，难不成？” 姜诚和蔡远明恍然大悟，难怪看着炮楼和机枪位空无一人，原来开小差跑他阵营来了。 脸上很快多了些笑容，姜诚却又道：“想立功么？” 眼看杨峥一怔，这位年轻的指挥官却叉着腰继续说道，“趁着现在主攻还没开始，伱们回城去吧。” “还守老地方！只不过我军攻城之时该咋打，你们是一清二楚的吧？” “另外……” 说到这里，姜诚从内兜里掏出钢笔，从桌面捡了张纸迅速写了几行字，“待有机会见着许团长，把这个交给他。” 顿时明白过来他要自己做什么，杨峥立刻收好这张纸条，然后敬礼高声应是。 姜诚露出几丝笑容，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去吧，好好干！杨……营长！” 眨眼间连长便升了一级，杨峥又是一愣马上心口突突地跳，高兴得差点原地起飞。 “飞澜，这明摆着是个小人啊，你这——将来可得小心着点用他。” 蔡远明上前提醒道，“他把许言堂高士傧都卖了，将来会不会卖咱们？” 姜诚摇摇头一笑：“这小人油滑是没说的——但炒菜你能不放油吗？用好了，这道菜也不是香喷喷的？” “小人不怕，怕的是张铭之流的叛逆。咱杨总参谋长，不就是给叛逆坑了吗？” 蔡远明无声地回望了他一眼，面露几分崇敬，转而眼睛转转又道：“哎说起这事，那姓张的你是咋处置的？” 姜诚摆手神秘一笑：“我能咋处置？还不是听咱帅爷的……” (本章完) 第328章 返回 第328章 返回 把张铭偷偷“安排”去热河，姜诚反手便对大帅一封电报检举了这货。 听老爹说，张铭到热河的当天，就被大帅的耳目围堵拘捕，然后就没什么下文了。 对于这种完全没用的叛逆，张大帅不可能留他的小命。 “那你……啥意思？” 蔡远明凝望着他，“队伍越来越大，咱内部是不是也得择其优者考量了？” 姜诚回头，无声看着他。 自打自己双双娶了海蕙心和张廷雪以来，他似乎就有点不大对劲。 特别是自己带着张廷雪去了趟京城，他跟自己话更少，而且私下沟通也少了很多。 “是咱大哥跟你说了什么，还是小娟？” 蔡远明撇嘴：“你这人是不识好心还是咋的？都跟伱说了，是因为队伍大了，我是怕混进来坏人……你是反咬自家人来了。” 其实在他说这话之前，姜诚就明白他的意思。 蔡家兵起大平庄，也是他姜诚的第一桶金—— 帮他打下天下，帮他在大帅面前露脸得势，甚至是拔掉奉天附近冯德麟的势力，靠的都是他们。 可蔡家并不像海家父子得到提携： 海平川现在手握姜诚大半兵力，还是他姜诚的副手； 再加上跟曹三儿联姻，大帅也很器重他们父子； 其父掌控两个马场，还因为之前在郑家屯作战得力，代理了55旅，节度郑家屯外围的几个区县。 而相比他们，蔡家作为“老班底”，现在的发展却黯淡得多了。 “二哥，兄弟懂你的意思。” 姜诚知道，蔡远宗目前在大平庄二连沟倒是站稳了脚跟。 可他那能力有限，西营场的征兵不算顺利；反而叫吴俊升部属抢了先。 以蔡家的角度看，就是他姜诚分出了亲疏远近……让海家后来者居上。 “咱也知道小娟的性子，不是当大妇的材料……出身自然也是不如咱堂长家的闺女，可你这，唉！” 眼瞅这贼老二第一次露出这般稍显喟叹的表情，姜诚反而乐呵了：“还说小娟没跟你讲啥——” “得了二哥，我这心里一直是有数的……拿下宽城子就剩这么一哆嗦了，且含糊不得！” “等把吉林拔了，兄弟还是那句话，咱既然能共患难，就一定能同富贵！” ………… 几乎在姜诚与蔡远明正因为些琐事私下交流时，得到姜诚“承诺”的杨峥，正带着他这已换上服的弟兄，打算重回宽城子的城防。 但人还没跑出营地，张福山在姜诚的安排下，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弟兄，快步跟了上来。 “姜长官安排我们，跟你们一块执行任务。” 张福山言简意赅，表情更是甚为严肃。 知道这些跟上来的爷应该是“钦差”，杨峥尽可能地对他笑得友善：“哎是是，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张福山也不跟他客气：“姓张。少废话！快走……”杨峥哪儿敢耽搁？ 就算他们即刻返回，算算时间他们开小差差不多也有2，3个钟头了。 有可能已被巡视的督战队发现了，到时候要抓自己是问咋答？ 心里正忐忑着，一行人在张福山的催促下，已飞快地通过原路返回了。 所幸没人发现他们这段小插曲……只是炮楼内早已一片漆黑，应该是给横贯的风扑灭了塘火。 “真他奶奶的冷！你们几个，赶紧再找点柴火点起来……” 刚跑出来的时候没仔细看姜诚写的批条，他大概浏览了一眼，大意应该是让他直接去见许言堂，然后把自己的“联合”之意告知： 让他别跟姓高的陪葬了，趁着攻城战没开始，赶紧弃暗投明。 然而他刚找了个生火的借口把手下撵走，一个弟兄带着些不安跑进门：“老大……许，许团长来了！” 到底是有些做贼心虚，杨峥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干啥，赶紧去！” 张福山对着他使眼色，催促的声音冷厉至极。 这货脸一白，回望张福山竟以最快的速度，在确认配枪的弹药，惊得更是一阵心跳加速。 还没仔细看过上头的吩咐，长官就已经来了。 回身出门，却差点跟许言堂撞个满怀，这位顶头上司顿时一脸不满道：“你这是干什么来？慌里慌张的……” 紧跟在他身后的张福山侧身冷眼：这许言堂大概二十多岁，一双瞳子有神且睿智，竟让他产生了看到他们孙参谋长的错愕。 “属下，属下就是出来迎接长官！” 杨峥立正敬礼，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状。 许言堂没应，冷着脸带着护卫四下兜了两圈—— 姜诚率众前来攻打宽城子，所部离城防不过数里之遥；身为负责外城东部防御的长官，许言堂当然会在大战前巡视所辖范围。 “照着团长您的命令：炮楼，机枪位，外围巡视，还有路障铁丝网都布上了！” “请团长只管放心，咱定然能，” 许言堂根本没允许这位部下把话说完，而是一脸冰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杨老哥，你说咱俩认识，也是有年头了吧？” 不知他为何突然没来由的一句，特别是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杨峥还是正色道：“可不咋的，有七八年了吧！” 许言堂沉然回望他，把这小子瞅得直发毛。 “半个小时前，我带人巡视……杨老哥，你带着人上哪儿了？” 话说到这里，他猛地向其走了一步，目光越是审视逼人，“想开小差是吧？但……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又跑回来了？” “是姜诚那小子开的条件不够，还是打算拿谁的人头当你的敲门砖？” 话说到这里，在他左右的护卫突然全员抄起了武器，对准了在场的每个人。 “都别动！” 一直紧跟在杨峥不远处的张福山突然开了口，侧脸扫了眼几乎有些站不稳的杨峥，他目光平静，“许团长，既然话都挑明了，您现在不妨考虑考虑，是随了我们姜长官……” “还是打算继续跟着高士傧，做他的殉葬品啊？” 话说完，许言堂面露震惊，四下枪支的拉栓声瞬间连成了一片！ (本章完) 第329章 第329章 面对许言堂护卫们的持枪包围，张福山和他带来的士兵们却毫无惧意，竟是一个个手执武器反指了过去。 一场血战分明就在眼前，最害怕的反而是杨峥等人。 “许团长，张，张……” 本就贪生怕死才选择去投靠姜诚，现在眼看着双方要干起来了，生怕把自己捎带了的杨峥赶忙憋出一副苦笑脸庞，“两位万万不可，” 可他话没说完，满面冷毅的许言堂，口气里多了几丝愤怒：“你是已然投靠了姜诚是么？” 他倏然回脸，恶狠狠到似乎要吃了对方：“你这个叛徒！” 杨峥顿时一阵窘迫，可他转瞬又露出了气急败坏的笑容：“许团长，您说我是叛徒，那您又是什么？” “北上剿匪，你我还是吴长官的部下……辽源之战，是谁带着弟兄们临阵脱逃，还先当土匪后投奔了他高士傧？” “现在许团长说属下是叛徒，呵呵，属下是没说的——但您是不是也得先搞搞清楚，到底这叛逆之事，是谁先开的头呢？！” 许言堂被反呛这么一嘴，干脆涨红了脸：“伱！” 又看到一旁张福山的冷笑，他紧咬着后牙又道：“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给弟兄们求个活路！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福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许团长，您这话我信，都是给弟兄们求个生罢了——您本人若真是贪生怕死，呵，恐怕在辽源被攻下的那一刻，应该就丢下手下弟兄们跑了吧？” 说着，他冷眼扫过那些举着枪的近身护卫，眼底越显平静地向他走了两步：“姜长官早有传单散发下去，只惩孟恩远高士傧及其亲随，” “您若是……” 许言堂冷冷打断他的话：“又让我叛高长官？痴心妄想。” “杨峥你身为外城守备，却开小差当叛徒……现在还想让我跟着你们一块当叛逆？” “我这就押着你们见高长官！” 说这话，许言堂已是翻了脸，急得杨峥几乎不曾跳脚起来—— 一边大吵大嚷着妈的你是不是蠢？ 然后又说你现在去投奔姜长官，最起码也给你个团长坐坐，带着弟兄们去还有两根大黄鱼。 然后又见着许言堂不为所动，干脆大吵大嚷着自己给姜诚加上码了。 张福山一阵发笑。 这一切，都是姜诚安排好的。 他跟蔡远明聊私事后，把自己立刻叫进大帐里，安排了这项任务。 姜诚很清楚，先前他是吃了败仗的，而且盛怒的吴俊升是要枪毙他的； 别看这吴大舌头平日里对大帅等人和颜悦色，但其实是表面功夫。 他只有对势均力敌，或者是力量比自己强大的人正视：但对部下特别狠。 说是吃了败仗要枪毙，那是一定会动手的。 所以他为了活命，绝对不会再降姜诚。 之所以有这段安排，不过是借着杨峥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把事情嚷嚷出去得了。几乎就在许言堂下令拘捕杨峥的同时，张福山围在外围的部下，在他授意下开枪了。 一场激战就此发生，张福山率领的部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立时就占据了上风，把许言堂带领的护卫队逼进了死角。 而杨峥带领的部下们却措手不及：毕竟他们在长官的带领下，已是降了围城的姜长官……现在交上火了，失神间也不知该打不该打，抱着武器干脆跳掩体里躲着了。 气得许言堂一阵谩骂，又喊又叫着还击，大有把张福山等人全数歼灭的意思。 城外近防打起来了，而内城防的士兵们傻了眼： 也没见什么攻城，更没听说有敌人摸过来——炮楼这边为啥交上火了？ 守城的军官虽是丈二和尚一脸懵，却也明白既然打起来了，肯定是有敌人，赶忙集结小队前去增援。 可他们围上去的时候，这边仗早就打完了。 张福山根本就没打算往死里打，而是压住第一轮攻击后，带着这些好手组成的突击队，趁着夜色早溜了。 “妈的，妈的！” 带着人反包上去的许言堂眼瞅沟渠中早就跑没了人，气得咬牙切齿一阵谩骂。 这可恶的姜诚居然胆敢让他的部下，在城下这么戏弄他！ 满腔怒火全部倾泻到了杨峥和这些手下身上，叫人先是拿枪托揍了个半死，许言堂转而又对前来支援的军官吩咐，外城这边需要换防等等。 那军官不属于他的管辖，可见这一地鸡毛的景象还是咬牙听了命，回身让手下赶紧通知上头，然后再往这里加派人手。 许言堂紧咬着牙关，把杨峥等人押走；他没得选，现在只有把这孙子赶紧交上去，不然知道这些宽城子的“地头蛇们”，会跟上头胡说八道些什么。 被揍成猪头的杨峥分明知道，自己一旦被带回去，肯定是个枪毙的下场；不甘心的他就算被士兵们拖着，也还在叽叽歪歪着投降不会被杀，还有大黄鱼可赏赐等等话。 许言堂越听越气，大跨步上前狠狠给了这倒霉催几个耳光。 可这不打还好，上手一打这孙子嚷的是更大声了，就好像个活体大喇叭从宽城子的南城门，一路大喊大叫着去了高士傧的公署大厅。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趁手的堵嘴物，况且还要留着这小子当活口…… 眼瞅这一路跟给姜诚宣传“投诚条件”似得，惹得一众士兵军官纷纷围观，咬牙切齿的许言堂恨不能撕了他这张破嘴。 待见着了高士傧，把这前因后果都讲清楚了，这位宽城子的最高负责人，不耐烦地骂了句：“还他妈带回来干什么？刚才在城外直接毙了就得了！” 因为补给品送不上去，仗打成这么个怂样；前线被姜诚接连攻破，现在宽城子又被重兵包围，跟吉林府之间的沟通全部中断—— 据侦察兵的归报，吉林府不是不能支援他们，也不仅仅是因为中间路程断了，而是因为吴俊升正大举攻打。 现在抓回来的叛逆，自然会最大程度激起他的愤怒。 “是。” 许言堂只得立正敬礼。 感谢书友：空白符号的宝贵打赏！ 有动力，今晚加更！ (本章完) 第330章 攻城开始 第330章 攻城开始 这…… 居然问都不问？ 听着上司毫无耐心的回话，许言堂多少有些懵—— 这么大的事，而且杨峥分明在外城不远见过姜诚…… 毕竟，距离自己第一次查哨没见人影，到他回来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高长官，您得属下仔细阐述，我去查此人的岗，中间时隔半小时他便返回了……属下忖度，” 高士傧哪儿还有心情听他唧唧歪歪？ 外围有几千人兵临城下，整个宽城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自打姜诚吴俊升不宣而战，小日本便以“运输线路”中断，拒绝继续向他们提供弹药； 从辽源之战，到吉林沿线各镇连番交战，宽城子就算有充足的补给品，也被连续不断的消耗。 补给品，尤其是各种弹药只够坚持4，5天的—— 再加上日属地的小日本子还虎视眈眈，高士傧此刻焦头烂额，哪儿还有工夫再搭理这些？ “滚，滚滚！” 这位也是北洋正统出身的高级将领，居然第一次对着投诚的他骂起了粗话，“你娘的，现在还有工夫管这老匹夫？” “姜诚那个乳臭未干，马上就要带着兵来攻了！” “咱们北洋的老根底，要给这个小王八蛋打下来，脸子都要丢光了……” 眼底掠过一阵震惊，许言堂当下唯唯诺诺低头应是。 可就在他正小声指挥护卫和亲随，把这个已是一滩烂泥般的杨峥要带下去的时候， 这小子不知缘何而来一股勇气，突然跟发了失心疯似的，朝着高士傧便是一阵大吼！ 除了说自己就是为了两根大黄鱼要找姜诚投降，但是许言堂也跟自己一样，都动了反叛之心！ “姓杨的，你！” 许言堂岂不知这小子是打算拉自己一同垫背？ 当下炸了毛要枪毙他，可高士傧却一声大吼：“慢着！你且让他说完……” 刚才对他们之间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是逮了个开小差的叛逆，拉出去杀了完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峥这犊子居然说许言堂一块降了姜诚——这让高士傧疑窦顿起！ “高长官，伱且不能信这混蛋的话……他是自知必死，才打算拉着属下一道，” 可许言堂这番申辩的话还没说完，因他刚才那掏枪的动作，杨峥心底的不满和怨气全被激了起来。 奶奶的，带着大伙从辽源出逃当胡子以来，弟兄们跟着你，过上一天安生日子了吗？ “许言堂！” 尽管被对方的两个亲随快按到了地上，这厮还是用最大的力量在挣扎和喊叫， “你他娘的，弟兄们跟着你卖命，明明有赚大黄鱼的机会……” “可你他妈的不让人赚便罢了，还是要傻弟兄们——姜诚说了，他给钱，谁去就给谁大黄鱼！” “我，我这身上还有姜诚给的批条，是给许言堂这孙……”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许言堂身侧一个心腹的枪便响了！ “你妈的，我让你扰乱军心……” 这犊子知道自己必死，搁这儿乱咬人上了！ 再他妈不干死他，那狗嘴里还不知道吐多少象牙出来。 众人一阵失神，高士傧手下一个参谋因为站得太近，还被杨峥脑袋被打烂，崩了满身满脸的血和脑浆。 这股血腥的温热不仅让他一阵激灵，更是让高士傧在内所有军官一齐震惊。 还没等外面的哨兵冲进来，乱阵便已然开始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抓住这些叛逆”，又有人大叫“这是姜诚的离间计”……期间还有人夹杂着“抓住姓高的就有大黄鱼”——高士傧被两个心腹按脖子藏到办公桌后。 许言堂的亲随，和高士傧的军官之间的冲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爆发了。 整个公署大厅一片枪战和混乱，血腥硝烟连带强烈的闪光，把所有窗玻璃都齐齐震碎！ 跟着许言堂过来的亲随并不多，所以这阵混乱很快被高士傧及其手下镇压—— 但在总指挥部发生这样的混乱，在北洋军史闻所未闻……这要传扬出去，高士傧绝对会成为当之无愧的笑柄。 他一脸黑地从藏身处探头出来，整个指挥部的大办公室里尘埃飞扬； 除了极为刺鼻的血腥气息，浓重的硝烟呛得他一阵咳嗽。 “他奶奶的！” 高士傧脱口一阵骂。 压根不想搞清楚怎么回事，此刻的他只想宰了城外的姜诚。 就在他心头火起的同时，外城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攻城，分明开始了。 混乱中他根本没听到电话声，当然也来不及接电话。 “王八蛋！” 这位宽城子的最高守备官，此时暴起濒临疯狂的吼叫。 ………… 就在高士傧总指挥部爆发冲突之前，姜诚便下令攻城了。 他给杨峥的那张纸条上，除了写下他若愿意投诚给的“好处”，还有详细写明他只要来了，让他继续当团长，还让他掌管刘房子煤矿， 许他会在大帅面前作保，定然不会让他被吴俊升枪毙什么的—— 这一手就是招离间计，可姜诚分明高估了高士傧许言堂之间的信赖…… 杨峥这个怕死鬼在自己授意下，随便一阵胡言乱语，冲突就这么发生了。 张福山返回的同时，姜诚便下令全军进攻。 最后的战役就此打响，重装的卡车拖载着火炮和弹药，在步兵的掩护下全线推进。 阵势刚一拉开，炮兵营便火弹齐发，阵前起了大量白烟；火光曳出深红色的弹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恐惧的火焰抛物线。 城中顿时爆炸四起，冲天的火光吞噬了数不清的建筑。 “告诉老黄，开炮要避开日属地……别他妈让小日本也找咱们麻烦。” 前阵的蔡远明举着望远镜观察攻城阵势，黄永安的炮兵营属于他的管辖。 “是！” 副官旋即立正敬礼往炮兵的阵地上跑去。 此时海平川前阵的步兵正在集结准备，云梯，近战的大刀，还有攻城的各种炸药包等等都已就绪。 士兵们每张脸都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特别是开战前，他们的姜长官宣布：“率先破城者，赏五根大黄鱼”后，所有人眼中都放射着对于“黄金”的渴望。 感谢书友：空白符号的宝贵打赏！ 有动力，今晚加更！ (本章完) 第331章 不留他过年 第331章 不留他过年 五根大黄鱼是什么概念？ 一根十两的金条按民国的计量来算，差不多是三百多克，按21世纪的金价差不多接近一百万的赏赐了！ 说不好听点，这些个大头兵玩命一辈子，扣扣搜搜过日子挤牙缝，也赚不来这老些钱的。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这位年轻的姜长官——已最大限度调动起了弟兄们的“积极性”。 连续几轮炮攻压制，天明破晓时，总攻发起了。 重机枪架设在卡车上对准城头，哪里探头打哪里；紧接着步兵扛着掷弹筒和小钢炮，以及四平最新生产的土制火药弹，开始向前推进。 城防外的炮楼对先头部队造成了一定伤亡，但张福山带回的消息，明确指示出宽城子城防的薄弱点就在南门附近…… 倒霉催的杨峥十有八九会被杀，而他的部下们就算不被尽数干掉，最少也得被全数换下去。 打仗最忌临阵之时走马换将，但杨峥他们开小差又有“反叛”嫌疑，高士傧的军官就算再心大和信任，也不可能继续再用他们。 前阵很快被源源不断的士兵突破，紧跟上来的重机枪更是轻而易举地打穿了多个火力点—— 这些都是原产美国的新式速射武器，能够打穿炮楼的红砖，至于外城防的沙袋更是不在话下。 守城的吉军不过血肉之躯，在大口径武器的面前，很快被射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烂肉。 攻城战打响的二十分钟，宽城子南城门便被攻破，而外围的云梯也一道道架上城墙——数不清的士兵喊杀冲天，犹如潮水般攻了进去。 爆炸四起，此时内城防的吉军早已战意全无，连守将都很清楚：城已破，再打下去除了被这些杀红眼的奉军全干死，一点意义都没有。 纷纷慌乱地举枪摇白旗投降，前阵的海平川蔡远明，以及紧随其后的张福山郭希鹏等军官，已向各自部下先后传达总攻命令。 攻城战比姜诚预想的还要轻松——古往今来的攻城战都会损伤惨重。 “事业”才刚刚起步，“本钱”刚积攒了一些，他才不想全押到吉林之战上。 所以，自出发以来，姜诚除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之外，还结合这些民国军阀们相互猜忌，爱耍心眼的特性； 撒撒传单，玩玩离间计等等，再加上日属地有本子和侨民的从旁协助——这仗自然打的不算艰难。 步兵在推进，宽城子的公署大厅尽数被包围。 姜诚还在城外的指挥所，已经开始跟孙正楠商议战后的维稳工作。 拔城容易，但是一仗下来城内惨重的死伤，必然会掀起不小的混乱。 地盘是他的，岂能允许混乱的发生？况且宽城子里还有小日本，如果地面上不稳定，难保这些狗日的不会浑水摸鱼。 “姜爷！” 叶海大喊一声报告进门，但他这一脸喜色反而让姜诚莫名：“龇个大牙乐呵啥？不是让你带着人收拾家伙么？” 这警卫吐吐舌头笑道：“姜爷您别急着骂啊！是海团长传回来的消息——” “说是刚把城里的公署大厅包围，里面乌泱泱就摇起了白旗投降。” 姜诚撇嘴没理他，身子一转向孙正楠：“切，还以为多大点事，就是投降罢了有啥稀奇的。” 叶海跑上来无奈笑道：“爷您总让小的说完呗！投降不算个啥，关键是咧，里面几个当头头的，说是从前都帅爷跟前的人，只是受孟老头一家的蛊惑……现在愿意弃暗投明。”“他们，他们哈哈哈哈……还给把高士傧给帮了，带头的那个货可招人笑了，上来还说姜爷您是神仙，还做了首诗：大炮开兮轰他娘，高孙只能跪求饶！” 孙正楠哑然失笑，姜诚一听也是紧蹙双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会儿，大炮开兮轰他娘—— 灵魂诗人张宗昌！？ 姜诚刷一下把目光回转过去：“是不是一口山东腔？” 被他骤变的表情搞懵了，叶海敛住笑容抓耳挠腮：“这，小的也没见人，就是，就是听海团长说的。” 操，这厮怎么在高士傧手下？ 姜诚一阵发愣，老小子不是因为投奔冯华符不成，从关内逃到东北，而后跟了大帅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宽城子？ 意外地眨了眨眼，姜诚转瞬脸一沉：这老家伙可是个老油条，后世郭鬼子带着少帅整军经武，他说跪就跪，当着张汉卿的面就认郭茂宸当爹，惹得少帅放声大笑。 这能屈能伸再加上阴谋诡计残忍贪婪，自己可不能把他留在身边！ 眼睛快速转了几转，抬眼便对孙正楠说着： “此人胆敢绑了上司就敢跟咱换好处，而且他还没见着我人，就他娘的拍上马屁了。” “绝对留他不得——你让韩明把他们全部押解回来，分批处置！” 这货后来成了势，在大帅的支持下担任山东督军。 别看南下是连战连捷，打的多地军队满地找牙，成了雄霸一方的豪侠； 可他在任山东期间残暴而腐朽，纵容军队烧杀抢掠，搜刮民脂民膏，征收名目繁多的捐税，甚至不惜使用毒气。 尤其到了后来，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还对各国列强出卖主权：把山东的铁路、矿山、工厂等权益无偿地赠送给日本和英美等列强。 这都到年根儿上了，不除掉留着过年吗！ “是！” 虽不知姜诚为何对这个面都没见过的降将，如此重视又极为反感的原因，孙正楠还是立刻敬礼应是，转而喊来韩明，小声对他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办这事。 攻城战基本已结束，但城内小规模的抵抗还在持续，不过枪声几乎已听不到了。 姜诚下令部队全线推进，但命令之中有个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不得扰民，不准拿老百姓的任何东西等等。 总结下来，就是姜诚在现代军队中背诵了无数次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开拔入城，后面紧跟的医疗队也入了城。 不光是受伤的奉军得到了救治，连城内的百姓也一视同仁。 杨玉成的后援当天下午就到了，他们把靠近日属地的两所中学征收下来，很快改建成战地医院。 (本章完) 第332章 庙堂之远 第332章 庙堂之远 而且姜诚还传下话去，城里不论男女老幼，也不管是不是宽城子的原住民，只要愿意放下武器服从管理，都可以进医院看病治伤。 除此之外，就在部队入驻宽城子接受高士傧部的投降，并且开始维持秩序的当天，负责本次后勤工作的杨玉成，调集刘房子附近的粮草起运。 姜诚下令除日属地外，宽城子五城区全部开仓放粮， 并在南门和东门各设两个粥厂；仿古人例，粥里不得掺沙，立筷不倒。 不过就算精心维持秩序，城内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混乱出现。 毕竟这乱世，想要趁火打劫的人还是不少。 姜诚命海平川让城内投诚的士兵组成联防队，让这些熟悉地头上的人巡逻。 对于这些刻意制造混乱，并且抢夺劫掠普通民众的罪犯，一经抓捕都是统统拉到菜市口枪毙。 三天过去，整个宽城子恢复了战前的平静。 随着高士傧等叛军头目被押往奉天，张大帅的嘉奖令也到了。 姜诚平乱有功，下令暂摄宽城子政事，并准许收编附近吉军为29师。 几乎在同天，吴俊升攻破吉林府，簪将军孟恩远率残部突围向关内。 就在大帅下令张作相升任吉林督军的当天，姜诚接到了杨宇霆从关内打来的电话。 自他被一撸到底狼狈出逃至京城，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 “姜飞澜，我……多谢你了。” 开场就是这么一句，姜诚不免一怔： 谢啥？ 难不成这个足智多谋又阴险的前总参谋长，知道了张铭的前因后果？ 在阴阳怪气？ 姜诚目光正阴沉下去，却听到杨宇霆在电话那一头语气平静：“是你让张小姐安排的吧？房子不错，吃用也挺齐备……” “呵呵，不过我是没想到，在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下，你姜飞澜没有落井下石，居然还是唯一帮我的人。” 姜诚有点懵。 自打主政四平之后，他一天天忙的连仨老婆都顾不上问候了，哪儿还能想到这位老上司？ 应该是自己的某位老婆吧，大概率是海蕙心和张廷雪商量后的结果。 这俩女人一个管家，一个是在京城和天津都有自己的势力； 整套房再给点钱安排安排，对于他家大业大的此时不算什么……可对于低谷期的杨宇霆，纯纯是雪中送炭了。 一笑回应：“咳，不必客气……到底在奉军之中咱也是同僚一场；飞澜岂能坐视不管。” 说到这里，姜诚笑意更浓了些，用开玩笑的口气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您小诸葛手段高明，威名始终还在帅爷心头——您这整不好哪天又荣归故里，” “咱，还得让您多提携提携。” 杨宇霆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但他很快低笑出声：“这谢，我已是谢过了。飞澜啊，” “伱向来也是个痛快人，要我做什么，还是想知道点什么，挑明了吧。” 其实在姜诚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杨宇霆是有那么数秒的恍惚。 我……还能再回奉军？ 杨宇霆不是穿越者，但姜诚是。 每天在四平忙忙碌碌，确实忘记了关照这位还会归来的杨总参。 可姜诚心里清楚，直奉大战爆发前，大帅还是把他弄回来，继续帮自己打理奉军； 后来的兵工厂等等建设，杨宇霆也是立下汗马功劳。 “这话说的，若不是我姜诚有用的着您的地方，就不伸手帮忙了吗？” 姜诚又是笑了笑，“您在奉军也是操劳了许久，不妨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杨宇霆略显低沉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还不到二十年纪，便代理29师……接下来，该主政吉林了吧？” “呵呵，真且是英雄出少年，未来可期啊！”一番多少有些夹杂着嫉妒的艳羡说完，他深吸口气紧接着口吻突变：“在其子孟博韬的游说交际下，京城方面已下令召回孟恩远。” 姜诚面容越沉。 考讲武堂那会儿，这孟博韬接连得罪他们，还差点坑了小张。 若不是那时还是吉林督军的孟老头保他，只怕早就没小命了…… 听说他在奉天被关了半个月，孟恩远送他去了保定军校。 自家爹兵败吉林，他当然要去京城协调。 姜诚冷笑几声：“有点意思。” 杨宇霆知道姜诚已听懂了潜台词，却还是继续把话挑得更明白：“我看这架势，冯华符还打算用这老头父子，做京畿近卫。” “飞澜，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因为徐树铮接连套取奉军军费，且调汲金纯南下往湖南战场送死的事，大帅已从支持皖系渐渐移向曹锟的直系。 但这冯华符跟曹锟，分明不是完全一条心；老家伙想方设法把孟家保下来，除了给自己增加力量，还不是给他们奉军埋个祸胎？ 老头被打成这副惨样还丢了吉林；孟博韬更是考讲武堂那会儿就跟他们结了仇…… 未来直奉之间一旦生变，父子俩多半会往死里咬他们。 “我真是佩服您杨总参。” 姜诚刻意没接他的话，反而给对方戴起了高帽，“您这远离庙堂之上，倒还能体察把控局势——真不愧是当过总参谋长的俊才。” 杨宇霆因他的话笑了几声。 只是这笑声是得意……是阴阳还是什么其他成分，姜诚就有些难以分辨了。 “那，你飞澜老弟，是打算让我试试吗？” 对方的语气骤然凝结成冰。 姜诚不语。 良久，他低眉哼笑了两声：“邻葛是在等我姜飞澜的承诺么？” “若能除了这祸害，帅爷……自然会很高兴的。” 对着电话，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我懂了。” 杨宇霆低语，旋即挂断了电话。 死老头联合冯华符还想留后手是么？ 既然已成了落水狗，就别怪大伙痛打了。 姜诚握着听筒暗自思忖，还是把消息递给了老爹。 热河政务自是繁忙，但这些要紧话，他在民国也只有跟亲人相商。 姜兰轩对儿子的决定表示赞同后，与他又讲了一番奉天的局势。 “德意志只怕是撑不住了，北边的老毛子也改换了门庭……飞澜，你与辅臣在吉林主政，且万万小心日本人。” (本章完) 第333章 脏事？ 第333章 脏事？ 姜诚颔首。 他很清楚老爹的意思——宽城子之所以能打的如此顺利，跟小日本从旁“协助”有着莫大关系。 现在吉林全线溃散，高士傧孟恩远先后兵败；卢永祥身死余部四散溃逃…… 整个吉林新旧政权交替未稳之时，鬼子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从这片广袤的大地争取权益。 “飞澜，帅爷给批下来50万款子用作军费……热河这边局势已然稳定，” 与姜诚分析过东北局势，这当爹的转而又道，“为父的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听雪儿说，你这近来在京城天津联系了不少洋人采买军品。” “我看这款子便先划给你用，也算为父的给你吉林攒些家底。” 50万？ 以现在的购买力，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宽城子需要恢复秩序； 而恢复社会稳定要吃要喝要维护费用，少不得用钱——而这50万刚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况且这次攻打吉林消耗不小，老爹这钱给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爹，我……” 姜诚打心眼里感激老爹的支持，又说道，“您放心，一旦岳父接下吉林，必有我来从旁辅助——这钱，我一定还！” 姜兰轩听罢哈哈笑了几声：“傻小子，跟伱爹还客气上了？还还还，还个屁！” “咱姜家的，哪样将来还不都是你跟承业的？” “对了，雪儿有了身孕，可得仔细着好生养着……没事就别让她乱跑操心了。” “对了，娶雪儿之前，你不是喊你老叔上安国办了一批药么？我叫他上京城同仁堂订了些安胎药，隔天到了叫雪儿一定吃上啊。” 姜诚连连谢过，又聊了几句家常话便把电话挂上了。 吴俊升的联电也到了……他的部下们正陆陆续续进驻吉林府维持治安； 大帅的命令很清楚，让吴俊升继续留驻吉林府，并就地休整部队。 姜诚清楚大帅的意图：鲍家用不得了……他打算让吴大舌头北上接替自己的儿女亲家，做黑省督军！ 政治风暴眼中便是如此风云突变；昨日他簪将军们孟恩远还是高高在上的一省督军…… 短短几日大厦已倾，整个吉林便已改换门庭。 官越做越大，地盘和手下也越来越多；姜诚也很清楚，也已跨入奉军权力的中心。 未来，且要再三小心谨慎，再不可像从前那般一腔热血上头就冲动行事。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就在姜诚思虑吉林未来的时刻，当年对着张汉卿和姜诚说出这话，并且行事一直奉为座右铭的老狐狸张大帅，刚结束了会议。 吉林之战全面胜利，他张大帅正式成为名义乃至实质上的“东北王”，心情有多好自不必提了。 自大会议室出门，他一边在赵喜顺的陪同下回自己独立办公室，一边对身侧紧随的张作相哈哈大笑：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这个女婿，可真真儿是个好小子！” “这算他跟着二哥第三次上阵了吧？还真把吉林全境拿下了啊哈哈哈哈……”听他极为畅快愉悦的笑声，张作相欠身作出谦虚状：“雨帅过奖了！呵呵呵，我这也是白捡个女婿——小子还是您一手栽培起来的。” “还是您的教导有方，您教导有方！” 张大帅笑声更是高了几分，甚至还回头连连拍了张作相几下：“他妈了个巴子的，都是学会读书人那一套的酸屁了！” “不过这话我还真是爱听啊——” 大帅说这话时，赵喜顺先是小跑上前，为两人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老哥俩笑嘻嘻地进门， 张作相眼瞅他径直倒在竹摇椅上，才又说道：“雨帅，直皖两家现在争权夺利，在京城已是掐起来了——” “曹三儿和冯华符都先后邀您入京，这事儿……” 躺在竹椅假寐的大帅轻轻哼了一声，旋即抬起一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两个老家伙，是想让我调停么？” “说白了，是想让咱奉军站队！” 张作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您拔了吉林，关内不管是哪方势力，都默许了咱奉军对于东三省的管辖；” “飞澜上报过，所冯华符已打算联电奉天，打算保孟恩远一命！” 这事大帅比姜诚还早知道……所以他的臭小子上报之时，老狐狸并没有过多意外。 “到底，是吃了没有斩草除根的亏啊！” 大帅闭合双眼，面容显得异常安逸平静，“吉军被二哥和臭小子打得稀烂……就算一路逃回关内，未来也只能依附于人。” 但那口气却骤冷，“可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根！” 因为他这话，张作相面容一凛，轻咬着后牙道：“可这京城一旦真的下令保这簪老头……雨帅，我们还真不好下手！” “包括飞澜明人押解至奉天的高士傧——咱现在，也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养着，且不敢让他出什么意外啊！”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帅忽然把面孔朝他一转，可那眼睛却没睁开，语气慵懒：“就是这么个话说的……” “古话不都说了，杀降不祥——咱真干了，可纯纯就是脏事了。” 两人相对沉默下去。 京城方面的联电还没到——但已经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冯华符还是曹锟，都想留有这簪将军。 未来……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得了，不讲这事了。” 大帅忽然睁开双眼，蹭地从躺椅上坐起，“吉林的大小事，我看先让臭小子牵头吧！” “你这可不能离开奉天，你走了，27师和奉天大小事谁给我管？讲武堂谁给我管？” 张作相苦笑：他这段时日也真是分身乏术，一听他有意抬举自家女婿，又有人帮忙分担，马上乐了：“能如此安排自是最好了！您这就让下头拟电文吧。” 张大帅撇嘴，故意咂咂出声白了他俩眼：“老东西！别人都是恨不能把权都抓手里，你到好，往外头送倒大方了！” 张作相这下更是无奈：“您这话——嗐，左右还不都是自家人嘛！飞澜那小子的人品，您还信不过？” (本章完) 第334章 二一添作五 第334章 二一添作五 大帅若有所思：“臭小子的人品嘛，我还是信的过——只是现在辅臣你在吉林只挂个虚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得全放给他，我这思来想去的，还是有点不放心。” 之前杨宇霆徐树铮的事，也是给了大帅一个沉重的教训。 这些少壮的新派军官，还是得稍稍留心着点。 不明所以地看了大帅一眼，张作相刚张了张嘴还没吭声，但老狐狸这双鸡贼的小眼睛扫了过来：“这女婿总归是个外姓人，还是得放个自家的，才是安生啊！” “我说小雪放过去了，让你家廷枢也去吧！” 啊？ 张作相一脸懵：好家伙，这算是连吃带拿吗？ “我的好帅爷！您这是啥意思么……” 张作相无奈的都快崩溃了，“为了咱奉军，我这都贡献出来一个闺女了！您这，您这咋还没够了呢？” “再说了，廷枢不跟学成一道，给您派去日本千叶县的步兵学院去了么，这才走了不到一年，咋就，咋就又要给召回来？” 去年学成失了一只眼，跟曹家又联姻失败……他始终在张家郁郁寡欢，连房门都几乎不出。 早早亡故的哥哥就留下这么个根，大帅哪儿能准许他如此放任自己？ 于是便组织了一个赴日游学团，让他当“长官”，再精挑细选出来十数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少年俊才陪同——张作相的长子张廷兰次子张廷枢皆在此列。 “我说辅臣，我这咋觉得……你是真越发沾染那些读书人的臭脾性了？” 一听他又不情愿了，张大帅又敲了敲桌子，“痛快点，让不让儿子去给盯着吉林？” 话都放这儿了，张作相哪儿还敢说什么。 当下收住苦笑立正道：“成！我这就把廷枢给喊回来……只是雨帅啊，您这还有点啥想法，咱老哥俩干脆直接交心得了。” “别昨天惦记我闺女，隔天又瞄上我儿子的。” 说这后半句话时，张作相分明又有些无奈神色，惹得大帅不禁大笑：“他妈了个巴子的，就咱老哥俩，还能真讲个伱的我的？” “再说了，廷枢只要回来，我这个当大爷的还能亏待他不成——最差也给个团长旅长做做啊！” 一听这俩官职都算立地飞升了，张作相才面容稍霁，刚应了句“谢帅爷抬举”，这老狐狸紧接着便又来了句：“不过你听说了没？景炎把我拨给他的五十万，一股脑儿都划给他儿子了。” 张作相略一挑眉：“这倒也不算个啥事。四平的事业等于刚刚起步，孟家便起了事——打仗不得消耗么？况且这吉林府和宽城子百废待兴的，哪儿哪儿不得用钱啊？” 大帅斜睨过去又笑了：“还真是一家子人就往一家子说话啊……你没整明白我啥意思。” “咱也是想着吉林啥啥都得重建！我光听说臭小子要扩建煤矿，还要搞电厂和钢厂，这哪儿不得用钱？” “景炎一气儿给出了50万，你呢？是不是给咱侄儿添点，让他也算带着银钱入局，也算是个委以重任的条件嘛！” 张作相顿时明白过来大帅的意思：此时把他家廷枢调回来安插至吉林，对于姜飞澜的小团体无疑是个“局外人”，甚至还有可能被他们猜疑目的。 但要是带着大量资金去，姜诚就算担忧廷枢是“刺探军情”的钦差，多多少少也会因为这些资金跟他交好； “是，起码廷枢也不至于被他们排挤……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张作相沉吟，但余光扫到大帅的目光，还是马上接口道，“他姜景炎给了50万，那我也拨个50万让廷枢带去吧！” 大帅撇嘴，抬起一手连连指点他：“哟哟，看你这官当的！自己儿子上吉林开疆拓土，就给50万？这够干个啥的？”张作相为难：“雨帅您也知道，我这接手27师以及奉天的各项事务也没多久……这手头实在是，” 大帅送了他一记白眼，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老哥几个平日最能干的是张作相，最是把自己整成个清水衙门的，也是他。 上头拨款下去，他基本是每个大子儿都用到实处，真正攒下的小金库也是有数的。 “得！” 话说到这儿，大帅一拍躺椅扶手站起身来，“既然都喊我一声大爷，也不能让廷枢侄子抠搜儿的往吉林去。” “咱就二一添作五，从我这儿掏……一气儿给他凑足200万！” 张作相一听这话可彻底乐了。 儿子但凡回来，不是当团长就是旅长；空降去吉林29师，不管这200万给谁，最终都是要用到吉林。 他是吉林督军，儿女包括未来的外孙都要在这里安家落户，怎么算也不吃亏！ 看这老哥眉眼舒展，大帅痛快地一摆手，又道：“得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宽城子这个名我不喜欢……我看，就听臭小子的意思，改名长春！吉林首府改为此地。” 他东北王的一句话，就将一省要务由此敲定。 东北，彻底变天了。 “辅臣啊，隔两天我要带着汉卿入关，曹三儿那事得拍板了。” 说到这里，老狐狸的脸霎时间凝重起来，“小徐老段那俩王八羔子，差点坑了咱们奉军——” “这次，老段是留不得了，徐树铮，最差也得夺了他西北总督军一职！” ………… 定名长春的第二天，姜诚收到了老爹拨来的那笔款子。 直接尽数划给了孙正楠，他现在是长春警察厅和巡防队的总负责，又直接管辖战后平民们的日常生活。 在办公桌上趴了一小会儿，姜诚只觉得最近太阳穴突突跳得挺厉害。 太累，战后要做的工作远远比打仗还多，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 战后整个城市全面军管，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各项基建，投资建厂建学校建医院等工作，光靠部队是不可能完成的。 等局面稳定下来，他还打算把一大家子接首府来：另外他听姜登选讲，张作相的二儿子张廷枢也要到长春来。 (本章完) 第335章 稳人心 第335章 稳人心 自家老丈人说是“历练”，可姜诚也不傻。 要知道张学成和自己去京城相亲，让海平川平白截胡了曹士英……这位大帅的宝贝侄儿便一蹶不振。 后来听町野说，帅爷为了让他重新振作，特联系了日本那边的步兵学校，让他去深造。 而且怕他烦闷抑郁心情不好，大帅还挑了几个年轻人，例如他老丈人的两个儿子，张景惠的儿子，自己远房的堂弟…… 反正都是出身背景接近，年纪也相仿的少年。 “张廷枢一来，等于是往吉林插根眼线啊。” 蔡远明若有所思，“看来这大帅对咱还是不信任。” 姜诚摇头一笑：“若真不信任，也就没这联姻的事了——在这50万的款子哪儿能这么利落到账？” “自打徐树铮那事之后，帅爷三令五申禁止军费挪作他用……现在这钱说到就到了，他老人家肯定是点了头默许的。” 见蔡远明张口还要说什么，姜诚摆手又道：“不过二哥你这话讲的也没错，等那张廷枢到了吉林，咱还是得小心谨慎些。” 有冯德麟杨宇霆这些前车之鉴，大帅肯定会往自己身边摁几个人：明的暗的都会有…… 但张廷枢还算好的，起码算自己人，怕的是有些暗线小人，那才是真的麻烦。 话题正转到这里，海平川笑嘻嘻地挽着曹士英进了门。 年关将至，这女人思念丈夫也不管那么多，带着近身护卫就跑长春来了。 “小英这脸冻得是通红，赶紧叫人给整点热汤热水来的。” 姜诚倒没说啥，海平川却笑容苦涩：“我说飞澜，你看这妮子得有多气人——” “明明长春乱做一团的，她还非要这会子来！真要是出点事可咋整啊。” 曹士英摘了手套搓手搓脸，一面自顾自地走到火盆边烤火：“都快过年了，你这也不知道着家……四平还乱成一锅粥了呢。” “蔡姐姐整日闷闷不乐，雪姐姐自打有孕也是成日病着——我连个逛街的人都没，还不如来找伱呢平川！” 不过这话刚说完，曹士英便对着姜诚歪头一笑道：“我说飞澜哥哥，你挺厉害的呀……我这一路上可没少听说你的事，” “都说咱们奉军有位姓姜的少年将军，生得容貌俊逸本事也是大大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孟老头赶走了，哈哈……” 姜诚摆手一笑，蔡远明也是乐了：“行了你快别夸他了，等下暖和暖和，让平川好好陪陪你吧，最近他那儿的事，只管让我来好了。” 姜诚撩眼看了看他没说啥，可海平川却接话先是谢了句，转而又道：“对了飞澜，督军府那边来了不少人，说是想见你。” “我看着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也没回也没拒——老孙说，这些人都是城里的富商，之前已是来过一次了。” 姜诚“唔”了一声。 当着曹士英他不想，也没法讲真话。 对蔡远明使了个眼色，贼老二立马会了意喊来俩丫头带着曹士英先回去休息。 原先吉林的首府并不在长春，而是在吉林府。 临时的督军府设在长春的公署大厅。而他这几日办公都在高士傧的洋房。 当然除了考虑到各项条件好之外，姜诚也是为了躲那些个富商。 民国官商勾结可是常事，压榨的都是底层百姓——他们现在撵走了高士傧，这些个有钱人必定见风使舵。 “地头上的事，我已让老孙在督军府那边调查了。” 姜诚平静地回望这俩心腹，“没整清楚指之前，咱不好跟这些人打交道……而且战事刚平，也不好再起干戈。” “帅爷当初入驻奉天，下了那么大的工夫稳人心，搞交际——才有了今日的东北王。咱几个也不能操之过急。” 可话刚说到这里，细心的姜诚突然注意到，蔡远明表情有异。 “你咋了？” 海平川刚问出口，姜诚把身子稍稍往椅背上一靠，冷着脸回望他数秒，把这贼老二瞅的是直发毛：“你俩，咋都冲着我来了？” “咳咳我可啥都没干啊！” 说着一阵目光闪烁就想躲，姜诚越是确定想法：“你这人，是不是收他们钱了！？” 海平川半张大嘴，蔡远明却干脆装上了死狗，姜诚长出口气回瞪他道：“说，收了多少？” 蔡远明苦脸：“你他妈……哎！还真，还真是啥啥瞒不过你的——也没多少，就这数，” 说着，对姜诚比划了一个数字，挠头又道，“都说是孝敬的——还送了俩女人过来！嘿嘿你俩别看我，女人我可真没要，你俩也知道，我哥正还张罗给我老家说亲呢，我这，” 他话没说完，姜诚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站起：“他妈的！之前我早就说过，进城来咱做不得李自成，收了这些孝敬钱，吃人嘴短还能……” 哪知蔡远明面对他的怒火也是毛了，往前跨了一步道：“姜飞澜，咱说话要讲点良心了——” “要往从前了说，你还不是靠着蔡家才起事的？大平庄才是你的根儿！” “要没小娟保你，要没我和大哥背后挺你，你能有今天？” 见两人都红了脸，海平川赶紧上前劝：“我说都是兄弟，可吵个啥？可不能生分了啊！” 本是劝慰，但蔡远明听着反而更是怒气冲天：“你充个啥好人？你妹妹还没嫁过来之前，就是眉来眼去的——” “后来有好处不还是你海家罗得多？我们分着啥好了？” “小娟那心性真是受啥委屈她能讲？我这就收了一万，逮着这点事就没完没了的，是想干啥？” 听他声音越说越高，姜诚反而森然冷笑，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我姜诚不想干啥——你想干啥不如讲讲？” “是打算给你妹妹出气……因为我没让她做大妇？还是气我放钱放权都是给海家，没往大平庄贴补？” 他的话是层层递进，而且说话声音越显逼人式的审问。 反而如此，蔡远明却面露胆怯，可他很快又强作一副理直气壮：“我——不想干啥！” “就是，就是觉得不够公平！” (本章完) 第336章 争论 第336章 争论 你，现在管我要公平？ 姜诚双目圆瞪，蹭地抬起一手指着蔡远明的鼻子：“他妈的，说话要讲良心！” “我姜诚哪儿对不起你蔡家了？是，我他妈的是靠你爸的二团起家的……但伱也不看看当初什么情况？” “荣世弘说话就要吃你二团和大平庄，扣押的段芝贵的那批军火和公费，我姜诚动过一毛吗？前前后后罗到的东西，哪个不是进了大平庄？” “西营场那会儿建驻地，海家搞马场……我是用过你大平庄的一分还是一毛？” 连番的话语简直像是重机枪横扫一片，把蔡远明惊得当场愣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 “飞澜，飞澜你这是怎么了？” 眼瞅着蔡远明的脸一片死白，海平川窘迫的舔了舔嘴唇，赶紧上前扯住他，“别说了！咱都是兄弟，何必要……” 姜诚却一甩手搡开他，快步走到他面前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贼老二：“我问你，这一路过来我曾亏待过小娟还是蔡家？大平庄哪件事不是我在经营？” 蔡远明长长叹了口气：“别说了！左右你是觉得蔡家本事不够大，是自己作的对么？” 姜诚半仰起脸冷笑：“你少放这些厥词——老子就问你，这官想不想干了？” 倏然抬头，蔡远明失神地回望过来：“姜飞澜，你来真的？” 见两人越发上头，海平川赶紧拉扯蔡远明：“二哥你是咋了？服个软就得了，咱，” 蔡远明摘下军帽扔在地上：“我不干了。”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眼神却透着几分失望，“我带着小娟回大平庄去！” 说完这话，一阵脸白转身就走，火得姜诚啐道：“妈的，小娟是我老婆承业是我儿子，你要走就走，少……” 海平川这下可真毛了，上去就给他一拳：“姓姜的你是疯了吧？当督军了不起啊还是管着29师了不起？你再这样我也要带着蕙心走了！” 哪知他这话刚说完，门外竟真的幽幽传来海蕙心的声音：“我说哥，要走可是你走啊！我可不跟着你起哄。” 俩男人双双转头过去，吃惊地看着海蕙心真的从门缝伸头进来，绝色靓丽的脸颊，此时却冻得发青。 “你……咋也来了？” 看着海蕙心后面还跟着张廷雪，姜诚心头虽一阵喜，却转瞬又绷起脸，“不是都跟你们说了？暂时先别过长春来，这儿还都乱哄哄的。” “尤其是雪儿，你这还有身子的人……” 海蕙心笑盈盈走上来亲昵地揽住他手臂，歪头一笑道：“我们姐俩不来，还能知道你跟二哥哥也干起来了啊？” 张廷雪也是上来粉拳轻捶他：“你是怎么搞的，小娟吵完了又跟她哥哥吵？日子不过了呀？” 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盘算差不多也有4个月了，姜诚对她无奈笑笑捏了一把她的粉颜：“我也不是闲的，真好好的吵啥架呢？” 海蕙心反身去桌边的暖瓶倒水给张廷雪，一面又道：“是三姐呀，说是就这一半天的，跟姐夫就到长春来——我姐俩也是想着，三姐要来，干脆一块到长春得了。” 张廷慧从美国回来了？ “咱姐这么快的吗？” 姜诚笑了，“咋不早说……这可真是显个大眼！咱长春可乱着啊。”张廷雪接过海蕙心的热水却又瞪姜诚：“你看看——这可真是有用的和没用的，我们姐俩过来你不欢迎，三姐回来你这一下就高兴了？” 那可不一样，你姐回来可是帮着我建设的啊。 “雪儿你这就没劲了，连姐姐的醋都要吃。” 姜诚从前就听说这三姐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利落性子，连自个儿老张人都拿她没办法——由此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说着把叶海喊过来，让他赶紧找人去拾掇洋楼的卧房，拉着俩老婆坐下才细细问过。 原来早在宽城子冲突前，张廷慧两口子就从美国乘船回国——只是姜诚在吉林作战，没人跟他讲罢了。 据说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两姐妹一商量，就说取道向北干脆当先头部队得了……曹士英也是思念海平川，几人便同行而来了。 而蔡婵娟因为要带承业，也就留她在四平先看家了。 “你俩也是，这么冷非要急着来——应该来个电话啊，好歹我派车接你俩去。” 姜诚正说着，可捧着热水的张廷雪却指尖点他鼻子：“你别岔开话题呀……问你话呢，刚才跟远明吵啥呢。” 就算跟蔡远明起了冲突，到底也是他长春的内部冲突，他可不想传的上头都知道。 “一点琐事罢了——他是觉得，我帮衬海家抬举海家，忽视了大平庄和蔡家。” 说到这儿，他故意叹了口气道，“一碗水谁都端不平，可我真没有故意厚此薄彼。” “大平庄的事，雪儿不知道，蕙心是一清二楚的——远宗可是咱这一批里头一个当团长的，我自认对得起蔡家。” 海蕙心起身站在他身侧，轻轻帮他按摩发酸的肩膀：“就别气了！我懂你……哥其实也懂。” “但此时你若真对着蔡家去了，往后叫人咋看呢？部队里从上到下都知道你们的关系，突然把人给捏咕了，老郭他们一准犯嘀咕了。” 姜诚不说话了。 半晌，他抬起一手拍了拍海蕙心按肩的小手，转而又道：“知道了。” “哎，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事……比前线打仗麻烦。” “蕙心啊，你这今日住下了，代我去劝一劝吧——哎不过说起这事，是你俩给杨宇霆钱的？” 两个老婆同时相视一笑，张廷雪把茶杯往身边一放：“我哪儿想得到啊，还是海姐姐的意思呢！” “她是觉得，杨宇霆都犯这么大的事，帅爷左右也给他留了条活路，兴许还有起复的那日呢。所以我们姐俩一合计，就托我京城的同学，给他置办了个小院，再拨了些钱与他。” 果然是你俩。 之前就是海蕙心帮他收拢姜登选，使他在奉天有了眼线；这杨宇霆一半年的就要回来，帮着帅爷搞建设整军队，提前烧一下冷灶也是极好的。 (本章完) 第337章 经营 第337章 经营 “真有你俩的。” 海平川却摇头苦笑了几声，“我说你俩不知道吧？我家岳父大人可气坏了……说是这簪将军刚到天津，就给两个日本浪人开枪射倒。” “他儿子孟博韬也中了一枪——父子俩都给护卫们送西洋医院去了；老头一命呜呼，儿子倒捡回一条命来。” 死了？ 姜诚瞳仁在微微收缩。 按照历史线来说，孟恩远被赶出吉林之后，大帅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甚至也没有像之前撵走段芝贵那样，设卡扣留武器装备和费用之类——毕竟堂堂东北王，还真不差那点东西了。 他还下令姜诚沿线放行，让他们从四平的关口通过，甚至还打开了南满铁路，准许孟老头和他的部下们乘坐列车南下入关。 然后按照历史走线，到达京城的孟恩远成了他冯华符的“带刀近卫”； 他死后，部队也没有解散，似乎成了西北军的一支，在后来的长城战役还痛打鬼子。 可现在…… 脏事让杨宇霆干了，好处归他们奉军所有。 “如果他不死，迟早对于我们奉军是个祸胎。” 姜诚很清楚，这事……必然是杨宇霆在向大帅“献礼”。 可他对这事并无多余评论，杨宇霆回归奉军之前，他得稳扎稳打把吉林全部收归手中，而且要在两次直奉战争之前，最起码搭建起电厂和兵工厂。 把两个老婆安排好，姜诚见了从吉林府赶来的文官们。 姜诚本在怀疑他们是不是孟恩远的死党，但孙正楠已提前代他仔细调查过了。 真正属于孟老头的人，在吴俊升攻占吉林首府的当天，不是跟着老头逃了，就是自己开小差溜了—— 留下的这些人，不是下面干活的，就是些平日里被孟党排挤不得势的官员。 现在被新任的代理督军叫来新首府，大多数人是心怀惴惴，只有少数几人认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机会。 接见这些文官的时候，安排在临时督军府的政务大厅里。 因为先前打仗，政务大厅还没有彻底修缮完毕，桌椅板凳也是临时凑的——但即便如此，这些年轻人一进门还是透着几分紧张。 名字都是挨个登记过的，姜诚面前摊放开名册挨个问话，权当是跟着孙正楠一道做面试。 让姜诚有点失望的是，这里面没几个真正有才学的。 大多粗识几个字，会打打算盘念算算数啥的。 这里面有俩人还不错，一个叫韩宗阳，另外一个叫关致远；都是吉林当地人，在关内读过大学，然后回家乡考了官员。 韩宗阳在财政部门，而关致远则是后勤上。 四十出头的韩宗阳是得罪过高士傧，在财政上苦哈哈做事；关致远则是跟杨玉成同年，刚刚回吉林一年出头，也只是个边缘化人物。“现在吉林是百废待兴，奉军入驻吉林全面军管——但是地方各公务，光靠军队也不得行。” 姜诚在座位上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然后继续往下说道，“诸位都曾在各岗位上尽过能力的人，想必都是有能力替我奉军和吉林做事的人。” “既然今天站在这里，未来就得吃我姜家饭，给大帅尽责尽忠……我这儿现大洋也有，奉票也有，当然，29师也不缺枪子儿。” 把好处和警示一一提了，姜诚单独把韩宗阳和关致远留下，然后让他俩跟孙正楠一道落座。 两人多少是有点惴惴的，毕竟来的路上没少听说这位代理督军铁血手腕，把高士傧都揍得满地找牙。 “话不多说了，两位往后就留在长春，跟着总参谋长做事。” 姜诚抬手一比，快速说着，“财政上的事，由老孙全权负责；而后勤方面，关致远以后你得跟着我任命的后勤官员。” 姜诚已跟大帅提了，把姜登选要过来给他管后勤，可老狐狸没同意，非得让张作相的儿子张廷枢来。 现在张廷枢才刚刚乘船从日本往回赶，最快也得十几天才能到长春； 这段时日就得辛苦杨玉成继续打理，不过他让这关致远也去帮忙，到张廷枢回来之后也能尽快适应。 两人一听上司居然如此委以重任，受宠若惊地站起连连应是。 姜诚则是学着大帅的样子哈哈笑了几声，又是承诺高薪又是承诺分房，差点连他的经典话语“除了老婆不能给都能给”的话了。 等忙完了这事又接见本地商会：给蔡远明“行贿”的富商，应该就在这批人里头。 姜诚也没点透，而是着重把几个管事的留下一番沟通。 其实买卖人打交道也不难，他们更没什么赤胆忠心，不管是改换门庭，甚至是改朝换代也不会在乎—— 毕竟金银也不会褪色，生意跟谁做都是一样的。 姜诚对于商人没啥好感，但目前还不能一气儿把他们都替换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他们稳固地面，等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再把不听话的都干掉就是了。 等晚上回家差不多都十点多了，他倒是在办公室啃了两块饼垫了垫，一进门饿得是饥肠辘辘，让叶海赶紧让厨子给整口热乎的。 没想到他这话刚说完，洋楼大厅一侧的沙发上，竟是腾地站起个人来。 海蕙心揉着疲困的眼睛迎上来：“回来了啊？累坏了吧——我给伱火上煨着鸡汤和大肉包子呢，赶紧吃一口睡吧！” 听到这话姜诚忍不住搂住她亲了又亲：“好老婆，你咋知道我累坏了。” 军帽也掉了，海蕙心苦笑推开他：“干什么呀真是……我看你还是不够累不够饿，没得尽瞎折腾了！” 说着，洋楼的二层探了探头，压低声音对他道，“我可给你劝住了啊！二哥哥今天可气坏了呢，说是你太不给他面子了。” 一来二去忙着都把这事给忘了，姜诚一面拉着她往餐厅去，才又道：“到底是谁不给谁啊？我都说了，对蔡家也是仁至义尽了，是他蔡远宗不济，玩不来这人情世故！” 其实海蕙心也明白，以蔡远宗的才学能力，能坐稳大平庄，全是因为姜诚先前的经营，以及那次冯庸的成全。 (本章完) 第338章 年 第338章 年 否则蔡君恒暴毙，他们的部队和地盘，早就被虎视眈眈的荣世弘吞了。 而对于姜诚来说，蔡、海两家就是现代人说的原始股东； 相比稍显清贫的海如松，蔡远宗那时候有截下来的段芝贵的装备，还有盘踞在大平庄的二团。 在蔡家看来，他们于姜诚有知遇之恩，没有他们也没有他的今天—— 可其实他们彼此是互利互惠，与其说是蔡家成就了姜诚，不如说是姜诚给他们铺顺了道路。 不仅摆脱了被吞并的命运，在姜诚前往四平“分家”的时候，他还把大半经营来的财富和兵马留给了蔡远宗。 大平庄离奉天仅一步之遥，他哥俩真有实力的话，附近的西营场新市村什么的早就经营到手了。 可现在呢，一年多过去毫无建树，又被孙烈臣整编；而与他同一批的刘润川已经升了旅长，手底下还有一支新式的炮兵团。 “蕙心，这事儿前因后果你是知道的。我娶小娟，一多半是看在她那片芳心深情；另外，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却也需要蔡家共谋大事。” 说着话，他伸手握住了爱人的手，“我对你没什么可隐藏的心……蕙心，让伱出口劝一劝，也是看在小娟和承业的面子上；” “我目前替张长官做代理吉林，少不得带更多的人，更多的兵，队伍肯定是越做越大。远明是咱的人，但他继续咋咋呼呼，我也只有仿帅爷处置冯老三的例，把老二也处理了。” “让他带着134旅移防四平——真走到这一步，他这官也就当不成了。” 话说到这里，姜诚不禁想到了帅爷的那位三姨太戴宪玉…… 她哥哥也是胡搞乱搞，让大帅一枪给毙了，从那往后三姨太就再没得过宠。 海蕙心看了他一眼，又是叹气道：“飞澜，我懂你，我怎么能不懂你呢？” “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你的，也就这些。爹爹和哥哥时常挂着你的好，说是没有飞澜，没有景炎伯伯，我们也就是六里河养马罢了……爹爹哥哥不贪什么团长旅长的，跟说不上什么钱啊权的，都听你的！你让干啥就干啥！” 说到这里，她颤颤地搂住姜诚的腰，紧紧贴到他宽厚的肩膀来，“至于我，就盼着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飞澜，咱们再也不打仗了好不好？在四平我们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天天挂心你们在前线，那日子太难熬了！” 听着她这番暖心的话，姜诚不由一阵感动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心里明白，身在这个乱世，不打仗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强大，掌握更多的地盘和兵，才能把外敌抵御在外。 做一个统帅不容易……只是抵御外敌远远不够。 现在内部出现问题苗头，如果他解决不好，手底下的元老很有可能个个分不清大小王。 海平川跟他有过命的交情，海如松父女对他更是忠心耿耿——可是手下不止这些。 一旦让那个贼老二开个先例，麻烦一定在后头！ 姜诚凝神思索间，叶海已是把准备好的饭菜送上来，一面提醒道：“爷，这可怪冷的，还是赶紧吃了早些安置吧？” “方才总参部的姜参谋来电话了，说是帅爷进京调停了，让咱跟吴长官都严守门户呢。”老狐狸最终还是跟老段小徐翻脸了……接下来曹锟贿选，又会侵犯奉军的利益，直奉之间冷战形式的备战即将开始。 “知道了。” 姜诚摆了摆手，又道，“你这小子没偷懒吧？让你带着人收拾洋楼，赶紧采买吃的用的，我咋看着就没动静呢？” 叶海挠头憨厚笑了：“您这话说的——咱家海夫人都来了，还让我干呐？谁有咱家大妇做这事儿称手的，您也别让小的关公面前耍大刀，咱还是合适跟姜爷您当跟屁虫！” 海蕙心噗嗤笑出声来：“瞅瞅，这都你带的兵，嘴皮子溜得跟什么似得！” 自她与张廷雪双双嫁过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不论是家里还是部队上，都把年纪稍长些的海蕙心视为大妇。 而张廷雪则更像一个外交官，在奉天和四平等地打理商业，连刘房子的煤矿铁矿都是她在主管。 “有你们两个贤内助，我这心啊是少操一多半了！” 一边说一边喝鸡汤，里面加了粥还放了山里采的菌子，滋补养生得很。 吃饱喝足两人携手回屋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了张廷慧已从四平换乘汽车奔长春来了。 而跟他一块出发的，还有四平府里的一大家子。 姜诚顺道打电话让蔡婵娟带着儿子，和府里一家子人也来。 一来这三两天的就过年了，再者蔡远明这事闹大了，姜诚也是想把事情摊开了说。 当天晚上一大家子就到了，躲在房里的蔡远明终于也是露了面，见着妹妹和小外甥也没有什么笑容； “飞澜，我这……当着大伙的面，给你赔个不是。” 蔡远明今天连军装也没穿，对着姜诚道歉是道歉，可那神情看不出歉疚，反而有些被胁迫了的意味。 蔡婵娟倒是听说两人干仗了，可她温婉不善言谈的脾气，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高低长短来。 “承业……又长高了些呢，蕙心给请了的教学老师，每日领着数数教规矩呢。” 她略是定了一定，开口打开了僵局，“大哥说是晚上也一准到——咱们一家人许久也没聚聚了。” 她家大哥也要来？ 姜诚听了竟是有点窝心，这种时候蔡远宗奔长春来了，多少有点示威的意味了。 当着张廷慧两口子，他不能说什么，也是颔首笑道：“都来都来，这才有过年的样子啊！” 海蕙心今儿一早开始着手布置上了，把管家叫来出去继续采买上了。 洋楼正在张灯结彩，已有些过年的气氛了。 “早就盼着三姐你们来呢，都想死我了！” 张廷雪左右手牵着姐姐姐夫往准备好的会客厅去，喊春燕她们拿吃的喝的，又说，“咱爹好吗？” (本章完) 第339章 无缝管 第339章 无缝管 张廷慧对长春这边的事全然不知情，但看着一脸欣喜的妹妹是真高兴。 两姐妹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承业和盛世拿着新买回来的牛轧你追我赶哈哈笑，很快驱散了场面的阴霾。 然后就是互相介绍，张廷慧的丈夫名叫严子文，没想到跟姜诚同是山西人； 他祖籍平遥，父亲开了家染坊，跟关内外的大宗布料商人都有合作。 既是同乡又是亲属，两人自然是有更多的话题了。 不由得把话转到了正事上，严子文竟是掏出雪茄兴冲冲地抽上了，一面还说着自己是搞金属制造的，专攻各种钢材，特别是无缝钢管很有研究。 无缝钢管！ 姜诚听了眼睛顿时亮起，当下便跟他攀谈起来。 一战期间，美国趁着本土并无战乱，开始大力发展各种技术—— 金属制造就是其中发展最迅猛，各种金属制品就是这个年代“井喷”的。 而作为无缝钢管，对于军队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这年头的枪管还存在部分焊管，也就是金属板卷曲后焊制而成； 但炮管就不一样了，一战中使用的主战武器，几乎全部都是无缝管了。 “我看过英军使用的火炮，还有奥匈帝国的……最初使用的膛线都是直槽，其目的是为了容纳火药残渣。” 严子文说这些事的时候，目光里也是充满了兴奋的神采，“到了1891年，奥匈帝国生产的m75加农炮，利用自旋稳定效应，采用了扭曲凹槽。” “现在美国人也在研究这个……只是膛线加工受限于材料和工艺水平，所以目前只是提出了图纸概念，真正的实物还没做出来！” 在姜诚的引导下，他说的兴起，弯腰从随身的行李中刨出来很多图纸，“飞澜你看，这些都是我参与研究的，我把能带回来的研究结果和理论都拿回来了……” “就是想看看，美国人搞不出来的东西，咱华夏人能不能搞出来。” 姜诚也是按捺不住心头狂喜，站起身走向对方。 “有你们两口子在，还有玉成和他的研究团队……有我的全力支持，还有什么咱搞不出来的？” 姜诚重重在他肩上一拍，继续往下说道，“再者吉林各种资源丰富，人口也丰沛；我打算疏通公路，先建两个火电厂，然后钢厂水泥厂什么的都会建！” “玉成，伱去我房里把规划图拿来……” 见这俩男人越说越上头了，张廷慧噗地笑出声来：“哎呀，这真是书呆子遇知音——飞澜啊你是不知道，子文平常就爱研究这些。” “全家上下啊就没人爱听他絮叨，现在啊，可算是找着知音了呵呵。” 其实这里书呆子何止严子文一个？自打他开口谈论这些，学建筑的杨玉成也是兴奋至极，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一溜烟地去拿规划图了。 蔡家人明显是插不上话，感觉就跟旁观者似得…… 尤其是蔡远明，今天他主动坐边角位上了，不说话也不往这边看，只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自己妹妹搭话。 一餐用毕，姜诚让管家罗振安排他们都住下：高士傧的这座洋楼修得，远比奉天的帅府更气派。 跟杨玉成严子文聊到了深夜，姜诚打着哈欠打算去张廷雪房里，这两日都是陪着海蕙心。 可刚出门，他却注意到了蔡婵娟站在走道尽头的彩绘窗户前，显然是一直在等自己。“路上折腾了一整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姜诚淡淡地说了句，抬手松了松领口，“承业也睡了吧，你还是，” 他话没说完，蔡婵娟便双手挽在身前走了上来：“飞澜，我……许久不见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姜诚知道她要讲什么，也很反感她干预这些事；当下没耐心地摆手：“要说啥等明天吧！你累了一天我也累了一天了。” 蔡婵娟哪里肯依？ 可她朝着姜诚走了几步刚抬起头看向丈夫，却硬生生地被那道目光惊得愣在当间。 “飞澜，我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办了！” 蔡婵娟眼泪转瞬间就下来了，“我知道一点哥哥的事，可我能说什么啊……我怕你们闹起来对谁都不好！我是你的人，可我又不能不向着哥哥，” “我只能劝劝你，再劝劝哥哥，我……” 姜诚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这不是你这个妇道人家该搀和的事。” “我知道分家以来，二哥一直不服气，是觉得我偏向平川和海家了是不是？可我姜飞澜行得正走得直，从来没偏移。” “硬要说点对不起，不就是我又娶了蕙心和雪儿？” 看着她越是泪流满面，姜诚心里掠过些许不忍—— 可他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如果现在因为她而对蔡远明于心不忍，后果怕是很严重。 大帅没有因为三姨太容了骄纵的手下，也没有因为当年的交情容了冯德麟； 他，也得一样。 “回房休息吧。” 姜诚平静地说着，“小娟，我还是那话，我会永远护着你的。” ………… 次日清晨，姜诚便秘密调海如松和郭希鹏入长春。 “我姜诚今日，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在督军公署大厅的办公室里，海平川，孙正楠，杨玉成，张福山，黄永安等军官齐齐在场。 唯独没有蔡远明的身影——当然，他未到场的原因，所有人都很清楚。 天关马场的海如松和刘房子的郭希鹏刚到，全副戎装手握的姜诚，便在长条桌尽头的高背椅上挺起胸膛。 面露焦灼地继续往下说着：“早在我主政四平时，这蔡远明便生了私心；现在到了长春，咱还未稳固吉林之时，他这番举动，足可以证明他已有了划疆自立之心。” “我姜诚虽然向来求贤若渴，长春的门槛也不高，但绝对的底线就是僭越！”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推桌子站起，在场所有军官齐齐变色，轰地全数起身立正； 尤其是左右下首座的海平川和孙正楠，更是站得笔直。 “传我的命令，134旅今晚1点移防辽源——” (本章完) 第340章 解职 第340章 解职 作为总参谋长的孙正楠旋即立正，将马靴磕得山响。 姜诚冷眼扫过这些面孔越显肃穆凛然的部下们，继续以咄咄逼人的口气往下说：“郭希鹏132旅全程护送……待134旅到达辽源后，由张福山接替蔡远明的长官位置。” “裁撤命令，与交接长官的命令同时发出。” “蔡远明就地解职后，不得离开辽源旅部……职位我另有安排！” 说是另有安排，其实也跟杨宇霆的一撸到底也差不多了。 海平川基本知道今天的会议内容，可听着这亲如兄弟的长官如此宣布，他还是面露几丝痛苦，以最小的动作幅度看了姜诚一眼。 “平川。” 见他目光冷厉地回迎过来，海平川立时敛容挺身：“是！” 姜诚突然长叹了口气，拿掉军帽轻轻捋了一下头发。 平静地把军帽扔到桌面上，在场所有的军官不自觉地绷直了腰杆目不斜视。 可所有人心下都是一阵打鼓，不知这位年轻的统帅下一步打算。 “这几年的交情，没啥鸟劲儿吧？我不能把部队，交给一个有私心打算另立门户的人。” “平川，移防命令下达后，你带我送送他蔡远明……到底兄弟一场，还是好聚好散，避免起什么干戈。” 海平川立刻应是。 但他跟所有人一样都很清楚，就算他蔡远明此刻真的反了，以姜诚现在的兵力实力，当下就能把他摁死在长春。 “散会吧。” 姜诚一摆手，把这些部下都遣了下去。 “爷……您喝水。” 过了好一阵，叶海才是小心的，给站在窗边眺望的姜诚送了杯热水。 他无声接下，那冷然的目光晃得向来放胆的叶海迅速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将目光再次转向窗外，姜诚言辞平静，又像是对外面飘然落下的鹅毛大雪说话：“觉得我太无情无义了是吧？” “兄弟一场，说免就免了——就因为一万块现大洋。” 叶海赶紧摆手：“姜爷，您这话就没来由了……咱这上上下下，可从没听过半句这样的啊！” “都是说，蔡长官过了点，还光收钱打自己的小算盘——还有人说他是不是想分家，给咱爷惹生气了。” 姜诚喝两口热水，摇头一笑。 自打穿越以来，他总是坚信只要是真正的兄弟，彼此利益关系够稳固，就能共同进退。 可如今看来，有些人偏偏就只能同患难，却不能共富贵。 蔡远明绝不是第一个……当然，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人啊，呵呵——最是复杂了。”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让叶海恐怕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话。 ………… 凌晨一点，命令自参谋部发出的时候，身在指挥部的蔡远明已经睡下了。 他这个人虽然油滑有私心，光想着给自己和蔡家存点本钱和好处，可带兵还是一直尽职负责的。 自打在四平升了团长，周围乃至家里没少有人给他说亲，可他似乎打心眼里只有自己的兵……对于女人丝毫没有兴致。 然而命令到手里的时候，蔡远明过电似得抖了一下，若不是身旁的副官郑彦光手疾眼快地扶住，这位年轻的高级军官已经坐在地上了。 消息是被封锁的，他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且上头下令这么快，他就算提前预知，想做什么也是于事无补。 正在周身发抖间，前来“护送”的132旅和海平川已经到了。 两兄弟都没开口，瞬间的交换目光……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紧咬着后牙蔡远明抓起服往身上套，闭合着双目坐在炕沿不知过了多久，他还是紧咬着后牙，下达了全体集结出发的命令。 没有意义了。 这样的命令但凡敢下，他姜诚就不怕他反。 莫说长春周围全是他的兵马，四平，辽源，刘房子……都是他的兵马。 再加上吉林府还有吴俊升，他真是跳起来掀桌子，怕是自己小命得没。 “平川，姜家的大妇，会照顾好我妹妹吧？” 推开房门迎着刀锋般的大雪狂风，蔡远明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海平川重重地吞咽着口水，他的身体和吸进夹杂风雪气息的肺一样冷，半晌才是坚定应了一声：“姜长官——也答应了！” 呵。 蔡远明迎着风雪竟是森然冷笑，身子一抖道：“已是姜长官了吗？” “走吧，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军令如山啊！” 巨大的雪片，很快把他们，以及迅速集结的部队染成了雪白。 长春东门大开，两支部队并行鱼贯而出，像一列由血肉之躯和钢铁组成的长龙。 而此刻姜诚却卷紧军大衣，无声地站在城门楼子的窗口处，眺望正在远去的部队。 身旁是抱着姜承业的海蕙心，女子琥珀色的瞳子闪着信任，却也有几分忐忑。 “儿子，仔细看着——这就是你爸的天下。” 说完这话，他稍稍偏头对上似懂非懂的孩童眼神，海蕙心却带着几分黯然道：“他还太小……哪儿懂这个呀？” 姜诚回脸看她，却又道：“总会长大的——军人的儿子，都是一个命。” 承业懵懵懂懂地喊了句爹，姜诚伸手从爱人手里接过儿子，指着士兵们手上的火把组成的火焰长龙，认真地给他讲一些道理。 父子眼中依稀可见明灭不定的火彩，似是风雪中的狂舞。 海蕙心低垂眼睑淡淡一笑，轻轻走上前倚靠在他身旁。 姜诚一怔，掀开军大衣的一角将她紧搂入怀里：“冷吗？” 海蕙心依偎在他身旁，抬起脸对他甜甜的笑：“有你在，哪里都暖和。” 说完，她定了一定，踮起脚在他脸边轻吻，又贴到他的胸口：“飞澜，我也想给伱生个儿子啊！” 心念一动，姜诚更用力地搂紧她：“咱生，这就生。走，咱回家……” ………… 蔡远明及其部队平安抵达辽源时，解除蔡远明指挥权和张福山的命令立刻到达。 接到命令蔡远明并无多少意外，但他的妹妹却躲在房间暗自哭泣，女人们都前去安慰，连曹士英也去了。 可她躲在被窝里就是哭，女人们也实在无奈……当晚，她就给身在四平的大哥蔡远宗打了电话。 (本章完) 第341章 坦克 第341章 坦克 不光是海蕙心还是张廷雪，都跟她说了，这事不能让蔡远宗搀和； 因为如果蔡远宗不来，这就是29师的内务，但如果蔡远宗也卷入，那么这事肯定就闹大了，两家就根本没法收场了。 可蔡婵娟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把蔡远宗喊过来—— “雪儿，你说这事儿可咋整啊？要是大哥哥来了，这事一准闹大了，万一起了什么干戈，还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电话打完，蔡婵娟谁也没搭理直接上了楼。海蕙心拉着张廷雪一脸忧心，继续往下说，“咱是不是得跟飞澜讲一声？” 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曹士英口气嘲讽：“我看咱女人们才是真不该搀和！再说了，飞澜哥真怕他蔡家吗？” “嘻嘻，连我都看得出来，真离了姜家，别说蔡家……连平川都啥也不是呢！” 两个女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她，曹士英反而更加人生清醒地继续往下说：“我说的不是吗？你俩想呀，飞澜哥要真怕蔡家作乱，也不可能一下给他免了啊！” 这话倒是。 可这一路走来手心手背都是肉，海蕙心多多少少有些于心不忍，可张廷雪却摇头道：“我看小英说的是……咱是不能搀和。” “可姐，有些话我是不吐不快：娟是最先嫁进门来的，咱俩却后来居上——督军府上下都奉你心姐为大妇，再加上我近来身怀有孕，她心里怕是早就憋上气了。” 海蕙心喟叹。 她这话也不假……可要论最初进门的出身，蔡婵娟是团长家的小姐，而且蔡君恒是28师冯德麟手下最得宠的人物，掌握奉天周边最肥的地盘大平庄； 而海平川在六里河马场就只是个小班长；父亲则是挂职营长，可手头也就两个连的兵力，加上海家父子直来直去的清水性子，贫苦可是出了名的。 可现在父子一路高歌猛进，都是掌握重兵的高级军官；再加上后来的张廷雪，蔡婵娟向来闷葫芦的性子，哪儿能不多心？ “是感觉给伱俩压过一头了吧，所以现在遇上事了，可不得把哥哥叫来，狠狠排解一下？” 曹士英这话说完，笑嘻嘻地从沙发上跳起，“这借题发挥可就有点蠢了呀……嘿嘿雪儿，你看我讲没错吧，乡下地方的人没啥见识，尽能想着点这些招了。” 说完这话，这位曹家小姐高傲得就像个孔雀，拎起洋装裙裾吃吃笑着上了楼—— 这下可让张廷雪难堪了，回脸赶紧道：“姐，这话我可没说过，你可千万别吃心……” 海蕙心笑得很勉强：“咱姐妹还能上这心呢？妹子，你这肚子渐渐大了，还是搁家养着吧——我这心头是咋也不放心，正好这一半天的过大年还得让飞澜拿个点子，我一人儿跑一趟吧。” “静秋！赶紧扶你家小姐上楼休息……我上公署大楼去了。” ………… 她坐府里的车赶去督军的公署楼的时候，竟是在门口碰上了于凤至。 想都没想到能碰到她，海蕙心在红秀的陪同下赶了几步喊住她：“凤至姐姐？真是你呀……咋来咱长春了？” 于凤至也没想到能碰上海蕙心，回身从毛皮套袖里伸出手与她握住：“蕙心！许久不见了，你这仿佛清瘦了许多。” 海蕙心这才注意到这位少奶奶似是面带愁苦，双眼红红肿肿的也像是刚哭过。 不过大庭广众下她也没好问，于是携手与之往三楼走：“姐你是来找飞澜的？”于凤至支吾了几声也没细答，就是拉着她说些没营养的家常话…… 以海蕙心的灵透，也明白她这中间肯定有啥不得已的隐情，所以也就没再追问了。 没见着代理督军，她俩先见着杨玉成。 “我也是急着见他——子文打算年后南下，去沪上定一批设备。” 一问他才知道，起早日本方面就来了人，町野带着大川和松下直奔姜诚办公室，到现在会晤还在进行中。 “哎，看这架势，今天见他是费劲儿了——姐，你上我那儿住吧！咱姐俩有大半年也没见了，可得跟你说说体己话呢。” 海蕙心拉着她手便要走，但走之前还是悉心给姜诚留了字条把事情报上去了。 然而两个女人刚走没多久，蔡远宗急三火四地就冲上楼来了。 本在等候区的杨玉成第一时间看到了，蹭地跳起来就往他那边走：“大哥，你这是……” 话没说完，白面书生就给他铁青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这人应该是从四平一路骑马狂奔来的，脸上全是皲裂的口子；临近年关吉林一直在下雪，他身上的皮袄子都结冰了。 “姜飞澜呢，我要见他。” 这人声音不见得多高，听起来却无比狰狞，“他可真行啊，居然……” 杨玉成是搞技术的，向来不善言谈；尤其见他这番模样，更是心中惴惴：“这……他这会子还忙得很，咱可别，” 话还没说完，就听大办公室那边传出一阵爽利笑声，姜诚由孙正楠海平川等人陪着，与町野笑容满面地并肩出门：“要不然就是你町野先生办事得力！” “咱华夏有个称谓叫谋士，你町野先生绝对是日本国第一的谋士啊！哈哈哈……等我家夫人买的好货到了长春，我得好生谢谢各位啊！” 他说的“好货”就是打着张廷雪旗号买的那批坦克——法国交货后一直卡在马六甲海峡； 姜诚可气晕了，现在他不管是财力兵力都有了极大提升，可他就算实力今非昔比，也伸手不到外海上去。 坦克这么大的事，又不能惊动帅爷……思来想去姜诚找了日本人，没想到这町野居然真有办法给他弄来了。 “姜先生您过誉了！町野只是作为盟友尽些心罢了……不过一旦转运至贵国境内，就要靠您自己想办法护送至东北了。” 町野与之随行，精明的眼睛撇过略显急躁的大川和松下，紧接着又道，“只是姜先生，咱们之前商议的事情，是不是？” (本章完) 第342章 不能心软 第342章 不能心软 知道他说的是修铁路那事：南满铁路的最后一站，是奉省境内的边城四平； 而四平跟郑家屯也好，跟吉林这些城市也罢，彼此之间都没铁路相连—— 姜诚明白：现在大帅已成为东北实质上的统治者，小鬼子需要一条贯通辽吉黑三省的铁路。 这对于他们控制东北，乃至北上和老毛子抢地盘，都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所以，鬼子现在急于打通四平到长春，四平到郑家屯的铁路。 一旦全线贯通，小鬼子的南满铁路和北满铁路（中东路），就等于完全相连—— 这条贯穿整个东北全境的要命线一旦贯通，鬼子对东北的控制会更容易深入，而且还能开始向他姜家的大本营，热河伸手了！ “呵呵，好说好说。可我还是那句话，修路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代理吉林的毛头小子，实在是不敢擅专呐！” 姜诚笑容不改，“不过……事情我一准递给帅爷，并且会向我家爷建议且说和的。” 说和你妈个大头鬼！老子是没多精，但也不至于傻到了分不清主次亲疏的；铁路一旦让你们修了，是不是该惦记热河……惦记北上了？ 帅爷连湖南战场都不去，我他妈的能跟着你们日本鬼子往西伯利亚去？ 老子是想拿海参崴，将来也一定得搞自己的出海口……但目前拳头是个几斤几两，他还掂的清。 知道姜诚这话纯属是应付，大川还是没忍住，急着拨开町野道：“姜先生，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伱，你可是答应我们……领事馆出手宽城子的话，”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被急速靠近的军靴声拉去了目光。 “大哥？” 看到来人的狼狈和恼羞成怒，姜诚笑容一下子没了。 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不过，人来的还真是时候，他要不闹一闹，这些个鬼子跟他妈烧热的狗皮膏药似得，扒在身上揭都不好揭掉。 眼珠急速转了两转，姜诚对他使个眼色：“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看我正忙着吗？先退下，等我传唤再说！” 叶海等警卫一见此状连忙围了上来，可蔡远宗从四平骑马一路狂奔过来，早憋了满腹怒火； 听着姜诚如此不放在眼里的话语岂能退缩，当下甩开杨玉成拉扯的手冲上来就骂了两句。 日本人向来尊小礼，见他这粗鲁样子立时眉头紧锁，可他们反应都没松下这个军官快，他倒是避开了，町野和大川接连都被狠狠搡开一边，差点没跌身在地。 “八嘎，你这个支娜的野蛮人要干什么！” 大川一下子暴露本性，可蔡远宗哪儿管他这么多，不顾海平川等人劝阻，一把拧住姜诚臂弯就把他往办公室里扯，嘴里一阵骂骂咧咧。 “哎哎，町野先生，几位……改日，改日我们再约啊！” 砰！ 大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之前，姜诚无奈的喊声兀自传来，町野几人面面相觑，却也清楚今天这事无论如何是再谈不成了。 “几位，姜长官还有些公务处理，我们……” 孙正楠倒是一副老好人的表情，“不如让下官看过预约表，再，” 大川怒气冲冲：“不必了！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最先把外套穿上离开了。 而姜诚等人刚进门，还没等海平川再劝，蔡远宗已第一时间松开了这位年轻统帅的臂膀，一边从他身边退开半步，一边收拢表情，低眉替他整了整弄皱的军服。“日本人，找你麻烦了？” 仅仅用了一秒钟，蔡远宗已完全收拢了气急败坏和愤怒，反而平静得竟有几分卑微。 姜诚心念一动，尤其看着他沉静的脸遍布寒风“赠予”的冻伤，火气顿时也少了几分：“也……算不上吧。” “大哥，你是为远明的事来的吧？容我给你说说。” 蔡远宗先叹了口气，与他对坐在下首位，回脸与海平川杨玉成他们交换过目光，叹了口气道：“我也听了个大概——这事，是远明做的不是。” “先前在四平，他心里听了几句小娟的委屈，应该就有些窝着火了；小娟那性子你也知道，认死理，有啥憋着不说。咱都是男人大丈夫，三妻四妾的谁也不往心里去，可女人不一样啊！” 姜诚看了看他，摇头笑笑：“若只是为了小娟出头，我也不至于将他一撸到了底……大哥，你不知道吧，远明跟长春的富商卡了些钱。” “呵，他要真是拿着钱娶姨太太，吃喝玩乐便也罢了——咱二哥是打算整啥？” 能有啥，跟杨宇霆徐树铮还不一样？扩编部队，生外心自己单干。 人还在姜家门下，一路走来也全靠他姜诚提携……现在他们刚入驻吉林还没站稳，就想着单干划地盘。 哪个主子能容得下？ “飞澜……我，” 虽然这蔡远宗能力不行，但这些犯忌讳的事，他心里到底也跟明镜似得。 又是斟酌一番措辞，他还是起身道，“我懂飞澜你的意思——可咱说到底，也是一家人，你总得看看小娟和承业的面子吧？” 道理挑不出来，现在就打定主意……打亲情牌了？ 姜诚很平静。 他很清楚，海家人是理解他的——毕竟这一路走来，他们知道太多的细节； 而至于郭希鹏这样新入阵营的，姜诚眼下的做法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但他却很清楚，如果这次不拿蔡远明开刀镇住场子，稳固吉林的道路会非常难走。 这一点，从大帅先前的事就能看出来：老狐狸对冯德麟是忍了又忍，奉天督办也让他做了，老二也让他当了…… 这伙还是不满足，拉着汤玉麟搞叛乱，甚至想京城方面通电，逼大帅下野。 他可没帅爷的手腕和权势，且心慈手软不得。 “大哥，既然话都挑到这里了，飞澜也有话要说。” 姜诚微微挑起下巴看着站在身侧越显痛心的蔡远宗，“都是兄弟，他岂有看看小娟和承业的面子？” “不必多说了……我还是那话，愿做兄弟我姜家大门随时敞开。” “对了大哥，你人都到长春了，上府里见见小娟和外甥吧。” (本章完) 第343章 必经之路 第343章 必经之路 话说到这儿，姜诚一抖袖子站起身，与一直手按腰间随时警戒的叶海使了个眼色。 “飞澜，咱这不能好好商量吗？” 可他话没说完，眼瞅着警卫已走了上来，也就只剩嘘声哀叹了。 “好吧，我去看看小娟和承业……我，我在家等你。”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身上的脏污，还是快步出门了。 他出门孙正楠进门，这位精明的燕京大学高材生，一眼就望穿了督军办公室内的尴尬。 当下敛容上前对着姜诚立正：“姜爷，鬼子走了……但我敢肯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漆黑的瞳子亮起一道冷傲，姜诚似笑非笑的脸越显嘲弄。 “看看，小日本子搁屁股后面死撵，咱哥几个中间还有挖墙角的……平川，你怎么说？” 给点到命了，海平川脸色一僵蹭地站起：“我这人可向来没主意，还不是听你和爸的？” “不瞒伱说，爸昨儿夜里给我来电报了……蕙心也是说，海家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咱得知道谁才是主子。” “只是，我有些担心蔡家——到底刚升了旅长就被一撸到底，远明队伍里也有不少他一手带起的心腹死党；一旦他们在辽源作乱，福山能不能防得住？” 说到这里，海平川重重地吞了口口水，“不过就算怎样，我家没话说，都听你的。” 姜诚无声点头，从他身上收回眼光，一点点梭巡向房间里站的其他人。 无一例外的，这些高级军官都选择忠诚表态。 “我姜诚人如其名，做人做事还是实诚，咱不搞些虚头巴脑的。是我的人，诚心诚意齐着一条心，劲儿都往一块使就是最好了。” 姜诚平静地说完，“行了，都各忙各的去吧——玉成你找我做什么？” 知道他这要开始谈公务，包括海平川在内的几个军官纷纷退出门去。 此时的杨玉成表情还有点懵懵的，似乎还没从这些权术斗争中回过神来。 姜诚懂这个书生的性子——和他那油滑的父亲杨弘相比，他是一门心思都钻进了学问和研究里。 面对大小军阀们之间的派系斗争，尔虞我诈，他是一点脑子都动不来的。 “飞澜，我……” 看他这样，姜诚温和笑笑上前揽住他的肩膀，此时的自己长高了不少，足足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宽厚有力的手肘在瞬间定住了他的微颤，姜诚轻声道：“怕了吧？我也是一路走来才明白，当老大……难啊。” “官越大兵越多，地盘越大，利益面前总会有阋墙的兄弟——可这一关我过不了，别说制霸，连一方豪强都当不了！” 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姜诚笑着把他揽至办公桌旁：“行了玉成！这些有的没的，可跟你这个搞科研的没关系啊……”“今儿找我有啥，赶紧说吧，看你手上那骡子文件，可宝贝似的揉弄半天了！” 这书生一向是个闷葫芦的性子，被自己如此开过玩笑，马上脸就扫过一抹浅红：“飞澜，我没啥好说的——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你还一直以来如此信任，把工业发展这些都交给我；要是再不好好干，那我跟白眼狼有啥两样？”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姜诚说什么，马上把手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一册册平铺在姜诚身前的桌面上。 “根据上次从日本探险队搜出来的勘探图，我已经用一个月的时间，重新整理撰写出一份新的矿业图。” “但是这里头有个问题，咱们的机械设备持有量，基本是零……不管是煤矿铁矿还是森林伐木，还是以粗放的纯人工方式为主。” “飞澜，这事我跟三姐以及子文他们都商量过，纯手工开采效率太低，而且很容易发生事故……你再看这个，仅从刘房子煤矿来说，自咱接手5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伤亡事故，就发生了数十起。” 姜诚低眉，无声地去翻看那些记录：看似平淡的白纸黑字，背后都是一桩桩血淋淋的伤亡。 “是了，矿物开采，林业采伐对于发展吉林甚为重要——可总不能拿人命去怼。纯手工还慢……” 姜诚合上册子抬眼看他，“你的意思呢，是打算采购设备吗？” 杨玉成重重点头：“是的。除了买一些采伐设备，我还想购置一批用于维持工人们安全的设备。” “对了飞澜，三姐还提了需求……这份单子就是她要的。她说咱们的药材加工坊的工艺实在是太落后了，” “现在想要提升药材的利用率和制作效率，必须学习西方的模式，搞自己的药材加工厂。” 姜诚知道张廷雪在美国是搞药剂研究出身的，而之前千方百计恳请她回来，就是想让她搞东北人自有的医药系统。 见自己的这些科研人员居然个顶个的这么给力，姜诚是打心眼里的欣慰，因为蔡家给自己造成的困扰和不爽，也在瞬间一扫而光。 “玉成，我都不知道该讲什么好了……不瞒你说，当年你爸找我让你上讲武堂，我还真——哎！你如此为了四平的发展劳心劳力，我这打心眼里感动。” 说完这话，杨玉成赶紧连连摆手说是应该的，又向他建议春节以后南下沪上，张廷雪夫妇打算亲自采买设备等等。 另外，杨玉成还向他建议，除了继续办学，还可以提高高等人才的待遇，把一些有能力，有才学的人挖到吉林来，远远比自己培养更效率。 两人聊发展一直聊到了下午，都是饥肠辘辘了； 就这一两天要春节了，吉林又连过了几场雪，各项实业都已渐渐停工，公署这边到了下午事便不是很多了。 姜诚约他一块去府里吃饭，可杨玉成却说自己想回家；一想也是，老婆过门还不到三个月，有空当然想陪她了。 不过后来上车一想，杨玉成应该是想到蔡远宗还在家，不想搀和这些事罢了。 一想到这事，姜诚整个人不太好了，但还是那话，这事必须得妥善处置。 (本章完) 第344章 争论 第344章 争论 然而刚进家门，姜诚便被抬眼见到的人惊了一跳。 不是别人，而是张家少奶奶于凤至。 今天她直奔公署大楼，就是有事见姜诚，人没见着反被海蕙心接到姜公馆来了。 “少奶奶？这大冷天的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转瞬间姜诚笑容满面，一面脱掉浑身是雪的军帽和外衣，一面迎上去讲了几句客套话…… 余光却递给自己的两位夫人，好像在问她咋来了。 海蕙心和张廷雪没答，反而是张廷慧挑眉笑了：“你说这惹女人的，除了男人之外还有什么啊？” 于凤至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海蕙心见了赶紧打圆场：“三姐就是爱开玩笑！不过听这意思，姐夫定然是没少惹您生气吧？” 曹士英却咯咯一笑：“海姐姐你才是爱开玩笑呢……你看也看得出来吧，咱姐夫那脾性，像个敢惹三姐生气的吗？” 这话说完，一屋子女人都是相顾笑了起来；愉悦的气氛很快扫去了于凤至脸上的阴霾。 姜诚也没再提别的事，而是吩咐管家好好招待，也是说这立马要过年了，他们刚刚入驻长春，也是好好热闹一番。 可于凤至却把话挑明了：“飞澜，我这过来是找伱有公务……不过还是明天到你的公署大厅谈吧。” 姜诚不明其理，按理说奉天来人，或者帅府有什么事情，必定是省城各公事机构与他联电—— 这张家少奶奶过来却跟他说有公事……能有个啥公事？ 因为小张？ 谁不知道他张公子公子哥的性子，奉天乃至京诚等地风月场所的常客……可这事不对，她不可能打着“公务”的名义，跑来长春跟他说这事。 姜诚回望她稍显郑重的表情，立马正色应是，转而又道：“哎我可饿坏了，蕙心啊赶紧给整口吃的！” 海蕙心连忙喊来丫头往厨房去，给他准备了几道美味的菜肴，又端了肉汤来…… 这会子海平川还没回家，蔡家兄妹才从楼上姗姗来迟，见他风卷残云真是饿了，倒也没急着说事； 只是两人表情皆是昏暗苦涩，蔡婵娟更是眼见得还哭过。 奉天来人了，又是张家的少奶奶，姜诚可没心情因为军部都已下达的决定，再跟他们拉扯。 一家人坐下来聊的尽是家常话，当然随着严子文的到家，话题又转到了吉林建设上…… 又提到了去沪上，严子文打算亲自前往，见他这位连襟对吉林的工作如此上心，连姜诚都点不好意思了。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家常上，张廷雪身子渐渐大了，明年4月左右的产期，连于凤至都讲她这身形体态像个男孩，一面逗对面的承业要有弟弟了。 不想这嘴快的承业来了句我想要妹妹，惹得大伙一阵发笑。 “女孩也好，长得跟雪儿一样标致美貌才好呢！” 姜诚由衷地赞了一句，亲昵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老叔送来的安胎药和补品，可得安心吃上了。” 与他莞尔一笑，于凤至下座的蔡婵娟插口道：“我绣了几件肚兜，回头与张姐姐拿去。” 她这话一出，姜诚忍不住抬眼看去，与之一番对视后，蔡婵娟却低下了头。 心里多少有些叹气，另一侧的海蕙心却抖了抖身子，仿佛是有些不适。“怎么了？” 丈夫询问，这懂事的大妇轻声摇了摇头：“没有啦！就是最近有些畏寒，可能是着凉了。” 姜诚看了看她，却没说什么，而频频想插话进来的蔡远宗总算拿捏了时机，说是想与他私下聊聊。 知道这事不好再避，姜诚无声点了点头。 俩大男人同时起身上楼，蔡婵娟脸色剧变也是生了弹簧般从椅子上跳起来。 海蕙心一见赶紧按住她：“顾着承业吧，我去盯着点。” 然而进了书房，叶海韩明等护卫都被撵了出来：“大夫人，您还是别进去了……咱几个都让姜爷骂出来了。” 海蕙心哪里放心？看俩人阴沉的脸色，肯定已都上了火……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儿能按的住？ “那都别走！都搁这儿听着……咱爷可不能吃亏啊！” 看她这关心则乱的样子，韩明撇嘴笑：“看您说的，就他？蔡家老大？小鬼子高士傧孟恩远哪个不是狠角儿啊，哪个让咱爷吃过亏啊——” 不过又看着大妇瞪自己，韩明赶紧收住嬉皮笑脸，“是是大夫人，咱盯着……” 而海蕙心偏头一瞧，张廷雪和蔡婵娟到底也是跟了上来，她赶紧摆手：“你俩去陪着客人啊，别伤了体面！” 张廷雪急得跺脚：“啥时候了，还惦记体面？仔细着等会儿干起来啊！” 海蕙心还没来得及讲句不要紧，就听书房内传出姜诚一阵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其中夹杂着不少粗话，以及“你把我姜诚当什么人了”“就你这话，是说我白眼狼吗”等等。 坏了！ 海蕙心刚转身要让叶海开门，不想蔡远宗竟从里面闯了出来，抬眼一看女人们围在外面，特别是眼看着妹妹又哭了，他更是一腔怒火猛地回头：“姓姜的，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白眼狼，” “你看我弟弟妹妹跟着你，得了什么好了？家里帮着你起事，段芝贵的那批装备和我家的兵你是想用就用——” “若没有当初我弟弟跟着你入关上秦皇岛玩命，可有你的今天？现在你代理个督军，本事大了，就开始纳姨太太赶我弟弟了……就你对的起这些功臣，对得起我妹妹吗？” 而此刻姜诚站在书房深处的平台上，面对他的大声质问，稍显昏暗的壁灯下，他的脸铁青更是布满杀气。 “姓蔡的，你他妈讲什么？” 蔡远宗骤然一抖：我，我这是怎么了，咋能说出这种屁话来？ 跟贼老二的弟弟不同，这位大哥虽然能力不行，可一直以来都是稳妥厚道的性格…… 否则也不会毫无私心的向着姜诚，在弟弟反复劝说要留有余地的时候，坚决地把家里的“本钱”全押给这位妹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并不是没有怨气。 而这怨气，除了厌恶姜诚娶了女人居自己妹妹这个先者头上，恨他把自己弟弟一撸到底—— 更是，更是嫉妒他的能力和蒸蒸日上的地位。 (本章完) 第345章 喜事 第345章 喜事 “我。” 蔡远宗失神，本性骤然回归的同时，他意识到这近乎于愚蠢的鲁莽，怕是把妹妹弟弟给坑完了。 我他妈这是疯了吧？ 说的都是什么疯话！ 尤其是对上这位年轻统帅似要崩了他的激冷眼神，蔡远宗一瞬间就有秒怂且下跪道歉的打算。 用力地舔了舔嘴唇，可周围除了妹妹还有姜诚的姨太太们，更有几个隔岸观火架势的护卫在戒备和冷笑。 这把他搞的向这儿了，整个脑子一片乱麻。 “大哥，您……您，您快先坐下来，有话咱好好说，可千万别伤了你们兄弟和气！” 场面一度冷场，海蕙心也是怕当着于凤至曹士英等人难堪，赶紧上前去劝。 可这蔡远宗平日里实诚是实诚，但实诚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死要面子…… 特别是对她，这位大哥更是不好下台，海蕙心刚迎上去要拽他，不想这混球竟是脸一黑，本能地一甩胳膊。 别看海家女儿是标准的东北女人身材高挑，可再怎样也只是个女子，被这么个大老爷们全力甩开臂膀，尤其她去督军府穿的还是跟鞋，一下子站不稳摔倒在地。 “姐姐！” 张廷雪最先尖声大叫，而书房内的姜诚见这状况早就气疯了，从腰间拽出勃朗宁就要崩了蔡远宗。 “他妈的，你是失心疯了！指着鼻子骂完老子，又敢动老子的女人！” 蔡婵娟再也按捺不住，哭着疯跑上前，死死抱住姜诚的腿跪在他面前，失声哭喊道：“爷！我的姜爷啊……求您了！” “我求求您了别伤我哥哥啊，他错了——他们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我们这就走好不好？” 姜诚一抖，低着头看向哭得肝肠寸断的妻子。 这是她第一次喊她尊称，显然是对自己惧怕到了极点。 火是火，可他心里也很清楚：蔡远宗是刘润川的部下，属孙烈臣部。 打狗也得看主人，刘润川可是他的好兄弟。 死死咬紧了后牙，姜诚心突突一阵跳，爱人受气，他真咽不下去。 “看我的面子，这事，还是到此为止吧！” 于凤至不知什么时候由曹士英搀扶着，出现在众人身后。 她平静如水的目光，遥遥凝视过来。 “你处置属下，是伱29师的内务——蔡团长，恕我冒犯，您言三语四的，是僭越了。” 蔡远宗脸都吓紫了，尤其见着被众人七手八脚扶起的大妇面容灰暗，他更是一阵阵心跳停滞。 “姜爷！我，我蔡远宗给您和大夫人赔个不是。” 说这话，他重重地对着二人一番鞠躬行礼，“我这今天，确实昏头了！冒犯了您跟大夫人，实在是混蛋得紧。” “我，我这就回去，跟刘旅长请罪！” 姜诚不言。 对方是刘润川的人，今天真一枪崩了他，老刘和孙烈臣恐怕也会因为不爽杀了自家狗，跟自己结上梁子。 自己刚入驻吉林，因为这么个废物得罪老刘和孙烈臣，实在是赔本买卖。 小不忍乱大谋。 “成，我给少奶奶这个面子。” 姜诚再不看他，却与于凤至相视点头，也是感激她为自己着想。“飞澜，还是快请医生来吧！” 张廷雪的声音打断了大家的思绪，“姐姐好像……好像不太对劲啊！” ………… 家庭医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入夜，苍白的她一直懂事的摇头说没事，可掌心里她的手冷得像一团冰。 看着她满脸冷汗紧蹙双眉，姜诚不由又来了火气：“他妈的！我……他妈的真该崩了那个狗日的，把你害成这样。” 海蕙心虚弱地睁开眼睛，对他勉强地笑：“别嘛！火气这么大，我看着都害怕……好了飞澜，我没事，大约就是惊着了！” “你要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 姜诚又气又心疼，不禁亲了又亲她的额头：“你总是这样懂事，搞得我这个男人很没用啊……” 海蕙心抬手抚着他的脸：“我的飞澜是个大英雄，最厉害了……我好崇拜你！” 屋里围着的几个女人见了，都是一副感佩的模样；尤其是于凤至，眼里更是火辣辣的艳羡了。 此时管家罗振带着家庭医生小跑过来，把姜诚他们拿屏风避开。 他心里还是窝着火，四面一瞧蔡婵娟不在，脸顿时又阴了几分：“跟着她哥哥走了？” 知道他这是在说蔡婵娟，几个女人也就张廷雪敢答：“嗯——说是，说是想先回娘家呆几日。” “这会儿没过来，说是拾掇她和承业的东西。” 这大过年的，这他妈晦气。 “搞屁！承业是我姜家的人……她要滚就滚，少他妈领走我儿子！她能带好承业还是她那两个混账哥哥能？” 姜诚脾气顿时又来了。 他自认是个急三火四的火炮脾性，也知道这样并不好；可眼见心爱的女人虚弱痛苦，他实在有点压不住了。 脑子里正想着如何寻蔡家的晦气，好给他的心尖人出个气，屏风内的家庭医生走了出来，一边靠近姜诚，一边摘掉口罩与他握手：“督军大人，这得恭喜您了！” “你家大夫人并无大碍，她怀孕已经六周了。” 今天请的是一中一西两个医生，而西方现代医学诊断月份一般都是用周来计算。 “真的嘛！” 之前还在城门楼子上讲生孩子这事，怎么说有就真的有了？ 姜诚顿时乐开了怀，一旁的于凤至也是满脸喜色：“哎呀，真是好福气啊！飞澜你这两位夫人都要给你添丁加口了。” 有她的祝贺，姜诚乐得直接笑没了眼睛。 “我上里看看蕙心！” 姜诚回身绕过屏风，眼瞅她此时稍稍恢复了些，一旁的中医应该是刚刚诊脉完脉，正躬身与平躺的海蕙心小声交代些注意事项。 “飞澜……” 见着他来，海蕙心一下子羞红了脸，把被子一路拉到鼻翼下说不出话来了。 见这个懂事的女中豪杰第一次露出如此模样，姜诚怜惜的心顿时上来了。 “蕙心！你有喜了，有喜了！咱们要有小宝宝了……快给我听听。” 曲着身子就要听她的肚子，惹得张廷雪犯了酸：“喂，这儿可还有一人儿呢啊！” (本章完) 第346章 夺权？ 第346章 夺权？ 连于凤至也给逗得笑出声，但张廷雪倒也是个大度性子，左右看了眼女人凑上来与姜诚耳语几句。 随后伸出白嫩的小手在姜诚手背拍了拍，回身笑道：“行了我说姐妹们，让姐姐跟飞澜说会儿悄悄话吧！” “咱几个搁四楼牌房去，打几圈乐乐！” 说着，一手牵起曹士英，一手又拉过于凤至，招呼姐姐等都退了出去。 还得是她这样的大家闺秀，才能周全所有人的面子。 懂张廷雪的脾性，姜诚摇头笑笑又道：“蕙心，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怎么都快两个月了，也没发现？” “我这都后怕，这两日咱没伤着咱儿吧？” 海蕙心脸更红了，皱眉苦笑拍他：“说什么呢！都是要做一省督军的人了，咋这说话还是这样没个收敛呢？” 不过她这话说完，又是稍稍敛容，在他的搀扶下坐起靠在床头：“飞澜，我知道我这话说来，仿佛是有些假惺惺的——” “但你，能不能不要牵扯小娟？我实在懂她，她也是可怜人！况且又是承业的生母，你总不能顾及孩子啊……” 看着姜诚骤紧的表情，海蕙心还是轻声道，“伱们男人打天下，还是不要牵扯女人吧？让她就留在咱们身边好不好？” 姜诚摇头。 可过了好一会儿，他长舒口气道：“你是心善了，但他们在乎吗？刚才姓蔡的如何讲……你也都听到了。” “再者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可有留在长春留在我身边的意思？蕙心，她打心眼里容不下你和雪儿——” “她跟她哥哥一样认为，我姜飞澜有今天，全是她蔡家的功劳，没她爸的‘遗产’，我现在还搁新民是个公子！” “而且蔡远宗今天等于开了个头，将来呢？我这当老大的总得统御手下，稍有不满就跑到我跟前来闹是吗？蕙心，远的不提，想想汤二虎和冯德麟！” 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替心上人出气只是一方面，如果这事没镇住场子……往后可个个要有样学样了。 略显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海蕙心伸出手和他相握：“那，承业怎么办？” 姜诚还没来得及答她，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来人是管家罗振，一脸诚惶诚恐说着知道不该来打扰，可是小夫人说是要走，他得上来禀一声。 姜诚顿时又冒了火，回身与海蕙心讲了一句便快步小楼。 军靴敲打在洋楼的大理石地面，在寂静的走道发出清脆响声。 刚转下楼去，就见挺着大肚子的张廷雪带着丫头们在劝，于凤至她们倒不在，只有三姐陪着。 蔡远宗已去叫车了，今天他是独身骑马先闯的长春，这会子部下们也追进城里来了。 “娟，能不能别走啊，这天寒地冻的，承业还这么小——你，你奔大平庄把他冻着了咋整啊？” 张廷雪拉着她劝，可这认死理的女子就低着头，满面狼狈地不做声。 姜承业见着爹跑下来了，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也不管娘亲如何撒腿就跑他身边抱腿哭。 幼子如此受惊吓，姜诚更没了好气：“你要闹什么？”倔强的妻子一听这话，垂泪道：“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姜爷，您就放过我和承业吧！” 担心这女人万一有个什么，把张廷雪也捎带了……姜诚轻轻揽住她的肩膀，让丫头们把她扶到旁边沙发上坐。 姜诚抱起儿子，冷笑：“要走随你。长春对亲近的人一律敞开大门，但执意要离心离德的人，我姜诚绝不挽留！” “对谁也一样——吉林的门槛子，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沈海市场！” 蔡婵娟一震。 手上的柳条箱顿时坠落在地，眼神很快从痛苦和委屈，化为无限的绝望。 “我懂了。” 蔡婵娟紧咬后牙，“那就祝姜爷飞黄腾达！小娟，就此别过了。” 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铁青的面庞，这还是温和娇柔的她第一次这般绝意。 说完，拎起箱子要拉扯承业，可姜诚却恼火道：“你要走便是！承业是我姜家的后人，岂能给你？” 蔡婵娟泪流满面，几乎不认识似得看着姜诚：“你连孩子也不给我？承业是我的心头肉，你……” 姜诚一字一顿：“我再说一遍，承业是我的儿子，是我姜家的后人。” 蔡婵娟狭窄的娇弱身子一阵阵的哆嗦：“飞澜，你……从来不会对我这样的！” 姜诚冷笑：“先问问你蔡家人吧。” 女子绝望地退了半步，再无多言，飞快地跑入风雪中。 “叶海，传我的命令下去，蔡远明收受贿赂，跟长春富商勾结，多次在师部犯颜冲撞，已起反心！” 姜诚抱着儿子高声宣布道，“向奉天方面联电，请上级辅帅的命，择日议处！” 就在他命令下达的当天，蔡远宗向上级刘润川和孙烈臣请命，望上级看在大平庄团部的面子，求张作相饶过自己的弟弟。 哪怕就此贬为平民也成，给留下一条性命也成。 张作相有点为难，毕竟他主管奉天辽宁这边的公务，为帅爷打理嫡系部队27师，作为由28分支和吉军整编起来的29师，他是全然插不上话的。 “吉林这边，还是臭小子说了算……我说六哥，这事你要是想求情，还是直接找他嘛！” 张作相抓着电话听筒，一面苦笑着回应，“咱雨帅现在还搁京城和曹三儿斡旋老段老冯的事呢，我这帮他打理奉天，可是脚不点地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孙烈臣脾气就来了：“老八！你这吉林督军当的可太没款了啊，自己瞅瞅自己瞅瞅啊……雨帅在京城，你帮着他打理军务政务，那姓姜的小子可倒好！” “现在搁长春可抖搂得二五八万似得，把他自己都当吉林督军了……他这就是趁着雨帅不在，想自己夺权呢吧？” 这话听着就刺耳，张作相眉头紧锁定了一定。 他很清楚，自家这个女婿从讲武堂出来，简直就跟坐了火箭似得连连升迁；风头都盖过了吴泰勋甚至是张汉卿。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47章 暂时放过 第347章 暂时放过 “六哥，这话您就说的太过了……飞澜跟弟弟我也差不多啊，都是个代理的，” “你寻思寻思，帅爷奔京城回来，我还能霸着一气儿‘代理’么？臭小子也一样，就是挂我个名儿，然后在吉林铺铺路啥的……” 孙烈臣一听更不情愿了：“你看你偏还不信了……老八啊，伱这可得留点心眼子啊！女婿毕竟是外人，还是赶紧让你家廷枢赶紧奔长春去吧！” “自己儿子还是信得过……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突然打断了孙烈臣的话，张作相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哎六哥啊，你看你这个身子骨还折腾得起吗？” “你寻思寻思我和雨帅干啥找个代理的管事？不就是分身乏术嘛——臭小子的人品，雨帅也是信得过的，热河那边他爹景炎不也搞得热火朝天的？父子俩，可比那个杨宇霆可靠多了。” “你也快别急心火燎这事了，我这就给飞澜去电话，让他把远明放了得了……” “哎，咱丑话可先说前头了啊，你弟弟我可是退了一步，你可不能再得陇望蜀啊！” “成成成，你快养着六哥，部下是自己的，身子更是自己的！” 听筒挂上，张作相脸上的笑容转瞬一扫而光，正站在他办公桌帮着拾掇文件的副官何永清却在发笑：“辅帅，您这也头疼上了吧？” 张作相叹了口气：“可算知道，咱雨帅说的那句人情世故是啥意思了！” “这官是越做越大，管的人越多，管的地盘是越大……这中间的利益牵扯，也是越来越多。” “人心没尽啊，别说是一群因利而聚的把兄弟，真就是亲兄弟又怎样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给臭小子去电话——哎永清啊，廷枢到哪儿了，不说能回来过年吗？我咋听说，他奔上海去了？” ………… 挂断张作相电话后，姜诚整张脸都是黑的。 他知道孙烈臣一定会保蔡家，但是他还真没想过，老家伙居然说出这么一串颇有挑拨离间意味的话语来。 他孙烈臣在利用自己和张作相的关系，以及和大帅的关系挑拨离间！ 就为了保他蔡家？ 当然不是——以他现在的名望地位，蔡家岂能入得了他的眼？ 老丈人一句话说的有水平，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现在，姜家有两棵这样的树！ 不仅如此，随着关内的曹三儿是日渐如日中天，海家也有渐渐起势的迹象。 先前听到传言，说是曹三儿打算，把自己的儿女亲家海如松弄到山东去。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孙烈臣的脾性都这般搅合，张景惠那几个……指不定会怎么胡说八道。 “幸亏现在是有帅爷的信任，还有岳父大人的全力支持……不然，” 姜诚实在有点不敢想。 老爹前往热河也就半年多，自己身在吉林还不足一个月—— 才刚刚摸准了商业体系，又借着蔡远明这事打压了城内那些不老实的富商…… 现在孙正楠带着精挑细选出来的团队，逐渐梳理长春的财政状况。 而接下来除了财政之外，农业工业就不用说了…… 医疗，教育，治安，城区改造等等，都要进行重新梳理。 他必须在两场直奉之前，彻底稳固吉林……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打算北上黑省，再去拿出海口！“姜爷，这事——只怕是不忍不行了。” 一直小心地站在高背椅不远处的孙正楠，目光平静且坚毅。 姜诚沉默。 许久，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不放不行了……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对蔡家动手，中间还夹着刘润川，他们背后还有孙烈臣！ 打人家的狗，尽管打的是一条并不那么受宠的狗……但在对方看来，无疑也是变相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伸手， 像踩了猫尾巴似的一下跳起来是肯定的，至于目前他们…… 姜诚眯了眯眼又道：“联电下去，让张福山放人回他大平庄去吧。” “只是一条，如果他窝在辽源没急着走，让福山留意他见了什么人。” 孙正楠连连颔首：“是，姜爷！对了……要是蔡远明的部下呢？这大大小小的，好歹也追随一年多了。” 姜诚摆手笑：“得了吧，真能有几个死党？看看冯家还不够明白的，树倒猢狲散……有什么忠诚下属的？” 不过是一群为了抢钱抢粮抢女人聚在一起，哪儿还有什么忠诚之心？ 再者紧跟着蔡远明一块去的张福山，以最快速度接管他的部队—— 但凡还想跟着混的，岂能再跟他胡闹？ “不过你的话有道理，把联电内容也加上吧。” 别看姜诚放了蔡家一马，可他心里总是隐隐不安；蔡家只怕不会轻而易举地算了。 若是光他们兄弟二人，姜诚还不至于大看他们——但中间要牵扯上刘润川孙烈臣，那可真真儿不好对付。 见招拆招吧……他妈的要真是没完没了的死咬，老子管你是谁，一块收拾！ 反正二虎冯老三——都是他搞死的。 眼底稍稍翻起了一阵狠劲，但他很快平静下去。 “不过你这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孙正楠一听摆手又压低声音：“呵呵……都不知道该咋说了，是张家少奶奶！爷，我这可有点犯愁了啊，她一来就非要翻咱的账本，说是帅爷让她来检查的。” 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姜诚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乖乖，她不说今天来找我？我还以为这人没来就没来，原来是奔你那儿去了？这，她人呢？” 孙正楠为难道：“咱也撵不走啊……可咱也说了，账本沿用的都是咱四平原来的，都是肉烂在锅里，又不可能凭空赚出来。” 姜诚索性站起身瞪他：“你这说的屁话！你以为张家少奶奶是谁啊？三言两语就忽悠过去的乡下娘们？人家爸是郑家屯的第一豪商，耳濡目染就会做生意。” 他这绝不是胡扯。 于凤至嫁给小张以后就开始打理张家的生意，老张对她是信任的要命—— 在国内做生意搞产业很成功之外，去大老美那边还赚了一大笔。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48章 坦克 第348章 坦克 换言之，长春乃至吉林的状况，她一看便知，随手扳指头也能算个大概了。 “我真是服你，还想忽悠了她了。” 姜诚无奈地瞪了对方一眼，拨开他身子就往外走，“还看啥啊？给老子带路啊，人呢？” 知道自家爷是个率性直接的性子，孙正楠赶紧小跑着紧跟上来，一面有点串供意思跟他说于凤至今天过来问了什么，看了什么…… 然而他俩刚出门，就见这位少奶奶由护卫武东云紧跟着，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老武他是认识的：赵喜顺的好哥们，之前还陪着学成到新民找他。 眼珠转了两转，姜诚迎上去笑道：“还在念您啥时候来呢，飞澜这一天天的，也真就是忙昏头了。” 却不想他这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张家少奶奶一改往日常见的温和，神色懒怠地看了自己一眼，径直就往他大办公室去。 昨天还不这样，是咋得罪她了？ 姜诚感觉到她带着十足的不快，可他真想不出来情绪变化的原因。 总不至于是查出来什么吧？ 前清那些乱党套出来的黄金压根还没动过，另外也并不在账册上—— 东西还好好的都藏在四平公署的地下暗道里，连海平川和负责押运的巴音都不知道。 唯独就是怕于凤至翻了他的账本，知道自己在搞实业…… 要知道现在的东北还几乎没有开始工业话，一旦自己搞得热火朝天，鬼才知道那个老狐狸会不会眼馋。 忐忑间双手抄在兜里已跟着进了门，姜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凤至便先开了口：“飞澜，把不可靠的人，都先撵出去？” “我有要紧话跟你讲。” 微微一怔，姜诚抬头回望着这张美丽面孔正在酝酿郑重。 “老孙，你留下，其他都出去吧。” 一句话说完，于凤至则是留下了武东云做见证，姜诚明白，她这也是拉对方避嫌。 “飞澜，走马六甲过来的那批货，究竟是什么？” 整个大办公室变得一片死寂时，于凤至突然开口。 这下可比“搞实业”被她知道了更要命，姜诚心口一阵阵突突突地狂跳。 面上维持着沉静，姜诚笑着先让自己的总参谋去给于凤至准备茶点，一边平抬起右手引导她落座：“少奶奶，您应该也知道的吧？” “雪儿嫁到长春来，自然是要采买些生活所需——辅帅的女儿，总不能受了些委屈的。” 于凤至敛容就坐，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和米白色的旗袍披肩：“飞澜啊！伱还要瞒着我吗？” 说着便从武东云手上要过来几张文件递给他，“你瞅瞅！因为政局紧张的关系，天津关埠暂时关闭——” “咱奉军所有大大小小的进口货物，都是过上海方面的。” 于凤至平静的神色多了几分明显可见的忧心，“东西刚进上海就被扣押，报货单呈至海关，除了本地商管之外，英租界也派人过问了！”这下姜诚是彻底不淡定了。 靠！这批坦克怎么如此命运多舛？ 物流还是靠忽悠小日本子才一路打通，好不容易熬到清关，姜诚还想的是让海平川亲自去天津抑或秦皇岛接这批货…… 没想到华北局势紧张，这条法国商船居然擅自变卦去了上海—— 大概是想着沪上有他们法国佬的租界？ 这群混球的想法已是不得而知……可这批坦克总不能丢了。 姜诚不禁搓了搓手，于凤至看他表情，更是猜到了这批打着“雪儿东西”旗号的货物非同小可。 “少奶奶。” 姜诚表情顿时收紧，最终还是选择跟于凤至说实话，“既然如此，我还是和盘端出吧！” “是一批军火……可以说是一批非同小可的武器装备！我甚至敢说，这东西足以改变咱们帅爷，以及奉军未来格局的重要战备！” 回望这张俊逸面孔出现的如此凝重，于凤至不禁呆了。 半晌她也是站起身道：“难怪英法两国都向帅府交涉——” “唉，左右也是巧了！我那公公现在入关调停直皖两家，事……全都闹到我这儿来了。” 姜诚一听这话是明白过来了：如今这情况，应该是英国借机扣押他的装备，打算讹诈奉军的最高统治者张大帅。 而这事幸亏没直接闹到帅爷跟前，而是于凤至给偷偷拦截了！ “少奶奶，我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说着话，姜诚上前摘下军帽对她躬身下去，“幸亏您从中周旋！不瞒你说，这批货非同小可——而且就算是运抵长春，我也不一定能，” “唉！您如此冰雪聪明，我就干脆说实话吧！” “这批装备，是我和雪儿共同出资，与法国人购买了一批坦克。铁家伙，能扛得住枪支的扫射，关键还有炮台，是攻城略地的好宝贝。” 于凤至如此聪明，就算并不太明白什么坦克不坦克的，也从他如此郑重其事，甚至是有些卑微恳请自己的样子，看出这东西的重要性。 “你快起来，都是个代理督军的人了，还，还这没大没小的！” 于凤至顿时感觉压力来了，尤其是这男人身上的阳刚前所未有地扑面而来，搞得她不自觉的脸热，“得了吧你……可别以为我是看在你面子上的，” “要不是之前听雪儿说过一次，我早就跟公公汇报了。” 她颇有点违心地说完，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那，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英国人压着这批货，多半是想从中压榨好处——” “这事儿，得赶紧处置，越快越好，而且惊动的人越少越好。” 明白她的意思，姜诚一脸感激道：“是这么个话！起先我总是想着货一旦运抵咱们华夏，事情就好办了……” 没想到，还真是弱国无外交，随便来个什么东西就能借着理由扣船上的货！ 这他妈的如果自己雄兵百万，有船坚炮利——这些个外国犊子还敢惦记他们的货吗？ “玉成原本打算春节后动身去上海，我看……也不用等年后了。”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49章 沪上 第349章 沪上 姜诚很清楚，如果他现在不出发前往上海，英国人多半会扣死那批装备，甚至有可能偷偷转卖给……活动在南方地区的多股军阀们。 上海地面的权力争夺，一直贯穿整个民国史。 姜诚无声搓手：此时江浙沪一带的实际控制权，掌握在李纯等三督手中。 英国人只是想诈点好处……货是法国人卖给自己的，他们明面上应该也不敢太造次； 可是如果自己应付这敲诈勒索晚了，英国人很有可能跟活动在上海附近的地头蛇们交涉，偷偷把这批坦克卖掉。 真到那时候，损失几个预付款不算啥，这批坦克流到哪个手里都是要命的事。 “不去这一趟不行了，而且要尽快动身。” 姜诚在房间里踱了两圈，随后轻声道，“长春乃至整个吉林的公务，暂时得先交给大伙了。” ………… 当下就电话联系姜兰轩和张作相，把他的打算一一与家里的两位长辈交代。 热河那边基本已是平稳过渡，老爹现在几乎是天天带着部队四处剿匪平乱，老叔高文胜则是领着文官们忙里忙外搞建设恢复生产…… 他们对姜诚南下的事并没有往深层次去想；但张作相就不一样了。 老丈人对自己南下表示极大的担忧：毕竟关内的形势与冷战无异，到处是一锅粥。 不过在听到“非同小可”的装备，张作相还是叹了口气，让他多带些人再去。 带上护卫是少不得的，可人带的多了反而是更加惹眼。 姜诚让叶海去挑最机灵强悍的护卫同行，并且装备要装配最好的—— 另外他还让海平川电联关内的老丈人，帮着他在护上海好好打听一番。 次日一早，姜诚便在张廷雪的抱怨“年三十还要走”中，与严子文杨玉成乘火车南下。 沿途除却商议如何沟通英国人索要这批装备，他们还订好了行程，去哪几个重要洋行采购机器设备等等。 一到上海，他们一行人受到了严子文同学们的热烈欢迎。 当初他只身到上海读书，后来又去美国，一路全靠同乡好友的帮忙。 “听说你跟着张小姐回东北了啊？哈哈哈……啥时候请咱几个喝喜酒啊？” “就是就是，当初在美国搞的那什么草坪婚礼可不能算数啊！要按咱们华夏人的规矩。” 他的同学们是互相打趣着：文人们说话已是尽可能的收敛，可毕竟男人们七七八八，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学，惹得车站一阵喧闹。 叶海拎着姜诚的行李小声抱怨：“我说姜爷，这什么上海也太热啦！我这袄子裤的可穿不住了，得找个地方脱了它。” 姜诚回身翻他一眼：“事多，不能忍着吗？” 说话间抬眼看严子文和他的同学们喧闹做一团，反倒把跟在后面的他们映衬的像是配角：“我说玉成，你的同学可没招来几个啊？” “你瞅咱三姐夫，看着就是个多面手啊。” 杨玉成脸一热：“飞澜伱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向是爱搞学问搞惯了的，对这些人情世故，” 他倒是知道好友的性子，向来就是个专心致志的性子——朋友不多，但奔他来的几乎都是专搞学问的书呆子，人品也都可靠。 “嗐，我又没怪你的意思！再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火车站这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声！ 枪声！？ 众人同时一阵倒抽凉气，但就算连带杨玉成在内，也是搁讲武堂训练了整整一年，不论是警戒性还是反应速度，都是一等一的。 月台上立时乱成了一锅粥，乘客，扛大包的，还有些夹杂其中的货郎等等尖声大叫着抱头鼠窜； 而姜诚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纷纷掏出武器，叶海更是一马当先，架着武器以最快的速度稳住严子文，还有他的那些文弱同学。 “都他妈别乱跑！” 叶海大叫一声，而姜诚眼光已在瞬间捕捉到了枪手—— 两个穿灰褐色西装，头戴爬坡帽且用毛巾缠着脸，已经飞也似的从候车大厅逃走了。 “不是冲咱来的，别瞎紧张。” 早已是身经百战的姜诚把勃朗宁收回腰间，旋即直起腰拍了拍杨玉成和距离自己最近的护卫。 被射杀的男人横陈在火车道上，刚才枪响的时候他全身最少中了三枪，几乎每颗子弹都打在要害位置。 姜诚无意卷入上海本地的纷争……尤其是这种明显带有暗杀性质的行为。 “还是赶紧走。” 姜诚回脸招呼严子文，还有他那些吓得脸白的同学们，“此地不宜久留！” 接风宴还有下榻地点都定在和平饭店——十里洋场上可算的上数一数二的豪华建筑，一直到了现代都是南京路和黄浦江边的风景线。 严子文跟他的这些同学相谈甚欢，姜诚参与其中倒也算的上如鱼得水。 在得知这位还不到20岁的年轻军官，居然是目前吉林的代理督军，且把控着如此数目的军队……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这么年轻！ 而且他爹还是热河督军——要命的出身，要命的本事啊！ 不少人提杯敬酒，姜诚则是做出副平易近人的姿态，又站起身道：“诸位不必把我姜飞澜当成什么督不督的！” “到了沪上，就要入乡随俗，说话办事也是走沪上的道理！我先感谢大家的盛情款待……” “此外我这也算自己给自己打个招牌——我吉林现在百废待兴，亟需各项发展！也就借着我家三姐夫的名号，与诸位散个英雄帖。” “若是愿意投我吉林门下，协助奉军乃至东北发展的有志人士，待遇嘛，一定从优！” 严子文知道姜诚肯定会提，但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直接：不过也是，跟这些文人你来文绉绉，多少有班门弄斧之嫌。 还不如单刀直入把自己想要的想说的，以及能给什么讲出来，反而更容易牵到一些关系。 果然他这一番展现利益的话语，马上引起了他的同学们的兴趣。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0章 下毒 第350章 下毒 不少人直接挑明了个人擅长的领域和专业，接风宴瞬间成了一场现代招聘会。 男男女女们相谈甚欢，一直聊到了快晚上才散去，等姜诚回到房间，言子文又上门找他：“飞澜，今儿那几个其实你也不必太当真……不必用高薪什么的硬拉拢他们。” 姜诚正把自己西装递给叶海，听他这样说把目光回转看了看他。 他当然懂对方的意思，低眉笑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但姐夫您也该了解嘛，从沪上到咱长春，可是多么长的一条路。” “如果所谓的有志之士，真只是来探探而已，或者是随便骗几个钱，我看多半不会跑这么远。” “真能赶到长春来的，特别是有家室的，还是可以拿出一定的诚意来的。” 不比上海滩的繁华，这年代的东北还是相对落后一点……类似后来崛起的那几个大城市，都是在直奉战争后快速发展起来的。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的意思呢？” 严子文对他一向敬重。 “先看看再说，本来咱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拉伱这些同学嘛！” 姜诚伸手摸了摸房间里的茶具，没想到描金的蔷薇瓷壶里居然已提前泡好了热茶。 “你小子心倒是比先前细了，还知道提前回来准备热茶热水的啊？” 姜诚回身一转向叶海发笑，别看这小子忠心耿耿，做事勤快护自己全家也玩命……可就是向来没眼色，端茶倒水这些细致活远远不如韩明。 叶海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啊？” “哎，这茶挺好咧，闻着是真香。” 方才宴席中严子文也没少说话，这会子也是口渴到嗓子冒烟，上来给姜诚倒了一杯，自己刚给自己满上还没喝，就被姜诚喝住了。 “咋了？” 凭白被他吓了一跳，严子文差点把杯子扔了。 “这水有问题，不能喝！” 姜诚从他手上一把夺过，随后立刻解下自己的银袖扣扔了进去。 眼看着那枚纯银物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严子文酒都被吓醒了：“我的天！这，这……” 都是文化人，他怎能不知这利害关系？ 虽说古时流传下来的银器验毒法，也不是绝对靠谱——但是银器都能验出来的毒，那绝对是要人命的玩意。 “这……你？你咋发现的？” 这白面书生见识可比杨玉成差远了，当下连句整话都说不了了，半天才因为后怕而发颤端起茶壶。 姜诚先没搭理他，而是立刻吩咐叶海上杨玉成房里，把他的饮食茶水什么的全换过。 “你这鼻子又不是试剂，咋还闻上了？” 轻轻从他手上拿过茶壶拧眉道，“就算闻出是哪种毒物也没意思——现在最关键的是得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他们刚到上海就被人盯上了，而且多半是冲他姜诚来的。 果不其然，杨玉成赶过来时，说自己房间并无异常。 拧眉对着叶海使了个眼色，姜诚则是走向房门细细检查。 门窗都是完好的，而且临近春节这段时日，沪上已连着下了三天雨，就算真的从外面爬进来的，房间里不可能留不下任何痕迹。而他们四人仔仔细细勘察过内外套间和卧房，又检查过盥洗室——居然连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前台有房间的钥匙，方便保洁人员进来打扫卫生什么的。” 严子文轻声补充道，“难道是买通了这些人进来下毒？” 姜诚无声摇头：下毒者是直奔自己来的，能不能得手己方必定会调查此事……如果买通这里的人，反而会容易暴露。 可这年头他娘的也没什么监控录像，死无对证的事太难了。 “叶海。” 姜诚突然露出了几丝笑容，偏身在他身旁耳语几句又笑道，“咱们，也来个姜太公钓鱼！” ………… 当天夜里，杨玉成和严子文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姿态，大喊大叫着跑下楼，让和平饭店的工作人员们去找大夫来。 姜诚的房间守着警卫彻夜通明，请来的医生也是一副急躁模样，不一会儿从房里扔出不少臭烘烘的呕吐物，以及些带血的纱布和衣物来。 “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另一间套房里的年轻人拉开门，清秀白净的脸庞遍布不爽表情。 没人搭理他，叶海干脆还刻意对他拽了拽武装带上的手枪，斜眉歪眼地回瞪。 “哪儿来的军阀？” 年轻人火冒三丈，但与他随行的另一个年轻人见了这明火执仗，吓得赶忙拉扯他进门，一面赔笑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家这兄弟进来弱症犯了不太好睡，各位军爷莫怪，莫怪！” 说着伸出两条胳膊死死缠着他就进门锁门，生怕自家这冲动性子的弟弟惹出什么事端。 叶海倒有点得意了，反而耀武扬威地喊：“妈的，我家主子身子难捱，再敢屁话一枪崩了你们的！” 声势浩大地折腾了一整晚，到次日一早餐厅里都是有关这事的“新闻”……整个和平饭店的人都在讨论套房那位富贵的客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哎呀，阿拉听说仿佛是中毒的呀，说是到现在还生死不明的啦！” “侬不要乱讲咧，可不是一般人的啦……小心拿枪给侬比比划划，吓死人哦！” “啧啧啧，说的蛮吓人得了，几个外省乡毋宁还敢在上海滩拿枪比比划划？阿拉在法租界，法国人他们总怕得咯？” 几个扭动着水蛇腰烫着罗马圈的女人议论纷纷，却眼睁睁看着巡捕房竟是来了人。 带头的是个金发男，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整个和平饭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租界巡捕房大大小小的华捕法捕，乃至阿三棒子们全到期了。 里里外外把整个和平饭店翻了个底朝天，连带几个外国租客都被仔细盘问过了一边，气得姜诚对面套房里的那个“弟弟”更是破口大骂。 整个和平饭店噤若寒蝉，根本没人敢在谈论这位身份要命的年轻人。 然而就在当晚，那两个请来的洋医生离开，说是经过妥善的治疗已转危为安；但和平饭店毕竟医疗条件不行，还是要转到圣约翰医院进行后续治疗。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1章 英法矛盾 第351章 英法矛盾 当着这群护卫们乌泱泱地簇拥着担架从楼梯下来，正值沪上的冬日，担架上的人蒙着厚厚的被子在虚弱地摇晃。 叶海作出副期期艾艾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和哽咽，一直叽歪歪着姜爷您可不能死，咱吉林还得靠您呢等等。 “让他这么一哭，感觉老子真要升天了。” 姜诚穿着白睡衣在房里撇嘴骂，“大老爷们号起来比破锣还难听……这家伙，跟号丧似得。” 熟悉他性子的杨玉成没说啥，一旁的严子文乐不可支：“你还派头上了？你这四仰八叉趟卧房里是没看着，好家伙，租界巡捕房的从上到下都出动了！” “把和平饭店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挨个搜了一遍，连洋鬼子都敢怒不敢言的哈哈！” 姜诚没搭话，但他今天出这一招……其实也是试探。 试探法国的反应，试探那个军火商人费尔南，有多大的本事。 再怎么说，这批货在抵达东北之前，都属于法国人的东西。 签合同的时候只有部分预付款，等三批货物全部安全运抵四平，他们才能拿到全部款项。 连坦克都卖了，可想而知这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是个什么家底。 不，其实不止法国佬，整个欧洲战场此刻人脑袋都打狗脑袋了； 各国列强……特别是号称最强陆军的法国，跟德意志正面刚了几年，基本上也打血虚了。 这批坦克是他们“打开市场”的开端，让他妈的英国人一直压着不给，作为接洽这批坦克的军火商人费尔南，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协调—— 因为连傻子知道，如此大宗的军火买卖，肯定有相当的“提成”…… 出发之前姜诚就通过张廷雪孙正楠，与那些法国佬交涉；另外，在姜诚“中毒”之后，严子文打着奉军的旗号，找到费尔南与之交涉。 于是，就发生了今天白天的那一幕。 “看来法国佬对这事重视得很。” 严子文收住笑，“他们重视就好办……看来咱们有望快速解决这事。” 还真是有点书生意气啊。 姜诚无声看了看他，又把目光转向杨玉成，后者马上道：“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 “一看那个费尔南阵仗，多半就是在华北地区没少碰壁，跟咱们的生意十有八九是‘开张’的。” 姜诚深吸口气，赞同地接过他话茬：“没错。既然是第一单，法国人必然重视。” “如此郑重其事都能被英国人扣押，我看一则英国佬也是穷疯了不说……” “再者这上海滩的码头海关什么的，英国恐怕比法国影响力大得多。” 姜诚甚至怀疑，这批扣押他装备的英国佬，已经把他的坦克偷偷转卖出去了。 各地军阀多年来一直争相争夺沪上这块宝地，英国人可能不插手？ 道理跟在东北的小鬼子差不多，找“代言人”帮着自己拿利益太正常了。 他把这些想法与两人一说，严子文舔了舔嘴：“你的意思是……英国人搞出来的这场‘下毒事件’？” 杨玉成一呆：“好家伙！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就是打算杀掉飞澜，然后把东西卖给别人啊？” 真把这批坦克卖给这帮南方军阀，鬼才知道他们搞多大事——能不能威胁东北就更难说了。 “所以，让费尔南去巡捕房不仅仅是来个敲山震虎——叶海他们在圣约翰医院会布下天罗地网，一旦抓住……” 他这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三人本在外套间的皮沙发上抽着香烟和洋酒，连带房里几个护卫蹭地把目光转了过去。 这大晚上的，能是谁？ “不会这么快就抓住了吧？” 话虽如此，姜诚几人表情依旧维持着严肃。 对着持枪站在门边的护卫微微挑起下巴示意。 那护卫旋即敬礼，与几人同时戒备着包围，第一时间拉开了房门。 “伱……你是？” 那人姜诚和严子文都不认识，但杨玉成今儿白天是守在门外的。 他见了……这人就是跟叶海吵起来的那个年轻人。 毫无惧意地进门，乌黑精亮的瞳子闪烁着几分略显冷傲的智慧。 “你们是不是布下陷阱，打算抓那个下毒者？” 年轻人轻声道，“我今天出门的时候，仿佛看到他了。” 包括姜诚，套房里所有人大惊失色。 ………… 年轻人用言简意赅的词汇向他们描述：大餐厅被全包下来，他们用餐就换到了三楼的独立包厢。 年轻人虽然没提原因，但姜诚大概能想到：应该是刚到上海的他，还有点水土不服饮食不适之类的不适应，然后又因为换了餐厅位置，在和平饭店转了向。 于是就因为他们包下餐厅这么个“巧合”，让他恰好在走道内碰到了“下毒者”。 “他们从你房间出来时鬼鬼祟祟，我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全跑了。” 年轻人说完，又大概描述了一番他们的穿着打扮，以及身材身形……但相貌什么的没看清。 乍然间，姜诚不自觉地冒了股冷汗。 刚下火车，他们就遇上了枪击刺杀事件，有前呼后拥的护卫，姜诚他们自然没啥事。 可他目光捕捉到的两名枪手特征，跟年轻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又是巧合？绝不可能！ 到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姜诚眼底虽掠过一道略显杀机的震惊，面部表情和口气基本还是稳定。 先是连连感谢过年轻人，又问了他有关此事的几个问题—— 对方耐着性子一一答了，但姜诚问及身份时候却刻意避之不谈。 “茫茫人海再见的机会恐怕不多了，今日提醒也是我动了些恻隐之心。” 年轻人说这话时，神情不无显而易见的轻蔑，“看你年岁也不大，手头有几个兵总该学会些低调行事和做人！” “管好下属吧，省得以后真惹出什么事端来。” 说完这话，意味深长地扫过房间里诸人，最终又看了看姜诚，利落地转身开门离去。 直至房门被重重关上，严子文一脸莫名其妙：“这小子究竟是谁啊？”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 特别感谢书友：雨夜丶妖刀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352章 抓人 第352章 抓人 姜诚摇头，而追出去的一个护卫此刻也撤回来了：“姜爷，这小子回自个儿屋去了，把门还反锁了！” 姜诚摆手：“知道了。” 说完，他转向严子文杨玉成轻声道：“先别管那人了——叶海他们拿着枪守在外围，他赤手空拳的前来提醒咱们……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再者听着是京城一带的口音，贼喊捉贼的可能性基本不大。” 说完这话，姜诚又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三个轮流休息会儿吧！” 严子文也点头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还是等叶海他们真能抓到人再说吧。” ………… 姜诚在护卫里面，挑了个身高体型都最接近自己的，做出一副大张旗鼓的姿态，把“自己”拉进上海最著名的西洋医院圣保罗去了。 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就是挖陷阱：而且还是个并不怎么高明的陷阱。 因为连下这个陷阱的本人，都不敢保证能抓住这个下毒者。 叶海安排了两个护卫守在门外，又让一个做“照顾”状，留在假姜诚的身边。 他自己则是摸了根香烟飞快地跑厕所去了……刚到上海的第二天，这小子其实就在水土不服了。 但凡吃点东西就开始“川流不息”，再者上海的卫生间跟他们东北的旱厕一点不一样，搞得他很是难受不适应。 “疼疼疼……真是他妈的疼死老子了！” 叶海抱着肚子蹲在隔间里一阵哀嚎，大口大口的抽烟想要借以缓解。 额头上泛起汗珠，叶海心中盘算着他姜爷吩咐的“计划”。 依照他的意思，在圣保罗医院布置，但“防备”不能太严密……毕竟，他们布置的目的是“陷阱”。 不能让可能前来再次行凶的人，被过分严密的守备吓退，另外也不能太过稀松平常让人看出问题来。 奶奶的，刚到上海就被人盯上了不说，还有人在他们入住之前就在房间里下了毒！ 姜爷虽然没训斥他们任何人，可这种事情，就是在打他这个贴身护卫的脸！ 奶奶的，有本事你这个王八犊子再来，老子不嫩死你的。 除了挂心在和平饭店的姜诚，叶海也开始忐忑上了他们是否能抓住这王八犊子。 腹痛好不容易缓解，叶海赶紧拾掇拾掇自己提裤子往外窜……然而他刚摔上小隔间门，却在出厕所前发现点异常。 骤然站定叶海回头：方才跑出来时候匆匆一瞥，叶海注意到地上有很多烟蒂。 不是三五个，而是整整一块地砖上散落的全是，足有二三十个！ “这？” 叶海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再抬头看，男厕尽头的窗子还开着。 外面下这么大雨，大半夜的开窗户干甚？ 疑窦顿生，叶海刷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来，快步走上前去。 地上都是泻进来的雨滴，上海这几日气温低的要命，雨都结成小冰晶了，打在脸上非常疼。 探头出去四面一瞅，叶海吃惊的发现有个窄窄的水泥沿边，一直向外墙延伸出去。“不好！” 突然意识到什么，叶海也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飞快地架起枪就往病房那边跑！ 然而几乎在同时，房间里便传出一阵枪响！ “弟兄们上啊！” 叶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病房怒吼；但其实在他示警之前，守在门口的这些护卫们已经踹门入内了。 病房里已是乱做了一团，从窗户闯进来的刺客几乎在第一时间打光了手枪弹夹，但假装姜诚的和守在房内外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在叶海不顾生死的得当带领下，这名刺客被成功拿下。 整个医院都被惊动了，毕竟是洋人开的，发生这样的枪击案可就有点外交事件的意味了。 转瞬来了一群巡捕，可叶海他们亮明了身份，这些地头蛇似乎也不敢跟军队作梗。 况且枪击发生也并没有伤到人，而且凶手都被抓住了。 有军阀的人处置了，巡捕房这些人才乐得清闲。 可就在叶海蹲厕所的那会儿，刚刚睡着的姜诚就被门外的喧闹吵醒了。 刚跳起身一脸戒备的拽出枪来，他便听到杨玉成又惊又喜的声音：“学成……咋是你啊？” 姜诚一怔连忙把家伙收起来快步出门，蜷在沙发上盖了条毛毯的严子文也三步并作两步。 一番对话姜诚大笑几声，这小子搁上海寻欢作乐——这大半夜的本来打算找个楼子宿一夜，却发现钱包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摸走了。 灰头土脸地回了和平饭店，喝大了走道都不利索认错了门，要不是顶着这张脸，怕是给姜诚的护卫当刺客抓了。 “我说姜飞澜，伱这最近可抖搂上了啊……我刚回来就听说了，你小子主政吉林了！” 学成抬手就给了他肩头一拳，臭烘烘的酒气扑面而来。 姜诚心下讪讪，尤其在看到他腮边还有两枚红唇印，更是想出言嘲弄他几句； 然而眼光很快又落到他失明的那只眼，做出副笑容道：“哎，咋兄弟我出息了，你这还不高兴上了……哈哈说个笑，老哥啥时候从日本回来的啊，咋也不跟兄弟我讲一声？” “来来来，赶紧进屋的，咱哥俩许久不见，得整那么两口的……” 可他话没说完，常年戎马生涯练就的警惕性，让他瞬间转头过去，顺着走道目光警戒。 “什么人！？” 在第一时间觉察可疑人士的瞬间，姜诚和几个护卫同时拔枪！ 那货万万没想到姜诚的反应这么快，戒备这么强……当下转头就跑。 这一跑更加证明他有问题，几个守在门口的护卫根本没用姜诚吩咐，乌泱一下去追。 而且经过下毒这事，姜诚不仅在门口安排了人，还让人换上便装，分布在楼梯口，走道，大门口等地蹲守。 这边姜诚一声令下，所有的手下同时扑出，连半分钟都没有就将这企图逃走的蠢货按下了。 “妈的，给老子按屋里来！” 人被扭着胳膊拖上来的时候，姜诚抬手就给了那货一耳光。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首页挂不出来） (本章完) 第353章 居然是熟人 第353章 居然是熟人 眼看这副雷霆万钧抓人的样子，反倒把二皇子给吓得一阵脸白，死死贴在墙上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你们，你们这是……” 这阵喧闹，很快又把对面房间那个“睡眠不好”的年轻人惊动了。 然而他刚一脸不满地拉开房门，最先看到的是学成：“哎？你咋回来了……” 学成惊魂初定，长出口气：“咋，咋我还不能回来了？喂，这也是我屋我为啥不能回来……” 那年轻人面露轻蔑，嘴巴都快撅天板上：“伱还知道有个家啊？我和兄长愣等着你不能回东北！” 两人你来我往间，姜诚等人正把抓住的刺客押进房，并指挥那几个便衣，再去附近小心搜一搜—— 但凡来刺杀或者是侦查的，不可能有独自行动的。 然而他俩的对话，清晰地传进姜诚耳朵里。 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过来了：我靠，不能吧？ 这人就是归国的张廷枢！ 而那天对着他只管使眼色并且赔笑拉他进门的，就是他哥哥张廷兰。 眼下，三个家伙都在站在门口了……学成巴巴看了看双方人马干脆是尴尬了：“你们——不认识？” 屁话！ 我能认识这哥俩吗？ 据说张作相儿女众多……他本人很是迷信关内的教育，后代几乎都打小在京城读书。 跟张廷雪相亲成婚的速度前后不过一个月，这对兄弟还跟着学成在日本读军校，没赶得及参加自己妹妹的婚礼。 怪不得第一眼就觉得他亲切，也隐隐感知他不是坏人……原来是自己的大舅哥啊。 除此之外，张廷枢必然也是听出了护卫他们的口音，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奉军，就自作主张进来提醒自己了。 “逮住了？走，进去看看。” 三言两语引荐过，张廷枢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压根没应哥哥的话，而是一偏身从姜诚身边快速经过，最先闯进门去。 撵走了那几个终于姗姗来迟的安保人员，姜诚双手抄在西裤里跟进去。 “好哇，真不愧是吉林太守啊嗯？” 张廷枢环顾过姜诚的套房，似乎压根没注意到横陈在会客厅地上的刺客，“啧啧，看人家这条件啊兄长——” “一个人就住这么大个屋，啧啧，沙发都是皮的，盥洗室里还这么大浴缸，泡进去……一定老舒服了吧？” 好家伙阴阳怪气的！ 姜诚颇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明白过来他意思了。 摆摆手，让他们在大浴缸里准备水，姜诚冷冰冰地径直走向皮沙发。 一面高傲地翘起二郎腿，姜诚低垂眼睑看了眼被五大绑的倒霉蛋，又偏过脸看了看护卫端上来的木盘子： 上面放的都是这人身上搜出来的……火柴，钢笔，香烟，几枚现大洋，还有些散碎纸币等等。 当然还有武器：一把精良打造的军刺，还有一支王八盒子。 瞳仁在微微收缩。 居然，是日本人打算要我的命？ 他想过是当地的地头蛇，想过英国人，甚至想是不是法国的商业竞争对手…… 但偏偏就是没想过居然是日本人！等会儿，这香烟是怎么回事？ 目光转瞬间留在了那盒纸烟上，姜诚无声地拿了起来——不是他在东北时常见的日本烟，上面通常会印个涂大白脸的日本老娘们。 眼前的玩意应该就是上海滩本地的杂牌子，就是那种随手在马路牙子的货郎手上买到的那种。 “这啥……” 张廷枢最先凑上来看那些东西，眼看着姜诚在翻看手上的烟盒，拧眉道，“就是没烟抽了随手买的吧？” 姜诚没急着答，纸盒里还剩下六根香烟——不管是粗细长短都不一样。 他顺手倒在平举的木盘上，紧接着眉头皱得更紧。 有点意思了。 两根香烟很明显是日本产的，而其余四根中，有一根是自己卷的纸烟，剩下的三根都印有英文，是洋烟。 这种组合能说明啥？ 他把纸盒随手扔在地上，继续把审视的目光转向浑身发抖的刺客身上：“老老实实的说吧，叫什么名字，是谁安排你来的？” “如果不讲实话，等下可要吃点苦头了啊！” 他的声音温和，听着竟像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上海滩大一点的势力就那么多——你今天也瞅着老子跟巡捕房是个啥关系嘛，挨个搜的话，你们老大怕不怕洋人啊？” 没答。 这小子虽然跪在地上一直在发抖，可低着头始终在装死狗。 “又是个贱骨头，还是你们来吧。” 姜诚很平静地一偏身子对自己的手下们下令。 这还等啥，直接拖进了浴室按进冷水里——上海的冬日本就湿冷，在套房里全靠壁炉取暖。 说是能泡澡，可姜诚到了上海压根就没用过……热水里虽然暖和，但出水就能让他结冰； 现在五大绑的刺客，被粗暴地摁进没有丝毫温度的水里，其刺骨之寒可想而知。 “哎，臭烘烘的，你们几个把浴室窗户打开。” 张廷枢自作主张地对那些张牙舞爪的护卫吩咐一句，而后搓着手肘往壁炉跟前走，“不过这房子大了也不好，一个人睡挺冷吧？” 看着他三下五除二把围栏里最后一些木柴扔壁炉里，姜诚笑了：该说不说他对张廷枢有好感，他这脾性对自己胃口！ 张廷兰却轻声道：“我看，也可以把这人身上扒了——我在燕大时候也有上海来的同学，” “他们说，上海的帮派如过江之鲫，但很多有统一的印记。” 严子文接口道：“对对，我咋没想到呢？很多人身上有纹身，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行会帮派的。” 姜诚向来听劝，让人把那已喝了一肚子水的家伙扒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人身上光溜溜的，除了些明显挨过打的淤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此时在圣约翰埋伏的叶海也带着人回来了，别看给冻雨淋得像个落汤鸡，脸上的兴奋简直像个得胜的将军：“哈哈姜爷，真不愧是您啊……用了您的招，咱顺顺当当抓住一个！” (本章完) 第354章 尊贵的客人 第354章 尊贵的客人 “好兄弟，干得漂亮！” 一向对弟兄们不吝赞扬，姜诚还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给你记一功！” 叶海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先是把事情经过与他一说，随后面红耳赤说是想回自个儿屋一趟。 还没打完人就跑了，急三火四地差点把严子文撞倒。 “干什么去了慌里慌张的？” 学成翻了个白眼，姜诚却摇头一笑：“哎总是人有三急嘛！” 说话间被拖进浴室里的那刺客，已被护卫们拾掇得昏迷过去； 而拖回来的这个，几乎也是无意识的状态。 “姜爷，咱几个已是仔细问过了，这小子是上海本地帮派‘沙海帮’的。” 那个冒充姜诚的护卫开了口，名叫徐福善今年二十岁，“爷，这小子交代了：老大安排了三个人前往圣约翰医院刺杀……” “说是事成之后给他们五万大洋，并且安排他们和家人离开上海滩。” 五万？ 以这些当老大的尿性来说，这钱最少还有一半是自留的“差价”。 也就是说，有人最少出资十万现大洋干掉自己？ 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福善一眼，又转身对那些在浴室审问的手下。 禁不住拷打的家伙也是竹筒倒豆子： 跟医院带回来的这小子说的也差不多，唯独是赏金高了些，是六万……而他背后的老大，是活动在法租界郑家木桥的天晟帮。 关于下毒那事，两人均表示不知道。 不过姜诚觉得他俩应该没撒谎——前来下毒的人虽没得手却已成功脱身，不可能让他们再来刺杀。 所以这第二梯队不会知道先前的“任务”，更没可能知道别的细节。 “既然都知道他们老大是谁了……” 姜诚抖了抖衬衫袖子站起身，对着此刻刚跑进门的叶海吩咐道，“你跟玉成这就去见费尔南，最迟明天中午我就要这两家的老大来！” ………… 次日清晨，一行人在和平饭店的包厢里用早餐。 纯西式的餐点他们都不是很喜欢，尤其昨夜几乎一宿没睡，除姜诚之外，几个年轻人都在无精打采地撕扯着面包。 “这都咋了，咱可是打了胜仗啊！” 姜诚啜饮着清咖面带微笑，“就几个地头蛇罢了，还用的着放眼里吗？” “约见法领事在今天下午，可别忘了你我上海之行的目的，可别让几个‘小赤佬’给搅了。” 抬眼瞥到严子文面露忐忑，姜诚又看了看张家兄弟，温和笑道：“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严子文这才斟酌着措辞道：“飞澜，我在上海也是有几个朋友的……听他们说过，这个郑家木桥是黄老大的势力范围！” “我是怕咱们骤然行事，把他惹着了咱们岂不是很麻烦？” 姜诚听完哈哈笑了几声：“我还以为您担心啥呢，原来是想这个！”“别嫌我小瞧了他们……就算势力再大，也不过见不得光的黑道。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所谓的‘江湖皇帝’，” “但想跟军队掰手腕，他们哪儿够看的？” 严子文不好答，在他对面的学成也是笑了：“就是这么个话，别说几个瘪三，真就他黄老大真站咱跟前，只怕连屁都不敢放响的！” 张廷兰斜眼看他，而弟弟廷枢就不给面子了，抬手后脑勺给了一巴掌：“吃饭就吃饭，就不爱听伱这屁啊屁的。” 气氛转瞬因为这个活宝变轻松了，姜诚不着痕迹地对严子文转开了话题，跟他聊起见法国领事协商自己那批坦克…… 正跟他聊起买设备这些事的时候，徐福善小跑进门，猫下腰在姜诚身边耳语两句。 “是么？那让他进来吧……” 随后让带进门的是和平饭店的总理事，还有他们两个负责安保工作的管事。 先是点头哈腰对着姜诚好一通道歉，然后又拍着胸脯保证接下来的安保工作会加强两倍。 另外，这位总理事还表示，在向老板上报饭店发生的不愉快后，决定免除他们入住期间，所有的服务费餐费等等。 “给我们尊贵的客人造成了烦恼，和平饭店全体同仁深表歉意。” 又是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姜诚听得肉麻，也就故作出副大度样子把他们遣下了。 “不得不说这老板还挺会做人啊。” 张廷枢言辞颇具讪笑。 作为一方太守，姜诚哪儿能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和平饭店方的态度，足够证明法方对他这个“财神爷”，甚至是“冤大头”有多么重视。 很好，这就是个好的开始了。 刚到上午十点，全副武装的叶海等人，就把两个帮会的主要成员全部抓至法租界的巡捕房。 这群地头蛇还在拿大砍刀，和零星几把土喷子，打算迎击这些不知身份的外来户时，叶海一声令下，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们便纷纷掏枪开始了进攻！ 场面基本是一边倒，十步之外棍棒砍刀哪儿是枪支的对手？有些倒霉蛋甚至压根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被打成了烂筛子。 这年头的帮会械斗，还是以冷兵器斗狠为主……哪儿见识过持枪的正规军。 不过二十分钟叶海他们便结束了战斗，还把打算光屁股跳黄浦江游水逃走的老大抓了。 “费尔南和法领事都很生气，说是合作伙伴到上海来，租界的巡捕们却连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跟着叶海一块回来的还有杨玉成，这次负责跟法方沟通的一直是他，“领事已对巡捕房的总探施压，要他一定捉住幕后真凶。” 姜诚笑笑：“他们下午来？” 杨玉成点头回答：“嗯。说是处理些小事，马上过来面见。” 姜诚却摇头：“人我就不见了，你和姐夫以我的名义会面吧——重点要搞清楚英国人的目的。” 杨玉成虽有些困惑，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严子文却道：“让我俩去挑大梁，好像有点不大合适吧？” 姜诚一推沙发站起身，掸掸西裤上的灰尘含笑道：“有啥不合适的？有你俩在，足够能代表我了！” “关键是我还有点事要办，所以这些法国佬就交给你俩了。”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5章 “约见” 第355章 “约见” 说完这话，姜诚对站在门边的叶海徐福善使了个眼色，拿过搭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径直出门。 敲开对面张家兄弟的门，姜诚四面一瞅：“学成呢？” 张廷兰耸肩：“还能去哪儿？” 姜诚也是后来才知道：三个家伙之所以滞留上海，不是因为天气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货见着沪上的世界，要把身上这点逼子儿都光了再回去。 “由他去吧，咱办咱的——飞澜，那姓黄的咋想的，居然约你了？” 提及这个“不成器”的学成，连张廷枢都是一笑置之，“不过话说回来，你放着生意伙伴不亲自见，要去见个行会老大？” 姜诚笑笑：“生意的事，由我的两个文官打理便是——专业的事情就得让专业的人来干。” “你俩先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让叶海把先前搜出来的手枪拿了出来，张家兄弟一见便异口同声：“这，不是王八盒子吗！” 真不愧是行伍世家出来的，张廷枢转瞬把吃惊的目光转向姜诚：“飞澜，伱的意思是，这次是小日本子搞的鬼？” 这还用说么？ 一面说着，一面又把之前抄出来的那烟盒拿出来了，里面混着的三根烟，说明这俩杀手直接接触过日本人。 这一路走来没少跟日本人打交道：在他们眼里，就算是合作的华夏人也都是所谓的“劣等民族”； 换言之，在他们过分傲慢的眼中，华夏人都不算人，极少能做到分享香烟之类的事。 “鬼子一向看不起咱，况且能够供给华夏境内的日本给养可不多——” 姜诚拿起一支日本卷烟分析道，“能分到这种算是高端货的鬼子，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再加上一路跑到上海来，打算暗杀我姜诚，还具体知道我下榻的饭店和房号……这伙鬼子来头可不小。” 两人皆是点了点头，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廷兰却先开了口：“听你这一说，见那什么黄老大，确实比谈生意重要。”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姜诚与之相视微笑，转而又道：“我跟鬼子结仇，是因为咱吉林的铁路——” 大概把之前与高士傧作战，与日本领事协商挑起“宽城子事件”的前后经过一说，他又补充道： “小日本子十有八九是恨上我了，但不管是岳父大人还是帅爷，都掷下严令，不得同意鬼子修铁路的事。” 张廷枢这下可乐了，站起身双手抄在裤兜里踱了两圈笑道：“哈，这事搞的……要我是小鬼子我也得恨死你！” “明明在宽城子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差点还整出外交事件来吧？” 反而被这么滑头地一问，姜诚反而得意了：“那可不……但就这么个涉及死了多名日本官兵的事件，居然以相当平缓的方式结束了。” “我想，肯定是町野武马和大川正雄，向日本高层保证，能够取得打通南满铁路和中东路的权限，以此平息了从上到下的怒火。” 张廷兰却忧心忡忡：“可照你这么说，他们这整了一出竹篮打水，日本人岂能善罢甘休呢？” 他这位弟弟却挑起光洁的下巴，清逸的薄唇勾勒出一道不知是嘲弄，还是同情的笑容：“嘿嘿兄长，那您现在总该看明白了吧？” “飞澜这把是狠狠涮了这些小日本子：本子出力又死人，想要平息高层怒火……恐怕只能靠应承下来这种有大利益的事。”姜诚稳坐在椅子上，撩起眼淡淡地看着张廷枢—— 他这鸡贼模样跟蔡远明如出一辙，但论聪明能干，恐怕比蔡家俩小子高了不止两三个段位。 之前在听说他回来要加入自己阵营，姜诚心里多多少少对他是起有戒心的。 可经过这连番事情相处，姜诚开始打心眼里欣赏他。 从张作相和他两个女儿看，这哥俩的人品也远胜蔡家兄弟。 有意抬举他俩，姜诚略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日本政坛，军部和参谋本部的矛盾大概一说，紧接着又补充道： “领事馆这一方，从前是偏向于军部的——但军部支持蒙古马匪，宗社党，冯德麟乃至孟恩远等等都接连失败，高层对他们相当不满了。” “所以此次挑起宽城子事件，是领事馆那个大川最先主动的……现在铁路被我无限延期，老小子们必然被军部反咬一口，不暴跳如雷是不可能的。” 前后经过是终于弄清楚了，不管是张廷兰还是张廷枢，都对姜诚的意思心领神会。 “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去见这什么黄老大去啊，把话跟他讲清楚，关外小日本子的破事，该是他搀和的吗？” 姜诚淡然一笑，又看看张廷兰。 其实在弟弟开口前，他已将凝重的目光转了过来。 沉着对视大概几秒钟，这位督军的长子亦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 车子转向杜公馆的时候，姜诚其实并无意外。 毕竟他姓黄的是上海滩民国时期的“江湖皇帝”，响当当的带头大哥—— 不管是出于哪方面，他都得找个中间人会面这个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杜月笙。 三个年轻人在护卫们的前呼后拥中下了车，姜诚一面扣好西服扣，一面无声地对着眼前的西洋建筑微眯双眼。 1902年入青帮黄金荣公馆，负责经营“公兴俱乐部”赌场； 到了1925年，他才与黄金荣、张啸林创三鑫公司，并称“上海滩三大亨”。 而在这1918年的年初，他在青帮之中还只能算个后起之秀。 再次审视这座雨中的建筑还很新，姜诚确定了自己的忖度——随着守门的青帮小脚替他们推开大门，一个看上去三十左右，身穿深蓝色长袍的清瘦男人小跑着上前。 在姜诚面前站定，他先是一番周身打量过，才做出副江湖人的拱手姿态，含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吉林的姜爷吧？” “幸会幸会！身在沪上杜某也是旧闻您之大名……呵呵，只是没想到姜爷您这般年纪，就能闯出如此一番天地来，真是让人佩服得紧啊！”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6章 白脸红脸 第356章 白脸红脸 这就是后来让沪上各帮派闻之色变的传奇人物，杜月笙？ 姜诚无声地审视着对方，转瞬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客套起来。 姓杜的现在应该也是刚被提拔，不管是口气还是行事作风都相对内敛低调。 见他并没有阻拦自己带来的护卫一同入内，姜诚反而澄定了几分。 把会面地点定在杜公馆，火并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以青帮的眼线分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法国佬的合作伙伴—— 在上海滩有两类人是惹不起的：一类是洋人，另一类就是军阀。 前者是想断财路，后者就是要命了。 神情冷肃地对紧随其后的叶海打了个手势，除了他之外，护卫们一律都守在会面的厅堂外围。 崭新的枝型水晶灯晃得大理石地面如同镜子，长条桌摆满了各种西洋餐点和洋烟洋酒，但围绕四周的雕高背椅还都空着。 “黄老大没到？” 杜月笙正要引着他走下台阶入席，姜诚却旋即站定，故作冷漠地整理着西服袖口，“我姜诚可依照约定时间来的。” 被他如此一问，杜月笙不紧不慢地答道：“呵，黄老大此时在码头有些俗务……姜爷您不妨先宽坐片刻。” 姜诚冷笑：“我可没有等人的习惯。” 说完这话旋即回身招呼张家兄弟，“走吧，人家没诚意跟咱谈……再约吧！” 杜月笙没想到这年轻的军阀竟是如此，分明把己方完全不放在眼里。 正张了张嘴打算挽留，前厅那边便传来一个悠长的笑声。 眼看一个矮胖子由几个小脚簇拥着，正满面笑容地往这边来，杜月笙马上换了副脸孔：“姜爷您看，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 迎面走来的胖子不见丝毫的憨厚，一双小眼睛充斥着狡诈和毒辣。 一笑起来更是透着股黑恶的邪气：“姜爷！呵呵……黄某来晚了，恕罪，恕罪啊！” 姜诚挑起下巴，竟是顺着他话说了下去：“要说恕罪，总有点作赔的……黄老大是准备拿什么偿这罪啊？” 其实这“恕罪”也就是客气客气便罢了，还没听说过哪个真揪住“迟到”这事要偿还的。 眼看这位老大面部多了一丝可见的不快，姜诚心下暗笑：才一句便沉不住气了？ 还是在上海滩呼风唤雨惯了，连这么句试探便已受不了了？ 很快低眉笑了两声，姜诚做出副“请”的手势：“姜某就是随口开句玩笑！我这在关外跟丘八们混一块惯了，说话粗鄙了些，还是要请黄老大恕罪才是。” 给了他个台阶下，黄金荣也是借坡下驴：“姜爷这是哪里的话？黄某来的迟了，确实该罚！还是要自罚三杯……” 说着与杜月笙交换过目光，快步上前笑盈盈地客客气气迎着姜诚等人一块进门。 “我看这俩家伙，可真不简单——飞澜，得小心应付。” 刚落座，张廷枢便偏过身子，以仅够两人听到的话语说着。 姜诚无声点头，却把目光投向对面开酒的黄金荣。 这胖子头上身上连点雨丝都没有，显然已提前在杜公馆等待许久。 没有提前入席除了是摆个所谓“老大的派头”，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在旁边冷眼观察姜诚以及张家兄弟三人。 毕竟这似乎是青帮第一次跟关外的势力打交道。 尤其……是身为一省督军的姜诚，更是带着众多耀眼的光环。热河督军之子，大帅张雨亭最为宠信的爱将……奉军之中年纪最轻，又最是位高权重的统帅。 他们没法不重视，可是这重视……却似乎无从下手。 人，已经被他们得罪了。 姜诚翘起二郎腿斜身倚靠在扶手上，回望目光阴鸷的黄金荣，始终没有开口。 一度冷场数分钟，双方人马都在审视彼此…… 毕竟是拼耐性的时候，他们各怀用意都异常澄定。 “姜爷到上海滩来，就只是做生意的吗？” 终于还是杜月笙先打开了僵局，“不管如何来说，青帮不知如何得罪了远在东北的您——” “码头和教坊，竟在同一天惨遭毒手……” 码头那边不必说了，叶海带着换上东北军服的士兵们，带着家伙直接剿灭…… 而他口中的“教坊”，则是位于公馆马路一处有名的红楼子。 别看一直由天晟帮打理，但那那楼子也是黄金荣的产业之一。 而且因为公馆马路是英法租界的交汇处，红楼子的生意做的很大。 不过，姜诚可没直接出手。 跟郑家木桥的沙海帮情况不一样，他让人去租界……别是英法租界间闹事容易惹来麻烦。 所以把天晟帮连锅端的，是费尔南要求巡捕房出手的。 “姜某到上海滩做什么，似乎不需要向二位汇报吧？” 姜诚知道杜月笙的意思，反而姿态更多了些轻蔑……就是上海滩的俩黑恶势力，还打算跟军队叫板？ “不过话既然由杜爷您挑明了，姜某也不妨问问——二位知道不知道，我这个远道而来的，为何非要跟道上的弟兄过不去呢？” 黄金荣心里跟明镜似的……当然，他今天让杜月笙做这个中间人，也是为了协调。 匆匆对他的“帮手”一瞥，杜月笙如若接到指令般，旋即悠然开了口道：“黄老大在上海滩，也是多多少少有些耳目的。” “如果姜爷提到的是洋人医院那事，我们只能深深表示遗憾了。” 姜诚知道他们肯定会推诿，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端坐在他下首的张廷枢却怒道：“人都交代了，两家都是你黄老大豢养的鹰犬！” “呵，把人放出来，又是下毒，又搞刺杀……现在是打算推个干净么？！” 看黄杜二人神情都有些古怪：尤其是黄金荣，被个年轻小子指着鼻子教训，更是一阵面容惨白。 来的路上，姜诚便与张廷枢商定：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逼这位黄老大吐真言。 “几位，这就有点血口喷人了吧？” 在上海滩杀人越货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平日里不管是手下还是同仁唯有奉承的份儿。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7章 交给青帮 第357章 交给青帮 他刚涨红了脸刚打算回敬几句这个嚣张的小子， 张廷兰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双手交叠在桌上平静说道：“黄老大，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东北爷们一向直来直去，您且勿怪。” “只是舍弟这话说来难听，可这事，黄老大又怎么说？” “督军大人刚到上海，就被人设计下毒……又连番遭遇暗杀，而这一切，毫无疑问地指向您黄老大了！” 黄金荣多少有点按捺不住了，可他下首处的杜月笙却做了个眼色，以幅度最小的动作，先是无声摇了摇头。 两人以最快速度交换过眼光，杜月笙却低着头，发出一串轻松的笑声。 这下连姜诚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心里很清楚，杜月笙此刻做出这副姿态，肯定大有深意。 余光迅速与张家兄弟交换目光，眼前这位刚到而立之年的新晋黑老大，却一推椅子扶手站起。 似乎对三个年轻人极端戒备的目光完全无视，杜月笙慢悠悠地做了个拱手姿态。 紧接着他把身子一转向敞厅大门口，突然抬起双手，对廊子下的小脚们击掌。 “你们……” 张廷枢愕然，却还是沉住了气—— 可接下来三人同时暗惊：杜月笙的手下们，押着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都被打的不成人形，其中有一个双腿都似乎被彻底压断了。 三人应该都被绑在杜公馆外面的风雨里，不知被冻了多久……连皮肤都呈现出青紫来。 挺狠的啊？ “杜爷，您这弄上这三个血肉模糊来，是打算干什么？” 杜月笙回转目光，对着姜诚露出温和如暖阳的笑容：“姜爷，就让杜某来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吧！” “您看到的这三人，才是真正打算刺杀您的人。” “圣约翰枪声才刚响，青帮活动在地面上的小脚们，已将他们按下了——” 黄金荣这才接过话头，徐徐说着：“姜爷恕我直言……黄某在上海滩这些年，说是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怕是牛头马面也不信！” “可你我之间远无仇近无怨的，黄某为何要刺杀您呢？这些事……都是下头的人收了好处，打算办出来的脏事罢了！” 张廷枢迅速把目光又转了过来……张家的二公子分明不信，在他看来青帮是发现脚丫子踢到了钢板，才是找人顶罪来的。 但姜诚却觉得黄金荣虽有找人顶罪的心，但他的话也不是完全扯犊子。 冷冷审视着对方的越来越沉稳的神情，姜诚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黄金荣这么大的买卖，岂会因为区区十万二十万的，就来招惹军队和洋人？ 他急着撇清的心是真的，但说他无辜应该也不假。 姜诚把身子稍稍偏正，然后在桌下对着张廷兰做了个手势。 后者马上会了意，双手按在桌面上站起道：“黄老大，圣约翰毕竟也算您的地头……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等他话说完，一旁的杜月笙却摆了摆手，示意手下把三坨血肉拉下去，打断张廷兰的话道：“张公子说的有道理——出了这样的事情，青帮自然难辞其咎。” “所以，我们愿意配合姜爷，帮您出这口恶气！” 姜诚就在等他们这番话。 “呵呵，既然两位爷都表态了，姜某不藏着掖着了。” 说完这话，他猛地伸手入怀，把之前从刺客身上抄出来的王八盒子拍在桌上。“现在，我们可以算的上是盟友了。” ………… 从杜公馆出来，差不多已是接近正午时分了。 连绵了几日的阴雨终于稍稍止歇，但天依旧没放晴，整个马路上都是积水，气温一路跌到了冰点以下。 “上海滩的人可是太不实诚了！到了饭点儿的，咋也不请咱们吃个饭啊？” 张廷枢一边走，一边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看天，沉沉翻滚的积雨云正在变淡。 整个杜公馆的气氛压抑得让他仨难受，车子没开出多远，姜诚便提出散散步。 雨后的水泥路透着清新，他们口鼻处虽在不断喷出白气，可身上居然隐隐感觉到了暖意。 “请你吃，伱还真敢在他家吃么？” 面对哥哥的嘲讽式质问，张廷枢反而笑了：“咋，还怕毒死咱哥仨吗？借他几个胆子！” 张廷兰苦笑摇头，却不着痕迹地转开了目光：“飞澜，你怎么看？青帮……可信么？” 姜诚不做声。 可信，还是不可信——在上海滩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想把日本渗透的势力一网打尽，黑帮去做远远比巡捕乃至警厅更靠谱。 他无声地从西装内兜里摸了根烟出来，身旁的张廷兰细心地摸出火柴给他。 姜诚一怔，把正要就口的香烟反手递给他，又拿出两支递给张廷枢…… 在东北绝对算的上位高权重的贵公子们，就这么由护卫跟着，在雨后无人的沪上街道蹲着抽烟。 “青帮势大，没有哪只队伍能比他们更了解上海的地头。” 姜诚凝望远处那些马车汽车，继续往下说，“咱背后是整个东北和奉军，不管是黄金荣还是杜月笙，跟我姜诚合作，远远比跟本子强。” 张廷枢表示赞同：“上海这地方，英法德等等欧洲国家，都差不多瓜分完了……小日本子可不成。” 姜诚笑了：“真不愧是雪儿的兄长啊，聪明劲儿都是一等一的……眼瞅着法国人跟咱合作，青帮能不闻这腥么？” “咱可不一样，有好大家分——东西进场跟青帮也摆摆好处，不愁他们不帮着咱做事。” 张廷兰捏着香烟低着眉角：“听你这意思，抓刺客这事是志在必得了？” 姜诚摇头一笑：“其实那支王八盒子搜出来，我已大概知道背后是鬼子了。” “跟他们算账不能在沪上，最多抓几个打前哨的罢了。” “这些干事的脚力，交给青帮办就成了——咱们谈好生意回长春，有的是机会收拾背后的那些狗！” 两兄弟交换着眼光，脸上都有临战的兴奋。 “哎，咱是不是该找地儿喂喂嘴了？刚还说吃饭的事呢！” 姜诚龇牙一笑，“你说这上海的大马路上，饿死个督军不合适吧？”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8章 似有内奸 第358章 似有内奸 找了家面馆炒了几道家常菜，又让老板每人弄了大碗的面，多多地给放胡椒粉，包括姜诚在内都是吃得满嘴流油浑身发热。 该说不说还是这便宜命，着实享受不了人家西洋饭店的白人饭…… 尤其是吃惯了东北重盐的大鱼大肉，偏西式的餐点吃的嘴巴里快要飞鸟出来了。 “你这，风卷残云啊哈哈……” 张廷枢笑了几声也放下筷子，“不瞒你说我这到上海也头一遭吃饱饭！” “对了，咱下一步该咋整？就回去等着青帮给咱抓人？” 姜诚四下看了一眼面馆的厅堂——别看在饭点，因为雨刚停的缘故，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没什么宾客。 “昨儿那么一闹，青帮都这么快知道信儿了……你想想，就算杜月笙按住几个，搞事的也定然惊了。” 张廷兰放下手上的小笼包：“伱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跑路？” 姜诚还没说话，一旁的张廷枢拍腿道：“我觉得跑路不太可能，但风声这么大，他们肯定不好再冒头了。” “哎我说你以后有话能直说吗，绕来绕去水字数呢你！” 姜诚越觉得张廷枢的脾性对胃口，转而一笑道：“嘿嘿，既然如此，咱是不是得帮着点咱们的日本朋友？” “比如——引着他们出动什么的？” 而两兄弟神情又有些赶上好戏，姜诚的心里却有些隐约的不安： 我怎么总觉得，这背后有内奸那味？ ………… 漫步回和平饭店，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杨严二人还在姜诚包下来的会客厅内，跟费尔南以及他带来的法商进行会谈。 “我俩就不过去了，你长春的事宜，我们不好干预。” 不同于满面兴致的张廷枢，这位长兄做出一副大气的姿态，喊过弟弟要回房间。 这哥还真挺懂分寸，在加入“吉林阵营”前，对他这位代理督军会投身帮助，但绝对不会对一些机妙，或是敏感问题过多插手。 “好，那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上吃饭我让叶海喊你们。” 说完叫叶海跟着上楼，吩咐随行的护卫们回去休息。 此时会谈正进行到关键阶段——原来甲午战争后，各国列强为了瓜分这片广袤且富饶的土地，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对华武器禁运。 到了1918年3月一战结束，这项约定正式形成书面条约…… 也就是从那时起，整个华夏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支军阀，能从老外手里搞枪炮。 虽然再大的禁令之下，也有些铤而走险的军火商人——但大部分是通过华夏的黑帮，华侨等等小打小闹罢了。 这项禁令，一直维持到二战前期。 姜诚一开始就很清楚，禁令刚签的几年内，必然是执行最严格的时候。 不管是他还是张大帅……还是华夏大地上任何的一支军阀，都休想再从老外手里搞到什么好东西了。 眼下的合作，对于穷疯了的法国人是一块肥肉，对于他姜飞澜，更是打通崛起的道路！ 试想，一旦禁令全面签署，全华夏的军阀都买不到半条枪半颗子弹——他却能跟着法国人甚至是欧洲人捡无数军剩，那么…… 所以他没跟青帮彻底翻脸，甚至还有点唱红脸的意思哄着黄杜二人。 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打通这条道路的不止得靠外国佬……码头，口岸，乃至沿线转运等地，都得有自己人。 跟青帮合作，肯定是最快最效率的了。 帮会那边他是基本上搞定了——现在就看这群老外了。 对着守门的外国安保人员亮明身份，姜诚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径直进入。 通过临窗的走道，他出现在会客厅的时候，围绕在长条桌四周的男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转了过来。 偌大的桌子其实只有严子文杨玉成，以及费尔南带来的法领事马丁一行四人； 姜诚为好好招待他们，还让和平饭店安排了法厨，供给最好的餐点和红酒。 “姜先生！” 费尔南一见他，简直像看到了“蜂蜜黄金”的应许之地，飞快地起身迎上来握手，“上帝，之前在会面后再没见过您！怎么样，您还好吗？” 严子文把这通话翻译，姜诚听得是无比肉麻——不过他也很清楚法国佬这么重视他，无非是相准了他的黄金。 “呵呵，您太客气了，请坐请坐！” 姜诚也是随口寒暄了几句，眼见法领事马丁一行也迎了上来，便让严子文继续致辞，重新再入席。 他则是轻轻脱下外套递给身后的叶海，当仁不让地坐到了长条桌尽头的首座上。 将目光落在杨玉成身上，后者马上组织语言把大概经过一说。 法国这边肯定对生意持有极大的主动性，前线战事已全面结束，德意志该投降的军队也基本都投降了。 可他们也基本打残血了……姜诚很清楚，法国除了急于回血，还打算修要塞防着德国；后世大名鼎鼎的马奇诺防线，也是这期间修的。 这些，可都需要钱啊。 挺好的，他们急着卖货赚钱就行。 姜诚缓缓摸出烟盒，可他没有急着点——因为杨玉成接下来告诉他，英国人之所以把船扣了，就是说接到线报，“船上有禁运物品”。 “英国佬登船了？” 这次，姜诚是问费尔南的，但那位法领事马丁却在翻译前开了口：“姜先生，英军将我们的船，深蓝鸢尾号堵在码头，并控制整个港口工人禁止卸货。” “他们的举证材料太少，所以国际方面没有通过他们登船的要求——” 也就是说，英国人也只是怀疑罢了，还没上船看到老子的坦克。 无声地点了点头，一旁的严子文说道：“事情已持续了10多天没进展，深蓝鸢尾号现在想驶出港口也不太可能。” 姜诚略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直接发问：“马丁先生，您与英国方面协商的焦点是什么？呵，我就实话实说了，他们是想要钱，还是压根就不想让我们之前形成合作关系？” 马丁是听懂中文的，可姜诚这么问，他却似乎陷入迟疑。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59章 长袖善舞 第359章 长袖善舞 在姜诚的再三追问下，这家伙才是为难地回答，英国人恐怕不仅仅是惦记讹诈他们，也不光是想毁了他们之间的合作。 看他这闪烁其词的神情，姜诚倒是情绪稳定，直接让严子文翻译“但说无妨”。 马丁和费尔南一番对视后，还是以相当保守的语言描述情况： 别看这一战期间英法是好基友，但仗打成现在这个吊样，再好的合作伙伴也会相互生出来“不和谐因素”。 战后瓜分世界利益，从战败国身上薅战争赔款，重新划分全球殖民地的“势力范围”—— “也就是说，英国人是在借着深蓝鸢尾号这事，打算跟你们争夺上海，乃至部分领地的归属权喽？” 姜诚这下可全部明白了。 英国人可够精的啊…… 应该分明看出来德国是撑不住了，再加上意大利这个墙头草踹了奥匈，打是没啥可打的，现在就是趁全面停战和谈之前，赶紧往自家抓钱抓利益。 “我们两次会见英领事，都是以不欢而散为结局。” 费尔南也很为难，“哪怕现在让船北上也好，我们在天津或者秦皇岛等地卸船，总有办法……” 杨玉成却难得在对方没说完话之前表示过反对：“不是我对两位提出的计划不满……关键是，” “北方绝大部分地区，都因各地军阀的对峙，深陷局势紧张中——如果现在商船北上，更没有办法保证安全卸船。” 马丁一听这话摊手道：“吉林的军人们，难道就对这事无能为力了吗？” 你以为老子是华夏的老大？再说，从长春到上海这一路有多远你知道么…… 老子现在能打着奉军旗号介入上海，已是冒了挺大风险……李纯那三个货有一个是好惹的？ 但这些话都压在他心里，现在的他贵为东北一省督军，必要的不形于色绝对必要。 果然，他的冷厉对视，让这几个法国人全部沉默了下去。 就差当场说出来：爷，俺们都听伱的了！ 姜诚搓了搓手，把身子往前倾倒在桌子上双手交叠。 就这么个动作，让这些法国人齐齐换了神态姿势，也是正襟危坐着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位年轻的统帅身上。 “这事……我姜诚身为吉林的主政官，不能跟英国人去谈。” 姜诚平静笑笑，把语速放慢到严子文轻松翻译的速度， “要知道，英法两国在历史上有着深厚的友谊；再者战争期间又积累了多年的盟友关系……所以你们去当这个中间人最合适了！” “告诉英国人，我吉林有煤，有铁矿石，还有取之不尽的木材。” “吉林督军姜诚，恭候各位到来！” ………… 谈下去纯纯就是浪费时间，这群法国人鸡贼得要命——呵，当然英国人也一丘之貉。 事情闹了十几天，原来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一个确实急着卖货，另一个则是闻到了东北的利益，拿他姜诚的货做饵，瞅瞅看能榨多少油出来。 油，他现在是没有。 但是他有黄金。 除了直接变现的黄金之外；东北的木材，煤炭，铁矿石……都是一笔可观的资源，欧洲这群大老爷们能不馋吗？ 索性把利益摊开了说，这些贪婪的英国人，还可能坐看光法国人收好处？ “飞澜！” 结束会谈姜诚往自己的房间去，严子文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拦住他：“你这样……会不会给东北招来灾祸啊？” 他担心的不无道理。 毕竟这些昂撒老海盗们，祖传技能就是抢抢抢…… 一旦盯上东北，保不齐又会再起干戈。 姜诚抬手拍拍严子文的肩膀，笑容温和地与之比肩同行：“姐夫这担心，其实仔细说来并不多余。” “连着两场鸦片战争，不就是看中了咱华夏的地理优势和巨大市场么？” 两人的皮鞋敲打在和平饭店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着清脆的声响：“但一战已经打成这样，下一步各国还会拉开军备竞赛……” “他们少不得进口原材料，也更少不得倾销他们的产品换外汇——还打个屁的仗啊！” 严子文还是忧心忡忡：“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日本人会怎么看？” 姜诚乍然定住步子，刷地将目光回转看向对方。 这个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年轻统帅，冷厉目光瞬间让严子文退了半步，慌张地低头下去：“我……失言了！” 此时叶海笑 站在房门口没有急着进门，姜诚却摇着头哈哈一笑：“我说姐夫，就说我这兵痞不乐意跟你们这些文人打交道呢！” “这说话是太不给人留面子了……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所谓长袖善舞，是咱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本事。” “咱跟英法套准了关系，将来还能差了咱们的好东西么？一旦发展起来，主动权就会落到我们头上来。” “所以……咱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利用英法之间的矛盾，把局面搅得越混越好——只要他们彼此之间有利益争端，我们就能坐收渔利。” 说完这话，姜诚注意到严子文脸上充斥着疲倦，对他又说了安抚的，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连着两天都没什么进展，不管是青帮还是法领事馆方面，都安静得要命。 但两个文官都没停止工作，靠着严子文的同学和张家的势力网，他俩见了不少洋行的人。 一战期间全球经济都萎靡，军火商都急着卖货，其他的洋商就更不用提了。 以几乎半卖半送的价格弄到了大批洋货，严子文还成功搜罗到了他想买到的机械设备—— “这价格低的哟，简直让人怀疑了哈哈！” 待该谈的生意都谈的差不多了，严子文兴高采烈地跟姜诚汇报，“你是不知道啊，有些东西价格我还没议，这些人生怕咱们不买了，咔咔就往下给划价啊！”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自己给自己压价的商人啊——看来还真是飞澜说的，欧洲那边打成了猪脑袋，都急着卖货回血呢。” 姜诚低眉笑笑，又道：“领事馆那边还是没消息么？”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60章 黑龙江备战 第360章 黑龙江备战 他这话还没得到回答，张廷枢却敲门过来了，抬头见他们谈的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舔了舔嘴上前：“飞澜，你……出来一下！” 姜诚知道他不是个咋咋唬唬的人，如此神情必定是有理由的。 “你俩先说着。” 把手上的煮鸡蛋蘸了点酱一口塞嘴里，姜诚起身出门。 “出啥事了二哥？” 没回答他的话，张廷枢则是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进了自己个儿屋里。 张廷兰手上握着一摞纸，见他进门从高背椅站起。 “父亲来的电报！五分钟前，你快看看。” 张廷兰向来是个沉静寡言的性子，见他如此凝重的神情显然是出大事了。 伸出双手把这几页电文接过来，张廷兰还在自己耳边继续说着背景情况。 “帅爷前往关内先是去了京城，冯华符和老段都表现出极大的合作意图。” 张廷兰沉稳的声音感染力十足，“当然了，作为偏居一方的势力，直皖双方想要拉拢我们奉军很正常。” “帅爷身在关内由父亲主政辽宁……但现在，”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而姜诚却看到了他要说的“话”——大帅身在关内的“东北空档期”，黑龙江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家岳父大人紧急发来电报：询问他们何时动身……因为在跟姜诚结识的当天，张廷兰就给老爹去了电话。 “他奶奶的鲍贵卿，居然敢在黑省搞这些小动作出来了？” 姜诚快速看完了电文，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不过，他也很清楚大帅的这位儿女亲家，究竟是为何起这个干戈。 大儿子娶了张首芳，但次子鲍毓麟游学实战期间，因为立功心切跟着学成出去胡闹，把小命给丢了…… “俄国十月革命，沙皇老毛子已被推翻了。黑省现在还不够乱的，老家伙不平乱，备战居然是冲着我们来了。” 张廷枢也是面露不满，“他也是挺会选时机，趁着帅爷不在搞这一出。” 姜诚握着电文又细细看了一遍，冷笑：“呵呵，保不齐早就跟白俄贵族们混一块了！” 两兄弟同时一惊。 “我觉得，伱说的还真有这种可能性。父亲大人的前哨回报，备战的两个军中间，似乎是有些从前都没见过的武器。” 姜诚点头，端起这摞纸快速翻到第三页和第六页：“你俩看，这上面提到的装备外观，还有这上面写的，部署的军队……制服，很明显就是那些毛子！” 十月革命推翻了沙皇统治，那些旧贵族岂能甘心从云端掉下来？ 带着残部拿下，跟本就有心叛乱的鲍贵卿“合伙”，也就不奇怪了。 “父亲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回吉林主持大局——黑省已在备战，我们一样也得准备。” 听着张廷兰的话，姜诚无声点头，一旁的张廷枢接过话道：“我刚才和哥哥商量过了：上海这边的事，让兄长留下，跟你那俩文官办……” “我跟你返回长春，咱爸的意思是你尽快跟吴二爷一道防着鲍贵卿——” “另外他已向大帅请示，一旦鲍贵卿有什么动作，我们就……”说这话时，张廷枢抬起一手砸在掌心，神情充斥着几分阴狠。 “明白了，我这就安排下去。” 老家都有可能被掏，姜诚当机立断，“兄长，那这边就麻烦您盯着了！” 说着，他把自己的意思，还有这些天会谈的内容，以及跟英法两国之间合作的所有“底线”都跟他说了，又补充道：“只要能谈进这些范围之内，不管什么合同就都能签！” 张廷兰神色掠过几分惊诧，但转瞬间就冷静下来，郑重其事地伸出手与姜诚相握：“好兄弟……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交给我了！我张廷兰定不负你的信任。” 从这个坚毅沉静的脸上，姜诚看到了自穿越民国以来，从未见过的情谊。 “长春的发展，就看这次商谈了。” 姜诚重重地回握着他的手。 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把学成给忘了……又有两日不见他了。” 其实也没必要猜，这浑货现在是完全的自暴自弃，把个上海都当旅游景点了。 还没答话，杨玉成急匆匆地敲门进来，说是青帮的人送来了信儿，说是学成在不夜城惹了事，他们给送回来了。 “人没事吧？” 姜诚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杨玉成，这个文官的表情瞬间出卖了自己，不免又撇嘴追问了一句，“咋，还挨打了？” 杨玉成苦笑着搓了搓手：“给揍了个鼻青脸肿，哎！” 真是无语。 要不是因为是大帅的侄儿，东北未来的二皇子，姜诚还真懒得管他。 郁闷地与面露鄙夷的张廷枢交换了一下目光，他出门往楼下去。 此时饭店的前厅宾客并不多，但外国招待和阿三们却不少……他们似乎多多少少知道点什么，不时稍显嘲讽意味地回看他。 姜诚没吭声，紧跟在他后面的叶海护主，粗声大气地驱散这些妄图看热闹的人。 下楼一怔，在休息区最先看到的并不是张学成，而是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的杜月笙。 “姜爷。” 看到姜诚，杜月笙露出颇为外交辞令的笑容，并做了个江湖人的低眉姿态权作礼貌，随后便将冷淡的神情，转向沙发上的那一坨。 不知喝了多少的学成四仰八叉在前厅的皮沙发上，算的上清俊的白净面孔此时却挂了彩，似睡非睡眯着双眼哼哼唧唧些小调。 姜诚有一种想抽他的感觉，但当着青帮的人还真不能露出奉军中的不团结。 “家里的兄长贪了几杯，在杜爷面前献丑了！” 他平静地笑了笑，一问才知道，这不要命的死小子，居然跑去公馆马路附近的酒楼，是被九爷的人收拾了！ 黄金荣这些人他不怕，可提到九爷，姜诚后脖子可有点凉了。 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暗杀大王，后来上海警厅的徐国梁都命丧他手下，连在上海滩也有“大帅”之名的张啸林都惧他……这可是个不要命敢往死打的主。 学成啊学成，你惹他们做啥？ (本章完) 第361章 一条船了 第361章 一条船了 “杜爷，真是有劳您斡旋了！不然我家这兄弟，怕是要遭难了。” 姜诚也是做出一副笑容，语调慢悠悠的。 他没打算跟对方深聊，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如果对方只是为了把学成送回来，找个有头有脸的舵主便是，何须杜月笙这样的人物出动？ 谈合作？不像。 “姜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姜诚目光闪烁打算回避时，杜月笙竟是自作主张，对着远处露台下的休息区一比手。 回身看了看叶海和追下来的张家兄弟，姜诚做了个“看着这醉货”的手势，整理了一下外套与杜月笙并肩同行。 到底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前厅的招待们还是有些眼力劲的——纷纷给两人让开了道路，并且把露台那边的雨棚支了起来。 姜诚摸了张小费甩过去，双眼盯着黄浦江上的白帆木船，但余光始终停留在身边的黑老大身上。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的危险性，远远超过现在上海滩公认的“江湖皇帝”黄金荣。 “姜爷，话不多说了。张公子可惹着了不该惹的人……还好有黄老大的从中协调，这事才得以太平处置。” 杜月笙言简意赅，对他似乎并无表功之意，很快转开了话题，“姜爷，有话让我说来便是冒犯了。” “黄老大对刺杀您的人去深入调查，发现除了小鬼子之外，仿佛还有您自己人引路啊！” “而且，据杜某所知，姜爷您到上海的当天，车站就发生了枪击事件……那事，似乎也是冲您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姜诚终于印证了心中的想法。 枪手的穿戴与刺客接近——更有意思的是，那个被射杀的男人，身高体型外貌和穿戴，也跟自己接近。 偏转目光回望他，而此刻，对方的眼光也恰好对上了他。 “您这话，是说来给我姜诚听的吗？” 其实他也在一直怀疑：因为刚到上海就差点被人下毒—— 假设没有内奸指路，日本人怎能以这么快的速度，部署的如此周密？ “您又何必跟我打这个哑谜呢？” 杜月笙低眉淡淡一笑，还是不着痕迹的转开了话题，“不过这话，也是出于你我私下交情所言……” “咱们还是聊正题吧——黄老大今日把平安张公子送回，就是想与您吉林合作。” “未来，我们共图大业。” 姜诚出神地回望着他……同样，这位黑老大也以同样的目光回望着他。 “那还讲什么呢？” 姜诚伸出右手，与之紧紧相握，“以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 原本打算买火车票北上，但是黄金荣为了表达诚意，居然安排了一条他的船送姜诚一行回天津。 斜阳西下，站在宽敞洁净的甲板上摇晃一杯美酒，还真是别有一番感觉。 “这帮子上海的阔老大，有一个算一个还不知道有多富！妈的，给我也搞上这么一条船，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一场啊！”听着学成站在船头，遥望黄浦江的浩瀚出海口，眼神带着十足的享受，仿佛他自己已是上海的黑老大，或者是东北某省的督军了。 “他给咱安排这条船，还不就是想告诉我们，这长江水路和出海口，青帮是都有门路么？” 张廷枢仿佛压根没听到他的话，身子背靠在夹板的围栏上，目光冷幽地扫过整条船—— 所过之处，尽是打着裹腿身着深青色短衣的壮汉。 “青帮的势力，还没达到巅峰状态。” 姜诚完全没放在心上，旋即将话题转到了黑省上——在他意识里，最重要的还是保地盘。 将来跟老外合作，确实少不得这些帮派的协助，但没了臭鸡蛋，他姜诚照样能做槽子糕。 “我看前线战局也没必要多担心，鲍贵卿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两员大将，英顺和许兰洲——” “俩人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旅，再加上鲍家的部队……他们的兵可没你多。” 姜诚把玻璃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先是摇头笑了几声：“不要轻敌。可别忘了有老毛子……” “虽说很可能只是一群拿钱办事的，还是不要小看他们——对了，我给天津方面发了电报，军列在我们到达天津后就会在车站待命！” 青帮的船，只能把他们送到天津港……他们的船没法一路北上去东北的港口。 所以他们想要返回奉天，就得在天津换乘军列。 而天津作为一座通商口岸城市，英法在这里都有港口。 因为最近关内持续紧张的关系，各国商船在这里停靠的并不多，原以为他们最少要在天津港耽误一天，没想到过关入城异常顺利，当晚他们便抵达天津火车站。 此时青帮的人还没有离开，杜月笙的安排是一定让手下们护送姜诚安然登上军列再返回。 “哎，我说你还是让青帮的人赶紧走吧，这搞得咱们也跟黑社会似得……” 在火车站的特别候车室里，张廷枢伸头往月台上的男人们看，“好家伙的，看他们那咋咋呼呼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反而更招眼啊！” 姜诚也知道这事，还刻意跟带头的那个阿进吩咐这事。 可人家表示“杜爷的话不听还被种莲”，姜爷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们了。 “他们搁月台上来来回回的人都要查，等下把直军惹毛了，咱就不好走了啊！” 叶海也是伸头张望，“爷，要不……我上去说说？” 姜诚则是把手上的书啪地一合，却又摇了摇头道：“罢了！列车长也说了，再有一个多小时补给加好便能出发了，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学成却突然一脸吃惊地站了起来。 几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他疑问，这浑货却支支吾吾道：“飞澜，这，伱，你老婆！” 啥？ 正满心思虑东北局势的姜诚骤然一惊，第一时间顺着学成的眼光看了过去—— 然而他把目光刚投过去的时候，已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62章 不要出发 第362章 不要出发 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姜诚人都有点发懵。 在听到学成的话时，他最先想到的是海蕙心…… 因为那个女中豪杰一般的大妇，还真能干出来一个人跑进关的事； 但他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心上人近来害喜甚是严重，吐得昏天黑地连床都下不来，更别说从长春千里迢迢跑天津来了。 那么，是张廷雪来找哥哥了？ 不对…… “小娟？” 就算她再乔装打扮，再是穿戴朴素，连学成都认出她了，最熟悉的枕边人岂能认错？ 姜诚感觉整个人都凉了数秒，紧接着拿起靠背上的外套便快步出门。 闹翻归闹翻，看着女人正被青帮的人拦着盘问，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姜诚还是压着火上前。 可还没喊出她的名字，蔡婵娟却先看到了他。 柔弱的女子先是浑身剧烈一战，紧接着眼神变得无比坚毅。 “飞澜……” 才刚刚喊出他的名字，女子嘤地一声便又哭了出来……飞快地跑上来死死搂住姜诚的腰，竟是呜呜地钻进怀里抽泣。 她这一连串的变化不光懵了姜诚，连那些原本已在掏枪的青帮小脚们也整不会了。 大眼瞪小眼地尴尬看着姜诚，他却更尴尬地摆了摆手。 “成何体统！当着这么多的人！” 姜诚脸有点发烫，尤其在看到学成他们也过来了，更是有些来气地握住蔡婵娟的双肩，把她往后用力一推：“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咋跑来关内了？” “到处也不太平，乱跑着丢了你！你哥呢……” 这俩不靠谱的哥哥，居然又让妹妹溜了。 可他这话却被蔡婵娟直接无视了，还死死攥住他的袖子抬起泪眼望着他：“不要回东北——” “不，不！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今天晚上不要走？再等几天好吗？” “对了！就当陪我好不好？飞澜伱答应过我的，不是说不忙的时候带我去逛逛买衣裳吗？现在带我去好不好……就现在！” 学成没想那么多，况且他先前也听说了：因为娶另外俩老婆的事情，蔡婵娟跟姜诚闹翻了。 他并不太清楚蔡家的缘故，反倒热衷这些小道八卦：“哈哈飞澜，那你这还说个啥？” “老婆都入关奔你来了，咱就听她得呗，有再要紧的事情也不耽误这几日的……就在天津陪我这弟妹玩几天吧！” 张廷枢骂了句“去你的”，同时把冷厉的目光转向姜诚。 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姜诚亦是紧握蔡婵娟的手臂，死死瞪着她：“你给我说清楚！究竟为什么今晚不要出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这话说完，姜诚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 余光瞥到那些迅速散开警戒的护卫和青帮，姜诚骤然想起了杜月笙的话以及这一连串暗杀。 内奸。 是……蔡家要杀他？ 身子猛地一抖，蔡婵娟再次哭了出来：“我不想你死啊……飞澜我喜欢你！” “我怕，我怕……” 泣不成声的她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这下连学成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头。 “飞澜，要不我们今天真别……走了？” 他话还没落音，远处的军列发出刺耳的汽笛声。 补给已齐备，北上奉天的专车随时可以出发了。“姜爷，我看反而是夜长梦多，您还是尽快离开天津！” 阿进刚才在听到蔡婵娟的话之后，立时便下令他的人分散开来警戒；时下他回望着姜诚口吻冷厉，“要我的人帮着一块搜查军列吗？” 姜诚不语。 他明白阿进的潜台词—— 但如果刺客不是安排了枪手，而是对军列本身下手呢？ 沿线埋伏……买通军列上的工作人员，甚至像1928年的皇姑屯，在必经之路埋炸弹呢？ 可此刻蔡婵娟抱着他的手肘，几乎是苦苦哀求的姿态了。但不论张廷枢他们如何询问，她就是不肯开口。 “我看阿进讲没错，直接出发吧。” 姜诚握住蔡婵娟的手，“放心吧小娟，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如果此时他不上车，留在天津只怕更会生变——按照历史，老段跟大帅在这次会谈翻车了，小徐更是私下建议把大帅约到府中，想像干掉陆建章一样，干掉大帅！ 连堂堂东北王，都得跟喜顺乔装打扮了乘车离开……他贸然留在天津，能有个好？ 再加上黑省已经开始备战，他再不回去，万一鲍贵卿南下，吴俊升又顶不住，长春可就危在旦夕了。 “飞澜，飞澜不要，” 蔡婵娟被他死死拉着手，几近泣不成声。 “我会护着你的，小娟——只要你愿意跟着我。” 姜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想想承业，我们得赶快回奉天去。” “我不怕死，但我身后有太多的人了，岂能丢下他们？” 女子猛地一战，可她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已被姜诚拉着走向军列。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被众护卫簇拥的吉林督军，早被人盯上了。 “我不要你死。” 蔡婵娟忽然用前所未有的坚定口气，对他轻轻说着。 正回头失神看她，这女子突然对着军列对面的普通列车的车厢一声大喊。 所有人齐齐将目光转去，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支冰冷的枪口。 “抓住他！” 姜诚猛地抽出勃朗宁戒备，而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发出一声怒吼，然而蔡婵娟却死死抱住姜诚的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拥进列车。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了枪响。 砰砰砰…… 不止一个枪手，甚至军列上也有人跳出来对着他们攻击。 蔡婵娟的示警打乱了这“刺杀网”提前布置的节奏，所有的刺客只得提前冒头攻击。 然而姜诚带来的护卫岂是吃素的，阿进带的青帮打手们也是个顶个的好手。 流弹乱飞中他们丝毫不乱，再加上军列冲下来更多的护卫，在战斗爆发的一瞬间便呈碾压阵势。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叶海，去控制候车大厅，让人把几个口子都堵死！” 月台上已乱成了一锅粥，别看是晚上，天津的客流量还是很惊人的……混乱加重了刺客执行任务的难度，不少被误伤的人跌倒翻滚，反而阻碍了他们逃走。 眼看自己的部队已开始控制了火车站，姜诚赶忙回身看顾摔倒在地的蔡婵娟。 “没事吧？” 可他这话刚出口，便是周身冰冷地一抖！ (本章完) 第363章 别了，远去之日！ 第363章 别了，远去之日！ “小娟！你，你……” 看到蜷在脚边的女子，姜诚几经崩溃的低吼道，“小娟！快快来人，医务兵！” 娇小瘦弱的身下已尽是鲜血，在军列狭小昏暗的入口处，扑上去查看的姜诚一时半会儿也难辨她的伤情。 “小娟，你撑着点！” 感觉那些温热流出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姜诚连忙四下一瞅，将几乎已没意识的她打横抱起，继续嘶吼着快来人，冲进军列包厢踹开门把她放到床上。 鲜血，迅速将洁白的床单染红。 闻讯赶来的张廷枢一见此景，惊呼着赶快带军医来——可紧跟其后的白大褂却摇了摇头：“姜爷，这……没用了。” 姜诚一颤。 只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那枚要命的流弹是从蔡婵娟胁下击入，贯穿了整个上半身…… 大量的鲜红涌出那道恐怖的伤口，却不单单是温热的血液了。 “谁他妈说没用的！操，谁说没用的……” 对着众人姜诚失态的声嘶力竭，“过来给我治！治！治不好，老子枪毙伱全家的！” 军医被这位吉林的最高统帅惊得周身虚软，若不是张廷枢一把扶住，恐怕已经跌倒在地了。 “飞澜……别这样。” 那虚弱的女声，迅速拉回了姜诚的注意力，眼中模糊的女子，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小娟……” 想想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她，从来都是敢爱敢恨，也从来只是为爱痴狂，姜诚喉头一阵哽咽。 “你，没事就好了，今夜不要，不要走好不好？陪陪我，陪陪我去逛沈海市场……你答应过我的，去看瑞蚨祥，去……” 听着她翕动着唇如梦话般呢喃，姜诚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我陪你！小娟——你撑着点！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把瑞蚨祥都买下给你，我什么都买的起给你……” 他疯了一样的胡言乱语，围在这位最高统帅面前的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飞澜你过来看看啊，这下可得给你哥哥我记上一功啊，你想都想不到，我抓到谁……” 就在所有人围在这里呆若木鸡时，竟没人注意到军列外的乱战已经停止。 更没注意到，学成和叶海带着几个护卫，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押了进来。 然而，他刚满脸笑容地拨开这些失神的人群，一面大吵大嚷着给自己请功时，眼前的景象让这个纨绔公子哥也懵了。 “这是怎么了？这怎么回事，飞澜你这……” 他这一脸震惊的话语，瞬间被姜诚凶狠的目光激得停滞，甚至连心跳都错了两拍。 姜诚赤红着双眼把目光转过去：被叶海等人压跪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撤职查办的蔡远明！ “小娟！” 正是一脸愤恨不甘的他骤然打了个哆嗦，声音都变了调，“姓姜的！你把我妹妹怎么了，我，我跟你……” 但战栗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妹妹是被流弹所伤。 又看看浑身发抖急剧仇恨的姜诚，蔡远明极端激动的情绪宛若被硬头浇了桶冷水，蔡远明失神跪坐在地。 他突然意识到，这刺杀行动，恐怕把妹妹害死了。 “哥……？” 仿佛在姜诚怀里沉沉睡去的蔡婵娟，在听到他的厉声怒吼，轻轻一颤睁开了眼睛。 她想抬起手，可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此时的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认命似的垂下眼睑，转瞬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轰然抬起头回望着自家男人。 姜诚一抖。 从未见过这双温顺如母鹿的美丽眸子，呈现出如此火热的渴求。 她心中的所念所求，姜诚一清二楚。 那瞳仁失去焦点，他知道……这个满心不甘的女子，已经远去。 沉默地抬起右手，轻轻帮她抚合闭不上的眼睛。 “看你干的好事。” 把蔡婵娟的尸身以最轻柔的动作放平，并给她盖好被，姜诚抽出了勃朗宁。 上膛。 喀嚓的机械声，在死一般沉寂的车厢内刺耳无比。 蔡远明缓缓抬起头，因为妹妹的伤逝无比痛苦的表情，此时却困兽般疯狂狞笑：“成王败寇啊姜飞澜！” “我可没什么好说的了——来啊，给你好兄弟眉心来一枪，别他妈像个娘们……” 话没说完，姜诚利落地用枪柄，狠狠给了他右腮一下！ 咔！ 脸侧的面骨，发出比上膛更加刺耳的骨骼错落声，双手反剪在背后的蔡远明差点侧摔在地。 但他强硬地挺住了身子，猛朝地面啐出了一颗带血的后牙。 “飞澜……” 知道妹夫快要发疯了，张廷枢刚打算劝，却没想到姜诚的速度远远比他更快，刷地将勃朗宁抵住了他的眉心。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姜诚竟是缓缓弯下腰去，与他脸对脸凝视。 这张俊逸英俊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残忍到极致的冷笑。 “蔡远明，留着你可有的是用处呢！” 眼看他这骤变的表情，蔡远明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想骂，可注意到对方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子，却张了张嘴生生把骂辞忘到了九霄云外。 “把他给我带下去！” 姜诚环顾四周这些噤若寒蝉的男人们，“叶海！给我派人好生看着，回到奉天见到大帅之前，给我好吃好喝的养着。” 说后半句话时，姜诚把冷厉眼光再次转向蔡远明，满是不屑和鄙夷。 蔡远明被拖出去之前还是骂了句粗话，紧跟在他们后面的叶海早就气疯了，照着他后腰就是一拳。 哼都没哼一声，这孙子就此昏了过去。 张廷枢回望着越显阴冷的姜诚，向来能说会道的他却首次哑口无言； 连一旁的张学成都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不过似乎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很多余。 “姜爷，击毙14人，包括那人在内，一共抓着5人！” 反倒是从上海一路跟过来的青帮稍显冷静，阿进上前汇报着“战果”，又道，“人都被押车上了——姜爷，保险起见还是让我们护送您回奉天吧！” 姜诚颔首，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就有劳了。”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64章 自己人 第364章 自己人 不过到底也是青帮舵主级别的人物，阿进也是看出姜诚的情绪，连忙招呼他的手下们飞快地退了出去。 这种时候，还是做事要紧。 “火车站的枪战，肯定会引起骚乱……在城里的直军反应过来，我们得尽快离开。” 姜诚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微微垂了垂眼睑与徐福善下令道，“通知列车长，全体登车，出发！” 下属们纷纷立正磕着军靴小跑出去执行命令…… 短短几分钟，整个月台哨声响彻，这辆来自关外的军列鸣笛开始缓缓加速。 森严的钢铁巨龙驶离火车站，发出咔咔咔的声响远去。 车厢内，只剩下姜诚张廷枢和学成三人。 咋，咋办呢？ 张学成眼看面无表情的姜诚，回身走向车窗边的座位，做出副求救姿态看向张廷枢。 现在不管说啥，不都是多余的？ 张廷枢对他翻了个白眼。 房间里的血腥气息还很重，姜诚身上原本整洁干净的军服沾染得不成样子。 他握着勃朗宁，后身紧贴在车窗边上，但眼光却低垂着不知看哪里，俊逸的脸庞此刻像是要滴下墨来。 “擦擦吧。”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张廷枢长舒一口气掏出白手帕递上去。 姜诚被他从恍惚中唤醒，怔怔抬头回望着他。 深不见底的黑瞳锋芒转瞬即逝，依旧令张廷枢心底微微一颤。 “谢谢。” 姜诚一把收过他的帕子，却没有急着擦脸，而是淡淡把眼光投向床上平躺的蔡婵娟。 “说来可笑——当年小娟头一件给我的东西，也是一块帕子。” 姜诚神色冰冷，清冷的表情竟有若隐若现的怒气在酝酿，“讲这些很虚伪吧？都觉得我姜诚靠着蔡家才有了今日……” “先是把功臣一撸到底，紧接着对发妻不义——我特么想都想得到，他们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张学成面露尴尬，连话都不会接了。 “我懂你。” 张廷枢忽然说着，不顾学成阻拦的眼神，径直上前在他身旁落座。 “你……” 姜诚迟疑，但张廷枢却紧紧靠着他，一把将手臂揽住肩膀。 “你信吗？我是说，伱信那些人讲的？” 张廷枢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眼神带着些讪笑，“真因为偏听了这些话语，就生了悖逆之心——那么这些人，本身就不是什么自己人吧？” 说着，他用力地捏了捏姜诚的肩膀，对着早已没气的蔡婵娟抬了抬下巴，“我虽然不知你这夫人有何事迹……” “但我唯独知道的是，她也懂你，信你。” 姜诚瞳仁在微微收缩——猛地回头，眼底有了神采。 张廷枢一笑：“真正信你懂你的人，不管是别人讲了什么说了什么，他们都会站在你的身后，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姜诚却垂下了眼睑。 “那我们……开始吧。”他突然没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就连张学成都知道，他的好兄弟要发狠了。 ………… 奉天。 军列停靠在满铁伊始，得到命令的海平川带领护卫团把一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连带日侨在内，所有的普通乘客都被赶到了候车大厅一隅，给他们的统帅让开道路。 南满车站一向是日属地，这些习惯了张牙舞爪没理也要闹三分的小鬼子，这次偏偏老老实实地像一群小鹌鹑。 关东军都督府提前便下达命令，不得与前来的奉军发生任何冲突。 于是，所有人看到了那个身穿奉军军大衣，披着深绿大氅的颀长身影。 月台上护卫团整齐列队，所有的三八式步枪锃光瓦亮，海平川诸将小跑着迎上去：“回来了？” 姜诚面部阴冷，什么都没答。 在他身后，除了张廷枢等人外，士兵们押着数名被俘刺客走出车厢。 目光触及蔡远明的时候，海平川脸上顿时多了一抹愕然，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紧跟在姜诚身侧道：“照着您的命令，我已经下令133旅包围大平庄。” 姜诚挺直胸膛走得飞快，斩钉截铁道：“蔡远宗，连带他的那些心腹，一个不留！” 海平川高呼“是”，马上回身对身旁的传令官号令。 命令就在全军离开南满车站时一级级传达下去，他们的最高长官三步并做两步一跃上车，这些早已等候多时的军车迅速驶离街道。 “可恶的支娜人！” 就在姜诚一行离去时，南满车站的日军总长官立刻下令道，“快去通知铃木长官和都督府的福岛长官……” “支娜军队很有可能今日动武！” 就在姜诚一声令下包围大平庄的时候，张大帅也是刚到奉天的公署大厅。 差点被那个可恶的徐树铮暗算，他是带着赵喜顺从天津狼狈讨回来的。 难堪可想而知，急于报复老段和其身后的皖系，更是彻底占据了他此刻的头脑。 可刚回办公室，孙烈臣带着刘润川就找上门来了。 “雨帅，你可得给我做主了啊！” 真是人如其名见面就直奔主题火冒三丈地嚷嚷起来了，“死小子带着人把大平庄给围了……这会儿带着大部队冲公署大厅来了！” 向来性格狠辣的张大帅此时反而被他搞蒙了，老半天眨了眨眼道：“什么什么？六哥你看我这才刚到家，啥啥还两眼一抹黑，你这突如其来的，可给我搞懵了啊！” 说这话嘿嘿地眯起小眼睛直发笑，又把精明的目光投向跟在后面的刘润川。 两人的凝重令他不得不把对付皖系的打算先搁一边，把全副注意力转向他们：“来，把前后经过……仔细跟我说说啊！” 孙烈臣一急，又是气喘吁吁咳嗽起来；他这个哮喘一到天寒地冻就会犯，站都站不稳何况是长篇大论。 大帅苦笑摇头让赵喜顺把他先扶着去休息，才是问起了刘润川——在听到姜诚带着大兵团，从长春直奔着大平庄来了，这老狐狸的表情明显僵了几秒。 刘润川跟姜诚其实私交不错，但他接连升迁简直跟坐火箭似得，再加上明明一个代理主政，竟往自己部队伸手了，就算再好的关系也得来火。 (本章完) 第365章 何错之有 第365章 何错之有 “这一个一个的，眼皮子里都盯上臭小子了。” 老家伙又不傻；况且他人虽在关内，耳目却遍布整个东北…… 大大小小的事情跟雪片一样往他耳朵里去，哪儿能随随便便让他们这三言几语就给忽悠了。 刘润川倒是知道大帅对姜家信任至极，但他始终认为自个儿主子跟他才是嫡亲的兄弟，总不能向着外人去。 可这一番话上告完了，这帅爷不仅压根不往心里去，甚至还把迟疑冷厉又带着不满的目光转向他们了。 “我说六哥，雨帅之前就说过了，姜家可信——你看这热河跟吉林，不都是搞得热火朝天的嘛？” 张作相这会儿也在，这人的精明在奉军几个顶级将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们总拿他跟杨宇霆比，可这吃里扒外的事，景炎和飞澜都没干过啊。” 孙烈臣正坐在沙发上正大口大口喝热茶顺气，一听这话又不情愿了；甚至把杯子往赵喜顺手里一推：“听听，这才是一家子人往一块出劲儿啊！辅臣，你就这么向着伱那女婿？” “老七，你这拍着良心说，咱弟兄到底有没有招过你这小子？当初在新民，他姜家跟二虎干起来，我和润川添把手了没？” “咱……咳咳，咳咳！咱是搭手帮忙了，他是一点情面都不顾——收拾自己个儿的手下便罢了，还往我军伸手过来。” 说着说着，竟把怒气冲冲的眼光投向张作相，把他瞪的往后一退，苦笑几声道：“咋又冲我来了？这事儿我之前不就跟雨帅说了嘛……是他蔡远明做的不是。” “再说了，飞澜撸他的下属，也是知会过雨帅和我的——六哥要说伸手不对，你往我吉林伸手就对了？” 张大帅鸡贼至极，里外里一听就摸准了咋回事。 眼睛狡黠地转了几转，他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这好家伙的！看看我这还入关调停人家直军皖军呢，自家屁股蛋子也不干净咧……” “都是老哥们弟兄的，可别因为个臭小子嫌隙上了——来来辅臣啊，还是赶紧的把你那女婿给我喊过来吧，咱也来个，哈哈，三堂会审的！” 听着老大每个字都有训斥之意，可这话兑起来又是完全向着姜诚，孙烈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堪。 “他人都到奉天了，还带着一群咋咋呼呼的兵，我这话都没……” 他话是真没说完，大办公室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动静。 紧接着武东云敲门小跑着进门，见着一屋子人忐忑了两秒钟还是在大帅颔首示意下跑步上前，猫下腰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真的？那还等啥！赶紧把人给我喊进来。” 听完这些话大帅脸色顿时一变，对着他和赵喜顺连连摆手—— 然而姜诚在张廷枢海平川以及姜登选的陪同下刚进门，连带大帅在内几人都是大惊失色。 都知道这臭小子打仗厉害，但向来脾性直来直去嬉皮笑脸，但此刻充斥在他脸上的，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愤怒，让他整个人气质都像一把即将拼杀的冰刀。 “好好说话，千万可别……” 姜登选赶紧小心地拽他袖子使眼色，但姜诚扫过孙烈臣和刘润川理直气壮又带点不安的表情， 反而挺直了胸膛阴阳怪气道：“我说孙六爷，您这耍得好啊！”“我这从上海回来脚跟儿还没站稳，您就跑帅爷跟前来个先告状了？” 他这话说的虽然不怎么完整……可意思却表达完整了。 就算如今的孙烈臣没他姜诚军职高，兵也没他多； 可他自认张大帅的亲兄弟，又是奉军元老，岂能被个后来居上的小子指着鼻子阴阳？ 当下气急败坏便上了脸，但却没有急着表态，反而冷笑道： “你吉林部队在未得到雨帅任何命令，便大规模调动兵员直奔东北首府是何居心？” 姜诚没说话，但紧随他一侧的张廷枢却径直向前，在父亲眼神的应允下，徐徐开了口：“孙长官，您部所辖的蔡团长，是有个弟弟叫蔡远明吧？” 孙烈臣不知张廷枢为何突然提及蔡远明，但他半张了张嘴还没应答，张作相的这位次子继续话题道：“孙长官，蔡远明联合日本人，指使，并带领多名刺客，” “先后在上海，天津等地对姜长官实施刺杀行动——帅爷，现在他和几个被活捉的刺客都在外面，您，” 张廷枢的话还没说完，一直还算的上沉静的大帅突然把炽热目光转向孙烈臣，整个人都绷紧了。 “雨帅，我……我对这事，一点都不知道啊。” 孙烈臣有点慌了。 他战功赫赫，而且在汤二虎死后，他和吴俊升的战斗力，在老派中绝对数一数二。 敢因为属下跟吉林的代理督军叫板，还不就是觉得在帅爷面前吃的开？ 可勾结小日本，胆敢跨境刺杀封疆大吏——这是什么要命的罪过！？ 情绪骤然激动的他又不禁粗重的咳嗽，刘润川为难地不知如何作答间，姜诚却缓缓上前，拿下了军帽。 从未有过的悲哀神情看着大帅，他深吸了口气几近落泪：“帅爷，小子知道，您向来护着小子——可曾几何时，您的这些偏袒，似乎成了射向飞澜的利箭了。” “如今黑省匪事再起，飞澜却实在无心前线战事了。” 一听这话，连张作相表情都在微微抽搐，大帅更是拍大腿道：“咋，一言不合，也是打算给爷撂挑子？” 姜诚摇头，半晌，又点头道：“爷您还记得小娟么？蔡家的闺女，您让五夫人给飞澜张罗婚事的那小姑娘。” “她不在了，就是中了刺客的流弹——如果飞澜这次没能平息此时，是为不义之人。” “而我面对日本人和叛徒的舞刀弄枪，却只能退缩，我这是不忠——愧对您和岳父大人的信任，更是不孝，” “不忠不孝不义，飞澜如何能领兵？更不能坐不稳吉林！我带着人包围大平庄，只是为了夹击叛徒，干掉那些企图生事的小日本子……” 说到这里，姜诚把左手指伸进军服用力地松了松领口，把略带轻蔑的冷笑面对孙烈臣：“飞澜又何错之有呢？”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66章 吃掉大平庄 第366章 吃掉大平庄 “好你个姜飞澜，你……” 面对这种已有挑衅的神情言论，孙烈臣情绪更加激动，蹭地站起来，打算跟姜诚好好理论一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顶上来的一口凉气又让他一阵粗重的咳嗽起来。 张大帅故作苦笑：“哎哟你说六哥伱这身子骨……哎这是干啥？得了得了，我这心里头也跟明镜似的了。” 看到他摆着手让跟来的刘润川把孙烈臣扶回去，姜诚也多多少少明白： 现在黑省趁乱备战，十有八九会南下；而关内的局势，是原先的盟友老段小徐即将翻脸…… 如此内忧外患的用人之际，大帅不可能因为蔡家这种烂稀泥，对忠心耿耿的孙烈臣下手。 余光斜睨借生病为由头离开的孙烈臣主仆，将一副冷眼转向自家岳父，最终把目光落至大帅身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把目光集中在大帅身上。 在孙烈臣离开后，他的脸也迅速黑了下来，满是阴沉凝重。 他回望姜诚一眼，又长出口气，从办公桌一侧拿起烟斗点了起来。 吧嗒，吧嗒…… 连着抽了两三口，烟丝的火光在老狐狸的眼底明灭不定，老半天他才是缓缓说道：“臭小子啊，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 姜诚面无表情，直起腰身冷淡地与之对视。 “帅爷，这刺杀的事，是因为小鬼子打算修铁路不成，打算干掉我，扶持一位愿意跟他们合作的长官吧？” 姜诚一字一顿，其坚毅的气息，令这位大半辈子都在南征北战，斗人斗心计的东北王都有些失神。 “帅爷我懂您的意思，现下时局不稳，您要靠着六爷入关镇压那些反奉势力，” 他这话，其实也在侧面敲打对方，你是要靠着孙烈臣打这一仗，但大后方的黑龙江和吉林，你也得靠着我姜诚。 “眼下内忧外患之际，小子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但这些叛逆跟日本人一道，像一群发了狂的野狗，从上海一路追我追到了天津。” “您的眼皮子比大伙儿都宽都长，这日本人短期之内咱是撵不走的……假设您这次容下此事，未来跟日本人划利益，哪个敢向着咱东北自己呢？” 大帅不语。 一个是至今忠心耿耿，跟自己打过天下，还要继续稳固的老哥们； 而另一边则是后起之秀，干掉叛逆汤二，打压竞争对手冯德麟；关内取装备，现在坐镇吉林的少年英雄。 “这个蔡家，真是不识时务啊。” 沉思片刻，大帅把烟斗交给身旁站得笔直的武东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再也别让爷我听着这一家脏东西的事了。” “大平庄二连沟这些地方都能给你……为避免你29师跟老六有矛盾，我也会让刘润川撤出西营场，准备南下入关。” 姜诚挺直了腰身：“谢帅爷您的体谅！” “只是一条，可着蔡家和日谍打便是了——多余的人，咱就别牵扯了。” 心底微微一触，姜诚刚把目光对准这老狐狸，他却扶着办公桌缓缓起身：“这屋里闷坏人，你跟爷上天台上透口气儿去。”………… 跟着老家伙站在玻璃全包的天台上，聊了大概两个小时吉林的情况，话题很快又绕到了他这上海之行。 虽没细问，但姜诚知道他必然是听到了那批坦克的风声。 半真半假的遮掩了一阵，姜诚知道老家伙指定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信了，转而抬出了于凤至做挡箭牌。 说是跟大少奶奶说好了一块做生意，还有契约为证……赚的利益五五开，有好大家分什么的。 姜家渐渐起势，这个多疑的老狐狸表面上是一副用人不疑的姿态，但心里不犯嘀咕不可能的。 但对于这位性格恬静聪颖，懂事又识大体的儿媳妇，大帅还是绝对信任的……否则也不可能把全部家业都交给她打理。 近来她一直都在长春，也没听过她讲什么，又听这臭小子居然愿意拿出一半利润来分，这就完全没有必要再深究了。 等他从大帅这边退下楼来，张作相父子面带关切喊住了他。 两人应该在他和大帅交谈时，把这一路情况都谈论清楚了，张作相张口就问情况，姜诚看了看走道并无其他人，轻声答道： “也没问什么——弃车保帅这步棋都会下，帅爷不可能把孙六爷这船一竿子打沉的。” 况且孙烈臣那脆皮身板子，别看现在还撑得住，到第二次直奉结束就病故了……再加上这人就算对他姜家不满，总归也算是识大体； 这回从他身上把奉天周边的地盘收了回来，孙烈臣就算有损失，必然也不会再生事端—— 大平庄等地这么大块肉，姜诚也就打算暂时见好就收了。 “咱奉军内部的事好说，我是怕小日本子啊。” 张作相担忧地看着姜诚，又瞅瞅自家宝贝儿子，“自打听说你俩在天津遇袭，吓得我两三宿都没睡。” 刚才就注意到了他眼里的红血丝，姜诚欠欠身道：“让您挂心了！不过爸您放心吧，等我回到长春，势必得敬这些鬼子一杯——你来我往嘛。” 张作相无声点了点头，先是拍了拍他肩膀，又叹息道：“小娟那事我听说了，回去赶紧处置吧……另外，小日本子要防，黑省那边也耽误不得，” “大平庄的事让廷枢办吧，我已下了命令，超六和廷枢一块去……你跟平川尽快返回长春，与吴二爷商量怎么应对黑省的麻烦吧！” 其实姜诚就是这个意思。 先前他就想拉拢姜登选到四平，现在由他提出来了，也就立马一口应下。 “有廷枢和超六兄打理大平庄，飞澜着实放心不少！” 直至到了现在，姜诚才露出几分温和微笑，“那，省城这边的事，就全权交给，” 可他的话没说完，张廷枢便打断了他：“我跟你一块回长春。” 姜诚一怔，连带张作相姜登选也都愣住，同时把目光转向坚定的二公子。 “怎么，姜爷不欢迎？” (本章完) 第367章 众矢之的 第367章 众矢之的 听他这话，姜诚反而笑道：“二哥说这话是将我军呐？还有个什么欢迎不欢迎的。” 说话间与姜登选短暂地递了个眼色，旋即辞别了张作相，回身唤起海平川等人，与张廷枢并肩下楼走出公署大厅。 “学成呢，怎么一回奉天就没见他人了？” 姜诚他们刚走出院门，叶海小跑着拉开车门，而远处天台上的大帅，正披起羊毛大氅，神情慵懒地低眉看着远去的车队。 “听这臭小子的话，怎么想的？” 待那些黑色的洋汽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大帅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在窗边跷二郎腿凝望远方的姿势……就好像这句话是对着阴沉的天色说的。 过了足足半分钟，从天台一侧置物架后面，才走出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人。 而在他身后，则是跟着满面讪讪的张学成。 杨宇霆。 大帅身在天津斡旋时，就是他杨宇霆向身在曹家的帅爷递了张条子，让他赶紧跑路。 因为，这小子提前从徐树铮口里知道了消息。 小徐打算对大帅动手时，曾给独居在京城的杨宇霆捎了封信……他具体要做什么确实没提，只是希望他出山，和自己一道为老段效命，“共图大事”。 这位奉军的前总参谋长机谋至深，再加上独居期间耳朵也没闲着，关内特别是华北方面的局势他更是一清二楚。 立马算出小徐恐怕要拉拢曹锟干掉大帅，他脑子里顿时跟炒豆子一样想起姜诚的话，未来老狐狸还会把自己召回东北。 于是也就有了这封“告密信”，不过按历史来说，就算没他的提示，老狐狸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在宴席间假借“出恭”，从曹家下水道一路跑了…… 此时，杨宇霆一改从前意气，风发飞扬跋扈的神态，此时的他神情内敛竟有几分黯淡，缓步上前幽幽道：“帅爷，您说的是姜飞澜吗？” 登时把目光回转，大帅的似笑非笑多了几丝玩味：“先前总是对着我议论这臭小子，现在我主动问起……反而不知道讲谁了？” 紧跟在后面的学成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杨宇霆却先接过话茬道：“有勇有谋，胆识过人——还是帅爷您慧眼独具，想必在他管理下，不管是四平还是长春等地，都能蒸蒸日上吧。” 话说到这儿，杨宇霆稍稍停顿了片刻，继续往下说道：“其实帅爷您心里不是有主意了吗？又何必询问卑职呢？” 大帅沉寂片刻，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才又缓缓说道：“邻葛啊，有的时候想想你从前那话……好像，还是有点道理的。” “对了，簪将军那个事，你要不要跟我解释解释？” ………… “弃车保帅这步棋都会下，大帅必然得保孙烈臣。” 北上长春的路上，张廷枢跟姜诚海平川对坐，在长官的独立车厢喝着热茶。 相比阴冷潮湿的上海，东北的气候更是严寒至极，就算是姜诚的车厢内炉火烧得很足，一股股的寒气还是让所有物事摸起来像一团冰。 但更冷的，分明是这位统帅的脸。 “算是个开始吧。” 姜诚徐徐吹散漂浮的茶叶，又道，“咱帅爷精明得很，若想守稳天下……光靠他的那些老哥们弟兄不成，”“能把我扶上吉林的位置，不就是告诉天下那句话——干得好，除了老婆不能给，他老人家啥都愿意给么？” 海平川不认识似得看了姜诚一眼：从他自上海归来，整个人脾性气质都完全变了； 那个火爆性子，待人温和诚恳的好兄弟，仿佛跟着蔡婵娟一块离开了……现在活在世上的男人，万念只剩一个字“灭”。 张廷枢放下茶杯，将他的脸细细一番端详，又道：“也说不来是什么好事——我怕的是，经过这么一番，吴二爷统统他们会把矛头转向咱们。” 姜诚抬起一手阻止他说下去，似笑非笑道：“就算没这事，这帮老家伙就不会惦记上咱吉林？” 从姜兰轩接任热河的那一天，他们家必然成为继冯家的第二个众矢之的。 可姜兰轩不是冯德麟，他姜诚也不是冯庸。 左手抬起，姜诚细长的食指反复轻搓着眉毛，口气阴森逼人：“对待这些老家伙，是该防着一手……但现在吉林的重心，还是先把鲍家撵走。” 待真正发展起来，别说吴俊升这些人，他老张家也得听他的。 “都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姜诚松了松领口的扣子，轻松地结束了话题。 张廷枢欲言又止，与海平川一道起身敬礼。 ………… 满铁的最后一站是四平，军列停靠在火车站的时候，姜诚的总参谋长孙正楠，带领着他的一家老小迎接他。 海蕙心双眼红肿得像枣子，由红秀扶着还在垂泪； 一旁的张廷雪挺着大肚子，见着姜诚一行走来，呜地落了泪迎上来，一面哀哀喊了句飞澜，而后搂着哥哥用帕子掩住了泛红的小脸。 “大冷的天气，还叫大伙从长春一路赶过来做啥？” 姜诚不爽地看了孙正楠一眼，海蕙心赶忙道：“是我的意思……总是，总是想着见妹妹一面……” 突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凄楚地望了姜诚一眼，还是叹了口气道：“吴二爷也到了，就在，” 她话没说完，人群之外忽然传来吴俊升粗壮的嗓音，在他左右吴泰勋王俊山等人也随行而来： “飞澜！唉，事情我都听说了，尊夫人的事还是尽快办完了，咱得商议前线的事！” 听自家老爹说话这么直接，吴泰勋反而有点过意不去：“爹，您这……好歹也是给飞澜留点缓冲时间啊。” 姜诚阴郁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吴泰勋，老同学脸上的无所适从让他迅速斜飞一道笑容：“二爷这话说的是，什么事，也赛不过军国大事。” “蕙心，都照着规矩来办吧……事交给你我放心。” 言罢，围绕着蔡家的事情迅速被翻了篇，速度之快，让老上司吴俊升都有几分迟疑。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68章 军事会议 第368章 军事会议 连带海蕙心在内，姜家的女眷一阵愕然；但身为心腹的海平川旋即站出来道：“姜爷这话是！小夫人此事确实众人伤悲，但人死不能复生……” “况且黑吉两省局势纷杂，姜爷吴二爷大局为重是正经。” 到底是做了29师副手的，海平川讲话也是一改从前的直来直去，也多了些圆滑。 斜睨过他唇角微勾，姜诚拽进披风对吴俊升父子微微抬起下巴，竟是径直往前快步走去。 吴俊升眉心紧皱，左右与下属等使眼色急忙跟上。 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把整个吉林的温度一路拽至冰点，一行接车人员转乘军车直奔长春，人人情绪凝重一言不发。 回到长春的督军府已近晚上7点，姜诚攥了攥海蕙心冰块一样的手，轻吻她红肿的脸颊道：“和雪儿回房歇着吧，有什么明日再办吧。” 海蕙心苦涩地回望他，叹了口气回握他温温干干的手：“家里有我，你就放心吧！对了，大少奶奶还在我房里，是不是？” 今日接站她必然没去，但听海蕙心悄悄递来的话，说是于凤至跟孙正楠谈煤矿和几个厂子入股的事。 入便让她入吧，反正有她这个挡箭牌，大帅对他们还能放心些 “乖，不是最近一直在害喜吗？这些事回头再说，我要跟吴二爷谈事了！” 又是拍了拍她的脸，把她的手与张廷雪的握到一块，“都回去休息吧……吉林有我在，且翻不天！” 说话间，吴俊升父子和他的下属们也乘车到了，女眷们慌不迭的屈膝行礼，给这些神色肃穆服制统一的奉军高层们让开道路。 “吴二爷请。” 姜诚边走边拿下军帽，反手递给身旁的叶海快步上楼，一行高层的马靴敲击在大理石地面，像战争史诗前的打击乐前奏。 会议厅的护卫立正敬礼，利落地向后转轰然开门——高层们纷纷依次入座早已布置好的长条桌，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置着热茶和黑吉两声的政区图。 依照姜诚电联赶来的海如松，最先起身站在众人面前正对的大地图分析局势。 巴音的蒙古骑兵团已扩充三倍，驻扎在他负责分管的天关马场。 骑兵们四面八方散出去侦查，将沿黑省一线的状况全部摸清楚了。 除了黑省洮南江桥一带的敌军在集结备战，北满铁路（中东路）沿线的日军，似乎也早就得到消息，开始依托铁路，大量调集粮草弹药，并且各营地也日夜戒备。 “如果日本人也牵扯进来，对于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 在海如松汇报结束后，吴俊升最先开了口，“中东路还连接黑河齐齐哈尔等地……如果日本人跟鲍贵卿有所勾结，就算不直接参与前线作战，让出沿线铁路供他们使用，对咱们都是个沉重打击。” 放眼近现代作战，兵力投送和后勤补给是否能跟上，是决定战局胜败的关键。 姜诚无声点头，漆黑的瞳冷冷眯着那条代表北满铁路的粗重红线——这条葬送华夏主权的铁路从马关条约始建，就是沙俄老毛子入侵华夏的起点； 它几乎沟通黑龙江全境，终点站在长春的前身宽城子区。“这他妈谁说的准呢？小鬼子一直打啥如意算盘，咱们谁谁都不清楚！” 正在姜诚沉思间，吴俊升的下属金延喜接口道，“我的营区贴近洮南，黑省部队两次借口地盘之争，和我的人爆发冲突。” “正月二十那日，黑省军旗下团长程志新、蔡和华率兵围困我地，并且在许兰洲那个犊子的授意下，借口越境打死了我巡营的士兵。” 他这番话说的虽然声若洪钟，但所有人还是听出这位大团长的委屈。 “我说老金，你就没还手？” 他这话几乎刚刚落音，下座的另一个团长稍显懒散地开了口。 姜诚记得他，这小子名叫叶青林，原属冯德麟手下；当初冯老三镇守郑家屯的时候，身为团长的他负责内城治安。 金延喜祖上是朝族，脾性带着几分白山黑水间的豪气，一听这话立时怒了，拍桌子道：“他妈的什么时候有你这个败军之将说话的份儿？伱要这么这么厉害，当初别给小日本子打成狗脑袋啊？”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老金这说话顿时让那小子恼羞成怒，正张嘴要回怼，首座的姜诚幽幽地开了口：“叶团长这么厉害的话，不妨这次打个头阵？” 这话听来没多难听，但当着整个吉林全军高层的面说来，听着就跟当场甩俩耳光没区别了。 姜诚冷眼回扫他铁青的面孔，阴郁神色直接把他瞪得脸色惨白并低下头去。 “许兰洲是鲍贵卿手下的头号猛将，他都放话了，黑龙江这一战打定了。” 没空跟这些匪气十足的小军阀们斗嘴……现在的姜诚心头窝着一股火，姓鲍的在这时候撞他枪口上来，正好拿他开刀。 “也就是说，他们过江桥了，是么？” 姜诚目光如矩，迅速凝结成针尖一点死死瞪着金延喜，把后者惊得立时站起：“回姜爷的话！洮南现在有大军集结，而且据说大有南下的意图。” 姜诚又把眼光对向吴俊升，这位二爷没开口，他身旁的儿子抢先说道：“侦察兵一直盯着，黑省军虽已越境，并把附近的金团长打了……但目前早已集结完毕的他们似乎在等什么。” 一直处于旁听状态的张廷枢蹙眉，身子不由前倾撑着桌面：“是在等待时机吧？总不能集合半天，人又怂了退回去——迟早是要打的啊！” 姜诚表示赞同地点头：“恐怕在跟日本人谈条件。” 这群鬼子早就对铁路垂涎欲滴，而且先前就因为修长春和四平、郑家屯之间的铁道，跟姜诚闹过不愉快…… 他们，恐怕比鲍贵卿还想撵走吉林地头上的姜诚和吴俊升。 “连蔡家都被拉拢了，他们能不跟鲍家眉来眼去？” 吴俊升幽幽地开了口，“飞澜啊，先前宽城子之战……小鬼子不是吃了一亏嘛？” (本章完) 第369章 做嫁衣 第369章 做嫁衣 说这话时，吴俊升双手交叠在身前表情玩味，就好像在说：你看看，小鬼子这事……说到底还不是你招惹出来的？ 会议才进行没多久，姜诚就有了种感觉： 不同于之前领兵沿线剿匪，以及深入对战孟恩远，吴俊升这次面对来袭的鲍贵卿和小日本，战斗意志是几乎没有。 其实也不难忖度他的想法……吉林剿匪时，他是出了大力的，但论功行赏的时候，四平辽源郑家屯都各有归属，他没捞到多少地盘； 而第二次再战吉林督军孟恩远，他和姜诚的功劳其实不相上下； 这次更绝，寸功未建的张作相当了吉林督军，实权全他娘的落这死小子手里！ 所谓事不过三，张小个子是还打算把他当鸬鹚使唤？ 不过也是啊，若非吴俊升有心畏战，那个什么狗屁叶青林，怎敢在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上大放厥词？ 他妈的这群狗屁军阀，一个个道貌岸然全挺会装，什么家国大事，什么为了奉军利益东北利益……其实心里想他妈的都是个人的利益！ 好你个吴俊升，这回伱是打算把我姜诚当鸬鹚给你做嫁衣裳？ 神情淡漠地把后心靠着后椅背，姜诚冷漠凝视双方人马围绕时局越争越凶—— 所谓两个和尚抬水喝，而现在的吴二爷却连出力的意图都没有。 深知历史的姜诚很清楚：如若这一仗好好打，张大帅是有意抬举他老吴去黑龙江的—— 而现在看他眼皮子这么浅，还搞个屁！ 这阵前的第一场会议就以“没谈拢”而告终，让自己的总参谋长把吴俊升一行送走，姜诚背合双手挺立在窗边。 冬日一片萧索，但整个长春火药味十足。 “统一意见都没有，这仗还打个什么劲。” 张廷枢神情稍显愤慨……这是他加入奉军以来，头一遭参加高层会议。 缓缓从窗外收回目光，姜诚未语先低眉摇头笑笑：“你以为打仗是什么？两军之间阵仗拉开，然后架起炮端起枪，呼哧呼哧地冲？” 听他这句稍显阴阳怪气的话一批，张廷枢顿时哑了几秒：“那你啥意思？平川他爹刚不都说了，许兰洲已在洮南江桥一带拉开阵仗，说话怕是要南下。” 海平川也是赞同道：“是啊，前哨跟金团长都干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姜诚不答，反身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实话讲，金团长今儿这话只怕半真半假。” “按政区图来看，金延喜的营区紧贴着热河靠近白城，而洮南在白城以南——” “我实在是想知道，黑省军队是如何在吉黑两省的前哨眼皮子底下，跨过江桥，绕过了松原，还又过了白城，偏偏在洮南打金团长的屁股？” “他直接在江桥沿线动手不好吗？就没想过，万一吴二爷后援来得及时，直接把他们围死在洮南吗？” 是啊，经他这么一提醒，海家父子和张廷枢才反应过来，黑省出动的部队，等于是绕了一个圈去打了金延喜的屁股—— 这不妥妥孤军深入，咋就让轻松得手了不说，在松原前哨的王俊山还“眼瞎了”； 驻在吉林府前线的吴俊升，则是不仅没管自己的部下，反而还优哉游哉让他们从江桥又跑回了黑省？ “这是拿自己人喂了个好处，然后打算诱着黑省军队南下吗？” 海如松多少有些难以置信，“我说飞澜，他要真出这手，岂不是打算让鲍贵卿跟咱们先打，然后自己捡便宜吗！” 果真老姜更辣，还是当爹的反应最快啊。一旁的张廷枢顿时恍然大悟：“飞澜，那你的意思是，吴俊升要坐山观虎斗？” 姜诚郑重地点头：“如今的局势，是帅爷布局出来的——咱守吉林，而吴二爷是被帅爷一路放到吉黑两省边地，为的就是他北上去拿黑龙江！” “但是吴二爷是有私心的，他就算能猜到帅爷的心思，也不愿在这仗投入太多了……干脆来个诱敌深入。” “你们从地图上就能看到，北满铁路的最后一站是长春，却不过吉林府——真要打起来，鲍贵卿在日本人的支持下铁路投送几乎是朝发夕至！” “而他吴二爷退可守吉林府，在咱和他鲍家咬成一锅粥的时候，他进可以切断齐齐哈尔的增援，径直来个包饺子！” 如此坐收渔利的计策，毒得让督军办公室的几人同时哑然。 “吴二爷……可是帅爷最忠诚的部下啊！” 张廷枢怎么都不愿相信，“他这么搞，岂不是故意削弱奉军？” 姜诚掏出纸烟，毫无情绪变化地抽了一根点上，口气阴厉得更甚窗外的天色：“所以二哥，刚才不就问你了，在你眼里，打仗是什么？” 他舔了舔嘴答不上来，一旁的海平川深吸了口气：“讲武堂的时候，郭鬼子说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眼神冰冷依旧，姜诚却露出一丝稍显邪气的笑容：“呵呵，讲得好！” “就目前为止，鲍贵卿大约也是迷糊了——他这一探之下尝到甜头，多半会在近期把本钱全押上来，再去跟小日本谈条件。” “留给咱们的准备时间尽管不怎么充裕……但，我已经想到这仗该怎么打了。” “平川，海叔，你们两个副手旋即安排下去，继续整军备战！” “至于二哥，嘿嘿……你跟着我去一趟四平吧——咱，也得搞点本钱是不是？” ………… 当天，姜诚就找到了长春目前负责商务工作的韩宗阳，让他准备一份厚厚的礼物，又从票号支了银票十万，让韩明带一队护卫出发往四平去。 “我说你去就去，可嚷嚷上个我做什么？” 于凤至被请上车时，抬眼看到后座上的张廷枢，眼睛眨了眨又对副座上的姜诚抱怨，“这不有张家的二公子陪着你去吗？” “还非要拉上我干嘛，你们男人家的军国大事，我可得懂啊！” 让韩明关门开车，姜诚才懒洋洋地拿掉墨镜，回头对大少奶奶做一副外交辞令式的笑容：“要说军国大事，您大少奶奶可得巾帼不让须眉啊！”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70章 冯家 第370章 冯家 见她按着披肩优雅地往前一探，似要跟他争论，姜诚却先抢话道：“嗐，咱也不说笑了！凤至姐，咱其实也是没辙才请了你来！” “你也瞅着了，我那大妇蕙心有孕以来身子一直不爽利；而且小娟人没了，家里治丧……这黑省军情急至，也得全靠她一人儿打理。” “雪儿呢，再有俩月也要临盆，总不能带着她去——可是这不带个女眷，我这哪儿能敲开他冯家门啊？” 于凤至还没答话，此时的张廷枢正凝望车窗外士兵们整齐奔跑，扛弹药箱推大山炮的景象，听到他这话立时把头回转过来：“什么，冯家？你说的哪个冯家？” 瞬间的错愕，张廷枢脱口而出：“伱不会是要找冯德麟去吧？” 看着于凤至也是稍显泛白的脸，姜诚故作高深一笑：“怎么？不成么……” 说完这话也不多解释，而是神色慵懒的把身子坐正；细长的手指划过侧脸邪气一笑。 “不是吧！现在谁谁不知道冯家接连栽跟头——若不是帅爷作保，他冯老三都死在京城了！你，你现在去找他，不怕被连累么？” 姜诚没答。 已经都跌到底了……此时的冯家除了各自身家性命之外，还有什么？ 但历史的走向告诉他，现在跟对方来往，就跟现代股票抄底差不多—— 说的再明白点，按张大帅对他冯家的待遇，这只“股票”还是值得拉拢，而且此刻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有用的时机！ 见他不说话了，张廷枢却也无奈了，把身子往车座上重重一靠：“你个疯子！咱家哪天非得给你玩死。” 姜诚又是一笑：“二哥，你还不信我的吗？” 说完这话，他又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行了不说这个了……二哥，兄长那边近日可有信儿么？” “跟英国佬谈的怎样，他们愿意把咱的船放行了？” 张廷枢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还是认真回答：“兄长昨日就来过电话了——” “一切谈的都还算顺利，深蓝鸢尾号属于咱们的东西已全部清关完毕……如果日子没记错的话，前天夜里已由青帮亲自押送，由铁路转运向四平来。” 对于他的吉林部队而言，这首批坦克可以算的上解燃眉之急的神兵利器。 但姜诚并无过多惊喜：这都是意料中的事，一战已全面停火，各国大佬除了齐聚欧洲在谈协议，另外对外继续扩张是肯定的。 东北这片广袤土地不可能不入他们的眼睛，用资源去捡军剩以及换先进科技发展自己，一定能让他的实力扩张进入坐火箭的速度。 “兄长和姐夫出马，就是非同凡响啊。” 姜诚从倒车镜回看张廷枢还有些忐忑的眼神，又哼哼笑了两声，“放心吧二哥，我心里有谱。” 说话间车队已拐出了督军府的正街，往长春城外飞速驶去。 整个城市都在备战，乱中有序的城防正在卸下军用物资，加固城墙和前哨炮楼等等…… 刚刚升任内城防御的黄永安紧急征调了几千民夫，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沿着各关口要道加固工事—— 长春，不，乃至整个吉林都知道又要打仗了，目前在姜诚掌握中的几个城池都在备战。 他们抵达四平差不多已是第二日清晨……冯家并不知道督军大人的到来，此时一个护院模样的壮汉用扫把清扫大门口，见着大批车队戛然而止，顿时愣在当场失神。 他家老爷当年倒也是风光过，后来跟头是一路跌，从郑家屯跌出去后就再没爬起来。若不是现在吉林的代理督军姜爷收留他们，容他们在四平安家，放眼整个东北……还真找不到这么个落脚处。 “怎么，怎么来兵了啊！？” 护卫们扛着枪前呼后拥，整齐的脚步把院子里的俩婆子也吸引了出来……见这一个个严正的军容，这三个冯家的下人都吓傻了。 又出什么事了？ 老爷这被放回来，还没多久时间啊！ 姜诚戴着军帽拉进披风，在他军靴着地的时候，全体军官呼啸敬礼。 街道上本不多的行人们哪儿敢靠近？隔着老远指指点点说是来了好多兵，那边人家是惹着啥事了云云。 “这——是，是姜爷？” 冯德麟的管家高顺也给惊出来了，眯起老眼一瞅发现是姜诚，松了口气之余慌不迭地跑上来，“哎哟，真是啥风把您这位贵客给吹来了？” “快请，快请进！” 点头哈腰着一路引着他们一行往进走，一面绕过照壁后对前院忙活的一个丫头喊：“快去给准备点心和好茶，要最好的茶——咱老爷的贵客到了！” 冷冷清清的前厅一片寂寥萧索，哪里能看得出半点主人曾经的飞扬和富贵？ 几人落座后姜诚四面一瞅，露出了在蔡婵娟去世以后，再没见过的温和笑容：“别忙活了，就是跟大少奶奶回四平有些公务……正巧路过冯三爷家，就一头拱进来讨杯热水吃。” 他这一番话倒是留足了余地，却也把张家少奶奶的名号打了出去——免得他冯德麟找什么杂七乱八的理由避着不见。 高顺倒是精明，但这层用意他却没想到。 与姜诚寒暄了几句后，精致的茶点送上来，他赶忙与三人说先请宽坐，自己进去通报一声。 待他一路小跑着去了后敞，张廷枢微微偏过身与姜诚道：“我说，这三大爷也真够寒酸的——以我对他的了解，家底可不止这点儿啊？” 姜诚无声一笑。 要按年纪座次冯德麟在老张前面，要按发家来说，他更是大帅的“引路人”——在八角台多年经营保险队，加上当年兵多将广地盘多，财力不丰厚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是学会了低调做人行事了。 “等会儿见机行事。” 姜诚轻轻端起茶盏，左右各自探了眼于凤至和他，又道，“记住一条，有关前线战事的事情，你俩都不要多话。” 来的路上倒是聊了些到了冯家的话题，可两人依旧没谱。 毕竟听姜诚的意思，是打算请冯老三出山； 但整个奉军都知道姜家曾经是冯德麟的下属，而且曾经…… (本章完) 第371章 喂点好处 第371章 喂点好处 思忖之间，冯德麟的声音从前厅的偏门那边传来—— 姜诚差点没认出这老东西……从前高高在上和意气风发都不见了，甚至连大平庄气急败坏要枪毙他的风采也都没了。 此时的冯老三头发白了多半，一张脸垂垂老矣灰白腐朽，竟比他真实年龄老上个二十岁都富裕。 就算从前有过节，就算现在的姜诚贵为一省的代理督军，29师的一把手……毕竟在冯德麟面前算是晚辈。 但他正要起身相迎，冯庸已快步上前，对他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并让他宽坐； 回身扶着咳喘不止的冯德麟一旁落座，自己则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旁。 冯家倒算识相……这般待客礼数，把他这位代理督军排到了一个相当的地位。 “冯三爷近来可是清瘦了许多，身子可还好么？” 姜诚做出副平和的笑容，又回身对韩明使了个眼色，“偏是今日有些公务回四平，想着不见三爷和冯兄，于是带了些小玩意来坐坐。” 此时韩明已照着姜诚眼神所指，引着护卫们把老大让准备的礼品统统抬了上来。 所谓礼多人不怪，但冯家父子眼瞅这些大小箱子，脸色却更难堪严肃了几分。 “姜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冯德麟定了几秒钟，还是做出副为难神情，“老朽这早已远离奉军的庙堂之高，也只求个平平静静置休家中……一家人过个平凡日子便好！” “再，再也不想问江湖时势了。” 老家伙这副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姜诚来之前就想到了：姜家从前是28师的部下，现在父子俩却一个领热河，另一个代理吉林，真真儿是风光到了极致。 而冯家却从一人之下跌入谷底，尤其是做了几个月阶下囚的冯德麟，更是把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看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高高在上的代理督军，居然给他这个内斗败将下这么厚的礼，能有啥好事等着？ 倒霉都倒霉这么久了，锅里的咸鱼就剩撒胡椒面出锅了，还能翻身的？ “三爷这话，让飞澜听不懂了——” 姜诚抖了抖军服袖子，又回脸对着他微笑，“咱就是路过来看看您！这些个礼物，也是看在您和冯兄照拂。” “所谓什么庙堂啊，时势啊，飞澜可全没打算让您过问呐。” 这…… 冯庸眨眨眼，连他老爹都稍显迷惑。 遍身打量过姜诚数秒，老家伙仿佛在说：感谢照拂？你小子是在讲反话吧—— 当初你姜家在我手下是个啥光景，现在起了势，还能…… 眼看冯德麟眼珠骨碌碌直转，姜诚回脸先是与张廷枢于凤至交换过目光，又回看冯德麟道：“冯三爷不想问江湖之事，一心想在家置休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您可曾想过冯兄？” 说这话时，姜诚刻意把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做出副带有引诱式的高深笑容，“仔细想想看，要论出身背景能力德行，我冯兄当初在讲武堂可是头挑的人才！” “可照这如今前局看来，别说张汉卿吴泰勋这几个，张福山郭希鹏这些第二梯队，个顶个的旅团长啥的也都做的了。” 说这些话时，姜诚始终冷眼回望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脸。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这老冯恐怕早就对自己的前途不抱希望…… 否则，他断然不会闭门不出，也没去见他的那些老哥们弟兄。 他自己虽是心灰意冷，但对儿子的前途却存着极大期许——从后来逼着儿子继续在奉军任职，就能管中窥豹这一点。 所谓“蛇打七寸”，姜诚这番话是结结实实给他冯德麟心口来了记暴击。 “咳咳——” 别看冯德麟被他的话鼓舞，眼中掠过一道明显可见的神采； 可毕竟是老谋深算，冯德麟转瞬压抑心神，反而还低着头装虚作一阵咳嗽：“唉，话是这么说的……但起势的是有，但丢了小命的不也有么？” “想想看你长春乃至江桥沿线的变故，还不是这番惹出来的？” 还真是个老狐狸！ 说他二吧，老小子面对好处诱惑转瞬平常心； 但要说他精明吧，明明这四平是他姜爷的地盘，老小子竟出言反将他一军！ 低眉冷对指尖，姜诚无声地转动双手拇指……一旁的于凤至双眼一眨，轻声道：“三大爷，看来您对咱们今天来的意图，也是多少明白的。” “时下吉林烽烟四起，就算您是真想置身事外，也就不会来见我们了吧？” 没想到这女人竟是把话挑明了——当然，以她的身份背景，愿意做这个中间人挑头，必然能让冯德麟放下戒心。 “凤至啊，其实我刚才就想问问……伱跟这姜家人，怎么就混到一块去了？” 冯德麟出神地望了她一眼，言辞犀利，“怎么你家那公公，不会多这心眼么？” 被他抢了这话，于凤至却不卑不亢：“行得正，影子自是不歪！我到长春来，也是给公公谈笔生意……” “三大爷，咱也不七拐八绕的了！其实在您抵达四平的第二天，公公就想邀您再会——” “只是关内的阵仗您心里也是清楚的，他忙了又忙，不是故意怠慢您这旧时的老哥哥。过些日子，必然会再请您出山的！” 说到这里，她捏起冰凉的双手，把瘦弱的身子往椅子里一缩，余光快速与姜诚交换目光； 在得到他的肯许后，这聪慧的女子继续往下说着：“其实飞澜说的是，您就算是要远离庙堂之远，总得考虑考虑冯庸——汉卿和飞澜都是求贤若渴，您让他憋屋里待着，不合适！” 冯德麟舔了舔嘴唇，那双腐朽的目光很快燃起了火焰：“你这丫头，倒是从来不讲啥虚言——他张小个子，是真打算让我出山呐？” “唉，也便罢了！其实我早对功名利禄不抱啥愿景了……只是你俩都讲对了，就是这冯庸，唉！” 姜诚知道已是说动了他，马上把身子向前探了探：“三爷，我也不瞒你——” “蔡家反叛飞澜……我已于几日前，把大平庄二连沟，乃至西营场全权收了回来。” 说完这话，他把目光落到始终站在老爹身后忐忑不已的冯庸身上，“我有心向帅爷举荐冯兄！”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72章 达成一致 第372章 达成一致 大平庄！ 冯德麟眼睛顿时更亮了。 那地方……可比他当年的地盘八角台大得多且肥得多； 距离省城奉天近不说了，来往的客商多，地肥人，这姜飞澜口中还说起，附近的二连沟西营场这些都归他们！ 就算冯德麟再压抑着心底翻涌的兴奋，也觉得胸口咚咚咚的一阵起伏。 眼看老家伙的神情越显精彩，甚至连装病装虚都忘了，姜诚唇角微勾，翘起二郎腿把身子一偏向冯德麟：“咋，三大爷是不信这事么？” 不想老家伙似是被他一下提醒着了，赶紧换了副神情把绢子挡住半个脸：“这，这事倒是……” 然而身后的冯庸却立马推脱起来：“姜爷，冯庸谢您的抬举了——” “这事我跟父亲想的差不多，已是远离庙堂之高，还是不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冯德麟突然怒气冲冲打断了：“你个臭小子！为什么他妈的就这么没出息！” “你看看人家飞澜，再看看人家汉卿和你吴二爷家的小子，伱比哪个不成了？” “别给我打哈哈，老子一直活到现在，还不是就放心不下你这个臭小子？不成不成，这飞澜都提出来了，你就是硬着头皮，也得给我上！” 啊？ 话锋急转之快，连于凤至张廷枢都有些跟不上趟了。 冯庸更是站在当间，半张着嘴一阵失神，那表情好像在说：啥情况啊，不是都说好了吗，不管他姜飞澜提啥条件，咱都不答应的？ “三大爷，咱也不忽悠你。” 姜诚冷着脸挑起眼皮，先看了看冯庸茫然又无助的表情，转而把一副似笑非笑转向冯德麟，“其实，您心里也很清楚……在这时代，还有什么比这东西更重要的呢？” 说着话，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来，“这——不就是最值得信任的东西吗？” ………… 就在姜诚掏出这一把东西的时候，其实两家的协议在同时已经达成了。 在这种时候买通冯家，比任何时候都更容易——而且不管是未来还是眼下黑吉两省的局势，冯家都有关键性的作用。 “我说飞澜，你这法子能行不行啊？” 从冯宅出门，张廷枢就头疼上了，“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冒险呢！” 姜诚没答，而是一跨步上了车——这一次他没坐副座，而是上了后排司机后的主位。 于凤至看看他，又瞅瞅姜诚，刚低眉讲了句“我去其他车”，却听到车内的姜诚幽幽来了句：“凤至姐，咋不上车呢？我还有话跟你讲！” 这下把她搞得发懵，刚把目光落到张廷枢身上，后者却挑了挑眉径直走向车子的副座。 于凤至只能上车，身后韩明关上车门还没来得及询问去哪儿；这位吉林的实权者冷冰冰地开了口：“回长春。” 张廷枢转头：“这就回长春？我说，那话你听没听见？姓冯的真能给咱们解决黑省的事？” 姜诚压根没没搭理张廷枢，而是把身子微微偏转对着于凤至：“凤至姐，咱俩是不是回长春之后，得定几个合同了？” 于凤至也是惦记战局，一听他把话题转开了，马上接过张廷枢的话茬道：“二公子问你话呢飞澜，你这计策可有个准吗？”“真的能压住黑吉两省这次的干戈吗？” 看这美女也是露出了满面的担忧，姜诚忍不住呵地一声发笑，只不过那眼光始终冰冷：“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到底我是老大，还是你俩是老大呢？行了行了，二哥不大了解我，凤至姐……您还不知道我这干过没谱的事吗？” 于凤至在他俊逸的脸上停留数秒，还是因他眼底的炙热转移了视线：“是——没干过啥不靠谱的事。可我和廷枢，左右也是担心前线战局……” “好嘛，咱还是言归正传，你说订合同，是打算订什么合同？长春那边，不是也有商会管着？” 见她转开了话题，姜诚含笑扫了一眼还有点不放心的张廷枢，又转向于凤至继续说道：“您还跟我打哈哈啊？” “大姐，您这些时日跟我的那些文官，可没少打听长春生意的底子吧？我们家老孙可汇报过，票号商行，还是矿业农产的，您可都挨个问了一个遍的吧？” 哑然。 于凤至正张了张嘴打算争辩，姜诚却一抬手道：“大姐，我可不是不让你管的意思……” “之前我见帅爷，也是把话说清楚了；咱两家往后合作：工厂，矿业，农林牧，航运——乃至是航运什么您都能入股，尤其是医药和军工，我都分您一大股。” 于凤至被他给搞懵了—— 她倒是从三姐张廷慧口中大概听说，他们两口子现在一个管煤矿，另一个要在长春周边建药厂； 但军工她可真没听过！ “医药，军工……你要分我一大股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这么多的钱入股啊！” 向来能说会道的于凤至都有些语塞。 “要啥钱？大姐愿意跟我合伙打点，就是大大给飞澜面子了，还什么钱不钱的？” 姜诚双眼一眯，语气有些刻意的大惊小怪，“行了姐，咱不说笑了……将来长春搞药厂，搞军工，要是没您合伙——咱家的那位帅爷能放心吗？” “有您紧盯着吉林，咱爷耳朵根边上就是有点不清净，总归还是信您口里的不是？” 这下连张廷枢也听明白了：好你个姜飞澜，你这不仅是打算拉着大少奶奶下水，更是拿她做挡箭牌啊！ 买卖将来做大了，有于凤至还不就是有张家的股，大帅真是生了什么惦记，这一大股和大少奶奶的面子，下手都没法下手！ 连他都想得到，以于凤至的聪慧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这……可使不得！” 于凤至连忙严词拒绝，“别说我不能答应，我那公公知道也不能答应——汉卿知道也得生我气了。” 还说上这话了。 你来我吉林探底，其实还不就是你那公公的意思？ “大姐，咱也就挑明了说吧……帅爷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批坦克的事了？” (本章完) 第373章 坦克入城 第373章 坦克入城 突然收拢笑容的脸，第一眼看上去竟还有些狰狞。 尤其是于凤至注意到那深不见底的瞳，由衷地打了个寒噤。 “飞澜，我……” 她一下子语塞，老半天还是往车座的另一侧缩了缩身子——自蔡婵娟死后，从前那个脾性温和友善，甚至还有点嬉皮笑脸的少年将军也是一块消失了。 现在的他，气质冷厉肃穆得令于凤至屏息。 她搜肠刮肚地想撒谎搪塞过去，可回望这双眼睛，她还真有点不敢。 “我，”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你让我咋办呢？我那公公从关内回来，就对我发了好一通脾气……” “汉卿也嫌我不懂事，说我跑到长春做个啥，”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小鹿乱撞到话语都难以组织，“公公是说过让我来探探长春这边的情况，他说我打点家里的买卖，也信我能不偏不倚；” “但后来他追问起上海那批装备的事，你要我怎么说呢？他又不可能只问我一个人，我，” 对她这种急于辩白的仓皇很满意，姜诚旋即一笑打断了她：“我懂。咱那位爷，心思有多精明你我一清二楚——” “伱要替我遮掩之后被他从旁人那边知道了，将来他老人家可连你都不能信了。” 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姜诚继续往下说，“就算你现在不说，这坦克送回来，迟早也会惊动帅爷。” “大姐，说不好听点，你现在就是不做这个中间人，甭管是我和帅爷，可都盯到你身上了啊！” 于凤至这下懵了。 坏了。 要真是他这么说的，帅爷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任张作相和姜诚“自主”发展吉林。 “那你的意思，我公公他……” 听她口气里的抵触已没有那么强烈了，姜诚马上趁热打铁道：“大姐我看你就别推辞了，我都跟你说了——咱帅爷也是同意你插手吉林的生意。” “我思来想去，既然大姐来，就得往正经八百的大买卖上去做，不然……你说咋能体现出大姐的能力呢？” 这戴高帽把张廷枢也逗得龇牙一笑：“我说，帅爷可经常讲读书人的酸屁——好臭好臭！” 一句玩笑说完，他把身子一转冲着于凤至道：“姐，我看你就答应了吧！反正帅爷肯定是同意的，我在跟前听着呢……” “再者你也可怜可怜弟弟我吧，这小子再放一阵儿酸屁，可得把弟弟我给熏坏了啊！” 一番话把她说的笑出声，事情也就这么初步敲定了…… 姜诚有自己的考虑，说话北上的车就要抵达，坦克势必会在黑吉之战正式亮相。 这东西一旦出现在东北战场，别说能把鲍贵卿吓傻，张大帅必然也会心生忌惮。 把于凤至拉下水，再给张家分一些实实在在的利益，能够最快的延缓老张对他的怀疑……试想谁会凭白拿好处之后，还要怀疑听话能干的下属呢？ “我说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要说这车里学问最高的，可是你张廷枢啊！” 姜诚佯怒瞪他。两人转瞬在车里斗起嘴来，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 可一块大石头始终压在张廷枢心头——生意归生意，但万一地盘都保不住，身家性命都难保，还谈啥的生意？ 再说了，为了让冯德麟出手，姜诚居然把未来的大后方许给了冯庸； 这要是吉林丢了，他们怕是连个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了啊！ 心里一直惦念这些事，车队到底也是返回了长春。 差不多已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了，农历二月初的长春还处于隆冬，但今日天气晴好明媚的阳光遍撒城市，竟让他们隐隐有了几分春意临近的感觉。 然后车队被堵在街上了……临近战事整个长春乃至吉林全境的城市都在备战，有的老百姓已提前出城，还有些就算没跑路，也是窝在家里没个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出门。 可今儿也是奇了，大街上都是人……仿佛全城上下都涌到这条街上来了。 “乖乖，这是赶大集呢还是有啥热闹可看呢？” 随着张廷枢这句话说完，他们几个同时见了那个吸引大半个城的玩意。 全铁的大家伙被人群涌在路的当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厚重的粗铁车身—— 车厂差不多接近两丈，宽和高都也接近一丈；巨大的炮台简直像一座森严的地堡。 坦克。 准确的说，它的名字叫“雷诺”，雷诺ft-17轻型坦克。 这是法国生产的首批坦克，而且还是世界上第一款能够360度旋转的炮塔式坦克……1918年初才开始装备法军，但一战前线的战事，几乎已经全线停止了。 现在，这些战场用不到的军剩，开始一件件由姜诚“捡便宜”回东北了！ 也真有意思……之前说的不是把坦克都拆成零件了么？ 是给装起了两辆，故意开进城里来显摆显摆吗？ 不管是个什么情况，眼前这两台大铁家伙，让姜诚的眼睛也亮了。 这下，可好玩了。 “天哪。” 于凤至抬起纤长的双手掩住了嘴巴，女子曼妙的眼瞳，此时充满了带有恐惧意味的震惊。 姜诚淡笑。 他拍了拍也是呆住的韩明：“还看呐？去，赶紧叫人给我把场子净了让一条道出来啊？” “等下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咱的东西可咋弄回家去？” 韩明这才连连应是，赶紧把降下车窗对护卫们大声下令——不多时人群被护卫们先行驱散，紧接着负责内城防卫的黄永安带着守城官兵也到了。 见到姜诚纷纷立正敬礼，整个街道被士兵分割开道路……随着一阵隆隆的发动机声响起，恢复运转的坦克开始缓慢前行。 整个街道似乎都被两台坦克震动，老百姓们啧啧称奇，有些甚至还欢呼起来什么必胜之类的。 都听说要打仗，而且都害怕黑省军队南下，把刚有些起色的城市再打成一片破烂。 “我倒是听过法国的坦克，可我没想到，这玩意居然……” 连张廷枢都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姜诚把目光转向车窗外，包括赶来的黄永安，所有的下属们都带着满面的震惊。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74章 外来的商人 第374章 外来的商人 这就吓到了？呵呵，民国人还真是没见识，才两辆坦克就被唬成这样了啊！ 姜诚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稍显浑浊的笑容。 坦克一路行驶到了长春的奉军师部，姜诚在诸将的迎接下，最先看到了站在大门口，正在跟严子文杨玉成一块满面春风的军火商人费尔南。 在他左右，有十数个蒙头裹脚，冻得面色铁青的高鼻梁白皮肤……应该是跟他们一块到东北来的欧洲商人。 一声立正，师部门口所有士兵，齐齐整整地对着下车的姜诚一行敬礼。 严子文杨玉成这些幕僚还没主动，那个军火商人一路笑容满面地跑上来，热情洋溢地跟他握手，并在絮絮叨叨着法语； 尽管姜诚跟着他家三姐夫学了些日常法语，但这男人因为太过激动语速过快，姜诚亦是很难懂——严子文赶忙上前翻译： 除了表达寒暄问候之意，大抵都是拍马屁，还有就是吹嘘他们雷诺公司的坦克云云。 这还不明白，就是带着人来要尾款了。 姜诚含笑斜睨着对方，握手又道：“欢迎诸位到我们长春来！呵呵……天气这么冷，这大门口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来，诸位请！” “请，请快请！” 说着一振袖子带领众人就往师部深处走去——严子文回来之前倒是让张廷兰和弟弟打好了招呼，但因为姜诚去了冯家，身为总参谋长的孙正楠没来得及告知他。 不过提前知道这些法商要来，整个军营重新打扫了一遍，看上去一片严正肃穆。 前厅设置了数排座位并烧上了炭火盆，温度虽然比火炕火墙的营房凉，但远远比外面的寒天地冻强太多了。 落座后，费尔南一阵问好后，开始了大吹大擂他的坦克性能。 其实就算他不用说，姜诚对那大铁家伙还是有了解的。 除了些具体数据，他还很清楚：作为轻型坦克的ft-17，在作战时机动灵活性强，对于敌方步兵以及装甲车可以快速有效的打击。 而且，首批出产的该型坦克，最大时速就达到了10公里每小时，相对于德国笨重的a7v坦克灵活太多了。 此型坦克一共有两种车型：一种是搭载37mm火炮的轻型坦克，一种是搭载8mm机枪的轻型坦克； 这次运载至长春的，就是搭载机枪的大家伙——费迪南说，之所以这首批坦克没有以零件形式运抵东北，就是因为想让姜先生看看他们的产品。 这种带有显摆意味的做法，姜诚非但不反感，还甚是满意。 实话讲，他心里也多多少少清楚，宽城子车站附近的日属地，长春城里只怕到处都是小日本的密探—— 不管是参谋本部那一方，还是军部那一边，恐怕跟黑省方面都有勾结……这两辆坦克以这种“游街”的形式出现，除了大大震动29师军心之外， 也是对小日本子有着敲山震虎的作用——他妈的，老子现在要出动镇压叛军，你们要敢多事连你们一块打了！ 虽然心底是愉悦的，但姜诚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他的兴奋，而是做出副一省最高层的气度，与费尔南聊了几句生意，才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 原来，除了这两辆装配成功的坦克，深蓝鸢尾号上还携带了部分坦克零件，以及严子文商定的设备。 除此之外，与他随行的除了两个法国商人，居然还有英、比利时、捷克三国的商人。 姜诚眼一亮。这些都是战胜国，而且在整个一战期间，都是铆足了劲加紧竞产军备； 戛然而止的战争令这些国家剩余了大量的军品—— 除了武器弹药之外，还有大量军服，药品，军粮……甚至还有军用汽车摩托等等。 这些个老昂撒战前就不算真正富裕，一场世界大战更是把整个欧洲连人带钱都打没了。 别看战后又有赔款又重新划分殖民地利益，但各国短时间内都难以回血…… 他们听到法国在华夏有了个使黄金，还手握矿产木材资源的阔佬，能不想着法过来，试着把各家仓库里的军品都置换了？ 生意一直都是由严子文和杨玉成负责的，现在又加上了张作相的大公子； 其实姜诚并不需要亲自过问，但这帮子白皮万里迢迢来了，必要的礼节性关注还是要给到的。 当下就让孙正楠去安排，设宴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不过酒过三巡，姜诚找了个托辞，与他的心腹们别过，带上叶海韩明回他督军府去了。 整个洋楼一片素装白裹，下人们都扎着白腰带着素服；春节刚刚过去，有关喜庆的物件统统都收了起来……都是海蕙心安排下的—— 别看蔡婵娟最早嫁给姜诚，但对外的正妻是张廷雪，执家的大妇则是海蕙心，她只能算个姨太太； 但因为一连串的缘故，府里办她的事，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回来了？” 把厚厚的衣脱掉，姜诚又把军帽递给春燕，小心地开门入内……海蕙心正好与张廷雪对坐，还有几个丫头正在一块做针线。 姜诚“哎”了一声应过，挤在两个老婆中间落座，露出满面疲惫的样子。 “跑了趟四平，累坏了吧？燕儿那火上煨着红枣茶，赶紧给爷端一碗来。” 张廷雪放下缝了一半的小肚兜，对着丫头连连摆手。 “快别忙活了……我在师部吃过了！蕙心啊，小娟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我看府里怎么还，” 他后半句没说——其实体贴的海蕙心也明白，毕竟是有名有份的姨太太，丧事还是要办的体面些； 但这体面中间还夹着悖逆的蔡家……现在整个奉军都知道姜登选挑头在收拾大平庄，蔡家兄弟和他的心腹们免不得人头落地……大操大办又有些莫名的难堪了。 于是把控这个度，就很重要了——既不能让人认为他姜诚不念旧情，又不能做出副显摆“情谊”的态度。 “明儿一大早便下葬了，长春有个外国教堂……小娟从前常去，我用我私里的钱给她买了一小块地；” 海蕙心叹了口气，“唉，只是可叹我和雪儿都身怀有孕，姐妹一场不能送她。” (本章完) 第375章 前局不安 第375章 前局不安 “她……还常去教堂？” 姜诚一惊。 他这才意识到，似乎很久没有关注过蔡婵娟的事情了。 “小娟总是说，在教堂能寻到宁静——” 仿佛是注意到姜诚越坏的表情，海蕙心不着痕迹地马上转开了话题，“爷，承业怎么办？府里的大小事情多……我本想亲自带着，可我这身子总是不爽，怕是带不好他！” “我这思来想去的，承业和盛世年纪相仿，翠妮儿带娃也悉心——想是让她从下院那边搬来，在我搁边屋收拾出来一间，再配个妥帖婆子，一块把俩孩子便一并带大了。” 叶海一听刷地抬起脸看过来：他现在兼着护卫团，自家媳妇儿翠妮在帅府也算小半个主子，平日里也不必做啥活，在下院那边还有独立房间……可要真接洋楼这边，那可就， “成，家里的事由你做主便是了。” 姜诚快速摆了摆手，洋楼这边有的是房间——现在黑吉两省对峙间他大事小事一锅粥，这些事他也信任海蕙心。 说了一会儿话，海平川从也回来了。 最近他都在前沿阵地忙着备战，回家次数比姜诚都少； 听说老大也在家，他哼哧哼哧跑上来汇报： 这吴俊升果然在消极怠战，尤其见着他们吉林本土的部队往上顶，更是把原本分布在边境线上的军队全部撤回来，开始沿着吉林府往东部那些城市去。 “我看出来了，老家伙是怕咱们打不过鲍家，先做准备防着一手。” 姜诚冷笑。 看来吴俊升也猜到：鲍贵卿这老鬼背后有日本人的支持……姓吴的肯定是怕自己全线战败，不如撤回来保存实力； 到时候帅爷必会率兵北上，他那时候再出动打顺风局岂不更好？ 而且假设帅爷的作战重点在关内，要打算先收拾老段在北上吉林的话，他老吴父子扎在吉林东南部，也是一柄随时可出鞘的利剑！ “真他娘有点意思。” 姜诚冷笑，“姓吴的还真是识时务，难怪……” 难怪跟大帅一块在皇姑屯升天前，从来都是奉军的“常青树”。 “飞澜，这可咋整呢？前沿的侦察兵回报，单单黑省军队的人数不会少于两万兵力……再加上老毛子从黑河入境的军队也被鲍贵卿‘收留’——” 海平川忧心忡忡，“我大概盘算了一下，就算加上刚整编的部队，我们的人数只有黑省军队的一半……” “就算咱们的武器更先进，新军也有战斗力——可真打起来，人数碾压只怕会两败俱伤，到时候，” 他话没有说下去，但姜诚心里明白他要讲什么： 吴俊升这架势也有坐收渔利的意思……可仗咋打？ “我懂咱帅爷的意思，自己的地盘要是守不稳，我这代理当的也就没劲了。” 姜诚一脸平静地笑笑又道，“我这不是去见过冯三爷了吗……合作已是达成，这仗咱有最少八分胜算了。” 啊？ 海平川张了张嘴，还是不禁把话问出来了：“你这——不会是打算让冯德麟去劝吴二爷吧？” “哎他咋可能听啊！” 姜诚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心腹的肩膀：“我说兄弟，该说不说你这心眼子也太实诚了啊……不过伱这话倒是没说错，冯三爷哪儿劝得动啊哈哈！” 这可把海平川给彻底弄糊涂了，但姜诚却又是一笑：“得了，这几日备战也累坏了吧？” “赶紧回房洗洗跟小英说说体己话了啊……你这当男人的比我还不负责，赶紧也给自己造个后代了啊！”这么个粗莽壮汉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还是抓耳挠腮告了别小跑上楼。 次日一早蔡婵娟的灵一路让卫队团抬往圣约翰教堂，由主教操持仪式安葬。 姜诚一袭黑色西服全程陪同——对蔡婵娟，他谈不上深爱，可也绝不是毫无感情； 尤其是这个女人最后一刻，还是践行了她用命“守护自己”的承诺，让姜诚感慨万千。 待那最后一培土盖完，卫队团的士兵鸣枪献，跟着一块来的于凤至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肘：“飞澜，好了……别这样。” 姜诚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地落泪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姜诚不着痕迹拭去了腮边的泪水。 “我们回去吧？” 家里的两个女眷都没到，张廷慧和曹士英带了些丫头来送行。 姜诚没说话，而是缓步上前，轻轻摸了摸那座刚起的白色十字架—— 其实连于凤至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将领一夕之间已长大，而他最后的温柔和平易近人，都随着蔡婵娟一块去了……从他现如今杀伐决断，果敢澄定的做法就能看出来。 一路无言退出教堂的墓地，姜诚忽然喊住了于凤至：“大姐，你也不光是因为帅爷的吩咐，才来我吉林的吧？” 啪。 皮鞋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于凤至登时停住了脚步。 她怔怔回转，但那瞬间的失神很快坦然：“你说什么我可不明白——” “怎么，不因为我家公公的吩咐，难不成我还图你姜飞澜？” 此时女眷们早已走的远了，偌大的教堂走道只剩他俩，一侧的雕围栏外是白色的广场，群鸽在盘旋降落。 “大姐还蒙我呢？飞澜的耳朵也没闲着啊！” 对上时间，小张此时领了卫队旅正四处剿匪——但真正前线指挥的是郭松龄，而打仗的是下头的兵，他则是跟谷瑞玉正不清不楚。 “你又在讲什么？” 偏偏她话说的生硬，可眉眼间却已多了些许委屈；接下来她的话甚至莫名其妙的愤慨，“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都哪样？ 姜诚差一点脱口而出，但回望这张美丽的面孔越来越多的委屈，竟是快要哭了的样子，姜诚却又叹息：“大姐这话，是怨怼汉卿吧？” 没答，但她的眼泪已经说明答案了。 “我这儿姐姐妹妹们多，还有小孩子。” 姜诚上前，把蔡婵娟留给他的帕子递上去，“不开心了，留下多待些日子——看看生意，骂骂老爷们儿，也挺好的不是吗？”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76章 大姐的合作 第376章 大姐的合作 于凤至却似乎委屈大了，从他手中抢过帕子便哭了两声，恶狠狠地擦了几下脸：“是该骂！我看着小娟这样，就想起我来了……” “做事管用吗，照料家眷有用吗，还是尊重公婆打点门庭这些有用？男人不爱就是不爱，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收住了哽咽做出优雅镇定的神色：“你！太欺负人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挑明了？我问你，还跟谁说了？” 姜诚低眉，故意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可啥也不知道……也就随着几个流言蜚语，瞎听了几句。” 说着，对她抬手一比示意继续走，“大姐，您可气个啥？不提五夫人她们有多喜欢您，您在帅爷眼里可是无人替代的大奶奶啊！” “再说了，以您的聪颖能干，汉卿就是再浑，也没那狗胆对您生了分离之心——他往后的日子，可少不得用着您呢。” 于凤至跟他并行，还是余怒未消：“别跟我上眼药了！合着在你们男人眼里，老婆就是娶回来用处的？还有汉卿跟伱那么熟，一准儿已是见过那位随军夫人了吧？” “既然你督军大人是向我这头的，为啥不给我一枪崩了她？” 姜诚斜睨她：“这狗胆我也没有。人我是没见过，但我是听说，这女人有两个姐姐，都是咱奉军军官的夫人，她亲近汉卿，也是因这层关系。” “不过大姐您放心，这人不管是家世背景，才学品性都入不得流，也就年轻漂亮会唱两句曲儿……连您个脚后跟都不如，上个啥心呢？” 不断斜睨她渐渐恢复红润的脸色，姜诚继续趁热打铁，“男人嘛……要是大姐您实在气不过汉卿，就躲我这儿多盘桓些日子，也落个耳根子清静——” “您放心！我那督军府上上下下，可没人知道这事。” 他当然得想法子把于凤至多留些日子……来的外商是越来越多，生意肯定越做越大； 老帅此刻的眼皮子还在关内老段的身上，一旦他收回眼了，不拿她做挡箭牌，鬼才知道老狐狸会不会往吉林伸手。 借着此事让于凤至在长春插手越多，他就能在崛起之前跟张家结成牢不可破的盟约；到时候，不管是老张的哪个把兄弟，都休想危及到他的地位了！ “唉，知道了。” 于凤至此时因为那个狗屁小张管不住裤子心乱如麻，还真想不出姜诚这番用意。 她低着头死死来回绞蔡婵娟的丝帕，眼中一阵阵地涌起悲哀。 “飞澜，我们是不是朋友？” 拐出这条长廊前，于凤至忽然说着。 “那当然！大姐可是要我做点什么事？” 待他这话说完，于凤至又叹了口气：“罢了，往后再说吧！” 打理完蔡婵娟的事，大平庄的联电也到了。 说来也有趣，自大帅预备南下关内，支持他的儿女亲家曹锟，也是第一个想到了冯德麟。 老爹也来了电话，说是大帅也同邀他这个热河督军前往省城，要商定未来东北的局势走向。 “飞澜，我知道黑吉两省的对峙已拉开阵势，雨帅那边我也通过气……他老人家已是准了热河跨省增援的要求，” 姜兰轩沉稳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澜，“儿子你放心，爹永远在你身后，要兵要钱——我这儿都给你备的足足的！”听到老爹的话，姜诚心下是一阵由衷的感动。 穿越民国这两年，他已有了深深的认同感和存在感。 “爹，您在热河踏实待着便是了！哈，您的东西……将来不都还是我跟承业的吗？” 姜诚口气轻松，“局势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我知道不管是您还是帅爷，其实并不担心咱吉林的实力，真正干起来……没他小鬼子，他鲍家父子算个屁。” “但鲍家拉这么大阵仗，到现在也就压着江桥一线，只是挑了挑洮南的金延喜，依我看……他们跟鬼子也没达成一致。” 姜兰轩分明有了几分迟疑：“你的意思是？” 旋即哼哼笑了两声，姜诚眼底泛起冷毅的笑意：“爹，您仔细想想，在吉林，小鬼子除了把着北满，还有就是沿着朝鲜一路驻军，” “尤其是珲春，除了是关东军都督府的所在地，还有重兵把守——若真已达成一致，他们早就该大举进攻长春了。” 说完这些，姜诚脸一沉又笑了两声：“小鬼子也学精了……不管支持什么人前，总得看看局势。” “黑吉两省之间的战局，一部分得看帅爷能不能帮着曹三儿赶走了老段，另外，呵呵，就得看我自己能不能成了。” 他在电话里分析局势，其有理有据让姜兰轩愣在当间，定了足足一分钟才又是说道：“好儿子！你有这番心智能力，爹现在就是即刻入了土，也能含笑九泉了！” 姜诚赶忙打断他：“爹您千万别这样说……这让人听着了，还叫人以为飞澜多不孝呢！” 说着姜兰轩说是在奉天见着冯德麟，再三夸赞了他，还连连感激他向张大帅举荐冯庸等等—— 不过也幸亏他与老张提起，不然这冯家公子只怕是要安插去热河了。 “他现在挂团长衔，与姜登选一道共领大平庄和西营场等地。” 听完老爹的话，姜诚声音低沉：“爹，跟冯家不能走的太近，若即若离是最好的……毕竟从前同是28师同僚，再者大帅愿意把他摁眼皮子底下，说白了还是防着他们一手。” 姜兰轩“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这话是。不过儿子我始终没明白，这次黑吉大战，你找冯德麟能怎样左右战局？” 再往后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诚却没答，反而把话题引开了；姜兰轩听出儿子并不想谈论此事，显然已是成竹在握，也就没再追问。 父子俩又聊了几句家常，海平川由徐福善带进门来，对着正打电话的姜诚不断使眼色。 “爹，那咱就说定了啊，等雪儿孩子满月的时候，您老一定到长春来小住啊！” “成，成！您就放宽了心吧，吉林的战局还都在掌控中……” (本章完) 第377章 来投诚 第377章 来投诚 又说了几句姜诚便把听筒挂上了，抬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表情稍显一言难尽，哼了一声笑道：“咋，不会是跟小英吵架了跟我告状来了吧？” 海平川苦笑：“你这说啥呢……有俩事，头一遭是蔡家：超六兄已向帅爷请令了，两兄弟都招了——他们联合黑龙会，意图谋害飞澜你；” “其实与蔡家接触的小鬼子，早在之前你帮着他们经营大平庄的时候，就曾秘密接触过他们。” 姜诚一拳砸在桌面的文件上：“他妈的，难怪保险队的成员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来——” “原来都是里应外合意图谋害我？呵呵……这事应该是蔡狗儿交代的吧？大平庄的治安，一直都是他负责。” 海平川点了点头又道：“是也不是。要说这回事情，还是多亏了蔡狗儿。” “是他在大平庄听到刺杀的消息，本打算一路跑长春来报信，反而被蔡远宗觉察关在牢里打了个半死；是他媳妇钱买通了蔡远宗的参谋杨平，让陈鹏给放了……” 眼看姜诚有些迷惑，海平川叹息道：“蔡狗儿没跑出奉天便给蔡远宗的人追上崩了。” “杨平陈鹏一见此景便也怕各自不得善终，商量后便分头行动：一个见张长官去，另一个急急忙忙跑长春来了……唉！谁知这事情还是耽搁了一步——” “杨平陈鹏现在都在张长官那边，上头说他俩想带着手下奔咱来。” 姜诚摇头：“这俩人都不要。” 杨平的底细他是一点都不清楚，而陈鹏可是当初蔡家的死党——按辈分来说还算两兄弟的叔叔辈； 就算真纳了“投名状”，他也不可能信任。 抬眼看了海平川一眼，姜诚还是把下杀招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一番平静叹息道：“唉，大约也是给家人求个活路吧——” “咱们若是太赶尽杀绝，将来冯兄也是不好开展工作了。” 说完这话姜诚便是吩咐大平庄是他29师的地盘，但总归是冯庸和超六兄携管，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置吧。 说完这话姜诚又问他第二件事，海平川表情却更是为难：“飞澜，金团长带着几个……咳咳，要我咋说呢，他们，唉……要我咋说呢，他们，” 支支吾吾他才是汇报着，金延喜挑头，几个从前28师以及吉林孟恩远高士傧的下属到了。 听到这话姜诚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得一拍大腿道：“那还等啥呢？哥几个是不是都到公署大厅来了……快都给我请屋里来啊！” 啊，伱还真打算见他们！？ 海平川吃惊不小，但毕竟现在的一把手是姜诚，他哪敢提半点质疑？ 在他身后徐福善一听这话，敬礼回身就出了大办公室的门。 短短几分钟，这些军官便在他的带领下进了门。 别说姜诚，就海平川现在的级别，也远远比他们几个团长营长高。 但姜诚还是满面春风的起身迎接他们，海平川也紧跟其后走上前去。 寒暄了几句姜诚摆手让他们落座，随后在自己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斜眉一笑：“怎么个事啊诸位？黑吉两省正值对峙局面，不在各自岗位上忠于职守，跑来长春可有何贵干啊？” 这番话说的是半古不白，连脾性最为暴躁的金延喜也听出他掉书袋之意； 但尽管立时不快地瞪起双眼，这个朝族出身的金团长还是压抑着口气：“我说姜爷，咱们也别打哈哈了！” “不是您让冯老三与哥几个谈的吗？怎么临了您是又不认了……咱们可是冒着吴长官震怒的后果，过来找您的啊！”听完这话，海平川最先吃了一惊。 立时把目光转向他的好兄弟兼顶头上司，年轻的统帅唇间浑浊的笑意令他双手都有些发凉： 好家伙！ 原来去找冯德麟，并不是想让他去劝吴俊升，而是，而是让他去劝这些人—— 环顾四下，除了这“架子”金延喜王俊山外，丁春喜，叶青林，徐厚成以及周保全都是他冯老三的下属…… 只是他冯老三下野后，他们连人带部队都被吴俊升收编。 短暂失神间，姜诚笑容更浓：“哎哟诸位都是前辈，才是不要对着飞澜打哈哈啊！” “咱是找过他冯老三……也只是看在当年与冯公子有同窗之谊，想让他们父子出山，帮我代管一下大平庄西营场这些地盘！” “咳咳该说不说真就是那话，姜某现在跟黑省‘打冷战’，对大后方实在分身乏术才出此下策啊！” 姜诚才不会主动提这事，他得让这些人自己把话挑明。 吴俊升不义想耍招，他当然也得来个见招拆招。 妈的，你想趁黑吉对峙拆分老子地盘，咱就想办法挖你的兵！ 王俊山看了看面色急切的诸人，虚拳抵住唇佯作咳嗽了两声，做出副崇敬模样道：“姜爷，咱都是痛快人，就实话实说了啊！” “今儿是我和金爷牵的头——也是想着，毕竟姜爷这边兵强马壮，待手下弟兄更是仁义德善；所以我们几个一合计，打算往后就跟着您了！” 虚拳托着侧脸先以余光扫了海平川一眼：这直肠子的弟兄一脸紧张，似是对他们的突然“叛变”极难适从。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第一批你就这样，再往后归顺的你还咋接？ 但姜诚此时却保持着平静，既没有回应王俊山的话，也偏偏错开了海平川投来的目光。 悄无声息地拉开抽屉，竟是摸出根烟抽上了。 眼前这些人由王俊山带了个头，在场几个家伙统统急心火燎地表达“投诚”之意。 尤其是冯老三当初的“心腹爱将”丁春喜，更是在听到他以前的老地方西营场后，嘴巴就跟抹了蜜似得。 但姜诚的平静让他们很快接二连三的闭了嘴——要知道，有的时候沉静这个工具远远比训斥有用。 一片死寂。 连带那个脾性最坏的丁春喜，都将一副紧张兮兮的面孔转向姜诚。 “几位就真是错爱了！” 慢条斯理地抽完了一根烟，姜诚才故作苦笑，“我这接收诸位倒不是个事——吉林也养得起各位，” “但，吴二爷将来要讲我姜诚不义，又如何呢？”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78章 “照单全收” 第378章 “照单全收” “我说姜爷，您这话说的可就真没意思了啊！” 王俊山还没开口，一旁的金延喜把身子一偏抢先说着，“咱这实话来说，这回黑吉两省的局势，吴长官摆明了打算坐山观虎斗——” 丁春喜也是抢过话道：“姜爷，我看您也甭试探咱们些个了！既然都打定主意合计了来找您了，必然会对您是忠心耿耿执马坠镫的……” 王俊山也是表态道：“姜爷咱这次也就托个大，要说大伙里面最清楚您脾性的，肯定是我王俊山了。” “您这一向平易近人待人也没说的，就算当初的蔡家再是对您不起，看在小夫人还有与蔡家多年的情谊，始终待他们不薄。” 几个军官纷纷也表示，就是因为姜诚的待人和脾性令人佩服……其实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句话： 跟着督军大人您，我们觉得有大肉吃——吴俊升那老东西太算计了，我们心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诚就没有再回避试探的必要了。 他忽然手按在面前的办公桌，轰然起身。 众人皆是一愣，也是纷纷同时站起。 “诸位都是奉军的前辈，如此错爱着实让飞澜心生感佩……不过放眼黑吉两省此时局势，却也到了非常之时。” “那么诸位就请各自回去备战，待联电发出时，全军集结上阵！” ………… 其实这第一批人来，海平川就足够震惊了—— 虽说他信任姜诚这几年来对奉军的影响力，但讲实话说，他是对冯德麟着实没谱。 然而老冯就是老冯，就算从高高在上跌落谷底，影响力也是依旧在的。 打着他的名号振臂一呼，加上如今炙手可热的姜家，让这些本就墙头草的军官们，一个又一个心生了改换门庭的心思。 于是接下来的十数天，公署大厅奔这儿来的大小军官是一个接着一个。 姜诚呢，则是颇具照单全收的架势，几乎是来一个就接见一个。 “我说飞澜，你这不会打定主意是人就收吧？” 这几日黑省的局势一下就紧张了，海平川几乎一直都在双城的最前线。 今天他来电话，除了汇报前线战况，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担忧“捡”这些兵捡得多了，反而对他们的发展不好。 “我知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嘛——” 姜诚握着听筒一面说，一面对房间里站得笔直的白俊山使眼色，让他先落座，然后露出笑容，“放心吧！我还有谱……” “对了平川，前线将士从今天开始，日夜备战枕戈待旦！就算睡觉也给我搂着枪睡，第二批补给到达松原前，双城那边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从吴俊升手头悄悄挖墙脚是一回事，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跟黑省的对峙。 两个多月的备战，鲍贵卿那一边已尽数拉开阵势。身为东三省巡阅使的张大帅再三严令掷下，命令鲍贵卿非令不得擅自大规模动员部队。 可这鲍家父子是铁了心要跟辽吉两省作对，对于张大帅的命令是充耳不闻—— 今日凌晨奉天总参部的命令到达长春：吉林全军北上，剿灭叛军鲍贵卿！ 海平川一听这话自是明白意思，当下一口应下并将前线的备战情况与姜诚汇报。 “平川，不必追求首战必胜……你甚至开始全线后撤都没问题。” 在听完他的汇报，姜诚明白这老鲍家基本上是把全副家底都押上了。 海平川听着有点发愣：“啊？不好好打……咋，咱们也保存实力啊？” 姜诚却没答他，而是平静说道：“一旦鲍家进攻双城，前线部队往松原撤退——” “首战，我决定选在松原附近跟姓鲍的打！” 说完这话，姜诚告诉他，师部拟定的战术已传阅下去，让他依照命令准备就是。 电话挂上姜诚回身看着王俊山，后者则是马上笑道：“飞澜啊，这几个月不见，你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再往后，帅爷就要正式下任命书，让伱登上吉林一把手的位置了吧？” 是否正式任命，对于姜诚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除了白山，延吉，珲春等临近朝鲜等地，以及北满铁路的四个站点上的日属地，姜诚已顺利控制多地城市。 未来一旦打退鲍家，他的29师就能开始沿线剿匪……甚至可以一路平推到黑龙江！ 本来想着跟吴俊升合作愉快，把黑龙江的利益出让给他——没想到老家伙一心占便宜拿地盘，他妈的这还能惯着他？ 不过心里的这些考虑不能跟白俊山说，姜诚依旧保持着平静，做出副忧国忧民的姿态甚至还叹了口气： “唉！自我由帅爷任命以来，咱东北就始终兵荒马乱的——我尽管忝列吉林代理之位，眼看百姓困苦也总是心生悲凉。” “现在这鲍家再起干戈，大有把战火燃尽吉林乃至辽宁的每一寸土地，总归现在也是以战止战，未来咱才有安生日子过。” 白俊山知道他这也是番冠冕堂皇的话，但据他对这位年轻统帅的了解： 对方虽然并非一杆捅到底的直肠子，但也绝非讲这些弯弯绕绕的人……看来经过蔡家的事，他是真正成长起来了。 “我这次过来是偷偷告诉你，吴二爷大约已是知道了弟兄们要改换门庭的事——” 白俊山略想了一想还是挑明了，“飞澜你也知道，当初冯德麟的部队一分为二，你和他几乎是平分部队……” “现在这老长官振臂一呼，从前28师等于大大小小都让你要捡了去，二爷肯定暴跳如雷啊！” 看着他担忧之余还分外焦躁，姜诚反而冷笑一声：“现在的局势一团乱麻；” “甭管是咱帅爷还是京师方面，外带上小日本子都不愿搅这个局，谁他娘的还顾得上他高兴不高兴的。” 对着王俊山，其实姜诚并没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不好听； 但照着如今的状况看，除王俊山之外还算忠心；丁春喜叶青林这些原28师的部属，除了看冯老三的面子外，大抵还在砌墙头。 (本章完) 第379章 将计就计 第379章 将计就计 就算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他这边一旦和鲍贵卿打起来，这些之前嚷嚷过效忠的小军阀们，都会选择原地龟着看情况。 当然，把黑省军一路拉到松原作战，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些“投诚人士”的反应。 “哎飞澜你要这么说，我也就没法接话了。” 王俊山挑了挑眉，“对了今儿我这过来，还给你捎了封信过来。” “来信的人把这一封信拆分成了两封……这份是给我的，另一封是给你的。” 眼看姜诚把信接下，这王俊山仿佛是怕自己不明白似得补充道：“是伱爸的结义兄弟杨洪义——照着辈分来说，你该喊他一声四叔。” 居然是他？ 姜诚眼睛登时一亮：姜家祖籍晋阳，后来闯关东与海如松等四人义结金兰；按年龄排名分别是姜兰轩、海如松、高文胜、杨洪义…… 而之前那个被姜诚干掉的四平守备杜海生，则是排行老五。 “如果我没记错，四叔在朱督军镇守黑龙江时，就是绥化的守备！他现在来信，肯定跟前线战局有关。” 姜诚微笑，一边小心地撕开写有“姜诚亲启”的牛皮纸信封，抽出一摞稍显泛黄的信纸来。 即便是民国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使用毛笔……尤其是这个读书人出身的杨洪义，更是写一手娟秀的梅小楷。 快速浏览了两遍，姜诚表情有点难看：“这个鲍贵卿，十有八九是知道四叔跟我家的关系，把他连带家人亲兵扣留在绥化城内软禁……” “这是一封求救信！” 姜诚反手把那摞纸拍在桌上，但他很快发现白俊山面色有异，“怎么了？” 王俊山没直接回答，而是拧眉发问：“飞澜我能看看吗？” 得到首肯后，他快速从桌边抽走那摞纸，边看边说：“这事儿可是奇了怪了——给咱俩的信，都是一人给捎过来的；” “还真是怪了！杨洪义给我的信上说，让我带着人去洮南附近打埋伏……信我带来了，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说是鲍英麟带着主力往洮南去了。” 姜诚一惊，从他手中抢过他说的那封信。 仔细读来还真是如他所说——杨洪义详细描述了鲍英麟所带部队的番号，人数，大概配置和武器装备。 但姜诚很快从这两封信发现了端倪。 “王哥，你看这两封信……尽管这字迹看上去是一模一样，但仔细瞅就能觉察，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王俊山听罢，才是把两封信对比一处细细观察： 因为在姜诚拆封之前，他根本没看过另一封的字迹——而且两封信内容是劈叉的，王俊山吃惊之时更是没注意笔体字迹。 “你看，给我的这封信笔体严整，笔锋犀利尖锐……明显是出自四叔本人；” “但你看你的这封——梅小楷并不难写，可这字迹娟秀柔软，仔细看就能对比出模仿的痕迹来。” 王俊山一拍大腿，不仅对他竖起大拇指来：“好家伙，真不愧是你啊飞澜！” “我是万万看不出这些对比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伪造杨营长的字迹是做什么？” 姜诚没急着答他，而是回身让叶海把黑吉边镇的军事地图拿来。 大量的侦察兵派出去，已把两省边界线上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洮南紧贴着江桥一线，是两省彼此进攻最近的路线；许兰洲的下属程志新，最近的集结区域就在那里。“他妈的，看来是杨营长写信跟你求救，然后被发现了，让鲍家玩了一手将计就计，打算把我坑死在洮南附近的吗？” 王俊山惊出一身冷汗来。 杨洪义被扣押后写信求救，在信件传出的时候，多半被人扣留上报……然后就找人来了封伪造信，打算把他引过去？ “那可不，既然知道这信是通过你捎给我来，必定能预见你我的关系不一般——” 姜诚捏着杨洪义的那封求救信，心里不禁打鼓上了，“当初拦截宗社党的那批装备，四叔也有出手……他现在有难，我这岂能袖手旁观？” 他搓着手在督军的大办公室里缓缓踱步，很快回迎着王俊山略显忐忑的目光： “既然他们来了个将计就计，那，我们不妨也来个将计就计！” “呵呵，也得让这老鲍家，尝尝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 ………… 当晚，王俊山全团拔营而起，照着洮南的方向集结出发。 别看已是接近农历三月，山海关内已是春风洋溢，但吉林的夜晚依旧冷得滴水成冰。 全团将士还没来得及抱怨，王俊山的通讯兵已接到了吴俊升极为不满的电报——询问他为什么在没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离开驻地。 “不回答，告诉通讯兵直接把收发报机全部关闭！” 骑在马上的王俊山把电报纸团了，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壕沟内。 已经比跟姜诚约定好的时间慢了两个小时……他的驻地离洮南不近，却也比长春近太多了； 他大概盘算过时间，天亮之前他们必能按照那封伪造的信，到达指定的“埋伏地点”。 不管怎样，心头还是阵阵打鼓了起来： 跟金延喜差不多，他因为跟姜诚走得有些近，在吴俊升麾下也受到排挤了； 他这一年多以来，兵员和装备都没增加不说，反而地盘是越来越少……不然俩人也不至于生了背弃旧主的心思。 但，现在偷摸归顺了他吉林督军，自己手头的本钱也就这些，万一被鲍家围困——姓姜的也不来救，他， 脑子里正乱哄哄地想这些事，他却突然被一阵古怪的感觉拉回了思绪。 这种感觉，对于他这个常年征战的军人简直太熟悉了！ 咋回事？ 还没到既定位置，就…… 甚至还没来得及这种感觉到底来自哪个方位，王俊山就听“嗖”“嗖”几声怪响！ “小心，是……” 后半句话根本没来得及出口，队伍中顿时闪光爆炸，冲天的火光掀翻了数不清正在行进的士兵。 “散开，弟兄们散开！” 特别感谢：书友20221206055132317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380章 步坦协同 第380章 步坦协同 分明是被偷袭了，而且按王俊山多年的作战经验，这第一轮“小炮”攻击后，势必就是各种扫射齐上…… 于是他厉声怒吼着“散开”“弟兄们原地找隐蔽”“不要乱”之类的， 但是炮火覆盖下几乎毫无空挡，他的声音被凶猛的爆炸扯得支离破碎，根本没办法一级级传达下去。 在张大帅整军经武之前，绝大多数的奉军部队素养都不太高，加上本身军官们几乎都是“胡子”出身，指挥能力也很普通。 王俊山尚能维持镇定，但各级的小军官就不一样了—— 寒风四起的子夜，已经开始有不少士兵趁乱打算逃走了。 然而爆炸渐渐平息，王俊山推测的枪械齐射的火力覆盖却始终没来。 咋回事，难不成是开几炮就算完了？ “呼……呼！” 藏身在隐蔽处的王俊山一脸紧张，大口地呼吸着极冷的空气——血腥气，炸起的土腥味令他精神高度集中： 刚才的几个爆炸点附近，似乎隐约听到一两声士兵痛苦和呼救。 “团长，这，” 身边的护卫压抑着声音刚在询问，他们所有人一齐听到了古怪的声响： 这种闻所未闻的声音，绝对是非自然的……听上去像是金属铰链与某种发动机声交织响起； 随后，那声音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伴随这声音的靠近，仿佛地面都开始隆隆震动。 是什么东西！？ 王俊山的瞳仁一阵微微收缩，猛地把眼光投向四周的下属们……然而就在所有人无比震惊时，就在离他们大约百步的地方，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枪声！ 仿佛是一道又一道的平地惊雷在狂闪，这枪声瞬间连成了片，而且这声音……绝不是他们听过的任何一种枪械能制造出来的！ 王俊山连带他的下属们，竟是第一次有种掩住耳朵的冲动——就好像这是他们头一遭上战场，头一次听到洋枪声！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动静！？” 王俊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大着胆子隐蔽处探头出去…… 不光他，在场的弟兄几乎都顾不得害怕，纷纷把一副瞠目结舌转向这阵爆响的发声处。 然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是一台体积庞大到几近恐怖的大铁车——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这玩意连轻机枪都打不透，更不要提士兵手上的普通步枪…… 不仅能够像车辆般快速移动，圆形的铁炮台上还有巨枪在扫射！ “这是什么？！” 就在王俊山这边集体被吓懵了的时候，姜诚的阵地上也是一片愕然失声。 尽管在长春的训练场，他们已是测试过这两台坦克的性能，但这两台大家伙真正的战斗力亮相时，还是让在场所有人陷入极大的震惊中。 “嗯，还不错嘛。”此时的姜诚夹着一根纸烟，漆黑的瞳仁散射出冷傲的笑意，他身旁的军火商人费尔南，赶忙收住也有些恐惧的表情，故作出副沉着冷静来：“嗯，看上去是不错。” “姜先生对我们雷诺公司的产品，性能还算满意吧？” 听完严子文的翻译，姜诚拿起了望远镜—— 此时，接连三枚深绿色的照明弹似鬼火般腾空而起，他的士兵们在坦克的左右掩护下，疯狂的射击并推进。 这种新式的打法在欧洲战场上刚刚“流行”，就是所谓的步坦协同。 此打法不管是训练，还是实际操作起来都并不难；而真正的难点恐怕只有华夏此时并没有坦克这种洋气的玩意，以及相配的坦克驾驶员了。 而今天驾驶那两辆坦克的，是姜诚费重金，让费尔南从法军中挖来的。 别看坦克问世也没多久，但这几个坦克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驾驶和设计技术都过硬，经过几天的配合训练，就能跟奉军的打配合； 而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个战法是相当成功。 “下一步，你的坦克有多少，就给我送来多少吧！就按现在的价格走，你们能出让多少，我全要。 姜诚故意把香烟举起，竟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为了拿破仑，为了胜利！” 费尔南兴奋的满面涨红。 不仅是因为他这句法国人最崇尚的敬语，更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奉军高层，要把他的坦克全部都收了！ 这得有多少钱！ 自己从中能获得多少销售利益？ 他有点不敢想了，可脑海深处已开始呈现金币下雨的场景了！ 就算目前的姜诚跟他还不怎么语言相通，但看其难掩的兴奋神色，姜诚玩味地一笑继续拿望远镜观战。 只两辆坦克，就把偷袭王俊山的黑省军揍得满地找牙，再来更多的玩意呢？ 姜诚记得在军迷论坛上看过，到1940年三德子入侵法国时，法军还有1560辆“雷诺“ft-17坦克。 而这些坦克大部分被德军捡了去，被用作固定火力点或用于警卫勤务，直到1944年德军被逐出法国全境为止。 “雷诺“ft-17轻型坦克从1918年服役到1944年，长达26年，参加了两次世界大战； 不仅如此，因其性价比之优，让其成为一代著名战车，被载入世界坦克发展史中。 如果这些坦克，全部被他“捡”回东北，将来他的部队得有多牛皮？ 姜诚自己都有点不敢想了。 有这么多坦克，别说推平整个黑省，就是继续北进，按照他心中所想拿到出海口，得是个什么光景！？ 举着望远镜的双手掌心，已经开始一层层出虚汗了。 到时候他就能用资源，换更多的工业化物资，从而进一步促进东北的快速工业化—— 加上现在孙正楠等人在搞的“人才计划”，杨玉成严子文张廷慧他们的同学，在高薪待遇的诱导下，不断前来他的吉林，发展绝对是几何倍增长！ 压抑着心底的一阵阵战栗，观摩在继续。 不过姜诚也很清楚，目前这两辆坦克的战法，别看能以碾压的阵势推平偷袭王俊山的部队……但这个战术，恐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次复制的机会恐怕不多。 (本章完) 第381章 大战序幕 第381章 大战序幕 首先坦克的数量太少，一旦大兵团作战，只有两辆坦克的话，火力还是相对不足，根本没办法造成大面积的伤害； 而且目前就两辆坦克，这玩意就算皮厚也绝对不是无敌的。 敌军一旦发现这战斗力凶猛的玩意只有两台，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拿命来填；到时候蜂拥而上什么燃烧瓶手榴弹，这俩坦克都得报废。 其次坦克这玩意还有个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消耗实在太大—— 别的不说，光是坦克的燃油就够头疼的了；民国时期的汽油还不能生产，就算普通汽车的燃油也得依赖进口……坦克这玩意的油耗有多吓人，姜诚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今天这亮相一战之后，步坦协同这战术是否能跟得上，就看这费尔南的能耐了！ 战斗在继续，凭借从来没在华夏大地上露面过的先进武器，以及带有“降维打击”意味的战术，姜诚的手下们几乎是以完全碾压的平推，把这支偷袭王俊山团队的黑省军揍得满地找牙。 “不要追了……看他们的逃窜方向是江桥一线，多半是许兰洲的手下程志新。” 眼看他的队伍有点杀红了眼的那意思，姜诚立马让徐福善去传令坦克部队就地待命。 在他身后，孙正楠带着他的参谋队伍已经在记录这次的战果了； 而姜诚则是做出一脸兴奋的表情，让严子文和杨玉成连连恭维费尔南，与他商议下一批坦克出货…… 跟着一块来的英国商人约翰逊见这情况有点急了：要知道英国的军剩品也不少，尤其是打到1916年初的时候，各地工厂开足了马力生产，仓库里大批大批的全是各种军械。 现在该死的法国人居然抢占了先机，把雷诺坦克都卖给华夏人了，他们岂能甘于落后？ 尤其在看到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分明有点表演意味的手舞足蹈，这位军火商更是急躁。 可他还没来得及插嘴，灰头土脸的王俊山由叶海带过来了。 见这姜诚他是一脸怏怏表情，差不多都快哭出声来了：“姜爷！您这……到底是搞了一出什么名堂出来啊？” 其实还用的着问么？ 就是把他王俊山当成了一口香喷喷的诱饵，把江桥一线的伏兵吸引了出来——然后用“新式武器”打了一处观摩战。 彼此心里都透明白，可偏偏王俊山心里就是不爽：这他妈不是玩我？ 姜诚岂不知他这份心思？ 可他也很清楚，贸然加入他29师的王俊山，如果不让他在吴俊升的反对下出击，就不能彻底跟他们“决裂”； 另外姜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给他“展现忠诚”的机会，毕竟经过蔡家那事，29师也多多少少有点排外那意思了。 不过这些话，目前还不能当面跟众人说，姜诚则是神情淡然的看了对方一眼：“辛苦王团长跟我打这出埋伏战了……战前安排事关重大，也就没跟你说起此事罢了。” 王俊山多少还有点不悦：“这——总也是让我有个准备，唉，几发炮弹下来，我一气儿伤了三十多个弟兄。” 孙正楠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上阵有伤亡是正常的……王团长，你也别怪我说的直接，方才组织反攻的时候，你的部队还在原地待命，这‘准备’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啊？” 眼看对方的脸乍然一红，姜诚眨了眨眼道：“行了，通信没恢复之前，王团长就地待命且抢救伤员也并无过错。” “我们的部队得尽快集结，往洮南方向去——我敢肯定，江桥一线的敌军，肯定要出击了！”………… 姜诚的参谋部评估还在继续，长春等地的29师几乎是以倾巢出动的架势，向松原、双城、洮南等一线压进。 作为29师副手的海平川镇守东线，依托松原拉开阵仗；而姜诚则是背靠洮南白城，往黑省首府齐齐哈尔开进。 首当其冲就是江桥一战，天刚亮往北去的侦察兵便回来报信了：许兰洲下属程志新蔡和华已经各帅一支部队，往洮南白城的方向杀过来了。 附近地平开阔，守城反而不易；但如果是依托骑兵炮兵再加上那两辆坦克，打互推战的话，黑省军几乎毫无胜算。 “轻敌要不得，但也别把这仗想的太难打。” 姜诚在地图上快速标注，给新扩编的蒙古骑兵旅巴音和阿古拉下令，“老规矩，阵地上一旦炮响，带近身马刀第一轮冲锋，” “不要求伱们杀多少敌人，我只需要你们把道儿给我蹚平了就成！” “千万记住，这第一批的骑兵冲锋要分散，千万别给人当活靶子——” “第二轮攻击还是老规矩，你们得跟坦克和步兵们打配合。” 阿古拉目前还算不得语言太通，跟着巴音手舞足蹈的用蒙语一阵交流，两人马上敬礼领命退出大帐，去准备自己的骑兵队伍了。 接下来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协同部队——也就是依托两辆坦克构成的攻击阵型。 炮兵在火力掩护下，第一轮骑兵以打乱敌军阵型为主，杀伤力必定没多大； 而这第二轮攻击才是重点，坦克左右掩护步兵展开徐进，冲击前除了要炮火准备，破坏敌军构筑的阵地，骑兵也要协同攻击那些更换攻击点的敌军。 这样的战法，目前也就在欧洲才刚刚登上人类战争舞台，这些关外的旧军阀们还闻所未闻—— 昨夜的那一战，不管把程志新打懵了，后方负责指挥的许兰洲都有点傻眼。 会喷火的大铁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从那些侥幸逃出来的蠢货口中听到，这位打了多年仗的大军阀，愣了半天还是骂了句废物，命令程志新一定要做到首战必胜…… “松原那边打得很顺利，狗屁海家父子应该是顶不住了。” 他冷笑着盯着地图，其实心里多少有点憋火： 妈的，京师方面始终不松口下野张雨亭，反而把矛头对准了他主子鲍贵卿—— 真是掀了摊子他要怎么混？ 就算真要随他张大帅去，这回也得把姜诚这个还没二十的嚣张小子打废了再投靠！ (本章完) 第382章 “碾压战” 第382章 “碾压战” 就在这位黑省前线总指挥下定决心，要在这第一战把姜诚往死里打的时候，时间刚刚接近黎明。 黑吉两省的清晨，曙光渐露。 29师主力在张大帅的命令下横兵边境，年轻的军官们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松嫩平原轻雾笼罩，但随着太阳升起，阵地上的炮管，枪械，很快一个又一个的露了出来。 就在黑吉两省大军沿着江桥一线拉开阵仗的时候，日军南满铁路护路军的新任司令官松下秀树，正从一个美艳的艺伎身边起身。 奉天不愧是大城市，汤屋里的艺伎素质就是高；女人身上的梅香让他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松，再加上高层最近下令将他任命为南满的最高长官，令这位二十三岁的年轻军官更加春风得意。 一战期间，日本对华政策，始终是想趁欧洲陷入战争泥沼时，瓜分更多的利益。 参谋本部传达命令后，特别指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就是趁黑吉两省大乱，他来想方设法打通四平和宽城子、郑家屯的线路。 披上关东军服还没来得及掏烟，纸门外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被轻轻叩响：“松下长官！前哨上报消息……长春的姜诚大军倾巢而出，朝着黑龙江沿线扑过去了！” 松下秀树握着烟盒的右手一松，猛地拉开纸门吃惊道：“什么，居然这么快！？” 别看他的护路军最近做好了一切准备，打算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事， 可他还是没想到这个姓姜的年轻督军，不管是行动速度，还是作战手段都如若雷霆一击。 “说来就来，可恶的特高课居然没半点消息？” 松下秀树一边骂，一边气急败坏地扣军服扣子往外走，沿途的倭奴们见了两个军官如此模样，纷纷惊慌失措地闪避后退。 “松下长官，姜诚这次的军事行动打得实在太急……而且，吉林各地方部队都在出动并集结，反而是长春城内的主力扑出，是昨日下午的事……” “就算特高课反应速度再快，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前侧快步行走的松下秀树，突然在这家汤屋大门前站定脚步。 “长官，您这是……啊？大川先生！” 副官刚支吾出声，松下秀树的脸骤然一沉，老半天面色一沉：“领事先生，您？” 大川正雄却对另一侧的房间道：“诸位长官已等候多时了，快请移步参加会议吧！” ………… 前线的第一轮炮火打响的同时，巴音麾下的蒙古骑兵团，已向着程志新的阵地发起了猛攻！ 整个地平线都炸起了火光……浓烟，尘土，砂石甚至混合着血肉都翻滚起来，一片光芒简直比初升的太阳更加炫目。 眼瞅着骑兵已奔阵地来了，几乎所有的机枪位一同开始了扫射——但由此一来，这些火力点统统暴露了位置，现任炮兵团的黄永安立时传令坐标。 经过大半年年的新军训练，他手下的炮兵几乎都是好手，立刻调整坐标后一枚枚炮弹冲天而起，划出的抛物线的那些致命炮弹，像是耕地般炸平了数个火力点。 指挥位上的程志新慌了神：曾经没少听说姜家这个臭小子打仗不要命，可他却没想过，这小子手上居然有这么多好炮； 而他更不知道的是，这些大炮除了当初冯德麟部队里的，另外，还有深蓝鸢尾号上面携带的斯托克斯迫击炮。 这玩意是从意军手上弄到的，属于轻型迫击炮；除了自重较轻之外，前膛装填的设计结构简单，而且不管是发射速度，制造成本，使用维护的便利性等各方面，都有着不俗的表现。 最要命的是，这二十多门新式迫击炮的精准度，也在同时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影视剧里一炮弹干掉日军指挥所的那门迫击炮，精度还没有这玩意高。眼看着炮弹角度刁钻地落下，把一个接着一个的重火力点压制，放下望远镜的姜诚冷笑一声：“还没完呢！” 他话刚落音，张福山对着阵地上早就整装待发的步兵举起了旗帜。 轰轰轰…… 然后，所有人看到了那两辆巨大的钢铁猛兽！ 那是什么鬼东西！？ 好不容易打退了这第一轮进攻，黑省火线上所有的士兵和军官们，双眼齐齐失去了焦点。 两辆巨大的铁家伙从尘土飞扬间缓缓驶出，发出令人恐惧的金属绞动声，眼前的平原被引擎震动，打着军旗的士兵们所有配合呼啸而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对王俊山使计之后，程志新不止一次听说姜诚的反击部队里，有恐怖的“大铁车”可以喷火…… 但真正看到这玩意的时候，连他带全体军官都一齐傻了眼。 阵地上不知是谁大叫一声，竟然已有吓坏的士兵打算逃走了。 后排的督战队其实也很害怕，但职责所在还是把枪口对准了那些企图逃走的士兵，大喊着回去战壕给老子拿起枪之类的。 可话还没说完，两辆坦克在步兵的协同下，一齐开始了猛攻，尤其是在他们身后，一轮又一轮的炮弹继续狂轰滥炸，他们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像样的还击了。 “这仗，打的是不是有点太没意思了？” “好了好了，接下来仗该咋打，就交给你们了！” 姜诚放下望远镜，身边的军官们一个个兴奋地高呼应是。 不光是武器新，姜诚手下的少壮派们，也几乎代表着奉军目前能力最强的一批人—— 在各种新式武器下，他们能够碾压程志新一点都不奇怪。 这仗打完，代表着北洋系的老朽军阀们，就该深切的认识到一件事： 时代变了……单单靠着斗狠逞勇，注定只能被淘汰了。 姜诚旋即敛住笑容，回转身子到指挥大帐里落座——费尔南和约翰逊都在。 除了观战之外，他们今天最重要的目的是谈第二批出货。 深蓝鸢尾号满载了整整一船原产四平的煤、铁矿石，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原木。 虽然经过些周折，船还是全体装齐了。 足足可抵的上尾款不说，这批丰厚的物资足以支撑下一笔生意的首付款了。 (本章完) 第383章 抢地盘 第383章 抢地盘 如此大单不仅让费尔南双眼放光，也让这位英国商人馋掉了牙，恨不能当场把他们仓库里出不了的军械和物资运来，统统出给这位年轻的高层。 在这种心态下，约翰逊根本没留给法国佬开口的机会，一偏身子就从费尔南旁边挤过来，抓住姜诚的手就一阵恭维。 跟法国人还处于不带翻译沟通困难的状态，但姜诚英文还是不错的。 只听这货尽管话里话外都在吹捧，但明显听得出他的积极合作意向。 除了围绕着军剩品，还有各种物资……姜诚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买他们的生产线。 “呵呵，好说好说！” 姜诚斜睨了一眼紧跟过来打算要翻译的杨玉成，但他发现自家长官跟英国人交流一点问题都没有，于是只在旁边背合着双手笑而不语。 然而他们之间的交流，却让法国佬急眼了……可恶，明明是自己先跟这个有钱的边地军阀进行合作的，怎么现在看着反而让英国人有点抢先了？ 马上不满地凑上前，正打算为自己的生意“拉拉票”，可嘴巴刚刚张开，姜诚的总参谋长孙正楠握着话机听筒低喊一声：“姜爷！长春的电话，是廷枢打来的。” 姜诚这次进攻江桥，负责留守长春的是张家兄弟。 一听是他的电话，姜诚心底不由暗惊：不会是宽城子车站的小鬼子作妖了吧？ 快速给杨玉成递了个眼光，他回身走向孙正楠接过话机：“我是姜飞澜……” 电话那边的张廷枢透着几分紧张，别看他在日本读过军校，但正儿八经的指挥打仗这还是头一回。 “飞澜！小日本子刚刚通知我们，为策以铁路的安全，整个南满和中东路全部停运！” “另外，宽城子和四平等各日属地的日军似乎都有动作，是不是……得汇报给帅爷？” 这他妈的小日本子，还是打算支持鲍家？ 姜诚脸一沉。 不对。 大战前他曾与身在奉天的那位顾问町野通过电话，老家伙再三向他保证，不管是参谋本部还是领事馆，都是支持吉林这边的。 而且町野还以他个人名义，给四平的留驻军运送了一批三八式的弹药，价格之低只有正常费用的三分之一。 “看来，这是日本军部和关东军都督府的意思啊……” 姜诚凝望着同样一脸紧张的孙正楠—— 29师所有高层军官都很清楚一件事：以他们现在的势力，加上越来越多投诚的军官，他们从江桥和松原两条进攻黑省，把老鲍家包饺子了都不成问题； 可他们背后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小日本子的相悖。 “飞澜，快下决定吧——不管怎样咱得跟上头通个气啊，要是小日本子趁咱打仗抄四平，可就……” 姜诚轻声打断了他：“稍安勿躁。不过二哥，跟咱爹还是得打个招呼的……不过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压根就没把小日本子放在心上，”“目前他们想要的利益，无非就是修铁路罢了——但小鬼子不傻，接下来看着鲍家不是个儿，他们铁定不会支持一个即将兵败的蠢货。” “知道我为什么拉开阵仗，一直等到此时才进攻么？” 姜诚没给他解释原因，而是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把情况上报给咱爹就好了……其他根本用不着紧张，你们踏踏实实守好家就是！” 尽管没懂他为何如此的笃定，但这番沉静又胸有成竹的话语，让原本紧张兮兮的张廷枢很快冷静下去。 又是吩咐了几句防御重点，姜诚压根没把小日本们当一回事，竟是又笑容满面地跟老外谈起生意来了。 而此时身在奉天日属地的一场日军高层会议，正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也是参谋本部和军部首次坐下来，以会谈的形式商议接下来的东北走向。 时至1918年4月中，德军西线大举溃败，眼瞅着世界大战即将结束，这些个小本子有点急眼了。 在这场大战中，他们基本上没啥存在感，几乎是窝在华夏趁乱捡便宜—— 倭皇陛下为了进一步扩大在华利益，想趁德国佬分身乏术时，继续敲山东领地上的德国人…… 如此一来，他们不仅能获得胶州湾，还能通过胶济铁路进一步取得全部山东！ 可日军内部向来干湿分离——海陆军一直不合，他们的倭皇陛下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现在想抢地盘，最快的方法是出动东北日属地上的日军南下。 这算盘珠子拨得挺响，但有个最大的问题是：目前东北的日军也分为两派，比海军陆军的内部斗争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今天围绕的重点，竟不是出兵不出兵，也不是怎么跟几个德国残兵抢地盘，而是都怕损失各自的地盘。 要防着奉军就已经很难了……天知道自己的主力部队一旦开出属地，这些政敌会不会来抢地盘？ 这群本子军官挺身跪在榻榻米上，纷纷将不善的目光瞅着对面的彼此。 “天皇陛下的命令……大家都很清楚了吧？” 关东军都督福岛安正作为此次会议的组织者和最高长官，在宣布命令后开始致辞，“这一战对诸位同僚来说，并不算一场恶战。” “大正三年帝国军便与那些可笑的德国人在青岛周边交过手——战果还是让陛下非常满意的；” “所以，这次出兵山东去消灭那些可恶的德军，我等必定是有这个实力的。” 要说日本人也是挺会戴高帽的……他这次被倭皇临时委任为“特别行动”的最高领袖，还是打算送死让参谋本部的人去，他们在后方可以尝试尝试抢地盘。 松下秀树一点点握紧了拳头，但这个年轻的高层却绷着一张脸没开腔。 天皇陛下让你打德国地盘的主意，但也让我想方设法打通南北满铁路了啊！ 要不是今天我打算去见奉军高层，我人都一直在四平为帝国效力—— 而伱们这些可恶的投机政客，想的不是为帝国效命为天皇尽忠，居然打算借以此事打击我们！ (本章完) 第384章 鬼子的矛盾 第384章 鬼子的矛盾 说完他们倭皇的战略安排，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福岛安正又来了一番慷慨陈词，几乎每句话都围绕着，让南满铁路的护路军出动，松下秀树就更冒火了。 现在整个南满铁路都已经移交给参谋本部管理，而被称之为北满铁路的中东路，目前还在军部的掌控中； 而作为南满铁路的最高长官，松下秀树一直在吉林和他的同僚们活动，打算推动两条铁路的全线贯通。 军部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在东北，日本获取利益的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依托铁路这个生命线制造日属地，再以各种方式渗透至各行各业； 如果四平到长春的铁路由参谋本部打通，北满的控制权还能继续由军部把控吗？ 答案可想而知！ 所以，目前下令出兵去抢德国佬的地盘，福岛安正当然想让参谋本部去打主力。 可作为总司令的松下秀树，岂能不知他打的如意算盘？ 无声地紧攥拳头，他的表情变得越发阴冷：自俄国人移交北满以来，你们这些傲慢的蠢货，不是一直要靠我们参谋本部才能维持对铁路的控制？ 从孟恩远到姜诚，支娜人一直在打北满铁路的主意！ 而现在，你们不想着如何配合我等尽快拿到修新线路的权益，居然打算趁天皇陛下谋求山东利益的时刻，打算反过来打压我们？ 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还没表达愤怒之意，参谋本部在华的最高执行官盐田健次却缓缓说道：“福岛长官，我等并无忤逆天皇陛下的意图……听命出兵青岛可以，但南北满铁路的利益，该如何处置？” 福岛安正骤然收起了笑容：“铁路，怎么了？目前依旧在我方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我不明白尔等为何要提及铁路——我们现在讨论的内容，是出兵青岛。” 这下松下秀树可按捺不住了，旋即瞪起眼睛道：“福岛长官，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姜诚在张雨亭的命令下攻打黑龙江，铁路沿线以及各属地的安全该如何保证？前线传回来的战报，姜诚的部队能够双线作战，且还有相当的重火力——” “一旦干掉黑龙江的鲍贵卿父子，反过来趁各属地空虚时进攻怎么办？” 全会议室哗然。 福岛安正表情骤冷：“松下君，你是在质疑天皇陛下的战略思路吗？” 听着这么一顶帽子照直扣了过来，松下秀树当场就沉不住气了，可盐田健次却比他沉稳得多，先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转瞬笑道：“福岛长官大可不必用陛下来压我等。” “其实我等都是心知肚明，我大日本帝国经过明治、大正两位英明君主的指示，不论是农业、工业、军事还是科技等方面，都足以与西方各国一较高下；” “我们确实没有质疑天皇陛下的宏伟战略……但就是松下君所说，现在吉林、黑龙江两省风起云涌；如果我军主力撤出南满，一旦生变铁路和侨民的利益该如何保证？” 这番质问反而中了福岛安正下怀：“目前支娜军队交战火线集中在吉黑两省交界处，南满铁路沿线的辽宁还是很安全的——” “所以，都督府经过商讨研究，还是由松下君前往青岛更合适！”然后，伱们军部或许还要抽个空，去占领我南满的领地？ 松下秀树还没开腔，在会议一开始就处于旁观态度的大川正雄忽然说道：“如果松下君南下，谁能保证南满终点站到郑家屯和长春的线路打通呢？” 没想到参谋本部的人直截了当，反而是领事馆挑明了。 “还有，特高课早就上报过，姜诚秘密与英法两国签下协议，从他们引进技术和战备——我想诸君也都听说了此次吉黑大战，已有坦克出现在前线！” 大川正雄一字一顿，却也不妨碍言语透着十足的危机感，“尽管坦克的数量并不多，可你们谁敢保证姜诚是否还有坦克！” 属地被攻击怎么办？ 光凭你们军部能保证属地和侨民们的安全吗？ 接连几问让福岛安正的神情更黑了：“在你们眼中，军部就连基本的安全维护也做不到？” “我们不仅能够保证北满沿线的安全，也能稳定南满的安全，更是诸君南下期间，推动两条铁路的全线打通！” “如果这事我做不到，我福岛愿意引咎辞职！”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参谋本部到底是要做什么？不顾天皇陛下的神权，一直推三阻四不愿为陛下效命——我福岛这就上书陛下，让你们……” 盐田健次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福岛君，您这番言辞激动，也实在有辱斯文——帝国军人的体面都不顾了？” “我和松下君都保证了，天皇陛下的旨意我们是一定会遵守的——既然您说了能保证铁路沿线的安全，我们参谋本部还是要划定一下执行区域。” 话说到这里，松下秀树也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马上补充道：“确实，权限的交接还是有必要的！在我等南下期间，铁路和侨民们的安全就拜托诸位了。” 反倒是这样，军部的几个高层反而是忐忑了；可这福岛安正急着抢功和占地盘，哪儿管得了这么多，立马一口应下：“那就请诸君安心南下，为陛下效命吧。” 盐田健次唇角微勾，而松下秀树下首的町野武马也是露出了几丝精彩的神情。 参谋本部没做到的事情，你军部要做？ 做不到就引咎辞职？呵呵呵…… 盐田健次立刻起身应承道：“我等必将为帝国效命！不过，也请福岛长官与我等划定好区域范围和权限吧！” 两人心底不由泛起一阵得意，但是松下秀树却不知两人的意图，他只是不想南下—— 在他看来，获得南北满铁路全线的控制权，远远比打青岛的那些德国残兵更加重要……可盐田长官居然同意了。 他刚把目光转过去，身旁的町野却在给他使眼色了。 难道…… (本章完) 第385章 捷报 第385章 捷报 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孙烈臣等奉军入关打老段小徐，在直奉夹击下的皖系军已难撑战局。 在这种情况下，再愚蠢的人也能看出，这张大帅才是最适合管理东北的人。 不管是参谋本部还是军部，都已打算放弃东三省的其他势力，转而支持这位已然成了气候的大军阀。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出动任何兵力支持鲍家……甚至在开战之前，町野还假借私人名义，向吉林督军出了一批弹药。 “盐田长官，您为何要同意这次的出兵计划？我想以您的慧眼独具，应该不可能看不出来，都督府有可能趁我们南下，会来占领南满道的地盘吧？” 在决定松下秀树的部队青岛作战后，会议的后半场始终围绕着战略目标和战术等等。 会议刚结束，松下等人便乘车往四平的日属地去——他们要打点行装，准备南下了。 而听到手下满面疑惑的质问，盐田反而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缓缓拿下了军帽道：“势力范围已经规划好，松下君有什么好担心你的？” 回望越显急躁的松下秀树，盐田健次反而哈哈笑了几声：“松下君，你的能力是沙场征战，为天皇陛下和帝国再立功劳；政局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町野君吧。” “他，现在已是前往张雨亭的官邸，与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了……” “放心，在你南下作战的时候，我们在后方也会继续为天皇陛下进忠的！” 他的话让松下秀树稍稍安心了些；想来，他们还是会为了打通铁路的事，继续在奉系间游说。 然而此时的姜诚大军，经过一整日的激战，已彻底突破江桥防线，沿着龙江等地一路高歌猛进，往黑省首府齐齐哈尔扑去了。 西线作战则是由海平川父子带领的——除了他们的主力部队，另外就是丁春喜等刚刚加入29师的部队。 这些人尤其急着立功，眼瞅这位吉林的代理督军直插黑省去了，整不好要被正式任命为黑省老大，在大洗牌之前多搞点功劳，未来“大秤分金”的时候，能多搞些地盘和好处。 在这种心态下，军官们简直像不要命，把个黑省军当世仇般往死里揍…… 再加上松原等地的平坦地形有利于大兵团作战，西线的进攻速度竟不比有坦克开道的东线慢多少。 整场战役，北满铁路上没有任何一支日军前来骚扰…… 就连平日里没理也爱闹三分的鬼子也噤若寒蝉，只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出。 前线战事顺利，姜诚便在护卫团的协同下，返回长春去了。 前线指挥，带着英法商人们观摩战斗以及谈后续合作，把他和杨玉成可累够呛了。 刚回督军府便径直上楼，姜诚连澡都没洗衣裳也没脱，四仰八叉地进被窝就呼呼大睡。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征战多年常年绷着一股弦的他乍然惊坐，拽出勃朗宁对过去才想起已是到家了…… 凝眸一看竟是自己的大妇海蕙心，她手上拿一只脏兮兮的军靴，正把满面惊恐的目光投射过来。 “爷……您，您这是……”她结结巴巴的声音反倒让姜诚迟疑了：“伱喊我什么？” 从前她一直叫他表字，好像自蔡婵娟离开后，爱人便叫他尊称了。 “总归是做了一省督军，再喊名字不是样啊。” 海蕙心依依一笑，上前半跪下去，要替自己把另一只靴子脱掉；姜诚赶紧缩脚搂住她：“你还有身孕！孩子是小事，你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我可受不了。” 拉着她坐在身边吻了又吻，姜诚像个归巢的倦鸟搂着她好一阵叹息；海蕙心回抱着他轻叹：“爷，您为了咱这个家，真是操碎心了！” “我让春燕好生煨了一锅肉汤，等下喝一碗再睡吧？洗澡水我也放好了，怎么也泡一泡，总归也解乏。” 很久都没这么放松了，他摸了摸海蕙心笑盈盈的脸，又低头看她稍显隆起的小腹：“还好吗，最近可害喜？家里都还好吧……有你打理，我就放心多了。” 海蕙心一一答了，偏偏没提自己；只是说姜承业跟叶盛世小打小闹着也慢慢大了，张廷雪大约月底也要临盆—— “对了爷，帅府昨儿来电话了，是汉卿打过来的……他很不高兴的问我，要把他家少奶奶拐带到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姜诚挑起眉嗤之以鼻：“娘的，他这说话可真是绝了啊？媳妇让他自己给气到长春来了，白吃白喝咱家——还要得了便宜卖乖！” 海蕙心给他逗得扑哧一笑：“爷，您这是说啥呢？不过凤至姐姐接了电话也是哭了一顿……我也问不出她到底是咋了；但最近几日，她跟着三姐见了不少人，说是买卖应该能做起来。” 姜诚无声点头。 要说这位大姐的贤惠能干，放眼整个东北也是数着来的； 这么好的贤内助白瞎了那个公子了。 “回头也得跟三姐讲一声——这长春，委实也不是发展的地儿，各产业还是得往吉林府去。” 姜诚若有所思地由着海蕙心替自己脱衣脱袜，回身披上睡衣美美地泡了个澡…… 一顿饱餐后姜诚正要睡下，前线的电报又到了。 孙正楠带领的东线军已攻克鲍家最后一道防线，兵临黑省首府齐齐哈尔； 除此之外，阿古拉带领蒙古骑兵大破白俄团——这些被苏军撵出故土的老外在鲍英麟的带领下，本打算建功立业…… 蒙古骑兵打起仗来不要命，但这些远道而来的白俄团也只是想捡战功混口饭吃，双方一经交手立判高下； 全数投降了不说，带头的那位老毛子军官还把鲍英麟五大绑，直接献了上来。 “打得漂亮！” 姜诚握着电报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此时听说了前线捷报的女眷们纷纷也是赶了过来，尤其是曹士英更是一脸喜色：“姜大督军，你说我家平川也给您立下大功了吧？是不是也得给他个大官坐坐？” (本章完) 第386章 前局 第386章 前局 女人们一阵愉悦的笑声，轻松的气氛让姜诚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但实话讲，目前他对鲍家也不能往死里打，毕竟这中间还夹着大帅的长女张首芳； 姜诚记得自己穿越民国遇上的第一件除了大帅被日本浪人刺杀，就是她的婚事。 “那是自然的！平川可是我嫡亲的好兄弟，我还能亏待了他啊？” 姜诚眉眼含笑地看了曹士英一眼，却又平静道，“我倒是有意提拔他，可平川要是再升大官，可得比现在更忙啊……” “往后要再聚少离多，你可不能恨我啊！” 曹士英一个小女人，论嘴皮子心智哪里是他的对手？当下给他说的呆了一呆，转瞬跺脚嗔怪道：“飞澜哥哥，你这真坏呀！是不是平日里跟姐姐们说话也这样呀？” 姜诚本就是心情放松打算说几句玩笑话，不过转瞬间又想起了什么：“雪儿呢，咋没见她？” 海蕙心这才说着：“妹妹产期近了，最近总是懒怠能睡，这会子红秀在她房里陪着呢。” 姜诚唔了一声又道：“回头你与三姐讲一声，让她最近就别出去忙事了，大小事情让姐夫打理得了……有空还是多陪陪雪儿。” 海蕙心笑着点头：“成，等三姐回来我就与她讲；不过爷伱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有她管家姜诚当然是格外放心，说话时韩明小跑上来握了张电报纸，说是奉天总参部的落款。 “我去去就回来……蕙心你让天福居给多送点二八酱啥的，阿古拉给送了几只黄羊，肉可鲜——” 边说边从韩明手上拿过电报往外走，手底下的武官除了杨玉成和张福山跟着自己回来了，其他基本都在前线。 长春和四平现在也说不上是守备空虚，但大大小小的事务暂时都得他自己督办了。 “别惊动玉成了，这段时间他也累坏了……也让叶海在家陪陪老婆孩子；” 姜诚握着电报钻上车，让韩明开车直奔公署大厅，这才低头看电报。 果不其然是杨宇霆发来的，上次大帅入关差点被徐树铮害了，就是这位前参谋长报信—— 也正是因为这个，帅爷把他又拉回奉军，还官复原职了。 “居然这么快就打赢了？” 凝望着电报的内容，姜诚面色凝重。 直系联合大帅南下揍老段，历史上记录的浓墨重彩，可是实际上就打了这么几天？ 算上孙烈臣张景惠拔营行军的时日，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难怪小鬼子近来都安静得很。” 姜诚喃喃自语，抬眼凝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 战争一直以来都是政治的延续，直奉两家赶走了老段，关外的老张也就正式从“不入流”转上了台面，成为北洋系最为重要的武装力量之一。 眼见他成了势，小鬼子也必定会明白，能够在东北镇得住场子的，唯有他张雨亭了。 北进之战会越打越顺……小鬼子也会从竞争转为扶持奉军，东北的局势也会越来越稳定。 电报的第二页是南满铁路日军的动向，姜诚看得更乐了。欧洲战局进入尾声，小日本子一准像闻到臭腥的大头苍蝇，死命的往有好处的地方钻。 德国在山东部分区域留有驻军，这些地盘在小日本子眼里简直是淌着油的大肥肉。 在这时候出兵抢地盘，整不好还能再弄个战胜国的待遇。 尽管对于山东地头上的老百姓绝对不是好事，可随着关东军主力的南下，东北却能在这空档期获得喘息和发展之机！ 电报的最后，杨宇霆以个人名义建议姜诚以及吉林驻军，千万小心北满铁路上的日军—— 参谋本部的势力撤走大半，日本军部的这群阴谋家能不伺机而动？ “有点意思，既然是军部，咱们就继续过过招吧。” 松下秀树南下之时，军部必定想尽办法促成铁路……杨宇霆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留心本子，别给他们可乘之机。 眼看这情况微妙至极，因为之前的宽城子之战，参谋本部被自己摆了一道；从大川正雄到松下秀树等人，对自己仇视至极——甚至还联合蔡家搞出了暗杀事件。 而一直和他们是竞争关系的军部一方，这次却见风使舵：除了支持大帅之外，必然也会跟东北各地军阀保持良好关系。 姜诚搓着下巴陷入沉思，很快公署大厅便到了。 大帅的嘉奖令到了，不出意外姜诚除了继续代理吉林督军之外，还兼任白城洮南松原等地的守备官，显然是让他把工作重心继续北移至黑龙江。 而一直龟缩在吉林府一线的吴俊升可急眼了，眼瞅这位年轻的代理督军越打越顺，自己不仅连点便宜也落不着，势必会被张大帅当个“畏战”的头目清算，赶紧也与姜诚联电，想要上东线作战。 “这会子才想起来参战，是不是稍稍晚了点啊？” 姜诚连回电的心思都没有，他还有很重要的事—— 身在大平庄的姜登选上报，他和冯庸已全面接管附近所有驻军，大帅还给了个旅长的位置，让他俩好生历练。 毕竟也是属于他29师旗下，除了给钱之外，他还想安插个心腹过去。 派谁去呢……吉林现下用人之际，派谁似乎都不大合适。 正迈开步伐上楼，就听到大厅一侧有人大声喊他。 怎么听着像学成的声音？ 顿时扭头过去，果然看到这纨绔，身后除了跟着武东云和于凤至，居然还有大包小包的行李。 坏了，这老哥不会是来…… 脑子里刚闪现这个不妙的念头，对方兴奋地呼哧跑了上来：“哎！姜大督军，兄弟我来奔你来了！” 从他身侧看武东云和于凤至多多少少一言难尽的脸，姜诚舔了舔嘴还是做出副温和笑容：“学成老哥！这咋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张学成亲昵地搂住他肩膀：“咋感觉又长高了？哎你这不顾兄弟一门心思长个儿，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知道他这话是一语双关，姜诚还是回抱住他，寒暄着引他上楼往自己的大办公室走。 (本章完) 第387章 正式任命 第387章 正式任命 进了门，姜诚把军帽拿下来反手交给在韩明，回身对门口站得笔直的徐福善吼了句让他上好茶啥的。 张学成一听不干了，反客为主地嚷嚷多久没见了，咱该整点好酒好烟。 旧时代的军阀们向来以抽大烟为尚，但姜诚从当团长伊始，就有一项“禁烟”的军令； 姜诚登时紧蹙双眉，回身一瞧这小子比他这个代理督军派头还大，竟是外套一脱，四仰八叉在书架对个儿的皮沙发上。 先是双手伸长慵懒地来了个大腰，张学成直接躺成个“大”字，斜睨着姜诚一阵发笑：“我说飞澜，要说咱这一片弟兄成大气候，也就是你啊！” “瞅瞅你这公署的阔气，可比我叔还越过一头了……啧啧，” 但他话没说完，还没落座的于凤至为难地拉了拉身上的勾线披肩，上前用小跟鞋以最小的动作幅度踢了他两下：“铸卿，你这成何体统呢？赶紧坐好。” 姜诚却摆手一笑：“大姐您快别说他了，都自己人。” 说着却回身上前在自己办公桌后落座，却先拿起了电话，直接让接线员连上了大帅，先是把吉黑两省的战局一一上报，又把吉林的一些情况汇报： “帅爷，您也别怪小子这嘴巴长啊！先前飞澜打鲍家，那是真玩命啊……可这吴二爷不帮着就算了，还把吉林府一线全占下了，” 但他这话没说完，那边大帅却不快打断了他：“伱小子也别给你二大爷贴这狗屁膏药了，谁还不知道你小子啥意思？” “你也细细盘算盘算，要没吴二爷给你镇场子，在29师出兵黑省的时候，整个吉林能这么安静的吗？那小鬼子还有土匪的，能不给你找点麻烦？” “可给我打住了吧，爷心里亲疏远近都有数。” 切，你这究竟是谁给谁贴狗皮膏药呢啊？ 他还给我镇场子，他没趁着我出兵的时候来抢我地盘，还不是因为我老爹是热河一把手？ 至于土匪也不傻，这时候是抄后路吗，真来打了那不是白送？小日本子都没出兵。 姜诚背对过于凤至等人，还是多少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您老人家圣明，飞澜这眼皮子窄了！” 对面立马来了句“他妈了个巴子”，转瞬又道：“现在你那两路大军，都已兵临齐齐哈尔了吧……眼瞅着许兰洲顶不住要投降，你这臭小子又给爷立了一大功，嘿嘿，想要点啥赏赐啊？” 偏偏是他提出“给赏赐”，姜诚很清楚反而不能直截了当的要东西。 这老狐狸一手文房四宝送日本人都是“手黑”，对着他岂能居功？ 当下眼珠转转，姜诚叹息道：“唉！还要个啥？飞澜与汉卿可是同年……放眼整个奉军，除了小子哪个还得过帅爷您如此之多的恩义礼遇？” “爷，先前小子读讲武堂那会儿，还真是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给您，给辅帅他们好好看看——可我那可怜的小娟却为此而死，她的两个哥哥也先后叛我，唉！” “有时想想这一将功成万骨枯，也实在没劲得紧！” 听到他这番话，张大帅明显一怔，又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子，可说到我心里难受的地方了——想想我那四哥，再看看我那三哥，” “当年八角台结义，如今……咳咳，不提这些了！”话说到这儿张大帅旋即严肃道：“臭小子，我已让邻葛以总参部的名义下令，正式任命你为吉林督军——” “吴俊升北上协助你两路大军攻打黑省，待齐齐哈尔攻克那日，你与他好好交接一番……对了，还没告诉你，小日本子也下令从珲春撤军了，你小子往后也拿捏着点度，别再没完没了的去惹着小日本子了！” 任命自己和吴俊升的命令并不意外，可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爽胜利果实明明是自己播种耕耘，到桃子快熟了却让让他吴俊升伸手—— 可见，这老家伙心里……已对姜家生了忌惮。 难不成，这张学成是大帅派来安插自己身边的？ 姜诚握着听筒微微偏转过身，此时的他已收起了那副纨绔形象，投射过来的眼光竟有几分不安和惊惧的成分，像是很怕帅爷会顺着电话过来收拾他。 “喂，臭小子，爷跟你说话说半天啦，咋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大帅骤然提高了几分的大嗓门打断了他的思绪，姜诚赶紧回应：“是下头人给来了封电报……爷，您说，” 对面不满地重复道：“他妈的，跟帅爷我说话还分神啊？爷是讲，等着齐齐哈尔拿下，汉卿跟着那个郭茂宸带着卫队旅北上佳木斯剿匪——你小子，是不是该给出点血啊？” 好家伙，那你儿子是来剿匪的还是打秋风？ 姜诚眼睛一眨马上又开始叫穷，可他余光不免扫到了于凤至，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下去了：人家儿媳妇就在，我还哭个屁的穷—— 再说了，前线的坦克迫击炮啥都亮了，不给大帅出点血，人家能放心你在后方发展吗？ 立马强做出副立正敬礼姿态，就差把靴子磕响了：“要多少给多少，咱可是汉卿的好兄弟啊，必定鼎力支持！” 对面一听果然哈哈大笑，又骂了句“他妈了个巴子”，又说“果然没看错你小子”“等升官的命令吧”之类的，咣地把电话就挂上了。 “瞅瞅，这官又升了吧？咱就说了，讲武堂那一拨儿，数你姜飞澜得意了！” 然而张学成这次说话时，已正色站起上前，“这往后，该喊‘姜爷’了吧？” 看他神色眼光都是带着妒忌，姜诚抬手给他肩膀一拳：“少来啊！没事就埋汰我……也不怕给我折了寿。” “行了行了，前线的仗还没打完呢，等平川他们得胜归来，咱庆功宴上美美喝上一回！” 眼看他的表情又多了些不开心，姜诚又道：“我这公务实在繁忙，能干活的基本上都前线去了——晚上跟我回督军府，咱哥俩美美喝几盅。” 张学成却道：“喝不喝的两说，飞澜我这奔你过来，除了想在你吉林谋个职，还有个事跟你说。” 书友群企鹅号：854998591 (本章完) 第388章 起疑心 第388章 起疑心 找我说事，你这个纨绔少爷找我还能有个啥事？ 心里多少有点不屑，但姜诚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作出副正经模样，抬起一手引领着他要落座； 可张学成却斜睨着于凤至，姜诚转瞬会了意一笑道：“你有事便说呗，大姐也不是外人！” 可这大少奶奶何等识趣，摆手一笑道：“我这跟商会那边还约了事，你俩先谈伱俩的。” 她这避嫌的灵透属实叫人舒服，武东云也在张学成的示意下，陪着自家嫂嫂出了门。 “我说学成老哥，你这闹腾得还煞有介事的，把小弟我委实惊动了啊。” 姜诚扯着他在会客的圆桌落座，抬手给他斟满了一杯热茶，“得了，现在人都走光了，能聊咱的事了吧？” 他心里压根就没把张学成要说什么放在心上，可后者表情马上绷起了：“飞澜，咱是弟兄不？” 端起茶盏怔住，姜诚却又缓缓放下了。 这纨绔脸上，出现了前所未见过的肃穆严肃。 低眉打量了对方一番，姜诚也收起了笑容：“那是自然……咱小时候一块读学堂，谁敢算计彼此，不都是互相袒护着出头吗？” “认你做老哥，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啊！” 张学成屏息，很快低眉喟叹着：“兄弟，我张学成委实不想蒙你——到你这吉林来，是我叔让我来的！” “大约是怕你姜家势力越大……而且有人跟我叔告了一状，说是你跟洋人走得很近，弄了不少好枪好炮好装备，总参部不少人议论你姜家有自立之心。” “还有，吴二爷之前对你不满，说是手底下的军官让你撬走了不少；这话一出五爷也是上了你一状，讲锦州附近也有不少人打算跟你姜督军混——” “我说飞澜，不是哥哥我讲你，咋上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让你得罪光了啊？” 这是我得罪的？ 姜诚属实有点想笑。 老祖宗的话还是真他娘的有点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吉林才刚刚起步，就惹出来这么多非议。 还好孙烈臣南下揍老段去了，否则就从前蔡家那事，这位六哥多半也会参上自己一本。 “嗐，我还以为你讲啥有的没的呢——” 姜诚心底虽在一阵狂跳，可他神情语气还是保持着一省最高行政官的沉寂淡漠，“姜家是啥人，爷心里可有个数吧？” “否则他能把热河、吉林接连给我们父子？爷要真不放心，吉林的任命书，也就不会下了……方才你也听着那话了吧？” 张学成不置可否，可他神情还是呈现几分为难：“老弟，我叔要真这么放心，还派我盯着做啥？” 让张廷雪联姻，派张家两兄弟——现在又安插张学成到吉林来。 全讲武堂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况且真要做什么，精明至极的廷兰廷枢还指不上多大用，你一个纨绔能干啥？ 不是姜诚“情敌”，他认为大帅的接连动作，不过就是给自己“提个醒”罢了。 姜家的势力早已今非昔比，但就目前来看，他远远不足以撬动整个东北局势的。况且皇姑屯那声爆炸前，张大帅是何等枭雄，发展东北，在北洋政局和小鬼子之间长袖善舞，都是一等一的人物。 “老哥，既然你也认我这个兄弟，我也不妨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 姜诚平静地掏出两根纸烟，就嘴点上反手递给他一根，慢悠悠地抽着说道，“所谓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做一番事业，” “帅爷与我有知遇之恩，这绝不是恭维话……我，乃至姜家有今日，若无他老人家的提携，我与父亲再有能力，当初在冯德麟手下也不过个骑兵营长。” “你也不必生什么芥蒂之心——便踏踏实实在吉林就是！” “你看这前线打仗，我这公署大厅门可罗雀的，还正愁没人来帮我咧！也不必跟冯兄似得历练了，往后你就在老孙的参谋部吧……” “哈哈，咱这儿也跟帅爷一样，干得好，除了老婆——我啥都能给！” 张学成凝重的脸还是稍稍开了些颜，可他还是不放心道：“你跟洋人有来往，是买啥战车了啊？” 姜诚摆手一笑道：“啥战车不战车的，人家叫什么坦克——就是纯铁皮的大家伙，能打炮还能架机枪的玩意儿；一共就两辆，等开回长春来我给你看。” “哎对了，这事儿你该问大姐啊，我家三姐夫和洋人谈生意，你家嫂嫂哪次不去啊？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你家嫂子啊？” 张学成被他话挤兑得一呆，倒也点头嚅嚅着：“这倒是——哎不过说起我嫂子，你知道不知道佳木斯那边的事啊？” “说是有什么赵金山，打着什么只抢财主分田地的名头，据说拉起个上万人的队伍……他跟郭鬼子带着卫队旅正准备北上剿匪呢。” 切，你叔刚还跟我提——这哪儿是什么剿匪不剿匪的啊，纯纯找我打秋风来的。 “那等他来不更好吗，咱弟兄可多久没好好聚聚了？到时候可得多整几杯，得了得了老哥你没啥事吧？跟兄弟我见洋人去吧！” 说着带着他往三楼翻新出来的会客厅去，英法两国的商人都在这儿等他。 就在姜诚拉着二皇子谈合作生意的时候，奉军在孙烈臣张景惠的带领下，大破皖系大军……直奉两家联盟的军阀大战，以皖系仓皇落败而告终。 京城大权最终落入直奉双方人马手中。 新一轮的军阀争霸即将围绕着中原的权力之巅，京城而拉开帷幕。 彼时的张大帅在嗅到了关内的诱人香气，并意识到自己已有能力问鼎中原时，就像打开了传说中的魔盒……从先前担忧“关内的水又深又浑”，开始迷恋并醉心逐鹿九州。 他的眼光，已从东三省收去了大半，转而盯上了京城那金光闪闪的权位； 另外，随着关东军的南下，压在辽宁吉林的一块重石也移开了大半；吉林的发展，似乎进入了弯道超车的阶段…… 特别感谢书友：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 历史： 直皖战争，发生于1920年7月14日，是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和以吴佩孚、曹锟为首的直系军阀为争夺bj政府统治权在京津地区进行的战争。 …………………… 小说演绎为一战渐渐停火的1918年4月~5月。 （演绎手段并非具体史实，读者爸爸们也不要各种对号入座了啊，网文也就看个热闹高兴罢了！） (本章完) 第389章 龙凤胎 第389章 龙凤胎 四天后，被围困了多日的齐齐哈尔几乎一枪未放，便由被俘的鲍英麟从中协商，全军摇起白旗乖乖投降了。 一夕之间，曾经高高在上的黑省督军鲍贵卿跌下权位……若不是看大帅女儿张首芳的面子，这对父子多半还得客串一把阶下囚。 就在姜诚下令，海平川押解这对父子回奉天请功的时候，张廷雪在长春的督军府里，为姜诚生了一对龙凤胎。 乐得他连生意都不想谈了，丢下全会议室的人飞也似的跑回家，一进门婴儿们的哭声，让他油然而生强烈的幸福感。 按着老理，身怀有孕的女子不能见月子里的产妇，此时海蕙心正安顿管家婆子什么的去接奶娘过来。 找倒是提前找好的，但是张廷雪产期竟提前了半个多月，委实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雪儿！” 姜诚把军帽扔给叶海便快步上前，一屋子的女人喜冲冲地望着她……于凤至和张廷慧是从药厂赶回来的，冻得鼻头红红却也乐呵呵地各抱着一个娃。 “快给你看看，这儿子长得跟咱雪儿一模一样啊！啧，都说儿子像娘，还真是啊！” 张廷慧结婚有差不多两年了，一直也没孩子，这会子瞅着亲妹妹的孩子，粉粉嫩嫩又肉肉的小脸，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有的是时候瞅他，我来去看看雪儿。” 姜诚笑着应了句，转过屏风便见着已经清洁梳理干净的妻子，正缩在被子里沉沉地睡过去了。 睡着了？ 对着床边正给张廷雪掖被角的静秋以唇语反问，后者刚对他竖起食指做噤声状，床上昏昏沉沉的女子微一颤身，突然醒了过来。 疲倦的眼神格外迷离：“飞澜……咳咳，爷你回来了？” 姜诚心里好不心疼，上前先把手搓热了才握住她：“雪儿，真是让你受累受苦了——还好吧？我让他们给伱找个好中医，咱月子里就不下床了，好生养着啊！” 张廷雪淡淡地应了声，虚弱地缩进他的怀抱又睡了过去。 这会儿张家俩公子也跑回来了，尤其是张廷枢，转瞬就听到他兴高采烈的声音。 “雪儿呢？我那宝贝妹妹真是好福气啊，居然一口气就儿女双全啦！我说大哥，咱这是不是得给预备个大份子啊……啊？啥，睡了？哦哦哦，我小点声儿……” 说话间张廷枢蹑手蹑脚靠近过来，从屏风一侧伸过半个头偷看，与姜诚对视后马上赔笑，做了个手势“我看看孩子”。 尽管人们已在竭力压抑了，但欢声笑语还是不断传来。姜诚摇头苦笑了几声，与张廷雪说了几句话，让她好好休息，又在她脸颊吻了又吻：“你好好休息，等出了月子我好好陪你。” 说完把军服衬衣扣结了两个松了松，他起身出门对家眷们使眼色。 知道他这是不想打扰夫人休息，一屋子男男女女除了贴身照顾的静秋和菊清，都移步到了旁边房间。 摇床，婴儿用品……贴身照顾的奶娘丫头什么的海蕙心正在安排，叶海的媳妇翠妮带着承业和盛世也上来了：“快，你俩看看弟弟妹妹呀！” 姜承业尤其高兴，嚷嚷着“我有妹妹啦”便拉着叶盛世跑了上来。屋里人人兴高采烈喜气洋洋，海蕙心一面悉心地安排，一面问着姜诚：“妹妹还好吧？可真吓人，难怪院里的婆子们都说肚子要比寻常大些，原来是怀了双胎。” 姜诚也是一番感叹，转而又道：“快别忙活了，快让老罗好生安排就是了，别把你也累着了。” 海蕙心一手抚着也是渐大的腹部，一手回握着他手：“爷，府里打点行装的事都安排差不多了……可这雪儿突然生了，移往吉林府的事，是不是得往后靠靠了？” 姜诚无声点头。 别看在21世纪长春是吉林省会，可在民国年间，这个城市除了交通便利，是北满铁路的始发站……除此之外，对于发展是一点地缘地理优势都没有。 这个城市太缺水了，距离鬼子又近——当初高士傧屯兵于此也只是看重这儿的交通优势。 连着两天跟自己的幕僚讨论，姜诚还是打算把自己的督军府移向吉林府； 跟小鬼子能暂时保持距离，水利丰沛交通方便；关键孟恩远执政期间，已经有纯西式的中小学，这对于他的发展是很有帮助的。 姜诚回望张家兄弟叹了口气：“原想着我把督军府腾出来给你俩呢——这下可好，两位兄长得先去吉林府给我打个头阵了啊！” 张廷兰沉默地点了点头，可这位狡黠的二哥马上抱怨道：“真有你的，啥啥都指着别个啊？我告你……咳咳咳，” 话没说完他先一阵咳嗽，旁边的张学成叉着腰笑话他：“该！让你乱讲话，风大闪舌头了吧，督军大人都放话了，哪儿有你多话的份儿？” 听着他这颇具嘲讽意味的话语，张廷兰一阵皱眉，可眼看着连连气愤摆手的弟弟越咳越凶，不免哑然失色； 连姜诚也是一怔，连忙上前道：“二哥，你这是咋了？” 还是曹士英反应快，回身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张廷慧上前给他又拍后心又抚前胸，好半天他才是回过气，可这一张脸憋得红紫，说也说不出话来。 “病了？” 姜诚蹙眉，可对方还没回答，刚进门的叶海也是腾腾一阵咳嗽，看着脸色更是恹恹的没精神。 “这都咋了……咳嗽还带过人的啊？” 海蕙心苦笑试图掩饰过去，“快都歇一歇，孩子们刚吃了奶要睡，可别吵着了。” 叶海捶胸顿足好不容易把咳嗽盖过，才是勉强回答着：“夫人，您是说笑了——咱也不是故意的啊！” “唉，连着两三天没精神发热，有年头没头疼脑热了，一准是这天儿忽冷忽热，给人搞的！” 时令刚过清明，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但是东北就是东北，前一日暖得人想换单衣，但隔天就能冷得恨不能袄子再捂上。 就听叶海抱怨着：“也不光是咱和二公子，您搁营里、街上看看……咳嗽发热的可有老些！” 嗯？ 特别感谢书友：多多读书看报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390章 传染病？ 第390章 传染病？ 听完他的话，姜诚心底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毕竟，在21世纪有过一段不同寻常的经历，让他对咳嗽、发热、大面积出现这种事情分在敏感。 这不对劲！ 要知道这种初春的干燥季节，是最容易引发各种传染病的。 “哎，既然都是咳嗽起来了……那就趁早点去吃点药啊，别给这病整得严重了。” 海蕙心惦念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还在咳喘的叶海摆手让他出去，也是把病过给孩子，又指挥着奶娘们悉心照顾等等。 “你也是，既然病了就赶紧回去安生养着吧，别把雪儿的儿子闺女给传染了。” 张廷慧也是对着二哥说着，谁知他是完全不上心：“你这咋还撵我呢？这天儿忽冷忽热的也就有点着凉……啊嚏！啊姜飞澜你干啥……” 他正抱怨着，姜诚伸出双手，一只拖着他，另一只则是拽起叶海，回脸又招呼张廷慧两口子：“走，跟我上别屋去！” 因为提前知道张廷雪的产期，海蕙心刻意把她房间左右俩屋都拾掇出来：一个准备安置婴儿，另一间则是打算放置吃的用的，准备初产妇的餐点补品啥的。 踹门进了储藏间，紧跟在身后的韩明赶紧把灯开了。 “伱干啥，不会是想给我俩当场治病吧？” 张廷枢露出些稍显虚弱的勉强笑容来，可姜诚不由分说松开叶海把手掌按他额头。 不出他意料，这脑门子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脸顿时一沉，姜诚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他先坐，又转向叶海——这小子也在高热。 “你俩这发烧了，怎么也不吭个声？早该回家养着了！” 姜诚骂了一句，张廷慧听了顿时也觉得隐隐不妙，连忙上前检查二哥的病情。 “怎么了？” 此时张廷兰也追了过来，一见这骤然紧张的气氛，顿时也显露出几分紧张。 姜诚没急着答他，而是托着下巴低眉思忖。 他不说还真没想起来，最近倒还真是叶海说的，长春城里不管是平民还是军营，有咳嗽这些症状的人明显多了……连那个法国商人费尔南，最近也一直称病回避参加会议。 他一直以为，是外国佬见着前线战时两辆坦克大显神威，打算坐地起价……还正想着怎么出点子别给当了冤大头，却没想过法国佬很可能是真的病了！ 是了，不仅是他，开会的时候也还有其他幕僚在咳嗽…… “这病好奇怪，不像是着凉发热的呀！” 张廷慧的声音打断了姜诚思绪，紧接着见她一脸凝重地起身，“具体是什么病，得上医院检查化验。”姜诚代理督军期间，就有自己的家庭医生，部队也有相配的军医——但看她如此紧张，姜诚点头又回身转向韩明：“叫人赶紧派车，带他俩上长春的老毛子医院去……多少钱也行，让老毛子今天就把检查结果给我出了！” 张廷枢急着站起想反驳，可他身子突然一阵晃悠，竟有点站不住了。 姜诚脸一黑，侧脸看着叶海也是扶着高背椅满脸疲倦——这小子跟着自己之前种粮练武，身体嘎嘎好，现下这副样子分明是病势沉重。 “蕙心，赶紧带着孩子们搬家……不，不光孩子们，把雪儿小英她们也都转移到四楼最里面那几间。” 姜诚又叫来两个护卫把张廷枢叶海扶出去，继续快速吩咐道，“挑一间最暖和的屋你和雪儿睡，其他女眷尽量挤到两到三间房去。” 啊？ 众人这下吃惊不小，姜诚却继续往下宣布道：“听着，二哥和叶海呆过的屋，窗帘被罩连带地毯什么的都不要了——家具能清理都清理开，洋楼这边所有的房间都拿肥皂水仔仔细细清洗，每日用醋和艾叶去熏。” 就算反应足够快，姜诚依旧已觉得有点晚了——就算张廷枢和叶海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他也大概明白，长春多半有疫情发生了； 现在唯一能做也是最好的应对对策，就是沿用21世纪对付大面积疫情的经验，先把病人病菌跟正常人先行隔离，然后开始全面消毒。 “飞澜，你这……” 张廷慧在美国学的是药剂，但也懂医学范畴内的常识；当下就明白过来他这是要防御传染病。 “蕙心怀着孩子，你让她主理这个不合适，让我和子文来。” 说着就让春燕她们把两个婴儿和孩子们都都走，又说道，“生意也谈的差不多了，药厂那边生产也挺顺利，只是……” 姜诚摆了摆手打断他：“先别管这些了，我看这事情不对——” “平川不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郭希鹏张福山身上，可他俩打仗还成，办事是真不细。大哥！” 与退出门的爱妻交换过目光，姜诚利落地回身面对张廷兰道，“大哥，我现在任你做副手，让他俩协同你处理军务……你马上去师部下令，登记排查最近发热等身体不适的士兵。要快，今天下午之前就得传到公署大厅来。” 姜诚对着张廷慧夫妇说了句“家里拜托了”，赶忙从丫头手里接过自己的军服外套出门。 他得去公署大厅安排，如果真有什么疫情爆发，以民国时期的生存卫生条件，要不了几日就能引发大规模的卫生事件。 出门上车要走，张廷慧却追了上来，拿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布白口罩给他：“你去忙，把它戴起来——记住，罩着口鼻不回家不要拿下来。” 低眉谢过，姜诚催促徐福善赶快开车走。 刚拐到大街上，他就感觉真的不妙：以往坐车往公署大厅的路上，姜诚大多都是低头看文件，要么就是跟随车人员聊事情，还真没注意长春大街上的情况。 今天他刻意留心了些，眼瞅刚修缮打扫过的街上，已明显可见不少虚弱的病人，还有些手上拎着一包包用细绳串起来的中药包……在街角的拐弯处，他还看到了一个数着双麻辫的少女，正试图拉扯斜倒在地的父亲。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391章 疫情爆发！ 第391章 疫情爆发！ 姜诚一沉，把身子挺直重重地拍了拍驾驶座：“记住那对父女，等会儿把他俩找个大药铺收治起来。” 徐福善吃惊不小：“爷，你是打算使好心么？这，这事可太多了，打仗期间饿的病的，咱可管不过来！” 姜诚一听便怒了，劈手照他后脑便赏了一下：“他妈的你好大的胆子！叶海没跟你说规矩啊，老子的话几时是反驳的？” 这小子跟姜诚时间还短，是从步兵那边调过来的。因为上阵不怕死，身手也利落，上次还跟着姜诚一块去沪上，遇刺那次就是他冒充姜诚躺在医院。 要不是这小子立过大功，姜诚大概不会只赏一巴掌了。 “哎错了错了爷！咱可不敢再废话了——” 徐福善哪儿敢再说什么，连忙加快速度把姜诚一路送到公署大厅。 此时门口已聚了不少人，见年轻的督军大人到了，纷纷群情激动地围上来七嘴八舌。 姜诚越看越觉得不妙—— 在他主政四平期间，就有平民马路上拦他的车驾喊冤，到了长春也有这种事……可今天看着这些人的穿戴，他意识到这些人大多不是平头百姓。 而孙正楠正带着人企图驱散人群，见着姜诚连忙迎上来，说是给姜爷添麻烦了，又下令士兵们维持秩序。 “慢着，我看这事儿不对，伱挑几个代表跟我上楼，其他的让他们先回家去。” 姜诚一句话让众人纷纷喊起来青天大老爷之类的恭维，可他这位“青天”却无心听，马上从卫兵挤出的一条道快步跑进大门。 韩宗阳关致远等多名文官早就在这儿等候，连从刘房子煤矿调到长春主管矿业罗玉柱也到了。 “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咋都到了？” 姜诚挑起军帽，眼看所有人皆是忧心忡忡，紧蹙双眉追问道，“出什么事了，老罗怎么你也过来了？” 一听被点到名了，罗玉柱快跑两步从关致远身边挤过，擦了一脸臭汗道：“姜爷，咱也不想给你找麻烦！” “您是不知道……咳咳，还有啥您不知道的——就是，就是，” 见他这磕磕巴巴的样姜诚更来火了，在楼梯转角一回身瞪起眼睛便骂：“他妈的你想好了再说！老子是要听事儿的，可没空管你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一番话吓得罗玉柱嚅嚅低头，紧跟上来的孙正楠拧眉：“赶紧说啊！” 罗玉柱重重咽了口口水，才是艰难地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 最先是四平那边的煤矿出的事，管煤矿的现在是他的小舅子； 矿区因为工钱给的不少，且稳定到月月都按时发，所以刘房子附近的男人，基本上符合条件的都在煤矿做工。 然而就在几天前，矿上告假的男人突然多了起来……虽说民国的生产条件算得上恶劣，但刘房子煤矿是个露天矿，平时倒是有些头疼脑热，或者是不小心碰上砸伤的； 形似这种大面积因为生病告假的，还是第一回——最重要的是，有些矿工因为稀罕那些工钱，硬挺着干，已经出现重病死人的情况了。 已经开始死人了！？ 刚进大办公室，姜诚刷一下将吃惊的表情转了过去。 让几个文官坐下，他这才把症状，和具体情况问清楚。发热，干咳，严重腹泻，身上有大片大片的起红疹子这些…… 错不了，是伤寒！ 而且他发现的有点晚了，病毒已经在刘房子和长春两地蔓延开来。 姜诚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不对劲啊！ 从来没在两地听过有伤寒病症的发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一种由沙门氏菌肠道疾病，它的多发季节是夏秋两季，怎么…… 转瞬想着是有人搞鬼，但韩宗阳的话打断了姜诚的思绪—— 长春的疫情更集中，大大小小的病症简直像是一夜之间涌出来的。 两个新修的医院根本顶不住收治，也出现许多死亡病例了。 “姜爷，我回来了。” 正在讨论城里多点开的情况，姜诚的护卫徐福善一路小跑着过来，在他蹙眉下弯腰耳语，“爷，洋医院那边传回来信儿，过来看病的人都太多了，医生也顾不上治！” “张公子安排住下了，海哥却得再等两天……我怕，” 伴随疫情出现的，必然还有医疗挤兑事件。 一旦病人得不到有效的收治，隔离，那么这些传染源就会让更多的正常人感染—— 到时候接二连三牵四挂五的，能让整个长春都变成“伤寒之都”！ 查是肯定要查背后源头，但现在摆在眼前的，是得照着21世纪的成功抗疫经验，先做到应收尽收。 不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伤寒并非呼吸道传染疾病。 这个病的传染源，是带菌者以及伤寒患者——体液和排泄物尤其是粪便的带菌数量最多。 也就是说，只要把带菌源控制好，就能切断病毒的传染源； 姜诚旋即以最高长官，让孙正楠拟定疫情控制临时法案，下令关致远去划归疫区，并且把附近能调动的军帐全部调来—— 还好长春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已经不至于冻死人的程度。 这个病最重要的就是管理好水源和病人的排泄物，这就需要大量的石灰。 姜诚马上联系四平和奉天两地，除了要疫情治疗的各种物资之外，也把这边的情况上报给帅府。 而就在调集物资，隔离和收治病人的工作在姜诚正确有效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时，城内却传出疾病致死率高，去隔离区会被活埋的消息。 不管是城里的百姓不愿意配合治疗，连得了病的底层士兵，也开始趁着夜色偷偷出城了。 火冒三丈的姜诚旋即下令封锁军营，并把长春所有的城门统一管理，不管是什么人进出城市，都得接受检查； 发现带有症状的人出城，就必须就地扣押并送往隔离区。 这一系列的安排虽然反应迅速，可不管是调度能力和反应速度，甚至是老百姓的配合度，都比21世纪差老鼻子去了。 “恐怕，只有全面军管了。” 特别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392章 “蒲公英计划” 第392章 “蒲公英计划” 原本以为发出告示，并且向长春城内所有的感染者保证免费收治，治病期间食宿药费全部由督军府出…… 但依旧抵不住城内的流言蜚语——现在整个城市人心惶惶，老百姓把自己家里的病患藏起来，而底层士兵们也不大愿意去隔离疫区集中治疗。 “天气马上就暖和了，咱们买的设备，原材料这些都要开始进厂——” 严子文忧心忡忡，“现在除了药厂已完工，其他几个厂子都停工了。我跟工头沟通过，说是现在到处闹病，他们也不好找人。” 疫情已经扩散开了，这种大面积的群体卫生事件，引发的就是经济受限……很快还会威胁到政局安全； 他刚刚正式就任，就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还算万幸，现在发生疫情的，是刘房子县城和长春，其他大小城市包括县城什么的都没有。 距离刘房子最近的四平，还有附近的辽源经过排查，并没有发现伤寒病例。 这从侧面说明，两地爆发的疫情一定是有人搞鬼。 对着他的幕僚，姜诚继续发言道：“单单只靠咱们29师，恐怕不能把控好两地疫情。” 尽管他的部队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师，但是经过这件事看，他的部队战斗力虽是奉军之中拔尖的，但所谓的现代化部队建设，还是有相当的差距。 “我已向热河方面请援，长春和刘房子县城，全部实行战时军管。” 坐在长条桌最首位的姜诚一掌拍在面前的桌面上，“包括宽城子车站，以及日属地在内的所有进出口人员，必须实行战时报备。” “另外，城区所有保长两天内全部上报病患数量，由张福山旅入城检点人员，全部送往隔离区。” “保长办事得力的，一律赏十块大洋，办事不利者，就地枪毙……他妈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姜诚接连把命令交代下去，所有的幕僚一齐挺身站立山呼遵命。 就在日属地被下令军管的当天，宽城子车站最高长官铃木广志宣布车站关闭。 “可恶的支娜人，居然敢把手伸到日属地来！” 他一脸愤怒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可他还真不敢带着人跟这位年轻的吉林督军明着来……这小子别看还没二十，经过两次打交道，发现他手黑至极，而且他兵和装备都比自己多—— 再加上大批的日军南下青岛作战，他也知道万一自己被揍了，多半没人来增援他。 “那个姜诚反应真的很快，他把城内的病患都集中统一治疗了，福岛长官所说的‘蒲公英’，恐怕是散播不出去的！” 一个幕僚小心地汇报着，“而且现在城里大大小小的水源等都有控制，矿区那边也全面关闭了——姜诚仿佛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解决病毒扩散，我们……” 铃木广志横了他一眼。 其实这位最高长官也清楚，福岛长官是打算用伤寒病毒入手，先逼着姜诚关闭煤矿，再把长春搅乱……城市乱了就会有人逃难，天气自然是越来越暖，自然有利于伤寒菌的扩散，到时候吉林会遍地开。 然而这个“蒲公英计划”收效甚微，唯一达到的目的是刘房子煤矿关闭；但不管是县城还是这个大城市，病患已经在军队的入手管理下，大批的集中隔离—— 再加上这小子似乎很懂伤寒菌，居然把所有的防疫要点全部注意到了：如果不人为干预，扩散是根本扩散不出去的。 “这个小子，还真不能小看他了。” 铃木广志一点点捏紧拳头，但他很快又冷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执行福岛长官说的第二第三步计划。” “车站，我们已经全线关闭了——姜诚想调物资过来，就是痴心妄想。” “命令你的突袭队，明夜出击去沿途攻击那些运送物资的车队……还有，福岛长官不是提前在区域内部署了伤寒药品吗，我们现在，可以联系广济堂的老板中村，大批的售卖药品了！” ………… 就在热河回电，高文胜李石头带领援军向城内开拔时，姜诚得到了几个消息。 “可以肯定的是，这回的伤寒病菌扩散，就是他娘的小日本子搞出来的事。” 作为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孙正楠说话一向文雅，这还是他头一遭对着姜诚爆粗口，“南满铁路关闭了军列的审批，高参谋他们开拔至长春，至少是要延期两天。” 姜诚凝望着他递上来的这张纸，冷笑几声：“不止呢，你看日属地的幺蛾子是天天来，除了侨民抗议军管之后行动受限，另外还爆出他们区域内也有病患，要求我们也进行收治。” 孙正楠骂道：“这是想干嘛！无非是想把乱七八糟的人弄进隔离区里，散播一些谣言什么的，把水给搅浑了吗？” 看着这位心腹文官少有的激愤，姜诚反而摇头一笑：“不止吧，顺手再搞点破坏，放个火毒个人啥的，咱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还有你看这一条，长春城里的日本药房广济堂，居然开始售卖所谓的‘特效药’……线报上说，这些人居然把药炒到了两百现大洋的价格。” “老百姓吃不吃得起两说，但城里的有钱人要真是吃了这个有用，会念着谁好？” 孙正楠捏紧拳头：“姜爷我懂您的意思——广济堂怎可能这么快就大批准备好了套现的药剂，还不是提前预知到了信息？” 姜诚赞许颔首：“聪明！不过我偷偷派人已弄来了一些药。有愿意试药的人，在服用日本人卖的药之后，确实在慢慢痊愈。” “有用归有用，但我找来了咱的外国伙伴仔细看过：这批药根本不是日本人自己产的，小鬼子也没这技术水平。” “这批治疗伤寒的药，应该是跟英国人买的。” 欧洲战场打了这老些年，战争时期前线是什么条件，各种乱七八糟的病都冒出来了，伤寒只是其中的一种罢了。 所以，这帮欧洲老爷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研究出了不少对抗疾病的特效药。 (本章完) 第393章 特效药 第393章 特效药 孙正楠却被他的话搞糊涂了：“爷，您这是啥意思？就算跟英国人买的，他们再出给咱肯定会加价啊，里外里还是赚的啊！” 姜诚没说话，端坐在这位最高长官办公桌帮着他处理文件的张廷兰却噗地笑了：“飞澜你看，这就是小人跟君子的区别——” “咱这探到了这事，觉得是坑鬼子的好机会；孙参谋还是想着鬼子能赚咱的钱啊！” 姜诚回身跟他打趣：“可去你的吧，法子还是二公子想的，就凭咱俩哪儿有这脑袋瓜？” 你来我往几句话把燕大的高材生彻底搞懵了，姜诚却突然说道：“咱不买他的药不就完事了吗？让他烂手里，不得亏个死啊？” 啊？ 孙正楠一想也是，可要说这特效药，咋能没人买——穷人买不起只能靠隔离区那边集中收治；可长春也有不少有钱人，总归是能卖出去的。 小鬼子还是能捞到钱！ “四平的那批药，已经全部到位了吧？” 姜诚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走，咱都去隔离区，姜爷我这次亲自要敦促所谓的临床试验！” ………… 二十分钟后，这三个吉林省的高官同时驾临设在宽城子车站，日属地对面的第二隔离区。 不用说，姜诚做这样的安排，就是展现给对面的小日本看的。 其实在民国，华夏大地上曾爆发过多次大灾大疫——跟21世纪的行政官员完全不同，这年代倒是听说过开个善堂，弄个粥厂啥的， 但形似他们姜大督军这样大规模的收治病人，设立食宿医疗全免的隔离区，这位年轻的高层还是第一个。 他的车队刚在隔离区这边停下，宽城子那边轮岗执勤的日军就纷纷戒备起来。 看这边守门士兵们齐齐整整列队敬礼的姿态，就知道这车队里来什么大人物了。 “喂，伱！赶快去通知铃木长官！” 因为跟日属地相隔并不是很远，刚下车的姜诚，余光就注意到了对面的日本兵一惊一乍……还有人调转矮屁股，迈开小短腿哼哧哼哧就往远处去了。 “是看着你这位大督军驾临，去上报他们长官了吧？” 张廷兰眼眸微冷，唇角勾勒出几丝哂笑。 “我管我自己的老百姓，还得操心这群鬼子咋想的，我累不累？” 姜诚对着远处咋咋呼呼，已经在戒备的鬼子翻了个白眼； 随后他理了理军服外套照直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走进这军事警戒区一般的隔离区域。 因为在这里设立隔离区，就是给鬼子看的……姜诚有意安排病人优先往这儿送；再者帐篷等各种用具，乃至安排的医生什么的都是最好的。 听说他们督军要来，负责这边安保工作的张福山早早叫人把隔离区大概清理了一遍； 但是即便如此，姜诚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其中混杂着各种人体排泄物的臭味。张廷慧制定了严格的隔离区卫生管理事项，防疫部队按照规定执行：每天早晚两次消毒，食物统一分配，公共厕所深挖并且分层撒入石灰等等…… 整整齐齐的军用帐篷内住满了病患，经过得当的医疗处置，一部分抵抗力稍微好些的，已经稍稍恢复了些体力； 这些平头老百姓都没见过姜诚，可瞅着数名全副武装的护卫簇拥这个俊逸的年轻人，想来必是城里的大官。 听闻这就是吉林的督军大人，个别有点力气的甚至跳下床来，差点要给这位青天大老爷磕头致谢。 转瞬帐篷内成了一片歌功颂德，姜诚会心笑着示意大家安静：“姜某身为一方太守，理应与诸位站在一起，共同对抗这类重大疫情。” “大家好好治病就是，灾疫期间，大家吃的喝的还有用药都由吉林财政负责——” “呵呵，大家也不必担心康复以后做不了工，姜某在城内开设多家工坊，可以安排大家赚钱养家。”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老百姓大多都很是感激，但也有人急着说道：“姜爷，也不是小的多事……家里有几亩田还要耕种，” “这要是过了时令，一年的收成可就全白瞎了！小的还有租子要交……” 那人说着说着，竟是从临时床位滚下来，对着姜诚一直连连叩首，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大男人能如此，显然是真伤心了，在他身旁负责照料的女儿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他：“爹，这是干啥呀！姜爷不说了吗，先给你治病的吗？” “治好了咱再想办法不成？” 这中年男人姜诚瞅着面生，可偏头却发现这两股粗粗麻辫的少女却登时想起： 发现疫情他赶往公署大厅的时候，这妮子的老爹晕倒在路边，是他让徐福善安排他父女的。 俩人应该是最先进入隔离区的那批人，尽管现在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 但隔离区这边等药期间，一直用的都是张廷慧提出的“补液”等西方疗法：大量盐水喝进去，把伤寒病菌排掉自己扛过来。 但这样的治病方式，靠的完全是病人自己的抵抗力——民国年前的普通百姓饮食低劣，跟现代蛋白质脂肪等营养全面的现代人绝不能比； 况且又是伤寒这种烈性病菌，就算得到妥善处置，还是有不少人转为重症。 “放心吧，姜某已经调来一批西洋特效药，今天就能给大家进行治疗。” 说着，他提前让严子文安排过的西医留学生们已经到了。 一支支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在手推车上，连张廷兰都有些吃惊。 他不知道的是，姜诚当初拿下大平庄的时候，就曾钱开设工坊，安排农闲的女人们用土法制作青霉素。 这东西到二战才开始全面问世，而姜诚早在1916年就开始找人制作了。 后来蔡远宗接管大平庄，姜诚在分家的时候，把所有的土制青霉素，和简易设备都带走到了四平。 在四平执政期间，姜诚除了整军备战，夺去煤矿林场等资源的控制权……秘密发展最多的，还是青霉素。 姜诚很清楚，这种看起来不起眼，制取也没多难的玩意，有可能是足以撼动一场战局的神药！ (本章完) 第394章 试药？ 第394章 试药？ 姜诚心里是明白，但除了他这个穿越者，谁都不知道面前这些小药瓶究竟是什么。 尤其是这些医生拿出玻璃针筒，在场这些没见过啥世面的小老百姓，都纷纷相顾愕然。 这是什么东西？ 听大人们说，是给我们治病的药品？ 可这些衣着破烂的平民们，眼睛死盯着那一个个小玻璃瓶，心里都是打鼓上了。 尽管把病患们集中到隔离区，可以把病菌和城里的正常人隔离……但由此一来，城里大大小小的流言蜚语也都汇集起来了。 之前在长春城里流传一股谣言，说是姜大督军跟洋人合作，专门找穷人试这些洋大人的药品。 有的说这些药是姜督军跟洋人合作，将来要赚大钱的……但是因为药是新做的，并不知道药品的药效，所以就需要找人来试用； 最离谱的流言，说是上头有位公子爷害了重病，要光罗病人搜集药品数据，给这位小爷用…… 现在，大人还真拿出“药”，给他们治病来了？ 回望着他治下平民们或惊恐，或怀疑，或退缩等等神情，姜诚笑了。 这些流言其实他也听过，可听了几句之后便也麻了。 青霉素这高级玩意，洋大人们可还没有——而且他布局这种跨时代的抗生素药剂，已经差不多有两年时间了。 特别是在张廷慧这个归国药剂师加入团队，他还让人从四平拿了几支来，让这位三姐做了药理实验。 可想而知这位三姐验证出这玩意的药性之后，有多么的兴奋和预约； 她乐得差点搂着姜诚原地转几个圈……毕竟这位妹夫在她的眼里，曾经是个粗鄙没文化的大军阀，没成想他居然有如此本事，还能搞出来这种秒杀时代的好药。 张廷慧知道，但包括张廷兰在内，人们对出现在眼前的药都没底—— 就这种泛黄的粉末，能治病？ “来吧，你们谁先来？” 姜诚干脆利落地一挥手，眼神平静却坚定，“今天用完这药，最多三五天的，你们就能离开隔离区。” 他这绝对不是吹牛，在这个抗药性还完全不存在的民国，几万个单位的土制青霉素，就能彻底灭杀人体内的病菌。 大帐里顿时一片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当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伱，都是表现出一副极为迟疑的表情。 “都痛快点！姜爷管你们吃管你们喝，现在把最好的药都拿出来给你们治病了，现在还墨迹个啥？不想早点回家去了？” 张福山有点不耐烦了，手一挑军帽叉着腰厉声大吼，“隔离区全部人都得用药……你们一个个都磨磨蹭蹭的，大夫们得整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姜诚已开始指挥那些医生护士，给玻璃针筒准备青霉素了。 “我不！姜爷……我，我已经好了，能不能别给我整，我……” 在帐篷最角落处的一个男人最先嚷嚷起来，还抓过被子从头到脚都蒙了起来。 他这惊恐万分的叫嚷还浑身发抖，帐子里的病人们都被他这情绪感染了，纷纷惊恐地表示他们不愿用药，请姜爷现在就放他们走吧，回去自己也能痊愈等等。 从讲武堂出来的这帮子同年，张福山的脾气算好的；但眼看着人们连用个药都不愿意，甚至根本一副要他们命的姿态，他也是来火了，回身厉吼着士兵们上，把他们按住扒裤子什么的。“慢着！” 姜诚骤然喝住他。 真这么搞，多半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传出去，对长春对抗疫情是一点益处都没有。 况且正对着日属地，他要是真闹大了，岂不是让小日本子瞅笑话？ “姜某不愿逼迫各位……我只能说，以我姜飞澜的身份背景，用的着和诸位为难吗？” “长春城，乃至整个吉林的老百姓，都在我治下——” “若我真打算对诸位不利，还用的着给隔离区安排这么好的条件？你们自己想想看，每天吃的喝的是什么条件？” “也不怕诸位笑话，大伙吃的喝的，比我的这些弟兄都好！” 一番话说完，原本情绪激动的人们很快平静下来。 是了，自打入住隔离区以来，每天还有细粮可以吃，鸡蛋或者肉隔三差五也有……人们来隔离区治疗不仅没挨饿，大多还长胖了不少。 在这青黄不接的春季，挨饿可太正常了……督军不仅没让他们挨饿，还让他们吃得很好。 “这……” 众人发愣间，那个大辫子女孩的父亲突然艰难站起来：“姜爷——您给咱先用！咱也没说的，那天若不是您的兵救了小的，我杨福昌也就没命了！” “命是您救的，就让您给大伙试试！” 这话说完，身边的女儿杨珊却急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阻拦，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来，在众人的失色中完成了注射。 “来，下一个，谁来？” 医生对他们挥手，“赶紧的吧——姜爷还能害你们不成？瞅瞅你们这一个个吃的喝的住的，哪个不是咱爷出钱啊？这老些钱，就为了害人？” 有了第一个尝试的，人们的抵触情绪转瞬小了很多。 姜诚对那杨福昌点头微笑，又与他说道：“踏实养着，等回家了好好种你的地……过好日子去！” 他揉着还有些痛的屁股，对着姜诚又要跪，可这位年轻的督军却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开了。 可杨珊却擦了擦吓出来的泪水，跑上来给姜诚跪下磕了个头：“爷！您可真是书里写的活菩萨，父母官呀！我，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您了，小珊回去，一定给您在庙里立个长生碑，祝您长命百岁福寿延年！” 这种属于普通大众的“朴素祝福”，反倒让姜诚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回身上前，弯腰亲自扶起少女：“行了行了，赶快回去照顾你父亲吧！将来想感谢，等家里种点好菜好瓜的，给督军府的夫人太太们送点便是了！” 杨珊呜呜哭了两声，低着头又感谢了几句，告辞回帐篷里了。 (本章完) 第395章 鬼子偷药 第395章 鬼子偷药 “大哥，你认得城里商会的人，给想办法弄点鞭炮来——” 姜诚一边在张福山的指引下往隔离区的办公室走去，一边露出几分略显痞气的坏笑，“从第一个治愈出院的病患，就在大门口子上放鞭炮，然后痊愈离开隔离区的，每人赏5斤白米！” 这？ 张廷兰吃惊地眨眨眼，跟同样讶异的幕僚们交换目光。 知道他这是要对着小鬼子们，搞一些大张旗鼓的显摆：你们搞阴谋诡计，老子们自有办法对付。 可如此一来，又得贴多少钱进去？ 对姜家，特别是对这位吉林督军的实力并不知晓； 他现在算的是总账：单单算长春这边因为采买物资，安置病患，还有找各种医疗人员等等，加起来的数字差不多有长春一年的财政收入了。 然后还要放鞭炮发大米……这还得多少钱啊？ 张廷兰想了又想，还是打算跟姜诚建议别“打肿脸充胖子”，可这位“胖子”却径直坐上座，斜倚着高背椅还翘起了二郎腿：“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多余这钱？” 这位大舅哥向来沉默寡言，话都是一字一崩。 可毕竟这么大的事，惜字如金的他还是把想法阐述出来了。 姜诚低眉一笑：“大哥，伱不用稀罕这俩小钱儿——” “当然，我也懂大哥你的意思，每一分钱都要到刀刃上嘛！” “我认为这些钱的都是刀刃……都有必要！行了咱们不讨论这事了，我现在讨论的，是怎么把这些刀刃上的钱，连本带利的问小鬼子讨回来！” 姜大督军这句“连本带利”说完，在场所有人包括向来为人淡漠的张廷兰，都露出明显的欣喜。 “不会以为这事我打算就这么完了吧？” 本是微笑的姜诚骤然严肃起来，“如果只是如同我们上报帅府的那样，只是为了维持一下秩序，其实咱的部队有枪有炮，能有啥做不到的？” “我请老叔他们从新民来长春，就是为了跟小日本子干的。” 说到这里，姜诚抬眼回望着张廷兰，“行了，都坐吧——在平川请功回来之前，咱们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吧！” ………… 就在两个隔离区，先后完成青霉素注射的当晚，累坏了的医护们都松了口气。 依照姜诚的命令，张福山把提前准备好的赏钱分发了下去。 之前，严子文杨玉成他们就是拿“高赏钱”把人引来的，现在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这位总指挥下令医护们可以轮值轮休，大家也好好放松一下。 “唉真是把人累坏了，可总算这事应该过去了。” “说的是！不过你别说，咱督军是真有本事，居然能做出来特效药。” “是啊，也真是厉害了……督军打仗厉害不说，还有本事做药品。” “会做不算最厉害的，关键这药是真的有效果啊——你没见今天接受注射的人，几乎都有了明显好转。” 几个领到赏钱的医护一边离开隔离区，一边笑容满面地讨论这两天的事。有的在赞美他们的督军大人厉害，有的则是说他真大方给钱真痛快， 还有的则是连马屁都拍上了，说是什么咱吉林真是有福气，老天给送了一位如此的父母官给他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云云。 然而就在这些人离开的时候，一个医生通过执勤士兵的检查证件等，允许他进了库房。 “我要领取三支药品。” 医生神色自若地对着库房管理者说着，而年轻的军官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再加上他有张福山长官的签名，又是隔离区的医生，对他就更没怀疑了。 “怎么，今天注射没有全完成吗？” 军官回身，从那些装有青霉素的铁皮柜里拿了三支递给他，“我听说有人已经回家歇息了啊。” 这医生随口说了句有三个病人药性来的慢，需要再补充注射，然后把药品拿走便出了门。 然而他离开库房后，却没有去安置病人的帐篷，而是鬼鬼祟祟溜回医护们的休息室，换上自己的衣服。 四面再次看了看无人注意到自己，他大摇大摆地出了隔离区的大门。 先是在附近的面馆吃了碗面，又叫了辆洋车附近兜了一圈，这小子居然又小跑着绕回了日属地。 “呵，姜诚小子，你死都想不到的吧？” 对着隔离区那边渐起的灯火，这医生居然来了一句日语。 他是铃木广志安排，跟着第一批发布告选拔的医生，进入到隔离区的。 一直在这里辛勤地工作，甚至比有些偷懒的更下苦心，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冲到第一线去…… 以精湛的医术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很快换来了作为总指挥的张福山信任。 成功把这种特效药骗出来后，这位名叫木下正的日本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往日属地的广济堂药房去。 然而他的这一系列举动，都被姜诚提前安排好的手下盯上了。 刚绕过日属地的一条小街，三人就从暗巷里绕出门，趁着夜色跟踪上去，然后寻了个机会就把这小子打晕，扔上提前准备好的汽车了。 就在这边抓人时，高文胜和李石头的部队经过急行军，终于抵达长春。 姜诚亲自出门迎接，这位许久不见的老叔回望这位已成长为一省督军的侄儿，脸上真是百感交集。 寒暄了一气，高文胜搂着这位侄儿一路往督军府去，一边说着：“可把我给急死了，听说你这儿爆发了疫情，大哥还让人调集了大批粮食往长春来了——” “只是最近铁路不通，辎重走得慢，只怕还要缓个两三天了。” 高文胜落座后，把一些公务交代清楚，又看着跑来的姜承业满面笑容，“哟，承业长这么大个儿了？” 聊了两句孩子，李石头插口道：“少爷，您咋把这么多兵给安置在家里了？” 姜诚大概把城里的情况一说，安排了两个隔离区，一个是他的军营，主要安置得了伤寒的士兵和刘房子的矿工； 而日属地对面的隔离区，则是安排长春的病患。 (本章完) 第396章 让鬼子偿还 第396章 让鬼子偿还 “这样安排倒是有理有据的，但你这堂堂督军府的，住这老些兵，未免有些失了身份啊。” 高文胜端起茶盏轻声道，“家里有女眷，你把人都安的楼上楼下的……尤其是雪儿还坐月子，她能舒服了吗？” 姜诚摆手一笑：“左右也是临时的——城里的疫情最多有个五六日就过去了；” “营区的病患，已在慢慢康复了……我已让黄永安把营区细细清理一遍，陆陆续续在让弟兄们搬回去了。” “再者长春这边也是个临时的，雪儿一出月子，督军府还是要设到首府那边去的——长春除了交通便利，暂时没多少优势。” 除了一家小型药厂和火电站开始投产了，姜诚没打算把人力物力财力往长春这里投，严子文购买的大批设备姜诚已经叫人陆陆续续转运吉林府了。 “原来你早做好打算了，怪不得看着伱这儿有老些大口的箱子，是想好了要搬家啊？” 高文胜说话间，张家两兄弟和黄永安巴音进了门，这位老叔稍显愕然，但姜诚却一笑道：“老叔刚到，我这着实应该先安排接风宴……” “可战局紧急，得劳烦你俩先上阵了。” 高文胜表情顿时玩味起来，回头与一侧落座的李石头交换目光，他把目光越过高文胜的肩膀正襟危坐：“义不容辞啊少爷！” “什么接不接风的，都自家人可别这么客气——老爷让咱们来，就是打仗来的。” 高文胜也是马上表态，姜诚一拍扶手说了句好，紧接着起身道：“这回伤寒疫情，可不是咱自己人不小心惹出来的……而是日本人从中捣鬼！” 他这话说完，高李二人也是站了起来，异口同声：“日本人？” 此时已是痊愈的张廷枢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又是将那打闷棍的鬼子医生等等事也讲了。 李石头一脸震惊道：“来之时高爷就怀疑是小日本子搞的鬼……没成想还真是！” 高文胜也是拧眉：“大哥之前也是提起过，因为南满铁路和中东路要打通的事，小日本子是接连想方设法出难题……” 姜诚点头道：“趁着松下秀树南下青岛，这群日本军部的日本犊子们自然是想搞点事情。” “先前在四平主政期间，我便秘密让商会的温石青，培养了一批特员出来——经过他们调查，小鬼子弄来伤寒菌，在长春和刘房子煤矿的水源撒播。” “小鬼子还给起了个名字，叫什么蒲公英计划。所以他们能干，我们为什么不能还回去？” 言简意赅把前局描述清楚，姜诚开始阐述计划，“最近，隔离区的病患开始陆陆续续痊愈；我让大哥安排了，但凡有人出院，就大张旗鼓的放炮并且发5斤白米。” “小鬼子都偷上药了，一准会顺着白米这个线索，找这里最没势的人绑回去盘问；另外，我往刘房子运送的特效药，也会被鬼子盯上。” 高文胜旋即点头：“往四平运送物资可以交给老李，而小鬼子找人麻烦……这事交给我。” 姜诚却摇了摇头：“不，依侄儿的意思，应该这么办。” …………李石头押运特效药青霉素往刘房子去的部队，几乎是出了长春没多远，就遭到了一伙不知从哪儿来的队伍偷袭。 双方人马爆发激战，奉军虽奋力抵抗，但因为敌军火力太猛，还是只能丢下物资仓皇逃走。 而这伙抢夺青霉素的部队，正是宽城子车站的日军。 无独有偶，在一个男人离开隔离区的当天，就让长春城里的混混盯上，悄无声息地一路跟进了贫民窟。 这男人刚掀起破旧的隔门草帘，打算把因为自己隔离而脏乱的窝棚好好打扫一番。 俩混混竟紧跟着踹门进入，一脸痞坏的恶毒笑容，打算把这个男人揍一顿拿下。 可谁想这个看似虚弱无力又芦柴棒身材的男人，竟骤然回身，三拳几脚便把他俩揍得只剩求饶的份儿。 原来他是29师特员部队“雪狐”的成员，在姜诚的安排下，假装痊愈的百姓回家，就是勾这些人上当。 带回去一阵审问，是一个名叫林平的男人，出资500现大洋，安排他俩去绑票隔离区出来的人。 把活的带回去送往城里的安鑫当铺，他们就能获得这赏钱。 当夜，安鑫当铺周边街道执行戒严，张福山亲自带人把安鑫当铺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全部抓回长春监狱。 过了几遍堂，这些个倒霉催统统扛不住了，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是日属地广济堂老板中村一木，买通他们，以一个1000大洋的价格，“买”城里这些治愈的病人。 至于小日本子带回去要做什么，他们一个个哀嚎着表示并不知情。 “挺好，这算层层转嫁，过一层便少一半吗？” 姜诚低眉笑了笑又道，“出城运送药品的队伍，已经顺利被鬼子抢走了吧？” 带队的李石头这会儿已回来了，听到姜诚提问马上抹了把脸笑道：“都按少爷您的吩咐，咱叮咣五四打了一起，扔下药品就跑了！” “这会子小鬼子一定得意着，把咱预备的好料好物，都带回他们宽城子车站去了哈哈！” 高文胜看了看笑容满面的李石头，又瞅瞅神色越显愉悦的姜诚：“你说的这‘好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卖了个关子一笑，姜诚神秘地眨眨眼：“小鬼子害我的煤矿停产，损失银钱，因为这次疫情还死了人——咱们多多少少也得找点便宜回来嘛！” 日本带着这批抢来的青霉素回到日属地，宽城子车站的最高长官铃木广志便向高层上报，夺回了大批支娜人所谓的“特效药”。 伤寒菌在欧洲都算难题，这些个低劣民族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可以让人几天之内快速恢复的药？ 也许是跟那些西洋人买的？ 特高课上报，姜诚这次攻打江桥所使用的坦克，就是跟法国人买的。 所以他们怀疑这批药也是跟法国人弄来的——不管怎样，先抢回去研究研究再说。 (本章完) 第397章 给你也尝尝 第397章 给你也尝尝 除了抢药之外，为了验证这些药是否真的有效，铃木广志还让下属去安排，去抓几个“隔离区”出来的痊愈病患。 如果真能证明支娜人用的药管用，那么他就一定要上报福岛安正长官，想尽一切办法得弄出这批药的“配方”。 总之，这些低劣民族有的好药，他们也得弄到！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日本军部这些看似精明的愚蠢布置，都被姜诚一一识破。 不仅早就把青霉素调了包，而且还把多个秘密安排出去的奸细，早就统统控制了起来。 有关这场阴谋的反打已经开始，但铃木广志还在自鸣得意，以为已是顺利把控全局，甚至还从姜诚手里把好药弄到手了。 “这次，蒲公英计划虽然没有达到把全吉林撒遍病菌，却顺利从支娜人手上把药弄到手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铃木广志和自己的幕僚交流时，口气还带着十足的爽快，就好像已经在庆功宴上，举着高脚杯在摇晃里面的美酒。 尤其在他上报关东军都督府之后，福岛安正的夸赞更是把他所有的春风得意都激了出来，甚至在嘲笑参谋本部的盐田健次， 至于年纪轻轻掌握南满铁路全段的松下秀树，更是让他骂成了，靠母族家世背景上位的庸俗之辈。 “大日本帝国，只应该容得下有能力者，形似这种蠢货，应该都统统清理出帝国军才是！” “不过，从支娜人手上拿到的药，不要全部上交，留下三分之二我们自己用。” 铃木广志搓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该死的姜诚把隔离区设置离我们这么近……虽然我们提前准备了防疫工作，但难保这些可恶的支娜人，把见鬼的病毒传入属地；” “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这批药用上了！” 就在这位最高长官，正因自己的“足智多谋”越发认为自己掌控全局的时候，从宽城子日属地的街上，散播出了一种新的传染病。 这种病的传播速度远超过伤寒，而且其发病起来的烈性程度，也比伤寒更加凶猛数倍。 患者首先会形同猩红热一般持续高热，然后会胸痛，剧烈咳嗽，继而呼吸困难咳痰咳血等等……不少日侨中招，特别是小孩子更为严重，并且也有死亡病例出现了。 紧接着，因为病患骤然增多，日属地的西式医院也开始发生医疗挤兑了。 大批的病人涌进来，给小本子的医护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而且跟伤寒不同的是，这种烈性传染病还是空气传播。 这一点最要命了，但凡一个家庭有一个人传染上，那么全家都会感染； 而这家人只要上街，就能完成传染链——病患都挤到本子的医院，又会在医院传播开来：所有的病人都会被传染不说，连带小本子的医护们也被传染。 这下，宽城子的日属地简直哀鸿遍野，到处是咳喘不休，甚至倒地就站不起来的病人。 铃木广志急得眼睛都紫了，赶紧召集自己的文官们商讨对策……但他却震惊的发现，连他的部队里也出现了大量病患。 他还没来得及跟福岛安正上报，都督府已来电话骂上了：说该死的铃木在搞什么东西，想出什么狗屁“传染病”的“蒲公英”计策，没把姜诚和吉林坑了……反而搞得传染病在自己人中间传染开了。 得知都督府有人也被传染，而且还死了个军部的参谋，铃木广志才是真的慌神了。 他结结巴巴说是伤寒菌，不会引起这种类似肺病的症状；但福岛安正管你这么多，在电话那一头呜哩哇啦就骂上了。 听声音恨不得顺着电话线钻过来，把铃木这个帝国的蠢货咬死。 骂归骂，眼看如此杀伤力惊人的传染病总得控制……而且不光上头找他麻烦，日属地的文官，日侨，乃至是一些走狗奸细也跑到他这边喊冤求救了。 把铃木广志这个倒霉蛋愁得一个狗头俩猪头大，若不是手下拦着，差点拿菊军刀给自己一下。 “长官，您还是赶紧把广济堂的中村叫来，问问他药房有没有什么药品吧——” 一个幕僚建议道，“蒲公英计划，就是他有药所以才，” 听到这个名字，铃木广志气得当下就拍了桌子：“你还敢提这个败类！要不是他……” 想起这事就来气，中村这个混蛋向他建议：因为他的广济堂，通过一些外贸关系，从欧洲弄到些伤寒的特效药； 于是二人和几个心腹幕僚，讨论出这个操蛋到了不行的“蒲公英计划”； 还把这批药拿到广济堂的各药房去卖，中村还跟他保证，药全部出售后，所获利润他俩对半分。 可要死的是：伤寒在姜诚得当的控制下，并没有扩散开来……特别是督军府和日属地对面，这两个隔离区的设立，让广济堂的销量几乎是零。 分钱是没指望了，扩散也没指望——原以为抢了点药能挽回几分颜面。 没想到抢回来的“特效药”，居然是姜诚让张廷慧预备下的肺炎病毒。 “可恶……” 看着噤若寒蝉的幕僚们一个个低着头，铃木广志咬牙切齿却也完全想不透他这“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手下说的没错，再不把专业人士找来，属地还不知道有多少侨民因此丧命…… 到时候被参谋本部的人拿去大做文章，别说他长官的位置不保，恐怕福岛上司也得受牵连。 铃木广志还是让手下去找中村一木，而这老家伙一见他先哭了起来，说是买伤寒“特效药”的钱本就是举债，现在账是还不上了，他去哪儿再搞肺病的药剂？ 两人同时想到这恐怕是姜诚从中搞的鬼，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对策。 “总不能……现在去找他吧？” 铃木广志气得从喉咙到肚子都在抽抽，他都能想象的到，端坐在督军府里的姜诚有多么的得意。 中村一木却显然比他更直击要点：“明明就是他搞出来的，不找他——能找谁？” (本章完) 第398章 鬼子内讧 第398章 鬼子内讧 “那你知道是他搞出来的，还要找他，他怎么可能帮我们！” 铃木广志气的已经在发狂了：这个蠢货不仅帮不到自己，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自己没办法了，居然要我去找那些支娜杂碎想办法！ 看这张稍显呆滞又愚蠢的脸，这位宽城子车站的最高指挥者终于爆发了，冲上去照这孙子那张肥硕的大脸，就是咣咣俩大二瓜子：“八嘎！你这帝国的败类，蠢货！” 毕竟是军人出身，这铃木广志下手别提多重了，当下打的这位药店老板左右一阵剧烈摇晃，差点跌身摔在地上。 “你！” 就算惧怕铃木广志，但毕竟在华夏和日本生意做的很大，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么扯直了臂膀往死打，不光脸上剧痛更是大丢颜面。 转瞬对他怒目而视，中村一木捂着脸瞪起眼睛，继续厉声道，“铃木君，真有伱的！你我制定的计策明明天衣无缝，是你的问题斗不过姜诚那小子——所以才，” 铃木广志一听更冒火了：“八嘎！你是在埋怨帝国军人是废物吗？” 两人分明都上头了，尤其是中村一木……他本来是打算利用伤寒菌从吉林大赚一笔，没想到药就没卖出去，那边姜诚居然建了隔离区给治给药。 血本无归的他还吃了俩耳光，这位富商能忍吗？ 就在两人互相斗嘴之时，铃木广志的幕僚敲门入内了，说是奉天张大帅的日本顾问之一，町野武马求见。 这种时候，他来干什么？ 两人同时吃惊地交换目光，铃木广志还是皱起眉头让幕僚把人带进门。 没想到的是，老小子进门居然带着大白口罩长围巾，捂的居然像个病理研究所的那些医学疯子。 “你……” 铃木广志颇有点便秘的表情，上下审视对方一番还没开口，町野武马却上前，僵硬地来了个日式鞠躬，才从随身的公文包内掏出一只布口罩： “以策安全，请铃木君也戴上吧！” 口罩一路都遮到他眼仁下面了，谁都看不出他的具体表情，但铃木广志分明感觉到了他神情里的促狭之意。 “你这是……有应对方法？” 尽管对这政敌有点怀疑，铃木广志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学着他的样子，把这只白色的布口罩戴在了脸上。 这下把中村一木整尴尬了，尤其对上两人都给脸上戴了这种不知名的物事，搞得他更眼热：“町野先生，您这是？” 知道他是打算问自己要口罩，可町野武马却假装没懂，做出一副冰冷高傲的表情扫他两眼又道：“确实如铃木君所言，町野现在有应对危机的方法。” 铃木广志被这倒霉催的口罩拢着面孔，多少有点不舒服地看了对方一眼，语气透着十足的拒绝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下松下君南下青岛，我部奉命准备临时接管南满铁路——哪里有什么危机不危机的！” 还不承认。 町野武马做出副大正时期的标准冷笑，继续说道：“铃木君就不要和町野隐瞒了。” “现在宽城子车站，极其周边的日属地内，密集爆发了肺炎疫情……不光是城内侨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连帝国的士兵们一样也有人中招了不是吗？”面对他骤起的疑心，町野武马又是一笑道，“此事您也不必觉得是町野有意调查您的属地——您不妨到大街上，尤其是医院里随便转转，也很容易看出问题。” 他这话倒是真的，疫情爆发的消息藏是藏不住了，都督府的福岛长官已经气得打算要他切腹了。 面露艰难地舔了舔嘴唇，这位长官故作平静地说道：“那么町野先生的意思是，您有解决之策？” 见他口气已是软了几分，町野武马口罩下的唇角已露出藏不住的笑容：“呵呵，这不是我这等庸碌之辈想出来的！而是参谋本部的长官盐田君的法子。” “他在知道疫情发生之后，已经联系药品……向长春这边紧急征调过来，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铃木广志便是勃然大怒地打断了他的话：“混蛋！你居然联合敌人，一块暗算帝国军人！” 这货的思维很奇葩，他认为对方的反应怎么就这么快，居然能提前做好了买药的准备，还大言不惭地跑他面前要兜售。 摆明了是要赚他们的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町野武马却很坚定又很无辜，再三表示他这是在听到宽城子附近的同胞在受难，想尽办法帮他们弄到救命的好药—— 你们居然一点都不领情，居然还认为我在搞阴谋诡计，真是支娜人的话，好像当成驴肝肺。 可铃木广志却更火大了，你连支娜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分明就是一伙的。 不过这厮再讲什么也没证据，只能靠臆断来骂还回去。 但就是这种臆断，却也是一语中的： 所谓的这种“救命的好药”，就是他们看不起的华夏仇敌姜诚提供的。 他原本打算把中村一木抓来暴打一顿，然后威胁他不合作就得死之类，再让他的广济堂帮着自己卖药， 转瞬这主意就被自己推翻了——先不说这鬼子乐不乐意合作，真的把药批给这犊子，他肯定会拿着药去进献军部； 小日本子的研究能力还是不能小看的，真的也给他们弄出了青霉素，以这个犊子国家目前的工业化水平，一准能比自己先抢占市场。 所以，卖是肯定要卖给小日本的，但卖的方法和卖的人——都得慎重选择。 就此姜诚盯上了他的老合作伙伴町野武马，在制定方案的当天，他就联系身在奉天的町野武马，让他赶紧的到长春来。 这货一听有大钱赚，眼睛都没眨一下飞快地乘坐火车到了长春。 刚见面姜诚便亮了两根大黄鱼，然后拉着他好一阵协调，最终定下了这个“卖药”的计划。 把药出给那些倒霉蛋，利益你三我七，然后向倭皇请功的事你去。 (本章完) 第399章 还是接受了 第399章 还是接受了 听到如此丰厚的条件，町野武马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他还很“贴心”地向姜诚建议，他可以找几个嘴严的医护帮忙。 因为，这位愿意拿出特效药的督军大人有个要求，就是想买药品的人，必须当场接受注射，一支都不许拿走。 理由是特效药的配伍方式复杂，为避免出现医疗事故，只能由专业人士来。 如此一来，町野武马还能再从中抽一笔油水，何乐而不为呢？ 可不管是铃木广志还是中村一木，听着都快发狂了。 这杂碎确实是联合外人把他们往死里坑，药品的来源，运输，还是销售，甚至是销售模式，都是他町野武马主导…… 如此一来，他们从哪一个环节都甭想获利——最重要的是，如果是药品都是现场注射，那么，他们是根本搞不到任何一支药品！ 铃木广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在町野武马表示有特效药时，其实已想过，他的“蒲公英计划”基本是整了一出竹篮打水。 如果再不弄到几支出来，他连个基本的说辞都没有，福岛长官，是一定会让他对着东方剖腹的！ “町野君，你是真够厉害的。” 想到这里，铃木广志几乎是浑身发抖地回望町野武马，“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你居然……” 而偏偏在这种时候，中村一木竟是选择墙头草向另外一方，伸手阻止越发愤怒的铃木广志：“铃木长官，我看这事，还是跟町野先生合作吧，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位宽城子车站的最高长官，猛地把满腔怒火倾泻到了这个出馊主意，已经把自己坑惨了的倒霉蛋身上。 又接连给了他俩嘴巴，铃木广志的谩骂前所未有的震怒。 ………… 在町野武马这个走狗“日奸”的代理下，姜诚安排幕僚开始一批批出货青霉素了。 协管这批货的杨玉成把做好的报告送上来，站在他身侧颇有些忧心忡忡道：“飞澜，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我，我有点担心啊！” 姜诚没应声，而是把他的报告从手测拿起，把面前几个重要文件拨到一角，开始仔细阅读他写的东西： 四平药厂出产的青霉素库存，除了刘房子使用的，基本都转运到长春来了。 除了先前给伤寒患者使用的那一批，姜诚让他全部都拿出来：小鬼子要多少，就给他们供多少！ “嗯，安排的不错——只是不知道町野那个家伙，究竟能不能给找够了注射的医护人员呢。” 姜诚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了几声，才又抬头把目光投向对方，“没什么不合适的，四平那边的药厂还在秘密生产，” “在三姐两口子的指导下，产能是足足够的。东西嘛，拉出来就是要卖钱的……小鬼子现在急于保命，只要咱的东西一开卖，绝对是趋之若鹜。” 到时候，别说因为这次疫情造成的开销都能解决，还能从这些狗日的本子身上，套出来不少钱！ “我懂……伱不是之前总说吗，有钱不赚王八蛋。”杨玉成回望姜诚，他对这现在越显霸气的老大还是多少有点忐忑的，但感觉他并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还是把话都说出来了， “飞澜，你把这么好的药卖给小鬼子，他们会不会眼馋？多半会心生仿制，甚至是明抢的心——” 大办公室里的张廷枢也是撇嘴道：“就是，我看玉成说的也有道理！” “可恶的小日本子居然给咱们偷渡，害得我发高烧上吐下泻，差点连小命都丢了……现在小鬼子那边也开始传染病了，就算我们要卖药给他们，为啥不能再等几天？” 杨玉成听完他的话，也是将目光又转回自家上司：“是啊飞澜！日属地现在肺炎泛滥，岂不是我们多干掉些小鬼子的好机会？” 姜诚露出几丝笑容，又把目光移向刚刚进门要汇报的严子文：“三姐夫，你也是这么想的？” 对方抱着一摞文件赶紧摆手：“我可是个心善的科研工作者，没这俩这么活阎王哈哈！” 说完这话，他从衣兜里掏出圆片眼镜戴上，一面靠近姜诚一面解释道，“你俩啊，想的倒是都没错——” “可你们也得仔细想想，肺炎能杀伤小鬼子，一样对我们也是有伤害的。而且不同于伤寒菌，肺炎是空气传播，也就是说我们几个同处一室都会传染。” 杨玉成张了张嘴，张廷枢也是一怔：“所以？” 姜诚从严子文手上接过他递上来的文件，边看边解释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卖给鬼子药品最好的时机，如果再晚几天，确实会杀伤更多的鬼子，” “但是，肺炎也有可能蔓延到日属地之外的地方去——要知道，长春城里有不少穷人，他们的居住条件，可远远比日属地里的小鬼子可差远了，肺炎一旦蔓延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在姜诚从前生活的那个年代，就曾经因为密集的生活条件，出现过这样大规模的卫生事件。 这种事已经被他发现苗头，是绝对不能在他治下再次发生了！ “我们现在一方面对小鬼子出货青霉素，另外一方面，还得留心鬼子的报复。” 严子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出货的价格并不低，那个町野武马……跟日本军部的几个鬼子可都有过节。” 姜诚赞许一笑道：“那是！而且老家伙跟那位出身贵族的同僚菊池武夫不同，这个町野可相当贪财。” “他本人因为打通铁路的事情，在我们面前跌了个大跟头，十有八九会去日本侨民身上大捞特捞。” “而且这事儿……也是变相打压日本军部的好机会！” 张廷枢把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那如果是这样，铃木那鬼子多半会把账往咱们身上算，连那些日本侨民也会对我们不满。” 姜诚摩拳擦掌，满脸都是有挑战上门的兴奋：“我们接下来除了准备迁吉林府，也得准备跟小鬼子玩第二局了吧？” (本章完) 第400章 下饵 第400章 下饵 青霉素顺利出货，姜诚邀请了还身在长春的町野武马，前来他的督军府喝几杯。 山海关外的春终于姗姗来迟，正对亭台的几株杏迎着暖阳争相开放。 “町野先生，您请！” 姜诚含笑着拿起净瓷酒壶给对面的大帅顾问倒了一杯，紧接着用了一句日语，“请！” 町野武马倒是知道他会日文，但却没想过大督军居然使用的是自己的语言。 呵，怪不得还不到二十岁就能当这么大的官，还真是你们华夏人说的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从这小小细节就能看出，他这是对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敬意，转瞬做出副受宠若惊端起酒杯道：“姜先生您实在客气——” “其实这次合作，说是您从中获利，但是药品这种东西，也是治疗现在我们日本帝国属地上的疾病；为都督府解决面临的问题。” 文官就是文官，说话文绉绉的不说，总得找一些看起来光鲜亮丽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姜诚低眉笑笑，心道：你小子倒是说的挺好听。 不提那些找来的日本医护你要从中克扣多少工钱，单单青霉素的出价，伱小子应该就自己定价了吧？ 无声地饮下第一杯酒，姜诚又给他倒了一杯：“就是不知町野先生找的人，是否可靠呢？” 就算这老家伙再一手遮天，出药品也得找个代理人，掌管转运储存，以及提供患者的注射地点—— 姜诚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立时多了几分冷淡：“听说您找的人，是广济堂的老板中村一木是吗？” 对方端着酒杯的手骤然微颤，表情稍稍不自然了起来。 他知道姜诚的眼线，如今已经遍布整个辽宁吉林，他的这点小动作，肯定是瞒不过他这位大督军。 而且此人手段之狠，早在从前身在冯德麟之下便可见一斑，如今身为一把手更有了狠的底气和实力； 在他面前打哈哈，无疑是没事找事。 “是，没有哪一位，能比中村更合适的了。” 町野武马立刻一本正经地回答着，“广济堂是我们日本国有名的企业，药房也是开遍了东北，在天津京城等地也是有自己的门面。” 姜诚摇头：“町野先生没明白我的意思，中村这个人靠谱吗？” 似乎是刻意要给对方提个醒，姜诚一字一顿，“郑家屯事件，就是这个中村挑起的。” 当成就是这个犊子的手下吉本，殴打郑家屯的卖鱼儿童致使整个郑家屯打成了一锅粥。 虽然事后处置是有利于他姜诚的，可这些小鬼子在华夏大地仗着所谓的治外法权把中国人不当人，也让姜诚心底憋了好一股气。 现在町野居然找这么个犊子合作，他心里是不满意的。 “姜先生，我懂您的意思。但是除了中村之外，在日属地您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况且……” 町野武马露出高深的笑容，“中村只是个商人。” 商人唯利是图对么？ 但是你也要搞搞清楚，这种唯利是图的人，出卖铃木广志容易，将来嗅着好处出卖我们一样容易。 姜诚深吸了口气，用筷子给町野武马夹了一块蜜饯：“此人，恐怕留不得。” 回望町野武马眼底猛地亮起的异样，姜诚森然一笑：“这么大的产业，岂能假手他人呢？”“我看，这出戏得町野先生帮着姜某唱完了啊！” 町野武马瞬间领会了姜诚的意思——假设他真的可以涉足广济堂在东北的产业，那，绝对是一块肥得走油的巨号肥肉！ 贪婪如他，已是很难压抑自己的激动，一下子抬眼回望过去，连口气都无法掩饰情绪：“姜先生，您……是说真的吗？” 姜诚不语，只是玩味一笑。 身后，他的贴身护卫叶海小跑过来：“姜爷，日属地那边有人闹事了，说是日侨跟药房的人干起来了。咱们是不是……” 在手下说话的整个过程，姜诚都用余光凝望那小鬼子的反应。 他很紧张，同时，却也像嗅到了荤腥的猫。 姜大督军已经承诺给他如此好处，那想染指广济堂的生意，就得趁虚而入！ 姜诚唇角，微微勾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这饵下得实在太香……他只会忍不住咬钩。 而且日本军部和参谋本部本就是政敌，他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再淡泊名利的一个人，也不大可能眼看着如此庞大的产业不动心。 町野武马这种到华夏来，一心就是追求金钱的人，更会眼馋。 “姜先生要我怎么做？” 还不等他表态，这个见钱眼开的男人已经站起来了。 “不急啊町野先生，非得现在吗？” 偏偏在这种时候，姜诚反而淡定，“既然是急着上门注射药品，那么这拨儿人肯定是财力最强的，” “换做普通人，怎么有胆子跟唯一有可能救他们的广济堂干起来？” 町野武马还没说话，姜诚却缓缓抬起眼眸，对着面露茫然的他轻笑两声：“我们要再等两天——而且，现下的状况，您得跟中村表示一下。” 说着，他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把自己的想法与对方说了。 町野武马转瞬领会精神便是笑了，马上又是落座，竟开始像个下属般与他商议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两人对话间，张廷枢站在亭台正对面的洋楼二层，撇着嘴往这边看： “有句老话咋说的，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连小日本子都能买通啊！” 听到他这话，不远处的杨玉成还是有些担心：“倒是这么个话。但我总觉得，小鬼子不论是哪一方面的人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姜爷还是少跟他们来往的好。” 张廷枢没应，而是回头看他：“你这边出货好说……按部就班把东西卖出去不完了？” “我这儿麻烦事才多！咱姜大爷可说了，小鬼子最近肯定要出幺蛾子，让我雪狐的弟兄们都醒着点神，特别是围绕着日属地的几条街。” 他说的“雪狐”，是之前姜诚秘密让蔡远明培养出来的一支特别行动队。 说白了，就是一支锦衣卫式的特工组织。 (本章完) 第401章 偷袭鬼子支援 第401章 偷袭鬼子支援 当时蔡远明还在的时候，和他的副官郑彦光一同精挑细选出来，在四平秘密培养。 后来把他的部队移防辽源的时候，下令当时的辽源守备郭希鹏把这支部队带了回来。 于是看似张廷枢在长春没个什么正经事，其实是身负重任——帮着他主理这支神秘队伍： 刺探和侦查军情，抓捕和审讯敌对势力，在暗处埋设眼线等等…… 然而这次伤寒病情事件让他跌了个大跟头，张廷枢火这个火的不得了，把两个手下万承兰和李桂棋叫来好一顿训斥。 “要真是不怕疾病蔓延，小鬼子还真是多死几个才好。” 张廷枢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又道，“行了行了，药房那边都干起来了，你要有保证么？” 杨玉成有些不解其理，还是抓了抓头道：“是嫌贵么？实话讲青霉素出货的价格也不高，真加上所谓的注射费这些，对于日本人来说，也确实没多少钱啊！” 张廷枢在心里笑他的迂腐：其实这也是姜诚安排军部进一步遭人恨的重要环节之一。 先前鬼子们下伤寒病菌，打算一方面打压他们的政权，另一方面无非就是卖些所谓的“特效药”。 而他家大哥张廷兰买回来一支，请他们的法国合作伙伴费尔南看过，的确是一批法国药。 于是姜诚就很清楚，日本人想方设法弄进来的这批药，肯定也是押了本钱……押出去的本钱，就得在这次赚回来。 每一支青霉素，每一次的注射，都会被层层加码； 如此一来，日属地的小鬼子们哪儿还受得了？ 在药房闹事就只是个开始，这把火一旦让町野武马想方设法地引到宽城子车站那边。 “二爷，二爷！” 就在两人注视着亭台那边的交谈时，徐福善一路小跑进角楼，对着张廷枢一阵低喊， “二爷，桂棋过来了，说是抓了三个日本人，打算往城北的小巷子里撇东西！都是一些脏兮兮的衣服，被子啥的，是不是……” 听到这话张廷枢骤然大惊：好哇小日本子这是又打算给他们投毒？ 这次是打算把肺炎病人用过的东西，扔给他们传染是不是？ “你和姜爷讲一声，我这就过去看看！” 本来见他还有点事，但突然有了新情况……不得不临时处置去了。 看来严子文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是发生了。 这帮小鬼子比他这个书生想的要坏很多，居然打算把致命的病毒，投送到贫民居住的乱巷区去！ 杨玉成越是担心了，这边已经开始投毒了，说不准已经有人中招了—— 他家姜爷，居然要把所有的青霉素都出给小日本，这…… 失神思考间，町野武马已经起身与姜诚来了个日式鞠躬。 而这位大督军则也是含笑起身，与之握手又在说些什么。 目送这位行色匆匆的日本顾问离去，便似乎长长地出了口气，一边自顾自地倒酒喝酒，一边目光涣散地凝视远方。 “玉成，跟小鬼子合作，在你眼里有点下作吧？” 他刚刚跑近，姜诚还没回头就幽幽地来了句，但似乎并不在意他关于此事的回答，而是又转开了话题，“突然过来，什么事？” 杨玉成气喘吁吁地把刚才徐福善汇报的事情与他说了，又道，“飞澜，要是咱们这边也爆发疫情了——青霉素够用吗？” 姜诚回身一笑：“果然不出我和三姐夫的猜测，这帮小鬼子还要玩阴的。”“放心吧，四平那边的产能足够，我手头还有不少青霉素……之所以没拿到长春来，是我觉得这座城市有军部的势力，就很不安全。” “四平城跟火车站有段距离，况且经过这么久的经营，整个内城区已经完全肃清，还是很安全的。” 杨玉成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那下一步呢？” 姜诚平静回望着他：“这不是有大顾问帮着咱们做事了吗？我这有日子没瞅瞅老婆孩子了，伱啊，给我踏踏实实准备着迁移吉林府就是了！” ………… 随着关内战事以张大帅大胜，老段落败为结局，日方已集体认为，这张小个子已成了势，恐怕是关外唯一靠谱的统治者。 所以在吉林珲春的日军，在都督府和大帅府的商讨下，已开始陆陆续续撤军。 从新民赶来增援姜诚的高文胜和李石头，带领全部援军换上便装，秘密在公路上设下了埋伏……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从珲春的日军大本营运送过来的一批物资。 长春城内的大批可怜侨民还在受苦，这些人可都牵动着倭皇的心—— 吃的喝的都准备筹备齐全了，连夜就得送来。 “这鬼子也太不济了吧，就带这点儿人？” 在一个侦察兵上报沿途发现的情况，李石头有些吃惊，“咱少爷说鬼子不会轻敌，必然会大军出动啊！” 高文胜拧眉，一边回身与副官小声吩咐几句，让他通知下去弟兄们继续戒备。 “不急，再等等看……” 然而他这话才刚刚说完，几枚绿色的照明弹腾腾升空而起，简直就像阴曹地府窜出来的鬼火一般，瞬间把附近照得一片通明！ “不好，鬼子发现我们了！？” 李石头深吸一口凉气，但转瞬便镇定下来——因为公路上的日军辎重部队，距他们仍有段不近距离，鬼子除非有千里眼才能把这边掩藏的部队发现。 那么，是还有其他的……部队要偷袭？ 李石头顿时把愕然目光转向高文胜，而后者的极大吃惊比他也更甚，不过显然这两个“老将”是想到一块去了！ “乌拉！”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所有伏击位上的奉军士兵，统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齐声大吼。 眼尖的顿时看清了，那队兵隐藏的是一坨狗屎，那片位置压根没什么可隐藏的遮挡物…… 或许这队人高马大的兵，压根就没想着躲藏，根本就是等着鬼子来，然后上去活抢的。 “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似得？” 高文胜连忙举起望远镜去看，转瞬间，他脸上多了些成分复杂的笑容。 (本章完) 第402章 毛子？ 第402章 毛子？ “这，这是老毛子吧？” 就在高文胜举着望远镜凝望远处爆起的激战时，身边突然有人轻声低语。 让李石头继续盯着点，高文胜回身把目光转向那人—— 刚才听着声音就觉得熟，一扭头发现是宝生。 这人姓金，当初他们家少爷姜诚跟着郭茂宸率领的学兵，去锦州游学实战时，杨玉成高烧不退……就是投宿到他家。 听他说张景惠主政锦州后，为了征兵搜刮老百姓就算了，还在附近大大小小的屯子拉壮丁，搞得老百姓们是苦不堪言。 去年东北又遭遇干旱，除了四平等地因为姜诚大型水利而产粮量保证，其余大部分地区粮食都减产了。 尤其是锦州附近更是饿殍遍地，宝生带着妻子彩萍回新民娘家逃难……一听这里居然是他们姜爷的亲爹主政了，二话不说就投了军。 高文胜对他招了招手，笑道：“你还认得毛子呐？” 远处杂乱的战斗声在继续，金宝生赶紧小跑上来，说是自己幼时跟着爹在中东路混过饭吃，见过不少老毛子。 “原来如此。” 高文胜对着远处大手一挥，又把手上的望远镜递给他，“你来看看，这帮毛子干啥的。” 宝生赶忙点头哈腰，在高文胜的“指导”下，把双眼怼上去看，嘴里一边支吾着“哇哇还真清楚哎”，一边凝眸仔细观察。 “高长官，这……这票人身形是老毛子的样，可身上的衣裳可不太像啊！” 其实这话用不着他答，高文胜其实也看出来了。 当初中东路修建的时候，东北到处都能看到这些深色军服的毛子兵—— 但眼下这一批，看着有些神似，但仔细一瞅跟东北的老农民没啥两样，除了洋枪洋刀什么的，啥都破破烂烂跟叫子似得。 “这些，都从哪儿冒出来的？” 眼看着日俄两军越打越凶，李石头也是一脸懵。 此时他的侦察兵也是回来了，小声一番汇报后李石头赶忙说道：“高爷，咱怕是得上去搭把手了，毛子……” 他这话没说完，高文胜从宝生手里一把夺过望远镜——是了，从刚才开始，他就听到毛子的枪声不那么密集了； 别看他们冲锋陷阵时无比凶猛，但那枪支弹药必然不那么充沛； 但鬼子就不一样了，这帮犊子从珲春大本营出来的，而且押运的是给长春侨民的宝贵物资，武器丰沛不说……打起来也是不要命， 最重要的是，狡猾的鬼子让辎重队做饵，真如姜诚所猜测，在他们之后，还紧跟着另一支全副武装的部队！ 这边战斗刚打响，那队鬼子便张牙舞爪扑上来了—— “不妙，鬼子人数本就有优势，再者装备也不成……石头！” 高文胜顿时放下望远镜，对着身边的同僚大吼一声，“叫弟兄们抄家伙，咱上去帮毛子应应场子！” “听着！弟兄们往上冲的时候，一律不准喊叫！都给我悄没声的冲。” 原本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干掉辎重队，实话讲还得感谢这群毛子，否则现在被前后夹击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从隐蔽地蹦了出来，别看春天暖了点，入夜后蹲草沟子里等鬼子，那感觉可真不好。 现在一听长官下令了，又到了捡军功分赏钱的时候了，弟兄们呜哇着拿枪集合；在李石头的带领下，眨眼间便往乱战中冲。 此时小鬼子们正背靠辎重和偷袭的毛子交战正酣，天照大神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一票“神仙”，像是憋了几辈子的怒火，朝着他们就冲锋过来。 “八嘎！敌袭，敌袭！这边……” 带队的鬼子军官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万万没想到怎么偷袭还带分拨儿上的？ 这让他们引蛇出洞的“妙计”，成了一坨不折不扣的狗屎。 原想着夹着打敌人，没想到料想的敌军待遇成了自己。 最要命的是，跟这群“乌拉乌拉”的大高个不同，后一批来的看着人数更多，且火力简直是要了命。 不光在打排枪，数把轻机枪瞬间组成恐怖的火力网，简直跟犁地似得扫出数条血肉喷射点。 再加上多门迫击炮发射炮弹，落点在哪里，血肉横飞的爆炸和火焰就在哪里。 数分钟前他们还在吊打对手，现在却反过来了。 前偷袭他们的那批人咋咋唬唬的，而且听那冲锋陷阵时吼的似乎是俄语。 “可恶的杂种……” 鬼子军官终于是回过味来了，“可恶的俄国混蛋，居然设陷阱暗算帝国军！” 骂了几句，他却也知道再打下去，也只能被毛子的兵分两路全部消灭在这里。 “帝国的勇士们！” “听我的命令……森木，你带领伱的班殿后，其他人跟着我撤离！” 这军官再没有进行更加详实细致的考虑，立刻对着属下传达撤离命令。 李石头和杨弘差不多，一向厌恶小日本子，眼看他们七零八落的溃逃，还是命令手下对着鬼子撤离的方向打了几迫击炮。 “你这跟鬼子斗这气干啥，纯属浪费炮弹呢！” 高文胜苦笑着拍他肩膀，李石头却洋洋得意一挑下巴：“稀罕个啥？炮弹可多的是！咱少爷现在可阔气得很，在四平有火药厂做炮弹……这回赏了我不少呐！” 没管他这咋咋呼呼的炫耀，高文胜转而把戒备的命令传达下去，然后迅速把目光又投向日军仓皇逃窜后留下的辎重那边。 大跌眼镜的就在眼前出现了：那帮大喊“乌拉”的毛子，居然压根没管附近还活动着另一支不清楚敌我的部队，呜哇乱叫着就跑上去哄抢物资。 “啊？” 尤其看到这些人争抢之中还在互殴同胞，有的则是刚拿到吃食就急急忙忙往嘴里塞，高文胜更是一脸大惊。 “我说哥，你看这货人是不是有啥病啊？” 连李石头都在苦笑，“咱还在跟前呢，而且他们还知道咱有重火力……” 高文胜言不由衷：“也许……知道咱是帮忙的吧？得了，让他们抢吧，鬼子一准儿还会派人再来调查。” (本章完) 第403章 我想收编白俄团 第403章 我想收编白俄团 “他们搁这儿打，肯定会留下俄国人的痕迹，正好替咱背这个偷袭鬼子的黑锅！” 要知道，珲春还有相当一部分数量的日军，他们往长春送补给品的辎重部队一旦被偷袭，势必会心生不满； 毕竟谁都知道小鬼子的性子，那是真的小心眼而且报复心理极强。 现在有老毛子替他们背黑锅，这事简直不要太妙极！ “高长官，咱们——不跟毛子交手么？” 就在高文胜打算下令撤军的时候，李石头对他提出建议，“我看这群毛子可不简单，万一……” 高文胜摆手：“不要节外生枝了，还是赶紧带着弟兄们离开！” 跟毛子虽然也有过节，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把祸水一路引到长春去。 已经按照他们少爷的意思，把小日本子辎重部队坑了，就再没有必要恋战—— 万一打着打着鬼子觉察了，岂不是对他们不利？ 当下招呼弟兄们离开，回到长春公署大厅的时候，差不多已是接近晚上六点多了。 姜诚刚接见完美国来的外商，这些合作伙伴也是听说了东北有个阔气的少爷，尤其在听到他有原材料出售，更是馋到了不行。 “老叔，回来了？” 跟那些商人握手，姜诚安排孙正楠去送他们，马上含笑快步走上前，“辛苦辛苦！看这样子，应该是打了个大胜仗的吧？” 高文胜还没回答，一旁的李石头哈哈笑着就把话头抢过去：“我说少爷！我们那命实在太好了，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瞅着了自家长官略显不满的目光，好像在指责他太多话了。 赶紧低头不敢吭声了，高文胜才是站定，先左右敲了敲走廊里的其他人，才对姜诚示意“去办公室谈”。 进门在沙发上落座，叶海给他们端上热气腾腾的茶，高文胜没有急着汇报，而是把身子一偏对向李石头：“我说石头，你这个嘴快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了啊！” “搁热河你是咋吃了亏的，到现在还是个团长没提起来……只能呆在新民养马，因为个什么？” 李石头这会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低着脑袋双手握着那杯茶，浑然像个小媳妇一般受大委屈似得。 “是是！我这——再也，再也不敢了！” 面对李石头这话，高文胜又是摇头叹气道：“你呀！这再也不敢都不知道讲了多少次了，伱是不知道吃亏还是咋的？” 眼看李石头越是挂不住脸了，姜诚眼珠转了转道：“行了老叔，咱李团长都知道错了，还一味教训个啥？” “再说了，原先骑兵营的时候，谁还不知他那性子？他啥人咱心里门儿清！” 高文胜长叹了口气：“咋不知他是个啥人啊？可我这说他，还真是打心眼里心疼他——” “同是一批起来的，现在杨弘都做了你爹的副手，手底下有两三千手下了，你爹还把最肥的一块地盘给了他。”“咱石头呢，跟杨弘当初一块做副营长的吧？现在呢？提了旅长又降团长，去年又提旅长，又被打成团长……你爹也是头疼，把他放回新民，跟着我一块守老家了！” 这事姜诚倒也听说了，李石头向来能征善战，在热河剿匪，尤其是面对越界的蒙古人等，更是打仗不要命，立了多少战功自不必提了。 可他那张管不住的嘴，除了脱口而出，就是喝点猫尿忘乎所以，官职是提起来又落下去，整得三起三落很难受。 “行了行了，这都已经知道了——咱还是说说今儿的事吧？” 姜诚把话题很快转开了，继续追问着，“老叔累了先喝口茶，我听石头给说一说！” 他是故意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李石头听了，连忙抬起头先看了看姜诚，又望了望高文胜，后者苦笑意味更浓：“让你说你偏不说了？屋里没外人儿！瞅我，我脸上又没战报！” 姜诚哈地一笑，李石头才是涨红一张老黑的脸嚅嚅汇报过情况。 听完居然是遇上了毛子，而且是让他们把东西给抢了，姜诚一拍大腿：“哎呀！” 高文胜愕然，以为姜诚是心疼那点辎重，赶紧补充道：“我说飞澜，你快别惦记小日本子的那点破玩意儿了，珲春的鬼子——能分给侨民啥好东西啊？” “我冷眼瞅着，老毛子们应该就是点破豆饼子啥的，至于用的倒是没瞅着，指定没啥好东西；你要是想要，老叔给你从新民，” 但他的话没说完，姜诚急着差点跳起来：“哎呀我不是心疼那点破东西。” “我吉林啥啥没有呢？况且我现在成日里跟外国佬做生意，人家那东西多精致呐——我，我是稀罕老毛子那些兵！” 啥！？ 这下可真吃惊了，高文胜和李石头圆睁双眼，异口同声道：“你要……老毛子的兵！干啥玩？” 姜诚又一拍大腿：“我要拉他们进队伍啊……他们那边闹造反了，白俄不少军队南下越境逃到咱东北来——” “先前就听刚刚就任黑省督军的吴二爷说了，他那儿老鼻子白俄人了，抢这抢那的，搞得他是烦不胜烦，每天除了剿匪，还得跟白俄团干仗。” “合着……嘿嘿，是给我把他们撵吉林来了啊？” 压根没听进去姜诚的话，高文胜急了：“我的乖乖，你居然惦记上白俄团了？” “这群毛子哪儿是你该惦记的？真能收编到队伍里来，那吴二爷还用的着往死里掐啊……” 李石头也是连连点头：“少爷，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老毛子性子可野着呢，啥啥事都干的出来，” “你，你要是给他们划拉到队伍里来，咱自己的兵还不够防他们的。” 高文胜也是点头：“石头这话可是说的有理，千万别动这心眼了……对了，这他们跑你地头上来了。” “我这就不走了，等部队休整休整，隔天小鬼子这事儿过去了，我给你把这票白俄灭了去。” 姜诚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成！我看上了，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本章完) 第404章 鬼子闹事了 第404章 鬼子闹事了 高文胜和李石头简直要崩溃了。 真是年轻人不知所谓啊——当初中东路修的时候，这群大喊大叫着“乌拉”的老毛子，战斗力是有目共睹，不知道整死了多少人。 对于东三省来说，目前为止他们带来的伤害，比日本人小不了多少。 而姜诚却搓着下巴笑了：“俄国闹造反，他们在俄国都混不下去了……说白了，就是到咱东北找个活路。” “而且石头都说了，他们眼瞅着鬼子跑了，反而急着先跑上去抢东西，连咱们这些同为偷袭的部队都不顾。” “你要说他们冲动，性子野——这话我是都信，但他们有枪，就必然是曾经的军队。想想看，有组织的军队带头的能没脑子吗？混到这步田地见东西就抢，能说明啥？” 高文胜微微一颤：“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是走投无路了？” 姜诚无声点头。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李石头讲，这帮老毛子在他们的帮助下，成功把鬼子撵得丢下辎重就跑—— 而他们应该很清楚，在不远处活动的部队，甭管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他们强数倍！ 如同之前分析的那样，老毛子急着上去抢东西不说，还把干粮死命往嘴里塞，鲁莽之余，他们多半是饥寒交迫……在吴俊升的追赶下走投无路。 在这种情况下，收编他们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他们已被吴二爷撵咱吉林来了，放任不管的话，一准会生出无数祸端来！” 姜诚回望表情越显凝重的高文胜，摆手又道，“咱又不可能任由着他们在地盘上胡闹——” “左右也是防着，不如水流疏浚……让他们在军队里做点事效力，总好过咱浪费时间追着打吧？” 高文胜倒也是读书人出身，听到也是听得懂，只是依旧认为这事并不能像他想的如此简单：“那，这事咋整？鬼子撤走之后，和石头便带着弟兄们回来了。” “但总归也是偷袭鬼子，让老毛子给咱背锅还不正好的？” 还真是老爹手下的第一智将，想的招还真是损。 姜诚斜睨着对方淡淡发笑又道：“既然这锅让他们背了，以鬼子的脾性岂能不报复？” “到时候，老叔你想法儿给他们传到我的意思，把他们拉拢过来便是。” 高李二人交换目光：虽然已经明白过来他的想法，但他具体的行事却让他俩有点迷。 明明知道珲春的鬼子要报复，他干嘛还要打定主意收留？ 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然而姜诚却平静地换了话题，又是把城内的情况大概与二人一说。 他想让李石头跟着黄永安一道维持城内的治安，毕竟日属地那边已颇有压不住阵势的样子了。 李石头转瞬就把胸脯拍的山响，还说着赴汤蹈火之类的话。 而后姜诚把黄永安叫来，两人并肩一左一右地出了门去。 “老叔，往后做个打算吧，伱愿意跟着我一块上吉林府去么？”高文胜知道他把李石头支出去，是要聊一些不能让那大舌头听的事……但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话来。 “你这，哈哈飞澜你是挖你爹的墙角挖上瘾了吗？” 高文胜哈哈拍着他的肩膀道，“先前把海家父子就给挖了，现在想着又挖我啊？你爹知道了，一准可要不高兴了。再说我还管着新民，这回也是因为热河实在是拨不出人手了，才给我俩弄来了。” 姜诚眼珠一转才又道：“那把石头给我吧，往后跟着我去吉林府，把内院给我负责起来。” 高文胜无语摇头，才是合抱着手肘又道：“那你跟你爹讲把——不过你这今天，就为了跟我谈这个事？” 姜诚一笑摇了摇头又道：“还是老叔了解我。” “这日本人天天搁吉林出幺蛾子，我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来了。” “可我跟法国人谈好的第二批货，由海上已是转运过来了。这一批货里面，除了坦克、燃油和配件之外，我还跟英国人谈妥了发电的设备。” 姜诚看着对方越来越惊的神情，继续往下说，“这批东西我交给谁都不放心——老叔你能不能带我南下，去取回来这批物资？” 高文胜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他的肩头：“你这话说的就太见外了！行了，回头你把路线给我一份就是，再者辎重也得给我管够吧？” 听他这话，姜诚先是一笑却转而正色道：“老叔，侄儿跟您有一说一……此次前往关内非同小可，” “不比从前，咱们奉军已在此战登上台面，已成为北洋系重要的队伍。而且别看曹三儿对咱帅爷是一直仰赖，总有一天会翻车的。” “所以南下秦皇岛，势必要万分小心才是。” 见他如此凝重的神色，高文胜也是连忙正色道：“我懂你的意思！这回我必然带精兵强将南下，一定把你的好东西给弄回来。” 姜诚用力地握住高文胜的手再三感谢……但心里是越发期许未来强大之后，必要北上抢出海口才是。 ………… 两天后，准备充分的高文胜南下秦皇岛，日属地爆发了大规模的暴乱。 原因是，这帮子鬼子觉得青霉素实在是太贵了，广济堂又不肯降价，搞得民怨沸腾。 再加上珲春支援过来的医疗物资和食品，连续两次被活动在附近的老毛子抢夺，日属地的物资也越是短缺。 铃木广志带领士兵镇压，他也是头大得很。 别看长春四通八达的，可因为宽城子和四平目前没打通线路，而北满铁路因为先前的“蒲公英计划”，故意停了好几条线路，打算造成一种运力不足的状况，让城内的华夏人得不到补给。 可这没害了姜诚和他治下的百姓，反而因为接连的袭击，害到了他们。 “八嘎！身为帝国的臣民，你们不帮着帝国军分忧解难，却在这种时候找我们的麻烦！” 铃木广志恨不能拿轻机枪，把这群所谓的刁民突突了，“再来军营闹事，我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枚臭鸡蛋从人群的飞出，准确地砸中了他的面门。 (本章完) 第405章 鬼子的屠杀 第405章 鬼子的屠杀 以这么高强度的动作丢过来的鸡蛋，顿时在“命中”的瞬间爆裂开来—— 臭烘烘的黏腻感瞬间迷了铃木广志的眼睛，本就已是暴怒的鬼子军官瞬间更是跳了脚：“你们这些可恶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来得及抬手擦了擦被迷了的眼，紧接着四面八方什么烂菜叶子，臭土豆坏萝卜，吃剩的搜饭等等已是一起袭来！ 对于强壮的军人来说，这些东西其实根本伤不到他们，但很快这些由生活垃圾组成的“弹药”用完后，石头砖块啥的就上了。 这可缺了大德，这么重的硬物猝不及防砸中身体还是很疼的，尤其是些不厚道的，丢东西就是奔脸招呼， 不少倒霉的日本兵立时鼻青脸肿不说，当场被砸得满脸血的也有。 “真该死，居然敢袭击帝国的士兵……” 铃木广志身后的士兵不知是谁骂了句粗话，竟是瞬间燃起了这些护卫的怒火。 “可恶的家伙，我们防备可恶的支娜人已经很难了，还要被你们揍。” “你们这些混账，我要宰了伱们！”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铃木广志手下有个曹长呜哇一声乱叫，在场所有的士兵呜哇骂着日本俚语，竟同时伤了刺刀朝着日本平民们冲了过去！ 瞬间群情激奋的抗议，变成了接连四起的惨叫……早就憋了几天火的日本兵像疯了一样，把每一把雪亮尖刀对准了自己的侨民。 血肉横飞，惨叫四起。 “嚯，还真是热闹呐哈哈！” 老远处，穿着黑西服化装成日商的姜诚，正神情散淡地坐在居酒屋门口的座位上喝酒。 而他身旁的是刚刚到家的海平川，抬眼一见此景，竟是愣神道：“好家伙，小鬼子可真狠啊，咋连自己人都杀啊？” 看着铃木广志一副慌了神的模样，厉声怒吼着制止手下——可这帮侵略者已是杀红了眼，岂是轻而易举能控制的住的。 原是肃穆平静的宽城子驻军大门口，立时变成了血腥残暴的修罗场。 “杀吧杀吧，多杀几个小鬼子才好呢……他妈的，那刺刀下头一个冤魂都没有。” 姜诚只觉得爽，毕竟跑到华夏大地来的不都是殖民者？ 尤其是治外法权下，他们欺压华夏百姓的事情还少了？ 当然，为了两拨人能顺利干起来，姜诚在“雪狐”上报日属地百姓越是不满，带着海平川和几个弟兄乔装打扮，捂着口罩戴着鸭舌帽，到处大喊大叫引导人们去抗议…… 火勾起来了还不算完，姜诚还让自己的手下混在里面，给火冒三丈的日本人们发烂菜叶子这些—— 等快打起来了，混在人群里的士兵们偷偷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石头和砖块，照着日本人就打！ 就是，可怜的底层鬼子们都这么不满意了，当然要煽动一下情绪，把事情搞得越大越好。 海平川没想明白，但看着姜诚发笑却也大概了解，可能又是自己好兄弟搞的小动作。 “来，咱继续吃着喝着。” 眼看自个儿的弟兄们，趁着四散溃逃的日本平民都成功跑脱了，姜诚表情越是闲散地给海平川夹了一块生鱼片，“尝尝这玩意，这得蘸着芥末吃！” 之前跟姜诚在奉天就吃过一回这鬼东西，海平川见着就摆手上了。 他的目光还始终停留在远处：此时短暂的单方面屠杀已是结束，就在宽城子日军营大门口，横七竖八着六个人。 其中四个是肯定没气了，还有两个则是浑身发抖汩汩冒血，应该也是不活了。 “你们几个——赶快抬进去，救，救给我救活！” 听到铃木广志几近崩溃的失声低吼，姜诚越是乐不可支。不过他缓缓地放下了日式竹箸，一边对着海平川眨了眨眼，一边戴起口罩朝着铃木广志的方向走去。 “哎，你！你干什么去……” 海平川有点急了，但身在日属地，他虽然没喊出称谓但还是想拦住自家主子。 可这吉林的最高统帅铁了心，双手抄在兜里径直走了上去……在他没靠近前，那股鬼子兵突然意识到有人靠近，刷地纷纷举起了枪，对着他瞄准：“什么人？” 可刚刚经过一场“血斗”，这些个日本兵满腔怒火不仅宣泄了出去，还在铃木广志的怒骂外加耳光下，意识到了这番动手恐怕招来了事端。 现在姜诚骤然出现，他们虽然戒备地举枪，却也再不敢贸然动手了。 “你，是你！” 就算姜诚戴着口罩换了装，铃木广志还是把他认了出来，“你来干什么？是打算看帝国的笑话吗？” 他说完这话才想起自己用的是日语，可他还没切换中文，姜诚没拿掉口罩，反而故作玄虚做出副高深模样：“岂敢呢，铃木长官？” 我当然没有嘲笑你们倭国的意思啊…… 咱们嘲笑的可是老兄你啊。 就算他这白口罩一路遮到了眼睛下面，铃木广志其实还是看出了他的鄙夷讪笑之意。 这家伙顿时火冒三丈地瞪眼，姜诚却一字一顿道：“铃木长官若是愿意的话，明天到我公署大厅来吧。” “现在看宽城子属地这边的阵势，您还压得住吗？福岛长官会怎么想呢？” 他说日语，海平川是全然听不懂的，可铃木广志却不一样，听的越发浑身发抖和激愤。 “你不要以为我愚蠢到……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这个阴谋家搞出来的，我，” 根本没耐心等这个傲慢的蠢鬼子把后半句话说完，姜诚一转身，便招呼海平川扬长而去了。 “他们一定会来的。” 无视背后咔咔乱响的拉栓声，姜诚继续往远走去，“现在，就看看咱们好朋友町野的动作了。” ………… 几乎是姜诚前脚回公署大厅，后脚铃木广志就收到了上峰的电报。 用词之激烈堪称关东军世上的奇迹，就算鬼子没骂祖宗的习惯，福岛安正还是把铃木家，从上到下连男带女都骂了一个遍。 搞什么狗屁“蒲公英计划”，又让北满铁路减运力等等——搞了一连串的骚操作。 结果呢，结果呢！？ (本章完) 第406章 抓小鬼子 第406章 抓小鬼子 铃木广志手上拿着这张密密麻麻的电报纸，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就知道这事情要坏，先前的“蒲公英计划”被那个姓姜的识破，而且就目前为止看到的情况—— 宽城子日属地变如此乱套，就是这个该死的姜诚搞的！ 而且，今天还…… “长官？” 幕僚的低声呼喊，把铃木广志从失神间喊了回来。 “怎么。” 把这张倾注了满满愤怒的电报纸，悄然放在手边的公文桌上。 他还在故作镇定，当然他也没办法不这样—— 连串的事情出的太多了，现在连侨民都翻天了，再让下属们觉得有什么，再对他这位长官生出什么不敬重之类的心思……他可就不是两面夹击的问题了。 “铃木长官，领事馆的大川正雄先生来电话了……” 幕僚低着头，根本不敢回看这位几近发狂的长官的眼睛，“他，似乎已经知道侨民们的事情了。” 此时的铃木广志，发出一声近乎于崩溃的低吼。 ………… 两个多小时后，铃木广志换上了便装，只带了两个近身的护卫，悄无声息地从宽城子车站的日本军营后门溜出。 这小子可真是绝，在得知本国领事馆了解到宽城子爆发的血案后，竟然偷偷把所有的金银细软等等打包，带人就打算这么跑了！ 都是这个可恶的姜诚害的，自己明明是陆大毕业，身负惊天大才的帝国军人；反而接连中了这该死支娜人的诡计，以至于都督府和领事馆都要找自己的麻烦！ 现在南下的松下秀树还在青岛打仗，这要是等他回来了——自己可不知道有多少敌人。 还是趁着谁都没反应过来，赶紧的开溜吧。 去哪儿？ 日本是肯定回不去了，先南下去沪上吧，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搞到去欧洲哪国的船票……呵呵，就凭自己一身的才学能力，总有容身之地的。 可他这鬼鬼祟祟的举动，早就由活动在日属地的“雪狐”觉察了。 “娘的，之前搞什么狗屁蒲公英，把我和弟兄们弄得可没脸，现在说跑就想跑？” 这回盯着日军营的行动，是由张廷枢亲自带领的。 眼看着那小鬼子鬼头鬼脑的带着人要跑，二公子撇嘴冷笑，旋即对左右弟兄抬了抬下巴：“就要铃木，剩下俩拖巷子里宰了！” 一声令下，几个特员便分散跟了上去。 就像上次绑那鬼子医生让他“携带病毒”回去一样，几人也是紧随到暗处便下了手。 大约二十分钟后，被五大绑捂着嘴的铃木广志，已带到了监狱的地下审讯室。 当然，打是没准备打他的，可是也绝对不会给他什么太好的“待遇”。 光溜溜的房间里，从房顶地面到四面墙全是厚实光滑的洋灰抹就，除了墙角一盏昏黄的灯光什么都没有。 等倒霉的铃木广志彻底恢复意识后，吓得整个身体都冻结僵硬。 这是什么地方……明显是个监牢；但，是什么人把自己打晕弄来这里的？ 有关昏迷前的记忆因为极大的惊吓，几乎已完全丧失——特高课？ 像是他们的作风。没错，一定是他们！ 就在他整个人凉了半截时，一直在他认为的“刑讯逼供”之类的都没出现。 他人就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也没人给他提供食水什么的？ 难道，特高课的人，已得到了上面的命令，要把自己饿死在这里吗？ 这，还不如福岛长官说的，让他自裁剖腹！ 就在饿得头昏眼，几乎已经丧失了全部意识时，铃木广志从绝对死寂的环境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 他甚至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的有人来了……但很快离他很近的大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门开了。 是真的有人来了。 铃木广志强撑着一阵阵炫目眼，刚把眼光转过去，这俩进门的人便发出一声叱骂：“他妈的小日本子咋还一股屎尿味？” 另一个却讪笑两声说：“饿了两三天了，没给吃没给喝，居然还能给自己裤裆里拉尿一堆……看来还得再饿两天啊？” 突然意识到这俩人说的居然是中文，铃木广志涣散的精神刷地一下聚拢，登时圆睁双眼：他们身上的制服是纯黑色的，材质细密且厚实； 第一眼看上去，这裁剪合体的军服相当精神。 尽管搞不清楚他们是干什么的，是哪里的士兵，可他们的语言无疑是中文。 “可恶的支娜人，你们居然敢绑架帝国的军人。” 来火的铃木广志脱口而出，可他嘴里塞满了臭袜子烂裤衩，现下低吼出来的这番话，成了一片支离破碎又毫无意义的呜呜声。 “哟呵，我看狗哥你说的有道理哈，是该把这厮再饿上两天哈哈。” 那个发笑的年轻士兵听到他说的更是乐不可支，但被他称之为“狗哥”的却又说：“行了行了，赶紧给带过去，咱爷还等着呢。” 对话间，他俩拖着这倒霉蛋，在昏暗的地下室走道内七拐八绕。 很快把他拖进了最深处的大房间，狠狠把他往地上一丢。 重重地摔在地上后，铃木广志很快发现四周尽是各种可怕的刑具，尤其是那些满是倒刺的狼牙棒上，居然还淋漓着鲜血。 而他很快看到了鲜血的来源处—— 那人他认识，是他派出去的士兵，要他把一些病人的床品乱扔在长春的贫民窟里。 心底猛地一寒，铃木广志很快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邀请我过来，除了看你审讯犯人，还……还把我大日本帝国的军官绑架来！？” 是他最不想见的人，大川正雄。 时下，这位奉天领事馆的领事先生，正把一脸不满，对向正对面翘着二郎腿的吉林督军。 “哎，大川先生，您要是这么说话的话，姜某就实在不会接了。” 面对他已经不快的情绪，姜诚反而是闲情逸致般换了条腿，以一个不那么庄重的姿态斜睨了铃木广志一眼，转瞬又把目光投向身旁落座的张廷枢。 (本章完) 第407章 活命就要跟我合作 第407章 活命就要跟我合作 知道领导让自己跟小鬼子讲明前因后果，张廷枢立时故作姿态重重咳了一声。 紧接着他把宽城子那边的状况，与之前日军守军跟侨民们爆发的冲突一一与大川正雄说清楚； 但他描述的情况，几乎每一句都对摊在地上的这位日军长官毫无益处…… 听了没几句话，横躺在地的铃木广志，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呜呜声，显然是想为自己申辩什么。 这边奉军两位高层还闲情逸致，这位领事馆的负责人却分明有些绷不住了； 但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就听这间审讯室里，居然还有另外的人存在。 “大川君，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明白——现在属地上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我们帝国的宝贵侨民，居然被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士兵，刺伤刺死数人，” “其中，居然还包括一个负责我们帝国军粮食的富商，高田彰先生！”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日本顾问町野武马。 没想到他说话是更不客气，“而且我想您也知道，现在连我们大正陛下也知道了这件事……一旦追究下来，您这位领事先生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其实大川正雄怕什么呢，就是怕死了这件事！ 如果能找到一个由头，或者是个背背锅的也好——但现在呢，自己的兵把自己人给打死打伤好几个。 这种事天皇陛下一旦追究，连他都得一块完蛋！ “可恶的铃木，” 想想自己多年经营的成果，也许要被这个蠢货毁于一旦，大川正雄越想越气，竟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朝着那混蛋身上踹了几脚。 眼见火候是差不多了，姜诚把眼睛转向一直垂手站立在门边的雪狐成员，无声地使了个眼色。 立马领会了老大的意思，两人上前一个拉开大川正雄，另一个则是拉开了铃木广志。 “大川先生，您得听我解释！我……不，身为帝国军人，我却接连被这个姓姜的——” 被连续饿了三天的倒霉蛋，本来头晕眼都快意识丧失了，现在听到两人连续“诬告”自己岂能认？ 肯定要把一系列的事情都往姜诚身上推，说他这个支娜人阴险狡诈，连续坑害帝国军。 然后爆发冲突只是个意外，他敢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狡猾的支娜人捣乱等等。 可再怎么说，他的思维也因为多日饥饿严重混乱，胡言乱语着，反而把事情拢到自己头上来了。 大川正雄脸一黑，回身面冲着颇有些得意的町野武马，很快在脖颈间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 好家伙，鬼子对自己人可比我们这些敌人都狠啊。 姜诚知道大川正雄肯定会打算灭他的口……如此一来，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全部推到铃木广志身上： 说他是一切的主谋，现在受不了高度的精神压力，已经畏罪自杀了。 “我看，这样其实并不好。” 姜诚做出副沉思模样，起身双手抄在兜里冷笑道，“姜某理解大川您的心情——” “仔细想想看，如果是我的领地我的士兵跟底层百姓爆发了这种事，姜某也会很头疼的。” “况且……” 姜诚的表情言语都多了几分诱导性，“大川先生作为关外的总领事，侨民出了这样的事，您，”大川正雄气得要死：“姜先生就不要跟我绕弯弯了——我现在听明白了，您是想合作吧？” “还是直接挑明了说！” 听完这鬼子急躁的话语，姜诚连连拍了几下手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大川先生这样的爽快人。” “成，就挑明了说——” 说完，他回身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纸来，“我想诸位心里也是清楚的……经过关内大战，我家帅爷已是彻底稳固了东北的政局。” “无疑，我们奉军才是关外唯一的掌控者。在这种情况下，贵国跟我们合作才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姜诚的话还没说完，哼哼唧唧的铃木广志这会儿也是撑起了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而张廷枢提前得到了姜诚的授意，如果这个铃木乖乖的听话，就把他当狗来“养”。 现在看来，他的求生意志还很强烈呢。 对着雪狐的弟兄摆了摆手，两人给他松绑又喂了点水，此时姜诚已经把话题引到了合作的层面； 不仅可以通过广济堂，向他们提供“廉价”青霉素治病……另外，还可以开放四平等地的粮食和储备。 “毕竟，对于贵国我们是合作对象，奉军也得拿出些诚意来不是吗？” 姜诚含笑又看了看恢复了些体力的铃木广志，继续往下说道，“铃木先生受了些委屈，我个人愿意出资补偿。” 说着，他让张廷枢亮出早就准备好的大黄鱼。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进一步谈合作了？” ………… 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姜诚把大川正雄和铃木广志统统经营成了自己的狗。 他俩甚至远远比町野武马还急于合作——毕竟町野是爱钱，而那俩不仅要钱，更是得求命； 在死了多个侨民的情况下，倭皇已是震怒了。 如果不想出来点办法，上头追查下来必然会让领事和地区长官自裁谢罪。 “我是真佩服你啊，居然能想出这种招，逼得这俩家伙跟咱们合作。” 张廷枢一脸佩服地对他说着。 从监狱那边回到督军府，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饥肠辘辘的二人进门，就在嚷嚷来人弄点饭吃。 “嗐，我这也是歪招，主要是……这些小鬼子还用的着。” 吉林连着谈成了多笔大单，除了欧洲多国，还有美国。 而目前说不好听点，海上相当多的航道渐渐由日本人控制，特别是东北的几条线路。 不想方设法打通海运，肯定不成——现在姜诚所有的货，都得走天津或者沪上。 这次让高文胜南下就是个例：眼见关内是越打越凶，天知道哪批货就被人劫了。 所以这次姜诚报复铃木广志是有的，但他这回行动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把这货和左摇右摆的大川一路逼进绝路，让他们不得不合作！ (本章完) 第408章 居然这么多兵 第408章 居然这么多兵 已经用金子把町野武马买通成了他的忠诚走狗—— 但想打通东北的港口，陆运等等，仅靠町野这个参谋本部的外来户，是远远不够的。 除了要靠他继续在参谋本部渗透，他还得经营大川正雄这个领事，最好再协调到一个军部的人。 自他穿越以来，几乎每一次跟小日本子干仗，打的都是军部的势力。 用计策让他们服是一方面，现在恩威并施该下点好处了。 一旦帮着铃木广志把这次的危机度过，再跟町野一样喂上几口狗粮，他就是自己忠诚的走狗了。 “还是先吃饭吧二哥，你说自己家里，把吉林两个最高长官饿死了，多亏呢？” 姜诚没把想法跟他说清楚，而是在餐厅落座，等着下人们把菜肴炒饭什么的送上来，一边又喊了声，“哎我说林姐，上回法国人不给送了点什么熏肉么，热了来给咱二爷尝尝啊！” 张廷枢听了直撇嘴摆手：“凑合对付一口得了——别给整大张旗鼓了。” “我说你这有日子可没见雪儿她们了吧，这俩娃都快俩月了，你这当爹的拢共见了有十面没？” 一听他这话，姜诚竟有种看到蔡远明的错愕。 从前他也经常劝自己见蔡婵娟，瞅瞅承业什么的…… 拿筷子的手不自觉地微颤，姜诚迅速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 张廷枢何等聪明？立时也是会了意，眼珠转了转又道：“还有蕙心，她一天天的给伱操持家里的上上下下，好歹也该哄哄。” 姜诚塞了两口菜，低眉点头道：“你这话是——” “长春这边一旦把铃木广志经营过来，咱们就能安心北上去吉林府……可那边的督军府，少不得又要蕙心操持，哎，她那肚子渐渐大了，总是让她操劳也不是。” 张廷枢给他夹一块红烧肉：“能者多劳嘛——你要是怕她太辛苦，就搁咱吉林上下瞅瞅，谁家的姑娘管家管的好，娶过来直接……” 姜诚没好气地瞪他：“去你大爷的，这话往后别说了啊，让你妹妹听去可不得了。” “行了行了，吃饱了赶紧回屋歇歇……我也上楼瞅瞅弘业和灵曦。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这俩小家伙了。” 两兄弟说着家常话，心情渐渐放松了许多。 一顿饭吃完他俩各自回屋，而孙正楠则是在公署大厅，继续跟日方协调青霉素的价格。 其实出价并不算太高……要知道青霉素在二战问世后，价格一度狂飙到一支一根小黄鱼的价格； 若不是姜诚担忧肺炎在长春蔓延，这种具有跨时代意义的抗生素，本来就不是平民能够“享用”的药品。 可这个中村一木实在太贪婪，在获得代理权之后觉得这是独门买卖，把价格旋即炒了起来——直至双方要合作依旧不肯降低自己的利润。 孙正楠一听便毛了，当下按照姜诚的授意，直接秘密把他交给了町野武马。 而这位贪财的日本顾问，竟跟铃木广志串通一气，共同上报是广济堂的中村和吉本一同哄抬物价，把宽城子日属地的侨民坑惨了。 都督府接到上报后勃然大怒，不仅向他们倭皇上报此事，还把宽城子日属地出现肺炎疫情，以及因为侨民不满意药价爆发的流血时间等等，全部推到这俩倒霉蛋身上。 于是，还沉浸在发国难财的中村一木，和他的忠诚手下吉本，被“正义”的日属地长官，铃木广志秘密抓捕并处死了。 这次因为以“病毒”攻击平民的事件，就被如此顺利解决。广济堂药店被町野武马全面收管，这位顾问先生，还颇为“大度”地分给了铃木和大川一部分股份。 当然，这也是姜诚的意思—— 想让彼此的关系更紧密，不如用绝对的利益把他们拴在一起。 此事件圆满解决，姜诚利用青霉素还赚了将近五万现大洋；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他的爱民如子， 在伤寒疫情出现时，下令军队维持秩序，重新开辟水源，规范长春城内的基础建设，他收获了无数民心。 除了姜诚主力迁离首府时，全城百姓万人空巷的出动送别他们，前来长春军营报名投军的年轻人络绎不绝……搞得留驻长春的张廷兰有点招架不住了。 钱粮丰足的情况下，姜诚本就有扩军的心思，目前他手下加上四平的留驻军，差不多有两万多人。 之前姜诚一直忙于谈生意和勾心斗角，还真没把眼光往部队盯，毕竟有孙正楠和海平川他很是放心。 得知这个数字，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而且孙正楠上报时，还没算奉天大平庄的兵马，如果加上姜登选和冯庸手上的兵马，恐怕就接近三万人了。 再算上老爹的……他算是明白大帅为什么开始渐渐忌惮他们家了。 我这幸亏是把大姐给拉下水了啊，不然那老狐狸能放心他发展吉林么？ 姜诚一边想着，一边偏了偏身子看紧跟在自己身侧的于凤至。 自打张汉卿跟谷瑞玉搅一块去后，这位大姐借着探望海蕙心的名义，在长春小住了。 后来小住因为要跟姜诚做生意，就在大帅的授意下变成了常住—— 现在他们迁往吉林府刚刚稳定下来，姜诚带着他的这些幕僚巡视药厂，而于凤至也是要跟来。 “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于凤至望着足有百米的厂房，又抬头看看屋顶的横梁，“你这是准备做多大买卖啊？” 姜诚笑而不语。 仗还会再打起来，伤寒，肺炎，伤口感染等等疾病会在各个军营和前线蔓延—— 后方也一样，到时候哪儿都需要抗生素，而且又是独家一份，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想多少钱卖就多少钱卖。 “他这性子你还不知道，要不然这生意不做，要不肯定是做最大最强的。” 张廷枢马上接过话道，“大姐可得添股啊，不然我们哪儿有这么多本钱！” 好家伙，我想说啥你咋知道。 姜诚就是想让于凤至再给药厂和被服厂再给加点，毕竟帅爷现在的家底儿都把在这位大姐手里。 连小张要个钱都得唯唯诺诺……他可不是得多忽悠点。 (本章完) 第409章 火气 第409章 火气 而且还是那话：投入越大，期许就越大，帅爷就会少省点忌惮姜家的心了。 “还要钱？我这都往吉林府添了不少了！” 于凤至佯怒，又道，“而且你们知道不知道，汉卿带着护卫旅北上了，说是要去佳木斯剿匪——” “途径吉林的时候，我这还得给他添点呢！” 姜诚微笑：“那照大姐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这做兄弟的，也得在汉卿北上时，给添上点呢？” 其实之前大帅早就来过电话，说是张汉卿北上佳木斯的时候，途径四平和长春时要给安排等等。 其实姜诚倒无所谓，但此时听着最不舒服的要数张学成了。 他跟张作相的俩儿子是一同从日本回来的……现在他俩一个成了旅长，另一个则是成了督军的近卫，据说还掌管个权力极大的秘密部队。 他再怎么大度，心里都不会太平衡。 尤其听着哥哥也要去建功立业，当然更不高兴了。 “说是亲如兄弟，这还是能分出亲疏远近来啊？” 张学成跟在姜诚身后，口气不无阴阳怪气，“我说嫂子，还有飞澜啊，这要是我张铸卿路过——你俩给怎么添点啊？” 姜诚听得着实有点窝心，偏头看向身旁不远的于凤至，她的表情比自己尴尬多了。 今天他们一行受姜诚邀请，过来参观吉林府的药厂……据严子文说，这儿的厂房等建筑，都是杨玉成建筑学出身的高材生，亲自画图督造的； 而设备则是他和妻子张廷慧精挑细选，所以不夸张的说，这不仅仅是整个东北第一座，具有现代化意义的药厂，甚至放眼整个华夏，都是数得着数的来的。 可这好好的“参观”，让自家小叔弄得场面尴尬。 伱那哥玩世不恭，也有几分纨绔公子的性子——但跟着郭茂宸的这两年，还是出息了不少； 你呢？ 跟着廷兰廷枢回来，老子也不是没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呢，除了往女人堆儿里钻，喝酒，赌钱抽大烟可还干了点啥？ 于凤至分明看出了姜诚的不满，赶紧上前伸手拽了一把张学成，对着飞澜笑道：“就是说这个话，咱们学成将来要建功立业，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美女都给台阶下了，再说又是大帅的儿媳妇，几分面子还是要给的。 姜诚还是敛住了骤起的火气，但这张学成却反而不依不饶，竟是追问道：“咋不说话啊？我这都明摆着问出来了，真有机会建功立业的时候，你俩可含糊不含糊？” 梯子都修到脚边了，这浑货不仅没有赶紧借坡下驴，反而又质问起来了。 这下于凤至都有点挂不住了——正在场面变得更难看时，徐福善跑近敬礼道：“姜爷！参谋部急电，说有紧急军务向您汇报！” 姜诚横了一眼还有点不服气的张学成，心中暗骂道：要他妈不是看在大帅的面子上，老子真是想一枪崩了你这个王八犊子。 回身招呼张廷枢海平川等人往厂房外快步走，身后还隐约能听见于凤至，正在教训这位不懂事的小叔胡闹。 “这可真是个祸胎啊。” 张廷枢无奈地摇头，“我看还是回了帅爷，让他到处哪儿另谋高就去吧。” 姜诚何尝不想——况且他和于凤至其实身份差不多，都是呆在他吉林的大帅沿眼线。可小张的夫人好说，一块合作做生意，再给点好处什么的就拢住了；这二皇子可就难了，纨绔胡闹就算了……总给你来点不按套路出牌的戏码，可真是头大。 “算了，还是钱养着这活爹得了。” 出门后姜诚还是快步上车，让韩明赶快开车往吉林府的公署大厅去。 孙正楠知道他们今天来巡视工厂，突然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什么紧急军务。 “是不是他妈的小鬼子又折腾啥了？” 听着张廷枢的话，姜诚立马摇了摇头： 日本军部和参谋部，破天荒地就东北的局势达成了一致： 和大帅签署协定，珲春大批日军撤至朝鲜，只保留关东军都督府和部分港口驻军。 就目前的这个状况，加上长春的铃木广志如今是自己的狗，小鬼子找他们事的可能性是几乎没有。 “别乱猜了，还是赶紧回去瞅瞅。” 姜诚大手一挥又冷笑了两声，“不过甭管是谁给找的事，我还挺高兴……娘的，好好的带他们来见见世面，说话就来搞我姜诚啊！” 知道他这在说那个废物，张廷枢撇着嘴又道：“我看你就是心太软，干脆哪天又钻哪个窑子的时候，抓了扔给帅爷得了——” “就说咱学成老哥实在烂泥扶不上墙，该回哪儿回哪儿得了！” 好家伙，你这招比我的可简单直接多了啊。 姜诚扶额苦笑了两声：“你这说的倒容易，我要真这么搞，往后可把老张家得罪光了啊！” 回去路上话题就没离开学成，但这三个吉林的最高层刚下车，最先见着姜兰轩的结拜四弟杨洪义。 之前黑吉两省交战，杨洪义给王俊山发来求救，姜诚略施小计把他和家眷们救了回来。 “四叔，你这身上的伤好了吗？咋又跑来了……” 一见他在王俊山丁春喜的陪伴下，又到公署大厅来了，显然是又想谋职位，姜诚赶紧摆手道，“簪将军下手那么毒，你这腿伤……” 杨洪义听着他话打断道：“有你和蕙心关照，我这伤早就好了！一听你这用人之际，我哪儿还能闲着啊？” 听他如此倔强，姜诚也拒绝，摇着头与几人并行进门。 孙正楠早就在大办公室等待，一见进门的这么多人，还是把目光转向姜诚。 “没外人，就直说吧。” 姜诚把军帽摘了扔给叶海，但这位总参谋说的话，立马让他暗吃一惊。 “姜爷！咱的巡逻队出去，在往松湖巡视的时候，发现了有未知武装的行迹……人数，应该还不少。” “随后我派出两个班的侦察兵前去——没想到，松湖附近的村落，有老毛子在活动！” (本章完) 第410章 不是要建功立业吗？ 第410章 不是要建功立业吗？ 老毛子！ 好哇，原来你们跑到松湖去了，怪不得到处找都找不到。 眼看着自家最高统帅眼底闪的都是兴奋，孙正楠多少有点莫名：“姜爷，派出去探查老毛子人数的弟兄还没回来——但经过我的粗略估计，他们的人数应该接近五百人。” 他这句话说完，所有人一齐紧张了起来： 老毛子的战斗力，大伙可是都知道的。 据说欧洲大战的战场，最惨烈的战斗集中在东线——德、俄两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据说其血腥程度，让多年后的德军依旧流传着一句俚语： 敢违抗命令就把你送到东线去……所以老毛子的凶残是可见一斑。 “五百，那咱是不是最少得动一个团的兵力？” 张廷枢眉头紧锁在一起，“附近巡视的部队恐怕也得准备着，这边一打就得协同包围，别给他们跑了！” 眼看着姜诚没说话，跟着进门的杨洪义立马挺身站起，请战道：“飞澜，这一仗就让我来打头阵，让我去回一回这些毛子！” 姜诚一手托在高背椅的扶手上，冷冷撩起眼皮回望稍显情绪激动的杨洪义，旋即点头含笑道：“看来四叔的战斗意愿很强，那么这一仗就由四叔协同吧。” 协同？ 大办公室里的几人皆是一怔：难不成他们的最高统帅姜飞澜，竟打算亲自跟毛子交手？ 杨洪义赶紧摆手道：“飞澜，这事儿还用的着你这个大督军亲自上阵么？” “给我一个团的兵力，我一准给伱把这群毛子杀得七零八落。” 看着他如此急于立功的模样，姜诚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四叔，您是会错意了……我这一天天鸡零狗碎的事这么多，哪儿能亲自上阵打老毛子啊？” “别说五百多号人，有一千五我一样也是坐镇中军啊！” 姜诚说完这话，马上把目光转向恭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徐福善，“学成回来了没有？你去他办公室瞅瞅，给我现在就叫来。” 这下众人可全明白了。 他的确不打算出战，但却没打算放过张学成……奶奶的，在药厂当众叽叽歪歪给自己没脸， 就算是大帅的侄儿，岂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这回不好好拾掇拾掇这臭小子，指不定还给惹出多大的祸来。 徐福善立正敬礼出门后，几人各自互相交换着目光。 尤其是同去药厂的张廷枢更是明镜似得，赶紧进言道：“飞澜，我看——你让杨四叔去就是了，实在不行，让平川一块去。” 海平川也是小心翼翼：“你这让那损戳去，他能干的了什么？真出点事还不够赔他老张家的。” 姜诚笑而不语，但眼神始终坚定，令这些部下完全不敢吭声了。 没过几分钟，张学成便在徐福善的带领下敲门入内，但看着他那唯唯诺诺，又带点惊慌的模样，显然是从药厂出来就在于凤至的提醒下，知道自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上来左右瞅瞅四下，神色闪烁：“飞澜，你……找我啊？” 见他如此，姜诚反而兴奋了，一拍椅子道：“学成老哥，现在吉林府附近出了些紧急军务，所以到你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啊？ 这小子的独眼在目光风暴，姜诚让孙正楠把情况一一说了，然后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接话前，笑着继续往下说：“不过学成老哥你尽管放心，我让四叔协同你作战，另外再派一个加强团的兵力，” “这次，由你全权指挥！让我们看看你张铸卿的真正实力！” 听完他的这些话，张学成是彻底兜不住了。 尼玛，先前我说建功立业，你是不给我好机会……现在摊上老毛子了，你让我找老毛子的晦气去？ 他是纨绔是废物，但却知道自己在这些异族面前的斤两。 咬了咬后牙他张嘴就有了退缩之意：“飞澜……我看，我看这事并不合适吧？” “你让我去跟老毛子对打，我，我怎么，”姜诚冷笑：“你是想抗命？” 一句话说完，两人目光是瞬间对上了。 张学成分明是有点毛了，可他面对这位最高统帅的冷脸，却根本不敢发作。 老半天，他才是慢悠悠地说着：“姜飞澜，你这没必要这么整我吧？” “咱们，可是自幼长大的情分！” 姜诚不屑。 没胆子跟老毛子打，却有胆子当众讽刺将我军？ “成！我去就去……咋，他汉卿能去得，我还去不得？” 说完这话，蹭地挺起腰杆转身出门，一副即将得胜的将军似得昂首阔步。 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可谁都不敢提任何反对意见。 “四叔，这事，就交给你了。” 姜诚一推椅子也是站起，“平川，你拨一个团的人给四叔——另外，” “你带上人，随时准备策应！” ………… 以为是姜诚还是顾念兄弟情分和大帅颜面，不放心张学成前去收拾老毛子，但海平川没想到，姜诚接下来告诉他和杨洪义，对这些异族不要死打。 另外，姜诚要求他们全带骑兵出击，要一路撵着老毛子跑。 啥意思，再给黑省的吴二爷撵回去？ 连带张廷枢也有点懵了——之前他们都是想过，吴俊升把老毛子撵吉林来，就是给他们添乱的； 现在，是要撵回去的吗？ 但姜诚接下来说的话，让这些带兵的军官更懵了：“把他们遛累了，就传达我的意思：我愿意收编他们，愿意活命混饭吃的，就来跟着我。” 张廷枢倒是早就知道他这个意愿，可海平川杨洪义却始终没想通。 但毕竟是领导的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转瞬敬礼出门，海平川叫上满腹抱怨的张学成，与杨洪义一道点兵去了。 作为29师的副手，海平川带兵是有一套的。 在他训练下，部队的集结速度早就不是一个重量级：骑兵们整装出发前，侦察兵也回来了。 确定过方位和大概人数，一行兵马就此奔着松湖出发。 沿途循着侦察兵的指示沿途查看，很快就发现了老毛子活动的痕迹。 这帮家伙上次抢了鬼子，过了一段时间舒坦日子——最近应该是辎重补给什么的都消耗完了，又从藏身地杀出来抢了。 (本章完) 第411章 诱饵 第411章 诱饵 此时离开吉林府已整整三个小时，人和马都跑累了，海平川命令大家在原地休整。 “平川，咱离松湖就四五里的路了，很可能随时跟老毛子对上。” 杨洪义拽住马，对同时勒马的海平川说着，“这毛子虽然虎，可一个个猴精得很……” 海平川无声点头：杨洪义当年跟着黑省的鲍贵卿，在绥化领兵，必然是跟老毛子打过交道的。 姜诚必然是清楚这一点，才让受伤初愈的他，跟着一块出来协同作战。 “他们一般不跟大部队正面交手，转投小股部队——在黑省劫掠村庄也是……肯定不会去抢有大保险队的屯子；但凡下手，一般就是打几枪把人撵走抢了就跑，绝不会恋战！” 海平川还没答，一旁张学成却打着哈欠撇嘴：“哟，听这意思，老毛子抢东西还挺盗亦有道。” 你是真把老毛子当善人了？ 他们直截了当抢了就跑，可不一定是不想伤人杀人，而是弹药补给本身就没多少。 浪费在杀平民上没必要……他们连大一点的屯子都不敢下手，可见手头的家伙是何等捉襟见肘。 横了他一眼，海平川没搭理他接话道：“看来咱爷一准猜对了……这帮毛子给赤党撵来当丧家犬。” “我看，要是咱这一片人乌泱泱的冲到松湖，老毛子们一准开溜了。” 杨洪义点头：“对！是这么个话……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咱要一气儿上这老些人，毛子多半是闻风而逃，那咱姜爷让咱完的任务，妥妥就白瞎了。” 那…… 看着这位年轻副手的迟疑，杨洪义马上提出：“让我带上百十来号人，当诱饵……把这帮老毛子引出来，” “然后，就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海平川本想阻拦，可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点子了，也只有让这位前辈去了。 “四叔，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和他回迎目光坚定一笑，海平川回身让巴音精心选了百十多个最精明的蒙古骑手，跟他一块出发。 果然是跟老毛子交过手的人，杨洪义带着这些人刚没跑出多远，一阵尖锐的号角声，划破了黄昏寂静的空气。 “老天爷，还真的来了！？” 张学成本来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在听到这声号角的同时，一阵“乌拉……”呐喊声简直震天动地。 “准备战斗！” 海平川回身对着手下们一声厉吼，迅速带领他的骑兵们围了上去。 眼看一片高草中，老毛子的士兵们浑似狂风暴雨般冲向“做诱饵”的杨洪义等人，每一步都踏得铿锵有力，仿佛要将地面踏出一个坑来。 “他们咋想的，步兵偷袭骑兵？” 连张学成都在掩面——杨洪义为了引诱这票人出来，故意叫这百十来骑下马行军，就好像是跑累了，正在找地方饮他们的坐骑。 可这种大摇大摆的姿态，老毛子也能上当，还真是一群直来直去的莽夫啊！ 而杨洪义带领的骑兵们，却不慌不忙地开始分散，并且成功找到隐蔽处，开始还击了。 随着这群毛子呜哇乱喊着冲锋推进，双方的火力逐渐交织在一起。 整个战斗现场密集的子弹飞窜成火力网，但这群毛子士兵竟开始在火海中穿梭，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忽隐忽现，仿佛是死神在战场上徘徊。 “好家伙，这身法和战斗素养，怪不得咱爷惦记着呢！” 海平川不禁打了声呼哨。“别他妈看了，咱也上吧……依我看，你那四叔再等一会儿就该给收拾得坏了菜了！” 别看张学成这家伙平日里没个正形的，但眼看出战之后两人都挺护他，也开始上心他们的安全了。 “不，再等等。” 尽管海平川已让弟兄们上马等待，却没有下令现在就去进攻。 双方交战虽在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但明显火力充足的杨洪义并不落下风。 而且最重要的是，海平川对着战团间一瞅，发现毛子的数量对不上。 侦察兵汇报是有五百人，眼前这票最多一百来号……这道饵料下了，没给全引出来，那才真是白瞎了。 “乖乖，伱四叔你也不救，妈的这幸亏不是老子上去——不然你小子是不是也不救，啊！？” 他这话还没说完，前方的战团，突然就发生了奇变。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另一方，突然又杀出一队士兵来……这一票人数更多且战斗力更凶猛。 “原来你是在等他们？” 张学成瞪圆双眼一阵愕然，海平川却已经厉声下令了：“弟兄们，冲啊！” 随着一声大吼，所有的骑兵朝着老毛子的阵地侧翼便扑了过去。 惊天动地的大声喊叫，立时把这群老毛子彻底吓懵了。 在俄语的体系里，哪有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词语，只知道冲锋陷阵一个劲往上冲。 然而占据被瞬间扭转的同时，这些毛子士兵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像极了他们圣彼得堡的高墙般屹立不倒。 面对骑兵们的冲锋，他们紧握着步枪，眼神坚定而坚毅，仿佛要将海平川他们彻底摧毁。 “见鬼，居然不跑？”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这帮毛子居然展现出极为顽强 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士兵们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然而，他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说：我们宁愿死在这里。 战斗，因为海平川的大军到来，突然就偃旗息鼓了下去……而望着这群森然挺立的士兵们，海平川竟油然而生一股情绪。 惺惺相惜的情绪。 “华夏的军人，我愿意投降！” 就听阵前，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男人对着海平川大吼，“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放过我的手下们！” 没想到他中文居然如此标准，紧接着又道，“请把我一个人带回去处置就好！” 张学成低语着海平川的名字，而他却并没有回应。 这些毛子浴血奋战，他们的衣服被鲜血和泥土染红，紧握着莫辛纳甘的手，几乎都在微微颤抖。 (本章完) 第412章 收编老毛子1 第412章 收编老毛子1 冷冷地审视过这些士兵，海平川勒住战马一跃而下。 他这个利落的动作，让在场所有的白俄士兵纷纷震撼。 知道姜诚打算收编的意图，海平川今天还带了个会说俄语的手下； 但眼前，这个表明投降之意的军官既然会说中文，海平川就直接开口了：“放下武器，我们接受投降！” 他紧接着又补充道，“只是，暂时还不能放你们走——先跟我们回去见督军大人。” 一听就算放下武器也不愿放他们走，带头的那个毛子军官登时圆睁双眼。 张学成却大声喊着如果真要杀你们，我们这么多人又全副武装的，你们哪儿还有命？ 这军官跟四下士兵交换眼光，还是听从了海平川的要求。 一行人被海平川的骑军辖制在中间，浩浩荡荡地开进吉林府。 此时已接近凌晨时分，姜诚几乎刚结束一场财政会议。 当年的孟恩远经营此地，被吴俊升撵着仓皇出逃，在省城吉林留下票号、企业、粮草、武器装备，甚至还有部分士兵——都成了遗留下的宝贵遗产。 但要死的是，这些东西都被吴俊升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我现在才是反应过来，为啥大帅当初分配的时候，让咱占长春，让他二哥哥霸吉林府。” 出门把这些文官都送出门的时候，孙正楠返回会议室与正在查阅文件的上司说着，“确实是学成的话啊，人人都有个亲疏远近。” 姜诚被他的话吸引，转瞬抬头回望过来。 鼻息轻轻哼笑了一声，他低头翻了翻眼前的账：“除了这亲疏远近……帅爷也是先任命我的。” “这要是提前不给吴俊升喂些好处，他转头就能跟我干起来——从这方面看，咱爷还是精明的。” 其实吴俊升抢省城东西这事，在他入驻的时候姜诚就已经想到了。 他当时没吭声，就是因为自己并不缺钱。 先前宗社党的遗产8吨黄金，目前还牢牢地存在四平的地下，几乎还一分没动。 另外，矿区林区还有海如松经营的牧区也都在赚钱，吉林还是粮食主产地；再加上四平的药厂被服厂……钱这东西，他姜诚已经没数了。 所以，那位二爷捞点油水他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因为这点散碎生出点事没意义。 “姜爷，您可真大度。” 孙正楠看了看他，却没往下继续说这事。 姜诚笑容更是玩味：我大度？跟这群旧军阀我还大度个毛啊……他挖了钱，我挖他的军官啊。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 姜诚口气玩味地把经典魔改，“就当咱是钱把老丁老金这些人挖过来了呗，哈哈！” 话说到这儿一主一仆都笑了，此时海平川也回来汇报，说是把这支毛子部队带回来了。 一听人数居然有六百多人，姜诚眼睛顿时亮了：“走走，去伱营地看看！” 就是个几百个人的部队，居然让自家上司如此激动，连向来沉稳的孙正楠也有些发懵。 “哎哎，咋还不让人歇口气啊你，有你这么给人当领导的嘛？”张学成没海平川走得快，可他灰头土脸地跟着杨洪义刚上了楼，就见姜诚跟打了个大胜仗似得，高高兴兴地带着护卫和海平川孙正楠下楼。 “时候不早了，学成你要累了先跟四叔回家睡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俩哪儿能放心去睡，还是跟着这位吉林的最高长官往军营去。 此时军营早就过了熄灯时间，从大门口看着一片死寂，但守门的哨兵一见是姜诚的车队，连忙去把路障抬开并且敬礼。 整个营区除了几盏照明灯，所有的营房都是静悄悄黑漆漆的——吉林府的常备军数量也并不少，但海平川一直按照讲武堂所学，管理得相当严格。 “姜爷，人带回来都在操场那边。” 海平川小跑着给姜诚拉开车门，一边走一边汇报道，“照着您先前的意思，我叫人仔细盘点过他们的装备弹药和补给了，跟您想的差不多。” 看来这群老毛子，还真是如自己所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在广袤的东北靠“打游击战”活命。 不过等会儿， 姜诚偏了他一眼，对方神色若定，但口气却十分恭顺。 如果没记错，自打帅府下令自己正式就任后，人前他就对自己改了称呼。 无声地点了点头，示意他给自己带路。 绕过营房和大食堂，他们眼前被照明灯打亮的大操场上，有一大群的兵。 六百多人，很多人对这个人数并没有多少概念……但这些身材庞大强壮的斯拉夫人，竟然占据了大操场不小的区域。 跟着海平川的骑军们入城，又是大半夜，很多人又饥饿又疲倦，挤在一起昏昏欲睡—— 但觉察这位最高长官骤然出现，很多人还是无比戒备地登时跳起。 眼看他们这副紧张兮兮的神情，姜诚的护卫们，以及在场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也一阵凛然，纷纷把手上的步枪架起，枪栓拉的山响。 “把家伙放下。” 眼看那带头的军官神情腾地变得仇恨且极端警戒，姜诚笑着对四下士兵们摆手。 他会一点俄语，上前就用对方的语言打了个招呼；后者先是愣了一愣，转瞬又道：“华夏的高层，你不必如此客气——” “我现在就想知道，都投降了，你预备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还真是性子直来直去的斯拉夫人。 姜诚对他上下一番打量：这男人身高接近两米，体型也足足有自己两个粗，赤金色的头发沾满血污； 尽管脸上充斥着疲劳，但他的目光依旧坚毅。 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应该是个职业军人，姜诚的口气沉稳了许多。 他突然朗声表示，自己愿意收编他的白俄弟兄，往后跟自己的蒙古骑兵团一样，算29师的独立编制。 而他的待遇仿旅级长官，手下的弟兄军饷跟自己人一视同仁。 姜诚知道，这些白俄士兵……很有可能在东线上作战过。 他们每日面对恶劣的环境和无尽的炮火，战壕里冰冷且泥泞——死亡的气息盘踞在每个人眼中。 (本章完) 第413章 收编老毛子2 第413章 收编老毛子2 而且，显然出逃故国的这一年多来，他们每个人很可能饱受饱受饥饿寒冷和疾病的折磨，同时还要面对奉军的清剿。 背井离乡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一个家——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的督军，是他们的依靠吗？ 就算他们人并不在吉林权力漩涡中，也多多少少听过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统帅一些事迹。 “我们……” 这位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军官，神情中很快多了些许回绝之意；可他还没来得及出言表达，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个重物倒地的声音。 “伊凡，你怎么了！？” 听到是手下在惊呼，军官猛地回头过去—— 只见是个高大的年轻士兵，突然脱力昏厥过去。 在场不少白俄士兵纷纷吃惊地围上去，身边的海平川却小声道：“姜爷，你看……” 张学成立马撇嘴道：“咱哥几个一来一去都累得嗓子冒烟浑身酸痛；他们这些逃难的哪儿禁得住哇？” 斜睨他一眼，姜诚低眉笑笑：“让炊事班的准备些吃的喝的，这就拿过来。” 海平川在他耳边小声道：“一回来，我就问过四叔，按着毛子的口味，备好了他们爱喝的红菜汤——面包咱不会烤，但烧饼管够！” 姜诚会心与他一笑：“真有你的，赶紧准备去吧！” 说完这话，他将目光又转向这些士兵： 黄昏那一战，所有的白俄士兵几乎都耗尽了最后的体力……从松湖急行军开拔至省城，可是一段挺长的距离。 没水少饭的，也真是白俄人的身体。 眼瞅那军官也跑了上去，仔细看过昏过去的士兵后，开始跟手下们交换意见了。 姜诚能听懂一多半，有的说，跟谁打仗不是打，总而言之也是赚钱吃饭； 还有的说，要跟了华夏人，将来回家就难了； 甚至还有人大声表示，宁愿被赤党打死，也不愿意跟这些人做事——他们一定不会把己方当人，会往死里折磨等等。 可是那军官很清楚，武器已经全部上交了，就算这位督军把他们放走，到吉林的野外他们也生存不了。 不提野兽，他们去哪儿找吃找喝？ 迟疑间，一股股诱人的香气，从这些看守他们的士兵后传来。 这些饥肠辘辘的白俄士兵们，纷纷被这香气吸引过去目光，甚至有鼻子尖的，立刻低呼出声：“是红菜汤！” 这是一道东欧的传统食物，白俄家家户户都喝这个东西。 有个别性子软的，竟是当场潸然泪下。 “伱们这些没出息的，我……” 那军官话没说完，姜诚手下一个士兵，在老大的授意下大声嚷嚷着俄语：“都饿坏了吧？来来排队先来填饱肚子！” 说完，把一盆盆还热气腾腾的汤展现在众人面前，又排开餐具用大勺子盛了一大碗：“来，你们谁先来？” 还不等军官发话，已经有不少士兵冲了上来—— 不过就算是饿坏了，他们还算秩序井然，端汤拿饼倒也没什么争抢的情况出现。 “这位军官先生。” 眼看那军官表情是越来越不好看，姜诚深吸一口气说道，“替弟兄们好好考虑考虑……” “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混口饭吃也不容易啊。跟着我姜诚，别的不敢说，起码能保证你们吃饱穿暖，有个踏实地方睡。”不等他回答，姜诚伸出手来：“我叫姜诚。往后，就是你们的司令官了。” 再没有迟疑，这位白俄军官快步上前与他相握：“我叫瓦西里，” 自报完名字后，这家伙还说了一串后缀加姓氏，听起来竟有点贵族那味。 “好长。” 姜诚对他挤挤眼睛，“我恐怕得写下来才记得住了。” ………… 风趣的一句话，给他下了个台阶——收编的事情就此敲定下来。 对他们还算礼遇，除了好吃好喝填饱肚子，还安排他们洗澡更衣，先行入驻新盖的营房。 “这拨儿人，以后交给谁啊？” 瞅着这群野蛮人，海平川这心里实在是没底。 姜诚咋能不懂亲兄弟的心思，旋即对他使了个眼色。 立马回身，对紧跟在他们后面抠指甲的张学成喊了一句：“我说学成老哥啊，这以后，就你的队伍了！” 啥！ 张学成差点原地跳起来，姜诚却马上补充道：“你呢，当长官，挂旅长官衔……我叔杨洪义和那个瓦西里当你的副手。” “咳咳，辅佐你建功立业！” 张学成瞬间毛了，直接原地跳起来：“姓姜的，你这是咋了总玩我……咋把老毛子给我，我可不干这事儿！” 看这纨绔第一次露出如此惊慌的表情，海平川有点想笑，但还是一本正经：“你这话说的！都是自家兄弟，什么玩不玩人的？” “而且谁家玩人，还能给个这么大的官玩？好歹也是个正规军呢。” 张学成急着分辨：他是性格嚣张且贪图享乐，但管白俄士兵这种事，他可知道有多难办。 这帮子性子野不听指挥绝对是日常……不管他们吧，是他这个长官失职； 要是管吧，指不定围上来把他一块给宰了！ 可他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再说句话反驳，紧跟在侧一直没说话的杨洪义，突然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命。 说是老也老了，命都是姜爷救的，没啥推三阻四的。 这事闹得，张学成直接原地崩溃了，老半天才是嚅嚅道：“我替你管着白俄团倒是成……但我有个条件！” 杨洪义回头瞪他：“明明已经升你官了，咋还不满足呢？” 姜诚知道张学成心里一直不平衡，同样是从日本归国回来，分明有“监视”之意的张家兄弟，都有了重要委任。 而他一直在吉林跟混日子没啥两样。 现在官是升了，但……却是这种一听便令人尴尬的官。 “我哥这几天快到了吧？” 张学成突然说道，“除了白俄团，你得再给我和杨四叔一个团的兵力。” “我……我，我总得让他和郭茂宸好好看看，我张学成也不是光混日子的！” (本章完) 第414章 升官 第414章 升官 听到他的话，姜诚先是一怔。 实话讲，这货自打跟了自己之后，争夺吉林全境的大战役中，他的存在感一直都几乎没有。 这便算了吧，他叔张大帅生怕这小子钱不够，在自己手下委屈了，每个月固定还给不少—— 结果这小子在29师挂个团长，天天游手好闲，大半年了毫无建树把钱全造完了。 姜诚其实早就因为这个憋上火了，药厂收拾他也是个由头……也是想着拿他开个刀，开始一步步镇住手下这些刚划归过来的部队。 可他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竟是突然爆出这么句话来。 “你是怕汉卿带着茂宸路过咱吉林的时候，看你不起？” 回望张学成的表情，想明白来龙去脉的姜诚多少无语了。 他老爹现在坐稳了东北，人家的眼界早就不是对着你这个纨绔弟弟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小子长在叔叔身边，又有这么个不讲理的哥哥多年压制，他不多心也是假的。 想到这里，姜诚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念头。 “成，咱都多少年兄弟了，这点条件还满足不了吗？” 姜诚平静一笑，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看这一个团的排面不够吧？这样，” 他把脸一转对着海平川，“叶团长和丁团长手底下不各领一个团吗？他们现下驻在吉林府附近，平日里也就剿剿匪啥的，往后都归咱学成老哥了。” 说完这话，张学成总算是开怀了。 上前还是亲昵地揽住他：“哥给伱赔个不是……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这多年，就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经常讲话把人给得罪了也不知！” “嫂嫂也连着教育我好几顿了，往后我可再也不胡说八道的了。” 其实他的脾气心性姜诚也是懂的，但跟以前做团长的时候不一样，跟弟兄打成一片的随和亲近，不能用在现在。 身为一个统帅，冷酷和杀伐还是必要的。 “我懂。你我兄弟，不讲这个。” 姜诚轻轻地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拿下来，“赶紧的回去休息吧……平川，指令明儿一早电联全吉林，并上报帅爷。” 说话就给自己升了旅长，张学成是乐呵了； 可一旁的杨洪义却打鼓上了。 跟这个嘴上没毛不一样，毕竟当初在鲍贵卿手下做过团长，还是绥化的一方守备。 当这白俄团的长官，杨洪义是不头疼的。 跟他们打过交道，多多少少心里是有谱的——就算难管，作为最高长官的姜诚总是分得清里外，但把叶青林和丁春喜搅进来，水就浑了。 不过自己毕竟是副手，总是先一步占了先手。 杨洪义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而是静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出了营区。 各自回家，这家伙还是贼，一个电话便打到了姜兰轩那边……这位在热河做督军的兄长，开始了哈气连天的抱怨。 紧接着听他说是给张学成做副手，还把叶丁二人拉过来搅局，乐得在电话里都笑出了声，连连说这一手玩的好。杨洪义当下气得脑瓜子疼，也不管什么上下级关系了，张口就骂上了。 姜兰轩也不回应，只是听着他把气撒够了，才是慢悠悠地告诉他，让叶青林和丁春喜搅合进来，可不是为了把水搅浑—— 而是打定主意让他俩跟老毛子们先冲起来。 “对于29师的原班人马，你们都是外来的……叶青林是冯老三从前的部属；丁春喜最早则是汤玉麟，” 姜兰轩敛住笑容，正色轻声与他解释，“他们后来都是吴二爷的手下，想着捞不到油水，转投咱们飞澜&能从这些年轻人身上占点便宜。” “可他们应该想不到，这些讲武堂出来的小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鸡贼得很。尤其咱家飞澜，把他们先后都边缘化了。” 杨洪义和高文胜差不多，都是智将型人，马上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那兄长，你的意思是，叶丁二人，肯定会借着白俄团的事，在吉林府大做文章？” 姜兰轩又是一笑：“你可算品过味来了！” “想想看，学成是旅长，你和老毛子副手；这嘛，学成的底细不用说，你跟我姜家的关系也不用说……他二人屈居你俩之下便罢了，还得当老毛子的手下。” “这心里能服气吗？再者心里不服气，自转投29师还没抢啥好处，可不是得把事往老毛子身上出么？” 杨洪义这才明白其中的道道：“是了，照兄长你说的，真出啥事，拿张学成往前边儿上一档，大帅也不好说啥啊。” 姜兰轩呵呵一笑：“老弟啊，你就踏踏实实的带兵，别给人坐实了什么明证，让他们闹就闹去——” “只是就记住一条，咱弟兄之间可得齐心！飞澜这边有你跟文胜、石头盯着，我也就放心一多半了！” 杨洪义赶紧说道：“哎兄长您这话说的，咱现在还得靠着飞澜侄儿混呢！想想也有意思了，当初的臭小子，说懂事就懂事，说长大就长大——真是没想到，现在还当了大督军了！” “想想当年哥几个，义结金兰盟过誓言的，要不是，咳，” 话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杜海生的当初，眼底掠过一丝黯淡又道，“你看我这大晚上的，吵着兄长睡了吧？你说你这现在也做了督军，咋不说给添个嫂子呢！” 一番话略过了尴尬，却把包袱丢给了姜兰轩，后者马上骂了句老不正经，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把电话挂上了。 当晚姜诚回去宿在海蕙心那边，拉着她手说了许多体己话。 这位疼人的大妇快要临盆，现在隔三差五身子不适，晚上也总是睡不好。 从移居吉林府开始，他便找人从京城请了两位曾在皇室做过接生姥姥的妇人，一直在海蕙心身边贴身照顾着。 “爷，你也别太操心我了。家里都好着呢……” 海蕙心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地呢喃着，“最近很累吧？我看着仿佛清瘦了许多。” 姜诚轻轻地把她拢入怀中：“是累，但为了这个家，总是觉得也很值……为了你，更值。” 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 剧透小剧情：准备出海口了 (本章完) 第415章 郭鬼子又来了 第415章 郭鬼子又来了 “那……也总是要注意休息呢。” 海蕙心回抱着他坚实的胸膛，又道，“爷，我听凤至姐姐贴身的丫头说，就这一半日的，汉卿和那个郭松龄就到四平了。” “他们应该是要从四平步行北上到长春，再乘北满铁路继续到佳木斯。” 她说话时一直在偷瞄姜诚的反应，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别提了。 还是因为蔡婵娟的事，变得噤若寒蝉了吧？ 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不例外。 姜诚略是思索，只听她继续往下说道：“我和雪儿私下商量过了，准备了些厚礼给两位长官。” “想着，总也是礼多人不怪嘛。” 这持家的事，真是谁都比不过自己的大妇……什么都替自己想到了前头。 先前倒是通过杨宇霆，已往帅府送了50万，用作张汉卿此次北上佳木斯的军费。 这钱对于他目前来说不算什么，但最近忙里忙外的，还真是忘了这私下的人情世故。 “蕙心，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替我什么都想好了！” 姜诚看着她很是感动，但转而又说道，“只是……这送礼的事我总是觉得不妥。” 张汉卿铁定会收他的东西，但那个郭茂宸必然不会。 之前柴兰书，就是那个身在总参部的讲武堂同学，就向他提起—— 郭鬼子对那上缴的50万军费，似乎意见很大，说什么：现在就用钱堵帅府的嘴了，将来在吉林不知要生多大的事。 说来说去还是他那水清至无鱼的性子作祟，总是想用太过先进的理念带旧时代军阀的兵。 连他这个了解历史和地缘环境的穿越者，都靠着猥琐发育才有今天，他呢？ “是担心那个郭松龄么？我倒是听凤至姐姐说过几次……他不好打交道，但是他那个妻子，倒是个可以交际的人。” 海蕙心的柔言细语打断了他的思绪，姜诚摇头笑了笑却道：“好了好了蕙心，时候不早了，还是安置吧……往后家里的事让雪儿和三姐多帮着你，” “我可不想让你挺着这么大肚子，总是劳心劳力的。” 听他如此说，海蕙心也就缩进他温暖的怀里闭眼入睡，姜诚则是想未来吉林的政局，和北上拿出海口的事。 目前钱粮丰足，兵也是渐渐充沛起来……又有了白俄团的加入，只待更多的装备进口吉林。 高文胜现下已入关取装备，和那批电厂的设备，待准备充裕后，姜诚差不多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做准备。 要知道，眼馋海参崴由来已久的小日本子，联合了奉军和老美，于1918年8月出兵西伯利亚。 但后来不光是日本国内政局，还是国际形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让这些小本子试图通过占据出海口，将东北地区完全纳入手中的阴谋再度挫败。 而这件事，对于姜诚来说却是个好机会—— 思绪越是纷乱，疲倦也很快涌上来，姜诚迷迷糊糊也是睡着了。 但他似乎做了个噩梦，炮火纷飞中，一个赤脚的白衣少女像自己跑来； 长得有几分像蔡婵娟，又有些像海蕙心。 眼光对上的瞬间他便周身一抖醒了。 天，早就亮堂起来了。 身旁的妻子不知哪里去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也拉开了——刺眼的阳光，通过欧式落地窗内的白纱帘便不那么刺眼了。 他轻轻舒了口气坐起，脑子的困倦似乎还停留在梦里。 最近一定是太累了。等那个小张走了，我得带着老婆孩子附近春个游——这家伙，当领导太累了。 深吸口气顺手要拿衬衣，才发现昨夜乱丢在床头的衬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洗净烫平的贴身衣物。 嗅着上面淡淡的肥皂味，姜诚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捏了捏太阳穴他穿衣起身，可还没出门海蕙心身后跟着春燕便进门了。 抬眼看他已经起来了，吃吃一笑道：“咋不多睡会儿呢？看伱睡得香甜，我就没吵你。” 见春燕端着牛奶鸡蛋还有炖的汤什么的，姜诚摆手一笑：“不早了，公署大厅还有事……” 海蕙心急着：“那吃一口啊！” 他从餐盘拿走牛奶鸡蛋，边走边喝：“吃着呢，蕙心你今儿早点睡吧啊，我可能连夜就往四平去了。” 张汉卿要来，他不得上四平准备准备？ 原想着带他名义上的正妻张廷雪去，可她刚出月子不久，弘业和风华两个孩子也离不得她； 思来想去，姜诚还是打算让于凤至和张廷慧随行，再让张廷兰和张学成随行，这队伍就算够撑头的了。 然而他刚坐车到公署大厅，韩明刚把车拐到大门口，就看着张学成气喘吁吁，带着他手下往这边跑。 瞅他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姜诚抬腿下车发笑道：“咋了这是，怎么好好的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然而对方擦了一把臭汗回答的话，让他也差点原地蹦起来：“可不咋的！就是见鬼了啊——” “我哥，呼呼，呼呼我哥来了！” 啥！ 你哥来了？ “多会儿……他人在哪儿？我个乖乖，” 笑容骤然收敛，姜诚四下张望，口气转瞬不满道，“就在我公署大厅吗？” 他话几乎刚刚落音，大门那边便被轰然打开了，紧接着他便看到张汉卿郭茂宸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在他几个下属的簇拥下，迈着豪迈的步伐朝他走来。 这阵仗，仿佛他俩才是吉林督军……而他只是个来做客的。 一愣之下，姜诚不禁低眉冷笑起来：好哇，这倒是他郭鬼子的性格……这特么是学着现代的“四不两直”么？ “呵呵，汉卿茂宸啊，什么时候到的？” 姜诚笑嘻嘻迎上去，但思绪却没停：他俩的兵呢？ 不会是只你俩过佳木斯去剿匪吧！ 毕竟他的巡逻队和张廷枢的雪狐都在附近活动，他们的兵应该还没到吉林境内，否则他早就第一时间知道了。 “累坏了吧，快快，先上楼坐坐，我让人安排接风宴！” 姜诚这热烈欢迎刚出口，不想郭茂宸却冷淡地说着：“姜督军不必这么客气了，我们也只是途径此地来讨杯水喝。” “呵，督军您这王法硬啊，兵都过不了四平的！” 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 剧透小剧情：准备出海口了 (本章完) 第416章 兴师问罪 第416章 兴师问罪 郭松龄的脸拉的简直比驴都长，照着姜诚海平川这些人的印象，这货向来就是副欠揍的表情…… 而现下这话说完，这张脸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不满。 刚到吉林首府的公署大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这个一省督军下马威。 当初在讲武堂让的时候，我是不是给你好脸太多了啊？ 要知道，他念学那会儿是在鱼龙混杂的奉天省城，况且一期基本上是给帅爷培养亲随，又有张汉卿吴泰勋等贵公子哥…… 他在姓郭的以及几个教官面前，多多少少还是保持低调，毕竟连姜兰轩都叮嘱过他尽量不生事端。 当我是胆小鬼了吧？ 姜诚没答他，而是冷冰冰地把军帽拿下来，反手交给身边唯唯诺诺的韩明。 “这话是跟我说的？” 姜诚言辞骤冷，斜睨了对方一眼，“茂宸，咱们私交是不错……但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 “既然要谈公事，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军队建设和上下级礼节——茂宸你当初也是讲武堂的教官一员，不会不懂这一点的重要性吧？” 目前卫队旅的长官还是人张汉卿，就算四平那边出了啥问题，与我对接的也应该是他张汉卿。 他还没吭声，你急什么。 况且就算是他小张，对老子也得客气点，伱抢着做什么大尾巴狼？ 姜诚的话令众人一阵屏息，尤其是经历过“蔡家事件”的几个下属，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 “怎么，茂宸不懂礼节吗？” 眼看这年轻的督军大人来真的了，原本一番兴师问罪态度的郭松龄登时哑然。 就算在卫队旅，他也只算张汉卿的副手； 而眼前这位曾经的学生，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一省督军大人了。 “我……” 一阵语塞，郭松龄还是对他使用了敬语，并且以长官相称。 “飞澜，你整这出有意思么？咱当初谁不知道……算了！” 看着亲信被当众下了个脸，张汉卿是绷不住了。 可他就算再不满，姜诚的话也丝毫挑不出什么错来，更用了“教官”这个特殊的身份来压他服软—— 是么，连你这个奉军的教官也不遵守部队上下级礼节，整个东北有规矩可言么？ 见这张英俊的面庞一阵白，姜诚转瞬又笑了：“咳，话是这么说的，但凡事也没有个绝对嘛！走走总是立在这风口子里也不是回事，搞得我吉林好像眼里没人似得！” 这话就又变了个风向，张汉卿是跟不上他思路了，但身为参谋长的孙正楠却机敏过人，赶紧请他们上楼等等一阵寒暄。 此时公署大厅早已一片繁忙，尤其姜诚刚迁首府至此，各项工作还没步入正轨，楼上楼下都是拿着文件的文官。 “看着你这儿倒还挺忙，不过听人说起……你这督军当的不错嘛！” 进门落座，张汉卿看着端上来的茶水细点，仿佛已忘了刚才的事，“家里都还好吧？听说我那弟妹又给你添了一双儿女，咋没听说你给做满月酒啊？” 姜诚笑道：“呵呵，先前倒是想把大伙请来省城热闹热闹……可雪儿身子一直不大好；再者，新迁了首府，是里里外外一大堆的事情，咱就想着，” 他话说到一半，余光骤然注意到郭松龄冷冰冰的眼，还是把后半句说完，“想着还是做百天酒吧。” 而后他欠欠身，目光毫无波澜地转向郭松龄，“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茂宸你说四平……是怎么个事？”郭松龄鼻息轻轻哼了一哼，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如他当年的讨厌劲： “原来姜大督军还记得我们这些琐事啊——还以为您这夜以继日繁忙大事，瞧不上我们这佳木斯剿匪的区区小事啊！” 咣。 话音刚落，姜诚手上的茶盏顿时落地。 看上去是失手掉的，但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出来姜爷是故意的。 大办公室顿时又一片死寂，张汉卿面露无奈地转向郭松龄，但瞬间的对视，小张表情更是无奈。 你就闹吧，你不会真以为他姜飞澜，还是当初讲武堂那个只会耍小聪明，行事低调的小团长吧？ “茂宸北上是剿匪的？” 姜诚一字一顿，从上衣掏出一条丝帕慢悠悠地擦手，“用嘴剿么？” 郭松龄眼底乍然崩了个火，冷笑却依旧言辞犀利：“我来干什么的，帅府清楚的——但姜督军您阻碍行军北上，是要干什么就没人清楚了吧？” 孙正楠忍无可忍：“茂宸，你刚才就指责我们吉林不配合卫队旅北上，说什么四平车站拒绝军列靠站……这事儿，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要找，应该去找日本人，这事，” 郭松龄抬起一手打断了他的话：“松下秀树入关作战，四平火车站移交至铃木广志等人管辖；” “而军列的通关文书，之前我让武东云交由目前四平守备海如松办理——铃木说，压根没见到这封文书。” “到底……是你们中间是谁延误了军情？” 姜诚心里噗地一声跳。 卫队旅通过南满北上是谁都知道的事，就算有什么通关文书，也是总参部去办，跟我们有个鸡毛关系啊？ 可如果流程是卫队旅下通关文书让四平去办，虽不符合常理倒也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是海如松给延误了，要换做旁人大概也就自罚三杯过去的事……可郭松龄是谁？ 站他面前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了，真给抓住这么个把柄，还不得大大做文章？ 把目光移向海平川，后者是真的有些紧张起来了。 你这个爹啊。 姜诚倒也能领会海如松忙中出错——自参谋本部那股子日军南下青岛，刚刚就任四平守备的海如松，是满头乱麻。 再加上之前长春和刘房子闹疫情，还有四平附近的匪盗，把他更是搞得焦头烂额。 “这事嘛，其实是一句话的事。” 姜诚淡然一笑，“老孙，你这就给长春的铃木去个电话，就说是我的意思，” “让四平火车站全部放行——呵呵，火车不进站，将士们怎么下车，装备粮草要怎么运输呢？” “放心吧，火车站那边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本章完) 第417章 你都分不清大小王 第417章 你都分不清大小王 早在半个月前，大帅便调度车队先行开拔至四平——要知道这年头行军打仗光靠人是不行的。 大军吃喝拉撒睡得有辎重，手上的枪支弹药也得由专车运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说的就是辎重的重要性。 可他这番话说完，郭松龄却显得有些不满，他认为姜诚御下不周，导致整个行军进度被延误，恐怕会耽搁作战时机。 你特么有个狗屁的作战时机，谁不知道佳木斯的那伙匪盗什么赵青山的，已经整整盘踞在佳木斯十来年了； 真有这么强烈的剿灭意图，还能一直等到现在？ 这还不是大帅派个差事，让自己儿子出去镀镀金刷刷战功罢了。 姜诚无声地看着对方，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 直至到了现在，他是真有点看不起张汉卿……倒是知道历史上，张汉卿和郭松龄私交不错； 尤其是1920年第一次直奉，他俩所带领的部队打出了风采，小张对他就更信任了。 可你如此仰仗下属，由着他像条疯狗似得乱咬得罪人…… 姜诚稍稍偏下身子点烟，略显看热闹似得回望过去：他再如何的纨绔子弟，也是出身于名门；尤其帅爷那一番“人情世故”的教诲，更让他明白，此刻的自己是不能得罪的。 可这恃才傲物的郭松龄，一直以来靠着他的贵人小张走得实在太顺—— 沿途遇上的上司，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是惜才，否则他在讲武堂的种种，死个几百次都富裕了。 张汉卿，我跟你最大的不同，是我看重才学，更看重忠心。 眼看两人交换着目光，很快各自平静了下去，但郭松龄并没有给在场任何人面子，推椅子站起便借口要先行回四平，便是告辞了。 “茂宸，茂宸！” 张汉卿站起唤他，然而回复他的，就只剩下背影和咣当的关门声了。 这货看似是甩脸子给大伙，但其实颜面最难看的，还是他小张莫属了。 “真有伱的，把个副手惯的，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了啊。” 姜诚也是站起，叼着烟口气不无嘲讽，“这再往后了去，你爸将东北交给了你，是他妈姓张还是姓郭啊？” 张汉卿脸更黑了几分：“话不要说这么难听……” 但他身边的副官武东云，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看来这种给长官甩脸色的事，可绝对是常常发生。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茂宸……从奉天出来，就连着出了不少事，” 张汉卿让两个护卫去追郭松龄，自己则是对着大办公室里的熟人们讪讪一笑，“你说东北是我爹的，但说来这事也是憋屈，卫队旅乘专列一路北上，却得反复看日本热的脸色。” 看他们脸色？ 姜诚微微挑起眉毛，张廷枢抓头皮：“看小鬼子的脸色干啥，难不成开火车的是他们？” 海平川接过话头道：“是线路让行吧——” “小日本子在青岛作战，港口什么的目前还在德国人手里，他们的兵力投送，还有补给品什么的，全要靠满铁输送。” 张汉卿苦笑着摇头一笑道：“可不是，卫队旅上佳木斯的补给品，是在奉天投送装车，然后吉林派车继续至前线……这路线是总参部定的，”“可总是没顾及到变数，小日本子借着青岛作战，是百般为难，行军速度本就耽搁了；而过了铁岭，列车长才得到通知，说四平的小鬼子不许我们进站，还逼列车就近避开线路，把满铁让出来给他们用。” 姜诚回望着他失笑：“看出来了，茂宸因为这事是憋上火了——可这事也怪不得我头上来。” “明明是小本子从中作梗，我吉林又给钱又给粮，运送辎重的车队也是我与大帅协商出的……我说汉卿，有些话你也别嫌兄弟我说的难听，” “你这东北太子当的，有点憋屈啊。是不是适时候，让那老小子得栽栽马啊？” 张汉卿一怔，转而摇头叹气道：“罢了，还不是都为了大局。不过这下好了，部队可以继续北上，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海平川余光与姜诚交换目光，连忙起身和张学成一块拉他：“哎，这怎么话说的？刚来就走？” “你这部队离了你还走不到长春呢？我可提前查过了，最起码得行军两日，再加上茂宸此刻往回走，你不得在吉林府待个两三天的？” 张学成也是帮腔道：“就是哥，咱都多少日子不见了，你这说走就走，也太不给面子了！” 还得靠他打探打探奉天的时局，况且于凤至在吉林待这么久，这亲老公过来还能见都不见。 这前呼后拥着把他搞没意思了，姜诚安排过工作，又亲自给长春的铃木广志去了个电话，让他仔细安排满铁的事，才勾肩搭背着老朋友回了督军府。 这簪老头当初比张雨亭可阔多了，吉林府的督军洋楼修得可比大青楼更排场。 只是有些陈设还稍显老气，他们入住以来海蕙心一直在安排替换。 女眷们此时下楼迎他，宏伟的厅堂顿时欢声笑语。 一见海蕙心也是挺着个大肚子，张汉卿回身乐呵地给了姜诚一拳：“你可真行啊，刚添了一双儿女，这又要添丁加口？” “好家伙，你不会打算自己生一个团出来吧？” 这话说的，顿时让向来落落大方的海小姐也红了脸：“汉卿哥哥，您这真是的。” 姜诚却被他说的来劲了，也回了他一拳：“你还讲我，我问问你，嫂子为啥来我这首府这老些日子了？” “还不是先你打算着要添丁加口了？” 他这话一出张汉卿马上笑容一僵：“我说姜飞澜，你这娶姨太太的，说我就没意思了吧？” “得了，大姐呢，给我把她藏哪儿了？” 姜诚才不接他茬，而是大声吆喝着今儿可不能放汉卿走，马上让这些姐姐妹妹给他接风。 这会子于凤至还在吉林府的一家票号，忙着兑换外币和美国人做生意，还不知道亲老公已经来了。 感谢书友：啊胖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418章 利用 第418章 利用 姜诚之所以不想让他走，除了想跟帅府的人走走人际关系，最大的用意，是想探探张汉卿剿匪之后下一步的心动。 他不缺兵，但手底下的将领，除了孙正楠张廷枢有些计谋，其他大抵是海平川这样的勇将。 用他们冲锋陷阵行，但用计这些……目前还是差点。 几个月以后，奉军必定在田中义一的怂恿下，和美军一道北上海参崴—— 这一战牵扯众多，不仅仅是和老毛子之间的大战，更是牵扯美日两国的勾心斗角。 光靠他自己，恐怕会错失这个拿回出海口的良机。 姜诚凝望着迅速融入环境，跟女人们聊天开玩笑的张汉卿，心中继续忖度着： 这小子手上有不少好牌，又有大帅这个伟岸靠山……如果能把他拉进出海口这战，郭松龄杨宇霆这些人，就能统统为之所用！ 等将来拿回图门江，还不是归他吉林经营？ 这把的牌如此打的话，怎么算他姜诚都不会亏。 就看我怎么忽悠这纨绔了。 姜诚垂了垂眼睑，招呼张廷雪给他倒了杯茶，一面笑道：“汉卿，要说这佳木斯剿匪，有你跟茂宸出马，必然是水到渠成得心应手的事啊！” “我最多俩月就完事儿的活，你就交给茂宸办就得了，还用你亲自跑那趟么？” “我看，就搁吉林府和嫂子好好歇上一段时间……让兄弟我，好好尽尽这地主之谊！” 先前姜诚没跟任何女眷谈过这事，但聪明的海蕙心立时领会精神：“是啊汉卿哥哥……伱是不知道，凤至姐在长春时候就说你忙，她也忙，都没工夫好好陪陪你跟孩子。” 一旁的张廷慧也是接口道：“是了，话是这么说的；但汉卿跟飞澜子文都是一样的，扑在外面做大事，哪儿还能光守家？” “可是男女总是这么里外里分着，都去扑事业，就没个家样了。” 张廷慧看看两个先后表态的姐姐，眼珠转转抱过儿子姜弘业，笑着与对方道：“凤至姐姐可喜欢孩子呢，除了忙些业务，总来看弘业他们。” 美女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把张汉卿的心到底也是暖了些。 其实于凤至出走，根本上来说是他的过错，连大帅都埋怨他为啥外头找个野女人，家里的凤丫头如何如何的好。 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愧对于凤至——虽说娶这个老婆并非他所愿，但她的美丽、智慧、优雅和贤惠，样样都是顶尖的；谷瑞玉除了会唱几句曲儿，哄他高兴，可真是样样不如她。 心里虽然明透，但他岂能承认自己有错？ 吵架当晚他差点动了手，当着大帅的面怒吼我就要去那女人家。 次日一早，慌里慌张的武东云告诉他于凤至出走了，他整个人都傻了。 去请？ 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加上刚刚当了卫队旅的长官，他和郭松龄事情一多，老婆这事就给搁置了。 而且，他以为富贵家庭出身的于凤至，出了他张家门得要饭，过几天就得哭着鼻子回家…… 哪里想过人家四平、长春、吉林府到处撒播事业，从煤矿，到被服厂，乃是现在的新式西洋药厂，都有了她的“足迹”。 最最挑不出错漏的，是她经营的所有股份，还是挂他张汉卿的名，张家的股。 别的不说，如果没这老婆的面子，他姜飞澜那50万军费，能给的这么痛快？ 他在外面搞女人，老婆却在给他老张家搞钱；因为这些事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又真的不爽。如今被女人们一说，他那因为丢面子变坚硬的心，开始融化了……甚至有那么一瞬，他还挺想念大姐。 “我回来了。” 脑海里刚出现她的倩影，餐厅那一侧就传来她的声音了。 仿佛被梦中唤醒，夫妻俩目光对上时，各自的神情便出现了愕然。 但跟张汉卿百感交集的不同，于凤至的脸满满都是悲哀，竟还来了句：“这么快就到吉林府了？我怎么连你的一点信儿也不知道？” 颇有些外交辞令的语调表情，哪有两口子的那味？ 于凤至显然还在因为谷瑞玉和他的薄情生气，而且现在的她，恐怕已经因为姜诚，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话说的，我不跟你说，你也一点不打听我的信儿是吗？” 张汉卿挂不住了，马上站起身，“一个人跑吉林来，大半年了都不回家，你还有点张家媳妇的样子吗！” 于凤至一愣，转瞬冷笑：“你倒还当我是你媳妇。” 说完这话，她竟不搭理对方的怒气，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条，优雅地径直走向姜诚，“飞澜我有事跟你谈，” 说完这话，她仿佛只是怕女人们误会了，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诸位妹妹别多心，我跟飞澜就是谈些公事。” 我说你老公都大半年不见你了，你这一进门是直奔来找我—— 看着张汉卿锥子般的目光，姜诚怕倒是不至于怕他，可想想目前乃至整个东北的局势，目前还不能得罪他。 但这斟酌的几秒钟，于凤至已经快步离开餐厅了。 “飞澜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传来，“我在你书房等你！” ………… 刚进门，姜诚便把外套脱了，交给紧跟进门的海蕙心。 “大姐，你这跟汉卿都多少日子没见了，没必要一见面就这么……这么个样吧？” 姜诚本想说太不给你那亲老公面子了，但隐隐见她瞳子已酝起了水汪汪的泪意，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况且今天学成也在，他夹在中间，也难受啊！” 于凤至倔强地按了按眼角，一甩脸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呵呵，他说我不关心他，请问他这高高在上的东北继承人……可管过我么？” “一对父子一个样，都是不讲理的军阀！” 海蕙心噗地笑出声来：“姐姐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会接话了。” 姜诚也是苦笑：“你这伤害范围有点大，要说我也是个军阀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把于凤至逗得开了颜：“行了，你俩也别光哄着我高兴了……飞澜，我是找你真有事。” (本章完) 第419章 不能让美国人搀和 第419章 不能让美国人搀和 姜诚对她做个“请坐”的手势，却还是无奈一笑：“甭管有啥急事，非得这会子说么？行行，咱先谈正事。” 说着他对海蕙心使了个眼色，让她下楼赶紧支应前头去。 “蕙心还俩月就生了，你咋还一个劲支使她做事呢？” 于凤至对他摇了摇头，“你们这些男人啊——咱先谈正事吧，” “我今儿跟那个美国商人谈事……他说他国家要发行一种什么有价证券，说的我有点心动了；毕竟，是要跟美国实业挂钩的东西。” “我思来想去想跟你商量，咱们跟美国人，是不是应该拿这个进行下一步的联系？” 有价证券！？ 姜诚心里咯噔一下，她说的，是美国华尔街发行的股票吧。 别看在21世纪，有点闲钱的人都想炒股票赚钱——但基本上能靠那玩意赚钱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但这年代就不一样了。 一战即将结束，靠着军工和强大的实业，美国经济是迅速腾飞，在华尔街随便投资几支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小张因为联合抗战那事被扣押后，在美国养病的于凤至就是靠着华尔街赚钱养着张家老小， 且因为她出钱上下打点，被幽禁的小张不仅安全有保证，活得比很多果党高层还滋润。 “大姐，伱可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啊！” 姜诚赞不绝口，“做，做，这买卖必定得做啊，” “而且不仅要做，咱们还得往大了去做……光他们这些证券可不够！将来啊，咱的青霉素，三姐研究的药剂，统统得在他什么华尔街上市，咱也得反过来赚他们这些西方大老爷的钱去！” 说到这里，姜诚整个人都显得很激动，“大姐，我可有句话一直憋心里早就想说了！” “先前总听汉卿说起，您是个娇气的富家千金，今儿这一见啊，咱是真明白过来帅爷怎么就放心，能把家业交给你打理了。” 于凤至被他夸得垂脸一笑，又摇头一笑着：“唉！其实啊，有的时候我还真羡慕像我那几个妈妈，” “平日里闲赋在家，打个牌逛逛街……最好啊，有个飞澜你这样的男人依靠。” 话说到这里，她迅速又移开了目光，“咱说这第二件事吧。” 姜诚听她那番话本有些恍惚，但听她又提到了正事，便又敛住心神回望过去。 除了证券这事，在于凤至的谈判下，连着两大单军火生意，还有多笔有关金属冶炼，火药加工等设备的生意都非常成功。 “但这事，我是真有点看不懂了……” 于凤至拿出刚才展示给姜诚的那张纸条，“美国人提了个要求，说是想投资吉林的药厂，特别是有生产青霉素的厂子。” 姜诚撩起眼皮一角回望她：“大姐，这事你怎么答复的？” 于凤至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推到你大督军身上了！” “我说我不知道这药，想要找你谈。” 姜诚哈哈一笑：“真是我的好大姐！对，想要我的药，亲自跟我来谈来。” 别看他笑得愉快，心情却半点轻松不起来。 这些包围在华夏之外的列强们，果然是盯上青霉素了。 但姜诚是真没想到，除了小日本子英法等，连美国人也是盯上了他的青霉素—— 而且该说不说，美国这帮子人还真是天生的买卖人，他们动手最快便算了，居然还懂曲线救国，从于凤至身上下手！不过也是，甭管是伤寒还是肺炎，都是这时代算的上“绝症”的玩意了。 而青霉素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且照着姜诚那个“撒胡椒面”一样的用法，可想而知这位年轻的督军手头有多少这个宝贝？ “外国人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姜诚言语平静，“其实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但如果真的跟他们合作，青霉素就有可能泄漏出去。” “如果让这些国家，也获得青霉素的制造方法，那么我们自己的产品就有可能被他们竞争——甭管是什么生意，还是独门买卖更赚不是吗？” 于凤至似懂非懂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不过我什么都没说，连四平药厂的事情我也没提过。” 姜诚无声点头。 其实把最忠勇的海如松安排在四平，就是为了防备这个。 目前他最赚钱的根基，譬如药厂，譬如矿山林业……乃至那八吨的黄金都在那里。 看来提前设立雪狐，这一步棋是真走对了——如果没有一个特种情报组织留守四平，他还真不能安心。 姜诚想了想，又斟酌措辞，打算与于凤至继续聊聊跟美国人是否能合作电厂等，却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旋即在叶海的指示下接连出枪上膛……然而在看到闯进门的居然是张汉卿，登时面容一僵双双失神在当间。 “愣着干啥，他妈的都要往进闯！” 身为督军的警卫，叶海眼见张汉卿一脸不善，立马也是拽出了武器。 去你娘的，老子就认姜爷，别说你小张，就是他老张过来闯门，该打也得打！ 枪上膛直接就扑了上去，可叶海还没出手，张汉卿便已站定—— 因为他的目光，正跟妻子接触上了。 “你想干什么？” 于凤至几乎失声，“这什么地方你说闯就闯的？” 要说丢面子，这可真是丢大人了！ 自己的老婆当着一大群的女眷，说进他姜飞澜的房，而且连征求他意思的表示都没有。 说是谈公事，这不其实就在甩他脸子？ “你问我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跟这个姜飞澜呆在屋里干什么？” 张汉卿声音越嚷越大，甚至连体面都不顾了，“呵，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大半年来，你跟这小子，没少这么谈心谈事的吧？” 于凤至听了更怒，可她的脸上很快多了无限的悲哀。 她已经不想跟这个男人继续没意义的争吵，反而瞬间平静下去：“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要休我？” “那你速速回报了咱爸，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权都收回去，你也省得觉得……我是个没分没寸的女人！” 这话就过了吧？ 姜诚后头一阵发干，面对这男女问题他向来头疼，况且这是东北王家里的事，他说不说话，表不表态，恐怕这一盆子的屎是躲不掉了。 (本章完) 第420章 道不同 第420章 道不同 “汉卿，你说这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转瞬间，姜诚怒气已经上头了。 确实，你老爹给你卫队旅让伱到处剿匪，不就是让你镀镀金么？ 有郭松龄在，你轻点嘚瑟，沿途抽抽大烟玩玩女人就得了……你是干什么？弄个什么所谓的随军夫人，搞得是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你老张家的面子都快丢完了！ “你指责我姜诚没说的，谁他妈让我姜家是帅爷一手栽培起来的！？” “可是大姐是招你惹你了……你跟那个姓谷的娘们儿胡闹，家里你是一点都不管——” “大姐为了你张家是呕心沥血全身心的搞事业，你他妈搞女人去了！帅爷知道吗，帅爷怎么说的？” “咱奉军卫队旅的长官，个顶个都跟你学样吗？” 张汉卿被他骂的脸都紫了，瞪着一双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 “飞澜……” 此时张学成也跟了上来，站在一块进门的海蕙心身侧满面为难，“哎，我说我的姜大爷啊！话，话也总不能这么说啊……” 老子骂都骂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眼看着于凤至因为极大的委屈眼圈又红了，又瞅瞅张汉卿气愤却又找不到应对之词的脸，想起了那道狗日的“不抵抗命令”，姜诚冷笑一声大跨步上前与他顶牛站立。 “咱奉军全体上下，都一样打仗找随军夫人，女人堆儿里滚……到时候一问跟谁学的，咋，要帅爷拿谁开刀？” “要不问问茂宸？看教官有没有什么军规啥的，不让搞这套的？” 张汉卿退了半步，攥紧的双拳在微微颤抖。 其实谷瑞玉这事，他老爹是最先表达了愤怒和不满—— 老爷子是当场放话：给我把这个野女人赶走，决不许离婚啥啥的……最不济，你也玩玩就得了。 他是完全不当回事，把老爹的话当了放屁。 可紧接着郭松龄也是私下见他，尽管那话比老爹客气多了，但实际意思也一样：赶紧分手，别玩大了影响军心。 现在连旧时好友都发了火……其实他已经知道这回是搞离谱了。 可这一直以来，养尊处优的大帅长子性格骄傲，面子看得比他命都重要。 尤其是他姜飞澜，洋学堂那会儿撒尿和泥一道长大的玩伴，岂能在他面前丢个份？ 转瞬他就炸了，一点也顾不得督军大人的护卫已向他围过来，而是抬手准备抓对方的领子骂回去。 “姜飞澜，你，” 可他的动作刚有意图，一双冰凉的手便死死抓住了手腕。 赤红的双眼顿时回转，这位东北的继承人，却看到了妻子的泪流满面。 一颤，他的喉结在上下起伏，眼前的于凤至却垂下了头：“别闹了……左右，还是我的不是！” 紧张到了不行的张学成，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 海蕙心赶紧以最小的幅度拍了拍他的手肘，用眼神告诉他“赶紧劝劝”！ “哥哎，飞澜，咱都多少年的弟兄了，可不能因为一点事就给闹翻了……” 张学成想了又想，还是露出些战战兢兢的表情凑上去。 其间眼神还是不停地往姜诚等人身上瞄，像极了某个仗人势的动物，就好像生怕哥哥骤然翻脸似得。 然而脾气已经上来的哥，哪里能因为他这一句话把火压下去的？ 尤其是对着这位多少年来，一直被自己气焰压着的弟弟出丑，让他更是怒上加怒。火冒三丈地直接抬手赏了他一嘴巴子，张汉卿几乎是把满腔怒火全倾泻给这位弟弟了。 “你怎么打人！？” 姜诚大怒。 就算是张汉卿的弟弟，可也是他吉林姜诚的部下，给嘴巴子岂不就是打他的脸？ 可这少帅向来是嚣张惯了的，对谁其实都不放在眼里，回瞪姜诚一眼，拖起于凤至便出门要走。 看他那近乎于要吃人的神态表情，姜诚本能地想要阻拦——因为他感觉于凤至必然要吃亏。 可步子还没迈开，也没张嘴喊叶海他们，姜诚便及时止住了这想法。 再怎么说也是人家自己的老婆，我特么多啥事啊？ 可这夫妇俩离开姜诚书房前，于凤至含着泪看了他和海蕙心一眼，神情痛苦。 “没事吧老哥？” 姜诚却也只得无奈地把目光转回学成身上，看他已是晒黑粗粝的脸却也登时肿得老高，心底不由暗骂： 这个他妈的纨绔子弟，等老子对个机会，非得坑他一把不成。 “这些年，哎……我早就习惯了。” 张学成惨叹了口气，“有啥不爽不高兴的，还不是拿我和学铭撒气？” “罢了，总归是同人不同命。谁让人家是张大帅的儿子——我也只是沾人家的光罢了！” 姜诚有点说不出话，他忽然意识到，这小子贪欢好色的背后，有着甚为强烈的心结。 原想着打着他这位长兄的旗号，北上去拿图门江以及海参崴——但看这样子不仅是他，连张学成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可惜啊，这些旧时代的军阀，思想还是顽固和落后，真是第一个能联合的都没有。 反倒是于凤至这个巾帼，是个可以联盟且信赖的。 姜诚表情收紧，眼底突然多了些许意味。 “好了，瞎说八道些什么？” 海蕙心安抚他的声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你是你他是他，谁都不能混淆一谈……” “咱姜爷不都说了吗，弟兄们都好好的干，哪个都要拉上了吃香喝辣。” 张学成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这美丽温柔的女子：“哎，也就是你能安慰我了——飞澜，你是真有福气啊！” 当初他追求过海蕙心，她却表示心里只有他姜飞澜。 “就是这么个话，哎，还没问你，那白俄团的事，” 他刚开口，身后的电话便叮铃响了起来，叶海一路小跑过去拿起听筒—— 然而一瞬间他脸就变了。 “姜爷！老毛子那边，出事了！” ………… 本来姜诚征召了民夫，打算在贴近松湖的附近，给张学成的部队，修一座类似北大营的现代化营地。 感谢书友：zjm铭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421章 惹出事了 第421章 惹出事了 松湖附近环境不错，附近还有县城和未开垦的生地……他想的就是圈入做军屯田，一面给养自己，一面还可以以现代化模式，改造这支外来部队。 但那头才刚刚破土动工，就算找了最好的民夫不惜大价钱，但最快也得明年春节以后才能入驻。 于是这帮刚加入的老毛子们，就跟海平川的部队一直混居。 因为琐事和生活习惯不同，双方已干过两架了……姜诚和名义上的长官张学成也是知道的。 军棍也打过，教育也教育过了，还能咋？再枪毙两个以正军容吗？ “这年轻人嘛，又是血气方刚的，再加上又是外族老毛子——相互之间有点小冲突，恐怕难以杜绝吧！你忘了，咱们之前在讲武堂的时候，还时不时动动手啥的。” 姜诚坐在军车上，与一脸疲惫的张学成说着，“我看往后，是不是得组织点什么比赛啥的，多多分散一下他们过旺的精力？” 张学成苦笑：“比赛不比赛的倒是两说，关键还是得把白俄团独立出去啊……老毛子的脾性，谁不知道啊？” “再说我老在平川这边搅合也不是个事——另外，他是你的副手，中间还夹了你那个四叔杨洪义，哎要是伱那叔识趣还好，怕的就是座次排行啊！” 要说这察言观色和识趣，谁人还真是比不过他张学成……此时两人乘车赶往军营时，情绪还相对放松， 毕竟，他俩谁都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以为就是几个毛子不遵命令，跟海平川他们谁的兵干起来了。 可真正到了地方，姜诚头皮顿时一阵发炸！ 军营大门前，居然聚集了大量群情激奋的民众；这些便罢了，关键是人群中间，居然有七八个蒙着布的担架，一看就是…… “怎么回事！？” 姜诚揉搓着太阳穴下车，作为一省督军什么场面没见过——可这是他这执政期间，首次发生这样的事！ 不管是当初的大平庄，后来的四平、长春，乃至现在的吉林府；他姜爷的在外名声都是爱民如子，而现在…… “姜爷，是姜爷！” “哎姜爷过来了——大家快来啊！” “呜呜呜呜，姜爷您要给我们做主呐……” 就算是他护卫团弟兄立刻冲过来，这些无比激动的民众还是把姜诚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男的女的呜呜哭泣着，有的则是在大声喊冤喊做主之类的话…… 姜诚两条眉几乎拧到了一起，冷冷审视四下之后，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阴郁。 “大家不要乱。” 已经完全变声的嗓音极为磁性，虽不见的有多高，但却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和号召力，令在场所有人变得安静下去。 “你们中间，选出几个代表来，跟姜爷我进去坐下来谈！” 人们很快选出了两男一女做代表，眼看就是那种性格沉稳经过事，且脾性冷静的。 可即便性格使然，三人还是显得有些情绪激动，那中年女人甚至是边哭边说。 姜诚这才知道，老毛子加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部队发军饷：而丁春喜和叶青林别看是刚划到张学成手下，也是姜诚麾下的部队，军饷是肯定一视同仁。 但白俄团就不一样了，他们刚加入就发钱，怕是有点不合规矩。 张学成和杨洪义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得预支这些毛子少部分钱，免得在部队里生事； 而且拿了钱就好办事，这些毛子就更好管了。 可惜这种善待，却不能感染所有的外来户——绝大部分人十分感动，有吃有喝有住，还有军饷，这日子可比先前被奉军撵来撵去强太多了。但就有几个害群之马，拿了钱跑出军营喝酒去了。 几碗散篓子下肚，他们便搂不住了，跑去街上寻衅滋事…… 打了两架还拖走了三个民女，于是便造成了七死十伤的恶性事件。 “他妈的！” 姜诚气得勃然大怒，拍桌子便是一下跳起，气得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姜爷……” 台下的三人惊得是浑身发抖，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女人甚至连哭都不敢了。 “爷不是骂你们，是这些王八犊子！” 自打升任督军以来，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他头一遭如此发火。 “张学成，你这个长官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指着这位脸白的长官，姜诚声音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阴狠，还不等他回话，杨洪义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来—— 这段时日他常在松湖那边的工地上，也是想着早点督促着民夫们建好营区，就能搬离此地别搅合了。 一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打马狂奔也是回来了。 “来的正好啊杨参谋长，说说吧，这事该怎么解决？” 见姜诚冷厉的口气透着无限杀机，杨洪义赶紧立身敬礼道：“回姜爷您的话！马上捉拿肇事士兵，枪毙了以正军法！” 姜诚哼哼笑了两声：“成，这事我就交给你们两个长官去办了。” 一番话说完，张、杨二人慌里慌张地就跑出了门去，军营办公室里的三个平民代表听了，纷纷哭着便要给姜诚下跪，嘴里嚷嚷着什么青天大老爷之类的。 “都别跪我，这是姜某对诸位不起。” 姜诚让护卫扶住他们，又道，“让大伙都在军营门前去！” “白俄团，还有捉拿到的那几个王八羔子，统统到军营前观阵——老子要亲手处置了他们。” 抓人这事还费了点工夫，毕竟干坏事还是要相互袒护……最重要的是，他们也知道冲动惹了祸，有俩家伙干脆就没回来，直接就开溜了。 姜诚的耳目遍布整个吉林府，人生地不熟的老毛子哪儿跑得了？让张廷枢的雪狐照直就给按下押回来了。 此时，军营门口聚集了大票的人：除了原本聚集此地喊冤的民众，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路过的…… 当然，还有军营本来的弟兄，以及那些被姜诚下令，全体集结在此的白俄团士兵们。 语言不通的他们最是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疑惑人群里的士兵在干什么。 感谢书友：zjm铭的打赏！ (本章完) 第422章 处置犯事的毛子 第422章 处置犯事的毛子 干什么？ 他们拿铁锹正挖地上这邦邦硬的土，准确的说，是在挖大坑。 所有连带白俄团在内，所有人都在面面相觑……连张学成杨洪义他们，都不知道姜诚打算干什么。 纷纷把目光转向他们的督军大人，却没想他竟是冷冰冰地站在当间，一副极为玩味神情，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道浑浊的笑意。 “姜爷，您这是……” 此时海平川也闻讯赶了过来，但姜诚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冷笑一声对着韩明叶海做了个手势。 几个护卫立时把抓到的七个毛子士兵押上来，人群爆发出一阵嘘声，有些激愤的民众登时骂出声来，还有些已忍不住上来要报仇了。 “大家不要吵。” 姜诚一字一顿，四周顿时又是安静下来，人们不禁把炽热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老老实实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各位父老乡亲，姜某身为一方守备，在治下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是我和几位军官愧对大伙！” “但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白俄团的士兵们犯下如此滔天大祸，理应由我29师处置！” 说完，姜诚对着身后一比划，让白俄团目前的军官瓦西里上前，冷冰冰说道：“你翻译给你的人听。” 这人在听说出了这事后早吓傻了，也是他向张学成和杨洪义汇报的—— 但他没想到几个兵痞闯祸，居然还惊动了督军。 “我，我……” 一阵忐忑，瓦西里还是笔直地敬了个礼，回身用自己的语言给那七人，不，不仅是他们，还有在场所有的白俄士兵们，把姜诚的话带到。 人群哗然，尤其是那七人简直激动到了极点，纷纷大叫着饶命不要等话。 可叶海早得到姜诚授意，立刻命人把这五大绑的七人推入深坑中。 “把头露出来，别给一下弄死了。” 姜诚缓缓低垂眼眸，徐徐吩咐道，“把他们打死、奸杀的百姓尸体，给我抬上来，让他们好好看着！”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民众几乎是齐声大呼痛快，姜爷干得好之类的话，还有人已经开始找石头之类的东西准备报仇了。 连奉军们亦是大呼解气，而则是白俄团人人噤声，可就算是向来大胆豪放的斯拉夫人，也很清楚这几个家伙闯了大祸。 连他们的长官都不敢吭声，自己就是拿钱办事的，何必因为几个犯了事的人得罪给钱的大爷。 但眼前的年轻督军，如此的杀伐决断手段之狠，还是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乡亲们，打死他们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有人开始往大坑里埋的就剩个人头的罪犯丢土块，石头，甚至是瓦片。 “让全体白俄团从头到尾都盯着看。” 姜诚冷冰冰吩咐一声，又侧脸对身旁的杨洪义示意他盯着点。 “学成，瓦西里，跟我进来。” 一个利落的转身，姜诚压紧军帽径直小跑向师部的大办公室。 进门瓦西里就一脸紧张地上前，看他那样子，仿佛是想就这件事解释几句。 但姜诚落座的同时对他抬起一手，示意他先别说话。拿起电话听筒接通了家里电话，姜诚接通了家里。 问过张廷慧，姜诚一阵愕然：“还真收拾东西走了？知道不知道哪儿去了……算了，多谢三姐你了，我往城头上问问吧！” 这火爆浪子，咋就跟念讲武堂那会儿还一样？咋就感觉半点没长进的。 心里暗骂了一句，姜诚抬眼瞅着海平川也怏怏进了门，又给雪狐那边去了电话。 果然已经带着老婆出城了，姜诚有点想骂人了—— 他还想靠着于凤至跟美国人继续往下谈，特别是那些证券，他是真想去买那玩意。 以一战后迅速崛起的美国，他手头的财富就算只是做个白手套，翻上百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张汉卿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娘的他将来毁了东北就算了，来了趟吉林打完秋风还要给我搞破坏，没这样的道理。 姜诚没好气地把听筒丢话机上，一脸黑地思忖： 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就剩下三个月——小日本子联合老美北上珲春出兵图门江海参崴，搅合在其中的奉军，两家都是打定主意当“炮灰”去用。 而这些本打算拿来用的炮灰，却一样存了争霸的心思。 “还是得靠自己啊。” 姜诚默念，又拿起了电话接通了杨宇霆。 这位奉军的总参谋长刚刚开完一场高层会议……接到姜诚的来电并不意外，两人寒暄了几句，姜诚提及了来电的意思： 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南下的高文胜状况。 部队从秦皇岛接到装备后，居然跟吉林府失去了联系。 “行了飞澜，伱在吉林府踏实等我的信吧。” 杨宇霆在电话那边轻声回答，“我这边，还真有点麻烦事。” 姜诚侧眼扫过越发紧张的瓦西里，还是不由追问着。 “别提了，还不是直军那事……对了，还有个事我还得打算会后跟你讲，既然你先打电话来了，我就跟你先讲一声，” “让你那兄弟平川还有他媳妇曹家小姐来奉天一趟吧。” 1918年4月，于欧洲战场来讲，战事早已全面停战……而华夏境内的直奉两家，却因赶走了老段之后，矛盾越显激烈且摆上了台面。 “行了杨哥，这事我会跟他提的——先谢过你了啊，我这边冰敬，让平川给你捎去，还是咱老规矩啊。” 杨宇霆听了转瞬笑了：“要说你真是，总是这么客气。” 又说了两句，姜诚把电话挂上抬眼对海平川道：“平川，准备准备……带上小英去趟奉天，总参部那边有个会，代我去参加一下。” 没对他讲实情，不过已经这么多年兄弟，海平川还是马上回了意，马上敬礼道这就回去交接工作什么。 “姜长官，这事，我必须得解释一下，我……” 终于抓住发言的机会，瓦西里连忙惶恐地上前说道，“今天这些事……” 此时叶海却又小跑着闯进门来，“爷，姜爷！那几个孙子，活活都让打死了！” (本章完) 第423章 全面工业化的开始 第423章 全面工业化的开始 他这话一出不要紧，登时就把这位白俄团的团长听得更加紧张了。 姜诚邪气地笑了两声，缓缓撩起眼皮看了叶海一眼，紧接着又瞅了瞅瓦西里和张学成。 两人都是屏住了呼吸，一副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而紧跟在叶海身后的杨洪义，也是脸色惨白的模样。 “都是怎么了，不过是处置了几个害群之马，这种事——咱们29师三天两头就有那么一次啊，” 反而这种时候，姜诚笑容温和，“你们忘了，前两日不还刚处置了几个抽大烟玩女人的。” 也就是他，能以这种语气说出些生死之事。 瓦西里彻底不敢乱说话了，紧张地看了看自家的两个长官：他这刚刚被收编进来的，还根本摸不准姜诚的脾性。 “韩明，你去找妥帖的弟兄，把那几个打死的兵，拉到街上往几个主街巡游一圈，说是29师的这些肇事士兵，已经全部被处置了。” 姜诚大手一挥，“然后扔吉林府外面，随便个地方就是。” 这种处置方式，让张学成赶紧表态，自己必然跟两个属下好好管理，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当晚放饭的时候，这些一向没事还闹三分的野蛮毛子，第一次老老实实排着队伍按顺序拿饭； 下午训练，晚上熄灯，一个个都不敢吊儿郎当的，军规也都很快学会了。 “要不说干啥的就是干啥的，管人还的是你啊，一下子就给这群毛子教会了。” 等姜诚回到公署大厅，听说了这事的孙正楠表示，这种事一举两得。 “之前我就想过，这帮毛子多半是要惹出祸事来的，他们于我们来说，是一群外来户……没什么归属感可言，说白了，就是一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兵罢了。” 拿起韩宗阳和关致远几个文官送上来的文书看，姜诚平静地总结这件似乎完全与他不相干的事，“今儿这杀鸡儆猴，就不仅仅是冲着那些白俄去的，” “咱的部队是越来越大，我刻意把丁春喜和叶青林调来，也是想让他们尽快融入29师。” 无声地回望过来，孙正楠略是思索片刻又道：“姜爷您这话有理……要说收编进来的部队，咱29师恐怕是将领最多，也是队伍体系最杂的部队。” “特别是筹备坦克部队的事，我和廷枢都很头疼——目前我们储备的人才远不够多；刚搭建起来的辎重部队，司机都不够用，坦克驾驶员的话……” 姜诚把文件扔在面前的桌上揉搓太阳穴——钱、黄金，乃至武器装备的，他手头一点都不缺； 可眼下的情况，他将领虽多，青壮年这一批里，确实没有个能挑头坦克部队的人才。 再去关内挖，挖谁？ 放眼整个北洋系，能在1918年见到坦克的人都不多，把吉林境内的小鬼子吓得都变老实了，从哪儿捞一个指挥人才？ 而且开坦克的人，短时间内他也培养不出很多来—— 先前费尔南带来的那几个坦克驾驶员，已经在想尽一切办法地在他队伍里培训人才， 可这年头会开车的人都不多，坦克这东西没个大半年的，他敢把东西拉到图门江的战场上？ 到时候别说步坦协同，这铁家伙万一有那么几个横冲直闯，岂不是害了自己人？ 想到这里姜诚脑瓜子疼，拿出烟盒刷地拽出一根点上了，“这事，恐怕还是得麻烦咱们总参谋长！” “他人认识的多，而且在京城待了大半年，总有些人脉吧。” 叼烟抽了两口，姜诚又指点着面前那摞文件，“老孙啊，伱看看这些上报上来的东西！”“第一批坦克的配件，陆陆续续在安装，可咱得电力系统太差，动不动就停电或者电压不稳，这边设备运转不起来，焊机都没法转。” 一提这事孙正楠也是犯愁：“可不咋的姜爷，这事我也头疼得紧啊！先前高参谋说了，最迟月中就回来，这已迟误了整整十天了。” 姜诚不说话了。 他的吉林看似各项工作都已展开，矿山，林业，农业，畜牧这些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可仔细想想，他的工业化还停留在相当浅显的程度…… 他舔了舔嘴唇，吉林府虽然在孟恩远的治理下，有个可造火药枪支的厂子，可那些火药仅能满足枪支需求，而吉林自产的枪，性能比目前他的进口枪支差了不少。 好在本身有厂子在，工人们也都是熟练工，再更新换代欧美的那些先进设备，发展自己的军工不难。 还有张廷慧的研发团队，也在加紧研究无烟火药和性能更好的合金钢材—— 只要高文胜把那批夹带在军火里的火电厂设备，成功地运送至吉林，他们就能靠刘房子煤矿出产的无烟煤，把工业化最重要的设施……电站先发展起来。 如此一来，吉林的工业化就能全面提速。 “有点等不及了。” 姜诚一拳拍在面前厚厚的文件上，“我打算带兵入关，亲自去接应老叔！” 孙正楠这下吃惊不小：“这哪儿成啊？您现在，于整个吉林来说，可绝对是万乘之尊！哪有亲自带兵入关的道理啊？” 马上主动请缨：“这事儿……还是交给属下来办，我，” 他话还没说完，公文桌上的电话便是响了。 姜诚拿起脸色就变了。 “看来，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他放下电话，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老叔的部队，被直军扣押在秦皇岛附近。” ………… 电话是杨宇霆亲自打来的，他赋闲京城的那大半年间，其实耳朵也一直没闲着。 再加上海蕙心偷偷以个人名义资助了他房子，和些金银，让这位小诸葛也有了足够的活动经费。 靠着当初徐树铮的几分薄面，杨宇霆游走在京城和天津的政局间是如鱼得水，经营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关系。 “扣押这批装备的，是隶属直军玉帅吴佩孚麾下的团长方善仪。” 乘军列南下的姜诚，对一同入关的张学成郭希鹏等人分析着情况，“目前兵团挤死了秦皇岛的港口，虽没动手，但彻底堵死了辎重北上的所有道路。” (本章完) 第424章 武力威慑 第424章 武力威慑 “他们还中断了电力运输，破坏了无线电台，使得秦皇岛的消息根本出不来。” 说到这里，姜诚环顾诸将稍作停顿，在南满道上飞驰的军列发出轻快的咔咔声，所有人保持沉默且神情凝重—— 都知道这批装备除了有下一批的法国坦克外，还有部分英法淘汰下来的设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经法国商人费尔南采购的火电站用的零部件。 东西是比利时出产的，几乎集结了此时世界上有关火力发电方面最尖端的科技：甭管是承压量还是每小时水处理量，都远超同期华夏大地任何一座电站。 虽然姜诚并不是专业人员，但听严子文的分析，这批设备的科技含量不仅世界领先，而且一旦装配且搭载成功，整个吉林府周边，将彻底告别电力不足的窘境。 也就是说，这批设备关乎整个吉林的未来发展……能不能起飞，起点就在这批装备里。 “如果不是咱们杨总参在关内有不少熟人，咱们恐怕得一直蒙在鼓里了。” 姜诚把整个局势分析完，抬眼环顾他的弟兄们，“这仗的战功落谁头上……我就提拔哪个也当副手！” “将来扩军，哪个就是新军的一把手！” 这次出战，除了张学成之外，海平川以及廷兰廷枢这些29师核心成员，姜诚是一个没带。 吉林钱粮丰沛，大量的武器从各国源源不断运输而来，扩军即在眼前。 他们的最高统帅，摆明了是打算用这一仗做炼金石，检验手底下这批人，是谁更适合做新军的统帅。 明白这一用意的众人眼中亮起光彩，纷纷表态可恶的直军真不要脸，此战必胜等等。 姜诚并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行了，快别拿这些话熏我了，一个个捡要紧的说吧。” 郭希鹏与几人交换目光最先说道：“姜爷，这事有点奇怪——” “现在直军把高参谋长堵死在秦皇岛，却围而不打；而他们的目的，就有些值得我们多想想了。” 王俊山看了看他接口道：“先前曹锟联系咱帅爷出兵调停，后来爆发大战也是孙烈臣师长出兵南下——” “按道理来说，直军应该是我们的盟友才对……现如今他们把我们的装备扣押，还封锁了消息，总是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这两人性子一个火爆一个沉稳，分别从不同角度阐述观点。 毕竟他俩都不是穿越者，而姜诚却很清楚，接下来的两年，直奉之间会从明争暗斗转为对峙冷战，最终在阋墙一年后爆发大战。 可就按目前来说，曹三儿和张大帅还处于合作的“蜜月期”，再加上又有儿女亲事的情分在—— 这次吴佩孚命人扣押高文胜亲自护送的设备，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看，其实直军从上到下，有可能并不清楚这批装备的重要性；只是想压下这批装备，试试看我们的反应。” 王俊山深吸一口稍显胶着的空气，继续往下说道，“如果我们反应大，就能认定这里有重要物资……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扣押；” “可我们故作若无其事，吴佩孚气焰或许更加嚣张——若给他探出这批货有什么东西，只怕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们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直没说话的张学成也开口了：“关键就算我们这次动用关系把东西捞出来……再有下次呢，下下次呢？毕竟咱们跟外国的合作可不是一次两次啊，要每次都给他们习惯了雁过拔毛，那可就太操蛋了啊。” 偏偏是这纨绔点到了问题的最关键：出发前，王俊山就提议，让姜诚通过海平川找他的岳父大人曹锟； 让他看在直奉两家的关系，设法给吴佩孚施压，然后放行这批装备。 当时姜诚的想法跟学成如今的想法差不多，当先又旧事重提道：“我哥这话是点到了——” “如果不来点硬手段，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将来都能找点什么鸡零狗碎的点子扣咱的货了。” 姜诚很清楚，就算他吴佩孚没打听到这批货里有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关内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势必已是听说过江桥之战的“铁疙瘩”。 “132旅和134旅抽调精锐随行，我已经连线热河本部，父亲已命两个混成旅全员待命。” 姜诚敲击着桌面上的地形图，“这次他娘的不做什么先礼后兵的，就是武力威慑！” “谁敢拦咱们吉林的货，就得让他知道知道后果！” ………… 吉林部队大举南下的消息，很快如雪片般传至天津曹锟部。 这位布贩子出身的军阀吓得脸雪白，登时连新纳的姨太太也管不着了，气喘吁吁给他的儿女亲家去电话。 “张小个子！你是搞我来了吧？让你的狗腿子姜小子冲山海关来了……” 刚把辫子军张勋和老段小徐都撵出京城，曹三儿正有打算问鼎北洋那一把手，没想到春秋大梦还没寻到枕头，就有人照他脸来了个大逼斗。 “曹长官，就算您急急火火地想骂人，总得搞搞清楚接电话的是谁吧？” 杨宇霆声音懒怠地回应。 其实拿起听筒的就是他张大帅，在听到这儿女亲家如此出言不逊，老狐狸一反手……就把听筒塞给了身旁的总参谋长。 他妈了个巴子的，靠着老子稳了天下，这就要过河拆桥啊你。 眼看自家东家颇为不屑，杨宇霆继续说道：“您，不妨把话说清楚点。” 曹锟一听是杨宇霆，当下便不干了：“杨宇霆！伱小子居然回东北了？好好好……算你厉害，行，既然是你接电话的，我就把话说清楚了，你给转告张小个子，” “是要撕破脸还是要干什么？好端端的，派那臭小子来，又要干什么！” 上次冯华符从田中义一借款买了4000万装备，你就派这小子截胡……这回又来干什么？ “哟，曹长官您这是明知故问呐？” 杨宇霆口气更是讪讪的，“吉军29师从秦皇岛入关的那批货，似乎被您家玉帅拦截了。” (本章完) 第425章 圈套 第425章 圈套 曹三儿被他反话一问竟是呆了：“什么？杨宇霆你不妨把话说清楚点……我几时命子玉，” 老狐狸其实一直在旁听他叽叽歪歪，直至这话说到这儿，大帅实在反感到了极点，连忙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听筒：“好你个老三啊，明明就你家吴子玉把我们臭小子的货给扣了，” “现在咋，给我老张装上傻喽？我的奉军部给他电报也拍了，我个人名义也给他去了联电……伱家那老小子连回都不稀得回的！” “咋，我老张文的也来过了，给你上点武的，你就装上小媳妇给我哭丧上了？” 电话那边一阵哑然。 “哎哟我的老哥哥哟，你这是怎么话说的？我可比窦娥还冤呐……你说说我现在有多忙呐，他冯华符是隔三差五找我天津的麻烦，小站练兵的那几个也是三天两头想划地盘，” “再加上天津卫的那些个洋人，哎我这都焦头烂额的了，哪儿还能惦记你老哥哥的货啊！” 曹锟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吴佩孚就在他旁边。 这位在后世有着“民国第一名将”的男人，此时圆睁一双虎目，以非常愤慨的方式瞪他，就好像要说：你为什么怕这些关外的蛮子？ “哟呵，那听你这话，兄弟我还真冤枉你了？那这话我今天是传达到了啊，让子玉赶紧的把我家臭小子的货给放行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不会是以为都是吉林的货吧？其实更多的是我辽宁的。” “行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这儿还有事呢……哎对了你家小英可查出有身子了啊，昨儿我给找人上奉天最好的洋医院，上上下下检查了个仔细——唔，都好都好，一切都好！” 曹锟一听宝贝姑娘有了身孕，一张脸当下又是僵住，连连问了情况，在确定受到极大礼遇，海家也是待她极好，便是谢了几句，又说过段时日让她母亲上吉林府看看什么的。 笑容满面地挂上电话的瞬间，曹锟一张脸顿时凝结成冰。 而吴佩孚则是迅速摆手遣下房内的近侍，压低声音道：“三爷您看，秦皇岛扣下的这批装备，只怕是不简单啊。” 曹锟咬了咬后牙。 其实他也不算完全诓那张小个子——老段小徐被赶走了，但京城的斗争却远远没有停歇的意思。 焦头烂额的他，今天正跟几个幕僚商议下一步的动作，锦州热河的探子是接连来消息，说是吉林督军携精锐乘军列南下，最晚后天早晨就抵达山海关。 要知道赶走了老段后，滦州等临近山海关一线的地盘可都是他的！ 急急火火把吴佩孚叫了来商量，没想到这位手下的第一猛将居然张嘴就是个更猛的： 事，是我惹的！ 听完他话，曹锟当下便是眼一黑，赶紧先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万一双方是真的干起来，自己也好有个说辞。 然而吴佩孚却颇为不屑，尤其这次他在直皖大战崭露头角，狂的连冯华符都不放眼里了，更没把曹三儿的话当回事。 “您何必要把关外的这个臭小子当回事？” 吴佩孚压根没把姜诚放在眼里，甚至还冷笑了三声，“不过吉军如此匆忙入关，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 “秦皇岛这批装备，势必非同寻常！多半跟那次，”他的话没说完，曹锟便先毛了：“你别来这个了，还是赶紧的听我一句，把扣下的连人带东西统统放行吧！” “不要说张小个子已是亲自过问这事了，他姜家也早已今非昔比！一个是热河督军，另一个则是吉林老大——你去招惹他们，岂不是给我惹事……哎哎，子玉！你这上哪儿去？” 根本没耐心听完老大的话，吴佩孚转身便走了： 真是胆小怕事，不过是扣他一批装备，真敢来撒野就让他有来无回！ 这人记恨姜诚上次在山海关戏弄他，再加上听说关外内斗时，姓姜的小子出动了某种不知名的铁甲车，更是让这位玉帅馋掉了牙。 事都办了还能再有往回坐的道理？吴佩孚旋即下令山海关一线戒备，等奉军胆敢硬闯就给他们好看。 这边姜诚南下之时，一直沿途借助杨宇霆和海平川的关系打探消息。 在得知吴佩孚拉开阵仗的模样，几个年轻军官是都兴奋了。 打就打，难不成还真怕了你直军不成？ 沙场点兵要的就是冲锋陷阵，甭管是谁，也甭管谁要怎样，统统打就完了！ 而姜诚刻意让杨宇霆留心几个直军高层的心思—— 在得知曹三儿都有避嫌之心，压根没想打这仗时，姜诚等人更是兴奋。 部队下军列后直奔山海关，在得知奉军要强行闯关的消息，附近的几个村庄早就全数吓跑没人了。 打前阵的是向来勇猛的郭希鹏，他的部队开拔沿线却并没有发现直军的踪迹，显然吴佩孚没打算跟他们在此地决战。 “放心吧，咱就大摇大摆地往秦皇岛去，沿途不会遇上任何阻拦的。” 在看过入关的情况后，姜诚越是肯定吴佩孚的想法…… 如果他们刚刚入关，直军便出兵拦截他们，多半会把锦州，乃至热河等地的援兵全部惊动，真到那时就不是小事了。 “他打的主意，就是咱们在接应到老叔之后，再以重兵把咱们围困——毕竟真到那时候，咱还得押送货物，部队有掣肘便更好下手。” 姜诚并不把这圈套放在眼里，反而神情颇为轻松，“该咋办咱就咋办……秦皇岛的路不是到现在还没通吗，我们去帮老叔打通就是！” 一路南下果真让姜诚猜对了，连半个阻拦都没遇上。 不仅如此，各地稀松平常的防备，甚至让人怀疑中原根本就是无人之境，随随便便拉来一支部队就能荡平。 可不管是姜诚，还是他手底下的任何一位军官都很清楚，这种表面上的平静恐怕持续不了多久。 果真，在部队顺利抵达秦皇岛附近时，一场试探性的战斗便爆发了。 带领这小股部队的，是吴佩孚麾下的团长叶一鸣。 (本章完) 第426章 武器压制 第426章 武器压制 说到这小子，姜诚一下子就想起了是谁。 这个叶一鸣是杨宇霆姜登选的同学，都曾在日本陆大学习——因为杨宇霆跟他关系更好，最先对他抛的橄榄枝； 没想到姜登选二话不说追随他来了，叶一鸣却很明确的告诉杨宇霆，奉军是关外的蛮子，追随他老张是一点前途都没有。 于是两人因此翻了车……而且冯德麟从京城出逃，就是这小子在天津把他按住了。 双方人马围绕着秦皇岛的公路拉开阵势，姜诚这次带的是他两个旅的精锐—— 几乎是除了那两辆坦克之外，所有的新式武器全部带上了。 这里最凶猛的一款武器就是m1914……这款轻机枪是由美国工程师亨利·哈奇开斯设计，在法国投入生产，在欧洲战场上广泛使用。 m1914采用气冷式设计，使用7.5x54mm弹药，射速可达每分钟450发。 如此口径加恐怖的射速，让它在战场上大放异彩，很快成为法军的主战武器之一。 就算到了全面抗战时期，它也是华夏军队的主战武器之一。 各路将领争相购买不说，很多国家的兵工厂也因其便宜好造，积极地进行拆解和仿制。 姜诚这次一口气订购了三百五十把，首批交付的八十多把他带了一半出来。 叶一鸣的部队刚拉上来，姜诚便下令全部架上来，往死里给我打。 黄昏时刻本已有些昏暗，所有的m1914一齐发出了怒吼！ 整个战场瞬间织成密集的火力网，眼望之处子弹头拉出点点炫目火光，但这火光却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开火声，所有直军士兵在冲锋的一瞬间，就像被身体内大大小小的炸弹炸裂开来！ 白色硝烟弥漫的战场，就是阎罗收割生命的绝死之地——第一轮冲锋眨眼间就被打退，那些来不及逃回战壕和隐蔽地的士兵，被这种集火的速射机枪打成了收尸都难的烂肉。 “这他妈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可怕，你看到是什么了嘛……” “这些奉军究竟拿的是啥玩意打的？” 战壕里，恐惧像一种无形的瘟疫，无声地蔓延着。 直军的士兵们蜷缩在潮湿的泥土中，有的干脆在瑟瑟发抖——战场上的机枪在他们后撤的瞬间，便齐齐停止了扫射； 可是极大的声音依旧在每个人耳中回响，震得人从耳膜到喉咙乃至脑海深处都是杂乱的嗡嗡声。 奉军的武器太可怕了！ 阵阵冷风吹过，将战场上的白烟稍稍吹开了些……隐约有几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生还者，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连带指挥的军官在内，所有的直军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盯着对面阵地上的动静，就好像对面并不是山海关外的“蛮子们”，而是端着生死簿，即将收割所有人的阎罗判官。 “这，究竟是什么要命的武器！？” 毕竟在日本陆大留学过，叶一鸣也自认见多识广—— 可眼前这支奉军使用的机枪，从射速到杀伤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 要知道，侦察兵在探访到这些远道而来的奉军们，居然以大摇大摆的姿态直插秦皇岛来。 他们的玉帅吴佩孚是兴奋了，立刻电联叶一鸣前来拦截。 这位青年军官旋即在前往秦皇岛的必经之路上，挖下战壕，堆满路障，布置下天罗地网等待姜诚的到来。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第一轮的进攻，他们就试探出了奉军可怕的火力。 这仗还咋打？ 双眼稍稍恢复了些焦点，叶一鸣的重重吞咽着口水——他已经隐约听到了对面阵地上有响动。 显然，奉军在第一轮的试探攻击后，已开始毫不犹豫地打算继续推进了！ 而他这一边，有的士兵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手指因为紧张而发白；有的士兵则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已被这种过分恐怖的武器吓掉了魂。 几乎所有人呼吸急促，连心脏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大多数直军士兵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姜爷，对面哑火了。” 直军阵地上一片静悄悄，郭希鹏眼光兴奋地对姜诚说着，“咱们是不是开始推进，把这个什么姓叶的彻底消灭了？哈哈，再突突上半点二十分的，全能打成稀烂。” 姜诚斜睨他一眼，佯作发怒轻轻拍了他军帽一下：“你小子是个败家子的吧？” “他妈的，咱这些好枪好炮的，都是搁洋人手里真金白银的弄回来的，前阵都压住了，你还打算继续浪费呐？往后子弹从伱赏钱里扣，成不？” 众人一阵哄笑，郭希鹏却做个鬼脸道：“速战速决嘛。咱也是想着赶紧救高参谋出来啊哈哈！” 姜诚笑笑。 这次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对着身边早就准备好铁皮喇叭的叶海打了个手势。 贴身的警卫把东西递上来，姜诚在大伙的簇拥下，径直走向前阵。 找了个妥帖的隐蔽处，避开了所有狙击位的可能，姜诚把铁皮喇叭一架，向着对方阵地大吼： “叶长官！我是奉军29师长官姜诚！” “我们本无意向与尔等交战，只是来秦皇岛接应我奉军的装备，请您让开道路放行！” “想想看，我们直奉两家毕竟有盟约在，我们帅爷比毕竟还跟曹公有儿女亲家的情分。” 对面阵地根本就没回答，而是一片静悄悄。 “我说飞澜，这帮直军是不是跑光了？” 张学成架着望远镜看，姜诚忽然把手上的铁皮喇叭丢给身旁的叶海，对着早就准备好的郭希鹏，抬起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 “弟兄们，跟我冲啊！” 得到命令的郭希鹏，几乎在第一时间发出怒吼，左右士兵几乎在同时跃出隐蔽地，对着直军发动总攻。 原来，姜诚并无打算接受这拨儿直军投降的意思。 在他喊话的时候，他已下令瓦西里带领白俄士兵摸上去偷袭。 此时直军阵地已偷袭成功，身为总指挥，姜诚肯定要下令全线出击，去往死里打。 没什么好说的，管他是谁的部队；管他又跟谁是谁的关系。 吴佩孚也好，杨宇霆姜登选也罢，既然都对上火了，两军交手岂有留手的道理？ (本章完) 第427章 事出反常 第427章 事出反常 他很清楚，这是作为入关的第一战……真打的话就得往死里招呼； 就像两个绝顶高手，经过山海关的试探，真正的战斗必定招招见血！ 在这个乱世，只有把对方打疼了，打狠了，打得对方一筹莫展，才能站稳脚跟保住地盘。 否则，类似这次扣押进口装备的事，还会没完没了。 姜诚眼底闪烁着逼人的杀气，把军帽狠狠压在头顶，环顾四下诸将下令全军推进。 士兵们在这些年轻的军官带领下，迈着轻快而坚毅的步伐，飞快地冲向直军已乱了套的阵地。 白俄团形同鬼魅般从直军一侧绕过去，直扑叶一鸣以及几个军官的指挥所； 这些和雇佣兵无异的老毛子，还是第一次踏上关内的土地……他们眼前深蓝服制的直系军队，要比东北的士兵稍显矮小； 可毕竟是正统的北洋系，偷袭指挥所的他们立刻遭到了凶猛的反击。 毕竟是叶一鸣的指挥所，防备还是格外严密。 子弹顿时倾注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白俄士兵顿时倒下。 但直军的正面攻势，却只是步枪组成的排枪阵，对比轻机枪组成的攻击阵型，本来就是有空档的。 瓦西里马上组织人手正面佯攻，并趁着空档往指挥所的后侧绕了过去。 此时，对于直军的总攻业已发起，不光直军的指挥所内外，包括整个阵地上都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泥泞的战壕延缓了姜诚部队的行军速度，每位指挥官的嘶吼在嘈杂的阵地上回荡，激励士兵们继续冲锋。 火力渐渐就弱了下来，瓦西里带领着一支突袭小队包抄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指挥所早已跑空了。 此时的直军简直像一群没头苍蝇，在战壕里混乱地逃窜；更有些连枪都不要了，丢下武器甚至是脱了军帽外套，一边躲避着奉军士兵的攻击，一边已经溜向远处了。 待姜诚带领全军突袭过来的时候，与这些浑身浴血满头大汗的白俄士兵们汇合。 地上蹲着不少抱头发抖的直军俘虏，几乎每个人眼里都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长官，敌军的指挥官已经跑了。” 瓦西里小跑上前，用他手枪挑了挑军帽，脸上充满了鄙夷——在斯拉夫人的眼里，丢了手下跑路的士兵，可比逃兵更令人厌恶。 姜诚对他倒是客气，以俄国人的礼节对他回了一礼，让他带领士兵四下搜查。 让叶海拎了几个俘虏过来，姜诚三下五除二便把这支直军队伍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姜爷，我看这事……” 王俊山最先眉头紧锁，把略显不安的神情转向姜诚。 “赶紧派侦查排出去，除了沿线找寻高参谋；另外得小心直军的援兵！” 姜诚也是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当然，这仗开打之前，他就已经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要知道，叶一鸣前来秦皇岛必经之路围堵他的消息，是杨宇霆透露给他的。 而且这消息，差不多是他刚刚通过山海关的时候，从大后方奉天发来的消息。不比通讯设施齐备的21世纪，从总参部过来的消息可是有延迟的。 但就算有这么多不利因素，杨宇霆的消息却依旧准确——甚至直军部队番号，大概人数，甚至是带头的指挥官等等信息都分毫不差。 就算他在东北有着“小诸葛”的外号，他也最多只能推算出部队在什么位置打埋伏，不可能知道如此之多的内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诚回身，又对着诸将下令道，“让弟兄们都醒着点神儿！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光看地形就知道是个易攻难守的地儿……” “学成！你带白俄团断后，郭希鹏开道我们继续往秦皇岛推进！” 几乎就在叶一鸣带领部队仓皇逃出此地时，将高文胜围堵在秦皇岛附近的直军军官方善仪，接到了吴佩孚撤军的命令。 “什么，姜家小子还没来，吴长官就让我们撤了？” 这位年过不惑之年的军官，多少有点吃惊了，“听说他们压根没带多少人啊，我们在此设下圈套里外一堵……一准能把姜小子活捉了啊！” 但电文上的命令很简单，就是让他们全体往西边的迁安附近撤退。 上头的命令不得不听……可如此一来，他们堵了差不多七八天的高文胜，十有八九就会携带奉军的重要物资离开—— 要知道跟从前不一样了，奉军第一次南下调停，张大帅便已下令延伸铁路……这支部队最多只需要半天，就能优哉游哉地撤出山海关。 那他们堵了这些日子是图了啥？ 闹着玩来了？ 方善仪是越想越气……可正在下令部队开始集结撤退的时候，另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了—— 他看不起的那个姜小子，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叶一鸣全团打成了残部，连他本人都丢盔弃甲，甩下部队只能往迁安逃窜。 而更要命的是，他还听说姜诚携带重武器，火力可怕得要死。 这还等啥，赶紧跑啊！ 用了不到半个小时，这支直军便表现出北洋正规军的素质，撤离了个无影无踪。 但这一切，都被郭希鹏派出的骑兵前哨全部捕捉到了。 “居然就这么……跑了？” 得到消息的姜诚除了有点意外，心里是更加不安了起来。 谁都知道吴佩孚有多厉害——而且这次堵他的货，就是老家伙安排的，就打了一仗试探，他们说跑就跑了？ 姜诚刚计上心来，郭希鹏已带领大部队把高文胜接应回来了。 叔侄俩一见便双手紧握，继而简单拥抱过：“飞澜！真是没想到……你这身为一省督军，居然来亲自接我！” “我，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诚仔细打量他——这位向来冷静善谋的老叔，眼见疲惫不堪也瘦弱了许多，想来被围堵此地的数日，可没少遭罪。 “老叔，看您说的！” 越是看他，姜诚越是有些感慨，“我真是怨我自己啊……咋就不早点打听您的消息——” “这些日子，可让您和弟兄们遭老罪了！” (本章完) 第428章 矛盾渐出 第428章 矛盾渐出 高文胜连忙摆手客套了几句，便用三言两语汇报情况。 入关，一路到秦皇岛都很顺利，山海关内的直军和沿线关隘，让他们都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等到了秦皇岛港口，高文胜亮出提货单之后，港口就以各种原因，拒绝这艘名为“七月勇者号”的英国船卸货。 “也就是说，直至现在，我的货还没有卸货？” 姜诚听了，整个人都一阵发炸。 之前的那批货，历经千难万险走上海那条路，整整比预计迟交了将近三个月； 而这一次他通过海平川和杨宇霆接洽，总算成功得到“同意靠岸”的许可。 但是船长下令货轮靠岸，秦皇岛港口却严令七月勇者号卸货。 而且更要命的是，前来接应的高文胜部还被堵死在秦皇岛，人不许出，消息也传不出来。 “他娘的，可恶的直军是欺人太甚。” 姜诚一拳捣在手心里。 他们击溃叶一鸣部，吓跑了把守的直军，可现在摆他们面前的是，港口根本不让卸船。 “这有啥难搞的，让弟兄们把这破港打下来，把装卸工人拿枪指着脑瓜子，不给卸直接崩了扔海里，看谁敢拦着。” 郭希鹏向来火爆性子一根筋，出的招都这样简单明快。 王俊山冷笑两声：“说的倒是容易！秦皇岛还是个军港，就算千难万险把港口拿下，你当附近的直军是假的？” 看他瞬间被说的涨红了一张脸，姜诚亦是陷入沉思。 吉林精锐扑入山海关，背靠热河接应—— 就算他曹锟是那个传闻中的“曹傻子”，也该明白秦皇岛这批货非同小可； 不对，他应该很清楚东西的重要性……所以吴佩孚才以这种看似“大败”的局势，诱奉军继续投入。 “我看，咱们是中了吴秀才的刁计了。” 姜诚深吸一口稍显温热的空气——军港附近沉闷潮湿的空气，加重了这场开设在野外的临时军会的胶着。 他环顾诸将或不解，或沉思，或紧张等等不同的目光，继续往下说，“都知道冯华符和曹三儿赶走了老段小徐，可皖系的影响力还在。” “除此之外，直系之间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姜诚很清楚后续发展，直系渐渐会分化为“保定派”和“洛阳派”—— 但他却没想过，吴子玉这厮居然在这么早的阶段，便开始不把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曹三儿放眼里的苗头了。 “飞澜，你在想什么？” 见他陷入沉思，张学成轻声道，“这会子可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咱们刚敲了那什么叶一鸣，吴佩孚能善罢甘休吗？” 姜诚看了他一眼。 没答。 对方却因为他越冷的目光，立时低头回避开来。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啥表情啊？搞得老子这个主帅像是躺板板了让人祭拜呢似得！” 姜诚哈地一笑，“我看咱们的玉帅，是来了一手围点打援——他让秦皇岛把咱的货扣了，不就是想试探试探，咱们是否在乎这批货么？” “现在咱人都来了，他首个目的已经达到……当然嘛，除了这批装备设备重要，我必然也得来接老叔。”说到这里，姜诚环顾越显困惑的诸将：“但他姓吴的总得想想，围点打援这一招确实不错，但给他堵在秦皇岛内的七月勇者号，它是个死物吗？” “另外，他想打的援兵……也就是我们，是不是他手下的这些兵，能打掉的‘援军’。” 说完这些，姜诚对张学成道，“我看这次，又得让老毛子出个手了——好玩的还在后头。” ………… 秦皇岛。 这座历史悠久的港口，自始皇时期便有舟船聚泊的自然港口，到清光绪二十四年，此地开辟为通商口岸，并修建码头，营造铁路等。 随着京张铁路的全线贯通，秦皇岛港的的战略地位日益凸显，给清政府和当地百姓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到北洋控制秦皇岛后，直系军阀在此进行了一系列的基础设施改造，极大地提高了港口的吞吐能力，使此地成为北方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 但船只是否能停靠，货物是否能装卸，直系不点头一切都白瞎。 夜深人静。 整个港口结束了一天的繁忙，陷入死寂的沉睡中。 内外有士兵巡逻，遥遥可见火把的光点在附近游弋。 海浪拍打在港口外围，今夜风平浪静十分静谧，这些巡弋的士兵警惕性很快放松了下去，开始了日常的吹牛打屁。 “跟伱们说啊，又来了一批小娘们，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来！啧啧，我敢说天津楼子里的姑娘们也比不上……” “嘿嘿嘿……听你小子说的，真像去天津见识过似得！” “那可不！哎六爷，咱收了班可回去见识见识？” 他这话刚说完，几个衙差都是坏笑起来，纷纷把矛头转向他们的班头各种怂恿。 “行啊，让老万出钱！” “哎呀六爷这话我爱听，听说这小子前些日子可得了笔钱，咱几个乐呵乐呵。” 一行人正因楼子里的女人们起哄，突然从道路两侧的高草里，钻出数个高大强壮的黑影来！ 这些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黑影们纷纷抽出尖刀，一个个割喉处置掉了。 “该说不说就是毛子厉害啊……” 埋伏在远处的张学成用望远镜观察，其实一片昏暗他压根也没看清啥，就隐隐听到一阵尸体被抛到草堆的声音。 “按原计划进行。” 姜诚一声令下，这边张福山拿出手电筒，对着远处的白俄突袭队打了几下闪光。 他们没打算攻下秦皇岛，可撒出去的几队侦察兵，都发现了多股直军合围的迹象。 别看姜诚这次携带精锐入关，但如果真是被几面合围，山海关内的援兵补给被姓吴的堵上几日，他们有很大可能会被围死在此地。 目前直奉两家就算已有了些争权夺利的苗头，但不管是表面上的友好，还是实质上的合作，都始终维持着高度的亲善。 帅府不会因为一船货跟直军撕破脸，也多半不会因为他这个替换度极高的督军跟京城闹僵。 (本章完) 第429章 挑拨离间 第429章 挑拨离间 越是到现在，姜诚越是感觉，不管是奉军之中的哪一位，都是老狐狸的棋子罢了。 既是棋子，在出现利益矛盾时，必会成为弃子。 老帅还在的时候，就不到姜家冒头的时候……况且整个东北山头林立，最好的办法还是曲于大帅之下，好好发展他的吉林。 “学成，一会儿你跟着福山他们登船，一路北上往营口去——” 姜诚敛住思绪，轻轻抬起右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船是英国人的船，别看直军不让他们卸船，但货轮一旦驶出此地，是没人敢拦它走的。” 啊！？ 一听这话，张学成连忙放下望远镜，吃惊地对姜诚眨了眨眼：“什么？你让我撤……我和福山撤啊？你这什么意思！” 今晚的行动计划，就是让白俄团突袭秦皇岛港，然后摸进去进行所谓的“斩首行动”。 把这里彻底打下来难，但是派一队人偷袭然后短暂夺去一两个小时的控制权，有老毛子还是不难的。 从这里卸船，并且一路打通运走设备和武器基本是不可能了。 “伱说我什么意思？我是让你老兄安安生生回东北去啊？” 看得出这小子确实讲义气，不想带着大部队乘船开溜，姜诚还是很欣慰地一笑，“放心吧，待七月勇者号一旦驶离秦皇岛，他吴佩孚就没有继续包围我们的必要。” “到时候，我带着老郭和叶海他们等于化整为零，一路跑回东北就是了！” 张学成看看姜诚，又瞅瞅打算跟他留下的郭希鹏：“不成！就我一个人溜了哪儿成，要留下咱就，” 向来脾气暴躁的郭希鹏，抬手给他脑门一下：“得了吧你，少你这个累赘……我们才更容易脱身呐哈哈！” 眼看张学成有点急了，姜诚赶紧说道：“行了行了，他也就是逗你——” “我这让你跑，首先你得给我带着大部队返回吉林府去……这段路可不短，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再说你看我老叔，刚一脱险便病倒了，得劳烦你赶紧的给他送回去。” “另外……” 说到这里，他们所有人听到了秦皇岛港内炸起的枪响和爆炸声。 此时蹚前路的白俄团已经打通了港口入口，姜诚带来的大量奉军开始蜂拥进入—— 在这边交战引发直军援兵前，他们得迅速登船命这艘英国货轮驶离秦皇岛。 “学成老哥，时间可耽误不大……你且记住，营口目前在日本人势力范围下，你一旦抵达那里，便亮明身份，让咱帅爷想方设法动用一切关系，把咱的货卸下转运！” 这一招算是险棋，但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张学成的表情，在眨眼间连续变幻。 “我懂了飞澜老弟……这事，你交给我了！” 把胸脯拍的山响，他旋即带着护卫一路往枪林弹雨的秦皇岛冲去。 “姜爷，咱们得趁着直军形成包围圈之前，赶紧从主路上撤离秦皇岛。” 仿佛是看出姜诚心底的不放心，王俊山连忙上前劝道：“放心吧，有文胜他们从旁协助，这张公子就算再不靠谱，也能带着大部队登船撤离的。” 姜诚眼光幽远，凝望着张学成远去的背影：“有的时候我在想，究竟是这个时代把他逼成那样，还是……” “罢了不说这个，弟兄们，撤！”………… 就在姜诚率领小股部队撤出秦皇岛的时候，附近几个直军营地，都收到了狂轰滥炸一般的求援信号。 此时吴佩孚正率领他的精锐，从两个方向合围秦皇岛周边，打算对这个过分大胆的奉军小子来个瓮中捉鳖。 两年前他就憋上这股劲了，他率领奉军主力从滦州直扑秦皇岛，骗了装备就跑—— 这就算了，还拿一种奇奇怪怪的炸药是到处扔……不仅害的他是损兵折将，这小子还在撤出山海关后，到处乱贴乱写戏弄他的话。 两年多来，他因为这事都成了无数同僚的笑柄——现在好不容易觅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报复机会，他岂能错失良机？ 姜诚小子，你胆敢闯入直军领地，就别怪我要你的命！ 叶一鸣首战失利，他便集结手下精锐合围，想着等待的时机，就是看看这小子有没有本事卸船。 直奉两家还在合作，他在从中作梗，秦皇岛迟早也得放行。 他们押送辎重部队想跑是跑不快的，而且必须得走公路……到时候两头一堵，姜小子是插翅难飞！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远道而来的野小子，居然不往外围跑，甚至也没卸船这个打算，竟是直接冲秦皇岛了。 不会是打算拿下他们的港口吧——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否了，毕竟京畿重地还是他们的天下，姓姜的拿下还能站稳？反而更给了自己把他扔海里的好理由。 然而就在部队形成合围之势后，秦皇岛突然传出消息，说是姜诚突袭之后压根没占领港口的意思，反而拿枪指着管理者们，把那艘船放走了。 船走了，那人呢？ 一问不要紧，这位玉帅气得脸都白了。 这伙来得快去得快的奉军，居然从跳板哼哧哼哧全体上船，全跑光了！ 跑……跑了？ 这位一直以来有直军猛将之称的玉帅，整个人都愣在了马上。 不是第一次被这小子戏弄了。 他原想着用这艘货轮上的东西，让奉军跌个跟头……没想到这小子从关外杀过来，再次耍了他一手。 不仅如此，他还重创了手下的叶一鸣部。 吴佩孚捶胸顿足间，姜诚带着他的小股部队却往天津去了。 对于他吴秀才而言，此事算是又吃了个瘪；但反观姜诚，其实也差不多。 高文胜被堵了这么多日子，运输队的车辆他恐怕带不回东北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七月勇者号虽然北上营口，恐怕还得动用关系，出一大笔血才能把他的货全装卸回吉林府。 这他娘的事情都是姓吴的给惹的——用计戏弄那老小子一把，已经是完全不解恨了。 没有跟着大部队一块上船，姜诚就是想去见见曹锟。 坑我是吧？老东西我也得让你知道知道啥叫挑拨离间。 (本章完) 第430章 这小子不讲武德 第430章 这小子不讲武德 两天后，历经千难万险的英国货船七月勇者号，绕过辽东半岛的旅顺港，直奔营口靠岸。 而此时，姜诚率领郭希鹏、王俊山部，已抵达天津卫。 大概百十人上下的奉军队伍，其实在出现在天津地头上，就被曹三儿到处布置的耳目觉察。 这位在北洋系有着“傻子”之称的直系军阀，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又是急急忙忙从刚娶的姨太太那边，跑政务大厅去了。 此时整个厅堂的幕僚都神情紧张，话题大抵都围绕在这个臭小子身上—— 不可避免的说起了那种“会喷火的铁甲车”，还有的说他们的新式迫击炮…… 更有甚者跟叶一鸣熟识，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的整支部队，都让姜诚拿外国的机枪全打烂了云云。 曹锟揉搓着太阳穴是满面犯难，心里把手下那位飞扬跋扈的蓬莱秀才骂了个千遍万遍。 子玉啊子玉，你惹姜诚这个混蛋做什么？ “都是吴佩孚这个狗东西！” 就在他闭着眼睛暗忖姜诚的用意时，自己的弟弟曹锐突然一拍桌子开口了，“兄长，我早就说过这人你用不得……您连番重用，加上又和奉军的汲金纯南下剿灭徐树铮，让他是忘乎所以了。” 紧接着他的另一位弟弟曹锳，也是立马接话道：“对，我看就是！有张大帅协助，那一仗打赢了也是应该的……” “他呢？恐怕早已是忘乎所以，平日里和诸位同僚也是经常居功自傲，连几个老前辈也不放在眼里。” 主帅的两个弟弟都表态了，平日里受过吴佩孚气的手下们一个个也是或阴阳怪气，或仗义执言起来。 不同于奉军内大多粗鄙的老粗，直军之内大多都是正经学堂乃至喝过洋墨水的，言辞一个个文绉绉还挺押韵…… 但即便如此曹锟也听得出来，这些人对自己的爱将吴佩孚有多么的不满。 “罢了！你们这话，我听得早耳朵生茧子了……什么居功自傲的，什么有自立之心的，里里外外是说了多少遍了啊？” 曹锟一手撑着泛疼的头，另一手在桌面上嘭嘭拍了几下，“大伙呢，都喊我傻子——可我再傻，我也分得出亲疏远近嘛！” “子玉平日里心高气傲的，再加上有些功劳自然是不讨大家欢喜……可到底对我曹某人是毕恭毕敬。” “话说回来，有些道理伱我也得捋的清啊！你们把他吴子玉是骂了又骂，于现在的情况有益吗？” “他姜飞澜已到了咱天津地界上了，真是掏出来你们说的那什么能把人打成烂肉的枪，还有什么铁皮车……你们一个一个的，谁能给我御敌于天津之外？” 就这，他还接连自称在北洋里的诨号“傻子”——他曹锟傻么，其实能混到这位置上的一方枭雄，他可能是个傻子么？ 老家伙很清楚，自己能够扶摇直上，在直系内能把控这老些地盘，全得靠这位吴秀才……在全体幕僚，甚至是两个亲弟弟都不说好话的情况下，他依旧信赖他的玉帅。 “我们，我们这——兄长，这不好说啊！” 整个会议厅里都没人吭声了，曹锳最先表态的曹锳却也面红耳赤。 没人敢说能斗得过他姜诚，就算在斥候们再三确定来的人也就百十来号，他们也不敢放个“必胜”的话。 别看这帮子大军阀平日里欺压老百姓，有一个算一个都厉害的不得了；但直至到了1922年的第一次直奉之战，派系不同的军阀混战，才见了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的景象…… 这是1918年，军阀们打仗都讲究一个“先礼后兵”，真正打仗打不了几天，有的则是一轮冲锋后，就开始互相叫骂放冷枪，整的跟现代打回合制游戏似得—— 真正精彩的“战斗”是联电，也就是所谓的“电报战”。 这年头还是互骂的阶段，你小子是三番两次来真格的了。 在你东北地面上为了抢地盘，你横冲直闯真刀真枪的干还说的过去； 过了山海关，你还玩这一套……多少就有点不讲武德那味了。 可姜小子这乱拳打死老师傅的阵仗，刚开始还让直军们认为是黄口小儿的肆意胡来， 而两天以前，他拿着一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重武器，不到半小时就把叶一鸣打成了光杆团长…… 这事，把一直沉睡在“先礼后兵”阶段的直军统帅们，纷纷打醒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这一个个骂起人来是个顶个的厉害，真正让你们帮我分忧，都是缩头乌龟不吭声了。” 曹锟这下是真生气了，站起身背合双手在鸦雀无声的手下注视中，迈着四方步来回焦灼的行走。 一看主帅居然气愤成这样，这帮习惯了打嘴炮的家伙们哪儿能保持安静？ 当下一个个又是骂起了姜诚不讲道义，不懂规矩……总而言之一句话，浑小子你让他来，我不拿电报骂死他的。 曹锟这下是脑缺氧了，颇有种叫天天不应的感觉…… 都是一帮废物啊，啥还得靠我的子玉来啊！ 可这姜诚来的这么快，他还在京畿外围，就算现在调他上天津卫，也没这么快啊…… 都是你们这些误人子弟，非说他不听话，让他守华北大门去……这下可好，内防出事了谁来救？ 正把憋火的目光挨个扫向他这些幕僚们，他们却一个个迅速避开了目光。 “三爷，您说……咱要不要通过他张小个子，警告警告姜飞澜？” 此时，在长条桌最末端，一名姓姬的幕僚轻声应道。 “对，我看这还真成！” 曹锐一拍桌子也激动地站起来，“兄长，我看你是不是该找那张小个子，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懂规矩的野小子！” 曹锟瞪了他一眼：这小子都直扑天津来了，说不准就是张小个子的意思，我还找他敲打……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这个主意在他看来臭到了不行，他也暂时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无声咬了咬后牙，曹锟刚把视线转向会议厅的电话分机上，那玩意突然大作起来。 张大帅打来的。 (本章完) 第431章 平起平坐 第431章 平起平坐 电话接通，这次嘿嘿笑着“解释”的，居然成了这老狐狸。 曹锟知道对方在打哈哈，而张大帅……其实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打哈哈，但他就是打算把“张氏狗皮膏药”卖给这货。 直截了当的说这就是一场误会，什么我家飞澜小子入关也没带多少人，不过就是因为设备被扣了，急得要死才亲自跑这一趟。 “唉，都是当了一省督军的人了，这臭小子还是亲自带人闯关内……我是一点都说不住啊！唉，让你见笑了老哥。” 张大帅透着几分苦笑的声音传来，但这老狐狸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啊老哥，我这臭小子干啥闯你的秦皇岛，也不用兄弟我多说了吧？” “咱奉军可是一向支持你的……说让咱入关，我把孙烈臣还有汲金纯都给伱派了来；你让咱打老段小徐，你看我家这六哥，架着一把病骨头，还帮着一路追到了湖南战场去。” “军费我是一分钱没管你要，武器装备也是我一路自给自足……咱也带你不薄是不是？” 好你个老狐狸，这就倒打一耙上了？ 心里突一跳，但这向来装傻充愣的老家伙很清楚：关外的蛮子们已成了势，毕竟自己跟他还有盟约在，借港口之利扣押奉军装备，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说不通。 “是是……老弟你这教训的是！但我之前也说了啊，都是下头的人机灵过了，还以为我把飞澜贤侄当对手了哈哈哈哈，” “对对对老弟你说的是啊，他是辅臣的女婿，又是平川的兄弟——是啊咱都一家人，一家人可不能讲出来两家话了！” “我我这就下令让子玉放行那批装备……往后事情还得多多靠你张老弟帮忙啊！” 两人你来我往又是讲了些没营养的话，曹锟刚把话机挂上，他的弟弟曹锐便小跑上来，与他耳语几句。 顿时脸一变：“什么……就这会子？” “这姓姜的，究竟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 当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姜诚便带着王俊山和郭希鹏，直奔位于天津的曹公馆。 以曹锟现在的身份，想见他最起码也得递个帖子约时间——除了有摆谱那意思，关键这直皖间的“府院之争”斗走了老段小徐，这节骨眼上总得甄选门客。 然而他姜飞澜身为一省督军，又有北洋和东北巡阅使的任命，跟身为直隶督军的曹锟本是平起平坐，他家门房哪儿敢怠慢？ 一路请进门好茶好点心给供着，管家赶紧遣了小厮去曹锟处上报。 “姜爷，您这突然造访……阖府上下也没个准备的，您先请喝杯茶消暑，我让登瀛楼给准备几道可口菜蔬。” 曹锟此时还没刚回来，正妻郑氏带着两个貌美的丫头作陪，脸上除了有几分尴尬，却也望着这位年轻俊逸的督军大人十分敬佩， “哎哟，老身在天津就听说了，东北有位十八九就做了督军的少年英雄——今天一见，您还真是气度不凡年轻有为啊！” 让这个年纪足够给自己当妈的妇人一夸，姜诚笑得很是平静温和：“夫人您太客气了！飞澜有今天的地位成就，也就是帅爷抬爱，诸位东北的弟兄帮衬罢了！” 聊了几句，姜诚越是感觉曹锟这位原配夫人不简单，言谈举止分外优雅，显然出身文化底蕴的世家……与曹士英刁蛮娇气的性子是大相径庭。随意聊了些家事，姜诚故意把话题引到了这位远嫁东北的女儿身上，一问一答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女儿并非她所亲生，而是三夫人陈氏所育。 这些个军阀啊是真有意思……看来所谓的联姻，也真真儿就停留于政治层面：曹家出个庶女，大帅则是拉了自己的侄儿。 姜诚心下正是不屑，从前敞厅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看到曹锟带着他两个弟弟，以及三三两两的幕僚进门。 “哎哟飞澜呐，真是有失远迎啊！关内近来琐事不断，仲珊这是俗务缠身，让您这多等了。” 看这大胡子笑容八面地迎上来，姜诚与王俊山郭希鹏也是先后起身，慢悠悠地走上前与之寒暄。 别看两人年纪是差了辈分，要按权职排名他俩是平级……但要细说手下兵员实力，这位也许还不够看了。 “曹三爷，我姜飞澜一向是个痛快人，你我今日端坐于一处屋檐下，也不必顾左右言他了——” 落座后，姜诚把身子一歪翘起二郎腿来，言辞犀利冷然，“秦皇岛的那批货，吴子玉扣的好啊！” “我这千里迢迢从山海关赶过来，他压着不放就算了，又找了几个废物要堵我的去路……曹三爷，我来问问您和吴子玉是打什么算盘呢？” 知道他必定会问此事，曹锟不慌不忙地左右相顾，立马做出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拍着大腿开始控诉手下会错了意，一会儿又讲自己御下不严等等……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我之间就是场误会，千万别当真自罚三杯这事过去就完了。 姜诚冷笑。 来之前他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事情一股脑推到吴佩孚身上，然后让他大度。 你不大度，就是破坏直奉之间的联合盟约。 眼看他那两个弟弟以及幕僚们或倨傲或不屑的神情，根本不把他这个关外来的黄口小儿放在眼里。 “其实这话说来，飞澜也是信的……况且我家帅爷和平川，与您都是嫡亲的眷属，再怎么卑劣无耻，也不至于坑了自己人，您说是不？” 眼看自己阴阳怪气这话一说，令对方眼底猛地崩个火星，姜诚却继续心平气和，“不过有话总得说清，玉帅连番作为，可并不像您说的……是场误会啊。” 说到这里，姜诚深吸口气故作姿态，“今年三月，玉帅率军入湘作战，仅仅十多天便攻占长沙……这一仗打得漂亮啊！” “只是飞澜始终没弄明白，为何京城未授您二位至伟的奇功，而是让那张敬尧摘了桃子去？” 他话说到这里，包括曹锟在内，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本章完) 第432章 离间 第432章 离间 1918年1月，这吴子玉南下襄阳，与合围此地的孙烈臣汲金纯一道连战连捷。 孝感，汉口直至3月27日占领长沙。 可京城却任命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署高官。而曹锟只获得一块“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吴佩孚得了一块“二等大绶宝光嘉禾章”，以资鼓励。 仗是他们打的，胜利果实却让别人吃了，曹三儿窝这火，已从四月底他们回天津憋到了现在。 “飞澜，你我聊着秦皇岛那艘货船的事，怎么又提起这些事了？” 在曹锟和他的亲信们看来，姜诚此刻提及此事纯纯是为了嘲讽他。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黄口小儿，跑来我地盘横冲直闯杀了人就算了，还如此出言不逊嘲笑上我来了？ 就在他心底猛地炸起更大的不痛快时，姜诚却不徐不疾地对着身侧的王俊山使了个眼色。 后者则得到示意，马上调整坐姿，自报家门后马上说道：“曹三爷，我等入关之前，就曾接到过密令，说吴爷拦了我们装备，试探我吉林是否出兵。” “他南下湖南期间，与孙六爷密谋瓜分汉口孝感武汉等地——” 这话听完，曹锟表面上还算沉静； 可他身后的这些亲信，就算再怎么装的平静，善于察言观色的姜诚，亦是捕捉到了他们的情绪变化。 “我家六大爷曾说过，玉帅钱粮丰足，却在进攻江苏号称饷械供应不及，迟迟不愿南下。” 姜诚故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当时我奉军之中，反对南下的声音此起彼伏，最终还是帅爷力排众议，命汲金纯逼进——” “先有摘桃子的张敬尧，后有李纯这些南蛮子。” “说句不该说的，如果此次帅爷因为他吴子玉的按兵不动，也是打了退堂鼓……三爷，您这直隶督军可还坐得稳么？” 这话，如同往这些直系军阀之中丢了个大炸弹，崩得所有人一阵胆寒心惊！ “姜飞澜，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锟只感觉背心起了一层汗珠。 是了，自己能联合张小个子，吴子玉便不能了吗？ 南下点兵前，京城方面是对他一同盛赞，从冯华符到梁士诒都明里暗里似有拉拢之嫌…… 而他现在，进攻湖南之前，就跟孙烈臣密谋上了这不是—— 慢着，思绪在与这位年轻的吉林督军对视时戛然而止。 因为沉思而发散的瞳仁，开始慢慢聚集成锋芒一点。 曹锟心底骤然冷笑：好伱个姜飞澜！ 话里话外是想把我绕进去，告诉我子玉是个叛逆，分化我们主仆是么？ 耍这离间计给我，你小子还嫩了点。 然而他接连的情绪变化，统统都被姜诚捕捉。 旋即又看看那些脸色不大对劲的幕僚，姜诚淡然一笑又道：“三爷，这话飞澜便到此为止了。”“其实把事情挑明了，与我并无益处……毕竟咱们直奉两家，还有盟约和亲眷关系不是么？今天这话说了，三爷爱听便听，不爱听，便当我放了个屁就是了哈哈。” 一番话把曹锟说的开了颜：“哈哈哈，贤侄这心性真是招人喜欢——难怪雨亭和辅臣都是欣赏。” “来来来……” 说着，老家伙竟掏出一块金怀表来，“你看贤侄你上门，我这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这块表啊，据说是宫中的圣物，经了几手到我手中，今日便送与贤侄了！” 话说的是客气，东西也是真正的好东西。 姜诚却接连表示无功不受禄，再者上门了也没准备啥好礼啥啥……两人一番你推我让，姜诚还是收了这块大金表，曹锟又表示既是来了，一定要在他府中多住几日。 回身便大惊小怪，真像个老傻子似得嚷嚷原配夫人安排姜诚住下，要选最好的间好吃好喝好玩，还要让儿子们作陪等等。 姜诚眼珠转转便也没推辞，带着王俊山和郭希鹏留了下来。 当夜美美吃了一顿接风宴，曹锟推脱有事便先行离开；而前来作陪的曹士岳，一听这位就是关外的少年督军，顿时乐得眼睛也成了一条缝。 看过写野记杂文的姜诚大概知道，曹锟一共有仨儿子，要数曹士岳最无脑，纯纯就是现代那话“地主家的傻儿子”，也是没事就往八大胡同钻的主。 三言两语便试探出这货与传闻中无二，姜诚马上也是作出学成平日里的纨绔样，非要扯着他找楼子玩女人抽大烟去。 曹士岳平日里被父母管得严，搞这些都是暗着来，这话一听真带劲，马上搂着他飞澜兄的叫上了。 谁知烟过两巡晕晕乎乎间，姜诚把早已写好的一份书信往这货身下一压，叫上他的心腹们悄悄从烟馆后门溜了。 一路乘车出了山海关，他们换乘南满铁路往奉天去。 直至此时姜诚才放心地卸下伪装：“他娘的，难怪咱帅爷说，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小小一个天津便是犬牙交错势力繁杂！” 听到他的话，郭希鹏把单间的窗子稍稍打开了些：“姜爷，我是始终没看明白，你这次干啥非得见这姓曹的？” “咱们的船不是已经离开秦皇岛了么，出这一趟，还挺危险——我实在看不明白您的用意啊！” 你能看明白，你也不就也是穿越者么？ 姜诚端起单间里布置的欧式茶杯，用银汤匙慢慢搅动着红茶：“嗯，这茶品一喝就是锡兰的上等货吧呵呵——” “你们两个能看出危险，就说明一点……这直军对于我们，也只是短期的合作伙伴罢了；我们能结盟，能利用，偏偏就是不能信任。” 他呷了两口把茶杯放下又道，“他吴佩孚欺人太甚，把船扣下不准卸货，搞得我们不得不北上走营口……还不知道要被日本人敲多大一笔竹杠。” “试想，如果我们每次都走营口，多钱就算了；我真正害怕的是，跟咱们合作的船都是洋人，频繁出洋货，又有军品又有先进设备，给日本人盯上还不知道未来惹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本章完) 第433章 离心 第433章 离心 “所以，姜爷您是打算离间曹吴二人……然后借机往秦皇岛伸手？” “此计倒是甚妙，如果用成了，把曹三儿吴秀才一旦离心，咱们就有插手秦皇岛的可能，彼时我们再和洋人合作，走秦皇岛的话还是相对安全。” 但是这话说完，王俊山自己都有点没谱，“不过这话看怎么说了——” “虽说这吴子玉拥兵自重并不冤，在直军之内更是因屡建奇功飞扬跋扈，但他对曹三儿可是一直忠心耿耿。” “咱们出这一趟，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出问题，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郭希鹏也是接话道：“可不咋的，连我这粗人都听说过，曹三儿连他两个弟弟都不信任，大权重兵几乎都在这个吴佩孚手里，” “他有多信任他这玉帅，是人尽皆知——应该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被离间的吧？” 姜诚一笑。 懒懒翘起二郎腿掏出烟盒与两人散烟，待慢条斯理地点上，他才是双指斜撑着太阳穴含笑道：“你俩说的，也是也不是。” “我确实是想挑拨离间，让两人离心离德——从而有可能往秦皇岛安插咱们自己人。你俩想想看，咱杨参谋长在京里呆了大半年，人可是没闲着的。” 俩手下听到这话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神情依旧有些难懂。 “所以你俩也都想到了，这其中最关键一环，就是曹三儿和吴子玉之间的关系。” 姜诚缓缓抬手把纸烟就口，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冷笑着撩起眼皮凝望二人，“我可从来没想过能离间曹吴二人……这曹三儿别看在北洋里有个诨号叫‘傻子’，其实背地里有多精明连咱帅爷都门清。” “他最是知道，离了吴子玉，手底下的这群烂番薯臭疙瘩的，一个能干事的都没有——所以在吴秀才真正显出利爪之前，他就是没办法的办法，也得靠他打天下。” 王俊山郭希鹏彻底被他搞蒙了：“那这……” 姜诚又是一笑道：“我今天出这一手，就不是为了曹三儿，而是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尤其是他那两个弟弟。” “想想看，南方战场少不得他吴秀才，此人只能功劳越来越大；以他跋扈的性格，早已在直军内惹了大票的政敌，再屡建奇功必会遭更多非议！”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根本不是在曹三儿身上下手，而是给他那些幕僚上上眼药——接下来吴佩孚功劳越多，非议也就越多，他曹锟也并非秀才的一家天下，为了安抚其他人，就算再信任他吴秀才，也得来点实在的安抚安抚手下。” “他必得调离京畿之地，也就无法把控秦皇岛；到那时靠着咱们杨总参，在秦皇岛买通几个自己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诚这一手连环用计，把两人说的眼光一亮，尤其是王俊山更是佩服到了极点：“姜爷您这一手妙啊！我早就听说曹三儿的弟弟曹锐不服吴子玉，在保定的时候便已犯颜多次——” “如今这么一计用上，曹锟心里就算再明白吴佩孚有用，也得为了其他人的不满把他调离天津周边了！” 姜诚笑了笑，把手上抽完的纸烟狠狠压进了烟缸内。 这计虽然下的巧妙，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东北的几大海港，差不多都在日本人的把控中——就说这次七月勇者号，十有八九得被他们狠宰一刀才能顺利出港。 洋货，装备，还很有可能因为太招眼，被鬼子盯上……这些可都是本不该有的麻烦。而往后呢，尽管可以给秦皇岛“埋根下药”，总也是几经周折。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越来越冷： 我姜诚，必得弄到吉林自己的出海口了。 ………… 北上的列车刚刚抵达奉天火车站，张作相杨宇霆以及在奉天的海平川，齐齐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迎接。 “飞澜，真是一路辛苦了！累了吧，我今天包了老毛子开的大饭店，给伱和众兄弟们接风！” 杨宇霆最先迎上来与他握手。 前来接站的几人之中，要数张作相面子最大，在奉军之中地位也是最高。 可他还没发话，这姓杨的却抢他之前，与姜诚伸手相握，“看这一脸的倦意，亲自跑关内这一趟真累坏了吧？” 毕竟是大帅看重的人，姜诚也不怎么好驳他的面子。 但身后紧跟的张作相海平川明显各露了情绪，姜诚旋即计上心来，与他右手轻轻一握，寒暄两句便攥着他手走向张作相：“爸！怎还劳您亲自来接我，这么热的天气还是您最辛苦。” “走走，既然咱参谋长摆了宴席，我也就借献佛请您一道也解解暑。” 他这话说的直白，把自己忝列后辈的位份上去，也就抬高了张作相的面子，还没怎么给杨宇霆下脸子。 “呵呵，这话我是爱听的——好了好了，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这一路也累坏了，赶紧上车吧！” 张作相的脾气在奉军中是出了名的好，得了个台阶下专属就让这事过去了。 姜诚却始终紧紧握着杨宇霆手不放，竟是摆出副亲昵的样子一直扯着他进站出门，反倒是把他给搞尴尬了，连忙拽手出去跟参谋部的几个下属同坐一辆车。 “这个杨宇霆，算是梅开二度，居然还没收敛他这个心性。” 姜诚刚上车，就对着张作相和海平川露出副厌恶，甚至还从内兜里掏出白手帕来，低垂眼眸轻轻地擦了几下手，“爸，我这也没在奉天待，耳朵一直也都闲着……” “这杨宇霆，最近有没有行什么僭越之事？” 姜诚心里明白，杨宇霆和郭松龄虽然都是极有才华之人，脾性不同但归根到底都只是能用不能交心之人。 海平川今天在副座，而与姜诚并排后座的张作相却幽幽望着车窗外，似乎并没有听到姜诚的话。 “孩子，你这回去关内，嗅着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了没有？比如，直皖两家间……” 张作相没回头，语气平静到毫无情绪波动。 (本章完) 第434章 直皖积怨 第434章 直皖积怨 姜诚全部心神还停留在杨宇霆身上，没想到张作相竟是完全没把姓杨的放在心头，竟是把话题引到了关内去。 原本是想把此行的所见所闻一一与岳父讲了，但话都到了嘴边，他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如果只是他这岳父大人要问，姜诚如实答了倒也没啥……但如果是帅爷要问，他就得仔细想想了。 要知道到了1922年直奉两家才翻了车，目前张曹二人虽是相互利用，毕竟是有着一定的合作根基。 贸然乱讲，或许会引得大帅矛头对向自己。 况且这次见曹锟，他多多少少有点狐假虎威那意思，如果是大帅要问，确实不能言明。 “吴秀才扣了我的装备，还把我老叔堵到了秦皇岛……这事总不能如此就算完了。” 抬眼看看回脸过来的张作相，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我见了曹锟，再三讲明咱们直奉两家有合作，扣我的人和装备都不合适。” 张作相意味深长地看着姜诚，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在他膝盖上一拍：“孩子啊，你这事……要我怎么说呢？” “好歹你这也是一省的督军了，亲自点兵闯关内，本就有些冒失了。” “直军的兵让你杀了不少，曹三儿在伱回来之前，还与帅爷打了将近两个钟头的电话……只怕没少告你的状。” “我这思来想去的，总是忐忑这事……生怕你这连环招下去，逼得曹三儿和吴秀才反去搅合皖军。” 他并不是穿越者，有这样的担心其实不奇怪。 在他看来，曹锟能背过冯华符跟大帅联合，若因为吃了这么一亏恨上了大帅，反去联合皖系，对奉军异常不妙。 但他不知道的是，直皖之间积怨甚深，而冯华符大命不久，曹锟也将成为直军首脑—— 这老小子上位太快，根基不稳，必得靠着张大帅稳定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有必要怕他？ 势力此消彼长间，靠着退让回避只能让对方当了软柿子。 姜诚不认为自己这次做错了什么，反而因为自己足够了解历史发展，更确定这招看似鲁莽的险棋，能让吉林乃至奉军占尽先机。 “是，您教训的是——” 但姜诚在表面上还是做出副恭顺姿态，“在返回奉天的路上，飞澜想的也是这一招出手，怕是得罪了曹锟惹麻烦。” “不过，这批货被扣，也着实让飞澜窝火得紧；况且咱两家毕竟有盟约，动动手腕的事，又何必动干戈呢？” 张作相苦笑着摇头：“你这话，倒跟冯庸说的差不多……这次你带兵闯关内，他和姜超六急得跑了两趟总参部，生怕你出啥事。” “其实雨帅倒也说了，不过是要俩钱儿便罢了——让他敲竹杠，总好过让日本人敲吧？” 姜诚一听这话反而不想装了：“往后买洋货的机会还多，要是次次给他们吃拿卡要的，岂不是没完没了的？” 张作相哀叹，看了一眼脸色憋红的海平川，又是摇头苦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没听进去！你那艘船预备着咋整，真让咱雨帅出面啊？” 姜诚干脆耍起无赖了，把双手往脑袋后面一交叠撇嘴道：“帅爷不出面我出面啊？船上的，可不是我侄子啊！” “行行行，算你小子嘴巴厉害，我可说不过你了！”两人你来我往间，车子已拐进了一座磅礴的欧式园林建筑——当初奉天有不少老毛子做生意，这奉天大饭店就是其中之一。 杨宇霆借以奉军总参谋的名义，把整个饭店包了下来，又宴请整个奉天大大小小的首脑齐聚于此……车子拐上走道，姜诚便最先看到了冯庸和姜登选。 “冯兄，超六兄！” 没等护卫们来把车门，姜诚箭步就小跑上去，“哎呀，许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这番亲昵姿态，让两人的忐忑顿时消散了些。 张作相这才下车与海平川并行上前，一看他这开怀模样倒也没说什么，紧接着杨宇霆在身后走上来寒暄。 “大门口子上不是说话的地儿，带你们上去见雨帅。” 张作相做了个手势，最先迎着护卫们的齐齐敬礼进了门—— 红毯一路从大门口铺到了楼上，整个奉天的社会名流以及太太小姐们夹道相迎，尤其是见着姜诚冯庸这等俊逸公子，更是生了些热辣向往的眼光。 他这……把场面搞这么大？ 直至到了现在，姜诚才有些迷惑今天这场宴席的用意。 然而一行人拾阶而上，宴会厅军乐齐鸣声中，他才恍然大悟。 说是给他接风，实则是与鬼子们会晤啊。 眼看大帅左右是福岛安正菊池武夫这些日本人，姜诚面容登时一沉。 正在姜诚眼光与老爹他们对上，远处首座上的张大帅却对他高声招手：“飞澜，来爷这儿！” 见对方如此抬举，姜诚与次座上的老爹迅速交换目光，紧跟在张作相之后走了上去。 机灵的服务生连忙给他加了把椅子，可大帅偏偏要他坐到自己身边：“臭小子，可算是回来了！” “汉卿没在，你呀也给我跑关内办事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珲春撤军的事这就敲定下来了，你小子可得给我把事办好了啊。” 姜诚眼角一跳。 好家伙，这些鬼子行船的动作是真够快啊。 孙烈臣湖南战场的连战连捷，以及他和吴俊升接连稳定吉黑两省，鬼子们终于集体认定，他张大帅才是一统东北的人才。 珲春撤军向朝鲜，给大帅放点好处——下一步就是骗他帮着出兵海参崴，从毛子手里抢港口了。 他妈的，老子一路上就在想这一天多会儿来，没想到刚回奉天就已经盘算这事了！ 尽管鬼子还没放屁，姜诚已经晓得他们要拉什么粑粑了，却还是做出副意外神情：“什么，珲春撤军？” 说着，故意又把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大帅转向小鬼子，“福岛长官，您是说真的吗？这珲春不是贵军都督府的所在吗？” 福岛安正皮笑肉不笑：“呵呵！当初我关东军驻守此地，为的也是朝鲜满蒙以及俄国一些不稳定因素，” “如今有张大帅稳固东北，姜将军您镇守吉林，帝国军也没有必要继续留驻。” (本章完) 第435章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第435章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毕竟，朝鲜境内还有相当部分的反军，我等已是奏告天皇陛下，准许部队回撤至属国境内，只在珲春境内保留领事馆警视厅等必要机构。” “当然了，这是保障侨民所需。” 福岛安正这话刚说完，一旁下座的町野武马补充道：“此举与张大帅，以及我帝国都是大有裨益的好事。” “姜将军的吉军换防至珲春，我两国的合作必将更加深入——” “不过话说回来这属国境内，在俄国的支持下，时常发生暴恐事件，有些已绵延至满蒙境内……于我两国的发展，乃至平民安全都无益处。” 这话外之音，还不是告诉这些奉军的头头脑脑：老毛子在我们的属地上乱生事，你们奉军占了这么大便宜，以后有事也得出兵……而且，你们得先上。 姜诚讪讪一笑。 这种场合他没有先表态的份——当然，他也不屑表态。 老子想要的，已经不仅是让你们这些侵略者都滚出东北这么简单了……图门江外的出海口我也看上了。 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就在他暗下决心的时候，大帅也是开口表态。 老狐狸说话是最艺术的，听起来粗鄙没营养都是些家常话，但实则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反反复复在强调奉日友好，却不停的提出给多点好处，我帮伱们办事。 先前他与菊池武夫等人，就在想方设法促成撤军。 现在奉军在湖南打了胜仗，参谋本部的松下秀树也在青岛打了胜仗，军部这一头让些好处出来，也是必然的。 福岛安正此时早就坐如针毡。 先前接连背刺，他和铃木广志都上了内阁的“天诛”名单，若再不搞点事情出来，等大胜德国，抢回青岛领地的松下秀树回到东北，就该连北满铁路都一并接管了。 在这种情况下，福岛的上司田中义一，开始积极策划出兵西伯利亚。 搞不搞的成，必然能转移国内矛盾出去……现在参谋本部的势头几乎已把军部彻底压垮了。 所以珲春撤军一则是给张大帅示好，另外，就是把拳头收回朝鲜，准备北进西伯利亚。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的地位。 “呵呵，张大帅的话实在令我等暖心，毕竟两国之间的合作，必会源远流长。” 福岛安正斜睨了过分得意的菊池和町野一眼，继续往下说道，“我军的撤离的进度表，已交由贵参谋部……至于轮换接管珲春，恐怕还是得与姜将军商议细节。” 姜诚答得从容：“好说好说。29师上下，必定配合与贵军的换防工作。” “只是，” 他突然把话一转，“姜某还有一事要麻烦福岛长官……呵呵，与我吉林合作的一艘英国商船七月勇者号，似乎至今还在营口未开始卸船，此事还要请您从中斡旋了。” 福岛安正窝火地看了姜诚一眼。 好个小家子气的吉林督军，一艘船而已，还用的着在这种场合抬到桌面上说？ 神色冷厉地轻轻答道：“这都是小事，就不劳姜将军过问了吧？” 姜诚却故意贱兮兮地一笑：“那都是小事了，不如福岛长官现在就给我督办了呗？” 这就让人有点兜不住了，连向来憨厚的张作相也多了丝苦笑，吴俊升干脆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看，这小子都让我给惯坏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张大帅话听着像是帮福岛找台阶，下一句便又给急转弯了过来，“不过这事确实也得劳烦福岛先生你，我那侄儿铸卿……是也在船上啊！” 听到这话，福岛是绷不住了，瓮声瓮气打断他话：“办！我这就给办！” 姜诚乐了，端起酒杯道：“嘿嘿，那姜某就在此谢过您了。” 有了他打包票，况且今天还有参谋本部这么多人“作见证”，他要是出尔反尔，菊池町野这些人可都是见证。 整场宴席，日本军部和参谋本部的人完全是两个情绪，待酒过三巡福岛安正便推脱身体不适，草草结束带着铃木广志等下属离开。 这下政敌走了，甭管是奉军还是参谋本部的小日子，一个个是彻底不端着了，开始大声地聊起一些深层次的“合作”等等。 这里面最高兴的应该是町野武马——自打跟姜诚秘密结盟以来，老小子是积攒了大量财富不说，还有了产业。 跟很多存着所谓“大东亚共荣信仰”的小鬼子完全不同，出身平民的町野就是存着一颗搞钱的心。 他现在不仅是姜诚的忠诚“日奸”，还一直给他拉拢领事馆和军部的铃木广志。 现在跟给钱的大金主同坐一桌，当然表现的很是愉悦且积极。 大帅如鱼得水的跟这些所谓的国际友人聊政事，你来我往间别看寸土不让，却让这票鬼子有一个算一个觉得他“合作意向很大”，且是个相当容易控制的对象。 几杯酒下肚，大帅似有些不胜酒力，赵喜顺连忙上前一把扶住。 老狐狸还故意做出副醉酒胡闹的姿态，大声笑着说着些粗鄙没营养的话语，一面又在张作相杨宇霆的陪同下摇摇晃晃离席。 “跟我上楼，” 东北王在离开之前，用谁都没听清的冰冷口气，在姜诚耳边说着，“混蛋小子。” ………… 进门便瘫倒在包房的皮沙发上，赵喜顺压了条热乎乎的白毛巾恭顺地递上来。 大帅唔了一声接下，眼神如隼地巡视过张作相和杨宇霆，最终把几近冻结的眼光定在姜诚身上。 战场上冲锋陷阵，面对最穷凶极恶的鬼子和直军，姜诚都自认丝毫无感。 但对上东北王的眼神，他的后心不自觉地起了一层汗珠。 不自觉地避开了眼光，姜诚低头道：“帅爷。” 似乎对他伏低的反应挺满意，大帅慢条斯理地把热毛巾蒙到脸上，懒懒地哼起了小曲。 珲春要撤军了，他的心情应该很好。 自己为了电厂的设备闯关内……尽管行动是上报过总参部，可也是所带精锐都登车了以后的事。 (本章完) 第436章 危机 第436章 危机 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如果发生在以前还好说，可他姜家现在可是奉军中真正的一人之下……背地里，不知已遭了多少非议。 所谓三人成虎，大帅以前不上这个心，怕听得多了再加上姜家蒸蒸日上的势力，也会心生了忌惮。 我得小心应付才是。 姜诚屏息，低着眉始终保持沉默。 身旁并排站立的张作相杨宇霆，也是保持着绝对的沉寂，恭恭敬敬地面向这位东北的最高统治者。 姜诚知道，有些时候老大绝对的静默，甚至比厉声训斥更加管用。 果然，整个套房内变得极端安静，以至于楼下宴会厅的喧闹还隐约传来。 终于擦完了脸，大帅把毛巾反手扔给赵喜顺，却做出副愕然神情：“哎，你们咋都站着呢？坐下坐下……” 知道他这也是客气，杨宇霆赶紧接话道：“帅爷您训话就是，没属下们坐的份儿。” 故作姿态地瞪他一眼：“你和臭小子年轻，辅臣这岁数了好意思让他搁我面前站着？坐坐都坐！” 可姜诚还没来得及把屁股挪到提前备好的椅子上，张大帅便冷冷训斥道：“臭小子，又给你爷我惹下事了吧？” 姜诚对着他倒是知无不言，但偏偏没谈挑唆吴佩孚那事，而是义愤填膺讲直系不讲道义，扣他的好货装备什么。 “不爱听伱这抱怨。” 大帅一拍腿瞪他，“他妈了个巴子的，自己有本事，去抢去拿都成！爷是问你，下一步预备着仗咋打？珲春的日本兵是撤了，内斗却还在——” “他们把着那地儿可有年头，势力盘根错节早已深入方方面面……想把脚跟站稳，只怕比你在四平长春这些地方，可难多了啊！” 姜诚一怔。 他是没想到，大帅居然一点都不提入关的事，甚至也没多过问跟直系间的矛盾，反而直接掠过这看似越权的行动。 眼睛的每一步，都紧盯着时事变化，和东北地盘上的权力纷争…… 至于关内，似乎根本没在他的视线之内。 见自己这转瞬的茫然，老狐狸呵呵一笑：“咋，帮你出这么大的头，爷还不能让你小子去尽忠办事，给好好把吉林失地都统统收复回来？” 姜诚连忙绷直身体，但回望杨宇霆稍稍显出的妒意，却把从前惯于示人的嬉皮笑脸展现出来：“看帅爷您说的，真就没帮着我捞吉林的东西，咱也一样是您养的小子，” “咱奉军哪里需要，您哪里需要，小子就直奔着哪儿去！” 一番话把张大帅哄得又是哈哈大笑：“他妈了个巴子的，都说他吴秀才嘴皮子耍的溜，咱这浑小子……哈哈哈，行了行了赶紧坐下说。” 姜诚浅笑，落座时顺手解开下颌的扣子，把自己的大概思路与大帅一说，紧接着又道：“珲春撤军的事，之前六爷在湖南大胜时我就想到了。” 杨宇霆眼神不自然的看了姜诚一眼。 在此之前，其实姜诚把珲春撤军的可能性，就已经上报给了总参部—— 但今天的宴席，姜诚所观察到的，就是奉军高层内，对珲春撤军这事都是神采飞扬； 连吴俊升张作相这些大帅近臣，也都是喜出望外。他敢肯定这事被杨宇霆压了，其原因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重新回归总参部的杨宇霆，十有八九对自己依旧存着忌惮。 不过他眼看着对方的神情，姜诚继续表示道：“所以在此之前，我除了继续保持吉林府本地的常备军之外，增加了图们和延吉两地的驻军，” “一旦日军开始向朝鲜撤军，我将亲自坐镇一线，与他们换防交接。” 其实姜诚心里很清楚，在之前上报的内容中也提到：日军说是从珲春撤军去朝鲜，但他们的实际行动方向必然是北进西伯利亚。 上报此事，也是为了给张大帅提个醒，可以一并与吉林准备，也许能帮着他把出海口抢回来。 原想今日旧事重提，可他一想杨宇霆先前已截了自己的上报，如果再说这个话，有可能会被这货下绊子，不如先不提此事。 “帅爷，依卑职看，飞澜的思路和行动计划有理有据，且他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杨宇霆笑眯眯地说着，“到底是十八岁就做得了吉林督军的人，竟是有如此战略眼光，着实是让人钦佩啊！” 张作相斜睨了他一眼，又道：“雨帅，其实这事儿是我一早从廷兰廷枢这俩小子口中说的，” “说是北满道上的小鬼子，都在换防……他俩说是在吉林府的酒馆也听多嘴的日本兵说，要回家了什么的。” “我这一想，大约是鬼子要撤军了——思来想去跟飞澜才商量，是不是往延吉等地加派人手。” 大帅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这些敲边鼓的话，而是连续赞过几人，便起身先行离去。 杨宇霆亦是起身告辞，一路小跑着去追大帅。 “飞澜，我看这事不好办，我跟你爸已是说好了，一块跟你回吉林府。” 张作相忽然一把扯住了姜诚。 ………… 这三位奉军高层乘坐南满铁路的专列，北上四平前往吉林府。 姜兰轩何等精明，在从张作相耳中得知儿子的消息，便在总参部内活动，听到了不少传闻消息。 “也就是说，杨宇霆这次回来，除了力主直奉继续联合，还说了不少咱们姜家的坏话？” 听完老爹的描述，姜诚端着热气腾腾的牛奶微笑，“总参谋长真是抬爱，眼光老盯着咱干啥呢？” 张作相苦笑：“你父子俩一个热河一个吉林，算是占了咱奉军的半壁江山……除了二哥，你以为说歪话的人少？” 旧军阀就是旧军阀，眼里还不是只有利益？ “我说爸，您是太把您的那些弟兄当回事了。” 姜诚一口喝了大半杯奶，边擦擦嘴笑着，“您和帅爷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姜家有今天，都是咱爷一手抬举——” “前有汤玉麟后有蔡家兄弟，哪个不知悖逆主子是个啥下场？” (本章完) 第437章 暗杀 第437章 暗杀 他说这话时，姜兰轩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变化，张作相却显得有些焦躁。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如今我在人奉天，可不是听到一两件对姜家不利的事。” 张作相长叹了口气，“我冷眼看着，帅爷也不似最初那般全然信赖你们父子，而是多多少少生了些忌惮的心。” “当然，这个事跟姜家势力越大，尤其是吉军越强大；当然咱们奉军内部，你和景炎心里都很清楚……也绝非是铁板一块，彼此势力交错纷杂，哪个冒头都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香烟，“我这思来想去，如今想破局，只有再立大功了。” 姜诚冷笑。 还真是有点意思，之前他在关内，对曹三儿吴秀才下的那一招，居然以这么快的速度，反映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张作相的苦口婆心，反而让姜诚心中越是不屑： 如果每一次的破局之策，都是去立所谓的大功劳，那他跟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有什么区别？ 姜兰轩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但这位热河督军向来泰然自若：“辅臣你的意思，我和飞澜明白……如今之计，恐怕就是稳定吉林。” 张作相看了姜诚一眼，旋即颔首道：“是这么个话。日军从珲春撤军，我猜想不一定有多么顺利。” “彼此之间的试探，兴许比先前的郑家屯、宽城子两地爆发的冲突更麻烦，且更情势纷杂。” 这是必然的，珲春是关东军都督府的所在，大批日军留驻此地，其明里暗里的势力交错盘根错节，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可想而知。 但姜诚心里清楚，鬼子撤军是肯定会撤军的，但他们这次行动方向却是海参崴。 但他刚张了张嘴，打算把鬼子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以“猜想”的方式与两人讲，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便从飞驰而过的铁道传来！ 不好。 这三位奉军高级将领同时脸色大变，护卫们一齐扑出保护他们，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伴随冲天的燃爆又是袭来！ 眼看着车厢被炫目的火光炸变了形，扑面而来的热浪把他们顿时掀翻在地……厚重的铁车皮瞬间迸裂开来，瞬间形成的内外压强，令众人滚翻在地， 更是有两个猝不及防的护卫，顿时斜贴着滚出车厢便没了声息。 “抓好，抓牢！” 姜诚劈手一把将老爹拽回身边，自己右手则是死死抱住车厢的廊柱—— 急剧减速的军列发出刺耳的轰鸣，但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列属于他这个吉林督军的专车已经脱轨了。 还好军列的自重极大，就算脱轨后惯性拖出好长一段距离，却并没有发生侧翻。 爆炸还在持续，然而这次发生爆炸的，却是军列的机车头。 待完全停下，个别车厢已开始起火……士兵们接二连三的低吼和惨叫不断传来，场面几近乱成了一锅粥。 在爆炸的瞬间军列的电力便中断，整个视野内完全一片漆黑。 “妈的！” 惊魂初定的姜诚此时还死死搂着老爹，“您没事吧？” 父子俩几乎是同时抽出配枪，姜兰轩低吼着回应：“无妨！我儿，伱呢？” 姜诚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左脚完全传不上力气，探手之处便是满手的黏腻——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恐怕是受伤了。 “不要紧。”姜诚凝聚心神，坚毅地目光迅速扫过四下，已是稍稍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能看清些许轮廓，破碎的车厢内尽是护卫们沉闷的呻吟，和几声断断续续找寻他们父子的关切询问。 “我在这里！” 姜诚戒备地喊了一声，但他紧接着把枪上膛……军列遇上爆炸，势必是暗杀事件。 天知道会不会有第二轮前来补刀，而喊他的人，也有可能会是刺客在确定方位。 果然在露头的一瞬间，有个喊他的黑影便做出瞄准姿态，早就做好准备的姜诚瞄头就打！ 勃朗宁砰砰就是两下，迎面那黑影被击飞在地。 他这一开枪，包括姜兰轩在内，整个车厢都更加混乱起来。 叶海韩明的声音双双传来，紧接着没受伤的护卫们开始戒备，几乎在他们的保护圈刚形成的时候，第三拨儿刺客也到了，他们拿着手枪靠近便打。 姜诚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父子俩都是身经百战，这些护卫亲兵们也都是精挑细选，战斗素养不是一般的强。 本来这爆炸偷袭已最大程度地激怒了他们，居然还敢来继续补刀？ 枪战立时爆发，所有护卫一拥而上，跟车厢外已开始集结的士兵们合围一处，疯狂地压上去暴打。 这种时候留活口并无意义……不管是什么人派下的刺客，都不太可能交代幕后黑手。 眼看自己人已控制住了局面，姜诚厉吼叶海赶紧带人关顾伤兵…… 爆炸发生的时候乱成一团，他没注意到张作相。 岳父大人至今下落不明，姜诚心急如焚。 已经结束战斗的护卫们找来电筒，开始七手八脚地翻查整个车厢—— 死了六个，张作相被爆炸掀翻撞上铁皮柜失去知觉，满身满脸都是血，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出受了多重的伤。 姜兰轩脸白如纸，姜诚回身看了一眼也是觉得情况不妙。 但此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厉吼着集结手下，军列除了他的亲兵之外， 还有张作相姜兰轩各一个团的兵力，除此之外王俊山郭希鹏，还有老爹手下的团长孙俊才等等军官，分布在各车厢内。 另外姜登选和冯庸也随行四平，他俩是受命于姜诚，去申领139旅的新式武器。 队伍很快在几个军官的冷静调度指挥下集结，姜诚却感觉全身无力，一阵阵的恶寒在侵袭全身。 不禁扶着身旁的王俊山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后者吃惊地回看他：“姜爷，您怎么了！？” 姜诚几乎听不清他震惊的嘶吼，而是越发感觉视野在一点点后退且黑暗下去。 “小心附近的伏兵。” 姜诚失去意识前，用王俊山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吼一声。 (本章完) 第438章 转危为安 第438章 转危为安 更深露重的一片黑暗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男人们尽出北大营，抄着家伙就往一片火光中大喊着冲锋。 人影幢幢，冲锋号响彻奉天的夜空。 有士兵在冲锋，而有人已经倒下。 恍惚视野中，士兵们似乎都头系着白色重孝眼含热泪，迎着炮火织成的网不畏生死的厮杀…… 姜诚猛地一震，艰难地睁开双眼。 头疼，咽喉剧痛，好像做了不计其数的梦，却在睁眼时发现只记得梦中的最后一刻。 虚弱地哼了一声，头顶的毛巾顿时滑落，紧接着姜诚便隐约听到身边的哭腔。 “飞澜，飞澜你醒了！呜呜……” 是自己妻子张廷雪的声音，姜诚听清的同时长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他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是凝聚心神看清四下的环境。 除了哭哭啼啼的妻子，杨玉成等幕僚带着长子承业都在，两个白大褂长出了口气：“姜爷，您可算是醒了。” 看清说话的医生，姜诚一点点回想起来，这里应该他出钱在四平建的新式医院…… 此人名叫高惠敏，是他费重金从京城挖来的医学人才，在四平医院担当院长。 “您大腿动脉受伤，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还好您父亲跟您是同血型，给您过了不少血，才把您从生命垂危中拉回来啊！” 高惠敏一脸感佩地说着。 姜诚听完这些话顿时暗惊：“那……他老人家没事吧？” 急着想惊坐起，但虚弱的身体不允许。 叶海哭丧着脸走上前扶他起来，眼圈红红地说：“咱爷没事！就是累坏了先回去休息了……” 姜诚靠在枕头上瞪他一眼：“你娘的！看你这死了爹的表情，还以为我爹出啥事了。” 挨了骂叶海却反而落泪了：“爷……您可吓死小的了！哇，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也不想活了！” 看他这模样，姜诚想训也训不出来，面带憋火地哭笑不得：“哎呀得了得了，大鼻涕都刮我脸上了——赶紧给老子倒口水去！” 他这话说完，张廷雪破涕为笑，只是显然哭过很久嗓子闷闷的：“看伱，怎么刚醒就发脾气？”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水，一勺一勺地喂他。 趁着空，姜诚一点点把情况弄清楚了： 张作相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姜兰轩则是受了点擦伤，但给姜诚输血也是累倒了； 护卫团死了十多个弟兄，而且这帮可恶的刺客瞄准的是姜诚三人所在的车厢，但因为火车运行难控速，三次爆炸点只有一次命中； 其余两次都是命中军官们所在车厢……郭希鹏被炸伤左臂，姜登选冯庸是烧伤，其余王俊山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些轻伤。 摆手让张廷雪带着大伙先出去，姜诚只留下了孙正楠：“派人查了吗？他妈的，是不是小日本子干的！” 能是谁？ 往南满道上安炸弹，又派刺客冲过来补刀，除了小鬼子，姜诚觉得应该没别人了。被他极端难看的表情惊得正色，孙正楠连忙立正道：“是！姜爷您法眼……把您送回四平的时候，我已经派黄永安领人去查了。” “现场带回来的尸首，再结合爆炸点残留的弹药，护卫旅的弟兄还在附近走访……” “所有一切线索都指向小日本！属下妄加忖度，必然是接连交手令日本军部嫉恨，所以他们企图在您回程途中痛下杀手。” 姜诚闷声不言。 鬼子报复心理极强，他早就想过福岛安正会伺机报复——但他没想过这帮狗日的胆大包天，暗杀他的计划如此匪夷所思。 毕竟自己是吉林实打实的督军，京城北洋正式任命的封疆大吏，他们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敢用这种手段行刺杀。 “难怪皇姑屯他们也敢下手啊。” 姜诚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一旁的孙正楠愕然倒也没细究他的意思，反而焦虑地说着：“爷，属下是真怕他们一招不成，还会再下手哇！” “总觉得小日本不只是泄愤这么简单……珲春撤军在即，他们不与我们协调换防，反而搞出这一出。” “思来想去，属下认为他们必然是想搅乱吉林。但，搅乱吉林的用意，实在是有点莫名啊？难不成是背地里已经安插了什么人，打算……” 姜诚摆手打断他的话：“不会。但你讲的没错，他们是打算搅乱吉林——” “因为我冷眼看着，小鬼子从珲春撤军，决计不是往朝鲜去……想想看，小日本每年都在往朝鲜增加驻军，他们还用的着再把东北的驻军往那里撤？” 孙正楠若有所思地喃喃：“姜爷这话说的是……已经到了华夏的兵再回朝鲜，这不是战略后退么？别说日本高层能坐视这种失误，军部自己能给自己找这样的话柄？” 姜诚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聪明！所以我想，他们肯定是打算北上西伯利亚，去抢出海口！” 孙正楠不禁一颤：“海参崴？！” 可姜诚还没答，病房门被轻轻扣响。 笔直站在床边的叶海接到姜诚的目光，一溜小跑着绕过屏风开门—— 片刻他快跑回身：“爷！四平火车站那边来话了，说是铃木广志带着几个手下，前来探望您。” 鬼子来了？ 姜诚冷笑道：“来的可真快啊，我醒了最多半个钟头吧，他们倒已经知道消息了？” 孙正楠无奈：“这消息是瞒不住的，今儿前来医院的名流高层实在太多了……” “连帅府都递了话来，说您和辅帅一旦苏醒，得立刻上报回去——五夫人说，帅爷听说这事，急得三四宿都没睡好了。” “爷，您说是不是就这个鬼子干的？他来探听虚实来了。” 姜诚低眉思索片刻，又道：“应该不是。但探听虚实是肯定的！四平车站原本是松下秀树的地盘……他南下青岛打仗，由铃木接管此地。” “我看，是这小子知道，松下一旦回来他必然没好果子吃，所以赶紧带了人过来找我想办法了。” (本章完) 第439章 求贤若渴 第439章 求贤若渴 别的不敢说，经过自己的连番“教育”，还有那个臭到了不行的蒲公英计划的连锁反应，让这个铃木广志成了自己忠诚的狗。 “他来，跟珲春撤军关系不大。” 姜诚坐了一会儿又开始天旋地转，可见这次伤得是真不轻。 “人我是先不见了，你带上玉成和几个文官，去回一回他……你们少说话，让他来说自己的目的。” 一面由他搀扶着躺下继续休息，姜诚接过孙正楠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面继续往下说着，“我看着雪儿眼都哭肿了，岳父大人肯定是伤得很重吧？” “你让护卫旅那边安排最妥帖的人关照着，还有……蕙心临产在即，吉林府的家里也得守好。” “给奉天发电报，让他尽快处理完省城的公务返回吉林——” “他娘的，我有种不妙的感觉，小鬼子多半是盯上咱吉林了，打算把我弄死，然后想方设法安插，或者是拉拢一个亲日的督军，以便他们北上西伯利亚的时候，能在后方支持他们。” 眼看姜诚就算是躺下了，还是一脸不放心地继续安排工作，孙正楠连连点头应是，又道：“姜爷您还是先休息吧……这些事情让属下安排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姜诚的困劲儿已经上来了，但他心里最担心的，还是在营口的七月勇者号…… 跟上一次的深蓝鸢尾号不同，这艘船上面的货物几乎都是他的货； 除了欧洲一战的各种军剩品，另外就是电厂的设备等等。 姜诚躺下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似睡非睡之间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门外喧闹。 眼睁开一线时，整个房里一片漆黑，留在身边照料的徐福善见他醒了，赶忙上前询问需求。 姜诚只觉有些内急，在对方搀扶时询问“几点”了。 “爷，晚上十点多了……等会儿您吃了药还是先睡吧。” 徐福善扶着他小解，姜诚听到外面声音越来越大，拧着眉道：“等会儿去看看咋回事。” 等他再次躺下，贴身的护卫查看过门外汇报道：“姜爷，是张长官回来了……” 怕他不明白是哪位张长官，又补充道：“张学成。” 睡前还在担心他的货，现在这位好兄弟回来了，姜诚自然是喜出望外：“学成回来了？好家伙正担心他啊——快别拦着了，赶紧让他进来！” 徐福善多少有点不放心：“爷，院长让您多休息，这么晚了，明儿再说呗？” 姜诚瞪他一眼，这位护卫再不敢劝什么了，回身小跑着去开灯。 少几，张学成和黄永安瓦西里都进了门，姜诚还是有些头晕地坐起来，三人一见他从满脸的兴奋变为或吃惊或痛心，张学成最先嚷嚷起来：“兄弟！伱这是怎么了？” 姜诚摆手一笑：“没妨碍……都回来了？可是急死我了，生怕你们出事啊。” 张学成把他上下一番打量：“刚听你的那些护卫说，你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偷袭——我还以为你这，他娘的，究竟是谁干的？” 黄永安也是一脸气愤：“拿脚后跟想也知道是小日本子啊！就是一群瘪犊子……迟早全弄死！” 看着连老毛子瓦西里也上头了，姜诚会心笑笑又道：“那这报仇的事，就得拜托诸位兄弟了啊。”“好了，报仇是肯定要报仇的，但这事想报仇，恐怕得从长计议——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具备跟关东军正面干的实力。” 就算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姜诚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东北尽管有一些工业底子，但这底子……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且一战已经全面进入收尾阶段，巴黎和会后，对华武器禁运即将全面拉开序幕。 到那时候，他的工业化面临的各方面挑战，远远比现在还多。 “是，长官您说的对，我们没有时间浪费的。” 瓦西里走了半步上前，把船只的大概情况汇报： 有大帅和英法两国人的出面，七月勇者号卸船出关都还算顺利。 但是日方提出要全部开仓核验，遭到了三方同时拒绝和反对——于是，港口方面又把货压了两天。 不过，日本方面已经把大帅视为“未来东三省”的合作伙伴，几方进行过一番磋商，也就对货物全面放行。 待瓦西里把情况说完，张学成接过话头道：“最多两天以后，全部货物抵达吉林府……但飞澜啊，有个事我想跟你汇报下。” 看他神色有点奇怪，姜诚倒也没说什么：“你我兄弟，有话直说就好。” 张学成抓了抓头皮：“哎，我是没想到在船上还有不少偷渡的。” 姜诚一怔：“什么，偷渡是什么意思？” 黄永安看了看张学成赶紧说道：“是很多外国人……他们本国打仗了，听说咱们东北有出路，想来试试运气。” 心里是无比反感这些殖民者，姜诚心里正窝火打算吩咐他们找本国的领事把他们遣返…… 可目光在瓦西里这个老外身上一停，姜诚马上眼睛亮了：“稍等会儿，你们有没有问过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看着姜诚感兴趣了，张学成转瞬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一准要问！” “我没急着让他们回去，听说这里头有不少工科类的人才……因为之前我听我叔说了，雇佣了不少外国人。” “也是想着他们里面有没有懂专业的，咱的电厂这些，都需要人才啊！” 听着他口气里的兴奋，姜诚马上乐了：“看看，看看！真不愧是帅爷家里的啊，这眼界……哈哈！” 张学成懵了一下，撇嘴道：“你讲真的啊？不会又是拿话挖苦我的吧？” 姜诚笑了两声：“我这哪是挖苦！就是夸你能干啊兄弟——这事我就交给你办吧，把这些所谓的偷渡者全部带回吉林府调查清楚，” “然后我会安排老孙和玉成，把他们分门别类的安排工作……学成老哥，哈哈，你这是立大功了啊！真有几个人才，那咋吉林可真真儿是求贤若渴啊！” (本章完) 第440章 鬼子求命 第440章 鬼子求命 “还立大功呢，里里外外还不都是我叔出的面，我这……也就是想着咱吉林需要，咱们的发展需要；所以才跟你提这事。” 张学成愣给他是夸得迷糊了，挠着头竟是露出有些憨厚的笑容。 “好样的！咱们弟兄把力气都往一块使，不愁将来咱发展不起来！” 姜诚又夸了几句，便是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扩军在即，有白俄团的加入，张学成又扩了丁春喜和叶青林两个团……很快就能扩充成一支有炮兵，机械兵，乃至医疗补给等等的混成旅。 这是继当初的海平川蔡远宗、以及他的护卫旅之后的第四支混成旅； 除了这支部队，郭希鹏的132旅，姜诚打算调离辽源，与张福山的134旅一道，全面接管珲春； 而王俊山、金延喜则分别扩编为140和141旅，一个接管辽源，另一个守农安，跟长春的张廷兰一道，看顾好北满铁路的始发站。 再加上他海如松的135旅，姜诚手上有四支混成旅，五支常规旅……其实力之雄厚，远远超过大帅手下所有的将领，包括自己的老爹姜兰轩。 姜诚心里画着蓝图又休息下了，次日睡到日上三竿，吃了些张廷雪送来的鸡汤，一边又问过她家里的情况。 海蕙心这月底临产在即，已经打理不了家事了；督军府大大小小都是三姐张廷慧在代管。 另外，于凤至显然跟相公张汉卿又是大吵一架，前两天眼睛红肿地跑了来家里。 躲在屋里睡了两天，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开始忙生意。 “我听说汉卿哥哥在佳木斯剿匪，还是挺得力的——他呀，其实也能干，就是总是没正行。” 张廷雪把碗筷收拾起来，一面笑着又道，“不过最厉害的还得是我的飞澜！我现在走到哪儿呀，都是夸你佩服你的呢。” 佳木斯剿匪，其实就给他少帅刷刷战绩而已—— 别看那几个巨匪盘踞山林，战斗力是不俗……但跟正规军比，可就差老鼻子去了。 况且部队还是大帅的精锐护卫旅，还有郭茂宸领队，再加上齐齐哈尔的吴俊升必定会支持他， 这仗要是还能打输，他快脱了那身奉军的皮，直接钻八大胡同当象姑得了。 姜诚脑子里正在想事情，在听到妻子的话之后，他又苦笑摇了摇头：“伱还夸我呢？咱爸可好点了……我都懊悔死了，没照顾好咱爸。” 说到这事张廷雪也是面容一暗：“哎，到现在也还没醒……医生说是头撞到了，身体又太虚弱；” “加上爸年轻的时候就总犯头风，我是怕，” 说到这里，她眼圈又红了，“飞澜，我好怕！” 姜诚看美人难受的样子，不免伸手拉住她冰凉的手：“我让老孙去奉天等地，请最好的医生！” 张廷雪含着泪看着他，却忍不住抢入他坚实的怀抱。 “我好怕啊飞澜——那天你和爸回来，都是浑身是血，呜呜，我害怕！” “还好你没事啊，老天要是把你收去了，我和孩子们怎么活啊？” 姜诚心疼地抚着她柔软的卷发，心里是越发狠上这股可恶的鬼子。“好了雪儿，我知道你心疼我——这两天就别往医院光跑了，带着孩子们在海叔那儿好好休息几天！你这生完孩子，恢复得也不好，先前就听蕙心说，你这月事总是提前退后的……回头也是找个妥帖的医生，仔细吃几服药才是。” 姜诚亲了亲她，又含笑道，“赶快回去休息吧，看你这熬了几天，眼睛都扣下去了……我的雪儿是吉林最美的明珠，要耀眼夺目的才是。” 其实要说貌美，张廷雪确实在海蕙心之上，连见惯了斯拉夫金发美人的瓦西里，也常常盛赞他这位正室的容光秀丽。 由两个丫头陪伴着离开，姜诚马上让叶海去找铃木广志来。 起身在独立病房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了大概半个小时，这位宽城子车站的日军长官，快步进了门。 他今天穿着便装，戴着厚重的帽子脸上还缠着丝巾……看着就跟躲避拘捕的通缉犯似得。 尤其看着他做贼心虚的神情，姜诚憋笑到伤口疼，却做出副意外神情：“铃木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大热的天气蒙头裹脸的，也不怕暑到了啊？” 铃木广志哭丧着脸：“姜将军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这……哎，一言难尽啊！” 原来参谋本部死咬着军部不放，更是告了关东军都督府一状，特别是他的手下打伤打死侨民，这事又被翻了出来攻击他们。 松下秀树这次率领前往青岛作战，整个战役打的非常成功，把两个港口包括胶州湾全部拿了回来……驻地上的德军慌不择路只剩下逃命。 姜诚冷眼看着越显紧张的对方，暗忖：德国此时疲于应付英法联军，恐怕根本无暇顾忌这些地盘—— 尽管这些地盘说到底都是他华夏领地，但参谋本部这一招打的时机之妙，用招之稳，却是值得欣赏的。 “咳咳，现在松下先生回撤，你是担心他找你麻烦吧？” 姜诚懒怠地对他摆了个手，示意他先坐下。 这货战战兢兢缩手缩脚地在对面的小椅子落座，咬着后牙哭丧语气：“已经找我麻烦了！他再次报请内阁，让撤销我的指挥权，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去。” 哈哈…… 真是狗咬狗两嘴毛啊！ 参谋本部势如破竹，就算是弱智儿的大正天皇，也是大帅说的那话，知道炕头那边热……此时必定会杀几个没用的废物，以显示爱护良将嘛。 姜诚斜睨着他，从面前的茶几拿起烟盒，可他并没有急着点烟，而是把那烟盒扔给了对方去。 把他顿时吓了一跳：“您这是……” 姜诚斜飞出一道稍显阴冷的笑容：“呵呵，既然是铃木先生都找到我求救来了，必然是信任姜某啊！” “咱们，是不是还是继续合作愉快？” 听到这话，铃木广志自然是如若抓了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自然是啊！” “您说，您尽管吩咐——唉，我算是看出来了啊，那个町野武马说是会帮着我……我去找他，他都根本见都不见我啊！也只有请您帮我了！” (本章完) 第441章 “密切”合作 第441章 “密切”合作 鬼子就是鬼子，目光短浅也就只能看到面前这一点事了； 不过，这小子是怕死了上军事法庭，除了来找自己，恐怕也是没啥招了。 姜诚垂了垂眼睑，做出一副懒怠的神情。 两天前，他就安排孙正楠见他，具体搞搞清楚这小鬼子打算干什么。 可出人意料的是，这小本子见了孙正楠杨玉成后，就像没开口的葫芦，啥啥一股脑闷着不开腔。 嘴里叨叨的都是些没营养的马屁，把吉林上下挨个夸了一遍，却没说什么点子上的东西。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见着他投靠的异国主子，铃木广志开始了大吐苦水。 先是表明，宽城子车站被安排了两个参谋本部的政敌，他手下好用的下属，也都被纷纷调离原岗。 然后军部，特别是福岛安正，就想抓了他当替罪羊。 “姜将军我实话实说，福岛那个背信弃义的……之前他把我安排在郑家屯，多次挑起事件找你们的麻烦；” “另外，蒲公英计划其实也是他一手策划的，我坦白，病毒都是他安排医学院的人找来的——” “他不仅要给你们长春的新生政权添麻烦，关键还再三要求过我，让我去抓几个感染伤寒菌的底层平民，交回去给他研究！” 听着他一点点把问题都推到了自己旧主身上，姜诚无动于衷。 真正让他愤怒的，是这些可恶的鬼子。 在他的角度看，他们的混账程度全虐杀了都不解恨，可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小鬼子的恶毒了。 啪！ 不动声色地擦着了火机点烟，这玩意还是瓦西里手下的那个小兵送他的……温暖的火焰骤然照亮了阴郁的脸，他缓缓地吸了一口。 “铃木先生，你在松下青岛作战时，接替他管顾整个南满线……我想，” 说到这里，姜诚骤然把目光抬起死死瞪着对方，“我这次遭遇暗杀，伱不太可能不知道吧？” “最少，这些暗杀者，也是与你这个总指挥通过气吧？” 像是一盆冰水猛泼到炙热的火焰上，原本说的神采飞扬唾沫星子横飞的铃木广志乍然涨红了脸。 看来他是知道的。 姜诚平静地把纸烟叼在嘴里，缓缓从沙发上起身。 动脉受伤的他走路并不太稳当，但脚步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军人独有的坚定。 抬手，轻轻拍在不断抖索的小日本肩膀上，竟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姜……将军……” 听到这声明显带有恐惧的回应，姜诚感觉的到他心底的不安。 冷笑低垂眼睑，他夹着烟绕了这货半圈，在他面前站定：“铃木先生，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吧？” 乍然惊出一身汗来，这位鬼子军官像是过电似得猛然跳起，紧张地回望过来：“姜将军，我……我确实是知道的！” “可这事实在是太大了，我，我不敢，不敢。” 姜诚抽了口烟，对着病房里变得咬牙切齿的叶海韩明做了个眼色，又把眼光转向面前的鬼子。 “说说吧。” 姜诚把抽了半截的香烟，狠狠压进烟缸里，“不管你在这件事里起了什么作用……姜某既往不咎。” 铃木广志很清楚他自己的处境。 面前高高在上的吉林督军确实不敢把他怎样，但时下他真的把自己弃如敝履，那么他的后果也必将相当悲惨。 对视。 短短两秒钟，铃木广志便已经确定心迹： 自己也是存着满腔热血来到华夏，就是为了帝国和天皇效命。可现在，连带他的上司，都要把他往死里折腾。 加上先前町野武马对他多次游说，现在的铃木广志越是确定，与其继续为这个已不在乎他忠心的帝国效命， 不如跟那位日本顾问一样，投靠姜诚，多换点金银……大不了将来去东南亚！ “姜将军。” 铃木广志深吸一口气，“我坦白！” 这话说完，他打开了话匣子，把整个刺杀行动的动机目的，还有整个计划等等一并都说了。 确实如同姜诚所想，福岛安正认为自己很难控制和拉拢……未来必然会成为帝国统治南满的极大障碍。 老鬼子们打算刺杀姜诚，继而拉拢吉林的继任者。 “姜将军……现在贵军之中，恐怕有很多对您不利的声音；” 既然都归顺了新主子，铃木广志当然要为他上心，“军部普遍以为，张景惠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就是说，身在总参部的讲武堂同学柴兰书向他透露，之前杨宇霆接到多封联电，就是有关他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密情的？” 姜诚疑窦顿生。 他跟柴兰书的关系还算密切，能得到消息，也多亏这位同学向他透露。 日本人的消息居然比他还快？ 已是如此深入的渗透了吗…… 而接下来的消息，更令姜诚愕然。 是菊池武夫把信息递出来的。 “这个家伙，究竟是哪一头的？” 姜诚不由双眉紧蹙。 他和町野武马都属参谋本部——怎么现在，居然给军部出上损招了？ 隐隐嗅到了极大的危机。 别看两拨鬼子很多政事存在分歧，但瓜分华夏的心却不约而同。 如果他们因为北上西伯利亚，达成除掉他换人的共识……对于他可是个极坏的消息。 “铃木先生，你带来的这个消息，对于姜某有极大的意义。” 姜诚做出副由衷感谢的表情，“你我日后，必当合作愉快。” 听到他这番话，一直以来都惴惴不安的小鬼子，终于是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 但他很快又不安了起来：“那我怎么办，现在……福岛长官可想尽一切办法，想让我去做那个顶罪羔羊啊！” 姜诚回望着他，忽然露出了笑容：“这还不简单吗？” “姜某白送给你一个功劳，不就结了吗？” “比如，打通南北满铁的修筑权，你看这个，能让你保住小命么？” 铃木广志登时双眼发亮！ 之前町野武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解数，想打通这条沟通东三省的命脉线。 但三番两次，都被这位年轻的督军和大帅巧妙回避，直至现在都毫无进展。 (本章完) 第442章 继续扩军 第442章 继续扩军 如果这个功劳掉他脑袋上，那说直接点，就是盖世奇功！ “姜……将军，您是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铃木广志已是满面兴奋，连呼吸都变得局促起来。 姜诚又点了一根烟，不置可否地回望着他。 “既然合作，那我必得给铃木先生你最大的诚意啊。” 姜诚笑容透着一分邪气，“你说是不是呢？” ………… 当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经过数日危险期的张作相，在两个德国医生的治疗下幽幽醒来。 “要说还真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啊！岳父大人真是被他们治醒过来了。” 姜诚喜出望外。 他俩就是张学成说的，在七月勇者号上偷渡来的外国人其中两位。 英法联军的夹击下，德国已遭到全面占领，很多稍有办法的人都开始大批出逃。 调查知道这里有医生，张学成马上就领了来给小叔看病，还真给治好了。 “老哥，真得给你记上一功啊！” 姜诚觉也不睡了，起身披外套就要去他病房，却给赶过来的冯庸拦住了：“行了行了，我和超六去代表了就得了。” “伱这身子骨不还没养好嘛，就快别折腾了。” 一块入院治疗的还有这些个军官，冯庸姜登选也在其中——不过他俩伤势略轻，差不多跟正常人没啥区别了。 姜诚倒也没硬撑，谢过两人后便又交代叶海去通知海如松，赶快向帅府汇报。 次日一大早帅府便来了信儿：一方面表达对姜诚等人的问候； 另一方面，是通过了姜诚上报火车线路修筑的意见。 帅府决定打通四平与宽城子的线路，并命其为长平铁路。 长平铁路设三站：四平，公主岭，长春；其运营权由奉军掌控。 日方本不同意大帅这个要求，但在得知铁路将由奉军方面全部出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一战前后，小本子的经济也是捉襟见肘——特别是北上西伯利亚已经通过内阁同意，他们的大正倭皇也点过头了。 动兵没钱可不行，修了铁路可就没钱了。 而且这些狗日的一想，就算目前靠着自己的驻军，再加上奉军的帮忙，他们拿下海参崴倒是问题不大。 可真正想守住那里，没这条铁路可就事倍功半了。 于是他们内阁讨论来讨论去，这事也就这么拍板了。 不过促成此时的铃木广志成了英雄，为一直以来节节落败的军部，挣到了关键性的一盘。 福岛安正也是因此消了气，让他继续管理宽城子护路军之外，与珲春日本驻军司令官竹内西也一道，协同奉军换防军务。 陆陆续续又养了七八日，姜诚实在是躺不住了，况且政务全得靠着吉林府往四平传递，一来一去耽误事不说，把孙正楠严子文杨玉成这些文官可折腾个够呛。 尤其是体质较差的严子文，天热受暑直接一病不起。 先是在海如松的陪同下，与手下们先是把四平的部队，电厂，还有被服厂火药厂等等巡视过。 姜诚坐着车让韩明在城里兜了几圈，发现海如松不仅养马带兵有一套，打理一方政务也是把好手。连打了几场仗的四平已然翻修一新：学校，医院，还有商铺街道等等都已恢复到战前最高水平。 正街的土路都翻新成新式的柏油路，路灯什么的也都安上了——到处是安居乐业的景象。 “这种和平的日子，能一直维持下去便好了。” 看着姜诚不断点头微笑的样子，海如松轻声说道，“飞澜，你是真本事啊！” 姜诚收回出神的眼光，笑笑：“我算啥本事，都是大伙能干，给我面子罢了！” “四平附近良田颇多，今年保证丰收的话……我看胡子也得少一大票。” “征兵工作一直在进行吧？四平完全可以再扩出一个旅出来。” 海如松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看没必要养这么多常备军；还是仿你爹热河的例子，保持一定数量的常备军便是……到真有什么战事，在紧急征召壮丁就好。” 相对于喜欢养兵自重的旧系军阀，姜兰轩算特立独行的。 热河的常备军连一个师都没有，但据说有个战事征召的机制。 类似于近现代的民兵制度，但姜兰轩却玩的更好。 他以保甲制度为基，设立二十户一保，青壮年全部征集到册，并每保分发土地—— 平时就是种地，到打仗时候再紧急征调入伍。 “我知道，这样省钱么。” 姜诚拨了拨指甲附近的死皮一笑，“别想着省钱的事，我让你扩军就给我扩，越多越好！” “接下来我有大用。咱是一家人，飞澜不瞒你和平川。”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这位岳丈说道，“珲春的小鬼子目标是北上——咱也跟着一块去打！” 啊？ 回望姜诚，海如松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理解吃力。 “想想看之前的深蓝鸢尾号，再想想后面的七月勇者号……别看都是外国船，但如果没有咱自己的港口，上面的货，是被人说拦就拦！” 姜诚深吸口气，重重拍打在大腿上，“爸，您仔细想想，如果咱出了图门江，就是咱自己的出海口——” “吉林的经济将会被全部盘活，到时候咱出口入口，谁还能卡住咱吉林的脖子？” 海如松震惊了。 他是没想到这位还不满二十岁的女婿，居然有如此眼界和志向。 “如果真是照你说的，咱们拿到了出海口，那可就……” 向来直脾气的海如松，竟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言语了。 但他马上拍着胸脯保证，“成！既然飞澜你有如此豪情壮志，咱还能含糊吗？” “扩，按您的话说，继续扩军——咱就不信了，真抢不过他小日本子了！” 知道这位岳父是向来不说虚言的，姜诚乐呵呵地伸出一手握他的肩膀。 “爸，四平这边，乃至周边的政务我就放心交给你了。明天一早，我和大伙便出发回吉林府，开始与小日本子协商珲春撤军的事。” “我有种感觉，他们这次刺杀不成，还会找点幺蛾子出来。” (本章完) 第443章 又来偷袭 第443章 又来偷袭 从四平出发没多久，姜诚和张作相便晕晕乎乎都睡着了。 冯庸留在四平等待申领装备，姜登选则是让他的顶头上司临时调走，跟着大部队同行去往吉林首府。 思来想去，把这位未来“五虎将”之一的超六兄，留在后方大平庄管理西营场这些地盘，着实有大材小用之嫌了。 这次珲春撤军，北上西伯利亚得让他出手了。 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并且在轻轻唤自己，姜诚身子猛地一抖睁开双眼，晕晕乎乎来了句：“怎么，到了吗？” 来人是张学成：“飞澜，咱快到九台了——老叔仿佛又有点发热，那俩德国佬说，他老人家身体顶不住的，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赶了。” 姜诚揉眼睛定神，回脸与身旁的杨玉成交换眼光。 “我去看看。” 扶着车门下车，姜诚掏出曹锟给的那块金怀表……差不多晚上七点，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 整支车队停靠在公路上，四周是一大片树林——这可不是 “叫弟兄们都醒着点神儿。” 姜诚边往张作相的车走去，边吩咐着，抬眼就看到父亲已经赶了过去，回身抬眼看他：“飞澜！辅臣有些高热，刚才嚷嚷头疼，现在……” 听他说，张作相过了中午便一直说自己头昏，刚才喝水突然呛着了，继而很快失去意识，横躺在摊平的车座上开始说胡话。 “奇怪，病情已经好转了，怎么会？” 姜诚猫腰看过，那俩德国医生比比划划着，应该是对他描述病情—— 杨玉成只懂一点点德语，但经过他的简单翻译，姜诚还是听明白了岳父的病情。 “是脑膜炎……肯定是。” 姜诚后牙紧咬，“病毒性的，这病来的猛也急，得赶紧注射青霉素。” 这药别看在长春和刘房子的“疫情战”中大放异彩，但姜诚并没有公布这种药剂。 对于治疗部分脑膜炎，青霉素是有奇效的——他随行的护卫里就有军医，也携带着包括青霉素在内的多种药剂。 当下就把军医喊过来，姜诚扫了一眼满面好奇的这俩德国人，还是让杨玉成示意他们避过治疗过程。 还不曾仔细了解过他们的底细，不能因为他们救了自家岳父就信任他们。 万一他们盯上自己的好药，秘密联合偷秘方，这可不好防着。 不过这边杨玉成话一说，两人马上知趣地躲开，一点都没旁观的意思。 “飞澜，不能让辅臣继续跟着了，得安排他就近住下休养。” 扫了一眼军医护士们给张作相紧急处置，姜兰轩扯着儿子到一边，“我思来想去，珲春换防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 “让辅臣在九台好好休养，我跟你一块上吉林府。” 姜诚也正有此意，点点头让韩明去安排护卫。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已是彻底黑透了。 归心似箭的姜诚，一方面惦记着吉林因为鬼子撤军骤变的局势； 但另一方面，爱妻海蕙心最多这个月底就临产，他心里记挂这事。 姜诚深吸一口气：“岳父大人的车队，先行往九台去了，我们得加快速度子，明天一早前返回吉林府。”看着他多了忧心的神情，副座上的叶海回身轻声汇报：“姜爷您放心！中午部队休整的时候，我已是派了弟兄回报吉林府，孙长官已下令让李石头长官亲自来接应。” 跟高文胜要了李石头之后，姜诚二话不说让他担任护卫旅的长官； 这人身在老爹手下，因为心直口快和做事不细致，三起三落只留了个副团衔。 到了姜诚吉林府立马给了这么大一官，他可不忠心耿耿分外玩命嘛。 “唔，知道了。” 眼看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黑，车队稍显昏黄的灯光在路上连成一线，与天顶穹窿的点点星河交相辉映； 姜诚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静谧感……但这种感觉刚出现在心头，他的后颈却不自觉地一阵阵发紧。 这种感觉在出现的瞬间便猛地加强，拽的他头皮甚至引起了视线的扭曲感。 征战沙场多年的姜诚，已经习惯了常年的戒备，甚至在危险到来时，能产生这种极为精准的预知感。 “不好！让弟兄们注意警戒！” 本靠在车座上已有些倦意的姜诚，猛地向前绷直了身体，摇下窗户便对外面的护卫骑兵们高呼一声。 可他的话几乎刚刚落音，眼瞅道路一侧的密林中，猛地窜出两枚深绿色的照明弹！ 叶海只来得及骂了句粗话，就听远处刚刚跟他们分道扬镳的车队那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冲天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支车队，护卫们齐齐抄出武器防御—— 几乎在瞬间伏兵尽出，但他们不要脸的事，最先甩出了大量的手榴弹砸顶，第一轮爆炸便人仰马翻。 轰！ 姜诚所乘坐的汽车四面玻璃瞬间齐齐震裂，紧随冲进来的热浪，就算是他及时抱头躲避也不免一阵屏息。 还用说，光听着手榴弹的动静，还不是小日本子的香瓜手雷？ “他奶奶的小日本子！” 姜诚大骂一声，才发现身边的杨玉成为了保护自己，被震昏了过去； 驾驶座上的韩明大叫着“保护长官”，一面跟副座上的叶海跃下车，冲到后座保护姜诚下车。 “把玉成背上……” 姜诚眼神冷厉，此时伏兵已是包围了整个车队—— 因为带着张作相的车队先行离开，回吉林府的车队被拉扯得很长； 偷袭的人数居然有相当的数量，但就算护卫们再是猝不及防，也是姜诚的精锐…… 再加上姜兰轩的贴身亲兵，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可要命的不是他们这头，而是张作相那一边。 因为感染脑膜炎，就算经过紧急处理也是在野外，想得到妥善处置就得去城里。 分道扬镳的车队原想着如何加快速度，赶去就近的九台……可万万没想到，此举居然把所有刺客的攻击重点引了过去。 心乱如麻的姜诚厉声怒吼“快去救援”，但他也明白，自己万不可鲁莽地冲上去帮忙。 (本章完) 第444章 回撤 第444章 回撤 “姜爷，我们带您撤离此地！” 此时护卫们在叶海韩明的带领下，把姜家父子团团围住； 在夜幕掩护下的偷袭者，依旧靠着人多势众狂轰滥炸。 “撤什么撤？鬼子都打到头上来了，给老子玩命的招呼！” 姜诚第一次对着叶海面露凶相，“一个都不留！” 老大都如此火冒三丈地放话了，岂有临场撤离的道理？ 尤其是姜兰轩最先选好了隐蔽处，接连用手枪击毙过敌人，他的亲兵们便更加坚定地开始反击。 连串的枪声和爆炸声中，父子率领着各自的护卫，开始依靠军车的掩护，疯狂地举枪射击，试图压制偷袭者们疯狂的火力。 每一把枪口都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弹头在夜空中拖曳出一道道流星光火，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你们几个，跟我上！” 就听车队的前腰处，姜登选发出一声坚定的呼喝，迅速用手指过数个全副武装的护卫。 似乎根本不打算得到他们的火力支援，这个未来的五虎将之一，竟不要命地最先突进上去。 “疯了啊？” 连姜兰轩也是大跌眼镜，连忙失声低喊孙俊才带人上去帮忙。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他鼓舞之下，也是不要命地往上冲，叶海韩明也是交换过目光，在姜诚的带领下，左右向着敌阵包围上去。 这货偷袭的敌军，显然是没想过奉军不仅战斗力凶猛，而是头铁到就是打算彻底消灭他们。 尽管不知有没有干掉他们今天的行动目标，这场战斗反正是不能继续了。 指挥者命令撤离的同时，就被姜诚发现了苗头。 “他妈的来偷袭老子，现在觉得打不过了就准备跑？” 姜诚暗骂一句，旋即下令继续去追。 而他自己在叶海等人的策应下，连忙往张作相车队的方向跑去。 彼时才发现，张作相的副官何永清带领着几个亲兵，把顶头上司已拖出了车来，并且在火力的掩护下，找了个妥帖的位置藏好。 见着姜诚带兵赶来救援，何永清第一时间对他高声喊话。 此时昏迷不醒的张作相，也因为骤然爆发的战斗苏醒过来，一脸疲惫虚弱地回望姜诚，眼神却迷离到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爸，爸！您没事吧？” 看他这副狼狈相，又看看自己七零八落的车队，姜诚只觉得一股无名业火袭上心头。 “飞澜，我没事。” 张作相由护卫们扶着，神色艰难地笑了笑又道，“大家都没事吧……景炎呢？” 此时姜兰轩正带着亲兵护卫们打反击，战团那边传来的枪声稍稍弱了些，显然战斗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飞澜，爷怕是挺不住，咱得……” 何永清一脸沉重地对姜诚求助，“咱得想办法赶紧带爷去治病治伤！” 说话间，张作相双腿一软又跪倒在地失去了意识，姜诚越是咬牙切齿，连忙命人去检查车队里的车辆，还有几台能用。此地距离九台城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而附近应该是有个小县城，但凡有几辆车便能把他送过去临时安置。 一共找到四辆还能使用，并且挡风玻璃还算完整的车辆——姜诚赶忙安排姜登选等人继续追缉敌人，自己则是带领护卫全体往附近的营城镇赶。 别看这镇子不算小，也有一支部队在此驻扎。 此人就是徐厚成，原属于冯德麟麾下。 当初郑家屯事件，鬼子跑到附近兵营挑衅，守门当班的军官就是他。 那是他还是个排长，后来因为郑家屯立刻功，被丁春喜破格提拔为连长。 后来他跟着丁春喜那批人一块归顺姜诚，但此人生性冷淡，就因为不会溜须拍马被上司同僚们渐渐边缘化； 丁春喜被吴俊升、姜诚接连收编，这位连长的存在感也是相当的低。 他的小股部队刚开始跟着姜诚驻扎在长春附近，后来跟着丁春喜一道换防至吉林府，但因为不会送礼拍马屁，被几个同僚排挤出“吉林府中心圈”，只能驻扎到此。 他倒是落了个清净，除了剿匪就是带着士兵们屯田，几个月来开了不少荒地，地头上也安定了许多。 姜诚他们赶到此地的时候，差不多接近凌晨四点——甭管内城外围都是最困倦的时间点，守城的士兵们打着哈欠作警戒状，却突然远远的官道上，有灯光在靠近。 “是什么人！？” 城头的官兵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赶紧派人去通知自家长官。 等他们正全副戒备起来，叶海已派了先行兵，骑着马飞也似的赶来传达，他们吉林的督军姜长官，正朝这边来。 这下可吓坏了守城的几个士兵，慌乱地岗哨里散篓子生米烧鸡啥啥的赶紧收起来，然后穿上军服挎枪开城门迎接。 此时得到消息的徐厚成，也是带着两个手下一脸焦急地赶了过来，此时姜诚的车队已经到了。 “姜爷？真的是您！” 徐厚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搓着手支支吾吾，“您这会儿来，是……” 自己手下怎么还有这样连话都说不清的军官，姜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废话，赶紧给我把镇上所有会治病能治病，以及你军中的大夫全找来！” “然后给我找个妥帖干净的屋——有人受伤了！” 眼看车上的司令官如此震怒，徐厚成哪儿敢怠慢，赶紧吆喝手下依令行事。 别看这小子话不会说，事倒是挺会办。 安置的营房倒是窗明几净，大通铺也是崭新的被褥，热水医疗器械简单的伤药倒是一应俱全。 “姜爷，咱把镇上所有会治病的，还有贴狗皮膏药的全请了来，您看是……” 此时姜诚刚刚让人把张作相安置好，徐厚成带着十数个老少不一的男人恭恭敬敬地进了门，“我营里还有个洋医生，一并也找来了。” 姜诚大手一挥，让他们赶紧去照看张作相，并严令掷下出了事饶不了你们。 紧接着又道：“伱驻扎此地，有没有发现昨日到今晚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 (本章完) 第445章 居然是他 第445章 居然是他 安排好张作相，姜诚现在满心仇恨一心只想弄死这批狗日的鬼子。 “啊？姜爷您说可疑的……其实怎么说呢，就最近，弟兄们在巡逻的时候，总能发现奇奇怪怪的啊！” 他这一句话说完，姜诚顿时面容凛然：“你说什么？发现了什么？” 从南满道上被炸军车，紧接着坐车返回吉林府又遇上偷袭，再加上张作相的重病，姜诚就算现在再泰然自若的一个人，神情也有了明显可见的变化。 就这小小的面部表情，让这下属骤然更加紧张，但在姜诚的追问下，还是结结巴巴将整件事说了。 他的部队驻扎此地以后一直挺太平，尤其是他们主动出击清缴地头上的土匪后，更是有一段时间没起干戈了。 “但就是这十天左右以来，出去巡逻的弟兄们，总能发现附近有部队调动的迹象。” 姜诚敛住神情，做出副淡然不关心的表情，细细听他往下说。 部队调动肯定会在地头上留下痕迹：密集的人员行动，吃喝拉撒睡，车马人行进再加上各种装备辎重等等…… 但凡地头上的巡逻兵们留心一点，都能觉察到不对劲。 “感觉他们这人数并不少，而且活动很频繁，都是围绕公路和铁路——” 徐厚成斟酌着措辞一一汇报之后，又是小心问道，“姜爷，您最近是围绕四平长春等地，有什么军事行动吗？” 有个屁。 珲春撤军在即，直系小日本等各方势力还在不停地找东北的事，除了他张汉卿黑省剿匪去刷战功去了，哪个会没事找事？ “既然你都发现这事情不对，为什么没有主动上报？” 姜诚不爽地回望他。 徐厚成惴惴：“姜爷，属下说句实情您别不爱听——属下驻扎此地不算名正言顺，况且甭管是从前的荣长官，还是后来的丁长官，都很反感越级上报。” “属下也是觉得……这事，哎，这事……” 姜诚回望过去，这小子是立马转开了目光。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要说先前郑家屯事件，面对小鬼子们挑衅兵营，他愿意站出来抵抗外敌，说明这小子还是有一定的热血和保家卫国之心的； 只是应该在旧式军阀的队伍里混久了，这小子变得胆小怕事，而且处事也更多了些圆滑。 这种人，是可以利用的。 “你说的荣长官，是不是28师的荣世弘？” 姜诚眼珠一转，说的话开始拉上关系了，“当初我父亲，也属荣长官旗下……要说还算是旧属部队。” 徐厚成抬头，眼睛稍稍亮了：“是！听说过咱老姜爷的履历——姜爷您和父亲，都不是什么池中物，定是要一飞冲天的啊。您二位有如今成就，也是，” 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了他的马屁，转而笑道：“伱这连长，从郑家屯出来也当了有大半年吧？听说你跟着丁团长，因为脾性也一直是边缘人物。” “我呢，即可升你营长，为九台县临时守备官，任命书等我回到吉林府就会下！老徐，我这人丑话喜欢先说到前面，官升你不是白升——你得给我摸清楚地头上活动的这支部队是谁的，” “另外，得给我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不留！” 没想到与督军大人一番答对，竟是给自己升了官，还正经划了地盘。 徐厚成怎能不激动？当下就在这简朴营房的房檐下，一脸肃穆严肃地给姜诚敬礼：“爷！您如此厚待小的，必当带着弟兄们为咱29师玩命！”说完这话，他在姜诚微笑颔首下，把右手放下来竟是四面一瞅兵营，压低声音对姜诚道：“姜爷，您带的这几个弟兄，能些不该听的吗？” 姜诚一怔，顿时意识过来，他可能是有什么不得了的机要打算跟自己说。 “没什么不能讲的。” 姜诚左右看看跟出来的叶海，后者却是很灵透地斜身避过，又带着仨护卫净了四周。 姜诚的人是能信任的，但看对方的架势，显然他自己的人反而是信不过。 手底下的兵营之内，连几句秘闻都不敢大声说，这种部队建设也是绝了。 颇有点同情地审视着他，姜诚合抱起手肘等待自己新封的营长说后面的。 然而这小子直接汇报了一个炸裂的，直接让他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姜爷，我知道这支部队的来历——他们属锦州！” 徐厚成说完这话，又是四下一番张望，“爷，您总知道锦州是谁的吧？” 拳头骤然紧握，姜诚却依旧保持着属于封疆大吏的淡漠：“哦？你说这话，得负责任的。” “我想问问，你是怎能从一些迹象上看出这支部队属于锦州呢？” 徐厚成连连摇头：“咱哪有什么看出来的本事？是小的有个发小，正好在这支部队里当排长……” 他毫无中心思想地啰嗦了一气，姜诚竟从里面获得不少有用信息： 从锦州来的这支部队，数量大概接近一个团； 而带队的，居然是李守义。 他在帅府见过此人，是张景惠的马倌。 当初郭松龄带着学兵们游学集结至锦州，李守义曾出手帮过学兵们—— 姜诚凝望着对方，听着他继续口若悬河： 据说这支部队得到的命令，是佳木斯巨匪卢永贵被张汉卿郭松龄剿灭，余部逃至此地，他们要埋伏干掉这支车队。 “姜爷，小的听说这事的时候是真没放在心上，可谁能想到——” 徐厚成低下头去，再不敢说什么了。 姜诚无言。 但他却冷笑两声。 因为当初53旅被姜家截胡，没让张景惠捡了现成便宜；在后来因为入关掏了这货，老家伙是更恨上了自己。 真有什么人跑到他面前，喂点好处，再下些承诺，譬如“将来扶持你做吉林督军”之类的话——不愁他恶向胆边生！ “李老哥啊李老哥，真是没想到，你这升了团长的第一战，居然是瞄我来了。” 姜诚的森然口气，仿佛让周围降了十几度。 徐厚成垂着头再不敢说什么，此刻守在兵营外的护卫小跑过来：“姜爷，李长官带着人马到了！” (本章完) 第446章 报复 第446章 报复 带着护卫旅从吉林府赶来接应的李石头到了，姜诚回身冷冷看过去： 不光是他，姜兰轩等人也到了。 确认过张作相和杨玉成还算安好的情况，孙俊才汇报说是逮到了这支部队的逃窜方向。 “胆子真是不小……在公路上袭击我们的车队，转而就往九台县城去了？” 在听完诸将的七嘴八舌，姜诚神情越显冷傲。 “姜爷，九台目前的控制者是丁春喜，先前您将他划归到学成手下，他一直不服气要屈居瓦西里这个外国人手下，多次不服从调令；” 王俊山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情况如实说了，“在您南下入关期间，他率领部队借口剿匪，擅自移防至九台县。” “九台县原先属于315团高茂林管辖，所属郭希鹏麾下……发生冲突后，老郭上报情况给总参部，但孙参谋长还没来得及上报，您这边就，” 姜诚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好哇！这老丁还真行。” “我让他跟叶青林一道归学成管辖，他居然跑到吉林府周边抢地盘来了！” 在意识到督军大人的怒火上来了，李石头最先站出来，大声呼喝道：“姜爷，咱没说的……这就带着弟兄们冲九台去，给他们全部拿下！” 姜兰轩回身瞪他一眼。 这老小子从前跟着自己便是如此火急火燎的，现在还是如此的耐不住性子。 知道自己又多话了，李石头脸一烫低下头去，可姜诚却冷笑道：“我这正有此意。” “石头，在镇上留足护卫，其他全部给我上九台拿人去！除了丁春喜，把那个李守义也给我拿了来。” “胆敢反抗，一个不留！” 他这话说完，父亲分明是欲言又止，可姜诚却没就此罢休的意思，反而把身子利落一转，又将目光对上诸将之外，抱持惴惴不安的徐厚成。 “你，带着兵跟石头一块去！” 姜诚声音前所未有的肃穆，“九台打下来，就是你的了！” ………… 军令一下，护卫旅全体士兵在李石头的带领下，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出发。 与此同时，徐厚成的部队也紧急集合一并开拔——本就是一名热血军官，在这种新官上任的情况下，更是烧起了一把急于立功的火。 眼看部队浩浩荡荡开拔离开，姜诚回身往徐厚成安排好的营房去。 他的伤其实也没好全，从四平出发舟车劳顿，感觉身体有点遭不住了。 韩明端着一盆热乎乎的洗脚水进门，姜兰轩黑着脸紧随其后：“飞澜，你这对他下手，有点……” 姜诚把脚抬起让韩明帮着脱靴脱袜，一面倦怠地回望父亲：“爸，您可搞搞清楚，人都蹬鼻子上脸了。” “您想想，珲春撤军的节骨眼上，连番两次刺杀于我——相隔时间还这么近，再不给这些混账王八羔子点颜色，还以为咱姜家是吃素的！” 姜兰轩沉默。 略是低眉思忖几秒，父亲抬手摆摆，示意让韩明出去，转而背身把房门关上。 在儿子对面落座，姜兰轩双手撑在膝盖上：“我儿，伱越发出息了……有你这样的孩儿，爹打心里骄傲得很。” “但咱想坐稳一方督军，可不是简简单单只靠武力威慑便成——你对丁春喜下手没说的，可李守义呢？张景惠问起你怎么说？”在老爹说话过程中，姜诚一直依靠在椅背上神思懒怠。 听到他把包袱抛了过来，姜诚缓缓睁开双眼。 “爹，咱俩都不是一日两日带兵了，枪杆子下出政权……尊严，也只在剑锋上。” 他连续引用了两位大能的话，紧接着口气越冷，“对这些人，能讲道义吗？实话讲，您，我，还是哪个，都不如用子弹炮弹来的直接和爽快！” 姜兰轩表情稍显抽搐：他几乎已不认识儿子了……从大帅给张首芳办喜事之后，儿子忽然就变了。 刚开始还有些莽撞冲动，但后来越是杀伐决断，刚毅果敢—— “蔡家的事，是不是……” 姜兰轩开口，可他突然间觉察儿子骤冷的眼神，连忙转开了话题，“儿啊，我总归是觉得，不能再树敌了啊！” 姜诚点头微笑：“听您的——但，这回得听我的。” 说完这话，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做出副无辜状：“哎呀爹，您看这都快天亮了，还是让飞澜这个重伤患，先休息休息呗？” ………… 就在姜诚一脸不以为然的睡下后，九台县里的丁春喜被惊醒了。 趁着烧烟泡的劲儿，把掳来的几个黄闺女挑出个祸害，正搂着一丝不挂的柔躯梦会周公，门板子就被副官狠狠砸响了。 跳起来拽出枕头下的盒子炮就骂上了，老家伙就披了件军服开门，没想到在心腹身后，还跟着怏怏的李守义。 “你他妈，咋回来了？” 趁着屋檐下的灯笼光，丁春喜看清了李守义一脸血污的脸，登时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妙，“你，你这是出啥事了？” 对方抬起头却是副见了鬼的神情，拽起他哼哧哼哧进门：“老喜，可不得了了！事我没办成，姜飞澜的兵反是差点把我包了，现在，现在……” 说到这里，他连连喘了几口粗气，才是慌乱说道：“现在肯定是带兵扑过来了——老喜，你可得拉兄弟一把了，能不能给搞几身便装，让弟兄几个能逃了？” 什么！？ 你们去了那多人，又得了那老些装备，居然没干死姜诚？ 这死东西得有多难杀啊…… 短暂的失神，丁春喜舔了舔嘴道：“这事，怕是不好搞啊——” “我说你家那东家，跟我东家可是一向不睦！况且你东家这次谋害他，你呢还往我这儿跑，又跟我要便装……我要是给你安排了，这家伙，我岂不是吃里扒外吗？” 李守义听到他话不免打了个哆嗦：“你！姓丁的，你之前拿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 根本不等这孙子再说什么，丁春喜已经猛地抬手，把盒子炮对准了他。 二话不说，抵住他眉心便是一枪。 (本章完) 第447章 狗咬狗 第447章 狗咬狗 “姓李的，事情是你自己办砸的，做鬼了可别怪我啊。” 冷笑爬上脸，丁春喜扫过喷的满地的脑浆和血液，最终把残忍的眼神停留在李守义的那张遍布鲜血脏污的脸上。 直接怼着眉心开火贯穿了脑袋，就算大罗神仙在此也无力回天。 这倒霉蛋根本没想到，对方在得知任务失败的情况下，竟如此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灭了口； 时下，这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收起冷笑，丁春喜把目光转向惴惴的副官，抬头看飞快跑进院子的护卫们—— 听到枪声的他们纷纷赶了过来，却眼看到衣着狼狈的长官脚边，倒伏着一个脑袋开的军官。 茫然交换着目光，丁春喜却高声下令缉拿由李守义带来的士兵们。 虽然都有些不理解，但丁春喜的前后院还是迅速交织成一个声音。 一级级命令传达下去，原本黑漆漆的营房灯很快都亮了起来，士兵们穿衣装备，持枪扑出开始包围李守义带来的士兵们。 这几十号人刚从姜登选的包围圈逃出，正满身血污一脸狼狈地原地休息，依照他们长官李守义的命令等待撤离命令。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居然是一口口冰冷的枪口——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不，是屠杀，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然开始：丁春喜的副官在包围圈刚形成的时候，便下令开火。 两把轻机枪和几十支三八式同时喷吐出火焰，密集的火力网瞬间贯穿出令人窒息的血肉横飞！ 不肖几秒这些刚刚逃出升天的士兵，便在丁春喜三进三出的院子外齐齐见了阎王。 就在硝烟散去没多久，李石头带着徐厚成等部飞快地包围九台县城……可攻城的阵仗还没拉开，一袭戎装的丁春喜便副官护卫们冲出城门迎接。 此时天色已渐渐露了鱼肚白，丁春喜做出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飞也似的冲上来大喊大叫：“李长官！李长官是我老丁啊……” “您让您手下的士兵别对着我，可仔细着点别走了火打着兄弟部队了啊！” 李石头眨眨眼，但他身旁的徐厚成却脸一黑，与之交换目光时，表情已经不那么自然了。 “他，怎么……跑出来了？” 李石头愕然。 想过有可能面对一场恶战，也想过攻城时的各种可能性，但他偏偏就是没想过，这家伙居然带着几个手下，前来迎他们。 啥意思啊？ 就在李石头一脸迷惑时，丁春喜却对着他们这些与钦差大臣无异的“天兵”，汇报了一件事。 那就是，抓到了刺杀姜爷的那股小部队，已经全部干掉了。 “李长官啊，您是有所不知啊！” 丁春喜哭丧着脸，“我是纯纯被那个李守义给骗了——” “当初我们都属冯老三麾下，按着资历排辈，跟他也算是兄弟部队……这回他上九台县来，跟我说是得到帅府的命令，前来击杀卢永贵的余部。” “哎，咱也是最近忙于剿匪和管理九台县，才是没能细细勘问，这才上了他的当！” 李石头是个直来直去的简单脾性，让对方这么一讲，干脆是给绕进去了—— 要真是如他所说，这李守义能骗徐厚成，就不能骗丁春喜了？而他家少爷信了徐厚成，那么眼前这位团长，也是拿出这几乎一模一样的说法来，自己显然也没必要再起干戈。 “李长官，我看这事……是不是该上报给姜爷定夺？” 眼看两人互相对视，徐厚成轻声说道，“再说这地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以你我的身份，恐怕是兜不住的。” 就算李守义是来偷袭姜诚，现在闹了个死无对证……如果张景惠找上门来，主子该如何应付？ 就算李石头再怎么头脑简单，也多多少少明白这里的明枪暗箭。 “这事——” 丁春喜扫了一眼徐厚成，不动声色地咬紧后牙却又笑道，“可不是嘛，再怎么说姜爷也是咱的主子，全吉林的事都该他过问才对。” 李石头无声看他，倒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命令下属回去上报；另外让已经铺开阵势的弟兄们收起家伙，直接进驻九台县城。 此时最高兴的要算城里的百姓……丁春喜的宅子传来惊天动地的枪声，全县城都给惊醒了； 加上李石头带着人来，不少人以为又要打仗，吓得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跑路了。 干戈没起人们松了口气，但也没人敢踏踏实实睡回笼觉了—— 就在全九台县城的老百姓惶惶不安时，身在奉天的张景惠，也被自己的副官王全胜叫醒了。 “什么，事情没干成？怎么这都没……” 在听完副官的汇报，张景惠一脸震惊地从床上跳起，连军靴都顾不上穿，在地上焦躁地踱了两圈， “妈的！混账小子命还真是大，这样都没死？” 张景惠咬牙切齿地往沙发上一坐，直到现在才想起手下，“他人呢，可从姜飞澜手上跑脱？” “娘的，他这万一不小心落到那对狗日的父子手上，把老子出卖了可咋整？这个办事不利的废物！” 王全胜紧张地回望上司：“爷，上头怕是已经知道了……” 张景惠大惊：“啊！？” 对方一下把头更低了些：“帅府来的电话了，让您这会子赶紧的过去呢！” 一张老脸登时更白了——张景惠很清楚姜家父子，在帅爷心目中的分量。 “他妈的，去就去！” 张景惠气得一拍大腿跳起来，“就还不信了，快二十年的哥们弟兄了，他张小个子能因为外人把自己弟兄拿了坑了！” 他此番吼来颇有点壮胆之嫌，但还是做出副不可一世的阵仗往帅府去了。 彼时的九台县城，也是被紧张到屏息的严肃气氛弥漫。 全城百姓本就因凌晨的激烈枪声恐惧，加上突然到来的旅团，更是平添了几分紧张—— 紧接着，全城吃惊地发现，整个九台县城内外都被全副武装的奉军包围。 就算各级军官言明，他们有纪律不会扰民，可这种源于正规军的压迫感，还是让每个百姓由衷地打鼓。 然后，所有人看到了肃穆的车队，在大量骑军的簇拥下，以王者般的姿态进门了。 (本章完) 第448章 公审 第448章 公审 “多少次我都重申过纪律，不要给我搞这一出黄沙垫道净水泼街这一套，唉，纯纯就是没人听啊！” 冷着脸合抱手肘，姜诚面容阴冷地来了句。 端坐身旁的姜兰轩从这满街的肃穆，以及百姓的惶恐身上收回目光：“都是做督军的人了，这事还无所适从吗？” 姜诚一本正经地回答：“别人不提，我吉军的弟兄都是源于百姓，不搞扰民那一套。” 他这父亲听了不免摇头一笑：“你这也不知跟谁学的。” 父子对话间，车队已由骑兵们接应着，在九台的正街上呼啸而过，很快便在丁春喜那宅院前停下。 早在门间等待的李石头等人飞快跑来，但要说动作最快的还是他丁团长，箭步上前做出副马屁精的姿态给姜诚拉开车门：“姜爷，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没急着下车，姜诚却端坐在后排座位上不动声色。 护卫旅的士兵们瞬间齐齐列队，军靴磕得山响。 没人命令，但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眨眼间又静了下去——别看吉林的夏日清晨气温也不低，但此时现场的气氛，把包括丁春喜在内的九台士兵，都压的浑身冻结。 “姜……姜爷！” 余光看到他极端紧张地握着车拉手，姜诚懒散一笑，徐徐从手边车座上拿起军帽戴上。 “辛苦了，丁团长。” 姜诚不动声色地先与老爹交换过目光，旋即一抖军服袖下了车。 啪！ 护卫旅全体齐齐敬礼，袖子震风精神抖擞，让丁春喜不自觉地更生了几分胆寒。 “姜爷，您……请这边！” 丁春喜抬起一手，对着自己宅院的大门比了下手势。 无声对他摆手，姜诚冷冰冰的把目光转向另一侧： 此刻宅子前方的空地上，有不少丁春喜的士兵们，正在收敛一地的血流成河及打烂的尸体。 “姜爷，您……” 应该是觉察到自己脸上异样，丁春喜又试图引开他的注意，但姜诚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冷冷走向那些尸体。 与姜登选等人一番查看后，这位吉林的最高统帅回身：“李守义何在？” 丁春喜与副官交换过目光，后者马上敬礼，小跑向那一片被白布覆盖的尸首堆。 “回姜爷您的话，人在这里。” 副官对着一条盖布下的人状物比手。 “还要我亲自动手么？” 姜诚一字一顿。 赶忙把盖布掀起，紧接着一具脑袋开的尸首暴露在众人面前。 “啧。” 姜诚咂舌，却始终似笑非笑，“好了——咱上老丁这儿讨杯茶喝。” 丁春喜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哈腰地引领一行人进了院。茶水点心什么早就备好了，连桌椅板凳都铺上了崭新的锦垫，郑重其事可见一斑。 “很气派嘛丁团长。” 姜诚环顾诸将，低沉的声音骤然变得冷厉，“他妈的丁春喜，你敢蒙老子！” “说，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跟外人联合一起，暗算我的！？” 没想到罪名就这么扣过来了，丁春喜和副官腾地跪倒在地，对着姜诚等人满面冤屈地连连磕着响头：“姜爷！姜爷您可千万不能听了小人的胡言乱语，就诬了您忠心耿耿的手下啊！” “小人，小人对您和29师有多忠心，苍天可表……我，我但凡敢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让我天打五雷轰，王八啃了，飞鹰啄了，不得好死啊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注意力，转向跟着李石头等幕僚进门的徐厚成，作悲愤状指着他，“爷，您一定是听了这小人诬告吧？” “爷，小的把一切都跟伱说了——就是他之前挑唆我跟张铸卿、杨洪义两位长官的关系，才迫使我不得不借着剿匪为名，迁出吉林府！” “现在他居然跑到您面前诬告小人，真是其心可诛啊……” 不等这老混蛋说完，徐厚成气得嗓门都变了调：“放屁！都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王八羔子……多少次了，你对我说什么这个孝敬你了，那个给你脸了，逼着我也给你银子——” “我，我这向来没盘剥过百姓，也没扣过弟兄们的军饷，我，我哪儿来的钱孝敬你！” 眼看两人你来我往竟是对上了，姜诚反倒把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掏出烟又点上了。 但他没心思听两人对骂，把漆黑的眸子斜斜一转对姜登选使了个眼色。 后者以极小的面部表情变化回应过，立刻粗重地一声咳嗽道：“丁团长，我想问问您……您说李守义及其部下是被你抓住的，是么？” 这货在奉天总参部见过姜登选两面，现在隐隐想起来了，赶紧回应“是”。 姜登选立刻咄咄逼人：“那我问你，既然是被抓，他们的死状，为何都是毫无防备？” 丁春喜没想到姜诚等人看那些尸体，居然是为了抓细节去了；但毕竟是混迹奉军的老油条，他马上回答道：“人都是被活捉回来的，我，我问了那个李守义几句，就叫人全部杀了！” 姜登选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却马上追问道：“李守义眉心中弹，身上连一点外伤都没有——你，又作何解释！？” 丁春喜愕然。 但他没想到的是，姜诚也夹着香烟站了起来：“你是用枪低着他头开的枪，而且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开的枪，对吧？” “眉心位置的皮肤有灼伤——再者就算是你把他拿了，抵着头开枪，稍有防备的人都会乱动乱挣扎。” “可你仔细看看，李守义那尸体像是有过乱动的样子么？” 话说到这里，跪在地上的男人已满脸冷汗了：“我，我……” 姜诚半回头看了看老爹，又扫了眼越发愤怒的诸将，最终拽出了勃朗宁对准了他：“还不讲实话，对么？” 面对冰冷的枪口，丁春喜是彻底兜不住了：“爷！爷！求您饶命，饶命啊——” 姜诚冷笑，拉栓上膛再次瞄准了他：“说，否则连你的家眷我都要一并拉出去活埋！” 丁春喜咬牙发抖，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正在这极端严肃的公审现场，有个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姜爷，您千万别放过这个畜生！” (本章完) 第449章 败露 第449章 败露 “什么人！” 所有人齐齐把目光转向发声处，四面维持秩序的士兵齐齐把枪口转去—— 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衣冠不整地正扶着门框站立；见着一厅堂的男人们，她脸上虽是多了些许怯懦，还是转瞬间挺立胸膛朗声道：“我有话说！” 此时跪在地上的丁春喜见了，当下震惊道：“你……这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说完赶紧对着姜诚道，“姜爷您别信这贱人的，她是家里的下人，前些日子手脚不干净让我太太拿了，所以现在想着在您面前告歪状来了！” 姜诚横了他一眼，回身对那些阻拦女孩的护卫摆手：“把她带过来！” 而几个男人闪身避开时，他却突然意识到在哪里见过这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伱？” 姜诚拧眉。 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别看他对这姑娘有点印象，却真的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谁知这衣衫不整的姑娘，竟是“哇”一声哭着跑上来跪在他脚边，像是疯了般连连磕头叩首：“姜爷！您不记得我，我，我可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啊……” “我是杨珊啊，您应该有印象——我和爹在长春的时候，是您救了我爹爹的命！” 姜诚一愣之下想起来了：是了，这小妮子就是之前跟老爹进城，然后他爹杨福昌感染了伤寒，被统一收治在隔离区治疗。 他爹，也是第一个带头接受青霉素注射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诚遍身打量她一番后，连忙把军服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并扶起，“别怕！我姜诚给你做主，你一五一十的大胆说就成！” 杨珊呜咽几声，狠狠看了已经坐倒在地的丁春喜一眼，哭哭啼啼地打开了话匣。 她跟老爹治好病后，就返回了九台老家。 但没想到的是，祸事就这么从天而降—— 自打丁春喜这混账进驻九台，全城的老百姓就没了啥好日子过； 被抢走财产田地是小事，姓丁的纵兵为祸到处生事，男的抓走充壮丁充军，女的被掳来军营祸害……轻则充军妓做苦工，重则丧命的都有； 她们几个年轻漂亮的，统统都被送到丁春喜的宅院供他享用。 最恶心的是，这老混蛋还别出心裁，给每个女孩起了艳名，仿清帝的法子弄了十数个“绿头牌”，翻到谁就把谁弄他屋里祸害。 “也就是说……这宅子里，还有十几个女孩被你抓来干这个？呵呵，绿头牌，你是把你自己当成前清皇帝了啊！” 姜诚斜睨着那抖若筛糠的混蛋冷笑两声，回头对韩明道，“叫几个兄弟，给我搜！” 丁春喜一抖，赶紧跪地拖着身子上来拉扯姜诚的皮靴：“爷，爷您饶了我吧——” “小的，小的就是管不住这裤裆里的玩意，看着女人走不动道了，才是这样！爷，求您饶了小人，饶了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一边讨饶求命，他一边邦邦磕着响头，很快脑门子成了一片血。 姜诚冷笑看着对方：对比跟李守义密谋暗杀自己，掳掠几个女孩的事，就小得多了啊。 “姜爷，若只是把我们抢了来就算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说！”说着，杨珊恶狠狠地把李守义与他密谋，事情败落找他想办法逃命时，这孙子二话不说把所有人都灭了口等等，一一与姜诚说了。 “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混账，不仅联合外人暗算我姜诚，居然还打着咱吉军的旗号，到处祸祸老百姓！” 把杨珊推给叶海，姜诚一脚飞起把丁春喜踹得滚出两米远，“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从老子这里拿军饷啃军功，却在败坏奉军的名声，最后让全九台的百姓指着我姜诚的鼻子骂！” 丁春喜本就磕了满脸的血，现在给姜诚用了十足的力量狠狠来了一脚，痛得龇牙咧嘴—— 可他分明知道，作为一省督军的姜诚愤怒至此，断断是留不得自己的小命在了。 鬼哭狼嚎着求饶，姜诚却厉声怒吼把他拉出去游街； 再命令丁春喜的副官，把他的部队齐齐聚集，要拿了那些欺压百姓的兵痞是问。 姜登选刻意挑了几个嗓子粗壮的，敲锣打鼓地宣布吉林的督军大人，要整治九台军务，但凡有冤案或者被兵士打伤、抢东西等等，统统到丁春喜宅院这边指认告状。 九台县城说大不大，但是说小还真不小……姜登选派人这么一喊过话，老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城百姓齐齐出动，一窝蜂地往丁春喜这里涌。 简单一调查，没想到这短短十几天内，光抢劫平民财物，劫掠强暴女子的事件就有三四十起……打伤六十多人，打死七人；强暴民女二十多起，致死四人。 姜诚越听越上头，右手攥着木椅扶手一阵阵地发颤。 “这个王八犊子……老百姓最后恨谁，是单单恨他丁春喜么？” 他咬牙切齿地起身，森然往大门外走去。 “飞澜！” 姜兰轩一把拉住他，眼神面容不无震愕，“你又打算干什么……不会是打算，” 姜诚平静地拨开老爹的手，平静地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吉军的队伍都是源自平民百姓，” “我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岂能不为了百姓做主？” “爹，这事您还是看我的吧。” 说完，喊起所有的下属和护卫，齐齐肃穆地往大门外走去。 此时大门口已是聚集了几乎大半个城的百姓，一条其实并不窄的主街已是挤满了人； 正气凛然的姜诚带着诸将鱼贯而出时，在场的围观群众集体轰动了。 “姜爷，您给我们做主啊！” “都是这些当兵的啊，可把我们给坑惨了……”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姜诚冷冷摆了摆手，把那些被指正的兵痞，一个个五大绑地带了上来。 “请大家安静安静！” 姜登选向前跨了一步，在护卫们的维持秩序下，继续高声说道，“让咱们姜爷，说两句。” (本章完) 第450章 严明纪律 第450章 严明纪律 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了，姜诚不论是情绪，还是临场发挥能力，早就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热血青年了。 “父老乡亲们，我姜诚，愧对诸位啊！” 面对这些或气愤，或痛苦，或极端激动的现场群众，姜诚面带悲凉，“这大半年来，我从四平开始上位吉林，从长春迁移首府至吉林府，一直都在忙着剿匪，稳定时局……” “不瞒诸位乡亲的，吉林目前尚未平稳，我虽有些兵源，也是总是得靠着手下将领们分管各处——” “而这其中，难免有些个害群之马，居然在我这首府的大门边儿上，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乡亲们……大伙好好看看，我今日如何处置这些兵痞！带头闹事的丁春喜，就地绞杀！其余在九台县城伤过人的，劫掠过百姓财物的，一律枪毙！” 说完这些话，他环顾所有变得震惊的百姓，又看了看游街回来，已经被烂菜帮子石头块打得半死的丁春喜，继续朗声说道， “我姜诚向九台百姓，乃至吉林治下所有百姓保证：我们的队伍源于百姓，有纪律有规定，不能拿大伙一针一线！” “出现一件，我的监督部门……就处理一件！” 他振奋人心的话语，旋即引起了在场所有百姓的欢呼，有的人甚至当场叩拜了下去，对着他双手合十大喊着青天大老爷—— 姜诚挥了挥手致意，交代姜登选办好这事，回身深吸口气，就往丁春喜的宅子深处走去。 “去给老子找找电话去。” 对着叶海摆手，姜诚又点了根烟，坐在圈椅上大口大口的吸起来。 他的面容异常胶着，漆黑的瞳仁也似乎被一股莫名的怒火点燃，烧得他整个人都在不舒服。 在现代的身份，让他情不自禁地代入军民鱼水情…… 而穿越1916年以来，他所正经打交道的，还有管辖的部队，虽然跟现代的军队建设和严明的纪律不能比，起码还是有一定的下限。 说个最不好听的话：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这丁春喜实在是可恶至极。 尤其他犯事还是在他吉林府的“灯下黑”——首府周边，得让多少人恨他？ 一想到这事姜诚脸更黑了几分：他妈的，在旧军阀的体系之下，形似丁春喜这样的部队，指不定还有多少。 “姜爷，呜呜……小珊谢您给做主了，也代姐妹们谢您了……” 姜诚的思绪旋即被杨珊的抽泣打断，他一抬头看着女孩哭哭啼啼地站在大门间，由两个护卫拦着却也对着自己跪了下去。 “你过来。” 姜诚狠狠把半截香烟压在石材的圆桌面上，面带痛心地对她招手。 记忆里，这个大辫子的女孩清秀温柔，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让他竟有种看到蔡婵娟的错愕。 “这姓丁的，真是个狗畜生啊！” 姜诚回望着她，“你爹呢？” 提及父亲，杨珊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听她呜呜咽咽说起，那日丁春喜的手下把她掳走，杨福昌跟他们理论被打伤——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正要问她家在哪儿，打算安排个妥帖的大夫过去看看，姜兰轩和王俊山并肩走进门来：“飞澜，我有话跟你讲。”姜诚知道他俩要说什么：旧时代的军阀们，只会想着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力； 手底下的兵抢点东西，甚至是抢几个女人哪儿叫事？ 但他现在的行为还是思想，都跟这时代几乎所有的兵老爷都大相径庭。 “伱实在不该……” 没等姜兰轩把话说完，姜诚握着杨珊的双肩，转向自己老爹：“爹，您好好看看这丫头。” “之前小鬼子在长春投毒，这丫头跟她老爹一块进城时也中了招——现在呢，总算有个几日太平日子，他们父女这又是招谁惹谁，为何要横遭此祸？” “我知道，手里头得有枪，有兵，有地盘，才能在东北，在这世上站稳脚跟……可人心自在，强梁者不得其死，飞澜若真失了民心，有再多的枪，再多的兵，也是坐不稳天下的！” 儿子霸气的话语把姜兰轩震得登时失神，老半天才是转向身旁的王俊山，“你跟老四跟着他有日子了，可见了他读啥书了这是……” 听老爹口气是软下来了，姜诚拍了拍杨珊的肩膀，让叶海去安排她，又道：“我这狗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儿，爹您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在讲武堂的时候，郭教官没少讲德行道义，民心所向的道理……再者我这入关也不是一次两次，可没少着兴亡百姓苦的事啊。” 尽管他说的这些话，现代人看来是能理解的，但对于旧式军阀，这样的理念就未免太过冲击力大了。 “你也大了，吉林也是你在掌权——为父的也不好插手。不过，你只管用心的去搞，爹在热河，永远给你兜底！” 姜兰轩望过来的眼神，始终带着骄傲和理解，“行了不说这个了……你说起过郭茂宸，我还真想起个事来。” “出发之前辅臣与我提及，说是汉卿带领卫队旅在佳木斯大胜，已击毙卢永贵和其几个心腹。” “帅爷的意思，是让他尽快后撤回来，协助咱吉林珲春换防的事。” 不是吧？这就急着来……抢功劳了？ 姜诚心里顿时打鼓上了。 呵，这老狐狸啊，安排张作相的两个儿子搅局没成，现在派亲生儿子来了？ “倒也不是啥事呵呵。” 他淡漠的笑意几乎没什么情绪变化，“来了正好，我这儿也缺几个帮忙的。” 姜兰轩不明白儿子为何这么说，但王俊山多少有点不放心道：“姜爷，我看这对于我们可并不是件好事，毕竟……” 姜诚摆手打断了他，而是扬高了嗓门对着外面大喊大叫：“叶海，让你他娘的找个电话，你是找婆家去了吗？” “我就不信了，他丁春喜的宅子连个电话都没。” 此时叶海一脸赔笑着跑进门，说是早就找到了——姜诚做出副笑嘻嘻，一手一个拉起老爹和王俊山，就往接了电话的内室走去。 (本章完) 第451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451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两人都不知这坏小子又准备卖什么药，此时敞厅正对着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欢呼，显然是丁春喜已被绞杀。 微怔时外面又是杂乱的枪响，是那些被拿了的兵痞也被枪毙。 姜诚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打到了总参部：“我找杨总参谋长？什么……他开会啊？对，对对急事，肯定是十万火急。” 对面接电话的人，姜诚听着陌生——但毕竟是吉林督军的电话，甭管是哪个参谋也不敢怠慢的。 拿着听筒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杨宇霆沉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但姜诚依旧听出他的口气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和担忧：“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没事啊飞澜！” 说完这话，又是确认过张作相的安危，杨宇霆继续往下说道：“帅爷一听辅帅跟你们父子出了事，急得好几宿都没睡了——” “听说回吉林府的路上，你们又遇上偷袭了？” 要不是我知道这事对伱没好处，我都要怀疑你杨宇霆也参与进来了啊！ 姜诚无声地笑了笑，却打算应他的客套话：“我说总参谋长，您这消息可太灵通了啊！” “比我吉林弟兄们的反应都快多了……啧啧，真不愧是小诸葛。” 杨宇霆脸一沉：“姜飞澜，你打了电话来，不会是打算讽我这几句的吧？有事说事，我跟帅爷还正开会。” “嬉皮笑脸的，都是封疆大吏的人了，可有点正经？” 姜诚深吸了口气：“这话说的，我现在不就是在说最正经的事吗？邻葛，这参会人员里面，可有张景惠？” 杨宇霆瞬间不说话了。 “你——都知道了？” 足足三分钟后，他才慢悠悠地回应； 只是这一次，音调是彻底紧绷起来了。 “连着两次，如果我再傻乎乎的不过问不作为，我堂堂吉林督军，岂不成了缩头乌龟，被人给向这儿了？” 姜诚笑声慵懒，“行了，再也不跟您绕来绕去来的……咱帅爷是个什么意思？” “这要是给不出个说法，我姜飞澜可真打算回家种红薯去了啊。” 杨宇霆咬牙切齿：“你小子才提拔起来几天啊，就拿这话挟上咱爷了？” “你知道不知道现在的东北王，究竟是哪个？” 话都这么不客气了，姜诚当然没有什么表情管理的心思，立马冷笑道：“邻葛，你说这话不是架我姜飞澜么？如果我不知谁是现在的东北王，多半也就不来这电话了。” “正因为我太清楚东北是谁当家做主，才得问问爷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他张景惠的意思，就是帅爷的意思，这吉林督军，我还有继续当下去的必要？还不如跟着老爹一道，回山西老家得了。” “咱向来是痛快人，也知道这功高盖主……来这电话，就是得听听咱帅爷的意思！” 站在他身后的姜兰轩和王俊山，脸同时白了。 他们都清楚张景惠和帅爷的关系，这话该着是问，可是，又怎能问的出口呢？ 杨宇霆也是哑然，一点答不了他。 在得知姜诚父子和张作相又一次遭遇暗杀，大帅爆发了。 气愤到掀了桌子，把在奉天所有的军方首脑全部叫来开会。 除了发了一通冲天的脾气，拍着桌子让所有部下“把心放正了”“别学直军皖军那内斗的一套”“他张雨亭不喜欢这个”等等。然后，他偏偏留下了张景惠。 此时会议室里悄无声息，但杨宇霆退出门前，他分明感觉到，大帅的胶着。 手心手背都是肉……姜家确实是他的得力干将，但精明的老狐狸，也很清楚奉军的立足之本。 他老张有今天，没他这些哥们弟兄，他甚至都没办法在奉天立足。 已经清算了冯德麟汤玉麟，如果再把张景惠拉下马，他岂不是得担上残害忠良和功臣的名声？ 其他的弟兄怎么想？ 奉军目前的立足根本是他的“嫡系”，真动摇这个根基，他这个东北王还坐得稳？ 可对张景惠不处置，再往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杨宇霆瞳仁一点点收紧：得知姜家父子被谋害后，他便与东家说了。 目前姜家虽然羽翼渐丰，可毕竟并无反对大帅和自立之心—— 但要是这样的事再来几次，姜景炎姜飞澜这对父子，整不好会被逼出了反心！ “我说总参谋长，您在想什么呢？” 给了他足足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姜诚冷意笑了几声，“咱有话直说不成吗？” “飞澜，话说到这里也足够了……你也得理解理解帅爷，事情还是有点难办的。” 听着杨宇霆的回答，姜诚口气骤然生硬：“我明白。其实姜家有今日，都是托帅爷的恩德——” “烦您跟帅爷讲一句，他的臭小子面对外敌，一样很难！如果扛枪守卫疆土，为他老人家南征北战时，还得挨着自个儿人捅刀子，那就真是流血又流泪了。” “请帅爷，切莫寒了前线征战将士的心！” 说完，他猛地把听筒压到了话机上。 回身抬眼看着父亲和王俊山越显欣赏甚至是有些敬意的眼神，姜诚淡然一笑。 “飞澜，我只怕你如此这般，会激怒他老人家啊。” 姜兰轩神情不无担忧。 这很正常……旧式体系下的军阀们，思想禁锢眼界局限很正常。 “爹，吉林的事，不说好了都是听我的吗？您呐，还是老话说的，给钱给兵，把热河经营好了给臭小子我当大后方就成了！” 对上父亲和王俊山，姜诚的情绪还是很放松的。 “你呀！成……我看依我儿的本事，靠着大伙协助收回珲春，不算什么难事。” 姜兰轩摇头一笑又道，“我思来想去，辅臣在九台一个人养着也不合适……这丁春喜的宅院不错，将他移过来养伤；” “我呢，带着俊才他们附近护卫，你那边有什么要协助的，往这边来电话就是：热河那边有兵有人，有枪有炮，都是现成的！” 听到老爹如此支持，姜诚心底不免一阵欣慰。 父子俩对过情况，随后姜诚命徐厚成全面接管九台极其周边，原丁春喜部也划归他手下——他本人则是代理团长，属张学成麾下。 (本章完) 第452章 原来如此 第452章 原来如此 一夕之间连跳两级，而且从手下只有百十来号人，成为五六百人的一方守备，徐厚成自然是欣喜万分。 当下便立正表示跟对了主子，以后必当誓死效命等等。 姜诚可没有多余精力管个小小的团长，但他却有心思，从九台县开始做整军“试点”。 用新人，走新的部队建设路——拿新时代的军队思想管理他的吉军。 从历史的经验来看，他选定的这条道路，是一定没错的，而且必然能在数年之后，建设出一支战斗力相当霸悍的队伍。 看这徐厚成倒是个实干的，再者有老爹和张作相身在此地，丁春喜的这些旧部，就算再对这位“空降”的领导不满意，也得看两人的面子。 处理完九台县士兵伤人的事件，姜诚吃了些东西短暂休息过，就沿着大路继续返回吉林府了。 也许是连着两次刺杀的失败，姜诚的车队这次一路无事，当晚就返回了吉林府。 带着几个亲信先是去了公署大厅，离开这些日子，必定有相当的公务积压。 再者，他把姜登选也从奉天周边调了来，目的就是让这位留过洋，有着近现代思维的军官，协同管理他的部队。 “超六，你得跟着老孙尽快入手吉林的军务……我思来想去，扩军必然是下一步的走向，你和平川得做我的左膀右臂。” 说完这话，姜诚环顾大办公室里的诸将，继续往下说道，“老孙以后做我的副手，协管整个吉林军务政务；超六和平川，各领一部——” “任命我会跟帅爷要，但是珲春这一仗，咱们必得打得漂亮。” 回望他这副严肃的神情，姜登选稍显愕然：“飞澜，我在大平庄倒是听说了，跟日军不过是换防而已……听你这话，咱是还要跟他们再来一仗？” 姜诚让孙正楠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并且让他把最近情况一说。 这位燕大的高材生参谋长，深吸一口气拿起横放在桌边的竹竿，一边指着桌面上的地图道：“按照这群小鬼子先前签订的‘三步协议’：第一步，日军会向我们移交延吉，合龙，图们三地防务。” “但就目前来看，延吉合龙两地的驻军不仅没有撤走，图们的驻军居然还有增兵的趋势。” “6月初以来，图们的日军已渐渐增至一个联队，而且至夫人……咳，我是说，至姜爷回程以来，还有继续增兵的态势。” 姜登选凝望着地形图上的圈圈点点，不禁张大了嘴巴：“老天，日军……这是打算干什么！？” 在普通人的理解中，一个日本联队似乎没有多少兵…… 但实际上，一个配置合理，装备齐全的鬼子联队，特别是这个年代到抗战初期的关东军，战斗力是相当凶猛。 “超六，伱留过洋，鬼子的能力实力，你还是清楚的吧？他们这么搞，是预备着干什么？” 张学成先是发了话。 他跟高文胜携带归国装备就位后，就一直协助孙正楠，与鬼子就换防的事宜不断交涉。 “这还用说吗？鬼子压根就不想让出珲春一线啊！” 高文胜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神如电地环顾这些年轻的将领们，“先前签订条件，恐怕也是因为修铁路而亮出的筹码。” “还有，我所不放心的是，他们骤然增兵的原因，恐怕就是咱姜爷说的，鬼子是意图北上西伯利亚。” 郭希鹏敲桌子：“妈的，好个鬼子！瞅这意思，还是打算把咱吉林，当他们进攻的大后方吗？” 这脾性直来直去的郭希鹏，说话向来是不客气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瞄准的是图们江的出海口——胃口再大点的话，就是海参崴了。”听着诸将的一阵七嘴八舌，姜登选最终是开了口，“珲春是关东军都督府的所在，延吉等地更是有鬼子的开拓团……粮食，后勤，乃至指挥中枢，都是一场战役的保证。” “他们不想交出珲春一线，我们去硬拿，就算损失惨重抢回来了，必然会惹出大事被拿来大做文章。” 姜登选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转向姜诚。 两人意味深长地一番对视，这位吉林的督军大人最终是把身子稍稍前倾。 他明白，姜登选就是告诉他，一旦跟鬼子干起来，打不打得过的是两说，事是一定会惹下。 非但鬼子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形似张景惠之流的旧军阀，势必也会往死里咬他们父子。 “姜爷，你看咱们是不是通过帅府，给鬼子施施压，让他们……” 张福山说这话时，眼神飘忽心虚地望向学成。 呵，这主意可真够破的。 帅府的军令，就是让自己靠本事把失去的领地收回来，你倒好，把包袱往回扔？ 姜诚还没说话，学成却有点急了：“你们都瞅我作甚？真要是有用，我能不出手吗……在老孙跟我说鬼子撤军压根没意图时，我就汇报给我叔了！” 啊？ 姜诚姜登选双双愕然，几乎同时把目光转了过去。 也就是说，你哥张铸卿……是你招来的？ 怪不得这节骨眼上，老狐狸要让剿匪归来的小张老郭往他这儿奔。 行吧，也算来个帮手。 斜睨着满面关切且立功之心极强的张学成，姜诚右手斜撑在头顶，用食指轻轻抓了抓头皮。 “我看，帅爷恐怕是有心……让我们一块跟着鬼子抢出海口去了。” 根据后续的发展，奉军确实有跟着鬼子出兵西伯利亚，战损还颇为巨大—— 姜诚一直认为的是，大帅的出兵跟奉军入关作战的道理差不多，这是标榜下“真诚合作意图”，派点部队走个过场罢了。 但现在看来，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从八角台到奉天，又从东三省到涉足关内，直到现在也有了问鼎中原的实力……老狐狸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怪不得已明显感知他姜家羽翼渐丰，还愿意信任和重用，合着他们跟从前的冯德麟汤玉麟没甚区别，一样是打天下的群臣。 现在…… 姜诚的眼光已巡弋到图们江。 “我明白了，帅爷尽管没有明说，原来早就认了这事。” “真是太有意思了，看来奉军之中，不光我一个看上出海口了啊！” (本章完) 第453章 出兵 第453章 出兵 姜登选站了起来。 紧接着，高文胜和张学成也都站了起来……很快会议室长条桌左右的下属们，统统站了起来。 姜诚斜身淡笑了两声，竟低眉掏烟了：“弟兄们是怎么了？还怕咱们没这本事，把咱祖上的东西拿回来？” “图们江出海口，自古以来都是咱的东西嘛！” 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 当然，类似孙正楠姜登选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清楚这出海口当初是怎么丢的。 腐朽清末，不平等条约……让吉林失去了出海口。 “飞澜，这事可太大了。” 这还是高文胜对着姜诚第一次提出这样的建议，“老叔对你的事业，绝对是尽犬马之劳！但这么大的事，得跟你爹还有帅爷商量吧？” 姜兰轩是全力支持的，帅爷那边……他基本也是看透了。 现在，就看看帅府如何处置张景惠了。 想到这里姜诚起身，对着诸将摆手示意他们都先回去休息。 “飞澜，我……” 眼看张学成和高文胜留了下来，姜登选也是走上前。 “我把伱调来我身边，可不是跟着大家看热闹的。” 姜诚说这话时，夹着香烟回迎他走过来，并且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刚才我那话都说完了，也不必再重复了。” “行了，我那督军府还算敞亮，你这几日先安顿在我那儿……然后等静慧嫂子搬过来，再另行添置门户吧。” 说着，一边和他并行一边说着，“张景惠是一说，关键是这背后的鬼子，才是最可恶的。” 姓张的馋吉林督军之位，但这也是鬼子从中挑唆。 从李守义偷袭自己用的那装备，就能看出军部这帮犊子，为了换掉自己扶持张景惠，真是下尽了血本。 话题自然是又绕到了报仇上，栽了这么大跟头，岂能单单收拾了张景惠和丁春喜就能算完？ 姜登选明白上司的意思——鬼子炸铁路又拉拢张景惠，他们岂能白白吃了这瘪？ “飞澜你只管吩咐，我姜超六必效犬马之劳。” 姜登选没半点犹豫。 “有你这话就好。” 在这些心腹的陪同下，姜诚和他并行进了督军府，一面脱下军帽一面往餐厅道，“他们连番两次刺杀不成，必然不会再冒险出此招。” 姜诚落座，家里的婆子丫头们知道他要回来，赶紧给准备清粥小菜馒头什么的。 “我看也是——他们应该不敢再派人前来刺杀，因为越多人落网，就越多的把柄；下一步，他们势必会瞄着吉林府的重要设施来。” “电厂，兵工厂……新建的两个学校，都有可能；但咱们防御的同时，也得主动出击。” “行了都先坐，吃点东西然后都回去歇着吧……” 姜诚觉得倦意一阵阵地上来，端起碗又拿筷子。 此时已是接近子夜，督军府上下早就都安置下了，他也不打算惊动别人。 张廷枢他们兄妹一听说父亲受伤，都奔九台去了……家里应该就是海蕙心在打理。“蕙心呢，她产期临近了，最近可还好吗？” 他三下五除二喝下两碗粥，回身看到了妻子贴身的丫头春燕，“先前她不总说腰酸背痛，最近可是……春燕！” 骤然注意到这丫头急剧变化的表情，姜诚稍稍拔高了嗓门，“想什么呢？问你话没听到？” 眼看这小丫头被吓坏了，张学成赶紧放下碗：“我说你这是干啥？自己家里也耍上官威啦……大晚上的，弟妹早就睡了，你快别吵着她去了。” 姜诚狐疑，可目光转过去的时候，这家伙立刻移开了目光。 一推桌子起身就往卧房去，这下连高文胜也急着劝，让姜诚更是确信爱妻出了事。 心跳狂抖地推门入内，一阵奶声奶气却又有些虚弱的婴儿哭泣旋即传来…… 姜诚刚轻舒了口气，心却顿时又悬了起来： 大床空空如也，抱着婴儿边拍边哄睡的，竟是于凤至。 “飞澜……你，你回来了？” 眼看这位关于淑娴沉静的大姐竟掠过一阵慌乱，姜诚心下徒然震惊，不由失声道：“蕙心呢！她人呢？” 看他如此情急，于凤至连忙把孩子交给一旁的红秀，压低声音道：“你可小点声，别把你儿子吓着了。” “唉！真是怨债……你们父子和辅帅出事那天，蕙心正跟我们几个做针线活，一听这消息急得动了胎气，便……早产了……” 姜诚一阵头皮发炸，追问下去才知道，海蕙心早产还出了大红，幸亏吉林府的洋医院又是输血，又是抢救，用了大量的药下去才保住了爱妻的命。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大姐，飞澜真是感激你！” 姜诚一把握住于凤至的手，担忧爱妻的一颗心是总算放下了，“岳父出事后，家里一直都是你在照应吧？” “你可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 于凤至脸一烫，立马从他炽热的手掌抽手出来：“这事……你还得多谢廷枢和雪儿呢，都是他俩处置得当，” “唉！我这，我这就是帮帮忙带带孩子什么的……” 说着，对着学成他们嗔怪道，“不都跟你们说了么，节骨眼上的，别让飞澜操心——是你们哪个说漏了嘴了啊？” 张学成苦笑耸肩，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诚看了看小儿子之后转身便出门了。 都已经知道了，哪儿能容得爱妻一个人在医院？ 姜诚叫上叶海和护卫们就赶去……先是看过她沉沉睡着，身体各项体征还算平稳，姜诚又重重赏过院长，并承诺夫人出院，他还重重有赏。 千恩万谢着保证一定照料好，姜诚点了点头，回身看着张学成等人一脸不放心地也是跟了过来：“来的正好。” “学成，你传我的命令，让白俄团全体集合，满编满配全体骑马。” 都知道姜诚这是忍无可忍，打算拿鬼子开刀了。 “别看我，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打算干鬼子去了——” 姜诚斩钉截铁，“一鼓作气，把吉林府周边所有的小鬼子全他妈给他净了！” (本章完) 第454章 巧夺矿山 第454章 巧夺矿山 天明破晓时，全副武装的白俄骑兵从吉林府的南门飞奔扑出。 正值仲夏，城市周边的田地里，庄稼一片沃野郁郁葱葱，扑面而来的清香令原有些困倦的姜诚精神一震。 他妈的小鬼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得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出城奔离把庄稼地甩出老远后，姜诚带领瓦西里一行绕小路直奔位于吉林府以北的铁矿区。 当初孟恩远跟日本军部结盟，曾以极低的价格，把一个铁矿，两个煤矿还有个林场出让给日本商人。 而铁矿离吉林府最近，也是鬼子驻军最多的地方。 先前姜诚就让町野和大川交涉，把铁矿拿回来，谁知那鬼子商人青森前脚签了归还协议，后脚就不认账了。 正好今天先拿这王八蛋开刀！ 绕过一片野沼泽地，姜诚让骑兵速度慢了下去。 利用附近的林地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鬼子的驻地。 拿起望远镜先往矿山里看，入口和观察岗楼上，都有日军的踪迹……出口垒着沙袋，居然还设了机枪位。 “妈的。” 看清了矿场中的情况，姜诚旋即骂了一句。 狗日的小鬼子，不仅拿枪对着矿场中，还搞了十几个拿皮鞭木棍等等的打手，对干活的矿工们是非打即骂。 “之前，黄永安的巡逻队就派人看过，矿山附近只有这一支日军部队。” 张学成压低声音汇报道，“人数也就一个小队。” 姜诚低眉冷笑：“才一个小队，就把咱的矿山控制住了——簪老头就他妈是个败家子！” 高文胜有不同意见：“你可别小看鬼子的小队啊……这吉源矿山离小日本的公路很近，一旦这儿有事鬼子的大部队随时都能扑过来。” “咱灭了小日本容易，这满山的矿工，还有附近的百姓可就倒大霉了。” 姜诚知道他的意思。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鬼子一旦反扑就会拿附近的平民泄愤—— 他是吉林的一把手，能让小鬼子来这个？ “是啊，老百姓可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大批鬼子扑过来……咱护着就是大事，不护着，百姓遭殃啊。” 杨洪义也是接话道。 眼睛转了几转，姜诚压低声音对瓦西里吩咐了几句：“带上三十来个弟兄，对着鬼子营地放几枪，最好干掉几个……然后拿俄语大喊大叫，鬼子统统引走。” “对了，尽量不骑马，我看鬼子营区里，似乎没什么脚力。” 这个懂中文的白俄团长立刻敬礼，姜诚又把伊凡喊住：“哎，你小子不能走啊，伱跟着去了，谁特么给我翻译啊？你看老子们哪个能用毛子话跟你们交流啊？” 这伊凡就是收编白俄团的当晚，因为困倦饥饿晕倒的少年；他是瓦西里妹妹的儿子，比姜诚还小一岁，却已是个老兵了。 斯拉夫人性格向来简单直接，听他这话反而亲切，纷纷偷笑起来。 “去吧，给小鬼子点颜色看看！” 姜诚摆手。 别的不好说，白俄团的偷袭能力和战斗素养没的说；瓦西里先是带领骑兵们下马，在植被的掩护下小心地在植被的掩护下靠近。 然后对着两个手下做了个手势，两人拿着莫辛纳甘穿越 穿越了茂密的树林和崎岖的山地，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响着靠了过去。 “砰！” “砰砰！” 那俩白俄团士兵瞄准了机枪位，和岗哨上的鬼子就开枪了！ 该说不说，这老毛子枪法就是牛，三枪下去是枪枪打中要害。 随着鬼子倒地身亡，营区里的鬼子们呜哇乱叫着跑了出来。 紧接着，瓦西里率领他的小队边跑边放枪，又是接连两个鬼子倒地——更加引起了他们的愤怒，营区之内几乎所有的鬼子一齐追了出去。 眼看着毛子调虎离山成功，姜诚眼珠转转马上拽出勃朗宁，对着场中还在发愣的打手连出两枪。 “弟兄们，你们还等啥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 立时冲那些矿工大喊了一句，紧接着这些早已被欺压已久的人们惊天动地大喊着，纷纷扬起铲子镐把，冲他们狠狠挥舞过去。 有了带头的，所有的矿工一齐是发了狠，他们的人数本就比打手多得多，只是苦于小鬼子的枪炮不敢反抗； 现在鬼子死的死，被引开的引开，他们当然要报仇了。 没一阵儿打手们全体就被消灭了，而此刻姜诚立马带兵杀出此地，对着这些吓傻了的矿工大喊：“都别怕！我们是吉林府的常备军。” “人都打死了，你们也不便在此地久留……即刻把工具扔了赶快逃回家去吧！” 这些个矿工大眼瞪小眼，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兵老爷们啥时候这么好心了，从首府跑出来“解放”他们？ 看着人们都呆了，高文胜马上补充道：“都别傻愣在这儿了，赶紧的逃吧！等下小鬼子杀回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矿工们哪儿敢怠慢？立马哼哧哼哧丢下工具，沿着小路就逃命去了。 “飞澜，你这是……” 别看高文胜帮衬着讲话，可他属实不明白姜诚先调虎离山，然后又放跑了所有的矿工是打算干什么。 发愣间鬼子是终于后知后觉，乱哄哄地集结跑了回来——可他们刚回来就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区，已经不知道被哪里来的一伙士兵占领； 看他们身上的制服，应该是奉军。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带头的小队长指着姜诚鼻子就骂，身旁的张学成在日本留学过，也懂日文：“喂！你客气点，这是吉林督军姜飞澜！” 那小队长转瞬从愤怒化为震惊，然后又变得更加愤怒，大声质问为什么奉军来夺我们的营区。 姜诚冷笑两声，用日语高声回应，你们的长官早就签署移交权，吉源矿区本就属于我们…… 不想滚也可以，爆发了冲突我手上可有你们福岛长官，和青森先生的签字；到时候必然拿你们是问。 连番话语把这队长唬住了，不由跟自己副官小声商议几句，转而又朗声表示：我们可以先离开，但是并不代表我们认同你的说法。 (本章完) 第455章 争论 第455章 争论 “撤就撤，特么的屁话是真叫多。” 学成气呼呼地啐了一口，正打算上前再骂几句，那队小鬼子连营区里的辎重装备，甚至还有两辆摩托也不要了，叮铃桄榔地就跑没影了。 “鬼子一向惜命得很，不该着他们打的仗，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居然轻而易举就怂了，高文胜等人不禁有些吃惊。姜诚旋即一笑给他们解释着， “而且他们战略上有失误，人数和装备与我们相比并无优势，还不如把‘宝贵的’关东军士兵带回去，过些日子再寻我姜飞澜的晦气。” 他很清楚，鬼子急着对西伯利亚动兵，巴不得一个鬼子人头掰成俩用——从南下青岛作战就能看出来，关东军有一个算一个都挺宝贵。 他们的军费有多捉襟见肘，从町野铃木这些穷鬼“高层”就能了解；至于士兵，他们哪儿舍得让死啊？ 刚才瓦西里带人崩死的三个，也足够让吉源矿山的日方负责人暴跳如雷了。 “可他们，真能如此轻而易举地罢休？” 张学成有些不自信，“万一……” 姜诚摆手一笑：“连铁路他们都炸上了，还有个什么万一不万一的了？” “你真以为，咱们一味的往后退缩，小鬼子就能放过咱们？咱旋即派兵入驻矿山，老子倒要看看，这群狗日的还敢怎样。” 说完，他下令伊凡回去报信传令，而他们则是马上开始搜罗这小小日本营区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除了步枪手雷和几把轻机枪，居然还有重机枪和掷弹筒，弹药居然还挺丰沛。 “嘿嘿，咱就没想过居然还能发笔横财！哈哈哈，正好我扩出来的一个团，真还差点装备呢！” 眼看这些装备，张学成是眉开眼笑，一扫刚才的担忧，“哎我说飞澜，东西可都是我的啊……谁都不能跟我抢！” 姜诚翻他一眼：“瞅你这小家子气的……咱俩这亲兄弟，你的还不是我的？伱的你的，都是你的——” “但这矿山，你可得派人给我守好了的，然后账本啥的拿去你嫂子看。” 大概把鬼子营区攒点过，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既然偷袭不成就改“明”袭了，伊凡回去报信郭希鹏带来了大批的部队。 于是乎这位吉林的领袖开始了猎杀时刻，从铁矿到煤矿，再到林场…… 姜诚领着老毛子喊杀冲天，简直跟平推一样，把这些把守资源的鬼子驻军是撵得鸡飞狗跳。 恨得牙痒痒却也没啥办法，打又打不过这群全副武装的奉军……特别是看到他们队伍里会有人高马大的老毛子，更是挺“分寸感”的赶紧都撤走了。 用了整整三天时间，姜诚把整个吉林府周边的小日本子全都撵走了。 身为关东军首脑的福岛安正当然极为不满，他先后与建成和张大帅交涉，没想到这两位奉军高层一个表示“吉林是我地盘，我不过是按照条约收回来”； 另一位则是表示“吉林是他地盘，你们之间的麻烦你们自己处理”……然后福岛再追的急了，大帅居然反问他“你们关东军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出点事还得闹大人来解决”。登时把这家伙说的是哑口无言，他的这话再说下去，好像还真把大帅当成监护人什么的，是来闹着让他给解决了。 依靠奉军是没指望了，于是转而向他的两位上司，大岛健一和田中义一。 这俩“一”对此事是分别表示出了不同的态度，大岛认为这些可恶的奉军，是帝国必须消灭的对象。 而田中义一则是表态，且不说军部目前有没有全部消灭奉军的能力…… 关键是，欧洲战场已几乎全面停战，他们应该在大战彻底结束之前，为他们大日本帝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而你们这些废物，光想着打这些毫无意义却只能耗费的仗……于帝国可有什么意义。 这话一出可要命了，本就因为手下吃亏憋了一肚子火的大岛是爆发了，反讽田中搞暗杀，又拉拢张景惠那个蠢货，还有颜面说他不懂战略意义。 但田中却一阵愕然，却训斥大岛胡言乱语，明明是你的人去惹下的事，怎能往我头上怪？ 就在这两个日本军部的高层因为东北局势互不相让时，姜诚向欧洲购买的电厂设备，已经全部进厂了。 “真是不容易啊，他妈的为了这批设备，老子差点连命都丢了！” 双手交叠在身后，姜诚凝望场中那四溅的焊，眼神不无冷傲式的感叹，“大姐，你跟我家三姐谈的怎样？” “青霉素的上市……获批准了吗？” 今天一块过来参观电厂的有于凤至，但她并没有想到姜诚居然第一反应是又拉着自己说起事业。 “呵，你这男人，满脑子就是只有这些事情吗？” 于凤至这莫名其妙的话语，顿时拽回了姜诚的思绪：“啊？啥？” 原本双眼怔怔地凝望那个德国焊工，心里还想着学成还真有两下子，居然真的收留了不少有用的人……哪想到这位大姐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回望周遭部下们成分不定的目光，姜诚有点懵：“你，你不是躲开汉卿了吗？难不成他这赶过来的路上，还拿电报电话的跟你吵架？” 不是，就算你家男人跟你吵架了，带上我干啥？我一个吉林督军我不搞事业，我能干啥？况且又是这节骨眼上的…… “算了，我说我的——三姐在美国是有些渠道的，送检审批这些都很顺利；但三姐夫的意思是，我们得按照美国人的法案弄个专利证书出来。” 于凤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这个对于我们来说，甚至比上市本身更为重要。” 听她把话题转向正事，姜诚也没纠结别的，而是继续说道：“是这么个话：青霉素的药效一经问世，绝对会引起整个世界的轰动。” “咱们这独门买卖只怕做不久……但其他国家的药厂如果想要制作，得卖咱的专利！” (本章完) 第456章 鬼子约见 第456章 鬼子约见 于凤至双手挽在身前，不无感叹地长出一口气：“哎，飞澜你是真厉害！” “看看你走到哪儿，农业工业，各种建设都能拉的起来……居然还能研究出这么厉害的药，又会带兵又懂对外贸易，就没个你不行的——” “咱们东北要是多几个伱这样的人才，也不用成日里看小鬼子的脸色了。” 被她这样身份的美人一夸，姜诚都稍有些脸热：“哎大姐，你这当着学成赞我可不好……” 说着，对电厂的总负责人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带领大伙参观，一边又说道，“其实咱们东北的青年才俊，又何止我姜飞澜呢？” “大姐您不妨看看，围绕在您身边的可都是有才能有学识，有眼界会带兵的年轻人啊。” 于凤至顺他所指，左右看看他的这些幕僚，轻笑着继续跟着他，脚下的高跟鞋敲打在洋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也就是你，愿意重用青年将领……连我那公公说是愿意用，总归也是防着。” “你看郭希鹏姜登选这些人，不都是当初在总参部，跟着杨参谋的那些人吗？” 姜诚眨了眨眼。 这大姐今天是真有点意思，话里是都藏着话，可是每句话都不点透。 “咱帅爷其实也用过不少青年，杨总参是回了头，徐树铮可没少坑咱爷一把……所以他多多少少也是会防着点。” 于凤至听出他这是给自己公公寻托辞，又是长叹口气道：“可凡事总讲个过犹不及。我总听汉卿说茂宸那事，这回佳木斯剿匪，连卢永贵手底下几个被收编的头目都得了官职，但茂宸却……” 姜诚一怔：好家伙，原来这一词一句是想把自己引着，帮郭茂宸邀邀功？ 也是，那货让张汉卿从讲武堂弄出来，说他完全不为功名是假的—— 但他的恃才傲物，奉军大票的将领包括大帅在内，都对这点有共识。 “我懂大姐你的意思……” 在总负责的带领下，姜诚一行继续沿着电厂钢架的外围继续参观，四周都是忙碌的景象。 姜诚回身又看了她一眼，继续把眼光转向厂中，仿佛那话是对金属设备说的，“但有些话，我是真的不便开口……不过大姐你总该想想，咱爷自入主东北来，可干过舍不得封赏这事？” “但就说我们姜家，爷是该给的都给了，对我们是荣宠到了极制——如今这样的状况，他老人家必有安排的。” 大帅当然是打算把老家伙吊上一吊，起码是挫一挫他这个自视过高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脾性。 而且张汉卿郭茂宸关系有多铁，那真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未来他的官，让“皇太子”去封，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于凤至是不能理解的……但她被张汉卿带走在护卫旅待了几日，分明看出老郭对这事颇有微词，真是因为一点封赏闹起来，可就太没意思了。 “飞澜，我……” 她刚斟酌措辞开了口，张学成的副官武东云小跑过来，在长官身边说了几句。 “飞澜，小日本子又到了——大川和町野带着一个眼生的鬼子到了。” 张学成的话，反而令姜诚饶有意味地笑了：“还真就有点意思，几个鬼子是说好了还是咋的，居然一块就到了！” 昨天接到电话，是松下秀树打来的……他跟铃木广志已经完成了换防，排好了日子要来吉林府，和他商议四平势力范围的划分。 铃木广志这条走狗就更不用说了，也要一块来这边——现在这算第三拨儿的小鬼子了。“提前招呼也不打，说来就来。” 高文胜对鬼子是一点好话都没有，“咱忙咱的，把他们先晾上半天再说。” 姜诚摆手：“斗这个气没用，反而换个不好的名声。” 说完对韩明招手，让他去城里最大的伊丽莎白大饭店安排，把顶楼全部包下，并让孙正楠带着姜登选先去接见。 “姐夫，思来想去电厂我交给谁都不放心。” 姜诚带着其余人一边撤出电厂，一边又拉过严子文，“刚我也看过了，这几个德国人倒是靠谱，干活是没问题的；” “但全权托给那几个外国工程师，我是不大放心——在电厂全面落成之前，这里就交给你了。” 严子文与他重重握手：“不劳你吩咐，小慧和咱爸都细细和我说了……这座纯西式电厂兹事体大，用的机组高级，未来发电量也是惊人，与咱们吉林全面工业化有着深远影响。” “我已经通过廷枢安排了雪狐，再加上外围的弟兄和我亲自盯着，保证电厂按工期落成并运转起来！” 听他说的这么好，姜诚反手给他胸口轻轻一拳：“娘的，这就是留洋回来的读书人啊，说话就是我爱听！” 一边上车一边又正色叮嘱道，“姐夫，多余的话飞澜也不多说了，一切——拜托了！” 严子文微微垂了垂眼睑亦是正色：“放心吧飞澜，你快忙你的事吧！” 说完车子徐徐开动，姜诚不断回头看着自家姐夫对着驶离的车队招手目送，不免长长舒了口气：“飞澜真是何其幸运，有这么多可以信赖的同——咳，弟兄。” 身旁的于凤至看了看他，亦是说道：“是啊，你的身边……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可以托付的弟兄呢？” 谁知驾车的徐福善马上插口道：“咱姜爷大方啊！发钱给地，还给吉林府买房子——就差给发个婆娘生孩子了，有这样的东家，谁不玩命啊！” 姜诚听得乐呵，却故作不快：“去！这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徐福善知道他的意思，做了个鬼脸不吭声了。 见于凤至所有所思，姜诚转开了话题：“小鬼子这会过来，必然是因为吉林府周边的地盘之争。” 副座上的高文胜接话道：“可夺的都是军部那一方地盘，町野这些人如果真为了这事……就着实有点奇怪了。” 姜诚不做声。 其实他跟高文胜想的差不多：为了避免树敌更多，姜诚下令夺回来的地盘，基本都是福岛那一边的。 “去了再说，见招拆招。” (本章完) 第457章 强盗逻辑 第457章 强盗逻辑 伊丽莎白大饭店是白俄商人亚历山大投资建造的，是整个吉林府最高级的酒店。 从前孟恩远执政时期，稍微大一点的活动，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姜诚命人把顶楼包下来招待他的“盟友们”，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重视”之意。 车队拐进这座欧式园般的大饭店，连带高文胜的表情也轻松轻松不起来。 金发的毛子老板带领数名正装的招待门间等待——不光是因为他是吉林的一把手，更是因为他收留了瓦西里的部队，还放出话愿意收留在苏区流离失所的人。 这位斯拉夫人如此善意且尊重，姜诚当然也表示出相对的敬意，抬手跟他轻轻相握，便在他的陪同下并行上楼。 “今天我要招待贵客，也没你们什么事了……另外看好到顶楼的各个通道，任何人不得靠近。” 姜诚对亚历山大倒是客气，但后者似乎还有话说，不过对着他的这些下属们，这位金发的毛子老板目光闪烁着什么也没说。 “老孙，回头约个时间。” 姜诚对他颔首眨眨眼，转而直奔早已布置一新的大宴会厅。 大川正雄，町野武马一行早已在此地等候，见着姜诚带着孙正楠姜登选，以及高文胜张学成到来，立马齐刷刷地全部站起迎接上来。 “姜某姗姗来迟，让诸位久等了！” 姜诚做出副外交辞令的笑容，迈着沉稳的四方步迎了上去，与他的这两位盟友握手。 除了大川和町野，铃木广志也在，而随行在大川一侧的中年军官，姜诚很快想起是谁了。 张廷枢的雪狐全部都撒出去了，姜诚通过法国商人费尔南还采买了一批相机给他们用——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材，在体型矮粗的小日本中，就算个挺拔的大个了。 竹内西也，关东军驻珲春最高长官，三十七岁，日本军部的少壮派……福岛安正田中义一的亲信。 町野武马为他引荐时握手，姜诚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在暗暗较劲。 听说这小子在日本属于激进派，跟从前被干掉的源义平三浦等人的主张差不多：奉军是一群土包子，他们管辖不了广袤的黑土地，应该全部清除这些低劣的种族。 然后由强大的帝国在这片地图建立强大的秩序——放任这些低级种族在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之类。 “原来是竹内长官！早就听福岛和落合两位长官提到过您……都是对您盛赞才能和荣誉。” 姜诚这话本来是客套客套，没成想这小鬼子居然直接兜住了：“两位长官的评价确实很客观——这也是对我这个司令官的肯定。” 这鬼子是有点意思，听不出恭维话的？ 马上笑容又浓了两分，姜诚摆出个“请”的手势，最先在象征首座的位置落座。 其实按道理来说，不管是大川还是町野，在政治地位上都比竹内要高； 而按奉军的座次，孙正楠应该是次座，可这个竹内竟二话不说坐到了姜诚右手处。 姜诚脸稍稍一沉，但孙正楠短暂发愣后，还是转向左手边的座位，而这竹内刚刚坐定便开了口：“姜首长，其实今天这个会，我并不想出席的。”“毕竟，我们双方虽有合作之命，其实也不过是正常的公事公……换防的事情，按照我们双方高层提出的三步骤严格执行便罢，进行这样的会谈，纯属有些浪费时间之嫌。” 挺会说话，一下把在场的中日双方人马都得罪了。 本因他抢座次而有些不快的姜诚，却旋即变坦然了：看来，这个竹内跟另外几个鬼子并非一条心啊。 眼神迅速游移向自己的走狗铃木广志身上，后者则是对他做了个无奈的笑容。 看来情况很明显了，今天的约见很突然，显然又是町野主动安排，拖上跟珲春撤军有关系的各方各面坐下来谈。 姜诚似乎没有听到这鬼子的胡话，反而一脸平静的捏桌上提前布置的点心。 慢条斯理地掰了一半，翻手递给身旁的孙正楠，然后微微垂下面孔，一点点撕扯着点心吃。 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目前优势在他这一边，吉林府周边已经被净了，被鬼子抢走的资源统统都拿回来了。 电厂的设备已全部到位，最迟三个月以后就能全面运行——拖的越久，情势对他们就越有利。 果然，冷场才不过短短两分钟，町野就按捺不住了：“姜首长，其实我们俩今日约见，是鄙人和大川先生临时决定的。” 姜诚虽把目光转向他，但却把身子重重往高背椅上一靠，听着他继续口若悬河，“不过今天过来讨论的，是有关撤军换防的公务……” “其实，在您心里也很清楚，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奉军之间的合作，已是异常密切的局面。” “所以天皇陛下，才决定关东军撤出珲春，允许奉军收回领地——此举，必能更加深入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 姜诚没说话，但是身旁的孙正楠却已是提前得到了姜诚的授意，旋即冷冰冰地说道： “呵呵，贵方说是推进合作，促进我两方换防等，但贵方做出的行为，似乎是一直向延吉、图们、和龙等地加派人手啊！” 町野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但这位珲春最高长官却做出副恬不知耻的表情：“那么我想请问问姜首长，我们关东军，为何要往三地加派人手呢？” “当然，我还有一事想请问姜首长……最近您在吉林城周边进行的军事行动，对我们大日本国的利益造成了侵犯。” “原本属于我方商人经营的矿场林地等，都，” 他的话没说完，姜诚却发出一声森然冷笑：“地盘都是老子的地盘，你们是长了什么心眼，说是矿场林地属于你们日本国？” “对，靠着船坚炮利伱们从东北人手上把东西抢走了，占下了——那么现在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拿了几天，东西就属于你们了是么？” 说完，姜诚送了这个傲慢的日本军人一个白眼：“强盗逻辑！” (本章完) 第458章 提前离席 第458章 提前离席 “你说什么！？” 一番话直接把这鬼子惹急眼了，登时把身子一转怒火冲天的瞪着他。 然而一直紧随姜诚身后的李石头和叶海双双挺身，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以犄角之势把这个表露出不满的日本军官，顿时夹在了中间。 “你们……” 眼看姜诚的护卫对自己如此不客气，竹内的脸瞬间变了，可他随行的士兵却远远没有姜诚的快，直至他这个最高长官做出反应，随行而来的士兵才想着掏枪—— 可他们却偏偏忘了，刚才上楼的时候姜诚的护卫们已经收走了武器…… “姜首长！” 大川蹭地跳起来，在他身旁的铃木广志也是满脸紧张：“我们竹内长官说话直接了一点，但他……没有恶意的！” “我们今天过来，也是就吉林附近的形势交换意见——可姜首长您不也说了，条约的交换意见，确实有移交包括矿场林地等十几项资源的归属。” 他这话一出，把竹内是气坏了：“铃木你在说什么？有关矿产等，提出的意见是奉军赎回，他们，” 姜诚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我们是打算赎回啊——但竹内长官您也看到了，整个吉林省先是战乱，今年年初还遭遇旱灾……” “另外，刘房子煤矿和长春都爆发疫情，我这总得赈济灾民，给老百姓治病，另外搞搞建设什么的，” “嘿嘿，这口袋比我脸都干净，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子儿啊！” 竹内那话没说错—— 他们的倭皇为了表明所谓的“诚意”，确实有跟张大帅提出各种优惠条件：其中换防和移交资源这些都是。 但资源并不是白还的，而是有个很不要脸的附加条件，那就是赎回。 要是随便给两个也就罢了，但小小一个矿场，日本鬼子就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还是黄金……就算把那座矿全部挖光了全给他小日本，也不够这个数的。 如果再算上林场，煤矿等等，别说他姜诚还不起这个钱，他儿子姜承业姜弘业姜家赫全都绑一块，来个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都还不上这个钱的！ 伱能管我要钱……那行，我但凡给你一个子儿都算我输！ 要钱没有，子弹大炮手榴弹绝对管饱。 姜诚就是这个意思，但竹内却马上表示道：“既然姜首长如此说了，那么就应该按照我们田中长官说的，” “仿直军例，欠下借款协议……贵国不也有句话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姜诚与他的几个将领相顾，旋即他们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吉林省的最高长官道：“他妈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地方是老子们的地方，从矿到林子，全部都是我们东北的！现在还回来理所当然，你们居然还要上钱了？” 竹内当然要谈他的“给钱应当论”，尤其一听姜诚如此强硬的拒绝，更是当场翻脸推开椅子恶狠狠地就要走。 “怎么，姜首长还打算拦着竹内吗？” 这货眼看所有的奉军士兵一齐戒备了，反而是来了很大的脾气，“让开，我还有很重要的公务要处理！” 看他这阵仗，要是叶海他们不给老家伙让出一条道来，绝对当场翻脸甚至人们要挨个咬上一口。姜诚挑了挑下巴，一直站在宴会厅门口的韩明得到命令，替这个恼羞成怒的鬼子拉开了大门。 竹内环顾还在桌边坐定的同伴们，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傲慢的面容。 不光是町野和大川毫无挪起屁股的意思，连他军部的同僚铃木广志也是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甚至在注意到他狠狠瞪过去的目光时，居然眼光闪烁地端起咖啡装模作样地回避自己。 可恶。 暗暗骂了一句这三个混蛋，竹内气冲冲地甩开膀子，带上他的护卫们就走了。 “关门吧姜首长，其实我们……” 大川露出几分苦笑，“一直以来我们在推动珲春换防的事，但您也看出来了，军部不仅没有撤军，甚至还有增兵的意向。” 回身快速看了一眼大门关紧了，铃木也是一脸闪烁道：“就是就是，撤军换防这事，与我们双方都是有益的——” “内阁早就苦于连年军费开销过大……如果珲春方面把部队迁向日属朝鲜，我们每年可以最少节省四分之一的开支啊！” 鬼子就是鬼子，怪不得有着穷逼帝国主义之称。 姜诚腹诽着，却也觉得这条走狗还是有点聪明劲儿，还知道给自己找点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军部在接连失去南满铁路，和长春、吉林府周边的控制以来，一直打算借以出兵西伯利亚，转移天皇部下的不满。” 看着姜诚的脸色，町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所以他们才不会真的想撤军……只是用这个借口，打算撬动张大帅松口。” 高文胜刷地一下把目光转向姜诚，孙正楠偷瞄他的眼神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和姜诚的这些部下们差不多，大川和铃木也是同时把震惊目光投向町野：“你在说什么？出兵西伯利亚……这，这消息准确吗？” 町野没觉察这些奉军高级将领的情绪变化，反而露出一副深沉表情道：“正是。其实在珲春撤军的同时，田中义一便向内阁提交了北上的意见书。” “天皇陛下是同意的，也得到了内阁的批准——这些消息都是菊池搜集而来的。” “而要命的是，我发现菊池似乎对此事异常上心……不仅连番两次在参谋本部，和盐田长官面前提出，应该暂时放下门阀之嫌，支持田中长官的宏图大业，” “并且……利用自己的脉络网，在奉天游说此事——已经三次面见张大帅，对他提出共同出兵的建议了。” 姜诚暗惊。 难怪总觉得菊池那个老东西跟他们掰了，这个本属于参谋本部的人，居然倒戈向了军部，还支持他们盐田长官最大的政敌田中义一！ “这，可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啊。” (本章完) 第459章 任命 第459章 任命 大川忧心忡忡。 姜诚斜睨他反而气定神闲。 一战结束前后，日本政坛因为划分利益和对外扩张，政坛不断风起云涌。 而军部多次对华计策失利或破产，尤其在张大帅主导的奉军之内并无占据任何便宜，简直是把他们倭皇的脸都丢尽了。 再加上盐田带领的参谋本部开始死咬军部的“蠢货们”，田中这个老鬼子便动了转移国内矛盾的心思。 “如果此举让田中长官做成了，他的功绩……恐怕入阁都没问题了。” 姜诚眼神平静地掠过这些分明已有危机感的小鬼子们，干脆把话挑明了，“就以我的眼光来看，一旦田中长官入阁……势必会对参谋本部的诸位绞杀吧？” 这番话，对这些鬼子来说无异一个大霹雳。 大川和町野还好，要说最紧张的莫过于铃木广志这家伙了。 要知道，身为领事的大川和日本顾问的町野，都是政敌这一方……但自己可不一样！ 他跟源义平等人都差不多，都是在陆军大学毕业后，就成为军部的“门徒”—— 但他自蒲公英计划落败后，做的事情反倒偏向扶持奉军的参谋本部一方！ 我可没有菊池武夫的家庭背景啊。 铃木广志明显是有点慌了。 姜诚含笑看了这些所谓的日本“盟友”一眼，继续往下说道：“我呢，身为吉林一方太守，又是帅爷身边的忠诚将帅……其实呢，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他老人家，有关此事的见解和看法。” 此话一出，三个鬼子顿时都紧张起来，纷纷把关切的目光转了过来。 姜诚知道自己说的，已经最大程度地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度和兴趣，于是作出副忧心面孔来—— “因为菊池先生的关系，大帅对北上西伯利亚的战略很有兴趣，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听说，帅爷身边还有个美国顾问，也在推动这件事！咳咳，其实就这一两天的，我们奉日双方有关西伯利亚的问题，就有定论了。” 话说到这里，町野按捺不住满腔怒火，蹭地挺直身体道：“可恶的菊池，枉我那般信任于他！没想到他一面假意放烟雾弹给我，说是一定依照盐田长官的命令，坚决粉碎军部对于西伯利亚的妄想；” “一面居然利用自己顾问的身份，跑到张大帅面前做说客！他简直可恶至极……我要去盐田长官面前上告！” 一旁的大川和铃木都开始拱火了，姜诚与他这些部下交换目光，却完全没有表态的意向，反而掏出香烟，一面和他的部下们审视三个鬼子大光其火。 等他们分别表达自己几位不爽的态度后，姜登选在上司的授意下开口了：“其实诸位也不必太过忧心此事……毕竟我们姜爷向三位提起此事，也是打算商议对策。” 刷一下目光同时转过来，铃木最先说道：“那么，就请姜大人发话吧，我们洗耳恭听。” 姜诚笑笑，把烟蒂按进面前的烟缸内：“其实这件事，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件坏事——甚至，还是个机遇。” 大川脸一沉：“何以见得？” 姜诚把身子往椅背上一贴，翘起二郎腿：“此时参谋本部风头正劲，如果推动奉军合作，以及拿下图们江、海参崴等有功，” “那么不仅能让田中义一的计划完全破产，参谋本部还能作为拿下港口的功臣，岂不是……” 三人互相交换着目光，心情最急躁的铃木广志甚至站了起来：“那我们就是推动盐田长官入阁的功臣了！” 大川垂下了目光，町野看了看他先是示意对方入座，转而端起斟满美酒的玻璃高脚杯：“姜大人，让我们同饮一杯，为了我们全新的合作干杯！” 姜诚就是在等他们这句话。环顾诸将，姜诚他们亦是端起了酒杯：“好，全新的合作！” ………… 打发走了这群鬼子，姜诚让高文胜带着张学成回去忙军务了。 一顿饭吃的畅快，毕竟敲定下了这么大的事。 “姜爷，你不会真的打算跟鬼子们继续合作吧？” 孙正楠还是把最想问的问了出来，“从冯德麟到汤玉麟，再到宗社党蒙古人，乃至簪将军孟恩远，跟鬼子合作的，可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我……实在是担心啊！” 姜诚看了他一眼，先是问道：“平川定了归期吗？他带着小英，跟大帅入关调停直军皖军，也快回来了吧？” 孙正楠回望他，倒也马上回答：“没这么快，我看，怎么也要到年底了——冯华符重病，京城虽由徐世昌主持，分庭抗争之势依旧，帅爷的意思，是南方战事稍停，万不可再起干戈。” 姜诚耸肩，讪讪一笑道：“平川不回来，我这前线交战，可少一员虎将啊！” 这下姜登选也插口道：“飞澜，听你这意思，还真……” 姜诚一摆手：“别说这个了！老孙，平川不在，你挑头29师的事，扩军情况怎么样？” 大概说了情况：因为接连两艘满载东北物产的商船启航，再加上丰足的钱粮战备，吉林扩军非常顺利。 “很好！” 姜诚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立刻面向姜登选，“我决定向帅爷申请新的编制——30师。” “超六兄，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用类似汉卿那般，搞什么练兵，剿匪的‘历练’了！” “扩出来的部队，由超六挂帅——我把郭希鹏和张福山给伱当左膀右臂，参谋等人员你自己来任命。” “但只有一条，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训练新军部队！” 之前这位倒是说过，让姜登选领兵，没想到一口气给个这么大的官。 不禁意味深长地凛然回望他，姜登选立刻站起挺得笔直敬礼：“是！” 孙正楠也是站起，与之握手并恭喜他升官。 但这位性格温和率直的姜超六，却似乎一点都轻松不起来：“骤然任命我做这么大的官，恐怕是难以服众啊——” “张福山和郭希鹏都是讲武堂的原班人马，我这一来就当他们的长官，恐怕是……” 感谢读者zjm铭的宝贵打赏。 —————————————— 延吉争霸，即将序幕。 (本章完) 第460章 郭鬼子巡查 第460章 郭鬼子巡查 姜诚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胡思乱想！咱们吉林，可不搞拉帮结派，门户之争等等的。” “本身都是年轻人，历练的机会可有的是——尤其大战在即，我都想好了，谁打胜仗就提拔谁！” 说完把目光往护卫们这些小年轻转过去，“都听好了，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打胜仗的，在部队里干的好的，统统提拔！” 一番话把大伙说的都热血沸腾，姜诚看了看怀表的时间，差不多快下午四点了……他还订了和补品，打算去看看养病的爱妻。 然而出门便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张廷枢，他说雪狐的弟兄们发现了那个讨厌的郭鬼子。 “又来？” 姜诚说的这俩字有多少含金量，也就经历过这个郭松龄的“突然袭击”才能了解。 孙正楠表情憋火地看了看张廷枢，却转而说着：“姜爷，他来的话，张汉卿必然也会来，我们是不是得做准备迎接了？” 姜诚没表态，张廷枢反而火冒三丈：“迎接他的个屁——悄没声的跟做贼似得，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知道他这是反感郭松龄总是这样突然袭击，姜诚整了整领带摇头一笑：“得了！他没气量，难不成咱一个个的还得跟他学了不成？” “先前我就说了，帅爷派他们俩来，就是支持咱们北上西伯利亚的。” 此时这些吉林军方的最高层，正从伊丽莎白大饭店的二楼拾阶而下，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被他们的皮靴踩得嘎嘎直响。 老板亚历山大看到这些高级将领的神情都不是太好看，带着他的手下们也怔怔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姜诚却反而神色泰然，让他安排顶楼所有的房间清理打扫，并告知他这几日的，恐怕有贵客他要安排。 听领导的意思，还是要跟张汉卿郭松龄准备准备，这几个部下也就没说什么了。 并行出门各自上车，张廷枢把情况与姜诚汇报过： 郭松龄带着十数名贴身护卫，活动在松湖、北固屯、九台县城等地，应该是在绘制地图勘察地形什么的。 “我看不尽然。” 姜诚把军帽拿下来抓了抓额头，继续往下说道，“我接连两次遇刺，咱吉军没吃亏，反手把附近鬼子都撵走了——” “但在郭茂宸这种人看来，在东北的领土上袭击东北的将领，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我想，就算我姜诚跟他关系就那么回事，他也会干涉并彻查这事。” 张廷枢这下吃惊不小：“啥？查这个——查这个对他有个啥好处？帅爷让他查了还是咱让他查了啊……他这不没事找事？” 姜诚看了看对方，又瞅瞅副座上的孙正楠，摇头一笑道：“二哥，您可不能用常理看待这个郭松龄啊。” “他脑子里想的，是太多的，所谓的大义。当年他也北伐过，追随过中山先生——” “可如今东北遍地的旧式军阀，他这个自认新军士官派的人，自然是跟大伙格格不入……查这事，说白了不是为了我姜飞澜，而是为了在辅帅面前露头。” 讲武堂一期培养了不少新式军官，再加上佳木斯剿匪帮未来的少帅刷了不少“战功”出来，他总认为大帅给不给地盘的，最起码该升他的官了。可护卫旅别看几乎是他的一言堂，张汉卿几乎对他言听计从，可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连个副手之名都没有。 在你老张这头找不到功劳，那行，我查出刺杀姜家父子和张作相的凶手，你总得给上点好处了吧？ “飞澜，那你的意思是，老家伙打算在北上之前，再立功抢占先机了？” 张廷枢听着就无奈了，“我的老天，有必要整这一出吗？伱把鬼子撵走就不说了，毕竟是拿回资源……他要是下手狠了，岂不是会反而激怒鬼子？” 姜诚摇头笑了两声：“既然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一门心思打算立功，打击小鬼子的势力——” “那么除了会激怒鬼子，更会让帅爷觉得他年轻气盛，难堪大用。” 张廷枢无声点了点头，还是有点不放心：“其实我也很想给我爹报仇，抓出真凶……可毕竟现在咱们便宜已是占到了。” “再者咱还要靠着鬼子打仗，真翻脸了毕竟不大好——可是这个死郭茂宸！飞澜，咱真不管了吗？就……由着他闹腾？” 姜诚点头笑了笑：“没错，就由着他闹。切，反正反正带着张汉卿也是过来抢功的，他把小鬼子惹了，岂不正好让町野那些人更偏向于我们？” “我还真巴不得！他把竹内西也连带着招惹了才好，省得我出手了……哎二哥，咱爸身子可好些了吗？我看等他身子稍好些了，让他赶紧回奉天养着吧。雪儿也是总不放心。” 张廷枢故作愤怒，撇嘴道：“哟哟，你这是啊……把张汉卿和郭茂宸抢你功劳，连咱爹也怕抢功劳？” 姜诚哈哈大笑：“看你这话说的——咱爹的还不是咱的？你我兄弟还分过家的么，怎么也有弘业一份子不是么！” “哎说起弘业，咱爹没给你说门亲啊？” 张廷枢回怼他一拳：“去你的，越说越离谱了啊！谁都跟你似得见一个往家搂一个啊，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跟你闲扯这个了……咱爹的意思是，图们江这事太大，由他坐镇吉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 “另外，他联系了几个洋行，打算帮着你建个机械局和钢厂——思来想去总归是有用，哎你别看我，出钱不是你哥我出钱啊，都是爹拿钱！” “但是爹说了，等兵工厂用的上，也得把东西拿来给我们老张家分点啊。” 姜诚撇嘴：好家伙，这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惦记上我的好东西了。 看来坦克和进口的欧洲新式武器，让张作相看上了……但他搞机械这些，最终好处还是转到我姜诚身上，怎么算，都是不吃亏的。 如此一想，姜诚也就坦然接受了。 感谢读者zjm铭的宝贵打赏。 —————————————— 延吉争霸，即将序幕。 (本章完) 第461章 不跟美国合作 第461章 不跟美国合作 “对了，之前听你说美国的那个商人，你要不要见？” 张廷枢转开了话题，“我的人上报，说是那个美国大使乔治，带着他那个商人温斯顿，已经去见过咱帅爷了。” “谈话内容显而易见，肯定是想推动图们江出海口的事……真是没想到连美国人也惦记上了。” 他这话说完，孙正楠刷一下把面孔转向张廷枢，“二公子，您这话当真？” “葛邻跟我提过一次，我是真没当事——” 听到这话姜诚怎能不惊，当下把光火的目光转去：“奶奶的，杨宇霆跟你说起，伱怎么当下不汇报给我？” 孙正楠看看姜诚，无奈说道：“帅爷跟前的人，嘴都很严……我也只是知道他老人家见过美国人，但公使出入，各国领事来来往往的也很多，” “葛邻与我提及此事，我还奇怪他为什么偏偏提及美国人——这，姜爷，我也确实有问题！” 孙正楠脸发白，他知道身为总参谋的自己，工作上出了大纰漏。 “以后这种带有明显指向性的情况，一定要及时汇报！” 姜诚也不想驳他的总参谋的面子，转而又道，“其实这事，我一早就猜到了。” “欧洲战场的背后，其实是各国对外扩张的分赃不均，然后导致的打仗争夺殖民地。” 姜诚深吸口气，“欧洲打归打，美国却是个例外——他太远了，横跨整个太平洋；” “但他一样也需要对外扩张，发展他的全球殖民地，势必会盯上远东的势力。” “仔细看看，要立足远东，海参崴不可或缺。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美国的势力在远东有了港口，对殖民必然大有裨益。” 张廷枢若有所思地点头：“是这么个话！从前总听讲武堂的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姜诚笑了：“咱都讲啥呢？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咱得稳住……想想，咱手上有兵，有资源，有大把的钱，还有欧洲的好枪好炮好坦克！” “再加上越来越多的白俄士兵，以及一些落魄的德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往咱这儿跑，连坦克驾驶员咱都不缺了，还怕什么打仗？” 说到这里，姜诚眼神变得越发澄定，“小鬼子和大老美都有点按不住了，急着想出手……咱们可不一样，拖上几个月，等电厂建起来，坦克再多一些，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就会更多！” 当天姜诚回到公署大厅，就像完全忘了换防这事，一门心思是完全扎在吉林的建设上了。 围绕着四平的农业、资源圈已经完全稳固，今年的粮食大丰收近在眼前； 而长春，则是依托铁路中心枢纽的地理位置，成为纵贯整个东北乃至内蒙热河的商贸集散地。 首府吉林目前因为白俄团四处剿匪和清理鬼子，发展也渐渐稳定下来。 此时商会的人刚汇报结束，于凤至和杨玉成一道来了。 “有三姐和三姐夫在，药品审批已经过了，接下来要上市的事情，谈的还是很顺利……”于凤至把一摞传回来的美国资料交给叶海，自己在姜诚公文桌对面的沙发落座，“以现在的进度，最迟这月底下月初的，就能获批准在美国上市了。” 叶海知道这是好事，笑嘻嘻地一路小跑上去把文件交给姜诚。 “奇怪，这上面怎么没有明确定价权？” 姜诚快速浏览了一遍，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低着头又细细过了一遍，“还有，除了没有明确定价权，我们为什么获得批号的同时，必须拿出药品配方？” 于凤至看了看杨玉成，后者起身说道：“姜爷，这事三姐夫是知道的——他说我们的药品在美国上市，部分权益要按照各州政府的来，现在对于外国药品审批最宽松的州，都有相关规定。” “我们只有议价权，定价权；而要求药品的配方，据美国说，是要留下做备案……他们的意思是，万一进口的药品出现大面积的临床事故，是要拿备案的配方索赔相关药企。” 姜诚火冒三丈：“放他娘的屁！用咱的药出了事，有没有配方不一样是要咱索赔？” “美国人挺不要脸啊……这要是直接把配方都拿去了，这跟送了他们方法仿制有什么区别？” 杨玉成知道姜诚是冒火了，眨了眨眼睛赶忙补充道：“姜爷，三姐夫也是很为难这事。” “其实美国人原本提出的条件更苛刻，议价权等一些具体权益，也是三姐夫拉锯争取来的——就目前文书上提出的条件，已经是美国人所谓的最大让步了。” 姜诚把手上的蘸水笔往墨水瓶里狠狠一插，把这叠几页纸的文书往桌上一丢：“这不就是说笑？所谓的最大让步，就是要咱的配方，然后药品出去还得是他们决定价格！” 于凤至也是无奈叹了口气：“去国外上市，当然是要遵循对面国家的法则——” “以他们的理由，海外上市，货品推广，乃至融资等工作，都是美方托管来处理；看似我们只需要生产和出货，但美方这样的规定，恐怕未来我们只剩生产了。” 姜诚无声点了点头。 数十年后的华夏，在对外贸易中不是一样被各种不公平的约定，规定，成文条件所禁锢？ 这些欧美的洋大人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当成廉价劳动力和原料的产地，以及对外贸易倾销的市场。 “大姐说的是，这文件我看过了……如此丧权失利的合约，我签了就别想好好做生意了。” 姜诚抬手，哗一下就把这封盖有美方红章的文件，从中对半撕了扔在桌上， “玉成，发电报通知美国洋行的洽谈人员，就说合约我们看过了，具体签不签等待上峰回信。” “可恶的美国资本家，这纯纯是把咱们当鸬鹚，干活出药，他们里外里赚大头！” 于凤至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但不无担忧地又说道：“可我们的药要是不从美国人出口的话……只怕是很难推广啊。” (本章完) 第462章 反？没必要 第462章 反？没必要 姜诚笑笑，从手边拿起一支小小的玻璃药瓶。 这里面稍显泛黄的粉末，就是他未来发家致富，甚至是安身立命的好东西。 后世的盘尼西林问世，价格一度被炒到一根小黄鱼的价格。 他捏在手中，反复地对着房间里的灯光旋转凝望：“这么好的东西……应该由我们自己经营才对！” “我对我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只要我能走出第一步推广出去，销量一定能超乎想象！” “哼，拿严苛的条件想从我这里换好处是吧？我连赚差价的机会都不给你们。” 姜诚沉思片刻，把目光转向杨玉成，“对了，沪上方面，黄老大那边，不是一直想引荐个做对外贸易的商人给我吗？” “三姐夫最近怕是要一直盯着电厂的事，恐怕是顾不得这事。玉成，青霉素上市非同小可……你在吉林的工作，全部移交给你的下属，就由伱全权负责这事。” 说着，他甚至起身伸出双手，重重地握住了杨玉成的手，“老哥，千言万语我也不多说了，如果你能把这事办成——往小了说，是能推动吉林全面发展，” “往大了说，将来能造福这个世界上数不清的人，给你著书立传传于后世都没有问题！” 杨玉成向来是个不善言谈的性格，被姜诚这么一说，当下脸都一阵滚烫，嚅嚅说道：“姜爷如此信任，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办，我，我……不说什么了，我这就好好办去！” 说完这话，他立马拿起公文包转身和于凤至告辞，飞快地出门去了。 “飞澜，我这也先回去了。” 见他走了，于凤至也是立马起身，“就这一两日的，汉卿怕是要过来——我听廷兰说，军列应该今晚就到宽城子车站。” 其实姜诚比她知道得更早。 张汉卿的军列是前天在调度并开始全员登车的……也就是说，郭茂宸这次没跟张汉卿并肩同行，反而一个人早早跟他分开溜进了吉林—— 从这细节来看，姜诚考虑是两人真有可能闹矛盾了。 回身把军帽拿起戴好，他与于凤至说道：“大姐要走，我来送送吧……正好今天蕙心也出院，我打算去接她回家。” 知道于凤至此时走是避嫌——虽说屋里除了叶海等护卫，还有姜诚的一个文书，但都是身有家室的男女，没其他身份等同的人在，还是避免同处一室。 “哎，今天就出院了？哎哟……你看我这记性！蕙心可真够凶险的，早产又见了大红，还好你这儿的洋医生靠谱，也算吉人自有天相。” 于凤至自觉地与他保持一尺的距离，双手挽在胸前端丽地并行，小跟鞋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这下接回家，可要好生将养。” 姜诚偏头看了看她端庄秀丽的容颜，转瞬移开了目光：“这话是……不过还真要多谢大姐你！那日要没你在，蕙心和家赫，怕是要出了大事。” 于凤至拾阶而下，旋即对他偏头一笑：“那你这话，将来可得好好谢我！未来真是本事大了，可不许跟帅爷和汉卿生嫌隙。” “别的事都好依你，但就这一条——你得依我！” 姜诚一怔。 其实她谈起“谢”，姜诚还真有点忐忑这位聪颖优雅的贵妇会提什么要求……可转瞬的多个猜测纷纷落空，她的一颗芳心居然全系在老张家荣辱兴衰之上——连看到羽翼渐丰的下属，第一反应都是用恩泽来拉拢。 够吗？ 真到了新旧门阀交替的那一天，只是用这些来拢我姜飞澜不造反，不推翻你们家……够数吗？ 回脸的同时，眼光对上了她盈盈升温的目光，姜诚立时转移了视线： “呵，大姐这话说的，我可真不爱听——姜家从上到下，哪一样不是帅爷的赏赐？飞澜与汉卿又是一块念学，共扛过枪的兄弟，什么嫌隙与否的？” 然而这话说完，于凤至似乎要打破砂锅：“真的吗？你……还有你背后的姜家，愿意一如既往支持帅府吗？就像吴二爷和张老叔一样？” 姜诚又是一怔：“大姐，你今天是怎么了……还是听说了啥？”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回身登上了属于自己的那辆小车。 但她没有急着让人关门，若有所思地来了句：“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没等姜诚说出什么话来，于凤至招呼司机关门便驶离了公署大厅，只留下他紧蹙双眉。 “我看，她没生嫌隙……帅府是有什么想法了。” 也是难怪，姜诚知道自己的扩军速度实在太快了——再加上一批批欧洲装备运进来，这里面还有十数辆拉出去就能打仗的坦克，换谁不迷糊？ 他原地站定在日头下思索了足足半分钟，姜诚大概有点明白，海平川一直没回来的缘由了。 直军跟大帅还相对蜜月期，拖住海家甚至是拿平川做“质”，也能一定程度上给自己压力。 “真他妈累啊，跟鬼子斗心眼，跟欧美人斗心眼……一回头还得跟你们这些旧军阀斗。” 姜诚不爽了起来，“上车，咱去接蕙心去。” 咣地一声甩上车门，他虚拳一直在微微胀痛的额头敲击： 就算刻意无视，这样被人觊觎的事情他是避不过的。 发展是一定会被盯上，张大帅是那般手黑多疑的老狐狸，连自家老三老四都坑了。 杨宇霆会为了私利帮自己说话，但说的多了，老家伙反而会边缘小诸葛。 至于其他人，惯会做的就是见风使舵——帅爷信任，我姜家父子就是好人，不信还不就是有反心的淮阴侯？ 我还不至于蠢到现在就露头。 郭茂宸那般强硬，最后还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我现在动手有什么好处？ 姜诚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瞳仁收紧却很快平静：皇姑屯之前，没必要乱来。 思忖间，督军大人的车队已到了医院门间，进进出出的病人医护什么的先惊了一跳……但大多人看到首驾快跑下的年轻军官，还是马上意识到这是大人物到了。 “我听说是督军大人的老婆在这里养病，人可漂亮了！” (本章完) 第463章 三年 第463章 三年 看热闹的人顿时一个个肃然起敬起来，纷纷避开眼光忙各自的事情，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姜爷来的真早，咱们还没给夫人收拾好东西呢。” 知道是省城的一把手亲自到了，医院的几个负责人包括院长都过来迎接，医护们也是神色匆匆地帮着督军府的护卫和丫头们收拾东西。 海蕙心侧坐在床上，由着张廷雪给裹头包脸：“姐姐可别受了风……先前我坐月子的时候，总听姨娘们说，夏天的月子是最难坐了！可得仔细着点……” 说话间，她突然注意到了跑进门的姜诚，转瞬含笑道：“飞澜！你来了！哎呀看你这跑的一身汗，是急什么呢？姐姐有我们照顾就好了。” 姜诚还没说话，海蕙心却看着他想站起，但毕竟月子里的女人虚，脚一软又坐回床上。 “快仔细点坐着，急着起身做什么？等下找个担架来，把你抬下去。” 姜诚快步上前一把扶着她，回身往医护那边看——极善察言观色的院长早就安排了，对着窗边努了努嘴一笑：“爷，早就给夫人准备好了。” 看他这般伶俐，姜诚旋即颔首一笑，但身边的爱妻却摇头道：“那就这么虚了？又不是什么重病患，让人抬着成何体统嘛？” 张廷雪却歪头挤了挤大眼睛，笑得满脸狡黠：“姐姐千金之体，自然是得小心了——哎，要是不想让大家抬着，飞澜伱抱姐姐下楼吧！” 姜诚刚说了句“这没问题”，海蕙心一脸嗔怪：“你俩可真是的，惯会取笑我呢！” 姜诚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院长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与张廷雪交换目光，他随口找了个托辞拽起院长就出了门。 “怎么了，闪闪烁烁的……是夫人不大好吗？” 一路走到走道深处的窗边，姜诚下意识地摸烟就抽上了。 院长神色紧张，可一番纠结还是把真话说了：“姜爷，夫人早产……产程太短算是急产；小公子的头围也大，才导致生产过程出了大红。” “我们倒是全力去救了，但伤口撕扯太大，怕是得长期卧床休养，另外……”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与姜诚说道，“爷，夫人三年之内都不适合再侍奉，而且也绝不能再有孕，对她伤害极大——您，心里可得有个数！” 听到“这三年”，姜诚徒然一惊连嘴上的烟都掉了：“什么！？” 可他转瞬火气更大了，差点当场就拧住对方的领子；不过他们毕竟是救了爱妻的人，他又不好当场发作，咬牙切齿问道：“你没讲实话吧？蕙心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伤病，是什么个伤口能让她得恢复三年的？” 他有种极坏的预感，甚至感觉到自己恐怕跟心爱的女人再生不出其他孩子了。 “姜爷，小人岂敢欺瞒您呢？是夫人玉体伤害太大，那伤口几乎是连着产道一齐扯开的……那般部位本就很难愈合；再者夫人气血两虚，显然是常年操劳忧心，往后好生将养可千万不得再劳心劳力了。” 这话他倒是真的点到根子上了。 一直以来，督军府上下都是他这位爱妻在悉心打理……府里大小内外的事情，包括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都是她在处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默默付出啊，”姜诚若有所思，“我对她的关注……确实太少了。” 看着他终于是心平气和，院长也是松下了紧悬的心，又是斟酌着措辞继续往下说道：“是啊姜爷！尊夫人一看就是利索人，而且待人耐心又细心，小的们也都佩服得紧啊！” 听到他这明显的拍马屁，姜诚也就耸耸鼻子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救夫人有功，姜某该是好好感谢你们。” “今天是太忙了，我得接夫人回家；明一早你亲自到督军府来，我再批二十万款子给你。” 没想到这督军大人居然如此阔气，惊得院长差点就给他跪了。 正打算千恩万谢，姜诚却又道：“哎，这钱可不白给啊！等你明天到了再具体谈吧……” 说完这话，捏了捏他肩膀转身回了病房，一行人早已打点好送来的礼品和海蕙心的物件，就等他回来—— 这位主家的大妇见着人们拿担架，又是红着脸拒绝……谁知姜诚偏头一笑，回身把军帽扔给韩明，弯腰一打横便把她抱起。 周围不管是男人女人不禁暗呼，把海蕙心臊得更满脸潮红，粉拳轻轻打他厚实的肩头：“姜爷！当着这老些人，你干啥？” 姜诚佯怒翻了一眼全体：“干什么？我心疼我老婆——合理合法的老婆，我就是当人面亲一口能咋？” “走，我的乖，咱回家！我抱你看看家赫去，臭小子的，还挺能吃能拉，两个奶娘都供不起呢！” 海蕙心脸红透了，可心里却蜜到了家，垂下英气却又温柔的眼睛靠在他的肩头，难得的露出副小鸟依人来。 一行人慌不迭地跟着，帮他挡开条路并拉开车门……到家姜诚又把她抱回屋，奶娘在于凤至的带领下把儿子姜家赫抱了过来。 “儿子还真是胖了些……我都差点认不出呢。” 看着儿子，海蕙心眼圈竟是红了，一旁的奶娘赶紧劝道：“夫人可不能掉泪啊，月里的女人可得细细养着才是。” 姜诚也是劝了几句，此时于凤至却在耳边小声道：“飞澜，汉卿到长春了……我，我想带着人去接他。” 知道她这是找自己来安排，姜诚回头看了看她，立时喊来叶海：“挑上百十来个好手，陪着少奶奶上长春去——对了，提前给长春的大哥去个电话。” 叶海立马敬礼跑出，但差点跟急匆匆进门的孙正楠撞个满怀。 “哎哟，都是快当长官的人了，怎么还慌里慌张的！” 孙正楠小声训了句，对着连连吐舌头的心腹护卫一拍胳膊，“去去别挡道，我正找咱爷有事呢！” 说着赶忙快步上前，先是问候过床上刚躺下的海蕙心，转而凑到姜诚面前：“爷，急事！” (本章完) 第464章 延吉开战 第464章 延吉开战 本来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了大半，今天本就是空出来好好陪老婆的，哪知居然又出了事情。 姜诚本能地很抵触，可他转念又是一想孙正楠是知道他陪爱妻，而且自家这个向来镇定自若的总参谋长，现下竟有些慌乱和不安，不免蹙眉：“怎么？” 床上刚盖上被的海蕙心沉声道：“爷，有事您快去忙吧，这儿有凤至姐姐和雪儿陪我，都挺好的……” 她这般懂事，反而把姜诚搞得更愧疚，赶紧让她们好生陪着，自己则是赶紧揽过孙正楠出门：“你这也是！有啥大事，还能比蕙心更重要的？” 听到这话孙正楠反而不敢答了，左思右想才道：“爷，不是咱故意给您找事……是那个郭鬼子！” 顿时脑瓜子一个赛俩大：“乖乖，我就知道这老货得给我惹出点事来！” 知道自己嗓音稍有点失控，生怕吓着老婆孩子，赶紧抓过孙正楠避过卧室门侧，反身下楼是边走边骂， “他娘的，老东西又给我作出什么死来了……” 哪儿敢怠慢他爷的话？孙正楠压低声音却不是担忧不安：“天知道啊，是敦化的杨四爷传回的消息，说是郭茂宸带着人兵进延吉，跟鬼子干起来了！” 卧槽，他是疯了？ 从洋楼的大理石楼梯正拾阶而下，姜诚一个打跌差点摔下，还好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扶手，“疯求了，居然招惹鬼子去了……” 跟铁路沿线的护路军不同，延吉图们包括是珲春的鬼子，就是地头上的驻军！ 修有炮楼，重兵把守，而且还囤有大量军品装备，主打就是一个地头蛇…… 说直接点，延吉目前就是鬼子的地盘，几粒生米啊把他醉成这样带兵去攻城？ “他是有几个师吗，还是有什么重型武器啥的？” 姜诚一路下楼跑上孙正楠的车，一面苦笑着扶额发问，“我四叔怎么说？” 杨洪义目前的地盘是敦化，带领张学成旅的一支驻守……除了维护周边治安外，自他移防以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紧盯珲春一线的鬼子们。 这，不就来了吗？ 孙正楠苦笑：“杨四爷，咳咳……他说，郭鬼子最多就带了一个团的人。” 姜诚欲哭无泪：“天兵天将，三头六臂的那种是吗？还是刀枪不入浑身上下都能射子弹的那种？” 孙正楠苦笑更甚：“您，您说笑了！” 姜诚拍大腿：“我看不是我四叔说笑，就是这个郭鬼子在开玩笑！” “延吉那几个地方的鬼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关东军精锐中的精锐，他去捅这马蜂窝……找死啊！” 马上他的总参谋长也是点头如捣蒜，分明也是认同这道理。 姜诚气呼呼地冲进办公室——战报，奉天帅府总参部的问询函，黑省齐齐哈尔的吴二爷的联电，甚至是南北满铁上的各路鬼子电报，都跟雪片一样飞来了。 “妈的，这是真一竿子把马蜂窝给我捅了。” 姜诚捏着杨宇霆的电报浑身发抖，赶紧拨通电话上报情况—— 谁知对面比他还懵逼，听声音也很抓狂，连连问他有没有跟郭“疯子”密谋。 我靠我还敢跟他密谋？人家把我当几瓣蒜就刀削面吃啊？ 祖籍山西的他一下想到了俚语，却也没说出来，赶紧如实答了又道：“这话你是不是该问问汉卿？” “也他妈真是怪了啊……汉卿从佳木斯过来，今儿晚上才到长春——”“你说这郭鬼子怎么已经拱到延吉去了……他要干啥！？” 经过这几分钟，杨宇霆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但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颤抖：“不知道……连帅爷也不知道这事；我们也不可能下这命令啊！” “飞澜，恐怕伱也已听说了，帅爷打算北上——联合日美双方去……你吉军应该是主力之一，” 这事姜诚并不意外，但玩味的是这个用词“之一”。 姜诚不置可否，听着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们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跟日本人冲突啊！这不是平空生事端吗？” 他没法应杨宇霆的话。 就算杨宇霆不说这番话，姜诚也知道帅爷不会出这手—— 他的东北“江山”才刚刚稳固，而且幕后推手就有鬼子的势力，老狐狸是最不可能在这时候跟鬼子翻脸的人了！ “我知道了邻葛——不过我身为吉林督军，这事铁绕不过我的……你与帅爷上报吧，臭小子一定把这事处理好。” “让他老人家别费心，有我们姜家顶前头呢。” 说完这话，与奉军的总参谋告辞挂了电话，姜诚一屁股摊在皮椅上。 他娘的郭鬼子，又来给我找事。 抓狂地直抓下巴，姜诚暗忖：老爹和岳父都在九台，他们明天一早，才会到首府来，等着跟长春开拔过来的张汉卿“会师”…… 可这事情，敢拖到小张来？ 明显是不行的。 姜诚低眉，迅速又把各路鬼子发来的电报看了一遍，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也太——整齐了一点。” 他说完这话，大办公室的诸将纷纷把愕然目光转来，张廷枢最先发问：“什么？” 姜诚把所有鬼子的电报集中在一处，并在桌上一水儿摊开：“你们仔细看电报时间，不是太怪了吗？” 张廷枢和孙正楠最先上前，两人都是伸出双手拿起查看，几乎同时愕然道：“一样的？电报是同一时间发出的？” 张廷枢说的是“统一”，而孙正楠则是说的是“同一”。 “没错！看这阵仗，分明是鬼子集体商量好了，同时向吉林府发来电报询问延吉的战况。” 姜诚一敲桌子厉声道，“如果照杨洪义所说，郭茂宸是主动攻击小鬼子的——他们还有个闲心，集体商量一下发电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学成眨眨眼道：“我觉得咱教官再有毛病，也不至于这会儿跟鬼子闹事吧？” “而且我听老孙说了，他就一个团，能打得过延吉的关东军？” 孙正楠苦恼地抓了抓下巴：“可杨四爷没必要扯谎啊，郭茂宸势必对鬼子动手了。” 张廷枢拧眉：“但这事必然另有隐情，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本章完) 第465章 编制 第465章 编制 姜诚换了条腿翘起，虚拳抵在下颌思索—— 刚进7月，阴雨天明显增多了些，姜诚受伤的大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连带这道伤，还有现在马蜂窝一样的局面，都是拜小鬼子所赐…… 想到这里，姜诚却很快变得冷肃起来，忽然抬头回望张廷枢：“不急着——” “二哥，把雪狐的弟兄撒出去些，把郭鬼子还有他的部队给我找回来。” “不管在哪儿，就近安置。” 张廷枢一怔。 这要干啥，还准备帮着惹了事的郭茂宸，收拾一下后路吗？ 但毕竟是下属，张廷枢转瞬敬了个军礼，快速小跑着出门了。 以特种部队雪狐的速度，很快就能把延吉周边翻个遍，然后找到郭鬼子的部队。 姜诚低眉思忖间，又抬眼对张学成：“让白俄团的弟兄备战着，还有……去给杨洪义拍电报，把周边情况及时汇报，敦化全城今夜宵禁——” “非巡查人员以及急病急事者不得出门，否则以通敌论处……老孙！” 姜诚起身，“你以我的名义，分别给帅爷和松下秀树联电，内容都是：敦化发生紧急事件，我姜诚调兵前往镇压！” 孙正楠敬礼应答，也是飞快地跑出门去。 “超六，你留下……其余诸将各回岗位，一切等张汉卿到了再说。” ………… 把人都遣回各自岗位上，姜诚却并不是完全不管事了——准确的说，他现在的状态是以逸待劳。 就目前的状况看，小鬼子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奸计，把郭茂宸一路引到了延吉交手…… 双方人马爆发过冲突，吉林所有的鬼子就一齐炸了毛。 “都是军部的势力。” 姜诚舔了舔嘴，把摊在桌面上那些鬼子电报递给姜登选，“而这里面，还包括我的人——铃木广志。” “具体我也不说了，长春宽城子车站的守备铃木，目前算是咱吉军的势力，人……非常听话，” “所以我卖往内地的货物，走铁路还是非常顺畅——但他在日本国内，也是军部那一边的人。” 姜登选听了这前提说明，拿起宽城子车站的来电。 仔细一番看过，他发现了不同：“你看，他发出的时间，虽然跟所有人一样，但他标记的时间要比所有人都早——而按这个时间来看，茂宸他应该还没跟延吉的鬼子交手。” 姜诚点头一笑：“真聪明！从这一细节来看，这鬼子在提醒我们，延吉出事他们是早知道的。” 姜登选短暂思索又道：“那我们……要不要问问这鬼子？” 如果能说，早就提前汇报上来了。 这事一定太大，大到这小鬼子都不敢直接说明，而是用这种方式在提示他。 无声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姜诚又道：“少奶奶已经出发了，张汉卿今夜会到宽城子——” “他跟郭鬼子可向来穿一条裤子，听说这事绝对会炸毛……”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点玩味，“咱就再等一等，他能不能通过汉卿，带来一些茂宸有关的情报。” 姜登选笑了：“有两下子！怪不得这吉林督军，就是伱来做的。” 听到这明显的马屁，姜诚亲切地抬拳给了他一下：“咱自己兄弟，可不能拿酸屁熏我——行了超六兄，说正事了。” “30师的编制，帅爷已经批准……我思来想去，这一把手还是得你来做。” 姜登选一震。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委以重任的事，浅色的瞳仁还是惊掠过风暴：“飞澜，这事——真的定了？” 姜诚起身，抬手拍了拍案几上的一本皮质的文件夹：“必然是定了。” “但超六兄，我把你紧急从大平庄调过来，时间还太短……如果贸然让你上位，得到的后果就是你超六兄很难服众。” “对你本人不好，对我吉军也不好——所以我思来想去，延吉这一仗，必得由你打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登选自是明白的。 一旦延吉真有什么战事，那就是他在吉军的立足之战！ “飞澜……不，姜爷，” 这位平日里温和的超六兄，第一次露出了杀气腾腾的气势，“您如此信任，未来我姜超六万死不辞，必全力为您，为吉军效命！” 这话都说了，姜诚重重握住他的手一番语重心长。 给这么大的好处，他姜超六必然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命——从后世他的那些战绩来看，姜诚让他当这个长官一点都不亏。 大概把部队的发展蓝图与姜登选一说，宽城子那边便来了信。 张汉卿在得知郭茂宸出了大事，就拿车站的电话给姜诚打过来了。 几乎是用吼的在跟自己沟通，分明是恼羞成怒地让他调查——然而事情没怎么调查清楚，姜诚三言几语把他俩之间的事问明白了。 原来，两人是就佳木斯巨匪卢永贵的处置，爆发了冲突。 收编部队后，郭茂宸意思是枪毙卢永贵和其亲信，但张汉卿却说，之前为了少打两场战斗，曾与卢承诺“只要率部投降就不伤及性命”。 但郭鬼子却表示兵不厌诈，况且卢永贵反心极大，在黑省还有大批死党，真把他留下无异于放虎归山……他的部队也不会真心归顺云云。 张汉卿不以为然，甚至把卢永贵约在佳木斯会面，颇有点把酒言和那意思。 然而人刚到，郭茂宸率领着自己的几个警卫，直接当着小张的面，一阵开枪就打成了烂西瓜…… 等瞠目结舌的张汉卿回神过来，他带着人已经扬长而去——而气冲冲的他找他的“引路人”质问，没想到郭茂宸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话里话外都表示，你不听我的，我也有办法让你听……反正你想让我跟你干，就是一句话：你得听我的安排。 往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张汉卿是彻底毛了，当下跳起来是指着鼻子的骂，说是到底谁在做长官，你怎么能不听军令擅作主张等等。 “也就是说，你俩干完仗，他是调转屁股就走了啊？” 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姜诚说的还保守了—— (本章完) 第466章 攻击 第466章 攻击 这哪儿是愤而离去，他把小张的精锐还带走了一部分……在这种负气出走的情况下，以郭鬼子的性子，是极易被什么人什么事激怒， 做出这种攻击行为，也就不是很奇怪了。 对面足足沉默了两分钟，张汉卿却淡淡说道：“不提这事了——我现在就想知道，茂宸他们到底在哪儿，究竟遇上了什么事，现在的情况怎样？” 你让我就说，那我这个吉林督军岂不是很没面子？ “汉卿，这些可不是电话里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大姐和廷兰已过去接你了，等到了吉林府再说吧。” 姜诚语气平静地把电话挂上了。 刚刚入夜，杨洪义的消息又到了—— 敦化城抓了数名鬼子间谍，他们在城里拆毁电报机，大量焚烧一些往来电报和书信，分明是打算跑路了。 听到这消息，姜诚的瞳仁在微微收缩。 历史上的鬼子，但凡做出这些行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提前知道了日军攻击的消息，把重要的文件一烧，赶紧集体跑路。 可他又有些咬牙切齿： 如此说来敦化城里必然已被鬼子渗透完了，杨洪义上任才短短一周……没抓出日谍，反而让他们先寻到了攻击的由头！ 转瞬下令姜登选带兵直扑敦化去，这边张廷枢的消息也到了—— 活动在延吉附近的弟兄，发现了郭茂宸的小股部队。 攻打延吉的他们被鬼子冲散，也就跑回来一半人……在姓郭的带领下，快速突围打算往附近跑。 “让他们往吉林府赶，我看小鬼子一准是要把他们撵着往死里打。” 直至到了此时，姜诚心里是越发不安。 从卢永贵这事上看，郭茂宸虽对小张不敬，行事也太过鲁莽和直接，惹得这位少东家大怒； 可他崩了姓卢的，甭管对小张，对黑省时局，抑或是整个东北都是有好处的—— 连丁春喜这类老旧军阀都在欺压百姓纵兵为祸，不把卢永贵崩了，黑省军不仅得仔细防着他，还得防着他哪天再叛。 他，还真不是什么乱来的人。 所以，攻击延吉……还真可能有点道理。 想到这里，姜诚再三叮嘱张廷枢，必然得把郭茂宸仔细的带回来，千万别让他出什么事。 又两个小时后，张汉卿的大部队已至，姜诚命人把他们安置在松湖的大营区，而后亲自出城迎接他和于凤至。 人到了根本顾不得寒暄，急匆匆地追问打仗的情况。 这次姜诚没当着面下他面子，而是与之快速并行上车，并一路上把情况说了。 “茂宸绝不是胡来的人，他去打鬼子——必然是有理由的。” 张汉卿说完这话，姜诚与之点头回应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让廷枢赶紧去接应……先不说了，看你俩都累坏了，还是回家先歇着吧，” “茂宸的事，鬼子的事，有我呢！” 张汉卿蹙眉连连摆手：“出这么大事我还坐得住吗？我的部队刚剿匪完还长途跋涉，他们需要休整我可不需要休整……” “赶紧的，还是操心正事吧！”知道他会怎么说，姜诚便对驾车的韩明吩咐往公署大厅去。 此时，姜登选已带领先头部队直奔敦化去了，而姜诚已经下令李石头和郭希鹏双双整军备战，一个小时后往敦化去。 延吉周边的鬼子分明已拉开阵仗，姜诚当然不会客气。 “换装准备出发吧！” 对着大办公室里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军装，和近身的装备，姜诚飞快地脱衣换装，“我去营区点兵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十点十五分准时从吉林府南城门出发！” 张汉卿沉然，然而他身边的于凤至却有点急了。 可自家男人要上阵打仗，这位娴静优雅的少奶奶也只有含情脉脉的份。 “要……小心啊。” 看着他刚把脏兮兮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一边，于凤至小心地拿起那件叠得有印子的外套，并帮他换上领章等，“嗐，我在瞎说什么？伱俩才不会有什么事呢……对，对吧？” 张汉卿却并不领情，一把从她手上夺过却森然笑了笑：“那是自然，他吉林督军姜飞澜英武过人才华横溢，上阵打仗更是卫青再世，我跟着他哪儿能出事是不是？” 一下子被他噎住，于凤至半天才嚅嚅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说，哎！” 看着越显不快的夫君，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上前低着头打算帮他系扣子，可这张汉卿脾气已经上来了，把她肩头一推，带着副官武东云呼哧呼哧的便摔门而出。 此时郭希鹏和李石头的主力已全部完成集结，天色已彻底暗了下去—— 但城外的火把已经连成了片，从上到下一级级的军官们在整军并训话，伴随着命令的传达和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战争氤氲在吉林的首府凝聚。 看着张汉卿等人已到，姜诚厉声呼喝着出发，几个传令官传令下去，这支由火把组成的火龙开始了往城外移动。 但部队刚离开吉林府没多久，敦化那边的战斗便打响了。 此时姜登选的援兵还未到，杨洪义的驻军已跟小鬼子接上了火。 攻城的部队火力太过凶猛，才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敦化的北城门便被攻破……潮水一般的日军直接涌进城区见人就杀。 之前丁春喜被绞杀后，姜诚开始了对吉林全境部队的“整军经武”，而敦化的原守将也是纵兵为祸，甚至还有通敌之嫌，姜诚便走马换将让自己的四叔杨洪义上任。 于是，敦化的驻军大多不是他的部下，而他上任的时间还短，组织和指挥能力都有限，反击打的异常艰难——甚至还有不少士兵眼看鬼子火力太猛，干脆枪一丢军装脱了当场就跑！ 杨洪义急红了眼，干脆带着人亲自到北城区督战，可眼看这兵败如山倒的阵仗，他也只剩突围的份。 “姜爷如此信任我们……我们，我们居然要丢下城池跑掉么？” 他攥紧了拳头，一瞬的悲愤涌上心头，突然有种想要自杀殉城的心。 (本章完) 第467章 打退鬼子 第467章 打退鬼子 “杨长官，您要干什么！？” 部下刘振海发现这个意图的同时，立刻劈手打掉了他对准自己太阳穴的盒子炮。 “敦化城守不住了，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我着实有愧姜爷的信任，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杂乱的枪炮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极为诡异的“嗖嗖”声。 听起来像是某种重物掠过头顶，却是以极大的速度射来的。 杨洪义刘振海以及围绕在周围的护卫们，纷纷意识到这是什么，慌忙呼喊着“隐蔽”就往墙角，掩体或者沙袋后面飞扑藏身。 然而就算他们反应速度再快，炮弹砸地掀起的爆炸和热浪，还是给了每个人极大的冲击。 杨洪义屏息，可这阵劲刚刚弱了一点，他却突然发现：这炮弹不是冲他们来的！ 看到弧线是明显经过校正砸响进攻的鬼子们，他不禁失声：“是援军！” “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接下来的一轮炮火又是修正过坐标，向着城门方向涌过来的日军队伍砸去。 炮火连天，人仰马翻。 杨洪义手一松，在突然意识到炮弹发射的方向是城外，更加确定是吉军的增援已到。 回身立刻怒吼着部下们集结部队开始反击，可城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除了刘振海和几个贴身的护卫，小鬼子攻破城门的时候早跑了。 杨洪义气得要死也没办法，可炮火停歇的同时，城外的冲锋号已清晰地传了过来。 “不管他们了，咱们冲！” 杨洪义大叫一声，举起盒子炮率先跳出掩体，就跟那些正从爆炸中站起身，跌跌撞撞从地上拿三八式的小鬼子拼杀。 守将都这么猛了，刘振海和护卫们更是没退缩的道理，一个个也是拿起武器就往上冲。 好在姜登选带领的是姜诚手下战斗力最猛的白俄团，他们在团长瓦西里的带领下，一个个举着马刀往上冲， 再加上那一阵阵的“乌拉乌拉”的怒吼，简直让人感觉看到西伯利亚恶鬼的胆寒。 总攻发起的同时，胜负就已经定了。 别看关东军的战斗力不弱，但面对白俄团，他们不管是战斗素养还是身体素质都悬殊过大，眨眼间这支攻破称敦化城池的鬼子队伍就被打散，余部只剩逃窜的份。 眼看这那群杀红眼的白俄团，还打算去追逃走的鬼子，姜登选连忙下令瓦西里穷寇莫追。 此时一身血污的杨洪义气喘吁吁地带兵冲出门来，见着是姜登选松了口气：“超六！果然是你们到了……” “可恶的鬼子居然打上了敦化的主意，二话不说就来进攻！” 说着骂完了鬼子，他把城内的情况大概与姜登选一说，直接把这位远道而来的援军长官震惊到了。 一方面是因为鬼子的大胆妄为，但另一方面，敦化城的守军素养居然差到这种地步，也是让他大跌眼镜。 “杨四爷，您的兵……” 姜登选望了望他身后拿着枪械的士兵们，多少有点为难……连带刘振海在内，一共就十来口子。 “你不用给我留脸，我自己都觉得没劲透了！”杨洪义气得照地上啐了一口。 他原来是绥化的守将，属于鲍贵卿旗下；后来奉黑两省军队冲突，姓鲍的把他扣押，他被救出来时，也就刘振海和一些贴身的警卫部队了。 后来姜诚开始整治吉林全军，杨洪义被任命为敦化的守将，并全面接手此地的兵团。 “一打就怕，一打就跑……不仅如此，敦化的部队还存在虚报人数的情况，编制内五百五十多人，实际点名连一半都没有，我也是，” 杨洪义的话没说完，姜登选刷一下把面孔转了过去。 别看他是督军大人新任命的长官，已经是杨洪义的顶头上司，但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姜登选生生把他想说的咽了下去。 但是忍了又忍，他还是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狰狞：“杨四爷，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能把实际情况上报？” 杨洪义语塞，但还是为难地说道：“我——实际查出来的问题太多，我，我都上报了啊！” 姜登选一时失神：“什么？参谋部可一点消息没有啊。” 杨洪义简直惊呆了：“不可能啊！排查出来敦化吃空饷的问题，我就立刻上报给参谋部了啊，电报是当天发出的。” 这下问题可大了。 如果杨洪义当天就发了电报，就算姜诚不知道，孙正楠也肯定知道……但出发之前，参谋部一点有关敦化这里的问题都没有。 然而紧接着，杨洪义说了更多的问题，人员不齐倒是小事，编制在，大不了征兵征齐了再训练起来就好。 但是敦化驻军还有更多的问题，军械库里几乎空无一物，据说都被各级长官变卖贪污掉了； 而各级军官更是抽烟赌博玩女人成风，部队是一群乌合之众…… 最操蛋的是，一些军官还在放印子钱，曾在城内制造下血案。 这些，参谋部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姜登选呆若木鸡站在城门楼子下瞪着杨洪义，老半天才缺氧的想起，这些事……上头都统统不知道。 “电报一定是被人截获了。” 姜登选咬牙切齿，“或者，是压根就没人发出！” 想到这里他突然绷直了身体，“糟了，敦化必然是上上下下，都被小鬼子收买了！” 杨洪义也是一阵失神，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登选紧接着又想起一件事：“杨四爷，您有给参谋部发电报吗，说是郭茂宸攻打延吉的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杨洪义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啥时候？我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说啊？” “郭茂宸到附近了吗？怎么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去打延吉啊，我这……” 姜登选一拍大腿：“坏了，中计了！可恶的小鬼子居然用这种招式，来了一出自编自导，把吉林府的大军骗出来了！” (本章完) 第468章 大部队 第468章 大部队 情况，显然已是很分明了。 他们在发现郭茂宸活动在附近后，就马上用自己的人开炮放枪来了一出“郭鬼子攻打延吉”的假象。 然后，埋伏在敦化城里的鬼子，再利用发报机，把这个假消息直接发布给吉林府的参谋部。 难怪郭鬼子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都那么难以理解，而吉林府的参谋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收到了”位于敦化的“杨四爷”的回复。 “怪不得鬼子能能集体对着咱姜爷发难，原来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杨洪义一阵瞠目结舌，紧接着气得连连拍额头，“他妈的，原来我抓到的那些焚烧文件，又弄坏发报机的鬼子，是在干这个——” “王八犊子啊！怪不得鬼子一来，当兵的全他妈跑了，原来他们是联合小鬼子唱了出大戏！” 姜登选气得也是原地踱了几圈。 不止他说的这些……鬼子自编自导自演，就有了反攻他们的理由—— 而他们跑来一口气反杀鬼子，有可能会被越搅事越大。 想到这里姜登选一阵手足冰凉，连忙让杨洪义给姜诚发信，要书信，并让人亲自送到。 因为部队此时必然已经出发了，急行军的大军有可能明晨就到。 “这可是大事，且耽误不得！” 刘振海马上说道，“让我去吧！” 杨洪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和小本子，快速把大概情况与对方写明，塞给刘振海道：“老弟，一切可就拜托你了。” 姜登选不放心，回身叫来伊凡让他再叫几个白俄团的好手一块跟着—— 小鬼子实在太邪门，难保不会出手截杀送信的使者。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姜登选和杨洪义亲自带领着白俄团开始整理军品，重新构筑防守的掩体等。 仓库里果然没什么东西了，紧急的先头部队也没带多少辎重。 姜登选越发紧张：这次的鬼子不管是计谋还是手段，都完全不一样……每一次的出手都透着邪性，还在打时间差。 如果趁着敦化城此时的守备空虚来攻，他们恐怕很难守得住。 就在他心里不断打鼓的时候，张廷枢的雪狐小队，把附近的郭茂宸部找到了。 但姜诚原本的命令是让他们回撤至吉林府，可这位郭教官却抗命了。 “我凭啥听他的？护卫旅是汉卿管辖，我又不是姜飞澜的手下。” 面对姜登选的质问，郭鬼子一如既往的脾气坏，嗓门高，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知道跟这个不讲理说不明白什么，姜登选索性闭嘴了。 眼珠转了几转，还是轻声问道：“茂宸，你为什么在这里？” 尽管第一回应是个“你管我”，但他还是如实说了，来此地是调查偷袭辅帅的鬼子。虽然提前已经知道了，姜登选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那，查出来什么了吗？” 对方却什么都没答，反而告诉他，这事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延吉和图们的日军已经在大批集结，分明有攻城略地的架势了。 这事并不意外，姜登选已经下令白俄团最好了最大限度的防备。 而在得知城内的状况后，这位郭鬼子的神情变得十分玩味：“看来人人口中盛赞的姜督军，御下也不怎么样嘛！” “这吃空饷，变卖军品和装备的事情，也是样样不少吗！” 姜登选知道他在阴阳怪气。 可事实摆在所有人眼前，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平气和地表示，作为吉军的将领，他也难辞其咎。 这俩人一番瞪眼睛干脆没话讲了……可是姓郭的脾气坏归坏，大事摆在眼前也向来不含糊，马上也是主动承担起了防守的职责。 他的兵人数并不多，大概三百多人——可是从上到下都是精挑细选，装备又是大帅的原班，战斗力可想而知。 所幸鬼子并没有彻夜袭来，一整夜的敦化附近安静得要命，但老百姓是吓坏了……除了哀哀地拖走伤亡的亲友，很多人已经开始准备逃命了。 但次日一早，所有人都看到投鞭断江的大部队。 隆隆的惊天声音，唤醒了整个城市附近的野兽飞鸟……所有的眼光转过去时，整个的地平线上，除了有成片的军队，还有一种喷着黑烟，形状恐怖的巨型大铁车。 “是坦克！？” 郭茂宸几乎失声。 他在佳木斯剿匪的时候，曾听说过吉军开着坦克打江桥，一共就两辆……再加上步坦协同的战术，把高士傧整个部队打的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而他，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过欧洲战场上的这种玩意，当然作为军人，他也曾经臆想过一些“大铁车”“重机枪”“炮台”等形状的大家伙。 此时这东西真正出现在眼前，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有种冻结的感觉。 “不愧是讲武堂的战术教官，这一下就认出来了啊？” 姜登选笑嘻嘻地说着，“要换做其他的土包子，大概还不知道这玩意呢。” 郭茂宸咬牙：“可真不愧是姜飞澜，连欧洲战场上的军品也弄得到！” 此时的他竟在心里也在默默惦记上了：等我回到奉天，我也要搞点坦克出来——不，要催着张汉卿去弄。 待部队开拔进了敦化城，郭茂宸的脸是更黑了。 因为他眼看着从军车上一跃而下的除了他吉林督军姜飞澜，还有他的少东家张汉卿。 两人四目交投，郭茂宸迅速转开了眼光……没想到这张汉卿居然径直走上来道：“茂宸！伱这简直让我担心死了，走就走，怎么也不留个信？我让飞澜把你一通好找啊！” 姜诚心里简直翻了个大白眼：好家伙，冒犯了主子，不顾军令私自带着人就跑了，然后你这个当领导的，居然还给他台阶下？ 怪不得1925年他一言不合就起兵反奉，差点连你们老张家父子一块送上西天呢，现在看看，完全就是你这个少东家给惯出来的啊？ “是啊，可把我给急坏了，这不才让廷枢派人去找。” 算了，东家都没吭声，我多说个屁。姜诚也是睁眼说瞎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本章完) 第469章 攻打延吉 第469章 攻打延吉 自打姜诚稳居吉林以来，脾性是越发收敛；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直来直去像个底层大兵般粗俗。 但偏偏就是这种看似文雅，看似温和关切的话语，在郭茂宸看来，竟像是挖苦一般。 “姜飞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茂宸顿时脸一黑，口气也就不那么中听了。 别看姜诚现下身居高位，在这位曾经的教官眼里，他与自己还是当年的师生之谊。 姜诚半挑起下巴：“问我？那行……那我就直说了：你跟汉卿的矛盾我管不着，你带着兵擅闯我吉林，可有任何调令？” 一听他居然质问上了，郭茂宸当下就圆睁双眼。 但他还没说出任何话来，张汉卿一偏身道：“调令是有的，这事是东云和小伍疏忽了……飞澜咱都是自家弟兄，别因为这点微末细节伤了感情。” 说这话时，谁都看得出张汉卿偏袒郭鬼子的意思，作为“地主”的杨洪义赶紧说道：“几位长官在个城门楼子说话，搞的我这个守备官太不称职了！” “请请，诸位请到军营宽坐休息……” 吉军主力城外驻扎，也就长官们进城休息，姜诚眼看被攻破的城门内外又有军民死伤，当下没心情跟这个姓郭的争强好胜了。 “走！回屋给我好好汇报汇报，这他妈的好好一场防守战，咋能给我打成这么个烂仗。” 说这话时姜诚已经憋火了……刘振海带来了敦化城里的消息，吃空饷卖军品跑马圈地欺负百姓； 比这更过分的，是前守备官祁俊显然跟鬼子眉来眼去，导致整个敦化城被渗透成个筛子。 “祁俊那个王八犊子呢，可有抓住？” 在军营的办公室刚落座，姜诚拽出勃朗宁便拍在了桌上，“四叔，做侄儿的不想当着众人驳伱面子，” “但你到敦化整整十天，几乎对此地的守军状况毫无控制——” “诚然，电报上传被鬼子截获并未发至参谋部，那你十天未收到任何总部的回电，就不曾有任何疑心……对地头上的间谍，也是在破坏证据即将出逃才抓获！” 姜诚撩起眼皮，冷冷看着背合着双手进门的郭张二人，继续往下说道，“眼看大战在即，飞澜不会走马换将也不会对四叔你有任何处置！” “但我丑话先撂到前头，敦化城一旦再出现什么状况，必当数罪并罚！” 就算跟他父亲有兄弟之谊，但毕竟现在是上下级； 杨洪义被一通训斥后唯唯诺诺，连忙对姜诚打了个眼色退开一边。 敦化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又有张汉卿郭茂宸在……他要是竹筒倒豆直接撂了，最没脸的可是他姜爷。 姜诚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具体情况总得摸清楚； 可他刚把目光转向张汉卿，郭茂宸却朗声：“别瞅了！大战在即确实不该再相互阋墙了——” “日本军部田中义一下的命令……他们打算扶持张景惠为吉林督军，其目的是为了北上西伯利亚时，能让整个吉林，乃至黑省沿线变成他们的指挥和后勤中枢。” 张汉卿刷一下把震惊地面孔转过去……几乎是同时，张廷枢姜登选郭希鹏，也是一脸震惊地回望过去。 反观在最高位置上，翘二郎腿的吉林督军，却正以一种不大庄重的姿态，斜身支头睨着郭茂宸。 “你……什么意思？” 这种明显带有轻蔑的架势，令心高气傲的前教官顿时不爽了起来。 可他刚瞪起眼睛，姜诚却笑了起来：“既然郭教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姜飞澜再墨迹，还不如当缩头乌龟啊。” “超六，你把路上我们讨论出来的情况，一一与茂宸讲！”………… 敦化的消息刚到，率军急行军的姜诚便火了。 提前倒是知道敦化出了大事，可没想到鬼子居然又来了坨大的，企图用这种方式来个诱敌深入。 前军交火不交火，他们已给小鬼子落了个“交战”的口实—— “现在延吉那边究竟是不是鬼子的自编自导，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姜诚对着桌子上摊开的地形图冷冷道，“超六率领白俄团击溃这群进攻敦化的鬼子，已经对他们造成了伤亡，贼喊捉贼必然是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后世的宛平城，他们借口走丢了的士兵炮轰城市强攻卢沟桥……鬼子的基本操作就是这样。 “制造外交事件，像之前胁迫冯德麟一样，逼你下野？” 郭茂宸脸一僵。 尽管他对这臭小子很多做法不满意，但总归而言抵御外敌发展吉林，乃至近来全面搞的替换新军这些事，还是符合他一直以来遵循的大义。 光看锦州乃至周边盘剥百姓的状况，张景惠若是做了吉林督军，那后果可想而知。 眼前的姜飞澜再怎么傲慢痞气，总归是个优秀的将领和父母官。 “前局条件总结的差不多了，现在需要我们如何配合？这仗该咋打？” 郭茂宸没二话。 “鬼子已经被打退了，我们是不是该按兵不动，然后趁现在赶紧联电争取主动？” 张汉卿表态，“不管怎么说，总参部是要知会的，也得通知帅府。” 联电？ 这不就是继续搞绥靖政策么…… 毕竟是为自己着想，姜诚不想驳他的面子：“汉卿这话是，上报是一定要上报的——联电的内容，就麻烦你张老兄来吧。” 说完这话，他没继续看对方微勾的唇角，而是拿起竹竿一敲地图，“狗日的打我吉林的主意，打我姜飞澜的主意——” “不是打算拿延吉被进攻的事找理由么？老子名声都扛了，还不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连郭茂宸都一惊：“你要打延吉？” 根本没应他，姜诚已经开始低头分配任务了—— 他是没想到鬼子来了招贼喊捉贼，但他带着重武器和坦克，就是为了打延吉的。 原就想着就是感谢郭茂宸帮他打开僵局，都有心送他一块“收复失地”的奖章。 如今真相大白，姜诚更坚定了攻打延吉的心。 (本章完) 第470章 重火力 第470章 重火力 “你有坦克，又有这些重火力——” 听完他的作战计划，作为曾经的战术教官，郭茂宸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之前没这感觉，现在看看，这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督军，已经完全具备攻城略地的实力了。 “嗐，就是跟着几个欧洲朋友，随便捡点军剩品罢了。” 姜诚故作谦虚，转身便对姜登选下令了。 稍作休息的坦克部队全军开拔，后面紧跟着大批卡车运载大炮，重机枪等等火力。 全副武装的步兵则紧随其后……连见多识广的郭茂宸，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已带有机械化性质的军队。 要知道，在一战形成的战术叫沟壕战——说白了就是挖战壕，阵地上铺沙袋架上机枪，和成片的手持步枪兵打配合。 进攻，打退进攻……周而复始，什么时候人打光了，补给打完了，这仗就算赢了。 但到了二战时期，因为大量机械化部队的加入，有了飞机，坦克，卡车和摩托等参战，攻击方式更立体之外……部队不仅从推进速度还是火力，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现在，姜诚就是在拿二战的作战思维，更新换代他的主力部队。 吉林太大了，接手的部队也太多了……一些类似于丁春喜祁俊这样的老旧军阀，势必并行存在一段时间， 但接下来随着部队建设推进，还有他打更多的胜仗拿下更多的领地，赶走更多的鬼子，他的吉军必定能赶在二战之前，赶上全面现代化的步调。 延吉的鬼子驻军，无疑是他把新军拉出来，第一次练手的战场。 阳光普照整个延吉城。 城头观察哨上的日军一脸紧张：他们在附近布置的间谍和侦察兵，先后回报敦化城有大量吉军在集结。 日军指挥所里灯光通明，这些倭国军官正在紧急商讨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田中长官下令我们进攻敦化，但你们这些废物作战不力，让远道而来的援军打退了进攻，” 竹内西也咬牙切齿地说着，“不仅如此，还牺牲了那么多宝贵的帝国勇士——天皇陛下知道，必会让你们自裁！” 被长官训斥，所有鬼子军官垂下头不敢吭声。 但他们的眼神透着穷凶极恶和仇恨，一股带有“报复”性质的情绪，在整个指挥所里弥漫。 “田中长官怎么说，我们是否要组织反击？” 延吉驻军长官水泽泰明最先发声，“这可恶的劣等民族，居然敢妄图阻挡帝国的前进脚步！” “竹内君，伱光动嘴皮子没什么用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应该把你位于珲春的关东军调拨前线，与我们一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竹内西也仿佛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折断了手上的红蓝铅笔，恶狠狠地回骂道：“混帐！” “现在是需要你们为帝国效命的时候，你们想的居然还是动用后方军队替尔等出征，现在……” 他的眼睛几乎被仇恨的激昂怒火彻底掩盖，但话说了一半，突然，指挥所里的电话铃声大作，打破了哑然无声的现场。 竹内西也迅速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前方侦察兵的报告： “报告长官，支娜军队正在集结，以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这个消息让所有鬼子军官脸色凝重，尤其是竹内西也更是震惊万分—— 他做梦都没想到，来了出自编自导贼喊捉贼的大戏，却把真正的主角引来了！ “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陛下效命的时刻到了！” 竹内西也旋即下令全军准备防守。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各联队开始进入战斗状态。 鬼子们纷纷狂跑出营房，戴上钢盔拿起武器子弹带，奔赴各自的岗位。 他们的脸上遍布仇恨和凶恶，报复的怒火在每个人心头熊熊燃烧。 鬼子们在一级级长官的命令下，迅速加固工事，检查武器装备。有的在挖战壕，有的在安装铁丝网，有的在擦拭枪支。 他们知道，一场硬仗即将来临。 然而就在他们闷头进行各自的“工作”时，所有人听到了一阵隆隆的响声。 大地，在震动。 地面的小石块都被这阵可怖的撼动震得反复跳跃，低沉的震动甚至迅速在每个人心头，制造起令人胆战心惊的共鸣。 这些倭人手一松，惊慌所措地回头循声，不禁左顾右盼着想要找到是什么鬼东西，在发出如此令人恐慌的声音在靠近。 很快，所有人透过白色的硝烟，看到了靠近的大家伙！ “这是什么！？” “天照大神啊，天皇陛下……” “我，我从没见过，” 每个人似乎还没做好赴死的准备，但过度的惊吓已经把他们的魂灵从天灵感抽走，直接让他们在各自的“神厕”归位。 不止是谁大叫一声“隐蔽”，在场这些鬼子小兵还没来得及窜入战壕，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大铁车”，已经开始了疯狂的射击！ 血肉之躯瞬间被大口径的坦克子弹打烂，侥幸逃入沟壕内的倒霉蛋们有的已经吓尿了裤子，就算个别裆布坚挺一点的，心跳隆隆的也只剩下傻瞪双眼，根本想不到该如何还击着恐怖的重型武器。 “还击，还击！” 隐隐约约听到炮楼里的军官在悲鸣，他们的机枪终于姗姗来迟地发起了还击。 可是对于坦克来说，机枪的子弹基本是挠痒痒差不多……而坦克炮台缓缓转向那洋灰构筑的尖塔建筑，居然一阵怒吼便完全打穿了！ 随着时间推进，不止是坦克，吉军的炮火开始向鬼子的阵地倾泻过来，炮弹在空中炸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朵又一朵几乎能刺瞎双眼的火光，不断落在沟壕和城内，炸出一个个大坑。 而这些要命的大坑里，几乎都成了鬼子的“埋骨地”，发出阵阵难闻的焦臭。 一时难以计数的鬼子在军官们的带领下，紧紧地趴在战壕里，用步枪和机枪，试图向慢慢推进的部队还击。 可惜密集的火力网，对于步坦协同下的吉军几乎完全无效，反而因为不断的开火，使得一个又一个暴露了射击位，被先后歼灭。 (本章完) 第471章 你学也没用 第471章 你学也没用 “茂宸，这……就是，这就是你说的，现代模式的战争？” 拿着望远镜对正前方的战场，不，屠宰场观望，张汉卿陷入极大的震惊中。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阵连着一阵：在重型机枪，火炮，以及炸弹的冲击下，举着步枪的士兵跟着坦克徐徐压进……而远处的延吉城，似乎已看不到任何日军的反抗了。 太，太凶猛了。 张汉卿徐徐放下望远镜，把几近失神的面孔转向身旁的郭茂宸； 然而这位在他眼中与人生导师无异的男子，一样神情惊讶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步坦协同的战术理念，是英军在1917年，康布雷战役中创造； 也是人类战争史上，第一次有坦克这种重火力机械加入的兵团作战。 作为讲武堂的战术教官，后来又成为护卫旅的智囊，郭茂宸自然看过一些相关文献。 这场战役，是大规模使用坦克的第一个范例，对于军事学术的发展有重大影响。 可是…… 他的目光从自己的少东家身上移开，徐徐转向观察所的更前沿—— 年轻的吉林督军正举着望远镜远眺，此时他薄薄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冷厉且稍显得意的弧线。 “他是……怎么做到的？” 郭茂宸喃喃有声。 “什么？” 张汉卿顿时一脸吃惊地回望他，“茂宸你说什么？” 可对方却无声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可够时髦的…… 如此新潮的战术，他不仅听说过，而且立刻就能运用出来！ 张汉卿不懂，随行的这些护卫旅的士兵们不懂，他能不懂吗？ 坦克这玩意可不是买回来就完了，组装需要焊接，需要调试，还需要经过一连串的调整——这单单硬件上的支持，其中就有无数的技术难点要攻破。 光攻破硬件难点就行吗？ 一辆坦克要运行起来，光驾驶员是不够的，据他目前得知的消息，除了驾驶员还有观察手，还有炮台的控制员等等； 以上这些已是难于登天了吧，步坦协同的战术理念在欧战中才是刚刚形成，动作和防御的双方原则也是刚有一个初步雏形，但这姜飞澜…… 他一阵失神间，那位年轻的督军却突然放下望远镜，对着姜登选高声道： “这他妈回去还得练，他妈的打成个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败家子就算了，我是有钱……” 说完这话，姜诚把望远镜塞给对方，紧接着用手指着方向，“我都说了，沿着后方大炮的火力覆盖方向徐进，他们往哪儿去了？撵着鬼子火力点去了，” “这他妈幸亏对面鬼子火力不够硬，否则老子有多少子弹都不够他们造的。” “另外，协同的动作原则，是跟进坦克——我都强调过几百遍，不能让一个坦克落单；步兵得围绕坦克的运动方向推进，靠机动性和观察能力，并且配合坦克形成的防御点战斗。” 姜诚把步坦协同的原则快速讲解给周围的军官，特别是将来主要负责坦克部队的姜登选。 “走，咱也上去听听。” 张汉卿满脸的兴致盎然，拽起郭茂宸想上前，然而后者却冷淡地打落了他的手：“汉卿，你现在听了他说的……也没用。”未来的东北少帅一阵愕然：“伱干什么？” 郭茂宸摇头冷笑：“我干什么？汉卿，你不如问问你自己想干什么？” 这话让他有点不爽了：“我能干什么，你也看见了……姜飞澜这一手玩的太厉害了，照眼前这状况，要不了多久延吉城就得被攻破——” “哎，你仔细看看啊，这可是关东军，东三省谁让关东军跌过这么大跟头，显过这么大的眼？” 说这话时，那边正在“讲课”的姜飞澜也听着了。 他稍稍偏偏脑袋往这边看了一眼，可他只是玩味一笑继续给他的军官们传授作战理念，还有拿眼前的实战继续讲战术。 “我眼睛也没瞎掉，看着清清楚楚的。” 郭茂宸不耐烦地继续往下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等你回去，也是想让你那位父亲搞坦克，做步坦协同的战术吧？” 张汉卿一拍腿：“对啊！所以咱不得上去听听，把这些战术啥的搞搞清楚，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郭茂宸一脸傲慢地打断了他：“你学了也没用——不用瞪我，我说的都是实情。” “你以为坦克这东西是想弄就弄出来的？而且操控坦克，配合坦克运动的士兵得是个什么优良素质——” “再者在眼前的情况下，奉天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搞这个，谁有这个能力搞这个？” “你别看我，我自认没他姜飞澜有本事——要不然你去问问咱们总参谋吧！” 说完这话，郭茂宸竟然轻飘飘地转身，就往另外的方向去了：“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回吉林府？” “我认为，接下来吉军必然会面对一场政治冲击……远远，” 说这话时，他的眼光回转看了看姜诚，又凝望着远处冲天的炮火。 他的眼底不断有火焰在升腾和回映，“远远要比眼前的战火更加强烈百倍！” ………… 延吉城外的战场上，火力的冲击已进入了尾声，随着炮火的止歇，近防战已经爆发。 没用多久城门便已失守，那些镇守的日军先后逃窜，而由竹内西也水泽泰明及其幕僚，也在吉军入城之前通通乘坐汽车逃离向珲春的方向。 “妈的，居然没堵住，说跑就让他们跑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郭希鹏气得啐了一口，“姜爷，我自告奋勇领兵一个团，去追杀这些该死的老鬼子！” 姜诚摇头：“不必，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夺去延吉的控制权，抢救城内受伤的百姓。” “老规矩，开拔入城不许动群众的一针一线，胆敢抗命劫掠百姓的，一律游街枪毙！” 四周军官的应答声迅速练成了一片，然后各自骑马回去指挥去了。 徐徐推进的大军有条不紊地进城，乘坐军车的姜诚却一点轻松不起来。 (本章完) 第472章 让鬼子有苦说不出 第472章 让鬼子有苦说不出 就眼前这个情况，把延吉打下来很容易……当然，靠目前他的实力，也不怕鬼子的反击。 可图们、和龙两大城市一左一右钳制此地，北进的话还有珲春这个关东军总部的所在。 他很清楚，拔了延吉的日军容易，接下来打的“仗”，可比热战更激烈。 此时先行入城的吉军，已在郭希鹏和其部下高茂林的带领下，分批去灭火和抢救伤员了。 打仗最伤的就是老百姓——尤其是为了压制鬼子，炮火覆盖之下必然要误伤很多民房，由此造成的伤亡，其实伤的都是吉林的老百姓。 正忍不住一阵悲天悯人时，郭希鹏却意外地带回来一个消息： 他们炮弹落地最密集的位置，好像不是吉林的百姓，而是朝鲜侨民的聚居地，死伤者大多是朝鲜人，本国人很少。 “不是小日本？也不是自己人？” 姜诚眨眨眼有点吃惊，“算了，带几个军医也过去看看，如果都是些普通百姓就给一并治疗。” 甲午战争之前，鬼子就吞了朝鲜并在那里殖民，几乎天天都有血腥的屠杀事件发生，有不少老百姓忍受不了只能背井离乡。 延吉这些靠近边疆的城市，还是有不少普通朝鲜百姓的。 “哎姜爷，您不用这么心善，咱们管不过来的啊！” 郭希鹏有点为难，“管好自己人就行了……咱，” 姜登选立刻反驳道：“让你干就干，别那么多话了——” “只要不是小鬼子，将来都是可以团结的对象，他们也是失去国土，被侵略的可怜百姓。” 姜诚一笑：“超六兄深得我心——这些人用的好，将来一同抗日，万一咱还能建个朝鲜师呢你说是不是？” 说完这话，他结束了这短暂的战场巡视，上车直奔鬼子的指挥所。 在日军占领延吉之后，市政大楼就就被彻底占领作为关东军的指挥所。 而吃了败仗的他们直接逃了，偌大的指挥所早已人去楼空，到处散落着因为仓皇撤退留下的杂物。 “通讯排赶紧恢复电力和通讯系统！” 姜诚走下军车直奔大楼，一边厉声对着姜登选下令，“找个笔头好的过来，我要给帅爷发报了！” 虽然不理解他的意思，姜登选还是把他手下最得力的才俊喊了过来。 此人姓白，是姜登选的老乡，幼时一块读过私塾，大名白浩辰。 瘦高的个子皮肤黝黑，却生了一对聪颖的大眼睛，见着姜诚立刻敬礼：“姜爷！” 姜诚在空落落的办公桌后落座，而后对他一笑：“你是超六兄的同乡，往后咱也是弟兄了。” “来，找个座儿到我旁边来，我说伱写——然后你大概修一修，战报马上发给奉天总参部去。” 白浩辰连忙听命拿纸拿笔，姜登选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姜诚迅速把自己的意图说了，其大意就是：为了解救汉卿和茂宸，他们不得已跟延吉的日军交上了火； 然后张汉卿现在身受重伤，郭茂宸下落不明，可恶的鬼子欺人太甚等等。 “啊！？” 姜登选整个人都傻了，“姜爷，您这，您这是……”没回答他的话，姜诚继续一本正经地对白浩辰吩咐：“如今吉军正陷入苦战……嗯，那个，那个这样，那个竹内西也率部誓死反击，” “延吉城现在状况不明，情况未定——飞澜面向奉天总参部叩拜，定保证兄弟汉卿平安无虞！” “行了，就这么写，你赶紧去发报吧！” 姜登选一脸苦笑，而他的顶头上司眼看着满面莫名其妙的白浩辰还是拿着拟好的稿子跑了，才狡黠地眨眨眼笑道：“总得让帅爷心疼心疼吧？” 姜登选表情有点抽搐：“心疼？” 这位吉林督军这才一笑：“那是！” “你想想看，咱们叮咣五四的打着简单，延吉城里的鬼子必然见识咱的厉害了——而且你想想看，他们在这儿跌这么大个跟头，回去能干啥？哈哈，还不是得把咱们说成天兵天将那么厉害，” “他们不得已……又为了保护他们倭国士兵，不得已才撤退的。” 说到这里，姜诚又道，“但毕竟是丢了城市，小鬼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搞一出外交事件，还是会逼我下野。” 姜登选慢慢明白了：“打归打，善后得让帅爷善后，你是这意思，才……” 姜诚一笑：“汉卿就在吉林，是不是陷入苦战，是不是被小鬼子带走很重要吗？” “他人在我吉林，帅爷就是再心黑手黑，也得顾着儿子——况且，还有他最欣赏的儿媳呢。” “你放心，郭茂宸带着他往吉林府跑，必然会一块跟着他张汉卿保我姜诚。” “他们很清楚，吉林由我掌控，并且在北上西伯利亚的总蓝图前，我是一把手的最好选择。” “况且，我有坦克嘛哈哈！” 姜登选僵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能把各方各面所有人的心态统统都猜到，而且以最为红线的方式，以近乎于豪赌的手段，“逼着”张大帅出言出力保他。 最重要的是，目前的状况延吉占下来了，他们还得逼得小鬼子有苦说不出！ “行了，帅爷那边就让帅爷去忙吧……咱们也不能闲着。” 姜诚的话语迅速拽回了对方失神的思绪，“听着，光打嘴皮子仗远远不够，咱们得动兵，再动兵把鬼子吓走。” 姜登选立马站直：“听您的，姜爷！” ………… 几乎是在当天，短暂休整过的坦克部队，朝着图们城的方向就扑过去了。 虽然比攻打延吉的阵势弱了很多很多，但是火炮一响，坦克刚刚在前阵一亮相，城里的鬼子便雪片似得往奉天发报去了。 “这个臭小子，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吧他！” 张大帅气得把电报纸扔在床头柜上，气得一阵脸白。 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钟了；可赵喜顺一看这事几乎是捅破天了，赶紧飞也似的直奔宿在五夫人这边的帅爷前，把厚厚一摞纸递了上去。 (本章完) 第473章 督军之位 第473章 督军之位 “爷，这大半夜的，究竟是谁呀……” 繁琐的雕西洋床上，大帅的五夫人寿懿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句。 没回答爱妾的疑问，大帅捏着那摞纸已下了床，披上欧式的丝质睡袍在皮沙发落座。 “去把那灯给我打亮点……” 对着赵喜顺摆了下手，大帅反而平静下来。 慌什么？ 奉天城里就有小日本子的领事馆，要真是大到了顶破天的事，甭管是公署大厅还是督军府，都得让鬼子踩破门槛了。 赵喜顺应过去开大灯，但还是折回来小声道：“杨参谋长已经过来了，就搁楼下等您呢！” 仿佛是听到了贴身护卫这话，本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寿懿，体现出她武将后人的身体素质，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便跳下床来。 赤着一双小脚跑向贴墙放的大衣柜，先后取出贴身衣裤和长袍，小心地给大帅递了过去：“快别耽搁了，不是有正事吗？” 张大帅却“唔”了一声，只是让爱妾把衣裳放一边。 低眉快速浏览了一遍电报内容，张大帅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连忙从茶几抢起老镜戴上，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内容，老狐狸竟得居然一窜而起：“这，这都什么啊？这上面写的，是……邻葛到了？快快赶紧让他上我书房去！” 说完这话，连爱妾给找来的衣裳也顾不得换，对她丢下一句“老五你先睡”，自己则是近乎于小跑着往书房去了。 见自家向来沉寂泰然的爷如此，寿懿赶紧一把拽住赵喜顺：“哎哎喜顺，出啥事了帅爷一下着急成这样？” 其实他本人也是懵懵懂懂，电报内容他也没看全，更谈不上看懂了……当然他就算看明白了，上峰的事他岂敢对外宣扬？ “夫人您还是回头问帅爷吧，爷这都上楼去了，小的我还是赶紧上楼了！” 赵喜顺慌里慌张地对寿懿鞠了个躬，一个利落转身跑楼下喊杨宇霆去了。 这位奉军最高参谋长进屋汇报了不过三分钟，张大帅便拍了桌子：“你说的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你看这里还有小六子发回来的电报，” “描述的东西也差不多，这都啥啊这是？” 杨宇霆思路都被他的老东家打乱了，但精明的双眼快速眨了眨，立马定了定神道：“坦克，是欧洲战场上的一种新式武器装备——” “爷，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不是姜飞澜第一次把这洋玩意用于实战中了。” “与高士傧决战的江桥，应该就是此物……他这次突袭延吉又挥师去往图们，这，” 张大帅焦躁地扇手：“行了，先不用把这洋货说的如此细致了——就现在议一议，如今这臭小子惹出这么大事端来，接下来该咋整？” “还有，这吉林督军……到底他还能不能做了？” 果然！ 杨宇霆心底一震。 他很清楚，以姜诚现在的行为，跟不遵帅令也有何区别？再加上那火力过猛的坦克，以及他那颇具雏形的机械化部队……有关东军重兵把守的延吉都挺不住，他们呢？ 现在奉军兵多将广，武器装备也提上来了；但作为总参谋长的杨宇霆，心里对整支部队的斤两还是有数的。 以现在他们的实力，跟直军都有一定的差距，更不要说小鬼子了—— “帅爷，实话讲您的担心不多余。” 杨宇霆深吸口气，“如果这个姓姜的小子是真有反心，咱们可是防不胜防！” “吉军数量庞大，给是给了两个师的编制，但这只是常备军的数量……实际数量翻一倍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稍稍收拢了些，却把话题一转，“但不管怎么说，卑职以为姜家父子还是可信的。” 张大帅撩起眼皮一角，冷冰冰地审视他十几秒：“哦？” 杨宇霆立马挺直胸膛：“爷，经过之前跟徐树铮那事，卑职自认绝无私信！” “热河那边自不必说，姜景炎的官声不错，也颇具爱民如子——地面上的生产发展也都搞得不错；吉林那边也是一样，爷……您从前可曾听过，哪个地头上闹瘟疫，当官的还站出来管吃管喝给治病的？” 他提及长春的疫情，张大帅的面容稍稍纾解了些，杨宇霆继续往下说道，“就冲这一点，卑职还是信任姜家——另外，” 说到这里他语气骤然生硬：“咱总得想想，日本人为何要干掉他，扶持张五爷呢？” 如果那一连串的铺垫是给姜家“唱赞歌”，这最后一句提点张景惠，就是一枚重磅炸弹！ “伱不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 老狐狸垂下目光冷笑，“口径也太一致了：从菊池到田中，乃至福岛安正这些人，统统都在向我推举张景惠……” “呵呵我这五哥，恐怕没少使钱使银子啊！” 知道东家已经顺着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了，杨宇霆立刻趁热打铁道：“帅爷，我怕的不是金银这些，” “毕竟金钱有数，张五爷就算把锦州和吉林刮地三尺，给小鬼子的好处都是有限的。” “爷您想过没，要是五爷跟他们眉来眼去，把吉林的土地出让出去，成了他们拿出海口的后方支持——要不了一年，整个吉林必会成为日本的国中之国。” “到时候，沿着南北满铁延伸他们的势力，我们防不胜防啊！” “卑职很清楚，姜飞澜父子现在实力太强大，但毕竟是鬼子最恨的人——让他们在吉林抵御小鬼子，去拿图们江的出海口……一旦成了，东北崛起指日可待！” 一番蓝图就此摆在张大帅的面前……以这老狐狸的精明怎能想不通这些？ 他长出口气：“是了，就算他们父子不可靠，辅臣一家总是可靠的……就算是连辅臣也不可靠，凤至丫头总是可信的，” 要是连自己精挑细选出来儿媳妇也不可信了，那这东北王可就别做了。 不过话说到这里，大帅的目光却很快转向杨宇霆，眼光旋即促狭起来，“这样帮他们父子说话，也没少使钱使银子吧？” (本章完) 第474章 鬼子不敢来 第474章 鬼子不敢来 话，一下就被点透了。 尤其被这老狐狸如此瞅过，杨宇霆顿时眼光不自然起来：撒谎是不可能的，东家但凡能提出来，肯定是抓住实证了。 也是，作为东北王的他，耳目多少可想而知—— “这……帅爷既是问起了，卑职也就实话实说。” 杨宇霆转瞬又把腰杆挺直了，神色泰然自若，“金银，确实是没有的。” “但当初卑职身在京城的生活，全靠姜家雪中送炭……另外，回到奉天之后，姜飞澜的爱妾海蕙心，拿了二十万给卑职安家，另外大平庄那边，也有，也有卑职的股份。” 听到他一一把实话全讲了，张大帅冷冷地哼了一声：“看来这对父子，是真的舍得下好处啊……算了，你一个总参谋长，也总不能过得太拧巴，东西就收着吧！” “但这炕头哪边儿热，你心里可得有数。” 说完这话，杨宇霆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转开了话题：“帅爷既是有心保姜家，那么，延吉和图们的战事，就得往鬼子那边偏一偏。” 看到他并不是太明白，杨宇霆继续往下说道，“日本人为了联合我奉军北上，已经舍得松口移交珲春沿线各城……只是他们操之过急，把姜家给惹毛了。” “现在仗打成这样，这群小日本再想找场子也难——可图们江的出海口毕竟丢不得，他们被姜家连续抽了嘴巴子，面子再难看也得看在联合出战这事忍下去。” “帅爷此时只需面见町野先生，让他联合领事馆的大川，与福岛安正等人会面协商，拿个水过地皮的赔偿让这群小日本面子上过得去，这事多半也就平了。” 张大帅无奈一笑：“你说之前，其实我也就是这么想的……可他娘的这姜飞澜，真是没事给我找事啊！” “算了，看在他们父子还算得力，我就再给他们出面一回吧！” “哎，谁让我家的凤至丫头总说他好话——而且这半年多的买卖，就给我解决了将近两年的军费，让我这扔了这笔钱，我这，嘿嘿……” ………… 有道是真的拿人手短，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张大帅，在通过于凤至的生意合作，收拢了大批大批的好处，也是舍不得把他替换。 但事情毕竟是闹大了，原本假借“郭茂宸进攻”的由头，打算把敦化打下来，可反倒闹了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而让姓姜的来了个搂草打兔子，直接把延吉和图们两个城干回去了。 福岛安正气的，差点把仓皇逃回来的竹内西也和水泽泰明，用马鞭抽成陀螺……但他也很清楚，凭目前面对面的战斗力，关东军恐怕很难“收复失地”了。 “算了，本来三地包括珲春都是要还给他张小个子的，” 福岛安正咬牙切齿地瞪着遍身狼狈的混蛋们，“但被乳臭未干的姜诚打成这副烂样，伱们还有脸面回去见天皇陛下？” “我现在没有下令尔等自裁也并不算完，赶紧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跟进考虑接下来如何为天皇陛下和帝国效命吧！” 听到这话，几个蠢货自觉死里逃生，连忙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 “参谋本部，现在一定得意到了极点……” 又是骂了几句粗话，福岛安正还是决定选择怂了。前线的战报他看过了，别说这些下属得力与否的问题，就算换他上前线，不一定打的比他们好。 吉军的部队……居然加入了欧战使用的坦克！ 要知道武德充沛的华夏人本就一肚子阳谋阴谋，各种兵法从古至今流传—— 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武器的代差，以及各级官员的严重腐败，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福岛安正虽然厌恶华夏，鄙视华夏……但他对彼此之间的斤两还是清楚的。 有了坦克部队，他们暂时不想怂也得怂了，而且田中长官早就重申，打击一下吉军的嚣张气焰，替换那个该死的姜诚——但作战的本质，还是得联合奉军出战西伯利亚。 “田中长官，您给的任务太难了啊！” 福岛安正凝视着面前的电话机，最终还是选择了连线奉系总指挥张雨亭，就目前的军事冲突协商。 两天后，姜诚收到了回电。 言辞犀利地大骂特骂，但别看骂得狠，对于姜诚实质性的损害连个屁都没。 不仅如此，随着电报一块到的，还有延吉、图们、和龙三大城市的任命状…… 这次他的帅爷大方到了什么程度，三地的任命全权下放给姜诚，让他自由任命守备官，到时候回一声总参部就好了。 “奶奶的，老子非这么大劲儿把地盘从鬼子手里抢回来，就给这？不得赏我个几百万的，或者再划一块地给我？” 别看姜诚话是这么说，但笑容早就憋不住了。 不光是他，整个延吉总指挥部的所有下属，都也是憋不住了。 “你这，多多少少可得了便宜卖乖啊飞澜！” 张学成笑嘻嘻地最先开口，“你没听说，我可听说了……我叔为了保你，可费老鼻子劲了！” “连着两天跟鬼子见面，又赔情道歉，又说一切都是误会——要不然啊，以鬼子的性格能善罢甘休么？” 郭希鹏撇嘴：“不善罢甘休能咋？再跟咱来一仗？外面全是坦克和大炮，随便他们来啊。” 张学成一听这话撇嘴上了：“哟哟哟，看把你给能的！搞得这胜仗好像是你打的似得……还不是我超六兄厉害？” “啊呸——明明是我飞澜老弟厉害啊……我跟你们说，就往后这老弟，以后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义父了啊！我实在是太佩服他了，脑瓜子里面每天装的啥？居然能想出来买坦克，还有这什么步坦协同的战术，” “牛逼，太牛逼了！” 姜诚被他说的差点喷了一口茶：“哎哎越说越离谱了啊，什么失散多年的——亲生义父？你想喊我爸，我还不敢认呢！折寿就算了，你是把我跟帅爷放一辈儿去了？” “窜辈分，可没事找事呢你！” (本章完) 第475章 挂帅 第475章 挂帅 说话间，姜诚突然瞥到郭希鹏黑黝黝的脸泛红，马上主持公道：“行了行了，都是当长官的人了，说话怎么还是没轻没重的？” “咱们这下一口气拔了珲春周边的三座城池，我想过了——下一步的指挥中枢，就设在延吉！” “而这回论功行赏，三座城我打算就地分配：老郭，你从吉林府周边撤出来，全旅上下移防图们……往后图们周边，连带辽源一并归你！” 郭希鹏一听老大居然这么舍得，马上立正敬礼：“是！” 姜诚一笑，转而又冲张学成：“学成，我也想过了——松湖附近的新营虽大，但给你的地盘总归是小了点，” “听说帅爷给伱在关内说了门亲，不是年底要办吗？你我既是兄弟就得给你块肥地！” “往后这延吉虽是北进部队的指挥中枢，也是你张老哥的地盘了——你和我四叔杨洪义把边界自行商定，连带和龙城都归你！” 两人一口气得了这么大的地盘，当下都是欢呼雀跃。 姜诚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整理部队，自己则是起身招呼姜登选落座。 “30师正在全面筹备中，很快，就要陆陆续续上前线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把摊在眼前的地图指示给姜登选，“这一仗打的尽管漂亮……但说是倾尽我们所有，也是不为过。” 作为归国的“士官派”，姜登选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姜诚在四平和长春的兵工厂，虽然已能陆续仿制一些步枪，大炮，乃至掷弹筒和迫击炮， 但坦克，乃至攻打延吉使用的法国m1897型75野炮等等，是压根仿不了的。 也就是说，姜诚基本上是把口袋底翻出来招呼鬼子。 元气伤了少不得恢复，但就目前来看……能让向来在东北大地耀武扬威的鬼子吃了大亏不说，还能让他们只得乖乖坐下来议和，姜诚觉得值。 “姜爷不必庸人自扰，您的战略是成功的。” 姜登选笑了笑，“延吉这一战，把关东军打的屁滚尿流，一改他们对我们东三省军队的软弱印象——” 尽管口袋底掏空了，但鬼子也领教了吉军的厉害。 往后下什么毒计，就得掂量掂量斤两了。 姜诚摇了摇头，偏下眉眼掏出烟盒来，一手递给他一根，自己快速叼在嘴里却没急着点： “超六兄，不是我瞎扯淡，就是我在延吉这一战耍的战术，就算十年之后也不过时……” “鬼子怂咱们一点都不奇怪，否则帅爷就算是东北王，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逼退鬼子，势必会借口延吉等地的战事，把战火烧遍整个吉林。” “不管是战略还是战术，延吉这一战试验出来了……往后整个吉林就是一条路，奔着工业化发展就对了。” 姜登选不语。 两人相对低头凝望面前的地图，姜诚还是继续开了口：“不过从此战也看得出来，靠谈判争取国土，争取人民的利益，基本是瞎扯淡——” 姜登选四面小心一瞅，见房里只有叶海在，才是小心地说着：“德意志铁血宰相俾斯麦说过，真理仅在大炮射程之内……这话我认同，炮弹下面出强权嘛！” “但华夏之内，看清这道理的人虽然不少，但把劲儿都各自用到抢地盘上面去了……” 姜诚苦笑点头：“别说大伙，连我那老爹老丈人，心里也只是想着地盘和手头的兵。”“有了地盘，就有立足的地方，而有了兵，就算到了决死之地也能东山再起——谈什么家国大义？” 姜登选夹着烟，抬起头出神地凝望过来：“姜爷，咱实话……虽然我看不起郭茂宸很多做法，但他这份大义，却比东北绝大多数将领，都要思想进步。” 姜诚不说话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 论才学能力，郭茂宸甚至比得上那位号称民国第一名将的吴玉帅…… 但跟吴佩孚几乎一致的，就是他的心高气傲。 他可不是曹锟，做不到布贩子的一再忍让；郭鬼子也不是吴秀才，那货虽然傲，有私心，但毕竟心底还有忠君爱国……他到死都没生过反心。 郭茂宸，可就不一样了。 1925年起兵反奉的就是他，一战甚至打光了奉军的家底。 “帅爷都不敢用的人，你推荐给我啊？” 姜诚又拽了一根烟出来，干脆重重靠在坐垫上，“再说了，人家可有高枝儿攀，可得能看得上我这小门小院的。” 姜登选微笑：“到姜爷这儿有金有银还有地盘……讲武堂一期二期的人，都打听怎么奔吉军来呢；不光如此，连锦州的人都想往这儿奔……姜爷，您可记得宝生？” 姜诚略一扎眼：“金宝生？锦州金家屯子的庄稼汉嘛，我听说投军跟了我老叔高文胜了。” 姜登选点头道：“您这记性可真好。要知道这金宝生可荐了不少人往吉林来，眼下都安在四平了——” “我听平川说，锦州附近的大小屯子都快迁光了，都说姜家父子爱民如子。” 难怪四平周围人口激增，海如松跟他提过两次人口安置问题。 “人多是好事，别看会带来些麻烦——不过超六兄，我今日单独跟你聊，是商议北上西伯利亚的事。” “超六兄啊，这一战之后我姜飞澜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帅才——” 姜登选周身微颤，迅速把震惊面孔转向姜诚听他继续往下说，“超六兄，地盘我就暂时不给你了，” “但远攻海参崴，非你不可！” 被他这话说的蹭地站起：“姜爷，这话您当真？” 之前给他要编制，要任命书，姜登选其实已经猜到了。 但张汉卿郭茂宸的到来，他已在打鼓这个主帅是否由他来做。 姜诚站起身，伸出双手用力地握住了他：“超六兄，你我多年情分不必多说……远征的事，一切拜托了！” 他出神地回望过来，最终用同样的双手紧握的姿态用力点头：“士为知己者死！姜爷……不，飞澜——” “有你姜家旗帜所向，便有我姜超六的冲锋陷阵！” (本章完) 第476章 强迁小鬼子 第476章 强迁小鬼子 其实挂帅姜登选的前一天，姜诚除了收到帅府移防、联合关东军北上的通电，还秘密接见了美国驻华总领事乔治。 上一次见此人还是在天津，谈的也是生意方面的事—— 而后来他和于凤至接触最多的，是他带来的美国商人温斯顿。 从军工产品到工业机械，以及到后来合作买股票，商议青霉素上市，都是跟他合作…… 若不是张廷枢再提及领事先生与帅爷见面，姜诚早就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会面只有短短四十分钟，但着重提到了两国军方深入的合作。 姜诚很清楚，美国佬这是急了： 趁欧洲一战打破头，日本鬼子不仅扩大了东北的势力范围，还把德国人撵出了山东，独霸沿海的各大港口。 而他们呢，跟欧洲卖货卖武器，甚至是借钱给打仗的各家快速崛起，现在也是盯上了远东的地盘。 所以，他们先后找上张大帅和姜诚，就是想一同出兵，到时候也能分一杯羹。 而这一招，却正中姜诚下怀。 不同于大帅的担忧，这位年轻的吉林督军认为，引入美国人除了能遏制雨后狗尿苔般发展的鬼子，还能顺手牵羊昂撒老海盗的工业品。 想让我出兵，我没钱，没武器，没技术指导—— 那么老美就像支持秃子那样，得笑呵呵地扶持，出钱，出武器，甚至在全面对华禁运之前，卖给他更多的好东西供吉军打仗！ 到时候出海口的实际控制权究竟归谁……那就不好说了。 在这种考虑下，姜诚做出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欣然接受几项条件……反正不高兴了，天气不好了，老婆孩子生病了等等都是能当老赖的理由嘛。 姜登选自然是不知道的，眼下他是被上司的万般信任感动到无以复加，就算现在让他当场以命报国，恐怕也是欣然接受的。 挂帅的当天，郭希鹏的132旅，张学成的139旅，李石头的混成护卫旅，统统拔营向延吉一线集结。 大军到来冲天的气势，把附近的百姓是吓得心惊肉跳，以为又是要起什么干戈。 但身为主帅的姜登选却发下告示，言明数条军规不得扰民等等，并划延吉以南的生地为军屯，与民间熟地互不相扰。 见此情形，出逃的百姓一个接着一个安稳了下来：毕竟一年的收成就指这几日了，跑了之后庄稼咋整。 而姜诚安排好延吉军务的事，却带着叶海和李石头直奔敦化去了。 事情交由杨洪义处置，那些逃走的军官士兵抓回来不少，经过雪狐们的严密审讯，这些人大抵吐了口： 早在孟恩远执政期间，日本人便已渗透入敦化，在城内大肆安插鬼子商人，甚至有鬼子担任官员，军队也有鬼子“顾问”。 “我查过了，敦化城内在籍的日本侨民居然有六七百人，分布面积也广，几乎大街小巷哪儿哪儿都是。” 杨洪义满面怏怏地说着，“仗一开打，整个敦化近乎于毫无抵抗便罢，连老百姓都被小鬼子带着引路……这败仗吃的我是憋屈啊！” 姜诚冷笑着翻了他一眼：“现在抱怨这个有什么用？” “四叔，也别怪侄儿我说的直接——你在敦化十日几乎毫无建树。”“军官没查出个啥，城里的状况没查出个啥！反观廷枢的雪狐，这才短短四天，一口气抓了这么多间谍出来！” 杨洪义被他说的脸色顿时大红，但也嚅嚅着没什么应答之词。 “北进在即，连带敦化恐怕也要成为军屯之地……若城池安稳不下来，前线将士恐怕连个安稳仗都没法打。” “四叔，你可有排日之策？” 目的很明显了，姜诚就是打算和长春一样：要么让小鬼子全数滚蛋，把地方让出来；要么，就是跟铃木广志一样，也来做他的狗。 当然，他姜大爷还是更偏向前者的。 狗有个一两条就行了，养的多，老子哪儿有那么多狗粮？ 杨洪义倒是会了意——可他上阵打仗没说的，后方让他抓间谍，使阴招，他连张廷枢这个后生小子都不如。 眼看自家叔叔一副犯愁模样，姜诚摇头苦笑了两声：“行了四叔，我来给你支个招吧！” “从明天开始，日本侨民必须迁移至敦化的集中区——” 说这话时，姜诚让李石头拿出了早已提前划好的敦化政区图，“伱看，我已在城北这边设立‘日侨区’，所有的日本侨民，必须在那里集中生存。” “理由嘛，你可以随便找。” 这……也行？ 杨洪义执行倒是很容易执行，但这些迁移到东北的日本侨民可就不干了。 可不嘛，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东北就是安家，照着所谓的治外法权，自认为在东北高人一等…… 特别是那些做生意的，在敦化当了些小头目的，更是目中无人到了极致的地步。 舒服日子过习惯了还能由着当东北人管？ 不过跟着正规军反抗是不敢，但搬家搬的拖拖拉拉是基本操作。 姜诚二话不说就断了这些侨民的水电：他妈不搬是吧，不搬老子让你们打个水走三里地，累也累死你们。 当然他还耍了诈，每次停水停电也不集体停，就是随机捡着几户来—— 鬼子们抱团归抱团，但是真涉及个人利益了，谁也不会跟正规军因为邻居家没水没电了去闹事。 一来二去，几个软柿子受不了了便搬了家，余下几个头皮硬的留在原地玩非暴力不合作。 姜诚马上让李石头带着大头兵们，去鬼子腾下来的房子住。 白天睡大觉，晚上则是喊杀冲天的操习，没事还在鬼子家门口坐一坐，当个地痞小流氓似得调戏一下女鬼子和小鬼子——紧接着又吓走了一批。 剩下的就好对付了，各个击破就是，连向来正经的杨洪义也摸索出了办法，短短七八天就把城内的所有日侨划到了“侨民区”。 “接下来呢，姜爷，咱该咋整呢？” 杨洪义对他这些损招佩服死了，“是不是继续找鬼子们的麻烦？” (本章完) 第477章 排日 第477章 排日 “找啊，当然要找。” 姜诚邪气地笑了几声。 活动在中朝边境以及珲春的日军，已经开始大批集结…… 在北进西伯利亚即将拉开序幕的时候，就算是成天打着“保护侨民”旗号的关东军，恐怕也要忘记他们的“初心”了。 “人都已经在集中区了，还不是随四叔你想干啥就干啥？” 见他似乎没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姜诚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道，“水厂的供应在我们手中啊，逢单日停水，双日间歇性供水……至于电，” “嘿嘿，电厂什么的资源都在咱手里，那还不是想停就停？至于其他的，还不是四叔你们发挥特长就是了？” 杨洪义听完，表情多了些忐忑：“我说飞澜，这事真能干？小鬼子可就等着由头——咱搁这儿欺负他们的人，是不是会引起鬼子的不满？” 姜诚哈哈大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两下，起身就去侨民区了。 带着叶海和几个护卫，直接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寻衅滋事……姜诚叫人当街抓住两个日本浪人就打，但缘由没说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领事馆就来了电话，大川怒气冲冲地就向姜诚询问，为什么敦化城里会有军人殴打侨民的事件发生。 “不是什么军不军人的，是我干的。” 眼看着接电话的张学成有点忐忑，姜诚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电话来说，“我说大川先生，你们的侨民在敦化城里也太过分了，” “摆摊就摆摊，哪有堆得满地就是的？而且毕竟身在我们华夏，总得注意注意影响吧？伱们那什么日式衣服也太难看了，敞胸漏怀的……实在是有伤风化啊！” 竟是被他倒打一耙，大川正雄脸都绿了： 从来不知道这小子不要脸程度，居然比奉天那个老狐狸还加三等。 “姜先生，您这话说的也太过分了！” 大川正雄压抑着火气，“我们日本国的民族服饰，岂是你来说的？我们……” 不等他说完，姜诚就打断了他的话：“别扯犊子了大川先生——先是炸了满铁企图要了我姜诚的命，紧接着又买通走狗打算围死我姜诚，这事怎么算？” 被他一经质问，大川顿时有点懵。 但鬼子就是鬼子，反应速度就是快：“姜先生，你现在质问我有什么用？” “我想您应该很清楚，炸毁铁路派人偷袭的，根本不是参谋本部或者是领事馆的本意，是他们军部搞出来的！” 姜诚冷笑：“那是啊，否则以我姜诚现在的实力，早就该推平了满铁，还有参谋本部的各个势力范围吧？” 大川正雄咬牙。 从四平那事开始，他就有种感觉町野武马中了姜诚的毒……甭管大事小事，都向着这个华夏的外人。 但他心里也大概知道，町野武马吃了姜诚太多好处，连他自己，也未必离得开姜大督军的“支持”。 可是…… “姜先生，您现在，分明是在给我制造麻烦！” 大川咬紧后牙，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图给这个已经颇有翻脸意图的吉林督军“讲道理”，“您，也得适当为我这个盟友考虑考虑，现在城内的日本侨民已经闹到了领事馆这边，我怎么好交代？” “现在，不光是我的上峰在问询此事，连参谋本部的盐田长官也在问。”姜诚笑了。 看来，由坦克大炮主导的初步机械化部队，已经彻底吓坏了狗日的小鬼子们—— 尽管他手里已经没多少汽油，也没有多少现代化武器的弹药了，但连孙正楠和几个心腹都不知道这情况，都认为他们的姜爷，还能拿出来大批的，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玩意来。 “大炮下面出尊严。” 姜诚冷笑几声，“你就跟他们说，吉林现在就是这个态度——若长官们愿意好好好合作，那我姜诚没说的，不管是北进西伯利亚，还是共举天下，都好商量。” “要特么再在老子的地盘上生事，延吉那三个城，就是个例！” 姜诚砰地一下挂上了电话。 “四叔，不必跟城内的日侨客气，他们喜欢挑事就挑事，喜欢打仗就打仗，咱吉军无所畏惧！” 反倒是敦化把这样的态度端正了，城里的日本侨民也就老实了。 但杨洪义在姜诚的授意下，就是开始了城内的全面排日行动。 日侨区成日的断水断电不说，敦化城里的老百姓眼看当兵的给自己撑腰，对鬼子们也明显不客气了起来。 冲突加剧了，就算闹到县公署也没用，大老爷们总是能式找到理由维护自己的国民……甚至有的时候日侨区的商店被抢被偷窃，也没有人再帮他们说话和“维护正义”了。 要知道在之前的敦化城，华夏人反而是二等公民，日本人是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但现在有了吉军撑腰，事情整个就反过来了。 冲突了几次这些日侨没人管这事，连闹到领事馆也是一拖再拖，火冒三丈的日侨们干脆选择主动搬家，往珲春去了。 “你看，这事就是这么个事，你硬了，鬼子就会软。” 姜诚回到吉林府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敦化的上报。 杨洪义对排日这件事是越做越顺手，各种稀奇古怪的招都用上了，看得姜诚一阵欢乐。 “你……你是怎么敢的？” 张汉卿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很不安：按照他现阶段的思维，以及他对老爹多年来对日本人的态度，在城内大张旗鼓的搞排日可是大大的找死惹麻烦。 “我怎么不敢？” 姜诚从案头上的文件收回目光，抬头把目光缓缓移向沙发上的郭茂宸，眼盯着他越显深沉的目光，继续往下说道，“吉林是咱自己的地盘——我是咱帅爷任命的封疆大吏，自然是要守好这份家业的。” 其实他这话就不是说给张汉卿的……向鬼子报复是一方面，这次北进拿出海口这事，姜诚打心眼里，还是想让郭茂宸主动出手。 前线大军开拔向西伯利亚，辎重配送后勤保障，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放眼全军，最有能力带兵站稳海参崴的，恐怕就是那郭鬼子了。 【昨天发烧，今天补更新】 (本章完) 第478章 开疆拓土 第478章 开疆拓土 之前他就考虑过，从张汉卿手下把郭茂宸挖过来—— 但不管是出于个人考虑，还是旁人对他建议，都是一致性认为：这个郭鬼子心高气傲难堪大用，也就张汉卿愿意忍受他这个叼毛脾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姜诚分明看出：这老家伙不是不想打仗，也不是不想效命， 而是偏偏被老张，以及他所代表的老派军阀一直压着，满腔热血压在心头，一身本事空无抱负。 就算此时他垂着眼睑，有意无意地回避自己的目光，姜诚还是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炽热。 西伯利亚的战事，已是最大程度的勾起了他的战斗欲望。 他迫切地想要冲锋陷阵……上阵杀敌。 尤其是现在，这仗已经不是单单的保家卫国，而是颇有些收复失地开疆拓土那味。 这对于军人来说，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他的少东家，似乎完全没把西伯利亚的战事当回事，满脑子想的只有跟日本人冲突，万一惹得反噬等等之类的。 “我看你也别絮叨了，小日本现在明明怂得很……况且东北本就是我们的！再说了，开战之前延吉等地，就已经与我们签署协约，早就该移交管理权。” “是他们一直拖拖拉拉，不仅多次挑衅使毒计，还差点坑了飞澜跟茂宸——我也真是纳闷，你怕那些狗日的做什么？” 听着张汉卿啰嗦这些事没完，原本在整理文件的张廷枢火冒三丈瞪了他一眼，“行了，就算真惹出什么事端来，算在我们头上不就完了，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 还不是担心日本人万一气不过，生出什么事端来？ 直接被他噎得讲不出话来，但一向脾气暴烈的张汉卿，竟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毕竟知道这位二公子就这个野驴脾性，就算老爹张作相，惹毛了照样敢杠。 “都别吵了，我看……飞澜这事办得挺漂亮。” 眼看自己少东家愤愤表情，郭茂宸竟是突然说道，“联合出兵这事，如果没个稳定的大后方，30师还有大帅的27师，岂不是去送死的？” “伱们看珲春和朝鲜的日军，明明就能反映出来问题——” 看到大办公室里的年轻人们都把目光转向自己，这位曾经的讲武堂战术教官立刻站起身来，从姜诚办公桌一侧拿起竹竿，开始对着沙盘开始教授。 “珲春是前往西伯利亚的必经之路，也是图们江出海口的必经之路。” 用竹竿指着沙盘上代表交通要道的红线，继续往下说道，“你们看连线的位置图——图们，和龙包括是延吉，都是粮食的主产地……特别是和龙。” “和龙不仅有丰沛的水源和粮食，林地也多，自然资源极为丰富。这三地的资源，就能满足北进的27师和30师的补给。” 姜诚斜睨了张廷枢一眼，转而又将形似求知的目光，转向他，做了个等待他继续的神情。 郭茂宸似乎根本没注意这个小细节，继续口若悬河地讲述： 不光是后方的情况，连西伯利亚的前局条件他也分析得明明白白。 张廷枢眨了眨眼，顿时与姜诚交汇目光时会了意：“哎我说茂宸啊，你这大后方的参谋，可比前线的还明白啊？” “这搞得我超六兄都有点失职了是不是？” 说着把话又转向姜诚，“我说你这个主帅可不称职啊，任命的前线主将了解的情况，还不如咱后方的郭长官，这哪儿成？” 姜诚摆手：“行了行了……当着汉卿可别给我没脸啊！咱吉林的情况你也清楚——” “我这个主帅就是个没水平，下面的弟兄倒是一个个尽责尽力，可哪儿能挑拣出来类似于茂宸这样的？”“当初在讲武堂，茂宸可就是咱帅爷钦命的战术教官，轮战术指导这些，谁能赛得过？” 说着说着，双眼梭巡向了张汉卿，反而把他看得不自在了。 “哎哎行了，你俩少给我来这激将法啊……等会儿，你这不会是打算让我们卫队旅也去吧？” 张汉卿马上抗议道，“我从佳木斯回来，搁你长春就是吃吃给养，休整几天该回省城了，你这——” 他的话没说完，握着竹竿的郭茂宸突然打断了他：“汉卿，我看着活儿，卫队旅能干。” 啊！？ 张汉卿这下吃惊不小，骤然将目光回转：“茂宸，你！” 与张廷枢相视一笑，姜诚一推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可此时却又故作为难道：“这话，飞澜我听着是舒心！遥记得当初在讲武堂之时，茂宸你曾经教授我们军人天职。” “遥想当年瑷珲条约，让吉林失去了图们江的出海口——如今鬼子盯上了海参崴，是时候让我们东北夺回她了！” 姜诚这一番话，当下便让张汉卿应也不是，回绝也不是。 老半天，这张有着民国四大美男之称的脸涨得通红：“这话说的，我要真拦着不让卫队旅去，跟脓包有什么区别？” “可是卫队旅现在……哎我明说了吧，我爹根本不可能同意让我们去，” “另外，咱刚剿完佳木斯的土匪，武器装备还有补给都不足，我们，” 姜诚拍板：“武器装备我来解决——汉卿，这可是好事啊，咱帅爷可巴不得你建功立业；” “你看茂宸都发话了，汉卿你可不能临阵的往后退啊。” 张汉卿无语了。 向这儿了，妥妥被向这儿了。 “去请示总司令吧——” 郭茂宸凝重地回望脸色越显难看的张汉卿，“有我在，还怕打不了胜仗吗？” 你是想打大胜仗么……分明只是想抢功劳吧。 不过这不重要，图们江的出海口还有海参崴不管是你，还是姜超六拿回来，都是我姜诚的。 张汉卿转身轰然出门，狠狠摔上了大办公室的门—— “看这脾气，我看那，咱帅爷是真把他惯坏喽，” 张廷枢正阴阳怪气，郭茂宸也冷然转身出门。 可他刚把门拽开，几人便同时听到张作相的声音：“哎，茂宸，你这是？” (本章完) 第479章 捣乱？ 第479章 捣乱？ 一听是自家岳父，姜诚和张廷枢同时回身，连忙往房门方向快步过去。 可几人刚过迎接，眼里的郭茂宸就只是挑了挑军帽稍一欠身，竟从张作相并肩的姜兰轩身边偏身过，腾腾快步就离开了。 “好家伙，招呼也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东三省的总司令是他咧！” 毕竟当初在讲武堂之时，张作相就是他的老领导了；没想到再次见了，这货还是这般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辅帅就算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忍不住了。 我还真巴不得他一直目中无人，心下暗笑着瞥过那位傲慢者的远去背影，姜诚马上撑出一副笑脸：“哎呀我说爹，您这也是……身子养好了嘛就从九台赶过来？” “我们几个还商量着，这一两天的过去看看您呢！” 上次鬼子炸毁铁路偷袭，张作相在车厢里被炸伤了头，一直在吉林府周边的九台县城养病。 “我也是这么说的，喊他别折腾了——” 姜兰轩把军帽摘掉递给紧跟身后的杨弘，转而抬头看着了李石头，特别是注意到他的军衔后，竟是微微一怔。 见着老上司，这个脾性率真的军官马上笑得坦诚，迎上来便寒暄了几句。 姜兰轩只做一笑，而张作相却是由何永清扶着进门落座，歇了一气才又道：“你说我这不来能行么？” “雨帅快把我们俩可骂死了——你说你这好好的招那鬼子作甚？还好啊，帅爷赔了俩钱儿，再加上联合出兵这茬子事，才没出啥乱子。” 姜诚知道他肯定会提这事，当下也就笑了笑搪塞过去，转而又道：“北进的先头部队30师，已由超六主领前往珲春集结……日军的仙台师团也已由朝鲜开拔兵至，” “不日，在其海军登陆海参崴的情况下，将全线推进——爹，27师是不是也会立刻跟进？” 作为联合出兵的奉军一支，张作相的兵马势必会拉进驰援……但具体作用有多大，姜诚是真不好说。 “嗯，我今儿这过来，就是来跟伱商议此事。” 张作相斜身倚靠在沙发上，“正好廷枢也在，我便把我的想法一说——” “我这思来想去啊，27师从奉省沿线开拔而来，到底是千里奔袭兵疲得很……与其如此，不如从黑省二爷处调兵前来，与主力部队夹击海参崴。” 心底猛地咯噔了一下，姜诚漆黑的瞳子掠过几丝不自然。 好家伙！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狐狸的意思啊？ 之前说好了奉省共同出兵，咋个我姜诚刚刚派出主力部队，你们这就走马换将拨了吴俊升来帮忙？ 眼看姜兰轩的表情也有几分不自然，心想着必然老爹已是提前知道了不说，且应该是无力回抗此事。 好你个老狐狸，跟我玩钓鱼是吧？ 姜诚心里说不出的火，目光很快变得不善起来。 张作相也明镜似得，当下继续说道：“牡丹江，海林等此时也是兵强马壮，与联军一同夹击必定事半功倍，且……” 张廷枢却听不下去了：“爹，您就挑明了说吧，我二大爷是出多少人吧？” “牡丹江，海林……就算再加上宁安这些地方，加起来可有一个旅？” 姜兰轩微怔。 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担心儿子又犯了老毛病，毛毛躁躁地把亲家给得罪了； 没想到竟是张家二公子把话给挑明了，而且话还说的很不客气—— 不会是唱红白脸吧？就在姜兰轩默然忖度这事，张作相反而脾气又来了：“你讲什么？就算是我与雨帅建议，真正下令的不还是上峰？” “既然是上头的意思，有什么言三语四……” 张廷枢合抱手肘往椅子里一跌，口气顿时严厉起来：“爹，您这也别跟我们几个后辈小子打哈哈了，我二大爷究竟出几口子人吧？” 姜诚已经开始从口袋里摸烟了，但对着老爹和岳父，他这位吉林的一把手，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克制。 不过他最想问的，张廷枢也已经问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必要多此一举。 显现出几丝倦怠低眉点烟，但姜诚长长地抽了一口后，恢复了作为一省督军姿态，冷然回望着已有些尴尬神色的张作相。 “这话……” 眼看着姜兰轩也把询问式的目光转向自己，张作相还是为难地回答：“目前吧，是先头部队……一个旅。” 看吧，我就知道。 姜诚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 “乖乖，只有一个旅，也太少了吧！” 大伙表情都不是很好看的时候，向来直来直去一根筋脾气的李石头又是最先表态。 姜兰轩抬头瞪过去，吓得他赶紧低头闭嘴了。 “话糙理不糙，石头这话正是我想说的。” 都是这种局面了，姜诚不觉得还有必要给谁留面子，“恐怕，还是那种两团编制，装备奇差的部队吧？” “牡丹江的那个守备我知道……爸，那人您也认识，以前崔叔的副团长张江清。” 此人当初在崔应贵手下便不服气，姜诚协同吴俊升在四平剿匪期间，他便因政见不合带兵避战。 崔应贵被暗杀后，他的徒弟王俊山不久归顺了姜诚，而原部队则被张江清收编，一直驻扎黑省南部的军事重镇牡丹江。 “二大爷，心里应该清楚他跟咱飞澜政见不合吧？” 张廷枢竟有点咄咄逼人了，“他可真有点意思，部队没给足，带兵的还跟咱飞澜有意见——” “这是派了来打仗的吗？我看是给超六兄和飞澜添麻烦的！” 张作相被这不留情面的二儿子气得拍大腿：“廷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我也一直都在说这是先头部队……本身一股脑地陈兵边境，战略意义并不大，而且一旦后勤保障跟不上，再多的兵，” 后面的话，姜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话里话外都在为吴俊升做辩白……其实他自己也看得出来，对于出兵西伯利亚这事，他的二哥是完全没兴趣的。 “我说爹，咱就挑明了说吧，” 把抽了半截的烟狠狠压进面前的铜烟缸里，姜诚干脆直截了当了，“帅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480章 拉小六子下水 第480章 拉小六子下水 没等张作相开口，姜诚的口吻也步步紧逼起来：“爹，屋里没外人，您还是有话直说了吧！” “日美双方联合我们奉军出兵西伯利亚，帅爷亲口说过……27，30两师一同出兵。” “但帅爷的主力部队不仅不来了，二大爷若是照跟便罢；可看这阵仗，似乎连个正规军都不愿意派来。” 张作相沉默。 其实眼下这情况谁都看明白了，跟之前的直皖大战差不多，张大帅也是拿忽悠老段小徐的那一手，来忽悠美日两家的军费。 钱到位了不出兵，让自己把兄弟去应应场面就算完事了。 “飞澜啊，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其实这事儿啊……” 张作相一拍大腿，摇了摇头苦恼说着，“也罢！反正这事其实你也该看明白了。” 姜诚不说话了。 难怪刚才激将郭茂宸，张汉卿表现出来的就不仅仅是避战，甚至觉察人生导师有意图出战，他都有些气急败坏。 “我懂了。” 姜诚旋即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 他眼神骤然冷厉，“吉林将全权担下这一仗的重则！不管胜败，都是我姜飞澜一肩挑便是了。” 自家女婿如此深明大义地表态，张作相就更为难了。 跟大帅快二十年的交情，在此次出战之前，他已是猜到了现下的局面。 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家女婿在看穿了老狐狸的情况下，还愿意全力出兵。 张作相想劝，但看着自家二儿子也是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还是听从何永清的劝谏，回督军府休息去了。 眼看自家老爹欠欠身也要表态，姜诚表态道：“爸，我知道您想说啥——” “目前的帅爷，对开疆拓土并无多大兴致……他也只是想从美日双方捞些好处，把关外守好便罢。” 图们江的出海口，还是海参崴——以这个旧军阀的眼光，不大可能看明白其重要性。 但姜诚要打，因为他懂，一旦1919年巴黎和会之后，全面对话禁运即将开始…… 如果东北没有自己的出海口，不管是哪方面的发展都会被卡脖子，在二战前全面崛起就更无从谈起了。 看这儿子如此倔强，又看看张廷枢等一众青年将领信心满满的模样，姜兰轩恍惚几秒后笑容亦是流光溢彩起来：“罢了罢了！” “我啊，现如今是真真儿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干什么大事，就去冲锋陷阵；而且啊，还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重新再来吧？” 说完这话，他竟是抬起双手，分别按在自己儿子和张廷枢的头上，含笑道，“好了！既然已是下定决心了，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 “还是那话，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还是战局坏到了何等程度——热河都是你们永远的大本营！” ………… 这边的会谈刚结束，姜登选已率军全部拔营开往珲春与日美联军会师……而位于奉省首府的大帅，却气得刚摔上电话。气疯了，真是气疯了。 卫队旅在佳木斯剿匪归来，他已经打算把北大营也交给儿子管理……可谁能想到这臭小子驻兵长春，又在吉林府见了姜诚那臭小子，居然被撺掇的要一块北上！ 搞什么搞？ 从美国佬小日本骗几个军费就得了，还真能跟他们送死去？ 别说老毛子的地盘西伯利亚，就算是图们江的出海口，是他们想拿就拿的？ 况且小鬼子存的是什么心，就是让他们当马前卒，蹚浑水去了……拿人命怼老毛子，等双方都打疲了全废了，再冲上去捡现成便宜。 这事能干？能干个屁！ 连吉军，他都不想损失……没想到他的小六子一个电话打过来，竟要求带着卫队旅一块跟着吉军北上。 胡闹！小六子伱可不能跟着那混账小子去，这可是…… 可话还没说完，那边隐约传来郭茂宸催促的话语，通话就被挂断了。 于是乎老家伙满腔的怒火，全部转移到郭鬼子身上了：他是认定儿子让这混蛋带坏了。 但毕竟是将在外，而且又是亲生的，他还能讲啥？ 不过到底是一代枭雄，纠结只持续了半分钟，他立马接通了姜诚的电话，把他骂了又骂之后才严令掷下，再三表明底线： 卫队旅可以上阵，甚至打光了都没事……但张汉卿要是上阵，你小子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小六子要有个好歹，你们父子也就别活了！ 而电话这一头的吉林督军，却对着压根不可能看到他情况的话筒点头哈腰做副无赖状：“哎哟帅爷，您还不了解小子么？” “这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哈——哎呀看您这话数说的，我还能撺掇汉卿往那么危险的地儿去？就算学成老哥，我也是让他坐镇延吉……” “对对，可不咋的，连学成老哥也不上前线——哪儿的话，连这点数我都没的，还当个屁的一省督军啊？” “爷您尽管放心吧，小六子我指定给您看好！” 又是絮絮叨叨把电话那头的老狐狸安抚了一番，姜诚挂断电话的同时便收起了笑容。 其实在激将郭茂宸之前，姜诚压根没想过张大帅居然又玩吃了吐这手…… “听你这意思，雨帅的卫队旅也不上手吗？” 一直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张廷枢撇嘴，“那补给呢，奉省总得给咱负责点吧？” 姜诚回头看他这一脸认真的样，不禁当下摇头笑笑：“瞅你这没出息的样，整得好像咱吉林负担不起这点军费似得！” “但我跟你说啊二哥，让汉卿带着卫队旅往前线去，他打不打胜仗，意义都是非凡的。” 他是没想到大帅玩吃了吐，但玩不玩对于姜诚来说都一样——出海口是必拿的！ 一旦忽悠着张汉卿也上阵，对于吉军而言是极大的士气鼓舞； 而对于他们的“盟友们”，一样也是最大的“诚意”。 试想，目前东北的一把手把爱子都派到前线上，和古往今来的“御驾亲征”没什么两样了。 甭管是大老美还是小日子，都会认定东北必然高度联合。 (本章完) 第481章 美军避战 第481章 美军避战 如此一来，美日双方不仅会看在利益、联合的份上加大投入； 对于后方而言，他们也应该会少找点麻烦吧？ 尽管知道这事不大可能，但后方真是闹起什么干戈来，他们反击之后也能多个由头。 再说了，他张大帅又不是老家山西的阎老西，自家小子上阵打仗，还能扣扣搜搜捂着荷包啥啥不给的吗？ 粮草弹药必定是管够的，要是前线打得再漂亮点，以张大帅大方的脾性，必然会给他们丰厚的赏赐。 不过…… 从这件事上面完全能够看出，自己恐怕展现出再大的好处，应该也拉不动哪个老派将领了。 除了自己和吉林的心腹爱将们，也就老爹岳父和高文胜他们靠得住了。 这帮子东北的老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只是抢地盘的目光短浅。 姜诚回望张廷枢双眼微眯：幸亏自己有些战略眼光，在张汉卿佳木斯剿匪归来的第一时间，自己就想着把他也拉下水—— 如果没整这一手，他恐怕真的得如自己所说，把整个吉林压到这场大战上去。 “我看这事暂且就这么定下来吧，卫队旅这一半日的，即将开拔往前线去，前期的补给什么的，肯定还是咱吉林负责。还有，” 姜诚回望着张廷枢双眼微眯，“平川差不多也是就这几日返回首府，我思来想去的，毕竟这么大的事全权交给超六兄，担子着实太重了些。” “我和老孙还有几个参谋也商量过了，有咱俩的爸在，由你主镇首府——我和平川上前线去。” 张廷枢一震：“什么？你让我们来……这哪儿成？” “各方往来还有商业会晤，再加上吉林大大小小的政事，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没你脑子好啊！再说了，我可听姜伯伯说了，他这几日就要热河去了，伱把一屋子的事交给我们哪儿成？” 话说到这儿他连连摆手，“你要把后方交给我们，我可就不干了啊！你这样，让我和平川上前线去，打的若是不成……你再上可好？” 见他如此坚决，姜诚也是苦笑两声：“我说你们都看好我干啥，不就是会耍点小招什么的么，真把我当什么合格领袖了。” 当然话都这么说了，姜诚倒也没再往下说，就顺着他话，同意了他和平川往延吉去。 两天后，一直以奉军代表，常驻在天津主理奉军事务的海平川回来了。 不光是他回来了，还把法国运抵秦皇岛的第三、第四批装备，由军列全部带回来了。 由曹三儿的签字批条，再加上沿线有南满铁路松下秀树，和北满护路军铃木广志的看护，沿途运输很是顺利。 这批物资除了第二发电厂的设备，还有首批卖给姜诚的最后二十多辆坦克，以及他订购的多门近防炮和弹药。 全部完成卸车后，姜诚盯着雨布下黑漆漆的装备，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 别的不敢说，有这些东西在，吉林境内的小鬼子恐怕再不敢惦记他的地盘—— 现在，第一批采买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他的电厂也已装配完毕。接下来，钢厂，兵工厂，火药厂，乃至炼油厂等等项目全部要上马，严子文正在跟美国人谈这方面的生意。 一旦图们江的出海口和海参崴打通，来自大洋彼岸的各种装备设备、技术人才等等统统都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吉林。 确实，这群西方列强对华夏大地也存着狼子野心，但他们对于东北的涉足几乎是零。 把他们引入东北，自己一方面能够西方的先进技术发展吉林，还能靠着英法美把小鬼子撵出东北； 中日那场大战在所难免，姜诚始终认为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够迅速令吉林崛起，在那场席卷全亚洲的大战中，力挽狂澜！ ………… 张廷枢海平川前往延吉前线的当天，西伯利亚后勤指挥所在府衙挂牌成立。 1918年7月4日，随着日本联合舰队攻打海参崴，姜登选率领吉军主力，与日美联军夹击苏俄驻军，双方爆发激战。 然而随着海陆夹击俄军时，美军总格雷夫斯却下令美军全线停止进攻，令日军司令员大谷喜久藏格外不满。 日美双方，在前军指挥所内，竟爆发了言语冲突，一度几近剑拔弩张的状态。 张廷枢把情况回传至吉林府，姜诚无奈摇头笑笑。 还说什么东北的老派军阀们只看蝇头小利，瞅瞅这些外国列强，不一样这么回事？ “你说这事也是怪了，美国方面也是进攻海参崴的主要推手之一，现在战局一直很顺利，他们怎么就没一鼓作气，继续把地盘打下来？” 孙正楠很气奇怪这件事，“美国这次投入也不算小……他们这么做，于战局也没利啊。” 姜诚此时正拿着严子文从沪上回报的一些文书看，听到他这么说，当下摇头一笑：“这事——恐怕得从美国的意图说起。” “其实他们对出海口的意愿并不大，想想看，美国几乎对关外是毫无涉足的，他们要出海口干什么？况且又是海参崴那种港口，于他并不利。” 孙正楠一愣：“那……” 把手上的文书放下，姜诚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美国推动此事，不过是想抑制小鬼子在东北继续扩张势力。” “特别是在欧战即将结束的情况下，他们更是迫切地想要在关外谋求势力范围。” 姜诚搓了搓手，其实正式出兵后，美国也向中日双方提出了“限定出兵”的方案。 其内容是再次申明，要求几方联军的出兵范围仅仅是海参崴，而美日双方兵力不得超过7000人，吉军的人数上限也是这个—— 而且方案内再三要求，各方达到其战略目标后，应立刻收兵停战……而小日子却颇有趁着破竹之势继续沿线纵深攻击俄国领土，这搞得美军非常不满。 明明就只是为了抑制你的扩张，没想到你这个狼子野心居然胃口这么大，岂能容你继续往北打？ 于是在这种前局条件下，美军避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本章完) 第482章 又找麻烦 第482章 又找麻烦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美军就选择不主动进攻，甚至是不助攻了？” 孙正楠很吃惊，“那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牵扯？” 姜诚笑笑：“很简单。美国作为后起的资本主义国家，一样需要对外扩张自己的殖民地，产品倾销，掠夺原材料……” “但经过多年战事，全球殖民地几乎已是瓜分完毕；美国暂时还抢不过英法这些老牌欧洲国家。” 孙正楠无声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那我懂了，所以美国就盯上我们东北了？” 姜诚对他打了个响指：“聪明！日俄战争以后，日本在关外，乃至山东的势力范围进一步扩大；” “但相对于他们的实力和财力，东北和山东他们不仅一口吃不下去，反而有可能让胃口过大的他们直接噎死。” 说到这里，姜诚又拿起了桌面上那摞厚厚的文件继续往下阅读，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现在之所以推动出海口的战事，一方面自然是拿了出海口毕竟对东北发展有利；” “另一方面，跟美国人合作，就能帮着我们撵走小日本；另外美国的先进技术和人才，也能以最快速流入我们吉林。” 孙正楠一脸佩服地说着：“难怪子文他们夫妇一直说咱姜爷头脑清晰，有深远的发展眼光！现在看看咱吉林的蒸蒸日上，还真就这么回事。” 姜诚故作不满斜睨他一眼：“我说，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这一套了，姜爷我可不喜欢啊！” “前线战事因为美国退出是有点吃紧，但有二哥和平川的加入，再加上汉卿和茂宸，我觉得一两个月拿下海参崴问题不大。行了行了，城里最近的情况怎样？” 孙正楠听他换了话题，连忙汇报道：“有护卫旅在，城内的治安情况较之数月前好了许多。” “各类犯罪数量也有了明显的下降，护卫旅前两天还破了南安屯子的马匪，首犯要犯已全部押解回城，不日即将宣判。” “现在周边百姓安居乐业，都在夸赞姜爷您治理有方咧。” 姜诚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都是石头的功劳……哎，我说不是不让你拍马屁了么，咋又来了？” 孙正楠刚想说“卑职这都实话实说”，姜诚手边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姜诚听出是张学成的声音。 他被任命为延吉守备官，跟张廷枢一道，成为整个北进军的后勤总长。 “哎哎你是慌什么？还能出啥事，我这……什么！？” 姜诚忽然一惊，“咋回事，伱再给我说一遍？” 对面把事情又描述了一遍，姜诚登时圆睁双眼，“妈的！这他妈的又是小日本整事吧……给我整活呗？行，行，我把手头的活处理了，这就过去看看。” 眼看自家长官是毛了，孙正楠顿时敛容：“爷，出啥事了？” 姜诚把文件摔在桌上：“娘的，还说今天事情不多，能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们……这他妈一定又是小日本子给我整事！” 要知道，张学成别看是大帅家里的，背后总被大伙戏称“二皇子”； 可这小子当初身在奉天时一直是张汉卿的跟班，到游学后伤了眼睛，别看在姜诚这里挂职，但始终没得到重用。 这次好不容易升官又得了地盘，张学成当然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光是跟张廷枢一道，配合前军协调补给，还带领士兵们帮着老乡修房子干农活，在延吉倒也深得民心。 但就是干农活的时候，偏偏又惹出事端来了。先前他们攻打延吉，曾动用重炮轰击城内——而他们入城后救援平民，发现炮弹落点尽是城中朝鲜侨民的群聚地。 想到这里姜诚起身拿军帽，边骂边往外走：“娘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再加大炮火全他妈给干掉得了，还省了这老些麻烦！” 身为延吉守备的张学成上报：城内的朝鲜族，跟本地农民爆发了冲突，原因是挖渠。 被日军占领时，这帮鬼子曾迁移大批朝鲜人前来垦荒——这期间本就跟当地农民多次冲突，一直持续到最近。 这事得好好处理，毕竟吉林已进入粮食陆续成熟的集结，若因此事生变，恐怕会影响前线战事。 叫上叶海和李石头，带了一个团的护卫直奔延吉。 车队刚到地界上还没靠近城防，身在军车上的姜诚便听到一声巨响。 具体的说，应该是声枪响。 “爷，咱这回带的人不少，要不要咱……” 前排驾驶汽车的叶海，忽然低声请示着。 “不急——但咱是得过去看看。” 姜诚大手一挥。 之所以没急着下达攻击命令，是因为他听到的那声响，应该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武器发出来的。 也就是所谓的土喷子。 尤其是循声看去是一片庄稼地，姜诚越是确定自己的想法： 多半是本地农民跟朝鲜人又干起来了。 马上摇下窗户对李石头下令，一行人迅速在前往延吉的土路上转向，直奔那声“枪响”的发声处去了。 然而他们还没靠近，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兵来了”，械斗竟在瞬间戛然而止，双方人马慌里慌张地便开始各自逃走了。 那速度快的，让姜诚都忍不住一阵揶揄：“好家伙，这一个个的长腿将军，打架咋地……逃命倒个顶个的牛逼啊！” 眼看逃走的那些人尽是衣衫褴褛，手持农具的样子，姜诚越是确定，就是两拨儿庄稼汉因为争夺田地爆发了械斗。 “姜爷，这儿有几个伤者！” 李石头反应一向快，在发现打群架的两拨人都逃了，他马上带了几个手下附近一搜，还真找到几个受了伤来不及逃走的倒霉蛋。 “哎你们这是干啥，用的着如此无礼的么？” 眼看李石头竟命人把带回来的几个家伙上了绑，姜诚却含笑摇头摆了摆手，“松开松开，也用不着行什么礼的。” 这些人不认识姜诚，却有一个中年男人认得叶海，马上又惊又喜地喊了声叶长官。 (本章完) 第483章 转包 第483章 转包 咱叶海也是长官了？ 姜诚笑眯眯地看了叶海一眼，温和地看这几个农民笑道：“嗯，他是叶长官……你呢，叫什么名字？” 叶海赶紧插口给他解释，这位就是吉林省的督军，他的长官。 这几个伤者一听，居然是他们吉林省最大的官站在自己眼前，纷纷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差点当场都给他跪了。 “不着急，大伙一个个来，慢慢说。” 对上这些老百姓的反应，姜诚倒是摆出副平易近人来，“真是有冤屈，姜某定然给诸位做主！” 就听那个认识叶海的男人嗷地一嗓子，可见是真有冤屈—— 此人名叫高小林，是延吉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就住城里松子街附近。 家有几亩薄田日子还算逍遥自在……但延吉有日本驻军以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日本兵倒是没从他们手里抢田地，但跟着小日本一块入城的，居然还有一两百个朝鲜人。 刚开始只是做些小生意，给附近的小工坊做工，租点田耕种等等这些小打小闹…… 但后来人越来越多，他们盯上了城外的生地，带着农具便要前往开荒。 延吉本地的农民可得由着他们，当下吆五喝六带领老乡们前往阻止。 阻止必然要引发械斗，中朝的农民因为千百年来最朴素的理由……“我要种地”，爆发了一场持续了两天的群架。 人数上占尽优势的延吉本地农民，顺利阻止了这帮子外来户开荒，但却招惹来了日本兵。 这群混蛋借口维持秩序，竟把有主田地上的本地户全部赶走，扩充为他们的军屯田，还拆除了农户的临时住所，以及附近的两个大车店。 但延吉原本的守备官不仅不管这种明抢的行为，还告知当地农民们： 为避免外交事件的发生，禁止任何形式上的冲突。 紧接着，另一件让他们更难以忍受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孟恩远被赶出吉林，日军趁乱彻底霸占了延吉城……而这些该死的关东军，却对“移交驻防权”的协约阳奉阴违，一直迟迟不肯撤军不说，还往城内迁入了更多的朝鲜人。 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该死的鬼子把从他们手中抢走的土地，居然分给了朝鲜人耕种。 “转包……是吗？” 听完他比比划划的描述，姜诚用一个准确的词形容出他们的做法，“也就是说，朝鲜人跟你们挑衅，鬼子便出手‘拉偏架’，再从大伙手里继续抢地，” “再然后包给朝鲜人让他们耕种，继而再迁更多的朝鲜人到延吉，再进行下一轮的挑衅……拉偏架……抢地喽？” 看到对方点头如捣蒜的姿态，姜诚不禁噗地笑出声，“这家伙，搁这儿都形成闭环了！” 呵呵，延吉玩这手，和龙还有图们必然也会耍这一手。 照目前的状况看，鬼子靠着这手，必然已经私吞了不少土地，若再不阻止破坏，三座城都用这手的话，很快珲春周边都得成了鬼子的殖民地。 当然他这句现代词汇说完，高小林等人是完全听不懂的。 但却看明白了督军大人的笑容，但愣了一愣的他差点讲一句“这也不好笑啊”，转瞬哭丧脸道：“姜爷，咱这事儿反正就是这么个事，这群小鬼子和朝鲜人也实在……太欺负人了！哎哟哟，可疼死我了！” 为了给姜诚讲述前因后果，高小林已站了好一会儿；此时脑袋疼劲儿上来，不禁捂着脑袋喊了几声疼。 对着一个部下做了个手势，那弟兄赶紧把这高小林和这几名伤者扶下去医治。 “姜爷，小鬼子这手玩的也太不要脸了啊！” 眼看他们避过，李石头最先小声表态道，“咱们是不是……得用点手段把城里的朝鲜人都撵走？都在小日本的授意下，跟咱抢地了。” 其实在这位多嘴多舌的护卫旅长官开口之前，姜诚就是这么考虑的。 尤其是三地的小鬼子都已让自己撵走了，还用的着跟这些外来户废话么？ 可转瞬想杀人放火的冲动，突然就被抑制下去了：姜诚觉得如果真是动手，不仅多少有点胜之不武那味，关键是……明明城内的矛盾都是小日本子挑起来的，为的就是浑水摸鱼， 他要继续把矛盾激化了，岂不是给鬼子整出来更多搞事情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姜诚却觉得这反而是挑拨离间日朝关系的时机。 你们想利用朝鲜人，在东北搞事情；那么如果我反其道而行之，岂不是能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况且对于朝鲜来说，日本胃口更大且下手更狠，战争之后直接把整个国家就给吞了…… 那么。 想到这里，双眼微眯的姜诚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 当晚，张廷枢手下的雪狐扑出一支小队，直接摸进了延吉城朝鲜侨民的聚居地大禾巷。 神不知鬼不觉，一口气抓了十数个朝鲜的领头人，把他们按到了姜诚面前。 而这些五大绑的倒霉蛋们，在得知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人就是吉林省的督军大人，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以为自己小命定是不保。 毕竟，他们都知道延吉的日本兵，就是被面前这位大人带兵打跑的。 落在居住地的炮弹就是他们的……他手下的吉军有多么凶猛，这些朝鲜人还是有点数的； 另外，日本兵都跑光了，还有人给他们做主么？ 都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姜诚翘着二郎腿冷眼凝望：身上的粗布衣衫大抵都是补丁摞补丁，粗粝的皮肤和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是那种最底层的贫苦老百姓。 侧脸看了看身旁的张廷枢，露出副“还不错，伱先审审”的表情。 自家大舅哥立刻会了意，朗声先是问了他们的名字，干什么，老家在哪里什么什么的。 看他们迷惑的样子，显然不怎么能听懂华夏的语言……但这些人不笨，张廷枢开口问话，也就看出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所有人把目光都落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本章完) 第484章 登陆 第484章 登陆 姜诚低眉一笑，这些人……还真是一点都不会伪装啊。 不过，要说从这方面看，他们应该只是被小日本子骗进华夏，“当枪使”的普通人。 聪明如张廷枢也看懂了，对那个唯一懂华夏语言的男子，轻声问了几句话。 他名叫崔正浩，今年四十二岁，原先是仁川附近的渔民。 日本人从仁川登陆并在附近设立海军指挥中心后，他们这些等地的农民，就被鬼子杀的杀撵的撵，一路赶岸上去了。 生存空间又被极大压榨，不少人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不久后日本人又提出“开拓团”的政策： 承诺跟着军队共同进入东北，只要担任一部分“壮丁”的工作，可以分到土地什么什么的。 “于是，关东军说的土地，就是跟我们延吉的老百姓抢吗？” 等张廷枢问的差不多了，姜诚轻轻摆手，示意让他们给松绑，一面轻声又说道，“你们嘛，其实跟我们东北当地的农民差不多，也是被侵略的一方。” “我姜诚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但你们身在延吉，就是我吉林的领地，打了人，生了事，我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一番话说的崔正浩先是长舒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放任不管”，会把他们“管”到了什么程度。 揍一顿？ 赶出延吉城？ 甚至是……把他们拉出去统统枪毙了？ 崔正浩抬头，把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转了过来：听那些日本人说，别看这个姓姜的吉林督军一副文质彬彬的俊逸模样，杀人越货可是无恶不作，抓住匪盗什么的直接活埋的都有。 看出他的不安来，姜诚反而冷静下去，做出副审视的冷傲模样，死死盯着对方，愣把他看的连忙转开目光。 “我呢，仔细想了想——” 姜诚一字一顿，“你们呢，都算在我吉林讨生活的可怜人……啧啧，一味把伱们都撵走，也是有些不合适的。” “但把你们留在当地，又会因为田产有限，跟这里的老百姓不断爆发冲突……” “现在呢，敦化城内有不少可以安置的民宅，再加上那里土地更多，水源也更丰沛，我打算围绕敦化县城，建几个你们朝族自治的屯子——” “地归你们种，每年按时足量上交租子即可……其他权限一律跟我当地军民等同！你们看，愿意迁移到敦化城吗？” 崔正浩一听这话，当下喜笑颜开立刻带着这些同乡们就给姜诚跪下了，连连高呼他是什么这个神那个神的，简直是最光辉的太阳什么什么的。 “哎，先别急着夸我，你这能做了这主么？” 面对督军大人的提问，崔正浩拍着胸脯保证一准没问题：他们在延吉讨生活也不容易，现在大人愿意给他们一块地，去踏踏实实种地打粮过好日子，有什么不愿意的？ 这事敲定下来，姜诚让张廷枢挑俩妥帖下属，仔细去办这事； 后者拧眉表示不解，毕竟在他看来，朝鲜人跟小鬼子差别并不大，对于东北而言都是一丘之貉侵略者。姜诚却并不这么看。 首先，朝鲜人比东北人更惨，他们的政权基本已被日本消灭；在他们国境之内，抗日这种行为只能小打小闹，毕竟已是非法的了。 这种情况下，朝鲜人肯定更恨日本人才对。 其次，这些小老百姓一旦进入东北，他完全可以把他们同化…… 九一八爆发之前，中朝之间交流越多，同化性就越高，到时候这些人只会反认他乡是故乡，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卫东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敦化城内现在还有不少小鬼子——既然鬼子用朝鲜人对付我们，他姜大督军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日朝之间爆发冲突，四叔不就有更多的理由，收拾敦化城里的小鬼子了？” 姜诚笑着眨眨眼，“这事要顺利解决了，咱就能再将小鬼子一次！” 就在姜诚解决珲春一线的领土纷争时，7月21日，姜登选和日军司令大谷喜久藏，攻破海参崴地区的俄国守军。 在这种连战连捷的情况下，大谷喜久藏认为，单单只想海参崴地区出兵远远不够，有必要将出兵范围延长至西伯利亚更加纵深的位置去。 至于以田中义一代表的日本军部则更为激进，他们从一开始便认为“限定出兵”的方案不可取； 现在面对胜利成果，他们更是认为应该立刻打破“限定出兵”，而且要实现一直以来构想的“自主出兵”，掌握对西伯利亚等地武装干涉的绝对主导权。 同年7月25日，美国国务卿罗伯特与驻美大使石井菊次郎会谈，再三要求日军应遵守“限定出兵”的联军方案，并要求日军和吉军方面，不得再向西伯利亚地区增兵。 在这种情况下，不光日军充耳不闻，连姜诚也干脆当放屁了。 日军以徐进的方法，先后从东北境内，日属朝鲜境内，秘密调关东军近一万人，前往海参崴地区； 而姜登选及其旗下30师的全部兵力，也在7月30日前，全部进入西伯利亚地区的战斗位置。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只得选择“限定出兵”方案中的几项条款妥协，放弃人数上限等提案，只是一再要求日方不得继续北进。 8月12日，日本陆军在海军的协同下，在海参崴港口登陆并占领；同月19日，美军格雷夫斯率领全部兵力，亦抵达目的地。 前线战事如火如荼的进行，姜诚在后方却也没闲着。 在机械装备旅得到补充的同时，他把延吉、和龙、图们三地的朝鲜侨民，全部迁移至敦化。 由此一来，城中日本侨民的生存空间，被更进一步的压缩—— 而姜诚对朝鲜人开出的条件，远远比给鬼子的好太多： 住房不仅更宽敞，城外田地也是军屯分配；而且侨民子女可以入敦化开设的学堂，接受跟吉林平民一样的“衣物教育”；生病了还有善堂医治等等。 (本章完) 第485章 统筹，集中力量办大事 第485章 统筹，集中力量办大事 在这种安排下，更多的朝鲜人就算没有被要求外迁，也主动地搬离原址，疯狂地涌向敦化。 人口骤然激增，搞的杨洪义感觉身心疲惫极难管理，赶紧给身在延吉前线指挥所的姜诚，打来了请求指示的电话。 “喂，四叔啊？哈哈哈……对对，实话说这就是我的意思——” 姜诚从李石头手上接过话筒便笑了起来，“咋了，就是城内多了一千多口子人嘛，呵呵，你要说两千就两千，也差不离嘛！” 对面杨洪义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出来了：“我说飞澜，不，我是说姜爷，咱可没招你没惹你的啊，伱咋能这样坑我的？” “本来这敦化县城就不大，一气儿给涌进来这么多朝鲜人……都说是姜爷您的意思，这，这让我咋安置啊？” “别说两千多口子人，就是两千来只耗子，也够给我啃踏半个城了……姜爷，我听说您还要继续往敦化迁朝族？” 知道他一定会打电话来询问，姜诚乐呵呵地来了句：“行了行了，不跟四叔您闹着玩了！这事确实是我的意思，但这主要的目的，除了对抗城内的日本侨民，” “再者敦化附近有不少生地，普遍都是无人开垦，还有不少可以垦荒出来的浅沼泽地——配合我之前让三姐夫跟美国订购的拖拉机等等机械，能够把那些地，统统整修为耕地！” 这话说完，对面的杨洪义吃了一大惊：“什么！？我没听错吧，姜爷你说要垦荒我懂，那大泡子地……还能？” 当然能让那些地成为千里沃野——姜诚没直接答他，而是故作高深一笑。 东北作为全国最重要的粮食主产地，可不是现在才有的事。 尽管1918年的松嫩平原上，也有不少良田沃野，但粮食的产量真正有质的飞跃，是到了建国后。 为了大力发展农业，东北军民开始了广为开垦，以华夏人定胜天的理念，硬生生把北大荒改造成了北大仓，粮食、农副产品跃居全国首位，远超江南等地。 “放心吧四叔，拨款我已让老孙去安排了，粮食也让海叔在四平征调，最迟十天以后全部就位——” 姜诚快速与他说着，“现在正是垦荒的好时机，趁着日本人无暇顾忌我们的时候，用每月5块的工钱，大量雇佣朝鲜人去垦荒。” “杂草全部清除，石头统统挖走平整地面……抽水机这些机械一旦到位，我会让玉成安排农业专家团，去敦化进行指导。” “种子我会引进，前期工作的拨款我也会调集……咱们矿区出的煤矿铁矿换了不少钱，够吃够喝够发展的。” “您只管放心吧，我不会丢下吉林任何一座城乡不管，大家都是一个整体……统筹由我来统筹，调配是首府的事！——对对，您尽管把心放肚里吧，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呢。” 安抚过惴惴不安的杨洪义，姜诚把电话就此挂上了。 他不是随口说说的……以现在吉林发展的局势，只有中央集权，集中力量办大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发展。 而老张的奉军看似是个整体，其实压根没有什么集权可言…… 说他们整装，但实则只是受张大帅的影响力，由他的那些把兄弟控制兵权。 别看各地政兵一体，在1928年老张的影响力因为皇姑屯事件消失后，整个东北军成了一团散沙。况且就目前来说，姜诚自己多次遭遇内斗……父亲之所以在这返回热河，就是因为又被老张的哥们弟兄们咬了。 发展才是硬道理，目前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强大自己。 但凡他姜诚成为关外的最大的一支，还会有人胆敢咬他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外迁朝侨垦荒”事件，就是集权的第一次测试。 如果搞的成了……两年后，他的吉林就会遍地沃野，别说吉林的军民，就连这些外来户，以后都不会欠缺粮食吃。 真到了那一天，有小鬼子来抢他们的地，那就如同若干年后一位伟人说的，“他们只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他正想着，张学成一路快跑进他的大办公室，气喘吁吁道：“飞澜——飞澜！总参部来电报了……” “是说西伯利亚的战事，你，你赶紧看看吧！” 姜诚一阵发愣，赶忙从张学成手上接过那几张电报纸。 用词读来就是杨宇霆惯用的，语气犀利措辞准确，连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这，是总参部第一次对自己提及“限定出兵”的内容——毕竟，包括张大帅在内，整个奉军除了张作相和姜兰轩，都没人看好对西伯利亚的战事。 类似张景惠之流，都曾在公开场合说过，姓姜的臭小子不过是带着他的吉军过家家去了，真还能打下西伯利亚咋的？ 当时这位吉林的大爷便心下冷笑，想着必得拿下出海口和海参崴，打不打这些老家伙的脸便罢，他一旦有了自己的港口，往后还用得着再听他们瞎逼逼？ 仗打到今日这个局势，这次出兵的战略目标，姜诚最少已完成三分之二了。 老家伙们急了，嫉妒了？ 姜诚冷眼懒怠地笑了两声，却很快发现这回针对战事的，居然是京城方面。 “是大老美找京城的事了吧，觉得咱们违反了限定出兵方案，扩大了战事战局？” 他把电报纸返给张学成摇头笑了笑，“老哥，这事儿你咋看呢？” 张学成撇嘴：“我咋看？呵呵，我哥也在前线啊，他跟茂宸超六一路北推打的是要多顺手有多顺手吧？” “前几日不是已经全面占领海参崴地区了嘛，港口也顺利收入手中——现在让咱退兵，说退就退的？” 看他都有了这等雄心壮志，姜诚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这《左传》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美国存的啥心思？” “联合出兵是他和小鬼子一块出的幺蛾子，现在仗打的这么顺，说退就退么？” “就算咱退，鬼子也决计不会退。” (本章完) 第486章 鹬蚌相争 第486章 鹬蚌相争 张学成一阵愕然：“那……那你的意思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吉军对于西伯利亚的攻势，岂能说停就停的？ 前期投入这么大，再加上姜登选兵团，以及张汉卿部的军费支持，如果没能从这场战役中，达成什么战略性的目的，或者赢得一些优势，岂不是白白耗费军费么？ 从前线汇报的情况看，海参崴地区的实际控制权，几乎都在美日双方手中—— 港口，城市……包括几个交通要隘在内，都由美日双方分而治之， 吉军占到的地盘也只有东北境内，原先被鬼子占领的部分区域；由此看来他们投入和获得，是根本不成正比的！ 耗了军费，死了弟兄……假设没赚到什么好处，岂不是太亏本了？ “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咱们不撤军，接茬继续往西伯利亚去投入，真的能赚到多少便宜？” 姜诚合抱手肘摇头一笑，“学成老哥你可别忘了，西伯利亚可快入冬了！” 张学成眨眨眼：这话倒是，关外入冬本身就早……至于西伯利亚地区，更是十月之后就会落到冰点以下。 数年后的三德子就是因为严寒吃了大亏，而他们继续“投入”下去，付出的代价远远要比现在大很多。 “日美之间利益交错，我们夹在中间不仅弄不到什么好处，反而有可能会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姜诚笑笑，回身直奔话机旁接通电话。 大约跟杨宇霆聊了二十分钟，姜诚心平气和地告诉他，自己一准遵守帅府的任何决定。 “飞澜，我，我没听错吧……你真打算从西伯利亚撤军？就现在？” 张学成一脸怀疑，“超六兄和我哥他们打的这么顺！” 姜诚微笑颔首：“那这，可是帅爷的命令啊……我能不听咱帅爷的话么？” “得了，刚我不也说了么，就算一直打下去，我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三言两语把他打发着去忙自己的事，姜诚让叶海把张廷枢叫来。 “二哥，差不多到火候了……向前线传达我的命令，北上吉军全线准备后撤！” 知道他这话一出，张廷枢也会立刻跳起来，姜诚马上抬手阻止他说下去，补充道，“是帅府的意思，我们不好明面上违抗。” “另外，再有一个多月，西伯利亚就要入冬——严寒交加我们也占不到多少便宜，远远不如把拳头先收回来，抢咱该抢的好处。” “至于海参崴地区，就让小日本子跟美国人先掐着吧！” 张廷枢愣了几秒：“伱的意思是？” 姜诚一拳砸在掌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汉卿的护卫旅回撤，而超六兄保留部分留驻军；我们该集结部队，去抢珲春和图们江的出海口了！” 不出姜诚所料，美日双方果然因为利益互相掐起来了。 说是担心西伯利亚的寒风，其实姜诚考虑的，是1918年11月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德国以及奥匈帝国的战败，让日本一些对于协约国的信义统统失效。 在这种前提下，西伯利亚和欧洲的局势变化，以及鬼子内阁的政治妥协，压制了以田中义一为首的军部，制定出更多激进的出兵计划。而美国则是在1920年会突然撤军，小鬼子等于内部外部统统失去支持，必定受不住海参崴。 在这之前，他们为了对西伯利亚全面开战，已经几乎掏空了珲春，吉林的日本驻军也是动用大半。 如此守备空虚的情况下，老子不抢白不抢！ 在电文传达至姜登选兵团的当天，张汉卿便选择后撤—— 本身这仗他就不想打，是被姜诚和张廷枢一左一右激将了郭茂宸，他不得已才跟来的。 不同于之前他打的所有的仗，海参崴的俄国驻军简直太凶猛了。 跟姜登选不一样，他又不属于吉林，凭啥帮姜诚卖命？死了不少弟兄费了这么大劲，到头来就算打下来海参崴，恐怕还是他姜家的地盘，护卫旅费什么劲呢？ 就算是郭茂宸跟他因为撤军的事又干了一仗，少帅还是怒气冲冲下令回撤了。 姜登选却不同，撤归撤，他在顶头上司的授意下，只让伤员病员组成队伍跟着护卫旅撤回来。 自己则是亲自带领其余部队，竟以“安家”的态势，划出一块区域来，打地基盖营房…… 这下把日本人可气坏了，联合你们吉军来搞事情，你们撤了主力部队就算了，连仅剩的部队怎么也在“安家落户”，完全没前线交战的心思了？ 火冒三丈地向吉军的最高长官姜诚询问，可他却也一脸无辜，把事情都往帅府和京城方面推。 说是帅爷下了死命令“撤军”，京城方面也是要求他们必须遵守联军的“限定出兵”方案，不得再继续北上了。 小鬼子一听，差点当场把电话机给砸了。 奶奶的，平常也没见你们对京城那么听话，不想打干脆就说不想打，说什么遵守方案？ 但是部队眨眼间就撤完了，又不能逼着剩下的“畏战”部队往上冲，鬼子就算再生气，也只得骂了几句支娜蠢货，还是得靠自己了。 然而就在护卫旅沿线撤回四平的当天，海平川率领主力部队，由图们扑出，朝着珲春去了。 ………… 暮色四合。 九月初的珲春夜晚，冷得已经可以穿衣了。 特别是这些来自广岛的鬼子士兵，更是比普通人怕冷得多。 一个五短身材的曹长夹着草纸，摇摇晃晃地往炮楼远处的草地跑去—— 今晚抢了个老汉的鸡，吃的肠满肚肥满嘴流油，但刚入夜吹了一阵冷风，肚里便开始翻江倒海了。 刚解开腰带打算蹲下去一泻千里，这倒霉蛋就觉得附近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根本没想过是人，毕竟珲春附近都是他们大日本帝国的势力范围，就算胆子再大的胡子，也不敢打他们这儿的主意。 刚慌里慌张地捏裤子准备掏枪打野兽，一把冰冷的铁家伙以利落的动作伸过来，眨眼间割断了他的动脉！ (本章完) 第487章 偷袭珲春 第487章 偷袭珲春 “唔……” 只来得及发出声痛苦的闷叫，这倒霉蛋便在迅速的失血中失去了最后的力气，一双瞪大的眼睛充斥着难以置信，却很快失去了焦点。 “娘的，真是出师不利，还没摸过墙根呢，就遇上个死鬼子。” 海平川甩甩手上淋漓鲜血的尖刀，对那尸体骂了一句。 “你也是，杀他干啥，我还寻思骗他给咱带路开门呐。” 带着李石头等人摸上来的姜诚一见此景，当下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就少说了一句，你就……去去，赶紧收拾收拾！” 李石头赶紧叫人把这死尸脱离现场，但海平川却迅速竖指噤声：“嘘！有人来了……” 果然，几个鬼头鬼脑的小日本子拿着三八式摸了过来——恐怕是海平川刚才动手太快，让附近炮楼上的小鬼子，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了。 “喂！什么人在那里……” 草虽然茂盛，但远远不到足够遮蔽视线的程度；以关东军的素养，发现他们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别开枪，别开枪！” 姜诚白了海平川一眼，忙做出一副大摇大摆状，抬起双手摇晃上前，并用日语跟他们交流着，“我可不是什么敌人，我是联军吉林部的长官，姜诚啊哈哈……”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所有的三八式还是一齐转向了他——紧跟在侧的李石头等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纷纷从草丛中跳出来围上去。 一见又蹦出来这么多当兵的，这些鬼子哨兵更紧张了，骂骂咧咧着要他们退后亮证件什么的。 “嘿嘿我说你们别紧张啊，我可是伱们竹内长官邀请过来的……而且这位你们该认识吧，” 做出一副笑容给鬼子们解释，姜诚把随行部队里的铃木广志一把拽了出来，“这位是你们北满铁路宽城子段的护路军长官，来来赶紧把证件给他们看。” 铃木广志却绷着脸，气愤异常地骂起来你们怎么连友军都打，我们是受城内长官邀请的云云。 几个鬼子哨兵皆是莫名其妙，但转瞬检查了铃木广志的证件，特别是对过他的照片什么的，又纷纷很是吃惊：“铃木长官得罪了！可是我们，我们从没有接到上峰的指示，说是今夜有客人造访啊！” 铃木广志与姜诚交换过目光，却马上做出副气急败坏的表情，上前便给了这说话的士兵一记耳光：“八嘎！何等重要的军务，岂能告知你们这些下士？” “竹内长官的秘密邀请，岂是你们这些人该过问的？” “福岛长官一旦追责下来，你们哪个能负得了这责任的！” 一番颇具日本常见的上对下的压制性话语，让这几个倒霉蛋压根不敢过问了，纷纷惊慌失措地点头哈腰，带着这支由日本兵和吉军组成的小队，快速向珲春城内进发了。 很顺利地通过城防，海平川快速扫过四下，对姜诚嬷嬷使了个眼色： 这城里果真是守备空虚，城防之内连一个班都没有，城头也就三三两两的士兵在打瞌睡。 姜诚与之回视，也是会了意。 张廷枢早已派出雪狐在城内打探，珲春的日军恐怕连一个中队都不够了。 但毕竟依托城防等设施，他们要攻打珲春的话，势必会惊动日军，惹得他们反扑…… 时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摸进城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守将，再从内部突破！于是姜诚让自己的忠诚走狗铃木广志来带路，但毕竟是来“干坏事”的，海平川这急性子不可避免的动手了。 靠近位于珲春的关东军都督府，姜诚笑嘻嘻地赏了带路的日军几块大洋，就让他赶紧去通报了。 所谓拿人手短，连鬼子都是一样的，一路小跑着就进了都督府内。 “姜长官，之前我就摸过情况了，包括福岛长官在内，整个珲春的高层其实都迁移至海参崴了——” 在那日本兵通报途中，铃木广志趁着夜色在姜诚身边小声汇报，“军部势必还打算继续往北打，所以在兵力不怎么充足的情况下，把珲春的部队调差不多了。” “现在都督府内，应该只剩下最近养病的竹内西也了。” 也不知他幸与不幸的，在日军攻击重心移向西伯利亚时，竹内西也却感染了肺炎； 他看不起姜诚出售的青霉素，认为是支娜的低劣药，病势发展沉重到无力参战，只得乖乖在后方“看家”。 待通报后他们一路进入都督府，姜诚还是听到办公室内传来他愤怒的骂辞。 大抵有关抑郁不得志，前阵都是什么什么马屁精……而他这样真正的帝国勇士，却得不到重用云云。 “本事不大，还挺能折腾摆谱啊？” 尽管海平川听不懂他骂了些什么，但这待他们傲慢的架势，和骂骂咧咧的德行，搞得海平川还是非常不爽。 “准备行动吧。” 仔细扫了一眼都督府上下，姜诚用极小的声音吩咐道，“一个不留！” “另外，按约定好的信号，通知已经摸进城内的弟兄们，动手吧！” 海平川李石头双双点头应是，姜诚则是带领着铃木广志，快步直奔竹内西也的办公室。 竹内西也见着姜诚反而不意外，但看到自己的同僚铃木广志居然与之随行，这就让他瞪圆双眼了。 “你，你怎么……你和姜诚怎么……” 原在房间里骂人的他骤然起疑，“难道，” 一看四下连个护卫都没有，也没看着他的副官，姜诚已没兴趣跟他废话了。 斜睨了自己的走狗一眼，两人几乎同时并行而出！ “干什么！？” 分明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善，但竹内西也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身材高大的姜诚一把按住。 “回神社问你们天照大神吧。” 姜诚冷笑一声，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把这倒霉蛋按倒在地。 用膝盖抵着他的腰，趁他在呜哇乱叫之前，便把提前准备好的麻绳绕到了他的喉咙上。 没想到他还没用力，早就按捺不住的铃木广志却从他手中抢过绳子两端，一边骂了句粗话，一边狠狠向外拉扯！ (本章完) 第488章 抢回出海口 第488章 抢回出海口 被死死勒住脖子的倒霉蛋，只能勉强发出几声微弱的呼救声，很快挣扎着没了动作。 他到死都没想明白，姜诚和铃木广志这对组合，为什么要干掉自己…… 而且就算他再怎么看不起这个铃木，到底也是他军部的战友，怎么跟异国的低劣种族，联合到了一起？ 但最后留存的意识，也不足以让他想明白这些了，渐渐发黑的视野中，这位容貌俊逸的年轻督军缓缓站起身来。 满脸是冷意的轻蔑笑容。 “真是个蠢货啊。” 松开绳子两端的铃木广志亦是站起身，对自己的异族主子露出几丝谄媚笑容，“姜将军，我这事干的还算漂亮吧？” 咳咳。 虚拳抵着上唇姜诚低眉冷笑一声：“不错。这次行动如此顺利的还真是多亏铃木你的配合。” 眼看对面的谄媚笑容越发哈巴狗式，这位吉林督军正色道，“还不到论功行赏的时候——” “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不是知道日本军部的信息传译方式吗……去，按照来的路上约定好的，去给你们日本的同僚传令吧！” 如果只是为了秘密渗透，身为一省督军的姜诚，根本没有必要跟着由精锐组成的特遣队以身犯险，甚至亲自动手杀个狗日本。 之所以直插此地，就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 铃木广志点了点头，迅速转身小跑出门喊来自己带来的两个通讯兵。 立刻接电话的接电话，连电台的连电台—— 小日子就是小日子，办事速度就是快，十分钟后，一封由铃木广志这个“日奸”发出的电报，就传遍了整个珲春。 而电话接通后，铃木广志则是以长官的身份，下令城内不管是留驻军还是警察，都立刻与入城的吉军换防。 电报的大致内容是通电撤军，并告知城内上下所有日军转道出城，往图们江出海口的方向去……说是海军已抵达港口，他们可以踏上归途了。 早在几个月前，关东军就在报纸上大肆宣传，要实现东北自治，移交珲春等地，深化与张大帅的合作等等。 高层当然知道这都面子上的事，实则哪儿能白白给他姜飞澜移交珲春？ 可底层小兵可就信了，早早就在讨论上了什么时候能回到故乡，什么时候能再吃上家乡的寿司云云…… 时下，上面发出这样的命令，有些队长曹长们都有些怀疑，但想想能在入冬之前离开这座严寒城市，回到他们温暖舒适的广岛，这帮贪婪的侵略者，一度顾不得核实真实性了。 回家，终于可以回家了！ 而负责接手的支娜长官们，居然还很和气，笑容满面地询问他们，愿不愿意把装备什么的出售一部分给他们。 这感情好啊，本来就嫌这些装备什么的碍事，正在发愁如何运走……没想到这群当兵的，居然主动问他们愿不愿意卖货。 岂有不卖之理？ 关东军的几个首脑们，带着主力部队去西伯利亚了，整个珲春就剩下他们了——现在接到上峰命令撤退，还不趁着长官们不在赶紧能捞则捞，回国以后也有好日子了！ 在这种心态作祟下，这帮子底层军官以“开仓放粮”的姿态，对着海平川带领的特遣队大卖特卖， 一晚上把整个珲春的剩余装备，军服，甚至是被香皂等等日用品都卖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些急于回家的士兵，则是乐呵呵地打包行李，拿其用“皇军的武器”换来的银元，唱着日本的歌谣优哉游哉地出城，往位于珲春以南的港口去了。 这里，就是近现代都让吉林垂涎的“图们江出海口”。 是俄国、朝鲜、华夏的特殊三角洲之地，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此地曾经是清朝时期的中国领土，吉林省也曾经是沿海省，1858年《中俄瑷珲条约》的签订，将吉林省与日本海之间的部分领土割让给了俄国，从而使华夏失去了通往日本海的海岸线，无法利用图们江进入日本海。 而日俄战争后，这里的港口由日军占领，但由于小鬼子这年头的基建水平太差，导致港口至今没什么发展； 不仅货运吞吐能力有限，鬼子驻军也并不是很多。 把他们“骗”往港口，姜诚当然是让他们回家。 当然是回家，而且是回老家。 卖完了货心情大好的小鬼子们，喝了些小酒便晕晕乎乎地上路了。 距离港口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时，他们遇上了早就埋伏此地的吉军。 郭希鹏下属高茂林带领，一水儿的新式欧洲货，扑上去短短半个小时便把这伙满心回家的鬼子，真的送回了老家。 战斗爆发自然有枪响和爆炸，港口距此地并没多远……那边的日本驻军自然是被惊动了。 但姜诚早就安排好了瓦西里率领白俄团，照着港口在两辆坦克和炮火的掩护下，直接把港口打了下来。 港口已全面控制，守备空虚的军港之内，竟然真的有两艘铁甲船停靠——而上面的士兵因为连日以来的无聊，一直都没在船上待着，早早出去寻欢作乐了。 除了港口，以及周边地盘，竟然还有这两艘舰作为意外收获。 待胜利的消息传回珲春，姜诚捏着捷报竟是说不出话来了。 “姜爷，伱怎么了？” 仿佛看到他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海平川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弟兄们，打的不够好吗？” 乍然汇聚心神，姜诚死死捏着这张代表了吉林光辉未来的捷报，左手揽过海平川，右手则是抱住张廷枢，与他们重重抱在一起。 “好兄弟！都是我的好兄弟！” 向来能说会道的吉林督军，竟在此事变得难以自持，“太好了我的兄弟们——” “你们也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但我现在告诉你们，拿到出海口，等于我们的进出口全部打通了，未来，未来吉林，不，整个东北都是一片光明！” 两人大惑不解地看着顶头上司，都从未见过自家领导如此激动的模样。 (本章完) 第489章 兵不血刃 第489章 兵不血刃 “好了好了，容后我再给你们讲其中的道道——” 又是用力地搂了搂两位心腹弟兄，姜诚恢复了属于他一省督军的泰然自若，“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平川，延吉图们的兵力不能动，守不守得住出港口和珲春就看你的了。” 姜诚又转向张廷枢，“二哥，我们这次让小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除了要跟咱奉军的总参部告歪状，肯定也会往京城那边胡说八道——” “挑最精明的弟兄们，把消息统统得及时回传，我们见招拆招，让小鬼子们搞不成事。” 两人同时应是敬礼，向来行动派的海平川一转身便小跑出竹内西也的办公室，大声下令安排起来了。 张廷枢却没急着走，而是越显紧张地走上前来：“飞澜，我们……怕是最大程度地激怒鬼子了。” “想想看，我们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人，还把驻防军给骗——” 他的话没说完，姜诚便使了个眼色，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的走狗铃木广志，和他带来的两个通讯兵，从刚才开始就惴惴不安的，一直注视着这三位吉军的最高将领。 “姜将军，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仿佛是觉察到姜诚骤冷的眼神，一个通讯兵紧张了起来，舔了舔嘴小心地说着。 “你们，都做的很好——应该获得大大的赏赐才是。” 姜诚对背合着双手站在门口的叶海使了个眼色，上前轻轻拍了拍他三人的肩膀，“只是，姜某想知道，一旦军部过问起今天的事，伱们该如何作答呢？” “要知道，在东北的领土上，特高课也是一直在广泛活动，万一三位暴露，岂不是坑了姜某？” 一听他这明显已带有不善意味的话语，铃木广志反应倒是最快，马上一脸紧张地上前道：“请姜将军您放心，我们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海猛地从武装带抽出手枪，对着他身侧的两个通讯兵，各给了一枪！ 铃木广志哇地一声便呆若木鸡，老半天才从风凉的裤裆意识到，在叶海开枪的一瞬间，自己就被吓尿了。 “姜将军……不不，姜长官，姜爷，您，您不会是要，是要杀了我这位，您，您的忠诚盟友吧？” 这位来自长春宽城子车站的守备官，已经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已是无数次见识这位长官的手段——杀伐决断，刚毅果敢，对任何敌人都毫不留情犹豫。 他想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更是想说明自己还有用，还能为吉军效力，为东北效力……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没用，知道这么多事的自己，必然会被灭口！ 可他口中的姜爷，似乎， “铃木先生，之前我姜诚答应过你，在你帮着姜某做完大部分的事情，就可以给你一大笔的钱，让你顺顺利利去东南亚，过平静富足的日子。” 姜诚冷笑对着他，口中一字一顿，“现在，到我们解除约定的时候了——” “你呢，可以去往吉林的督军府，领上一大笔钱，然后远走高飞，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张廷枢多少有点吃惊地把目光转了过来，仿佛在说：你说真的？要把这么个活口放走？ 而铃木广志听了却是如聆大赦，转瞬笑容满面，先对着姜诚来了数个90度的鞠躬，一路又点头哈腰地往门外退去。可是他刚转身要跑出房门，姜诚的勃朗宁响了。 直接贯穿了后心，倒霉蛋铃木广志发出一声闷哼，重重跪倒在地。 “您，您……” 吃吃地回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姜诚，而他凝望的督军大人，却只是吹了吹勃朗宁的白色硝烟，把枪插回腰间。 “让你跑，你还真跑啊？” 对着他，姜诚故作苦涩笑容，“跟你客气客气嘛，你还当真了——” “你要真是对姜某忠心，此刻真的会跑么？” 铃木广志整张脸都在抽搐，可他已经没力气说出任何话来了。 重重扑倒在地失去了生命力，早已等待在门口的护卫们涌进门来，面无表情地把三具尸体都拖了出去。 姜诚耸肩无辜一笑，很快又道：“吩咐下去，竹内西也的尸体，得好好保存着。” “找个冰窖，拿被啥的多多捂好了，最好让三姐给找个正经八百的大夫，好好把他的尸体完整保存好了。” “要知道，田中义一在西伯利亚打的这么顺，后方给他生了这么大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势必他在入阁之前，都会把消息给捂了。” “但鬼子必然不会吃这哑巴亏，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再把珲春抢回去——” “所以除了必要的武装干涉，守好珲春和港口之外，我们定然也要防着小心鬼子生事。” 张廷枢连连点头，旋即又敬了个军礼，回身也是退出门去开始安排工作了。 就在姜诚巧夺珲春的第二天，身在海参崴港口的田中义一，便收到了一份密电。 刚刚浏览过一遍，这位北遣军的司令员完全僵住了；对着寥寥几行字如死鸽般圆睁双眼，完全说不出话来。 竹内西也这个蠢货，居然把珲春真的交了出去……而且还下令他的部队撤往港口？ 让他们宝贵的关东军士兵们……回家？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命令，难道是， 猛地哆嗦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头了。 见鬼！ 多半又是让姜诚那个混蛋给耍了—— 之前他几次三番电联询问，说是什么几时把珲春移交给他们…… 看来他是趁着守备空虚，真的玩出样来了！ 可，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珲春附近还有另一支部队，而且活动在吉林地头上的特高课是有相当数量的，如果周边真的爆发过热战，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们集体不起作用，珲春城里还有不少黑龙会的成员，他们也一样会上报…… 没打仗？ 不会吧，在姜诚带领下，吉军能兵不血刃地把珲春和港口拿下来？ (本章完) 第490章 下野？谁敢！ 第490章 下野？谁敢！ “难道是，” 作为关东军总司令的福岛安正一阵失神，紧接着恍然大悟地骂道，“那个混蛋竹内西也，一定是被姜诚这个可恶的混蛋收买了！” 田中义一气得拳头砸在桌面上：“一定是这样！八嘎，我们在前线为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效命……这个可恶的竹内，先是丢了延吉，紧接着又被姜诚收买，他，” “他简直没有理由再活在这个世界上！来人，马上对他发出电报，命他即刻对着伟大的天皇陛下，拔刀自裁吧！” 福岛安正却冷笑：“发电报？珲春都丢了，关东军都督府恐怕都被姜诚占领——” “田中君，请问您往哪里发电报呢？” 被他的话提醒到了，田中义一登时愣住了： 确实如他所说，他就算现在想找那个蠢货竹内的麻烦，连人恐怕都找不到了！ “可恶！” 背合着双手在指挥中心来回踱步，田中义一脸色难看得可怕。 对西伯利亚的战事如此成功，他和福岛入阁都有望…… 如果现在炸出东北的颓势，岂不是又给了参谋本部和领事馆攻击他们的理由？ 一想到这里，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件事： 不论用什么方法，还是先把消息压下去再说！ “福岛君，我看……不妨按照天皇陛下的命令，先把珲春和港口，按照协定的内容，让给姜诚那个混蛋小子再说吧！” 略是思索片刻，田中义一把几分穷凶极恶式的残忍笑容转向同僚，“反正，他们必然也是守不住的。” 福岛安正亦是点头含笑道：“呵呵，那我们现在，还是好好经营继续北上的战事吧！” “不过，田中君，我们真的能轻而易举的，把姜诚那混蛋放过了吗？” 两个老鬼子不约而同的，生出了更多的毒计出来。 ………… 珲春，原关东军都督府的所在。 此时已被紧随进城的郭希鹏132、金延喜141全面接管。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诚正蜷缩在作战指挥中心的沙发上休息—— 连日的战事，几乎把他最后的精力掏空了。 呼噜刚响起来，叶海凑上来便把他推醒：“爷，爷……唉，小的真是不该打扰您呐，” “但总参部来了电话，柴参谋找您有急事啊。” 姜诚定了定神，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娘的，现在吗？走走……” 这可不大对劲，按说他们占领珲春才短短几个小时，姜诚还没想好什么时候上报，如何上报，战况和战报具体怎么写等等。 但总参部的电话，怎么就打到了珲春这边？ 看来大帅已经知道，他们已经把此地占领了！ 姜诚冷着脸用力揉了揉眼睛，迅速在叶海的带领下，往刚刚接通的电话那边走去。 金延喜拿着话机，却用另一手死死堵着话筒那一侧，不断地给姜诚使眼色。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但姜诚什么都没说，而是冷着脸从他手中接过听筒。 “喂，我是姜飞澜——哦兰书啊？唔，是这么个事……不对呀，哪儿是这么回事，就是之前日本方面说的，给咱移交珲春周边的控制权啊？” 对面的柴兰书很是无奈一笑：“我说姜大督军，您对着我，就别打哈哈了吧！” “总参部上上下下都知道的，日本人说是移交、换防，但这么久了可有任何动作吗？” 姜诚没应，但对面的讲武堂同学深吸口气，旋即补充道，“咱心里都清楚的，鬼子压根就不想把已经把住的地盘交回来……不过是下个饵料，让咱能够出兵西伯利亚罢了！” “如今你刚刚占领珲春，不光是帅爷知道了，连城内的日本人，也都纷纷有反应了——杨总参让我给你提个醒，说是小日本子肯定会有动作的！” 姜诚还是没说话。 从杨宇霆上次被叙述挣牵连罢官开始，姜诚前前后后给了他差不多有四十多万的“活动经费”，加上京城买给他的那座小院子，以及奉天的“安家费”…… 这位参谋长拿了他有五十多万——怎会不透给他点信？ 平静地笑了两声，姜诚明知故问道：“是么？那小鬼子是在诬告我姜飞澜么？” 这次，沉默的人成了对面的柴兰书。 半晌他才是苦恼说道：“我的姜大督军，你怎就不懂呢？事实现在并不重要……” “小日本子具体说了什么，似乎也没太重要——关键是，他们要逼伱下野！已经在联合京城方面了！” “连曹三爷都说了，这次恐怕是保不住你了……姜爷，为策应不利，还是跑一趟奉天来吧！” 出现这种结果并不意外，但姜诚没想过有这么快。 一番感谢后姜诚挂了电话，此时负责警戒巡营的金延喜满是不安地回望过来：“爷，这事，” 姜诚不以为意地呵呵一笑，抬手拍在他的肩膀捏了几下：“放心吧，且翻不了天的。” “就算逼我下野，最后吉林督军的位置，也是我岳父坐，大帅怎能允许落于旁人？” 姜诚对他还算客气……别看他和丁春喜一样都是吴俊升的部下； 但他与王俊山差不多，都是老派军阀里，思想稍先进，作风也比较过硬的一拨人。 漆黑的瞳子真挚地回望他，姜诚的后半句话没说—— 自撵走了孟恩远，击溃了鲍贵卿后，整个东北彻底落入张大帅的囊中，大大小小的武装头目，都他的亲信； 在这种情况下，京城又不是一天两天想往东北安插人员……而眼下的好机会，冯国璋岂能轻易放过？ 但，退一万步说，你安排的人真能顺利在吉林任职，就真的坐得稳？ “都累坏了，还是先回去都歇着吧哈哈。” 姜诚不以为意地伸了个大懒腰，“这他奶奶的小日本，可把我累坏了啊！” 就在吉军以最快的速度接管珲春周边时，8月25日，京城一纸联电，通告全国： 吉林督军姜诚数条罪状，其中包括不遵帅令，秘密联合白俄军队，破坏国际友好局势和区域稳定等等，于1918年9月1日下野。 另一封任命书于当日同时发出，任命段芝贵为吉林督军。 (本章完) 第491章 如此天真 第491章 如此天真 8月25日下的命令，居然要9月1日才执行； 而且任命谁不好？ 这京城简直是搞笑呢，竟是任命了段芝贵！ 姜诚拿着联电内容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别看这段芝贵属于皖系军阀，但在从前可是奉系老张等人的“老朋友”了。 因为在两年前，姜诚刚刚穿越之前，这老小子是奉省督军……是张大帅和冯老三使计把他诈跑了的。 现在冯国璋居然把这人按到吉林来，存的坏心眼不就是让姓段的和他们咔咔咬，互相削弱之后直系坐收渔翁之利么？ 连这种计策都耍的出来，可见直军最近的状况也不是很妙。 把电报纸团了团，姜诚随手把眼里形同废纸的破玩意扔纸篓里，回脸对张廷枢道：“城内最近有什么情况么？” 对方摇头一笑：“还挺安静，连珲春城内没来得及撤走的鬼子警察，还有侨民啥的都一个个噤若寒蝉。” 姜诚无声地点头：随着本地驻军的撤离，这些人等于失掉了后台，现阶段必然不会，也不敢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不过他俩也明白……这种安静的状况必然也不会持续太久。 他带领吉军趁着鬼子北上袭了珲春，又抢了出海口——这帮残忍的侵略者目前抽不出手来，未来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手掏他们。 这第一阶段不就已经上手了？ 借助外交手段打击他—— 只是这一手，太拙劣了。 沉思间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了，随着姜诚一声“进来”，他和张廷枢同时看到张作相在女儿张廷雪和副官何永清的搀扶下进门。 身后还跟着灰头土脸的张廷兰和孙正楠……可见是被这位辅帅一同吆喝来了珲春。 “哎爹？” 姜张二人同时一怔，又同时上前笑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张作相的伤明显还没有彻底好全，但面对女婿儿子的关切，还是勉强地笑了笑。 先是落座休息片刻，他才是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怎么看你一点都不着急？” “也没听你跟我说，也不知会你父亲吗？就打算一个人把这事儿给扛了？” “珲春的军务没这么重要吧，伱还是赶紧跟我跑一趟帅府，咱把这事先给平了再说！” 8月25日，张作相一收到联电便急上了火，连忙先把长春的长子叫来，也顾不得身上没好全的伤，急急火火地就奔珲春来了。 与同样变得忧心忡忡的张廷枢交换过目光，姜诚反而闲情逸致：“我急个啥？任命就任命呗……帅爷那边没反应，可见，嘿嘿我这个督军当的就不称职，让个新来的重新代管一下，不也挺好的？” 张作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旁的妻子急得也快哭了，上前与之凝视：“飞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你看爹爹和哥哥们，都急坏了呀……连汉卿哥哥和凤至姐一听这事儿也往珲春赶呢，说是一定得保住你呀，得赶紧一块坐下来想想办法，” 看着如似玉的美娇妻嗔怪到已经快哭了，姜诚爱怜地回望着她，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还真想搂怀里亲个够。 “汉卿也到啊？哎，可真用不着！” 姜诚摇头一笑，紧接着又道，“咱吉军这么大的兵团，所有的大城市都在我的心腹爱将手中：四平有海叔，长春有大哥，吉林府，延吉，乃至九台都是自己人……还怕个毛的段芝贵！” “帅府到现在也没什么动作，也没传出什么话来……连咱总参谋长都没放话，咱自己人可不能先炸了营。” “况且只是下了联电，任命状什么的都没有；仔细想想，肯定是帅府对此事压根没回复。” 姜诚平静地说完这些话，拉着爱妻在张作相身旁落座，又摆手招呼大伙落座，让叶海韩明去准备热茶糕点，才徐徐往下说道， “以咱奉军现在的实力和影响力……甭管是直军还是皖军，必然都得忌惮；咱也不批复，冯国璋徐世昌胆子再他妈肥，也不敢强下任命状。” “呵呵，就算真的下了，他段芝贵敢接，还是敢来啊？” 一直到现在，姜诚还处于相对镇定的态度，就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场所谓的“联电下野”，就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京城方面也得看大帅，段芝贵也得看大帅——当然，就算张大帅真的跟他说让他来吧，这老小子也清楚不过是客气客气： 真的敢到吉林上任，不说别的，吉军这数万之众，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他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廷兰也是接口道：“是啊爹，您仔细想想，这段芝贵得多大的胆子，才敢来吉林上任？来的路上我就劝您了，压根没必要把这事放在心上。” 几人皆是不说话，可张作相还是深吸口气道：“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想的这么简单——” “如今的北洋系，内部斗争繁杂，而且欧战已全面停止……我听天津的老同僚说起，以现在国际上的情况来看，咱们现在应该能混个战胜国的待遇。” “如果一旦欧洲战场下停战，必然会召开国际大会——京城方面必然会派出代表出席，争的就是山东等地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京城肯定得照顾国际方面的影响……尤其是日本人。” 张廷枢一怔：“爹，如果照您的说法，京城方面肯定会把飞澜处置了吗？” 他的父亲不语，缓缓把凝重目光转向姜诚。 眼底骤然变得深沉，冷厉的锋芒在瞳仁凝聚。 集全国之力，讨洋人之欢心的事情，从老娘们时代开始，还做的少了？ 他们以为，就内政方面对各国做出“必要的”让步，就能换取洋大人的同情和站位，再把山东要回来？ 想到这里姜诚的薄唇勾出一道嘲弄笑容，这不就是纯纯的痴人说梦吗？ 各国的船坚炮利下，羸弱的华夏岂有主权可言，说白了就是餐桌上最肥美的一道盛宴。 战场上都没争来的利益，企图靠着摇几下尾巴换洋大人们的欢心，在谈判桌上去要？ “老都老了，居然如此天真。” (本章完) 第492章 师夷长技 第492章 师夷长技 姜诚没崩住，直接发出嘲讽的笑声来，“不是说您呢爹，我是讲京城那帮老东西。” 记得在现代，姜诚看过电影《我的1919》，里面陈道明饰演的外交官顾维钧，在巴黎和会上据理力争斗智斗勇， 不过是收回自己国家的合法利益—— “没有实力的谈判，站得住脚吗？” 姜诚还没说话，张廷枢却先冷笑起来，“爸，您也别怪儿子说的太直接……如果只是靠这些就想以战胜国的身份，把山东等地跟日本人要回来，” “我确实跟飞澜想的差不多，这群老傻子也忒天真了点！” 办公室的年轻人们都被他逗笑了，但张作相却没笑出来，依旧保持着冷厉逼人的目光死盯着姜诚， 仿佛在问：你小子，真的是这么想的？ 姜诚摇头一笑：“行了行了二哥！我这仔细想想啊，咱爸说的也没毛病……咱帅爷一早就说过，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咱手头是目前是有兵有地盘，还有枪有炮有坦克——但这表面功夫，总也得做一做才是。” 京城方面任不任命是一说，段芝贵敢不敢来又是一说……但是奉军恐怕也不好明着来。 怕倒是不至于怕了他直系皖系，但一旦明面上搞的太明显，连洋人也不好跟自己这个逆鳞合作了。 别看吉林已有了发展，学校，电厂，钢厂等拔地而起—— 但相对于那些已发展了近百年的各国列强，还是有相当的距离。 姜诚明白，接下来想要实现全面工业化，以及在二战前抢占经济科技军事等先机，必须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进口外国物资和学习…… 闭门造车能发展起来的话，还抢个鸡毛的出海口。 “爹，这不是老孙也到了吗？我跟他交接一下珲春的工作，就这一半日上奉天一趟吧，我，” 谁知这位岳父大人比他性子急多了，立刻摇头道：“还什么一半日的，就今天！你俩，赶紧的把珲春的情况一番交换意见，跟我赶紧返回吉林府去——” “他娘的汉卿和茂宸还搁家里等着你呢……我说浑小子伱别给我瞪眼睛啊，爹的话也敢不听啊？” “廷枢不跟你走，让他在这里盯着；廷兰跟你一块上奉天去，就这么定了！奶奶的我算看出来了，你爹说的对，有些时候就得拧着点你小子的！” 知道他这是绝对上了心，姜诚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当下摇头笑笑说了句“岂敢”， 随后赶紧起身让他们去喊张学成和郭希鹏，又联合前沿的所有旅团级以上的军官，开会布置防务等等。 两个多小时后，一行人踏上返回吉林府的归途……姜诚虽有些不放心，但有孙正楠等人在，珲春的安全可以保证。 港口也能在冬天海岸封港之前，完成全部改造任务，继续吉林的对外贸易。 他得想尽一切办法，在1919年巴黎和会之前，向欧美各国采买更多的装备，并且以高薪吸引更多的有志之士，来他的吉林为他效命。坐在车子后排的姜诚，眼神冷厉地望着窗外——进入九月以来，粮食开始秋收，气温也一日冷过一日，很多庄稼地已收得差不多了，分明已显了肃杀景象。 “飞澜，你就别担心了——” 爱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稍显冰凉的温润小手，轻轻地捏到了他粗粝的厚实手掌上，“这次有汉卿哥哥他们陪你，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姜诚回脸凝望她依依的娇俏模样，把她一把拥入怀中：“别多想！其实我压根就没把这事往心头上放。” 对着她，姜诚并无隐瞒的心思，而是把自己脑中所想都跟他说了，而后又补充道，“但我也想过了，动兵拿回珲春，又起了这么大的干戈，不去亲自见见帅爷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另外，我打算再去一趟京里——见见那位美国的大使先生。” 之前，跟美国的生意，包括是买股票，青霉素上市这些都是通过于凤至，抑或他的三姐夫严子文。 现在青霉素虽然没在美国获得审批，严子文跑到了沪上协通洋行把药往欧洲卖； 他还是打算美国这条销路，另外……姜诚有打算买更多的美国装备，甚至是生产线！ “我现在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也是想闷声发大财……洋人们虽然不会因为主动示好，就放弃在华夏殖民划地盘；” “但咱们如果表现的太过强大和野心，洋人就会对咱们心生忌惮，到时候咱想买点货，就更难了！” 而且巴黎和会之后，各国通过了对华武器禁运的条约，尽管二战开打之前，为了某种利益各国又放开了禁运； 但刚刚执行的几年必然会相当严格，姜诚如果不早点做准备，拉拢几个死党欧美商人，他就不好在武器禁运期间大批买货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廷雪看着相公眼底隐隐升起的光彩，轻轻投入他的坚实温暖的怀抱，“比心姐，我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也不知该怎么帮你！” “但我知道，你是吉林的天，也是我们娘几个的天——我得拉着爹爹和哥哥们好好帮你！”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搂住姜诚的脖子亲了他侧脸一下，“飞澜，这么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此时的他满脑子都军国大事，如此温柔入怀送抱，顿时让他心念一动。 抬脸看了看驾车的韩明和副座上的叶海，姜诚还是亲昵地捏了捏她水葱似的小鼻子：“你可真是个小人儿……咱们先回家，这几日我好好陪你。” 沿途在延吉休息，添置补给又给汽车加了油，姜诚一行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吉林府的方向赶。 经过几个月的剿匪，经营，吉林地面明显安宁了许多，沿途顺顺利利地就回到了首府。 天已是彻底黑了下去，姜诚掏出之前曹锟给他的那块金怀表一看，已是接近凌晨两点的时候了。 身边的张廷雪早就困倦地蜷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姜诚小心地脱掉了军服外套给她盖上，又从侧窗往街道张望。 特别感谢：读者幸福人生2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493章 真热闹 第493章 真热闹 整个街道一片死寂，路灯也早就熄灭，只有偶尔路过的宅院大门的圆灯笼在明亮。 “爷，时候不早了，咱回府里先休息吧？明儿一早咱再看看怎么往奉天赶……我看，还是走陆路，别他妈坐那晦气的火车了！” 韩明凝望着被车灯打亮的街道，声音平静如斯。 姜诚知道他的意思——之所以出现在这乱子，还不是小鬼子给惹出来的麻烦？ 铁路现在可都是鬼子的势力范围，还走人家的道这可不安全。 “回家再说。” 姜诚答的也很平静。 汉卿茂宸都在他的督军府，走不走铁路让他们定吧。 鬼子就算再穷凶极恶，在目前还不至于对大帅家里人下手。 突然顺这念头，姜诚不自觉地打了个轻颤。 由此一想，他老张家是有心保自己么？ 就算大帅想不到，杨宇霆肯定也能想到自己上了鬼子的“天诛名单”……让张汉卿夫妇与自己随行回奉天，还不就是拿儿子保他的安全？ 他家帅爷，竟愿意如此待自己？ 原是因为老派军阀接连给下绊子，姜诚已是心生了几分自立，甚至是背离之心—— 但他突然意识到老狐狸的设身处地，竟不自觉地陷入纠结。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帅爷啊，您这真是把臭小子妥妥拿捏了啊。 陷入沉思的片刻，一行车队已拐进了督军府，车子一溜儿从洋灰斜坡一路开到了洋楼的大门前。 透过玻璃大门，姜诚分明看到海蕙心带着一大家人，登登地跑上来迎接。 “姜爷！您回来了……” 满面担忧的海蕙心，眼圈乍然红了几分，但很快看到张廷雪披着军服揉着眼睛走下车，赶忙又招呼丫头们扶夫人上楼。 “赶了一整天的路，累坏了吧？” 这位持家的大妇又看看其他的随行人员，“我让蒋妈煮了一大锅汤面，照着咱姜爷老家的做法还下了小米粥，都快进来喝一碗吧。” 姜诚捏着她手，先是回头看过张作相等人，还是一面点头一面揽着她进门：“出月子还没多久，身子养好了么？赶紧跟小英一遭儿上楼歇着去吧！” 曹士英却急着上来问海平川的情况，她也有了身孕，大约五个月有余了——隐隐隆起的小腹让她多少有些行动不便，但看着她一脸疲累的样子满是担忧，姜诚还是把珲春的情况大概一说。 “汉卿他们，都在楼上歇着吧？” 在餐厅的长条桌落座，姜诚拿起筷子却没急着吃，“护卫旅应该在长春吧——” 海蕙心摇了摇头，对着姜诚先使了个眼色：“先吃饭吧，然后我再跟你说。” 看着她神情分明有意，姜诚多少有些茫然。 不过连番的赶路让张作相他们都累坏了，他也就没再追问，而是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面条切的很细，汤是浓浓的骨汤下了金黄的小米，小葱土豆等蔬菜配着几块肉……这是正宗老山西人的吃法，暖呼呼的美味又管饱，全家也就蒋妈有这手艺。一餐饭吃的很是舒服落胃，张作相几人歇了口气，便各自回房歇下了。 姜诚端坐在长条桌的首座，有些疲倦地回望着海蕙心：“蕙心，我看着你……仿佛是瘦了很多啊！”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准又没好好照顾自己。” 她却娴静优雅地摇头一笑：“咋没好好照顾……伱要怪呀，就怪咱们家赫吧，臭小子，实在累人得很呢！” 对她的思念，突然就在这种时候爆发了，姜诚一把将她用力地拽入怀中吻了又吻，半晌才是搂着她叹气：“蕙心，累得很啊！” “除了外敌，还有家贼！咱们奉军，真不是铁板一块——未来的路，怕是会越走越艰难，但，但我想过了，这条孤路，我必须得走下去！” “带着咱一大家子，走下去！” 海蕙心紧贴在他胸口：前线带回来的硝烟气息，还始终没有散去—— 她抬手轻轻抚过那硬朗的胸膛，终究还是屏住了渐沉的呼吸，盈盈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事确实难办……你不知道，今儿，” 说到这里，她先四面看看餐厅，见着就是府里的心腹和丫头们，才是继续往下说道，“今儿汉卿哥哥，跟郭长官又干起来了——还跟凤至姐也大吵了一架呢。” 这纨绔，怎么在我家还干仗的？ 要说现在对比，他恐怕不如堂弟张学成的本事了。 姜诚不免一耸鼻子：“跟大姐我想的出，大约还是因为跟咱吉林合作的事吧……” “跟茂宸又干个啥？是个斗鸡么，见谁都来一仗的？” 海蕙心噗嗤一笑：“瞎说啥斗鸡呢……其实我也没听太懂，说是，说是什么以身犯险啥的；另外，我还听郭长官说汉卿哥哥没远见，西伯利亚那边怎么怎么了，” “两个人一吵就没边儿了，反正除了说前线的事，还提到了超六兄——说是护卫旅撤回来了，怎么超六没跟着一块回来。郭长官的意思是，说咱吉军在打哈哈，摆了他们一道，” “将来啊，一准还要跟美国和小鬼子不知道整出个啥变故呢！” 姜诚脸一黑。 好他个郭茂宸，居然还惦记海参崴和西伯利亚—— 就目前为止这个烂仗，他就算带着护卫旅全体冲上去，真能占到啥便宜？ 姜诚倒是知道他一向贪功，但他属实没想过他郭茂宸居然冒进到这种程度。 “蕙心，我是真没想到，咱这后方的‘战事’，比前线的更加精彩百倍啊！” 他一把手拉住妻子稍显冰凉的小手，“累了吧，赶快去睡吧——我看，明儿一早，恐怕就得跟汉卿他们出发去奉天了。” 海蕙心满面不舍，差点就说出“好不容易回家，怎么不多住两天”的话来。 但这懂事的大妇，只轻叹了口气，起身吩咐两个回房给姜爷收拾行装什么的。 看她如此疲累再加上都快凌晨三点，姜诚怎舍得让她再累着，连忙说着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陪我上楼看看孩子们睡吧什么的。 特别感谢书友：干嘛那么严肃、幸福人生2的宝贵打赏！ (本章完) 第494章 谁的贡献大？ 第494章 谁的贡献大？ 当然，海蕙心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当下对他笑笑道：“这会子孩子们都睡了呢……姜爷，雪儿可是许久不见您了，想的是天天哭，还是赶快去陪陪她吧。” 姜诚拉着她手上楼，看着她一脸疲倦却又懂事小脸：“都是把自己夫君往房里拽的，哪有你这样往外推的啊？” “还有，快别姜爷姜爷的喊了……往后在家里还是喊名字吧！” 拽着她回房脱掉外套，摇床里的小儿子姜家赫似是感觉到父亲的归来，竟突然睁开一双大眼睛呜呜嘤嘤起来。 “哟，不满百天的一个小东西，还知道认人呢？” 别看姜诚已算的上开枝散叶，但这么小的婴儿软糯糯的，他还真不会抱。 看他窘态，海蕙心淡淡一笑把孩子抱起，轻轻交到他怀里：“你看，到底是看到爹爹了，不哭也不闹呢！” 刚说完这话，就仿佛是故意跟娘对着干似得，姜诚怀中的儿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都听说了……这臭小子没事就哭闹，扰得你觉也睡不好。” 听他这么说，海蕙心连忙摇了摇头道：“这孩子早生了些日子，先天有些弱……还是凤至姐给找的两个奶娘，养得很好呢！” 姜诚把侧房的奶娘喊来抱走孩子，拉着她回卧房休息：“想到这事，我这心里就凉！伱说我这堂堂一方督军，却让鬼子摆了一道——” “还好现在把珲春收回来了，不然我这心，可得叫鬼子给憋屈死了！” 知道她身子还未恢复，姜诚只是搂着她睡了一夜……次日一大早的，懂事的大妇便早早起来，除了安排一家老小的饮食，她又让管家赶紧去采买往帅府的礼品，准备姜诚和张廷雪的行礼，忙得不亦乐乎。 到底是在家休息，全身心放松的姜诚睡得极为踏实，若不是窗外一阵阵的鸟叫，怕是一直能睡到三竿日上去。 看了眼怀表赶紧一窜起身，先去洗漱间洗了把脸，见床尾放着一套干干净净的衣裳，姜诚知道应该是妻子准备的。 穿衣出门，府里的婆子正打扫走廊和地面，见着他连忙欠了欠身喊了句姜爷。 对下人他倒一直挺客气，颔首唔了一声，正打算问句“夫人呢”，便隐隐听到楼上厢房传来什么人的争吵。 又是张汉卿？ 姜诚顿时脸一沉，回身快步循声上楼……随着靠近，那声音骤然大了些，内容他也很快听清了： 就是什么你在姜家算怎么回事，颜面也不顾吗，说是做生意，人家传来传去都成什么乱七八糟了—— 那话语很快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难听，什么你不要脸之类的都出来了。 姜诚不免加快了步伐，可在大理石台阶的走道转角，手按在扶手却猛地定住步子。 我……过去合适吗？ 听这话应该是张汉卿跟大姐干起来了，就算跟他俩私交再好，两口子吵架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 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还少么……我一搀和弄得反而， 愣了几秒钟，偏偏楼上很快安静了下去，正在姜诚以为这吵架过去了，却骤然听到一声极为响亮的“啪”声。 分明是巴掌落在皮肉上的脆响，一想到有可能是大姐吃亏，姜诚登时怒火冲天一步两梯地跑上楼去。 立时便看到有身影在走道，迎着尽头的窗扇逆光，姜诚定了几秒才看清不只张汉卿和于凤至，连少帅的贴身护卫武东云也在。眼看于凤至一手捂着倾城的脸颊，一手托着地侧坐在地，姜诚火气反而作成了冷笑。 他妈的，三十万东北军在握，日本入侵你来个“不抵抗”，现在打女人你倒嘎嘎厉害啊—— 打的是谁？ 你自己的老婆！ 双手抄在裤兜上前，姜诚却没搭理这渐渐从愤怒转为错愕和心虚的家伙，反而徐徐俯下身把已显了泪意的大姐扶起。 “武子，我说你这差事办的好啊，少奶奶摔倒在地了，你这就跟没看见似得？” 姜诚斜睨着紧张尴尬，又有几分不知所措的贴身护卫，继续一字一顿道，“你这要是我的兵非得给打上几军棍不可！” 武东云表情登时就快哭了，此时被扶稳站好的于凤至却低着头：“下去吧，这儿没你事了。” 听到这话护卫简直感激的快哭了，赶紧仓皇逃命去了。 “你来的正好！姜飞澜，我倒要问问你，拉着大姐不让她回家，” 到了这会儿张汉卿已恢复了平静，见着姜诚反而不快又上来了，“你想干啥啊？” 还是没理他，姜诚先是确认过于凤至并无大碍，立时一个利落地回转冷冷盯着他。 如果说从前在讲武堂的时候，姜诚还是有些忌惮他背后的势力收拢锋芒，但一路枪林弹雨刀光血影走上一省督军之位，姜诚完全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 “我想干啥？咱不如当着大姐的面，给咱帅爷打个电话问问啊？” 他一字一顿，声音透着几分厮杀前的狠厉，眼神也比刚才更凶了几分，“吉林的药厂，矿场，还有几项对外贸易，都是大姐在主理……” “你他妈去查啊，从吉林户头划到帅府和东北总署的钱，多少笔，一共多少钱，清清楚楚！” 话都如此说了，姜诚更不会对他客气，竟还猛地朝他大跨了一步—— 个子足足比他高了半个脑袋，又因为常年征战身形更为壮实，姜诚几乎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审视对方。 “你现在就可以拿我督军府的电话问帅爷……账本都有也对得上，每年的收益份额也都在。” “呵呵汉卿，咱都是兄弟，有话也就直说了——其实这账查一查也好，免得总觉得大姐在我这儿吃闲饭不干活，” “也是看看你老张家的少奶奶，对你老张家有多大贡献大，还是你张公子贡献大呢？” 属于督军大人的逼人气势，本就让张汉卿一颤，再加上这番层层递进的话语，更让他哑然失色，搜肠刮肚老半天没什么应对之言。 (本章完) 495.第495章 果真是鬼子 眼看自家相公一副吃瘪到了极致的模样，于凤至多少有些不忍：“飞澜，你快别这样说！什么贡献不贡献的，其实也就尽我所能，能帮着咱们东北做点事情……” “别的，就不要说了吧？” 姜诚知道她这是给张汉卿台阶下—— 毕竟夫妻一场，而且大帅的面子还在，把他闹个没脸总归不太好。 稍稍敛住了些忿怒逼人的神情，姜诚退开了半步再没追问……其实于凤至考虑的，他也想到了。 当然除了这些，姜诚也是想着，真是闹个难看，他这大姐将来都不好做了。 “我……” 可哪知他还反而上火了，“查就查！你以为我是不敢查还是怕了你，有本事，”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走道另一侧突然传来郭茂宸的声音：“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原来都在这儿！” 三人同时回头，眼看他憋火着一张脸走近，简直像老爹训儿子似得，“怎么，不急着出发了吗？” “廷兰他们都做好准备了，就等你们了。” 姜诚斜睨了郭茂宸一眼，老小子又不傻，肯定已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都没戳穿，姜诚缓缓把目光又转向神情越显难看的张汉卿，平静地丢下一句“我先下楼”，转而一把抓住于凤至的袖子道： “公署那边还有点事找大姐，让她跟我一块走！” 再没看对方的脸，姜诚大步流星地扯着于凤至下了楼。 但出人意料的是，张家的少奶奶竟也什么都没说，就由着他拖着袖子，直接进了张廷雪的房间。 此时奶娘正抱着她的一双儿女喂奶，见督军大人就这么火冒三丈杀进来，纷纷避了避身子，把为难的神情转向大夫人。 “飞澜，凤至姐姐？你……这是，” 没等爱妻把话问完，姜诚对奶娘们摆了摆手让她们带着孩子先下去，紧接着用手肘把于凤至往她身边一推：“带着大姐梳洗收拾一下，” “我看，这回上奉天，雪儿你也跟着一块走吧！” 张廷雪一阵愕然，但还是很快注意到于凤至红肿半边的脸……又看了看姜诚竟有些气急败坏的样，聪明如她很快明白过来了。 “哎知道了……可是孩子们，总不好带着。” 张廷雪起身握住于凤至，歪头微笑道，“等下我去找三姐和小英安顿安顿！” 说着拉过于凤至往内室去，“姐，咱里屋去。” 姜诚长舒了口气，心里的不痛快稍稍退去了些，回身出门让叶海把张廷兰请来，商量去奉天。 “都是现成的，军列一直都在长春停靠，四平段的铁路已全线贯通……” “宽城子车站已由松下秀树占领，前几日由町野武马带着，到长春的公署和我见过面了。” 大概把会面的情况一说，町野还是很热衷于跟姜诚的合作； 包括这次姜诚下野的讯息，其实最早就是参谋本部探出来了消息。 这位吉林的日本顾问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达给了张廷兰。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咋不早点告诉我？哪怕拍个电报让我准备准备也好啊！”张廷兰左右看看，一面拽着他下楼到客厅，一面压低声音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啊，町野武马报告这消息之后，我和爹一合计，赶紧把电报发给了三家——” “热河的姜伯伯一份，吉林府的正楠还有珲春的你……但现在看来，似乎只有正楠收到了电报，你跟姜伯伯都没收到吧！” 姜诚眨眨眼，暗惊。 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到截获封疆大吏的电报！？ 恐怕除了日本人之外，没人干这事了。 姜诚回望了略显紧张的大哥一眼，并没急着表态，而是冷着脸孔在地上来回踱步。 真是看得起我姜诚啊，三番两次……搞这些阴谋诡计小动作！ “可见咱肃清鬼子，甭管是动作幅度还是涉及的角度，都还不够大啊！不然这些王八犊子，咋还能在地盘上起幺蛾子？” 姜诚搓了搓手一笑，“二哥还在珲春前线，雪狐得继续在吉林府，长春，四平，辽源这些大城市继续打击日谍……否则咱们经营的越多，鬼子能搞破坏的地方也就越多。” “苍蝇拍不干净，饭是吃不好的！” 张廷兰无声回望他，向来沉默寡言的他第一次多话：“飞澜，我也不知这话当不当讲——” “照着目前的状况来看，你就算是不出手抢珲春，小鬼子迟早也得把那座城交回来，” “我……觉得你战术冒进了，恐怕这就是鬼子接连搞小动作的原油。” 姜诚抬眼回望着他。 张廷兰识趣地避开了他稍显火热的眼光。 “呵呵，大哥是这么想的么？” 分明看出他的紧张，姜诚稍稍收拢了些语气，继续平静地往下说道，“主要嘛，是我从美国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打这场仗才有必要。” 他得抓住对华武器禁运，以及鬼子对西伯利亚动兵的宝贵阶段……但这些话总不能对他说。 “好了大哥，我知道你，父亲还有二哥，以及咱全家都对吉林的事上心——” “往后啊，有什么大大小小的想法啊，计划啥的，还是统统与兄弟说！” 一边揽过他肩膀下楼，一边吼着韩明徐福善准备东西，又安排叶海去公署大厅，给几个参谋递话： 说是自己要上奉天，一切紧急军务交由珲春的海平川和孙正楠处理； 张福山和黄永安则是负责首府周边的治安……后方的各商业活动由张廷慧等人管辖。 就在姜诚安排工作时，张廷雪海蕙心陪伴着于凤至下了楼； 而她的老公张汉卿满面不快地跟在身后，与随行的郭茂宸武东云亦是一言不发。 值得玩味的是，姜诚的两位妻子都是爱意外露，回望着先生皆是信赖；而那两口子，似乎各自只剩下不耐烦，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 “出发吧，趁着天白。” 姜诚完全没看见，与海蕙心别过牵起张廷雪的小手出了门。 上车后摇下车窗叮嘱一番海蕙心，一行人便往长春出发。 在宽城子车站登上军列，沿途倒是格外安静，连半点风声都没。(本章完) 496.第496章 迎接 当然，这一切必然是得益于有张汉卿夫妇的存在。 但这两口子自上车之后，始终在军列的房间内没出来——这事反而给郭茂宸整尴尬了。 姜诚可没空答理他们任何一方：出海口已经拿下，趁着现在海港还没冰封，正是大批出货和采买的时候； 若不是被小鬼子连续摆了一道，他只会窝在珲春，一面紧盯着当地治安和港口，一面靠严子文张廷慧等人，加紧动作赶紧出煤矿铁矿，再大批的换枪换炮换设备…… 若不是因为大姐帮着赚了不少钱，姜诚连搀和的心情都没有。 “到达下一站后，让通讯排马上把文件发出去。” 他可不一样，除了没空吵架之外，所有的公务姜诚都没停止办理，和张廷兰忙得不亦乐乎。 “你俩这也是太废寝忘食了！” 出发的第二天中午，张廷雪带着贴身的丫头静秋进门，手上端着饭菜茶点，口吻竟有些怨怼，“都不饿啊？来，多少吃一点吧！” 今天餐车给备得倒是丰盛，可姜诚两人忙的没空去，一时把饭点都错过了。 也不好拂了爱妻的好意，姜诚签完两份文件与张廷兰一同起身吃饭，又问了张汉卿那边的情况。 “还不是老样子，门都不出……不过今儿晚上就到奉天了！咱是去心姐家的老宅子住，还是？” 姜诚看了看她，长出口气又道：“要有得选多好！过四平的时候五夫人就发来电报，让咱们一行住帅府——” “想也能想的出来，她的意思，还不就是帅爷的意思？” 张廷兰只是闷头夹菜吃，完全没插口的意思；而他的妹妹却撇嘴无奈：“就不爱往帅府去，啥都得拘束着。” 姜诚笑笑，放下筷子捏她脸：“还得靠我雪儿拉拢游说呢，可不是光就拘着啊。” 张廷雪倒没推辞，却也一脸嗔怪道：“哎呀你这人可真是的……难不成带着我出来，又是给你当跑腿儿的呀？那我这个大夫人当的也太没意思了。” 知道善于“外交”的张廷雪必不会推辞，姜诚还是出言哄了几句。 正在打情骂俏间，走道那边却突然传来叶海的声音，分明在喝退什么人。 姜诚三人同时拢住笑容，瞬间将目光转了过去—— 就看到郭茂宸把军帽压得很低，正怏怏转身要走。 张廷兰立时又将询问式的目光投向姜诚，他却立刻打了个眼色装作没看见。 这种时候想来见他，不大可能是为了张汉卿的事，倒有可能是因为珲春和西伯利亚的战事。 前局是他带护卫旅也出过力，贪功的他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搜到些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主动跟自己提“分一杯羹”。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字诀”，姜诚干脆拿起筷子又吃上了。 一路到了奉天城，驻在省城周边的孙烈臣带着刘润川和冯庸，以帅府代表的身份前来接应。 跟老刘私交不错，但他跟孙烈臣先前因为蔡家和大平庄的事情，闹得几近水火不容……也是大帅多次从中协调。此时见着面，作为奉军老前辈的孙烈臣，对他这位吉林督军倒分外客气，不，已经不仅仅是客气的问题了…… 应该是听说了京城的下野命令，这位孙六爷竟没有表现出落井下石墙倒众人的姿态，反而面容诚恳，口气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到了啊飞澜，一路辛苦了——哎，省城这边都准备好了，帅爷一一都讲了，让咱老哥几个都好生想想办法！” 他的态度和话语让姜诚大感意外，眼光正投向刘润川时，与自己携手的孙烈臣却转向张汉卿夫妇，立时换了副笑容满面连连寒暄，跟刚才面露忧虑的老长官没半点关系。 “六大爷一向深明大义……好与不好的，称职与否他可分得清。” 紧跟在姜诚身后的张廷兰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一行人离开火车站直奔帅府，接风宴什么的自少不了…… 很快大帅便从公署大厅赶了回来，见着几个年轻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却始终保持着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洗漱更衣大帅叫了姜诚和张廷兰去书房问话，前局和战事自少不得汇报，珲春和港口的情况更是得讲得明明白白。 大帅问了很多细节，特别是图们江出海口的事，更是连那两艘船也问到了。 “你是咋的，打算还扣着日本人船不给？” 张大帅此时神情古怪，竟有点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了，“你在前头是干过瘾了，知道不知道给我惹了多少事情出来？” “除了日本人找你麻烦，京城，天津，直隶，甚至是广东沪上都在过问——” 姜诚躬身道：“是！就算小子身在珲春前线，耳朵也没闲着……可是爷，您也总得想想，这些个王八犊子，是真因为战事上心？” “其实说白了，还不是找了个借口，企图打击咱奉军和东北么？” 一直斜身以半瘫倒的姿态在办公桌后，大帅的脸终究变得严肃：“你小子能想到这里，也不算太笨！” “可你也得想着啊，今天惹出这么个局面，也是你小子接连冒进，招用的太狠给人家理由了啊。” 北洋系之内，别看各地散装相互都没把谁放眼里，可如今这事分明有捅了马蜂窝那味。 就好像大伙公认惹不起洋人，不能跟日本人正对正的干，你姜诚能耐是吧，有种把华夏所有的洋人都撵走啊！ “时局本就不稳，欧战呢，也即将结束——人人求稳之时，你跟日本人抢上了好处，落给洋人口实，才惹出这么一番‘下野风波’来。” 大帅长长地叹了口气，“保你，就是跟京城作对，但是不保你吧……咱的老朋友恐怕就得又像个钉子，直直地扎在咱关外了。” 一直以沉默姿态，站在姜诚身侧的张廷兰却意外地咳嗽两声。 在得到大帅的眼神首肯后，他稍稍挺直了些腰杆，一字一顿道：“帅爷，属下以为，这段芝贵应该不敢来奉天上任！”(本章完) 497.第497章 力排众议 “可是，我已从曹三儿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姓段的已经带着亲兵护卫，几个文官往关外来了啊。” 大帅的话，让张廷兰稍稍失神片刻，一旁的姜诚却摇头笑了笑道：“帅爷，我看我大哥这话是没讲错。” 回望老狐狸眼底稍显的困惑，姜诚继续含笑道，“人肯定得往咱关外来啊……您想想看，段芝贵先前就是从奉天离开的，” “对着当时的大统领老袁可拍过胸脯，有朝一日必得夺回奉省——这是其一他得对得起自己发下的豪言壮志。” “这其二，小英在天津的朋友与我提及，段芝贵的公馆被李纯秘密布控，前墙后院全是老家伙的眼线……家眷现在都得被盯着防着了。” 大帅微微挑起下巴，连身子都从高背椅上挺起，哼了两声拿食指连连点他：“啧啧，你这坏小子啊，消息倒还挺灵通的嘛！” “呵，这其三嘛，段芝贵其实在京里反复推辞，甚甚至不惜假借告病等理由，根本不愿来关外上任。” 姜诚把话茬接过，满脸坏笑道：“而冯国璋为了逼他就范，基本是摆出‘不来就枪毙’的姿态了，那所所谓的三百亲兵，压根就不是保护咱吉林督军的。” “而是……嘿嘿，押着他来上任的！我说帅爷，咱就说这两家也是积怨挺深。如今京城由直军把控，他们为了继续打压皖系，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用上了——” “咱们的段督军，恐怕也不好做啊！” 因为他这话，老狐狸的嘴巴差点撇到天板上：“你这臭小子呵，嘴皮子功夫可比打仗溜啊！还寒碜上他是什么吉林督军？” “仔细想想看，放眼整个东三省，别——就算拉上全国，可还有别人能当的了这吉林督军？” 听到这话，姜诚微微垂下眼睑，作一副高深淡漠的笑容。 不提热河全境和新民，姜诚执掌吉林大半年以来，因钱粮丰足成功扩军，单单就说常备军就接近三万人众； 而其中两个混成旅和一个重装机械旅，都是全部配备欧战军剩品，武器精良不说，还是由全新军事思想带出来的新军。 最重要的是，吉林全境大大小小的城市，经过为期三个月的严格考察，全部换成了姜诚本人的心腹；别说他人生地不熟的段芝贵，就算大帅本人前往执掌，恐怕都容易激起兵变。 短短两年，姜家分明已在关外成了势，就算他老张家也极难撼动的一支。 老狐狸怕了？ 不，他说这话，不仅出于京城干涉的忌惮，还有就是试探吧？ “爷，您要这么说的话，小子可就实在不会答了。” 姜诚抬起头出神地回望过去，“这一路走来，爷对姜家的庇护，照应……小子就是再蠢再傻再没心眼，也是统统看得着的。” “姜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帅爷的恩赏，没您在，岂有热河和吉林的今天？您让我们父子代您司牧一方，带带兵，放放马的还行——真就咱东北的大主意，还不是得靠您老人家拿？” 其实姜诚这话最少有七成出于真心……虽然他知道，张雨亭跟北洋系所有大大小小的军阀差不多，都是只知带兵抢地盘的目光短浅； 可偏偏又是他的人格魅力，令姜诚折服，况且这一路过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和教导，不比对张汉卿少多少。 在姜诚心目中，老帅的份量与姜兰轩张作相等同。 示忠的话说完了，姜诚再次挺直胸膛：“爷，段芝贵这事，小子请您的令——要杀要剐还是撵走了事，都听您的！”没答。 对方那双精明如隼的眼眸冷冰冰地扫了过来。 审视了足足一分钟，老家伙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抬起手在他肩膀头发轻轻拍了拍，似是为他掸去灰尘：“终究，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啊——” “大半年的，看着就瘦了一圈……小子，前线的仗，打得很艰难吧？” 不知他为了转了话题，姜诚错愕地低眉看他。 彼时那戒备的目光，竟有如生父般慈祥，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他姜飞澜，而是爱子张汉卿。 连向来精明的张廷兰，亦是将失神的目光转了过来。 姜诚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但还没想到应对之言，大帅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小子啊，毕竟是京城方面任命的‘督军’，咱直接做掉只怕会落人口实。” “我与几个老哥合计过了，不能让他直奔着吉林去；咱沿线给他使点绊子，让他只得停靠锦州，暂时没法北上便就是了。” “你，邻葛，还有廷兰几人，去锦州见见咱这位吉林督军——” “至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你等见机行事。” 没想到他们来锦州之前，帅府上下已经就他主政吉林的事，形成了统一意见！ “爷，您……” 姜诚欲言又止，但始终站在大帅后侧身的赵喜顺，却突然开了口道：“还说什么啊飞澜，这回啊，可是咱帅爷力排众议，挺你做这吉林督军！” “为此，跟他那几个老哥哥都翻脸了，我这，” 赵喜顺的话还没说完，大帅骤然侧身，斜抬起头瞪眼道：“他妈了个巴子的，哪个让你多嘴多舌的？” “老子跟吉林的督军大人说话，也是你插嘴的时候？他妈的懂不懂规矩？” 分明是在教训，但姜诚却看得出来，大帅是刻意让他把这“恩义”全部讲出来的。 但再怎么说，他从嘴上和实际行动上支持姜诚，倒也是事实……这份人情，他应该记着。 旋即高声表示感谢，但大帅摆了摆手一笑：“要谢，就好好谢我家那凤至丫头吧——哈哈，她可没少跟我夸你，说是吉林现在兵强马壮，老百姓也是安居乐业，” “再者——嘿嘿帅爷这荷包鼓了，跟小子你也有莫大功劳啊！” 话题转向闲聊，老狐狸问了些姜诚家里的琐事，又说孩子们坐周岁酒可得请他云云……一直聊到入夜才放他回去休息。 隔天杨宇霆到来，一行人就此出发往锦州去。 出人意料的是，不仅张汉卿夫妇随行，连郭茂宸也一路跟了来。(本章完) 498.第498章 吓走他 如今大帅已在关外站稳，包括热河在内所有的政区行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眼下的这个情况，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儿子铺路—— 呵，毕竟是东北毋庸置疑的皇太子啊。 从车窗凝望快速后退的平原沃野，一片安宁景象让姜诚陷入短暂沉思。 “飞澜，你咋躲这儿了？” 就在他为前往锦州思虑对策时，杨宇霆的声音从他的专属车箱入口处传来。 带着些玩味，又有些古怪的意味，令姜诚立时拢住心神，把目光回转过去：“邻葛！” 起身迎着他走去并伸手与之相握，“许久不见，总参谋长还是神采飞扬，一副少年意气风发啊！” 知道他这多多少少有点吹捧那意思，杨宇霆倒也只是邪眉一笑：“说到少年意气，除了你吉林督军姜飞澜，全关外可还有第二人？” 姜诚故作受宠若惊，携他手一同坐下：“我说邻葛，以后这话可千万别说，这叫大伙听着算什么话？” “你把汉卿冯庸这些少年英雄，可往哪儿放呢？” 杨宇霆又是一番打趣，但眼光却始终保持着冷肃，不时往车厢内的其他人身上游走。 知道他这是想跟自己单独聊聊，可姜诚身边尽是心腹，连张廷兰他都没心思屏退。 又是继续聊着家常话，向来机敏过人的张廷兰会了意——他们这些人在，杨宇霆肯定不会说什么要紧话。 当下寻了托辞，带着车厢内的几人纷纷离去……但在出门前，还是再三吩咐叶海韩明等人仔细守着。 “其实都是亲信，你何必做的这么明显的？” 姜诚从怀里掏香烟，“我这身边可安稳得很，个顶个嘴巴严，也都是向着我的亲兄弟。” 杨宇霆没接他的进口香烟，而是含笑扫过他周身上下：“飞澜，你这是不是稍有些自信了？” “想想看当年的蔡家——不会对你还没警示到吧？” 姜诚脸一黑：“你突然提蔡家，是想告诉我……吉林还有叛徒么？” 杨宇霆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反应，当下又带着点阴阳怪气笑了两声：“我可没这么说啊——” “就是觉得，飞澜都是当了督军的人，还是得多多加强驭下之术，况且……” 一字一顿地说到这里，他这双无比精明的倒三角眼骤然凝望过来，“你也得仔细想想，吉林这事儿……真就这么简单吗？” “回见段芝贵，为何要选在锦州？而不是你爹的地盘新民或者热河？” 其实对方这连番发问，也就是刚才姜诚心中所想。 这小子有话不明说，反而对自己卖个关子——看来手头又是紧张了。 姜诚换条腿翘起，反而沉寂地低头点烟，半晌才徐徐说道：“我说参谋长，咱有话直说了吧？郭茂宸也在车上，咱俩这四下会面，还是时间越短越好吧？”整个奉军都知道，杨郭二人向来不睦……一旦让他听了去两人在前往锦州的路上，又私下会面，往张汉卿身边一告，恐怕还是挺棘手的。 杨宇霆垂了垂眼睑，还是从姜诚手上接过香烟，却并没有就口抽起来，而是眼神胶着地说着：“珲春等地的战事，咱帅爷嘴上虽然没说，” “但心里是高兴你收复失地的……况且，以咱爷的精明，自然也明白图们江的出海口，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他老人家高兴，不代表整个奉军都高兴——你仔细想想，你姜家当年不过是28师麾下的骑兵营长；现在父子却同时做了两地督军。” 老一辈的里头，除了大帅张作相吴俊升，就是他姜兰轩了……而年轻的，姜诚无疑是占了鳌头！ 父子如此风光无限，低调是不可能的。 “又是张景惠？” 姜诚狠狠地啜一大口烟，仿佛是用那烟卷出气似得，“他妈的，上次吃里扒外跟鬼子联合——光寻我们晦气便罢了，我家岳父大人都跟着吃了亏！” 杨宇霆一把按住他：“这车厢隔音可没你的督军府好，还是小心隔墙有耳。” “这次之所以把会面安排在锦州，还是有威慑张景惠之意；这次京城下野联电传来，那老家伙乐得，连夜就从锦州赶来奉天——拉着吴二爷和孙六爷面见咱东家。” 这事出发前，姜诚倒在私下听说了： 其实除了张景惠真真儿上了心，吴俊升是完全保持中立，孙烈臣则是更绝，会议上直接因为这事跟张景惠拍了桌子： 说什么五哥你好糊涂，这是冯国璋下的离间我们奉军的毒计，你怎么就能因为一点利益就上这个当？ “所以，咱帅爷就把面见地点排在了锦州——就是让我亲自震慑了段芝贵，给张景惠看看么？” 姜诚夹着烟抵着下唇：如果是这样安排，大帅肯定是有心再次逼走，不，是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是了，如此一来，也不会得罪直皖两家的任何一方。” 杨宇霆赞赏地回望着他：“聪明！如今关外大局初定，大帅肯定是不愿节外生枝，更不想让他人往东北横插一杆——” “所以让我们想办法赶走这老家伙，是最好的选择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出的招阴险不说，且事情成了也怪不到他头上去……大可傻笑着充楞，说他们也是好言好语迎那段督军，是他不愿上任罢了！ 姜诚叼着烟露出一丝邪笑，可他很快又把淡漠目光转向杨宇霆：“邻葛，你今天找我，不光是为了这些话吧？” 如果只是谈论这些先局条件，还至于把大伙都撵出去？张廷兰听一听这些也没啥啊。 “飞澜，我冷眼看着，帅爷也不是全然对姜家安心……毕竟连菊池武夫在他老人家面前，也没崩什么好屁。” 杨宇霆突然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你知道不知道，帅爷这次，是故意把张景惠放进奉天的？” “我想，之所以他胆敢追着你姜家咬，跟帅爷的纵容，有莫大的关系吧？” 姜诚冷笑：“我说总参谋长，你说这话，我可就完全听不懂了啊？” “不妨，细细地掰碎揉烂，仔细跟我分析分析？”(本章完) 499.第499章 杨宇霆的私心 似是些虚心求教的话语，却让杨宇霆由衷地打了个哆唆。 “姜飞澜，你……” 面对这张脸升起的菜色和难以应对般的语塞，姜诚眨了眨眼又笑了：“说说看，反正这儿也没别人！” 多年之后，眼前的这小子被张汉卿击毙于老虎厅——搞得整个关外军政动荡，差点惹出弥天大祸来。 姜诚始终对这段历史里的纨绔少帅嗤之以鼻，认为他这是自断大腿的败家行为。 但这一路走来看杨宇霆这反骨，一直在主子们的底线上横跳；再对上如今这副讨人厌的德行，他是越发觉得少帅干得漂亮。 不过杨宇霆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透眼前的少年督军，居然能预见自己的结局—— 眼下的他，只是始终绷着一张脸，对他的轻蔑很不满意。 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来见他。 “飞澜，我找你面谈，也是因你我的交情……你又何必出言讽刺于我？” 杨宇霆一手撑在车厢的沙发扶手上，似乎要站起身，但定了两秒钟还是稳坐下来。 他，舍不得走。 斜挑起下巴回望过去，姜诚眼底泛起冷笑，自己给杨宇霆的好处远比大帅给的丰厚， 眼下他能舍得跟大帅掰，却舍不得跟自己掰。 放眼整个北洋，他这样的主子，必然是独一份的。 用了很大决心，杨宇霆还是开了口：“你姜家如今势头这么旺，常备军不必提了——若是战事紧急征调，热河吉林一口气能征出多少人来，谁都不好说。” “吉林全境光复，再加上图们江的出海口，要不了几年，你姜家盖过张家也未尝可知……姜飞澜，你有才学能力也有野心，这样的人，再好的东家也得防着吧？” “我也就挑明了跟你说，姜家迟早得成为奉军的众矢之的，你，还有你爹姜景炎，都得，” 哪儿还有耐心听他这危言耸听，姜诚狠狠把抽了半截的香烟压进烟缸，摆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总参谋长怕是多虑了，” 对方屁股沉，他可坐不住了，起身便是一字一顿道，“帅爷防不防我们是帅爷的事，我们父子不过是为奉军尽忠，为东北尽力——” “至于别的，别说干……想都没想过。如今是帅爷主政，未来必是汉卿上位；老张家始终是咱的东家。” 说到这里，姜诚已没心思跟他多扯了，而是托辞冯庸那边邀自己和张廷雪打牌，这便过去不聊了。 他知道杨宇霆要说什么，可偏偏不能再往下听了。 其实杨宇霆的话一点没错： 就算东家再怎么深明大义，也不可能对一个势力过大，而且是越来越大的家族完全放心。 再者这次奉天会面，姜诚心里也明白，杨宇霆尽管存着私心，打算靠着挑唆他和大帅的关系，从中左右逢源获得更多好处； 但奉军防着他吉军，也是不争的事实。姜诚凭窗站立，冷毅目光转向军列外快速后退的沃野千里，耳边传来一阵阵靡靡之音： 这次出发，张汉卿远比之前更“胡作非为”了些，竟故意找了十数名歌女舞女，连日的寻欢作乐喝酒跳舞。 若只是他还好，但这次锦州会面，夫人于凤至也随行——那纨绔应该是故意的，用这些歌女舞女，让跟自己有冲突的夫人吃醋生气。 姜诚和张廷兰都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杨宇霆才能抽出这个空，跑到他的车厢来。 待杨宇霆离开，张廷兰等人却也没返回，应该是去“歌舞车厢”躲着去了。 抽完这根烟，姜诚也无心再办公，而是也整整衣着往那边去了。 一路随着靠近，那欢快的西洋爵士乐越来越响，守门的哨兵一见是他，立刻站得笔直敬礼。 进门眼瞅一节车厢被完全改造成了临时的歌舞厅，除了乐队竟还有彩灯装饰贴了海报……大大小小的军官们坐拥衣着暴露的美女，席间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张汉卿了。 “哎呀，这不是咱吉林督军吗？” 一眼看到自己也到了，张汉卿满面醉态地捏着酒杯，遥遥对他一比做了个“敬酒”姿势，“来来，难得您这百忙之中抽身出来啊……来坐下喝两杯！” “云霞，赶紧给安排着啊！” 说着，竟还对斜身贴在他身上的妖艳女子挤眉弄眼，而那女人正把目光转过来，便是眼睛一亮。 要知道姜诚的生母，是当初晋阳县城远近闻名的美女，他的相貌本就在关外算的上头挑人才——再加上属于军人的颀长坚实的身材，和日渐硬朗冷肃的将军气，足以让任何女子们一眼青睐。 “哟，这一定就是张公子您反复提到的姜督军！” 那云霞没吭声，被张汉卿搂在怀里的女人反而笑容满面地开了口，“真是古话里头说的呀，一表人才啊……” 这些个女人醉醺醺的，纷纷对他投来最原始的欲望火光……而姜诚不知从哪儿来了股脾气，冷盯着他：“茂宸呢？” 刚走进车厢的时候，姜诚便环顾四下压根没看到郭鬼子——而冯庸张廷兰等人就算作陪，也没有像少帅这般“投入”，只是端坐着喝喝酒，听听音乐罢了。 为了布置成舞厅，车厢所有的窗户都被挡上了厚木板，仅仅几个彩灯光线很差，张汉卿又喝了不少酒，压根没注意姜诚已骤然变了脸。 善于察言观色的冯庸刷一下站起，上前揽住姜诚的手臂：“啊飞澜，郭教官你也知道，他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咱这也许久没见了，汉卿又是从前线归来，我这意思是趁着大家得来有空，一块坐下来乐呵乐呵！” 知道他这是明显给几方台阶下，可此时姜诚看着张汉卿喝得脸红脖子粗，还跟那些个女人不干不净，他登时沉了几分道：“乐呵？是什么时候能轮的上乐呵……” “京城把爪子都伸咱关外的被窝里来了，眼瞅摁个外来户让咱难受——你们这一个个还有心思在这儿乐呵！” 他声音越说越大，奏乐顿时齐齐休止，而歌舞场中的你推我搡也是瞬间噤声。 张汉卿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大跨步上去，便把他拖了起来。 “飞澜！”(本章完) 500.第500章 内斗 冯庸和一直没说话的张廷兰，几乎同时惊声喊他，可吉林的督军大人早就窝了火，尤其在看到张汉卿喝得脸红脖子粗，左拥右揽这些风尘女，更让他火冒三丈。 你爹因为地盘上的事，还有跟关内的权力斗争，乃至整个奉系之间的内斗，几乎是殚精竭虑—— 你呢，跟老婆斗气还玩真的了！ “是哪个允许的？” 姜诚比张汉卿高了有多半个脑袋，再加上自戒了大烟以来严格训练，身板体能都比他强太多了……此时一手捏他后颈，对方完全动弹不得， “你是因为吉林的事情，跟大伙前往锦州会谈——居然在军列上搞出这番幺蛾子来！” “他妈的要传扬出去，该说我姜飞澜什么鸡零狗碎了……要胡闹，滚回你奉天胡闹去！” 从当初一同读书，姜诚和张汉卿的私交一直不错……这还是头一遭对他发这么大火。 张廷兰不知这些，冯庸岂能不知？ 连忙侧身靠近：“飞澜！这，你这说的是——” “是我这个东道主考虑不周全！我这就让人统统拾掇了，让他们下一站……”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被姜诚钳制的张汉卿猛地一扭身，不仅挣脱了姜诚的右手，还涨红一张脸牛吼道：“冯庸！你他妈少多事……” “我告诉你姜飞澜，少在我面前摆谱，全东北都知道你这吉林督军当不长了！还有——这些女人，乐队，都是我找来的，你说你要这么着吧？” “跟你吉林一样，整顿军纪，然后也把我崩了？来啊，有本事朝这儿打！” 不光是冯庸愣住了，连张廷兰也懵了……那些女人和乐队人员也都吓懵了。 对比因为少帅的忿怒而惊呆的大伙，姜诚反而撇嘴冷笑起来：难怪整个东北都能让你败了进去，可见还真是个混蛋中的混蛋。 “岂敢呢？” 说这话时，姜诚斜退开一步，“就算我不冲着你张汉卿，总得看看帅爷的脸。” 他知道，张汉卿自幼反感被别人提及是谁谁的后代，到后来更是如此……说他是大帅之子倍受敬仰的话，简直跟骂他没甚两样。 见着他原本是犯浑的眼光骤然多了些杀气，姜诚不以为意地抱起手肘：“我问你，帅爷让你带领团队，前往锦州会见段芝贵，你可有做什么准备？” “呵呵，放眼这些……” 此时姜大督军的双瞳简直像一团燃烧的坚冰，缓缓审视过这些妖艳的女子和越发紧张的乐师，“难道就是汉卿你做的准备？” 张汉卿语塞。 酒劲此时已过去了些——是啊，原本想气一气于凤至，让手下联系了几个女人啥的做做戏，没想到给玩上火了。 这他妈传出去让老爷子知道，屁股开这种事倒是在现在不会发生了，但当着众人给自己没脸，也是挺难堪的。 舔了舔嘴唇心虚地看了姜诚一眼，面子作祟的他还是想顶几句，可在触及吉林督军这双漆黑不见底的瞳，他却又有些不敢。 场面一时变得很难看，冯庸看了看两人：一边是顶头上司，另一头则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好兄弟，他帮哪一头都要得罪另一头； 而他不表态，虽然不会得罪哪个，可照着眼下的情况，他俩有可能会打起来。 “还搁这儿等着领赏啊？赶紧滚！” 张廷兰却突然一回身，对着那些瞠目结舌的男女厉吼； 紧接着却上前笑道，“飞澜，我知道你对段芝贵的事急上了火，但应该也不急着这会儿吧？” “咱在车上，还能干点啥啊？” 这下等于给张汉卿寻了个台阶，立马瞪眼：“就是，赶路途中还能……” 姜诚一把拖过他，冷冰冰说道：“那成！我带你看看还能做啥。”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少帅护卫们个个紧张的神情，而是拖着他直奔他和于凤至的房间； 没等他开口问干什么，姜诚拍了门便拖着他进门—— 可让姜诚没想到的是，除了张汉卿的贴身护卫武东云，郭茂宸居然也在； 两人显然在谈论有关吉林的几笔生意，还有图们江的出海口…… 特别是提及港口的发展，还有跟欧洲的合作发展，于凤至向来温婉的气质，竟有了几分豪放的“女航海家”神态。 知道他家大姐又在给他们老张家挣钱，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挣钱本事比他大便罢了……现在老张家大半生意都是和吉林做的。 他看了一眼姜诚，声音冷厉：“你什么意思吧？” 姜诚回身让叶海去请杨宇霆，又上前朗声道：“行了，先前的事咱不提了——” “等人到齐了，好好谈谈锦州的事吧！” 杨宇霆拉拢姜诚虽没成，但他一些话，还是提点到了这位向来机敏的吉林督军。 他以这么难堪的方式把张汉卿叫来，就是得让他知道知道，这段芝贵的到来，恐怕会一石激起千层浪，把辽宁吉林的政局搅得一团乱麻。 吴俊升和孙烈臣是忠于大帅的，但其他人可就难说了。 如果段芝贵这事处理不好，他还喝个屁的酒。 杨宇霆一到，他就把想法和众人一说，总而言之也是告诫参会的所有人，奉军如今内乱已见了苗头，大伙得同心协力想办法。 杨宇霆马上表态，还出了几个主意，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姜诚示威，最好让他知难而退等等。 而冯庸张廷兰则是认为，吓是吓不走的，不如给他些好处，当段芝贵挂个空名，慢慢把他拉拢下来就是。 一行人都在出主意，连于凤至张廷雪两个女流都在表态，可郭茂宸似乎就像个人俑似得，就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妈的，就这还想解决内乱的问题，拢共就这么几苗人，还有人拿捏着八百个心眼子！ 难怪大帅一死，整个东北军分崩离析各自为战，这场临时会议都形不成统一意见啊！ 姜诚越是觉得这些旧思想的人完全没救，干脆也不那么上心了，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心想着还是等到了锦州再见招拆招吧。 就在这场临时会议进行的时候，锦州守备张景惠按照帅府的命令，电联南满铁路总指挥松下秀树，趁着夜色从锦州扑出。(本章完) 501.第501章 偷袭？是拉拢 帅府的命令，是让他们埋伏乘坐满铁前往奉天就任“吉林督军”一职的段芝贵。 老家伙也算“王者归来”——民国五年（1916年），张雨亭冯德麟联手唱了出黑白脸，把他诈出了东北。 两年多以来，段芝贵一直在中原潜心发展，就是想要回到他的老地盘“东山再起”…… 特别听到吉林督军，居然是一个年仅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他更是急红了眼： 张小个子让谁不好上，居然让这么个乳臭未干去？ 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了么…… 就在姜飞澜上任后的七个月，日本驻华大使源义正带着小本子们告了他一状， 连续数了姜诚包括“破坏地区稳定”“戕害日本侨民”“擅自出兵日区”等等十多项罪名，并以此要挟北洋下野姜诚。 冯国璋徐世昌早就忌惮日益强大的奉军，正好借以此事打击他张小个子，旋即任命多次上书游说的段芝贵前往接任。 老小子这下可乐得飞起——两年多的卧薪尝胆，终于成功换来了收获！ 出发以后，似箭之心满满想的都是在吉林上任后，如何征兵拢地盘，再刮地三尺装配出一支战斗力凶猛的军队。 再跟奉天的张小个子，黑龙江的吴大舌头决一死战，誓不拿到全关外不罢休！ 心里想着这些，段芝贵整个人都觉得在熊熊燃烧，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吉林府去。 可这老货压根就没想过，东北早就不是他所理解的那片天地，而他眼里不屑一顾的“黄毛小子”，在经过连年的征战和权术斗争，早已蜕变为机谋阴郁的一方豪强。 不论是能力，心智，还是手头的钱粮兵马，都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了。 “爹爹，您真是的，今晚的药又忘吃了吧？” 一个清脆悦耳的好听女声打断了段芝贵的思绪，回脸便看到少女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在亲兵的护送下进了车箱； 仿佛是看到女儿段心雨脸上的嗔怪，这位脾性乖张倨傲的前奉天督军，居然露出了几分无奈和尴尬，当场抓了抓后颈一笑：“哎呀，公务太忙——真就忘了呢！” 面对惊为天人的女儿，他是向来没办法的，赶紧接过药碗，也不管烫不烫的就往嘴里送。 “啊呀爹爹，您小心烫呢……哼，您还说忙，忙忙！我看您除了打牌，真就没啥好忙的吧！” 别看关切地帮父亲拍后背捋前胸顺药，段心雨还是撇起了小嘴。 被拆穿的父亲正把略显不满的面容转过去，机车头的爆炸便发生了！ 炸弹其实在经停葫芦岛的时候，就由小鬼子装上了，此时不过是精心计算的时间到了…… 这番惊天动地当场炸死了机车的驾驶员，和两个负责往卧式锅炉里装煤的劳工，其余两个工作人员受了轻伤，却并没有对机车的其他部位，和铁轨造成任何伤害。 但不可避免的，整列车还是停下了……段芝贵护着女儿，一面大喊大叫着亲兵同时扑出警戒。 娘的，这些关外的胡子果然忍不住出手了，是想在自己赴任途中，把自己就此弄死了阻止他上任吉林督军么？ 段芝贵是越想越气，一面大吼着“保护大小姐”，一面让副官罗永贤带兵把车厢两个入口堵死，甭管谁敢靠近一律击毙云云。然而警戒的亲兵没有等来袭击者，反而等来了张景惠。 他来是来了，也确实是带领亲信和大票人马——可他却不是为了袭击段芝贵。 真是为了搞他，或者是按照上头的意思把他打个灰头土脸，让他只能去锦州“避难”，身为锦州守备官的张景惠，根本没有亲自出动的道理。 他来，是为了拉拢这个外来户的。 二话不说上去亮明身份，刚刚把段芝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张景惠便大声说明他们是接到线报，说有人企图谋害段督军，所以才带兵前来接应云云。 惊魂未定的段芝贵一听对面称自己为“督军”，已是有些受用了，当场又问了几个问题； 但张景惠一个都没答，而是再三讲恐怕还有伏兵，请移驾至他的锦州比较安全，并大声嚷嚷还有隐情相告等等。 毕竟在奉天做过督军，段芝贵对张雨亭的人际关系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来人是张小个子的五哥。 本想这恐怕是个圈套，但段芝贵又想真是附近还有伏兵，自己恐怕很难抵挡，不如信了他赌一把。 当下便收起武器与张景惠见面，后者春风满面的与他一阵寒暄，甚至还让出自己的坐骑给他，一路好言好语地把段芝贵父女一行迎进了锦州城。 当晚便是促膝长谈，张景惠连连控诉姜诚不讲道义，不守规矩，甚至还有胆子与日本人一道，联合谋害前来上任的封疆大吏。 这下可把段芝贵吓坏了，但仔细想想，真是把自己要了命，当然是这混账最多受益！ 拿直接刮去了额头渗出的汗珠，段芝贵连忙询问这可怎办； 张景惠却马上做出副热心老大哥的样，连连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愿意做这个中间人，替他向自家兄弟张大帅报告此事，并严令段芝贵往外说。 他还“贴心”的给出理由，如果姜诚勾结日本人谋害你的事情败露，一准会把他给卖了，将来在奉军之中，也就不好做了云云。 死里逃生的段芝贵，一听奉军中还有人如此深明大义，当下是感动得无以复加，连连赌咒发誓自己绝不会说，也请张五哥为自己做主云云。 一见这家伙这么轻易被忽悠了，张景惠心里是乐开了，表示这几日就带着女儿和弟兄们就此住下，多盘桓几日等事情安然结束处理好了，再往吉林府上任等等。 而张景惠干这些幺蛾子针对的主角儿姜诚，还完全蒙在鼓里……当然他也不可能想得到，自己之前看在帅爷面子上放过一马的张景惠，居然又对他下了毒计。 出发的第二天一早天便下了大雨，经停车站的军列得知消息，说是锦州段又有车匪路霸出没，把铁轨破坏无法继续前进了。(本章完) 502.第502章 结盟了 连张汉卿，也不禁骂起了五大爷是真不靠谱，上任都这老些日子了，连铁路附近的车匪路霸都没有肃清……真真儿是站茅坑不拉屎。 姜诚心底却在讪笑：你以为人人都跟老子，和老子手底下的那些个心腹爱将一样，为官一任就会造福一方？ 匪都剿光了，怎能体现出兵的作用……况且张景惠的兵又跟自己的“子弟兵”不一样，还会搞搞建设，修修基建开垦军屯等等。 旧式军阀手下的兵，只不过是有正规军的“编制”，其实跟匪也没啥区别： 跑马圈地，纵兵抢劫，有些行为比土匪还可恶；锦州地头上的老百姓简直像是躲避战祸，不是往大平庄跑，就是往吉林来。 别的不说，光海如松的四平，就接纳了大批受不了盘剥的锦州百姓……辽源刘房子等地就更不用说了。 而高文胜手下的金宝生等人，则是逃往新民当了兵——像这样的事情，大半年来并不新鲜。 张汉卿纨绔归纨绔，可余光扫到姜诚眼中异动的光芒和笑意，也能想到这小子心里一准又在憋坏屁……当下脸一黑，转身就回自己的专属车箱去了。 或许真是连老天都在帮着张景惠，这铁路一坏就是五天。 关东军的工兵们一连抢修几日，铁路才恢复运行，姜诚一行赶到锦州，已比约定好的时效足足晚了四天。 在此期间，张景惠让自己的正室夫人带着两个儿子，轮番前往段芝贵父女居住的小偏院。 除了嘘寒问暖之外，还送吃送喝送用度，张景惠自己也是勤快得要命，把东北人的热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晓以大义给“段督军”分析东北局势，讲述姜家的父子如何卑鄙无耻，把弄权术陷害忠良，还荒诞好色，八到八十的都不放过云云…… 这下不止让段芝贵惊叹莫名，怎么张小个子用这种人，连女儿段心雨亦是义愤填膺，大骂小小年纪怎么不学无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眼瞅父女俩上当，而且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将他认成了异姓兄弟，张景惠眼睛一眨屏退左右，马上对段芝贵一阵掏心掏肺不说，还趁热打铁说是愿意和他联手对付姜诚—— 一旦下野这事成了，把这姓姜的狗东西撵出吉林，他身为大帅的五哥，还会扶持段芝贵上位，帮他稳坐吉林等等…… 段芝贵当然知道这老小子必然没这么好心，所有的帮忙，包括直至今日以来的拉拢和给好处，都在背地里已标明了“价格”。 当然，姓段的能想明白这些，自然也是愿意跟他“合作”的。 别看他在关外也曾是一方豪强，但那已是两年多以前的事；自己当初的旧部，散的散跑的跑，就算有那么几个还在关外任职，是不是跟自己一条心都难说。 他此次到吉林赴任，其实就想过拉拢几个，在奉军中不得志的将领，从内部开始瓦解张小个子……张景惠这算主动送上门的第一个。 两人简直一拍即合，当场就在房间里互认了兄弟，段芝贵携了对方手，嘴巴像抹了蜜似得五哥五哥的喊上了，还让女儿心雨叫五大爷。 又是寒暄一阵，张景惠的亲信汪百全快步跑进门，小心上前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张景惠脸色骤然微变，回脸低沉道：“这么快？”旋即把目光投向稍显紧张的段芝贵，“老弟，冤家上门了——姜诚张汉卿，带着公文团和亲兵，到我的锦州来了！” 果然！ 段芝贵骤然变色：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想过眼前的一切有可能是张小个子下的双簧—— 毕竟当年他和冯德麟就耍过这手……可如今和女儿身陷锦州，他也并无太多好办法好想；再者，他在锦州的几日耳朵也没闲着，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姜、张二人不睦。 赌一把吧。 对着张景惠伸出双手用力握住：“五哥，这事可就拜托你了！” “事成之后，我与女儿心雨必当重谢！” 眼看这连环计终于成了，张景惠脸上露出了笑容，亦是做出诚心之状回握对方，又看了看如似玉的少女，连连说着“包在我身上了”，让他们在偏院等待便是。 说完这话，回身快步出了门，大声吆喝手下调亲兵，并让他通知下去，锦州上上下下齐往火车站，迎接姜诚张汉卿一行。 妈的张小个子，你向着外人比自己兄弟还真心，居然还把儿子派了来！ 从当初汤玉麟的部队被截胡，到后来一路而来的事，张景惠早就恨上了大帅，认为自家弟兄不帮，回回向着那该死的姜家，搞得他在锦州这烂地方也没甚好处……姜家却在热河吉林吃香喝辣！ 心里尽管憋着火，但他知道，这次跟段芝贵结盟，必然能把姜小子先弄下台去，待段芝贵成功坐稳吉林，不愁没机会收拾这对父子和张小个。 一想到这些，张景惠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但他带着人马亲自去火车站迎接，满面春风的笑容简直能融了寒冬腊月的冰，一手牵着张汉卿，一手揽着姜诚，嘴巴里都是什么可把你们盼来了，赶紧上家里去，我让人摆了宴，给你们接风云云。 张汉卿自是眉开眼笑，姜诚杨宇霆等人在对方众亲信环绕之下，除了寒暄应答也没多说什么；唯独脾性火爆似不懂人情世故的郭茂宸，竟低沉来了句：“张长官，我们这迟误了几日，您该接到的人，已成功接到了吗？” 本来一脸喜色的张景惠登时敛住面孔，旋即嗖地回转过去，正好对上郭鬼子这张黝黑深沉的脸。 “到了——这事，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张景惠试图把话题岔开，“吃饭喝酒，也不影响个啥的。” 郭茂宸却没给他留脸的意思，马上冷冷说道：“怕是玩物丧志吧？总归也是得正经事要紧！” 这下连姜诚都有点绷不住，眼珠正转了转要接话，一旁的冯庸含笑道：“看茂宸这话说的，好像五大爷带咱们吃吃喝喝的，就不干正事了！” “您先请带路吧，有啥要紧不要紧的，还是去了府里再说！”(本章完) 第503章 不对劲 “就是啊茂宸，吃个饭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的。” 有冯庸给了各方台阶下，张景惠马上恢复了他的笑容满面—— 对于奉军的老派人马来说，来自关内的郭茂宸无疑是个无根之萍； 而这个杀人越货的土匪军阀，之所以对他还能保持些基本的礼节，还不是完全看张汉卿的面子？ “茂宸，别说了！五大爷还不是给咱们面子？辛辛苦苦来迎接咱，也还是好意？” 张汉卿话虽如此，郭茂宸却始终黑着脸不吭声。 张景惠失笑：他算完全看懂了，小六子驭下是真不成，连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都完全管不住的。 他的表情很快玩味了几分，却已经恢复了刚才迎宾时候的春风满面，一手一个拉着张汉卿姜诚在一众下属的陪伴下，出站直奔张家公馆。 说到这里的气派，比之奉天的大青楼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白了，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有多少民脂民膏——接风宴也是穷奢极欲极尽奢华，张景惠知道少帅喜欢美女，还刻意找来了舞女大摆宴席。 姜诚谈不上不喜欢这种场合，却也绝对谈不上喜欢；况且这次出来，他还带着正妻张廷雪，不提老丈人张作相，一准连姜兰轩都要骂人了。 “少喝几杯得了，不过就是场面上的事，我也懂的。” 张廷雪稍稍偏了偏身子，趴在他肩头说了句话，整个大厅布置得红柳绿一片奢糜，音乐声音也挺大。 回望了一眼夫人的理解，姜诚偏过头道：“这儿太吵了，你带着丫头们边儿上透口气去吧。” 全程都没看到郭茂宸，他还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不喜欢这种场合，就真的不来了。 张汉卿和冯庸打小就在这种风月场游走惯了的，眼下也是带着各自的夫人游走交际； 而杨宇霆则是跟张景惠高谈阔论，但在这乱糟糟的环境里，几乎是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姜诚支开张廷雪，其实是让她回去给张作相和姜兰轩报信……自打进了锦州以来，他就始终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 要按照帅爷出发前的授意，他们应该第一时间跟段芝贵接上头了； 而且，这计谋里的最重要一环，是武力威慑，用奉军的强大，逼得段芝贵这老小子知难而退。 但进城以来，姜诚便发现城防稀松平常，巡街的兵丁别说精神抖擞，一如旧军里的懒懒散散…… 假设这些还能用“麻痹段芝贵”来解释，但他们来的路上，不论是谁问及段芝贵的情况，张景惠都是避开话题—— 连他的行踪，都不愿意透露的吗？ 姜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特别是注意到在场没什么武官，他便借口酒力不胜，拉着妻子躲开了风月场，然后让她报信去了。 他敢肯定这里头绝对有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多大的事，姜诚自己也不好说。 从继承53旅那事，到秦皇岛的4000万装备，再到后头锦州暗算他……又有后面刺杀，谋害等等事情，姜诚知道他对自己面和心不和，也是因为张汉卿的关系。 说来说去，大帅对他姜诚还真够仁义，为了他跟自家五哥掰了；段芝贵这事又站姜诚这头不说，还让儿子出面在张景惠的地盘上经营此事。说直接点，就差跟整个关外和北洋系宣布，姓姜的臭小子是我的人，谁想动他都不行！ 老大如此信任，姜诚自然得兜着——毕竟大帅不好跟自己的把兄弟翻脸，虽然给了姜诚这么多袒护，但到锦州谈判，大帅再三命令姜诚不许带大批人马。 毕竟地盘是自家五哥的地盘，在这种拉偏架的情况下，再整上大票人马，张景惠非炸了不可。 姜诚也懂：他先后干掉了老四汤玉麟，又压得老三冯德麟没法东山再起，再把老五张景惠逼得反了，恐怕连老丈人都不好做了。 但说不让带兵，他就真的不带兵？ 毕竟跟张景惠有一连串的过节，他还是让李石头领护卫旅，从公路出发往锦州来。 因为南满道损毁耽误了时间，李石头比他们还早到了一天——现在就秘密驻扎在锦州外的金家屯子附近。 斜身端着一杯红酒，姜诚翘着二郎腿一边观察场中情况，暗暗低眉思忖着…… 但很快杨宇霆折身回来，亦是端着一杯酒在他身边落座：“段芝贵就在府里。” 这话姜诚并不意外，可他困惑的事，张景惠为什么把他邀在府里，又不肯让他们会面。 似是看出他的困惑，杨宇霆轻轻呷了两口红酒又道：“我看张景惠存着私心——” “我看他想用这事做文章，从里面捞点好处：眼下咱奉军的情况密不透风，全关外都是帅爷的亲信，他能耐再大也上不了位。” “张景惠按着帅爷的命令把段芝贵偷袭了，却没对他威慑，我看……是想借他身上北洋的力量，打击你这个吉林督军。” 说白了，还是想吃了原告吃被告，段芝贵也得记他的好处；而姜诚想把这块烂膏药弄走，势必也得借住他张五哥的手。 “我看没这么简单。” 姜诚回望着他，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注意看，这接风宴上，一个武官都没有。” “你想想看，武官都哪儿去了——而咱进城的时候，可看着城内有动兵的状况吗？城防也是一堆稀拉兵。” 杨宇霆眉角一跳。 以他的聪明，必然能看出张景惠打算左右逢源…… 可他真有点不敢想，有他这个总参谋长，还有张汉卿这个大帅之子在，张景惠还胆敢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的意思是……” 面对杨宇霆的大跌眼镜，姜诚摇头笑了笑：“嗐，也许就是我战场上呆惯了，总是弄的紧张兮兮的吧？” “不过邻葛，你还是小心给汉卿和冯庸递个话，还是醒着点神。” 杨宇霆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诚一眼，转瞬起身就往这俩活爹跟前去。 而此时张廷雪也折身回来，看到姜诚询问式的目光，马上认真地点了点头。(本章完) 第504章 段家大小姐 场中的喧闹更大，张景惠也是投入进去，跟着这些年轻人们玩闹…… 姜诚低眉转了转眼，起身叫来叶海，也没让张廷雪跟着，就从歌舞厅的小偏门绕了出去。 段芝贵既然真的在张家公馆，迟早得见上一面——这种场合他让张景惠支在外面，不如他自己“主动出击”，来先行见一见这老家伙。 但这锦州的张公馆实在有点大，姜诚等于是偷摸溜出来的，还真不太好找这老鬼在哪里。 而且张府的下人，肯定是提前得到张景惠的授意了，不论他这位督军大人如何变着法的询问，都探不出一点消息来。 “娘的，就这缩头乌龟的架式，还打算到我吉林赴任的么？没得叫人笑话！” 又绕了一圈，姜诚发现又转回了正厅这边，不由撇了撇嘴打算回去，却隐隐听到了洋楼靠墙根的小石头走道，传来一阵异响。 听上去，像是风划过那一排竹子的响动——但风是不会说话的，姜诚分明还听到有女孩子叽叽咕咕的声音。 “什么人在那里？” 身为护卫，叶海马上往主子身侧一站，已把右手探到了腰间的枪柄上，又厉喝道，“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干什么？” 深宅大院的，少不得一群下人……人一多，什么阿猫阿狗鸡零狗碎都会冒出来。 姜诚还以为是某个下人趁着府里请客，打算浑水摸鱼拿点吃的喝的用的—— 没想到叶海一声怒喝下，迎面居然胆子很大地直接跳了出来：“你说谁呢，谁鬼鬼祟祟啦？” 姜诚只觉得眼一，面前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身材娇小穿一袭白蓝民国学生裙装，两条粗粗的马尾辫打着蓝色丝带结； 别看姜诚的两位夫人都是头挑美人，但眼前的风姿却全部相同：这姑娘应该是江南一带的女子，小小的瓜子脸眉眼极为清秀， 尤其那一双母鹿般的温柔眼瞳，竟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离世的蔡婵娟。 “啊？” 一见是个女的，而且还是身形小小的美女，叶海这大老粗当下就懵了。 “说你呢，你说谁鬼鬼祟祟的？” 看到这俩男的都不说话，小美女反而是胆子更大了些，竟上前又喝问了一遍。 姜诚斜睨了面红耳赤的护卫一眼，心道看你这不争气的样，来个小妞就给你镇住了……妈的这要是个鬼子间谍，老子真得让你给连累了。 “这位小姐莫怪，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怎么说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姜诚含笑温和道，“我是张五爷邀来的客人，一时贪了两杯，在附近转转就是了。” 这位看似温婉的大小姐性子倒也豪爽，马上一摆手道：“算啦！哎，看你年纪也不大，来做客，还带着护卫呢？你爸得是个团长吧？” 我爸还真当过团长。 看这小丫头歪歪脑袋的样子十分可爱，姜诚把刚要插嘴的叶海阻止，故作苦脸道：“望父成龙啊！我还真盼着我爹当个团长……那我是不是以后吃喝玩乐都不愁得了！” “哎这位小姐，你爹是不是个团长？听你这话，肯定是见过团长是个啥样喽？”听到这话，她顿时圆睁双眼张了张嘴，竟是接不上话了。 我……见过团长？我见得多了啊！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跟段芝贵一道在张家的大小姐段心雨—— 听说奉天来人了，一定是有热闹可瞧……但老爹再三要她乖乖躲在房里别出门； 可玩心上来的段心雨本就在张家闷了数日，又听着这边乐曲欢乐，当下按捺不住便避过丫鬟婆子，偷偷溜了过来看热闹，没想到就让今天的正主撞见了。 “瞎说什么呢，人家才不是……” 段心雨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丫鬟一阵阵“小姐，小姐”的呼唤，当下脸一白：“坏啦！不跟你说了，等下被人发现了，我爹可真要训人的！” 其实在她显现出慌乱的瞬间，姜诚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张家作客，大可不必这样鬼鬼祟祟地摸来看热闹，绝对是养在此地避着不见的段芝贵家里的！ 又对过她的穿戴气质和年纪，姜诚一下子推测出，她必然是那老货的女儿。 “跟我来！” 姜诚眼珠一转，劈手握住她的手腕，从正厅的侧门绕过，从屋角的另一条走到迤逦地避过人离开。 “哎哎，你干什么呀？男女授受不亲哦！” 直到顺利被他带离现场，又拐进了张家的小园，这小丫头才狡黠地挣脱姜诚，“你再碰我，可要喊人了啊！” 姜诚抱肘逗她：“你喊啊，我把你往那后头一拖，让我这护卫守着，看你喊破喉咙有没有人理你。” 段心雨叉腰：“喂！你们关外的公子哥，都是这么没皮没脸没风度的吗？都民国了，你们也不学学人家西洋的绅士精神骑士精神么？” 切，你要是真懂什么绅士精神骑士精神的真正意思，恐怕还会觉得自己家里的男人好。 不过她能说出这俩词，可见还有点见识，姜诚便没再逗她而是与之攀谈起来。 这姑娘别看性子豪爽，但恐怕跟海蕙心这些行伍出身的女子一样，见惯了大老粗和兵痞，对姜诚这种相貌俊朗谈吐文雅的年轻人带着新鲜—— 两人从眼下的时局到诗词歌赋，甚至是一些西洋歌剧等等聊了一圈，段心雨露出了惊噫表情：“哎呀，总听我爹说，关外的兵，都是土匪出身，大字不认得的大有人在！” “没想到，还有你这样什么都懂的公子哥呀？” 听她恭维，姜诚也是笑道：“我也总听说，关内的女子，个个裹着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是第一次见着，有如此见识和谈吐的姑娘！” “学识好，见识广便罢，居然还生得这般貌美如——以小姐的出身，求亲的富贵人家得从天津排到了山海关吧？” 被他夸得脸红，段心雨掩嘴一笑：“又来！刚还说的好好的，又没正经了！” “什么求亲不求亲的，我哪懂啊？哎，我真是羡慕啊，听说关外的姑娘不用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嫁谁都行！”(本章完) 第505章 一锅端 “那可不是——还是得听父母的，我们总司令的儿子，也是他给安排老婆啊。” 精挑细选的媳妇，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祸害完了…… 于凤至几乎到死都没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换上了女子们要命的癌病。 想到这里，姜诚眼中不禁多了几丝悲哀，可他话说到这里，段心雨无奈地耸耸肩：“原来天底下都差不多呀……真的是！” “不过我就不一样，我爹要我嫁人，我可就不同意呢……谁爱嫁就嫁去！我肯定得找喜欢的人呢。” 不知这段家小姐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些话，姜诚不禁微微挑起眉头。 想起来了，她这个老爹段芝贵，似乎就是有个“送女人”的毛病—— 这老小子据说有两个癖好： 一个是“筑长城”打牌，另外一个就是玩女人。 而且这货荒唐得很，经常玩一些身份特殊的娘们，胡同里的各种就算了，他最中意的是某些地区的魁，还有这个戏院那个剧场的台柱等等。 玩就玩吧，他不仅想把这些女人据为己有，还时常拿这些女人当“礼品”，也就是用“美人计”攀龙附凤，以求升官发财谋取私利。 当初袁大头当直隶总督的时候，段芝贵被任命为天津北段巡警总办……就此投其爱美女所好，多方选购名妓美女献给袁。 由此姓段的不断高升，都是踩着美女爬上去的，现在……又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当垫脚石么？ 呵呵，联姻不提了，拿自己女儿做垫脚石，真得是他段督军干的出来的啊！ 想到这里，姜诚本就有些悲哀的目光更是冷了几分。 “段小姐，令尊大人是打算让您跟我奉军‘和亲’的么？那，方便透露是谁么？” 自打入张家公馆以来，姜诚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现在跟段芝贵的女儿聊起，他自然是想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有用信息来。 “啊，这，这事，唉，看跟你聊得投缘，我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就告诉你，但你不许跟别人说哦！” 段心雨哀叹了声道，“我爹，说是想让我嫁给张五爷的大儿子。” 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 但他把控军权政治已这么久了，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他妈的，总算是明白过来到底哪儿哪儿不对劲了……这个王八犊子张景惠，必然是跟段芝贵搭伙了，连联姻都商量好了！ 一准会支持段芝贵吉林赴任，甚至有可能还会想方设法坑了大帅！ 毕竟这一路过来，姜家的深得宠信已大大犯了张景惠的忌讳。 “唔，听人说张长官的公子一表人才，倒是……” 姜诚的话还没说完，段心雨气得跺脚：“你也挖苦我是吧？什么一表人才！你以为我没见过？” “哼，真就是你这个又高又俊的模样也便罢了——足足比你矮一个半脑袋，肚子……这么老大！” 说着肤白玉手在纤细腰肢上一比，脸上满满地都是无奈和娇嗔，“小哥哥，我真的很烦他呀。”姜诚被这爽利心性的小丫头逗得一阵莞尔，但心里却完全轻松不下来。 得赶紧找杨宇霆商量……张景惠要跟这老小子联合，这消息可太坏了。 嘴上安抚了她几句，姜诚正打算与之告辞，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园一丛绿植后，似是有耳目。 当下紧张起来，可眼尖的他很快注意到那人的衣着—— 除了郭鬼子，谁还穿那洗得起毛的奉军制服？ 心下不免坦然了与段心雨告辞，姜诚眼珠转转从另一侧绕上去，低声道：“真不愧是咱讲武堂的战术教官啊，这隐蔽、监探工作，就是做的好哇！” 郭茂宸没回头，而是冷冰冰地顶回来：“真不愧是关外最年轻有为英姿勃发的督军大人，这交际活动，就是做的好哇！” 这鬼子说话真是不招人待见。 但正事压在心头，姜诚委实没空跟他斗嘴，当下把刚才从段心雨口中套出来的话，一一与郭茂宸说了。 别看郭鬼子脾性乖张自傲，但一说到正事还是很认真负责，当下表示道：“你以为我干什么去了？张府上下我转了一圈，又在城内转了一圈——又在附近转悠了两圈，” “这锦州城里的情况只怕是不对劲！” 姜诚暗惊：“哪里不对？进城的时候，整个锦州的布防看着稀松平常……若是因为军官们迎接咱们，造成城内布防不足也是有的。” “可是今天到场的，你看着有一个军官么？” 郭茂宸回望他，目光冷厉逼人，却先赞赏笑笑：“真不愧是当督军的人，眼光狠辣有一套！” “没错，这事我注意到了就去查了——这一查不要紧，我发现城内的守军，应该全部集合到了城北的营区。” 姜诚顿时紧握双拳：“什么？锦州附近也没什么大的战事，这张景惠突然调兵遣将的，难道……” 顿时心底一阵发寒，与郭茂宸对视的同时几乎是以差不多的凝重口气道：“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短短几秒钟的回视，让姜诚确定此事后越是戒备。 原以为张景惠只是谋求扶持段芝贵上位，现在看来，这老小子有可能是打算坑了奉军这边的所有人。 “不对，这段心雨也在府里，还大摇大摆地跑到这边看热闹，可见，” 姜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呵呵，这姓张的可不单单是冲我们来了，有可能是一锅端了之后，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段芝贵身上！” 是了，如果真是跟姓段的联手，何必要瞒着盟友， 显然喂了这么多饵料，段芝贵这条咬钩的鱼，自然得放下去钓一条，甚至是一群更大的鱼！ 郭茂宸对着他第一次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有股子聪明劲儿！张景惠一旦把我们连锅端了，只会向帅爷汇报，事情都是他段芝贵干的……已经把人击毙！” “到时候，他又有兵权，又拿了段心雨这位小姐做筹码，不愁跟京城方面换来吉林的任命。” 姜诚冷笑：“是啊，冯国璋也只是要一个在关外搅混水的人，至于是他段芝贵还是张景惠，很重要吗？”(本章完) 第506章 纳投名状 下手这么狠，必然在姓冯的眼中更加好用—— 而且，一旦张汉卿也栽到张景惠手里，等于是向京城方面纳的投名状。 “够狠！” 姜诚微微攥了攥拳，先是四下一瞧压低声音又道，“茂宸，趁着还未打草惊蛇，你赶紧和武子一道，把汉卿和冯庸带出城去！” “我的护卫旅，就驻在金家屯子附近，李石头亲自带的队，我……” 郭茂宸一把抓住他的左肩，立时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姜诚一怔：这郭鬼子一直绷着副面孔，现在听到他说要自己带着张汉卿先溜，登时换了副脸： “你想一个人当英雄是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仔细想想，总司令为何让汉卿跟着你，一道出席这次锦州的调停，还不就是让他作为‘钦差大臣’；一方面让张景惠明白任命你的决心，” “另外，有他在，不就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你小子的安全？” 回望他略显焦躁的神情，姜诚淡然笑笑，转瞬正色道：“我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才绝不能让汉卿跟着我一道冒险，” “如果我们此刻全跑了，势必会让张景惠狗急跳墙，不如你带着他们先走。” 根本不等姜诚把话说完，郭茂宸松开他的肩膀，回身带着怒气便往此刻还在歌舞升平的正厅去。 不会当成跟张景惠翻脸吧？ 姜诚眼角突地一跳，赶紧招呼叶海去追。 此时现场的欢乐已是进行到了极点，张汉卿喝的酩酊大醉，斜身倚靠在沙发上—— 而满面无奈的于凤至，手上握着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几个张府的下人正拾掇四周的狼籍，显然是他喝吐了。 这个他妈的纨绔子弟，居然在这儿喝酒作乐到不省人事的程度！ 头皮发炸，姜诚此时是直想骂人：奶奶的，本想让郭鬼子把他和冯庸赶紧带出城去，如今喝成个鬼迷日眼的，还他妈怎么走？ 仿佛注意到姜诚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郭茂宸也是收起哭笑不得，将略带无奈，又有些轻蔑的目光转了过来。 “你瞅我干啥？” 姜诚都给气乐了，“一个个的还都傻愣在这儿干啥，赶紧的扶张公子上楼休息去！” 这真是老子英雄儿混蛋，大帅那一世英名，真是在未来的十数年之后，连带整个东北都赔了进去。 “飞澜，我，我也是尽力了！” 此时冯庸带着夫人江氏走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无奈，“劝了又劝告诉他这场合还是少喝两杯，他就不听劝啊。” 算了…… 把稍显戒备的余光，转向另一侧饶有意味的张景惠，姜诚也只能安慰自己：他这也算故作示弱，麻痹他张五爷了。 “五爷，真是让您见笑了！” 到底是大帅儿媳，于凤至表现出相当的风度来，上前与张景惠曲了曲膝，面露几分勉强的笑容，“这从奉天出发呀，我们搁火车站一连憋了几日……再者汉卿见着您，也是属实的高兴，故而贪了几杯。”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把双方的面子都照顾到了不说，还特别恭维了张景惠，令他笑容满面地回应道：“凤至快别这么说！我这当长辈的，给你们接风，就是让你们吃好喝好的呀……” “汉卿这才对，这才对！就是飞澜和茂宸啊，真是有些不给我面子——” “这刚一开场，人就不见了……咋，是嫌我这接风宴太寒酸的么？比不上你吉林府的繁盛么……” 这话说的就有点窝心了，姜诚斜睨了张景惠一眼没直接回答，而是告了他汉卿喝大了，这接风宴也就到此为止吧。 大伙还是沐浴更衣，早早休息下尽快与段芝贵会面，谈咱的正经事才是。 他这话说完，其实已算的上点到为止；但郭茂宸偏就是铁了心不给姓张的面子，立马毒言毒语道：“就是这话！” “飞澜在吉林府做督军，平日里可是公务缠身——又是煤矿又是林场，现在还多了对外的港口，可是真没工夫在这儿喝酒作乐的。” 姜诚掩面：我说郭鬼子，你说这话可有必要吗？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张景惠敛住面孔道：“是了，不光飞澜汉卿，一个个的都是大忙人啊。” “得，咱这管吃管喝管接风，还真就整出事情来了……不过既然诸位都乏了，还是都上楼歇息吧，卧房都给诸位收拾好了。” 时下张汉卿喝得醉醺醺——况且，跟着他出发来的护卫旅说远不远，说近…… 却也在锦州城外，真的这边出了什么幺蛾子，李石头压根来不及前来。 而连带姜诚等人的护卫，随行进城的也仅仅百十多人——真的打起来，他们带着几个女眷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是什么易事。 掀桌是需要实力和底气的，现在他们什么都不具备，跟着鬼头鬼脑的张景惠掀桌，下场可想而知。 笑着告辞带了几人上楼，姜诚让叶海他们安顿好几个女眷，自己则是直奔张汉卿房间。 这小子还真不是装蒜，就是贪杯喝得不省人事——如今一张涨红的脸蛋斜栽在枕头上，还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鬼。 “你爹让你跟着我来谈判，你是……” 若不是看在大帅的面子，姜诚真的有心连给他几个嘴巴子； 一旁的武东云也是满面无奈：“姜爷，您也不必气急——咱公子爷就这样，习惯习惯，也就习惯了！” 我可习惯不了，又不是他爹，我可不管他这毛病。 “咋，你的意思是，他搁佳木斯剿匪，也这德行……切，怪不得给我大姐气的，连家都不想回！” 他气呼呼说这话时，武东云脸上无奈和尴尬更重了几分，但他什么还没说，从房间最里面的盥洗室传出一声来： “我说飞澜，你也别光给我打抱不平了！这事，其实还真不完全怪汉卿……” 我去，这真是隔墙有耳，他老婆居然在屋里？ 往日里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姜诚向来坦然自若，但偏就听到于凤至的声音有些势弱，刷地回脸过去，就见这位娴静优雅的女子正颠着一块毛巾，出了门正含笑着往这边走。(本章完) 第507章 要动手了 “其实我懂汉卿……” 于凤至仪态平稳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给丈夫擦脸，“他心里，是一直想做一番大事业的，那种……超越了自己父亲，” “甚至是超越了整个北洋系的那种大事业——否则，他也不会去考讲武堂，也不会在一毕业接任卫队旅去剿匪，还拉着茂宸去。” 于凤至深吸一口气，面带几分怜爱，又心疼的神情：“都说他去佳木斯是刷战功——但放眼全关外，不，哪怕是把眼光再大一点，连上中原和南方，真有几个二世祖的，愿意像他这样亲自投身战场？” 说到这里，她把目光缓缓又转向姜诚，温婉又不失大气地挺直腰杆，在手中翻了翻毛巾又是一笑，“想想看，也就只有你姜飞澜了吧？” 姜诚没想到于凤至对自己评价这么高，也没想过，在那混账接连对外渔色之后，这位身份地位也极高的女子，居然如此大气地看待此事，并高度赞美丈夫的勇敢有担当。 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姓张的，你他娘的真是好福气啊。 姜诚扫了一眼床上喃喃出声的少帅，旋即拢住心神道：“大姐！有个事，你……唉！我是真怕吓着你，才没敢明说！” “这锦州城，只怕要出大风浪了——你可得醒着点神。” 啊？ 见他神情如此郑重，而且说的话也充斥着十足危机，于凤至登时面容僵硬：“你，你说什么？” 武东云也是惊了一跳，但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贴身护卫，转瞬冷静下来，并在姜诚的指示下，迅速回身走向房门，悄无声息地拉开一线。 “姜爷，外面静着呢！” 听到护卫的汇报，姜诚才是把声音又低了两分：“张景惠，怕是要动手！” 不等于凤至问话，姜诚把刚才园里遇上段家小姐，并且跟她详细谈论的事情，还有跟郭茂宸的推测内容一一与于凤至说了。 “全东北都知道，张景惠与我姜家有过节……他这也算觅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是借以此事，一手干掉了我姜飞澜……又除了京城摁来的吉林督军，再者用此事与冯国璋搭上线联手，恐怕不光是我姜家有麻烦！” 于凤至越听越恐惧，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庞甚至渗出了冷汗：“飞澜！怎么会这样……” “张五爷，他，他可是我家公公的五哥哥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坑害咱奉军呢？” 姜诚又看了看酣睡的张汉卿，不由喟叹一声：“这世间万物，皆是出自一个欲字——而那万人之巅，自是风光无限……” “但这所谓的风光，背后得有多少的尔虞我诈和你死我活？越是高的位子越是像坐在刀山火海一般。” 于凤至回望着他，那双潋滟瞳仁在盈盈浮光。 对视的片刻她又转开了目光，不由轻轻咬住了唇：“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真如你所说，他张五爷一定在我们入城的时候，就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姜诚敬佩她的灵透和聪颖，点头道：“是这么话说！我与茂宸，不，还有咱们总参谋长，进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城内布防也是稀松平常……”“但现在看来，整个锦州的兵，都给调城里来——为的就是我们！” “大姐，你不用怕……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人先把你们三个女眷送走！” 说着，他将一副肃穆又无限信任的表情，快速转向武东云……后者马上挺直了腰杆，用低沉却又坚定的口气磕靴应是： “是！请姜爷您尽管放心，我跟弟兄们就算拼掉性命，也要护几位夫人的安全！” 听他这么说，姜诚倒是无比感佩，但还是抄起手拍了他帽檐一下：“他妈的，你是去执行任务，说话还是避避晦气啊！” 他俩说话间，紧张至极的于凤至，总归收起了不安又道：“我们跑出城了，你们怎么办？” “而且女眷都走了，你们一定会被张景惠怀疑的！” 姜诚摇头一笑：“你还以为人家五爷没起疑心呢？张府上下，全是他的耳目！” 于凤至忐忑间，他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继续往下说道：“大姐，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会仔细小心顾好汉卿……我也保证，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他周全！” 多少有些感动地回望过来，于凤至嗔怪却又感佩道：“看你！刚才还说要讲讲忌讳，怎么自己也来了？” “好了我也知道了——其实想想也是，我们三个女人啊，留在这里也得是累赘，要是我们尽快能离开，你们这些男人，倒也能放开手去打一场了！” 话是这么个话，但不能由姜诚来说。 他温和一笑，又压低生意与她讲赶快收拾些要紧的东西，然后等他们安排出城。 出门四下看看溜回房间，此时杨宇霆和冯庸已经过来了。 “茂宸呢？” 姜诚问过，冯庸立马回答他带了人借口给张汉卿买解酒药，实则是探听城门的消息去了—— 显然，他跟自己是又想一块去了，想把几个女眷都先送走。 杨宇霆看了看两人，垂眼道：“张府静了，今夜动手的可能性很大……还好飞澜你命护卫旅一路跟了来，否则我们一进城就会被来个瓮中捉鳖！” 姜诚对他的赞许并无意味，深吸口气又道：“谁是鳖，还不一定——我已让手下出城报讯，想来这张景惠胆子再大，也得怵了我那装备精良的护卫旅！” 杨宇霆回望他，讪讪地抱起手肘：“我已让韩明偷偷跟着那段小姐……如果能见着段芝贵最好，我们可以来一招离间之计。” 姜诚顿时圆睁双眼：“什么？现在的事！你，你怎么能出这么个主意……” 张府是人家的地盘，耳目有多少可想而知——现在只摸到了一点情报，你就急着派人去下什么离间计！ 这如果让张景惠有所觉察，到时候真把我们当“鳖”捉了，这几个女眷们，一个都别想跑！(本章完) 第508章 提前动手 杨宇霆你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高了吧！ 你是真以为自己这个所谓的奉军总参谋长，真在他张景惠眼里头算个屁。 真打起来，张汉卿的人头能换个二十万大洋，你小子跟郭茂宸加一块去，也就最多算个添头！ 咬牙切齿瞪他一眼，反而令杨宇霆多了几分不满，可他还没说什么话来，窗外竟砰砰传来两声枪响。 姜诚只觉得头顶兜头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倏然将带着十足戒备的鄙夷目光转向他，仿佛在说“看看你他妈干的好事”！ 杨宇霆的表情登时不自然起来，但这双双变色的两人，立时飞快跑向窗口： 两人都没当下探头的意思，而是一左一右贴在墙边微微偏过头观察—— 重楼叠嶂的绿芜交错间，就算他俩立时锁定了枪响处，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了吧……这就动手了！” 就在此时，姜诚对着一排竹林侧，微微挑了挑下巴：四个身穿奉军制服的士兵，两人一组各拖着一具混身失血的男人，快步往远处去。 杨宇霆乍然脸黑了下去，嚅嚅着嘴唇完全说不出话，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这——事情已经出了，可怎办？” 怎办？你捅娄子让老子给你擦屁股是么， 姜诚侧贴着墙合抱手肘，懒散回望着他哼了两声。 “姜飞澜你……” 姜诚没等他说完，而是迅速回身，让自家护卫们去看顾好来不及撤走的女眷们。 “飞澜，你干什么去？” 眼看自己整了整衣服下楼，向来泰然自若的杨总参谋惊了，连忙紧跟下楼。 这都开了枪，还有必要刻意避着？ 姜诚脚步没停，反而双手抄在兜里越走越快，皮鞋打在地面上咔咔作响，经由极端寂静的洋楼反复回荡，听起来竟像是冲锋前的连动战鼓。 “人呢，都他妈死哪儿去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前厅，姜诚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那一字一顿的冷厉，竟把紧随其后的杨宇霆也震得惊愕。 管家一脸殷勤的小跑过来，姜诚自是低声喝问为何府里开枪，究竟杀了什么人； 然而那老货却是副见怪不怪，只是笑眯眯地回答家里进了蟊贼，已经处置掉了，敬请各位贵客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在他身后竟突然跑进大队护卫，瞬间把四下围得连个死角都没。 “姜爷，咱这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谅解！” 那管家背合双手，一改刚才的笑容满面，甚至有点那胁迫的意思，抬手便示意请姜诚和杨宇霆上楼回房，还连连说着府中不太平，请呆在屋里不要出门等等。 妈的。 姜诚眼里立时崩了个火星，这要是看不出他们想干嘛，除非是傻了！ 面露不满的杨宇霆瞪眼，但他也看明白了这状况并非理论的时候，当下快步上前拽姜诚的衣袖，与他迅速交换目光。 回身上楼，姜诚咬牙切齿：“这王八犊子的张景惠——真就当下反了。” 杨宇霆此时也恢复了冷静：“利益当头，就算是亲兄弟只怕也得掰了……毕竟有女眷，我们当下翻不得脸。”姜诚无声点了点头：郭茂宸带着人出门打探，只怕在门楼子那边也惊着了张景惠的人。 如今他人不知去向，整个张府已给里外堵得水泄不通……他就算带了护卫起来，只怕已给姓张的带兵按住了。 “说的对。” 姜诚边上楼边小声与杨宇霆道，“此时真就跟那老王八蛋翻脸，是不是对手两说，几位夫人恐怕就是掣肘。” “邻葛，我看……你我得见张景惠摊牌！” 眼瞅对方一阵瞳孔风暴，姜诚低眉冷笑两声：“接风宴前，我觉察到不对，就让雪儿报信去了——” “依我看，张景惠多半是提前仓皇动手了，此时正是我们也出手的机会。” 可如果这老东西真就铁了心跟帅爷作对，你小子把一行人可就都害了！ 杨宇霆眨眼，看那神情却依旧忐忑，可姜诚却已冷冷厉吼一句，他要见张景惠。 张府上下连带那些护卫皆是一惊，左右互相看看还是拒绝了姜诚的要求—— 不过通过他们这短暂的纠结，姜诚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侧脸与杨宇霆迅速交换过眼光，后者也是马上会了意，以淡然目光告诉他：先回房，这再见机行事。 就在这两个青年军官计上心来各自回房的时候，张景惠正带着他的心腹们，在城内小心布置起来。 他，正如姜诚所想，确实是临时起意出手的。 原定时间是今夜凌晨3点，最是夜深人静且入睡最沉的时候—— 而且他安排今天接风宴如此盛大，就是想把这些年轻人通通灌醉，到时候就更好办事了。 一想到众士兵冲入各自房间，衣着凌乱满面仓皇的样子，张景惠不自觉地都在微笑。 然而事情却没有他想的这么顺利，别说最想灌醉的姜诚滴酒未沾，杨宇霆全程端着红酒，只对跟高官富商们拉拢关系感兴趣； 甚至连冯庸，这个他印象中的纨绔公子，都只是浅尝辄止，没有一点投入的样子。 而真正让他慌了神，决定提前行动的原因有两个：家里的耳目告知，中途离席的姜诚，仿佛跟段大小姐见了面。 另外，就是一直号称不喜欢这种场合的郭茂宸，实则是亲力亲为，早就把张府上下和城里几个大门都转遍了！ 最要命的是，杨宇霆居然还派人去见段家，还把自己的计谋打算告诉段芝贵……这还了得？ 他妈的这群年轻小崽子还挺精的啊，愤怒的张景惠旋即下令击毙杨宇霆的人，并且下令护卫团封锁张府。 他自己则是迅速奔赴兵营，即刻宣布锦州执行宵禁，非军方人员，任何人不得出门……否则以通敌论处。 姜诚和张汉卿带来的护卫，除了那几个贴身的，统统被出动的锦州守军按下。 他知道，这边一旦起事，爱子心切的张大帅势必会重兵压进……所以，他除了速战速决之外，必得第一时间把姜诚张汉卿一行全部抓住。 然而，他刚刚动手，一封电报便从奉天到了。(本章完) 第509章 威慑 大帅，给他来电报了！ 张景惠捏着这张寥寥一行字的电报纸，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轻颤： 你敢动，诛九族。 这六个字所表达的狠厉，几乎让这个与帅府时隔几百里远的叛将，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映出张大帅极端阴鸷狠辣的神情。 “张小个子，就到了这种时候，你他妈的居然还敢威胁老子？” 张景惠恼羞成怒地把这张薄薄的纸一团，狠狠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但胸口的起伏却没能减缓，此番行为……反倒有些壮胆之嫌了。 “他妈的，张小个子你是想跟老子对着干是吧——” 张景惠把那纸踩在脚下拧了又拧，对着心腹冷喝道，“几个城门楼子都给老子守好了！” “这张小个子必然会派兵来救他家小六子，咱锦州得给他点颜色好好看看！” 这话说完，四下部将纷纷立正敬礼，旋即分散跑开，向着各自的战斗位去了。 骂人归骂人，但张景惠很清楚，此时也决计不是轻敌的时候。 奉军主力就是他27师，但借锦州之利，还有活动在附近的太君们，势必能重创他张小个子； 而自己一方面是击溃他的勇将，又能干掉早就被京城政府忌讳的姜小子——必然会被拥立为东北巡按使！ 到那时，自己就是下一任的东北王。 想到这里，张景惠又无法控制唇角的微微勾起。 而就在脑海中绘制宏伟蓝图的时候，负责看守姜诚张汉卿等人的护卫队长，略显焦急地跑到他面前。 “爷，家里出事了！” “他姜飞澜，此刻要见你。” ………… 几乎是以看押的方式，把他们分而治之——张汉卿冯庸姜诚，都跟自己的夫人一道，被关在自己房内不许出门， 而杨宇霆更绝，被一个人关到三楼的隔间内，光守门的还安置了三四人。 “飞澜，这可怎么办啊？” 张廷雪满面紧张地搓着小手，脸白如纸地在他身侧依偎。 在她眼里，丈夫就是无所不能的擎天神灵，现在被钳制此处，却第一次让她有了恐惧的感觉。 “别怕！万事有我。” 姜诚轻轻捏了捏她不断发抖的窄肩，戒备地四面一瞧道，“你把消息已成功传了出去——” “另外，就算咱不传消息，张家一动，帅爷这么多耳目势必会有所觉察。” 他们此次到锦州来，本是与段芝贵唱那一出威慑的戏……现在看来，这招恐怕得先用在张景惠身上了。 既然他敢对张汉卿下手，势必会被帅爷视为死敌；奉天方面此时如何表态，是姜诚下一步行动的指导思想。 如果帅府是威慑，那么，他就得来个“围师必阙”—— 张汉卿此时醉得不省人事，他们的女眷一个都没跑脱，如果姜诚再下狠招，势必会把张景惠逼得狗急跳墙。 他是何等重要的人物？ 出海口刚到手，小鬼子在西伯利亚打仗，他的吉林刚刚稳定下来…… 发展正是增速的时候，跟张景惠这个瘪犊子怼命，不是底虚害怕，而是觉得根本没这必要。“雪儿，想想看，我真是没用。前线带兵，总是把你们置于危险之地……之前蕙心也是，现在你也是。” 姜诚低下头，看着她绝色清丽的脸庞闪闪盈动，不禁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我是决计不会带着你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 张廷雪一阵感动，死死钻进他的怀抱道：“飞澜，你是大英雄，我们姐妹对你敬仰至极——” “你，你是做大事的，可惜我不如心姐做不得多少帮你的事——但飞澜，如果我要成了你的累赘，此时你不必管我，自己走了便是！” “我，我一定会守住清白！” 姜诚哆唆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自己的这位正妻，恐怕会真的以死明志！ “别瞎说，什么事都没有。” 姜诚紧紧地搂住她，已是下定决心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姜诚眼角突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勃朗宁。 可他很快转念一想，就算自己枪法再准，也只能打死几个先头兵，带着张廷雪岂能全身而退。 把妻子往死角处一推，就听门口传来叶海的声音：“爷，爷！是我啊，您开门！” 姜诚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拽开房门，没想到叶海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位。 倏然把人认了出来，姜诚发现是张景惠的亲信汪百全。 姜诚不知何故，但人是叶海带过来的，应该是有好无坏的事。 忙是一偏身子，把他俩拽进门来，又在走道四下一瞧，姜诚沉色道：“这是……” 哪知话还没说完，汪百全一脸敬佩地就要给姜诚下跪，把他搞得莫名其妙，却也连忙喊叶海把他扶住：“汪副官，你这是干什么？” 对方却连连擦了擦眼，一副感动到了极点的模样：“姜爷，您可是卑职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呜呜……之前，我老娘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宽城子老家去；没想到居然遇上了全城大疫，您——呜呜，是您下令不论有钱没钱，一律都给治病！” 想起来了。 长春那次伤寒大疫，姜诚按照现代人的思维应收尽收，从上到下所有患者接到隔离区； 除了治病给药，也跟后来的方舱医院差不多，吃喝拉撒都管，一分钱都不用。 “啊这，为官一任就该造福一方嘛，那么大的灾，换做是哪个当官的，都会给百姓治病的吧。” 姜诚说完这话，这人当下就更感动了：“爷，不光是长春城，吉林，不，还有咱锦州，都传您是在世的活菩萨啊！” “都晓得您对老百姓善——尤其是您救了我一家老小，这份恩德，我汪百全必得偿还呐！” 当初他可没想这么多，鬼子在城内起幺蛾子，他想的就是赶紧用青霉素把疫情扑灭，让鬼子的诡计不能得逞。 “姜爷，我家长官恐怕是要对您下手了……这城内不安全，我倒是有法子，把您和夫人送出城去！”(本章完) 第510章 狠药 真就没想到，居然如此给自己的家人开了条“活命之路”。 但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姜诚已不仅仅开溜了这么简单的事了。 况且听汪百全的意思，他也只能带走姜诚夫妇——其他人咋整？ 姜诚可不是独自逃走，不管兄弟的性格……况且这儿还有张汉卿夫妇。 看在帅爷一路庇佑自己的面子上，姜诚不可能丢下他；至于大姐，更是她吉林生意的合作伙伴，更是不可弃！ 仿佛是看穿了姜诚的这心思，汪百全很是为难地说道：“姜爷，不是小的不是，而是……而是真要把您几位一块带出城的话，转瞬就会被发现的！” “我们家长官，在锦州的这段日子，可没少在城内布置耳目，我最多只能领走三两个的——” 就是在等他这句话，姜诚马上拍板道：“成，三两个就足够……你去把我这三个女眷带出城，” “送往金家屯子我护卫旅李石头处，我姜诚必有重谢！” 汪百全吃吃地回望姜诚：在他不算少的阅历之中，这帮子长官们遇上强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贪生怕死又临阵脱逃的种。 别说能把生的机会留给女眷，有的时候嫌女人碍着跑路，当场毙了的都有。 “姜爷，您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感叹了句，汪百全也没墨迹，毕竟他知道自家长官有可能随时都会回来，真到那时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张廷雪也没耽搁，就在姜诚放话的时候，她已经边落泪，边小心地打点好行装了。 不舍归不舍，但她也很清楚，自己此刻不走，反而会成为男人们的绊脚石。 几乎就在汪百全带着这些少夫人们，从张家的后门溜走时，张景惠怒气冲冲地杀了回来。 老王八蛋被大帅那封带有极具威慑性质的电报，气得牙根直痒痒……一听姜诚这混球居然要见他，就带兵冲了回来。 旋即把会面安排在二楼的厅堂内，除了姜诚和叶海韩明两位护卫，冯庸杨宇霆也紧跟到场。 杨宇霆还算镇定自若，冯庸却已按捺不住，连连说着五叔千万别乱来，这恐怕是一场误会云云。 可他的话刚落音，段芝贵父女却被几名枪手押着进了门。 姜诚目光骤然冷了几分，杨宇霆旋即轻轻地敲了敲长条桌：“敢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端坐在长条桌首坐的张景惠，却半仰起脸对他露出轻蔑的笑容：“总参谋长如此聪明，居然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吗？” 后牙顿时崩了两声，杨宇霆登时怒容上脸。 但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身旁的姜诚轻轻探出一手，在他手肘按了按阻止他开口。 “五大爷，要说狠，您应该是恨我姜诚才对吧？” 那笑容岂止是蔑视和嘲讽，姜诚每个字透露着极端的鄙夷，“当着咱们即将上任的段督军，咱们可以好好叙叙旧啊。” 说到这里，姜诚的神情更是冷傲了几分，“您当初贪汤二虎的部队，没想到被我姜家占了便宜——可我去捡那4000万的装备，途径锦州烧了张海鹏的粮仓，不是帮了五大爷您？”“是，后面的事情你我是生了嫌隙结了梁子……但咱有一说一，您是该恨谁呢？” “小日本子在你我中间来回利用多次……连您的爱将李守义都命丧黄泉，呵呵，我姜飞澜想请问五大爷，您是继续打算作个大死，跟大帅和整个奉军作对！？” 张景惠冷笑，却先斜睨了一眼段氏父女，才缓缓把目光转向姜诚：“飞澜啊飞澜，你们几个都死到临头了，还想把你我之间的梁子，说成是太君们给的？” “我也不怕告诉你，远东的势力谁是最能耐的一支，还不就是日本人？” “向着日本人总比向着他张小个子强！老子他妈的跟了他二十年，都没跟了太君两个月给的多！” “锦州现在兵强马壮，源义正长官给了我一个大队的装备，十条大黄鱼，还把吉林督军许诺给了我！” 杨宇霆气得攥拳，段芝贵也是黑了脸连连骂他卑鄙无耻； 反倒是姜诚竟哈哈大笑起来：“五大爷，其实在您出这番反间之计，谋我这吉林督军之位，我还真是钦佩您这出连环计——” 说到这儿，姜诚忍不住摇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计策，居然是小鬼子给你出的！” “张景惠，我还真是大看了你的脑瓜子了。” 森然的话语透着异常的不尊重，令张景惠登时勃然大怒，立时拍桌子站起：“他妈的，反正你们什么都知道了，老子即刻就崩了你的，看他张小个子……” 姜诚冷笑着指了指眉间：“你杀啊，有本事照这儿打。” “你对汉卿下手，已犯了帅爷的忌讳……再对我下手是么？是热河督军是吃素的，还是我岳父大人辅帅是吃素的？” 已经把女眷们送走了，姜诚已是下定决心，给张景惠用“狠药”。 他这些“狠药猛药”提到的可不是威胁：以姜家现在的势力，小小锦州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日本人又怎样？ 在西伯利亚作战的他们，在后方当当搅屎棍不过是想给奉军弄点麻烦，以求前线没人捣乱—— 你他妈还真傻到了，觉得日本人真会袒护你，给你好处？ 就先前你连刺杀都搞成一坨狗屎，鬼子能把你当盘菜才见了鬼！ 尽管张景惠眼中崩了个火星，可姜诚的话，却让他顿时失神。 怎么忘了姜兰轩和张作相？ 这俩老东西可没一个好惹的，真是把眼前这死小子动了，那就是死敌中的死敌！ 就算他有朝一日能坐上吉林督军之位，势必会跟鲍贵卿孟恩远一样，被多方夹击直接干死。 他要的真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么有挑战的事情，可真没想过去做。 冷汗很快就渗下来了：妈的，这是又让鬼子涮了么……他们给装备，让自己埋伏段芝贵，又出了这些幺蛾子的主意—— 到头来，却有可能落个张小个子口中“诛九族”的下场？ 他急速地调整着呼吸，快速把目光转向已在掏烟，而且神情越发散淡平静的少年督军身上。(本章完) 第511章 如此相像 “飞澜，我，我这——” 老半天才重新组织起语言，张景惠竟第一时间见风使舵，“就是咱冯庸说的，呵呵……误会，真就是一场误会！” 姜诚露出几分玩味的冷笑，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 难怪在后世，这瘪犊子能在九一八那国仇家恨的时期，毅然决然地选择投靠小日本子，还跟溥仪同流合污，建立了什么伪满洲国—— 从眼下看，这孙子不光是恬不知耻，更是胆小脓包，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和自己背后的势力吓到了。 想到这里，他已萌生了干掉这个卖国贼的心思。 漆黑的瞳仁缓缓移向越显紧张的张景惠，姜诚口气骤然又冷了两分：“日本人，给了你这么多好处，真叫帅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被突然这样问到，张景惠骤然面色一僵。 刚才的自己，实属因为兵强马壮自觉围困了姜诚，所以多少有点得意扬扬……居然不打自招，把一些根本不该说出来的机要都。 要知道，别看整个奉军在张大帅的带领下，总体来说是亲日的—— 但老狐狸这个亲日，跟真正的亲日是有区别的，就是我拿日本人的东西行，吃日本喝日本的都成； 但是你让日本人想占我东北的便宜，那真是想都别想！ 在大帅这种实际“作风”下，他是非常厌恶手下跟日本人合作，甚至是拿日本人好处的。 是啊，老子把持的住，你们这些人，可把持得住？ 张景惠只觉得后心的里衣，都被陡立的寒毛支棱了起来—— 鬼子给了他这么多好处，还许诺他未来就是吉林督军， 真是做了封疆大吏，他还能不为皇军做事？ 帅知道会怎么想？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都是这个段芝贵出的鬼主意！” 就在张景惠左右瞅着思索对策时，余光瞥到一直冒冷汗的段芝贵，马上指着他鼻子大吵大嚷道，“对，没错，就是他！” “是他带着日本的那个什么源义正，跑来锦州跟我谈判，说是，说是怕对付不了飞澜你，还让鬼子跟我好处帮他！” 在极端紧张的时刻，张景惠几乎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刚才还言之凿凿说太君们跟他合作，现在却骤然换了话，又把责任栽赃到，这位还没上任的吉林督军身上了。 气得段芝贵拍桌子瞪眼，连连骂张景惠不要脸，不讲道义，明明是你这个王八蛋骗老子。 张景惠的护卫们护主心切，在听到对方如此“栽赃”自家老大，连忙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拿枪托狠狠就揍起了他。 此时一直在惶惶不安中的段心雨猛地跳起，尖声大叫着去护着父亲。 而这帮兵痞哪里管这么多，根本不管是不是如似玉的大姑娘，一律照打不误……父女俩顿时被殴得鼻青脸肿。 向来厌恶打女人的姜诚有点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道：“好了好了，别打了！” 一旁的冯庸也是立马说道：“五叔，既然这都是一场误会，那……那咱这就不用舞刀弄枪的了。” 他侧脸看了看摔倒在地的段家父女，脸上掠过几丝不忍，还是沉声道：“既然是段芝贵引着日本人做下的孽，不如把他们交给帅爷发落吧。” 姜诚不语。 但他却也知道，眼下锦州被围得水泄不通，护卫旅尚未赶来，他们是靠着背后的势力才镇住了张景惠。如果不先给他这么个台阶下，万一老小子狗急跳墙了，这屋里光枪就十来把，整不好会惹出麻烦。 先想办法骗过他，等从此地全身而退，老子再带护卫旅平了锦州！ “对对，就是我冯庸大侄子明事！我马上就给我那兄弟去一封电报，这就把他们都交给，” 就在张景惠从一脸忐忑转为满面笑容时，刚才还蜷缩在地上一脸狼狈的段心雨，竟是趁众人视线集中在张景惠身上，悄无声息地从长条桌侧爬到了张景惠身边。 等他骤然发现身边的小姑娘时，刚露出愕然表情，这位大胆的段小姐却猛地站起，对着所有人大吼一声：“都不许动！” 众人大惊，所有的护卫一齐把枪口对准了这矮小的女孩； 但令姜诚都没想到的是，这大胆的丫头不仅敢靠着长条桌的掩护靠近张景惠，甚至还掏出了一枚日制的手雷！ “你们都不许动！” 看似温柔淑娴的段小姐，竟敢死死握着那颗雷，紧贴着张景惠站立，“你们谁敢动，我就拉响他！”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而一直还稍显冷静的姜诚，此时却如若行尸般站了起来。 怎么，怎么那么像？！ 如此万分紧张的时刻，姜诚却一阵恍惚。 是她，是她吗？ 思绪短暂地飞回了两年前，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蔡婵娟，也是…… “段小姐，你，千万别激动！” 冯庸稍显发抖的话语迅速把姜诚拽回了眼前，“没必要如此，等见着帅爷，他老人家自有分辨！” “况且你们是京城的人，就算再这么着，” 这么近的距离，一准能把他俩同时炸死不说，距离他们最近的姜诚也得一样受牵连—— 他本想用话语按住情急万分的段心雨，可没想到这丫头，看了一眼地上被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父亲，登时怒道：“你少骗我！”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就是打算用我们父女做替罪羔羊！”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就是这个混蛋张景惠使的毒计，就是他骗了我们……还说要扶持我父亲上位！” “这便罢了，他，还要让他自己的肥猪儿子娶我！” 场面一度变得极为难看，段心雨银铃般的嗓音此时却有如暴风骤雨，连连把整个事情经过都说了。 姜诚一脸悲哀地回望对方，略是垂了垂眼眸道：“段小姐，我劝你还是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你——你这样非但帮不了你们父女，甚至还会惹出大麻烦来。” 说着，他回迎着她越显激动的表情，竟是大胆走了上去，“听话，乖乖把东西给我……我姜飞澜保证你们父女的安全！” 然而就在他靠近过去的时候，奇变已在同时发生。 段心雨猛地抬手，拔掉了手雷上的安全销。(本章完) 第512章 炸死你 “飞澜！小心！” 冯庸简直震惊到了极点，竟是完全不顾安危，冲上来立时挡在他身前，企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好兄弟拦截这致命的爆炸！ 就算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姜诚心中依旧掠过感动…… 因为就算是张景惠的贴身护卫，都是在看清段小姐的动作后，发出惊愕喊叫纷纷寻找隐蔽。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本应巨响的香瓜手雷……居然没响！ 姜诚眨眨眼——是了，产于日本的97式手雷，有个特殊的构造， 就是在拔出安全销之后，还有第二道保险装置，必须用碰针撞开里面的引信，才能引爆这枚手雷。 所以，在现代很多影视剧里，日本兵们扔手雷，都要先磕一下钢盔……如果没戴钢盔，就只能朝枪托，或者硬石头之类的地方猛磕一下。 尽管这样的设计，使得手雷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但由此一来，站在张景惠面前的段心雨，根本没法引爆它…… 当然，姜诚怀疑她压根就不会。 “呵呵呵……” 一连串阴险笑声，从这个男人口中响起，紧接着就把残忍的神情，转向已从大义凛然化为惊恐又不知所措的女子，“段小姐，你可真是调皮啊！” 姜诚脸一变。 此时张景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面色苍白的姑娘身上。 姜诚眼珠转了转，迅速与身畔的冯庸，以及正小心从隐蔽处摸出来的杨宇霆，迅速交换着目光。 此时的张景惠别提多得意了，面对吓傻了的小姑娘，先是招呼他的护卫们包围过来，紧接着向她缓缓逼近过去： “呵呵，这么美的女人，舞刀弄枪的，可就真没意思了啊！” 娘的，你不会是…… 眼看这老王八犊子，竟真的做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伸出双臂就要搂抱这漂亮的姑娘—— 然而他是没想到段心雨的刚烈，竟在对方扑过来的瞬间，抓住张景惠的手腕狠狠咬住了！ 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这好色的老王八蛋下意识地抬手，狠狠给了这丫头一巴掌。 “啊！” 瘦弱矮小的女子哪里禁得住这个？当下一个踉蹡便退了几步，登时便是摔倒在地！ 段心雨痛苦地呜咽一声，却及时忍住了抽泣，紧咬着后牙用双腿双手向着身后父亲的方向退却。 段芝贵早就被打得失去了知觉，但他仿佛能感觉到女儿的痛苦，竟在紧闭双眼的时刻，还闷声哼哼句她的闺名。 “给我把她抓住……” 眼看她这副梨带雨的模样，张景惠顿时是来了兴致，“嘿嘿弟兄们，给我把她扒了！” 美丽的姑娘怎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当下发出一声惊叫，竟是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撑起身子就要逃走—— 然而这些兵痞哪里能容她逃走？ 况且眼前的美女又白又嫩，着实的一块好肉，岂能轻而易举放过这么有趣的“节目”？ 当下就呜哇大叫着围了上去： “哈哈，这小妞还真有点意思啊，” “抓住她手，按住她，啊……小心别给她咬了！” “嘿嘿小妞，等会儿让哥哥们好好疼你啊！”姜诚冯庸一向对这种事无比恶心，当下同时转向张景惠：“停手！” 可这老家伙来了劲，不去泻了火哪儿成？ 当下浪笑了两声，要不请两位贤侄先来，不然我便先尝尝味道了云云。 姜诚登时脸一沉，可从刚才开始就处于旁观态度的杨宇霆，不知何时出现在姜诚身后，抬手一把握住姜诚的手腕，阻止他上前“管闲事”的心。 知道这种时候，去干涉张景惠玩女人，不如趁乱赶紧开溜—— 然而姜诚自己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一门心思地打算阻止此事。 他一面厉声喝退这些把少女按倒在地，已打算对她上下其手的浑货，一面冷着脸把她拽起：“够了！” “到底打算闹到什么时候？我……” 对上姜诚等人，张景惠刚才是被他们身后的势力喝住了—— 但是，经过这一番闹，加上他这股欲火没扑灭，老东西是立马怒了。 正打算抽出手枪，姜诚竟是脸一沉，立时从段心雨手中抢过那枚香瓜手雷。 “就算是小鬼子老毛子，也他妈少拿枪指着老子！” 他厉吼出声的同时，猛地一把拧住张景惠的衣领，狠狠把他往地上拧去…… 而此刻，还沉浸在旖旎和企图玷污美女心思中的蠢货护卫们，才刚刚从无比惊愕中醒悟过来，纷纷拿枪的拿枪，扑上来的往上冲。 可姜诚已经不给他们这机会了，在按倒张景惠的瞬间，他右手握着香瓜手雷，狠狠照着地上一磕，并猛地把那枚要命的手雷压在这倒霉蛋的肚皮下面！ 日军手雷装药65克，破片在1.5米范围内可以深入皮肤两公分，遇到骨骼阻碍无法击穿，理论上……是无法击穿人体厚度的。 但别看姜诚已经用过多次这种手雷，但却没有用过这种方式“杀人”。 他，已经有点赌的意思了。 那这老货盖住手雷，但声音和爆炸度，足够惊住在场的这些蠢蛋，杨宇霆和冯庸，就能配合着行动了！ “姜，姜公子！” 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段心雨大叫一声正要跑来，爆炸却在同时发生了。 啊…… 所有的护卫被这声极大的爆炸，惊得纷纷趴伏在地。 到底是奉军的总参谋长，杨宇霆的反应速度就是快，立刻回身扑到一名军官身前，瞬间的夺走他的手枪便开火了！ 冯庸见状亦是回身夺枪射击，姜诚则是就地从张景惠血肉模糊的身上拽出他的两把配枪，回身左右开弓地对着这些还没来得及窜起的护卫射击！ 不肖十几秒，所有的倒霉蛋一齐见了阎王，姜诚四下一瞅，马上抬手把几盏灯统统击碎。 瞬间，整个会客厅里一片昏暗，姜诚闷哼道：“带着人，快他妈撤！” 劈手拽过捂着耳朵早就吓傻的少女，姜诚在杨宇霆小腿踹了一脚，几人先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在他们跃出窗子的同时，一把轻机枪便对准了厅堂，开始疯狂的射击。(本章完) 第513章 护卫旅进攻 “哎呀！” 段心雨又是捂起耳朵，姜诚则是骂了句粗话，猫着腰握住她的小手率先就跑—— “飞澜，不能出门！张府几个大小门全是守备！” 杨宇霆拉着冯庸从后面赶上来，却又咬着后牙道，“他妈的，咱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老子可没忘，但老子是属实不想管他啊。 姜诚知道他说的是张汉卿……醉酒的少帅，此时应该还在洋房楼上的屋里呼呼大睡。 不过，鬼才知道这阵子喧闹把他吵醒了没有。 “不能丢下汉卿啊，否则咱跑回奉天，帅爷一样饶不了咱们！” 冯庸气喘吁吁，也是表示赞同道。 “你们不如，把张公子交给我的吧，我去接他！” 黑暗中，几人正在一筹莫展间，但却同时听到一个冷厉，又不失沉静的男人声音。 姜诚三人一下子把目光转过去，迎着皎洁白月光，所有人看到了对方阴冷的脸。 “爹！” 段心雨又惊又喜，但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连忙挣脱姜诚的手跑上前去，“太好了，太好了您没事！” 转瞬，姜诚的神情便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老小子还真有点东西，我们交手，这老家伙临时捡现成便宜，居然悄没声地跟在他们后面，就这么也逃出生天了。 “段长官，您没事就好。” 姜诚上下审视过对方一番，露出颇为外交辞令的笑容，“呵呵，以您的身份，真是有点好歹的，我们奉军可赔不起啊！” 他这话也不算全然的阴阳怪气，段芝贵毕竟是京城方面任命的吉林督军—— 今天这么一出整出来，冯国璋必然是要过问的…… 这事……应该可大可小。 想到这里，姜诚的语气又坦然了几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是想办法撤出锦州要紧！” 段芝贵也不傻。 他很清楚，就目前的这个情况，真的跟这仨年轻人翻脸，他别说跑不跑的出锦州，恐怕当下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才不顾一切把张汉卿往自己身上揽。 “姜长官，我段芝贵敬您是条真正汉子——所以，我把女儿交给你，” 段芝贵经过短暂的思考，快速说道，“我去搭救你们张大帅的儿子，并带他出城！” “你来定个汇合地点……我带着他前去便是了。” 姜诚眨了眨眼睛。 行啊你这老东西，居然能在紧张至此的片刻之间，想出这种招来？他让自己把女儿带出城去，势必不单单是为了给自己留个根，更重要的是，女儿是他交给奉军的诚意，而张汉卿则是押在他手上的筹码！ 就像古代两国互换的质子，你敢对我不利，我就干死你家的人！ 杨宇霆却不同意，当下圆睁双眼要反对，可姜诚却挑起下巴笑笑，握住段心雨细细的柔嫩手腕一把拽过，笑了笑道：“好哇！那我们城外金家屯子见！” “段长官，我们少东家的安危，可就全系于你一身之上了。” ………… 分头行动后，姜诚没急着往大院外跑。 正如杨宇霆所说，张府爆发了枪战，就算他破坏了几盏灯，他们也能立刻发现主子被炸死这件事。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有的时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府上下必然会认为，他们杀死张景惠后，会第一时间逃离此地，反而不太可能细细搜宅子。 只要找个妥帖的位置，小心躲过第一轮的搜捕，张府上下所有的护卫，就会全部扑出进行“锦州大搜捕”。 然而，这第一轮的粗略搜捕还没正式开始，姜诚那些个护卫们，已经成功从关押他们的位置突围，带着武器来冲张家的大门了。 “这不愧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好兵啊，哈哈，个顶个的都是特种兵王啊！” 多少有点得意的姜诚，不禁来了句谁都听不懂的现代语，带着他们寻了个张府最薄弱的后门，便开始了攻击！ 没多久，便成功与自己的弟兄们汇合……而此刻再与段芝贵分头行动就没什么意思了，姜诚旋即下令他的亲兵冲进张府，把张汉卿和段芝贵接出来。 然而见鬼的是，不管这些亲兵怎么搜，都没有找到两人的下落。 一气之下的杨宇霆立刻下令整个张府一个不留，统统都干掉。 而此时，在出城的郭茂宸带领下，李石头已带领护卫旅火速赶来，对着锦州发动进攻了！ 深夜浓沉，皎洁月光中，整个锦州的轮廓在朦胧中缓缓浮现，它宛如一头沉睡的雄狮，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然而，这宁静的序章很快便被冲锋号所取代，随着李石头一声令下，护卫旅的第一轮进攻开始了。 炮火，如同怒吼的巨人，撕裂了凌晨的极端宁静。 每一发带着火焰拖出红色的炮弹，如同殒落的星辰，携带着毁灭的意志，划破长空，准确无误地命中目标。 锦州城构筑的防御工事，在炮火的洗礼下颤抖，坚固的墙壁几乎被撕裂，碉堡炮楼，甚至被夷为平地—— 连城外临时挖好的战壕都被填埋，里面躲藏的士兵们却连个死角都没有，仿佛是被一口烧得火红的大锅扣死的群蚁，在冲天的火光中化为灰烬。 真正的虎啸南天，锦州的阵地和城防简直是被火焰和四射的弹片犁过几遍，地面上的草根都被炸翻了天，更不用说阵地上的人了。 而城墙上的守将一见前沿阵地的情况，又看看自家城防四面开起火的倒霉样，只能做出副哀叹的可怜样，叫手下们举白旗投降了。 “他妈的，装模作样的开了几枪，这就不打了？” 李石头一想到自家主子还在城里，当下急红了眼啐了口，“老子可不接受投降，冲，老子玩命的冲，见一个杀一个！” 见他发了狠，郭茂宸赶紧阻止道：“不成！你这么搞，只会被京城方面利用，说是我们在东北打内战！” “吉林的麻烦目前还没解决，你是预备着再给冯国璋一个理由，对锦州也下手吗？” 李石头压根就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白了他一眼还是高声重复了一遍命令。(本章完) 第514章 杀机 “李石头，你……” 眼看这位护卫旅长官，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话，郭茂宸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而别看此时锦州南大门的守将已是投降，并且把城门打开，然而他们却并没有获得任何“投降待遇”—— 大炮停止了轰鸣，但步兵的冲锋开始了。 在李石头亲自督战带领下，弟兄们大声呐喊着涌入城防，而锦州城内的士兵则是完全被吓傻了的模样，把枪丢在地上，乖乖蹲在道路两侧给他们让开道路…… 更有那么几个胆小怕事的，竟是在长官的带领下，已是悄悄溜了。 李石头站定在城门一侧面对这些倒楣催，大声喝问你们的长官哪儿去了。 然而在场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胆子稍大些的才是抬头汇报道，说是长官应该已经跑了，反正他们是没看见。 李石头一声冷笑，旋即便下令开枪射杀所有人。 此时，郭茂宸正带领着一支二三十人小队，正火急火燎地赶往张家公馆，身后突然暴起的一阵枪响，让这位指挥官立时惊愕回头。 “郭长官，他怎么……” 开口的是雪狐的副手万承兰。 姜诚张汉卿他们这次出发到锦州，张廷枢精挑细选出几个最得力的手下，让万承兰亲自带队，率先便在锦州内外埋伏好了。 这边张景惠刚有动作，万承兰便派人出城往护卫旅这边报信，否则郭茂宸再快，也没可能这么快的速度就把援兵找了来。 “杀降不祥，他居然……” 郭茂宸登时脸一沉，但他却没说完，只做冷哼一声，唤上他带队的这些人，继续往张家赶去。 大作的枪声不断自身后传来，李石头是彻底发了狠，显然是预备把人都杀光。 郭茂宸等人始终一言不发，现在没空管这些投降的军官士兵；眼前最重要的是，赶紧搭救那些被围在张家的公子爷们。 不过郭茂宸属实没想到，这些个公子爷，居然从内部自己突破了，竟是自己跑出来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便从姜诚嘴里得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张汉卿，丢了！ “你怎能把汉卿交给段芝贵！这，这不是纯纯下昏招吗！？” 义愤填膺的郭茂宸双手死死抓住姜诚的西装领，“他要是真有什么好歹，不要说大帅，连我都饶不了你的！” 面对他的震怒，姜诚一怔之下恼火地甩开他手：“你他妈跟谁俩呢？” “老子到现在也是帅爷任命的吉林督军……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如此不客气？” “我告诉你，别说你郭鬼子，就是大帅在我面前，我也是这个话——这回到锦州出任务，他张汉卿沿途有多胡闹大伙都瞅着了吧？” “所谓的接风宴，不就是张景惠打算把我们灌醉，然后好见机行事吗？他妈的，从上到下都有这个警惕性，连冯庸都滴酒未沾，他呢！” “老子没扔下他不错了，就该把他留给张景惠的那狗屁护卫，好好照顾照顾他！” 一直以来，姜诚都是以相对温和的平易近人处事，尤其是在讲武堂的时候，为人和善到几近谦卑的程度。现在姜诚这番吼来，尤其还用上了自己的蔑称，当下让他无比震怒：“姜飞澜，你讲什么！？” 姜诚却懒得理他：“吵嘴是吧？老子可没空。” 说完摆脱了他，却转身走向始终魂不附体的段心雨：“段小姐，我们这也算的上一番相识——” “跟您聊天很愉快，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说完这话，杨宇霆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上前打算阻止他，可姜诚却抬起一手阻止了他，心平气和地对着段心雨说完了后面的话： “我这也算成功把你带出了张家，您请自便吧？” 啊？ 少女微微张开了嘴巴，一副怅然失神又惊讶的模样：“你，你真的要我走？” 冯庸拽他：“飞澜，你放走了她，我们从哪儿寻汉卿去？这……” 姜诚左右看过几个同时面容阴沉的同僚，淡淡一笑：“不觉得带个女人去找汉卿，就是平添个累赘？” “我知道你们啥意思，留着她威胁段芝贵把汉卿交出来嘛——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姑娘在姓段的眼里，能值几个钱？” 且不说老家伙有个送女人的习惯，在这民国年间，也就零星些人真正在意女儿…… 尤其是中原地区的重男轻女，个别家庭压根不把女儿当人。 “那你怎么还把汉卿……” 冯庸也有点忍不住了，“你把他交给段芝贵，岂不是，” 姜诚淡淡地说道：“咱东北的皇太子，要是连这点事都禁不住，也没啥必要继承东北的家业，不是么？” 他确实没想过段芝贵居然胆大包天到携了少帅溜了——原想着是得让小张吃点苦头，爱子心切的张大帅一心疼，准把自己弄死张景惠的事遮过去。 但出了如此一节，姜诚反而更乐了。 这一路过来，他早就忍不了这小王八蛋的癖习了，抽大烟搞女人，大帅让他刷战功，他是半点作为没有；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一身坏习性——再加上未来他的败家所为，还不如， 反正事情是他段芝贵干的。 老王八蛋如果真有胆子弄了小张，呵呵，大帅岂能轻而易举放过他？ 也算一石二鸟不是么。 姜诚眼底猛地掠过一道杀意：大不了，我将来扶持他二皇子或者张学铭。 此刻李石头他们已杀来附近，第一时间对姜诚敬礼汇报。 多少有点吃惊他们居然把人都杀完了，姜诚还想着捡了锦州的部队。 真是他妈的，难怪我爹如此反感这家伙。 瞪了他一眼后，姜诚没有当场给他下脸子，而是命他迅速静了锦州城，如遇抵抗部队格杀勿论……但如果愿意放下枪投降，就让他们脱掉军装滚蛋就是。 “还是老规矩，愿意跟咱干的，就收编，不愿意的，当场让滚了就是。” 长官这话一出，李石头就算再二愣子，也听出是在训斥他坏了大事。(本章完) 第515章 妇人之仁？ 忐忑地看了姜诚一眼，李石头还是听命去带人执行任务了。 护卫旅被分为三股部队，主力部队负责“静场”，也就是维持锦州的治安，最快恢复秩序； 另一股则是由百十来人组成，由郭茂宸和万承兰带队，去锦州附近寻找张汉卿的下落。 最后的小股部队则是由冯庸带领，出城往金家屯子去，接应被送出城的女眷们。 而姜诚则是一副闲情逸致，懒洋洋地背合着双手，踱步回了张家公馆。 上上下下已经尽数被叶海他们带兵静场了，杀戮这么重，整个洋楼内……弥漫着只有在战场才见得到的浓重血腥气。 身后紧跟着杨宇霆，姜诚却没吭声的意思，反而走向大厅的皮沙发—— 弯腰，抬手抚去了其上还没干透的血迹，姜诚一屁股坐了下去，就那么顶着一手的血，缓缓从内兜里掏烟。 “妈的，居然没了。” 居然掏出来一只空烟盒，姜诚骂了一句随手扔在面前的大理石台的桌面上，而站在他身侧的杨宇霆脸一沉，掏出件物事扔他腿上。 “呦呵，咱总参谋长，居然抽这么好的烟？” 姜诚嘿嘿邪笑着掏烟就抽上了，甚至还重重跌进靠背里，一脸惬意道，“舒服！” 杨宇霆脸更黑了：“飞澜，你没必要这样吧？” 姜诚故作莫名其妙道：“说什么呢？” 杨宇霆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却压到了最低：“你小子是故意的吧——连我都没反应过来！” 怪不得未来能从总参谋成军团长，还真是有个聪明的脑袋瓜。 姜诚懒散地伸了个大腰，平静地望向对方：“邻葛，别闹了！段芝贵又不是我儿子，我他娘的还能提前预知这王八是不是哪儿能绑走了汉卿？” “再说了，咱哪儿说得准他是个什么人物，也许怕着咱奉军和大帅，当下人就给送回来了。” 杨宇霆一手狠狠拍打在他腿上：“我当你是兄弟，就给我交个底吧——要是他张汉卿有个好歹，你又放跑了那个段小姐，该怎么跟帅爷交待？” 姜诚没吭声。 交代个屁，要交代，也是你这个作为带队总指挥的奉军参谋长交代，还能把事情往我身上推的？ “你不会是打算……” 杨宇霆那话刚说了一半，值守在侧的叶海突然低吼：“什么人？” 这俩奉军的高级将领同时回头，却震惊地发现来人不是别人，而是姜诚刚刚放走的段心雨！ “你……他妈的，你咋又回来了！” 一直保持着还算淡定的神情，姜诚这下有点炸，“操！你现在回来，是打算给哪个送肉的吗？” 没法不骂人。 其实把她放走，除了留着是个没用的累赘，姜诚也很清楚，这姑娘一旦被带回奉天，多半是得身不由己，甚至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张汉卿若没事，这妮子必然是个要挟工具，甚至会成为泄欲工具—— 若有事，以那些绿林好汉的秉性，她， 姜诚压根不敢想了。 “看我干什么？我没地方去。” 段心雨理直气壮道，“到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身上也没钱，你让我去哪儿？” 明显看出她在乱说，姜诚脸一沉刚要骂，对方却快步走了几步上前：“姜公子，您救了我——现在我若是独自离开了，您如何交代张大帅呢？”“带我去见大帅吧，就当拿我这条命，偿了您的救命之恩！” 姜诚干脆说不出话来了。 呵，段芝贵这个脓包，居然能养成这么个仁义的女儿。 “好啊段小姐，您如此深明大义，真是让我佩服啊！” 杨宇霆立刻插口道，“我是奉军的总参谋长杨宇霆，您——” 不等他说完，姜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邻葛，你不会打算拿个女人充数的吧？” “且不说汉卿现在身在何方，是不是真是有什么事……也许她爹就是带着汉卿出城，去我们的约定地点去了，你怎么说？” 哪知此时闲情逸致的，变成了他杨宇霆，那眼神甚至还多了几分促狭：“哟，我说姜大督军，您这怜香惜玉倒是始终不改啊？” “如果段芝贵真就带着汉卿跑出城那便不说，但眼下这情况，他遵守约定的可能性有多大？” 摆明了就是打算拿个女人做挡箭牌，姜诚咬紧后牙刚要说话，段心雨却一把拢住了姜诚的手臂。 回脸，却看到她正微微抬起头，对着自己露出一脸担忧且凄楚的表情：“姜公子，不必为了我这个敌军之女争吵……” “我也是到了锦州才知道，在爹爹心中，我不过是他手上的棋子罢了！” “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呜，跟我的那些姨娘……没半点区别……” 说到这里，这个身姿曼妙容貌清纯的少女，竟是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旧时代的女子何其悲哀，尤其是她口中的所谓“姨娘们”，不过是些位高权重人物的玩意罢了。 喜欢的话圈在府中泄欲生孩子，随意当礼物送人，甚至是赏手下都是有的…… “别哭了。” 姜诚多少有点不忍，上下一摸，竟是摸出从不离身的手帕递上去，“擦干眼泪，我这就送你回京……” 但他口中那个“城”字还未出口，杨宇霆旋即化为愤怒， 不过连他也没来得及说出什么来，大门那边传来通讯兵的声音：“姜爷，姜爷好消息啊！” 那兵气喘吁吁：“冯长官汇报，在金家屯子附近找到了张公子和段芝贵！” “呼呼呼……冯长官说，他们应该是迷路了，没找对地方，所以才耽搁时候了。” 杨宇霆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侧脸狠狠瞪了姜诚一眼：“妇人之仁！” 我妇你奶奶的。 老子可没不要脸到，拿个小妞做挡的。 这俩奉军的高级将领再没说话，而是坐回沙发上各自冷着脸抽烟。 夜色悄然到来，紧张情绪渐渐褪去的同时，姜诚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回头问段心雨：“饿了吧？我叫人给你弄点吃的。” 少女依旧一脸惨白，无声地摇了摇头。(本章完) 第516章 找到了 “我饿了，不管我吗？” 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跷腿坐的杨宇霆换了条腿，“还真行啊你，是只管女人，连理都不理你兄弟的？” 姜诚半挑起下巴：“我管啊！但是我也没想过，咱总参谋长，能跟个女人一般见识的啊？” 杨宇霆不说话了。 姜诚却像个德胜将军似得，对着叶海招呼了句给弄点吃的。 忠诚的护卫却是苦笑了两声，赶忙一路小跑向厨房的方向了。 “你可真行啊，一口气……除了帅爷俩弟兄了。” 杨宇霆又换了话题。 “不止吧——还有张大麻子呢！连上再没可能东山再起的冯老三，我可干了不少事啊。” 姜诚可没心思跟他斗嘴，迅速终结了话题，“吃了饭，咱在锦州歇上一夜，再与帅爷汇报此事吧。” 杨宇霆鼻息哼了哼：“大督军，您不会真的以为，帅爷到此刻还完全不知情呢？” 姜诚斜睨了沉默的段心雨一眼，垂下双眸。 是了。 他张雨亭何等人物，耳目不仅遍布东北，恐怕京城华北等地都有。 “那我即刻去汇报。” 把烟叼在嘴里，姜诚一撑双膝站起叫来通讯兵——此时冯庸带着张汉卿和女眷们都回来了，段心雨则是看到满面狼狈的父亲，神情虽有些心疼，但似乎并没有父女间的亲昵感。 “都没事吧？” 把要传出的内容与通信兵吩咐清楚，姜诚快步走向张廷雪等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我真是没用啊，没得让你们凭白受了惊吓！” 张廷雪投入姜诚的怀抱再不肯松手了，而于凤至则是死死握着相公的手，对姜诚含笑道：“大家都安然无恙，才是最好的！” “来的路上我都听冯庸说了，你这……也太冒险了！” 知道她是说手雷那事，姜诚轻轻抚了抚怀里妻子的头发，故作轻松道：“嗐，你们外行不懂的！日本人的手雷威力可没那么大，火药填充就是炸出弹片杀伤力大，” “战场上我丢过那么多次，它是个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么？” 张廷雪却气得连连捶他：“你坏！以后……可不能这么吓人了啊，你要有个好歹，让我，让心姐和孩子们怎么活呀！” 姜诚爱怜地抚她头发：“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借着这一手咱替帅爷又把锦州平了，是立功，是不是？” 这话其实是说给张汉卿听的，但他目光转向这货时，余光竟注意到于凤至眼里由衷的艳羡—— 不自觉地转开了目光，可无语的是又对上了远处的段心雨，这妮子的神态表情更有意思，看上去，竟，有点酸似得。 干啥，你爹把你许给张景惠的儿子，我这不是已经给， 念头刚转至此，通讯兵跑了回来，已把大帅的电报递了上来。 对张廷雪他们示意先坐下，姜诚回身看了看杨宇霆。 两人迅速转向到一侧，同时伸头查看这封电报。显然，正如杨宇霆所说，大帅的耳目早就把锦州的变故传了回去……他联系不上姜诚，却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数个“可能性”的应对之词。 在姜诚上报并能恢复通讯时，帅府就把拟定好的东西发了过来。 “你看我说什么，帅爷必然会因为张景惠的事震怒。” 杨宇霆两条眉都绞到了一起，“我没见过用词这么激烈的他——” “显然你连他五哥也动了，把他也惹急眼了。” 姜诚没应，只是点了点头低眉思忖。 “出了这么大的事，咱爷不可能坦然若定的。” 他平静地把电报叠了，顺手塞进口袋，“你不觉得帅爷肯骂人是好事？” “他要是一言不发，而且要对我褒奖，我才要觉得玩完了。” 姜诚大手一挥，“哎，你不是饿了么，我可闻到好吃的了，走走走，先填饱肚子再说。” 杨宇霆着实无奈，聪明如他，却也猜不透吉林督军究竟在想什么。 几人在餐厅落座，风卷残云般分食着送上来的食物——不多会儿一脸黑的郭茂宸也回来了，见着张汉卿居然比他先回来，不免松了口气：“唉！可急得我差点把锦州附近翻过来了！幸亏你没事啊……” 而此刻的张汉卿，居然跟霜打了的茄子没两样，始终低着头不吭声，只在闷闷地吃东西。 一行人就此再没吭声，而是填饱肚子各自回去休息了。 杨宇霆比所有人都忌讳段芝贵，偷偷下令把父女俩看住……可出人意料的是，两人就跟认命死心了一样，压根没离开的意思了。 不过想想也是——不同于姜诚这些身经百战的护卫，叶海他们被关押之后反杀出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找老大来。 但他的护卫呢，死的死逃的逃，居然没一个主动回张家找他的。 其实段芝贵带走张汉卿，是真有心跟他的护卫们一道，直接把他作为人质押回京城交给冯国璋； 他自己已经知道斤两：东北这地儿，已经不是两年前他所称霸的天下了，特别是孟恩远鲍贵卿都去了，他？算个屁。 可是算盘打得好，他的护卫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光凭他自己，想押着张汉卿跑回京城？ 这种比就任大统领还不可能的事情，段芝贵是压根不想了……于是一番心理斗争后，竟真的按照约定，带着他往金家屯子跑去。 几方人都是各自怀着心事入睡，张廷雪死死搂着相公告诉他，张汉卿夫妇现在问题还是挺大，回来的路上一直在争吵。 姜诚可没心思搀和少帅的家事，看段芝贵的模样，换届吉林督军的事，大概是黄了…… 现在就算是让他干，他也不敢真的上任了。 他，现在是有点头疼，回奉天见着帅爷要怎么说。 确实如同杨宇霆所说，他在奉军中掀起的风波够多的了——本想利用张汉卿耍耍招，没想到段芝贵居然这么老实。 让父亲，从热河去一趟奉天么？还是让岳父大人去？ 姜诚紧咬着后牙，不成，真是出这手，老狐狸会不会认为，我拉着一群人要挟他？ 反而会起坏作用啊！(本章完) 第517章 协调 可如果不下这一手，他还能用什么招？ 刚才又不是没看到张汉卿那锥子似得目光，这货心里一准是记恨上了：自己把醉酒的他丢给段芝贵……甚至还生了借刀杀人之心。 姜诚低眉暗忖：就算这小子不可能想到自己有这心思，但趁着醉酒把他丢给段芝贵，也足够他心生不快了。 如果那个郭茂宸再挑唆些什么…… 想到这里姜诚有点睡不着了，缓缓从张廷雪肩胛下抽出胳膊，反身从床头柜上抓过衬衫。 “哎飞澜，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哪儿啊？” 觉察到姜诚的动作，张廷雪手臂一撑坐起身来。 “你先睡吧，我找汉卿有点事。” 姜诚一边穿衣穿裤，一边轻声说着，“回奉天之前，有些话总得说清楚。” 彼此之间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姜诚还真有点怕这货被郭茂宸一挑，在帅爷面前胡说八道； 老狐狸再怎么偏袒自己，势必也是向着自家儿子。 出门直奔到他房间，守门的武东云正撑着脑袋在椅子上假寐，听到走廊里的动静，他刷一下睁眼看过来。 见着是姜诚，武东云长舒一口气却也站起身道：“姜爷，这晚过来，可有事么？” 看他这一脸疲惫的样子，姜诚暗想：也是，这贴身的副官兼护卫都累成这样，张汉卿势必也是休息了。 还是等回奉天的路上忽悠他吧，毕竟，又替他老爹扫了个不听话，跟小鬼子私相授受苟且的犊子，还是能把这事…… 但他刚想到这里，从张汉卿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经过竭力压制的抽泣。 于凤至在吉林府做了大半年的生意，姜诚对她的声音简直太熟悉了。 大姐，这是又受了委屈？ 登时眉角一跳，姜诚下意识地就想往门里冲； 但他，却立时止住了动作。 我往人家两口子房间里冲什么？ 况且…… 姜诚突然意识到一件挺不爽的事。 张汉卿连着两次对大姐不客气，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系—— 是了，在他们这一辈里，特别是讲武堂出来的这些人，自己必定是头挑人才； 而张汉卿呢，就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光环还是大帅家里的公子爷； 别说当什么大官了，对比姜诚一路过来刷的战功，从秦皇岛4000万装备，到后来撵走珲春的日军，他张汉卿呢，目前刷出来的战功，也就上佳木斯剿匪而已。 他嫉妒姜诚便罢了，也许还妒忌自己老婆…… 老婆太能干，大把大把地往自己家赚钱；而整个帅府上下，都在盛赞于凤至懂事大气且有本事。 姜诚定住身子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冷笑了两声：这要换做其他男人，多半会很高兴，但张汉卿是什么人？ 别说现在，就是后来的一生，他都没有走出张雨亭的影子，怎能容得下跟他一同长大的好兄弟比他强？他的老婆比他强？ 看了看武东云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的表情，姜诚又想起了张廷雪有关这两口子的话。 “明日见着汉卿，与他说我有事找他。” 姜诚敛容回身，“早点休息吧，我让石头等下排两人替你。” 武东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经过这么大的事，他疲累程度可想而知，如今能有人提出代他值一会儿班，自然是乐开了。 “段芝贵骗汉卿的时候，你没跟着么？” 姜诚突然想到了一个细节，“按道理来说，你是他的贴身护卫，咋能让段芝贵给把人骗走？”武东云无奈一笑，这才说着，张景惠的那个心腹带女眷们出城时，张汉卿拿枪指他头，命令自己必须跟着，并保证女人们的安全。 “居然还挺风度。” 姜诚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倒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此刻的他，只想独自安静会。 掏出香烟边点边下楼，整个洋楼一片死寂无声。 灯被调到了很暗的程度，皎洁月光从彩绘的玻璃窗投射而入，散射出迷离又梦幻的光。 大厅已被完全清理干净，护卫们还悉心地点上了熏香，姜诚刚打算去沙发那边坐会儿，便吃惊地看到那边居然早就被人捷足先登。 段家小姐？ 姜诚一愣，下意识地回身要走，却愕然发现她似乎在哭。 应该还是在记恨父亲丢下自己吧……但很快姜诚意识到不是这么回事。 段芝贵其实也在，只是因为他躺在长沙发上，靠背正好挡住了姜诚的视线： 见着女儿哭泣，段芝贵不由骂骂咧咧起来——听他们父女对话，好像又是围绕着成婚啊，联姻啊，什么爹爹把你养这么大，你也得为了段家做点事情，分忧解难什么的。 不是吧…… 我这前脚把张景惠搞死了，你这后脚又准备让女儿给谁做老婆？ 听来听去，仿佛是要打算把她送给张汉卿。 那意思倒是挺明确，嫁给张汉卿做小，你爹爹我将来上位也就安全了，咱们段家才能在吉林站稳脚跟云云。 贼心不死，居然还想着占我的吉林。 眼睛迅速转了两转，姜诚佯作猛一声咳嗽，顿时把父女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段芝贵一见是他，简直犹如耗子瞅着了猫，蹭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此时整个张府由护卫旅静了，上上下下都安全得很，老家伙精神高度放松，连鞋都脱掉了舒舒服服躺在那里。 时下被如此一吓，惊得光脚站定在地。 “呵呵，父女两个，搁这儿叙旧呢？” 姜诚满面笑容，夹着香烟边弹烟灰边走上前去，“聊什么呢，竟把咱段小姐惹哭了啊？” 段心雨赶紧别过身，拿帕子快速擦了擦脸，正勉强露出笑容，其父却赔笑道：“呵呵姜长官，也没说什么——” “就是，就是背井离乡的，想她姐姐和几个姨娘了。” 姜诚讪讪一笑，毫不掩饰鄙夷地回望着他，段芝贵哪里受得了这冷厉目光的审视迅速转开眼光。 “姜公子，我，我有些累了，就不打扰您跟爹爹聊天了，” 段心雨屈膝一礼，小心地从他身边快速经过，飞也似的离开了。 “我也，我也回去休息！” 段芝贵说完这话，姜诚却厉喝道：“慢着！”(本章完) 第518章 是个蠢货 听到如此厉声喝止，段芝贵竟下意识地猛地停住脚步。 妈的，我怎就被个还不到二十的臭小子吓到？ 立时回身把不满的目光转投过来，段芝贵在接触到姜诚阴郁冰冷的目光时紧张起来。 “干什么？” 这声已有些壮胆之嫌的质问响起，姜诚却斜飞出一道略显轻视的笑，竟是一言不发猛地向他大跨了一步！ 要知道，这位年轻的吉林督军，身材比他要高出多半个脑袋，更是身形强壮有力。 惊得段芝贵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但却被沙发绊了个踉蹡。 “啊……你，” 段芝贵刚张口，姜诚却只是冷笑着抬起手，在他肩膀轻轻扫了两下，仿佛是帮他抚去灰尘。 “呵呵，段长官，您是京城好地方来的，对关外的蛮荒之地是有所不知。” 姜诚双眼充斥着玩味，缓缓下移向段芝贵的光脚，“咱这地儿更深露重的且要着凉的！” 段芝贵失神，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光着脚站定在地； 连忙慌乱地委身下去穿起鞋袜，姜诚心里更是平添了看不起： 看来这北洋系之内，昏货多蠢材多，正儿八经的将帅是没几个。 这段芝贵据说在南下征战都天天有牌局，生生把本该赢的仗打成了一锅稀粥…… 冯国璋把他送来关外当吉林督军，且就是让他搅屎棍送死的吧？ “段长官，你我谈谈吧。” 姜诚冷笑着回望对方，“京城的联电任命你我都清楚——” “你到我姜诚的地盘赴任，真觉得自己坐得稳？” 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如此开门见山，段芝贵慌神之后却也马上坦然了，“都是京城大统领的意思：你和你家大帅，不会是打算抗命吧？” 姜诚反而哈哈大笑：“抗命这事……看怎么说了。” “明着来不敢，要是来点暗的，嘿嘿，” 看出他有些油盐不进，姜诚夹着烟抓了抓头发，露出更嚣张的笑容，“我姜诚可是个野小子，啥啥都能干得出来。” 就算知道面前这小子有恐吓的成分，段芝贵还是在看了些他的行事手段后，不自觉地忐忑起来。 他一个封疆大吏，敢用近身压手雷的方式弄死张景惠，据说入城就把胆敢抵抗的守将全杀了…… 如此狠辣阴狠的关外狼，或许是真敢把自己和女儿， “姜飞澜，我就不信你小子真敢对我下手，我可是朝廷……” 姜诚哈哈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重重在对方肩膀拍了几下：“我是不敢——但我可不是看在朝廷的份上。” “锦州这边战事刚刚偃旗息鼓，东家就给来了电报……我说段长官，上头还真挺看重您的，让我千万把您护送至奉天。” 听到他的话，段芝贵心情渐渐平复了些，可姜诚紧接着又来了句：“不过这接风宴，谁知道在哪儿开呢？” 说完这话，他回身就把烟头往远处一弹，抄着手又是发出一阵大笑，就在几个被喧闹引来的几个护卫的注目礼下，大摇大摆地上楼了。 张景惠愚蠢贪婪，段芝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之前抢汤二虎部队那事看，姓张的优柔寡断反复无常，有胆子吧，但却不多……所以姜诚才能对其一击必杀！如果换做是吴俊升孙烈臣，他们此时早就人头挂城墙上了。 而已经过如此一番近乎于生死之巅，这蠢货居然还打算到吉林上任。 他有个啥？ 随行的护卫甭管是逃了还是死了，反正直接耍成了独杆司令，就剩个貌美的女儿……不就是妥妥送肉？ 姜诚其实很清楚，大帅之所以跟京城貌合神离，还是因为能薅到好处，譬如骗几个军费开支等等； 后面翻脸他翻得不比哪个快？ 方才那番试探，姜诚已把老小子看了个透明白，别说赴任，他能对吉林形成威胁的可能性都没有。 赶紧睡觉吧，现在唯独该多想想的，还是怎么忽悠张汉卿别搁家长跟前告状才是真的。 一觉睡到自然醒，姜诚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一样。 张廷雪就依偎在自己怀里，仿佛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把眼睛合上强迫自己又养了一会儿神，姜诚把叶海和李石头喊来，大概问过城内和张府上下的情况。 张景惠一死，除了个别反应快的下人当下逃了；腿脚慢的，譬如他的原配夫人和两个儿子，统统被直接干掉。 “跟鬼子合起伙来搞阴谋诡计，留着也是祸害。” 姜诚随口总结了句，李石头开始汇报城内的情况。 攻城的时候他们用了不少重火力，直接把锦州的城防和大门打了个稀巴烂； 不少百姓成群结队的想跑，但护卫旅照着姜诚颁布的几项纪律，除了搜捕张景惠的残部，对老百姓几乎秋毫无犯。 但锦州在张景惠治下时，已有相当部分平民举家迁移，小日本子在这里居然有好几个居住区，这是哪座城市都没有的现象。 而且主街上开的几乎都是日本人的买卖，听说附近的资源类似什么矿山林场马场什么的，统统都是小鬼子在经营。 “妈的，这些事都记录下来了？” 姜诚回看了看里屋的妻子还在沉睡，起身搓了搓手掌又道，“这事与咱总参谋长也说，让他代咱上报帅爷去。” 把张景惠干死了的是自己，他是不能说这些话的……否则大帅会认为，自己是在为自己的杀戮行为找借口。 让杨宇霆开口就不一样了，大帅听进去必然会认为他杀的对，反而容易把这事大事化小。 不过在事情上报杨宇霆的同时，奉天的电报也到了： 除了命令他们短暂休整两日返回之外，还有一道任命书。 张景惠挂了，孙烈臣从北大营即刻出发接任锦州守备，并治辖周边所有领地。 捏着电报姜诚是乐了，但得知消息的张汉卿有点挂不住了。 其实姜诚也知道，之前锦州曾许诺给郭茂宸的—— 大帅曾暗示过郭鬼子，跟着我小六子剿匪刷战功，只要仗打的足够漂亮，除了老婆不能给，啥都能给你。 ”(本章完) 第519章 鬼子居然来了 佳木斯剿匪是相当成功，巨匪们统统被干掉，且黑省收复了大量失地； 而且北上西伯利亚，郭茂宸配合姜登选也是连着打胜仗…… 打得不够漂亮吗？ 够漂亮。 但是都到嘴边的锦州居然给大帅一把手给挤出去，反手就递给老哥们孙烈臣了，郭茂宸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娘的，老狐狸居然把我当鸬鹚用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看这个向来不喜欢给人留情面的郭鬼子淡定不了了，张汉卿正尴尬地想要表态，没想到老小子转身径直上楼去了。 “我说，这你都惯着？” 姜诚斜睨着脸色泛青的少帅，仿佛在说，这可太不给你面子了啊，有外人在也这样。 张汉卿又不傻，他很清楚姜诚的挑唆之意。 但他也明白，除了奖励不对等之外，他这位老师更不满的成份，并不是因为当着段芝贵，而是因为当着杨宇霆。 在他眼里，这姓杨的沽名钓誉三寸不烂之舌没啥本事……这种人当得了奉军的总参谋，他却， “别看这热闹了，飞澜，我看我们还是等六叔到了，再与他移交锦州的防务吧。” 到底是十几年的好友，冯庸瞬间就看出张汉卿即将爆发的情绪，连忙出言建议道。 姜诚又看了看张汉卿，点头赞同道：“嗯，冯兄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石头回报，城里有多个小鬼子街区，我的护卫旅用重火力大举进攻入的城……一旦我们前脚走，小鬼子必然会借口保护侨民，把兵直接开进来占了锦州。” 从刚才一直保持旁观态度的杨宇霆，也是接过话头道：“是这么个话。要是让日本人入了城，再想把他们撵走可难了。” “想想看飞澜把珲春一线的鬼子赶走，可费了多大的事啊？” 姜诚登时脸一绿：好家伙，你这是给我招惹是非来了？ 果然这话一出张汉卿笑了笑：“是啊，咱奉军里面，可有几个姜飞澜啊？” 说完这话，他也调转身子，快步径直上楼去了。 姜诚瞪了一眼故作无辜的杨宇霆，心道：一个个的，当着段芝贵还在斗心眼，没得让人耻笑。 解决了这破事情，我就返回吉林好好搞发展去了，跟你们这些旧军阀真就不是一路人。 但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在心情最放松的时候，就会有幺蛾子冒出来。 姜诚这随口一句：保护侨民……活动在附近的鬼子驻军，是真的在向锦州移动。 前哨探回来的消息，让众人大吃一惊，鬼子居然出动了一支大队，像把刺刀般直插过来。 马上第一时间上报帅府，杨宇霆却未卜先知到了大帅的想法…… 他认为在这种时候，帅爷不可能允许他们对日本人动武。 姜诚也很清楚杨宇霆所言不虚：珲春那事，小日本终究是认了怂；而且与大帅的合作日益紧密。 怎么可能允许跟自己的“盟友”交手？他还指望着从鬼子手里，骗出来更多的好处。 “可我们不还手，鬼子肯定照死打，也会长驱直入锦州，然后正如邻葛你说的，呆这儿不走了。” 姜诚背合着双手在地上来回踱步—— 锦州已许给了孙烈臣，压根就不是自己的地盘； 可他岂能眼看着，作为奉省腹地的锦州城，白白落入小日本子的手中？ “可以不跟鬼子打，但咱也得适当的亮亮剑。”姜诚森然一笑。 护卫旅是除了他那两个重装旅之外，轻兵器最强的部队，也是拥有轻型火炮最多的部队。 几乎以班为单位，每个班都配置最少两门迫击炮；各种机枪重武器等等也是最豪华的阵容，此时拉出去在城防附近演习一下，多半会让小鬼子心生忐忑—— 但凡拖个两三日，就能给大帅争取到跟鬼子拉锯的时间。 没必要的仗，姜诚不想打，也不会打。 枪炮消耗倒是小事，关键人员损伤，还有在这种相对稳定的年代翻脸，都是不太划算的事情。 “也好，但这事可不能让你那位石头长官带队了。” 杨宇霆话锋一转，马上拧着眉头道，“那小子一言不合就杀降，几乎激起了锦州暴乱……他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姜诚瞪他一眼：“我自己的兵，我自己管行不行？” 是不高兴杨宇霆对自己的部队指手画脚，但姜诚心里也清楚，小诸葛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万一演习让李石头这个莽演成了真的，收场可不好收场了。 姜诚第一念头是想让郭茂宸带队，但这老小子窝了火，直接在房里躲清静，这么大的事也不闻不问。 “冯兄，你去。” 姜诚从内兜里掏出钢笔，随手抓了张纸写了批文，“鬼子不能放的太近，也不能离的太远——” “你自己拿捏距离和火力，擦枪不点火，这事可得牢记了。” 既是上级下达命令，冯庸转瞬立正敬礼，把坐在老远的张汉卿看得直撇嘴。 “对了冯公子，开炮的时候，最好往城外的那片小树林射几发。” 见他拿了姜诚的命令要走，杨宇霆喊住他又补充一句，“深秋雾燥，林子尽是枯叶断枝。” “几发炮弹下去必定起火，让鬼子好好看看咱的火力，这演习才能事半功倍。” 姜诚笑了：“还得是咱们总参谋长啊，想的招都这么全面！” “行，就按他的法子来。” 冯庸这才大放心宽地跑了，张汉卿坐在老远插不上话，反而表情更多了些讪讪。 “你觉得鬼子被吓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杨宇霆突然冷不丁说着，“一个大队，人数和火力你我都清楚——” “如果只是因为一场小小的演习退却，鬼子也就不是鬼子了。” 姜诚半挑起下巴，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就没打算吓着鬼子啊，他们愿意来，是他们的事。” “咱这人实诚，喜欢丑话说到前面，不好看的事，也往前面办。” 杨宇霆一怔：“什么意思，你不会还想跟鬼子打一仗吧？” 姜诚无声地笑了笑，很快补充道：“这仗怎么打，往后看就是了。”(本章完) 第520章 拆台 “日军现在的攻击重点并不在东北，而是在西伯利亚。” 姜诚言辞平静，“他们现在打锦州的主意，恐怕只是看到我们奉军内乱，过来占占便宜罢了。” 有重装的护卫旅在，锦州出现麻烦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是…… 姜诚凝望着摊在面前的地形图，面容微微收紧：城外的老百姓恐怕就遭殃了——虽然不大可能像九一八之后，那样明目张胆地烧杀掳掠，但鬼子所过之处必定不得安生。 “还是得催着你家那位六大爷赶紧上锦州来。” 杨宇霆沉然，“我们首先并非当地守军，跟鬼子交手名不正言不顺。” 姜诚略是思忖片刻，亦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如果换做两年前，他只是个小小团长，热血上头跟鬼子玩命拼杀，这没啥好说的—— 但现在的自己早就过了冲动拼杀的阶段；毕竟自己代表着统一国家利益……动手之前必得慎之又慎，脑子一热就往上冲那可是傻叉行为。 “演习归演习，背后的动作一样少不得。” 姜诚双眼骤冷，“看来有必要搞搞清楚，这群鬼子是什么来头了——” “还是得对症下药嘛！” 下令通讯兵接通四平护路军司令部的电话，松下秀树才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随着吉林的快速发展，再加上秋收正在进行，地头上平静了许多。 他也是忙里偷闲，跟几个同僚喝酒作乐，若不是自己的盟友来电话，大概一觉就到下午去了。 就算对方用一口纯正的日语，松下秀树还是第一时间听出是姜诚的声音。 在得知居然有这么一支部队往锦州开拔时，这位南满铁路的日军总司令，也是大惊失色。 因为就算位高权重如他，也压根没听说上头有这样的军事行动。 应该又是他们参谋本部的政敌，日本军部搞出来的！ 就算明白这一点，松下秀树也并没有表现出思考不快，而是镇定地向姜诚询问大概分属部队，以及他们的指挥官。 姜诚听了登时乐不可支，撩起眼皮一角斜睨着杨宇霆，分明在说：这事有门了。 “铃木先生，您怎么会问我呢，这都是您的友军呐？” 姜诚说日语的口气顿时多了些阴阳的意味，“我们是被攻击的一方，怎能知道这些情况呢？” 铃木一阵语塞，已把能想到的最脏的脏话，把军部的畜生骂了个千万遍。 现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短暂的安稳，你们军部不是还在西伯利亚动兵吗？ 为什么还要在后方生出这种事来……但他却没想过，参谋本部大刀阔斧一般在东北占据了大量好处，军部不仅分逼没有，还连连失地损人； 现在有着这样侵吞领土的机会，怎能不牢牢抓住？ “姜，你我之间也不必打哑谜了，” 铃木迅速收紧语气往下说道，“您很清楚，这并非是你我盟友之间干出来的事情，” “就目前而言，我连出动的大队，部队番号，领兵指挥官都不知道……显然，这又是一场针对中日友好稳定局面的肆意破坏。”姜诚差点没绷住，草，你们这些狗屁日本人，还好意思说什么中日友好稳定？ 谁他妈不知道，你们日本人目前是亚洲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现在装这大尾巴狼，纯纯不就扯犊子搞笑呢？ “那，铃木先生，如果我能搞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您会怎么做？” 姜诚也顺着他话往下说道，“目前锦州附近，正由我卫队旅牵头，组织一场就外敌入侵的军事演习——” “稍后，我就会向我奉军总参部，以及关东军司令部通电……呵呵，那您呢？” 好哇，听你这意思，是打算真刀真枪的亮出来，然后就是你们支娜人的话：不怕死的就上来？ 面对这种已有些威慑和挑衅的话语，铃木秀树咬了咬后牙，却还是理智战胜了不快，阴阴地笑了一声：“姜您尽管提供我需要的信息就是，别的，就不需要您多考虑了。” 姜诚又看了一眼紧蹙双眉的杨宇霆，当下哈哈大笑道：“敞亮！要不咱就说，喜欢跟聪明人痛快人打交道呢……哈哈，贵君敬请静候佳音吧！”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铃木秀树再答什么，咣地就把电话挂上了。 “你跟他弯弯绕绕的，谈这些有用吗？” 杨宇霆是听得懂日语的，可他却搞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 因为就算是身为奉军总参谋长的他，也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盟约关系。 “进攻锦州的这拨鬼子，跟和咱东家合作的鬼子，是另一拨儿。” 姜诚言简意赅，“我现在就是打算利用铃木，去搞他的政敌。” 杨宇霆觉得他这一招玩得是精妙，但还是脸一沉：“会这么顺利吗？” 在他眼里，这些本子内部确实有一些斗争，但面对华夏利益，应该还是能保持一致的。 一致攻打华夏，然后再瓜分利益。 但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别看鬼子地盘不大，但分门别类派系纵横复杂，而且这些门类互相尿不到一个壶里， 更不要提什么合作共赢，相互拆墙角才是最常见的。 “算了，你是指挥官我听你的……说吧，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危机当前杨宇霆放下了之前的不愉快，当下表态着，“但凡我能做得到的。” 姜诚狡黠地眨眨眼，对他轻松一笑：“还真有点，需要你帮忙的。” ………… 二十分钟后，两封联电以锦州方面的名义，传达至帅府和关东军都督府。 内容大致是，因为锦州方面出现严重治安问题，虽然被镇压，但附近依旧有匪患横生。 吉军总指挥姜诚宣布，将与锦州附近所有奉军联合，进行为期三天的专项军事演习。 而且他还特别表明，为了让弟兄们在这次演练中，获得足够的实战经验，他姜大督军……将全部使用实弹。 演习归演习，但实弹演习别说在关外奉军，就算放眼整个北洋系各部队，也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况且，演习一般会划定区域，而且是不大的区域——他姜诚居然把锦州周边全部拉进来“演”，这是搞什么飞机！？(本章完) 第521章 后院起火 因为北进西伯利亚的关系，关东军都督府名义上已迁入日属朝鲜—— 但身为最高长官的福岛安正，此时还在海参崴的最前线；拿到这封令他义愤填膺的电报，已是足足耽误了一整天。 福岛安正拿着这封电报懵了足足三分钟，他实在想不明白，姜诚那小混蛋怎么又跑到了锦州去； 更是不明白，他组织一场军事演习，就算是使用实弹，为什么还要搞得如此煞有介事，居然还要跟关东军都督府打个招呼。 然而在部下把事情原委一一汇报清楚，他整个人都炸了。 “可恶的姜诚小子，在珲春搞出事件还不够，居然又去往锦州跟帝国军作对！” 福岛安正忿怒至极，当下就把那张电报纸狠狠拍在桌上； 而作为这次北遣军司令官的田中义一也是同样大惊失色。 他们在海参崴获得了大量领土，而且就目前为止，美军虽然多次用限定出兵来威胁他们，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不仅扩大了战局，他俩作为军部的“功臣”打了大胜仗——在国内也好，还是在倭皇面前也罢，都是大大挣到了面子。 而他田中，作为这次出兵的主要策动者，更是赢得了入阁的机会。 “这是一次明显的下克上！” 田中义一很是愤怒地说着，“目前我们在东北方面，并不具备最佳的扩张时机，后方的这些蠢货们，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向着锦州进攻？” “而且在行动之前，安原这个混蛋，居然完全不向我们通报……与源义正那个混蛋一道，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 这两个军部的高层，开始了一阵言语攻击；但就算是攻击，围绕的只是手下人太不听话……而对入侵的其实是别人家的领地，完全放在心上。 鬼子的嚣张和可恶从这里可见一斑，但眼下两人担心的，却也恰恰是后方的不安定因素。 毕竟，就目前为止，海参崴的战事之所以如此成功，与张大帅的“配合”有着莫大关系。 兵出了，还出让了部分军品和粮食，如果接下来因为锦州那边翻脸，吉林黑龙江拒绝提供物资，光靠朝鲜是压根养不起这仗的！ “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跟源义正仔细核实一下吧。” 毕竟是即将入阁的“大人物”，田中义一迅速恢复了鬼子的冷肃，傲慢地转向福岛安正， “目前是西伯利亚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出什么差池……福岛君，你现在就与前沿指挥所通电话！” ………… 联电刚刚发出的同时，锦州城外大炮齐发，阵阵炸响轰得城内的地面都在共振。 老百姓们本来还很害怕，以为又是什么人前来攻城了—— 但没想到的是，这位刚刚占领城池的年轻指挥官，居然下令在城区设了两个仓放粮。 只要是华夏人的，就可以与士兵们领取一斗粮食。 这些粮，是从张景惠的洋楼地下室里翻出来的。 他妈的这老东西打算囤积居奇，等到了冬天缺粮的时候，再倒卖出去。 没想到他张景惠怎么敛到的，就得怎么还回去：领到粮食的老百姓们奔走相告，都说锦州城来了活菩萨。 在听到这位活菩萨，就是那位盛传的吉林少年督军，人们更是大夸特夸起来…… 与此同时，在看到士兵们分发粮食时泰然自若，想来城外也不是什么攻城打仗。 人群中不知又是哪个嗓子粗壮的，对着大伙嚷嚷了句：大家快去看啊，姜爷的兵，在城外打炮玩呢，想看热闹的赶紧去啊！ 这种新鲜事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开炮，玩，看热闹？真的假的？华夏人凑热闹的习性古往今来有之，一听这种从来没见过的事，纷纷领完粮食就往城门口子去。 此时这里已聚集了大量附近来瞧热闹的百姓，挤在这里都是一个个抻长了脖子，饶有兴致地往城外看—— “哇！啊！” 随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都是惊呼，只见城外阵地上一水儿的崭新大炮，倏然火光炫目震天响动。 大量的硝烟带着极为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一道道刺眼烈火拖出长长的弧线，迅速在远处炸起一大片冲天的火和尘土来。 如果这玩意是打到城里，或者是炸在自己家，在场这些百姓，恐怕就没这么闲情逸致欣赏的心了。 但是眼下，群众们看戏可是相当过瘾： 如此西洋镜，可绝对开天辟地头一遭，大伙看得津津有味不说，还分外兴奋地打着呼哨，连连欢呼着“再来”“好厉害”等等。 这可不是厉害么，都是崭新的欧洲货，有些玩意在李石头攻打锦州城的时候，才第一次褪去炮衣。 别说这些东北人没见过，恐怕绝大多数北洋将领都没见过。 “姜爷万岁！” “姜爷太厉害了啊！” 就听城门楼子下，一阵阵的欢呼雀跃此起彼伏，而坐在女墙后面的姜诚，此刻正端着一杯热茶浅尝辄止。 “飞澜，你好棒啊！听听……大家伙都在夸你呢。” 张廷雪就坐在他旁边，听到脚下不断传来的呼喊，脸上充满了自豪和骄傲。 姜诚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她清丽的小脸，却又注意到张汉卿郭茂宸都挂着几分醋劲，连杨宇霆都显现出稍许的艳羡。 “万岁都出来了——咱华夏多少年没皇帝了。” 张汉卿撇嘴，“你倒是有钱，拿着洋炮当爆竹玩。” 谁说不是呢，我也肉疼这老些黄金万两啊。 姜诚端起茶壶递给叶海：“看你这没眼色，赶紧给长官们倒茶啊！” 知道他这是装上了，张郭二人都没怎么吭声，唯独杨宇霆把有些纠结的目光转了过来：“飞澜，你觉得这样真的会管用？” 管不管用，这就得问问城外的小鬼子了啊。 姜诚没搭话，而是站起朝着女墙走去—— 不同于行伍出身的张廷雪，于凤至和江金涛还是对巨大的炮声有恐惧，没敢跟她一样，和自家相公一道上前观看。 “你在看什么？” 眼看姜诚端起了望远镜，张廷雪轻声发问。(本章完) 第522章 进攻锦州 此刻，因为城头打出的旗语，炮兵团已停止了填装，那一水儿的大炮此时硝烟弥漫—— 往远处看，已是收割完毕的庄稼地里空无一人，联绵的黑土地零星可见草垛和田埂； 而炮弹的落爆点之后，借助望远镜再往远看，明显能看到一片正装的营地。 是鬼子的营地。 此刻他们分明已是炸了营，全副武装着正在集结和准备—— 但再仔细看看，这些鬼子虽然已有了动作，却只是在原地打转，浑似一群被热锅扣了的蚂蚁。 反手把望远镜递给杨宇霆，姜诚拢了拢额间的乱发笑了笑：“以总参谋你的眼光看，鬼子是不是怂了？” 杨宇霆半信半疑，很快露出了几丝笑容：“我说你这‘亮剑行动’，还真有点意思——” “但也是怪了啊，日本人向来胆子大也敢玩命……这锦州都在眼边儿了，居然没直接冲上来的意思。” 一旁的郭茂宸也是在观察之后，陷入一阵沉思： 日本人的举动确实有点反常——姜飞澜的这些炮火尽管很凶猛，但随便放了两轮，就把已经摸到这么近的鬼子吓到了？ 不对劲。 他把眼光又转向姜诚和杨宇霆，暗暗忖度二人在所谓的“亮剑行动”前，究竟做了什么前期准备工作。 身后，突然有传令兵小跑上城墙：“姜爷，帅府来电！” 姜诚知道帅府的电报一定会到，可他正不紧不慢，郭茂宸却抢了他先，夺过那张电报纸就看了起来。 脸色骤然一黑，顿时斜睨向缓步走来的吉林督军，郭茂宸瓮声瓮气道：“我说姜爷，您是真有本事啊！” “居然能让大帅给你出这个面……” 姜诚快速扫了一眼报文，笑嘻嘻地递给好奇的张汉卿：“茂宸，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帅爷因为我出的这个面？” “再怎么说，锦州也是咱帅爷的领地啊，怎么就是给我出面呢？再说了，锦州也不是我姜诚的地盘吧？” 他回身往远处一直捂着耳朵的段心雨看，她是有点害怕大炮声； 但是她的老爹，明显是因为眼前的洋枪洋炮，而震撼到了。 两年前他还是奉天督军，但他却从来没见过这阵仗！ 太他妈吓人了……这姓姜的小子这么阔，居然能弄过来这么多他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除此之外，他明显看得出来，吉军在姜诚这小子统御下，忠诚度到底有多么高； 自己假设贸然去上任，整不好……不对，也许自己前脚在吉林府接过督军印信啥的，第二天整个吉军就得哗变！ 段芝贵的确昏聩，而且在京城那繁盛之地待得久了，抹灭了基本的警惕性和政治敏感，才会被那冯国璋忽悠到关外来。 妈的，光想着吉林这块大肥肉，却完完全全的忘了：贼吃肉，但是贼也得挨打！ 他已经刚开始隐隐后悔，自己接纳冯国璋的命令了。 妈的，自己在京城没养多少兵，经过锦州这一闹，基本是耍成了光杆司令…… 就他们父女去吉林府上任，就算真有京城的命令，和所谓“天兵”的袒护，他们真能安全？ 就在他眼珠子狂转的时候，郭茂宸居然第一次放下了所谓的面子，跟姜诚和杨宇霆分析起眼前的情况了。张景惠死是死了，但小鬼子觅到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放过。 但杨宇霆认为，帅府和日本的谈判必然有用，按总参部的回报，大川正雄已经带着人去日军指挥所了。 姜诚却在冷笑：杨宇霆的“谈判思维”，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北洋系内部的思维。 就算是到了九一八之前，这帮子东北军将领，乃至少帅本人，都是认为跟鬼子是可以谈判的。 “温水煮蛙。” 姜诚言简意赅地打断了杨宇霆的话，“邻葛，日本人是侵略者，就像一条疯狂野狗，他看到肉等到了好处，咋可能就这么退了？” “我打这几门炮，然后让我的卫队旅挂着附近的奉军弟兄们一块搞演习，不是吓唬鸟的——我就是要真刀真枪的跟小鬼子干！” 姜诚说完这话，环视张汉卿冯庸，又看了看这两位势同水火的军官，最终把眼光落到女眷们身上—— 甚至包括远处的段心雨，所有的女人们都露出了几分赞许又心向往之的火热目光。 “放心吧，这仗，总得打，我也必然会打赢！” 姜诚一句话说完，就让叶海带领近身的亲兵，护送女眷们回张景惠的洋楼，并交代好了自己看顾。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天刚刚擦黑之时，日军扬言要进锦州城保护侨民，对此地发起了总攻。 姜诚也利用这点时间，搞清楚带领这支大队的军官名叫安原信本，是葫芦岛的日本驻军。 在第一轮火炮攻击下，锦州城的破城墙就有点扛不住了……飞沙走砾到处一片残垣断壁。 而所谓老兵怕枪，新兵怕炮——姜诚的护卫旅成员基本都是各旅团挑上来的精兵强将； 这些老兵油子躲在城防的隐蔽处，有些叼着烟卷乐不可支，更多的则是在绑炸药包，个顶个的闲情逸致。 城门被炸开的同时，第一轮小鬼子猫着腰，挑着膏药旗就往上冲，有的手上还扛着迫击炮，正在小心地寻壕沟之类的隐蔽处。 可是歪歪斜斜还没支起来，这边城门口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已接连开火了！ 嗖嗖…… 就听两声尖厉的响声，两枚浅绿色的照明弹浑似阎王爷的神眼，慢悠悠地爬升到顶炸开一片明亮光芒。 站在墙头的姜诚立时大吼一声：“给老子打！” 提前假设在城头的轻机枪，几乎同时开了火，这种苏台德地区产的轻机枪，有着相当不俗的火力—— 特别是在配备加长弹链，更是让这拨儿摸上来的鬼子有来无回！ “停，停！” 姜诚厉声嘶吼着骂人，“别他妈的跟财主似得打起来没完，妈的——这玩意子弹可不好找。” 此起彼伏的枪声顿时一齐停止了轰鸣，冯庸捂着耳朵一阵脸白： 大平庄也分到了三把这样的机枪，他还真没用过……今天这一看，真真儿把他晃了眼了。(本章完) 第523章 近身肉搏 “这么强的火力——居然一瞬间就能织出这么密集的火力网！” 张汉卿也是大为咋舌，“我说飞澜，你这名堂是，哪儿，哪儿搞的啊？” 毕竟出身使然，又领自己老爹的护卫旅，他必然是对这些新型武器感兴趣的—— 甚至一度忘了之前跟他闹的点小矛盾，满脸兴奋地连连问着：“是不是跟你那些坦克……” 听他饶有兴致的声音越说越高，姜诚猛地回头对他：“嘘！小点声——你他妈以为鬼子的狙击手是吃素的？” 李石头那个败家子在攻城的时候，基本上把锦州附近的掩体炮楼啥的，都炸了个稀巴烂……他们在城墙上，可以算的上是阵地的最前沿也是最高处了； 刚才一开火，三个机枪位全部暴露，他高谈阔论很容易把小鬼子的火力吸引过来。 张汉卿瞪他一眼，但也很清楚自家哥们没说错。 眼看那第一轮攻击就被这么打退了，姜诚眼神露出兴奋—— 然而接下来战场上发生的，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 在头顶的照明弹熄灭时，对面的鬼子阵地，居然也射出了一枚照明弹！ 比吉林兵工厂设计的那种光线明亮，持久性差点，但在阵前的所有士兵，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前阵的景象。 郭茂宸摘下军帽，不自觉地狠狠啐了一口，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不顾形象地骂了句粗话—— 前阵上走的，根本不是什么鬼子兵，而是一群衣衫褴褛，分明已被欺负过一顿的平民百姓。 他们脸上尽是伤痕，几乎都在哭哭啼啼，眼尖的姜诚居然发现这里面除了有抱婴儿的妇女，老人，居然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这群不要脸的邪门鬼子，居然让老弱妇孺甚至是孕妇帮他们打前阵！ “卧槽他妈的小鬼子！” 不知城头上是谁骂了一句粗话，四周瞬间被一阵骂骂咧咧所覆…… 这一年多，姜诚以现代思想训教他的士兵，几乎每个人都以“群众中来”的子弟兵自居……就算没这个思想，大老爷们看着妇孺受难，简直是气红了眼。 顿时有几个在女墙探头要瞄准——但天已擦黑，除了被照明弹打亮的那一片区域，几乎看不到任何有生力量的存在。 “那边！跟老百姓混在一块，靠那边杀过来了！” 杨宇霆一声厉吼，最先探出枪想打，可是，且不提距离这么远，他一枪下去是不是会误伤平民，鬼子们的隐蔽速度还是行动速度，都是远远超过这些老弱妇孺的。 每打死一个鬼子，只怕最少七八个自己人当添头！ “不能打。” 冯庸一把按住他的枪，“你这一枪下去，一准会让鬼子炸了锅，肯定会……”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姜诚已经下令：“鬼子放进来，然后近身肉搏。” “他妈的，咱得教育教育鬼子，玩片刀刺刀，咱是他什么狗屁上泉信纲的祖宗！” 说完这话，姜诚回身，就从早就准备好的近身武器里挑出一把马刀。 在手上掂了掂，急得杨宇霆连忙拦他：“你去个屁！一个督军还能……”姜诚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不是亲自上阵的阶段了……但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须去前阵去。 只有他的出现，弟兄们才会拿刀跟鬼子玩命，杀不杀几个次要，但他的出现，就是一把耀眼的星，能照耀他的弟兄们奋勇直前。 “我也去。” 郭茂宸马上表态，张汉卿急得不行但也不敢拦他的老师，赶紧呼吼着武东云赶紧去帮忙。 叶海也是喊徐福善一块跟着，几乎在走下城头的瞬间，整个城防在看到他们的领袖如此大义凛然，纷纷眼神灌注了拼杀的光采！ 领导都这么玩命，还有啥想法往后面退的？ 杀鬼子，这就对了！ “给老子听着，杀鬼子拿人头回来，一颗人头一根小黄鱼！老子黄金管够，看你们能不能杀够了。” 姜诚嚣张地吼了两声，此时在前阵探查的士兵已小跑回来，“姜爷，快快……过来了！” 这句话一出，四下皆是一片拿刀准备的叮咣作响。 每个士兵的眼神除了对鬼子的仇恨，就剩下对拼杀换黄金的渴望了。 老大又舍得给钱，又亲自带咱们玩命，杀啊，还有什么说的？ 姜诚说这话，其实也有一层保护平民的意思。 一颗鬼子人头就能换一个小黄鱼，他的这帮子弟兄，冲出去只会瞄着鬼子往死里砍。 如此乱刀乱杀，不具备换黄金可能性的他们，反而会大大增加安全性。 眨眼间，在平民的掩护下，一批前阵的小鬼子已杀入城中—— 这批鬼子是纯纯玩命来的敢死队，身上有的绑着炸药包，有的则是浑身挂满手雷，在人群冲入城防的一刻，已有不要命的拉响了引线！ 手疾眼快的姜诚抬手就是一枪，弹头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那倒霉蛋连续退了几步居然跌入一道壕沟—— 爆炸声顿时掀起，尸体瞬间被迸裂成一阵可怕的腥臭血雨火雨…… 此时，精神早就高度紧张的平民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开始厉声尖叫着四散而逃。 如此一来，必然给城内镇守的护卫旅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是因为姜诚提前命人四处埋伏，并提前准备好了两条供他们逃走的道路，还“悉心”的点了火盆…… 这些老弱妇孺乱跑乱叫着，也是在火光和喊叫中被吸引，开始分别往两条道路逃走。 “杀！” 姜诚一声令下，最先就要冲上去，但是他的弟兄们远远比他更快，再加上紧跟上来的武东云一把拽住他，毕竟就慢了半拍。 “哎我说你做做样子就行了，别真搁上面发疯去啊！” 张汉卿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拽住了好友，却没拦住自己老师—— 郭茂宸沉着脸拿着一把硕大的砍刀，居然最先一步冲到一个企图引爆身上手榴弹的日军面前，冷静的连出两刀将他放倒。 “嚯，真没看出来，咱战术教官，居然还有这近身肉搏的一手啊！” 姜诚由衷地赞美着。(本章完) 第524章 首战已胜！ 张汉卿却看他冲到阵前，更要命的是，这些跟着平民一块杀进来的小鬼子，身上都绑满了要命的爆炸物，稍不留意的话…… 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城防内顿时响起爆炸声！ 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小鬼子，在面对三四个弟兄的围攻时，突然拉响了身上的炸药包—— 尽管冯庸大声示警了，那鬼子还是大喊一声“天皇万岁”扑过来，爆炸掀起一阵火光，当场连他和两个弟兄炸飞了。 还有两个跑不快的女子被掀翻在地，发出一阵阵痛苦的悲鸣。 爆响掀起的急剧热浪，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竟让没来得及冲上去的姜诚几人都短暂屏息。 小鬼子的凶残程度可见一斑，连英勇的的郭茂宸猛回头过来亦是一脸震惊。 也许是下意识，又或许是因鬼子的残暴震惊，他立刻将目光投向姜诚这边，扯圆了嗓子厉声怒吼：“给我看好了汉卿！” 他这话刚喊完，就听身后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爆炸把他也掀翻在地——整个阵地飞沙走石尘土灌扬，顿时把周围所有人都吞没了。 “茂宸！” 张汉卿急得直拍大腿，若不是武东云和冯庸同时拦住 “我草他大爷的小日本！” 不知是谁大骂了一声想往上冲，姜诚立时吼住了这些义愤填膺的弟兄。 这伙由混身绑满炸药的敢死队鬼子，就是在平民的掩护下进城打前阵的； 此时绝不能再因为没跑脱的几个平民，以及数个被缠斗的弟兄而心慈手软……一旦把这些“自爆鬼子”放进来，只会对他的卫队旅，和城内的老百姓更多的伤害！ 姜诚回身，对着身后两个早已做好准备的机枪位大吼，两把轻机枪几乎是同时开始了扫射—— 硝烟弥漫，登时又激起了更多的飞扬尘石，视线顿时全部被阻挡，机枪手们一阵扫射打光了弹链，城防内很快一片死寂。 死寂。 视线的阻挡依旧，躲在隐蔽处的士兵们压根看不清场中的情况。 但，一阵阵刺鼻的硝烟味道中，夹杂着极其浓重的血腥气。 死域……绝对是阎王爷的地盘了，那里面，几乎不可能有人生还了。 所有人胆战心惊，但至今无人敢上前。 “你，你他妈的！” 张汉卿的声音最先响起，一把扯住了姜诚咬牙切齿，“茂宸！茂宸还在里面，你怎么……” 可他话还没说完，简直就跟变戏法似得，这位前讲武堂的战术教官，就在另一侧的隐蔽处喊话：“我没事！” 这声对于张汉卿来说简直如聆仙乐，张汉卿喜出望外之余又把不爽的目光投向吉林督军：“喂，你太过分了吧？” 姜诚撇嘴：“开玩笑，我能不管茂宸吗……我就是看着他跑回来了，才命人开火的。” 其实说这话，他是有点心虚的—— 乱阵之中郭茂宸反而冲在最前，是怎样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能让他在扫射发生之前，就以最快速度杀了回来？ 姜诚一面想着，一面死死凝望着渐渐平复的前阵，视野内几乎如屠宰场一般，遍地血腥和抽搐的鬼子死尸。 彼时弟兄们一窝蜂地架起枪，在姜诚的指挥下迅速扑上去打扫战场。 有侥幸留存的鬼子得补刀，有生还者则是得拖回来医治……最重要的是，这轮进攻打退了，小鬼子有可能会组织下一轮进攻； 身为指挥官的姜诚，必须观察状况领导防守。 一跃跳出沙袋堆积成的掩体，他在叶海和徐福善的紧随下，飞也似的快跑至城门口。没想到锦州城外比城防处更加安静，寂寥的野地里什么都看不到。 他拿起望远镜确认着—— “小鬼子，就这么退了？” 紧跟着跑上来的张汉卿等人也是一愣。 姜诚没急着回答，而是一转身子下令侦察兵们探查。 “姜爷，这儿还有两个活的！” 就在所有人凝望城外长舒了口气时，身后有个大兵厉吼着，“好像，有个还是大肚子！” ………… 把军医找来，又让亲兵去找合适的稳婆，这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被冲撞了，身下已是见了红，恐怕随时要临产。 疼的一阵阵尖叫，把一直躲在城门楼子里的段芝贵也吓白了脸。 看出来了，还真是个脓包，怪不得前脚能让冯国璋骗了，后脚又能让张景惠这个生瓜蛋子忽悠了。 “喂，段长官要是这么害怕，就跟你家闺女一道，躲张家公馆绣不就完了吗？” 不知人群里头是哪个奇才，对着段芝贵藏身的角落阴阳怪气地来了句…… 紧接着，这些五大三粗，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接连发出一阵嘲笑。 就算再怎么废物，毕竟在东北也曾做过督军；就算这些年来一直是在京城闲散，段芝贵也算的上一方豪强， 现在被人如此取笑，当下面子就有点挂不住了。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没事干吗？赶紧的撤下去……换班轮值，按老规矩来！” 人群中，李石头大声怒吼着下达命令。 其实，他还真不打算给这老小子面子——凭啥给他面子？ 这货来就是跟自家少主子抢地盘的，而且跟张景惠还搅到一块去…… 只是自家主子在不远处对他使了个眼色，还是听由命令，把手下们都喊了下去。 “鬼子在锦州吃了亏，势必会伺机报复——” 郭茂宸一把拽住打着哈欠伸懒腰的姜诚，神色凝重，“你得尽快调集援兵前来。” 看着在李石头的指挥下，护卫旅的士兵们，在打扫完战场后，迅速分为几支； 除轮值，侦查还有放哨的，全部撤下去吃喝休息了。 郭茂宸很难安心，在他认为，日军攻城一口气死了这么多兵，必然会惹出大事来。 “茂宸，怎么你的胆子现在也这么小了……这可不像你啊？” 姜诚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是觉得日军在我这儿跌了跟头，肯定会再调集重兵继续攻打锦州吧？” 一片昏暗的城防中，郭茂宸的脸登时又黑了几分，仿佛在说：不然那？(本章完) 第525章 事半功倍 “把心塌实放在肚子里。” 姜诚耸肩讪讪一笑，“鬼子，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他们是狗不是狼；狼喜欢啃硬骨头；而狗是吃屎的，软乎乎的才喜欢。” 向来风度翩翩的冯庸，登时因为这粗鄙的话语双眉紧蹙；而张汉卿却哈哈大笑：“你这形容，可有点味道啊！” 郭茂宸没说话，但此时才从城墙上跑下来的杨宇霆却直奔姜诚：“飞澜，帅府来电！” ………… 电话刚接通，张大帅便是骂上了。 先是一同训斥他怎么坑了自家五哥，紧接着又粗声大气地警告他，带着汉卿千万别往前阵冲，他要是有个好歹，一准饶不了你云云。 对着电话作一副点头哈腰状，姜诚知道大帅看不见他的样子，却还是满脸赔笑着：“我说帅爷，您可真是大大冤枉我了啊！” “怎么能是我坑了的，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不是早就通过咱总参谋长跟您说了吗……这锦州的局，根本就是让我这五大爷给跑偏了啊！他跟鬼子结成了一伙，想抢吉林督军做！” “这么跟您说吧，他坑了我不要紧，把汉卿还有我大姐害了可咋办？” 听到儿子儿媳有危险，张大帅明显愣了一愣，但很快却又骂道：“臭小子！你少给爷来这套……” “你以为我不知道？绝对又是你小子对着张景惠耍招……然后出了事情，你他妈又杀人放炮！” 姜诚一下子是会了意—— 老狐狸的耳目遍布整个东北，他能派儿子儿媳前来跟自己谈判，能不先确定锦州城内的安全吗？ 张景惠必然是给大帅也放了烟雾弹，致使连他接收到的信号都是假的。 由此可见，奉系山头林立各自明争暗斗基本是日常操作了。 想到这里，姜诚听着大帅越骂越凶，继续往下想着： 可这老狐狸结拜的几个弟兄，已经连续被自己坑了仨，冯德麟一撸到底；汤玉麟张景惠更是付出了生命…… 这些老东西确实尿不到一个缸里，但明面上毕竟都是好哥们好弟兄； 奉系在“整军经武”之前，所属部队都是绿林根底；如今的情况，在别人眼里跟兔死狗烹的杀功臣有什么区别？ 姜诚低着眉头，一直在紧张地思索对策，但此时杨宇霆却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电话。 顿时把愕然目光转向他，但杨宇霆却把身子一偏，斜身倚靠在临时通讯所的廊柱上：“帅爷，张景惠的事，容后卑职和飞澜必定会回公署与您好好解释——您要如何处置，也是您的事。” “但现在，锦州危矣！日军连番进攻，已被飞澜和茂宸带领的护卫旅击退……但是整个部队死伤惨重，城内百姓也也是哀鸿遍野——” “最要命的是，一发炮弹落到了张景惠的宅邸，目前我们……啊，这倒是没有，对的对的，飞澜很精明，让女眷们都躲到张景惠洋楼的地道里去了，无人受伤！” 嘶！ 姜诚斜睨着他嘴巴差点撅天板上，卧槽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老子的护卫旅哪有什么损失惨重，锦州的老百姓也没有……等会儿， 乍然他便想明白了，杨宇霆挺厚黑啊！ 他居然用这种方式，倒逼东家肉疼心疼，赶紧就坡下驴——这货，是想让大帅出面解决这事吧。姜诚深吸了口气：确实，此刻鬼子狗脑袋被自己打成死猪脑袋了；而且单单是武力的强硬，恐怕不足以解决东北方面的问题。 自己确实能利用参谋本部和日本军部之间的矛盾，把这事捋平了了，但，要是把这老狐狸拉进来，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不愧是你啊小诸葛！ 姜诚向来不吝对别人的赞赏，但是这货汇报完之后，马上把电话挂上了：“帅爷应下解决这事了，那你呢？” 姜诚讪讪一笑：“有你这小诸葛，还用我出手……呵呵，其实我弄清楚鬼子带队的军官时，就已经通知我的朋友了。” 这里头除了松下秀树，最重要的就是常驻在长春的顾问町野武马。 两人必然向国内汇报……再加上关东军都督府那边再“使点劲”，不愁把眼前这票吃了大亏的鬼子逼退。 “姜飞澜，你这带兵，以及买办做生意的本事——别说我了，放眼整个华夏恐怕都是数着来的。” 杨宇霆深吸口气半挑起下巴说道，“但是你也得明白，打仗，占地盘，稳固一方势力，可不是光靠枪枪炮炮和武力就行的——” “你这一腔热血确实令人钦佩，但这热血的背后，应该再多一些权谋了。” 姜诚回望着他，无声地点头。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 姜诚很清楚自己是个有毛病的人，而且毛病还挺多——尤其是事情来了上脑，动不动冲动的性子着实不像样。 若不是自己是军阀之子，而且是有穿越者预知某些历史事件的前瞻性，两年前他恐怕就没命了。 蔡婵娟亡故之后，他一直在竭力控制脾性……可往往在想到日本人在后世的华夏犯下的罪行，以及他们到21世纪还在想方设法的洗白自己，颠覆华夏——姜诚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邻葛，真心谢谢你。” 姜诚凝望过去，伸出手和他用力相握，“也就是你，如此掏心掏肺地与我分析！” “除了家父和我家岳父大人，也就是你如此诚心待我了。” 杨宇霆的表情掠过一丝愕然，转瞬就露出了沉寂又城府的笑容：“当年也是你，帮着我度过难关，这些话……其实也是我本该说的啊。” 姜诚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只作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再次表示感谢。 果不其然，当夜这支被护卫旅暴揍的部队，就开始向后撤退了……不过他们不撤也不行了，从北大营乘满铁直奔锦州来的孙烈臣部，几乎是在他们退却的两个小时后，便抵达锦州站。 刚一下车，孙烈臣便脸色惨白地直奔张府去了，见着女眷们在洋楼里谈笑自若，甚至还打了两圈麻将，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臭小子姜诚，又把我给忽悠了吧？还说什么炮弹落家里了！”(本章完) 第526章 拉拢孙烈臣 他这话几乎刚落音，姜诚的声音就从大门那一侧传来：“哈哈，我这人还没进门呢，就听着六大爷骂我的——” “嘿，我还说呢，这咋回来的路上，耳根子一直火辣辣的烫呢！” 说这话时，姜诚话里带着几分嘚瑟，几分愉快……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似得，大大咧咧地走进门来。 就从之前的几件事，孙烈臣一直不大喜欢姜诚——但这臭小子后来很快做了自家弟兄的女婿，还接连给东北立下大功； 他对他的一些行事作风，行动能力还是挺欣赏钦佩的，所以也就渐渐放下了自己吃的亏。 而姜诚其实也知道，他两家之间尽管有矛盾，但除了孙烈臣有大局观且有远见外，刘润川也在其中帮着协调。 “哎，你这坏小子说话，就是一点不给面子啊！” 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却又喜气洋洋的样子，孙烈臣知道必是经历了一场苦战，马上迎了上来。 先是一把握住张汉卿的双肩细细端详，紧接着又扭脸看看姜诚冯庸，老半天才是松了口气：“他娘的！三个小兔崽子，真是把我吓死了！” “一听说小鬼子冲着你们来了，我这带着润川屁颠儿的赶紧往这儿跑——连撒个尿的工夫都没敢耽搁，赶紧带着弟兄们就来了！” 一面说着关切的话语，孙烈臣一手一个拉着他俩往里面走，女眷们一个个喜出望外，上前也是七嘴八舌地聊起来了。 此时大家都在大厅坐了下来，吃着小点心喝着热呼呼的绿茶，这几个刚从血肉纷飞的战场退下来的年轻人们，有了清晰的隔世之感。 但对于姜诚这种两年来，一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领来说，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眼下，他满面笑容，但那目光却始终在孙烈臣身上停留： 看得出来，这位六大爷对他们这些小字辈，还是相当关心的——特别是对张汉卿。 他比吴俊升更好拉拢……没错，经过张景惠这事，再加上杨宇霆的言语劝告，姜诚已有心拉拢一些可作为的老派军阀了。 眼前的这位六大爷，就是极好的拉拢对象。 想到这里，姜诚做出副感动的样子：“六大爷，之前飞澜跟您犯浑，从大平庄那事到西营场，越权伸手到您的地盘，还动您的手下——” “我这实在太不应该了！但您和老刘深明大义人又敞亮，没跟我这臭小子一般见识……” “现在锦州有事，我们这些后生小辈儿有事，您急得跟什么似得，第一时间赶过来，比我热河的爹爹来的都快！” 说到这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六大爷，飞澜这以茶代酒，先敬您一杯！” 孙烈臣和刘润川双双一怔。 之前蔡家跟姜诚掰了，先是蔡远明被调离；紧接着南下沪上，兄弟俩联合小日本在天津刺杀自己，故而赔上了发妻蔡婵娟； 震怒的姜诚，二话不说把那时身为孙烈臣下属的蔡远宗部杀了个精光……当时整个奉天闹了个沸沸扬扬，孙烈臣刘润川自是灰头土脸，连大帅脸上都无光。 现在旧事重提，而且是用这种赔情道歉的方式提出来的—— 要知道面前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军官了，首先其父姜兰轩是热河行省的督军，而他自己呢，就目前而言，还是手握雄兵数万的吉军领袖； “哎哟，快别这么说，这都什么有的没的？” 刘润川自是一副受宠若惊，孙烈臣也是赶紧接话道，“飞澜，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你爹跟咱雨帅也是杀马为盟的，跟我一样也是自家弟兄啊，” “这自家弟兄，可千万不能说出两家的话来……再说了，你往大平庄和西营场伸手，里外里除了另立门户，最后不还是给我冯庸大侄子吗？” 说着笑眯眯的，又看向稍显窘迫的冯庸，继续往下说，“都是亲弟兄，你的不就是我的？给三哥的，也还是给我的嘛……” 他这话说的倒是敞亮，姜诚也委实看不出他有什么阳奉阴违之感，但一旁的郭茂宸却稍稍显出些不屑一顾，但在张汉卿的眼光下，并未彻底表露出来。 “六大爷，您是大看我了！” 冯庸也赶紧表态道，“说是大平庄，我这管理起来可吃力着呢；之前超六兄在倒还好，现在他让飞澜支去了西伯利亚前线，我这管着就更难了！” “先前我就思虑再三了，把咱们的防务还是连着一片了去才好，老刘也好帮衬帮衬。” 孙烈臣看了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是那什么读书人说的——妄什么薄来着？” “三哥是什么人物，咱奉军之中各个清楚的，老子英雄，儿自然是好汉的；莫不说雨帅把我调锦州来了，若还是让我坐镇奉天，我也没啥好说的，可不下搀和你们年轻人的事啊哈哈！” 看他答的如此爽快，姜诚低眉思忖几秒，立刻说着：“六大爷，咱今日提着那日的事，其实心里是一直过意不去的。您不介意，是您大度，但小子总也得兜着啊。” “您方才讲，您跟我爹是亲兄弟……但咱古话总说，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我这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您点私货。” 都不知姜诚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连几个女眷也是纷纷把疑惑目光转了过来—— 紧接着姜诚便表示，孙烈臣在锦州上任，自己也应该给六大爷上点恭贺的礼品，给金给银，不如直接给装备， 他那护卫旅的装备，在吉军之中也是数得着的，打算把部分好货，移交给孙烈臣。 登时，这位六大爷脸色染上了激动的大红，连呼吸都稍稍显得局促起来。 之前打黑省，打珲春等地，前线传回来的战报，讲臭小子的武器装备之时，几乎清一色用的都是极端凶猛的字眼。 尤其是姜诚的亲兵护卫旅，基本上个顶个的精锐装备，别的不说，就是那些洋炮洋枪，别说他的手下们摸了，见都没见过！ “飞澜，你这……”(本章完) 第527章 不知进退 孙烈臣一时竟因为激动变得语塞：之前跟着老段小徐南下，他的部队尽管战斗力不俗，但因为奉军库银吃紧，有点正经装备，都是丰厚雨帅的嫡系了。 没分到装备的他，近来一直都为手头没有趁手的家伙而烦恼，现在姜诚愿意把这么多精锐装备移交给自己，这，这简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啊！ “飞澜，你这——” 孙烈臣把茶杯端起立时一饮而尽，“哎，我，你让我怎么说呢？咳咳……” 他这情绪过份激动，登时又一阵剧烈咳嗽，老半天才是平复了道，“哎雨帅提我做这锦州守备，时间真是紧赶紧的，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不好听的，手下弟兄有的还分不到一杆枪，你——你这是帮六大爷解决了大事啊！” 全程没说话的杨宇霆，此时缓缓把目光转移向姜诚，唇角竟露出一道极为玩味的笑容。 这些情况，姜诚有可能是知道的，也有可能不知道……不过不重要。 这位奉军总参谋长，眼底开始一点点深沉起来：这孙烈臣，应该顺理成章被他收复了。 毕竟，现在关外的几个省，可要数他吉林最阔了！ 再加上已开放的出海口，大量的货物运出去卖，再换回武器装备，他如今这番，其实只算个小小投入罢了。 很值啊，几个装备换孙烈臣的忠心。 姜诚的想法跟杨宇霆猜的差不多： 他收买孙烈臣，等于把锦州也拢到自己手中……此地可是南满铁路上的重镇，也是沟通热河奉天以及关内的重要据点，拢住了锦州等于把入关出关的枢纽控制在手中！ 姜飞澜……你是真的打算跟东家一较天下了吧？ 而此时的他跟孙烈臣真是越谈越高兴，很快就让叶海在张家公馆去翻酒去了，再让他们去城外打些野味来下酒。 此时天色已是很晚了，几个女眷都有些倦了，便先各自回房休息了。 男人们则开始饮酒吃肉，看着森严繁盛的西式洋楼，此时与野外烧烤饮酒的欢畅之地没两样。 聊过吊打小鬼子，把他们撵出锦州，孙烈臣还是把话题转到了吉林督军的位子上。 姜诚知道，孙烈臣脸皮子比这几个弟兄都薄，是真的会吃人嘴短—— 于是便把张景惠联合小日本暗算，段芝贵也是暗戳戳的等等事，捡要紧的夸张至极地与之大倒苦水。 孙烈臣马上表示这些人是真不要脸，争权夺利到这种程度……不如来点直接的，干脆崩了那姓段的就得了。 郭茂宸赶紧接口道，说是一旦动手杀了这货，定然给东北惹来大麻烦。 冯国璋把段芝贵扔到关外来，势必就是想让他把水搅浑，然后就可以打着为京城任命的督军被杀，对东北进行武力干涉。 而这背后，多半又是小鬼子整出来的麻烦。 姜诚也是连连点头，再三表示且不能上了这当——不仅要对着段芝贵好吃好喝，还要一路把他和女儿护送到奉天。 只要交给帅爷，咱这位精明至极的爷，必然能让姓段的知难而退。 而张汉卿则是笑答，说是就算咱总司令没法让他滚，把他接到吉林府好吃好喝养着便是了，挂名个督军兼顾问——顾得上的时候问一问便是了。几人听他这俏皮话，都是哈哈大笑起来，连向来一本正经的刘润川，也是讲话咱总司令的儿子，脑瓜子就是活，马上能想出这番妙语连珠来。 其实就到眼下这个状况，姜诚是半点不在乎他段芝贵，去不去他吉林上任。 京城要搅浑水，他们可不能让水自己浑了脏了……反倒可以利用段芝贵，把京城的水搅浑。 毕竟你来我必往嘛，他冯国璋这次出这毒计，他们只就撵走了事，鬼才知道直军下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 然而姜诚此刻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个决定，又给他惹来了一场……挺另类的风波。 休养了一天，护卫旅向孙烈臣部移交部分装备，整支部队在李石头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吉林开拔去了。 而姜诚他们，而是乘坐专列踏上返回奉天的路。 在抵达奉天的前站，姜诚收到了松下秀树的密电——内容大抵是攻打锦州的大队长，已被参谋本部上级告了一状，连他们倭皇都知道了。 姜诚捏着电报纸在冷冷发笑：倭皇知道，那肯定必有处置…… 锦州如果打赢了还好，现在是打了败仗，而且是一场损失不小的败仗：损兵折将便罢，关键押到前线上的装备，因为没来得及带走，统统被杀出去的兵团全收回去了。 对于小日本这种急剧的穷逼帝国主义，死人加丢装备，足以让他们的精神病倭皇暴跳如雷了。 处置是肯定会处置的，至于怎么处置，就看下一步小鬼子的上报了。 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吉林，特别是珲春的出海口——都想好了，扩建的港口趁着巴黎和会之前，再从欧洲多多的掏他们的军剩和设备。 在脑子里勾勒发展蓝图的时候，专列已抵达奉天。 他们带着段芝贵父女见帅爷，这老狐狸倒是对他分外客气，又是接风，又是送金送银给好东西。 给段芝贵一种错觉，就是这位东北的实质统治者，是真的在支持他上位！ 这老傻子是真的飘了吧？ 他俩促膝而谈的时候，姜诚跟这次锦州之行的同僚们在沙发上就坐。 杨宇霆回了他的总参部，这几日公务必然是积压了，他得回去处置。 而女人们除了于凤至外，都在帅府休息……眼下，他们各自都把或同情，或意外，或有点古怪的目光转向姜诚。 你们他妈，都看我干啥！ 帅爷意思挺明显的吧，不过就是给点好处，让他赶紧滚回你京城去吧，就跟冯国璋说，这东北可没容他的地儿。 连你这亲儿子，都不能领会老爹的意思啊？ 姜诚撇嘴，正一脸无语打算掏烟，却听到对头那边的段芝贵，恬不知耻地说起了一件事—— 他说他女儿心雨还没许人家，想送给大帅的儿子做小。 听到这人如此不知进退的话语，姜诚登时脸一沉。(本章完) 第528章 “女儿用在刀刃上” 然而比他脸色更黑的，分明是于凤至。 其实今天的接见，远道而来的段芝贵和“交接工作”的姜诚才是主角，于凤至其实今天根本没有必要出席这场合…… 但大概是因为担心张汉卿还是怕吉林督军易手，她就是跟着一起来了；然而就这么个因好心出现的小细节，让这位娴静淑雅的大姐姐瞬间崩溃。 她极其不自然地把目光转向张汉卿，眼里分明是多了些许泪水——姜诚很理解她的心思，她家的这位老公着实惹人生气； 在外好色寻欢便罢了，而且在去佳木斯剿匪的时候，居然还觅了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女人，居然号称“随军夫人”…… 不过， 在注意到这两口子瞬间变得精采的神情，姜诚却转瞬间又变得坦然起来。 要知道，大帅连谷瑞玉这种女人，都不允许张汉卿纳为姨太太，能允许段芝贵的女儿…… 果然，在这念头刚出现在姜诚脑海里的时候，大帅就出言婉拒了—— 他妈的跟老子玩这套联姻的把戏，我玩这手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 况且，你想给老子排个眼线在跟前？想他妈都别想！ 拒绝完之后，大帅马上笑眯眯地把目光转向自家儿子：“再说了，就算是我能同意，我这儿子也不同意啊……呵呵，他们这小两口夫唱妇随的，一天天感情可好了！” “是吧儿子？所以说，可千万别耽误了你家这漂亮的小丫头了！” 老狐狸这眼珠子直勾勾盯过来，看那目光，就差当场下命令让他拒绝了。 段芝贵也尴尬了——他自负女儿的美貌，身在天津可是无数人上门求亲，他一直留着没嫁就是想把“这盆好”，结结实实地“用在刀刃”上…… 现在是真到了机会，对方却直接拒绝了！ 就在这俩老的各自变脸，年轻的一拨儿怀着不同心事时，张汉卿居然一反常态的来了句：“谁说不愿意？我挺愿意。” 连姜诚都把愕然目光转了过去，一屋子人顿时眼光烧了起来，然而怎知这货居然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您这也是，段长官远道而来的，又是真心诚意地联这门亲，您又何必拒绝？” “再说了，这段小姐如此容姿绝艳，我也是……” 啪。 就在他大大咧咧继续往下说，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众人眼光瞬间又齐齐聚集在发声处，才看到是姜诚装出副不好意思的憨笑：“呵呵呵，这个，呵呵，手滑了没拿稳。” “哎，汉卿，你这可就不对了啊……要说娶亲这事，可得等要选个好日子，你这可有番缘故啊！” 眼看于凤至悲愤交加到快哭出来了，姜诚是越说越兴奋，“我可听说了啊，你娘的忌日就这段时日，啥事儿大啊？” 张汉卿给他说懵了，我娘忌日哪儿是最近，明明， “就是就是，你看你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哎到底是人家飞澜啊，比你都有记性……你这臭小子啊，就是东北到处跑，一准把这事给我忘了吧？” 本来有点冒火的张大帅，听到姜诚在给解围，立马接过话头，“对对，你娘的那事可最重要，咱可耽误不得咧！” 他不提自己的娘亲还好，一提更是冒了大火，登时站起连人都不问转身就走，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震得呆住了。大帅神色顿时白了几分，姜诚眼珠转了几转赶紧对冯庸使眼色，可这种情况他出面还真有点胆怯，立时把一副为难神色转了过来。 于凤至就更不合适了，真闹起来说她争风吃醋，更是容易当着外人惹出风波。 “帅爷，参谋长临时还有事约我，小的先过去看看。” 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还得自己亲自来。姜诚见状心里暗骂了句，笑容满面地起身去追犯浑的少帅。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十八岁……养尊处优万宠一身的东北皇太子，有多么的教养。 “喂！你是为了气大姐的吧？” 紧赶紧的追了几步，一把给他拖公署大厅的后园子去了，姜诚压着愠怒说道，“段芝贵是想靠你张家上位，还想把东北的水搅浑，你怎么……” 张汉卿粗鲁地甩开他的手：“你他妈装什么好人啊？说什么我娘的忌日——呵呵，他脑子里还有她的印象么？” “把我们娘几个往八角台一丢就是十数年，到他进了奉天才想起接我们……他都娶了四房姨太太了啊！” “我娶一个咋了，我娶一个又能咋！？” 听他这话语层层递进，姜诚多少是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不仅仅是斗气给于凤至看的，关键是要气大帅啊！ 当初八角台结义，他娶了张汉卿的生母，生了儿女多个之后就去大天下了……是啊如他所说，大帅一直到了奉天才把他们接来，原配那时候已经去世， 姜诚眯了眯双眼，暗想：他应该是因为谷瑞玉的事情，接连又想到了生母，再加上跟于凤至感情出现问题，自己这个一直屈居于下的，现在远远比他爬的高…… 这么多的事情交加在一块，他自然是受不了的。 “可是汉卿，你总得大局为重吧。” 姜诚长长地叹了口气，“是，在你看来我这是为了私利，怕吉林落于他手——” “可是如果吉林让京城安插了人进来，你父亲和东北，都会被威胁……” 然而，张汉卿却根本不等他说完，当下恶狠狠地甩开他手就往远处走——此时气喘吁吁的冯庸带着两人的护卫往这边来，看他那急火火的神情，应该是担心这两个目前在奉军之中，身份最高的公子爷打起来。 分明看出张汉卿是吃瘪状态，这位翩翩公子并没有变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的，凝视这位和自己表字相同的好弟兄。 “汉卿，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这昏货却突然把身子猛地一转向姜诚，气冲冲地瞪着他：“姜飞澜，你他妈老是充啥好人？” “什么为了帅爷为了奉军，你分明就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骤然语塞，却把恶狠狠的目光瞪了过来。(本章完) 第529章 反间计 你他妈…… 干啥这样看着我？ 等会儿，我，我咋感觉你这俩眼，居然，居然有点酸？ 这种浓重的酸味，似乎根本不是源于对于自己地位，兵权，以及手头那些忠诚弟兄们的，仿佛是， 不能吧？ 他难道是因为于凤至在跟自己冒火…… 姜诚整个人都懵了，用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难怪这浑货一听段芝贵要把女儿嫁给他，立马就做出副极为上心且积极的样子，原来不止是为了气老婆，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你是觉得我属意于大姐，然后是想护着她跟你翻这个脸？ 姜诚挑起眉，这他妈什么逻辑？ 况且我跟大姐就是合作，个人交情也与男女无关；我他妈的要是真跟你抢…… “有话挑明了说吧，” 想到这里，姜诚反而一脸坦然的合抱起手肘，“汉卿，咱都十几年的交情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面说吗？” “你这阴阳怪气的，似乎不是你的性格吧？不会是跟茂宸学的吧？” 张汉卿本是满面忿怒，见着姜诚如此反而冷笑了一声。 回身拽起冯庸要走，但他一瞬间看到远处廊子下，居然站着自己一脸忧心的妻子； 紧紧咬了咬后牙，他松开冯庸的手臂快步小跑上去，贴身的护卫武东云连忙紧跟上去。 反而到了此刻，姜诚心里是真正憋上了火。 自他代理吉林督军之后，全部一门心思都扑在发展和振兴东北，乃至全华夏上面。 但遭遇外敌就算了……小日本子就是来东北入侵的，他跟鬼子干没二话—— 可现在看看，最是让姜诚心累烦躁的，居然是内乱。 奉系之间派系云集，内斗从他穿越以来就没停过——除了吴俊升孙烈臣还算得上忠于东北，其他都是存着小九九的，打着无数的小算盘。 更不要提现在京城和直系也想插手进来，直接安插了个皖系军阀来…… 虽然这狗尿苔不济，到底长在金銮殿上了，姜诚处置起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就在姜诚低眉思忖的时候，冯庸上前劝道：“飞澜，咱这都认识多久了，汉卿这怂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啊！” 姜诚抬眼回望他，旋即一笑。 他还以为自己因为那纨绔子弟犯愁，其实自己压根就没把那货往心上放。 “是这么话说的，不过话说这段芝贵……还真是个麻烦呐。” 姜诚若有所思地叨念了一句，便拽起他往回走。 此时大帅正好下楼来，快到中午的时候了，他应该要回大青楼那边吃午饭。 他大喊着俩臭小子，也就一块拽上车了。 没等姜诚问，老家伙就告诉他，已经把段家父女安排在馆驿让他们歇几天往吉林府“就任”。 急得冯庸马上跳脚了，当下正要问的时候，反而大帅把目光转向姜诚，斜睨他笑了笑道：“你这小子聪明，应该知道，爷想干啥吧？” 我能知道个屁……慢着，姜诚回望着老狐狸顿时反应过来了：“爷，您不会是打算使反间计？” 冯庸刷一下把脸转向姜诚，紧接着又看了看大帅，顿时低吟出声：“反间计？妙啊！” 大帅哈哈大笑，一手一个拍他俩道：“哈哈，真是我的好小子哎！真有这聪明劲儿，啥啥都能干成啊哈哈。” “对，爷之所以没让你动他们，起先是想着把他们吓走，别往咱东北瞎搀和了，” “但现在看看，这帮子王八蛋，往咱东北搀和，咱为啥不能给他们也搀和搀和去？” 姜诚无声点了点头，转瞬又是笑道：“是啊爷，您想想看，这冯国璋和徐世昌都是直军的势力；而这段芝贵，说白了是安徽那边的皖系，他们之间自己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啊。” 大帅重重在姜诚肩上一拍，机敏的小眼睛来回眨了眨：“对喽！这就是爷一直教你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姜诚笑了，跟着他把后半句话一块说了出来：“江湖是人情世故！” 爷仨一时高兴，回到大青楼吆喝五太太寿懿，一块吃起了涮锅。 已经进入十月，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寒冷，就着铜锅子再来了那么两口，滋味别提多美了。 席间大帅和姜诚你来我往除了划拳，就是把应付段芝贵的一些事情，小心地对过细节。 他是被京城任命的督军，不让上任总是不好看。 但这一旦上任，大帅肯定得借着新官上任，要建设新军之类的，对冯国璋大要军费—— 狮子大开口是必要操作，另外，就得是利用自家儿女亲家曹锟，在上头不断的说段芝贵的坏话。 而姜诚呢，把他带回去之后，必然不能给实权，可以让他先把最繁杂困难的事务接下，然后再去给军权的时候，给那些刺头部队： 比如忠诚的海家，脾气暴怒的郭希鹏等等，等段芝贵抓狂，必然得让姜诚出来帮忙，到时候再借机收复他，不愁这招反间计能用成。 细节是这么对的，但姜诚实际上打算给他用一帖狠药。 毕竟…… 到了地盘上，就该他姜诚说了算了。 又是休息了两日，前来接应的张学成到了——眼看着自家弟弟也成了长官，还挂帅一个混成旅，甚至还是重装混成旅； 张汉卿多多少少是有点艳羡的……但大帅可高兴坏了，因为他当初一直觉得对不起离世的哥哥，对这位遗孤始终相当照顾。 现在看着他成器，自然是乐不可支。 “咱的新上司的呢，搁哪儿呢？” 一番寒暄之后，张学成带着副官故意粗声大气，然后段芝贵简直像个受气包似得尴尬一笑，站出来道：“这……是？” 大帅笑盈盈地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刻意大声吩咐道，学成一定要好好照顾之类的。 听这好好照顾就不像是说好话，段芝贵的脸有点变色，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张学成不由分说，马上叫了人来，把他直接往马上一架，哼哧哼哧就要往吉林去了。 干啥去？ 赴任啊，咋了你这督军不干了？(本章完) 第530章 局势 这可要命了，段芝贵在1916年被大帅和冯老三合伙骗出奉天，就在京城赋闲在家，养了些兵维持生计； 但骑马这事，他后来就再没做过了，尤其现在要从奉天长途跋涉到吉林府，可就…… 虽不至于跟张学成大吵大闹着拒绝，但段芝贵也是一脸为难地跟张学成连连拒绝， 但是谁管他？这位东北二皇子的贴身护卫，当下三下五除二簇拥起他，径直开拔出帅府便上了路。 张大帅本因为这个不知进退的段芝贵暗自反感，现在看着宝贝侄儿如此折腾他，心里正是一阵阵的暗爽。 但又看着他龇牙咧嘴的倒楣样，回身却看到姜诚带领着亲兵才慢悠悠地搬东西下楼，不免上前挑眉道：“臭小子你过来！” 姜诚笑嘻嘻地跑上来，大帅佯怒劈头盖脸就训他，紧接着又问他这是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帅爷，您这有点意思啊，刚学成老哥在的时候，您不问他，咋就问上我了？” 姜诚故作出一副无辜模样，“他这要干啥，您得问他啊！” 大帅反手照头就轻轻给了一刮子，撇嘴瞪眼道：“少搁这儿给爷装蒜！” “你们这折腾我不管，真想坑他，可别脏了自个儿的手……”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姜诚稍显紧张地止住了大帅的话语， 老狐狸因他的无礼圆睁双眼，但转瞬便看到张廷雪正跟段芝贵的女儿心雨下楼来。 姜诚立马眨眨眼表示，自己之前大腿受伤，现在是复发了浑身剧痛超难受，只能跟女眷们一道乘铁路回吉林府去。 “个小兔崽子。” 大帅横了他一眼撇嘴，把他拽到一边去压低声音，“折腾归折腾，千万别把人给整死了。” 姜诚连忙点头小声应下，旋即往身后看了一眼，见自家媳妇揽着面带愁容的段心雨柔声细语。 “姜……姜爷。” 见到他，段心雨倒是客客气气的，只是那温顺可人的面孔，此时却充斥着难以言表的愁苦。 随口应了句姜诚可没心思安抚她，反而对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一并别过大帅告辞。 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姜诚一行登上返回吉林的军列直奔四平去了—— 四平和长春的铁路已经打通，路段归由吉军管辖，姜诚目前还是整个吉林的实质性控制者，沿途又有南满铁路松下的护送，安全方面还是没问题的。 “大帅这次，居然完全没提张景惠的事情，可见他跟他的这位五哥，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吧？” 走进自己的特别车厢，姜诚把军帽和外套递给紧随其后的叶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且帅爷似乎对家事并不感兴趣……” 跟着吉林军列到达奉天接应的，是海平川和张廷枢。 两人其实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段芝贵，毕竟这事才是摆在眼前最重要的。 但督军大人的话也不能不应，海张二人一番对视后，张廷枢先开了口：“张景惠不奇怪，吴二爷和我爹……还有六大爷有联名电联帅爷，他老人家应该是知道这里面有日本人的事。”海平川把话接过去亦是点头道：“所以帅爷当着段芝贵，才没有言语这事吧？” 姜诚指示他俩一同落座，才平静地往下说：“以我看，经过这事帅爷是想通过段芝贵，往关内伸手是真的，” “甭管谁是名义上的吉林督军，军政两权都在咱自己人的手中——出了事有他背黑锅子，平时把他养在吉林府就是了。” 不管大帅是不是想往京城涉足，姜诚是不想的。 毕竟，没有什么比发展他的地盘，更重要的事情： 已经进入十月，一战已全面停战，巴黎和会即将召开——华夏除了使团在合约拒绝签字，连一点实质性的利益都没得到； 关键是，会后达成的对华武器禁运，对他们的发展简直是“卡脖子”的影响。 就到目前为止，姜诚虽然靠着严子文杨玉成等归国留学生们，给吉林拉来了大量的人才……也有了不少类似费尔南这样的长期合作伙伴，再加上出海口已经拿回来了， 在这种时候应该是大量出口换装备，甚至是生产线——他可没半点心思参与这些军阀混战。 “可是这段芝贵来头不小啊飞澜，” 张廷枢的话打断了姜诚的思绪，“别看这小子现在耍成了秃杆司令，手头连像样的兵都没有，” “可据说他跟很多皖军将领私交不错——我是担心你给他‘名义’，他是真的敢向京城要人，把他们的势力安插到吉林来。” 姜诚哈哈笑了两声：“这段芝贵不识时务，皖军里头可有几个像他这么急着占地盘的？” “眼睛往咱吉林一瞅，就该知道这儿谁是大小王了。好了平川，给我汇报一下珲春的情况吧，小鬼子可有整幺蛾子么，” “延吉等地的侨民也算安静吧……超六兄说进入十月天寒地冻，西伯利亚那边已经停战了。” 海平川舔了舔嘴唇，开始把情况一一与姜诚说了：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日军倒是没整事，可日侨却几乎天天惹麻烦。 延吉划定的侨民区因为生活物资的问题，经常发生乱斗—— 但是因为前线的关系，目前没有任何一支日军或者日方警察打算涉足这片领地。 于是杨洪义多次派兵镇压，尽管没有死人，却经常打伤这些平常占惯了便宜的殖民者，甚至已有不少人开始离开侨民区，往朝鲜去了。 另外，海平川把各地的军务一一与姜诚汇报，问题倒是还存在，只是都是些疥癣之疾般的小问题。 “我看，这倒是个不错的……切入口啊。” 听完汇报，姜诚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露出了稍显邪气的笑容。 等回到吉林府的当天，天寒地冻竟是隐隐飘起了雨夹雪。 海蕙心带着家眷和护卫们前来接他，冻得一张曼丽的脸红彤彤的。 姜诚心疼的不行，赶紧牵着她手上车，还把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连连絮叨着这么冷的天气来干嘛。(本章完) 第531章 心态转变 而今日最开心的是姜承业和叶盛世，见着各自的爹爹缠着就不放开了，一回帅府乐得玩起了雪； 而海蕙心则是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热汤热水，他们进门换过衣服便吃喝上了，一片热闹欢畅的景象。 “奇怪，明明学成他们先出发的，咋就还没到？” 听着留守的孙正楠报告说，并没有见着前来赴任的段芝贵，姜诚连连眨了眨眼睛，“这咋，不会是路上出事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断往另一头的段心雨那边看—— 然而这位段小姐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只是低着头恹恹地喝着红姜茶，似乎他们谈论的事情，和自己没半点关系。 这妮子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锦州，不是为了自家老爹，还差点引爆一枚香瓜手雷，打算跟侵犯他们父女利益的张景惠同归于尽么？ 怎么突然就…… 姜诚忽然意识到，这丫头的心思，似乎有了极大的转变。 恐怕是，因为自己总是被当成一件礼物，先是送给张景惠的儿子，紧接着又送给大帅的儿子吧？ “嗐，有咱学成长官，能出个啥事啊？这道上的胡子还是啥的，一见他的军旗难不成还敢劫军队不成？” 孙正楠语调多了些玩味，似是故意说给段心雨听的，“再说了，毕竟还是督军大人的车驾。” 段心雨骤然微微一抖，茫然地抬头看向这些男人—— 此时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竟是有种楚楚的可怜。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呀，也少说两句吧，心雨路上着了些凉，这会子是有点发热呢。” 同为女子，张廷雪对她倒是同情，赶忙捏着帕子摆了摆手，让自己的丫头扶她上楼休息，就先安顿在厢房。 “飞澜，还是给找个医生吧……过了四平其实就烧上了，滚烫滚烫的呢。” 见她孱弱瘦小的身影与两个丫头消失在楼梯转角，张廷雪回脸，面带几丝犯难道，“我知道她那爹爹是跟你抢位子的坏人，” “可心雨着实无辜啊——之前的事咱也知道，她那个爹实在是可恶。” 海蕙心也是叹了口气：“是啊，我与雪儿幸运，有姜爷的袒护呵护——可她有个啥呢，她爹把她当什么？” “咱们女人能做的了什么主，左右也是看命了。” 姜诚对她是完全提不起同情来，但自己这两位夫人都表了态，便是无声地点了点头回头喊叶海。 此时这小子正在远处搂着儿子盛世，跟许久不见的老婆翠妮聊天；姜诚见了摇头一笑，把目光又转向孙正楠。 后者马上点头道：“是咧姜爷，这事我来安排吧……但卑职也得提醒您，同情的事，一次两次便是了，往后且管不得那么多。” 姜诚撇嘴：“这咋还轮到你教我了？呵，我这不也是……因为妻管严吗！” 张廷雪嗔怪：“飞澜！你这惯会取笑人的——好了好了，其实我今天想管这事也不是光为了使好心，” “关键是，我总觉得心雨比她爹看懂时局了……她路上一直与我讲，说是在往奉天的路上，不停的劝她爹别来吉林府上任，” “可是她这个爹爹分明是红了眼，哪里肯放过这上位的好机会？急着要来不说，甚至因为她多辨白了几句，还打了她呢。” 姜诚又是点了点头。 虽然没猜出这些细节，姜诚也大概看出，段心雨对父亲上任的事情是抱持反对态度的。“也就是说，父女两个不是一条心了么？” 海蕙心看了看张廷雪，又将目光投向姜诚，“爷，我想私下去见见这段小姐成吗？” “就……趁府里这回给她瞧病，我与她聊聊咱吉林的情况。” 姜诚没急着答她。 按帅爷的意思，东北方面是想拿捏着段芝贵，给京城方面下一招“反间计”。 如果对段心雨晓以大义，她势必会再次劝着老爹别干这个吉林督军—— 要知道，段芝贵目前可是铁了心的要当这个官，女儿之前劝他，就已然挨了打； 现在再劝？ 恐怕只会给他增加抵触情绪不说，势必会引起段芝贵对吉林，乃至整个东北的强烈戒备和反对…… 这不仅对“反间计”没利，对吉林目前的状况也不利。 “我看，这事不便谈。” 姜诚还是摇了摇头道，“蕙心啊，家里在日升银行不是放了些钱么，你去取些利息出来，给这父女两个，在公署大厅附近置套宅子。” “就说是我的意思，方便他往后来往办公。” 海蕙心不大明白他为何如此安排，但自家男人她是绝对信任的，立马点头一口应下。 而张廷枢却露出几分坏笑：“咱爷的意思是，那里往后就叫吉林督军府，是这意思吧？” “我看，挂牌的时候我来——我去长春给他找个书法大家，写个铁画银钩的草书，就叫：名正言顺督军府，你看怎样？” 海平川当下给他逗得差点喷了茶：“我说二哥，你这整活可就太损了……那咱这家叫个啥？” 张廷枢自然是妙语连珠：“咱这儿学京师啊，挂个正大光明，就叫正大光明督军府。” 姜诚哈哈大笑：“我可去你的吧！损他段芝贵便罢了，还要损我？你这是兄弟么？” 张廷枢也是一阵大笑：“哈，我这也不是怕你忧心督军之位的事，才说点俏皮话么——” “不过话说，学成领这老东西哪儿去了？” 其实，姜诚也是有点纳闷此事。 张学成虽然不靠谱，但是他那个副官可是自己安排的，不管是性格还是行事作风，都还是比较可靠的。 现在整支队伍居然失联了……而且应该是在四平附近丢了的； 因为海如松的巡防营，发现过途径的张学成，但后来就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总不至于飞了吧？” 张廷枢随口开了句玩笑，但看着姜诚有些紧张起来了，搓了搓下巴道，“安全起见，还是派人去找找吧。” 张学成的部队，是继李石头的护卫旅，郭希鹏的之外，第三支混成旅，装备是很强的。(本章完) 第532章 跟鬼子干起来了 但装备强，并不一定代表着实力强或者战斗力强—— 虽说普通的胡子蟊贼，外加一些不长眼的武装势力别想干的过他……姜诚是真有点担心鬼子下黑手。 吉林的多场战斗，都是让鬼子吃了大亏；再加上近期姜诚刚在锦州把个日本大队打退了，一口气还杀了不少日军，他们是一定会伺机报复的。 “要是埋伏了那倒楣蛋，京城方面……可就有理由找咱的事了啊。” 见着姜诚凝重的表情，海平川立刻站起身，“我去找吧，趁着现在，” 姜诚摆手：“你不能去啊，小英这一两天就临盆了——我这把你这时候支去了，她得恨我一辈子啊！” 眼看自家弟兄面露无奈神色，张廷枢正要把这活接下来，姜诚却一回身喊李石头。 张廷枢也走不得，珲春的政务几乎是他和孙正楠负责的； 他这一两天的还打算跟他对一对前局情况，毕竟这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李石头一竿子心性风风火火的，找人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当下就安排他出发，姜诚让妻子们回房休息，叫上张廷枢和孙正楠，去书房聊最近的情况了。 一如姜诚所想，在拿下出海口之后，港口的贸易，吞吐量大大提升—— 之前刘房子等地的煤矿、木材、铜铁矿等等大量出口，吉林的财政收入短时间内激增。 “费尔南联系的最后一批坦克和油，已经在港口完成装卸，已经在前天全部运抵吉林府——” 孙正楠一改往日里的沉稳，吉林如此利好的发展前局，令他汇报时神采飞扬，“按照您的吩咐，厂子加班加点在过年之前，全部完成安装任务！” 姜诚心里是乐开了： 那批本该卖到日本人手里的法国坦克，几乎全部到了自己手中不说——他还通过那位军火商人，采购了大批欧洲军械； 除此之外，苏台德地区的生产线他也买到了…… 要知道，德国在二战时，就是因为吞并了这个有着“欧洲兵工厂”的地区一波肥，才使他在整个战场上打的无比顺。 他买到生产线，以东北的地矿资源，再加上他这将近一年来的工业化基建，能让他迅速完成军事的工业化和近现代化！ 到时候还怕什么九一八？鬼子的倭皇到时候在不在，都得问问他姜大督军的意思了。 看着情况一直按照他划好的宏伟蓝图开始发展了，姜诚的笑容已是掩不住了。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好日子，所谓的福无双至是要推翻了—— 沪上那边的电报传来了，严子文上报：第一批青霉素，已经在青帮的协助下，在欧洲上市了。 上市短短六天，第一批出货的300支青霉素，已经全部销售一空…… 听上报的幕僚说，还有个细节挺有意思，在青霉素刚问世的当天，是没人敢使用这种新药的——但有个富人得了肺炎快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注射了一针。 谁知这一针是真的管用，于是几乎是当天，全部药剂就一售而空：现在几个对外洋行，都跟他要青霉素……只要不涨价，有多少就要多少。姜诚这下是更高兴了：四平的药厂，今年七月的时候，全部升级了美国的生产线—— 而且青霉素的原材料和制取都不难，关键在这个抗生素刚刚问世的年代，单位计量还是比较低的。 这一方面可以减少过敏几率，另外，青霉素最难的提纯是可以直接跨过的。 所以，四平药厂的产量是很高的；而且之前别看药品没有打通渠道，姜诚下的命令就是三班倒，加班加点赶工药品，有多少出产……吉林财政收入兜底。 现在，已经到了这些客观库存，大量清货的时候了。 别的不说，就靠青霉素，他就能在扩编出来两个重装混成旅——配备大炮坦克摩托车的那种。 但现在，姜诚双眼看的，已经不是陆军了，而是海军。 巴黎和会之后，全面对华禁运即将开始。 拿下出海口，他已经打算建立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商船队； 但与此同时，如果没有一支正规军武装，他手上有再多的资源，再多的药品和物资……他的商船队出去也是给老海盗们送肉。 把自己的想法跟两个弟兄一说，李石头此时已经到了，姜诚把找寻张学成的任务分派下去，但李石头前脚刚走……刚升任吉林总警署的黄永安进了门。 他的136旅，已经全面转为武装警察部队，负责吉林府和周边的治安。 而且他手上，还有一支吉林最大的巡防营。 “姜爷，我们发现学成的踪迹了——” 黄永安进门就直截了当地汇报，“巡防营上报，他们在长春附近，跟鬼子干起来了！” 一番话说完，在场几人何止心惊胆战，蹭地一下统统都跳了起来，尤其是海平川：“啥玩意？他咋能跟鬼子干起来……” 其实逼着段芝贵“骑马”这事，是姜诚的鬼主意。 十月中的东北，天气已是很寒冷了，而且是越往北走越冷——辽宁还好，过了四平往吉林府走，真的是天寒地冻要人老命。 段芝贵是从京城来的，十月的京城还可以穿短衣单衣，他薄薄加了件去骑马，一路到吉林府能把他冻成人肉冰棍…… 但整人归整，姜诚是打算让他吃苦头，也没打算往死里弄。 “他们去招惹鬼子干啥，再说长春的鬼子，不是……” 张廷枢马上就觉察到不对劲，“飞澜，那个什么铃木广志‘自杀’后，现在的执政官上野明和，不是咱们那位日本顾问町野先生推荐的？” 其实姜诚也是纳闷此事—— 町野推荐的就是参谋本部的人，按理说跟自己可是盟友。 怎么现在……就能跟学成干起来？ “不管怎么说，赶紧前去通报石头，让他赶紧去长春增援且接应！” 姜诚马上站起往电话机边走，“我给大哥也去个电话，他离得近，可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本章完) 第533章 战斗打响，坦克的冲击！ 其实姜诚心里是有点纳闷的—— 吉林府的巡防营，怎么能先于长春的发现张学成和鬼子在交手？ 要说觉察，也应该是张廷兰的部队先发现吧？ 可他走到电话机旁边，刚还没把电话拿起来，这电话机便大作起来—— 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焦躁至极的张廷兰。 据他说，在长春以北的九台县附近，发现了战事……他向姜诚询问，是不是要前往增援。 他居然，不知道是学成跟小日本干起来了？ 大惑不解的姜诚把眼光转向黄永安，顿生疑窦的同时旋即下令让他去增援。 而刚放下电话，就是九台守备徐厚成打来的求援电话。 说是张学成带着人马在附近吃了亏，一路赶进九台县“避难”。 而他已经很明确的汇报，就是小鬼子在找进攻。 “姜爷，这伙鬼子的火力简直太猛了，我们根本就顶不住啊！” 电话机不断传来徐厚成紧张至极的声音，而且姜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乱烘烘的枪炮声。 之前张景惠命人埋伏他，姜诚可去过九台县城看过情况…… 以前那地盘是丁春喜的，他的宅邸位于县城相对中心的位置——他这里都能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可见交手已是到了何等激烈甚至是惨烈的程度了。 “到底是哪一路的鬼子，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姜诚撂下电话就问黄永安，“你的巡防营，怎么就能去到长春去发现交手？” 他这才抓头道：“爷，弟兄们是在附近巡视，但上报此事的……你要我咋说呢？” 黄永安支支吾吾，他的兵确实在附近活动，但下头人却收到一份有关袭击的“匿名信”，把偷袭张学成这事，写的是清清楚楚，就好像亲身经历了“计划”的制定等等。 “所以，你这底下人就没上报，然后就命人去了长春附近，真的发现了有人偷袭学成，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啊？” 姜诚多少有点无语，“老黄，你这御下可不怎么样啊，这么大的事，自己就压了？” 果然是被责问了，黄永安脸红脖子粗地嚅嚅了半天：“是，是，这次是属下疏忽大意！” “以后我会把条令，再与下头的弟兄们好好谈，往后……往后决计不许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黄永安不动声色，但在对方更加紧张的时候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有李石头和张廷兰在，九台就算再怎么疲软，小鬼子也休想轻而易举拿下，且威胁到张学成和段芝贵的生命安全。 姜诚现在唯一不爽的是，这伙鬼子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要袭击张学成的部队。 马上又是接通了电话，姜诚这次找的是町野武马，后者紧张兮兮的语气告诉他，此事他是多少知情的——姜诚没费多少力气就给他问出来了：原来这伙小日本子，居然是远道而来的。 就是那群在锦州袭击他们的日本大队……毕竟在锦州吃了大亏，现在不得从场面上找找场子？ 但，真的只是为了……找找场子的吗？ 姜诚是真的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前局合作条件下，日军是不大可能能够获得上级批准，来偷袭他们这些奉系军阀的。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连追问下，町野武马才是说了实话：他说，这鬼子的指挥官，可不仅仅那个在锦州偷袭他的小鬼子安野信本，关键还有一个叫源义正的家伙。 他是被姜诚坑死的那个鬼子军官，源义平的亲生哥哥！ “好家伙，我这是捅了人家的马蜂窝了啊。” 姜诚饶有兴致地笑了笑，“他弟弟要不惦记我，我还弄死他干啥？” “行了行了，我现在知道他是为了报仇来的，但是他来报仇，是不是获得你们上级批准了——之前在锦州吃败仗，不会是自罚了三杯，就当解决了这事啊？” 町野武马也是很犯愁道：“哎，姜将军，我们现在也很难处置这事啊！我跟松下君已经联合上书，把军部这些混账未获得审批擅自攻打锦州，” “以及在安全区附近攻打贵军的事情，一一呈上内阁和天皇陛下面前了。但是具体有多少作用，我们是真的不清楚的。” 姜诚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既然不耐烦，就请町野先生旋即上报吧，就说我姜诚已经忍让他许久——” “眼下退兵道歉，并且赔偿我们的损失，姜诚还是很愿意坐下来与那两位长官谈判协调的，但是嘛……” 说到这里，姜诚的口气猛地冰冷了几分，“但是他如果一再挑衅，那么我姜诚也就不客气了！” 町野武马吃了他这么多好处，肯定是要帮着他说话的，于是马上应承下来，自己必定会与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再协调这事。 就在两人协商此事的时候，暮色也已四合—— 九台县城已经打成了一片乱麻……也不仅仅是鬼子战斗力太强，关键是小小的一个县城，防御能力有多少，城防的火力也并不足够支撑攻防战。 城门被攻破的瞬间，日军正一脸兴奋地打算发起总攻，但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古怪的隆隆声。 地面的小石子随着这古怪的声音，竟开始频率极大的跳动了！ 所有的小鬼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竟同时把或愕然，或震惊，或惊吓的眼光回转过去。 微微被夕阳染红的地平线，居然出现了数量钢铁“巨兽”！ 它们的履带碾压着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大地的脉搏在跳动。 全金属的坦克炮塔像是生了眼般缓缓转动，炮管喷射出愤怒的耀眼火焰，大量的子弹倾注过来，简直像耕地般迅速在它们的正前方划出一片绝死的区域！ 凶猛的坦克，正在为步兵的冲锋开辟道路。 钢铁洪流在烟尘中格外威武……在这个年代，它们是战场上的霸主，无人能挡！ “隐蔽，隐蔽！” 不管是源义正还是安野信本，都在此时发出凄厉的怒吼——原本以为控制了战斗走向的小鬼子们，此时一改凶残神情，各自抱着三八式鬼哭狼嚎地胡乱躲藏。(本章完) 第534章 照照自己 之前姜诚拔掉珲春一线时，采用的就是火炮洗地，步坦协同的进攻方式—— 然而这次交手，姜诚直接下令张廷兰出动长春的重装混成旅，火炮用不着，但步坦协同平推洗地……一句话，就是拿这支鬼子队伍来个“大练兵”： 在出海口打通的情况下，大量的军品和机械进入吉林，张廷兰也拥有了一支由坦克、大炮等作为主战装备的机械混成旅。 倒楣催的鬼子，胆敢在这时候偷袭？ 那就别怪姜大督军，拿他们这些送上门的菜练兵了。 “打，给我还击！” 火力的绝对压制下，源义正这个穷凶极恶的鬼子头目，居然还想着如何反击？ 他大声嘶吼着传令兵去下令，架设迫击炮和轻机枪—— 然而这话刚喊出来，在他身旁的安野信本却怒了，回身便粗鲁地大声辱骂起来： 明明大队长官是他，源义正这个上头指派的参谋指手画脚，他就已经很烦了……现在整支部队都被援军火力压制，他不想着保留帝国勇士们的生命，居然还要还击？ 拿什么还击？ 在锦州就已挨了打——还是因为守城的官兵没出城追，他们才有机会仓皇撤出来； 后来在宽城子附近拿了些补给品，但打算回葫芦岛时却觉得伤面子，打算找支部队出出气。 于是好巧不巧发现了这支从奉天长途跋涉的部队，还说打几下找找场子就好。 现在打已经打了，气也出了，安野其实在张学成跑进九台就想撤……但这个狗屁源义正就是非要拔人家的城池！ 这下好了，把这些大铁家伙都招惹出来了——都是什么鬼东西？！ 源义正一听大队长发怒了，却更是激起了他的求胜之心。 当下拽出王八盒子指着对方的脑袋，并大声下令必须还击云云，否则就代军部和倭皇陛下行使权限，当场枪毙你这个畏战的家伙。 大惊失色的安野是万万没想到，这伙为了找回颜面已是不要命到了这种程度。 被他逼的完全没法，安野只有下令还击。 “这群小本子，在如此火力压制下，不仅不逃走……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还想还击？” 缓缓放下望远镜，这位向来沉着寡面的张家大公子，露出了少见的愕然神情。 “爷，还打吗？” 一旁的副官也多少有些迟疑——张廷兰懂他的意思，其实自己也想的差不多： 鬼子跨省而来，追杀张学成和“没上任的督军大人”，甚至还瞄上了他们的城市，吉军是有理由对他们进行反击的。 但……要是反击过度的话， 张廷兰眉头紧锁：要说打鬼子，自己可真没姜大爷的胆子，那位老大是真的敢往死里打—— 然而他家老爹张作相，可多次告诫儿子们，跟日本人对手得慎之又慎，以帅爷的方针为主导思想……能糊弄就糊弄，千万不可激化矛盾。 他性格比二公子廷枢沉稳得多，时下纠结也是正常的。 “还是按出发之前定好的，别给鬼子围死了，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阵地上的鬼子，居然有些不要命的冲出了可以勉强隐蔽的土堆和地沟，迎着步坦协同组成的致命火力，竟然假设起了迫击炮，对着他们的攻势狂轰滥炸！ 这阵子反击还真要命，因为射出的炮弹数量不少，竟有那么几颗以刁钻的角度，掉在前阵的里面去了。要知道，张廷兰最近也一直在训练步坦协同的战术，只是从未有实战经验，这次发挥出来的水平分外有限。 别看坦克的火力猛，也几乎把这些倒霉催的鬼子压制住了……但他们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是让围绕在坦克群左右的步兵们遭到了重创。 “妈的！” 眼看这群围住的鬼子如此的穷凶极恶，连向来性格沉稳的张廷兰也忍不住了。 旋即下了命令往死里打，原本也存着些许迟疑的军官们，也在这声总攻命令下，带领步兵们如潮水般涌入战团。 每一把锃光瓦亮的枪射出仇恨的子弹，这些接受过新式训练的士兵，步伐坚定眼神坚毅。 在面对这些占据地盘多年的侵略者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年轻人们只剩下冲锋和射击； 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整个队伍紧密有序，如同一张张精心编织的网，逐渐收紧，将日军的阵地呈半圆形包围。 而九台县城内的徐厚成，见此情形也是立刻决定带领部队出城迎战—— 可他这道命令刚下达，一直像个鼠辈般躲藏的段芝贵，却大喊大叫着不许出城迎战。 “你是他妈的干啥的，敢多嘴多舌的管我的事？” 徐厚成向来温和，哪怕是对下层士兵，他也从未以这种语调神情说话。 这段芝贵一路过来可遭了不少罪，不敢跟张景惠翻脸，不敢跟大帅、姜飞澜他们翻脸就算了；连张学成这个毛头小子，他也得因为上头的面子与之和颜悦色。 憋了好几天火了，段芝贵被死亡威胁时便不说了，现在眼看是即将大胜的阵仗，他紧张的心情放松了—— 毕竟要上任，谱还是要摆的……但摆谱的时候这些未来的下属居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骤然生怒的他刚圆睁双眼，张学成饶有意味地讪讪一笑：“督军嘛……即将在咱们吉林上任的督军大人！” 徐厚成愣了两秒钟，当下眼光充斥起一股鄙夷上下打量这老家伙：“就他妈是你啊？” 不等因这话更加愤怒的段芝贵骂出什么来，这位九台县的守备更加鄙夷的来了句：“瞅你这样，还想抢我们姜爷的位子坐，屋里没镜子撒泡尿照照啊？” 就算是在这个年代，东北人的嘴也是出了名的损……段芝贵这种在京城大染缸里混迹多年的高层，已经适应不了这种底层军官的对话逻辑了。 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徐厚成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妈的，真把自个儿当个大头苍蝇了……老子现在带人出去灭鬼子去，倒要看看那个屁话多的。”(本章完) 第535章 大败鬼子 一番话说完，段芝贵简直是气昏了头。 就算他在平阳之地的时候，也着实没遭受过这冷遇。 “你……” 面对段芝贵的恼羞成怒，徐厚成反而像个德胜将军一般，迅速吆喝起自己的军官带领起主力部队，打开城门便出城迎战去了。 眼看这种分明失控的状态，段芝贵气得在地上来回踱步，嘴里连连说了七八个“岂有此理”…… 一旁的张学成，看他居然被徐厚成这么个小小团长气得发狂，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不过怎么也是当长官的人了，张学成还是得相对顾忌一下对方的颜面，还是佯作咳嗽了两声，面带不快做出副训斥状： “哎！段长官您是千万别见怪啊……咱们关外带兵的人，平日里都是野惯了的性子，说话办事都这一根筋，不会变通——” “嘿嘿，有的时候连我面子都不给的呢！可别跟下头的人一般见识了。” 这话都说出来了，段芝贵要还是再因为这么个事犯颜，那岂不是太没体面了？ 可自己毕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这帮子人一点面子不给说骂就骂，还把他的命令纯纯当放屁，直接对着干…… 这要是就这么算了，他这个当督军的，面子得挂不住就算了——以后还会不会有人把自己这个“督军”当盘菜了？ “呵呵，吉军的‘规矩’，我这回可是大大地领教到了！” 段芝贵故作出一副高傲且深沉的模样，“这往后从上到下，可得一番好好调整才是啊。” 你是说真的还是来我们面前逗乐子的？ 张学成也是略显嘲讽地鄙夷看了他一眼，就你这么个秃杆司令，连徐厚成这么个团长都不把你放在眼里，还指望着训教大家伙？ “哦，是是是！您是长官，当然怎么做都是对的了。” 张学成讪讪地来了一句，带着他的下属们也出城帮忙去了。 其实这伙鬼子，他们去帮忙也没什么好打的了。 本身长春来的援军数量上就碾压他们，再加上坦克助战，战法又是欧战才刚刚“问世”的步坦协同…… 源义正就算再怎么凶狠，临时组织起来的还击也显得很是疲软—— 面对这种包围的态势，他们要再拼的话，恐怕也就剩全员战死这么一条路了。 于是乎只剩下突围了，张廷兰刻意给小鬼子留了条路让他们钻……这些本子逃离时别说连死伤的战友，有的甚至把碍事的枪炮啥的全丢了。 这些逃窜的身影，在弥漫的硝烟中迅速隐去，土堆、壕沟还有些水泥坑里横七竖八着大量连尸体都算不上的碎肉， 就仿佛在用最痛苦和凄厉的声音，诉说着临终前的惨状和绝望。 “我说这种战局，大哥也要玩围师必阙啊？” 几方人马“回师”的时候，张学成一脸的坏笑反而质问起张廷兰了，“好家伙，你们咋才来啊？” 你这臭小子，要不是我们及时赶来救你，恐怕都喂了鬼子吧？ 毕竟在东北身份贵重，张廷兰对他倒是客气，只不过这话里还是带了刺：“是啊，我们这来的是完了点，所以才没见着学成英姿勃发，领兵冲锋的伟岸啊！” 不是吧，当着这么多人损我？张学成愣了一愣转瞬撇嘴，可张廷兰却没等他开腔，而是立刻左右环顾一脸严肃地问：“段芝贵呢？呵呵，这不是来上任喽？咋途径长春，还不见见我……” “是我张廷兰不配的是吧？” 明白他的意思，张学成眼珠迅速转了两转：跟自家兄弟斗嘴是一说，现在吉军内部混进了脏东西，眼下自然是要团结一致的。 对着徐厚成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引着这位长春的守备官往九台去，一面咬牙切齿地诉说老家伙多么多么的胆小如鼠，畏战…… 然后明显见着仗要打赢了，居然对着他们摆谱起来，真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云云。 听完他的话张廷兰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把目光迅速转向张学成。 “跟老徐说的也差不多……老家伙确实是来咱这儿上任的：我叔也说了，明年上也不好反对京城，就让他先来；” “然后咱们该干嘛就干嘛，不必把他当回事——另外，我听我叔的意思，似乎是要把他拢为自己人，再给京城下反间计。” 张廷兰无声地点了点头，回身先是让弟兄们去打扫战场，一面带着亲兵继续往城内去。 “我爹的意思也差不多这么回事……只是这老王八蛋刚到吉林，咱就跟鬼子这么干了一架，是不是会给京城落下口实？” 张廷兰的担心并不多余，他们输了仗，恐怕会赖在前督军姜诚的身上，训教他办事不利，御下无能，连一伙鬼子也收拾不了； 但他们赢了鬼子，特别是一口气还杀了这么多，日本给京城那边施压，很有可能还是让姜诚背黑锅。 “落就落！” 徐厚成把胸脯拍得山响，“上头要是追究下来，没说的……咱人就是姜爷提拔的，生是姜爷的人，死也是姜爷的鬼！” “谁追究，就说是我徐厚成要打的，那我顶罪就是。” 张学成倒是笑容满面，一旁的大公子却感佩地拍了拍他肩膀又道：“你这一腔热血和忠诚倒是令人感动……” “可京城方面真追究下来，你小小一个团长，恐怕是应付不了的！” 说话间，这些个青年军官在徐厚成的带领下，已是进入到了九台县城。 此时天已黑了大半边，段芝贵在张学成的几个亲兵陪同下，还在原地站着。 但那一张脸已是彻底青紫了，见着他们当下甩着膀子走近，气冲冲质问起张学成来：“你为何不听指挥？” “和日本人交手，让他们一口气死了那么多人，等消息回传之后，会善罢甘休的吗？” 妈的，我这是一路给你好脸多了吧？ 在场这么多人，你是他妈的一个也不敢训斥，朝着老子就来了？ 张学成其实也一直压着火，见他如此下自己的面子，马上合抱起手肘冷冷道：“那段长官您是啥意思，咱不打，跟鬼子坐下来好好谈？”(本章完) 第536章 让他背黑锅 如此一番低吼把他训住了，张学成没善罢甘休，反而更火冒三丈的乘胜追击道， “要是人家不同意‘和谈’，您这位当督军的，是不是还得给你的日本老爷们下跪个，好好的求求饶？让人家收拾你的时候，稍微轻着点？” 奶奶的，这帮小鬼子在日俄战争后，不断以各种方式向东北扩军增编，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各种方式挑衅…… “就是，死了这么多的人，咱治下的老百姓都让鬼子坑惨了，咱这些手里有枪的大老爷们，遇上鬼子打都不敢打，还不如把枪扔下，去给鬼子老爷们钻裤裆认爹去！” 徐厚成也是一脸忿怒，尤其在看到段芝贵越发恼羞，更是高声厉吼道，“跟了姜爷也差不多一年多了，他教咱们的，就是大兵拿了百姓的给养，又是来自百姓，保家卫国应该！” 这一番如炮连珠干脆是把段芝贵炸懵了，老家伙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老半天才是做出副气急败坏，拍着手冷笑道：“好好好！” “这吉军的军纪，我段芝贵是真真儿领教到了——姜大督军把你们养的好啊，一个个大义凛然的，学刘备啊？打仗还把老百姓拖上？” “行，他姜飞澜爱民如子教化下属，他厉害！” “但现在你们一个个动动你们大脑壳子想想，真就因为这些一时不能忍，反手就是全面开战，或者是拿这个当借口，继续拿捏吉林如何？” 其实张廷兰也有这担心。 性格沉稳的他，一向形式保守，而且老爹张作相曾经再三训教过： 大帅说过，日本人背靠强大的海军和朝鲜，基本已在东北站稳了脚跟—— 真想跟他们硬对抗，打不打得过两说，京城首先就不会允许……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姜诚还不就是连番侵犯日本利益，被接连暗算？ 眼前的困局还没解决，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再继续惹麻烦了。 然而张廷兰还在思忖中，张学成却又再次表态：“少他妈扯犊子！老子就打了，就不信小日本子真能因为今天这事儿，还能再出点什么鸡零狗碎的阴招来。” 大帅的侄儿都发话了，段芝贵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张廷兰的部队也在城外打扫战场完毕，已开始陆陆续续往长春的方向撤。 当然他也得赶紧回去……眼下这情况，必须统统与他家姜爷汇报了。 一口气杀了这么多鬼子，麻烦肯定惹下了——而且，这一盆子粑粑，多半会直接兜头扣他们吉军头上； 京城刚拿姜诚开了刀，会不会对帅爷也下手？ 就在他一路急急火火地赶回长春，李石头前来接应的部队要到了， 而两人的上报，几乎是同时到达吉林府的。 “人找到了，都在县城里一点事儿没有——” 孙正楠接到上报就直奔督军府去了，姜诚正宿在海蕙心那儿，一听上报披着睡衣就起来了。 见他这一脸困倦的模样，姜诚摆手示意他在对面落座：“捡要紧的说，看你这两天也也是累坏了。” 大概一番汇报情况，姜诚讪讪发笑：“哎哟！你看看你看看，咱这总想着低调吧，没想到人家段督军还没上任呢，直接来了个显眼！” “你说他瞅着咱的坦克大炮，还能舍得再离开咱吉林的？”孙正楠也是一脸懵。 要说让张廷兰拿这群鬼子“练手”，不是你这位督军大人下的命令吗，这咋临了又…… “还没让他知道咱的蒙古骑兵和白俄团，全把家底儿亮给他，老家伙眼睛还不都直了？” 姜诚一阵发笑，但很快平静下来，“行了，咱也不逗这闷子了——” “你看廷兰和学成报回来的信息是一致的，段芝贵压根就没出手，” “显然，见着鬼子他是怂得很，应该是知道我这次被京城联电下野，是因为跟鬼子面对面的干。” “既然如此，咱这就好说了……他怕咱跟鬼子干，咱就偏偏要跟鬼子干；不仅要干，还得大大的干！得把所有的黑锅，让这老家伙背了。” 孙正楠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爷，那么接下来，就是联合上头，一起告他段芝贵，破坏地区稳定喽？” 姜诚哈哈大笑：“喂，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些可都是小日本子自己的事……我这，他娘的都是个要被逼下野的可怜虫，哪儿还有权限管这事儿？” 两人相视一笑，其实压根没把鬼子这回事放在心上。 经过连番几场练兵，姜诚是更加坚定了，趁着一战结束，鬼子无暇东北这阶段，好好依托吉林发展工业—— 而且随着出海口的打通，他的进程分明进入了快车道。 段芝贵这事急不得，却也得抓住一切机会打压他。 眼下小鬼子受了这么大的气，直接把这个背锅侠送上去，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 而此时的源义正，却正在接受上级的审查。 他右臂中了枪，而跟他同出锦州和在九台死战的安野信本，却不幸在突围时被流弹打中脑袋，直接不治而亡。 仓皇逃回葫芦岛大本营的队伍只剩下三分之一，源义正也被身在西伯利亚的军部上司田中义一责问，差点逼他当场对着东方剖腹。 源义正这下可是丢脸丢到家了——其实葫芦岛的控制权，大部分是在军部手中，但这个安野信本，实际上是属于参谋本部的管理。 而他则是由田中义一安排到安野的部队做参谋，原想着刚当参谋在锦州立上一功； 没想到接连摔了两个大跟头不说，大队长官也死了，部队也几乎被打残建制，这可怎么搞？ 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连番训斥后，却也只能捏着鼻子保他……可不得保他么，这小子刚上任就惹大事，岂不是他们这两个长官办事不力，任命错了人？ 所以现在就算是捏着鼻子再不痛快，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给保了。 但鬼子就是鬼子，自己背黑锅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把问题根源抛给东北方面—— 比如，姜诚。(本章完) 第537章 弃子 反正这个姓姜的是要多不要脸，有多不要脸……而且连番联合参谋本部和领事馆，不断给他们制造麻烦，让他们在东北占据的优势是一天比一天少！ 想到这里，田中义一更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当下便令手下搜罗证据，让京城方面的日本势力，对冯国璋徐世昌等人施压。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就在这群恬不知耻的鬼子，打算继续对姜诚下手时…… 徐世昌却下令责罚段芝贵了，命他在吉林府就地待命。 联电的命令刚刚发出，便在整个华夏激起轩然大波！ 人人都认为，关内的直系，对关外的奉系采取插手干涉的行动……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插手的想法虽然好，但真正付诸行动，不仅仅是奉军内部和姜诚及其手下势力不答应，连些海内外的“国际友人”也不答应了！ 首先是英法美等国商人，再三向京城提出，京城的任命书才刚刚联电东北，他们在吉林府，珲春，乃至长春等地的合作，就统统被停止—— 多个涉及电力、矿业、军工、交通，甚至是医疗等等合作乃至工程统统被叫停……他们损失谁来负责？ 另外，姜诚还跟他们有防务和海运合作，你们要真是把这个大人搞下去，未来整个吉林的势力，岂不是又要给鬼子吞了？ 他们坚信段芝贵就是日本人扶持的势力，否则，小日本子为何对他如此上心……当我们傻啊，连续搞这么多小动作！ 当然这背后一切的阳谋，都是姜诚搞出来的。 一战已全面停战，跟之前无暇东顾的各国列强不同，他们的眼光，已经重新回到了瓜分远东上来。 日本人趁着世界大战，已经连续侵占了东北各地，又把山东领土上的德国人都撵走了——大有独占华夏的阵仗； 不仅如此，他们胆子大到了居然联合美国人，还跑到海参崴大打出手。 真的放任这个东瀛民族不管，只怕会越养越大，到时候跟他们抢殖民地怎么办？ 姜诚就是看准了英法美等国的这种心里，才再三通过曹锟的嘴，与他们一再透露—— 当然他这位大军官，也向自己兄弟的老丈人保证，事成之后，送他一些欧洲军备，并支持他做那个大统领。 曹锟自然乐得做这顺水人情，大帅是自己的儿女亲家；至于姜诚，又是自己女婿的好兄弟，嘴脸自然比段芝贵这个皖系军阀顺眼的多。 于是这帮子英法美等列强，在曹三儿的经营下，纷纷来了一招蛇打七寸……鬼子是气得要死，怎么事情偏偏又向着姜诚那混蛋转向了？ 然而这事不算完，在锦州出事的当天，町野武马便联合参谋本部的长官盐田健次，向日本内阁上告，说是那倒楣催的源义正，贸然进犯锦州，又因气不过跟吉军交手，导致帝国军队蒙受了大量损失。 这一招打的更是狠，田中义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弃车保帅，告了段芝贵一状…… 说是京城安插的新任军官是个少壮的鹰派，打算把他们全部清除出东北云云。 他知道，町野武马等人跟姜诚合作密切，现在只有咬死段芝贵，参谋本部才会选择松口。 果不其然，把注意力刚从姜诚这混蛋身上转开，町野武马等人便没有继续“提供损失的证据”， 而是上禀他们的倭皇，说是一切以陛下的荣光，和帝国的利益为重，选择联合军部一致对外云云。 这下可把田中义一气得发疯：明明一切都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搞出来的，现在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来，还说为了什么帝国利益！ 帝国在东北，特别是吉林可还有个屁的利益啊？就你们几个，一个个的都让那个姓姜的混蛋小子喂饱了！ 可火归火，骂归骂，田中义一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况且最近苏军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天气也一天天的冷了，打仗还得靠着姜登选和吉林的补给，他们也只得吞下这口气了。于是，在多方的“联合”下，段芝贵这场倒霉催的“上任风波”，竟然以这种近乎于闹剧式的形式结束了。 身在吉林府的他，住在姜诚给添置的房子里，握着京城的联电浑身发抖…… 他很清楚，自己分明已成为各方势力的弃子了！ 别说再想上位是做梦，恐怕再过一段时间，他的小命恐怕都有危险—— 回京城吗？ 不可能，为了来东北上任，他把所有的“本钱”和兵都带上了，却没想到在锦州赔了个一干二净！ 亲兵没有了，只剩下手头的钱。 但是坐吃山空的话，能坚持多久？ 原想着在吉林上任后，可以先联合当地富豪站稳脚跟，再想办法弄些美女送给大帅，以及黑省督军吴俊升—— 就算短时间内不能挤走姜诚，也能在吉林狠狠捞上一笔……到时候再不济，也能退回关内再当他的员外郎，娶上两个姨太太，有滋有味的过日子。 “怎么会这样……居然成了这样！” 段芝贵近乎于崩溃，身子软跌在太师椅上，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正厅外此时阳光正好，他的身子却一阵阵彻骨的寒冷。 良久，他突然跳起来，飞快地走向正在院子里晒被褥的女儿大吵大嚷。 “什么？” 在终于听明白自己老爹的话语，段心雨整个人都僵直在太阳下面，“爹！您是要干什么啊？” “先是要把我送给那个什么张景惠的儿子，又要把我送给大帅的儿子——” “现在，又要把我送给这个姜长官！？” 是啊，这位昏聩的老爹，实话讲已经黔驴技穷……除了能想到把自己貌美如的女儿，像一件商品般，送给大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招了！ “女儿啊，爹爹把你养这么大，是不是该想想怎么报答爹爹了吗？” 段芝贵甚至还在循循善诱，“想想咱们老段家，真是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候了……你，你不站出来，谁站出来啊？”(本章完) 第538章 试探 段心雨越听越气，越听越是心寒，泪水当下已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可这双温柔娴静的瞳子，在凝望父亲时已显得无限悲凉起来。 “您生下我，将我养育这么大，就只是有朝一日，让我对段家，做您口中的‘贡献’是吗？” 段心雨的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是那言辞竟是透着股从未有过的逼人。 可即便女儿心碎痛苦至此，段芝贵却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狠狠推开打算上前劝慰的婆子，指着女儿鼻子一阵谩骂：“你这死丫头想干什么！” “当初生下时是个女儿，本就照着规矩送走，还不是你那个娘？女儿家家的哪儿能建功立业……把你养这么大了，不想着知恩图报，现在有了机会还不赶紧，竟跟你爹我，” 听着父亲的一再逼迫，段心雨是痛苦到了极点，登时甩下父亲，以掌心捂着小脸，痛苦地呜咽着跑了。 “你这死丫头给我站住！” 段芝贵气得直跳脚，对着女儿远去的背心狠狠怒吼；然而这闺女是难过到了极点可还顾得上听他的—— 然而她捂着脸正往外跑，却觉得迎面撞上了件柔软的物事……登时抬眼一看，段心雨才发现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姜飞澜的侧室海蕙心。 吃吃地回望着她，段心雨又想起来： 这个绝美妇人名分上次于张作相的女儿，但在督军府的地位很高；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拿主意，钱粮款子，儿女教育，阖府的下人们等等事情都由她管。 所以段心雨也是知道的，这位夫人不管在督军府，还是在吉林，都是有相当的威望的。 “姜……姜夫人。” 短暂的失神段心雨马上微微屈膝又道，“您怎么今日得空到舍下来？” 其实，她多多少少是有点紧张的—— 现在都知道自家父亲做不成那督军了，连段心雨这样的小女子都隐隐觉得，他们段家多半成了上面的弃子； 督军府来人，是要做什么？ 她正一脸紧张地往海蕙心身后偷瞄……除了紧随进门的小丫头，就是两个提着东西的护卫，并没有看出她来有什么恶意。 然而还未说话，就听身后传来老爹忿怒的叱骂：“你这死丫头去哪儿？告诉你，要真敢跑了，就别回……” 气愤的话语还未完全出口，段芝贵抬眼便看到盈盈站在门口的海蕙心。 转瞬便换了副脸色上前：“哎哟这不是姜夫人吗？您这突然大驾光临，简直让舍下是蓬荜生辉啊！” 说着，看着海蕙心大包小包的东西，也大概知道这应该是财神奶奶来送东西了，赶紧笑嘻嘻地迎上来。 段心雨看自家父亲如此，真是走也不是，退回去也不是……但海蕙心精明至极，当下便含笑牵起她的小手道：“也不是专程过来——就是快到重阳节了，府里采买采买过冬的衣裳皮子啥的，” “这不是正好路过您这儿，也是过来瞅瞅，府里缺点啥。” 一面说着，将带来的一些布料吃食啥的，交给段芝贵府里的下人管家们—— 见她如此客气，段芝贵心怒放着把人迎进门去；其实所谓的重阳节采买，不过是海蕙心临时寻了个借口。 其实今天来，姜诚是让她来探探段芝贵的口风： 京城等于让他出了一场闹剧，现在他几乎成了北洋的弃子……姜诚的意思，说白了就是想知道他们父女两个，打算多会儿滚蛋。 落座后便是一阵寒暄，海蕙心试探性地把这些意思给到了： 然而这精明的段芝贵分明听懂了，可就是做出副阴阳怪气的懵懂，对海蕙心始终避而不谈。 这位帅府的大妇如此精明，其实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又随便聊了几句，海蕙心便起身告辞了。 “你这死丫头！” 笑容满面地把这位雍容少妇送出门去，段芝贵回脸便狠狠剜了女儿一眼。 其实他都有心给她一耳光，但看到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段芝贵还是把这股冲动，硬硬地压制了下去。 “你来看看……这姜家人，已是让他们的大妇过来试探了——” 段芝贵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狰狞，但还是分明因不快而颤抖，“总是听出来了吧？这位大妇话里话外，都在询问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吉林。” 段心雨期期艾艾垂下瞳子：“那，咱们走就是了！呜呜，待在这里，岂不是惹人厌烦吗？” “爹！走吧，咱们回京城去吧……哪怕您觉得失了面子，咱回安徽老家的祖宅去？娘亲和祖母，” 可段芝贵哪里容得她把话说完，当下反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啪！” 这一声虽不见得有多响，可真真儿让这温婉柔和的少女疼到了。 呜咽转瞬间成了黯然落泪，但段芝贵声音不仅高了几分，更是多了几丝凶狠：“就现在，你让我仓皇没脸地回关内去？回安徽老家去？” “丧了这么多本钱怎么说，我这把后半辈子都押上了，岂能就这么输了？” 他恶狠狠地指着女儿，“姜诚你愿意不愿意的，都得给我嫁了去！我这一身的功名富贵……全就看这次了。” 因为这多方缘由，他成了京城北洋的弃子，兵是全死光了……但手头还有钱，最重要的是还有女儿！ 当吉林督军是没指望了，他拿貌美如的闺女，总能跟姜诚换个一官半职的，不愁又能过上逍遥日子。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但这边的不确定因素是太多了。 首先，作为美人计里的“美人”就不同意这计策； 其次，在他眼里的男人，应该都跟当初的袁大头一样，爱好美女……贪欢好色；而且愿意收了他的美女，就愿意反过来给他好处。 而他目前这位打算施计的对手姜诚，现在正坐在公署大厅的大办公室里，听着严子文的汇报。 沪上那边的生意，因为黄金荣和杜月笙的协同帮忙，做的是风生水起十分成功。 两家洋行开始对外出口青霉素，还有多家洋行在向吉林输送各种工业品和民用品。(本章完) 第539章 大学 “我说三姐夫啊，你可真是天生的买卖人！” 最近生意顺的，让姜诚觉得都开了挂，尤其看到他的大功臣回来了，更是恨不得把他抛到半空去，“这回啊，我可得好好谢你和三姐，” “你们一个给我做药，经营药厂；另一个呢，给我打通销售渠道，赚了大把大把的钱！” “嗯，我决定了，将来有关药品的收益啊，咱两家，一家一半！” 严子文赶忙连连摆手：“我说飞澜，你这也实在太客气了！咱俩连襟，又都是山西老乡，还能说出这些见外的话来？” “什么一家一半啊，我这自打跟了你，跟从前那个穷酸留学生是完全告别了！老家那边的亲戚，跟着我都吃香喝辣的……我那不靠谱的表弟，不还是你姜老弟给修书一封，让定襄的阎老西给安排了？” “咱心里明镜似得，真是打心眼里感激你啊！” 姜诚乐和和地站起携手并肩和他走向窗口——十月中的吉林，天气已是很冷了； 放眼望去，街上一片繁盛景象，一改当年孟恩远执政时的死气沉沉。 除了基建，经济，教育，工业，在短短的一年多都有了肉眼可见的发展。 “三姐夫，我不知道您在沪上的时候听说了没……靠着这些欧战的军剩品，还有引进的法国坦克，我连续打了多场胜仗。” “现在，连小鬼子也吃了瘪，暂时不敢正面与咱吉军对抗了。” 严子文不知他此刻说这话的缘由，只是稍显不解地回望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训话。 “哎，别看连续打胜仗……但我这心里是清楚的，我这胜仗，不可复制性太强了。” 姜诚从他双瞳移开目光，把幽深又充满意味的眼光转向窗外，仿佛是在跟眼前这安宁首府说的， “坦克，洋枪洋炮，都是靠采办换来的——说难听点，这里面有一件东西，是咱们自己造出来的？” “坦克的驾驶员，也几乎清一色都是欧战逃过来的西方人……咱们造不了坦克便罢，修也修不了；最糟糕的是，甚至连它们用的燃油，机油什么的，都得仰赖进口。” 严子文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飞澜，你的意思是，想让吉林自己‘造血’？” 姜诚刷地一下把脸转过去，当下拍着他肩膀欢畅地笑了出来：“哈哈，我真是太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是的……就像一个人，只给他输血，他自己造不得血，那么有朝一日——在失去供血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到了死亡的那日？” “所以，我们不光得继续研发各种武器，还得继续发展工业化——争取在下一次世界大战之前，我们追赶上其他列强，那样，我们才能在危机中，寻觅到机遇！” 严子文却因他的话，骤然打了个哆嗦：“下一次……世界大战！？” 要知道欧战才刚刚结束，这场有关战后重建秩序和瓜分利益的巴黎和会也才开始筹备…… 还没弹出来个子丑寅卯来，他家姜爷，已经在考虑——下一次世界大战了？ “没错。” 姜诚又是深吸了一口气，“以我的眼光来看，这次‘换督军’事件能够以现在的形式尘埃落定，除了帅爷和咱奉军各方有力支持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些老外们，在瓜分利益面前，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尤其对于日本人，那些西方列强更是恨透了日本趁着欧战瓜分我华夏……他们现在想做的事，必然是把小日本子撵走。” 严子文失神地点了点头，像是梦呓般说着：“是啊，所以他们才不会坐看小日本子，把一个可能亲日的段芝贵扶到位置上来，所以，才几家联合力挺大帅和你。” 姜诚笑笑：“西方人也好，小鬼子也罢……他们心里存着的念头，就是瓜分整个华夏！” “所以别把他们想的太好了——不过这话说回来，列强们之间矛盾突出，巴黎和会肯定只能维持短暂的和平，下一次世界大战，更是会席卷全球……” “华夏大地，从清末开始，就成为列强瓜分的蛋糕，甭管活动在这片领土上的哪一支武装，甭管他冯国璋曹锟还是谁，都只做得成棋子成不了棋手。” “三姐夫，我们，得做棋手！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们别无选择。” 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就算他这样的文弱书生，也是立时热血沸腾起来：“咱没说的，姜爷你只管说，我严子文能尽力到的，必定誓死效劳！” 姜诚含笑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工业，科技，哪怕是农业发展，都离不开人才——我这思来想去啊，总是靠挖墙脚，高薪聘请也总不是回事。” “咱们长春和吉林的第一批中学生，明年可就要毕业了……我思来想去，想以你两口子的名义，各办两所大学！” “一所是工科性质，由你两口子挑头；另外一所是现代化军校，我是想把郭……”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大办公室的门便被轻轻叩响了，姜诚本有些不爽正跟严子文规划未来教育事业时有人打扰—— 但一看来人居然是爱妻海蕙心，姜诚当下便笑了：“蕙心？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海蕙心拧眉苦笑两声：“爷啊，您这可现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还不是你让我去办差的啊？” 说着便把刚才与段芝贵跟前试探，又被他搪塞出来的事情一一说了，才是又补充道，“咱也是发现了，这人还真是厚脸皮；明明现在不是他滞留吉林的时候了，偏偏赖着是不走了！” 姜诚木然点了点头。 “不走，干脆做了他不成？” 严子文的话，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从沪上回来的时候，也是听说这事了——” “甭管现在是冯国璋还是徐世昌这些人，谁会真的把这个弃子放在眼里？” 姜诚不说话了。 严子文说的，自己又未尝考虑过？ 可是做掉他不难，但养了这老王八蛋这么久，白白让他死了，岂不是太浪费了？(本章完) 第540章 商业前局 “三姐夫说的，其实我一早就考虑过了。” 略一思索，姜诚把话还是挑明了，“这老东西惹了如此风波不说，若不是张景惠太蠢又反复无常，恐怕就要被他耽误了发展大业。” “眼下这情况，他段芝贵势必已成北洋的弃子……廷枢手下的雪狐上报，段芝贵连着几日都在联络关内：除了跟他皖系的老友外，最多的就是想套徐世昌和曹锟。” 严子文是搞商业和科技的，对政治不敏感的他也渐渐反应过来了：“我听明白了，现在做掉他不是什么难事——你的意思是，留着他还多少有点用，对吧？” 海蕙心先是偏头看了看严子文，又把略显担忧的目光转向姜诚：“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着三姐夫当讲不当讲。” 姜诚茫然看他一眼，微微挑挑眉道：“都是自己人，你但讲无妨。” 海蕙心叹了口气道：“今日我在段芝贵那里冷眼看着，总觉得……这父女两个，似乎根本不是一条心。” 嗯？ 姜诚和严子文同时将稍显纳闷的目光转了过去—— 但这向来落落大方的姜家大妇，第一次出现了莫名的意味，不免长叹了口气道：“其实同为女子，我是着实不该出这种主意；” “看我毕竟是爷和姜家的人，自然是该向着您的……我这总是觉得，这姓段的，似是要故技重施，把女儿，” 没等她说完，姜诚便找了个托辞，把她这话就岔开了。 其实之前雪狐就有上报，他们在段家那所小院附近就有听到，这老货有打算把女儿送给自己。 对这事姜诚并不意外，不提他从前就是靠着给袁大头送女人上的位； 就他连番在锦州，在奉天连番要“送女儿”，姜诚便知道他肯定会又耍这手。 先不说张作相和海如松同不同意，姜诚对于这种目的性过强的联姻本就反感。 而且之前在锦州，这妮子拿了鬼子香瓜手雷要跟张景惠同归于尽，自己着实没看出父女二人感情有那么坏…… 是不是演出来，姜诚还拿捏不准，纳这种莫名的姨太太进门，岂不是自找麻烦—— 正在姜诚陷入沉思时，海蕙心却补充道：“爷，事咱也汇报完了，明儿盛世过两岁生日，我还打算上宝胜居给定两桌。” 一直站在办公室门侧的叶海茫然眨眨眼，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 “瞅这没良心的爹，自己儿子生日居然都不记得了啊？” 看出他的窘迫，姜诚哈哈一笑又道，“既然夫人提起了，趁着大伙也都在吉林府，就给好好过一过——” “蕙心啊，两桌指定是不够……再去城里请个戏班子，好好热闹热闹！” 贴身护卫叶海的长子叶盛世明天生日，细心的海蕙心自然要张罗……眼瞅他还有些推辞之意，姜诚又补充道： “明儿放你一天假，对了，再给我包两个大份子，一个给翠妮，另一个给盛世！” 叶海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严子文也是笑了：“真是有苗不愁长啊！话说这都两岁了，是不是该找个启蒙的老师了？” 姜诚也正有此意，顺嘴也就跟严子文提了，说是让他帮忙联络个耐心仔细些的老师，家里的孩子们渐渐多起来了，也是该慢慢启蒙了。 聊着聊着话题竟是偏到了他夫妇俩，结婚多年也该要个孩子什么的了……严子文苦笑摇头说是自己也想，廷慧总是觉得视野为重云云。聊着聊着差不多时候到了正午，海蕙心告辞过，往商会刚拓出来的天晟大街去了：订堂子还有戏班啥的，去那里正合适。 而姜诚严子文则是回督军府去了，别看这两日公务并不多，但约见的人是真不少—— 除了些关内慕名而来的富商，学者，社会名流等等……甚至他山西老家也来了人； 除此之外，还有些海外商人也要约见——除了有英法美三国拉来的客商，还有几个是跟着严子文一同到的吉林府。 除了对青霉素的渴求，更多的，是对这片关外的未知土地起了极大的兴趣。 姜诚自然是乐得开怀，要知道，这些对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 “接见已经排到这个月底了，还能插进来这俩商人吗？” 严子文一边跟着姜诚上楼，一边轻声说着，“我是建议你见见那个英国商人，听他的意思，仿佛跟造船局还有点门路。” 姜诚停住脚步回身斜睨他一眼，却没急着说话……随着图们江口岸的权限全部收回来，整个吉林的经济陆陆续续都会盘活。 由此引来的外商可是源源不断，但同样带来的，还有些招摇撞骗的坑货。 杨洪义就没防住，跟自己批了军费，打算采买一批欧战退下来的枪械—— 没想到那两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俊哥，居然是一对拿钱不办事的。 幸亏精明的孙正楠觉察得早，在他们溜出山海关之前抓住了，否则这把损失可就大了。 “我知道你担心是骗子……其实我也担心，但咱们见见总归是，” 严子文跟着他正一边说一边上楼，就看着张廷雪姐俩正各自抱着弘业和风华，正从露台上撤回来。 “哎，三姐夫，多会儿回来的啊？” 把女儿交给姜诚，张廷雪满面喜色地迎上来，“哎呀呀，你这一次可太长时间了，三四个月没见姐姐呀！” 姜诚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过张廷雪，又对叶海挑挑下巴示意他把儿子弘业也抱走，给这久别的两口子独处的机会。 果然张廷慧转瞬间红了眼，上前就捶丈夫：“烦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报个信儿啥的，真是……” 不等他俩再说什么，姜诚拉起爱妻回身便往房间去。 仔细把今天的事与她也说了一番，姜诚换下军装下楼吃午饭—— 他打算把下午的两个约都往后推一个小时，见见严子文带回来的这个英国商人。 就在姜诚约见这位英国商人的时候，段芝贵的帖子也送上门了。 老管家罗振最近染上重疾一直在休养，他的活正由儿子罗荣接手。(本章完) 第541章 公派留学 这小子倒是承袭了老爹的谨慎和负责，但因为一直在关内读书，对家里的事情并不熟悉； 而且年纪在那里，一些厚黑和人情世故毕竟没那么太懂。 若照着罗振的机敏，必然不会接段芝贵的约见帖子……但这小子事无巨细，生怕给落下什么重要的人物。 帖子刚递上来，张廷枢先骂上了，说是罗荣干事咋不动脑子，啥人都见只能把咱姜爷坑死。 骂骂咧咧中海蕙心也回来了，正巧见着他站在前厅训斥点头哈腰的罗荣，赶忙上前阻止， 说是罗振最近重病，这儿子差办得也不差，往后仔细点教着也就是了。 张廷枢却余怒未消，但看在大妇的面子上也便作罢了。 此时姜诚刚把接见的英商们送下楼，见着两人的古怪却没多说。 待那几个红毛鬼走了，姜诚才是笑笑询过：“嗐！我还真以为是多大点事呢，不就是咱的段督军还想东山再起么？” “这不明儿咱给盛世过生日？一同邀了来就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 张廷枢抬手就按在姜诚额头，一脸的怀疑发问道：“我说姜爷，您这没事吧？” “段芝贵现在都落家的雀儿了，你见邀他作甚？你不会还打算玩什么反间计吧……” 姜诚故作出副愠怒样子甩开他的手：“咋了不成？是不是我这督军，要给你做了才合适……” “现在北洋上下都把他段芝贵当瘟疫，要是我给他奉若上宾，他指定对我感激涕零！” 张廷枢撇嘴：“这主意可真臭。” 不过转瞬他又瞪起双眼，“等会儿，你这人——不会是看上那个漂亮的段小妞了吧？” “啧啧，真是英雄难过美……” 姜诚这下可是真来了气：“我说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可小心我收拾你的！” “哎你这话里话外的都是女人，是不是我该从郑家屯长春还是哪儿的，给你物色个老婆了？” 哪知道这么容易就引火上身了，张廷枢瞠目结舌不免跟他打闹起来，但很快又道：“行了行了，别说我了……看你这红光满面的——” “是不是跟那些红鬼谈的不错啊？” 姜诚对他神秘一笑：“不跟你说！” 回避开张廷枢不满的目光，他牵过脸色发白的海蕙心：“赶快上楼休息休息吧，我让春燕她们把补品送你房里。” 说着目送妻子上楼，他才是对张廷枢道：“谈的不错——不过这三姐夫应该是有点误解了。” “这几个红鬼不是什么造船局的，而是英国最大的造船厂阿姆斯特朗的业务员。” 据他们描述，日本人向他们订购了两艘战列舰—— 但军舰这玩意，一向是财政的吞金兽，这种颇具穷逼意味的倭国，一口气拿下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的结账方式还挺新潮，是分期。 “你这意思是，小日本子买军舰，居然一气儿给不出钱来？” 张廷枢有点想笑，“那还买个头啊买！” 姜诚其实也想笑：别看经过明治维新的日本，科技和工业已有了长足的发展……但发展也很费钱，穷一时半会儿还扭不过来。“他们第二批货款迟迟到不了位，船厂就打算对两艘船吹灯拔蜡了——” 姜诚眨眨眼笑得更坏了，“他的没钱，但咱有钱。别的不说，就咱的青霉素陆续出货，换其中一艘就没问题。另外嘛，” 吉林的资源遍地都是，已经卖出去的也足够维持另一艘的货款了。 顺手牵羊这种事干多了就不新鲜了，这回姜诚打算直接明抢。 “设计参数，红鬼们已跟我大概一说……有了这两艘战列舰，小日本子的海军还是哪个谁，都别想再夺咱的图们江。” 姜诚敛住笑容正色道，“除此之外，海上航行就有了保护神，往后再敢打咱货的主意，先问问咱的军舰吧！” 张廷枢给他说的眉开眼笑，当下拍掌道：“我说姜爷，你这战列舰要是交货了，我张廷枢可自告奋勇，要做你的海军司令啊！” “都是自家人，肥水绝不能流外人田！” 姜诚哈哈大笑，抬手就给他肩膀一拳：“二哥，其实我就等你这话了。” 说着便拽着他在前厅的沙发落座：“我都想好了……除了你和冯庸之外，还打算精挑细选出二十几人来，去英国皇家海军学校学习！” 张廷枢一下绷直了身体。 记得清末时期，李鸿章便向英国派遣了一支少年团，在皇家海军学校进行多年的学习。 而这批人结局甚是凄惨，全员在甲午海战中殉国—— 他怔怔回望着姜诚，却忽然缓缓地站了起来：“飞澜，你这话是当真的我知道，但，但你是什么个用意，我真看不懂了。” 在这些军阀和他们的后人眼中，决定一方势力是否强硬的是陆军。 就算到了后来，国家也一直并不重视海军力量。 “真正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可不仅仅是陆军……而是立体作战能力。” 把他再次拉到沙发上落座，姜诚缓缓摸出烟盒来，“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陆地的——” “我想二哥你也知道，这个世界面积更大的，是海洋！一个国家如果没有海上作战能力，是没有未来的。” “另外，除了海战能力，我们还得一样有空中作战能力。” 姜诚低垂眼睑把烟点燃，抽了两口继续往下说，“还有飞机……对，就是这次欧战中也有亮相的空军。” “未来的战争，可不是只有地面……制空权也会左右一场战争，甚至是一个战役的成败。” 张廷枢不认识似得回望着自己的好兄弟：他的眼界，他的战略思维，分明已大大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人。 “我虽然听不大懂，但我本能地觉得你说的一准没错。” 张廷枢用力地拍了拍姜诚的肩膀，“成！这学，二哥去念了——” “哎，但我有个条件啊……你小子闹归闹，可真别娶那个什么段小姐啊！” 这话题急转如风，顿时让姜诚呆了一呆，苦笑道：“好家伙，这是从何说起啊？”(本章完) 第542章 鬼子冲突 “你还跟我装呢？” 张廷枢撇嘴，“别看我这一直穷忙，我耳朵可没闲着啊！” “搁锦州的时候，飞澜你又整了出英雄救美……” 姜诚不快地回望他一眼，这舅哥什么都好，就是这张没轻重的嘴，像极了当初的蔡远明。 “喂，你这是没事干了吧？好好的当着蕙心说这些干啥……再说了，让雪儿听着了可得让我跪搓板了。” 张廷枢笑得一阵得意：“哟，听你这话，还是个挺惧内的？真是这么怕我妹妹，往后就多陪陪她的。” “这丫头平时啥话不跟我讲，反倒是我常问她……你这平常也太忙了点，两房老婆问都不问的。” 这话倒是，先前“打天下”的时候，给老婆们的关怀也实在太少了。 回身多少带了些心虚看向海蕙心，后者却马上笑道：“没的事！我和雪儿心里明镜儿似得，都知道爷您忙。” “咱们守着家和孩子们，让您没有后顾之忧，也有个踏踏实实休息的地儿。” 姜诚心底顿时感动到无以复加，但他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张廷枢不无艳羡：“看看这一个个贤慧的，我是真心羡慕啊——” 姜诚抬手给他一拳：“我看啊，真得跟咱爹说说了，也得给你安排个贤惠的小媳妇儿了哈哈……” 玩笑归玩笑，话题还是转到了海军上面： 现在陆军挑头的是海家父子和姜登选，而作为儿女亲家，姜诚自然会把海军的重担分给张家兄弟。 廷兰廷枢这对兄弟肯定是要去，另外姜诚既然信赖二人，便也得做出副“海军独立”的姿态，让他们在吉军也好是学堂也罢，去拉个名单出来就是。 对这种出头的事，张廷枢自然是乐得开心，当下便把任务接下来了。 次日一早府里便热闹喧嚣的，除了饭店派了来厨师啥的上门，戏班子也在后园的南湖水榭搭起了台子；到处一片热闹喧嚣的景象。 也是难得睡个安稳觉，姜诚昨夜宿在张廷雪这儿，两人热情似火的折腾到后夜，也是隐隐听到园的响动才醒。 “已经这会儿了？” 姜诚顺手一捞，从床头柜摸了来怀表看，才发现臂膀被妻子压得生疼。 “你这小懒猫，这会子也不起了啊？” 低眉刮了刮微笑熟睡的她鼻尖，姜诚拽过衬衣起身洗漱。 少几应该是外套间的下人觉察到主子醒了，轻轻叩响了房门：“爷，爷……” 姜诚剑眉微挑快步过去，见新任的管家罗荣面带慌乱，当下问道：“出啥事了？” 罗荣忙把一摞电报纸递上来：“爷，是海长官他们的电报到了！” 姜诚瞪他一眼：“怎么办事的？之前早就交代过，前线的联电，必得第一时间汇报！” 罗荣吓得头更低了：“是是是……小的往后知道了！这，小的这也是想着您许久没搁家睡过好觉，才，”姜诚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他：“得了得了，少他娘的扯这些犊子，赶紧办你差去吧！真就是……你爹就没好好教你啊，” 可话说到这儿，他却突然发现这年轻的新任管家眼圈隐隐红了，不由又拧了拧眉，“咋了，说你两句不至于吧？老爷们的，流血都不能淌你那金豆子啊！” 然而他这话说完，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扑通就跪下呜咽道：“爷，今儿是盛世的好日子，小的本不该晦气——呜呜，可我爹那病，真是不太好了啊！” 姜诚吃惊，而此时张廷雪也起来了，见他这副模样也是拢了拢卷发追问： 原来罗振从开年就病上了，只是怕给东家添麻烦，也就一直吃药顶着……后来实在是顶不住了，才把儿子从关内喊回来。 “他这陆陆续续病了也大半年了，药也吃了不少；心姐一直管着呢，咱爹还从热河给找了个大夫，只是——唉！” 张廷雪面带悲凉，用指尖点了点他肩头，“快起来吧，咱爷也没怪你！老罗管家病着你也挂念，府里大小事儿你也操心着，一时有个疏忽也是有的。” 安抚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姜诚叹了口气道：“这罗振，是海家奉天祖宅的管家……一路跟着到四平到长春，一直到吉林府。” 张廷雪在他身边落座，双手轻轻搂住他的手臂：“谁说不是呢，人非草木，岂能无知无感的？心姐之前也是惦念着，才一直给找大夫什么的。” “可惜这人都说药医不死病，总归也是命里的事。” 姜诚也是叹了口气，看她小鸟依人的模样，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好好梳洗打扮下吧，今天客人多……我的雪儿可要扮得最漂亮啊。” 张廷雪羞涩笑笑，旋即一边站起向内室去，一边拢头发咯咯笑：“最漂亮也漂亮不过心姐呀，我心里是一直知道的，在飞澜你眼里谁排的第一呢。” 看来这女人们吃醋是免不了的。 姜诚没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将目光转向手上的电报。 海平川上报，珲春靠近港口的方向，跟日本人再次爆发冲突。 鬼子借口当地农民秋收时妨碍官道通行，并要求让出驻地附近的领土，作为战时军屯，理由是西伯利亚前线粮食紧缺，他们在朝鲜征上来的满足不了需求。 双方各有损伤，但海平川凭借着出色的指挥，和地形上的优势，把这些企图占地的鬼子撵走了。 “这是，又用之前朝鲜人的那招？” 姜诚自言自语，先前鬼子们把朝鲜人骗到东北开荒，搞得当地民众与之爆发冲突，他们就拿这个当借口武力干涉。 后来这些朝鲜人，都被强迁到和龙延吉等地开荒，冲突已少了很多…… 那这最近的幺蛾子，小日本子是怎么整出来的？ 海平川在联电中也没写细节——姜诚舔了舔唇计上心来，又开始翻看姜登选的汇报。 一进十月，海参崴的气温骤降，吉军因为早早盖营区，筹集衣被火炭等等过冬物资后，日子过得还算舒服。 但同一地区的鬼子，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本章完) 第543章 互相削弱 姜诚主政吉林以来，吉林的一些日资工厂慢慢被挤兑难以经营； 而奉省的日资工厂多数以蚕食资源为主，几乎没什么轻工业—— 至于他们侵吞的朝鲜，地盘小，多山，也没什么资源；于是开设在朝鲜半岛的工厂更是少之又少…… 于是，便导致了服被军械装备等物资，全得靠他倭国本土供应。 打仗，除了考验将领们的指挥能力，军队的战斗素养等等，还有一个重要的决定性因素……就是后方补给。 打仗就是打钱，特别是一战以后，打的就是钢铁，石油，粮食以及后方的资源。 而狗日的小鬼子，从来都是以战养战，但海参崴目前除了战略意义之外，几乎掘不到任何有用的资源。 姜诚很清楚，鬼子北上西伯利亚一口气全靠美国吊着—— 现在一战已全面停火，美国也已达到了拖住日本蚕食东北的目的； 这些个资本主义国家就是为了殖民地为了钱，怎能因为个狗屁小日子继续投入？ 姜诚很清楚，随着一战结束巴黎和会的推进，美国除了一再削弱对西伯利亚的支援，还在1920年初选择全线撤军， 导致鬼子在失去支持和苏军的全线夹击下，不得不从哈巴罗夫斯克，贝加尔等地兵败撤离。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西伯利亚的战局延缓了日本对于东北的控制，但他们全线撤离之后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姜诚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 美国人对小日子支持越来越少，自己是不是能给鬼子来个输血？ 西伯利亚那边如果能一直拖住小鬼子，自己就能安安心心发展东北—— 对了！ 还可以通过瓦西里这些人，接洽苏军……光喂鬼子咋能行？ 他把粮食和战略物资投给双方除了可以获利，此外双方互殴就能削弱彼此。 不管是日军，还是未来强盛起来的苏军，对于东北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用西伯利亚多拖他们几年，吉林的发展前局就更好。 对着电报，姜诚已想通下一步行动的总方针，此时张廷雪已梳洗打扮完毕，正容光焕发地走出门来。 “哎呀飞澜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赶紧的我让静秋早就把熨好的衬衫拿来了。” 小娇妻上前伸出双手揽过他长长的脖颈，催着他赶快更衣下楼。 借着盛世的生日，也是姜诚觉得许久没联络交际，寻了个由头开开堂会，邀请些社会名流来坐坐。 此时宾客还不多，但因为戏班和厨师们在准备，显得还是挺热闹。 “姜爷！” 就听前厅有人唤他，姜诚抬眼一瞅发现居然是刘房子的刘玉柱。 当初撵走鬼子后，刘玉柱带着他的矿工弟兄们把煤矿拿了回来……姜诚安排王俊山和他一文一武在刘房子经营，搞得是有声有色。 “怎么有空到吉林府来啊？也不说提前来个信。” 姜诚上前便和他伸手相握，对于忠诚的手下，姜诚一向是相当客气的。 “这不是快入冬了么？孙参谋长跟我说了，想往前线调一批煤——”这大半年不见，刘玉柱比先前胖了不少，脸色也红润多了，“本来啊，一入冬就封矿的，最近弟兄们也陆陆续续放工回家了。” “参谋长跟我这么一说，我就赶紧调弟兄们又回了矿上，紧急又出了一批煤。” “这不，往前线的东西小的可不敢怠慢，赶紧跟着王长官一块押来了。” 不巧的是，王俊山去珲春交煤了，他倒是因为水土不服掉了队，正好赶上府里的堂会，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听说是盛世的生日，咱也没带啥好玩意，就搁城里买了些吃食，又给翠妮儿捎了块布。” 说着把些礼品啥的交了上来，搞得翠妮更是脸红窘迫。 她跟着叶海也算走南闯北，但作为一个农户出身的女子，远远做不到在这种大场合下落落大方。 时下她穿着一件光鲜的新制旗袍，梳着美妇人的发髻很是好看，但眼底的慌乱和不适是藏不住的。 “可还愣着？这都咱爷的人呢！” 张廷雪看出来，上前笑盈盈地引导翠妮收礼物，而后笑容满面道，“刘先生您后院入坐吧，府里备了好茶好点心。” 姜诚对她颔首一笑，示意翠妮伴着刘玉柱去后面招呼；他则是挽着张廷雪的手往前门去，打算亲自把张作相迎进来。 之前头部受伤，岳父一直在吉林府的别苑养伤——听着今日府里热闹，也是要过来坐坐。 此时陆续到场的宾客，都在海蕙心和罗荣的招呼下进了门，姜诚也等到了自家岳父，赶紧跟张廷雪一左一右把他老人家搀下汽车。 “哎，我说你俩别把我当个重病患成不成？” 他身后还跟着次子张廷枢，见女儿女婿如此关切，反而苦笑摆手，“有这份心比啥都强，但也别把我当个老废物啊！” 姜诚哈哈一笑：“看您说的！成，不扶就不扶——” 话是这么说，但他看得出老丈人步态还是有些不稳，赶紧对着张廷枢和妻子使眼色，左右伴着他往提前布置好的后园去。 “爹爹！” 正打算带着护卫们紧跟过去，姜诚听到儿子承业喊他，一回身这胖小子直接扑入怀里。 眼看跟他后面的两个奶娘累得气喘吁吁满脸汗，姜诚摇头一笑把儿子抱起：“你个臭小子，又乱跑是吧？等下磕着碰着仔细你那屁股！” 对着俩奶娘又问“盛世呢”，怀里的姜承业咯咯一笑道：“那边玩枪枪呢！爹爹你看，有个叔叔给我们的！” 说着展示出一把木雕的小手枪来，又指了指跑来的叶盛世——俩小子又打闹到了一起。 “姜爷您莫怪，两个孩子都是贪玩的年纪，这……” 奶娘生怕姜诚不快迁怒于她们，赶紧战战兢兢解释起来。 “没妨碍的，仔细瞅着别跌了就是——” 姜诚凝望俩孩子打闹，却隐隐觉得哪里怪怪的，“瞅着是什么人给俩孩子枪的？这枪的模样，怎么……” 正发问着，姜诚突然听到大门那边，传来段芝贵的声音。(本章完) 第544章 刺杀 果然看到段家父女在两个下人的陪同下，带着礼物上了门。 姜诚对这老家伙没好感，当下只做应声客气了几句，就让罗荣把人往后园带。 “盛世，承业，你俩别闹了！赶紧的跟着我上园去吧！” 对着儿子和他的玩伴大喊道，“这家伙的，今儿你可是寿星，别毛毛躁躁的了。” 此时后园一片张灯结彩，水榭亭台上的老旦似是跟武生对戏，姜诚赶到时，张廷枢正扶着父亲往正对戏台的正席入坐。 “哎呀辅帅没想到您也到了，真是让小的感动到无以复加啊！” 今日的主角无疑是叶海，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身皱巴巴的洋装，还怪模怪样的打了领带。 此刻他一脸受宠若惊地把张作相往上座领，而宾客们见了纷纷对这对父子致意。 张廷雪则是被姜登选的妻子崔静慧喊住，姐俩正拉着手寒暄，奇变却在此时发生了！ 谁都没想到，正在给宾客们端一道道细点的跑堂，居然从怀中拽出一把枪，对着张廷枢父子便连开数枪！ “妈的……” 姜诚大骂一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便要往上冲—— 此时现场一片混乱，今天到场的宾客们以文官商人为主，少有几个舞刀弄枪的，有刺客跳出来当下就炸锅了。 然而他人还没上去，段芝贵却把他一把拖住了。 这老家伙从来怂得很，但审时度势倒是有一套……眼见一片热锅蚂蚁般混乱场面，死死拖住他拽到一边。 “抓住杂碎！” “来啊，别让他跑了……” 督军府的护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反应是极为迅捷，登时乌泱便冲出去把那刺客按下了。 瞅着场面已被控制，挂心张廷雪的姜诚甩开段芝贵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快跑上去。 “雪儿！没事吧？” 在确认妻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姜诚长舒了口气又将注意力转向张作相父子—— 那刺客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张廷枢身上，应该并不知道叶海是个好手。 开枪时这位忠诚的护卫一手一个，将父子二人按到圆桌下面隐蔽，因此只是张廷枢稍受了些擦伤，其他倒是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 快速确认过己方的情况，姜诚连忙吩咐护卫们送张作相上楼休息，自己则是回身走向那刺客。 此时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已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而他右脸贴着满身满脸的脏污。 仿佛是注意到走向自己的督军大人，这刺客一怔之下开始大骂—— 显然，他是认错人了……刺杀目标应该是姜诚，但张廷枢和他年纪装扮都差不多。 “爷，这是个小鬼子啊。” 叶海气得上来就踹，自家爷如此给面子的操办爱子的生辰，却被这混账鬼子搅了，他岂能不生气？ “拖下去，然后，” 姜诚正说着，可后颈到脑勺突然炸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刺痒难忍到寒毛陡立，他正打算回身看过去时，身旁的叶海发出一声大叫，猛扑上来将自己狠狠按倒在地！ 砰。砰…… 连着又是两声枪响，刚刚才是镇定下来的宾客们，再次炸了锅——这次可没人再敢久留此地，纷纷抱着脑袋四散逃开。 姜诚这才意识到，为了刺杀自己，敌人居然布了“双保险”，这第一道出手的刺客若是被抓，埋伏在别处的刺客便会出手！ 眨眼间埋伏在假山那边的刺客也被抓住了，姜诚初定的心跳旋即升起一股怒火。 娘的，老子的督军府，居然被渗透进刺客不说，还摸进来两个！ “叶海，给老子把……” 火冒三丈地把伏在身上的护卫一推，姜诚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触手之处热乎乎的黏腻，让这位战场上冲锋陷阵惯了的年轻督军骤然发寒。 “叶海！” 意识到是什么时，姜诚低头看过去死死握住他的双臂，他那皱巴巴的洋装，早就被鲜血染红了！ 只觉胸口被人爆锤，姜诚失神地又喊了对方一句，他才是艰难地睁开双眼一线，翕动着唇轻声道：“爷，您，您没事吧？” 骤然被这声唤回心神，姜诚乍然间看到他胸口因空腔效应炸开的血洞。 “你别动！也别说话……” 姜诚死死握着对方的肩不肯放手，“我这就给你找大夫来治疗，咱好好的治！” “你看着我，叶海——看着我，咱还要给盛世过生日，” 似乎没听到自家主子说了些什么，叶海垂着眼睑也不知看向何处：“小的全家性命，可都是爷救的……” “您是主子，主子待小的这般好，小的真心感恩戴德——” “求您与盛世说，他爹爹是还他恩人的一条命，也是……” 姜诚咬牙，几乎是低吼道：“这话得由你亲口说，你别忘了，爷跟你说过，这孩子将来可看得见一个盛世……你得跟他一块看看！” 似是听到了儿子的名字，叶海呆呆地抬起头回望过来，但那迷离的双眼——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感觉他好像淡淡笑了笑……但那笑容消失的时候，姜诚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最忠诚的弟兄。 “不准死——” 姜诚紧咬着后牙，“你小子听着，不准死……这是命令！” 海蕙心难过至极，已是低声抽泣起来；而张廷雪正一脸不忍地打算上前劝劝，却被自家哥哥拽住了。 “让他安静安静吧。” 张廷枢面色黑如锅底，“你们几个，把这两个混蛋带下去！” “我仔仔细细地问问他们。” ………… 好好的生日宴，居然出了这桩事情—— 除了姜诚心里不好受，最难过的要数翠妮母子了。 晨起便开始迎接祝福祝贺拿红包和礼物，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便跟孩子爹天人永隔。 儿子的生日，居然成了老子的忌日…… 姜诚没换带血的衣服，沉着脸坐在书房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几乎五六口就能消灭一根，已经不是过烟瘾了，而是拿着烟卷撒气。 “这两个狗日的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 在一阵咳嗽后，姜诚训斥护卫们的声音彻骨阴寒，“你们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本章完) 第545章 居然是他们 面面相觑。 护卫们是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都答不上来，也不敢回答—— 姜诚的护卫兼司机的韩明大着胆子道：“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就算是枪毙了小的，小的也没话说！” “可府里的规矩，还有护卫旅的纪律，咱都是严格执行的……尤其是今天，海哥知道今天来人众多，所以比日里提早了一个小时把弟兄们喊起来。” “除了晨起训话，还有就是分派今天的任务——” 说着，站在他身侧的徐福善，抬手用袖子擦擦眼泪，也是带着几分梗咽接过话，把早晨叶海说的一一复述出来； 当值的排长也是纷纷汇报……护卫旅的驻地就在督军府一墙之隔的前庙街； 而为了策应安全，督军府从来执行的是轮值制，以排为单位巡逻卡控……执行一年多以来，连个耗子都没放进来过，安全性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现在说这些，不就是想告诉老子，你们安保工作做的挺称职的？” 姜诚压着火，死死盯着眼前这些神情惴惴的弟兄们，“照你们一个个汇报上来的，刺客根本就不应该混进来。” “现在不仅是混进来了，还一口气混进两个来……不论你们咋说的，都改变不了这事实。” “尤其是现在叶海还出了事，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解释？” 没人接话。 实话讲，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姜爷……” 就在极端的冷场时，站在韩明身后一个名叫冯青的护卫，带着些紧张开了口，“我觉得，您……应该问问大少爷。” “他和叶小少爷，大概是知道点的。” 什么？问我儿子和盛世能知道什么…… 姜诚一怔之下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去把承业和盛世给我叫来。” 他的脸顿时又冷了几分。 ………… 张廷枢把两个刺客拉到督军府里的地道审问，而姜诚则是把俩孩子叫来问话。 真相大白了。 原来这两个刺客，真就是俩孩子给放进来的。 他们给了承业盛世一人一把木头雕的玩具枪套瓷，俩孩子便把刺客领进来了。 盛世稍大点，多少还能说清点话；承业只支支吾吾，甚至都记不得了。 连带姜诚在内，男人们统统脸黑了。 难怪早晨抱起儿子，姜诚觉得他的木雕玩具枪哪里怪怪的—— 现在看着他手上那把以“王八盒子”样的木枪，姜诚紧咬着后牙从他手上夺过。“姜爷……” 还没等领来孩子们的海蕙心和护卫们反应过来，盛怒的姜诚已将它生生捏断了！ “混账小子！真是连一点脑子都不长的吗？” 他火冒三丈地一阵粗话，登时把承业吓得哇哇大哭；看着儿子这没用的样子，又想起叶海临终的惨状是被这坏小子坑的，姜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抬手打算照屁股上给几下，海蕙心赶忙冲上前劈手拦住：“爷，爷！孩子还小，您这是干啥啊？” 海蕙心扑上来死死护住姜承业，还是第一次在爱人面前露出如此惊吓和痛心的表情，差点当场给他跪下，“打不得……这可打不得啊！” 韩明也是赶紧上去劝，姜诚脸一阵阵白，又看了看海蕙心的模样最终还是对她摆手把俩孩子带下去。 彼时张廷枢审问归来，姜诚只留下了韩明和冯青，其他今日当值的护卫也都遣下。 姜诚冷着脸在办公桌后落座，又快速拿起烟盒来，然而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皱了皱眉把烟盒往桌上一丢，他撩起眼皮回望过去：“说说吧二哥，到底怎么回事，又是小鬼子整出来的幺蛾子吧？” 然而张廷枢的回答却让他大感意外：“这次……跟鬼子关系还真不太大。” 回迎姜诚骤然更加冷厉的神情，这位二舅哥继续往下说道，“不过硬要说，跟鬼子还是有点关系的——他们用的武器，是小鬼子提供的。” 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说了，因为姜诚执政以来，在长春和吉林府搞试点禁毒，关停了两地的大烟馆，并且派兵收缴烟贩的货物。 “这些烟贩子们以为，搞禁烟是搞吃拿卡要那一套，先前还带着礼品，贿赂商会和咱总参谋长。” 张廷枢慢条斯理地把前后经过说完，继续话题道， “但飞澜你说过，禁烟这事关乎于吉林的发展，不管是老孙还是关致远韩宗阳他们，都很重视这事，把烟贩送上的礼品乃至现大洋，都统统退了回去。” “这都是之前咱打珲春时候的事，因为飞澜你太忙了而且禁烟的事推进的还是比较顺利，我们也就都没提。” 姜诚一拳捣在桌上：“妈的，还以为又是小鬼子搞出来的事，没想到居然是烟贩子！” 清末烟毒横行，导致华夏大地遍布烟馆娼寮，由此衍生了一系列的罪恶行业倒也罢了，关键是财富外流几乎都是洋人把钱赚走了不说， 大烟毒害身体极为严重……很多军队都深受其害，据说奉军中不少士兵临阵都得烧一杆，不然连上阵冲锋时都没力气。 这玩意不禁，他的吉林同样也一样遭殃——别的不说，丁春喜的士兵不少人就沾染这玩意； 所以姜诚一上台，除了严令掷下吉军禁烟之外，还在长春和首府吉林搞试点禁烟。 “也就是说，两个刺客背后的，是烟贩子？” 此时姜诚已恢复了冰冷高傲，“妈的，势力不大胆子却不小啊！” 张廷枢没说话，而韩明却看了看上司，在得到他首肯之后才说道：“姜爷，这烟贩子势力可不小啊！” “咱之前在奉天就听过，沈海市场的烟贩子，一个个富得流油……不光有地盘，他们自己还养着保险队，人数不下千人。” “而且这便罢了，因为种这东西获利大，他们还雇了很多烟农——” 他说完，冯青也接口发言：“是啊……小的有亲戚就在郑家屯，他说种烟比种粮食好种，浇水就活，而且种子易得，” “最重要的是，种它每年的收益是种粮食的三倍往上，烟贩子收它们价格可比苞米啥的多多了。”(本章完) 第546章 铲灭毒瘤 姜诚垂下眼睑：是了，鸦片战争前，列强们就靠这个蚕食华夏。 烟农种植比粮食简单轻松，而且获利远远要大……所以农民们种植也有积极性； 这些烟贩子们收回之后制成大烟出售，获利往往百倍往上—— 再加上烟馆往往还伴随着娼妓酒一类的“消费”，利润空间就更大了。 也是，钱来的容易自然得有自己的地盘和保险队…… 姜诚一下想到了近现代那些与军阀无二的外国毒贩们，顿时冷笑了两声：“好哇，看来这事是因为我要禁烟，这帮子人心生了恨意吧！” “所以，就联合了小鬼子，打算把老子弄死？” 说完这话，他将目光投向面容凝重的张廷枢，“二哥，这事你怎么看？” 后者马上长出口气道：“能怎么看？飞澜，先前你搞禁烟的时候……讲实话吧，我是不太支持的。” “毕竟，现在大烟是蔚然成风，咱吉林自己推行军队禁烟，已经和主流大相径庭了；” “别人不敢说，就我二大爷五大爷，他们自己的亲兵都抽烟——连咱帅爷有的时候都会烧上一炮。” “可后来看着我哥在长春搞禁烟，手下弟兄经常面对抵抗和暗杀……但由此我发现，很多烟民在戒烟之后，重新恢复了身体；而那些不得已进行贩烟卖身的人们，一个个感激咱，” “我是越发觉得禁烟有多么有利发展……所以我和我哥，还有老孙韩宗阳他们，都是坚决支持禁烟的。” 这个性子调皮的年轻长官，竟是如此神情严肃地一番长篇大论，“飞澜，我没说的！这群狗日的还想赚这毒害国家的钱没门……尤其是他娘的跟小鬼子还穿上一条裤子了，更得统统灭了！” 他这番表态后，韩明也是纷纷挺直了身子：“爷，咱也没说的，您让咋干就咋干！” 冯青更是狠狠抹了一把脸：“就是！我我，我要给叶哥报仇啊！” 上下一心，姜诚越是觉得禁烟这事不仅得继续搞下去，还得推进至整个吉林…… 别的地方他管不着，属地之内，要用两到三个月，把所有的烟贩子全部干掉—— 再把种植大烟的耕地种上粮食或者经济作物，大大小小的烟馆什么的也得关停；从业人员们一律循化改造…… 对于冥顽不灵者，则要采取枪毙示众等等，但， 他眯了眯眼忽然站起：“但这次不一样——狗日的，坑了老子的弟兄叶海，一个都不放过！” ………… 当晚，姜诚下令瓦西里带领白俄团，按照张廷枢审讯出来的地点，直扑烟贩子的据点万寿庄。 外围则是巴音阿古拉带领蒙古骑兵旅，将整个庄子围得水泄不通。 这里距离日军驻地并不远……在吉林府重兵扑出的时候，鬼子们吓了一大跳，以为姜诚这个凶残的疯督军朝他们来了，赶忙全大队齐齐拿起武器备战。 然而在发现那些大吼着“乌拉”的毛子们直扑万寿庄，他们刚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寒毛陡立。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兵……不，这些哪里是什么兵，简直是一群从幽冥鬼界杀出来的妖魔！ 先是迫击炮一轮洗地，紧接着就扑进庄子里见人就砍，那叫一个血肉横飞碎骨遍野，连向来自认为“帝国军天下第一”的他们也阵阵肝颤。 “他们，是故意打给我们看的。” 就在日军人挤人在营区外围观时，站在最前侧的源义正攥紧双拳，一阵微微的轻颤。 “什么？不可能吧……他们是直奔那支娜村庄去的，连看都没看我们的营区。” 驻地的日军长官名叫片山真弘，是个年近四十的沉稳军官。 源义正回望这张茫然的脸，不由发出一阵冷笑：“片山君，您在关东军领兵也有些年头了，为何还如此天真呢？” 他为了给弟弟源义平报仇，给军部的永田铁山长官打了报告，从相对安全的广岛军港奔赴东北； 原想收拾这混账小子还不容易，没想到接连两记大耳光不说，还害死了安原被福岛长官斥责。 他这次独身前来，除了打算联合片山真弘收拾姜诚，还出资万寿庄的烟贩子。 他无疑是这次暗杀事件的主谋……眼看姜诚如此报复自然咬牙切齿：“混账姜诚，没想到居然这么难杀！” 片山真弘也不傻，从眼前的状况和源义正的口气神情来看： 这帮妖魔般凶狠的吉军，以连根拔起的阵仗剿灭万寿庄，势必是惹到督军大人了。 “呵呵，您可真会说笑啊——毕竟是支娜的一省督军，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封疆大吏，想干掉哪有那么容易的？” “况且……您大概不知道的吧，在您生这种主意之前，可有不少愚蠢的家伙，打算干这事了。” 其实他当然知道自己口中的“蠢货”，还包括面前这位的胞弟，但他偏偏就是阴阳怪气，“接二连三有什么下场自不必说，还搞得帝国损失惨重。” “呵呵，我要是福岛长官，就算他们还活着，我也得下令他们对着东方天皇陛下切腹！” 这话说完，他源义正还能忍，干脆以后改名叫源义龟得了。 当下回身过去，抬手照着片山真弘就是狠狠一巴掌：“八嘎！” “帝国的勇士，在面对支娜这些无耻的低贱头目，选择的是为陛下和军部效命，把他们清除出这片本该属于我们的领地！” “而你，居然在这里说这些刺耳的话语……这简直跟参谋本部那些胆小如鼠的阴谋家有什么两样？” 就算官职没有源义正高，片山真弘也是此地的最高长官，还是拥有大正军刀的大队长； 面对耳光和如此粗暴的话语，特别还当着这么多手下，这位中年的鬼子军官当即暴跳如雷：“源义正你这个蠢货鬼畜！是何等军纪法规，能让你对帝国军的统帅出言不逊还要动手！？” “我这就要上报田中长官和福岛长官——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就近乎于丧心病狂的源义正居然拽出自己的配枪，第一时间抵住了片山真弘的眉心！ “片山君，你想说什么？”(本章完) 第547章 敲山震虎 此时，面前这个凶相毕露的男人，语气却惊人的平静，“难道是在质疑帝国勇士的真心吗？” 原本呈一水儿站立的鬼子军官士兵们，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的枪林弹雨和喊杀冲天上，压根就没怎么关心这最高长官的争吵。 而此时，这位远道而来的军官居然对自家长官亮了枪动粗，所有人齐齐嘘声瞬间把家伙都架了起来。 “八嘎！” “喂，放下你那该死的枪……你想干什么？” “再不放下我们就开火了！” 手下们的忠诚护主，却没有让片山真弘有半点欣慰的感觉，反而因他们的嚷叫一阵阵的心寒。 因为与所有人不同的是，自己是面对面对上这家伙的眼神了—— 从未见过如此困兽般穷凶极恶的眼神，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足足对视了一分钟，他才是粗重地吞了一口口水，艰难地发问：“源长官，你，你要做什么！？” 面对这种提问，源义正反倒是哼哼地笑了两声，做出副得意状：“真是帝国的羞耻！同样是我，在面对死亡威胁之时，选择的是迎难而上，跟所有胆敢与帝国为敌的凶徒宣战，且至死方休！” “而你呢？只不过被枪指着，就是一副如此胆怯模样，简直令人耻笑！” 片山真弘简直想骂人了！ 有本事把枪给我，让我来指着你的头，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不能放出这些厥词！ 但眼下，他就算再如何不爽的心中腹诽，也着实不敢对眼前的这混蛋说什么不入耳的话语…… 因为他分明看出来，源义平是真有种穷途末路的凶狠劲儿—— 就算是日本人，也是一样害怕“光脚的暴徒”。 “都站在原地别轻举妄动！” 经过短暂的思虑，片山真弘选择怂了，“源长官，我很清楚您的民族大义，也看懂了您报效天皇陛下和帝国的忠心，” “但我实在有点不明白，您现在用枪指着我——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咳咳，不如您先把枪收起来，我们好好商讨一下，如何对付这些帝国的敌人？” 周围士兵们鸦雀无声……任谁都没想过，堂堂一任大队长官，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选择低头。 “长官，” 他的副手白川英智正要开口，却又被他打断了—— 而机敏又善于察言观色的源义正倒也是借坡下驴，把枪缓缓收了起来：“镰仓时代，我源家出过为国效命的豪杰……所以，我所有一切的行动纲领，都是为了帝国。” “片山君，现在我们来谈谈下一步合作吧！” 心里腹诽了一句，但到底是不惑之年的军官，片山真弘并没有爆发出来，而是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部下却面面相觑，此时才觉察远处吉军的战斗早已偃旗息鼓…… 这帮白俄团的士兵战斗力太猛了，短短四十多分钟，整个庄子就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他们突然发现有一队骑兵往营地方向来，转瞬举枪纷纷戒备起来。 “什么人！”片山真弘对着远处厉吼一声，然而为首的那名军官骑在蒙古马上，对着鬼子大喊大叫起来。 听他的大意，是对他们说： 今天督军遭遇敌手刺杀，应该是活动在首府附近的间谍干的； 现在已查明背后直指向万寿庄，所以督军大人派兵前来围剿； 现在清剿任务已经基本完成，长官命他们前来告知：烦请贵军一旦发现附近有可疑人员，火速到公署大厅告知云云。 片山真弘倒是没说什么，但站在一边的源义正却脸色骤然黑了下去—— 明显的，这蒙古兵是替姜诚来带话的： 清缴万寿庄之前，他们肯定就已经知道自己联合烟贩子们刺杀的事…… 否则不会那边还在打扫战场，这里就已经派人过来了。 这还不是告诉他们，老子已经抓住刺杀的主犯，至于主谋，现在也算真相大白…… 你们这些日本人如果还算识相就轻点嘚瑟，免得督军大人我连你一块揍。 “好了我们知道了！” 片山真弘倒是客气，“也请贵军回去告知姜将军，以后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提前知会我们关东军；” “否则，我们有可能会当成地区冲突，出兵维持稳定的！” 谁知这话说出来，那蒙古兵就跟耳朵里塞了驴毛没差，握着缰绳高声呼喝一声，带着他的小队吼着蒙语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源义正不禁暗骂这些可恶的吉军真是嚣张，几个鬼子军官倒也惊人的一致，觉得大大伤了他们面子。 但毕竟没有什么动手的理由，而且兄弟部队连番交手没占到便宜，姜诚的吉军是个什么战斗力，他们还是清楚的。 等万寿庄那边彻底沉寂下去的时候，这群鬼子一边向身在海参崴的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汇报， 另外他们全部纠结在一起，统统商议这次事件的下一步行动。 虽说源义正在联合刺杀之前，没有告知任何人他的行动预案……但现在万寿庄的烟贩子们，多半把己方出卖了； 如今军部在参谋本部的“攻击”下，在东北接连失去利益范围，如果他们这些人还在内斗，也只有继续损失利益了。 然而，就在源义正片山真弘看在背后的共同利益下，选择握手言和坐下来商议的时候，姜诚的一通电话打到了海参崴的日军总部。 接电话的是本次行动的日方海军长官山梨半造。 这货不属于参谋本部也不属于军部，而日军犹存社的主要成员之一，也是个妥妥的极右翼。 对于姜诚的来电，山梨半造是格外反感的——因为这个年轻的督军做了不利于皇军的事情。 然而寒暄之后，对方却向他保证，吉军将提供一些服被，以帮助日方在前线作战。 山梨半造愣了足足十几秒，甚至还把听筒丢在面前，用左手指狠狠掏了掏耳朵，才重新拿起来确认过—— 毕竟，这个年轻的吉林督军，在他眼里与敌手无二。 而对方则是马上发出一阵朗声大笑，甚至又补充着，既然山梨长官不信任在下，那么吉林将所有的服被再加一倍！(本章完) 第548章 联纵 这话一出，山梨半造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看来，在西伯利亚战事如此顺利的前提下，这些曾经与帝国军作对的混账，也是一个个有如他们支娜人所说，开始纷纷见风使舵了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身为海军长官，心里还是清楚前线的情况—— 西伯利亚的冬天要比内地早来将近两个月，而且这都临近11月了，海参崴附近的气温，早就跌至了冰点以下。 然而航路虽然畅通，国内的补给品提供的却并不算太顺畅……各种武器装备短缺就罢了，连御寒的衣物被都不足。 因为严寒，已经开始出现伤病和非战斗减员了。 尽管田中义一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筹集，甚至纵兵前往各个城镇打家劫舍企图换取一些御寒之物。 然而本身俄国地广人稀，而且这些个毛子们可比他们耐寒得多； 就目前这个气温，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平民，衣物还很单薄，从他们手里抢来的东西穿在身上也不暖。 而不仅如此，因为劫掠引发的当地民众反抗也多了起来…… 如今帝国军不仅要面对苏军的正面交手，还得三天两头小心各种游击队的袭扰，简直是苦不堪言。 姜诚在这种时候要援他们服被，这除了有雪中送炭之意；恐怕是还想加强两军之间的合作吧？ 劣等民族就是劣等民族，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一样得靠着帝国军的庇护才能生存？ 山梨半造眉开眼笑着一番感谢，马上对他表示，一定会把贵军的诚意统统上报给前线总指挥。 而贵方如此坦诚联合，也令我等欣慰云云…… “呵呵，长官如此通情达理，我这些援助的服被就没有白费啊呵呵！” 姜诚马上得寸进尺地说道，“那我们双方必然得继续深化合作吧？” “所以，航运方面还是要靠贵军来保证通行……我们才能进口更多的优质产品，向西伯利亚的联军提供军品。”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了，姜诚干脆把话挑明了： 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也想靠着东北保证后勤，总得在海上帮帮忙，让我们进口出口的安全有保障。 山梨半造心眼子也多，但还是架不住衣被的利诱，还是点头应了些话，答应把今天的交谈内容一一上报给田中长官。 挂上电话后，张廷枢和孙正楠皆是一脸懵：“你要给鬼子御寒的服和被？这种时候不是多冻死几个好？” 回望他俩，姜诚又把眼光转向远处正在整理文件的张廷兰：“大哥，他俩有点想不明白，你能领会精神么？” 派遣张廷枢去英国学习的消息刚传出来，张作相就把长子叫来了吉林府。 应该是有些公务要安排，但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公署大厅办公。 一听这话，他却是茫然地回过头，只做出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确实，西伯利亚这么冷，咱就旁观一侧，等着苏军和小鬼子互咬——他们也是必败的，尤其是现在，美军对于他们的支持越少，各种补给品送不上去，鬼子战事吃紧得很。” 姜诚平静地继续往下说，“但那些玩意，可是小鬼子……试想想看，他们吃不上穿不暖的，已经开始抢劫当地平民了。”“而超六兄的部队几乎原地未动，吃得饱穿得暖——鬼子眼热了难保不动抢咱们的心。” “另外，我若把鬼子的命拿些被啥的多吊上几天，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继续往北再打。” 孙正楠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出些被让鬼子不至于从西伯利亚撤军？” 张廷枢也是接口道：“是啊，如果他们在西伯利亚反复受挫，连补给都难以保证的话，肯定会往回撤的……甭管是打超六还是继续把眼光盯着咱东北，可都不是好事啊！” 姜诚与他三人会心一笑道：“是啊，几个钱，让鬼子继续在海参崴跟老毛子打，甭管对于吉林还是整个东北，都是有好处的——” “况且，今天接电话的老鬼子，似乎还是个海军的头目，一旦田中义一福岛安正接受咱们的‘捐赠’，就得保证航路的安全。” “想想看，图门江港口的航路稳定了，我们能做多少买卖？不说吊着他们在西伯利亚打，就算是能买他们给咱看护航路，都是很划算的事情了。” 此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张廷兰也忍不住上前夸赞道：“你这计策出的倒也是妙极……如此一来，压在吉林北部的大石头，也就能稍微松一松了。” 被这个冷言冷语的也夸了，姜诚更是愉悦笑笑：“不止这些……我还打算和苏军也搞搞关系，” “嘿嘿，毕竟将来也是要做邻居的——远亲不如近邻嘛！” 听他这意思，还打算打仗双方都给好处和支持： 也是，一方面吊着鬼子继续咬西伯利亚和贝加尔地区；另外，也别让鬼子太得势，苏军得到补给自然认同姜诚，也能狂抽这些入侵者。 张廷枢笑得很是欢畅：“你这人，鬼点子还就是多！” 姜诚摆摆手故作谦虚后转开了话题：“对了二哥，我这通过费尔南，已经接洽联络好海军学校了……” “他们的那什么圣诞节之后会开课，你呢，你人选的怎么样了？” 听到提及正事，张廷枢马上敛容道：“呵，这还劳动飞澜你吩咐么？人许选的都差不多了——” “哎不过有个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也不知道三大爷打哪儿听说的，你在筹备公派留学的事，非让我把冯庸也。” 姜诚暗惊。 眼珠快速转了几转，他马上摇头阻止道：“这可不成！” “冯兄身在大平庄，兼顾西营场乃至奉天西边的防守任务，他哪儿能往英国去？” “况且一学就是两年——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管了啊？” 别看张大帅和冯德麟算是握手言和，而且历史上还委其子以重任，让他当奉军的空军司令。 可是，以姜诚的眼光看，张家始终没有让冯家离开他们视线的意思。(本章完) 第549章 一万大洋 也就是说，大帅始终都没能放心冯家可能的东山再起—— 姜诚心里清楚，冯德麟病故后，冯庸倾尽家财创建冯庸大学； 九一八爆发后，就算日军反复拉拢他，这位翩翩公子也始终威武不屈，并在后来坚定的支持抗日救国事业…… 这些作为值得钦佩，而且他连续救自己两次，姜诚对其是抱持好感的。 可就算是有好感，出于眼下局势的考虑，姜诚尽管一直对他还算的上委以重任，却始终与之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作为吉军的重要组成部分，冯庸的部队算是最特立独行的一支—— 他远离吉林，远离姜诚所有的常备军，留驻在奉天附近的大平庄。 这里是东北政治中心的西大门，同样，也在大帅的眼皮子底下。 他能帮着自己看护好蔡家的“遗产”……另外，这只多疑老狐狸能盯着冯家的一举一动，心里也会塌实得多。 而这就是姜诚除了利用于凤至，跟老张家保持经济合作的另一项“效忠举措”。 他很清楚，在老狐狸命丧皇姑屯之前，在东北在奉军之内，他是有着绝对的影响力——自己想要安稳的发展壮大，必须要做出副听话的姿态来。 所以，冯家想搭上“新军”这条船，大帅就算是没表态，姜诚也得给他拽下来。 “这话得你亲自跟三大爷说啊……好家伙，一听这次我是选拔的负责人，立马都给我开上价码了，说是什么——” “咳咳，只要让冯兄跟着一块公派留学，就使一万现大洋给我！” 眼看孙正楠把稍显吃惊的目光转过去，张廷兰立马做出副告诫神情，死死盯着自家弟弟。 姜诚明白他这哥哥的意思，却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挑起双眉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让上个名单准许他儿子留个学，就给一万现大洋啊……” “啧啧，该说不说咱三大爷就是有钱啊！” 孙正楠明显有点苦笑，但姜诚转而正色道：“以我对大帅的了解，冯兄将来肯定还会被帅爷重用……这派出去留学，一去就是两年，到时候错过了更好的机会就不值当了。” “这话我会与三大爷讲的，海军嘛，由你张廷枢牵头，以挑选新人为主……这陆军方面的人，你就别挑了啊！” 说到这里姜诚又着重加了标准：“年龄嘛，以十八岁为限，范围就是吉林境内各地学堂的毕业生——这样吧，” 他把身子一转向孙正楠，“联络教育部的林先生，干脆让他和二哥一道，拟一份考卷出来，咱拿成绩说话，选拔三十人出来。” 张廷枢乐了：“好哇！这主意好！我这还发愁呢……都是听说这事，把自家小子往我这儿荐的人……哎我跟你说啊飞澜，段芝贵还想把他儿子给弄来呢。” 他不提段芝贵，姜诚他们几乎要把这死老头，还有他那漂亮的女儿忘了。 其实张廷兰今天到公署大厅，也是有这层意思。 段芝贵为了把女儿“送”出来，已经算是上蹿下跳了…… 别的不说，就督军府的罗振昨日刚病逝，老东西就拿了一千现大洋，假借随礼见罗荣，说是想排个约见见督军。 这钱，年轻的新管家不敢拿，但是事却汇报上来了； 紧接着段芝贵还又找了吉军的一些军官，大抵都没甚用……但吵吵的劲大了，很快就闹到张作相耳朵里了。“飞澜，我看这对父女是真留不得了，不如……” 张廷兰后半句话没说完，但他沉寂阴冷的目光，已经把潜台词交代了。 留着也没多少用了，而且这段芝贵并不老实……已经开始动脑子搞事情了。 毕竟是皖系的人，万一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就算威胁不到姜诚的统治，到底也会是个大麻烦。 对于这种人，最直接的方法无疑是直接干掉—— “我懂大哥你的意思，但考虑下来，真是做掉了段芝贵，反而有可能激起京城方面的动作。” 姜诚摆手指示着他们就坐，自己也是回到办公桌后坐了下去，面色沉稳地继续往下说，“现在段芝贵急着谋求出路，倒也是个拉拢他的机会。” 张廷兰吃惊不小：“你……还打算拉拢他？这小子，之前联合张景惠，差点都把你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背后可有日本人的影子。” 难得从这位沉稳的大公子脸上，看到如此吃惊不安的神情，姜诚反而眨眼一笑：“这世上，可没有永远的阵营——” “就像现在，一旦我们对鬼子的北遣军施以援手，他们也一样会倒向我们。” “连鬼子都能经营，段芝贵一样也是可以利用的。” 张廷兰分明有些不安，眼神里满是“你小子操心玩出火来”的意思。 姜诚继续平静地往下说：“我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就是想让我收了他那女儿嘛……女人我是不会要的，但，” “他想合作什么的，我们一样可以坐下来谈——毕竟，连咱帅爷都说了，想利用这老王八蛋，给冯国璋下上一手反间计！” ………… 就在今天的会谈之后，姜诚下令的第一批援助西伯利亚的物资，已经成功沿着北满铁路往黑省起运。 按照原定的计划，这批由衣被，无烟木炭组成的御寒物资，将在五天之内，抵达中俄边界。 而负责押运这批物资的，正是吉军重装独立旅张学成。 依照姜诚的命令，物资在抵达边境之后，由日本北遣军辎重大队山田秀二负责接应。 然而这支部队迎着寒风，等在大野地里等了足足三天，张学成的运输部队却没有到。 很快，伴随着寒冷，还有等待引起的不安情绪等等，交织为混乱的军心时，他们等来了这个冬天第一场大暴雪。 山田秀二简直要发疯。 本来在等这支不安计划的部队，已经足够他煎熬了—— 若不是看在是这帮支娜人给他们送御寒物资，他是早就接通电话骂人了！ “长官，这么大的雪，这群低等民族是不是更容易延误了？”(本章完) 第550章 被偷袭了 面对下属惴惴不安的提问，其实山田秀二自己也没谱。 想着自己跟下属们一连受了多日的罪，这位鬼子军官是越发恨得牙痒痒。 忍不住骂起了粗话，这位辎重大队的长官，还是决定让大部队找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去处。 可偏偏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们刚刚打算往后撤到原定位置以北的一个山坳处……这苍茫风雪中，似乎隐约出现了一支，移动速度很快的大部队。 哟西，等了这么久，支娜人的运输部队终于到了？ 眼看这支快速靠近的大部队，山田秀二心里刚升起一股愉悦的情绪，突然觉察情况有点不对劲—— 不对吧，前来此地与他们会面的是一支运输队，而且上头交待，他们应该携带大量物资才对…… 按常识来说，转送物资的部队，移动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就算是有机械的配合，在这样要命的天气，也不太可能…… 这支快速移动的部队，反而像是， 一支突袭而来的骑兵部队！ “敌袭，敌袭——准备警戒，准备，” 迎着风雪，这倒霉蛋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大的惊恐。 要知道这些士兵，本身就来自相对温暖的广岛，本身对相对温暖些的吉林就不适应，到了条件严苛西伯利亚，对于他们更为致命。 而且为了接应前来送物资的吉军，他们在这寒天地冻等了足足三天……谁知在这种遭遇暴风雪的时候，又遇上不明骑兵的袭击！ 严寒中，所有人的反应速度都慢了半拍，但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关东军，在长官的第一声命令下，士兵们拿起枪支正要瞄准—— 对面骑兵们的枪已经响了。 “打！给我狠狠地打……” 山田秀二的声音透着一股绝望，但他还是在足以席卷天地的暴风雪中，艰难地抬起枪瞄准射击…… 可要命的是，很多士兵发现他们手中的三八式，因为极端的严寒和突然造访的雪，枪栓都被死死冻住了。 很多倒霉催的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开第一枪，就被这支压根不知哪里来的骑兵纷纷射倒。 山田秀二大声怒吼着寻找掩体，集中射击等等—— 但在骑兵的冲击下，他这些辎重兵们几乎没什么反抗之力，当下就被冲散了阵型，成了压根形不成战斗力的散兵游勇。 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个小时，这支倒霉的辎重大队就被揍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长官山田和十几个士兵仓皇突围逃走。 整个辎重大队死的就剩下这些残兵，福岛安正气得差点把桌子都掀了。 抽出马鞭把逃回来的山田秀二差点抽成陀螺，要不是田中义一把他按住，恐怕当场抽死的可能性都有。 抬手对这个惨叫连连的倒霉蛋摆了摆手，田中义一冷笑两声：“就算把他打死了，对于帝国的战局，可有半点好处吗？” 福岛安正气得一阵阵头晕脑胀：“说什么推动作用？田中君，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这些蠢货葬送的，是我们帝国军的未来吗？” “就目前为止，前线的情况高歌猛进——眼看我们一路突破，恐怕很快就能打到贝加尔地区！” “都是这些帝国的废物，他们……”福岛安正是越说越气，把山田那倒霉蛋从他祖上到后世子孙统统骂了一遍—— 然而田中义一却始终不为所动，铁青的脸泛着几丝冰冷的微笑，无声抱肘审视着自己的同僚。 就是这种过分冷静，甚至都有些阴郁冰冷的气息，让福岛安正一点点的平静下去。 “你……田中君？” 在对方略显迟疑时，田中义一忽然做副冷笑神情，对着他发出一阵欢畅的大笑： “福岛君，从这件事情上看，我认为你是有点看不清局势的。” 没等对方开口质问，他继续以淡漠到轻蔑的语气往下说着。 在他看来，这伙骑兵——而且是颇具苏军特征的骑兵，来的着实有点怪。 因为策应物资安全的关系，他们和吉军定下的汇合地点，本身并不在什么重要的战略位置，甚至都不在交通要道上。 按照山田的描述，这些骑兵简直就跟有什么人指路似得，直奔辎重部队就来了…… 这便罢了，他们从人数，配备的战马武器，几乎都是针对辎重部队来的。 而且收割完了就跑，一点都没耽误工夫的意思：这让田中义一这个过分算计的阴谋家看来，巧合到有些接近“故意”的成分了。 在他的提醒下，福岛安正也是突然回过味来了：“难道，这事又是姜诚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故意搞出来的吗！？” 田中义一双眸凝结出阴鸷的寒光：“目前还不得而知，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传令兵在指挥部的门口喊了一声报告，紧接着进门汇报道，张学成和本次北遣军的华夏方总指挥姜登选，到海参崴来了。 这两个日军的最高指挥官，立时交换着眼光—— 在拿下来海参崴地区后，姜登选就选择主动撤出此地，在远离此地的平原地区安营扎寨，连半点抢功劳的意思都没。 这时候来，他们是要干什么？ 毕竟目前是联合的“盟友”，田中义一还是让他们前来。 很快，这两位年轻的军官到此，并带来了好消息：第一批送来的被服还有火炭什么的，已经全部就位，请贵军前来接收吧。 喜出望外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连向来阴狠的田中义一也乐了。 毕竟随着天气越来越寒冷，日军作战是越发艰难……现在御寒冬衣终于到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然而感谢还没出口，这位大帅的侄儿却撇着嘴怏怏来了句抱怨，说是怎么在既定位置连接应的人都没找着，你们这些友军也太不靠谱—— 害得他们一路从原定的接应地点，一路跑到了海参崴，天寒地冻还下雪，得亏了我姜总指挥，不然事情可麻烦了云云。 偏偏张学成在日本军校还留学过，一口还算流利的日语把两个老鬼子挤兑的一阵脸白。(本章完) 第551章 与毛子合作 福岛安正有点挂不住了，正准备出言讽刺几句这臭小子； 然而一旁的田中义一却马上对他做了个眼色，立时平静含笑回答： 辎重部队遇上了一点小情况，所以才没能在既定位置等候，请友军体谅云云……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大概就坡下驴还会给这位有着友军之称的军官多少留点面子， 但毕竟是大帅的侄儿，面对这俩老鬼子，是完全不知“面子”为何物，照直翻了翻白眼回答： 就算不谅解还能让你们跪地上求我还是能咋？我又不是你们爹之类，其嚣张气焰连姜登选都有些咂舌。 不过这小爷说话向来夹枪弄棒，只是在姜爷面前一直还算收敛，现在对上鬼子可不是得“抒发”一下个人感情？ 加上这位小爷在倭国留学了大半年，懂一些当地文化，三下五除二就把福岛安正激怒，差点当场对着他来句“八嘎”。 可就算再八嘎也得认清局势——随他前来的御寒物资确实太重要了，几乎能决定前线的战局。 没等上司田中开腔，福岛安正自己选择了消弭火气……当然，谁会跟“送上门的好处”发脾气？ 反正未来贝加尔地区一旦稳定下来，有的是机会抽手回来收拾他们！ 到时候别说眼前这个过份嚣张的乳臭未干，连他那位两面三刀的叔叔，都得一块…… 想到这里，这老家伙颇具自我麻醉思想似的，解气的看了他一眼，居然说了些什么中日亲善，未来必定合作愉快等等话。 姜登选一向温和，对话间倒是始终保持着顾全大局的平静态度； 可张学成却不一样，回话间始终一副舞刀弄枪的架势，差点把田中义一也激怒。 不过这张小爷向来善于察言观色，反复横跳在二人火气之间试探，最终做一副姿态扭身走了，可把两个老鬼子气得是真够呛。 但看在这些御寒衣物和木炭的面子上，这俩鬼子头目还是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姜登选和张学成离开日军驻地时，这位性子沉稳的超六兄稍稍偏过脑袋，对着张学成轻声说道：“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何苦激怒这些鬼子？” 张学成先是回身往鬼子总部看了一眼，转而双手抱在后脑勺低沉笑道：“闹着玩嘛！看看这俩老货是不是真敢跟咱们翻脸。” 身边呼喝着的士兵们正在乌泱泱地卸货，姜登选扫了一眼日军指挥所门口乱糟糟的景象，脸一沉：“奔着这些玩意，鬼子哪里可能翻脸的？” “但是你这么明着来，多半会激得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张学成又是一笑：“我就算不这么说话，鬼子也一样会搞小动作。” 说着，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姜登选旋即脸一变：“什么？这事是咱……” 转瞬间他也把声音压到最低，“这，姜爷的意思？” 他的同伴不置可否，两人便都选择沉默下去了。 这次坑山田秀二的辎重部队，就是姜诚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服不能白收，总得让他们的“日本友军”出点血。 于是，姜诚把日军的动向透露给白俄团的伊凡，让他直奔海参崴附近的苏军游击队驻地—— 这伊凡是俄国贵族，在这些游击队军官之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 双方经过一番友好会面，这些苏军游击队，对这位年轻军官带来的消息还半信半疑。 但随之伊凡把带来的东西往上一交，在场所有军官便相顾吃惊。大量的粮食，草料……还有厚实的服等等，随着与美日联军的接连交手，原就地广人稀的海参崴地区条件变得更为艰苦； 眼前的这些好东西，都是他们急需的；尽管斯拉夫人耐寒，十月底的气温对于他们来说是秋风送爽，但日日减少却补充不上的军粮，却让每个军官苦恼至极。 性子火爆却也直来直去的军官安东尼，冲上来死死握住伊凡的手，直接就喊同志了。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张学成故意在黑省拖延了三天，让山田的部队在寒风里“凉快”了几天，然后游击队就这么摸过去了。 对这些过分凶残的入侵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支苏军骑兵在安东尼的带领下，冲上去对山田秀二就是一通爆锤。 战况也都看到了，除了报销了这支辎重队，他们的枪支弹药还有几辆卡车和粮食，都成了游击队的补充。 尝到甜头的老毛子，在从伊凡口中得知，这位新生政权的年轻领袖不仅对日本人没好感，还有些合作需求。 这游击队的领导者安东尼，就带着几名护卫，前来吉林府面见督军大人。 其实这回跟老毛子合作，姜诚也就想着坑鬼子一手就是了； 毕竟作为新生政权，俄国那边的发展也就那么回事—— 但没想过这伊凡年纪不大，这搞谈判比他领导瓦西里强得多，居然直接就把人给忽悠来了。 对这外来户还算重视，姜诚推掉了商会的一场面见，和安东尼约见在书房。 跟毛子说话用不着太过寒暄，往往开门见山只聊彼此来意就好。 俄国境内的战乱也不少，导致这些年不管是粮食还是民用轻工业的产出，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所以不管是他这样的游击队，还是正规军，衣食成了个不小的问题。 但吉林这边就不一样了—— 经过整整一年的恢复生产，加上朝鲜族的大批拓荒，吉林今年的粮食产量足足翻了一番。 而且和美国合作以来，姜诚还大批进口粮食……尤其是图们江港口全线打通之后，那些大农场出来的粮食，几乎统统到了姜诚手中。 听到对方提出的这些困难，督军大人笑了。 马上跟他说，既然苏区的军民缺乏粮食，吉林这边愿意提供—— 但这眼下之意，肯定是有偿的。 钱就算了，姜诚现在真金白银无数简直富得流油。 他提出，贵军可以用各种装备，军品，国内的生产线等等和他换粮食，换衣物，换药品。 对，还有青霉素为主的各种药品……连年的战乱使得疫病遍地，在这个“放血疗法”还在被广泛使用的时期，姜诚的四平、长春两大药厂出产的各种药品，简直是灵丹一样的存在。(本章完) 第552章 留学典礼 商谈进行的很顺利，尤其在听到姜诚愿意以工业品置换粮食等生活物资，安东尼更是开怀，再次与他伸手相握。 两人一直聊彼此的发展蓝图到入夜，姜诚还邀请他到督军府喝一杯。 于此同时，他还让伊凡把瓦西里和白俄团的主要军官也请来…… 没想到安东尼见到一个叫萨里曼的军官，当下就拥抱在一起—— 原来两人曾经还是战友，只是后来政见不合所以导致生疏了。 在听到他们在高加索吃了败仗后，被姜大督军收编，安东尼很是吃惊。 在他认为，不管是瓦西里还是伊凡，都是曾经的白俄贵族，怎么偏偏就愿做这个异族的手下？ 但酒过三巡几个白俄团的军官都有点兜不住话了，纷纷告诉安东尼吉林现在军队的管理模式。 除了衣食住行都有保障，军饷也高……管理也相对严格，不存在什么以大欺小层层加码的事。 反而在他们眼里，东北的日子吃饱喝足穿得暖，已经没心思回所谓的故乡去了。 安东尼这下就更吃惊了，不过作为新生苏军的领袖，理想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但两方人也没有继续冲突，毕竟看他们顶头上司的意思，他们接下来是会合作抗击小日本的。 一顿饭吃得很是痛快，姜诚把伊凡和萨里曼留下了—— 他命二人携带物资去苏区交换，但还吩咐了另外一个条件，就是要把吉林这边的主导思想带去俄国。 姜诚敢肯定，一些旧思想的人在新生的俄国生活必定举步维艰……而这些人不一定对吉林的发展没用。 受过教育，掌握一定的社会财富，甚至就算只是会开车会打枪等等，对于吉林来说都是人口红利，他自然会想方设法把人都引进来。 除了挖人材墙角外，姜诚则还有另一层用意。 说白了，小鬼子是世仇，但老毛子也未必可靠。 他当然是想借着毛子的手，狠狠打压鬼子……但是，跟毛子合作，他不会让他们吃饱喝足发展太快，只是想赚些钱，另外把小鬼子拖住便是了。 就在西伯利亚的战事打到如火如荼的阶段，第一次世界大战，终于全线停火。 随着德国在停战协定上落笔，这场席卷整个欧洲大陆，决定各资本主义国家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 而随着大战的彻底停战，那些视线本停留在火线上的各国列强，再次把目光转向远东……特别是华夏这片广袤领土上了。 姜诚很清楚，自己的“采购大业”，必须抓住巴黎和会召开的这几个月了。 几乎是以连天的驾驶，姜诚不分什么这个国那个国的，只要是到吉林的外国商人，就统统约到督军府会面。 然后把他们打算出售的产品装备等等，一一交由严子文杨玉成等文官审核，只要是有用的，一律照单全收全部采买下来。 而随着日子推进，张廷枢的留洋名单也呈报上来了。 清一色由十六岁到十八岁的中学毕业生组成，一共三十二人。 姜诚在新投建的“光汉大学”举行了隆重的公派留学典礼。 一直养病不出的张作相也前来出席，为带队的此子践行。“飞澜，我这看着你把整个吉林搞得声势浩大日益强盛，我是真欣慰啊！” 典礼结束后，张作相在校长办公室里与姜诚谈话。 他依靠在沙发上，凝望四下白得发光的墙面，以及崭新的校区和宿舍，一脸感佩道，“连大学也建起来了，还起名光汉！” “孩子，你这眼界和野心，可不小啊……” 在他面前，不需要过分隐藏的姜诚，情绪上还是比较放松的：“爸，您这是说什么？” “帅爷把吉林交给我，也就是让我好生打理地盘啊——” “拓荒，搞建设，还有办大学这些事，奉省不也一直都在做？飞澜也就是有样学样罢了呵呵……” 张作相摆手：“我是越发觉得，我我们这些老东西，是真的老了哟！” “不过，今儿我是真有个事跟你谈——飞澜，段芝贵找上我了，你知道么？” 姜诚心里突地一跳，眼神稍显出几分不自然。 他把站在门口的护卫撵出门去，又看了看饶有意味的何永清，暗忖道： 自打张廷枢开始筹备留学团，雪狐的主要工作，都交给他的两个下属万承兰和李桂棋手中了。 之前李桂棋就向他汇报过，段芝贵像个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飞，还一头拱张作相那边去了…… 姜诚知道他要谈什么，可他也很清楚，堵段芝贵的嘴没用，不如让他自讨没趣得了。 “他那个女儿，你怎么看？” 听到老丈人的问话，姜诚干脆做出一副苦脸：“爹！您这是啥意思……我咋看，还不就是用眼睛看？她那，” 张作相立马打断了他的话：“臭小子你少跟我打哈哈！” “我就问你，那妮子俊不俊？” 姜诚马上抬起一手：“打住！我这下可明白您是要说啥了——俊也跟我没关系啊，您这总不能，” “哎对啊，我大哥刚新婚，可我二哥呢，让二哥上……嘿嘿，去英国念书，有个贴身服侍的也是极好的。” 张作相佯怒，轻轻在他后脑拍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这臭小子要胡言乱语——” “行了，少搁这儿东拉西扯的！既然觉得这小丫头还不错，就一并收了房得了。” “先前其实雨帅早就跟我提过这事儿，让你一并把那段小姐娶回家……往后用那段芝贵，也就有了个由头了。” “我说你瞪什么眼睛啊？咋，你这不会还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吧，明明这委屈大了的是我闺女！” 姜诚撇嘴：“啧啧，瞅这狠心的爹，给女婿纳姨太太，最后还要倒打我一耙，说是我给雪儿委屈受了？” “我打心眼里就对那丫头没意思，娶回家不光雪儿瞅着堵心，蕙心呢？不一样受委屈？咱又不是那见一个爱一个的主，搂那么多女人不嫌烦啊？” 这话，倒真不是虚言。(本章完) 第553章 纳妾有令 姜诚跟张汉卿可完全不一样，在他眼里，女人只是他浩瀚蓝图里的调剂品；没有的话少些滋味，但是多了未免喧宾夺主—— 别看他对两位妻子有疼惜有关爱，但打心眼里还是觉得，女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现在让他娶一个外来户，还是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小娘们，姜诚是打心眼里的抵触。 “我不要，谁爱要谁要去。” 说完这话，姜诚把身子重重往后面一靠，恼火地撇嘴，“我又不是他张汉卿，裤裆还是能管得住。” 张作相给他气乐了：“臭小子，你这这寒碜谁呢？我还不怕告诉你，这老婆你娶，还是不娶，已经由不得你小子做主了。” “你以为我乐意啊？雪儿刚给你添了一双儿女，而且我这丫头平常对你也没的说吧？” “行了，事我就挑明了说吧！命令是帅爷下的，说是人给带回去就成——你是养在督军府也好，看不顺眼置办在外宅也成，反正没人逼你跟她举案齐眉。” 姜诚听得上火，但看着张作相越显凝重的表情，骤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段芝贵这老东西，势必跟大帅露了些归顺效忠的意向……所以， 老狐狸是打算联合他？ 是了，眼瞅着皖系在直奉夹击下即将玩完：一方面，段芝贵也是想下车，大帅必然也想利用他，收割皖系崩溃后的“遗产”。 如果姓段的倒向大帅，并且在奉军中捡到便宜，那么在段祺瑞徐树铮彻底倒台之后，就会有越多的皖系将领跟老狐狸结盟。 看来，老家伙在湖南一战也探到了自己的实力，感觉自己有问鼎中原的力量了。 那么段芝贵这个突破口，他是不会白白浪费的。 “乖乖，怎么每次都是我？” 就算姜诚能想明白这些，还是觉得有些窝火，“他老人家不愿意让大姐受委屈；那学成呢？次次都抓我这个冤大头这合适吗？” 张作相摇了摇头，先做一笑：“咋，就当帅爷瞅着你这模样生得俊，还不成？” 姜诚苦笑。 但岳丈大人又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也别老觉得自己个儿憋屈，想想看——就你们这辈儿讲武堂出来的，汉卿啊冯庸啊，还是泰勋他们的，” “数来数去可不就你小子头挑人才？就算不提这段芝贵一眼就相中你，除你这位吉林督军去，还有谁合适呢？” 这叫什么话，没人去就让我往上顶——诚然，那段心雨倒是个如似玉的美人儿，娶回家倒也不吃亏； 可这伴随而来的，大帅有很大可能性还会像平川似得，安排他也入关干涉。 之前就因为他在天津谈判，搞得姜诚两场战役都是自己打的，现在又让他去？ 吉林的发展才刚稳定，又引进了大批人材和设备； 下一步，钢铁、军火乃至燃油等等事业的发展，都少不了他主理。 让老子分心往关内去？别，一点兴趣都没有。 “得得，您这话都这么给撂这儿了，我要是再拒了还像话吗？不过我这丑话先说前面……您今天也在，也给做个见证，娶那小娘们没问题，往那关内伸手伸脚的事，可别让我来！” 姜诚抬手掩面，“行了爹，您就说婚期定啥时候了吧……另外，二哥这一半天就留洋了，雪儿的‘思想工作’，可得您来给做啊！” 张作相才不接这茬，马上丢下话道：“自家女人，自己哄去！”“还有啊，这事儿我倒是跟子文和慧儿提了——你还是觉得难办，叫上他俩一块应承应承得了。” 我靠，你跟那老狐狸联合一块给我下这套，现在让帮着我在你闺女面前说句话，就给我往后跑啊？ 眼瞅张作相竟腾地站起转身走了，姜诚知道自己也拉扯不住。 苦脸抓了抓头皮，姜诚大吼了两句“叶海”，可看着迅速跑进门的徐福善，他的心情顿时一暗。 这位忠诚护卫的丧事已然办完，但姜诚打心眼里还是不适应。 不自觉地想起云龙兄吼那几句“和尚”，姜诚一脸颓然叹了口气：初见那一幕还是感慨，再遇自己也成了戏中人。 “爷，叫小的……可是有啥事么？” 徐福善大约明白姜诚的心事，不免凑上来小心翼翼地发问。 本想答句没什么，但他突然心念一动，起身道：“陪我去市场转转吧……天渐渐冷了，给府里的夫人们添置点。” 曹士英也将临盆，她家也来了人，姨娘陪着她生母刘氏也到了。 和段家联姻的事肯定绕不过家里的两位夫人，还是先买点礼物先买买好吧！ 出门直奔首府最大的商业街天晟街去了——撵走孟恩远之后，姜诚便联合几个商会的头头脑脑，扩宽整修了以前的商业街， 并将所有的商户整合并重新分配，除了延续原有的繁华之外，所有的日商都被集中迁移到“日区”。 经过近两年的维持秩序和经营，天晟街成了东北地区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不仅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做生意，更有日法美俄等洋行在此进行贸易……吉林府的商业收入足足翻了两倍。 买了几匹布，布行的老板一再说不收钱，姜诚还是告诉他挂府里的账，然后出门右转上珠宝行，一进门居然碰到了杨洪义。 “哎四叔，你咋进省城来了？” 脸上多了些笑容迎上去，姜诚顿时觉得有点纳闷： 调了杨洪义在延吉当守备官，延吉城内的日侨虽然越来越少，但朝族却越来越多，日常管理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他咋有空？ 另外，他怎么到省城来，还不跟自己打招呼？ “啊我这……” 杨洪义顿时有点尴尬，正搜肠刮肚想说辞，在店子柜台那一侧，却传来阵莺歌燕语。 听上去，应该是在喊杨洪义……姜诚顿时拧着眉把目光转投过去： 那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容貌生得很是妖艳，还涂着红红的嘴唇—— “这是？” 他这一下明白过来了：鲍贵卿把他一家扣在黑省的时候，杨洪义的发妻被误伤致死。 所以，他这是又续弦了？(本章完) 第554章 面见 再看看杨洪义越发尴尬的神情，姜诚转而一笑道：“四叔好福气啊！纳的四婶，看着可比我还年轻呢……” 一番话说完，那美颜的少妇眨了眨眼，转而面露殷勤笑容，快步迎上来道：“文兴，这就是你总是提到的督军大人吧？” “真是如你所说，生的这般俊逸好看——又是年轻有为的，叫人真是心生佩服啊！” 姜诚知道她这话说来就是寒暄，但听着还是舒服的。 杨洪义还是有点窘态：“姜爷，总归是续娶，也算不得什么光采事……咱也就没跟哪个讲。” “这就是带着素君，进城里买点吃用和衣裳首饰啥的。” 听他这样慌乱的解释，姜诚竟有种看到新上门女婿的错愕。 “哎哟，再娶叫个什么不光彩的事？况且我这四婶这般美貌。” 姜诚眨眨眼，转而抬高声音与店家讲，两人买的东西挂督军府的账就是。 杨洪义赶忙连连摆手，但姜诚却表示娶四婶他也不知道，今儿这就算是随份子钱了云云。 聊着聊着，姜诚邀他回督军府一块用晚饭，但杨洪义表示延吉还有不少公务，就不叨扰姜爷了。 姜诚也没留他，而是叮嘱了路上小心，便目送他一行出了门远去。 然而抬眼便瞅着对面的店，段心雨正端着一盆盛开的茉莉出门。 如织行人中，两人竟四目交投——少女顿时呆住了。 她…… 也喜欢茉莉？ 竟是又不自觉地想起了亡妻蔡婵娟，姜诚记得她也最喜欢茉莉；不管帕子还是衣物，都会绣上几支茉莉。 “姜爷。” 既然都看着了，再避开也不是回事。 段心雨把盆栽递给紧随的婆子，上前屈膝见了礼，“您今日得空，也来逛市场？” 姜诚垂了垂眼睑：“唔……段小姐来买啊？倒是见你这气色好多了。” 段心雨却轻轻咬了咬唇，仿佛是经过艰难的考虑，才抬眼回望他道：“姜爷，我想与您私下聊聊，不知……” 看这双母鹿般温顺的瞳，姜诚竟有种奇怪的错愕。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圣心堂。 位于吉林府的松江路，光绪24年法国传教士在东北传教，历经数十年才在此落成。 此时的圣心堂只初具雏形，这教堂历来都是靠募捐筹集建设，修筑个十年二十年都不算稀奇。 “都在外面守着就是。” 对着紧跟过来的护卫们摆了摆手，姜诚回身竟是一把拉过段心雨的手，牵着她快步进了大门。 此时工匠都已散了工，偌大的礼拜堂空无一人。 姜诚沉默不语，拉着她从这气味呛人的一地狼藉中迅速走过，穿过还未放置神像的石台，径直走出后门。 绕过长廊，姜诚用空闲的一手推开铁艺后门，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片整洁的欧式小偏院。姜诚给这天主堂投了不少钱，这里的主教也就单另给他划了一片区域出来修了这院子。 但这里的用途，分明不是给活人提供的。 月白色的罗马柱圆顶结构，正对的石台雕耸着一座等身的汉白玉人像。 清晰可见是个温柔貌美的女子，段心雨怔怔愣了数秒：“她……是？” 姜诚松开她的小手上前，凝望着那玉像大概半分钟，才是回身答道：“我的发妻，蔡婵娟。” 说完这话，他又对着玉像边的石碑挑了挑下巴， “这儿还葬着我的弟兄叶海——呵，大概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埋在这里吧？” 分明看到她身子剧烈一震：“姜爷，您……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姜诚不再看她，而是一脸平静地把目光回转向玉像：“不少人说我姜诚无情无义……是因为娶了小娟，拿了蔡家的兵才有了今天。” “她人不在了，也得被我一路从天津带回长春，带回首府做做深情。” “段小姐——往后这事，怕也是要落到你身上了啊。” 段心雨退了半步，一双盈动的眼光越是呈现出几分悲哀，几分无奈。 半晌，她竟是默默的掉了泪，哽咽道：“在这个乱世身为女子，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爹讲的对，能够不把我送到婴儿塔里摔死，好好的养大，已是算是好命了——我，姜爷，这就是我今日想说的，我，我也没得选！” 姜诚始终无声地看着她，大概哭了半分钟，她捏着帕子竟是大胆地向他走来：“我只求过个平静日子……这一路过来，让我实在太害怕了！” “姜爷，您是让我为妾为婢，哪怕做个洗衣裳的婆子也好——我，我只求个安生日子就好。” 是我的错觉吗？ 姜诚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在这一瞬间，他竟有种感觉：墓里躺着的女子，竟重生在眼前这活生生的姑娘身上了。 赶忙把这奇怪的念头驱出脑海，姜诚上前道：“你也是可怜人……这联姻的事，我虽然点了头；但思来想去让你住进督军府，暂时不大合适。” “我那两房夫人倒都是大度的人，只是你贸然入住，怕也会惹得非议。这亲事办了，还是与你父亲住在一起便是了。” 段心雨不信任似得抬起头：“真的？我可以跟父亲继续住在一起吗？” 姜诚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子才不会让你这么快搬进门，鬼才知道你那爹又准备搞啥幺蛾子……就算不搞幺蛾子，让你进门也是多双不太平的眼睛。 你不想进门，我还不想让你来。 “真是如此，便是太感激姜爷您了！” 段心雨又给他行了一礼，脸上苦涩很快退了几分，“那——那，我这就没什么事了。姜爷，您如此大度，是不是有条件呢？” 这妮子倒也有趣，我还没提，你倒主动承揽上了。 姜诚眼珠转了几转，微笑道：“硬说条件吧，倒也没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这爹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怎么突然就提出联姻这事？要说我姜诚对你们段家，可算是敌手啊。” 其实答案他是明白的，偏偏想在这种时候，试探一番这位段小姐。(本章完) 第555章 关内 段心雨一呆，转而低头绞了绞手帕苦涩道：“其实这军国大事，我也是不太懂的……但总听爹爹说，要是能在奉军手下讨个一官半职的，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说着，这妮子惴惴看了姜诚一眼又道，“其实这两年，我爹在京城没少奔走跑官。从曹三爷到吴玉帅，还有徐大统领，上上下下的人该见的都见了！” “但爹总说，这帮人拿钱不办事，委实难相处……” 姜诚端详着她说话时的神情：在确认过她所言不虚时，才徐徐道：“也就是说，这次你爹到吉林上任，也是拿钱经营出来的结果？” 看来1916年，大帅和冯老三联合把这老家伙撵出奉天，他在关内的日子也不好过。 尤其是大帅口中，那个大染缸京城。 段心雨点头，把他家的大概情况就此一说—— 原来段芝贵为了东山再起，把府兵解散了大半节约开支，然后靠着卖官鬻爵的老手段，想捐个官出来东山再起。 但没想到东北出了事，小鬼子跑到京里出坏主意，反让冯国璋钻了空子，才使计让他来做这吉林督军。 这就接上了：小鬼子吃了亏想报复，冯国璋则是想往东北伸手，正好把这急着买官的段芝贵捧上来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如今确实是联合他的好机会，这媳妇……是得娶，就算先换取他的信任都不亏。 “爹都后悔死了，说是早知这样，还不如把钱都使给姜爷您呢——” 段心雨叹了口气又道，“此时府里早已没落了，也没给进项，所以才想着联姻这事，让我，唉。” 姜诚凝望着对方没说话。 按她的话说，段芝贵似乎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但以他对于大帅那个老狐狸的了解，如此煞费苦心要联姻，怎可能半点用处都没？ 只是…… 姜诚在审视她的时候，却不自觉多了些异样。 “你，还留着它？” 目光落在女子手中的帕子上，熟悉的茉莉样，不禁激起了脑海深处，那有关亡妻的种种回忆。 尤其是，她就躺在自己身边。 段心雨一怔。 低头看到手上的帕子，赶忙小心地叠叠好。 把它双手递了上来：“对不住姜爷，我……这些时日也没对着机会还您，这才，” 姜诚低眉接过，却发现那帕子上竟多了个绣面的“姜”字。 “你留着吧——反正我这男人大丈夫的，也用不着这小女儿的东西。” 反手轻轻把帕子推到他面前，姜诚不自觉的又回身看看亡妻的玉像，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以后，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段心雨抬头凝望着他，却瞬间又转开目光。 绞着衣角似是欲言又止，姜诚正拧着眉要问，此刻徐福善小跑着靠近。 小心翼翼站在墓区的铁艺大门外，在姜诚的目视许可下，才是快步跑进门：“姜爷，孙参谋长在外面等您，奉天有紧急军务。” 姜诚点头应过，冷眼扫过让他当着段心雨闭嘴。 “派个人送段小姐回去。” 姜诚轻轻揽过她还在微颤的肩头，从容地对她笑笑，“过两日我去看你。” 说完这话，把她交给徐福善，自己则是回身在蔡婵娟的玉像前，放了一把提前准备好的茉莉切。“承业我会照顾好的……你先好好睡，得空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 他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轻轻说着。 而在身后，段心雨这张温顺恬静的小脸，竟掠过一副极不符合的神情。 阴狠，恶毒。 ………… 差不多已接近下午两点，姜诚从圣心堂赶回公署大厅。 本想着买点东西回家用饭，再对个话题把段心雨的事与两位夫人讲。 然而，谁能想到奉天又来了紧急公务，他这坐进办公室时只觉得饥肠辘辘。 “让厨房给我下碗面去。” 对着徐福善摆了摆手，姜诚随手拉开抽屉想找点什么吃的垫吧下，此时孙正楠快步进了门：“姜爷，奉天来电！” “说有紧急军务，让您带着平川和大公子火速往奉天去一趟。对了，还让您一并把段芝贵父女也带去。” 啊？ 姜诚愕然看了他一眼：“带平川和大哥去我倒明白，带他俩干啥去？” 不会是打算在奉天给我“办事”吧？ 孙正楠上前，面色凝重道：“姜爷，我看恐怕是关内的事。” 关内？ 此时饿着肚子的姜诚没什么好脾气，蹙眉道：“别打哑谜了，有啥话摊开来说！” 孙正楠把准备好的地图摊开在姜诚面前：“是山东。” “姜爷，您还记得吗？趁着欧战爆发，日本军部下达命令，南满铁路护路军总指挥松下秀树，携日军前往青岛作战，并把原属于德国的势力范围全部囊入手中。” “现在京城方面的意思，是打算联合出兵，把山东从日本人手中抢回来！” 出兵，然后从日本人手里把山东抢回来？ 姜诚两道剑眉已紧紧拧到了一起。 历史上他可不记得有这么一段……反倒是1919年的巴黎和会，顾维钧先生怒斥日方，却依旧没能阻止列强们在让出山东的合约上签字。 这帮子老北洋，真的有了这骨气？ 敢跟列强们叫板了…… 姜诚越想这事越是觉得不对劲：“我倒是有点懂了——帅爷的意思，是奉军也出兵。并且，是打算用段芝贵这老小子做个由头了。” 狐狸就是狐狸……这人我还没娶呢，就已经想着用上了。 姜诚搓着下巴又道：“既然如此，以我的名义，往珲春拍电报把平川叫回来吧！” “我看，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还是尽快安排去上奉天一趟吧。” 孙正楠有些忐忑：“姜爷，吉林的各方面事业还有商业行动都是刚刚起步，” “图们江港口也在大批进口设备，您……您这会子去奉天，似乎不是时候啊！” 这道理姜诚比他明白。 可大帅的命令总不能明着违抗，再说张作相也身在吉林府，称病什么也不太好蒙混过关。 还不如跑一趟看看，这京城究竟是要玩什么样。(本章完) 第556章 奉天会面 当下把工作一番交接，徐福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进了门。 姜诚抓过筷子边吃边吩咐，又把商会的人叫来安排过。 “哎对了，二哥怕是这几日就要乘船往英国去——我能及时回来给他践行最好，” 说到这里姜诚摇头笑了笑又道，“要是我和平川他们搁奉天被绊住了脚，你替我们送一送。” 孙正楠赶忙一口应下，又说了些近来长春和首府的情况。 尤其在伊凡联络那些毛子游击队之后，他们三天两头给鬼子找麻烦……致使日军上上下下的眼光，全都停留在西伯利亚的战局上。 确实是发展的好机会，姜诚是真有点舍不得在这阶段离开吉林。 但大帅的命令已下，他就算是打着等海平川回来的名义，也就等个一两天。 拖延几天没啥意义，于是姜诚当晚带着张廷兰和段芝贵父女，先行乘坐军列直奔奉天去了。 “小英这胎还真是拖啊，到现在孩子也没生。” 次日下午，他们便赶到了奉天，随行的除了大帅要的几人，没想到海如松也到了奉天。 一听孙子居然还没降生，这向来火急火燎的海叔，又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嗐，这不就让他容后再出发嘛，好歹陪两天老婆——” 姜诚紧跟着他出站并上车，“叔，咋大帅连你也一块叫奉天来了？” 海如松把车门狠狠关上，卷紧斗篷抽了抽鼻子道：“不止呢，你爹，还有吴二爷孙六爷他们都到了……” “奉天周边，旅级以上的军官也都到了，这次京里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因为山东闹起来的吧？ 姜诚眼神微微一亮：“看来甭管帅爷跟咱谈啥事，这事……反正是闹大了啊！” 海如松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很快把问题又转到了其他地方去了：“我说飞澜，我这人虽然在四平，可我那耳朵可没闲着啊——” “咳咳，后面紧跟着的那车上，是你啥人啊？” 副座上的张廷兰，刷一下把目光通过后视镜扫了过来。 姜诚看的是好不窝心，却也忍不住烦躁起来：“哎哟喂，连海叔您也是多这话上了？” 他把事情原委对着海如松和盘端出，后者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表示别让我闺女受委屈就得了。 姜诚哈地一笑，谁还能让我家大妇受委屈，那纯纯是不想活了； 再说了，娶进门见不见还是两说呢，咋就能联想到受委屈？ 不过话题又很快转向了段家这对奇葩父女—— 海如松说是当初听过些传言，这老家伙也是当初袁大头小站练兵的老底子，在关内还是多多少少有点威望。 别看他本事不大，经营人际关系还是挺有一套。 在湖南战场的时候，明明交战几方都是仇敌，这段芝贵偏偏各家都有私交。 连他们奉军的孙六爷，跟段芝贵都有联系。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啥，六爷跟他有私交？我这咋一点都不知道……” 先前倒是看出来，这孙烈臣拿到锦州是开心得不得了，但是真没想过跟段芝贵也……“我倒是真小觑他了，啧啧，难怪送女儿这事，说话就成了呢！” 感慨间车队到了大青楼，大帅的五夫人带着几个家丁居然在庭院间候着，一见他们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哎哟飞澜，许久不见，咋我这瞅着你又壮实了不少呢！” 姜诚也是笑着迎上去：“许久不见五夫人，您这也越来越漂亮了！” “我这会从西洋弄了不少高档化妆品香水啥的，统统都给您带来了……您可别嫌弃，与阖府上下的奶奶夫人们分一分啊！” 寿懿见着车上不断地卸下好东西来，先是呵呵笑着道谢，紧接着抓过他手腕拽至一边：“哎，这段芝贵家的闺女，长得还真水灵啊！” “这上次就是着急忙慌地瞅了一眼没细看，今儿这一瞧，啧啧……你小子还挺有艳福啊！” 得，没想到这刚到奉天，连着两次被提到这事了。 姜诚脸一白回头看了一眼正团拜的段芝贵，紧接着又压低声音道：“您这是寒碜我呢？还不够头疼的呢！” “哎五夫人，您这会子可得给我透个信儿，帅爷这次把头头脑脑们都招来，是有个啥事啊？” 寿懿却作出副无辜道：“嗐，这事你问我，我哪儿能知道啊？” “你爹昨个儿晌午就到了，跟帅爷还见了杨宇霆……我倒是隐隐听着，是关内的事。” 果然！ 他和孙正楠都没猜错方向——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笑道：“有您这话就足够了！呵呵，改明儿请您还有几个夫人上天福居，咱美美地贴秋膘去！” 寿懿乐呵地在他肩上一拍：“得！去去，你这大督军请客，咱姐妹几个当然要给面子了。” 又寒暄了一阵，姜诚别过马上给赵喜顺递了条子—— 现在大青楼规矩森严，想见大帅可没以前那么容易了。 条子递上去得看他老人家得不得空……不过他们也就在大厅等了一阵儿，帅爷便传下话来，让他们几个先住下，等会儿让张廷兰和他一块到书房来。 把东西大概收拾过，姜诚换上了便服跟张廷兰直奔大帅的书房。 老爷子时下正仰翻在竹制的摇椅上假寐，偌大的书房寂静如斯，只能听到那摇椅来回摆动时的咯吱咯吱声。 姜诚余光扫了一眼张廷兰，后者的脸始终冰冷，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咔，咔！ 随着房间里的西洋钟走到1点，那脆生生的钟声撞了一下。 “唔……来了？” 老狐狸似是被那钟声唤醒，声音迷迷糊糊地来了句，“中午，可用饭了？” 姜诚垂首道：“用过了，来的车上随便吃了点——想着帅爷您这边急着叫我们，就赶紧奔帅府来了。” 谁知大帅却撇嘴笑了两声：“急着叫你们？这路上可耽误几天了，啧啧，知道的说是你们坐火车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拿步量的呢！” 姜诚嘿嘿一笑，正要转开话题，没想到大帅居然身子一撑，直接站了起来。 “姜飞澜，你这胆子……不小呵！”(本章完) 第557章 入关 他的声音充斥着极大的忿怒，似乎下一秒钟让赵喜顺把他拖出去崩了都不奇怪。 然而这次，姜诚反而坦然得很。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老狐狸，每每单独会面要委以重任之前，都得来这一手“欲扬先抑”。 当然了，领导放了话自然也得做点姿态来。 姜诚立马诚惶诚恐道：“帅爷，您这要吓着小子了——” “咱这历来是帅爷的小子，您让干啥咱就干啥，可从来没敢半点忤逆您呢！是不是有哪个没良心的损戳，跑您面前，” 他这话没说完，大帅不耐烦地对他摆了摆手：“个臭小子少在我面前放这些屁……我问你，跟日本人是咋回事？” “不光是日本人啊，你跟老毛子还眉来眼去的，想干嘛？” 原来说的是这件事。 姜诚低眉暗忖： 别看这老家伙一直跟鬼子套近乎，可他却异常反感手下们跟鬼子私相授受。 用他在21世纪的话说，老狐狸这是双标。 但他这“双标”，姜诚很清楚原因。 目光冷冷审视着对方，听着他愤怒地又来了句“你瞪什么眼睛”，姜诚暗想：这老家伙就是靠着鬼子发家的，手下若跟鬼子来往，他肯定不会放心。 另外，跟鬼子的来往好解释——毕竟中日美三国联合出兵西伯利亚，这事老家伙也是点头的； 但是毛子不好说。 日俄战争前，老毛子沿着中东路也没少祸祸东北； 而且沙俄对华一直是仇视蚕食态度……华夏的这些军阀们，对老毛子始终是仇视态度。 他跟现在红色的毛子来往，实话讲是很犯忌的。 经过短暂的考虑和组织语言，姜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把这一系列的目标目的，还有关于战局和吉林的发展前局统统都跟张大帅说了。 “帅爷，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解释。但是我相信，吉林现在的发展情况，您是能看到的……” 姜诚调整着呼吸，意味深长地回望着，这位眼神开始平静的东北最高长官， “帅爷，您教过我，手里有兵，脚下有地盘才有实力挺直了腰杆；但自打小子代您司牧吉林以来，跟小鬼子交过太多次手……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如果自己不够强大的话，就算有再大的地盘再多的兵，也一样没用的。” “所以，小子才想着，利用这次西伯利亚的战事，拿老毛子拖住小鬼子，我再利用图们江的港口大批引进设备和物资，大力发展吉林。” 一直等到他说完，张大帅才沉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照你这计划，等日本人回过神的时候，吉林也已成了气候，他们再想威胁东北，应该就不容易了。” 姜诚也是随声附和着——两人说话间，张廷兰始终保持着沉默站在一旁偏听。 论精明能干，他确实不如弟弟张廷枢。 可这权谋人心的，姜诚和张廷枢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知道自家督军大人是否想到，他是想到了。 作为关外的实质性控制者，帅爷居然能允许一根已经盛发的“野草”，在吉林这样的腹地生根发芽不说，还开始茂盛成长。 而现在， 冷眼凝望着正在跟大帅就坦克大炮，正陷入激烈争论的姜诚，张廷兰双眼微眯：眼前的少年，分明已有成为参天大树的架势，大帅居然能一直容到现在？ “我说你的那些名堂，是真还可以啊！” 两人此刻正就坦克讨论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大帅明显对这铁疙瘩很感兴趣，甚至还要自己发展。 姜诚略一思索道：“爷，倒不是小子想藏着掖着——但我跟雷诺公司的业务员，以及几次实战下来发现，这坦克配合步兵交战，虽然有不俗的战斗力，还是有数个很难攻克的弊端。” 他细细地把坦克的制造难度，运行维护，以及目前面临的驾驶员难找，还有燃油，维护机械员等等都是问题。 “帅爷，不是小子故意言三语四扯犊子……是这坦克，连在欧战中也是属于纯实验阶段；我看过些战报资料，索姆河战役第一次使用坦克，推进其实并不顺利。” 姜诚一字一顿地继续往下说着，“不过请帅爷您放心，我这边高薪聘请了多位欧洲的坦克专家，现在配合几个逃难过来的德国科学家，一块专攻这些难题——” “一旦我们能自主研发，我保证三年之内一定让您和吴二爷的部队，统统配载坦克！” 看着他眼底熠熠生辉的样子，大帅满面感佩地抬手在他肩上一拍，做出副叹气状：“哎，飞澜啊，有的时候看看你，再看看我的这些老哥们……” “谁是真心为了咱东北发展的，还是只想着往自家口袋里捞钱的，真是一看便知。” “喝兵血，吃空饷，挖咱奉军的基业，有几个像你这样真正踏实用事的？” 说了这么一番话，连张廷枢都觉得大帅似乎并不是客套客套，而是真的出于真心。 “不过你这臭小子说起欧战来了……关内的事也多少有所耳闻吧？” 听到大帅转开了话题，姜诚马上接话道：“帅爷没说，但小子这耳朵确实没闲着，” “京城……是打算出兵山东吗？” 大帅没应，而是从沙发上起身，对着站在门口的赵喜顺挑了挑下巴。 “是！” 他马上一转身子小跑出门，紧接着大帅示意姜诚和张廷兰跟过来。 “你们两个，看看。” 说着，把桌案上的一摞纸甩给二人，姜诚低眉浏览，这上面洋洋洒洒的电文他快速跳过去，只捡要紧的看。 “帅爷，这，这直军够精的啊！” 姜诚没开口，一旁的张廷兰却在大帅的示意下先开了口，“他们居然借口南方对抗和黄患动乱，打算让我们出兵！？” 真不愧是“电报战”向来的赢家……相比只会“他妈了个巴子”的奉系绿林老粗们，这些文采斐然的直军写的一副悲壮史诗，详细写了南方战场的困难，还有弥漫山西等地的黄患。 这家伙，将来奉军入关了也不怕失业啊！天桥下面说个书也能发财啊。(本章完) 第558章 现成的人 对比姜诚的坦然自若，张大帅分明是有些不快的。 但张廷兰说完他也没吭声，只是始终瘫坐在办公桌后，大口大口地抽着鼻烟。 很快，被他指派出去的赵喜顺折返了回来。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除了杨宇霆之外，包括姜诚的父亲，热河督军姜兰轩，黑龙江督军吴俊升，还有新民守备高文胜，锦州守备孙烈臣等等奉军高层齐齐入内。 一场围绕在是否受冯国璋相邀，携军入鲁的会议就此展开。 孙烈臣最先发言，在他看来：此次受邀去山东是个好机会； 先前扎根在湖南的军队，没能在南方占到便宜，但是扎根在安徽等地的部队，如汲金纯之流若无撤退，目前定然能在襄阳汉口多地扎根。 能征善战的孙六爷，所有的战略行动，都是相对激进的。 特别之前他南下多地，曾扎根在鱼米之乡眼见关内的繁华富庶，自然对入关这事存着相当的积极性。 而他说完这话，几个奉军将领纷纷表示，入关这事，特别是冯国璋之流的“邀请”，必然得万万小心。 姜兰轩则是说，真有好处，以直军现在的实力，他们岂能把好处外漏给别人？ “以冯国璋的意思，说欧战结束，我华夏作为战胜国之一，必然能在谈判桌上换到利益。” 在部下们发表完意见之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大帅，凝望着书房内垂首站立的诸将，“山东本地原有德国人，在本次大战前夕，就被日本人赶走，强行占有领地。” “现在日本人被西伯利亚的战事拖入泥潭，如若我们出兵在山东占据势力范围，必然能在英法等国面前一展实力……如此而言，京城的意思是，他们能够在谈判时把利益最大化。” 在他们眼中，居然还想着谈判，谈判—— 靠着谈判能把山东要回来，还是能把已经占据势力的小日本子撵走？ 凝望这些算的上他老前辈们的诸将越显兴奋，姜诚的瞳却前所未有的冷。 不管他们是否出兵，甚至不管这仗是不是能打赢，姜诚都很清楚—— 1919年的巴黎和会，对于全体华夏人注定是一段耻辱历史。 弱国岂能有外交？ 谈判桌要来的东西，怎能有大炮坦克打出来的安稳—— 但他这些话说是说不得的……就算是说了，这些老派们也不会有人相信。 出兵山东，注定是竹篮打水。 想到这里，姜诚把目光转向大帅，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在得到首肯之后，姜诚先是表示对大帅战略眼光的敬佩，但他的意思则是，任何一支奉军出兵山东，都是不合适的。 “要知道，目前西伯利亚的战局，我们跟日本人是联盟合作的关系。” 姜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曲线救国，“出兵就是等于跟日本人抢地盘，这让本在跟我们合作的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怎么想？” “况且图们江之外濒临朝鲜，真是把关东军惹毛了，对着我们东北来个围魏救赵，诸位爷们可有御敌之策？” 所有人不自觉地一怔。 山东这块大肥肉就在眼前，出兵的话是真有可能拿回来……就算拿不回来，他们能在靠近内地的方向立足扎根，未来可就有机会跟直军分庭抗争了。 但，急着抢地盘的他们，偏偏没想到这一点。 鬼子，可能坐视不管？ 真打起来，这屋里胜算最大的就是他姜飞澜，谁不知道目前奉军中，就他的29、30两大王牌师实力最猛？ 连他都这种口气，谁还能保证干的过鬼子？“那，飞澜你的意思呢？” 孙烈臣焦躁地最先开口，“难不成我们坐视这好好的机会，把扎根关内错过了？” 姜诚耸肩讪笑：“我可没这么说。” 大帅反感地拍拍桌子：“别卖关子了，说！那小肚子里头藏了什么话，统统都讲出来吧。” 姜诚马上一转身朗声道：“帅爷，这话还用我说嘛？其实，您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啊！” 他没有居功的意思，马上高声道，“段芝贵，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吗？” 此话刚刚说完，诸将愕然的同时，只有杨宇霆把满是欣赏的目光转投过来，就好像在说：英雄所见略同。 “段芝贵目前已然归顺了帅爷，其女也是我姜飞澜的人了。” 姜诚环顾这些无一不同的目光，在自己老爹吃惊的表情着重停留了几秒钟，继续往下说道，“但别看他是京城和皖系的弃子，一旦真在我们的支持下，能够入鲁作战……我看，得有不少人见风使舵。” 不等张大帅发表意见，杨宇霆旋即一磕军靴挺直身子：“雨帅，这个方案，也是总参部连续议了两天的结果——” “卑职认为，这是目前局面下，最好的方案了。” 而此刻大帅拍手大笑了几声，抬手指点着他的这些老哥们：“瞅瞅，瞅瞅！咱们这些个老家伙哟，已经让小家伙们比下去喽！” “成，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既然他冯国璋想彩排一出大戏，我张雨亭就奉陪到底了！” ………… 苍茫华夏，却是在外敌入侵之际，还在相互阋墙，拆台……斗心眼。 从大帅的办公室出门，姜诚的脸很冷。 别看他这回出计又是拔了头筹，可他的心情却也一路跌到了谷底。 真在一战……不，在每一场外敌入侵之际，全体华夏儿女站出来统一战线，拼命抗争，就算是未来的1v17，不也是揍得对方落流水？ 堂堂华夏从来不缺英雄，缺的是， “飞澜，怎么这样大的事，不跟我说一声？你……准备瞒我多久？” 失神间，姜兰轩拨开紧跟在他身后的韩明，冷冷对他问道。 “我……” 知道他说的是联姻段家的事，但姜诚是怎么都没想到，大帅居然对自己老爹只字未提。 “还，还不是以为您知道呢？” 姜诚故作出一副苦恼样子抓耳挠腮，“这您也看出来了啊，都是，嘿嘿，帅爷的命令啊！” “我敢对老天爷发誓啊，我可不想娶那小妞！”(本章完) 第559章 没白给 话说到这儿，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越是不爽的海如松，又苦笑一声道，“再说了，我也不是没老婆，两个……其实也够了！” 海如松看了看他没表态，但姜兰轩却不高兴了：“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锦州那事你是咋，” 没等这当爹的把话说完，孙烈臣连忙插口：“哎哎我说景炎，你这可不能冤枉了飞澜啊，锦州啥事你得问我——你问他，不是越权吗哈哈。” 说着，抬手一把按住姜诚宽厚结实的肩膀，把他重重往后一扯，自己劈身挡他面前，“张景惠那个王八犊子差点给你儿子坑了……我听说啊段芝贵那老小子，也是想着抢咱飞澜的位子。” 话讲到这里，这孙烈臣竟是把话头一转倒打上了，“我说你这当爹不像话啊，这咋不帮着自己儿子，还要问来问去的干什么？” 看着他这六大爷情绪激动又一本正经，姜诚委实有点想笑。 可不咋，这装备银钱啥的真没白给……孙烈臣在锦州上任时，他除了表示祝贺之外，还把李石头的护卫旅，全部装备直接移交给了他。 后续美国股票赚了钱，姜诚还调拨了一部份军粮和成品装备给孙烈臣—— 现在来看，真金白银的去使给这些老派将帅，的的确确是有用的。 我说你搞清楚我要问什么了？ 这家伙，搞得我这个当爹的要干嘛了似得…… 眼瞅姜兰轩被孙烈臣一通抢白怔怔失神，另一边的吴俊升哈哈大笑着打起了圆场：“你看看！还是得靠咱自己人说句公道话吧？” “老五那事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惦念飞澜的督军之位，打算联合起来一块夺他的督军之位罢了。” “景炎啊，我看你就别问了……不就是又多了房姨太太嘛，多大点子事？而且你这好福气啊，这岁数就儿孙绕膝孙子孙女都全了，可美了吧？” 姜诚知道吴俊升喜欢好马，他的六里河马场，每年都要挑选最优的几匹送给吴俊升—— 去年年尾的时候，妻子海蕙心还得了副宫廷御画，上面绘的是虎……这吴大舌头属虎，对虎画也是情有独钟。 这些礼物都深得吴俊升之心，再加上吴俊升别看贪财好色，但眼界和精明是一等一的；他对杨宇霆这样的傲气才俊都客气，就别说姜诚这种主动亲善的了。 尤其这次，张学成取道黑省偷袭山田的辎重部队，吴俊升也是出了大力的……黑吉两省现在关系极铁，先前这老吴还开过玩笑，说是要把女儿赤芳嫁给他。 “你还说我，你家泰勋不一样给你添了孙子孙女的？” 见这两个老哥哥都主动帮他转开话题，姜兰轩也就没再继续纠结这事。 吴俊升却没接茬，而是笑容满面的来了句：“哎景炎，咱那事还能不能再谈谈，咱赤芳也是……哎” 姜兰轩被他念的脑瓜子疼，摆了摆手掉头就走……然而这老家伙岂能轻而易举放过他，上前伸手就揽他肩膀，“哎，不聊了也别跑啊？晚上不说好了去水芙蓉的嘛！” 见这些父辈的将领就此扬长而去，姜诚摇头笑了笑；然而他正打算也跟上去，肩头却被身后经过的人轻轻撞了一下。 立时戒备回头看过去，他才发现居然是高文胜。“老叔？哎，咱这许久不见了！宝生呢，咋没见着跟你一块上奉天来啊？” 相比严厉的慈爱父亲，高文胜对于他则是宠溺多了些……早起若无他带兵支持，姜诚也没今天的地位。 没急着回应，高文胜先是小心地四下一瞅，拽起姜诚就往楼下走，边走边压低声音道：“联姻的事，你这答应的也着实有点快了……” 姜诚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联姻等于深度绑定，而今天会议虽然没叫段芝贵，但下一步舞台上的角儿……他是奉军推上去的主演。 “这种时候，换做一般人确实避之不及。” 相比高文胜摒弃左右的姿态，姜诚却是副泰然处之的态度，“但咱姜家，现在要实力有实力，要地盘也有地盘——” “帅爷的老哥几个，也一样认同……我这先前想着，利用图们江的港口发展咱吉林，” “但现在看看，这闭门造车是要不得啊！” 说这话时，姜诚脑海里对今天的事不断回映。 小鬼子目前是被西伯利亚拖住了，但他想要快速发展，必然得搭上英法美的快车道。 段芝贵就算拿不回山东的全部，最少能扎根在山东……山东那种地方，是各股列强犬牙交错之地； 利用得好，不仅能把东北的小鬼子和老毛子撵走，还能最快速度地推动发展。 毕竟，最近让他最为头疼的就是冶金了…… “好了好了，老叔，咱是那不靠谱的人吗？这事，咱有数，哎对了晚上爹他们几个上水芙蓉去了，你这，” 姜诚知道他跟海如松一样，对大烟有着极强的厌恶；听说都是家里有大人害上烟瘾，把资产抽光落个家破人亡，所以两个人从来不抽烟，也禁止手下抽烟。 “约了几个同僚，打算上沈海市场喝几杯——你这大督军可赏脸啊？” 高文胜笑笑，可姜诚还没回答，从二楼转角处传来五夫人寿懿的声音。 说什么飞澜可不能走，府里三缺一得他留下顶个位云云。 于是他这匆匆别过高文胜小跑上楼，寿懿却挤挤眼睛对他一笑：“这便走了？真是个没良心的男人！帅爷说了，今儿晚上就给你安排洞房烛，还不赶紧的陪陪段小姐？” 尽管不是头一遭了，姜诚还是因为这过分仓促的安排惊了几秒钟：“这玩意这么快，我这……” 寿懿才不管他这么多，抬手挽过他的手臂道：“快走了我的姜爷，时候可不等人呢！” 说着连推带搡把他就往楼上厢房拽，此时房间里已被简单布置过了——到处红彤彤的喜庆颜色，玻璃上还贴着大红喜字。 再往床上看，崭新的被褥是鲜艳的喜色，铺满了早生贵子和剪裁的红喜字。(本章完) 第560章 姨太太 “五夫人，您可真是将门之后，啥啥都雷厉风行的啊！” 反倒是此刻，姜诚并没有窘迫之感；反而带着几分质问式的苦笑回望寿懿。 彼时的大帅宠姬满是得意扬扬，像是促成了某件大事般还促狭一笑：“怎么样，你这大督军瞅着，还像那么回事吧？” 姜诚能说啥？ 这哪有给办喜事的样子，分明是赶鸭子上架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不少钱儿吧？” 姜诚刻意做出副阴阳怪气来，“我这最近打仗，手头可虚得很呢！” 寿懿反手在他高高的肩头一拍：“人不大，架子倒摆大了！告诉你，这可不招人待见了啊！” 姜诚撇嘴。 先是环顾过房间里还在忙忙碌碌的下人，而后把身子微微一转—— 空落落的走廊寂静如斯，除了几盏挑明的炽黄电灯，唯有昏暗和寂寥，跟房间里的热情如火和喜庆形成了鲜明对比。 “段芝贵呢？” 姜诚拧了拧眉，语气竟多了几分嘲讽，“就算是给我姨太太，呵……他好歹也是嫁闺女啊！怎么连出现都不出现啊？” 寿懿先是对着房内，忙着布置的下人们吩咐了句“动作快点”，紧接着拽过姜诚道：“你这什么姨太太之类的话，可别说了啊！” “段芝贵那老小子别看现在不济，怎么当初也是高高在上的人——就算主动提出联这个姻，但肯定觉得这姨太太还是不怎么光彩的吧？” 呵，主动送女儿，现在又嫌弃女儿做姨太太降身份丢面子喽？ 他娘的，你嫌丢人干脆就别送给老子啊。 “我对他闺女没兴趣，人我娶了，帅爷的吩咐——” 姜诚对这种又当又立着实无感，甚至还冷笑了起来，“至于下一步的行动，也是帅爷的命令协助他入关，这些跟他闺女，”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走道尽头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女人们的欢笑。 什么丫头你真是漂亮，今天大喜的日子可要高高兴兴的什么的。 姜诚一怔，身边的寿懿却大惊小怪地“哎哟”了一声，身子偏转就往后面快步走去—— 眼瞅帅府的女眷们，围绕着一袭大红嫁衣的段心雨款款走来，每个人口中都说着祝福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是热情洋溢。 然而就隔着这老些距离，姜诚依旧看出她满面的愁容带着苦涩……这不算明媒正娶，自然没有凤冠霞帔和一系列的繁文缛节： 依照从前老理，一乘小轿从侧门抬进院圆个房，这事就算成了。 然而事情到了现在，姜诚却越发不是滋味起来——尤其是看着身披嫁衣的女子神情，他更是没了半点兴致。 尤其是……在他看到于凤至和五夫人一并将她搀扶过来，姜诚分明看得出大姐神情都有些古怪。 “都下去吧！” 一番简单仪式，寿懿把下人们都撵了出去，而后于凤至又端了两碗饺子上来：“子孙饺子……这取意多子多福！” “两位新人即刻吃了，往后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姜诚双手捧过——刚到奉天就直奔帅府，他还没吃没喝；管他什么子不子孙的饺子，先填饱肚子再说。 “姐，渴了，能给整碗水喝不？” 看得出身旁的新嫁娘端着碗丝毫没胃口，姜诚故作嬉皮笑脸。于凤至看着他摇了摇头，转而刚从桌面倒了碗水，身旁的段心雨便小心的起身，给姜诚恭恭敬敬地送了上来：“姜爷，您用。” 这举动倒让房里的女眷们不无吃惊，姜诚伸手从他手中接过……寿懿盈盈一笑道：“哎哟，你看咱们这些人还呆在这儿碍事做什么的？” “走走姐妹们，咱还是打牌，热闹去吧——凤至啊，还是老规矩，妈妈们打牌，你得给记牌啊！” 说完这话，她左右一拢手，把女眷们纷纷撵出门去。 房门就此锁上。 姜诚避过她的眼神，端起碗一饮而尽……可让他都没想到的事，这刚纳的姨太太，居然二话不说对着他腾地便跪了！ “你这，什么意思。” 缓缓放下碗筷，姜诚半垂双眼冷冷审视过去—— 段心雨哀哀道：“我懂，就此往后，我便是姜爷的人了！但，但求您……” 姜诚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她话：“是不想住在府里，还是不打算让我碰你？” 段心雨抬起头，凄楚的表情几乎要落泪了：“都不是！既然是姜爷的人，自然……是听由您的意思！” “我是想求姜爷您，能不能放过段家？我弟弟，姨娘，还有……爹……还有所有人！” 他们所有人牺牲你，然后，你还打算用身子换这些？ 且不说换不换得来，你觉得值不值？ 眼底多了些悲哀，姜诚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约猜到自己在痴人说梦，段心雨不由低沉的呜咽一声；但姜诚却微微偏过身，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双臂迅速收紧的同时，姜诚感觉到这柔软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抵触……但这抵触很快变成了一阵阵的战栗。 “害怕吗？” 这种小兔子受惊的模样，让他不免多了些疼惜之意，“我不碰你，起码今天不会——” “但你想让我保护段家，我总得看看，你那位爹爹的诚意啊？” 说着，他的眼神一点点游弋向那收紧在胸前的小手，“只是像这样送个女儿给我，哪里够？” 段心雨紧咬玉牙，却是无话可说。 “好好休息吧。” 姜诚把她一推起身，“等你爹真的愿意委下身来，姜家才能拉他一把啊！” 出门前拿过外套，他狠狠把门摔上了。 他娘的什么玩意，给老子送个女人，就愿意护着你全家了？ 前有蔡家这个前车之鉴，还能…… 可他刚转过楼梯要出门，却正好撞上进门的张汉卿：“哎，你这小子去哪儿？” 抬头回迎目光，姜诚越过他肩膀又看到紧随其后的郭茂宸。 “听人说你不是纳了个姨太太么，嘿嘿，不陪着新嫁娘，咋，是伺候的不满意吗！” 上前就给他一拳，张汉卿邪笑两声，“走走，嫌不开心的话，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本章完) 第561章 交流 姜诚本想推辞，可他很快发现那开车的居然是吴大舌头的公子吴泰勋，副座上走下来的是冯庸。 都是许久不见的好兄弟，他这心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稍稍纾解了些。 “哎！这不是咱姜大督军嘛……许久不见，你这派头是更大了啊！” 吴泰勋咣地甩上车门，一路小跑着冲上来就一把搂住他，“看你这个儿，真是越来越夸张了啊，准备奔长颈鹿去了啊？” “走走走，汉卿今天约了咱几个去舞厅……这回你可说什么都不能推了啊。” 自打他跟吴俊升关系缓和以来，吴泰勋对他的态度也是日渐亲昵。 先前两次从哈尔滨奔吉林府，就是要约他吃喝玩乐去。 但姜诚一向忙于公务，别说跟他玩，就是家里的女人都冷落了——推了几次可叫吴公子记住了，次次见到就缠着他。 姜诚知道这次推不过，当然这次他也并不想推。 回去也躲不开，帅府上下都认为他这姨太太进门，这晚上总该圆个房什么的。 “就是，这许久不见了，今儿我做个东——飞澜咱出去坐坐。” 他和郭茂宸刚从北大营那边回来，原打算在帅府吃个饭再走，一问管家自己爹和老哥几个都出去了，他这自然也就没心情在家用饭了。 扯着一块上了车直奔酒馆，要了几道菜一壶烧酒便吃喝上了。 话题始终围绕在西伯利亚的战事，以及已结束的欧战上。 作为讲武堂前战术教官的郭松龄自然要发表意见，有关几场经典战役，还有各种新式武器，都是话题的中心。 “哎，现在咱们飞澜不是也在搞坦克吗？” 吴泰勋加了块牛肉给姜诚，“我听说是法国什么雷诺公司的轻型坦克——是还分公母对不对？” “上面架炮台的是公的，有机枪的那种是母的……” 真没想到这种称谓已经传到了东北来了，姜诚放下筷子环顾众人呵呵一笑：“咱吴公子还挺了解前线战事的啊？确实这坦克我有在引进，但怎么说呢，要攻克的难点还是挺多的。” 郭松龄接过话道：“咱们东北目前工业底子薄，讽刺的是，先前的工业还都是簪将军孟恩远留的一部分。” 姜诚摇头一笑道：“不是我说，就是他留下的那些工业，对新式武器，乃至一些生活用的工业品，都没多少作用。” “就拿他的土炼钢来说，不管是硬度还是韧性，连新式刺刀的要求都达不到，更别说造坦克，连炮管子这些都满足不了。” “我的几个专门研究钢铁的科研人员，最近正根据美国的提供的参数，分析我吉林出产的铁矿石——” “钢含量有点低，再加上重装机械缺乏，挖掘效率太低，远远不如直接从澳洲进口……价格低廉，含量更高；当然，吉林的矿石也要继续挖掘，我得卖出去换枪换大炮嘛！” 他这话说的，进口回来的好东西我要留着自己用，但我吉林挖出来的，我还要卖出去换东西。郭松龄大吃一惊：“你这本事挺大啊，还联系上澳洲买矿石了？” 姜诚嘿嘿一笑：“这就吃惊了？另外我还想着，除了修建高炉，利用吉林当地出产的矿藏建火药厂，除此之外，我还从英美两国订购的飞机。型号我就不说了，是两种双翼滑翔机……” “另外，英国有一艘拉煤的船，以及两艘驱逐舰要淘汰，我觉得便宜，这手没忍住就买了。” 看着在坐的诸位神情是越来越古怪，姜诚很轻松地伸手在张汉卿肩上一拍，又轻轻捏了两下：“哎这事你爹是知道的啊，咋，没跟你说啊？” “我这除了买军舰，廷枢还带队去英国皇家海军学院了——我当时还问你爹你想不想去，你爹说海军算个屁的，陆军才是咱奉军立足的根本，不让你去啊！” 张汉卿一听不干了，啪一下把筷子放下：“啥玩意？我爹可真没说啊！他这问都不问我，直接就给拒了？” 吴泰勋也是急眼了：“好家伙，你爹还知道这事呢，我爹怕是连知道都不知道吧？” “我说，去英国，这多好玩的事啊！姜飞澜，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偷偷摸摸就把事给办了啊？” 看这两兄弟又气又急的样子，姜诚先是扫了一眼郭松龄稍显古怪的神情，转瞬哈哈大笑道：“听你俩这话说的！好像是我这个当兄弟的，故意丢下你俩似得……” “不瞒你俩说，我这准备成立海军的当天，最先通知的就是你俩的爹啊——” 吴泰勋还在愤愤，但始终保持副隔岸观火态度的郭松龄突然开口道：“行了！既然张公子都带着学员团出发了，你俩也就别继续想这事了……” “再说了，海军的话，游学团的那三十个人也不太够，你们大不了下批再去就是了。” 姜诚也是随声附和着，话题很快就从海军转移到了发展上面…… 摆明了，张汉卿还是对坦克这玩意有兴趣，尤其是在他亲眼见过这东西的战斗力之后，更是醉心于发展此物。 然而姜诚这次却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目前掌握的一些技术，一一都与他说了； 另外还拍胸脯告诉他：假设奉省若发展坦克工业，他将大力支持，什么技术，人才啥的都会提供云云。 这下张汉卿乐了，马上端起酒杯敬他； 气氛就此越来越愉快，一行用完了饭，张汉卿带着他们往沈海市场附近去了。 据说有个关内的富商，看上东北的发展前景，在奉天投资了多家舞厅，酒楼，馆驿等等； 尤其是这家醉兰春舞厅，据说是沪上的百乐门舞厅：云集了西洋乐队，舞蹈团，还有不少老毛子歌女在此献唱。 光这舞厅的入场票一张就20块现大洋，雅座的包含餐点果品，更是高达300块，普通人压根是消费不起的。 刚进门一首马赛曲改编的舞曲刚刚结束，一排衣着妖艳的女子穿着高跟鞋扭身而下—— 整个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欢呼掌声和尖厉的口哨声，男男女女显得都很兴奋。(本章完) 第562章 关内来客 “几位爷，您请从这边上楼！” 张汉卿做东，自然是买的最好的雅间票，招待也是一对一服务，红酒餐点果品，甚至是伴坐陪看的美女都是标配。 郭松龄明显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在他看来这些靡靡之音只能乱了人的心智。 在进入雅间的同时，他便择了个视角最差的位置坐下了，还把主动往他身上凑的白俄美女推开了一边去。 “我说要论会玩，还是得你张汉卿啊！” 尽管雅间里的灯光也很灰暗，姜诚依旧能感觉到郭松龄稍显的窘态； 他不自觉露出几丝玩味的笑容，又道，“哎对了，这里咋还有洋妞啊？” 借着一股酒劲，姜诚故意龇牙一笑，“不会是你养在这儿的吧？” 张汉卿揽过郭松龄推开的那女子，也是分明喝高了，嘴巴叽叽咕咕也大舌头：“屁，屁的你养的！” 姜诚撇嘴一阵讪笑，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啥话来，就听招待带着俩年轻人进了门。 毕竟是征战多年的少将军，时刻保持高度戒备是必须的。 立时就把右手按在了腰间满配子弹的勃朗宁上，但姜诚立时想到这毕竟是省城奉天，再加上他们今天出来，也都各自带着护卫，能在这时候闯进来的人…… “呵呵，咋这时候才来啊，等你们好久了啊！” 张汉卿醉意朦胧，斜睨着其中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发笑，“来的路上耽搁了？” 是他……约好的人？ 姜诚倏然将目光，转向正在那白俄美女上下其手的吴泰勋，用潜台词在询问他。 后者怏怏耸肩，把手从裙子里伸出来，偏过头在姜诚耳际道：“段从彬，关内来的——这小子是段芝贵的侄子！” “另一个是他的护卫，叫什么来着，尚，尚……哎，忘了。” 姜诚这下把酒惊醒了一多半，迅速回头借着包厢里昏暗的灯光看了他一眼—— 大约二十出头，笔挺的中山装衬得他身形颀长，尽管看不太清楚五官，但姜诚本能感觉生得还挺正派。 而他身后几乎形影不离的护卫足有两米，那大身板子能赛过徐福善两个厚。 民国年间，能生就一副这体貌可不容易。 呵，怪不得郭松龄都这么不高兴，也没甩下张汉卿不来这歌舞厅，原来是要见个远方来客啊。 “路上有些事，所以耽搁了些——” 段从彬沉了沉脸，对那投怀送抱的女子全然不感冒，竟似郭松龄般摆了摆手又道，“怎么选在这里？” 张汉卿却讪讪一笑：“咋，不喜欢？” 对方不答，姜诚却大概能明白。 经过“吉林上任”这事，段芝贵跟头跌得可不轻，没落的家世坐吃山空，回个面光“门票”就得几百块现大洋……怕是有点承受不住啊。 “大半个月了，张公子您终于愿意见我们，岂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段从彬斜睨过包厢里的几人，转瞬又道，“之前与张公子商议的事情，可否……”郭松龄却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你那条件着实严苛了些，提护卫旅入关——雨帅必然不会同意。” 段从彬乍然间目光凌厉：“可你家少主子，之前可不这么说的……我家长辈愿撑这个场子，贵奉军出兵，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听着他们的谈话，姜诚转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来杨宇霆是早就提过让段芝贵出这个面，带兵前往山东……所以大帅叫了他们来，不过是等着让姜诚说这话。 这就有点奇怪了。 摆明了大帅是想动热河或者吉林的兵，这护卫旅是怎么搀和进来的？ 姜诚不言语，神情淡淡地看了看几人的面部。 难道是这段从彬用了某种手段，让张汉卿松了口，答应他让护卫旅入关作战么？ 然后这事等于是坐了蜡，姓张的没法收场了，现在就拖着郭松龄跟吴泰勋谈判来了？ 那不出兵不就完了，别说一个侄儿，就是现在的段芝贵吧，能把你东北的皇太子怎样？ 然而姜诚的想法是保守了……这厮竟是把身子重重往躺椅上一靠，懒言笑道：“那么如果张公子您出尔反尔的话，我就很失望了。” “当然，我背后的那些外贸商人，也会很失望啊。” 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姜诚眼看着张汉卿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表情迅速变了。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这张汉卿，是联系了关内的外贸商人，也打算进口坦克大炮这些……所以，吃饭的时候，话题就没离开过这些。 段从彬必然跟这些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双方就开始“互相利用”—— 段家想让奉军的精锐护卫旅出动，那么拿山东的胜算就会多很多；而张汉卿呢，他想买货，得通过段从彬！ 真是有点意思。 姜诚心里很快多了几分截胡之意，但是当着他的这两位弟兄，再是心痒难搔也没急着开口，反而只是冷冷审视着他们继续就是否出兵，商行合作的事情高谈阔论。 此时，包厢正对的舞台又开始了欢快的乐曲，一队队衣着暴露的女子扭着腰身小跑上台，开始跳着奢靡的艳舞； 吴泰勋对这些谈判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舞女。 而姜诚也是学着他的样子，但余光始终就没离开过张汉卿等人。 “你们说的再多，也没什么多余的意义！” 段从彬打断了郭松龄的晓以大义，“不出兵，就没什么好谈的，” “另外，大帅这一招够狠的啊！山东如此犬牙交错之地，他自己不去，逼着让我叔叔去？” “若是拿下了，山东是你们奉军的势力范围了。但如果拿不下，你们奉军得罪不了冯大统领和徐内阁，反而还落得干净！” “呵呵，别的不敢说，大帅的这使阴刷诈，可是真真儿的厉害啊。” 他这一口京片子说的阴阳怪气，尤其在张郭二人听来更是火冒三丈。 张汉卿已经有点压不住火气了，但他也很清楚，得知派他们出兵消息的段家已炸了毛，如果再不吊着点甜头，他们想合作买坦克这些，可就……(本章完) 第563章 条件 但张汉卿看着对方稍显得意，又夹杂着无限裹挟的表情，却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的东北皇太子，居然没有当场发作。 分明知道他吃了瘪，这段从彬是越发得意扬扬。 但姜诚没给他乘胜追击的机会，把身边的白俄美女往吴泰勋那边一推，悄然回身冷笑道：“段公子这一手牌倒算计得妙啊！” “出兵耗军费耗人头的是我们奉军，仗打赢了是您叔叔独占鳌头；输了也不过担个骂名罢了。” 眼看着对方骤然变化的眼神，姜诚却还换了更为不庄重的坐姿，言语犀利道：“而您段家作为回报，也不过就是利用几个商行，慷别人之慨……” “这种事，想让我奉军的精锐护卫旅出兵山东，呵呵，段公子这一手算盘打的真是响啊！” 其实郭松龄因为这事早就不爽上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学生，在见过吉军机械混成旅的战斗力后，心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他急，急着也给自己的护卫旅也装配上坦克大炮。 否则也不会容着这个外来户，一再得寸进尺。 今天约他在这豪华歌舞厅，也是稍稍回敬一番—— 但，郭松龄冷眼看着，这“回敬”屁用没有便罢，反而激得段从彬更加争强好胜起来。 他没有开口也是憋着股气，毕竟因为买坦克这种事，他也跟张汉卿有过冲突。 今天能跟着来，全然也是看他平常对自己还算恭敬，以及妻子建学校拿了他钱罢了。 先看看再说。 郭松龄短暂思索之后，居然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但被如此抢白一通的段公子却忍不住了，当下圆睁双眼……可他也明白，能在大帅之子身边登堂入室， 还敢以这种方式与张汉卿抢话，身份必定不简单。 所以，这位关内来的段公子，在心情变得高度不爽时，还是表现出相当的克制：“您是哪位？” 姜诚抬起一手，制止了张汉卿要为自己引荐，而是迎着包厢里昏黄的灯光淡然一笑：“鄙人姓姜，小字飞澜。”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眼前的段公子惊得身子顿时绷得僵硬。 但短暂的失神过后，段从彬的眼光瞬间更加犀利逼人，就好像下一秒会跳起来抽出一把大刀把谁捅两下。 “呵呵，原来是姜督军。” 段从彬还是敛住了锋芒，平静地一字一顿，“难怪这用词霸气言语犀利……怎么，今天这事，您是打算出头了？” 姜诚半挑起下巴：“听听段公子您这话说的；我姜飞澜身为奉军，不给我少主子出头，难不成还得向着你这个外来户？” 一句话噎得对方应不上来了——其实姜诚心里也很清楚，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些势力，才敢跟张汉卿谈条件。 “叔叔出兵山东，若无精兵强将……岂不是要做了奉军的替死鬼？” 段从彬最终还是直截了当了，“山东那种地方，除了日本和德国，还有多国列强竞相争夺势力范围。” 他紧咬着后牙身子又向前偏了一偏，“我想以大帅的仁义公正，必然不是打算当个小人，让这些侵略者来借刀杀人吧？” 这话说的，要是他段芝贵真死在山东，那我们这借刀杀人，卸磨杀驴，容不得归顺的外将这些屎盆子，岂不是统统都要扣到我们头上来了？ 姜诚斜睨着张汉卿，后者马上会意道：“护卫旅入关的事，兹事体大，我和茂宸，其实也做不得什么主。” “既然我们彼此条件都挑明了说了……我也想问问段公子，如果我奉军派精兵强将入关，可否，”他还是惦记那些洋商。 姜诚心里真是一万句粗话想讲，你他妈可真是个谈判高手啊……让人一眼就看出你的渴求，岂不是会被人抬价？ “护卫旅是否出兵，也要看帅爷的意思——再者，我们奉军，也不止有一支护卫旅嘛！” 究竟还是这郭茂宸把话点透了，“段公子的意思我们也清楚了，不如我们隔日再约？” 段从彬紧握双拳。 看来今天有这两个从中作梗的家伙，事情必然是谈不成了。 可惜了他的好几百块大洋，居然就这么个令人骨鲠在喉的结果。 “那好吧，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段从彬还是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那我便在驿馆之中，等待张公子和姜督军的好消息了！” 说完这话，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告辞一番，做出副优雅的姿态带着他那高大威猛的护卫就此离开了。 “这人，可不好对付啊茂宸。” 姜诚懒洋洋地把身子往舒适的座位里一送，眼睛却全然盯在张汉卿越显不爽的脸上。 “我说姓姜的，我今天好心好意的带你来看歌舞，你来故意搅我的好事？” 张汉卿脸一变，分明有点想发火的样子：“我差一点——就把事谈成了！” 姜诚不免哈哈大笑：“汉卿，我看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咱就先不说，这王八犊子身后，是不是有什么能够弄来坦克大炮的商人——你就算真的把护卫旅调拨给他，他能不食言？” 郭茂宸眼底闪过几丝赞同和欣赏之意，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汉卿，我很清楚你急着发展护卫旅的心，但是，单就凭三寸不烂之舌，鬼才知道他能不能给我们奉军带来利益。” “而且，” 姜诚本想把今天会议的主题，以及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一一与二人说了…… 但转念一想这舞厅的包厢，着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便闭嘴没往下说了。 “好了，好了……今儿汉卿做东，带大家来看表演的，” 一直处于不知所措状态的吴泰勋，终于在这个时候成功插嘴进来，“那个狗屁姓段的也走了，何苦来的不看表演，要……哎，汉卿！” 他这话还没说完，一脸不快的张汉卿猛地双手在膝盖上一撑，蹭地回身便往包厢出口去了。 咣当一声摔门就走了，在关门之前姜诚看到武东云和两个护卫急急火火的去追了。 吴泰勋这下可一点玩的心思都没了，转而把满腔火气抒发给了几个洋妞，骂骂咧咧地把她们都撵滚蛋了。(本章完) 第564章 出兵 “看，少东家拂袖而去，你这还不跟着？” 姜诚颇有点揶揄之意，但郭松龄却并不接招。 “姜飞澜，我有的时候真看不懂你什么意思。” 郭松龄深吸了口气，回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姜诚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在质疑他的搀和：你小子是嗅到段从彬身上的好处，打算出手截胡了吧？ 你吉林弄到多少好东西了，还在惦记别人马上到嘴的肉？ 姜诚哂笑：“呵，听教官您这话说的——这汉卿的事，不也是我的事？” 其实他心里透明白，在见识过步坦协同的威力后，张汉卿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接洽各国商人，也打算买些坦克大炮之类的武装自己的部队。 但他下手晚了……姜诚选择买武器的时间段，正好是各国一战后急于回血的时候； 除了价格低廉，做生意的环境也好——姜诚用吉林当地的煤炭，铁矿石，木材等等就换来了大批好东西。 之前从宗社党手上抢的八吨黄金还没动过，至于青霉素变的外汇，统统都交给于凤至投资美国股市了。 对比财大气粗，更是装备雄厚的姜大督军。张汉卿手头基本没啥钱，钱都在大姐于凤至手里…… 这便罢了，关键是临近巴黎和会，欧洲这些老派列强重新把觊觎的目光盯过来—— 对华武器禁运虽然还没有被各国列强广为认同，但英法美等国，已经因为重返远东亚太的计划，而开始默认不给这些大小军阀装备的约定了。 “这些王八犊子，真能把好东西就这么卖过来？” 姜诚合抱手肘，“我想以帅爷的眼线，应该很清楚我弄这批坦克，费了多大一番周折吧？” 郭松龄沉默。 要说他不眼馋步坦协同是假的……这个男人参与过北伐，没有理想是假的； 而理想，是需要实力支撑的。 他老张家，目前是最有可能给他的“理想”做支撑的一股势力了。 “正因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太愿意汉卿错过这次机会。” 郭松龄说话的时候，包厢外的乐曲再次到达了高潮，一阵阵的呼哨和欢呼再次传来。 仿佛是因过度的喧闹而不快似得，郭松龄略是烦躁紧咬后牙，“而我心里也清楚，段从彬很有可能是借着此事来敲竹杠；” “他背后真有没有什么势力我不知道，可正如你所说的——就算护卫旅入关作战，甚至是拿回了山东给他段芝贵立功，也不一定真的能弄到坦克。” 所以，你便纠结至此了么？ 也是啊，之前我敢放手大干，无非就是因为我选择性和退路都是无穷的。 我可以试错，大不了从头再来，大不了跟我老爹退往热河。 “银钱都在大姐手里……而说到底，护卫旅还是帅爷的直属部队，不是么？” 姜诚平静地回望他，“好了茂宸，我也不想瞒过你——” “其实段芝贵出兵这事，参谋部早就有过议题：压根轮不到护卫旅出手，帅爷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嫡系，往山东那种鸟地方投。” “今天在帅府，雨帅已经把奉军的头头脑脑全部召集起来……议题就是段芝贵挑头，谁来出兵。” 郭松龄微颤，差点没从坐位上站起：“又是你？”姜诚故作出副无奈神情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去啊？吉林大大小小的事情压我一堆，图们江港口……还有西伯利亚的战事，这些都压我喘不过气来了。” 郭松龄再次沉默。 如果照他所说，总参部和雨帅已同意吉军应京城的要求前往山东，那么这姜飞澜多半得打成“亮拳头”之战。 山东现在说是犬牙交错，但归根到底也只有一个“利”在作祟。 如果，他真能镇住场子……按华夏现在战胜国的优势，多半能谈出一个收回山东的结果！ “真没想到，这天大的功劳又要落你头上了。” 郭松龄还是开了口，“收回山东……那你姜飞澜又有段家这门亲，再加上出兵的优势，必在奉军中又大大长脸——” “未来，谁还能撼动你姜大督军的地位呢？” 他说的，也就是收回山东的好处。 但姜诚心里清楚，想要收回山东——对于目前北洋的任何一支，包括是他，都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巴黎和会顾维钧如何据理力争，谈出来的结果依旧是把山东划给日本。 他就算是把所有的坦克全拉到前线去，最后换来的结果，除了惹的世界震惊，一齐往吉林伸手摁死他这股渐渐崛起的势力外，根本不可能推动出一个好结果。 目前他虽然不缺钱，青霉素还在换钱，各种资源也在换钱—— 但坦克大炮乃至飞机都不能自主研发；哪怕是一升汽油，都得靠外国进口—— 他拿什么争回山东？ 反而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只会给东北引来更多的敌人罢了。 “茂宸，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姜诚忽然轰然站起，“我确实有心拿回山东……都是我国的领土，又是孔孟之乡，我岂能由他流于外族？” “但这锅里的肉还远远没有焖熟，此刻急着掀锅盖抢肉吃，唯独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把手烫了，还糟蹋了一锅好肉。” 他平静地回望着同样起身的郭茂宸，继续往下说道，“吉军会出兵，但拿回山东，我基本是不抱希望的。” “还有，我也请你带我转告汉卿一声：坦克大炮，不是拿钱换回来的。就算买回来，你这位战术教官还不懂，真能发挥多少实力？” ………… 为了铺垫步坦协同，为了他地盘的发展，姜诚铺垫了足足一年多。 人才引进和培养，武器迭代——以及这背后究竟得多么大的财力支持，也只有姜诚这亲自一路走来，才真正体会其中的艰难。 张汉卿以为拿钱买一堆坦克弄回来，真就能做到和他的吉林同样的步坦协同？ 开玩笑，那我这一年多以来的辛苦，岂不是太儿戏了吗？ 张汉卿不懂，但姜诚却清楚，这郭松龄未必不懂。 他，在赌。(本章完) 第565章 给我找事 是啊，性子高高在上的战术教官，岂能轻松认输？ 心中怀揣着统一的理想……但是，作为吸收过西方先进思想的战术教官，他也很明白： 所谓的理想，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持，就算他自认一身才学能力，也是依旧无法实现的。 所以，在见到步坦协同那摧拉枯朽的战斗力时，他郭茂宸一样眼馋至极。 他当然要试着赌一把，万一真的能弄回来大批坦克，以自己的才学和指挥调度能力，必然能青出于蓝胜过他姜飞澜。 姜诚自然对他这些内心戏了若指掌。 不要说他张汉卿或者老张家有没有本事弄来坦克，就以目前华夏的工业和教育基础，当下送他们一百辆，想很快形成步坦协同的战斗群，也是纯属痴人说梦。 此时，身后的歌舞厅霓虹灯闪亮耀眼，足足明晃了半条街—— 但整个沈海市场的主街已彻底沉寂下去，这座东北的政治经济中心的首府，也已陷入沉睡。 白天的喧嚣不再，仿佛全部退缩到了身后灯火通明的歌舞厅，挣扎着与黑暗进行最后的抗争。 目送郭松龄快步离去，姜诚面容冷厉地登上徐福善拉开的车门。 “姜爷，帅府刚才来人找您了，说是……说是五夫人遣来的。” 此时酒意已又有点上来了，姜诚轰然往座椅上重重一靠，却撩起眼皮一角冷冷盯过去：“哦？” 从前姜诚身边最宠信的护卫是叶海，他牺牲之后，徐福善才是正式顶替他。 但有的时候，这位忠诚护卫觉得面对督军大人时候，有种天然的威压。 伴君如伴虎吗？ 徐福善调整着呼吸，在司机韩明的眼神鼓励下，才斟酌措辞道：“爷，咱也不太清楚帅府来人干什么……就是，就是找您回去的。” 姜诚再次瞥了他一眼，口吻倒是平静：“以后来人问清楚。” 反倒是他越是沉默如斯，近身的徐福善是越发紧张起来。 “开车，回帅府看看。” 姜诚合抱起手肘，微微眯起双眼。 穿过路灯稀疏的死寂街道，一行很快返回帅府大青楼。 大厅的灯光此时已调暗了些，但姜诚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段芝贵。 除他之外，姜诚还看到了大帅府的管家，居然跟他坐在一起。 “姜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管家微微提起青色长衫的下摆，一路小跑着飞快迎上来。 此时姜诚倦意已经又上来了，神情颇为倦怠地回看他一眼：“怎么？” 段芝贵此时也是站起面对自己，但姜诚分明看得出来，老小子带着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出事了？ 眼看着管家带着点惊魂未定和惴惴难言，姜诚心里突地一跳，旋即想到是段心雨。 “是不是段小姐出事了？” 他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还是把对方整个人都震住了。 眼看两人骤变的面部表情，姜诚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拧紧双眉反身上楼，他很快看到布置得喜庆洋洋的厢房开着门—— “飞澜，你这可算是回来了！”刚进门最先看到于凤至，她正坐在床边握着段心雨的小手……而自己刚纳的姨太太正平躺在床上，看得出一脸苍白。 “怎么了？” 姜诚分明感觉气氛不对，大姐却没急着回答，而是握着段心雨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先好好歇着，我明天一早就过来陪你。” 说完，她回身拽过姜诚出门，先是对远处的段芝贵和管家道：“先回去吧——这事，还是我们女人家处理比较好。” 姜诚这下更是莫名其妙，回头看看两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还是疑惑地开了口：“大姐，究竟出什么事了？” 这还是于凤至第一次对自己露出夹杂着鄙夷的神情，那口气更是训教：“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姜诚五官都快挤一块了：“大姐，您还是有话直说吧！我是咋得罪你了？” “啊不对，你说的是我们男人……那行，都是哪儿的男人得罪你？” 说白了这话，其实多少带点明知故问之嫌。 姜诚看得出来段心雨出事了，也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因为张汉卿萌生了同病相怜。 于凤至拢了拢身上的毛线披肩，口气淡淡地说着：“幸好没出啥大事——” “心雨割了腕子寻短见，让我的丫头发觉了。”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但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于凤至继续平静地往下说：“飞澜，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大了，要什么女人没有。” “可是，既然你答应了娶心雨，是不是对人家负点责？” 妈的一个姨太太，负什么责？ 况且这女人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这女人好好的，姜诚不在乎自己身边多个女人；她要是乖乖听话不惹事，自己也不介意养着她好生待她。 可这刚上门第一天的姨太太，就给自己在帅府惹了事。 眼里登时崩了个火星子，姜诚旋即冷笑一声：“我负责？大姐，我是想问问，这事本来该谁负责呢？” “人家爹，一开始带着她，就是准备‘送人’的！先是张景惠的儿子，又是汉卿……” 现在没人要了，强塞给我—— 好哇，强塞于人的不用负责，这个用女儿换地位的老爹不用负责，反而让我负责？ 于凤至语塞。 瞪着他怔怔半天才是又转开眼光：“飞澜！你——” “你在我心里，一向是个重情重义，待女眷们极好的人，怎么……” 姜诚悲哀地回望着她：“对蕙心，对雪儿，我自然重情重义。” “不说别的，海叔和平川待我如何？辅帅就更别提了……况且她们两个如何敬重我，守着一个家业，我心里更是有杆秤！” “你瞅瞅，这女人刚，唉！算了。” 似乎被于凤至骤然憋出的泪撼到，姜诚还是叹了口气，“是——左右我也做的不是，”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这新婚之夜，我也不该丢下这新娘子跑了！” “可我这心里……” 于凤至抬头，再次看着他一阵感叹：“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懂呢？唉，左右都是命。” “飞澜，我还是那话，既然娶了——都是可怜女人，你，你就……多担待点，不成吗？”(本章完) 第566章 以身为谋 姜诚叹了口气。 这女人可怜归可怜，但这其中的繁杂的利益关系，犬牙交错般的权术冲突，岂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 身为女子，于凤至觉得段心雨可怜，做了政治的牺牲品……可仔细想想，在这个大时代，有多少女子身为贫下甚至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更有些流落烟之地，落个凄惨至极的结局…… “大姐，我不知该如何回您。” 姜诚懂她在触景生情，毕竟同为女性，她婚后所遭遇的苦楚，足以让她最大程度的，引起对段家小姐的共情。 “不过大姐这话飞澜一定是听进去了——” 回望着于凤至的表情，姜诚心下一阵不忍，旋即又想到了他的生意和股票都得靠这位老张家的儿媳妇，马上又道， “这往后啊，我一准对段……啊我是说我对心雨好点。” 于凤至听出他语气中的勉强，但也没当场揭穿他，而是只做摇头笑笑，颇为言语平静地叮嘱了他几句，转而便是告辞了。 直至目送于凤至的身影消失在走道深处时，姜诚脸上的温和笑容顿时消失了。 神色冷厉地侧转面孔，姜诚对着此时才小跑过来的徐福善颔首道：“明儿一早，把帅府的事，一一回报给辅帅。” 明白领导的意思，护卫马上立正磕靴。 姜诚这才回身进门，然而，就在关门的同时，姜诚从内兜里掏出香烟来。 “你还在装什么？” 姜诚重重地在沙发上落座，翘起二郎腿对床上的女子一字一顿，“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 没有回答。 但姜诚分明感觉女子屏住了呼吸，方才分明有感知段心雨的紧张至极，然而现在—— “还打算跟我装，是不是？” 在面对女子如此的沉寂无声，姜诚骤然一阵光火，把刚刚抽了一半的烟卷狠狠摁在面前的烟缸内起身。 立时听到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姜诚却劈手握住她一握的手腕，猛地将她拖了起来。 还没怎么着，一件小小的重物便从她身上掉落，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算不用看，姜诚也知道，这丫头居然在身上贴身藏了凶器。 “你想干什么？” 一把将几近无力反抗的她推到床上，姜诚缓缓弯下身捡起那把锃亮的匕首，“呵，有点意思！” “你一个来自京畿之地的富贵小姐，怎么身上还藏着这种东西？” 侧坐在床上的女子一手撑着虚弱的身体，另一手则是死死捂着右脸…… 她整个人几乎都埋入了卷曲的长发中，抖得几乎像窗外凌冽寒风中的残叶。 “还不说话是吗？” 姜诚冷笑道，“你这把刀的来历很好查……如果我查出来，或者是上报给帅爷让他们查出来，你一定会被丢到军事执法处。” 说到这里，他的口气除了更冷了些，更是平添了几分逼人的促狭，“像你这么如似玉的姑娘，丢到那里，恐怕是一块鲜美的肥肉吧？” 骤然如同过电似得抖了一下，段心雨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顿时像是发了疯般起身朝姜诚扑来：“姜诚！我，我……你这个沽名钓誉的小人，我要杀了你，我这就，” 一边高声训斥着他的无耻和低贱，竟是在谩骂他如何不要脸，如何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头，欺上瞒下； 又靠着裙带关系上了位，却反而把功臣全部干掉了云云。 姜诚双眉紧蹙，但是他很快也明白了过来：这妮子应该是跟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么然这些话，怎么都是围绕着先前的2团和蔡家？ 姜诚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声音不由多了些吃惊：“我想起来了，你是蔡远明的……” 当初在讲武堂时，几个弟兄曾不止一次拿互相认亲这些开玩笑…… 但是不论是谁，除了真正娶亲的几位，大伙谁也没把玩笑当话。 而蔡远明则是提到过两次，自己有个青梅竹马；当时鲍毓麟和吴泰勋还没少拿这事开玩笑，说他在吹牛等等。 但是任谁都没想到，这位青梅竹马居然绕了一圈，居然…… “我懂了，在天津刺杀我，这事也是你爹协同蔡远明安排的吧？” 这下算的上拔出萝卜带出泥，姜诚握住她的手肘，将她重重压在墙上。 不管是身形还是体力，自己都完全碾压她，“还有，你今天演这一出戏，就是想让我在奉天和帅府难堪吧？” 段心雨几乎在用最大的力气扭动身子，但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时，她放弃了继续挣扎，转而恶狠狠地盯着姜诚： “对！就是我父亲安排的……你可挺命大啊，没弄死你这个卑鄙——啊！” 稍稍在她肩头用了一点力气，这柔弱的美女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你不仅是想害死我，连你老爹都想一块拖着下地狱啊？” 姜诚言辞充斥着冷傲，把那柄匕首展现给她，“那么我想问问，你一个京畿之地的大小姐，这哪儿来的日本刀？” “别告诉我，你除了有个青梅竹马，还有个日本恋人？” 一阵语塞，段心雨连连眨着双眼失神。 “答不上来是吧？” 姜诚微微把脸凑近她，“那，我来说？” “蔡远明是你青梅竹马不假，但是你爹根本没机会布置那场刺杀——” “是日本人干的对吧？包括这把刀也是日本人给你的……他们不过是想借你这把刀而已；至于能不能一击必杀，他们只要利用你能甩出这场风波，就能又来搞事了。” 段心雨避开了他的眼光，但是呼吸却又一阵阵地沉重起来。 她的意识分明又有些涣散，这手腕上的割伤不是假装，而且如此大的惊吓，足够让这位虚弱少女晕倒在地了。 “你挺狠，但是太蠢了。” 姜诚放开了压在她双手和肩头的手掌，把她一打横放在床上躺下。 杀她没有用，用她把幕后的小鬼子引出来，再让她老爹把山东拿回来才是真的。 “我知道你恨你爹——三番两次把你像是一件商品般，送给这个送给那个。所以，你才把这些事想赖到你爹头上对不对？”(本章完) 第567章 蹊跷 见她蜷缩在被子里除了发抖，还在不断落泪，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段小姐，我很佩服你胆敢用这种方式刺杀我的勇气…… “但你现在的举动，不过是给日本人当狗罢了——你觉得这样值么？” 明显看出这小女子周身发抖的同时，神情很快黯淡下去。 她不傻，还是听进去了。 难怪在张景惠那里，打算跟那老东西同归于尽时，她拿出来的是小鬼子的香瓜手雷。 现在还不知日本人给了她何等承诺，但她想给蔡远明报仇之心是真的。 想到这里，姜诚是真想出手一把给她掐死了—— 但眼下，这女人他动不得。 别的不说，这把匕首应该是近期小鬼子才给她的。 之前再危险的时候，也没见这娘们拿出来。 也就是说鬼子近期跟她还是有联系的……就在他的吉林府！ 张廷枢出发才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得用这娘们把小日本子引出来，而且，目前进军关内，也得用她背后的势力。 把她干掉出口恶气倒是容易，但姜诚觉得并不能利益最大化。 而且他仔细观察过了，段芝贵应该跟日本人没啥关系。 如果日本人真拉拢了她老爹，还至于让这么个柔弱女子刺杀自己？ 鬼子虽然可恶，但有一个算一个都很难对付。 不过……能让这么个小娘们行刺杀之事，鬼子也算黔驴技穷了。 把外套扔在床头一边，他脱鞋拉开被子和衣睡下——身边的女子几乎毫无反应。 但过了几分钟后，她竟是期期艾艾地来了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姜诚讽刺一笑：“杀你，岂不是给你解脱？” “哼，好好养着你那小命吧，就目前来看……可金贵得很呢。” 说完这话，也在理她，姜诚卷了卷被子入睡了。 他没必要怕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况且她为了演这一出大戏，是真有把自己的手腕划伤。 无眠的一夜过去，帅府早早就把两人的早餐送来了。 把张廷枢安排在段家的丫头燕妮叫来，姜诚细细地问了她几句话。 雪狐除了培养了很多特工之外，还精挑细选出不少女子。 有些工作女性有着天然的便利，燕妮被安插进段家，除了跟婆子一道照顾饮食起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监视这对父女。 之前各种消息就是由她带回督军府的……但可从来没迹象表明，两人接触过日本人。 本以为今天能问出些蛛丝马迹，但燕妮的回答却让姜诚失望了。 “爷，属下不中用，让您……” 姜诚摆摆手打断了她失落的歉意，而是漠然说道：“往后再醒着点神就是了。” 但也是真奇怪—— 女特工全天在段家，这妮子出门都很少，偶尔上个街也是去商业街买些针头线脑，也根本不接触谁。 “下去吧。”摆了摆手把燕妮遣下去，姜诚刚打算回房，就看到段芝贵急匆匆赶过来。 问过女儿的情况，段芝贵无比歉意地和姜诚点头哈腰，先是说自己教女无方，另外又讲这丫头就是这么倔，既然是姜爷您的人了，就随您处置云云。 “处置？我怎么处置，打她一顿还是关起来饿两天？” 听到这话，姜诚对他反感至极。 尽管对这小娘们没半点好感，但段芝贵的吃相简直难看到了极点。 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段芝贵连忙转移了话题：“这这……我这意思是，是，是让爷出口气。毕竟在帅府出了这么大的事。” 姜诚瞪他一眼就没接这话茬，而是反瞪他一眼又道：“心雨最近可见什么人了？” “你这闺女性格大变，你也没发觉啊？” 他的话令段芝贵徒然一惊：“这……没有啊？” 如此剧变的神情，要是没经过什么人就奇怪了。 姜诚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稍稍才使了一点力气，这老货便嗷嗷叫了。 面对走廊里突然出现的几个帅府护卫，姜诚对着他们扇了扇手，冷笑：“呵呵，我说岳丈大人，您这是耍飞澜啊？” 说着，便从后腰处拽出那柄匕首来。 见到此物段芝贵以为对方要干掉自己，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给姜诚跪了，嘴里连连求饶着。 老小子果然跟鬼子没甚关系——鬼子合作也看人，不会用如此蠢货。 “在帅府，我岂能杀我自己的岳父大人呢？” 姜诚语调讽刺，“我问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你闺女，可打算用这玩意杀我啊。” 这话一出，段芝贵反应比姜诚刚亮刀子还大，当下骂骂咧咧说是要她好看，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刺杀姜爷云云。 姜诚拽出他冷冷审问，这才搞明白，近来这丫头确实悖逆了许多，经常也跟他吵闹。 但至于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段芝贵搜肠刮肚半天，也想不出来。 此节姜诚也不觉意外，雪狐的人机敏，连他们都没觉察，这位愚蠢的前督军，发觉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斜睨着他口中不停地叨叨：姜爷您得相信，我是诚心跟您合作的，得一块拿回山东扬名立万等等。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姜诚却也明白老小子肯定是想搞定山东的—— 没的说，拿回来就是他自己的；如此实实在在的利益，对于他来说比闺女的性命重要多了。 又问起了段从彬的事，段芝贵的回答却令姜诚意外—— 他不仅还不知道侄儿打着他的名义，已经见过了张汉卿……甚至连他身在奉天都是姜诚刚刚告诉他的。 如此说来，不管是张汉卿还是段从彬，从头到尾都是瞒着这厮，打算自己单干的。 “那么，你要不要见见他？” 姜诚垂了垂眼睑，做出副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的意思是，既然要合作，我们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 约见当天就进行了，姜诚眼睁睁看着叔侄俩围绕着毫无营养的话题——你来了怎么也不告我一声，是不是打算抢功劳云云，开始了脸红脖子粗的争论。 当然脸红脖子粗的是段芝贵，这位关内的贵公子，神清语调一直都淡淡的。(本章完) 第568章 马前卒 就这么合抱着手肘冷眼审视着二人，姜诚渐渐明白过来，这叔侄二人也是有矛盾的： 段芝贵在奉天做督军时，段从彬从俄国留学回来。 这叔叔还没给他物色到一个合适的职位，大帅和冯老三便唱了一出红白脸，把这倒楣蛋骗出了奉天。 在逃往京城的时候，冯德麟还下令前往拦截这倒霉蛋——也就是姜诚的老爹姜兰轩干的。 当然，这批装备都被当时蔡君恒截胡了，但账肯定算在奉军头上了。 所以就算叔叔在京城如何跑官，后来还真的成功经营来一个“吉林督军”之位，段从彬根本不想让他上任。 他俩目前围绕的争论点之一，就是段芝贵压根不该来蹚东北这浑水…… 另外，就是目前山东这事，段从彬认为这是浑水第二，千万不要涉足。 但事与愿违，已经醉心抢地盘东山再起的他，怎能放过这机会呢？ “我都跟雨帅谈好此事了！不管出兵山东拿回来多少，都归我！” 段芝贵声音强硬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而后冷笑着对他说道，“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居然敢偷偷摸摸溜到奉天来，还打着我的旗号，跟大帅的儿子会面！” “你想干什么？哼哼，难不成还想打着我的旗号，带着奉军入关吗？” 这老家伙这么蠢的吗？ 姜诚手肘支在扶手上斜撑着下巴，一脸神情散淡地回望着对方。 “如果我真是要丢下叔叔你，还至于跟那个张汉卿臭蘑菇吗！” 段从彬气得脸发白，他当着姜诚有些话是不能说透的——但这眼下，不说透，似乎也不大行了。 “段公子，飞澜这多余句废话。” 姜诚对着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转瞬收起了自己温和的笑容，“我想问问，出兵山东的事……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呢？” “帅府正式通过决议也没两天，你约见汉卿，我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是实在好奇，帅府的哪个大嘴巴，居然能透露给段公子你呢？” 这话说完，段从彬骤然就紧张起来，口中急急忙忙来了句“告辞”，竟是站起身想逃—— 然而姜诚早就命人做好了准备，在他起身的同时，徐福善领着另一名护卫双双伸手，给他摁回了座位上。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姜诚把右手抬起，一把乌青的勃朗宁对准了段从彬：“段公子，这是何必呢？” “咱们有话好好谈就是了，何必让弟兄们动粗呢？你细皮嫩肉的，吉林可是打仗打惯了的粗野之地，给磕磕碰碰着了，可不值当。” 段芝贵的脸在骤然间变色，嘴巴嚅嚅着不知该说什么话了；但他的侄儿，反而在枪口对准自己的瞬间变沉默淡然了下去。 “姜督军，您可真是好手段啊！呵，难怪如此年纪……奉军的张大帅便能委以重任。” 他微微挑起下巴，紧咬着后牙说道，“源义正。您知道吗？” 姜诚心底一震。雪狐早就带回消息，这回迫切想弄死自己的老鬼子，是个名叫源义正的混蛋。 他是之前被自己干掉的日本军官源义平的哥哥……主动请缨至关东军，就是为了给自己弟弟报仇。 “你的意思，是他找上你了？” 姜诚没有收回枪，而是继续以逼人的目光面对他，“说，都说出来。” 段从彬摇头又看了看身边懦夫无二的叔叔，继续往下说：“其实在叔叔出发的第二天，我就乘车偷偷跟着他们了。” 他详细说明了，发现段芝贵遇袭，张景惠拉着他“演戏”，又有源义正见他们，还从中承诺了无数好处。 说到底，段从彬也是想落点好处，所以大着胆子亮明身份，和老鬼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讲清楚了。 后来消息也是这鬼子给的——而且，这鬼子一直想干掉姜诚，不知还用了什么计策。 还有啥计策，不就是蠢的要死给我也出了美人计？ 不过这话说回来，连帅府和奉天公署大厅都被渗透成了个筛子…… 但仔细想想也是：张大帅一直算是个亲日的势力，在他的公署还有不少日本军官，提前把杨宇霆的一些谋划漏给源义正，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知道，探听帅府的公务，肯定也是款大罪——” 段从彬咬了咬下唇，做出一副为难神色，“但我，但我恳请姜督军，不，恳请姜爷您放过我们叔侄。” “我知道您对山东志在必得，我，我和叔叔，此次愿效犬马之劳，做马前卒！” 段芝贵涨红了脸瞪他，就差当场说出：你这混蛋咋把我的马屁抢了说去了？ 姜诚收了枪，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真不愧是段家公子，这胆色确实过人！又如此识时务……从彬，往后，咱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说着，伸出右手跟他重重相握，姜诚又是一笑，“跟着我姜飞澜，我保证你们吃香喝辣！” ………… 当夜，段从彬便按照跟源义正约好的传出消息： 说是把姜诚骗到奉天最大的烟馆水芙蓉，你们可以借机派杀手来了。 按理说源义正不是个轻而易举会上当的人，可是报仇的话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马上给段从彬回信，约好刺杀的时机和要派来的人。 不出所料，派来的两个刺客，和三个探路的统统被姜诚派出的护卫抓住了。 姜诚苦着脸带着这帮刺客直奔帅府，说是自己大烟抽得好好的，上来刺客不讲武德，打断了他的雅兴，影响了他对女人们的发挥云云。 大帅纯纯是哭笑不得，但看着这五个张牙舞爪的小鬼子，还是收起了不快命赵喜顺带到执行处去审问。 没过两堂，这五个家伙全部都招了。 大帅自然是要跟菊池武夫和领事馆告状，说是怎么总有日方人员刺杀我的军官，我们不是合作的友军吗，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 而姜诚则是更绝，一个电话又打到西伯利亚，跟福岛安正和田中义一告状，说是自己又被日本人谋害了……再这样被什么的他都要断供。(本章完) 第569章 居然逃了？ 要知道刚进11月，西伯利亚地区的寒风便四起……若不是吉林拨调来的一批御寒军品及时到位，北遣军指不定会有多少严寒造成的非战斗减员。 在他们眼里，姜诚的嘴脸虽然讨厌到了极点，却是一块可以榨出不少肥油的大肉块。 所以，日军在从西伯利亚的战事拿到更多的利益之前，他们是肯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身为关东军都督的福岛安正，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 马上以关东军最高长官的身份，旋即下令解除源义正所有的军衔和职位，并勒令其立刻将现有工作和属下，全部移交给片山真弘。 除这些命令之外，田中义一还向军部最高司令官上报，源义正行事混乱，严重破坏联军之间的友谊……导致西伯利亚前线战事，始终没有阶段性的进展等等。 要知道日本人祖传技能就是推锅，真正让他们问责是不可能的——军部这两年来连续经营失利，在东北的地盘不是落到奉军手里，就是被参谋部和领事馆蚕食。 军部的高层们正好犯愁背锅侠，这源义正便送上门来了。 他们先是把西伯利亚目前的失利局面怪罪到他头上，紧接着又开始问责死去的源义平，到后来干脆把整个源家都拖下水了。 于是，这个在镰仓时代就有着“忠臣宠臣”名义的家族，就这么被他们那位神经大正天皇铲除。 “我说松下长官，你们这天皇陛下，也是够狠的啊……” 姜诚一脸闲情逸致地拿着电话，把似笑非笑的脸孔转向对面的杨宇霆。 此时，他人正在公署大厅总参部——昨晚叫上张廷兰，把出兵山东的计划写了下来，过来找杨宇霆，是为了报请总参部并且和这位小诸葛商议可行性的问题。 而松下秀树则是在得知国内和军部的剧变后，第一时间把情况传达给了自己的“盟友”姜诚。 别说他了，连杨宇霆听得都是乐不可支。 “松下长官，这个片山好对付吗？他的驻地在吉林府以西十多公里处，毗邻之前被我剿灭的烟贩团体万寿庄。” 握着听筒，姜诚正对着杨宇霆淡淡一笑，竟是毫无避讳地往下提问。 对面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身为参谋本部的军官，松下秀树对片山真弘的了解并不多。 “什么？他是陆大毕业……确定是那一期的么？” 姜诚听完，旋即笑了起来——如果没记错，这货应该是跟超六兄的同期生。 也许是因为华夏是他们的祖宗，这些个龟孙的文化还是有一定的相同之处。 就比如论资排辈这一块，小鬼子推崇的也是这么一套。 有这层关系，事情就好办了。 “真是多谢您了松下长官……您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好了！” 姜诚又问了几个问题，基本对这位下一步的对手有个白描后，对自己的“盟友”笑容满面， “等我忙过这一阵，咱俩得约在吉林府美美地喝杯清酒才是……” 杨宇霆回望着他，神态表情是越显玩味起来。 姜诚一向不大喜欢这货的臭屁样，但听筒那边的回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寒暄，反而话锋一转道：“姜将军，有件事，我得提醒您一下。”听到这话，姜诚连忙从杨宇霆身上收回了注意力，悉心倾听他的话，“片山那边有我的人，传回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我想，作为盟友，我应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您，姜将军，天皇陛下虽然下令处置源家……但是源义正当夜买通了看管他的警卫，换了便装拿了装备和武器，偷偷溜了！” 姜诚脸色微微一变。 这老鬼子跑了，惟一的可能性就是还打算向自己报复。 和源义平那个蠢货不同，接连几次交手，姜诚分明看出这货的阴险狡诈…… 另外，张景惠段芝贵都不懂日语，这货亲自出马就能“勾搭”上，说明就一个原因： 他懂汉语，也懂奉军之内的矛盾，而且还很善于利用汉族的官场文化，以及这些暴露出来的矛盾。 这些……都足以说明，这老鬼子深通华夏文化不说，还能轻而易举地利用这些矛盾。 他比源义平要难对付多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颗扎在东北的要命钉子。 姜诚应了几声，旋即挂断了电话。 但他没有急着跟杨宇霆开口，而是转而接通了吉林府的电话，打给海平川。 他在吉林府镇守，雪狐目前是万承兰和李桂棋在管理。 姜诚快速把这边的情况一一与他说了，转而拧着眉头说道：“你们现在得坚壁清野……我怀疑，这源义正马上得跑到几个烟贩子那边，” “毕竟，全吉林开始了禁烟行动——老鬼子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拉拢这些对于我们不满的人。” “而且，吉林府，长春，延吉乃至珲春等地，都得加强巡防……烟贩子一旦不满，很有可能在城市里制造恐怖行动，以转移我们的矛盾。” 对面的海平川答的很是干脆，姜诚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要说管理特工组织，张廷枢是当仁不让的一把好手；在他创建，以及执掌雪狐的期间，这支队伍曾经破获过多次针对电厂、药厂，甚至是矿区林场的破坏行动。 不仅抓到过数个日谍，还有些本地汉奸被一一逮捕枪毙…… “现在廷枢去了英国，你们几个，千万要给我支棱起来，老子现在要进军山东，你们可别给老子丢人！” 说完这些话，他啪地把电话挂上了。 松了松衣领姜诚越是觉得杨宇霆的办公室沉闷，后者则是一脸闲情逸致的，给他还泡了杯浓浓的咖啡。 “我看，这段姨太伺候的也不是很好么？” 杨宇霆故作出副哂笑的表情，把咖啡递了上去，“这眼角乌青脸雪白……呵呵，可真成个小白脸了！” 姜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把咖啡接了下来：“不是个东西！咋，你还寒碜我呢？” “要缺女人了，我这就把那小娘们送给你啊！反正我也没碰过。”(本章完) 第570章 白俄团！出兵山东！ 杨宇霆哈哈大笑：“那么个如似玉的小美人儿，你是真把自己当戏里唱的柳下惠，坐怀不乱啊？” “得了得了，我可不揭你这个短——我知道你小子心里也烦着这事呢！” 姜诚端起咖啡，顺着杯沿喝了两口，故作苦脸叹了句道：“都说当督军高高在上，走哪儿都威风……可现在看看，这风光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血雨腥风啊！” 杨宇霆回掏他一拳，把手上那杯咖啡转递给始终保持沉默的张廷兰，才说道：“你俩都先坐下，在我这儿就不用拘束了！” “对了，这作战计划我大概看了一眼，问题还是有的——” “你们不派装甲部队，也不派炮团，这……这出动白俄团，能把济南城打下来？” 其实这事，张廷兰也是想一块去了。 按照常理来说，现在山东驻军最多的，就是日本人的势力，如果他们不出动重火力部队，光是想想就很难拿到任何利益…… 杨宇霆则是一直认为，雨帅如此看重取山东这事，姜诚如果在这事儿上又立一功，等于是帮着他扩充了奉军的地盘…… 那么以后，谁还能撼动他姜家的地位呢？ 可就是如此重要的战局，他不动坦克部队便罢了，连大炮都不派几门，而是让手下的白俄团去！ 这事听来，就真的跟做梦似得了。 “我手头有多少汽油啊？” 姜诚合抱手肘往沙发上重重一靠，撇嘴道，“就算有南满铁路的运输，坦克从山海关一下车，就得奔袭去山东，” “别的不说，就打济南城，你算算一来一去得多少油？啧啧，那些玩意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油老虎啊！” 杨宇霆拧眉：“咋，你这财大气粗，还心疼这点钱？真是把山东弄回来，可不止……” 姜诚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光是汽油的事，不比吉林的地形，山东的地形我们都不清楚——” “步坦协同有个最重要的要点，就是地势首先不能起伏太大，另外，地面沟渠也不能太多；否则这些个铁疙瘩，可就剩下趴窝的份儿了。” “虽说我现在不差钱，但你也清楚，巴黎和会刚刚开始，各国军售都开始渐渐变谨慎起来了……如果把坦克拉到前线作战，发挥不了最大的威力，我宁愿它们不出场。” 而除了这一点，姜诚也不想这么快就让关内的那些老爷兵们见识他的战术—— 别说批量生产坦克了，他目前连造坦克的合金钢都做不出来，另外燃油弹药补给修理目前也全部仰赖外国人…… 这么早亮相，不说别人，他吴玉帅看到这些玩意，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了。 鬼才知道又生出什么事端，远远不如把坦克先都窝起来，多苟一苟，直到能批量生产和保证修理再说。 “不说别的，我手下的白俄团，不论是战斗力还是机动性，远远超过任何一支重装混成旅。” 姜诚从杨宇霆手中拿过那摞作战计划，翻到第三页，“你看，我这上面详细写明……白俄团的人数，装备，以及作战实力等等。” “不说别的，一路平推到鬼子占据的那几个据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杨宇霆怀疑似得看了他一眼，旋即从他手中又把那纸拿起，细细又读了两遍：“这些东西，都只具备参考性……” “飞澜，你是怎么敢保证你的白俄团，真的能到场发挥这样的实力呢？”姜诚摸了摸下巴一笑：“呵呵，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了……你杨总参谋长，也就仔细看着我的白俄团怎么打，不就完事了吗？” 杨宇霆怀疑似得看着他，两人不禁一阵对视——而向来惯于沉默的张廷兰，却在此时帮着姜诚说话了：“邻葛啊，我看，飞澜这一手，恐怕是能行的。” “因为……作战计划我们没把段芝贵落下，也是拉着他一块商议的。” 你们这还是——把顶雷的叫上一块了？ 这段芝贵是有点意思，坦克坦克不动，大炮大炮不动，就给一堆外国兵跟着打，他也愿意？ “呵，看来咱们段长官，真是饿坏饿急了啊，逮着点机会，就恨不得往上冲了啊。” 话虽如此，杨宇霆还是从军服的内兜里摸出钢笔，咔咔签下自己的名讳，“行了！也不必报请总参部和帅府了，我批了！” 哟呵？ 你这总参谋长，当的也是挺好啊，这就自己全权做主了啊？ 张廷兰眉角一跳，姜诚却微微挑起下巴：“总参部你说了算……帅爷那边，你也不准备，嗯？” 杨宇霆呵呵一笑：“就在今天凌晨，帅爷已乘专车，跟你父亲一块去承德了。” “怎么，你不知道帅爷很看重热河那边么？” 姜诚愕然。 他还一点都没听说大帅奔他父亲的地盘去了……是了，随着俄国的巨变边境线上也时有问题； 不光是黑省，连热河那边也接连发生跟老毛子的对峙，械斗，甚至是大规模冲突的事。 “我知道了。” 从杨宇霆手中收回他的作战计划，姜诚起身道，“我这便向吉林府发出通电，命令白俄团即刻整装出发，乘军列前往滦州待命。” “邻葛，我和廷兰则是直奔锦州，作为南下山东的前沿指挥部。” 杨宇霆几乎和张廷兰同时起身，但这一次，这人收起了高高在上，和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笑； 竟是伸出手跟他重重相握：“飞澜，我知道这任务着实重了一点……但，仔细想想，在整个奉军之中，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人可承担的了。” 见他竟是第一次露出如此真诚的面孔，姜诚倒也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本正经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就算不能全部收回失地，我吉军，必然能像一枚钉子，深深地扎进山东去！” ………… 1918年11月7日。 段芝贵联电京城，言明日军占领山东，我华夏作为欧战的战胜国，理应收回失地，夺回孔孟之乡。 望关内有志之士响应，同浴鲜血重创侵略者！(本章完) 第571章 游击队 然而此联电一出，不光整个京城哗然，关内大大小小的军阀全体懵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大眼瞪小眼：段芝贵……哪号人物？ 哦想起来了，就是之前京城任命，去吉林当督军的那老傻子啊。 尤其是京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一齐都懵了： 因为此时实质性的掌控者是直系，从冯国璋到曹锟，乃至那位鼎鼎大名的玉帅吴佩孚，都傻眼了！ 这个段芝贵，明明是皖系的人，他们原先将他安插到吉林去，本来是利用皖奉之间的矛盾，把水搅浑……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往东北插入势力； 但后来，张雨亭和姜飞澜不仅联手解决了矛盾，还顺手铲除了势力之内的一些不听话的幕僚。 于是冯国璋紧接着又出一计策，就是让奉军一块前往山东，做“武力干涉”状，以求争取巴黎和会上的利益。 然而张雨亭是压根没没账，那个早就被视为弃子的段芝贵，反而从关外卷土重来，以南下的姿态直奔山东。 而此时，山东的督军郑士琦，正因为绵延在胶州半岛上的战事焦头烂额。 先是德国人来了，紧接着又是日本人来了，两拨人在青岛打了一仗……日本没打赢跑了。 但后来在欧战期间，铃木秀树趁着战事吃紧无暇东顾，接连把胶州半岛的多个军事重镇，港口等都拿到了自己手中。 郑士琦一听来者是段芝贵，首先愣了一愣之后还是向他的驻地滦州，发出了联电。 毕竟，这郑士琦也是属于皖系……两人就算再有什么矛盾，也只是派系之间的事。 段芝贵收到联电甚至连看的机会都没有，瓦西里直接从他手里抢走，以最快的速度传往锦州的指挥部去了。 “这个郑士琦，我怎么印象不太深呢……” 姜诚抓了抓下巴，一脸迟疑地询问张廷兰。 尽管因为身份使然，他对民国将领们很是熟悉；但也是有一定的知识盲区的。 这个姓郑的，无疑就是他的知识盲区……一点都没听说过啊。 “他一样属于皖系，而且在我部南下期间，还跟段芝贵协同我在湖南战场作战。” 孙烈臣快速回答着。 在姜诚的支持下，他很快拿稳了锦州的地盘……这位六大爷是打心眼里对姜诚感激的， 所以段芝贵带领白俄团南下期间，他是天天都会来这边报到，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姜诚抓了抓稍稍生出些胡子茬的下巴：“原来如此……难怪这封电报上，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什么同门情谊，避免干戈之类的。” 孙烈臣无声地点了点头，但是一旁的张廷兰却双眉拧紧：“这种事，反倒是不好办啊。” 一旁的刘润川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啊飞澜，就按现在的局面看，段芝贵一旦沿线攻击山东，势必会引起整个皖系的反扑……” “白俄团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千里奔袭山东，局面很容易被形成掐断后方补给的困局。” 待话说到这里，姜诚先是笑起来了：“对啊！我就是想到了这个，才派白俄团出击的！” 啊！？ 整个指挥部的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 奔袭山东，中间是隔着直系皖系，以及保定派和洛阳派的几方人马—— 补给就不用想了，光直隶的大大小小军阀，直接把山海关到滦州之间的交通要道一切，甭管是哪一支部队，再想得到补给，都千难万难。姜诚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让白俄团上。 要知道，这伙人当初在黑省是打家劫舍，被吴俊升一路撵到吉林来，后来在吉林落脚后，又在姜诚的地头上兴风作浪。 他们有什么补给？ 一根毛的补给都没有……靠什么打仗活命？ 游击队——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一人一匹马，身上背着枪扛着掷弹筒，就带着近身三天的干粮，依旧能靠过硬的战斗力，给自己争出一片天下来。 若不是当初姜诚的坚壁清野政策，他们哪儿能跌这么大的跟头？ 而山东那种地方，气候远比东北温暖，而且相对富庶……更适合他们打游击战。 出发之前，姜诚刻意向瓦西里颁布了“十条不准”—— 但偏偏给他们漏了一条不准打家劫舍，姜诚甚至还授意过他的白俄团长，遇上地主老财和有钱的乡绅，抢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 张廷兰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跟这些凶残的毛子打过交道……姜诚是靠着严明的纪律，以及高薪高待遇管好了他们； 可一旦入关情况可不一样了—— 哪个能管的了他们？ 段芝贵叔侄么？ 不可能，瓦西里在刚到奉天的第二天，就跟段芝贵因为战术问题大干一仗； 这些个异族，一旦入关，光是想想他们那脱缰野马般的阵仗，就足够让人毛骨竦然了。 “如此，会不会激怒京城方面？” 在大概了解具体情况后，孙烈臣颇为担忧：“万一……冯国璋用这个做借口呢？” 张廷兰刚张了张嘴，一旁的姜诚却先说着：“成不成的，先看济南的周边的第一战吧！” ………… 姜诚并不愿意把话说的太满且太早——主要是目前而言，他自己不敢确定战略目的是否能达到。 就目前山东的情况，那位山东督军是压根不够看的。 别说瓦西里，就是小伊凡带领一队兵，都能把他从济南城撵出去打个屁滚尿流。 他现在担心的是两大变数： 洛阳的玉帅吴佩孚，以及胶州半岛上的小鬼子。 是的。 光凭目前的武力干涉，以及腐朽的北洋，他们想收回山东全境基本是扯犊子。 但如果拿到济南府，跟鬼子就有了分庭抗争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在直皖决战的关键时刻，他们提前占据山东，就能保证未来第一次直奉大战，不至于整个奉军跌大跟头。 而且……想要拿下山东，姜诚关键是看上了济南的钢厂。 据说德国人的钢铁技术，在二战结束之前都是全球称霸——他们在占领青岛之后，曾在山东投资建设了一家近现代化的钢厂。(本章完) 第572章 进攻济南 其实姜诚心里明白，在现阶段的大帅，对关内的局势虽然闻着香了…… 但是，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所以，雨帅才挑拣了一个段芝贵。 出兵还能白出兵？ 就算抢不回山东全境，老子济南城是要定了，再者钢厂的东西不论好坏还是老弱病残，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于是乎，在姜诚的一封回电下，瓦西里带领全体白俄团士兵，展开了对济南周边的进攻。 老毛子就是老毛子，在踏足山东领土上的同时，就是一窝蜂的烧杀劫掠。 但是毕竟在出发前，姜诚的联电说的很清楚，地主老财富户啥的你们随便抢，平民老百姓一律不准动。 当然了，抢老百姓总没有抢地主富户啥的爽……尤其是一些有团练的富余城镇，他们一路劫掠不仅肥了腰包，还得到了补给。 段芝贵是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可他的侄儿却有些焦虑了。 毕竟，向京城联电的是他们叔侄，真的民怨沸腾了，冯国璋惹不起张雨亭，拿他们开刀咋整？ 当下跟瓦西里提出，手段还是相对温和一点……可老毛子哪愿意听他的？ 直截了当送他句滚蛋，还是该干嘛干嘛。 连着打了几个村落，白俄团已兵临济南城下。 此时的郑士琦已经吓傻了——可见联电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从前的老牌友段芝贵，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抢地盘。 当天，他人就站在济南城上，对着段芝贵是一通叫骂：说是他卑鄙不要脸，先前还讲什么好兄弟……将来发达了勿相忘什么的； 现在攀上张雨亭的高枝了是吧，没想到第一件事，就是挥刀砍你的兄弟来了。 这货打仗怂包，骂人是真的有那么两把刷子……特别是这家伙不知从哪儿找了铁皮，还卷了个喇叭以壮声势。 再加上此人当初在天津讨生活，嗓子粗壮又高大，自然吼的通明白。 段芝贵气得脸是一阵青一阵白，想骂还回去，可他心里知道自己也没个大喇叭，叫骂人家也听不到。 索性当狗叫吧…… 他咬了咬后牙正准备撕吧点衣里的塞耳朵，没想到对面居然还说起女儿心雨的事了。 说是什么，是不是把宝贝女儿给张雨亭当六姨太了——这么缺德将来生个孩子也得没屁眼等等。 “王八蛋！” 段芝贵气得原地一蹦两尺高。 送女儿这事，他是连着做了三次，直到了最后一次才真正送出去—— 而且，还是大帅做了主之后才办成……姓姜的那浑小子压根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据说女儿跟着他一块到了锦州，天天圈在房里以泪洗面。 别看这姓段的醉心权术，听到这事还是于心不忍自己的女儿。 “怎么连这事都提出来了？” 瓦西里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身边的“指挥官”，笑得促狭至极，“要我们打几炮出气吗？” 段芝贵更是火上加火：“打！如此羞辱我这个总指挥，你们是聋了吗？” 他自欺欺人的“认为”这些个毛子听不懂，但是瓦西里这么说实在是太丢脸了。马上火气就上来了，段芝贵边跳边吼，一边还说，哪个把姓郑的这王八蛋人头献上，就赏赐谁一千现大洋。 这感情好啊，当时周围人群就乐呵起来了，纷纷便开始磨拳擦掌。 瓦西里一声令下，号角声响彻云霄，那是对济南城进攻的号令。 捷克产的那批迫击炮在摆开阵势的一瞬间，济南城的守将还没意识到这些小玩意是什么。 然而，崩崩的一片脆响接二连三，那看似口径并不大的炮弹，就像流星般划过天空。 爆炸的火光如同绽放的地狱之，将看似坚固的一道道城防顿时撕裂，石块与尘土四散，古老的防御工事在现代炮火的洗礼下颤抖，任何抵抗似乎相当无力。 郑士琦整个人都懵了，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这帮子奇奇怪怪的兵，带来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武器—— 在他看来，这队骑兵攻城根本是不可能的，光城防就两道……在炮楼之外还有好几道防骑兵的人工壕沟。 但这一轮火炮洗礼，郑士琦便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防御，基本是个屁。 而且济南城别看是个城，正经的兵力并不多，而且还是那种两团编制装备奇差的部队…… 正经的兵手上没步枪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另外，那些炮楼别看有防御，但没有配备多少机枪。 他的部队一共就三把，其中还有一把哑火，另外两把就在他跟前儿。 弹药够不够打？ 还是这群老爷兵真的能因为他来玩命？ 别说外城防御的了，好家伙，就眼前几个兵，情绪一激动拿枪就手抖，明显是大烟瘾在此刻发作了！ “打……打……这还打个屁！” 郑士琦口中刚骂了一句，可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竟是传来一阵古怪的响动。 咣！ 咣咣咣！ 仿佛是有一头狂怒的巨兽，正在一次次猛烈地撞击着城门，每一次的撞击都让人心跳加速，仿佛能够听到城墙在颤抖。 “这是！？” 周身冰冷的同时，郑士琦突然意识到，正面这些小炮的进攻，不过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佯攻！ 而真正的攻城，已经开始了！ 这些疯狂冲击的攻城器械，是趁着火炮压制的时候，瓦西里命令伊凡带领的骑兵部队，以超强的机动性摸到了城门下。 而这些响动，其实是在砸一些小缝隙塞雷管炸药包之类的东西…… 当然，也不需要郑士琦和他的守军们考虑清楚了。 惊天动地的爆炸瞬间炸得城门大开——伴随着昏天黑地的飞沙走石，大量怒吼着“乌拉”的士兵，像是一群杀神般冲破城防。 他们的枪都是威力更大的快枪水连珠，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一些平日里大烟抽狠了的济南守军，孰胜孰败很容易便分明了。 整个工程郑士琦这个废物没有来得及下一条正确的防御命令，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明白怎回事，整个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快逃。(本章完) 第573章 隐患 要知道清末开始，整个华夏抽大烟成风，军队也不例外—— 更有一些军阀为了控制手下的士兵，甚至故意让底层士兵们染上烟瘾。 战斗力就不用提了，能站稳都不错了。 见着这群乌泱泱的老毛子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丢武器的丢武器，脱军服的脱军服，整个一条街道甩的都是杂七杂八的烂货。 再加上郑士琦这个蠢货除了喜欢搂钱搜刮百姓，早已是民怨沸腾……就算是没有被第一轮干掉，还有机会逃走的兵，却不是被忿怒的平民打死打伤，就是被拒之门外。 溃不成军的济南守军大多都被干掉，只剩下一部分命大些的成功逃窜。 而早就在外城等待的骑兵部队，则是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白俄骑兵的速度，其实要比步兵快很多……但这群邪性的老毛子坏得很，偏偏就是悄没声地跟着。 要知道，进入11月以来，就算是没有关外的东北那般寒冷； 但这山东的野外，气温也已经一路坠入到了冰点……特别是这群被急急忙忙撵出城的老爷兵，身上的衣衫依旧单薄。 再加上被撵着仓皇逃命，饥寒交迫再加上极大的恐惧……很多接连倒毙在路边。 而瓦西里派骑兵像赶猪似的沿线撵着跑，目的可不仅仅是羞辱和戏弄他们。 更多的是，打算利用这些兵，去趟山东附近的各个“外国势力”——尤其是小鬼子。 于是，慌不择路乱跑的兵们，由这些老毛子骑兵们，一一顺利地探访到了不少据点。 而这些据点，都被瓦西里和伊凡收集回去，上报给了身在锦州的姜诚。 “看看你这老毛子们，还是真有点手段啊！” 在张廷兰的配合下，姜诚在一幅由总参部提供的山东全图上，标出了济南周边的势力范围来。 “真是没想到，小鬼子居然已经渗透到济南附近了。” 凝望着地图上大大小小标注的圆点和小三角，刘润川一张脸变得甚是凝重。 这几日气温骤降，他的上司孙烈臣又病倒了，但这老刘还是例行公事，每天会来指挥部转上一圈。 姜诚随口应了几句，转而直起身子叉腰道：“老刘，我六大爷还好吧？怎么听说，他那咳得很凶，一夜夜都睡不着的？” 历史上，孙烈臣和冯德麟一样，都是奉军内有名的短命将领……尤其是能征善战的孙老六，更是因为太能干而身兼数职。 重组部队，举办新军校和筹建空军……生生把一身病体搞得更是积劳成疾； 在第二次直奉大战前夕，抱病多年的孙烈臣去世，终年52岁。 “这都多少年了，咱爷就这么个身子骨——你忘了，先前你新民大战的时候，他就咳喘不休。” 说到这里，刘润川不由一阵感叹，“也是多年老毛病了，一到了冬天就得这样，一夜夜的都睡不着觉。” 难道是哮喘？ 姜诚眨了眨眼，之前干掉汤二虎和张老五时，他就萌生了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先是把姜登选拉入帐下，紧接着他一直在物色更多的人才—— 如果让他多活几年……小鬼子岂能那般得意？ 且不提后来的抗日战争，就算眼前的两次直奉大战，这位奉军的高级将领，都能让局面更有利于他们！ “走，带我过去看看六大爷。” 姜诚放下了手上的红蓝铅笔站起身，“我这儿，应该有点办法！”………… 就在段芝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济南城后，京城方面居然意外的噤若寒蝉。 甭管是冯国璋徐世昌，还是渐成一方豪强的曹锟，都在同时保持了沉默： 没人对段芝贵南下攻打济南城有意见……别说有意见，甚至都没人把这事入眼。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本身这山东就不是他直系的势力范围……况且这里因为地理原因，外国列强接连在此地爆发大战； 现在山东地头上的德国人虽然没多少了，可日本人盘踞在此，而且还有越蚕食越大之势。 日本人谁干的过？ 甭管这段芝贵是从哪儿弄来的兵，他跟郑士琦也只能算是地盘之争。 况且……这一仗，本身就是冯国璋“招”来的。 明明看出来这就是张老狐狸耍的借刀杀人之招，可他们偏偏就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嘿嘿，这事还不是他们招惹出来的？” 在帅府的大帅接到姜诚的战报后，乐得一双小眼睛更笑得没了。 坐在藤椅上撩起眼皮看一本正经站在身侧的杨宇霆，他继续笑道，“这第一仗，打的倒是不错，可是接下来……” “这浑小子预备着怎么唱这台大戏，有没有跟你露过？” 杨宇霆无声的摇了摇头……相对于表情极为愉悦的帅爷，他的神情始终保持着沉默。 “怎么了？” 见他如此，张大帅也迅速收起了笑容； 而杨宇霆则是把另一封密报递给了自个儿的东家：“雨帅，这是卑职的眼线，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 “姜飞澜此次动用的是白俄团……说白了就是一群流亡咱东北的雇佣军。” “他们这沿途烧杀抢掠，可是没少干坏事……另外，在攻下济南城之后，他们把郑士琦的残兵赶出去，撵得整个山东到处跑。” “这些兵跑到哪儿，哪儿就有白俄骑兵的掳掠——雨帅，卑职担心，这些事会落以他人口实。” 其实事情姜诚提前就给两人都打过预防针了。 但两人都没想过，一旦撒出去的白俄团，军纪居然能坏到这种程度。 尽管段芝贵是打着皖系旗号出去的，可光头摆虱子，谁都看得出这事是东北方面搞的鬼。 “眼下是没人吭声，可真要追究下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大帅搓了搓下巴。 尽管北洋之间互相猜忌，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京城为尊的“和平”—— 真正闹僵起来，就不是光面子的问题，是真有可能出现所谓的“北伐”情况。 “臭小子在锦州，有没有后续的汇报？下一步，他准备干什么？”(本章完) 第574章 势力范围 杨宇霆脸色微微一沉：“雨帅，据姜飞澜的汇报，他动用白俄团，是担心关内卡咱的补给——” “这群老毛子打仗，向来是走到哪儿抢到哪儿，不需要补给以战养战。至于为什么把郑士琦的兵撵的到处跑，他说是想探探日本人在山东的势力。” 张大帅捏了捏胡须，一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唔……这倒也不假。只是，他探鬼子做什么？” “段芝贵能把济南城拿下，但凡那能肃清周边，未来此地就如若滦州一样，能成为咱奉军在关内的地盘。” 在这狡黠的老狐狸眼中，此次出兵山东，甭管什么巴黎和会，也管不着什么所谓的欧洲列强小日本子的…… 目前便宜都已经占到了，臭小子难道还想把山东的日本人都撵走？ 这就有点天方夜谭了，不比东北，山东是鬼子刚刚抢到的一块肥肉，就单单两三个月，他们陆海军已经调集大量部队，驻扎在青岛烟台等沿海城市。 “入关的只有白俄团……姜飞澜就算是再傻，也不大可能跟鬼子们硬碰硬。” 杨宇霆深吸了口气，语调犀利地说着，“但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是常有的事，我担心他打的太凶，反而会激怒鬼子。” “到那时，关东军恐怕也会反扑——雨帅，卑职听说日本北遣军在西伯利亚的战事并不顺利，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再吃败仗转头来袭东北找面子，我们可不好应对啊！” 张大帅似乎是被他说动了，手中捏着那一摞电报纸，猛地一推扶手从黄藤椅上跳了起来。 二话不说哼哧哼哧径直往电话机那边去。 “给我接锦州，对，锦州前言指挥部，我要找他姜飞澜！” 对着接线员，大帅瓮声瓮气地来了一句。 然而，在电话接通之间，他又狠狠把电话挂上了。 “再看看吧……我觉得，臭小子应该不会那么离谱的。” ………… “电话是谁打来的？” 从孙烈臣那边回来，姜诚听冯青说，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但拿起听筒刚应声，对面便已经挂断了。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奇怪，这个点，会是谁找我？” 这年头的接线方式全靠话务员，打错的可能性没有，但是还真有可能会出现搭错线的状况。 姜诚略一思索也没过多纠结此事——毕竟真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自己，必然还会来第二通电话。 “飞澜，你说山东那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张廷兰转开了话题，一脸疑惑地问道。 在前线战报和鬼子的势力范围划定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犯嘀咕。 白俄团的战斗力是猛，但是绝对没有猛到去挑战山东地头上的鬼子的程度。 “猜不到吧？” 姜诚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济南城已经打下来了……这一战倒是试探出京城方面的态度了，” “从上到下不都是作壁上观？至于皖系，他们已被撵到南方做最后抵抗了，已然成不了大势。” “所以，济南城我们是站稳了——接下来，我会向父亲请兵，让他抽调热河的精兵强将，直接入关往济南城去，肃清周边！”“不用多，两个团就足够。” 这事倒是不难想，可是张廷兰疑惑的是，既然只是要济南周边，他为什么还让瓦西里去划定鬼子的势力范围？ “就眼下，以我们的实力，特别是山东那种兵家必争之地，想跟鬼子抗争是不可能的。” 几场胜利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见好就收和把控全局。 姜诚很清醒地继续往下说着，“我们想在山东立足，暂时不能跟鬼子虎口夺食。” “你来看地图——” 说着，姜诚在山东的地图上比画出了一条线，“这里，这里，到青岛等地，都是鬼子重兵把守的地方。” “而我们远在济南，不能往北，而是要往直隶，特别是要往滦州去……有次，我们就能打通一条从锦州到山海关，一直到济南的要道出来。” 张廷兰点了点头，很快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一旦打通了这条线，我们就能把山东和东北联系起来？” 姜诚点头，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大哥聪明！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摸清楚鬼子的动向之后，我就得利用西伯利亚的鬼子们，给山东的施压，” “另外，先前进攻青岛打日本人的部队，属于参谋本部——咱们跟町野先生好好聊一聊，签个《互不侵犯条约》有什么难的？” 反正所谓的互不侵犯，未来就是要推翻捅“盟友”刀子的……三德子能搞巴巴罗萨计划，他当然能搞类似的。 向来冷面的张廷兰难得的露出笑容：“你说我聪明？呵，我才是要佩服飞澜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宝贝做的，想的就是长远。” 这叫什么长远的？ 姜诚摇了摇头淡淡一笑：还没提山东那些钢厂的事，等你知道了我的全部计划，恐怕眼镜也要掉下来了吧？ 而他正把目光转向地图，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时，张廷兰又是说道：“飞澜……你，不准备见见你那位姨太太么？” 姜诚一颤，猛地抬头回看过去。 自打娶了段心雨之后，她便一直随军出发，跟着一路到了锦州前沿指挥部来。 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她好像彻底打蔫了—— 每天低着头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给姜诚洗衣做饭打扫营房……但两人别看睡在一张床上，他就是再怎样，也没解过她的衣扣。 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怎么，她是跟你抱怨了？” 姜诚转开了目光，可再把目光转向地图时，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张廷兰身上了。 他在等他的回答。 “没有，就那小鸟似得温顺性子，哪里是什么说怪话抱怨的？” 张廷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就是问了我两次她父亲的状况，另外……” “呵呵，另外就是问我，你说过她什么没有，是不是心里还恨着她。” 恨着？(本章完) 第575章 对抗 呵呵，这女人还挺多心啊？ 不过也真是小看了她，居然还跑到张廷兰面前打探“情报”去了。 可惜这心眼虽有，但是着实不多且拙劣了些。 姜诚心下一阵讪笑，旋即摇了摇头又道：“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话？” “你让她塌实回去，安生待着就好了——我这一天天的，光忙着前局战事还不够，哪儿顾得上跟她儿女私情的。” 张廷兰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姜诚却又抬起头来，表情已比刚才更加严肃了些：“大哥，她这背后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刺杀这事，就是鬼子忽悠出来的。” “他们认为我姜诚是个沉迷女色的登徒子，居然能使出这种招式来。” 微微垂了垂眸子，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现在，她那背后的鬼子源义正跑了……东北这么大，如果他一直不冒头，想找到这么个经过正规训练的日本军官，无异于大海里捞针。” 张廷兰回望着他：“现在白俄团打着段芝贵的旗号，已经成功拿下了济南城，这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这冷眼看着，她似乎跟自己父亲关系并不融洽。” 姜诚有种感觉，这妮子的心态转变，是从老爹打算连续把自己“送人”开始的。 就算在亡妻的墓前，她被鬼子挑唆之后，依旧还存着些许善念。 “山东的大戏才刚刚开始，这女人且动不得。” 姜诚在办公桌后落座，“不生事端的话，不必再与她多说什么——我也会让燕妮递下话去，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生事，我保她一世太平。” 由此，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 当晚，热河派出的增援部队，已从山海关开拔进入滦州，沿线南下直扑济南去了。 而次日清晨，町野武马搭南满铁路，已从长春抵达锦州直奔孙烈臣的府邸。 听到自己的日本顾问到来，姜诚拽过搭在门边的外套，换上张廷兰亲自出门迎接。 “町野先生！呵呵，一路辛苦了……如此小事，还得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呵呵呵。” 别看町野武马现在让喂得是肠满肚肥，姜诚对他一向还算客气。 毕竟，贪钱的鬼子是最好利用的。 “姜将军，您真是太客气了。” 町野武马迎上来便是一脸带有吹捧意味的笑容，并且用力地回握着自己金主的手，“这天气渐渐冷了，您还亲自迎接我，如此平易近人，真就是让人惶恐！” 听他说话如此客气，姜诚自然是要寒暄几句—— 但这每句话里有多少真心实意，其实连町野武马本人心里也是清楚的。 三人不外乎就是说着客气话，且并肩做出副“请”的手势往办公室那边去。 但他们进门之前，姜诚却在冯青的提醒下，余光注意到了廊子远处偷偷摸摸往这边看的段心雨。 刻意挑高了声调来了句“町野先生请”，旋即才在护卫挑了帘进了门。 让手下端上精致的茶点，姜诚却没有急着发言，而是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徐徐喝着碧螺春。不比刚才三人各自虚头巴脑的热闹，一进房间反倒是都安静下来…… 别看两个炭盆烧得正旺，气氛顿时凝重且阴寒。 “姜将军，我看您也别卖关子了，急着把我从长春召唤而来，是因为济南府的战事吧？” 在连喝了两杯茶之后，这老家伙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啪地一下把茶盏放回远处，拧着眉头轻声又问道，“听说，不管是您白俄团的正面攻势，还是接下来的清扫战场，援兵跟进，” “这一系列的行动，您都达到了目标，也拿到了实质性的利益——” “您，难道是想从我们大日本帝国，把整个山东的权限拿回去？” 你要非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姜诚把杯子凑近唇边，继续低着眉眼细细地品茶。 没想到，这位向来喜欢拐弯抹角的小鬼子，居然这次如此直截了当的发表言论了。 可见，济南府……极其周边的情势，没有引起北洋们的重视，反而令青岛等沿海城市的鬼子驻军紧张了。 而且， 姜诚缓缓放下茶盏，目不斜视地审视着町野武马的面部—— 尽管他再三按捺心神和控制颜面部的变化，姜诚还是看出了町野武马的胶着。 小鬼子好不容易把德国人从青岛撵走，占据了这么多的利益……现在东北来人了，还是他们的死对头之一老毛子； 再加上后续热河增兵，他们岂能容得下？ “呵，我说我敬爱的顾问先生啊，您这消息，简直跟我这前沿指挥所是同步的啊？” 在姜诚的凝视下，对方反而避开了目光；于是他把身子重重往后一靠，做出副闲情逸致的慵懒神情， “而您呢，身在吉林长春，却跟我在锦州得到的消息，是一模一样的——啧啧，这要我这个前线之将怎么想呢？” 町野武马顿时僵住了。 这话怎么答？ 他所有的消息，都是特高课的一些内部人士提供的…… 而这些人，早已散布和渗透到了整个东北。 甚至有些不是日本人的东北军官，也成为他们情报机关的重要一员。 “我……这事儿，也是听菊池君说的，我也没，咳咳！” 看他尴尬的胡说八道起来，姜诚呵地一笑打断了他，继续往下说道：“嗐，我这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我确实也很清楚，日本方面在看到我军出兵山东，心中毕竟不会放心。” “我们华夏有句古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我想，町野先生必然会因此增加不少烦恼吧？” 说完这话，姜诚故意重重咳了一声，直面对方愕然注视。 转瞬，町野武马一边摇头笑着连连拍手，一边轻声说道：“呵呵——姜将军果真是少年英雄，如此灵透！” “话是如此，现在国内施压，认为东北方面以段芝贵为旗号，直扑山东来了，是想与帝国相争领地，所以……” 姜诚笑笑：“所以，日本国内的对抗和争吵，已经开始了吧？”(本章完) 第576章 “合作” 姜诚继续往下说道：“西伯利亚的战事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得力，也是在美国，以及我吉林的支持下，获得了海参崴等多地的利益，” “作为此次北遣战役的推动者，田中长官势必是要入阁了不是吗？” “但在这阶段，如果山东整出点什么幺蛾子来，别说日本国内允许与否，田中长官也应该跳脚了吧？” 町野武马知道他已经把什么都看透了，索性一五一十地把话全部都掏了：“没错！情况就是如此。” “但具体到山东各个方面的势力，还是有些复杂的——” 说到这里町野武马又犯难地搓了搓手，“您其实您心里也是清楚的，出兵山东是我们参谋本部的兵力，所以，分布在青岛等城市的，基本是我们这边的人。” “但作为沿海城市，又与帝国隔海相望，少不得海军的支持……要知道田中长官虽然在军部位高权重，在海军也是有点说服力的。”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他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别看在沿海占据主动的是参谋本部，但实际上的补给，交通，甚至是在山东掠夺到的资源等等，都得看田中义一的脸色。 而相对而言，如果山东这边出了事，田中义一同样也没脸。 难怪就山东的利益，日本举国上下居然能在这位有精神病史的天皇“带领”下，罕见的达成了集体的一致性。 除了对山东这片广袤土地垂涎三尺之外，居然还夹杂了这么多勾勾扯扯的事情。 “我现在把整个局势与姜将军您分析清楚——所以，如果您真的要侵犯帝国在山东的利益，恐怕，” 说到这里，他居然面露为难道，“恐怕是会有很大的麻烦的。” 麻烦？ 就算我对你们这些小鬼子一再退让，九一八就不会发生了，还是你们就不会继续侵略华夏了？ 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姜诚散淡地看了看张廷兰，把话柄交给了他，自己则是自顾自地摸出了香烟来。 张廷兰迅速回应过他的眼神，心领神会地马上开口道：“町野先生，你我在长春也没少打交道——” “督军大人和我张廷兰的心性，你是应该知道的……我们出兵山东，其实纯属无奈之举。” “京城方面借口，说是华夏在欧战算是战胜国，肯定应该获得相关方面的利益。” 町野武马一惊。 他这话，等于是把矛盾从济南府的奉军上，瞬间引向了北洋方面—— 可不咋的，作为一战的战胜国，在巴黎和会上据理力争要回山东的权益，这可是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 姜诚打心眼里是向着这种思想和行动的： 可是，看惯了近现代的一百多年，他也很清楚一件事，就是弱国无外交。 就算他现在出动吉军所有的兵力，把山东从小鬼子手里抢回来…… 但实际而言，这种看似英勇的行为，除了事倍功半之外，只会让北洋的其他军阀捡便宜不说，甚至还会惹得整个眼盯着华夏的列强全线反扑。 到那时候，就别说什么禁运不禁运的问题了，他们有可能面对的是一战后这些列强的集体瓜分。 不提群狼环饲，真就是蚂蚁多了也会搬山。 想到这里，姜诚淡淡一笑道：“我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才把町野先生您，从长春请过来。” 町野武马变得饶有兴致起来：“哦？” 张廷兰点头道：“没错！督军大人的意思是……北洋现在死盯着山东的权益，所以做出副态势，希望在巴黎和会争取主动权；”“但督军，包括我们雨帅，都没有类似的心思——我们只是想维持现状，甚至就像西伯利亚那般，跟贵国继续合作。” 这下町野武马是彻底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话： 不管谁想还是不想打仗，他町野是最不想打的一个人—— 姜诚现在是他的大金主，每年的“顾问费”高达五万现大洋，再加上逢年过节的冰敬炭敬……现在就算国内给个“首相”做，他都不想干。 如果姜诚愿意维持日本在山东的利益，他和大川正雄就能上报参谋本部，继续跟姜诚合作。 他除了能继续捞钱之外，国内也没什么压力再给到他了。 “所以，接下来，我需要町野先生，继续跟大川先生合作——把我的想法给到。” 姜诚从口袋里又掏出了银票，“我还希望您做一件事情。” ………… 拿钱出来，姜诚除了让他明白自己合作的“态度”；另外，他还想得到一份山东日本驻军的军官等级和名字等等。 美其名曰是了解盟友们的喜好，从而更好的加强合作—— 其实说白了，就是想探一探整个胶州半岛上的鬼子驻军。 知己知彼嘛。 “把那老王八蛋送走了？” 感觉到门边有人回来了，趴在办公桌上写文书的姜诚以为是张廷兰，瓮声瓮气地来了句。 没想到回应的居然是冯青略显尴尬的咳嗽声，姜诚顿时不满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在他身侧，居然站着段心雨。 手上端着个木托盘，遥遥看到有个白瓷盅，另外还有两道菜和几个馒头。 她面无表情地屈了屈膝，没有让冯青从自己手中接过那托盘，而是盈盈走上前来，把东西小心地一件件放到圆桌上。 “爷，吃点东西吧。” 段心雨没回头，声音却似乎稍稍带了些温度，“您这一大早就起来忙着，还食水未进呢。” 姜诚眼珠一转，起身轻声道：“夸张了，我在六爷这儿吃过了。” 可他嘴是这么说，肚子却偏偏不争气，竟是“咕噜”一声响了起来。 冯青差点没兜住，但毕竟是督军大人身边的人，也算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去去去去，” 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姜诚摆了摆手把他撵出去了。 一面撸了撸袖子走上前去—— 这妮子的手艺没说的，其实在她进门的时候，姜诚就闻到这些菜浓郁的香味了。 “这……我可有点不敢吃啊，万一，” 眼看段心雨掀开那白瓷盅亮出一份卤鸭汤来，姜诚把后半句咽下去了。(本章完) 第577章 “放走了” 又看了看她淡然的神情，姜诚拿起了筷子。 “怎么，姜爷不怀疑我下毒吗？” 听到自己的姨太太的话，姜诚驻箸。 再次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姜诚分明看出，这妮子眼底的胶着。 “身在锦州，又是我六大爷的家里，里外里都是护卫，你真给我下了毒，命不要了？” 眼神冷厉回望着她，姜诚挑衅似得夹起一片炒得里外冒油的肉，填进嘴里边嚼边说，“你段小姐如此聪慧，不会如此愚蠢吧？” 此时自己的护卫们都在外面候着，恐怕有些话她才愿意说的吧？ 审视着她，却没想到这妮子竟是突然跪倒在地。 眼底掠过些许愕然，但他转瞬恢复了平静。 从她身上收走了目光，姜诚把全部注意力转向了面前的美食上。 也许真的如她所说，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的自己饿坏了……这些佳肴美味适口。 姜诚吃得很慢，但是吃得很多。 尤其是那加了些许棒子面的白馒头，配上那入味的肉段和菜蔬，让他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而在他食指大动的全过程，段心雨就那么跪在地上完全不说话。 直至姜诚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她才是小心翼翼地附身下去，给姜诚叩了一头，才是幽幽开了口：“爷，我知道……经帅爷的安排，心雨这辈子都是您的人了。” “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毕竟再是如何，我听信了那个源义正的话，差点害了您；而您在锦州，却是救了我们父女，我，” 姜诚从桌角拽过白餐巾，连头都没回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个痛快人——这前三篇都可以翻过去了。” “就到目前为止，我也一直没动你……我也挑明了说，倒也不是全然因为你父亲我还用的着；只是我觉得，” 说到这里，他忽然把面孔转了过来，一脸冰冷地瞪着跪在地上的姨太太，“你是你，日本人是日本人——” “这人嘛，一时胡涂也是有的！我还是那话，若你老实本分，我是能保你一生安稳的。” 段心雨避开了他的目光，紧咬着玉牙轻声说道：“爷，我……我想回一趟京城成吗？” 仿佛是再次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得，她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我自幼丧母，是姨娘费心一手带大！京城捎来消息，说是姨娘重病侍奉，我想……” 终归后半句，她还是没往下说完，但姜诚却慢悠悠地说道：“你这借口，似乎拙劣了些吧？” 段心雨不语。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不过你想走，我也不拦你。” 站起身对大门外喊了两声自己的护卫，姜诚还是下令着，挑几个好手，沿途护送段心雨入京。 把她送走的两个小时后，热河军联电锦州，部队已全部开拔入济南城。 除了依照姜诚的命令，卸下所带辎重赈济灾民，并开始抢修线路，维持战后秩序，帮助底层市民恢复生产等等。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姜诚也向大帅汇报过情况，并且把跟町野武马谈判的事情一一汇报上去。 “帅爷，山东的情况，我已让老毛子们摸了个差不多了。”姜诚继续补充道，“可以确定的是，冯国璋引我奉军入关，除了是有那么一点点武力威慑的意思……” “我想，更多的是想挑唆日本，和我奉军之间的关系——毕竟不管是西伯利亚的战事，还是东北内部的各项发展，这些狗日的，现阶段还是我们最大的支持者。” “一旦在山东引起矛盾，不管是西伯利亚还是东北，都会引发一系列的后续麻烦。” 老狐狸的声音在对面发出一阵嗤笑：“你个臭小子啊，不会是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吧？” “这冯国璋引我们入关，说什么武力威慑，打算让什么这个国，那个联的支持我们索要山东的权益——说白了，” “就是想把我们跟小日本子，按笼子里来回咬去！他妈了个巴子的，爷才不上这个当。” “小子，你这事干的不错，只要咱能在山东扎下根便好了，地盘大还是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莫惹的小日本子翻脸不给好处了就是。” 其实姜诚在想明白这些之后，就打定主意跟大帅学： 一方面下点新鲜饵料，譬如西伯利亚继续的冬衣被等补给品； 另外，就是继续仿照在吉林等地的例，开始渐渐打击和蚕食小鬼子的势力。 除此之外，随着一战结束，英法美这些老牌列强，岂能容得下鬼子在华夏一家独大？ 只要自己把握分寸，借着英法美等国，一样能够打压小日本……还不脏自己的手！ 又是说了几句，姜诚把电话挂上了。 可他刚把目光转向身边的张廷兰，后者却拧着眉发问：“飞澜，你，怎么把那个段心雨放走了？” 本来想着跟他商量山东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谁知他居然提起了娘们。 姜诚眉角一抖，却还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咋，她那养母重病，还不兴放回去侍疾了？” 张廷兰颇有些无语：“你也真信啊！京城可从来没听说有这消息。” 姜诚讪讪一笑：“我也不傻，当然是不信的……可是这娘们基本上是没啥用了，留在我身边也不过是惹蕙心和雪儿生气。” “况且，段芝贵这个两面三刀，女儿留在我身边，我还嫌碍眼多事。” 张廷兰不说话了。 然而，就在两人商讨山东的下一步行动路线时，段心雨却撤回来了。 原本心里还觉得总算甩掉个拖累正开心，没想到她居然跑回来了。 什么都没说，只做出副战战兢兢的恐惧模样，与姜诚行了行礼，便拎着自己小小的柳条箱，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去。 直至徐福善把情况一说，莫名其妙的姜诚才恍然大悟： 他们在乘坐铁路南下，居然遇上鬼子的杀手了！ 奔着就是要灭段心雨口，但幸亏姜诚这次带的护卫亲兵虽不多，却个个是好手。 遇上袭击马上组织起反击，连杀了两个还抓住个活口。(本章完) 第578章 拆除设备 “怎样，有没有问出来，这鬼子哪一伙的？” 姜诚盯着徐福善满面凝重，“是黑龙会，还是？” 这位身形容貌都极似自己的护卫摇头道：“都不是啊爷，咱也没听过他们说的那叫什么玩，好像是什么存社来着？” 操？ 犹存社！ 姜诚一下子瞪圆了双眼： 这个在日本大名鼎鼎的组织，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具有法西/斯性质的社团。 当年鬼子有大批的遣唐使，疯狂的学习华夏的文化……这后劲大的以至于到近现代他们都向往华夏文化。 这犹存社的名称，就是取自中国唐代诗人魏征的《述怀》中“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 这见鬼的组织，从一开始创建就充满了浓重的军国色采，大肆宣扬所谓的“日本主义”，“帝国利益至上”等等。 说白了，就是一群狂热的日本疯子，纠集在一起引导“改造日本”，煽动所谓的爱国，大肆宣扬法西/斯和军国主义。 “这个社团，从一开始就是带有血腥暴力的。” 姜诚很清楚此时的日本，已走上了狂热的快车道。 他们不仅跟宗社党们一样，在东北等地制造血腥暴力，在他们自己国家，都在干类似的事情。 “看来，源义正这个老鬼子，不简单啊——” 姜诚侧脸往卧房那边看了一眼，“还是找个靠谱些的婆子，细细与她检查一番，别身上带着伤什么的。” 到底是自己的姨太太，传出去并不好听。 “是，爷！” 徐福善连忙应了一声，“爷，锦州这边是不是得小心着点？” “我是怕还有鬼子要摸过来——仔细瞅着，这帮狗日的是奔着灭咱小姨奶奶的口去的；” “他们会不会……” 姜诚摆手：“一切照常便是。” 经过这么个事，他是更不能放段心雨走了。 她跟鬼子，势必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合作”，在段心雨对自己形成实质性的伤害后，就该直接一刀两断把她这个弃子丢掉！ 然而，他们追着咬段心雨做什么？ 这中间，肯定是有大缘故。 但她目前一言不发，姜诚也没心思多问。 能问出个屁来，这女人到底有多么倔强，明眼人当下就能看出来。 她要是不想说的那事，自己是问不出来的。 “行了，都退下休息去吧！” 姜诚摆手遣下徐福善，自己则是迅速整理过一番思绪，与惊魂未定的女子，以很轻松愉快的温和状态聊了几句。 果然跟姜诚想的差不多，这女人是打算把有些秘密带入到棺材里。 姜诚也没浪费时间多问，反而是淡淡地丢下句好好休息，转而出了门去。 彼时京城的外交使团，以华夏战胜国的名义，乘轮渡往法国去了—— 整个港口一片欢腾喧闹，人人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从光绪开始憋屈多少年了，好不容易在欧战混了个战胜国，再怎么想想也能混去点利益了。 然而不管是此次的代表团长，还是身在锦州指挥的姜诚，都很清楚此次的和会的结果，注定是失败的。 弱国无外交，发展才是硬道理。 就是很清楚这一点，姜诚在遇上任何拓展地盘的机会，都绝对不会放过。 1919年悄然到来，姜诚命令白俄团拆除那座钢厂的设备，已由南满铁路分批运输至吉林府。 其实姜诚原想着把新钢厂建在长春，因为毕竟靠近奉天的腹地，再有距离刘房子煤矿也近些，能源是相对能保证的。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钢厂除了需要能源，还有个更重要的需求，就是水。 长春是个缺水的城市，附近并没有什么大的河川湖泊—— 真要发展钢铁业，没水可不成。 而目前吉林的最重要的原矿来源是澳洲，全靠图们江的港口运输进来……长春无疑离港口太远了。 所以综合考虑新的钢厂选址，依旧在吉林府的附近。 在确定过最后一批设备到达长春的时间后，姜诚第一时间把山东的军务和后续安排，一一移交给张廷兰。 他这回去，不仅要物色一名能干的“山东督军”举荐给大帅； 另外，就是打算盯着这些钢厂设备的安装调试，为下一步仿制和自主研制坦克大炮等做准备。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最后一批设备起运后，伊凡向自己汇报一个算的上好消息，又不算那么好的消息。 他们拆除设备的厂子是德国人开设的；欧战他们输了，况且在山东活动的德军，基本被小本子全部撵走了。 毛子们几乎跟掠夺无二，进厂子就抢——劳工们跑了，但几个德国的负责人和技术人员没跑，反而跟白俄团的战士们干了起来。 别看都是外国人，但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外国人之中也有鄙视链： 没有军队保护的侨民算是最被看不起的一批人了。 毛子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一窝蜂地冲进厂子里抢，而这些个德国人是真玩命，拿起武器便反击。 但毕竟不是正规军，而且他们的人数也太少了点。 一番械斗死了两个德国负责人，还打伤了数名—— 再报复回去是想都别想了，而且瓦西里下的命令，就是全部枪杀这些胆敢反抗的人。 而伊凡却认为，这些人多少还有点用，不如全部绑了一块和设备打包上车，全部转运去吉林府。 姜诚这下是乐了，正愁吉林没多少懂金属冶炼的人才，现在这真是瞌睡送个枕头。 笑嘻嘻地在电话里与伊凡说记上一功，姜诚心满意足地带上自己的护卫们，乘汽车打算先去一趟奉天。 老爹还在帅府议事，除了之前蒙古的冲突，还有就是商议增兵山东的事。 济南的大胜如此轻松，让大帅多多少少有点加码这局的心思了。 毕竟冯国璋等人先前使毒计打算接连挑唆奉军内部，以及和小本子的关系； 现在仗打的这么顺，趁着这股风如果能再胜两局，偏安一隅的奉军，就有机会把手伸入关内了。 可姜诚……却并不看好大帅此次的想法。(本章完) 第579章 袭击 入关，扩大地盘的想法当然是好的。 东北苦寒之地，不要说民国时期，就是到了近现代，漫长严寒的冬季其实也并不适合发展。 他稳固大后方东北，在入关援直攻皖之后，这位雄心勃勃的大军阀，就像中了毒般醉心关内的江山。 不光是他，连他的继任者张汉卿，未来也是着了魔似得就想往关内闯……以至于后来，整个东北军的主力都不在东北，让日本人白白捡了便宜。 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大帅在此时入关，纯属是自找麻烦。 凝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萧索景象，姜诚的思绪渐沉。 山东，不，整个中原大地……已经在一战之前，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在1919年，随着一战结束，各国列强在大出血之后势必会重返亚太—— 已在华夏蚕食到大量利益的日本，肯定会跟各国出现矛盾。 尤其是山东…… 姜诚双眼微眯，正思索间，却被身旁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思绪。 返回奉天的路上他们乘的是汽车，作为姨太太的段心雨，就在自己身边。 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遇袭，段心雨很可能是返回锦州时着凉了。 “怎么，不舒服吗？” 轻轻挑了挑眉发问，女子则是脸色苍白地拽出手帕，掩着嘴剧烈地咳嗽。 一边虚弱地摇了摇头，又抬起一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 “你……” 正要发问间，那种令他不安的芒刺感再次袭来。 猛地抬头循着感觉看过去，姜诚发现车队开到了一片绿芜交错的林地内。 “通知下去，加快速度。” 姜诚摇下车窗，对着窗外并行的骑兵团长高子云厉声下令。 “是，姜爷！” 然而他这回应刚刚落音，就听林子里猛地传来一阵清脆崩崩声。 征战沙场的老兵油子们对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姜诚立时大吼一声“迫击炮注意隐蔽”—— 紧接着，整支车队便被爆炸吞噬了！ 没想到刚出锦州不远就遇上了偷袭，而且来人居然如此凶猛，居然直接给上了迫击炮。 燃爆在发生的瞬间，姜诚就把段心雨摁倒了车座下，他自己则是抓过车上之前准备的铁板盖在后心。 “把这玩意穿上！” 紧接着从车座下拽出两件黑色的厚物……这是先前他和一个美国商人买的防弹衣。 之前和张作相遇到偷袭，姜诚就下令所有的车上配备防爆的铁板，以及人手一份的防弹衣。 第二轮爆炸接踵而至，但负责督军车队的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其实在迫击炮怒吼的开始，高子云便是大声怒吼着，率领手下第一时间朝着发声处冲锋。 在树林里骑马冲锋太不要命，可在他们的严密防护下，居然还有人胆敢偷袭老大，这简直是狠狠抽他们的脸！ 已经顾不得什么要不要命，危险不危险的事； 现在的他们，只想冲锋陷阵跟这群胆敢袭击的敌人玩命！ 林子里杀喊声和枪响手榴弹爆炸声顿时连成了一片…… 姜诚意识到自己的手下跟偷袭的敌人已是短兵相接，立马推开身上的铁板，打算组织车队这边遭遇袭击的手下们前往支援。“姜爷，不要！” 见他从后腰拽出勃朗宁，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段心雨居然双手抬起死死握住他的右手腕，几乎失声怒吼， “您不要去，太，太危险了！” 这女人是怎么了？ 不由微怔，就听车队外由冯青徐福善带领的护卫，已飞也似的包围过来，里外三层将他们簇拥下车。 “不要走，我们就待在原地！” 眼看这队人马要带着姜诚和自己撤离此处，女子又是低声尖叫着，“还是这里安全！” 此时暮色渐合，本就缺乏阳光的林子更是一片昏暗。 “这里安全……我咋就这么不信呢？” 听到这话，连冯青都不由嘀咕了一句，姜诚却稍显粗鲁地握住她的肩膀，几乎不曾低吼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正在她支支吾吾间，高子云率领着骑兵部队竟是返了回来； 一见自家领导旋即跳下马，狠狠抹了把汗道：“爷！真是他娘的怪了啊，小的听到那声是从林子里传来的，等带着弟兄们扑过去的时候，居然一个鬼都看不着了！” 姜诚也是一阵愕然，不免再次狐疑地看了段心雨一眼。 此时死寂的林地不知蕴藏着多少危险……就算伏兵不出，11月中的夜风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爷，求您听我的，今夜就在这林子里过上一夜——” 段心雨再次开口道，“等待有大部队前来接应，再……” 姜诚咬了咬后牙，而身边的韩明却拿着枪眼神警戒地巡视：“爷，我看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夜里……” 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姜诚严令掷下：“找片背风处，就近歇上一夜！” ………… 让高子云挑选了机敏的骑手分三路去报信，姜诚则是带领其余手下直接钻树林去了。 前世在黑省边防当兵，也曾有过户外训练；而且他们车后备箱里也有很多户外用品和吃食，一夜也很好熬。 “挖个坑，掩上一半露个口取暖，这样远处瞅不着火光。” 说完这话，姜诚叫上韩明和徐福善钻进林子，没一阵各自拎回野兔狍子等野味折返回来了。 “拾掇拾掇烤了来吃，你们把车上的吃食都拿过来了没？” 把手上的野兔丢给一个护卫，姜诚回身拽过一直坐在半截枯木上的段心雨。 “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冒三丈的姜诚已经有点按不住了，“你是不是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段心雨早就吓懵了。 然而面对丈夫的质问，她还是混身发抖着把事情一一说清了。 其实，父亲在京城跑官的时候，她有个女中同学，就带着两个女伴上了门。 而这两位女伴后来经过深交，段心雨也渐渐知道她们都是日本人。 毕竟是民国年间，和外国人交往也是个时髦的事情……而且两个女子性格爽朗出手阔绰，也让毕业后一直养在深闺的段心雨很是喜欢。(本章完) 第580章 联合烟贩 于是，大祸就这么惹出来了。 就在她跟两个日本女孩交情越深之时，父亲跑官的事居然也成了……被再次任命为督军，还是回归关外。 段心雨是打心眼里高兴，但随着与父亲一同出关北上，她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味了。 就在他们遭遇袭击，被张景惠救走养在锦州之时，那两个日本女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是找上了门来。 一方面挑唆他们父女关系，另外，还给了她手雷，匕首，还有些毒药等等。 看这架式，这段芝贵跑官之所以能成，可不仅仅是冯国璋用的毒计，日本人也在其中搀和了不少啊。 因为“西尾借款”的事，整个直系军阀也中了日本的毒，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亲日的。 “真是让我吃惊啊，没想到这些日本人居然把手伸的这么长这么远……连你老爹都没放过啊。” 但姜诚很快听出了这里面的问题，“呵呵，我是有点奇怪啊，他们怎么宁愿找你这个小丫头，也不愿意跟你父亲合作呢？” 段心雨一呆。 她失神地抬起头回望姜诚，身后隐约的逆光，让她的身形显得很是单薄。 半晌，她又是轻叹了口气：“我懂了，姜爷……还是有些不信我呢。” “哎，其实倒也不是父亲不上当，而是——而是他们觉得父亲太笨了，所以，转而去支持我堂兄段从彬了。” 原来如此。 如果这么一解释，段从彬为什么有胆子孤身前来奉天，又能跟少帅搭上线，依旧还是这群小鬼子干的好事啊。 姜诚无声地搓着下巴，没想到段心雨居然身子盈盈一动，竟是又要给自己下跪。 然而这次，他却劈手将她抓住了：“干什么？动不动要跪的，成何体统？” 他刚拦完就有点后悔，因为毕竟四目交投时，又看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姜爷，还是那话，我知道再怎么说也很苍白无力。” “可我真的是上了日本人的当……尤其在吉林府的时候，他们与我讲了许多当年您跟，您跟蔡家小姐的事，说您是白眼狼，说您拿了蔡家的好处，就转头不认账，” “还说您平日里最喜欢戏谑和欺凌女子，谁跟了您，谁——谁就生死不能的。” “可……” 话说到这儿，她突然是有点说不下去了。 “可什么？认识我几天之后，发现不那么回事了？” 其实姜诚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吉林府的时候，他是带她见过蔡婵娟的墓，当然，海蕙心也时常派人过去照料她父女，应该让她的印象渐渐转变。 “行了，我是不是也得谢你啊，不说了小鬼子给了你一包毒，做饭的时候没给我下药毒死我啊？” 听到这话，本在垂泪的段心雨又是愣住了，破涕为笑道：“您可真是的！一会儿工夫说话就没正经了。” 见她表情没那么苦涩了，姜诚转而正色道：“你好些了就好……但你这回遇袭，又是怎么知道鬼子要来？他们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说到这儿，段心雨不自觉地又是哆嗦了两下。 原来她跟鬼子合作落败，日本人已有心除掉她。 但她为了骗过日本人，就谎称愿意配合他们给姜诚最后一次下套，在炮轰之后，带着他的车队进入包围圈。 “日本人的包围圈？”姜诚愕然，“这——我的人也没报告附近有鬼子的动向。” 段心雨又是抖了两下：“不，是那个源义正安排的烟贩，他们……” 可这姑娘话没说完，忽然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竟是软软地往前一跌。 吃惊的同时姜诚不由双手一收将她揽入怀中——他这才发现，女子的身体僵硬且滚烫，结合她那阵剧烈的咳嗽，恐怕病了已不知多久。 不知为何，在看着她渐沉的昏迷，姜诚竟是又想起了亡妻。 百味杂陈地叹了口气，姜诚见她一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护卫们。 “赶快去拿医疗箱来！把医疗给我叫来！” ………… 护卫旅是配备医疗的，而且排的都是最好的军医。 姜诚此次到锦州虽然只带了几名贴身的医疗，但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借着一点火光给她诊视过，确定应该是普通的着凉惊吓引起的发热，很快拿药给她进行治疗。 见她没大碍，姜诚把韩明徐福善叫到一边：“廷兰不在，得靠你俩了。” “方才我问过了，给咱下圈套的虽然是小鬼子；但具体实施的，是烟贩。” 两人面面相觑。 所谓的烟贩，说明白点就是清末民国时代的毒枭。 因为暴利的关系，他们不仅有着相当的财富，还个个养着私人武装……有的，甚至能跟地方正规军分庭抗争。 “咱在吉林全面禁烟，肯定会触及这些人的利益。” 姜诚冷眼看着他们，继续往下说 “这个源义正，之前就拉拢过万寿庄——就照目前的状况看，多半又拉拢了其他的烟贩对我来报复。”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咱要他们的命，必然会引起报复。” “你们两个听着，等明儿一大早，前来接应的大部队不论是谁，周边任何知名的烟贩头子，一个都不许放过！” 韩明立刻敬礼：“爷，您给三天时间，我一准把人全给您送到面前。” 眼看他立下军令状，姜诚满意地拍拍他肩膀一笑。 经过这么一事儿，姜诚也就越发确定，禁烟这事自己没干错。 回去营火边塞了些肉回临时搭得帐篷睡下，一直到天刚擦亮的时候，锦州便派了人来。 大部队一路把姜诚一行护送回奉天，而韩明和李石头则带着从另一路赶来的护卫旅主力，把锦州附近大大小小的县城屯子挨个搜了一遍。 别说烟贩，连稍微有点家底的富商都被问话……雷厉风行的护卫长官们管那么多，但凡可疑点的统统抓走。 还真是有点意外收获，审问这些人的第二天，一个烟贩便露馅了。 原来他在奉省做着大烟生意，跟万寿庄多多少少有些合作关系—— 姜诚的兵把那里端了，心生不满的他在源义正的攒动下，拿了他给的装备，打算埋伏掉姜诚。(本章完) 第581章 布局 一来，确实有报复的心思；而他之所以非要干掉姜诚，也是向大大小小的烟贩们证明，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就饶不了谁。 然而，他以为报复是报复一个刚满十九岁的“乳臭未干”，而实则这一脚直接踹上了铁板。 再加上段心雨这个“内鬼”透风，他这回栽了妥妥点背命衰。 就在姜诚回到奉天的第三日，公署大厅安排好会议的同时，这些烟贩便被枪毙的枪毙，主犯则在姜诚的命令下，沿线大摇大摆地押往吉林府去了。 “看你这身子骨不舒服，怎么就不愿吭个声啊。” 坐在床边看着蜷在被子里的女子，姜诚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唔，还好，退烧了呢！” 他刚把手缩回来，帅爷的五夫人寿懿便笑嘻嘻地敲了门进来：“哟，真是飞澜的啊，就是知道疼人呢！” 在她身后，还跟着张汉卿夫妇，一见他的样子，没想到好友竟是瓮声瓮气来了句：“听说你又遇上偷袭了？快站起来给我瞅瞅，身上可少了啥零件没？” 分明看出他的担忧，姜诚又看了看寿懿和于凤至的笑容，马上没好气道：“那我就算少了，也不能当着两位夫人脱给你看啊！” 于凤至嗤地一声便笑出来，寿懿嗔怪地捏着一块帕子拍他：“都是当爹的人了，说话还是没轻没重的！” “行了行了，你这人没事就好！” 于凤至则是偏过身，往床上一瞅：“心雨呢，她人还好吧？要不要我再找两个大夫看看？” 姜诚摆了摆手谢过，转而又看到张汉卿似是有话要说，便是寒暄了两句与他并肩出门。 “你这是不是得醒醒神儿了？总是跟日本人作对——你看这都几次了？万一哪次让他们得逞了，你那一大家子谁给管？” 刚出门张汉卿便把他拽到另一间空置的厢房落座，“我听说，你让段芝贵入驻山东，又跟町野谈过了？” 他是什么时候，居然也开始关注这些军国大事了？ 斜睨了他一眼，姜诚却先没正形地一笑：“你看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再说了，我那一大家子，有我丈人还有兄长们，哪儿还能没人管哈哈哈！” 张汉卿撇嘴，反手给他胸口一拳：“你他妈少扯这犊子了，听说这回连迫击炮都用上了，一轮狂轰滥炸你死了十来个护卫啊……” “炮弹长个眼吗，万一真中了，你这脑袋可要搬家了！” 姜诚插着腰故作嚣张笑了笑，转而正色道：“咋，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将来我这死了之后，没人帮着东北搞坦克大炮这些啊？” 见对方俊逸的面庞顿时多了些不快，他转而轻轻给了张汉卿肩膀一下道：“行了行了，自家兄弟咱就不开这玩笑了——” 大概把这回的事情前后与他一说，姜诚往下说道，“山东目前是站不稳的……冯国璋他们这些人心里也清楚，” “所以，就算是那个最是咋咋呼呼的吴佩孚，都没心思武力干涉济南府的事。他们把段芝贵出兵山东视为皖系内乱，实则是在等着我们跟青岛的鬼子咬起来。” 张汉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飞澜，听你这意思，我爹这回想往山东增兵，这事还不能干？” 他见姜诚要掏烟，自己则是先摸出了烟盒来，“我今天过来茂宸是不大情愿的——” “他认为此刻驱除外敌是最好的时候，京城既然有心在欧战后收回山东的权益，就该与我们奉军齐心协力。”齐心协力？ 这么天真的话语，是咱战术教官说出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追随过孙先生，又参加过北伐，心中一直存着所谓的大义，对眼下的情况误判也很正常。 接过对方递上来的烟，姜诚似笑非笑地低眉点烟。 “汉卿，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少兵，多少钱么？” 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个，张汉卿一怔之下却先开起了玩笑：“你姜飞澜不有个三不知将军的外号嘛，不知兵有多少，不知钱有多少，不知地盘有多少嘛！” 姜诚一笑：“不是女人有多少就行……保守的跟你说，兵，财产，我不比你爹少。我手上有欧制坦克和大炮，至于船嘛，也有。” 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从意味深长化为肃穆和凛然，这位吉林督军继续往下说， “但就这股子实力，我也不敢冒然入关——因为这看似雄厚，真的一打起来军费物力人力消耗有多大，你我都是很清楚的。” “单就拿坦克来说，打的就是汽油消耗和炮弹子弹……眼下法国人还愿意跟我合作，但我真的把大半个中原都扬了，他们还愿意卖给我东西么？” 就目前为止，他还不能仿制任何先进武器，就更不用说超越了。 “你的意思是……可是欧战都已经打完了啊！照茂宸的话说，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各国会维持稳定。” 眼看他的目光呈现出一抹迟疑，姜诚迅速抽了两口烟轻声说道：“说是各国对抗，说白了还是因为发展导致分赃不均；” “战后必定会导致各国平衡被打破，下一战不可避免！所以，我们想在下一次大战中把握先机，就得先求稳。” 一战之后，各国急着回血，势必会抢占地盘；而这些国家之中，有一个是最为急着扩大利益……那就是美国。 他们借钱给德国，又往各地输送各种资源，现在已经向西伯利亚伸手干涉…… 所以姜诚下一步的合作对象，必定会渐渐转向美国。 汽油，钢铁—— 接下来就是各种飞机大炮坦克重武器统统引进，并全面仿制。 在日本失衡，军部的狂热分子挑起侵略之前，他们得留存大量的装备，军队，对整个东北布局。 而这一切所需要的条件之一，就是你这位东北皇太子了…… 我要“支持”你么，扶你上位？ 夹着袅袅生烟的烟卷，姜诚眯起双眼斜睨着身旁的同龄人，目光竟多了几分倨傲的审视。 “怎么了？” 仿佛是被他的眼光吓到了，张汉卿一怔之下，竟下意识地往沙发外侧挪了挪，“又想说什么？”(本章完) 第582章 增兵山东 “呵，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 姜诚转瞬换了话题，“茂宸呢？既然你我已经就入不入关达成一致，那么我觉得会议召开后，咱三个应该联名上告帅爷，不要继续往山东增兵了。” 张汉卿眼神渐沉：“又不需要你吉林再动一兵一卒，至于么？”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是觉得我姜飞澜说这么多，是担心你老爹跟我在山东抢地盘？ 那成，老子一句话都不多说了。 “咳咳……你这话可就把我给搞懵了。” 姜诚干脆装傻了，“既然茂宸没一块跟了来，咱俩干脆还是听帅爷的吧！” 此时张汉卿才是目光稍显温和，就目前关内的局势发表了些没营养的“个人见解”。 而姜诚算是彻底听出来了，这小子哪里是找自己商量事的，分明是打了个由头，打算跟自己联名一道，向父亲请缨入关。 这特么能是谁的主意？ 多半……又是那个郭茂宸！ 佳木斯剿匪回来，张大帅并没有给他本人任何赏赐—— 而据姜诚对于后世历史的了解，就算后来在第一次直奉大战后， 张汉卿郭茂宸的三八两个旅在山海关打的那么漂亮，大帅依旧也没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利益。 郭茂宸有理想，但他的贪功之心是谁都知道的事。 去啊，想去山东找麻烦我可不拦着。 姜诚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话，基本就是顺着这小子往下说。 当天下午的会议，基本上也是围绕着“入关”。 姜诚兴趣全无，做一副神游天外状考虑下一步政局。 当然，张汉卿这提前来到的“预防针”也让他大致明白老帅的入关之心。 彼时听着大帅的意思是越发清晰且分明……甭管这背后有没有参谋本部支持，但山东他是志在必得。 这会对于姜诚来说，不仅索然无味且浪费时间；待到了各个奉军首脑发表意见时，他与黑省的督军一道表示支持，“唯大帅马首是瞻”等等。 会开完他第一个“逃”离会场……现在满脑子是赶紧返回吉林。 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没必要继续往山东“继续投入”了。 “我说飞澜，你这跑的也是够快的啊！” 吴俊升居然一路小跑着追上来，和儿子泰勋一左一右颇有点夹击那意思了，“话也不多说几句，这是打算往哪儿跑啊？” 知道他这是探话来了，姜诚旋即做出副笑脸道：“您这话说的？我一个吉林太守……还能往哪儿去，可不就是回吉林嘛！” 吴家父子半点不买他账：“你这要回吉林去了，山东那边不管了？廷兰可一直都搁锦州前线呐！” 当下就想送他个白眼，你还问老子山东？ 立马定住步子，姜诚回脸却做副明知故问：“您又何必说这话呢？甭管是段芝贵还是白俄团，就是给帅爷打个前哨，” “现在正主要上场了，我还定在原地不知趣，到时候就不知打谁的脸了。” 说完这话，姜诚回身便快步离开。这还哪有必要继续留在奉天，张大帅快把“抢地盘”三个字写的满脸都是—— 姜诚是不爽，可实话讲……若他和张廷兰敢不把济南府的控制权让出来，老狐狸能把“叛逆”俩字刻满他们全身！ 不过…… 他是真敢入驻济南跟鬼子抢地盘，后续可有的是乐子。 他妈的这帮老军阀，不跟他们玩了！ 当晚，姜诚也没继续停留的意思，直接辞别帅府上下，带上段心雨和李石头一行北上往吉林返行。 就目前华夏的实力……就算真搞什么武力威慑的那一套，巴黎和会上山东也丢定了。 他才不会往改不了，或者是极难改变的局面里继续投入。 现在，分明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回到督军府已是次日快中午的时候了—— 沿途颠簸，段心雨又是高烧起来，迷迷糊糊地依偎在姜诚怀中睡着，口中念道着姨娘什么的。 待到家海蕙心一听说她这病得沉重，赶紧让罗荣去北市巷找大夫。 “飞澜，你可真是把人又吓死了呢！” 张廷雪扑入他怀中又气又拍，“听哥哥说，你又遇上刺杀——我和姐姐吓得两宿都没睡！” 看她眼里真的盈动着泪意，姜诚想到段心雨这事反而过意不去，正想解释两句，没想到张廷雪却又道： “二哥出发前跟我都说了，段小姐嫁过来是因为入关那事——你也啥都别说了，我和姐姐都知道。” 反倒是两位妻子如此懂事，搞得他更加过意不去； 姜诚面露无奈地解释了两句，转而又道：“二哥往英国去了，可有在府里安排过？” “这回可非同一般，先前的鬼子没内应，而且大多是面对面的来——眼下可不一样，” “这帮刺客本身就咱吉林的，而且这黑白两道都有己方势力……” 他不想吓唬她俩，可眼下这事，说好处理也确实有些棘手。 次日一早，姜诚便直奔吉林监狱——从锦州附近抓回来的烟贩，全部都集中在这里。 除了大多已就地枪毙，被押回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曾经凶残且富及一方的大毒枭。 三天两夜的连续审问，这些人一个个都跟秃毛鸡没甚两样。 李桂棋把大概情况与姜诚汇报： 这些人确实是跟源义正合作……但除了小鬼子的怂恿，关键还是仇视姜诚在吉林搞禁烟。 要知道，此时的华夏，大烟生意早已发展为一门暴利，而且是衍生极多的产业。 除了遍地开的大烟馆，直接贩售的烟膏，陪烟的烟女，还有急于过瘾签下的高利贷…… 这些人一年获利甚至足以满足一个县城的军费。 “妈的，真是一群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 姜诚冷眼审视着校场上一个个被五大绑，且大多已给打得没人形的倒霉蛋们，“干这种勾当本就缺德，现在还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 “你们有没有查过，这些人背后可有什么人支持？” 如果跟官军没勾结，他们的胆子哪儿会有这么大？ 毕竟，还养着私人武装，背后真没个后台……这贩烟赚的钱，指不定到时候进谁的口袋。(本章完) 第583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这……” 督军大人如此单刀直入的问话，却让李桂棋的脸一阵发白。 “怎么，难不成没查出来，还是这往祖坟上刨，刨出来什么大人物了？” 慢悠悠地问了一句，哪知后半句姜诚猛地拔高了嗓门拍桌子瞪眼，“廷枢走之前没交待过？” “回老子的问话几时许你们这般支支吾吾！甭管是谁，给老子一五一十地说，我看看这帮人的后台是哪个，能不能吓死老子我。” 李桂棋脸一白，而站在他身后的李石头再是按捺不住，不耐烦地瞪眼：“姜爷问你话呢！赶紧的讲了吧。” 可见，是不能不答了。 这位雪狐的临时长官之一，赶紧小心地凑到姜诚身边说了一个人名。 啥玩意？ 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居然跟冯德麟有关！ 刷地一下抬头，姜诚圆睁双眼确认过他的表情，紧接着又将目光扫向面前的那些烟贩。 “我看，枪毙与否……这事都肯定闹大了。”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孙正楠咬了咬牙，又道，“爷，我看既然跟冯三爷有点关系，咱们是不是……” 倒是听说过，这位冯三爷跌了大跟头之后，再没过问任何军政之事，而是醉心于做各种生意。 据说这老家伙做买卖有两把刷子，积累丰厚的财富…… 但姜诚还真不知道，他在东北做什么买卖。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年头最赚钱的生意能是什么？ 兵荒马乱的，真不搞点“丧尽天良”的，他冯老三怎能在短期之内积累了大量财富？ 冯庸有一块搅合进来么？ 想到这里，姜诚顿时双眉收紧，他娘的，我给他儿子做了旅长官，还把那么肥的地盘大平庄给了他…… 这要是拿去做大烟生意，就大平庄那个得天独厚的地形优势，岂不是， 想到这里，姜诚的脸是更黑了：“既然吉林决心禁毒，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眼前这些，全部拖到柴市口枪毙——还有，” 对着自己的参谋长，这位年轻的督军斩钉截铁，“出一份告示，就说是我姜诚的意思，禁烟的政策会一直贯彻落实下去！” “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他背后有什么人，都休想阻挠我全面禁烟的决心！” ………… 11月中，吉林早已进入隆冬时节。 天也亮的晚了，连着两场大雪过去，气温一路跌到了冻死人的地步。 可一反常态的是，刚蒙蒙亮的街道居然挤满了人。 “听说姜爷要枪毙的，又是刚逮着的几个贩烟的。”“可不咋的，说是一个个有钱有势的，这不照样拎回来就给毙了吗？” “看这阵仗，上头这是要玩真的了。” “玩啥什么真的假的……我卡你们是一点事都不知道啊，我跟你们说，我家堂兄在护卫旅……他说这些人都是锦州附近抓回来的，跟人合伙差点坑了姜爷——把上头惹急眼了！” “哟，这么说这大烟禁不禁的，还是因为这些个贩烟的，惹着上头了，不是因为督军大人真想禁烟？” “嗐你也真是实诚，大烟这么赚钱儿买卖，哪个能舍得放手不赚，还不就是因为他自己想？你倒忘了先前那个孟督军不一样嚷嚷禁烟啥的，他那个侄子高什么，不照样赚这个钱？” “呵呵，这些个当官的，哪个真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的，个顶个的黑！” “这话你可说的不太是吧？听说宽城子闹疫病的时候，还是他……” 人群中的男男女女正因姜诚搞的“禁烟运动”聊着各自的想法，远处却传来阵阵敲锣和传令官的大声怒吼。 “哎……你听你听，来了来了啊！” 原本一个个踮着脚撑起脖子满面好奇地左右张望，一听“兵来了”立马纷纷更加激动。 随着锣声的靠近，人们也终于听清了传令官在叫嚷些什么： 无非还是那一出，督军姜飞澜命令，吉林省全面禁烟，任何人不得参与种植，制取，贩卖等任何与大烟相关的行为—— 否则一律从重判处，最高枪毙等等…… 在这浩浩荡荡的游街队伍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那一辆辆高高的囚车； 被揍得浑身是血几近不成人形的烟贩们奄奄一息，在清晨的寒风中只剩下浑身发抖的可怜状。 宣布完上峰的三令五申，传令官紧接着继续传达这些囚犯的“罪行”： 他们不仅向吉林运贩大烟数额巨大，还杀人越货官商勾结，端的是十恶不赦的毒枭巨犯——如今罪名成立，督军姜诚下令柴市口枪毙，以儆效尤， 与此同时，督军大人再次重申禁烟原则，并又新设立检举奖励制度： 检举吸食者，一次50现大洋； 检举种植制取者，经证实者一次奖励500现大洋； 而检举贩卖者，则是将没收的两成赃款作为奖励款。 一听居然有如此丰厚的奖励金，在场的人们都是激动起来，纷纷左右相顾着面露惊喜。 甭管上头是不是真的要彻底禁烟，这奖励是真能捞到。 顿时，所有人严重都充盈起亮闪闪的金光。 就在吉林府以如此高调的阵仗枪毙烟贩，并再次推动禁烟运动时，身在郑家屯的冯德麟接到了儿子冯庸的电话。 “爹，您听说吉林府的事了吗？” 电话刚接通，冯庸甚至没顾得上寒暄，直截了当便是把要紧话问了出来。 “听说啥？吉林府的消息可多了去了啊！你的这位好兄弟，可是咱东北的风云人物……大大小小的事，这两年多来可多了去了！” 听着老爹多少有那么点“装傻”的意思，冯庸口气分明急躁了些：“爹，您对儿子，就不要打哑谜了啊！” “玉成可跟我说了……飞澜在锦州遇袭了，背后虽说是由鬼子支持的，但直接动手的，仿佛跟万寿庄还有点关系！” 一听儿子提及“万寿庄”，冯德麟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娘的，你小子还有脸跟我提万寿庄？” “现在谁不知道，就是你这个老同学看你爹我赚了钱，心里记恨上了才搞这么一出禁烟？” “奶奶的，好好的一个庄，两盏茶的时候就给老子推的平平的——我这现在到哪儿说理去？”(本章完) 第584章 对着干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冯庸也来了火气：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姜飞澜没给咱连根拔起，也是够给咱老冯家留够颜面了！ “爹，其实您心里明镜儿似的，还用得着我挑明了说吗？” 把火气压了又压，冯庸竭尽所能，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生硬，“您这买卖，做归做……但这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的啊！” “万寿庄被铲了本就活该，他们干了多少欺男霸女伤天害理的事？况且还跟日本人勾结谋害一省督军，万家人死的哪里冤枉？” 冯德麟越听越来气，嗓门顿时高的好似要掀了房顶：“你这吃里扒外的兔崽子……你到底是冯家人，还是他姜家人？怎么这字字句句都是为了他姜飞澜说话？” “妈的，要不是他搞什么禁烟，万家人能想着跟他对着干？你让他姜飞澜找他吉林商会的会长问问……老子少了他一文的税钱，还是他万子瑜少了他一毛的孝敬？他这，就是打咱冯家的脸！要我说，” 根本没耐心听老爹的连番抱怨，冯庸便厉声打断了父亲的话：“爹！咱现在总得想想，是谁人风头正劲？” “而且儿子还属29师麾下，又蒙飞澜的信任掌管大平庄——这儿的往来财政收入有多少您心里清楚，足够咱们一家殷实富足……可您，” 冯德麟气的想摔了电话，声音听起来更是恨不得把儿子咬死：“你个小兔崽子，老子现在哪一样不是为了你和金涛的将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这话是啥意思……不过就是想让我给姓姜的小子服个软么？我这老脸不要了——给他姜飞澜磕一个！”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冯庸气的一阵郁结，但毕竟是自家老爹，还是客客气气地道了别，才把电话挂上了。 相比被惯坏了的张汉卿，这位冯汉卿脾性温和儒雅，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曾会说。 现在，老爹生意里的烟贩子惹出这么大祸来，他是一点都不会处置了。 一头是能保他后半生富贵的顶头上司； 另一头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冯庸怎不为难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吉林府去了电话。 然而得到的回复是，姜爷此刻不在，前去珲春前线督战了。 这当然是句假回复，连现在打的最凶的西伯利亚，都因严寒全面停了战……他督个狗屁的战。 姜诚正跟以李石头为首的几个护卫旅成员们，商议下一步的禁烟运动。 连勾结日本人，刺杀督军这么大的事都能搞出来，再不“下猛药”，这帮狗日的真该翻天了。 就在他分派完任务走出会议室，孙正楠蹭地从靠墙的木长椅一窜而起，饶有兴致地回望过来。 正挑起双眉，孙正楠突然慢悠悠地开了口：“姜爷，冯公子来电话了——” “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真就跟您想的差不多，冯家急于跟那些叛逆撇清关系，还再三向您保证绝对支持您禁烟。” 姜诚摇头，淡淡笑了笑又道：“呵，这不就是冯庸说的吗？他老爹到目前为止，可一点表示都没！” 跟商会的人都已沟通过了——粗略估计，单就大烟这一项，冯德麟一年入账三十多万现大洋。 如果再加上制运和烟巷那些收入，少说一年五十万！可能对于现代人来讲，一年五十万现大洋没啥概念，但已经在民国生活两年多的姜诚可太明白了。 作为金属货币，银元的购买力可相当坚挺……尤其在这民国初期，一块钱甚至能等同现代的三四百元。 如此一算，冯德麟会站在哪一头，就不用多说了。 在听到姜诚的回复，孙正楠愣了一愣：“爷，您的意思是，老家伙有可能跟咱们对着干？” 姜诚摇头：“冯庸我了解——以他的心性，还是知道些子丑寅卯，因为大烟跟咱们翻脸的可能性太低了。” 一面说着，他背合着双手往自己的办公室去，身在珲春第一线的海平川正在等他： 还带回一个不大好的消息……今年适逢气候严寒，图们江港口居然比往年提早了将近一个月上冻。 已经抵达近海的六艘外国商船无法入港—— “娘的，这里头有两艘带着汽油，还有一艘上面有美国进口的新式机床。” 姜诚不快地骂了句，真是不逢天时，就在巴黎和会召开，对华武器禁运的最后阶段，本来该大肆买买买，居然遇上了这种事。 “飞澜你放心，我已让黄永安联系这些商船，让他们取道南下，从秦皇岛入港。” 海平川目光冷肃地说着，“小英也与岳父大人说好，准许秦皇岛放行；滦州守备将亲自押送，确保所有货物抵达四平。” 姜诚还是有点不放心，连忙补充道：“我看这事交给谁我都不放心——你还是带着人亲自跑一趟吧！” “对了，济南方面瓦西里也要撤回来……正好和弟兄们一块去。” 海平川啊了一声，吃惊道：“什么什么？瓦西里他们要撤回来？为什么，山东那边不是……” 姜诚没答，一旁的孙正楠却言辞促狭的冷笑两声：“山东的事，还能轮到咱去占便宜吗？张汉卿带着卫队旅已是入关了，连咱老姜爷……” 海平川一阵愕然，但姜诚马上打断了自己这位总参谋长的话：“话密了啊老孙！帅爷的指示咱只有遵从的份儿，” “再说了，热河方面都没说什么，你我就更不该胡言乱语了。” 孙正楠凛然，但还是多少忿忿：“爷，您这话是！可咱这回白俄团的投入也不小，尤其是济南那一仗，咱虽然打的轻松，可军费消耗也不小，” 姜诚轻松一笑：“亏与不亏，我心里自有一杆秤。德国那个厂子拆回来的设备，可是目前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赚都已然赚到了，酸话现在说还有点太早。” 他心下冷笑：老狐狸着实大看他儿子和郭茂宸了，觉得事情我能办，那俩家伙一样能办。 这回就得让他瞅瞅，少了郑屠夫，是不是得吃连毛猪了。(本章完) 第585章 服软认怂 “行了，山东那事，帅府不开腔，咱们谁都不许再言语了。” 姜诚心里明白，此时的山东，不，一战结束后的关内，都是紧绷到了极致的弓弦，只有把握平衡才能吃到好处。 以大帅现如今急于挺进关内的架式，只能逼的各方各处剧烈反应…… 到时候别提收回失地，就是现有的济南府，恐怕也得乖乖吐回去。 姜诚可不认为，急于立功的郭松龄能把握这个度。 “我跟老孙想的差不多，山东的事，摆明了是帅爷拉偏架，打算让汉卿占头功——可是我这思来想去，段芝贵夹在中间，应该比谁都难过。” 海平川搓了搓手背道，“要不，您让心雨给去个电话，探探他的口气？” 看着这俩忧心忡忡的下属，姜诚哈地笑出声来：“我说你俩是怎么了？就这么眼馋山东这地儿啊？” “那姓段的一根搅屎棍还不够，现在库库又捅进去俩，咱还不赶紧收手等着啥呢，便宜都已经占够了！” 两人面面相觑，总算是品明白姜诚此时是真打算从山东抽手了。 “嗐，我这也是鸣不平，觉得费了半天工夫，咱没捞着好嘛！” 海平川憨憨地笑了，“得嘞，姜爷您不气这事儿就成……我这今晚去陪陪小英，明儿一早我就带上云河他们往秦皇岛去了。” 姜诚起身：“哎，我这咋听你这话，像是点我呢？” “哈哈，你这话里话外，是不是嫌我总给你支应出去，不让你陪老婆孩子？” 海平川性子憨直，当下应不上了，一旁的孙正楠马上接话：“能者多劳嘛，像我这一天相妻教子的，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成？” 三人纷纷乐了，随口也就说起了家常话，但没想到冯家紧接着又来了电话—— 而这次主动找上门的，居然是冯德麟。 本来，因为烟贩子联合鬼子偷袭自己的事，姜诚对冯家忌惮上了，不想这对父子居然先后来了电话。 儿子是再三解释，而这当老子却让人捉摸不透，说是要从郑家屯到吉林府来一趟，见见姜诚和阖府上下。 姜诚摸不准这老家伙的意图，但心想着反正现在有他话柄，真闹起来首先不至于怕了他，其次便更有收拾他的话说。 可就在当晚子时，已洗漱完毕正歇在张廷雪处的姜诚被吵醒了。 冯庸居然顶着鹅毛大雪一路赶到了督军府，刚见着姜诚也顾不得冻得铁青的脸，神情不安地连连给他解释。 反而见他如此，姜诚赶紧上前携了他手上楼，一面说着都是误会，先不用情急，待暖和暖和歇上两天再说。 他很清楚这位性格淡然从容的冯公子，是生怕自家与蔡家般反被清算，所以才从大平庄赶着来了。 冯庸是冯庸，冯德麟是冯德麟—— 这父子俩不能混为一谈之外，自己的处置态度，关键也得看看他老冯。 隔天，这位如今与员外郎无异的老家伙直奔吉林府，浩浩荡荡地带着礼物就上门了。 然而刚一下车，包着裘皮帽的小老头一见姜诚身后屁颠的儿子，顿时脸拉的像头毛驴。有点意思啊，父子俩这是没商量？ 余光扫了一眼冯庸愕然的神情，姜诚觉得这事精彩了。 可见，这父子俩私下因为烟贩子事，已经干过一仗，甚至有点不欢而散那味了…… 想想也是，当爹的岂能对着儿子承认要跟他的同龄人低头认怂？那老脸还要不要了，搁裤兜里放吗？ “三大爷您这不嫌冷吗？” 虽然不怎么明白这其中缘由，但聪明的海蕙心也是看出父子中间有嫌隙，赶紧招呼张廷雪上去搀他进门，“看您这身子骨呀，且是比上回硬朗多了！” 毕竟身份使然，再加上张作相听说这事也赶过来了，赶紧也是一脸笑容搀他另一条胳膊：“三大爷仔细冻着了，刚下大雪……可不比郑家屯暖和呢！” 冯德麟耸耸鼻子，斜眼瞪了儿子一眼，那表情甚至还拽上了：“还是侄女们贴心啊！来来，从郑家屯给孩儿们带了点好玩意——” “惠生啊，赶紧的卸车！他奶奶的，啥都要老子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知道他这话是训斥儿子呢，姜诚憋住笑反手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冯庸，自己则是迎上去寒暄，又说自家岳父也在，一块坐下吃杯酒暖和暖和。 今儿督军府给备了涮锅，全是上好的黄羊肉，还有查干湖刚捞的鳇鱼，白水就放点葱段姜片沾着麻酱吃便很鲜美了。 但冯德麟全程胃口难看坐如针毡，就好像这是给他设下的鸿门宴。 一餐艰难吃完，姜诚屏退了家眷众人，单单留下彼此。 冯庸和张作相本想旁观，可又想着他来吉林都没跟人商量，显然还是想留个面子……于是乎也就退出餐厅去了。 “飞澜呐，三大爷，这回上吉林府来，是给你赔个不是！” 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决心，冯德麟才砸吧着嘴跟姜诚说着，“其实事情嘛，真就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也仔细想想，这前头有个蔡家，三大爷就是再傻……也不至于谋害我亲兄弟的女婿吧？” “再说了，你跟冯庸嫡亲兄弟一样的，待他又不薄——我这，我这再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糊涂啊！” 他这话，姜诚心里是信的。 那些烟贩子，确实是冯德麟的马仔……但他跟鬼子勾结，再下命令坑自己的可能性太低了。 况且有卫队旅在，直接刺杀自己的风险太高了—— 他冯德麟就算不做这个烟贩生意，光靠冯庸在大平庄的收益，也足够吃香喝辣的……冯家和蔡家的情况差别太大，蔡远明是自认清高，自认功高盖主； 冯家如果存着和他的一个心眼，冯德麟就绝对不会在大帅再三相邀出山的情况下，选择激流勇退。 他是贪，但他可不是光脚的，压根没必要玩这命。 姜诚斜睨着他不说话，而冯德麟为难地搓搓手：“哎飞澜，我知道我这空口说这话你也不信——” “我这除了带了些小玩意给你，还把账本给你送来了。” 姜诚一怔：“账本？”(本章完) 第586章 将相和 “对，帐本。” 见他开了口，冯德麟马上起身，从贴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账册，“这里头啊，有我这一年多来，倒腾烟……还有我在四平和长春的几家烟馆的收入。” 这老家伙，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证明诚意？ “三大爷，你这是干啥？” 姜诚故作轻松的敞亮一笑，“您做您的生意——飞澜哪儿有干涉的道理？” “再说了，这四平和长春的馆子，” 但这冯德麟没等姜诚说完，故意把头往远一撇，口中啧啧砸吧了几下，苦脸道：“我说飞澜啊，你这如此看得起冯庸，我还能不懂事，搅合你的宏图大业么？” “你既然在吉林搞禁烟，我还能真跟你对着干呐？来来，你就当着我的面，给海如松那老家伙打电话，看看我的那几家馆子，还干不干了？” “来之前我就吩咐下去了，我大侄子要搁吉林搞禁烟，冯老三绝对鼎力支持！已把那几个馆子都关停了——” “还有啊，但凡我名下的生意，统统禁了往吉林输……往后这道上其他人我是管不了，我首先做个表率！我冯德麟不干！” 姜诚登时拍手叫好道：“好！有三大爷这句话，我还能讲什么？” “哈哈哈……锦州这事，看来纯纯就是一场误会不是？生生就是挑拨咱们叔侄，还有我跟冯庸的关系啊！” “你看日本人这邪性，他们究竟是知道我搁吉林闹禁烟，所以才在利用这些心生不满的烟贩，搞这些鸡零狗碎的刁钻毒计，打算闹个一箭双雕不是？” 一听姜诚这话，冯德麟一拍大腿道：“可不咋的！飞澜你这番话，说的才像一家人呐……我这，” 说着他顿时激动地一抖腿，竟是听到他身下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仿佛是件沉重的铁物重重砸在瓷砖上的声响，瞬间把姜诚的目光吸引过去。 乌青颜色，单管木柄……是三把盒子。 显然，这老家伙说的激动之时动作过大，应该是把挎枪的某物拍松了，这老腿一抖，竟是顺着裤管掉在地上。 冯德麟周身僵硬，一张老脸本来因为姜诚的话刚刚上了点血色； 突如其来的奇变令他霎那间黑如锅底，但迎着姜诚冰冷的目光，瞬间又白成了一张纸。 哗啦！ 眨眼间，那些守在左右的护卫猛冲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长条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诚不语。 一推椅子站起身，背合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朝冯德麟走了过去—— 他这番举动把老家伙吓得一哆嗦，嚅嚅着嘴想解释，却又完全找不出任何话来。 “飞澜！” 仿佛是听到餐厅里的异动，张作相再也按捺不住，猛推门闯了进来。 然而姜诚一句话没说，甚至也没听到老丈人惊呼，而是猫着腰把那支手枪捡了起来。 “嘿嘿，” 薄薄的唇角微勾，姜诚回身斜睨了脸比冯德麟还白的张作相，却又缓缓把目光移向这“始作俑者”。 “我说三大爷，您这是干啥啊？” 翻来覆去打量着这把枪，姜诚语调玩味，“您这掉枪，好像是第二遭了吧？” “我听喜顺说，上回您搁帅爷那里就来了这么一出——这咋来飞澜这儿，还得演这西洋镜呐？” 毕竟是当年八角台结义的绿林好汉，此时冯德麟已恢复了冷静。特别是看到儿子冯庸和老弟张作相，他更是镇定下来。 露出些抱憾嘿嘿苦笑两声：“这——嘿嘿，我这，不也是跟见雨亭一样，怕被黑了嘛！” 他从京城脱狱回奉，大帅就邀他再次出山……这老家伙就借口“我不是怕你黑了我”，踹了把手枪保安全。 没想到也是半途中掉了枪，反被大帅臊了个脸红。 当然，两兄弟也因这么个小插曲唱了出握手言和。 姜诚含笑又看了看这狡猾的老东西，又瞅瞅张作相和冯庸，才是哈哈大笑道：“三大爷您这是逗我呐！” “我要是真有心‘黑’您，还能喊上冯庸和我爹啊——” 说完这话，反手把这枪丢给冯庸，转手从后腰抽出自己形影不离的勃朗宁：“您那老枪踹裤兜里，真走火了……还不知道崩着哪儿了呢，” “喏——这把好枪送您了！” 冯德麟愕然。 足足与姜诚坦然的笑脸对视了半分钟，却忽然发出一阵长长的爽利笑声。 直接把在场的其他人笑得莫名其妙，可姜诚却差不多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好好！” 把那支好枪双手推了回来，冯德麟边笑边往下说道，“飞澜啊，我冯老三，是真真正正的服你了！” “你这枪我可不能要，但你这份心，我冯家是真收下了——” “冯庸，你这小兔崽子给老子过来！” 听到老爹喊他，冯庸连忙正色，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来，给我瞪大眼睛好好认住了……这往后啊，你，还有咱们冯家的主子在哪儿可看清了！” “飞澜往哪儿走，你小子以后就给我跟得紧紧的——他要是听雨帅的，你也就好好跟着雨帅，他要，” 听他这话马上就过界了，张作相立马重重咳了一声道：“哎！差不多得了，这将相和都唱完了，可别画蛇添足了——” “哎飞澜，你这吉林闹禁烟，咱是该支持……可你也瞅着你三大爷，这是饭后缺了烟了，我给领我那儿抽两口，总不算犯规的吧？” 说完这话，也没管姜诚应不应的，就让紧随身后的何永清去搀扶冯德麟，让这有点犯糊涂的老家伙离开了。 “飞澜，我……” 眼看这老爹摇摇晃晃，在何永清等人的搀扶下已经走远，冯庸的表情显得很是尴尬，“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老人家，” 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姜诚大度地摆手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还有啥说不清的呢——” “锦州那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已经说清楚就好了。” “哎对了老哥，听说我那嫂子金涛也有了身孕？我说甭管她生个男孩女孩，将来可得跟我结个娃娃亲啊……” 冯庸反被他说的再难言语，只作苦笑连连应承着。 一路将他也送出门去，身后的张作相却开了口。(本章完) 第587章 起疑了 “你这收伏了这对父子，不是单单只想着禁烟吧？” 老丈人的话，令姜诚黯然。 听他这话，你我之间的关系……依旧只是联姻对么？ 如此说来张作相依旧是偏向大帅的：担心自己势力渐渐大了，未来会威胁到东北政局。 挺立在玻璃门内，凝望督军府前院的一片苍茫雪景，姜诚很快收拢起幽远的目光，才是满面笑容地回转过来：“爹，您说的什么，我可有点不明白了。” 张作相此时似乎是有些疲累，正斜靠在前厅的皮沙发上。 在首府养伤养了几个月，似乎还未痊愈。 不过，这位睿智的高层，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能怎么答？ 告诉你，老子将来打算跟张大帅分庭抗争，就像关内的曹锟和吴佩孚一样，也整个洛阳派和保定派？ 姜诚垂了垂黑漆漆的眸子，转瞬又笑了起来：“爹，您无非是觉得，飞澜现在翅膀硬了，打算多拉拢势力，将来跟咱帅爷对着干是么？” “可咱也实话实说，我那……还真没这个心思！” 他这些都是实话。 别说他有没有心跟奉天分庭抗争，就目前的局面，他有这个必要吗？ 第一次直奉后的吴俊升，早就给了自己最好的示范—— 有老狐狸在前面顶着，他在吉林慢慢苟起来，没到针尖麦芒的时候，有什么必要非得自立？ 他这话刚说完，张作相那本有些逼人的灰暗眼光，立时恢复了些神采，但还是有些狐疑：“当真？” 姜诚故作嗔怪：“我说爹，您女婿脑瓜子得有多大啊，真能承的住这么大一顶反叛的帽子？” “您也不想想——当初哇，他蔡远宗蔡远明不就是觉得自个儿翅膀硬了，拉着大平庄和旅团打算跟我对着干？” “这结果是个啥，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着是有点冠冕堂皇，但是于现在的局面还真是恰如其分。 张作相长出一口气：“那你今天这出，是何用意？” 姜诚淡然笑笑：“您想啊，当初我爹是三大爷的老部下——和蔡家的状况根本就不一样。” “就算这些个烟贩子袭击我，是三大爷直接下的命令，我还真能跟蔡家一般处置？您也瞅着了，他这今日前来如此诚意，最先带头把烟馆什么都关了，我还真能追着打？” 况且，当初冯德麟带着部队跟大帅作乱，老狐狸放了他一马换回绿林派的归心，以及东北长达十几年的安稳发展。 论手腕，谁都不是张大帅的对手，不如照跟便是。 “你这话，是真真儿说到点子上了。” 此时，老丈人已彻底平静下去，扶着沙发扶手缓缓站了起来，“我是真没看错你啊飞澜，咱们吉林始终太太平平的，咱们东北……也太太平平的！” 姜诚起身一路给他送出去，老丈人登上汽车时信任的目光，一直由车窗透出，直到这辆黑色的轿车驶离大门间的回廊。 就在当晚，张作相家里传出些信来，说冯德麟一直赞叹姜诚的政治眼光和手腕，说是比自家小子和汉卿不知高了几个段去。 姜诚知道他这话肯定半真半假，可他心里也透明白，就眼下这少帅也急着带人闯山东去抢功，就是并不精明的一个例证。他对1919年的山东并不感冒—— 保家卫国确实是值得称赞的英雄，可想当英雄……仅仅有一腔热血哪儿够？ 但姜诚还是得对段芝贵做点戏，毕竟这家伙此时夹在多方之中才是最难受的一个。 “呵呵，要总是这么说，让帅府的听到了，还以为我姜诚抱怨多大了。” 手上握着听筒，姜诚斜身靠在办公椅上语气散淡，“这卫队旅入关，与我老叔高文胜换防，可是咱帅爷定下的。” “对啊，你这话讲的可不咋的？我姜诚就算是一省督军，也只是咱爷家里的嘛……对对对，这话对，这三几天的少帅也就到了，你也管管好下属的嘴，心里就是再不高兴，烂肚里也别往外说……” 安抚完了抱怨满满的段芝贵，姜诚挂上电话摇头一笑： 别看这家伙无能迂腐，这审时度势还真有一套—— 他想试探出吉林奉省之间的矛盾，好从中搅混水占便宜……可他也不想想，老子真想把着山东，还轮得到你在济南看家护院吗？ 现在高文胜和白俄团已经开始与张汉卿换防，肯定会引起京城方面的重视，这下水能不能搅浑，就看你的本事了。 “爷，这几天越发冷了，您喝点热茶吧——” 段心雨的声音打断了姜诚思绪，自那次差点遭遇灭口后，她的态度便转了一百八十度，不仅往海张两个妻子面前跑得很勤，也时常来自己面前献殷勤。 仿佛是看到自己审视的表情，这妮子马上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妾身烹的……就是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这会子他还真有点渴了，回身从她手上接过——没想到还热乎乎的，“怎么一股橘子味？啧啧，还有点药味！” 段心雨赶紧补充道：“听心姐说，您最近着凉有些咳嗽，妾身买了些陈皮白芷和金桔调了暖茶——” 姜诚一挑眉：“哟？听你这意思，还懂点药理咯？”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段心雨竟说出番缘故……她生母姓白，娘家是京里的医药世家。 “姓白，医药世家……难不成是百草厅啊？” 姜诚喝了两口润润嗓子，随口开了句玩笑。 “百草厅是什么？” 段心雨一脸迷惑。 姜诚暗笑，你当然没听过了，那是现代拍的一部电视剧，你又不是穿越者—— 然而自己这位姨太太后半句补充的，让他一口茶差点呛过去。 “她娘家是同致堂，在京里生意不小的！” 大吃一惊的姜诚呛了茶，急得段心雨赶紧捏着趴着上前拍他后心，“哎呀，您这是怎么了，可慢着些啊……” 姜诚却顾不得呛红的脸，一脸兴奋地回握自家姨太太的手：“你再说一遍，是京城那个同致堂的白家吗！”(本章完) 第588章 发展事业 他怎能不高兴这事？ 原就想着这段小姐不过是自己，跟老段之间的纽带，现在她乖乖跟在吉林，但凡不生事，跟自己的两位妻子和平共处，他还是愿意养着的。 但她现在突然提到自己懂医药，而且生母还是京城同致堂的，姜诚怎能不高兴呢？ 影视剧《大宅门》里的京城白家老号百草厅，原型是老字号同仁堂，创始人乐显扬，祖上也是医药世家。 而这同致堂，是乐家同门分号，由乐家的外亲白氏所创； 除了治病救人，白家更致力于药剂制作……譬如什么药丸药粉等等，讲究一个取材地道，制作精细。 要知道，这段时间严子文和张廷慧正在筹建药厂，专门研究和研发中成药。 真是瞌睡送枕头，张廷慧正因搜罗中医药人材发愁，没想到门路就这么送上来了。 “我说心雨，这事你可开不得玩笑啊！同致堂你要真有门路，三姐和三姐夫就奔京城去了！” 段心雨大惊，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爷居然如此的雷厉风行，竟一听自己报家门，就能马上想着牵线搭桥。 可她实话讲还真有点高兴—— 毕竟对于姜家，自己可是个外来户，不用说青梅竹马的海蕙心，张廷雪家世赫赫，又懂外语还拉着姐姐和姐夫一块做生意； 她就是再献殷勤，怕也很难有一席之地。 “真的！母家的两个舅舅，还时常到东北办药，很多珍惜的药材，就算在安国也买不到……” 段心雨向来温柔明媚的眼瞳竟在熠熠生亮，“爷您大概也知道，在奉天的大平庄，就有个药材集散市场，两位舅舅几乎每年十月到春节，都要来办药。” 姜诚这下是彻底乐了。 大平庄的药材集市，还是当初蔡君恒死后，姜诚帮着蔡远宗打理地盘时，出资扩建并命商会全面接管。 眼睛一转，姜诚拿起听筒：“喂，给我接大平庄的温石青——” “喂，老温啊！是我，对对姜爷，咋样啊，最近这买卖做的，还算顺当？” “是嘛？哈哈看来跟着冯公子，你们一个个也都赚大发了嘛……得嘞，我这儿有个事问你。” 寒暄几句，姜诚直接问起了药材集市的事，并向他打听白家人——没想到一问就有意外收获： 因为每年最大的两场药材集市，大宗的买卖都是要过商会的手，温石青跟白家人是打过交道的。 段心雨的这两个舅舅一个叫白宗承，另一个叫白泽水，是一对堂兄弟，在同致堂算是账房一类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私交不错，温石青向姜诚再三保证，如果这对兄弟今年再到大平庄，势必要让他们到吉林府拜访。 “哇，姜爷，您这是……” 见自家相公居然如此熟络的联系上了，段心雨简直崇拜极了，竟忍不住上前握住姜诚的手肘，歪头笑道，“您好厉害啊，怎么哪里都有熟悉的人？” 姜诚抬手就回握她的手：“那还不是怪你，怎么有这样的人脉，不早点说呢？”“你是不知道，最近找这中医药的人才，可是给三姐找破头了——要么是人不靠谱，要么是人靠谱了，却不愿往东北来，” “嘿嘿，真是同致堂的人，又有心雨你这层关系，不愁咱这买卖支棱不起来啊！” 段心雨避开了他炽热的眼光：“我只想着，别是拖累姜家就好了！您有用的着我的，就，就尽管开口好了！” 想想就高兴，姜诚起身让韩明去把张廷慧请过来，跟她介绍起自家姨太太的情况； 这风风火火的三姐也是高兴了，挽住段心雨就说道：“哎……飞澜，这人我跟你接走几天，既然她懂医药，跟我上药行那边帮两天忙，哎呀——我这人手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拽起段心雨也不多说什么，扭身笑嘻嘻地就把人带走了。 一旁的韩明也乐了，姜诚却叉腰苦笑：“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 “把我这姨太太都拉走干活去了，主打就是一个全家齐上阵呗？” 摇头又笑了笑，姜诚今天还约了几个山东来的钢铁专家—— 这些人都是关内那个德国厂子挖来的：当初姜诚授命白俄团去拆设备，还几乎引起动乱； 是入关的高文胜去谈判的，说是吉林的督军大人珍惜人才和重要设备，打算在大战之前，把这些重要的战略物资转走云云…… 反正就是上下一同忽悠，意思就是说，山东马上又要开战，是我们姜爷怕把家伙事都打烂，趁没打起来赶紧把东西转走…… 至于你们这些工厂的劳工还有研究员，如果愿意到吉林发展，我们也是大大欢迎，原本的工钱再想提也好商量——姜爷最珍视人才，还愿意给安家费等等。 高文胜向来善于搞谈判，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多研究人员忽悠到吉林了。 经过一轮“面试”，姜诚轻而易举地从这些人之中甄选了二十多个有真才实学的。 其中有个名叫韩延超能力超群，他提出吉林的原产的铁矿石，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铁含量过低，而是因为硫、磷元素的影响，造成钢铁的“热脆”和“冷脆”。 他提出，要对铁矿进行脱硫处理之外，还应该在热加工时，保证一定的锰含量——因为锰元素能消除硫对于钢铁的有害作用。 今天就是要接见这些技术人员，除了要跟他们谈好条件之外，姜诚还要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予他们报酬，高待遇，以及在吉林发挥所长的机会。 如此一来，他们才能在这里长久的落地生根，并且能够各自在岗位上发挥重要的作用。 刚见面这些人还很拘谨，有些人不敢谈条件，也有些生怕这位大军阀，对他们过分严厉—— 甚至有人还担心上了，这人走南闯北带兵说杀人就杀人，会不会对他们做出些凶残的事？ “喂，既然都来吉林了，你们怕什么大军阀？” 那个圆边儿眼镜的韩延超嗤之以鼻，“不都是看在多给工钱这事，才来的吗？”(本章完) 第589章 开条件了 话是这么说，但给挑明了，这群以“清高的读书人”自居的研究员们，纷纷有点挂不住脸了。 “你说什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们确实想多赚几个工钱，但真有这个赚钱的命吗？” “就是，你们进吉林府的时候，哪个没看着这一窝窝的兵啊？吓不吓人那，真就算一个月给从前两倍的钱儿，没命也不成啊！” 还没进会场，姜诚便听到里面争论得很凶。 话题基本围绕在“拆了设备，把咱们拿高薪骗到吉林府来，到底有多少诚意”，以及“这些个军阀，恐怕脾性凶残，推翻约定好的事情也未尝可知”—— 看来在这些关内学者的眼中，东北还真是蛮荒未开的工商禁区……所谓“投资不出山海关”，恐怕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偏见吧？ “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我这就进去给静了！” 身边的冯青脸一黑，正胸口一挺要拿枪去静场，姜诚却迅速偏过眼仁，淡淡的看了看他。 叶海牺牲之后，冯青接替他与徐福善韩明一道，成为他这位吉林督军的贴身护卫…… 这小子忠诚度也高，但为人直来直去，行动力比李石头还猛还迅捷，是个典型的东北莽汉。 一个眼神送到，这小子骤然低头回避，姜诚却淡然摇头一笑，不动声色地站在门边继续听。 会见这些研究人员的场地，是督军府二楼的宴会厅临时改建的，这二十来个钢厂的工作人员，除了类似韩延超这样的科研人员外，还有销售人员，管理人员，以及劳工们的工头。 都是听了高文胜的“优待政策”，跑来吉林首府打算碰碰运气的—— 但这一路过来，严寒和森严戒备的城市，让他们心生忐忑，现在有点理念冲突一点也不奇怪。 面露几分高深的笑容，姜诚听了足足十分钟，基本把他们的意图和期待弄明白了，便是当下发出一声重重的咳嗽。 霎那间会面厅内一片安静，姜诚偏过头与杨玉成相视一笑，紧接着在管家罗荣的一声“姜爷到了”的通传下，快步领着护卫们进了门。 别看房间里生了地龙还在壁炉里多加了不少柴火，这些来自山东的关内人还是有点遭不住吉林的严寒，围坐在长条桌边一个个冷的搓手跺脚； 见到这位一省最高长官入内，这些冻得身子僵硬，脸色铁青的男人们纷纷慌乱地站起面对行注目礼…… 当然，那几个嚷得最响的分明有些心虚，飞快地回避目光。 姜诚淡淡一笑。 “呵，公务缠身，让远道而来的诸位久等了！” 声音清朗沉稳又极具感染力，让在场的男人们顿时一阵心下坦然—— 早听说吉林的督军姜诚年轻有为，但谁都没想过居然这么年轻，况且他生就一副俊逸干净的容貌，给人们第一印象就不错。 “呵呵，姜爷您这太客气了！” 就在人们神情复杂地交换目光时，这群人里看似最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站起。先是自报家门，他名叫赵文星，是那家德国厂子的总理事，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总经理”一类的人物。 在姜诚稍显友善的开场白之后，显然是有点拍马屁那意思的开始致辞； 对于这种人，姜诚是向来不感冒的，甚至是有点厌恶的。 但他现在身为一省的封疆大吏，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常面对——而对于这种急于溜须拍马的人，反而最好对付。 果不其然，他在一番致辞后开始以总理事的身份，向姜诚介绍起在场的人来了。 二十来个人他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介绍完，姜诚记住了几个印象最深刻的，尤其是那位总工程师韩延超。 “姜爷，我们这些人啊，都是听了高爷的话……认同吉林的发展前景才想着到首府来，” 真不愧是总经理，这赵文星说话就是进退得宜，“待看着首府这边城市井然，军纪严明……我们这悬着的心啊，也算放在塌实放肚里了。” 放肚里了——你这话，能代表了面前的哪一位？ 姜诚淡然一笑，却没有急着表态。 方才没进门之前，对于吉林的发展以及他们这些人的未来，有着相当大的反对声音——这一进门居然直接倒向“拍马”这个方向。 姜诚还是想听一点反对声音：毕竟这个总领事怎么看都不算太靠谱。 果然在他的视线引导之下，那个表情最为欲言又止的韩延超开口了：“姜爷，小人是个学者；在厂子里是搞技术的……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诚依旧没说话，而作为今天的“副手”，杨玉成却一笑开了口道：“跟韩先生差不多，我在吉林也是搞技术的。” 说着做了番自我介绍，又把吉林的一些基本情况说了，才最后补充道：“正如高爷所说，吉林是百业待兴，更是求贤若渴——” “大伙可以仔细想想，山东目前时局不稳，特别在欧战结束以来，各方各面又把目光转向那片热土……地方，乃至区域性的冲突在所难免。” “设备拆除到吉林来，不仅需要重新组装和调试，更是需要各位人才的重新恢复生产——” “这对于诸位来说必然是个艰难的过程……可姜爷一样通知过大家，保证待遇优厚。” 说着，把条件一一开出：钢厂的熟练工，在恢复生产前每月两块现大洋；待钢厂恢复生产后，将加入计件结算，保证每个月十块以上的收入。 而技术、管理人员则是加入就有十块，待钢厂恢复生产后，视贡献度，给予更多的效益奖赏等等。 姜诚在开出条件之前，就已经让人调查过了，就这保底的工钱，足足就比德国人加了一倍还多…… 如果真就像他保证的那样，还有什么计件和奖赏，收入就相当丰厚了！ 杨玉成的一番话说完，众人眼中已开始闪动金灿灿的光了—— 然而接下来姜诚接过话头又道：“你们杨长官，只是说了工钱方面的待遇。” “我姜诚求贤若渴，对愿意投身吉林发展视野的人才，分配住房，医疗免费……有孩子的待遇等同，还可以入省城小学就读，食宿学费全免！”(本章完) 第590章 研发 如果说谈工钱是破冰，姜诚再提到的这些条件，足以让所有人心动。 千里迢迢到吉林府来工作，光有钱可不成……衣食住行还有老婆孩子咋整？总不能丢在山东不管。 而姜诚早在刚刚代理吉林督军之初，就已引入计划经济时代的理念，衣食住行统统集体调配……连孩子的医疗教育都一样有保障。 在他治下，工农兵都由政区内的经济全盘兜底，这样一来人人安居乐业，甭管是战斗力还是生产力，就有了足够的底层保障。 果然，那位总领事第一个提出愿意归顺，紧接着……工头，管理员，几个技术员统统表示愿意投身吉林的发展。 姜诚满意地笑笑，让人把带来的文官喊进来，一一将这些人记录在案，并在场就分配住房等等。 可就在所有人很积极主动时，姜诚却注意到那位总工程师韩延超，却始终是一副迟疑忐忑，甚至是旁观审视的神情。 他在观察？ 还是…… 就在所有人围着负责登记的文官们，兴冲冲地报上专长，以及自己的需求时，韩延超突然起身走向姜诚：“姜爷，我……想跟您单独聊聊，成吗？” ………… 此时的后园早已因寒冷而一片萧索，两人在护卫的陪同下，在苍茫雪景里漫步。 但不管是谁，都没有急着开口。 “之前你提出铁矿石元素的理论，我很是受教——” 看着这张因为严寒越显铁青的年轻脸孔，姜诚还是开了口，“我这一直以为，吉林的钢铁发展局限，是因为铁含量低的原因。” 韩延超回望姜诚，低着头轻声回答：“所以，您才向澳洲引进铁矿石，对吗？” “可小人还是想说……如果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撑，再好的矿石，也研究不出坦克大炮能用的钢材来！” 姜诚一顿。 眼底迅速掠过一道光，但他很快还是渐渐收拢锋铓：“看来韩先生，对吉林的发展，可有相当的了解和认识嘛！” 而这次韩延超选择直截了当的发言：“姜爷，其实对于合金结构钢的研究，已经是全球都在试图攻克的技术。” “德国在这方面发展迅速，也使得他们的前沿武器除威力外，有着更强的防御力量。” 这一点，姜诚是认同的。 一战结束后，虽说有美国不断地向其输血的原因，德国的钢铁，武器研发等等科技都是最前沿的。 这也就使得他们在二战时，有着几乎世界上最高精尖的装备和武器。 “韩先生说这话，不会是想让我跟德国人合作吧？” 姜诚明知故问，却没有急着把话挑明。 “姜爷，其实您心里很清楚的，虽说我们这些人在那家德国工厂供职，但真正的核心技术，基本都在德国人自己手里——” “我，我是说，虽说我身为所谓的总工程师，真正接触的技术内容也很少；我们这些人，把设备重新装配且恢复生产是没有问题，但炼钢，特别是您想要的那些机械制造层面用的结构钢，光凭我们是不可能造出来的。”这人还真是实诚啊。 姜诚顿住步子，背合着双手眯眼回望着他： 大约这就是搞技术的学者应有的操守？ 没有金刚钻，他就不像姓赵的那货，胆敢一口把“瓷器活”揽下来。 突然发出一阵爽利的笑声，姜诚伸手与之重重相握：“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完全懂了。” “其他的你先不必考虑——拆回来的这些设备，给我带着人尽快入厂，然后安装调试吧！” “至于后续的研发工作，以及韩先生你口中的技术，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攻克这些难点就是了。” 韩延超提出的问题，其实姜诚也想过了。 既然是德国人的工厂，在山东铺设的生产线，能够产一些低端的钢材就不错了。 真正的军用高精尖产品，哪儿能往所谓的殖民地铺设？ 但即便如此，拆回来的这些钢厂设备，也算这年代，他能在华夏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金属材料，以及金属制造等相关产业，完全是姜诚的知识盲区—— 他在上学的时候，大概了解过一些结构钢的分类，譬如渗透钢调质钢等，而这些结构钢的用途，成分和性能，他是完全不了解的。 看来，钢厂有了，设备有了，人才也引进一部分了……想要短时间内搞出来可用在坦克大炮上钢材，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万事开头难，在吉林的多方努力下，发展已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接下来就看设备什么时候能装配和调试，以及能产出些什么性能的钢材了。 然而刚把那些引进的外来人才送走，冯青便一脸惊慌失措地跑进门来，说是张廷慧和姨奶奶出事了。 姜诚暗惊，连忙追问他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回答清楚，严子文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门，说是俩女子被送往第一医院正在接受治疗。 此时海蕙心也跟着进了门，一行人在路上才知道，张廷慧带着段心雨去中成药厂看原料，突然就发生爆炸了。 中成药厂还没完全落成，进度正进行在内部装配，设备什么的都还没安装； 这爆炸是来的莫名其妙，两个女子连同七八个装修工被掀翻，大量的洋灰块倾注下来，把他们统统掩埋在预制板下。 “三姐和心雨，要紧吗？” 海蕙心简直魂飞魄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向严子文追问；后者却也一脸惊慌失色，连连摇头说着还不清楚。 “妈的！怎能爆炸呢，厂子里除了三姐买的些中药材，似乎只有零星几台设备吧？” 姜诚一拍大腿，“这他娘的，一定是又有人捣乱了！” 严子文说不出话，而驾车的韩明却快速回答：“姜爷讲的没错……爆炸发生后，李长官命人抢救伤员外，还迅速封了附近两条街道，” “抓了好几个可疑人员——其中有个，他怀疑就是那个什么源义正！” 源义正这个小鬼子！ 一听这人名，姜诚顿时双眼发热：“真是他！？”(本章完) 第591章 姜诚主理吉林以来，随着与各方矛盾冲突的加深，刺杀的事情他都遇上好几次了—— 搞得他本人是烦不胜烦自不必说，现在这些敌人对自己连发刺杀失败……居然瞄上家里的女眷了。 姜诚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气氛顿时凝重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车队一路闯进医院，从院长到几个高层，齐齐在门间静候督军大人的到来。 “姜爷！” 应该是看出他的情绪，高惠敏连忙殷勤地迎上来，“您到了！还好还好，两位夫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休养两天就没甚大碍了。” 听到这话，紧跟着小跑过来的严子文轻舒了一口气，但姜诚却一脸水波不兴，这股属于封疆大吏的不怒自威，让包括高惠敏在内的所有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只是提两位夫人吗？” 姜诚冰着一张脸，飞快地迈着坚定步伐在主治医师的带领下，往病房的方向去， 一面又冷冷说道，“不是还有其他伤员……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几人面面相觑，院长略一思索赶忙回答： 除了张廷慧和段心雨，一共还有八位伤者送来。 有两个伤势过重，没有抢救过来已牺牲；余下六个伤势都要比两个女子重。 姜诚侧脸看了看严子文，对他做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张廷慧。自己则是握起海蕙心冰凉的小手，快步进了段心雨的病房。 “姜爷！” 刚进门，一直守在姨太太身边的燕妮和红霞站起身来。 爆炸发生时，她俩所处位置离爆点是有一定距离的……所以没有被太过波及。 段心雨胆小，巨大的爆炸声把她吓晕过去，到现在还没苏醒。 姜诚看过她的伤势，才把贴身的燕妮叫来细细询问。 “看这样子，不是针对她俩来的。” 海蕙心一直旁听，在确认过燕妮的话后，小心地发表着意见。 姜诚点头。 听燕妮的报告，爆炸点位于两台设备中间，应该是有人预埋下炸弹，然后以引线一类的东西控制时间。 当然，也正因这年代还没有“炸弹定时器”这洋气的东西，才使得凶手根本来不及跑远—— 李石头迅速封锁现场和临近街区，能把人按住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回雪狐总部一趟，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万承兰连夜突击审讯——” 姜诚眼神澄定口吻冷厉，“对了，蕙心……这几日心雨就多烦你陪着了。” 多多少少都有点过意不去——这姨太太上门他是没少冷落，后来听说她有同致堂这层关系，姜诚也没考虑太多就让她跟着张廷慧。 白白遭了池鱼之灾不说，差一点就要了小命。 看出他这紧锁着双眉表情黯然，海蕙心起身道：“不劳您吩咐，我会好生照顾她的！” 姜诚颔首作谢意，回身又去看过张廷慧。到底这位三姐是见过大世面的，此时正端坐在病床上，竟是一脸泰然自若地安抚吓坏了的书生相公。 见着姜诚进门，她没顾得上回应妹夫的歉意，反而一脸忿忿道：“飞澜你有什么道歉的！明明炸伤我的，是那些该死的敌人！” “对了我这没什么事，你快赶紧带我去看看……我是担心咱的设备——真给我炸坏了，我跟那些王八蛋没完的！” 严子文一脸苦笑着小声劝妻子，但张廷慧哪里听得进去半句？非得吵吵让姜诚挑几个精明强干的护卫，赶紧带着自己往药厂去看。 “三姐您这可是点我呢？” 姜诚苦笑着回望对方，赶紧说道，“您可踏实先养着，我让玉成带几个技术员过去，你这先好生养着才是正经。” 又是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语，姜诚拍了拍严子文的肩膀让他好生陪着，此时张廷慧的主治医生进了门，又是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毕竟是进一趟医院，安排给她俩做了全面检查，没想到居然有了意外发现： 张廷慧的血样比对显示，应该是最少怀孕一个月以上了。 “哎呀真是恭喜三姐三姐夫了啊！” 看着两人又惊又喜的样子，姜诚也是笑得一脸愉悦，“这下好了，既然是身怀有孕，那三姐你更得好好养着了！” 看着她再没闹着去厂子的意思，姜诚又说了几句安抚恭喜的话语，回身唤上自己的护卫转身出门。 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姜诚的笑容一下子收敛了。 “走，跟老子去看看那个什么……源义正；他妈的，不要命的狗东西！” ………… 除了源义正之外，李石头还抓了另外三名同伙，一同关押在首府监狱的地牢内。 严寒潮湿的审讯室里，扑面而来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和排泄物味。 绑在铁椅上的男人几乎没什么人样了—— 显然在带回来的数个小时内，雪狐的这些特工们，对他进行了格外“温柔”的对待。 老虎凳辣椒水算是挠痒痒……李桂棋有个部下是满族，深谙满清十大酷刑，先是挑了两三样挨个让这狗日的尝了尝…… 别看鬼子们号称的什么忠于天皇，帝国荣耀什么的，在极大的痛苦面前，啥啥都不好使了，直接竹筒倒豆子都说了。 来龙去脉都讲清了：除了和姜诚因为弟弟有个人私仇外，源义正还是特高课的派员，负责东北的情报收集； 而他直接对口的除了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之外，还有个老鬼子名叫永田铁山。 居然是他？ 这老东西是日本军方激进派的狂热分子，与小畑敏四郎和大名鼎鼎的冈村宁次，结成所谓“三杰盟约”。 在法\西斯思想的苗头下，确立小鬼子的战时总动员体制等等，也是侵华罪恶的重要幕后推手之一。 “他妈的！” 姜诚狠狠骂了一句，然后低着头审视着弟兄们的问询结果。 按照源义正的口供，分布在吉林府的间谍并不多，而真正捣乱的人，都集中在延吉和珲春。 特别是延吉……特高课的鬼子已融入朝族的生活区，打算利用他们和当地军民的矛盾，大搞一场所谓的“运动”。(本章完) 第592章 合作愉快？ 真是没想到，这帮小日本在1919年就会搞所谓的“颜色革命”，来他的吉林借刀杀人啊？ 姜诚冷眼凝望着那混身是血，基本已经分不出本来形态源义正，对万承兰说道：“人给我好生看着，万万不可给我整死了。” 他本能地感觉，就算源义正落网，不管是特高课还是日本军部，恐怕都不太可能放弃他。 鬼子多个派系之间矛盾众多且突出，源义正活着落到他手里，就算姜诚不会用他大做文章……落到其他政敌手中都是大麻烦。 而他如果能够好好“利用”这个鬼子活口，说不准还会有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当然万承兰是想不透这意图的，只是听到长官的吩咐马上立正敬礼。 然而，就是这审讯室里的齐齐致意，却把铁椅上的俘虏惊醒了。 苍白且无力地缓缓抬头，在与姜诚对视时瞬间变得无比激动。 嘴里竟是骂起了一阵污言秽语，听的站在一边的雪狐弟兄格外不爽，照着他的脸又狠狠给了两巴掌：“他妈的小鬼子，连我们姜爷都敢骂，你是不想活了！” 姜诚却做出副“很大度”的姿态，对着手下摆了摆手道：“哎，这就过了过了——他也就骂了几句而已，” “你们也好好看看，这小鬼子也没什么好怕的……真正落到咱手里的时候，还不是得听由你我摆布？” 说完这话，姜诚挑衅式地看了对方一眼：“源先生，您可得好好活着——为了我东北还有你们鬼子国的美好未来，以及彼此之间更熟络的合作，” “您，可得好好顾及身体啊哈哈！” 说完这话，姜诚嚣张地发出几声大笑，转身快步走出审讯室。 回公署大厅的路上，姜诚便听韩明说，孙正楠派人来找他，说是町野武马急着要见他。 显然是为了这几个落网的鬼子来的，姜诚想过必然会像捅马蜂窝一般有反扑，但他还真没想过小鬼子们的消息和动作都这么快。 刚回公署大厅，他的总参谋长便径直上来帮他拉开车门，并一边压低声音说着：“姜爷，町野是来报信的。” 无声点头，姜诚大概明白过来，老家伙明显是知道了一些特高课，或者是日本军部的消息了。 “让他到我办公室来——另外，你亲自与总参部和帅爷那边汇报。” 随着源义正的落网，奉天的那帮子狗东西恐怕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出来，给自己添麻烦…… 提前让杨宇霆给大帅打个招呼，多多少少是有点好处的。 一路快步进了办公室，姜诚脱去军服外套在壁炉边暖和了几分钟，他的日本顾问便一脸谄媚笑容的走进门来。 “姜爷！” 进门先致意，姜诚对他倒也算客气，回身把韩明冯青支出去倒茶准备点心，单单只留下嘴巴最严的徐福善。 “是为了今天的暴恐袭击吧？” 姜诚一字一顿，并打了个手势引导他落座，一面亲自给这位诚惶诚恐的顾问倒茶，一面冷哼道，“不过这话说回来，贵国的动作，也是实在太快了吧？” 町野武马显然是情急，真没意图跟他拖拖拉拉的说话：“姜先生，这时候您就不要和町野绕来绕去的了！” “您大概也清楚，这源义正虽然是上了‘天诛名单’的人，也被军部高层通缉——”“但他实则掌握帝国太多的秘密和情报！现在军部从上到下都被震动，身在西伯利亚的福岛和田中，都先后向天皇陛下以及内阁汇报，说是要动用外交手段，逼您交出源义正！” 对他这副极度焦急的表情，姜诚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町野先生，你这不会是在吓唬姜某吧？” “要说受害者，可是我家两位女眷——町野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我新纳的姨太太段氏，可是如今济南守备的女儿，” “不光生得容月貌而且对姜某百依百顺……源义正这老王八蛋带着人给她伤了，我这满腔怒火还不知道冲着谁撒呢！” 町野武马苦笑道：“听您这意思，还是真……活捉到他了么？” 姜诚不语，冷淡地回望着他。 半晌才是一字一顿道：“那么贵国的意思是——希不希望我姜诚抓住他呢？” “还是，希望我以什么样的状态‘抓到’他？” 情况也挺明显的——这帮老鬼子真正担心的是源义正口中“情报”和“秘密”。 现在自己不仅全部知道了，而且这人还活生生的就在自己手里。 “我。” 町野武马顿时语塞，他还真答不来姜诚的提问。 可这位吉林的最高长官却露出笑容并对他伸出右手相握：“町野先生，没想到您又为我吉林立下大功了。” “我想，往后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日渐愉快的！” ………… 经过一番详谈，姜诚把自己的顾问送出门去。 紧接着他便下令秘密处决除源义正以外的全部俘虏，并对外宣称，并没有抓到任何一名活口。 他甚至还故意做出副震怒的姿态，联电西伯利亚方面，质问田中义一御下不严，在这种双方合作的时候，居然又出了企图破坏安全稳定的“老鼠屎”。 就在几天前，吉林援助他们的军粮刚刚到位，田中义一虽然极不爽姜诚的质问，可毕竟严寒的海参崴周边，想搞到些粮食太困难了。 忍住火气，田中义一还是联电吉林方面，除了表示“真的非常抱歉”之外，也宣布姜诚是军部的合作伙伴，保证在自己治下，绝对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也请姜将军您切莫大动肝火，伤了中日美三家合作的和气云云。 “源义正，真的死了吗？” 福岛安正并不放心这事——身为源家人，这混蛋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并不太相信，姜诚压根没抓住活口，“您难道不认为，他很可能是审问出一些情况，把人秘密处死了吗？” 田中义一冷笑：“就算情况真如你所说，你有什么办法应对呢？” 福岛安正语塞。(本章完) 第593章 敲山震虎 “可是田中君……如果源义正真的当场毙命也好，但如果这个混蛋，” 福岛安正的话才刚刚出口，田中义一便重重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对着房内几个参谋和警卫做了个“出去”的眼神，在这些人退出之后，凶相毕露的田中义一上去就给了这货一记耳光： “混蛋！你知道不知道，差一点把军部的秘密泄漏出去！” 面对同僚的指责，福岛安正几乎连个屁都不敢多放，战战兢兢地捂着已经红肿起来的大脸，老半天才略带些不满说道：“田中君，我知道情急之下我是失言了，” “可是……再怎么说我也是都督府名义上的长官，你怎么可以对我动粗？” 田中义一冷笑：“呵，福岛君，我想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来提醒你的吧？源义正作为兄长，是通过谁的关系进入支娜，又是谁将这个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蠢货安排进特高课的，不需要我多说吧？” “现在麻烦已经铸下，你不想着为帝国分忧，为天皇陛下尽忠，依旧想着如何把错误掩盖过去！” “一旦血鸦计划真的出现问题，内阁追究下来……呵呵，别说你这都督府长官还能不能当，陛下必然会要求你对着东方自裁吧！？” 一番近乎于严厉批评的话语，让福岛安正彻底闭上了辩解的嘴。 “那……” 他咬着后牙定了又定，“田中君，现在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田中义一冷笑，以审视蠢货的悲哀表情看着他：“源义正已落网，不管是否如姜诚那混蛋所说已死亡——我们一律就当他已将血鸦计划败露。” “尽快把消息上报给国内吧，计划全部都必须重新制定并成型……” 说到这里，田中义一半仰起脸鄙夷地看着福岛安正，“如果你下次还如此贪心收这些贿赂的话，也看一看对面是否靠谱吧！” ………… 就在町野武马警告姜诚离开后的第二天，日本领事馆的大川正雄抵达省城吉林府，并向姜诚提出几项要求。 首先，在中日美就西伯利亚战事合作期间出了这种事情，日方表示万分抱歉； 另外，源义正作为军方人员虽然接受管理，但也同时是军部的通缉犯之一……也是不服从军部管理的人员之一。 他们说这种毫无真心诚意的道歉，姜诚一点都不意外；另外，他们的推锅行为也在姜诚意料之中： 毕竟日方的北遣军还要接受吉林方面的后勤支援，看在各种军需品的份上，他们当然也愿意给他这位督军大人“做做解释”。 “大川先生，其实我们是老朋友了。” 身为一省封疆大吏已这么长时间，姜诚也学会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其实如果是姜某遇上这样的事情，那我便不必多说了；” “但这分明是府里的女眷出了事——你让我这做男人的，实在是没面子到了极点。” 尽管大川正雄知道他的意思，可偏偏这老东西，却皮笑肉不笑地装起了胡涂：“姜将军，恕我直言……您现在说起‘面子’这事，我着实不知应该怎么补回您的面子。” 如果我说让身在吉林的所有小日本，统统到我首府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省城公署大厅鞠个躬，再给老子好好赔一笔钱，你们愿意么？但姜诚很清楚，斗这气一点用都没有……于是便冷淡地地等着他把后半句说完了：“如果您是需要我们做出解释，我刚才已经说完了；至于其他的，比如说赔偿什么的，就只能恕您原谅了。” 也就是说，今天你来我跟前，就是放几个屁得了？ “那大川先生，您今天到姜某这边来的用意是什么？” 姜诚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冷着脸露出几分讥诮，“不会只是打算跟我说这些话就完了吧？” 大川正雄当下表示，作为倭国的战士，就算是叛徒也应该归于他们自己处置，所以请姜诚把人交出来，让他这个领事馆的负责人带回去。 “唔，原来大川先生，今天驾临我的公署大厅，只是为了把人带回去啊？” 姜诚一下子明白了老家伙的意思，马上做出副恬不知耻的无赖状，“可我也只能让您抱歉了，” “呵呵……通报里面我也写得清清楚楚，因为他拘捕的原因，与姜某的卫队旅弟兄发生了短暂性的冲突；” “既然是有冲突，就会有死伤——这位可怜的叛徒先生，已经毙命了。” 眼看大川正雄满面质疑，姜诚旋即一脸无辜道：“这事之前我在向贵军都督府，以及远在西伯利亚的两位长官都说明情况了！” 你说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狐疑地盯着姜诚，大川正雄还是提出，要把死尸带回去。 姜诚当下表示，这是贵国的合法权益，马上让韩明带着大川去监狱那边认尸。 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后，姜诚把目光投向张廷兰和孙正楠。 “看看，这么一下就给狼招来了——你俩对这事，怎么看？” 孙正楠还在思考间，张廷兰立马说道：“这还有什么说的？那个源义正身上肯定带着重要情报！” 他的总参谋长也是点头：“没错！这小鬼子一落网，各方各面就已经炸出来了……” “北遣军方面倒是很安静，可奉天那边，以及领事馆，都先后来确认源义正的情况——” “我想这人的身份必然不似表面上这么简单之外，肯定有重大情报。” 张廷兰也是连连点头：“你们注意了没有，不管是哪一方，他们都在确认源义正的死讯。” 姜诚颔首笑道：“对，这个看似并不重要的细节，其实足以说明，源义正有可能是知道情报，却并非是这项任务，或者是这件事里头的重要任务。” “所以，他们宁可这倒霉蛋翘辫子就好，最好能把秘密带入到他们那什么狗屁神社里。” 张孙二人交换着目光，皆是意味深长地点头。 “姜爷，您可真是法眼——提前拿个死刑犯顶替了源义正，并把正主转移。”(本章完) 第594章 物资，生产线 孙正楠却并不见得多么轻松，继续往下说道，“姜爷，下一步继续审问源义正是必要的；” “可我担心，鬼子并没有这么好骗——万一带回去的那条尸体，被他们发现并不是源义正，又怎么办呢？” 姜诚哈哈大笑，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捶了一拳：“我说老孙，你这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么反而精明聪颖有所下降了呢？” “你可仔细想想，他们能派大川正雄这个家伙来，还不是对源义正的死存着怀疑？” “如果他们真信，还用的着派人来试探的吗？再说了，你当他们真关心那鬼子是死是活？他们心中所想，也只有情报有没有流入我姜诚手里罢了。” 就算真的把源义正的“尸体”交给鬼子，他们就会认为吉军没有审问出一些重要信息？ 以现在他们还用的着吉林且不能翻脸的局面下，反而被他们看出那尸体不是源义正本人，还会有点好处。 没错，敲山震虎。 让他们明白，源义正本人还在我姜诚手里——而你们要在东北搞的事情，我已经基本知道了！趁早别在老子跟前玩样了。 “好了好了，因为这屁大点的小事，就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姜诚一脸轻松地说道，“老孙，你向雪狐传达我的意思：让他们不论用任任何手段，必然从那个倒楣催的鬼子口中，把他知道的情报全部撬出来。” 孙正楠马上挺直腰杆：“是！” 果然这番敲山震虎之后，吉林的鬼子消停了很多—— 随着春节的到来，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了；身在西伯利亚前线的姜登选被督军大人召回汇报情况。 因为严寒的关系，不管是日本的北遣军，还是老毛子的游击队，彼此之间的冲突都少了很多。 怎么能让他们之间闲着？ 姜诚马上秘密派出辎重部队继续给养双方，并且偷偷把日方的一些动向，通过瓦西里伊凡等白俄士兵，透露给毛子游击队。 围绕在海参崴地区的冲突，让田中和福岛头疼不已； 要命的是，随着北遣军胃口越来越大，美方再三要求日本遵守“限定出兵协定”，不许再增加北遣军的数量，以及继续向北扩大战事。 可已是眼睛能瞅着的好处，再加上吉林地区的支持，小鬼子哪儿能放过这扩大地盘的机会？ 于是，日美双方的矛盾日益加深，姜诚也利用几家之间的勾心斗角，拉拢了美方继续卖货给自己。 正月初十那天，前往秦皇岛押运进口货物的海平川顺利归来。 这次他带回大量的汽油，进口的火炮，弹药……以及一批苏台德地区产的近防炮。 这玩意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可以称之为神器—— 射速超快，口径大威力猛，再加上除了可以架上城墙用作防御之外； 只要跨上马车汽车，就可以拖着走，进攻的时候可比重机枪猛得多。 “啧啧，这玩意一到手，将来别说什么步兵骑兵啥的打我吉林府的主意，就他娘的零式战机也全他娘给他干下来！” 姜诚喜滋滋摸着炮衣覆盖，散发着阵阵润油味的火炮，说着在场弟兄们听都听不懂的话。 “飞澜，你这讲什么呢？”张廷兰一脸莫名其妙，“你刚才说的那什么战机，是什么个东西？” 姜诚哈哈一笑，随便找了个托辞解释过去，而后又道：“平川这次是立下大功了！我这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什么好奖赏他的东西了。” 海平川连忙诚惶诚恐道：“姜爷，看您说些什么话？” “我海家有的一切，还不都是姜爷您赏赐的？能帮着您做点事情，本来就是应当的，还有什么可说赏不赏的呢？” 反而他如此客气，姜诚更是得好好赏他了。 毕竟带回来这么多重要物资，还有一条专门加工三硝基甲苯的生产线。 通俗的说，这玩意就是tnt——合成于1863年，最初开发它的原因是染料； 但到了1891年，人们才发现它居然是一种炸药，而且威力强悍。 这条生产线，对于未来东北的火器发展，有着重要而深远的意义。 先是为他连开两日的庆功宴，紧接着，姜诚决定在吉林府以南扩出一大片地来，为海平川修建官邸—— 一直以来他带着曹士英都在督军府住，虽说条件也不错，但总归也有点寄人篱下那味。 除此之外，姜诚还分了曹士英部分美国那边的股票权，让她也跟着于凤至和海蕙心一块学着打理产业，等于分了他一棵可以生钱的树。 另外就是划归珲春附近的耕地给他管理……源源不断给了海平川这么多的奖赏，姜诚手下的将领们皆是眼热，一个个都期盼着有立功的机会。 “飞澜，我从中原那边回来……听说山东那边，矛盾不少啊！” 论功行赏后的某天用早饭，海平川一边摆弄着盘子里的两块煎鸡蛋，一边带着些迟疑与姜诚汇报着。 “哦……什么麻烦？汉卿和茂宸到了之后，我听说军纪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一直挺受爱戴的啊！” 姜诚低着头，帮着姨太太段心雨涂抹面包上的生酱，“这能有啥矛盾？最多……就是跟直军他们不对付吧？” 海平川回望姜诚——偌大的餐厅里除了孙正楠夫妇，都是姜诚的亲眷。 但唯独不放心的就是段心雨：在他看来，这女人是段芝贵留在姜诚身边的“密探”，有些机要恐怕不能当着她说。 “你这向来有话就说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姜诚把面包递给段心雨，微笑着与她说了句“身子弱就多吃点”，紧接着往下补充道，“没别人，有话就直说！” 看了看妹妹，海平川还是开了口道：“是，姜爷。” 从秦皇岛回来的路上，他没少听说山东那边的冲突——在段芝贵出兵济南后，冯国璋也依照与大帅的约定，将济南守备的官职册给了这老家伙； 依照那老东西的想法，他既然能在奉军的支持下，把山东首府拿到手，那么按道理来说，任命他为督军也是时间问题。 正因为又一次“美人计”的收效而沾沾自喜时，张汉卿郭茂宸携带的，由大帅卫队旅整编的部队抵达济南。(本章完) 第595章 大灾之年 就差直接把“抢功劳”三个字写到脸上了，当然他段芝贵也不傻—— 当下就带着几名亲兵和下属，前去找张汉卿交涉了。 “哎你等会儿……” 姜诚不以为意地对着海平川一笑，“你说他有了亲兵和下属，之前不都打成光杆司令了么？” 他说这话，纯纯寒碜段芝贵那意思，可就在海氏兄妹齐齐把目光转投过去的时候，段心雨却是无比平静地来了句：“爷，看您这话说的。” 就在所有人认为，这位新进门的姨太太会反唇相讥时，没想到她居然自拆家门道： “先前的人手是打光了，但是爹爹去了济南就算是跟着白俄团，也总是捡了点战功，怎么就不能再重新征召新部了呢？”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老爹段芝贵说话，但实则相较自家老公，她这话就更多了几分明显意味嘲讽。 “都看我做什么，我这说的不是实话么？” 段心雨温和笑了笑，转而往下又道，“爷，是不是我话太多，或者是这些是我不该听的？” 姜诚随口来了句“没这回事”，摆手就让海平川接茬往下讲。 领导都发话了，他自然就没啥怀疑了，继续往下说着。 段芝贵火冒三丈地去见少帅，自然是因为是否抢他功劳干了一仗； 但毕竟是东北的皇太子，他岂能真的吃这鳖？当天就给自己身在奉天的老爹汇报情况； 而段芝贵则是给吉林府的“女婿”汇报情况…… 所以，就算海平川不汇报情况，姜诚其实也知道这场矛盾。 “平川，你对这事……可有什么看法？” 姜诚把自己那杯加了的牛奶一饮而尽。 “依我看，少帅和段芝贵之间的矛盾，其实就集中在山东的权益之争——” 又是看了一眼段心雨，但这次他是选择直接开口。 在他看来，存于少帅和段芝贵之间的权力争夺，不过是因为山东的那点利益。 “在我看来，不管是我们，段芝贵，还是少帅……恐怕都守不住山东。” 姜诚淡淡地说着，“由着他们折腾去吧——” “我敢肯定，随着巴黎和会的推进，不管是谁盯上这片土地，最终也只能落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所谓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就目前为止，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够强大……” 海平川点头应是，而一直处于旁观态度的张廷兰也是插口道：“飞澜，不得不承认，你的战略眼光确实独到——” “廷枢在英国留学，总是近水楼台能听到一部份消息：顾先生带领的外交团队，在巴黎连番折戟……我看咱们这个所谓的战胜国，权益很难谈妥啊！” 姜诚靠在高背椅上，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天职；可他也很清楚中国近代史这段最为沉重的一天。 这些西方列强，为了各自的利益……居然把华夏的sd省，作为“填饱”那只野心狼的肥肉，白白送给了日本。 就算以顾维钧为首的华夏代表团，拒绝在协定书落笔，最终也没能拦住山东被喂给日本人的命运。“呵。所以抢来抢去，最终还不是得便宜日本人？算了，目前关内的利益斗争不该是咱们考虑的！” “大哥，年后你和嫂嫂不是要回长春吗，这今年春耕，且耽误不得——这可是头等大事。” 海平川也是马上接过话：“是了，你说起这事——四叔节前还来过电报，让我从首府征调粮种。” 姜诚把询问式的目光转向孙正楠，后者马上说道：“留住在延吉的朝族，去年入冬之前，在延吉周边开了不少荒地……从敦化调过去的粮种储备不足；另外，您安排的两个水利工程已全线贯通，待图们江一旦化冻，马上就能安排下去春耕。” 姜诚满意地连连点头：“有大伙齐心协力，我吉林的发展势必蒸蒸日上。” “现在就看投入的几个厂，到一开春的时候，是不是能全部步入正轨了。” 话说到这里，孙正楠又补充道：“姜爷……咱吉林的各项工作虽然一一步入正轨，但目前也有个问题。” 姜诚马上示意他有话就说。 “爷，包括严长官，还有商会和矿区林区等地的反应——我们目前人口不足。” 人口？ 仿佛是看出自己的困惑，孙正楠补充道：“经过您两次下令登记人口数量，咱们的基数就是那么多。” “相对于总人口，青壮年的比例也是有限的——这工厂，矿区林区等等，都需要青壮年劳动；” “经过我反复测算，我们还有不少的人员缺口啊……就算是按照您大量引进人才，准许一些有才能的偷渡者留居，我们的底层劳工，数量还是相对不足。” 这事，姜诚还真没想到。 “奉省人口有部分流向我们……但毕竟东三省的人口流动性还是差了一些。” 张廷兰也是为难道，“一旦春耕开始，工厂矿区等地，就要面临劳工严重不足的情况。”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到了近现代要推行城市化进程？为的就是推动工业化—— 直至20年代末，华夏都是以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为主……人口不足就发展不起来； 然而东北本就是苦寒之地，再加上多年的兵荒马乱，存在大量的缺口本就不奇怪。 为了发展工业，姜诚对人口流动的宽松政策，都有点接近灯塔国那味了。 “既然东北不好安排，那么我们就去关内安排。” 姜诚忽然说道，“就这些日子，让宣传部的弟兄们多写点宣传咱吉林政策的标语，然后拿给冯庸，让他安排奉天的那家印刷厂，大量印制出来。” “平川！” 他把目光又转向海平川，“明年一开春，你挑一些机灵的弟兄，带上这些传单，去天津，滦州，乃至山东等地散播……” “就说愿意来我吉林发展的劳动力，待遇一律优厚！” 当然，除了宣传之外，姜诚手头的几个工程都没有停。 衣食住行都得保证，否则把人口引进吉林等于引进了一大批祸水进来。(本章完) 第596章 想想也是，如果不能安居乐业的话，人口流动进来就只剩下作乱了。 吃喝医药是肯定能保证的…… 经过两年的垦荒，恢复生产，大批引进美国的粮种和技术，吉林的粮食产量已从当初的靠天吃饭，已经发展为颇具华夏特色的新农产业—— 不光粮食大丰收，鸡蛋，水果，肉类等各种农副产品也有了长足的发展。 当初孟恩远在的时候，吉林府的粮仓几乎因为几场仗“打”空了……而经过姜诚两年的发展，不仅首府储备充裕， 长春，延吉，龙江，图们，九台等地，也都纷纷建起了常平仓；粮食的储备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另外，姜诚还围绕几个城市，辐射多个县城为“卫星城”，除了依照现代理念改造土建民房，还大力扶持一些有钱的乡绅搞“房地产”； 如此一来，住房问题也能在一两年内解决……现在，就看看他的宣传册，能不能吸引来大批的人口了。 就在东北还千里冰封的时候，山海关内的广袤土地，气温早已爬升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但要命的是，1919年的春天居然是个无雨之春。 从立春到春分，整整两个月都滴雨未见——所有等着春耕的农民们都急红了眼，纷纷跑到田间地头期盼春雨的到来。 各个村庄的龙王庙香火不断，人们虔诚地跪在神灵面前祝祷，希望尽快降一场贵如油的春雨。 然而事与愿违，清明眨眼过去，谷雨悄然到来……除了一场连地皮都没湿的零星小雨，老天爷似乎铁了心跟大地作对。 原本的千里沃野连颗草都见不着，千里的赤地干得裂出千沟万壑，飞禽走兽绝迹。 伴随着干旱到来的，势必是饥荒……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春天，底层平民全靠榆钱饭草皮粥接济； 可干旱使得整个地区连个草都不生，饥饿至极的百姓只得扒树皮，混合着观音土等熬成“粥”勉强度日。 大量的流民在饥荒爆发的同时，就已出现了—— 扶老携幼的灾民开始大量涌入城市乞讨，甚至是捡垃圾祈求活命； 依照往年的管理，管理者们应该在此时开仓放粮，以保证底层平民度过难关—— 可这年头的军阀都是占山为王眼皮子浅的主，除了少有几个愿意漏点吃食给百姓，其他基本是派兵驱赶了事。 而此时京城的大统领冯国璋重病在床：依旧没舍得放权的他，却还在满心幻想内斗，保全直系的势力范围，根本无心救灾。 大量的难民涌入京城的同时，头脑发热的他居然下令部下： 把刁民赶出京城，胆敢闹事，一律严惩不贷。 上头都这么下令了，底下的军官们自然是层层加码—— 刚开始还是驱散人群维持秩序，到后来，但凡是敢沿街乞讨的，抓住就是一通暴揍； 这些统统就算了吧，到后来当兵的干脆见人就动粗开枪，一时之间京城伤人无数，无奈求生的饥民只得蹲在城墙根夜夜嚎哭。 可就在此时，黄永安和张福山到进城附近了。 他们依照姜诚的命令入关，开始在各个城市周边散传单——除了宣传东北的政策之外，多多少少也有点“挖人材”那意思了。 “我说老黄，那城墙根儿那边是什么人啊？” 两人带着各自的“宣传队”还没入京，就看到迎着阳光底下，有一大群衣衫破旧，看着格外狼狈可怜的人哭哭啼啼。 “你没听说吗，今年关内干旱，赤地千里了都……老天爷一点雨也没给下，除了少数临河的田地能下种，直隶等地全是荒田啊！” 出身农户的张福山哀叹了口气，同样的身份背景让他很清楚“干旱”意味着粮食减产甚至是绝收，这对于底层农民，基本是毁灭性的打击， “哎老黄啊，这真是可怜啊……可咱们随身的粮食并不多，能帮上几个啊？” 听着同僚的哀叹，黄永安突然眼睛一亮：“慢着！你说这些人，一旦听说咱们东北的政策，岂不是？” 张福山大惊：“啊，你说啥？” 黄永安却没解释，带着他的部下们以几乎一哄而上的阵仗，就往那些灾民身边去了。 要知道饥饿中能活下来的，大部分是青壮年了——老人小孩遭不住，已死了大半； 而稍有些姿色的女子，基本能被买走的也被买走了……能活到现在的，除了些身体素质本身不错的，也大多都是青壮年。 黄永安上去二话不说就开始大声嚷嚷：他跟姜诚一样，都是东北讲武堂一期毕业的，能力和口才都在那儿； 再加上出发前，孙正楠这个燕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统一给这些“宣传员”们做过统一工作，他发言起来自是一套一套的。 先是说明了自己身份，紧接着又把此行目的，特别是他们吉林现在大批引入人口，并且给与优待等等事一一说明还不够。 黄永安立刻把自己随身的粮食，让手下们快速分发下去，并宣布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不管是谁统统都不会让他们饿肚子了。 在这样的大灾之年，而且已经过数不清的饥饿日夜折磨，黄永安拿出来的粮食还是军粮，也就是没有多少谷壳米糠的细粮—— 这种诱惑，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饥民们像是发了疯一样涌过来，开始像拜神仙似得叩拜这两位奉军的高级军官…… 在普通民众眼里，他们分不清什么直系奉系，只要是能给他们吃的，能让他们有条活路的，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特别是在听到山海关外，居然还存在一片可以不饿肚子，到了就有住房，就能安居乐业的“神仙地”，这些早就饿了多日的平民哪儿管这么多，纷纷上前找黄永安报名，要求跟着他一块走。 “我说老黄，你这不是惹事吗？” 张福山咋舌，“咱自己的口粮都被分发下去了——” “你，你哪儿能保证这些人不挨饿啊！真要是饿了肚子，他们反过来掐咱咋整？”(本章完) 第597章 抢！ 看着这火爆性子的老哥一脸犯愁，黄永安狡黠地眨了眨眼：“我说哥，你这人也着实太实诚了吧？” “咱是没粮食，但咱……嘿嘿，可是有这个！” 说着，还对着他拍了拍腰间的勃朗宁，笑得更是一脸狡诈。 啊？你这是…… 向来为人梗直刚正不阿的张福山，一时半会儿就没想到同僚要做什么。 只是担心张福山担心，他们已经失去大半干粮，带着这些流民恐会哗变，伤及彼此。 要知道，这些人是从直隶山西等地一路沿途逃难要饭，赶到京畿之地时，早已饿得是双眼发绿，别说看到粮食，就是看到潲水桶里的东西都发馋。 现在能给他们点吃的，但自己的给养转瞬就没了，万一饿劲上来了，反过来攻击他们呢？虽说当兵的不至于怕了他们，可白白损失粮食还没弄到人，回去咋跟姜爷交代？ 可张福山没想到的，黄永安想到了。 饥饿的他们有可能伤害己方，可一旦有了“领头羊”，效果就不一样了。 从这一层面来说，围绕在京城的这些军阀们，驱赶流民也是没什么毛病： 这些喂不饱，也安置不好的灾民……最终都会成为危害地区稳定的不安定因素； 当官的只要保证乌纱帽和地盘的安稳就成了，至于百姓能不能活下去，在他们眼中似乎根本不重要。 但这个来自关外，并一直被中原将领们视为“蛮子”和“土匪”的奉军将领，要给他们好好上一课了。 军粮被分发下去的那一刻，黄张二人不仅被奉为神明，更是把“吉林优待”的政策，像是传大捷般迅速传递下去。 短短三四天内，两人就从两百多人的近身部队，扩充至三千多人—— 正当这支队伍面临粮食紧缺时，黄永安居然下令劫掠。 这就要命了，以前吧，流民缺吃少穿还没武器，想去劫掠一些富户填饱肚子又打不过私人武装； 但现在有了黄张两个职业军人不说，还有一支新式武装的队伍，揍几个富户养的乌合之众，简直跟玩似得。 当然，精明的黄永安去抢也是抢些地方乡绅，而且抢东西归抢东西，他严令掷下不许伤人，更不许吓着妇孺。 甚至到了后来再劫掠的时候，干脆对天放空枪，让这些富庄把粮食什么的丢出来，他们就丝毫无犯等等。 此举除了引发不少豪绅的不满，还吸引了不少人跟随……从刚开始的三四千人，很快扩充到了上万人。 这支洋洋洒洒的队伍拉了十几里长，竟以缓慢行军的速度赶往吉林，惹得奉天都震动了。 “我说臭小子，你是准备造反还是咋的？” 电话刚打过来，大帅就没好气的骂上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现在山海关那边天天给我拍电报，说你小子把中原地区的人……疯狂往你吉林征调，你是要干啥？” 此时的姜诚拿着听筒怼在耳边，正斜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穿着马靴双腿搭在面前的桌上，做出殷勤的笑容，但眼神却不无懒怠： “哎呀我说帅爷，这些话，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给小子我嚼舌根呐？” “我这是真的难呐，怎么每次出点新政策，就总得惹着这个那个的？也没想干啥啊！” 大帅脾气顿时就来了：“你还没想干啥？我问你，你手下张福山黄永安郭希鹏还有你那个29师的海平川，统统入京干什么去了？”姜诚无辜道：“这不是听说中原地区闹旱灾了嘛，赤地千里的，老百姓青黄不接的多可怜，连点吃的喝的都没有——” “就是让我这手下们，过去传达一下吉林的政策：我这儿欢迎人才，也欢迎内地的民众过来安家！” “嘿嘿您也知道的，孟恩远那个老王八蛋，以前搁吉林就没干过啥好事，盘剥地头到处打仗，整个吉林逃的逃死的死，全境人口都不足从前的三分之二——” “小子现在养兵养的都是青壮年，常备军肯定是不能减的……但种地，搞厂子，甚至我这儿要上海军这些，都得有人啊！” “没人，还搞个屁啊！” 姜诚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听到电话那一头隐隐约约传来杨宇霆的声音。 总参谋长的意思，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心生变——毕竟千里迁移过来的大抵都是外来户，而且要命的是，天知道这些外来户究竟会给东北全境带来多大的麻烦。 “你小子，想的是挺好的——” 大帅的口气，倒是比刚才软了几分，可是其担忧之意，还是丝毫不减，“但沿途到你吉林，途中要经过锦州，奉天等等要隘之地，你这不是纯纯给我添乱子吗？” 姜诚马上正色道：“不会的帅爷！” “我已经联系南满铁路的护路司令员松下秀树——他会紧急征调一批闷罐子车，给我把人统统往四平送。” “我也下令海如松，在四平外围的两个县，临时安设了三个收容所：流民们到地儿就有吃喝，有衣服穿。” “然后我的紧急动员所的工作人员，会根据实际情况，把人员分为三六九等。” “读过书的，进工厂做管理层，力气大的当劳工；手艺人按能力安置，至于老弱妇孺则是跟着亲人一块流动——再不济可以去垦荒种地嘛！” “总而言之啊，我这儿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已经在全线筹备安置人口的准备了。” 此时，电话那边的男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飞澜，是我杨宇霆——” 大约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电话那边传来总参谋长略显阴郁的声音，“我懂你的宏图，是想搞一番事业出来，” “但你想过没有，一下子流入这么多的人，会不会引起整个吉林的动荡……行，既然你有安排我也就不多话了。” “可如果京城方面向帅爷垂询，该怎么答？” 杨宇霆啊杨宇霆，分明冯国璋在利用我们奉军撵走了段祺瑞，如今已把眼光转投关外觊觎我们—— 你居然想的，还是跟京城保持稳定？(本章完) 第598章 流民安置 “邻葛，京城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姜诚言语平静，“还是他们在国际关系层面，能给我们带来稳定和贸易合作呢？” “就目前为止，小日本子自不必说了……英美法老毛子，哪个不盯着咱东北来啊？” 杨宇霆声音低沉：“姜飞澜，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斜睨了一眼站在办公桌前的海如松和杨洪义，姜诚收回了脚蹭地站起身来。 他手上握着话筒，声音竟出现了几丝不耐烦：“你问我什么意思？那我问你，现在的北洋……对于我们东北有什么好处？” “除了之前骗着二大爷和六大爷南下湖南战场，帮着他们打老段，咱可捞着啥好了？” “整整两千多万的军费，最后是谁掏的腰包？我知道，他大统领现在还是他冯国璋，但咱可有什么必要跟他们继续玩，管他们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番话把杨宇霆说的直伸脖子，姜诚转瞬间轻松地结束了话题：“好了，跟爷讲一声，天气严寒飞澜贪了几杯说了醉话，但总体意思，还是希望你总参谋长明白！” “容后发展，也请帅爷放心，小子心中总有谱！” 当下说完，姜诚把听筒旋即挂上了。 “这是他妈的，每天在咱吉林搞建设搞发展还不够，脑子还得想着怎么应付日本鬼子……这便算了吧，自己人的内斗还没完没了的！” 杨洪义一脸不痛快，在姜诚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开始一阵愤愤不平起来。 作为义兄，海如松斜眼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点多话了；但姜诚却摇头一笑道：“呵，这话可说的是——” “咱这一天天的可没个省心的时候！得了，现在不讲这个了，海叔，四叔，我今儿把你俩从四平和延吉叫回来，就是商议流民安置的问题。” 他让冯青下楼，去把杨玉成和严子文叫来，然后示意这俩叔叔辈的人先坐。 一边把领扣解开，一边在二人对面落座：“直隶，山西，山东等地爆发旱灾，导致现在中原地区遍地灾民——” “当然，这些流民一旦进入吉林，就不能继续做流民破落户……引进人口的大前提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四平和延吉，能就地安排多少镇民？” 海如松最先挺直腰杆，马上朗声回应着：“飞澜，咱四平起步是最早的，三年前你跟着吴二爷到四平的时候，农牧便已在发展了。” “围绕四平的有三个常平仓，再加上去年大丰收，粮食我敢保证，来再多的人也不愁！一准能接济着度过这青黄不接的时候。”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口，可实则姜诚很清楚四平作为产粮大区，已经连着两年为军方贡献大量的粮食。 自他上任以来，剿匪开荒搞农建，还引进良种在吉林广为种植；再加上海如松父子向来不贪钱财，吉林府拨下去那些用于 “兄长，你可得想好了再说啊，我听福山那小子说，首批抵达四平的，就将近五千多人！” 海如松拍拍胸脯：“放心吧！咱就说假如四平不过，还有郑家屯呐！俊山可跟我汇报过，郑家屯的粮食储备比我还多呢——今年他还想跟我要人儿，再搞些军屯出来！” 孙烈臣的部队迁出郑家屯之后，姜诚便命王俊山借着剿匪名义， 姜诚颔首一笑：看来首批抵达四平的百姓，他们安排吃喝是没问题了。 “军屯便算了，生地划出来，让这些新来的去垦荒。”姜诚正说着，杨玉成和严子文先后进了门，对着二人示意落座，又将目光投向杨洪义，“四叔，延吉那边不是一直在搞朝族垦荒吗？” “这项工作的进展怎样？” 一下被点到名了，杨洪义顿时有点慌了神。 “我，我这……” 眼看对方这言辞闪烁，姜诚顿时脸一沉，“怎么，有问题吗？” 杨洪义垂下眼睑思索了大约一分钟，才是咬着后牙：“是——有点问题！你俩甭瞪我啊，成成……不墨迹，老实说！” “姜爷啊，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对登记在册的朝族又进行了一次排查，我发现了，朝族人口流失了不少。” “因为年中时候登记造册的时候，光延吉一地的朝族就接近八千人；可后来发现，竟然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 又是人口流失问题？姜诚追问着才知道，原来除了因为先前土地斗争的问题，在西伯利亚战事刚刚开打之后，有不少朝族竟被小日本子骗走当兵去了。 另外，因为北遣军大批离开朝鲜的关系，当地居民跟小鬼子矛盾少了很多，部份朝族还选择回乡去了。 “也就是说，压根没那么多人了？” 姜诚笑了笑，“行啊，也算大浪淘沙，愿意在吉林讨生活的，也就留下来了——” 海如松茫然相顾两人，抓抓头皮道：“飞澜，我感觉这是好事啊？延吉的朝族走了，不正好给外来户们腾地方吗？” 姜诚摇头一笑。 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要人口引入，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当地的居民结构。 就比如一个城市，假设全是外来户，那么想管好这个城市的难度就很大。 所以，常驻居民和流动人口的比例，就要把握一个度……短期之内，人口结构不适合发生大的改变。 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外来户的适应能力。 与高度文明发展的近现代不同，民国年代的各种条件还是有限—— 气候，生活习惯等等，也不太适合发生太大改变；朝族虽然相对于东北也是外来户，可他们毕竟比中原人熟悉东北的地形地貌，且更容易适应延吉和龙图们珲春这些边地—— 之所以要把流动到吉林的首批中原人安排在四平长春等地，姜诚就是出于这些地方本地人更多，气候环境什么的也相对于边地更温和些，不会让这些千里迢迢的外地人，存在更大的不适应。 “延吉根本不适合安排中原人啊！” 杨洪义替姜诚开了口，为自家义兄把情况解释了一番，紧接着又道，“延吉在撵走日本人之后，本地的住户基本是中朝混合……” “现在朝族人流失了大半，垦荒怕是有难度。”(本章完) 第599章 “建设兵团”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 珲春周边的延吉、图们、和龙三座城，几乎都是以农业为支柱性产业。 在这个工业化还很差的年代，农业生产还是劳动密集型……也就是说，得靠大量的人来支撑。 延吉的原住民种植固有土地是没问题，但想抽出大量人手去垦荒，怕是有难度了。 “玉成，你有什么法子吗？” 姜诚把询问式的目光转向这位讲武堂的同学，“你最近不是见了很多美国人——他们的大农场经济发展的不错，能不能引入到延吉这些城市去？” 杨玉成托了托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很快无声地摇了摇头：“姜爷，这事之前三姐和三姐夫是最先考虑的，” “但是通过一段时间的地形勘察，以及实地调研之后，我发现难度是相当大的。” 回望严子文的苦笑，姜诚从内兜里摸出香烟抽上了：“我说玉成，你这也太不给三姐夫面子了！” “难度就难度，差距有差距，怎么还相当大上了？给好好说说吧！” 杨玉成脸一烫，那股子书生气的文弱又上来了；严子文马上接口道：“其实也不难理解——下放的两个勘探队员汇报，我们的地形本身跟美国还是有点差别的。” “除了图们外，延吉和龙两地的地势不够平坦，大农场经济惯用的机械化是没法上马的……” “再者咱们哪有多少拖拉机，另外就算有很多拖拉机，我们的农民都没见过这玩意，更别提去用了。”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地利人和都不占，想搞类似美国的大农场经济，难度确实很大。 此时杨玉成也是经过一番斟酌措辞开了口：“姜爷，最适合搞大农场经济的地方，除了图们以外，还有个地方很合适……就是敦化！” “敦化除了水源丰富之外，又地处平原——广袤的黑土地富饶肥沃。” 杨洪义一听究竟是急了：从前他做过敦化守备，对那里还是很了解的。 “敦化……怕是不成吧？” 他把脸一下转向姜诚，“玉成说的是没毛病，敦化的地形是平坦，水源也丰沛，那地也肥——” “可有个最大的问题是，敦化周边有太多荒地，是压根不能开荒的水泡子啊！” 他口中的“水泡子”，就是沼泽地的俗称。 作为东北边防兵的姜诚明白，东北成为位居全国第一的产粮地区，可是经过多年的改造。 就算是刚建国的时候，东三省还有个别称叫“北大荒”。 北大荒，北大荒，又是兔子又是狼，光长野草不打粮——除了荒山野岭野草遍地，更有着大片的活人禁地“沼泽”。 而杨玉成听到这些近乎于泼凉水的话，却第一次露出了与一个文弱书生不配的决心义气来：“对，说是这么说，” “但我带着勘探队实地看过，沼泽我们也爬过！这些地的肥沃程度，可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地区的土壤更加肥沃！” 平日里温文尔雅杨玉成，此刻不管是神情言辞都无比激动—— 姜诚都不由一阵失神：认识他都三年了，还是头一遭见他这般情绪激动。 “玉成，你这……”没等他把话说完，杨玉成竟是站了起来，满面严肃地表态：“姜爷，我是学建筑出身的，对地形改造农林耕种，这些并不懂。” “但我的团队之内，有勘探队员……还有真正搞农业出身的科研人员！” “我敢坚信，只要把任务交给我，您也愿意全力支持科研团队的，我必能把敦化周围的所有黑土地，都驯服为沃野良田！” 见他如此，姜诚也是旋即站起，双手握住杨玉成的手：“说吧！要我现在怎么支持你们？但凡你能说的出，我必定全力支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玉成迎着众人稍显质疑的目光，立时把腰杆挺得笔直：“姜爷，我需要兵！” “我想好了，就叫建设兵团。” 姜诚愕然。 而严子文等人却无比震惊，竟也是纷纷站起身来，向来一板一眼的海如松，竟还不由自主地复诵出声：“建设……兵团？” 姜诚回望一本正经的杨玉成，竟是突然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容。 在民国，不，就算在华夏历史上的每朝每代，军队都是作为维持国家机器运转的存在。 军队确实有军屯，为常驻军补充粮草——但从来还没听说过，谁家的军队去搞什么建设的。 除了那支有着“子弟兵”之称的队伍。 当然，在杨玉成提出这样的概念时，可想而知对于在场几人的理念冲击有多大！ “我知道姜爷必然会忐忑此事……可您说过，咱吉军是来自于百姓，有着军民鱼水的情份。” 杨玉成深吸一口气，极为少见地发表如此激进的意见，“在我们人手如此不足的时刻，我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动用常备军，对荒地进行垦荒。” “我愿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敦化周围所有生荒和沼泽，团队将带领建设兵团，全部改造为肥美的水稻田！” 从没想过，自己的满腔热血，居然能被一位意气风发的书生点燃。 不由自主地感觉一股股地热气往头顶涌，姜诚和杨洪义竟忍不住同时叫好起来。 “我说姜爷，这话都撂到这儿了，我这泼凉水的也坐不住了啊！” 杨洪义旋即主动请缨，“在您把我调到延吉之前，我就是敦化守备——” “我对那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这‘建设兵团’，非我和我的弟兄们莫属啊。” 姜诚高声赞叹了一句，马上伸手在两人肩上一拍，就确定下来由两人牵头敦化的开荒问题。 不过吉林开春怎么还有大半个月，他俩的准备和筹集计划时间是足够的。 接下来，就是继续讨论首批“移民”到来的后续问题。 身为四平守备的海如松，无疑是这场关乎于吉林工业化发展的重要人物。 单单只是他一个人怕是不足以应付，姜诚打算从辽源紧急抽调郭希鹏的部队，与身在郑家屯的杨洪义共同策应这次人口安置行动。(本章完) 第600章 安置所 建设兵团是未来后勤的保证，而眼前的移民安置，则直接跟吉林的社会稳定挂钩。 不光姜诚，连海如松都很清楚，这第一批几千人的移民如果安置不好，就会让“人口红利”变成“洪水猛兽”，移民将再次化为流民，在吉林作乱。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批抵达四平的移民，是咱们前期准备工作的试金石——成败就看此一举了。” 姜诚磨拳擦掌，脸上充斥着期待，“此次我将坐镇四平，对这首次安置工作全力调度配合！” ………… 隔天一大早，姜诚安排过杨玉成之后，便由李石头率领护卫们开拔往四平。 除了他以及移民安置组的几个官员，姜诚还带上了海蕙心母子和段心雨。 其实安置移民这事，原本不需要劳动姜诚这大督军出马； 但这前期准备工作就算做的再充分，也有可能出现临时状况——当然如果有他身在前沿，就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哈哈哈，飞澜你们快请进来！哎呀，你们这来的太突然，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啊呵呵……” 一路引着姜诚随行进院子，海如松抱着外孙家赫，一脸热情到有些局促的表情。 从代理吉林督军以后，姜诚虽然连番几次途径四平，却始终过门未入。 一行人刚让他迎进前敞客厅，但迎面而来就是股浓重的霉味，搞得女儿海蕙心当下嗔怪道：“哎呀爹，您这是……” 环顾一圈，尽管姜诚还维持着一省督军的沉静，但心里多少有点无奈了。 从他打小认识这位老丈人就晓得，跟所有的军官都不同，他不抽大烟不玩女人，连金银财宝都不喜欢……唯独对带兵训马情有独钟。 因这个特性，海平川一直以废寝忘食的形态出现，拿现代的话说就是“工作狂”—— 眼前这乱糟糟的厅堂就是个例证：正中摆着遍插各种指示的沙盘，而且显然是为了方便会见四平的军政商农工等，各方各面的下属和官员，沙盘的另一侧是长条会议桌。 肉眼可见所有的案头全部堆满了各种文件，其间还有笔墨纸砚……以及些残羹剩饭和散篓子酒， 这些混合在一起和霉味，简直给这些早已习惯吉林督军府馨香整洁的人们一记重击。 “咳咳，我看这儿挺好的。” 眼看老丈人面露局促讪讪笑着，姜诚马上批复着，“蕙心啊，你带着大伙先行安置。” 待女儿他们退出门去，海如松搓了搓手略显苦涩一笑：“让你见笑了飞澜……” 姜诚摆手一笑，择了个稍显干净的座：“得了，咱爷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不过这该说的不说啊，我看您是不是得续个弦帮您打理打理？” “以前家里有蕙心在，现在这确实有点不像样了。” 海如松这下更是苦涩拒绝，姜诚也就没再继续话题，而是带着孙正楠和关致远迅速进入工作。 据身在山海关的张福山上报，黄永安已经携第一批移民登车。 因为松下秀树安排的是闷罐子车，运力要比普通列车大很多，这首批中原移民将近四千人。 而且，姜诚刻意想对他吉林的集中调度能力，进行一场“大考”，刻意让张黄两人不仅让青壮年登车，还安排了老弱妇孺一同前来。 人数多，人员组成结构复杂，使得这场“开头难”还真是恰如其分。“临时安置所已全部准备就绪，粮食，衣物，以及居所的各种用品，今天就全部到位——” 别看乱七八糟的，但这里显然有海如松的一套“秩序”，马上信手拈来账册翻给姜诚。 “嗯，物资调配的还是很合理嘛！” 快速浏览着物资清单，姜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但这里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医疗团队就这点人？” 海如松一怔：“这……” 姜诚马上往下说道：“要知道移民里面最大的组成部分是各地的灾民。” “他们本就承受饥饿，再加上背井离乡和千里跋涉，怎可能保持身体健康？” “如果没有足够的医疗团队支撑，就算掀不起暴乱，岂不是把疫病引入四平来了？” 海如松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按照姜诚的命令，他围绕在四平周边建了几个临时安置所，其中最大的原因，是给进入地盘的移民安排生活，并由管理者们登记基本信息和擅长的工作，再进行分门别类的调拨。 “平川的部队今天下午也到了，得让他们尽快入驻安置所周边。” 姜诚从内兜里掏出钢笔，随手从案几上拽了张草纸，马上飞快地写了几行字，转手交给孙正楠，“马上电联咱医院，让高惠敏给安排医疗队——” “明天一早前，务必抵达四平！” 至于药品就地有，姜诚名下两个最大的药厂都在四平。 除了青霉素之外，应对伤风感冒拉肚子，以及外伤等药品均有产出。 看过物资调配，姜诚打算去营地那边巡视一番。 刚站起身正准备拿外套，那边韩明和徐福善各自提着食盒回来了，说是段心雨带着燕妮和彩霞做了些好吃的，趁着热乎给送过来了。 她手艺在督军府也是出了名的，尤其到了东北各种野味让她更发挥专长。 姜诚忙起来经常忘了吃饭，时间一长落了个脾胃不合，犯起病来经常疼得直冒冷汗；这段时间他这位姨太太熬粥煮药膳汤，居然给他调理得很少犯了。 “我说飞澜你这是真有福气啊！连这小姨奶奶都如此贤惠……啧啧，煮了什么好东西，真是香啊！” 姜诚摇头一笑没说什么，招呼他和孙正楠李石头等人一块用饭。 因为还有公务，他们都没沾酒，吃饱直奔城外建的临时安置所去了。 围绕四平，姜诚命海如松建了三处——都是仿军营设计，但不设高墙而是拉铁丝网用作隔离。 虽然已接近四月中，吉林的天气还是挺凉的……特别是今早还下过场雨夹雪，竟让人感觉回到了初冬季节。 “这么冷，关内的百姓突然到此肯定不习惯啊！”(本章完) 第601章 出问题了 听着孙正楠一顿感慨，姜诚也无声地点了点头：“被毛毯啥的都得备上……另外让炊事班给准备些热水姜汤什么的，等移民到了，每个人分上一碗。” 海如松连连应是，回身高声与副官下令去置办。 三处安置所姜诚随机选了一处，车队旋即立刻开拔过去……天公不作美，又开始飘飘悠悠下起了雨夹雪，连他们这些东北本地人都觉得有点冷了，更何况外来的中原人。 此时移民还没有入住，一排排的砖房空落落的。 安置所的防卫工作，是海如松135旅旗下386团魏文新负责的。 这大门那边站着两个哨兵，但就算远远瞅着，姜诚也轻而易举地发现那稀稀落落的，似乎在闲聊什么。 顿时紧蹙双眉，姜诚却什么都没说；而副座上的海如松却旋即劈手伸向方向盘，重重地按了几下喇叭。 转瞬间目光就被吸引过来，两人立时震惊地从稀稀拉拉的站姿挺直腰杆。 车子刚一停，他俩张皇失措地就要去抬开路障，海如松却立马下车训斥上了。 一见是长官到了，这俩吓得更是面如土色，背着枪迎上来就敬礼。 海如松脸发白，骂了几句便亲自指挥车队进入营区。 对这小插曲姜诚并没上心，下车抓过披风盖在身上，压了压军帽扫过四下。 此时魏文新带着一众下属列队前来——眼看居然是督军大人亲自到了，惊得赶忙整理仪容戴军帽纷纷敬礼。 “呵呵，还挺热闹啊？” 回身扫了他们一眼，姜诚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些端倪。 衣著不整满脸焦黄手指发黑，身上还带着浓重的烟味……能干啥？还不是聚在一块抽烟打牌了？ 去年年中的时候，姜诚就下过禁烟令，当兵的尤其不许沾大烟—— 但这些底层军官大兵们闲暇无事的时候，总也得有点娱乐活动……于是香烟打牌玩女人，成了最常见的。 “几个王八犊子！让你们守营，居然给我玩闹上了？” 此时最生气的莫过于海如松——守门的稀拉兵已让他丢了一回人，现在更是让他颜面扫地。 “无妨，也是趁着空闲耍个高兴嘛，不耽误正经事就是。” 姜诚一笑让他们礼毕，回身与海如松道，“走，让魏团长带我转转吧。” 魏文新诚惶诚恐道：“岂敢岂敢！姜爷您请这边！” 说着把军帽整整好，赶紧点头哈腰着给姜诚引路——另一边偷偷踹了自己亲信一脚，让他赶紧拾掇残局。 姜诚斜睨了越发脸黑的海如松一眼，但都没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 当督军也有段日子了，他是太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了…… 对下属且不能卡的太死板，否则不光是没有亲信的问题，连办差事都不会有人好好给办。 “姜爷，您小心台阶，搁这儿走！” 一路引着他们穿过片空地直达营区——设计是两层小楼，仿营房的设计，隔间由大通铺组成； 红砖墙看着还很新，甚至都有点没干透的感觉，姜诚还没进门就发现了端倪，登时猫下腰捏了捏这些砖块。 “这不对吧，用的是什么砖？” 随手敲了两下，那声音听着竟是脆脆的，姜诚回身便瞪着海如松道，“怎么回事……我记得设计图是省城研究所出的，砖要求要用粘土转，这他妈是什么东西？”牧马出身的海如松哪里懂这个？当下圆睁双眼老半天答不上来，一旁的魏文新咬着后牙也不敢搭茬，表情很是为难。 “咋了，一个个是哑巴了？” 姜诚是越发冒火，回身吆喝随行巡视组的一个成员—— 他是杨玉成的同窗名叫宋时昌，也是学建筑出身。 当下上前看过，这位建筑学的高材生马上说道：“砖的确是粘土砖，但应该是烧制时温度不均造成的。” 海如松紧张起来：“那，那这，这会不会有影响啊？” 宋时昌很清楚姜诚和他的关系，看了他一眼转而却道：“影响倒是没啥影响……就是，” 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姜诚大概能明白过来，这工程肯定是有问题的。 眼神冷厉地扫了对方一眼，姜诚什么都没多说，而是抬手推开了房门径直进入。 一如在设计图上看到的，窗户，通铺，靠墙的有柜子中间有取暖的火炉—— 房里扑面而来的阴寒，让他忍不住拉紧披风，跨进门槛的同时，竟有种风尘仆仆的味道。 通铺的铺盖卷并不薄，但看着异常陈旧，姜诚的脸一下子黑了下去，回身瞪着眼冷冷审视着魏文新。 “海叔，时昌，魏团长给我留下——” 姜诚摆了摆手把其他人都撵了出去，但关门的同时，他的火气已上来了，拽起一条铺盖卷甩给魏文新，“说，这怎么回事？！” 要知道，安排下来的时候，姜诚命孙正楠紧急从郑家屯和大平庄征调的军需，都是一攒新的铺盖…… 怎么他妈的到了地方一看，居然统统是旧货不说，还脏得要死，不止从哪儿捡回来的吧这是！ 魏文新已经吓傻了，海如松更是脸黑如锅底，瞪着下属浑身发抖到似乎站不稳。 “爷，爷，我这，我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面对顶头上司和督军大人的水波不兴，这位守营的团长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你不知道？呵，” 姜诚冷笑，回身侧转向海如松——当然对上自己老丈人，他还是多多少少留点面子的。 可这种不言语的“留面子”，海如松也觉得面子丢尽了。 “王八犊子！” 海如松憋红了脸牛吼，“赶紧把事一一与姜爷说了，究竟怎么回事？” “他妈的，老子把事情可是原原本本交代给你了，安置所这边都是你在负责，你能不知道？” “郑家屯和长春拨调来的被褥子铺盖卷，可统统都是新的好的！怎么这就……” 就在海如松粗声大气地训斥时，姜诚全程在审视魏文新。 这小子跪在地上抖若筛糠，但也明显能看出，他在紧张地思索对策。 看来，他是知道不少事啊。(本章完) 第602章 人至察 “说吧，老老实实交待，爷保你不死。” 姜诚双手拉紧披风，径直走到通铺落座。 他不看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海如松，而是把冷傲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魏文新，“但你要准备死扛着，姜爷我一准要拿你开刀！” 海如松急得像什么似得，连忙上前照他屁股就给了一脚：“你个王八犊子！有话赶紧说啊……” 别看海如松年纪不算小了，但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这一脚可厉害得很—— 魏文新被他踹得捂着屁股一阵龇牙咧嘴，哀嚎道：“海爷，您，您这……哎哟哟，成成，我这什么都交代还不成吗？” 他这才哭丧着脸说着，不是他一个人想贪污，而是好些人都想贪污。 跟着海如松也差不多十年了，他可是六里河马场的“元老”——但他家上司官越做越大，他们这些下属别看升官了，差事也是越来越多了； 可相对而言，他们也就仅仅涨了些军饷而已，多余的好处是一概没有的。 “呜呜……姜爷，您也得好好为小的们考虑考虑啊！” 魏文新哭丧着脸抬眼看着姜诚，“咱们捞钱是该死，可，可也是实在没法了——” “这一家老小吃吃喝喝，还有人情世故的，再加上老人看病，或者是亲戚间走动走动的，真是，真是没法啊！” 可话说到这里，海如松却来了脾气，又是给了他两脚：“你这他娘的说的是哪门子的鬼话？就现在，咱吉林的军饷，不是全东北最高的？” “还他妈嫌少是吧，你们一个个的，要脸不要？！” 冷眼旁观他训斥手下，姜诚斜倚在通铺上低垂双眸。 他能说什么？ 魏文新算是海如松的老部下了，如若不是很信任，也不会派他来这边——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督军大人对于本次的移民工作是相当重视。 眼看被海如松训斥的家伙竟开始叫嚣什么“光看军饷有什么用，人家其他当官的是吃香喝辣”，“可看看咱吉军这些个，连娶个姨太太都养不起”云云。 海如松是越听越气，正张了张嘴要骂，姜诚却慢悠悠地开了口：“听你这话，不是埋怨长官，而是对我姜诚有怨气啊！” 知道这话的分量，跪在地上的魏文新又是周身一抖，诚惶诚恐地说着：“岂敢啊姜爷，我们，我们就是……难，真就是太难了！” 姜诚垂了垂眸子，无声摆手让他下去了：“我给你半天时间——” “明天一早，把所有东西都换回来，姜爷既往不咎！” 一脸不信任似得看着姜诚，在确认到他是认真的，魏文新用力地抹了把脸，慌里慌张地转身跑走了。 “姜爷，这……我这，” 海如松觉得面子都丢尽了，面露痛苦地忐忑说着。 姜诚不动声色，双手抄在上衣兜里换了条腿，懒洋洋地摸出香烟来。 “海叔，该说的不说……这事儿，你多多少少也有些责任。” 姜诚垂着眸子不看他，点烟的时候那温热的火苗骤然照亮了阴冷的脸。“是是是吗，我这，我这确实是御下不严，再者没有管顾好姜爷您的重要职责，我这，我这……” 姜诚突然撩起眼皮，以近乎于冻结的眼神打断了他的话。 “呵呵海叔，我觉得你是错会了我的意思了。” 迎着他稍显迟疑的目光，姜诚继续往下说着：“仔细想想，弟兄们出生入死……是图了什么？升官不发财，有几个愿意为我等付出重心的？” “我懂，海叔您不爱金银，也不近女色，不抽大烟——” “可跟您一样的人，放眼咱全吉林也就您独一份了吧？禁烟的阻力已这么大，弟兄们跟着咱再捞不上些，还有什么呢？” 面对一连串有些带训斥式的话语，海如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实话说，这位为人清贫惯了的一城将领，他自己都不捞钱，下面的人想赚点钱可就更难上加难了。 “人至察而无徒。” 姜诚双眉紧锁着回望对方，以最平静的话语，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完了。 在这个年代，姜诚手下尽管已有了些读过书且有能力有理想的优质军官，但吉军目前军官数量最庞大的一支， 还是以绿林响马为主的军官队伍——他们能力是有的，带兵打仗也不要命；可真真儿算不上是什么为了“理想而奋斗”，也不可能让他们为了理想去奋斗。 见他越发迷惑，姜诚把目光转向站在房里一直没敢吭声的宋时昌：“你来说说——到我吉林，单单就是投身，还是想赚点银钱？” 宋时昌苦笑几声，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可这海如松就算性格再直来直去和木讷，也基本上听出姜诚的意思了。 “飞澜我明白了！这往后，我是得，是得适当的让手下的弟兄们……捞点儿了。” 姜诚夹着香烟起身，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旋即露出些欣慰笑容没多说啥。 他心里很清楚，别看海如松现在答应的很快，可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让他这个不爱金银的人，给下属们漏点好处，只怕是难了。 不过姓魏的今天这事，必然也算给他提了个醒，往后必不会再太过苛责手下了。 继续着巡视，姜诚让懂建筑的宋时昌紧跟自己身侧，并有一茬没一茬的问他这些砖房的问题。 这位同样也是归国留学生的年轻人答得圆滑保守，可姜诚也多少听明白了—— 砖房被调换了质量稍差的建筑材料，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影响坚固度：不过吉林不属于地震带，环境方面影响最大的是风雪。 可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影响应该降到了最小。 “姜爷您也不必多心，能来东北的移民，大抵都是些底层贫苦百姓，有吃有住，都能把您当神仙了……这些砖房就算那些烂铺盖，也比他们自家强的多了。” 姜诚斜睨了对方一眼，这话是这么讲没毛病，但调拨来的东西就这么被全体调换了出卖，换哪个当领导的都不会爽。(本章完) 第603章 会错意 他这还教海如松“人至察”的道理，事情轮到他自己头上，也还是相当不爽的。 再往下巡视，其实看的意义也不太大了—— 盖房的砖，铺盖都被动了手脚，堆积在仓库的首批粮食也必然不可能幸免于难。 回程路上姜诚始终懒言冷郁，连孙正楠都面露紧张地全然不敢搭话； 自知办坏了差事的海如松，更是把一股弦绷到了极致，对着自家女婿几番欲言又止；对比斜手撑下颌遥望窗外的姜诚，他反而更像女婿，且是那种新上门的受气包。 待一行回到四平的海府，天色彻底黑了下去； 平地寒风四起，吹得他们几人脸色更是苍白难看。 准备了几道美味佳肴的段心雨一见这情况，当下是哑然了，带着丫头出来迎接的海蕙心也懵了：“怎么了？是出啥事了？” 对上她，姜诚却露出平日里常见的温和笑容：“没呢，就是忙了一整天，一个个都是前胸贴后背了！” “哈，心雨是给准备些好吃好喝了么？来来都入坐，赶紧吃好喝好了休息去，明儿一大早首批移民就抵达四平——大伙可都要忙起来了！” 孙正楠一听，也是赶紧殷勤地说着：“就是就是，姜爷这话有理！大家用了饭，都赶紧回去歇着吧。” 一顿饭真且算的上各怀鬼胎，姜诚还喝了点米酒助眠，拽起段心雨便回房了。 “爷，您今儿……是不高兴么？” 服侍过他洗脸洗脚，段心雨侧站在他身后，帮他脱去外套轻捏着肩膀。 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姜诚深吸口气道：“得了，有些事，轮不到你乱猜的。” 段心雨自知失言，连忙唯唯诺诺：“是，姜爷！妾身多嘴了……” 对她挑起下巴冷淡一笑，姜诚起身走向办公桌：“你先安置吧，我还有些公务。” 段心雨咬了咬后牙却很认真地回答：“爷不睡，妾身就陪着您——总有个端茶倒水贴身使唤的呀。” 这次姜诚倒没反感她的忤逆，由着她跟着自己到办公桌边。 睡前打算写两封电报，一是写给热河的，另一封，则是要给郑家屯的王俊山。 四平到底是出了岔子——海如松能力是有，但他那个过分清廉的致命弱点，总归是让想来“升官发财”的下属们到处钻营找钱。 好在问题毕竟提前暴露出来了，他还有点时间补救；如果等到明晨移民一到，哪儿哪儿都在显眼，那可就难受了。 为了应对这次移民，四平几乎是把老本押上了。 再掏海如松家底并不合适，而长春和首府的储备姜诚暂时不想动。 热河去年也是粮食大丰收，姜诚打算先从父亲那边调些粮油肉食什么的……而调拨这事，得让王俊山亲自跑一趟了。 报文刚写好还没落款，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今日是冯青的班值夜，守在外间知道上司和姨奶奶还没睡，便大着胆子过来砸门了。 伶俐的段心雨马上去开门，但很快表情愕然地回头：“姜爷，是海老爷过来了！” 姜诚收好钢笔命她把人让进来，心里正嘀咕……他这漏夜前来是不是又出了啥大事，便听到海如松声音惶恐地说着：“姨奶奶您这别客气，就唤名儿就成了——” 他料想段心雨是姜诚的新宠，讲话应对自然是客气的。 “海叔，累了一整天了，您不赶紧回去安置，是有什么事吗？”姜诚站起身正迎上去，便看到他手上还捧个大约半尺长的木盒子。 以为是什么金银宝贝，姜诚心里正还想这位丈人是“开窍了”？对方走上前便把盒子对着姜诚掀起，却先把距离他最近的段心雨吓得容失色一声闷叫。 “都别动！” 对着旋即冲进来的护卫一声大吼，姜诚上前劈手一把死死揽住自家姨太太护住。 护卫们大眼瞪小眼，尤其在看到是海如松并听到督军大人的命令后，更是站在一侧莫名其妙。 “都下去，这儿没你们事！” 姜诚大手一挥，待手下们纷纷退出，他把吓得周深冰凉的段心雨送回卧室，自己则是回身把海如松那盒子关上盖，一言难尽地苦笑道，“海叔，您这是干什么！？” 在段心雨发出尖叫的同时，眼尖的姜诚就看到那盒子里血肉模糊，竟是放着一只耳朵。 海如松却一本正经地挺直腰杆：“姜爷，这魏文新胆敢贪污和私吞重要物资，断断是留他不得了——” “人我已经处置了，这拿证物过来给您看！” 姜诚大惊：“你！我什么时候让你处置他了？” “海叔，您这到底在想什么？我那意思是……哎！” 直接给他整不会了——自己不过是提醒他，别把下属们卡太死，还是适当的放点权，给下属整点好处，这样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效忠。 可这老憨货，咋就把人给毙了！ 毙了就算……还把耳朵给我割过来一只。 姜诚理解吃力地回望着老丈人的表情，心里真是酝酿了一万句脏话。 要不是他妈的认识他快20年了，又跟平川亲如兄弟还娶了他女儿，姜诚简直觉得他这是找自己示威来了。 可他很清楚，现在绝不是骂人的时候。 “海叔，你过来的时候，可见着什么人，什么异常了没？” 姜诚脸一黑上前，“我看，怕是要出事！” 海如松莫名其妙：“人？异常？” 见他不明其理，姜诚对他摆了摆手，转头把韩明喊进门，让他马上通知李石头全体起床持枪戒备。 “出啥事了？” 海如松想不透，但姜诚却冒火上了：“海叔您好好想想——能在你眼皮子低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么多物资转出去，这里面得有多少人搀和？” “就他魏文新一个人，可能做得到么？” 看着他还是不明白，姜诚咬牙切齿道，“你仔细想想，从安置所那边回来，你这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毙了——好歹是个团长啊，你这贸然行动，岂不是逼得这些和此事有关的人反了吗！？” 海如松失色。(本章完) 第604章 哗变 “这……这不能够吧？” 高度紧张的海如松长吁短叹，却似乎依旧对他的这些“忠诚下属”们抱有信心。 姜诚冷笑。 当然，也不一定是对属下们抱有信心—— 这魏文新算他的老部下了，从他在六里河马场就跟着了，连他都跟着在掏物资，说明部下没几个干净的了。 现在他为了平事还紧急处死了魏文新，很可能会惹的这些本就缺钱的老部下更加不满。 真是激起哗变，别的不说，他这四平守备必然颜面扫地。 眼看他呼吸开始越发急促，姜诚镇定地摸出怀表：“晚上11点……平川带388团最快也得凌晨四点到四平。” “还有，第一批移民是明一早九点抵达——这帮王八犊子敢在这时候给我搞事，老子就，” 不过他的后半句话没说，回身进卧室把所有的勃朗宁子弹都拿了出来。 “石头呢，人还没回来吗？” 姜诚没管海如松，而是回身小跑出门吆喝着自己卫队旅的长官。 眼见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姜爷，我撒了人出去——您讲没错，这帮狗登不是的玩意都不在营里！” 海平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姜诚回头斜睨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军械库，看过吗？” 他这话刚说完，韩明旋即接话道：“姜爷，我去看过了……通明的好家伙，里外里都守着人！” 姜诚哼了两声：“看来这群王八羔子是真想给老子作乱。” 此时海如松上前道：“姜爷，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最高长官难辞其咎！” “我，我我现在想以我的名义，去探探——” 海如松啊海如松，我是真想不通你到底在想什么！ 姜诚差点给他气乐了，妈的之前我让你对下属不要太苛责，毕竟用人之际，一口气全体替换掉根本不现实。 他想的就是缓慢过渡，可这火爆脾气的海如松，居然在这节骨眼上处置了元老—— “你去探，现在还能探出个屁来！” 对着他姜诚一声低吼，但眼看他神情越发难看，还是稍稍压了压火，“去挑选亲兵护卫，赶快先把蕙心家赫都带过来。” 说完这话，姜诚拽过挂在门侧的披风和军帽，带着他的这些忠诚护卫们已杀入暮色中。 ………… 凌晨的四平，一片死寂。 正如姜诚所想，海如松在军营传唤魏文新到场，当着他的这些忠诚下属，直接就把人给毙了不说，还严令他把赚的脏钱吐出来。 要知道，这些转拨物资都是吉林府的命令，姜诚也很清楚光是魏文新一个，压根不可能办的成。 海如松麾下的四个团长外加军需官，几乎或多或少都涉及“倒卖物资案”。 魏文新不是主谋，而且获利也不是最大的……他都被枪毙割了耳朵，他们谁还有个好了？ 而海如松还不明其理，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对他的手下们一番慷慨激昂，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冠冕堂皇为吉林效忠等等；可台下这些老哥些哪里听得进去？纷纷各怀鬼胎地交换目光—— 于是一场席卷四平军方的哗变，就这么发生了。 “他妈的，姓海的一家吃香喝辣，弟兄们自己找点款子，居然还给抓住毙了！” “就是，老小子不给弟兄们好吃好喝，现在连活路都不给了！” “趁着姓姜的小子一家全在，咱得好好找他唠唠，咱这四平太苦了，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待那场宣判会结束，这些个参谋聚集在一起皆是骂上了，纷纷表态要群起而攻之，哗变，扣押姜诚一家，然后谈条件等等。 “一帮蠢货，还真以为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呢？” 直奔海如松的政务大厅，姜诚带领着李石头迅速成立了临时指挥部，并把四平的政治中心全面接管。 “给我接刘房子，我找金延喜！” 姜诚拿起电话，厉声对接线员说着。 金架子转投姜诚后，他将吉林目前最大的煤矿交由其管理，并让他扩编为141旅，执掌长春的必经要道和刘房子县城。 在听到金延喜略显困倦的声音，姜诚一脸肃杀地把这边的情况与之一说，对面明显听的就跳起来了：“爷！您这边，没啥事吧？” 姜诚笑笑：“小小四平，我还是控制得了的！行了你给我听着，这边枪一响……我是担心鬼子伺机而动，” “你把南满铁路上的几支给老子看好就成，别的暂时不用你管！” 那边还有些忐忑，姜诚骂了一句还是把电话挂上了。 别看姜诚这次出动护卫旅也就一个团，但每个都是精挑细选，而且是全副武装到牙齿的尖兵—— 正面对抗他们没什么胜算，况且这边枪一响，海平川会迅速急行军，郑家屯的王俊山也会迅速赶来。 他担心的是鬼子会趁虚而入：别看吉林境内护路军，基本都是参谋本部的人，但还是有小股部队属于田中义一麾下。 连番交手日本军部一直都没在他手上讨到便宜，趁着现在西伯利亚战事渐渐消弭，他们再把眼光转向东北也不是不可能。 “姜爷，城内的雪狐汇报……海长官麾下的易树臣带领三个团长，在其家中秘密集会，现在围绕着四平火车站，部队正在集结！” 徐福善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汇报，雨夹雪一直没停，别看是初春，这东北的凌晨还是把他冻得脸色铁青。 “有点意思，集中兵力在火车站，这是准备着关门打狗了吗？” 姜诚抬起右手轻轻以指尖揉搓着下巴，露出几丝桀骜的笑容，“就是搞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狗？” 说完这话，姜诚重重压了压军帽，对着他的亲兵们低吼：“走！咱去回一回这个易参谋！” ………… 就在他们密谋打算中断电力，包围海府时，一个骇人的消息传来： 督军大人，居然上门了！ 所有人吓得脸色突变，但毕竟都是把脑袋悬裤腰带上的主，但凡敢发动“哗变”，就已不把自己视作吉军的战斗序列，当然也不会把姜诚这个督军放在眼里。(本章完) 第605章 镇压 胆敢带头的易树臣不怕，可人多心杂，有些人可就不一样了。 “真的……到了？” 一个名叫丁超的胖子团长有些慌乱了，“易参谋，这事，咱们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听他这话，明显有怂了的意思，易树臣转瞬火冒三丈地瞪眼： “他妈的，刚才弟兄们表示不满，你也没少说自个儿委屈，现在事情临了了，你是不打算出手了？” 另外两个团长对他也是怒目而视，这丁胖子眼神闪躲：“我，我——” “这委屈归委屈，可大伙总归想的，也不是跟海爷还有督军作乱啊！咱……不就是因为手头银钱紧缺才，” 他这番更明显的投降意图，让易树臣指着他鼻子骂起了粗话后，声音更是大了几分：“少给老子在这里充好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海平川年初赏了你好处？奶奶的，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你就不管弟兄们的死活是吧——” 他说完这话，另一个团长也是忿忿道：“就是，奉省黑省的团长，哪个他妈的不是吃香喝辣的，姨太太娶了一堆？咱呢？” “再想想，咱嘴里没味想咂吧一口烟，还让他姜诚给禁了——” “玩女人吧哪个有钱？就他妈这几个军饷，是打发要饭的吧！” 如此的情绪激动，迅速感染了这些团长副团长，参谋和营长们，纷纷抱怨道：“就是，钱都到他姜家海家手里了，他们吃肉，连他妈肉渣也不给咱留的！” “林哥说的是，不跟他姜诚混了，咱……” 越说越火冒三丈间，所有人突然吓了一大跳—— 院墙外，一声枪响。 凌晨的四平，整个城市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呼啸风声把这声枪响吹得支离破碎，却经过街道的墙反复回荡，像极了天庭即将到来的审判。 雪狐的特种兵一个小时前便渗透进来，待姜诚枪响令下，易家前后门齐开！ 整齐的脚步声迅速包围了四下，清脆的拉栓咔咔声连成一片，形成了男人们最熟悉的声音。 “呵呵，你想怂，只怕姜飞澜给不给你这机会那！” 易树臣冷笑几声，拳头在案上敲了几下，抬起脸朗声道，“去，把督军大人给我迎进门来！” 他这话却还没落音，大门外边传来一声平静，却又明显夹杂着不耐烦的火气：“迎接我，你一个小小的参谋，还不亲自出来迎接老子？！” 不肖几个眨眼，姜诚的护卫率先冲进门来，瞬间就把这所临时的会面场包围了。 在场所有人齐齐站起，唯独易树臣神色僵硬，双手撑在面前的案几之上，强撑出副正襟危坐的姿态来：“敢问姜爷漏夜前来，可是对卑职有何示下？” 一言不发。 手握着勃朗宁，姜诚径直穿过这些僵硬地站在当间的军官们，站在易树臣身畔。 缓缓用枪口挑了挑军帽，他唇角微勾眼神极端挑衅。 “易参谋真是好大的谱啊，姜爷我站着，你居然坐着？” 听到这话，这位参谋不禁站起身来，在他想重复那句问话时，姜诚忽然抬起勃朗宁，一枪打穿了他的胸口！盛放的血瞬间炸开一片，眨眼间便把案几，和周遭所有的物事染上了模糊血肉。 包括丁超在内，所有人闷闷地抽了一口凉气，有个站不稳的文官，竟吓得斜身坐倒在地。 “呵呵。” 姜诚冷着脸不以为意，迈步走向易树臣刚才坐的太师椅。 不需要下令，两个护卫们已会了意，箭步上前张牙舞爪地便把易树臣的死尸拖了出去。 姜诚落座，穿着锃亮马靴的一双长腿翘在桌上，把还在袅袅生烟的勃朗宁拍在面前，一字一顿道：“都是大老爷们，敢作敢当吧？” “哪个不怕死的站出来，给姜爷我好好说上一说——你们现在，是想干什么？” 鸦雀无声。 所有人瞪圆一双双犹如死鱼眼完全答不上来，可就看到姜诚伸出修长的手又摸向那把手枪，丁超定了定神最先挺身而出：“姜爷，容卑职上禀！” 在注意到这双犹如燃烧坚冰的瞳子示意自己开口，丁超识相地迅速解下身上的武装带，一脸敬畏地上前道：“姜爷，我们不否认想作乱！” “但真的是事出有因！” 分明看出那深不见底的眼仁掠过不耐烦，丁胖子继续往下说道，“姜爷，咱不是海爷的老部下——是原先四平守备杜海生的手下，” “您拿了四平后，就跟了海爷……咱一向敬佩您跟海爷公正廉明，对老百姓也没的说！” “可是，可是咱当兵的，也同样是大门一开万事要钱，手头就这几个军饷，真真儿是连个亲戚走动都不敢有的！” 听着他继续诉苦，姜诚垂下眼睑。 这事，他不是没想过。 所谓“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在这腐朽大环境的民国，真正做到的有几个？ 两年多的时间，他从一个营长都不是的学兵，迅速“攻城略地”升任掌控众多军队的吉林军官，出了自我强大外，大抵都是吸收原先奉军的老班底。 这一过程尽管迅猛，但新旧军人之间的矛盾，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 所以，姜诚始终对部下们放权，一面用好处吊着他们忠诚，一面也在培育思想先进且更忠诚的青年军官，再慢慢替换掉这些跟不上队伍的老部下…… 这一布局姜诚一直再做，可偏偏这过分清明廉政的海如松，给手下们用了猛药。 “小的作乱没的说，您崩了也是活该。” 丁超把情况说完，重重吞了一口口水正色道，“但弟兄们苦，给您卖命，总是想，” 姜诚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怎么，在你们看来，若是不能吃香喝辣娶姨太太，不能抽烟喝酒打牌赌钱，就得跟老子作乱是吗！” 嘭地一下手掌拍在面前案几上，姜诚一跃而起指着这些惴惴不安的军官，“哗变生乱，还给老子说出这么多道理来！” 丁超被这位年轻长官的不怒自威震撼，笔直地站在当间，已有些隐约发抖了。 “拖下去，一个不留。” 姜诚收回目光再不看这些人，声音懒淡。(本章完) 第606章 干掉 眼看护卫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在场所有军官一齐傻了眼，尤其是最先挺身而出的丁超。 恐怕是在他眼里，只要愿意投降，愿意与这位平易近人的督军大人把情况分明……最少也会留他们一条性命。 然而身为一省封疆大吏的姜诚却很明白，手下甭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但凡敢哗变，就已经不是能用的对象了。 他是愿意用好处换忠诚，也知道出来混的都不能让人白干—— 可你反我姜飞澜，我岂能纵容？ 势必杀绝！ 别过身闷头点烟，姜诚眼神阴冷不动声色。 砰砰砰…… 屋外，一阵枪响连成了片，伴随着惨叫声很快归于安静。 “姜爷，都办好了！” 冯青挑了帘进门，面色澄定道，“爷，雪狐的弟兄回传消息，说是四平前南门和小南门都有兵马调动，另外，其余几个门全部封闭——” “往日侨区的两条道路都封锁了，我们是不是……” 姜诚回身，环顾小跑进门的李石头等人，眼光沉然如冰：“呵呵，连日侨区那边都有异动……看来甭管姓易是否有勾结小鬼子，他们是显然发现时机了！” 关内移民北迁的关键节点上，借着哗变之机日军入城搅局……他两年多以来布局出地盘和局面，恐怕会在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姜诚心头直冒火。 “电话线接通没有？” 压抑着不断翻涌上心头的强烈情绪，姜诚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告诉海如松，全四平城，戒严！” ………… 20分钟后，安插在四平城内的雪狐成员面见姜诚等人汇报。 哗变发生的时候，城内为了策应直接把电力全部中断。 看来这些人在发动哗变之前，尽管没有做周密的计划，但毕竟作为四平的地头蛇已是有些年头，分派一些具体行动还是容易的。 另外，除了中断电力之前，城内的两支部队，居然齐齐出动了。 “所有城门皆已封锁……属下已派人勘察过了，满编满员且全副武装。” “此外，岗哨上的哨兵也配齐了机枪，城头巡视也足足增加了一倍！” 姜诚闷不做声地听完特工的汇报，无声息地点了点头，抬手做个手势让这特工退下了。 此时海府的正厅已成了临时指挥所，除了姜诚孙正楠李石头等人，海如松和他的副官李福升，以及他的亲兵营长海明，386团的副团长戴文骏也在。 此时，电力和通讯都没有恢复，姜诚命人在偏房点燃无数煤油灯，但他们所处的正厅不许有照明—— 借着一点偏光，他们只能隐约看清彼此的脸，但饶是如此，姜诚还是能看出戴文骏表情难看： “海爷，卑职真是没想到，这些王八犊子是真敢作乱！他们……今天您把魏长官崩了，从参谋长到团营的几个长官都有不满，我，我，” 姜诚一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别扯了！现在就他妈说这些也没用。” 冷厉目光直逼海如松，“我问你，现在手头兵马，还有多少能用？” 一句话给他干蒙圈了，今日的海如松接连打击，一改往日干练威武的气质，站在当间盘算半天才道：“除了海明能动的护卫营，大概就剩下城内的警察了……大概，大概百十来人吧！” 姜诚横了他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李石头最快地来了句：“哎呀我说海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警察算哪门子的队伍？况且在岗不在岗的，四平城里都戒严了，这一百多号人你都能调了来？” “另外调来也没用啊，他们的家伙在哪儿？”他在老爹麾下时，就因为话太多，导致连番被排挤——是姜诚看重他的忠勇，将他拉了来当护卫旅的长官。 别看姜诚平时很烦他多话，今天这呛口自家丈人，他竟然还有种莫名的暗爽。 “呵，也就是说，除了城内作乱的，能动的都在外围喽？” 说话时审视着他的眼神，姜诚纯纯看明白了自己猜的没错。 “行了，让戴文骏即刻升任386团的团长，另外——” “海明把全体护卫调入海府，策应全家老小的安全！” 姜诚很清楚，杀了那些作乱的，尽管有枭首之用，却对平乱没甚作用…… 尤其被拘下的长官全被杀了，只会逼得他们全体更加反叛。 “姜爷！电台接通了——” 守在外沿的韩明撤回来了，高声报告了今晚第一个好消息。 “往郑家屯和平川的电报发出了吗？另外，给我接长春火车站！” 姜诚马上拿起听筒联系他的合作伙伴松下秀树—— 这货在听到建成的声音后先是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向他报告了一个要命的消息。 驻在在四平火车站的鬼子在子夜后突然集结，且选择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 尽管他以南满铁路护路军最高长官的身份，再三发出联电并试图联系他们，但四平的信号一直中断。 “姜将军，我甚至以为您那边战斗已然打响，所以……” 铃木秀树的话，让姜诚讽刺式的笑了笑：“呵呵，就目前而言，与战争行为可有两样？” “他们恐怕是想趁着四平生乱，来城内搅局的吧？” 铃木秀树短暂沉默，很快声音反感地说着：“姜将军，我不喜欢您质问的口气！” “毕竟就目前而言，您和参谋本部，还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我的部下，确实没有必要对您不利，” “我只是担心您的这些部下，反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去攻击火车站！” 日本人就是日本人，看来铃木就算不爽手下的见缝插针，怕也是嗅到好处在纵容。 光靠所谓的盟约，肯定是摆不平眼下的事情了。 姜诚心下讪讪一笑：“铃木长官，如果在您的选择下，贵军是否愿意保持中立呢？” “你也知道，海参崴的战事，目前正处于一个平衡点——军部，可是基于打破僵局啊！” 说完这话，姜诚直接甩上了电话。 郑家屯的王俊山，以及刘房子的金延喜，接连发出了回电。 外城部队在迅速向四平集结的同时，海府附近的巷战爆发了。(本章完) 第607章 凶战 因为方便办公的原因，海如松把自己的宅邸，设在四平城的靠南边—— 附近除了公署外，还有条繁华的商业街道和一大片绿树成荫和住宅区。 这种生活环境在和平时期很是惬意，可一旦有战斗发生时，这种繁华就成了一种噩梦。 战斗发生时，通向海府的每一栋建筑，每一条巷道，都成为了双方交战的阵地。 姜诚带来的一个团的兵力，在李石头的布置下，分别在两个路口设下埋伏，并且在院墙外和楼顶也架设了射击位。 在叛军冲向海府的同时，战斗便打响了—— 最先发出怒吼的无疑是那几挺机枪，膛口的火光随着几近震耳欲聋的炸响不断燃爆火光。 第一轮冲锋转瞬便被打退了，弥漫在街巷的烟尘与硝烟，几乎让姜诚护卫旅的每个弟兄呼吸困难。 “他妈的，真是不要命啊！” 这边李石头刚骂了一声，身后另一个方向的机枪也开火了—— “头儿，头儿！这他妈声音听着不对啊，咋还有手雷……” 部下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咣当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他们为了防备叛军攻入，在海府分点设置了临时阵地。 换句话说，阵地都分布在不同方向，真打起来是应对各个方向涌过来的敌人，而且别看能互相驰援，彼此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但这声传来巨响后，李石头和他的部下们，竟是同时感觉到一股猛烈的热浪席卷而来！ “弟兄们，都给紧着点神儿！” 李石头一声怒吼。 他这边阵地打退这第一轮攻击，对角度暂时看不到任何冒进的敌人，但势必还有第二三轮，第四轮…… 得安排人好好守着，他才敢去挨了重火力的阵地查看。 然而带着两个警卫一路小跑过去的时候，李石头简直惊呆了。 不算宽敞的巷道里，已经看不到临时阵地的存在了—— 手榴弹的爆炸声与枪声交织在一起，火光与烟尘弥漫，让这段仅仅两百步左右的小型战场显得异常混乱和恐怖。 “妈的，给老子顶上去，敌人又要冲上来了！” 李石头分明听到自己手下贺广权扯直了嗓子在指挥，明灭不定的火光中，还有幢幢人影在奔跑。 “好小子，都是好样的！” 可他这话刚落音，迎面的远处便传来一阵崩崩的脆响。 这是…… 迫击炮出膛的声响。 瞳仁短暂地失去焦点，这位出生入死多年的卫队旅长官，不由爆发出一声厉吼：“隐蔽！” 然而，他这声怒吼一点意义都没有，枪声与爆炸声此起彼伏，如同一场没有间歇的交响乐，完全吞噬了他的声音。 接二连三落地的炮弹，在狭窄的街道上炸开，爆燃掀起的火光瞬间将一切吞没。临时隐蔽的李石头，生生看着两个弟兄被炸得四分五裂，而剩下的则是在意识到什么东西轰过来时，利用每一处可能的掩体躲藏。 席卷的热浪，让他甚至感觉裸露的每寸肌肤都烤出了油，这些侥幸留存的弟兄们，一个个也有如热锅蚂蚁般，被口看不见的大锅死死压着，烤干，烤化，烤成一具具无意义的焦尸！ 李石头勉力站起，正打算跑上去查看状况指挥，却听到身后传来姜诚的怒骂：“他妈的，居然还有迫击炮！？” 在官邸之内的他，在正厅听到炮弹的炸响，就带着海如松的卫队径直冲出门来了。 四平这边的主战武器他还是清楚的——步枪，手榴弹这些步兵轻武器每个营区的军械库都有，但迫击炮重机枪这些火力稍重的武器，全部锁在公署后面的重型武器库。 雪狐在发现里面的重武器没少一根，就带着李石头的部队全部搬海府这里了。 “给我打！” 卫队们冲出来的瞬间，姜诚命令墙头屋顶，以及搬出重机枪的弟兄们一块开火。 密集的流弹瞬间编织成致命的火力网，瞬间连附近几段民房的围墙也轰塌了—— 这也就是战斗打响，姜诚没有允许第一时间动用这些重武器的原因： 民国年间，房子基本是土墙为主，别说重机枪，寻常手枪都很容易穿个洞，伤害到里面躲藏的百姓。 可他有意保护治下百姓，攻过来的叛军却无心——况且仗已然打成这副惨状，姜诚惟有以战止杀，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密集的射击瞬间把敌阵冲散，对海府的包围圈，很快成了被反向包围。 近现代战争拼的就是火力压制，敌军再猛，也扛不住重机枪在狭小巷道中的火力网。 这种高密度的还击消耗大，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不小半分钟，对面走道已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浓密的硝烟和灰尘四起，到处是呛人的血腥味。 “姜爷，您，您还是退回去吧！” 待一轮还击过去，李石头胆战心惊地对姜诚说着，“我看这情况不对，他们万一……” 姜诚打断了他的话：“炮弹刚才都落院子里了，还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 “我看，一直蹲守在这儿，反而不是个事——” “他妈的，我倒要看看是那个打算火上浇油的，把迫击炮都给叛军了！” ………… 就在四平城内乱的时候，海平川率领的大部队已逼进四平的近防，第一轮遭遇战就这么突然的爆发了。 而这伙敌人很是奇怪，战斗力虽然不算差，可短兵相接才一轮攻击，对面所有的武器反而一齐哑了火，竟是调转屁股跑了！ 海平川愕然，但转瞬间明白过来，这窝兵十有八九是打算勾着他们去追，然后耽误前往四平的时间。 “妈的！” 暗骂了一句海平川突然意识到城内的问题严重了，正如他姜爷所说，小鬼子是真的有插手进来！ 在他带兵全力往四平去的时候，刘房子的金延喜和郑家屯的王俊山，也是不同程度地遭到了小股队伍的莫名骚扰。 但他们的督军大人提前都打过招呼，沿途不管什么程度的战斗和兵力部署都不要管，要直扑四平来。 要知道，鬼子的目的就是往四平伸手。(本章完) 第608章 山东要出事 只要把握鬼子的基本目的，他们只要简单准确且粗暴地让鬼子不能实现，顺便再重重打击他们一手，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于是，海平川先于几支部队，最先反冲入四平城镇压平乱。 而在他来之前，姜诚带领的护卫兵团，已基本控制了城内混乱的局面—— 兵员素质太过悬殊，另外，本身这些人战斗意志没多强，再加上姜诚带着护卫们主动出击，把这些叛军头子全部屠戮殆尽，这些兵更是群龙无首。 “也就是说，只有主攻海府这边的是正规军主力？” 海平川跟姜诚会师后，口气不由有些吃惊。 原以为城内必然会经过一场血腥的镇压大战，可姜诚带着弟兄们杀出街道时，几乎都是一轮战斗直接投降。 姜诚点头应下，一边抬手将他揽住，兄弟俩跨过整个城区的狼籍往海府去。 此时海如松正带着另外一股部队在收拾残局，而姜诚则安排海如松的副手去抢救伤员，封锁各要道保证天明秩序。 紧接着，金延喜和王俊山也到了，与海平川的近身部队不同的是，他俩的队伍都驻在了外围。 就在城内有条不紊地进行战后休整，和打扫战场时，奉天城内的大帅也是接到上报，惊得蹭地坐了起来。 尽管对自己这位亲自任命的一省督军，已有了些忌惮，但姜诚始终和老张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再加上奉军之中，眼下还真找不到比他更好用，更有才能的了。 “臭小子没事啊？他妈了个巴子的，真把老子给吓死了啊！” 听完赵喜顺“有惊无险”的汇报，大帅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扭身摊在卧室外间的沙发上，轻轻砸了砸还在生疼的额头。 “帅爷，飞澜是没出什么事，但我听说四平那边可死了不少人——” 赵喜顺脸上忧虑不减，“我看这事，是不是又有鬼子的设计？” 大帅徒然一惊。 但这狡猾的老狐狸，小眼睛在迅速掠过一丝杀气后，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连喜顺都看出来了，以那臭小子的脑袋，能看不出这是有问题的？ “行了行了，就是闹了阵哗变，还把爷给吵醒了！看看，看看——就这自己人还没管好，居然从关内要调人过来，这不是纯纯等着要出事的吗？” 张大帅不耐烦地对着赵喜顺扇手，把他从自己房间撵了出去。 可他却没有急着回卧房，而是一脸黑地瘫软在沙发上，叼起了烟斗。 东北的局势，基本是稳定下来了——他是自信掌控力，必然能保证关外的稳定。 但山东……怕是要出事了。 儿子听信郭松龄的话，急着往济南伸手； 当然，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眼看着臭小子只是带了一支白俄团，就能入山东如无人之境； 顺利从皖系败将手中抢走济南府，这事便算了吧，关键是从京城到南方，居然没一个人管这事的。 就好像入关抢地盘，浑似溜过去上了个炕头——大帅自己也眼热了！ 于是儿子一提，他更是中了毒般的向往关内的世界，也没管吴俊升和孙烈臣的反对，当下就让儿子和郭鬼子一道，冲破山海关便跟段芝贵抢地盘去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我看这事是要坏啊！” 暗自骂了一句，张大帅拍拍大腿想起了两天前，自己儿女亲家曹锟的密电。巴黎和会，那边谈的极为不顺利—— 英法美等等西方列强，竟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打算把山东的势力范围划给日本人！ 已接连谈了几个月，也是拉锯了几个月……华夏的使团居然占着“战胜国”的名头，居然一点利益都谈不回来。 这些也都罢了。 毕竟，在他眼里的地盘也就是山海关外的东三省，热河这些……山东让不让出去倒跟他关系不大。 可真正让他难受到家的，是曹锟与他说的第二件事。 “对华武器禁运”。 大帅很清楚，日本人都是一群喂不饱的野心狼，他们目前在东北的驻军并不算太多，就算连上日属朝鲜和西伯利亚的北遣军，最多也就一个师团。 但他也看得出来，鬼子对于东北资源和土地的蚕食是与日俱增——而且他们是根本吃不饱的。 为了应对这些，大帅除了利用他的日本顾问，继续跟东北大地上的鬼子搞好关系； 另外，他也跟臭小子一样，开始跟英法美等国眉来眼去……玩一招以夷制夷！ 可如果曹锟所说不假，真搞个什么对华武器禁运—— 他跟那些红毛鬼，该怎么合作？ 如果加强商业合作，未来就算能够撵走小鬼子，东北又会落入红毛的手中！ 不好办了。 他垂下眼睛，轻轻地砸吧着金丝烟斗，烟丝在翻滚发出沉闷的声响。 “嗐，就这，六子还想搞坦克呢——” 百思不得其解后，大帅无奈地磕了磕烟斗一笑，“玩勺子去吧！” ………… 清理战场后，李石头第一时间返回打算汇报城内的情况。 可刚进门，段心雨便伸出纤细的右手对他“嘘”了一声示意安静：“爷刚睡下！李爷，您真有事，不如等个半点十分的再过来吧？” 向来一根筋且冒冒失失的卫队长，居然还往内室一番张望。 “姨奶奶，麻烦您就给通报一声，就说……” 他话还没说完，屋里的姜诚闷哼着：“哪个王八犊子在外面？给爷进来……” 那声音带着疲倦和不快，倒让李石头有点后悔这会子往回闯了。 然而合衣睡着的姜诚竟是坐了起来，不爽地对外面骂了句：“咋，是听不懂的么？” 一边揉眼睛一边撩起眼皮看，李石头满脸堆笑道：“姜爷是我，我我来给您汇报情况来了。” 摆手示意他说，李石头一一把城内的情况说了： 不出意外的事，日区果然遭到了攻击，不知万幸也不是算幸运，日区只有三个侨民受了些轻微伤。 而城内的百姓因为这场叛乱，死了有十数人，基本集中在海府附近……很显然，是那些炮弹降落的爆炸，以及重机枪误伤的。(本章完) 第609章 关内来“客” “呵，说到迫击炮——你们有没有调查，他们手上的那些狗屁玩意，是从哪儿来的？” 手下哗变这种事，其实并不能激起姜诚多少忿怒。 他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四平属于海家的自留地，海如松把四平给自己代管的不错，但军队建设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 他未思改变，却反而在后勤和财富分配出现致命弱势时，居然用旧军阀的惩戒法则，去给手下们来了帖猛药。 现在事情镇压下去了，姜诚也知道亡羊补牢的道理—— 可眼下， 想到这里，姜诚凝望着李石头，因为困倦稍稍泛起血色的双眼，又隐约冷了几分。 哗变归哗变，海如松自己是有问题，但这场造反来的似乎更蹊跷。 首先，海如松的兵力是有数的，战斗打响之前，外沿的人就封锁了城门……这事，埋伏在城里的雪狐特员们也印证过。 而且这些人携带重武器，战斗力而言也不像海如松的手下； 毕竟攻打海府的叛乱之前，他亲自带着人把几个军官全灭了—— 按道理来说，真正打起来之后，整场镇压战应该很轻松，头儿都死了还打个毛。 综合这些因素来看，城内布防的兵力，压根组织不起这么一场汹涌的战斗。 “姜爷，您的意思是？” 李石头没这么多心眼子，面对姜诚的提问和凌厉的审视，他实在搞不明白自家主子是要弄清楚什么。 正在他忐忑间，海如松却进了门，在他身后还跟着抱了儿子家赫的海蕙心。 姜诚回转目光登时表情一沉：老丈人自然是面色灰暗，而海蕙心也是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大半夜的，带着儿子来干啥？” 姜诚的语气并不温和，妻子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可儿子家赫摇晃着跑来，凝白的小肉脸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飞澜，在这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四平守备……属实难辞其咎！” 他低着脑袋说完这话，海蕙心的目光顿时又痛心了几分。 激起哗变——指挥不力，还误伤了不少百姓； 关键是，居然是在北迁移民的节点上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要是传扬出去，吉林督军是个什么掌控力？ 丢不丢人败兴？ 当了两年了，地盘这么大，掌三四万人的部队，手下居然还会造反—— “海叔，在你和平川各自升任之后，我就说过对弟兄们不能抠抠搜搜；尤其是现在：任务重，责任大，弟兄们担负的工作也越来越多。” 姜诚抱起儿子家赫，以训斥式的冷淡口气，继续往下说着，“在这种情况下，你给弟兄们好处不加够了，哪个愿意给咱效命呢？” “况且，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手下因为争夺些好处，导致大半个四平城哗变……东北的这些大大小小的报纸，该说我姜诚苛责下属——” “海叔，你仔细想想，在这种引进人口，还有各种人才的时候，你是清廉干净了……可咱的部下们，又该如何议论我们这些上面的人呢？” 其实海如松听着是似懂非懂——马倌出身，自幼过惯了苦日子，吃不饱都是常态……后来跟了姜兰轩，也保持着节俭度日的习惯—— 别的不说，就他现在的这个破破旧旧的府邸，就能看出来。 四十多年的习惯，岂能因为领导的几句话就改变？ 姜诚心里也清楚，今天这些话说完，最多也就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就不错了。 凝望他稍显理解吃力的样子，姜诚暗暗想着： 连忠诚至此的海如松，都不很适应他军队建设的发展…… 可见他目前的部队，想要蜕变为新形态，并适应未来战争的形态，恐怕还有相当一段路要走。 下一步， 姜诚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该培养一批“教导员”出来……或者，应该把这些高级军官不时抽调至首府，集中进行培养什么的。 如此一来，彼此的思想也好保持统一。 “好了海叔，今天这一战，您也确实累坏了。” 姜诚把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儿子家赫交给海如松，转而让口气温和了些，“您和蕙心带着孩子回去赶紧休息吧！” 说这话时，自己的总参谋长正带着几分紧张冲进门来——看他这样子，明显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就是在打扫战场时又有什么发现。 而且，是要紧的大事，不得了的发现。 对他使了个眼色，姜诚示意他当着海如松，以及老婆孩子不要讲。 孙正楠何等精明？ 转瞬对着姜诚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待父女俩和儿子离去，姜诚对身侧的李石头使了个眼色，让这个一根筋上外面守着，自己则问道：“怎么，难道进攻四平官邸的，是小日本子？” 看着自己向来沉稳得力的总参谋长如此，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场“哗变”跟小日本子又有关系。 可接下来孙正楠的话，却让他更加震惊：“姜爷！假设是小鬼子倒也好说了——” “毕竟，咱吉林有町野武马松下秀树的合作；另外，日美的北遣军也离不开我们的支持，真有不长眼的小鬼子，最多也就占占地盘上的便宜。” 这事姜诚也想到了：鬼子想蚕食地盘不假，但他们怎会往官邸射炮弹打机枪？ 真是哪颗不长眼的炮弹流弹，莫说给督军大人打死了，就是见点红，也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别说町野和铃木能不能干，恐怕在西伯利亚的田中和福岛也不能干。 “政敌？慢着——” 姜诚面容收紧，冷眼向窗外看了一眼，转瞬冷笑，“他妈的，有点意思啊！东北之内能调动兵马和重武器的人，只怕是不多吧？” “等一下，” 他的语气顿时收紧，“难道是关内的人？” 看他已几乎猜出来了，孙正楠重重点头道：“恐怕是的姜爷！” “因为进攻海府的火力明显更加凶猛，而城内的守军几乎没什么战斗力，我和平川一合计，就觉得这事有问题！”(本章完) 第610章 居然是他 看着姜诚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孙正楠继续往下描述着：“姜爷，所以我和平川分头行动，他带着主力出城继续搜查，而我则是带领卫队旅的弟兄，在海府周围检查死尸。” “幸运的是，我们在一处废墟下，顺利找到了两名幸存者……经过一番拷问，他们说，是关内的。” 随后他报上了一个番号，姜诚表情马上暗了下去：“他大爷的，居然是他！” 能是谁？ 就是他的“老朋友”，玉帅吴佩孚。 两年前，他带领汤玉麟的“遗产”部队前往秦皇岛取那批4000万的装备—— 在发现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截胡，怒不可遏的直军马上布下天罗地网打算连人带东西全部抓回来。 然而姜诚却利用时间差和“特殊武器”，不仅带着东西悠哉悠哉的跑回山海关内，还在关口贴标语大大戏耍了那位前来追缉他们的吴佩孚一把。 于是，他现在就派出兵马，打算反将姜诚一军？ 不过显然那位霸气的玉帅胃口更大，他甚至有心跨省搞掉姜诚，给奉军来个致命一击！ “呵，真是显着他了，居然能利用这种机会，打算坑我一把！” 姜诚冷笑两声，旋即对着自己总参谋长道，“活口给我留好了——千万别给他们处理掉了。” 看着顶头上司分明是来了火气，孙正楠赶紧立正敬礼：“是，姜爷！” “可是……这事儿总有点奇奇怪怪的：” “首先，这场哗变来的如此突然，这些直军的散兵就算提前入城，他们怎能如此巧妙地把握时机？” “您带着人去带头哗变的那边，可连一个‘外人’都没见到——真是外人企图坑您，没个联系人做中间桥梁是不可能的。” 姜诚也是深吸口气，面色和语气都很凝重：“是啊，事情可不止如此——” “想想看，就算人数不多，他们也有百十来号人，趁着我们北迁移民，把分批分员的投送进来倒是容易，可武器呢？” “单兵迫击炮倒是好说，这些机枪怎么解释？” 说到这里，姜诚很是冒火道：“看看，明显这事，绝对是有身在东北的内应帮忙。” 孙正楠表情苦涩：“姜爷，这事……我，我得负全责，毕竟除了三姐夫和玉成，我是管辖移民的总负责……” “出了这些幺蛾子，恐怕是吴佩孚把兵丁混在移民里，才，” 姜诚摇头打断了他：“不可能……张福山没这心眼，可黄永安可出了名的精明心眼多！” “如果他连当兵的，还有受了灾的流民也分不出来——那他就别当我那首府的警察长了。” 孙正楠咬了咬后牙：“那姜爷您的意思是？” 姜诚背合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约半分钟：“依我看，他必然是在了解到我吉林的移民政策，就动上了这歪脑筋——” “你想想看，日本，抑或是些西方列强，能跟我姜诚和帅爷合作，就不能跟吴佩孚合作？只有在这些人的支持下，姓吴的才能顺利把兵跨省丢我四平来。”孙正楠面露敬佩地点头，又是意味深长道：“您这话在理——” 姜诚指着沙盘上的地图：“日本人是离不开我姜诚，但一样是想在东北继续占好处的。吴佩孚假设用这种理由，把日本人拉下水与之合作，再骗点装备胡乱答应几个地盘上的好处，” “反正，以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记仇心性，这种事是能干出来的。” 孙正楠一脸恍然大悟，击掌道：“是啊姜爷，他们一方是急着报仇；另外一方，则是想趁风吃屁，在欧战结束后继续在咱东北占点好处。” “所以一拍即合，这事就这么办了啊！可是姜爷，实话讲这吴佩孚也实在太邪门了……不光他邪门，连他手下也邪门，怎么就没互相通气，就能把时机把握的这么好，迅速就能？” 看他还是没明白，姜诚呵呵摇头一笑，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拍：“老孙，你这怎么也开始实心眼了呢？” “想想看，吴佩孚是派人来报仇的——他安插人手，最初可能就是打算搞搞刺杀，或者是在移民的安置所里，整点唱反调，或者是带人造反什么，” “反正就是给人添点麻烦什么的——可是你想想看，我这海叔直接搞了这么一出，等于是天降一个动手机会，他们眼一热，直接冲海府官邸来了不是吗？” 孙正楠想明白之后竟有些哭笑不得：“照着您这么说，那海爷还是给外来户帮忙的？” 也可以这么说吧。 姜诚哼笑，又道：“不过就这么看来，咱们玉帅是有点手段，可他的兵却是如此鲁莽。” 说到这里，他眼睛始终盯在地图上的山海关，“以我对玉帅的了解，他不太可能给手下命令，刺杀我姜诚，或者是拿这种方式来直接进攻。” “他多半想的是，借移民的刀，来破坏我吉林的稳定，甚至有可能就是想搞搞破坏，在关内关外利用报社什么造声势，把我的计划搞流产。” 孙正楠舔了舔嘴唇：“爷，由此说来，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手下哗变，乱糟糟的情况让这些家伙蠢蠢欲动，干脆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 姜诚斜睨他一眼：“是可以这么说，但他妈的给我的四平搞了这么一出破坏，还害我死了弟兄死了百姓，这事岂能如此就算完了？” “还是那句话，给我把两个活口好吃好喝的喂着养着……登咱们应付过明天的第一拨儿移民，再利用这俩活口，再反过来给吴佩孚整点麻烦！” ………… 四月底的东北，太阳初升也到早晨七点多了。 满载着关内首批移民的闷罐子车，按照原定时间进入四平车站。 经过一夜的雨夹雪，入眼处都挂着白霜，清晨未褪去凉意的初春东北，给了这些习惯了温暖湿润的灾民们特殊的“欢迎”。 “我的那个老天爷，是听说过东北严寒，这没想到都四月底了，居然还这么冷啊！” “是啊，都听闯关东的老人儿说过东北冷，这还真是冷啊！”(本章完) 第611章 移民到来 就算移民们在山海关上车之前，已经接受过黄永安的集中训练， 但因为在闷罐子车里整整憋了半天一宿的，他们一个个跳下车的同时，还是显得乱烘烘的没有秩序。 负责整理秩序工作的，是严子文精挑细选出来的文官团体。 “大家不要乱不要吵，就像在山海关那边教过大家的那样，整整齐齐的排队！” “对，大家都不要着急，慢慢来……一个个的都跟上，吃的喝的都有，要方便的走这边，不要乱，大家都不要乱。” 当然，除了文官们要负责管理，维持秩序的则是要靠军队。 负责这次任务的是赶来的海平川—— 身为姜诚的副手，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前来，但因为手下闹了一场哗变，差点生出大祸来…… 海如松自觉面子丢尽了，赶忙催着儿子敦促移民前来的事由。 姜诚当然明白——但见他们颇有将功补过之心，也就暂时没做任何处置。 “姜爷，这回四平的事情，足以证明之前超六兄提出来的问题……” 就在移民工作在军队的整理秩序下，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时，孙正楠正在向姜诚汇报。 连着两夜没休息好，姜诚正趴在皮沙发上，而他这略懂些医术的姨太太，正小心地帮他按摩腰肩。 “好家伙，你这丫头劲儿够大的啊——就这么给我按，我这等会儿还站的起来不？” 仿佛压根没听着自家参谋长的话，姜诚把头闷在交叠的臂弯内，闭合着双眼一脸享受地闷哼着。 “爷，咱这还没使劲呢！呵呵呵……您只管放心好了，咱给你按完了，保证您这全身舒服神清气爽的！” 姜诚又是一笑，与她又聊起了家常话，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孙正楠的存在。 这…… 明显看出自家长官并不想接茬了，孙正楠也就没再吭声，而是继续保持着立正并等候训话的姿势，继续站在会客厅的地毯一侧。 “火车按时到达的——看来咱们的铃木长官，合作还是挺有诚意的，” 姜诚头继续闷在臂弯间，但那声音却大了几分，应该是对孙正楠说的， “平川带着弟兄们亲自去迎接，应该出不了啥幺蛾子。我说你就别太玄心这事了。” 孙正楠连忙应是—— 但他有点不明白的是：自家的主子是否继续有意向袒护海家，四平这边出了这么大纰漏，只怕， 哎，我在想什么呢。 孙正楠突然垂了垂眼眸暗想，这海家可有自幼的情分，再加上接了亲…… 海家小姐还给督军大人生了儿子，四平这边的哗变，最多也就“自罚三杯”的小事了吧？ 就在他脑子里浮想联翩正忖度时，姜诚开口遣下了段心雨。 “往后当着她，一些政务方面的事情不要说。” 在她退出之后，姜诚迅速双手一撑做起，一边揉捏着脖颈一边与之对视，“虽然跟她老爹闹翻了，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况且府里的女人越多了，人多嘴杂……总不是个好事。”孙正楠这才恍然大悟：“是是……爷教训的是！属下是真疏忽了。” 姜诚拿过衬衫穿起：“四平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里也应该明白……吉林目前兵多将广，但同样也是人多势杂。” 知道他这开始提上了正事，孙正楠忙点头道：“确实……就目前而言，连海如松这样绝对忠诚不二的人，也会出这样的事情，恐怕别人更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看了看他，姜诚无声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老孙啊，我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担心的部队建设问题……这个，确实是我们下一步要着手处理的，但首先，咱要处理的绝不是这件事。” 说完这话孙正楠眨眨眼：“您的意思是……移民？” 姜诚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吴佩孚就派了这么些人来，是打算给咱找什么麻烦的？” 以总参谋长的灵透，转瞬想到：“是啊，这百十来号人，说少是不少，但是真就想靠这么些人生乱，基本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毕竟是跨省行动，别说百十来号，就是数量再乘以十倍，被全副武装的吉军尽数干掉，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我们现在跟老段和小徐的皖军闹翻了，但跟冯国璋曹锟的直军，可有合作之名——” “作为曹锟手下的将领，吴佩孚把手伸关外来，可大大影响我们彼此的合作关系。” 孙正楠旋即明白过来了：“是了，爷……我们昨夜抓到了活口，真是送到京里分辨，怕是连曹锟也得没脸。” 而作为曹锟的女婿，海平川完全可以出这个面。 所以，这就是您不处置海家的原因？ 就在孙正楠想这事的时候，姜诚却往下说道：“对……但你只提到了一方面。” “我猜想，姓吴的派了内鬼来，本身就没打算给咱们制造伤亡，只是为了把人四面散出去制造谣言和混乱。” “现在四平出了这么大麻烦，你看着吧，就这一两天的，关内的报纸肯定会大写特写，说咱吉林乃至东北不值得被信任，由此破坏人才流入是小，更会影响我们的对外贸易与合作。” 孙正楠一拳砸在掌心：“是啊姜爷——” “尤其是我们现在正在谈各种商品出口和入关，吴佩孚真耍这么一手，那可对商业影响太大了！” “我明白了爷，咱们首要的任务……是得尽快把控舆论。” 姜诚笑了几声并说着“孺子可教”，而后往下说道：“吉林的好说，作为‘唇舌’的各种刊物，基本都是咱自己控制，” “奉省的话，我也会与帅爷和杨总参说。” 孙正楠把他的后半句话补充上了：“那么关内？就得让平川出马了——老丈人曹锟出面，应该可以顺利解决这件事。” 姜诚对他满意地笑笑：“呵呵聪明！” “行了，既然平川有将功补过之心——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他好好办就是了！” “另外，你得让他做好一件事……” 说到这里，姜诚露出几丝坏笑：“玉帅和他主子的关系似乎太好了一点……平川，得帮着挑拨挑拨了！”(本章完) 第612章 关内生变 保定。 驻防军，长官部。 吴佩孚正斜躺在竹藤椅上……四月底的北方城市向阳的露台，远远比返潮的屋内温暖舒适得多。 此时的他，正拿着一本《战国策》默读，还是本起毛泛黄的明版，显然已不知看过多少次了。 “爷，爷！” 副官从露台的转角楼梯小跑上来，表情带着些焦躁，“出事了……呼呼，您派到吉林的人，都，都，” 得知自己安插到东北的熟手下们“全军覆没”，基本是哗变发生后的第二天中午了。 吴佩孚愕然，手上的书卷差点跌落在地。 骂了几句“废物”“饭桶”“一群蠢货”等等话，这位有着玉帅之称的猛汉，起身就往办公室去。 一边走，一边除了吩咐叫心腹部下们来，嘴里不时因为忿怒还在连连骂着粗话—— 副官有些恍惚：在他印象中，自家长官颇有儒将之风，极少有如此失态的模样。 这个姜诚，是真有点本事啊……记得两年前，他们追那4000万的装备到山海关，玉帅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当初爷就说这姜飞澜绝非池中物—— 如今看看，还真是让他说对了，当年十六岁的少年将领，现下已经成为奉军麾下的名将之一，刚满二十岁……已执掌吉林吉军两年多了。 就在副手正在浮想联翩时，吴佩孚的几个心腹统统到了——包括本次负责入侵任务的杜长文。 平日这小子傲气得很，然而当着长官和诸位同僚，今天他就像个可怜虫，缩在角落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其实就算直军没派细作去，姜诚也故意把当晚的消息“漏”给了保定方面。 说白了，就是故意嘲讽他们，甚至，落到姜诚手里那些活口，基本有胁从那味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你给老子送“大礼”，那我姜诚同样也得回敬才是！ 趁着哗变的混乱偷袭姜诚的所在……而且放几下冷枪就算了，居然还不知从哪儿找来重武器，还往海府里射上迫击炮了。 吴佩孚此时似乎没什么火气了，听着他们把前因后果全说完，他拍了桌子勃然大怒。 按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在移民中投毒放传染病，再者制造混乱等等……往后就可以坐视吉林内部生乱了。 但这帮混账手下自作主张，居然整这么大动静！ 已经不想骂人了——毕竟就算骂人有什么用？ 姜诚甚至还抓住了活口，这下一旦上告京城自己可有大麻烦！ 该怎么跟曹爷说？ 天津那边兴许已经知道了，毕竟吉军大将海平川，还是他女婿——能不透风的吗？ 背合着双手在会议厅来回踱步，他一面训话，一面还是把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情况，一一和他的手下说了。 就在他们紧张地商议对策时，海平川已带着抓住的俘虏们赶到了天津。 当然，见着自家岳父，他是绝对没有好话的：先是好一通委屈，说是迫击炮落地时把外孙女柔嘉吓得晕过去，小英更是到现在还未安枕…… 再加上零零散散出的事，真是差点惹出来大麻烦云云。 听他这怨怼的意思，曹锟反而是毛了，大骂女婿你这些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的主意不成？ 我曹傻子再蠢再笨，也不能坑害了我女儿女婿的前程吧云云。 其实海平川心里是明镜儿似得，知道必然不可能是岳父的主意—— 可现在事大了，如果他们不出手……很可能要被吴佩孚来个恶人先告状。 于是海平川干脆一口咬死，说是什么除了您，谁还能指挥的动吴玉帅，全北洋都知道，他除了听您这个对其有知遇之恩的，谁他都不放在眼里。 把个曹锟气得差点原地跳起，当下想把女婿指着鼻子骂个又骂。 但他这话其实也不糙，曹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太好的说辞，当下一转身走向话机旁，接通就开始对自己这位心腹爱将大声训斥。 这不会是故意演戏给我看的吧？ 相比两三年前的他，海平川的心智能力都有了很大提升—— 在他看来，曹锟分明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恼羞成怒。 姜诚在他出发之前曾刻意吩咐过：之前冯国璋耍离间计，他也要海平川对曹锟和吴佩孚下离间计。 保定、洛阳派还没到分裂的时候，姜诚却已打算用此事，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彻底催化出来。 于是乎，一场代表着双方不同利益的谈话拉锯战就此开始了。 海平川笃定吴佩孚有反心，而且是切切实实的已经有行动了——如果提前没跟岳父大人您通气，以后这老家伙做什么，可得万万小心了。 曹锟倒是想得到，姜诚这小子吃了亏必然得想尽一切办法报复——女婿这些话多半在挑拨离间。 但就算是挑拨，这位有“傻子”之名的未来主帅，心里已是隐隐生了些嫌隙。 于是在海平川等人的“努力”下，这场风波就以如此近乎于闹剧的结局结束。 本来吴佩孚还想借以此事，对东北是大写特写：让人才减少向东北流失，破坏吉林的商业合作等等。 但等着这位秀才的，是多方面的媒体封杀。 报社是压根不敢写，而且关外的大帅也对曹锟递了话，他跟奉系作对，真没必要拉上自家上司。 这一招等于又让姜诚那小王八蛋占了便宜，杀了他那么多手下，还反将了一军，闹得几乎全直军都在背地里笑话自己。 气归气，他还是暗暗下定决心，打算再对上个机会收拾这小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到天津的第二天，城里就出大事了。 五月。 巴黎和会，西方列强为了利益，居然打算把作为战胜国的华夏领土山东，拱手送给了日本人！ 华夏代表据理力争，但似乎于事无补……所有的战胜国代表，几乎对即将商定完成的《凡尔赛合约》无异议。 而这其中，就包括山东的势力范围划给日本！ 巴黎方面，顾维钧代表的华夏使团据理力争； 而国外留学生……国内各地，亦是掀起了各种抗议运动。(本章完) 第613章 运动 京城，作为这场抗议的发源地，其氛围尤为浓烈。 在这个五月初的春末夏初，群情激奋的大中学生聚集在广场，街道以及每一个可能聚集的地点…… 他们手举着写有各种强烈不满的爱国标语，高声呼喊着口号，表达着对列强欺凌的强烈不满。 而这场活动，被后世称为“五月的风”……以近乎于洪水猛兽般的架式，迅速并汹涌地席卷整个华夏。 而理想，奋斗，乃至热血，正在悄然改变民国渐渐衰败下的命运。 刚到天津的吴玉帅，就被这场活动卷入—— 一张张流光溢彩的年轻脸庞充斥着坚定和愤怒，举着标语打着小旗，声声怒吼几乎震耳欲聋。 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将领，第一次被这种自发的大场面震撼…… 尤其在听说这场活动越是风口浪尖，爆发之后就迅速引起了全国范围内的响应。 从京城到沪上，从学生到工人，从知识分子到普通民众，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举行集会、游行、罢工，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社会力量，向腐败的北洋和外国侵略者发起了挑战。 但是作为旧制度的维护者，在玉帅的眼里这种所谓的爱国运动其实跟造反也差不离。 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工人农民什么的干活种地就好，国家是官员治理的，土地也该是军队去争夺……他们添什么乱？ 不过他打心眼里也清楚，就算这些学生和工人闹得再凶，也起不了什么水。 马不停蹄冲到曹公馆，吴佩孚还没想好怎么跟自家长官汇报情况，这边直军的大批幕僚们，却急急忙忙从大门这边鱼贯进入。 这些人一见吴佩孚也在，当下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在说“他怎么到了”？ 就在这位玉帅心底稍显生疑时，曹锟正把几个幕僚送下楼来。 口中还兀自念叨着什么，为避免生变，必得小心谨慎，尤其动兵之时千万小心云云。 然而就在一行人对上吴佩孚的目光，所有人……包括曹锟在内，都变得极为不自然起来。 “爸，这事我仔细想过了，还是得瞒着点玉帅和，” 就在这种情况稍显微妙的时候，海平川的粗声大气，伴随着皮马靴踩在大理石楼梯上的清脆声，径直在这哑口无言下传过来。 吴佩孚虎目圆睁，死死瞪着表情越显尴尬的主帅。 “子玉啊，你怎么到了，呵呵……天津这边出了些紧急军务，是，” 哪知主帅这话还没说完，面色涨红的吴佩孚转身就走。 他本来是见上司，打算商量在东北惹下的麻烦——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跑到公馆这边居然见了听了这些事！ 甭管打算瞒着我什么，反正已是打算排挤我在外了……我还效忠个屁的啊？ 回洛阳，我这就回洛阳去！ 他这大身板，火冒三丈地从一众幕僚身边径直冲出，差点没把个站不稳的军官撞倒在地。 曹锟是有点发毛，但更多的是对海平川的不快：“平川！你这他娘的，是故意的吧？” 不同于秀才出身的吴佩孚，布贩子出身的曹锟墨水可没多少。 回身对着女婿就骂上了，但跟着姜诚已见惯了不少大场面，这海平川也城府起来。 一方面做出副赔笑无奈状，他却心道：可不咋的我就是故意的啊，但我是真没想到吴佩孚到天津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早知道，我这套挑拨离间应该再早点用才是。 面对女婿的解释，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苦笑着摇头让副官去追心腹爱将。从此之后，两人嫌隙因由生出来了——当然，之所以姜诚派自己的爱将前来曹公馆动“这歪脑筋”，就是因为熟知历史的他很清楚： 就算没自己挑唆，曹锟吴佩孚迟早有天会走向翻车，分化为洛阳派和保定派。 而他现在，只不过是帮着催化催化罢了。 其实今天曹锟邀手下们前来，是为了商议两件与吴佩孚无关的事。 第一，无疑是镇压天津这边学生运动引起的骚乱； 另一件，是有关冯国璋的。 开年以来，他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据说冯家已开始准备他的身后事了。 而如今作为直军内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大统领的继任者归属。 现在，唯一有可能争夺位置的，就剩下直军内部的这些大军阀了。 曹锟当然会心虚，召集心腹是必然的—— 可他没有告知自家爱将吴子玉，跟姜诚海平川联手下离间计，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目前无心入关的姜诚，对大统领谁当这种事并不关心……海平川成功离间他俩，就是姜诚想要的。 乱子一出，出坏主意的吴子玉再无心对东北下手—— 死的那些手下，也等于白白惨死；因为送交曹公馆的“活口”交代，这位布贩子出身的大军阀，也只有乖乖吃瘪赔金五万现大洋。 并且，还给姜诚发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歉意信。 姜诚收了钱，连看都没看这封信，照直就撇垃圾桶里了。 最近除了安排移民这事，东北方面亦是爆发了抗议活动。 尤其在吉林，运动的激烈程度竟不比关内温和。 仔细想想也是…… 自打姜诚执掌吉林以来，开办各阶层的学校：所谓民智已经开启，再加上东北也是连年的苦难，他们自然对山东的国破山河在更加感同身受。 吉林府也是大批的学生走上街头，到督军府门口大喊着抗议，并且要求姜诚向北洋建议出兵山东等等。 “居然闹成这样，爷……咱是不是得把学生们赶回去上课？” 李石头轻声建议着。 黄永安目前不在首府，治安问题目前交由李石头分管。 他从窗口看着越发愤怒的年轻人们，不由又补充道，“不过山东那事——可是真气人啊！” 实在话说，姜诚也是恼火。 在21世纪学这段屈辱史的时候，姜诚也一如窗外那些愤怒的学生，充满了热血，也是恨不得把这些混账侵略者统统弄死。(本章完) 第614章 席卷吉林 可他做了督军以后，越是觉得热血归热血，没有绝对的实力支撑……不过也是妄送人头罢了。 往后的这惨案那惨案，无一不是用事实在证明这事。 “你把学生工人们都撵回去，往后他们只会骂咱奉军，还有我姜诚是软蛋乌龟。” 姜诚正在翻看桌上的报纸——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家报馆胆敢报导半个月前四平的哗变； 最近报纸写的最多的，反而是吉林的人员引进。 所谓报喜不报忧体现得淋漓尽致：什么督军大人的高瞻远瞩，此外对吉林未来的发展有战略性的推动作用云云， 夸得姜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连搓着鼻子发笑我有这么好吗？ “爷，这外面可是张牙舞爪的都要打起来了，您咋还有心思看报纸呢？” 李石头都觉得火窜上房了，“咱是不是该管管了……”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正门那边传来一声叮咣的脆响。 气候和条件造就了粗狂耿直的东北人民，应该是眼瞅着督军大人不放话，学生和工人们气急了，竟往督军府内扔石头了。 别看这内外是两层结构，正对大门的院子是保卫所，外沿的窗户也是玻璃结构，没想到石块往里面一丢就碎。 不上学不开工就算了，喊几句爱国标语就算了，居然还动粗，往院里扔石头烂菜叶子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拱火了——” 姜诚摇头一笑，“真以为外面这些年轻人是冲我来的？” “他们甚至都不是冲东北来的，但是，你带着同样血气方刚的弟兄们去，整不好闹将起来，真真儿就成了我的事了。” 说完这话，姜诚起身拿外套和军帽，把没看完的报纸往桌面一丢，快速往大门口走去。 “哎哎——爷，您这会儿往外去，可危险着呢，他们，” 急得李石头赶紧叫护卫弟兄们跟上，此时的姜诚已快步走出门去，但走下办公楼已清楚地听到那些爱国口号， 而他的弟兄们则是抱着枪，也不知该怎么办： 都知道外面的那些年轻人不算惹是生非—— 毕竟大伙在听说巴黎和会上的屈辱，这些个当兵的也是气红了眼睛。 可他们又能怎样？ 老大没发话，上头没发话，甚至于京城都在装聋作哑！ “一个个的，都在看什么？” 姜诚冷笑一声，快速扣好军服扣子戴帽子整理仪表，三步并作两步往大门走去。 见他如此坚持，李石头再不敢干涉，而是协同韩明等护卫们赶紧出门维持秩序。 绕过照壁此时已清楚看到门外聚集了大量群情激奋年轻人，刚刚回温的吉林，天气还并不算太暖和，但这些衣衫单薄的年轻人却是个个脸色潮红，一副异常激动的样子。 见着大批的士兵簇拥着吉林的一把手出门，大家的嗓门短暂的停顿之后，反而嚷得更高了。 姜诚没说话，只是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背合着双手……以一种相当冷静的神情凝望着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仁君慈父，正在以好奇的目光，观望着他的子民们开一些不切实际的玩笑。 终于在十几分钟后，这些年轻人一个个停止了怒吼，但手上拿纸或布做的标语什么的依旧举得老高。 年轻人们虽然不喊话了，但他们的表情依旧很激动，纷纷把炽热的目光投向姜诚。 “一个个喊得，嗓子是不疼对么？” 环顾四下，这位吉林省的督军大人，开始对着人群一字一顿，“呵呵，都说咱们东北人齐心，而且热血激情的——” “我姜飞澜今天一见，可真就是这么回事啊！” 他这话刚说完，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您是觉得我们热血，我们可不觉得您热血！” 紧接着又是几声：“就是，您光说我们热血了，可我们这些人看到啥了呢？” “关内现在要把青岛，把山东送给日本人，还要我们签什么条约……” “这事谁能干，谁就是老太太！” “对，还是没牙的那种！” 有人带头，人们又开始骂上了，无非就是表明两种意思，不出兵山东，不从日本人手里把山东夺回来，东北就都是软蛋，北洋也都是软蛋。 “我很佩服大伙的勇敢——” 姜诚叉着腰，他的声音虽然不见得多高，但是这种不怒自威有种很特殊的感染力，顿时就让所有人安静了下去， “从日本人手里拿回山东，呵呵，这个想法不知道是谁想的，但我姜飞澜认为是个好样的——” “但仅仅有热血有想法够么？出兵山东，是我们当兵的事，紧接着要消耗军费，又成了吉林所有百姓的负担！” “我们华夏向来有着以战止战的传统……但就照目前的情况，我们非但不能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山东，反而会给东北留下祸根。” 说完这些话，看着聚集在门外的年轻人们平静了些，姜诚继续娓娓道来：“姜某明白大家的爱国之心，但大家要清楚的是，什么东西是最可靠的？” “大炮，坦克，子弹——还有枪杆！” “你们好好想想，如果手上没枪没炮，我们跟当年清末的这个团那个团有区别吗？只有挨打受屈辱的份！” “乡亲们，如果大伙真的想让中华大地不再继续饱受屈辱，就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学生嘛，就好好读书；工人，就好好做工！” “我们吉林何时能做出来飞机大炮，粮食产量再能翻上一番，到那时还愁山东收不回来吗？” 一连串的话说完，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作何回应了。 “姜爷！” 人群里忽然有个举着标语的年轻人冲了出来：“按照您的意思，我们现在，就只能忍了吗？” “要忍，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八国联军我们忍了，鸦片战争我们认了，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红毛，这么多列强，在我们华夏大地横行霸道——” “而我们现在作为欧战的战胜国，还要白白失去山东，这种事，我们怎么忍！？”(本章完) 第615章 福地 姜诚微微挑起下巴： 自己近乎于循循善诱的一番话后，没想到还有人站出来，继续表达不满。 对着前后左右已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兵，再加上正对的是一省督军，他还有如此发言，必然是被巴黎和会的不公煽动起了极大不满…… 而他的胆识亦让姜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身上的黑色中山装洗得已发白，是他吉林光汉大学的服制；大概与姜诚同年，生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好像貌—— 只是现下一副激愤表情，大义凛然地站在人群之前与姜诚对视。 可毕竟还是年轻了点，在与他这位一省督军对视时，眼神还是很快败下阵去。 姜诚淡淡一笑。 但他没说话，而是示意身旁的文官杨玉成表态：“这位同学，你的爱国之心，姜爷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可姜爷刚才也说了：所谓的爱国热忱，光靠喊些口号，或者是出兵山东是远远不够的。” “想想看，关内现在闹旱灾，遍地饿殍……又有外敌入侵，国力衰弱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上的？” “咱吉林现在兴建水利，发展农业工业，忍饥挨饿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发展工厂，人人有活干，像你这样年纪的人有学上，老有所养，这样发展下去，我们才有机会跟列强正面刚。” 还真是书生意气，现在跟一些普通民众说这些真会有用？ 就在姜诚打算下令驱散人群时，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一声：“姜爷，我们今天不是来闹事的！” 听上去是个女孩的声音，而这一声听着是无比熟悉。 立时回身过去，紧接着就看到一个藏蓝色民国学生装的女孩挤出人群……那粗粗的两条大辫子让姜诚很是熟悉。 这人是…… 还没等他回想起这姑娘是谁，她不顾护卫的阻拦小跑上来跪倒在地：“姜爷，是我，我是小珊啊！” 小珊……杨珊？ 想起来了——是那个被丁春喜抓去玷污，被吉军救出来的姑娘。 她的父亲杨福昌，是长春爆发疫情时，就是她父亲第一个站出来亲自试用青霉素。 就算这年代的青霉素单位量很低，可真遇上个过敏反应的绝对没治。 “你怎么……” 没等姜诚开口，杨珊哭哭啼啼说着，是姜夫人给她安排了学上，又让受伤的父亲有医生看，后来伤好了在吉林府的工地砌墙做工，他们父女再没挨过饿，都是姜爷您的功劳。 周遭很快变得安静下去，但很快又有人喊道：“是啊，想想现在……除了咱东北，哪儿哪儿没受灾？黑省奉省都遭了大难。” “是这么话说的，我听关内人儿说是现在直隶山东山西安徽到处闹旱灾，可饿死不少人——还有人家开始换着娃儿们吃了。” “哎呀我也听说了，可惨着呢……” 很快，这些因为巴黎和会变得义愤的人群，渐渐开始对姜诚歌功颂德起来—— 开春以来，不光是关内旱灾，东北这边也几乎滴雨未见。 黑龙江开春又稍稍晚些，但是吉林和奉省都已到了春耕的时节……对于还处于靠天吃饭的时代，老天不给雨，那是要命的。而吉林跟遭灾的这几个省都不一样： 早在三年前，姜诚就陆陆续续开始在各地建常平仓。 除了囤积吉林自产的粮食外，他还让张廷慧和于凤至联络美国的粮商，大量进口各种农产品。 他很清楚，遇上灾荒年……谁掌握粮食谁就能控制人类。 除了囤积粮食，吉林疏通水道，遍地打井——杨玉成的科研团队，最近还在研究如何驯化沼泽地。 耕地不缺，粮食不缺，他们还在框框造田兴修水利……吉林当然顺利下了种良田沃野。 眼下对比受灾的可怜民众，吉林底层的小日子真可算的上优哉游哉—— 见一场风波竟以如此收场，姜诚又是一番发言把人群驱散，让韩明上去扶起杨珊，自己则是走上前去，与那个仗义执言的大学生面对面：“叫什么名儿啊？” 面对姜诚提问，这大学生不卑不亢地答道：“我姓任，名叫道远。” 姜诚四下一瞧，顿时眯眼笑了笑：“任重而道远——这名字取的是真不错！” 又是聊了几句：原来他跟不少人差不多，是看中吉林发展跑来关外的学生，祖籍就是山东……所以才会因为巴黎和会的事极端激愤。 了解到他就是学农林科的，姜诚回身喊杨玉成，一面又说道：“我看你贪图优雅，又有一腔热血打算报效国家，就直接跟咱们杨部长去吧。” 任道远一阵茫然，但转瞬间明白了些什么，马上连连应是道：“我……这带人来闹事，您还，” 姜诚摇头一笑：“爱国运动嘛，算个什么闹事？只是往后了，再不要搞这种乱七八糟的行动了——” “就实际上而言，虽然一场运动能够掀起波澜且引起不少人共鸣，但真正想要驱除敌寇保卫国家，靠的还是军队。” 说完这话，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把他交给杨玉成了。 而姜诚刚刚一脚跨入督军府大门，孙正楠上报道：“姜爷，帅府急电！” 姜诚暗骂了一句真是耽误老子的事，连忙从他手中接过电报纸： 山东，出事了。 ………… 就在吉林引进人口的关键节点上，济南府居然出大事了。 在白俄团顺利拿下济南府后，姜诚把段芝贵安排了过去……没想到少帅上杆子前去“抢功劳”，居然遇上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 精明的段芝贵直接躲老宅当上死狗了，反正张少帅来，前前后后没几天就把自己权力架空兵权架空，自己基本上是个北洋任命的“虚名守备”，啥啥都不管事了。 要他处理济南府乃至山东的抗议，以及平复整个境内引起的动乱？ 怎么可能，现在是把我这个守备官当守备官了？ 然而这段芝贵只是装傻充愣也就罢了，老家伙还邪得很，在济南府掀起运动的时候，他便装模作样站出来，让拉拢的几个幕僚放出话去： 说是面对外敌入侵和高层腐朽，济南方面愿意挺身而出——驱除列强，重振华夏！(本章完) 第616章 火星子 说完这话后，段芝贵直接选择避世不出，每天闲赋在家除了鸟鱼虫，就是跟新纳的姨太太厮混。 抽大烟，听小曲儿……那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 但他大话已说出去了，重担直接落到了少帅和郭鬼子头上了——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济南府乃至山东是谁在当家做主； 有事，还是得去少帅那边闹！ 不同于姜诚处理得当，张汉卿这边既没给到普通民众利益，持续的旱灾已让社会矛盾极为突出； 再加上这里是山东首府，直面列强入侵已然多年——现好不容易走了德国人，又来了小日本；而且这头后来的豺狼胃口和野心更大！ 面对一团乱阵的济南城，张汉卿是彻底没了主意……其实郭茂宸也差不多：上阵与敌人交手他没问题，可真跟百姓对着干，郭松龄也觉得棘手。 说白了，他跟所有的军阀都不尽相同，别说欺压百姓，性格刚烈水清至极——他能跟直军学？来一招血腥镇压……根本不可能！ 然而就是两人抽搐间，济南府就出大事了。 别看这边奉军入驻“维持秩序”，但就目前来说，城内的治安还是由警察厅负责。 奉军的弟兄被勒令保持克制，但警察可没得到这信儿。 街上有抗议，当然不可避免出现混乱，前往试图驱散人群的警察，自然和群情激奋的学生工人等爆发了冲突。 流血难免，更要命的是，济南府多家日本商人的店铺被打砸，不少的店员和老板被打伤，野田香皂店的库员还被打死…… 本就在巴黎和会的风口浪尖，山东这个所有眼睛盯着的“火焰山”，居然出现了日本人一死多伤的情况……鬼子们自然不干了。 青岛的日军嗷嗷叫，军港内也是一片哗然，这些野心满满的侵略者就跟闻着粑粑味的绿头苍蝇似得，全数包围上来。 除了要求严惩凶徒，重金赔偿，弹压抗议民众之外，鬼子还以保护侨民为由，要求奉军撤离济南，日军进驻等等无理要求。 “他妈了个巴子的小日本，搞事又搞到我老张头上来了！” 电话那边的大帅十分忿怒，姜诚听得耳根子都在嗡嗡作响，“死了人，伤了人，又不是多大点事，而且他们日本人也太抗揍了，说死就死——” “赔几个钱就得了，居然还要我奉军撤走，让他们入驻！哪儿他妈的有这样的道理？” 这事本就牵扯他的爱子小六子，再加上奉天最近也是到处闹事，还有饥荒和旱灾出现，焦头烂额的张大帅哪儿有好脾气？ 姜诚嘿嘿赔笑着，口中胡乱应付着，眼光却全然集中在面前的济南全图上。 图是段芝贵那个马屁精送来的—— 很精美，据说是他出重金跟小鬼子买到的：别说每条街道，每个重要建筑，就连大一点的树，以及水源都标得清清楚楚。 奇怪了，汉卿和郭鬼子的驻地在这里，抗议队伍的运动方向，怎么朝那边去了？ 一般军队的驻地都不会选太繁华的地区，甚至干脆就摆在城外了。 张汉卿的布防也不例外——旅团的营盘设在城外，而他只带了一百多人近身队伍，住在济南府最西边。 那边没什么商业区，居住人口也相对稀少……段芝贵的官邸也离得不远。 也就是说，这帮人真是要抗议，不找高层，去什么商业街？ 打砸抢算哪门子的爱国运动？ 姜诚一手拿着听筒，大帅的骂骂咧咧还不断传来，但他基本听不太清楚了：各地的游行示威都是照着各地的最高长官去的——还真没听过队伍直奔商业街去闹事的。 “喂，喂！” 大帅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他妈了个巴子的小王八蛋，老子跟你说话呢，想个啥呢！” 姜诚骤然从思绪中回神过来，连忙对大帅赔笑道：“嘿嘿，爷，小子听着呐！” 对面骂道：“你听他奶奶个屁的！老子跟你说啥来着，你听？” 姜诚眼珠立马转了几转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您训话，小子还敢不听呐——” “咱听着呢，您要粮食，小子这边就是再勒紧裤腰带，也得援救兄弟省份呐不是？爷要多少，咱就给多少！” 张大帅气得骂回来：“少给我上眼药，这粮归粮的，老子今天，” 姜诚赶紧补充道：“小子听着呢，您这不是说汉卿的事么？” “爷，你可还记得先前那个姓吴的，打算在吉林生事么？” 顿了一顿，他脸微微沉了沉，低声道，“帅爷，您仔细想想，咱奉军真是从济南府撤走了，要是谁最得意了？” 那边骤然沉默。 半晌，大帅已变得冷厉的声音缓缓道：“你的意思是……除了小鬼子，直军也想？” “他妈了个巴子的，借刀杀人——这一手真够黑的！” 要说下手黑，谁赛的上你张大帅？ 姜诚心里这样想着，但却缓缓往下说道：“在我看来，这事本就奇怪……闹事的民众不去找汉卿，也没找段芝贵喊话，” “却直奔商业街，打砸抢便不必说了，还专挑鬼子的店铺去闹。” “诚然，确实有很大可能，是民众把愤怒情绪倾注在了这些倒霉催身上——可您仔细想想，这事要真没人带头，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啊！” 学生、工人，这些抗议运动的主体都年轻气盛，稍有几个火星子立马就是燎原之势。 真有坏人挑个头，整事太容易了。 “那，你给爷出个主意吧！” 听着对面一字一顿，姜诚舔了舔嘴唇道：“巴黎和会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就北洋的那个损样，真能指望他们谈回来什么利益？” “山东的势力范围我们必丢，但在范围之内，我奉军的权益绝不能丢！” “济南府的瘪可以吃，假模假式的道个歉赔俩钱完事，但撤军的事绝对不能答应！” “您尽管放心，日本人这头我来谈——甭管是谁想把奉军挤出山东，我看是打错算盘了！” 说完这话，对面的大帅满意地笑了笑，哼哼了两声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旋即又说把事揽给你了，好好干……便把电话挂上了。(本章完) 第617章 转攻美军 此时姜诚已然收拢了笑容，缓缓把听筒挂回了话机。 一旁的孙正楠见他把目光落过来，马上说道：“帅爷这事，恐怕不好处理啊——我们，能再找町野或者铃木处置？” 姜诚不置可否，先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肯定得把情况与咱的盟友提，但现在，仅靠他俩是绝对处置不干净的。” 主子的意图，孙正楠摸不透。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自打日俄战争以后，日本对华的利益范围就在不断增大…… 尤其现下，在西方列强的默许下，在巴黎和会上更是争取到了大量对华利益。 “几乎已经吃到嘴巴里的肉，你让他们吐出来，可能的吗？” 凝望着济南全图，姜诚的语气表情都很冷淡，“这帮鬼子等这机会得有多久？如今的山东，分明是一块肥肉！” 孙正楠点头道：“所以，以他们的能量，根本不足以制衡国内吞掉山东的那一方——” “而且，就算是町野和松下，他们毕竟自己也是日本人啊。” 就目前为止，町野和松下等鬼子，都在以不同方式和姜诚“合作”； 可就算他们的行为如何“友善”“合作性”，但身为异族甚至是敌人的身份是改不了的。 “一旦出现利益相悖，你想想他们会帮谁？” 姜诚的表情不言而喻，但他很快又说道，“但如果他们之间出现利益相悖，我们就可以从中争取到济南的利益。” “青岛等沿海城市想拿回来不太可能，但只要我们奉军能在山东继续保有驻军，并且让他们在济南碰一鼻子灰，他们再想从山东找麻烦，就得考虑考虑了。” 说完这些话，姜诚把济南商业街发生暴乱死伤的情况，一一综合起来，让他把情况添油加醋，给领事馆的大川正雄送过去。 而他，打算给西伯利亚的鬼子找点麻烦了。 还有关内的那位……不断给他们找麻烦的玉帅。 姜诚无声地攥了攥拳头，神情渐沉。 ………… 次日一早，还在西伯利亚前阵上的姜登选接到命令，在安东尼游击队的支持下，秘密前往海参崴附近的军营。 按道理来说，姜爷下令偷袭，他们以为是照着鬼子去招架，没想到他们到了地方居然是美军的营区。 对着蓝红主色的星条旗，连安东尼都有点懵，对着作为翻译的伊凡连连比画：怎么是这里？ 伊凡还没问出声，姜登选却挠着下巴有点明白过来了—— 上头的目的，应该就是要搅黄了日本的北遣计划，让他们不得不从海参崴撤军！ 而日本人在西伯利亚逐渐陈兵，人数……已经大大超越与美军签订的“限定出兵计划”。 对此，美方其实早就大大不满，但是碍于一直以来的“绥靖政策”，还有日方的合作还给自己带来极大的“经济效应”， 美国从上打下对小日本子的出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如果我们揍一顿这里的美国兵，就能大大激发他们对日本的更多不满。”姜登选露出几丝略显得意的笑容，“姜爷这一招，妙呀！” 斯拉夫人向来没这么多肠子，况且跟姜登选语言不通， 部队出发前便已换装，而且趁着夜色殴打这群美军，他们压根也分不出谁是谁。 别看经历过什么南北战争，独立战争啥的，美国佬正经打的仗基本就是欺负欺负北美或拉美的“弱势群体”，战斗力虽然有，但警戒性着实差了些。 更不要提姜登选这回带来的是他30师的精锐，不仅装备突出，更是当初在松湖军事基地严格训出来的。 一通狂轰滥炸外加暴揍，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殴成了全员猪头，死伤更是无数。 当天夜里，美方北遣军最高长官格雷福斯便直奔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的前沿指挥所，气得对他们一阵大骂。 除此之外，更是要求他们立刻从高加索地区撤军回来—— 理由很明确，就是因为他娘的你们连海参崴附近都守不好，还害得我们被偷袭损失惨重，作为盟军你们光知道打，扩大势力范围，就不清楚该守好了后方吗？ 面对格雷福斯的指责，田中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但福岛却气疯了。 这老家伙当初在英国留学过，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马上不顾田中的阻止，就跟这个趾高气扬的美国佬干起来了。 格雷福斯在美国不算什么高层，但自打跟日本合作以来，而且身在亚洲一直都是以“特派员”的身份出现， 早就习惯了别人的卑躬屈膝和奉承——没想到这小矮子日本人竟敢跟自己叫嚣，马上也不惯着直接甩他几耳光。 随行的美军也一窝蜂的冲进来，和田中福岛二人的鬼子护卫干起来。 乱阵中，甭管是美军还是小鬼子的高层都被搅了进来，个子更加矮小的田中还吃了两记枪托，鲜血汩汩流…… 一架打完，当然是身体更为强壮的美国人占了上风，哼哧哼哧便离开此地了。 发生了这么一场冲突，没想到田中和福岛都选择把事情按下去，不向日本高层汇报； 也没有通报整个北遣军……反而继续往西伯利亚地区陈兵。 而已经得到消息的姜诚，把这个讯息告知了他的盟友松下秀树，并通过他的口，向日本内阁传达个人不满。 要知道，因为西伯利亚的战事得利，田中义一入阁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在这个关键性阶段，许多政敌都在死盯着军部全局，等着抓点小毛病给他入阁的事情搅黄了。 于是乎，田中义一不得不把眼光从济南转向西伯利亚…… 毕竟，高加索地区是已经吃到嘴巴里的肉，而逼着济南撤军，还真有可能一口没吃进去，反而被咬死。 “况且，奉军还是我们的主要合作对象，不管是海参崴还是高加索地区，都需要吉林的战备支持，我们……” 福岛安正提出了问题所在。 当然，这件事田中义一也是认同的，可他却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本章完) 第618章 老子最会道歉了 “可恶，明明现在的战局，已经朝着有利于我们军部发展的方向去了，居然能出了这样的事情！” 田中义一对着军事地图很是窝火地骂上了。 “是啊，田中君……这事，也真是太奇怪了！不过我也派心腹，去了实地勘察过——” 见着对方把怀疑的目光转过来，福岛安正继续着发言，“这支偷袭的部队，我觉得不大像俄军。” 对上那“何以见得”的追问，他继续往下说道：“首先，这些偷袭美军的士兵，使用的武器并非清一色的俄制……装备复杂，而且最重要的是，火力也并不弱，” “另外，现场有特高课的专员去看过，不管是脚印也好，还是痕迹也好……都跟帝国的战士们遭遇的毛子军队大相径庭！” “脚印更小些，痕迹也弱，看着更像亚洲人。” 听完这些话，田中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吉军？” 说完，他不禁又补充了一句，“难道是驻在边境线上的姜登选是吗？” 他的怀疑，也是福岛安正一直有的。 在所有事实和证据摆在眼前，福岛安正早就觉得这事不对劲……这帮该死的美国人实在是蠢，连如此明显的引战都看不出来。 “所以，你才以这种方式，想跟美方交涉，想让他们自己搞清楚吗？” 田中义一有点抓狂：你说美国人蠢，你自己又精明到了哪儿去？！ 所有的证据你都不拿到美国人面前去，反而因为一些愚蠢的理由，跟他们爆发了冲突！ “用你的大脑袋好好想想行吗？在现在这种时候与美国人爆发冲突，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田中义一简直想给他几个耳光，“先不说一旦美国人被我们激怒撤军，就说现在北遣军指挥所的冲突已是传回国内，我们……该如何处置！” 福岛安正却高声说道：“田中君，有人在我们面前搞阴谋，你是打算怎么打算的？明明与高层、内阁、以及天皇陛下解释清楚就好了啊？” 解释清楚？ 你是觉得天皇陛下还是谁，能给你这个机会？ 北遣军尽管得了吉林的支持，对于朝鲜还有本土的消耗有多大你清楚吗？ 但就目前为止，我们从海参崴还是高加索地区，得到什么实际的获利了吗？ 除了消耗还是消耗，我们并未给帝国带来任何利益，甚至连自己的给养都不能满足—— 就算能真的见到天皇陛下，他和皇太后该如何示下？ 就在他们的脑袋一个变俩大时，在“济南事件”的引领下，山东各地发起了“驱除外寇”的运动。 工人、学生、甚至是一些有志市民，附近城郊的农户，开始走上街头，冲入那些日本人开设的店铺…… 越来越多的鬼子侨民挨揍挨打，死伤在与日增加—— 最要命的是在青岛，更是爆发了一场名为“飓风”的运动。 很多不知名的武装份子，竟偷偷从旧城区摸到鬼子的营区，放冷枪，扔炸弹，甚至一些在商业街吃喝鬼子兵都跟着倒了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身在吉林府的督军姜诚。 除了让姜登选联络游击队偷袭美军，把矛盾引向日美之间； 他还下令身在滦州的驻军长官白浩辰，让他联络山东本地的响马，给钱，给武器，给粮食等等，让他们把队伍打散，以“驱除外寇”为名在各地造反。 鬼子自然是气疯了，雪片一样的电报不断传回国内，对华全面宣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特别是军部的那几个热衷战争的狂热分子，什么“三羽乌”的永田铁山，冈村宁次之流，竟有那么些兵谏天皇的味了。 然而就在日本以近乎于恐怖的速度，向着对外血腥侵略的道路上飞奔时，他们的倭皇陛下……居然怂了。 要知道巴黎和会已进入尾声，凡尔赛合约即将敲定—— 华夏作为战胜国必然会反对，而西方列强虽然会把山东化为他们的势力范围，允许他们进一步驻军，殖民，甚至是全面控制港口等等…… 却不太可能让他们继续把手往更深的地方伸。 而且现在全面反抗的力量这么大，一旦把北洋们逼得急了，全面跟他们反抗起来，也是个挺麻烦的事情。 于是乎，“降温”……似乎就成了他们最好，当然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居然，只要这些赔偿，还有联电表示一下抱歉就行了？” 在拿到日本驻军的“条件”后，张大帅对着杨宇霆发笑，“死了这么些鬼子，赔钱道歉就完了？” 杨宇霆也是嘿嘿一笑，微微对着自己躺椅上的主子屈了屈上半身，继续缓缓往下说：“其实您心里也是清楚的，不过是死了些做生意的侨民，又不是什么高层人物……这事儿，本来就可大可小的。” 张大帅半扬起身：“妈妈的，害老子白白担心小六子一场！” “我光听说他们搁山东，现在遍地闹什么革命党，段芝贵那老家伙也不管事，我还真怕那小子一下犯浑起来，跟哪个谁出点事。” “现在可好了，赔点钱再道个歉就完了——嘿嘿道歉，嘿嘿老子最会道歉了，虚心道歉，坚决不改嘛哈哈！” 杨宇霆先是随声附和，紧接着往下说道：“爷，以卑职来看，您还是最好把汉卿从山东调回来吧！” “这济南，可是个犬牙交错的危险地方，稍稍出点差池，他们万一跑不回滦州或者山海关，恐怕就是大事了，您……” 张大帅无奈地摆了摆手，苦涩一笑道：“我心里也跟明镜儿似得啊！” “经过这么一闹，我打心眼里也清楚……他跟姜家那臭小子比，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咱汉卿啊，现在也只是靠着郭鬼子还能有点样子，但真正上阵去了，郭鬼子成，” “可今天这事儿，明明就已不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了。” 杨宇霆微微挺直身子，重复着那句话：“您讲话是，江湖，可不是打打杀杀。”(本章完) 第619章 祸起萧墙 “是人情世故。” 张大帅意味深长地把自己常说的后半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完了。 杨宇霆很清楚，现在姜诚玩的一手，是想利用山东现在的对立矛盾，把直系推到风口浪尖去。 日本人现在吃了亏，尽管放弃了继续占领济南，但以他们的脾性……势必会反攻倒算。 如果在这时候让直系当这个靶子挡枪子儿，实在是再好用不过了。 “那个混蛋小子，多半，是打算对吴佩孚下手了……” 这话说完，大帅忽然一推椅子站起身来，“再往下，可就，有点意思了。” ………… 就在大帅和日方代表谈判的同时，日本驻京代表也前往北洋公署，面见冯国璋。 这位民国的大统领身体已大大不如前，一度精神恍惚委靡，与日方答对时反应都慢半拍。 除了济南之外，山东各地爆发的冲突都被这位日方代表“告状”，皆是以要求驻军，并且赔偿损失等等。 巴黎和会上的颓势，已让直系这些高层脸上极端无光。 可在面对强敌的步步紧逼，虚弱身体已是濒临崩溃的北洋大统领，精神首先崩溃了。 和谈的最后，他已是有些坐不住了，整个身体都在一阵阵的颤抖。 待日方代表全部退出后，这位大统领突然身子一抖竟是昏倒在木椅上！ 冯国璋突发重病晕倒的当天，曹锟便接到了京城的密电。 是个“墙头草”发过来的——眼瞅这冯国璋一场病三复发三重，恐怕是熬不过今年了，于是便秘密投靠了现在直军中势力最大的“保定王”，曹锟。 而他一直留居京畿之地，为的就是一旦北洋和京城有变，他和手下的将领们便可策应。 “父亲大人，现下日本人趁虚而入，大统领又骤然病倒，似乎正是我们挺进的好机会啊！” 从曹锟手中接过那纸电报后，海平川眼珠迅速转了几转说道，“如果机会把握得当，我们必能在直军诸将中脱颖而出。” 其实在刚拿到这封电报时，曹锟的第一反应跟海平川一样。 “现在日本人步步紧逼，我们从保定出兵前往山东，必然能以稳定时局被人瞩目。” 曹锟背合着双手，凝望着海平川，目光又缓缓梭巡向他的心腹幕僚们。 几乎都看好此事的下属们，神情都有些激动—— 全国各地都在闹运动，如果他们作为稳定山东局势的那一支，必然会在无数部队中异军突起。 兴许，他们的主子曹锟，会…… “我曹傻子可没这么多肠子——” 他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海平川倏然把目光投向自家岳父，竟隐隐觉察到埋在他温和笑容下，有几丝寒意。 他是……对自己的怂恿有些起疑了么？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海平川镇定地继续往下说：“父亲大人只怕是有顾虑——” “就目前而言，直皖之间的相争虽以我奉系的介入尘埃落定，但老段小徐，却没有完全淡出政治舞台。” “我看，这出兵山东，您还是要仔细斟酌斟酌才是呢。”他这一番话说完，曹锟似笑非笑地抬头望过一眼，转而又说道，“我们直军，才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往山东闯。” “还是……先消停看看吧。” 又开始讨论些没营养的话题，海平川越是感觉到对方有些驱逐自己那味，连忙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带着手下告了退出。 “海爷，我看这事，怕是……” 刚出门，白浩辰压低声音与之说道，“姓曹的是不是觉察出，” 此次入天津，是他这位滦州守备跟着一块来的，为的就是策应安全。 没等他把话全部说完，海平川直接送了他一个制止的眼色，旋即又对着廊子下走道抬了抬下巴。 但在几人刚刚离开后，守在门边的手下凑近曹锟道：“三爷，海平川带着人走远了。” 没想到他转瞬间就换了副脸色：“他妈的！跑到老子这里卖狗皮膏药了……姜诚那混蛋心眼还真多，居然打算用这种招，把我们从天津支到山东去！” “现在日本人比发了情的母猴还急，我们……还能往那里涌？” 一番话说完，厅堂内的下属们皆是连连应是。 但令曹锟没想到的是，姜诚这一计本就是一招两用—— 如果曹锟上当，带着兵直奔山东最好，那么他们就能把所有矛盾都转移到直军身上。 由此，姜诚最少能给关外换到十年的安稳日子。 可曹锟还是精明，很快识破了他的点子：海平川便转而使了另一计， 此次出兵山东的议事人人都到了，唯独少了吴佩孚。 其实说白了，就是前些时候的几句阴阳话，把心高气傲的吴玉帅气走了。 按照历史走向，冯国璋前脚升天，后脚曹锟便会被推举为直军首领，逼着黎元洪再当那个大统领…… 此时若能让两人生了嫌隙，姓吴的必会把目光从关内转为关外，开始在直军之中“大杀四方”。 由此，姜诚和吉林……一样也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可这一招必会惹得直军内的警觉，姜诚也提醒过海平川： 一旦发觉苗头不对，要第一时间带着兵往济南府或者滦州跑。 当晚，他的亲兵全体上膛，已从小站偷偷入城，在曹公馆附近策应。 而海平川则是由几个直军将领邀请，在天津有名的戏院梨园春看戏。 雅座内高朋满座推杯换盏，男男女女对他这位年轻的奉军高层吹捧溜须，海平川很快喝得双腮泛红，眼神迷离。 场中叫好阵阵，一场《四郎探母》正唱的满堂彩，海平川忽然十分失态地吐了一地，摇摇晃晃地借口出恭往门外走去。 然而刚离席，他那迷离神情便恢复戒备和机敏，从后腰拽出一把勃朗宁，迅速带着几个警卫绕道后门离开。 当晚一行人便不辞而别，往济南府的方向去了…… ………… 在接到郭松龄发来海平川顺利抵达的消息，姜诚才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曹锟，这个有着“三傻子”之称的大军阀，究竟还是识破了他的计策。(本章完) 第620章 赔本买卖不能做 “不过还好啊，天津的兄弟发来消息，说是姓吴的居然未得曹锟的传召，竟是只扑天津，没想到见着一出上司‘排挤’他的好戏。” 张学成露出副幸灾乐祸的笑容，继续往下说道，“现在他一个人带着兵赶回洛阳了，怕是曹锟已然闹翻了！” 姜诚从他递交的那一摞文件抬头起来，旋即摇头笑了笑：“这话说的——事情，你想的太容易了！” “如果我这轻而易举的一招，就能将曹吴二人离间，那么吴秀才就不是吴秀才；曹锟对他那所谓的‘知遇之恩’，也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行了，关内的事，就到目前为止还不到到头儿的时候……可别忘了，你哥还在济南府啊。” 姜诚把他从珲春调回来，除了要看最近出海口的情况； 另外，也是要摸清楚延吉等地的发展情况。 “安顿下的那些移民，倒是顺利开始开垦土地——都说咱的黑土地肥沃，只是关心捐税高，还是不高。” 听到那句“哥哥在山东”，张学成居然出人意料的并不关心似得，只做眯眼笑笑，继续与他说起延吉等地的政务和军务。 分过去的移民有房住，有粮吃，居然还马上分到了土地耕种—— 别看吉林比关内偏僻寒冷些，这些移民本就是连饭都吃不上，濒临饿死的灾民，有这些待遇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而且姜诚大一笔一挥，直接免了延吉，图们，还有和龙三地的人头税，地租更是当年减半，这让这些背井离乡到此安家的人们，更有安居乐业的信心。 “现在都说你姜诚是青天大老爷，菩萨在世的大好人——还说在延吉给你修个生祠呢！” 姜诚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别，我这大活人的进祠堂，听着怪晦气的！” “行了行了，你安排得当就好——哎，你也回到今年年初，东北除了咱吉林之前发展水利，提前打了不少井，才让春耕得以下种，” “你再看看黑省和奉省，除了有河流的一些府县还好，多少个地儿遭遇旱灾啊？咱帅爷一口气跟我要了几火车皮的粮，啧啧……咱今年可都得补上了啊！” 张学成一听他这话有点不乐意了：“咋，你这话说的，我叔又不是跟你白拿！就跟英国人买的那些坦克，不优先给了你了么？” 坦克是张汉卿提出要买的：道理跟姜诚当初采购ft-17的道理差不多，也是捡英国的一战军剩。 但相较ft-17，英国的坦克性能就差了很多……据说这批坦克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也没认真调试过。 其实就算调试过，参数完美的话，放到张汉卿手里基本也浪费—— 燃油配件等等紧缺便罢，他们哪儿能弄来坦克驾驶员？ 要知道，姜诚手上的坦克驾驶员，除了拿高薪聘请了几位，还有些德国逃过来的…… 而且两年时间，他的机械学院，还培养了大批坦克驾驶员。 以上条件，老张家父子压根都不具备，冒然买了坦克想搞步坦协同，却等同于弄了一堆破铜烂铁。 当然这些话姜诚没提，对着张学成只做撇嘴道：“哼哼，大灾之年粮食比他妈的金子都金贵拿，你叔可真够精的，用一堆废铁跟我换！”张学成瞪他一眼：“哟呵你小子还拽上了？行行行，算你厉害算你能说……但那毕竟是我叔，你这关键时刻，还不得拉奉省的大伙们一把？” 看着姜诚神情，他又马上哈哈大笑补充了一句，“行！今年咱收成好，然后都给你补上就是了么！” 说着话题又转上了关内，海平川如今身在济南府，与自家哥哥共同抵抗外敌。 “山东本就是个是非之地，我原想着让段芝贵当这个出头鸟，他能在济南府站稳了最好，站不稳，咱也不算有什么损失。” 见他把话题转到正经地方，姜诚长舒口气往下说道，“现在日本人是下令放弃济南府，可山东的沿海一直都在他们手中，” “而以鬼子的脾性，势必会继续向内陆伸手——以现在的态势，日本人不吭声，咱们最好也是保持平衡。” 张学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很快又苦笑道：“可你也知道，郭鬼子可不听你这套。” “顾先生虽然在凡尔赛合约拒绝签字，但那纸送出山东的文书，已被所有参会的列强认同……咱那位战术教官可气得牙痒痒，我听我哥说，基本天天嚷嚷着，要带兵往胶州半岛上去！” 现在去？ 他在搞什么笑呢。 确实那一腔热血值得称赞，但胶州半岛上的小鬼子，可比东北的这老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正打起来，国际上也不会承认华夏的利益—— 毕竟一纸合约，已等于把山东划为鬼子的势力范围，一旦生事……绝对是向着鬼子的。 “他打一仗，是想唤醒国人抗争吧？就像当年的黄岗一样。” 姜诚的语气平静，“呵，我虽然很佩服他的英勇，可他要执行他所谓的大义，消耗的可是我们奉军的势力。” “当然，如果真的消耗进去，哪怕真的在鬼子手上占不到便宜，能引起直皖甚至是阎老西儿的认同，咱也不算太亏。” “可我怕的是，一仗真打下去，半点便宜捞不着，北洋的这群乌龟老军阀，反会笑话咱傻……这赔本的买卖，咱可不能做。” 姜诚一番话说完，身在办公室内始终没说话的张廷兰开口了：“可是如果我们在这种时候，跟你说的那些乌龟老军阀一样旁观，胶州半岛附近所有的城市，鬼子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侵吞。” “到时候，我们再想拿回来难不说，济南府附近的经营也会困难重重——” 张学成看了看他，又看看姜诚，撇嘴嚅嚅道：“要真像大哥你这么说的，我哥守那济南城干啥，平川跑去济南又干啥？” “还不如赶紧从山海关撤回吉林来，把那烂摊子留给段芝贵得了啊！” 姜诚斜睨他一眼不想说话。(本章完) 第621章 禁烟 最初的时候，他还就是这个打算——人段芝贵是皖系军阀，和老段小徐也算搭得上话； 而且派系之内到底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人脉，他在关内做代言人，替奉系司牧济南府……是姜诚当时想到的最优解。 “学成，你也别嫌我说的难听，你哥哥为了抢功劳，带着护卫旅去闯山东占济南府；现在他自己身陷困境，还得连累我们为他谋画。” 仿佛是看出姜诚的沉然不做声，张廷兰侧脸看了看始终未开腔的孙正楠，竟是冷着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学成，你仔细想想，吉林现在分担在关内的力气用在自己身上，我们是不是……”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张学成却突然有些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分外光火地环顾姜诚张廷兰以及孙正楠：“他妈的，我这在珲春第一线守着港口，守着咱的地盘，天天忙里忙外安顿移民，开荒垦地挖渠引水，隔三差五还有小日本烟贩子找我麻烦……” “你们这一个个舒舒服服地呆在首府，说的好听搞谋划……实则不就是动动心眼上下嘴皮一碰？” “再说了，济南府的事情是他郭鬼子撺掇我哥，行，就按这说法是他整出来的幺蛾子，又跟我张铸卿有什么关系？” 说着说着，他这情绪是越来越激动，竟是丢下一句“吵吵个屁，老子这就回奉天不干了！”，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也真是怪了，往日里张廷兰向来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今天怎就如此言辞犀利？ 正把目光快速转向他，手疾眼快的孙正楠连忙与上司确认眼光，蹭蹭赶了几步走上前去：“哎哎学成！你这说话可就伤感情了啊……” “珲春的功绩，甭管姜爷还是我们哪个，都是眼里看得着的——” 脸上哪儿能挂得住？张学成先是扭过头瞪着姜诚，又火冒三丈地对上面黑的张廷兰：“是啊，都觉得我有功劳，可这屋里还有人不这么觉得呢！” 谁知他这阴阳怪气刚刚出口，张廷兰旋即勃然大怒：“张学成你少一天到晚事儿事儿的！” “我承认啊，你搁珲春带着人垦荒种地的有功劳——但我问你，近来吉林地头上又有鸦片出现，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诚眼角一跳，蹭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行了！今天让学成回来，又不是说这事的。” 张廷兰却似乎没听见似得，冷眉瞪着张学成：“我问你，图们港口进来的货，全是粮食武器建筑材料这些吗？” “三天前，英国商人斯蒂夫·戴文卸的那批制药设备里，还有七箱什么东西！？” 他……怎么突然把这事翻出来了？ 其实姜诚心知肚明： 开春以后，张廷慧通过段心雨，成功联系到了同致堂的白家人，研究各种中成药的厂子也终于步入正轨。 她和严子文从英国采买了一批设备，正在陆陆续续进厂——可这位三姐夫却偷偷漏给姜诚，说是船上居然还藏了七箱鸦片！ 要知道吉林全面禁烟以来，不论是种制贩吸，姜诚都下达不同的惩处法规。 七大箱子鸦片，足够当场枪毙的了。 然而所有人对着这些要命玩意呆若木鸡时，张学成竟是主动站出来说，这批货他保了，让船工们赶紧卸船。 “学成，这东西其实我也是知道的。”看着对方骤然变灰暗的脸，姜诚平静地说道，“你得老老实实跟兄弟我说，东西哪儿去了？” 我…… 一副吭哧瘪肚的支吾样，张学成还是苦着脸道：“我的姜爷啊，您这，您这就非不给我留半点面子吗？” “行行，行行……我讲还不行？其实这批货是……是泰勋那瘪犊子跟我要的！” “七箱玩意还贴着封条呢，我连一点都没碰，统统都给他装上车，直接送去哈尔滨了——至于他转哪儿去了，我这还真不知道啊。” 说完这些，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干脆全讲了，“哎算了，都是哥们的，我也就老实全说：七箱货，泰勋应承我两千大洋……钱，钱我的全交公了还成？都是兄弟，也给我留点面子吧！” 张廷兰看了看姜诚，尽管口气比刚才温和了些，可还是透着几分咄咄逼人：“现在事情水落石出了，但姜爷，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提：” “自打廷枢带队留洋，我牵头雪狐并总领吉林境内禁烟总务——刚学成说，我们舒舒服服搁首府待着，实则弟兄们哪天不面对烟贩子的威胁？” “这边牺牲这么大，你呢，因为区区两千大洋就搞这个……你就不想想，经你手送到哈尔滨的毒，是不是没几天得又流回咱吉林来？” 民国时期，哈尔滨这座城市虽然距离黑省近，但区域划分还是在吉林……目前算是与黑省的过渡地带。 这个吴泰勋，把鸦片弄到那里，是打算干什么？ 看着姜诚骤冷的目光，张学成为难笑笑：“你们说的都是……我这也越是觉得，大烟这玩意确实不是啥好玩意；可，可毕竟是泰勋啊，事都到我头上来了，我这能咋说？” “要是我给推辞了，二大爷一个电报就能骂死我了……” 姜诚沉然。 这就是吉林一直以来持续面对的问题：别说关外，就算连上整个华夏，禁烟的也就他吉林一家。 清末，甚至是整个民国，抽大烟不违法便罢，还是一项重要的财政收入。 就目前在 军队按住了，现在就算张学成这种曾经的瘾君子，想在吉军继续混，就得乖乖戒烟。 “可总是这样，我们禁烟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廷兰表情很灰暗，“远的不说，有些有钱人，想抽这一口就去奉省黑省的大烟馆子，我们管的着么？” “还有些偷偷在自家宅子里过瘾……甚至到现在，还有人在豪宅内拥妓抽烟为乐。飞澜，工作实在不好做啊！” 这就是所谓的禁烟不彻底，就是彻底不禁烟吧。 姜诚回看着已是情绪激动的张廷兰：“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本章完) 第622章 骗回来 “甭管是什么高层，也甭管是什么背景的人，他们跑去奉省黑省我伸不了那么长的手；但他们但凡敢把大烟给我往吉林带，还组织抽大烟，统统给我抓起来！” 说这话时，张学成是明显的有点紧张了：“我，我……哎，你们这今天不是说我哥的事情么，这，这咋，这咋又说到我头上来了？” 他这是想岔开话题。 姜诚心里清楚，禁烟现在已经大面积实施，成效还是相当大的—— 如果现在因为一些小插曲就放弃，引起的反复恐怕更难治理。 以学成的心性，还有他的人脉和江湖背景，张廷兰口中那招待人抽大烟的“有钱人”，多半就有他。 “再次放下话去，大烟要是愿意主动交出，一律视情况酌情处置；但让雪狐的弟兄们发现了，绝对是从重从严判处！” 姜诚说完这话，还是把议题转了回来，“学成，其实我今天叫你回来，也是有个意向。” “山东的情形复杂，以平川的面子，只怕是很难说和这事……我这仔细想过了，你去把你哥哥，从济南府请回来吧。” 啥！ 当下差点从原地跳起来，张学成眼睛都圆了：“飞澜，你这是疯了吧！谁都看得出来，这主意是他郭鬼子出的啊，” “而且你这会儿让我去，我哥可能听我的吗？十有八九，可得把我给骂死了。” 好人都让你们做了，让我给去当坏人，这往济南府去了，多半得碰一鼻子的灰！ 知道他铁定不情愿，姜诚回望他道：“正是因为如此，我和大哥思来想去还是你出面最好——” “不过你是会错意了，我可没说让你把整个护卫旅全撤回来，而是……只把他带回来就好。” 姜诚把下一步计划直接与张学成一说，惊得这货直拍大腿：“娘的，这主意你们都能想得出来，这，这……哎！其实这说来说去，不还是让我当坏人吗？” “我告你，人我可以给你们‘骗’回奉天去，但这接下来出啥事，你们可都得给我兜着啊！” ………… 当晚，张学成便把隶属部队的所有公务，都移交给了自己的副官潘胜，然后便乘坐铁路，直奔山海关去了。 展转之时，姜诚一面确认着他的情况，一面接受着最后一批从山海关转运来的移民。 这最后一批移民，基本是以青壮年为主……其实他们在山海关得到给养之后已休养得不错，在到达吉林府后，很快就融入了安置所的生活。 “飞澜，这批人员理出来的名单已经全部上报参谋部了，有上一次的教训，我都让弟兄们认认真真排查过了，有可疑情况的，统统都二次排查了。” 电话里的海如松，声音很是抱憾，“唉，你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这，我这居然给弄糊了！” 姜诚明白他的心思，当下宽慰道：“嗐，都是每天刀剑上办事的，还有个没纰漏的吗？再说了，还不是他姓吴的没事找事？” “行了行了……名单我这边已是尽数收到，回头会像之前两批，把人员全部安置好。”“对了海叔，您这也算近水楼台嘛，看着合适的好小子，您也往四平那边添置添置。” 听着对面海如松的声音苦涩一笑：“哪儿还有我先挑的道理？好好……我倒是正想补点兵呢，毕竟，哎！” 其实在哗变发生的第二天，海如松就向姜诚提出辞呈……但作为老丈人，又一直以来忠心耿耿，再加上他经营的两大马场，给整个吉军输送了大量的良驹， 姜诚再是处置他，未免有点不近人情了。 可是哗变这种事，就算不处置海如松，也得让下头的人知道知道厉害。 他已经照着后世的法子，拨郭希鹏的两个团前去换防，而被换出来的部队，全部送到松湖军事基地去了。 能过考核的，思想过硬的，就继续留在部队之内； 不合格的直接就地遣散……若是存着搞破坏心思的，直接枪毙了事。 而这么一搞，海如松等于虚挂了一个长官衔，手头除了些护卫亲兵，基本上是秃杆司令了。 换防过去的两个团，短时间内必然不愿听他指挥，姜诚暗想，往后，就得看看自己这位老丈人有没有素养收拢新部下，再者，能不能再培养起另一支部队了。 毕竟，四平的财政收入，还在他手中。 想到这里，姜诚眼睛转了转又道：“海叔，四平您是有大贡献的；” “青霉素的产出，是咱们吉林最大，也是最稳定的一项收入：别的不说，拿那东西，咱已成功跟英国签了军舰协议，枪炮更是换来无数。” “再者这四平，一直也是咱吉林最重要的粮食主产地——东三省今年旱灾，还有安置移民，可都是掏空了四平。”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出了什么事，您尽责尽职，也为吉林的发展做了这么多的贡献，我这作为后辈，除了感激，也只剩下对蕙心更好，对平川更倚重了！” 对面的海如松听得很感动：“飞澜，我这一直以来都没看错你——哎，说不好听点，海家能有今天，除了你爹，还就是你了，” “要不，我这养一辈子马，大概都拉扯不大平川和蕙心呢，他俩多半早就饿死了……好了不说这事了，往后我这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为咱吉林多做点事，做你姜飞澜的马前卒啊！” 说着，仿佛是有些情绪激动地咳嗽了几声，但也没直接回应姜诚的嘘寒问暖，随便支应过去便挂断了电话。 首府的两个电厂已开足马力，到目前为止的发电量，已经完全满足城市和周边工厂的用电。 而在美国的大力支持下，姜诚投资的钢厂也进入调试阶段—— 松湖以南的兵工厂也开始投产，预计本月吉军就能开始使用自己出产的子弹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发展中，姜诚想到这些唇角微勾，但他的目光已从桌上的文件转向身后的地图， 吉林府。(本章完) 第623章 离谱？宣战！ 当乔装打扮的张学成灰头土脸的摸到济南府时，他的少帅哥哥，正跟郭鬼子因为近来山东胶着的政局焦头烂额。 如今的济南府，势力交错繁杂，除了有日本人觊觎，各西方列强都死死盯着这片丰饶的偌大领土。 “学成，你怎么到了？” 见自家兄弟蒙头裹脚的全然叫化子打扮，张汉卿是哭笑不得，“整成这样，不能光明正大点吗？” 说着，回身就往暖瓶那边走，一边给他泡了杯热乎乎的茶，一边摇头苦笑：“来尝尝，据说是山东这边的特产茶叶……我喝着确实怪香的！” 可张学成却没接，做出副情急模样拍大腿道：“我说你还有闲心喝茶水啊？知道不知道现在直军皖军正大批集结，都往山东这边赶呢！” “说话这济南府乃至整个山东，都要成战场了，你，你怎么……哎！” 啊？ 徒然一惊，张汉卿猛地瞪圆双眼：“什么？你听哪个讲的……我怎么到现在一点都没听说这事？” 这段时期山东几乎所有的府县，都在发生暴乱，尤其是作为收复的济南，学生依旧在罢课，工人还在罢工…… 现在卫队旅入驻，城市的秩序依旧很混乱—— 再加上整个山东沿海的所有日本驻军都在增兵，而且几乎天天都在换防动兵…… 急得郭松龄亲自带着侦察兵四处观望，生怕首府这边出现什么变故。 现在自己弟弟突然说，直皖之间都在陈兵，打算在山东开战……这不是纯纯要出大乱子吗？ 然而张学成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更是吃惊：“我说哥，甭管我是打哪儿听说的，你这收拾收拾铺盖卷，赶紧的先跟我跑了的吧！” 你这…… 转瞬脸一黑，张汉卿瞪他：“娘的，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我跑哪儿，我现在可是济南……而且我可是济南驻军的最高，” 他话还没说完，张学成却回身招呼武东云和赵喜顺：“还搁这儿看呢？赶紧的给我哥收拾东西，咱得连夜赶路回奉天去了！” 武东云不说，赵喜顺可是大帅安排过来，让他仔细盯着自家儿子的。 “汉卿，我干这事儿，铸卿可讲的没错啊，咱还是收拾收拾，赶紧得回奉天吧！” 其实见着张学成这副尊荣，敏锐的赵喜顺分明已是觉察不对头了，在听到他的表述之后更是一下崩起了紧张的神经。 “胡说什么？茂宸还没回来……再者济南府周围哪有什么情况？就算真如你所说，我这一仗没打一枪未放，人就先跑了，我成什么了我？” 张汉卿环顾等人，口气生硬地立马拒绝——可他这话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可也得亏姜诚不在，否则只怕当场要笑出来： 你这将来还跑的少吗？ 张学成哪管这么多，回身对着二人又下了一遍命令，不由分说就让武东云备车，赵喜顺收拾东西。 弟弟这无异于土匪般的行径，身为少帅哪里能忍？当场骂骂咧咧甚至要掏枪了，可他这弟弟在珲春干了近一年长官； 除了跟手段粗野的兵老粗打交道，各国船队，公使，还有三教九流，早就练就一身蛮横的军阀脾性，转瞬扬手夺枪，照着颈窝就打了下去！ 赵喜顺正拎着一口大皮箱从廊子尽头的楼梯下来，正见着他动粗把自家少主子打昏。 “铸卿，你这……干什么啊？” 压根没应，张学成把晕倒的哥哥背起骂道：“扯什么犊子？赶紧的跟上，咱得赶紧想办法出城了！” “回奉天，快！” …………尽管这二皇子干的事着实离谱，可他口口声声“直皖交战”的情报，却也不得不让人警惕。 毕竟谁都看出来，少帅到济南府来，纯属就是奔着刷点战功来的—— 谁也没当真他真敢，或者真能在关内这种大染缸式的环境下建功立业。 对于关内而言，扩充地盘当然是好事，可人人都清楚，真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出现，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这位少主子的安全。 连夜将他带离出城直奔滦州去，可一行人军靴刚在这片奉军的地盘落地，迎接他们的……居然是成旅编制的军队！ 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吉林督军姜诚，郭希鹏、黄永安领兵—— 而这段时间被郭松龄排挤出济南府的海平川，居然也身在此地。 全副武装，浓重的火药味熏得自打苏醒后便骂骂咧咧的张汉卿也一阵失神。 “你们……” 半晌他才是一脸震惊地发问，“这是做什么！？” 姜诚低眉淡淡笑了笑，上前解下披风给他披上，一手拥着他往临时指挥部走去，才是解释着： 身在洛阳的吴佩孚集结部队，突然宣布要入驻山东—— 理由是不满《凡尔赛合约》的结果，要驱除外敌夺回故土。 “好啊，这是来帮忙的了？” 张汉卿阴阳怪气，“听你这意思，他一准是瞄着济南来了吧？” 姜诚点头：“名为抗击外敌，实则就是趁乱打算夺去地盘。” 张汉卿骂了句粗话：日本人都要骑脖子上拉屎了，居然还想着抢济南府。 “别说这货了，连老段小徐也瞄着山东来了。” 海平川接过他的骂辞，表情不无嘲讽，“呵，别说直系皖系，咱奉军之中，不也有的是人想抢地盘吗？” 这话说完，张汉卿转瞬怒目而视——可他对上一脸凛然的海平川，以及他左右诸将，最终压了压火还是没压下去：“海平川，你什么意思？” 对他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字面意思。” 明摆着，济南府是他们吉林拿下的，甭管是不是用了代言人； 但你小子瞅着好处就往上迎，光想着你拿战功，抢地盘，现在把个山东搅的一团乱…… 最后把直皖人马都招来了，还不得我们吉军擦屁股？ “行了！” 其实自个儿兄弟的发言，也是姜诚最想说的； 他当然要等着该说的都说了才喝止，“现在甭管说什么，我们的敌人是哪个？” “别忘了，茂宸和卫队旅还在济南！”(本章完) 第624章 争夺山东 张汉卿急得一拍脑袋道：“就是这话！既然你们都知道山东要出事，怎么光把我接出来，茂宸……” 话往这儿一说，他自己也明白郭松龄的性子—— 别说直系皖系在济南打个仗，真就有枪把子指脑瓜让他退，只怕也是异想天开了。 “算了！” 他又斜睨了海平川一眼，火冒三丈道，“那现在咋整？” 姜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副和事佬笑容的赵喜顺，低眉沉吟道：“汉卿，关内不安全……还是尽快带上喜顺，回奉天去吧——” “不过你也别走心，倒也不是别的……大姐这几日身子不爽利，产期近了你这当相公的不在身边作陪，总也不是回事，连帅爷都叫你赶紧回去。” 知道这是好哥们给自己台阶下，可张汉卿总是心里压着火，咬了咬牙回身吼自己的护卫们离开。 “这……不得歇上一宿吗？” 眼看着自家堂兄就跟刀子似的眼光，此时的张学成一改当长官的霸悍，仿佛又成了当年讲武堂的小跟班，跳着脚追出去老远，“哎就算生孩子也不急这一时……” “哎，他妈了个巴巴的，走了居然！” 几人交换过目光皆是撇嘴，但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其实连张学成恐怕也不当回事，无非还是因为那位东北王的叔叔罢了。 “就他这脾气，就算搁济南前线，恐怕也帮不上多少忙，迟早也得惹出事来啊。” 张学成此时折身回来，整个指挥部的弟兄们早已围在了沙盘边。 “走了？” 面对最高长官的提问，张学成撇嘴叉腰：“可不咋的——呵呵，就这脾气，还不都是让我叔惯的！” 姜诚没应这话，而是摇头笑了笑，正色指着沙盘道：“都看到了吧：关内的直军，目前也就只有洛阳扑出……保定，天津，以及直隶方向的人马，还都按兵不动。” 海平川看了看走上前的张学成，也是把目光转回来，继续指着沙盘上道：“再看老段小徐这一方，他们这明显是觉得山东是翻盘的机会，纷纷都想往这边插手，” “湖南，浙江，甚至是安徽等地，能动的兵——几乎都动了。” 性格向来暴烈的郭希鹏马上说道：“他们就算来，又能怎样呢？皖系这三年来越是拉跨；” “不论是兵马，粮饷，甚至是地盘都在流失……如果不算上徐树铮的这一支，我们压根没什么好怕的。” 黄永安则是立刻说道：“希鹏，我看你这轻敌不得！别的不提徐树铮有多难缠我们是清楚的，” “就是这小子一把坑了冯国璋4000万军备，又促成我们之间的盟约——要不是这小子太贪，如今京城入主的，多半是他主子段祺瑞了！” 黄永安的心智，一直在吉军各将领里，是最配得上“智囊”这称谓的人选之一…… 当初在讲武堂之时，他就一直品学兼优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论审时度势，讲武堂一期的那几个，谁都赛不过他。 郭希鹏张福山就是听了他的怂恿前来投靠姜诚——否则以他仨的背景，混到死也不过就是个团长而已。 “老黄这脑瓜子够使！” 姜诚对他赞许一笑，“想想看，现在是冯国璋骤然重病，山东又在巴黎和会上出了纰漏，”“徐树铮马上就能忖度实时和时机，带兵前来说什么应民意！” “我看，如果我们吉军此刻横插一脚进去，反而会被徐树铮拖入战团，让我们直面他吴佩孚去。” 海平川盯着沙盘喃喃自语：“利害啊……短短一封联电，说什么北上驱除外敌，说白了，竟是打算坐收渔利！” 张学成听得直犯迷糊，看了看海平川，又看看姜诚：“等会等会，我这怎么总是听的迷迷糊糊？” “你们一会儿说吴佩孚借口驱除外敌，这一会儿咋就又成了徐树铮？” “他们两家，究竟谁是谁的主意？” 姜诚笑笑：“还没听懂？其实他们两家真是完全为了山东？如今冯国璋骤然重病，大统领说话便要位置虚悬，” “巴黎和会上丢了山东，导致华夏大地到处搞运动起干戈——那你想想，如果在这种时候，谁能在山东立稳脚跟，再能装装样子跟小鬼子干上两场，那么……” 张学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似争夺山东，其实竟是为了抢京城那大统领的位置！” “好哇……这些人说这老些冠冕堂皇干啥？有本事，直接上来干就完了啊。” 真是要干仗，咱还真不怕他们干。 姜诚舔了舔嘴亦是把目光投向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各方各势力的小旗帜。 老段小徐不必说了，从1917年连连败退以来，直军在大帅的配合下，已经将他们完全挤出京城的权力中心。 争山东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此役曹锟不想打，吴佩孚也只是憋着口气打算报复……段祺瑞和徐树铮却必然会押上所有的本钱！ “我可提醒你啊，我叔的卫队旅到现在还搁济南府呢——而且我这连夜把我哥‘偷运’回关内，我可没跟郭鬼子说，” 见这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张学成抬手拍了拍姜诚，“我的好姜爷，这老鬼子还领着兵到处巡视呢，一点不知道我哥已经跑了的事，” “要是济南府或者卫队旅真出啥大事……呃，呃，你猜我叔能不能枪毙了我？” 姜诚越看他这样子越好笑：“咱还真不信帅爷能来这大义灭亲的——呵呵，也不逗你了！” “你可别忘了，你哥是跑了，但济南府内，还有个带兵的。” 张学成一怔：“你，你不会是说段芝贵吧？得了吧你，那老东西能管什么事呢！” ………… 次日清晨，率军从洛阳直扑济南的吴佩孚，竟是探到徐树铮也率军北上，往山东首府来了！ “呵，这倒是挺热闹啊，都是不满合约，前来打算跟日本人干一场的么？” 骑在高头大马上，吴佩孚面露冷笑，“走了个姜飞澜，又来个徐树铮，城里还有个张汉卿——” “呵呵，我这对手，都是些黄口小儿啊！”(本章完) 第625章 鸠占鹊巢 年纪来说，他较之姜诚等人确实年长不少，但有着“秀才”之称的他，其实真正的戎马生涯也没几年。 而且这里面除了少帅张汉卿，姜飞澜徐树铮哪个没叫他碰过灰？ 尤其那位还没满二十岁的少年督军，更是让他接连没脸到现在；再加上，从秦皇岛坑了他们直系4000万装备的徐树铮也到了，更是增加了吴佩孚的争强好胜之心。 原本从洛阳赶往山东，以急行军的速度也得四天，急于一枪打俩的玉帅下令全军再加快速度。 如果他按照正常速度进入山东地界，大概什么事都不会在正式“电报宣战”前发生； 然而，他们却碰上了最不该碰上的人。 郭松龄。 张学成劝自家老哥“逃”离济南这是非之地时，这位东北皇太子就提过，茂宸带着兵还在济南周边巡逻。 但他不知道的是，好大喜功恨不得带兵把关内从冯国璋到段祺瑞，从阎老西到唐三瞎子等挨个圈踢一通—— 他早就带着他那一百多骑兵，先把沿海附近的鬼子范围巡了一遍，而后竟是绕过济宁，直奔河南交界去了。 于是乎，这场由“急着报复”和“急着立功”引发的遭遇战，就这么爆发了。 这一次，吴佩孚几乎是把他洛阳的主力全部拉了出来，人数接近四千人； 因为考虑到在山东作战，他还带了大量的炮兵……由此当然影响了整支部队的行军速度不说，还把阵型拉的很长。 而相对而言，郭鬼子的巡逻部队，仅仅有一百五左右，全部由轻骑组成—— 武器除了人手一杆步枪，长马刀，锋利的军刺等等都适合运动战。 再加上人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于是乎这人数悬殊如此之大，在双方遭遇的第一个回合，居然给吴佩孚的部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就在这位恼羞成怒的玉帅正拉出重武器，打算给这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骑兵致命一击，郭松龄居然带着全部人马，呼啦钻进林海不见了。 气得这位颇有儒将风采的玉帅差点爆粗，气喘吁吁的副手从前阵赶回来：“玉爷，都跑了……您说，会是山东的响马不？” 但凡乱世时局动荡的时期，落草为寇的人就越多，民国时期还流传一句话： 山东的响马山西的贼，河南尽出流光锤，来形容中原地区的遍地匪患。 吴佩孚冷笑：就算土匪有这个战斗力，你可听说过谁家的土匪敢打军队的主意？ 见这自家爷如此冷笑状态，副手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转瞬低头不敢吭声。 “可此地距济南府还有段距离，我们遭遇奉军的可能性……也着实太小了吧？” 呵，姓姜的小子都能跨省从吉林带着兵拿下济南府，他家少主子开始再中原其他地盘的可能性有多大？ 旋即下令侦察兵四处探查这支逃走的马队下落，但他吴玉帅再是孤高自许，也不敢再拉长己方的部队战线，开始在原地集结部队。 然而就在这支首战吃了亏的部队“学乖”时，郭松龄带着他的骑兵部队在密林深处绕了个圈，竟是溜了回来。 “看他们的来路和进行方向，有可能是河南扑出的。” 向来以艺高人胆大著称的郭鬼子，带着两个贴身护卫，趁渐沉的夜色从密林另一个方向偷偷摸近吴佩孚的部队。 眼看他们并无继续前进的意图，郭松龄脸色沉了一沉，马上低头趁着周遭越来越暗的光线检查武器装备，跟他一块来的护卫转瞬急了：“郭长官，您这是？”回瞪他一眼，马上表示自己要上去亲自勘察，最起码要确定这支部队的人数和来历。 惊得这护卫差点从地上跳起，连忙出言来劝，可这郭鬼子向来连老张家父子都不放在眼里，岂能听这么个小兵的话？ 当下挺身从隐蔽处一跃而出，低吼了声“不许跟过来”，猫着腰就一路摸了上去。 急得这俩护卫坐立不安，追去也不是，原地待着更难受…… “这可咋整？” 心乱如麻的两人一合计，赶紧让手下回济南府报信——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身在首府的总指挥少帅，早就在前一天跑路了。 夜色就这么悄然降临，这俩精明的护卫度过了他们人生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就在他们再是按捺不住要赶紧过去看看时，郭松龄迈着坚定而迅速的步子跑回来了。 “郭长官，哎哟，我的郭爷！您这，您这可算回来了……没事吧，他们，” 护卫的话还没说完，这位脾性孤傲的带队指挥官几乎是用后牙崩出一句话：“不好，得赶快回济南备战！” ………… 就在这支百骑组成的巡查部队以最快的速度撤回济南府时，郭松龄整个人都懵了。 这座城市近来虽然一直在闹抗议运动，但整体而言还算平静平和。 可他们此时眼睁睁看着乌青的高射炮一排排林立在城郊—— 城防外，穿着崭新奉军制服，带着锃亮钢盔的士兵对他们敬礼。 郭松龄瞠目结舌地望着几乎已与大兵营无异的济南城： 城外有成片的营盘，内城有驻扎的近卫，到处是车辆，军绿的帐篷；堆积如柴火的步枪散射着寒光，士兵们正一箱箱从辎重车上搬下轻机枪，弹药箱…… 早已浓沉的夜色却被照得一片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临时民夫正在部队的协同下修筑工事。 “这，怎么回事？” 恍惚间郭松龄突然听到有人喊教官，一回头居然看到是曾经的学生黄永安。 这小子当初就以奸猾油皮著称，现在见了，更是一脸笑容地怪样上前敬礼：“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听城内的弟兄们说，您是身先士卒，带弟兄们亲自去勘察了？” “嘿嘿，有啥情报给咱一块说说呗？” 郭松龄脸都绿了，沉着表情瞪着他：你小子都到了，姜诚那小混蛋也必然到了？ 呵呵，这就打算来个鸠占鹊巢了是不是？ “什么一块说说？我问你，姜诚是不是也到了！”(本章完) 第626章 果然先是电报战 “嘿嘿，看您这话说的……是不大欢迎俺们还是咋的？” 黄永安刚做出副嬉皮笑脸，郭松龄全然不给他面子，上前粗鲁地一把推开他，便没好气地上马，往济南城内狂奔去了。 “别拦着，让他去吧。” 眼瞅着手下不服气要骂，早已收起笑容绷着脸的黄永安摇头笑笑，“看他这样子，大约已是知道了些什么……呵，火气是肯定有的，但弟兄们都在，他还能把姜爷咋地？” 众人皆是耸肩且讪讪一笑，黄永安旋即高声下令抓紧时间赶紧干活，天亮之前炮楼和战壕必须修好云云。 而一脸忿恨的郭松龄策马扬鞭，甚至都没管那些企图拦他的哨兵，一路大吼着亮明身份，飞也似的往城内狂奔。 此时姜诚正在济南的政务大厅的二楼会议室，海平川，郭希鹏，张学成，甚至是济南“现任守备官”段芝贵也在。 所有人正围着大办公桌的军事地图，姜诚则是拿着竹竿讲济南周边的兵力分部，还有日军的目前主要据点等等。 可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郭松龄便大声闯了进来，抬眼一瞧会议室内的情况，瞬间有点懵。 “茂宸，你回来了？” 对上紧跟过来打算把他架出去的韩明等护卫，姜诚却垫了垫手上竹竿，对弟兄们摆了摆手做一副不在意的笑容，“看你的样子，一路辛苦了！” 郭松龄那火爆性子瞬间又上来了，瞪着一双像是即将要爆炸的眼眸，环顾过四周却直接忽视了他的话：“汉卿呢？” 凌厉的目光直接停留在张学成的身上，把这位二皇子惊得差点闪郭希鹏后面去：“屋里这么多人，干啥你就瞪我一个？你是觉得我张铸卿好欺负还是咋的？”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转而接话道：“汉卿身子不适，再加上大姐即将临盆，他昨夜已乘专车赶回奉天去了，你，” 听到这话，郭松龄骤然怒从中来，上前咄咄逼人道：“少说这些理由！” “我问你，你带了多少人来？又把你的代言人带来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这是又打算抢功劳来了！” 抢功劳？ 妈的你不提这事老子还没这么火大。 眼底骤然炸了个火星子，姜诚却森然哼笑了几声：“岂敢呢？要说这抢功劳，我这哪儿有教官您厉害……” “要追根溯源的话，济南府究竟是谁拿下的？” 说着，把冷淡的一张脸转向此时正恨不得钻地缝的段芝贵，语气越显嘲弄地往下说道：“不管怎么说，总归也是段团长把济南收回来的——” “要说抢功，谁能比得上您师徒俩呢？” 郭松龄火气已来了，他跟少帅都敢犯浑，跟姜诚却似乎有点不敢——毕竟，在对上已在摸枪的海平川和郭希鹏，他还是顾及小命的。 “姜诚，我问你，就算济南府是段芝贵拿回来的——他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建树？” 说这话时，他又把恼火的眼光死盯着对方，“学生罢课他装瞎，工人罢工他说他管不了——” “城内大大小小的市场趁着乱哄抬物价，把济南府百姓弄得生活艰难，是谁带着护卫旅维持秩序？又是谁连番抓日谍，打击了几次试探性进攻？” “是，他有功劳，那么护卫旅镇守济南，稳定地区，这就不叫功劳吗？呵，你姜大督军是好不公正！” 姜诚很清楚，真是论吵架抬杠，他可真不一定是郭大教官的对手；再者吵赢了有个毛用？当下哼哼了几声道：“行，你和汉卿都有功劳，这事儿我承认，但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这回来是干什么来了？跟我姜飞澜斗嘴么？” “对了，我可听汉卿说，你是带着人马四处巡防，看看这山东的局势的……咋，看好了，看够了，现在觉得都是我姜诚惹出来的麻烦，” “所以，先跑回来跟我先干上一仗？” 说这话时，他甚至没顾海平川略显担心的阻拦，竟是毫无惧意地半抬起头，边笑边向着他走过去，“来么，当着大家伙的面，仔细说说这事啊，今天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 “而且，你，我，下一步真正应该做点什么呢？” 眼底被他炸起的火气，竟在一瞬间便偃旗息鼓。 郭松龄回瞪着姜诚，当然，这位高傲的年轻指挥官，也同样回瞪着他。 从没见过如此令人不安的对视，海平川甚至已将配枪拿了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得保证督军大人的安全，他可不像张汉卿，能看在所谓的才学能力，容得下他不断地放肆。 “你想要说什么？” 郭松龄的表情越是阴沉，可他感觉到了芒刺在背的威胁，也看到了已经掏枪的海平川，和已将右手按在后腰的郭希鹏……声音，却已稍稍缓和了些， “你是想说，现在山东的局面，是我和汉卿惹出来的吗？” “我说姜大督军，您是如此精明强干，又懂审时度势——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关内的局势吧？” “小日本子的步步紧逼，还有直皖两家的犬牙交错，已把个山东变成了什么？” 他层层递进的话语，让整个会议室一片哑然。 窗外，一阵阵的喧闹不断传来，越发浓重的火药味，让整个气氛变得越发压抑难忍。 连见识最广年纪最大的段芝贵，都忍不住抬起手松了松领口长吁短叹； 姜诚回望着他冷笑：“茂宸，你既然知道这点，就清楚这些，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吧？” 他的话音几乎是刚落，传令兵飞快地报告进门。 立正敬礼，旋即把一摞通信连译来的电报送上来。 姜诚撩起眼皮冷冷看了郭茂宸一眼，低着眉头迅速扫了内容一遍： “看看，还真是又来了——” 仿佛是被他的嘲弄神色感染，郭松龄迅速收起了火气上前：“是——吴佩孚发起电报战了吗？” “我就知道！直系每每发动进攻之前，必然联电通传，告知所有部队自己进攻的‘正义性’——” “这可是他们的老规矩了！”(本章完) 第627章 文绉绉 华夏人打仗，向来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则功不成。 所以，这群军阀们每每开战，都会搞一出“联电”的大戏；也就是洋洋洒洒写个文绉绉的电报，又臭又长发遍整个北洋系的有头有脸，用类似八股文的一篇鬼东西，来证明自己发动战事的正确性。 当然，发起战事的那方会发，被动应战的那一方当然也会发电报“回应”。 于是这就造成了民国军阀混战时期，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 真正的热战其实打不了几天，往往最精采的反而是交战双方之间的“电报战”。 “慢着，看这口气……仿佛不是吴佩孚啊。” 全文的内容，竟是说皖系之中竟出了叛徒，卖辱求荣，以其段芝贵之名，却卖女儿投靠了姜飞澜张雨亭等等。 如今山东大祸，济南时局大乱，皆是因段芝贵起……他们要代皖系之责，前来清理门户等等。 郭松龄微微偏过头盯着姜诚手上电报纸的内容，很快从愕然变得一脸震惊—— 因为，一路浏览下去，竟是看到了最后的落款。 居然是徐树铮。 “怎么……是他？” 难得在郭鬼子这张惯于冷漠的脸上，看到如此震惊的表情……姜诚很清楚，他和他的骑兵队伍是从豫鲁交界之地跑回来的，必然已发现敌军的踪迹，甚至…… 还有，可能已经跟他们干过一仗了。 不，肯定是正面交手了，否则，他断然不会有如此的不快。 “怎么，难不成茂宸你，已是遇上那位玉帅了吗？” 面对他那副不置可否却又傲然冷毅的神情，姜诚低眉又笑了笑，“所以茂宸，我姜飞澜断然不会说什么道貌岸然的场面话——” “也不会说什么顾全大局，理想为尚的话语……直皖两家这来都来了，作为济南目前的实质性掌控者，我们得有点正经事做了吧？” ………… 伴随着徐树铮的联电，那位在后世有着“第一名将”之称的吴玉帅，也是接踵发来了电报。 “嗯，好活……多写，我是真挺爱看的。” 对着手下弟兄们分派完任务，姜诚这才拿起这两位敌军总司令发来的电报，斜身翘腿坐在太师椅上细细研读起来。 海平川已是尽数离开，回各自的部队安排上司的任务去了。 偌大的会议厅内只剩这位吉林的大督军，和脸色稍显昏暗的郭鬼子。 姜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斜撑着脸懒懒地边喝咖啡边看。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熬了整整一夜的他有点犯迷糊，而连续“作战”数日的郭松龄更是倦意上来了。 “护卫旅在济南府还有将近三千人马，都是奉军的精锐……不管是吴佩孚还是徐树铮，我要求打前阵。” 仿佛是因为姜诚懒散的神情，郭松龄凝聚了一下因倦意十足的精神，马上起身上前道，“你的那些任务，压根就没连带上我们。”“这三千号人，你就打算把我们放在后场看热闹吗？” 听到他语气中明显已有了相当的不满，姜诚甚至连头都没抬。 跟他打交道越多，姜诚其实对他的结局是越发能理解了。 一直以来还觉得大帅对他不公正，明明是立功了，应该是给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也不至于1925年起兵反奉—— 如今接触这些日子以来，这货的孤高自许，还有凡事不把位高者放在眼里的坏习惯，让姜诚一直打算拉拢他的念头彻底打消。 “茂宸，其实这小徐，明明也是个有才之士啊！” 姜诚似乎根本没听见郭松龄的请战言辞，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对比咱们那些绿林出身的奉军将领，这一个个都是文采斐然的啊！” 虽然不知他这话有何深意，郭松龄还是拧了拧眉接话道：“说到中原这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祖上还是书香世家多——” “就说这吴徐二人，就算读书做官，恐怕也是一把好手，写几笔报文还是好手。” 姜诚“啪”地一下把手上的报文往面前一丢，旋即抱肘挑了挑下巴回望对方：“你也懂这道理……” “对比中原的这些满腹经纶，想想看咱奉军，则是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妈了个巴子’——要说面对面，是不是还得乱拳打死老师傅？” 郭松龄愕然。 被姜诚的话全然弄糊涂了，但他眨了眨眼刚要说话，姜诚却与他又道：“报文还是要发的，但仗，更要打。” “咱得让中原的这些‘老师傅们’知道知道，时代变了……现在，光耍耍嘴皮子完全不够了！” ………… 清晨刚刚破晓，身在济南的姜诚，便以济南守备段芝贵的名义，联电各路军阀，表示山东既是北洋任命的正式守备，山东之内的事情不过是内务，他们带兵前来干涉，未免有狗拿耗子之嫌。 另外，不管是巴黎和会还是凡尔赛合约，外国列强将山东权益送于侵略者，北洋内各路统帅应摒弃各门户之嫌，联合起来反击外敌。 然直皖两军却眼见山东有利可图，趁列强西进之际，竟然带兵以“武力干涉”为名，行夺地盘，巧取豪夺之实—— 如此厚颜无耻，全然无愧于华夏四万万子民；彼时奉军主力数旅，愿入关调停，望段徐两家重归于好。 姜诚之所以要这么写，毕竟目前济南府名义上的官军头子，还是他段芝贵。 连徐树铮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也是首先承认京城方面对于他的任命—— 只不过是提到他“不要脸”，将原本属于皖系的权益出卖给奉系，才使得山东乱成一锅粥，导致国际上支持北洋要回山东的可能落空云云。 而姜诚对他的批复是“摒弃前嫌”“联合抗敌”……孰是孰非谁高谁低高下立判。 但这第一轮的“电报战”，最破防的要数吴佩孚了。 要知道，姜诚这回出动了郭希鹏和黄永安，两人的主力部队加上济南的护卫旅人数接近六千人……(本章完) 第628章 首战 但他在豫鲁交界挨了那么一下子大怒，竟开始疯狂从洛阳等地紧急征调部队； 又向保定和天津发号施令，甚至有点逼他主子曹锟出兵的意思—— 洋洋洒洒有接近两万人往这边赶，其实他在即将交手的三家之中，算“势力最大”的一支。 可他对济南方面发了所谓的“讨逆电报”，但不管是段芝贵也好，也是他姜飞澜也罢，统统都没把他当成一盘菜…… 电文里提到他的话语，恐怕就那一句“望北洋各路军阀摒弃前嫌”……等于是说别人把自己捎带了一嘴。 对于姜徐两个黄口小儿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傲慢，吴佩孚是真的火上头了： 行吧，电报战你们不接招，那么我就直接上热战了。 两万人众，我就算是全开进济南府去踩，也该把你姜飞澜踩扁了吧？ 这次，你我总该面对面的好好打一仗了……你也别把送女儿求荣的老不要脸抬出来，当你所谓的代言人了， 我们就好好干一仗吧！ 然而陆军全部推进的时候，天津和京城接连发来电报。 天津就不用说了，曹锟的用词犀利，满篇表达的就是：你这混蛋要干什么，是想谋权篡位啊你？自己带着兵去济南闹事已经犯机会了，怎么还敢拖着保定等地这么多人瞎掺和！ 心里完全是夺回山东和报复那浑小子，吴佩孚根本听不进去曹锟的“撤军”的要求。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此时京城方面居然跟曹三儿也是惊人的保持一致： 北洋的原因很简单：大统领此时病发沉重，在如此外敌入侵的情况下，各派系之间不宜内斗作乱，让日本人更容易寻到机会，把本不该丢失的领土再丢更多等等。 “呵，明明就是关外的那些鞑子插手关内，山东如今的局面……能怪得到我头上？” 把这两张电报纸直接撕成碎片丢了，吴佩孚还是下达了全线推进的命令。 这些电文姜诚同样也收到了，他可不认为就这些话，能把那位赫赫有名的玉帅喝退—— 但京城和他主子的意思已表达的这么清楚，侦察兵们传回的消息是直军依旧在推进，姜诚认为自己之前让海平川下的离间计，已是起到作用了。 就算退一万步说，这仗打完山东抑或济南还是丢了，能让姓吴的在这时候跟曹三儿有了反心，他们也是稳赚不赔的。 到1922年的第一次直奉，他们之间的嫌隙必然更大，到时候…… “飞澜！” 郭松龄边跑他，边大喊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此刻他正带着几个护卫在城头巡视城防，以及外城修筑的工事情况，听到他的嘶喊，姜诚放下望远镜回身过去。 “徐树铮……徐树铮居然停止前进了，在，远在百里之外！” 停止前进了？ 愕然眨了眨眼，姜诚脑海顿时出现济南附近的地形图—— 百里虽然不算远，但对于目前这个年代部队的移动速度来说，那队伍停在这个距离，想打突然的闪击城市，恐怕就很困难了。 “这一鼓作气，再而竭的道理，小徐不会不懂吧？” 姜诚回望着郭松龄，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难道是打算等到我们跟吴佩孚打得你死我活，再过来收渔翁之利？”郭松龄赞许地点头一笑，但很快又正色道：“依我看，存着这主意的，可绝不止徐树铮一人！” “活动在山东沿海，还有附近的鬼子，必然也是这个想法……” 说到这里，他飞快得从口袋里变魔术似得，摸出一副自己绘制的军事地图来，“你看看这个，” “这是我派出去的侦察兵，再次确认过的日军情况——短短一天，他们的布防都有变化！” 姜诚看了看这张简陋却又不失精细的图，旋即大咧咧地用力拍他的肩膀：“呵呵，我说茂宸，这还用我姜飞澜给你分派任务吗？” “看看你随随便便一出手，不比那个参谋将领的能干？” 郭松龄瞪他一眼来了句“少给我戴高帽”，旋即继续往下说道：“我没派人去看直军——以我看过的分部，恐怕这位玉帅必会带攻城利器，” “他们的移动速度不会快，但也绝对不会慢。” 姜诚随手从他手中拽过铅笔，在他的地图上轻轻画了一个圈：“我的侦察兵回报，直军的主力，在这里。” 郭松龄抬头看过一脸认真的姜诚，旋即冷笑道：“呵，跟我想的差不多——他果然开进部队，跟徐树铮和我们形成三足相持之势了。” 姜诚点头。 别看吴佩孚的部队最多，徐树铮的人马次之；而他们的人马在三家是最少的…… 但此刻分部在地图上的对峙之势，却像是约好了似得，竟形成了一个相当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三角，可是一个稳定的形状啊。” 姜诚笑嘻嘻地搓了搓下巴，又说道，“济南城可没长腿，在这个三角阵上完全不能移动——” “所以，咱们需要打破僵局，就得从其他两位下手了。” 郭松龄马上接话道：“徐树铮摆明了就是来捡便宜的，从他身上动脑子就费点劲了……来吧，让我去试试，能不能把姓吴的拖出来。” 姜诚没想到这人思想觉悟这么高，原还想着，忽悠他带着兵出去，趁乱给那老家伙再来俩耳光，好把他骗出来主动攻击—— 因为在这种局势下，谁先动手谁就落下风了，尤其是对于他而言，北洋和天津都对他下令停手，姓吴的还要打济南，他就不站道义上了。 “好！” 姜诚大笑，既然你这思想觉悟这么高，那行，就由你出战，狠狠给这位急着报仇的老家伙来俩耳刮子吧。 当天夜里，郭松龄亲自带队，直奔直军的大营。 放了几下冷枪，在直军集结大部队之前，这支神勇的骑兵部队故技重施，又是掉头跑了个无影无踪。 山东地界一马平川，但植被茂密森林丰富，响马们都经常采取这种骚扰战术，这位讲武堂的战术教官更是玩得出神入化。(本章完) 第629章 “见好就收” 刚到这片齐鲁大地，这位赫赫有名的玉帅便挨了一招不算疼，但极具侮辱意味的一击； 没想到已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集结兵力调动武器辎重——可还是被人放了冷枪，甚至还让他们丢了一把火，差点把帐篷点燃。 有着玉帅之称的他岂能容下？ 当下亲率大量骑兵，冲出军营沿途找寻这伙不要命的孙子踪迹。 然而，精明的郭松龄哪能让他们抓住小辫子？ 在他进攻之初，就根据姜诚提供的山东全景图，在附近早就找好了隐蔽处，等眼看着张牙舞爪的骑兵部队跑远了，又在原地一直等到快天明的四点钟。 历史上，包括后世的很多著名的偷袭闪击，都是发生于这个时间段。 对于正常的人类而言，凌晨的四点钟可是最为疲倦的时间段…… 如果再晚一点的话，直军内的某些兵种类似炊事兵，巡营之类的也该大批起来巡视和警戒周边等等。 带着他的骑兵部队立时照着还在沉睡的队伍扑了过去—— 关键是，他们这回携带的武器，是姜诚在四平兵工厂研制的“万人敌”加强版。 黑火药作为引燃物，里面添加木屑煤粉作为助燃物，再强压进铜制的炮弹筒内…… 士兵们摸进到距离差不多的位置时，一排排列好炮管，底火击发像是发射迫击炮一样，个个小炮弹直接迸入直军的营盘内！ 咣！咣咣咣…… 伴随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直军的阵营顿时炸出一大片足以灼伤人眼的火光—— 更要命的是，这些火光还让数不清火星四散飘扬……它们飘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点燃： 帐篷，弹药箱，还没来得及规整的粮食……甚至是那些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普通大兵。 头发，身上的衣物，乃至裸露出来的皮肤……这些温度极高的“火星”，简直就像火焰之神的诅咒，所过之处，皆会被迅速点燃！ 这一轮轰炸就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郭松龄又下令全体人员再换个方位，又给轰了一轮—— 鬼哭狼嗥般的惨叫隔着老远也听得清晰分明……要知道，今年不光中原地区爆发旱灾，东北一样干旱； 伴随干旱出现的必然是天干物燥，在燃烧弹的冲击下，万物皆是剧烈燃烧。 “郭长官，趁现在，我们应该一鼓作气冲上去，把这这支直军的先头部队彻底消灭！” 手下一脸兴奋地向着郭松龄建议着：看得出来，今天他们如此顺利的“调虎离山”，又在他们督军大人提供的先进武器支持下，对地方打出了如此沉重的伤害，可谓首战卓著。 毕竟是军人，想的必然是有了战果继续投入兵力，让他们扩大出更大的战绩来。 这种类似赌徒般的心理，是很多军人都会具有的—— 可作为指挥官的郭松龄，却举着望远镜始终将全部注意力投向直军的营盘： 没有回答，神情也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厉和镇定……仿佛左右的士兵和前阵的惨烈战况，与自己都毫无关系。 “郭，郭长官，我们是不是？” 以为是对面传来的声音影响了这位临时上司的听力，他马上又追问了一遍； 然而郭松龄却立刻放下望远镜回头，就算在这极为昏暗的环境下，他那沉静又透着几分凶悍的眼神依旧明朗：“打什么？得赶紧撤退！”………… 郭松龄的选择是对的——不提吴佩孚那支觉察不对劲后，迅速撤回来的骑兵部队； 关键是，别看他们靠着天时地利偷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实则因为他们要最大提高机动性，必然不能携带过多的武器。 这支作为先头部队的直军营盘虽被炸，但附近还有两支队伍集结，以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弹药，真要被直军的大部队围困……后果可想而知！ 发射完“万人敌”的炮管被就地抛弃，郭松龄迅速下令他们立即撤退。 他很清楚，作为一个指挥官，面对这样的胜局……就该见好就收了。 赌徒心理作祟要不得，打击对手很重要，但保护自己全身而退更为重要。 在他们对直军发动偷袭的同时，姜诚则是命令郭希鹏，前阵向着徐树铮推进。 小徐是来捡便宜的，若非绝对必要，肯定不会跟济南府的守军当对当面对面的干。 济南回复的联电是“联合抗击外敌”，可他姜大爷做出的反应，是主动出击了！ 原地驻扎的徐树铮吓了一大跳——妈的你们奉军是玩不起吗，我来山东是装模作样，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处可占，但你们这是玩不起吗！ 但毕竟是皖系的智囊，段祺瑞身边最得宠的智将，他打仗还是有模有样的； 况且来山东虽说是捡便宜，他也很清楚面对的是奉系小霸王姜诚，以及直系玉帅吴佩孚……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他带的尽数是精锐不说，更是发动民夫征调军粮和武器……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 围绕着营盘修了工事，还有两道刚刚挖出来的战壕—— 郭希鹏的前阵刚到就被岗哨上的皖军士兵发现，响亮呼喝伴随着刺耳的哨声响彻整个营区。 东西两侧机枪位上骂骂咧咧，机枪手们第一时间调整着射击诸元，但管辖的长官却大叫着先不开枪。 然而吓人的是，这边皖军刚在集结，准备冲入战壕进入作战位时，对面郭希鹏的阵地上却传来一阵古怪的巨响。 像炮，可这炮声太他妈吓人了，隔着这老远都震得人耳朵剧痛…… 大地在剧烈撼动，不光是地面上的石头杂物在跳动，连每个皖军士兵和军官的身体都感觉到了共振。 要死！这是什么…… 不由瞠目结舌地抬起头：黎明破晓的天空，被一道道火焰划过，巨大的爆炸声与浓烟交织，为这场战斗拉开了序幕。 这些大口径的炮弹又密集，落地的瞬间便让士兵们哭爹叫娘；简直就像老天爷正往地面撒种，每颗炮弹都要炸飞不少—— 冲天的火焰四起！(本章完) 第630章 击退徐树铮 这是什么—— 冲出主帐的徐树铮脑子都炸了，在这位智将的脑子里，就剩下：火焰洗地这四个字了。 “还他妈看，都给我进战壕里啊！” 飞起一脚踹在身边还在发楞的传令兵身上，徐树铮的声音已近乎于尖叫了。 号角呜呜被吹响刺激着所有士兵的神经，并把他们从极大的震惊中拉回； 民国时期每支部队的实际训练不尽相同，但这些拥兵自重的军阀们对各自的常备军，还是保持着常年训练的习惯。 阵地上的慌乱很快因为号角声变得按部就班，所有的战斗人员迅速进入掩体和战壕—— 还击在瞬间开始，然而对面奉军居然已经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对他们发起冲锋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的攻击速度这么快，这么猛……徐树铮不顾危险地冲入前阵指挥，很快对局势有了掌控。 郭希鹏的攻势很猛，炮火洗地，然后在火力覆盖下，全员对阵地冲锋。 他接过副官递上来的钢盔，冒着腰进入第二道战壕，很快分辨清楚他们的来势。 “让机枪手打中腰！把前阵放过来的那些，让战壕里的打！” 徐树铮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叫，对面的攻击在他得当的指挥下，被很快击退。 郭希鹏举着望远镜一番观察后，发出几声冷笑：“嘿嘿，还真是老段身边的智囊，打仗确实有两下子啊！” “你要不是段祺瑞身边的，老子都挺稀罕你了啊。” 知道这话是带挖苦的，副官耸耸肩膀就没当回事—— 其实他们这第一轮攻击，完全就是出于试探： 在皖军角度看，他们的炮火实在太凶猛，可郭希鹏这边压根没出大力……而且试探性的攻击连冲锋的士兵也是留有余地，觉察对面火力猛了，转瞬便退下来了。 一场仗，最厉害的并不是打赢，或者是把敌人全部消灭，而是能够轻松愉快地控场： 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我想什么时候消灭你们…… 就什么时候消灭！ 靠着这第一轮试探，郭希鹏已经完全摸清楚了对面的状况。 重火力有多少，能进入战斗位打出伤害的士兵有多少……以及他们的火力分部是什么。 对比他们手中的武器，兵力，军事素养——碾压他们简直轻松愉快。 “不跟他们玩了。” 郭希鹏狠狠放下望远镜，“对面家伙事太差了，就靠这几把烂机枪，还想来山东捡便宜。” 野战炮再次发出轰鸣的时候，皖军发觉他们就像被一口从天而降的烧红大锅，完完全全扣死在阵地上了。 热浪瞬间把许多人裸露出的皮肤烤出了油，很快，那爆炸崩出的弹片和火焰，让很多士兵就此没了声息。 还有很多勉强滚逃入战壕，却因为猛烈的地面共振，震得口鼻出血，甚至当场身亡的也有。就算这些士兵再训练有素，面对武器代差也着实无奈，再加上郭希鹏居然把那些原本用于射飞行物的高射炮放平，对着阵地上一通扫，简直像耕地般砍瓜切菜收割生命。 在瞬间的战栗中，徐树铮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压根不是这支奉军的对手。 武器太强了！ 炮火也太猛！ 他们继续留在此地负隅顽抗，就剩下被全部歼灭的命了！ 顾不得那么许多，这家伙居然都没管那些还在抵抗的下属和士兵们，竟自己带着护卫们和俩心腹，从营盘的另一侧小路，骑着军马跑掉了！ 发现长官跑了，下头的人面对这么凶猛的火力还打个屁啊，统统摇起白旗投降了。 “飞澜，电报回传了，老郭那边打得很漂亮，徐树铮居然丢下自己下属，一个人灰溜溜的跑了！” 收到前线的汇报，张学成很是兴奋地跑回来跟他报告，而姜诚此时正跟撤回来的郭松龄交换情报。 “我知道了……这，并不意外。” 姜诚头都没回，对着他随口应了一句。 郭希鹏把徐树铮打跑，他一点都不意外。 布局，采买了整整两年，吉军的主战部队，已是一水儿的西洋军械—— 相较内地这些军阀们的装备，那武器代差几乎已有一个时代； 在加上皖系离京之后回缩南方后，更是整日纸醉金迷，除了欺负老百姓和刮地三尺之外，最热衷的无外乎黄赌毒，有的兵大烟接不上趟，别说冲锋陷阵，拉栓开枪走路啥的都没劲。 在如此差距下，他们把小徐撵走，根本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你把徐树铮撵走了，是要跟吴佩孚正面决战？” 他不关心那边的战事，郭松龄听了却是把手指向地图上，那代表着皖军的集结点，“他们跑了，等于这边露出一大空来，你这就不怕小鬼子也来钻空子？” 姜诚摇头笑笑。 “我当然怕啊……但是我也知道怕不仅没用，而且就算咱不把徐树铮打跑了，小鬼子一样会想方设法的钻空子来的。” 他扬起手上竹竿，在面前的地图上指点，“茂宸，后方的侦察兵们一直都盯着山东沿海的鬼子驻军，” “就这段时间，他们的调动就没停过——而且段芝贵那边作为济南守备，他这些日子一来，可没少收到鬼子领事为名的电报电话，” “呵呵，都是在再三警告他，打仗归打仗，千万不要伤害了他们的日本侨民，否则他们将会出兵干涉山东的战事。” 郭松龄脸一沉：“呵，果然！” 姜诚却冷笑道：“先前闹运动的时候，不一样伤着他们所谓的侨民了吗？” “但鬼子同样也是欺软怕硬……咱拳头硬了，他们的侨民，命不就贱了软了吗？先前死了的那几个，随随便便给了几个钱，那事不也就轻松愉快地过去了吗？” 姜诚说完这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又道，“我撵走了徐树铮，除了更好的应对吴佩孚之外……也是给目前盘踞在山东地头上的各方势力看看：” “咱们奉军目前的势力和手段！想想看，群狗环饲之时，不如主动出手把其中一条揍狠了，揍疼了，揍得浑身飙血——那么其他野狗看了，自然也会心生胆怯！”(本章完) 第631章 细作 郭松龄欣赏地看了姜诚一眼，但转瞬又把这目光收回，眼神和表情又是傲慢起来：“呵呵，你倒是会打比方！” “你仔细想想：姓徐的跟了老段多年，的确是一条只会帮腔充狠的野狗，但……那位中原第一名将的吴玉帅，能是只会咬人的野狗吗？” 你要是这么说话，不就是跟我来抬杠了嘛？ 姜诚摇头淡然一笑，把竹竿丢给身后的韩明，却双手撑在面前的地图上：“是狗也好，是狼也罢——” “目前济南包括山东的局势，看着一团乱麻，其万变不离其宗……耍的还是各自实力！” 郭松龄反驳不了。 他见识过吉军是怎么用步坦协同吊打小日本子……时至今日，他都想复刻姜诚那一战时的辉煌。 让少帅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美国人，英国人等等，钱更是水一般的了出去 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被二鸦战争的船坚炮利轰成了历史的一页故纸—— 俱往矣看今朝，谁手上有更多新式火器，谁能有庞大的财政收入支撑这一切，谁就能从偏安一隅的地方豪强，渐渐扩张为霸主！ 他凝视着姜诚眼神沉寂，很快又说道：“现在这种时候，似乎并不适合跟整个北洋为敌。” 靠着凶猛的火炮，名不见经传的郭希鹏，把北洋三杰段祺瑞的爱将徐树铮揍得落荒而逃。 原本山东博弈的三足鼎立之势，瞬间成为他姜飞澜吴佩孚的正面对抗—— “在你眼中，是我姜诚抽了他直系的大耳刮子，会惹的北洋上下反攻倒算和跳脚是么？” 回望对方复杂的神情，姜诚似笑非笑，“但茂宸你有没有想过，我与他玉帅之间的正面对抗，是一如徐树铮那般上下一心么？” 眉头微微收紧了些，郭松龄仿佛隐隐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 姜诚脸上笑意更浓了：“要知道，小徐可是跟他那东家关系紧密，而且这次他们出兵山东——老段就算不是大力支持，最少也是默许同意的。” 郭松龄顿时明白过来了：“我懂了……段祺瑞支持徐树铮，而曹锟，不一定同意吴佩孚前来干涉山东。” 仅仅是……不一定？ 姜诚挑起下巴，眼神玩味地回望着郭松龄： 他把曹吴二人之间的关系想的太好了，不仅错估了两人之间的信任度，更是直接无视了玉帅在直系内的矛盾程度。 此人深受曹锟的知遇之恩，也为直系入主京城立下了赫赫战功……在曹之帐下堪称“第一名将”。 不过就算当了这“第一”，可他绝对不是惟一。 随着曹锟实力的越发壮大，围绕他这位保定王身边的战将智囊也越来越多； 可吴佩孚的恃宠而骄，却让他在直系乃至北洋中惹了大批的同僚—— 姜诚斜睨着对方不做声：连他多多少少也是清楚的吧，别的不提，就这次与奉系发生冲突……就算有海平川的挑唆， 这位身处高位的玉帅，竟是头脑发热地冲向天津，那模样与老主子当场翻脸都有可能。 “这吴秀才与曹三儿翻脸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与之并非毫无矛盾，也与直系帐下许多将领幕僚不合。” 姜诚深吸一口气，很快又露出精明的笑容，“呵呵，咱揍他……得不遗余力；但下手打，且又不能把直系和曹三儿打疼了。” 这下，就算因为打仗鬼主意多，被称之为“郭鬼子”的他，也转瞬一脸不解：“没明白……你说要不遗余力的打，却又不能把直系打疼，是个什么意思？”姜诚哈哈一笑，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茂宸，你这今天不就打得很妙吗？” 打得很妙？ 不过是利用时间差，把愤怒的吴玉帅做了一招调虎离山； 而后用他们吉林产的“新式武器”，把姓吴的军营放了一把火—— 诚然，因为这万人敌的燃烧速度，和燃烧的剧烈程度都超越郭松龄的想象； 可对方几乎是将洛阳倾巢而出，拥兵两万前来济南“收拾”这嚣张小子…… “不过是烧了个前军营盘，就算再损失惨重，把人全给烧死了，最多也就一两个团的兵力……” “对他直军几乎没有太大影响吧——等一下！” 话说到这里，郭松龄似是因为姜诚脸上出现的几丝坏笑，骤然醒悟过来，“你……让我去烧掉的军营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姜诚把后半句续上了：“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玉帅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郭松龄突然回想起，那熊熊大火里不断飘散出的焦糊味道—— 顺着风飘了足足二里半，他们都撤离很远去了，还能闻到这股味。 “你……” 难不成是提前知道，这， 短暂的愕然后，郭松龄旋即明白过来了：“你在直军内，居然有细作？” 姜诚不置可否——其实早在自己安排任务下去之时，郭松龄就应该想到，直军之内有人透露消息过来： 那人名叫李朝元，是吴佩孚帐下的一员幕僚……这次跟着姓吴的闯天津就有他。 海平川在姜诚的授意下，拿了些银票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收买—— 很快，他把吴佩孚的进军路线，兵力分部，甚至是最重要的粮草等重要物资，运送路线囤积数量等全部提供了过来。 所以，姜诚才让郭松龄带着小股部队去闪击吴佩孚。 因为他很清楚直军的重点防备区域，以及重要准备……甚至是关乎到前军口粮的重要仓位在哪里！ “我再申明一遍——他在直军内早早就翻了众怒；与多名同僚是积怨甚深。” 姜诚冷笑，“不少人憋着坏想收拾他，我们也算的上是替天行道帮了他们一把而已。” 所谓知己知彼，这姓吴的要栽在你手里，一点都不冤枉了…… 就在两人商议着后续状况时，海平川已是带着主力部队，贴着吴佩孚的布防兵力玩命的招呼。 第一轮下去，直军的反击还算凶，但明显随着后入场的重武器；他们是越大越疲软。(本章完) 第632章 立体作战 这次入关，姜诚把除了坦克之外的所有主战武器都带上了，甚至包括两架相当唬人的德国福克e型飞机。 一战期间主流飞机是双翼双座机，而福克e型战斗机是单翼单座机，灵活性比较好，但同时也存在稳定性不足，难以操控的缺点。 因为姜诚从1916年末，就开始大量引进欧洲军剩品——不少德国军人也成批的随着这些进口的物资进入东北。 从一开始姜诚就知道这些人必然有用：德国人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而且普鲁士军人不论是作战能力，还是专业技术，都有着相当的水平。 姜诚把他们编入自己的队伍，不光从思想上潜移默化地改造，更是让他们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比如坦克驾驶员，机师，培训员等等，有很多都是这些德国人—— 而那两架福克飞机，也是由德国士兵驾驶的。 在一战的战场上，福克e可谓之独步天下。 因为其拥有射击协调器，能够使机枪弹可以通过螺旋桨向前发射。 当时其他战斗机因为没有射击协调器，所以除了飞行员外还要专门陪一个射击手操作机枪向外则射击，射击时还要十分注意不能伤及自机。 而福克e则可以方便地攻击机头方向的目标，开创了崭新的空战模式，也制造了协约国飞行员的噩梦。有数字指出福克e出现后，协约国飞行员上战场后平均不会活过6个星期! 更要命的是，别看这种飞机驾驶难度高，但相对而言各种性能特别是爬升这些，在这个时代可谓之变态的程度； 而且德国制造有个最大的提点，量大管饱皮厚结实—— 别说直军压根没有能够击落飞机的高射炮，就算把能瞄的武器全部集中到天上，也甭想碰到它们俩一点皮！ 这支遭遇海平川的大部队，注定要倒大霉了。 两架拖着黑烟的战机出现在大部队头顶的时候，所有的直军士兵统统吓懵了！ 倒是也见过些双翼的飞机摇摇晃晃地在头顶掠过，但大部份只是侦查，偶尔扔下些砖块或杀伤力并不大的手雷罢了。 然而眼前的这两架玩意，足足比他们见过的大了许多，而且全身喷涂黑色，配合那诡异的呜呜机械声，看着简直像突然降临的妖魔。 当然也真是妖魔……俯冲的瞬间，大批的子弹简直像火雨一般，瞬间在地面像是爬地般拖出耀眼的“火沟”， 而这火沟绵延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伴随着惨叫的血肉横飞！ 直军阵地上的阵型瞬间被打的一团乱：这种有空军支持的立体化作战，在1919年的华夏战场，给了这些还企图以人多势众，完全包围奉军暴打的傲慢军阀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而这第一巴掌还在脸上升腾，海平川炮阵上所有大口径的野战炮一齐开始了轰鸣，数不清的炮弹划出一轮轮致命的弧线，不断地制造爆炸，火焰。 整个地面炸得连野草都没有，侥幸能藏进深壕里的士兵，要么是被活活烧死震死，要么就是被掀起的土几近活埋。 带队的指挥官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这仗怎么打，我日，鬼才知道怎么才短短两年，关外的这些鞑子，马匪还有土包子们，怎么就有了天上飞的……地上轰的还这么猛？ 这仗还怎么打，再打下去，弟兄们就全成烂肉了！ 然而，海平川已经不打算给他们逃走的机会了。任何一支大兵团但凡出城作战，就必须达到战略性目的—— 就像郭希鹏从济南外城开拔与徐树铮交手……必然就是往死里打，且一定要将他赶出山东的地界。 而海平川这一次，姜诚下的死命令就是要以少胜多，并且是碾压，歼灭，一个活人都不许放走的那种全部消灭！ 面对吴佩孚这种强敌的攻击，在其组织起大规模的城市包围战之前，必须得反其道而行，将他狠狠打疼了。 他很清楚，就算吴秀才跟曹三儿心生嫌隙；而且与直军多名同僚积怨甚深，其依旧还是曹三儿最重要的将领之一。 一旦让他在济南捞到便宜，或者是让曹三儿这个墙头草看到他战胜吉军的可能，那老家伙势必会立刻转向支持自己的心腹爱将。 到那时，吉军将面对的恐怕是整个直军的“万众一心”。 到那时他守不守得住济南两说，关键是把一场费点事就能打赢的仗，打成一坨稀烂的烂仗，还得让他投入更多！ 于是，姜诚命海平川就是往死里打，把能用上的先进武器，全部都拉出去，练手是一说，关键是面对直军的这一仗，必须把他们打的一筹莫展！ 炮火硝烟散去，阵地上所有的直军，都听到了军队集结而来的冲锋号声。 这声音从未听过：潮水般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汇聚，他们身着统一的军装，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旗帜飘扬，嘶鸣狂奔的战马打着头，后面的士兵齐声呐喊，在号令下迅速行动，如同一股洪流，向敌人发起冲击。 在广阔的战场上，火炮等重型武器形成强大的火力支援，空中则有要命的战机进行空中打击，地面与空中火力的配合，构成了立体化的作战体系。 而直军这边，根本适应不了这种已跨越时代的战法……各级长官都在疯狂呼喊着集合，射击； 可是太多的士兵一探头就阵亡，再加上炮火洗地已经造成了很重的伤亡，直军阵地上几乎无人有心继续作战； 有的人甚至不顾督战队的强硬命令，已经开始丢下武器脱军服逃命了。 一旦开始溃逃，整个阵型就全乱了。 前面的人往后跑，后面的队伍被冲得更乱，长官在掩体里举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地鸡毛，然而海平川率领的吉军，已经贴脸来了！ 还没来得及决定逃跑路线，先头部队已经攻破了他们的前阵。 吉军放弃了射击，手上朝着一把把雪亮的大刀，在疯狂的劈砍，刺杀！ 血肉横飞在眼前，这倒霉的指挥官吓得整条裤子都灌满了。(本章完) 第633章 不可太狠 如果说天上的飞机“犁地”一样的射击，以及几乎完全火力覆盖的地面炮火，是让这位没见过世面的指挥官魂飞天外，然而当近身的肉搏战开始时，这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瞬间把他涣散的精神唤回。 “还看什么，快跑！快跑啊……” 近乎于绝望的惨叫，从这位绝对算的上是“屁滚尿流”的指挥官口中传出。 掩体内的其他军官以及下属才纷纷醒悟过来，着急忙慌地抄家伙，一脸失色的往火线反方向逃窜。 一支军队，往往在进攻也就是所谓的“顺风局”时，压根看不出他们的整体素养； 而遇上战事不利，特别是眼前这种情况：指挥官的水平、反应速度等，还有士兵的能力等等，就都能展现在人们面前了。 好的军队，就算是遭遇作战不力需要撤离，或者是面对绝对碾压的攻势；指挥官往往会发挥调动能力，队伍会形成“前有突围，背有殿后”的阵型——尽可能保存更多己方的有生力量。 哪里像是这伙丢人现眼的直军，面对正面进攻就一副鸟兽散，呜哇鬼叫着丢枪逃窜……你拥我挤的往后跑，地上一溜踩丢的草鞋。 而放眼海平川这一头，先是飞机扫射，紧接着火炮洗地……骑兵步兵先后挺进。 在他和各级军官优秀的指挥下，整齐的阵型把部队最大的威力发挥了出来。 喊杀冲天，士兵们朝着大马刀，个个像是被杀神附体，在逃窜的直军里呈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而直军的指挥官，虽然是想尽办法打算在亲兵的协同下逃走，可还是被海平川手下的骑兵团长齐大柱生擒。 这齐大柱是个身超八尺的大汉，是个蒙汉混血……马术脾气皆是承于其蒙族的母亲； 却又继承了其父的胆大心细，率领着骑兵部队分散追击，很快便抓到了他们逃窜的踪迹，把人都提溜回去的时候，海平川他们刚刚结束了战斗。 初步审问之后，这位吉林的二把手，把这蠢货押送回了济南府。 其实这支直军队伍实力并不弱，以吴佩孚为首的“洛阳派”，虽在1919年还未自成体系……但性格倨傲清高的玉帅，对于部下的筛选是相当的严格。 想在他手下混口饭，没点子真本事可不成，需得是正经学堂毕业识文断字，且精通兵法的全能人材。 在这个文盲率奇高的年代，直军将领的整体素质，在北洋系之内绝对是最高的……尤其是吴玉帅的手下们，更是个顶个能人。 但就算再牛逼的人，在面对绝对的火力压制时，也是完全顶不住的—— 况且，北洋系自小站练兵的初始，打的都是低烈度的运动战和游击战，面对姜诚这种已初具规模的机械战，他们压根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当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吴佩孚的中军大帐时，这位玉帅大为震惊。 按照他的时间推算，先头部队应该还未抵达济南城的周边……怎么就会？ 不对，难道是， 双手撑在面前沙盘上的吴玉帅，突然意识到是东北马匪们，居然没有固守城中，而是选择打开城门径直扑向他的先头部队？ 要知道，自己这次几乎是把洛阳所有能带的部队统统拉了出来，据可靠推算，他部署的兵力，最少得是姜诚的五六倍。 奔着就是把姜诚段芝贵，外加那个少爷脾性的张汉卿连根拔起…… 然后自己挺进济南并以精兵强将稳定山东局势。 目中无人的他，其实压根没把皖系叛徒段芝贵，以及这些来自关外的绿林马匪放在眼里。他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趁着冯国璋重病，出兵武力干涉山东的局势，让所有人都看得着自己的实力，从而问鼎直系领袖之位。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先头部队还没摆开阵势，竟是被……打光了？ 想到这里，吴佩孚的身体开始一阵阵地轻微颤抖—— 虽然他自己并非真正意义的行伍出身，可自打投身直军以来也是征战多年。 类似这种见面瞬间打光，居然连一个逃回来的幕僚没的情况，他还是真没遇过！ “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居然能选择主动出击，还把我的兵都打光了？” 眼神中很快出现了难以置信，可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被调虎离山烧了粮草，目前后续的补给还没上来……他这么大体量的出兵，粮草可是个大问题。 旋即把侦察排的排长叫来，命他立刻沿着可能的交火点寻找痕迹和伤兵。 “哪怕是抓，也得给我抓回来几个！” 因为极大的恼火，他下的是死命令—— 尽管已在姜诚手上连续吃亏，他坚信这小子靠的就是耍招，他才不信几个小时内，能把一支打大约两千人的部队彻底从这片土地抹除。 就在有着玉帅之称的直军长官浑似赌徒般，打算继续向济南增兵时。 海平川和郭希鹏的布防，已是足足向济南外扩了一倍有余。 在此期间，借着大统领名义的京城电报，连续到了济南城。 大义基本上是“外敌入侵之时应维持稳定”“山东各方势力复杂，免动干戈”等等的劝和。 大概浏览过一番，姜诚便把那一摞废纸丢到一边，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木椅上，听着海平川的汇报。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在已初具规模的机械化部队面前，就算是以千为量级的部队，也能轻而易举地被消灭。 这种集结了陆空立体化的作战方式，几乎是绞肉机般的存在。 这还是他的规模还小，且并没有配合步坦协同，否则在钢铁洪流之下，推平他吴佩孚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仗就算打不醒傲慢的吴玉帅，恐怕会惊醒那些警觉的鬼子。 当然，这也是他现下没有出动坦克的原因。 他的工业化程度还很低，目前还需要继续跟各国合作——下手，不能太狠。 “打到现在，姓吴的如果足够知趣的话，应该会选择退兵的。”(本章完) 第634章 抢！ 在海平川汇报完毕，黄永安一阵发笑，“谁都看得出来，姜爷您目前依旧没下死手呢。” 姜诚手肘撑在扶手上低眉一笑，但站在他前侧的郭松龄旋即回身道：“你把他想的太好了——” “如果他真有这么知趣，应该压根不会打这场烂仗。” 说完这些，他又将略显傲然的目光投向姜诚，“谁都看得出来，吴佩孚其实是为了向直军内亮拳头，证明冯国璋一旦有个变故，他能够胜任之责。” 姜诚赞许地含笑点头：“茂宸才是说到了点子上！” “所以左右这场战事的，除了我们双方之外；还有就是场外的了。” 说着，他抬手拍了拍面前的那些电报纸。 姜诚明白，京城能给他这个济南的实际控制者发电报，就一样能给前来“武力干涉”的另一方发。 而且，曹锟必然不是第一次当“和事佬”——但这位身为长官的和事佬，到目前为止都跟放了个屁没区别； 他们之间，姜诚本就下过离间之计……加上这次的事，再来几个积怨的幕僚挑唆几句，不愁能把舆论一边倒的引向吴佩孚！ 一旦真正扭转了人心向背，他敢继续招惹姜诚就是自找死。 真到了那一天，把他彻底按死在山东地头，谅曹锟等人也不会说什么。 “有他做例，山东这边就是我奉军说了算。” 姜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马上联电京城——” “大意如下：先前交火，乃是双方人马各自擦枪走火，为维护山东地区稳定，免对军民百姓造成更大伤亡，我姜诚决定避战不出。” “但若有人前来挑衅，我必将全军出动，将这些破坏局势的阴谋份子彻底消灭！” 这封联电一出，甭管是吴佩孚，还是仓皇后撤的徐树铮，皆是气得七窍生烟。 背后支持段芝贵拿山东的总是你吧？ 占了山东，拿了地，又把我们的人和势力赶出附近……而先动手的也是你小子，你，你是怎么恬不知耻地说出“维护稳定”这些话来的？ 难道你扔下的那些炮弹炸弹，还是不小心的了？ 哪个不是你处心积虑地杀人放火！？ 徐树铮自知干不过，生气归生气，但也只能无奈后撤——想的还是留得青山在那一套； 而吴佩孚接到这封类似懒婆娘裹脚布的长“联电”，被掩藏在洋洋洒洒文字中的绵里藏针气坏了。 捏着电报纸浑身发抖，他当着手下的幕僚们差点破口大骂。 忍了又忍才是把这摞纸丢到一边，还是打算继续推演他的战术……然而手下的参谋却是小心地建议着：“玉爷，咱们，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先撤退了？” 吴佩孚一下子把泛红的双目猛地转了过去：“你讲什么？” 那手下才是战战兢兢，小心地回答着：甭管是京城还是三爷那边，都说的是避免再动干戈……毕竟和会那边划定的区域，连上头都无可奈何，他们， 没想到这一番颇具“苦口婆心”的话，直接惹怒了吴佩孚—— 刚才千忍万忍的火气一下爆发出来，差点直接上手扇他，却先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然后说他光长别人志气，不配为直军将领，让他现在就滚出去云云。 撵走了下属，吴佩孚忍着火气继续带着手下们安排战术。可是比正面交战的麻烦先行到来的，是他们的粮草问题。 被郭松龄一把火扬了的仓库，是他们大部队最重要的一个粮仓—— 除了大批的前军口粮，还有的就是马草。 在很多人印象中，军马没吃的，大不了放出去啃草……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但大批的军马去“放牧”简直是天方夜谭。 本来被烧毁了一个重要粮仓，从大后方洛阳再调集粮草上前线就是了，连上运送的时间什么的，最多耽误两三天。 可前军指挥部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发生在今年因旱灾引起的大饥荒。 直隶，山西，山东，河南等地赤地千里……大量的农民死的死，逃难的逃难，还有的则是听由关外的“优待政策”，集体外迁去了东北。 那些本来应该下种的耕地荒了不少；而且更要命的是，很多军阀为了赚烟土钱，哄骗，逼迫，甚至是用粮食重税，来强迫农民改种罂粟。 这下可好，为了打仗还要征调运粮民夫—— 民夫不生产粮食，还要吃粮食……这一定程度上更是加重了，目前已很尖锐的粮食问题。 直军的前沿指挥部，吃惊的发现，自己从洛阳后方能调上来的粮食，连满足前线士兵三分之一都不够。 眼见粮草见底，吴佩孚没慌，可是他手下的大批军官却先慌了。 没军饷还能想方设法拖一拖，但要是不给吃饱，那是绝对要出大变故的。 最先粮食见底的部队，居然在上司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去附近的民居烧杀抢掠—— 但今年山东一样爆发旱灾，平民手里也压根没有余粮。 不过没有关系，平民手里抢不到，他们就去抢附近的县城去了。 要说山东地头上是什么人最有钱，那肯定是以一直抱着“拓荒殖民”的日本人了。 他们开设工厂，经营商店，还有自己的运输队票号等等，自然一个个是富得流油。 饿急眼的兵痞们哪里管你这么多，冲进去就是一通抢，还有个别不地道的，在看到细皮嫩肉的日本娘们，红了眼地还弄回去几个。 一来二去，吴佩孚手下的兵马没跟姜诚的部下打起来，反而犯了鬼子的忌讳。 活动在沿海的日军，早就因为上蹿下跳的少帅和郭松龄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可是寻着机会了，当下沿着铁路从青岛扑出，对着那些还在到处劫掠的直军一顿暴揍！ 吴佩孚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的两个团，就这么被小鬼子报销了。 京城方面更是震动，明明双方刚就山东局势签下条约，划定出日本和华夏各自的势力范围，怎么你们日本人就来打我们？ 而鬼子却正义凛然地表示，你们纵兵为祸伤害我国侨民的利益，我们自然要出兵反击。(本章完) 第635章 去打先锋 面对这种倒打一耙的回复，京城方面无不捶胸顿足—— 可不同于姜诚的是，这些个老孙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怕日本人； 再加上当年八国联军入侵的阴影，几乎还在这些老派军阀的心头，他们怕死了各国列强再群攻京城，干脆把满腔的怒火和这次山东冲突的原因，全部归结到吴佩孚身上去了。 还没等姜诚集结部队迎战，吴佩孚自己就被粮食紧缺，日本反击，以及京城天津方面的谩骂吞噬了。 “还真是一群墙头草！” 连续十天，他这边一点好消息都没有传来，再加上越来越紧急的情况，吴佩孚意识到，这仗已经渐渐偏离重心了。 他想借山东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做直军领袖，却发现目前的火候还差得很远。 不论是中外局势，关内的人心，甚至是面对吉军的战事，全部都是不利于他的。 “玉爷，这仗……还，还，” 面对手下的忐忑，身在中军大帐内的吴佩孚，脸彻底黑了下去。 连自己人都不可信服，他突然意识到，胜利女神似乎压根不打算眷顾自己。 他轻轻眯起了双眼凝望帐子外，偶尔能看到途径的士兵亦是表情黯淡……别说对胜利有没有渴求，恐怕连活着走回洛阳亦失去了希望。 拳头被握紧了。 “玉爷，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低吼道：“传我的命令，全军集结！” ………… 在得到直军全体居然选择集结，并开始大举扑来济南的消息，海平川等人大感意外，但姜诚却淡然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都在意料之中。” 郭松龄也接话道：“是啊。他从洛阳扑来，两万人众搞得声势浩大，要是没打一场利落仗，乖乖就那么退了，往后他想在直军之内站稳脚跟，怕是难了。” 姜诚斜睨着他，对其露出会心一笑。 除了姜登选和孙正楠有模有样，目前他手下的将领还是以讲武堂的年轻人为主。 一群二十不到的少壮派，论心机权术……相较他郭鬼子自然是差一些了。 会成长的，要不了几年，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比你强。 姜诚收回眼光，环顾指挥部内的部下们，却先冷冷发问着：“段芝贵呢，今天的会议事关于他，怎么没来出席？” 众人面面相觑。 别看这段芝贵是名义上的济南统治者，但他被京城方面任命后，压根还没来得及行使任何权力，就被张汉卿和郭松龄来了个鸠占鹊巢。 后来，二皇子把哥哥“骗”走了，顿觉身上解了套的段芝贵正打算趁这“空档期”开始在济南周边来个刮地三尺大捞特捞，没想到先是遭遇了旱灾不说， 紧接着他的扶持者兼女婿姜大督军到了—— 然而这一次，督军大人不仅带了不少兵，还带了飞机大炮前来，作一副气势汹汹的阵仗。 段芝贵一看这情况，知道多半又没自己事了……旁观了几场会议，发现姜诚压根没派自己出去的打算，谎称自己旧伤复发，干脆闲赋在家了。等李石头到他家找上门的时候，老家伙一手拥着几乎赤条条的姨太太，另一手挑着烟杆子，正歪在里屋炕头享受。 脾气暴怒的李石头才不管他女儿是姜诚什么人，在闻到烟膏味道时，上门踹开大门就连油灯带烟杆全部给砸了。 “他妈的，姜爷早就下令过全面禁烟……你身为大人之下的军官居然带这种头！？” 房门被踹开时，被吓了一大跳的段芝贵下意识地从小炕桌下，摸出手枪就要瞄…… 可这倒楣蛋因为抽大烟晕乎乎的就算了，另外他李石头是何许人也？ 岂能怕了他，俩耳刮子下去就把他抽得回过神连连告饶。 他今天是得姜诚命令过来吆喝段芝贵参加会议，可见这一出转瞬想到那些因为被烟贩子袭击离世的弟兄； 再加上自家爷连续被他们袭击，李石头这满腔怒火，直接倾注在了那姨太太身上。 拽出手枪当头就是一下，衣衫不整的段芝贵距离自己的美妞就几寸远，被炸开的头颅简直像烂西瓜似得，崩了他满身满脸。 横飞的血肉加上脑浆，加上那一股腥臭的温热，瞬间把段芝贵瘫软在地。 “真他娘的一个废物。” 颇为看不起地垂下眼睑撇了他一眼，李石头转瞬抬头招呼手下们将这屁滚尿流拖了出去，直至一路从济南府的大街到政务大厅丢到姜诚面前。 “这，咋回事？” 看这老小子一身的狼狈，身为最高统帅的姜诚莫名其妙地看了李石头一眼，对上自己护卫旅的长官，又看了看这倒霉催衣衫不整，双眼赤红的憔悴样，顿时也猜出来了个大概。 “姜爷，您也别嫌小的话多，就这种废物王八犊子，要他来能干啥？” 斜睨了他一眼，姜诚摆手让他退下，转而神情淡淡地让韩明给他取来一套军服，才是慢悠悠地开始分派任务。 此时的段芝贵正战战兢兢地穿戴，听到姜诚让自己带着兵当先锋大将，吓得双腿一软又差点给姜诚跪了。 “姜爷，姜爷您这是干什么？” 段芝贵苦着脸分明满满是抱怨，甚至还有点求饶那味，“您是真玩死小的就直说，大可不必……” 姜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放屁，哪个想玩死你？” “姜爷我没跟你开玩笑！这回对吴佩孚，你当先锋！” 除了郭松龄之外，整个指挥部的几个将领都是一言难尽。 好家伙，前线的海平川郭希鹏黄永安，哪怕是护卫旅的李石头都比这老王八蛋强啊！ 就在各自大惑不解时，前去侦查的士兵跑回来了： 因为两场战事获胜，海平川和郭希鹏的队伍的营盘从济南的近郊，向着城外延伸了四十多里地。 外沿阵地上的巡逻队已发现了临近的直军在靠近。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你这个打先锋的，该出动了！” 姜诚一声坏笑，抬手给了他肩头一拳，“站在这里没动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等我给你摆个送行的阵势？”(本章完) 第636章 决战 “别别……我这算什么个档次，还，还还轮得到姜爷您给我送行的吗？” 段芝贵半信半疑地看着姜诚一脸笃定，心下确认他确实没开玩笑—— 可对面是谁？ 直军曹锟手下的第一虎将吴佩孚！ 这是干啥？不就是纯纯让他送死去吗？ 好你个姜诚，把我女儿搞到手，这就是准备卸磨杀驴的吗？ 旋即心下正是忿怒起来，却又听到这位年轻的督军大人又来了一句：“把这封电报发出去，前线一交手，你给我带着人飞快地往回跑就行！” “能带多少人，就给我带回来多少人！” 段芝贵瞬间明白过来了—— 没等他说话，姜诚立马又把目光转向海平川和郭希鹏，厉声下令道：“你二人把该带的都给我带出去，” “沿着直军左右两翼给我狠狠的打，以钳形攻势合围并歼灭这支部队。” “另外，茂宸……” 在听到姜诚喊自己时，郭松龄微微一怔：哟呵，居然还有我的事？ “茂宸，我不放心这里。” 姜诚利落地一个转身，面向钉在墙上的那副巨大的中原全图—— “你我，还有活动在山东地头上多股势力，以及把眼睛盯在此地的各地军阀，势必知道这一战是我们和吴佩孚的决战！” 郭松龄顿时会意：“我懂了飞澜……你的意思是，担心有人会趁着我们决战之时，前来山东地界上捡便宜是不是？” “好！我这就带着弟兄们出城，代你守后场去……哈哈哈，看来你姜飞澜也是怕人偷了后尾巴啊？” 听他话中的揶揄，姜诚摇头撇嘴：娘的，哪个不怕被偷屁股？ 但毕竟还用的着他，姜诚还是言辞客气：“那济南的后场，我就交给你和老黄了——” 说完这话，姜诚再次把身子转向诸将，以前所未有的严正口气下令： “而济南，由我和石头来守！” “出发吧弟兄们！” ………… 五月末，山东的气温已渐渐攀升起来，尤其是持续至今的旱灾，让四合暮色中平原被一股股的热浪吞噬。 足以投鞭断江的大兵团……在快速推进，大地在震撼，天上大量的黑乌鸦在盘旋，仿佛在迎接和欢呼一场即将到来的嗜血盛宴。 杀！ 接连的吃紧战事，和越显紧张的后勤补给，让整个直军从上到下的每个军人憋足了火气。 所有人眼底泛着血腥和仇恨，善念已死，盘踞在心头的只剩一个念头，杀，杀！ 进攻济南的阵仗刚刚拉开，他们便遭遇了段芝贵的前军。 一阵毫无章法而言的烂炸开枪，把这些憋火直军激得直冲出去！ 所有人近乎于鬼哭狼嚎般的冲出去，打算把这支嚣张的部队捏死—— 可段芝贵别的不敢说，论逃跑保命，那绝对是超一流的。 相比之前海平川面对的那群鸟兽散，段芝贵这跑路的阵型居然丝毫不乱。 眼看这伙人跑路都跑得如此整齐，精明的吴佩孚立刻判断出这不过是佯攻。 转瞬下令任何人不准追击，并命令所有部队重新调整阵型，继续沿既定方案，向济南城推进。可命令刚刚下达不久，所有人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响动。 月光还没升起来，但太阳已彻底沉入了地平线去—— 视线处那天与地的交界，能明显看到一道白色微光被雾霭包覆，然而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逼进过来。 嗡，嗡嗡嗡…… 听上去像是某种引擎在运动，但却不似任何他们了解的一种。 就在所有人大为吃惊时，每一双眼睛看到了那是什么： 天空有数道亮着刺眼光芒的“大翅膀”逼来，眨眼间那些钢铁铸就的翅膀下，居然炸亮无数刺眼的光芒！ 伴随那些灼热的闪光，大量的子弹，惊掠出飞火流星在所有人眼前拽出密集的火力网！ “隐蔽，隐蔽！” 人群中有反应快的大声嘶吼，可已经晚了—— 飞机是什么速度？机枪又是什么速度？ 况且他们身处于山东的平原之上，哪儿有个躲的地方？ 惊呼连连很快化为此起彼伏的惨叫，因为要摆出进攻的阵势，直军的阵型算的上密集，这两架飞机就这一轮攻击，不仅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更是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 完了，恐怕是被佯攻的部队，带入包围圈中了！ 正意识到此事的玉帅，正厉吼着撤退——那呜呜掠过的飞机不仅又绕了回来，海平川和郭希鹏的炮阵亦是几乎同时开火了！ 爆炸四起，人仰马翻…… 远处，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局的姜诚露出了几丝“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 “呵呵怎么样？平川和老郭，打的还算漂亮吧？” 姜诚放下望远镜，一边从观察哨上往回走，一边把东西交给紧跟的李石头——在他们左右，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卫。 “姜爷看您这话说的，打的当然漂亮了，可是……” 看了看姜诚，李石头生生把后半句话又咽回去了。 “咋了，石头你这人向来嘴巴像机枪似得，可从来都不支支吾吾的啊？” 姜诚眼神玩味地看了一眼对方。 “嘿嘿，就是因为这机枪似得嘴巴成日惹事，这，这不是才想着收敛收敛嘛哈哈。” 在得到“说，这是命令”的话语后，李石头吐了吐舌头又补充道，“爷，咱也觉得两位弟兄打的是好，” “可这消耗，也，也是太大了嘛！别的咱先不说，就天上飞的那，那什么飞机来着，光燃油就得这个数……再加上火炮弹药子弹等等，啧啧。” 愕然看了他一眼，姜诚转瞬哈哈大笑道：“石头啊石头，你现在明白自己干啥在热河和新民都不受待见了吧？” “你这说话，也太不给长官们留面子了啊？” 回望他的窘态，姜诚马上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给面子，但我得承认你是说到点子上来了。” “有道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飞机大炮，还有咱的坦克，都是军费最大的吞金兽啊！” “但你想想看，咱们现在最缺的是钱吗？”(本章完) 第637章 禁运开始 确实，经过姜诚对于吉林近三年的建设，除了初步的工业化，生产力也有了大大的提升。 由此吉林的财政收入，也从过去提升了足足几十倍，特别是青霉素，为吉林赚来了大量的外汇—— 尤其是欧战结束以来，欧洲各国疫病大量流行，青霉素一度供不应求，英法市面上的“盘尼西林”甚至炒到了黄金同价。 “嘿嘿姜爷不缺钱咱心里是知道的，但既然不缺钱，咱缺啥咧？” 性子憨厚直接的李石头自然是想不透这些，姜诚却也没对他挑明了讲。 随着凡尔赛条约的签署，巴黎和会已正式结束。 战后势力范围的划分正式宣告完成……但还有一个深远的影响，就是对华武器禁运全面开始。 华夏境内的军阀们再想采买武器可就难了，很多即将签署，以及签署后尚未执行，抑或未执行完毕的武器合同被统统终止执行。 连他姜诚的几个武器和设备合同，也被各国公开叫停—— 除了之前已全部交付完毕的雷诺坦克，受到影响最严重的是战斗机、轻型轰炸机和军舰的合同； 此外，还有机枪，近防炮，迫击炮，重炮，和各种轻兵器弹药等等，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了交付。 一面考虑这些，姜诚沉然不语地钻进自己的座驾，旋即车队在身后隆隆地枪炮声中，驶向目前还算和平的济南城。 目光缓缓移向车窗外荒凉的田地，姜诚继续考虑着： 这帮昂撒老混蛋收了定金，多半是不会退的……所以怎么能让他们乖乖交货，继续武装自己的吉林军队，成了下一步最重要的任务。 而且…… “姜爷，咱们吉林发展的很快啊——” 坐在身旁的李石头，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听人说不光是中原干旱，连黑省和辽宁都严重干旱，很多耕地都不能下种……还是您慧眼独具，提前修了不少水利工程，现在很多地区引水浇田，” “再加上今年引入很多内地灾民前去开荒，我们的粮食产量应该不受影响。” 缓缓把目光收回来，姜诚微笑看他：“那么，然后呢？” 李石头一下被他问住了，当下双眼圆睁又眨了眨道：“然，然后……然后，嗯，咱就觉得吧，老百姓吃饱了，也就不会想着造反作乱了，”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两亩地，娶个媳妇过好日子多好呢？” 姜诚一笑。 他这种朴素的观点，绝对能够代表华夏劳动人民最直接的生活态度。 “对。” 姜诚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天下大同，试问哪个不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哪个想兵荒马乱忍饥挨饿啊？” 说到这里，他的眉眼却沉了一沉，“可自古而言，对于华夏来说，我们丰厚的物产和广袤的土地，始终倍受列强觊觎。” “和平来之不易……华夏人想要安居乐业永享和平，就只能依靠拳头够硬。” 驾车的韩明也接过话头：“姜爷这话说的是——想想看之前那些抗议活动死了的日本人，若不是我们出面调停，而是放任段芝贵这软蛋或者少帅，”“只怕小日本早就跨出胶州半岛，往济南这边来了……不过这次这老东西多多少少还有点用，起码在北洋之内，他还是京城任命的正经守备，以他的名义抵抗吴佩孚，还是个不错的名头啊。” 姜诚低眉一笑，也就再没往下说了。 这边仗一开打，不光手下的这些将领全体看明白了，连韩明懂了，故而郭松龄也就愿意在决战开始之前，主动承担后续的防御之责。 这仗打不打的赢，其实胜负早就定了——如今直军的困兽犹斗，无非是他玉帅全线落败之前，最后找找面子罢了。 前脚回到济南府，后脚从火线上撤下来的段芝贵也回来了。 一脸的狼狈冷汗还未彻底散去——可见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直军他有多么的恐惧。 随口安抚了几句，姜诚早已归心如箭……这一仗最少打出山东两年的和平来，也必然最终定立济南极其周边，为奉军势力范围的局面。 眼下…… 姜诚把目光缓缓转向这唯唯诺诺的老蠢货，眼底掠过一道若有若无的杀气。 “心雨在吉林府一直记挂您呢。” 姜诚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迎着对方战战兢兢的目光，这位年轻的位高权重又补充了一句，“我看，济南这边——不如交给平川吧？” “您这岁数也大了些，冲锋陷阵上马杀敌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姜诚抬了抬手，让韩明等人把文房四宝送了上来，“就劳烦您亲笔一封，给京城的大统领，修书一封辞呈吧。” 四下护卫，皆是把右手抚到了腰间的武器上……魂不附体的段芝贵，最终认命似得叹了口气，乖乖拿起了那支早就准备好的毛笔。 “姜……姜爷，您，您会放过我们一家老小——” 段芝贵右手握着笔，浓黑的墨汁伴随着一阵阵的轻颤不断坠落在地，他的语气满满地全是祈求了。 姜诚不置可否，口吻讥诮道：“那，还有其他选择吗？” 窗外的炮火声，渐渐戛然而止，仿佛在向山东地区宣告： 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全新的主人即将到来。 ………… 这场发生于吴姜二人的决战爆发后，其实最脑子疼的，就是身在天津的曹锟了。 毫不夸张的是，这老家伙气得混身发抖—— 倒不是因为姓吴的作战不力太没种，而是因为这货实在是“太有种”了，有种到连自己这个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奶奶个熊的，他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了！ 我让他撤，让他别跟姜诚那小混蛋打了……他充耳不闻便罢，居然还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说直军之内皆懦夫，害怕日本人就算了，连姜诚这等黄口小儿也怕！真是没种等等。 “娘的，你倒是不怕……这都被他收拾几次了？” 曹锟盯着手上的那摞纸一言难尽，仿佛这些前线的战报，是一摞擦过粑粑的草纸。(本章完) 第638章 永无宁日 “妈的，打不过姜诚，打不过小六子，连我女婿平川也干不过，他是怎能说出这些话来的？” 气冲冲地把手上这叠“草纸”甩到身边的桌几上，曹锟背合着双手在书房内来回走，一排挺立在此的几个幕僚们皆是噤若寒蝉。 “三爷，您得快下决断了——济南府那边最新传回来的消息，吴子玉已是集结全军，向着济南方向发动总攻了！” 曹锟一拳砸在案头，更是被气得额头青筋暴突：“他奶奶的，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要发动总攻，他以为……” 话刚说完一半，他突然注意到对面自己的心腹神色有异—— 立刻闭上嘴，曹锟双眉紧蹙冷眼望过去：“怎么？” 这心腹四下一瞅，紧张地上前把自己准备好的厚厚文件交上去：“三爷，这是……日本人传回来的部份战报，您，还是先看看吧！” 战报？ 这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交火点上的那些情况，还不都那么回事？ 然而真正低眉看这些详细的战报时，曹锟双耳嗡地一声懵住了。 “这，这上面写的这都什么！？” 连他自己听着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崩溃：奉军的部队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是啥？” 曹锟把纸一翻，指着其上的一行行字恶狠狠地问道，“你来给我说一说，这什么天上飞的，还会往下扫射又是什么？” 他完全没看懂日本人描写的，所谓“飞机”是什么鬼东西—— 在他看来这种掠过天空的铁鸟已很魔幻了，再加上这种鬼东西居然还有“机枪位”，且射程和威力都极大…… 这，已经完全超脱曹锟和他的幕僚们的理解能力了。 “三爷，我听日本人描述——这种名叫飞机的玩意，是德国人设计生产的。具体型号，还有参数，连他们都不是很清楚。” 那位上交战报的心腹快速往下说道，“这次姜诚入关支持段芝贵，一共就出动了两架飞机……” “但对子玉的队伍，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阵型在展开的一瞬间就被打得稀烂，再想组织起来的时候，奉军的主力又采取他们的一贯战术：” “先用重炮对阵地上无差别轰击，然后骑兵步兵协同冲锋——”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继续往下说道，“对了三爷，日本人还送给我一张这玩意。” 边说话，便从上衣口袋又掏出一张照片来。 如果姜诚或者是他吉军的某位将领在，必然会对着这些照片大叫一声：这不是我们的坦克吗？ 然而曹锟等人对着这张模糊的照片，面面相觑不得而知之余，很快觉察到了些许端倪。 “这东西……威力有多大？” 曹锟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行了，不管是谁，马上给我联电平川，我要见他，立刻见！” ………… 战事，毫无意外的由姜诚带领的奉军一方大获全胜而结束。但跟所有人想的不尽相同的是，连曹锟都认为姜诚会追着自己手下爱将往死里打，将他的主力部队尽数歼灭在山东大地上，打的洛阳方再无东山再起之时…… 然而海平川和郭希鹏的两支队伍，就像是突然泄了气似得，竟来了一招“围师必阙”，把吴佩孚的主力放走了。 济南指挥部内，郭松龄对着合抱手肘凝视地图推演的姜诚说道：“其实你应该把握这个好机会——” “既然大部队已经入关，就该想尽一切方法达到更多的战略目的。” 姜诚收回目光，故作高深地淡然笑笑：“茂宸你口中的战略目的是什么？” “济南，及其周边的局势已然稳固……连沿海的鬼子都不敢贸出；再加上京城对平川为济南守备，兼任山东节度的任命已是板上钉钉，” “我们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了，不该拿到的，也都到手了啊。” 郭松龄那令人不快的傲慢表情又出现了：“我懂……吉军入关本就是抢地盘，对于中原局势，华夏民族安危并不上心吧！” 姜诚眼底亮了个火星，但转瞬就露出讥诮笑容：“看来在茂宸你的眼里，我姜飞澜与北洋内的那些军阀头子们，没甚两样对吧？” “抢地盘，抢钱，抢女人……甚至接下来要刮地三尺，肥我自己个儿对么？” 似是被这明显具有挖苦意味的话语激怒了，郭松龄刷地一下转身过来，面对面瞪着姜诚：“我问你，你在吉林搞建设是为了什么？” “你全面禁烟，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你大批采买先进武器装备，大兴水里，开垦良田，兴修道路，建学校盖医院……还用利民政策收买人心，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反倒是他急眼了，姜诚越是平静且冷傲，语气更是透着几分嘲弄：“我是个军阀啊，抢钱抢地，掳女人的那种。” 话刚说完，对方居然回身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 而几乎在同时，身在指挥部的所有护卫一起亮了武器。 “姓郭的，你他妈放尊重点，小心，” 李石头的话还没说完，姜诚稍稍抬了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并示意大伙冷静。 唇角勾出一道冷笑，姜诚缓缓收回手，麻利地拨开他的双手：“茂宸，我当然懂你的意思——” “汉卿说你是个心中有理想的人……想建功立业对吧，想驱除外敌对吧？” “看着日俄战争那些嚣张的小鬼子，想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捏死在华夏大地上对吧？” 说到这里，他抬手照着郭松龄胸口推了一把，挑起下巴冷笑道，“靠什么？就靠你这股子鲁莽劲儿？” 郭松龄反而紧咬后牙道：“你明知道这些都是大义和理想，怎么……况且你这次一旦灭了吴子玉，直军必然会心生忌惮……一仗为山东打出最少五年的和平，这事你为什么不做？” “你放跑了他，姓吴的能咽的下这口气？要不了三年两年，他势必在洛阳东山再起，到那时……整个山东将永无宁日！” 对上整个指挥部内所有人或错愕，或沉思，或已有赞同他意思的眼神，姜诚笑容更浓了几分。 环顾诸将，他一字一顿：“怎样，你们也是这样想的？”(本章完) 第639章 理想？还是要看实力！ 暴脾气的郭希鹏最先表态道：“姜爷，咱是您的人……这冲锋陷阵咱懂，可这玩战略玩心眼子，我是一点都不明白的！” “可这话说回来，郭鬼——咳咳，教官这话咱觉得也没毛病啊！” “眼下不管是京城还是天津，都再三表示克制，姓吴的跑上来自找死，咱真是把他捏死了直军也没话说！” “弄死了他，洛阳那边群龙无首，再想打咱的主意是别想；保定天津还是京城，目前可都向着咱呢。” 黄永安看看几人没说话，海平川略一思索表态道：“我看不尽然……眼下直军放下话来要他克制，恐怕只是因为国际形势。” “要是咱们真的下狠手，别说打死他吴子玉，就是把洛阳那头打残了，京城天津，或是保定，必然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眼神欣赏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兄，姜诚笑了。 经过这两三年来的历练，原来那个鲁莽且一根筋的弟兄，已是渐渐磨砺出了心智和手段—— 先前对曹吴二人下离间之计，他就干的相当漂亮，不然眼下几方的局势，决计不是目前的状况。 “没错。正是因为我们要稳固山东乃至中原的局势，才不能把那位玉帅往死里打。” 姜诚回望着涨红了脸的郭松龄，继续往下说道，“此次交手，大伙其实都看得出来，经过这两年的派系斗争，以老段为首的皖军已步入强弩之末……” “如果我们在这种时候，把洛阳的吴佩孚也打成稀巴烂，蒙受巨大损失的直军，会不会跟避无可避的皖军联合到一块？” 海平川亦是接过话头：“姜爷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 “帅爷先前就提到过，关内，特别是中原的水是又深又浑……这直皖之间勾勾扯扯实在太多了，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且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 然而，这位年轻的吉军将领话还没说完，郭松龄似乎冒出一股火起来，竟是猛地回转过身。 口中念道了一句“真是道不同”，便在诸将愕然的眼神中，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指挥部。 “他这是……抽什么风？” 黄永安眨眨眼，对着扬长而去的他撇嘴道，“娘的，咱在山东玩命，他在大后方可算的上混吃等死，咱还，” 但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很快注意到建成面色有异，赶紧闭嘴且转开话题道， “我说姜爷，您可别怪我多嘴啊，先前总听人说这茂宸让汉卿给惯坏了……现在看看，可真是啊！” 姜诚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可他还没说话，另一头的海平川也是接过话道：“这话说的是……先前我带着小英在奉天小住，总也是听到这些流言。” “而且老家伙总是讲什么理想抱负，天下一统驱除外敌啥啥的——” 郭希鹏也是点头笑道：“搁讲武堂的时候，他这些话咱还没听够啊？后来仔细想想，他说的什么理想啊抱负啊，他是真能自己实现也好，可他的那些什么理想啥的，还不是全靠别人？” 听着他的这些部下们，明显带有不满意味的对话，姜诚不禁一阵捂脸苦笑：“你们这些人说话……听着就好像茂宸搁济南府犯了什么众怒似得。” 不过向来火爆脾气的郭希鹏，把话点到了重点—— 在华夏历史上，不乏一些有理想有抱负的能人异士……在姜诚这个无异于上帝视角的穿越者看来，他们在属于各自的时代下，都是有着相当的历史进步意义。 真正努力过，又原以为理想和抱负付出践行的人，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值得敬佩的。 可郭松龄却…… 闷不做声地姜诚背合着双手，走向指挥部的另一侧凭窗站立——他很快注意到，愤而离场的郭松龄竟在集结队伍了。 “这是要干啥？不会打算跟咱干仗吧……” 李石头嘴最快，半踮起脚不断张望着，“咱这可刚打完啊，身上枪油味还没散呢……” 姜诚哂笑两声，心道你也太小看人家老郭了—— 他是好大喜功不假，脾气暴躁也不假，可他也不傻啊。 别的不说就城内的护卫旅，不论从人数还是武器装备，都比他凶猛得多……他他妈的拿什么拼？ “都讲了道不同，大概要先行回奉天的了吧。” 海平川的刚刚说完，郭松龄突然大叫一声“全军立刻开拔，我们回关外”。 “得，咱教官是真生气了——” 站在姜诚右后侧的黄永安从窗外收回目光，笑容带着十足的揶揄，“你说他这怒气冲冲回奉天，会不会跑到帅爷面前告我们一状啊？” 几人听到这话，居然都没半点担忧之色，反而还相视一笑： 其实就算再看不清局势，也没什么好讲的；在这个乱世，地盘，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就算他跟少帅如传言所说，好的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然后再纠结几个能言善辩的幕僚上大帅面前告状，又能怎样？ 这一仗，基本已确立他们在济南府的控制权，山东的中、西部，也很快要囊括于手…… “一旦京城确定平川在济南府的‘权益’，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姜诚抬起双手，一手捏住海平川的肩膀，另一手则是给了黄永安前胸一拳：“接下来，就看我和平川入京的行动了！” “老郭老黄——” 姜诚回身，清了清嗓子下令道，“好了，你们两个继续留守济南……” “一切，按先前定好的计划行事！” 指挥部的年轻军官们同时立正敬礼，整齐的应是声顿时齐齐交汇。 “呵呵，这回是平川上了位——你们呢，也都给我好好干！” “我跟帅爷那话差不多，只要好好干，除了老婆之外……我也啥都能给你们！” ………… 在济南决战的前一天，姜诚其实就已然下令吉林征调粮食，紧急入关支援济南，以及山东中西部大部分地区。 要知道，今年华夏北方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灾。 这都到六月了，除了沿海几个城市飘了点雨丝，其余大部分地区是滴雨未见。(本章完) 第640章 任命山东 在这个几乎是完全靠天吃饭的年代，老天不下雨等于是绝了农人活路； 况且先前的那个狗屁山东督军郑士琦，是个生性贪婪残忍的军阀； 为了大量赚取利润，竟在山东各地施行所谓的“白地税”——也就是土地不种植罂粟要种庄稼的话，每亩地还要多交钱。 种地打粮本就没有多少利润，在这种粑粑一样的政策下，出于无奈的庄稼汉们只能大面积地改种鸦片的原料…… 而郑士琦则是大面积地收取原料后，在山东各地搞“土烟”，销往直隶山西河南等地是赚得盆满钵满。 可一旦遭遇天灾，原本紧张的粮食问题就会立刻暴露出来——鸦片又不能当饭吃，赤地千里粮食减产甚至绝产，底层平民也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乘车出发往天津后，姜诚轻声与身旁的海平川说道：“平川，咱是兄弟……有些话我得挑明了说。” “济南虽然拿下，但是就目前而言，不管是济南还是山东全境，必然是个烂摊子啊——这些，你可得有个心里准备。” 除了闹饥荒，那个狗屁郑士琦在山东执行的，绝对是刮地三尺的掠夺政策。 “我知道的……但姜爷紧急征调的这批粮食，必然已能解山东的燃眉之急。” 海平川回望过来，一脸认真地说着，“其实在您属意我做这济南守备的时候……我是就有细细考虑过的。” 姜诚饶有兴致地一笑：“哦？那你现在给我说说，准备怎么管顾和经营山东？” 海平川略是思索片刻，往下说道：“您这批调拨的粮食，虽说能解了目前山东的燃眉之急……但与此同时最重要的，莫过于赶紧恢复山东的生产。” “齐鲁之地，本也是风调雨顺的粮食主产地，眼下受困于天灾，需得想方设法修建水利，拔除罂粟，继而减税免税，恢复大部分生产能力。” “另外，山东沿海有日本人，很多城市也有日侨居住——除了稳定治安，我也打算建立一支秘密警察队伍，以求对抗日谍和破坏者。” 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姜诚却故意笑着问他：“这些想法都很好……可不管是恢复生产，还是搞这些建设，没钱可不行啊，” “咱从济南府财政上，可真没罗出来多少钱，你打算怎么搞？” 海平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钱嘛，呵呵……我这掌管29师以来，账头也盈了部份钱，干净的，就是闲暇的时候，弟兄们出工赚的。” “另外，我和小英结婚也快三年了，她跟着大姐做生意，在美国炒股票做证券的，也赚了不少钱，我这想好了，不够的……都从我这账头上出！” 听到他这话，姜诚不免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家伙！别人都是千里当官为图财；你倒好，上任还没上任，就想好了拿家里的私房钱往济南往山东贴啊？” “妈的哪有这样的，你这传出去了——让别人咋看？我姜诚让你出工出力打仗卖命，最后还得让你跟小英往里砸钱啊？” “可没这道理的！” 姜诚拍了拍他的大腿继续往下说道，“放心吧，咱这回去京城……除了给你要济南守备，乃至山东督军之外，就是要钱的！” “仗打成这么个稀碎，再加上这么大个灾，那些个头头脑脑不救还像话吗？” 其实姜诚早就想好见了曹锟，乃至北洋那些人究竟要说什么话……甚至于他们可能说什么，以及各自的应对之策，他都已然想完全了。待出发以后，他这等于是最后一次“面试”这位即将替代自己，司牧山东一方的兄弟是否有这个能力。 他说的如此有理有据，再加上这么多年以来相处过来的人品，姜诚很放心把整个山东交给海平川代管。 面见曹锟后，姜诚把自己的想法，乃至对于整个山东的局势，又与之好好复述了一番。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曹锟就想过几次—— 这一战子玉等于是全线落败，原本可以趁虚而入抢到手中的山东，多半是要掉到奉军的嘴巴里了。 然而不光奉军老大是他的儿女亲家，这回参加大战之中，也有他的女婿海平川。 如果山东非得落到奉军手里，让自家女婿代管山东……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本来嘛，山东本是皖系嘴里的一块肉，掉谁嘴里其实自己都不吃亏，如果是让自己女婿上，讲不好将来总有些好处。 况且小英给他生了女儿，多半还会再生，山东怎么也不会落到外人手里面。 这样一想，曹锟反而觉得姜诚他们这一仗打完，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沾些荤腥了。 “哎是这么话说的！” 听着姜诚又说起了灾民，这位布贩子出身的大军阀，马上做出副悲天悯人的态度来，“咱这也是过苦日子过来的啊！百姓受什么罪，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原本嘛，子玉这一仗劳民伤财，我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让他打的——况且下头的人也是都知道，我这电报雪片一样的发出去，他这，压根也听不进去啊！” “不过现在好了，一番刀兵相见也总归算是都过去了……往后让平川守着济南，咱心里也踏实啊。” 曹锟说这话时，竟做出副憨傻的笑脸还不断拍打自己胸口，那样子像极了众人口中的“曹傻子”—— 然而不管是姜诚还是海平川，心里多多少少都懂，这不过是他为了在群雄并立的直系生存，所装出来的憨傻罢了……谁把他当傻子，才真就是傻子。 “三爷可真是深明大义！我等后辈小子也只有心生佩服仰望了，” 姜诚的马屁也是接踵而至，转瞬又笑道，“那这任命的荐书……” 曹锟马上说道：“荐书我来写！只是，我还有个条件。” 姜诚知道这布贩子肯定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立马眼珠一转道：“三爷您但说无妨。” 曹锟捋了捋胡须慢条斯理地说着：“让平川当着济南守备，乃至山东督军我都双手赞成，” “但是……山东的兵力分派是不是也得留一些给我们？”(本章完) 第641章 山东督军 好你个布贩子！ 姜诚眼里顿时亮起几颗火星，我让你写你女婿的荐书，你他妈的跟我要山东的驻军权！？ 从北洋支摊子起家，你曹锟直军可对山东有半点控制权？ 况且这次交火，你手下那个最能打的，让老子弟兄们差点干个稀碎……你是在什么个心理状态下，说出这等厚颜无耻的话来？ 旋即姜诚脸上多了几分讥诮的笑容，但他完全没有搭茬的意思。 就目前京城的这个状况，还必须依靠曹锟出头，才能最大程度地获得山东的权益…… 况且仗都打完了，曹锟还没有撕破脸，姜诚更没有必要撕破脸。 “岳父大人，您这是在说笑了。” 就算姜诚没表明态度，作为即将在济南府上任的海平川，却立刻表态道，“现在山东的局势如此复杂……巴黎和会将青岛登地划分给了日本，又是各国列强双眼死盯的重要区域，” “其地缘情况势力犬牙交错，堪比如今的上海滩——您的直军再安插进来，岂不是，” 海平川的话还没说完，曹锟很是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奶奶的，平川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就说了个驻军的事，你是推三阻四的！飞澜是你亲兄弟，我又是你啥人呢？” “你这处处给我下绊子的，到底算是了谁家的女婿呢？” 听得出他这分明是犯了火气，姜诚对着自家兄弟递了个眼神，转瞬笑道：“嗐，瞅伯父您说的，您是他嫡亲的岳父，我姜诚不也是嫡亲的弟兄？” “您这非要逼着我这老弟分出个亲疏远近来么？我想您这心里也清楚——这女婿最是坦诚一根筋，哈哈，他要不是这么个人，您还能嫁了自己的掌上明珠么？” 连番话语把曹锟说的眉开眼笑，但他们的话题，还是很快转到了直军在山东驻军上面去。 然而这一次，姜诚却颇为痛快地把“驻军”的事，全口答应了下来。 但他目前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直军进驻山东，须得自足—— 姜大督军表示：因为目前山东还在经历旱灾，民不聊生连粮食都不能自足……吉军驻防部队都是自备干粮云云。 心下直接送了他个大白眼，曹锟暗骂道：听人说过这混账小子是山西人，还真是跟那阎老西儿一样样的扣扣搜搜。 行吧，他但凡让我驻军，我就有法子让弟兄们争抢地盘—— 抢不过你姜飞澜，跟我那女婿抢山东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了，就不信平川真能抹的过面子跟我干起来。 曹锟想想也就坦然了，拍着胸脯连连表示直军去山东，也是帮着兄弟部队稳定局势；至于干粮什么的他们会自备的云云。 这事达成一致，曹锟自然满口答应帮着自家女婿上任这事—— 现在局势打成这般状况，京城已不能阻止奉系继续通过山海关向山东陈兵……曹锟他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于是，这道任命几乎以最快的速度下达：海平川官跳两级，军职也升任陆军少、将；正式任命为济南守备军最高长官，兼任山东督军。 回奉天的路上，姜诚斜身躺在独立车箱内假寐—— 在姜诚的意思下，黄永安被任命为海平川的副手，也连跳了两级； 而郭希鹏则是随军出发，跟他一块回城。 “真就是，干啥不让我留在山东呢……论战功老黄不如我，他部队也不如我多，我，” 正睡得恍恍惚惚，姜诚隐约听到车厢外的走道里，郭希鹏在抱怨，而李石头咋咋呼呼的声音很快传来：“哎呀我说你别吵了，姜爷的任何任命都是有他的用意的，” 没等李石头把话说完，姜诚翻了个身面冲外面大吼一声：“老郭，给我进来！” 听到长官在里面吼上了，郭希鹏自觉软了几分，但很快咬了咬牙还是闯进门：“姜爷，咱，咱说话您是一准听到了！” “我就是不服他老黄——都是同期生，我郭希鹏立的战功不比他少，远的不说就说这次打济南，我，我哪里比他差？” 一直斜躺在沙发上，姜诚眼神冷淡地等着他把话说完，才是慢悠悠地说着：“先坐。” 反倒是姜诚这种过分冷静的态度，让郭希鹏心虚地一下哑了。 他看了看上司认真的表情，还是抓了抓头发，乖乖听命在对方沙发对面落座：“我，我这，” 看着他骤然紧张的样子，姜诚面露几分哂笑，很快又变得表情认真：“老郭，你也知道咱这是同期生。” “其实你心里也踏实：吉军之内，与我最亲近的，莫过于平川，学成，还有冯庸了，对不？” 郭希鹏向来一根筋，根本想不通他突然提及此事的原因，只是面露惴惴的点了点头道：“您这话，倒是的——当当初您跟少帅他们走得近，交好的也就是您这些……这些，呵呵，贵公子哥们吧！” 看他很快吞吞吐吐起来，姜诚摇头笑了笑又道：“所以，我抬举平川，冯庸还有学成，你心里不会觉得什么——” “但你跟老黄较着劲，是么？他现在提拔到你头上去了……你心里可难受，是吧？” 郭希鹏一拍大腿道：“哎呀姜爷您这可就说到点子上去了啊！” “实话讲我念学那会儿跟老黄就争胜，学科术科总得比一比才是……现在他突然越过我两级了，我这心里实在不舒坦啊！” 姜诚哈哈一笑，右手在沙发一推坐起身道：“老郭，你这就没劲了！” “都是兄弟，还能生这个嫉妒心啊？再说了，现在就是个小小济南府的副手，你这就红眼病上了——等老黄做了山东这个司令那个司令，你还不得气得跳松湖了去？” 郭希鹏给他说的尴尬：“这——倒不至于！” 姜诚摇头一笑道：“得了，知道你这是心里想建功立业；但之前我不也说了么，你们若好好干，除了老婆之外，我啥都能给你们。” “老郭啊，我也不跟你瞎扯皮了……我实话跟你讲了吧，老黄跟你一文一武，是各有用处的。”(本章完) 第642章 挑唆 看他还是一脸不明白，姜诚打算把话挑明了说，毕竟对于一根筋，卖关子只会把他们彻底搞胡涂。 “老黄打仗是一肚子阴招……至于耍心眼子，你更不是对手吧？” 看他眼中分明已承认了这个观点，姜诚舒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山东的局势，可不是靠冲锋陷阵能解决的；况且，就这一两个月的，曹三儿的兵马也会陆陆续续移防至济南周边。” 郭希鹏顿时戒备起来：“这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睡？” 姜诚挑起细长的食指伸进领口，轻轻松了松领子继续严肃地往下说道：“自然是这么个话，” “但我们把吴子玉揍了个半残，再加上，这是我们吉军第一次对中原地区亮出肌肉，势必会受多方瞩目。” “而我们的工业化不够，除了需要继续引进外国的先进技术和设备；也绝不能跟北洋更多的人撕破脸皮——” “所以，允许直军进驻势在必行；但下一步怎么摆子儿，你老郭玩得转吗？” 这…… 郭希鹏一愣，更是怔望在当间一阵失神。 他自认是除了海平川之外，吉军帐下的勇将之二；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要论心眼子，十个自己绑起来也不是那个姓黄的对手。 “是——” 郭希鹏低下头去，“您这话没讲错，咱肯定是不如老黄的。” “不过您这一说，属下心里也就透明白了，您这是，这是打算让老黄和平川打配合，把直军不着痕迹地撵出山东对么？” 姜诚点头：“对。但这话你也只说对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我刚才也说了，老黄跟你，是一文一武——” “我是肯定各有用处的！” 郭希鹏刷地一下抬起头来，双眼登时亮起光彩：“您……当真？” 姜诚搓着下巴痞坏地笑了几声：“姜爷我什么时候开过这玩笑？” “行了行了，先回去歇着吧！早就跟你说了，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郭希鹏站起身，喜滋滋地敬礼告辞，但是姜诚在他出门前又来了一句：“还有啊老郭，你这往后心里有啥不痛快，想不通的还是先来找我，” “别有事没事的，先听了对方挑唆……呵，给他娘的当了枪都不知道！” 郭希鹏脸一黑，连忙唯唯诺诺地退出门去。 姜诚心里明白得很，光就郭希鹏这人，他心里就算再不满意再不高兴，甚至是妒火中烧，他也不至于跑到专车厢这边闹事。 今天这事，多半是有人跟他挑事了。 能是谁？ 姜诚冷笑一声又躺回沙发上，慢慢合上双眼： 在拒绝把吴佩孚往死里打，以及向山东沿海城市出兵后，郭松龄带着少帅张汉卿留下的护卫旅余部，率先撤出济南府往山海关来了。 但是调火车皮足足等了好几日，等这位好大喜功目高于顶的老兄等到关内的派车，姜诚率领着吉军的部队，也到了山海关—— 而此时浩浩荡荡开来的军列，毋庸置疑是来接姜大爷的，郭松龄的部队被告知要错峰，起码再等一周时间。气坏了的郭鬼子当场就要发作，恶狠狠地差点跟日本的鬼子打起来。 不过，“大度”的姜大督军临时决定，让自己的部分护卫登车，郭松龄以及奉天的“中央军”也先行登车。 姜诚还理直气壮地给出了理由，说是可以让行兄弟部队，但他得赶去省城见帅爷，这事可耽误不得。 郭松龄哪里听得进去？气呼呼地带着人马闯上车去，把前来接应的日本护路军都惊得直瞪眼，不停地骂鲁莽的野蛮人，不懂礼貌等等。 其实这本就是个小插曲，但姜诚却回过味了——今天的事，一准是郭鬼子挑拨心有哀怨的郭希鹏，打算回吉林之后再出幺蛾子。 “他哪儿能想得到，我们家老郭可是个炸药桶一根筋，这边一点立马就炸。” 姜诚眯着眼低沉地笑了一声，很快就疲倦地睡着了。 两天以后，全军抵达省城奉天，前来接车的除了少帅夫妇，冯庸更是一早就到场； 除了年轻的一辈，孙烈臣居然也到了—— 见着压着军帽在众护卫簇拥下走下悬梯的姜诚，他最先快步迎上来：“哎哟！飞澜，好久不见啊——” “哈哈，听说你带着弟兄们，又在山东打了一场胜仗，把吴佩孚徐树铮连番揍了，我听着是真提气啊小子！” 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直拍他肩膀，把姜诚疼得龇牙咧嘴，赶紧抽身出来勉强笑道：“哎哟我说六大爷，您这是干啥的？” “我这搁山东没负伤，刚下车来个非战斗减员，要说也太冤了啊！” 孙烈臣哈哈大笑了几声，说是哪有这么玄乎，姜诚却看着张汉卿不那么高兴，眼珠转了转继续笑道：“看您这身身子，倒是比先前硬朗多了，” “中气充足的，可比我们这些小辈强多了呀。” 孙烈臣才是点头笑着，连连夸他的药管用，说是吃了一个冬天，哮喘病已是没犯过了； 再加上白家还供了些参片给他喝，自开春以来还没生过病……姜诚不免一阵欣慰，这孙烈臣要是把身体调养好了，必然不会早死， 他要是多活几年，以这位老将的能征善战，小鬼子就有的头疼了。 而正在两人寒暄对话之间，郭松龄也下了车。 但与张汉卿一个对视，两人虽点头做招呼状，可各自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姜诚心里明白，因为张学成偷偷把哥哥“运走”，这郭鬼子心里可不满着。 尤其是战局始终偏向姜诚，最终还让他们又把济南夺了回去，郭松龄可快气疯了……恐怕早就把问题全归结到“提前逃走”的少帅身上了。 “茂宸，回来了？” 反倒是于凤至还是大大方方，一脸温和地把他们都迎出站去。 此时帅府早就备好了接风宴，山东的仗打得很漂亮，尤其是迫使京城让步，把山东划为他们奉系的势力范围，让大帅简直心怒放。 别看他一直表现出对中原兴趣缺缺，但真正有了染指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本章完) 第643章 家姐 频频举杯又把向来不胜酒力的姜诚灌得烂醉，一觉睡醒差不多第二天下午了。 迷迷糊糊醒来房间里正有两个婆子打扫，整个卧室尽管熏了很重的香，姜诚还是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饭菜和酒渣的味道……显然，昨天歇下之后没少吐。 头疼欲裂，混身酸麻，姜诚单手撑床勉强刚坐起，便听到卧室的外套间传来一声故作清嗓子的声音。 顿时精神聚拢，姜诚立时听出这个音调有点熟悉—— “汉卿？” 转瞬注意到从沙发上站起的男人身形，姜诚揉了揉还因为困倦而模糊的双眼，“你怎么，” 话还没有问出口，张汉卿面带不爽地把房间里的丫头婆子都撵了出去，旋即冷冰冰地走上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衣物扔给他。 “好你这一觉睡的，自己部队都北上吉林了，你还在这儿美滋滋啊？” 对他绷着一张脸，冷冷道，“我还没问你小子……你让学成跟你穿一条裤子，把我给骗出了济南城，现在你把平川给任命了？” “妈的，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就算了——现在你这跟班小弟都当督军了，居然还是从我手头抢的！” 切，跟你手头抢的？ 姜诚撇嘴：“我说汉卿，你这也是喝高了吧？听你这话，仿佛山东已是你老张家的一亩三分地了？” “可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打主场的，是我们吉军……再者，我是不知道你听没听前线战报，以及听了哪个说的前线战报，” “一场场的战斗，你大概听着不甚激烈，平川和希鹏在交火点上平推——但其中我们布局了多久，布局了多少，耗费了多少军费，你有了解吗？” 别看姜诚现在晕晕乎乎，但身为一省督军有三年了，见惯了大场面和腥风血雨，压根没把这纨绔的兴师问罪放在心上。 一番话语有理有据，早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你，你就这话的……是在说我和茂宸无能吗？” 是错觉么……眯着双眼凝望少帅时候，总有种感觉他的底虚，以及几分欲言又止。 “你咋了？” 在他嚅嚅抢地盘之类的话语时，姜诚已穿好了衬衫外裤，一边扣扣子一边站起，“我说，抢不抢地盘的事——还是等帅爷分辨吧，” “你今天来找我，不单是为了发这一通脾气的吧？” 张汉卿闷不做声。 “咱可是一块念学扛枪逛楼子的弟兄，你他妈支支吾吾的，还像个话不？” 这次理直气壮的反而成了姜诚，拽过他便追问。 眼神很快多了些许悲哀，但很快就从狐疑变为信赖—— 他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了件物事出来。 牛皮纸做的信封……但姜诚轻而易举地发现，其上很多明显揉搓的痕迹，应该是被他多次翻看过了。 “这是？” 信封皮是空的，什么落款都没有——应该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寄出来的； 不过这也正常，在这个通信算不上多便利的年代，很多人会把书信交给熟人捎带。 快速浏览了一遍，姜诚立时把愕然目光转向张汉卿：“他妈的，这真的假的？”张汉卿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这还能有假？唉，飞澜，我这方才火气是有些大了——” “可这事关家姐，我这实在是……” 姜诚抬眼凝望着对方闷不做声： 来信的不是别人，而是少帅的同胞姐姐张首芳。 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她嫁给了当初的黑省督军鲍贵卿的长子鲍英麟。 而后面的事情他也知道，先是那个好大喜功的郭鬼子，带着讲武堂一期的学兵“游学”期间，鲍家二小子鲍毓麟出了意外； 接着就是黑省动乱吴俊升和自己先后出兵，把老鲍家打成了残废……看在是儿女亲家的份上，老张家下令姜吴二人放弃继续穷追猛打，放他们带兵入了关。 “也就是说，咱姐在山东？” 姜诚低着头第二遍浏览书信内容，一面拧眉道，“不瞒你说，我这一点都不知道啊！” “再说了，他娘的这学成干啥也不放个屁？我但凡知道一点……” 他多多少少知道点老张家的事，大帅八角台结义后闯出辽西，把原配和子女们留在了老家，于是这姐弟们就更相依为命了。 然而，由于张首芳性格泼辣刚烈，再加上鲍英麟是个公子，喜欢在外面拈惹草，两人婚后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是碍于张作霖的权势，鲍英麟才勉强应付着过。 “这话……哎。” 张汉卿叹了口气又无奈往下说着。 联姻之后，张首芳心里便一直不痛快，再加上婚后不幸福，更是加剧了这位家姐对于老张家的恨就更深了。 特别是鲍家被赶出东北，她一声不吭跟着婆家就走了，甚至再没联络过娘家。 也是最近，才给济南府捎了封信。 这里面虽然没写什么关键性的言语，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张首芳在受委屈，且生活窘况难以为继。 而她固然在求救，却用这种方式跟弟弟求救—— 她，得多恨自己的父亲，才能， 姜诚双手把信奉还给他：“行了都是自己弟兄咱不墨迹这事了。” “说吧，要我咋干？” ………… 当天，姜诚给还留驻济南府黄永安去了个电话。 告知他一个地址，并让其带兵包围那里再去接出一对母女——再亲自安排一个营人马，把她们小心送吉林府去。 而姜诚当天晚上则是面见大帅，这老狐狸话里话外都是在套他山东的情况，可见也是馋上了中原的世界。 姜诚倒是四两拨千斤，把山东的矛盾扩大了些，而曹锟属意自己女婿的事情却完全没提。 而且他这回来也不白来，除了表明山东更是帅爷的地盘，还让于凤至把美国的股票分红全都划到了老狐狸的账上。 这样一来能继续让他放任自己的发展，另外，先前张汉卿买的那批坦克，也就等于拿东西“抵债”给他。 看着大批能够充以军费的钱，老狐狸自然乐得笑没了眼，拍着他肩膀反复叮嘱山东要保护好，也得留心自家后门云云。(本章完) 第644章 损失 姜诚自然全部虚心接受，一边又唯唯诺诺提起了对华武器禁运这事。 其实近来大帅也很烦心……与姜诚不同的是，大帅很反感西方人，对日本人相对有好感—— 而且别看大帅没让鬼子占到多少便宜，可他的政权却相对“亲日”； 日本人也一直对他保持着扶持的态度，什么武器装备，工厂设备啥的都是应卖尽卖。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不说这事，老子还想不起来啊！” 大帅气得直拍大腿，“一口气让小日本子给我坑了好几百万，” “说的要帮着进口一批洋枪，还有汽油什么的……但东西没给我运来不说，钱也不给退了！” 几百万大洋，听起来虽然不少，但相对于买武器，买设备这些，真就算个屁的钱。 要说直皖甚至是山西的阎老西，都因为这“武器禁运”，被坑的数目都比这个大。 “嗯，不光帅爷您……我，吴二爷，还有家父，都有相当一部分上位交付的洋货，都给这条约拦下了。” 姜诚哀叹一声，也是犯愁道，“这段时日，连图们江港口的进出口船只也少了——” “东西卖的出去，但洋货却买不进来了……连汽油都减半！再这么搞，整个部队都得趴窝喽。” 大帅抬起手，轻轻在他后脑袋招了一下，立马瞪眼道：“你这浑小子讲什么浑话？光是犯愁，不给想想办法在？” 说着，一边还指指点点他的腹部，“这肚皮里的坏水儿呢？赶紧倒出来些，想想办法把东西弄回来才是正经！” 姜诚故作无辜耸肩：“看您说的，要是真有办法，我还不想招儿吗？” “您说几百个，我和吴二爷被坑的不比您少！再说了，最近热河也不太平，蒙古那边天天乱糟糟的，我爹还想着去剿剿那些匪……可手里没点家伙事可还行？” “这不也是天天跟我想办法呢？我，我也没招啊！” 大帅直接送他一个大白眼：“不成！你小子要说浑话，我可真要生气了——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想方设法把大伙的东西都给弄回来，” “不然……哼哼，我就给你撸了，让你跟冯庸一遭儿，上新民给我种红薯去！” 知道他这也是开玩笑，可是姜诚心里也很清楚： 1919年开始的对华武器禁运，大大影响了他们的实力发展。 如果不能尽快把采买的东西都弄回来，不光是吉林的工业化得推迟，连东三省的发展都会受影响。 要知道他刚从内地引进了大批人口，这些人如果没有工作岗位，只是去种地打粮，那他就等于白忙活一场了。 “我知道啊爷，这事儿我可比您急——不过您放心吧，我这一半天的返回吉林府，就该见见那些外国商人了。” 姜诚信心满满地说着，“别的不说，美国人可出了名的惟利是图，他们要真想偷偷卖点什么东西给我们……嘿嘿，我看就算是偷运偷渡，也会给弄进来的。” 张大帅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但很快又说道：“对了，这邻葛之前也提到：那西伯利亚的战事打了半年多了，这小鬼子居然还取道另一方，去绕着高加索地区去了，” “那可远着咧，他妈了个巴子的不会想壮大了之后打咱的主意吧？” 姜诚不置可否，心里暗暗想着：如他所说，这日本人打的什么鬼主意，稍稍有点心眼的人都能看出来： 原本海参崴地区的战火已经一路燃到了贝加尔，别说红苏已在大批组成游击队反抗，连白军那一头都毛了。先前姜诚联络过两支游击队，采取两头“喂食”，让他们打消耗战，彼此都在削弱。 然而老毛子却也不傻，虽然揍鬼子，却也完全没被当枪使了。 “爷您放心，饭要一口口吃，这事情嘛要一步步来。” 姜诚充满信心地一笑，“我保证最迟明年一开春儿，海参崴地区——我能收回来！” 双眼瞬间瞪圆，大帅哈哈大笑：“好好好！真是个有志气的好小子……” “你呀，哈哈，真把那儿给爷拿回来，老张家这东北一把手的位子，怕是得让给你老姜家了！” 反倒是如此一句话，让姜诚心底猛地炸了个火。 他眼神骤然收拢，却很快平静地说着：“爷，您要再这么说话，小子可真就立马辞官去种红薯了。” “小子早就说过，姜家有今天都是您给的，也是您悉心栽培……小子有的，都是老张家的！” 他眼睛快速转了几转又道，“眼下姜家效忠您，将来还要效忠汉卿，再往后，承业弘业还有家赫，都是张家后生小子的——哪儿有什么让不让位的？” 大帅眼神稍稍缓和了些。 但他再次拍了拍姜诚的肩膀，目光却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爷是刀口舔血惯了的，只怕那一日早早的来！” “这东北啊，山头林立，虎豹豺狼熊瞎子是一个接着一个——孩啊，真有那么一日，你，让着些汉卿，总归给张家些善终吧！” 他是说真的？ 看着对方古怪的眼神，姜诚不免一阵失神。 这位传奇了一生的大军阀，居然真的一语成谶。 “您别乱讲了哈哈，” 姜诚突然做一副嬉皮笑脸，“就往后东北的局势，可有十几年的好日子咧！” ………… 几日后返回吉林府，姜诚先是见了张首芳。 她先姜诚两日到的首府，也没见自己父亲，是绕过奉天直奔吉林去的。 一脸疲惫的大小姐洗漱更衣后，便搂着女儿沉沉地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姜诚从走道遥遥望向餐厅：张首芳坐在寂寥的长条桌上用餐，她的身子几乎完全垂到了桌面，无声地用餐……吃得很慢很慢，却吃得很多。 “姐姐这是……受了什么罪呀？” 海蕙心声音很低，却也打断了姜诚的思绪，“爷，洗澡的时候，我偷瞄着她身上有伤……女儿身上也有！” “我想这事儿，是不是得跟帅爷通禀下？咱最好别擅专呀！”(本章完) 第645章 来的是时候 “擅专不算，这是汉卿的意思。” 低眉盯着张首芳，姜诚眼神微沉—— 看得出来，在他三位老婆的操持和陪伴下，张首芳已经恢复了些体面……但这极为浅表的体面之下，能看得出她的狼狈。 而这种狼狈分明不是兵荒马乱中的疲于奔命带来的，而是源于家庭的极端不幸，生活方方面面的打击造成的。 姜诚眼底竟多了些同情……因为他身边，曾经也有一个类似狼狈的女人。 “也是可怜人，唉，留在府里小住也是汉卿的意思。对了，这些日子你若得空，叫上雪儿和心雨，一块……哎？” 正望向帅爷的长女，正因她这桩政治婚姻引起的不幸心生悲凉，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噫—— 因为他看到长子承业，不知什么时候竟拉着叶海儿子盛世走了过去。 两个臭小子，现在过去打扰合适吗！？ 姜诚暗骂一句“咋不看住点”，海蕙心也知道利害，赶紧微微提起些旗袍下摆，回身往楼下小跑过去。 然而他刚把目光转去，竟是看到张首芳骤然一凛，竟是满面愕然地缓缓站了起来。 姜诚这才注意到，这位从来性子刚烈刁蛮的张家大小姐，脸上似乎有淤青。 心念一动，姜诚脸沉了下来——眼前的张首芳，忽然走向儿子承业，半跪下去搂着他抽泣出声。 看来她在老鲍家可没少受委屈，姜诚正暗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徐福善的声音：“姜爷，少帅来电！” 应了一声回身赶忙跟在他身后，走进距离此地最近的，有电话分机的房间。 拿起听筒应声，张汉卿的声音旋即传来—— 先是细细问过家姐的情况，姜诚毫无隐瞒地对他一一说了，尽管听到对面在赶紧，但他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张汉卿口味的胶着。 “飞澜，这回……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谢你了。” 对面的少帅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但我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我姐这段时间，恐怕还得在你府上留一段时日……她这怕是不愿回奉天来。” 姜诚求之不得。 因为随着吉林的发展壮大，他明显感觉到来自奉天的忌惮。 如果能让张首芳这位曾经的掌上明珠，长期留住在吉林首府，大帅总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少生些是非出来。 如此一来，姜诚必然能在第一次直奉大战前，把海参崴抢回来站稳！ “哎，谁说不是啊汉卿——” 眼珠快速转了几转，姜诚斟酌过措辞小心开口，“我这仔细想过了，咱姐在老鲍家没少受委屈，肯定会把这些个委屈啊，都撒到咱老张家去了。” “我看，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好好在吉林府住上一段时日……我这儿好吃好喝的，再让雪儿她们陪着四处逛逛散散心，事情过去了——我再把姐给送回去。” 姜诚这话也不算全然的言不由衷，当然张汉卿听得也是万分感动：“飞澜你这……唉！” “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谢你了——哎最近我爹遣了我入关，说是京城那边还有些事处置，等我回来……上吉林府好生谢你。”听完他这一番由衷感谢，姜诚不着痕迹地套了他几句话。 冯国璋是真不大妙，已从三四日见一次国务大臣，变成十天半月都没个清醒的时候了—— 经过山东那一战，元气大伤的洛阳派已再无力与保定派相抗衡，随着几个亲信的接连倒戈……曹锟已接替冯国璋，成为直系事实上的领袖。 姜诚瞬间会了意：老狐狸没从山东占到便宜，现在是打算扶自己的儿女亲家上位，再去摸其他便宜喽？ 行吧，真是个捡不到便宜就算丢钱的主—— 姜诚心底暗自庆幸：这张首芳来的还真是时候……平川被封为山东督军的事，必然最大程度刺激到老狐狸和小诸葛了，他们近期没动作才就见了鬼了！ “哎飞澜，我那十五辆从美国弄来的坦克，已经全部运抵郑家屯了吧？” 张汉卿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姜诚旋即应声回答，说是已经进入调试阶段，毕竟跟法国雷诺公司产的性能不同，这边的工程师暂时也没什么头绪。 “大铁疙瘩也不是说动就能动起来的……我这算是冤枉钱喽！” 张汉卿满不在乎地抱怨着，“算啦！反正大姐会赚钱，两三个月的就给我捞回来了——” “哎对了，听说小英和蕙心也在做什么股票证券的，哈哈，我算发现了咱们东北的大老爷们啊，都得靠老婆养着喽！” 又开了两句玩笑，姜诚把电话挂上了。 事情就此安顿下来，现在摆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推进海参崴的战事了。 鬼子在西伯利亚便宜已捞的差不多了，现在该轮到他了。 ………… 十天后，身在海参崴前沿指挥部的田中义一接到报告： 朝鲜运送过来的一批军用物资，被红毛军袭击，几乎全军覆没的辎重部队连半粒粮食都没运到前线来。 因受今年旱灾的影响，粮食征收本就困难了许多，让本就不宽裕的前线更是雪上加霜。 眼看部队要断粮，他们也只有咬着后牙捏着鼻子跟他们的奉系“友人”求救。 吴俊升表示没多余粮食，而张雨亭虽然一口答应，但也表示只有秋收之后才能供应的上—— 田中义一气得想骂娘，跟美国人买吧，那粮价足以让天皇陛下和财务部咬碎牙齿了。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找他们“最讨厌”的姜大督军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狡滑小子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并表示因为吉林今年略有余粮…… 但有一个要求：就是拿枪械装备换粮食。 田中义一倒不觉得这是多少事，因为先前的“合作”，他们都是拿步枪迫击炮手雷等等换下的吃喝， 现在故技重施，是这小子打山东的时候损失大了？准备用粮回一回血？ 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想都没想，一口气就答应下来了，并告知姜诚把粮食运抵朝鲜边境线上即可……日军自然会用装备跟他们置换。(本章完) 第646章 出兵海参崴 没想到这俩老鬼子居然这么轻而易举上当，姜诚乐了，马上命郭希鹏亲自押运辎重部队，向朝鲜方向快速移动。 然而两拨儿部队接头，郭希鹏命人把一箱箱的手雷，三八式步枪，歪把子等等往车上装完，拉走的短短二十分钟后， 一伙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是红白军的哪一方毛子，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小道包抄向日军部队，对他们就是一通狂轰滥炸。 这帮子老毛子就好像知道这批运送的物资是粮食似得，乌泱泱地就往队伍里扔各种土制燃烧弹，炸弹，甚至是装满了高度白酒的瓶子—— 顿时一阵火光四起，小鬼子是鬼哭狼嗥，但上头下的是死命令： 就算是全体玉碎，也要保证粮食的安全送达！ 带头的那名倭国军官大叫着天皇万岁帝国万岁，竟带领全部士兵朝着毛子们反包抄去了。 “乖乖，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小鬼子干仗也有这么不要命的时候啊！” 远处，郭希鹏站在观察高地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 这帮鬼子是死咬着老毛子，争先恐后地往上冲……有的干脆冲锋线笔直，拐个弯都嫌累的那种，嗷嗷叫着玩命。 在邪教般的“法西、斯”精神占据日本前，这些个关东军还不至于那么嗜血般的狂热—— “郭长官，咱……是不是，嘿嘿，上去帮帮忙？” 他的部下高茂林一脸坏笑，“反正，姜爷说了，小日本子一个不留！” 郭希鹏与之相视一笑：“正有此意！” 没错，就之前那批红毛子游击队闪袭鬼子的运输队，也是姜诚向他们递出的消息。 而这一次，基本也属于引蛇出洞的一招，但姜诚玩得更狠： 他叫人运送的，不过是延吉等地为了驯化沼泽地，挖出来的盐碱烂泥罢了—— 拿麻袋一装，跟鬼子顺利把枪械弹药一换，马上让游击队继续照鬼子脑瓜子狠狠打！ 而郭希鹏却嫌毛子们打的不够快，不够彻底，干脆跟手下一拍即合，上去把鬼子给夹了。 鬼子的运输队又是无人生还，卡车倒是留下几辆，统统被这些游击队“充公”了。 当晚田中义一知道消息后，气得差点当场脑溢血了： 他妈的这搞不好又是姜诚出的损招，为的就是骗他装备坑他的人！ “这混蛋，是不是早就惦记海参崴这个深水港口了！？” 福岛安正也是气得跳脚，“怎么会有这么巧？俄国人连续出手，就能次次的埋伏到我们的辎重队？” 他的话几乎刚说完，吉林府方面的电报就到了，说是他的手下们也遭遇到了埋伏，刚到手的装备也全丢了……请日本友军再拿“宝贝”换粮食吧？ 田中义一分明感觉到姜诚在憋笑，可他还真没办法拒绝这方案。 毕竟就算姜诚挂上这通电话，马不停蹄地给他把粮食亲自运来，路上也得最少耗费五六天的时间—— 而海参崴地区目前的存粮，也是最多只够维持个五六天的。 朝鲜倒是还能再送一批粮食来，可游击队再偷袭怎么办？ 另外，他也不敢再掏空朝鲜……因为一旦前局战况有问题，后方的粮食也紧缺的话，他会连个退路都没有。在这种粑粑堵屁门的情况下，田中义一也只有火冒三丈地同意了姜诚的“换粮”要求。 但他这次也多了个心眼，要求他派精兵强将把粮送到海参崴港口来，再行粮食交换。 “老子要的就是这个。” 挂上电话，姜诚笑容满面的，对近来一直在珲春的姜登选下令了。 粮食起运，马上随重兵前往海参崴地区—— 而郭希鹏，则是贴着朝鲜边境线，开始挖战壕，修工事了。 对面的鬼子完全不知这些奉军在搞什么： 都是友军，而且眼下因为西伯利亚的战事，他们还在合作。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国与国，军队与军队之间，哪有什么“永远的利益”…… 他们的“盟友”姜大督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拉开阵势准备撵走这些还在觊觎吉林的蠢货们了。 所谓的辎重部队出发，除了姜登选旗下的一个混成旅外，延吉和图们的杨洪义张福山的两个混成旅紧随其后。 而张学成的机械重装旅，也从松湖的南城营开拔，向珲春挺进待命。 在得知吉军如此庞大的部队调动后，这下不光是北遣军司令田中义一大为震动，连日本军部也傻眼了。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天大的事情了——仅仅只是受邀送点粮食送点装备，至于出动这么多的兵！？ 这姜诚，到底要干嘛！ 乌泱泱的人马顺着黑省沿线就往西伯利亚地区挺进，全军已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没有人回答他们“友军”的质问和联电，甚至连他们的长官姜诚也似乎聋了。 福岛安正脸都紫了：毕竟打了这大半年的，日本方面的消耗也极大，跟西伯利亚贝加尔等地的红毛军，也进入了谁都打不死谁的阶段…… 如果这时候姜诚前来武力干涉，他们恐怕回不了日本了！ 而田中义一却故作镇定，连连表示姜诚没胆子干这事，况且他们大帅张雨亭也必然不会允许。 可在极度的不安中，这老鬼子还是连夜跑去美军在海参崴的驻地，与那位司令员会面，把前线，以及后方奉军出兵的消息，一一与对方讲了。 然而格雷福斯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认为华夏部队大抵只是群乌合之众，本国内抢抢地盘还行，但真打起来可就差远了。 另外，这红毛鬼话里话外围绕的，居然还是先前谈论的：限定出兵政策。 明显感觉到美国人也在作壁上观，田中义一斟酌之后，还是向永田铁山汇报，让日本军部想方设法对奉军施压，避免西伯利亚的局势升级。 永田铁山倒是答应下来，可军部方面正为最近国内频繁发生的“天诛”事件头疼不已，着实无法顾及西伯利亚的战况。 况且，日本之前为了缓解海参崴和贝加尔等地的压力，竟还整了出骚操作，派了一支部队往高加索地区进攻，以分散毛子们的注意力。(本章完) 第647章 打不了持久战 海参崴这边的战事一直在推进，原就搞得日本内部经济状况日趋紧张，高加索的军费开支，现在更是加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数字—— 姜诚很清楚：靠着明治维新，日本等于是弯道超车，以一种畸形的方式进入工业国度。 之所以说是畸形……就是因为他们有了工业国的能力，但是没有工业国的“财富”。 所以他们一方面热衷于对外扩张，但他们的侵略如果在短期之内不能获得“收益”，以他们的经济体量和眼界能力，又很难维持军费投入。 再加之，他们的大正倭皇，本就是个带有精神病症状的倒楣催，面对西伯利亚的近况，他那本就衰弱难扛的神经更是难以为继，便“退居二线”……把整个倭国朝政交给皇太子裕仁，也就是所谓的招核倭皇。 这位年轻的统治者刚接手权柄，就展现出惊人的铁血手腕来—— 好战的他，在面对这种局势大为不利的情况，肯定不会撤军而会赌徒一般“加大投入”，想方设法地从这片广袤的领土撬出利益来。 “我们现在，就得好好帮帮咱们的友军了。” 姜诚合抱双手，对着指挥部展开的大沙盘冷笑。 部队全面推进的第二天，他这位主帅便从首府进驻至珲春指挥部。 “是啊！小鬼子打了大半年了，战事基本进入相持阶段——如果我们此刻不出手，毛子鬼子多半得干上一年半载的。” 张学成笔直地站在他身侧，也是露出几丝坏笑。 作为机械混成旅的长官，目前他还坐镇吉林，全军正在向着边境线缓慢推进。 看着姜诚眼底一点点浮现出对于战事的火热渴望，连他也兴奋起来：“我的姜爷，到底啥时候轮到咱出动？” 姜诚摆手笑笑：“不急。你的部队抵达珲春后，须得原地待命等待时机——” 毕竟，相对于步骑兵等常规部队，机械混成旅的作战能力虽然凶猛，但军费的消耗也是最大的。 “目前，借着押运粮草这一借口，超六兄的部队已向西伯利亚推进，而老郭的混成旅，则在陈兵边界。” 姜诚拿起横放在沙盘边上的竹竿，在沙盘上比比划划，“在这种状况下，日属朝鲜的日军，肯定会担心我们继续增兵，能否守住中朝边境，就成为此战的关键！”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孙正楠看了看沙盘，很快把目光回转向姜诚：“您的意思是，日属朝鲜的鬼子，会沿着新义州等地，往东北来？” 相对后世分明的边境线，因为小鬼子们反复袭扰还有渗透的原因，再加上东北局势才刚刚稳固，中朝国境线的划分始终模糊。 “超六兄带兵进入西伯利亚地区——鬼子在觉察我们‘抢地盘’的意图后，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袭扰后方，以‘围魏救赵’方式解除海参崴的压力。” 姜诚在沙盘上指点，“因为隔跨长白山的关系，能够通过大部队的，就是我吉林的集安，和奉省的安东地区。” 就目前，因为日本吞并朝鲜后多年，这两地都是驻有关东军的。 孙正楠接过他的话道：“一旦海参崴生变，长崎军港内的船舰必然会横跨海峡釜山登陆……” “到时候，我们很可能会跟日方全面开战啊！”在说这些话时，他的口吻分明透着十足的紧张。 就目前东北的全面实力，想跟日本这样的“后起之秀”的工业国有所一战，绝对是有相当的难度。 “咋，你是怕了吗？” 作为总指挥的姜诚还没说话，一旁的张学成却抢先开了口，“咱有飞机，有坦克，还有大量的枪支弹药，还会怕他小鬼子？” 孙正楠顿时脸一沉：“你讲的都对……经过姜爷这些年的励精图治，吉林不管是经济还是军事能力，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可你想过没有？飞机，坦克，甚至是往前线运输物资的汽车，都需要什么？” “汽油！我们目前的汽油储备仅有多少？经过测算……连三个月都坚持不下来！” “还有，目前我们的兵工厂仅仅能仿造步枪，几种枪械的子弹——以及最普通的木柄手雷。” 说到这里，这位吉军的总参谋长不无担忧地继续说道，“一旦打起来，仅仅这些轻武器是不够的，可其他重型武器的补给，我们都得靠进口，这，” 他的目光很快转向沙盘上，姜诚懂他的意思： 一旦日本有意图全面开战，所有军港内的鬼子军舰将全部驶出，到时候通往东北的所有洋面将被鬼子封锁—— 到那时，别说重武器，连汽油他们都别想再弄到半点。 “老孙讲的没错，打仗打的就是经济，钢铁，还有汽油等等。” 对着自己的总参谋长笑道，“但咱们储备是不足……小日本多少能耐？” “而且欧战刚刚结束的情况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多大的胃口，以及多大的能力，因为远东地区与我们全面开战？” 一番话说完，整个珲春前沿指挥部内鸦雀无声。 而姜诚环顾诸将，继续往下说道：“就算鬼子真与我们开战，我们需要打赢的，也仅仅就是分布在集安和安东等地的鬼子！” 张学成麾下的一个参谋轻声道：“姜爷您的意思是……日本人不会跟我们全面开战？” 姜诚对他赞许点头道：“没错！” 说着，继续指向沙盘往下说道，“这场战役，我们的问题是打不了持久战——” “而对于日本人来说，他们更打不了持久战！日本北遣军在西伯利亚的军备消耗，已是因为贝加尔和锡霍特山脉附近的游击战，达到了一个顶峰。” “而且，通过扶持毛子多股游击队，让他们对海参崴地区的鬼子不断袭扰，这也把他们本就紧张的补给，崩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是的，如果鬼子的物资充足，断断不会因为两次粮草被袭跳脚到这种程度—— 当然，吉军也就没有机会和借口开拔向海参崴地区了！(本章完) 第648章 双线作战！ 见手下们纷纷点头，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呵呵……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居然还妄图在远东地区开第二战场：他们居然还把手伸到了高加索地区。” “但我们下手也得快——不比苦寒的西伯利亚，稍富饶的高加索地区一旦远征成功，很容易让鬼子形成‘以战养战’策略。” 孙正楠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我懂了——如今我们出兵西伯利亚，打的就是速战！” 白俄团的瓦西里也是马上说道：“西伯利亚的白军和游击队，在进攻日军这件事上，跟我们能保持一致——” “在姜登选郭希鹏和他们的夹击下，我们势必会很快会把港口收回来！” 见这些毛子下属也加入战术讨论，姜诚的表情多了些兴奋：“鬼子跌这么大跟头，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 “中超边境上的鬼子，必然会全线扑出……但鸭绿江则是我们的天然屏障，鬼子就算真与我们全面开战，靠着天时地利，我们将很快与他们进入战略相持——” 他的话，立时让在场的军官们陷入异常的兴奋中。 日俄战争后，小日本子成了东三省的一块毒瘤，依靠着铁路，城市，公路……以及各种渗透，搞得东北大地哪儿哪儿都是驻军，以及鬼子的侨民和间谍。 而这一战，他们的姜爷分明是与这个胃口渐大，且战力强悍的敌人拉开阵仗！ 别的不说，一旦这仗打赢了，吉林所有的外敌都会被驱逐出去—— 再加上把海参崴地区收入手中，代表着他们在远东也有了自己的势力…… 就算再不懂战略的军官们也明白过来了，他们的姜爷，打算以身入局，以整个吉林入局，赌的就是未来最少十年的稳定发展！ 一个没有外敌，没有干扰，不再需要被人觊觎和掠夺的东北！ “您下令吧。” 孙正楠只觉得混身寒毛都竖起来了，“姜爷，您不必怀疑——” “这一战，足以决定未来东北，甚至是中原地区的命运！” ………… 就在姜登选率领全军，以“友军”的身份出现在西伯利亚地区时，日军的侦察兵和岗哨都吓傻了。 这……这是给缺粮的他们送补给来了吗？ 开什么玩笑！ 雪片一样的电报发往日军北遣军指挥部，田中义一整个人都傻了。 然而让他更“傻”的第二个消息出现了—— 驻扎在港口十公里外的美军，居然连个屁都没放，在一天之内撤得干干净净！ 这，这是得到什么信儿了？ 赶紧发电报跟格雷福斯确认消息——他们得到的回复是：干涉远东的军事行动已顺利完成目标，威尔逊总统已通过国会下令，终止所有有关北遣军的军费审批，部队接到命令后立刻回撤。 田中义一收到美军跑路的消息后，顿时脑子都炸了； 而福岛安正却心虚地表示，要不要询问一下奉军，他们来是干什么？ 也许真的是送来补给，并且帮着他们打老毛子的。面对如此天真的同僚，田中义一顿时有种天照大神都塌了的感觉。 干什么？ 还用问吗！？ 扇了他几个大耳光之后，这位近乎于发狂的北遣军司令跳着脚大吼全军备战。 而就在西伯利亚拉开阵势的时候，吉林中朝边境上的多地上，出现了大批的民夫疏通公路，修筑工事。 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典型的堑壕系统。 除了架设有机枪的炮楼，还有围满沙袋的火力点—— 而堑壕则是大致分为三段，每段大概全长几百米，相互之间由交通壕连接。 最前沿的一段被称为“前线战壕”，是防守的重点地段； 接下来的第二段被称为“支援战壕”，而第三段是“预备战壕”。 所有的战壕的平面都建成锯齿状，每隔十米，就设有两三个纵深的拐角——这种设计，可最大限度地减少炮弹线爆炸时产生的冲击对战壕造成的影响，同时也可以避免冲上战壕的敌军直接对战壕里的士兵进行扫射。 战壕边上堆着的沙包也是防弹的装备；而为了防止战壕垮塌，关键地段还有木桩支撑。 除了这些之外，战壕里还有遮雨、排水用的挡泥板，存贮弹弹药的坑道等等。 如此之大的工事在一开始修筑的时候，就引起了日军的怀疑。 不光是中朝边境线上的他们怀疑了，连身在长春的日本顾问町野武马也傻了。 刚刚得知消息的他，还置身于温柔乡之内……这两年姜诚给了他不少大小“黄鱼”， 把他养得不仅政策和言论上更加偏向这位吉林督军，更是一天天腐蚀了他的意志和警戒心。 而得知吉林边境线上的消息后，他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这位铁血手腕的督军大人，已经拉开了大战的意图。 从美女被窝里钻出来，他连鞋都顾不上穿，气喘吁吁地跑到话机边打通了吉林督军府的电话。 而得到的消息是，督军大人此时正在珲春剿灭烟匪—— 接到线报，边地有大量的鸦片走私入境，大人气坏了，要亲自灭了这帮子匪徒。 听到这理由，町野武马气得是想骂人了： 全面禁烟都一年多了，吉林大大小小的烟贩子，烟馆，甚至是底层的烟农，烟民都销声匿迹，该抓抓该毙毙……他妈的现在谁还没事找事往吉林送烟？黑省奉省的生意不能做吗？ 分明知道督军府这是搪塞，町野武马是赶紧穿衣打算出门，想着赶紧与长春的间谍组织接头，赶快把消息送回国内是真的。 然而他的这一切举动，都进入了张廷兰的视线内。 在姜诚筹备双线开战时，不论是首府还是长春，吉林全境大大小小的城市，县城，所有的日侨聚居点、商店、工厂等等，都派出了特员日夜盯梢，防的就是这些人搞小动作。 当然，这倒霉蛋才刚跑到街上，雪狐的特员们便把他按了下来，满面凶相地将他打晕扔上车，径直送到张廷兰的面前了。(本章完) 第649章 老海盗 审问一番这老鬼子，张廷兰在确认过他并没有惊动南满铁路上的日军，这位性格阴郁淡漠的长春一把手，拽出枪送他回倭国神社去了。 “记得去他宅子好好抄一抄，老家伙可没少拿咱的好东西。” 张廷兰吹了吹枪口的白色硝烟，冷淡地盯着捂着胸口侧倒在地的死鬼子，“对了，他在正金银行和庆畲祥都有款子，都得拿回来充公！” 这些年，姜诚光用在买通这些“日奸”的费用不少，单单就说他町野武马，陆陆续续都有接近上百万银元。 当然，老东西也很清楚这些都是“灰色收入”……所以这鬼子都是以各种化名，在东北大大小小的银行票号“化整为零”，存入款项甚至放印子钱。 两年多来他在长春虽然算不上作威作福，可也绝对算的上是顶级享受，优哉游哉—— “拿了吉林的钱，还想反叛吉林，你也算恶贯满盈。” 张廷兰神情慵懒地手下们做了个“拖出去”的手势，继而走向审讯室的话机，向他的上级汇报。 大战在即，雪狐所有的特员一齐都被派了出去，开始秘密处置吉林地头上的细作。 而这位特员头子的顶头上司，此刻却显然顾不得这些间谍的事情。 珲春城内最大的酒楼外，里三层外三层被吉军护卫旅的精锐统统包围。 最大的宴会厅内烟雾缭绕，姜诚和他的几个高层指挥官正一排对坐—— 而他们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海参崴地区撤出来的美军高层们。 会谈已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谈论的内容，依旧是远东地区的利益分布，和海参崴、图们江两大出海口未来的贸易合作等等。 原来，从海参崴撤军这事，就是姜诚向美军司令格雷福斯抛出的“橄榄枝”——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美军之所以支持日本北上西伯利亚，就是打算破坏日本“独占”东北利益的局面； 然后让这些疯狗，代替他们咬开远东利益的口子。 现在美国人分明看得出来，这些看似穷凶极恶的小鬼子，在面对彪悍的老毛子已是黔驴技穷。 他们能从朝鲜和海上双线出兵包夹打下海参崴，而且能够一路推进至贝加尔地区，已几乎赌上了日本的全副“家当”。 仗打成眼前的这个烂样，怎么看都是有幕后黑手搞破坏—— 别的不说，活动在附近的白红两军不时偷袭，而且大有打不死，打不完，越打越“富”那意思，肯定是背后有人支持。 格雷福斯也不蠢，经过与游击队的两次交手，他从对方的打法，还有军械装备就能看得出来，利用“袭扰战”让小鬼子打消耗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位年轻的督军。 暗处增援，躲在吉林看他们打破头消耗大量军费和人员……这比直接动手更可恶和阴险百倍。 所以他这位美军司令，很快便把整个部队的战法调整为消极应战—— 而且在这位大督军刚提出和谈后，马上与国内汇报情况，立刻进入“和谈”阶段。 因为…… 这位深棕发色，梳着斜中分的贵族后裔把冷厉的灰瞳转了过去：远东拿不到什么利益的情况下，国内必然会把注意力转向东北……从这片广袤的土地弄些军费，似乎是更容易的事情。 和谈刚开始的时候，双方说话还很内敛和艺术，但随着一些问题更加触及双方的核心利益，这两位最高指挥官和他们的幕僚们，也就一个个卸下了委宛这面具，提出的条件也就更加表面具体化。 美军将在海防方面偏向吉林，如果未来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他们的舰队将堵死朝鲜海峡和日本海，让他们的增援和补给都进不来。 另外，格雷福斯也会上报国会，通过削弱对日出口的政策等等。 心下暗笑，姜诚凝望对面那些鹰钩鼻蓝眼睛的“绅士们”——他很清楚，如果美军能够全面贯彻落实这些战略，无疑是在中日之间，对他们采取“拉偏架”的态度。 美国人是什么性格？昂撒老海盗的后裔，当年五月号跑去美洲大陆，他们到底干了多少罪恶勾当才发家致富，姜诚是一清二楚。 在日本这个强敌兼入侵者的威胁下，姜诚想要带着整个吉林崛起，跟美国这样的新型资本主义国家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但…… 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这些老海盗，继续听着他们不断提出各种要求—— 除了全面合作外，秘密通商，打开jl市场，兴办工厂修筑铁路，还有各种资源合作等等， 姜诚听得出，他们为那所谓的“拉偏架”早已标明了价格。 会谈进行了整整三天，而这场中美合作也传到了奉军高层张雨亭的耳朵里。 消息必然是那位小诸葛汇报的：他对姜诚的态度也是连续转变……觊觎，忌惮，甚至是深深的妒忌，让他对这场会谈的内容，进行了不小的歪曲。 “这臭小子现在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跟红毛鬼谈判，连通知都不知道通知我一声。” 身为奉系的最高指挥官，大帅肯定多多少少有点脾气的。 可就算是他在面临现在的状况，对臭小子也提不起恨意来—— 太能干了，四处征战，经营，跟自己最信任的儿媳妇赚来了大把大把的银元。 说不好听点，现在他的部队，最起码有一半人，都是他在养着； 另外，东北今年爆发旱灾，也是这小子出粮出力，山东又立下大功，给他们进军关内修下了坚挺的桥头堡…… 最重要的是，他的掌上明珠张首芳，也， “罢了罢了！反正眼下的这事，谈妥了总归对咱东北没坏处！” 大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现在要紧的是日本人——我这最近可头疼坏了啊，你那位老同学杀到日本人跟前了，再加上整个吉林边境线上都在修工事，” “这，这是要跟鬼子们干起来了吗？哎——要说你这个总参谋长当的可不称职啊，啥是要紧事啊？”(本章完) 第650章 奉天备战 杨宇霆脸一白。 他急着上报给东家，为的就是抑制越发与日中天的姜家—— 因为不光是儿子姜飞澜“扩张”，其父姜兰轩也盯上了蒙古，整个热河地区也在整军备战。 他把这事也说了，急匆匆地又补充道：“爷！我说这些也不是出于嫉妒贤能……” “您这仔细想想啊，一旦让姜诚再拿到一个出海口，还是海参崴那样的战略深港，而他的父亲突破热河打通蒙古，整个东北将被他们父子辖制其中。” “另外，随着深水港的贯通，他们合作的可是美国人，这，” 没等到他把话说完，大帅便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说什么不是妒忌贤能？” “他们父子强了，提升的不是奉军咱整个的势力？你上红头帐本给我好好看看，热河跟吉林，每年往我这督军府利多少的税？” “况且凤至丫头也跟美国人合作，连启动资金都是臭小子给的——可以说老张家越是如日中天，跟吉林也有莫大关系。” “就算跟美国人合作也是好事情啊！这往后在日美两国之间，我们只要双方不得罪两头利用，岂不是更有利于我们？” 就目前这个局势，您还打算在日美两国之间玩联纵？ 东北这么大块地，真就被两家盯上了，合伙一块分了都是有的！ 杨宇霆张了张嘴，还打算跟这老家伙说些要紧的事——可他分明从东家的越显愤怒不耐烦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即将爆发的怒气。 他就这么信任姜家？ 不，恐怕不是。 是反咬过来的日本人，以及关内的局势造成的吧？ 目前他更看重谁能平定乱阵，最好连小日本子一块撵走的那种……乱局在即他是不可能对姜家下手的，他只能坚信父子俩能稳固局势，开疆拓土。 等未来情况稳定了，再分割他们权柄是么？ 杨宇霆眼底一点点澄定下去，微微低下头做恭顺状道：“帅爷，您当初与卑职说过，得记住这炕头那边儿热……” “卑职这两年多来，一直都将此话铭刻在心。呵，想必您是能看出来的，卑职所有的心思都在那里——” 大帅叉着腰烦躁地对他撇嘴：“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娘的能不能少扯这些闲篇儿？老子就问你，现在眼看奉天大大小小的鬼子驻军都有炸毛的阵势，你准备怎么打？” “还有，你那个扑到海参崴的老同学，又准备干啥？真就要打起来么？” 杨宇霆难以解释。 整整两个旅的兵马，再加上张学成的机械重装旅，很难想象这仗到底要打到多大的程度。 可就目前为止，姜登选始终围而不攻，似乎只是带着大军前去野游。 士兵们每天擦擦枪，列队训练，跑步操习，把个野外营盘搞成了训练营。 然而这一阵阵的喊杀冲天，却让被困在海参崴地区的日军急了。 他们本就严重缺乏补给，别说弹药，关键是粮食严重紧缺——更要命的是，随着炎夏的到来，他们连淡水都开始紧缺了。“这……卑职认为，姜诚是打算激怒日本人，或者是，或者是拿围困的法子，逼着日本人从海上撤退吧！” 杨宇霆深吸一口气，把后半句话都说了出来，“按照超六向总参部汇报的情况看，通往海参崴地区的所有陆路都被封死，” “日军现在一粒粮食，一枚子弹都得不到补给。” 大帅听得眉开眼笑：“哈哈这臭小子还真挺邪性！他让你的那个擅长打防守战的老同学，跑到西伯利亚帮着鬼子看门去了啊？” “现在天气这么热，挨着大海啥啥都缺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杨宇霆心里也清楚，鬼子历来陆海不合，之前联合舰队能跟陆军部配合打下海参崴，已是相当难得了。 现在怎么可能甘当补给船，帮着那些身在战略要隘上的政敌们送物资？仨瓜俩枣能往过跑一跑都是好的了。 “他们唯独在海上开了个口子，是打算让日军从海上撤退——” 杨宇霆往下说道，“可是日军不光是海参崴有大量驻军，先前北遣军一路向北，锡霍特山脉，贝加尔地区，甚至他们还绕路去了高加索地区……” “如果单论海参崴港口的日军，以超六现在的实力，应该可以打赢……可是战事一旦打响，北方大部分地区的日军，必然会反扑回来——” “而且日本必会借此全面开战，到那时候整个朝鲜半岛的日军会扑向新义州和集安，广岛横滨等地肯定也会，” 大帅被他这些地名说的脑瓜子疼，火冒三丈地摆手着：“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些地名，局势对比我是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妈的你就说该怎么对付吧！” 杨宇霆苦笑了几声，无奈地咬了咬后牙：“很明显的，我们已被姜诚那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想不备战，也是不行的了！为防不测您还是早做决断，北大营，锦州，抚顺等地的部队得开始准备了。” ………… 和谈结束后的第三天，田中义一麾下的一名大佐，因为被姜登选围困，率领部队向着吉军的军营发动了袭击。 冲突并没有持续多久，但双方人马在摆开阵势的一瞬间，就是往死里打的阵仗。 十数门野战炮齐齐轰鸣，落点上的吉军早就做好了戒备，拿着武器冲入早就准备好的工事中，对着开始逐步推进的小鬼子坚决反击。 这些土黄色军装的日本兵，在猫着腰在炮火的掩护下，一面小心地寻找掩体，一面利用地形进行反击。 枪林弹雨中不知有多少人倒下，这片因为日军占领而沉寂数月的土地，再次变成了厮杀的海洋。 因为早就做好了日军进攻的准备，在姜登选得当的指挥之下，很快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 这场分明具有试探性的进攻必然不是鬼子的第一仗，但却是相当惨烈的一仗。 硝烟弥漫的战场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每一个弹坑内，都有难以收敛的肉块和鲜血，在不断飘散出诡异气味的黑烟。(本章完) 第651章 毒气弹 硝烟弥漫，将原本刺眼的阳光遮蔽，地面上到处是未定的黄土尘埃充斥视野，一股股的血腥和焦臭，加上浓重的硝烟，形成了军人们最熟悉的味道。 “师长，鬼子这波来的凶啊，是把所有的迫击炮啥的都拉出来了吗？” 姜登选的参谋长杨四同趴在指挥所的沙袋上，举着望远镜再三观察。 除了武器之外，他们使用的军品几乎清一色的美械，包括他手上这款望远镜——比日本产的倍数更好，且视野更清晰更广。 说话前他始终在观察，却一无所获。 阵地已经被浓重的硝烟彻底笼罩，杨四同压根看不清情况，甚至连自己的弟兄们也看不清。 “不像，我看……就只是试探性的进攻罢了。” 姜登选回身看了看至今硝烟弥漫的阵地，尽管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还是下令全军戒备，并派出侦察兵四下勘察。 “云望！” 他回身喊自己的副官，告诉他即刻将战局状况统统上报珲春指挥部，并抄送至奉天总参部。 “姜长官，这真有点意思啊，小鬼子摸过来的这支队伍人数也太少了点，挨揍了就跑是么？” 一无所获的杨四同最终把望远镜放下，回身走向姜登选，继续往下说道，“之前，粮食便告急了，咱们围困此地已这么久……” 姜登选凝望着地图，把他的话接过说下去：“如果港口那边没有运来补给，军港内的小鬼子早该缺食少粮——”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做出一些过激举动，穷凶极恶地过来袭击我们倒也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可毕竟是田中义一和福岛安正，这俩家伙在日本军部可算的上重要人物。 凭他们的心智能力，显然能在任何时期都能保持冷静和沉稳。 “难道是……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手下么？” 在日本留学过的姜登选很清楚，这些个小鬼子有个独有的“祖传技能”下克上—— 有可能，在忍饥挨饿等极端条件下，他们很可能带着兵从港口驻地内杀出来…… 然而这几个吉军将领正对着军事地图，对鬼子这小撮的袭击感到奇怪的时候，他们的阵地上，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像是咳嗽，也像是清嗓子…… 刚开始这些军官们没当回事，但很快发出这样奇怪声音的人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响； 阵地上几乎所有的弟兄们，都开始剧烈的咳嗽，粗喘…… 姜登选暗暗吃惊，不禁倏然回头看过去：有人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呼吸困难症状，甚至有人摔倒了！ “医疗兵！医护……”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分明能看出弟兄们有些慌乱； 姜登选几人刚回转过身打算过去看看，却在同时嗅到了一股极其呛人的味道！ “咳咳……” 副官云望刚气喘吁吁地从通讯排那边跑回来，就给呛弯了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跌倒在地。 “不对！”姜登选骤然手脚冰凉，顿时从眼前的情况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是毒气——可恶，原来那群袭击我们的小鬼子，是往我们阵地扔毒气弹！” 其他的吉军将领皆是一脸懵，但他们不知道毒气弹，在日本陆大留学过的姜登选能不知道？ 早在十字军东征时期，西方人就为了挫伤敌军的士气，基督徒们就把尸体支解，用投石机抛上城墙。 这种令人厌恶的战术在当时是很常见的……在描绘其他的攻城战时，也提到围城军士将垃圾污物、死者的尸体和腐肉抛进城内以传播疾病瘟疫，这就是早期的“化学战”。 到后来堑壕战的出现，各国为了打破这种令人恼火的僵局，开始投入研究各种行之有效的武器。 能够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毒气，就很快成为最直接好用的方式——其种类也从最初的短期药物性刺激，转变为带有伤害性，甚至会迅速致死的毒气。 1915年4月，德军在伊普雷斯会战中，首次使用的氯气弹，就以灼伤呼吸道，令人剧烈咳嗽呕吐，甚至是窒息引起昏迷的效果，把对面的协约国士兵撵出了战壕，只剩下毫无反击能力地逃走。 姜登选听说过却没见识过，面对这些狗急跳墙的日军发起的毒气战，他们肯定不能呆在原地了。 立马下令所有人把毛巾，袖口或者军帽等厚实布料打湿，没有水用尿，然后蒙住口鼻处迅速撤离……因为氯气是溶于水的，这种简易到几乎有点糙的方式，是目前而言唯一的处置方法了。 队伍撤出毒气弹攻击的阵地区域后，姜登选立刻命令全军拔营后撤。 “云望，赶快把这边的状况……咳咳咳，咳咳，统统上报给姜爷！” 姜登选对着副官一声令下，顾不得喉咙一阵阵的火烧火燎，连忙带着俩参谋找寻高地观察。 投掷毒气弹想发挥作用，需要风向、气温等多方面因素的“配合”……尤其是对于环境条件的高要求，也大大影响它的作用和效果。 “部队，得驻扎在，在上风向！” 说完这话，并且给两个下属分派命令后，姜登选双手撑在膝盖上，连连粗喘着大气十分虚弱—— 他的喉咙好像吞了一团火，越喘越是有种急迫而来的窒息感。 “师长，您这是……” 一个参谋刚意识到他身体严重不适，上前关切的询问时，这位前军的最高长官突然摔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 “什么？这帮小鬼子，居然用了毒气！” 姜大督军的极为震怒的声音，从珲春前沿指挥部内传出。 电报是半个小时之前到的，译电员耽误了些时候，但姜诚拿到手里的时候，还是怒火冲天发了大脾气。 但转瞬他便恢复了作为统帅的冷静，可他正召集 接着到来的第二封电报，让他的脸都绿了。 前军最高指挥官姜登选中毒昏迷，现在指挥权，落到参谋杨四同身上。 “他们没见过毒气，而且谁能想得到，小鬼子居然有这玩意。” 分明看到包括姜诚在内，所有人都陷入极大的愤怒，孙正楠连忙又补充，“姜爷，我们似乎得派出增援部队，特别是医疗部队！”(本章完) 第652章 进攻 姜诚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稳定了一下心神，低着头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电报的内容。 云望是姜登选光汉大学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算的上精明能干。 就算他没彻底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明白前线的情况必须汇报指挥部，而且是那种越清晰，越透澈详细的那种最好。 所以姜诚手上拿到的第二封长电报，上面详细描述了前线发生的情况—— “这……是氯气。” 姜诚定了定神，从眼前的战报很快分析出具体情况来，“这是一种带有严重刺激性气味，并会损伤呼吸道，甚至会致死！” 张学成气得一拳捣在面前的沙盘上，脸比姜诚都绿：“他妈的这些鬼子真是邪门！” “居然能用这些不要脸的招式进攻！有本事别耍这些阴招啊，面对面出来打，看看我们会不会怕他们？” 气冲冲地说完这话，张学成立马挺直身子对姜诚道，“机械混成旅还有白俄团，向您申请出战！” 他这话说完，整个指挥部内的军官们纷纷表示要去西伯利亚揍鬼子。 回望这些上下一心，齐齐要报复的手下们，姜诚先是深吸口气道：“大家的心我可以理解。” “但是眼前的情况……我们一旦大举进入西伯利亚地区作战，怕是会把局势搅乱。” 原本，姜诚打算用围困的方式，逼着海参崴地区的鬼子不得不乘船离开； 又或者，被围困的鬼子们变得穷凶极恶，联络分散在西伯利亚其他地区的兄弟部队，一块反包围姜登选—— 如此战事打响，他们就有了出兵还击的借口…… 可现在看看，鬼子是精得很……他们既不撤退，也不调遣其他地区的部队，而是用小规模的“毒气战”，逼得他们的部队不得不后撤！ “一旦再向前突进，鬼子指不定还会扔出多少氯气弹来。” 姜诚攥紧了拳头，“我们现在并没有对氯气的反制药品……而且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短暂的惊慌是肯定有的，伤亡肯定会不小。” 丧失作战能力的伤兵，又会成为部队的拖累，影响整个部队的作战能力。 姜诚垂下眸子在继续思索： 毒气这东西带给部队的，可远远不止是伤亡这么简单，对于士气也是一个极强的打击—— 三军夺志可比败仗还致命……他从沙盘上收回目光，又是说道：“我想，是白俄团出动的时候了。” ………… 当天，由瓦西里伊凡率领的白俄团全部换装，骑军马自珲春城杀出。 另外，另一支紧急组织起来的医疗队，也快速向西伯利亚出发。 可珲春增援还没赶到，从海参崴日军驻地，又杀出另一支敌军。 这支部队全部由步兵组成，并携带野战炮迫击炮等等，人数大概有一千多人上下，几乎是港口驻军的一半人数。 正值深夜，因为毒气而有些狼狈后撤的吉军，正在紧张地安顿伤员，整理这临时营区，并且在附近修筑新的防御工事。 总指挥姜登选至今未醒，而驻扎在另一条要道上的郭希鹏，在接到这边的战况后，第一时间分兵前来增援；且在自己营区附近，增设了更多的观察哨和巡逻队。 寂静的野外，除了隐隐约约的虫叫在高草中此起彼伏，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7月正是西伯利亚地区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入夜后大量的水气会从四处弥漫，形成一种很特殊的轻雾，当地人称为霭。 几个哨兵蜷缩在营区附近的观察哨内，抱着各自的步枪表情紧张，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恐惧与不安。 “那些东西，究竟是个哈哟？” 一个年纪看着不大，却因强烈的日晒变得如若枯树皮的士兵，对班长发问，“可他妈太吓人了啊，咱弟兄一下倒了那么多……” “而且我虽然没啥事，可这喉咙一直痒痒想咳嗽，就像烟叶抽多了似得！” 另一个士兵也是抱怨道：“是啊大哥，您这见识可多——给咱讲讲那是个啥玩意哈？” 班长瞪了他们一眼：“老子可知道个屁的！不过咱也能看的出来，小鬼子那是给放毒了呗……” “看那雾就有怪颜色，咱就觉得不对劲，赶紧让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拿毛巾蒙脸，瞅瞅，咱没说错吧？” 几人很是佩服地随声附和：“可不咋的，都是大哥您这见多识广的，才让咱几个没出啥事！” 那班长一脸得意笑笑，先是说，老子往后跟你们说，等真打起来还是的乖乖听我的，另外等这仗打赢了，赶紧找个楼子再弄几个妹妹。 啧啧那翠喜楼可是个好地方，咱…… “行了行了，别做梦了，赶紧的四下再转转，别他妈又来一拨儿鬼子——他妈的总觉得这群鬼子邪门，整不好，哎？” 他这目光刚刚转向观察哨的远方，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是……” 刚确定那是看到了刺刀的反光，班长就发出一声大叫。 不知多少个鬼子立时扑出！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蜷缩在潮湿阴冷的泥土之中，等待着机会前来袭击！ “嘟嘟！” 厉声嘶吼着还击的同时，那班长把哨子塞入口中立刻吹响！ 这种产于美国的钢哨，是哨兵们人手一支的玩意：声音尖厉，在夜晚的穿透力尤其强。 然而他的报信引起了所有偷袭者的愤怒，数把雪亮的刺刀围刺过来—— 脖颈，腋窝，甚至是胸口小腹连连中招，他痛苦地跪倒，却咬牙切齿地骂了句“狗日的”，在意识消失之前，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 一声巨响…… 这位打了半辈子仗的凶悍男人，结束在一片光火耀眼的爆炸中。 身后，营区已被全数惊动，一把接着一把的手电筒接连亮起，带头的是团长白云方，马匪出身的他挥舞一柄巨刀，厉声大吼着：“给我杀啊！” 然而肉搏战刚刚开始，外沿的大炮齐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划破长空，标志着进攻的开始。 重炮连续不断地发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吉军营区上，掀起层层尘土与碎片，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本章完) 第653章 偷袭战 营地是刚刚搭建的，再加上被偷袭后增加了不少中毒的伤兵，这会子大家都还没睡，除了整理行装修整营地，很多人还帮着医疗们关顾受伤的弟兄。 再加上总指挥姜登选的昏迷，整个部队从上到下士气受到了影响……但越是士气低落，弟兄们的警戒性反而越强； 这轮炮弹刚一落地，往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一齐分散开来，拿枪分武器，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照着哨声的方向扑过去。 按道理来说，突袭部队已经是摸到营地附近，几乎是贴脸打的距离了，根本就不该再动用火炮了—— 毕竟，炮火攻击的作用，在于压制和削弱对方的防御和火力，为后面紧随其后的骑兵步兵开辟道路。 正确的攻击方式是用火炮洗地，然后再全线压进——而这票鬼子，采取的，居然是这种同归于尽的架式，其凶残程度可见一斑。 连着两轮炮击结束，敌军抄起武器就往吉军这边来了。 “妈的，这究竟是扑过来多少小鬼子！？” 团长白云方大叫一声，旋即命令打照明弹—— 营区提前布置好的机枪位开始怒吼，那些宰了哨兵们的鬼子突袭队，本以为可以奇袭吉军的指挥部，得意洋洋地向这边冲锋，直线跑路连拐个弯都不知道的，而这些机枪组成的火力网，瞬间让这些混蛋倒在前进的路上。 “照明弹，照明弹！”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紧随着腾腾两声脆响穿透四周的喊杀冲天，两枚鬼眼般的青绿火光瞬间升腾而起。 这种亮度足以让警戒的吉军发现四下的伏兵，参谋长杨四同手一松，整个营地周遭几乎到处是鬼子的钢盔反光……粗略估计人数不会少于两千人。 进入西伯利亚地区后，为了钳形夹制海参崴的鬼子，姜登选和郭希鹏分了兵…… 原本总人数方面，三千人的大部队是有人数优势的，但因为分兵和大量士兵被毒气攻击的原因，原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别看吉军的机枪手因为占据有利地形，对着那些移动的目标疯狂的射击，连续打退了两轮射击，但由于射击时间过长，整个枪管烫到了发红的程度—— 如果再强行开枪，炸膛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此时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弟兄们弄死这群狗日的”，混战……就这么突然爆发了。 姜登选手下的那位猛将团长最先扑入敌阵，弟兄们见他打头，纷纷嗷嗷大叫着冲去，有的干脆把膀子都脱光了，举着大刀，刺刀，甚至是长枪就杀过去。 鬼子眼见这拨儿如同洪水般势不可挡，也是呜哇哇地乱叫着冲上来迎战—— 一片刀光血影，金属相交的叮咣声，加上男人们战斗时的后脚，受伤时的哀嚎求救，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鲜血很快染红了大地，接二连三的照明弹继续腾空而起，把整个战场照成了一片修罗炼狱。 短短二十分钟死伤已过半，吉军士兵们的大刀几乎都卷了刃甚至弯折，而小鬼子的刺刀也都统统失掉了锋…… 男人们开始发出更原始的野兽般的吼叫，竟开始捡石头，挖眼睛，有的干脆上嘴了……整个战场变得极端血腥，烂肉，残肢，甚至是一颗颗的头颅到处都是。 带头冲锋的猛将白云方，发现自己的大马刀失去了威力后，干脆利落地翻转刀把，直接砸断了一个嗷嚎的鬼子脑壳，从后腰拽出手枪连续射击！ 毕竟是深夜交战，就算有一颗又一颗的照明弹辅助，小鬼子依旧很难分辨清楚到底谁是重要人物。 但他这一开枪不要紧，基本把附近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毕竟这帮王八犊子也多杀几个大官更有用。分明看出了鬼子们的心态，白云方的警卫员大叫着“团长小心”，连忙呼喊着弟兄们过来帮忙。 饶是如此，这些凶残的鬼子依旧还是让他的警卫身受重伤。 “老白，这动静不对啊，他妈的不是鬼子全他妈扑过来了吧？” 杀出重围，白云方正指挥反击，而姜登选的副官云望跑来紧张地发问。 “管他怎么回事！反正得干……慢着！” 白云方又放倒了一个鬼子，回身失声怒吼，“你，赶紧的带上弟兄们，得先领着师长和那些个受伤弟兄们撤吧！” 双方已是进入厮杀阶段，可后方营地还有不少伤员……以及他们的最高指挥官姜登选！ 现在正面交手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万一这帮邪门的鬼子带着人绕后攻击营地，把他们长官伤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望也知道厉害关系，赶忙带领亲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返回己方营地。 几乎所有人身上带着伤痕，双眼也不似往日里流光溢彩充满火热光芒。 还好，营地还未出现状况，医护们依旧在匆忙地救助伤员。 而那些防守营地的弟兄们见云望回来，连忙向他询问前线状况，在得知战斗吃紧，纷纷急得都想上去厮杀。 “不行！还他妈打个屁，师长到现在都没醒，我们得带着他离开火线——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营地的另一侧，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是香瓜手雷。 果然不出白云方的所料，鬼子趁火线上战势紧张，照他们营地扑来偷袭了。 显然，这帮鬼子是觅到了连续偷袭的“好机会”，照着营区这边就来了。 幸好他们这些全副武装的弟兄警惕性足够，从交火点上杀回来了，否则天知道会出多大的事情。 人数并不多的鬼子偷袭队，很快就被彻底消灭—— 云望马上指挥全体把伤兵抬上车，自己则是带着两个弟兄扑进姜登选的大帐—— 有专门的医护正在照顾他，但他人至今没苏醒。 男人们小心地将他抬上车……刚离开营地没多久，郭希鹏的援军终于到了。 在兄弟部队的帮助下，他们很快击退了鬼子的偷袭。(本章完) 第654章 政治延续 这场惨烈的战斗使得西伯利亚原野上尸横遍野，子弹消耗也相当巨大。 尤其是毒气造成的伤员，还有部份轻伤者在参加战斗后很快暴露出了后遗症—— 姜诚在得知汇报后，却没有就急着让早就按捺不住的张学成出战，而是命令白俄团全线推进。 而此时，美军的那位总司令，终于得到了高层批准，他们的美军舰船，开始往华夏海岸线扑来。 “呵，虽然完全依靠国联支持是不太可能的，但总归还是有点作用。” 姜诚冷笑。 这几日他在后方也没闲着……郭松龄说的对：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 所有的战斗和争权夺利是分不开的——他和日军因为山东，因为西伯利亚连续交锋，已是彻底激怒了日本军部； 可是相对而言，日方的参谋本部，和海军那一方，却明显暗爽了。 谁都知道田中义一即将入阁，而且日本国内的侵略思想有抬头，现在类似于他们的首相原敬那样的温和派，已经开始遭受所谓的“天诛”威胁了。 “一旦田中义一这老混蛋入阁，甚至还有可能做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首相，参谋本部岂有宁日？” 电话对面的，就是目前南满铁路的掌控者铃木秀树。 这位年轻的总指挥，在上任初期还是妥妥的“东北威胁分子”……靠着一腔热血，对华采取历来强硬的态度，打击一切威胁日本权益的军事组织。 但是后来随着跟姜诚的连续交手，失利的他却没有得到友军乃至兄弟部队的帮助， 这个性格残忍偏激的年轻军人，居然把恨意转向了己方，开始跟他的前一任长官，他的老师西尾那样，把所有矛头都转向了日本军部。 姜诚笑了。 在这几年的离间分化，参谋本部和日军部，在对于东北的问题上，矛盾是越发尖锐化了。 只要自己能反反复复利用这一点，他们之间斗的越凶，自己就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是啊，本身我们作为友军，前往西伯利亚是为了给田中和福岛长官送补给品的——” 姜诚握着话筒，故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声音，“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在西伯利亚，贝加尔等地区，苏白两军对于我们的武力调停，是采取反击态度的……” “连我们都要面对老毛子的不断袭扰！哎冒了如此之大的风险后，两位身在北遣军司令部的日方长官，居然一点都不领情，这让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铃木便冷然笑了几声打断了他的话：“姜首长，其实事情的经过，我们也是全然了解的——” “您和您的吉军觊觎海参崴弗拉沃迪斯托克的深水港，我们是一清二楚的……不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姜诚明白，相对于町野武马那个弯弯绕，陆军大学毕业的他性格直接很多，谈事情，当然是喜欢直截了当。 “呵！我还真是喜欢跟您打交道呢——” 略一思索，姜诚抬眼看了看蠢蠢欲动的张学成，和一脸阴沉和算计的孙正楠，最终选择开门见山： “既然您懂这件事，我不妨便挑明说吧——” “弗拉沃迪斯托克，也就是海参崴深水港我确实看上了，而且，我拿下之后，也只是想打通整个吉林以北的贸易罢了！”“毕竟，您心里是很清楚的，华夏目前受对华武器禁运的全面封锁，我不能开辟一个不受管辖的港口，我的贸易怎么办，我的发展怎么办呢？” 铃木不由一阵困惑： 你就算拿下海参崴，一旦在那里驻军，不还是代表那里是华夏的港口，依旧会被国联盯上…… 难道， 他的瞳仁，在瞬间收缩为冷锋一点，紧接着便是到底抽一口凉气： 这小子是真厉害！ 他现在的说法，那不是在暗示他很有可能已跟毛子那边的红白军的其中之一，甚至是双方之间谈妥了某种“合作”，将来是打着他们的名义，进口他吉林的东西？ “呵呵，姜首长不管您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还是已经拿出何等有优势的决策——我现在只想知道，冲突已然发生，您下一步的落子是什么？” 姜诚冷笑几声，反而让对方越是不耐烦的精神，很快多了些不满……但他没等对方说出什么话来，便马上说道：“还是那句话，田中义一即将入阁，如果参谋本部不做任何应对的话，” “那是不是将蒙受很大损失？另外，参谋本部在东北的驻军已达到了这样的数目，就算您这边不对他们下手，田中义一若是入阁，岂不是？” 铃木秀树不说话了。 他很清楚，姜诚现在就是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打算打掉海参崴的驻军，然后把自己早就养肥的毛子安插进去——未来所有的贸易都会去那里往来！ 可就算明白这些又有什么用？ 田中义一要是真的在远东站稳脚跟，肯定是天皇陛下和摄政太子眼前的红人，他们未来想在内阁获得支持，就难上加难了！ “说条件吧。” 铃木秀树忍了又忍，还是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了，“奏本我会上报盐田长官去上——” “说田中义一破坏合作关系，造成远东战事倾斜……但这件事，我们参谋本部总不能白干吧？” 姜诚旋即哈哈大笑：“看您这话说的，从前我们的多次合作，可让您吃了半点亏？还是让参谋本部吃了半点亏？” 铃木秀树不说话了。 “山东。” 姜诚忽然说道，“青岛的驻军，是日本军部的吧？” “那片地，不比在辽东半岛这些地方肥？如果这次我们联手逼退西伯利亚上的田中，我将下令山东督军海平川，一块帮着你们把胶州半岛的守军，全部替换成你们参谋本部的！” “我们合作继续，利益继续，您觉得呢？” 铃木秀树眼睛顿时亮了。 看他定了一定，口气迟疑地又确认了一遍。 但他却也很清楚，山东督军海平川跟姜诚的关系。 “好！那……我们合作继续。” 说完这话，他却突然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町野在自己公寓自杀了，您，知道这事吗？”(本章完) 第655章 多重压力 就在郭希鹏的援军汇合的第二天，一封弹劾田中义一的奏报，通过参谋本部最高执行官盐田健次，直接递交向日本的中央内阁。 此时，大正天皇的精神状态奇差，日本的全部政务几乎都交给了他们的皇太子裕仁。 这位曾在西方留学，异常向往英法等欧洲国家的继承人，在看完盐田书写的内容后，变得异常震怒。 在经历日本经济工业军事等急速发展腾飞后，这位年轻的皇太子的内心是极为膨胀： 在他心目中，亚洲各国根本没有一个值得惦记的对手，特别是旁边那个领土广袤的国家，在他眼里与弱鸡无二。 但万万是没想到，这个“弱鸡”居然给自己找出这么大的事来，北遣军在海参崴地区失利，恐怕会影响整个西伯利亚的战事。 恶狠狠地把这封奏报扔在案头，裕仁火冒三丈地向他这些成员询问具体情况—— 根据盐田的汇报，是田中义一破坏了与美方的合约，冲破了签订出兵法案，又在后期作战失利，军费的消耗是连连扩大，对他们的大日本国是一种伤害云云。 内阁的这帮人，哪儿知道什么具体状况，尤其今天到场的人，几乎清一色忌惮田中义一即将入阁这事，纷纷开始把问题矛头阴阳怪气的，引到他那位北遣军总司令身上了。 裕仁当然是非常不爽，马上联电身在海参崴地区的田中义一，用词之激烈，让他是胆战心惊。 田中当然明白了：进军西伯利亚以来，虽然战绩突出，地盘倒是拿了不少，且一路进军到了贝加尔等地—— 但这些区域人烟稀少，连几个正经的大城镇都没有；加上因为海军的不配合，东北地区的陆运也不给力，还有一大堆的老毛子给他们不断找事； 军费开销惊人，士兵和部队损失严重，但他们从这片贫瘠寒冷的土地，却并未攫取多少利润。 尤其是姜诚这次假借运送粮食，行“围困”之实，搞得他们这些身在军港的士兵，连基本的口粮都很难保证。 在这种情况下，田中义一当然要率军对姜登选反击……打是打不过，于是这货就上了阴招：丢毒气弹。 “从目前的战局来看，我们的袭击很成功——对于我们驻地的围困已解，而且这群可恶的支娜人，全线撤退至地区外沿了。” 田中义一把他们倭国的高层批示放到一边，然后坐在长条桌末尾继续进行这场高层会议，“我们应该把握这个关键时期，继续扩大战局！” 如果能从西伯利亚获得更多的利益，比如矿产资源等等，国内的反对势力自然会闭嘴…… 而且，自己想要入阁，绝对不能允许这边出现失利的状况。 “田中长官，以我们目前分布在西伯利亚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扩大战局了——” 一个幕僚说完，另一个也是接过话说道：“确实，海军的那些混蛋，根本不愿协助我们继续进攻……另外，这次与吉林军队发生冲突，姜诚肯定会从中作梗！我们接下来想获得补给和兵源，肯定会更困难啊！” 这话是真没错，但面对这种前狼后虎的状况，田中义一哪儿能听得进去半点反对意见？ 尤其是关于他个人前途的情况下，这位颇具独裁精神的总指挥，今天连同僚福岛安正，都未通知前来参加会议……于是，勃然大怒地力排众议也就在情理之中的事了—— 可让这些陷入重重担忧的军官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撵走”吉军，以一种困兽的疯狗态度扑出海参崴时，整个西伯利亚地区的吉林军队，居然在一夜之间跑的无影无踪。 当然，不管是毒气战还是后面的偷袭，虽然也有不小的战损……其战略目的还是达到了。 田中义一虽然多多少少了解这个姓姜的睚眦必报的脾性，但在急于获取战争利益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挺而走险，继续北进且以极为凶残的方式，对占领区的平民，进行极为血腥的暴力镇压。 当然，这种以残暴形式掠夺的方式，很快从这片领地上得到了利益—— 金钱，粮食，还有部分矿产和资源……也正因如此，国内对于他的反对声音也弱了很多，裕仁皇太子还批准了他关于“开拓团”的意见，在国内迅速筹备起来了。 开拓团少不得乘船到此，与此同时还能为部队送来补充兵源，和补给品—— 有人有枪炮，还有开拓团的协助，他们会获得更多的利益，由此换来国内更多的支持形成“良性循环”…… 就在田中义一暗自窃喜战局因为自己的伟大决断时，姜诚派出的白俄团，对他的某个殖民地进行进攻！ 由于占领期间这些鬼子军纪极坏，对当地民众奸淫掳掠是无恶不作，很多被欺压的平民，自发地加入当地游击队反抗。 而姜诚派去的那支白俄团，无疑是一支可以燎原的星火—— 因为别看姜诚派来的人不多，但是携带的武器装备是真多……再加上本就是同胞，操着同样的语言，更是容易促进他们之间的合作。 1919年7月到8月间，南下的毛子正规军游击队民兵组织等，先后多次在西伯利亚等地爆发冲突……造成了北遣军大量伤亡，军费再次直线攀升。 而在9月初，日本设立在尼可拉耶夫斯克港口的领事馆，更是遭到了凶猛的袭击，打死打伤日方人员七百多名。 这三个月之间的事件，迅速由参谋本部盐田健次挑起并发酵，在内阁乃至整个日本政坛，掀起了巨大的舆论狂潮。 参谋本部和领事馆也借以此事，开始大肆攻击田中等人的出兵政策，并坚决认定陆军部队这一连串的事件，负有主要责任。 先前美军的撤离导致国际形势的集聚变化，再加上国内舆论的压力，让一直积极筹备向西伯利亚增兵的田中义一，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如果单单这些，田中义一也许还能应付—— 而他和参谋总长上原勇作矛盾不断升级，福岛安正却搞了个骚操作，竟向原敬内阁的大臣建议，将这些在国内不断起事的参谋本部废除。(本章完) 第656章 整理门户 此举显然不会被采纳，他们的上位统治者，甚至很乐于看到这种内部争斗——毕竟下面斗得越凶，权柄自然会越稳固。 这一举动显然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被激化的参谋本部更是对陆军部采取了更为高调的攻击。 在多方压力下，军部元老山县有朋终于选择在内阁面前表态： 目前北遣军的出兵已遭到了各国的反感，呼吁田中义一当从长远考虑，选择从西伯利亚全部撤军。 连自己人都选择发出这种论调，田中义一很清楚，陆军部必然顶不住压力了—— 如果自己一再坚持，他们自己人内部都该爆发分歧了。 于是，他在当年的十月中，向内阁递交撤军提案，于月底从贝加尔撤军；同年十一月，从哈巴罗夫斯克撤军—— 至此，这些贪婪的侵略者企图依靠出兵西伯利亚，以武装干涉的方式进一步控制远东和华夏的计划，正式宣告破产。 ………… 十一月的东北，已算得上隆冬季节，四起的寒风把整个吉林首府冻成了一大块坚冰。 带着日军从西伯利亚撤军的消息，姜诚前往吉林第二医院探望姜登选。 之前鬼子用氯气弹攻击吉军，他吸入过多又爬高观察指挥部队，导致呼吸道和肺部损伤，一直养病到现在。 看完报纸那大写特写的好消息，喜上眉梢的姜登选脸色泛红，激动地握着上司的手：“飞澜啊！感谢你带来这么好的消息——” “我，我这段时日，还一直担心我病倒之后30师无人主理，耽误……咳咳，咳咳，耽误你的全线战局呢！” 见他又是一阵咳嗽，姜诚略显过意不去地笑了笑，一面宽慰，一面拿了个枕头放在他身后：“听大夫讲，你这身子是大好了——” “可今天看着，恐怕还得好好养养啊！超六兄你就别挂心军务了，让静慧好生陪着你……家里大大小小的事，30师上上下下，都有人处置！你呀现在就是安心养病。” 其实在1919年，氯气中毒算的上不治之症——姜登选遭到遭到攻击的前线部队，死伤可不小； 姜诚心里明白，呼吸道的灼伤可恢复，但他的超六兄因为吸入过多，肺部的伤害恐怕是不可逆的……从此以后，他少不得常年咳嗽，气短气弱的症状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些个鬼子居然这么邪门，居然弄到这些毒气来进攻。” 姜诚深吸口气说道，“我已经接洽美国人，定制了一批防毒面具。” 设计理念是他本人提出的，具体的设计图，是他的光汉大学军品研究院出的图—— 构造几乎和二战时期广为使用的，带有活性炭，乳胶、玻璃的面罩等组成的防毒面具。 “这玩意，将来必然用得上，而且一旦可以量产，我还打算往欧洲各国去卖！” 姜登选低眉摇头一笑：“咱这督军大人可没样啊，啥啥都能扯上买卖……” “不过您这话说回来，连续打了这么多场仗，咱虽然把大批鬼子从吉林撵走，又有了谈海参崴那个深水港的实力——军费消耗可不少呢！” 姜诚点头。 从三年前开始，他的仗几乎就没停过……再加上各种进口，建工厂修公路，投学校医院安置移民等等，他的银钱流水一样的了出去。现在他最赚钱的项目还是青霉素，除此之外就是远销世界各地的煤炭，木材等等……另外，就是让海蕙心跟着于凤至一块炒的股票了。 “超六兄啊，我今天过来看你，是有话要讲的。” 看他此时心情还不错，姜诚打算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我这思来想去啊，你这身子骨并不适合继续带兵了——” 分明看到对方眉心一抖，姜诚抬起一手阻止他发言，继续往下说道，“哈尔滨。我想让你去哈尔滨，给我当那个行政长官！” 姜登选一下子瞳仁收缩。 哈尔滨在民国时期的划分属于吉林，而黑省首府是齐齐哈尔。 姜诚和吴俊升分别被任命两地后，其实大帅给他留了一手后招： 他把哈尔滨的驻军权，任命给了吴俊升的儿子吴泰勋——以至于到目前为止，此地成了两省之间的缓冲区； 作为吉林真正的管理者，姜诚一直没有任命哈尔滨的行政长官，而是默认了吴泰勋对于那里的控制。 因为要赶走外敌，姜诚不便跟吴俊升，这个大帅的好兄弟再生事端……毕竟从汤玉麟到张景惠，他是搞掉太多人了， 在与日本人斗智斗勇的时候，他需要吴俊升安稳不找事。 所以，黑吉双方权限在哈尔滨算是各有交汇，姜诚一度也放任哈尔滨的管辖权；之前张学成偷渡给吴泰勋那老些鸦片，就他对于那里权力弱化的证明。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姜大督军已经赶走了外敌，要开始整理他的门户，进一步发展工业了。 “现在我把不听话，找麻烦的鬼子基本都撵走了——海参崴地区，还有那里的深水港，我也在跟毛子谈，” “哈尔滨地区没我自己的人可不行！整片区域我需要一个精明强干，能力出众的人管理。” 说到这里，姜诚抬起手握住了对方的肩膀，“除了你超六兄，我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姜登选震撼，双眼明显陷入一阵浩荡的风暴。 “我……我明白了！” 他挺直了身子，“千言万语我没啥说的——感谢飞澜你的信任，我，我咳咳，保证完成任务！” 姜诚双眼微眯，灿烂的笑容却隐约透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 1920年1月1日，吉林督军府任命姜登选为哈尔滨守备的消息刚到，吴家父子瞬间紧张起来。 这当老子的立马给帅府去了电话，焦躁地骂上了：“我说雨帅，这小混蛋是什么意思？” “我儿子多少年代管哈尔滨，大家都已是默认的态度了，他这突然下这么一封任命书，是他娘的针对我们父子的吗？” “这话我可撂这儿了，联电我收到了，执行我们可不执行啊！”(本章完) 第657章 相争 面对自家二哥的质问式的话语，大帅反而做出一副形似耍无赖拉偏架的态度：“嘿嘿嘿嘿……我说我的二爷啊，” “你这口口声声也是知道的嘛，你那儿子是暂时代管，大家也只是默认啊——说白了，咱泰勋可从来都不是名正言顺的哈尔滨守备啊！” “现在一听臭小子要把哈尔滨收回去，你急眼也不管事嘛，” 吴俊升没想到老家伙居然对姜飞澜如此偏袒，眨了眨眼顿时有点接不上话了。 一想到儿子和他们老吴家的权柄要遭到威胁，马上他脸一黑居然瓮声瓮气来了句：“那，要不帅爷您即刻下一道帅令，正式把我儿子任命了吧！” “反正，他也管了有两年的，总得比那个什么姜超六熟悉哈尔滨的情况——再说了，哪有肥水往外人田流的道理？” “我说那什么姜超六是哪儿来的？哪个近哪个远的，爷您总是清楚的吧……” 听着吴俊升絮絮叨叨，张大帅斜睨着身畔的儿子，还有站在不远处正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整理文件状的杨宇霆。 吴大舌头说话一向不大利索，而且养马出身的他出身下层，说话向来是粗声大气—— 张雨亭心里透明白，自家总参谋长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对着他露这么大“脸”，他这位东北王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他妈了个巴子的，明目张胆跟老子玩逼宫来了？ 就不给你老吴家哈尔滨，看你能把我给咋？ 其实就眼下东北局势来看，大面上虽然安定安稳下来，所有政区都已牢牢收入手中—— 可权柄稳固靠的是他的哥们弟兄，但这些老哥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姜家虽是拔地而起越发如日中天，但就目前来看：东北林立的山头中，父子俩可真算一股清流…… 财政收入分账，奉军的军费平摊，带着自家儿媳妇赚钱，还愿意乖乖听话；别看连着打了这么多场仗，地盘和影响力扩大了，姜家可是一直自筹钱的。 另外再加上今年年初解决粮食问题，为儿子身在山东解围等等……功劳多得数都数不清。 这样的下属强大了，身为最高长官的大帅自然是担心作乱； 可现在对比看看这些老哥们弟兄，姜家的嘴脸分明可爱多了。 想到这里，大帅一偏身子朝向儿子，把落在杨宇霆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我说二哥，你这跟我要的狠呐——” “鲍家撵走后，做兄弟可曾亏待过你？黑省生熟地有多少方多少顷，况且贴着松江北边的良田沃野，可都哥哥你的啊？” 听到这话，吴俊升那一双虎目掠过戒备目光——这老家伙是何等精明？ 他可算大帅麾下为数不多的，从老派过渡到新派，而且一路经过整军经武笑到了最后越爬越高—— 若不是皇姑屯跟大帅同赴黄泉，吴俊升必然会是以后东北军最为势大的常青树。 “是是雨帅，我这呵呵，我这什么任命不任命的，还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么？咱爷俩的是啥过命的关系，吴家的还不是您的吗？” “我这……呵呵，我这马上给幼权去个电话，让他这一半天的准备准备，跟超六交接公务财政——” “咳，这幼权的部队，我也就让他撤回黑省了，总给霸着人飞澜的地儿不合适，我这，”可他这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顶头上司却突然阴森森地来了句：“慢着……我可，没让你撤军的啊。” “让咱们幼权啊，赶紧的踏踏实实地呆在哈尔滨，那边军务，大概一时半会儿还得靠着你儿子啊！” ………… 在任命正式下达的第三天，姜登选便带领家眷和近身亲兵，前往哈尔滨赴任。 这么大的行动，姜诚肯定得亲自去送一送，督军府上下算是齐出动，连翠妮盛世都一块跟着了。 回来路上，姜诚与张廷雪同坐一车，副座上的总参谋长孙正楠回过头，轻声开口道：“姜爷，您觉得这吴家，愿意把权柄统统都交出来么？” 此时姜诚怀抱女儿风华，正指着春节临近时到处张灯结彩逗她，听到这话吉林的督军大人骤然拢住目光，神色冷暗地看了他一眼。 “呵……可能吗？” 姜诚深吸了口气，把粉妆玉琢的女儿交给妻子，声音平静，“得天独厚的交通环境，又出在松江畔……再加上那里是多个要道的枢纽，” “那里有多肥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吧——况且吴二爷一旦能卡住哈尔滨，我们真有什么北进的可能，那里也是个战略缓冲。” 侧脸先是看了看督军夫人略显担忧的脸，孙正楠还是继续往下说道：“是啊，先前少帅领兵去佳木斯剿匪，吴二爷怕威胁他黑省的权柄，把他儿子吴幼权派来帮忙，扎在哈尔滨就没走了。” 在民国年间，吉黑两省的分界线，是以松江为线——以北归黑省，以南归吉林： 哈尔滨一线类似佳木斯富锦同江等地，都属于吉林管辖。 先前少帅张汉卿往佳木斯剿匪一路追过松江至鹤岗伊春等地，吴俊升担忧这皇太子是领着郭松龄抢地盘的，派了儿子吴泰勋“帮忙”。 后来明里暗里把原先哈尔滨的守备林庆撵走了，他则是以维护治安之名，霸着这座城不放。 “帅爷倒是同意了超六的任命，可总参部给吴家留了后路——幼权的部队依旧能留守哈尔滨。” 姜诚从怀里摸出香烟想点，可偏头看着大眼睛的女儿，没舍得抽烟熏她……继续往下说道， “这还有啥看不明白的？其实帅爷对我们两家都不是彻底安心。” “我和吴二爷真是掐起来，究竟对谁有好处就不用说了吧？” 张廷雪轻轻咬了咬嘴唇：“飞澜……我觉得，是不是借着父亲跟吴二爷，帅爷联络联络？” “毕竟都是一家人，我们才把那些闹事的小日本子撵走，没过几天塌实日子啊？” 田中义一在海参崴的计划落败后，他把罪责全部推到了福岛安正身上： 致使裕仁大怒，彻底废除关东军都督府——(本章完) 第658章 掰腕子 就此，整个吉林也就只剩下铃木秀树的护路军，总人数也只有区区一个联队。 “是啊，夫人说的对，就算加上长春等地的鬼子警察，他们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孙正楠附和道，“海参崴也在跟老毛子谈了，很快咱们吉林的发展也必然会提速……这时候，确实是求稳的好。” 他俩说的道理，姜诚怎有不懂的？ 先前就是为了求稳定，能让吴俊升父子在跟日本人掰腕子时少给自己添麻烦，姜诚对他们蚕食哈尔滨等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他吴泰勋明目张胆地在哈尔滨贩卖鸦片，派人在佳木斯等地种鸦片，他都没多说过什么。 “我想求稳，可二爷和幼权肯么？” 姜诚把烟盒又塞回内兜里，轻轻咬了咬后牙道，“吉林全面禁烟，你们是知道的——” “但是他吴泰勋在沿线干了点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吧？况且除了制贩鸦片，哈尔滨等地的赋税咱沾不着，征兵咱管不了——” “可是军费年年管三姐夫要多少？我不是养不起他们——我是恨给别人养儿子，糟塌我自己的地儿！” 一番话说完，两人是明白过来姜诚是下定决心对哈尔滨动手了……而且派姜登选去，就是打算下铁血手腕。 财政要收回来，政务必须遵从吉林首府令——另外，你吴泰勋要是继续想在哈尔滨驻军，行，自己拿钱来，而且他娘的少在我地界上胡来！ 当晚张作相到了督军府，与姜诚协调这些事——可这女婿分明已是铁了心了，搞得这位辅帅也是唉声叹气。 于是将新年以来，京城乃至奉天方面的消息，一一与姜诚说了： 去年年底，冯国璋一病而终，不出意外的是，曹锟接替他成为名义上的直系统帅。 徐世昌成为民国的大统领——姜诚很清楚，这个货可是极端亲日，后来的币原外交，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自己连续侵犯鬼子利益，还把陆军部的势力全部赶出了吉林……往后徐的内阁，很可能会借着大帅的手，时常给自己搞些麻烦了。 而奉天方面也是一直与鬼子来往，关东军都督府虽然被裁撤，但权限却没有废除。 日本军部连续吃亏，开始把歪脑筋往张雨亭身上动了—— 他们一方面打算借着奉天动手，而另一方面，则是想利用徐世昌继续从胶州半岛往山东内蚕食…… 姜诚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如同净土般的吉林，很快也会受到威胁。 参谋本部的松下秀树尽管目前为止还算“合作”，但日子久了，必然也会动侵略之心； 此外吉林与朝鲜接壤，没有绝对的国防力量，恐怕也很难阻止对面的侵袭。 他略是思考一番，还是与张作相说了掏心窝子的话： 稳定黑省一线的同时，他一直与毛子们对话，对华禁运期间，海参崴是个不错的关口； 与此同时，他和美国人也谈妥了，昂撒人愿意对他出售包括钢铁、武器、石油、等等不同领域的货物—— 如果哈尔滨没打通，他固然能在海参崴卸船，往吉林运可是个麻烦，难保不被吴家的父子雁过拔毛……哈尔滨，可是铁路上最重要的枢纽。 张作相一听他考虑得这么多且全面，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飞澜啊，你有野心，有志气，有发展的能力，爹是很欣慰！” 张作相仔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这回从京里参加前大统领的丧仪回来，听着了不少有关你们父子的反对声音。” “可以说从上到下吧，麻烦是接踵而至——你想发展是好事，但是突如其来的变革，一定程度必然也会伤及既得利益者，他们必然会反扑的。” 知道他说这话，是担忧姜吴两家也是走了从前汤玉麟张景惠等人的老路，姜诚很是认真地说着：“爹，您为了我着想，飞澜是打心眼里感动！” “可是总不能怕得罪那些既得利益者，咱就不敢干了啊！” “您只管放心——对吴二爷啊，我是一准不会动刀动枪的……” “再说了，我们两家真是打起来，最高兴的还不是鬼子么？他们还不就是想凑个机会，再卷土重来的么？” 姜诚说完这话，很轻松地把话题转开，与他聊起了家常事……新年伊始张廷雪又有了身孕，段心雨的胎也是渐渐大了，“您呐，还是踏踏实实把心放肚子里，我这当督军也有几年了，还真能胡闹吗？” “您还是在吉林府过年吧，风华总是念叨姥爷，想得很呢。” 张作相心里还是不放心，可一听那玲珑可爱的外孙女，登时还是展了颜，再没继续这糟心的话题。 新春渐渐临近，在和平祥和的氛围下，整个吉林显得很是富足安稳—— 移民的引入已初具规模，工厂，矿山，乃至种地打粮都不缺人手。 开荒，挖渠，拔除罂粟重新耕种粮食或经济作物……尤其是杨玉成带领的团队夜以继日地驯化沼泽，整平草地—— 大半年的时间吉林一下子多出了近百万亩的耕地。 丰足的收成再次填满了常平仓，也让吉林极少有人挨饿……人们享受着越发丰足的生活，在春节期间更是一个个喜气洋洋，纷纷感激着他们的青天姜诚。 然而平民高兴了，总是有些人不高兴。 在姜登选赴任的当天，他便依照吉林之前颁布的禁烟令，再次重申哈尔滨一线所有的城镇都要开始执行。 当月，城内大大小小上百家烟馆，以及涉及大烟生意的楼子便被查封……抓捕烟贩数百人，关押从业人员和烟民上千人。 除此之外，姜登选还联络工农商的代表，再次重申吉林境内的耕地，严禁种植罂粟，发现一株铲除一株……对于屡教不改者抓捕归案后一律判处监禁。 “以上所有内容，可以欢迎城内所有人进行检具……我还会出台相应的检具奖励制度。” 在会议上，坐在长条桌首座的姜登选宣布道，“检具一经核实，马上拨款奖励！”(本章完) 第659章 交涉 他这些话说完，要说最不爽的，肯定就是吴泰勋了。 娘的，你这个姓姜的，一连串的搞这些吃屎的政策……是他妈的冲我来的么？ 吴泰勋很清楚……他这两年占着哈尔滨，靠的就是这条纵贯东西的铁路赚了不少钱。 而这其中，贸易额和利润最大的，无疑就是鸦片，以及其衍生的生意。 当年，俄国为了远东的利益，以及蚕食华夏的目的，修了一条西伯利亚大铁路——修到东北几乎是贴着黑省的外沿走的，一路修到海参崴。 后来这条西伯利亚铁路，在东北境内修了所谓的“支线”： 从满洲里，贴着黑吉两省的交界，贯通哈尔滨等城市，从绥芬河出境一直连接到海参崴。 所以姜诚在即将打通海参崴前，派他的超六兄到哈尔滨把控全局的原因就在于此。 哈尔滨还有另外一条道路连通旅顺，也就是目前掌控在日本参谋本部手中的“南满铁路”。 一旦哈尔滨稳固，从海参崴卸船的货物将能一路顺利运抵哈尔滨，再转运至南满铁路第二大交通枢纽长春—— 姜诚和严子文算过，走陆运火车能节省成本最少三成，再加上节省的时间和安全性，拿回哈尔滨是势在必行。 身为吉林督军，姜诚把地头上的侵略者撵差不多了，开始就地盘的发展，划出蓝图和具体的行动纲领来了—— 但吴泰勋怎能爽？ 自打他们父子联合吉军撵走了老鲍家以来，吴泰勋就陆陆续续往哈尔滨增兵，吃惯了这里的好处，赚惯了铁路货运的红利，再让他往出吐怎行？ “超六，你这是要干什么？” 坐在长条桌的下首位，吴泰勋立刻发话了，“你得知道，哈尔滨最重要的收入就是陆地货运产生的效应，除此之外就是烟税——” “你把烟给禁了，大家要怎么赚钱？况且你可以查查去，今年年初旱灾，整个东北的粮食都不够吃，哈尔滨粮价也是始终居高不下；” “农民们若是没种烟，怎么吃饭？” 如果他这番言辞放到现代去，妥妥就该被枪毙了……但在清末后期，这种以烟养财政的言论和政策，就是官员们的主流了。 鸦片战争后，大伙发现烟禁不掉干脆采取“弛禁”的态度，也就是准许自己人种制贩，然后收取高额烟税。 一方面可以养着财政，另一方面，自己人吸食内地土烟，也能减少银钱流失到国外。 由此一直到了民国，各地军阀都对大烟这玩意创造的价值垂涎欲滴……不用说连年的烟毒之祸，单就说1919年的旱灾扩大，也跟这个有莫大关系。 “幼权，你既然身在吉林境内……全军上下就该接受吉林节度。” 姜登选把身子微微向前倾，双手探在桌面上道，“吉林全境禁止任何形式的种、制、贩、售，吸等与大烟有关的行动，也不是执行了一天两天。” “你说影响农民的收入我不苟同——愿意改种粮食和经济作物的，首府会派来指导专家，并帮扶兴修水利……产下的粮食有专人负责收购。” “还有，哈尔滨境内的货运，三姐夫月底就会来全面接手。” 吴泰勋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他算彻底听明白了……不管是飞澜还是超六，甚至是张作相那一头，都是跟他玩真的了。除了自己带来的兵有自主权，其他有关哈尔滨的所有公务、军权、农业、商务等等都要收回去！ 听出这些势在必行，吴泰勋的第一反应是极端的抵触，恨不得当场就来几句反对言论。 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惹得起姜登选吗？ 对方目前还是吉军30师的最高长官……另外张学成的机械重装旅也在推进，江桥突破的时候他可见识过—— 真闹起来……别说自己，就算把老爹也不一定干的过！ 想到这里，原本面露忿怒和不满的吴泰勋，居然把脾气收起来了：“总得……有个过度吧？” “毕竟春节刚过，这老话讲一年之计在于春，总得让弟兄们开年有个进项，而且，” 他这些话，分明是斟酌过了，说的分外收敛式的艺术……他很清楚一切话语权都得立足于实力。 没想到姜登选立刻回绝了他的缓兵之计，并当场告诉他： 政令已经下达，三天之内就会传遍整个哈尔滨……他们的部队来，就是为了应对骚乱； 甭管是谁，要是胆敢在这种时候作乱，拉出来枪毙是肯定的。 好你个姜登选，说这话是告诉我，你也敢枪毙老子是不是？ 都如此图穷匕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场一推椅子站起，招呼几个与会的手下告了身子不爽，径直离开了会议现场。 “超六，我看幼权这事，肯定得上报姜爷了。” 在他们一行人气冲冲离开会议现场的时候，金延喜是最先发表意见，“这才是刚刚宣布第一道政令，而且他们在哈尔滨算是鸠占鹊巢，还让他们占出道理来了？” 看着他气冲冲的神情，姜登选把身子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垂了垂双眼。 “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张学成没出席今天的会议，他的副官潘胜全权代理，“轻而易举的钱都拿习惯了，你让他们突然间断了这念头，谁愿意啊？” 姜登选斜睨了对方一眼—— 话是说的没错，但今天张学成没来出席……还不就是面对好兄弟打算“避嫌”的？ 重装合成旅就在城外，吴泰勋是不敢翻起浪来，但吉黑两省部队在哈尔滨干起来，这脸子可就难看了。 “行了，这种没意义的话，往后还是少说吧。” 作为最高长官，姜登选很轻松地终结话题，“弟兄们……照着老规矩，跟之前吉林府和长春一样，从明儿一早张贴告示，全城宣布禁令！” “在哈尔滨道里，设立两个鸦片回收区——愿意主动上缴的，还是按照从前的规矩给赏钱。” “三天之后，全程开始查抄！” 说完这话，姜登选全体手下同时站起立正，山呼应是。(本章完) 第660章 有人插手 就在当晚，张学成居然化装入城，悄悄溜到了在圣索菲亚教堂附近的吴公馆。 1903年随着中东铁路的建成通车，沙俄东西伯利亚第四步兵师也侵入了哈尔滨； 四年后，为了稳定远离家乡士兵的军心，破土动工建造圣索非亚教堂，当年一座全木结构的教堂落成，用作该步兵师的随军教堂。 后来日俄战争后老毛子失利，大批的俄军撤出哈尔滨，索菲亚附近的众多俄式公馆也就落入当地财商的手中。 而高高在上的吴少爷，宅邸必定是其中最为气派的。 “娘的，你这王八蛋怎么才来啊？我可听说你把机械重装旅都给带来了——不会是打算拿坦克轰老子的吧？” 刚见面吴泰勋就赏了张学成两拳，两兄弟一番起哄还是高高兴兴地上了楼…… 搂着美女们一管子大烟下去，张学成也就不那么兜着了。 把姜诚里里外外有关哈尔滨发展，吉林发展，以及东北发展的事，一一都跟这小子说了。 晕晕乎乎的吴泰勋听得云山雾罩，但松了衬衣两扣也是明白过来，曾经一块玩大的好兄弟，肯定是要来真的了。 其实今天白天他就已确认过这事……也在考虑是此时见好就收，还是试着借自己的背景，跟姜登选斗上两招。 毕竟，听张学成的意思，未来海参崴打通——哈尔滨将是整个东北贸易最大的枢纽！ 他妈的一年得有多少钱进兜？光是想想也该知道了，远远不是现在的这个数！ 在鸦片的作用下，吴泰勋又一次的亢奋了，一手伸进美女的上衣把玩着，一面脸红脖子粗地来了句：“他妈的，你早说啊你！” 啊？ 其实张学成今天溜号到他家，说白了是想劝他趁着钱捞差不多了，赶紧走人就得了。 但他没想到自己把话说多了，反而惹得这王八蛋惦记上了！ 坏了。 张学成想抽自己的嘴巴：其实就该听飞澜的，给他亮亮肌肉吓跑就对了……这货懂什么深明大义，发展前局啊？ 他舔了舔嘴巴刚想说什么，吴泰勋的后院便传来两声枪响。 惊得他骤然坐起，吴泰勋却笑嘻嘻地把他按下：“没啥事，抓了个蟊贼，审问了一番就给毙了——” “嫣儿，再给我铸卿老哥烧上一泡，你今天晚上好好陪陪他啊！” 雪狐作为吉军的情报机构，早就把人员秘密散布出去了…… 张廷兰为了配合姜诚收回哈尔滨的工作，刻意把此地加派了人手。 而吴泰勋的宅邸必然是情报部门收集的重中之重——但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落网就不是件好事了。 不会是雪狐的人被抓住了吧？ 张学成的笑容顿时有点僵了，不自然地搂起美女烧烟，可这心里是不断打鼓上了。 草，老子的命可值钱得很呐，要搁这儿有什么好歹的，那我可太冤了啊……哎不过我在想什么，这幼权能把我咋滴？ 迷迷糊糊间一泡烧完张学成竟是沉沉睡了过去，可对面看似享受无比的吴泰勋，忽然把半裸的女人踹下榻，自己猛地抓过枕头下的武装带披挂。 “他妈的，跟他们说了，给活埋了就得了，怎么还动上枪了？” 吴泰勋衣裳都没穿好，气冲冲地杀到后院就骂上了—— 然而他却吃惊的发现，自己的手下的确挖了大坑打算把抓住的细作干掉，却没想到那人脑袋中枪，已斜倒在地死了。 “权爷，咱是要埋啊，这，这墙头上突然蹦下两枪，一枪崩了路子，一枪……”听着他张皇失措的回答，吴泰勋揉了揉眼睛看到对面丛边上，还有一个被打死的亲兵弟兄…… “也就是说，”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要活埋细作时，还有“伏兵”开枪打死了这名细作，还干掉了自己一个弟兄！？ “赶紧，赶紧的，给我，搜啊！” 别看他绷着一副精神，但在大烟的作用下，吴泰勋还是有点迷糊了——大声地慌张吼叫四下，让大伙赶紧查抄还有没有其他敌人。 姜诚这王八犊子邪门，而他这手下姜登选未尝是个省油的灯。 于是整个吴公馆当夜无人安睡，炸了营般全区检查。 而这些消息，无一例外地都传到了督军府去。 “不像是廷兰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孙正楠有些紧张了。 其实他对收回哈尔滨还是抱着绝对的信心的…… 毕竟吉林兵强马壮装备先进，而且连续经过这么多场胜仗，还撵走了大批日本人，不论是自信心和实战能力，都大大超越吴俊升的部队。 “是，我看也是有人横插一脚进来了——” 姜诚正在对着镜子，任由挺着个大肚子的段心雨帮他调整领带……她在京里长大，懂不少时兴的洋装，姜诚今天打算见之前合作过的毛子安东尼，就让她帮着装扮装扮， “不知是日本人……还是上头。” 上头？ 孙正楠一怔之下，瞳仁在微微收紧：“姜爷您的意思是？” 还能有谁，奉天的老狐狸，要么就是小诸葛杨宇霆啊。 老子现在发展起来了，自然是有人不放心和不高兴的—— 但要是通过这事把我和吴俊升挑着打仗一仗，渔翁得利的毕竟还是奉天方面！ 不管是调停，还是削弱我们彼此，都是有大大的好处的。 “姜爷这想法，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孙正楠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按先前的道理来说，既然是超六接任哈尔滨的守备，吴幼权就应该带兵撤走了才对，” “他们毕竟是黑省军队，留在那里本身就名不正而言不顺——” 对着段心雨笑笑，让她到一边休息，回身对幕僚说道：“可不。但咱的那位帅爷，还有总参谋长，都没让黑省的部队撤走，反而默许他们继续留在哈尔滨……” “原因也没给，反正就是让他死赖在那里——如此一来，超六兄做事必是畏手畏脚；而且禁烟令一下，肯定会有所冲突，到时候很容易挑起干戈来。” “这——对谁有好处呢？”(本章完) 第661章 搞定海参崴 姜诚搓了搓手，余光看了一眼正在皱眉的段心雨，心里却先想起她那位不争气的父亲。 跟之前济南的权术斗争也差不多，姜诚也是利用张家和吴佩孚之间的矛盾，把两人都摆了一道。 再通过段芝贵把山东平稳过渡给海平川……这一手，奉天那两个狐狸改良都没改良，照直就拿去用了—— 用就算了，这马上不就是要对付自己的。 总归……还是因为他们姜家父子的实力膨胀，心生忌惮了。 明面上，他对自己收回哈尔滨很是支持，任命书几乎是姜诚刚递交申请，总参部和帅府就批准了姜登选的任命书。 但姜诚也不傻，分明也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打了小九九—— 姜登选前去上任，却只是平调……按理来说，他最少也该挂个哈尔滨的驻军司令职，节度周围所有兵权。 帅府不仅没下达这相关命令，甚至对“鸠占鹊巢”的吴泰勋始终没有批示。 仿佛是他老吴家屯兵于此还是挺合理合法的事情。 把姜登选和吴家少爷按一块去，存的到底是个什么心眼……不言而喻吧？ “若如您所想，” 孙正楠的表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保持起码的克制，或者……哎？” 正与姜诚商议接下来哈尔滨的局势，孙正楠突然闷声惊呼，连忙快步朝着姜诚背后抢出！ 因手下骤变的神情愕然，姜诚也是一震连忙回身—— 他这才发现刚才还在休息的段心雨，突然一手撑着沙发，另一手拢着肚子脸色惨白。 “小雨……你怎么了！” 不过到底也不是第一次当爹，眼看她这模样，再一看她身下已多了些浑浊的液体，姜诚转瞬知道她这是生产发动。 “来不及上医院了——赶紧去第二医院安排产科的人过来，还有，” 姜诚回身喊来贴身的丫头燕妮，“夫人不是在家里已择好了稳婆和奶娘吗，赶紧让她们过来，服侍小姨奶奶生产！” 两人连连应答着连忙跑出，姜诚双手一环，用力地把自己的姨太太抱起送回卧室—— 此时她的阵痛稍稍减轻了些，却在姜诚要回身再喊人来时，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爷……我，我我怕得很！” 见她面色如纸，姜诚回身紧握她的冰凉冒汗的小手：“别怕！府里的女人……这不都是生过孩子的吗？” “你雪儿姐不是还要生第二胎？都是好好的呢……” 段心雨却回握他手，看那痛苦表情又多了几分凄楚：“爷，小雨不是怕这个，是，是怕……是怕我这一旦没用了，会不会，还有我爹，” “爷，我一早跟您说了——小雨一直把爹当成依靠，顺着他，孝，可，可他把我当成一件礼物，送给这个人，送给那个人！” “也是只有姜爷您，才把小雨当个人，当个女人看——我，啊哟……”姜诚摇头笑笑，抬起右手轻轻抚摸她满是冷汗的头发：“别瞎想了，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在你愿把身子交给我那一天，咱们就是一家人。” “你和蕙心雪儿她们都没分别，往后好好守着家，守着孩子，我来给你们打天下！等你出了月，要是想你娘了，我就让平川派人来接你，” “往后，咱在关内也是有地盘了，没人敢动你啊——” 安抚她的时候，海蕙心带着稳婆奶娘们已是快步进门，那稳婆一瞧她这模样便知要生产，连忙招呼丫头婆子一块来帮忙。 差不多20分钟，医院那边也来了人，姜诚见一切安顿好了，抬手拽过海蕙心道：“上楼换件衣裳，打扮打扮跟我见老毛子去！” 海蕙心这下吃惊不小：“啊？让我去……爷，这，这不大合适吧？将来对外会客这事，不都是让雪儿和小雨去吗，这啥时候又要带上我了？” 姜诚摆手：“小雨这不用说，雪儿不是跟着三姐夫他们见法国人当翻译去了，这见毛子少不得女眷……据说今儿来谈判的，是个什么公爵夫人。” 知道这事是非同小可，海蕙心也没敢再说啥赶紧上楼去了。 姜诚这边就有白俄的手下，而且瓦西里伊凡这些人，都是他的死忠……之前跟他们也学了一点俄文，再加上他们从中翻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会见还是比较成功的……毕竟自红苏成立以来，对白军阵营是一直采取着绝对肃清的态度。 这位公爵夫人的父亲，曾经就是海参崴地区的管理者……在父亲和丈夫接连去世后，接管整个领地和军队，哪知能遇上红苏成立，以及小鬼子入侵的双重打击。 在她的眼里，这位长相英俊的年轻统帅，无疑是他们孤儿寡母的救星……但毕竟是白俄贵族，必要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 不过姜诚早就明白这一点，尤其在看到她和幼子身上的洋装，已是肉眼可见的陈旧…… 他很清楚，自己只要是给了这些老毛子足够的好处，并且能让他们落户在海参崴帮他当“守码头”的，双方合作共赢。 于是，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一大笔钱，姜诚直截了当地让伊凡把自己的目的和他们说了。 公爵夫人一听还能返回海参崴地区，而且港口那边，还有姜诚的部队帮着他们一块“看家护院”； 最重要的是，港口对外的名义还是她家的……这也就是说，港口未来的装卸，运载这些的收入，还能归自己！ 合作很快就达成了意见，公爵夫人是满心欢喜地带着一行离开了。 其实今天递交合约姜诚并不意外……毕竟，为了今天的和谈，不管是他们这一方，还是俄国那一边，都已是铺垫许久了。 “好了……港口的事情处理好了，那边，英法美几国的外商，三姐夫他们也会陆陆续续搞定。” 姜诚搓了搓双手，转而回身看向自己的幕僚们，“现在，我们该搞定交通枢纽的问题了。” “一切，就看超六的了。” ………… 就在首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哈尔滨的时候，吴俊升也是把眼光转过去了。(本章完) 第662章 暴恐袭击 这几天，他对这事一直头疼不已。 随着四处剿匪，他的黑省也是渐渐太平下来——而且境外的红苏忙着肃清白军勘平内乱，现在是真心顾不上答理渗透东北这事了。 整个黑龙江也是渐渐太平下来，坐稳了的吴俊升正打算经营自己的地盘，如何搜刮更多的钱财…… 哈尔滨，出大事了。 其实作为铁路上的重要枢纽，那座城市别看属于吉林，一样对黑省的经济有影响—— 特别是儿子连续经营了两年，有关大烟的相关产业全部打通，每年最少创收几十万银元！ 放眼整个东三省，这都算个肥得走油的缺了。 任命没给儿子，便宜了另一个姓姜的……这边算了整吧，这个姜超六还没等到屁股坐热，居然连续下达各种禁烟令，而且是严厉执行的那种！ “妈的，真就……虎口拔牙来了，” 吴俊升气得是浑身发抖。 哈尔滨他不是丢不起，而是这每年的利润他丢不起。 黑省不比奉吉两省，气候条件更恶劣，且背靠老毛子和蒙古人，三天两头有幺蛾子—— 以这个牧马人的手段和战略眼光，发展是发展不起来的……这钱，对于他姜飞澜张雨亭不是个事，对他可真算敲髓吸骨了。 可他再不服，明年上也确实不敢违抗老张。 他看得出，自己的腰还没人家拇指粗……再加上如果一旦起事，姜家势必会借着由头推平了黑省。 打得过？ 吴佩孚都让揍得满地找牙！ 而且汤玉麟、张景惠、大麻子……他们坟头的草还没多高呢。 真是闹大了，自己也下去？ “呵呵，正三缺一呢，老子才不凑这热闹去！” 攥着拳头搁屋里绕了几圈，吴俊升心里刚生了“认怂”的心思，那边电话就来了。 是儿子。 ………… 吴泰勋不爽到了极点，自己名下的烟馆，楼子等接连被查封——紧接着就是城里的烟贩子一个又一个上交出大烟，然后做了“污点证人”，开始引着这群吉军到处逮人。 他气得骂了又骂，可又没种跟姜登选对着干。 张学成都提醒自己了，况且那些大铁疙瘩坦克，以及硕大无朋的德国炮就立在城外…… 况且，两架飞机时不时在头顶游弋，撒下大量配有“大烟害人”“禁烟必行”等图文并茂的宣传单，更让他胆寒了几分。 把这些情况一一与父亲讲了，但他老爹着实也没啥好办法。 打是打不过，认怂吧还丢面子……关键每年这么多的钱，老吴家哪儿损失得起啊？ 思来想去，吴俊升竟是拍大腿说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咱谈判得了！” “大烟，咱可以不做——但，但他姜诚能带着凤至丫头做买卖挣钱，咱也跟着他混得了！” 吴泰勋脸都黑透了。 自己才刚抓了人家派来的特工，准备活埋的时候，还被个不明身份的枪手干死了…… 老爹居然提出这么个臭不可闻的主意，居然要谈判！他忍了又忍才没对电话那一边吼起来，只做瓮声瓮气道：“我说爹，您可别太想的好了！” “他姜飞澜能带着少奶奶做买卖，那是人家帅爷有牌面！咱算个六饼啊，人家可愿意带咱？” “再说了，您老就这怂了啊？就不得想想，该怎么跟他姜飞澜干吗？” 干你奶奶个嘴！ 打得过吗就想着干？ 吴俊升当场爆发怒火，对着儿子一通骂，然后把电话挂上了。 正拿起电话要给姜飞澜打过去，但却又把电话挂上了。 “我看这事——” 吴俊升忽然脸黑了下去，“是不是还真得听听自己儿子的？” ………… 就在吴俊升左右摇摆的时候，哈尔滨终究还是出事了。 除了大多怕死的烟贩子，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铤而走险者。 姜登选前去市政大厅的路上，就遭遇了多枚手雷袭击。 半条街被炸得尘土飞扬，路人商户受伤无数，这些穷凶极恶的烟贩，拿着枪对姜登选金延喜等人疯狂射击。 可随行的白云方向来是个暴脾气，马上叫人把车上的机枪拖下来，对着墙角可能藏有刺客的位置一通疯狂扫射。 要知道就算是哈尔滨这样的城市，在民国年间大多也是木制结构，还有些青砖盖成，但这年头的青砖，在机枪面前几乎没什么防御力。 伴随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两把机枪吞吐出致命的火舌，瞬间倾注出的子弹连人带墙统统打得稀碎。 云望高喊着够了停火，但机枪手分明是因为长官被袭红了眼，把弹链打空了才肯罢休。 “你们这，也太嚣张了吧？” 金延喜捂着耳朵从车体的隐蔽处露头，略显苦笑着骂道，“他妈的，车上还备着机枪呐？是不是还有手雷？” 白云方嘿嘿地笑着不置可否，金延喜抬手就给了他一爆栗：“你奶奶的，往后车上不准给我放手雷炸药啥的……草，真是好死不死落个火星子啥的进去，那咱几个都得见阎王去了！” 知道他这是知道大家精神高度紧张，说几句话开解一下，姜登选正下令搜查四下，却听到张学成的副官潘胜怪声大叫起来：“不好了！二爷，二爷受伤了！” ………… 这帮子不要命的乱扔爆炸物，又连续开枪，把最不该伤的人给伤了。 而且张学成当年游学的时候就右眼受伤，让本就因为早亡的兄长愧疚不已的大帅更加难受，对这位侄儿更是偏袒。 他一再放任姜诚发展，除了很多理由之外，张学成在他这里被委以重任，也是其中很重要的理由。 在听说侄儿受伤后，大帅气得把烟斗都扔了，指着杨宇霆鼻子骂：说都是他什么鹬蚌相争的馊主意，这下吴二爷没伤着，臭小子也没受损失，得，咱自家人先给你的锦囊妙计当添头了！ 杨宇霆哪儿敢吭声？ 这位侄儿的重要性他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帮子烟贩能如此没下限如此凶残，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了。 “雨帅，卑职……卑职有错，但是，”(本章完) 第663章 求联姻 哪知不等他说完，大帅又骂上了：“他妈了个巴子的，知道是你说的，不知道又是你说的！” “本来哈尔滨就是人臭小子的，属于吉林管辖范围之内——你呢，非要搞什么两虎相争！” “这下好了，臭小子没出啥事，二爷也没出啥事……反倒是把咱们学成给捎带了！” 越说越生气，老狐狸竟从书桌后面起身，对着杨宇霆是大骂特骂； 连粗话带人身攻击的训了足足十分钟，这位东北的最高长官满面不耐烦道：“混账王八羔子，现在闹成这样，你说咋整吧！” 要说忌惮姜家小子这事，不还是帅爷您提出来的？ 法子您逼着让想的，最终审核意见您也都同意，怎么现在说啥都要往我身上赖？ 被训斥途中，杨宇霆的心理活动很精采—— 他一方面在抱怨东家的反复无常，而另一方面，也在紧张地思索应对之策。 “帅爷，出现这样的事，不管是您还是卑职，一定都是不想看到的……现在最关键的是，应该尽快敦促哈尔滨守备姜登选，调查刺杀的成因，迅速抓捕凶手！” 见老狐狸的脸还绷得很紧，杨宇霆眼珠快速转了几转，“爷，这事如果不赶紧弄清楚，我是担心会有人会大做文章——” “京城老冯刚刚仙逝，直系权柄落入曹三儿手中，而眼看段祺瑞怕是要回来了……徐世昌他们一旦没顶住，对于我们不是件好事，” “而且海参崴、朝鲜边地才刚刚稳固，日本关东军都督府又被裁撤——这内忧外患中，假设黑吉两省因为一场‘刺杀’惹出什么祸事，这对于我们是太不利了。” 张大帅不说话了。 从1916年入主奉天到这1920年的2月间，整整四年他也算殚精竭虑绞尽脑汁…… 真且如杨宇霆所说内忧外患，他张雨亭一路走来刀光血影实属不易。 “虽说那臭小子势力越大，对于集权而言很有可能是个威胁——” 大帅换了一副表情目光深沉，“可是他有心，我的那些哥们弟兄们，也是各个都有争胜之心。” 从最初28师的冯德麟，到后来的汤玉麟，张景惠，哪个不是他的结义弟兄，可又哪个都是中意他东北王的权柄从而反目成仇。 “帅爷……” 杨宇霆轻声的话语打断了他的话，竟是突然颇有深意地来了句，“如果姜吴二人之间真有什么干戈，您，是更倾向于谁？” 骤然回脸换了副神情，杨宇霆骤然低下了头。 但就是这转瞬即过的对视，这位奉军的总参谋长，也是领会了他的意思。 谁，都不偏向！ ………… 吴俊升的车队抵达吉林督军府的时候，姜诚还在公署大厅开会—— 帅府下了死命令，限期三天之内必须逮到这次哈尔滨行凶的刺客。 思来想去的姜诚还是打算亲自跑一趟，所以除日常公务外，他跟幕僚们交接些具体工作。 黑省督军前来是谁都没告知，他脚刚在大门口落，迎面抬头却看到另一辆车走下的男人。 吴俊升一怔：他妈的这货来干什么？ 眼前一身黑皮袄子，还蒙头裹脚的老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据说从山东仓皇逃回来的段芝贵。“唷，这不是吴大督军吗，您这到吉林府，是来见我女婿的？” 听他这略显阴阳怪气的话语，吴俊升心中不免一阵好笑： 女婿……你说的哪个？ 他娘的你这老傻子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呐。 你那闺女算个啥？不过是姜府上的姨太太，说难听点，就他妈一小妾！ 你倒还“女婿”上了，姜飞澜可得搭理你！ “呵呵呵，不知香岩你这说的哪个女婿啊？飞澜那护卫旅里头的哪个……我是真没听说你还嫁了女儿到姜府啊。” 吴俊升横了对方一眼，回身与紧跟身侧的吴赤芳交换目光，丢下这顿时脸白的老家伙往玻璃门那边走。 此时管家罗荣见着居然是吴俊升来了，连忙迎上来点头哈腰一脸恭敬，并回应着“姜爷不在，夫人们也不在，您先上楼宽坐，小的遣人上公署大厅通报去。” 吴俊升的脾气向来不是很好，对有用和权柄在握的人还稍稍收敛； 要是手下抑或身份低微的人，那真叫一个脾气乖张—— 不过姜府的管家他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客气，只是懒言回答不必了，就搁楼下坐会儿，等你们爷回来再说。 可他和女儿刚把身子挪过去，那讨人厌的段芝贵却又来了：“我说姓吴的，你装什么傻啊？全东北哪个不知道我女儿给姜爷生了个儿子？” 因他这极端不客气的话语，吴俊升眼里顿时崩了个火星，他还没往下说话，段芝贵旋即把眼光转向吴赤芳，神情不无促狭： “我说您这还笑话上我了啊吴督军？您这容月貌的女儿，不会也是打算送给姜爷的吧？” 他那表情，就好像下一秒钟能说出“都是姨太太，你那女儿又能高贵到哪里去”的话来…… 吴俊升是越想越生气。 其实面对姜诚，他心里是打鼓的—— 毕竟打江桥那会儿，也是亲眼见过步坦协同的凶猛。 他虽然狂妄贪财，可自己手下是几路子货色，跟那浑小子干不干得过，他心里有数。 想要求和是必然的……这养马的老东西能想到最稳固的法子，当然是联姻了。 可这一路过来，吴俊升是越发窝火。 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居然要跑来吉林府跟这个小字辈求和亲，牌面在哪儿呢？ 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吴俊升差点就掏家伙了。 可他转瞬想到自己身在吉林府，崩这么个王八蛋不仅没意义，反而还有可能脏自己的手。 一句话没说，吴俊升居然拽起女儿回身便走。 完全呆不下去了，明明一肚子的鬼火，还要被这个玩意奚落！ 老子还在怂什么？ 大不了真刀真枪跟姜诚干上一场，还能咋？ 在气呼呼地冲出大门前，段芝贵在身后还在嚷嚷：“哎，吴督军再聊会啊！”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了。 妈的，逮着机会非得崩了你这孙子不可！(本章完) 第664章 惹祸？ 得知吴俊升带着女儿不吭不哈闯他家，姜诚暗自一惊。 “妈的，这个江予同是怎么回事，就让他这么大摇大摆地闯城里来了，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一个吗！？” 从会议室出门的他，把自己首府的武警长官骂了又骂。 先前负责内城治安的是黄永安，后来他跟着海平川到山东上任，他的职位就交给了副手江予同。 “哎，读大学出身的，书卷气还很浓……还得多历练历练嘛！” 孙正楠跟在他身后笑着说，“一听说你在开会，估计就没想着通禀这事了——” “不过我更好奇……吴俊升这会儿带着女儿来干什么？” 说这话时，他脸上笑容更浓，不过还是四下一瞅把声音压低了些，“总不是带着女儿过来联姻的吧哈哈哈。” 姜诚回身就给了他肩膀一拳：“我可去你的吧——赶紧的，叫上三姐夫跟我一遭儿回家瞅瞅。” 然而刚进家门就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吴段二人，在大厅里面你来我往的说什么“姨太太”的斗嘴…… 脸皮厚的段芝贵自然没咋，但把正主气的拂袖而去。 姜诚脸比锅底都黑，要不是他女儿段心雨刚给自己又添了个儿子，差点回身真的把他给毙了。 “你你，有啥事？” 姜诚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对着他一脸的火气。 经过这么一会儿，段芝贵也明白过来自己多半惹出大事了—— 他刚才见着吴俊升趾高气扬的下车，还领着闺女……大概明白老家伙兴许来联姻的。 就凭自己的身份，女儿十有八九又得落到他女儿后面去：况且，都是东北内部的女人，屈居姨太太的她会不会被欺负？ 内心戏一多，段芝贵自然来火，但没想到几句话真给吴俊升冲走了。 巴巴地抬眼回望气不打一处来的督军大人，段芝贵声若蚊呐：“我，我……姜爷，姜爷咱就是来上门，上门求个差事，” “这——大半年的都没啥进项了，我和心雨他娘亲……日子，日子，日子是不好过啊！” 姜诚想踹他两脚：你想管我要差事，就给把我的贵客请走？ 而且吴俊升居然是带着女儿上门，多半是让孙正楠猜对了……这王八蛋，真是他娘的没事给我找事！ 忍了又忍还是对他翻了个白眼，姜诚来了句：“上楼看看小雨和孩子吧，我这几日有公务要办。” 回身上楼喊人给自己收拾东西，姜诚又把徐福善喊来，让他赶紧的上首府的各个城门看看，瞅着吴俊升一行又从哪个门走了。 他这心里想着看看还能不能追上……可这里外里事情一耽误，他们就算知道吴俊升从哪条道出的城，最终还是没追上。 心里憋着不爽，姜诚一行还是往哈尔滨去了。 两天一夜的行路，深夜晚间他们还是到了这座城市。 若干年前，这里就已是铁路沿线上的重要枢纽，哈尔滨的繁华可见一斑。 就算在夜里，城市周边也有明显的灯光照亮这座城市……通过城防一行车队刚入城，姜登选便带着人到了。“姜爷，您到了啊？” 迎上来之后，在姜诚的反复询问下，他把里外里所有的事情一一说了，也把张学成的伤势也告诉他了。 “弹片贴着学成的脑袋擦过去的，前胸也被个大铁片子划伤，很严重……前前后后缝了三四十针，差点连命都没了。” “一直到现在也没醒，还好这回知道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孙参谋长给备了一支外国医疗队，他们给学成输了血，现在是转危为安了。” 长出了口气姜诚还是骂了句：“这王八蛋，还他妈的挺命大！” “行了，你跟老金商量过了么，打算如何排查城内的状况？” 他这些话说完，姜登选的参谋长接话道：“姜爷，爆炸物我们都看过：除了些土炸药很难分辨出处，大部分的手雷，都是小日本子的香瓜手雷。” “另外，现场的弹壳这些我们也收集回来不少，基本都是日本的枪械！” 又是日本人！？ 姜诚眼底掠过一道杀气，但他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在姜登选等人的带领下，还是先去探望了昏迷中的张学成。 在确认过他生命无碍后，他与下属吩咐过，把这边的情况还是一一再传禀帅府，并上告总参部，说他本人已到哈尔滨，打算亲自过问这起刺杀案。 到了姜登选的官邸，他这位督军大人马上召开临时会议，最先发表意见道：“就算不是日本人亲自下的手，恐怕幕后也有日本人的支持。” “要知道，超六在城内大搞禁烟，很多烟贩子大概心生不满，伺机报复也是有的——” “于是，这些人是很容易被鬼子利用的……你们查，可以通过这些事彻查。” 姜登选点头应是道：“是，姜爷。城内的烟贩，我从刺杀案刚刚发生之后，就在命人去排查了。” 姜诚点头又道：“还有，我见你们上报的文书里写的爆炸威力，必定在车队的必经之路上，有预埋的炸药。” “超六，身边的人也要排查——因为你们从哪条路走，什么时候过，都是内部人才知道。” “而且周边的店铺，民宅，以及街道暗巷都要查！” 这年头又不存在什么“遥控炸弹”“定时炸弹”之类洋气的玩意；炸弹这东西，不是提前预埋点燃了引线，就是得用一些火器去点燃。 而且土炸药也不是tnt，想要做到把车都炸废的程度，得是个什么当量？ “姜爷，这个我们也查过了。” 金延喜马上接过话来，“车队那天途径的一条路，是刚整修过的近路……当天的路线，只有超六的几个近侍才知道。” 姜登选脸色发沉：“姜爷，我身边的人是没问题的——问题是出在，我们前去公署大厅的三条路，在事后都发现有预埋的炸弹！” “而且，引爆这些炸弹的人数还不少，都藏在附近的建筑物里。” “我们这次可是遇上一个大团伙，他们下的，可是个大手笔啊！”(本章完) 第665章 来真的？ 看来哈尔滨这座城市，也被渗透差不多了。 “我看，幼权那小子多半又会得意上了。” 听着手下们处置也算得当，坐在长条桌首位的姜诚，身子稍稍向后倾，做出一番苦笑模样。 金延喜当年在吴俊升手下，有个“金架子”的别称，除了是赞他打斗破有些狸狐哨的招式，另外就是讲他颇爱讲些场面话： “这话是……姜爷，说句话大概您不爱听，吴公子手下的那些人马，一个个现下都叽叽歪歪上了，说什么当初哈尔滨归他们管理时，也算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 “但现在呢，姜长官刚到——便起了如此一番干戈，不光是咱学成长官出了事，还死了十数个弟兄，百姓更是炸死炸伤近百人！” 大嗓门的白云方也是接话：“可不咋的，这下一个个可就得意上了……说什么还是人家吴公子管得好，让咱往后别来这儿起哄了。” 姜诚鼻息间不免发出两声笑。 但就这低沉的笑所蕴含的不满情绪，瞬间让部下们统统闭嘴了，一个个面容紧张地回望着他。 “不瞒诸位说，我这回到哈尔滨来，原因就是帅爷下令，三天之内查出这次刺杀事件的真凶！” 姜诚把身子往椅背一靠，挑起下巴露出桀骜的笑容，“我想大家必然有想过，咱吉林腹地发展得那么好……工农商，包括教育医疗乃至各方面民生都有了长足发展——” “咱靠着吉林府，辐射全省不就完了？何必多生这事端呢？” 姜登选赶紧表态：“姜爷，您这话咱们几个可都没想过！都知道，哈尔滨可是铁路上的重要枢纽，咱不拿回来，往后经济发展工业发展都会受限的。” 姜诚摆了摆手阻止他往下说，而是长长舒了口气，眼神不无意味深长：“这会议室内，没人这么想……但我敢肯定，下头的弟兄们，绝对有人这么想。” “但大伙要仔细想想，他们口中那些什么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是靠着什么营造出来的？” 人们都不说话了。 靠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靠大烟啊。 烟毒之祸，坑惨了中华大地——之前大伙还不觉得什么，就去年的旱灾，姜诚一口气引进了三十多万移民，内地还是死了近百万人。 大烟，肥了少数几个军阀，毒害的却是整个天下！ “行了……既然我已到了哈尔滨，这回调查就由我来进行。” 姜诚环顾诸人继续往下说道，“烟，继续禁，而且最近，要着重检查城内的过往车辆，包括吴公子所属部队——都不许放过！” “此外，他们既然在超六前往公署大厅的三条道路都预埋了炸药，这说明一点……他们往城内运送的弹药必然十分充裕。” 姜登选立刻点头道：“我懂您意思了。能够出现这样的情况，城内肯定是有他们的内应——” 听到他终于明白过来，姜诚总算是稍稍展颜了些：“有内应，而且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势必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罢休。” “以我看……下一次必定会惹出更大的幺蛾子出来。” 而在这之前，我们必然会把这些个混蛋抓出来。 “对了超六，吴二爷最近在城里吗？他这跑我家里做客，连句话的都没说就走了——”………… 就在姜诚确认吴俊升的“下落”时，这老家伙刚刚沐浴更衣上楼。 心里正烦闷着，打算回屋舒舒服服烧上一泡烟，再让儿子给找两个小妞纾解纾解心情。 可刚把话跟副官莫青舟传达下去，儿子就过来了：“我说爹，您这过来也不跟我讲一声，悄没声地就摸进来……” 边说这话时，边拿出一块用丝帕精心包好的烟膏，“只能给你这些了啊——甭管在家几天，给我省着点抽啊！” 吴俊升接过烟膏一愣，转瞬抬手照儿子后脑就一下：“他娘的你这小兔崽子！老子抽点烟，看你这抠搜儿的样……” “搁你身上，老子钱都流水一样出去不知多少了，抽你点烟事事儿的！” 吴泰勋一脸冤枉：“我爹啊！您是把儿子当成啥玩意了啊？” “跟您说了这就不是钱儿的事！他姜飞澜现在搁全城搞禁烟，过路的不管，但在哈尔滨卸车的货物一律彻查——” “别说卸货了，就是过往的车辆……挑个担子进城的，城头都严查上了！” 这当爹的听了，烟也顾不上抽了，瞪大眼睛道：“这事我听说了……娘的，这姓姜的是来真的啊？” 刚听说这事的时候，吴俊升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从清末开始，不时就会搞搞围所谓的禁烟运动……除了他林元抚的虎门销烟，各地的禁烟基本都是以弛禁为主； 要么就是为了打压对手，禁了之后没多久，就自己种自己贩上了……而像他姜飞澜这么搞的，历史上也就只有一位了！ “他娘的，这王八犊子，是真打算虎口拔牙，让咱谁都混不下去啊？” 这下，哪儿还有半点心思抽烟，吴俊升一下把掌中的烟膏拍在一边便骂上了…… 但他儿子分明听出他这有阴阳自己技不如人的意思，立刻反击道：“说爹，您这好意思说我吗！” “您这偷偷进城，不还是跟儿子一样惹不起那姜飞澜吗？您这当爹的厉害，我他妈还用的着受这气么？” 吴俊升也想骂人……他自知不是姜飞澜的对手，原想跑哈尔滨回回这姜登选，想着总能在这王八蛋身上占点便宜—— 可他没想到张学成的重装合成旅就驻扎在城外； 当年江桥那一战仿佛还在眼前，他自己就底虚了几分，干脆就混进城来看看情况。 “好你个姜飞澜！” 吴俊升可算明白过来了，这小混蛋是借着兵器之利，打算把他们父子的势力彻底撵出哈尔滨，然后自己去占尽便宜。 咬牙切齿地来了句：“咱这回，就好好回回他！对了儿子，这城里的刺杀案，究竟是咋回事？” “跟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本章完) 第666章 又来袭击 “我说爹，我现在就说不是我干的，整个东北是有人相信吗？” 提及此事，吴泰勋整张脸都是黑的，“现在妥妥就是黄泥掉裤裆了——怕是全东北，都觉得姜超六这事是我干的吧？” “我没啊，真没啊……就这会子求稳还来不及呐，哪儿能给我找这么大事出来？” 吴俊升不说话了。 但他定了一定，却突然又说道，“要是咱干这事——也，不是不行。” 他的儿子一听这话，骤然大吃一惊：“啥？” ………… 以最高执行官的身份，姜诚亲自接见了一些伤亡群众的家属：他们的家人不同程度在这次爆炸案中，遭受了伤害…… 还有三个当场炸死，四个则是送往医院后，因伤势过重而离世。 能得到上级的抚慰，而且姜诚还批了一批款子给他们，另外还向两个失去男丁的家庭保证，未来出现生活困难，可以找行政官，帮他们解决生计问题。 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些百姓自然千恩万谢，纷纷高呼着青天老爷之类的话语离开了。 “姜爷，这些事，其实您是不用管的……出现刺杀还得赔钱出去，咱这，” 今天跟着姜诚一块过来的是金延喜，以他的角度出发——自己长官被人刺杀就够倒楣的了，咋刺客炸死的人……还得他们来赔钱呢？ 但他这话还没说完，首先是看到长官不爽的目光，但紧接着脸色微变，对着远处使了个眼色： 姜诚这才注意到，是吴俊升带着儿子泰勋过来了。 对着下属立马使了个眼色，这位做督军足有四年的年轻人，转瞬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哎哟二爷，真是许久不了——” 吴俊升知道他这也就是客气客气，也还是立马笑道：“啥许久不见？年初搁帅府家宴，咱不才共坐煮酒么……呵呵帅爷把你小子一顿夸啊；讲什么小一辈儿的数你出息……” 所谓的商业互吹就这么开始了，看似二人说话热情洋溢亲近得很，实则话里话外几乎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马上得到眼色的徐福善上前，引导这黑吉两省的最高行政官拾阶而上—— 姜诚来的当晚就给辟了间排场的大办公室，会客什么的都在此处。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禁烟”这事上来了，吴俊升的意思还是走弛禁，毕竟在他眼里，大烟税可是一条相当丰厚的收入。 而姜诚却不以为然，因为吉林这三年来转型，已从最初的能源供应，出口些低端产品转化为集中生产，特别是出口的包括青霉素，冻伤膏，各种伤药等等，为他换来了不少外汇—— 说白了，姜诚不仅半点看不上这点大烟带来的利益，甚至早就意识到，这玩意于国于民妥妥还有害。 几番软磨硬泡，吴俊升算是听明白了，想从大烟这里入手，让姜诚就此事做出让步，基本是天方夜谭了。 干干脆脆地放过这努力，吴俊升干脆利落的转开了话题： 基本都是些闲聊的家常话，可就在话题进行了没几分钟时，城内又出事了。 又是瞄准了姜登选去的——但这次，这群混蛋下手的居然是他的妻子静慧。 她的父亲崔应贵当年还是吴俊升的心腹团长，后来牺牲了…… 姜登选来哈尔滨上任，当然会带着妻子来的。 姜诚拧着眉连忙反问，听说是跑到崔静慧刚刚入职的学校袭击，吴俊升蹭地就站起来骂：说这事儿咋没完没了了，一直冲着超六去，仿佛把他们父子也捎带了云云。 姜诚斜睨着对方不免发笑：“二爷，看您这话说的，就好像飞澜我讲您什么混账话了——” “咱可从始至终，都没言语过您或者泰勋，跟这些事情有关呐？” 吴俊升脸一僵，却马上瞪眼道：“你说没说过也不成啊！都知道咱两家中间有误会——这不从中毁我们父子吗？” 姜诚不禁哈哈大笑：“看您这话说的，谁跟谁中间还能用个毁字啊？” “再说了……您讲话这些误会，可都有关于是个啥啊？” 眼看姜诚那颇具意味的眼神，吴俊升一下子脸黑了—— 他妈的你小子是几个意思？ 真就这话，岂不是说我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就算知道臭小子话中含义，吴俊升这话也没法往下说了。 姜诚看他那神情，其实多多少少也猜出点什么了。 不过在事实证据抓住之前，他还真不好对吴大舌头做点什么，便是又哈哈一笑道：“二爷勿怪，飞澜也就胡说八道的——” “您且与幼权宽坐，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了。” 说完这话，这对父子也要并行一块去……当然姜诚也没啥道理阻止。 到了医院见到状况，姜诚还是脸一黑。 崔静慧最初是奉天女中的教师，后来跟着姜登选去了大平庄还办了学堂……到哈尔滨也是到女中教书，今天才是第二天上课。 没想到人刚进教室，就从后墙撇进来两枚手雷—— “炸了一颗，另外一颗在这儿。” 姜诚从病房里退出来时，杨四同细细地汇报过情况，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来，“您看，没成功引爆。” 炸了的那枚手雷滚到了教室的角落，所以弹片四溅伤到了几个学生，站在讲台上的崔静慧并无大碍。 小鬼子的香瓜手雷有个设置，拔出保险销也不会爆炸，而且还得敲击引信，里面的保险装置才会被碰针撞开，手雷才会成功引爆。 所以在现代的影视剧里，戴钢盔的鬼子扔手榴弹时，会“假装”往头上磕一下—— 姜诚接过仔细观察，发现保险销虽然不在了，但引信什么的都是完好的。 先是往后面一瞧，见吴家父子还在病房，姜诚冷笑道：“看出来了吧？” “这回干事情的，一定跟小鬼子没关系，鬼子自己，还能不会用自己的手雷吗？” 对方马上接话道：“可不咋的姜爷，所以我们马上封锁了学校，当下就逮住一个共犯——” “白团长已经去审了……妈的，这瘪犊子甭管供出啥，咱都要给他碎尸万段！”(本章完) 第667章 掰腕子 姜诚侧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呵，就从这一个细节……明摆着，雪狐那头就算给他打成烂泥，基本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玩意。” 明显看到杨四同眼里掠过一阵吃惊，姜诚低眉略显嘲讽地笑了两声：“不觉得奇怪吗，之前他们多点布置炸弹，丢手雷打冷枪，” “而且围绕袭击点的攻击有多专业，你们心里是清楚的吧？” 这位团长不禁有点懵，可他转瞬间明白过来了：“姜爷……您的意思是，两拨袭击者就不是同一拨人？” 见自己手下会了意，姜诚做出副“孺子可教”的笑容，又是偏转眼光往崔静慧的病房扫了一眼—— 在确认吴家父子还在病房后，姜诚才是颇有深意地继续往下说：“你想想看，他们第一次刺杀超六，从进攻的杀伤力，还有袭击之后快速撤离……必然是经过周密的计划。” “而相对而言这次来看，简直就跟闹笑话似得——刺客连香瓜手雷都不会使，而且说话就落网，显然连周密的撤离路线都未曾策划好。” 杨四同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往崔静慧所在的学堂扔炸弹，惟一的原因就是报复姜登选，而且很可能跟城内的禁烟有关。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吉林府，在四平等地皆有发生……城市附近的屯子，还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不少弟兄牺牲，他们的家人也一样被牵连过。 殴打，绑架，要挟，甚至是刺杀乃至牺牲生命的都不在少数。 “在咱们吉林开始的禁烟战争，基本上已到了快赢的阶段——” 姜诚长舒了一口气，“越是到天白的黎明，便越是会黑暗……哈尔滨这场禁烟战役关乎整个吉林这两年来的成果，更事关未来的发展。” 听到身后病房传来开门声，以及吴俊升透着无限关切的寒暄：“超六啊，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另外静慧的事也别太难受了，毕竟是贵子的闺女……我管她也责无旁贷。” 他说这话无非是跟送出门的姜登选告别，但姜诚听得清清楚楚却并未回头，而是面容冷肃地对杨四同说着： “抓住的那刺客得给我好好审问！他妈的真得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的，居然连哈尔滨一把手的妻子也敢下手！” “再与弟兄们讲，让他须得交代出之前刺杀的共犯，否则……” 然而他这话且未说完，从身后赶上来的吴俊升也是一脸愤怒道：“对！得是好好审一审这王八犊子——” “而且不管问出好歹，都得给老子毙了！不行……他妈的，要当着全哈尔滨的人，给老子千刀万剐了他！” 口中兀自还在骂骂咧咧，姜诚越听却越觉得好不窝心。 如果说之前刺杀姜登选的是小鬼子，这次扔手雷的这蠢货，十有八九是你这个老东西派来的。 “呵，就是这话说的是啊二爷！” 别看姜诚口吻严肃，但那表情却充斥着十足的鄙夷和讽刺，“不过有话我还真是不吐不快……这些个盯上兄弟部队，搞阴谋诡计的，真就一群蠢不可当的小人！”岂能不知他在点自己？这吴俊升当下就炸了毛，瞪圆一双虎目恶狠狠回望姜诚：“你小子……是什么意思？他娘的，你不会是觉得，这事情是老子干的吧？” 姜诚摆手朗笑几声：“瞅二爷您这话唠的——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的啊？真就以我的混账程度，但凡让我觉察点什么，早就让石头把您跟幼权按下了！” 他这笑眯眯的温和语气，让吴俊升父子听来，却同时脸色大变！ 分明看穿他那凛然目光充斥着毋庸置疑和阴冷的杀气，吴俊升竟不自觉地短暂避开目光，拧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诚耸耸肩膀：“没什么意思啊？飞澜随便说，二爷您不妨随便听听得了！” 被这么不咸不淡地顶回去，吴俊升当然火冒三丈……然而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却听到身后走廊的深处传来女儿吴赤芳的声音： “赶紧的，你快搁前面给我带路啊！静慧姐姐怎么了……” 眼瞅着对家的女眷到来，姜诚立时敛住笑容，把冰冷的面孔凑近吴俊升：“二爷，咱就说中间真有点好坏是非，跟女眷也没关系吧？” “用女人做文章——不是太下作了些？” 这基本贴脸质问了，黑省的督军本就是个阴险暴戾的脾气，当下根本忍不住了，抄起手一把攥住姜诚的领子—— 从未见过如此寒气逼人的对视，但这仅仅维持了两秒钟，吴俊升忽然放手，回身便往女儿那边去了。 “没啥好看的……人没啥事，但你总得让你什么姐姐的休息吧？” 说着，拽起掌上明珠就往医院楼下去，显然是光火到了极点。 “四同，怕是这两日的，超六会不时往医院跑——你们这些人作为他的下属，此时得是硬生起来。” 姜诚抬手在对方肩上拍了两拍，回身一面火冒三丈地下楼，一面对李石头吩咐，护卫旅入城……旋即从哈尔滨警察厅手中，全面接管治安问题。 而警察则是马上全部配枪，加强车站，学校，医院等人员密集场所的巡防，确保这类带有恐怖袭击形式的事件再不发生。 当晚在监狱那边审讯抓住那刺客的雪狐队员到姜府汇报了。 姜诚刚洗完澡要睡下，对面便把审讯结果递了进来： 出人意料的是，这刺客居然一口咬定事情是吴泰勋支使。 说是一口气给了他三万银元，让带着两枚手雷在学校制造混乱，然后伺机翻墙入内，把崔静慧刺杀——报复！ “这么干脆就竹筒倒豆子？” 反倒是刺客把矛头真的转向了吴家，姜诚反而觉得这事不大对头。 整个东北恐怕都明白，看似哈尔滨是姜登选和吴泰勋的矛盾……但随着两家最高长官的进驻，基本已成了就哈尔滨问题，黑吉两家在“掰腕子”！ 在这种情况下，吴家就算再神经……能干出这种事？(本章完) 第668章 犯浑来了 其实姜诚之所以怀疑上吴家，是因为这刺客的“太过业余”。 毕竟，对比上一次针对哈尔滨一把手的刺杀，这往学堂里扔手雷的行为……妥妥不在一个级别上。 所以姜诚先入为主地认为，两次刺杀事件的幕后真凶，必然不是一股势力—— 而针对第一次刺杀的调查，分明全部指向了日本人：于是这第二次， 想到这里，姜诚攥着手上那一摞厚厚的审讯记录，陷入沉思。 看来我这方向性就出了大问题—— 如果真是吴俊升命人下手，多半是不会朝着崔静慧去的。 毕竟当年的崔应贵是吴俊升的亲信，而且是什么原因牺牲，他是必然毕生铭刻于心的。 再有，给三万银元这种事多多少少也有点无稽之谈—— 不是某些影视剧里的渲染，里面的公子少爷小姐太太们随手一个打赏，就是成千上万的银钱流出去了。 真正见过银元的人都清楚那玩意有多重，三万现银……那可是相当一堆； 所以真就给钱的话，吴泰勋要赏他肯定是银票。 银票这玩意就跟现代的汇票差不多，各个银行票号什么的，会印上特殊的徽记章印，然后还有金额什么的。 在姜诚来哈尔滨之前，他就下过命令——让姜登选尤其看管好城内的银行票号； 倒不是为了防这一出，而是担心像数年前一样，烟贩子之类的会整出点“金融挤兑”之类的事。 流转数目只要超过一千银元，城内的商会，还有临时“银监局”就会监管和记录—— “幼权那货就算是再白痴，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三万块钱，买崔静慧的命？” 姜诚自言自语，越是觉得有趣起来：“看来我跟吴二爷眼对鼻子的，还有根搅屎棍，已经打算伸进来搅局的啊？” 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披着睡衣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偏俄式风格的房间里，壁炉里的柴火在熊熊燃烧，巨大的落地窗外，偶尔还有柴可夫斯基的古典乐…… 他死死盯着窗外越显静谧的夜景，突然唇角微勾把李石头喊了进来：“你去把这份东西，叫人重新誊抄一份，字迹写的大大的……” “然后连夜给我送到索菲亚教堂那边的吴宅去！” ………… 说白了，他这一手就是纯纯的敲山震虎。 但真的能起到多少作用，姜诚觉得还是得看他城外的坦克大炮。 就像21世纪说的那句话：拼命的锻炼身体把肌肉和拳头都结实起来，就是教着那些神经病在关键时刻“克制他们自己”。 他很清楚，如果城外没有李石头全副武装的护卫旅； 也没有强硬到足以推平黑省沿线的重装合成旅，小鬼子和姓吴的都不会克制到现在。 当晚他陷入无梦的睡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来他还颇有些闲情逸致，给远在吉林府的家去了个电话。跟海蕙心聊了一气家里的情况，他又问了问段心雨和孩子的情况。 “爷，都好呢！小雨毕竟是年轻，生产后第三天就能下床了——府里用的都是最好的进补，白家还从长春给捎了不少补药！” “对了爷，儿子落地这都有几日了，您给赐个名儿吧？” 府里孩子越来越多，他也不是第一遭当爹了，转瞬笑了笑道：“取名儿也不是啥打紧的大事……还得是你呀，找个风水先生看看捏了来就是。” 海蕙心在那一头瓮声瓮气道：“我寻思家赫那名儿，爷您是不是也觉得不打紧的？” 姜诚听她仿佛是醋劲上来了，哈哈一笑道：“这哪儿能一样？咱们的儿子家世显赫，我这可是抓好几晚上头皮想的！行了行了，那就随了咱儿吧，往后，就叫家祺！” 海蕙心笑笑：“得嘞——这儿子不就有名了吗？” 不过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道，“爷，跟您说个事：段芝贵，仿佛带着冯庸少爷和他侄儿，奔您那儿去了！” 姜诚一惊，蹭地从床头舒舒服服的羽毛枕撑起了身体：“啥？奔我来了……他们是往哈尔滨这边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尔滨都乱成一锅粥了，而且帅爷下了死命令，让他三天之内必须逮到刺客，这后天一早他就得跟老狐狸汇报了…… 这几个货，此时往这儿来干嘛！ “爷，我总觉得那段从彬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比段芝贵要精明得多。” 海蕙心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他跟着……我只怕，” 姜诚脸一黑：“我知道了！好了心儿，家里就由你多费心了，哈尔滨这边事务繁杂，我怕是有日子回不去了。” 海蕙心说了些请爷放心，您也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姜诚搓了搓下巴，刚起床的舒适瞬间因为这些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扫得一干二净。 他蹬上拖往盥洗室走去，正猫着腰掬水洗脸，却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乱烘烘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争吵。 而且是数个大嗓门的男人在争吵……他拽过毛巾正擦脸，却听出是吴俊升的大嗓门。 “靠，一大早的跑我这儿来寻什么晦气？老子还没找他事呢……” 气呼呼地把毛巾一丢，姜诚回身换衣出门，然而刚下楼便看着吴俊升竟是掏了枪，正抵着韩明的脑袋厉声大吼： “他妈的今天甭管是谁都得给老子让开了！姜诚呢，老子……” 抬眼对上一脸莫名其妙却又已有了几分愠怒的吉林督军，吴大舌头气得跳脚，不顾一切地便要往上冲：“他妈的好你个姜诚！” “你对老子怎么说的，怎么说的！？说什么小人……还小人的，你呢，你他妈的呢！？” 这老家伙有个诨名“大舌头”，平常说话还好，可一旦有个情急发怒，就会结结巴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来。 对望着他气得已然“红温”的大脸，姜诚反而是闲情逸致地一笑：“这一大清早的，二爷是谁招您惹您了，以您老人家的身份，犯不着来姜府犯浑的吧？”(本章完) 第669章 引导 说这话时，姜诚分明已是酝酿了十足的忿怒，而分守在姜府上下的护卫们，亦是纷纷手按腰间围了上来，分明已有了剑拔弩张的姿态。 气氛骤然变得十足紧张，但就算如此，别说见惯了腥风血雨的吴俊升不以为意，连众人眼里的“纨绔”“废物”吴泰勋也毫不退缩， 甚至在面对出现这种威胁的情况，他居然还变得更加激动，还要掏枪跟姜诚他们对着干。 眼看他们这副模样，姜诚反而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昨晚审出那刺客的来历，自己就是本着“敲山震虎”的原则，把那审讯结果抄写了一份，给吴家父子送过去。 “到底是出啥事了？” 姜诚火冒三丈来了句，“他妈的，明明是你们安排刺客要坑人……居然还跑老子这儿闹什么事？” 他这话音刚落，吴俊升上前基本以顶牛之势面对姜诚，声音吼老大：“你他妈的昨天还说，对女人下手的是小人……” “那你怎么说？草！小芳呢——王八蛋，赶紧把小芳给我交出来！” 姜诚呆了：“啥？小芳……你闺女，她怎么了？” 见着姜诚如此，吴泰勋激动地冲上前对着他一阵大喊大叫： 姜诚这才从这情绪失控的吴公子口中听明白了…… 吴俊升的女儿一大早出门，跟丫头惠生一块逛哈尔滨中央大街的服装店去了； 警卫们总不好跟着女娃们进店，就一直在门外守着—— 然而足足过了个把钟头，也没见人出来，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进去一问说是两位小姐早就离开了。 姜诚顿时脾气来了，一把挥开吴泰勋的手，指着对方鼻子便骂上了：“他妈的，听你这意思，是觉得老子把你妹妹带走了？” “草，老子有这么下作？而且我就算把她带走，我拿她做什么——” 父子俩同时一阵愕然：“你，不是你？” 那……会是谁？ 现在跟他们父子正面干起来的，除了他姜诚还有谁？ 而且，他们双方还刚刚因为姜登选夫妇被刺杀，刺客现在所有的证言都指向吴家…… 在这个绿林出身的老派军阀看来，姜诚很可能用这样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报复，从而胁迫吴泰勋的部队撤出哈尔滨。 “呵呵，我说你们也想太多了！” 先是略显嘲弄地回望过两人，姜诚紧接着面色凛然厉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 “哈尔滨即刻执行宵禁！” “全城封锁……卫队旅即刻前往中央大街，沿街各户彻查吴小姐的下落！” ………… 这一道命令下达后，吴俊升父子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涮了。 其实不光这对父子这么想，姜诚自己也觉得被涮了。 显然从一开始，日本人就做了一场大戏： 先是刺杀姜登选，然后以“吴公子”的身份，从城里找了个蠢货去往崔静慧的学校扔手雷—— 其实他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这个“知道”幕后“真凶”的刺客落到姜诚手里。“按道理来说，就我昨天审问出是刺杀静慧的幕后真凶是幼权……我是不是该把卫队旅开进来，把两位的家都抄了？” 说这话时，姜诚稍显闲情逸致地给对面两个坐如针毡的男人倒茶，“呵呵，从这一方面看，咱对面不管是谁，都是想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地引导咱们两家干起来。” 父子俩这会儿分明有点打蔫儿……就搁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家里的女眷给“偷走”了； 而且目前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事传出去别说在哈尔滨没有牌面了，往后在整个奉军里面，他们都别想抬得起头来。 “想当初，荣世弘跑到我家里，想趁着势弱欺负我家的女眷，到后来呢？” 撩起眼皮看了看父子俩的表情，姜诚端着茶杯不禁笑了笑，“我是始终看不起对女人下手的人——” “但已做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必然也是恬不知耻……我这丑话先放在前面，他们十有八九，会对赤芳不利。” 吴泰勋蹭地一下站起来。 他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原本挂心妹妹的神经已是崩到了极致，现在告诉他，对面有可能伤害到她，这位公子哥哪儿还能坐得住，回身大声招呼自己的贴身警卫，哼哧哼哧便跑出门去。 眼见着儿子走了，一直沉着脸闷不做声的吴俊升忽然来了句：“你把这臭小子支走了，是有什么话，打算跟我说吧？” 姜诚抬起双手，对着吴俊升连连拍了几下笑道：“真不愧是帅爷手下最精明且能征善战的老哥哥！” “吴二爷，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您心里也是明白吧？” “咱两家真就因为哈尔滨这点子利益干起来……是不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吴俊升没答。 那双冷冰冰的吊睛虎目很快游移过来，死死盯过来—— 姜诚很清楚，他在思考。 以吉军如今的战斗力，正面战事他的部队必然失利。 可他把自己一旦打展了，奉军之中他必然会成为唯一，且很有可能威胁到东北王张雨亭的人！ “是啊。我老吴是个养马出身的，自知不敌你那全副武装的吉军……但你真跟我干起来，呵呵，恐怕你在奉军中，也就走到头了吧？” 那没毛病。 他的工业化几乎才是起了个头，所有的武器装备乃至汽油等等都还仰赖进口，要是短期打仗还行，时间久了，他可真扛不住。 再说了，他一直苟到今日，要是真能靠大炮拔下哈尔滨，打通海参崴到长春的道路，他在兵临此地的那一刻，就动手了！ “话糙理不糙啊二爷。” 姜诚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却没有急着抽，而是隔空把那烟盒丢向吴俊升。 见着对面利落地接下，他继续往下说道，“二爷，您认识这玩意吗？” 低头，吴俊升清晰地看到烟盒上印着的外国字——姜诚快速往下说道：“就目前为止，咱们抽个纸烟，都得仰赖进口，是不是？” “还有这勃朗宁，轻重机枪，大炮，乃至咱小车的汽油，哪个离开外国，就能转的起来的？”(本章完) 第670章 我合作 “这些个外国列强，是仰赖咱们广博的市场，丰富的物产——” “但您心里也跟明镜儿似得，咱离开他们，连子弹也造不出来！晚晴张之洞李鸿章搞什么洋务运动，不就是觉得谁有，都不如咱自己人手里有？” 姜诚很干脆地把自己的蓝图，譬如发展工业，在吉林搞工业化，实现自给自足武器等等，一一都和吴俊升说了。 不过，他也故意隐去了一些重要细节，却把海参崴哈尔滨以及整条铁路的重要性。 吴俊升依旧凝望着姜诚不说话。 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年轻的军阀，眼光……已不是看眼皮子底下这点利益的人了。 要依托吉林，背靠着海参崴这个大港口，打通整条贸易网—— 在这个全部列强禁运武器设备的时代，如果他真的能搞定这么一条线路，意味着什么吴俊升心里明白得很。 “臭小子，你突然对我说这些，就是想让我和幼权撤出哈尔滨，让你小子好好发展，是不是？” 吴俊升把他的烟盒丢回来，稍稍往前曲身，脸上露出很是精明且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是一清二楚的啊！” “但我一旦撤出哈尔滨……我这路，岂不是要给堵死？” 姜诚明白。 他口中的“路”，就是利用哈尔滨得天独厚的战略意义，以及四通八达的交通，发展出来的贸易，尤其是大烟的生意。 “我懂，爷您的意思。” 姜诚淡然一笑，“那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正题了——” “咱，谈谈未来的发展吧？” ………… 就在姜诚下令全城搜索吴赤芳的下落时，这位貌美如的大小姐，被一阵阵的尖叫声惊醒了。 她的头很疼，双眼还一阵阵的犯迷糊—— 意识恢复的同时，这位颇有些男孩气的吴小姐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想起来了：今天跟着丫头一块逛中央大街，见着一家服装店门外，挺立个衣著极为时髦的女子对她笑。 尤其是那件油光水滑的狐毛披肩，让一向喜欢皮草的吴赤芳分外眼热，连忙拉着丫头惠生便进了门…… 后面的记忆就显得有些模糊了，就好像隐隐记得，有人拿给她一条很漂亮的皮草，然后就倦意上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这是——” 撑着身子揉眼起身，四下的昏暗让吴赤芳脸色苍白，分明是一间难辨位置的密室； 而且，从虚掩的铁门外，还不断传来尖叫声。 是个女子的声音…… 啊，是惠生！ 吴赤芳一下子掩住了小嘴大惊失色：从那“别碰我”“求你们了”“好痛”之类的凄厉喊叫，她分明想得到，她正在遭遇什么。 不自觉地缩紧了身子，可就在她震惊不已的同时，从那昏暗的角落里，骤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吴小姐，您醒了啊？” 低沉，阴郁……听起来就像是尖厉的指甲，正在毛玻璃上来回剐蹭的声音。吴赤芳骤冷，猛地把目光转过去，她这才适应了黑暗，看到个剪细的身影。 西式男装，还戴着一顶灰色的爬坡帽。 尽管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可她从这语调声音，听出是个傲慢雍容的青年女子。 “你，你是什么人！？” 吴赤芳不禁粉拳攥紧，微微蜷起些身子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知道我父兄是什么人吧？” “把我带到此处，就不怕……” 没等她说完，那女子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 马上向她走来，竟是一把拧住她头上好看的罗马卷发，不顾吴赤芳的闷叫，竟是将她拖着走向门口。 哗啦一下将门打开，借着对面房间的白炽灯光，吴赤芳瞬间看到惠生被几个精光的男人按在地上，正做那种可怕的事情。 眼看着她痛苦地避开了目光，那女人一把又将她拖回房间摔倒在地。 “我想冰清玉洁的吴小姐，应该也会像您的女伴那样，倍受男人们的喜爱吧？” 女人一字一顿说这话时，吴赤芳趴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痛得撑着身子大口大口呼吸—— 地面很潮湿，还混合着浓重的腥臭和血味，吴赤芳的眼泪在眼眶中迅速打转，可她脑海深处，都是少年时代，那位英气的学兵长身玉立，与哥哥们一路征战的英气。 “你，你想干什么？” 吴赤芳狠狠地抬起手腕擦了一把脸，“我懂了，你是想杀我——还是，还是想让那些男人一样那么对我？” 倔强地回身瞪着那女人，她很清楚，以这女人的狠毒，就算真的示弱或者告饶，反而会激起她的“游戏”之心。 她带着自己去看惠生的惨状，无非就是想吓着她，然后让自己乖乖听由摆布。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她还有耐心时，和她好好谈谈条件—— 也许，还能救自己和惠生一命也说不定！ “吴小姐，我不管您现在想什么，我得清楚的告诉您，现在得乖乖合作。” 女人缓缓向她凑近过来，“否则我们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您和您的家人朋友，都是不想看到的吧？” 吴赤芳紧咬着后牙，暗暗拿“留得青山在”之类的话安慰：“好，你说吧，” “我，我跟你们合作——也请你们，你们放过我的丫头吧！” ………… 整整耗了一整天，到黄昏宵禁开始之时，护卫旅连吴赤芳的影子都没见着。 眼看这座偏俄式风格的城市，一盏，一盏，又一盏……一片区域，又一片区域的被人为地中断电力，吴俊升的眼底却一点点升起焦躁来：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飞澜，你的人到底是在干什么？雁过留痕，总得逮着点痕迹吧？” 姜诚翻了他一眼。 你特么还好意思说我？ 女儿在中央大街丢了，不说赶紧安排护卫们四处找，却往我这儿扑过来要死要活，大吵大嚷—— 就你耽误的那些功夫，小日本子足够把她运出城外，然后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了。 “您问我啊？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先生，查个黄历啥的就手拿把掐的，你这，”(本章完) 第671章 笑面虎 听这话又是在阴阳怪气，吴俊升一下子来了火打断了他：“妈的，都他娘什么时候了，你这还取笑老子是吧！” “你也一样有闺女的人啊，要是你家风华被人绑走了，我也搁你面前说怪话，我他妈的也气死你！” 一听吴俊升这话，是真的上了火……姜诚赶紧赔笑道：“错了错了！我给您赔个不是还成？” “不过您也别怪飞澜这话难听，您这今日没相干的就闯家里来，可实在误了好时候啊！” 吴俊升自知下了昏招，恼火地抓了抓头发：“这他妈的小日本子，太可恶了！” “赶紧给想想办法吧，我这越想越害怕！赤芳一个大姑娘，真是被小日本子带走了，可还有个好吗？” 姜诚没答他。 这事不用他说也能想到——以鬼子们的下限，抓住吴赤芳这种如似玉的大姑娘，能做什么可想而知。 所以，这对父子才是紧张到了极致。 回转过身，姜诚凝望窗外越浓的天色……哈尔滨算是华夏靠背些的城市，而且刚刚二月，天黑的早，而且黑下去的速度也非常快。 “我们，恐怕是用错了方法，找错了方向，” 话还没说完，姜诚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死死握住了——连忙回身一瞧，却发现吴俊升几乎快哭出来了，死死拢住他的肩近乎于哀求似得开了口：“飞澜，不，姜爷，我的好姜爷啊！” “你也知道，我那几房妻妾都不生养啊……我这到了不惑之年，才有了这俩孩儿，啊，赤芳可是我的心肝命根子啊，她要是有个好歹，我可就，” 说着说着，这货居然真的老泪纵横，差点真给姜诚跪了。 后者人都有点发怔，但他心神也很快稳定下来—— 传说这吴俊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妥妥的多面派笑脸虎： 后世有个实证就能说明这问题……1922年第一次直奉大战以奉系失败，退守山海关后，直系曹锟用了一番离间之计， 任命吴俊升做新一任的“东北王”，其目的，就是想让山头林立的奉军，因为吴俊升“崛起”而内部分化。 然而这机敏的吴大舌头不仅没有上当，甚至还哭哭啼啼的给大帅下跪，再三表示自己并无心争胜…… 而且要永远当他张雨亭的狗，乖乖在黑省司牧一方，自己手下的兵马永远听奉军调度云云。 作为一代枭雄的老狐狸，自然是“容得下”这些老哥们弟兄—— 否则，当年的冯德麟也该早早被收拾了……他对下属还是始终信得过的，于是两人唱了一出“将相和”，携手回关外，把大门一关闷头发展去了。 之所以姜诚想到这些事，就是他其实很清楚，吴俊升这老家伙的脾性。 能屈能伸厚脸皮，胆大心细……为达目的他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换句话说，识时务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想到这里姜诚眯了眯眼，回望着对方旋即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状：“哎呀我说二爷，您这是干嘛？” “您这突然这样，不是折我的寿吗！来来……韩明冯青，赶紧的给二爷扶着坐下。” 他一面说着，一面和对方说着没营养的场面话，什么赤芳就是我亲妹妹，当年在奉天念学，她和蕙心情同姐妹之类，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一定会管到底的云云。 吴俊升自然是千恩万谢，当然，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姜大督军说的就只是些场面话罢了。 就算女儿不是这个家伙带走的，可难保他不会搭这顺风车，逼着自己非得非得下令儿子以及他的部队，彻底撤出哈尔滨才行。可如果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还不表态，他也不敢保证面前这位高权重的督军大人，真的能帮他“找女儿”。 “飞澜，我……” 心里经过一番颇为纠结的深思熟虑后，吴俊升还是下定决心，打算出让哈尔滨的利益，以换取女儿平安回来的最大可能性。 可他刚站起身来，却见姜诚竟是没跟他继续说话的打算，而是朝向房间里电话机。 “喂，我是姜诚……对，给我接奉天日本驻华领事馆。” “没错，我找大川正雄。” ………… 经过大川正雄和特高课的接洽，姜诚最终确定城内活动，并且有可能对吴赤芳下手的，是一个名叫小松春景的特务。 一听这货的名字，从找妹妹折返回来的吴泰勋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他是认识的，而且因为哈尔滨是两条满铁的交汇城市，这个日本人曾多次与之“交涉”，想要跟他们合作。 “老毛子把绥芬河到哈尔滨这一段交给我们后，哈尔滨站的控制权一直在我这里——” 眼看着姜诚眼神骤冷，吴泰勋赶紧补充道，“我说你这眼神瞅我干啥？” “老子也没那么傻，总不至于非得叫小日本子给骗了！他们找了我两回，钱儿没少使，但我……嘿嘿。” 又是一个学张大帅的是么，光拿钱儿不办事？ 姜诚合抱手肘冷笑：“那你现在可瞅着——人是真敢下手啊。” 先是蚂蚁搬山一般，在城内安排了一出爆炸案，然后又连番挑唆，打算让姜吴两家打起来。 “现在说这个没用，我们得想办法把赤芳弄回来。” 他这话刚刚说完，外面的李石头便传来一阵粗声大气的吼叫。 说是姜爷安排的事，已是全部办好了，人也都带来了。 吴家父子俩一阵莫名其妙，刚是回身过去，便听到外面一阵哭哭啼啼和尖声大叫。 “日本人啊？日本女人……” 吴俊升一阵愕然，不禁快步走向窗边张望—— 此时天刚蒙蒙亮，全副武装的吉军如狼似虎般，用枪驱赶着一群日本女人进了院子。 她们显然是在沉睡之时，被李石头带领的护卫旅士兵们拖出来的，大抵都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个别些脚上还汲着木屐，更多的赤脚冻得像萝卜似得。 四周士兵们瞅着这些倒楣催的女人们，不禁一片粗鲁地哄笑，分明让语言不通的她们吓白了脸。 “你这……干啥？”(本章完) 第672章 抓人 吴泰勋看着外面这乱烘烘的样，不免拧眉撇嘴道：“好家伙，抓这老些女人，是准备带回来养着？” 姜诚撇嘴，一旁的吴俊升却冷冷道：“别瞎说——飞澜这意思，是打算抓这些女人来，来换咱们小芳。” 对着吴俊升得意一笑，姜诚来了句“果真还是姜是老的辣”，边回身往外快步走去。 父子俩连忙小跑着跟上，姜诚在一众护卫的陪同下，轻快的跑下楼去。 此时，这二三十个日本女人的大门轰然洞开，那哭哭啼啼和哀哀乱叫乱搡的动静骤然大了些…… 所有的女人见着姜诚这前呼后拥的阵仗，就算不认识他和他军装上的军衔，也能知道面前这清俊的年轻人必然是个“大官”。 她们之中立刻就有会一两句中文的，站出来竟是做出副义正言辞，一面嚷嚷着你干什么把我们抓来，还有则是大喊大叫着你们这是侵犯侨民利益什么的。 姜诚的大部分手下听不懂，但他怎能不懂？ 冷笑一声猛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上膛，压根没等那个冲在最前，已有打算挤过用枪阵拦截的日本女人有所反应，砰砰冲着她脚面之前开了两枪。 弹头登时蹦跳四溅，有些砂石把她的脸划破，女人呜地一声惨叫，已然吓得跪坐在地拉都拉不起来。 冷笑，姜诚用勃朗宁的枪口向上挑了挑军帽，随后朝着那片已从气愤，仇恨到咬牙切齿，变得极端恐惧的女人堆走去。 又是一阵恐惧的闷叫，女人们集体打了个哆嗦不由在枪阵中抱成一团，个别些胆子小的，已吓晕在地了。 “用这种方式请诸位贵客过来我这里做客，虽说是稍稍粗暴了一点点，但也是我们吉军唯一能想出来，也是能做到的……邀请各位的手段了。” 姜诚一张口，就是流利的日语，听着让这些女人十分吃惊，“但姜某也实话实说，城内的一些贵国同仁，做事情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请我们吴小姐做客，也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便罢，甚至一直扣着我们大小姐至今未平安送回来。” 她这番话说完，女人们统统明白过来了—— 这是日本高层跟这位哈尔滨的高层有冲突了，绑了人家的家眷不放……于是，他就抓了大家，当人质互换是吗？ 姜诚这番话说完，便命人把这些女人押到姜府后面的大餐厅里，并高声宣布： 从现在开始计时，每个时辰处决一名女人，直至那些绑走我们大小姐的混蛋，把她安全送回来为止。 他还表示，如果吴小姐有什么意外或者被伤害了，吉林方面也只有深表遗憾了。 女人们不禁又哭出声来，但她们之中还是有人胆大心细，向姜诚哀求可不可以给家人写封信，也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找”吴小姐—— 她们实在是无辜，只求这位先生不要伤害她们之类的。 这当然也是姜诚考虑的一环，马上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纸笔交给她们，并且让她们写信之后，在封皮上写明城内的住址，家里有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供职读书等等都得写明。 “我说你这小子这一手，真是一石多鸟啊，你是咋想出来的呢？”出门吴泰勋便对他发笑，“不过我有点反对意见啊，你这一个时辰处决一个有点慢啊，不如一个小时俩？” 姜诚斜瞥他一眼，可还没回应，旁边的吴俊升便开了口道：“我说飞澜，你这样真的好吗？我刚一气儿数了一下，你这抓了三十二个女人，” “甭管她们是干什么的，这些毕竟是日本人……万一这里头哪个谁是个有头有脸的女人，咱们岂不是惹事吗？” 吴泰勋回身便瓮声瓮气：“娘的，还管他惹事不惹事的，他们把小芳抓走，咱还给他们留面子？” 当爹的瞅着儿子实在无奈，但姜诚却很快说着：“两位这话都没错——” “这事，我是肯定惹下了……但我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是哈尔滨，鬼子渗透进来的势力，还是以特高课为主。” “这些个女人，大抵都是开拓团，或者是跑来咱们华夏做生意的女眷，如果真的跟日本军部或者某个头头脑脑有关系，在他们袭击超六之前，就应该被转移走了。” 吴泰勋一怔：“那照你这么说的，这里头没什么重要的女人，那些个小日本子，还有希望受我们要挟，把小芳送回来吗？” 姜诚摇头笑笑：“他们看重的是铁路的控制权……所以，才会迫切地想把我们两家挑唆得干起来，南满抑或朝鲜驻军，就有了理由出兵这里。” “但我偏偏不给他们这机会！这些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头头脑脑，但能留驻在哈尔滨，肯定也是家境殷实，甚至日本军方的一些金主家眷。” “她们受到威胁，金主们一不高兴就会对军方去反施压——” “想想看，特高课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必要伤害赤芳？显然最好的办法是把他送回来，然后乖乖坐下来谈判。” 吴俊升脸一沉：“已经闹成这样，你会跟他们谈判？” 姜诚没答，可他却回身，对白俄团的人做了个“杀”的手势。 一个小时后，城外覆盖着篷布的坦克，一辆，一辆……又一辆的被士兵们解开绳索，退去防尘的篷布。 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黑漆漆的浓烟，开始快速地向哈尔滨推进。 城防上的士兵也开始检查弹药，一队队的跑入各自的作战区域—— 这座城市迅速进入类似攻城战防守方的姿态，四处紧张得似乎要擦出火来。 果然如姜诚所想，没过一个小时，有人便送上了一封信，表示愿意与姜大督军坐下来，就本地的一些事宜，好好和谈。 “妈的，用这种方式逼我们谈判，实在是有够不要脸的！” 李石头啐了一口，对着姜诚粗声大气地说着，“爷，咱不去——就他妈按您说的，一个又一个毙了这些女人，我看他们能咋滴！？”(本章完) 第673章 会见鬼子 吴俊升回脸摇头一笑，姜诚却摇头道：“真是这么干，你等于白送小鬼子一个天大的理由，让他们出兵哈尔滨。” 吴俊升心里明白，姜诚这一手算不上武力威慑，也不是什么胁迫之类，而是利用小鬼子之间的矛盾，倒逼着他们正面交手， “对比两年前，时局和敌我势力对比已不同……满打满算，我吉林境内的鬼子驻军，也就只有一个联队的兵力。” 似乎是注意到吴俊升骤变的表情，姜诚收敛了面容，“咱有兵，有炮……还有坦克加飞机，对这帮瘪犊子，已没什么好怕的了。” 但彼此的工业化对比还有差距，姜诚不认为在正面交手已能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有把握应对全面战争。 “咱不惹事，可咱也不怕事——鬼子既敢挑事，我姜诚就去会一会他们！” ………… 双方约定的谈判地点，在哈尔滨的一家俄式酒店顶楼。 这是一位俄国富商投资，座落于中央大街尽头，毗邻风景秀丽的松江畔。 刚从座驾一跃而下的吴俊升，在四下张望一番这里的豪华后，不禁双眉紧蹙来了句：“这些狗日的，为什么把会面地点，选在这里？” 其实姜诚也不是很明白。 中央大街，算是这年代哈尔滨最为繁华的街道—— 当然，地形复杂人员也相对复杂……可是已然执行了两天全城戒严，整条街除了巡逻的士兵，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在活动。 “爷，别的咱不敢保证……假设有小日本子胆敢冒头，咱的人会在第一时间给他们按住！” 紧跟在姜诚身后的李石头轻声说着，“一个，都别想跑。” 姜诚无声点头。 在接到对方的发报后，确定过双方的会面位置，他马上命令李石头挑选精明强干的手下，换上便装在附近埋伏。 而中央大街附近的守备，也足足增加了一倍……为的就是抓到这群胆大包天的小鬼子。 此时俄国的招待紧张兮兮地上前迎接，他们手上还有一份精美的请柬，上面详细写着，会面的房间，时间等等。 “这些个小鬼子，谱还够大的。” 吴俊升紧咬着后牙—— 在他看来，自己和姜诚身为黑吉两省的最高行政官，居然要被小日本子牵着鼻子走，这可比什么都让人难受。 姜诚倒还算淡定……身份这些倒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他想搞清楚这票鬼子接下来的动作。 房间在顶楼最靠近江景的大餐厅，一进门，落地的窗户居然大开着—— 三月初的哈尔滨，气温还很低……整个餐厅几乎滴水成冰般，吴俊升顿时更加焦躁，不由回脸对身后紧跟的招待骂了句： 大抵在说他怎么安排的，这么冷的天气，也不知关紧门窗，把壁炉烧得暖和些云云。 然而他正说这话时，姜诚却注意到那招待也是一脸愕然，嘴里不断嚅嚅着抱歉的话语……另外， 连他的神色也很吃惊，还隐约透着几分无辜，就好像在说，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窗户是自己开的， “等会儿！” 乍然间猛抽了一口凉气，姜诚骤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头。 回身猛地往打开的落地窗小跑过去—— 俄式的建筑，一般都是大落地窗外带着个阳台，或是白石栏杆，要么就是铁艺围栏。 姜诚没有急着探头出去，而是先背靠着边墙，对冯青挑了挑下巴，让他取把狙击枪来，自己则是偏出半个身子，小心地观察一番。 透过缠着枯萎蔷薇的铁艺栏杆，姜诚什么都没看见——然而他却突然注意到，在栏杆上面，竟放着一支单筒望远镜。 “这是……” 眼底的迷惑立时一扫而光，姜诚立时钻出落地窗，去拿那支单筒望远镜。 “飞澜！你小子——醒着点神儿！” 因他的举动大吃一惊的吴俊升失声大叫，亦是不顾一切和警卫们同时冲上前来。 可他们……却同时听到这位吉林督军大人，一声忿怒至极的叫骂：“狗日的小鬼子！” 因为他透过望远镜，很快捕捉到一名日本特务，用枪架着吴家大小姐正往江边行走。 虽然不比隆冬，但此时的松江依旧没有化冻…… 瑟瑟发抖的大小姐，却依旧保持着属于大家闺秀的镇定，竟还不时微微回过头，责备那个不断用枪驱赶她的男人。 “小芳！小芳！” 吴俊升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怒和焦急，双手趴在围栏上大声呼喊着女儿的闺名。 此时姜诚丢开望远镜，立时从冯青手中抢过狙击枪瞄准。 “恐怕够不到——” 姜诚啐了一口，“妈的！” 可恶，他们只是想到鬼子会在酒店，或者是中央大街做手脚安眼线， 却万万没想到，鬼子们压根就没把主意打到附近来，而是—— 此时，吴赤芳被那鬼子已赶上冰面，一边踉跄着艰难行进； 而姜诚也已然发现，冰面上被人提前开凿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冰洞…… “他，他是要——” 吴俊升话音没落，眼底骤冷的姜诚猛地扣下了狙击枪的扳机！ 喀。 因为预装了消声器，枪声被最大程度的隐匿，但那枚蹿火的弹头在射在那小日本子脚边时，依旧令他猛地顿住了步子。 吴俊升几乎用尽了全力在叫骂，吼得几乎声嘶力竭……然而姜诚很快阻止了他，并果断地使用日语，对他质问用意。 然而，那鬼子却什么都没说，反而缓缓回过身，对着他们的方向挤出一个明显的鄙夷笑容。 “鬼子这是……” 吴俊升愕然，但让所有人都没想的是，在吴赤芳注意到阳台上站着的是父亲和姜诚，竟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爹爹！飞澜哥哥……” 她猛地回身，竟是不顾一切地朝向他们尖声大叫着，“快跑，快跑啊，不要站在那里，危险，快！” 姜诚猛地从瞄准镜抬头，他突然意识到她在奔向己方的时刻早已泪流满面，“跑啊，不要——” “不要忘了我，以后，以后一定要给我和惠生报仇啊！”(本章完) 第674章 告别，松花江边 只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英气十足的大小姐，挥舞着双臂向他们声嘶力竭地大喊： “这群鬼子不是人，他们都是畜生，会要大家的命——爹爹，快跑，快离开那里，我，” “你们永远不要放弃！一定要跟鬼子们干到底啊——” 姜诚一战，猛地注意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呲呲地轻响。 不好！ 砰。 然而就在姜诚意识到，他们触及了什么机关，也是在大小姐还打算继续喊话时，那名鬼子已对着他的背心开枪了。 眼看着掌上明珠胸口被炸开一团要命的血，吴俊升发出一声前所未闻的哀嚎； 姜诚再次扣响扳机，命中那名刺客的大腿—— 收枪的瞬间，他回身拽起几乎完全失控的吴督军，第一时间往房门那边飞奔…… 几乎在他们刚刚离开阳台的瞬间，一颗提前预埋好的炸弹便响了。 火光四溅，高温气浪几乎把几人同时掀翻……每一粒被炸开的建筑材料打在身上脸上滚烫且剧痛， 姜诚发出一声近乎于野兽般的怒吼，一手拽出勃朗宁，另一手则是提起几乎被炸没意识的吴俊升，最先踹开房门闯出门去。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炸弹在屋里的长条桌下，还有壁炉内响了—— 前后几乎相差只有十几秒钟……如果吴赤芳没有告知他们，或者是再晚上了那么一小会儿，黑吉两省的督军大人，恐怕要同时命丧在这家俄国酒店内了。 “他妈的小日本子！” “我草他妈的，狗日的居然用这种毒计……” 死里逃生的几人好不容易才在爆炸中回过神，狼狈地扶着墙摇晃着脑袋站起。 姜诚只觉得两耳不断地嗡嗡作响，赤红的双眼因为极大的仇恨，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扭曲—— 他算全部明白过来了： 这群鬼子，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谈判，而是在发现他和吴俊升，并没有被他们挑唆起冲突，而是大有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的架式， 竟是利用吴赤芳做“诱饵”，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真他妈邪门啊这群小日本！” 这年代，还没有什么具有遥控和定时功能的炸弹，但这群小鬼子，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定向爆破”。 在他们踏入阳台，或者是他拿起单筒望远镜的时候—— 或者是阳台上的其他什么机关被“触发”，炸弹的引线便开始“计时”……而不管是谁用那个望远镜看到大小姐被押上冰面，自己和吴俊升必然不会坐得住，肯定会跑到阳台上看！ 不，就算真的冷血到稳坐泰山的程度……长条桌下，壁炉里的炸弹，都会要了他们的命！ “这幸亏是大小姐啊，不然我们，” 韩明心有余悸地看了姜诚一眼，他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为了掩护他和吴俊升，他几乎是用身体掩着二人杀出来的，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住了，狠狠抹了一把额头涌下来的鲜血，对着姜诚身后若有深意地努了努嘴。 倏然回头，他立时看到一片废墟里的走道中，吴俊升半蹲在地，失神地呢喃着女儿的小名。 姜诚攥紧了双拳。 “逮到了没有？” 他深吸了口气，脸黑得几乎要滴下墨来。………… 皮鞭，火烧，拿竹签钉手指，钝刀子划开皮肤搅滚油……各种刑罚对那小鬼子来了一遍， 姜诚还“别出心裁”地对雪狐的弟兄们教授后世某个名为“关塔那摩”的地方用过的“小妙招”，对这位唯一落网的鬼子友好交流。 三个小时后，该说的都说了： 他受小松春景的指示，押着吴赤芳按既定计划往松江上去—— 对整个计划他是不大清楚的，而除了小松春景这个长官之外，行动组还有个女人名叫北见悠子，计划都是她制定的。 他们的所在位置男人也交代了，姜诚马上命人去找了……尽管他不抱希望能有所收获，毕竟， 正把李石头遣下，吴泰勋的声音从姜府的大门传来： “小芳呢，小芳出什么事了——我，” 就听那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痛苦，很快飞奔过来……见着姜诚他冲上来便抓住他袖子，“小芳呢？” “你说话啊，小芳到底怎么了……” 姜诚悲哀地看了他一眼，可还没来得及回答，楼上临时停放她的房间骤然传来吴俊升凄厉的吼叫。 “真，真的出事了……” 吴泰勋周身一抖，拽起姜诚疯了一般往楼上狂跑，就在闯入大门的瞬间，屋里的哭喊已连成了一片： 满面哀伤的医护们正为她轻轻盖上白布，围在四周的男女都在抽泣，两个丫头搀扶着黑省的督军才刚落座，见着进门的俩年轻人，像是屁股生了弹簧般站起身，失声道： “审问出来了吗，抓住了吗！？” “小芳，小芳……呜，没了……” 吴泰勋呆若木鸡，站在当间老半天没反应。 姜诚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安慰都显得很多余—— 身为被害者家属，最想要的恐怕只有缉拿凶手报仇雪恨了。 “审出来了……但我觉得人应该跑了——” 姜诚把有用信息与两人一番交换，表情坚毅地往下说，“但我敢肯定，他们必然没出城。” “小芳和她的丫头被绑走后，我们便封锁了哈尔滨——” “到目前为止，整个城市只入不出……而且，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往俄国酒店运送爆炸物，还做出这么个爆炸案，” “只要调查那家酒店的工作人员，还有附近的居民，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此时，吴俊升已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他艰难地揉搓着太阳穴，许久才面带悲哀地说着：“飞澜，不瞒你说，当年你与幼权念讲武堂的时候，我就看上小子了，” “多年来……一直打算结这门亲，而且这丫头心里也，哎！” 吴泰勋此时已回过了神，悲愤异常地看了妹妹那边一眼，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飞澜，你就说，怎么杀光了这群小日本子，给小芳报仇！？”(本章完) 第675章 全面反击 姜诚看了看他俩的神情，又回头看了看那被白布覆盖的小床，不自觉地一阵长长地叹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吴赤芳中弹牺牲的位置，正好是那场惊天洪水后，耸起纪念塔的位置。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没有真正自主化的国防，天灾人祸便会不断降临，连高高在上的吴家小姐都不能幸免……岂有什么小民的尊严？ 连命都没了！ “幼权，容我不能在此地多久，跟两位同度亲人离世的悲伤时刻。” 姜诚抬起一手，坚定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但报仇的事，便交给我办吧！” ………… 姜诚刚退出门来，一个男子猛从后面冲了几步，竟同时绕过包夹的两个护卫，拦住了吉林督军的去路。 “姜爷，请留步！” 那人站定在姜诚面前，一脸的愤慨带着冲天的怒气死死盯过来，“为大小姐报仇的事，带我一个！” “奶奶个熊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这群狗日的——” 哟呵，倒还真是个汉子。 饶有意味地对着李石头等人做了个“别动”的手势，姜诚挑了挑下巴打量对方一番：大概三十多岁，身形瘦高却不失英武； 但那站定姿态和说话的口气，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八摆的科班出身……也是，奉系在整军经武之前，大大小小的将领基本都是来自于胡子。 他还没表态，那人恶狠狠地又道：“我与麾下弟兄皆受恩于二爷，无以为报！现下吴家遭了这般横祸，弟兄们一合计，都要跟鬼子玩命！” “姜爷，您接下来要拾掇哪儿，只管言语一声——打头阵的事，让我和弟兄们上！” 他如此豪气干云的表态，让姜诚不免一阵惺惺相惜之感。 “好！” 姜诚面露欣赏：在这年代，愿意主动站出来跟小鬼子对着干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好样的，都是汉子！” 说完这话，姜诚从他身边快步掠过，边走边快速说着，“走，咱这马上约见小日本子去。” “对了，你叫个什么名儿？” 听到他的提问，那人马上一震，朗声回应道：“卑职姓马，小字秀芳！” 啥？ 姜诚顿住步子，吃惊地回头再次打量着对方。 若是对人讲马秀芳，可能会有人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但要是提及另外一个名字“马占山”，那么对于任何一个稍稍了解些东北抗日历史的人，都会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 马占山，字秀芳，著名抗日爱国将领……祖籍河北，生于吉林怀德县。 和吴俊升差不多，一样也是牧马出身，因为被诬告窃马，他愤而落草为寇，人称“马胡子”。 后来他投靠了吴俊升，一路也算立下赫赫战功……在其成为黑龙江督军后，升任团长驻防海伦。 他最出名的不是这些升官履历，而是在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后，其在齐齐哈尔代理黑省总指挥，率领愿意反击的爱国官兵，奋起抵抗日本侵略军…… 他领导的江桥抗战，被誉为打响了抗日的第一枪。想到这里，姜诚的目光顿时变得肃然起敬： 难怪在这年头，有点权的军官都想往怀里踹钱，而他能在面对外敌入侵时如此热血激昂，恨不得马上跟小鬼子们玩命—— 原来这民族英雄，还真是天生的脊梁。 “咋了，姜爷？” 因为姜诚骤变的脸色，马占山立时紧张起来，“您是觉得卑职有个啥，还是，” 话没说完，姜诚却旋即做出副亲近的样子：“哎哟，总是听金延喜王俊山提及你马胡子——哈哈，今天才算是对上号啊！” “既是熟人相识便都是兄弟……走走，咱先灭了他小日本子，再坐下来喝几杯！” 马占山也是展了颜，转瞬上前道：“呵，原来是架子与俊山提起过——” 要说当初这金延喜王俊山，都是吴俊升的手下，他们之间认识不奇怪； “姜爷，您真是好心性啊，难怪弟兄们都愿追随于您呢……” 正说这话，几人并行上了楼，此时姜登选张学成等人都在他的临时办公室等待。 见跟着姜诚走进个陌生人，几人皆是一番面面相觑。 “学成，你这伤都没好，急着来干啥？” 面对他们稍显疑问的眼神，姜诚不以为意，上前一番查看张学成。 这小子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极似张汉卿的俊逸脸庞此时苍白如纸；可即便还在重伤中，他的表情还是异常愤怒： “我他妈躺的住啊？赤芳都没了！飞澜你他妈快下令吧，把抓来那二十来个日本娘们都他妈枪毙了，然后——让老子的重装合成旅，把整个铁路沿线上的鬼子，都他妈推平了！” 他一下子便把话题转到了主题上，姜诚环顾诸将马上深吸口气道：“枪毙不行吧？怎么着，咱也得来个拔萝卜带泥！” 说完这话，姜诚马上一回身，冷冷指着桌面上摊开的地图轻声说道，“听着！抓来的女人，全部释放——” 他没管大家旋即出现的不满情绪，立刻补充道，“释放归释放，但每个女人身后，都得由三名全副武装的弟兄‘押送’回家；” “然后所有的日本人，一律撵上火车由金延喜全程负责押运至集安，全部送往日属朝鲜！” “一个，不留！” 所有人这才听明白了，吴赤芳牺牲，不仅是对黑龙江吴家最大的打击，更是把耳光狠狠抽在了姜诚脸上—— “学成，重装合成旅随时准备迎战……秀芳和白俄团，则是旋即登车，往绥芬河去！” “三天之内，把那边的小鬼子，给老子杀的一个不剩！” 瞬间，整个办公室交织成一个应答的声音。 “现在，给我往抚顺关东军司令部发报，就说是我姜诚的意思——” “他们要么然把铁路交出来彻底滚蛋，要么，就让老子把他们全部推平了！” 在海参崴北遣军全线失利的情况下，裕仁皇太子下令内阁，撤销了关东军都督府，解除福岛安正的相关军权职位，等于让这倒霉蛋背了黑锅。(本章完) 第676章 赶走小鬼子 而撤消关东军都督府，尽管代表着“协调温和性外交”成为日本的主流，却也并不能说明小鬼子对华夏这片广袤的土地不再觊觎。 相反，随着原敬首相主政，连连受挫的军部，在北一辉大川周明等人的推动下，把更多的权责交由位于抚顺的关东军司令部。 在田中义一入阁后，时任陆军大臣的大岛健一，和关东军司令长官上原勇作，对那位只知道消耗军费，把大量日本勇士送上西伯利亚等不归路的田中义一，爆发了激烈的对抗。 然而就在这对抗间，姜大督军那充斥着暴怒，和复仇意味十足的电报，被送到了他手上。 这男人当下就炸了，大声斥责这群混蛋又给自己惹出祸端，一定又是国内的那些激进派云云。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涉及对方的高官之女，算的上是相当的外交事件……特别是那位早就上了“天诛榜单”的姜诚，肯定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赶紧向上级汇报情况，上原勇作又拨通了张大帅的电话。 先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哈尔滨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属意外，日方内毕竟也有些激进分子，这都算他们的个人行为等等。 然而身为奉军总司令的张雨亭，这次也是表现出很愤慨的样子，再三表明他们的意见。 既是把黑省一把手的女儿动了，就别怪我们真的翻脸了。 日本人若是认为是个人行为，那么就应该把幕后真凶……以及所有的参与者全部都交出来。 另外，他们可是死了个大小姐，日方不得做出赔偿吗？这事你们真想解决，就得坐下来谈！ 上原勇作听得是直冒火，可他心里也很清楚： 特高课在军部的授意之下，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若不妥善解决肯定会有一场惊天风波。 巴黎和会才结束半年多，战后体系刚刚重建的情况下，他们不太敢在西方各国的“监视”中对华夏全面开战； 可吉林方面，却把死了个女人的事情无限放大……大有把他们日军包括南满铁路上的驻军，全数赶出吉林那意思。 行吧，看来现在只有坐下来谈判了。 上原勇作心里在打鼓：毕竟全副武装的吉军，特别是那支有坦克有大炮的重装合成旅，他们的胜算也并不大。 就算他们谁都知道那玩意消耗极大，可他们也没谱，姜诚手里到底有多少石油，多少弹药……多少他们还不知道的底牌可打。 然而就在上原勇作一口答应下先谈判，内阁也把命令传达下来了，就是道歉可以，赔偿也行，唯独就是绥芬河的驻军不能撤， 而且……南满铁路也不能移交吉军，其他条件都好说。 上原勇作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当下又给那位姜爷去了电话，把自己上宪的意思统统传达给对方，并邀请他亲往抚顺来，跟他们坐下来谈赔偿的事宜。 “呵呵，还得要我去啊？” 姜诚斜倚在高背椅上，口吻不无鄙夷，“上原长官，我是尊重您是个不错的对手，才愿意耐着性子与您说这些——” “哈尔滨的侨民，我已通过南满铁路，全部押送往集安方向了，我也请贵方的边军，及时收留这些可怜的日本民众。” “另外嘛，” 说到这里，姜诚讥诮的声音又多了几分阴阳怪气，“贵方也不必想着什么往集安方向攻击，或者调南满的驻军协防，我方既敢行事，就不怕报复！” 说完这话，他把电话狠狠摔上了。 看着姜登选杨四同白云方等人越显肃穆的表情，姜诚又道：“按计划来，全线出击！” …………当天，重装合成旅沿着铁路的方向，缓缓南下往长春方向移动。 所过之处的日本驻军皆是震惊，可是真敢还手的一个都没有。 因为他们的长官铃木秀树，早在几个小时前就秘密收到了电报，除了告知他这位“盟友”哈尔滨的情况， 还通知他，吉军和日军翻车了……老朋友到你跑路的时候了。 连续两年来，铃木秀树和死掉的町野武马差不多，当了“日奸”给姜诚当走狗。 一方面在南满铁路大肆给姜诚“开绿灯”“行便利”，包括从关内引入移民，运送货物等等。 另一方面，日本这边大大小小的消息，基本都是从他耳朵里听到的。 当然奸细没白当，铃木秀树一口气积累了不少财富……现在几乎要到东窗事发的时候了，这货把金银细软一打包，带着几个心腹一遭跑了。 据说这大阪人没有回倭国，而是乘船去了美国优哉游哉去了。 他是跑了，底下人可遭殃了： 满铁护路军的总司令没影儿了，这仗还打个毛？ 面对来势汹汹的吉军，他们就砰砰朝天放了几枪，也是一溜烟没人了。 于是，这支神奇的护路军，在吉军坦克的追赶下，连夜逃往位于抚顺的关东军司令部去了。 而另一头，由马占山带领的弟兄，在白俄团的协同下，直插向位于绥芬河的日军驻地。 这支部队，是日本北遣军撤离后，留下的一支留驻军。 小鬼子想的是阴险：他们大部队是撤了，但也得给东北埋个祸根—— 往后铁路不管去海参崴还是去哈尔滨，都得路过绥芬河，他们卡在此地……等于随时可以让吉军通行不畅。 然而他们却忘了，一旦失去后援，他们这支倒霉的部队，就成了一支孤军。 一支守在孤岛上的散装部队。 寒风四起。 肃杀的气息让空气中充斥着大战即将来临的凄寒。 马占山一声令下，他们所携带的轻型迫击炮统统发射，第一轮攻击便把整个日军营地炸成了火焰的海洋！ 惨叫四起，但是防备的日军很快奔向机枪位，照着他们的方向便一阵凶猛的扫射。 而马占山早就有所准备，他所安排的白俄骑兵，早就在火力网的右后方组成了连阵，在枪响的一瞬间，便朝着鬼子营地猛攻过去！ 营地的后方是鬼子的马厩，在白俄骑兵冲上来的同时，大量的燃烧瓶倾注而下，那些本来经过训练的马匹并不怕枪炮声，可属于生物的本能自然怕火，它们开始疯狂地挣脱束缚乱跳乱逃。(本章完) 第677章 背水一战 这下，整个营地可炸了营。 正前方有迫击炮压制，后方有人偷袭，更要命的是，整个营地还有拖着难以扑灭的火焰，到处嘶鸣乱冲的军马。 这些个小鬼子，在绥芬河地区作威作福惯了……经常拿着武器在附近村庄劫掠，再加上日本重视这座对于侵略吉林的“最后哨站”很是重视，给养什么的都很丰富，把这儿的鬼子养的个个肠满肚肥。 然而这些鬼子做梦都没想到，华夏居然有部队，胆敢如此正面进攻——更要命的是，这伙兵分明没打算把他们放跑一个。 在马占山下令总攻的时候，小鬼子的战斗意志早就被打烂了……再加上他们的上级一直联系不上，造成整场攻防战就是靠几个军曹胡乱指挥，导致前后夹击中自乱阵脚，他们也就只剩下投降的份了。 “投降是吧？” 在看到这些个倒楣蛋悲催的样子，马占山让会说日语的下属去告知：只要肯放下武器，就能饶他们一条小命。 “对了——” 他忽然挤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鬼子不是打算把大小姐撵到松江里么？” “咱们，把他们撵附近的臭水泡子里去！” “一个不留！” ………… 战事爆发的当天，不，其实在姜诚下令清理哈尔滨日侨的当天，鬼子领事馆的电话，电报，简直就像马蜂炸锅似得往他这里来。 领事安田雄一是原敬内阁下的“温和派”，其实在哈尔滨全城封锁的当天，他就向姜诚发了电报和会面的请求，并向他再三申告： 请吉军顾全大局，切莫在交战之时伤及日侨无辜。 不过这些破玩意姜诚当晚就看到了，当然，他就完全没当回事。 说白了根本没把这什么狗屁领事放在眼里—— 外交？ 古往今来，外交这玩意靠什么支持？还不看的是谁的腰杆子更硬！ 坦克，大炮……各种武器，就是腰杆就是真理。 从1916年他就开始着手收拾“自家后院”的入侵者了……要知道，这年头的鬼子驻军的数量其实并不多，且大抵集中在南满铁路沿线。 要不是一直有各种驴马烂子捣乱，姜诚恐怕还能再早一年就跟鬼子正式翻脸。 吴赤芳被杀，哈尔滨亦是被渗透成了个筛子，最大程度刺激到了他的神经。 冲冠一怒驱鞑虏，姜诚和他的吉军弟兄们，已胜了战局。 接下来，要打政局这一仗了。 安田雄一再次会面请求文书，又到了； 不同于前几次的言辞犀利的裹挟，姜诚分明感觉到对方的用词有了敬意。 “呵，还真是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这群狗日的，大耳刮子抽几下才能老实。” 斜靠在皮沙发上的姜诚，在从姜登选手上接过此物，一字一顿地说完了这番名言。 “资治通鉴，所言不差。” 姜登选低眉一笑，转而轻声问道，“姜爷，此人您见吗？” 没急着回答他的话，姜诚却一脸平静地拿过对面茶几上的其他战报。不论是马占山，金延喜，白俄团的瓦西里；抑或率领机械重装旅去“推土机”小鬼子的张学成等人，每件捷报都是令人欣喜。 但由此付出的代价，可不小。 “超六，坐。” 把最后一份捷报看完，姜诚对他挑了挑下巴，“这仗打到现在……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咱们的石油储备，差不多见底了。” 巴黎和会确定下对华武器禁运后，不光是武器全面禁运禁售，连钢铁，汽油，水泥……这些重工业产品都缩减至战前的十分之一。 打开图们江港口后，姜诚就是在知道这结果，所以连囤一年半的重要物资—— 而1919年后的数场战役，那些喷着黑烟，可以推平一切敌人的油老虎们，也以惊人的速度烧光了他的库存。 “以吉林府和四平的油量储备，重装合成旅只够一个月的消耗。” 姜诚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超六，这事只有你我，以及三姐夫知道，” “我们如果这次不能吓退日本，惹得他们全面开战……吉林的工业才刚起步，干的过那个工业国，只怕难。” “到时候，帅爷或者是北洋，都会强逼你和我下野。” 姜登选眼中骤然亮了一道火光，猛地抬头回望目光坚毅的姜诚，却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您吓唬我啊？” 说这话时，这位未来奉军的五虎将之一，竟也是双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前一屈，含笑道，“姜爷，自静慧被一击，我这心里啊，对您这一直以来抗击日寇的敬佩，是与日俱增。” “再怎么显得亲善，合作，甚至是拿了好出来虚与委蛇，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罢了！” “我姜超六不除日寇，绝不为人！还怕什么下野之类的，干就完了。” 姜诚赞赏地对他一笑。 讲这些话，其实就是告诉他，接下来的“仗”，恐怕比正面战场更加艰难。 他和姜登选须得配合此役，唱一出空城计，让鬼子辨不清他们还有多少底牌，不敢跟他们全面开战。 “除了空城计，我还拉了两个外援。” 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点上，姜诚继续往下说着，“眼下，吴家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只能自己来。” “我已决定，约见上原勇作，安田雄一等日方官员，再邀请咱们的总参谋长，还有，我把美国大使乔治，富商温斯顿，以及英法代表都请来了。” “这水……搅得越混越好。” 一旦把水搅浑，日本人从中便摸不着头脑，到时候以一战体系施压，不愁他们不退让！ “难道，还是得靠外国势力来介入？” 姜登选不免一阵心下打鼓，“若是这样，我们撵走了日本人，又把英法美引进来了……” “这前狼后虎的局势，姜爷，咱稍稍行差踏错怕是要万劫不复啊。” 姜诚笑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四天后，中央大街尽头那家俄商投资的大酒店张灯结彩，迎来了爆炸案后的首批贵客。 “我说姜飞澜，你这胆子——真是比老天爷还大啊！”(本章完) 第678章 天下为赌 杨宇霆刚下车，便怒气冲冲照着站在廊柱下姜诚大光其火，“你知道不知道，你这闯了多大的祸！” 跟杨宇霆打交道这么多年，姜诚很清楚他这喜欢危言耸听的性子……向来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但姜诚心里也明白，他这次是真是摊上大事了。 “我知道啊，否则请你小诸葛出马做什么？” 姜诚笑得一脸春风得意，仿佛眼下即将面临的危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甚至还上前亲昵地揽过总参谋长的肩， “掏心窝子说吧，咱这次是真的犯难了！” 姜诚揽着他走进酒店，偌大的正厅，分明已经过一番认真的布置： 大理石地面擦得锃光瓦亮，四周还布置上了新的陈设……但看似豪华的陈设，却处处透着一股冷肃的戒备， 每个方位都有守备，前厅后院更是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护卫旅战士—— 除了比上次谈判增加了足足一倍的防卫，更是增加了数名荷枪实弹的狙击手。 “你少来，既然敢干，想必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应对手段吧？” 进门后，杨宇霆与之对坐说道，“现在从你吉林北地哈尔滨，到最南边的四平，连最后的日本驻地都被你撵出去了——” “日本方面肯定是炸锅了，眼下帅府为承担的外交压力很大，那个永田铁山，已经连续向我们发出数轮质问，” “在他，不，现下在整个日本陆军部，都把你的作为看做是战争行为了！” 姜诚没说话，反而将懒怠的目光缓缓游移向长条桌左侧下首位的张学成，后者马上愤而怒道：“总参谋长，您这是说啥呢？” “他妈的小鬼子当着我们的面，把赤芳都杀了，然后打算在此地，把飞澜和我二大爷炸死！” “咱现在有枪有炮，还有坦克，对小鬼子有什么怕的——” 马占山也是接话道：“铸卿这话说的是！要不是吴小姐当时奋不顾身，对着二爷他们大声示警，黑吉两省的督军此时都得不在了！” “我说杨总参，您不会觉得咱黑吉两省一个老爷们都没有吧？” 知道这马胡子的性子直来直去，嗓门高且说话是真不会给谁留情面，姜诚刚给他递了个“收敛”的眼色， 坐在右侧下首座的杨宇霆便把身子稍稍向前一倾，抬起手重重在长条桌上敲了几下。 登时整个会场变得一片安静，这些将领暂时收起了气愤的发言，而杨宇霆却一字一顿：“哪有你们想这样简单？” “日俄战争后，俄国老毛子把中东铁路的支线，也就是哈尔滨经长春到旅顺的那一段‘南满铁路’，移交给日本。” “也就是说，你现在出兵把这些狗日的撵走是痛快了，但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不是给了日本人全面开战的理由？” 还真是小诸葛，一句话便点透了问题关键：“既然邻葛你心里透明白，也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此时姜登选的副官云望小跑进门，在姜诚耳侧低语道：“姜爷，鬼子刚到，跟着姜长官上楼了……” “吴家也一并跟上了，您是不是？” 姜诚马上摇头笑笑：“先让二爷和超六他们应付着，咱在此地稍先宽坐。” 杨宇霆不解其意，却也在瞬间看穿了姜诚的深意。 微微向着他偏过身子，杨宇霆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说姜飞澜，你这把是玩大了吧？”“你小子不会是打算拿整个东北去赌，日本不敢掀起全面战争吧？” 姜诚挑了挑眉转瞬哈哈大笑：“我说我的杨总参啊，怪不得您在咱奉军之中人缘那么差！” “这说话总是不给人留面子，谁能喜欢这个啊？” 杨宇霆却急了：“你，你——你还真打算赌！？” 来之前，他便和老狐狸几乎彻夜长谈。 局势的复杂程度令人棘手，但杨宇霆心里一直有个念头——这个混蛋姜诚，很有可能拿整个东北下注， 赌鬼子不敢开战，赌老狐狸和他带领的奉军能够镇住场子，赌北洋这一次会坚定地站队他们！ 赢了，以后整个中东铁路就是他们的了，海参崴到东北的生命线将全线贯通。 而输了…… 杨宇霆只觉头顶一盆冰水是兜头而下，把脑门到后脚跟浇得完全冰凉，死死握着高背椅的扶手一阵阵寒颤：“你，你怎么敢的！？” “如果鬼子要全面开战，帅爷不仅保不了你姜家，势必还得把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交给他们处置——” “由此来平息他们的怒火！” 姜诚眯了眯眼，笑了。 但这笑透着十足耍流氓的意味，甚至还抬手剔了剔牙：“就我姜飞澜的话，仿佛不太够做这称头吧？” 他那双机敏的深黑瞳仁，不断在对方身上来回瞟。 “妈的，你这混蛋不会是打算连累我的吧？” 哪知杨宇霆刚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对面的马占山却抢话道：“这事，跟姜爷无关！” “是我马秀芳不满小鬼子伤了我家大小姐，领兵灭了绥芬河的日军营区。” 他这话刚说完，一旁的张学成也是补充道：“除了他还有我——” 紧接着，整个会场的大小将领，一起站出来表态，攻击日军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与督军大人无关。 “你们这一个个……居然还挺讲义气！” 见着杨宇霆给气乐了的样子，姜诚除了打心眼里感动，却也沉寂下去。 杨宇霆讲的没错，他是有赌的成份，可是他没疯…… 如果没有最少八成以上的胜算，这一局姜诚决计不会如此落子。 弟兄们如此义气，又如此信任于我，怎能把他们和整个东北押上去？ 然而就在他眼神澄定之时，李石头一阵小跑进了门：“姜爷！” “您邀的那些个外国友人，也到了！” 姜诚抬头，一脸欣喜地站起身道：“妈的，老子等的人，终于到了！” “走，弟兄们，跟我见小鬼子去！” ………… 刚才，杨宇霆一一举出姜诚下的赌注其实都说对了，但他唯独没提到最重要的一支赌注： 赌一战后的外国列强，到底这一次站在哪头。(本章完) 第679章 针锋相对 是他，是张大帅，是北洋系—— 抑或是他们的对立面，小日本子。 其实西方列强跟小鬼子并无太大差别： 西方是想掏空华夏的资源和廉价劳动力，把这里变成低端血汗工厂和产品倾销地； 日本则更绝，纯纯是想殖民华夏，奴役华夏，干脆还想征服华夏！ 但说白了，他们都是侵略者……不过侵略者之间也有矛盾，姜诚当然可以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把鬼子从中东路上撵出去。 在他们这些人一出现在位于顶楼的会面现场时，姜登选及其幕僚齐齐起身前来迎接。 而日方那一边分明也有了些许震动，但却不约而同地装出副不以为意。 姜诚更没把这群鬼子放在眼里，只是对自己“多年的合作伙伴”大川正雄递了个若有若无的目光，又是回身对着美国的大使乔治温和一笑，与他和杨宇霆并行入坐。 但，也并非是毫无涟漪……为首的上原勇作，在注意到姜诚身后，还跟着数名体貌特征的西方人，顿时脸一沉把目光自家的两位领事。 明显有点想骂人那意思了，姜诚心里明白：不管他们中间哪位，都不愿让英法美这些西方强国插手进来。 毕竟，一旦让他们有所干涉，就算他们不会从中做梗，最少也得分他们一杯羹—— 以鬼子的贪婪，恨不得把东北一口吞下去，啃得骨头都不剩，怎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们不高兴，身为对手的姜诚，反而心里是一阵暗爽。 于是，迎着他们稍显猜忌，不快，还有戒备的目光，姜诚慢条斯理，一边引着他这些“外国朋友”入座，一边使用着流利的英语和他们交流。 这帮鬼子头目，基本都接受过西式的思想和教育，差不多能听懂他们交谈内容： 都是有关东北，特别是吉林，哈尔滨的时局政事，和目前中日双方对峙的着重点。 既然是他说话，肯定得向着自己——分明把鬼子说成阴谋哈尔滨证据，杀害吴小姐且预谋执行了多次，包括黑吉两省最高指挥官，姜登选夫妇等暗杀事件。 作为这次谈判会面的最高指挥官，上原勇作立刻表达出了不满情绪：“姜督军，您现在的行为，以贵国有句话‘恶人先告状’来形容，实在是很贴切啊！” “首先，您很清楚，哈尔滨作为中东铁路上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您未对我们行使过告知，便把铁路运输中断，并连续执行了三日全程戒严，” “这，是对我们大日本帝国自由贸易的藐视，还严重影响了我日方侨民的生产生活和经济经营活动！” 他这番话，是使用日语说的……其实姜诚完全听明白了； 可坐在首座的他，偏偏做出副懒怠淡漠的神情，对着站在他身侧的翻译官倨傲地挑了挑下巴，示意他把全部发言都翻译。 在此期间，姜诚在打量这些日方代表—— 除了首座的上原勇作，再往下是哈尔滨的日方领事安田雄一，奉天领事大川正雄，再往下……还有一男一女。 那男人很显然就是小松春景，至于那个身形容貌妖娆的女人，就是落网那倒霉蛋交代的……北见悠子？ 想到这里，姜诚的瞳子微微收缩了几分。 等那翻译把话都说完，姜诚才露出讥诮的笑容，把背心往高背椅上重重一靠：“呵，真不愧是关东军总司令！上原长官果真是文化人……像姜某这样的粗人是万万比不了的。”“但话这么说，您是不是有点应激了？” 没管他张了张嘴要表态的神情，姜诚继续一脸嘲弄地往下说，“既然是前来谈判，不是应该先彼此介绍与会人员，” “怎么——反倒教训起姜某来了？” 一番话说的太刻意了，向来对外以“粗鄙莽汉”形象示人的奉军高层们，竟是以张学成金延喜等人起了个头，对着他们哈哈讪笑起来。 反倒是这阵笑容，极大的刺激到了上原勇作等人。 要知道小鬼子自日俄战争以来，甭管对朝鲜俄国抑或是华夏，都是嚣张跋扈惯了的…… 特别是，这些没跟姜诚正经打过交道的鬼子高层，更是把华夏人当劣等民族—— 上原勇作眼里崩了个火星，心道跟这些野蛮人同席而坐便有够侮辱，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的声色不敬重。 然而就在他要爆发之前，大川正雄马上伸出右手，轻抚在他的肩头。 仿佛没见到同僚立时送上的不悦目光，大川正雄开始挨个介绍他们的参会人员—— 果不其然那对男女之一就是小松春景；另外那名女子并非他猜想的北见悠子，而是名叫中村夏…… 眼见她拿着纸笔不断奋笔疾书，或许只是个书记员也说不定。 当然，日方自我介绍过，姜诚这边也开始了引荐：吉军内部高层自不必说，他还让姜登选着重介绍过杨宇霆，以及这些“外国友人”。 没想到话刚说完，小松春景立刻不快地说着：“姜督军，既然是我们双方就哈尔滨，以及南满铁路发生的冲突会晤——” “您为何要邀请并不相关的外国人士？这对我们双方友好磋商，似乎并无好处吧？” 杨宇霆迅速表态：“哦，这并非是姜督军的意思，而是我奉天总参部和帅府的联合意见——” “毕竟，在东北发生了些不愉快，不管是哈尔滨还是整个中东铁路，都并非只牵扯中日两方的利益。” “特别是英法美等各国友人，在吉林乃至整个东北的合作越是加强的情况下，我们当然要请利益相关人士，前来共同磋商局势。” 上原勇作冷笑道：“先前，我对于姜督军的一些行事作风还是有所了解的……既然是个雷厉风行有话直说的人，那我也便发言了，” “贵方不顾合作和亲善的前提，伤害我方侨民，又将南满铁路上合法留驻的驻军驱赶至集安敌对，这已无异于战争行为！” “目前，我已向陆军部等高层上报，如吉林和东北方面不作出合理解释，我们将……”(本章完) 第680章 图穷匕见 分明那后半句肯定是一句威胁，姜诚压根就没意向等他说完，马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将怎么样？全面开战么？” 在场所有的日本人一齐稍稍变色，但姜诚分明已积累了十足的怒气，一掌狠狠拍在身前的桌面上，声若洪钟地往下说道：“说老子是战争行为？” “我倒想问问，贵方特高课向哈尔滨渗透大量刺客怎么说？” “护卫旅在全城戒严的三天时间，在城内查抄出大量的炸药，手雷，还有各种你们日本生产的武器……我想请问上原长官：” “南满铁路的手，是不是伸的有点过长了！？” 当了这么些年督军，再加上如今实力的大大提升，姜诚的气场全然能镇得住这些狼子野心。 上原勇作眼底崩了个火星，而作为特高课的成员，他马上恬不知耻地说道：“姜督军要是这么问，我们就得好好解释解释了——” “您也很清楚，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侨民，一向是亲善的生意人；不管是在上海，中原地区，还是东北方面，都是老老实实经营。” “可是，就是有些看不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反复制造出类似郑家屯那样的敌对事件……所以，我方在形同哈尔滨这样没有日警维持治安的城镇内，准备一些自卫武器也是合理合法的。” 马占山转瞬接话道：“去你妈的，将近五百多斤炸药，三百多支步枪手枪，还有十多箱香瓜手雷，你跟老子们说自卫？” 胡子出身的他哪儿有谈判的“耐心”？早就烦躁这些文官你来我往，但马占山的“炸毛”却并非李石头那般鲁莽发言； 他是坐定之后一直在审视姜诚的意图，在觉察到长官已兵临图穷匕见，马占山立刻如进攻绥芬河一般甘当先锋，对着这群小日本子，就是一通粗鄙谩骂—— 拿现代人的话说，纯纯骑脸输出，简单直接的要把这群小鬼子彻底激怒。 姜诚笑了。 真不愧是未来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马占山发挥出他过人的胆识，很快以犀利的言辞，就把在场的日本人说的哑口无言。 他的每句话几乎都围绕着日方的狼子野心，而且分明有种把英法美这些外国人拖入水的意思： 引导的一番话，就是鬼子打算独占东北，把所有的外来势力都清除出外。 果然，计策刚一出对面美国大使便开始发言了： 尤其是美国之前与他们合作，共同组建北遣军干涉西伯利亚，对这个国家的狼子野心更有深入的了解。 他们今天能够出席会议，就是怕这个胃口过大的国家，在华夏扩张太大，影响到他们的发展势力； 乔治刚开口就是分明在拉偏架，表态有今天的局面，都是日方挑衅在先—— 先是对哈尔滨高层姜登选组织刺杀，而后又是枪杀黑省督军之女，这样的行为，也是与宣战无异。 吉林方面出兵清理哈尔滨的日侨，以及驱赶南满铁路上的驻军，也是出于保护东北军民，维系和平的考虑云云。 不光是美国人这么讲，英法两国亦是这般表态，英国的约翰逊更是表示： 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全是日方的责任，也请军方高层一定保持克制，切莫将东北事态扩大化，往后再发生什么大麻烦……作为一战后体系的缔约者和维护者之一，英国将保留出兵干涉的权利。 这下，日本人可彻底懵了。 他们倒是看出来了，这些个外国列强分明是站到姜诚那一边去了……至于他们彼此是默许，甚至是已经签下了某种好处是肯定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出兵，那别想在华夏讨到一点点好处！回望着姜诚脸上的似笑非笑，上原勇作意识到今天的谈判，必然是要以不欢而散为结局—— 转瞬一推桌子起身，他朗声表示，姜督军以及各国公使的意见，他们大日本帝国收到了，但具体给出什么回应，他就算作为关东军的总司令，也得请示上宪。 没得谈了？ 大川正雄一阵愕然，这墙头草跟铃木秀树也差不多，这几年也没少收奉军的好处—— 特别是姜诚还有张大帅的，要他跟两人翻脸岂不是夺他财路？ 可见同僚们皆是起身要走，大川正雄也是赶紧站起身，正张了张嘴打算劝几句“继续和谈”，却突然听到姜诚冷冷来了句“留步”。 这是—— 姜诚打算认点怂，然后彼此各退一步吗？ 大川正雄忍不住往自己想象的理想化状态去想，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姜诚接下来要做的，跟他想的是南辕北辙。 就在这些日本人，在姜诚一声令下后站定身子，并纷纷回脸时，这位督军大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让身后的护卫旅士兵们，把身后的挡板撤开了。 强烈的阳光，随着那几块木板的离开刺入整个会场，顿时把这间灯火通明的会议室照得一片通明。 然后一股极冷的寒风贯入此地，瞬间把凝重气氛的会场降低了十几度！ 所有人愕然回头，看着出现在眼前那破碎的落地窗和阳台，各自一脸不明其理地四顾，只有在场的吉军将领们，知道眼前的景象是什么。 “诸位日本友人，认出这是哪儿了吗？” 姜诚依旧端坐在高背椅上，神情言辞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数日前，贵国的刺客，就是在这儿埋下炸弹，差点让我和吴督军齐齐上了天啊！” 那几个日本人登时一片变脸，而姜诚却似乎还有后招，竟是蹭地起身，对着上原勇作比了个“请”的手势，邀他一块前往窗台边看。 大量的寒风不断的灌进来，吹得他很难睁大眼睛，但就算如此，作为高层军官的他目力所及还是看清了—— 远处松江畔的空地上，一座石像正在拔地而起！ 而围绕在那丰碑面前的，居然是以吴家父子为首的黑省护卫团。 “那是……” 没等上原勇作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这些全副武装整备一新的士兵们，忽然拉动枪栓，在吴泰勋的命令下，放了第一轮枪。 砰！(本章完) 第681章 誓师 “姜督军，您……” 因这严整的姿态，还有列队的枪阵惊愕，上原勇作不禁回转过脸，对着姜诚来了句中文。 数千人众整齐列队，齐刷刷一新的军服，裤缝笔直军徽发亮—— 人手一杆崭新的步枪，神情肃穆，俨然不是对着那座正在立起的丰碑举行记念仪式，而是在阅兵。 不仅是“阅”给他们的最高长官看，更是有一层标榜武力的意思。 晒给小鬼子看， 当然，也是晒给在场的西方列强看。 告诉他们，这座沉睡的东方大陆，有一个年轻人已开始带领东北崛起，想合作的话……还是找老子靠谱。 不过姜诚也很明白，对方身为关东军的总司令，被吓到的可能性不大。 余光斜睨着包括上原勇作在内的小鬼子们，分明那两位领事，已开始擦汗了。 很好，能吓住两个文官也是胜利——以鬼子的尿性，回去必然内部分歧，他就好从中占据最多的优势。 “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全程没说话的鬼子娘们中村夏，忽然冷冷地开了口……眼前的士兵们不足以震撼她， 可那目光在那座巨型石碑短暂停留后，整个人都有些苍白： 因为她分明看得出来，碑上的浮雕分明是英气十足的女孩，带领群山连绵般的部队，正在抵御外敌。 “您是打算，” 她这话没说完，姜诚忽然冷笑一声，朝着落地窗边大跨了一步。 爆炸案发生之后，酒店的资方要修缮和复原，姜诚却先下令拒绝了—— 他就是要把谈判地点定在这里，让这帮小鬼子好好看着，他姜飞澜从哪儿跌了跟头，就要从哪儿站起来，再反甩他们一记耳光！ 俄式的落地窗外，只剩下被炸得只剩一片破烂的平台；然而，这支离破碎的阳台却成了绝佳的“阅兵台”。 看到出现在视线中最高统帅，所有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号令下，同时回转过身，齐齐对他行军礼。 咔！ 猎猎冬风中，士兵们衣袖成风声音震撼至极，呼喝口号更是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 这番极具煽动性的口号一出，把中央大街上很多民众的视线吸引过来。 看热闹是为人的本性，很快这片广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围观群众。 不比21世纪经过多年教育和整合，华夏人在这年代的凝聚力属实有限，尤其把在场这些异族齐齐震撼在当场。 姜诚一脸严肃神圣之色，高声对着部队训话。 “弟兄们，在华夏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中，没当国家危难关头，总有无数源于人民的英雄挺身而出……他们的血肉之躯，就是抗击外敌的钢铁长城！” “可是咱吉林此次面对强敌，连兄弟部队的督军家里的大小姐都没保住！” “试问各位，东北老爷们的脸子往哪儿放？” 一番话说完，士兵之中忽然有人起了个头，无数人开始呼喊“打死那些小日本”“让他们滚出东北”之类的话语。那声势之大，似乎下一秒钟要冲上来把在场所有的日方代表都咬死。 姜诚又是一番慷慨陈词，把那些围观群众的情绪也都煽动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把日本人惊得皆是脸白。 从古至今，这个海那边的阴谋民族，其实最怕的就是整个华夏人的团结。 “姜督军，您这是要……” 上原勇作再是控制不住情绪，正一脸愤恨地打算跟他翻脸，而从会场大门的那一头，却轰然传来巨响！ 眼见带头的吴泰勋身上戴孝，而他的士兵们则是身穿重孝全副武装，周围顿时冲出大量日本兵，也齐齐围了上去！ “什么人！？” 今天前来谈判，日方也是携带了大量全副武装的护卫——双方人马瞬间便形成了枪阵对峙，姜诚旋即冷笑两声，背合着双手挺身站立。 上原勇作分明被激怒了，可他刚张了张嘴，身旁随行的文官和哈尔滨领事安田雄一赶忙站出来，在他身旁小声说着。 而大川正雄则是面向姜诚，深吸了口气说道：“姜督军，您今日示威与我等看，必然是有所条件吧……” “我们前来谈判，您似乎什么要求都没有说。” 姜诚挑了挑眉：谈条件？该拿到的东西我基本都拿到了，而且，就算是那最后一件想要还没拿到的，也差不多该到手了。 要说什么条件，也该是你们这些吃了亏的跟我谈吧？ 但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说，反而做出副高深表情回望对方——但也几乎在同时，带头的吴泰勋高声吼道： “鬼子想走不可能！妈的，你们必须得把杀害我妹妹的幕后真凶交出来！” 直至此刻，姜诚才是挑起眉毛笑了：“是啊，我还真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埋伏在哈尔滨，害了我，害了我家吴二爷和他的掌上明珠，不把幕后真凶交出来，就想走吗！？” 杨宇霆眉角一跳，斜睨过乔治等西方代表，脸一沉在他身边小声：“姜飞澜，见好就收吧，我看这事……”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一半，吴泰勋就发了狠，带领他的士兵们就要围上来，眼瞅一场你死我活的械斗即将发生，姜诚忽然低吼了一句日语。 在场的大部分华夏人都不明其理，而日方代表们却听出他把“北见悠子”的名字喊了出来。 “我，我要这个女人。” 姜诚又补充了一句，“小松春景先生，我听说您是策划爆炸案的凶手，也请您留在哈尔滨做客——” “直至贵方拿出一个合理解释为止吧！” 上原勇作的瞳仁再次收缩。 他听出来了，姜诚似乎压根不怕己方的全面开战威胁！ 就差贴脸叫骂：你们这些鬼子爱来就来，兵强马壮的吉军早已饥渴难耐，不怕死的就往前冲吧。 而这些西方人，全程都在向着姜诚这混蛋—— 要是军部真下令决战，他们很可能支持姜诚。 “混蛋的支娜人。” 上原勇作整个人都在发抖。(本章完) 第682章 局势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就算他今天带来的士兵们，能凭借着某些优势占到些便宜……岂不是以己之力，向吉林乃至整个东北宣战？ 在他心里，大日本帝国输给东北不可能，但今天跟着他到哈尔滨的同僚和部下，都别想活着离开了！ “小松君。” 上原勇作缓缓回脸，以阴冷的面容回望对方，一字一顿道，“这几日，就辛苦你留在哈尔滨斡旋。” “不过也请你放心，陆军部的各方成员，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你出来的。” 居然就这么认怂了？ 杨宇霆有些失神地回望姜诚，而后者却露出一丝冷笑：这些个小鬼子，向来死道友不死贫道—— 从北遣军那事就能看出来，出事之后田中义一马上把福岛安正推出去当了背锅侠，这帮鬼子的下限可见一斑。 小松春景简直傻了。 来之前他就有个最坏的预感，就是军部高层有可能会把自己推出去，全权承担这回“刺杀”失败的罪责。 “是——上原长官。” 既是身为帝国的军人，当然要为帝国负责，他旋即挺直了腰杆，目送他的同僚们快步离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全部走出会场之时，马占山的手枪响了。 砰！ 在这气氛极端凝重且寂静的场合，枪声被酒店的四壁来回回荡，响得让几个鬼子同时缩脖子曲腿。 那个名叫中村夏的女人，脑袋就像一颗烂西瓜般炸开，身子则是因为巨大的子弹势能被掀起，随后血肉划出一道线，重重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呵呵。” 姜诚回应着众鬼子忿怒不安，甚至混合了恐惧的目光，冷淡地挑起了下巴，“北见悠子女士，您既然送上门了，还想走出姜诚的大门吗？” 乍然便傻了眼，上原勇作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刚才那一声大吼，是为了把凶手试探出来！ “姜督军的手段，我们大日本帝国领教到了。” 这位关东军的总司令，最终在咬牙切齿中飞快地带领士兵们离开了会场。 ………… “飞澜，鬼子撤走了——而且是全部撤退，” 杨宇霆进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更为舒适的便服。 跟鬼子谈判完之后，姜诚带领着吉军身在哈尔滨的高层，前往索菲亚教堂，参加吴赤芳的葬礼仪式。 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到来了……这几日，吴家大小姐的坚韧，聪慧，过人的胆识和壮举，通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尽人皆知。 自发前来送她的百姓很多，有的采了野，有的则是带了女孩们都喜欢的饰品和小物件，更有几个姑娘为吴赤芳织了毯子，围巾帽子什么的，把教堂门口堆得满满当当。 可人已去了，活着的亲人再是缅怀也只剩痛苦。 吴俊升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多岁，整个仪式整整坐在最前，对着躺在棺椁中的女儿发呆。 “哎，也真是可怜——仇是报了，但二爷痛苦不已，他这年近甲的人了，就得了幼权和她一双儿女，现在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真是，” 姜诚没说话。 其实他暗地里听了不少传言，其中最多的就是有关吴赤芳的。和黑省方面因为哈尔滨的利益冲突起来，他是稍胜一筹的—— 但这狡猾且极善审时度势的吴大舌头，竟是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再来一段联姻。 除了此事，姜诚心里也多少知道点，当年讲武堂念学，吴赤芳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 他始终对此事回避，就是担心未来黑吉两省因为男女私情有所掣肘。 可谁又能想到，这大小姐居然就这么去了。 “哪儿到哪儿，这才是刚刚开始。” 姜诚回避了杨宇霆的一些深意，而是平静地往下说道，“鬼子今天跌了大跟头，回去可就没完没了的。” “以我的猜测，军部必然会裹挟利益，向大帅，甚至是北洋施压……到时候，” 说到这里，姜诚却注意到杨宇霆脸上出现的饶有意味，不禁蹙眉转开话题，“怎么？” 杨宇霆竟是没大没小地在他身旁落座，朗笑两声道：“这是你姜飞澜该考虑的么？” “呵呵，再说了，有英法美的调停，难道你还担心这事不会平沙落雁？” 讲实话，姜诚带着那些老外是有向鬼子施压的意思，可他也知道，就算有什么人对外调停，一样也是少了臭鸡蛋能做槽子糕。 “你还真信这个？” 姜诚鼻息轻蔑地哼了几声，“我们是什么？我们又算什么？” “红毛鬼看重的是利益，谁能让这些资本家捞到钱，赚到更多的利益，他们就会跟谁合作——” “谁把他们当成正义之师就他妈是蠢猪。” 姜诚斜身依靠在沙发上沉寂了几秒钟，继续往下说道，“红毛鬼不可靠，我们唯独能相信的就是手上的枪，还有口袋里的钱。” “邻葛，我得麻烦你一件事——旋即往奉天方面回撤，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帅爷，就说我姜飞澜这回惹下的事，自己擦屁股。” “要是京城方面真要通电我下野，就请他不要硬抗。至于我自己嘛，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 在鬼子在哈尔滨车站登车时，身在山东的督军新任督军海平川，接到了哈尔滨的密电。 没想到离开的这段时间，关外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拿着电文都有点懵懵的。 不过以他现在的城府，马上也是明白过来姜诚的深意。 转瞬与下面交接一番工作，海平川带着幕僚黄永安直奔保定见曹锟去了。 冯国璋病逝后，京城权柄落到徐世昌身上……这人跟曹锟多年不睦，想着也是避冲突，有着“傻子”之称的老家伙，竟真的跑回自己地盘上去了。 见着老丈人，海平川把关外的麻烦一通说，并且向他保证，如果此次能帮着姜诚向北洋美言几句，未来奉军必定是他的坚强后盾。 曹锟自然也不傻—— 他很清楚，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跑到京城找场子，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小混蛋下野。(本章完) 第683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别看这曹锟自称是“曹傻子”，实则心思细腻可精着呢。 面对海平川的请求，这老家伙却表现出一副闲情逸致来，竟抖了抖长袍下摆，邀请女婿及其同僚先坐： “呵呵，我说平川啊，你这着急忙慌的来，话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要真是下场帮忙啊，这里外里的事……我总得搞明白吧？” 曹锟笑眯眯地拉着他落座，让府里的丫头上茶上点心，慢悠悠地还又掏出了烟斗来。 妈的，这老东西是打算拿钱不办事吧？ 黄永安登时圆睁双眼，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都是被海平川眼神阻止。 这老家伙有够混蛋——方才，自己分明已把全部局势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今他一直在装傻，显然不是摸不清头脑，恐怕还是想利用这次机会，给自己经营出一些切实的好处来。 真是个装傻充愣的老混蛋…… 海平川心中暗骂着，却也不得不在表面上装出副温和的笑容。 他很清楚，哈尔滨方面由姜诚带队，与小鬼子已是撕破了脸； 对面是看在他们的坦克大炮，和背靠整个东北，才愿意坐下来与之谈判。 所以说，鬼子其实并没有绝对必胜的把握—— 否则以他们的尿性，恐怕早就集结大军，前来突破集安进攻吉林了。 “呵呵，其实这具体的时局嘛，倒也没什么复杂的……说白了，不过是关东军渗透入哈尔滨，把吉林的督军大人逼急了。” 对黄永安递了个眼色，海平川眼眸流转淡然一笑道，“当然了，吉林方面也与我递到话了来，总归也不能让您白白出手。” 一听这话曹锟是哈哈大笑：“我说贤婿啊，你这话说的就让我窝心了啊！” “你说就你跟飞澜的关系，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是贤婿啊，往京城去‘活动’总得是需要经费，而且，啧啧，”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海平川心下冷然一笑，转瞬表态这次前往北洋的全部经费，姜诚会全部承担—— 另外，作为对岳父大人的酬谢，吉林将给与曹锟五十万现大洋作为“感谢金”。 “啊呀，平川你这话说的就生分了！我这一直讲话来的，你跟飞澜是自家兄弟，出手帮忙也是应当应分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曹锟故作大度爽利一笑。 但他很快稍稍偏过身子，做出副高深又贪婪的笑容，“对了我说贤婿啊，这五十万现大洋就不用了，” “我是一直听说，你吉林从外国人手里买了不少好东西……有个叫什么‘坦克’的玩意儿不错，要不跟飞澜商量商量，用铁路给我运两辆过来看看？” …… 从保定的曹公馆出来，黄永安是再没忍住火气，上车就骂上了：“我说平川，这老王八犊子是太过分了吧？” “整个就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混不吝！居然跟咱要上坦克了……” 海平川合抱着手肘，低眉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就如今北洋内部——有一个算一个还不都是这样的？”“没点子好处，谁能帮着做事？尤其是吉林出了这般战事：单单就是个京城方面，不知有多少打算死咬咱姜爷！” 黄永安亦是一脸凝重：“是啊平川，别的不说，就保定的吴子玉……我听说跟小日本子刚干起来，他搁自家府上便乐开了。” 海平川往椅背上重重一靠：“面对面干不过咱吉军，还不是打算从外场找找脸子？” “以我看，姜爷跟小日本子必然谈不拢条件……但不管是奉省的鬼子还是朝鲜的驻军，都没动静。” “他们——在等京城的反应：反倒冲突之后真且是危难之时……一旦京城方面做不到与东北同仇敌忾，整个姜家恐怕都要做了这次战役的牺牲品。” 海平川很清楚，姜诚以身入局，赌的就是东北和北洋向着他： 赢了，鬼子必然会交出南满铁路； 可如果输了呢？ 海平川都有点不敢想了。 “通知滦州的浩辰，让他集结部队严阵以待……而我们嘛，似乎得找点麻烦，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 只有这样，京城方面才能真正意识到东北的鬼子若是再放任不管，迟早会是心腹大患。 唯有支持东北抗日，才是唯一的出路。 …… 正如姜诚和海平川所想，这场谈判，最终以不欢而散结束。 哈尔滨的日侨被尽数驱赶，南满铁路到四平的护路军被坦克撵出国境， 再加上谈判代表北见悠子，当着所有日方人员被杀——让这帮倭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何止屈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自甲午战争后，他们可曾在这片大地受过半点委屈？ 唯有他们欺负华夏的份，哪有这帮劣等民族反抗的份？ 尤其是在听到对面带头反抗的，居然是一个只有二十岁的混账，这些自称“帝国军”的倭寇，更是无不暴跳如雷捶胸顿足。 一个声音迅速在日本内阁蔓延，带头的，无疑是代表着陆军部代表激进的永田铁山和田中义一： 他们主张立刻全面宣战，并且，要以血腥残暴的手段，从集安一路杀到吉林府，再灭了哈尔滨！ 活捉姜诚，还有他那些胆敢违逆帝国的混账，统统虐杀在所有人面前。 当然，这个论调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尽管1920年的日本还没有完全走上法、西斯的道路，可对外扩张的野心，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然而以原敬首相为首的内阁，却认为就目前日本国内的经济，恐怕不足以支撑对华作战的庞大军费； 况且北遣西伯利亚做作战消耗过分庞大，对于脆弱的日本经济和生产力也是一项重大打击。 而且原敬认为，一旦由集安出兵吉林，东北必全面反击……京城也会有所动作，还有欧战结束后的各国势力，也有可能会干涉战争。 出兵好说，收场只怕就难了。 而日本方面的争论，姜诚早就猜透了。 他很清楚这位“平民出身”的日本内阁是个相对温和的“改革派”。 另外，经过南满铁路的这一战，姜诚更看出了小鬼子看似嚣张的“纸老虎”本性。(本章完) 第684章 空城计 “真敢动手，集安外沿的朝鲜驻军早该有动作了，现在从仁川港那边也传来消息：一切照旧太平如斯。” “而且就看他们运抵的物资来看，军备品也并没有增加——” 距离首轮谈判结束，已经整整过去五天了，不论是帅府、京城方面，中原，南方等地大大小小的军阀，居然惊人一致： 安静，一致的安静。 有这样的反应，连一向自认见多识广的杨总参谋都觉得吃惊：“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小日本子也实在太奇怪了，以他们的秉性，早就该翻脸了啊！” 张学成笑了两声：“那可不——日本人，啥时候吃过这哑巴亏呢？” 姜登选也是接过话道：“必然是因为我方增强的实力，另外就是英法美三国站队吉林的原因。” 手下的将领们一个又一个加入进来，就这次对日冲突展开了激烈讨论： 所有人的信心都被坦克大炮建立起来了，在他们眼中，不管是蟠踞在奉省的关东军，还是朝鲜的驻军……都不是什么对手了。 但，只有姜诚和姜登选心里清楚：他们手头的补给只够打一个月的—— 如果这次的“空城计”唱空了，整个吉林恐怕会被鬼子攻破……以北洋各军阀的尿性，增援，是绝对别想的； 他们只会卖队友，譬如把姜家连根拔起交出去，以消“日本盟友”的怒气。 “都在我预料之中。” 抬起一手制止了大家的继续讨论，姜诚环顾诸将往下说道，“鬼子必然是怕了咱的坦克大炮，当然，也不敢赌——以小日本子的国力，与整个华夏相抗，持久战必败！” 他这个观点倒并非原创，但用在此地倒是恰如其分。 回望着杨宇霆意味深长的眼神，姜诚继续往下说着，“但是，我们绝不能完全寄希望于英法美的施压。” “另外，京城方面，我已通知平川前去斡旋——” “可是不管哪一方面使劲，都只是辅助罢了！” 说到这里，姜诚忽然把目光转向张学成，“重装合成旅在集安待命，下令他们继续沿中超边境推移。” “另外，白俄团……我有项任务安排。” 不能等日本鬼子反应过来，姜诚就得利用吉军现在建立起来的战斗信心，尽可能的“以战止战”。 哈尔滨到四平段的日本驻军……已经尽数撵到了中朝边境，这使得整个集安火药味极浓。 姜诚打算以徐进方式，以类似于打“和平球”的方式，逼着鬼子早下决断。 另外，机动性极高的白俄团也将被派往山海关附近—— 作为南满铁路的最后一站，山海关也是在近几年驻军骤增。 而这一手，姜诚打算搞一招借刀杀人：瓦西里带兵突袭后，已经多次吃亏的鬼子势必火冒三丈，只要一路“拽着”这帮鬼子随手敲个谁，马上就能逼得这位同仇敌忾。 毕竟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会议结束后，姜诚马上通电联系海参崴方面了。 眼瞅着进入四月中，气温已开始渐渐回暖……因为严寒冰冻而封港的海参崴，也会很快恢复通行。 姜诚打算联系那位女公爵温琳娜尽快接纳美国船只： 那上面可全部是一批用于脱硫的设备，一旦组装完毕，吉林府将拔地而起华夏最大最先进的钢厂！ 心里正想着这事，姜诚刚把电话拨通给留驻海参崴的商队长官，守在办公室门口的韩明，突然低吼一声：“干什么？” 姜诚正与对方沟通情况，抬头一瞧居然是杨宇霆，顿时脸一沉：“我等会儿再打给你。”说完啪叽把听筒撂上，他脸上堆出一副笑容道：“邻葛——你是有事儿吗？” 说这话，分明是有点怨怼他干啥一头拱进来。 左右斜睨着房间里的护卫们，分明有意让他屏退左右……当然姜诚短暂考虑过之后还是配合了。 “咋，是帅爷有啥不得了的机密，还是——” 没等姜诚故作嬉皮笑脸把话说完，杨宇霆却冷冰冰地双手抄兜走上来：“姜飞澜，你跟我说句实话：” “吉林有关坦克和重炮配给，够你打多久的？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他，居然能想到这个？ 尽管在办公椅上的姜诚维持着笑容，但心底是明显咯噔了一下。 “呵，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姜诚的第一反应就是岔开话题，“甭管多少，够我吉林打的不就行了？” 杨宇霆却丝毫不松口：“怎么，当了督军反而嬉皮笑脸的，连句真话都不敢说了？” “这事儿——就那么难回答？” 回望对方，而杨宇霆一双冷厉的眸子死死盯过来，说下一秒他会扑上来咬人，姜诚都不会觉得奇怪。 “很重要吗？”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看在他总参谋长权职的份上，选择实话实说，“半年。” “也可能更久些——当然这得看仗怎么打，往哪儿打……” “另外，我的步坦炮协同是个怎么应用方法。” 他撒谎了。 其实满打满算，吉林的配给……最多只够他的步坦炮打上一个月的。 对于没什么空中火力的1920年，这种战法绝对在任何战场无敌，尤其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的东北平原上。 但无敌的战术也绝非无懈可击——步坦炮协同消耗极大，往往打完一场仗，前方配给就基本清空了。 “什么，才半年！？” 杨宇霆大惊失色，“你，你都没有一年以上的配给，你谈什么的持久战？” “要知道朝鲜和日本隔海相望，他们真的突破中超边境这怎么打？” “如果只有半年，源源不断的关东军会从横滨广岛两大军港运过来，到那时，” 姜诚不等对方说完，就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咋，难不成我跟鬼子干上半年的，黑省奉省，就搁我两边儿看啊？” “尤其是吴二爷，现在瞅着马路牙子上的日本侨民都想往死里砍呢——” “真有鬼子要送上门，我看他比我要冲得快，真的！”(本章完) 第685章 识时务 这倒是句大实话。 自打吴赤芳被害后，尽管姜诚以他们父子的名义，在松江边修了一座纪念碑。 为她，以及牺牲在这次哈尔滨事件的弟兄，举行了包括鸣枪在内的仪式，父子俩还是恨鬼子恨得牙痒痒。 其实姜诚把小日本子撵出去，一定程度上来说还真对得起他的借口——“为策应侨民的安全”。 可是杨宇霆的脸却依旧黑了。 “你，你！” 向来能言善辩的奉军总参谋长，居然也有说话结巴的时候，“我先前觉得，你小子是鲁莽行事——这，” “你这根本就是打算拉着全东北，乃至还算计上了中原地区和京城，拖着大家跟你一块跟日本干！” 姜诚把手上的红蓝铅笔狠狠往桌上一拍，骤然起身回瞪着杨宇霆。 不管是神态表情还是那灼热目光，都不是1916年的那个十六岁少年了…… 尤其是现在，他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已经有了不仅仅是叫板北洋系任何一支军阀的实力—— 这其中，就包括奉天的老狐狸。 杨宇霆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但还是强撑出副肃穆表情：“姜飞澜，你瞪我干什么？” “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你这，” 没想到姜诚却冷笑几声，双手抄在兜里朝着杨宇霆缓缓走来：“邻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拉着整个东北跟日本赌命，是一种极不负责的行为。” 眼看着杨宇霆赤红的眼睛，分明是差点情绪爆发—— 姜诚知道，这货的从军从政生涯，绝对算的上三起三落，尤其在这三四年间，他那步步为营处心积虑，为的就是辅佐老张，去登顶京城的“宝座”。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一直跟在自己东家后面捡便宜的少年，居然成了他宏伟蓝图中最大的变数。 “你这岂止是不负责任，你这简直是混账到了极点……一旦鬼子看穿吉军乃是强弩之末，整个东北都得被赌进去！” 没等杨宇霆说完，姜诚却眨眨眼：“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赌赢了，从英法美各国来的战略物资，工业设备，都会打通路线，源源不断地运进吉林来——” “你知道么，第一批冶金设备已运抵海参崴，最多十天就能到达吉林府！” “邻葛，吉林……以及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工业化，都会全面开始；未来，我们除了能仿制西方的步枪，手枪，子弹，轻重机枪，甚至大炮，坦克——飞机！” 尽管姜诚的话很快感染到了杨宇霆，可这位总参谋长，却转瞬长叹了口气。 回望着他足足半分钟，杨宇霆转瞬像个斗败了的公鸡，又是叹了口气回身在沙发落座。 “姜飞澜，我知道你有雄才大略，但就目前为止东北的状况，工业化只怕是很难实现，山头林立，而且……” 可话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注意到姜诚情绪变化，竟不自觉地转开了话题，“不得不承认，你的坚持还是打动我了。” 对着姜诚甚至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慢条斯理地说着，“行了，跟我讲讲吧，接下来我该做点什么，跟你把这一出唱圆了？” 你是被我打动，还是觉得，未来改换门庭到我姜飞澜手下更好？ 姜诚在他身边落座，缓缓掏出纸烟又点上了。回望这位极善审时度势，恐怕已有打算偏向自己的总参谋长，心下暗想，不重要……先把他忽悠着帮我把鬼子对付了再说。 “其实，大面上的动作，弟兄们已做差不多了。” 姜诚把抽了半截的烟，猛地压进烟缸内，“这次，领事馆的向背非常重要——” “眼下，得劳烦你尽快回奉天，去以最快的速度面见大川正雄，并且，” 他忽然探了探身子，对杨宇霆压低声音道，“然后，得麻烦你给小鬼子个烟雾弹了……” 话说到这里，姜诚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 跟杨宇霆把计划商量好，姜诚亲自把他送上了回归奉天的车队。 “终于把这瘟神送走了。” 送行的一行军官都站在哈尔滨的城墙上，遥遥望着远去的杨宇霆车队，姜登选轻声说着，“学成回复的情况，说是集安对面的日本驻军，居然沿着边境方向，日军已经开始集结，并且是有动作了！” 姜诚双眼凝望着远方，仿佛是在对远去的车队说话：“雪狐回传的消息也差不多——” “日属朝鲜内的兵马，装备，似乎都在集结。” 听到两位长官的话，金延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姜爷，小鬼子要打仗？那可得算我一个啊！” “都让学成捡战功去了，啥时候可能轮到我啊？” 手下的战斗意志强，这倒是个好事情；可姜诚只是淡淡一笑，转而又道：“行了，也不急着这会儿表态吧？” “看来小日本子是真想打仗了，咱也得想法子跟他们干了。” 姜登选却摇头道：“姜爷，鬼子的目标，不太像东北——” “仁川附近的鬼子驻军，都已登船了……鬼子的海军，直接顺流而下，要南下了！” 计策成功了！？ 姜诚喜出望外：先前，他就与关内滦州的白浩辰，山东的海平川商议，让他们挑唆山东的鬼子驻军，往沿海各部去进攻。 如此一来，京城势必会看到鬼子是一伙危险的势力，而且会把英法美的眼光也引过去——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势必会让大大小小的军阀，以及外国势力对鬼子提起注意力，迫于压力，他们都会给鬼子施压，阻止这场大战！ “看来，在英法美这些西方人眼里，我们确实是一支不错的合作对象啊？” 1920年5月初，蓄谋一个月的日本海军，在余杭登陆，企图在各方势力不稳之前，进攻那座“万国租界”沪上。 身在十里洋场的黄金荣等人，第一时间联络姜诚……这个多次的合作伙伴。 一封通电全国“抗日”的联电，从关外的哈尔滨，齐齐哈尔，奉天，直指向京城。 大统领徐世昌迫于压力，只得下令皖系等南方军队前往沪上迎敌。(本章完) 第686章 讨官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交战才刚刚开始，法军便以“维持租界秩序”的理由，对着余杭外海的联合舰队大肆炮击…… 紧接着，游弋在外海的英军也是逼进，甚至在一度打出旗语后，连续几番炮击两次迫使日海军撤出余杭附近海域。 这场看似闹剧的联合战役，也使得京城看穿了日本的狼子野心，并把“亲善和平”的鬼主意，打到了西方国家的身上。 但姜诚很清楚，鬼子是狼子野心，企图殖民且占领东北乃至全华夏；英法美等西方各国，一样也没安什么好心。 而目前夹缝中生存的华夏，力量太小，各方军阀又并不统一，很难形成一致对外的主体思想。 在这种情况下，姜诚目前只能依托这些西方国家，先把自己发展起来，然后再图谋天下！ 困局刚解的当天，冯庸居然赶到哈尔滨了。 刚见面两兄弟便一个拥抱，姜诚一脸温和笑容揽着他进了姜府，在客厅落座好一番寒暄。 听他说完冯德麟身子大好，姜诚又问了一句他家里的情况，才是回答他的嘘寒问暖：“我这啊，可多亏了蕙心给我操持家里！要么啊，我这脚打后脑勺的……真是分身乏术啊，” “尤其是小雨又给我添了个儿子，雪儿下个月要生——督军府里可乱着啊。” 冯庸一脸艳羡：“可真是好福气啊！您这妻妾儿女不断头的，将来自己是不是就能生一个排出来啊？” 玩笑归玩笑，两人你来我往后冯庸正色道：“哎，说着小雨了，你是不是忘了点啥事啊？” 我忘了什么了？ 姜诚一阵失神刚眨了眨眼，顿时一拍大腿道：“哟，你不说这事儿我可真忙忘了！哎——你，你不是跟段芝贵一块出发来哈尔滨的吗？” 算来算去，一行人“出发”都有二十天了，这就是从吉林府倒立着来哈尔滨，也是该走到的了啊！ 他们这人都哪儿去了？ “嗐，别提了！出发第二天，段芝贵一听说哈尔滨这边出事了，吓得就没敢继续前进了，说是什么：当官是重要，但小命没了不再来啊！” “于是带着段从彬跟他那个虎背熊腰的护卫，还有一行男男女女老少婆子的，直接龟缩在双城不出来了；说是哈尔滨啥时候太平了啥时候再来！” 他妈的这老家伙，还真是个千年老苟比，居然心眼子跟王八似得。 姜诚是顿时满脸一言难尽，龇牙咧嘴地回望冯庸：“那你怎么——” 后者马上苦笑道：“呵呵……这不是听说京城下令跟日本人交战了嘛，我这想着东北的局势应该解了，所以才，才过来探探路的嘛！” 居然要你冯公子探路？这帮子人真是好大的脸啊。 姜诚翻了个白眼：“王八蛋，他是来见我，打算让我给他安插个出路的吧？呵呵……那他自己还不勤快点，居然拖上你就罢了，还得让你先跑一趟探路啊？” 冯庸听出他的不满，连忙苦笑着劝道：“我说我的姜爷，您可别这么说啊，好歹也是你自己的岳父，总得——总得留点面子。” 姜诚哼了两声：“冯庸，我这话可不是冲你……老子可打心眼里没把他当什么岳父！”“当初他把小雨硬塞给我，都不知道是几次三番没送过去，才把女儿押宝给我身上的——我他妈一提这事就满脑瓜子的官司！” “现在小雨死心踏地跟着我，带着她娘家人，帮着吉林府那边的中药厂，做了不少治病救人的好药，还赚了不少外汇，我是打心眼高兴。” 冯庸又是苦笑道：“是嘛，那也总归是段芝贵的女儿，你要是苛责她父亲，总归是不好看的……再说，你也得想想家祺啊！” 真是要认这么个狗屁外公，那我真是， 姜诚还是想骂，可不知怎的，脑海深处竟是掠过蔡婵娟的身影——惹得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哎，我这啊，是纯纯给你冯兄面子咯！” 姜诚也是摇头苦笑了两声，抬手又在冯庸肩膀一拍，“得，那你通知双城那边吧，让段芝贵带着侄儿来吧……不过这用人之际，倒是岗位职位的都不少，这下一并安排了，也免得再说我什么苛责的了。” 就在段芝贵往哈尔滨来的路上，杨宇霆也顺利地找到了大川正雄。 其实这个小鬼子，跟铃木秀树等人也差不多，也是从姜诚手上，得到过不少好处的。 这次中日冲突，大川正雄心里拧巴到了极点。 他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可是日本给他的收入，还不及姜诚每年的“炭火钱”“冰水钱”这些给的多； 另外，奉天大平庄还有他的股，那几个丝绸庄的抽成数目惊人，早就把他养得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哪国人了。 真的要跟这个财神爷翻脸，大川正雄可得难受完了。 但杨宇霆上门了，等于帮他把这事解了。 小诸葛先是提出：沪上的冲突，其根本原因就是军部的冒进造成的； 这归根到底，是永田铁山，田中义一等人的问题，他们太贪功，而且想要跟领事馆和参谋本部争权夺利，所以才惹出来这一系列的干戈。 杨宇霆的意思，是让他立刻联系参谋本部的各方高层，在内阁和他们裕仁皇太子面前告状，避免再起什么大战出来……毕竟，这中间还有英法美的参战，你们日本人就算再厉害，也不一定干的过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 他的话，说的虽然有些漏洞，但在这个拿了多年姜诚好处的鬼子听来，就是再好不过的“建议”了。 毕竟，他目前要的是维持现状，最好陆军部和海军统统选择撤军，能让他在东北继续捞钱就行—— 管他什么别的，反正奉省的驻军也没有被赶走，吉林的部队本身也不是很多，大不了现在就是换到日属朝鲜呆几天……等他捞够了，跟铃木秀树一样，偷偷跑去美国那不是也挺好的吗？ 本着这种想法，大川正雄握着杨宇霆的手一阵感谢，并在当晚就向本土回电，电文大致就是这位奉军总参谋的意思，甚至他还把帝国吃大亏，英法美太凶残等等添油加醋了进去。(本章完) 第687章 扬眉吐气 消息刚传回他们本土，所有人从上到下都给气发狂了。 连年的征战，关东军已造成了极大的消耗，致使去年民怨沸腾。 要是平常，这不算啥大事，但出现了仗打了，又投入这么大却没有利益的状况，对于倭国就是大事了。 到了今年，损失惨重的他们原想着捞点便宜，但没想到西方的几个，居然帮着那只他们眼中的待宰羔羊。 正面战场的失利，再加上舆论的倾向，让这位执政者大为震怒——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曾经西学的日本管理者也很清楚，此次作战失利的主要责任在他自己身上： 对于时局的误判，导致整个战略层面，出现了重大失误。 换言之，这次失败责任全在他身上。 可身为皇族，又是被自己老爹临时任命的掌管者，自身的权威何等重要？怎能轻而易举承认自己有问题…… 正巧领事馆的奏报由参谋本部传上来，这位好面子的皇太子，真的也就借助这一波声势借坡下驴。 先是对永田铁山、北一辉、田中义一等陆军势力表示斥责。 而后，他下令双方再次回到谈判桌前，把各方的责任认定清楚，并再次谈判停战的条件。 经过一个月的反复拉锯，在各国势力的见证下，双方达成协定，并在外海的商船“密西西比号”上签约。 吉林方不仅成功把境内所有的关东军，以正式文件形式赶走，收回了本该收回的全部利益。 除了几项大的条件，还附加了侨民必须服从地方管理，不得以任何借口保留关东军，外商接受吉林商会统一管理等十多条小条约。 至此，吉林开创了一个驱除外敌的先例，并也成为关外首个没有关东军的地区。 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华夏大地时，很快引起了一片欢腾。 自前朝海战以来，这片大地与外国之间的议和，无一例外都是不平等，出让权益等等的举不胜举。 这么多年的憋屈，终于迎来了一次扬眉吐气，各地开始自发的举行各种形式的庆祝。 人们都在猜测，这位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吉林督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各种神话传奇都有，特别是名媛小姐们的猜测，说如此年轻又英武的督军大人，必然英俊萧洒生得一副好相貌等等—— 尤其在各地报纸公布签约现场的照片后，更是引发了一场美女们的心向往之的浪潮。 甚至在沪上，还有一家香烟厂，居然把那照片印在了包装盒上，称为姜诚牌香烟，男男女女都以抽此烟为尚。 更有甚者以姜诚为偶像，立志到关外发展的贤人更多了起来……很多回来的留学生，也纷纷以去吉林任职为尚。 就在全国上下陷入一片欢腾中，姜诚一行乘专列返回奉天。 刚一下车，姜诚吴俊升便看到大帅张雨亭便与夫人寿懿。 身后，还有张作相孙烈臣吴俊升……姜诚的父亲姜兰轩也从热河赶来了。两人交换过眼光，连忙殷勤地迎了上来。 “哈哈，可把你们两个给等回来了，哈哈哈哈一路辛苦了啊，怎么样，一切都还算顺利吧？” 张雨亭主动拽起吴俊升，另一手则是拍了拍姜诚，“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回，可叫咱出了口恶气！” 张作相冯德麟也是随声附和，紧跟在侧的孙烈臣则是朗声大笑道：“是啊，这老些年都是鬼子想干啥就干啥，咱呢，就他娘的给他们压着打！” “哈哈哈，都二哥和飞澜的功劳啊，可算让咱挺直一回腰杆子啊。” 真是人如其名，他这脾性刚烈一如火炮，想到什么就说……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姜诚眼瞅他们的总司令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情绪变化。 回来的路上，吴俊升连着两次到姜诚的车厢—— 一次是对他表示由衷感谢，而另一侧，则是再次向他抛出橄榄枝，想继续谈吴姜两家联合的事情。 实话讲，姜诚是想跟他往下谈的。 但仅仅思索了一分钟之后，他便婉拒，并再次表示不是别的，而是毕竟黑省是黑省，吉林是吉林，各家有各家的特殊情况； 另外他两家联合了，帅府该怎么看待此事？毕竟，东三省包括热河在内，还是以张大帅为尊，他们两家如果搅合到一块，帅府怎么想……奉军的其他人怎么想。 当时姜诚一边把父子俩送回去，心里忖度着，就算是他的吉军，目前武器装备什么的发展起来了，但思想建设层面还差的相当遥远。 他的吉军还需要脱胎换骨，哪儿还有闲工夫跟他搞什么联合？ 况且就目前，他还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大后方发展工业，苟在大帅之下很有必要。 所以，他在觉察到大帅神情有异后，马上表态道：“呵呵，此事我这可不敢居功，全是帅爷教导有方——” “而且我这也就是依托咱东北大后方，作狐假虎威罢了！都是本身咱奉军实力强劲，否则小鬼子哪儿能乖乖坐下来谈啊？” 这话虽带有恭维的意味，可也不失为是句实话。 自1916年，他们截了直军那批从日本借款的那批装备，不管是奉军的哪一支，都在收编部队采买装备，他们的实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虽说是句实话，但恭维的话谁不爱听，于是在场的这些叔叔伯伯们都表现得异常开怀，孙烈臣甚至还一把揽住姜兰轩的肩膀，大声夸赞着他这好儿子云云。 庆功宴在奉天宴开三天，奉军所有的高层齐聚这座政治中心，连关内的海平川和白浩辰都回来了。 男人们的酒杯满了又空，女人们也是相谈甚欢……不过唯独缺了张廷雪，她这一两日的即将临盆，也就没有长途跋涉到奉天来。 姜诚倒是没喝多，因为他身旁的每个老家伙，除了孙烈臣和自家老爹外，几乎都怀着鬼胎。 “臭小子，” 身边的东北王忽然对他挤了挤眼睛，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那闺女……可还好？”(本章完) 第688章 西伯利亚 真还以为这老狐狸要问什么，没想到是关心自家闺女。 这，难道……老家伙在怀疑自己把张首芳骗到吉林充当“人质”？ 酒精的作用下，姜诚的反应稍有点迟缓，却还是不自然地把目光转过去。 “瞅我干啥？” 照直给了他大腿两下，大帅撇嘴骂了两句粗话，转而把精明的小眼睛转向桌子对面的吴俊升—— 后者跟自家儿子一杯接一杯，而且酒气分明已上脸了。 心里格登了一下。 明白过来了：显然是吴赤芳的事最大程度地刺激到了他……同样也是有女儿的人，姜诚同样能理解他这颗慈父之心。 毕竟，就算表面上再是庄重肃穆，阴冷狠辣的一个人，也有一块专属于他的温柔区域—— 对于吴俊升来说，他这一双儿女就是，而对于张大帅来说，他那位刁蛮的大小姐，无疑是这位大军阀心底最柔软的一片区域。 “真挺好的，府里女人多，孩子也多……而且自打图们江出海口彻底打通，很多洋货运进来丰富得很；” 说着，姜诚回过脸招呼警卫冯青，让他去把夫人海蕙心叫来，“蕙心，赶紧的，跟帅爷好好说说，首芳姐最近咋样……” 海蕙心怎不知其中利害关系？ 赶紧微微曲下身子，在大帅耳侧讲述—— 见他竟还真的把周身完全转了过去仔细倾听，姜诚暗自庆幸让海平川顶住鲍家的压力，把她母女接回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心中正暗想着，高文胜从高级军官那一桌起身，悄然走了过来，在老爹姜兰轩身边一阵耳语。 放下酒杯，这位热河最高长官倏然把目光转了过去，姜诚从他唇语看出，他说了句： 什么，啥时候的事？ 而高文胜则是沉着一张脸孔，把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对偏过身的直属长官说了一长串的话。 姜诚“看”不太清楚，正打算起身过去问问情况，没想到身边的张大帅突然抬手在他肩膀拍了几下，多少带着些感激道：“飞澜，你可帮帅爷我解了一桩心病啊！” “说说，我这该怎么好好谢你啊？” 心里还想着老爹那边出了啥事，被他这话才是猛然拉回心神：“啊，这，这……呵呵，帅爷您也太客气了，” “我和汉卿亲如兄弟，首芳大姐自然也是我姐；自家姐姐和外甥女，我不照顾谁照顾？” 姜诚正跟大帅客套，姜兰轩带着高文胜杨弘等幕僚举着酒杯上前来敬酒，竟是又说道： “爷，热河边境上出了些麻烦，我和文胜杨弘他们不便久留了，得即刻返回承德去。” 边境出事？ 姜诚一怔转瞬想了起来，似乎在战史上看过这么一段：苏红政权刚建立没多久，就曾跟华夏有过一番冲突…… 实则也不算啥冲突，是老毛子和奉军这一边同时出兵，前前后后对峙了大概三四个月，老毛子选择跟奉军在乌兰巴托谈判，最终双方也算是和平解决了这事。 想到这里，姜诚本有些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一边与众高层举杯站起，与姜兰轩等人告辞。 与大帅说了句话，姜诚绕过孙烈臣去追自家老爹。“景炎，咋这么急啊？是不是边境线上的老毛子找啥事了？” 此时张作相也追了出来，“我说你这当爷爷的可不称职啊，几个孙儿孙女可都没好好抱抱啊。” 姜诚也是接话道：“爹，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吉林兵强马壮，随时可以往新民增援。” 姜兰轩回身与副官下令备车，回身走来道：“好儿子！这几年你是越发出息能干了——爹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啊。” “热河驻军可以解决这事，飞澜……你回到吉林也要千万小心，尽管地头上的小日本子都给撵出去了，可也不代表能放松警惕，嗐——” 说到这里，姜兰轩摆手一笑，“我这在说啥呢，儿子都长大了，当一省督军三年了，还用我操心嘛！” 张作相亦是会心笑笑：“你看你这儿子是多出息啊……有事儿还都挂心着爹，哼！可不像我家的廷枢，小王八犊子搁英国，连封信都不给我寄来。” 姜诚赶紧说道：“二哥不是在英国读海军学校嘛，上个月刚来了信，说是想买两艘英国战列舰，我这都给批了——” 姜兰轩也是笑了：“辅臣你看这事，咱这小一辈的都成了大器，往后可都不用咱操心了。” 说着，杨弘也小心的插口进来，问了几句儿子玉成的事，姜诚对他和他的农耕团队是赞不绝口，再三表示多亏他们才能解决吉林移民的吃饭问题。 说话间副官已备好了车在门口等候，姜诚和张作相一路把几人送出帅府告辞，而此刻冯青跑来，手上拿着电报纸。 是留守吉林府的张廷兰发来的，内容有两件事： 首先是张廷雪在医院生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一切都好。 姜诚喜滋滋地与张作相报喜，后者捏着电报纸欢天喜地的回席间去了； 然而另一个消息，却让姜诚绷起了脸：海参崴那边来人了，仿佛是最近地头上不太平，另外……身在哈尔滨的段芝贵闲着没事总在哈尔滨上蹿下跳。 “这又是他那个狗屁侄儿的点子吧？” 姜诚哼了几声把那纸叠了两下，顺手塞回上衣兜里，而后就往席间走去。 此时刚得了个外孙女的张作相无疑是众弟兄的“焦点人物”，被人们频频举杯贺喜。 “看，这当爹的也回来了！” 孙烈臣最先注意到姜诚，站起身就指他，“来来，今儿谁也不许放这臭小子走啊，非得让他醉在帅府上不成。” 姜诚呵呵一笑，也没拂了众人恭喜的好意，拿起酒杯与众人碰过饮下，才是回到大帅跟前。 此时他正斜身在圈椅上，乐呵呵与海蕙心聊天，见着姜诚一脸凝重：“咋了，是吉林又出啥事了？” 姜诚把情况小心与之一说，又道：“爷，恕臭小子不能多陪您了，我得即刻返回哈尔滨去。” “这要是整不好，西伯利亚那边还得跟老毛子干一仗咧。”(本章完) 第689章 老毛子惹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帅的表情顿时收敛，四周的大小军阀们也是纷纷震惊—— “娘的，刚撵走小鬼子……这些个老毛子，是看着好处了要上了吗？” 在这一片奉军高层里，情绪显得最为激动的莫过于孙烈臣。 他蹭地站起身，表态如果老毛子敢整幺蛾子，他就带领全军给他们好看……搞得大帅撇嘴喳喳了几声：“啧啧，我说六哥，你这老想的起啥哄啊这。” “这事，算是臭小子自家后院的事儿，你往个里面瞎搀和什么？况且——” 话说到这里，他那双机敏的小眼睛，已分明多了些复杂的成份。 骤然意识到大帅很可能在认为他在拉帮结派，姜诚立马张了张嘴刚要表态，却从圆桌的另一头传来阵夹杂叮咣乱响的喧闹。 众人同时把目光转了过去，眼见竟是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吴俊升，仿佛是在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后，变得异常激动边骂骂咧咧边起身；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行动很是迟缓且笨拙，碰倒了酒杯等物，可口中却依旧在叫骂：“是他妈的哪个？哪个不要命的了？给老子，咳咳……给老子，妈的，幼权！幼权！” 他那嗓门是越喊越高，几乎把宴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原本热闹喧嚣的宴会现场骤然一片安静，人们大眼瞪小眼着往吴俊升这边看，还有些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着，唯独就听着这老家伙越吼，声音越高： “幼权，他妈的居然又有外族惦记咱东北来了！给老子，准备兵马……准备枪炮通知弟兄们，咱，咱要去往死里搞他日本鬼子！” 听到他这明显喝大了，大帅挑了挑胡子做出副苦笑表情摇了摇头：“你看我这二哥哎，真就是，” 拍了下大腿回身与身后喊了句话：“喜顺，喜顺哎！赶紧叫俩人来的——” “快点快点，给咱二爷送楼上休息睡觉去的！” 其实大帅本人也喝了不少，但总归来说理智还是在的；尤其见着自家兄长是如此失态，他也就不大想再深究什么别的事情了。 姜诚不失时宜的与少帅等人别过，带上他的幕僚们，快速退出帅府去了。 “我看，老家伙真有可能是怀疑上咱了啊！” 车队刚拐出奉天城，坐在姜诚身侧的孙正楠轻声说着，“我看，内部的麻烦如果控制得不好，将来比老毛子给的更大啊！” 双眼一直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致出神，姜诚随口深吸了口气道：“你讲的没错——” “外面的敌人好对付，内部的争斗却很难平息……” 坐在副座上的冯庸轻声说着：“飞澜，我冷眼看着，六叔应该是完全倾向咱们来了……” “可锦州离吉林太远，中间还隔着帅爷，他有心帮助是好事；可不仅远水解不了近渴便罢，关键是他向着咱们来了，帅爷心里必会更生芥蒂。” 回脸，姜诚看得出来，他的这两位心腹皆是忧心眼下这事。 “你以为帅爷没得怀疑咱啊？他老人家早就对咱不满了！” 孙正楠表情严肃，“先前杨宇霆就没少警告咱们，尽量避免拉帮结派——而且对咱爷，也得一直保持忠心才行。”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因为联姻后并不幸福，张首芳在脱离鲍家之后，始终不愿回到老张家去。 她只要在姜家一天，甭管是不是姜诚授意的，差不多就有点“人质”那味道；另外，于凤至跟他们的合作一直在继续，老张家的军费充足跟他们也会少找麻烦。 “老毛子的事，关乎咱吉林未来的发展——所以万万马虎不得，而且必得当首要任务处理。” 姜诚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才是回脸对二人说着，“另外……冯兄！” 他这突然拔高了声音，让后者立马应声，姜诚则是一脸严肃道：“我这思来想去，咱们吉林的军队建设也得搞起来了。” “这三年以来，部队靠着整编，还有各部自主征兵，拉起了一支部队。” “但实话讲，我姜诚还真成了三不知将军……你们手底下用了什么人不知道，我有多少兵不知道，具体的部队建设不知道。” “特别是平川和老黄他们入关另起炉灶，我这更是感觉捉襟见肘起来。” 孙正楠很快听懂了姜诚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您，是想重启整军经武吗？” 先前丁春喜的“九台事件”，让姜诚开始了一场名为“整军经武”的内部行动。 但因为关东军和奉军斗争的关系，这场行动没有进行多久不说，所执行的方式也非常温和。 “对！” 姜诚一拍大腿道，“把老毛子的港口打通后，军事等方面的革新要重新开始——” “冯兄，我把你从大平庄调来，就是打算让你和老孙共同牵头此事。” “我们目前有了先进的武器装备，也开始接轨外部的先进技术……可是包括权力和军队还是始终停留在绿林老派的层面，是始终难登大雅之堂。” 冯庸周身一震：“飞澜，你，你给我下这么重的任务，我，” 不等他说完，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别急——” “革新方面，我看就算是讲武堂的学习内容都很浅显……老孙那边，有我引入的先进思想，包括数十项注意内容，七项原则等等。” “这些，你俩最近好好研究，然后等我从老毛子那边回来，给我拿出一个革新方案出来。” 孙正楠一脸信心满满，而冯庸却是表现出副伤脑筋的表情。 姜诚倒是懂他的性子——看似柔软儒雅但实则还是有股坚韧，他是能办好这差事的。 经过日夜赶路，姜诚很快返回吉林首府。 家都没顾上回，他先跑去医院见了刚刚生产完的张廷雪。 又给自己添了个宝贝女儿，而且生得莹白可爱，姜诚喜滋滋地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还给取了个名字叫世兰。 与海蕙心一块安排过府里，姜诚当晚就与李石头出发北上。(本章完) 第690章 毛子谈判 在路上姜诚看过姜登选等人的汇报，本能地觉得此事不大妙。 原因是苏红一方的老毛子，认为整个土地应该都归于他们的统治，什么所谓的公爵夫人，都是曾经旧时代的糟粕，都应该一齐从新时代抹掉才对。 这对于姜诚可不是个好消息……毕竟这位公爵夫人温琳娜，可是他刚刚扶上去的，才在海参崴地区坐稳，并且在周边地区完成自治。 而且，为了保证他们孤儿寡母能稳坐全局，姜诚还移交了部份从北遣军遗留的武器给他们，还给了不少真金白银的“支持”。 后期，他是肯定会派一部分部队协同温琳娜母子管理军港，可现在红苏居然插手进来，让姜诚顿觉棘手。 “他们……算是白军的吗？” 姜诚喃喃自语：不比后世华夏的变革方式，脑子不会转弯的一根筋毛子们，革新方面采取的手段格外强硬—— 甚至还有点血腥和残暴，直接干掉都算轻的，更有倒霉催的贵族被流放，被奴役，被虐杀……清除的行动足足弄死大半，人数更是难以估量。 如果这次没有处理好，老毛子势必会把港口收回去……就算不收回去，自己好不容易打通的“代行进货”的港口也就竹篮打水，吉林的发展也就成泡影了！ 于是整个路上姜诚的情绪都很坏，直至到哈尔滨地界上，他都无心欣赏自己经营出来的万里沃野，一门心思冲到当地公署大厅。 此时最高长官姜登选并不在，而是去了城外新建的南大营——哈尔滨当地的驻军曾归吴泰勋，在他们陆陆续续撤走，并移交驻防权的时刻，姜登选及其下属的几支部队，正往此地开拔。 因为总人数接近五千人，城内是安排不下来的……姜登选便决定将其中八百人整编为武装警察部队； 而其余人马则是分驻在城外，吴泰勋从西大营撤走后，营房空置下来正好够部队入驻——而所谓的“南大营”，则是他上报姜诚之后，又新扩充出来的营区。 “娘的，知道老子要来，还不赶紧的回来等着，我这长途跋涉的够累了，还要我等他。” 本就心情不佳的姜诚，因为沿途的舟车劳顿变得更不耐烦，瘫坐在姜登选办公室的皮沙发上正要假寐，却听到大门那边传来动静。 是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听着，居然还有点熟悉。 倏然把不爽的目光转过去，果不其然看到是段芝贵叔侄站在门口，正跟守门的冯青徐福善套磁，显然是打算进门见他们的督军大人。 不自觉的火冒三丈，姜诚腾地站起便骂上了：“大白天的撞鬼了啊！你俩这是干啥？” 段从彬一下子凛然往后退了两步，然而那段芝贵竟还露出副牛皮似得笑容迎上来：“哎哟我说姜爷啊，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等您回来了——” “咱这可等您的差事好久了啊，咱之前就说了，要给咱吉林效忠……尤其是您这回撵走了小日本子，全境的百姓可把您奉为青天奉为神仙，可都佩服得紧呐！” 听他这一连串的马屁是说来就来，姜诚听得实在是火冒三丈，当下上前撇嘴道：“前三篇儿翻过去吧，有啥事，有啥话，还是直说，我跟帅爷一样，听不得酸屁来熏的。” 习惯了文绉绉和拐弯抹角，突然让这老家伙直说，还是真是有点不习惯—— 聪明狡猾的段从彬却马上接话，也是言简意赅的表示敬佩后，把话就转到了正题上，说是整整一年多也没个正经事……他们原想着在山东帮着平川，可那边不愿接纳，于是就回到吉林，打算跟姜诚讨个差事。姜诚撇嘴。 段从彬他还了解一点，似乎多多少少还有点学问，而这段芝贵不学无术，当初在北洋之内，就是靠着送女人攀上袁大头，打仗啥的也是以“筑长城”打牌为主， 湖南战场时，把他六叔孙烈臣等将领都给气得半死，现在跟他来要差事来了？ 这他妈的，别说老子不想给你们差事，就是真的给了，将来冯庸和孙正楠开始整军经武，也得给你俩干下去的。 可这话刚到嘴边，姜诚却没说出来。 毕竟他俩在哈尔滨还算老老实实，就最近在旅顺谈判期间，他们也没惹啥事—— 用熟悉的人，总比不熟悉的靠谱，姜诚无声地看了看段从彬，还是来了句：“行吧，想找差事倒是容易，只是，我也不大了解你俩这擅长啥。” 段芝贵说不出个所以然，随口讲自己带兵没问题，再不济打也打得动。 而段从彬则是马上回答，他在国外留学过，懂外语，还懂俄语—— 学科方面，他在国外学的是贸易，精通相关方面的管理。 姜诚一下眼睛亮了。 这他娘的真是求啥来啥啊！自己俄语跟着伊凡也就学了一点点，马上就给自己送来位精通贸易和俄语的人才，这不是老天安排得好吗！？ “你懂俄语和贸易？好极了！这次跟毛子谈判，你跟我去！” 姜诚抬起一拳就给了他肩膀一下，“要是立下大功，你俩一文一武，去给我把对外的军港管起来！” 啊？ 没想到职位居然分配得这么快，段从彬眨了眨眼睛直接愣住了，而他这位不靠谱的叔叔却是很兴奋，再三表态他们很愿意。 分明看出段从彬眼里是崩了个火星——娘的，你这答应得也太快了吧？到底是什么军港，位置在哪儿呢？ 你这么快就应下来了，万一不是个好差事咋整啊？ 回望姜诚略显得意的笑容，段从彬本能地感觉自己上贼船了，沉着一张脸追问着：“姜爷，小的能问问，您说的军港到底是哪里？” 姜诚斜眉一笑：“段公子如此聪明，不妨猜猜看嘛。” 段从彬脸更沉了：“您刚才说跟老毛子谈判，又说未来管顾军港的事——” “您说的，不会是老毛子地盘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吧？” 姜诚哈哈大笑：“那，我还能说哪儿啊？”(本章完) 第691章 性格 所谓符拉迪沃斯托克，就是海参崴。 他能够如此准确，以及精准的念出这座城市的名字，姜诚有了想跟他聊一聊的想法。 “坐，坐下说。” 姜诚回身往沙发那边去，一面让徐福善准备些茶点。 姜登选还没折身回来，他打算趁这会工夫，探探这小子的底。 若是有真才实学，当然是可以用的。 落座后，姜诚让他浅谈一下对于海参崴情况的了解。 段从彬知道他是要探自己的底，当下端起茶杯多少是有些迟疑的。 实话讲，他在俄国留学归来，是想利用叔叔皖系军阀的身份，在南方……最好是沪上之类的地方供职； 毕竟俄国漫长而严寒的冬天，让他实在是受够了。 “姜爷问你话呢，还傻愣着干什么？” 急着求个差事做的段芝贵，赶忙催促侄儿快应答，生怕错过眼前这大好机会。 一番斟酌后，段从彬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海参崴在前清时曾是华夏领土，腐朽的清廷无能导致那一带全部因一纸条约，全部都被沙俄侵占。 海参崴被俄国占领之后，老毛子将其改名为符拉迪沃斯托克，在俄语中的意思是“征服东方”。 “由于此地距离老毛子本土遥远，所以该城市发展很是缓慢。” 讲完了历史，段从彬把话题又引向经济人口等，“后来西伯利亚以及中东铁路的建成，让海参崴迅速发展……很快，成为远东地区的一个重要军事基地。” 见他话说的差不多了，姜诚笑笑又道：“那么，海参崴的重要性，你应该比我知道吧？” 回望过最高长官的神情，段从彬垂了垂眸子：“海参崴因特殊的地理优势，是天然的不冻港——” “而且它的港口是深水港，是远东地区最大的港口，也是远东地区最大的贸易港。” 此时姜登选从军营回来了，一见这叔侄俩，忙轻声问道：“姜爷，您这儿有客？” 他一向知深浅，所以见着屋里有其他人，赶紧多问了一句。 “哈，正等你回来。” 姜诚从内兜摸烟，一边招呼他也落座，“怎么样，两个营区还安排得妥当？” 姜登选赶忙把大概情况一说：因为吉林最先发展的就是农业，从姜诚在入主四平时就大力开荒耕种，再加上禁烟以来，很多良田重新耕种上了粮食，老百姓不缺吃喝，军粮自然也丰厚。 除了吃喝，目前吉军的枪械装备也很丰沛，被服啥的也不缺—— 但姜登选提出，因为参军的人数越来越多，总不能什么人都收留；他打算近期开始选拔，把身体素质不过关的，年纪太大的，还有不服从管理的，有不良嗜好的等等都清除出去。 “呵超六兄，没想到咱俩这是想一块去了啊？” 姜诚哈地一笑又道，“回来的路上，我跟老孙冯庸已是商量过来，在咱们吉军之内重启整军经武，” “不过这不是咱今天讨论的事……超六，温琳娜上报回来消息，说是苏军正在向海参崴地区靠近，且分明有‘解放’那里的意思。”除了草包一样的段芝贵，连段从彬也知道其中利害。 因为深水港和铁路的关系，那边绝对可以算的上战略要冲之地，曾多次易主—— “这个温琳娜的家族，在沙俄时期也算利害，小日本子的北遣军趁他们内战各有损失时捡了便宜，而后还在当地是大肆屠杀。” 姜登选没有急着落座，而是最先从公文架上拿了一摞文件来，“姜爷您来看这个：这是先前经过我们调度出港的三艘货船的货物资料，涵盖钢厂装备，汽油，以及重炮炮弹等——” “正是我们最需要的那批战略武子……后面紧跟的七艘货船也是我们急需的，只是万一仗打起来，苏红也许会攻破温琳娜的防线，我们的船只怕会……” 姜诚无声点头。 不比之前鬼子的状况，那时候整个俄国都因革新在内战，不管是哪一方的老毛子，根本顾不得发生在海参崴的战事；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之所以能南下，就是因为内战打差不多了，现在打算拿回这座具有战略、经济双重利益的深水港。 “如果我们此时出兵武装干涉，老毛子多半会翻脸，到时候整个边境线就永无宁日了。” 姜登选面带凝重地补充着，“姜爷，我听说热河出兵蒙国，这，背后是不是老毛子支持的？” “如果我们出兵海参崴，老毛子必然会认为奉军挑衅，必定会拼尽一切还击。” 段从彬看了看这两位高层，略是斟酌一番措辞道：“两位爷，我有句话——不知，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他这话，段芝贵一下就紧张起来，登时圆睁双眼对他做了个“拿捏不好别开口”的眼神。 “说，有什么不好说的？” 姜诚随手就把烟蒂摁进缸里，对他摆了摆手。 段从彬再次表示，他也就是随便一说，请两位长官随便听听之类。 “我留学多年，对老毛子的性子还是有点熟悉的……他们直来直去向来是不知变通的；” “而且就我对这些老毛子的了解，他们压根不会玩什么心术心计的，拿起枪炮就是莽干……他们，是真有可能朝着海参崴的贵族来的。” 姜诚知道，他没乱说。 苏红建立之后，那些个老毛子对旧贵族的清理，真是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血腥残暴程度。 “如果他们攻破温琳娜的防线，女公爵母子是多半没命了不说，我们联合老毛子共同开发港口的合作，只怕得泡汤。” 姜登选心里很清楚，对于整个吉林来说，贸易港的事情一旦泡汤，他们的发展就会大大受限。 这事，可比任何麻烦都重要。 “谈判是行不通的，老毛子压根不吃这套。” 段从彬看了看姜诚，大着胆子继续补充，“姜爷，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们出兵海参崴——然后去坐收渔利！” 姜诚笑笑，把身子向后一靠：“咋，你要我学日本人吗？”(本章完) 第692章 冲突 之前北遣军决战西伯利亚，小日本子就是来了一招“趁你病要你命”，把温琳娜还有活动在附近的游击队，都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一路杀到了贝加尔地区，把那里的平民都杀了不少。 如果就按段从彬的方法，他们固然能从中间捞到便宜，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旦以这种方式占领海参崴，那座城市就永无宁日…… “不行，热河的部队恐怕还要联合蒙古察哈尔出兵，我们如果在海参崴地区招惹老毛子，后果只怕会很难看！” 姜登选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而且，活动在那片地区的，可不止游击队和苏红老毛子，恐怕还有日本的密探……” “如果咱们以这种方式占领港口，未来难保不会有鬼子动歪脑筋。” 姜诚点头：“目前咱们就两艘图们江捞了的军舰，还有一艘没啥战斗力，真的要被他们联合舰队从中一卡，海上一艘商船也就别想往来了。” “而且，鬼子还会与苏红联合，再把咱敲了都有可能。” 段从彬耸肩：“那我，就没啥好招了。” 姜诚起身：“一场冲突是避免不了的……以目前女公爵的实力，在我们的协同下，把那些老毛子一路撵出海参崴地区也不是不可能。” “但眼看这架式，苏红要统一整个地区是避免不了的——” 看似他似乎说了一堆废话，但姜登选是彻底明白过来了：“您的意思是，得把这群老毛子打的一筹莫展，然后逼他们和咱协约，共同发展海参崴地区？” 姜诚不语，脸上很快出现了几丝笑容。 ………… 发生在海参崴地区的内战，比所有人预料的都来得早且猛烈。 一支有三千多苏军组成的部队，以急行军的方式抵达这片地区。 黎明前的黑暗中，城市外沿的工事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哨兵换岗声，打破这死一般的沉默。 士兵们蜷缩在潮湿阴冷的泥土之中，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恐惧与不安。 侦察兵已经回报，附近有敌军在靠近……除了人数众多之外，还是带有重炮的装甲部队。 随着曙光初现，大炮齐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划破长空，标志着进攻的开始。 数百门重炮连续不断地发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阵地上，掀起层层尘土与碎片，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这种成建制成规模的炮击，是在一战时索姆河战役首次使用，旨在削弱敌方的防御，为步兵开辟道路。 在炮击彻底结束之前，打先锋的士兵们便已爬出战壕，踏上了被称为“无人区”的死亡地带。 这片布满铁丝网、雷区和敌军机关枪巢的区域，成了通往地狱的道路……几乎在先锋部队刚摸到阵地之前，炮击便已然停止。 但隆隆的大地依旧硝烟弥漫，躲藏在战壕内的海参崴守军被完全压制住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露头。 “准备还击！”不知是哪个军官大喊了一句，两个重机枪位便开始了怒吼。 尽管苏军尽管有倾心坦克的支持，但他们的装甲目前还尚处于实验阶段，属于试验阶段的装备，但在守军密布的火力面前，许多士兵倒在了前往敌方防线的路上。 机枪手占据有利地形，无情地扫射着一切移动的目标。士兵们或匍匐前进，或借助任何可以找到的掩体，努力躲避致命的子弹。 战场上，鲜血染红了土地，哀嚎与求救的声音此起彼伏——由一战开创的堑壕战，尽管因为步坦协同已有了稍稍倾泻，但吉军给他们增援的近防炮，让这些皮薄肉厚的轻型坦克压根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他妈的，真就一群败家子啊？” 海参崴的城墙上，姜诚拿着望远镜站在女墙边上观察……因为地势的关系，浓重的硝烟弥漫中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硝烟在怒吼，士兵们在玩命地冲锋。 他给温琳娜装配的近防炮和重机枪，都是比利时或者苏台德地区生产的欧洲好货，造价极高不说，消耗也是相当惊人—— 尤其是交给老毛子手里后，这些个一根筋们真是逮着好玩意是往死里打，压根就没管什么弹药量不弹药量的。 “这么打，最多半个小时他们就得撤军。” 姜诚放下望远镜懒洋洋地看了女公爵一眼，让同样脸白如纸的段从彬帮他翻译，“你跟公爵大人讲，就说一切都在掌控中，问题不大。” 别看苏军这回出动的是什么装甲部队，但跟这个世界真正的工业化武器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第一场战斗，碾压性的反击是肯定的，这些直来直去的老毛子要是不乐意退，多半都得变成烂肉留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可就算如此，苏军进攻的阵仗也足够把这女人吓坏了，他这位远道而来的督军大人，反而是他们孤儿寡母的最后依靠。 当然，文职出身的段从彬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个白皮书生哪儿见过这个？ 尤其是苏军第一轮重炮炸过来的时候，造成那血肉横飞惨叫不断的景象，也把他吓得脸白。 赶紧回身用俄语与女公爵交流，后者则是又向姜诚疑问，苏军万一阻止第二轮进攻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 姜诚讪讪一笑，回头与一直笔直站立在身后的瓦西里挑了挑下巴。 “防御……就不如主动出击，” 他耸肩一笑，马上下令白俄团的长官做好准备，等第一轮进攻被打退之后，城门打开骑兵部队冲出去就一阵乱砍乱杀，争取让一个人都别活着回去。 “是！” 瓦西里马上立正敬礼，而后带领着伊凡他们就跑下城墙，紧接着，就算是在城外枪炮喊杀的乱阵中，姜诚他们也清晰可闻白俄团士兵们集结的呼喊声。 “这一仗打完，苏军不会跟我们谈判吧？” 段从彬惴惴不安，“看他们今天进攻的这阵仗，恐怕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啊！” 姜诚一笑：“那，就是不是你该操心的了。”(本章完) 第693章 胜利 姜诚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论莽论勇，这些个老毛子如果讲自己第二，恐怕没有哪个敢说自己是第一。 华夏人倒也不惧生死，可还真没有这股子纯凶残的劲儿。 可想到这里，姜诚偏偏乐了：“咋，段公子是怕了？” 眼瞅对方一阵语结，他不再说话了。 叔侄俩还是挺怕死的。 先前哈尔滨冲突，这俩家伙本是来跑官的，然后连这事都顾不得了，躲在白城连冒头都不敢。 论贪生怕死，这对叔侄可是专业的。 遥望远处，苏军的进攻已被打退，随着暮色临近，姜诚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轻型坦克，在步兵的协同下向后退却。 立马回身对传令官下令白俄团出城追击，姜诚随手把望远镜丢给身旁的警卫，而后才是蹙了蹙眉，“你叔呢？” 看着他多少一言难尽的神情，姜诚哼笑了两声，“怎么，跑我面前求官的是他，现在居然又怂了吗？” 海参崴的防御战，姜诚带了白俄团之外，还可以把段家叔侄都带上了，以他的话说，未来这座边城是要交给他们管理的。 可防御战刚一爆发，段芝贵就从城墙上消失了。 到现在也没看着他的鬼影子。 “这……呵，” 段从彬尴尬一笑，惨白的脸上也一样透着几分惊恐，“方才重炮打过来的时候，叔叔讲话他肚子不大舒服，就，” 姜诚讪讪一笑：“哦……出恭去了，真是不巧啊哈哈。” 这话才刚刚落音，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嘹喨的冲锋号声，几乎是在同时，瓦西里率领着白俄团的骑兵，照着那溃退的老毛子部队就追了过去。 “打旗语，让炮阵对着那些毛子，轰上两轮。” 姜诚一声令下，身后的传令官对着负责打旗语的士兵小跑过去，后者得到命令，立刻对着远处的炮阵挥舞两面旗帜。 在响应命令的同时，早已准备好的吉军炮阵，向着对面正在撤退的苏军开火了。 吉军的炮兵团属于独立编制，和蒙古兵团一样，都是属姜诚直接管辖—— 他们的重炮，都是进口法国的75重炮——就是这种重炮，开创了反后坐系统的先河，采取复进式发射的方式： 发射的模式是炮筒向后运动，炮架完全不受影响，填弹和发射操作都相对便捷迅速……一分钟之内可以进行25次发射，在这年代算是名副其实的速射炮。 最重要的是75炮速度快，射程还能达到6500~8000米距离； 尽管实际作战时由于受到地形等影响，大炮跟目标之间的实际距离都没这么长，大多要比最大射程还短三分之一左右，所以这种重炮，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作战需求。 一道道带着尾焰的炮弹直接砸向逃窜的敌军，眼看那冲天的爆炸掀起飞沙走石，一片片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正在撤退的敌阵。 喊杀冲天，这些白俄的骑兵几乎没什么战术可言，就是一通横冲直撞。 骑兵的高机动性，对步兵的伤害无解——而又有重炮掩护，连坦克都没办法发挥威力。 仗基本打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姜诚再没观战的心思，而是反身招呼段从彬走下城墙。 暮色降临，城外工事里的士兵正在往回撤。因为重炮进攻，还是有不少士兵身受重伤——所谓新兵怕炮，海参崴本地的守军都是旧贵族的人马，他们很多压根没见识过这种跨时代的重炮，被直接震伤震死的都有。 医护们匆匆忙忙地在人群中穿行，在城防内临时搭建的救护站中救治伤员，竭尽所能的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条生命。 浓重的腥臭，烂肉，血味和弥漫的硝烟枪油交织在一起，很快让穿行其中的段从彬干呕了出来。 “怎么，段公子受不了了吗？” 姜诚回身，对韩明挑了挑下巴，示意来个人搀扶他。 眼看他这副模样，姜诚不自觉地想起了杨玉成，不对……他还不如那位白面书生。 “吃得消——只是，” 段从彬推开了护卫的“好意”，而是做出副苦笑道，“自欧战索姆河战役，战争的走向便从冷热兵器的交替，彻底转为工业时代的战争。” “科技的发展，总是得伴随增加人类的苦难……呵呵，我若受不得这个，未来不是要被时代淘汰？” 说他像杨玉成，这掉书包的样子还真有些神似。 姜诚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略显敬意的一笑：“能说出这一番话，今天你这第一课就没白上啊。” 说话间，他们在女公爵以及护卫们的带领下，已经径直走进了前沿指挥所内。 此时“出恭”的段芝贵不知何时已站在这里，见着姜诚和侄儿他们回来了，赶忙笑嘻嘻地迎上来：“知道你们肯定能打赢，这些个进攻的老毛子，根本就不足为惧！” 别说姜诚懒得理他，连段从彬也想送他一个白眼了。 以老毛子的实力，真就往死里打，攻破这座孤立无援的滨海城市根本就是手拿把掐—— “吉军的装备几乎是碾压的，还有姜爷得力的指挥，否则以苏军的实力，今天这一战海参崴就得举手投降。” 段从彬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依托铁路我们还有源源不断的支援，不然，” 扫了一眼段芝贵突变的表情，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话说的是，所以……我才从后方调了郭希鹏来，去看护铁路。” “我敢肯定，就今天这一战，敌人必然看穿是我们驰援海参崴；” “打铁路，打增援，然后孤立我们这座城肯定是他们下一步的操作。” 段从彬看了看完全接不上话的温琳娜，又补充道：“那姜爷您的意思是？要拿铁路吸引苏军过去攻击？” 如果是打常规战，这种略带“钓鱼”意味的围点打援，显然是最好的操作； 可姜诚却很清楚，这一仗是得把老毛子打疼，打得难受——而不是把他们打残废。 换言之，跟赶尽杀绝小鬼子不是一回事，姜诚是想证明他有战胜的实力…… 同时，也有谈判的诚意。(本章完) 第694章 “合作诚意” 没错，按历史进程来看，东北往后必然是靠着一大片缔约联盟的庞大盟国……其实力之强，别说欧洲的几个列强，连后来居上的超级大国老美都得为之头疼。 他是不能跟红苏结大仇的，否则未来东北必然永无宁日—— 而且在接下来的二战中，他肯定还要跟红苏合作……眼前占尽优势的时候留下一线，也是为了将来的合作。 “姜爷，您不是这意思？” 看着侄儿说完，姜诚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沉着脸看向沙盘，段芝贵多少有点紧张。 “说对了一半吧。” 姜诚刚说完，炮兵团的梁光喜和出城追击的瓦西里都回来了。 他们简单地汇报过情况：老毛子在撤退时没顾忌阵型，导致损失极为惨重——而且毕竟是轻型坦克，皮薄肉厚，75炮一阵乱轰之下几乎炸废了三分之一。 而且重炮在地上留下大量弹坑，这年代的坦克大多是粗笨的履带，一旦陷进去跑都跑不脱…… 再加上白俄团骑兵的追击，他们损失就更惨重了——几千人的部队，大概只跑脱了一两百。 “干得好！” 姜诚不吝赞美，连连夸奖他这两位将领，然后又高声下令道，“通知下去，让回来的弟兄们好好庆祝！” “就这一两天的，也不用管什么军纪了，喝酒……给我找乐子去！” 啊？ 两人愕然。 要知道，吉军的军纪在关外几省中是最严格的。 禁大烟就不说了，行军打仗中，是完全禁酒禁妓的…… 居然让我们找乐子？ 瓦西里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再确认过，才是欢天喜地跑了； 而向来性格沉稳的梁光喜还是忍不住确认道：“姜爷，您是跟小的们开玩笑吧？” “外面那些老毛子可凶的来，真要再来咋整……咱都喝得东倒西歪，谁给老娘们打防御战啊——” 说这话时，他紧张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温琳娜。 “咋，我说话不管用？让你们喝就喝……不过，两天为限啊！” 说完这话，姜诚还给了他屁股一下，“滚滚，姜爷这儿还有其他事！” 梁光喜才是乐了，回身也一溜烟没影了，连蹦带跳的还差点在门口绊倒。 段家叔侄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姜诚这葫芦里卖的啥药，而他则是把段从彬拽过，让他给自己翻译，问她之前鬼子袭击海参崴，城内一共死了多少百姓，活下来的幸存者回来了多少，最近的状况怎么样。 温琳娜虽然不知这位年轻的统帅为何突然提及这些，却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鬼子向来残暴，不论是入侵何地，但凡攻破城池之后，必然是会屠城式的杀人，掠夺财物资源： 海参崴地区因为守军反抗还很激烈，在战斗一开打的时候，逃出去的人大概有一千多人，现在回来一多半； 而贝加尔地区更惨，几乎是十室九空，当地居民几乎没留下什么人。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 跟他想的差不多：他们帮着旧贵族占领地，确实遭红苏恨，但这些老毛子，必定对血海深仇的鬼子更恨！ 所以，他先前秘密扶持的几支游击队，都是跟鬼子玩命的干，战略是没错的。 姜诚眼珠转了转，再次表示，他想见一见这些回城留驻的普通人……不用多，有十几个代表就好。 另外，他还想知道有多少老弱妇孺生活困难——这次出兵海参崴他军粮被服什么的补给充沛，可以分他们一些云云。 听到这些话，温琳娜整个人都傻了。 这位年过不惑的女公爵也不算见识短浅，可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有带兵打仗的将军，愿意把军粮分给平民的！ 在她的认知里，军队只要在驻扎的当地相安无事，就算是一等一素养的好队伍了…… 不抢都算好的了，居然还要给吃给穿给补给！ 女公爵瞪圆双眼长着嘴巴听完，再以同样的神情足足看了姜诚一分钟，确认过这位年轻统帅肯定的眼神后，她扭脸向“翻译官”段从彬，问他是不是听错了。 “姜爷，人家觉得我听错了——” 其实段从彬也三观炸裂，抬起一手半掩着嘴小声问姜诚，“您，您是确定要给平民吃的穿的这些？” 姜诚瞪他一眼：“这话唠的，咋……我还跟这老娘们开个玩笑？你看我这样子像开玩笑的吗！” 段从彬苦笑：“可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遭听说有军队反过来给老百姓吃喝啊……况且，这又不是咱自己的百姓！” 姜诚瞪他：“咋，这老大，老子得让贤给你了是吧？” 后者赶紧作揖拱手：“错了错了，小的是再不敢废话了！我这就翻译……” 段从彬把姜诚的意思再重复了一遍，温琳娜转瞬一脸感动到几乎要落泪的模样，再三表示感谢，并一再的说， 别看海参崴附近耕地不少，但是连着打仗平民们无心耕种生产，今年很缺粮食，生活极为困难且已经有人因为饥饿离世了。 她还表示，乌苏里斯克，兴凯湖附近等地更是惨，有不少人已经饿死了。 “有我来了，就不允许有人再饿死了！” 姜诚叉着腰，高声宣布道，“你尽管命人放出话去，就说海参崴城门大开，缺衣少吃的都来，需要帮忙耕种，恢复生产的，也可以来！” “我的吉军就是源于百姓，我们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军民一心，恢复生产！” 段从彬脸在抽搐：“您这话……有，有点时兴啊，我，我都不会翻译了！” ………… 有这么个派送吃喝，与“圣诞老人”无异的年轻将军在，整个海参崴陷入一片热闹欢腾中。 起初，吉军入城出战，当地的平民其实是很抵触的—— 毕竟前车之鉴的小鬼子，一路烧杀劫掠的阴影还在，再加上苏红的重炮轰击，他们自然是精神高度紧张。 但很快看着远征军里不少是自己的同族，这些士兵衣著整齐军容肃穆，一看就接受过良好的训练…… 再加上吃得饱，看着面容白净流光溢彩的——他们喝酒，拨弹着故乡的乐器唱起了熟悉的歌谣，吸引了不少百姓的驻足围观。(本章完) 第695章 搞好关系 紧接着，城内另一条政令又下达了： 就是缺衣少吃的平民，可以到远征军的营地领取食物和衣物。 当时跟温琳娜一样震惊且以为听错的民众陷入了极大的迟疑，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领到了吃穿，海参崴的平民几乎都疯了一样的开心，纷纷往吉军的营地去了。 当然，这消息很快就在附近传开了，不少缺衣物和食物的平民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获得补给。 当然，生性好客的，老毛子们很多也不白拿——毕竟看到这回帮着他们打仗的，除了华夏人之外，还有自己的同族。 很快，他们对吉林来的远征军放下戒心外，很多平民还送来了家乡的各种特产。 远征军和当地平民之间的距离，很快因为姜诚的政令拉近了……除此之外，他这两天都在见老弱妇孺，经过段从彬的翻译，也获得了不少有用信息。 当初，日本在美国的支持下出兵西伯利亚，先是占领了这座港口城市，后来便违背“限定出兵原则”，开始不断加大出兵人数和范围。 而伴随他们的不断进攻，血腥屠杀就在当地没停过—— 不光是海参崴地区，还有巴罗夫斯克，贝加尔等地的反抗一直在继续……很多自发组织起的游击队，在鬼子撤军之后，接连被苏军收编。 “我听这些毛子讲，攻打海参崴的苏军里，也有当初游击队的人？” 送走了今天见的最后一批人，段从彬一边关门一边回身发问。 他好像隐隐约约能明白点姜诚打算要干什么了……但又有点想不透。 “差不多，就算两天前进攻的那一批没有，接下来攻打此地，或者是打铁路打后援的老毛子里面，肯定会有之前的游击队。”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们的队伍是源自百姓——苏军就不是了吗？” 段从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是，不会是打算拉拢附近的这些平民，让他们劝告苏军别跟温琳娜和我们为难？” 姜诚哈哈一笑：“虽然你的想法有那么一点幼稚，但……思考的大体方向可是对的！” 看他被自己笑得脸发红，姜诚敛住笑容往下说道，“你想想看，苏军可是一向以‘解放人民’号称的。” “他们攻打高尔察克白军，与其说是‘内战’，不如说是一个民族的两种意识形态的正面对抗。” “而如果我们能让那些老毛子看到，海参崴驻军的意识形态跟他们相同，坐下来谈判谈合作，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段从彬舔了舔嘴唇：“您是讲的没错……可我始终不懂，您为什么对日本人是赶尽杀绝，” “而对看起来似乎更杀伤力的苏军，反而容忍度这么高，甚至，甚至不惜用这种示好的方式？” 因为未来的苏俄，是你想不到的强大；而且在二战中，他们必定是我们的盟友啊。 姜诚笑笑，对着段从彬一挑下巴：“别的不多说了，你只管听我的就好——” “之前，超六兄被小鬼子的毒气熏到，近来犯病咳喘严重……不然这仗，哪儿用的着我亲自跑前线来？”“但元和啊，我姜诚看重你有才学，所以战略层面，也愿意手把手的带你，并领着你……把海参崴拿回来。” “但你要知道，这往后，这里有关贸易和城市的管理，全部都是你的权责！” 听到他喊自己的表字，段从彬忙绷直了身体，满面认真的听他训话。 “对华武器禁运的开始，图们江再也进不来一条有关军事发展，经济发展的工业船只了！这里，无疑是我们未来的起点。” “跟毛子合作是绝对必要的，合作的港口，以他们的名义代为进口工业品和军品，再沿着中东路源源不断地送去吉林。” “最好的路，就是跟这些毛子交好，我帮着他们恢复生产，大家一块发财过好日子，不好的吗？” 段从彬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那……我们这仗，还打吗？” 姜诚笑笑：“当然要打。不过，接下来的那一仗，要看老郭的了。” ………… 正如两人猜测的，在这第一轮凶猛攻击之后，苏军猜出了是东北方面出兵海参崴了。 除了因为“多事的吉军妨碍他们解放远东”这理由生了仇恨，苏军马上调整战术，由攻打海参崴，转而往绥芬河的方向去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破坏绥芬河的铁路，并打击远征此地的吉军，就能把海参崴围成一座容易攻下的孤岛。 但他们没想到，这战术早就被吉军的几个高层看穿了。 先前，黄永安跟着海平川留在了山东高升，不服气的郭希鹏一直在珲春磨拳擦掌……等了大半年他家姜爷口中的“大战”“留着你还有别的用处”， 于是，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兴奋的郭希鹏，差点把珲春沿线所有属于他的驻军都调走，然后在绥芬河出境的路上大开杀戒，以“推土机”的方式，把这些胆敢来挑战的毛子全部消灭。 然而，就在郭希鹏和他的部下们一个个兴奋地排兵布阵，并以最饱满的战斗姿态打算迎战时，他们姜爷的一道命令到了。 他们姜爷的命令很简单，但把所有人看的都有点懵。 命令上明确指出，老毛子前来攻击，他们再还击； 另外，姜诚还特别批注，还击归还击，老毛子以什么方式撤退，他们都不得派兵前去追击。 换言之，可以反打，但却不能消灭老毛子，甚至都不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不是给毛子挠痒痒？ 郭希鹏拿着从海参崴传回的命令有点抓狂，但上级的命令他也不能不听。 而且他很清楚：海平川入关在山东做了督军，现在29师位置虚悬，如果他这一仗能打得漂亮，且能够拿到战略目的，长官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想到这里，郭希鹏还是按捺住心头涌动的战意，把上头的命令传达下去了。 就好像未卜先知一般，几乎是当晚，这群老毛子就带着偷袭部队来了。(本章完) 第696章 攻心 斯拉夫人做事简单粗暴，打仗也是同一个思维逻辑。 跟攻击海参崴的方式完全不同，这回毛子来的几乎都是骑兵，而且是趁着铁路巡逻队的空档，先把铁轨扒了，然后就在附近设下埋伏，打算等列车脱轨了再行袭击。 这已算是老毛子们能想出来最“高级”的计策了，可惜早就被吉军识破了不说，而且姜诚的蒙古兵团，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路尾随在他们后面，并如黄雀在后般在他们远处守着。 运行的火车很快发现了被破坏的铁轨，在急刹停车之后，从火车驾驶员到押车士兵，乃至车上的工作人员竟是一枪没放，调转屁股就跑了。 假设今天埋伏的不是老毛子，而是其他派系的部队，或者是其他列强，看到这样的状况多半已经起疑了； 而且就算不起疑，也得调整调整战术，最起码也得派出侦察兵附近转转—— 但一根筋的老毛子完全没这想法，他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对着那列已经无人的列车发动冲锋了。 “别动，都别动！” 蒙古兵团领队的是阿古拉，出发前他们团长巴音特别指示过，只管把这群毛子打跑就行，追也不要追太远……这是上级特别指示过的。 眼看着他们正在砸火车货厢的铁锁，阿古拉对着身后布阵的迫击炮小队打了个手势。 咣咣咣…… 一片死寂的平原上，铁轨那边不断传来金属碰撞的响声—— 极端的静，把这声音无限放大了，甚至还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回响，似乎不是敲在那些锁上，而是砸在这些埋伏的骑兵心头。 准备。 阿古拉忽然做了个手势……几乎在他们打开货厢门，开始往下搬东西时，忽然发动了攻击！ 迫击炮出膛的脆响接二连三，底火的微弱光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流星，照着那些毫无防备的毛子们就砸了过去。 炮弹降落的同时狂轰滥炸，火光瞬间把车体和所有的老毛子都吞噬了。 惨叫声伴随着乱烘烘俄语从爆炸中传出来，很多浑身是火的倒霉蛋横冲直闯，阿古拉在此时已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依照他们姜爷的命令，把这些老毛子统统从现场撵走了，就没有继续去追了。 “怎么不让追呢？你看敌人撤退时候阵型乱糟糟，正是全歼他们的最好时机啊！” 巴特尔手指远方，对那些仓皇逃走的老毛子说着，“那些——可都是战功啊！” 阿古拉撇嘴，用蒙语回答道：“你以为我不想追吗？天上的雄鹰岂能追不上鬣狗，可上面的命令就是让他们全部离开！” 巴特尔很是不服气，但毕竟他们归属是吉军，服从命令是天职。 “来，去找找有喘气儿的没有，一律带回去，都要好好医治的。” 除了不让往死里追打，姜诚还有命令就是不论轻重伤势，都要给带回去好好治。 他们不理解，但姜诚是有目的。 跟小鬼子不一样，对老毛子是不能往死里打的—— 姜诚的战略目的就是要把毛子们打疼，但绝不能把他们打残，而是要让他们看出有“合作的意向”。当晚，那些被带回去治疗的毛子伤兵，有人经过白家的治疗醒了过来，而留驻后方的伊凡，给他们讲明白了吉军的合作意图，还命人好吃好喝好待遇给他们。 而那些被打跑了的老毛子，却吃惊的发现，他们带回去的物资既不是什么吃喝，也不是什么武器装备，而是一些蜡烛之类的东西。 正在疑惑间，他们的长官居然听说了一个消息： 海参崴城内，正在举行盛大的祭典仪式，为的就是纪念去年战争中的罹难者。 这一手，对于活动在附近的苏军可狠，直来直去的斯拉夫人当下就破了大防……毕竟在跟日军交手的战争里，他们死了太多的家人，战友。 纪念仪式纯属就是他们量身定制的——当下那个领头的军官，突然意识到，守海参崴的吉军长官有点熟悉。 后来层层追问下去才了解到情况，原来日军和他们交战时，有一位奉军高层一直在明里暗里支持他们的游击队。 除了提供必要的食物和御寒衣物，还有大量的枪支弹药也是他白送的。 这些，都成为他们反击的重要物资。 原来这是个达瓦里氏？ 但这个达瓦里氏为什么帮着旧贵族打他们？ 就在这些老毛子们摸不着头脑时，在偷袭战中被治好的伤兵，居然跑回来找部队了。 经他们一说，这些苏军才是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指挥官出于自卫才反击，但并不打算死战，反而是打算合作。 正在因伤亡过大，苦恼怎么“解放”海参崴地区的长官马上眼睛亮了，立刻派出使者，跑去城里表明己方想谈判的心思。 没想到这一出连环计居然如此奏效，负责翻译的段从彬是又惊又喜。 但他还是压抑着心头的得意，一本正经地给姜诚翻译过去。 “你和他说，我很愿意和平谈判，但前提是城内的百姓和贵族们一样，都不能被伤害且清算。” 姜诚再次表态，温琳娜女公爵的士兵可以接受收编，但是也请苏军放过这对孤儿寡母，并且允许他们在城内生活。 他提出这个要求，倒也不是出于圣母心——而是整个地区类似女公爵这样的情况还挺多，如果真是血腥清算，他和吴俊升的边界，只怕要有不少旧贵族跑过去。 到时候要清剿还是个麻烦事不说，也一样会影响东北的安定。 其实对于苏军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占领且收编旧部队……至于这些孤儿寡母，放下武器也不折腾什么反叛的事，他们也没有必要彻底清算。 谈判定在三天后，姜诚甚至都没出席，完全交给段从彬和郭希鹏去谈的。 在强大的军队威压和姜诚连环招的攻心下，海参崴的谈判异常顺利。 基本是当天，这些斯拉夫人就拍板了。 城内驻军以苏军为主，而吉军只对港口有保留军——(本章完) 第697章 收服 另外，设立东北的领事馆，贸易管理处，独立的军管部门等等，保证合作方的贸易和利益。 当然，其中还有很重要的几点……双方除了海参崴的贸易合作，吉林会依托铁路，帮着整个地区恢复生产和生活。 姜诚还划了一笔借款给当地，分十年还清——除此之外，他还又继续援助了当地一批粮食，并保证派出农业专家，教他们种地种果树等等。 一系列的举措和条款，让吉林和红苏的合作涵盖了军事，农业，民生，贸易，甚至还包括医疗和教育。 条件谈妥之后，这座滨海的边城成了一片欢腾的海洋……远征的吉军，和金发碧眼的老毛子们手拉着手，喝着美酒拉着风琴，点着篝火载歌载舞。 “姜爷，我是真佩服您啊，居然有这般手腕，居然能把这群老毛子们都收服了。” 段从彬对着凭窗站立的姜诚轻声说着，他的目光带着崇敬，而眼中的长官端着一支高脚杯，正摇晃着猩红色的葡萄酒。 “与其说老毛子是被我收伏的，不如讲，他们是屈从了我们的实力。” 姜诚垂着眸子，盯着那一张张被火焰灼亮的笑脸，声音平淡到几乎没半点情绪波动，“想想看，如果我们没坦克，没近防炮，没我们手上掌握的这些实力，” 他突然挑了挑下巴，对着那些老毛子冷笑，“就这些斯拉夫人，会老老实实坐下来跟我们谈条件吗？” 段从彬张了张嘴刚要答，姜诚却自问自答道，“我告诉你，不会——” “远征军的每个兄弟，都会被他们拿刺刀挑死，或者被他们活埋……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公爵，有可能会被众人侵犯，再丢到遥远的苦寒之地，跟她那可怜儿子一道被流放。” “大炮下面皆真理，是拿来丈量国土面积的——” 段从彬听完，肃然起敬道：“德意志铁血宰相，俾斯麦的名言。我懂您的意思，只有我们强硬了，对手才会老实，对手才会有耐心，有教养。” 姜诚回头看他，很快笑了笑：“你懂这个道理就好。” “元和，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是识时务的；不过近来有弟兄跟我回报，说是你学成归国，是更属意去沪上发展，是不是？” 后者一下子呆住了，立马向前走了一步，情急道：“姜爷，我……” 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他的话：“莫急着回答我。元和啊，我姜诚向来懂，这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 “你在俄国留学，想必也是受够那漫长寒冷的冬季，再加上极昼极夜……没几个人遭得住的。” “我将你强留在不喜欢的地域，你能安得下心好好工作？这事儿，可勉强不得。” 一边说着，他对一直保持军姿，站在书桌前的郭希鹏递了个眼色；后者马上磕了磕靴子，把桌上一封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拿了过来。 “我已拟好了命令——” 对着他二人扬了扬手上的文件，姜诚看了一眼满面兴奋的郭希鹏，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了垂着目光，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的段公子身上， “平川入关后，29师一直是由超六代管……现在，是给他们安排个长官的时候了。” “至于另一封嘛，是有关你的。” 段从彬倏然抬头，吃惊地回望姜诚。 “这是一封介绍信，给我沪上的朋友黄老大——”姜诚反手把另一张纸递给他，“青帮会帮着你入职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温暖湿润的余杭苏州，还是寸金寸土的十里洋场，想去哪儿都可以。” 他分明看得出来，自己一句话后，面前的段从彬瞳子在急剧的收缩。 这小子，是心动了。 当然，想想看谁不会心动？ 他在俄国学习整整四年时间，为的就是出人头地—— 现在，摆在眼前就是这么好的机会，直接能把他送到最向往的地方去。 余杭苏州……十里洋场，能在那里攀上黄金荣，对于他而言绝对是强开局了！ “姜爷，您您这——” 段从彬略是颤抖着接过对方递上来纸，心里已是突突一阵乱跳。 可他却不知道，在他接手的时候……站在他背后门边处的督军护卫冯青，已无声无息地摸出了手枪。 在会见他之前，姜诚给护卫下了一道命令： 如果段从彬这小子接下往沪上的任命书，那么，就不能放这小子活着离开海参崴。 想想也是，他知道太多自己和苏军合作的详情内幕，一旦让他活着离开，但凡有点情况漏出去，自己恐怕得有麻烦。 与其这样，不如…… 缓缓撩起眼皮，姜诚以几乎抹冻一切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却忽然觉察到了异样。 “姜爷，我，我我突然不想去沪上了！” 紧咬着嘴唇大约两秒钟，段从彬忽然朗声说道，“爷！不可否认，您给的奖赏实在是，实在是太诱人了，” “我……我这恨不得现在就乘船南下，去沪上见黄老大啊——可是偏偏如此，我突然觉得，您不管是才学眼光，还是宏图志向，岂是寻常的一方豪强能比？” “不提东北，不提中原，这放眼华夏……北洋之内各地军阀，怎有姜爷您这般人物？自古良禽择木而栖，从今往后——元和但凭姜爷驱使，绝无二心！” 说完这话，段从彬忽然把掌中写满了字的书信揉了揉丢掉了。 而他从一开口起，姜诚便从意味深长，变为含笑欣赏，很快抬手在他肩膀拍了几下：“好样的！” “我果然没看错你——行，看来，我现在得写另一份任命书了。” ………… 第二天，姜诚任命郭希鹏和段从彬的联电发遍全东北。 郭希鹏升任29师长官，段从彬这被任命为吉林驻海参崴第一任行政长官，管理除驻军之外的一切权责。 134旅张福山则从吉林府周边调离，自绥芬河出境，沿中东路以“护路军”的形式，沿线驻军之外，并在海参崴港口驻军。 随着条款的执行，大量自英法美进出的商船，开始向吉林输送石油，武器装备，各种工厂设备。(本章完) 第698章 枪毙 而吉林则是对外出口各种矿石，煤矿，原木之外，还向海外出口青霉素，各种伤药，瓷器木器等等产品。 而随着农业工业，经济民生等发展，姜诚开始了以“整军经武”为主题的整军活动。 第一批裁撤的，是年纪超过40岁的士兵——除一次性分发到位退伍费用，还安排他们就近或回乡种地等等工作。 而第二批裁撤的，是队伍中不合格的军官……在姜诚亲自带领远征军在海参崴作战时，冯庸和他的军事整理处的工作人员，拟定了一份考卷。 除了这份考试时外，军事整理处还将带兵素质，当地群众风评，前线作战情况一一作为考核内容。 每一大项分为30个小科目，这些科目都有分数，一旦综合评定低于均线评分，则直接降级，重则裁撤所有军职，从大头兵再干起。 刚开始的时候，可有不少人不服气，比如张学成手下不少军官，仗着是“二皇子”的人，对冯庸牵头的军事整理处压根不放眼里，甚至还对着干上了。 而当长官的张学成不仅没惩戒手下，反而不以为意地对冯庸讲“也别太叫真”之类的怪话，把这位翩翩公子是气得够呛。 而在吉林府的督军大人一听说此事，马上翻了脸，马上命令冯庸把人押回首府来，要当着全城人枪毙，给吉军上下做个榜样。 别说张学成惊呆了，连一直支持整军经武工作的孙正楠也懵了。 赶紧带着人去劝，没想到姜诚竟是严令掷下，非得枪毙不可。 把个二皇子气得连连跳脚不说，带着夫人马不停蹄跑来首府。 而当天姜诚正跟严子文，和钢铁厂的研究员们开会，这小子怒气冲冲就闯进门来，竟是当着一群人把手枪拍在督军大人面前，火冒三丈道：“姓姜的，你把老子的两个弟兄都毙了，啥意思啊你！？” 瞬间，在李石头的带领下，数名护卫已包围会场。 而在长条桌尽头的姜诚，却懒洋洋地抬起头回望着对方，语气倒是风淡云轻：“咋了学成，至于这么大的脾气吗？” 说话间，他对四周满面戒备的护卫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一面又对严子文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再找地方继续会议。 张学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反而更加怒火中烧：“姓姜的，你可干的漂亮啊？” “我那两个兄弟，从四平就跟着老子出生入死——现在呢，你就因为什么个狗屁考核的，居然，居然，” 气得他后半句话一阵语结，竟是完全说不下去了。 “他们是你的兄弟，那我是个什么玩意儿？” 姜诚的表情很平静，但就算是张学成，一样感觉到了这平静之下，已在酝酿风暴。 “老哥，咱哥俩六岁上私塾的时候就认识……你总讲，泰勋毓麟他们俩是你哥的跟屁虫，我姜诚是你的跟屁虫，” 姜诚回望着对方，眼神澄澈，“后来咱又一块读讲武堂，念学归念学，还一块出生入死——” “老哥，我姜诚不信你不懂这里面的事！” 张学成一听这话反而又激动了：“飞澜！你也既然提起了毓麟，咱就要好好说说了……” “当初游学，他赔上了命我赔上了眼，咱兄弟一路走来是多不容易！” “现在，咱把小鬼子从吉林地头上撵走了，又打通了海参崴——眼看着这小日子是蒸蒸日上，弟兄们松一口气是咋了？” “你，你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姜诚打断了他话：“如果你觉得军队建设是一点小事，那你注定跟我姜诚走不远。” 被他的话一下子刺激到了，张学成不禁退了半步。 “重装机械旅要从你的137旅脱离出来……但老哥你心里也清楚，这陆军，才是一切的根基。” “将来要发展空军，发展海军，人才一样得从陆军里头选拔……你想想看，就咱眼下的这一票人，能选出个啥玩意来？” “我知道，弟兄们连着打了三年多的仗了，是该好好的歇一口气了。” “但鬼子真走了吗？想想看被毒气伤了的超六兄，想想连着这些年牺牲的弟兄们——鬼子跟咱其实就隔着一条鸭绿江！” “咱帅爷的奉省，吴二爷的黑省，都还有鬼子那！” 张学成一摆手，可口气却不似刚才那般激烈：“你别给我讲这些！我就不明白，你这杀鸡儆猴，为何要从我开始？” “我他妈不要脸是吗？” 看着他这般油盐不进，姜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你说说，他们在你地头上干啥了？” “我问你，佳木斯的附近又发现了大烟，哪儿来的？” “还有，我听说这两个家伙，打着我吉军的名义，在佳木斯新城内大肆搜刮富户和百姓，又是他妈的谁的主意？” “还有本月初十，是谁纵兵为祸，在你们当地侮辱了数名女学生？其中两名女子还被玷污致死。” “这，他妈的都是谁干的！？” 脸一下子就白了，张学成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很清楚，自姜诚在四平主政，到后来在长春代理督军之职，就曾颁布过以“纪律”为基础的部队纪律。 虽说三年以来，上上下下执行的各有偏差，可这纪律是姜诚一直严令的，放到台面上总归是个羞耻的事。 “我。” 正在他答不上来时，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你自己想想，现在整个吉军内，还有哪支部队这般放肆？” “连郑家屯的王俊山，关内的海平川——但凡属我姜诚之下，还有谁袭扰百姓，还有哪支队伍抽大烟的？” “你呢，你的137旅不仅抽烟喝酒玩女人，还在自己驻地给我玩起了刮地三尺。” “我他妈才枪毙了两个！要真就追查下去，你这个当长官的，可有命在？” 没想到竟是一下子把矛头转到了自己头上，张学成顿时呆住了。 “姓姜的，你，你他妈是要玩真的了？” 他猛地抓起手枪，“那行，是我领头的，你这就毙了我！”(本章完) 第699章 集权 “来啊，别整这没用的！他妈的这事儿不就是想抓个典型杀鸡儆猴服众立威吗？” 没想到这二皇子居然犯起了浑，姜诚是有点意外的。 以原主的记忆，对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别看张学成是大帅亲手带大的，但在某年把他那位堂兄也就是大帅的亲生儿子接回奉天督军府……他那众星捧月一般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他的心态，姜诚实在是太懂了。 “你想跟我拼是吗？” 一手握在对方的枪管上，姜诚挺直了身体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审视着越显激动的张学成，“你跟着吉军三年了，我姜诚可有亏待过你？” “手头的好枪好炮装备，哪个不是优先你的部队？是，你那些哥们弟兄是打了不少胜仗，但然后呢？到了咱吉军整改发展调整战略思维的时候，你那手底下的弟兄跟的上吗？” “但凡枪毙那些不听话的，对着干的……就已经代表了我姜诚改换带兵思路，提高军队整体素质的决心！” “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你，” 此时，张学成握着手枪，双肩却在颤抖。 以他那不服输的叛逆心性，显然不会因为姜诚的几句话而退缩—— 但姜诚心里清楚，他但凡能跑到自己面前闹，总也是提出了问题，显然还是打心眼里信任自己……比那些阳奉阴违的下属强太多了。 淡淡地回望过去，姜诚从他手上缓缓把枪收走了。 将那支都没上膛的武器，反手丢给身旁早就面白如纸的冯青。 在他面前颓然跌入会场的一把椅子中，姜诚微微垂了垂眸子叹气道：“这几天也别回佳木斯了，跟晓婉在首府散散心吧。” 说完这话，姜诚抬手在对方肩膀一拍，回身从他身边快步经过。 “多住两天，这东，我是坐定了。” 在走出会场前，姜诚迎面看到张学成的夫人苏晓婉。 身上的旗袍皱巴巴的，显然是跟着丈夫着急忙慌跑来的—— 此时见着高高在上的督军，她一时紧张到连招呼都忘了打，脸白如纸胸口一阵阵的起伏。 这位妻子是大帅精挑细选出来的，奉天一中校长的女儿。人如其名温婉秀气，性子柔弱正好扶得住学成的脾性。 姜诚对她倒是客气，问了两句家常话之后，便喊来韩明，负责把他们两口子送回督军府。 把整军经武交给冯庸和姜登选做，其实他的工作中心已经不在这事上了。 吉林的工业发展，无疑是现在的重头戏……尽管部队建设也很重要，但摆在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发展工业。 经过连着几个月的大战，姜诚成功撵走了吉林地头上的关东军，还把棋布局到了关内和海参崴—— 现在从英法美各国到吉林的路全部都打通了，好不容易迎来进货出口联合发展的窗口期，自己必须在1922年之前，把吉林的工业发展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因为1922年，第一次直奉大战，就要爆发了。他沉默地步入隔壁，因为张学成这个不速之客，他们的会议改在了旁边举行。 严子文，孙正楠，还有钢厂的总负责人韩延超，煤矿铁矿以及首府的几个文官的总负责人，还在就一些重要问题进行激烈讨论。 姜诚对他们打了个“继续”的手势，自己则是快步上前，就在长条桌的尽头，给他余留的位置落座。 会议在继续讨论中，姜诚一手斜撑着下巴，冷冷审视着他的这些下属激烈讨论。 张学成今天找他来闹，其实能代表一部分军队内的意见。 虽说整军经武德的具体行动是姜登选和冯庸挑头，但是他作为总指挥，对整个行动的策划还有具体执行，都是负有主要责任的。 不比21世纪的现代，从军官到士兵都是层层选拔，一个个是从几亿男丁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但民国却不同。 有句俗话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其实说的就是这年头的事。 军阀治下，各个部队就只是私人武装，包括他们姜家的兵。 仔细想想从上到下，不过是小军阀围绕着大军阀，人人把着地盘，想方设法的捞钱。 吉军从1917年初开始整编重建，他手下除了讲武堂“挖”来的人马，王俊山海如松杨洪义之类的亲信，另外就是类似于金延喜之类，从别的部队整编而来。 先前九台县的丁春喜暴乱，从很大层面就能说明，他的军队偏散装，集权是不够的。 说白了，这次的整军，最大的目的除了选拔兵员素质，把不合格的打下去； 另外，姜诚就是想建立一个以督军府为中心，并以他即将挂帅成立的统战合作部集权。 就在他沉思间，严子文的说话声是越来越高。 总体的思想，他是对两个美国专家提出的图纸，有着非常大的反对意见。 这是改造吉林府钢厂的图纸，按美国专家的指导，他们的高炉要重建，生产线要改造……为的是提高产量，并且能造出性能更好的钢材。 他认为就目前首府虽然有两座发电站，但就近的一座，不管是机组的荷载量，还是电线的传输能力，都远远满足不了这么大设计的钢厂。 而这些美国专家提出的钢铁光高炉的用电，就已经超过了电站的发电量。 厂子可不光是高炉，很多配套设施一旦满载负荷，那么他的电站，根本满足不了不说，而且吉林府的用电不管了？ 全城再回到点油灯的时代去？ 可是韩延超的想法跟他截然不同：在他理念里，钢厂必须依照美国的设计来做。 毕竟，就算是用美国的设计，也是属于相对落后的技术了——而熔炼的温度如果达不到，那么要命的就是技术的不过关。 “姜爷现在提出的，就不是造普通的钢材，” 韩延超的声音不见得多高，但是沉稳有力颇有一种从容感，“就我们目前能够批量生产的钢材，经过美国专家的指导——” “是已经能够满足制造部份步枪，乃至迫击炮的弹筒等等。”(本章完) 第700章 发展是硬道理 当下，两人就此争论起来—— 这文人争吵的激烈程度，其实比武夫更加激烈，因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嘴里更是出口成章，一个个大道理一堆堆的。 姜诚听的有点窒息。 时间紧迫，整军经武和发展工业必须要并线进行。 直奉大战他不可能不参战，军队是前局保证，而工业是必然是后方的依托； 两只大手都得异常有力，否则， “姜爷，这事您怎么看？” 正在思虑之间，杨玉成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诚微微把身子向前倾了点，很快眯了眯眼一笑道：“呵呵，你们这些个智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潜心研学，要么就是归国留学生，个个都是饱读诗书的人材，怎么，现在这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不了？” “方才我也仔细听过你们的争论点了——中间无非是围绕着发电量，铁矿石，煤矿等等的运输，是吗？” 严子文连连点头道：“是！飞澜，我们也仔细考量过了，现在唯独能满足用电量的，是位于吉林远郊，松湖附近的第二热力电厂。” “荷载量完全能够覆盖钢厂的用电，而且还能满足附近——” 韩延超马上接话道：“但是姜爷，这里面是有个问题的……虽然二电厂能满足钢厂的发电，但我们的配电系统是达不到的。” 杨玉成也是马上说道：“也就是说，二电厂的发电量足够用，配送到钢厂不现实——” “首先，我们并没有那么发达的配电设施；其次，就算再次向美国进口，我们的技术也不过关……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整个配电系统是需要常年维护的，特别是吉林每年冬季漫长，” “配电管网越长，成本不仅越高，而且我们在中间的投入也越大，维护难度也越高。” 姜诚全程都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淡淡地几个文官口若悬河，最终又补充道：“你们说的这些，都很有参考价值——” “但我还想补充一点的就是，是不是管网越长，代表着有人越容易找到破坏的缺口？” “就算增加再多的巡检员，也容易出事故？而一旦遭到破坏，对钢厂的生产影响就太大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领导说的，不是他们没有经历过的； 当初二电厂修建的时候，就曾接连两次遭遇小鬼子特工的破坏。 尽管两次都有惊无险，可每个人心里都牢牢记住了一句话，就是坏人永远在想着破坏——亡我之心不死。 “可是如果钢厂不跟二电厂并网，电量……是绝对不够满足的。” 韩延超很是犯难，“就算一电厂满载负荷，就算把整个吉林府的用电都停了，发电量都远远满足不了钢厂的用电。” 他是主张按照美国佬的设计，把钢厂改建成与世界先进水平一致的高度。 可就算是他有发展的想法和蓝图，短期之内最难解决的电力就是个困难。 “如果把钢厂整个搬走呢？” 姜诚忽然说道，“改造辅件不是还没拆开吗？图纸你们几个近期也才刚看——” “相当于改造工作还完全没开始……那么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直接把改造辅件运往二电厂，就在二电厂对面，把钢厂搬过去不好？” 在场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惊呆了。 搬，搬家？这倒不失为是个主意，但是这难度，比重建一座电厂更难！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盘点清楚，哪些设备拆走了能继续用，哪些废了——” 姜诚轻轻地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继续往下说道，“能拆的拆走，拆不走的，或者是拆了容易坏的，全部都留在原地。” “跟美国专家们好好研究这个事，三天时间给我拿出个搬家方案来……也让他们看看，拆不走的设备，还需要我钱买什么，咱们一律照单全收！” 这命令如此掷下，所有人是一齐被震撼到了。 “是，姜爷！” 所有人交换过目光，很快一齐应声。 “延超说的有道理，咱们要发展，就要发展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水平！” “子弹，小枪小炮什么咱们光玩这个怎么够？” “重炮，野战炮，近防炮，还有坦克，未来天上飞的飞机，乃至水里的军舰，咱们都要自己生产！” 此时，姜诚生生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变的肃然起敬起来，他才是缓缓站起身道，“大伙听着……” “想想看咱们现在的局势：欧战结束之后，这世上就太平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从之前哈尔滨的那一战，西伯利亚的连续作战，大家都能看出来吧？” “小鬼子是咱的死敌，但老毛子，英法美这些国家，其中有一个是友善的吗？” 严子文摇头，最先表态道：“八国联军入侵京城，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凶徒——” “咱们现在联合苏军和英法美把小鬼子挤兑走了，但这些合作的脸孔，未来保不齐还会把武器转向我们来。” 姜诚连连点头应是着：“世界的格局没什么改变，一直都是强者为尊，大炮下面皆真理——” “想想看，我们今天所有的困局，所有的问题……还不就是那一道对华武器禁运开始的？” “如果我们不想尽办法发展自己的武器研发系统，将来若有大战，我们拿什么跟外国人拼？” “那我们战场上，为如今这个相对和平环境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弟兄，岂不是都白死了吗！” 鸦雀无声。 姜诚敲了敲桌子，把众人的注意力继续凝聚：“好了，我这场面话说的足够多了——” “弟兄们，吉林……甚至是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未来，拜托大家了！” “我们没有开玩笑，如果我们在几年间没有发展起来——小鬼子，必然卷土重来！” ………… 会议的议程，很快就因姜诚的一番热情激昂的言论，转向集体一心谋发展的路子上了。 技术员们很快摒弃斗嘴，马上转为研究“搬家”最快，以及最稳定可行的方式。 姜诚笑了笑，继续在位子上落座，然而他还没摸出香烟点上，韩明小跑回来了。(本章完) 第701章 我不干了 刚他步入这间临时会议室继续之前，就安排好韩明把张学成夫妇送回他的督军府。 可这小子就这么急匆匆闯进来，甚至还带着一脸慌神，难不成是学成那瘪犊子又惹啥事了？ 他妈的，敢搁首府闹，管你是不是大帅的侄子，老子他妈的这就解了你的兵权！ 眼一热，姜诚便把不悦的目光转向对方，旋即把声音压到最低并不影响会议的程度：“啥事？是不是学成那犊子……” 韩明露出几丝苦笑：“爷您圣明——您，您还是赶紧回府看看吧！” 妈的，搁老子家闹上了？ 姜诚压着火，与严子文小声吩咐了句你们继续，我回家瞅瞅，便拿起军帽率先出门。 一路阴沉着脸不吭声，他已经开始打算拿张学成开刀，做这次“整军经武”的杀鸡典型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似他想的那样……因为他这刚一下车，还没靠近洋楼的玻璃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张学成的一声凄厉哀嚎。 给姜诚当下吓了一跳——认识这小子也有年头了：从小倒是一惊一乍，可自打上了讲武堂，他这脾性倒是改良了不少， 尤其是后来在游学途中伤了一眼，他那性子就更沉了些，连续带兵打仗也算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了。 可眼下这老将，真是鬼才知道他遭遇什么了—— 若不是在护卫森严的自己家，姜诚恐怕就要掏枪上了。 可他当下快步往家里冲时，余光却似乎看到韩明稍显无奈，促狭，甚至还有点偷笑意味的眼神。 嗯？ 正带着一肚子冲进门，谁知当下便看到一副惨景。 与其说是惨景，不如说是西洋镜和热闹事： 张首芳正挥舞着一柄鸡毛掸子，正混身怒火地把张学成按在地上暴打。 而他的几位太太和丫头们都围在跟前劝，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眼看她那掸掸到肉立时见肿，再加上竹条炒肉的脆响和张学成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姜诚忍不住“嘶”了一声。 噫，真是个凶悍的大姐大，怪不得鲍英麟是受不了她啊！ 难怪韩明那副一言难尽，这家伙大姐姐揍人谁敢管？ 尤其是她那粗鲁的言语，还混合着一两句“都给我往后退”“谁劝我一块拾掇了都要往死打”的话，更是让姜诚都连连撇嘴。 没有直接上前，姜诚偏转身子在嘴边搭棚与韩明小声问：“我说老韩，咋回事啊这是？” 韩明苦笑，却也赶紧回答：“爷，咱也不知道啊——” “刚进门，咱就请心姐给安排住处……哪知道啊，这张家的大小姐，上来就问学成少爷咋回事，怎么上吉林府来了。” 韩明快速回答着，原来张学成因为今儿的事还在忿忿不平，对着自家姐姐好一通抱怨。 期间还夹杂着不想干了，打算就此退出吉军，往后让他姜飞澜收拾137旅吧……反正我在谁眼里都没用，好好的长官也给了郭希鹏，还不如早点回我哥跟前当哈巴狗得了云云。 这一连串的阴阳怪气，姜诚倒没接着，可张首芳却越听越怒。嘴里骂着什么“打死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人家飞澜哪点对不起你了”“没升你官，你还拗上啦”等等，然后顺手从一旁的瓶中抽出下人们掸灰的鸡毛掸子，照着张学成便是一通舞弄。 “啊呀你们这一个个的，咋还搁哪儿看？” 就在姜诚偷笑间，身后玻璃门那边传来张廷慧的声音，紧接着这位三姐着急忙慌地便扑上去，跟丫头春燕一个夺她掸子，另一个则是搂抱震怒的张首芳。 “首芳，首芳！你这是干啥啊？” 张廷慧把掸子扔给一旁，赶忙让众人扶起狼狈的张学成，才是苦涩地对她说道，“这大庭广众的，又是督军府，你，你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张首芳却气得一跺脚：“我就是打他这个没出息！” “不过就是个整军经武，连我这个女流之辈都懂——不就是飞澜想发展吉军，来一个大浪淘沙吗？” “他当长官的，不仅不配合，我听说最先枪毙的，就是他手底下的俩人……这，这还不够丢人的？光跟我抱怨不想干了，那你别干！” 经过姐姐的一通教训，此时的张学成简直像个斗败的公鸡，尤其被一群女流前呼后拥，更是感觉脸子都彻底丢光了。 “我，我他妈的，还，还不能委屈了！？” 被如此当着众人数落，张学成脸都紫了，“老子跟着他姜飞澜出生入死，眼睛都没了一个——” “说直接点，吉林地头上的小日本子，哪个不是我给撵走的？他现在跟我搞这些清算的，这，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张首芳气得左右环顾又在找趁手工具，但一手给海蕙心架着，另一手则是段心雨，给夹在中间动也动不得，只有抬起手指着他鼻子骂：“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啊？” “知道的你是立功了，不知道的，你这哭鸡鸟嚎的还不知道你是打算要干啥啊？飞澜对咱一家还有什么言语的——要不是他，我从山东活着回得来？” “要不是他，你瞅瞅你这样，能当什么长官，还什么机械旅的？现在你翅膀硬了，不听他话了是不是，不听话还想当长官，还想掌29师？你，你配吗！” 知道这张首芳说话强硬，且向来不给人留面子—— 可姜诚却万万没想到，张首芳居然如此不讲武德，该说的不该说的一通脑都说。 她居然把话上升到如此位置如此高度……诚然，尽管都是大实话，可用这样的言语，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场合，她向着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纯纯给自己树敌。 “我不配是吧，连你也觉得我不配是吧？” 果然，这一句话出口把懊丧痛心的张学成再次激怒，几乎是跳着脚回指姐姐，“连你也不向着我——摆明了这一战我张铸卿功劳最大，偏偏长官之位落到了那个姓郭的头上，” “你个当姐姐的不向着我就算了，向着外人还要打我？” “我，我不干了！”(本章完) 第702章 欺负人 似是解恨似的把这些话吼完，张学成一回身就打算离开，可就在转身的同时，赤红的双眼顿时触及姜诚的目光，一秒钟都没用便怂了软了。 可转瞬面子作祟，他竟对着姜诚哀嚎了句：“听着没？老子不干了！” 女眷和手下们齐刷刷地把头一转向姜诚，刚才还乱烘烘惊叫和劝人的女人们因为督军大人的神情齐齐噤声。 整个前厅顿时一片死寂……场子，就这么镇住了。 但姜诚冷眼回望着他属实好笑，因为对方声音极度沙哑，显然是刚才大喊大叫吼破了嗓子—— 而且看他那夹杂着委屈和裹挟的神情，倒真不像在辞呈，他这话听来倒不像辞呈，反而有点求救和找面子那味。 “真不干了？” 姜诚低眉一笑，旋即做出副严肃神情，“137可是你为长官，这就要撂挑子，得跟老子好好讲讲和交接一番吧？” 可他这话一出，反而最紧张的成了张首芳，正一挺身子急着要发言，却给海蕙心马上按住了。 “他们男人的事，咱不懂——还是让咱爷决定吧！” 听到妻子这样说，姜诚淡淡一笑对着张学成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便拿下军帽从一群女人身边匆匆经过。 张学成则是立马萎了，垂头丧气跟在姜诚身后上楼。 可这位吉林的最高统治者才刚刚到转角处，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串急匆匆的高跟鞋声。 回身，此刻看到的张首芳一改刚才的凶狠跋扈，脸上除了焦急竟还有几分恳求。 “飞澜……不不，不，姜爷啊，我的好姜爷！” 张首芳急躁地伸出双手，死死握住了姜诚的右手，“您，您这说归说，可别欺负我弟弟啊！” 看到她这副模样，姜诚不免一笑。 偏脸又看了看紧跟着追上来的苏晓婉，他摇头笑了笑道：“我说大姐啊，看您这说的，我就勤等着欺负学成啊？” “再者就刚才了，是谁欺负他欺负的狠了呢？总不至于是我吧？” 此话一出，马上张首芳的脸转瞬就红了。 老半天她才是嚅嚅道：“哪儿能一样——况且，我弟弟，也就我能欺负！” 张学成脸上苦涩：“姐。” 姜诚看了看这对姐弟，突然想起了原主小时候在大帅府里见过的一桩事。 那时张雨亭刚刚入驻奉天，把她，张汉卿姐弟刚接过去。 这少帅幼时捣蛋且脾性叛逆，有次惹了大祸挨他老子的暴揍，就是这位姐姐出手相护。 他懂，这位姐姐也许算不得什么温柔善良，博学娴雅的大家闺秀，可护起弟弟们绝对是来真的。 “呵，知道了。” 左手在这位姐姐手腕一拍，姜诚轻松地抽走了右手，反身拍了一把张学成的手肘，以最快的速度上楼进了大书房。一句话都没说，姜诚把军帽递给跟进来的韩明，让他准备热茶点心去，自己则是目光懒懒地皮沙发上落座。 快速掏出烟盒，他却没急着点上，而是又拽了一根扔给张学成。 “尝尝吧，沪上的黄老大托人送来的——说是拿我的名字定名香烟，我这几天都在抽，味不错，给劲！” 张学成惶恐地接下，却站在那里点烟也不是，落座也不是。 “咋，今儿上午过来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掏出英国商人送的打火机，姜诚啪地点上用力地吸了一大口，随后眼神玩味地翘起二郎腿看他，“还是我这烟，把你这能言鸟给毒哑了啊？” 一怔，他颇为尴尬地笑了笑：“我这——还不是给我姐打急了嘛？飞澜，咱可是自家弟兄，你，可不当真啊！” 姜诚磕了磕烟灰，嘴角一撇：“君无戏言啊……咋，你这大老爷们的，拉一坨大的还兴往回坐的？” “你已经不是长官了，有啥要紧的，现在该说就说！” 张学成一震。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怒言，竟真的让姜诚立下决断，免了自己的军职。 他这一句“君无戏言”分明已是确定了。 “行，话已至此，我这一介草民该说就说了，你这当督军的愿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就他妈的当老子放了个屁！” 当下，他这脸一横马上挺直腰杆向前走了两步，还把抛过来的烟狠狠按在桌上，“姜爷，我知道您这是打算整治部队，把从上到下连军官带大头兵，都来个大换血！” “这立意，不管是他姜超六还是冯汉卿，都给我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我这心里就是憋屈，就是憋屈！弟兄们出来当兵，是把脑袋悬裤腰带上的行当，别说上阵冲锋……就他妈哪次真天降炮弹，是不是连尸首都得找不着？” “咱弟兄们图了啥，为了啥？还不就是多搞些现大洋，自己舒坦些家里娘亲老婆孩子好过些？” “可你看看啊，一个整军经武闹成了啥？就我旅里有好些一辈子当兵玩命的老人儿，你他妈说裁就给裁了——就给发那点散碎银钱，够干啥的？” 姜诚眨眨眼看他：“现大洋发了，回原籍的路费也发。不愿意回家的，就地都有安排……咋，既然当了兵嫌玩命，回去种地打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有啥不好的？” 张学成一脸苦涩地摇头：“飞澜呐，我知道你书香门第，更是一路高开猛歌见惯了大世面的人……可你知道不知道，底层的这些老兵，他们是怎么活的？” “说到底，有些人他当了一辈子的兵，除了当兵他是真的啥都不会啥都不行——你让他们回家种地打粮，再给他们那些钱，说真的啊，再多的钱，回家也是喝酒去了！你还不如没人发几斤散篓子得了呢。” “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军队捞钱，文官们就不捞钱？咱得说明白，他冯汉卿和姜超六是好人，下头的呢？” 姜诚很明白他的潜台词—— 再好的政策，执行下去也会落个极大的偏差。 他几天前就处理了军事整理处的两个文官：俩家伙居然拿批条黑了大头兵的退伍费，再又拿去长春等地放印子钱了。(本章完) 第703章 委以重任 “雪狐的人，没少报——这些事我都是提前想好想到的。” 姜诚很平静地又抽了两口烟，转而立身把那半截香烟按进烟缸，“但不能因为这些变革引起的阵痛，而停止从上到下的焕然一新。” “整军经武我必然会继续搞下去，而且就像这样的行动，我大概会三年，或者五年搞一次。另外全军每年也要进行拉练和大比武，是骡子是马，都得给我拉出来溜溜，不合格的——还要继续淘汰。” 张学成沉然。 可他攥了攥拳头继续往下说：“你有雄心我是敬佩的……可你也要搞清楚，这么大的行动，就不怕引起兵变民变？” “这些人被清退之后无法安置，势必会成为地方的不安定因素，你也不想想，这些人万一落草了怎么办？那你岂不是刚裁军，就要剿匪？” 姜诚吃惊地回望着他。 倒真不是因为没想到这些而吃惊，姜诚是真没觉得，这个历史上的纨绔公子能看透和预知这些。 在他的理念里，张雨亭父子的光芒太盛了，相比之下这小子那些接连的骚操作，都很符合一个纨绔废柴的模式。 可现在，他似乎得重新审视这位好兄弟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能看透这些。” 姜诚一撑沙发扶手站了起来，以审视的目光回望对方，“整军经武之前，很多后续的安置工作都是有的。比如进电厂工作，或者是，” 说到这里，张学成突然变得不耐烦了起来，连连摆了摆手道：“哎呀行了行了！” “既然你姜大督军都考虑这么周全了，我他妈的还站在这里叽叽歪歪个啥？” “行了，我都不当长官了，这就别过了！” 说完，他是真的一转身就要走。 “给我站下。” 姜诚虎气地把他吼住，“我说，你这要走是往哪儿走？回奉天吗，还是……” 张学成回身撇嘴道：“这可用不着你管——得了，回佳木斯！我也不瞒你，这些年我也攒了几个小钱儿，在佳木斯添了套宅子还有几亩地。” “我，我这就带上我姐和晓婉回去了……往后，咱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姜诚挑起眉毛瞪圆双眼，略带几分笑意的望着他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真敢说啊！” “你带着你姐就这么走了，你他妈的让我跟帅爷咋交待——哦，一问起我，我他妈跟咱爷说，我姜诚整军经武，把自个儿兄弟给整下去了？” “完事儿你让帅爷咋看这事？拿个大棍儿敲我脑瓜子，咋整？” 张学成撇嘴，上下一审视他：“你他娘的，刚才说免了老子的官，不是你？现在要应付我叔，你他妈的让我想办法？” “滚滚滚，看着你就一脑瓜头发。” 姜诚哈哈大笑，反倒是他这笑，把对方整莫名其妙了。 “我说学成老哥，还是那话，咱认识你这老些年了，可坑过你的没？” 张学成又是一撇嘴：“以前没——谁他妈知道以后？”然而这话说完之后，两个年轻男人各自面对面知站立，很快变得沉默下去。 “呵，说这么老些有的没的作什么？十来年儿的弟兄。” 张学成淡淡地看了姜诚一眼，很快便沉默下去。 眼眶似已注入了些许泪水，他木然地再次回望姜诚，可那一句“走了”还没出口，吉林的最高统治者忽然说道：“长官不做了就想跑？他妈的，哪有你这样当兄弟的？” 愕然。 姜诚双手叉着腰说道：“咱只是说不让你当137的长官，可没说不让你干别的啊？” 回身，快步往书房尽头的办公桌走去，边走，边还回头给他递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小子到底要不要跟老子来。 张学成站定在当间，对着姜诚的背影愣了数秒钟。 瞳仁顿时多了几分坚定，他猛地拔脚去飞快地追向姜诚。 “我捡要紧的说了。” 见他已是跟上来，姜诚言简意赅地快速说着，“这整军经武，以及后面的大比武什么的，都只是第一步的动作。” “光汉大学的首批大学生，马上要在本月底毕业——” 姜诚在1918年搞的大学，经过两年的压缩学制，首届的376名毕业生，即将在9月底完成全部学科。 “我已安排老孙牵头，为吉林各个公职等挑选人才……而之前我就决定，抽调其中20名，直接与吉军对接，办咱自己的讲武堂。” “吉林讲武堂！” 张学成一震，吃吃地回望向他：“飞澜，你意思是……” 姜诚低头一笑，从桌面上堆积的文件里，抽出一沓早已写好并加盖印信的文件。 “这讲武堂的校长嘛，肯定是我姜飞澜——毕竟往后都得是督军门生。” 姜诚把这文件递给对方，并伸出右手点了点纸上的空档处，“但我虽然挂名校长，我也得有个办事得力，又有能力懂军事和带兵的人，帮我管理讲武堂。” “怎么样，乐意去不？这二十个大学生，由你管……至于每年的学科内容，我将重金聘请外国专家，与你们共同制定。” “当然了，你张学成要是有可心的高水平人才，一样能给我拉讲武堂去。” “我要两年之内，培养出两百名军官，以及足够配给重装机械旅的坦克驾驶员，司机等等。” 张学成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顶头上司居然让自己牵头讲武堂！ 他，他这是要用更科学，更现代，更专业的理念，把整个吉军的军官，都统统大换血一遍！ 此外，让他牵头讲武堂代表啥？ 除了有所谓的“督军门生”之谊外，他这个主事的堂主，将来在吉军大换血的这批军官里，也必然吃得开了…… 这票人脉，有可能会让自己能够扶摇直上，做吉军内的二把手！ 他半张着嘴巴，老半天才是失神地看着姜诚：“飞澜——” “你，你这不是纯纯胡闹吗？我哪儿能当个屁的堂长？” “当堂长的，不都你岳父辅帅那样的人么？我这纯属就是西瓜皮纳鞋底子，根本就不是这材料啊！”(本章完) 第704章 责任 哈哈一笑，姜诚拍他肩膀道：“这不是说话挺风趣的吗？而且你学成老哥不也是讲武堂毕业，再加上带兵都有年头了，” “步兵，骑兵，坦克的那点事儿你门清——又跟廷兰廷枢在日本陆大留学过，你能力是刚刚的！” 被他夸的一阵脸热，张学成拧眉苦笑两声：“嗐，我这哪有你说那么好？本事还不是跟奉天那会儿学的，” “再者，我当初搁日本就学了没多久，还得是，” 没想到他这话还没说完，姜诚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娘的，给你委以重任，你这左推右推的是几个意思？去去……你不想干了，这就给老子滚了！” “不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吗——不过这话说回来，你姐不能走了啊！她这好好搁首府住着，又安全又有我出钱养着！她都不高兴回奉天，也不一定跟着你能高兴吧。” “行了，给句痛快的，干不干？” 张学成不由捏紧了那摞纸，失神了足足半分钟：“成！既然你姜飞澜看得起我——” “这出大戏啊，我可不得陪你唱圆乎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可得给我配上专业人材，光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可不成！” 姜诚哈哈大笑，侧身一把将这货揽在怀里：“就是！说这话了才是真正的好兄弟……走走，许久没找个馆子好好喝一顿了，” “今儿就咱兄弟俩，美美地喝上一顿！” 说完，搂抱着张学成愉快的出门了。 刚走出门去，就见着张首芳和苏晓婉站在书房门对面的转角楼梯胖，一脸紧张地往这边张望。 见着两人勾肩搭背笑嘻嘻地出来了，张首芳才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哎哟——可吓死我了！” “不过你俩怎么就跟小孩似得，一会儿炸毛，一会儿又好了？” 姜诚摆手笑笑并没回答，而是耀武扬威对着女眷们喊了一嗓子，说是要跟学成出去喝几杯。 他仔细想想，这张学成的实力，有可能真的是被后世严重低估了。 本身就是讲武堂毕业，再加上履历和连年带兵，自身能力和实力，甚至远超过北洋绝大多数将领。 另外，如果让张学成当讲武堂的话事人，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奉天方面的觊觎…… 毕竟，他现在实力越来越大，手头的兵员数量也大大增多：加上关内滦州的白浩辰，以及山东的海平川，其总体数量早已远远超越大帅手下的人马。 这——还不加上热河方面的人数，如果再算上老爹姜兰轩的，那可是数目足够吓人一跳。 就此，还仅仅是类比人数方面，吉军的装备和后勤保障也是东北一流的。 坦克，大炮，汽油，车辆……甚至还有各种军事设施，民用设施，工业设施在源源不断地通过海参崴进口。 他的工厂已经能够生产子弹，手雷，以及部分小炮的弹药，产量目前虽然还不足以覆盖全面战事，但一年来的积累，各地各军的库存，基本能达到三个月左右的补给。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能够仿制更多的高端武器，比如重炮，野战炮，近防炮—— 他还想进一步的提速工业的发展，让他们除了仿制外，还能实现自我研发。 另外，制造坦克汽车等也得尽快提上议程，就算主体核心部件还不能实现自主制造，坦克的框架，外皮，炮弹这些技术，得尽快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吉林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 所以，他自主政吉林以来，除了在钱搞教育做铺垫，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击地面上的不安定因素。 目前小鬼子已经统统被撵走，他的发展必须全面提速—— 跟老张家深度绑定是绝对必要的……因为目前恐怕只有张雨亭，能够镇得住关外的场子，并如鱼得水般游走于北洋，以及各外国势力之间，给自己的吉林创造绝对稳定的发展环境。 不管大价钱养着张首芳母女，给张学成委以重任，另外，还有给于凤至最大的发挥空间，在美国股市赚钱，在吉林做各种实体生意赚钱，都是围绕着这一目的行事。 一顿好酒好菜让张学成心满意足，讲武堂的筹备工作，在酒桌上就已敲定下来。 让人一路把他送回督军府休息，姜诚略是思谋片刻，还是把电话打到了帅府。 1920年尾，是直奉关系由合作转为对抗的关键节点。 姜诚很清楚，随着曹锟从大军阀走向直系首领的“宝座”，关外的儿女亲家张雨亭的支持，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现在，分明到了开始互分利益的时候了。 但后续的发展，却等于是曹锟给了他的儿女狠狠一嘴巴子。 严重的分赃不均，倒是直奉之间的裂痕是越来越大—— 姜诚脑子里正回想着海平川发来的请示报告，电话对面接通了。 果不其然又是小诸葛在听，姜诚慢悠悠地来了句：“帅爷呢？” 电话那一头明显有了数秒钟的沉默：“关内来人了，他老人家正在接待……我说飞澜啊，你爹在蒙古干的好啊，打着咱奉军的名义，直接跟老毛子要硬刚啊？” 姜诚没回答他。 这小子打着大帅的名义放空炮，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老毛子在海参崴损失不小，却只换来一个互利互惠的环境和商业通道—— 就说这一筹，他们就算输了一局……如果在蒙古没搞出事情，岂不是等于又输一招？ 但姜诚垂了垂眸子没急着回答：毕竟以他的眼光看，老毛子搞出如此声势浩大，却又没获得足够的利益，他们就等于再输一局了。 “邻葛，别的我不好预知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的一点事，蒙古的形式，只要我们不输就是赢；而老毛子，如果没赢……就是输了。” 姜诚以最平静的口气，把这有关军国大事的重要问题说了。 不过他很快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呵，如果帅爷现在有事忙着，那我这边的情况，还是以报告形式抄送给帅府和总参部吧。” 然而对面却不接话，竟又来了句：“姜飞澜，我听说你吉军，最近在调整吗？” “动作，似乎还挺大是不是？”(本章完) 第705章 白眼狼 他妈的，真是有点风吹草动，这死玩意的鼻子比狗都灵啊！ “听说，冯庸和超六最先瞄着学成就去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淡淡笑了几声，竟还一字一顿道，“你这找的手下也是够生性，直接就扑主力去了啊？” 姜诚的火气就此被彻底激发起来了。 不过他面对杨宇霆略显嘲弄意味的质问，却反而阴冷地来了句：“听这话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啥大毛病了。” “我说杨总参，您不会不知道就算是总参部，也只有审批传阅权，什么时候轮到往我吉林指手划脚的了？” 电话那边沉默。 可姜诚分明没有结束这话题的意思，反而以更快的语速往下说道：“学成已经被我撤了——” “不过是免职一个小小长官，不用非得通过上头吧？” 尽管此刻的交流是隔着电话来的，姜诚也能够遇见杨宇霆的紫茄子脸。 他喜欢往各省插手可是出名的……若整军经武被他借以学成的事搞大发了，被直接干预也是有可能的。 “你心里很清楚的吧？我知道你是想大换血，但你，居然从张家人下手？” 杨宇霆果然在打着这面旗号裹挟自己，“我知道你眼皮子高得很，根本做不到正眼看总参部，” “可你搞这么大的事，连帅府也不知会一声么？” 姜诚冷笑：“那你以为我打电话来干啥，找咱爷聊家常吗？我可没这么闲，忙的我一脑瓜子头发，连着大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赶紧的，给我把爷请了来接电话。” 哪知对面竟是抛下一句，你把你整军经武目前的动向，以及下一步的计划统统上报上来吧，我会抽时间汇报给帅爷……他老人家最近是忙的要死，内部军务的事情，都是我来主理的。 待那电话被狠狠扣上，姜诚不禁握住了拳头。 他娘的，果然是养下一头白眼狼。 之前，他因为被徐树铮牵连而失势，在京城的生活全靠自己授意海蕙心接济—— 虽说后来这小子也没少帮着吉军和自己说话，可随着时间推进，他这分明是又有打算跟自己掰了。 果真是没什么永远的敌友啊。 反而是想到这里，姜诚是唇角微勾：有点意思，是打算跟我对着干是吧？ 那好，既然不能合作，那咱们就好好玩一手吧。 ………… 虽然那杨宇霆讨厌到了极点，可对于他来说，整军经武进行到现在，上报是绝对必要的。 倒也不是完全因为杨宇霆有可能胡说八道，姜诚是担心大帅认为自己苛责张学成。 毕竟吉林只要不给他添乱，怎么折腾也是姜诚自己的事； 可要把“折腾张家人”的名声坐实了，可就不太好了。 火速命令孙正楠把最近的“成果”细细写成了报告，姜诚给自家岳父去了个电话。事得报告，但是直接把东西都给了杨宇霆，鬼才知道这孙子能上报成什么玩意。 麻烦自己岳父张作相跑一趟是最好的了。 连连说了几句又给您惹麻烦了，我这也是实在没招了等等，姜诚把报告就给了他。 其实张作相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挺反对“换血”这事，在这些老派人物眼里，变革是最不稳定的了……就算是要变革，在他看来姜诚这回用的“药”和“料”也着实太猛了。 不过嘴上说不支持，可姜诚刚一有求于他，张作相还是马上挺身而出了。 有他老人家出面，再加上对张学成安置妥当，老张家势必会对他的“换血”工作支持下去。 两天后，韩延超的技术团队与美国请来的几个专家，已是商议出一个相对合理的整体搬迁计划。 因为谋划过未来吉林的工业发展，姜诚带领着多个技术团队，在年初时就跟英法美等国，签订了数个包括“钢厂改造”等项目的合同。 而改造项目的各种部件，这几个月以来通过海上运输的方式，已陆陆续续到达吉林。 “因为所有的部件也只是刚刚到位，还并没有开始装配——而且当初二电厂修建的时候，就是为了转运煤炭方便，您主张修了一条铁路专线，” “现在啊，正好派上用场了。” 如果是用铁路把部件运送至电厂附近，不仅是最安全快速的方法，成本也是最为低廉。 而拆除的设备，则是在新钢厂的主体框架建造同期一块拆除，“姜爷，经过测算在主体框架在全部完工的时候，老电厂的拆除工作也能完成并起运出发——” “只是这样虽然是费时间最短的方式，可是却有个最大的问题。” 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姜诚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交上来的报告看了一遍。 “是成本太高，对吧？” 姜诚抬手点了点他附带的成本核算内容，笑了笑又道，“拆设备和主体框架施工的，也并不是同一个工作组做，钱总归是省不下的。” 韩延超舔了舔嘴唇，多少是有点犯难道：“这……姜爷其实表面上看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是要细算这笔账就不是了。” “这么大的工作量，相对应的工人人数也是很惊人的——而与之相对应的人员吃喝拉撒住都是个问题。” “而且双线施工，为了保证这些，吉林府必定得双线运输这些……爷，如果只是单线干的话，压力会相对小很多的。” 姜诚懂他的意思。 一旦两头同时施工，对于首府的补给能力是个很大的考验……而且，随着短期有关人吃喝拉撒的物资提升，那么必然会水涨船高，成本也同样会大大提升。 “不得不说你考虑的非常周全，呵呵，但实话讲控制成本这个事就不用考虑了——” 姜诚很轻松地回答着，“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高效，至于费有多大，你们只管报账……别的事情不是你们该考虑的了。” 现在对于吉林来说，发展最需要的还是时效—— 不过是多点钱而已，姜诚现在赚钱的手段非常多； 而且数年前他铲灭宗社党时，收缴的那八吨黄金，还好好的藏在四平的地下仓库内。(本章完) 第706章 库伦失守 既然不缺钱，那么姜诚更追求的就是除了金钱成本之外的其他成本—— “行了，你的报告我就不仔细看了，执行方法就按照你的来走吧。” 说完这话，姜诚从胸口内兜里摸出钢笔，铁划银钩般的在文件的最后签上“同意”以及他的名字。 没想到，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把这么大的事情敲定了，韩延超整个人都有点震惊。 但很快挺直胸口道：“姜爷，我真是感谢您的信任！从今天开始，到整个钢厂完成整体搬迁之前，我必定是寸步不离守在厂子里面！” 哈哈一笑赞美了几句，姜诚起身亲自把他从出门去—— 此时排队等待接见的人还不少，几乎都是处理不了的大事，才会直接顶到他的面前来。 这几日，经法国雷诺公司的业务员费尔南介绍，两个水泥厂的销售人员也到了东北。 尽管在清末1888年时，李鸿章曾敦促开平矿务局总办唐廷枢，要其督办水泥厂。 很快经过唐廷枢的筹集资金，规划设计，等创办章程等事宜呈报李鸿章。 很快，我国有了第一家水泥厂——可是水泥厂从投产到经营一直不算顺利； 而且就算加班加点满载负荷，产量和质量一直上不去……所以在民国年间水泥这玩意也一样是仰赖进口，被人们称之为：洋灰。 对于一整个完整的产业链，水泥可是不可获取的重要物资。 下一步必然会加大采购量，另外，姜诚还想跟这两个销售人员聊一聊，是否能够从他们手里买一些生产设备。 可是英国人一听姜诚的意思，反而有点戒备了起来。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东北是一头可以争夺的原材料出产地，还是一个不错的产品倾销地，怎能把生产设备卖给东北? 第一次商谈拉锯，就以英商拒绝告终。 当然，姜诚并不意外，没有听说过什么买卖能够一次性谈成的。 而且铺设生产线这种事，对于人家原买家来说无异于是戗行，人家有这种反应其实也不奇怪。 随着海参崴进口线路的打通，吉林方面订购的货物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尤其是汽油柴油，库存更是以数量级往上涨。 就在吉林的发展慢慢步入正轨的时候，前去奉天上报情况的张作相回来了。 “爹，您这一去怎么俩月才回来呀？” 刚在客厅落座，女儿张廷雪便亲昵地走上前，帮着父亲按肩膀，口气不无哀怨地说着，“您就那么忙啊？世兰做百天酒，您都不在的。” 对女儿们，张作相还是很疼爱的，抬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一笑又道：“帅府安排了项公务，我这往京城跑了一趟。” 话说到这儿，张廷雪顿时一怔，正要追问下去便听父亲反问：“飞澜呢，回来的路上我给他来过电报……早就约了今天见面，他这人哪儿去了？” 知道老爹这么急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张廷雪连忙直起身子喊府里的家丁去找姜诚，一面与老爹道，“爹您别急——最近这段时日，飞澜一直在见各国的商人，” 张作相急得拍大腿：“哎，还见什么这人那人的，现在啥重要啥不重要啊！” 看他是真的急了，张廷雪正要追问，就听客厅另一侧传来姜诚的声音，紧接着看到他和严子文正并肩往这边走。“哎爹，我和三姐夫还正说您多会儿到家，这就，” 姜诚正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张作相却蹭地站起身道：“来来，你俩赶紧先坐下！我这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说着走向前，一手一个拽过俩女婿落座，一面急躁地把这回见大帅，入关谈判等等事与两人说了。 本来是去上报整军经武的“成果”，以及交待重新安排张学成的工作，光汉大学首批毕业生的安排，吉林讲武堂筹备等等…… 没想到大帅看完这些交上来的文件，居然一点都不关注，反而拽着他开会去了。 原来从今年4月底开始，蒙古边境线上就一直不太平了。 这事姜诚他们是都知道的，连之前奉天开庆功宴，身为热河一把手的姜兰轩匆匆告别，就是因为把白军纠集了蒙军，不仅在察哈尔等地生事，还与他热河守军发生过对峙。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未升级为热战冲突，可整个热河的火药味一直很浓。 “上月初六，白军将领恩琴突率五千余众闪袭蒙古，对库伦形成三面包围之势——” 张作相继续往下说道，“收到库伦的情援报告，徐世昌马上命令张家口的守军前往救援。” 姜诚这下吃惊不小：“张家口？察哈尔出兵了？” 建国后，有三个“消失”的行省：绥远察哈尔和热河，属于河北的张家口，就位于民国年间的察哈尔。 “是啊，可守张家口的邹芬部队并不多，且此时天气渐渐转凉，武器辎重都跟不上，想要穿越大沙地前去救援困难重重。” “于是这邹芬只能派小股机动性更强的小股部队前往。” 此时姜诚脑海里已把大概的局势分布，在大脑的地图中构建迅速出来，听完他这话，姜诚不由拧眉道：“小股部队？那不是杯水车薪……” “咱吉军内就有白俄团，什么个战斗力大伙心里都有数。” 张作相也是点头道：“你讲没错，邹芬的援兵刚到库伦，便和当地守军一道，被重重合围——在粮草弹药等补给都跟不上来的情况下，库伦终究失守。” “这个思琴打着正统名义宣布自治，在修整了大半个月以后，继续向察哈尔和热河不断挑衅。” 终究，还是来了。 姜诚抬起右手虚拳抵着上陷入沉思。 经过直皖大战，被揍得溃不成军的皖军是绝对指望不上了。 徐世昌发出联电，要求曹锟和张雨亭派出主力出征。 可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思琴是来势汹汹，且经过这么一战后必然一鼓作气； 再加上当初蒙古就有不少不满北洋的叛军，他们纠结在一起实力很强——(本章完) 第707章 热河危也 哪个带着兵往上冲，岂不是找倒楣去了吗？ 所以甭管是曹三儿还是大帅，在接到徐世昌的联电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互推诿。 张雨亭命张作相入关参加会议，并推举战功赫赫的吴佩孚为援护库伦的最高长官； 而吴佩孚却很坚决地拒绝了此事，并表示依照地利之便，应该是占据热河的奉军出战充当主力。 张作相依照大帅的命令回复，东北中东路还需要保护，中朝边境上的关东军，以及防守奉黑两省的日军，一旦主力调去，恐怕东北边境线的苏军，以及小日本子会生变云云。 就在两拨人吵架越吵越凶时，人数猛增且得到了补给的白军，突然向察哈尔发动了攻击，大半的领土落入其手。 这下，不光是察哈尔守备急眼了，京城是更急得火窜房了—— 不光如此，绥远热河两地的守备也顶不住压力了。 短短一个月，几千人马的白军就聚成了两万人众，而且已陆陆续续向着察哈尔长驱直入。 “两万多人！数量靠谱吗？” 姜诚舔了舔唇也是紧张起来，“察哈尔巴掌大的地儿，而且无人居住的沙地多了去了，还用的着两万人的吗？” 张作相也是一拍大腿道：“唉，就是这话说的！现局势骤然升级，绥远和热河也都更加紧张起来——” “自今年4月以来，你父亲就一直在备战警戒，尤其是紧贴着察哈尔的几个区县，都在严格警戒。” 姜诚低眉思忖，一面缓缓点了点头：当初皖系出兵察哈尔，在徐树铮的努力下本已收回了外蒙古。 但直皖战争的爆发，徐树铮被迫将驻扎外蒙的主力部队调入内地参战，仅将一个两团编制，装备也普通的混成旅留守在外蒙的中心区域库伦。 显然，老毛子们是得到主力部队撤离的情报，于是他们才会不断在各边地反复挑衅。 呵，还真是如此，才稍稍显出一点弱势，这些个外部势力就来了。 “之前……不是苏军吗？” 严子文的话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我记得姜伯不是讲，热河边地发现了苏军的小股试探部队吗，怎么又成了白军？” “是情报有误，还是——” 姜诚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给两人各递一支，随后拿出火柴给他们点上，最后抓紧那即将燃尽的火柴，把自己嘴上的也点上。 重重地吸了一口，他右手夹着香烟略显玩味地笑了笑：“所谓的国际关系，还不是得依靠势力维护？” “实话讲，察哈尔地面没啥个油水可捞，他们瞄准的必然是内地……而且甭管是苏军白军还是蒙军，不都是一样见缝插针？” “我只是唯独觉得好笑的是，那位向来以‘爱国将领’自居，并且常常打着‘爱国旗号’打嘴炮，最爱骂别人是卖国汉奸，自己则是什么为华夏而战，为国人争人格——” “现在让他挂帅收复北疆，他却一直推诿……在山东跟咱奉军干仗的时候，也没见跟他口中憎恨的倭寇干过一仗。” 严子文也是撇嘴：“可不咋的，如此爱国一个人，不跟外敌动手，反而打起内战分外起劲。” 听到两位女婿的话，张作相摇头一阵苦笑：“话是这么说的，他吴佩孚也确实言行不一，可那两万已兵犯察哈尔，真不出手的话——” 严子文却抓了抓头发：“爹，您这些话，跟我俩说没啥意义吧？具体是否出兵，还是应该先看看帅爷他老人家的意思吧？”姜诚嘴里叼着香烟，把身子缓缓往后一靠，微微挑起下巴回望严子文，转而又把目光转投张作相。 连你都知道这道理，身为奉军高层的辅帅，能不明白么？ 姜诚垂下眸子，把香烟塞进烟缸内：“爹，您是搁帅爷跟前，碰钉子了吧？” 回望这位精明又位高权重的女婿，张作相答不上来了。 会谈拉锯的一个月间，京城之内说啥话的都有，偏偏没人正视这场正在进行中的战争。 可敌人却不会因为他们没商讨出结果，就会停止对华夏的继续进犯。 一个多月以来，不光是察哈尔遭受重创，热绥两省的压力也是极大。 他从京城返回的第二天，就去见了自家老大，除了把这个狗屁都没讨论出来的会议过程上报，张作相还建议大帅出兵察哈尔。 可让这位老将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番“爱国守土”的言论，居然招来了东北王的一番大骂：“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这么急着往北出兵，想找死自己去，甭带上我们！” 张作相一脸为难：“是——可是飞澜呐，眼瞅着察哈尔损兵折将连连丢地，热河现在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我是担心白军这一头占到了便宜，苏军，还有什么别的势力也会趁火打劫。” 他回望着女婿，最终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飞澜，你……就不考虑出兵帮帮你爹么？” 姜诚刷一下抬头。 “帮？怎么个帮法？” 他一手撑在脸旁，笑眯眯的来了句，“爹，其实帅爷的啥意思，咱都能看懂——” “其实跟吴佩孚想法差不多，都是担心损兵折将，失掉和对手相抗的筹码……而且热河抑或东北一旦出兵，也许会把外敌都招来也说不定！” “您就不怕，这伙白军——最后不打中原的主意，而是奔咱东北来了？” 张作相猛一震。 他和严子文恍惚地回看姜诚，竟是异口同声道：“你的意思是？” 姜诚哈地一笑：“爹，您就不觉得这伙白军来的有点怪么？” “三姐夫之前也说了，不管是我爹还是察哈尔，在自家地盘上都是发现毛子在搞事。” “可不论哪个，都没遇上过白军啊——尤其是这个打着自治旗号的恩琴，更像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张作相愕然，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可他刚张了张嘴要说话，姜诚突然把后半句话接过，冷冷来了句：“我怀疑，这个恩琴，背后有别的势力扶持！” “很大可能性，是鬼子！”(本章完) 第708章 怎么是他 “什么，你说日本人？” 张作相大为震惊，“你，你也没去开会——也没上前线也看任何战报，咋就知道一定是日本人？” 姜诚回望着对方数秒，回头让韩明取来一张地图：“爹，您来看看这个。” “当初日本北遣军自海参崴出兵俄国，走的可是两条线路：除了西伯利亚一路往北打，还有一路人马，是沿着铁路，一直往高加索地区去了！” 张作相忽然想起，一拍大腿道：“你不提这事我还真忘了——当时高层开会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奇怪这帮鬼子干啥舍近求远，往高加索地区干啥？” 姜诚眨眨眼狡黠一笑，继续指着那条围绕华夏国境线的铁路：“你看这些点，还有这里，这里……当初，可都是白军的势力范围。” “如今远东国际形势十分复杂：随着新党的变革上台，苏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应付协约国的干涉，一时根本无暇东顾。” “再者，他们境内的白军始终没有肃清，多个据点依旧还有不少强势力……您想想，在这种情况下，往高加索去的那票鬼子，他们会干啥？” 张作相没回答，严子文却先拧着眉说道：“这……他们会扶持一个代理，借助白俄军的力量，趁机向国内进行渗透！” 姜诚点头赞许道：“聪明！要知道，这些个小日本子，对于咱东北的觊觎可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的。” 别说张作相，连一直负责文职工作的严子文也是心知肚明。 二人皆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姜诚却突然没来由地说了句：“但这事儿……徐树铮是心知肚明的。” 直皖大战前，皖系曾出兵外蒙，徐树铮即遇到了日本的阻力，只是当时皖军投入外蒙的兵力较强，日本才未能得手。 此次外蒙闹自治，表面是白俄军作怪，背后实质是日本人在作祟——那个恩琴，得到了日本政府的全力扶持，他的白俄军里面除了俄国人外，还有日本人。 “我们跟这些小鬼子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日本对外蒙和东北早就觊觎之心。以我忖度，大帅是担心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征蒙，不但难以取胜，而且会招致日本的不满和报复。” “毕竟跟吉林不同，目前黑省有鬼子的渗透，而奉省则是跟日本深度绑定——什么兵工厂，军械装备各种战略物资啥的，都得靠日本进口。” 张作相回望着姜诚，思路基本有点跟不上了。 此人确实有一颗爱国之心，也牵挂着奉军的发展，但是作为老派人物，他的能力着实有限； 连自己都能看得出来，大帅能不懂他？ 所以对着他，老狐狸必然不会说多少实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咱雨帅还是想收回蒙古的吗？” 回迎张作相的迟疑，姜诚坚定地点了点头。 动乱骤起，可这事儿对于地利之便的奉军来说，却不一定是个坏事。 “如果我们这次能够把握，那绝对是个收复失地的好机会。” 姜诚笑了一笑，以认真的眼神回望张作相。 后者有点接不上话，不过严子文刚要开口时，从他们身后的客厅走道一侧，由远及近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 听上去是军靴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但很快吉军总参谋长孙正楠的声音先传来：“姜爷啊，人我给你领过来了，啊……辅帅也在啊？” 然而数目交投间，震惊的张作相竟和严子文一道站了起来。 “是你！”指着孙正楠身后的男人，严子文最先吃惊地站了起来。 徐树铮。 段祺瑞手下最声名显赫的爱将，也是曾经奉军相杀的敌人，更是最初策划，从直系冯国璋手上套走了4000万军火的“功臣”。 后者被点到之后，却低着眉眼，露出了几分成份复杂的笑容。 “呵，是我——” 抬头，他最终将平静又略显坚定的目光投射向姜诚。 他的“新主公”。 ………… “一路上，还算顺利的吧？途径各地，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书房里，姜诚拿着一块洁白的布擦拭一盆剑兰，澄澈的声音极具威仪，却好像跟那盆在说话。 “多亏海督军派人的一路护送，属下这沿途还算的上太平——不过，” 说到这里，徐树铮慢慢走上前来，边走边从内兜里掏东西，把书房内的护卫一下激得紧张起来，纷纷把右手按在了腰间。 “姜爷，这是属下的一点薄礼，请您一定收下。” 双手递上一叠纸，姜诚微微一怔刚想说“你小子还打算贿赂我啊”，便很快看到对方手里的纸并不是什么银票，而是有很多线条的纸。 似乎是注意到上级的表情变化，徐树铮露出几丝略显高深的笑容，随后缓缓往下说道：“姜爷，这是卑职在关内数年的成果——” “直皖两家的军事布防，还有各关隘要冲的兵力部署，以及各派系之间的财政盈亏，都在这里面。” 姜诚眉角一跳。 这小子还真是个墙头草啊，难怪当初卖冯国璋卖的那么果决——现在往我这儿来了，马上倒头就把关内所有人都卖了？ 垂了垂眸子，姜诚把手上的绒布放在一边，随后不以为意地接下这摞纸，翻手递给不远处的冯青，才是意味深长说道：“小徐，你不会以为我把你弄过来，是想往关内伸手吧？” “咱帅爷可早就说过，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我可没动过这歪脑子。” 徐树铮微微挑起双眉。 姜诚知道他的意思，如果自己不属意关内，也就不会拿下滦州和山东了。 “蒙古。” 他敛住了表情，“恩琴率领的白军——不知属下可有猜对？” 对方的聪明让姜诚欣赏，就听他继续往下说道：“来的路上，属下大胆忖度过姜爷您的意思，其实咱心里想的还是关内和蒙古；” “直至方才见到辅帅，才是明白您的用意。要知道，辅帅代雨帅前往京城议事，商讨出兵库伦的事宜。”(本章完) 第709章 讨价还价 “几拨儿人，不仅连出不出兵都没有谈论出来，更谈不上是由谁出兵，怎么个出兵了。” 看着姜诚没打断他的意思，徐树铮继续稳稳地往下说道，“就目前而言，甭管是关内哪一方势力，都并不想挑头出这个兵。” “毕竟对于各方而言，能够攻入察哈尔的恩琴是个劲敌——而且据卑职所知道的是，恩琴在库伦站稳脚跟后，于关外各白俄势力发出所谓的邀请；” “因为苏俄老毛子已稳固，早在去年就开始着手剿灭他们这些白军……如果这些人联合到一起，在蒙古搞什么自治，实力已经大大超越了各方对于他们的估计。” 姜诚含笑点了点头：“确实，如果这个时候跟恩琴硬碰硬，我们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不光是他们的部队数量越发庞大，更有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察哈尔的地形。” 这一点，徐树铮比姜诚更懂—— 毕竟直皖战争之前，他是亲自领兵前往外蒙征战。 “如果想要收复库伦以及蒙古，不仅要克服寒冷对于部队作战的影响，更是有着极为漫长的补给线……” “姜爷，卑职也不是夸大其辞，如果不是抽调兵马前往北疆，直皖大战……他吴秀才还不一定占到便宜！” 这次，轮到姜诚饶有意味地挑起双眉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一准是对曹三儿吴秀才存着怨恨呐！” 他大笑几声拍了拍对方稍显颤抖的肩膀，眼底多了几分霸气却又不失安抚的温和，“如果我们这回打跑白军，稳固了外蒙，把察哈尔绥远一股脑都收回来，呵，觉得我们还少了收拾他俩的机会？” “况且，这次策动蒙古和白军的……是咱们的老朋友了。” 徐树铮一愣：“日本人！？” 尽管姜诚并不那么信任徐树铮，这回把他想尽办法挖来吉军，为的也只是让这个征过蒙古的“熟人”，更好的为自己效力。 但他却没想过，徐树铮不仅精明程度远高于他目前打过交道的任何人，更对局势看的这么清楚……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比任何一位北洋军阀，都具备所谓的“爱国”。 倒也是，如果不是打心眼里对保卫领土有些某种渴求，他大概不会在直皖对立的时候，还去征讨北疆了。 “小徐啊，我现在总算知道，你家老段为什么如此欣赏你了。” 对于精明能干的下属，姜诚是向来不会吝啬赞美。 伸出右手在他臂弯拍了两下，对他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在一旁早已备好茶点的位置上落座。 “其实，你我都很清楚，甭管是我，还是帅爷，以及京城内部——都是想把蒙古收回来的。” 姜诚从桌上拿起泡好红茶的紫砂小壶，给他倒了一杯浓浓的功夫茶，一面回迎着他稍显惶恐的目光，继续往下说道，“不说别的，这收复外蒙，一直都在我奉军的计划之内。” “所以小徐啊，目前奉军几家都没有出兵，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徐树铮连连应是。他的心里越发清晰明了：这位刚满20岁的督军大人，对于局势的把控，已有了一个清楚的定位。 “是，那就请督军大人您，吩咐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姜诚审视着他。 短短几秒钟，他轻声说道：“我敢肯定，帅爷很快就会下决定。但在这段时间，小徐，我需要你尽快以北伐总指挥的身份，进入吉军开始整军备战！” “时间不多，我明天一早就下命令！” ………… 其实姜诚对于大帅的推测，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在白军攻入库伦的时候，大帅心里除了有些担心战事扩大，内心还是有点窃喜的。 浑水好摸鱼，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从蒙古到察哈尔，局势被搅得一团乱麻，大帅突然意识到，这是收复蒙古，乃至察哈尔和绥远的机会来了。 蒙古是要打的，而且必须我来打，但是得等待时机！ 从白军攻破库伦，且邹芬派出的小分队被围堵打退之后，张大帅便一直借口“白军凶猛”，命令张作相前往京城商议此事。 后来意见始终没统一，但京城已然偏向奉军出战。 于是大帅开始了新一轮的讨价还价，一面暗中命令姜家父子做好出征外蒙的准备。 姜诚正中下怀，乐得直拍大腿。 热河占尽地理优势，再加上白军对于他有着天然的弱势，还有对环境极为熟悉的徐树铮挂帅，他对拿下蒙古，以及察哈尔绥远两地有着极大信心。 见奉直双方在征蒙问题上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京城只得在天津专门召开会议，对此进行研讨。 此时在张大帅的一再要求下，京城松口答应拨付三百万元作为“征蒙费”，大帅认为征蒙的时机已经成熟，遂在会上出人意料地表示“愿意亲征蒙疆”。 他既愿主动挑担，bj政府自然是如释重负。1920年8月30日，徐世昌颁发命令，特任张雨亭为蒙疆经略使，享有指挥节制热河、察哈尔、绥远三个特别行政区的权力。 内蒙本由热、察、绥所组成，现在被大帅以征蒙的名义一蹴而就，帮他解决了原来最为头疼的一个难题。 如果北征蒙古再能成功，那么统一满蒙计划便大功告成，他就能从“东北王”成为事实上的“满蒙之王”了。面对这一远景，大帅乐得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然而就在他下令热河先行备战之时，舆论竟开始被带偏了。 各大报纸争相谩骂，把库伦失陷归咎于奉军没有全力以赴进行救援，沪上的《申报》还讥讽奉军是“贪鄙小人，懦夫怯卒，差足当之……名曰武人，尚属过誉矣等等。 但就算各地报纸把大帅骂翻了天，从热河到吉林的兵马始终按兵不动。 连被招来的徐树铮都有点焦急了，一连训练备战整整两个月，天都开始转寒了，上头为什么一点出征的信息都没有？ 相反，不仅出征的命令没有，大帅却下令汲金纯的兵马先进驻绥远，与当地守军发生冲突。(本章完) 第710章 “准备不足” 包括京城在内的所有势力是一齐傻了眼：毕竟，这狡滑的老狐狸之前以“战备不足”的理由，拿了京城300万银元的“征蒙费”，并在联电中大肆宣誓力征北疆，甚至还撂下豪言壮志“事若不成，暴尸疆上！”之类的狠话。 包括靳云鹏徐世昌，甚至是曹锟吴佩孚都以为，这狡猾的老狐狸是真的要出手了； 没想到这货不仅没有派出大部队，且压根没去前线，而是紧贴着热河察哈尔的边区绕到了绥远。 本来吉林安定，日军已从远东滨海的海参崴地区完全撤军，又有英美支持……所有人都认为这厮会实践诺言，一举收复外蒙。 可他就任蒙疆经略使后，想的不是立即出兵外蒙，而是怎样先消化自己的既得利益。 眼看恩琴率领的白军势力越来越大，且大有燎原整个察哈尔再南下的阵仗，京城方面先按不住了。 徐世昌先后与曹锟吴佩孚商议，想让这俩大军阀想想办法，如何能让姓张的尽快征蒙。 作为“正统”出身的吴大将军，向来看不起这些关外的土包子，再三表示要严令掷下，再以电报和各大报刊的形式，强压这孙子出兵。 可作为其儿女亲家的曹锟则是表示，现在姓张的已成了势，不光兵多将广人多地大，还有日本和多国的支持； 且不说他本人，连那个二十岁的黄毛小儿姜诚都越发实力庞大，要是用这种形式威逼，只会让张雨亭狗急跳墙，生生吞了那300万而按兵不动。 到时候真跟张雨亭撕破脸，蒙北有白军，关外有奉系的土匪……他们就更难办了。 他提议，若想让姓张的尽快北征，得出面将原本的绥远督军调职，然后再按照其要求，委任奉军将领汲金纯为绥远督军。 无奈的徐世昌只有接纳了这一建议，可驻扎在热河的奉军纷纷调防，虽声言开赴蒙疆，实则都没有动静。 徐世昌、靳云鹏再三联电催促，张雨亭的答复都是准备不足。 整个京城和北疆，都笼罩在一片不安的情绪当中。 战火纷飞，热河绥远的边境线上，却静得似乎杳无人烟。 ………… 时间很快来到了1921年，整个吉林首府处处洋溢着春节的喜庆气氛。 姜诚带着承业和叶盛世去了圣心堂，有日子没去看过蔡婵娟和叶海，他今天带着鲜美酒和他俩最爱吃的点心，对着两人的纪念像祭扫叙旧一番。 两个孩子渐渐大了，也已懂了些亲人离世的悲哀，姜承业哭了一气，但叶盛世却捏着小拳头，扬言要杀光小日本子给父亲报仇。 回来的路上他心情不佳，而刚一下车却看到徐树铮竟站在大门口，正满面的焦躁似在等他。 “妈的！老子不是让你在热河前阵等着吗？” 一见他姜诚更是没了好脾气，瞪着眼就骂他，“你个当主帅的，临阵给我乱跑，仔细老子枪毙了你！” 面对顶头上司的大光其火，徐树铮不仅没怎么怕，反而更加焦躁地迎上来：“姜爷要枪毙，卑职也没说的——” “只是现在后方太平，兵强马壮的正是出征蒙北的好机会啊！不光是大帅还是您，怎么都一言不发呢？兵贵神速啊！”姜诚脸更沉了：“跟我上楼……有喘气的没有？赶紧来个人把承业和盛世都抱走！” 大人都发脾气了，廊柱一侧赶紧跑来俩奶娘和丫头，把两位小少爷都领回屋去了。 其实姜诚很清楚徐树铮的焦急——正如他所说，眼下东北地面太平，正是一路杀出热河直扑蒙北的好机会。 确实兵贵神速，当初他小徐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库伦城下，从而收获全功。 而现下，老狐狸的作为……看着一点都不光彩。 “姜爷，卑职在新民防区听说，大帅拿了那300万的征蒙费，跟日本人是大肆购入装备扩充边境；在让汲金纯吞了绥远之后，却以准备不足为理由始终按兵不动，这，这实在是——” 刚进门就听着这位新任命的主帅大光其火，姜诚一转身回望他。 那神情除了焦躁，竟然还有几分隐约的委屈，他反而想笑了：“实在是什么？咱可跟你们南方人不一样——北方老爷们，可是向来有话就说。” 徐树铮圆睁双眼，最终咬着后牙憋屈地来了句：“他只是为了自己奉军的利益吧？压根就没想着出征蒙古！” 姜诚哈哈大笑：“胆子不小呵！别说我这个小辈儿了，就是我家吴二爷，对着大帅也不敢放这个话啊。” “真传到帅府，我姜飞澜可保不了你。” 索性话已出了口，徐树铮干脆把后半句都说完了：“其实也不光是帅爷，我算是看透了……就算是满嘴仁义道德，以爱国将领自居，实则不还是个对内争夺地盘，对外却妥协回避，我——” “我，我他妈真看不起他们！” 看着这个向来以儒将示人的男人首次爆粗，姜诚更是乐了。 其实相对于奉军的局势，张雨亭也并非完全说谎。 巴黎和会的一纸“对华武器禁运”，搞得除了有海参崴进口的吉军之外，各地军阀都呈种“吃老本”的惨状。 那封宣誓北征蒙古的联电发出之前，他就召集了东三省征蒙会议，力征蒙抽调兵力和筹集物资。 在他的指令下，奉天兵工厂日夜不停地生产武器，但还得觉得缺口太多，于是又从沪上洋行购入步枪五干支，从汉口兵工厂购入子弹数百万发。 甚至大帅还把压箱底的宝贝也倒腾了出来。直皖战后，奉军从皖军手里缴获了一批飞机，他决定从中拨出四架或六架随队征蒙。就在最近，奉天时常能看到飞机在空中连续不断地进行训练。 “那，雨帅到底要准备到什么时候？准备到恩琴把整个察哈尔都占尽了才算吗？” 徐树铮算是听明白了，却依旧一脸犯难，“这事越拖越久越难办！姜爷，我看您还是独断此事吧，咱吉军把这事一肩扛下！”(本章完) 第711章 摊上大事了 独断此事？ 你要我把北征蒙古的事，全部扛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姜诚是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同意。 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军人，他同样深爱自己的祖国，相较立功心切的徐树铮，姜诚如今有了维护领土完整的能力，怎能不想着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姜爷，您不会也是怕了吧？” 反倒是此时，徐树铮变得无比阴冷沉着，“其实我也懂的——您这三年多以来，日夜殚精竭虑地发展，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您当然也会珍惜。” 回望着他，姜诚从他火热的眼光移开了视线。 “小徐，你是把我跟吴佩孚之流的大军阀，划到一个阵营去了吧？” 稍稍偏了偏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姜诚凝望着桌面上摊开的那一摞文件，“根据你汇报的情况，整个总参部都在修订作战计划。” “如果我跟所有人都差不多，一来不想出战，二来只是为了扩大个人利益……我要你小徐来做什么？吉军兵马连带坦克，都在新民附近待命，你可以现在去军需问问，一旦前线开打，我这儿有多少汽车出动？”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帅爷说他准备不足，其实我想，他自己都不知道准备到个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是准备充足吧？” “小徐，我姜飞澜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一根筋，也不怕告诉你，如今这吉林看着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但你想过没有，这些基于什么？” “老毛子在海参崴虎视眈眈，小日本子呢，一路让我撵出了集安，滚到了朝鲜去……他们现在最想干的事，只怕是再卷土重来。” 徐树铮欲言又止，却还是低下了头。 “小徐，我知道你想建功立业，也明白你收回领土的心——但是一腔热血哪里够？” “我们还是静等帅爷的命令……真是他一声令下，还愁没有你发展的机会么？” 姜诚起身，重重地在他肩上一拍，“赶快返回新民。” “我敢肯定，就在最近了！” ………… 姜诚推测的没错：其实连大帅自己，都不晓得怎样才算得上是准备充足。 两年的“武器禁运”，让老狐狸深深感觉到被勒着脖子的痛苦；更是有种无时不刻蚕食自己那点箱底的痛苦—— 在姜诚的帮助，和小日本子的扶持下，奉天虽然也有了钢厂和兵工厂，但不仅产量不足，且武器什么的相对吉林单一得多……很多重武器还得仰仗进口。 时下拿了京城的300万，他虽然从小日本子手里半卖半送搞了一大批装备，可他依旧不想有过多的人力物力损失。 思来想去，居然跟他的幕僚们，商量出一个“武力求和平”的征蒙方针： 说明白点，就是不停地在察哈尔周边捣腾，指望着既增加征蒙的胜算，又能使恩琴害怕，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其实对于这个烂的不能再烂的“计策”，姜诚是反感到了极点。 一路而来，他是见多了坦克大炮出尊严的事，况且有位伟人曾经说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地区稳定和发展，确实是所有人目前都想要的。 可是如果不拿武力作为和平的手段，怎能获得真正的和平？ 和平绝对不是求来的，也不是靠着一些裹挟手段威胁来的，而是打出来的；任何时候，无论敌人还是盟友，只有强者才能获得尊重。 在把徐树铮撵回吉林热河交界的新民防区后，姜诚就给总参部进言了。 几乎跟他同时上书的，还有目前热河的督军姜兰轩。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这对父子外，连吴俊升也一块发来电报，说是“愿当先锋，出征蒙古”。 因为他一听这事又是跟日本人有关，当场就火窜上房了——宝贝女儿是鬼子害死的，他妈的还敢过来搞事情，看爷爷这次不弄死你们。 见着手下所有的最高头目，居然在征讨蒙古这事上如此“团结一致”，大帅反而是懵了。 但这个鸡贼的老狐狸，还是拿对付京城的那套话来应对所有人：准备不足！ “帅爷，您再是准备不足，我看大家伙就要一块反了啊！” 这一次，杨宇霆居然神情严肃，“恩琴是越打越顺手，足足过去四五个月了，整个察哈尔都被他鲸吞下去。” “汲金纯前日上报，恩琴手下兵犯绥远，大有把战火往南引的阵势了——要是他们把补给线切断，刚刚才在绥远站稳脚跟的汲金纯，有可能全军覆没！” 大帅脸一变：“他妈了个巴子的，这群老毛子，胃口是太大了吧？” 他一直以为，既然是鬼子支持的，肯定是会往东打—— 东是哪儿？是姜诚老爹的热河。 一旦热河边境全面开战，浑小子岂有不参战的道理？ 真到那时，自己顺手就把事推出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帮王八蛋不往热河打，居然瞄着绥远去了！ “绥远，他们怎么往绥远去了！？” 听着老狐狸颇为跳脚的声音，杨宇霆多少有点哭笑不得：“帅爷啊！恩琴拿稳了库伦的时候，卑职就早就说过多次了，他们必然拿下察哈尔边镇之后，是要打绥远的！” “库伦到绥远喀尔喀可有重要公路连接——而且一旦攻破绥远，他们随时都能从杀虎口进军山西……他阎老西，拿什么防几万白军的？” 大帅定了一定，摆手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要真是以你的话说，他们这主意是真要平推了绥远？” 杨宇霆咬了咬后牙，还是把话都说了：“不光如斯，苏俄在数日前，已经致电京城，声称苏军必须进入外蒙境内与白俄军作战。” “爷，又来一伙老毛子，在咱自己家领地上打——打着打着，连蒙古带绥远察哈尔，是谁的还不一定了！” 顿时手脚冰凉，大帅才知道摊上大事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热河在大半年之前就在姜兰轩的领导下，大肆整军备战——(本章完) 第712章 开战！ 说明白点，热河一口气去收了蒙古不好说；但要防御自己，可是绰绰有余的。 再加上背靠好儿子姜诚兵多将广装备猛，热河与察哈尔交界还有一道天然屏障的山脉，真往那里打，还真不好打。 别看这群老毛子向来横冲直闯，但真的遇上强敌，他们也知道柿子捏哪一边。 “你，你他奶奶的，既然啥啥事情都看清清楚楚的，他娘的为什么不早点跟老子说？” 听到东家如此大光其火的质问，杨宇霆简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我没说吗？ 就从去年恩琴带领白军在蒙古和察哈尔胡作非为，我就第一时间表示兵贵神速，得尽快借助一切势力把外敌扑灭在萌芽状态。 可这个老家伙，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甚至发表了很多颇具狠话意味的联电—— 连杨宇霆都认为他肯定要一声令下了，大帅本人居然还在拖拖拉拉。 “老毛子的要求，已经打乱了我们和京城方面的计划……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知道自己的东家意识到“玩大了”，杨宇霆还是选择直入主题，“徐世昌和靳云鹏通过各种手段，正在拒绝苏军出兵的要求；” “但另一方面，如果您再拒绝出兵的话，我怕是那个吴佩孚，会，” 他话没说完，老狐狸忽然一下把身子猛地转过来：“回什么？难不成他还敢朝关外来？” 被东家这么横瞪了一眼，杨宇霆赶忙说道：“爷，绥远是咱们拿着征蒙的借口，让汲金纯去赴任的——” “他现在倍受压力，就算那个吴秀才不会往关外来，他万一借口征讨蒙古，自杀虎口出兵绥远如何？” “另外，不光这个心狠手黑的秀才，杀虎口内……可有个阎老西儿啊！” 大帅的眼里，分明是闪过一道雪亮的杀意。 “联电热河和黑龙江！” 这位东北的最高统治者一手狠狠拍在桌面上，严令掷下，“北进，先救绥远，再行征蒙！” ………… 尽管下令的当天，大帅对于京城的回复还是“准备不足”，但与原来有所大不同的是，这次所有人都看出大帅最少已掂量出了征蒙的份量。 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回北征蒙古，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 俗话说得好，看人干活不累，原先见徐树铮在外蒙建功，似乎轻轻松松，等到了真把活接过来，才发现颇不轻松： 对外蒙的具体情况，奉军之中包括大帅自己在内，都不是很熟悉，加上又是悬兵万里，在物资奇缺、运输困难的漠北作战，几乎每一个细微环节处理起来都令人挠头。 为了鼓舞士气，使部卒们克服畏难情绪，大帅决定像原先许诺的那样，亲自带队出征外蒙。 幕僚们包括劝止道：“漠北地形复杂，气候恶劣，还请大帅留后坐镇全局为好。“老家伙却故作轻松地说：“我曾先后两次到过库伦，熟知水陆交通，攻打外蒙，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困难。” 等他带着孙烈臣拖泥带水的到了热河首府承德时，姜家父子，吴俊升父子等幕僚们，早就等的望眼欲穿了。 又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星期，汲金纯的求救电报是一封接着一封—— 跟他有着过命关系的孙烈臣，早就急得差点满屋子乱跳，几乎天天上门催促顶头上司啥时候出发。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一袭戎装的老狐狸刚进门还是笑眯眯的，但转瞬间便绷起了脸，“他妈了个巴子的，连老毛子都跟咱抢上地盘了！” “往后这蒙古还真要成他们的地儿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有姜诚想冷笑。 要不是你这个老家伙拖数月，情况怎能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按照原时空的历史线，老毛子们未经华夏的准许，抢在奉军正式出兵之前，进入蒙古围剿恩琴，并于1921年7月攻占库伦，恩琴残部仓皇逃遁。 到七月中，老毛子将击败白军即退出外蒙的声明置之脑后，他们在掌握外蒙实权后，策动蒙古自治。 至此，京城拟定的种种征蒙言均通告破灭。 而这位东北王“亲征蒙疆”亦成画饼，他对外表示“蒙疆已无匪可平，无须派大军前往，只需政府派人与老毛子接洽，交还库恰地区（指库伦和恰克图）即可”。 按照他的实际意图，他是想把蒙古问题再推给京城……可是既然老毛子已控制了蒙古，其棘手难度还要超过以往，这块烫手山芋如今谁都怕捡，所以徐世昌、靳云鹏还是命张以蒙疆经略使的身份与老毛子交涉，以求觅到机会再收蒙古。 可老毛子占领库伦后，嘴上说愿将库伦和恰克图无条件交还中国，实际与它对待中东路等问题一样，不过在施欲擒故纵之计而已。 直到1924年5月，京城才再与老毛子签订条约，把蒙古吐了回来——可南京的某位仁兄却奉行“拖延外交”，始终不承认条款的其合法性……到1946年，华夏，彻底丢失了这片领土的控制权。 而这一次，作为穿越者的姜诚已手握重兵，又怎么能坐视这片广袤的领土，落到别人手中？ “来，都给爷说一说，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打？” 然而，就在姜兰轩正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参谋长高文胜去把早就准备好的书面作战计划拿来，让大帅好好审阅的时候，大帅却突然把注意力转向了姜诚。 “臭小子，过来！” 老狐狸的脸色骤然冰冷，声音也是充斥着审问式的冷厉，“你小子，难道就没什么话跟爷说的吗？” 当督军已经整整三年，而且伴随着腰杆越来越硬，姜诚在对上他这种神情语态时，早就没了最初的不安。 但身在前军指挥部，姜诚还是没有做出任何不符合身份和场合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不知帅爷的意思，是不是在问小徐？” 早就猜透了他这质问式的口气在说什么，姜诚没有回避，反而直截了当，“小徐！进来！”(本章完) 第713章 闪电战 “飞澜……” 杨宇霆旋即大惊失色，身子急速朝着他一转，怔怔望着姜诚差一点脱口而出： 小徐，你说是哪个小徐？ 已经不用回答他了，所有人……都看到一袭奉军土黄色制式军服的徐树铮，戴着军帽板板正正地走进门来。 小王八蛋，你，你居然把他给挖过来了！？ 杨宇霆的脸都紫了。 直皖大战后，紧接着就是围绕着京城的府院之争。 败下阵来的老段在出逃之时，小徐也是紧跟着自家主子—— 而杨宇霆深知这位老同学可比段祺瑞狠得多，而且知道他的秘密太多，就做出计划打算半路黑了他。 居然没被干掉……是了，那几个蠢货肯定是在山东地界上做的事，必然让海平川发现了！ 就在杨宇霆心中一阵阵冒火时，姜诚却率先朝着帅爷面前走了几步：“爷，不是小子不跟您汇报——” “之前您老人家答应过我，往后人员任命的事，但凡回您一句就是了；呵呵，现在事情晚是晚了点，但咱也不是没吭声呐不是么？” 大帅分明已是想骂人了，嘴角反反复复抽动了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而且这小王八蛋手上有坦克兵团，有火力凶猛的炮兵团； 另外，这回北征的事，如果他们父子不挑头，就得自己亲自上了——到时候对上老毛子，还不知道损失多惨重！ 好不容易通过小日本子和“征蒙费”回了点血，哪里能因为区区漠北，再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回去？ “论对库伦等地区的了解，在场的诸位又有谁比他更了解？” 把一脸无所适从和诚惶诚恐的徐树铮，往大帅面前一拽，姜诚声音透着几分毋庸置疑的坚定，“爷，我再三考虑过了，让他挂帅打前阵，是最好的选择！” 包括大帅本人在内，所有人都是哑然。 定了一定，大帅还是脸沉了几分，冷淡地来了句：“往后这么大的任命，还是提前与我讲一句——” “要不然，我这还以为你小子翅膀硬了呢。” 但这一话题并没有再持续，大帅则是回身拿过作战计划，全权交给了他的总参谋长：“别的我不管，三个月之内，把库伦给我收回来。” 三个月之内？ 你他娘的耽误都耽误了大半年的啊。 姜诚侧脸看了看他笃定的神情，吴俊升却先抢着说道“雨帅，我们应该先去营救绥远，然后……” 已经将作战计划快速浏览了一遍的杨宇霆。却打断了他的话：“吴二爷，您的大批兵马目前还集中在满洲里，真去营救汲金纯，也不是前军的事——” “您目前的行动，应该是从满洲里出发，随时应对察哈尔边区的白军！” 吴俊升思路顿时被打乱了，只得将目光投向大帅，可这老狐狸似乎打定了主意和稀泥，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于是整个作战指挥部，第一次陷入争论中。 杨宇霆的意思，是汲金纯目前会有人救，而且他现在牵制了大批的白军——一旦过多的兵马前去救援，无疑是有点抱薪救火的那味了。 而吴俊升则是表示，汲金纯是奉军的老将，而且目前身系绥远的安危，绝不能把他丢在那边完全不管。 另外，如果绥远丢了，大帅前期的准备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杨宇霆拍桌子说，丢就丢了，这种守不住的地盘，不如先放出去——毕竟京城已有任命，绥远是他们奉军的地盘，将来就算再走马换将，也总好过现在把有限的兵马往火坑里押。 两拨人就此干了起来，而作为东道主的姜兰轩却马上打圆场说，都是有各自考虑的，杨总参也是担心部队损失过大。 “损个他妈的啊！都说这背后又有小鬼子的策动，如果我们不早点打退他们……那，那岂不是蒙北要成第二个西伯利亚吗！？” 吴俊升少见的大光其火—— 哈尔滨之战让他失去了掌上明珠，现在的他一旦听说哪儿有日本人，简直恨不能当场冲上去生剥活吞。 “我看，总参谋长说的有道理。” 姜诚一番斟酌后，还是缓缓的开了口，“跟热河察哈尔的地势都不一样，绥远地形相对平坦，几乎无险可守。” “汲金纯守不住是肯定的——我们最好的办法，是以高机动性的装甲部队，直插库伦！” 说完这些话，姜诚指着指挥部悬挂的大地图，“我的侦察机回报，这帮白军在发现察哈尔的兵马一路逃跑，而且颇有些如若进入无人之境，他们反而对于蒙北乃至库伦的防守相当空虚。” “我的装甲部队，配合骑兵，再加上高速移动的汽车，能以最快的速度连续突破所有公路的关口……我们，打他一个‘闪电战’！” 闪电战？ 所有人怔怔地复诵着这个词。 这种打法，几乎是复刻后世三德子闪袭波兰的招式——地上是坦克装甲车，配合汽车，摩托，骑兵等快速移动的部队，而天上是已经具有攻击能力的飞机。 甭管地面上有多少防备部队，或者公路上有什么要紧的关口，一股脑像是跨境投送般猛冲后方指挥部。 再加上前阵配合凶猛压制的火力，这种打法在二战时期几乎横扫了整个欧洲。 “这，这能行吗？” 杨宇霆第一个回过神来，死死盯着姜诚片刻后，很快又转向徐树铮，而后者则是马上回答道：“回参谋长的话！” “这个战法，我们已经两个月，在热河连续推演过了——而且我之前进攻库伦并拿下，靠的就是兵贵神速。” “库伦正好地处蒙古多条公路的交界，用这种战法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这话说完，笔直地站立着再是无言，仿佛在等待着上级的批准…… 但已经成功攻破对面城池的他，对这种“闪袭”升级版的战法，有着极大的自信。 他敢肯定，不论是白军，还是不怀好意的老毛子和小鬼子，都一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有乖乖把库伦拱手让出的份儿。(本章完) 第714章 哪头热？ “既然能做出如此表态，想必你们对拿下库伦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看了看徐树铮，杨宇霆又把目光转向姜诚，“但是蒙古背靠老毛子，你们以这种方式打掉库伦，可守得住吗？” 他那声音透着几分逼问式的口气，分明下半句就要说出来： 孤军深入可也是兵之大忌，你们一口气突破过去，等老毛子腾出手来回手打，你们会落的比汲金纯还惨的下场！ 然而姜诚却压根没看杨宇霆，而是回身走向大帅：“目前，白军的大本营就是这里，一旦我们抄了他们的大后方，孤军深入的就成了恩琴！而且补给和援兵不用担心，中东铁路从绥芬河到满洲里段，都归我们管辖；” “自吉林通过火车，可调大量的援兵，弹药，粮草等……而且我们从热河直插库伦，是围点打援！” 望着姜诚一脸庄严的侧脸，杨宇霆微微攥紧了拳头，只听他对着东北王继续往下说道：“四通八达的库伦，进攻很容易，当然……敌人要撤回来防守也很容易——” “库伦根本不用严防死守！” 此刻，徐树铮大着胆子终于把话接过来：“没错，出这一招就是为了切断恩琴进攻绥远的步伐……他后方被袭，势必会方寸大乱地撤回来防守。” 姜诚继续把话头接过来：“就算他不回来，六叔可以随时出击绥远，跟汲金纯共同阻击恩琴和其白军！” 这两人分析得有理有据，让大帅很快听得眉飞色舞，连连拍大腿笑道：“好！” “他妈了个巴子的，这真是老话说的好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咱这东北的将来啊，可都是你们这些年轻小辈的了！” 听到这话，杨宇霆和徐树铮同时脸一变。 但他俩表情异动的原因却并不一致，而姜诚却眼底闪过几丝狡黠，上前乖觉地说道：“帅爷这话，不单单是夸臭小子的吧？其实前阵带兵的，也不光是我出息了——汉卿和铸卿，且也都是好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的是，甭管是齐天大圣那般的英雄气概，一样也是翻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的。” “再说未来了，我和父亲以及大伙，都要继续追随老张家——毕竟，” 他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没有任何肢体动作，却先把眼珠缓缓游移，盯着杨宇霆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了，“毕竟，这炕头是哪边热，咱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听他说完这话，奉军的杨总参谋长，顿时脸色昏暗。 因为这句话，是当初自己偷偷跟徐树铮套奉军的军费，秘密在关内筹集部队的时候，这句话就是大帅跟自己说的。 王八蛋。 杨宇霆的双拳顿时捏紧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来，姜诚竟是辞了大帅，说是要带领先行部队闪袭库伦了。 “走了小徐。” 劈手拽过还在呆若木鸡的徐树铮，姜诚脸黑如墨快速从众人身旁经过。 待在这里也只剩下了吵嘴的份，现在浪费的每一分钟，只会让情势变得更加复杂。 从前哨传回的消息，老毛子虽然还没大批出兵，可库伦附近已经发现有他们的小股部队了。 姜诚很清楚老毛子的打法：因为之前在海参崴跟他们交过手……小股部队一般是试探性攻击，但来势都很凶猛。 一旦进攻的位置显现出疲态，他们大部队就会马上开进，迅速围绕着所有防御工事形成交火点，满面开地把敌人的阵地变成火海。 “姜爷，您今天说这些，会不会……激怒杨总参啊？”正在姜诚飞快地走出指挥部时，徐树铮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诚倏然回转过脸看他，转瞬摇头笑了笑，然后登上韩明拉开的车门，并且劈手将他拽上车去。 “哼，你不会还以为，杨总参谋长没恨上我吧？” 他摇头笑了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此人对我早就积怨甚深——” “觉得我背靠黑龙江，又接连打开了图们江和海参崴，现在靠着进出口发达了，是心里难受坏了吧？” 眼神平静地看了看越显惶恐的徐树铮，姜诚反而笑了，“怎么，你是怕了？” 不禁苦笑了两声，徐树铮摇头道：“再怎么说，人也是帅爷身边的人，而且……” 姜诚抬起一手打断他：“根本不用考虑这么多……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杀伐还是和平，只不过在一念之间罢了！” “小徐啊，现在你要做的——” “就是给我打赢这仗！” ………… 大军横兵察哈尔边地，蒙北的凌晨，曙光渐露。 二月中的气温依旧在冰点，苍茫的白色雪野一片沉寂。 然而短短几分钟，死一般寂静的漠北雪原被引擎撼动，天空飞机呼啸着一掠而过！ 银白的机身喷涂着奉系空军的编号，尾部绘着深红的展翼—— 这是吉林空军特有的徽记，由三十二架美国战机组成的队伍，让东北第一支空军有了雏形。 这次姜诚把所有的飞机都拉了出来，除了侦察机之外，很多飞机就地在吉林改装，装上了尾部机枪和腹部机枪，还有四架可以打开腹部舱门，往下扔炸弹的“轰炸机”。 尽管对比后来更为先进的战机，这些经过改装的飞机显得不伦不类，但姜诚的意向很简单，甭管咋样好用就行。 吉军的将领们一个个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他们的黑皮手套指向漠北一望无际的冰原，手一次次落向地图上的地点，在吉林督军的一声令下，闪袭库伦的行动正式开始！ 空袭无疑是拉开战斗的序幕，侦察机先行推进，另外还有周密的地面侦查队伍，和收集情报工作。 在进一步了解敌方部署情况后，快速推进的机械化部队，已经沿着公路推进至库伦附近。 紧接着，第一轮由轰炸机组成的空袭，就开始了—— 俯冲，打开舱门，由战斗机配合着扫射地面，一轮一轮的炸弹被密集地抛掷下去。 冲天的爆炸在瞬间让城内顿时满面开，战火几乎把城市所有的区域都引起了火灾。(本章完) 第715章 心态大变 原本库伦的守备，就因为大批白军在进攻绥远而变得空虚；而且斯拉夫人向来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整个城市的工事几乎没什么修，还是沿用原先的老样子—— 再加上几轮密集轰炸，整个白军的指挥系统几乎瘫痪，守军的士气被彻底打压，四面哀鸿遍野就剩下到处逃窜的份。 城中的白军一逃，在徐树铮的指挥下，装甲师和摩托化步兵紧密配合，利用坦克的机动性和火力，迅速穿插敌阵，在外围的防御工事形成多个突破口。 高速推进的坦克群犹如一把利刃，切割着防线，迫使白军分散应对，无法形成有效的阻击。 进攻仅仅持续两天，库伦便已易主，无力再战的白军被坦克旅一路撵着往北跑，那些仓惶逃命的骑手们根本连头都不敢回。 “按照姜爷的要求，把他们一路撵出国境线，再继续向北推进二十公里！” 在通知通讯排去上报库伦这边的战况后，徐树铮旋即下令道，“工兵团也得立刻跟上，沿线修筑防御工事——” “电话接通了没有，给我接吴二爷！” ………… 在身在林西前沿指挥部的姜诚，在收到前线徐树铮的汇报后，乐得一拳砸在台面上：“好个小徐！” “我是真没看错他啊，说拿下……就给我拿下了，然后这一战打得还这么漂亮！” 站在他身侧的除了海如松，还有原先守郑家屯的王俊山，新任重装机械旅长官的潘胜。 在看到主子乐呵呵的时候，李石头也乐了：“就说他是能打胜仗的……但这人，也是因为姜爷给挖过来的啊！” 回脸瞥了他一眼，姜诚摇头笑笑：“我说你这向来不喜欢拍马屁啊，是啥时候学会的？” 但这么高兴的时候，姜诚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马上先拿起电话与还在承德的大帅报喜：“帅爷，前线战报，徐树铮拿下了库伦——” “我这儿后续部队得跟上，另外得让吴二爷从满洲里……” 然而他这话还没说完，脸顿时沉了下去。 因为电话那头的老狐狸，以无比沉闷的声音告诉他，吴俊升不会出兵了。 草，怎么回事？ 现在的仗，在老子几乎全部压上身家，徐树铮玩命攻击已经拿下了库伦，你们说不来，就不来了？！ 要知道，德军在二战时期创造的闪电战，可不仅仅是战斗打得快打得猛这么简单而已。 这些仅仅只是第一步：在突破敌方主要防线后，或者拿下重要关隘或城市后，部队应该进一步加速推进，工兵得马上配合推进到阵前的部队修筑工事，埋下地雷等等。 然后这都不算晚，初步成功后，应该迅速巩固战果。得派遣后续部队跟进，继续占领关键地区，补充弹药补给等等，毕竟打闪电战消耗是很大的。 但如果后援部队没跟上，敌军是很容易在闪击刚结束，部队稍显疲软的时候反扑。 “如果吴二爷没有从满洲里跟上来，白军的大部队一旦从绥远撤回来，那就会在察哈尔和蒙古之间形成一道屏障，会把我和小徐中间的联系切断！” 姜诚多少有点急眼，若不是再三控制，他声音都要失控，“爷，蒙北冰原本身就迢迢远路，补给一旦跟不上是要死人的！” “投入这么大的兵力，又是坦克，又是飞机大炮，您怎么说来就来，说变卦——” 电话那头声音一下子调高了：“他妈了个巴子的！你小子是不是分不清谁大谁小了？”“娘的，前两天还跟爷说了，唔……知道哪头炕是热的，那现在，就已经不知道了？” “你吴二爷现在得帮我防着日本人！就你部队扑去库伦的时候，奉天的小鬼子都炸了毛了，换防的换防，增兵的增兵，你让老子咋整？” 姜诚一下子凉了半截。 糟了。 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奉省的小鬼子。 是了，恩琴本就是鬼子支持起来的，现在蒙古有变，奉省鬼子必然也会联动—— 可是就这么快吗？ 不会是这老狐狸借着这借口，不想往蒙古这边继续投入了吧？ 心里骂了粗话，正张了张嘴打算跟他讲明“巩固战果”的重要性，以及保障前线作战单元的补给可以扩大战果……对面已是无声无息地挂上了电话。 “娘的。” 姜诚咬牙切齿，狠狠把听筒挂了上去。 “姜爷，您这是……” 指挥部所有将领都看到了他骤变的神情，分明知道情况不对劲了，纷纷异口同声的对他发问。 “帅爷不来了——还有，吴二爷也不来了。” 众人听罢他这句话，纷纷是吃惊的圆睁双眼。 闪电战想要成功，依赖于高度协调的联合兵种作战、精确的情报分析和高效的指挥体系。 不仅前线作战得勇猛迅速，出色的补给和联动，也是决胜的关键。 二战初期，闪电战帮助德军在欧洲等多个战场上取得了惊人的战果，就是因为他们配合默契，各兵种整体素养极高。 然而，闪电战也有其局限性，如过分依赖速度和技术装备，忽视持久战和消耗战的重要性，这也是后来德军在面对红苏广阔国土，和顽强抵抗时逐渐暴露出的问题所在。 现在，姜诚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了。 经过整整一年的军事调整，又严格选拔上来不少新派军官，吉军的部队忠诚度，集权度以及整体素养，都高了不仅仅一个段位。 而奉军中不乏勾心斗角，嫉妒贤能之辈，姜诚甚至有感觉，这次大帅突然变卦，跟那个姓杨的有莫大关系！ 但就算是他挑拨离间，老狐狸就这么信他？ 因为怕自己的崛起，或者是姜家势大，偏偏连正经的战局都不顾了？ 这种人纯纯只能是偏安一隅的大军阀，还谈什么发展谈什么起事？ 就在这短短的数分钟，姜诚的心态猛地转变了。 看来，对着老狐狸他们，往后得留更多的心眼了……不然这再来两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本章完) 第716章 热河出兵 漆黑的瞳仁在微微收缩，姜诚在调整呼吸。 如果吴俊升不能从满洲里出兵，徐树铮在短时间内就没有任何后援力量—— 为了这次能够快速突袭库伦，姜诚和打前锋的徐树铮商议，重装机械旅重兵出击，但弹药基数什么的都是卡着最低线。 他俩都很清楚：这样的弹药配给，虽然能够把整支部队的机动性提升到一个恐怖的速度； 但相对而言，这样的部队持续性就会很差。 如果后续部队能够跟上，闪电战就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扩大战果式的继续攻城略地…… 可是一旦后续补给跟不上，所谓的“闪电战”真就成了兵家大忌孤军深入了。 凝望着地图，姜诚很快陷入沉思。 “姜爷，难道是帅爷，突然决定不出兵了吗？” 潘胜大着胆子轻声提问，旋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但映照在自己眼中的，却不单单只有潘胜一人—— 围绕在地图和沙盘周围的诸将，一个个把担忧，又稍显悲凉的神情投射过来。 “呵呵，这都咋了，一个个干啥的都这样看着我？” 身为主帅，姜诚当然不能在手下们面前，显现出一点颓态，而是笑得一如平日里温和，“还不到了天塌的时候，绝大部分情况，还都在我掌控之中。” 其实说真的，以姜诚对于这老家伙的了解，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大军阀有可能会半途退出。 别说1921年的军阀们，就是十年之后的九一八，东北乃至华夏的各路军阀以及政客，都是担心自己利益或者地盘受损，压根不愿跟鬼子相抗。 在最初的时候，姜诚就有想过老狐狸肯定会仗打一半往后缩—— 为此，他提前是做了些准备的； 惟独让他有点不爽的是，这可恶的老狐狸是干脆压根没想为蒙古投入。 对于征讨蒙古的好名声他得担着，京城给的“征蒙费”他要一口气独吞了……现在真让他上阵，扯上什么小日本子了。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光是奉省的鬼子，关键是——集安对面的日属朝鲜。” 王俊山接过话茬道，“我听老杨提过几次，鬼子被铸卿带兵撵去朝鲜就一直不服，始终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卷土重来。” 海如松也是接话道：“是啊姜爷，要真是鬼子有所行动，更可怕的，应该是驻扎在朝鲜的关东军啊。” 别看之前与鬼子签了停战协议，但小鬼子始终觊觎东北，在这一年多之间，曾三次挑衅集安的驻军。 “这事，还真有可能……但是我们一方面防着鬼子，却也不能因噎废食。” 姜诚一拳砸在面前的地图上，“大帅不愿打的仗，咱们去打！都认为拿不回的蒙古，我们去拿——” “这不算什么扩疆拓土，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 一场简单的高层会议结束，姜诚马上命令早在哈尔滨待命的姜登选出发。 四通八达的铁路直通满洲里，然后补给品在那里卸车，以汽车转运的方式，直接奔赴库伦前线。 但姜诚也很清楚，因为大帅的临时变卦，原本早在满洲里待命的黑省军队不再出击； 而姜登选的后援兵马虽然早就在哈尔滨做好了准备……为此，恐怕得多耽误最少两天的时间。两天，能发生多少事？ 短短48小时，一旦有白军或者老毛子意图不轨，把察哈尔切断反包过去，徐树铮的骨头恐怕就得拿去敲鼓。 姜爷，我就知道的，一定得是这样的。 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姜诚当然得通过电台，联系前阵的徐树铮。 而他的回电的最开头，就是这样无奈的回应。 再往下看，电文的内容清晰写着作战的大概计划，以及简略表决心等等。 “这次他妈的，反而给我整不好意思了。” 姜诚苦笑摇头。 “姜爷，宝生到了！” 就听身后李石头一声喊，紧接着一个打着裹腿的汉子跑进门来。 当初姜诚在讲武堂念学的时候，郭松龄带着学兵们搞什么所谓的游学，在锦州就是金宝生帮着杨玉成找大夫什么的。 后来张景惠在锦州上任，对当地刮地三尺地进行盘剥，搞得当地是民怨沸腾，金宝生他们就是那一批跑出来的农民。 “啊哈哈宝生啊，自打你在新民投军，咱就没见几次了！” 毕竟是自家老叔高文胜身边的人，姜诚自然寒暄了几句，而金宝生把好消息带了过来： 高文胜已率军前往漠北，拦截企图掐断补给生命线的白军。 姜诚松了一口气，可他心头始终压着一块大石—— 要知道，鬼子策反恩琴，又在蒙古搞了一出声势浩大，又挑唆老毛子南下……眼下，却并没有看出前线有什么变化。 “还是小心为上，另外——” 不过后半句话姜诚并没有说出来： 老爹姜兰轩是骑兵营长出身，他的地盘又在多草原的热河地区，当然部队也是以骑兵为主。 别看骑兵不论是战斗力还是机动性，都大大超越步兵……尤其在民国年间，优质骑兵的数量甚至直接能左右一场战事。 可对上同样以骑兵著称的白军，恐怕热河的兵马不一定能占到优势。 略是把担心的事情与宝生一说，姜诚又把这边的情况与他说了，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就目前为止，察哈尔地界上有了父亲的加入，辎重线路必然会全线打通。 马上拿起电话，联系已整装待发的海如松：“海叔，马上率领全军出发直奔蒙古——” 然而就在海如松出发的同时，一支日军已经沿着蒙俄边境，悄悄埋伏到了满洲里附近。 这伙鬼子，就是先前日军北遣军往高加索地区去的那批。 别看他们绝对算的上孤军深入，但靠着沿途的烧杀抢掠，又跟着一些俄国贵族“做生意”，搞到了不少粮食和枪支弹药，日子居然过得远远比海参崴的鬼子更加滋润。 “都埋伏好！支娜车队出现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被发现！”(本章完) 第717章 偷袭辎重队 带队的鬼子名叫松井裕司，是个长相阴冷的中年男人。 他们授命于上级，前来满洲里附近偷袭前往库伦的辎重部队……早在两天前，他们就把一条崎岖的公路破坏了。 ——为的就是再次守株待兔。 深深吸了一口气，松井裕司在非常怀疑上级的判断： 因为他们得到消息，就是在察哈尔与奉军交火的恩琴有点顶不住了，显然漠北通往蒙古的道路即将被打通。 奉军的前阵指挥所位于热河的林西，他们可能通过满洲里这么个难走的道路往蒙古送补给吗？ 心中正迟疑时，一股夹杂着沙子的寒风袭面而来，其间还有荒原特有的荆棘类植物，迷了所有士兵的眼不说，还害得松井裕司吃了一大口冰凉的傻子。 “混蛋！可恶……” 不禁骂了几句粗话，松井裕司狠狠瞪圆了双眼朝着冰原上呸呸了几口，“一定是源义正那畜生觉得我妨碍他为天皇陛下建立战功，才用这种无耻方式把我指引到错误的方向来！” 如果姜诚在此地的话，必然会因为他的话大吃一惊： 那个为了给自己弟弟报仇，在吉林多次搞事，后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混球，居然一路跑到了北遣军，还成了带队往高加索去的鬼子头目！ “是啊松井长官，这源长官一定是在耍我们——” 身边的副官也是抱怨起来，“如此干旱的无人区，附近根本就是杳无人烟，而且还这么冷，他们怎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感觉到了大地在被某种极重的东西震撼。 很快所有人听到了某种恐怖的轰鸣，大量盘旋在他们身边的秃鹫被惊飞，连地上的小石片都在被震动。 “那是……什么！？” 吃惊的众人很快看到两辆钢铁巨兽在带队，紧随在它们身后的，是一连串整齐喷涂着军绿的卡车。 “松井长官，真的来了！” 副官长吁短叹，可松井裕司的脸顿时拉的比驴都长—— 这他妈怎么打？ 我们只是一群带了迫击炮的步兵，真跟他们干起吃亏的也只有我们！ 然而耳边却不断传来源义正脱模横飞，给他不断灌输“天皇万岁”“为帝国玉碎光荣”之类的话语。 他还是脸沉了一沉，按照既定计划，对所有人下达了分散和准备攻击的命令。 这支由坦克开路的部队就是从满洲里出发的补给大队。 因为事关库伦前线的战事，这批物资能否送到有决定性的因素……姜登选没敢假手任何人，而是亲自带队出来了。 自上次在海参崴与鬼子交手，被氯气熏过之后，姜登选的身体便时好时坏，每到冬天就会咳喘不止，整个脸都因为缺氧而惨白。 他其实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更应该留在后方指挥，可时下的他捏着一张已经沾上咳血的手帕，警戒地环顾四周。 “姜长官，歇歇吧，已经连续赶路整整四天，别说您了，人困马乏的也真要遇上个偷袭什么的，咱们还击都……” 开车的司机虽然死死盯着路面，但声音透着几分不安，“前面那条路我走过，属于白云山的山路——”“偏僻难行不说，沿线还没什么村庄，要赶最少两天的路，我们才能离开山区……其实不如在此地休整一下，待大家吃饱喝足休息好，然后再奔赴库伦。” 姜登选摇头，可他还没提出反对意见时，却突然看到司机的黑眼圈，以及那深深扣下去的眸子。 确实，不光是他，每个人的疲倦都已达到了顶点，再赶的话，只怕真是熬不住的。 “好，你按喇叭通知大家，我们……咳咳……” 话没说完，一阵咳嗽又上来，姜登选把半张脸埋进手帕中——带着血丝粘液登时充满掌中，他无奈地笑了几声。 车队在司机喇叭的“通知”下，很快在公路上停止了行动，姜登选命人通知下去，挤在一块休息几个小时，抓紧时间吃饭等等。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处有一支日军的小分队，正在悄悄分散开来，并且在架设迫击炮。 松井裕司看出车队应该是在修整，很多士兵开始从车上搬下大箱子，开始分发干粮，饮水等等东西。 “不要急，等这些可悲的支娜人们都吃饱喝足了，我们再让他们尝尝帝国军的厉害。” 松井裕司冷笑一声。 要知道，他带出来的这批人，是特别挑选出来的优秀士兵……不仅人人枪法准，而且都是反应极快的身经百战。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穿越无人地带，渗透到吉军的辎重部队，破坏敌人的通信线路和补给品，尽可能制造重大损失。 一切准备都在沉默中进行。士兵们架设好迫击炮后，轻轻背上装满炸药、手榴弹和小型爆破工具的背包，检查手中的步枪是否已经上了膛。 松井裕司用手指比划了几下，没有说话，但每个手势都传递着清晰的信息——保持队形，注意隐蔽，等待他的总攻命令。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他们看着眼前的吉军吃饱了饭，开始在姜登选的指挥下，分为两批开始轮换休息，松井裕司猛地发动了总攻的命令！ 蹦蹦蹦…… 迫击炮出膛的脆响顿时把这些训练有素的吉军统统炸起，尤其是早已身经百战的姜登选，转瞬间一声令下便命令士兵们分散。 眨眼间整个车队便被炮火吞噬——这群狗日的小鬼子迫击炮还打的真准！ 一轮炮火覆盖，行动便开始了。 在松井裕司的带领下，小分队分为两组，一组负责抱着爆炸物冲上去搞破坏，而另一组则是在远处阻击开始还击的吉军。 “可恶……打这些冲上来的敌人！” 瞬间便发现了这群混蛋的意图，姜登选对着周遭的军官厉声下令—— 可他的喉咙嘶哑得要命，也只有身畔的副官听到了。 “打那些冲上来的，他们要引爆汽车，要……” 他的话还没喊完，最先冲上来的一个鬼子，简直就像不要命似得，拉响了绑在身上的炸药包！(本章完) 第718章 损失 一声巨响！ 这些不要命的鬼子，所带的爆炸物当量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本身爆炸就有够凶猛，再者因为姜登选命令大家集中在一起休整，导致跟车距离很近，导致最少两辆卡车被牵联。 “打那些冲过来的，打，打！” 姜登选声嘶力竭，回身就往坦克的方向奔跑——而这时又有两声爆炸接连响起，爆炸掀起的热量把姜登选顿时震翻在路基一侧，脑袋嗡嗡作响。 而就在此时，坦克手已经成功跃进驾驶室，调转机枪开始向鬼子那一边开始射击了。 “弟兄们，跟我冲啊！” 就听队伍里有人大叫一声，一个连长最先抱起一把轻机枪开始了冲锋。 见长官都带头了，左右的战士们哪儿能含糊，一个个抄起武器嗷嗷往前冲…… “不要冲！傻吗！？” 此刻姜登选回身一把拽住要跟上去的云望，可要命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 那些个穷凶极恶的鬼子，眼看在坦克的加入下，整个战势已反转，纷纷大吼着“帝国万岁”“天皇万岁”的口号，朝着冲上来的士兵们一个个拉响引线。 不好！ 就算那几个冲的最快的猛汉战士，也是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赶忙抬枪疯狂射击那些冲过来的亡命徒，坦克亦是猛地调转机头，和几把选好位置架设好的机枪一齐开始了扫射—— 大量的鬼子在刚扑上来的同时就被击倒，就好像一把大镰刀下的麦田，齐刷刷地被收割。 但糟糕的是，因为鬼子们太玩命，而且吉军这头几个杀红眼的战士冲得太快，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从鬼子的尸体上响起，还是有人被伤到了。 很快，相当于被打了一记闷棍的吉军成功反攻，姜登选则是由云望扶着站起，马上开始组织灭火。 这次奔赴漠北，运的最多的是粮食—— 因为前方徐树铮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目前交火点上还算宁静，弹药不算最紧缺的，而是粮食。 恩琴占领此地后，反反复复在周边实行血腥统治，对平民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整个库伦附近简直像个被榨秃毛的干羊皮，根本连一粒粮食都找不到了。 而且小徐在出战之前得到姜诚授意，未来蒙古是要交给他驻军和管理的，他当然得提前“烧烧冷灶”，对当地的老百姓稍微好点； 于是他把军粮分发了一部分下去，在联系上姜登选之后，他首批要的最多的就是粮食。 而粮食，最怕的就是火。 “清理战场穷寇莫追，咳咳……” 一面咳喘，姜登选一面对着手下们下令，让他们不要追那些零星逃走的鬼子，先得去打扫战场然后赶紧抢救物资。 经过抢救和清点，卡车被炸毁了五辆，还有三辆被损得修理—— “长官，恐怕不妙……粮食被损毁了不少，咱们得赶紧上报姜爷，再让冯庸少爷尽快再从后方继续征调粮食啊。” 本就身体不适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要命了。 粮食现在对于蒙古战事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就算是损毁一些武器恐怕还不要紧，但没饭吃恐怕是真的会出问题的。 姜登选紧咬后牙，凝望着修车抬伤员，检查车辆情况，整修路段的士兵们……树铮算是走马上任， 连忙下令骑兵赶快返回满洲里报信，而他们很快发现了另一件要命的事： 从满洲里到蒙古库伦，其实只有一条崎岖难行的偏僻道路，而这些可恶的小鬼子，居然把这条与“生命线”无二线路破坏了！ 而且按照姜登选的推论，这群鬼子应该是从蒙古那边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奔袭，很有可能已经顺着这条路沿途破坏…… 这，无疑会大大拖延辎重部队的运动速度，甚至， 姜登选压根不敢往下想了。 “出发，赶快出发！工兵跟上，能走的车马上出发赶路！” ………… 收到姜登选上报的消息，姜诚其实一点都不惊讶。 不仅不惊讶，他早在知道大帅拿“要防鬼子”的借口拒绝出兵，他就想着如何开辟另一条补给线了。 要知道，从仗一开打，不管是绥远的汲金纯，还是正在察哈尔与白军对抗的高文胜，甚至是姜诚已经从热河调运出的运粮队……都压根没发现鬼子的踪迹。 以姜诚对于鬼子这个品种的理解，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搞偷袭，纯纯都是些阴谋家。 “人都到了吗？” 敛住思绪，姜诚回身向李石头发问，“等了他们三天了，还是不愿坐下来谈的吗？” 李石头连忙回应道：“刚才孙总参谋长来电话了，说是人马上就到——” “爷，我看他们合作意愿并不大，况且之前咱们才是占下便宜，人家乐意坐下来谈？咱要不别……” 其实李石头的担忧并不多余，毕竟姜诚这次拉拢了来合作的并不是别人，而是刚刚在他手下吃过亏的毛子。 海参崴的交手，他们一口气死了不少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港口的权限被部分出让给他们，现在随着吉军不断陈兵，老毛子已经很不满意了。 现在再谈合作，只怕是不那么好成功的一个事。 “呵呵，要是有共同的利益，我想毛子们还是愿意坐下来，跟我们共举天下的。” 说完这话，姜诚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哎对了，你跟宝生也许久叙叙旧了，给你放半天假——但是给我少喝点啊！” 说完这话，姜诚抓过军帽先行出门；抬眼瞅着徐福善正蹲炉子跟前吃烤白薯，糊得满嘴都是“黑胡子”，屁股上赏了一脚撇嘴道：“他娘的，也不说给老子留两个……” “别吃了赶紧擦擦，跟我见老毛子去！” 热河的林西县因在“巴林草原之西”，故名“林西”。 别看地处与察哈尔的边区，却是个水草肥美的富饶地，有着整个热河最大的马场和畜牧基地，出产的战马和牛羊占整个热河的四分之一。(本章完) 第719章 “借”铁路 姜诚把前沿指挥部设在这里，除了因为地利之便，还因为这里交通和通讯路网都很发达——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父亲，经过他数年来的励精图治，相对和平稳定的热河发展得也很快。 约见老毛子的地点选在了当地的一个比较大的酒楼。 老毛子爱酒好肉，这里招待的也大抵是来走西口的往来客商，因此虽不见得多么繁华，好酒好肉好菜却是管饱的。 必要的静场是肯定需要的，但姜诚也没有搞得太声势浩大，而是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随机选了其中一间作为会谈的场所。 刚进门，在场所有的吉林军官齐刷刷地起身敬礼，把那些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的老毛子也惊到了。 做出副温和的笑容，姜诚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一面用口流利的俄语，跟前来的三名军官打了个招呼。 因为往后少不得跟老毛子打交道，他在两三年前就从白俄团里挖了两个搞文职，跟他们还学了俄语。 对于这些遥遥而来的毛子，热河的一切都不很习惯。 在听到这位年轻的最高指挥官居然能用自己的母语打招呼，性格直爽的斯拉夫人竟也站起，主动地迎上来握手，并开始自我介绍。 领头的这个名叫亚历山大，另外一个军官叫阿历克塞，而随行的那位年轻警卫则是叫保尔。 他们比姜诚早到一个多小时，已经在这里吃饱喝足，握手的时候他还嗅到了对方有股浓重的酒味。 好吃好喝就好谈，姜诚对着孙正楠和其随行的外交人员递了个满意的眼神。 “姜爷，对于我们的条件，老毛子基本是都能接受的……他们现在，惟独是想就中东路好好谈一谈。” 姜诚刚落座，孙正楠便偏过身在他旁边压低声音道，“因为满洲里到海参崴，西伯利亚铁路的支线全段，已交还给我们，他们是想接管绥芬河到海参崴的那一段。” 靠，这是纯纯想趁火打劫啊！ 要是把绥芬河到海参崴的那一段还给你们，那老子沿途的护路军是不是也得撤？ 另外，一旦铁路给了你们，往后海参崴港口卸船转运的物资，是不是都要给你们卡了脖子？ 姜诚偏过脸看了显现出几分担忧的总参谋，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变化，而是缓缓又把目光转向亚历山大。 这次收拾恩琴，老毛子也是想出兵的——自然了，老毛子刚刚结束统一，还在他们新生的庞大国家，进行着不断的兼并战争。 从前贵族为首的白军，自然是他们重点清理的对象……况且，他们借口剿灭恩琴，可以顺手捞了蒙古，真是何乐而不为呢？ 可姜诚赶在他们出兵之前，就已经跟恩琴交上了火，而且已经把库伦拿下， 并把坦克大炮一路送到了蒙俄边境，还在修大量工事，这让打算趁机长驱直入捞便宜的老毛子是落空了。 “既然邻国，未来少不得互利互惠——我们华夏有句俗话叫做远亲不如近邻；贵国，又何须非得急在此时拿下铁路呢？”亚历山大一番审视姜诚，表示绥芬河出境之后的中东路，属于在他们国家境内，吉军没有必要不归还的道理。 而且本次作战，吉军要“借用”满洲里到库伦的两条线路，万一姜将军您真的有借不还，绥芬河的那条线路他们收回去，对于上级也好有个交代。 姜诚冷笑。 这他妈的谁说斯拉夫人直来直去的，这说话不也一样弯弯绕绕？ 况且说他们弯弯绕绕吧，还是给人一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 从满洲里到库伦根本没有直达的线路，满洲里出境后过赤塔，再到上乌丁斯克换车，再转恰克图入境到库伦…… 这中间可是两条线路，其中一条是当年华夏人自己修的，跟老毛子们压根半毛钱关系—— 要说借，姜诚也只是借用支线的其中一段，跟绥芬河到海参崴的铁路可谓八竿子都打不着，这些老毛子怎么就能联系到一块去？ 说白了，还不就是看着姜诚急需铁路转运物资，打算趁火打劫从海参崴地区再占点便宜吗？ 娘的，如果真的答应他们把线路交出去，往后可谓雁过拔毛，再想弄到便宜好用的装备器械，可就难了。 孙正楠马上有理有据的提出反对，说是之前的停战协定，和与贵国的几位同志们有过交涉，而且海参崴地区的发展，贸易往来，也是件互利互惠的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农科院的科员们还在为海参崴的俄国民众造福，一旦铁路方面出现问题，等于要拔了护路军，将来谁保护他们的利益云云。 姜诚则是更恨，甚至还甩出了王牌，说是海参崴城内修了两国之间的友谊纪念碑，上面镌刻的都是为了抵抗日军的英雄，还有这次被小鬼子白白屠杀的可怜民众—— 他们两国的友谊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铁路方面的一点蝇头小利，就糟蹋这份情； 况且，剿灭恩琴之后，姜诚还打算打通库伦到贝加尔地区的贸易往来，会对该地区一样也是实行农耕帮扶的政策，还会提供他们农科院的粮种等等。 反正就是围绕着一句话，老子借铁路，肯定是不会白借用的……已经想着给你们这么多好处，你们是一点都不知足，真是让我太寒心了！ 当督军都快四年，姜诚早就练出来了一副好嘴皮子……跟英法美这些老油子们打交道都不落下风，这些斯拉夫人就更不是对手了。 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作为文职的阿历克塞表示，他们得马上回去，先行通知莫斯科，等待中央的回复—— 反正就是一句话，又是拖字诀。 “老毛子一天不答应，咱们的补给线就很难打通……小徐在库伦打得吃紧不说，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对恩琴包饺子！”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回望着同样忧心忡忡的孙正楠，“而且不管走哪条线，都不如打通这条命脉更省成本——这对于将来我们拿下库伦之后的发展，都有至关重要的意义！”(本章完) 第720章 哄抢 孙正楠怎不知这利害关系？ 况且，现在从察哈尔和满洲里走的两条线的补给，都还没有任何一条打通。 就算姜登选这次亲自带队，能够顺顺当当把物资带到，其中费有多么高昂，姜诚心里是清楚的。 再加上大漠孤行，就算有坦克开道……也难保不会被鬼子偷袭。 “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不把铁路打通，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姜诚双手插在腰间，回望着自家总参谋长往下说，“之所以想要打通铁路，就是因为我跟三姐夫算过成本。” 孙正楠懂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他，这条与生命线无二的线路必须打通， “我想老毛子就是明白，这条路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所以才在故意为难我们，然后再借以此事酦酵，想套出来更多的好处吧？” 姜诚冷笑：“不然他们为何在这种时候，提出要绥芬河外的那段铁路，摆明了是想拿眼下的这件事，促动我们从海参崴撤军。” “蒙古能够拉大我们的纵深，将来真有全面开战的一天，我们就可以用空间来换时间，拖的越久外敌越完蛋；” “而海参崴，是我们目前在‘禁运’的背景下，唯一能够弄到武器装备，以及各种先进设备的地方了。” “所以甭管是哪一段铁路，我们都丢不得——另外，谈判进度得加紧了，小徐恐怕等不得。” 孙正楠马上立正，把军靴磕得响亮。 ………… 正如姜诚所料，前线身在库伦的徐树铮，几乎在姜登选遭到偷袭的同时，也有一伙身份难辨的武装组织，袭击了当地的一个仓库。 幸亏刚到库伦的时候，徐树铮为了跟老百姓们打好关系，把这个临时仓库里的部分粮食，给了当地没饭吃的平民，三发燃烧弹打过来，有两发打偏了， 唯一一发燃烧弹命中仓库，却正好掉在仓库的空地上，除了引燃了几个空箱子和破麻袋。 但徐树铮很清楚，这一拨儿进攻显然还只是试探性的：而且，有很大可能性是鬼子派来的。 “光耀，光耀！” 徐树铮大声嘶吼着自己的副官——前来吉林府上任，他带的唯一幕僚，就是追随他多年的路光耀。 眼看满面冷汗的他飞快的跑来，先是敬礼又道：“徐长官，那群前来偷袭的敌军从城南方向撤走了……弟兄们本打算去追，都让我喊回来了。” 徐树铮问了另外两个点的损失情况，基本跟这边情况差不多，损失都不算太大……可他转瞬就从手下的闪烁其词上，就看出了些破绽。 “到底出什么事了！难不成还想瞒着我？” 听着长官的声音终究怒了，路光耀才是小心翼翼地汇报： 前来偷袭的敌人，的确没有给仓库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小鬼子来了一招“调虎离山”——就有个守着粮仓的弟兄们沿途追出去； 没想到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当城内的老百姓正在哄抢物资…… “真是一帮蠢蛋！” 还没等副官把话说完，徐树铮直接就怒了。这位正统出身且向来以镇定自若著称的主将，第一次爆了粗，“一群笨蛋光知道去追，怎么就不知道留几个人守着？” 路光耀这才回答，说是留人守着了，可这些凶悍的蒙古人是带着家伙事来的——不仅跟守军爆发了一场冲突，双方还各有伤亡。 平民死了六个，被一口气抓住三十多个；而守军则重伤三人轻伤七人…… 把徐树铮气得脸色发白，连忙带领着警卫们直扑那个粮仓—— 刚到了地方，他就看到一地散落的粮食，草料还有刚刚械斗过的木棍，马鞭，甚至还有打废了的土喷子。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沙石地上还有鲜血等打斗痕迹……士兵们正在把控制起来的“刁民”按在地上，有的则是在收敛尸体，到处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徐树铮已经气得骂不出来了，大步流星地往仓库去。 就是担心被偷袭，他把剩下的粮草分为三份，让城内各自驻扎的部队分批看守—— 可就算这样，他们的粮食……还是被偷袭了！ 不对。 徐树铮脑子里顿时炸了个大霹雳，这也着实太巧了，姜登选才刚被偷袭，他们的粮草也马上， 这中间要真没点事，徐树铮是真有点不敢相信。 他稍稍定了定神，很快把眼光又落回这片营区的负责人：巴音，蒙古骑兵团的团长。 而他身后则是紧跟着两个手下，阿古拉和巴特尔。 分明是因为营区的损失，让他们陷入极大的自责中，但徐树铮没过多责备，而是问过他们清点后还剩下的物资，当下这位前军主将就有点心慌了。 马草没人抢，但是粮食基本不剩下什么了。 他汇报途中身后的阿古拉不断地打眼色，恐怕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也是了，蒙古骑兵团这次随重装机械旅出战，这等于回归故乡，身边的这些都算他们的族人吧？ “行了，抢就抢了吧——超六最多两三天，也就把下一批物资运送上来了。” 徐树铮故作镇定，回望松了口气的巴音。 蒙古人就是蒙古人，正面冲锋是绝对勇敢，但指望他们耍心眼，就远远不够了。 另外， 他微微把目光一转，又投向那些被五大绑，跪在地上的蒙古平民—— 这些人，已经没有蒙人特有的强壮，反而看着面黄肌瘦头发散乱。 徐树铮眼珠转了转，回身对巴音道：“我不会蒙族话，你代我问问他们，是谁告诉他们这里有粮食的？” 这话一出，这三个蒙古军官是吃惊不小。 但徐树铮意识到，这抢劫的时间来的巧就算了吧，平民百姓若不是确切得到了什么讯息，怎敢跑来抢军营？ 饥饿让他们铤而走险是说不通的，因为他才刚刚把自己的军粮分发下去，应该是没有这样疯狂的饥民。 所以，有人在城内散播这边有粮食，或者是干脆连“哄抢时机”都订好了。(本章完) 第721章 试探性进攻 虽然这三个蒙古军官，都不大了解他们的上级干嘛要问这些， 巴音还是跟两个下属交换过目光，搓着粗粝的大手，一脸为难地走向那群跪在地上的蒙古人，用蒙语与他们大声询问着。 要知道，1920年整整一年，吉军上下都在搞整军经武——原本的蒙古骑兵团都是蒙族打扮，经过这次行动，都剃发刮胡子，换上了奉系正规军的服制，这些蒙族平民还以为他们是内地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面黄肌瘦的平民谁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该怎么回答。 阿古拉看了一眼憨厚的巴音，还是无奈笑了笑，上前与他们一番自我介绍，说到认真处，他们三个还亮出了胸前的纹身—— 蒙族的部落很多，大多都以不同的战旗来区分，很多知名的部落还会把旗帜上的图腾纹到身上。 三人同样的出身和族群，让这些蒙古平民们放下了警惕，乖乖把事情都交待了： 原来这城里，是真的混进来了日本奸细——他们靠着拿一些粮食，好吃的果什么的，换取了牧民们的信任，进出城内，到处打探什么的都很便利。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摸清楚地形之后，开始在城内散播谣言，说是内地人给的粮食都有毒，打算把人们都弄死； 另外，他们还说，这群内地人很凶残……就是用粮食哄骗你们，忘了攻城那日炮弹多凶？ 然后，就开始引导他们说城内哪儿哪儿还有粮食，某天某时有兵过来攻城，你们可以去哄抢云云。 果然！ 真相大白的同时，徐树铮不免冷笑了两声。 还真让那个姜飞澜说对了：鬼子的数量不一定有多少，但是入城之后万万小心他们的偷袭。 粮食，水源，甚至是城内打“舆论战”都是鬼子的管用方式，一不小心就得着了他们的道。 “既然都乖乖交代了，就不用继续把人们扣着了。” 徐树铮眼睛转了几转，马上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啊！？ 连这三个蒙古军官也大为吃惊。 他们来哄抢军粮，最重要的是……还拿着凶器伤了人！这，这就放走了，那让他们这些个当兵的，往后在这些底层人面前可没脸了。 可徐树铮却表示，人可以都放走，但是他要让阿古拉帮自己翻译—— 他宣布，因为大家都是过来混口饭吃的，所以他作为本次出兵库伦的主将，就不惩罚大家了。 但是，有一些纪律是要说明：哄抢物资是绝对不允许的——再有下次，不论是什么人，都要一律枪毙。 另外，他重申他们吉军虽然是东北来的军队，但一样是源于普通人的子弟兵： 你们也都看到了，入城已有七八日了，军队与之前白军完全不同，不仅对各家各户秋毫无犯，好看的女人这么多，他们也都没染指的意图， 反而拿出大量的粮食分给吃不上饭的人们……现在大家听信小人谗言，跑来坑害我们，一旦白军卷土重来，大家势必会遭殃等等。 真不愧是当年段祺瑞手下的名将，这徐树铮不仅打仗厉害，搞心理战更是一把好手。 当下这些蒙古人是纷纷震惊——想起恩琴入城烧杀抢掠强抢民女的样子，很多平民还心有余悸。纷纷抬眼看着这位个子不算很高，生得干干净净的内地军官，不用仔细对比也知道谁是好人。 分明看出这些人有了心里变化，徐树铮满意的笑了笑，旋即大手一挥，让他们离开。 其中居然还有两个岁数大点的男人，还向徐树铮询问，我们把粮食都弄走了，你们吃什么云云。 知道这番攻心计管用，徐树铮也没有要回粮食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让阿古拉帮着翻译，说是一点粮食而已，往后我们把库伦周边稳定下来，还要帮着大家盖房子，搞生产，一块过太平富庶的日子什么的。 激动的这两个长者连连捂着胸口行礼，口中不断地说着什么欧日古河，那日之类的话。 “徐长官，他们在说，您是升起的太阳，温暖又光明的意思。” 阿古拉笑嘻嘻地翻译着，“咱们是真没想到，您这雄鹰一般的男子，居然还如此温和啊！” 这小子，倒比他的头儿圆滑许多——将来倒是个搞联合纽带的材料。 徐树铮看了看他很快一笑又道：“不说这些了……敌人试探性的攻击后，肯定会打库伦的主意，” “下令城防回缩，日夜巡防各工事注意偷袭——” “另外，赶快联系姜爷派出侦察机通报附近的战报和地缘情况，我们派出的侦察兵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武装，却有人摸进城偷袭……这事本就不对！” “通知下去，各城门严防死守，巡防队开始检查——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 就好像要印证徐树铮的说法似得，当晚，一支白军的部队就从西南方向对库伦发起了猛攻。 大量的炮弹简直跟不要命似得往城墙轰，吉军刚刚入驻也不过十日，只是刚刚做完了防御工事，修城墙虽有动工，但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这轮炮弹下来可要命了，本就破败的城墙简直像稀泥，轻而易举地就被炸开了。 但城墙被炸烂，不代表白军就能攻入城中。 他们这回带了近防炮，在攻入库伦的当天就在安装调试了。 另外，在工兵的配合下，炮楼，外沿工事修得跟铁桶一般—— 喊杀冲天的白军在冲过来的同时，所有的武器几乎同时开了火，近防炮，轻重机枪，甚至还有德国生产的火焰喷射器…… 在壕沟，铁丝网等等步兵杀手的加持下，冲上来的白军简直像割草似得一排排倒下。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前阵打得爽，可徐树铮很清楚：这样的工业化“屠杀”，他们根本持续不了多久。 本来，闪电战的结束，吴俊升的黑省军队就该立即杀出，除了扩大战果外，还有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来给他们送补给。 这样的仗，打的是爽，可实在太吃补给线了——后方送不上来，他们根本打不了多久。(本章完) 第722章 拖延 可他也很清楚，这么强有力的反击已经打响，把城外冲上来的敌人几乎以屠杀剿灭的姿态，把他们消灭在阵地之外。 现下的库伦城，就好似一头凶猛的钢铁食人兽……不论是什么人，不论是多少人，但凡敢靠近，立马会被撕扯吞噬。 可在这种时候，这头靠着弹药延续战斗力的钢铁猛兽，却不能显现出任何的疲态。 否则黑暗中不知有多少敌人会扑过来，对他们进行反噬。 接连两轮进攻很快被击溃，围绕在城池几个方向的工事，也接二连三停止了射击。 到处硝烟弥漫，凶猛的火力网和爆炸把城周围沙土溅得到处飞扬。 可再浓重的硝烟和火味，依旧掩盖不住扑面而来的阵阵血腥气。 徐树铮坐着摩托车，带着俩护卫在各城防间亲自督战，这次他是真的急了—— 援兵和补给都跟不上来，而且造成这种现状的除了奉军自己的“内斗”外，就是让敌军给坑了。 既然能顺利摸到姜登选的车队附近，并且能造成不小的损失……敌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切断库伦的生命线， 而徐树铮很清楚，接下来库伦得承受多大的进攻压力。 其实在得知吴俊升援兵不到，姜登选的援护要来迟，他就明白真正的硬仗开始了。 双方交战途中，任何一项交火都必然是有意图的： 袭击补给部队后，肯定会向着他们这座“孤岛”进攻，否则便失去了偷袭的意义。 “让弟兄们赶快统计一下各自工事和阵地上的弹药，” 几乎每到一座阵地，徐树铮跳下摩托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声呼喝最高负责人，命令他们逐级清点弹药，统计伤员，“让弟兄们赶快加固工事！要睡等天亮再睡……” 现在撒出去的侦察兵一个回来的都没有，整个库伦像瞎了眼般摸不着头脑： 城外到底有多少部队，有多少人，是个什么进攻意图没人知道——徐树铮只能用这种近乎于瞎子摸象的方式，对城外不断进攻的敌人进行反击。 用了整整两个小时，他把全城的阵地巡视了一遍。 随手捡了根木棍在地上来回划拉，徐树铮大概估算出，他的弹药量，恐怕只够维持五到六天的火力—— 而他接到姜诚的通知，从热河后方或者是满洲里过来的补给，最少也得四天时间！ 真要命。 他攥紧了手上的木棍一阵轻颤，眼神也变得不安起来： 我就知道，这群土匪出身的奉军有一个算一个都靠不住…… 想到这里，他脑中掠过姜诚海平川这些新派军阀的身影：这些青壮派，似乎给了他些许成功的希望， 可又， “徐长官，徐长官！” 就在徐树铮陷入沉思，正在考量着下一步的行动时，他的手下韩复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长官，电台恢复了——收到了前司发来的急电！” 徐树铮眼一亮。 虽然这“闪电战”算的上是孤军深入，但就目前，他们对于尝试联接通信，始终就没放弃过。 “长官，电台通了，是不是代表运输线路已经恢复了？” 就在徐树铮低头打算浏览内容时，韩复宇狠狠抹了把汗轻声问着。他快速抬头看了一眼这年轻的下属——韩复宇，吉林光汉大学毕业生，被选入吉林讲武堂一期， 因成绩优异，和同学赵天开一道，被选入重装合成旅任职。 抬头快速看过对方笑笑，徐树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应该是吧！得了，赶紧带领弟兄们继续加固工事，我们可没时间发呆的！” 说完这话，对方赶忙立正敬礼，徐树铮则是赶紧低头看电文内容—— 吴俊升果然没有前来救援，而是出兵绥远，跟正在与孙烈臣缠斗的恩琴干起来了； 要按照这俩老将的实力，把这厮拍死在绥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要死的是，俩老家伙谁都不想往前面冲，而是把白军一路撵着跑…… 按道理来说，如果他俩两面夹击，毫无补给的恩琴早就该被活劈了。 如今不仅没打死，反而一路绕到了王俊山部的屁股后面； 王部正在与另一支白军正面对抗，企图打通察哈尔的补给线——鬼能想到吴孙二人加起来都没打死恩琴，甚至都没拖住他， 反而搞得被两面夹击的成了王俊山了。 徐树铮拧着眉头一路往下看，金延喜部和冯庸正率兵前来……而海如松部也在时刻准备着。 可就算是他也明白，他们的督军大人这下把老本都押上了！ 能调来的兵是都调来了，剩下的就算能动也不敢动了——毕竟日属朝鲜的小鬼子还在集安对面蠢蠢欲动，一旦后方空虚，谁替他们守老家呢？ “张雨亭这个老东西，就不肯动动指头么？蒙古这么大一片领地，在他的眼里，就完全看不上的？” 徐树铮左右看看，把电报纸随手一团丢进一旁的篝火中。 电报的最后，姜诚告诉他，除了热河和满洲里的两条路，自己正在与老毛子对话，让他们把铁路“租借”着使用。 “姜飞澜，这能成吗？” 他盯着汹汹燃烧的火焰喃喃出声，身后，再次响起了凶猛的枪炮声。 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 ………… 其实在三天前，姜诚几乎已经谈成了跟老毛子的合作—— 可就是在贝加尔地区的利益划分，让谈判回到了原点。 这群可恶的毛子，要蒙古边境线再后撤，要贝加尔附近所有水美富饶的土地。 姜诚差点给掀了桌子，但忍了又忍……还是让幕僚把他们都送回公馆去了。 孙正楠也是颇为抓狂，从来不说脏话的燕京大学高材生，也是骂骂咧咧表示，这些可恶的毛子就是为难人，压根不想跟他们和谈云云。 “该用的药，用了——”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韩明摆了摆手小声吩咐了几句，而后回脸对着自己的总参谋长道，“老毛子现在无非就是知道咱们战事吃紧。” “所以，他们就想用拖延战术，从我们身上能换取更多的利益。”(本章完) 第723章 撵出去 孙正楠憋火地回望着姜诚，咬牙切齿道：“是啊，无非就是知道咱们现在用的着有求于——” “要真是咱把恩琴已经推平了，他们可，” 姜诚讪讪一笑。 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放狠话的人，如今义愤到了这种程度，显然是老毛子的拖字诀把他真逼急眼了。 “可前阵的战事，真就拖不得了……超六汇报，满洲里到库伦的必经之路，被鬼子用炸药是连续破坏，他抵达库伦，最少还要几天。” “可在这几天内，库伦要遭遇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得尽快打通铁路去！” 孙正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他很快想起了什么似得：“哎，姜爷，您让韩明干啥去了？” 狡黠的一笑，姜诚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等着看好戏吧。 当天，阿历克塞随行的女眷，在城内就“丢失”了——林西县作为通往察哈尔蒙古的重要枢纽，又是关内走西口的重要一站，其贸易往来让这座城很是繁华。 随着他前来谈判的是他的小女儿尤利娅，还有两个随行的女伴。 人，就在城里逛街的时候“水灵灵”的丢了，急得阿历克塞是上蹿下跳—— 其实千里迢迢来华夏谈判，本不该带上自己的女儿，可这位外交官架不住情妇的怂恿，说是到华夏来，这边的军人总会保证她们的安全， 而且也不在交战的区域，和谈肯定是安全的……而且老娘们还自称懂中文，懂华夏文化，能帮着他们牵线搭桥啥的。 其实这交际小妖精就算啥都不说，阿历克塞也想带着她一路“金屋藏娇”……活动在他们周边的雪狐，很快就摸清了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姜诚压根不想用女人做文章，可架不住这些拖延战事的老毛子把他给激怒了，于是便抛掷了一处所谓的“绑架案”，还让人把尤利娅的首饰发带送回去几样，好好吓唬吓唬那个不松口的毛子。 等了一天，阿历克塞是终于按捺不住了，亲自上门请求姜诚帮着找女儿。 “好说好说……这既然是在我热河出的事，我们也理应帮着寻找嘛！” 看着对方一脸冷汗的模样，姜诚的笑容是越显牛皮，把个胸膛拍的山响，再三表示一定帮着他找回女儿和姨太太。 这个斯拉夫人本能地感觉眼前这位高权重，跟女眷丢失有莫大关系； 可他一点证据都没有，再者对方真的诚心不把女儿送回来，这陌生地方他们也没法找。 于是再三请求姜诚一定帮忙，后者则是握着手哈哈大笑，把他亲自送出门去。 然后让李石头带着护卫旅，在城内装模作样的兜了几圈，还贴上了这些老毛子女人的画像。 反正表面工作做得不错，实际成果是屁都没的。 等了又两天，阿历克塞是又找上门来了——这次，他乖乖表示，自己也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能力着实有限。 能决定铁路是否“出借”的，是一直没出面的带队长官，现在是他们红苏的铁路部长辛瓦尔。 好小子，原来藏在队伍里面始终没露面，原来压根就看得起我姜诚啊？ 一边与对方表示过感谢并告诉他女儿的下落有着落，但是要他一定帮自己引荐辛瓦尔。 等再次见了面，对话就言简意赅多了。 辛瓦尔表示这铁路的事情，国内高层其实已经同意了，但现在惟独影响出借的，是出兵库伦的问题—— 因为恩琴毕竟是他们俄国的叛徒白军，绞杀他们是苏军的职责。如果姜将军能够允许苏军入境作战，这边可以马上同意铁路的转让。 合着还在这里等我。 姜诚冷笑：原来所谓的海参崴铁路，还有搞到现在的拖延政策，为的还是出兵的事！ “行，我可以允许贵方入蒙作战。” 姜诚眨了眨眼，最终选择点头应下，但他很快话锋一转，“但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贵方补给需要自给自足，沿线不得袭扰我方百姓。” “第二，因为恩琴已在我国深受重创，贵军出兵人数上限以3000人为限。” “第三，一旦恩琴被击溃，贵军必须马上撤出我国……不得以任何理由逗留！” 这三个要求，都是在一瞬间想好的——因为他很清楚，这群老毛子打算入境，压根不是什么打不打白军的问题，想的应该是武力干涉蒙古，然后将来就不走了。 而他原本的时空，这些老毛子还真就做到了，那片广袤的土地……未来还自治出去了。 跟鬼子不一样，跟他们不宜翻脸——毕竟到以后，中苏还有合作共赢的关系。 而眼前这位苏方真正的代表，在听到姜诚的话后简直心怒放。 甭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在战斗一打响后，他们就可以完全推翻了。 什么限定出兵，什么击溃恩琴后撤退，未来还不是他们找几个借口就能否了的事？ 马上开开心心地坐下来谈合作了，几乎是当天晚上，辛瓦尔就通过电台，向己方的铁路沿线下令，准许满洲里的军列驶出。 “姜爷，您就不怕将来这老毛子在蒙古站定了之后，就不走了吗？” 孙正楠惴惴不安地说着，“他们在海参崴没占到便宜，我怕会把脑子动到蒙古去。” 姜诚摆手：“还蒙古，铁路再不打通，小徐在库伦恐怕要被围死了，今儿早收到的电报你也看到了，他说扎根库伦，宁死不退——” “咋，你是真想看着他，还有咱的重装合成旅被淹死在黄沙子里啊？” “那可是老子攒了三四年的本钱啊！再者，如此能征善战且忠勇的主将，你让我去哪儿再找一个？” 孙正楠说不出话。 为了把闪电战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姜诚把半数以上的坦克都出动了。 真要是输了这一场，他们的努力确实白费了不说，这损失可太大了。 “我宁愿用这么个祸根，换来蒙古暂时的控制权——” 姜诚紧咬着后牙，却又冷笑了两声，“别忘了，当初老子是怎么把小鬼子撵出吉林的，将来咱一样能把老毛子撵出蒙古！”(本章完) 第724章 不对劲 “而且老孙，你没觉得这事太奇怪了点？” 听到长官的话，孙正楠本能地一愣：“您指的是什么奇怪？” 姜诚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回身往沙盘走去，顺手拿起竹竿指点推演：“虽说为了闪电战，我们放弃了携带大批的弹药补给，但是基数肯定是要带够的。” “而且为了应对善于打运动战的白军，我还让蒙古兵团随行——按道理来说，全军主力出动，特别是攻击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的重装机械旅，我们应该平推了才对啊。” 听着姜诚的话，这位总参谋长若有所思：“可前期对阵，确实也能看得出来敌军相对疲软……我军也已顺利推进至蒙俄边境，一切都还很顺利。” 姜诚拿竹竿指点围绕库伦的几个点：“侦察机回报，在这些位置……都有敌军存在，而且飞机途径他们头顶的时候，居然还有胆子对飞机进行射击。” “除了这些之外，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姜诚从口袋里掏出样铁玩意轻轻摆在沙盘的围框上。 清脆的敲击声分明显现出是个挺沉的重物，孙正楠在看清那黄铜色的物事后顿时一惊：“高射炮？这，这……白军有这玩意？” 分明是一颗定点爆破的弹药，显然是击穿了飞机铁皮哑火，被飞机带回来了—— “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告诉你，连我都没见过，这是之前旁敲侧击阿历克塞，他告诉我应该是他们苏制的武器……为了应对防空压力，他们新研制的这种重型武器。” 姜诚大概把参数和运用一说，威力远比他们从比利时进口的近防炮还大，而且可以做到定点爆破外，甚至还能穿透建筑物和相对薄皮的装甲车。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支未经京城允许的老毛子队伍，已经进入蒙古境内了！” 孙正楠大惊：“姜爷，您的意思是……库伦现下遭遇的敌人，根本不是日本人或者是白军，而是，”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神情不无担忧。 两人都很清楚，就目前的情况，库伦的补给线被白军和小鬼子切断，别看战斗力足够凶猛，可承接性远远不够。 “如果真就是这样，难怪他们在铁路上一拖再拖——” 孙正楠冷汗都下来了，“现在铁路全线贯通，那我们绕行的铁路的补给品，会不会有危险？” 姜诚刷一下把目光投射过来，却乐和和道：“就算是老毛子入境了，也用不着杯弓蛇影的啊！” “你看这老毛子就算再凶残，对上咱的重装合成旅的，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兵……从边境线溜进来，竟也是搞偷偷摸摸的一套。” 姜诚淡淡一笑又道，“想来，他们并不知道库伦城内的情况，也并不清楚我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所以就像上次包围海参崴一样，用的还是试探性的攻击。” 孙正楠点了点头又道：“可树铮传回的信息，说他面对的进攻压力非常大，而且对面的火力强劲，人数众多。” “我是怕——他会支持不住啊！” 姜诚回转目光：“海叔他们已是全线推进，满洲里的增援最迟今夜就会出发……” “两天！我只需要他坚持两天！”………… 就算热河前司的消息没到，徐树铮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活见了鬼了，白军是什么？不过是一群从老毛子那边跑出来的“丧家犬”，他们在内战被击败，只能趁着北洋内乱，沿线南下找家的可怜虫而已。 他们——怎能有这么强的火力？ 而且这人数分明不对劲！ 怎么感觉……越打，越多了？ 坏了，难道是老毛子！？ 要知道，他们一直觊觎蒙古这边相对气候温和且水草肥美的区域—— 京城不同意他们出兵如何？强行入境不宣而战，到时候冲入城内强行占领，东北方面再想夺回来，就等于跟整个红苏为敌！ 徐树铮很清楚，以现在北洋内部派系斗争的尔虞我诈，再加上其各自腐朽各自为战，蒙古是丢定了。 那他这一仗不仅白打了，手下们也就白白牺牲了，而且——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失而复得的失地，即将再回到他人之手！ 不提什么战功不战功的，这种事情岂能第二次发生！？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比凶兽更加赤红，已经整整三天没合过眼了，涣散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可他还是对着部下们传达了死守库伦，绝不退去半步的命令。 而鉴于部队数量有限，徐树铮已经下令坦克部队进行反包抄，而死守库伦的兵马，则是以十人为一个战斗小组，分散在整个城外的阵地上； 彼此间隔不超过二十米，所有的战斗小组躲藏在工事内，与前来进攻的敌人缠斗—— 如此一来，所有分散开来的战斗小组，都能将敌人的攻势撕开一个个小口子，并且二十米的距离不短，却也不长…… 每个战斗小组之间还能相互呼应，相互支援。 这样的战法，极为考验每支战斗小组防守能力；而且每个士兵究竟多强的战斗意志，也直接决定了这个战术的成败。 在宣布这个战法之后，团营连各级军官几乎都懵了： 要知道，长官下达这样“死守”的命令，几乎与同归于尽无二—— 对面的敌人是个什么人数，又是啥实力，这三四个日日夜夜，大伙心里都是透明白的。 “徐长官，大伙不怕死……当兵的，哪个不是把脑袋拴裤腰带上？” 站在最前面的韩复宇高声说道，“但弟兄们都想不明白，这一座本就不属于咱东北的城，为什么要让您和姜爷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想想看城内的刁民拿了咱的粮，可有感激过大家，反而在有外敌偷袭的时候，居然来了招里应外合抢咱的吃喝。” 他这话说完，一旁的赵天开也是高声说道：“是啊，从那之后，包括您在内，咱重装旅从上到下每人每天就一个杂合面馒头，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还守这么一座城干什么？”(本章完) 第725章 死守不退 徐树铮很清楚，其实不光他的这两个军官想不明白，在场跟他一样想法的人多了去了。 “因为这片地方，就是我们的——现在，我们用自己的满腔热血，把她拿回来而已！” 说到这里，徐树铮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并且多了几分渲染的情绪，“华夏山河，向来就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我也不怕告诉诸位，现在我们在城外面对的不是什么小鬼子或者是白军，而是一直以‘联合剿灭白军’为借口的老毛子！” 在所有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徐树铮深吸了口气，缓缓审视着大家继续高声往下说道：“姜爷在热河前司发来联电，告知我外面敌军的情况——” “除了老毛子，附近根本找不出第二支队伍有这样实力：他们入境，就是要把蒙古都占了，这里的每寸土地未来都会是他们的！” “我不想欺瞒大家，我徐树铮确实想要立下收复失地的卓越战功；当年，我率领皖军长驱直入直捣库伦收回蒙古，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鸦雀无声。 所有的军官怔怔地望着这个越显激动的年轻人，很快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如果只是我想要立下这不世的丰功伟业，那我徐树铮也着实卑劣无耻些！但是，我也请诸位好好想想，如果我们这一战轻而易举地撤出库伦，灰溜溜的逃回察哈尔，后果又是什么呢？” “大家好好想想，东北背靠直隶山东河北——要知道帅爷是拿了京城300万‘征蒙费’的，一旦我们没能收回蒙古，直系的曹三儿吴秀才，就能打着出战不利的借口，越过山海关协同作战。” “就算他们不干这个，首当其冲要倒楣的，是山东！” 是啊，先前老狐狸对征讨蒙古的事可是推了又推，磨磨蹭蹭直到现在都纹丝未动，甚至还吞了那三百万发展自己去了。 曹锟吴佩孚必然盛怒，到时候就算不打东北的主意，对关内的山东绝对是有威胁的！ 而他这番话没说完，徐树铮又抛出了重磅炸弹：他表示，如果蒙古没守住，老毛子肯定会沿线推进至边境，到时候绥远察哈尔热河甚至是吉林都会受到威胁。 不仅如此，这一战还得速战速决——以他对小日本子的了解，接下来若战线拉的太长，交战时间延长，鸭绿江对面的小日本子，还真有可能乘虚而入。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没想过这么远，只是想着，姜爷几乎把大半“本钱”都押上了，想必这一战是非同小可……可任谁都没想到，看似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一仗，居然能决定吉林的未来，整个奉系疆域的未来！ “弟兄们，废话不多说了……” 徐树铮嘹亮的话语，把所有人的心神都拽了回来，“我知道，这一战给大家造成了太重的死伤，太大的损失；” “大伙儿也很疲劳精神难支——可姜爷也已传下话来，最迟后天一早，满洲里的援军就到！” 他这一句话，再次点燃了所有人的眼光，而在这同时，他们也注意到这位看似铁血手腕的年轻军官，竟是露出了相当感性的一面。 他的眼中，似乎隐约有泪光在闪动。“我知道，这一仗打完，只怕在场的诸位，甚至是连我自己，恐怕都得牺牲在此！” “但我很清楚，全兵团上下须得死守库伦绝不能退……背后就是吉林，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绝不能让这些可恶的老毛子对那里有半点威胁！” 一番如此振奋人心的话语说完，在场所有军官开始振臂高呼“死战不退”等口号，旋即在徐树铮命令下，飞快地往各自的阵地去，并开始就地打散部队，按照徐树铮的指示，以十人为一个战斗小组，迅速分散开来。 “徐长官，坦克部队已经开始在外围进行清理和围剿任务，马上全部撤回来了，我们，” 副官路光耀的话还没说完，库伦以北再次爆发激战。 “要死啊！” 徐树铮几乎有些站不稳了。 作为守城的一方，他们当然是在玩命；而作为进攻的一方，老毛子们显然也是卯上了—— 分明有种不拔库伦不罢休的狠劲儿，按理说这三天四夜的坚定还击，以绞肉车般的阵仗在外城留下无数的尸体，老毛子早就该知难而退了。 而他们不仅没有后退的意图，反而采取的进攻姿态更凶猛了！ “库伦外沿的敌军被剿灭，城外的敌军必然也不在话下……让弟兄们扛着打！援军马上就到，” 他这番吼来，心里分明也是打鼓上了：坦克部队撤回来，除了协同防御战，消灭那些承接进攻的有生力量外， 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管是汽油，弹药什么的皆已见底……再不回来的话，它们统统都要趴窝在地，不仅不能再给协同作战的步兵当肉盾外，还要成为活活挨打的“铁棺材”。 而城内的情况一样不妙，徐树铮之所以采取分散作战的原因，也有补给即将打完这个要命的背景。 十人小组分散出击，能够尽可能的利用每一粒弹药换取战果……一个个把敌人撕开口子后，彼此呼应也能打乱进攻节奏，最大程度地拖延时间。 可这连天的炮火，分明是老毛子已下狠手了，他们—— 咣！ 一发要命的炮弹居然没往阵地上打，竟是在空中划出道恐怖的弧线，在指挥部附近降落了。 爆炸掀起的热浪眨眼间把玻璃震得稀碎，路光耀大叫不妙连忙反身把徐树铮按倒在地，自己却被掀翻而起，身子撞在廊柱上差点背过气去。 四处起火。 这可不妙了，因为把人都撒出去打防御战，指挥部仅留了十数个亲兵防御，就这么些人根本来不及分散取水，恐怕短时间没法扑灭这场火。 “把重要文件和地图抢出去，我们……” 徐树铮晃了晃被震得发晕的脑袋，站起大吼着命令，却很快惊讶地发现：竟有很多平民，拿着自家的木桶，大扫把，甚至是打湿的被飞快地跑来指挥部，帮着他们灭火。(本章完) 第726章 攻防战 “大家……” 徐树铮这下可太惊讶了，不过他四面一瞅，顿时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 包括路光耀在内，面对这些乱烘烘冲进来的老百姓，居然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竟跟这些当地百姓配合得十分默契。 如果是21世纪的华夏军人，不会觉得跟老百姓打成一片这事奇怪……民国时期的当兵的，几乎是老百姓的对立面，那是真正的“打”成一片。 别说和百姓关系不错，能有人主动出手帮忙，对老百姓秋毫无犯的军队，在民国时期都相当罕见。 眨了眨眼睛，徐树铮想起来了：在济南前往关外的火车上，他听了很多有关吉军的传闻—— 军队除了日常训练外，还有屯田和劳作制度，甚至还有庞大的民兵体系；组织上完全集权吉林督军府，但生活上实际跟老百姓相辅相成，当地民众都很拥护这样的部队。 “这……没想到，这民心所向，竟是……” 投身姜诚门下不到一年，徐树铮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些他的管理理念，所以刚到库伦，除了出于对未来发展的意图，他其实内心也接受了吉林的军队理念。 “大长官带着兵保护咱们的城，每个人心里都是知道的。” “是啊是啊，之前抢东西是我们不对，这下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巴音大哥也都跟我们说了，赶走了敌人，都能过好日子！” “对对，过好日子！” 这些挺身而出的蒙族百姓，不管是男男女女都带着朴实的笑容，竟对还在降落的炮火丝毫不惧。 每个人都像烽火中的战士，除了拿着水桶帮忙灭火，抢救物资和伤员，还有很多人主动拿出了自家的药品什么的…… 正通过刚恢复的电台指挥全城协同作战，徐树铮回身不禁手一松： 整个库伦城，就好像被这阵承接性不算太好炮火“唤醒”了一般：城内的男女老少，竟都勇敢地走上街头，开始帮着守军战斗了！ 没有什么战前号召，更没有什么人前来组织大家，人人都是主动站出来的，都在为了这座城市而战，为了他们的家园而战。 “大家……” 一阵夹杂着硝烟的刺鼻寒风迎面而来，徐树铮竟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每张脸都透着十足的坚毅，就算是女人们，在战火的掩映下也显得分外刚烈。 除了帮着治疗伤员，还有很多人主动承担起运送战斗物资的任务——前线顶不上人送弹药，很多只是些普通牧民的男人，扛着弹药箱就往前冲。 “他们那样冲，只能白白送命……光耀，光耀！吩咐下去，把大伙打散分开几组小队，让咱的弟兄带队着——” 徐树铮一声大吼，但所有人却突然发现，数分钟前还震天响的炮火竟不知什么时候停歇了。 “怎么回事……” “退了吗，城外的坏蛋不再打了？” 四周有百姓在窃窃私语，徐树铮却周身一颤，猛地回身撕扯着嗓子大喊着“准备迎战”，从腰间拔出手枪崩崩冲天开了两枪，最先朝着城防的方向狂奔。 眼看着最高长官都第一个冲了出去，所有人大叫一声“跟上”，紧接着—— 紧接着，扑向城外的人们，包括徐树铮本人在内，都意识到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轰隆隆…… 是那种熟悉的，大地被引擎震动的闷响——是那种敲打在每个人心头，足以让人停止心跳和呼吸的撼动！ “坦克！？”“是坦克！” 沿线阵地上，骤然有灯光回转，对着他们连番打出灯语。 但，就算没有前阵工事上的提示，城防内的士兵们，也感知到了迫近的钢铁洪流…… “照明弹！” 城防上的韩复宇大吼一声——随着砰砰闷响，两道鬼眼般的火球飞速攀升，迅速在前阵的上空亮起明亮的绿光。 随着这短短持续两分钟的光焰亮起，所有眼中出现了恐怖的景象： 用钢铁洪流形容真的不夸张，数百辆坦克一字型排列成整齐的纵列，宛如一座座钢铁巨兽，以缓慢的速度向前行进。 每一辆坦克上都涂装着鲜明的红色标志，那是属于他们的荣耀与归属—— 还真是那些老毛子！？ 他们，他们居然真的入境了！ 徐树铮手脚冰凉，传动的履带扬起阵阵尘土。缓慢移动的巨兽后，紧跟着端着步枪的士兵； 对这样一股钢铁洪流，即便是最坚强的工事也显得脆弱不堪。 坦克的主机枪开始喷吐火舌，对每一个分散在前阵的十人战斗小组进行火力压制。 “给我打！把近防炮放低，瞄着坦克的履带打！城防的重机枪瞄着坦克间隔打！” 徐树铮少见地使用这种口气下令，显然是急迫到了极点。 几乎正对敌军坦克阵型的近防炮一齐开始了怒吼，一枚枚炮弹撕裂空气，精准地砸向敌方的的坦克。 伴随爆炸的闪光和烟雾，坚固的履带纷纷迸裂开来—— 失去了履带的坦克，就没有了移动的能力，斜斜跌入地面的浅坑便完全动不了了。 “打，打，给我狠狠打！” 徐树铮命令机枪位扫射……成片的步兵在失去坦克保护后，纷纷被扫射倒地。 而在此刻，调遣回来参与城防战的己方坦克部队也及时撤回来了： 引擎的轰鸣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激昂的交响乐章——重装坦克和步兵组成的优势瞬间化作泡影。 这已经是具有现代化军事打法的战争了，双方都是铆足了劲火力输出，什么战法打法在这种互冲攻势下，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一夜激战，外城留下了一堆破铜烂铁，还有数不清的尸首遍布其间。 徐树铮放弃战争间隔的休息时间，而是马上带领部队冲出城防。 除了抢救伤员，打扫战场，恢复已经破损不堪的防御工事之外，他是想确定敌军的身份。 虽然借着一颗一颗的照明弹，他看到了坦克的涂装，但他着实不愿也不敢相信是老毛子。(本章完) 第727章 援兵到了！ “抓活的，找活的！” 对着副官路光耀下令，又举手对着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战场来回指点，徐树铮不顾一切地往前小跑着，企图借着已冉冉升起的太阳，找到更多的痕迹。 战斗足够激烈，四周几乎已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痕迹——甚至看不到几具全尸。 工业化战争下，密集的机枪扫射，炮弹手榴弹落地爆炸，再加上横飞的流弹组成的火力网，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一具具血肉之躯分割，撕裂，变成难以辨别原状的碎尸。 徐树铮拧着眉，快速地在这片触脚黏腻的血海徐行，发现了不少横七竖八在地的步枪—— 无疑是苏制的，有些稍稍完整的尸体也有个别可辨的军服……再加上瘫在地上冒烟的坦克， 已经不需要什么过多解释说明了——这些，这些就是， “徐长官！抓住几个能喘气儿的……咱，” 赵天开快步跑上来汇报，可他很快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坏了！敌人又上来了吗！？” 朝着徐树铮身后猛地一指，后者脸变色暗想着，妈的这么快？ 可一回身凝眸看着，先揉了揉眼睛，忙从随身的布包摸出望远镜。 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爬上脸，精神骤然放松的徐树铮差点跌倒在地。 四天四夜，整整四天四夜！ 援兵，终于到了…… ………… 姜登选的联电抵达热河前阵指挥部时，这位吉林的督军大人正在与他的总参谋长正在收拾东西。 海如松部推进以来，整个察哈尔的白军被迅速肃清—— 两日前，恩琴被王俊山亲自抓获，已向奉天总指挥部和京城请功。 姜诚打算把指挥部向前推进至察哈尔，并紧随军队前行，一直移到蒙古境内去。 所有的迹象表明，苏军已经秘密入境，而且是换装前来交战……这一手趁火打劫耍的巧妙，而且若不是姜诚用了点手段，强压这老毛子打通了线路， 恐怕库伦城不仅要易手，他的主力部队，他这一场押上的全部成本，都得全部折损在蒙古去。 那可要了他命了，三年多以来苦心经营攒出的坦克，装甲车，摩托飞机大炮什么的可都拉出来了，若给老毛子打废了，他可真有心一头撞死了。 “姜爷，姜爷！” 冯青飞跑进门，绕过那堆还没转运上车的箱子，拿着一张电报纸飞快地冲到姜诚身边，“蒙古，蒙古传回消息来了！” 姜诚与孙正楠快速交换过目光，连忙回身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纸浏览： 信是姜登选和徐树铮联合发来的——满洲里开出的车队最先抵达库伦，携带的粮草损失了一多半，各种装备配送的还算齐备，补充兵员将近一千多人。 松了口气之外，姜诚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徐树铮汇报上来，库伦城里的平民居然主动站出来帮忙救火救伤员，有的还积极投入到攻防战中。 “树铮这一战，打的是真漂亮啊！” 孙正楠接过看完后，抬头露出些笑容又道，“还真没想到他还是个做思想工作的好手，城里的百姓也愿意帮他打仗？”姜诚笑笑：“就算是游牧民族，也不愿意自己的家园被占啊！这是给了他们抵御外敌的机会，当然一个个都要站出来了。” “哎，外面都别停——赶紧给老子搬！三天之后我他娘的就得推进到库伦去。” 他对着外面又吼了一声，紧接着把电报纸夹进文件盒里，赶紧把韩明叫进来收拾东西搬走，“超六的车队到了，察哈尔的援兵也马上就到——” “接下来，从铁路转运出去的物资也会马上到……老孙啊，我打算留下海叔和王俊山清理蒙古的叛军，我和小徐指挥重装旅，把这些胆敢悄没声摸进来的老毛子，全部赶走！” 孙正楠不无担心道：“姜爷，库伦已经跟老毛子交过一次手了——” “根据树铮的战报，打得还非常激烈……我们跟毛子正面交了手，他们，他们能善罢甘休吗？” 姜诚斜睨他一眼呵呵笑了：“打不打的，你以为人家就能放弃到嘴的肉？” “不管我们采取的是什么方法，该来的都回来，该打的仗也一仗都少不了……不过，” 话说到这里，姜诚狡黠地笑了两声，“不过到目前为止，有个挺好的消息啊，甭管是那个阿历克塞，还是那个狗屁辛瓦尔，似乎都没有发表意见。” 孙正楠似乎没听明白：“姜爷，您的意思是？” 姜诚马上接过话：“我的意思是，这帮老毛子，似乎压根就不承认，他们出过兵啊！” “既然都没出过兵，小徐在库伦打的就不是老毛子呗，至于是沙漠里冒出来的，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我可真管不着，反正惦记我的城，就往死里给打呗。” 孙正楠苦笑：“爷您的话是没错了，可是……可，要是他们突然承认了，又借以此事翻脸了，还全线对我们开战怎么办？” 一句话，让姜诚不说话了。 讲真，他是真害怕毛子。 虽然这头红色猛兽还没有彻底庞大起来，但就徐树铮呈上来的战报看，老毛子比小鬼子凶猛了不是一个数量级。 装备，人数，乃至士气和作战勇猛，都远远高于现阶段的关东军。 真要彻底推过来，以他们父子之力，想把老毛子撵回去太难了—— 是的，到时候恐怕就只有他们。 不管是奉天的老狐狸，还是黑省的吴大舌头，都不会给他半点支持……甚至在交战途中，恐怕还会抄他后路，瓜分他的吉林！ 这种事，老军阀们绝对是干得出来的。 “你这么问我，我答不了。” 姜诚回望着对方，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用战争的方式求和平的，反而是最有可能争取到和平的。” “仗已经打成这样，我们一旦放手，老毛子必然会全线推进——至于推进到什么位置，你我都不会知道。” “但现在惟独我们能看到的是，铁路上走的很安全，察哈尔也没有遭遇到老毛子——我们将计就计这一步，就没下错！”(本章完) 第728章 互赠礼物 “没错，就是将计就计——再遇上负嵎顽抗的部队，我们一律当白军打了就是！” 姜诚右手在轻轻敲击桌面，已经从少年人变得磁性的嗓音铿锵有力，“退缩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眼下的状况，我们前局战势只要稍显疲软，甭管是蒙古外面的老毛子，还是集安外面的小鬼子，都会统统朝着我们攻过来，” “到时候别说吉林的生存空间完全没有，整个关外的局势都会乱成一团糟——” “反正北洋方面一直在拒绝他们的出兵要求，而且不管是那些老毛子外交官，还是他们本土方面，都是连个屁都没放过……往死里打就是了！” 长篇大论地说完这番话，姜诚拿起军帽边往外走，边和孙正楠继续说着，“最难的仗，小徐已经替我们打完了……这一场关乎于吉林，乃至整个关外的大战，接下来就该我们上场了！” ………… 随着王俊山，海如松，潘胜三部由姜诚的本部率军推进，整个察哈尔的叛军简直像是推土机下的烂泥巴，一路被彻底肃清。 推进途中，姜诚还见到了这段时间一直被白军压着打的奉军老将汲金纯。 当年他也是冯德麟的老部下，后来跟着他跑去京城追随辫子军，被大帅解职，但因为能力出众再次启用，还接替老冯成了28师的长官。 此人脾性也是直来直去，而且还是个爱国将领： 历史上九一八以后，他眼看大批高官投靠小日本子做了伪军头子，汲金纯不愿同流合污，愤然辞去公职远赴天津。 很多伪军头目还跑来劝说他参加伪满国，皆被其严词拒绝。 像这样又有才能，又有人品的将领，未来是一定要拉入自己帐下且维护好的；于是姜诚见了他后，先是温和的嘘寒问暖，又向他确认部队的损失，目前绥远那边的整体状况等等。 汲金纯对姜诚的印象其实不错，毕竟和姜兰轩都是28师出身，而且私交层面也不错—— 再加上王俊山海如松等人主动来救他，这位老将打心眼里感激。 双手握着他一一答了，绥远那边情况并不好，白军正对的主攻方向，所过之处简直跟蝗虫没差； 而且为应对作战，汲金纯几乎把全部主力压上去抵抗，部下死的死伤的伤，吴俊升的救援又来得太迟…… 而且最要命的是，这个吴大舌头也是心疼手上的兵，来得慢就算了，拖拖拉拉阵地拉的太远，只帮他打外围的白军援兵，相当于是把人都放进绥远让他自己打。 “幸亏飞澜你的援军来的及时，不然两面夹击下，28师只怕是悬喽！” 汲金纯很是感动地总结，“有句话，我这真是不说不痛快……别管什么是非好歹的，还得是老家一块出来的，当成是自己人啊！” 姜诚听了这稍有些情绪化，又已明显带了“山头”意向的话语，不免露出些温和的笑意。 汲金纯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自己是不得而知，但就冲这么一句话，就给当成改换山头的真心话，那他姜诚才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可就算如此，姜诚心里也很清楚，在整军经武之前，奉系内部山头云集，内部分歧也是相当大……从眼下这件事就能证明。 从他东北王张雨亭，到下面这些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有一个算一个都怕损兵折将，甚至投入些军费都舍不得。类似他这样，愿意用正规军投入“他人地盘”的战事中，放眼整个奉系，恐怕除了当年孙烈臣主动跑来救姜诚了。 “嗐，来之前其实帅爷也都说过，家里要防着日本人和吴佩孚，所以才，” 谁知姜诚这话还没说完，汲金纯懒懒一笑摆手打断了他话：“飞澜，咱知道你们父子诚心人善，可这世道……哎，算了算了，这事儿先不提了——” “待你平了蒙古，一定得来归绥喝上几杯啊！” 眼看行营的主帐内，走进海平川等人来，汲金纯没再往下说的意思，而是很快转开了话题，拿出一把精致的银刀来： “刚到绥远的时候，说是个蒙古汗王的后人送的——就送给飞澜你了！” 样式古色古香，上面镶嵌各种宝石，做工极为精致显然是件珍宝。 “唷……这可是个宝贝，我可得好好收着了！对了，给这么好的回礼，我总不能光收不回吧？” 姜诚哈地一笑，把这东西大方地收下了，随后对着他身后站得笔直的潘胜挑了挑下巴。 后者马上立正敬礼，正在汲金纯一脸疑惑时，姜诚含笑上前，对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指引着他一路走出大帐外。 正对营区门口，有两辆陆军涂装的卡车，正快速地往上装各种装备。 汲金纯顿时明白姜诚这是要干嘛，但他多多少少是有点不敢信的，愕然地回头望向这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 “呵呵，当初我家六叔在锦州赴任，想着都自己人，总归也得给垫上些家底的——” 姜诚大气地一摆手，让周围的弟兄多装些，“老叔您这不必多客气，都是我这后辈小子的一点心意。” 汲金纯感动得无以复加，东北汉子们向来不擅用言辞表达心意，握着姜诚的手老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 姜诚让他千万别太客气，并也没什么留意，话里话外都是告诉他该回绥远防守，就不必去漠北帮忙了云云。 待客客气气地把他和部下们送走，潘胜说道：“喜顺透露的，说是帅爷要提拔汲金纯和孙烈臣——” “一个执掌绥远，另一个要把着察哈尔……奉天现在都在传，说是咱们这从吉林一路打过去，是给帅爷白白做了嫁衣裳。” 他这话刚说完，一旁的李石头愤愤说道：“可不咋的，这传言护卫旅的弟兄也听着了，一个个也都丧气得紧！” 海如松连忙递他个制止的眼神：“我说，上头早就说过，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让弟兄们都管管嘴。” 姜诚扫了一眼诸人，却摇头笑了：“要是以现在的状况看，可不就是给人做了嫁衣裳吗？”(本章完) 第729章 全线推进 “可关外局势瞬息万变，这里面除了内部矛盾，还有各国外交……且不能以一时之间的得失评判。” 姜诚摆摆手一笑，转而又道，“行营明天之前必须推进至蒙古，大家都赶紧忙各自的去吧！” 诸将一声应下，飞快地小跑出大帐。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脸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回身冷冷瞪着李石头：“丢人现眼的，怎么说话总是不动脑子的？” “还有，我自己让你管着嘴，怎么连你底下的人都胡咧咧上了？什么叫给人做嫁衣裳……他娘的我姜诚自己的亲兵队伍，都开始叽叽歪歪上帅府，这可了得！？” “咋，对于帅府的各种决定，还轮得到你们言三语四——这整军经武是没整到你们头上是吗！？” 一连串如炮连珠的训斥，让李石头立马低下了头嚅嚅不敢回话。 “我懂你们的意思，死了不少弟兄，耗了无数军费，咱却探不到绥远和察哈尔……现下想收回蒙古，咱还得押更多的本钱。” 看着他如此紧张，姜诚长舒了口气，语调稍稍缓和了些，“好了！千万管好了弟兄们的嘴巴——” 说完这些话，上前给了他小腿一下让滚蛋，回身叉着腰看着帐外打点行装的弟兄们失神。 要不是了解后世的历史进程，姜诚恐怕也是很失落的。 时间已经推进至1921年的3月中，不出意外的事，此刻大帅不出兵蒙古的事，除了怕损兵折将，除了怕小日本子趁机生事外，也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关内出事了。 说的具体点，就是京城。 随着直皖之争终于落下帷幕，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当然想掏出更多的好处来—— 可事实是直系有一个算一个都把他利用完了，却没想“结算”给他半点利益……于是自1921年开始，直奉之间亦是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对峙角力，直至1922年，双方终究是爆发大规模的冲突。 姜诚从一开始就不想参加第一次直奉：大帅出征，他又不可能跟吴俊升一样看家； 跟着去吧，自己投入得多大？打不打赢的，对吉林现在，哪怕是未来的发展，不仅没好处，甚至还得带来点麻烦。 毕竟，日本人眼下对大帅采取的是积极主动的扶持态度，要真打赢了直奉入主京城，小鬼子肯定也想着分赃…… 到时候，所有的时间线程都会提前，他的吉林工业化才刚起步，他还需要最少十年的时间！ 拿蒙古“绊住脚”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察哈尔和绥远，一个是孙烈臣，一个是汲金纯，都跟自己关系密切，还怕什么山头对立的事？ 想到这里，姜诚是坦然了下去。 整支部队一边清扫着沿线的白军，一边继续快速推进。 库伦那边不断有消息传来，随着姜登选的到来，前线补给吃紧的状况稍稍缓和了些； 而铁路的打通，自满洲里运出的补给品也源源不断地送往蒙古。 围城转为固守和反攻，待姜诚全线兵马驾临库伦时，徐树铮等人出城迎接，这座被炮火反复洗礼的城市，居然因为百姓的喜迎变得热闹起来。 姜诚一行多少有些愕然，但他很快笑了笑道：“小徐，看来你在这边官声不错啊！老百姓们对你还挺拥护。” 徐树铮谦虚一笑：“这都是姜爷您慧眼独具啊，让蒙古骑兵团也出击……有他们在，再加上咱的吉军向来以民为本，从不袭扰百姓不说，还帮着救人修房子什么的，当地百姓是自然拥护了。”这些理念，是姜诚几年的潜移默化，再加上冯庸主持的整军经武和吉林讲武堂的发展，现在的吉军早已脱胎换骨，有了现代子弟兵的影子。 “你居功，我很欣赏。” 姜诚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与幕僚们快速进了库伦的政务大厅，一边环顾诸将道，“但大伙都是好样的！” “这抗击外敌，收回故土，人人都是大功臣——除了帅府要给大家请功，我姜诚一样是有封赏。” “待此战平定，要好好奖赏大家才是。” 听罢此话，众人皆是一副喜气洋洋，但姜诚很快正色，让姜登选把整理好的战报什么的都拿上来。 长途跋涉再加上连日的激战，这个因为鬼子毒气伤了肺的爱将，又有些脸色苍白且虚弱的样子。 姜诚看了看他，赶忙让他先坐，自己则是快速把这一摞纸浏览了一遍。 “居然有几十辆架有重炮的坦克，好家伙……” 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心里不自觉一暗。 难怪吉军精锐尽出，把一个平推的战事打成了艰难的攻防战，原来是老毛子把自己的本钱也全押上了！ 要知道这是1921年，不比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那些老牌列强，毛子的工业化发展相对较晚，而且相对弱势，他们的坦克拢共全国也就百十来台，这次数得着的，居然又有六七十台。 “而且入境的人数，经我们粗略估计也接近两万余人，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当然，树铮打得如此惨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姜登选的话说到这里突然沉重起来，“姜爷，我们是遇上老朋友了。” “是小日本子！” 他这最后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王俊山竟还站了起来：“什么！？日本人……这，这帮狗日的是哪儿冒出来的？” “压根没听说过他们在哪儿登陆，总不至于是飞来的吧？” 姜登选刚要说话，一阵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而潘胜却马上接话道：“别忘了，当初鬼子出兵西伯利亚，有一部份鬼子直插高加索地区去了——” “我想这批鬼子压根就没到那么远的地方，而是就在蒙苏边境扎下根来了。” 徐树铮点头应是：“对，恩琴入侵占领库伦，其实就是小鬼子支持的。” “几日前，老毛子坦克部队进攻库伦，我们在城外打扫战场时，还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尸首。” “别看服制是老毛子的，但不论身形长相，都是亚洲人。”(本章完) 第730章 布局 “另外，除了发现一些不同的尸首；城内有人渗透，有人投毒……还有人在百姓间招摇撞骗，煽动造反劫掠和寻衅滋事，都是小鬼子的手笔。” 他这个先锋军的将领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变得很是震惊，海如松反应最大，登时挺直了腰杆：“你说什么？这库伦城里，居然也有小鬼子？” 姜诚倒是偏冷淡：“小徐，怎么前线的战报里头，没见你汇报这事？” 尽管最高长官的话语还很平静温和，可他分明感知到了姜诚有几分隐隐的不快。 连忙起身立正，徐树铮把之前鬼子先渗透在城内散播不利信息，偷袭城中仓库又引导平民趁火打劫哄抢物资； 又打算在城内的水源下毒，刺探军事机密等等事情一一汇报上来，才又挺直身体道：“没有及时汇报，是属下的过失……但有些细节，也请姜爷您务必听完属下汇报。” 姜诚眼眸沉寂，对他挑了挑下巴示意其说下去—— 后者马上挺直腰杆，双手死死按在裤线上，继续往下说道：“姜爷，尽管小鬼子在城中生了不少事，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干成一样。” “不仅如此，在城内百姓的帮助下，我们还连续抓了不少日本间谍；姜爷，我这也不是给您戴高帽：就这次能够成功实现全民皆兵一样的反击，多亏您平日训教的理念——” “时时刻刻跟老百姓们保持鱼水之情……老毛子最近发动的两次大的进攻，都多亏城内的百姓协助，否则我们断然不可能战胜。” 他嘴上说，不是戴高帽——可这话里话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拍马屁的成份。 姜诚听了心里受用，可他也很清楚，徐树铮大道理是没说错的： 其实跟着他一块出发的，还有安插在他身边的雪狐特工。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算是当上级的一个优点，但凡事有个度……完完全全的信任也绝对不是好事—— 库伦这边大大小小的情况，其实在无线电接通的同时，他是一清二楚的，此番问来，也多多少少想考察徐树铮的人品。 “诸位都看到了吧，民心不可欺，民心更是不可弃啊！但凡民心所向，那我们就是所向披靡！” “从我姜诚最早防御大平庄，到哈尔滨海参崴，直至眼前的库伦攻防战，无一不是证明了，咱们只要始终坚持走群众路线，那么必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人皆是呼应，从这后来连番的战事来看，他们才是真正体会到了姜诚“整军经武”，一定要把部队锤炼成新式部队的良苦用心。 见众人目光很快清澈，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就目前为止，绥远，察哈尔的白军已经完全肃清——” “由冯庸带领的转运部队，从满洲里乘火车也即将到来……据他汇报，沿途并未遇上任何麻烦，甚至连个车匪路霸都没有。” 徐树铮有些吃惊：“如果没有遇上麻烦，原本就四天多的路程，怎么冯庸部到现在还未到达库伦，会不会是，” 他的后半句话并没有往下说，但姜诚很清楚他的潜台词，于是深吸口气继续往下说道：“很有可能……别看我们跟老毛子现在都没有挑明；” “但是咱心里明镜似得，这回库伦攻防战对手就是老毛子——而且老毛子恐怕也很清楚，咱们知道他们入境，而且双方已交手的事。” “可对面没捅破这层纸，咱们就没有必要把这事挑明。”潘胜一脸不理解：“您的意思是……就，就盲打？继续把他们当成白军来打？” 徐树铮马上发表不同的意见：“连着两场攻防战，我们不光缴获了坦克，苏制的大炮枪支等等，还抓了百十多个老毛子俘虏。” “上面不说，这些人可都承认他们的身份了。” 姜诚低眉一笑，口气不无嘲讽那意思：“呵呵……在热河，我也没少见老毛子方面的高层，但他们对出兵的事，却始终避而不谈。” 王俊山环顾诸人最先笑道：“姜诚，您也别说属下狂妄——我看，这老毛子是怕了吧？” 徐树铮垂了垂眸子面带不安：“以属下的愚见，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要知道，按照姜爷您的命令，重装合成旅在拔下库伦后，沿线一路推进至边境线上去。” “如果是小股部队，绕过重装合成旅入境是有可能的——但是老毛子是挥师南下，有接近百台坦克，骑兵，炮兵等部队配比，作战人数不会少于一万人；” “若再加上后勤补给，总人数恐怕得两万多，这么大的基数部队入境，边境的弟兄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把或询问，或吃惊，甚至还有部分人不满的眼光，齐齐转向坐在长条桌末尾的肖树鹏。 张学成卸任重装合成旅后，由他的副手潘胜就职，而肖树鹏是张学成的老部下了，是个稳妥的团长出身—— 这次带领全旅突进至边境，并在边境线上修筑工事，都是他负责的。 肖树鹏这是头一次参加这个等级的会议，面对有一个算一个的高层，他惊得一下站起，还紧张地碰倒了手边的水杯。 “别紧张，把事情都说明白——” 看出这个新生代的不安，姜诚反而温和地笑笑，“就算出现什么纰漏了，目前不都一样有弟兄们填上了么？只要你严格执行过命令就是！” 可就算话是这么说的，肖树鹏答得还是结结巴巴。 按他的描述，坦克部队在全线推进边界后，确实严格执行姜诚的命令，继续向俄方纵深推进了三十多里地。 工事也是沿着背靠蒙古的方向修的，按道理来说，交通要道他们是都防御到了。 “沿着贝加尔湖周边的一二哭刺客，可有这么大的豁子，他们从这儿杀进来也不是不可能。” 徐树铮回身指着众人背靠的那张蒙古地方图，“尽管那边没什么道路，可四周一马平川尽是平原——”(本章完) 第731章 转移矛盾 “是啊，如果坦克在前面开道，后面再跟着运载物资的卡车骑兵队伍，很容易能在草原上踩出一条道来。” 姜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刚到四月，冻土冰原还未完全融化，给他们部队推进也有天然的帮助。” 而似乎要印证他们的推测似得，在会议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时，侦察连那边回传了信息—— 徐树铮刚拔下库伦后，就把所有的侦察兵撒出去“蹚路”，而这一两天有陆陆续续回来的人马。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虽然老毛子借口入境剿灭恩琴，还向京城发出了联电“提要求”，而实则他们一直在化整为零偷偷入境： 甚至早在徐树铮从白军手里抢回库伦之前，老毛子早就借着地利之便，把部份机械部队投送至境内。 “假设他们一直在这里向蒙古陈兵，并在秘密集结……那他们必然还会继续宣战！” 徐树铮紧咬后牙，“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境内的老毛子，因为他们尚未正式宣战，必然是因为接连几场试探性战事，多少觊觎我们的实力。” “而一旦下定决心全线宣战，我最怕的是我们背后的鬼子！” 有这种担心的，何止他一个？ 在吉军全线推进的时候，孙正楠曾两次与姜诚进言，说是担心日属朝鲜的小鬼子，会突然找点借口兵犯吉林。 “因噎废食要不得——但，我却突然有个点子了。” 姜诚敲了敲桌面，很快露出了几丝笑容，“既然小鬼子背地里跟毛子联合在一块，我们就不如……” ………… 就在军事会议刚刚结束，从满洲里搭载援兵，物资，和各种武器弹药的军列，由冯庸押运来到库伦。 姜诚上前重重跟自己的好兄弟握手，并向他询问沿线的状况。 果然如他汇报所说，除了出关的时候速度慢一些，整个线路的运行，他们都没遇上半点麻烦。 “看来老毛子也是挺负责的，咱的货他们竟一点都没打主意的意思啊？” 听着姜诚颇有点揶揄之意，冯庸不由追问了两句，可在听到他说这次进攻库伦的是老毛子，把他可吓了个好歹—— 要知道一路可没少见陈兵的毛子有多少人，要真是一股脑冲上来，他这人脑袋早给打成狗脑袋了。 “别后怕了，毛子要真打你主意，恐怕在你们在乌丁斯克换车的时候，就该下手了。” 姜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了些细节—— 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推测果然没错：这群毛子一准是在小日本的撺掇下，想到蒙古讨点便宜。 可如今便宜没到，反而损兵折将不说还把刚刚研发生产出来的坦克损了一多半…… 不说别的，以斯拉夫人的脾性，主帅拉回去枪毙都有可能。 “对峙恐怕因为小徐漂亮的两仗已然形成……可他们还在化整为零的入境并集结，显然没有彻底放弃动武的可能。”姜诚淡淡地说着，“还不到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但——我们得试着打破这僵局了。” ………… 当晚，镇守在奉天周边的吴俊升，突然跟北大营对面柳条湖附近的日军，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原因竟然有点奇葩，是几个在附近大车店喝醉酒的关东军，居然跑到吴俊升驻扎的营地附近大唱鬼子歌，随地小解，甚至还乱放空枪。 本就因为女儿的事，对日本人是相当的仇恨，这下鬼子挑衅到头上了，牧马出身的他带着儿子泰勋，冲出去便给了他们一顿马鞭炒肉条。 这下可把鬼子惹急眼了——有两三年了，因为跟张雨亭合作的关系，奉省的关东军是横行霸道惯了，只有他们欺负人的份儿，哪儿有敢反抗的？ 当下被激怒的鬼子，越过柳条湖和铁路，竟是直奔北大营去了—— 这就搞得更无厘头了，北大营是刘润川部的驻扎地，而吴俊升离他有三四里地……这边北大营刚开打，吴俊升一听鬼子来寻晦气了，马上就也干起来了。 而此刻大帅正在见日本的公使落合谦太郎，双方正就更多的深度合作，包括修公路，搞兵工厂等等谈判，城外的炮火声可给他们吓了一大跳。 等弄清楚情况把杀红了眼的三方都按住，已经造成了三十多人死亡，上百人受伤的恶性事件。 大帅的脸都绿了——北边的绥远三地连带蒙古才刚太平点，正想从鬼子手上再骗点好处呢，这就出了这么大事。 于是乎奉天这边事情闹大了，日军所有的眼光盯着这边就来了……而另一头，原有意图从朝鲜出兵的上原勇作，却突然得到上级的命令，让他按兵不动，随时应对奉省可能爆发的大规模冲突。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事儿并不是关东军惹出来的，而是姜诚秘密下令守老家的张廷兰，与他们的鬼子“朋友”上野明和搞出来的。 他联系了奉天黑龙会的几个日本浪人，假冒日军去吴俊升部挑衅，再把战事挑到北大营……给鬼子后院起火，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会集中到这里。 矛盾转移，就自然就创造出空档期来。 而姜诚则是利用这宝贵时间，命徐树铮领队，让瓦西里等人随行，押着恩琴前往贝加尔地区的苏军司令部。 恭恭敬敬地把这个白军头目交上去，徐树铮还带来了姜诚的诚意—— 包括粮食蔬菜在内的生活物资，并表示伊尔库斯克附近的领地好商量，毕竟华夏和俄国一直都有合作等等。 在谈判过程中，姜诚在蒙古这边也没闲着，侦察兵陆续回报的途中，整个北征军已经过休整，旋即调整为战斗姿态。 “小徐还在老毛子那边谈判，这一仗得打，但是不能把毛子打疼，而是要削一个让他们能长记性的敌人。” 姜诚把地图上的黑点再三敲了几遍，“这里——” 海如松王俊山等人同时把他没说完的话说完了：“小日本子……太好了，终于逮到他们了。” 当夜，海如松率领着部队沿线摸了过去： 鬼子北征西伯利亚的时候，曾分兵高加索地区，为的就是转移矛盾。(本章完) 第732章 连续偷袭 但海参崴的战事都没坚持住，远征高加索这边就更没戏唱了。 之前，姜诚倒是从他的日本走狗松下秀树那里听过：前往高加索的日军，人数大概有三千左右，装备基本以轻兵器为主。 下令海如松围剿这支部队前，姜诚就曾暗示给他，鬼子从西伯利亚撤退之后，似乎把这队长驱直入的友军给忘了，就这么水灵灵地丢在异国他乡不管了。 补给什么的就别想了，吃的喝的用的恐怕都得靠抢—— 他们必然跟当地民众关系不好，这一点动动脑子就可以利用。 沿途撒出去的侦察兵能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在贝加尔地区的山地活动。 显然也是搞起了占山为王那一套，而且看这地形易守难攻，所以海如松的部队开拔至附近后，并没有急着去攻击，而是派了侦察兵严密监控起来了。 毕竟三千多人的部队搁山里生活总得需要补给，把握好他们的行动轨迹，就能觅到进攻的机会了。 然而出乎这位老将意料的是，这群关东军跟当地民众的关系好不好的并不明显，跟贝加尔附近的老毛子关系却异常不错。 补给品都是跟老毛子换的，粮食，生活用品，乃至一些枪支弹药都搁老毛子手里买的。 “所以，这群鬼子从老毛子手里弄吃弄武器，然后把家伙事送给白军，让他们跑到蒙古来生事……然后等着趁机会占便宜吧？” 得知这一情况的海如松哑然失笑。 奶奶的，看似中间是鬼子在搞事情，显然老毛子在中间起了最坏的作用。 多余的货卖了，钱拿了，出兵蒙古的是他们的乱党——最后还能借口剿匪，真的给蒙古搅麻烦去。 “姜爷吩咐过，对鬼子得往死里打，但对老毛子，咱得留着点情面。” 海如松对着手下戴文骏说着，“尽管咱都讨厌老毛子的借刀杀人，可姜爷都吩咐过了，咱得听。” 别看古话常言远交近伐，但姜诚可没兴趣一口气惹俩……而且明明就能看得出来，这老毛子跟小鬼子之间肯定有点猫腻； 万一合起来夹击东北，对他们可就太不利了。 几个围在他身边的手下连连点头，但海明最先说道：“可是海爷，既然他们之间关系还不错，要是咱这边枪一响，老毛子杀出来帮鬼子打咱，那……可咋整？” “况且，咱们是悄悄出境作战的啊——这儿可是毛子的地盘。” 这一点，也是海如松最担心的。 先前姜诚曾办过多次讲武堂的巡回课堂，给下面的这些军官传授过不少军事政治理论。 里面有句话，海如松至今印象深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嗯，在利益驱使下，毛子打咱的主意不奇怪，可是，咱要是给老毛子找点麻烦，不就两说了吗？” 几个军官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海如松下一步的动作。 ………… 当晚，海如松下令李福升带领偷袭小队，悄悄从后山一路摸上了鬼子的营地去。 一枪没放，也没对任何鬼子下手，他们把鬼子仓库放了一把火，当晚整个山头都烧得半边天红；况且又是刚进四月，天干物燥风大呼啸…… 一时来了个火借风势，牵五挂四的直接烧了个半边天红。待火好不容易扑灭了，源义正气得把负责看守的曹长到下面的士兵扇了几十个嘴巴子，又打了军棍才解了气。 想想也是，从1919年底到到现在都快两年了，这帮鬼子就没怎么打过仗，靠着打家劫舍跟老毛子做生意，日子是过得优哉游哉。 警惕性早就磨差不多了，这次自然是得长长记性了。 不过就算把这几个倒楣蛋全打死也没卵用，粮食烧了不少很快没得吃，源义正打算再去抢点东西跟老毛子换点回来。 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附近的村落，还有就是要道上过往的客商。 但附近的村子已被他们抢了又抢，几乎已榨不出什么东西了。 “你看，小鬼子真就往远去了——” 海如松举着望远镜露出几丝狡黠的笑容，“想想也是啊……他们都在此地有两年了，这周边区域应该早就被他们刮地三尺了。” “再想抢什么好东西，也只能往远去了呵呵。” 戴文骏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调虎离山？” 海如松无声点了点头，转身便命令他带着弟兄此刻强攻他们的营区。 留守的人数量竟不是很多，而且因为源义正打算抢完东西直接去找老毛子“交易”，他竟是亲自带队行动去了。 就算是正面强攻，戴文骏也没费多少力气便攻破他们的大门—— 但按照海如松命令的一个细节，戴文骏并没有追击那些四散逃走的鬼子，甚至还故意留了个缺口，放跑了不少鬼子。 尽管大家都不理解，但还是依照命令执行了。 “快，把他们军械库这就给我搬空了！” 戴文骏一声令下，所有的弟兄一齐冲向了鬼子的营区，不愧是海如松多年严格训练出来的，动作就是迅猛效率，没一会儿就把该搬走的搬走； 戴文骏还觉得意犹未尽，又给这片营区来了把火—— 这下可是缺了大德，鬼子搭建的房屋本就是就地取材，搁山里砍木头修的房子，而且贝加尔地区多是针叶林，这种树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含油，非常容易起火。 烧了两天两夜，过火面积遍布半座山，待源义正杀回自家营地的时候，对着这一地焦土整个人都傻了。 鬼子向来喜欢杀人泄愤……换做以往，他们下山抢东西归抢东西，可也算“盗亦有道”从来极少进行大屠杀。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他们下山动手是为了泄火，那叫一个见人就杀。 下这么狠的手，当地的斯拉夫人脾气也不是好惹的……以往被他们抢东西就窝了一肚子火，现在来真的开始杀人了，当地民众自然奋起反抗。 双方人是越打越凶，惊动了附近老毛子的巡逻队—— 当兵的一看是自己同胞受气，二话不说就便鸣枪喝止，眼看制止不住，干脆一撸袖子径直干起来了。(本章完) 第733章 再次对话 这场冲突从一开打就进入白热化阶段，鬼子退进密林间，先是利用地形对反包过来的老毛子进行还击。 可从1917年崛起的苏军，经过这些年的锤炼，其战斗力也不是一般军队可比的。 而且他们本身就是此地的驻军，对地形的了解，不比这些地头蛇无疑的日军差到哪里。 两方你来我往，又有民众的帮忙，加上鬼子本身并无多少补给，从下午五点多战到晚上天黑，子弹什么的都打完了。 在双方交手途中，海如松带领着他的部队就窝在密林里“看戏”……刚开始热闹看着还有意思，再往后弟兄们看得厌了，个别些还拿出吃的边吃边看，更有甚者还玩起了牌，对面越是拼命，这里偏偏越是闲情逸致。 “鬼子要撤了。” 李福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汇报着，“头儿，照您的话，我带着弟兄们搁他们后腰瞅着呢，有几个鬼子让他们的头头撒出去探路呐。” 海如松连连点头，转脸对四下低吼一声：“枪上膛，咱得绕后去追鬼子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士兵旋即换了副严肃且戒备的神情。 整个林子里瞬间响起一片拉栓上膛，军服抖擞的响声； 戴文骏和海明分兵出去，以两条路去包抄和追击这些丧家犬。 海如松很清楚，以鬼子现在的人数，已经不足以跟附近的苏军相抗衡了。 他们的头目如果还想再有建树，就只能往东跑，沿着中俄边境，继续边打边寻求机会。 但连续被偷袭，再加上今天与毛子的一战，他们的弹药和食物皆已见底—— 要想再找个地方立足，粮食，武器弹药什么的啥啥都得准备齐备。 于是一推测，鬼子必然会去打小城镇的主意……而贝加尔地区目前人烟荒芜希少，稍微像点样的城镇，也只有乌丁斯克附近了。 而戴文骏他们则是像撵羊似得，一直开枪在他们后面追，而黑灯瞎火的鬼子也不知道追上来的其实并不是老毛子，反而越跑越快。 “不追了！咱爷说了，跟到这儿，就把鬼子放他们城里砸窑去！咱继续搁附近看戏就好了。” 沿途一路追过去，戴文骏生生把日军给放走了。 隔天，乌丁斯克附近果然传来日军劫掠的消息—— 这下本对这些小鬼子还存着几分好感的毛子，是彻底发怒了。 原想着是“合作利用”关系，让他们做中间人，让白军打先锋，自己最终能从蒙古获得利益……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日军成了贝加尔地区的一块毒瘤，带来的利益远远弥补不上损失； 再加上入境蒙古的己方，连番几次进攻库伦皆是无功而返，以亚历山大，辛瓦尔为首的毛子高官，开始考虑起姜诚抛来的橄榄枝了。 “其实跟日本人合作，本就是一个臭到了不能再臭的主意！” 阿历克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你们难道忘了吗，日本联合中美侵犯海参崴，肆意屠杀我方民众……都是你，辛瓦尔，提议什么跟日本人合作，未来能够在蒙古方面取得利益！”“现在你瞪大你那该死的眼睛看看啊，日本人就是日本人，野蛮人的行径在贝加尔地区也制造出多场血案……现在不仅跟军队冲突，连乌丁斯克这样的城镇，他们也有进攻意图——” “你联合的这些阴谋分子，上面会怎么说？” 辛瓦尔其实也悔青了肠子。 毕竟利用日本人和白军在蒙古“运作”，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包括满洲里出发去蒙古的线路地图，都是他授意部下提供给源义正的。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确不好交代。 脸红过耳，辛瓦尔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但一旁的亚历山大说道：“既然日本人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我们是不是跟姜诚——” 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却把话题打住了。 日本人不可靠，跟姜诚合作就靠谱？ 现在新生的祖国依旧矛盾极大，巨大的贫富差距，让底层农奴到现在依旧有相当数量的民众吃不饱饭。 他们之所以想要策动蒙古自治，除了有拉开华夏距离，建立战略缓冲区的目的，另外，贝加尔附近的良田沃野，也是他们急需的生产资源。 “可姜诚也说过，如果我们同意合作，他不仅愿意提供低价粮食，还愿意给我们农业互助……我略懂中文，在林西的时候听过些传闻，说是姜诚有个农业团队很不错，他们在几年间驯化了不少沼泽地这些，农业水平是很高的。” 亚历山大看了看他，冷笑：“我看你是让姜诚灌输了一些不好的思想。要知道，赤色才是应该贯彻到底的，” “他是华夏的军阀，和曾经沙皇手下的那些贵族没什么两样！我们从他身上赚一些好处就可以了，真的合作，上面是不会同意的。” 阿历克塞站起身表示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女儿尤利娅在姜诚那边做客时亲眼见过，说是吉林也推进同工同劳同酬，军民合作，不搞资本帝国的那一套。” “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也搞过农业互助，当地民众的呼声很高……关键是，他还为之前牺牲在反击战中的军民修了一座纪念碑。” “尽管他不是赤色成员，但思想和我们绝对算是高度一致，完全可以进行共产团结，拉拢他！” 几人都不说话了。 一个华夏的大军阀，能联合吗？怎么听着就好像笑话似得……这事，还是得请示一下上级吧。 毕竟，上面的意思一直是秘密入境，能够在华夏取得些利益是最重要的。 而两天后，徐树铮带着活捉的恩琴和他几个部下，主动前来谈合作。 不仅带来了他们要抓的“敌人”，与使团一块到的，还有大量的粮食，肉类——除了这些，居然还有整整一车的好酒。 别的都好说，酒这东西对于恨不得顿顿有酒的毛子们吸引力可太大了。 尤其是徐树铮还故意安排了一个“小插曲”，让卸车的弟兄故意失手摔碎一小坛——佳酿的酒香顿时四面散开，登时馋得几个毛子口水都要下来了。(本章完) 第734章 裹挟 眼看上司的小计谋管用，路光耀连忙对那边负责清点“礼品”的连长做了个手势。 来之前，姜诚让伊凡给使团上下都统一培训过，老毛子的习惯，交往的一些禁忌还有几句简单俄语。 马上点头应下，这连长便“达瓦里氏”的叫上了，还从卡车上拿下来大碗跟他们分酒喝。 场面很快变得热闹起来，要知道沙皇俄国的末年为什么会爆发变革，就是因为底层贫苦到吃饭都艰难—— 而持续至今的内战，让这个曾经庞大的帝国还很贫弱，这些个老毛子兵平日里只能勉强吃饱，哪儿能拒绝的了酒这种奢侈品的吸引。 斯拉夫人没有那多心眼，你跟我喝酒，我就视你为“达瓦里氏”，很快这片卸车的营前空地成了宴会场，还有毛子拿来了肉干奶酪面包啥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场面登时热闹喧嚣喜气洋洋。 贝加尔地区驻军的总负责人就是阿历克塞，他正与亚历山大和辛瓦尔迎接徐树铮的到来，却被这片乱烘烘吸引了注意力。 见上头的特派员亚历山大眉头紧锁，他赶紧小声对部下吩咐了句，自己则是尴尬地笑笑，以主场人的姿态引领他们前往布置好的会场。 但作为翻译人员的伊凡刚刚落座，在场的苏方与会人员纷纷一阵愕然： 因为明显能看的出来少年金发碧眼，极具斯拉夫人特征的外貌却穿着奉军的军服，看军阶官职居然不低。 难道是…… 没等这些毛子过来，徐树铮落座后先是一番寒暄：把绥远察哈尔的战事讲得艰苦卓绝，甚至用上了死战不休，牺牲极大一类的重话。 虽说白军在围攻绥远的时候，汲金纯部遭受了极大的压力，但随着王俊山海如松等部加入，这些被切断了后方联系的白军就不够看了。 “其实中俄双方本就有着战略合作的历史，像中东铁路，就是我们双方为了共同抵御日方的侵略。” 跟老毛子们打交道不适合弯弯绕绕，徐树铮直接选择开门见山谈合作， “其实我们双方围绕符拉迪沃斯托克，以及中东铁路进行战略合作，是符合我们两国利益的。” 说着，他把海参崴一年多以来的贸易进出口，附近有关工农业的合作数据一一摆在了台面上谈…… 这些都是段从彬整理提供上来的，没有夸大更没有作假，“不过即便不用我方提这些成绩，相信诸位也必然听过一些事实：” “不光是港口周边，从乌苏里斯克到整个兴凯湖地区，都有了相当长足的发展。” 其实这些成绩，老毛子们是心知肚明的：别看以前港口附近依托贸易，应该是一片发达地区； 可是因为人口稀少，再加上距离俄国本土较远，农耕等技术比较低下，周边地区的经济什么都发展不起来。 “这个……确实是这样的。” 阿历克塞最先说道，“当地驻军和百姓也都说过这些，不光经济和人口发展恢复到了战前水平，农业耕种面积和产量也都，” 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一旁的亚历山大把目光转过来，冲他送了个恶狠狠的目光。 来之前徐树铮就知道，作为这次和谈的推动者，阿历克塞是很支持他们之间的和谈的。 毕竟，他把带着些意味的冷淡目光看过去：看这片营区的驻军数量，他大概也能猜出来，秘密前往华夏作战的部队组成，必然是有他们的。 别看军人们大多不畏生死，可真正刀尖上舔过血的人，是最不愿意打仗的……因为一旦打起来就有牺牲，这些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他想和谈，也想让贝加尔地区和海参崴那里一样，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地发展起来，人人富足再不用打仗了。 可他们…… 思绪刚刚转至此处，辛瓦尔最先重重咳嗽了一声往下说道：“徐先生的话倒是很有参考性——” “只是贝加尔地区的情况和海参崴有所不同，而且，铁路方面反馈回来消息，贵方向蒙古输送的物资，似乎也太多了点。” 斯拉夫人就是斯拉夫人，果然把话题转到了最重要，也是最关心的地方去： 随着时间的推进，源源不断的物资被送往库伦—— 当然物资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武器，在美国的支持下，吉林已经能够自行生产一些野战炮，榴弹炮，以及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加农炮。 最重要的是，随着吉林电力工程的发展，焊接技术也有了不小的发展，他们的主战装备，甚至是坦克飞机都可以做到自行组装。 徐树铮明白，姜诚这次之所以把这么多武器，特别是吉林自行制造和组装的—— 完全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来实际验证验证它们的威力。 想到这里，徐树铮对着这些越显紧张的老毛子高层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其实我个人认为，就现在我们两国之间的合作关系，贵方似乎并不需要担心我方任何行动，” “毕竟，就我吉军的军事行动，还是以针对白军和日军为主……诸位大可以想想看，不管我方是对他们任何一方进行军事打击，对我们彼此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说到这里，徐树铮脸上的笑容明显促狭了很多，“不过话说回来，以我军现在的实力看，敌军确实应该担心的吧哈哈！” 伊凡的聪明劲儿，是能够听出这位使团长官的意思。 这徐树铮原话说的还比较保守，但这伊凡翻译过去，干脆就平铺直叙了，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的裹挟了： 你们这些人，既然又不是我们的敌人，又有什么必要害怕我们囤积武器呢？ 我们现下在蒙古囤积大量的武器装备，只是为了防御敌军之类。 明显能看出对面这几个毛子表情有了极大的变化，徐树铮低眉淡淡地笑了笑，稍稍向前偏了偏身子： “呵呵，既然都是朋友，我们不妨好好谈谈联合方面的实务吧？” “毕竟蒙古这边的混乱，对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合作，是并没有好处的，对吗？”(本章完) 第735章 条约 在第一轮谈判结束后，作为苏方这边的最高长官，亚历山大肯定得向上级汇报情况。 铁路这边是上级允许“打通”的……这一看似昏招的指令，其实是出于左右逢源的考量。 尽管老毛子在海参崴输了一局，可与吉林合作以后带来的利益，却似乎远远高于丢失的那点“主权”。 这就让苏方高层是又爱又恨了：他们一方面在战局中被打疼了，还丢了领土方面的权限； 可眼看着曾经的荒郊野外变成了良田，深水港的贸易蒸蒸日上……人民开始变得富足，苏方高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可以把这个北洋军阀吸收为他们的成员了。 也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苏方同意了姜诚对于铁路的“租借”……另外，他们也在冷眼审视和左右逢源， 到底是默认日军的“合作”，把蒙古这块地吞为自己的势力范围； 还是继续深化跟这个有野心的年轻督军合作，共同发展壮大，未来能够攫取更多的利益。 而随着亚历山大的汇报，高层开始向着姜诚这一方偏向过来了。 而另一头，身在库伦的姜诚却一点没闲着。 除了继续以库伦为中心，继续屯兵和搞大型军事演习，还开始依托坦克，慢慢向四面扩大他的控制范围了。 一进五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起来，整个蒙古从严寒中苏醒过来：草皮翻绿，树木抽出了新的枝桠，到处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差不多有将近一个月没再有大规模战事发生，姜诚认为自己的“亮肌肉行动”，比先前大帅那种磨磨唧唧有效得多。 “小徐在贝加尔谈，我们得继续给装模作样藏在蒙古的老毛子们，做个好榜样。” 姜诚巡城归来笑盈盈地对着紧跟的幕僚们说着。 而孙正楠稍有些焦急：“姜爷，这一个多月了，小徐那边始终没传回来什么好的进展……有些话属下得说，” “这蒙古目前还没有造血能力，我们现在的兵员补充，吃喝拉撒什么的都得依靠热河以及吉林供应——” “这军费始终居高不下，对我们的发展是没什么好处的。” 姜诚懂这位文人脾性的参谋长：“老孙，这仗怎么打呢，咱得算总账……别看现在军费如此高昂，但未来我们能够稳定蒙古，且与老毛子签下更多的合作，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我们军费开销都这么大，你想想看‘藏’在咱们附近的那些老毛子，他们的开销能小么？” 孙正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一直到了现在，苏方都坚决否认他们有向蒙古出兵—— 而姜诚派出去的侦察兵，早就大概估算出他们溜进来的人数，不会少于一万人。 一万多口子入境，没得到上级命令之前，他们一直藏在荒郊野岭不敢擅动，吃的喝的都得靠后方源源不断送来……这消耗有多大可想而知。 “是啊，咱们都扛不住，积贫积弱多年的老毛子更扛不住。” 孙正楠点头，转而却坏笑几声，“那爷，咱是不是该给这些老毛子找点麻烦了？比如，偷袭一下他们的运输队这些？” 姜诚和他对视，露出会心一笑：“海叔从贝加尔地区已开始秘密撤军……他出发之前我就告诉过他，”“咱呢，得贯彻贼不走空的原则——真遇上了，咱也得回收回收点成本嘛！” 孙正楠哈地一笑：“原来姜爷您早就想好了啊！” 就在海如松顺藤摸瓜找到老毛子的“秘密运输队”，埋伏好了打算大干一票的时候，徐树铮跟老毛子的谈判，进入到最关键的阶段了。 条件无非还是跟海参崴地区的差不多，农业合作，工业互助，双边贸易往来等等—— 但有关铁路方面却始终没谈下来：姜诚始终还是想仿造绥芬河到海参崴线路的规矩，可以在沿线驻“护路军”，以保证正常的货运往来。 而苏方却并不同意这一点，毕竟连徐树铮都能理解，别看海参崴目前还是他们的领土，可实际距俄国本土太远了； 但贝加尔地区距离近就算了，还是重要地区，不管从哪个层面看，都不适合让外国军队驻军。 因为部份合约条款谈不拢，徐树铮正有点犯难的时候，却没想到日本人竟帮了个忙。 就在双方人谈判陷入胶着都快打起来的时候，从这片营区外面，竟是爆发一阵好大的喧闹。 与会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阵喧闹很快就变成了枪战。 包括徐树铮亚历山大在内所有人都惊得一齐站起，连忙各自戒备以为是什么人强攻进来了—— 后来知道，并不是什么人过来进攻，而是日本人过来“做生意”不成，跟本地驻军打起来了。 之前海如松追打小鬼子，故意放跑了一些……其原想的用意，是想利用这群鬼子继续在老毛子这边搞事。 可这些鬼子非但没逃，居然抢了东西之后，又习惯性地溜到老毛子这里打算换吃换喝——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老毛子早就跟他们不合作了，等待他们的只剩下杀戮了。 “我看这些日本人，似乎还挺熟门熟路啊？” 等这阵冲突结束，徐树铮笑得一脸饶有意味推开窗户看，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是不是跟贵军有什么……合作关系呢？” 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可心虚的老毛子哪儿能承认？ 赶紧岔开话题，继续着他们的话题，而这下驻军的事似乎就好谈了。 尽管苏方还是没有同意沿线驻军，但给了吉军一项“特殊优待条款”。 沿线不能驻军，但护路军可以随列车出关——但仅仅只是沿线保护线路，并且得遵守苏方的各项主权和法律要求等等。 条约签订下来后，亚历山大竟给了徐树铮一张邀请函，说是一定要面呈给他们的督军大人。 而姜诚拿到这份邀请函后，竟偷偷收了起来，并明确的告诉徐树铮，这东西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因为，上面写了一个沪上法租界的地址：贝勒路树德里3号。(本章完) 第736章 终已成敌 眼看自己这番动作后，徐树铮一脸的莫名其妙，姜诚嗤地笑了声：“怎么，我的蒙古督军大人，您是好奇老毛子给我写了一封什么东西么？” “就是个地址而已，一个……影响华夏未来发展走势的地址吧！” “但就目前，我没打算去。还不到时候呢，” 姜诚说的这些话中，惟有那个称呼，令徐树铮这张惯于平静的脸掠过极大震惊，连忙低头回避姜诚灼灼生热的眼光。 “呵呵，都是兄弟了，我也只都说点玩笑话罢了！” 姜诚对着他走了一步，抬手用力地在他肩膀拍了两下，“但是树铮兄，你出访苏方，谈下我们双方合作，又重新和他们划定边界，定立数条有关金融贸易工农合作的条款……” “这盖世奇功，我必然会向帅爷请功，扶你做蒙古的一把手！” 徐树铮刷地一下抬头，眼底已是满满的虔诚和敬意：“姜爷，我……” 姜诚摆了摆手让他先别说话，而是做了个“跟上”的手势，一直由他伴着走向军营之外。 绿意葱茏春暖开的时节，迎面吹来的风让人心旷神怡之余异常温暖，姜诚解开军服的两颗领扣，用力地伸了个懒腰，拿掉军帽捋了捋已有些长的浓发，徐徐说道： “其实不瞒你说，在我决定启用你树铮兄时，我这帮手下兄弟——可都在统统反对呵。” 姜诚走向草野，坐下后抱起双腿凝望远方，“连帅爷得知我用你，心里也都生了不满……我的那些叔叔伯伯，包括我家岳父大人辅帅，都在背地里跟我讲，帅爷觉得我姜飞澜翅膀硬了。” 听他这前篇说完，笔直站在他身侧的徐树铮神情淡漠，垂了垂眸子又道：“是啊姜爷——” “这次进军蒙古，属下也看出帅爷对您已心生了不信任；整个奉军之内，也都相互猜忌……在这种情况下，您还愿意启用我这个曾经的派系敌人，着实是对我徐树铮莫大的信任啊！” 姜诚没回头，始终眼神幽远地望着连天碧绿的草野，似乎是对这片刚刚打下来的江山在说话： “树铮兄，对比北洋内的各军阀，你这颗胸膛里，是存着一颗军人独有的守护领土之心，对么？”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其实吉林新军之内，有的是跟你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我把库伦乃至这一片广阔的区域交给你，我是很放心的。” 说到这里，姜诚一撑膝盖站了起来，对他伸出右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现在，欢迎你正式加入吉军阵营——” “未来的东北，乃至华夏，都看我们的了。” 1921年5月，随着东北王张雨亭的一笔落下，整个蒙古全境包括察哈尔绥远地区全部光复。 依照约定，苏方彻底拆除满洲里的铁路防线，双方打通贸易互联，并围绕满洲里和库伦两地作为互惠商城，首批往来的粮食，马匹，肉类，白酒，茶叶等等商品，利润接近百分之三十。 这也使得两国的合作，一时之间达到了空前的高度……那些原本活动在边境线上的日军，也被老毛子抓获，押解“送给”姜大督军。 和平发展以及合作，很快成为双方的主旋律。 尽管对于整个华夏来说，是平复乱军重整山河的大好事，京城方面，却始终陷入一片不安的情绪当中。 内蒙本由热、察、绥所组成，现在被张作霖以征蒙的名义一蹴而就，帮他解决了原来最为头疼的一个难题。 而现在，北征外蒙的行动也已成功，统一满蒙计划大功告成……而他张雨亭已从“东北王”，成为事实上的满蒙王关外王了。日渐庞大的军事力量，让京城方面心生不安；而以曹锟吴佩孚为首的直军，终于把觊觎的目光，转向了他们曾经的盟友。 奉系，张雨亭。 ………… 1921年6月中，省城奉天。 今年的盛夏来的格外早，直射的阳光把整条柏油马路晒得都发黏。 带着段心雨在沈海市场转了一大圈，买了整整一车的礼物。 “爷，您咋这次到奉天见帅爷，没带两位姐姐，要带上我呢？” 在车子驶向帅府的时候，他的这位姨太太，小心翼翼地发问着，“按着位份说，我——” 回手一把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位高权重的督军大人反而对她很温柔：“小雨，你很好，不用这样妄自菲薄。你也知道家里从来不讲什么位份。” “你哥哥在港口那边管理得很好，账物相对分毫不差，还有你母族白家，帮着咱吉林做中成药厂——你想想，就这两三年的，可救了多少穷人？” “这都小雨你的功劳！不过我带你到奉天，是五夫人想见见你。” 段心雨吃惊不小：“我，见我做什么？” 五夫人要见她？ 这借口还真是烂的不能再烂……仔细想想也能知道，显然应该是大帅要见她。 其实不光她不理解，姜诚也有点丈二和尚——他这个姨太太别看是段芝贵的女儿，曾经也算皖系的权贵。 可府院之争后，连段祺瑞都倒了台，其他的就算目前还有手握兵权的，也只偏安于南方，再无入主京城乃至中原的可能。 不过话都已经提出来了，人又不能不领来： 而且北境初定，姜诚还打算给小徐请功，也就揣着一副糊涂，带她奔奉天来了。 还没进门就见着了也是刚到的吴俊升孙烈臣汲金纯……几个老家伙看着姜诚皆是相顾，异口同声道：“哎，飞澜，你这咋也？” 姜诚眨眨眼，故作一副放浪大笑道：“几位叔叔伯伯好生奇怪，这咋看着我到了帅府不欢迎了似得？”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姜诚嬉皮笑脸地上前揽着吴俊升的胳膊，“我说二大爷，这次可多亏您了啊！” “先前听杨洪义说起，集安对面的小鬼子可有异动，您让幼权带上弟兄直奔和龙帮场子，可把关东军吓破胆了，乖乖就退回去了。” 这事说得不假，可这小子如此亲热，反倒让吴大舌头分外不适应，撇着嘴刚要把这“胳膊挂件”扇开，就听大青楼的玻璃门传来寿懿的笑声。(本章完) 第737章 奉天会晤（1） “哟，几位可都到了呀！一路辛苦，辛苦了呀……快快，快进来坐——” 这位名将之后向来八面玲珑，在帅府就是海蕙心式的主家，对上这些奉军高层更是笑得一脸春风满面，“哟，这心雨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啊！” “而且这都当妈的人了，咋这身段还跟黄姑娘似得？真是叫人羡慕啊——” 上来一把挽住段心雨的小手，又见着紧跟的几家护卫们都捧着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她把人们一边往里引，一边佯作嗔怪道，“都是自己人，总是这么客气干啥呢？” 姜诚哈哈一笑道：“就是自己人，才带着东西来拜访嘛！要五姨娘嫌弃，咱往后可就不带了啊。” 众人被他说的皆是一阵发笑，旋即进门落座便看着于凤至领着几个丫头，从洋房的小偏门鱼贯进入，将一样样精致的茶水点心送上来。 “这天儿啊是真够热的，帅爷上公使馆去了，说是得下午才回来，咱几个难得一聚，先落落汗等下陪我们这些女人打几圈牌呗？” 打牌？ 开啥玩笑，把老子从吉林府喊过奉天，就为了跟老帅的这几个老婆打麻将？ 想着吉林最近堆积如山的公务，又想着刚从欧洲弄的那几条生产线，姜诚心底多少有点焦躁。 “成啊，咱几个合起伙来得宰飞澜一把的——哈哈，我听说这小子现在往老毛子那儿倒腾粮食皮草啥的可发了！得让这小子狠狠出一把血才是啊。” 孙烈臣把面前的菊凉茶一饮而尽，登时笑得一双眼睛成了缝。 汲金纯也是连连大笑：“就是这么话说的啊，你这光自己发达哪儿成？总得把我们这些叔叔伯伯都带一带才是的啊！” 看着吴俊升似也要开口，姜诚马上做一副苦脸道：“我滴个乖乖，整半天把我从吉林府嚎上来，是给我下套摆鸿门宴啊？这要钱，咱……”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所有人就从身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嗓音：“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讲这是鸿门宴，那他娘的哪个是刘邦，哪个是项羽嗷？” 听到这一声，这些个奉军高层纷纷敛容，像是屁股下边生了弹簧似得猛地跳起回身，一个个站得笔直以注目礼迎接他们的最高统帅。 仿佛是对大伙的低眉顺眼很是满意，大帅稍稍敛住了些神情，对着诸人摆手示意落座，而后很自然地走向长条桌的尽头落座。 但他分明无意“放过”姜诚，马上又追问了一遍道：“他娘的，老子刚才问你话呢？怎么他娘的不敢说了……到底哪个是刘邦，哪个是项羽？” 奶奶的，不说了老家伙下午才回来么？ 这家伙屁股还没坐热，人就给杀回来了——故作出副委屈苦脸往寿懿那边瞧了一眼，后者赶紧赔笑上前：“飞澜跟咱们几个说笑呢，没得什么刘邦项羽的！” “爷，外头热不热呀？来凤至丫头赶紧给你爹拿两瓶儿橘子汽水来的。” 听着老家伙嘴里兀自叨念着一些骂辞，姜诚瞬间会了意，老家伙必然是搁日本人那儿上了火—— 再对上时间线，正好是直奉之间“分赃不均”矛盾已是越来越深的时候，他心情不好是肯定的。想到这里，姜诚赶紧主动起身，上前从于凤至手中接过那瓶冰凉的汽水，低眉在大帅面前的杯子满上，一边小心地说着： “小子方才有些词不达意，帅爷您可不能当真啊——不过说起这刘邦项羽，更贴切的倒是京城那几位了。” 一番话说的几个高层纷纷把震惊目光转向姜诚，而大帅却仿佛压根没听懂也没听见，竟若无其事地端起那杯还在冒泡的汽水。 一口，两口……咕嘟咕嘟地喝完，他长长地打了个嗝，环顾他的这些大气都不敢喘的老哥们弟兄，才又愕然想到了什么似得： “都瞅着我干啥？来来，凤至，多给上几瓶啊——光我喝算个啥事？” 气氛依旧维持着紧张，没人有心思喝饮料……果真是大炮脾气的孙烈臣最先说道：“雨帅，您也别瞒着咱了！” “辅臣代您上京城会晤回来，事情没少跟咱提！京城方面也真不是东西，先前让咱帮着撵走老段，又稳固权位，可咱的利益不仅没保证，反而，还逼着咱把到山东铁路交出来。” 老奸巨猾的吴俊升没吭声，可汲金纯一听孙烈臣开口，也是马上接话道：“可不咋的——这要是把山东的路断了，往后不是跟平川把联系都断了么？” “他们要真有点子坏心眼，还不是想捏咕平川，就去捏咕上了？我早就听说洛阳那边想跟平川划山东地盘……” “雨帅，这谁是刘邦，谁是项羽，这不很明显的么？” 姜诚没吭声，吴俊升也发表意见。 对比脾性直来直去的两人，吴大舌头可谓之老奸巨猾，不是绝对伤及利益的问题绝对不会多话。 垂着眸子审视端坐在高背椅上的总司令，姜诚还是选择开了口：“靳云鹏不是能管了事的……而京城目前几乎都把在直军手中，” “咱真想把原本的东西拿回来，只怕不容易。帅爷，不是小子多话，这曹三儿和吴秀才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这话说完，大帅猛地一抬头斜身回望过来：“先回去坐着说话行不——你站着，我比你还累。” 姜诚知道自己点到了事情的最关键……于是现下直奉两家日益尖锐的利益斗争，成了摆在大帅面前最主要的矛盾； 自己权势再大，资产再多，“翅膀”再硬，终究也是奉军麾下的自己人。 看来自己收回蒙古联合英美的时机正合适……曹吴二人，显然又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少两年的发展时间。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缓缓落座，尤其是最近，段从彬在自己的授意下，正在秘密会面白俄残军—— 苏军正式进驻后，有不少白军的军舰出逃，这些一旦能够收买回来，沿着图们江再改装几艘商船，装以自己生产或进口的枪炮使之成为军舰，就能很快形成一支海军。(本章完) 第738章 奉天会晤（2） 而且，由张廷枢订购的两艘“无畏”舰，在英国商人约翰逊和女公爵温琳娜的合作下，已秘密驶出英国港口，最迟下个月初便能抵达海参崴。 要知道在1919年以后全面对华武器禁运以来，甭管是华夏大地的哪一支武装，都很难搞到进口武器—— 包括张大帅在内……虽然他在菊池等日本人的协调帮助下，在奉省各地建了兵工厂火药厂之类的，但偏重火力的武器还是得倚重日本的走私。 在这种被全面“卡脖子”的时代，他的吉林不仅能够批量生产步兵武器，部份野战炮等等都能生产，甚至海、空方面都有启动发展。 别说在东北，就算整个华夏也算是一枝独秀——就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来个五年八年的，吉军就能完成装备的完全迭代更新，一跃成为全现代化武装…… “你小子，搁那儿想啥呢？” 孙烈臣的话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姜诚这才徒然一惊，猛地把目光回转：这才注意到这位六大爷对自己笑得一脸尴尬，正往张大帅那边努嘴。 “额，帅爷，我听着那，” 他这话刚一出，对面便咂嘴吹胡子瞪他：“你听个屁！老子跟你说话你想啥呢——” 姜诚撇嘴说了句想老婆孩子的玩笑话，惹得在场诸位叔伯辈的奉军高层皆是发笑，而大帅那脸更是斜眉歪眼鄙夷到了极点：“哟哟，还想老婆孩子——我看你是想钻女人裤裆那回事了吧？” 又是惹得一阵发笑，始终站在他身侧的寿懿嗔怪得轻轻给他一拍：“爷，看您这说的……咱凤至丫头和心雨还在呢！呵呵，爷就是开个玩笑！” “飞澜啊，咱爷是夸你和小徐干得好，蒙古这事儿解决了，修铁路这事也提上议程了——” 经她的提示，姜诚明白过来了：原来这老狐狸是在担心这个。 对于奉系内部来说，徐树铮绝对算个异党，在大帅眼里，必然防着他比用他更重要……绝对不能让他孤悬于边境，也得留心他会不会跟老毛子走得太近。 多半，又是杨宇霆给我和他上了眼药。 姜诚垂了垂眸子一笑：“铁路这事，我之前我让玉成上报过了啊，爷是知道的！” “如今哈尔滨到四平全线贯通，而四平到郑家屯和新民都有线路——我打算把这两条路延伸至赤塔，再修一条路直通库伦。” “另外，咱想把产业后移……毕竟帅爷您也知道，集安外面还有大量的关东军——这小日本子，始终还惦记着咱东北这块肉。” 提及这事，包括满面春风的寿懿在内，都敛住了面容。 尽管在1921年，以张雨亭为首的奉系军阀们，还算是亲日的势力——可他们合作归合作，谁都知道鬼子肚里翻什么肠； 尤其这次征蒙之时，鬼子已经起了反扑的心……这让大帅近来与日本交涉联系，也更多了几分防备。 “这话是……不过嘛，日本人凭啥帮着咱修工厂搞军火的？还不是想从咱东北捞点好处？” 抬起右手轻轻地在面前桌面上敲了几下，大帅轻声说着，“依我看，这回修铁路的事，得咱东北自己来——” “我这思来想去的啊，把蒙古交给徐树铮，我总是不大放心，既是这么关键的位置，还得是咱自己人……但这小徐立了这么大的功，不好好赏一下也不是我张雨亭的作风！”“这样，蒙古的全权事宜，还得是你做主，让这小徐历练个一年半载，再给他正式任命！” 退而求其次？其实倒也不错。 姜诚眼珠一转马上笑了：“帅爷，您就这么看得起小子？得嘞，您看得起，小子也绝不能不兜着，往后飞澜就吉林库伦两头跑吧——但这往后，” 话说到这里，他伸手拽过段心雨的小手，故作架势地拍了几下，“我想老婆孩子的是时候，帅爷和诸位叔叔伯伯，可不能笑话我啊！” 一番话说完，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寿懿拿帕子掩着半张嘴笑得枝乱颤，而大帅则是边笑边指他鼻子，口里兀自念叨“看你这点出息”之类。 但这笑容结束，吴俊升却最先开了口：“咱还是说正经的——” “雨帅，从廊坊宛平等地传回的消息，他吴子玉借口换防，要咱撤出铁路沿线；另外，海平川从济南府汇报，一批即将抵达的货船被直军围堵，无法在山东附近的港口卸船，” “现在商船北上，只能考虑营口和安东这两个港口……咱先不说这两个港口是否能容纳那么大的商船，山东的货正在奉省卸船，商品如何再转运去山东？” “乘火车南下吗……那成本可太高了！” 姜诚全程都没说话。 其实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 1916年袁大头死后，段祺瑞掌握京城之后，大量引进海外军火和装备，海军可算是华夏最强的一支。 在直系把控京城以来，军舰隔三差五追逐商船……甚至还像海盗似得，多次逼停强行抢货； 就像上月，一艘从海参崴驶出满载木料的商船，就被直军逼停，木料损失不小。 “这事，得尽快解决——” 作为海平川的亲兄弟，姜诚马上表态道，“之前辅帅也代我们的名义，向直军和京城多次交涉。可京城却反应，六叔您劫走了廊坊的六架飞机，还连机场的两个探照灯都，” 姜诚的话没说完，孙烈臣马上瞪眼道：“别胡说啊！飞机这事儿可没我的事，是，咳咳……咳，” 他刚把目光转向大帅要说是他老人家授意，却马上偏移目光哈哈大笑，“是我就是我呗！咱就说这直军还真有点意思，六架飞机还没交付，再说了我也不是没给钱！” “至于那两个灯，明明修都修不好了，咋还能拿到台面上说事呢！” 姜诚冷眼看着几人，多少有点语塞。 对华武器禁运执行以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装备现在难弄的要死；而今年年初以来，各国列强又拉上小日本子，追加了一项禁助华夏海军协议，摆明了要把搞装备的路全部堵死。(本章完) 第739章 联合舰队 在这种情况下，甭管是直军还是奉军，以及皖军等各路军阀，那真是抢东西就抢东西—— 就拿这六架飞机来说，是数年前老段定的，跟他曹三儿屁的关系都没…… 这老家伙撵走老段直接捡了这便宜不说，还打算赖了德国人的款子； 大帅得知后，马上命孙烈臣前往廊坊接洽，赖皮到直接带了飞行员，把机场控了抢走了事不说，甚至看着机场的探照灯不错，干脆割断电缆一齐拉走。 虽然事后奉天方面一毛钱都没差，全款子给德国人结了账，但曹三儿被“明抢”飞机岂能善罢甘休，对着手下的吴秀才抱怨，说张雨亭这老王八蛋纯属土匪，连两个破灯都看得上眼。 吴佩孚更是文彩飞扬，在各大报刊披露此事，大骂特骂张雨亭无耻小人，截胡友军的飞机等等。 “屁的话，他京城现在还给得起飞机钱？” 大帅嘴基本撅到了天板上，笑容中满满都是鄙夷，“自上个月，姓徐的跟我提，说是京城发生金融问题，城里大大小小的钱庄都兑不出款子。” “他京城更是成了个穷衙门，连军饷都要发不起了——啧啧，要不是老子白给他300万银元应对此事，他妈了个巴子的，现在朝廷大门开不开得了还两说了。” 老奸巨猾的吴俊升马上随声附和道：“帅爷这话是……当初咱奉天也发生过金融挤兑，还是您英明神武，把这事成功平息！嘿嘿，京城这帮酒囊饭袋，哪儿能干的了这事啊！” 马屁虽然拍的恰到好处，但大帅却没应：“这还是永江和飞澜能干——他俩一个会搞财政，另一个鬼机灵发现苗头，要不是如此，这事哪里能轻松度过。” 姜诚赶紧摆手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明明是汉卿发觉的——” “不过帅爷啊，这话说回来，看来京城这边没少找咱的麻烦，这往后日子只怕是麻烦更多了！他们不断找山东和山海关等地的事，岂不是找咱的事？” “咱这刚帮他们撵走了老段，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其实谁心里也都明白了。 直奉两家从合作，已转向了同床异梦到阋墙，再往下，只怕要同室操戈了。 熟知历史的姜诚知道，马上对峙开始不久，直奉两家便要爆发大战，而自己， 想到这里，姜诚轻轻握住了拳头，实话说，他压根不想卷入第一次直奉大战。 因为他很清楚，经过这次征漠北的战事，吉林已伤了元气——大量的军费价天的耗进去，再跟着大帅打直奉大战，肯定要跌个大跟头。 再加上如今的奉军看似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实则带兵的将领从上到下都是绿林出身，面对直军就是一打即溃……自己就算再强，也拉不动这些废柴，反而白白消耗进去了。 可他怎么推？ 今天大帅把他叫来，分明是有意图聊这事了，真不需要吉军上阵，也就没必要把他从吉林府唤上来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几人的话题从对直军的相峙转到了靳云鹏身上。 此人是大帅扶持的内阁之一，但因为这小子性格绵软，就算身为总领，依旧有种不软不硬完全避之门外的悲催架势，实在没办法帮着奉系争取利益。 此时的大帅，已萌生了换掉他，扶持梁士诒上位。 但听他们的意思是，光这小子上恐怕不行，得再扶个军务总长和财务监事上去。军务总长的位置，大帅想起了现在留居山东，他的亲家，曾经黑省督军之位的鲍贵卿； 而财务监事，这老狐狸居然高声提出，想要段从彬去做。 啊！？ 姜诚屁股有点坐不住了。 靠！ 原来是搁这儿等着我！怪不得要我把小雨叫上一块到奉天，合着是考察这事儿来了。 这可不成，段从彬在海参崴帮自己打理港口是井井有条，现在骤然换人，他去哪儿再找这么个能干懂事，还精通俄语贸易等等的人才啊？ 眼珠快速转了几转，姜诚马上撇嘴道：“帅爷，您这是干啥？元和才在海参崴站稳脚跟，哪儿哪儿都少不得他管事，” “况且他也不懂财务啊——就算安排，也是派着王总长去，不是吗？您刚还说，他帮着您解决了奉天的挤兑，这咋马上就换人了？” 姜诚这话说完大帅可不干了：“他奶奶的，这两年爷跟你要过个东西不……就给个人，小里巴气的就给扣下了？舍不得啊？” 你好意思提这茬？ 姜诚有点窝火，眼睛不由快速地转向于凤至： 从17年到现在了，我跟着大姐合作，在美国炒股，都多少日子了也没少分钱给你—— 连美国那边炼油厂要投资的事，我都主动想到你这个老狐狸，怎么好意思连个人都不放过？ 姜诚刚要反驳，一旁的段心雨却轻轻地开了口：“帅爷，如果您是想要个财务监事……我爹反而正合适。” 所有人齐刷刷地把目光转过去，大帅没反感她主动开口，却笑眯眯地带着点好奇说道：“怎么啊小丫头，你爹懂财务咯？” 姜诚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坏了！这种时候你开这口干啥？ 老家伙问这话，摆明了是下陷阱了，甭管咋答都是有错的！ 可段心雨却立马站起，不卑不亢地答道：“懂的！帅爷您应该听说过，我爹当初在安徽，就是那边的管代钱粮的官员！” “袁大头还在的时候，还因为安徽账务分明，钱粮不缺亲自嘉奖过爹爹。” “除此之外，我爹曾在家中再三说过——说，说帅爷您是千古难遇的豪杰英雄，实在是没机会，否则，是真想在您手下为官一任！” 这连串的话说完，把大帅逗得是哈哈大笑。 姜诚是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有这等口才，先是说了自己爹的本事，马上又跳转到想要为奉军效力……这样的人不用，岂不是可惜么？ 然而随着这事敲定下来，一个坏消息意外到来—— 日本的联合舰队，突然封锁日本海域了！(本章完) 第740章 封锁 正在商讨关内的变故，谁能想到自己后院的水域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回头死死凝望着前来报讯的赵喜顺，姜诚脸有点发绿： 营口和安东，走的都是渤海——而吉林的两大港口，图门江和海参崴，都是要过日本海域的！ 联合舰队封锁了日本海域，他的商船进不来也出不去了。 “这是要干啥？” 姜诚没吭声，但吴俊升有点坐不住了，从高背椅撑起身子，不停地向赵喜顺追问细节。 他有个“大舌头”的诨号，每每遇上情急焦虑，他这说话就开始咬舌根喷口水——但即便如此，姜诚也差不多听明白了。 这群小鬼子借口例行海事训练和演习，封锁了可通航的海域。 姜诚很清楚，别看大海表面看似是一片水，实则暗潮涌动，水下更是遍布礁石什么的，航路都是固定的…… 水路是绕不开的，特别是有军舰一卡，所有的商船一条都别想过来。 “妈的，这些商船里面，还有我黑省订购的一批汽油！” 对小日本子的做法是骂骂咧咧，吴俊升眼都急红了——姜诚斜睨了大帅一眼，老狐狸反而是一脸隔岸观火的阵仗，仿佛对黑吉两省的物资被扣，半点都不关心，甚至还有点看热闹的成份。 姜诚有点焦躁。 在这个欧亚铁路还不存在的年代，从欧美过来的物资，以及出口的货物，都全靠海参崴和图们江两大港口。 一旦这边堵死，黑吉两省的东西卖不出去，进口的货物，包括军火， 想到这里，姜诚以最是平静的话语说着：“帅爷，这小日本子封锁洋面，只怕是想对咱东北动手——” “我想尽快面见日本领事先行交涉，另外，恐怕也得尽快返回吉林府，我们也得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而吴俊升说的却比他直接很多：“这些该死的小日本子，要是动手，咱也不怕他的……就跟他往死里干！” 大帅分明一言难尽，可他还没张口，这个老家伙居然起身先行告辞，真就摆出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扬言要去找日本鬼子算账去了。 “哎我说二哥！你这——有事，咱，咱就好商量啊！” 大帅连连砸吧着嘴要追出去，谁想这急了眼的吴俊升一点听不进去，哼哧哼哧就没影了。 这下反而看热闹的成了姜诚，他眼珠转了几转，心里突然觉得老家伙今天搁日本领事馆回来拉长一张脸，多半和发生的事有关。 他正把目光转向赵喜顺，后者却低着眉头一扭脸就跑没影了。 奶奶的，合着是跑我跟前唱大戏来了？小鬼子搞演习这事，你们怕是早知道……早知道也不说，真不够义气的！ “帅爷，我想见见您的那位日本顾问。” ………… 町野武马死后，长春的日本顾问由铃木美通接替——而大帅身边的依旧是菊池武夫，他和领事馆的高层落合谦太郎关系不错， 在他的协调下，姜诚很顺利地见到了日本方面的几个负责人……当然，他也没墨迹，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要求联合舰队让出航线，恢复商船通航等等一一说了。 没想到落合谦太郎居然来了招打太极，先是表明自己在军部和海军那边说不上话； 另外，他再三言明，联合舰队只是例行训练，并不是为了卡断航路，也请姜长官不要着急，耐心等待训练和演习结束，航路自然会恢复等等。 姜诚冷笑。 等？ 三天两天还好说，你们要真来什么“常态化演习”隔三差五给我堵路，或者是拦老子的商船怎么办？ 雁过拔毛这种事不是没听说过……可他张了张嘴还没发表意见，落合谦太郎身边的一个官员却阴阳怪气地说着，姜长官的船被拦，总得有点自己的原因吧。 可不有点自己的原因么？ 老子收拾你们这群小鬼子还是着实太轻了。 往后就是往死里打，给你们点教训就长记性了！ 姜诚真是越想越窝火，但他也明白这次前来交涉其实啥都谈不拢，最多只是能试试鬼子的意图便罢了。 现在其实啥都能看得出来：鬼子就是因为自己连续“坏他们好事”，这帮犊子在陆地没法找自己麻烦，干脆在海上动歪脑筋了。 可他却很快注意到，一直没发言的菊池武夫有些异样眼神，于是马上笑笑回身，表示自己还有事情，就先不打扰了。 “姜长官，容鄙人跟您说句话——” 刚从领事馆出门上车，菊池武夫马上压低声音道，“航路之所以被封死，跟您日里的行事作风，恐怕有着莫大关系——” “而且这次远征蒙古，您是……咳咳，我想问问，源义正是不是？” 姜诚刷地一下把目光转向菊池武夫，旋即低眉笑了笑：“是又怎样？他人混在白军当中被刺杀，是我吉军的问题吗？” 其实源义正是被老毛子活捉，送交给了徐树铮—— 姜诚当晚就下令把这群狗日的拖草原上直接活埋当了肥料……呵呵，是打算给那货报仇？ 还是觉得连同高加索的鬼子都给老子灭了气不过？ “姜长官您要这么说话，菊池也就无话可说了——在我看来，吉林跟我们大日本国也不是完全无法调和，您若是愿意把铁路，” 不等这厮说完，姜诚便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吉林多得是铁路，不知贵方对哪一段感兴趣？” “还是想要满洲里到赤塔，还是新民郑家屯到库伦的线路呢？” 说到这里，姜诚微微向他探身过去，露出几丝邪气的笑容：“但不管是哪一段，贵方用这么卑劣的方法跟我姜诚谈判，您觉得我会就范？” “还是觉得——我家吴二爷会就范呢？” 说这话时，姜诚其实已经摸出了勃朗宁，后者在对上他略显阴鸷的眼光时骤然一抖：“您，不会是打算……在奉天城里给我一枪吧？” 因他嫉妒紧张的情绪得意，姜诚哈哈大笑着：“岂敢呢？但是嘛，这把伴随我多年的勃朗宁，岁数比我家承业都大呢，” “鬼才知道，它会不会走火唷！”(本章完) 第741章 原来如此 “这要是不小心把您这聪明的脑瓜壳给崩个大洞，嘿嘿……那我姜诚也只有对不起了！” 说完，他竟是无意识似得扣下扳机，但那撞针发出咔的脆响，顶在保险上没响—— 但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动作，把菊池武夫惊得脸色发白，老半天才是嚅嚅了一个人名。 本庄繁。 原来，菊池武夫跟大帅的“合作”几乎已走到了尽头……日本方面认为他的手段太过保守，没有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日本方面认为，要换一位手段强硬，且能够主动为他们大日本国争取更多利益的顾问。 首选是北一辉，可是这位高层在国内任职还有重用，于是这边换上了本庄繁。 而这个犊子上任没多久，就向日本高层建议，让联合舰队威逼姜诚，迫使他交出新民到库伦修筑权……最好，连郑家屯到赤塔的那一段也给了他们才好。 姜诚脸一黑。 没想到本庄繁居然在1921年就上任了—— 这老东西，是刺杀大帅并炮制九一八事变的凶徒之一； 不仅手段多脑子快，更还是个中国通……在大帅命丧皇姑屯之前，一直都在东北各种活动，包括拉拢军部反动势力，划定奉军防区等间谍行为。 “原来是这样啊——” 姜诚故作镇定地颠了颠手上的勃朗宁，露出几丝笑容，“看来菊池先生也是受害者嘛，总归未来在大帅身边，怕是没那么多好处了！” 菊池武夫看他把家伙收了起来，心里是千遍万遍地骂这军阀的霸道，却先若无其事地望了一眼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平静道： “其实都是为我们两国互利互惠工作，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是一样的！” “只是姜将军，我还是想提醒您——这次军部很是看重新民的这段铁路，我想如果我们尽快订立合约，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姜诚一口回绝：“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不如让本庄先生，跟帅爷商议吧。” 看来大帅发脾气是这么回事： 刚把蒙古收回来，鬼子没能占到便宜还被老毛子打废了最后的“北遣军”；现在是借口演习封老子的航线，跟我要上铁路了？ 妈的，真是让你们把新民到库伦的那一段修了，岂不是刚把你们撵出吉林，又把“狼”引到了蒙古？ 就算他姜诚看在航路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大帅今天那个不动声色又颇具意味的神情，还不就是告诉他： 你要给老子没顶住，和小徐也就不用管蒙古了！ 这死老狐狸。 姜诚心里暗骂了一句，却又隐隐暗笑：不过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事儿把吴俊升也搅合进来了吧？ 呵呵，要知道……从海参崴刚拿回来没多久，吴俊升就找到了自己谈合作，说是愿意多出一成的价格，从姜诚手里买装备，买汽油这些战备。 姜诚当然乐于挣这个钱，双方合作也一直算是愉快；否则去年满洲里，吴俊升也不会出让的那么痛快，也不会让自己儿子泰勋帮着看集安后院了。 想到这里，他垂了垂眸子哂笑：“行了，今天这事，就多谢菊池先生了！您见着我家帅爷，具体要怎么说呢？” 菊池武夫回头，送了他个大白眼：“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过你们从中说什么话——” “至于本庄繁那个混蛋要问我……才似乎是最重要的吧？” 如此反问还不是等着姜诚的“封口费”？一笑，他顺手从口袋里抄了张银票，便让这混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其实跟当初的町野差不多，菊池也只是想在华夏混点利益，然后在华夏和日本方面左右逢源。 可双方局势越显尖锐和紧张，争夺东北的利益也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来； 姜诚很清楚，就目前为止……奉军还算亲日，那是因为大帅还用的着小日本帮他夺权； 真正到了打赢直军拿下京城的那一天，小日本子落空之后必然会面露凶相。 而他，姜诚，吉林的督军大人……已经足够惹毛小鬼子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帅一边要与鬼子周旋，当然不大可能出面这事了。 姜诚越想，思绪已然一片清明，他把菊池武夫送回住处，便去帅府见了大帅。 与之把情况一一说了，姜诚也表明自己懂了对方的深意，并再三表示，自己必然能够在不让鬼子继续侵犯关外的情况下，把航路重新打通。 “小子，对你，我是真没看走眼啊。” 回望着姜诚灼热的目光，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军阀，竟是露出了几分温润的笑容，“孩子，我是完全不知该怎么说了！” “爷的难，你懂就好了——这往后小六子……恐怕得交给你看着了！” 姜诚心底猛地炸了个霹雳，在回迎对方近乎于父亲般的目光，竟不自觉的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这种似是信任，似是嘱托，又有几分深切的眼光，竟是从姜兰轩和他21世纪的生父都没有看过的。 仿佛那一秒钟，他们彼此已然预见了未来，以及递交了某种灵魂深处的约定。 帮我守护儿子，帮我守护我们的家—— 东北！ ………… 到哈尔滨的当天，姜诚便联系上了身在海参崴的段从彬。 除了告诉他，尽快让段芝贵前去帅府述职，然后便问了他港口的状况。 搞笑的是，这群小日本还挺“礼貌”，在演习开始前的三天前，便对附近海域，港口，商会，海事管理部门等等发布了联电，告知演习的区域和开始时间。 但，没有结束时间。 “姜爷，这怎么办呢？港口聚集的船只一艘都出不去！满载的船只出不去，要进港的船都被堵在海外——” 电话里段从彬的声音份外焦急，“这一来一去，我们每天的损失可太大了……跟老毛子不一样，他们不走海参崴还有其他线路，唯独就咱黑吉两省绕不开啊！” 姜诚“嗯”了一声：“嗯，吴二爷后天就到哈尔滨——” “他可比我急，咱这一两天的积攒了不少家底……他呢，这艘商船到不了，他自己的汽车都得趴窝了！”(本章完) 第742章 海军太弱 “二爷也给我通过电话，一直问我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可我也不是孙猴子，哪儿来的七十二变啊？” 段从彬又道，“我跟毛子们也商量这事了，可女公爵现在不主事，而这边新上任的那个维克多，每天窝在屋里就是酗酒，啥啥都管不了……我，我是实在没招了啊姜爷！” 姜诚没应，说了句“你先好好办差”，然后便把电话挂上了。 距离俄本土遥远，海参崴包括附近双城子等地都发展不起来……就这还是吉军沿着铁路入驻以来，在周边地区依托丰沛的水力、海洋资源，搞了不少农林牧渔等建设， 否则就凭老毛子的脾性，这块地再给他们几十年也发展不起来。 “货物都在海参崴积压了，我已经下令货运线路全部停掉。” 姜诚抬头，对着姜登选说着，“哈尔滨这边压了多少货？长春转运过来的煤炭什么的是不是都……” 他话还没说完，姜登选突然捂着胸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就没站稳。 “你……这是怎么了？” 姜诚眉角一跳，连忙箭步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胳膊，眼看他苍白的脸几乎要完全埋进手帕里，咳得连站都站不稳，一旁的云望很是焦急地说着： “长官，趁着咱姜爷在……您，您就不要瞒着了吧？还是什么都说了吧，好歹看看能不能找个靠谱些的大夫，给您仔细着好好看看呀！” 听着他这话，姜诚顿时面容微沉。 但没有急着逼问，而是先让这忠诚的副官扶着姜登选落座，才是拧着眉瞪着云望等待着汇报。 明显看出姜登选还想隐瞒，云望哀叹了一声还是选择老实交待了： 自打那次跟鬼子交手，姜登选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刚开始是怕寒冷，然后就成了气温剧烈变化，他也遭不住了。 “最近，晚上睡觉也会醒个好几次，咳嗽也，” 云望的话没说完，姜登选抚着心口费了些力气才止住，瞪着对方来了句：“少说两句，也没人把你当哑巴给卖了……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只是，” 话说了一半他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是淡淡地说着，“今年这风大严寒，所以才多咳嗽了些日子。” 姜诚摇头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身往电话机那边去，联系上妻子海蕙心，让她尽快联系个靠谱的医生，组个医疗团队赶快到哈尔滨来。 这次，姜登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却叹了口气感叹自己着实没用什么的—— “别说这个了，什么都没身子骨重要。” 姜诚又道，“把静慧叫来，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在云望和杨四同的协助下，把哈尔滨滞留的货物数量确认清楚：“让商会的人确认之后全部入库……石头！” 他把自己护卫旅的长官叫来，又下令道，“在沿线全部疏通之前，护卫旅要保证货物的安全。” 李石头旋即立正敬礼，马上叫来手下前去安排；此时商会的人也到了，马上向他汇报： 航路被封锁后他们马上采取应对措施，除了把未启运转运的货都停了，另外，已转运至哈尔滨的货物全部就地封存。 “干的不错——但货让护卫旅全部接手保管。”姜诚搓了搓手又道，“这大热的天气，生鲜类产品恐怕没法长期保存，你们尽快联系出货吧，总比烂在库里强。” 除了售卖矿石木材煤炭这些初级产品，吉林还有食品厂：果，饼干，面包，罐头等等，这年头还不存在什么科技与狠活，有效期普遍要短一些…… 姜诚当然得考虑这些，尤其是销往东南亚的一些食品，总不能销过去就是一堆临期食品。 “姜爷，您说的这些我们都会照办……但，但如此绝非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打通航路啊！” “是啊姜爷，航路断了这差不多七八天，咱们损失可不小呢！且不说货物无法售出产生的违约金，就是这些东西产生的管理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商会的几个官员皆是忧心忡忡，姜诚心里比他们明白得多。 摆手让他们回去办差，姜诚背合着双手在房内走来走去。 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实力，假设在陆地上，面对面跟鬼子干起来，他有最少七成以上的胜算； 可海上就不一样了。 就目前他的军舰，就只是几艘货船改造的，不管是火力还是航行速度，都比小日本子的联合舰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是有主战能力的飞鹰舰，飞鹏舰，飞燕舰，航行速度只有10节，是鬼子巡洋舰的三分之一速度； 火力配置方面，每艘上面有120口径以及75口径速射炮各两尊，3磅炮4尊，迫击炮3尊，水冷机枪和6.5毫米口径机关枪各10挺，满员编制也就150人—— 这些还都是改装后的火力，比联合舰队弱太多，而且就目前来看，海上的后勤保障也不行，真正打起来可真不够看。 跟联合舰队正面刚，绝对不够看……但这事儿却指望不上欧美各国。 别看进出口这事跟他们有关，但这些大资本在没利益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出手跟鬼子硬刚？ 所谓的绥靖在面对三德子的时候，还会不断的出让他国利益，他们根本不可能插手东北的事。 “姜爷，小日本子堵咱的水路，咱他妈的就去干他的陆军！” 李石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姜诚思路，“让他们堵，咱把日属朝鲜上的关东军，全他娘的都给他踹海里！” 见着对方一脸认真的眼神，姜诚不由摇头笑笑：“确实也是个招儿……可你想过没有，一旦如此，我们岂不是等于跟日本全面开战？” “一旦乌泱泱地涌过来打东北，我们不一定会输，但损失绝对惨重。” 而且，就目前曹三儿吴秀才这个对峙的架势，一旦鬼子往东北来袭，他们不可能帮忙就算了，绝对还会趁火打劫—— 到时候整个奉系，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本章完) 第743章 再次收编，海军启航！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石头气得连连拍大腿，“总不能让这群狗日的，就把着日本海域，让咱的船儿一艘都开不进来吧？” 姜诚笑了：“当然不会这样——” “不过这事儿嘛，也得让鬼子得出出血了。” ………… 就在段从彬这边急得抓耳挠腮之时，海上却传回消息来了： 是一艘名为“约瑟芬号”的美国商船，竟摇摇晃晃驶入了海参崴的港口。 这位最高管理员简直是又惊又喜，以为日本海上的“演戏”结束了，航路又恢复通行了。 可在他见到船长后，这种喜悦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因为鬼子哪儿有这么善良？在没逼着姜诚交出铁路修筑权之前，哪儿能轻而易举地让出航线来？ 可既然航线没让出来，这艘商船是怎么跑过重围的？ 一追问才知道，联合舰队演习是演习，但似乎最近出现点小麻烦。 这个亚利桑那州来的船长口音挺重，段从彬跟他鸡同鸭讲比比画划说了半天，才是大概弄懂对方说的情况： 联合舰队刚开始把整条航路堵得水泄不通，一艘船都过不来……小船的话选择往营口、安东去了； 但那两个港规模有限，无法停泊和装卸大船——他们也只有就近靠岸抛锚，一边寻找淡水等补给，一边等待可能的机会游弋到彼得大帝湾来。 “也就是说，你们发现了联合舰队的缺口，绕过来了？” 段从彬总算是听明白了，可他有点不敢相信： 小日本来的就是要封锁港口，他们怎会轻而易举让船过来？ 这是个古怪的信号。 段从彬马上回到办公室，给身在哈尔滨的姜诚去电话汇报—— 可对面告诉他，姜爷四天前就从哈尔滨出发了，目的地谁都不知道。 他刚放下电话，海参崴总处便传来消息，吉林的一把手，他的领导刚刚走下军列，带着幕僚们已身临这座滨海城市。 连忙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回赶，见着领导赶忙把约瑟芬号的事情汇报上去，谁知姜诚却淡淡一笑，告诉他就这几天的，商船应该陆陆续续来一些，让他赶快忙起来吧。 “出什么事了？” 段从彬极不自然地看着姜诚，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是顶不住了，跟鬼子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然而他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姜诚便又问道：“元和啊，这一年多了……咱的军港修的差不多了吧？”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问起这事，段从彬还是马上回答着。 按照最初的设计，他和杨玉成宋时昌等技术人员连续评审修改后，以彼得大帝湾一侧的避风港为依托，已初步建成一座堪比广岛港的大军港。 至于驻军，则是张学成这一年多以来，靠着在吉林讲武堂层层选拔，和松湖严格的训练带出一批近三千多人的队伍。 “但咱的船，只怕也不是联合舰队的对手啊。” 段从彬小心翼翼地说着。 但他有感觉，姜诚亲临此地，必然跟海战有关…… “对，咱的船不是对手，可白俄的船不是。”他这话说完，率先带着幕僚们便占了海参崴总处的大办公室。 护卫旅的亲兵们从进门就开始忙活起来，把里面所有的东西腾空，在墙上张贴军事地图，放办公桌椅，拿进文件……在房间中央放置沙盘等等。 所有人就像是提前上好发条机器，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而姜诚则是与孙正楠张廷兰等人商议，懵懵懂懂的段从彬忽然听明白了—— 从海参崴出逃的白俄海军，被他的上司收编了！ 白军连战连败后，身为此地最高执政官的温琳娜，其实是还有一支海军的。 但随着情势紧张，还有小鬼子破城之日，这支海军全部出逃，干脆沿着日本海当起了“海盗”。 拦路打劫，沿岸劫掠……成了他们的固定营生。 也不光是东北沿海，连小日本子的佐渡岛，本州岛，隐岐诸岛等沿海都不堪其扰。 其实联合舰队这次出战，一大部分原因确实是想逼姜诚就范；可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灭了这群海盗。 段从彬的眼神旋即变得极为崇敬： 他家姜爷，是怎么个本事，居然能联系上这群海盗并且能跟他们谈拢条件，就收编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差不多知道—— 因为就算是海盗，在海上抢东西归抢东西，总得有上岸的时候： 出赃物，买吃吃喝喝补给品，甚至是这些老爷们找几个女人玩玩也得上岸。 跟他们联系最多的，必然是一些贸易来往密切的地方……而且必然是黑道上的人更容易接触。 姜诚用了一个电话便搞定了这事：沪上的黄老大很快帮他联系上了这支海盗的头目伊万诺夫，并许诺他未来可以做他吉林海军的副手等等。 有了“诏安”的文书，伊万诺夫二话不说率领着他的队伍，朝着联合舰队就一顿暴揍。 从来张牙舞爪就是欺负欺负附近的商船，闹几个买路钱过活，哪儿遇上过这群不要命的毛子？ 况且除了正面迎击，这群白俄海军还借助自己熟悉路线，军舰速度快等优势，兜着鬼子到处乱跑： 一会儿在日本沿海找找麻烦，一会儿又拖着他们往暗礁遍布的水域去……最不要脸的，还是他们的炮射程更远打几下就跑掉，气得这群鬼子舰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种情况下，那片水域的航路偶尔就让出了可通行的区域，约瑟芬号也就是趁着这机会绕到海参崴来了。 可姜诚很清楚，这群白军招是多，但想靠着招把联合舰队逼退是不可能的。 而且如此行事，已然把鬼子彻底激怒—— 这场海战，只怕是绝对不可能避免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姜诚当然要亲自起来督战，而他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没错，前往英国留学数年的张廷枢，回来了！ 跟他一块回来的，除了那些在海军学院留学的弟兄，还有两艘英国无畏舰…… 吉林海军，即将起航！(本章完) 第744章 逃了 “两艘无畏舰，已进入海域附近……” 孙正楠拿着报告回应，“除此之外，廷枢还从德国弄来了不少战舰——经过维修养护和重新改造，都能用！” 一战结束后，作为战败国的德子被大批量的裁军，海军本就损失惨重，更是面临被大批摧毁的命运。 谁都怕这头掀起大战的凶兽再次发威，所以对他们的部队是裁之又裁，特别是用于侵略他国的武器，更是要千方百计的摧毁。 战舰，就是其中之一。 在姜诚的安排下，张廷枢远赴英国留学，靠着过人的外交能力，和吉林的“钞能力”，在英国上流社会混得如鱼得水； 通过几个外国朋友，很快联系上了一些英法商人，从他们手中采买了不少军舰。 这些德国战舰本身是要被摧毁的，但是毁掉之后铁皮和设备，都是可以变卖的——但张廷枢协调之后，秘密把这些打算破坏的战舰回收。 尤其是英法商人战时都没赚什么钱，等于半买半捡搞了来些货，拖到船坞维修改造，竟拼拼凑凑来一支像模像样的舰队。 而且张廷枢这批海军学员，在年初的时候已经毕业，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雇佣英国海军的几个军官，在英吉利海峡附近搞训练搞演习。 在接到姜诚“令到即归”的军令后，整支舰队是全速开拔，疯了一样杀回近海域来。 “廷枢回来的正是时候，通知伊万诺夫尽快回港口，进行补给！” 姜诚走向刚刚搭建好的沙盘旁边，指着代表着洋面上的军舰，“还有，让他回来之后，马上汇报联合舰队的情况，以及最近创造的战况！” 命令一下，这边就安排通讯兵传令了。 对于吉军这一边，在没有卫星，没有海上无线电的情况下，传达命令得靠快艇—— 而同样的状况，其实对于鬼子也是一样的。 在跟这群与海盗无异的老毛子交手之后，由竹下勇率领的联合舰队，浑似发疯一般围攻他们。 要知道自联合舰队成立以来，靠着在海上凶残追打和吃了甲午海战的红利，快速发展成为亚洲最强的海军，就算当年面对毛子的正规军，他们也都占尽了便宜。 就现在，在他们眼里又破又旧的俄舰，怎能放在眼里？ 竹下勇一声令下，在这片洋面打算反包围剿，没想到这群毛子平日里依靠速度打家劫舍，早就在这附近嚣张惯了的； 尤其被姜诚的吉军收编，他们更是把鬼子当猴耍——在接到撤往军港的命令后，优哉游哉地跑了。 可鬼子可遭了殃，这年头也没什么无线电设施，他们根本接不到本土的命令和消息。 这日本海说大不大，说小还真是一大片的水。 而且海面是有曲度的，别说通讯雷达等数据设备不发达的民国，就近现代想在洋面上找一支舰队都难。 竹下勇带着自己舰队无异于没头苍蝇，在附近海域是一通乱找。 “难道是，这支该死的舰队又跑回符拉迪沃斯托克了？”老鬼子搓着下巴一阵生疑，可他看着对方战舰的编制配比，很明显是以前白俄的。 以他得到的消息，明明白俄的海军已算本土的叛军，他们怎能再绕回军港去？ 不对，必然是又找地方隐藏起来，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不允许他考虑清楚了。 刚刚打算下令全舰队取道向东，沿着自家本土找这支可恶的偷袭舰队，从船舷的另一侧，传来惊天动地一声炸响。 是火炮！ 见鬼，刚还说要找这支舰队，没想到他们抄了一个圈，居然从另一个方向绕过来了是吗！？ 火冒三丈的竹下勇却又在瞬间兴奋起来，旋即让旗手打旗语，命令全舰队摆出战斗阵型，往火炮来袭的方向攻过去！ “帝国的勇士们！之前陆军部的那些废物们，居然被支娜人撵出了势力范围……如今只能龟缩在北朝兴叹！” “而我们海军，才是帝国真正的支柱和未来，大日本还有，” 这倒楣蛋站在舰桥上正雄心壮志，挥舞着他们倭皇赐的菊军刀兴奋地大喊大叫，可他不知道的是，一艘名为“兴登堡”号的战列巡洋舰，已把重炮瞄准了他。 船上共有6门234毫米口径和10门152毫米的大炮，运行速度高达23节，算是当时火力凶猛且运行速度极快的军舰。 张廷枢一声令下，所有的火炮一齐发动轰鸣，整个洋面上亮起一片雷电般的耀光，惊天动地的炸响旋即响起—— 这下，一脸狂妄的竹下勇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有句话叫船大难掉头，尤其是在海里，所有人就算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也根本来不及闪避了。 一轮重炮几乎迎着面的所有日舰都中招了，眨眼间便有两艘陷入火海： 这下，所有人看到了足以停止心跳的恐怖景象。 海面的迷雾中，瞬间驶出一大片巨舰来： 打头的无疑是无畏舰，庞大的身形和那冲天杆般的炮塔让鬼子惊掉了下巴！ 竹下勇毕竟也在欧洲留洋过，也算得上见多识广——瞬间认出这是英国的重舰。 老毛子他们不怕，这东北的几艘破船他们也不怕； 可遇上无畏舰，还有紧跟其后的那么多军舰，已连续作战多日的联合舰队，只怕是没什么胜算。 这老鬼子别看名字里有个“勇”，可也绝对不是无脑的“勇”……在看清阵仗的同时，他并没有再做任何详尽的考虑，马上在旗舰下令： 全舰队撤退！ “啥玩意？这就跑了？” 在听到手下的报告，拿着一支高倍数单筒望远镜的张廷枢想骂人，“乖乖，这就不打了吗？咱还想着跟小鬼子来个决一雌雄呢！” 看着手下们在舰桥上发笑，他叉着腰把望远镜丢给副官，“算了，逃就逃了……万一把小鬼子们逼急眼了也没啥好处，这回先让他们跑了吧。” 其实张廷枢心里也明白，除了两艘无畏舰还算新，其他的军舰论战斗能力，暂时也没什么连续性。(本章完) 第745章 无畏舰 别看他的舰队洋洋洒洒，在洋面上一字排开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但真跟鬼子干起来，绝对是要输的。 无畏舰和兴登堡号火力是猛，但炮弹没多少——尤其是那些偷买来的德国舰队，其实更没啥火力可言。 1918年11月，作为停火协议的一部分，德国军舰被命令移交给以英国为首的协约国阵营； 当月底，包括9艘战列舰和5艘战列巡洋舰在内的各式战舰，从德国军港出发，次日起就被扣留在奥克尼郡斯卡帕湾的英国港口。 很多不肯下船的舰长和船员商定：军舰是祖国的移动领土，宁可凿沉了也不能按照《凡尔赛合约》，把这些宝贵的东西交给英国。 在次年6月，凿船令刚刚下达的时候，张廷枢便在姜诚密电授意下，联系到了港口的管理者和德军，秘密把这批军舰以“废铁”的名义都拖走了。 这中间你获利我获利，压根就没人再提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船上也没什么弹药和补给品，也是张廷枢靠着自己的人脉，把船上的饮食清水补充齐备，才一同驶回海参崴附近。 “对着军港打信号吧……我们，回家了！” ………… 在张廷枢一行从跳板上缓缓走下时，已不算年轻的姜诚竟和张廷兰一道，飞跑过来一把搂住了这位求学多年的好兄弟。 “小兔崽子！这么多年，信都不知道多来几封，大家都不知道你在英国忙什么忙啊……” 向来沉默寡言的张廷兰死死抱着弟弟，又一阵的连拍，“不想回来，就一辈子不要回来了！” 离开这几年，这弟弟的个头又窜了一截不说，身形肩膀都足足宽了两圈，分明已是个壮男人的模样了。 “哈！不回来就不回来——还想着，我都有这么一支舰队了，去东南亚去墨西哥，哪儿哪儿都行啊登个陆，咱也当个山大王去啊哈哈。” 别看模样成熟了许多，张廷枢还是副调皮的少年心性，“不过话说回来了，我是没怎么跟家里来信——” “可你问咱姜爷啊哈哈，这家伙三天两头给我来个电报，让我干这干那的！奶奶的我搁英国念学，比在东北带兵的时候还累啊……” 他说的忙，就是姜诚按照时间线，让他在欧洲各种捡军剩，弄军舰，找各种各样的人材等等。 张廷兰一脸莫名其妙，可他刚把略带询问的目光转过去，姜诚便上前给了对方胸口一拳：“啧啧，别开玩笑了啊！我说让你搞的东西，你给整齐了没有啊？” 张廷枢撇嘴，四面一瞅迎上来的幕僚等欢迎队伍：“妈的，你兄弟回来接风都不情愿的——马上就无利不起早的说好处来了？” 姜诚理直气壮：“那谁让我是当头儿的呢，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张廷枢摇头苦笑两声：“就知道你是个这人，行了，我他妈敢不给你弄吗？” 说着，回身对身侧的手下汪子瑜吩咐了几声，马上他便朝着跳板跑上去： 此时张廷兰等人的神情更是古怪，紧接着便看到跳板上走下来的人，除了船员和士兵，更多的是一些提着大件的行李箱，生得一副异国人模样的男女。“这是……日耳曼人！？” 连段从彬都一阵语塞，可他毕竟俄国留过学，登时认出这些人金发碧眼白皮肤……男性身材高大强壮，女性腿长身材极为高挑； 他们脸颊垂直，就好像刀削过一样，几乎每个人都有个直挺的鼻子。 “呵呵，还真是元和见识多啊。”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认出来，姜诚眉眼一挑轻轻笑出声来，“没错，都是我让二哥请回来的！” 张廷兰正想问“你请一堆德国人干啥，之前收留的那些还不够吗”，姜诚便一把搂住了张廷枢，嬉皮笑脸的说他干得好，兄弟我早就给你备齐了水酒，咱得今天不醉不归什么的。 吩咐过把这些人妥善安置好了，让他们先休息休息，两天后统一安排乘专列送回哈尔滨的安置点，姜诚大笑着与舰队的这些弟兄上车回城了。 酒宴自然是热闹丰盛，喜气洋洋充满了节日的气氛——特别是自己的舰队没开几炮，就把联合舰队吓得逃之夭夭，更是让姜诚得意到了极点。 宴会连续进行了一天一夜，张廷枢把带回来的宝贝一一与姜诚汇报过。 除了那些没凿沉的德舰，还有两艘英国无畏舰，另外，还有两艘法国的武装巡洋舰。 “别看船不少，弹药……尤其是炮弹可真没几颗。” 张廷枢在办公室的沙发落座，面带无奈地说着，“巴黎和会之后，到处闹着裁军，要废了德国和奥匈的‘武功’……船我倒是都保住了，可炮被拆走了不少不说，炮弹基本是都搬走了。” “那天联合舰队要是真跟我玩命——嘿嘿，就我们些还不够看了呢！得亏德国的那艘兴登堡号凶猛，炸了一圈给鬼子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点姜诚早就想到了：否则，他也不会赶紧让老毛子们跑回来补给； 万一，鬼子要是往死里打，老毛子还得继续绕出去反击——张廷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些贵重宝贝弄回来，白白都让鬼子打沉了，可不妙。 “还好，这票鬼子没摸清咱的情况就跑了……” 姜诚并不后怕，却依旧庆幸，“好兄弟，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张廷枢并不居功：“这话说的，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除了弹药不足，火炮被拆了一些之外，有部分战舰也得维修和改造，” “还有啊，我要人儿——别的不说，无畏舰满负荷得九百口子，我算来算去，连一半的人都不够呐！” 姜诚马上正色道：“都是兄弟，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二哥，我已打算依托这些战舰，建立咱吉林自己的海军。” “船员呢，我已让学成培养出三千七百余人，我全拨给你……别跟我留面子，不合适的马上打下来退回，我再给你补！” “当然，这海军总司令，非你张廷枢莫属！”(本章完) 第746章 远洋舰队 “是！” 张廷枢旋即敛住笑容一脸正气地站起，对着他的直属上司立正敬礼。 别看平日里是一副调皮捣蛋的嘚瑟劲儿，但是有正经事的时候，这位二公子是绝对不含胡的。 见他如此的郑重其事，姜诚亦是站起，抬起手轻轻握住对方的腕子，把他敬礼的右手放下来。 “好兄弟，你我之间，怎还需要如此？” 姜诚重重地在他肩膀拍了两下又道，“其实你也看到了，海军的发展，真正关乎于咱吉林的未来。” “其实小日本子，就是看穿了我们吉林没有护航编队，也没有近海的滩涂岸炮等等，更谈不上什么远洋作战能力。” 张廷枢长长地舒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是啊。就目前我们的作战能力，也只是能把联合舰队吓跑，一旦他们再回过神反应过来……多半又会打商队的主意。” 姜诚亦是应声道：“没错——所以一方面，我要请帅爷和我们合作的‘外国友人’出面，继续给鬼子施压；” “另外，我已从本土的工厂带来了不少工人，都是掌握焊接组装等技术工；还有咱们兵工厂研发的火炮等等全部拨给你！” “二哥，我需要你在三年之内，完成整个舰队的维修，改装和升级——” 张廷枢一口应下，回身让汪子瑜把带回来的几个德国船舰专家喊进来。 围绕着修复改造，还有加强火力等方面，姜诚和这几个德国专家，进行了一场深入讨论。 日耳曼人性格强硬，但这些经过高等教育的优秀人才，说话多多少少偏向保守……就算张廷枢提前与他们说过： 吉林重视人才愿意付出高薪高待遇，但这些知识分子，在面对杀伐决断于一身的大军阀面前，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但随着张廷枢的翻译和协调，姜诚又开出了他们原先三倍待遇的酬劳，并安排住房医疗等等条件，这些专家很快放下戒心大谈特谈： 把目前舰队存在的问题，还有维修改造所需要的各种条件，譬如人才，物资，相关的技术支持等。 物资倒是容易解决——现在航路倒是打通了，通过海参崴这边的老毛子，可以从欧美各地采买回来。 但人才、技术这些就不好解决了，尤其是高水平的技工，他这里更是缺乏。 “我看，还得是去欧洲这些地方挖——甭管什么代价都给我大批的请回来就是了。” 在把这些德国人送出去之后，姜诚双手叉腰，凝望着远方轻声说着，“时间一点都耽误不得。” 张廷兰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他着实有点不明白，自家长官为何对军改这些事如此上心。 “飞澜，我这总有个事想不明白——我也明白有个自家的护航编队很重要……但咱已有了白俄的舰队，再加上无畏舰和这些德国军舰，只要炮弹和水兵配齐，护航什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回望满面莫名的兄弟，姜诚暗想：那我总不能告诉你，未来我们和小日子终有一场大战—— 是否有远洋作战能力，能够直接决定战争的走向。当然他也明白张廷枢的顾虑：就算不是眼前这种被各国列强以围追堵截的方式“卡脖子”，建设海军的成本要远远高于陆军，甚至高于空军。 海军素有吞金巨兽之称，就算是改造海参崴的港口，投入就接近上千万银元； 而一艘无畏舰的购价，接近七百万银元……如此巨额的开销如果转而投入陆军，可以最少武装出来三个旅。 再加上成批的舰船要改造，加装火力……成型后的舰队也得经常维护—— 在他眼里，如此高昂的费，仅仅只是用在“护航”和“保护水路”等商业方面，性价比也实在太低了。 “其实我们自己的舰队，并没有太大必要做这么大的规模。” 张廷枢还是把最想表达的说了出来，“保有两艘无畏舰，再把那些德国的军舰拆拆装装，凑个围绕战列舰呈体系的舰队就好。” “而护航什么的任务，给几个钱让那些老毛子负责就好……平常撒出去让他们自己‘找食儿’，远远要比你说的那些计划省费用。” “毕竟——海军的军费太要命了，我们应该留着发展机械旅和空军才对，我听说直军都有自己的空军了。”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是他，这位曾在英国海军学院留学的兄弟，也还是认为对于东北来说，陆战发展更为重要。 “鬼子是不会放弃侵犯东北以及华夏的……所以，我们势必得做好一切准备。另外，我坚信一个国家，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海军守护！” 听着领导放话，张廷枢刚打算发表意见，却遥遥看着自己副官万和则带着两个女人，正笑盈盈地往这边走，脸上顿时掠过一阵又尴尬，又害臊，又有些不安等等的意味，就差当场吼一句“来干哈啊”。 饶有意味地挑了挑眉毛，姜诚眼看着两个女人一个着时兴洋装，烫了西洋流行的罗马卷； 另一个则是素色布裙的丫鬟打扮，顿时猜出了两人的身份：“这，是二嫂啊？” 难得这向来能说会道且脾性调皮的二哥，居然露出了难堪的表情：“啊这，来来我，我给你介绍。” 女人名叫杨钰珍，是张廷枢在英国留学结识相爱，一年前便订下终身； 她原本在英国有一份体面的文职工作，现在相公回国了自然是要跟着的。 现下过来，就是准备了一些礼物拜访督军大人，另外还准备了些西洋玩意，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夫人孩子们。 杨钰珍生得秀丽且落落大方，特别是张廷枢说起采买生意之所以能如此顺利，自己夫人有极大的功劳。 姜诚一听自然是肃然起敬，再三表示要给嫂子记一功。 “我说记功这事儿就先别提了——你这回头见着咱爹，把钰儿的事跟好好说说；嘿嘿，成婚这么大事，我都没跟爹讲呢！” 姜诚一听这话撇嘴：“合着搁这儿等着我呢……行了咱就说个笑，你这几年没回家，总得跟我回长春见见爹吧？”(本章完) 第747章 山东冲突 “我才不回家，连着三几年了，好不容易收两封电报，都可劲儿骂我呢……” 张廷枢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牵过妻子与姜诚并行出门—— 就这几日还有两个有关商务合作的会议，要在双城子城内召开； 到时候不管老毛子那边要来人，英法美等国都会齐聚此地，洽谈有关矿产，林牧，工业开发几个方向的中长期项目，总投资额或将超过一亿银元。 这些项目一旦都谈成了，会给吉林带来跨时代的发展，前后周期更会长达十年； 在这样的情况下，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这些话暂时没办法跟张廷枢点透，不过就算他不知道，以他的心性人品，在接下海军任务之后必会全力以赴。 就在姜诚乘车刚刚抵达双城子，正亲自督促着几个负责人进行筹备工作时，吉林府和奉天的急件同时到了。 总参部传达京内的信息，靳云鹏下野后，梁士诒由大帅张雨亭扶持上位，财政部长段芝贵和军务总长鲍贵卿也于同日一齐就职—— 就算再傻的人也看明白了：撵走了一个代表奉系的靳云鹏，关外的这头已成了大势的老狐狸，居然一口气往内阁安插了这么多人！ “简直要成了奉系内阁了。” 这话都从吴佩孚口中说出来，可想而知直军何等的忌惮。 姜诚凝望这字里行间的满满杀机，心里很清楚，这第一次直奉大战已然不可避免。 但他，却并不想参战。 姜诚心里明白，经过两年的整军经武，和大量的采买物资，他的吉军绝对算的上华夏战斗力之最强。 可他绝不想把精力和军费用在打内战，特别是一场帮着大帅夺天下的内战上。 尤其是奉系山头林立，军队的整体素养偏低，各方将领还是以老派绿林为主的情况下……就算帮着他张雨亭拿下中原，未来一样得被这些老家伙搅得一团糟。 其实，按照后续的发展，1922年直奉大战败给曹三儿吴秀才，对于整个奉系而言并不是件坏事。 张雨亭痛定思痛，大搞军改，新建学校，工厂……两三年时间就让整个东北都变了一个样。 所以—— 姜诚打算找个借口，甚至是搞出点大事避开入关作战。 略是想了想把电报纸交给韩明收起，他又拿起吉林府的那一张。 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他脸沉了下去。 山东，出大事了。 ………… 胶州半岛上的铁路发生了严重事故，一列满载货物的列车驶出青岛没多久，就发生脱轨事故，造成多名列车员和火车工死亡，大量货物倾倒在铁轨两侧。 要知道，这批货是由国外运往天津集散，上面大多是布料、粮食、洋蜡、香皂等等生活物资； 这些东西在京城都算抢手货，更不要说在相对落后的山东，附近的百姓听到惊天动地的声响后，前来看热闹却发现这些好货，肯定不顾风险上来就抢。 但在一战以后，山东地头上的铁路也是鬼子管理，巡弋到此的他们发现有刁民抢东西，马上乌泱泱地冲上来就打杀。孔孟之乡的人民也是武德充沛，就算对手是日本人，在面对这么多的好东西的同时也当仁不让。 冲突就这么爆发了，平民死了十七个受伤的有上百人；而日本护路军被打伤二十，还有三名重伤死亡。 如果是双方真有交战点还好说，况且这是中原地区，巴黎和会还定下山东是日本的势力范围，华夏方面就更没理了。 当天青岛威海的日军几乎是倾巢而出，朝着济南泰安等地就扑了过来： 身为山东督军的海平川当然没怂，调兵遣将就跟鬼子干了起来，别说像若干年以后的某人一枪没放撂下城池就跑了—— 这位奉系的少壮派还亲临前线，颇有些操不烂鬼子菊不罢休的架式。 一翻电报纸的落款，姜诚抬头就骂：“他娘的，这都三天前的信儿了！通讯连是干什么吃的……耽误这么久工夫真该枪毙了。” 韩明不敢吭声，一旁的孙正楠赶紧说道：“消息先到的长春，吉林府一点都没敢耽搁就给传过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姜诚咬牙切齿道：“妈的死鬼子，就知道他们得抓住一切机会扑老子的地盘！” “立刻下令滦州全线增援……咱吉林也得马上动，平川打鬼子，怎么也得去帮帮场子！” 孙正楠为难道：“姜爷，滦州出战好说，毕竟在关内；可吉林这事儿……” 他知道姜诚一向反感吞吞吐吐，赶紧把后半句说了，“您想啊，长春必然比奉天晚一到两天知道信儿，平川往吉林送信儿，帅府和总参部能不汇报吗？” “可这一两天的，甭管是帅爷还是哪个，谁放话了呢？咱可不好知道上头的意思啊！” 姜诚脸一僵。 就算心头一万句脏话要讲，可他也明白自家参谋长没说错。 总参部和帅府都没吭声，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山东真的跟鬼子干起来—— 只是地区冲突，甭管是认怂还是谈判都好说，但要是关外也卷进去，那就等于是要全面开战了。 且不说跟鬼子面对面的打，有没有胜算的机会，现在直奉由合作已转为对抗，万一这边山东打的正酣，关外老家被曹三儿偷了咋整？ “可这，能让平川在山东跟鬼子单打独斗？” 姜诚紧咬后牙攥紧拳头。 忽然，他那双眼睛亮了一亮，“对了——他娘的，咱还有舰队啊！” “马上联电廷枢，让老毛子满载炮弹这就出发，偷他青岛的屁股，把他们破船砸烂几艘最好。” “你再去联电锦州的刘润川，跟他老刘讲，不顾一切把能送的装备都拿铁路送到滦州……” “告诉他，每拿走一样，未来我姜诚还三件——反正不管怎么说，咱海军和陆军两面夹击，就算最后要和谈，也得让这群嚣张的小鬼子跌个大跟头再说。” 孙正楠欲言又止，却还是立正磕靴去照办了。(本章完) 第748章 喜闻乐见 任务全部安排下去之后，作为总参谋长的孙正楠还是把最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姜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动用舰队反包山东，只怕是会引起鬼子的警觉——” “尤其是咱们现在大力发展海军，很有可能会惹得日本与我们翻脸。” 姜诚笑笑：“老孙，你仔细想想，先前我们已拿到了图们江，如果只是为了进出口的话，为何还要费尽辛苦地拿海参崴？” “巴黎和会以来，各国列强担心军阀之间势力失衡，故而对华夏武器和战略物资禁运——我们才是打着温琳娜公爵的旗号，由她为我们转手进口武器不是吗？” “就这次在双城子的贸易研讨会，表面上是女公爵组织的，其实前来参与的欧美商人都心知肚明，背地里出钱收货的不还是咱吉林。” 孙正楠一下子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这支老毛子舰队放出去，是要打女公爵的旗号？” 姜诚微微挑起下巴：“我们吉林哪儿有舰队，就只有几艘拉煤的船改装的护卫舰罢了——” “你说，是不是呢？” ………… 姜诚心里很清楚，与别的兵种都不一样，海军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基本是隐藏不起来的； 而且因为奉军亲日，活动在华夏大地上的鬼子太多了，但凡让他们觉察到东北的海军有威胁时，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地搞破坏。 再加上经过明治维新和有美国的扶持，小鬼子的海军实力在二战时期仅次于美国。 日军综合实力强，破坏性大，对于华夏的信息掌控程度高……姜诚才想尽一切办法，把海军弄到海参崴来。 别看他目前对于此地有了一定的控制权，但实则此地还是老毛子的领地。 那当然，“舰队”自然也就是老毛子的舰队了。 别看姜诚打着他们的旗号往海里“下饺子”，老毛子居然对这种事喜闻乐见。 多场战争积累的仇恨，让老毛子对小鬼子深恶痛绝……尤其是姜诚跟他们合作以来，跟他们搞工农互助，颇有点“达瓦里氏”那味了。 “海参崴的海军强，图门江的岸炮强——代表着我们两国能够共同防御小鬼子。” 姜诚语气平静，“再利用双城子这场会议，老毛子的矿产资源什么的一样可以卖出去……我们彼此的关系会更紧密。” 未来的数十年，华夏跟老毛子始终保持着兄弟的关系，建国后还共同抗击17国，甚至还有“老大哥”之称—— 虽说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但对于姜诚和他背后的华夏来说，二十……不，最多十五年，甚至十年就够用了！ 听着姜诚自信满满地规划，孙正楠虽然放心了很多，但心里多少有点忐忑—— 毕竟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老毛子和小鬼子都是危险的侵略者，跟他们合作总归是有点与虎谋皮那味。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证明了这位督军大人的高瞻远瞩。 在伊万诺夫率领他的舰队南下山东沿海时，守备空虚的青岛吃了大亏，多艘舰艇面临严重的被击沉的风险……尤其是停在军港内的两艘战舰，算是日本当时最先进的； 惊人的造价，足够这年代的倭国再武装出一个师团来，所以他们压根是损失不起的。日方高层震动，从他们大正倭皇到代管权职的裕仁，以及整个内阁都为之震动。 几乎在当日，裕仁便召集包括原敬在内的全体高层，商讨如此恶性的军事冲突。 “竹下勇连几个与丧家犬无二的海盗都对付不了！居然让他们又绕到了青岛军港来。” 一向以冷淡著称的倭国继承人，头一次对着下属们发了火，“上原勇作！陆军部的那些废物，也没能阻止这些海盗登陆——” “奏本里写明，军港内损失不小，枪支弹药以及大批军粮被掠夺！我想知道的是，一旦胶州半岛有支娜军队出动，你们保得住青岛港！？” 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训斥，让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原敬完全语塞找不到半点应对之词，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刚刚入阁的田中义一。 此人是北遣西伯利亚的功臣，深得皇子的信任。 而此刻，他却若无其事地挺身跪在锦垫上目不斜视，仿佛对眼前的争论毫不关心。 “殿下，这支舰队曾在本土海域不断骚扰，联合舰队曾……曾击沉其中两艘，余下舰船逃之夭夭，我们，我们也不好追到符拉迪斯沃克去，毕竟，” 竹下勇一脸忐忑的编瞎话和狡辩，“毕竟和谈刚结束，联合舰队不好再对俄国本土实施报复。” 在吉林秘密“补给”下，海参崴的北遣军被老毛子揍得很惨，只得乖乖签下投降书，从西伯利亚撤军。 这才离开才一年多，士兵们身上的枪油味还没散，更是对不要命的老毛子后怕，再去打？再吃一大亏吗？ 大正十年，军费输出已接近财政支出的一半——这是什么概念？欧战前夕疯狂扩军的欧洲列强们，也只有德国接近这个数字。 而在战争结束后相对和平的年代，如此高昂的军费不仅不正常，整个倭国也背不起了。 心中因为此话再不痛快，就算高高在上的裕仁，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他很清楚，面对如今的老毛子并非绝无胜算，但为此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谁都不好说…… 另外，一旦干起仗来，欧美势必出手干涉，而且， 裕仁突然心底一凉，难道，这背后……有华夏的影子？ “我们与济南泰安发生冲突，青岛这边就有舰队前来偷袭劫掠——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 一直保持着深思的永田铁山，忽然幽幽地说着，“在坐的各位都很清楚：那两地如今是奉军的势力范围；” “而济南的最高长官海平川，与姜诚那混蛋是个什么关系，诸位也都明白吧？” 一提到“姜诚”这个人名，所有鬼子高层都呼吸不畅了起来：这混蛋明里暗里给他们制造了多少麻烦？(本章完) 第749章 继续扶持 连铁路上的帝国军，都只能被迫撤至日属朝鲜—— 但他们却也不敢异动，毕竟现下蟠踞在东北的势力不只有他们； 姜诚把英法美等国也拉进来合作，美其名曰“自由贸易”……尤其是今年年中，随着蒙古全境收回，活动在东北的特高课成员汇报，他们还开始了跟红苏的合作。 “永田君你的意思是，这支白俄海盗……与姜诚还有关系？” 原敬吃惊不小，“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永田铁山冷笑两声，斜睨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竹下勇，继续往下说道：“之前，联合舰队在海上搞所谓的演习，把通往符拉迪斯沃克和图们江的航道堵死。” “为此，不光是东北方面与领事馆抗议，连欧美的商人也提出不满，说我们妨碍通商。而那时，这支舰队不就已经冒出来了？” 而此时，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田中义一也立刻发言：“竹下君，贵舰队连续作战，耗费帝国大量军费并被损多艘战舰，居然都没弄清楚始作俑者是谁？” 这…… 没想到陆军部没守好青岛，这两个高层居然瞬间把矛头转向海军来了？ 这关我什么事，而且请你们陆军好好搞搞清楚！ 不管是北遣西伯利亚，还是前出山东，你们陆军部的没我们海军支持可能干成任何一桩？ 我看，但下次就该让你们陆军部的游泳过海才是！ 但心里再是还不满，这位海军的高层，也没法说出这些反唇相讥来。 “符拉迪斯沃克，一直都有吉林方面的代表——每年进口的货物，其实有接近一半都是通过铁路输送往吉林去的。” 眼看把这倒霉蛋说的哑口无言，永田铁山淡然一笑，马上又对裕仁做出副虔诚神情，“特高课有报告，红苏与东北开始了更深层次的合作，”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支海军背后，就是姜诚！” 现场哗然。 东北发展海军？ 作为一个有地缘意义的岛国，这帮鬼子是太清楚海军的重要性了。 如果东北有一支能够与他们相抗衡的舰队，他们再想把持华夏继续谋求利益，就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消息可靠吗？” 大跌眼镜的裕仁很快咬牙切齿，“如果真是这样，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对符拉迪斯沃克的华夏军港实施打击，将任何舰队启动发展的萌芽，彻底消灭！” 原敬更加为难了：“殿下，话是这么说没错了……可是联合舰队此次演习被欧美商船的护航队所伤，又有这支俄舰队搞破坏，伤了不少战舰——” “按船务局的报告，没有三年五年根本恢复不到战前水平……而且财务大臣们一一上禀，帝国的经济，已经无法供应‘八八舰队’的预算了！”参谋本部的长官盐田健次也是冷笑：“田中君真是穷兵黩武啊！先前为了入阁，便提出军费开支庞大的北遣行动，两年多来拿回来的利益，还不足军费消耗的一半；” “这次陆军部再次提出去符拉迪斯沃克……呵呵，不管诸位是不是能够一雪前耻，这军费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这话就说的难听了：仿佛陆军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打算靠着打仗骗战功升官，压根不管国内是不是养得起舰队了。 火冒三丈的永田铁山刚打算骂回去，一旁的田中义一却用动作最小的幅度拉住他，又将目光缓缓移向裕仁：“殿下，该说的话，我们其实都说到了——” “如今这支背后有姜诚影子的舰队，袭击青岛为济南泰安减轻压力，已让我们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和爆发性……如果我们在短时间内不能摧毁这支舰队，未来势必后患无穷！” 其实这位代管权责的太子怎不知此事？ 可正如原敬所说，国内已经养不起舰队，更在短时间内修不起被打坏的战舰……而且对符拉迪斯沃克出动舰队，无异于向红苏宣战，再来一次——他们打的赢吗？ “殿下，其实您根本不必为了此事而担忧……我们除了可以向联大提出，继续严格执行对华武器禁运，遏制华夏的发展外；还可以继续扶持张雨亭。” 看穿上位者的忐忑，盐田健次把他们参谋本部的代理人抬了出来，“我们扶持他做了关外之王，已从东北保有辽宁本土的权益，未来可以继续保证原材料的获得，和产品的倾销——” “而且如今中原与之对峙，我们大可以扶持他战胜曹锟，令其上位为中原的代理人……如此一来，我们还会担忧不起国民和舰队吗？” 以他的发言，就是扶持大帅继续从东北攫取利益……可且不说那老狐狸向来手黑且拿人手不短，只知道骗日本人掏钱投资，极少让他们回血； 就算盐田健次的计划真的成功，靠着掠夺一个农业国的资源和倾销产品回血，也是一件漫长的不靠谱过程。 但这厮的发言，很明显在保守派原敬，和激进派田中永山之间，达成了一个奇妙的折中，令裕仁马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并且同意此建议。 就在出兵济南和泰安的日军，因为港口被偷不得已后退时，时间推进至11月4日。 日本东京车站，发生一件恶性凶杀事件：日本内阁组织者，原敬首相被一名怀揣短刀的青年当胸一击。 刀尖刺破右肺叶直抵心脏，这位年过甲的“平民首相”，最终以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他是自1885年鬼子内阁制建立以来，首位被刺杀的现职首相。 消息传回东北，姜诚刚刚结束双城子的商务洽谈，正坐在军列的包房假寐。 “呵呵，我就知道，这位保守派必然得祭天去啊。” 姜诚睁开眼角一线，露出略显讥讽的笑容，“鬼子那边果然退兵了——咱们的老伊万，干的不错啊！” 回望着神色慵懒的上司，孙正楠面露佩服：“姜爷，我是始终没有明白，您是怎么就能知道，鬼子不敢来打海参崴的主意呢？”(本章完) 第750章 跟毛子合作 “因为日本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还因为忌惮咱们背后那个日渐强盛的大国。” 姜诚嘴角微勾，示意他落座，“你也看到了，商业洽谈会咱们牵头，毛子搁前面唱大戏……生意也谈成了不少。” “舰船的改造，火力提升，还有加紧研发武器都得提上日程——相信经过山东这件事，所有人，包括大帅在内都意识到了日本的威胁，将来与他们的合作中必会加倍上心；” “当然，就算我不提这事，咱帅爷一向防着小日本子……此事，倒也轮不到咱说。” 姜诚心知肚明，就算是张大帅防着小日本子，在与关内对峙和对华武器禁运的前提下，也不得不跟小鬼子们深度绑定—— 老狐狸不是穿越者，没办法预见整个世界的格局，更没办法提前做出布局……姜诚用了整整四年，才把集矿产药品出卖，武器设备进口，人材引进的三位一体打通。 姜诚很清楚，接下来——就是跟鬼子拼发展的时期了。 而他此刻，比谁都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环境。 可姜诚比谁都清楚，眼瞅着奉系内阁登上历史舞台，京城的权力斗争从直皖的府院之争，转为直奉两家的。 1922年5月的直奉大战，别看正面对抗的热战没打几天，造成的损失可不小……再加上一整年的对峙，关外被明里暗里坑了不少利益。 总而言之一句话，姜诚根本不想出动兵力和大帅去关内打仗—— 损失大，再者真打下来的天下，还不一定是谁说了算。 可就算他的吉军在奉系相对独立，可毕竟算是关外的战斗序列……一旦双方动武，大帅一声令下他也少不得参战。 姜诚一手揉搓着太阳穴，凝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冬日景象：皑皑白雪覆盖着千里的沃野，来年必然又是一个丰收之年。 “姜爷，相对于整个华夏而言，咱吉林绝对算的上是世外桃源；人人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有人饿死的事了。” 孙正楠的声音打断了姜诚的思绪，“咱现在各项工作都不难做，” “征兵，招工，还有培养技术人才和工人，都很顺利——大家都觉得，姜爷带着大家吃饱穿暖，有房子住有田种还有钱赚，跟着您一准没错啊。” 姜诚淡然一笑：“其实老百姓们能想要啥？吃饱喝足，老婆孩子热炕头，种地打粮做做工赚两个小钱儿，逢年过节喝酒吃肉，给婆娘娃儿添两件新衣裳，就觉得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孙正楠也是叹气道：“当年在燕大读书，学生们闹活动，给京城上书争取利益……说白了，当官的少捞几个，少盘剥些，以百姓的勤恳，日子还是很好过的。” “可内忧外患，军阀之间尔虞我诈，还有各国列强觊觎华夏，咱吉林就算是个世外桃源，又能独善其身多久？” 姜诚回望着他。 是啊，就之前北征漠北的事，已经给姜诚以最大的力度“提了个醒”： 军阀之间就算平日里关系再铁，到了关键时刻，爱惜地盘和手头那点兵的他们……终究是靠不住的。 “好了，想这些远的没用——” 姜诚抬手拍了拍他的膝盖，“咱尽快赶回首府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呢。” ………… 此次谈成的几笔生意，涉及多个工厂的项目——其中最大的一单，是发往蒙古的火力发电项目。一经投产成功，两台机组每年能有上百万千瓦的电量—— 这样的大工程别说华夏独一份，连小日本子的电厂也望尘莫及。 而类似这样的大型项目，姜诚要在蒙古投入很多，除了电厂钢厂兵工厂等传统工业之外； 又因为蒙古丰沛的矿产资源和战略纵深，姜诚打算在那里投入更多的工业园区，还有工业研究院。 这一切除了需要更多的资金，另外，姜诚需要一个可靠且能干的“领头羊”。 徐树铮无疑是不错的人选，但经过蔡家和张学成的事，姜诚还是打算再往蒙古派两个人去。 刚进家门，夫人们还没从楼梯下来，最先跌跌撞撞冲进怀里的，是一岁多的小女儿世兰。 这丫头生得跟张廷雪一模一样，也是调皮可爱机敏过人：“爹爹，爹爹！想死我啦……” 忍不住搂着小女儿亲了又亲她胖乎乎的脸颊，姜诚对着迎上来的家眷露出笑容：“家里还好吧？看着孩子们几天一个样……承业！你这坏小子有没有好好学功课？” 看着长子跟盛世各自拿着把木刀互斫，对自己的怒吼完全充耳不闻，姜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海蕙心道：“哎，这俩臭小子，都得你多费心了。” 海蕙心摇头一笑：“孩子们都还小呢——爷别刚拘着孩子们搁学堂了。” 女人孩子们从护卫们手上各自接过自己的礼品，前呼后拥着他们的顶梁柱一同上楼。 有的摘帽子，有的解披风，张廷雪最是亲昵地凑在他身边捏肩，而海蕙心则是端了一盏熬好的暖身茶，微微低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爷，昨儿万承兰来过。” 说着，从袖筒里抽出一份带有封泥的信件递给他。 当初姜诚刚刚主管吉林后，就曾命张廷枢建立他自己的秘密组织“雪狐”。 现在的总负责是万承兰——此人常年带领雪狐的特工们到处“公干”，都很少在长春的总部呆，大部分局内事务都是李桂棋在处置。 这个向来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家伙，居然跑到督军府亲自汇报，姜诚顿时就重视起来。 “他人在哪儿？” 姜诚缓缓抬起手，把张廷雪的小手拨到一边，“赶紧叫他来见我。” 见他如此郑重，海蕙心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几个意思？ 这怎么搞的就跟整什么秘密活动似得……这可是姜诚自己的地盘吉林，还用的着如此？ “飞澜，刚进家门就又忙公务，你这一天也太累了呀。” 倒是看出相公有急事，张廷雪倒也没打算叨扰，只是看着他澡都没来得及洗，又得忙上了着实心疼得不行。(本章完) 第751章 郑家屯 看着她哀怨无限的模样，姜诚含笑站起搂住她的细腰吻了又吻：“好啦，晚上我去你房里陪你可好？” 张廷雪脸上一喜，故作生气推开他：“你少来啦！还是晚上去陪心姐或小雨吧，人家才不想你呢——” 撇嘴刚抬手捏起她柔嫩白皙的小脸，姜诚还没说出什么话来，房门被推开便是一惊…… 万承兰是被家里的两个警卫架进来的，腰上缠着大量的绷带脸色苍白，见着姜诚顿时神色激动起来：“姜爷，我，我——” 看了看海蕙心关心则乱的表情欲言又止，姜诚双眉微抖回身让他们把万承兰架到床上，让他躺着说。 因为山东有战事的原故，万承兰派了不少特工入关，协助海平川搞情报工作等等； 而他则是接到线报，说是保定方面有异动，有进攻滦州的打算。 要知道，这里可是奉军的要冲——跟山海关一样进可攻退可守，而且滦州还是很重要的交通枢纽和集散地。 要是保定把滦州一卡，姜诚跟锦州“借”的那些装备和援军，只怕一点都送不到济南府了。 万承兰就是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连忙带着几人亲自奔赴天津等地刺探军情。 但没想到的是，在回程的途中，他发觉有人盯上他了。 本没把这几条尾巴放在心上，万承兰甚至还在山海关做掉了两个，在馆驿换到了军马乘骑继续北上。 “可，可我在四平下车，就被人捅了一刀……咳咳，费了些事才辗转回首府，姜爷，姜爷我……着实没用啊！” 姜诚脸黑如墨。 东北的领地上面，连万承兰这样的高层都被暗算了？ “也就是说，你的身份已然暴露，而且在回程路上被一路追杀？” 他深吸了口气冷冷审视着下属，“那我问你，为什么情报没传回首府来？另外，你说在路上干掉了几人，有看出是什么人么……” 万承兰苦涩一笑：“姜爷，之所以我们没传回情报，是因为天津那边一片歌舞升平，保定也差不多，曹三儿每天连人都不见，躲在自己家里抽大烟玩牌……” “他的幕僚们也稀松，如今直军，似乎就孙传芳稍稍警戒，也没得啥大事。” 姜诚双眉更紧了：“那你的线报有误？这不大可能吧——有没有派人继续往洛阳看看？” 姜诚最担心的就是洛阳的那位……别看让伊万诺夫带着舰队耍了一招围魏救赵，济南府和泰安的冲突稍解，但吴佩孚那孙子可早就盯上山东这块肥肉了。 “那货很有可能假借‘抵御外敌入侵’之名，直接出兵山东，那对我们可不妙啊。”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望着神情涣散的万承兰，“都被盯上了，显然你身份已经暴露——” “先好好养身体吧，回头安排你去个妥帖的地方。” 对于特工人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再高明的乔装打扮，一旦身份暴露就不安全了。 可万承兰艰难地撑起身子，继续往下汇报，他认为跟上来的不一定完全是直军那一边的，很有可能是鬼子派来的。 因为如今吉军势力越来越大，再者有重装合成旅的存在——小日本子想正面硬钢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他们盯上你做什么？除非……”想到这里，姜诚不禁圆睁双眼，“你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吗？鬼子难道打算在郑家屯搞什么阴谋诡计？” 万承兰苦涩摇头：“姜爷，属下实在废物得紧，我，我不敢确定啊！” 原来他在四平落脚的当天，曾发现一支很奇怪的马队。 这年头前来闯关东的马队不少，大抵都是民间游商或者是镖局什么的。 但这支马队哪一种都不是，而是带着各种奇怪仪器的男女到处晃。 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显然不是四平，而是沿着铁路往郑家屯去了。 万承兰跟了上去却给跟丢了，在附近一无所获后便只得返程，然而他再返回四平，打算乘火车回首府时，就遭遇了偷袭。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们，所以我在奉天被袭击了——” 万承兰很是难受地低下头喘息，半天又艰难地抬起头，“因为这一路上遭遇的事情太多了，属下真不能确定，到底是直军派来的人，还是小鬼子——” 多半是鬼子。 姜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休息：万承兰并不是个杂乱无章的人……在腹部中刀失血这么多的情况下，他还艰难地逃回吉林府，显然是废了一番大周折的。 所以，有些语无伦次和组织不清也是可以理解的。 鬼子还是不死心，要说这些扛着仪器到处晃悠的人，雪狐在吉林也没少抓到。 他们从事的就是间谍行为，勘探资源，探听情报，秘密划定奉军的驻防等等。 “都摸到了郑家屯去，岂不是盯上了蒙古？” 自言自语着，姜诚脑海里已经画出了一副简易的政区图来。 在收回蒙古全境的第三天，他便下令家里谋划施工图，修一条由郑家屯穿出的铁路，直达库伦并与赤塔联通。 海蕙心轻声接过话道：“爷，我虽然不大懂男人的谋划——但我总觉得这里头必然有鬼子的事。” “您在蒙古把小鬼子撵走了，又干掉了他们那个头目源义正，这些人能善罢甘休吗？” 凝望着床上昏昏欲睡又失去了知觉的万承兰，姜诚若有所思：“是啊，日属朝鲜的鬼子玩不出来，山东的鬼子又被咱们偷了后腰，” “他们很有可能派出日谍到蒙古去捣乱——毕竟，正面他们玩不过咱。” 海蕙心忧心忡忡：“爷，我是担心小徐呀，都知道您在重用他，他也争气，给您拿回了蒙古又在搞战后修复。” “这些个鬼子既然连万承兰都动了手，会不会对小徐也……” 姜诚无声地摇了摇头，半晌，他又点了点头。 虽说两军交战，还真没有哪个会喜欢朝着各自的带头人去； 可鬼子能用正常人的思维考虑么？ 这些个玩意连他们首相都杀了，还喜欢搞什么下克上，天诛——(本章完) 第752章 转战蒙古 真要是对徐树铮下手了，还真是有点防不胜防。 “蕙心，家里是真亏了有你。” 姜诚张开双臂，用力地拥住爱人，随后叹了口气道，“我原是想着，让海叔挑头，率领重装合成旅和树铮一块镇北境。” 两人结婚多年，但姜诚始终觉得从前的称谓更亲切，于是便一直沿用至今。 他轻轻挽起海蕙心冰凉的小手，一面往外间走去，此时张廷雪正拿了套浴袍进门，说是洗澡水已经放好了，飞澜你有啥事还是边泡澡边说吧。 一面还咯咯笑着咱姐俩今天服侍你，左右揽着他的手臂往洗澡间去。 “蕙心，我这思来想去，得选一位更加精力旺盛，年轻且手段更强硬的长官，带领蒙军，与树铮打配合了。” 姜诚泡在浴缸里，很快随着水温渐渐升温且柔软起来；他一边享受着两位妻子服侍洗澡，一边轻声对低眉顺眼的海蕙心继续往下说道，“蒙古凶险，还是让海叔在四平吧。” 张廷雪没应声，但正帮他擦背的海蕙心答道：“爷做的觉得决定，轮不到我们姐妹评说——” “不过爹爹年纪大了，还得是在四平管着农林畜牧的才是的嘛。” 听到这话姜诚刷一下回过头去：“蕙心，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得劲儿呢？” 他了解他们一家三口的脾气，说危险的事情他们反而会觉得是种挑战。 现在一说不让她爹上，她是真有点不甘心的：“爷，您是真是的——别老觉得爹爹上年纪了，” “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家人信得过嘛！而且就论带兵能力，我家父兄也不差嘛。” 张廷雪捏着洗澡巾噗嗤一笑，转而又道：“看姐姐这话说的，就好像要逼着海叔要激流勇退了似得。” “其实这就去蒙古，我倒觉得让我大哥陪着海叔去正好……另外，我听玉成讲，他爹爹杨弘调任林西，他们之间也互相有个照应不是？” 张廷兰为人稳重，自然是不错的人选。 姜诚呵地笑出声，左右拉过她俩的手笑容满面：“看来往后啊，我这参谋部里开会，也得把你俩带着上了！” “一个个说的都有理有据，把我都说的动了心了——我看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哎不过小雪啊，等这动员工作，可得劳烦你做了呢！” “毕竟是从温暖舒适的长春奔蒙古，条件严苛自不必说，而且那里自古民风彪悍，只怕是不好做啊！” 张廷雪微微一笑，俯身趴伏在浴缸旁边含笑看着姜诚：“飞澜你说什么呢？海叔都去得，我哥哥就去不得了？” “而且，身在哪里不是一样为咱效命呢。” 听着她如此理解和支持工作，姜诚心下一阵感动。 其实他最先考虑的人选就是张廷兰和海如松：两人除了有亲眷关系，海如松手下有大批跟着他出生入死来的弟兄，打仗虽然比不过年轻这一辈； 但他为人清明廉政，又深谙带兵之道……姜诚的家底护卫旅就是他和李石头亲自训出来的。 而张廷兰在长春执政期间，为人公正严明，修学校盖医院，还给做工种地的劳动力改善住房条件等等，和哈尔滨的姜登选一样，都被百姓奉为青天。而且长春也是吉林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工业城市，张廷兰积累了大量的管理经验。 现在随着海参崴的打通，和东北环境越来越安定，很多欧洲人在战后流离失所，眼看着吉林这边优厚的人材引入条件，纷纷乘船涌来。 自己手上，有了不少来自德国等地的大批人才，还和多国签了不少合作项目，由张廷兰和海如松一文一武去协助徐树铮，蒙古要不了几年也能完成初步的工业迁移。 然而他想法是好的，可外部势力，永远在想方设法地给他找麻烦。 就在姜诚联电徐树铮，让他得留心日谍时，在郑家屯的武装警察，居然破获了一件打算围绕四平电厂搞破坏的案件。 搜出包括炸药，武器，还有大批换装用的衣衫……甚至还有不明成分的药物，显然这些人做好了一切逃跑的准备。 包括姜诚在内，都认为是小日本子搞得鬼，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幕后真凶竟是两年前，张汉卿前往佳木斯剿的巨匪赵金山。 当初他不敌郭松龄，便带着弟兄们接受了张汉卿的收编，自己则是表明乡野绿林懒散惯了，向来受不得拘束。 “受不得拘束，就来四平搞七搞八的——找死啊他！” 别看姜诚因此而不快，却也没把这等小毛贼放在心上……毕竟就算是当年佳木斯一带的悍匪，面对正规军也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这个赵金山武装全解，手下弟兄都被收编，就他一个能泛起啥浪来？ “仔细着审审，我总觉得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姜诚今天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但能把手伸到郑家屯这样重要城市，而且还要跨境炸四平的电厂，不太可能是一个已经失势的土匪能谋划出来的。 而且吉林多年来实施严格的军事管理，由武装警察，外围驻军，以及雪狐特工组成的秩序维护机构，让治安一直都还不错。 能在这样的内部条件下，运进来这么多杀伤性武器，绝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到的。 所以这件事不重视也不成，但姜诚这几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把这事丢给郑家屯的守备王俊山，让他继续严审赵金山；另外也把这些轻重缓急的再三与他分析清楚，姜诚放下电话就去约见美国来的好友卡特了。 此人是张廷慧介绍过来的，当初她和严子文在美国留学认识的，据说是在某石油公司供职—— 难道是，美孚石油？ 一想到这个名字顿时眼睛亮了，姜诚立刻让秘书安排约见。 1859年，宾夕法尼亚州开挖出世界第一口油井，无数人疯狂涌进西北，数以千计的油井被胡乱开挖出来，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邻近的克利夫兰。 看到这情况，洛克菲勒判断：“原油价格必将大跌，真正能赚到钱的是炼油，而非钻油。”(本章完) 第753章 石油 后来洛克菲勒经过多年经营，终于成了一代石油大亨，他旗下的美孚石油到了现代，还是跨全球的能源帝国。 如果在这种时候，能跟美孚石油拉拢上关系，不仅能够获得大批的石油资源； 而且如果能谈成一些设备方面的合作，姜诚打算和阿历克塞继续谈合作——毛子的油田可多得是，到时候他们可不缺廉价能源可用了。 心里想着这些姜诚转到了督军府的前院，严子文正在前厅等他。 “嗐，出了点小事处理……人到了吗？” 见他鼻子冻得通红，姜诚又是呵呵一笑，“怎么样？美国人过来的时候，可还受得了咱的这严寒刺骨么？” 严子文却是摇头一笑：“美国？可跟咱这儿不一样，人口密集城市多的地方都集中在海岸，还有相对温暖舒适的地方。” “但他从宾夕法尼亚州来，那边冬季也是很寒冷，无霜期很短而且降雪极多，其实跟咱吉林也差不多。” 听到他说宾夕法尼亚，姜诚心里是更乐了： 来人是美孚的可能性更大了，但他对着严子文不打算表明自己了解这些，而是提问来者的情况，来意等等。 在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姜诚回身就让韩明去吉林府最大的饭店订餐，然后让严子文赶快带路。 刚推开会客厅的房门，姜诚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古龙水味——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了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带兵的大老粗来说，更是熏的脑瓜子都疼。 “姜先生，你好啊！我是卡特，宾夕法尼亚州来……” 对面沙发上落座的男人登时站起迎上来，竟是满面笑容地毛遂自荐—— 大概二十多岁与严子文同年，红发浅棕色眸子长得还不错；关键是，他竟是会一口很流利的中文，先说了一个挺拗口的姓氏，紧接着介绍自己的家族和工作，以及这次前来华夏的任务等等。 这小子有点意思啊，性格比老毛子还直接，居然一点铺垫和拐弯抹角都没的，马上插入主题说自己是任职公司来让他打开销量的。 石油……准确的说，是各种标号的油。 最喜欢跟这类型的人打交道，而且他想要也是姜诚最想要的“宝贝”，马上笑容满面抬起右手指引他们落座，严子文先开口道： “卡特刚入职，还是想着能够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但是各地能跑的一些市场，基本都被他的前辈们占满了。” “所以在他听到我说这边有需求，就想来试一试。” 原来还是个菜鸟啊。 姜诚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做出副为难的神情来：“这石油嘛，倒也是我这边的重要物资，啧……可大家都很清楚，自打巴黎和会以来，华夏的石油也是一直被限制的资源，我们买确实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卡特马上表示，吉林这边不是有海参崴的港口，可以打着俄国人买入的旗号，再向国内再输送资源就是了。娘的，你这贼老外倒还挺精的，居然啥啥都打听好了，而且他还没张嘴，这卡特马上又补充着，美孚公司有专门往亚洲来的这片线路—— 这倒是真事，小日本子的燃油基本全仰赖从老美进口，到东北来压根不需要再开辟另一条线路； 而且在直奉之间的对峙，分走了小日本子太多的注意力……最重要的是，自1917年以来，小鬼子接连在大帅头上投入这么多，他们怎可能允许有虚弱大帅实力的事情出现？ 这也就是最近海上找麻烦的人少了，且眼睛盯着吉林这边的关东军也相对柔和了很多——显然，这是他发展的好机会。 于是姜诚看了看严子文的神情，再三确认这个卡特是“安全的”，才是表态道：既然有燃油要出售，他们顺理成章可以帮着收一些……但量他们要不了多少，还是暂时以循序渐进为主。 头笔生意就这么签字落单了，卡特还很够意思，愿意以最低的价格促成。 其实价格便不便宜，姜诚心里是很清楚的。 欧美偷偷卖给自己燃油的，可不止一家——什么报价都是有的，但因为吉林出产的药品持续畅销，尤其是青霉素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姜诚其实也不太在乎油品的价格在什么点位。 但他拿到成品油的价格后依旧吃了一惊：这小子不是一点点的够意思，而是太够意思了！ 他给的价格，只有其他那些王八犊子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那些孙子每吨油不知从自己手里赚了多少。 姜诚这下可真的乐了，伸手用力地跟他握住，然后告诉他以后有什么合作伙伴，都可以给他介绍来。 与他结伴同行，姜诚一边跟他拉家常，一边说着共进晚餐，可他们刚出门，这边孙正楠便走上前来：“姜爷，帅府急电，似乎是出大事了。”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回头做出一副笑容：“好朋友啊，你看我这公务缠身的，实在是走不开了——” “不过我让城内最大的酒楼备齐了水酒，让我这三姐夫好好陪你几杯吧！” 卡特却热情地一笑：“呵呵，我和严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姜先生你不用客气了。” 姜诚寒暄了两句回身便走，一边快速拿起电报纸看：除了有济南府等地停火的消息—— 另外，就是京城方面出事了。 “这他妈的段芝贵，他怎么就这么贪，刚上任就想着往家捣腾东西……京城金融挤兑都一年多了，居然还，” 姜诚刚看完电报，差点没控制住嗓门，“你看你看看，让吴秀才带着人去他家抄家，这上任才不过一个多月，就给我弄出来三十万银元！” “好家伙，他怎么就怎么这样糊涂！” 孙正楠舔了舔嘴唇，也是一脸苦涩：“您推举他，他呢，却在京城搞出这样贪污受贿的事情——” “这下不光您没面子啊……吴佩孚必然会借以此事，狠狠打击大帅和我们。” 在这对峙的节骨眼上，吴秀才跑去抄什么家，这不就是光头脑瓜摆虱子的事吗？(本章完) 第754章 畏罪自尽 此时姜诚已控制住情绪，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是这么个理，却也不完全是。” “确实是找借口打击大帅和奉系，可你想想，帅爷目前让我父亲和孙六叔越过山海关换防，两人不满的同时能干什么？” “现在济南府的战事渐渐消弭，但和日本人的对峙并没有结束——我怕的是，洛阳的吴秀才要杀出去，拿鬼子当借口跟平川划地盘。” 孙正楠双眉紧锁，垂着眼眸无声点头。 “利用段芝贵打这张牌，他出兵山东又有防卫外敌的旗号，又能说奉军家底贪婪，趁机再去把已经平稳地头的山东占下，到时候我们再想拿回来，只怕就难了。” 孙正楠紧咬后牙：“可山东丢不得啊，除了滦州之外，齐鲁之地是咱们惟一在关内的地盘——而吴佩孚如果拿下山东，就会跟直隶河南连成一片，他们的实力会大大增加……” 姜诚回身，盯着自己办公桌后的那张华夏的全区图。 他眼神一点点的冷下去，目光澄定。 很显然，曹三儿吴秀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一旦他们利用段芝贵和小日本的冲突大做文章，再把廊坊等地守死，就算连大帅都想驰援山东，只怕都得付出惨重代价。 不过就算拿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这年头的军阀哪儿能管顾别人的地盘？ 姜诚心里越想越窝火，但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在讲武堂火急火燎，多少有点横冲直闯的莽夫。 “联电帅府，告诉他热河吉林随时等候他的调遣！” ………… 1921年11月底，姜兰轩率领热河兵马越过遵化，直逼廊坊对峙； 而自10月以来爆发的金融风潮至今未解决，直军各地催饷，国外又逼债，令内阁焦头烂额。 此时热河雄兵压境，朝野上下一片震动，颇有种：你夺我山东，我就拔你直隶的凶狠。 这种颇有点不要命的“换家”打法，让曹锟懵了。 身为保定王，直隶才是他的窝，真给这群奉系的野狼偷了，他搁哪儿安家去？ 那个吴子玉倒是说了，把山东谋划下来，未来河南山东直隶就能连成一片——到时候还愁对付不了张小个子的？ 可现在，自个儿老家都得丢了！人家关外反而要拔了直隶，那么接连热河也成了“连城一片”。 “我要是被赶出保定，他吴子玉就算收留我的人马，却总不可能屈居我下。” 看着廊坊的战报一张接着一张，曹锟自己是急得要死了。 被打出直隶，那么他就成了“丧家犬”。 吴佩孚就算能看在当年的“知遇之恩”收留自己，但地盘毕竟也是人家的—— 部队没了地盘就是无根浮萍，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越想这些事，他越是火急火燎，竟忍不住骂了句：“王八蛋张小个子，我跟你结亲家……这么多年老子可有亏待过你？” “有好事儿都得想着你，当年让你帮着打走了老段，你是真以为自己立下什么大功了吧！奶奶的要不是总想着分利益，我又怎会……” 说到这里，一时气结的直军首领不禁一阵摇晃，身旁的副官连忙伸手扶住：“三爷，您，您不要紧吧？” 曹锟紧紧合着双眼任命似得长吐一口气，先是用颤抖的手对副官摆了摆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无奈地回过脸道：“罢了罢了……这回算他张小个子厉害！” “咱这次认个输，下次爷必定得给他好看——你这就联电山东，让子玉退兵留守洛阳，就说是我的意思。” 说完这些话，曹锟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在手边的太师椅里。“是，三爷！小的这就去办。” 随他多年的副官自也看出老大的不快，但命令已经下达，事情自然也不能不办。 见副官出了门，憋气的曹锟端起茶盏刚喝了口水，那副官却又胆战心惊地跑了回来。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这位直军的最高长官，把刚喝进嘴的茉莉茶，尽数喷了出来。 因为贪腐案被暂时软禁在家的段芝贵，被人发现沉尸府中。 已最少死了两天了。 ………… 消息传回吉林府的时候，姜诚正跟家中的女眷们吃早餐。 天气越来越冷了，当年姜诚救过的那对杨家父女俩，给送来一头杀好的羊，肉质细腻格外鲜美……督军府里的厨子烧了一大锅汤，吃着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小雨，你这几天着凉了，多进两碗吧！” 见段心雨拨弄着碗里的羊肉若有所思，海蕙心给她夹了些清口的小菜。 “晨起的时候总是心慌……就像要出啥事似得……” 她话还没说完，韩明一路小跑着到长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倏然回头，姜诚眼中遍布着难以置信。 但转瞬间这位最高长官恢复了冷静，并把目光转向段心雨。 就在两人上楼没多久，府里的女人们都听到段心雨绝望的哭声。 女眷们纷纷跑上楼的时候，才看到姜诚搂着哭得几近昏厥段心雨一脸哀伤的安抚。 之所以把段心雨叫到楼上传递父亲的事……是因为有些话，确实不能对着大家说。 段芝贵在京城被查抄贪腐，就算消息没跟府里的女人们说，多多少少也有点话传回首府。 段心雨虽然嘴上没说，连着几天愁容不展；再加上段从彬也从海参崴来电话求姜诚施以援手，他其实已经有点犯难了。 但姜诚心里明白，在这种时候出手，很可能被段芝贵的案子拉到泥潭，远远不如用别的方法逼着曹锟就范。 可谁能想到，这段芝贵居然挥毫一封，说自己早年在老段门下，后转投奉系…… 原想着改换门庭能够得到重用，没想到这两三年来一直倍受排挤。 故而他贪腐钱财，是想在中原招兵买马，再立炉灶以求东山再起—— 故而自己所有的行为都与关外无关，与自己的属下们无关……现下他已伏诛认罪，切莫再追究他人等等。 如果他只是畏罪自杀，姜诚心里还不至于难受——(本章完) 第755章 冲破山海关 这个在他印象中见风使舵油腔滑调的老东西，居然在关键时刻，选择来了个自杀明志撇清了所有人。 姜诚也绝非草木之人，尤其是他的女儿是自己的枕边人，还育有一子……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爷！” 段心雨又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爹爹的死，您一定得帮小雨调查清楚啊……” 嘴上倒是坦诚地答了，但姜诚答应得委实有点心虚。 这怎么查？ 要实话说出来，就是还查个屁啊！ 这还是大帅的亲家鲍贵卿亲自出面，才把段芝贵的尸首弄回来。 人是吊死的，手里死死攥着那封名为忏悔书的信。 就算不是如此，这种紧绷神经即将爆发大战的前夕，又有谁在乎他的死因呢？ 又是安抚了几句，姜诚让海张两位妻子与丫头们一起陪着她回房。 此时闻讯赶来的孙正楠看了看姜诚不爽的神情，小心地说道：“姜爷，您也别太介怀了——这事，其实对咱来说是个好事情。” 姜诚横了他一眼。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事情如此平沙落雁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 他郁结地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毕竟是家里人，跟大帅谈吧……带回来厚葬。” 说到这里，姜诚叹气又道，“我懂他的意思，侄子女儿都在我姜诚眼皮子底下，他懂，一条船且不能砸沉。” 孙正楠回望姜诚，亦是摇头苦笑了两声：“热河那边行程耽误了两日，不然的话，” 姜诚摆手打断了他：“这话以后别说了，就没什么不然如果的——” “给海参崴那边去个电报吧，让元和赶紧回来一块办后事吧。” 人死为大，不管什么好的坏的在他入土为安的一瞬间，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其实姜诚也明白，段心雨因为父亲连番把自己“送人”，跟他心生芥蒂……但爹就是爹，尤其是他以这种保护所有人的方式去了，更叫段心雨难以接受。 “话说回来郑家屯那边就没音儿吗？不是跟王俊山说了，让他严审赵金山——让他把幕后真凶都吐了。” 面对上司的问话，一向镇定自若的孙正楠也是抓了抓头发：“审不出来啊！这赵金山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啥都不愿意把实话交了。” “一直说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弄来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那么多炸药，就他一个人运到四平附近可能吗？ 而且他人在郑家屯被抓，而且他主要活动区域也是在那里； 离四平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赵金山也不是大罗神仙，还能隔空给四平送炸弹武器？ 这事背后铁定有大密谋不说，而且，能让这个土匪如此保护的人，肯定身份不一般…… 甚至能让赵金山觉得：能让自己再做吉林的一霸，或者是直接威胁到姜诚的权威。 能是谁？ 多半，又是小鬼子。想到这里，姜诚回望着孙正楠又道：“库伦那边有消息么？” “咱的人在郑家屯发现往北去的间谍，多半会沿途勘察之外，还要在蒙古搞破坏。” 孙正楠摇头：“树铮那边安静得很，什么消息也没传回来——” “不过，在您传达命令到库伦以后，他已经加强防备了，必然能保证内城外防的安全。” 说着，他又继续汇报导：“夫人协调之后，廷兰这几日带着包括专家团和大批运输队，正从长春出发往那边去；” “随行的是四平部的两个团，由海长官亲自带队——他为人可靠，再加上廷兰心细如发，要是沿途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肯定能妥善解决的。” 姜诚还是不大放心，总觉得鬼子只怕是要搞什么幺蛾子，托腮思索两分钟，往察哈尔那边去了个电话，也让孙烈臣小心起来。 两天后，段芝贵被送回吉林府安葬，吉林高层尽数前往送行——女儿段心雨哭声震天，几次扶棺哭得昏厥，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帅府和黑省热河等地也都来了人，一场葬礼办的体面却也很难慰藉亲人的心，段从彬也是红着眼圈咬牙切齿，不断地说就是直军的王八蛋逼死了叔叔之类。 这话倒是……而且那搜出来的款子，本身就让人怀疑来历。 段芝贵才刚刚上任不到两个月，就算是中原那种繁盛之地，最近也在闹金融危机，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他一个人是怎么揽这么多钱的？ 可人已经亡故，纯属是死无对证，姜诚已经让手下追问过段芝贵的几个下属，都是懵了说不出来—— 但他们都是表示，真没见过老爷收什么款子……别说给钱的，都是拿着条子找他兑现的大小军阀，时常衙门一堵半天不走； 甚至有些个脾气爆裂的，还把枪拍桌上了——可他手头也变不出钱来，要真有这一笔款，以段芝贵的脾性早就溜之大吉了，还能躲这么个受苦受难的地方扛锅？ 看来这事，还真是有点问题。 可因为段芝贵的死，廊坊和济南府两地对峙以相对和平的方式解决，姜诚就算知道事有蹊跷，再往下查也未免有些煽动的味道了。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叔是被冤枉的，就不能……” 段从彬话说到一半，还是在看到姜诚的眼神后变安静了，“我，我听姜爷的。” 姜诚淡淡地说着：“还不到时候，有你们报仇的时候——” “给我记好了，要真想报仇，往后就在各自岗位上好好干。你想想看，要没有热河出兵的事，你叔叔才真是白死了！” “他是我吉军的大功臣，以牺牲一己生命，把山东的麻烦事解决了——我姜诚打心眼里感激他。” 说到这里，他轻轻搂住段心雨，又拍了拍段从彬，口气坚定地说，“你俩给我听好了——这仇我是要报，但不是现在，” “而且不是以你们想的那种方式……最多三四年的时间，我们冲破山海关，打碎这些混蛋的狗头！” 此时，刚刚立起的石碑前，所有奉军的军官们一齐山呼口号： “冲破山海关！” “报仇，报仇……”(本章完) 第756章 对峙延续 一场让直奉两家濒临开战的风波，似乎因为段芝贵的离去平息。 但两家对峙，似乎因为这场血案更加升级到了另一个顶点。 12月中，内阁因靳云鹏的辞职全部换血，大帅扶持的梁士诒正式登上舞台—— 这次换血，也正是宣布奉系内阁登上历史舞台。 热河军从廊坊撤军的当天，曹锟亦向吴佩孚下令洛阳军从济南边境撤军。 然而，吴佩孚却似乎充耳不闻，在接到联电的命令后，只将毕竟济南府的两个炮团缓缓后撤三十里。 “看来这吴佩孚，还是想打仗。” 亲自带人马在附近巡弋的海平川，在发现对手只是蜻蜓点水的撤出防区，整支部队依旧以犄角之势相峙山东，他是越发认定对方的敌意。 “你们，马上回去联电帅府和姜爷……我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吴子玉！” ………… 就在帅府接到汇报后，大帅憋火地把这一摞纸扔在桌面上：“哼哼，咱可按说好的，把热河军撤出廊坊了——” “这曹三儿和吴秀才，居然拉出来屎又给坐回去了！他妈了个巴子的，这些个文人秀才说话，怎么就跟那裤腰似得，稀松得很！” 尽管他这番话说的粗鄙惹笑，但在场的包括杨宇霆在内的几个参谋，都绷直了身体笑不出来。 山东的重围还没解，京城又跟东北要支饷银……口口声声打着亲家情深，都是兄弟要拉一把云云，张口就是六百万。 整个奉天因为曹锟的狮子大开口愁眉不展，而山东传回来的消息依旧令人无比郁结。 “帅爷，以卑职浅见——恐怕曹吴二人之间，并非是您所想的唱双簧，而是曹锟恐怕真的指挥不动他的‘玉帅’。” 杨宇霆缓缓抬起头，露出几分平静却又高深的笑容，“您想想看，靳云鹏都被迫下野，曹锟身为保定一代的掌管者，与热河临近……” “热河军南下，势必最先威胁到他——而姜飞澜此举，反而正好印证了两人已生了嫌隙。” 大帅斜倚在办公桌后的高背椅上，一手托着下巴冷冷审视着小诸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杨宇霆此时又傲了几分，低眉又是一笑道：“呵呵，您想想看，一旦按照姜飞澜所说，我们和直军来个‘换家’，这海平川撤回来，跟曹锟从保定逃离，能一样么？” “他曹三儿必然会成为丧家之犬，再难在直军立足——而吴佩孚作为洛阳派的首脑，又拔了济南府，实力势必会大大增强——” “真到那时候，谁是主子还不一定呢！” 这话点到这里，大帅当然是明白过来了。 他长长地“唔”了一声，转瞬挺直身子笑道：“有点意思……那看来这六百万，我还非得给不可了！” “用这钱换他俩干一仗，对咱，可太有利了！” 就在奉天忙于应对京城的压力，无暇管黑吉两省的事时，姜诚这边正源源不断地向郑家屯输送各种物资。贯通库伦的铁路从今年7月便开始筹备，大量的铁轨，枕木等等被送到……吉林府发下征召令，号召全省上下的空闲劳动力，奔赴郑家屯修铁路。 姜诚还亲自开出条件，管吃管住，每月六块银元。 东北的冬季漫长而寒冷，往往在第一场降雪之后，全家老小就要进入“猫冬”的季节，闲置劳动力很多。 一听督军大人开这么优厚的条件，全省上下开始了一场疯狂的修路行动，就算是天寒地冻的，人们干活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按照这速度，两年以后铁路就能全线贯通——当然，这里面还算上了农忙时劳动力不足的情况。” 修路的图纸，审批报告，以及可行性的行动书，都是杨玉成的研究院出的……他站在姜诚身旁，却还保持着上讲武堂的姿态，“另外，库伦到赤塔的线路也在整修——” “因为当初是蒙古自行修的线路，设计标准跟我们的火车轨不大一样，需要向外拓宽三十厘米……树铮那边拿到报告，也开始全面动员了。”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几秒钟，才把后半句话说了，“只是姜爷……蒙古比吉林更冷，劳工不好征召，恐怕得明年开春以后了。” 姜诚摇头：“不成，库伦到赤塔的线路，和郑家屯到库伦的那条线一样重要！” “你想想看，所有的设备，是从中东路走……而老毛子跟我们合作，双方没个直达的线路可以吗？” “铁路是最快捷安全，也是陆上运输最廉价的了——掌握铁路就是掌握了发展的大动脉，你想想看，汽油现在虽然因为卡特的合作便宜了不少，但我们的重装机械旅和补给队，都高度依赖汽油。” “储备，得留给军队！” 杨玉成怎不知这个道理？ 可蒙古的情况不比吉林等地——经过连年的发展，特别是姜诚颁布的多项减税，农田补贴等政策，老百姓对督军的信任和爱戴程度极高。 这边一放话，马上就有人愿意站出来……但蒙古就不同了。 徐树铮管理的时间还短，老百姓对他的忠诚度并不高——现在恐怕是拿出来再多的工钱，人们不想干的话，还是不会主动站出来干活的。 “让军队上。” 姜诚言简意赅并敲了敲桌子，“告诉徐树铮，两年之内——整个线路必须全线贯通！” “另外，蒙古的两个电厂，矿场，还有冶金等等都要同时投入建设。” 他托着下巴反复考虑：另一场移民行动，在他脑海中开始慢慢酝酿了。 蒙古地广人稀，没有人，真是什么都发展不起来；而想要人口迅速增加，短期之内是不可能的。 先前吉林能够快速发展，就是因为从内地引导灾民安家落户—— 如果这时候再引导另一批人，从内地到蒙古呢？ 而目前到库伦只能走公路，他要是发动移民，从哪儿整那么多汽车…… 看来，能否快速修通铁路，是他未来完成蒙古工业起飞的重要一步了。(本章完) 第757章 移心别意 “姜爷，您也不必太过烦恼此事，修路的事，一直都有建设兵团和民兵协助——” 杨玉成以为姜诚陷入沉思是忧愁铁路的事，赶紧向他进言道，“大不了，大不了……让咱的常备军去！” 姜诚哈哈一笑，起身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这事儿再说——玉成啊，这段时间你也着实辛苦，这沼泽改造，还有海参崴双城子各地的农田改造，你是立下大功的。” “快新年了，给你放两个月假，回去陪陪老婆孩子的吧！” 杨玉成却是划过一抹不好意思，书卷气十足地挠了挠头：“啊，这研究院事情太多了，而且最近加入了不少外国专家，他们还在入手所里的大大小小的事，” “我……我除了跟他们沟通之外，还想多多学习一下呢！” 随着人材引进，大批的外国专家，包括材料，武器，金属，矿业等等人才进驻，杨玉成天天忙于应付，并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发挥所长。 尤其是两个月前的一个德国冶金团队，他们在吉林钢厂那边给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对于生产的效率，以及产品的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 而另一批武器专家，他们已经利用吉林这边的资源，在研究更多的装备。 一切，都在快速向着工业化的方向发展，而审问赵金山的士兵们，却在搜索他住处和几个落脚地的时候发现，他最近有个女儿失踪了。 “他居然有个女儿？” 姜诚下令王俊山全面负责审问此人，他让手下的士兵用尽手段也一无所获。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王俊山吃惊不小，“多大的女儿，提供这个情报的人，有没有细说这女儿失踪多久了，还有什么其他相关信息没有？” 这土匪不管怎样都不愿交代出幕后真凶，王俊山怀疑，这人十有八九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幕后人手中—— 如果是女儿被人掳走而以此要挟，赵金山一直守口如瓶，也就全然说的通了。 马上亲自奔赴臭气熏天的地牢见此人，王俊山不顾此地阴冷潮湿，和被已打的不成人形的土匪头子交了底。 没想到这杀人不眨眼，嘴巴比铁都硬的老家伙，居然在听到“女儿”二字之后，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大哭。 眼看他这捶胸顿足的样子，王俊山叹了口气道：“赵金山，我跟你一样，也是有女儿的人。” “你若信任我们，就把事情乖乖交代——我向你保证，一旦抓住幕后真凶，我就向督军大人请命，饶你们父女一命！” 真的？ 赵金山一脸迟疑地抬起头，茫然困惑的眼神在触及王俊山眼神的数秒，便马上把事情都交代了。 果然如姜诚所推测的，背后又是小日本子在搞鬼。 他们想在四平制造爆炸案，然后以此为借口，让抚顺的关东军出动，前往四平“维持稳定”。 王俊山惊出一身汗来，连忙第一时间向姜诚汇报。 “呵，我就知道，肯定跟小日本子有关系……他有没有具体交代，这群鬼子的来头？” 姜诚拿着电话听筒冷笑，“我想，应该是奉省那边运过来的家伙事吧？” 王俊山的回答，印证了姜诚的猜测——但是他没想到，日本人比他想象中更加卑鄙，居然把目标的女眷绑走，逼着赵金山就范。“行了，事情经过我已差不多都听明白了，你把报告再整理一份，向总参部汇报一份吧——回头我会给你请功的。” 姜诚说完这话，啪地一声就给挂上电话了。 此时房间里张学成正好在，最近吉林讲武堂正在筹备空军学院，大批从各旅团优选上来的学兵正在安排…… 他有点犯了难，正向姜诚请示，没想到又见着这么一出。 “又是鬼子？他妈的这群王八蛋还真是没完没了的啊！” 登时这位脾气就来了，“搁哪儿呢？派人给他铲平了。” 姜诚看看他一笑：“就几个搞破坏的小蟊贼，这不已经让王俊山给处置了么？” “咱刚说哪儿了……你到省城是跟我批条子来的，但咱晚上这顿酒可少不得啊！” 偏头看看他神情颇为轻松，张学成暗想看来就只是小事，也就没再追问，而是继续讨论他讲武堂的事宜。 基本就是给钱的事——对于吉林来说，钱这个问题最不是事，马上给他批了款子，并让他从移民里挑选人才。 “在家里等我啊，晚上咱哥俩可得喝上两盅啊！” 姜诚满面笑容地把张学成送出门去，马上接通了杨宇霆的电话。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奉省和热河火药味都很浓——直奉两家的对峙，已经严重影响到彼此的利益； 姜诚也很清楚，海平川几乎三天来一封电报，告知他越显紧张的局势。 “之前我就说了，热河的兵马，撤退时间不能早于那个吴佩孚！山东现在等于被架火上烤了，你说我们救还是不救？” 姜诚本想就这次日本人搞事，打算跟姓杨的协调，没想到对面居然把包袱先抛给了他，问他就山东的事如何处置。 靠，你们搞下这种糊糊事，让我处置？ 热河军前出，耍的就是一招围魏救赵，你们把兵先撤了，让我再想办法我可没有。 “可我听岳父大人说起，帅爷不是给直军支了600万军饷么？” 姜诚的回答很轻松，“而且都是儿女亲家的，有什么事，帅爷还处置不了的么？” “我想，这明明就是他吴佩孚从中使坏的吧？” 杨宇霆没想到又给扔回来了，当下脸一沉：“你要说儿女亲家，这山东的海平川，不一样是曹三儿的女婿么？”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然出现了几分裹挟，“呵呵，还是咱们平川在关内待得久了，然后越发觉得中原的风更暖和呢？” 姜诚握着听筒一阵发颤。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讲我平川移心别意，投靠了直军？ 那么照你说的，这围困济南府的死出，是他们仨联合唱出来的双簧喽？ 杨宇霆啊杨宇霆，你这想象力，写话本去吧！(本章完) 第758章 偷袭航船 “怎么，难不成这事……还让我蒙对了？” 仿佛是能隔空感觉到姜诚的不爽，杨宇霆言辞平静一字一顿，“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话没说完，姜诚用更阴冷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邻葛，我不管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帅爷的意思，但我只有一句话，这些莫名的猜测还是能省就省省吧。” “有道是官逼民反……有的时候这反不反的，还真且是逼出来的。” 杨宇霆反被他将了一军，眼都有点发红，可他干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姜诚哼笑了一声开了口：“得了邻葛，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如果帅爷还始终认为我姜飞澜有反心，我也就无话可说。” “对了，我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邻葛，最近郑家屯破获了一起预谋对四平实施爆炸的案件——主犯我们已经控制了，据他交待，东西是抚顺的日本驻军给的爆炸物和武器。” 杨宇霆一听便不耐烦地说道：“就算你人证物证齐全，现在你想跟日本人翻脸是不可能的……帅爷已是三番两次提醒过各地，要跟盟友保持密切友好的关系。” 姜诚沉默。 随着大帅稳坐关外，又拿回了察哈尔绥远蒙古，成了名副其实的满蒙之王……小鬼子当然是见风使舵，会想尽一切办法拉拢他。 而在关内步步逼进，国外又以“对华武器禁运”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大帅当然会倾向跟鬼子合作。 “姜飞澜，不管是总参部还是帅府，总归还是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姜诚心不在焉的胡乱应付两句，随后便把电话挂上了。 不同于1931年以后的华夏，就眼下这个时代，鬼子还没有完全露出狰狞的面孔，甚至还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在整个东北，与日俱增的鬼子驻军数量，再次接近两万人众，他的吉林连一个日本兵都没有，实在太过另类……被鬼子盯上一点都不奇怪。 显然，他们是打算在吉林打出一个“窗口”，再想尽一切办法再派驻军进入吉林—— 尤其是现在……在他治下的吉林更是拥有他们现在最想掠夺的钢铁，大量的战备资源，以及丰沛的劳动力和市场，鬼子怎能不垂涎欲滴？ 如果真就这样，就得更维持1922年第一次直奉的结果。 因为只有这样，大帅才能潜心发展他自己，日本也能把眼光从他和他的吉林身上挪开。 姜诚揉搓着下巴，最终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掏出钢笔开始书写—— 他要给自己的父亲去一封密信：大义是，热河军已撤出关内，应维持现状。 未来若直奉之间不得已爆发大战，请他一定保存实力。 话点到这里，其实也就足够了。 姜诚打电话让李桂棋安排个妥帖的手下，亲自跑一趟承德。 而他办完这些事情，却没想着让这事就这么轻松过去。 小鬼子企图在四平制造事端，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个王八犊子指不定还觉得自己怕了他们。 暗暗垂下眸子，姜诚心里很快出了个主意。 ………… 1922年1月，日本商务方面接到上报，原定于本月到达的鸢尾号货轮，不仅没有按时抵达，而且与调度中心失去了联系。商务的这个大臣都傻眼了：因为这是一艘满载粮食和各种轻工业品的美国货轮。 所有的进口都是款到发货，也就是说，船上拉满了他们日本的货！ 这下可真要了他们命了——经过明治维新，整个倭国从农业国发展为工业国，本就不多的耕地更少了，而且农民大量进城……供需极度不平衡，使得粮价飞涨，所以这些年来他们的粮食得仰仗进口。 整整一船粮食就这么丢了，商务的几个大臣整个脸都紫了，当晚选择自杀的就有三个负责人。 待他们的皇太子收到汇报，气得当场捏碎了一个净瓷的茶盏。 可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不解决问题……在问及负责人已经自杀后，这位位高权重的殿下死死闭上双眼长出一口气。 “不管是谁，我要联合舰队就此出动，立刻阻击这批胆敢染指帝国宝贵资产的凶徒！”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在广岛军港才刚刚仓促维修过的联合舰队在公海巡查。 “我就知道，这群小日本子得想办法报复。” 在得到舰队出发的消息后，姜诚笑得挺开心。 作为这回商船被劫的“始作俑者”，他当然很乐于听到敌人倒大霉这种事。 有关这艘船的航线，信息，都是他的新朋友卡特提供的—— 作为海军总司令的张廷枢一听就来了兴致，马上叫来他的下属们制定了这场成功的劫袭行动。 船上所有粮食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那一部分当然也不能让鬼子享受，伊万诺夫让人全部倾倒在海上喂鱼去了。 见姜诚对这次任务很满意，孙正楠赶紧补充道：“出发之前，廷枢再三明示他们，破坏那艘商船之后，得马上撤回军港来。” “我是担心……这群毛子杀红眼了不守规矩，或者，我是说万一他们没有听命赶紧撤回来，跟联合舰队交手之后，被击沉，或者被尾追怎么办？”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姜诚也明白他的意思。 以毛子的脾性，不想着扩大战果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收编他们才短短几个月，忠诚度还没有完全培养起来。 击沉，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而如果被日本人发现劫他们的货船是自己的舰队，那事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事，我早就想好处置。” 姜诚搓了搓手一笑，“我已联系沪上的黄老大，让他向租界的各国公使抗议：日本的联合舰队再次违反自由贸易的法则，影响各国通商利益。” 孙正楠并不认为他这一手有用，但事实却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英国，最先向国联表示抗议，紧接着法国美国等欧美各国均表达不满—— 这一切都在姜诚的预料中，上一次联合舰队堵截航道，让这些国家的进出口蒙受严重损失。 这次总算逮着个告状的机会，一个个联合起来不遗余力。(本章完) 第759章 备战山海关 至于日本方面，在面对国联上面的集体告状，外交官们瞪圆一双双眼睛都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压根都没想通，为什么蒙受严重损失的是自己，怎么现在遭遇指责的还是自己？ 直至到了最后，他们也没想通是谁坑了己方，但面对如此的国际舆论和压力，日本方面也只好上报认了这个瘪。 而老毛子的舰队一招得手，却正如孙正楠的猜测，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挥师南下来了一招见船就抢，拿现代的话说就是路过的狗也得挨俩耳光。 此举更是激起了各国的不满，纷纷把黑锅给联合舰队背了。 这场风波闹得越来越大，一连两个月搅得不得安宁。 本来出动舰队复仇，其实对于日本来说就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现在舆论闹这么大，他们还要跟很多国家合作，也就只得把舰队调回国内了。 而在这关键的几个月中，姜诚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并用调用了能调来的所有钱，全力保障郑家屯到库伦的铁路打通。 按照现在的速度，到23年中的时候，库伦到郑家屯，库伦到赤塔的两条线路就能全线贯通。 到时候，一条沟通欧亚两国的铁路就此完成，每年他们之间能进行的贸易额将是现在的数倍以上。 而时光推进，吉林蒙古两地快速发展的同时，北洋间各军阀的斗争再次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京城新任的国务总领梁士诒遭到直系严重的排挤……其就职当天，心高气傲的吴佩孚甚至连贺电都没发来。 在面对这些直军将领们的阳奉阴违，梁的内阁也只能一片倒的偏向，以“满面春风”的张大帅为首的直系去了。 如此一来，他张大帅虽然人不在京城，可在这里的发言权却又更上一层楼了……相对于他，直系的地位渐渐濒临虚无，这种恶性循环让他们对梁士诒更加不满。 在这样的前提下，吴秀才展现出他高超的笔头手法，在报纸上大肆宣扬梁士诒极其内阁卖国； 另一方面，其还秘密联电直军的大大小小的将领逼宫，打算让梁士诒与靳云鹏一道下野。 事情是越闹越大，在内阁被架着火烤了大半年的梁，仓惶卸任后逃亡京城。 在得知消息的当天，大帅便召集关外的各个首脑齐聚奉天，对着他的人大发雷霆，骂这吴秀才混账至极，居然拿他的人开刀。 姜诚此刻端坐在高背椅上闷不做声：以他现在的地位，能够坐在大帅之下的首座……可他今日偏偏忝居在孙烈臣之右； 虽说察哈尔也是个“省”，但相对吉黑两省忒小了点，姜诚“躲”在这里，分明是想让自己今天越不起眼越好。 因为他很清楚，时间已推进至1922年3月，这到了5月，直奉两家马上就要爆发大战—— 而他很清楚，以现在自己的战力，击垮直军不算难事； 可投入那么大，就只为了他张雨亭抢京城那把椅子划不来……而且就目前来说，一旦打赢了直军入主京城，自认为支持了大帅立大功的鬼子，肯定会逼着大帅分好处。 “手黑的”老狐狸，能给他们屁的好处。 如果皇姑屯的那一炸无法避免，他就得尽量不干涉历史，他，需要更多的时间！ 因为目前工业化还不够，坦克什么的都造不出来，岂能跟着大帅去胡闹？ 他目不斜视地听着大帅口若悬河，全程都在指责这曹三儿和秀才欺人太甚，须得给他个教训看看。 吴俊升率先起立响应，紧接着大大小小的将领统统站起身，对着他再三表明心迹，与大帅共进退等等。 当下大帅便拍了板，命令张作相汲金纯集结大军。新民，锦州，承德各部也旋即集结，待一声令下尽数入关作战。 糟了。 姜诚暗暗把目光投向父亲，作为热河督军，他濒临直隶肯定避不过这场大战……也不知父亲在收到自己的信后，有没有， “飞澜，今天你这能言鸟，怎么连个屁都没放过？” 大帅突然点名，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扯了回来，“他妈了个巴子的，这大战在即，你不会是想着往后躲了吧？” 我不躲，还真能跟着你入关搞事去？ 姜诚眼珠转了几转，故作一副嬉皮笑脸道：“我放了，您没听着。” 本就是一群绿林聚集的老粗，一番话顿时哄堂大笑，老少爷们个个揉着眼睛看他，大帅知道他这是句玩笑，可如此紧张的时刻说这话，实在是失礼了。 刚张嘴要骂，对面的姜兰轩便训斥道：“不像样！都什么时候了说这种混账话。” 姜诚赶紧站直身子对大帅道：“爷，咱也是看着叔叔伯伯们都上了火，才是开个玩笑话——” “所谓秀才遇上兵，那真是有理说不清……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咱真刀真枪的干就完了。” 他这番话倒是令大帅很是满意……但开会之前，身为总参谋的杨宇霆，再次向大帅建议，此次出征非到绝难之时，尽量避免让姜家出手。 以他的意思，姜兰轩这对父子分明已贵无可贵，能再有什么东西赏给他们呢？ 而他这番话没让姜诚听到，不然可得为这位参谋长用力的鼓掌了——老子可真不想去啊！ 大帅审视着姜诚大约几秒钟，最终是沉静地说道：“飞澜跟二哥，你俩好好给我守家……” “全军定于下月十五入关，我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姓吴的！” ………… 1922年3月21日，大帅致电京城，以换防为名派出汲金纯部入关。 而京城方面得到的消息是，整个奉省大大小小的军队都在整军备战，锦州，承德两地有大军在集结—— 只待他们的帅爷一声令下，马上就能通过山海关开拔进入。 对于这大兵压境，曹锟等人是气得跳了脚，而他手下的第一大将吴佩孚表面上强作镇定，内心其实异常烦躁。 他很清楚，一直以封疆大吏自居的张大帅，实力已然今非昔比，真的硬碰硬，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因为……一个黄口小儿姜飞澜，都曾两次让自己吃大亏；而奉军的这群，鬼才知道他们又能掏出什么家伙事来。(本章完) 第760章 合作诚意 在这种心态下，吴除了积极备战之外，还在到处托人发出通电，请求东北王的原谅。 然而奉军入关已有如上弓之箭，他这番缓兵之计也注定无用了。 4月9日，大帅一声令下发布总动员令，锦州承德两地的奉军如同万发长箭大批入关，并在天津的粮草城进行集结。 这一期间，吴佩孚不断接到奉军络绎入关的消息……不过别看奉军气势虽足，但是战略上并不成功。 因为提前可以策应的力量，包括济南府的海平川，滦州的白浩辰等等，都被吴佩孚提前控制且削弱；尤其是济南，被连续激战削弱的海部，根本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战斗。 就在此时，受命在家防守的姜诚，正在跟自己的美国朋友卡特，在督军府新扩出来的园子漫步。 清明刚过，天气虽然稍稍回暖，但迎面吹过来的风，还是让这位来自宾夕法尼亚的红发年轻人连打了两个喷嚏。 “呵呵，这都一整个冬天过去，卡特你还没适应这天气啊？” 姜诚今天穿得倒薄，正值壮年的他身体健硕有力，一双漆黑的眸子格外有神。 “啊我的朋友！虽然我的故乡同样也有接近五个月的冰期，但吉林这里的寒风真让人无法忍受。” 卡特独特的口音让姜诚不禁一阵发笑，但他接下来的说的话，让位高权重的督军脸色一沉： “姜，我的家族也有些从政者……他们对即将爆发的大战表现出极大的关心，而且也同样表现出担忧——” “他们认为，华夏的战争是一种文明的退步，更是严重影响了地区的稳定。我的叔叔表示，如果大战蔓延到东北这边来的话，应该有撤消我们双方合作的意图了。” 曹三儿吴佩孚跟奉军能掐成什么样，姜诚心里早就有个定论，但他娘的真的影响了跟美国人的合作，自己损失可就太大了。 作为一战后新兴发展起来的国家，美国跟所有的资本国家一样，也是迫切的需要原料和产品倾销地。 华夏有着广大的市场，和同样肥沃广袤的土地，让老美分外垂涎欲滴—— 但想在华夏“插足”谈何容易？英法等国已经入侵多年，隔海相望的小日本子更是一直采取着各种手段的渗透…… 而姜诚作为吉林的代言人，他们当然愿意与之合作，并在吉蒙两地打开“空间”。 可他也明白，资本，是最不喜欢不安定的环境的—— “作为朋友，我是想对你说一句我们华夏特有的名言：风浪越大，这鱼越值钱。” 姜诚的话刚说完，卡特却表现的很是焦躁：“姜，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的叔叔并不认为此时政局混乱的华夏，适合进行投资——尤其是矿业集团等等要建在蒙古，他认为太过冒险了。” 你说的冒险，是在担心投资进来的钱，会血本无归是不是？ 姜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长吁一口气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几率的。” “连我都一样，贵方在考虑国内的战局，还有中苏之间可能的矛盾，会影响你我之间的生意，其实短期之内是无稽之谈。” 卡特回望着他，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哦？我倒是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我听说直隶，河南，山东一带，都在为即将爆发的大战做准备，你怎么敢肯定不会影响？” “而且我听说，因为修铁路的事，蒙古那边跟红苏时有冲突，这些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姜诚低眉笑了笑，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两块用纸包好的果递给他。 卡特不明所以，却还是在他的眼光所示下，撕开了那白色的纸包装：晶莹剔透的橙色块散发着水果的清香，含在嘴里更是酸甜适口十分好吃。 “这是哈尔滨刚转运回来的第一批洋货，呵呵……说是洋货，其实是我个人的投资。” 姜诚平静地描述这件事，原来他在与温琳娜公爵合作后，一直在山高皇帝远的海参崴地区投资建厂，除了大批的轻工业厂子，还有最少七八家重工业厂。 这其中除了钢铁厂之外，各种兵工厂是最多的。 “这些厂子的投入，除了给当地创造了无数的就业机会，也给老毛子们增值纳税，我们之间的合作，远远比你叔叔认为的更深入。” “蒙古那边，我想……根本不需要过多关心。” 他跟老毛子所谓的“冲突”，不过是让徐树铮和阿历克塞亚历山大这些人，制造的一种不安定“假象”罢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吉军被卷入这必输的第一次直奉大战罢了。 “那，关内呢？” 卡特半信半疑，最终还是愿意相信这位长相俊逸的督军大人。 “这个你就可以更放心了——毕竟山海关之险，决计算的上天下雄关，真想要威胁到东北，只怕是太难。” 姜诚对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继续引领他往前走，“而且我吉军的坦克也不是开玩笑，要真敢来，就得让他们有来无回了。” “而且我敢保证，东北最少有十年的安定期……这一点，贵方心里可要清楚的。” 别说十年，再有个三五年的投资，华夏这边就可以收归利益了。 卡特心里痒痒的，连双瞳都在微微收缩。 姜诚带着他走进后园子的书斋，这边已改建成了学堂的模样，他的儿女们渐渐大了，也都到了启蒙教育年纪。 “还不错。姜，你是打算中西式教育吗？” 在获得确切的答案后，卡特还是又说道，“这次国际上，大家分明是更支持直军一方；毕竟，奉军这边是属于先动武的。” 这话怎么还绕不开了。 姜诚略是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是舆论、地形还是前局对阵方面，我们奉军确实都不占优势……你还是担心未来我方失败后，直军乘胜追击，一举攻破山海关，打到东北来是不是？” 就凭目前奉系的这些老爷兵，入关打胜仗真是天方夜谭；(本章完) 第761章 战事胶着 但如果攻守易型了，进攻被反手打成包围战，这帮人还是真会拼命的。 卡特分明是不死心，连连围绕这话在追问——当然姜诚也明白，资本担心资产，特别是投资安全不安全是正常的。 “这样吧，我下令我的王牌部队，镇守四平的戴文骏部随时准备策应如何？” 姜诚马上表示道，“这支部队，前身是我岳父大人海如松的旧部；他与我家大哥张廷兰前往蒙古后，将手下的精兵猛将交给了他的心腹戴文骏。” “这支部队可算得上机动性最强，且战斗力最猛的部队了……一旦关内抵挡不住，他们旋即会乘铁路南下山海关。” “我将势必为东北守好大门！” 在听到他这样的保证，卡特才是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看来应对他们，总得出点血才能证明真实性了。 姜诚心下很是不屑，很快又向他追问下一批设备什么时候能够运抵，他的科研团队强得可怕。 除了源源不断毕业的学生，还有因为本国动乱前来东北的欧洲人—— 这些人有一大票都是精通各种专业的人材，目前都是苦于设备不够精良，才不能完全发挥出他们的能力。 “设备应该很快就要到了，有了护航编队……再者没有日本船队找麻烦，航运方面的安全性和时效性还是能保证的。” 听到姜诚提到正事，卡特赶紧回答着，“对了，贵方的吴公子之前还联系到我，说是也打算采买一些燃油。” 果然这吴俊升善于见风使舵……之前自己采购一些武装设备时，他就向自己提出请求，说是愿意加价两成，从姜诚手里采买些外国装备。 其实姜诚打心眼里对挣这个差价没兴趣，可眼下，自己跟黑省应该保持好关系。 “怎么，这事很难办吗？” 对着他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黑省对于汽油的需求，应该远远小于我们吉林。” 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坦克飞机这些“耗油大户”，最多就是部队的军车卡车，以及有钱人的私家车罢了—— 然而卡特却为难地回答他，吴俊升跟他采买的汽油数量竟不小，其中有半数还要他运抵秦皇岛余杭等港口。 有点意思。 这吴大舌头，是在得知卡特在美孚石油有门路，所以想赚点差价么？ 可念头刚转至此处，姜诚却突然意识到恐怕没那么简单。 记得第一次直奉后，兵败的张大帅被京城方面逼着下野，而被任命为奉天督军的，就是他吴大舌头。 后来老家伙跑到大帅面前又跪又哭，再三表示自己只愿意服帅爷一人……现在看看，这吴俊升恐怕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是啊，奉军将领这么多，更是山头林立，曹三儿吴秀才怎么偏偏就选了他？ 思忖之时，姜诚突然注意到身边的美国人神情有异，仿佛在迟疑自己说错了话。 他做出副笑容道：“如果为难的话，那就不要勉为其难做这生意；但如果说业务方面也有需求，与我们吴公子做生意，不也是个互利互惠的事情？”他这话说完，卡特才表示，往东北输油倒不是什么问题……但大批量的向东北之外的港口输送汽油，恐怕会招来国际上的质疑。 “我懂嘛……就是那一纸协议的问题，所以这不就是需要你这位能人来解决吗？” 姜诚随口就是一句戴高帽，而后轻松愉快地把话题转开，“对了卡特，我思来想去，打算聘用你做我督军府的美籍教师，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之前就听说，这卡特跟洛克菲勒有点亲眷关系；让他从底层的业务员做起，应该也是石油大亨的意思。 但对方自降身份，不代表其他人就能轻视……姜诚打算用大帅的那一手，和对方有行之有效的“深度绑定”。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用银元支付你的薪金，而是用黄金。” 姜诚一脸神秘地眨眨眼，说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数额，随后和他用力地握手。 就在吉林在姜诚的带领下，与美国进行着更深入的合作时，大批的奉军已然入关；而直军这一边的曹锟吴佩孚，也完成了军事部署。 双方对垒开始，又是一轮军阀大战的“电报前战”，双方对骂更是互相揭短： 吴秀才抓住老张“保险队”“胡子”的出身不放，称其为窃国之贼， 而老张则是把吴秀才比为安史之乱的安禄山，说他“天地不容，神人共怒”。 一轮又一轮的骂阵泼脏水过去，时间很快推进至4月29日，大帅一声令下发动总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奉军朝着防御方的直军，就猛攻了过去。 越过山海关后，一马平川的地形让奉军的战线拉得格外长……总攻分为三路，除中路的汲金纯，左右两路打的都格外激烈。 而且因为人数和装备的悬殊，直军一方几乎是被压着打。 别看吴佩孚也集结了将近十万余人，可其中三分之一，还得防着山东的海平川，根本没法开拔前线。 而反观奉军这一方，能够入关参战的部队高达十二万，几乎是直军的一倍；再加上双方火炮和轻重机枪的配置，廊坊等地很快被接连攻克。 不过话说回来，别看直军被一路压着打，但本身兵源要比奉军优秀，经久训练更是身经百战，打起仗来不慌不忙，让占尽优势的奉军，也始终不能完胜对手。 战事逐渐陷入胶着，这也给了吴佩孚扭转战局的机会； 5月初，一路从潼关杀出的冯玉祥抵达洛阳，这位玉帅放心地把洛阳郑州一带的防务交给他，让他千万小心山东的海平川杀到前线。 而他自己，则是率领自己的主力部队，向那些张牙舞爪的奉军，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 “飞澜，前线发回的电报，我说我哥也上前线了。” 电话里，张学成的声音透着几分急躁，“你说我叔我哥都上前线了，我这窝在后方给你当堂长，这合适吗这？”(本章完) 第762章 全线溃败 姜诚知道，这小子是真急眼了，打算即刻上阵跟着父兄作战。 就目前直奉两家对战姿态，他们的兵冲上去就跟白捡战功差不多——这种诱惑别说张学成，就是自己手下的几个兵，都馋得撑不住了。 要知道吉军的军饷可算得上是整个华夏之冠，但就算如此，身为军人的最高荣耀，还不就是赫赫的战功？ “老哥，对于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前线战局的情况你我是一概不知啊！” 知道他这种心思，姜诚握着听筒十分急切地与他说着，“而且帅爷也并没下任何命令，我们调兵冒然前往，岂不是坏规矩么？” 黑吉两省得到的命令就是留守，姜诚这话说的也没错。 而且最重要的是：按照时间线推算，吴佩孚已经跟孙传芳等人完成洛阳的换防，肯定第一时间开拔至直隶来—— 而平川对付孙传芳都有些吃力，更没法抽出手来跟曹三儿吴秀才面对面的干了。 可姜诚的这番话，在张学成的耳朵里听来，分明有点畏战那意思了。 “我说飞澜，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叔我哥是什么都没说，那咱就一点心力都不尽吗？” “你想想咱重装合成旅是何等气概，冲去前阵直接平推，那谁能拦得住你说？” “现在只能窝在这后方，实在是让人憋火！”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老子的重装合成旅，成了你老张家的私产不成？ 当初忽悠着我们老姜家去收复蒙古，你跟你的那些哥们弟兄一个个就在背后瞧…… 说什么防御察哈尔绥远，说什么对付可能异动的小鬼子——真正畏战避战的是这些老军阀罢了！ “老哥，非到了决胜之时，坦克岂是轻易能出击的？况且帅爷至今未……” 他的话没说完，张学成怏怏地说着：“行了行了，哥也就是随便跟你言语几声。其实我这心里也明白，蒙古那事，我叔做的确实偏倚，我先前也听喜顺提过。” 姜诚赶紧说道：“你这话说哪儿去了？我看根本就不是喜顺能说出来的……这十有八九，是咱参谋长的话吧？” 感觉到对面骤然的沉默，姜诚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道：“不管是谁放了这话，我这实话讲咱都别吃这个心——” 他这话里话外，都围绕着姜家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帅爷给的……那些外人乱说的，我都没当回事，往后还要继续为东北效忠云云。 另外，他也告诫张学成，这往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了去了，切莫只为了一时之急坏了帅爷的大事。 絮絮叨叨这些话之后，其实姜诚心里多少有点后悔。 他说这些话有点好为人师之嫌，张学成怎能爱听？况且跟他同宗且年纪相仿的哥哥，怎就能带着护卫旅上阵？ 连他最烦躁的郭鬼子，都…… 别说是他那么个被堂兄挤郁多年的性子，就是姜诚自己若是如此境遇也得不爽。 “算了，我还能面面俱到不成？” 看着徐福善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目光，姜诚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不过这学成老哥嘛，还真提醒我一点事了。”………… 吴佩孚的兵马到达良乡时，奉军正与曹锟部激战正酣——双方人马皆是疲惫不堪，而在前线亲自督战的曹锟，见到前来救援的张锡元乐得跟什么似得，亲自到车站迎接。 此人是吴手下的名将，特别擅长打进攻，他到之前，直军的战壕里兵员严重不足，而且精神不振士气低下，张锡元的援兵让他们重新燃起了斗志。 而西路进攻的奉军指挥是汲金纯，他本以为直军已被打散，早已无力作战随时可以发动总攻。 然而此时对面的攻势骤猛了许多，甚至还有不少部队开始包抄，汲金纯等部莫名其妙。 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凶狠的吴佩孚居然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而这群有着“胡子兵”之称的奉军，在接连的炮弹落地和武器齐射下，展现出“极为优秀”的素质—— 诸将最先抛弃部属们一路溃逃，紧接着就是从上到下逃命，人人自危草木皆兵。 其实就算撤退，也该前有突围后有殿后，而急红了眼的奉军哪顾得上这些，纷纷抱头鼠窜个别些连枪杆子都不要了。 更可气的是，这帮子搞笑的老爷兵军纪极差，打仗不行骚扰老百姓却是有一套——所过之处还要连拿带抢，当地百姓气得连连骂他们缺德冒烟。 最为致命的还不是这些，因为汲金纯部带兵逃走，甚至堵塞了姜兰轩前援东路的道路，双方人马你推我搡，严重阻碍了援兵速度，使得东路的张作相没得到驰援，生生吃了个败仗。 而这些消息传回滦州的前阵指挥所，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 想来也是，逃跑就算顾得上发电报，也不敢发电报——这些消息还是廊坊前阵的高文胜传回来的。 杨宇霆整个人都傻了，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场看似碾压的大战，居然被这些老爷兵打成了这样。 而东路的张作相被迫撤离的消息也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杨宇霆几乎站不稳： 这东路撤了，西路溃逃，唯一的战线就成了中路； 想到这里他冷汗都下来了：完了！打中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汉卿郭松龄率领的奉军精锐护卫旅！ 如果换做别人，杨宇霆岂会如此紧张？ 可帅爷的亲儿子在前，他所有的策略制定的都相当保守：让他打中路，其实就想着有汲金纯和张作相，他且出不了什么事， 谁能想到，这俩老的居然一点不管事，居然…… 就听身后咣当一声巨响，杨宇霆满面愕然地回身过去： 就算他这个总参谋长再不济，也容不得旁人如此放肆的闯他指挥所。 正张了张嘴要训斥，来人冰冷的目光让他周身一战： 他万万没想到，眼看战事如此混乱，大帅居然从山海关亲临滦州了！ “帅，帅爷！” 一向镇定自若的杨宇霆，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老半天才是定了定神立正敬礼。(本章完) 第763章 前来应战 “他妈了个巴子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有用没用的？” 大帅身后跟着他新任的顾问本庄繁，而菊池武夫也紧随其后—— 几个护卫们四散开来，身后还跟着俩幕僚……杨宇霆长舒一口气这才把火线上的战况一一汇报上去。 分明看到位高权重的关外之王脸色黯淡，死咬着后牙一阵阵发抖。 尤其在听到中路的局势，他的脸更是绿了，老半天才是冒火地直拍桌子：“他娘的吴秀才，如此欺人太甚，绝不能丢面子……” “重新集结军队，我们要与之在天津决一死战！” 杨宇霆不敢搭话。 就算他打心眼里再不想打败仗，也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押上目前所有的本钱，跟吴佩孚决一雌雄。 可他也很清楚，就目前奉军这个全员溃散的倒楣样，别说决一雌雄，恐怕连基本的秩序也维持不了。 他攥了攥拳，最终还是垂下了一如既往高傲的身段，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本庄繁。 后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转瞬笑了笑开口道：“张大帅，您说的，自然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案……但就目前我们的兵力部署和配置来看，用这种方式似乎并不容易取胜。” “您又何必投入更多呢？不如……适当的调整，以图未来再战如何？” 这小子会一口流利的中文，更是深谙华夏传统厚黑之道，他很清楚大帅的脾性，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劝慰。 杨宇霆很清楚，在开战之前，不同于激进的自己和大帅，本庄繁认为入关作战的各项条件都不具备。 但开战以后，这货就换上了奉军的军装，跟菊池一道跟着大帅入关，换取了这位爷极大的信任。 在听到“外来的和尚念的经”，大帅的表情最终收敛了些，让他把后面话都说了。 本庄繁得到授意，马上淡淡笑了笑，紧接着把他的想法一一说了。 要知道，这次奉军入关十几万人众，就算是跑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跑完的。 而回山海关的必经之地是滦州，正好可以作为大撤退的集结地。 可大部队撤走，只有一条京奉铁路，短时间内秩序必然混乱，溃兵肯定会把铁路塞得满满当当。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佩孚如果一路追来，把山海关一炸来个瓮中捉鳖，逃他们都没地方逃…… 所以，必须留一支部队在滦州前沿阻击追兵，给大部队充分的时间撤离。 大帅旋即命令滦州的白浩辰在河岸边，和城外修筑工事和防御阵地，以做好一切的防御姿态应对追来的直军。 但就算是做好了准备，撤退命令一下，各部疯了似得涌向滦州，而东路一支乱跑的部队，居然溃散到了天津粮草城，给张锡元两边一夹，奉军的这一师两旅压根没还手，当下就全部投降。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兵聚集在滦州，火车的运力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十分无力，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张大帅，脸上都遍布冷汗。 他很清楚，军心已乱……如果此刻滦州设置关卡强行阻碍溃兵后退，这些士气已丧，又给直军吓破胆急于逃命的老爷兵们，会不顾一切…… 真到了那时候，可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算是他张雨亭拦在前面，他们一样会把他毙了，再踩着他的死尸逃走。就在所有人都想不出应对之策时，姜诚居然带着护卫旅，从吉林赶来了！ “臭小子？” 大帅不相信似得揉了揉眼睛，连忙迎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宽厚的肩膀，“孩啊……你，你怎么到了？” 见他的表情焦躁至极，显然那一声“孩啊”出自感动的心声，连忙回手搂住大帅的胳膊：“爷！咱哪儿能在首府坐得住？一听这阵仗，赶紧带着学成和冯庸来了！” 说着，回身让人抬上来几口箱子，姜诚示意冯庸往下说：“帅爷……这是飞澜的意思，他说，稳定军心，少不得这个——” “他提前命人把款子换成十元的小票，让点到名字的兵领钱再登车。” 而紧跟在大帅一侧的本庄繁乍然愣了几秒，旋即笑出声来：“呵呵，没想到姜长官还是个攻心的高手。” 姜诚看了看杨宇霆，又瞧瞧大帅，马上笑道：“哎，我这是管着下面的人，帅爷管着我嘛！” 说完这话，他马上正色道：“帅爷，尽快命大伙登车撤退，滦州的防务，交给我！” 看着老狐狸的眼神逐渐变得更加感动，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定然把汉卿安然地带回奉天去！” ………… 其实在张学成向姜诚建议后的第二天，他便命令护卫旅整装出发了。 他很清楚，别看冷战对峙了将近一整年，而真正交手不过十来天，奉军便给曹三儿吴秀才撵得到处逃走。 十几万人一拥而至山海关，撤退压力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不想点办法，多半能从撤退变成内讧，不知道得踩踏死多少人。 于是姜诚提前命人兑好了钞票，带着就直奔滦州来…… 而他打算守滦州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让白浩辰独守此地，他哪里能放心？ 就在撤离的站台因为给钱的关系，渐渐变得冷静且秩序起来，姜诚亲自带着冯庸和张学成，开始在外城构筑工事。 “听着，所有的战壕都得按照从前的规矩，再次加固——吴佩孚肯定会先行用大炮攻击，这些木头渣子被崩起来又得遭殃。” 冯庸大声指挥着士兵拿着铁铲去重新翻修工事；而张学成则是按照姜诚的指示，在城外重新布置炮阵。 因为太过匆忙，护卫旅不可能带太多的重武器，他们只能利用现有条件进行防御—— 而滦州作为姜诚在关内的“桥头堡”，也有着不少重武器，特别是几架近防炮，是他的德国团队今年年初刚刚改装过的。 威力他还没见过，但唯独有个弱势，就是弹药消耗太大……最多两三天就能打完城内的库存。 “才三天？哦，你说的是饱和攻击量？” 姜诚听完白浩辰的汇报，含笑点了点头，“其实，也够了。”(本章完) 第764章 安抚人心 “城内所有可用的机械，在总参谋决定把滦州设为撤离的集散地之后，就已经开出城外修工事了。” 白浩辰开始汇报：其实自打姜诚拔下滦州，作为奉军在关内的桥头堡后，吉林就一直利用京奉铁路，往这边输送武器和各种建筑材料。 炮楼和掩体前前后后修得都差不多了，战壕只要重新按照姜诚的要求修过就好。 “让卡车前面垫路，照着老规矩，把铁丝网和防骑兵的壕沟都布置上！” 姜诚对着城防的地图高声下令。 他倒也不是故意发出这么大的嗓门，而是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拥挤而来的溃兵熙熙攘攘； 都被直军凶猛的炮火和进攻吓傻了，现在被堵在滦州想逃跑，每个人都在乱嚷乱叫，显然有了哗变的可能。 “火车现在派都派不出来，我们要跑，往哪儿跑啊？” “说的就是，都说让大家逃命……逃命，现在大家都跑到这里来了，却没火车吗！” “别管他什么火车不火车的了，他娘的把路让开，我们自己跑回山海关总成了吧！” 听着外面声音越嚷越高，姜诚赶紧加快速度把最后一点命令下达，而后转身走向窗口张望。 他所在的临时指挥所，是白浩辰的办公室改建的，后窗正对着集结地的一片广场。 满面紧张的士兵们大吵大嚷，个别些甚至已开始拿枪冲路障了—— “这事，没长官管管吗？” 李石头支支吾吾着，马上手按腰间的手枪，“姜爷……我看您根本不该冒险到此地来。这帮子兵油子都给吓破胆了，万一，” 这一次，姜诚并没有责怪他的多嘴。 正因明白这些，他才带着张学成和冯庸到前线来。 因为自己实力越来越强，就算利用于凤至这根纽带跟老张家做生意，每年上交利益……大帅也在杨宇霆的“挑唆”下，心中生了觊觎之意。 “雪中送炭的情份，以张大帅的性子，必得记牢牢的。” 斜过些身子，姜诚对着自己忠诚的护卫长官笑笑，“走，跟我过去看看。” 一听他这话，李石头马上急忙出手拦住他：“哎哎姜爷，我说您可别拿小的开这玩笑啊——” “咱拿来的钱也给了帅爷了，具体怎么办也跟他老人家说了，您这就别上去凑热闹了！” 姜诚刚瞪起眼睛想骂人，却看到韩明徐福善等人皆是一脸紧张地守在门边四下，分明因为越显混乱的场面已全副戒备。 徐福善最先手按腰间手枪上前：“姜爷您放心，不管是个啥场面，咱哥几个都能将您好生掩护着离开！” 尽管因这些弟兄的忠心动容，但姜诚摇头一笑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的广场上，传来扯直嗓子的大吼。 几人不由齐齐回身，果真同时看到大帅瘦小的身影披着一件大斗篷，正在人群前慷慨陈词。 大义基本是，要说跑路这事，我比你们都着急，但是奉天的火车拢共就那么多，汽车也就那么多—— 弟兄们不要急，大家在滦州有吃有喝，在这里等几天就好了。眼看这位极具感染力的领导说完这番话后，在场的士兵们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很快，大家的表情也变得很懵……姜诚能看得明白，这些人知道自己是打了败仗的溃兵逃兵—— 可眼看着司令部在这里，参谋部所有的军官们都在这里，连他们高高在上的帅爷也在这里。 当官的没带头跑不说，还这般客客气气的说话……这是几个意思？ “这回吃了败仗，其实最大的过错，是我张雨亭！还有就是各级指挥不力的当官的，跟弟兄们可有啥关系？” 说完这些安抚人心的，张大帅对着身后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让把那些装了小票的大口箱子抬上来，继续往下说道，“来来来弟兄们，雨亭给大家每人预备了十块钱喝酒！” “等火车到了，念到名字的弟兄……登车，领钱！” 人们听了，更是面面相觑起来。 当头儿的没跑就算了，还好言抚慰他们这些打了败仗的不说，现在还要发钱？ 此刻，人群之外的姜诚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东北王就是东北王，拿这“哥们弟兄”的一套安抚人心，最终拿出那些“杀手锏”钞票……当然在关键时刻会起作用。 眼看这些因为炮火和杀戮的士兵，很快从极端的慌乱紧张中醒悟过来……对比笑眯眯且又一脸诚恳的大帅，人人都因为自己的不理智变得羞愧起来。 很快混乱的秩序变得井然，士兵们自觉的列队服从指挥，再没有乱搡乱叫的事了。 “看，这还用我出马么？” 姜诚摇头一笑，回身大吼着冯庸，打算问问他城防准备的情况。 然而跟着这位一身戎装的贵公子跑进门的，居然还有杨宇霆。 这家伙军装也不似往日那般齐整，散乱的头发下尽是冷汗，与姜诚对上眼光后立刻开口道：“飞澜！我，我有事跟你谈——” 说着，他那声音又急切了几分，“中路……是帅爷的三、八两个旅在抵抗，你也知道，他们前身是帅爷的护卫旅，现在是汉卿和茂宸在指挥！” 姜诚心里突地一跳，突然意识到这货打算说什么：“难道，” 冯庸急着一把扯住姜诚的臂膀：“飞澜！几个小时前汉卿他们突然跟司令部失去联系了……” “问题是，一直到现在信号也没恢复！” 杨宇霆接过话把后半句说了：“要命的是，东西两路溃退后，中路必会被吴佩孚张锡元以及曹锟三路夹击，我们得想办法接应汉卿啊！” 草。 来之前姜诚心里很清楚，1922年的奉军，战斗力是个什么衰样……但他还真没想过张汉卿居然这么勇，带着部队居然这么不要命的往火线上扑。 冷静，冷静。 要知道那小子在历史上活了一百多岁，不会在这么一场战事中丢了小命。 低眉思索对策时，姜诚余光无意中瞥到杨宇霆的脸上，居然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本章完) 第765章 防御阵型 娘的，你这小子……居然也知道怕了？ 可如此紧张的时刻，姜诚再是混不吝也笑不出来，刚张了张嘴打算发表意见，冯庸却挺直腰杆道：“我和杨总参商量过了，由我带一队人马去接应汉卿。” “可一旦中路部队也往后撤，势必直军也会穷追不舍，撵着我们沿途追过来的。” 姜诚脸色激变，回手一把握住他遍布冷汗的手：“不成！哪儿还能把你再垫进去？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帅爷怎么跟三大爷交待？” “给我踏实在后方守着了！石头……” 他拉扯住冯庸，侧转过身对着身后笔直站立的李石头大吼：“赶紧的，挑上百十来个好手，赶紧的去接应汉卿！” 李石头连忙把靴子磕得山响，又嘱咐过徐福善和韩明等人照应姜爷，才是一路小跑着出了门。 “放心吧，有石头出马，汉卿且出不了事。邻葛，石头去点兵了，你得找几个妥帖识路的，给他前面带道儿去。” 大事当前，姜诚倒是不含糊。 杨宇霆这会子才回了些神，与他点点头转瞬小跑出门去安排了。 姜诚长舒了一口气，才又拧眉瞪冯庸：“我说你呀，顾及弟兄情谊是好事，但你可是我未来的空军司令，说给我前出就前出啊？” 冯庸无奈一笑，不过姜诚没再说什么，而是拽着他往城防那边去了。 中路的三八两个旅，无疑是在现阶段撑着战局的那根“独木”—— 正如冯庸所说，一旦全数后撤，势必会让整个直军有如排山倒海之势，全数压到滦州一线来。 他能撑几天？ 滦州的背后就是接近十万人的大撤退线路，一旦被直军关闭，想都不用想……别说被曹三儿吴秀才来个瓮中捉鳖，他们自己人都得一拥而上，把长官毙了换条命！ “他妈的。” 姜诚暗骂一句。 运力如此紧张的时代，大帅摆什么阔，打个直奉之战居然动用十几万人……光想着赢了直冲京城，就没想想一旦输了他们连跑都没机会跑？ 不过心里这些牢骚也无用，他现在只能用一切办法，为撤退的大部队殿后！ 如果可能的话，他得让姓吴的吃点苦头，别想把自己的滦州拔下！ 所有的近防炮，都已调整角度；每座修好的炮楼上，都分好方向和位置，架设好了轻重机枪……掩体，战壕，配置得也算完善。 而放眼望远方，数条放骑兵壕沟也准备好了，士兵们此时在打桩，一道道缠绕上遍布倒刺的铁丝。 “妈的，真敢来，老子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这次从吉林府赶来，姜诚除了带了钱，还带了他的大量新式武器。 除了经过改良后的“没良心炮”，还有可以散射出无数弹片的“开弹”——除此之外，英国人还卖给他不少火焰喷射器等等。 这些直军胆敢攻城，势必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弹药都摆上城墙，另外……炮阵那边怎么说？” 负责在外城东西两侧布置炮阵的是张学成，他自打当了吉林讲武堂的堂长后，自己也跟着几个外国教官精修研学，搞了很多别出心裁的战术。这次他们带的野战炮，射程远超直军的炮火——而且随时可以根据射程，还有对方的布阵，填装普通炮弹还是对步兵杀伤力更大的“开弹”。 此战，姜诚除了想对大帅“表表忠心”，以求未来的年头安然无事，在不被疑心…… 另外，他就是打算把自己研究所出品的“新式武器”，用直军这些追兵来试试水。 别看东西不多，但个个都是来自吉林的一片心意啊。 “听着，要把直军的队伍放的足够近——” 姜诚放下望远镜，对冯庸和通讯兵下令，“让随行的观察团全部都得看清了，记也要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连忙一口应下，可他们都有点胆怯：因为毕竟要面对的，是把奉军十几万人撵得鸡飞狗跳抱头鼠窜的吴佩孚， 以及……在他率领下的数万人众。 几万人。 踩，也该把滦州踩平了吧？ 就在滦州精心布置的时刻，中路大军张汉卿，遭遇到了铺天盖地的攻势。 就好像天都被炸漏了，到处倾泻下火流星般的炮火。 枪声，炮声，夹杂着战士们的嘶吼和伤者的惨叫，整个战壕里都充斥着火药和血腥气。 张汉卿的近身的三个护卫已全部牺牲，现在接手这副“重担”的是个愣头青，面对炮火跟新兵蛋子似得紧张。 郭松龄已经下令突围了，可他的队伍在火线上已经跟直军打得难舍难分，骤然往后突围，等于把屁股甩给敌人，直接就得被冲上来的敌人打个对穿。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已经能听到直军的号声了。 就在此刻，一伙人从战壕另一侧飞也似的跑出，不由分说左右夹起他的手臂，跟绑架没两样就把他拖出了战壕往后撤。 若不是同样的奉军服制，张汉卿和他的护卫第一时间就要开枪了——然而恍惚中他一抬头，居然看到这票不讲理的家伙，是李石头带领的。 “你，你们……” 张汉卿一时语结，但左右身侧爆炸和流弹越来越密集，不时有飞溅的弹片和石块打在身上，他也不敢再乱说什么。 “这仗打不赢了——” 李石头一面厉声命令手下们把他往远处拖，一面低吼着，“来的路上全是溃兵，张锡元最迟明天一早就跟滦州短兵相接，” “到时候这里所有的弟兄都得被包了饺子！张长官，这儿可太危险了……我们奉总参谋长的命令，马上接您回大后方去！” 他这话刚说完，一发炮弹就在他们撤退的路上降落，掀起的爆风旋即把几人统统掀翻在地。 距离张汉卿最近的两个弟兄倒下后就没了声息，被泥土掩埋了半截的身子下，大量的鲜血正在汹涌。 他的脸骤然变得更加青白，可浑身酸痛双耳嗡嗡一直乱响，整个视线都是片诡异的模糊，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眼前的李石头似乎在对他喊话，可他只看着对方不停的张嘴，闭嘴……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本章完) 第766章 追兵到来 娘的。 分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受伤了，而且是被炮弹伤到的那种，可张汉卿还是眼前一片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石头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劈手推开摇摇晃晃搀扶他的护卫，抄手把他拽到背上，一路大吼着“弟兄们快跑！” 他这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一连串嗖嗖的，类似于哨声的呼啸。 “糟了！” 突然意识到这阵子响动是什么，李石头猛地发出一声大叫，抱紧背上昏昏沉沉的张汉卿，翻身猛地跃进附近的战壕内。 剧烈的撞击让这位年轻的少帅回过了神，正张了张嘴要骂人，那些呼啸而来的“哨声”，却在身边降落了。 巨大的爆炸瞬间吞噬天地，侥幸翻入战壕内暂时还有一条命在的几人，瞬间觉得天穹变成了一只倒扣下来的火焰巨锅，死死地把反压在下，让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 张汉卿不禁闭眼屏息，只觉得脸以及所有裸露出的皮肤都被烤化……烤出了油，每一口呼吸都把整条咽喉到肺点燃。 又是一阵联接的爆炸，巨大的震荡瞬间把他和李石头，以及附近三个护卫震翻……黄土倾泻而下，把几人立时掩埋成一片平地。 再无声息。 ………… “报告！” “敌军已攻破中军防线，沿公路向滦州方向扑来！” “报告……城外三十里已发现有直军在推进。” “报告！张锡元部已向滦河阵地开火！” 随着中路大军的阵地被接连攻破，张锡元部向滦州方向猛攻过来；战事骤然胶着，一道道的前沿战况从越来越近的火线上传来。 盯着面前布满直军推进的地图，姜诚的冷汗下来了。 他倒不至于怕了张锡元，也不是担心紧随上来的吴佩孚，这些人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他们要做的是在奉军大撤退之前，堵死他们的路，重创这支胆敢入关挑衅的部队，只要大帅他们撤的足够快，吴佩孚他们失去了战略意义……也不会继续追击的。 两天。 杨宇霆今天清晨与他说，只要他的守军可以挡住两天——全部奉军将成功撤回关内。 以现在的局势看，两天……48小时，对于已经做好一切防御工作的滦州不是太大的问题。 那么，他在慌什么？ 已经整整四天五夜了，交火点越来越近，但一点有关张汉卿郭茂宸的消息都没传回来。 就这么点距离，去找东北王家里的公子爷，就算没什么信，李石头也早该遣个人回来报告。 没有人回来报信，就只能代表一件事：李石头带领的团队，势必被什么事绊住脚了。 想想能有啥事绊住脚……除了胶着的战事之外能有啥？ 双手托在桌上，姜诚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他刚打算喊来韩明，却听到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以及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听出来是杨宇霆，姜诚知道他找自己要做什么，连忙直起腰身一个回转向后，紧接着便看到焦躁不已的杨宇霆冲了进来。“飞澜，姜飞澜……” 已经跟喊魂似得在外面把他叫了一遍，杨宇霆见着他，又脾气暴烈的对他嚷叫起来，“怎么样，汉卿有消息了吗？” 看他那样子，只怕姜诚不给他个准信，多半急得要跳起来咬人了。 反倒是这种时候，姜诚看着他这张脸却觉得有点好笑。 然而他刚张了张嘴要说话，杨宇霆便急匆匆地又催问了一遍：“之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还有什么，汉卿那面相一看就福大命大，准保能活到百岁……还啥少一岁拿你的命顶！” 这话说的，那货还真活了一百多岁到近现代了啊……不过，自他穿越这个时空，可有太多的人因此改变命运，要是， 可心里虽这样想着，姜诚越是觉得杨宇霆这话说不出的怪，竟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下让本就焦躁不已的杨宇霆气疯了，当下扯着嗓子就骂起来了，看那样子……就算当场扑上来咬自己一口，他都不会那么奇怪。 见对方真的急眼了，姜诚赶紧连连道歉，一面正色道：“我可是说正经的呢，汉卿一准没事，我，” 话没说完，杨宇霆却一手死死握住他的腕子，几乎恶狠狠地说道：“姜飞澜，你小子给我听着！” “要是汉卿真有个什么，别说是我，连帅爷都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从院墙之外突然传来嗖的一声尖厉的哨声，紧接着天空炸亮一朵绿色的信号弹。 “草，直军已经进入滦河的近防区了！” 姜诚骂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杨宇霆愣了一愣想扯住他，可这位吉军的最高指挥官，已经像兔子似得窜上房去了。 周围还在等候火车的士兵们因这鬼火般的光芒失色，纷纷站起身仰头对着那玩意窃窃私语，已经有人忍不住嚷嚷起来直军到了。 一阵恐慌，瞬间把这些还没撤走的士兵们情绪点燃，场面显得又有些混乱起来。 而姜诚顾不得这些，拿起望远镜就向四下张望。 临时指挥部在城中，楼顶修有瞭望塔，通过望远镜就可以观察各个方位的城门防御。 眼看着正对着滦河方向的前门已依照定好的规矩，迅速升起了红灯笼，姜诚脸一黑道：“直军开始强攻滦河了！” “快，通知学成，修整西炮阵的位置，开火！” 他的话刚落音，通讯兵们马上身子一转往后狂跑。 而杨宇霆则是要吼，却听到指挥部的正门那边，传来李石头的惨声高呼。 “来人啊，快来两个医务兵看看——” 所有人不禁一齐往他那边看，眼瞅着他背着浑身血污的张汉卿闯进门来。 若不是姜诚太熟悉他的身影，根本就认不出来了……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与倒抽着凉气的杨宇霆同冲上去查看。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这位总参谋长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了一遍，可万万没想到，随着几人惊呼跑近，背上那几乎被泥土掩盖的脑袋猛地扬起，恶狠狠地来了句：“我，我没事！”(本章完) 第767章 敌人上门 反倒是杨宇霆在听到这话时，如聆仙乐般几乎眩晕到站不住——他很清楚，这三路作战的战术是他一手制定的。 原本想着是让汲金纯和张作相掩护这位小爷“刷战功”，可天知道那俩老的被吴佩孚和张锡元一打即溃，反而让中路的他们成了“主线”。 护卫旅的损失不说了，要是他真有个好歹，大帅真的能活剐了他！ 眼看着杨宇霆的脸白了又紫，紫了又有了红润颜色，姜诚摇头笑了笑赶紧说道：“我的个乖乖，看你这都被炸成什么样了？” “赶紧的让医疗兵给你好好检查检查，再换身衣裳去见帅爷吧！” 尽管老狐狸这几天什么都没说，但姜诚分明看得出来，他早就急得不行了。 “我没事！” 听到“帅爷”二字，这张汉卿居然气冲冲地抹了把脸，倔犟地继续补充道，“我还能继续打仗，狗日的直军，我且饶不了他们！” 说着，边骂边往里面走，而姜诚这才吃惊地看到在他身后，还跟着同样满身满脸血污的郭松龄—— 两人这才从李石头嘴里听到汇报： 原来他们赶到的时候，中路的三八两个旅，早就跟直军打做一团； 战事从一开始就是白热化的阶段，李石头带的人并不多，只能互相分散开来，以小组为单位找这位小爷。 彼此说定，不管是谁发现了他，第一时间马上把他往滦州方向撤。 然而李石头他们发现后，吴佩孚居然直接用大炮把他们阵地轰成了平的，等他们再恢复意识爬出泥土，直军的大部队已经朝滦州来了。 此刻姜诚带着人马往城头方向去，身后跟着通讯排和李石头等人：“姜爷，还得亏是郭鬼子带着人杀回来了，不然我们还真不好脱身呐！”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位小爷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很好了，他对整个过程并不感兴趣。 他现在最关心的，分明是滦河能不能守得住—— 一旦直军强渡成功，那么很快整个滦州都得短兵相接……到时候一场恶战下，吴佩孚肯定会分兵往他们的退路方向狂轰乱炸，到时候……整个指挥所的老少爷们都得死在这里！ 黑着脸迅速爬上城头，望远镜下……滦河方向烽烟已起——近乎于投鞭断江的大部队乌泱泱地就朝这边来了； 而在滩涂上的工事已随时预备，显然放到了足够近的位置，就会狠狠地打。 不过，让直军先吃一击的，不是那些工事上的轻重机枪，而是： 嗖，嗖嗖！ 接连不断的响声，从滦州城防的另一侧，猛地划出一道道曳着光火尾焰的炮弹。 第一轮齐射的数量并不多，准头也就那么回事，有那么两枚甚至直接栽到了滦河里，炸起十数米的“水柱”来。 不过还是有一枚炮弹正中直军的大部队，爆炸瞬间令人仰马翻，火光吞噬了一大片人。 “妈的，这什么准头？一共就八发，炸鱼两发，飞了五发。” 尽管眼看着吃了苦头的直军阵型被打乱，在河岸的对面乱哄哄的分散跑开寻找掩体，姜诚笑嘻嘻地还是骂了一句。因为他很清楚，以张学成现在的本事，迅速修整位置，马上就该全中了。 果不其然，在第一轮试探性进攻后，炮阵马上调整方位——这次是二十门速射炮填装齐射！ 瞬间，对面的河滩上便被火焰完全吞噬了……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姜诚都能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惨状。 数不清的火人往滦河里跳，更有人被炸上了天，血腥顿时遍布整个人群……这下，他们不敢贸然上前了，纷纷慌乱地后退。 “通知老白，让他带着兵马谨防着有人过来抄我们后路——” 下了这道命令，姜诚又说道，“联系司令部，让他们抓紧时间，赶紧撤离滦州！” 直军已经包过来了，马上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切断铁路……虽说攻占这座城不容易，但要是不攻城，绕到他们身后破坏铁路和炸毁火车，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一味在这里刻舟求剑般的等待火车到来，已经不符合现在的战局了—— 城内剩下的士兵，应该趁着包围圈还没形成，赶紧一路往后撤，再另行地点登车逃回奉天。 就在两条讯息传输出去的同时，河滩对面的直军，已经重新调整好了分散阵型，带着简易的小舟，朝着河岸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这么分散的阵型，再开炮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一旦直军过了河，就更不能开炮—— 位置已太近，而且河滩上全都是自己的工事和布防，炮火齐射等于是要同归于尽。 就在直军的小舟过河之时，提前布置好的所有工事，朝着射程内的敌人一齐开了火。 轻重机枪立时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把河面上所有的大小船只连带上面的士兵，都打成了烂筛子。 整个河面被染成了血红，大量的浮尸和碎屑迅速堵塞了河水，影响了后续过河的士兵——更有些不要命的，连船都不坐，扛着枪就往水里跳。 但河岸上密集的火力网，简直像是一道火墙，把这些企图扑来的士兵们全打死在河里。 “该死……” 虽然周遭四下尽是一片守军叫好的声音，但举着望远镜的姜诚，还是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句。 也许在东北呆的时间太久了，见惯了贪生怕死的老爷兵，姜诚还以为直军也都差不多……面对强火力就该想着往后退了。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这帮子兵似乎都不要命了，前仆后继地往滦河冲，简直像海潮般一浪接一浪连绵不休。 他知道，别看自己的火力猛，但面对这么多的士兵一股脑地往上冲，再猛的火力也不够看的。 而且那几个工事分散在河滩上，毕竟也有很多死角，再者……如此密集的火力单位弹药量是惊人的，要不了多久都得打精光！ “传我的命令，河滩所有守军准备作战。” 姜诚狠狠放下望远镜，“敌人要上门了。”(本章完) 第768章 决战！（1） 直军的进攻，从上午十点左右开始，一直进行到下午两点就彻底停歇了。 据回来的侦察兵报告，直军的阵营已经足足后退接近二十里，远超他们设置的炮阵的精度射程。 “干脆火力齐出，给他们营地来个炮火覆盖，让吴秀才知道知道咱的利害！” 侦察兵刚报告完毕，站在一侧狂抹汗的张学成高声说着，“贱得慌，我看白天那种打法就挺好，甭管来的是谁，放近了就打！” 说完这话，他又狠狠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那张本就形同猫的俊脸立时更加里胡哨—— 他刚从炮阵上回来，耳边还是轰隆隆的回响，说话声音自然是大了一些；而且那些散落的烟火，把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看着不像个高层军官，倒像个进院子要饭的臭乞丐。 “你这点子不错，那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张学成说话的时候，姜诚全程都趴在地图上研究。等他说完了，这位目前滦州的最高指挥官，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你说真的啊？那我赶紧就去了啊！” 张学成马上一个应声扭头就要跑，他那位堂兄转瞬拽住：“喂，抽什么疯呢？让你去就去……” 马上郭松龄也是表示不满：“姜飞澜你也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逗他做什么？” 环顾房间里莫名其妙的几人，姜诚笑了。 滦州城里最后没撤走的那三千多人，在大帅和总参谋的带领下，向着京奉铁路的下一站急行军去了。 他们除了再坚持一天一夜，另外得严防追兵——他们的任务就算彻底成功。 留在这里坚守的，除了滦州本地守备白浩辰，姜诚带来的冯庸张学成，和他的护卫旅；另外，还有郭张二人带来的七八百人。 连带城内的本有的常备军两千左右，勉勉强强凑齐一支五千士兵的队伍—— 不到五千对直军的追兵四万多人，真是个相当不错的比例。 “呵呵，我这不就是看着大伙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放松一下的嘛？” 姜诚嘿嘿一笑，很是轻松地说着，“吴佩孚来进攻滦州，无非就是想来一招瓮中捉鳖……尽可能地多灭掉咱奉军更多的有生力量，然后反包滦州，把这座城拿下。” “然后从今往后，咱们就失去了关内最重要的桥头堡。” 而且，滦州一旦被拔掉，更要命的是……济南。 “不止吧，你光看到了眼下的，却没瞅着远处的——” 郭松龄接过了姜诚的话，“一旦他们真把滦州拔下，未来山东还有好日子过么？别忘了，自打海平川上任，姓吴的就没少找他的麻烦。” 张汉卿这会儿才把毛躁的堂弟放开，回身道：“是啊，有事没事搞什么军演，然后还经常跑山东来试探。你要是真把滦州丢了，等于把济南府也拱手让人了。” 姜诚就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今天才会站在这里。 想想看，吴佩孚很清楚海平川和他的关系；也很清楚……如果这次能够对奉军包夹成功，山东未来就失去了驰援：要么是山东直接被拿下； 要么，就是海平川带着整个山东对曹锟叛逃，把整个山东好不容易全面经营来的利益，全盘拱手让给他曹锟！ “这一点，我比你们更清楚。”姜诚平静地点头，“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我来安排一下我们接下来的战术。” 尽管看出郭松龄似乎对他接下来的发言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姜诚在快速扫了他一眼后，还是一脸冷厉转向下属们， “现在大家都能看的出来，直军的正面强攻，在我们强劲的火力网下，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以我的推测，他们很可能今天晚上选择突袭。” “对于我军的正面防御的能力，我压根不会担心……毕竟他们攻了数个小时，也就刚刚突破河岸的防御。” “河滩上的全部防御点我已下令全部后撤——把拳头缩回来才有力量还击。” “学成，炮阵已经不能发挥作用，让所有弟兄把大炮归库，每个人发枪上阵保护地盘。” 张学成马上立正敬礼，那工整肃穆的表情状态，让一向把他当纨绔公子的郭松龄，还有向来把他傻帽弟弟的张汉卿，都非常震惊。 这几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两人还没回过神，姜诚的第二道命令开始下达了：“冯庸，你的队伍，是得负责公路——” “我敢肯定，直军必然会深夜正面强攻，然后派出小股部队，往公路方向追击大帅的部队。” 冯庸听了，马上也立正敬礼：“是，我来伏兵在必经之路上，对企图追击的直军实施袭击。” 姜诚点头，可张汉卿有点按捺不住了—— 这样的阻击任务，必定是相当危险，自己的好兄弟怎能亲自犯险？ 而他还没说话，一旁的郭松龄却突然打断了姜诚：“姜飞澜，你这个，我不是很同意……” “擅长打突袭的，是我和汉卿的队伍，别看我们就剩下这点人了，战斗力是还在的。” “你给配点打土攻用的手榴弹之类的炸药物，越多越好。” 张汉卿自己也懵了，但他还没张口说话，郭松龄却用极为沉寂的口吻说道，“但我有个要求，汉卿得留在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刷地一下把目光齐齐射向东北王的继承人，瞬间让他脸都黑了下去：“我！我不同意！” 可姜诚的眼光却注视着郭松龄，良久，他淡然一笑：“行，我同意。” “你们几个，把张长官给我请到偏房里头去，安安生生地给我待着！” 张汉卿想骂人，可他偏头看向郭松龄的时候，却瞬间像是卡了壳的手枪，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行，这次我听你们的。” 他回转过身，无声无息地跟着韩明走出门去。 姜诚和郭松龄其实都很清楚，让张汉卿留在滦州，大帅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另外，还有稳定军心的作用。(本章完) 第769章 决战（2）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大帅回去肯定得拿人开刀——至于拿谁开，姜诚心里是很清楚的。 但是拿人开刀，肯定会让一部分人心中极为不爽甚至怨怼，所以这位爷才会出了这一招，让宝贝儿子留在最后的大后方。 看吧，你们都跑路了，我让我儿子给你们殿后，我够不够意思？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们把仗打成这熊样，我还好言相劝，我还给你们发钱，最后我把儿子还留在大后方——看你们还能再说出点什么来。 但大帅这么玩，自己和郭松龄却不能把这事当真。 人家就是客气客气，配合演出戏……好么，你真把我儿子往火线上使唤，真有个好歹你负得起责任吗你？ “老白，你的防线，还是第一道正面城防——让弟兄们埋伏在战壕里，老规矩，七步一个，见着人就给我往死里打！” 把整个任务都布置完了，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了。 弟兄们差不多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姜诚等人也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伙夫们很快送上来热汤热面，还有临时宰杀的牛羊肉。 姜诚端碗没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了一碗，才又抬头轻声对手下说着：“往里屋送了吗？” 得到回答给张汉卿已经送去了，他才抹了抹嘴带着几个护卫，让人骑摩托带他巡视城防外延了。 因为重火力布置得当，直军基本连滦州的外沿都没摸到，所以城防的各个关卡布置的火力还算齐备。 姜诚巡视了一圈很满意，又和张学成商量过着重防守的几个点，才又往滦州的河滩去了。 上午的激战，已经在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在很多影视剧里渲染的，死人都是全须全尾地躺在那里，就跟睡着没区别。 而实际上工业革命后的战争，在交火点上能找到的全尸并不多，很多都是缺胳膊少腿，更甚呈烂肉状态的支离破碎。 不过大概能从留下的着装看出，基本都是直军的尸体，而且一条滦河基本已被堵死……死伤得有数千人。 当时交火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不会从这里正面强攻了。” 姜诚巡视之后，与并肩同行的白浩辰说道，“很显然，直军并不是后撤了，而是选择急行军绕路了！” “我就说，明显今天下午的火力网已呈疲软状态，甭管是吴佩孚还是张锡元，都没有继续强攻的意思……原来，是打算绕道从大桥过河了。” 白浩辰一惊：“那，姜爷，我们要不要提前炸桥啊？” 姜诚摇头：“已经晚了——不过从侧面也也可以看出，他们攻下滦州的执念很深。” “呵呵，想想也是，一早晨就死了这么多的弟兄，折本进来了咋能说放弃就放弃？” 姜诚深吸一口气，一跃上摩托就往回城的方向去了。 他很清楚，这场恶战，马上拉开序幕。 ………… 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滦州外的一条公路。 在这个广泛照明都不够齐备的时代，一入夜若无月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漆黑。 由郭松龄带领的这支小股部队，已全体换上了深色的军服，连脸上都涂满了黑墨。 他们正蹲伏在公路沿线两侧埋伏——目标，是可能到来的直军。 “等了一宿了，直军该来的早来了。” 正值初夏时节，晚上虽不至于炎热，但蚊虫叮咬还是个挺讨厌的事。 等了又等也不见来人，终于有人开始抱怨了。 “是啊，想想他们动作哪儿能这么？最快也得明天才追的上吧？” “就是，我看也是，一个个都成飞毛腿了才能追得上人——我看，”就听这说话声是越来越高，郭松龄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声闭嘴。 瞬间，四面顿时一片安静。 明天？ 明天晚上再来追还有意义吗……以大帅逃跑的速度，明天这个时候，都坐上火车差不多回山海关了。 吴佩孚再打滦州的战略意义都只剩下山东，还想玩什么瓮中捉鳖是不可能了。 瞪了这些多嘴多舌一眼，郭松龄又低吼一声：“安静等着！” 又不知等了多久，就在阵阵睡意袭上每个人的心头时……突然，所有人听到了一个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士兵顿时精神一震！ 然而就在所有人准备好进攻时，眼前的景象却叫人大跌眼镜—— 哪里是什么追来的直军？ 而是一伙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赶着牲口卷着细软跑的老百姓。 显然，是白天的战事让他们害怕了，趁着还没封城赶紧卷着家资先跑路，避免等攻城或城破之时当了添头。 “妈的。” 这下，连原本高度集中精神的郭松龄也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难道，还真是让这群小兵说对了？ 直军的速度确实没那么快，压根追不上来抄大帅的后路吗？ 可就在四周皆是一片失望神色时，大路上，突然传来一阵咔咔的响声！ 那，分明是枪支撞在人背后的脆响…… 士兵们瞳仁立时收拢，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前的这支精锐部队，身穿整齐的制服，正飞快地在道路上行进！ “快，快，给我追——” “追啊！” 带队的长官，在注意到路上逃窜的百姓，声调突然变得极为兴奋起来： 他应该是把夺路而逃的老百姓，当成了溃逃的奉军队伍。 “郭长官，要动手吗？” 眼瞅着已经逮到了追兵，可带队的团长并没有等到郭松龄的命令，不由急躁地问了一句。 然而郭松龄似乎在等什么，对他做了个“不”的手势。 “打，给我打啊！” 只听直军的长官忽然低吼一声，所有士兵开始步枪上膛，对着那些逃命的百姓就开了枪！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狩猎成功时，郭松龄骤然眼底一沉，猛地拽出腰间装好了照明弹的枪，对着空中就是一枪。 “弟兄们！” “跟我上啊！” 绿色的火光照亮夜空，所有憋了一夜的伏兵猛地发出尖厉的吼叫，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本章完) 第770章 决战！（3） 原本，这些直军的目光，都集中在道路前方的“直军”身上，所有的射击目标都瞄准向那些百姓，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对面那些根本不是什么敌人，而真正的敌人，则是隐藏在道路两侧……看似人畜无害的乱石滩里！ 其实如果带队的这位团长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操习宝典”，派人在附近侦查一番，也就发现端倪了—— 但他们在觉察到道路尽头有人在逃窜，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奉军。 “偷袭！偷袭！” 带头的团长吼叫声都变了调，紧接着脸都要发紫了，最先把枪口调转，瞄准最先冲上来的一个奉军士兵—— 他之所以能够反应这么快，除了因为他本人很强的军事素养外，再者就是他手上的那枪是一把手枪。 可是，其他人就没这么走运了。 这年头，直军的主战武器很乱……除了有老旧的汉阳造套筒，还有直隶的两个小兵工厂自制的火铳，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有进口的三八式，以及莫辛纳甘。 但统归一齐说，这些都是一米多长的大家伙，而且是栓动步枪，调转方向需要时间，另外，再开枪也需要拉栓。 最要命的是，因为郭松龄选的这个埋伏点，正好是道路比较狭窄的位置，直军的队伍因为追赶就已经拉长； 但在进行密集攻击的时候，为了打排枪就站在一起，但他们被长官命令防御来袭，回转枪口的同时，反而枪杆子抽打到了身边战友的身上脸上。 混战就这么开始了，这次郭松龄带着的几百人的队伍，带的最重要的武器就是锋利的大砍刀—— 在这个年代，五米之内必然是砍刀是王者……冲上来的一瞬间，就造成了第一轮的死伤！ 所有人都很清楚：短兵相接，枪已无用……不过，能让张锡元派出来追杀奉军的，肯定是他们的王牌部队。 反应速度自不用说，而且别看追了整整一夜都在疲于奔命，他们在体力消耗巨大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迅速组织起反击。 瞬间，震天的喊杀声从每个战士嘴里响起，反应最快的那些个直军已是手握刺刀—— 此刻，显然是老天爷想要助战，密布的乌云渐渐散去，每一把雪亮的战刃都闪着寒光。 双方早已交织一处，而郭松龄带领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战事冲在最前面，先是侧身躲过一次突刺，反手一挥，刀刃砍在敌人的手臂上，鲜血飞溅。 早年间他曾跟进西学，也曾在日俄战争汇中研究过日本人的刺刀战术： 就是品字位的三人组厮杀，每组战士成“品”站立，面对哪一方冲击，他们都能做出最大的反应。 这是他亲自以“教官”的身份，一个一个的带出来教出来的。 很快，这种致命的战术迅速扩大了伤害：在这种颇有章法的攻势下，敌人只剩下慌乱地挥舞刺刀，却无法伤到郭松龄等人分毫…… 三人身影在月光下如鬼魅一般，配合默契，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周围都是金属碰撞和战士们的怒吼，每一次挥刀都是生死抉择。 但随着直军人数的增多，这种品字位的战法很快失去了作用，狭窄的土路成了修罗场。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怒吼，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杀死敌人。 章法失去很快就成了乱斗，每个人都在嚎叫着乱砍乱刺，疯狂拼杀。 厮杀在无休无止，很快砍刀也卷了刃，刺刀也拧成了麻，双方人马开始用石头砸头，抠眼珠等战术。 很快更多的敌人涌上来，郭松龄突然意识到这么打下去不是事，最多也只能牺牲更多的弟兄，而得到的战果不过就只是拖延罢了。 然而他脑子里这么想，却很快发现敌人居然一番纠缠后也在后撤—— 想必这位带队的长官已然发现他们的意图，也是觉得……继续跟这些兵作战没什么意义，也就只是被拖延罢了。 “不追了，一个都不追！” 郭松龄连忙拦住企图去穷追不舍的弟兄，一面大声粗喘着，大声嘶吼着各级军官的名字，命他们迅速集结部队，清点人数。 万没想到，他带出来七百多号人，死了二十二个，其他就是些伤员——大概重创了敌军近千人，怪不得直接把人给打退了！ 郭鬼子的肉搏战法就此在奉军中成名，为了未来奉军“整军经武”的重要内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就在他们厮杀的途中，滦州的正面攻势也已经开始了，近防炮在轰鸣，城防外围的弟兄几乎都被撤回了城内。 恐怖的机械化武器在开始攻击的同时，就冲上来的一排排队伍像割韭菜似得击倒，又像站在高处摔西瓜，再次砸得击碎！ 很快，第一轮冲锋被打退之后，接连的冲锋继续循声而至，双方的互射就此开始，一轮又一轮的轻重机枪再次喷发，而此刻城门齐开，姜诚竟大声怒吼着，带领着他的弟兄们一跃冲入外围的战壕。 接下来分明就是一场死战，所有人在炮火的掩护下进入战斗位，并开始调整枪支弹药。 每个人脸上皆是仇恨的目光，背上的手榴弹和刺刀，在一轮又一轮膛口的闪光下，散射出令人恐惧的光芒。 各级军官也是长吁着调整呼吸，开始逐级对大家下达防守命令。 战前，很多人都劝姜诚不要亲自带头进入前阵，可他没听——战斗中风云突变，别看自己目前占据一定的武器优势，但如果吴佩孚或者张锡元采取人海战术全包夹上来，还是需要他阵前指挥的。 转瞬的火力掩护，在所有人进入战斗位置后停止，直军的炮火接踵而至，所有人依照从前训练的那样钻进工事里躲避。 姜诚觉得整个地面都在强烈的震动，但是他心里并不怎么慌张，有个说法叫做新兵怕炮老兵怕枪—— 其实在这个火炮刚刚问世的年代，这种无异于火力覆盖的打法，对于并没有掌握正确防护的士兵们，伤害其实更大。(本章完) 第771章 后援来临 但在姜诚领导下的吉军就不一样了。 在这两三年来，他们就一直在进行兵源优化，从建学校和“新兵营”训练就开始了…… 后来更是把从前收编的部队进行各级调整，不符合要求的，不听命令的，直接强制退伍，更换新鲜血液等等办法和条例。 所以，经过连续整改的队伍，现在是一直军事素养很高，且服从指挥的队伍—— 从现在就能看的出来，就算是蜷缩在战壕内躲避凶猛的炮火，所有人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却依旧保持着军人应有的沉着和戒备。 “所有人，做好准备！” 就在三轮炮火结束后，姜诚迅速甩了甩头上的泥土，迅速从后腰拽出了装有照明弹的发射枪对准天空。 几乎与他同时发射的，还有分布在他左右两翼的冯庸和张学成。 三枚绿色的光焰顿时升入天空，所有人立即看到了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敌人！ 瞬间，几个方位的机枪阵地同时开了火，经过严格布阵的火力点，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但直军在面对这种打法时，他们分明已经很适应了，在面对强大的火力网迅速采取了分散冲锋……另外，机枪位暴露的同时，紧跟在队伍后面的重火力，还有迫击炮也瞄准了他们。 “打！” 眼看这群人冲的足够近了，姜诚对着前阵就是一声怒吼，所有的士兵一起举枪瞄准，开始疯狂的攻击。 第一排冲锋的直军士兵瞬间被扫倒，然而紧随其后乌泱泱的人群简直像是不要命，竟有不少抵近至了战壕内，拿着刺刀就开始横冲直闯。 血战就此爆发，战壕内外的射击几乎已经停止，人类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战又一次爆发。 吉军肉搏战的主战武器除了刺刀，每人还配备一把法国制的短军刺—— 这是姜诚专门从一家公司定制的短刀，通体约四十厘米，采用最新的锰合金钢双面开刃；姜诚还生怕不够锋利，下令每个领到刀的弟兄必须每天维护，保存时注意防锈等等。 而且，姜诚还依照现代的战术加以培训和考核——如今这种先进的军刺威力，被这些掌握现代军体战法的年轻人们，得以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第一轮冲锋就这么被打退了，可要命的是，第二轮，第三轮……马上接踵而至，要知道直军的人数是城内士兵的十倍，在这样的悬殊下，就算有一定的武器代差，姜诚带领的队伍也是越打越下坡路。 子弹炮弹会打光，士兵也是人，是人就会疲劳——肉搏战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但是近战是最消耗人的体力； 长时间的车轮战，只会让他们陷入极大的劳累中，根本没法坚持太久。 不知接连打退了多少次进攻，姜诚明显感觉防御已经变的疲软，而且……在且战且退时，士兵的数量在减少，他们的战线已拖入城防的最外延 城墙上的机枪在打退又一轮攻击的时候，从滦州东侧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 援兵到了。姜诚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在前往滦州前，姜诚就秘密调集十多台坦克和补给入关。 而令他份外惊喜的是，前来救援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援兵海如松，张大帅和杨宇霆居然也跟着一块回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 那些原本以为靠着人海战术要胜利的直军，在看到反包过来的大铁家伙后，吓得脸色都变了。 很多人在发现子弹压根打不透那玩意，甚至反会遭来上面的机枪扫射，众人惊得嗷嗷就向后退，连最后侧督战队的都一齐傻眼，跟着溃兵一块逃走，生怕被那大铁家伙撵到。 随着战局瞬间扭转，姜诚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手上的大刀垂落在地……很快，他迎着初生阳光下走来的大帅和杨宇霆，露出了稍显嗔怪的神情： “哎呀我说帅爷，您这是啥意思啊？都说了，滦州由我和弟兄们来守，您赶紧带着人撤啊……这，这咋又回来了？” 大帅恼羞成怒地给他一拳，撇嘴道：“他妈了个巴子的，你这臭小子让老子跑球子了，你自己搁这儿死打？” “娘的，你这聪明的脑袋瓜要真的开瓢了，我可舍不得咧？” 姜诚回望着他，生生因为对方脸上的真挚感染……虽然知道老狐狸的关切很可能是因为还留在这里的张汉卿，可有那么几秒钟，他是真的愿意相信对方说这些话出于真心。 远处，炮火和枪声在持续，随着坦克的推进，直军的阵型大乱，开始向后撤退……杨宇霆眯了一眼远处，才是快速回头道：“飞澜啊，帅爷都登上火车了，越想越气，拍着大腿一路回来了。” “他就是担心你出事情，所以，” 话没有说完，大帅一把揽过他进城去，一路在众士兵的簇拥下颜笑语开，不断地嘘寒问暖……似乎压根把这场大战丢至脑后了。 天，越来越亮了。 此时，奉军的大批主力肯定已撤回关外，眼前滦州的围困也就此解除；姜诚也接到了来自山东的电报，孙传芳也已开始后撤，济南那边的局势也因为直军从滦州的撤退解除。 其实姜诚心里明白，不是十几台坦克就能把这些乌泱泱的直军撵走，而是继续进攻滦州，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 这座城市已向直军的那位名将玉帅，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击能力，和关外的军队，真正有的实力。 特别是这些“大铁家伙”的出现，让坐拥大部队的吴佩孚头疼病都犯了：之前，就是在掌握这玩意的臭小子手上吃了大亏，怎么这鬼东西又冒出来了？ 再加上奉军的主力肯定已经全部撤走，就算此刻能够拿下滦州，也得损失惨重。 看眼前的这个架势，吉军的主力显然没有入关，到时候万一被反包，山东的海平川一旦跟着吉军杀往洛阳报复，他就连保住自己地盘的能力都没了，何必要做如此风险的事？(本章完) 第772章 时局扭转 于是，在滦州保卫战被击败后，直军两大阵营吴佩孚和张锡元，都同时选择后退。 1922年5月5日，直奉两军通电全国，借以英美传教士调停的名义，宣布双方停战。 这场足以扭转全国时局的战事，居然仅仅打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就此戛然而止。 而直系取胜后，彻底控制了姜诚，继续推行“武力统御”政策。 ………… “只要你跟小六子，都没啥事情就阿弥陀佛了！” 在回程的火车上，张大帅端坐在独立车箱的沙发上，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家儿子侄子，最终又把目光落到姜诚身上，“这次啊，又是咱们臭小子立下大功了。” 而站在两人一旁的姜诚，其实除了一脸淡漠慵懒之外，早就神游天外了。 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此刻的他，倦意早就上来了。 要知道，自姜诚决定从吉林府到滦州打增援，就没怎么休息过了——特别是保卫战打响后，他就一直夜以继日的调集补给品，到处指挥和监督全局。 尽管昨天睡了一夜，但到现在缺的觉也没完全补起来。 “呵，帅爷，看您说的——其实这都是小子应该做的。尤其是您跟汉卿都在关内，我不来助阵，心里着实难安啊，” 彼时姜诚旋即注意到身边的张学成发热的眼神，赶紧又补充道，“其实嘛，这回前来增援，是铸卿的提议！” 大帅的脸旋即转向侄儿，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双手撑在面前的茶几上，那大胡子一挑一挑的：“哈哈……这话是真的了？知道你们也不敢骗我！” “哎，真是后浪推前浪啊——咱关外的小子们，个个都出息着了。” 说完这话，大帅又是说了一堆不痛不痒的论功行赏，回去再议之类的话语，就让姜诚他们先回去了。 这趟军列最大的“官”自然是大帅，而姜诚他们算是下属，自是挤在一节车厢内休息。 刚从大帅那边退出门来，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姜诚，打着哈欠就往自己的床铺去了。 谁想刚脱了一只军靴，张汉卿哼哧就坐在他旁边来了。 睡意朦胧的姜诚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他一脸淡漠的神情居然还带着几丝不耐烦，姜诚顿时也不爽了起来，偏头把另一只军靴脱了掷在地上，四仰八叉地睡下。 早就累坏了，小爷可没心情猜你心思应付你的。 见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懒散，张汉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心里也清楚，如今的好友位高权重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而且他更清楚的是，父亲接下来少不得对他更加信任和重用。 毕竟对比他远征蒙北，自己老爹跟直军交手打成这么个稀烂样，连他本人都觉得脸上没光。 现在作为最后一小股撤回奉天的残部，他都能感觉到老爹从未有过的沮丧——在这种条件下，张汉卿实在是想跟他谈谈。 可真正在他身旁落座，自己却完全张不开嘴了。 从转瞬就鼾声如雷的好兄弟面庞收回目光，张汉卿怅然若失地回头，眼光却无意中落到弟弟身上。几乎是在同时，这位在军中身份地位不比他低的堂弟，一下子便无所适从起来：很显然是对上哥哥的反应，觉得他那怂脾气上来又要爆发“内战”，赶紧一脸不知所措地说道： “飞澜就是累坏了，所以才……” 没等弟弟把话说完，他竟双手在膝盖上一撑，起身便走出了车厢。 “都累坏了，咱还是好好先睡上一觉的吧。” 几乎就在车厢的铁门被出门者拍上的同时，姜诚缓缓睁开双眼一线，幽幽地跟老友兼下属轻声说着。 此时的张学成，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所适从的表情。 ………… 军列飞速驶往奉天，每个士兵和军官的脸上都带着十足的疲惫。 “把带来的药品统统都拿出来用，还有，军医可不能光管咱自己人，只要是伤兵，一律都给好好治疗……” 姜诚对着医疗队的带队长官吩咐着，“还是依照分批救治，先重后轻。” 带队长官马上立正敬礼，回身便小跑出车厢。 这次入关作战的吉军伤了不多，但张汉卿的三八两旅和大帅的近卫伤了挺多，而且天气渐热，很多人出现了感染的现象……医疗队的救治压力也挺大。 那长官刚出门，张学成从车厢的另外一侧开门走进，姜诚一回头看到他怏怏的神情，又看了一眼他来的方向，也大概明白应该是大帅又发脾气了。 “咋了，看你这样……是不是咱帅爷觉得你打得好，准准备赏赐你点啥啊？” 骤然被他这么一揶揄，张学成叉着腰刚要骂回来，姜诚却又正色发问，“得了得了，跟我说说到底咋了？” “是关外的事，还是京城的事啊？” 随着孙烈臣在天津签下协议，正式宣告第一次直奉战争的结束，直军也以“主人”的身份，占领了这座代表中原权力中心的千年帝都。 而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势必是清算内外部的敌人——而这手挡其中的清算，无疑就是张大帅。 “嘿？都说咱杨总参是小诸葛，你这也跟诸葛亮差不多了啊！真是啥都能让你猜得到……我叔说，曹三儿和吴秀才已经控制了京城，现在的城内算是倾向我叔这一方的，都已被先后清算掉了。” “另外，听他那意思，好像曹家和学思的婚事也要告吹——这种事，唉！” 清算，居然来的这么快？ 姜诚垂下了眼眸略是思索片刻，很快又四下转转目光又发问道：“那你哥呢，还在帅爷那儿？” 张学成点头：“跟小诸葛在一块咧——嗐，仗打成这样他也没光，这几天人也不狂了。” 原想着现在过去看看，可姜诚最终还是压抑下了这种冲动：战局如此，他就算是出面说什么，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就在几人都陷入未知不安时，军列在傍晚时缓缓驶入锦州。(本章完) 第773章 离间 作为前往奉天的大站，大帅肯定要在这里休整部队并补充一些军用品。 刘润川携锦州全部高层，在凉风里站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等来了他们一行。 “帅爷，您这一路着实辛苦了，卑职在府中备了几杯薄酒，给您洗尘。” 看着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这位守备长官小心翼翼地上前，与大帅轻声说着。 都知道打了一场这么烂的败仗，大帅的心情必然差到了极点，刘润川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连眼光都不敢在他脸上停留。 “唔，大家也都辛苦了。” 此时老狐狸的脸没什么情绪性的变化，悄无声息地出站上车。 一路无言到家用餐休息，果不其然坏消息次日一早便到了：京城通电全国，命张大帅下野。 同时，第二道政令也到了： 京城任命吴俊升为东三省巡阅使，兼任奉天督军； 姜诚升任蒙北督军，掌管察哈尔绥远热河蒙古等地； 冯德麟升任吉林督军； 鲍贵卿升任黑龙江督军。 就算面对吴佩孚十几万的大军，姜诚还始终算的上镇定。 但凝视这一道又一道如若惊雷般的京城政令，这还是他自打开战以来，头一次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历史上第一次直奉大战后，确实有这么一段——曹三儿和吴佩孚打算用离间计，把整个关外搅得一团乱。 但被任命的几个人，统统都拒绝了不说，还众口一词回复，只认大帅一人为长官，谁上都不认。 这从一方面说明，大帅对于整个东北的影响力有多大。 突突的心跳还没平复，姜诚赶紧让李石头取一身便装来。 分明有些诧异他的命令，但忠诚的护卫没多问，而是立马站起身回头。 姜诚则是迅速起身梳洗换装出门，可他便发现整个刘府戒备骤然森严，而从二楼转角张望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迅速跑过一队队的兵。 不好。 连忙回身上楼，姜诚迅速吩咐李石头去安排护卫旅随时策应—— 他的到来，对这个时空有了不少改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 姜诚很清楚，自己带着冯庸张学成前往滦州打那一战，已向大帅证明过忠心不二。 可战败和下野的双重压力，天知道在这个时空会发生什么。 就在姜诚和李石头正秘密安顿退路时，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两人骤然紧张回头，同时把右手按在后腰。 “姜爷，是我冯青……”李石头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小跑前去开门。而冯青身后跟着张学成：“飞澜，你赶紧下楼吧！二大爷他们到了！” 这么快？ 他是万万没想到，吴俊升等人居然这么快的速度便一路跑到了锦州来。 待下楼时，张学成才小声与姜诚把前因后果说了。 海平川的妻子曹士英在娘家养胎，在曹公馆听了不少事，秘密便把任命的消息赶紧告诉了海平川。 而这些消息，无一例外的都被大帅截获了，姜诚居然一封都没收到！ 最可怕的是，如果那天张学成兄弟和冯庸接连帮他说话，大帅有可能在一走出山海关，就把姜诚控制下了。 仿佛是看出姜诚骤变的情绪，张学成赶紧说道：“其实这事，我叔压根没动过心思，而是他老人家身边的几个人，总是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的，所以才……” 斜睨了他心虚的神情，姜诚哼哼笑了两声：“几个人？我看恐怕就只有咱总参谋吧？” 张学成尴尬笑笑，支支吾吾着也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下楼正好见冯庸带着父亲冯德麟，和吴俊升父子等人进门，而抬眼见着姜诚，这吴泰勋却最先阴阳怪气道：“哟，这不咱未来的漠北督军吗？好兄弟，幼权先恭喜恭喜了啊！” 姜诚心底顿时来了气，可偏偏此时却见着吴俊升等人忧心忡忡，才是会了意这小子有可能是得了什么授意在试探，赶忙做出副快哭了的模样： “我说你笑话我个啥啊？听着这么个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都傻了好不好？咱关外要是没了帅爷，个个都要没了主心骨了——还当个什么狗屁督军啊！” 说完这话，姜诚的脸又苦涩了几分，向着众人抖了抖身上的便服，一面哭丧着脸表示：如果京城方面非要让他赴任这什么劳什子，他就干脆辞官卸任，跟着父亲一道回山西老家了。 这话一出，吴俊升和冯德麟才是迅速交换过目光——这吴大舌头才是握住他手道：“哎贤侄啊，幼权心里也是又急又气的，对着你这亲兄弟才说了这么句浑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等姜诚说几句客气话，冯德麟又一把拽过他并肩上楼，才是边走边骂曹三儿吴秀才真不是东西，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损招，来离间他们兄弟关系云云。 姜诚全程没吭声，然而众人上楼还没进会客厅的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老狐狸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大门口几个护卫见着吴俊升几人皆是便装前来，登时愣了一愣正与赵喜顺交换目光，后者则是马上笑容满面地迎着他们进门。 乌泱泱的站着一群奉军的各级军官，大帅则是一袭崭新军服吹胡子瞪眼骂人，可见着吴俊升领着头，三哥和臭小子等人全到了，顿时停顿了几秒钟—— 短短几秒钟的凝视，让这些新进门的男人们。纷纷低头呵腰再不敢吭声……只站在诸将的最后。 而大帅在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后，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继续痛斥： “回来的路上，老子可没少听骂我张雨亭是猪的……他妈了个巴子的，说我是猪，你们他妈的一个个的连猪都不如吧？” “给老子好好想想，娘的，打了十天给糟蹋了三千万军费——你们哪个见过这么贵的猪？再说了，让人家吴秀才一口气收拾了七万，” “妈的……真就七万多头真猪甩着它那个大屁股跑，吴秀才捉，也得捉大半个月吧？” 尽管这番言辞是搞笑到了极致，可在场众人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低着头。(本章完) 第774章 联省自治 姜诚心里透明白，吃了再大的败仗，这大帅也是毋庸置疑的关外首领。 从远处的杨宇霆，到近处的吴俊升冯德麟等人看，所有人都打心眼里认同他的统治地位。 姜诚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听着对面越骂声音越高，很快又夹杂着什么我不活了，我这就找根绳上吊去——这老些年养出来一群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云云。 此时杨宇霆等人材跑上去劝，吴俊升也是按捺不住，与冯德麟一道上前，谁知这大帅见着二人，却也没太大情绪变化，就淡淡来了句：“哟，你俩到了？还有那臭小子呢，一块也来了么？” 本想这次充个背景别露脸了，没成想大帅旋即给点到了名，姜诚赶紧高声应了句是，跟着一路小跑上前。 可他还没吭声，这老狐狸哼哧往长椅上一坐，双手撑在膝盖上摇头晃脑着苦笑：“都来了就好了！” “来来，正好咱几个兄弟把事儿一商量，关外……省城，还有咱这手里头的兵，里里外外的事情一交接，我就带着小六子和一家老小，回新民老家去了！” 听到这话，吴俊升居然冲上去垂首下跪磕头，抓住大帅的军靴痛哭流涕—— 这一系列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直接就给姜诚看呆了……尤其那撅起的大屁股浑圆无比，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惹得他突然无比想笑。 憋起一口气连忙忍住，姜诚感觉到内伤无比眼泪都出来了，可无巧不巧的是，大帅愕然四顾时目光刚好落在自己身上——那闪动的眼泪旋即令老狐狸动容，面容乍然柔软了下去。 对着赵喜顺做了个眼色，后者马上会了意把在场的无关人员纷纷请出门去； 而冯德麟更是精明无比，拽过姜诚冯庸还有吴泰勋等人，一并上前跪地，连连摆手着万万不敢听命就任等等。 “哎？这话说的哪儿是咧……” 余光分明看出这老狐狸十分受用，可他还是故意憋出副神情，“咱弟兄谁坐这位置不一样啊？” “你们坐，总比让京里再派了什么人来强吧？都是自家弟兄，快别推辞了——你们看啊，我这把邻葛也叫来了，正好捡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就把公务交接交接，” “嗐！我这败军之将，正好也就不用回奉天丢大人了——这便带着小六子，从锦州取道向北，搁新民老家去了！” “这官，当的也着实没意思。” 吴俊升听了，赶紧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帅爷，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咱几个，你就放眼好好看看，这哪个，哪个也不是这块材料啊？” “您让我们这些人放放马，打打仗，给您看家护院的还行；要真是搞什么财政，又是外国公使的，咱一个也来不了啊！您让我干，我是半天都干不了——” 姜诚转转眼珠，马上接话道：“帅爷，我们几个都商量过了……这都曹三儿和吴秀才耍的离间计啊！” “他趁着咱眼下还乱着，就想拿权位诱着我们上奉天内乱，这，这跟当年楚怀王说先入咸阳者为王有何分别？” “从前就是让刘项二虎相争，现在，这是打算让咱关外自己人打自己人啊！” 姜诚此刻提及刘邦项羽，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大帅是懂这段历史的——当初他把王永江请来执掌警察厅，说过一句话： 现在奉天城里的刘邦太多了，他们得想办法做项羽。 果不其然，大帅在听到这话之后迅速回了回神。环顾在场的这些老哥几个，这老狐狸最终是语气平静地来了句：“你们几个，先都起来行不行？” 说着，大胡子下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浑浊的笑意，但这老谋深算马上沉起了一张脸，淡淡地来了句，“都跪着，我可比你们累多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率先起身；但大帅却紧跟着不耐烦地来了句，“他妈了个巴子的，咋的……还得老子亲自来扶你起来不是啊？” 一边说，一边还真的欠了欠身，向着距离他最近的吴俊升探身出去，惊得这吴大舌头赶紧站起。 众人才是一一起身，姜诚看了看四下屏息的众人，最终还是挑了个头道：“帅爷，京城方面，现在明显是跟咱撕破脸了。” “下一步，必然会是不断变着法从咱身上掏好处……爷，仔细想想，咱东北是要啥有啥，何必再跟他们玩？” 此时，这老狐狸轰然站起，对着他的这些下属道：“呵呵，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了——” “要是老哥几个还愿意跟着我张雨亭走，我就正式宣布，关外联省自治！” 终于，还是走了这一步。 姜诚双眼微眯，和众人一道，纷纷挺直了胸膛，山呼应应是。 1922年6月，关外宣布联省自治。 张大帅自然而然地被推举为关外首领——至此，直奉两家彻底撕破脸皮，从明争暗斗的对峙，转为水火不容的对抗。 ………… 7月暑热，姜诚手挽着一袭纯白丝绸张廷雪，从汽车走下。 两人同时迎上前，把一同扶下副座的张作相。 “辅帅！您一路辛苦了！” 赵喜顺携带两个护卫一路小跑着迎上去拿行李，一边敬礼笑道，“帅爷早就备好了接风宴，快请……” 张作相从天津签署条约归来后，就直奔着奉天来了——而姜诚则是刚回吉林府，就被大帅一道政令又召回，而且要他一定带着夫人来。 姜诚不明其理，生怕是给着了道。 后来接到张作相发来的电报，才把吉林的大事小事安顿过，才满心怀疑的赶来。 同老丈人一块来的路上，姜诚没少问他大帅找自己干甚，但张作相只是含笑说是好事。 待到了前厅，自然是一番好吃好喝的款待，大帅还在公署大厅见日商没回来，全程都是五夫人和于凤至在招呼。 有两年没见，这位美丽的少帅夫人更添了几分雍容气质，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才有的姿态。(本章完) 第775章 勿忘“吴”耻 “飞澜这几年啊，是越发出息了——先前啊，我就总听咱爷说，没他，仿佛就打不得胜仗了似得！” 饭罢吃茶，五夫人拿着块帕子咯咯一笑又道，“你看看这回，咱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女流都知道，整场仗啊，就数咱飞澜打得好了！” 于凤至也是附和道：“是啊，汉卿还说呢，滦州那一仗的布置，才是打出了咱奉军真正的水平；” “以少胜多，怕是把那吴佩孚打的都怕了！” 姜诚赶紧应道：“这话，把我就夸过头了啊……其实要说真正打的好的，还是汉卿和茂宸。” “想想看，中路军人数最少，还能一枝独秀支撑吴佩孚和张锡元的十万大军；况且又不似滦州有险可守，所以这汉卿才是，” 他这话没说完，几人身后便传来脚步——回头便听到张汉卿哈哈笑着：“这是哪个，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眼看他和郭松龄并行而来，两人都一样穿着便装，一副闲情逸致的松散模样。 于凤至最先站起，迎上去微笑道：“可没人讲你坏话，都在说你好听的呢！” 看他走来的位置和方向，显然已在某个点位观察他们很久了——至于他们说了什么，肯定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讲你坏话，我也不敢在你家地盘上啊。” 姜诚眨眼一笑又道，“京奉铁路恢复了，平川从山东进了不少特产让我都给带来了……就请你少帅都笑纳吧！” 张汉卿右手从裤兜里抽出，直接给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啊！不过你给弄的那几支洋枪有点意思，叫什么名堂的？” 姜诚一笑道：“冲锋枪。我手下的一个德国工程师设计的冲锋枪——” 其实设计理念，是姜诚画了个草图给他们的。在21世纪，部队最重要的一门功课就是拆卸和保养枪支。 他服役时，部队的主战武器是95式，而他的工业化还达不到那个程度，很多零件都制造不出来……但要是仿制德国的mp40是绝对没问题的。 草图被几个工程师拿去研究，很快就在吉林的兵工厂制出了一批，配置的子弹与步枪一样，同为6.5mm口径。 “你这能人，真是越搞越来劲啊——听说蒙古那边都开始炸山开矿了，你这是打算把那边发展成工业基地啊？” 郭松龄难得主动参与他们的话题，“铁路贯通以来，似乎天天都有去库伦的列车，动静，可够大的啊。” 姜诚耸耸肩：“别忘了收回海参崴还有蒙古，我损失可不小呢……搁蒙古多挖点矿卖了回回血怎么了？” 其实自打路通了以后，姜诚就再没跟任何外国商人卖过一粒矿石，连煤矿都以资源枯竭为名，停止了对外的输送； 他现在出口最多的，是西伯利亚地区的粮食，自产的药品，以及麻纺织品，瓷器，药材等等。 而大批换来的设备，基本已全线投入安装阶段，最迟今年年底，就有大批的重工业厂陆续进入调试阶段。 而他的科研团队，也早已进入状态全身心的工作，这批冲锋枪能够制造成功，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对他们自然不能讲这么详细，至少……目前不行。 “回头能大批生产了，肯定得先给我们三八两旅供啊！” 张汉卿一边打个手势引他与张作相父女上楼，一边与妻子和五夫人做了个“留步”的眼色，“当然，价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啊。”姜诚斜睨他一眼马上撇嘴：“想得美，总得等我把吉林全军置换了才轮得到你咧！” “哼，早知道你这样……就不给你了。” 张汉卿瞪眼：“瞅你这小气样——行，行，不跟你要东西，但你总得给点技术指导，让我这奉天兵工厂也能造了也成啊。” 其实姜诚就在等他这话。 只吉林一省的产量还是有限，如果能让奉天的兵工厂也试着仿制，那么东北就有机会全部装配这种更为先进的武器。 “我倒是可以给你技术指导……但，我有个要求，就是，” 说到这里，赵喜顺小跑着上去给他们拉开面前的书房门，姜诚边往里走，边说道，“不能让小日本子知道这事儿，技术得千万保密。” 张汉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终究摇了摇头：“你说的倒真有理——” “成！我与我爹仔细商量过……哎，对，你看这样成不成……你把一些好造，技术低一些的零部件拿来给奉天兵工厂，而你的核心技术，还是让你吉林来制。” “另外，枪械的装配什么的也由吉林制造——如此一来，产量能上去，技术也能相对保密啊！” 姜诚听完一怔，旋即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汉卿啊，好主意！那就拜托你与帅爷商议了，等我隔天回吉林，咱就，” 他话没说完，从未关上的书房门，居然走进进来几个抬着一块大匾额的下人。 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才注意到书房从前悬梁的那块“天理人心”的匾额不见了。 “少爷！” 领头的管家老蔡，对着张汉卿等人行礼，才对那几个下人摆手示意继续干活。 姜诚偏头见那几个工人各自忙活着：支梯子的支梯子，扶匾额的扶匾额……耳边还听到张汉卿在问话，老蔡则是回答着是帅爷的意思，从城内寻名家题了墨宝，让人裱糊好了挂起来。 “这是？” 待那匾挂起，姜诚等人不禁同时愕然道，“勿忘，吴……耻？！” 此时，从书房门口传来张大帅朗声：“对，勿忘吴耻！” 额，好一个勿忘吴耻。 姜诚只觉得后牙一阵发酸，赶忙跟大伙一道向大帅行注目礼，并又听他骂骂咧咧着曹三儿吴秀才之类的……紧接着听他又道：“辅臣呐，你这一路辛苦了！” “直军那些个王八羔子，没为难你吧？” 张作相摆手一笑道：“还有啥为难不为难的——再者关内有平川和浩辰，总是有那么几分薄面的。” 如今山东还在奉军掌控，滦州也像一枚钉子，死死地扎在山海关的大门外……直军想要算计关外，一时半会儿还是不可能的。(本章完) 第776章 又一次整军经武 大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儿子和姜诚他们全坐。 待挂匾额的那几个下人由管家老蔡领着出门，大帅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道：“哎，我老张啊，这次跟头跌得不轻啊！” “整整几年攒下来的家底，就这么一口气没了。” 姜诚一听这话便是暗惊：好家伙，这是把我从吉林府叫来，让我当散财童子的？ 要知道连打了几场仗，特别是收回蒙古那一战，让整个吉林也是损失惨重，就到目前为止也是在回血状态——如果再给大帅“上供”，自己可得吃不消了。 然而正在他心中忐忑的时候，张作相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雨帅，听您这意思……是打算让飞澜给出点军费？” “这哪儿成啊！您想想先前海参崴还有蒙古的那两仗，整个吉林也是让打了个半残啊！” 姜诚想捂脸：这话也说的实在太直接了！ 仗着老哥俩关系不错，直接把话这么撂下……万一给老狐狸惹急了，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姜诚转了转眼珠暗想：若只是要钱这点事，何必非得把自己从吉林府亲自叫来？ 而且就算亲自面见要钱，大帅还特别提及把张廷雪也带来做什么？ 姜诚眼睛转了几转，马上轻声说着：“如果帅爷说是要钱，那咱岂有不给的道理？” 没等他把后半句“叫穷”的话说出来，大帅却直接送了张作相一个大白眼：“我说辅臣，我这在你眼里就这点出息？管你女婿要点军费，还用的着把他们两口子都喊奉天来啊……” 张作相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怔怔愣了老半天才是一脸疑惑道：“那您是？” 一旁的张汉卿才是接话道：“老叔，您先别急，总让我爹把话说完了。” 大帅摇头笑了笑道：“你呀，就这性子真是——” “这回，我一不要武器，二不要钱；我是打算和吉林一样，搞整军经武！” “我老张，坐拥十几万大军，但能看到什么？这一仗，究竟打成什么个稀碎模样了？” “其实说白了我心里也知道……这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个好的带兵打仗的，有再多的兵，管啥事啊！” 说到这儿，大帅如释重负的深吸了口气来了句，“但就这次，也不是没打得不好的——” “汉卿和茂宸，还有飞澜，这都是咱这仗里头打的好的啊！” 说完这一连串的开场白，他继续把自己喊来姜诚的意思说明白了。 他打算成立军事整理处，自己的儿子张汉卿挑头，郭松龄和姜诚分别任两个副手。 然后从奉天开始，进行一场全军考核：以大帅的话说，就是合格一个，再提拔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吉林进行的大考。 说到这里，大帅着重来了句：“想想看，飞澜整治此事可有经验，你们几个，相互商量着把差事给我办好，我还有封赏！” 跟着张郭二人一道站起应是，姜诚心里可打鼓上了。 不同于这俩家伙，自己要跟着一块去，可就是个得罪人的事了！ 而且整军经武费的时间太长，必然会影响整个的发展……可如果在大帅兴致满满的时候硬推辞，怕是会惹得他不满。略是一想，姜诚还是进言道：“帅爷，其实吉林的整军经武，并非是我挑头的——您仔细一问便可知道。” “当初是冯庸和姜登选在吉林具体行事，方案什么的，也其实是他俩拿的……我这在吉林就是挑了个头，其中事宜，真就是啥啥也不知道。” 大帅一怔，刚打算追问下去，一旁的郭松龄却转瞬接话道：“总司令，姜飞澜这话倒说的是。超六之前也与属下商议过一些方案，总体而言，他是比较清楚具体情况的。” 郭鬼子这次居然帮着自己讲话？也是，我要跟着他整军经武，又是跟他干起来咋整？ 况且大帅都说了，这差事干的好，未来还有封赏——自己又何必跟着他抢功劳？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诚赶紧趁热打铁，把姜登选和冯庸一番举荐，自己也正好脱身出来。 张汉卿也是说道：“吉林和蒙古也是军务繁杂，总不能每个人支棱着。” 既然都是众口一词，都觉得姜诚这次没必要亲力亲为，让姜登选和冯庸去就好了。 就此把事情商定，大帅就让两人去细细安排了。 彼时闲话家常，姜诚越是觉得这张大帅话里有话——毕竟这么大个人物，每天要见的人，要做的事情着实很多，哪儿有功夫跟自己闲聊这些废话？ 不会是还打算跟自己要军费吧……脑子刚转向此处，大帅忽然开了口，问他女儿风华可有认亲。 话题如此急转，直接把姜诚给整不会了；这才明白过来这老狐狸的想法，是想让张汉卿的儿子，跟自己女儿认下一门亲！ 在这个新旧思想交替的年代，联姻这样的事情，其实是最好的拉近两个家族关系的方法。 难怪非得让妻子跟着一块来呢，原来搁这儿等着我。 但这事对于姜诚来说，也许是好事……又或许，是某种束缚也说不定。 还是先看看再说。 于是姜诚马上说道：“我说帅爷，那汉卿可同意此事啊？方才他在的时候，您咋也不提这事？” 这就等于来了个两头堵，大帅也就摆手笑笑，说是先前坐百天酒的时候，看着风华那丫头实在喜欢，也就借着今天高兴，把这事儿提出来了。 晚宴过后，一行也就在帅府住下。盘桓几日，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张廷雪也提到了跟大帅想要联姻的事，姜诚没接话，两口子也就把这事翻篇了。 隔天杨宇霆邀请着奉天兵工厂去奉天兵工厂，说是汉卿先前交待，有跟吉林合作的事。 姜诚换了身利落的便装并行出门，也就带了李石头和韩明两人。 奉天兵工厂历史不算短，但后经大帅借以日本人的帮助，扩建改造后，已经能够批量生产不少近现代化武器。(本章完) 第777章 公差 而杨宇霆除了挂职总参谋一职，也是奉天兵工厂的总负责人。 别看此人居功自傲，为人份外孤高，但这才学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由几个小负责人带领着还没进车间大门，姜诚就听到一阵叮咣五四的金属敲击声，紧接着一股股的烟尘从里面飘散出来。 “好家伙，天天就让工人们搁这环境里干活，时间长了一个个都要得病啊！” 姜诚这话说完，杨宇霆不禁笑了笑：“真是没发现飞澜你这还是个善心人！” “这要是给我，可万万想不到这些啊……” 听他这话里颇有些揶揄之意，姜诚也没多说什么，抽了块帕子蒙住口鼻，径直走进车间大门。 一如对旧式工厂的想象，灯光下，衣着单薄的工人干活，浑身上下汗水湿透—— 而在他们手下，化为钢水的铁进入模具中，紧接着被一排排码起来等待冷却。 这里的制造工艺实在太过粗犷，恐怕根本不能满足冲锋枪的制造要求。 姜诚迅速转了一圈，又向杨宇霆提出，想看看火药制造部门。 而再看火药这边，他的眼光反而亮了。 显然这里的设备是鬼子那边进口过来的，明显更符合姜诚的想法。 可他最初跟张汉卿商议的，是自己出几个技术专家，拿一些好造的零件，最后运回吉林进行安装。 可现在看来看去，似乎也只有子弹制造这一边，最符合姜诚的想法了。 “邻葛啊……咱都自己人，我说话也就照实了说了。” 到车间的接待室，姜诚落座后与杨宇霆说着，“新式武器，恐怕奉天兵工厂这边做不了——技术有难点，而且，这边的工艺太过粗放，不能满足精密零件的制造。” “但是我看过火药和子弹制造的单元组……工艺倒是符合我现在的要求。” 好家伙，要说奉天的兵工厂，可不比关内哪家差啊，居然让你说出来这么多不成的？ 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先前姜诚送给张汉卿的那两把枪，还真真是刷新了杨宇霆的概念。 现在那两把神器，都被大帅收起了，连亲孙子都不让碰。 “那你说，该咋整？” 杨宇霆倒也不是完全的孤高自许，他也是一样愿意俯首强者，马上谦虚地向他讨教着，“有没有办法，把兵工厂的设备改造下？” 姜诚摇了摇头道：“我看，改造难度挺大的——而且，” 说到这里，他把后半句话吞下去了。 讲真他还真有点怕奉天的日本势力，把他冲锋枪的技术给“偷”了去。 趁着兵工厂生产线不大行，姜诚很干脆的提出，他派一个专家组来，改造一下子弹生产线，往后奉天这边拿子弹跟他换枪，何乐而不为？ 杨宇霆一听就不干了：“这哪儿成？帅爷先前可是说好了，让你出技术，给奉天的兵工厂改建，造你那种枪呐！” “咋，现在又不同意了？” 姜诚赶紧解释：“不是我不同意，而是技术确实有难点啊——你看那些制造出来的零件，公差那么大，怎么往冲锋枪上装？” “另外，冲锋枪所使用的合金钢，奉天有吗？要是全部靠进口，得多少钱不说了，现在这些战备物资，可都有价无市的行情啊。”杨宇霆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他这说的也没错，别说钢，他们现在连汽油都不好买，最终都是得通过日本人手再倒腾进来—— “你讲的也是。” 最终，这位总参谋若有所思地来了句，“就算真的能通过日本人，把你说的那种钢材弄到奉天来，只怕这技术迟早也得给日本人套了去。” 看他终究是理解的意思，姜诚又道：“这你就让帅爷放心，子弹我按照基数配给枪支——” “咱都兄弟部队，我还能干坑兄弟的事吗？” 之前他还想着让奉天出产一些零件，然后从中能多赚点差价；可现在他们连赚差价的机会都没有，于是就拿子弹跟自己换枪吧！ 至于给多给少，自己掌握着技术，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两人仔细商议过，杨宇霆又提出想多要几个帮扶的技术人员来，帮着提升奉天这边的综合竞争力。 其实姜诚也想通过他完成这件事——毕竟打输了直奉之战，大帅把勿忘吴耻的牌子都挂起来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必然是少不了的。 而眼前他们改革能用的着的，基本就剩下了小日本子。 一旦这样，整个关外都得更倾向于小日本子，这对于未来东北的发展，都是很不利的。 如果在这个阶段，平稳地用德国人把日本人的势力慢慢清除出去，岂不是件好事？ “成，这事儿，我回去会考虑的。” 姜诚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把这事彻底敲定。 ………… 就在奉军以张汉卿郭松龄等人牵头，开始热火朝天的整军经武时，郑家屯通往蒙古库伦的铁路，终于全线贯通。 这条代表着未来工业化北移的大动脉，可以开始向蒙古输送设备了。 徐树铮乘坐着这趟首发列车抵达郑家屯时，守军长官王俊山亲自前往迎接。 “树铮兄！好久不见了——哟，这样看着，居然清瘦了不少！可见是公务繁忙得紧啊……” 王俊山偏头看看，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模样俊俏却身形修长的盛装女子，顿时拿臂弯敲敲他胸口，“这是嫂子？” 徐树铮被他这一连串的话惹发笑：“这不是蒙古矿场，工厂，农庄牧场什么的都在建，忙的是整日不可开交——” “多亏有塔娜照顾饮食起居……我这才，呵呵，你说嫂子，就嫂子吧！” 他并没有否认女子的身份，但也只是随口一句带过。 王俊山也没有多问，对着他又笑道：“走走，一路辛苦了，先在我家里休息两日……隔天姜爷就从奉天回来了。” 徐树铮一怔：“奉天？” 他还不知道最近关外的这些变故，还想着今天一到郑家屯，就能见着姜诚。 “嗐，一言难尽，等到家我跟你具体聊。” 王俊山对着警卫喊一声，“有喘气儿的没？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啊，快帮着徐长官和夫人拎行李啊！”(本章完) 第778章 偏袒 安顿好徐树铮，王俊山给还在路途中的姜诚发出了电报。 原定在三天前就要出发的，他被张汉卿绊住了脚跟。 枪毙了几个带头临阵脱逃的军官，他和几个旧时好友同在酒楼小聚。 自己老爹吃了这么大一场败仗，张汉卿是再没了从前，那甚至带着些许狂妄的意气风发。 跟几个友人说话也委宛了很多……尤其在面对姜诚的时候，脾性是完全收敛住的。 两人聊了很多有关部队建设的事，态度诚恳谦虚，几乎是一边倒地向姜诚请教。 当然，对于部队建设的事姜诚向来毫无保留。 而且他很清楚，经过第一次直奉战争的“洗礼”，奉军这次将迎来一场自上而下的大改革—— 而这次改革，势必会让这支绿林部队，战斗力大大提升，一跃成为整个北洋系最强大的军阀。 “汉卿，既然咱是亲兄弟，那我有话就直说了……其实，这次整军经武最重要的，是必须统归军权，建立以你父亲为首的集中军权。” 姜诚把这话说完后，对方陷入长久的思索当中。 其实三路大军如果配合默契，就算到最后战局没有扭转……也不至于落个十天不到，就被摧拉枯朽式的完全击败。 此时，姜诚在北上的军车上，凝望窗外快速后退的绿意盎然陷入沉思： 不知道他的话，能对张汉卿有多少触动；这位东北军的继承人，未来…… “想什么呢飞澜？喊你半天了都没应声。” 感觉手臂被人轻轻碰触了几下，姜诚迅速收拢思绪回神望过去，这才看到张学成端着杯热茶坐在他旁边。 “还不就是整军经武的事？帅爷也真是……居然一口气跟我把超六和冯庸都要走。” 斜睨着张学成，姜诚明白他此刻找自己的意思——姜登选和冯庸都被“借调”去了军事整理处，哈尔滨的守备长官，以及吉林空军长官的位置都空缺了出来。 “就是说这事！你说我叔，他那手底下也算人才济济，非从咱吉林手底下找人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简直正中张学成的下怀，他马上接过话继续往下说道，“空军才刚刚搭台，而哈尔滨是咱吉林重要的战略要冲，我看飞澜你得寻两个妥帖的人替代啊！” 所以呢？ 姜诚偏偏不点破这层“窗户纸”，等着他自己毛遂自荐。 可张学成心里也明白，先前闹了点不愉快，好兄弟不一定真的愿意再信任他。 “老哥，咱俩认识可有多少年了——我姜诚是个啥性子，你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吧？” 姜诚把身子往后一靠，旋即从内兜里掏出烟盒，抛给他一根后同点上，“你总觉得有一方地盘，抑或手上掌握点兵，就比什么都重要——” “可讲武堂的发展，对于咱们吉林来说同样重要，你想想看……若没有大量优秀军官分派各军，我们打的了胜仗，保护的了地盘吗？” 说到这里，他重重在张学成肩膀一拍，“放心吧老哥，未来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这张学成能力不差，但现代有句话叫给点阳光就灿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给够了他好处，别给他地盘去祸祸才是正经——他的这性子，着实还得再磨一磨。 一听姜诚完全没有属意自己，张学成算是彻底萎了。 话题很快转向其他方面，也就没什么有营养的言语再出现了。 待到长春后姜诚让张廷兰安顿好妻子，再换乘铁路去往郑家屯，沿线倒是一路平静。 姜诚他们来到目的地，徐树铮已在此地焦躁地等候了足足四天了。 刚到地方，姜诚没顾得上一路的舟车劳顿，连忙把徐树铮招来会面。 库伦连接乌丁斯克的铁路也已贯通，老毛子却递上了新的条件。 “有关关税的问题，老毛子打算要个最惠的待遇，也就是便利互换……零关税。” 徐树铮把带来的文件铺在姜诚面前，继续往下说着，“除此之外，技术合作是可以的，但毛子那边的专家组，要的费用可不低啊！” 姜诚扫了一眼所谓的“专家组”开的价，登时冷笑两声：“好么，这是把我直接当冤大头了！” 想想后来红苏的工业发展，他本想着从那边多搞点技术一同起飞—— 可又看看老毛子这种短时的合作态度，登时让他不爽了起来。 “专家组算了，反正已有不少德国专家入境了……老毛子那边的重工业设备是个不错的发展条件，这些才是最主要的。” “至于所谓的最惠条件，也不由我姜诚说了算，你就跟老毛子讲：说是东北方面已宣布联省自治，关税的事，得找大帅谈。” 徐树铮有点为难：“姜爷，老毛子催这事催的很紧……说是为了贯通铁路，他们的损失着实太大，如果我们没有合作的诚意，就不允许满洲里段的通行了！” 姜诚眼里崩了个火星。 原先定好，从海参崴的进口品，要转运向蒙古，就是走绥芬河到满洲里出境，再绕行至恰克图入境…… 如果老毛子耍无赖把满洲里给堵了，未来他要转运进口品到蒙古，得绕行好长一段路，那不管是时间还是运费成倍，都得翻上一翻！ “我看，他们就是知道这条生命线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才在这种关键时刻耍无赖是吧？” 姜诚拍了拍桌子火冒三丈，“我看，就是老子给他们的好脸太多了！” “你带上伊凡和阿历克塞再去谈，就说条件维持从前不变，如果他们不愿公用铁路的话，我姜诚有办法让铁路‘私用’！” 这话说的够明确了，老子现在是给你们脸，还愿意合作——你们要推翻契约再跟我要更多，我就翻脸去揍，到时候铁路抢回来归我一个人用，你们还别嫌我欺负人。 徐树铮见姜诚来了火，也就无声地应了下来：“也是，拳头夺回来的东西，才是真正自己的东西。” “咱这打这老些年仗了，还能怕个老毛子吗？”(本章完) 第779章 对峙转合作 自收回蒙古以来，姜诚就在利用港口便利快速回血。 别的不说，就那一支钢铁洪流，足以让现在的毛子胆战心惊。 况且打仗打的是粮食和消耗，就目前为止，他姜诚在华夏说自己的囤货囤粮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回去跟老毛子该说的话，该亮的拳头都亮起来……他们要愿意合作就坐下来继续谈；要是坏规矩，咱当兵的自然有坏规矩的法子。” 说完这话，姜诚就让徐树铮把这段时间蒙古发展情况，整理一份给自己看。 来之前材料早就写好了，徐树铮看着姜诚哈气连天的样子，便言简意赅地汇报。 境内所有的矿区几乎已全部完成改造……除了全部军管之外，矿石都有专门的矿业局来统一管理。 新建的两大电厂，兴安电厂和哈内河电厂已经满载负荷运转，能够稳定地向附近的工厂输送电力—— 蒙古首府库伦的电网也完成并线组装，全城覆盖电力稳定运行。 “其余的学校，医院，还有研究所也陆续投入使用——姜爷，您给拨的那些外国研究员，别看一个个牛皮哄哄的，可真有本事啊。” 说到这里，徐树铮神采飞扬，“他们提出的现代发展理念，什么蒸汽革命工业化，让蒙古发展简直是上了快车道。” “我看最多五年，我们就能自行生产更多的工业品……” 别看姜诚此时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却还是兴奋地站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树铮兄。” “我啊，一直有个想法，就是五到八年之内——我们不论从工业发展还是教育程度，都得大大超过他小日本子。” 日本用了将近三十年，才完成了全面工业化，而他想要利用到1931年的时间，让吉林和蒙古成为重要的工业基地，真到那时……还用的着怕他小日本子吗？ 而且有这些德国的专家在，他再提一些现代武器的蓝图和方向，不愁“搓”不出更多的凶悍武器出来。 就在因为老毛子突然改条约，打算利用铁路向姜诚要更多好处的时候——西伯利亚地区，突然爆发了冲突。 原因是老毛子传统节日期间，某个驻军饮酒过度，十数个当兵的带枪冲了农庄，把女主人和两个女儿辱了。 要在平常，这事不算啥大事——但因为农庄的主人正好去双城子卖粮不在，回来之后得知此事，跑到当地军营哭诉喊冤。 而红苏军队对于这事管束严格，便把几个犯事的士兵统统绞杀。 这下，他们的亲人可不干了……更多的人跑到军营闹事： 脾性一根筋的军官干脆下令械斗，一场民怨引发的冲突就此爆发，甚至惊动了红苏高层。 而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涉事的士兵统统被降级调离此地，而新调来的部队军纪更坏，时常跟吉军因为琐事爆发冲突。 原本因为铁路对峙的两国，骤然因为西伯利亚地区的冲突升温。 本来是坐下来谈的双方，很快就有点对峙，甚至是有剑拔弩张那味了。 姜诚一口气把杨洪义，金延喜，郭希鹏三大军队调往双城子，而苏军更是出动了大兵团，直奔海参崴而来。 另一方面，乌丁斯克地区的局势也紧张起来，徐树铮收回了所有的谈判组，也开始加紧备战。 对峙一直从1922年的7月，延续到了次年的年初——老毛子春季爆发了大流行病，让紧绷的局势一下子松懈下去。更要命的是，这种极似肺炎的流行病，很快播撒至西伯利亚地区，让很多士兵也丧失了战斗能力。 “活该，让这些毛子贪心不足，这下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 得知消息的杨洪义撇嘴，露出些鄙夷笑容，“咱们应对流行病，可早就有预案——” 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应对方案，还得谢谢当初小日本子投毒。 “其实这种时候，跟他们卖点青霉素不就好了嘛……或者干脆拿药跟他们换地盘。” 郭希鹏举一反三能力很强，这俩都快当师长的人了，居然还因为“老天的帮忙”在幸灾乐祸。 “别笑了，还是把这边的情况赶紧上报给姜爷吧。” 姜诚在得知消息后，很快决定还是依照老规矩，在海参崴和双城子两座城市，设立疫病隔离区，并向华夏人免费提供医疗。 至于老毛子给不给治，就得看当地人怎么说了。 红苏方面也很重视这件事，毕竟蔓延开来的病毒，让他们是焦头烂额—— 别看毛子地广人稀，病毒不易散播……可是军队不一样，都是密集人群，一旦有一个生病，整个驻军都会受到影响。 对峙就这么疲软了下去：其实姜诚也很清楚，红苏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发展起来，只是一个看似庞大的盟国，真正由弱转强，也是在若干年之后了。 他们反复的试探，也并不是想要打仗，只是想探出吉林方面的底线，更多的从中变现点好处罢了。 于是这场有点像闹剧的对峙，因为一场传染病很快转为平静……姜诚更是以善意合作的方式，向红苏出口了青霉素。 双方也正式缔结新合约，铁路由双方共同治理，贝加尔地区开放的农业合作兵团，也正式开始治理和开发。 就在吉林和蒙古的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时，海对面的倭国，爆发了一场席卷关东地区的大地震。 整个东京被摧毁大半，地震更是造成了接近十万人的死亡，受伤致残更是无数。 倭国在灾后重建的工作而产生的巨额费用头疼不易，犬养毅的政治盟友们开始重提裁军问题…… 而就是这一年，这个穷凶极恶的阴谋国家，正式走上了全面觊觎华夏的道路。 ………… 1923年，京城传来巨变。 曹锟贿选大统领，举国为之哗然。 而此事，无疑是给奉天进行“反直”三角联盟的各方，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大帅率先在奉天联电批判此事，紧接着，举国上下一片哗然。(本章完) 第780章 整改 姜诚此时刚结束与德国专家的会晤——和温琳娜女公爵的合作中，海参崴的深水港再次扩建。 之前收编和购买的各类商船、战舰已全部改装完成，火力和航行速度大大提升。 不过他并不满于此……回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些军事历史，姜诚记得德国二战时未建成的“兴登堡级”战列舰。 他以此为设计构想，让吉林的这些德国设计师们，研究更适合东北海军的战列舰。 要说这脑瓜子灵活，还真是得看德国人。 就在引进他们这些人材的两三年间，整个吉林和蒙古有了长足的发展。 不仅大量的工厂医院学校等等拔地而起，城市也开始趋于更合理的规划，基础设施也更加完善。 工农业发展起来了，吉林和蒙古连着三年生育率创新高，再这么发展几年，就不愁一批一批的优秀人才成长起来了。 飞机不用说，吉林空军已有三百五十架各式战机，配套地勤等部队接近六千人。 火炮，坦克，装甲战车等也进入自行研制的阶段——尤其是在连续两年组装坦克的经验上，蒙古那边的工厂，已经有一支技术团队顺利攻关发动机技术，预计到明年年初，他们就能够自行生产坦克。 只要能产，加大投资力度就能做到量产。 姜诚第一次感觉到了，现代工业人的说法，就是一旦产业链完善，打通“自行制造和研发”的“任督二脉”，就是迟早的事了。 轻武器方面，自主生产的冲锋枪二二式已全面投产，各种轻型机枪，和近防炮等都已进入批量生产的阶段……预计三年后，吉林和蒙古的陆军可以全部完成换装。 可相对于吉蒙两省的“闷声发大财”和安居乐业，关内到处军阀混战，兵荒马乱民不聊生。 曹锟的贿选，让孙先生再次号召全国发起北伐，各路军阀各自粉墨登场一片响应呼声。 姜诚把看了一半的报纸丢在案几上，摇头笑了笑拿起了姜登选的来信。 他最近这段时间在黑省，整军经武的工作已接近尾声： 对比奉省军队的问题，吴俊升的私人武装，更是匪性十足。 尽管这吴大舌头对大帅是言听计从，但来个什么所谓的军事整理处来帮他重整军队，老家伙是很不服气的。 以他信上的原话说，连张汉卿都不好做对方的工作，他们就更不用说了……不过也不算帅府的直属军队，他们也就打马虎眼过去了。 姜诚看到他信的最后，写明自己最近在黑河……因为跟当地守备马占山熟识，这里倒是进行的很顺利，预计这个月底他和冯庸就能回大帅那边述职，重返哈尔滨的工作了。 “都已被老狐狸调了去，往后你跟韩麟春他们，就要成老张的五虎将之一了。” 姜诚摇头一笑，把这好兄弟的来信放到抽屉里，正在自言自语着，李石头小跑着进门，脸上带着些古怪表情：“姜爷，郭鬼子来找您。” 郭鬼子……郭松龄？他来我这儿干什么？ 姜诚不禁挑了挑眉：“这人不是跟着汉卿他们整军经武么？” 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他还是对着李石头摆摆手，示意把人先带到会客厅去。先给省城的老丈人去了个电话，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姜诚略是一想，整整外衣叫上张学成一同过去。 还没进门，就从对窗看到郭松龄坐在高背椅上绷着腰杆，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模样，远远看着脸也是拉得老长，显然心情并不那么愉快。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斜身看了张学成一眼交换目光，两人同时笑容满面的进门，对着他打招呼。 “飞澜，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郭松龄对他还挺客气，竟还变魔术似得拿出个红绒盒子来，“给你带了点特产过来。” 这下不光张学成愣神，姜诚也着实有点懵——此人在军中是出了名清水，居然还想着给自己带礼物？ “怎么，还怕我的东西害你不成？” 眼看这送礼的居然还有了点不耐烦，姜诚不免哈哈一笑，让紧跟在侧的李石头收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茂宸实在太客气了，来来，请上座。” 如今他位高权重，但怎么也有当初的师生之谊，姜诚对他一直也算客气。 落座后先吃了两盏茶，姜诚并不急着问他到此的缘由，而是跟他聊起了整军经武的过程—— 不想此话一出，竟是激起了他的好大不满，口中连连斥责队伍建制混乱，人员配比更是良莠不齐，连军官们的素养都极差。 “像这样一支队伍，真的能打胜仗吗？所谓的整军经武，也只是一场运动而已……这阵风刮过去了，该怎么着还得是怎么着！” 郭松龄是越说越气，“想想看，如果一个国家的国防力量，始终只是停留在散装的逞凶斗狠上，又有什么指望的呢？” 尽管他这话实在有够犀利，但这话着实没讲错……毕竟若干年后的柳条湖事件，整个奉天还有北大营，连一枪没放让鬼子直接撵跑，足以说明这问题了。 可他这么说，张学成可不爱听了。 总司令是他叔，而这次主理整军经武的又是他哥哥；老家伙现在不唱赞歌唱反调——你他妈几个意思？ 张学成心头冒火，姜诚却回过味来了：不用说，多半是他跟张汉卿闹别扭了呗！ 当初把他从讲武堂调去老爹的护卫旅，张汉卿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拿大帅的话说，两人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而整军经武这事，等于是对上了他郭松龄的“专业”，可不是得发挥所能？ 连姜登选都没少汇报：此人是按照各种操典来了个高标准严要求，把大伙整治的可够呛。 其实要严格来说，拿高标准管理军队是没问题的……可这重整军队，得是个慢工细活。 姜诚当初整改吉军，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三年多的时间；而且还有一整套的退伍补偿，清退安置等等制度一齐跟上，才使得军队素质全面提升，也没有引发大的矛盾冲突。(本章完) 第781章 山头 可这次的整军经武不太一样：大帅在关内吃了败仗，而且是惨败……恼羞成怒的他自然是打算下猛药给自己的奉军。 只可惜这猛药用过头，恐怕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姜诚凝重地看着郭松龄越说越狠，基本上把这些老爷兵说的一文不是，正打算对他打个眼色时，张学成却率先冷笑道：“郭教官您利害啊，真是看不上我们奉军，又何必留在关外呢？” “这天下之大，关内更是世界……您不如海阔任鱼跃吧！” 如此一番阴阳，把个郭鬼子脾气更激来了。 不想他刚瞪起双眼，张学成却撇嘴来了句：“飞澜，空管所那边还有点公务，我已约好了人，等下就得过去看看了。” 说完这话，就对姜诚告辞了句，竟是拍拍袖子起身离去了。 这一下搞得郭松龄是更没了面子，长出口气火冒三丈地来了句：“看看，这就是咱的军人——连句不入耳的话，却也听不得了！” 姜诚眼珠转了转，起身拍他肩膀笑道：“嗐，多少年了，学成就这怂脾气，茂宸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行了行了，发发牢骚就得了呗……是不是汉卿又惹你生气了？还是，黑省的工作进度，有困难？” 郭松龄这才把话说了——黑省的部队问题太多，几乎除了马占山谢珂等人，绝大部分都或多或少有着问题。 可张汉卿不愿过多插手，而安插进去的新派军官，不是逐渐被边缘化，就是很快也被坏习性感染，开始同流合污起来。 姜诚暗暗想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北洋系这样的制度之下，就算一张白纸也得被染得五颜六色了去。 “若只是从属于大帅的军队整编，有足够战斗力便是了……黑省的队伍，干脆就让吴二爷折腾去吧。” 姜诚也打了个马虎眼，“不过你这长途跋涉来我的吉林府，不是就打算跟我发这些牢骚吧？” 而绕了这么一圈，郭松龄还是点到了正题：在他眼里，现在关内群雄并起，再加上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曹锟不顾法理情理，居然搞了一出贿选的闹剧，孙先生号令各路英雄群起北伐，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姜诚心里顿时发了毛。 我靠，我原以为你是打算投我的山头，没想到你这胆子比我想的还大啊？ 居然敢在这种时候怂着我起兵，是几颗生米能喝成这样？ 姜诚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指尖，随后一拢头发对着他笑道：“茂宸，咱都兄弟——” “你如实地跟我交个底：汉卿听完你这话，是怎么个话说的？” 眼神马上变得不自然起来，郭松龄旋即长出口气：“还能怎么说？总是得听他那位父亲的。” 你这话说的，连我面上都得服从总司令，就你打算来个特立独行？ 话是没错，未来的那场“倒直战争”不可避免，但上头还静悄悄的，你就如此这般张牙舞爪的，哪个领导能乐意你这样？ 越想，姜诚的后颈越是有些隐隐出汗：怪不得此人才华出众能力超群，却始终在奉军里不得志…… 这样的“人才”，自然得多多磨砺一下心性，否则这人还不知道面向谁了呢。 不免又想到了此人悲惨的结局，姜诚深吸口气道：“吉林从属于大帅府，我姜诚……也得听命于帅爷。” “目前上头并未传达任何命令，吉军也只有看家护院之责罢了。”看着对方眼中很快多了几分失望的神色，姜诚转瞬笑了笑又道：“茂宸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不如在督军府住下，好生歇一段时日吧。” “哈哈……我看你就是跟汉卿闹脾气了！等过个几天，我给那怂脾气去个电报，拿这张厚脸皮的说和说和。” 一边说，姜诚开玩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起身指引着对方一块并行出门，“走，趁着阳光正好，咱俩上园子转转去。” 郭松龄见状也只有听了，与之并肩出门往督军府的后园去。 正是秋高气爽的舒适季节，阳光温和正暖，树木卉都争相在这最美的季节绽放。 叶盛世领着承业弘业在练刀法——姜诚的儿女们平日除了念学，也有武术射击骑马等等相关的课程。 “茂宸，你看我这儿子们，练得可像样？” 其实姜诚打心眼里是惜才：他总觉得，别看这郭鬼子心高气傲，可也是真正有本事。 以他的脾气心性，带兵打仗是肯定会出问题，但要让他搞讲武培训，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与其未来死在内战里，不如留在身边养养脾性……他的吉林讲武堂要扩充为军校，还正想物色一个技术全面，为人清正的人当校长。 郭松龄，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唔，还真不错。” 就在姜诚思绪游转的时候，郭松龄双眼一直停留在姜承业身上，“这孩子，眉眼间还真有点神似蔡小姐啊……” 一句话说的姜诚心里骤然颤动，他垂了垂眸子，终究是安静下去。 其实此时，关内也并不太平。 靠着山海关之险，以及整军经武和小日本子的扶持，整个奉军进入了快速的休养生息阶段。 而早在曹锟贿选之前，吴佩孚便四处征战，以武力削弱群雄，揍得军阀们是叫苦不迭。 贿选爆发以后，各路人马一齐把目光又转向了关外的老狐狸……可他在关内吃了一亏，岂能再轻易上这个当？ 于是便付了些军费，给了些装备以作支持——反正就是一句话，给钱给东西成，让老子出兵当炮灰？门都没有！ 就在局势风云突变之时，蒙古那边的科研团队，在红苏和德国专家的联合指导下，研制出一款新型发动机。 其性能远高于法国雷诺公司的原装货，除了马力更大之外，其可靠性和耐久性也更强。 发动机技术的攻关成功，让自行研制坦克飞机乃至汽车摩托等等成为了现实。 姜诚接到报告后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甚至抱起海蕙心原地转了几圈。 “哎呀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本章完) 第782章 不把东家放眼里 看着妻子面带嗔怪一脸羞红，姜诚还是乐得在她脸上一吻：“呵呵，发动机研究成功了！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 尽管不懂什么发动机的，见着相公如此乐开怀，海蕙心还是和他一样高兴：“爷说是好事，那一定是天大的好事了！” “蕙心恭喜了……嗯，我让府里准备些好酒好菜的，咱来庆祝庆祝？” 姜诚想到了什么似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是要庆祝下……” 看着妻子渐起的疑惑，他又说道，“茂宸最近在家，是不是都在陪着孩子们读书？” 海蕙心点头：除了姜诚自己的孩子，廷兰廷枢的以及冯庸吴泰勋的孩子也都一样养在督军府，从两年多前，家里就专门聘请了各科教师。 “茂宸学问好，而且喜欢给孩子们讲些野文杂史，军旅生活的，孩子们都还挺爱听的。” 看来他带学生也是真有一套……要留在吉林军校给他主事，可比张学成给他当校长更好。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还没说话，妻子却一把牵过他手：“您是打算重用茂宸么？” “我是个女子，军国大事……我是不懂的。可这郭茂宸心高气傲，一直孤芳自许，总觉得在大帅手下怀才不遇。我怕他在您手下，会，” 妻子的话并未说完，姜诚却马上会了意：“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担心，茂宸如果留在咱吉林手下，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吧？” 一边说着，拉过妻子的手同坐，“可你别忘了，这次他来找我……可不是空手来的。” 从前的郭松龄，可从来没干过这事——所有人都清楚他清水的脾性，怎么可能会给人送礼物？ 海蕙心愣了一愣：“这倒是……而且那根老山参，似乎还是个挺名贵的物件。” 姜诚点头。 别看他跟少帅关系不错，但这个人油水却没捞到多少……而且他跟着张汉卿， 等会儿。 姜诚猛地想到了些什么，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别看郭松龄在三八两旅是主事的，但他似乎到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实权。 难道是因为这个？ 思绪刚转至此处，两人便听到走道内传来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响声。 紧接着，春燕从外间小跑进门，说是韩明上来有急事找姜诚。 一进门，护卫便火急火燎地告诉姜诚，说是张汉卿过来了。 “汉卿？” 姜诚一阵愕然，起身让海蕙心帮他拿套正装过来。 下楼眼瞅着张汉卿由武东云陪着，火急火燎地迎上来道：“茂宸呢？娘的，我差点把整个黑省翻个儿了！” “后来才打听到，他人在你这边。” 姜诚张了张嘴一脸愕然，从他这焦急又气愤，还带着点松口气的阵仗才恍然大悟：“这……合着茂宸来我这儿，没跟你讲啊？” 有点无语，这跟闹脾气的小孩子离家出走有什么区别？ 打量着对方一言难尽，姜诚还是把张汉卿请上了二楼，两杯茶下肚……郭松龄跟在韩明身后进了会客厅。 可对上少东家的神情，这老郭脾气反倒是来了，阴阳怪气道：“少帅没忙于公务，来此地做什么？” 张汉卿火蹭地就上来了，顿时跟屁股生了弹簧似得蹦了起来，一双眼瞪圆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可四目交投很快他目光多了几分温润，很快避开了郭松龄炽热的眸子，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了——”“这事儿，我回去会跟父亲好好聊一聊的。” 他的话，印证了姜诚的猜测。 显然，当初郭松龄在讲武堂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激怒了这位东北的最高统治者。 尤其是后来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外出游学，郭松龄等于是间接坑了鲍毓麟和张学成的“凶手”……大帅心里当然是容不下他的。 儿子走得跟他太近，而且直奉之战三八两旅作为中路，仗打的也确实漂亮，必要的封赏也应该有。 可连姜诚也不明白，大帅是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对郭松龄始终没任何封赏。 别说是孤高自许的他，就算换姜诚摊上这事，心里也必定不满的。 “你俩——好好聊聊吧。” 姜诚见两人神情分明已是克制到了极点，显然是因为自己在的原故不能明说。 他哀叹了口气，对着一脸为难的武东云使了个眼色，同时便并肩出了门。 “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武东云惴惴不安，“姜爷我是不是该，” 他话没说完，里面便传出郭松龄暴风骤雨般的训斥，其中夹杂着太多个人不得志苦闷，心中积郁，简直要把他憋得爆了。 “汉卿都没说什么，你这当手下的，还没这点眼力价么？” 姜诚白了他一眼，让韩明领着他下楼奉茶去了；自己则是对着徐福善和冯青使了个眼色，让他俩搁门口听着点动静。 今天这一闹，还是得跟帅爷知会一声啊。 另外…… 姜诚突然觉得老婆说的也有点道理，这厮真不是个能用的人，连东家都不当回事—— 双眼微眯，他计上心来，转身上了楼把电话打到了帅府去。 汇报之后，才听大帅说起： 这郭松龄倒是有些本事，而且能力也不错； 可整军经武期间，不断跟军事整理处的大小同僚起冲突——工作手段也着实僵硬，搞得部队上下也是怨声载道。 大帅的意思，是要磨砺磨砺他，另外……以这老狐狸的说法，就是既然是儿子看上的人，未来要用，也是儿子自己去封更好。 姜诚长舒一口气，心道，果然这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便能戳中心怀。 可他这招用在郭松龄身上，未来要起反作用啊……可这话还没出口，大帅便又道：“我说飞澜呐，你这又有日子没上奉天来了，改明儿咱爷俩得好好聚聚了。” 知道他召自己上奉天，必定是因为关内曹锟那事。 姜诚眼珠快速转了几转，马上应答道：“哎哟，这便不巧了爷，这两天的，我还得奔一趟哈尔滨！” “吴二爷约了我谈合作的事，说是黑省那边也想换装。”(本章完) 第783章 联合办厂 “哦？是不是你们吉林的研究所，又出什么好玩意儿了？” 一听吴俊升要合作，大帅顿时也是来了兴致，“是坦克，飞机，还是新的火炮啊？” 对他，姜诚没什么必要回避的：“是枪。您也见过的，就是那种拿在手上，可以连发的长枪。” “蒙古那边的兵工厂，已经开始全面投产了——吴二爷的意思是，想给他的护卫们也配上一批。” 大帅马上接过话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这老家伙动作倒是快啊，东西还没大批上市，他就想着先订了。” “我说飞澜啊，有这好事以后可得先想着我先啊，怎么能先给那老家伙？” “嘿，爷可不白拿你东西——咱还是老规矩，用子弹换！” 被这老东西耍赖的口气逗乐了，姜诚连忙说道：“看您说的，就好像臭小子我给不起了似得。” “先前跟总参谋不都说好了，有好货肯定先紧着您的。” “哎对了帅爷，我听说奉省附近有煤矿，交给小日本子经营了？他们手可黑啊，您得防着漏太多了。” 他这消息，是海如松上奉天批军费的时候，沿途从老百姓口中得知的。 借以南满铁路，这些鬼子一边扶持奉军，一边拿煤矿铁矿什么的资源抵扣那些给的好处……可光拿东西不说，小鬼子对劳工进行惨无人道的胁迫劳动，致残致死是时有发生。 电话那头，忽然就沉默下去了。 如果不接受日本人的帮助，奉军没有吉林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更没有姜诚这样的穿越者自带的战略眼光…… 军阀就是军阀，他们浅薄的眼光，也就只能到此了。 “等先击败了曹三儿和吴秀才，再说这些吧。” 说完这话，大帅扣上了电话。 姜诚很清楚，接下来留给自己发展的时间不多了。 ………… 两艘无畏舰改装完成的一周后，姜诚抵达了哈尔滨。 此时姜登选也结束了整军经武的全部工作，陪伴着张郭二人回奉天述职。 姜登选调离哈尔滨后，他的参谋杨四同接替他的工作，成为此地的守备长官。 而今天接站的除了他，还有吴泰勋。 “好久不见了飞澜——好么，你这个头是又窜了一大截啊！” 吴泰勋对他倒是亲近，上来揽着他肩膀又搡又笑，“走走走，我爹都等你两天了……好你个大忙人，见你一面可太难了！” 姜诚回了他前胸一拳，笑骂道：“咱俩谁见谁难？你可真是太会了，把俩儿子都甩给我不管了，咋，给我那儿当育儿所了啊？” 吴泰勋哈哈大笑：“这还不是因为教不好小孩嘛，总听廷枢说，你那儿教育条件好——这不是送你那儿好好学习嘛。” “再说了，我那俩儿，又不是白吃白喝，哪个月不得上供啊？你小子也别太贪得无厌了啊。” 两人开着玩笑走出车站上了军车，一路往中央大街去了。 约见还是找了家富丽堂皇的俄国酒店，吴俊升开门见山就谈要买枪，买药。黑省濒临边境，尤其是黑河漠河等边地，时有山匪和偷渡者，甚至还经常逮着间谍，防御压力还是挺大的。 马占山此次也是随行人员，他的边防团是最吃紧的。 “咱也不跟你来虚得了，这枪，能卖我多少，就给我多少。” 吴俊升直截了当，“价钱什么的都好谈，我只要货得供得快。” 价钱好商量？那其实说，我现在也不差钱儿啊。 尤其是乌丁斯克的铁路打通后，贝加尔地区和老毛子建立了“经济特区”； 相互通商后，每年光纺织品一项就有接近三千多万银元的收入：吉蒙两省现在压根就不差钱儿。 “呵，我知道二大爷手握大财……当然不会因为款子的问题跟我打马虎眼。” 姜诚眨眨眼一笑又道，“可现在嘛，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东西真就做不出来啊。” 吴俊升有点急了。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姜诚这边的武器批量生产之后，肯定是优先他自己的部队，以及奉军那边换装……到那时，他就排不上号了。 况且据说关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大帅颇有再次动武的可能性，他作为奉军麾下，肯定也得出兵入关作战。 不管是后方防守，还是去打直军，手上没点趁手的家伙事，还能行吗？ “行了行了，咱都自己人，飞澜你打算开什么价，直截了当的说就是了，爷们都是痛快人。” 听着吴泰勋的话，姜诚随后哈哈大笑道：“价好说……但我现在更想跟二大爷您合作啊。” “你想想，现在东西在蒙古产，要是东西能在黑省做，不也是挺好的吗？” 蒙古那边地广人稀，尽管姜诚已经连续进行三次移民行动，但那边的地缘条件，决定了人口差不多已经到达上限。 人数上不去，目前的工业发展，差不多已经到瓶颈了……姜诚之前就跟孙正楠和严子文都考虑过，把一些低端产品的工厂，往黑省那边去转移。 “真的？” 吴俊升这下可乐呵了，“你的意思是，打算把工厂往齐齐哈尔开？” “就在我当地做枪，然后我自己用是么？” 老家伙，你这想的倒挺好啊—— 你也不想想，我这核心技术那么多，现在连小鬼子都没能力批量产冲锋枪，我把生产线搬到黑龙江去，让鬼子刺探到军情咋整？ 但对上他，话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姜诚却是深意地一笑道：“二大爷您其实是知道的吧……奉天的兵工厂，现在有两条生产线是专门做子弹的。” “帅爷就是拿子弹跟我换冲锋枪——我呢，想着把吉林这边做炮弹，还有纺织品的生产线，往黑省那边去再弄几个生产线。” “您那边跟帅爷一样，拿产品跟我换枪，不一样也挺好的吗？” 吴俊升一拍大腿：“成！我还正想着，你这枪怕是不好做——要做纺织，齐齐哈尔那边正好是有工厂的。” “另外，火药厂我那儿也有，你那炮弹需要个什么门道，得给我派几个懂行的来啊。”(本章完) 第784章 江浙之战 姜诚一听他来了兴致，马上一口答应下来，说是黑省这边只需要提供地皮和工人，其他的投资，技术，还有前期的材料等等这些，吉林都可以一概负责。 吴俊升听完，乐得牙子都笑出来了，赶紧接过话直接就让他往下聊：“成，成！一听飞澜你这话就知道你这是排场人……” “难怪都乐意跟你姜飞澜合作啊，你这人还真是能处。” 说完端起茶杯就来了句以茶代酒，姜诚见他如此高兴，看来是真有相当的合作意图，于是也是端起茶杯回敬着。 吴泰勋却是说着：“爹，咱这算是占飞澜的便宜了，该是多钱，咱出多钱就是了。” “我可不想让外人说，咱父子俩为人不敞亮，总是想着法占别人便宜。” 姜诚哈地一笑：“咱都是帅爷麾下，还有什么你的我的之说？” 吴俊升越听越高兴，连连说着“就是就是，还分个什么你我”，“既然合作，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之类的客气话。 他是客气客气，但姜诚嘴里的“一家人”就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1923年，接下来第二次直奉，郭松龄反奉……一件件事都不可避免。 姜诚冷眼望着这对父子，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悲哀。 吉林蒙古以及热河全境，目前基本都掌握在姜家的手中；如果从现在开始，用钱投资和人材输入的方式，可以渐渐伸手到黑省去。 皇姑屯事件后，吴大舌头和大帅一道去了……就以吴泰勋这点本事，他再用些手段，不愁控制不了黑省。 真到了那时，自己是不是就能…… 没有继续往下想，姜诚对着韩明摆了摆手，让他安排酒店的人上酒上菜，要好好款待吴家父子。 酒过三巡，父子俩不约而同的又是想起了吴赤芳……两人现在提及小鬼子，都是恨得牙痒痒： 这些年来，他们在黑省境内也是严格管控日本势力，更是严查日谍——所以姜诚跟他们合作，安全性还是可以保证的。 成约定好，父子又在姜诚一行的陪伴下，去中央大街尽头那座纪念碑祭拜吴赤芳。 父子俩的神情很是黯淡，毕竟在东北爷们的心里，连女眷都护不住，是个特别没脸的事情。 姜诚垂着目光始终无言，凝望黑省的一行人皆是在暗暗发狠—— 难怪历史上的黑省，是打响了国内抗战的第一枪，并且在林海雪原抵抗侵略者到战争的全面胜利…… 这些男人，才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正在想这些事，冯青从队伍后面抄上来，在主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姜诚听罢顿时一惊，愕然回头望着他：“什么时候的消息？” 冯青压低声音说着：“帅府刚递送过来的消息，吴佩孚南下了，直接奔着卢永祥何丰林去了。” 姜诚迅速回看了一眼吴家父子，两人还在对着纪念碑缅怀吴赤芳，对眼下的这点小插曲根本没注意到。 “发电报，让从彬赶紧抽回来，跟二爷他们父子接着谈合作……我这一两天得上奉天去了。”按理说，地盘上的合作应该是交给严子文他们办的，但他最近带着伊凡去了贝加尔……两省合作这么大的事，还是得交给可靠的人。 只是姜诚心里很是奇怪，为何帅府通知了自己，却没有告知吴俊升？ 要知道直奉大战后，自己和吴俊升等人，皆是向大帅表明了忠诚之意，按理说他俩平起平坐，出这样的事如何不告知自家二哥？ 难道是打算动用吉军入关，南下去干涉江浙大战？ 如果单单是叫他，这种可能性还真是很大。 姜诚这权力越大，反而在关外行事越来越小心了起来，已经养成了任何事情之前，都忖度彼此的用意和心态。 安排段从彬接待黑省来客后，姜诚登上了南下的火车直奔奉天。 前来接站的是姜登选和冯庸——两人跟着张汉卿整军经武后，被调出吉军各自在奉天任职。 一年时间姜登选又升了27狮的长官，冯庸则是受张汉卿的举荐，继续在奉军做空军长官。 兄弟见面自然开心，一番寒暄直奔着公署大厅去了。 途径二楼参谋部，里面烟雾缭绕来人抱着文件皆是匆匆忙忙，看着火药味极重。 来的路上姜登选便同与他提了江浙的事，卢永祥何丰林先后向帅府求救。 “齐燮元和吴佩孚已两地会师，显然是奔着江浙沪去的，一旦失守，直系的力量可就太庞大了。” 一边引着姜诚上楼去，姜登选压低声音与之说道，“吴佩孚早就打算平定南方，稳固势力再北上。”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 尽管南下，让一直压在山东的那些重围，都会转到江浙沪地区去……可这种事，大帅也不允许看到。 落座不久，大帅便带着杨宇霆和儿子进了门。 姜诚双手在膝盖上一撑，腾地站起行注目礼，大帅一脸沉重对他摆了摆手，让几人都坐。 “消息都知道了吧？吴秀才野心也是够大的，居然瞄着沪上就去了。” 大帅搓了搓手，掏出老烟斗边加烟丝边说着：“这老段啊，当初被撵出京城，他的那些老部下啊，一个个都呆在各自地盘上安生着。” “他那老部下卢永祥如今跟咱求救——咱哪儿能坐视他吴秀才乱来的？” 段祺瑞当初也算奉系的仇敌之一，可后来随着徐树铮的加入，再加上多年关系缓和，以及大帅同直系的交恶，皖系跟奉系之间，也出现了短暂的“蜜月期”。 其实也好理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姜诚略是斟酌一番说辞，淡淡一笑道：“万国租界的上海，那可是一大块的肥肉……吴秀才在这种时候打主意，也是不给咱面子嘛。” 杨宇霆看了看他，心道这种顺水推舟的话，可不像你姜飞澜爱说的。 转转眼珠说道：“如果他收了南方，顺势去打山东，便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们真到那时再入关，可就太被动了。”(本章完) 第785章 “定海神针” 姜诚又不傻，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他光看着今天的人员配置，就能明白过来大帅准备干啥。 还不就是打算让自己出兵南下，帮着何丰林卢永祥打齐燮元吴佩孚？ 杨宇霆连话都放出来了：你要不帮这个场子，讲不齐你的山东都得没了去！ 他不是不想帮这阵，心里更是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可姜诚就是反感被架在此处，做些被胁迫利诱的事。 而且张汉卿看自己的目光，分明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装糊涂。 可这“胡涂”，还不够明示的时候。 因为出兵沪上，尽管对于他保护山东有绝对的必要，可也不是非这一条路不可。 换言之，姜诚得从大帅手上，再另外套出些筹码才是。 深吸一口气，大帅还是把话给挑明了。 他下令张汉卿率领自己的部队入关，直达沪上然后帮衬着卢永祥稳固江浙沪； 之所以让姜诚来，竟然不是让他出陆军，而是让他出海军！ 一直以为大帅是要抽调他的吉军，却没想到居然是要海军。 但短暂的愕然后，姜诚旋即淡定下来。 好个老狐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把我刚刚整装改建的海军全体拉出去，给你儿子当运兵船； 这便罢了吧，陆军一旦登陆沪上，我的舰队是不是还得在黄浦江的外滩上漂着，再把炮对准了岸上随时策应，给你儿子留后路？ 心里有点冒火，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等着大帅后半句“赏赐”的许诺，可对方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哑火了——显然是打算让他空跑这一趟。 “爷，不是我帮着场子……只是近来海上并不太平，而且这渐渐就要入冬了，商船大批进口就在这几个月，” 姜诚很快找到了一套说辞，“如果把护航的舰队抽调出去，商船队只怕会有麻烦啊。” 姜登选马上听出他的意思，赶紧补充道：“雨帅，卑职当初在哈尔滨任职的时候，也是经常听说海匪横行，小日本子也常趁机捞油水——” “把舰队抽调南下沪上，只怕不光海参崴图们江有问题，怕是对营口葫芦岛也有坏处。” 大帅何等精明？ 一双漆黑的小眼睛迅速掠过两人，马上露出机警的笑容来：“肠子就别藏着掖着了……都说你姜飞澜有定海神针，” “可我管你借用，也不是孙猴子管老龙王那般白借嘛！” 说完这话，大帅斜睨了姜登选一眼又道：“若是沪上此事尘埃落定，未来我们再次入关，让你们这几个七十二变先入关占那鳌头，可还好？” “另外，此次出兵的军费，由我的户头来出！” 姜诚定住。 大帅已是挑明未来与直系有一战，而他还轻而易举地打算把头功给自己和姜登选！ 很好，若是如此，那未来的直隶督军……还不就是我这位兄弟的。 一旦如此，直隶山东连成一片，老子还会惧任何人吗？ 短暂沉思间，大帅见他并不发言，以为这点喂了的“好处”不能让臭小子满意，顿时老小孩一般的佯作翻脸拍大腿：“他妈了个巴子的，差不多得了啊！” “都说了连军费我都一并管了，还要咋？是不是得让我亲自站起来，给你小子磕一个？”被这老无赖气乐了，姜诚赶紧欠了欠身道：“哎，帅爷您这是折我寿呢！” “咱是一听您这么给面子，想着该怎么调兵遣将，帮衬着我这兄弟漂洋过海南下了呢。” “嘿嘿……还有咱也是想着十里洋场的歌舞厅，可有年头没再去乐呵了！” 大帅被他这话搞得哭笑不得，抬手连连指点他鼻子：“个混账小东西，油腔滑调没点正经的，哪天给你爹拍个电报，先赏你二十军棍的。” 姜诚做出副嬉笑告饶，可他余光落在张汉卿脸上，才是发觉这位从始至终一言没发的少帅，冰冷的眼底隐约有妒火在闪现。 ………… 部队在营口登船，舰队趁着夜色离港，沐浴着满天星光驶出渤海海峡。 姜诚摘掉了军帽，手臂支撑在围栏上眺望——今夜月色皎洁，遍洒入眼处的万顷波涛。 前世是边防兵，其实严格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军舰。 更有点戏剧性的是，这支庞大而凶悍的舰队就是他的。 近三年来改装，扩容……他的舰队实力，几乎可以比肩联合舰队。 还会继续发展，他很清楚，那些德国的工程师们，正在根据自己给的设计蓝图，筹建新型战列舰—— 建造局，也在今年6月开始对这种5万吨级的战列舰进行理论性研究，并对其武器、装甲和航速进行了可行性论证： 排水量为5万吨，水线长260米，宽36米，满载吃水10.7米，最高航速27节。 而防护方面，能在2万~3万米的距离上抗403毫米的炮弹；舰舷可以经受一条250千克装药鱼雷的打击。 火力方面，姜诚提出要装双联装403毫米主炮4座，副炮口径150毫米，远程高射炮105毫米，近程高炮37毫米。 如此恐怖的参数一经提出，让这些见惯了世面的德国工程师们都傻了。 要知道那是1921年，就算是若干年后的德国，兴登堡级也因为过于变态的设计，生产一度流产，到二战结束都没造出来。 现在……光凭他们，可能吗？ 可两年来的潜心发展，再加上红苏和美国的大力支持，蒙古和吉林的产业链是越来越完善，工业化已经全面完成，制造这种庞然大物的可能性，居然出现了。 若真的成了，小日子未来真敢来，光这艘战列舰也得让他们吃尽苦头。 沉思间，张汉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澜，一个人在这儿吹海风，想什么呢？” 骤然收拢思绪，姜诚一下子回身过去。 见他迅速避开了目光，姜诚摇头笑了笑：“没想什么——” “就是舱里闷，搁这儿透透气，想着抽根烟。” 说着，他真的摸出烟盒来，但带的火柴并不防风，连着点了两次都被海风扑灭了，姜诚讪讪一笑。(本章完) 第786章 御敌之用 “一整天了，总想找你聊聊——可旗舰上人多，总没对着机会。” 听着张汉卿的话，姜诚正色，把烟盒塞回口袋，偏转过身一手搭在围栏上：“汉卿，咱打小一块读书，后来又在讲武堂念学……后来也曾并肩作战，共同御敌；” “就我们之间的关系，又何须如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有什么不入耳的，你我都不会往心里去。” 姜诚这话说的客气，但张汉卿心里明白，身为封疆大吏已有多年——不提姜家，就说他本身的实力已能比肩自己老爹。 别的不说，就这么一支远洋舰队，放眼整个北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难怪杨宇霆对他越发忌惮，张汉卿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自幼脾性张狂的他，却在对方的船坚炮利下，变得惴惴起来。 “飞澜，我就想问你句明白话，你发展这么多势力，是打算……做什么？” 对方这话说完，姜诚笑了。 在他这位东北继承人的眼里，自己不仅仅是陆军强大，空军和海军也有了已经很难追赶的发展程度—— 他问这话，心中的忌惮已到了无以复加。 “汉卿，你我是兄弟，就说几句实在话给你听……我发展，不是为了在国内称霸，而是为了抵御外敌。” 看对方脸上骤然掠过的几丝吃惊，他继续平静地往下说道，“我想你也很清楚，咱华夏，这几十年来少了哪国入侵吗？” “远的不说，咱就看看眼前的小日本子——他们帮着你爹，真就是好心好意？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因为日本贫瘠，眼馋咱东北广袤的领土和丰沛的资源？” “想想看，如果吴二爷，我，你爹，还有我们奉军的这些头头脑脑，如果什么手段都没有，他们还能和和气气的跟我们谈合作？” 张汉卿回望着他，最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照你所说，东北的实力假设和朝鲜差不多，那么……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吞并我们。” 看他循着自己的思路想了下去，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 “想想看，觊觎东北，眼盯着华夏的，可不仅仅只有小日本子一家。” 姜诚说出这些话来，恐怕换做旁人的话不会相信……但他常年跟着郭松龄，这位在日俄战争中，见惯了华夏任人欺凌的时代，一腔热血就是惦念着抵御外敌，封候拜将等等。 所以这耳濡目染的，他是愿意信任姜诚这番话的。 看他眼底稍稍缓和了些，姜诚笑着来了句海风凉，还是回舱里去吧—— 说着二人并肩聊着东北的局势，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舰队自营口一路南下，其磅礴的姿态和巨大的舰炮迅速引起了各国的震惊。 而几乎在各种无线电发来，询问舰队归属和编制时，姜诚命令通讯组打开广播，向着整片海域告知： 他们属于关外奉军编制，只是按照上级命令，在自家海域正常巡弋和编队训练，不会影响各路商船通行。 但是也请各国舰船注意附近区域，毕竟这次他们是奉张大帅之命，前来附近进行实弹演习——请途径此处的船只告知意图，否则便会以擅闯训练区域为名进行攻击。 这下整个西方可是一齐炸了锅……不过以姜诚对这些国家的了解，他们必然会跟对于欧洲时政那般，采取“绥靖政策”。 也就是说，如果对于他们的实质性利益没有太大侵犯，这些欧洲国家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而上海更不是日本的势力范围，吉军的舰队虽然看着极为凶猛，可离开海参崴周边的区域，反而是让他们松了口气。 至于他们南下去上海干什么，小日本才没兴趣过多干涉；随便问了问大帅情况，打了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但不同于这些外国势力的是，在直系控制之下的北洋政府，可是被大大震惊到了： 如此一支庞大，实力更是接近凶残的舰队，居然在吴佩孚对江浙动兵时，采取了南下态度—— 这些关外的土匪们想干啥？不言而喻！ 几乎是当天，曹锟便以大统领的名义质问大帅要干什么……别看整篇电文写的是文彩斐然，其中酝酿的火气简直呼之欲出。 1923年10月10日。 自黄浦江外的洋面上，飘来了一层层浓重的秋雾……今年天气冷的早，才刚过中秋便隐隐有了些晚秋的寒意。 当天，外滩所有大大小小的港口，码头，水域附近的棚户区，渔船等等一律收到了来自上海滩黄老大的口令：要求入夜后任何人不准出门，违令者，青帮会带走“种荷”。 晚饭后，附近的居民，商户，渔民，码头的工人，甚至是暗门子里的女人们，都大门紧闭着各自抱怨。 说是这几日行情还挺好，黄老大也不知要干什么，耽误大伙讨生活……日子可越来越难过了云云。 然而很快，从江面上边船舶航行的声音，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所有人闭口不言，凝神倾听，仿佛有无数船舶在港口靠岸——接着是无数跳板搭上栈桥，密集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喊声，足足响了四个多小时。 当这些脚步远去，有个别胆子大的渔民偷偷从船棚里探头探脑： 可一看不要紧，差点被港口停泊的那艘巨船吓得灌满裤裆——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铁甲巨船，那炮塔仿佛高耸入云，炮口大的更是能直接躺进去人了。 个别眼神好的渔民，借着港口的那明亮的灯光，看到跳板上正缓缓走下数个身披斗篷的身影，周围士兵齐齐敬礼，一副甚为庄重的姿态。 “黄老大……您搞这么大阵仗迎接少帅，可是有点扰民啊！” 看着带着一众手下前来亲自迎接的黄金荣，伴同在张汉卿身侧的姜诚，露出些孤傲的笑容，“我家大帅，可是最不喜欢这一套的了。” 听到这位英朗俊逸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张雨亭的公子少帅，连忙露出满面的谄媚：“哪里哪里！” “黄某就是此地发家的，最是清楚不过这儿的环境，着实——呵呵，是怕这乡野粗鄙有碍观瞻，万一惊扰着贵人们便不好了！”(本章完) 第787章 忖度 黄金荣当然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已经是任职多年的吉林督军，吉蒙两省坐拥雄兵无数—— 再看这令人惊惧的巨舰，别说是北洋的这些军阀，怕是连英美都要忌惮了。 而且，眼看这支数千人的部队全副武装，足以让人产生心底最真实的恐怖。 臣服，很正常。 姜诚垂下眼睑，对着他低眉顺眼的姿态淡淡一笑。 他很清楚：别看对方在上海滩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对方再怎么利害，也是黑道上的人，说白了见不得光。 别看什么地摊文学上面把黄杜张等人，写的是何等的叱咤风云， 但面对军阀，别说是坐拥一方的豪强，就是卢永祥的儿子也能当众拿了人，再带回去给耳刮子。 所以，不管是之前的杜月笙，还是现在的他，如此这番惺惺作态，就是急着想认个靠山。 “黄老大，您客气了。” 姜诚对他倒还算给面子，但张汉卿有点反感：“得了，不是还很忙吗？” 说完这话，他拢了拢斗篷在护卫旅的伴同下扬长而去，吓得黄老大等人大气也不敢出：“姜爷，这少帅是不是不大满意？” 姜诚摆手：“呵，没这回事——约是洋面上风浪大，少帅有些晕船罢了。” “你们安排的不错……像如此的话，我们将来还是可以合作的。” 说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自己则也是挺直腰杆，往远处去了。 彼时卢永祥之子卢小嘉早就派了亲随前来迎接，大量的车队把港口前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姜诚与张汉卿同坐一辆，刚刚驶出码头往十里洋场去，对方便幽幽地开了口：“你跟黑道上的人，也有来往？” 他知道，别看张汉卿在东北京城等地，也是见惯了大场面，但是跟黑道上的人，还是真没怎么来往过。 尤其是这些吴侬暖语的南蛮子，在他眼里就更不讨喜了。 “当年的事了，就是我那批设备，还是他们帮了些小忙。” 姜诚对他倒没隐瞒，又道，“黑道上的人油滑，像极了暗巷里头的老鼠，” “可这些耗子用的好了，也能办好不少事。” 张汉卿没应这茬，转而又道：“卢家有点意思，他们邀咱奉军前来助阵，却连个有头有脸的人都没派来。” 姜诚“唔”了一声。 这事儿，他刚走出码头的时候就觉察了：对比青帮的声势浩大，卢永祥就派了几个亲随前来，别看车派的多……但这配置人员的接待，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说是怠慢了。 照着地位看，姜诚也是北洋亲封的正经督军，卢永祥就算因为前线战事紧不能亲自过来，最少也该让儿子卢小嘉亲自来迎接才是。 “咱们南下江浙，并未与卢家谈任何条件——而且，划定的地盘统统都是他们的，说白了，咱是自带干粮武器，前来助阵。” 张汉卿拧着眉头又道，“说明白点，奉军深明大义，这卢家居然如此薄待，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恐怕是觉得，大帅派了两个毛头小子来撑场子，是过来应付差事吧？ “得了，现在不必多想这些，早早先休息下，明儿一早再说吧。”一行抵达下榻的和平饭店，黄金荣这个马屁精，还给送来了二十几个容姿妖娆的舞女，让这些贵人们任意挑选。 姜诚虽也不是不近女色，但看着这些搔首弄姿，扭着腰肢主动来投怀送抱的娘们，顿时就没了兴致。 正露出些反感打算撵出去，却突然看到左右手下，甚至是少帅本人都显现出几分动摇神态。 难怪说他是个色批，果真看到女人就走不动道了。 “我说你们几个适可而止就行了，” 姜诚没叨扰众人兴致，做了副倦意十足的神态告了，反身便回房休息去了。 人在这繁盛的烟之地，自是很难抵御这等诱惑……姜诚心里惦挂着沪上的情况，还是想把正经事先办了。 让通讯兵去联络卢永祥，再让他发一封电报回奉天告知情况，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了。 是姜登选过来了。 “超六？你怎么没跟着汉卿他们去……跳舞？” 面对疑问，他颇为尴尬地挠头一笑：“那种场合，呵呵，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况且叫静慧知道了，生我气可就哄不好了。” 姜诚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我真是没看出来，咱们超六兄居然还挺惧内啊……” 被他说的脸上更是一红，不过姜诚没再往下说，而是转开了话题道：“沪上的气氛，我觉得不大对头。” 姜登选听了，也是马上正色道：“您也发现了吗？” “港口太安静了，沪上也是——十里洋场这边是租界，按道理来说，就算外面打的昏天黑地，也不会挨着这边分毫。” “而现在，似乎太安静了些。” 姜诚点头。 别看关内打的昏天黑地，其实说白了也是一场“代理人战争”。 大帅背后是日本人，曹三儿吴秀才背后未尝不是——想想看，以鬼子的狡诈，必然会两头押宝。 而此番他们南下，说是帮着卢永祥打吴佩孚，又有稳定沪上的用意； 但实则，恐怕又钻进了鬼子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有人放出风去，说是在沪上登陆的我们，打算是做那老渔翁……那么相争的鹬蚌，还会继续斗下去吗？” 姜诚一下子点到了问题的关键，“方才在路上，我与汉卿聊起卢家的怠慢，再看看这静谧的十里洋场——” “这卢家恐怕防着咱们，比防着吴佩孚更甚。” 想想看，吴佩孚南下联合齐燮元，先得跟何丰林过招。 而他们就不一样了，乘着军舰直接南下，在黄浦江上登陆便是卢永祥的后腰。 如果奉军骤然暴起，把卢何两家一番夹击，到时候再坐下来瓜分地盘，可就是防不胜防了。 “姜爷，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卢永祥面前做离间计？” 姜登选吃惊不小，“是了，若真是如此，这上海滩做出严防死守，也就不奇怪了。”(本章完) 第788章 采访 姜登选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如果这卢永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信了离间之计，是不是也太……” 抬眼看了看面带不安的弟兄，姜诚沉着脸摇头一笑：“我想，用词形容最好不过：杯弓蛇影，惊弓之鸟。” 想想看也是，皖系接连惨败，被直军一路逼的几乎进了死路；现在吴齐两军已是兵临何丰林，马上就要往沪上这边来。 在这种情绪极端紧张的情况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卢永祥必然会骤起戒备，做出这种连番反应，倒也就不奇怪了。 “先不要对此事声张……让汉卿他们好好先放松着。” 姜诚搓了搓下巴，对姜登选小心地吩咐，“对了，让弟兄们紧着点神，别看这和平饭店在租界，也并非完完全全的太平。” “另外，除了近身护卫，把咱的大部队散到城区外围去。” 要知道卢何二人邀他们过来，所为的是“维持沪上秩序”……可姜诚却下令部队出城，奔着城区的外沿去。 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但姜登选还是遵命了。 当晚，除了安排近身护卫在和平饭店的周围，姜登选把整支部队都派遣至沪上外沿驻扎。 而张汉卿等人同那些歌女通宵达旦至深夜，陷入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而姜诚则是趁着他沉睡之际，把卢永祥安排来的人打发了。 果不其然一如他所想，卢永祥对他们已是起了疑心——派来的手下反复试探着姜诚的口风，打算探出他们的“真正用意”。 而姜登选则是憋了火，明明他们漂洋过海千里迢迢应邀来助阵，却被他当成了过来捡便宜的“老渔翁”。 这种言论，对于他们来说近乎于侮辱了。 而姜诚则是不慌不忙，答对自如地把那人送走了，才是笑得一脸高深去见自家少东家了。 此时的他才刚刚酒醒，身上除了女人的香水味，就是浓重的烟酒气。 在盥洗室梳洗一番才换装出门，接过姜诚递上来的一杯淡茶，才是茫然地问他有什么事。 把情况刚说明，这位少东家便旋即冒了火。 跟姜登选的想法差不多，张汉卿也是旋即怒了：“这什么意思？如果我们不是过来帮忙的……就在东北袖手旁观，让齐燮元和吴佩孚揍他不就是了？” 姜诚也是一笑。 南下助阵，都是大帅在买单……可这军舰一来一去的费用可是天价。 “确实，他卢永祥就是小家子气，怕咱奉军到沪上来占便宜。” 姜诚懒懒一笑，旋即在他对面说道，“汉卿，既然他卢永祥不信任咱们，是不是得来点舆论压力？” 言罢，他说已派人约了两家大报社的记者，命他们前来采访，让他这位关外的继承人，戎装一新……做出副对普通人秋毫无犯，只是保卫和平等等姿态。 一听这话，张汉卿露出了笑容。 到底跟老爹常见这些大世面，他应付几个报社的记者，还是没问题的。靠着舆论战逆转卢永祥的想法确实不太可能，但姿态一旦打出去，定然会让吴齐二人心生忌惮。 到那时他们必会延缓对于何丰林的进攻，一旦重围解除，这卢永祥自然会转为他们这头。 “还真不愧是在咱东北当督军的人，这脑瓜子啊，就是活！” 这话说完，姜诚马上便让人去安排了。 报社的记者，都是他一个电话让黄金荣给安排好的—— 在次日，沪上几乎大大小小报社的记者，蜂拥至和平饭店，把露台上约见的东北少帅围得里外三层。 一时之间，到处是照相机的火光闪现，记者们倒还算有秩序，一个个对着他这位继承人不断发问。 “飞澜，这事……真的能行？” 从对面窗口处凝望，冯庸最终是回过神满面忧虑地回望姜诚，“只是靠着这些记者，就能，” 此时的姜诚正在办公桌前写电文，摇头对他笑笑：“用处……当然是有的。” 说完这话，姜诚把钢笔帽拧好，半欠了欠身子把写好的电文转交给通讯兵，随后起身背合着双手，向着冯庸所在的方向走去。 唇角钩勒出一丝浑浊的笑意，从一脸迟疑的好友身边轻轻掠过。 缓缓合抱起手肘垂下眸子，姜诚的模样似乎是对不远处露台上的记者们说话：“汉卿，是咱们奉军未来的东家，他在明处，自然是要做点‘名正言顺’的事。” 此时他才回头对冯庸冷笑，“何丰林那边已然开打，卢永祥是等着让咱打先锋——” “呵呵，赔本的买卖咱岂能做？他吴佩孚不是向来喜欢先打舆论战？只要汉卿言明，咱奉军是来维护和平，便就能在战前先占一筹！” 江浙之战已不能避免，而“反直三角同盟”内，作为北伐的一方亦向奉军承诺，一旦吴齐二人开打，奉军在江浙战场应付，他们则立刻发动北伐！ 打仗是姜诚的事，而让奉军占足了舆论的支持，就要看他张汉卿的了。 “飞澜，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动手的？” 姜诚没答——部队都驻在沪上外围了，还能不动手？ 他在等。 一方面在等前线的何丰林交战至白热化阶段；另外，帅府的出兵命令，以及北伐的消息都没有…… 如果他骤然发兵江浙战场，只怕会落个言行不一的名声。 “毕竟，我们可是和平使者嘛。” 此时，楼下的露台上，传来记者们一致的鼓掌欢呼声，显然这位风度翩翩的少帅，让他们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新闻热点。 次日一早，沪上所有的报纸都在刊登张汉卿的访谈新闻……就算在现代，少帅都有着民国美男的赞誉，这些放了他照片的报刊一经传遍沪上，马上引发了一阵巨大的舆论潮。 然而卢永祥等人看着这些报道，心情是复杂到了极点。 奶奶的，这沪上究竟是什么人的地盘？姓张的这毛头小子，居然找了一大堆记者大放厥词，好像把什么维护和平和区域稳定的功劳，全揽到他自己身上了！(本章完) 第789章 改口了 就在这些南方军阀相顾哗然时，齐燮元突然对何丰林部发起了猛攻。 不久，河南、湖北两地纷纷南下，援兵纷纷向着江苏方向策应。 而何丰林和卢永祥孤立于华东，形势转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段祺瑞及其幕僚很清楚，一旦江浙有失，皖系将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的眼光一齐集中在了大帅身上。 “呵呵，似乎还得是我们参与啊。” 当日，姜诚也在同时宣布发兵。 就在江浙联军与打先锋的齐燮元部，沪上附近展开交火时，孙先生于当天发表宣言，宣告从即日起移师北伐。 驻守在城外的奉军，其实在前一天就已准备好炮阵，在齐燮元部与江浙联军发动攻击时，姜诚一声令下，所有大炮齐齐发动猛攻！ 这些年来，吉林发展最多的就是重型火炮——不管是口径还是火药，都算的上如今世界上最猛的威力。 一轮火炮倾泻下去直接人仰马翻，整个平面像是被犁过的地，连临时构建的工事和战壕都扛不住，直接被轰成了一片平地。 前阵冲上去的士兵正交手正酣，听到这轮恐怖的爆炸，把双方人员都惊得一阵愕然。 尤其是直军，眼看自己阵地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心底的强烈震撼就别提了。 然而，令他们更加震撼的在下面，几十台坦克正整齐排列，这些钢铁巨兽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在这些缓慢移动的“凶兽”背后，大量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如同潮水般向着直军的侧翼猛攻。 这种轻型坦克是跟着舰队一齐装载的，当天晚上，便在青帮的安排下，从沪上的两大港口登陆—— 当晚，姜诚便命令他们连夜出城，和部队一齐驻扎在城外等待出击命令。 在轻型坦克架设的机枪猛攻下，整支部队的推进简直毫无阻碍，直军前阵看似勇猛的士兵们，几乎在顷刻间被步坦协同击垮。 “这，这是个什么战术！？” “那些是什么东西！” 尽管何丰林和卢永祥这两大军阀并不身处一处，在见到这种喷吐火舌，又能射出致命机枪子弹的钢铁猛兽，顿时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 对于奉军来说，步坦协同是早就成型的战术——特别是几年前的整军经武，让装甲师早已形成了近乎无敌的战术。 坦克之间保持着严格的队形，互相提供火力支持，它们担任的是火力压制角色，不断地扫射敌军； 而紧随左右的步兵，则是在坦克装甲优势的掩护下，进攻那些企图反扑的敌人。 立体化的攻势眨眼间平推过去，直军士兵们的战斗意志被迅速消磨殆尽。 很快，坦克攻势达到了高潮。在一片硝烟和尘埃中，直军已经被彻底瓦解，只剩下慌乱逃窜的份。 姜诚缓缓放下望远镜，表情多了几分孤傲的讪笑。 人类工业化的文明，广泛应用于现代战争后，对还处于农业化阶段的战斗，是一边倒的碾压。 这样的场景恐怕以后会越来越常见，尤其是在江浙战场，这种涉及多方面交战的区域，只会引起更多军阀的注意。 他们……一样也会想着发展坦克的。 战斗在继续，而江浙联军方面，已开始向姜诚发出电报。“回电——” 在看过双方稍显谦卑询问身份的措辞，姜诚笑了笑，对着他的通讯兵继续往下说道，“告诉他们，我们是张汉卿部三八两旅麾下，带兵长官姜登选。” 姜诚没打算报真名，因为此次出击沪上，打的是少帅的名头……报纸上面早就大写特写了。 很快对面的卢永祥就在护卫的陪同下，迅速来到姜诚的阵地。 见着这位年轻的军官，对面先是愣了一愣，很快又问了他的名字。 “我姓姜，小字飞澜。” 一句话答完，对面的卢永祥双眼顿时陷入一阵风暴：原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十几岁便掌控吉林的少年督军姜诚！ 转瞬收拢表情，卢永祥做出副谦卑神情：“原来是姜督军！幸会幸会……” “听说你们火速支援沪上，让我等甚是感佩……不过卢某一直以来在江浙一带御敌，未曾远迎，请您和少帅多多谅解啊！” 这就改口了？ 是怕我，还是因为老子的坦克？ 姜诚对他的说辞并不满意，但也只是讪讪说道：“我等在沪上登陆，似乎贵方并不欢迎啊？” “难不成，是怕我们抄您卢督军的后路？” 没想到对方居然一下子点明真相，卢永祥顿时尴尬了：“这，这话不是如此说的。” “您也看到，直军自河南安徽湖北等地南下，我等联军回击甚为困难——呵，呵呵，今天是多亏姜督军您的策应，” “不然……不然我们这，” 他这瞎话编也编不下去，干脆把话题一转，开始大夸特夸奉军神勇，这往后才是中原之主。 又说奉军人人都是龙凤之才，往后必得是飞天大才云云。 姜诚听他这些马屁心烦，随手摆了摆手继续用望远镜观战，而此时何丰林也乘车从他的阵地赶了过来，与卢永祥开始用马屁“夹击”姜诚…… 吹嘘了一会儿，又开始套话他，问这些铁甲车是哪儿来的，能不能转手卖给他们几辆啥啥的。 听得姜诚实在心烦意乱，差点回头对他们发了脾气。 尽管战局扭转，姜诚在担心逼近的吴佩孚。 别看他的坦克猛，把齐燮元几乎是吊着打，整个直军在一两天内，迅速撤出了沪上的区域—— 但这种撤退，并不是溃逃的那种。 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吴佩孚将带着更多的援兵，往沪上这边夹击过来。 到那时，步坦协同想要把这支庞大的军队推着打，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自己的海军虽然利害，直军也一样有一支海军—— 一旦他们在沪上的前阵包住装甲部队，在沪上背后的余杭等地登陆反包，这仗就非常难打了。 “马上通知护卫舰，在附近海域巡视！发现可疑船只，马上汇报！”(本章完) 第790章 托而不举 沪上战事吃紧，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密布阴云的恐怖中。 租界的各国，则是都派出大使，在张汉卿面前试探奉军的战斗意图……他们担心，吴佩孚率领的豫军等一旦到来，围绕在江浙沪周边的战事会扩大，必定影响他们的在华利益。 消息传到了前线来，姜诚率领的吉军，正跟卢何两军联合，向着沪上的外围直军进攻。 一大清早，姜诚在前沿指挥所内刚刚把任务分派下去，卢永祥带着他的几个手下就过来了。 “这少帅，在城内见了不少记者，这里头不乏一些英法美等外国的……” 挑帘进门，卢永祥便开始说些看似没营养的闲话，可姜诚也不傻，分明听得出他的用意。 这还不是在说：咱弟兄们在前线拼命，你家少帅在后方舒舒服服的“当好人”，说不准还在夜夜美酒笙歌，坐拥美人抽烟享乐之类的。 谁让你自己投胎技术不成，没个好爹呢？ 姜诚不耐烦地把话题转到了前线战局，企图打断他的这些没用屁话，可这卢永祥简直跟吃了心似得，偏偏就继续在扯犊子。 一会儿说是见了什么外交人员，一会儿又说见了上海的这个名媛那个贵妇……然而这话题转至此处，姜诚顿时愣了一愣。 这货说，见了某个名媛？ 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姜诚倏然把目光回转：“你说的——是谁家的小姐？” 在听到对方说，见的那些名媛之中有宋家的三小姐时，他的心底微微一凉：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要知道，传言张汉卿也曾倾心过这位三小姐，在沪上展开“全力攻势”……可后来的事情，稍稍有点历史常识的人就知道： 这位小姐成了民国的第一夫人，也是她从中为自家先生牵线搭桥，拉来了大批的支援—— 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后来三十万东北军入关帮着光头打石友三，也跟她从旁协助有关系。 如果那几十万东北军没有入关打中原大战，九一八事变后，必然会有更多的有生力量抵抗。 稍稍调整了一下思绪，姜诚突然有种迫切的冲动，就是把这小子的“好事”破坏掉。 “弟兄们在前阵拼命……其实少帅也并非在后面寻欢作乐，也是帮着弟兄们拉拢舆论，寻求增援的——” 说这话，姜诚自己都觉得言不由衷，“你也不妨仔细看看，阵地上近来劳军的送吃送喝，不也比从前多了起来？” 明明这话说完，这卢永祥也就不再继续话题了；而姜诚则是又道：“山东方面回报，他们已与直军接上了火。” 听到他这位强盟友提及战局，卢永祥迅速凝神回望过来—— 他听说过，别看山东现任的督军海平川是曹锟的女婿，也是姜诚的生死之交。 吴佩孚南下沪上，等于又一次面对面跟奉军干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选择集结部队，沿着聊城德州等方向，拦截集结的直隶军队南下； 但跟直军接上火的当天，孙传芳大军紧随吴佩孚之后，已然抵达江浙战场外沿。 “装甲兵团一路推着齐燮元部后撤，但是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等于帮着他们集结会师。” “接下来的仗，势必会非常难打。” 这场围绕在沪上周边的大战，别看以摧拉枯朽式的状态击败前军； 可就算是卢永祥也很清楚，他们这种近乎于“龙头前锋”的打法，延续性其实是很有限的。“军舰带来的坦克就这些，而且我跟你交个底……补给所用最多也就一个月所用。” 姜诚声音澄定一字一顿，“我的舰队分部在黄浦江外，而天津港的直军舰队，现在已顺着黄海南下，很有可能选在杭州湾登陆。” 卢永祥双手撑在面前的办公桌上，凝视着摊开的军事地图一阵失神。 他很清楚，直军如果在杭州湾登陆，将会从他们的后心直插过来，对整个沪上形成反包之势。 再怎么腐朽不中用，毕竟卢永祥也是带兵多年的军阀。 他很清楚一旦眼下的这种情况形成，他们就等于陷入直军的包围圈。 “我想你也看到了，装甲部队需要后方的支持——我们要是被抄了后路，后勤保障要是跟不上，整体战法都会拉跨。” 看了看对方很快显现出的紧张，姜诚干脆把后半句话全部说了出来，“对于前来进攻的吴佩孚等部，贵方得做出万全的应对之策啊！” 他这话，言下之意就是：打退直军守住江浙沪可是你们的事……老子来了已帮你们赢了一场，接下来就得看你们的了。 卢永祥紧咬着后牙，对着越显胶着的战事，露出了为难的愁容。 其实姜诚，对他撒谎了。 所谓补给不足，所谓直系海军合围，只是他找的借口。 既然他敢率兵前来，就做好了制胜之策……胜算没有八成，他都不会来。 江浙本就不是他们的主战场，关键是，姜诚压根就没想在沪上周边击溃直军。 他来沪上，说白了就是维持当地稳定——再说的明白点，从大帅入关沿线的战况，姜诚已然看穿了大帅的意图： 别看奉军已派出部队入关，看似要与北进的北伐军合围，但向来狡猾的老狐狸，一直让弟兄们围绕在热河直隶沿线，大有对皖军托而不举的意思。 先前联合直系把老段撵出了京城，而后来两家分赃不均，等于生生“帮”出来一个对手来。 如果这次再联合皖系把曹三儿吴秀才嘎嘣了，未来再跟皖系翻脸吗？ 所以……在眼下这种局势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护好了身后的沪上，给皖军留下最后的地盘。 自己则是守在此地的外围，让他们在江浙一带互相掐就是了。 “我懂姜长官您的意思……可是我与何丰林，想要一举击溃直军，只怕是，” 惴惴难安的他还是把后半句说了出来，“我还是想请姜长官您加入联军，帮弟兄们回击！” 听他这意思，还是想让自己帮着打吴秀才。(本章完) 第791章 阿斗 姜诚凝望着他近乎于虔诚的神态，却并未急着开口。 他，在等卢永祥的皈依。 “姜长官，如果您能帮着我等退敌，未来江浙一带……我，我愿服从张大帅的管辖！” 最终，他拍了拍胸膛对着姜诚站直了身子，也没管身后那些吃惊的部下，继续往下说道，“除此之外，我会马上回去与何丰林谈——” “只要大帅愿意帮着我等退敌，往后愿听驱驰！” 姜诚回望着这中年男人的目光，最终低眉笑了几声：“此事，我并不能承诺什么……但卢长官您的心意，我会传达给少帅的。” 得到他的应承，卢永祥一副挺开心的模样，告辞之后迅速小跑出指挥所。 姜诚则是摇头讪讪一笑，心道：还说我们奉军是绿林土匪，没得什么道义，这些个南蛮子……也是没什么正经的信仰啊，说个变节就变节！ 但卢的承诺，很大程度上就是大帅也想要的东西—— 有着万国租界之称的沪上能够争取到，老狐狸问鼎京城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此时，冯庸率领的装甲部队也已回撤：直军彻底撤出沪上的范围……双方部队都需要休整和补充。 战事，居然就在这样一场恶战后转为平静；但双方对峙在持续，小规模的冲突也时有发生。 当夜姜诚便乘车回到和平饭店，洗去战场上的一身脏污和血腥，换上身干净衣裳去见张汉卿。 谁知连赵喜顺都不在，一问留守的姜登选才知道，人这两日就没回来，似乎让黄老大带着作乐去了。 眼底骤然崩了个火星，姜诚深吸口气才把火气压下去。 娘的，还真是让那个卢永祥说对，可真他妈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知道了，廷枢呢，他最近，”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房间哗啦就被拉开了，这位一脸疲倦的舰队总司令瞪着他：“真是劳苦功高姜督军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干啥？” 安顿好舰队在舟山群岛，张廷枢还是登岸了——长达一年半的严格训练，几乎把他的精力全部掏空了。 “我来找汉卿商量……何卢二人还是顶不住了，打算归顺大帅。” 跟他走进房间，姜诚简明扼要地把话说了，然而张廷枢压根就没听这些事的心思，相当反感地来了句，“呵，咱哥几个包括冯庸超六在内，都在前线拼命，你来瞅瞅人家汉卿，有点打仗的样子么？” “自我上岸，除了见记者，就是泡妞——要么就是跟着几个黑道上的人到处找乐子，还说什么跟上流社会交际，” “他交际个屁啊，就是几个什么外国的观察员，还都是我在应付！” 看来对这位小爷不满的，还不止卢永祥一个啊。 斜睨了身后的韩明一眼，姜诚平静地说着：“我明白。但现在不是闹这事的时候……你这个海军总司令在岸上，万一直军进攻舰队如何？” “另外，他胡闹，你我可不能胡闹——江浙的战事第一位。” 张廷枢撇嘴：“还真得是你……我现在连话都懒得多跟他说。”“不过这两日我冷眼看着，南下的吴佩孚，怕是不敢冒然往沪上来——” “而且北伐军也已抵达江浙战场，我想齐燮元在你手下吃了败仗，必定会影响吴佩孚的判断。” 姜诚点头：“卢何联军加上北伐军，人数虽不比直军多，但真打起来还真能拼个势均力敌。” “吴秀才肯定会考虑我们是否参战——这一局，装甲部队的加入，直接左右战事。” 张廷枢露出几丝狡黠的坏笑，重重在姜诚肩上一拍：“对啊！既然我们如此之重要，重要到足以左右占据，那么……” “我们就能够站稳了沪上，跟多方再三拉扯，从中选个最优的条件了。” 姜诚回望着一脸乖觉笑容的他，露出了同样的坏笑：“连你也学精了。” 张廷枢回给了他前胸一拳，苦笑摇头道：“就是可惜咱那位少帅不争气啊。” 姜诚摇头：“他倒也不是不争气，只是我们到沪上来，也是各尽其职罢了——” “你别急着反驳我，想想看，前军打仗，后面舆论如果不倾向于我们，舰队如此庞大，还有坦克大炮这些重装装备加入，沪上的外国势力如何看？” “报纸上也写了不少报道，他的言论都在引向直军……退一万步说，这仗咱真是没打得过他吴秀才，这帮子英法美，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在南方站不稳。” 张廷枢不买账，撇嘴道：“切，也就是你帮他说话了。” “得了，哥哥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有啥事儿，明儿一早再说吧。啊对了，舟山附近我们可发现日本舰队鬼头鬼脑的，” “我看，这帮玩意是想趁着沪上动兵，来杭州湾趁火打劫吧。” 这事姜诚并不意外，先前他们在蒙古动兵，对面朝鲜的关东军也是探头探脑，打算越过集安往吉林来。 “舰队空放了两炮，就给吓跑了——” 张廷枢一边伸懒腰一边往床边去，“哎对了，汉卿应该是在百乐门，跟着黄老大他们跳舞去了……散场，怎么也得凌晨了。” 姜诚撇嘴，却也是摇了摇头回自己房间先休息。 一大早，沪上外围果然传来消息，齐燮元部又往后撤了大约几十里地，几乎全部回到了安徽沿线。 这反倒不是好事，因为急退往往伴随着强攻，尤其是山东不断有交火的消息传来，更是印证了直军对于江浙志在必得。 当天，姜诚就向远在奉天的大帅报告消息；而对面的回应……果然印证了姜诚对于老狐狸的猜测： 大帅并不想让姜诚帮着卢何二人击溃直军，而是打算给这些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的皖系，在江浙一带留下最后的“一亩三分地”。 只有这样，老段才不会死灰复燃，而直军也会在江浙战场上被消耗—— 往后一旦开战，奉军对于他们的胜算，将会大大增加！(本章完) 第792章 攻而不克 “马上给东北发消息，就说沪上已经控制，直军南下的舰队被控在余杭舟山等地外围不敢靠近。” 姜诚对着通讯兵们下令，“另外，再次告诉帅爷，包括海军在内，只围绕沪上作战。” “原则是……不多干涉江浙战争。” 电报回传至帅府，这位关外的最高统治者，把电文反手递给杨宇霆：“来，看看，看看咱们大督军说的话——” “我让他去沪上助阵，他倒是好……给我玩了一手托而不举，这真是，咳咳。” 杨宇霆旋即轻轻应了一声，双手接过后细细浏览过一遍，马上回应道：“帅爷，这姜飞澜难不成是畏战？” “毕竟，直军对于江浙一带志在必得，安徽，陕西，河南等地驻军几乎是倾巢而出——部队人数方面，他们并不占优势。” 他这话，很显然在点张大帅：你让姜诚南下助阵，他倒好……来了个将在外，守着上海纹丝未动。 斜睨过对方哼哼笑了两声，大帅把身子重重往后一靠，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眼光一转，凝视着远处门楣上那匾额的字。 勿忘吴耻。 “将近两年的潜心发展，还有整军经武，咱的奉军，咱的东北，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改头换面！” “已是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任何一步走错，都会影响老子的大局！” 大帅抬起一手，用食指狠狠敲了敲桌面，阴冷地继续往下说道，“现在，不论是什么人，都得把劲儿给我往一块使去！” 听老大的这意思，居然还在支持姜诚这种临阵不战的姿态？ 杨宇霆眼神沉了下去：“帅爷，并非邻葛继续在针对他姜飞澜——” “您，其实也是知道的，因为之前与直军交手失利……就算经过整军经武，此次入关作战，除奉天热河吉林响应之外，连吴二爷和辅帅都主张镇静处之。” 听到他这番不服软的进言，大帅缓缓从那幅字收回目光。 看着杨宇霆越来越认真的眼神，这位高权重的老狐狸，不禁露出了几分苦笑。 “呵呵，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老哥几个，也是想着江浙一带的战事尘埃落定，等他吴秀才刚刚从战局中脱身出来，正是虚弱之时动手，便是更加稳妥。” 杨宇霆却紧咬后腰：“确实！诸位爷的考虑更是稳妥些，可要仔细想想——” “一旦江浙开战，必定无暇顾及直隶一带，正是我们入关的好机会！” 大帅不语。 其实他和杨宇霆的思路不谋而合……惟独有个细节方面，让姜诚猜对了。 他压根不想让自家那个能打能杀的臭小子，真的帮着卢何二人平定江浙。 想想看，鱼米之乡的江南何等富庶？再加上那寸土寸金的万国租界，要不了几年……他段祺瑞又得发展成心腹大患！ 利用这次大战，他一方面可以削弱直军，另外，除了可以间接收服卢何二人，最好只把他们控在余杭一隅便是了！ “火候到了，就等好菜了。” 张大帅一字一顿，“现在，就看咱的姜大督军，在沪上怎么左右逢源了。” “传我的命令下去，攻而不克，继续站稳沪上就是！” 杨宇霆一阵失神，却还是绷直了身体一口应下。当天电报收到，姜诚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攻而不克，显然就是在这种时候，把双方摁在江浙战场互相消耗—— 只要把沪上保住，给他们偏安便好！ “老狐狸啊老狐狸，你这点心思——还是得我来猜你啊是不是？” 正把电报收好，房门便轻轻叩响，随后韩明进来告了，说是赵喜顺过来找他。 因为担心儿子远赴沪上的安全问题，大帅便安排自己贴身的忠诚护卫跟着。 这会过来找我？ 姜诚马上起身迎出门去，不想赵喜顺进门便道：“飞澜，汉卿跟着廷枢闹脾气呢——你，你赶紧过去看看！” 他娘的，我就知道俩人一准得干一仗。 在张廷枢眼里，弟兄们要么搁前线卖命，要么就是分布在海上，给大伙守着后腰…… 就他张汉卿不是个东西，天天寻欢作乐泡妞抽大烟——以张廷枢的脾气，见着对方势必得损上两句。 谁想这俩家伙闹架，竟是在和平饭店的露台上。 这里阳光明媚，正对着黄浦江风景无限，饭店刻意在这儿设置雅座，宾客们赏着江景喝下午茶，别有一番滋味。 而此刻露台已被少帅的护卫们静了，而两位公子哥的争吵，却几乎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我说你俩……” 刚从让开一条路的护卫们挤身过去，姜诚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极美的女子。 顿时愣了数秒，姜诚忽然意识到，这位，恐怕就是宋家的美龄小姐了！ 转瞬又从二人的争论中明白过来，这小六子又是老毛病犯了，见着美女走不动道儿，居然胆大包天到……把宋家小姐请到和平饭店来了。 我靠你想干啥？ 看着因为争吵而稍显慌乱的三小姐，姜诚重重咳嗽了一声。 按身份来说，少帅肯定比姜诚略出挑一点……可在他面前，向来公子哥脾气的小六子转瞬哑火。 可当着美人的面，面子却也不能丢，少帅还是瞪了张廷枢一眼，瓮声瓮气质问姜诚道：“管管你的下属！” “不在旗舰上指挥，跑到岸上撒野来了……还有点正事没有？”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也从不给任何人面子，张廷枢冷笑着来了句：“岂敢跟少帅比呢！咱是没个正事儿，可也没一头钻百乐门去啊，身边也没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 分明还在阴阳他，张汉卿的火蹭一下又窜上来了； 姜诚照直送了两人各自一个眼神，回过头对宋家三小姐微微欠了欠身道：“这位小姐，真是冒犯了！” “我们这关外来的粗野汉子，说话嗓门高了些，怕是把您吓着了吧？” 温颜几句，脸白如纸的三小姐很快恢复了些若定——不过到底是见过些大世面的，她转瞬淡淡笑了几声：“哪有，是美龄来的不巧。”(本章完) 第793章 按兵不动 姜诚无心跟她多交流，而且他很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未来，也无意与她有所瓜葛，当下又讲了几句客气话，便让赵喜顺亲自去送她回去。 见美人儿被送走，张汉卿登时来了火气：“我说你俩这是干啥？我，我就是……” 张廷枢想打人了：“当着宋小姐的面，我不想给你没脸——他妈的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舟山附近有小鬼子的舰队，” “沪上外沿有吴佩孚的军队！你，你怎么还有心思跳舞作乐，还要找女人？” 话糙理不糙，姜诚斜眼回望着气呼呼的张廷枢，最终把目光落到了张汉卿身上。 被他看得属实一阵心虚，却先牛吼着让护卫们先都滚下去，才是咬牙切齿道：“我说姜飞澜你看什么看？哦，在你们眼里，我这一天天的，就没点正经事，除了滚女人就是抽大烟是吧？” 张廷枢撇嘴：“能说这话，你也算有点自知之明。” 张汉卿回瞪着他：“记者是谁在见？还有那些外国大使，又是谁在从中周旋——” “整个沪上大大小小的势力又是谁在维护？没我在大后方帮着你俩周全，英法美那些人只怕早就出手干涉上了！” “就你，还想跟小日本子的联合舰队干？是，我承认你张廷枢出息，我承认你吉林的海军利害，船坚炮利的……去跟鬼子大干一仗啊？” 张廷枢想骂人，可嘴里崩了个“你”出来，却又顿时一阵语塞。 连姜诚也明白：他们的舰队是凶，但要看针对谁……英德两国再加上老毛子收编的船，其他都是陆炮上舰改的，跟小鬼子要是硬碰硬，多半不是个。 而此时日方在舟山附近只敢试探，确实跟张汉卿的周旋有关—— 分明此时战局紧张，正是他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联合舰队在他们南下之际，便已悄悄跟过来了。 而在此期间，几国的大使都与张汉卿来往密切，在各方的施压之下，小日本子就算再馋沪上这片地，暂时也不敢打主意。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而且我也清楚，咱奉军之所以被沪上百姓接纳，相处亦是融洽，也都是你张汉卿的功劳。” 姜诚回望着他，对越显不快的他说道，“可这美龄小姐，你又作何解释？” 两人同时一愣，竟是异口同声：“你，你认得她？” 姜诚自知失言，却转瞬间做出副手握雄兵百万的姿态：“哼哼，我不禁认识她，我还知道她的来头。” “沪上富豪家的三小姐，精通英文和社交，写一手好文章——” “我说汉卿，我知道你心里怎么盘算的……但这位小姐跟咱奉军就不是一路人！”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往后，也更不是！我劝你往后见着她，还是离着她越远越好——这朵带刺玫瑰，不光能扎透了你，更是能把整个东北都扎穿了！” 又想到被哄入中原的东北军，姜诚几乎差一点就把真相说了。 可是沉溺于美貌的张汉卿哪里听得进去？当下正要反驳，姜诚却甩出了杀手锏：“我说你要再想着玩女人，我就一个电话打回奉天，跟大帅和大姐都说！” “哦对，要不跟咱姐也说说呗？看看首芳大姐会不会奔这儿来拧你耳朵？” 这下黑了脸的成对方了。老半天才是恶狠狠地来了句：“王八犊子，算你狠！” “行——我跟宋小姐不来往了，但，但这话得说清楚，我在后方，也没不干正事！” 姜诚刚想说句“是是是，您老也忙得很”，身后韩明便跑上前来：“姜爷——镇海号急电！” 镇海号是其中一艘英国无畏舰改的，是张廷枢的旗舰；这上面传来电报，必然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不好，南下的直军舰队，已在周边海域拉开阵势，只怕马上就要大打出手……我得赶紧返回舰队去了。” 看完电报内容，张廷枢便骂了句粗话，边与姜诚告辞，边往外快步走远，边走边骂道，“他娘的，张汉卿你要让老子再听说你在岸上滚女人，不干正经事，老子舰炮齐鸣，给你打成烂渣渣！” 人都走出好远，那骂辞还隐约听见，气得张汉卿还想骂人：“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出的主意，什么帮着你稳固后方——” “我这在大伙的眼里，都成了个什么东西啊？” 得了吧，好像真一天天的干的全是正经事。 姜诚白了他一眼，言不由衷地来了句少帅您委屈了，但还是把话题一转：“我给奉天去电报了，帅爷的意思，我也得跟你传达到。” 把奉天方面的话转述完毕，姜诚继续补充道：“可我冷眼看着，随着洛阳军的抵达，整个江浙的战火，却跟被一盆冰水破灭了似得……” “我撒出去的侦察兵回报，不管是齐燮元吴佩孚孙传芳还是卢永祥何丰林，都是死守营区按兵不动。” 张汉卿连忙正色道：“这——这都什么意思？难道，不打了吗？” 按照吴佩孚的习惯，兵马未到之前，他那笔杆子便先得到……此时整个上海滩，早就该被他的“电报战”先淹没了。 可是近来沪上有关直军的讯息是一概全无，别说电报，连正经点的消息都难听得到。 “不可能。” 姜诚摇头，“从洛阳这么远的路赶到江浙一带，难道是野游散心来了？” “直军兵马众多，安营扎寨也得有后方的补给不断送上来……每多一天，就是一天的消耗。” 上一次直奉大战，直军就因“闹饷”差点引起哗变，再加上先前京城金融挤兑和众多军阀合起伙的搂银钱，他们的军费还是很紧张的。 在这种情况下，姜诚认定他们根本不可能没点目的。 “可是……他们在等什么？” 听着张汉卿迷惑的话语，姜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双方都怕被消耗。” “直军很清楚，咱上一次在他们手上吃了亏，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复仇——江浙这边一旦开打，背后是个什么状况，便不好说了。”(本章完) 第794章 打破平衡 “而跟吴佩孚一样，卢何二人，也是一样的心思。他们重兵压进江浙战场来，其实在山东一带，就已经遭遇了平川的拦截。” 姜诚回望着少帅继续往下说道，“再加上我们的炮火和坦克攻击，吴佩孚必然已经想到，在卢何二人的背后……有着我们的支撑。” 张汉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多了几分不安道：“那，平川在山东，岂不是很危险？” 看了看他淡然一笑，姜诚没急着回答。 山东，和关外大本营的联系，只剩下了滦州和其沿海走廊的窄窄一线。 海平川明面上是曹锟的女婿，可在直军之内人人皆知，他父亲海如松是奉军，妹妹又嫁给吉军最高长官姜诚，其实利益倾向于奉军。 尤其是这次直军过境，海平川耍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帮着南下的直军运送物资，但实则卡着多条要道妨碍其奔赴江浙战场。 后来更是明目张胆地以“安保”为名，与多股直军势力交火。 姜诚和海平川都明白，如此这番作为，必会激怒曹锟及其旗下的直军……但直奉两家矛盾已是激化到再次大战即在眼前，海平川的撕破脸皮也就不奇怪了。 “汉卿，我只管问一句，如若曹锟和平川大打出手，帅爷会准许我军南下吗？” 再三思索片刻，姜诚最终还是一本正经地发问，“假设奉军内部有人不愿驰援山东，你会如何？” 张汉卿回望着他，心中迟疑。 他很清楚如今奉军内部的情况——上次大战，让很多老派对入关十分抵触； 而经过整军经武提拔起来的“新派人物”，却迫切地想要建功立业，当然对入关这事兴趣浓厚……以至于现在奉军内部极端割裂。 “如果我说，假设山东有事，我和茂宸必定南出山海关，千里去驰援——你，会相信吗？” 深吸一口气，张汉卿认真地开了口，“但我也想问一句，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姜飞澜愿意跟我并肩作战吗？” 除了未来你跟光头去打中原大战，甭管那一仗，我都会看在大局上帮着你去打赢。 姜诚用力地拍在他肩膀上：“这话还用的着问么，十几年的弟兄，你还不够了解我的？” 说完这话，他还是与张汉卿说起宋家那位的事情，什么富商之女，是美国归来，精通英文和社交等等都与他讲了。 “这些事，都是从青帮小脚们听说，可信度不低——” 姜诚与他在露台对坐，“我知道你请宋小姐过来，是有帮着你打通沪上高层；另外她精通西学，跟租界洋行的外国人也有所交际；” “但是公事公办可以，万不可与之多有私人交际……这位三小姐，跟我们绝不是一路人。” 他知道对方那刚愎自用的性子，今天说这话恐怕听不进去多少。 “行了行了！当着众人与我没脸，我还能再找美龄小姐去吗？” 张汉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副“我的事情你少啰嗦”的姿态，转而又向他询问起了渣场局势。 小爷这会子才想起关注前阵也是真没谁了。 大概把情况与之一说，以他的精明很快倒也明白了：“看来，他们双方都是怕让咱奉军抄了后路。” 姜诚点头：“吴秀才是怕被我们拖在江浙战场；而卢何二人恐怕是担心，我们会侵吞这富得流油的沪上。”“他们之间有对抗，却又有各各自的打算，也存着各自的小心眼——故而在沪上周边形成对峙，谁都不想打这第一枪。” “围绕着江浙沪上，居然形成了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 张汉卿把双手撑在桌面上，对着姜诚探了探身子：“那么，我们就得想办法打破这种平衡了。” 看他如此上心感兴趣的样子，姜诚却笑笑，端起面前的茶杯。 轻呷了两口：“我们的舰队泊在舟山群岛，对于沪上的各国势力来说，无形中是一种致命的压力。” “而且消耗太大，又有直军舰队从中捣乱，我们身在沪上，无异于也是处于孤岛——所以也必得速战速决！” 说完这话，姜诚露出些神秘的笑容，“光看直军和皖军，我们可别忘了……在江浙战场的周边，还有一股势力。” 张汉卿眼睛一亮，旋即与他异口同声道：“北伐军！” ………… 江浙各营盘，始终严阵以待。 推进至此的北伐军，却因对峙不发的战况，而陷入迟疑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剑拔弩张的双方，怎么突然挂起了免战牌，相邻着大眼瞪小眼，压根没打仗的意思。 约定与张大帅同出反直，在遭遇这种状况后，北伐军也选择按兵不动。 但他们却要更主动一些——毕竟“反直同盟”的发起者就是他们这一方；对于直系把弄权柄祸乱朝纲，有着更深的厌恶。 马上四处打探，这才知道其中原由——而让他们更震惊的是，沪上周边的这一支钢铁之师，居然有双方都忌惮的恐怖实力。 “这位姜督军，我想见见。” 上面发下话，说是要约见姜诚秘谈出兵；很快北伐军便派了两名军官，直奔着和平饭店就来了。 一听来人是北伐军的高层，姜诚放下了手上的战报——张廷枢在海上简直是横冲直撞，把直军的舰队揍得哭爹叫娘，乌泱泱地只剩下逃命。 “只是光两个代表，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咱了？” 张汉卿偏了偏身子回望姜诚，一面又看看冯庸，后者马上接话道：“若是如此，那让我去会一会他们？” 姜诚托腮不语，很快又道：“若是你去，不如让我去——汉卿不能出面，一旦见了他们，再是龟在沪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发动这次“反直大战”的是他老爹，可那老狐狸向来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眼见关内战事混乱，自己的老哥们弟兄也不怎么支持，分明跟上次远征蒙古似得，心生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如果他出面，北伐军死咬着奉军入关，大帅再找什么理由，岂不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本章完) 第795章 谈判 张汉卿明白他的考虑：“可这不见也不成……超六在前军阵地上，总不好把他叫回来，那，” 姜诚垂着眸子思索片刻：“如此看来，见与不见都不是回事。” “这样，冯兄你带着喜顺，以我的名义去见见他们——总意图表明，就说我们补给被海上的直军卡着，不敢冒然出动便是了。” 冯庸立刻一口应下，起身便往会客厅外面去，而姜诚则是起身往电话那边走—— 他这几日，都在等待关外的消息：山东那边大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一旦战火被彻底点燃，海平川不仅要面对自家老丈人的攻势，等于是一人肩挑整个直军。 帅府再不下令出兵还搞个屁，他得马上调走沪上的装甲旅去驰援山东！ 电话，无人接听。 “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 姜诚紧咬后牙，不禁恶狠狠地想起——先前在蒙古便被摆了一道，他还真以为老狐狸看在关内这块肉的份上，能够光速南下跟曹三儿决一死战。 可这下看来，老狐狸是摆了他第二道。 隐隐升起的怒火令他扭脸转向小六子——正回迎着对方莫名其妙的眼光，徐福善却从外套间进了门：“姜爷，青帮来人了。说是给您和少帅送了份帖子！” 帖子？ 不免给那东西引去了目光，姜诚随手接过：只见大红的封皮丝绒考究，内里是进口的道林纸，青染勾边字迹娟秀。 姜诚看完之后马上露出笑容，抬头便喊自己护卫出门，把冯庸和喜顺喊回来：“让他们两个先不要去见北伐军的来人了。” 张汉卿还没看这帖子，一脸莫名奇妙道：“怎么，这上面写了啥？” 姜诚把那帖子双手递给他： “来人，居然通过宋家，约见你我前去赴宴……这上面还写了，为百姓计，消弭江浙内战，故而诚邀此次各方齐聚杜公馆，坐下来好好聊聊‘和平’的事！” 张汉卿转瞬冒火：“这有点意思啊！打着打着，居然让咱都坐下来谈？谈个屁的谈，” “而且这也太古怪了，头是宋家牵的，为何又约见在杜月笙家？” 姜诚看着他摇头笑笑：“宋家是富商……商人嘛，总是纸头笔下，钱眼契约商海中摸爬滚打；真正的刀光血影，他们哪儿见识过？” “而我们这些成日里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兵油子，真是一言不合把家伙亮出来，有杜月笙这个地头蛇从中协调，也不至于火并起来嘛。” 张汉卿反倒给气乐了，但还是又道：“那你的意思是……把北伐军的来人也一块叫上了？” 聪明。 送了他个赞许的眼神，姜诚用大拇指蹭了蹭鼻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 两天后，杜公馆大门前的街道停满了汽车，红地毯从街角处一路铺上了大理石台阶，几乎大半个沪上的名流都到了。 在青帮小脚的迎接下，姜诚冯庸并肩进门，立时引起了在场宾客的齐齐瞩目—— 都知道沪上近来火药味十足，就是关外的大人物到了……跟地头蛇们爆发了争夺地盘的大战：可不管是谁都未曾想过，所谓的大人物，居然是这样两位风度翩翩，相貌俊逸的年轻将军。 登时，数名在场名媛贵妇的目光，都变得暧昧和向往起来。 “哟，姜爷，您到了！” 在管家的陪同下，杜月笙一路小碎步跑上前来，“知道您要来——杜某未曾远迎，真是罪过，罪过啊！” 环顾四下乍然的冷场，姜诚似笑非笑：“杜先生的面子，也着实是大啊……怕是沪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前来捧您的场了吧？” 杜月笙不知他为何如此，诚惶诚恐道：“呵，都是青帮的几分薄面，大家也都错爱杜某了……您请，请！” 那日港口奉军登陆，杜月笙并没有到场，他错把冯庸认作了少帅，也是做出副巴结的表情一路护送他们上了楼。 此时装点一新的厅堂内，长条桌铺着崭新的红绒布，点心茶水美酒佳肴一应俱全……还有十数个妖娆的妙龄女郎，穿着高开叉的旗袍随侍左右。 妈的，老子们过来谈判，你给整这些娘们做什么？ 姜诚有点不快，可他目光扫向长条桌时，却顿时明白了杜月笙的用意。 早已有了来人在此等候：宋家已来了人，除了三小姐美龄，还有个宋家的心腹季云帆。 另外，卢永祥何丰林早早也到了……俩家伙本来目不转睛于那些美人儿，见着姜诚到了同时站起迎接。 有这些女人在，除了场面不至于冷场外，男人们在一双双纤纤玉手服侍下，精神也会相对更放松。 “怎么，姓吴的还没到？” 姜诚并没有急着落座，而是冷冰冰地审视过现场，“我很忙，可没闲工夫等人。” 眼下之意，谈判的对方没点诚意，他可不等了。 “姜将军，您先不妨坐下！” 那边美龄突然起身，对着姜诚分外大胆地说道，“有道是好菜不怕晚，您先稍安勿躁，也是喝两杯茶，一解身上的疲乏。” 因她这过分大胆的发言诧异，姜诚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难怪张汉卿也为之倾心，容貌出挑落落大方，一袭芽黄色的洋装除了华贵之外，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姜诚对她倒是客气，上前在她对面落座，“既然您开口相留，那我便宽坐片刻。” 对面避开他炙热的眼光，场面顿时有些冷场，借着头顶水晶灯的光亮，姜诚继续审视着她微笑：“宋小姐还真是女中豪杰——” “这种场合，以您的身份……大可不必亲自前来。” 她没来得及措辞，一旁的季云帆马上接过话头道：“原本是我家老爷要到场，只是身子突发不爽。也是想着既然作为此次调停的牵头人，家里不来个人也着实失礼。” “思来想去，我家小姐向来代父亲出席过多次活动，也算精通社交礼仪，这便代老爷前来出席——” “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姜将军您多多谅解。”(本章完) 第796章 控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你们宋家看不起人，就派个没出嫁的姑娘，参加这么重要的谈判会议么？ 姜诚目光淡淡地看着对方，却只是颔首微笑，转而又面向卢永祥与何丰林——两人落座选在季云帆之下，此时面对姜诚审视的目光，这俩皖系军阀都显得有点心虚。 跟何丰林交集并不多，近来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卢永祥—— 这老小子性格油滑，多次表现出左摇右摆：在姜诚面前坦言愿意服从大帅，可真正让老小子办事了，却想尽一切办法畏战，不愿打先锋进攻。 他与何丰林耍什么招，姜诚是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和从前一样，等着让自己率领着弟兄们帮他扫清障碍，他们在后面捡便宜就好了。 平静地收回目光，姜诚微微偏过身，对着身旁的韩明使了个眼色。 后者低沉地应了句“是”，马上直起腰杆一个利落转身向杜月笙：“怎么回事？北伐军方面的人，是还没到场吗——” 对方正要回答，另一边的季云帆却先站起说道：“姜将军……其实，最先到场的就是他们，而是，而是因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会场深处传来一阵乱烘烘的动静，眼见是身着军服的大汉带着十数个士兵冲了进来； 姜诚所有的护卫齐齐变色，几乎在瞬间拔出武器包围上来，将无比的戒备面向这些看似敌意的士兵。 “齐长官，您，您千万别，” 随着那些舞女的惊叫，场面顿时变得极为混乱，原本还算镇定的季云帆赶忙起身前去阻拦； 然而带头的那军官却是带着满脸桀骜残忍的笑容，迅速把姜诚以及他的弟兄们团团包围其中——看那张牙舞爪的架势，分明是打算大打出手。 卢何二人神情慌乱，但他们带来的护卫亦是携带武器杀出……几方皆是剑拔弩张的对峙模样。 “齐将军，您……” 不等季云帆把话说完，一直以平静姿态面对这混乱的姜诚，以一种不徐不疾的冷厉声音打断了他：“杜先生，这场子可是你的；” “我们到你的杜公馆来，来人放肆——难不成你青帮，就只会从旁袖手旁观是么？” 他这话，是在提醒杜月笙“该动手”了。 其实不用他吩咐，杜公馆埋伏在四下的打手们，早就在这位军官闯进门之时，就在老大的暗示中，携武器包围了四下。 那军官执枪环视周遭，依旧露出几丝奸笑：“呵呵，真不愧是关外赫赫有名的少年督军，真就胆识过人。” “不过老子今天拼了这条命，把你送上西天，也是为弟兄们报仇雪恨了！” 看着他与手下等皆是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冯庸坐不住了。 马上起身绕过冯青，拦在姜诚面前朗声道：“不知这位阁下如何称呼——” “但听您这意思，必是与我等交手的敌军将领；但我得提醒你，若是此地再起干戈，无非只是再赔上几条弟兄的命罢了！” 姜诚把清冷地目光转过去，听季云帆称呼他为齐长官，显然这位就是之前在沪上与他对垒的齐燮元了。他的实力，在直军之内并不算差，甚至都算排得上号的—— 打头阵进攻江浙，抱定主意就是一口气灭了卢何二人再稳占沪上。 可万万没想到，从这万国租界杀出个“程咬金”来，一支钢铁雄师把他揍得是人仰马翻，几乎完全没招架之力。 他想报仇是肯定的……而且从季云帆的表现看，把这位不速之客约来的，应该是他们。 真是商人思维不知所谓啊，觉得把各方各面邀请过来同桌谈判，就能平息利益相争下的军阀混战？ 想来，在建成看来“姗姗来迟”的北伐军代表，应该是因齐燮元的到来变得愤怒，直接甩手走了！ 果不其然，在冯庸这话说完，齐燮元转瞬冷笑出声：“这位应该就是张大帅之子吧，把你，” 砰！ 就在这厮正打算大放厥词时，所有人都被一声枪响震在当场！ 姜诚那把从来形影不离的勃朗宁不知何时已在他右手，而整条手臂撑在高背椅的扶手上，对着齐燮元开了枪—— 那顶着红帽缨的军帽登时被打飞了，被偷袭者更是惊得连退两步，但他还没来得及低吼反击，姜诚的护卫们已是齐出，纷纷用枪对准了这些人的脑袋。 要知道，姜诚这些年一直利用欧美给自己的部队换装—— 贴身护卫更是武装到牙齿，除了每人一把新制的冲锋枪外，更是各配两把手枪； 反观直军这一头，除了齐燮元手上一把手枪，其余都是冷兵器……跟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护卫比，自然是不够看了。 转瞬便把局面控制，姜诚哼笑两声起身，把手上还在袅娜生烟的勃朗宁塞回后腰，对着冯青做了个手势。 那两个左右控制齐燮元的护卫马上得令，立马不由分说押着他在姜诚对面落座。 一脸冰笑着看了看那不服气的模样，姜诚缓缓把眼光投向季云帆和美龄—— 那见惯了大场面的大小姐亦是惊得满面苍白，老半天才是回神：“姜将军，您……真是好手段。” 姜诚低眉轻笑：“哪里！飞澜反倒是怕惊着宋小姐，才一直让弟兄们压着火。” 说着，他眼珠偏转向齐燮元，此人见自己斜着眼，以无比轻蔑的眼光看他，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可稍有举动，就被护卫们粗鲁地按回椅子上。 “反倒是齐长官，您这火气属实大了点——既然宋小姐和杜先生做了这中间人，实实在在是给我们几方面子，” 看着他眼中越发仇恨，姜诚笑容更多了些得意，一边示意大家落座，又继续往下说道，“况且今日沪上名流齐聚于此，总归也是想着消弭战祸，怎么齐长官如此冲动？” “就是想着与弟兄们报仇，白白糟践了大家的一番苦心呢？” 他妈的，你这话说得好——你奉军在阵前占足了便宜，把老子可坑惨了！(本章完) 第797章 原来如此 现在，居然说什么消弭战祸！ “姓姜的，你这他妈的，说得什么大义凛然的——我直军弟兄死伤惨重，你，” 他那牛吼声音被季云帆厉声喝止：“齐长官，按您之前那话说的……就是因为你那弟兄死伤惨重，才是不愿再与几方刀兵相见！” “若您先前话语是诓骗季某，岂不成了两面三刀的小人？” 所谓的两面三刀，还不是这些军阀的基本操作？ 看这姿态，显然是姓齐的主动找上宋家，打算利用宋家的地位和关系，与己方达成某种协议。 仔细一想也是，如果这齐燮元的目的真就为了谋害自己，何必在杜公馆行事？ 就算杜月笙在他眼里再不堪，毕竟算黑道上有一号的人物……未来若还想占定沪上，少不得这些暗巷里的人撑场面。 若是在杜公馆与奉军火并，这梁子未来可就结下了。 所以，此人带着手下故作凶相，想必已是没什么底牌可打，想要把控场面后，再与自己谈更多的条件罢了。 长长舒了口气，姜诚看了看身旁的冯庸，又看向季云帆道：“我与宋小姐皆是一番心思，想着沪上到底是一片宁静乐土……战火入城，少不得生灵涂炭。” “我等皆是华夏子民，又何必同室操戈呢？想来齐长官能坐在这里，也是认同我等之说法吧？” 他这话，要缓和了很多，可配合上周围那些凶悍的士兵，却分明是“你想谈判就谈，不想谈我们就崩了你”这意思了。 倒也明白这英气的年轻将军这么说，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齐燮元也很清楚，此时自己若不合作，怕是会落个相当凄惨的结局。 重重吞了口口水，他回望姜诚眼神多了几分动容：“姜长官，齐某……也是想着百姓属实无辜；” “方才，方才也是突然气血上头，不由突然想到了牺牲的弟兄们，才是，才是……呵，还请姜爷不计前嫌。” 呵呵，还真是识时务啊，果然跟历史上的他出入不大。 这姓齐的在抗战爆发后，居然做了华北的伪军头子，一直搞所谓的“治安强化”，把枪口对准自己同胞，当汉奸坑了不少爱国志士。 在这种被完全碾压的状况中，稍稍给他一点台阶下，以他的品性自然会服软。 “其实刀兵相见，本就不是齐某之意——我家曹公和玉帅，总是以天下一统为己任；” 齐燮元定了一定，马上改口道，“也是卢何两位长官在大统领面前政见不合……总而言之，也是军人之职，齐某也是服从罢了。” 话说的东拉西扯，可意思却始终围绕着推锅，接下来这老家伙不断申辩自己在直军也是偏听排挤，否则怎会前来江浙打这头阵。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自己的那点本钱折损在姜诚手上——但这笔账，恐怕从猛如虎的钢铁之师上面是要不回来了，他那一番话，开始往吴佩孚身上赖了。 一会儿说他听信小人谗言，一会儿又说他在北洋内总是排挤同僚，几次三番与自己犯颜——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来打仗了，也是被逼的，你们有仇有恨去算到姓吴的头上，别找我！ 摸清了这厮的想法，谈判推进便容易多了。 姜诚不好直接开口，而油滑的卢永祥马上表示，他们也不想打仗——也全是那吴佩孚，非得搞什么武力统一，揍得他们同僚臧志平和杨化昭满地找牙，逃出福建来投奔了他们。而聪颖的美龄此时也是理清了关系，先是表示今天借着杜先生的宝地，与各位将军会面，若是派系之争，总也是有坐下来谈的余地； 又给齐燮元的“大局观”戴高帽，赞美他为百姓义，让他带去会谈的意见，与直军一切好谈等等。 齐燮元当然是千恩万谢，当场表示自己回去见玉帅，把大家的心意带到，并说江浙这边的矛盾好谈，过些日子便会带来玉帅的意见。 “看出来了吧，这厮谁都代表不了——他来，多半连吴佩孚都不知道。” 就在杜月笙把这家伙送出去的时候，姜诚缓缓从内兜里掏出了香烟来，“他找上贵方，显然只是想开溜了。” 美龄大为震惊，而机敏的季云帆已经想到了：“是啊——我原是想着，吴军此时按兵不动，多半是派他来谈条件的。” “可几番试探他都表示要见到姜将军您再提……我，我也是上了他的当。” 他这话说完，一旁的何丰林拍桌子道：“谁想跟他们谈！我看就正如北伐军所言，兵戎相见一路把他们撵回直隶就是了，又有什么好谈的？” 看着卢永祥因为同僚的粗鲁尴尬笑笑，姜诚慵懒地抽了两口烟：“那好啊，何长官为何不去呢？” 顿时语结，他转开目光不再说话了。 老子不想打，只是不想因为这事儿消耗太大—— 而且山东那边战事在升级，在大帅入关之前我得赶回去抽身出来救我兄弟，真以为老子怕他们？ “不过……今天这似乎什么都没谈成，我倒觉得没白来。” 姜诚忽然对卢何二人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两位，愿不愿意配合我姜飞澜，唱一出好戏呢？” ………… 从杜公馆出来，姜诚由冯庸陪同着，亲自送美龄回到宋家。 一进门，宋夫人急匆匆地便从洋楼跑下来，满面焦虑道：“女儿啊！你可吓死人了，听人说杜公馆那边有枪声……你，你这没事就好了！” 说着，遍身将她打量一番，才放心地将她拥入怀中，打算把她带回楼上。 “母亲，这位是奉军的姜将军——我之前跟您提过的汉卿，与他皆是，” 话没说完，这位母亲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早就跟你说过，女儿家的少抛头露面的好！以后，别，别去什么这里那里的交际了！” 说完这话，宋夫人才是与姜诚道了几句谢，可这不留客之意也很是明显。 冯庸不禁蹙眉，可姜诚却表现的十分好脾气，说了几句客气话，反身便从宋家退了出来。(本章完) 第798章 佯攻逃走 “哎我说这家人是真没礼貌，咱给他家小姐送回来，然后，连留咱们坐坐的心思都没有？” 刚上车，冯庸便不爽地说着，“还说咱东北人是关外不通礼仪的蛮子，我看这些南方人，才更是荒蛮未开不通情理。” 姜诚噗地一笑：“都讲话南蛮子南蛮子嘛——行了，我也是胡说八道！宋家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富商，说是富可敌国有些夸张，但这些富豪傲气，也是正常。” 冯庸不以为然：“有钱就怎么样？我看，他们今天组这局，也只是看着沪上战事濒临，打算几头押宝罢了。” 姜诚笑了：“你也看出来了？汉卿不用说了，这美人计用的着实不错，未来若我们占定上海，看在美龄小姐的几分面子，他肯定会让宋家日子好过。” “齐燮元不用说了，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卢何、北伐军，都是他们押宝的对象！可以啊，未来不管是谁拿下沪上，这宋家都少不得继续富贵了。” 冯庸点了点头却有些不快道：“哼，偏就是这些小人，反倒是如鱼得水。” 看他今日竟是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姜诚挑了挑眉哈地一笑：“我说你今天怎么了？在这乱世，油滑，奸邪，还是当小人，都是生存之道嘛！” “我明白了，你是看不惯那个姓齐的吧？” 看他不置可否的样子，姜诚眨眨眼又是神秘一笑：“既然这么惹我冯兄生气，接下来的好戏，那咱就好好上演吧。” 好兄弟的表情，让冯庸收起了宋家失礼带来的不悦，正面的好奇要询问，不想姜诚催了剧韩明开快点出城，把这位贵公子搞得一脸懵。 当晚姜诚在城防外沿的指挥部，对一直留守在外的姜登选下令，重装部队集结待发，随时准备策应。 冯庸压根没明白上司这打算干什么，只是听着他说，这很有可能是重创吴佩孚的好机会，让他们千万不能错过。 这下把他搞得更加胡涂，毕竟在杜公馆他们与齐燮元的协商，总得来说还是围绕着“和平”二字——怎么突然就成了要重创吴佩孚？ 可姜诚脸上自信的笑容，让冯庸心生困惑。 经过一夜无梦之眠，姜诚大早便换上戎装，已身在指挥部给手下们分派任务。 所有的坦克都在检修和加油，工兵们忙忙碌碌在这些钢铁巨兽内跑来跑去，扑面而来的战斗氛围，瞬间让所有人肾上腺素狂飙。 “廷枢在舟山附近压力不小，而且平川在山东压力不小，我们得尽快解决江浙地头上的麻烦。” 分派完任务，姜诚直起腰身对部下们宣布道，“我已与大帅商定，最迟下月初，我奉军大部队将入关与直军开战……一雪前耻！” 包括姜登选在内，在场所有部将皆是又惊又喜；而唯有冯庸面露诧异，待一众部属尽数离场开始执行各自任务，他才上前愕然道： “飞澜，我可没听说帅爷下过类似的决定啊——” “难道是通过汉卿与你说起了？” 入关一直都是北伐军和新派军官们比较积极，而以吴俊升为代表的老派，却始终坚持固守东北，对“复仇”直军这种事半点兴趣都没有。 “呵呵，我这嘛……也算得上是假传圣旨了。”似乎对撒谎骗人这种事完全没放在心上，姜诚迅速转开了话题，“接下来我们是否能够尽快解决江浙附近的战事，就看我的计划了。” ………… 就在沪上外沿的奉军装甲部队，开始集结待发之时，卢永祥何丰林的皖军开始向齐燮元部发动进攻。 倒也不是双方突然想通了，或者是什么别的理由，而是那日在杜公馆，他们相约在沪上附近，开始一场“佯攻”。 因为齐燮元部被姜诚装甲部队重创，他压根不想再蹚江浙战场的浑水了； 所以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是吴佩孚逼他进攻卢何二人联军，实在是推脱不过了，想在联军阵前假打一仗，然后装作战败溃散，让他能平安离开江浙战场。 对于这种丧失战意，又两面三刀的小人……姜诚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把他“送”出江浙战场。 况且，这老小子还给予姜诚承诺，一旦平安离开此地，将“孝敬”他们10万银元。 在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卢何二人皆是一脸暧昧神情，心说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这姓姜的做出副大义凛然，其实也是个识货的东西。 然而他们双方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姜诚不仅没打算放过他们其中任何一方，而且……还把那倒霉催的齐燮元，当成诱饵了。 这边阵势刚刚拉开，双方就对着空中放枪——以往军阀混战还会打几声炮，站在阵前叫骂几声，今天连这个过程都彻底免了。 可所谓的交火点上，奇变忽然就发生了。 伴随着一连串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绕过双方对峙的胁迫上，竟是杀出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猛朝着卢何二人组成的联军，发动了攻击！ 原本接到上级的命令，是“佯攻”……所以卢何联军并无戒备，几个拿枪空放的士兵还叼着纸烟，一副闲情逸致的闲散模样。 见着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的直军队伍，几人顿时吓得嗷嗷乱叫，正扭头回身往营区跑，一阵疯狂的射击，瞬间便把他们淹没了。 “这姓吴的，还真是个火爆性子说来就来啊。” 此时，埋伏在远处的姜诚，正站在一片错落野树林往那边看。 望远镜内的视野战火纷飞弥漫的硝烟中，到处是飞窜的流弹……唇角不免勾勒出一道狡黠的笑容，姜诚马上对着通讯排下令：“让弟兄们立刻出击！” “已到了我们表演的时候了——全部往吴佩孚的大本营去！” 一旁的冯庸却分外吃惊，连连问他怎么知道吴佩孚会前来进攻联军？ 姜诚没急着回答，而是先重新分派过任务，才是一脸得意地笑笑：“我说冯兄，你仔细想想——这种机会，玉帅会错过吗？”(本章完) 第799章 防御 “这……什么意思？” 看着好兄弟越发大惑不解，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咱们几方在杜公馆会面，大半个沪上名流都到场了。” “你想想看，宋家能想得到多方押宝，把围困在沪上附近的几方势力收买好，难道其他人不会？” 以冯庸的聪明，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杜公馆的谈论内容，早就走露了？” “难道是，” 说到这里，冯庸骤然变色微怒，“可恶，那日我们在那姓杜的家里，会场是他布置的，在场也没有别人！” “能走漏消息的，肯定是他的人——青帮居然也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眼看他的愤怒，姜诚摇头笑了笑道：“我说冯兄，这其实算的上人之常情。” “想想看如今沪上内外交煎，这些富豪和帮派人物，想着为自己多谋一条出路有何不对？再者你仔细想想看，就算青帮守口如瓶——齐燮元那个两面三刀，被吴佩孚收买几个手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就这件事，如果姜诚不是故意利用的话，压根就不会同意约见在杜公馆。 从一开始，姜诚就打定主意利用那老傻子：毕竟，跟姓吴的打过这么多次交道，再结合历史上有关他的记录， 他很清楚，现在仗打成这样，势必跟吴佩孚和大半直军将领合不来有莫大关系！ 别看齐燮元冲在最前，是因为卢何二人太废柴，老小子是打算最先占便宜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俩废柴之后居然还有一支钢铁雄师，把自己揍得损失惨重。 他夺路而逃回直军大本营，肯定会遭到一众将领的嘲笑，并且吴佩孚也要逼着他继续前来交战。 “佯攻之计一出，咱们的玉帅肯定会将计就计，跟在齐燮元的打假仗的队伍后面占便宜；” 说话间，远处的进攻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整片营区已成了火焰的海洋，到处是厮杀和枪击—— 毕竟是中原正统，直军的战斗素养可见一斑，再加上猝不及防，卢何二人几乎是被闷着打。 “真是活该，让他们总想着从咱身上占便宜……这下活活被姜爷你当了诱饵。” 此时，装甲部队已做好了准备，听完前来汇报的通讯兵，冯庸面露鄙夷，“我现在有点担心，我们的装甲部队目标可不小，往直军的大本营去，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姜诚摇头一笑：“发现又怎样？以超六兄的指挥能力，加之咱们的战斗力，还会怕了不成？” 观摩在继续：对面皖军已溃不成军，位于岸滩上的指挥部更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乱哄哄地开始组织突围。 在这个年代，旧军阀的素养能强到哪里去？兵败如山倒的阶段也就只剩下了混乱，直接上演了一幕反面教材式的大撤退。 “没什么好看的了，卢何联军溃散成这样，必然得往沪上逃——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姜诚再次放下望远镜，拽过冯庸飞快地往后面撤……护卫们簇拥着他俩迅速上了军车，第一时间往城外的指挥部去了。 而姜登选率领着装甲部队，已往直军的大本营去了，江浙战争很快烽烟再起！ “留守沪上的只剩下我们，而溃散的联军必然第一时间往这边逃……也就是说，直军从他们身上占到便宜，肯定会乌泱泱地追过来。” 在外沿阵地部署的这段时日，姜诚早就命人重新整修过工事，并和沪上本地联军一道，重新布置了各个防御点。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姜诚把能调来的军官统统召集一处，除了分配任务之外，还告诉他们很快会有另外一支援兵会到，让他们死守各自阵地。 冯庸和奉军的军官们对姜诚向来是深信不疑，而沪上的这些本地军官却迟疑了： 都知道关外来的这支钢铁之师厉害，但作为最高指挥官，姜爷把装甲部队都派出去攻打直军的大本营了。 若是杀过来的直军人多势众且战斗力凶猛，就他们这些留守部队……是根本不够看的。 然而姜诚却自信满满，立马宣布所有人进入战斗位，做好准备防御。 果不其然，几乎刚刚入夜，仓皇逃回来的卢永祥便带着残部进入沪上城防。 这倒霉蛋跑的魂都快飞了，见着姜诚几乎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几个，把长官扶回去休息吧。” 看他这没用的样子，姜诚连话都懒得跟他多说，摆了摆手撵出去，随后抄起手走出指挥部的房门，目光冷厉地审视那些跟着逃回来的士兵。 “是汉子的，去领补给和枪，跟着老子一块打直军！” 姜诚双手抄在背后训话着，声音不见得有多高，但是那澄定冷厉的语气，让这些逃回来的兵纷纷把或愕然，或吃惊等的目光投来。 “我这儿不论杀敌人数，只要是愿意跟着长官冲，能守住阵地的，咱事后都大大有赏！” 他继续宣布道，“身后的沪上，得靠大伙来守……想想看，诸位还能再往哪儿逃？” “我和我的奉军弟兄们，大不了往回撤，港口都是我方舰队，直接出海我们回东北了——至于你们，真给直军撵上了，可还有退路？” “沪上，是你们最后的地盘了！” 一番话说的这些本是慌张的士兵愣神……是啊，长官都跑了，地盘也丢了，先前上头多次说了，江浙沪一带是他们最后的地盘，真是全丢了，他们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平日里仗势欺人的兵油子们岂能放下枪？况且放下枪之后又有什么营生——每日里抽大烟都是笔不小的数目，就算放他们回去种地，这些人也没一个肯的。 他娘的，直军不给活路，爷爷们拼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眼看这些兵一个又一个地被激起了火气，姜诚笑了几声，让他们跟着自己的军官们去领武器，然后各自领走进入阵地， 这连番的举动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卢永祥当场看呆了。(本章完) 第800章 进攻沪上 若不是此时双方有着共同防御的利益所在，卢永祥大概已经暴跳如雷了。 可他刚把不爽的目光转过去打算问个明白，却被这位年轻的东北统帅阴鸷的目光惊到，不由自主地迅速转移视线。 只能眼睁睁看着带回来的残部被这个外来户收编，狼狈的卢永祥心中多少有点愤愤不平…… 可他心里清楚，直军一路紧追不舍到沪上，现在没有直接展开攻城行动，只是因为他们惧怕眼前这位手握雄兵的年轻统帅。 “是，一切就听姜爷的安排了。” 经过这短短的心理活动，卢永祥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毕竟现在虽然逃回沪上内城，但也算不得完全脱险； 如果他挡不住直军的进攻，自己就连这最后的地盘都没了。 何丰林现在生死不明，自己要真的丢了地盘最后也就只能落个流亡南洋的结局了！ 四面看了看阵地上的状况，卢永祥追问道：“直军穷追不舍，恐怕立时便会选择攻城……想必您的装甲部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反击准备。” 知道对方这话完完全全就在试探，姜诚旋即嘿嘿一笑：“没。此刻已全军前往直军大本营——我们稍安勿躁，在此等候他们得胜归来的好消息便是了！” 什么？ 卢永祥一脸震惊地瞪大双眼，惊得差点没当场坐下：“您，您的部队去进攻直军，那，那沪上的防御又要交给谁呢？” 姜诚连理都没理他，唤过冯庸径直就往城防那边去了。 经过跟卢永祥的小插曲，他带回来的士兵们已是都领到了武器，跟着领头的军官已各自进入战斗位。 “如果他们发现装甲部队进攻本阵，会不会强攻沪上？” 看着姜诚正用望远镜观察远处，冯庸面露紧张地发问，“那，我们岂不是陷入田忌赛马式的困局吗？” 姜诚一怔。 放下望远镜看到夜幕下的贵公子稍显紧张，不由摇头笑了笑：“呵呵，冯兄你还担心这个吗？” 自然也很清楚他口中的典故，他现在引用出来，就是担心装甲部队去进攻大本营算是“上等马去赛中等马”； 而吴佩孚能抽调出来，且能迅速突破卢何联军的部队，势必是直军中的“上等马”……现在上等马一旦发现沪上守备空虚，肯定会正面强攻。 真到那时，凭借手头这支临时散装的部队，他们能挡得住直军的进攻？ 看出冯庸的紧张，姜诚摇头笑了笑：“当然了，就凭我们肯定不成的。” 啊？ 当场生生愣在当间，但没等他后半句话说完，远处的炮阵突然发出一阵平地惊雷，刺眼的闪光此起彼伏，天际划过道道飞射火焰，直直砸向远处。 “开始进攻了吗？” 在冯庸的提问下，姜诚轻轻应了一声，马上举起望远镜循着弹道看过去—— 大量的火焰被爆炸掀起，借着那光芒他看得清清楚楚：直军已然在骑兵的冲锋下，对着沪上外沿的阵地展开了猛攻！ “下令所有阵地做好防御，只要见着敢来的，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狠狠地打！”姜诚猛地放下望远镜，让韩明去通讯排传令……十数分钟后，这座早已进入沉睡的城市一片，又一片地亮了起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备战，远道而来的敌人到底是开始进攻了。 不管是黑道帮派，贩夫走卒平头百姓，抑或是高高在上的富豪，都在此刻陷入极大的焦虑中—— 不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子，这仗一旦打起来便少不得有所损伤：特别是那阵骇人的炮声，听着简直撼动地面，个别不大稳当的房子甚至都被震下大量的灰尘来。 “可恶，直军的进攻太猛了，压根不要命啊。” 作为外沿阵地的总指挥，冯庸接到阵地被接连突破的消息，连忙回身向姜诚汇报，“飞澜，突破的速度这么快……只怕我们布置的防御阵地和工事，压根坚持不到天亮！” “为防止不测，防御阵地的指挥还是交给我，你带着护卫们尽快从港口撤回旗舰上吧！” 听着好兄弟如此正义凛然且又担心自己的安危，姜诚心底不由一阵欣慰，可他马上正色道：“干什么？还不到弃城逃走的时候，你已经想着让我这个主帅，把弟兄们丢下，自己独自上船去吗？” 冯庸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这还是讲义气的时候吗？你是吉林督军，又身系蒙吉两省前局的发展，怎能有任何闪失？” “我绝不能让你陷入任何潜在的危险！飞澜，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着弟兄们——”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阵地上突然传来一阵爆响，显然是直军的大部队已是突破了最外延的阵地。 姜诚冷笑一声，难怪直军能接连突破卢何联军，能够这么快就杀到沪上来，他们的这些兵实在是有够废物……战斗打响才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然被突破，可见是个什么战斗力和素养。 而且更糟糕的是，连带他们的长官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很有可能是瞅着战局不利，提前就先溜了。 没耽误多余工夫，而是立刻抽身往阵地上小跑过去……急得冯庸和韩明等人连忙拦他：“已经开始交火了，飞澜你这会儿过去有个意外就麻烦了，还是让我去！” 姜诚似乎没听到，从后腰拽出勃朗宁上膛，几个箭步便跳入阵地的战壕里。 周围几个正在指挥战斗的军官们纷纷诧异——甚至已经有人认为，头头脑脑们都撤回军舰撤退了，把大伙都丢下了。 作为最高长官的他骤然出现，士兵们心中是大受鼓舞，纷纷集中精神还击。 接连腾空而起的照明弹下，能够清晰地看到大量的直军士兵，在轻机枪的火力掩护中往沪上的防御阵地冲…… 若不是姜诚提前命人把原先的工事修好，并提前设了两个广角的机枪位，火力是足够猛；不然此刻敌军早就奔袭上来，跟阵地上的弟兄们面对面开始近战了。 “上刺刀！冤家上门了，弟兄们做好准备！”(本章完) 第801章 冲锋枪 姜诚一声令下，周遭所有的军官齐齐震撼，并在同时一级级地把命令传达下去： 这些年来，整个吉军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提高部队的综合素质； 尤其是那些兵头将尾的底层军官，姜诚更是开办更多的培训班，对他们的战术，带兵能力等等有了长足的提高。 从远征蒙古那次，就能看出吉军的综合战斗能力，现在统一的命令下达：战壕内所有士兵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换上了死战前的无畏神情，开始上刺刀，准备手榴弹等。 “护卫旅，准备冲锋枪射击，掩护弟兄们拼杀！” 姜诚又是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很清楚，面对直军大部队的猛攻，他们就算占尽了武器优势，但对面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沪上周边的地形一马平川……除了些临时修好的工事和战壕，他们几乎无险可守。 繁华的都城更是四通八达，这种百倍碾压的进攻压力可想而知。 几乎在前军到达的一瞬间，早就在李石头提前布置下的护卫旅，对着最先冲上来的人群展开了密集的扫射。 这种由德国工程师射击的冲锋枪“二二式”，在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便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扫倒了大批的人群。 尤其是配合的子弹口径还不小，击穿肉身之时简直像一个又一个提前埋下的“小炸弹”……马上“炸”成了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碎肉。 “漂亮！” 这还是他们自行研制的冲锋枪，第一次用于实战——尽管比他那个年代所使用的武器差了不少，比如精度还明显较差； 另外通过观察，姜诚还发现这些子弹打出去弹道不直，且后坐力明显极大，就算是已经过两个月实弹训练的精锐，在实战过程中明显不适应。 不过在这个年代，直军的大部队面对这样的反击，顿时变得格外震惊—— 士官们旋即调整冲锋时的步道，让人群分散开来，并随时找寻掩体……可这如此一来，又落入了姜诚和冯庸提前布置好的“陷井”中。 眼见那些分散开来的士兵脚下，突然炸了！ 对，没错，就是因为踩到了某种东西，引起了剧烈的爆炸……如果是跟姜诚一样的穿越者，通过眼前的景象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是1923年，华夏大部分的军队，还停留在半火器的阶段，对于“地雷”这种洋气儿的玩意根本不知； 这又是姜诚提出的设计理念，由杨玉成带领的武器团队研发，是一种威力很大的反步兵雷……除了火药产生的爆炸伤人外，这种雷内部还填装有钢珠； 爆起时产生的温度会让钢珠变成“火焰珠”，更是会四溅开来，把周围的同伴打伤打死—— 姜诚这次带了七百多颗这样的地雷，全部埋在沪上周边，可能会杀来敌人的方位； 当然，他也提前在埋雷的区域设置了告示牌，以防伤及无辜……但倒霉的直军只顾着冲锋厮杀，根本没注意看，自然又一次遭到埋伏。 “这不对劲，沪上城里有古怪，叫弟兄们撤回来！” 这次带领主力，前去包夹卢何二人联军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直军名将吴佩孚。 如姜诚所推测的，此人在得知齐燮元叛了对方，打算利用一场“假仗”，从江浙战场抽身逃走； 他便将计就计，带领大部队悄没声地跟在齐燮元的背后，在这边一开打，他就马上包抄过去，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计策收效甚好，得意洋洋的吴佩孚带领主力马上前来强攻沪上，打算从沪上南边强攻进城——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在城内跟奉军，以及沪上当地守军打巷战，姜诚装甲部队的优势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 可玉帅心里想的好，但实际打起来成了两张皮： 在正面强攻的时候，对面的超强火力，在他们面前织成了凶猛的火力网，给打先锋的士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意识到再这么狂冲进城，恐怕他的兵都得如砍瓜切菜般被全部消灭……吴佩孚立刻下令停止继续冲锋。 与姜诚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他很清楚彼此的优劣势：把进攻点选在这里，也是考虑地形狭窄，对方的装甲部队发挥不出战斗力来。 可他却没想过对面在没有坦克的协同，居然还有如此凶猛的火力。 正当他把主攻部队撤回来，打算重新研究战术……从而更快地攻入城中，把这些可恶的奉军拖入巷战的海洋中，他的部下突然飞奔过来，上报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就在他们主力部队强攻的同时，这些可恶的奉军，居然派出装甲部队，向着他们后方的大本营发动了猛攻！ 这不是第一次被姜诚这个混蛋小子戏耍了，关键最致命的在于，就算是主力部队前来进攻，他的士兵也就只带了不多的补给； 而大批的战斗物资，包括弹药炮弹什么的，都得靠大本营源源不断送上来，否则…… “可恶的姜诚！” 吴佩孚气得骂出了声。 对方等于是来了一手引蛇出洞，把他们的主力部队利用信息差，打了一个时间差！ 可就算是计策已是亮明了，他却完全没办法反击了—— 马上放弃攻打沪上，回去援救大本营也没用：血肉之躯连火力网都很难突破，更别说跟奉军的装甲部队硬碰硬。 他很清楚，在坦克的冲击下，大本营只会摧拉枯朽式的败退，只得沿着公路赶紧逃命。 可，可是—— 都击败了皖系联军，一路摸到了沪上脚下，让他就此放弃，有着直军虎将威名的他怎能甘心？ 况且这都是几次着了姜诚这混蛋的道了！ 总不能……慢着。 骤然心底微凉，吴佩孚双眼的瞳仁微微收缩：如果沪上城内的装甲部队去进攻自己大本营了，那么岂不是代表城内没有坦克了？ 另外，奉军的主力肯定不在沪上城内了！ 想到这里，一丝杀机立起，他决定就此向沪上发动猛攻—— 就算是后方不得不撤退，他也得拔了这座城市……然后就算挖地三尺，必要找到姜诚这混蛋小子，把他碎尸万段！(本章完) 第802章 哪儿来的援兵？ 就在城外的玉帅正在集结部队，打算把攻击重心改为正面强攻时，姜诚派出去侦查的雪狐特工也回来了。 “姜爷，直军的大部队向后撤走了，但看他们的攻击方向从此地，城西的河滩民巷那边——” 这个名叫伍小峰的高大汉子快速汇报导，“调整的速度很快，预计后半夜还会再发动猛攻的！” 姜诚的脸旋即沉了下去。 河滩的外沿，原本是他们装甲部队驻扎的位置，炮阵也设在那边—— 因为那边是一大片的开阔地，加之取水方便，也适合驻扎部队和发挥坦克的优势； 吴佩孚显然很清楚自己就算把主力拉出来了，也干不过奉军的步坦协同……所以，他们前锋的攻击方向，最初选在城南有更多民宅的地方。 “肯定是遭到坦克进攻的大本营，向姓吴的发报了！” 想明白其中道理，姜诚旋即变了脸色，“那边原本有装甲部队的存在，火力很猛，所以姓吴的并不敢正面进攻，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作为沪上的要道，那边是一大片的开阔地——假设敌军人数众多，他们战线如果铺得足够广和大，会给城防增加极大的难度。 尤其是，在城内兵员不足，只能做到关键点位留守，这对于眼前的攻防对比，简直是噩梦！ “飞澜，这次你千万别再推辞了，趁着现在直军还没有彻底包夹过来，飞澜你还是赶紧的……” 看出他脸上的忐忑，冯庸站在他身旁轻声建议，但旋即就被姜诚否定了：“我这个时候把弟兄们丢在被重兵围困的沪上，那我这个长官干脆别当了！” 觉察周遭的弟兄们似乎也要劝他，姜诚立刻表示道：“还不到我们撤走的时候……而且真就是我姜诚跑路，怎能不管不顾弟兄们？” 说到这里，他低沉地又笑了一声，“放心吧，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援军？ 听到他的这个词，在场包括李石头冯庸等人在内，皆是一阵愕然。 从哪里来的援军？ 卢何联军都被打得溃不成军，怎会冒着直军大批进攻的危险，前来救援他们？ 可假设不是皖军，还能有谁？ 姜登选带领着装甲部队已是杀出沪上，直奔着直军的大本营去了，除非战事能够秒胜并且旋即掉头就往回赶，否则根本不可能—— “姜爷！” 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赶回来汇报，“观察哨上的弟兄们上报了，直军已经绕道，主力部队打算进攻了。” 随后上报的方位，正是姜诚所想：他们已经摸透了防守空虚处。 “真不愧是直军的名将，一下子便能抓住进攻的重点啊。” 反倒在这种时候，姜诚依旧能保持泰然自若，甚至还能挖苦出来，“下令护卫旅，马上赶往阵地！老子便看看，这姓吴的究竟要嚣张到什么地步。” 知道大伙劝不动这位长官往舰队撤了，冯庸也只得摇头一笑，旋即换上更加戒备的神情，跟在他背后一块往目的地去。 此时，河滩沿岸由竹席草帘搭成的窝棚里，开始有大量平民开始疯了一样的逃走……别看他们平日里穷困潦倒，但因为长时间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关系，对于危险的敏锐度非常高。 在外城的军队打算进攻时，他们接二连三的惊醒，然后因为逃走引发的混乱，就这样发生了。 “别乱，别乱！大家都能跑得脱……有城内的弟兄在守着，我们……” 眼看这些夺路而逃的百姓开始没命地推搡，拥挤，甚至有些人踩掉了鞋，还摔倒了。 “弟兄们准备反击，把这些狗日的直军赶回老家去！” 对着身后紧跟上来的队伍大吼一声，姜诚最先冲出城外，并一跃跳入战壕内。 紧跟在后面的护卫旅见长官都如此凶悍，也是立刻紧随其后，纷纷跃入战壕，并在军官的指挥下分散站位。 人们开始检查武器，确认弹药量——而跟在后面的勤务兵，则是把一箱箱的子弹等配给搬上来，分配给这些即将投入战斗的勇士们。 一片漆黑的远处，已能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在靠近，而且还有若有若无的“冲”“给老子上”之类的命令传来。 姜诚暗骂一声，立刻朝着迎面的头顶上放了两枚照明弹！ 腾空而起的绿光，瞬间把河滩前的草地照得一片光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骇人的景象。 黑压压的士兵简直像是潮水般猛冲上来，目力稍微好点的弟兄，已是清晰地看到刺刀，大刀，以及步枪的反光。 每个士兵脸上都带着绝死的战意，仿佛立刻就要冲入战壕，跟奉军战士决一死战！ “打！” 对着提前设好的机枪位，姜诚就是一声怒吼——弹链马上突突地进入枪支，膛口炸起刺眼的光火，密集的火力网把冲在最前的直军打成了筛子。 漂亮！ 姜诚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叫好，经过这一仗……他已是完全检验出了自己部队的实力。 可是，敌我双方人数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就算阵地上的火力再猛，也属实不能覆盖整个前阵； 眼看着已有队伍从侧翼围攻上来，李石头一跃出战壕，带领着持有冲锋枪的几十个弟兄扑了上去。 尽管这一轮攻击打退了敌人的冲锋，可紧随其后的部队，简直跟疯了似得往上涌。 仿佛对面的最高长官心里很清楚，守城的士兵人数有限……只要是涌上来更多的人，他们踩都能把对方踩死！ 眼看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上来了，所有的士兵变得异常狠厉，几乎每个人都做好了近身短打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从远处直军阵营的背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枪声！ 姜诚口中的“援军”，终于到了。 这支部队人数比直军主力人数更多，火力虽然比守城的奉军弱了很多，但因为数量庞大，且打了直军一个措手不及……眼看战事就被扭转过来了。 “这，这是从哪儿来的一支队伍？” 本来打算冲出去，在他们被重兵包围之前，替他主子杀出一条撤离血路的李石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本章完) 第803章 反包 李石头当然想不通，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城外的北伐军，跟姜诚有过联系。 因为见到齐燮元的原因，北伐军前来城中的代表被气的拂袖而去—— 说是本以为姜诚来沪上是为了大义而战，没想到来这里也是蝇营狗苟，整一出打着“谈判”名义，实则行瓜分地盘之实。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事是宋家和几个担心战火烧到沪上，影响他们做生意的富商联合搞出来的。 他们打算把江浙沪一带利益均分，而且再利用自己的财力，把几方都买通，到时候不管是谁掌握这座城市，他们都能继续汲取好处。 然而这些富商如意算盘打的好，却万万没想到，这位远道而来的奉系军官，却并非他们想的那种旧式的腐朽军阀。 相反，他跟这种假借所谓大义，实则是抢地盘的头头们势不两立。 在两个北伐军代表还没出城的时候，姜诚便派人找到了他们，并私下联系过了—— 把“反直”的计划，以及战术一一与他们讲了。 这一切，获得了对方的赞许，并且还得到了对方的承诺。 如果沪上遭到攻击，他们必会前来帮帮场子！ 别人，他还真不敢信。 但是对于这支队伍，姜诚是真心信任……因为后续的发展证明，他们才是有理想的部队。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直军，这下可是真的难受了。 前面是奉军的强火力，而背后则是另一支不明来头的部队，把他们夹在中间打是太难受了。 “这你就别冲了，让弟兄们来吧！” 看到姜诚还要带着弟兄们去包夹直军，冯庸终于拦成功了一次，“你这真有个好歹，等回去你让我怎么跟家里交待？” 看着他越显情急的眼神，姜诚这次乖乖听了他的话，回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好兄弟，真别太担心我……并肩作战这么久了，你还怕我乱来不成？” 回身看到自己的队伍，在北伐军的协助下，开始对着直军反冲锋了，姜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江浙的战事，也算是解决了。 一方面，卢何二人的联军被击溃，恐怕这几年来都很难再发展起来，更别提与奉军有所威胁了。 而直军想要拔掉南方，也注定是南柯一梦——作为这次大战的功臣，姜诚回到东北肯定又会受到帅府的嘉奖。 想着这些，姜诚反而是不轻松起来。 身上的功劳越多，搞得他反而越是沉重……包括杨宇霆在内，有太多的奉系军官开始对他心生了忌惮。 若不是滦州那一战他前去增援，恐怕连大帅都要对他存了走狗烹的那一招。 接下来，发展吉蒙两省发展归发展，他得想办法，与老张家更深层次的拉近关系了。 城外的战斗在继续，但没有他继续指挥的必要了。 姜诚在几个护卫的簇拥回城，沿途看到街道上到处拥挤着惊慌失色的平民……兵荒马乱的年代，普通人别说吃饱穿暖，就连生命都有可能被时时刻刻威胁。 这样的悲哀，一直到了几十年后才有改观。 “还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冯庸也是叹了口气。 这位性格温和的贵公子，向来见不得这样的场景，“所以，我们军人的存在代表着什么？”“不管是为了哪一方打仗，不管是为了什么打仗——似乎都是无休无止地打下去，始终对百姓，对华夏这片领土，都是无尽的伤害啊！” 姜诚脚步不停，从这些可怜人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冯庸一眼，摇头笑道：“我们不一样。你要记住，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华夏而战……” “想想我们做的事情，再想想我们一直以来打的是什么人？” “除了小日本子，不就是危害华夏利益的人吗？” 冯庸不说话了。 以他现在的思路和眼界，很显然看不到未来的外敌入侵，以及华夏儿女不屈不挠的抵抗……并获得最终胜利。 “好了，不想这么多了。” 姜诚长舒一口气又道，“沪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另外，我是真怕我们这边战事正酣，山东那边……”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微微弓下身子一跃上车。 ………… 城外的战事在远去，有了北伐军的增援，沪上的围困被迅速解围。 姜诚带着一身的硝烟，乘车赶回和平饭店。 在得知张汉卿的护卫们，在觉察城外战事吃紧后，第一时间带着他往港口的方向去了。 “呼，还是喜顺靠谱。” 姜诚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实话说，刚才直军包上来的时候，他是真有点怕了。 别说他的身份什么的——战场上可不分人，子弹更不认人，一副血肉之躯中弹一样受伤，一样会死。 “还真是，帅爷让他跟着汉卿，总是有点道理的。” 跟在姜诚后面，冯庸也是发表意见，“我说你这不是在点我们吧？刚可是大家都劝你往后退啊。” 姜诚苦笑：“咋就这么多心？不过话说回来，咱几个都能出事，唯独汉卿是不能有事的。” 白了他一眼没吭声，姜诚心虚地笑了笑，马上出门乘车，往港口的方向去了—— 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而且凌晨时分马路上没什么行人车辆，很快他们便赶到了。 见着好兄弟们安然无恙，张汉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可转瞬松口气变成了愤愤：“我说，你们都上阵，让我搁后面……这跟逃兵有什么区别？” 姜诚快速审视了一遍港口的情况，四下都是他的近身护卫，并没什么异样，于是笑道：“什么话？在后方就是逃兵了？” 说完，把防御战的情况大概与对方一说，又道：“汉卿，我得实话跟你讲了——” “山东那边局势不稳，我想……我想带着弟兄们去增援平川。” 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对他撇嘴一笑：“就这事儿啊？早解决了。” 仿佛是看出自己的茫然，对方笑容多了几分高深，“入夜前关外便来电了，为策应直隶局势，奉军主力已进入滦州和遵化。”(本章完) 第804章 入关 入关了？ 那，那岂不是代表山东的威胁就此被解除？ 姜诚眼睛亮了，口气顿时变得感动起来：“汉卿，这……这是你建议的吧？” “我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几天他担心海平川，几乎时时刻刻都想尽快解决沪上这边，赶紧乘船北上帮着自己好兄弟。 因为之前他想尽一切办法，向那老狐狸建议部队入关，这样“围魏救赵”……可以解除山东那边的威胁。 突然从“不情不愿”转为“坚决入关”，这除了宝贝儿子的话管了用，还能有什么利用？ 虽然对他的感谢格外受用，但张汉卿却故意做出副不领情的姿态：“别！我可没你说的那么伟大——” “其实京城逼得太紧，总参部早就计划要入关再战，我这……也就是个顺水推舟的事罢了！” 知道第二次直奉必定会打响，但他没想过大帅居然从这时候就布局。 想想也是，出动这样大的部队前往关内作战，势必要粮草先行。 而他正因为海平川身上的重压获解变得心情愉快，却看到张汉卿脸上多了些苦闷。 “怎么了，出啥事了？” 看出他的神情，姜诚连忙追问，对方看了一眼四周，叹气道：“又要打仗了，总参部通知我赶紧回奉天去。” 听他这意思，帅府命姜诚留在南方，继续稳定时局……防止直皖两家发展过大。 而他则是旋即北上回奉天，和郭茂宸一道，入关准备这场奉系的“复仇之战”。 “这不是好事么？帅爷，这是有心抬举茂宸——这可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姜诚多少有点言不由衷地说着。 听他这言下之意，杨宇霆又是没打算让他参与大战，反而是让自己稳固后方。 这事对于他来说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是个好事——毕竟身在沪上不仅安全得多；而且这里遍地是洋行，通过这边的熟人联系他们，应该又能买到不少好货。 这对于发展吉蒙两地简直太好不过……再者热河那边也要建厂，姜兰轩之前就提出，让他通过海参崴的温琳娜女公爵，去联系一些加工粮食和服装的设备。 况且不让吉军去打仗还不是好事？ 军费少出，弟兄们也少牺牲，保存实力跟鬼子玩命干岂不更好。 “你们上阵好好干，我在沪上守着，免得这边有什么玩意儿的给大伙生事搅合。” 他这话说完，张汉卿却又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江浙这边战局才刚刚稳定……而且，茂宸，唉，算了先不提了。” “飞澜啊，那就烦你让廷枢尽快安排条船，让我们北上吧。” 姜诚无声地点点头：“成——不过先休息两天吧，我也把江浙这边的情况写份报告，劳你带回去请帅爷批阅。” 其实他心知肚明对方因为什么不快：上一次大战，他和郭松龄带领的中路打的远远比东西两路打的都要漂亮。 不管是后面跟着大部队死守滦州，还是跟包围上来的直军死战，老郭其实都立下了大功—— 可等到大部队安全撤回奉天，他老爹对老郭的封赏是只字不提，仿佛干脆忘了这回事。后来他直奔自家首府，一向心高气傲的郭松龄还给他带了礼物，颇有些投靠吉军的意思。 小张还亲自跑到吉林府，一点没个当少主子的样，甚至都有点低三下四，才把他劝回去。 这些事，姜诚都看在眼里，也很清楚这老郭后来做的离谱事情……不过目前张汉卿为这位良师益友抱不平，他可没法开口。 一头是人家的亲爹，另外一头是他认定的人，帮谁说话都落一身骚——还不如干脆装傻。 张汉卿倒也没再往下提这事，也就随之翻篇过去。 随着直军的大本营被姜登选带领主力部队击溃，而沪上周边的吴军也被前来增援的北伐军撵得只剩逃走。 江浙附近的重围初解，时局渐渐稳定了下来。 让张廷枢安排张汉卿赵喜顺，以及他的护卫队们乘船北上，姜诚才是放大心宽地洗澡更衣，美美地睡了一大觉。 持续在这座城市的冲突终于解除，城内百姓欢欣鼓舞之余，富豪乡绅们更是感谢这些远道而来“维护和平”的外来户们，纷纷送来吃的喝的还有新衣服。 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姜诚才从和平饭店舒服的床铺苏醒。 从窗子漏进黄浦江微凉潮湿的空气，姜诚坐起伸了个懒腰。 这几天可把他累坏了，因为附近不稳定的局势再加上沪上之内的犬牙势力交错，让他这段时日费尽心力。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他第一件事自然是美美睡上一觉了。 刚起床换过衬衫，帮他叠被子的韩明说道：“姜爷，早晨家里来了电话，心姐问您好呢……另外家里一切都好，承业他们跟着老师乖乖读书，再没淘气了，” “另外，心姐问您过年回家吗？她说打算备酒席，请大伙好好乐一乐呢！” 姜诚正对着镜子打领带，听着不由愣了一愣—— 穿越已是数年，这1923年很快又过完了，他也从一个16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汉子，更是一方豪强了。 “是啊，又是一年。” 他回过头对着护卫笑道，“该好好乐呵乐呵——让家里准备准备，再给弟兄们人人包个大份子。” 尤其是严子文杨玉成的科研团队，还有一直留守在海参崴港口的段从彬，都得多多奖赏一番。 “过年还有两个来月，应该能回去吧，咱，” 他话没说完，外间的大门被人轻轻叩响。 韩明直起身一愣：“一大早的，谁啊？” 走出房门便见冯青拿了张帖子，说是黄老大送来的：“姜爷，青帮来人了，有几个当地的富商跟他打听您呢，想约着您到黄家吃个饭啥的。” 姜诚从他手中接过那帖子，不免摇头笑了两声：“话说，这些个有钱人鼻子是真灵啊，这就想着来拜码头了？” 真是跟他想的差不多，有一个多方下注的宋家，就有其他干这事的家族。(本章完) 第805章 巧打 随便一想就能明白他们的用意——现在江浙沪渐渐稳定，且经过这一战，这地头算谁家的势力范围谁都能想得到。 如今姜诚作为留守在此地的指挥官，这些商海沉浮多年老家伙，自然很清楚马屁往哪儿拍。 “我去出面，不如让冯兄代我去见见……人家那大户人家出身，比我这乡下土包子见识可广。” 姜诚随口来了句自嘲——如果单就是青帮，他去见见也无妨； 关键是约见的这些人里头，究竟是个什么路数，这姓黄的中间也没提……姜诚就更摸不着其中的勾勾扯扯了。 “对，让冯公子代您去见见。” 冯青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一根筋，“咱都觉得那姓黄的不是啥好人，别给您坑了吧！” 姜诚没打断他，让他继续往下说，具体是怎么个不是好人。 一听这话冯青马上口若悬河起来，说这些日子沪上时局紧张，青帮这些人哄抬物价，到处制造紧张。 “现在太平了，米价什么的却始终居高不下，后勤那边天天怨声载道的，咱开销都那么大，更别提老百姓了。” 冯青说完这话，一旁的韩明也是接口道：“米价是咱们东北的数倍，这衣食住啥啥都贵了——” “昨个儿下午南京路有个饿极了的小孩，实在受不了偷了洋人店里一块面包，被几个巡捕追得慌不择路，让路上的汽车撞死了。” “卖儿卖女的也有——哎，这兵荒马乱的哟，要青帮真是江湖义气，怎能发这种财？还不赶紧的开仓放粮给人一条活路。” 想多了吧，上海滩这黑帮怎么发家致富的，还不就是靠着盘剥百姓，从这兵荒马乱里想办法捞钱？ 你让他们开仓放粮，这不纯纯虎口里拔牙么？ 姜诚没多说什么，而是让韩明把冯庸请过来，与他把今儿这事交待过—— 而姜诚自己今天要去见北伐军的代表，“反直”已是正式拉开了序幕，江浙战场这边的硬骨头虽然被拿下，可还有部分队伍没有完全肃清。 其实这事原本该皖军去打，可被袭击的卢何二人加起来也没几个兵了。 另外，姜诚自己的补给也有些不足，真要一路平推过去，汽油跟不上汽车坦克统统都得趴窝。 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得让北伐军和卢何二二人去干，今天他就打算把事情彻底挑明。 北伐军派来的两个代表看着年轻，可都是副干练成熟的样子。 都是挂团长军衔，一个叫邵明翰，另一个叫龚华，与姜诚年纪相仿。 见了面少不得寒暄，都是恭维姜诚这样的年纪却有这么大的成就，他们在广东等地都听说过了。 而且面对侵略势力也丝毫不让，那种敢于做斗争的勇气，让两人分外佩服。 “嗐，过奖了——” 对有着同样理想抱负的人，姜诚还是抱有相当的敬意，“诸位应该也知道，我们东北啊，可真让小日本子坑惨了！” “做生意耍滑头，从矿场林场玩命的掠夺，还搞什么日侨区，搞得大半个东北乌烟瘴气的……我想换做是谁，都不能容忍这种事！” 龚华也是马上点头道：“那是自然了——身为军人自当保家卫国，哪怕是马革裹尸，都该为驱除外敌玩命。” 说到这里，他把眼光转向一旁始终没开口的卢何二人，笑盈盈地来了句，“两位也是这么说的吧？”这是点我俩么？ 何丰林脾气向来不好，登时有点冒了火，可身旁的同僚在桌下，迅速扯了扯他的军服衣角，赔笑道：“自然是如此了！” “正如姜爷所说的，咱们都是一群有同样理想抱负的人，不然……呵呵，也不会同坐在这里商议未来了嘛。” 看来这卢永祥比何丰林狡猾得多，等谈到关键问题，他可不好糊弄了。 想到这里，姜诚眼珠转了转又道：“今天请大家过来，就是商讨江浙附近直军的处置。” “吴军的大部队，已经被我部下姜登选一路撵出了范围之内；但据侦察兵报告，江浙附近还有直军余部。” “想来若不清理干净，未来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啊。” 姜诚说完，邵明翰立时表态道：“孙先生提到了，北伐的重任便是反直……任何有碍华夏进步的力量，都是该被彻底消灭的。” “北伐军愿意承担这样的职责——只是，只是我们连续经过几战，补给和弹药皆不是充足，若跟直军主力正面对抗，怕，” 他后半句话没往下说，但姜诚是听明白了：这年头除了自己，谁家的钱粮兵马都不富裕。 可姜诚现在同样面对如此问题，吉林有大量的武器装备，粮食补给品等等，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也不想解这个“近渴”。 “我们也一样啊，那可恶的吴佩孚，把我们两家都打惨了！” 何丰林马上接话道，“折损了不少弟兄，子弹也不够充沛——” “我说姜爷，这事儿……还是得您出头啊！” 他娘的，你们自己的地盘，等着我帮你们收拾？ 确实，后来卢永祥算大帅的“小弟”，可沪上却始终算不得奉军的后院——要真是为了东北自己家，拼尽所有姜诚也得上去玩命； 可如今这种状况，他就算是往里砸，也砸不出个子丑寅卯。 “我看，这事得来个巧打了。” 听着几人皆是副叫苦的口气，姜诚最终露出了些笑容。 几乎是当天，姜诚派了姜登选作为代表，开着军车大摇大摆地奔直军营地就去了。 眼见奉军如此单刀直入，对面简直懵了：前几天还打得头破血流，这是干啥？ 负责这片营地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跟他们在滦州交过手的张锡元。 等表明身份，见着这位最高长官的时候，姜登选拍了拍手，两个全副武装的奉军战士，便抬进一口小小的箱子来。 “呵呵，我家姜爷说了，总也得有些见面礼！” 姜登选笑着说道，“一点意思，请笑纳。” 说完，命人把箱子打开，直接露出一封一封的大黄鱼！(本章完) 第806章 “羊腿” 看着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张锡元整个人都愣住了。 要知道，跟这些年死守山海关，在外联省自立闷头发展的奉军不一样，直军因为他吴玉帅大搞特搞所谓的“武力一统”，这两年一直在到处打仗。 打仗，不仅严重影响生产和发展，而且还有句话叫：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军费，可一直都是压在所有直军头目们身上的“重担”。 形似曹吴孙那样有固定地盘的大军阀还好，可张锡元这类的地盘不固定，只能跟在大头目之下“捡好处”的军官可就惨了，装备补给统统都跟不上，全靠沿途掠夺老百姓过活。 更有部队因为拖欠军饷哗变，这让近来投身江浙战场的张锡元非常头疼。 “这……” 最终从面前的金子收回目光，张锡元长长地舒了口气。 面对重金，这位直军将领心里还是突突直跳，但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知道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 强压着激动故作沉着，他把狐疑目光转向姜登选：“这位爷，您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口气舒缓且用了敬语，姜登选笑了笑，先是讲明自己就是率领奉军装甲部队袭击直军的军官……不过两军对垒，也算是各为其主，他也只是服从上头的命令。 但他也知道张长官的为人，也是想着交个朋友，便是与他们姜爷提请过，说是既然贵方的主力都跑了，也没必要围绕此地再打无意义的仗； 不如就此和解，直接化干戈为玉帛——也免得此地的百姓再遭横祸等等。 话说的倒是无比文雅，但张锡元也听出对方的意思，是要拉拢自己。 心念顿时一动。 早就听说过关外的这些土包子们一个个富得流油，吴俊升单单在小鬼子的正金银行就存了几百万的款子，熟地生地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而大伙都很难搞到进口武器，姓姜的小子却能弄到坦克大炮甚至是飞机——据说连海平川都得到了姜诚的扶持，整个齐鲁之地也是一片丰足的景象； 至于鲁军更是不用说，现在标配跟吉军差不多，齐刷刷的凶悍武器，也有一支数千人的装甲部队。 “这……似乎不大好吧？” 尽管对金子，还有对姜登选的提议是“馋”到了极点，张锡元还是一脸为难地说道，“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两军刚刚打完这一仗，你我两家便迅速握手言和，是不是，太，太……” 听他这支支吾吾的，姜登选马上表示道：“当然了，这件事具体如何，也得看张长官以及你手下弟兄们的意思嘛！”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我家爷的一片心意，就请张长官先笑纳吧！” 说完这话，姜登选带着随行人员便是告辞；而这张锡元明显有了动摇之意，跟着一路出了帐篷，把他们送上车还带着些依依惜别之意。 “如何，这羊腿送到了？” 待他回到和平饭店，正跟冯庸在房间里下象棋的姜诚，回过头轻声问他。姜登选含笑上前，把今天的情况大概与他一说，然后又补充道：“这个张锡元，似乎并不愿意归顺……” “但我看他那意向，却已有了动摇——但，姜爷，回来的路上我反复想了，总觉得这个姓张的有些问题，我们拉拢他，其实意义并不太大。” 他说这话说的还保守了些：因为在正值的姜超六眼里，这些大军阀没几个好东西； 个顶个的盘剥百姓，混战抢地盘没完没了内斗的主——拉拢这些占便宜没够的人进队伍来，说不准过两天哪个谁扔一条羊腿下去，转瞬就成了别人的狗了。 他说的这些话，姜诚是最能明白。 穿越以来的这些年，他心里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的原则。 除了这些能够同生共死的弟兄，姜诚怎能轻易信任？ 就算是一直合作的温琳娜女公爵，还是那几个“做生意”的毛子，姜诚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的防备心。 “哎哟我说超六兄，你这为人还真是正直啊！” 姜诚先把車拉到冯庸的帅面前，笑着来了句“将”，才是继续往下说道，“我这都说了，让你去送羊腿——我也没让你干别的啊！” “从始至终，我也没说要收编他们嘛。” 东家的话让姜登选懵了：“那，那不是说要，要合作的？” 此时，冯庸才是高深地笑了笑道：“咱姜爷说是合作，可这‘合作’，只就合作一场大戏罢了！哈哈……” 随后两人便是相视一笑，都是摆出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也没有把话继续往后说。 姜登选一脸的莫名其妙，姜诚则是说着：“咱们接下来往后看就是了。” 说话间差不多到中午时候，三人并肩出门往餐厅的方向去——这些远离战事的日子，姜诚见的最多的人，反而是沪上的商人。 毕竟吉蒙两省开的条件都不错，再加上姜诚出资建设了不少交通设施，现在多地沟通是更为方便了。 再加上他这次舰队前来黄浦江，也相当于是个“亮剑”的行为……大家一直认为这个年轻的督军大人有能力，完全可以进行合作。 于是姜诚谈成了不少合作的厂家，比如粮食厂，专门做机械化去谷壳打包的设备； 被服厂，现在国外最好也是产量最大的纺织设备；还有进口，大豆，矿石，石油等等原材料…… 就在姜诚忙得不亦乐乎时，江浙附近的几支直军队伍，却突然爆发内哄了。 原因是，他们上头听说，这张锡元收了姜诚一大箱大黄鱼，已经准备投靠奉军，打算在直奉两家决战之前，狠狠坑他们一把！ 张锡元自然是不服，说是自己也是上当了，姓姜的送来的根本不是金子，而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西贝货，就外皮子一层沙金，里头全是铅块……里头全部大黄鱼加起来，还没装它们的那口箱子贵。 可是早就因为多年混战，陷入严重的经济危机的头目们哪听得进去？(本章完) 第807章 狗咬狗 想来也是，这姜登选是什么人？ 哈尔滨守备官，光他手下就掌握八个混成旅，接近两万多人—— 姜诚那混蛋派这么大个官，亲自跑你营地送东西，还能送满满一箱子西贝货？ 我们看你他妈的就是想独吞了好处，然后跟咱老哥几个真跟关外的胡子军干起来了，你好背地里捅刀子是不是？ 张锡元是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 姜登选过来送东西，当着人家的面也不能验那些大黄鱼是不是真的； 等他们走远了，张锡元才是一脸美滋滋地叫了个懂行的手下过来验货。 这不验不要紧，他们震惊地发现全是假的。 可被戏弄了就算了，张锡元在被同僚质问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这才隐隐觉得，姜诚叫人送来的这西贝货，明显不是这么简单。 然而这些“饿”疯了的倒楣蛋们，哪儿听得进去他的申辩——不给是吧？不给我们就往死里打！ 于是乎这场因为一箱假金子引发的内讧，就在附近发生了。 几支军阀的队伍是打的头破血流，连作为“诱饵”的齐燮元都参与抢夺金子来了。 这一切都在姜诚的预料中，也是他这次派姜登选去“送羊腿”的真正目的。 对于这个时空的各路军阀，姜诚是太清楚不过了—— 诚然，确实有不少心存理想和爱国的人，可眼前的这群直军里头可没有。 一个个都是变着法捞钱，占地盘的……形似齐燮元之流，未来还做了小鬼子的走狗，后来被枪毙了的都有。 一口装满了大黄鱼的箱子，听上去对于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高层们并不那么多，可真正有利益上门的时候，这些人第一念头，真的还是抢。 只有抢。 听到这个消息，姜诚只有冷笑。 其实甭管直军也好，奉军也罢……都不过是北洋体制下腐朽落后的军阀。 一条羊腿，足以让饿疯了的野狗，狗咬狗！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大帅为东北做的一些事，比如想尽一切办法遏制鬼子的蚕食，建设东北这些，是有一定的进步性的。 可实则他们在华夏大地不断的挑起战争，其实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各派系的利益罢了。 凝望着浩瀚出海的黄埔江，粼粼江涛送来寒意十足的风……姜诚已然乘旗舰北上。 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船队，尽是些外国船只，姜诚心中渐渐生了几分悲凉。 随着时间推进，距离九一八是越来越近了……鬼子迟早会来，也一定会来。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奋发让整个东北强大起来，在若干年后的烽火连天中，力挽狂澜！ ………… 毫无悬念的，第二次直奉大战以奉军获胜告终。 姜诚又一次作为大后方，毫无参与感的听着前线不断传回来的捷报，就此告终。 而作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大帅也终于成为京城实际上的控制者。 时光很快推进至1925年末，姜诚的研究团队，终于攻破了发动机的技术。当然，做坦克飞机的发动机还是不行的——但库伦的工厂，自主研发的手摇拖拉机，第一批进入投产阶段了。 除此之外，热河，以及绥远地区的工厂也开始一批批的投入使用，关外已经能实现内循环：民生类的产品，几乎不用进口了。 可关内的局势，却因为大帅打算南下收复江浙，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本因第二次直奉大战获得回血的奉军，打算全员入关，南下把多个地区收入囊中，以完成一统大业。 可没想到奉军南下的步伐，却被孙传芳号召的反奉联军挡住了。 大帅自然是震怒，更多的是不甘心—— 于是乎，他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小鬼子们。 其实奉军入关后，小鬼子始终在跟他眉来眼去，想借着他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大权在握的大帅，也是怕这群犊子从华夏捞走更多好处，一直顶着这些人不合作。 不过……南下不利，大帅再次动了这念头；小鬼子当然是大喜过望，马上表示可以支持这位去攻打南方，但也表示，未来条件也得好商量。 当然，这些鬼子是万万没想过，老狐狸是拿东西好说，可真正鬼子再伸手要东西的时候，他就装糊涂耍赖了。 小日本子不知道，姜诚这个穿越者是心知肚明的……于是他在听说了这些小道消息之后，也就只做摇头淡淡一笑。 可要命的事，就在这里发生了。 连大帅也没想过，他的这个“贪婪”的举动，为自己未来埋下了极大的祸根—— 由于日方办事不利，两方合作的事，被郭松龄给知道了。 只知道，多年来老郭在奉系没少立功，可始终不知何原因一直得不到提拔。 再加上杨宇霆经常从中作梗和挑拨，这梁子就算彻底结下了。 就在得知此事之后，大怒的郭松龄从奉天拂袖而去，和妻子一同乘车南下，直奔关内冯玉祥处…… “什么……茂宸？没来我这儿啊。” 那日正好是海蕙心的生日，姜诚带着全家老小在督军府给爱妻贺寿，少帅的电话，便从奉天打了过来，向他追问郭松龄的下落。 姜诚听得一脸懵，把一块沾满了麻酱的涮羊肉片咽下肚，才是含含糊糊地回答道，“我说你这是不是又给人家气受了，然后冒火不干了？” 对面少帅的话语很是烦躁：“什么啊，我可一点都没敢惹他啊！你也知道，先前应下他了，等仗打完了，安排他做直隶的督军——”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爹和杨宇霆就给变卦了……” 姜诚嘿嘿一笑：“都一年多了，就这点事，还没翻篇儿啊？咱茂宸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说到这里，他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 爱妻的生日是农历十月……在民国的这些年头，他是渐渐习惯了使用农历，公历他还真不怎么用。 这，今天是，是阳历十一月了啊！ 1925年的11月，这，这， 姜诚脑海深处突然炸了个惊雷——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几乎动摇了东北根基的大事，马上要发生了！(本章完) 第808章 再次备战 今年11月，他老郭，因为不满多年来大帅的不公待遇，杨宇霆的排挤，再加上关外又要跟小鬼子眉来眼去—— 这位一直以大义为重的热血汉子，终于要忍不住了！ 视线内一阵恍惚，姜诚忽然听到话机里传出张汉卿不断加大的音量：“喂，喂！姜飞澜，你怎么不吭声？” “在想什么啊你？” 骤然被拉回思绪，姜诚赶忙一笑道：“哎，我这一直在说话呢，是这狗屁电话线路，又出啥幺蛾子了吧？” “我说你这是不是又有啥事，惹着人家茂宸生气了？我听韩麟春说，先前跟直军干起来，不就是你把人气跑了？” 听他这话，电话另一头的张汉卿马上急了：“扯什么犊子？让你说的茂宸岂不是成了小肚鸡肠，丝毫没点大局观的人吗？” “行了行了，既然你也没见着人，那我就不麻烦你了……要万一茂宸再到你跟前，记得赶紧给我来个电话。” 说完这话，他也没等姜诚再说什么，而是马上挂了电话。 其实，姜诚打心眼里想把真正的情况与他说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经过几年的发展，奉军的实力也很强大。 再加上韩麟春李景林等新派军官的加入，奉军自然有了问鼎华夏的实力。 可这实力，也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握在敌人，或者是反水者手中，尤其是郭松龄这样极具军事才能的人。 拥有全新制式武器，且军队素养已今非昔比的奉军，一旦掌握到他的手里，将会释放出恐怖的实力。 而就是经过这一战，损失惨重的奉军，步调是被完全打乱—— 对于大帅，更是让他对于局势的那一盘大棋，完全被彻底打乱。 当然，也可以说是……彻底被郭松龄毁掉了。 这件事……对于姜诚本人来说是个好事，但对于整个东北，恐怕， 想到这里，姜诚不禁陷入一阵沉思。 “飞澜，你怎么了……” 听到张廷雪的声音，姜诚刷一下把脸转了过去。 对上妻子的目光，张廷雪一脸愕然道：“呀，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好差……是不是奉天出啥事了？” 满面担忧地走上前来，妻子抬手轻轻摸他的脸：“帅爷是不是又召你去打仗？这，这安生日子咱们也没过几年啊？” 不同于海蕙心，张廷雪是留过洋见识了大世面的，有些话是能跟她讲的。 略是组织了一下思路，姜诚说道：“雪儿，不是帅爷要召我去打仗；而是咱们东北，很可能又要打仗了。” 分明看到妻子脸上瞬间涌上来的忐忑，姜诚握着她手，“我思来想去——打算咱一家，去美国！” 想想看，一直到若干年后，都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以他现在的财力，让卡特在田纳西，或者哪个风景气候都不错的地方安排个庄园……让老婆孩子都出国，未来， “别说了！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走的。”张廷雪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怕打仗，孩子们耽误你，我们耽误你……你就把他们都送走。” “可我不能走，我的父亲，我的相公，我的哥哥们都是奉军的战士……我的命在这里，我的根也在这里！飞澜，你让我去美国，不是要我的命？” 说完，用力地投入他怀抱死死搂住他，“你放心，我不会拖累大家——我会骑马开枪，也学过急救，反正我不走！” 听着她动情的话语，姜诚心里一阵感动。 “好了好了——我，我也就是这么个想法，就算是真的办，也要跟大家商量不是吗？” 说着，一边为她擦了擦眼角盈盈的泪意，一边送她走出书房门，“你先下楼跟大家吃着喝着，我这儿还有点事。” “总参部那边还等着我回复呢。” 随便编了个话让张廷雪出门，姜诚光速开始利用电话，开始联系他麾下所有的军官们。 四平，郑家屯，辽源，延吉四地马上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这几个区域的军队整军备战，全部满编满员——仓库内的弹药按基数，全部下发到每个士兵手中。 另外，连带各级乡镇武装，也马上纳入编制，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中。 姜诚心里明白，郭松龄这一仗……远远比他面对的每一仗都更难。 部队准备好，后勤也得准备好，等和军官们通完话，他又打通了万承兰的电话。 自打那次受伤后，姜诚把他安排在吉林府做后勤官。 “老万啊，三天之内把咱们库房的全部存货清点一遍，帐本上存货多少我不管了……你全部按实际库存量给我报上来！” 当初安排万承兰去后勤，就是因为他在雪狐多年付出，而且又是因公受伤，姜诚就是打算拿这个补偿他。 再“干净”的后勤官，总也是有点肥水可捞……可他没想到自己这话说完，对方马上回答道：“看您这话说的，哪儿还有个什么实际和账目的，咱账上有多少，东西就有多少！” 万承兰认真地回答，在他脑子里自己还有一本“账”，有多少东西是一清二楚，听的姜诚心里对他是又爱又恨： “老万，你说我让你当这后勤，是让你——哎！你这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面却是说着：“爷，咱心里明镜儿似得，您是想让小的漏点子油水！” “可您每年给着这么高的军饷，又给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安排去外国念学，老娘治病也是您给管！我这要再给漏什么有的没的，我老万还是人吗？” 姜诚摇头一笑，万承兰的声音却明显一沉：“爷，您是又要动兵了？” 没告诉他的打算，姜诚随口说了个托辞便把电话挂上了。 郭松龄入关，去找的第一个“联合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原先的直系军阀，冯玉祥！ 此人可是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的主……先前直奉大战，它背弃直军阵营，和张大帅联系一处。 大帅当然是乐得开心，打算跟他与山西的阎老西一道，共同去往江浙安徽等地一扫千军，真正的问鼎华夏。(本章完) 第809章 父位子承 可大帅心里想的好，当然联合之前，也是给足了这老几位款子充作“军费”…… 可他没想过，冯玉祥能背弃直军，当然也一样能背弃他和郭松龄。 “那人能在关键时刻扎老郭一刀……也算帮我们一个大忙。” 姜诚自言自语着，竭力地去回想有关这场战事的细节……可有关这场仗的具体内容，在后世也鲜有书籍详细记录。 最多只知道他和冯玉祥在绥远密谋誓师，而后又打出支持“搞掉老张，支持小张”；“开发关外，整理奉军”的口号。 具体的进军路线，姜诚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马上回身趴在军事地图上看——郭松龄率领着第三兵团直接叛逃，然后在滦州联合军队再打入山海关。 “这，可有点麻烦了啊……” 姜诚双眼微眯，死死盯着地图陷入沉思。 第二次直奉之前，作为奉军在关内桥头堡的滦州，从姜诚的部下白浩辰，暂时移交给了李景林管理； 而他后来就任直隶督军——却因为点小插曲，心里记恨上了大帅。 滦州目前还在李的控制之下，冯、郭、李，又是这次反奉的三角同盟。 如此一来马上就要形成钳制攻势…… 想到这里，姜诚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锦州！ ………… 就在姜诚急着布局之时，到处找郭松龄而焦躁不已的少帅，却在老爹的眼线报告下，得知了他的去向。 郭松龄已沿途跑到了天津，正在医院休养——不过，他已经称病有段时间了。 至于这病是个什么病，就得说他和冯玉祥之间的事了。 其实早在奉军打算南下时，冯玉祥便没跟大帅一条心——后来更是挑明了跟大帅对着干，要帮着南方一同撵走这个关外的老土匪。 当然冯也不是一味的蛮干，而是不断秘密的拉拢奉军的内部人物。 这些跟大帅有着过节，类似于郭、李这类的人，自然是他的重点拉拢对象。 早在大半年前，冯就送了他一面，刻有“同心同德，患难与共”八个字的银盾。 而郭松龄则是始终跟他来往密切，甚至还让妻子韩淑秀亲自前往京津等地，跟冯玉祥及其亲信们密谈联合。 就在他与奉军离心离德之际，又发生了大帅不愿给他地盘的事件，让郭更是加快了反叛步伐，一直对少帅号称自己旧伤复发，需要在医院养病。 他们在密谋未来各自掌握的“防区”时，少帅张汉卿突然带着贴身的警卫，驾临天津医院探望郭松龄。 巧的是，郭松龄刚刚送走假借“送饭”名义，实则传消息的心腹，他便悄然推门走了进来。 对方的到来，顿时把老郭吓了一大跳。 糟糕，心腹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让这小子发现？另外……他来是做什么？ “茂宸，你这让我可是一顿好找啊。” 张汉卿含笑进门，又对身后跟进来的护卫打了个手势，让他把东西放下就出去，才是把更浓的笑容转向他，“想着，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吃食。” 布袋里露出几样细点，都是他素日里的最爱——敞口还能看到一套新军装，只是没上军衔。“什么意思？” 此时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郭松龄凝望过那身衣裳，把骤然生冷的目光转过去，“你……这是拿什么身份让我回去？” 张汉卿愕然。 他懂，良师益友帮着自己多年打仗，平心而论是玩过命的——并肩作战的他岂能不懂有功却无赏的悲哀？ 张汉卿也是多次在父亲面前为他请功，可老狐狸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甚至吵嘴争论，都不肯松口给他半点地盘。 “茂宸，我是真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汉卿无比诚恳地回看着对方，“我仔细合计过了，你就穿上这身衣裳跟我回奉天！” “咱帅爷给你安排啥，我就给你当副官的……真要是他足够狠心，哪怕是安排个马倌，咱哥俩也一块干！” 郭松龄眼底的戒备，骤然升起一丝温润。 可转瞬间那目光又变得阴狠，冷笑旋即爬上了他的脸，却绕过少帅的发言继续他的话题：“您如果以少帅或者是关外继承人的身份，我郭茂宸自是不得请辞；” “但如果你是以好朋友，好兄弟来请我回奉天——我，我只能说：这旧伤复发，请汉卿你准我多调养一段时日。” 其实郭松龄心里很清楚，自己一路换了三家医院最终抵达天津称病，依旧顺利被少帅很快逮到，显然是有人已经盯上他了。 若跟着他回奉天，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眼前面露悲哀的年轻人，却让他产生了几丝动摇，于是咬了咬后牙继续往下说道：“汉卿，你心里也懂的……整个奉军，都让杨宇霆和他的士官派带坏了！” “咱们拼死拼活打了胜仗，督军他们做，地盘他们拿——现在这些督军被冯玉祥等人架在空中，还等着我们去打是不是？” 看着张汉卿眼里更多的歉疚，他索性把所有的话都说了：“等咱们这次再打好了，是不是督军依旧他们做，地盘他们拿？” 张汉卿赶紧说道：“怎会？我先前便与父亲多次提过，一定要提拔你，大大提拔你！你可是第三兵团的功臣，也是东北的功臣啊。” 郭松龄却充耳不闻：“我不想打了，一身的伤病换来了什么？呵呵，汉卿，这次让我们往关外去……就像以前一样，把关外好好整理一番吧！” 好好整理？ 张汉卿更是吃惊地回望着他，却听对方突然话锋一转：“帅爷是绿林派，思想固守陈旧，而且在群宵小包围之下，恐怕难以再成大业！” “汉卿，我想让你父位子承——我们一起来改造关外，整改奉军，所有人都拥护你干！” 听到这话，张汉卿跟中了霹雳般猛地从椅子上跳起。 他眼神慌乱地往四周看，幸好刚进门之后把护卫什么的都撵出去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张汉卿几乎低吼，“什么父位子承！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 “别说是讲了，这念头想想都不应该——我爹正值壮年，且整个关外也就他镇得住！你，你让我……”(本章完) 第810章 心有戚戚 张汉卿站得笔直，声音清朗却也有了几分不快……眼神，更是多了几丝痛心：“茂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不过你也仔细想想，以我如今的能力，可，可做的这些吗？我知道你的心思，父亲待你是亏欠了些，可我又怎能？” 他这番话，甚至对这位良师益友，已有了几分请求式的劝告了。 张汉卿这么些年，一直都是郭松龄扶持，整个军团的事，也几乎都是他在过问——连文件上的印信，也一直都是两人的名字。 他信任他，一直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管理；而老郭也没辜负他的信任，这些年帮着他剿匪，帮着他打胜仗，帮着他整军经武，帮着他打理军团…… 为他做了这么多优秀的事情，张汉卿又怎能舍弃这些？ 况且两人数年来的友谊，岂是几句听起来过份的话就能舍弃的…… 可他却没想过，如此僭越的话语，在历朝历代任何一个主公面前，都足以惹来杀身之祸—— 郭松龄的结局，在这一刻已经落地死牌。 可是以他老郭的桀骜不驯，岂能一如姜诚那样的穿越者预见自己的结局？ 此时的他，反而因为对方的主动低头，变得更加傲慢，压根没改变的意思，甚至越说越过分： “汉卿，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人贵自重——就以你现在的能力才干，还有在整个关外的威望，又何必妄自菲薄？你现在应该……” 听他越说越离谱了，张汉卿第一次对他真正动了怒：“你！再是胡说八道，我可就真的跟你翻脸了！” 那语调也因为气愤放大了一倍——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一副面孔的郭松龄不自觉地愣住了。 眼看对方错愕的神情，张汉卿又有些歉意，叹气道：“你……好好想想。” “这样，我先回奉天去——然后我先去找父亲谈谈，你，咳咳，也尽快返回吧！” 出门前，张汉卿若有深意地对他补充了一句，“茂宸啊，你这病……实话讲也病了挺久了，该是痊愈的时候，也就痊愈吧！” 说完，病房门被他轻轻关上了。 “呵呵，或许还真让他们说对了……” 郭松龄那一本正经的脸上，出现了几丝阴冷的笑容，“你啊，还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 从医院出门，张汉卿的脸色简直惨白到了极点。 他的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整个人似乎都要爆炸了。 这么多年了，他没办法跟郭松龄翻脸……尽管没少人在他面前说不好。 不光是因为对方的才华横溢，也不只是因为他会带兵能打仗，更是因为，也只有茂宸愿意理解自己有能力有才干，而不是像那些士官派和老派—— 是啊，连亲弟弟学铭稍微懂事了些都说：你这哥哥做少帅，也只是顺风顺水捡便宜的事！ 他岂能服气？ 佳木斯剿匪，两次直奉，整军经武闹起的风波……大大小小的仗他也是打了无数，怎么在大伙的嘴里，就成了顺手在马路边捡来的似得？ 越想这些事越气，张汉卿竟真有点觉得这些围绕在老爹身边的人可恶讨厌。“确实是时候，跟父亲好好谈谈了。” 登上汽车前，张汉卿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 就在少帅去见自己的良师益友，想尽办法努力劝他回去的时候，姜诚也在想尽办法。 当然，他想的“办法”，自然也是针对郭松龄的——但，目的却南辕北辙。 若干年前，姜诚开办吉林讲武堂的时候，其实就考虑过让郭茂宸做堂长。 可连续接触了几次，对方的脾性让他大大刷新了对他的相关认知。 姜诚很快觉得，对方正如大帅说的那般，着实刚愎自用，且作风跋扈独断专行……这样的人，连他张雨亭都不敢用，自己又何德何能呢？ 所以这一次，姜诚是在他反叛之前，给奉军造成绝对的伤害之前，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并且想尽一切办法，给那些首当其冲要“遭殃”的人提个醒。 山海关通知到了，然后就是锦州……因为孙烈臣近来又病势加重，这边所有的防务都交给心腹刘润川打理。 这些年来，姜诚和他的私交一直都不错，所以这次有了情况，当然也要适当地提醒他一些。 “老刘，事情是真麻烦了，我看那个茂宸有问题啊，先前回来，他对外就一直在称病，——后来少帅给我来电话，说是他招呼都没打一个，居然孤身去天津‘治病’了！” 对着电话的另一头，姜诚话说的倒是十分委婉，“先前他和李景林，因为争夺直隶督军一事，就两次翻脸，我怕此人是真生了什么心思。” 对面听出了他的意图马上说道：“呵呵我说姜爷啊，您对我说话还藏着掖着那？” “其实咱都看的出来，那郭鬼子跟咱哥几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人家这志向，其实高着呢！” “当初在关内对战直军，他可谁都看不上，韩麟春都得瞅他的脸色——” “咱也知道他没得了地盘心里不痛快，可真因为这个闹将起来，可就是大事了。” 在奉军之内，老郭有个诨名“鬼子”。别说是脾性敞亮痛快的刘润川，郭松龄除了小张谁都没正眼看过……连年纪轻轻就手握权柄的姜诚也不例外。 刘知道他老郭是心有戚戚，可真的敢闹事？他离开小张，离开兵团，离开关外，说白了他屁都不是！ “他要闹就来闹，咱也不怕他的！” 刘润川口气平静地快速答过，“姜爷您放心，我会代我家六爷好好守着咱关外的南大门的。” “锦州要丢了——我提头去见咱帅爷！” 听他如此保证，姜诚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放心，又是悉心地叮嘱了几句，再问了几句孙烈臣近来的情况，才是把电话挂上了。 孙烈臣的身体姜诚是清楚的……为了让他能参加未来的东北抗战，也没少给他寻医问药，还找了不少西医西药。 可这天气一冷，他这身子骨又有些挺不住了。(本章完) 第811章 要反了！ 心中暗暗想着，姜诚刚打算把孙正楠叫来，商议四平等地防务的事情，刚刚放下的电话却是铃声大作。 一愣，连忙拿起听筒，姜诚顿时听出对面是自家岳父大人张作相。 “我说你这是跟谁聊天，这线路大半天接不进来！” 听出辅帅有些不快，姜诚赶紧解释了两句，然而对面的话，让他顿时瞪圆了双眼！ “飞澜，你得让四平郑家屯等地做好准备了——这郭鬼子，说不准是要反了！” 姜诚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几个意思？ 张作相也不是穿越者，他是怎么知道老小子要高举大旗反奉了？ 又是仔细一想，姜诚想起自家岳父大人一直留守天津，周围包括廊坊宛平八达岭通州等地都是他的防区。 难不成……是听到什么信儿了？ 追问之下，张作相才把原委与之说了。 原来小张带着人前去天津的医院“探病”郭松龄，确实把跟进房内的几个护卫都撵出去了。 可精明忠诚的武东云一直对老郭抱持着戒心，特别是对方“称病”这么久，他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伤害少主子的事来，就多了个心眼留守在门外没多远。 然而就因为这个小细节，他便从病房里隐隐约约听到了些关键性的话语。 大概拼凑出了一些两人谈话的内容，武东云整个人都吓傻了。 没少在茶楼之类的地方听书，什么九龙夺嫡，太子争权的章节听了无数……他对着张汉卿不敢表露出什么，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当天他没敢跟着少主子一块回奉天，而是找了个借口留在天津，连口水都没喝，骑马狂奔至张作相的官邸，把听来的这些话一一说了。 “辅帅啊，咱知道……对着您嚼主子舌根实在该死，” 说完那些话，武东云一脸激动地表示着，“可是，可是咱听了那郭茂宸的话，实在是害怕啊！” “您心里大概明白，咱少帅心眼其实并不坏，而且着实是想在关外干一出大事的，就像您家的小姜爷似得……” “可小的生怕有些人利用了少帅这心思，真的挑唆出来什么大事啊！那，那岂不是咱关外又要起干戈了吗？” 张作相听完也是傻眼了。 当初他在奉天的东北讲武堂任职堂长，这郭鬼子是战术教官，也是他的老部下了。 在他的印象中，此人虽然清高桀骜也孤芳自赏，但一直算的上为人正直清廉—— 再加上才华横溢，能带兵会打仗，他还是觉得对方算个不错的年轻人。 “可，可他怎么就，怎么就能说的出这些话，又打算让汉卿——”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姜诚听着分明是极为激动，“飞澜，我的孩子啊，他这是要反了吧？” “我知道，有些事确实让他心里委屈了，可他身在奉军，不管是雨帅还是谁，都也算善待他了……特别是汉卿，咱都知道啊，一直以来对他是言听计从，连兵团的事都交给他了。” “你说就如此信任，怎么就换来他的如此行事呢？” 姜诚叹了口气。 定了大概几秒钟，他才是缓缓说道：“人心，总是没尽头的吧。” 说完这话，姜诚又继续往下说道，“爹，这么多年了，连你都看的出来，少帅对他如何？咱对他如何？”“其实我打心眼里也知道他的能力，他的抱负，可能力才干，岂是一个人桀骜不驯的理由？” “这么多年了，除了汉卿之外，他除了跟超六有过些许交情，哪个同僚不是跟他闹翻过？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武子说的对，他，跟咱奉军——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对面的张作相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 两日后，在少帅刚刚抵达奉天帅府时，冯玉祥郭松龄在热河秘密订约。 张汉卿本人则是直接面见父亲，以防止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借机抢功劳的名义，说服老爹和冯玉祥停止敌对。 可父子俩本是促膝长谈气氛甚是温和，但老狐狸却越听越不对劲。 八角台起事，他张雨亭见过太多风风雨雨，尤其是亲生儿子在自己面前，那真是撅起屁股都知道放啥屁。 当场就听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又是听了那个讨厌的郭鬼子的。 跳起来把儿子臭骂一顿，还指着鼻子讽刺道：“你这除了不把老婆给他之外，是不是吃块馍也得分他半拉啊？” “他妈了个巴子的，你也太看得上眼他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子为啥不用他？” “他的为人我是太清楚了……你让他挑大梁——那真是西瓜皮纳鞋底，压根不是那块料！这么个家伙只会坑了你，坑了咱奉军！” 张汉卿是个什么脾气？ 被如此数落当场也是炸了：“我问你，为什么要借着总参部的名头，把他从兵团往奉天召？” “把他交给杨宇霆是不是？哼……姓杨的多少年把茂宸视为死敌从中作梗，又说了多少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 自以为是苦口婆心劝儿子别上了郭鬼子的当，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一出反应。 小眼睛顿时在他身上一番打量，向来威风凛凛的帅爷竟是给气乐了：“哟呵？看来跟着那郭鬼子，学了本事不说，翅膀也跟着硬了啊？” “想干啥……掀你老子的锅，不吃饭了是不是！？” 骤然生冷的寒意，让周遭的气温顿时冷了下来。 张汉卿登时笔直地站了起来。 眼神很快变得失望，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与他的良师益友辞别前，听到的那些话。 “说我被茂宸蒙蔽了，我看，你这老糊涂，才是被杨宇霆那个马屁精忽悠进去了才是。” 转瞬气愤逼得他低吼一句，“我是管不了你的部下——但是，你也管不了我的部下！” 向来暴躁的关外王，哪里遭得住儿子这番话？ 立马暴跳如雷，抓起面前的茶杯就想砸过去……可对上儿子满眼的红血丝，竟是迟疑了。 “我可去你的吧！”(本章完) 第812章 盛怒之下 随着这位最高指挥官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吼，茶杯倏然被扔出老远。 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摔了个粉粉碎……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听着简直无比刺耳。 可少帅是何许人也？对老爹这一套压根没放在眼里，竟还发出一声冷笑，连句告辞的话也没有，转身就走了。 亲生儿子这番举动，把大帅气得是差点原地崩起三尺高，对着因为那声摔杯声跑进来的护卫们，满屋子乱转吹胡子瞪眼不停地骂： “个混账小子啊，翅膀硬了都敢顶撞老子了……他妈了个巴子的，当初我就该听了他们的，老早把那祸害除了才是！” 想到这里，大帅气得对赵喜顺大吼着，“去，赶紧给老子把杨宇霆叫来，我，我要杀了那郭鬼子！” 就算是先前在关内栽了大跟头，也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位跟了大帅快二十年的忠诚护卫吓了一大跳，赶紧磕靴敬礼，仓惶地小跑出门。 然而在离开之前，他还听到书房里传出一声哀怨的吼叫：“冤家！真是前世冤家，今生父子啊！” ………… 几乎在订约的次日，冯对奉军的态度便更加强硬了，逼着他们必须两日内从移交的防区撤退。 可再怎么说，部队撤退也是需要时间的……就在指挥官们带领着弟兄拔营还没来得及完全撤走时，冯军便故意挑事，紧接着双方便爆发了冲突。 原本，大帅是打算利用冯南下一统，可是冯的两面三刀，让这位关外王大为震怒，打算先收拾了冯，再去南下。 可奉军内因此事分为主战和主和，主战是以杨宇霆为首，与大帅的主张一致； 但又被以张汉卿郭鬼子为首的主和派攻击是“打算抢功”，主张让出些利益，跟冯先合作，以便平息干戈更有利于南下。 大帅看在儿子的面子上，跟冯一直若即若离，这次愿意让出些防区，就是因为这个。 然而对方的举动，把大帅彻底激怒了，再加上儿子跟自己因为郭鬼子大闹一仗，他把杨宇霆叫来就是打算同时处置这两件事。 主和的是他郭鬼子，挑唆他们父子关系的还是他！ 在东北兴风作浪便罢，好歹跟着儿子打了不少胜仗，否则老子岂能容你到现在？ 马上翻脸要他的小诸葛把姓郭的，以及同样主和的李景林处置了： 要李马上驱除冯玉祥将功折罪，而要急调郭以及儿子的兵团入滦州，郭松龄则是令到即归奉天。 “大帅，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听完东家的话，杨宇霆徒然抖了一下，连忙劝道，“李景林部现下就在滦州附近，而兵团则是早在半个月前，便调动至山海关附近。” “您这一道命令下去，岂不是等于把他们回师一处？万一真要是逼着反了，那……” 盛怒的大帅哪里听的进去？ 而且他也有他的考虑： 这郭鬼子是铁了心反了自己，但李景林却不一定。 如果在这种时候，给姓李的喂一些好处，很有可能倒戈，再去跟那郭鬼子先干起来。 到那时等于是一石二鸟，把两个祸害都除掉了！ “帅爷，这事真不能这么干……”杨宇霆却有点崩溃，以他的机敏，怎能想不到对方是什么意思？ 可他心里明白，郭李二人肯定已跟冯玉祥达成某种约定，至少已是秘密联系许久—— 给他们再多的好处，也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内讧起来……反倒有可能一道命令下去，当场把郭李二人都激的反了。 然而眼看东家气得像是要杀人了，杨宇霆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敬礼应是也是转身小跑出门去了。 当天发出的命令到了郭松龄手里，马上一如杨宇霆的猜测，等于是给这位来了一招“火上浇油”。 善谋的他马上想到，自己秘密与冯订立约定的事情，多半已被大帅的眼线发现并汇报。 此时召自己回奉天，决计是不怀好意……一旦真的听命，多半是凶多吉少，连张汉卿都不一定保他了。 立马把这张电报纸揉作一团，随手扔进了火盆里，郭松龄立刻下定决心要提前行动了。 当天深夜，老郭通电整个北洋，作为打响反奉第一枪的信号。 这封通电被他称之为“养电”，也就是让被小人环饲的老张下野，让接受新思想且能力才干俱全的小张接手关外。 为此，郭还请了京城一个有名的“笔杆子”，搞得声势浩大，颇有点“清君侧”的意味了。 冯玉祥也是立刻回应，一样也是老规矩发通电，列举老张的数条罪状，逼着他引咎下野。 与此同时，冯还以援郭之名，率兵自喜峰口出，直奔察哈尔和热河去了。 因为姜诚提前预知此事，早在数日前便提醒父亲和察哈尔的汲金纯做好了准备……于是尽管冯部攻击凶猛，却算抵抗得住。 而话分两头，李景林接到电报后，却选择按兵不动。 这老小子有着“剑仙”的外号，武艺高强且带兵能力也不错……但也从来是个墙头草，还是靠同乡攀上奉军。 跟冯玉祥这种政敌不同，他跟老郭这种得到少帅重视，又有如坐火箭般升职的人也不同，李景林这一路走来甚是艰难—— 况且他和郭松龄最不一样的是，靠着军功，他已被老张家肯定，而且已被任命为直隶督军，是有了自己地盘的高级军官了。 他，当然是不想彻底跟老张闹翻脸的，所以在接到总参部发来的电报，这货瞪着电报上的内容陷入沉思。 毕竟有地位有地盘，李景林必然不想跟老张翻脸……成功了，他的地盘不会更大，而且跟郭松龄相处的这段时间，也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品性； 而假设跟着老张，舒舒服服地在直隶当督军，岂不是…… 就在他心生忐忑之际，第二封电报到了。 是姜诚发来的。 与这变故中涉及的所有人不同的是，这位吉林督军，对前前后后以及所有人的心里活动和行动都一清二楚。(本章完) 第813章 墙头草 所以，在冯与父亲他们交手起来的同时，姜诚便先上报过大帅府，又表示可以骗服李景林，于是……一封言辞充满了浓浓关怀的慰问电报就这么送到了他手上。 除了对他本人的关怀之外，姜诚刻意用了一些暗示性的话语，对他讲述有关中原局势，以及东北时局的走向等等。 这帮子北洋的军阀，都是个顶个的人精，姜诚如此暗示，此人转瞬就明白过来，对方是在暗示自己，别跟冯郭二人胡闹，以现在的局势，还说不清楚到底谁输谁赢。 李景林手里握着电报纸，不自觉地一阵阵心颤：很明显，这位吉林的督军必然是支持大帅的。 他是个什么战力，李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当初甭管是直皖两家，还是小日本子，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 而且不同于关外任何一地，吉林兵强马壮且有一支火力凶猛的装甲师，陆军更是德械美械俱全……天上飞的还有飞机； 这真干起来，别说他了，郭和冯可不一定干的过他。 顿时，本就不想跟大帅彻底翻脸的李景林更加忐忑了。 “还是，先看看战况再说吧。” 最终，这位“剑仙”督军，选择在这种时候当墙头草了。 与这棵草不同的是，郭松龄不仅是态度强硬，而且更是抱定了孤注一掷的心态。 他很清楚老张家肯定是要跟自己翻脸了，幸亏小张过来找他的时候，自己没心软跟着他回奉天去； 这父子俩必然是一伙的，把自己诓骗去关外，必然必死无疑。 就在冯玉祥与奉军爆发冲突时，他已离开天津的医院现身山海关。 之前，打算南下的奉军早已把第三、第五兵团调遣到山海关一线； 谁知那个两面三刀的冯玉祥临时变卦，才导致部队一直停留此地—— 这，也等于给了郭松龄反奉的天大机会！ 因为这两个兵团都属于小张，但实则一直都是郭在管理。 由于这老郭一直对后勤人事等等各项权力抓得很紧，而且小张对他是极其信任，所以郭等于一个人包揽了这俩兵团的全部事宜。 后来，就连张汉卿身边的警卫和文职人员的任命，都要经过他的决定或者批准。 在这种情况下，第三第五这两个兵团，名义上是属于张汉卿，可实际上都是听他郭松龄的……小张对他的“兵”，其实并无多大实质性影响。 换句话说，就算小张不回奉天，不回关外，郭松龄一声令下发动兵变，这小张都回天无力。 抵达山海关后，他马上电联身在滦州的李景林，要他即刻调兵遣将，并且急行军至山海关与之换防。 他的意图很明显，让李景林扼住这座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避免山东等地的奉军前往关外策应； 而他自己，则是要亲自带兵前往“反奉”！ 这一天之内连着收到三封足以要命的电报，李景林顿时有点难以抉择。 毕竟他手下的部队，名义上属于第五兵团旗下，如果他不听这位兵团长的，老郭绝对会起疑自己两面三刀—— 以此人的狠辣，势必在反奉之前先“安内”，把自己处置掉再行进攻奉省。想到了这些，这个鸡贼的直隶督军马上回电，借口说是兵员虽然已是全部就位，但因为冯玉祥前往察哈尔热河进攻，把滦州附近所有的辎重部队调走。 他现在部队开拔向前是可以的，但弹药枪械等补给却跟不上来，希望老郭能再等他两天……一旦辎重部队返回，他将立刻调动所属部队倾巢而出，向着山海关开拔而去。 郭松龄不知这货存着墙头草的心思，而且他人刚到山海关，也要马上调动兵马，根本没心思往这边想： 于是回电告诉他，山海关他将留守两个营的兵力，而后携电文迅速前来换防云云。 李景林自然是满口应答下来，但却秘密把郭的电报内容，以“不小心”的方式透漏给了姜诚。 “看看，这姓李的，果然没打算彻底跟咱奉军翻脸……他跟老郭不一样，这老小子手上是有地盘的，真是打起来，胜负与否他还是直隶督军。” 在收到这封电报后，姜诚面露得意，与孙正楠张学成等人说着，“你们想想，那郭鬼子一向是个跋扈的性子，跟李景林势必也有过冲突。” 从张作相口中“听说”郭鬼子反了后，姜诚一方面急忙向总参部和帅府汇报，另一方面马上把吉林方面的所有军方高层召集起来，在督军府的大书房召开秘密会议。 此时，郭松龄那封“清君侧”的联电也到了：众人看着简直是冒火！ 他要清君侧……行吧，那我们成了什么！？ 在这种不爽的心情里，孙正楠马上点头应是道：“是啊……现在冯、郭、李三人聚集至一处，原因不过是他们中有共同利益。” “这种利益关系，实则并不稳定……三人都存着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的心，彼时肯定同床异梦。” 郭希鹏快速点头道：“是啊——尤其是这个冯玉祥，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叛，现下他最先起事，也是打的最凶的一个。” “而李景林此刻身在滦州，依旧是首鼠两端，显然不想与我们彻底决裂。” 杨洪义接话道：“可是，咱心里都很清楚，少帅的兵马，这郭鬼子是能够随时调动的——现在虽都布防在山海关一线，可人数众多装备精亮，要真的一路打过来，再与热河的冯玉祥合兵一处，锦州等地势必危矣！” 此时会议现场所有的军官皆是忧心忡忡，局势就这么摆在眼前： 而且这老郭一旦打过来，吉军就算以最快速度前往奉天救援，也怕是凶险。 姜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其实我心里也很明白，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咱吉军虽然一直都是关外战力的扛把子，可帅爷汉卿的部队也是利害。” “第三第五兵团也一样有坦克，有飞机，有凶猛的大炮——” “他们往锦州，我看要不了两三天，老刘就得守不住。” 说到这里，他才是更加凝重地把后半句话说了，“就在两天前，我与润川通过电话……告诉他必须死守锦州。”(本章完) 第814章 备战 “另外，我也通知到了山东的平川，让老黄带兵……马上乘铁路北上山海关来！” 一脸震惊的孙正楠问道：“这，山海关？恐怕不成吧？姜爷，以郭鬼子的精明，肯定知道山海关是他的后路，” “绝对会派重兵把守……而且您也知道山海关的那个地势和布防，黄永安就算带再多的兵前去攻击，都不一定打的下来。反而，” 他的话没说完，姜诚便是露出几丝稍显得意的笑容：“呵呵，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这个李景林通电了！” 诸将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大明白，他们的姜长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环视过他的手下们皆是莫名其妙的样子，姜诚脸上的笑意更浓：“诸位哪个不知这郭鬼子的脾气？” “想想看，以他嚣张跋扈，又刚愎自用——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不被咱帅爷看重，一直没得到过重用。” “这人，跟一头饿极了的狼又有什么去区别？一头饿极了的老狼，真的看到了能够扑杀到肥美的羔羊，岂能让其他的狼染指？” 精明的孙正楠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姜爷，您的意思是，郭鬼子肯定会让这李景林守山海关，而他则是要亲自前来进攻奉天？” 姜诚一拳砸在掌心里，露出满脸的笑容：“呵呵，没错！他想独揽功劳，然后以他联电上的内容，做清君侧，拥护新君上台的最大功臣，然后包揽整个关外的权柄！” “到时候别说是身在库伦的小徐，连我们姜家，还有黑省的吴二爷，都别想再过安生日子了！” 别看姜诚是笑容正浓地说完这番话，可在场所有的军官都绷紧了一张脸。 是啊，当初的整军经武他们都经历过，那郭鬼子拽的二五八万似得，把他们一个个可都整惨了…… 想想看，在整军经武的刚开始，他就接连下令把一些作战不得力的军官干掉； 这要以后真让他成了大事，眼前的所有人，恐怕都会作为“老派”军官，统统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弟兄们，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在整个会场，有一个人从会议开始到结束，都始终没说一句话。 这人就是张学成……在这片绝对的安静中，他突然朗声说道，“说真的，茂宸反叛，我是做梦都没想过啊！” “看完他的联电内容，我，我简直要疯了！他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当初在讲武堂，他是怎么教我们的，而且后来就算整军经武做了一些得罪大家的事，可哪一样不是为了咱东北？” “你们想想看，他枪毙的那些个军官，基本都是作战时的临阵脱逃者啊！” 他的话语，像是一柄柄的重拳，狠狠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姜诚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学成又叹了口气，一脸痛心地继续往下说道，“他打了多少胜仗？他帮着我哥哥打理兵团……真是功劳苦劳都是有的，怎么，怎么突然就，” 说到这里，张学成更加悲哀地放声说道，“飞澜！你听我说，我是不喜欢这郭鬼子，也说过他不少坏话——” “可我实在不愿看着他与我们对战，更不想看着咱东北手足相残！” “你，你能不能让我去一趟山海关，我想劝一劝他！” 姜诚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他这话，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在东北史上，郭松龄反奉的刚开始，有个人也跟他一样念旧事情分，冒着危险星夜跑去他的身边细细劝慰，也是想着不要手足相残。可郭松龄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那人刚上楼不久，便亲自开枪射杀了他——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为信任的爱将姜登选。 今天他并不在现场，难道，难道又…… 姜诚的冷汗顿时下来了，先没有回应张学成的话，而是回头把李石头叫来，让他去联络姜登选，确认他现在的位置。 他可绝对不能让超六兄出事，未来还指着他打小鬼子呐！ “飞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你就让我去吧！我觉得十有八九，能把他劝回来。” 就在姜诚吩咐这事的时候，张学成急得不行，竟是站起来连连地敲桌子。 姜诚吩咐完这事后，才是回头瞪了张学成一眼：“呵，你现在去劝？那岂不是送死去了？” “联电的内容你也看到了，就算再怎么顾念旧情，你现在去……多半会被他干掉，或者成为人质，成了我们反击他的掣肘——” 张学成紧咬着后牙一阵不快，终究叹了口气道：“那我哥……怎么办？” 他用错了人，又能怎么办？ 诚然，在整个东北军界，郭松龄绝对算的上一枝独秀能力出众。 可作为一个带兵打仗的将臣，单单有能力怎够？ 姜诚作为一任长官，手下也是有过才能卓越的人材，最后也有过分道扬镳，手足相残的教训。 当初老郭不是没来找过他，他也同样惜才，想把对方引导至能发挥才干的道路上去—— 可老郭的跋扈专断，特立独行又让他把这念头彻底打消。 “我知道了飞澜。” 张学成颓然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揉搓着双手，“其实……我也懂的！只是，有点为我哥哥难受。” 姜诚回望着他：“我懂。咱少帅惜才，也一直对茂宸深信不疑——这，唉！” “罢了，两军相交便是拼死，切莫妇人之仁……诸位弟兄各自回去备战。护卫旅，马上全员准备登车，我们响应大帅命令前往北大营防御！” ………… 郭松龄出发后，旋即将所有军官召集至车厢召开会议。 所有士兵枪上膛，准备刺刀，早已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会上，郭松龄把第三、第五兵团改为东北镇国军，又分为五个兵团，由他的心腹们带领……旋即班师回奉！ 对，你没看错，这些年来他在军中任命的高层，基本都是自己的人，小张——基本是被架空的。 当然，与此同时，他还把几个自己认为并不是一条心的军官羁押，取而代之的全部都是自己的亲信。(本章完) 第815章 请辞 而另一方，帅府接到郭的联电后，阖府上下一片措手不及且如临大敌—— 小张是万万没想过这老郭会叛变，而老张虽然想过，但总是以为自己的奉军兵多将广； 而且那老小子身在天津，山海关有第三第五兵团，还有王之佑等人留守，姜诚的提醒虽然早了两三天，大帅虽有了警觉，却一直觉得， 就算这郭鬼子真有什么反叛之心，拿捏他也不成问题。 否则，他也不会对郭李二人下达那种命令……等联电拿在他手上的时候，这位关外的首领，却是瞪圆双眼混身发抖。 杨宇霆就站在东家对面——他很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其实，尽管他知道郭肯定是要反了，可连他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发难。 另外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少东家在自己部队里的影响力比郭鬼子是远远不如—— 不对，现在来看，他完完全全就是被架空的！ 两个兵团数万人马，还有数个军备库里的先进装备，统统都成了郭的反奉筹码。 此时闻讯赶来书房的张汉卿亦是面色苍白，与杨宇霆比肩站立，却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捏着那张言辞犀利且洋洋洒洒，要逼着自己下野的全国联电，又看了看一脸惊慌失色的儿子，大帅此刻反而不生气了。 把手上那张内容重达千斤的电报纸，狠狠甩在张汉卿手上，冷笑道：“瞅瞅，瞅瞅你交的这位朋友啊？” “呵，看他这阵仗，还要打着拥护你的名头……是不是将来，还打算要住一住我的帅府啊？” 听到这明显指代极强的话语，向来性格高傲的少帅，竟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知道，这祸事是闯大发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事情不仅仅是他一手促成的，关键是这一路过来，甭管是老爹还是杨宇霆， 甚至是一些部下，还有好兄弟姜诚冯庸，都曾经接连劝他，不要太过信任和放纵他……免得将来真惹出什么祸端。 他不仅从没听过，更是不知为这事发了多少脾气，惹了多少人多少是非； 别的不提，就两天前自己还跟亲生的父亲，因为郭松龄爆发过冲突—— 打脸，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哟呵，我的少帅，您这是唱哪出戏啊？” 眼看儿子的反应，大帅反而更加冒火了。 事情基本上是他一手惹出来的，郭松龄是他亲自从奉天讲武堂找来的，也是他任命、信任，且一直袒护到现在的人。 他突然想起好兄弟姜诚的一句话：有些人，是娇惯不得的……迟早会惹出大事来。 “爹！儿子闯下这等大祸，我，我必要亲自解决此事——” 张汉卿含泪再三叩拜，朗声道，“若不能阻止茂宸，孩儿宁死不归！” 说完这话，他猛地挺身而起，回转过身就要往外走……可杨宇霆一把拽住他手臂，急切说道：“汉卿！你要干啥去？” 其实这群人里，要真是阴暗地来说，杨宇霆算的上最希望郭松龄做出这等事的人了。 想想看：南下再战，杨宇霆一直是作为主战派，也正是如同郭松龄说的，他就是想再战南方，建立更多的战功。 而主和派令他错失了这次机会——郭松龄无疑跟那些“挡财路”的人没什么两样，杨宇霆自然是更加厌恶对方。 不过这下好了，姓郭的自己送“战功”上门，这杨宇霆其实心里是窃喜的。 被他一把拖出的张汉卿，却在回望过去的时候顿时没了好脸。茂宸有今天，除了跟父亲不愿提拔他之外，有很大原因是他的挑唆以及不和。 “这事不用你管，我自然能处理好的！” 张汉卿要甩开他的拉扯，可杨宇霆却令人意外地换了副悲哀的脸色，竟是轻轻放开对方，才又对大帅说道：“帅爷，其实我心里明镜儿似得。” “茂宸今日犯上，与我有莫大关系……通电内容写‘清君侧，除群小’，恐怕这‘群小’里最负盛名的，肯定是我杨宇霆。” “帅爷，这第三第五兵团，可是汉卿的原班人马，且不说他们的实力——关键真的打起来，岂不是咱们奉军左手打右手？最后伤的，还只是咱东北军自己。” 这老张小张听他这番话皆是一阵意外，实在不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殊不知这总参谋长竟是一脸悲哀地继续说完：“既然如此，我愿辞去总参谋一职，即刻离开奉天！” 父子俩皆是震惊。 可不等张汉卿发表反对意见，大帅却脸一沉道：“好——你且暂离奉天，嗯，去找你那老同学去吧！” 杨宇霆在开这口之前，想的就是一招多用。 如果老帅同意，他就真的会直奔库伦，与徐树铮密谋横跨漠北，去揍攻打热河的冯玉祥； 而如果老帅挽留，那么他就必然会成为这次反击郭的最高长官——到时候战功还是他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精明的老狐狸，居然瞬间看穿了他。 “不，帅爷，既然我都不是总参谋了……那么就应该做出样子来。” 短暂的震惊后，杨宇霆给自己选了一条“最安全”的路，“我即刻前往旅大，暂时隐居一段时日——再待您蒙召。” 说完这话，他轻轻地摘下了军衔，迅速离开了此地。 “看到了吧儿子，杨郭两人，都得防着点。” 在书房门被赵喜顺轻轻合上后，大帅用阴冷的声音对他说着，“你啊，就是太不懂驭人之术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奉军的负责人们除了正在打仗的汲金纯和姜兰轩，其他几个头头脑脑都飞也似得赶到奉天。 徐树铮吴俊升更是各自乘飞机赶到，刚从机场赶往帅府，就看到总参部的负责人们拿着大量战报赶来—— “树铮兄！” 此时姜诚也刚下汽车，一见吴俊升等人也到了，姜诚迎上去还没说话，这二爷最先发了脾气：“他娘的，我就知道这郭鬼子不是什么好鸟！” “说的什么清君侧，除群小……这是把老子们当成了啥人？”(本章完) 第816章 锦州 姜诚先是斜睨了一眼徐树铮的神情，但很快注意到对方眼神玩味，立马讪讪一笑随便也是随声附和了几句，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同邀这老家伙一同进帅府。 就算没闹这事，吴俊升也一直反感那郭鬼子—— 当初整军经武就结了梁子，黑省一大半的军队都挨了他的整治不说，还被砍了不少军费。 这帮子老军阀“喝兵血”惯了的，这跟杀人父母夺人妻子的仇也差不离了……再加上现在整出这么一番幺蛾子，吴大舌头肯定是恨透他了。 可姜诚并不急着发表意见：对于奉军而言，这可是一场内耗之战……这支队伍的高光时刻，早已结束在一年多以前的直奉大战中。 郭的反奉，只不过是为他们的日渐衰落，提前吹响日薄西山的号角罢了。 而姜诚之所以提前告知诸将，也给帅府打预防针——其最重要的目的，是怕绥察热以及蒙几地被冯玉祥打个措手不及，损失太大罢了。 至于奉军之间的内耗，只要不染到四平郑家屯等地，他也只打算听听“意见”，并做出个“勤王”姿态罢了。 整场会议极端压抑，就算有大帅的老哥几个插科打诨，努力缓和气氛……但现场，还是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大帅上来就痛骂郭鬼子以下犯上，是个丧了良心的白眼狼—— 从事之中都没有薄待过他，可这混蛋稍稍有了点机会，就开始作乱了。 非要逼着自己下野，说什么要扶持儿子，撵走东北的小人，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打个旗号而已。 “这混蛋想干什么，哥几个咱都知道的吧？明明是想抢占东北，还打着小六子的名号，真是个混帐王八羔子！” 这大帅是越说越上头，先说自己都发表通电，说是只要他郭鬼子愿意和平谈判，他已经免了杨宇霆的职，让儿子站出来接替自己…… 可这混蛋依旧不依不饶，已然带领了一群王八羔子作乱，人都攻过山海关了云云。 “帅爷，郭鬼子口中所言，只不过是他造反的一个借口罢了。” 见在场所有的军官都是一言不发，与吴俊升并列而坐的姜诚，还是最先发表意见。 杨宇霆已经被“免职”，这节骨眼上正好是借机上位的时候—— 如果他跟其他人一样装死狗，病急乱投医的大帅……很有可能再用小日本子跟鬼子干。 到时候，拿什么利益跟他们交换就不得而知，自己可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地头上的鬼子撵走，万万不可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帅爷，我仔细想过，这郭松龄已然打出反奉的旗号，以他的性子，决计不可能再转圜。” 看着大帅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先前我向总参部递交报告时，也曾暗示过锦州方面，” “如今又有孙六爷坐镇，再加上兵强马壮——再有弟兄们前往增援，必然能够击溃郭军！” 他这一番话说完，响应者只有韩麟春等新派人物，类似吴俊升张作相等老派皆是哑然。 连大帅心里也都明白，在战胜直军之后，提拔了不少新派人物； 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由那可恶的郭鬼子提拔的“陆大派”……而这些人，几乎清一色跟着他作乱了。 整个山海关一线战局纷乱，而现在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些老哥们。 可他也看出来了，响应者几乎只有这臭小子。搞得大帅内心泛起一阵悲哀，良久做一副叹息道：“好！” “此战，恐怕不仅是场硬仗，还决定了咱东北未来的走向——咱跟他彻底干到底！”匆忙备战，而且对手还是自己最精锐的两个军团，再加上响应者寥寥，连大帅自己都没底。 有姜诚的响应，他心中是稍稍安稳了些，才定着神，任命其为这次的总指挥，并且协管奉天北大营。 除了给姜诚任命外，也准许他提拔一切可以御敌弟兄。 “这老话说了，生子当如孙仲谋……帅爷心里也清楚，咱没那福气！” 把姜诚冯庸等人留下，大帅一脸痛心地说着，“看看这汉卿，惹出多大祸端——” “他这，怕是将来少不得你二人辅佐啊！” 姜诚知道他说这话的深意，却也没往深去聊，而是很快把话题引回战术上。 原本，他打算把防御地点定在锦西： 这连山作为辽西咽喉，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以郭松龄心智，肯定会在此地投入重兵。 “作为锦州守备，刘润川在连山之上，修过很多野堡式阵地；” 姜诚让贴身警卫献上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帅爷，我原本想着，趁这郭鬼子到来之际，抽调人马迅速整修并设置防御阵地。” “可论打攻坚战，又有谁是他郭松龄的对手？” 姜诚把话锋一转，马上抬起眼回望大帅，“在这里打攻防战，十有八九会形成消耗战——到时候损失惨重，一样守不住连山。” 大帅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来一招引蛇出洞便是。” 姜诚深吸一口气，把后半句话说完，“决战地点，我选在锦州！” ………… 与大帅讨论过战术出门，差不多已是深夜。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张汉卿，而姜诚这次被任命为前线指挥，要跟少帅并肩作战。 与孙正楠冯庸并肩出门，浓夜笼罩下的奉天，冷得刺骨。 三人一脸沉默地钻上军车，直接奔赴北大营与正在点兵的张汉卿会面。 兄弟几人见到，皆是没说多余的，而是迅速交换过意见，便率领奉吉联军开拔锦州。 “去锦州？不是打算在连山应敌吗？” 直至部队自火车站登车，张汉卿才得知作战计划变更，“那……” 姜诚卖了个关子没说话，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命人下令弟兄们换装，并且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这啥意思？ 换装……又要大家休息？ 前面他还能理解，这几日气温骤降，奉军早就准备好了冬装。(本章完) 第817章 “引蛇出洞” 但自打老郭的“养电”通遍华夏大地，这张汉卿面对的心理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几乎到现在都未曾安枕一眠，在他的好兄弟们鼎力支持下，倦意上头的张汉卿再没心思多想这些事，无声对着姜诚点了点头，回自己的车箱休息了。 “飞澜，我一直想问问，这次你为什么，又……” 总算逮到个机会跟他讲几句话，冯庸一把拽住了他，“我总觉得，杨宇霆也没少在帅爷面前，说一些有关你的事。” 从吉军被抽调到奉天，姜诚知道他现下，是奉军的空军总长官。 是金子去哪儿都会发光……他，已经在筹备大学了。 “你干脆就直接说，杨宇霆对着帅爷，压根没放过我姜诚什么好屁嘛。” 嘿嘿一笑，这位前线指挥露出几丝坏笑，“我知道你想说啥，就是觉得我总给大帅当马前卒，对不对？” 打成如今的这个消耗战，所有人都认为吉军，以及姜诚十有八九会跟吴俊升一样，选择作壁上观……等着奉军自己收拾自己的“家事”。 因为只有如此，似乎才是作为一个大军阀的最优选。 “如果大帅干不过郭鬼子，去找小日本子，拿奉省一些利益换本钱呢？” 姜诚幽幽地回望着他，“或者，一场原本的奉军内战，被关内的别个军阀，或者小日本子抓住机会，东北可有机会再翻身？” “而且我爹在热河扛着冯玉祥，我怎能袖手旁观？” 说完这话，姜诚抬手在冯庸肩膀上一拍，把话题很快引到了对方的家事上，“对了冯兄，三大爷最近病可好些了？听说他之前总说心口痛，我让段从彬联系了一个海外医生，可好些了？” 冯庸看不懂他这次的用意，却也没再继续话题，转而说了些家里的情况；姜诚叮嘱他早点休息，也就马上回车厢去了。 部队还没开拔到锦州，整个奉省便是下起了一场百年难见的鹅毛大雪。 一夜间，整个辽西几乎雪深三尺，就算是全副武装的奉吉联军，都被搞得狼狈不堪。 而出发之前，姜诚便以大帅的名义，对连山下达了大疏散的命令。 整个连山不留一兵一卒，也不留一个百姓……但全部撤走之前，姜诚还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命令。 一来，是不得留下任何物资，从粮食到衣物牲口等等一律全部带走； 第二条命令，就是所有房屋，防御工事，阵地上的设施，都必须点亮灯光，如无灯光就用柴火，或者带不走的那些资源燃起篝火。 反正一句话，必须得给个亮。 这一切都在姜诚的预知中，原本的历史上，因为这场大雪的缘故，奉军差点下令一把火烧了连山…… 但守将王之佑坚决反对，说是此地军民加起来有将近两万人，要是放火来阻止郭军，造成的损失远远大于收益。 于是乎放火的法子最终被放弃了，但导致的后果就是全线溃散，郭部来了个长驱直入大破锦州。 姜诚很清楚，以郭鬼子的战力，就算连山再有雄关可居，他们想在那里守住，必然是有一场恶战要打。 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地方虽然地势险要，可这险要是针对双方的。对于郭军来说，他们进攻连山不容易，但奉吉联军在此地防御也不容易。 地势高，代表着前去增援还有送弹药补给品什么的，也会困难很大……尤其是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就算击溃他们，也会让己方损失惨重。 所以，姜诚便想出了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来。 从锦州下车后，姜诚立刻下令吉军与当地守军一道，迅速把带来的近防炮等装备卸车，修筑战壕翻新工事，务必在两天之内全部完成。 孙正楠和李石头敬礼应下，旋即带领护卫旅和工兵团往列车最后的几节车厢赶去。 此时冯庸跑下车，气喘吁吁赶上来：“飞澜，哈尔滨方面报告，超六兄最近咳喘不休，一直生病告假——他没有往这边来啊。” 姜诚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事……若真是南下来劝这郭鬼子，会被这个彻底翻脸的家伙直接枪杀。 “那就好，让他好好养病吧。” 正说完，张汉卿急着赶过来，一夜大雪气温跌到冰点，他鼻子脸颊冻得通红，上来便急匆匆问道：“这个天气，连山就算是急撤，速度能有多快？” 姜诚回望着他先是一笑，旋即正色道：“我们守不住连山——老百姓太多，当地守军也不够强硬。” 边说这话，他引领着军官们迅速往站台的另一个方向去，刘润川一早便与几个心腹在这里迎接他。 姜诚边走边往下继续说道，“况且这一场大雪让气温骤降，一旦渤海封冻，郭松龄定然会从冰面上绕过我们的正面防线……” “到时候整个连山将被包成一座孤岛，不管是打还是退，我们都会失去先机！” 说完这些话，与之并肩行走的张汉卿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 此时刘润川带领着弟兄迎上来，先是与他握了握手道：“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哎哟我说姜爷，得亏有您给咱醒了个神儿……不然这郭鬼子，” 可他话说一半，却似乎被张汉卿的眼神惊到，连忙选择闭嘴不说了。 整个关外都知道张郭二人的关系，而且郭松龄发表“养电”，上面最主要的内容就是： 因为老张身边小人太多，他郭松龄要清君侧，拥护小张上台再重整东北。 于是这位东北继承人，面临历朝历代每个储君面对的问题： 这，其实是新旧政权的交叠和冲突。 同样，对于他们这些臣将，上不上阵两说，面对这个问题是真心尴尬。 似乎料想到了这些人的心思，张汉卿干脆选择加快了几步，带着他的奉军部下，飞快地先行出站，往锦州指挥部去了。 姜诚则是看了看一脸惴惴的刘润川：“别的什么都不用说，把这仗打好再说。” 此时关外的雪是越下越大，但按道理来说，这下雪不冷该化雪冷，而辽西这场雪却让气温骤降十几度。(本章完) 第818章 上当了！ 这种极为罕见的天气，还真如姜诚所说，把渤海迅速上了冻。 带领着连山军民迅速疏散的王之佑，本身就狼狈不堪……再加上断后的士兵们上报，快速突破的郭军，竟真的向他们背心追来了。 王之佑都懵了—— 要知道这雪深几乎到大腿，他们这些提前奉命撤退的人尚且跑的十分狼狈……这郭鬼子是如何带着人，在这么短的速度内就追上来了？ 这位东北的老将马上派出侦察兵前去探访，才是得知邪门的郭松龄居然从上冻的渤海绕路，朝着他们直追过来了。 “这下，可完了！不成啊弟兄们，咱得马上做好防御准备，不然这郭鬼子一路冲过来，咱一个都别想跑！” 在得知这人居然用这种剑走偏锋的战法，王之佑马上选择让弟兄们做好准备。 可就在他们调转方向，拿出武器做好反击准备，却意外的发现： 原本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郭军，居然也掉头了，竟是把方向瞄准他们背后的连山去了。 王之佑一脸震惊完全不明白这货要干什么，可向来兵贵神速……又看着那些扶老携幼的百姓们越跑越快。 又一想作为总指挥的少帅下令让他们撤，可没让他们交手，这位军官没有做出更详尽的考虑，也是让弟兄们赶紧抄家伙继续往锦州跑路。 话分两头，这郭松龄并不是没发现连山有人跑路，他是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跑的一个人都没有。 想想看，姜诚下令撤退时，命令所有物资必须带走，带不走就地销毁——然后所有房间要点灯再走。 一片灯火通明，整个郭军人人诧异；再加上跑路的那支队伍着实庞大，侦察兵们发现服侍混乱且带有牲口什么的，郭松龄更是“左证”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逃跑的，应该是连山的老百姓……恐怕是觉察此地要交战，于是便带着家眷家资先行跑路了。 而连山地势险要乃是辽西重要的军事地点，奉军必定会在此地设置重兵。 于是他率领主力部队从渤海上绕路，再与正面总攻的部队一道，对连山发起了猛攻！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整座城市没有一点防御。 但要命的情况很快发生了……在严寒的雪天行动，原就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的行为，再加上连山地势险要，道路更是积雪极厚。 第三第五兵团因为之前要南下，所以一直驻扎在山海关附近，且正因大帅打算把这支部队要送往南方战场，他们压根就没换冬装。 对于士兵来说，空无一人的连山根本没威胁，他们真正要对抗的敌人是寒冷。 很快，这些还穿着秋装的士兵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走不动了，不少人想休息休息，可但凡敢坐下的人，基本就永远起不来了。 各级军官在发现这个情况后，迅速拿枪驱赶这些因为失温而接二连三倒下的士兵，并强撑着意志力，把他们都一路“赶”进了连山。 郭松龄知道自己上当了，居然被灯火通明的假象一路骗了上来—— 可发现此地没人，他们已处于进退为难的地步，只有努力冲上去，在城内暂时躲避这场暴风雪。 等好不容易狼狈地在风雪中冲入城内，他们吃惊地发现这里居然没什么补给品。 吃喝都没有，圈里也没牲口，偌大的城连能烧的柴火都被就地焚毁了，摆明了把他们引上来，就是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郭松龄气得是牙痒痒，可矗立在寒风中的他很清楚，这位狡猾的指挥官要的就是他气得发狂，头脑发热自然会影响指挥作战。 冷静。 他迅速地呼吸几口冰凉的空气，下令士兵们赶紧先进入那些空无一人的民宅内，找一些可以焚烧的东西取暖。 “先把雪先躲过去再说。” 郭松龄恢复了冷静，对他的死党们下令，“马上清点人数，还有……赶快恢复通讯，联电山海关，问问李景林到了没有！” “让他火速调补给前来——” ………… 就在郭部冲入连山的时候，王之佑带领着军民日夜兼程，赶到了锦州城内。 以此地的富庶，再加上奉吉两省源源不断的补给送上来，这些能脱身的人们，很快得到了暖和的衣服和热汤热水。 安置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时，姜诚亲自接见了这位颇有点虎口脱险的军官：“辛苦了，立三！如此艰难的任务，没想到你完成得这么漂亮。” 因为凛冽的寒风，他被冻得都没什么知觉了，暖了好一气才打着寒战说着：“少帅眼光独到，料定这郭鬼子要攻打连山——” “想来是那些灯光，真把他们引上去了。” 这些都在姜诚料想中，但张汉卿马上追问道：“来了多少人，是不是第三第五兵团……还有李景林都反了？” 王之佑咬了咬后牙：“弟兄们跑的太急，也没判断清楚到底来了多少人。” 姜诚托着下巴看了看分列一旁的诸将，徐徐笑了笑道：“任务办的不错，先回去休息。这一两天的，让弟兄们换装……准备反击就是了。” 张汉卿心乱如麻，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飞澜，下一步，咱得把连山拿回来吧？” 张汉卿回望着他，神色艰难，“距离这么近，茂宸必然会把那里当做进攻锦州的桥头堡——锦州，怕是保不住啊！” 第三第五兵团，加起来足足有六万多人；再加上李景林的部队……一旦热河察哈尔顶不住冯玉祥的攻势，整个锦州便面临两处包夹的可怕阵势。 姜诚懂他的意思，却没急着回答他，而是把目光回转向跟了来的冯庸：“跟树铮确认过了吗？” “飞机应该陆续都到奉天了，什么时候可以起飞出发？” 迎着张汉卿一脸莫名其妙的目光，冯庸快速回答道：“一个多小时前刚刚确认过——” “风雪太大，不具备起飞条件。不过树铮已是汇报过了，十四架轰炸机已挂弹做好准备……一旦满足起飞和执行任务的条件，马上会按照命令出发！”(本章完) 第819章 轰炸 姜诚一脸满意的笑容。 你们不会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把郭鬼子一路引到连山去，就是为了让他的兵挨挨冻，只来上几个非战斗减员就算完了吧？ 费了这么大力气，先是搞全体居民大撤退，又在锦州做好了战斗准备……怎能如此轻松作罢？ 其实这次平叛，姜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打算把弟兄们拉出来练练兵。 另外，就是打算试试他的各种新式武器。 奉军之内装备最好的部队，就是少帅麾下这两支军团，而郭松龄的指挥能力是大家都知道的。 如果用少量部队再配合新式武器，都能把他老郭彻底击垮，就能很大程度验证他们的战斗力了。 “轰炸，才是刚刚开始呢。” 姜诚唇角微勾，稍稍偏过些身子，对着挺立站在张汉卿身后的孙正楠，迅速交换过目光。 ………… 天公作美，就在库伦飞来的十四架轰炸机挂弹，并完成检修做好了战斗准备时，这场鹅毛大雪渐渐停了。 奉天军用机场向冯庸汇报，经过场务营两个多小时的奋力清理，已具备起飞条件。 “立刻出发！” 在得知消息后，姜诚立刻对徐树铮下达轰炸连山的命令。 这十四架轰炸机名为：轰01型战机； 是姜诚的德国团队，以他们1916年定型的哥达g三型轰炸机为蓝本，并换装260匹马力的新型发动机，使得飞机的可靠性和持续航行能力大大提升。 也正因如此，轰01的载弹量达到了600公斤。 而且，这款轰炸机和原型机一样，也在机尾处装备有机枪的轰炸机—— 这挺新增的机枪使得轰炸机就算被敌机咬尾，也能在空中进行反击，改变了从前轰炸机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 不过，对于轰炸连山这种任务，其实根本用不着机枪进行反击……甚至干脆连反击都不需要。 以轰炸机的飞行高度和速度，郭军的地面火力，根本不可能对其有所伤害。 所以，这支轰炸小分队简直有恃无恐，出发前为了多带炸弹，把尾部机枪和子弹等统统都拆除了。 曙光渐露。 此时，连山城内的郭军士兵，正分散留居在民宅内。 严寒造成了不少非战斗减员和冻伤士兵……就算侥幸留存的也是狼狈不堪，想尽一切办法地找来可以点燃取暖的物事，彼此挤着才能在这寒冷的夜艰难度过一晚。 呜呜……呜呜！ 遥遥天际，似乎隐约传来一阵古怪的呼啸。 郭松龄此刻正陷入梦乡，眼前尽是纷飞的战火和冲锋的弟兄——重整东北，屹立于华夏！ “什么声音？” 越来越近的呼啸把他惊醒了，蹭地从烧得暖呼呼的土炕一跃而起，郭松龄感觉大地都被引擎撼动。 “不好！” 脑子里划过个极为不妙的念头，他连衣都顾不得穿好，疯了一样招呼警卫和通讯兵，“起来，快点！让大家赶紧起来！” 飞快地冲出这间地主的宅子，覆雪被初升的阳光一照，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然而那引擎声越来越大，郭松龄连忙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远处的景象让他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呈编队的双翼战机呼啸而来！ “糟了，难道是——空袭！？” 这位曾经的讲武堂战术教官，双眼很快失去了焦点。 仅仅在一些欧战战争的资料中听说过这种战法……但是身在其中便就是两回事了！ “空袭，是空袭！” 失神不过短短两秒，那些战机便已是足够近了，郭松龄发现机腹的舱门轰然打开—— 可以肯定它们的作战目的是什么了，马上对着四下便是一阵怒吼，赶忙下令所有士兵赶快寻找隐蔽，并以最快地速度撤出城区。 “他们的目标必然是选那些最大的建筑物，远离建筑物，远离！远离！” 郭松龄几乎喊破了嗓，可要命的是，士兵们在民宅内各自点火取暖，捂了大半宿才暖和过来睡得正香，警惕性几乎已降到了最低。 短短的几十秒后，第一轮轰炸已然开始了！ 炸弹是德国专家最近改良过的燃烧弹，具有爆炸烈度大，过火面积大的“优势”。 不过也正因为这些特点，每架战机就算拆掉尾部机枪和弹药，也最多只能带四枚这种炸弹。 十四架战机所带来的这些燃烧弹，相等于在正式战役开始前，送给这位曾经的导师一份大礼！ 眼看那黑色的炸弹一个栽头就掉下来了，郭松龄本能地朝着一片矮墙扑倒。 轰炸机掠过头顶，冲天的爆炸接连响起，火光中混乱已经开始了，有人在惨叫，有人在逃命，更多的人则是化为火人，疯狂地乱窜乱跑。 “不要乱，不要乱！” 郭松龄很清楚，以他们的反击能力，根本无法对这些空中杀手造成伤害—— 现在的他只能带着各级军官，想办法维持秩序，并尽可能地多带些弟兄生还。 十四架战机按照计划，准确地完成投弹任务，一边向库伦方向驶离，并一边向锦州指挥部报告： “我是吉林空军飞鹰中队……队长路怀安向指挥部汇报：” “中队已按照姜长官下达的命令，向连山城内各标识物投放全部炸弹，共计五十六枚。” 姜诚收到电文后，露出了几丝满意的笑容。 编队内，其实除了这十四架新式轰炸机之外，还有两架侦察机。 侦察机作为“观察员”，同样带回不错的战绩报告——连山城几近摧毁，这样跨时代的重武器之下，敌军多半是凶多吉少。 “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玩意？” 听完汇报，作为这次的总指挥，少帅的脸都有点泛青。 别说是他，就连最为吉林现在的空军最高长官李光启，也是在得知“战绩”之后，变得很是哑然。 这种全新的立体作战方式，如果是挂弹量再多一些，来个所谓的地毯式轰炸，估计那座城就没几个活着走出来的了。 “看到了吧，我们的战术尽管先进，但是也有一定的不足之处——”(本章完) 第820章 锦州之战（1） 眼看着姜诚居然身子一转，竟站在孙正楠李石头等下属面前，开始总结起“战术”了，张汉卿越是觉得不爽了起来。 再怎么说，第三第五军团也是隶属于他的军队，这姜诚居然冷血到这种程度，拿部队当“活靶子”……演练他自己的军队去了！ 可他心里很清楚，连山这一仗用轰炸的方式重创郭军，又不得不承认打的着实漂亮，颇有点那兵不血刃的味道。 所以他心中尽管不爽到了极点，在姜诚与他的下属们商讨战术的时候，张汉卿还是选择闭嘴了。 毕竟这么大的祸事也是他引出来的，谁都有资格发脾气，就他——似乎，不，根本没有。 “所以待这次战事结束，我们吉林还是得继续加强工业建设……” 战术讨论结束后，姜诚开始总结了，“只有足够过硬的工业化产业链，才能让我们的部队发挥最大的威力来。” 孙正楠也是接话道：“是啊！假设我们这次的投弹量再能加大些，把从山海关到锦州的铁路全部摧毁——” “如此一来，郭部的增援和后勤补给就跟不上来了。” 其实最早先姜诚就考虑过，让轰炸机沿线去破坏铁路，不要全部集中在连山轰炸。 可如今，这段铁路还属于小鬼子的管辖，一旦形成破坏，岂不是给了小日本子搅合战事的理由？ “日军找事怎么办？你们想的倒是轻松。” 正在他们协调间，张汉卿突然没来由地说着，“吉林没小日本子倒是一直挺太平，也总得为奉省考虑考虑——” 姜诚微微偏过眸子，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转瞬露出些笑容，他平静地往下说道：“汉卿说的对……这些年来，小日本子没少找各种借口，在奉省各地不断陈兵。” “还得是咱帅爷，一直以来与小日本子周旋，才控制住他们不断地渗透。” 说完这些话，姜诚眼看着他神色稍稍好了些，便继续往下说道：“所以这一仗，我们也得防着点鬼子。” “王之佑的部队正在休整——我打算把锦州内城防御的工作交给他们！” “特别是锦州那两个日侨的聚居地，一定要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出了乱子。” 姜诚把目光又转向李石头：“石头，这几日派出去的弟兄，得防着金家屯子附近的鬼子驻地！” 李石头马上敬礼道：“是，姜爷！” 随着战事推进，他越是有种感觉——以吉军现在的实力，再加上由铁路源源不断运来的装备，他们守住锦州，再反包郭松龄的胜算极大。 可小日本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处心积虑寻找扩大东北势力的法子，岂能不在这种时候混水摸鱼？ 如果锦州这边打起来，日军再拿“保护侨民”之类的理由，直接把部队“灌”进城里，他是打还是不打？ 张汉卿也是被他渐渐紧张的神情感染，不自觉地问了一句：“日本人，真的会来？” 姜诚慢慢回身，目光所至是整个奉省的沙盘。 “不管是谁，老子都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当天，在狂轰滥炸下捡回一条命的郭松龄，带着冲入连山的部队残部，狼狈地一路后撤。 与后续赶上来的部队汇合，这些军官们看着总指挥和弟兄们成了这样，皆是变得无比震惊。 原本，他们就属于奉军麾下，刚开始郭松龄喊出“支持小张”的口号，这些军官在“造反”的时候还没那么难受。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都知道少帅带着人前来平叛，就驻扎在锦州城。 这郭鬼子却一点都没“支持他”的意向，反而脸翻的更彻底了。 于是很多人开始忐忑，现在眼睁睁又看到连猛如郭鬼子，都吃了这么大亏，可见老张家真正的实力有多恐怖！ 还要再造反吗？ 这给老张家带兵给灭了，他们全家估计都得死啊！ 士气转瞬间变得低落下去，甚至还有些军官，居然趁着郭松龄重整全军的时候，悄然带着弟兄们开小差，往锦州方向溜之大吉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短暂愤怒的他很快平静下来，甚至还发出几声冷笑：“难怪乌合之众！不过走了这些意志不坚定的，我们才更能打胜仗。” 说完这话，他很快埋头在地图上，迅速制定出了作战计划。 当晚，在第三军团炮火的一通狂轰滥炸下，有锦州南大门之称的高桥，阵地上陷入一片火海。 镇守此地的是孙烈臣的养子孙九年，其颇有他这位养父的风采，打仗向来是不怕死，每每冲在身先士卒，他带出来的兵也是个顶个的视死如归。 这阵颇有点解恨之意的炮火过去，郭军的第一轮冲锋开始了。 孙九年一看这些人马乌泱泱地冲过来，最先冲着多个机枪位大吼开火。 不仅如此，阵地上的工事也一齐开火，配合着壕沟和铁丝网，火力网瞬间把目光所及之处变成了死亡的海洋。 可就在几个机位暴露的同时，郭松龄早已布置好的迫击炮也已开火—— 这几个炮手准头吓人，随着崩崩的连续脆响，小炮出膛便划出一道道的弧线，以相当刁钻的角度便落入沙袋内了。 数个机枪手立时便上了天，冲锋的队伍趁着火炮的掩护，几乎已经杀到阵地前了！ “真要命……” 孙九年冲着地上便啐了一口，紧接着最先举起步枪接连开火，边打边吼，“瞄着打！他妈的一个都不许放过来——” 此时弟兄们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把枪口钻出战壕便往那些冲过来的敌军灌注子弹。 一排排的人又是倒下了，在这多重火力加持下，第一轮冲锋很快便被打退。 可第二轮的冲锋远远比孙九年来的更快，更要命的是……跟着第二拨步兵冲上来的，居然还有七台坦克！ 这是去年，大帅通过小日本子弄到的，有将近交付至第五军团，打算南下进攻时投入战斗…… 然而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郭松龄居然带着坦克杀回来了！(本章完) 第821章 锦州之战（2） “轰！” 随着那台首当其冲的坦克炮塔对正，孙九年只来得及对己方工事附近的弟兄大吼一声，那边便已开火了！ 惊天动地的炸响，瞬间把砖块和水泥砌成的工事炸成了碎片，伴随着火热和爆炸崩得四散开来。 巨大的量能，给周遭的战壕内来不及隐蔽的弟兄造成了极大伤害——战壕内顿时一片哀嚎，混乱很快因为接二连三推进的坦克开始了。 几个由机枪小炮等组成的重火力点接连被破坏，眼看由七台坦克压阵，身后紧随密密麻麻的步兵阵型迅速突进，孙九年很清楚，就靠阵地上的这些个弟兄根本不可能拦住步坦协同。 没有更多详尽考虑，孙九年立刻下令阵地有序撤退……可身后不断撵上来的队伍简直是穷追不舍。 “伤员一个都不许给我丢下！能喘气的，要全部都带走……” 这位长官厉声怒吼着，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绝不放弃部下。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背靠的锦州没增援到来，他们将很难从此地脱身，郭军连步坦协同都出动了，显然是打算把他们围死在这里。 “韩团长，由你带队指挥撤离——我带骑兵营去绕后，打他郭鬼子的指挥部！” 被他称之为韩团长的韩浩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可战势如此紧张，眼看着那些坦克带着凶猛的步兵已压了上来： 就算他不带着人去绕后攻击，他们也很有可能被围死在这里。 假设因为己方闪击他们的指挥部，坦克掉头或者是减缓攻击——也许他们还有一条生路！ 可就在这两个多年生死之交的战友相顾，颇有些告别之意时，一颗炮弹，轰然从天而降，直直砸向郭军的步坦协同前阵！ 这种爆炸绝非孙九年常见的那种由火光和弹片组成……爆炸产生的火光是那种接近黄橙色的，而且虽然没有四溅的弹片，那高温的火焰却像是阴曹地府内的某种火焰恶鬼，瞬间把爆炸点方圆百米的士兵和坦克吞噬。 才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叫，孙九年韩浩以及周围由他们带领的弟兄们，眨眼间就被这枚炮弹的气浪掀翻—— 席卷过来的余温之火热，让人感觉脸上都被烫出了油，仿佛头发都要被点燃了似得。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轮炮火，是姜诚的炮团发出的：这次吉军携带的几乎都是新式武器……可以填装入野战主炮中的燃烧弹，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炮弹研制出来，就是专门为了对付步坦协同的。 因为其战法的特殊性，步兵和坦克要相互配合取长补短，就决定了这一阵型必然相对密集。 这种剧烈爆炸的燃烧弹，会在落地的瞬间产生高温，其中更加了磷，不仅能对步兵形成杀伤，更能把坦克内的驾驶员等活活闷死。 不过因为还在试验阶段，炮弹的制造还没形成规模，姜诚这次也从漠北没有带来多少。 在远处的观察哨上，姜诚举着望远镜观察此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杀伤力，还可以啊？”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侧带来的外籍科研人员颔首道，“波及范围已基本达到我的要求——所以，一旦回到库伦去，你们得想办法加强产量了。”两个科研人员马上低头在本子上开始记录了，可跟着一块来观察哨的张汉卿可是快气疯了：“我说这会子你不赶紧派人去增援，居然跑这儿看什么炮弹威力来了——” 听到少帅发表不满意见，姜诚不免嘿嘿一笑：“抱歉抱歉，真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其实在炮阵齐射的同时，姜诚便下令李石头带领援兵前去救援—— 他们心里很清楚，真正的恶战随着郭军的到来即将开始……尽管连山轰炸给打前锋的郭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第三第五军团算的上奉军战斗力的扛把子。 再加上人数众多武器精良，锦州这一战势必艰难。 “报告姜爷，锦州的工事已按照您的安排，全部修缮完毕——三条主要干线预埋地雷的工作也已全部完成！” 通讯兵一路跑来，把电文的主要内容向姜诚和张汉卿报告，“另外，刘润川长官向少帅请示，他愿带骑兵团出击，闪袭郭军的补给线。” 其实在一开战，姜诚就想过分兵绕路至郭部的后方，打断他和滦州的联系。 毕竟，他和冯玉祥李景林有盟约，肯定从滦州有源源不断的补给送上来。 而且热河目前与冯玉祥决战，如果“口子”堵不住，冯部很有可能南下驰援锦州，双方如果合围，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姜诚一方面并不想投入过大，另一方面，他还想让这一仗能够对奉系老派造成一定的“洗礼”，也为未来他能控制全局有好处。 “好啊！这刘润川真是好样的，居然主动请缨出击——” 不等姜诚发表意见，少帅张汉卿立马表示道，“马上传我命令下去，刘润川勇气可嘉，封其为讨逆前锋……立刻率领其部，前往破坏郭部的补给线！” 姜诚看他神采奕奕的神情，却没没说什么，只是对自己的传令兵做了个眼色，示意他依照少帅的命令，立刻前往应敌。 其实这种时候，前去破坏后方补给线的意义并不大—— 要知道守滦州的是李景林，这老小子在大帅麾下时虽受过气，也可是真真正正得到了好处，直隶督军就属于他。 换言之，这家伙可没有郭松龄反叛的心态强硬……他压根不想跟大帅翻脸，眼下他拖拖拉拉没赶到山海关帮着防御，就是一个左证。 本打算命海平川秘密北上，在冯玉祥等人眼光都盯着关外的时候，突然闪袭直隶等地—— 如此一来不仅能彻底切断郭冯二人与关内的联系，更能让平川的地盘再次扩大，应该能跟热河彼此呼应。 到时候一旦大帅再次入主京城，阎老西必定会见风使舵，乖乖归顺于他们。 可如果刘润川率主力去攻打郭松龄的补给线，恐怕会打乱他的步调。(本章完) 第822章 锦州之战（3） 可是少帅已是发了话，他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一定会惹得对方大怒……说不准这个脑子热的小张会干脆来个走马换将，把自己撵回去，让杨宇霆再次出山帮他打仗！ 算了，贪那点利益万一把这东北王的儿子惹急眼了，反而得不偿失。 姜诚闷闷地看了张汉卿一眼，回身与之说道：“尽管接连重创郭军，但是连山和高桥都丢了——” “我们得尽快返回锦州，准备和郭松龄拼死一战！” ………… 就在张汉卿下令全线火速后退之时，热河察哈尔与冯玉祥的对战，已是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授命于姜诚的徐树铮，率领蒙军乘赤塔至新民的线路，前往承德隆化一带的交火点进行增援。 有了这位少壮派的支持，冯玉祥一度陷入苦战……再加上尽管准备充分，前来关外的士兵还是很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导致战事迅速陷入僵局。 然而一场南下的寒潮，迅速令战场降温十数度，导致无数士兵冻伤； 不仅如此，严寒令补给品送不上去，有的士兵甚至枪栓都冻住了，拉都拉不开。 冯玉祥久攻不下只得选择向后溃退，可糟糕的天气，令原本打算前往锦州合围郭松龄的计划，不得不临时取销。 而此时寒潮已然抵达奉省，把整个锦州一线变成了冰雪的海洋。 姜诚与张汉卿商量，选择暂时守住门户，仅以近防炮等看守—— 另外，派出一定数量的侦察兵勘察四下，以防止郭部的偷袭。 其实这担心纯纯多余，如此严苛的气候条件……别说是远道而来反叛的郭鬼子，就算是已然换装的吉军，姜诚一样不同意他们出城进攻。 可小张有点不高兴了： 连山高桥两战，打的跟温吞水没什么两样——不管是他们带来的主力部队，还是连山撤回来的，都未曾和叛军正面交手。 其实经历了一连串的心理斗争，张汉卿此时急着击溃叛军，当然——他着实想亲眼见一见那位“良师益友”。 “趁着郭部目前在高桥一带集结，他必然立足未稳，我们此时出击正是好时候！” 张汉卿急躁的心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已经整整三天了，说是沿着山海关偷袭补给线的刘润川也没回来——” “我们奉吉两省前往出击，肯定能一举击溃叛军！” 听着他啰啰嗦嗦那些对于战术的看法和建议，其实姜诚心里是有点窝火的。 严格来说，这番祸事基本是他老张家惹出来的……老张怠慢了功臣，而小张则是用错了人，不该对其太过信赖。 “你想打，那是你的事情——外面寒风正劲，连枪油都上冻了。” 姜诚拧着眉说道，“弟兄们的命也是命，一旦贸然杀出去，打仗死多少我不敢说，因为寒冷非战斗减员还有伤患就太多了！” 而且排兵布阵，外面又是风又是雪，恶劣的气候条件他们如何维持通讯？ 连郭鬼子都选择回撤到安全区域避风避寒，他们出去发什么神经？ 张汉卿心里是更窝火。 原本因为“祸事源于自己”，他是心有愧疚的—— 但这一路过来，姜诚在这次行动中，本该是他的下属，可这货分分钟喧宾夺主，指挥泰定且两仗不仅重创敌军，还让带来的部队毫无伤亡。祸，自己惹的。 功，却全成了他的。 这要是将来回了奉天，在军中可分不清大小王了。 刚想拿“你是不是畏战”之类的话逼他出战，一封电报由张汉卿的通讯员递了进来。 看他避过自己去看电报，姜诚心下颇有点不屑，心道什么事还得躲着我？于是也就偏过身与孙正楠等人，商量城内的物资分配。 冬天的东北，各种生活资源本就吃紧，再加上连山的军民一齐撤回锦州，人口一下子激增两万多人； 再加上高桥撤回来的四千多，让锦州这座本还算富庶的城市，一下子紧巴起来。 作为最高长官的孙烈臣两次向奉天申请补给，帅府从奉省各地紧急抽调军粮送上来，可依旧紧紧张张。 姜诚不急着出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打仗造成物资的短缺，城内很可能有暴乱的可能。 要知道小鬼子，可在周围盯着呢。 然而两人话题才起了个头，张汉卿居然在看完那封电报后，身子一转往指挥部大门外走去了。 “他干啥去了？” 姜诚甚是愕然，大风大雪的，难不成急着建功立业击溃郭军的少帅，此时要亲自带兵出击？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他的通讯兵也到了—— 是总参部发来的：大帅将杨宇霆官复原职，人已经带着援兵直奔郭松龄去了！ “这天气，这时候？” 在迅速浏览完内容后，孙正楠脸一变，“这，这要出事啊！” 哪儿还管的了这么多？ 姜诚赶紧飞快联系孙烈臣——这位还在病中的老将一听少帅和杨宇霆奔着郭松龄去了，惊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飞澜，可得小心他俩啊！我，我这就向帅府请示，让他们先撤回来！” 孙烈臣咳了半天，才平复口气慢慢说着，“我怕的是郭松龄会在连山高桥一旦设陷阱，他们会被反包的！” 姜诚自然也是怕这个：但他也很清楚，杨宇霆比少帅还急着立功。 因为先前他的辞官，恐怕让这小子明白，自己如果再不给上面多立些功勋，那么他的可替代性就太强了！ 好不容易官复原职，他一定会想着带兵干掉自己的老对手，向大帅证明——自己绝对是奉军总参谋的最佳人选。 然而孙烈臣用自己的名义向上级回报，却被大帅斥责畏战，他甚至严令掷下，要他们在七天之内必须彻底击溃郭冯联军，否则连他的职都要撤。 听这意思是真的急眼，姜诚干脆心一横，打算在这一仗装个死。 妈的，我的人就此苟在锦州死不出去，奉军愿意跟郭松龄硬碰硬我可管不着。 两个小时后，锦州城内能调动的士兵全部做好了战斗准备。 张汉卿与抵达的援军，打开锦州城门，乌泱泱地冲入风雪当中，迎着侦察兵汇报的郭部杀去了。(本章完) 第823章 锦州之战（4） 这样的天气，杨宇霆没跟任何人打过招呼，带着奉军主力悄没声地朝锦州摸过来—— 他这分明是觉得姜诚已然重创郭军，正是抢功的好机会。 若是带着人突破，把叛军直接打得哭鸡鸟嚎，他杨总参必成为奉军最大的功臣，其地位便再无人可撼动了。 但姜诚很清楚： 杨宇霆想法很美好，但实则注定要跌个大跟头。 他俩加起来都不是郭松龄的对手—— 别说是郭鬼子，当初第一次直奉杨宇霆作为总指挥，把乌泱泱的十二万人押入这盘大棋，结果十天让吴佩孚收拾掉七万多。 大帅事后痛骂：就算是七万多头猪让那吴秀才捉，也得捉上大半个月吧？耗了老子三千万军费，有这么贵的猪吗！ 当时那些话是在骂他那些落跑部下，可实则从另一个层面来看，这位总参谋长搞工厂，做人事工作，甚至玩心眼子是一把好手……可真正上了战场，却绝对不够看了。 至于现在的张汉卿，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且这些年，来甭管是军团事务还是上阵，其实基本都是郭松龄代为其劳—— 再加上跟着几个奉军老将打过几场顺风局，让这位年轻的少帅以为自己带兵也强，甚至还放言他吴佩孚也不过如此； 另外，再加上姜诚这次带来的新式武器，给了他一种错觉，就是这郭松龄，也不过如此。 “汉卿得吃大亏了。” 对着窗外再次渐渐阴沉下来的天气，姜诚突然闷闷地说了一句。 ………… 锦州这边奉军主力刚刚冲出锦州，孙烈臣便在两个警卫的陪同下，一脸病容地闯到了指挥部来。 “咳咳，咳咳……你，你怎么就不去拦着他点？这，这一准要出大事啊！” 虚弱地在太师椅上落座，脸上的铁青却分明不是因为外面极端的寒冷。 回望这位忠诚能干的奉军老将，姜诚垂了垂目光。 原本历史上，他一年前便因积劳成疾而病逝……姜诚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想尽办法帮他找寻名医好药，才把这位天年不假的勇将留了下来。 可眼看着他有些戚戚的模样，姜诚淡然一笑：“六叔，看您这身子骨，大冷天的还赶来指挥部作甚呢？” “汉卿没您想的这么弱，况且，这次杨总参还带了帅爷的精锐。” 姜诚对着徐福善摆了摆手，让他端杯热参茶来，又道，“再说了，背靠锦州……实在打不过，不还有我么？” 孙烈臣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低头叹气道：“飞澜，我也跟你交个底吧！” “就算实在打不赢这郭鬼子，你也万不可让汉卿出事啊——我听说，冯玉祥联合了不少人，热河那边战事紧张，你且不能分心啊！” 你这意思，是怕我人在这里，心飞到热河我老爹那儿？ 不过这话讲的倒是没错，那可是我老爹……那一大片的地盘，几乎都是我来管辖。 可这话又说回来，假设我真不想帮他老张家，吉林当然能一如黑省，直接避到后面便是了，又何必在此画蛇添足？ 姜诚又是一笑，转而便在他对面落座：“六叔，要说您这话，我可就真的不爱听了。”“这次前来平叛，吉林也是出工出力……就算一直到了现在，咱也没想着往后捎啊！您只管放心，热河那头有树铮，再加上汲金纯和我老叔，就他一个冯玉祥，想来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他话还没全说完，孙烈臣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腕子：“飞澜，就算六叔请你……不，求你一块去吧！” “这郭鬼子，怕是，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嗓子却再次被剧烈的咳嗽泯灭，姜诚眼看他黯淡的目光，转而叹了口气道：“六叔，咱都是自己人，那我便把话也挑明了说吧。” “就算我现在把弟兄们拉出去，帮着他们打赢了这仗，可有人心里怎么想？” “再者，眼下平叛这仗，虽说跟咱帅爷父子有关系，但这其中……没他杨宇霆的事么？此人是很聪明，也是帅爷身边的能人——” “但他容不得贤能，闭塞言路又一直想尽办法排挤别的将领也是事实；茂宸是有错，我看，这杨宇霆也有他的问题！” 孙烈臣紧咬后牙：他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长官，已经打算利用郭松龄，狠狠给杨宇霆一个“教训”。 可这代价，是不是太重了？ “好吧飞澜——” 孙烈臣艰难地站了起来，“我，哎！先告辞了。” ………… 一场雪过去，第二场雪紧随到来。 比雪更要命的是风，夹杂着雪片怒卷而来，挂在脸上手上脖子上，简直和军刀一样锋利。 这种天气敢出门的都是勇士，而带着武器还敢冲锋打仗的，就更是敢死队了。 “侦察兵汇报了，郭松龄的营区就在那边——” 已经没法骑马了，杨宇霆对着张汉卿大声喊着话。 少帅已经分不清方向了，甚至连天与地都快分不清了，鬼哭狼嗥般的风吹雪一整片的灰白色，眼前全是横过的“刀子”，简直要了人命。 连汽车都被冻的死了火，趴窝在齐小腿深的积雪中……大量的战斗物资只能先就地遗弃，全靠骑兵的战马驮运。 出发前他们谁都没想过能遇上这么大的风雪，况且从锦州到高桥增援孙九年，也就一二十里的路—— 要是搁好天里，用不得朝发夕至，急行军一阵工夫也就到了； 可这突如其来的风雪，别说急行军了……顶着风喘气都难，更别说这些当兵的身上还扛着武器装备，带着各自的补给品，行动又是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前面，就在前面！” 眼前风雪中的一片林地附近，居然有隐隐可见的火光，打前阵的弟兄突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立马在杨宇霆的指挥下，排成了攻击阵型。 胜负，在这严寒的天气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所有人心中的期盼，竟是早一点，快一点赶紧结束。 “弟兄们，冲啊！”(本章完) 第824章 锦州之战（5） 随着杨宇霆的一声大叫，所有人迎着那片火光便是狠狠冲锋过去。 每个人抄着刺刀，纷纷发出怒吼……铆足了劲往对面的营地冲去。 早就因为这该死的鬼天气憋了一肚子的火，所有人都盼着赶紧结束，打完仗回到温暖的室内，搂俩柔暖的娘们舒舒服服抽他一泡烟。 “杀啊，冲啊！” 风雪和积雪加大了体能的消耗，但在肾上腺素的驱使下，所有人都无比激动，身体也很快觉得温暖起来。 可突变就在此刻发生了，冲在最前面的弟兄，忽然像是踩到了某种物事，发出嗷嗷的大叫滚倒在地。 可紧随其后的却来不及收势，竟是一下子滚翻在倒地的那些士兵身上。 混乱就在此刻发生了，踩踏，被摔倒的士兵绊倒，紧接着又滚到老远又发出一阵大叫—— 杨宇霆这才发现，厚厚的积雪内，被人扔了大量的钉板……而因为风雪的关系，钉板被迅速埋藏起来成了陷井！ 有些人是脚踩上去了，而更多的人则是被绊倒，滑倒，甚至是浑身滚满钉板，一阵阵的惨叫在洁白的积雪留下扎眼的红，并迅速冻结成血条子。 完了，中计了！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掉到了黑暗的冰窟窿里，短暂失神的杨宇霆迅速被连连的惨叫声拉回涣散的精神。 “注意观察四周——” “那片营地压根没有人！” 他吼得几乎声嘶力竭，可这给劲的狂风把这几声扯得支离破碎……然而几乎就在同时，让这位奉军总参谋终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 林子里伏兵四出，紧接着，大量的子弹像是不要命了般倾注过来，打得这些奉军毫无招架之力。 “注意隐蔽，还击啊！” 尽管这杨宇霆身先士卒，抢在所有人最前往上冲，但因为这乱七八糟的“钉板阵”，加上严重的寒冷和劳累，这些奉军早就被吓破胆了。 就算张汉卿和杨宇霆，以及他带领的几个军官如何的身经百战，在这种情况下，也仅仅能组织起一阵极为无力的还击，只剩下掉头就跑了。 战线顿时被拉得极长，再加上寒冷和风吹雪造成的混乱，很多士兵被郭军冲散，一路追赶进了大雪窝子里。 更多的士兵则是在仓皇逃窜的时候，被流弹命中倒地，没一会儿就被冻得没了声息—— 张杨二人再是怎么坚持战斗，也是只能格外不甘心的认定兵败如山倒，带着余部唯有突围了。 就在这边混乱战事刚开始的时候，一直带着被击败的弟兄们，躲在附近营区的孙九年被惊醒了。 打了败仗，丢了高桥的阵地，他原想带着弟兄们绕后去打郭军侧翼，可急至的暴风雪把他们一路“撵”回了营地里。 生着火，堵好各自窗户喝了两杯便睡下了，这种鬼天气怕是郭松龄也得怵头，只剩下乖乖躲风雪这一条路了。 “是谁这么有种？如此寒天地冻的奔郭鬼子去了？” 蹭地穿袄子穿鞋，孙九年扣上狐皮帽子就往外跑—— 杂乱无章的枪声被嚎叫的风带来，他顿时意识到，有可能是郭鬼子往他们这边杀过来了。 “糟了！” 一拍大腿的他赶紧吼着弟兄们快起，抄家伙之类，他自己则是反身回屋，把子弹填满带着人就要往外冲——彼时刚冲出去打算看准了敌人再打，孙九年突然听到从锦州方向，居然又来了大批人马。 好家伙的！ 老天爷估计都要说你们有种啊，风雪正劲也要干仗呐？ 心中正腹诽着，孙九年却突然发现，迎面扑来的部队，居然打的是他养父孙烈臣的军旗！ 眼角登时一跳，他马上派了手下前往迎接——果然是孙烈臣带着大批人马前来增援。 “少帅，那边是杨总参和少帅！” 孙烈臣整个人都在发抖，连连催促着养子带着弟兄快去。 此时他才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把轻重武器一齐对准追来的郭军狂扫。 待借着风雪之势，把追兵击退，孙九年顾不得许多，赶紧带着弟兄一块上前接应。 部队早已被冲散，风雪中不知丢了有多少人……少帅整个人都不知所措，杨宇霆更是脸黑如墨； 孙烈臣见着两人都平安无事，长舒了口气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催促着养子赶紧也带着弟兄撤回锦州。 原想着定然要找场子回来的他，在看到对方极坏的脸色后，干脆不敢吱声了。 一行人勉强清点过人马，才是艰难地相互扶持着往锦州方向跑。 彼时冯庸带着亲兵赶来接应，孙烈臣看到他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这仗，怎么，怎么就打成这样……” 待真正入城后，冯庸看着几人脸都紫了，多少有点气急败坏道，“我听补充旅的朱继先说，汉卿你非要抽调人马前去增援，现在，现在吃败仗了，你跟帅爷怎么交代！” 张汉卿紧咬着后牙，倔强地看了好兄弟一眼。 他比冯庸还焦虑，人是杨宇霆带来的，贪功冒进的尽管也是他，可自己打心眼里，也是想击败自己曾经的良师益友，也顺便向张家，向所有觉得，他是靠着父亲才有今天的人证明： 自己也是好样的！ “还在讲什么？遇上郭鬼子，人没事就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姜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人群之外。 他缓缓拨开几个神情怏怏的士兵，带着几分安抚神色望着他们，“胜败乃兵家常事，重新来过就是了。” “我姜飞澜也不是百战百胜的——走，先回屋，喝两杯暖和暖和再说。” 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张汉卿很是感激地看了姜诚一眼。 但杨宇霆心里是别提多难受了：这么一仗下来，奉军的主力被折损大半，而且被郭鬼子就这么撵着打，对比吉军几乎兵不血刃就能让对方损失惨重…… 自己，简直太弱了！ “都别说什么了——咳咳，咳咳！” 孙烈臣一手托着养子，表情很是艰难地说道，“飞澜说的对，人，人都没事，就好了……” 可这位已是知天命年纪的奉军老将，在说完这番话后，竟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失去了知觉。(本章完) 第825章 锦州之战（6） “不好，六叔！” 姜诚不禁发出一声闷叫，连忙冲上去查看……满面焦急和痛心的孙九年把他打横抱起，几乎牛吼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你们几个还在这里看什么，快去，快找军医过来！” 回望着脸都绿了的张杨二人，姜诚几乎是火冒三丈与杨宇霆来了句：“贪功冒进，回头帅爷指定找你算账。” 说完这话，他也是带着人往刘润川的府邸去了。 自打孙烈臣在察哈尔上任后，锦州就移交给心腹刘润川管辖—— 后来孙的身体常年不济，在干旱寒冷温差大的察哈尔遭不住，这两年一直都在锦州办公。 但他始终兢兢业业，就算最病重的时候也未曾懈怠一日，故而身体时好时坏……这次听说杨宇霆居然带着张汉卿，一同冲出去找郭鬼子的麻烦，急得连病都顾不得，赶紧点了亲兵带人去接应。 “听刘府的人说，六爷这段时日一直高热不退；况且身体虚弱，本该卧床休息的——” 姜诚从吉林府带了两个一直养在府里的名医，他问过情况之后，神情闪烁地地主子汇报，“这，怕是得做好准备了！” 做准备？ 姜诚脑子里登时炸了个霹雳。 记得刚穿越过来，孙烈臣就帮着他对付过日本人，后来虽然有过些冲突，但他性格梗直为人正派，又深明大义……不仅是奉军中数一数二的名将，更是满腔热血一心为了东北的忠臣。 姜诚知道他的结局，一直在想尽办法帮他寻医问药，也成功延续了他的生命，可是—— “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姜诚不自觉地一阵心悸，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让那军医退下了。 出这么大的事，恐怕得上报给大帅了……另外，目前奉军的战损还没报上来，但据他粗略估计，死伤失踪不会少于一半。 这个数值报上去，大帅十有八九会暴跳如雷了！ “把孙参谋给我叫来——” 一番思索后，姜诚还是打算把“报丧”的任务，交给手下去办。 ………… 锦州临时划出一片区域来，作为临时的野战医院。 枪伤，冻伤，还有因为炸起的石头飞屑伤及的等等。 一片哀嚎。 到处血淋淋的景象，医护在忙忙碌碌。 姜诚冯庸带着护卫直奔野战医院——张汉卿在这里，表情难看得要命。 “汉卿……” 听到好友喊他，姜诚连忙一把扯住他，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 少帅似乎压根没听到，只是木然地站在躺满了伤兵的帐篷内，死死盯着一个医生正在帮一个弟兄小心地切割鞋袜。 确实用的上“切割”这个词，因为鞋沾了雪，雪划开很快就跟袜子一道，跟皮肉完全冻在了一起。 随着那个年轻人发出一声凄楚的惨叫，那右脚的五根脚趾有四根齐齐掉了下来！ 姜诚的脸也沉了下去。 前世他在黑省边防当兵，听过老班长们讲过很多，特别是后来赴朝作战，战士们都没极寒天气作战的经验，因为寒冷造成的战损比极高。 眼下……这种凄惨的景象无疑要重现眼前了。东北的风雪天何其寒冷？ 就算在现代，做好了足够的防御工作，在类似这几日的风雪天，都有可能出现“失温”而危及生命； 更不要说这是民国—— 眼前的景象，让这位从来养尊处优的少帅分外痛苦。 冯庸最终是按捺不住了，上前把手按在他的肩头：“好了汉卿！打仗就是这样总有牺牲……你，你看多了这个，其实也没好处。” “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多少有点失神地回望兄弟一眼，张汉卿的眼底似乎有泪意泛出。 姜诚能理解他的感受：郭松龄是他一手提拔，也是他一路袒护着到了现在，直至惹出了大祸。 加上那一封拥护他的电报，小张反而在整个东北是最难做的人。 他，当然是现在最想击溃郭松龄的人！ 可就算是姜诚如此懂他，也着实无法报以同情。 “走吧汉卿。” 姜诚神情平静地对他说着，“对了——弟兄们是个啥情况你也看到了，” “接下来，咱该想法子狠狠报复回去了！” ………… 战损比已经没法统计，勉强带回来的，加上孙九年高桥的守军，也就六七千人—— 风雪那么大，混乱中不知冲散跑丢了多少，再加上带回来的弟兄大多数也已受伤，短时间不能再次投入战斗中。 “你就说，这仗，咱还打的赢吗？” 看着杨宇霆报上来的情况……老爹的兵马折损大半，张汉卿再次有些手足无措，“锦州如果守不住的话，那，那奉天也会丢了啊！” 姜诚随口应了他一句，然后不紧不慢地查看这些数据。 这都是他借着张汉卿之口，让杨宇霆带着人去统计的： 除了以团为单位报上来总人数，还有伤员，失踪，还能作战的； 另外，带来的装备，弹药，还有补给品也尽快清点—— 有了这些数据，姜诚能大概对锦州本地守军和郭松龄的部队，有一个大概的实力对比。 “就这点人，还有装备？” 姜诚的口气多少有点埋怨，“好好好——一晚上让郭松龄折了三分之二；这便不用说了，枪炮什么的你们也都丢了？” 其实姜诚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天气出去找死，能回来的都算命大的……什么枪支弹药补给品，肯定在跑路的时候都随手丢大雪窝子里了。 没好气地把这一摞纸扔在案头，姜诚背合着双手在房间里踱步。 他妈的遇上杨宇霆这种贪功冒进的长官，手下也是倒了血霉了。 锦州本地守军有接近一万人，姜诚这次只带了近身精锐护卫旅，和部分重装部队； 再加上杨宇霆孙九年的人马，勉勉强强凑了两万余人。 而对面的郭松龄则是携带第三第五军团，如果后方的李景林也跟着开拔过来，人数则逼近六万！ 更何况两个军团皆是奉军的精锐，一样坦克大炮俱全——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指挥官，还是以军事能力驰名奉军的郭鬼子！(本章完) 第826章 锦州之战（7） 这场风雪，尽管给他们增加了无数的伤害和麻烦，也让姜诚和大帅一时半会儿无法抽调援军再来—— 可也一定程度上，帮着姜诚他们暂时延缓了郭松龄的进攻。 “你是没见着，弟兄们可被这风雪坑惨了！就那个兵，今年才十九……两个脚怕是都得切了才能保命。” 张汉卿略显痛苦的声音传来，“这次是我的过失……若不是我总想着快点打胜仗，就不会这样了！” 姜诚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有点意思。 看来这少帅责任心还是真强，吃了败仗也没想着推锅，还要亲眼看看弟兄们遭的害—— 说白了，长个记性要给大伙复仇的！ 没等杨宇霆发表意见，姜诚缓缓说道：“得了，别总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想尽一切办法干了那郭鬼子。” 说完这话，姜诚让韩明通知团级以上所有军官，都到总指挥部的大会议室准备开会。 “你……有办法？” 张汉卿眼睛一亮。 “呵，方才你也说了，咱的弟兄被冻伤了不少——” 回望他的神情，姜诚竟是笑了起来，“想想看，他郭鬼子就算再利害，跟咱一样也是凡夫俗子……我就不信，他就不怕冷！” “而且一直到现在，带着弟兄们去偷袭敌军补给线的刘润川还没回来。” “接下来，才是真正到了决战的时候！” ………… 姜诚推测的没错：杨宇霆带来的奉军因为严寒被郭松龄摆了一道； 但偷袭成功的郭鬼子，情况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奉军是远道而来，从山海关开拔至此的郭松龄一样是远道而来。 别看物资丰沛，而且沿途因为郭松龄自己的号召力得到了兵员和补给品，战线拉的也着实太长； 再加上在连山吃了大亏，又遭遇风雪，呈野外作战阵势的他们更加艰难。 严寒时时刻刻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很快连生火做饭也很难做到。 原本这些反奉的军官士兵便有忐忑，自从连山挨了那么一通狂轰滥炸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开小差跑路了。 若不是杨宇霆的谈功令这些人心生铤而走险之意，再给这风雪憋上几天，郭军只怕是得就地解散。 “看看吧，少帅亲自带着人马来收拾我们！可见他们父子，都是被宵小蒙蔽了双眼的糊涂蛋——” 打了这个胜仗后，郭松龄又在帐子内召集军官们宣布，“东北的未来，岂能交给这样的人？那，就是纯纯把咱的黑土地完全葬送！” 其实绝大多数人担心的还是他们的身家性命……想着前来支持少帅，总归也是他老张家的人，总不至于被扣上“叛逆”的帽子。 可是少帅竟带了军队来剿灭他们，如果这时候放弃或者投诚，岂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那些本来心思不坚定的军官们，这下可同仇敌忾了。 对自己的煽动情绪很满意，郭松龄开始整理思路，准备在风雪止歇后，对锦州发动总攻了。 他很清楚—— 军团上下所有人的精神都崩成了一股弦，再加上天气的原因，那些老派军阀各自为战相互阋墙，压根不会有什么人前来救援。 把锦州拔了，他张雨亭就只能带着家眷，乖乖流亡小日子去了。 想到这里，郭松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兵贵神速。“李景林到现在，还没有前来增援吗？” 大概将攻城战术与所有的军官说完，郭松龄追问着通讯排。 排长马上回身站起敬礼：“报告郭长官——风雪太大，我们与后方的联系中断了。” “最后一次收到山海关来报，说是李长官已派出了援军增援……另外，您需要的弹药补给和服，都与这支援军同时出发！” 很好。 一旦补给到位，弟兄们换装成功，拿下锦州便一如探囊取物了。 郭松龄暗暗发出一声冷笑，可手下却一脸忐忑地说着：“郭长官，您的攻城战术是很漂亮……卑职等都是很佩服！” “可是您也知道，这一仗弟兄们冻伤了不少，加上之前连山的伤兵……我们一样伤了元气，是不是该，休整一下？” 郭松龄拍案大怒：“你是想违抗军令？兵贵神速，要是冯玉祥打不过热河联军，东北后方再派援军到来，我们可还有胜算？” 被这番如炮连珠训斥，那名手下低着头再不敢吭声了。 “通知下去，全军枕戈待旦准备着……一旦风雪渐歇，便对锦州发动总攻！” “一旦战斗发起，两天之内必须拔下这座城市！” ………… 深夜，阴风刺骨。 伴随着最后一片铅云被狂风卷带入关内，这场持续了两天一夜的暴风雪，终于完全过去。 明亮皎月下，锦州外的黑土地完全变成了一片银白。 直至到了现在，趴窝了动不了的汽车，大炮……才渐渐露了出来；如果再看得仔细点，苍茫雪野竟还分散着大量的尸体。 除了人，更多是挺立成冰雕的战马，背负补给的骡子——在月光下散射出诡异的寒光。 本该死寂的雪地，突然被引擎声撼动……一如郭松龄的命令，风雪过去马上对锦州发动总攻！ 一道道赤红的弧线由炮火拖了出来，弥漫的硝烟中一轮轮炮弹如同雨点向锦州砸去。 惊天动地的爆炸令城墙震颤，城内很多民房砖石纷纷剥落掉下。 “可恶，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李石头暗骂了一句，带着弟兄们躲避着这轮炮火压制，并协调附近的军民灭火。 炮阵掩护，总攻必然已经发起——城防的外围很快与推进过来的敌军接上了火，几乎每一把机枪都在轰鸣。 “外围守不住，郭鬼子是带着坦克来的！” 姜诚高声地下令，让人前去通传，“一旦发现坦克，全体都给我都撤回来——我们得把人放近了打！” 这次他一样带了坦克来，但最愚蠢的，就是把自己的装甲部队放出去跟郭松龄玩对冲。 而且姜诚很清楚，在这样的天气下，装甲部队的优势，反而很容易被削弱。(本章完) 第827章 锦州之战（8） 跟常规作战差不多，就算是拼坦克，也是一样讲战术的。 高桥之战，郭松龄展现出的战术，分明已掌握了步坦炮协同——但姜诚却敢肯定，这郭鬼子就算是再聪明，也绝对不可能想得到，气温也能影响到坦克的性能。 城墙在震撼，很快接二连三的照明弹腾空而起……当然，其实已经用不着照明弹了，借着天顶明亮的月光，所有人看到了大批推进的坦克。 绝不是高桥之战中，孙九年带回的消息：这哪里是七台，步坦在炮火的掩护下，如同潮水般推进，锦州外围的城防分明有点顶不住了—— “不急。” 姜诚听到孙正楠在喊通讯兵，显然是打算通知外围守城的弟兄撤回来，立马伸手拉住了他。 回望他略显愕然的神情，姜诚马上补充了一句，“让炮阵，做好准备了。” 炮阵？ 孙正楠更是吃惊了—— 就算步坦协同推进的速度比骑兵慢多了，但毕竟也在不断运动中…… 而且始终在火力掩护中，他们的燃烧炮弹虽然是应对这种战术的，可能否打准了，却是个艰难的事情啊！ “只管吩咐下去，郭松龄在这种天气敢出动坦克，看来……他对性能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姜诚发出一声冷笑。 知道第三第五兵团是配有坦克，护卫旅在协助锦州修筑维护城防的时候，刻意加上了防坦克的壕沟，还有把炮弹坑灌满了小石子。 而这些石子里面除了一些防坦克的链条，还提前预埋了地雷，专门炸履带。 果然，在坦克推进的时候，就听那些被碾压弹坑内，发出惊天动地的炸响，紧接着履带的联接处便被炸裂，顿时失去了前进的能力。 “可恶！” 眼看多辆坦克被这么报销了，郭松龄顿时意识到，姜诚显然准备好了对付坦克的装备。 转瞬用无线电下令，左右坦克打开灯光，加快速度推进，但注意前阵的那些弹坑，千万注意绕行等等。 很快发现郭鬼子不上当了，姜诚却反其道而行，竟让锦州的骑兵做准备。 当年孙烈臣帮着大帅打东北的天下，手下最厉害的就是他的骑兵—— 刘润川当年就是骑兵团长，所以锦州最厉害的，也还是骑兵……可让骑兵对付坦克，这可让所有人太意外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随着那些坦克的推进，很快便出现了一个惊人的状况。 毕竟也是一种机械，这天寒地冻很快对发动机电路等部件造成了严重影响……接二连三的死火，大多数坦克只能反复的再次发动，严重影响了推进速度。 “就是现在，炮阵，发动进攻！” 意识到总攻的机会到了，姜诚马上发出一声怒吼。 几乎在信号发出的同时，提前设置好燃烧炮弹的炮兵团，齐齐对准开拔过来的部队，发出了凶猛攻击！ 眨眼间，队伍就被炮火淹没……一如之前燃烧炸弹的“杰作”，密集的轰炸迅速产生了大量的火焰。 人仰马翻，又是一阵阵地惨叫连连；进攻不得只能暂时延缓。“姜爷，好机会！” 通过望远镜观察，孙正楠突然意识到姜诚所说的骑兵进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敢来，还能让他们再回去么？” 姜诚冷笑一声，此刻城门周遭号角声响彻——城门洞开，早就准备好的骑兵乌泱泱地在炮阵的掩护下，有如脱了缰般疯狂杀出。 带头的是孙烈臣的养子孙九年——他在高桥吃了败仗，而且养父此时生命垂危，皆是因为这个可恶的郭鬼子。 老张家待他不薄，这孙子非要搞什么反叛……整个辽西乱成一锅粥，还把锦州坑惨了！ 再加上这天气阴冷又被他的炮火压着，没法冲出去跟他当对当面对面的干，这位脾性刚烈的汉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现下终于能冲出去跟他大干一场，孙九年带着骑兵身先士卒，朝着郭军混乱的前阵就干了过去。 “不好……” 突然意识到锦州居然选择主动出击，郭松龄大叫着不妙，立马下令自己的骑兵也发动冲锋。 可跟锦州不一样的是，郭军的骑兵连着在严寒中已冻了数日，补给一直到了现在还没送上来，别说骑兵了……郭军的战马都冻坏了大半，根本没法像他所说进行骑兵对冲。 突然意识到锦州很可能要发起反攻，郭松龄心一横，竟是立刻下令把炮火对准孙九年！ “郭长官，您这是什么意思？” 炮团的团长听到这命令简直惊呆了，赶紧迎着风雪高声表示，“锦州是发动总攻了，可是郭长官……咱的弟兄们还没撤回来啊！” 郭松龄却立时发了狠，对着那团长厉声怒吼：“混账！是你是讨逆总司令，还是我是？” “我让你打就打，哪里有这么多废话要说？” 团长一脸惴惴，可在他的命令下还是不得不听命了； 其实郭松龄心里比他更清楚，对面的守军在这种时候杀出来，必然是要全军出击发动总攻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他知道守城的是张汉卿杨宇霆，但一直打到现在，他就风雪那夜占了些便宜，其他接连都是遭到了严重打击。 眼前的守将战术玩的如此漂亮，肯定不是张杨二人有的水平……如果现在对面都主动扑出，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对面炮阵扔下这么多的燃烧弹，打前阵的步坦多半一个人都回不来了。 在这种状况下，不如把自己的弟兄当“饵料”，索性跟他们同归于尽！ 就在郭松龄的炮团开始调整角度，朝着交火点瞄准的时候，孙九年率领着骑兵团，已冲到了混乱中。 当然，姜诚这边的炮火停止了攻击，肯定不能伤及兄弟部队。 这些骑兵们手上挥舞着大马刀，在尚未熄灭的战火中横冲直闯—— 每一把钢刀，被这些仇恨的士兵挥舞得虎虎生风，向着那些还在晕头转向，还因剧烈炮火没有反应过来的有生力量砍杀。 血肉横飞，此时对于嗜杀的骑兵是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本章完) 第828章 退守连山 “小王八蛋们，咱奉军管着你们吃，管着你们喝……居然跟着郭鬼子当叛逆，他妈的放着好日子不过，” “既然来找死，爷爷们就送你一程！” 孙九年一边厉声怒吼，一边在这混乱中疯狂屠杀，他的钢刀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然而就在他厮杀正酣时，却在这冲锋陷阵的混乱中，突然隐隐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动。 嗖，嗖嗖！ 不好，这响动是—— 其实不光孙九年惊呆了，连远处站在城头上指挥的姜诚也懵了。 他想过无数种郭松龄反击的可能性，但偏偏就是没想过，这老家伙居然连手下弟兄们的命都不管不顾！ “疯了，他简直疯了！” 眼看着那一阵阵的炮火轰击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眨眼间就把本已被“洗过”一遍的交火点再次轰击，连始终处于观战状态，完全没吭过声的张汉卿也变得狂怒， “他居然为了反击，要把自己弟兄都一块葬送吗！？” 听着少帅多少有点崩溃的口气，姜诚也是不禁握紧了双拳。 想过无数种对方反击的可能，但他偏偏就没想过，对方居然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 “飞澜，你看，郭军正在溃退！” 杨宇霆最先发现了这情况，“他这是自知拿不下锦州，暂时往后退了——” 姜诚迅速拿起望远镜观察：果然，尽管炮火轰击还在持续，分明能看到郭军的主力在迅速地有序撤退。 “看来他确实如杨总参所说，带着人就这么跑了啊……” 居然是一计两用，反正被炮火覆盖又有骑兵冲击，这些趴窝的坦克还有混乱的步兵，基本已带不回去几个了，还不如当个诱饵， 一边灭掉自己部份杀出来的弟兄，再当个掩护，让己方能迅速撤退。 “真是郭鬼子，打仗他妈的还真有一套。” 姜诚一阵阵的心头火起，是把胆敢前来进攻的叛军打退了，但还是着了那老混蛋的道，姜诚心头是格外不爽。 立马下令去接应孙九年赶紧撤退，可如此凶猛的火力怕是要一遭带走不少弟兄。 “老孙，通知侦察连，把能撒出去的弟兄都撒出去——着重沿着高桥往连山那边找。” 姜诚脸一沉，“我敢肯定，他们还是会往连山去集结。” “另外，派出去找刘润川的人还没回来吗？究竟什么情况？” ………… 正如姜诚的推测，郭松龄利用炮火覆盖的方式撤退，依旧选择往连山去了—— 尽管之前在空袭中，这座城被炸得七零八落，但依旧有险可守……另外也是个不错的屯兵集结地。 次日一早，姜诚还没从暖和的被窝起来，杨宇霆便让韩明通报过，站在了他的床边。 尽管明显地克制，姜诚还是轻而易举地从他眼底觉察到了得意：“帅府通知我们了，旅大那边的关东军在帅府的邀请下，已出发向辽西扑来了。”关东军？ 娘的，真有他张雨亭的……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发生叛乱，居然让小鬼子帮忙！ “唔，那就是说，也用不着我们吉军往上冲了呗？” 姜诚慢悠悠地起身，并不接他手上递过来的那张电报纸，而是不徐不疾地拿过衬衣袄啥的往身上套。 分明听出他这话里有挖苦之意，杨宇霆马上就摆出他总参谋的架子了：“姜飞澜，我承认你这回仗打得不错啊，” “但再怎么说，你也是咱东北自己的人……该向着谁，心里是有数的吧？” 他妈的，你那一晚上送走大半的奉军主力，这“反奉战绩”可比郭鬼子还猛多了啊，好意思在我面前摆这派头？ 姜诚眼底崩了个火星，却还是在登上军靴后缓缓说了句：“那是，总比某些人知道那边儿炕头热。” 最早先他和徐树铮套奉军的军费，惹得大帅震怒，当时训他的话就是炕头那边热你该知道—— 这话一出，杨宇霆自然是火冒三丈，可姜诚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拢了拢头发继续往下说道：“日本人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 “这次来的这么快，是又许给鬼子什么好处了？” 姜诚这次首当其冲打郭鬼子，怕的就是大帅这一手—— 原先史上，这郭松龄反奉，不仅是消灭了奉军的大半精锐，更是连战连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锦州直逼奉天。 大帅急得团团转，却请不动吉黑两省前来增援，居然想了个馊点子要火烧帅府，说是他郭鬼子到帅府，就给他剩个掉嘴的茶壶和仨茶碗也得有个掉把的——想都别想落个好。 但日本人却在这时候找上门来了……想想，这张大帅算是他们一手扶持起来的； 特别是第二次直奉，小鬼子也是出了大力——况且这些日本人心里清楚，吉林的姜诚明里暗里坑他们，郭松龄是个比他更强硬的“反日派”，真让他上了位，大日本在东北的利益，可就不能保证了。 况且直奉打赢了，大帅可有入主京城的能力，他们想要扩大对华利益，自然是要在这时候伸手的。 他想的很好，自己亲自出马把郭松龄打退，也就间接避免鬼子继续侵犯东北和华夏—— 可他有心，大帅却无意。 这老狐狸……再怎么一世枭雄，总归也只是个目光短浅，只盯着手头那点利益的军阀头子。 姜诚越想越心寒……突然觉得，任由着皇姑屯那事发生，似乎，也没那么坏。 在这样的军阀体系下，鬼子渐渐蚕食东北甚至是华夏，是迟早的事。 真的到了该变革的时候了。 “我明白杨总参的意思了……” 姜诚暗暗下定决心后，转瞬换了副温和的表情回望过去，“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吉军自然是以帅爷马首是瞻。” 杨宇霆再是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姜诚这番心理变化……以为他只是不爽功劳要被鬼子抢了去，才会做出那番阴阳怪气的言论。 而后见他又低眉顺眼起来，这位奉军的总参谋缓缓说道：“不急，等友军的信儿便是了。” “对了，你父亲和汲金纯那边的仗，打的怎么样了？”(本章完) 第829章 抢功？没兴趣 有点意思，这才刚刚出现转机，这参谋长的架子就又摆出来了？ 姜诚周身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淡淡一笑：“冯玉祥的两路联军交战正酣，倒也一直在拉锯——” 他把战局大概与对方一说，偏偏没告诉他吉林和库伦都在加大产出，支持老爹和汲金纯狠狠揍那个冯玉祥。 如果热河顶不住，很可能会对奉天形成反包，回头大帅眼一热，跟鬼子谈更多的“合作条件”，未来都会成为东北的祸根。 此时杨宇霆已恢复了属于他的高高在上，分明有夺去锦州指挥权的心思。 其实姜诚求之不得，随着小日本子的加入，郭松龄肯定会像原本历史线上一样，被击败然后和妻子一道被枪毙。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郭松龄领着兵团靠着冯玉祥，以及打了老张家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势如破竹，一路给干到了锦州。 可他进入锦州后便开始骄傲自满，甚至把一开始“支持小张”的政见口号换掉了。 姜诚很清楚，就算没自己插手，老张也不太可能输给郭鬼子—— 除了日本人的支持，最重要的一点是，打仗虽然靠的是战术，但还有最重要的决胜条件，是钱。 论战术，论打仗的能力，老张手下所有的将领加起来，都不是他郭鬼子的对手； 但要是比拼财力，他郭松龄根本就不够看了……这出关作战，从弹药到补给，样样都需要钱； 就算是御寒的衣，如此多的人数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 奉军吉军在出发之前，上面就拨了御寒的衣物和鞋帽等等； 军粮军饷什么的也是相对充沛……反观郭松龄，尽管他军纪甚严，下令不得惊扰和劫掠百姓…… 可架不住天气严寒，这些士兵便在锦州大肆抢夺百姓的御寒物资，连小孩子的袄子都不放过—— 所以他的失败，也就在情理当中了。 “杨参谋长，以我看既然有友军的加入，我想叛乱的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 在确定这位总参谋就是打定主意，想让他不要继续抢功劳，姜诚言辞笃定，“我打算从锦州撤军，往热河增援去了。” ………… 杨宇霆没想到姜诚居然这么“懂事”，自己三言两语还没有挑明，对方居然真就选择乖乖撤出锦州，就往热河去了。 越是顺利，他就觉得这事有问题—— 郭松龄肯定是不中用了，难不成这姓姜的，还打算往奉天伸手？ 就在姜诚让孙正楠下令全军整装，尽快从锦州撤军的当天晚上，杨宇霆躺在刘府宅邸床上辗转反侧，想这其中的勾勾扯扯难以入睡。 而他压根就没想过，姜诚压根对他无比在意的权柄就没上过心——更别说跟他争权夺利了。 这位吉林的大督军，眼光早就不在奉天政局上盯着了。 平定郭鬼子之后，大帅继而会站定京城，成为实质性的最高统治者。 而小鬼子趁机会继续以“友军”的身份向东北伸手……而从现在到大帅被干掉的不到两年，恐怕是姜诚再把黑龙江收入手中的最后机会了。 皇姑屯的那一声爆炸，将黑省督军吴俊升也一同送上了天，后来继任者不成事……导致整个黑龙江浑似一盘散沙。 这几年来，姜诚没少在黑省投资建厂，合作也是越来越多—— 他也是拉拢了不少类似于马占山这样，未来投身于东北抗战的将领。 如果可以扶持吴泰勋做黑省督军，那么以他目前对于黑省的影响力，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实现控制整个黑省？ 到那时候…… 就在姜诚俯在案头，正在翻看这次各种新式武器的作战报告，心里盘算着未来局势走向，房门轻轻被敲响了。 护卫徐福善的声音传来：“姜爷，刘长官赶回来了；另外，刘府后院来人知会咱，说是孙六爷——情况不妙啊！” 驰援锦州的这段时间，姜诚一行都在刘润川的府邸下榻……听人汇报去突袭郭松龄后方补给的他回来了，姜诚本是眼睛亮了。 可转瞬又听到孙烈臣怕是不妙，他蹭地便从桌子后面蹦起。 “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转危为安了吗，怎么突然又不大好了？” 从房间小跑出门，姜诚快速跟着刘府的管家往后院去，此时迎门就看到冻得满脸皲裂的刘润川也往这边跑，忙是上前道， “老刘！你回来了……六大爷究竟怎么说？” 刘润川表示自己也是刚进门，说是沿着连山等地逮到了郭军的补给部队，顺手给他一把火烧了。 “我听说小鬼子从旅顺出动了，是帅爷的意思？好家伙，咱自己清理门户的事，咋还得用的上鬼子……” 他对关东军出动帮忙平叛的事，也是很不满意——两人一边迤逦地转进后园子，一边颇有微词地商议这事； 而后院此刻一片灯火通明，连之前因为炮火波及，受伤不轻的孙九年也赶了过来。 两人一见他正靠在门外的廊柱上抹眼泪，顿时心底一沉走上前去：“九年——究竟怎么了？” 话刚落音，门帘被轻轻挑起一角，刘润川的女儿红玉，端着药碗探头出来：“姜爷，孙六爷喊您呢！” 三人立时面面相觑，赶忙往屋里去……扑面而来的浓重药味让姜诚双眉紧蹙，孙烈臣的副官魏海福，还有两个医生接连退了出来，面对姜诚追问的目光，皆是无声地摇了摇头。 “飞澜，可来了？” 听到里屋的声音，姜诚三人并肩进门，屋里温度很高，应该是续了多个火盆，又烧了火墙的关系—— 可病榻上的孙烈臣依旧脸色惨白，一双无神的目光在对上姜诚时忽然亮起：“我这一直憋着不肯死，就是想把，把咱，咱的这点子家当，交给你了呀！” 姜诚上前一把握住那双冰冷的手，一旁的孙九年再是控制不住，和刘润川同时噗通跪倒在地，竟已是低沉地哭了起来。 “六大爷，您且歇一歇……都好着，一切都好着呐！”(本章完) 第830章 告别，往后交给你了 回望着这位奉军的老将，姜诚竟也忍不住一阵梗咽，“我这就让他们寻遍名医，一定，一定要把你治好！” 回望他认真的目光，孙烈臣竟欣慰地笑了笑，用力地回握他的手：“我这一辈子……跟着帅爷打天下，热闹够了，也折腾够了！” “东北，咱的黑土地——咳咳，总，总是得有人护着不是？” 他出神地凝望着姜诚，忽然喉头一紧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是松开姜诚的手，颤颤地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养子和心腹。 姜诚明白他的意思，赶忙劈手握住他那最后的不甘，用力地点了点头：“六大爷，您只管放心！” “只要我姜诚有命一日，九年和润川，就是我的生死弟兄——东北是我们的家，弟兄们一定护他周全！” “甭管是关内的那些混账，还是小日本子，但凡敢惦记的，咱来一个，杀一个！” 其实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病榻上的老将已经渐渐失去意识了……在他最后越远的视线里，似乎回到了若干年前。 英姿勃发，冲锋陷阵的他是何等英雄气概—— “东北。” 当那双眼睛合上时，这位为了故土奉献一生，连个子嗣都未留下的忠勇老将，留下了最后的眷恋。 “六爷，六爷啊！” 刘润川最先嚎哭出了声，跪伏着到床边凄楚不已。 姜诚也是一阵心痛，先前他寻医问药，就是想把他的性命留下—— 毕竟他明白，孙烈臣能征善战，又是个忠诚勇将，这样的人，如果能在九一八后战斗…… 况且这么些年，这位老将一直以来对他的协助，姜诚也是一直铭刻在心。 “都是那个杨宇霆，我，我跟他没完！” 就在所有人哀伤不已时，跪地痛哭的孙九年，突然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叫，旋即从地上跳起怒骂道，“要不是他们多事，六爷怎会冒着风雪跑出去接应他们！？” 姜诚知道，其实他更想骂另外一位始作俑者，但忠于东北忠于老张家一辈子的孙烈臣，尚且尸骨未寒，他作为养子，也只能找找杨宇霆的晦气。 “我，我找他们去！” 说着，这位粗莽汉子蹭地便从后腰拽出手枪来，回身便要去找麻烦—— 然而姜诚却悚然起身，冷冷喝住了他：“九年，这会子便要去惹事吗？” 那声音未见的有多高，可那份属于高层的不怒自威，却让在场所有人集体打了个哆嗦。 孙九年愤怒不见，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姜诚，可转瞬却又变得苦楚起来：“爷！姜爷……我，我，我爹没了！” “他养我那年，说是跟帅爷结拜正好九年，就，就给我起了这名儿……我知道，就算是爹的意思我也该忠着他老张家，可，可这，” 没等他说完，姜诚长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抬手在他不断颤抖的肩膀拍了拍，才是缓缓往下说道：“先办六大爷的后事吧——” 此时，他环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言辞笃定，“这账，不算完的。” …………当晚，刘府便发出联电，将丧事告知整个奉军麾下所有将领。 正在睡梦中的杨张二人也是惊醒，赶过来时整个刘府已被孝衣白幡淹没。 锦州又下起了雪，飘飘洒洒的，似乎在为这位爷送行。 平叛的战事还在打，孙烈臣的丧事也就办得不算隆重——但大帅吴俊升等人皆是赶了过来，连一直在郑家屯养病的冯德麟也来了。 老哥几个在厅堂里痛哭不已……尤其是大帅，这次姜诚倒愿意信他出于真心： 因为弟兄八个，除了他，也就剩下张作相值得信任了。 “飞澜，这仗，你和汉卿他们打的不错——” 从灵堂退出来，大帅揉了揉哭红的眼睛，凝望着漫天的白雪轻声道，“跟着我回去，在奉天带兵吧。” 姜诚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 这事，其实从杨宇霆的反应就差不多推测出来了。 郭松龄这一仗，明显是伤及了奉军的根本，老派最能打的孙烈臣去了……由儿子和郭鬼子提拔起来的新派几乎全造了反； 不出意外，将来奉军都得是杨宇霆的士官派的天下—— 这种事，大帅自然不愿意看到。 他，肯定会想着拉拢几个其他势力来制衡杨宇霆……自己，肯定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蹚这浑水？ 对我自己可有半点好处？ 姜诚垂着目光在快速思索着：他心里清楚大帅的用意，也明白，如果一脚踏进奉天去，甭管怎样都会成杨宇霆的眼中钉。 “帅爷，您也太大看我了。” 姜诚撇着嘴嘿嘿一笑，“我跟咱二爷一样，您让我去跑马放牧看家护院还行，让我去奉天带兵——” “哎，小子几天就得给您捅个娄子！再者小日本子可得肯呐？我可听您之前的本庄顾问说，我这颗脑瓜子，好像还值两个钱咧。” 平定郭鬼子，还有再往后大帅和小鬼子的目光都会转向关内；此时是经营黑省最好的时候，让我去奉天给你平衡势力去，想都别想！ “哟，咋？还嫌我那帅府门楼子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咋的？” 大帅刚想骂人，儿子张汉卿却也出了门，见着两人站在廊子下说话，多少不满地上前：“又背着我，说啥悄悄话？” 姜诚立马笑道：“帅爷说了，让我往后跟着你——伴读！” 大帅“啧”了一声正要骂，不想张汉卿马上瞪过去：“爹，您讲真的？您说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要伴读？” “军团有我就行了，手底下弟兄可多得是，让飞澜好好搁吉林管事就是了。” “再者漠北热河一大摊子的事，港口贸易光让那个段从彬招呼能行吗？” 大帅被儿子一堵，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只想骂你懂个屁啊……不给你找个人撑场子，万一这杨宇霆又乱来咋整？ “得得，我这又多此一举了是呗？” 大帅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奉天可以不去，这眼下的事，你姜大督军得给我料理了吧？” 他说的是郭鬼子的事……显然，大帅知道自己未出全力，也是觉得不能让鬼子把全部功劳都捞了去，免得未来被他们敲竹杠。(本章完) 第831章 山东出兵 回望着老狐狸份外算计的神情，姜诚心下讪讪一笑。 这老狐狸，是真把我当牧羊犬看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几年自个儿没少干帮着老张家打天下的事，被他习惯了依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况且郭松龄这次叛乱，不仅带走了他的精锐第三第五军团，而且为了应对这厮的叛乱……大帅临时给奉军上上下下都发了军饷； 此外，向来为了让关东军出动，他也没少打点鬼子的这群“顾问”，想来他亏血严重，打算让自己再帮帮场子了。 “帅爷，这您便不必吩咐了。” 回望这对父子的信赖又期待的眼神，姜诚垂了垂眼瞳淡然一笑，“其实在我出兵锦州的时候，已经有所布置了。” ………… “姜爷，您有必要一直给老张家出工出力的吗？” 返回吉林府的军车上，孙正楠突然轻声发问着。 此时姜诚一手斜撑着脑袋，正在闭目养神——车子发动之后温度一直没起来，而且道路颠簸让他有点不舒服。 此时听到自己总参谋的话，他缓缓睁开双眸。 回望他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帮着老张家打天下，是么？” 面对下属的不置可否，姜诚继续往下说道，“老张家的天下——不也是咱东北的天下么？” “呵，不说这些玩笑话了……其实润川回撤之前，我早就知会平川北上了。” 山东，出动了？ 那，那会不会…… 姜诚低眉笑了笑：“你是担心李景林或者是曹锟他们群起而攻之，是么？” “你得想想，这李景林跟郭鬼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他跟郭鬼子不一样……跟着帅爷以来，他是真正得到过好处的。” 孙正楠迟疑：“直隶督军？” 姜诚冷笑点头：“一点都没错——郭鬼子性格倨傲，别看汉卿一直护着他，咱也都知道，前前后后也没少给他请功。” 能做吉林的总参谋，孙正楠何等精明？显然，跟郭松龄最大的不同，就是李景林是奉军的既得利益者…… 他之所以跟郭鬼子拱起火了，完全是因为跟奉军的内部矛盾，再说明白点，李景林是不太可能跟东北彻底翻脸的。 在这种情况下，山东一旦北上出兵，就能把滦州和山海关再次拿下—— 真到那时，冯玉祥和郭松龄他们俩与后方的沟通就将彻底切断！ “关门打狗，是么？” 孙正楠复诵着，忽然把目光转向姜诚，“爷，那您……是不是已经跟李景林，” 后半句话他没说，因为眼中的长官再次以手支着脸颊，很快已沉沉地入睡。 窗外天色阴沉，雪似乎又要落下。 就在一行车队返回的时候，海平川已率领主力部队北上进发滦州。 从郭松龄宣布反奉且与主力部队交手时，李景林始终在滦州磨磨蹭蹭，前军都催了又催，这货才颇有点依依不舍，让手下心腹以自己的名义，带着郭鬼子要的援兵和补给往山海关外去。 他自己呢，则是继续呆在滦州“观战”。其实说白了……他在观望。 东北的天气太冷，他们的衣什么的都不齐备，其实根本不适合出兵； 另外，冯玉祥部刚进入察哈尔便遭遇姜兰轩和汲金纯的双方夹击，一直陷入苦战……连打算捡点便宜的阎老西都先跑路了。 除了以上这些不利因素外，李景林正如姜诚所想，他压根不想跟老张家彻底撕破脸。 这郭松龄如果能击溃奉军，他就率领滦州剩余的其他部队一路出关； 要是他…… 左右权衡着利弊，这老家伙在滦州也没闲着。 反正也是从姜诚部下接手的地盘，此地的百姓还算富庶——不拿白不拿，李景林趁着所有人目光都盯着东北的战事，自己快快乐乐地在城内纵兵抢掠。 然而就在这时候，海平川从济南府杀到了。 原本还想着自己这里是大后方，却没想到一夕之间竟也成了前线！ 东北那边要人要枪，李景林就算没给多少也是出了血了……关键海平川直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劫掠百姓这事最大程度地激起民愤，在听到是关外姜爷的人马杀回来了，不少老百姓竟还主动跑上去迎接鲁军，带着部队一路指引进城。 攻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海平川轻而易举地把李景林活捉，四周合围还来了个瓮中捉鳖，手下几乎一个都没跑成。 退守连山的郭松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彻底懵了。 他不仅没想到李景林居然这么废，另外，他更没想到这货派来的补给和援兵……一直到现在都未到位不说，甚至连联系都没联系上。 有的时候他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干脆拿“援兵”这事忽悠自己了。 可时局接下来的情况，却不允许郭松龄想清楚这些了。 从旅顺出动的关东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连山发动猛攻。 而最要命的是，冯玉祥在发现滦州后路被断，居然选择直接从热河撤军，一路南下回西北去了。 汲金纯率兵立刻前往东北夹击郭松龄，几方人马爆发决战…… 而此刻，姜诚已经回到吉林府，正在接见沪上秘密乘船北上的卢永祥。 趁着东北这边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郭鬼子身上，姜诚送给这位新朋友三百万银元作为活动经费，成功拉拢其作为南方一带的“管事”。 此时南方战场已进入决战阶段，谁能把控这个关键节点，谁就是未来江浙沪的主人。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啊！ 卢永祥向姜诚保证，待控制沪上后，未来所有的利益都会与之均分。 钱这个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可姜诚现在最需要的，依旧是各种海外的各种新技术，还有归国人才。 “既然姜爷求贤若渴，那我在沪上，必然要为姜爷您多多拉拢了来才是啊！” 拿到了军费，卢永祥自然是乐开怀，对着姜诚连连保证着。 “蕙心啊，你让小罗吩咐厨子，多做几道咱东北的大菜，好好招待卢长官啊。” 姜诚一边与之握手，一边起身引着他往督军府的餐厅去。(本章完) 第832章 间谍 卢永祥跟在他身后，一路聊着南方那边的情况…… 其实姜诚知道，就算没自己给的“军费”，此人未来也能稳稳地把持住沪上； 现下付出的这些钱，不过是随手烧了个冷灶罢了。 相比未来的若干年沪上的进出口，能给自己带来的可观利益，对比这区区的三百万，连个皮毛都不算。 “姜爷，您也别嫌咱们多嘴多舌……东北这边的乱子，帅爷还上心不？” 姜诚知道，他这是想试探奉军内部的这些山头： 其实最近不光是他，连关内都有些人想跟他拉关系—— 特别是冯玉祥败阵，连阎老西都以“山西老乡”的名义，给他和姜兰轩都奉了礼物，打算拉近关系。 跟这些军阀差不多，卢永祥自然也会想着“拜山头”……姜诚这会子除非是傻了，才跟他交实话，只作淡淡一笑道：“不过是清理门户，算不上什么大事。” 席间喝了几杯，姜诚就让张廷枢作陪，自己则是上楼去了书房。 徐树铮的下属路光耀到了吉林府，汇报蒙北那边的情况—— 除了合作之外，工业基地在这几年差不多完成了全局投产和改造。 一座座工厂，学校，医院，产业基地拔地而起……大批在内地难以生活普通民众，也在听说蒙北发展的好，都纷纷往那边涌。 短短几年，蒙北的生产总值就能比拼吉林，加上由外籍专家搞得科研基地，他们现在的工业发展，尤其是武器方面，简直是井喷式的。 “真不愧是树铮，看来我把蒙北交给他，还真是选对了——元和从海参崴前些日子又进口了一批焊接设备，你们收到之后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些技术，姜诚只能提供一些发展方向和蓝图，至于具体的技术，他也不是很了解。 “姜爷，这正是我打算跟您汇报的——” 说到这里，路光耀顿时双眼一亮，“徐长官说，这批设备简直太好了！” “不管是电流强度，还是手工焊接出来的成品率，都远远高于之前的那批；他想让您再给弄上几十台，越多越好！” 姜诚一下子乐了：“好家伙，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一气儿给我提几十台？你知道不知道，就这二十台，也是我跟卡特拉锯了好一段时日，最后拿两倍的价钱，让美孚给搞到的。” “哈哈，真把我当土财主了啊！” 看着手下被批得脸一红，姜诚拍了一下大腿道：“得嘞！既然觉得东西好使，咱就厚着脸皮，再跟他要去。” “不过，你们实话跟我交待，那坦克和飞机，啥时候能自主生产？” 发动机技术的攻克，让姜诚看到了实现自主工业战争的希望。 “这个不好说，以那几个专家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除了发动机方面，最重要的是轴承材料很难攻克。” “钢铁的产量虽然上去了，但我们的元件技术还很不足，出的标准件公差实在太大——” 看来这工业化的发展，委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姜诚舔了舔嘴唇，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转而又对他道：“三年前，吉林公派留学出去的人，明年六月就该全部归国了……” “出去的一共有三百四十六名学生，首批回国的应该有一百多名，我全部拨给你们蒙北。” 路光耀顿时眼光亮了，但姜诚表示，人才可以给你们，但定然要给我好好用，高素质的人，都要使到刀刃上去。 等蒙北那边的工作安排好，姜诚又排了号，晚上去见吴泰勋。 之前早就想好跟吴家合作，只是一直被各种事情耽误到了现在。 原本想着在督军府见他，可卢永祥一行人在，姜诚再把吴泰勋接过来总不大合适—— 另外，他也不想让东北这边有人知道，自己跟南方的军阀有来往。 当晚姜诚带着张廷雪包了玉兰春戏院最大的包房，与吴泰勋夫妇一同入内。 这上宾的包房，有优先的点戏权。 姜诚知道这吴公子好热闹，点了一出前清李渔的《风筝误》。 待戏台开了场，吴泰勋看得阵阵欢乐，不时看赏吃酒好不欢乐。 “我说也是有趣，明明这郭鬼子的战功已是你姜飞澜嘴边的肉，咋就白白让给那杨宇霆了？” 一出唱罢，吴泰勋嗑着瓜子把眼光转过来，“现在锦州连山一带打成了，你倒是落了个轻松自在。” 姜诚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是轻松自在——在家陪陪老婆孩子，可不比前线打仗舒服得多？况且这马上过年了，谁还有心情打仗不是？” 吴泰勋撇嘴发笑，又道：“可我都听人说了，这回甭管是谁跟郭鬼子干过，帅爷那边都有封赏。” “连平川手下的黄永安一路追到连山外，都给封了官嘉奖，你这陪老婆孩子，前期的投入咋个算？” 姜诚知道他这是摆明了上眼药，挑唆吉奉之间的利益关系，好拉拢他们彼此，更好的谈条件—— 于是做一副傻憨的笑容：“哟，连永安都被提拔了？那感情好啊，到底也是咱吉军出去的，咱也替他们高兴啊。” 吴泰勋无语了。 挑唆来挑唆去，没想到这姜爷居然一点都不上道。 正绞尽脑汁打算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包房外面传来砰砰两声枪响！ 随着女眷们的尖声大叫，姜诚的护卫齐齐抢出，他本人更是抽出从不离身的勃朗宁，立时把张廷雪，和吴泰勋的妻子推到包房的死角。 一脸神色冷厉地小心查看，韩明和徐福善都在周围保护，而冯青小跑回来报告：“姜爷，怕是个间谍……跟在那俩要赏的旦角上了楼。” “咱的人刚盘问了两句，便从后腰拽出枪就一阵乱打！” 姜诚顿时脸一黑，紧咬后牙道：“妈的，上虎口拔牙来了……” 可是转念心底一想这事不对，他和吴泰勋约见在玉兰春戏院，是入夜后才定下的事； 就算是有人摸上来刺杀，怎么就能这么快知道这事，而且还能准确定位了他们的包房？(本章完) 第833章 毒计 “封锁玉兰春，还有周边所有街道！” 眼见护卫们一齐涌入，旋即把整个包房区全部控制，已经确定安全后，姜诚直起腰身厉声怒喝，“吉林府所有对外通道全部关闭，只许进不许出！” “经停吉林府的所有列车全部检查！” 身在首府，而且是约见黑省来的客人期间，居然会遭遇袭击—— 姜诚的护卫没事，但因为那名刺客被识破，立马掏枪反击，伤了吴泰勋的警卫。 二十分钟后，整个吉林府执行宵禁，除军警人员外一律不准出门上街，否则一律按通敌论处。 出了这么大的事，吉林警厅的江予同迅速安排武装警察开始全程排查； 而逮住的那个刺客，则是交给了雪狐突击审问……姜诚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审问出此人的来历目的和幕后主使。 得知此消息后，整个督军府包括吉林要员皆是脸色昏暗——从数年前与日方订立撤军条件后，整个地区一直都算太平； 别说刺杀督军这种事，就是一些恶性案件事件都少了很多。 在督军府做客的卢永祥也是噤若寒蝉：对于吉林的治安环境，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先前一直太平盛世，自己刚到首府就出这么大事，急得这位南方军阀赶紧表示带来的弟兄都可靠，也没一个多嘴的之类。 就算卢永祥不说这些话，姜诚心里也明白，他是担心自己怀疑到他头上来。 毕竟东北这边一团乱……再加上关内的局势不明朗，所谓混水摸鱼，是最好的时机。 随便说了几句话把他安抚回去，姜诚一个电话打到了雪狐的总部。 接电话是现在的负责人李桂棋，他说审问到现在，那刺客依旧什么都没说……所有的办法都上了，人也打的不成人形，但几乎没问出一点有用信息。 “但姜爷，我敢肯定是小日本子——这混蛋应该是经过严格培训的，手上的枪茧很厚实，所用的枪械装备虽然是咱奉军的装备，但我们在他裤子口袋里发现一些散落的烟丝……” “经过比对，就是原产日本的一种卷烟——至此更是能认定，此人就是日本人派来的！” 姜诚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却由衷地发出一声冷笑。 “东北的战局还未定，这群小日本子就如此急不可耐吗？”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吴泰勋到吉林府来谈合作，鬼子就上门了。 “是怕我们和黑省联合到一块吧。” 此时姜诚思绪一片澄明——而且吴泰勋和姜诚的会面，知道的人并不多，这都暴露而且准确定位到了戏院； 那么，卢永祥到吉林来的消息，鬼子们多半也是知道了。 关东军出兵连山配合奉军，以及热河军队夹击郭松龄，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辽西…… 而且照这阵仗，郭松龄要不了多久就得来一个十面埋伏兵败垓下。 真到那时，因为他反奉被严重削弱的奉军，实力必定会弱于吉军……甚至连黑省热河都不如。 想到这些，姜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不用继续审下去了——送他上路，然后拖去城外扔了便是。” “对了，把这小子两只耳朵割掉，用药水泡起来保存，关键时刻我还有点用。”说完这些话，他把电话挂上了。 此时孙正楠张学成还有张廷枢都闻讯赶来，连正打算乘飞机回库伦的徐树铮也过来了。 “怎么回事，居然有人跑到戏院刺杀你了？” 张廷枢最先上前便是骂上了，“妈的，我看一准是小鬼子……联合舰队最近总在附近挑事，过往商船现在都一惊一乍的。” 姜诚倏然将目光转了过去，眼光前所未有的阴冷。 “想想看，如果小鬼子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幼权呢？” 直至此刻，他才是隐隐觉得有些心有余悸，“当初，赤芳在哈尔滨遭到刺杀，假设幼权在吉林府出什么事情……这可是挑唆黑吉两家最好的机会了。” 这下连向来混不吝的张学成，也暗暗抽了口凉气。 而相较其他人的心理变化，他的心情可谓之差到了极点——带兵打仗，而且身在权力漩涡已是有些年头，张学成的心智一样也磨炼出来了。 自家督军的话，是不是多少在点自己？ 黑吉两家如果因此起了什么干戈，最是渔翁得利的能是谁？ 还不是自家叔叔！ 张学成咬了咬后牙，一番心里活动后马上表示还有些事，既然飞澜你没啥事，我就先告辞了云云。 “避嫌，是吗？” 一路目送他离去，张廷枢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郭鬼子一旦倒台，咱吉军肯定作为东北最大一支——” “飞澜你别说在东北，放眼华夏也绝对算的上人中龙凤……肯定是太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孙正楠也是点头道：“而且谁都知道，我们对日方一直态度强硬，特别是吉林驻军被清理后，雪狐抓了不少搞破坏的细作，从电厂这些重要设施，还有学校医院等民用设施，他们都搞过破坏。” “关东军现在联合大帅剿灭郭松龄，未来肯定要进一步合作——如果这中间被些有心人士挑唆，很容易再次引发奉军内战！” 这，其实是姜诚最担心的。 李永祥和吴泰勋先后到此谋求“合作”，若被大帅认定自己势力太过庞大，肯定会有所动作。 如果前脚挑了郭松龄，后脚奉吉两家又动起了手，那么鬼子不仅有借口出兵吉林，更是一番此消彼长！ “真够毒的啊——这所幸幼权没出什么事，另外，那鬼子落网后，飞澜你足够精明，没把事情挑明了说。” 张廷枢托着下颌思索片刻又道，“对了，我看这事，是不是该通过幼权，向吴二爷点明？” 姜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咱得通过大姐，把这事细细周全过了。” 张首芳一直督军府留住，为此姜诚还在园给她扩了别苑—— 要知道老张家父子最惧这位长女，也正因如此，父子对姜家异常客气。 养了他们母女这么多年，也该让她出出力了。(本章完) 第834章 防 “这事……我出面不合适，甚至我们这些男人都不合适。” 姜诚略是一想，把目光落到了张廷枢身上，“二哥，你让秀兰陪着二嫂上别苑去，细细把这中间情由一一与她分析清楚；” “再者也快到年下了，帅府的封赏昨个儿刚到，你再以我和雪儿的名义，亲自跑一趟奉天，让咱爹给帅爷送些管事的羊腿。” 送礼这事年年都有，但今年得丰厚一些—— 另外，先前于凤至跟自己提过，也想跟洛克菲勒家族搭些关系； 如果此时帮着她联络美国商会，把这条路子疏通了，小鬼子就算真在其中挑拨他们什么，大帅看在儿媳妇的面子上也得让此事翻篇。 “姜爷，还有个事情得与您说……平川在滦州活捉了李景林，让老黄一路押解到了奉天。” 孙正楠马上表示，滦州直隶一带，还是得让出来给奉军驻扎，但铁路必须得想法子继续控制——也是最后留一道手。 姜诚无声点了点头。 看着书房内的这些生死弟兄，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先前茂宸叛乱，我是真有些不理解。” “老张家待他不薄，以他的心性作为，若换一个主子只怕枪毙个几次都不为过。” “可现在仔细想想，我姜诚跟他又有什么分别？每个功高盖主怕是不走他郭鬼子的老路，就……罢了！” 说完这话，姜诚已在心底隐隐下定决心了。 ………… 就在这场秘密会议进行结束的两天后，奉天的那位日本顾问本庄繁，收到了一件匿名的“礼物”。 为主子打开盒子的和服侍女吓得一声闷叫，紧接着便被门边的警卫扇了几耳光。 而她的主人却把无声无息的眼光落过来，转瞬竟是露出几丝玩味的冷笑。 那是一只密封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某种透明的药水，居然还漂浮着一只耳朵—— 右耳。 “送礼”的人显然把本庄繁奉为贵宾，东西还经过精心包裹和装饰……那盒子可比玻璃瓶耳朵啥的贵重多了。 “呵呵呵呵。” 以跪姿挺身的本庄繁不由发出一连串冷笑，“有点意思！在他们支娜的文化里，有个词叫做买珠还椟……用来形容眼前的情况，真是恰如其分！” “看来我们的姜长官，还挺具备文化素养呵。” 作为一名华夏通，本庄繁不仅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更掌握不少文化和历史； 在他眼中，更是把征服这个国家，当做是毕生的事业来做……特别是原敬被刺杀后，以军人主导的内阁上台，本庄繁作为典型的主战派，一直备受重用。 而他此时在大帅身边，则是以菊池武夫副手的身份出现——不过两人一个主战，一个主和，政见不同早就犯颜多次了。 “能把东西送到这里来，姜诚是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跪姿在本庄繁对面的心腹手下真原新太，眼光微微一沉说道，“不知落网的有没有说出一些不该说的？” “吉林府的消息传来，说是吴俊升的公子身受重伤，此时在医院一直抢救，我看这对于我们是个不错的机会。” 本庄繁冷笑：“机会，在你看来是机会吗？”既然能把此物悄无声息地送到我们面前，姜诚必然知晓了太多，甚至，已经知道我们并非刺杀他，而是目标在吴泰勋身上……乃至忖度出目的了也未尝可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还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很有可能会落入姜诚的陷井。 “他手都能伸到奉天，伸到我们面前——是个可怕的对手啊。” 本庄繁换了一副高傲的神情，木然回身反复审视着那只还在上下浮游的耳朵。 日军有条规定：但凡阵亡的将士，先割下右耳再送去集中火化，最终把那灰与军牌一道封存送回给家属。 到后来能不能执行的完全是两说，规定是一直存在的—— “确实，是个可怕的对手。” 本庄繁拿起那只密封的玻璃瓶，露出倨傲的笑容，“行动计划暂时取消。” “但是……我想我得在近期见见张大帅了。” ………… 结束宵禁的吉林府一切重归平静，大街小巷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和热闹。 春节临近，男女老少都在采买年货打扫院落等等做准备，似乎发生在奉省的战事完全影响不到他们。 “郭鬼子连续吃了败仗，已率余部往山海关的方向去了——我想，他是打算乘车南下了。” 一大早，孙正楠和徐树铮先后到了督军府，面见姜诚后，小徐先是开了口说道，“廷枢昨日刚到奉天，我听辅帅说，少帅还想给郭鬼子求情。” 求情？ 姜诚从案牍抬头，一脸错愕地望着徐树铮，很快摇头笑了笑：“咋，他是打算让自个儿的老师，再造自个儿的老爹一遍反么？” “当了奉军的叛逆还想再回头，有这好事儿么？” 徐树铮没接话，一旁的孙正楠马上说道：“姜爷，郭鬼子一旦落败，我们在锦州附近布置的驻军，是不是也该撤回来？” “九年倒是说了，移防的事情可以放到开了春暖和以后，年前就别让弟兄们折腾了。” 此前郭鬼子突破连山高桥直奔锦州，在威胁奉天之前姜诚就让李石头一直留在了锦州协防——直至后来关东军参战，姜诚也没急着把人撤回来。 “锦州方面都没急，我们急什么？” 姜诚把批文落了个款，再次抬头笑了笑道，“弟兄们在锦州是客，肯定有吃有喝有女人，好好在那边过个年吧！” 郭鬼子落败，东北最大的一支恐怕要成了他老姜家……就算杨宇霆不挑唆，老狐狸不起这疑心也不可能。 他当然是不想打，对未来的东北军形成内耗，让这事平沙落雁的法子他也出了，张廷枢也去了奉天； 但防着点老狐狸对他，或者是热河下手，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锦州退可守进可攻，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己的精锐驻扎在那里，甭管是谁要犯浑，姜诚自认能送他几个大耳刮子。(本章完) 第835章 “迷魂汤” 他很清楚，姜家早在数年前，恐怕就已经有了叫板的能力和实力； 在此期间他们和老张家，或者是别的哪股山头不是没发生过冲突—— 除了干掉了那些未来历史上的伪军头子，例如张景惠张海鹏之流， 姜诚一直压到如今没翻脸，是因为他对东北眼下的时局，和未来的发展实在太清楚不过： 现在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乱子，除了因为本身奉军有着相对强大的实力之外； 还因为他张大帅在东北的这块“金字招牌”——尤其在郭松龄叛乱，新派被接连打压，那些视大帅为主心骨的绿林老派，对他可是忠心耿耿。 假设真的翻脸，恐怕张作相都不答应。 另外，从关东军愿意出兵平叛就能看出来，这些个小本子已和老张家深度绑定； 从他入主奉天的一开始，日本就往他身上大量投入大量利益……真的翻脸，眼下群殴郭松龄的情况，也会马上复制到姜家身上。 别看目前他跟张家能叫板，但跟鬼子硬碰硬能不能赢，答案还是很肯定的。 就算有大批人才引入，他的工业化也才完成第一个五年； 接下来，能否在九一八之前，在蒙北和黑吉全面完成……一个安定的内部环境还是很需要的。 “我等得起。” 姜诚细长的指尖，在案头轻轻地敲了敲。 除了以上那些原因，想让大帅继续跟小日本子周旋，也是姜诚希望的。 别看那老狐狸一直以来跟鬼子眉来眼去，可他拿鬼子东西行，鬼子想占便宜就别想了。 之前跟袁大头提出的条款，日本后期又拿了出来，威逼利诱好话坏话，甚至连全面开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精明的老狐狸是一点都没答应不说，对着前来面见的领事还嬉皮笑脸： 今天打仗，我明天万一就死球了……死了我还管个鸡毛？把个小本子气得暴跳如雷，最后拂袖而去才下了皇姑屯那计策。 假设是他，还真不一定有老狐狸的那般手腕——老头现在还在位，且对东北各山头还有掌控，还能周旋小日本，自己为了未来的发展暂时低低头，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张廷枢带着首芳母女到奉天的当日，大帅便乐和和地亲自出城迎接了。 可这大女儿对老爹始终淡淡的，整个席间也是有一茬没一茬的搭话，很少主动开口，若不是五夫人寿懿始终在“活跃气氛”，只怕是要多次冷场了。 一顿饭吃完，首芳提出要跟老爹细细聊聊——但很快书房里便传出乱哄哄的叫骂； 父女二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可他堂堂关外王，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女儿。 索性干起来，确实因为吉林的事……果不其然如姜诚推测，杨宇霆和小鬼子，接连给大帅上了眼药，说是姜家现在势力越来越大，只怕是会步郭松龄的老路。 他们双方提出最重要的一点是，郭松龄还只是带了兵叛了，便生出这么大的乱子—— 他姜家可是有偌大的地盘，真的干起来，张家可不一定能搞得过云云。 其实直奉打完那仗，大帅心里就已经打鼓上了……也正是因为郭鬼子的事，搞得老狐狸更加觊觎越发强大的姜家。 可郭鬼子与姜家最大的不同，是奉省多年来一直跟吉林热河等地有贸易来往；于凤至更是吉林多地工厂的代表，每年从那边获得大量的利润养着奉军。 最重要的是，奉军现在主战装备有一些已替换为吉林或者是美械……真的跟姜飞澜这个臭小子掰了，他的兵不是得饿死，就是打到后来没枪可用。 但眼下郭松龄的乱子还没过去，老张是越来越烦这事—— “你知道不知道，那浑小子跟我那二哥大舌头，也准备合作了！” 大帅的嗓门是越喊越高，“他有了吉林，有了热河，有了蒙地，连绥远察哈尔他都也伸了手——” “我说闺女啊，你怎就不好好想想，这让他圈成了，这关外往后，是谁说了算啊？” 张首芳气得笑了：“爹，您是被郭鬼子吓破胆了吧？现在看着谁，都像郭鬼子，是不？” “飞澜跟郭鬼子，能一样吗？他这老些年，哪一日不是为了咱张家着想，为了咱张家打天下的？” “吉林是听他的，徐树铮也听他的——可是到头来，您想想看，他姜飞澜是听谁的？” 这一番话说的大帅心念微动。 也是啊，这次郭松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姜飞澜是整个东北反应最快，也是最主动的一个。 而他老爹姜兰轩，也是和他的老哥们汲金纯一道，在热河察哈尔抵御冯玉祥……听说因为冯玉祥有阎老西的支持，战斗一度陷入苦战。 见着老爹不吭声了，张首芳牵过女儿，缓缓在父亲身边蹲下，轻轻捏住他的手：“爹！我知道，您是怕他家跟郭鬼子一样——” “可您看看您外孙女……要不是他跟平川，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山东。” 此时，这位权倾关外的男人才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女儿……她的眼中似乎含着泪。 是了，当初为了联姻鲍家，她万般不愿意还是嫁了去—— 跟鲍家因为黑省翻脸，听说姓鲍的父子经常苛责于她们母女，甚至还时常动手。 “闺女啊，爹是——真对不住你。” 说到这里，大帅一手拍在大腿上，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事儿咱就先翻篇吧……” “你说也是怪了哎，连凤至丫头都说这臭小子的好，至于你那个弟弟，也是讲他忠于咱老张家，没心思叛逆什么的——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见父亲被自己劝动了，张首芳破涕为笑，站起身撇嘴道：“您看看，咱们大家伙都说好的人，怎么在您眼中就跟郭鬼子一样了是个叛逆？” “咱还想问问呐，究竟是谁给您灌迷魂汤了——真是的，就巴不得咱东北一天安生是不是？前脚打完郭鬼子，后脚就得跟飞澜再干起么？”(本章完) 第836章 兵败被杀 大帅不说话了。 实话说，在第二次直奉击溃曹三儿吴秀才后，他心里多少是起了些自满的—— 总是觉得天下无敌，该是问鼎京城那把至尊位置的时候了。 所以他才调了东北最强的两个军团，打算南下征服那些不服气的…… 可郭鬼子的叛乱，实实在在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看似牢不可破的山海关，实则比张宣纸都薄，轻轻一点就破了—— 至于各路的老哥们，关键时刻是一个都靠不住，前线都干起来了……后方开会都除了骂街没一个敢迎战的。 确实如自己闺女所说，没这臭小子，他还真有可能直接玩了个屁的。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大帅仿佛突然被闺女点醒了—— 难不成这一切的问题，其实都源于杨宇霆？ 是了，小日本子说姜飞澜有叛逆之心，这不是想趁着郭松龄出乱子后，东北实力被大大削弱后，再挑起别的内战……他们好继续混水摸鱼吗？ 但是这杨宇霆，是为了什么？ 直至到了这时候，大帅才真正回过神这里头问题似乎没看上去这么简单。 骤然凭白打了个寒噤，这老狐狸突然想到从前，这姓杨的和老同学徐树铮搞的那些小动作—— 难不成，反而是他？ 大帅越是不安了起来。 但当着自家闺女，大帅并没有过多表露出来，而是做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哎呀，得了得了，说了这一会子话了，你还没带着孩子搁沈海市场好好逛逛吧？” “这都马上过年了，和你那几个姐妹见见面，置办点年货去吧——账都算在爹头上！” 张首芳没看出老爹的这些心理变化，只是欣慰总算在姜家吃了那些年“闲饭”，总算是帮了他一个忙，免了场干戈真是功德无量。 “咱可不爹的钱……您不知道，我现下在吉林呢，跟着廷枢的三姐夫一块开厂子呢，每年，都有这个数！” 说着，喜笑颜开地对着爹比划了一个“三”，然后亲昵地搂着大帅的手臂，“往后我都不用您养着不说，还能时常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呢——” “这回那个英国进口的洋玩意，我给您整了一个……可有意思啦，每个点钟，都能开个小门儿，钻出一对儿不一样的小人儿跳舞报时呢。” 大帅心里惦记着事，一边心想着事，一边笑嘻嘻地把闺女往外送：“嘿嘿，说这事儿我还想骂你这丫头咧——” “这有日子没见了，给你爹送礼物，居然送个‘钟’，这也实在太难听了！” 张首芳牵着孩子出门，笑嘻嘻地应了句：“那是人家西洋的玩意，洋人才不说这个呢——” 把闺女外孙女送出去，大帅马上反身往电话那边走，心腹手下马上把王永江接来见他。 所谓无心插柳，这大小姐张首芳本来是为了帮着姜诚说话，没想到居然把大帅的目光移向杨宇霆了。 其实直至到了现在，大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最应该防着的人，有可能是杨宇霆。就在大帅见他最为信任的文官时，张汉卿带领着北大营的部队，已和热河奔袭而来姜兰轩合围郭松龄部。 此时的郭部早就被关东军围困追打数日，再加上海平川接连拔下滦州和山海关，一路追打叛军，彻底切断了郭松龄的补给； 现在的反奉叛军，几乎是弹尽粮绝，士兵在冰天雪地里最少都饿了两天。 再加上本身就是奉军的内部兵员，姜兰轩请张汉卿拿着铁皮喇叭对着这些残部喊话，说是带头造反的事上头的人，你们也只是听命于长官的兵， 只要愿意放下武器，乖乖投降，就不会追究他们作乱的罪责。 于是很多士兵，甚至是底层军官们带着自己的弟兄，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就跑了。 开小差的人越来越多，郭松龄面对了真正的十面埋伏。 带着残兵一路突围，却正好遇上了押解李景林去奉天返回的黄永安部。 这位曾经的学生对上郭教官，完全没给留面子，骑马追了整整一夜，生擒其还有十多名护卫。 而他的妻子韩淑秀，也于两日后在天津的公寓出逃时被抓。 当晚，夫妇二人被押解至锦州一带，黄永安却接到大帅亲自签发的命令，让其连夜命心腹枪杀。 黄永安虽然受命，但心里多少还是阵阵打鼓—— 因为他在拿下这夫妇二人时，少帅蹭派武东云找到他，令他小心管顾他们，万万注意安全。 可这父子二人命令相悖，黄永安身为奉军部下，也只能听大帅的命令。 当年12月25日晚上十点钟，黄永安命手下高金山将郭松龄夫妇押解城外枪杀。 临刑前，这位有着“郭鬼子”之称的猛将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大声呼喊着口号“吾倡大义，出贼不济，死固分也；后有同仁，请视此血道而来。” 韩淑秀也一样慷慨陈词，竟还向高金山怒吼要杀先杀她。 夫妇二人接连被处死后，大帅命令将两人尸体在锦州城外小河沿暴尸三日，方可收葬。 而得知消息的少帅，几乎五雷轰顶——此时他正在归程途中，因为部队数量过大，比轻装的黄永安等人肯定慢了一天。 可他这耽搁一下不要紧，居然就被“钻了空子”。 正如黄永安所想，少帅秘密下令他管顾好二人，就是想留他们一条性命。 可这一切，都被杨宇霆提前想到了……所以在接到黄永安成功抓捕二人的消息后，就进言大帅，让其尽快处死郭夫妇，以避免夜长梦多。 大帅心里跟明镜似得，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夜长梦多”，恐怕就是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子。 他是最清楚不过他的秉性：从小到大，总是讲义气，用真心去交往弟兄—— 先前叛乱惹出了大祸，他都依旧想着法劝郭松龄回头； 而且关东军围困连山的时候，他还请冯庸出动了两架飞机，向城内撒劝降的传单。 如果真是把郭夫妇送回奉天，整不好半路上就会让儿子救走，直接送出国外了！(本章完) 第837章 惹事 待小张他们率领全军抵达锦州后，得知郭夫妇已被击毙，立时变得异常激动，一定要严惩那个倒楣催的凶手……连劝慰的黄永安都被盛怒的他甩了俩耳光。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郭张二人的关系，也很清楚这次事情闹大，几乎是小张一手促成—— 再加上郭松龄喊的那个“拥护小张，重整东北”的口号，所有人看着他情绪如此激动，不由一阵相顾后，眼神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原本，大家心里还因为郭松龄的反叛，和小张有没有关系心中打鼓……可现在眼前的少帅如此，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点犯嘀咕了。 可大伙谁都没想到，就在此刻，眼前的小张突然拽出后腰的手枪，顿时瞄准了黄永安的眉心，厉声喝问他，究竟是谁处死了郭松龄，而他们夫妇的遗体在哪里？ 然而在听到属下回答，这一切都是大帅的意思……并且上面下令，要把他们夫妇暴尸三日才许收敛，这位未来的东北继承人，是气得彻底爆发了。 尽管没对任何人动手，张汉卿还是甩下屋里所有人，火气冲天的独自离开了。 武东云赶紧招呼弟兄们小心翼翼地跟上，黄永安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这道命令……已是最大程度地激怒了少帅，他们父子很有可能会因此发生极大的矛盾，甚至在省城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来！ 在姜诚门下，黄永安向来是以善谋闻名——所以当初拿下济南府后，姜诚把他留在海平川身边协同。 今天这事一出，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当下就以密电的形式，先上报给了自己的直属长官海平川。 海平川在山东多年，也是练就了满腹心智，赶忙把事情知会了姜诚和总参部。 “我知道了，汉卿应该明天一早就到奉天了——事你也通知给杨宇霆了是吧？” 此时姜诚拿着听筒，躺在卧室床上，身边的段心雨被他话语惊醒，一脸朦胧地望着丈夫。 但转瞬见他神情骤坏，赶忙小心地起身，披上睡袍小心地走出卧房去了。 知道她这是避嫌，姜诚摇头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道，“呵，他那点脾性，你我还不知道么？既然咱杨总参都已经知道了——那不就是他们奉军之间的事？” 他们，奉军。 听到两个关键词，海平川骤然心底泛起一股热气来。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而笑了笑道：“是了，姜爷您说的是——” “有杨总参做主，还用的着咱这些阿猫阿狗的言三语四么？” 其实两人都已想透：郭松龄生出这么大的事端，他夫妇被黄永安生擒，肯定应该先带回奉天去，总要以叛逆之名，在整个奉系的“江山”做那个被儆猴的鸡。 可就这么被秘密处死，又扔在河滩三日之后才准许收尸……必然是怕夜长梦多，小张会营救郭鬼子。 “平川。” 姜诚的话语打断了海平川的深思，后者马上回应着，这位吉林的督军口气变得甚为温和起来，“往后，还是喊名字吧——” 不等对方回应此话，他继续往下说道，“甭管是东北，抑或是整个华夏，接下来的数年，将会发生巨变了。” “平川，你在山东且得一切小心。” 说着，姜诚把对未来几年的一些预知，以对方能接受的方式，一一与之说完，并大概说了些应对的法子。“这华夏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平川，往后不管你加入哪一方势力，咱弟兄的心，只要永远一齐便是了。” 姜诚已经很明显的暗示他，将来的走向会是什么……先把海平川引入别的门阀暂时保存实力，待未来关外易帜华夏一统，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海平川自然是听懂了，再三表示过之后，小心地把电话挂上了。 就在姜诚拥着段心雨再次安然入睡，憋了一肚子火的张汉卿连夜赶回了省城奉天。 哪儿都没去，家也未归……他让车队直接开往杨宇霆的宅邸，明火执仗地闯了进去。 到底是奉军的总参谋，杨家也是有不少警卫，然而见着是少帅杀过来了，没人敢真正拦着，反是点头哈腰着给软钉子—— 可这少帅脾气早就来了，岂能受这个气？当场对天开枪，大声谩骂着杨宇霆你给我滚出来等等之类。 其实在他闯宅的同时，杨宇霆早就起身穿戴好了。 之所以此刻避过他，就是不想在刚刚战事平定就又生出什么事来。 可眼看这小少爷没那么好糊弄，杨宇霆也只得叹了口气，推辞了两个警卫的跟随，双手抄在兜里下了楼。 一番惴惴不安，他勉为其难地迎着对方愤怒的表情笑了几声……那感觉，分明是在壮胆了。 “汉卿——这么早，呵！” 此时才刚刚破晓，张汉卿瞪着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来了句：“杨宇霆，你可真行啊！” “我问你，处死茂宸的密令，是不是你下达的？还有……你也挺狠的啊，居然命人将他们夫妇二人陈尸郊外，还是三天不准人敛尸！” “我想问问，你这是预备干什么？这又是在打谁的脸！” 杨宇霆脸一沉。 果然是来他家质问这事来了……呵呵，因为一个郭鬼子，居然犯这么大的冲！ 看着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杨宇霆越是觉得自己这件事干的没毛病。 “汉卿，你也是饱读诗书，这古往今来，究竟是如何处置叛逆，你心里没数么？” 他踱步上前，眼底已没有了方才一掠而过的慌乱，反而不徐不疾地迅速占据了话题的主导权，“再者处死军官这么大的事，岂是我能主宰得了的？” 眼底瞬间崩了个火星，张汉卿立时变得震怒：“听你这意思，如此刁毒的命令，还是——” 可他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登时回头看过去，居然看到迎进门的，是冯德麟。 “咳咳咳——你说这大冷天的，咋都聚这儿了呢？”(本章完) 第838章 一招多用 自跟着辫子军起事失败后，这冯德麟便在郑家屯的老宅当起了员外郎—— 但这两年身子骨不大硬朗，经过大帅允许，一直在省城安养身体。 其实昨个儿晚上，他就从随战的儿子冯庸那边，听了张汉卿气冲冲杀回来的事； 心里嘀咕着要出事，便让老熟人盯着这位小少爷奔哪儿去了。 一听是闯杨宇霆家去了，冯德麟也顾不得身体不适，慌里慌张地赶紧跑了来了。 “三……三大爷。” 跟冯庸自幼是过命的关系，张汉卿对冯德麟一直客气得紧；见他被冻的脸色通红，又是一副气喘吁吁的焦躁模样，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歉疚—— 可这杨宇霆分明最大程度激怒了自己，张汉卿若不出了这口恶气，实在是难平心头之愤。 况且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惨死的友人报仇了。 姓杨的，你他妈手伸得太长了！ “这仗也打完了，该杀的人也都杀完了，你这还打算生事么？” 冯德麟慢悠悠地上前，一把别过他的手拽着上楼，“得了，有啥事，咱也别当着这老些人叽叽歪歪了。” ………… 有了冯德麟的劝，张汉卿的火气自然是消退了不少。 况且张汉卿自己也知道，郭松龄这事是太大了，就算自己真就想保他——也只能通过秘密营救再送到外国这一条路。 可再怎么说，这杨宇霆也实在太可恶了。 冯德麟却这么看，落座后他给张汉卿摆出事实，说是你爹为了平叛，可没少出血发钱，最后没办法又找上了小鬼子。 鬼子现在几乎天天找你爹要好处，给老张家搅的鸡犬不宁…… “你要是真孝顺点，就少给你爹生事吧！” 冯德麟眼珠又转了几转，“你再仔细想想——杨总参再怎么着，也是咱自家人，为了你老张家操心操劳的人啊！总比他小日本子强得多……” “另外啊，你这再仔细想想，真是闹起什么干戈来，是帮了谁的忙，又是让谁高兴了？” 这番话说完，张汉卿直接憋不出话了。 他明白，眼前这事也只能由此作罢，而且他确实不能把姓杨的怎样。 狠狠瞪了一眼勉为其难赔笑的总参谋，张汉卿蹭地站了起来：“我懂三大爷的意思了——” “行了，今儿这事就这么着吧……杨宇霆，我得给我三大爷面子！另外，确实东北的局势已然纷杂多变，你我要真是有心，以后把劲儿往一处使吧！” 杨宇霆赶紧上前笑道：“是，是！汉……啊，少帅说的有理！” “往后咱心往一处使，一切都是为了东北嘛！” 张汉卿并不接受他的握手，快速地从他身边掠过，摔门便离开了。 “三爷，您看这事儿——”杨宇霆也是着实无奈，“是，我承认处死那郭鬼子的点子，是我给帅爷出的；” “可是您也看到了，人刚杀，他就这般明火执仗的闯了来……我这，唉！就是担心夜长梦多啊。” 冯德麟从来都是以稀里糊涂的装傻样示人，可他这番面孔都是忽悠外人的，老家伙不比大帅笨多少。 你那一肚子肠子，还跟我这儿装？ 冯德麟斜睨着对方心下一阵冷笑，郭鬼子有今天，跟你小子从中使坏最少有七八成的关系——你现在跑我面前装无辜来了？ “呵呵，是啊！” 冯德麟笑眯眯地来了句，“只是有个事我是没想透，锦州那老些人呢，你谁都不找，找人家黄永安干什么？” “就现在看，永安那小子是平川的下属……要是往先前瞅呢，他可是人飞澜的部下喽！” 杨宇霆心里猛地格登一下。 回望这笑意满满又透着无限精明的眼睛，他立时明白，冯德麟显然猜透了自己的一招多用！ 郭松龄的叛军一路势如破竹，大帅一度慌乱到把妻儿转移去了满铁的地盘，甚至还要火烧帅府——早就是心急如焚，啥啥都管不着了。 自己就是搭了这趟“顺风车”，先除了郭松龄，兴许还能捎带了海平川……或者是那个可恶的姜飞澜！ 因为他很清楚少帅的脾气，下令处死郭鬼子在曝尸他们夫妇三日，足够将他彻底激怒： 若急火上头掏枪崩了黄永安，那么海平川和姜飞澜多半也会炸锅。 反正关东军一个也是打，再来两三个一块顺手灭了，正好不碍眼了！ “呵呵，三爷您这话，我可有点听不懂了。” 杨宇霆保持着风度，笑容满面地把话题转开了，“不过这话说回来，今儿这事也多亏了三爷您亲自跑一趟了——” “看看这汉卿那急火攻心的样子，没您老出面，还真就搞不定了。” 见他不接招，冯德麟不免冷笑一声，竟是甩手拨开了他企图示好扶自己的双掌，马上反手用食指点他的胸口： “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身在奉军，效命于老张家，就得把心思放正了——” “这东北，现在姓张，将来也一样是姓张……要是真有什么人再想改姓投换门楣的，那曝尸三日的郭鬼子，就是个例！” 说完这话，冯德麟从衣帽架上抢过自己厚厚的狐皮帽，一脸愤然地离去了。 “哼，将来姓张？” 杨宇霆冷笑，望着对方快速远去的背影，眼底的杀机更甚了几分，“总有一天要真是姓了姜，我看你们这些老家伙，才是那郭松龄的下场！” ………… 天明一早，整个东北大大小小的报社，都接到帅府的命令，在今日刊印的报纸上，全部加上叛军战败，匪首被处死的消息。 仿佛是怕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那么好，除了公文内容本身，纸面上用了整整半张版面，刊登了那两口子被击毙，以及尸身曝野的照片。 “这就……有点太那个了。” 在吉林府最先看到报纸的是张廷枢。 这位性格明朗调皮的二公子，难得的露出一张苦瓜脸，“枪毙就枪毙，又何必扔在河滩边上——这还放这么大一张照片，哎！这人死不过头点地，何必哎。”(本章完) 第839章 “隆冬” 听完弟弟这话，张廷兰最先一脸不快地说着：“呵，你这倒真有点意思，不心疼浴血奋战的将士，不心疼被战乱坑害的百姓，居然心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去了？” 姜诚没接话，在兄弟俩的话的全程，只是对着打开的落地窗大口大口的抽烟—— 入眼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远处的一条商业街，一副熙熙攘攘的国泰民安景象。 但迎面灌进来的寒风凌冽，让姜诚漆黑的眼底泛起隐约的不安。 “还没进腊月，这天，就这么冷了。” 仿佛是注意到顶头上司的神态，张廷兰若有深意地说着，“变天着实早了一点啊。” 姜诚微微偏过脸，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浅笑道：“怎么，兄长还怕冷是么？” 知道他这话是一语双关，张廷兰低眉笑笑：“如果春夏秋准备得齐整，遇上再冷的冬天又有何妨呢？” 他这话说完一旁的弟弟撇嘴：“我说你俩就只是当着我，说话还整上哑谜了——” “郭鬼子让收拾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咱吉林了？你俩说的大冷天这转瞬就来，总归得做好准备吧！” 姜诚回手将落地窗轻轻锁闭，才是长舒一口气回望二人：“老黄差点被人当枪使了，得亏是冯兄和学成从旁劝过，才是没出了事。” 张廷枢也是听说了，上前急躁道：“姓杨的这一招太损了，这要是挑着让汉卿把老黄给动了，我们是该动手还是不动手？” “动手吧，我们也会成为东北的叛逆，这些个早就虎视眈眈的日本人，多半会打着一样的旗号，直接扑吉林来了。” 张廷兰也是接话道：“廷枢这话是——当初满铁以四平为界，以北归我们，以南归日本；” “可这次郭鬼子叛乱，大帅先后找了他的哥们弟兄，实在用不动他们，把主意就打到了关东军身上了……我在奉天有个熟人，他向我透露，大帅除了给鬼子准备了一笔军费，还打算把四平到长春线路，交给日本人作为‘出兵好处费’！” 姜诚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 这段事，他是知道的：打不过郭鬼子，张大帅急得团团转，确实差点来了一出“火烧大帅府”； 后来给了自己的日本顾问一笔钱，求动了关东军同意去打郭鬼子，这帮小日本趁机向大帅提出了多项条件，其中包括修铁路控制矿山等苛刻条件。 在那种情况下，大帅自然是只能全盘同意……于是往后的许多年，鬼子都在催着老狐狸赶快应约； 可大帅左推右推，恼羞成怒的几个激进派鬼子就把他给炸死了—— “居然拿咱手上的东西，去喂小日本子！” 张廷枢转瞬就毛了，“四平到长春段一旦交给鬼子，过郑家屯再往热河蒙北的路怎么弄？” “还有，咱境内的几条内部线路，都用不成了！” 姜诚冷笑：“难怪小日本急着挑唆吉黑两家的关系，这要是打通黑河过齐齐哈尔再到哈尔滨的路，小日本子再想下手可就费点劲了。” 两兄弟都有点紧张，张廷兰轻轻咬了咬薄唇，又是说道：“冯三大爷去找过杨宇霆，应该下了一手敲山震虎……” “可他敲的是杨宇霆，只怕最后吃心的会是帅爷。想想看，自家兄弟居然帮着姜家说话，反而更容易激起大帅的不满。”姜诚抬手示意二人落座：“除了拿我们下手，杨宇霆很可能还会用汉卿的事大做文章——” “想想看，这次郭鬼子叛乱，打的名号是汉卿；自古以来新旧君主更迭……多见血雨腥风，尤其再有弄臣作妖，便是更加难办。” 他一手托在沙发扶手上，略是思索片刻又道，“我原先想着，待关东军全部撤回旅大之后，再让石头把咱的人从锦州撤回来。” “可现在看来，咱也得防着杨宇霆突然发难。” 两兄弟同时眉角一跳，彼此交换过目光后异口同声道：“那你这接下来，打算？” 姜诚目光深远，却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这回，还是得让大姐出马啊。” ………… 姜诚提及的“大姐”，这次却并不是张家的大小姐张首芳，而是少帅的妻子于凤至。 其实近来这位大姐，着实因为郭松龄反奉引起的一系列麻烦，着实头疼不已—— 毕竟，从念讲武堂开始，跟郭松龄搭上关系，最初就是于凤至去出的面。 韩淑秀在奉天建小书堂，是少帅打着于凤至的名义，给她出了不少费用； 后来双方关系越来越好，这位大姐也是一直作为“中间人”在其中做了不少协调工作。 就在姜诚与之通电话时，于凤至也是甚为叹息：“你这话讲的是，汉卿和茂宸一路走来，我也是始终看着的。” 姜诚也是做出副喟叹的口气：“是啊，想想当年在讲武堂朝夕相处——总是觉得，唉！不提这些事了。” “大姐啊，我是着实有点担心汉卿有麻烦……想想看，这次茂宸打的可是他的名头，若是不跟茂宸赶紧撇清关系，只怕，会连累他再出什么事情。” 其实于凤至近来也是头疼此事。 郭松龄被黄永安处死，又被下令曝尸于锦州一条小河外，三日后才许收尸。 然而张汉卿却为此又跟父亲犯颜，非要亲自给他们夫妇竖碑安葬……把个大帅气得浑身发抖，说是你给叛军还要立碑，是不是惋惜他没造反成功？ 两个坏脾气又是大干一仗不欢而散，她和五夫人寿懿从中如何说和也不成—— “这事闹的太大，而且还把孙六爷赔上了……再加上整个第三第五军团几乎都损失殆尽，再想想郭鬼子那句‘拥护汉卿，重整东北’，手段委实刁毒。” 听完姜诚这番话，于凤至心里更害怕了：“那——飞澜，我最近听总参部的风声，说是爹要拿汉卿开刀，会不会？” 这出戏码姜诚是知道的，理由于凤至提到了，所以大帅为了平息东北各部将的怒气，演了出“让贤杀子”的戏码。(本章完) 第840章 收买人心 当然最后是张作相和吴俊升配合演戏，把这事就此摆平—— 可老张家摆平东北内部容易，鬼子要好处就不一定能蒙混过关。 姜诚此举，就是想通过于凤至给自己当个眼线……万一大帅要牺牲吉林利益，先喂块肥肉给鬼子解解馋，他也好随时见招拆招。 “呵，大姐不必担心此事……消息嘛，其实我也听说了，岳父大人很头疼，我便与他出了点子，让他配合大帅演足了戏码便是。” 于凤至听了份外感动，口中连连对他说着感谢的话语，姜诚笑了笑又道，“大姐，看您这话说的——我和汉卿认识也这么多年了，怎能眼看着他出点什么事？” “另外，我和锦州现在的守备官刘润川，也是多年的生死之交……茂宸夫妇的后事，我会妥善安排的。” “你也与汉卿私下说了便是：这立碑便罢了，找个妥帖处厚葬，倒也没问题的。” 于凤至听了更是感动到无以复加……虽说是叛乱，但这人心总是肉长的，她也不愿曾经的好友落得个如此下场。 所以她也想替丈夫把这桩心愿了了，可找来找去，都没人敢蹚郭鬼子的浑水—— 他在奉军中本身就没什么好友，再加上作乱这事，更是让大多数人避之不及。 姜诚连连推辞过她的感谢，便开始旁敲侧击近来鬼子可能要来谈条件，请她多多帮忙费心如何如何。 大姐何等冰雪聪明，立刻也就明白其中的道道，转瞬一口答应下来，说是必会通过自己和汉卿的关系，帮忙他看看日本人谈的条件，有没有涉及吉林或者山东的利益； 若有，必然会想尽办法第一时间通知他。 电话刚挂，这边铃声便又响了—— 徐树铮向他上报，从老毛子进口了一批钢铁板材，很符合军舰的要求，已命人往海参崴那边的船坞转运了。 预计明年年底，就可以完成那艘以“兴登堡级”为蓝图的战列舰主体。 “还有啊姜爷，坦克研发远远比我想的进度更快……那批归国工科学生是派上大用了，再加上新进口的焊接设备，第一批投产的坦克二六式，最迟明年年中就可以全部进入调试阶段！” 徐树铮的话音非常兴奋，“首批，一共一百台！” 听到这里，姜诚也是兴奋了，当场宣布要重重嘉奖杨玉成的科研团队：“树铮啊，我真是何其幸运能得你这匹千里马效命啊！” 徐树铮听他的话，也是动了真心：“姜爷，您这话说的让小徐打心眼里汗颜……这千里马常有，伯乐可不常有。” “在您的手上，人人都能做的了良驹！” 正说着话，孙正楠由韩明引着进门，手上抱着文件对他使眼色； 姜诚与徐树铮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把疑问的目光刚转过去，对面孙正楠沉声上报：“姜爷，李景林接来了。” 此前海平川一口气攻占滦州，活捉了这位叫嚣也要反奉的军官—— 但由黄永安押解至奉天后，海平川出面给大帅去了电报，说是李景林虽身在滦州，并未与郭松龄冯玉祥“同流合污”。 大帅也不傻，心里明白李景林这老小子是左右摇摆，并不是不想反自己，而是在举棋不定还未下定决心之前，就给海平川拿下了。杀是没有杀他，但给老小子来了个一撸到底，赶出奉军让他滚蛋……正巧就让姜诚捡了便宜。 “呵，总听人说，这李景林自幼随父亲习武，后来因为天赋极好，还学过武当剑术。” 姜诚一下子来了兴致，“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绣枕头。” 李被革职之后，在山东创建国术馆，培育了不少精通剑术的人；而且为了把传统剑术教给更多的人强身健体抵抗外敌，他还摒弃门户之嫌，只要愿意学，他就用心教—— 他在山东办学的三年，收了五百多弟子，成为当时传播武术收徒最多的人，对武术的传播有很大的贡献。 把他弄来吉林，就是想让他去自己的讲武堂，给弟兄们传授武艺。 “嗐，看着又瘦又小，别说是我了，在冯青那小鸡子跟前也不是个。” 韩明立马撇嘴，“姜爷，给几个钱打发了得了，进门就拽上了，压根看不起咱。” 把手上那一摞文件摆上姜诚书桌，孙正楠摇头笑了笑补充道：“在被押解往奉天的时候，两回打算从弟兄们手上开溜……被抓回来搁潲水桶里‘管教’了一番，还憋着火呢。” 姜诚噗地笑笑，说了句怎么苛待我的客人，起身拿过狐毛大氅带着韩明等人下了楼。 此时李景林骂了一阵，在管家罗荣的劝慰下闭上了嘴——抬眼见着姜诚下楼，登时眼神多了一丝惴惴。 可毕竟是多年的习武之人，那股由来的气势让姜诚一瞧便明白是练家子。 “好久不见啊芳宸兄——” 姜诚一脸温和笑容上前，连连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打照面儿，还是搁帅府的新春家宴上啊！” 其实跟姜诚并不熟悉，况且别看自己虚长几岁，在姜诚面前他可是“小字辈”……根本和他坐不到一桌。 不过见他如此客气，李景林也是赶忙应承了几句。 姜诚见他还挺上道，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护卫，马上表示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 李景林当下明白过来，这姜飞澜把自己接来吉林，恐怕是看准了自己这一身的功夫了。 心中一番忐忑，想着在奉省大帅手下怕是不好混了，入关若投奔冯玉祥，只怕作为前奉军，他也很难得到重用—— 远不如在吉林效命，重用不重用是两说，跟着姜飞澜首先比谁都优厚，吉军的军饷高，在哪儿都是出了名的。 马上欣然答应下来，姜诚乐呵呵地披上狐毛大氅，在众人的簇拥下把他带到了校场。 此时场上姜诚的几个儿子，还有叶盛世都跟着拳师比比划划，对着他们摆手示意让出场子。 姜承业马上一脸兴奋地跑上来：“爹！您是给咱们请新师父了吗？”(本章完) 第841章 留用 李景林低头看了看姜承业，马上捋了捋胡子颔首道：“这位公子看着精气神儿充沛，着实是个习武的好材料啊！” 还没投身他吉军，这马屁倒先拍上了。 尽管知道，但毕竟是夸赞自家孩子，姜诚心里还是喜孜孜的。 “我听人说，李长官自幼习武，特别是精通剑术，咱们就想跟你切磋一下！” 在姜诚的眼神示意下，韩明立刻一挺胸膛对着李景林朗声说着。 后者当然明白，这位吉林的姜爷，是打算试试自己的功夫……当下做了个武者抱拳的姿态一口应下。 当初在帅府家宴见过他几面，姜诚对李景林印象并不深——现下校场中的他，显得个头更是瘦小了些，但眼看那下盘极稳，做出个防御姿态也看似毫无破绽。 而反观另一边的韩明，在叶海牺牲之后，接替他成了督军府的护卫长官； 他也配得上这一职位，除了跟随姜诚多年外，在整个护卫旅里面能力也是头挑人才：身材高大而且强壮，枪法功夫皆是不错。 在李景林摆出防御姿态的同时，韩明发出一声大叫，照着他便扑了过去。 说是切磋功夫便是赤手空拳，尤其这韩明刚才夸下海口，自然要全力进攻—— 一双拳头卯足了力道照着对方面门袭去，李景林见这拳风凶猛，却完全不慌不忙，左脚稍稍往后撤了半步稳住身子，右手则同时抬起，照着韩明手腕抓去。 紧接着左手顺势往韩明身侧一推，看着简直像变魔术似得，立时便把他甩的跌出好几步。 太极？ 姜诚顿时眼睛一亮—— 原想着就是拿韩明试试对方的功夫，没想到居然有惊喜，对方这一手借力打力玩得实在漂亮。 校场中的韩明骤然吃了这么一亏，当下圆睁双眼吃了一惊； 骤然回转身子摆出副防御姿态，却是看到对方稳稳地站在校场中，甚至还颇为闲情逸致的对他一笑。 就是这个笑容，让韩明感觉到了威胁和嘲弄，登时来了一股气，猛地又是扑过去连环出拳。 可这李景林就是不回击，偏偏用同样的方式不断化解他的进攻——把韩明累得气喘吁吁，更是气愤地骂道：“说是切磋功夫，你这也不出手，一个劲在躲什么？” 叉着腰观战的姜诚越是饶有意味，分明看得出来，韩明显然不是李景林的对手……而这老小子正如他对手所说，也不出招，就是用太极的短打功夫绕圆走转，将这些攻击一一化解开来。 韩明完全无法破解，而且越打越累，火气更是越来越大，忽然猛抱住李景林的腰，打算用蒙古摔跤的姿态将他击败； 而李景林见他发了狠，却不慌不忙地任由他一个抱摔……可身子接触地面的瞬间，他的后心简直像生了弹簧般弹起，竟以一个相当诡异的角度斜身连出两掌。 “小心！” 姜诚还未来得及示警，一旁的叶盛世最先急着大叫起来——韩明自然也是意识到了危险，立刻摆出一副防御姿态闪避。 可就算是迅速把双臂架在面门前，韩明在生生受了那一掌后，居然平地起飞，生生撞在练刺刀的垛子才稳住身体。 “果然是高手！”韩明双臂被震得生疼，却还是龇牙咧嘴道，“李长官的身手，我韩明服了。” 姜诚听了一阵哈哈大笑：作为护卫之首的他向来心高气傲，能够说出服气的话来，显然是真的佩服对方。 李景林却是格外谦卑，不断地摆手摇头，又说什么拳怕少壮你们才是正当年之类的话。 其实姜诚也看得出来，李景林对韩明留手了——若真是用足全力，自己的护卫压根招架不住。 但就算是手下留情，姜诚依旧能看出他那武功底子。 立马上前，姜诚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打算用他当讲武堂的武术总教官，待遇和堂长一样； 给他配一套二进的小院子，再把城外的军屯分一些做产业：“对了，药厂不是还缺一位监事，让三姐夫照着红利股，每年分息给他。” 没想到这位最高长官居然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单单堂长的待遇，就是师级别的……军屯产业，再分给股息，这只是做个闲散的武术教官： 用不着再头疼带兵管下属，也不需要操心应付上级和同僚们勾心斗角—— 李景林当下乐开了，差点当场给他跪一个。这次跟着郭鬼子搞事情落败，他还以为到了奉天指定给崩了，没成想海平川帮他求了情不说，姜诚还把他调来委以重任。 他很清楚海平川帮他，肯定是看在姜爷的面子上。 越是想这些越是感激，姜诚握着他手笑道：“往后就是自家兄弟，这些话以后便不要说了……往后，在讲武堂好好干便是了。” 说着，就让孙正楠去给安排，可姜承业却不干了，拽过叶盛世一块跑上去，吵吵闹闹缠着李景林也教他们功夫。 姜诚看着他俩一阵发笑，却很快发现海平川和黄永安，在海蕙心的带领下走来。 “哎平川！” 自去年春节帅府的家宴见过，两人就再没见过面——姜诚大笑着一路快步上前，跟同样跑来的兄弟用力地抱紧。 “好兄弟！有日子不见，你这身板子可大了一圈呐！小英呢，没跟着一块来啊？” 海平川笑着接话，说是小英近来在济南养胎，怕是禁不住长途跋涉到吉林府：“再过些日子，我带着小英和孩子们上吉林府见姜爷！” 并肩上楼聊了几句家常话，海平川把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姜爷，这回我跟永安过来，是跟您赔个罪——” “他拿了郭鬼子也没跟您请示，听帅爷的命就给毙了，事后差点惹出大麻烦。” 抬眼看着站在他一旁的黄永安满面紧张，姜诚摇头一笑：“事我早就知道……得了，往后再醒着些神儿就是了。” “再者搁东北，连我都得听帅爷的，你听他的——我要惩了你老黄，岂不是甩帅爷耳刮子么？” 后半句听完，黄永安的脸刷一下白了。(本章完) 第842章 试探 差点当场给姜诚跪了，黄永安很清楚长官这话的意思：“姜爷，我，我……” 海平川额头也是泛起几颗冷汗，赶忙接话道：“是了，这往后可得醒着点神；想想多玄，这杨宇霆变着法想坑咱。” 姜诚抬眼看了看黄永安的神情，对他摆手示意坐下，才是深吸口气往下说着：“得了，这事翻篇再不提了——其实仔细想想，就算帅爷不用老黄，再派个其他人一样也能毙了郭鬼子。” “不过这事也是巧了，正好我也要找你俩……这就奔着吉林府来了。” 姜诚这便把那日与张廷兰兄弟说起的事，一一与二人讲了，而后又补充着：“奉省内乱虽是平息，但这风波还没过去……大帅总得安抚人心，另外，多半还是得入关。” “滦州是咱拿回来的，但我冷眼看着奉天的局势……这滦州接下来又是屯兵之地；你们俩，尽快与王之佑换防吧！” 海平川一阵愕然，但转瞬明白过来姜诚的意思—— 看来大帅对中原依旧“贼心不死”，还是想坐定京城的那把椅子……但尽管冯玉祥等人接连被击溃，可若想长驱直入，对现在大伤元气的奉军，只怕也万分艰辛。 在这种情况下，若鲁军停留在滦州，整不好会让大帅贼眼放光芒，一道命令下达让他们去攻打京师，这动手还是不动手？ “我懂了姜爷，待我和永安返回，第一时间班师回山东。” 海平川一口应下。 “不光如此，还有件事我需要你做。” 回望着一脸忠诚的两个手下，姜诚舔了舔嘴唇，最终一脸郑重地说道，“我，还有个很重要的决定。” “这北伐军，说话又要北上——我这思来想去，未来天下一统是大势。” 说着，姜诚让冯青把之前准备好的信拿来，一边在手上来回翻看，一边低眉叹息道，“尽管接下来，大帅必然能够攻占京师，再兵临直隶——但山东离东北太远，又有鬼子的大量驻军，守，是守不住的。” “这封信你留好，是写给当初在沪上时，我见的那两位北伐军长官的——” 海平川一脸愕然地接下信，失神地回望姜诚不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 反而是黄永安明白过来了：“姜爷，您，您不会是让我们归顺北伐军吧！？” 姜诚点头：“一点也没错——别急，听我说完。” “我刚也说了，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你们想想看，这次大帅靠着日本人，才将郭鬼子打败……那些个小日本子，能轻易善罢甘休？” “他们十有八九会狮子大开口——而咱的帅爷，只会步步为营，一小口肉，一小口肉地喂着他们，帮着奉军再拿下京师。” “真到了那一天，他的命数……也就到头了。东北未来一样得易帜，与其如此，咱山东不如直接打开城门，也是能保存实力。” 海平川和黄永安皆是说不出话来了。 整个书房一片死寂，连落地钟的摆动声都一清二楚。 足足过了三分钟，海平川站起身道：“姜爷，这老些年了——海家跟着您才有今天；” “别说未来易帜，就是让我闯那刀山火海，我海平川但凡皱皱眉，连猪狗都不如了！我，听您的！” 说着，挺直了身子立正敬礼，把军靴磕得山响。姜诚满意地笑了，站起身再次回抱对方；黄永安则是有些不安：“姜爷，我看这封信还是就地烧了吧……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姜爷您信得过我黄永安，可是这信不管拿到谁手里，只怕又会惹出一番风波。” 姜诚一笑，没说什么，真的从海平川手上拽过信封，随手扔进了壁炉里。 其实信封里压的就是几张白纸——他拿出这封信，其实就有试探的意思。 海平川信得过，黄永安可真就不一定了： 他一直没完全猜透，这家伙明明在接到张家父子完全不同的命令后，居然没请示自己或者是海平川，就直接听命把郭鬼子给毙了。 但现在看来，黄永安也一样信得过：他击毙郭鬼子，十有八九是有另外隐情。 但这小子回避到现在，肯定不是什么光采的事情。所以姜诚也选择看透点透，就此翻篇了便是。 “姜爷，其实毙那郭鬼子——我，我是故意的。” 他选择回避此事，黄永安却选择开门见山了。眼瞅他苦涩地低下头，惨声叹了口气道，“当初郭鬼子在讲武堂搞游学，您还记得不？” 这事自然人人记得，中间还颇有些曲折危险，张学成丢了一只眼，鲍毓麟更是没了小命…… 黄永安重重地吞了口口水，喉头一阵发紧地说着，自己在锦州被他处罚，伤及身体作下了病根，以至于这些年和两位夫人皆无所出。 所以大帅下令处死郭鬼子，又命其曝尸三日，他二话不说就照办了——甚至，还有点窃喜。 “还……有这事儿？” 姜诚倒是猜出对方必有难言之隐，只是万万没想到是如此私仇，“妈的，这郭鬼子真是害你不浅！报应啊——” “哎不过你这为啥不早说？我那夫人心雨，母族是白家，中原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回头仔细着给你调理一番，也许便就好了。” 黄永安给他说的满脸红，脑袋低着一路都快锁肚子里了，连连摆手说不用了再说吧之类。 姜诚摇头拍他笑了，而后喊来罗荣，让他备桌宴席，再去把弟兄们都叫来，晚上非得喝的烂醉不可。 弟兄三人勾肩搭背着下楼，一副甚为快乐的样子。 而此时的奉天，却始终阴云密布。 正如姜诚知道的，因为郭松龄的叛乱，搞得整个奉军一团糟；大帅为了平息众人不满，搞了一出“让贤”“杀子”的戏码—— 而吴俊升和张作相，则是马上跳出来一块配合演戏，众人看着大帅如此“诚挚”，也便不再旧事重提，只是表示要忠于东北，往后听命大帅重整部队等等。 张汉卿这几日则是憋在帅府谁都不想见：好兄弟死了，却连收尸拜祭都不许…… “这往后，谁还能把我当回事？”(本章完) 第843章 利益 他苦涩地倚靠在床上不想起身，这几天烦躁到要命。 最信任的人，居然来了一手反叛；紧接着被老爹干掉—— 而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两大军团，在这场叛乱中几乎损失殆尽……现在整个奉省军方怨气极大，就算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依旧感觉到了。 但这种压力，几乎把他逼的快要爆炸了。 房门轻响，来人还没入内，心头憋火的张汉卿便气冲冲来了句：“刚不是说了，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吗？！” 然而对上眼光，他却发现是妻子进门，脸色登时更坏了几分。 “大姐。” 随着相处时间越久，张汉卿对她倒是越发敬重。 “听说你连午饭都没吃，我煮了碗鸡汤面给你……” 端着一只木托盘盈盈上前，于凤至的声音格外温和，“赶快趁热吃吧，这两年你总是在前线征战，熬坏了脾胃——若再空着肚子抽烟睡觉，怕是又要不爽利了。” 长长叹了口气，张汉卿这次倒是听话，微微直起身子把指尖的烟卷压进铜缸里，偏头看她送上来的东西： 除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粘豆包，热牛奶，精致的小菜和几块卤肉——远比她说的丰富。 “快吃吧。” 于凤至含笑在他身边落座，“你也别发愁了……我知道你烦心茂宸的事。” 听到这名字，本想端起碗筷的少帅突然双手停在半空，大约两秒钟，他颓然地靠身在床头，苦涩地摇头笑了两声：“唉！也就是对着大姐你，能说点真话了。” 于凤至四周看了看，凑近他身前道：“别愁了！我这会子过来，除了告诉你，咱爹把军团的事料理了之外，就是回你一句：” “茂宸的事，有人代咱们办了。” 听到妻子这话，张汉卿眼睛登时一亮，可转瞬又黯淡了下去：“这节骨眼上，又是咱爹亲自发话……谁，谁敢，谁敢帮一个叛逆呢？” 于凤至嫣然一笑：“咋，我还能诓你不成？我告诉你吧，是飞澜安排的——” “他跟锦州现在的守备刘润川是生死之交，刘长官说，找了几个乡民，安葬在金家屯子附近了。” 当年张景惠在锦州刮地三尺，金家屯子不少人只得逃难离开，其中有不少人去往吉林； 后来有些人回乡修祖宅，对姜诚念着恩德……一听说想葬两个人，立马也就答应下来了。 张汉卿这下心情好了些，可不免又酸酸地来了句：“又是他姜飞澜——还真是他，走到哪里都有熟人，啥啥事都能处理妥帖。” 听着丈夫说话明显带了酸味，于凤至握着他手笑道：“再有本事，他不一样是咱爹的部下么？” 张汉卿沉默。 半晌，他端起那杯奶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道：“这姜飞澜现下是咱奉军——未来呢，可好说？” 于凤至望着他，也是叹息：“想想茂宸呢？不一样都是被逼出来的……汉卿，我有个事忐忑了数日，还是与你说了吧。” 说着，便把那日姜诚来电话，一边许诺帮着张汉卿，另外，想让她帮着探听消息的事。 “你说这飞澜，是不是也担心步茂宸的后路？毕竟，连我这女流之辈都看的出来，现在关外势力最大的一支，可是他姜家了啊。” 没说话，张汉卿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妻子。吉林跟他们合作有年头了，几年前开始……奉军的大半军费，就是跟姜家的合作解决的。 尤其到后来全面武器禁运，装备除了奉省兵工厂自产，从鬼子手里采买……最多的，还是得靠他姜飞澜。 直至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与其说是姜家依附于他老张家；不如说，张家已渐渐离不开姜家了。 “大姐，若是这姜家——” 他那话还没说完，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了。 来人是张汉卿的贴身护卫武东云：“少帅，总参部来电话了，说让您赶紧过去一趟。说是关东军那边来了人……” 张汉卿无奈起身：“这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大姐，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完这话，他飞快地起身拿起外套军帽往外走……而于凤至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却神色幽远地沉吟道：“这就算我最后一次帮你吧。” ………… 在得到奉天方面传来的消息，姜诚露出了几丝冷笑。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看来这些小日本子，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才刚刚帮着大帅平息叛乱，就急着要“军费”了。 果然如张廷兰提前知道的消息，大帅确实打算把四平到长春线路的管理权，移交给日方，并且准许其再次驻军。 联电没到，姜诚并不适合提前发作，但如果帅府真的下这么一道混账玩意，他除了翻脸外真不好应对。 然而颇让杨宇霆意外的是，张汉卿居然严词反对，表示线路不存在什么争议，怎能朝令夕改，往后帅府的威仪何在？ 鬼子自然是来了火，他们预想到老张会“赖账”，可没想到这赖账居然还如此生硬，当场便想翻脸。 然而他张雨亭是何许人也？ 脸上笑容简直跟牛皮似得，一直说什么条件好商量，这大冷的天气，换防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不如等来年来春了再提。 一边说，一边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大黄鱼拿了上来，笑得小眼睛都眯成了缝，开始给这些小鬼子“送羊腿”了。 拿钱自然手软，几个鬼子也不好说什么，暂且带着东西先回去了。 新年悄然到来，华夏一场巨变开始了。 南方完成东征后，于1926年发动北伐——目标就是这些北洋旧军阀。 冯玉祥最先落败，只得乖乖尊崇其思想，被改编为西北军； 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身在济南府的海平川竟也是响应，宣布并入西北军。 此举一出，天下为之哗然，坐镇奉天的大帅脸都绿了，大骂海家不是东西，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反水了。 彼时，奉军开始入关作战，为争夺京城那把椅子，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而姜诚此刻，却秘密乘飞机前往库伦。(本章完) 第844章 北洋的末路 不光是他，还有在黑省镇守边疆的吴俊升。 黑吉两家这次前往库伦，是要就几地合作谈判—— 姜诚建议，在黑河和满洲里两地建立自由贸易区； 另外，有关工农业的合作也即将摆上日程：库伦的工业区，将向黑省提供各种农用设备，预计三年之内，完成农业的产业化提升。 至于工业合作，早在一年多前已经开始了……从海参崴进口的各种设备，源源不断地运往黑省，围绕在齐齐哈尔几个城市，建成了不少电厂和工厂，预计在28年之前，就能完成调试全部投产。 特别是有了老毛子的协助，黑省的发展肯定比吉林快多了。 而且因为当年搞工业化，吉林已经蹚过一遍的弯路，黑省是肯定能准确避雷。 特别是工业园区的规划，远远比吉林当年合理得多。 与吴俊升一块到场的文官们越听越兴奋，不断地在笔记本上记录，而杨玉成带领德国团队也是毫无保留，技术方面是完全支持。 会开到一半，姜诚接到电报悄然退出会场。 电文是长春发来的：围绕在直隶的大战打得并不顺，奉军的投入是越来越大，进度却因为敌手的死扛变得日益胶着。 大帅把眼光转向了后方来，下令吉林也出动兵团，帮着他们拿下涿州和京城。 “飞澜，啥事啊，连会都不开了？” 正拿着电报纸陷入沉思，姜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吴俊升的声音。 “呵……长春来的电报。” 他眯眼一笑，竟把这包袱反手提给对方，“二爷您来看看，帅爷搁前线愁上了，想让咱帮着把直隶全都拿下了。” “您说，这场子……咱是该帮还是不该帮啊？” 吴俊升脸一变。 心说这小子是真够精的，居然立刻来了一招矛盾转移。 “呵呵，你这话问的有意思——咱帅爷是给你下的令，让你去帮场子。你这吉林督军倒问上我来了。” 吴俊升立马换了一招打太极，把包袱又丢还回来了，“还用着问我——自己做决定吧！” 姜诚嘿嘿一笑：“瞅二爷您这话说的，仿佛不是自家人了。帅爷出动，吉林出动，您黑省左不过也得一路随着吧？” 吴俊升表情讪讪的：“得，我看今日也就我多嘴一问——既然是雨帅要增援，咱黑省当然得入关了；” “只是飞澜啊，拔下直隶是否南下？这山东安徽江浙沪……可都得是掌中之物啊！” 他说山东，显然是在暗示海平川的“反水”—— 可姜诚明白，就算海平川顶着打，最终也只能落得鲁军被消耗殆尽，再仓惶逃回关外的下场。 毕竟就算平川再强，有再多的军备，重兵重围之下，这帮子老家伙一个赛一个的猴精，还能去增援他？ 没增援，济南府被打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想来帅爷让飞澜入关，也只是怕鲁军的坦克大炮吧？” 姜诚干脆把话挑明了，“拔下直隶，也得先坐稳了京城再是南下。” 就算你姜飞澜灭了他海平川，也就算是清理门户，不该是你应当应分的么？ 吴俊升听他言语直接，也就开门见山了：“海家是跟着你一手起来的，现在带着一众人说反就反了……他若北上干涉，岂不是第二个郭鬼子么？”姜诚却笑了：“二爷您真是多虑了——平川不是郭鬼子，我呢，也不是汉卿。” 说完这话，他抬起手拍了拍吴俊升的手肘，一边往会场走去，“走着二爷，咱不还有几个条款没谈好呢么？” 约定其实已是件顺水推舟的事，接下来吉黑两家的合作显然已进入新的阶段。 但姜诚现在头疼的，却并非这件事了。 趁着奉军入关，这群小鬼子借着协同作战的名义，在奉省是日渐增兵； 其实不光奉省，连延吉对面的边境线上，也能看到朝鲜那一边，多了不少对峙的炮楼。 守边境的杨洪义压力是越来越大，姜诚只得把第三装甲旅调了过去，并严命他死守防线，不许放过来一个日本人。 除此之外，图门江和海参崴两大港口，也受命加强了海防。 在吉林整军备战南下时，姜诚得保证他本土的安全。 然而，就在部队打算南下时，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少帅和韩麟春主攻的方向涿州，居然大门洞开，内城守备居然选择放下武器，愿意投降迎接奉军入城。 但对方将领提出，入城可以，但条件是不得伤害官兵和百姓。 那日守城将领大开城门，甚至还来了一出摆队相迎，敲锣打鼓的甚至还放上了鞭炮。 大帅对此很是满意，还命儿子将对方奉为上宾，大有将这位勇将拉拢之意。 然而此人精明远在老张父子之上，趁着奉军不备，竟是换上商人装束，火速逃回了老家。 涿州一战，其实打得也并不轻松，围城的奉军把敌人困了足足两个月，才艰难把此城拿下—— 而“慢吞吞”到来的吉军，在前线总指挥姜登选的带领下，一路攻城略地，很快将大帅奉入京城。 至此，这位北洋的最后一位总领，登上了舞台。 ………… 时光流逝，28年悄然而至。 两年多以来，因为执掌京城的关系，大帅会面的外国人就更多了。 在他眼中，那些曾经帮着他征服关内的小鬼子，却越是不顺眼了起来。 手下谋士们向他建议，将欧美等势力引入东北，以“夷”来制“倭”，他们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但跟这些外国佬打交道却并不轻松，相反，他们的胃口有的时候比鬼子更大……眼里虽不像鬼子那般盯着华夏领土， 可那觊觎资源和广袤市场劳动力的贼眼，同样如虎狼般绽放光芒。 而此刻，在山西的阎锡山在接受收编为北方总司令后，北伐军派出代表造访少帅，并通过其向大帅提出： 以“南北议和”为条件，要他和阎老西一样，接受收编，并委任其为东北军总司令，而后便能继续维持东北。(本章完) 第845章 帮我打仗 “去他奶奶的议和，老子手头又有兵，又有飞机大炮，跟他娘干啊！” 刚跟着赵喜顺绕过抄手游廊，姜诚便听到一侧的书房内传来大帅的怒骂。 听着那嗓门是惊天动地，就算隔着最少三四十步，姜诚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眼看身旁的赵喜顺表情变得尴尬，姜诚只是淡笑。 华夏大地，已经进入到重要的拐点—— 别看他张雨亭接连胜仗，终究登上了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那把“椅子”； 可这一年多来，入关的奉军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连年的征战，导致军费奇缺……就算是小鬼子给与支持，也是杯水车薪。 两个月以前，京城爆发挤兑事件，再加上姜诚这几年渐渐减少了对于奉省的“上供”，让张大帅本就艰难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喜顺啊，你知道帅爷这次急着召我入京，是打算干啥？” 听着大帅在屋里越骂越响，和他一道垂手站在廊子下的姜诚轻声发问。 “这……呵呵，这事我哪里能知道？这么大的事咱爷向来不会多说什么的。” 赵喜顺旋即避开了姜诚的目光，对着书房那边挑了挑下巴，“两三日了，见着汉卿就闹架。” 是少帅？ 姜诚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北伐已进入尾声，随着阎老西的晋军改编，南京方面还是想通过和谈的方式，解决华夏各派系的分裂矛盾。 作为接受了新思路的少帅，对和谈收编并不抵触……特别是接触了一些南京方面的官员后，张汉卿更是热衷于推行和平统一。 “他妈了个巴子的，老子都当了一年多的海陆大元帅，折腾到现在还没一统天下便算了，你小子居然一回来就拆我的台！” 听着大帅又是大叫一通，而张汉卿的声音却并不那么高，姜诚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三民，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能统一华夏等等。 父子俩越吵越凶，后来这“冲突”便是升级了，叮咣五四摔东西的动静很快传来，伴随着大帅的怒吼：“喜顺，喜顺！给老子进来……” 这位贴身警卫惊得连忙跑去，可人还没冲上台阶，书房门便被少帅狠狠拉开了。 四目交投，张汉卿一脚已跨出了门，他的神情稍稍变了一变。 “他妈了个巴子的，喜顺！喜顺……给老子把这给毙咯，” 眼看吹胡子瞪眼的老狐狸一路追出来，指着自家护卫大喊大叫，然而余光注意到姜诚到了，却在瞬间住了口。 知道自个儿嗓门够大，臭小子多半是都听到了，正拧着眉不知作何言语时，姜诚却立马笑道：“这从关外过来，天是越来越热啊！” “咱黑省有的地儿雪还没化，这顺承府的倒是都开了呢！” 见对方表情此时稍稍好了些，姜诚迎上前继续说道，“雪儿给您备了些礼物，都让管家收着了！” 嘴里兀自还骂了两句粗话，但老狐狸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几分笑容—— 然而正当老爹对姜诚念叨了句“跟我进来”，这张汉卿却是不依不饶起来：“我还是那话，咱东北，咱奉军，什么纲领什么主义都没有……这，那什么统一华夏呢！？” 你说这话，不是纯纯打你老子的脸？姜诚颇为无语的看了对方一眼——果不其然，刚刚恢复了些神色的大帅果然又怒了： “我就不信你小子的混账话！我看你是怂包……叫什么这主意那主义的孙大炮吓破胆了！” “什么狗屎三民，老子还是四民五民六七民——哪一个都比他强，强！” 对着儿子简直是暴跳如雷，一边骂，一边就快要上脚踹上了。 父子俩都是气得够呛，赵喜顺赶紧对着姜诚打眼色，一面拽住情绪激动的张汉卿，连推带搡地把他一路拖了出去。 姜诚明白二人的分歧……其实说白了，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新旧思想碰撞。 看着大帅表情越坏，他笑着搀扶起对方一路把他引进门，直至把气够呛的老狐狸扶到上座，才满面堆笑道：“爷，您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帅却没心思继续话题：“你懂个屁！小子——你这来的也够快的啊？” “爷一个月多前就让你从吉林府出发……这咋，是沿途讨吃要饭的上京城来了？” 姜诚嘿嘿一笑着搪塞过去。 得到消息，大帅是想抽调吉军再次南下，和北伐军决一死战。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他倒不是怕了南京方面——关键是一旦吉军南下，补给线是远远长于奉军的； 主战装备全得靠后勤往前线送，越是深入，战线会拉的越长……华夏这么大，打到最后他也恐怕负担不起。 另外，如果吉林承担南下的战事，本土的安全谁来负责？ 鬼子一旦越境侵犯东北，无异于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所以姜诚在接到电报后便打起了太极，一直到拖无可拖了，才乖乖进京。 “还不是家里的妻儿舍不得，幼权那边又出了麻烦，我是先去了趟齐齐哈尔才入关……” 姜诚笑眯眯地亲自奉茶给大帅，“您急着召小的入京，是又安排啥差事喽？” 大帅接过他的茶先喝了一口，马上认真地望着他：“跟北伐军干，你小子有几成把握？” 果然！ 姜诚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可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回答胜算较大，那么大帅必然会就着他的意思，下令吉军入关，南下去攻城略地……帮着他完成一统华夏的事业。 可如果回答胜算不大，那么大帅十有八九会想尽办法，忽悠热河等地入关。 反正怎么答，老狐狸都是想让他来帮场子的！ “爷，不管我怎么说，您都是想让小子入关，帮您去打翻那些拦着您一统华夏的人，是么？” 姜诚干脆反客为主，“咱东北，就算是把热河蒙北海参崴双城子等地的人马全加上，也就六十来万，对不对？” “常备军虽多，但咱能入关的人马，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万——” “除了应对日常治安，还得防着小日本和老毛子是不是？”(本章完) 第846章 回东北 见他没有急着反驳，姜诚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您想想，我调人马入关，光东北的战线得有多长？” “咱接下来往南打，得一路过黄河吧？过了黄河再想回头已是不易；再往南就得过长江……人去的不够多，打不赢；” “可人去的多了，先不说这补给的事，咱后面就没预备队和援军了；冯玉祥在陕西，阎锡山在山西，他俩万一抄咱后路，飞澜要往回撤也撤不回来啊！” 说到这里，姜诚抬手指了指大帅书房正对的那张地图，“爷，咱自个儿人打内战，最高兴的莫过于小日本子——” “当初干他郭鬼子的时候，小日本子没少在吉林边地寻摸挑衅；如果这些个阴谋家也支持咱的对家，拖住我陷入激战……却在后方以主力占据东北，咱有家也没法回了。” 大帅不说话了。 其实他这段时间，早就跟吴俊升张作相商量过了……这俩兄弟的意思，其实跟姜诚说的大差不差。 入关容易，再往南打艰难—— 尤其是几员大将应对敌军时，明显发现对方的火力并不差，一样能看出有外国列强的支持。 如果继续南下，就不是跟北伐军干，而是要跟其背后的势力干。 要打，非得陷入苦战……万一被冯阎二人抄后路，或者是让鬼子捡了便宜，那可真是“因小失大”。 枭雄了一辈子的大帅，此刻第一次露出了颓然眼神。 他抬眼望着面前的年轻人，早已逝去英气的瞳竟满满的皆是不甘心。 良久，他拍了拍大腿道：“得，那，便撤吧！” 姜诚心底猛地一揪。 “东北的高粱米我还没吃够咧，但这京城的大米饭……我他妈的可是吃得够够的了！” “撤，撤，咱这就拾掇拾掇回东北去——娘的，现在就是请我在京城当大总统我也不干了，啥也不干了，咱回咱的黑土地去！” 看着老狐狸终于是松了口，姜诚马上笑了：“哎！要么都说咱东北汉子恋家呢，还是咱东北的高粱米香啊。” 直接送了他个大白眼，大帅又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跟汉卿串通一气，搁这儿给我编排瞎话来了？” “我告诉你，你们将来要跟着那个孙大炮胡闹，爷就算抠了棺材板，也得大耳刮子抽你俩的。” 竟是……一语中的了？ 不知为何，姜诚竟骤然失神，望着对方完全接不上话了。 “你小子，咋了？” 面对他迟疑的目光，姜诚莫名的有些喉头发紧：“没——爷，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是，是心雨又要生孩子了。” 大帅抬手在他脑门敲了一下：“个浑小子，又在老子面前耍招是吧？” “得了……京城咱不干了，回咱东北去。飞澜啊，你长大了，翅膀越硬了——” “可爷老了，越来越老了……你将来，还能再帮着汉卿，一块看着咱的黑土地吗？” 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姜诚上前，紧紧握住了大帅的手：“甭管是您当家，还是汉卿当家，咱永远是东北的人——” “还是那话，甭管谁惦记，咱都大耳刮子给抽回去！” 大帅迎着他的目光笑了，屋外阳光从窗纸投射进来，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可这光辉却持续了不过短短三秒，他猛地回身过去，厉声喊着下属，去把杨宇霆喊来。 姜诚却知道，他，应该再也无法触碰那片，令人心驰神往的黑土地了。 ………… 当夜在会馆留宿，姜诚抿了两杯红酒正打算安枕，随行的徐福善便小跑上楼来，说是一个自称上杉康之的日本人求见。 有两年没跟这些犊子打过交道了，姜诚不免皱了皱眉头：“这大晚上的，老子见个屁！” “你就跟他说，房里有女人，爷玩得正痛快没心思见任何人。” 徐福善眨眨眼笑了：“可真有您的——我这就给撵走了去。” 然而他前脚出去，姜诚后脚蹬上鞋，也悄没声地跟了出去，站在楼角偏出半个脑袋看，正好能瞅着个瘦小的鬼子男人穿一袭黑西装，带着颇为外交辞令的笑容与徐福善交涉。 中文，还不错啊。 竖起耳朵能听到他还在坚持想见自己，说是带了重要情报和厚礼。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徐福善可没跟他磨叽的心思，反手把推上来的“谢意”摁回去，差点就掏枪了：“再不滚，老子可不客气了！” 见那鬼子怏怏而去，姜诚双眉紧蹙：给我这警卫使钱都给黄鱼，可见小本子来头不小，且有重要的目的。 罢了。 反正也要回东北去了，这会子就别节外生枝了。 下定决心，还是得关起门来再发展个两年，姜诚反身回屋躺下便入睡。 可次日一早，这个上杉康之还是找上了门来。 这次是在会馆的餐厅直接找到了他，别看几个护卫将他拦下，男人的义无返顾，反而让姜诚来了兴致。 “让他过来坐吧。” 姜诚对着徐福善摆了摆手，放下了正在用餐的筷子，“我听说，上杉先生昨晚上就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鬼子立马整了整因为阻拦而弄乱的西服，提着一只皮质的公文包上前。 能带进来的东西都是检查过的——而且那包窄窄的，夹带武器炸弹之类的不可能。 待他落座前，姜诚已将他周身打量了一番，大约三十出头，标准的日本人长相：小个子，吊梢眼睛矮鼻梁，如果再留个仁丹胡，基本跟图画册上的大佐们一模一样。 “姜长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日本军部驻平津一带的理事员。” 落座之前，他还挺有礼貌地对着姜诚一个鞠躬，自我介绍之后马上进入主题，“我今日前来，是代表我方长官的意思，向您提请建议。” 姜诚不喜欢鬼子的说话方式，再次审视过对方那公文包，冷笑一声：“建议？有关什么的……” 对方欠了欠身子：“是，有关奉军南下的建议。” 说着，这家伙迅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请姜长官您过目！”(本章完) 第847章 冥顽不灵 才大概浏览了一遍，姜诚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这不就是当年伊藤博文忽悠袁大头，说是要扶持他做皇帝……但前提条件要他签的那个臭名昭著的21条？ 不，远不止那些条款，姜诚在脑海中对比了一遍，这他妈的狗登玩意，要比21条更加操蛋百倍！ 如果这东西生效并执行，简直如同整个整个东北地区完全朝着日本门户大开，有关权限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要被彻底揭下。 “我看懂了——” 姜诚啪地把这一摞，已引起他足够情绪变化的破玩意摔在上杉康之的面前，“但是我搞不明白你们日本人打算做什么？” “别说我姜诚做不了帅爷的主，就算真的能做的了……眼前这些条款，我想谁都不会答应吧？” 然而上杉康之却是森然冷笑：“姜先生，我想您误会了上杉本次前来的用意了！” “要知道这份条款，并非是打算让您与张大帅协调签署的……我们前来见您，是打算与您商议，敦促大帅尽快履行这些条款。” 姜诚眉角一跳。 听这混账鬼子的意思，是这份东西——大帅已经签下了？ 是了。 他突然想起，先前在锦州与郭鬼子冯玉祥对战，急火攻心的老狐狸，在奉军主力被儿子和杨宇霆一夜葬送的前提下，一溜烟跑到鬼子领事馆，跟他们商议如何出兵。 想来，鬼子那般下血本，肯定是大帅首先下了血本—— 除了那几百万“出兵军费”，恐怕。 “呵呵，敦促……上杉先生用了好重的一个词。” 姜诚把身子重重向后一靠，冷笑着翘起二郎腿竟掏出香烟来，“我姜诚算个什么东西？” “说难听点，我也不过是奉军战斗序列里头，最不起眼的一介小厮罢了。” “你们日本人，居然想着让我去敦促大帅执行这些玩意？我姜诚胆子再大，也不敢冒如此风险。” 显然，现代一些书籍上面写的，给张大帅招来杀身之祸的“条件”，就是眼前这份东西了。 这么些年来，张大帅靠着鬼子扶持，一路爬上了关外之王，以及京畿之地的至尊—— 合作归合作，老狐狸可没让小鬼子占到多少便宜。 真实情况是，大帅对答应的条款左推右推，反正就是拒绝履行，钱不给……地不让占，甚至还把鬼子经营的林场矿场都据为己有。 表面上说，哎呀我这最近忙于关内，关外的土匪无暇顾及……其实那“匪”和他都是一伙的。 地没占到，便宜也没捞到，鬼子几年下来白折腾不说，还倒贴了不少。 在这种付出和收入正比的情况下，小鬼子对大帅的怨恨自然更大； 所以这份签署下来，却始终拖拖拉拉没执行的破玩意，就是皇姑屯事件的导火索？ “姜先生，在贵国的成语中有个字，叫做妄自菲薄——以您现在的能力，让大帅执行这份东西又有何难呢？” 随着他的话层层递进，姜诚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货几个意思？ 什么叫做我现在实力比大帅强得多……转瞬他心底猛地一颤，算是回过味来了。 他妈的！ 小鬼子这是把鬼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是了，大帅迟迟不愿执行这份条约，所以他们就开始想方设法在别人头上打主意了？ 如今的自己，很可能是鬼子眼里的“不二人选”……弄死大帅，扶持自己做关外老大，再帮着日本军部完成征服“南满”！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 把抽了半截的香烟狠狠压到面前这叠纸上，姜诚回迎着上杉康之越发难看的表情，用力渐渐大了几分。直至将面前这一叠纸都烫穿，才是把那半截香烟像抛在烟缸里似得随手一丢，双手抄在兜里起身。 “失陪了。” 然而就在姜诚带着他的护卫们，从上杉康之身边轻轻掠过时，对方突然高声喝止住了他。 “姜先生，难道我们彼此的合作，就这么难进行吗？” 姜诚没回头，迈开步子稳稳地走了两步，却用日语回答他：“我是个军人，不是汉奸。” 说完，无视对方的咬牙切齿，姜诚带着他的护卫们快速离去。 ………… 就在姜诚拂袖而去的当天晚上，上杉康之把姜诚的原话带回了日本的领事馆。 这一票日本军部的官员，是在裕仁上台后更换的，除了在他们的前辈口中听过有关他的一些传闻； 反日，不喜欢合作，手段强硬…… 但相对而言。 如果能把他拉拢过来，绝对比那个张小个子强多了！ 更多最新热门小说在6.9*書吧看！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上杉康之甚至都没来得及把军部打算给他的条件列出来，对方居然用烟头把他们的重要文件烫成这样。 整个会场一片咬牙切齿的声音，所有人恶狠狠地在心中腹诽这些冥顽不灵的奉军。 这次力主姜诚的山木泷一觉得份外丢脸，当下火冒三丈地开始谩骂。 不过他的同僚们，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杨宇霆。 ………… 大帅要返回奉天的消息一经传出，却并没有料想的那般引起轩然大波。 反而，很多关内的军官们竟松了一口气： 毕竟当老大对于他们来说，远远没有在自家领地当土皇帝来的舒服。 而姜诚那日与大帅长谈，心里对皇姑屯那事有些打鼓。 假如他多活几年，东北会不会…… 正发愣间，张汉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飞澜，你找我啊？” 今天他直奔京城的帅府见张汉卿，想着就是与他建议，让大帅别乘军列回东北，而是坐汽车，由他本人的护卫旅一路迎回去。 “来个狡兔三窟，多整几辆专车的样子，让吴二爷和帅爷分乘两车……如此一来，敌人就不知道哪辆车上有咱爷！” 听完好兄弟的话语，张汉卿愣了一愣拧眉道：“为啥？你姜大督军，是不是又听说什么信儿了？” 姜诚咬了咬后牙：“算是吧——廷兰的情报机构破获了一条密电：日本军部有意谋害帅爷，他们认为他老人家不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了。” “打算除掉他，再扶持新的代理人上去！” 张汉卿圆睁双眼：“真的？消息可准确吗？”(本章完) 第848章 山东求援 还有什么准不准确的？ 你爹就要给在皇姑屯炸死了啊！ 姜诚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但他还没开口，张汉卿却突然慢悠悠地说道：“飞澜，有个事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 “两天前有个日本人在会馆见你，可有这事儿吗？” 姜诚知道这消息包不住，立刻回答：“有。但你想想这消息是谁放给你听的？又是谁，想让咱东北内部起矛盾？” “鬼子拿了份东西给我——上面的内容是帅爷签下的。我知道，咱爷不会答应那上面的条款，可是鬼子能答应？” 张汉卿心里比他更清楚这事。 “我懂，鬼子快要狗急跳墙了……尤其是这段时日，他们往帅府跑得更勤，说是能帮着我们打赢北伐军。”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明白，真打内战，最高兴的还是鬼子不是吗？” “况且真就如他们所说，打赢了北伐军，咱能一统华夏？就算能，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姜诚不认识似得看了他一眼。 难怪后世说他胡涂了大半辈子，却能力排众议做了一件对事。 可见有些局面，他比他老子明白。 “鬼子一定会打咱东北的主意……所以，帅爷绝对不能出事。” 姜诚一手握住他的肩膀，“你一定要让帅爷按我说的，来一招狡兔三窟，小心地返回奉天去。” “不管怎样，到了关外——就是咱的天地了！”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姜诚也打算尽快从京城抽身回去。 吉林的工业区，能北遣至蒙古的都要迁走，至于黑省，因为背靠红苏，又有松江天谴可守，再加上海参崴的援兵，依托海军巡弋打击， 就算鬼子真的能靠着关东军的狂轰滥炸占便宜，他也相信自己能完成反攻。 “成！我这就去劝——” 说到这里，张汉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对了飞澜，你说杨宇霆为什么一直觉得，我们可以靠着鬼子打赢北伐军？” “我总觉得，鬼子是不是也找过他？” 还是……对小诸葛起了更大的疑心是么？ 姜诚回望着他没急着回答。 其实要说才华横溢，放眼整个奉军应该是郭松龄拔头筹——这杨宇霆虽有小诸葛的外号，搞联纵有两下子，可真正打起仗来，他是真的不够看。 “我想，还是不甘心吧。” 他平静地回答，“总是想着赌上一把，也许能把天下赢回来。” 张汉卿摇头叹息：“怕就怕，他得把整个东北都输进去。” 说完这话，两兄弟正打算告别，姜诚的通讯员小跑进门：“姜爷……济南府急电！” 济南府！？ 听到这三个字，两人同时脸一变面面相觑。 自阎老西接受收编，换旗换徽之外，山东也是一样宣告拥护三民。 从那时起，整个关外都把海平川视为叛逆——连海如松这个四平守备官，都两次向大帅提交引咎辞呈，被接连按了下去。 “这节骨眼，是……” 姜诚低眉看了一眼，顿时倒抽凉气。日本，来了！ 5月初，胶州半岛的鬼子驻军，借口北伐军要过境山东，恐怕会伤及他们的侨民，要求山东各地打开城门，允许他们入城驻军。 作为山东督军的海平川自然不准，双方接连爆发冲突。 当然，作为拥护南京的他，自然也向高层求援……可得到的回复，一律都是不准抵抗，绝不能跟日军爆发冲突。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日军接连攻占淄博莱芜，直逼首府济南。 更可恶的是，这些凶残的鬼子，所过之处简直是遍地焦土，男女老幼皆被屠杀，连小婴儿都不放过。 姜诚捏着这封求援的急电，浑身都在发抖； 一旁的张汉卿却拧着眉头，半晌才是冷笑道：“呵，这会子，想到从前的弟兄了？” “当叛逆反水的时候，怎么……” 姜诚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刚才自己说的，打内战，最高兴的是日本人！” “现在鬼子骑到咱头上拉屎来了，你还——算了不跟你讲了，我要南下去山东。” “妈的，我倒要看看小日本子，有多大的本事……想在这时候浑水摸鱼，他妈的先把我姜诚打败了再说！” 张汉卿一下子急了：“姜飞澜！你他妈疯了——” 更多最新热门小说在6.9*書吧看！ 一把将他死死拽住，“你瞪大俩眼看看，鬼子骤然出手，不就是等着咱或者南京出手吗？” “南京出手打南京，我们出手打我们……这，一样能形成内耗；另外，他们就是你说的要浑水摸鱼。” 姜诚怎不知这道理？ 南京方面此时不出手，不就是怕打日本人削弱实力，反而会被奉军消灭？ 而奉军呢，如果南下揍小日本，首先势必会惹得日奉双方从表面的“合作”，转为仇视…… 当然同样的，揍小日子也会削弱他们的实力，最终有可能会被南京推平。 真到了那时，他们跟光头谈条件的余地，就很窄了。 “我知道，你和平川是生死弟兄，他有事，你是绝不能不管的。” 似乎是看到姜诚的表情越坏，张汉卿口气稍稍缓和了些，“可是，你得明白，骤然出手，说不准正中鬼子下怀。” “你——不如劝平川弃城突围，回吉林吧。” 姜诚刷地一下把目光转向他。 凝望他这副有些温和，又有些悲悯的目光，姜诚却忍不住笑了。 仰天大笑，仿佛是听到了这辈子难得的笑话。 你是如何把外敌入侵，我族被屠，领土受损这种事，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的？ 这就仿佛，是在谈论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我懂你的意思。” 姜诚抬手，轻轻拨开了拽自己的那只手，“如果所谓的保存实力，就是任由着侵略者的铁蹄践踏，这实力留着，又有何用？” “我想当年……茂宸也教过你这个道理的。” 说完这话，姜诚把海平川发来的电报叠好，小心的收入怀中：“汉卿你多保重，尽快带着帅爷返回奉天吧。” “我姜飞澜要去山东，援我的弟兄，救我的同胞去了！” 说完，不顾他的阻拦，姜诚飞快地跑出门去。(本章完) 第849章 增援 一个电话打回四平，姜诚下令四平除维持治安的编制外，全军整装待发； 海如松听到儿子被困非常焦急，但他也知道电话里说清楚，只是快速回应着他两天之内能够抵达山海关。 “海叔您放心，平川有事我绝不会不管的——” 姜诚的声音也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丝颤抖，“我这就马上联系库伦机场，让空军挂弹准备；” “另外，长春的装甲部队我也会尽快调他们入关……这帮狗日的鬼子，敢打济南府的主意，我们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海如松在那边连连应承着，随后把电话挂上了。 此时通讯员返回，汇报张廷枢已经接到出港命令，开始在海参崴军港装载补给和弹药，预计今晚就能出港南下，直奔胶州外海去。 长舒了一口气，姜诚把电话打到了长春，通知现在的守备官高盛，拨调142重装旅和炮团集结南下。 “是！姜爷，我马上通知铁道部门调集车皮，炮团即刻便能出发。” 接连安排完之后，姜诚大概在心里盘算着双方兵员的对比。 海上的话，张廷枢应该能解决青岛的驻日海军……济南府有平川，必然能坚持到他们援兵的到来。 然而就在姜诚调兵遣将时，张廷兰的电报从吉林府发来了。 内容虽然没多复杂，但姜诚看了一眼却旋即来了火气： 什么意思？ 这大哥，居然不让他带兵驰援平川？ 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姜诚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何不支持自己出兵，张廷兰便焦躁地说道：“飞澜！你现在去增援济南府，我是打心眼里觉得你有种，且把咱自己哥们弟兄当回事——” “可是你要想清楚，这次帅爷想让咱们吉军南下打北伐军，你是怎么答的？” 姜诚哑了两秒钟，却很快脸黑了下去：“这话说的，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我们出兵济南府，是打鬼子；去打北伐军，则是搞内战的一套，等于是手足相残……” 其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姜诚心里也多少有点底虚了。 不可否认，张廷兰这话是没毛病的。 几天前，大帅还很希望吉军蒙军入关，帮着他打过黄河，打过长江，完成华夏大一统的目标。 然而，他却当场表示，如果出兵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冯玉祥阎锡山抄后路，会被小日本子占东北便宜。 那怎么现在这事，轮到自家人，你姜飞澜就能马上调兵遣将，入关作战了呢？ 仿佛是在电话的那一头，张廷兰都感觉到了姜诚的忐忑，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道：“飞澜，我很理解你救援平川的心——” “其实于我而言，他一样也是我的弟兄……可是眼下出兵，等于是你也跟南京方面站一块去了。” “你仔细想想看，山东现下悬挂的可是青天白日……连南京自己都不去，” 想到这里，姜诚只觉得胸口猛地涌上来一股火热来，旋即粗声大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平川有事，济南又是被小日本子的铁蹄践踏，我姜诚于公于私，都绝对不能不管！” “我甭管他老张小张怎么说，也不管他南京方面会不会出面这事——济南府，老子去定了！” 一番话说完，姜诚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把话筒狠狠压到了话机上。 吉军大规模调动的消息，几乎在当天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当然，大帅的不满意所有人都提前想到了……而让姜诚没想到的是，连南京方面都强硬的表示，任何人不得前往山东地界上增援。 直至到了现在，姜诚才知道，在海平川发出求援的第二天，其实是有人响应的。 安徽和江苏就打算北上帮忙打鬼子……可南京方面旋即下了严令，任何部队不得前去。 原因是：担心事态扩大，作为国军的管辖范围，山东应该由南京方面组织“谈判”，以“相对和平”的方式，解决领地上的冲突和争端。 得知这消息后，姜诚简直要给气笑了。 胶州半岛上的日军几乎是倾巢而出，照着济南府多地疯狂进攻……身为华夏军人，居然还盘算“谈判”“和谈”？ 难怪后来搞内战的是他，不合作的也是他，想要在鬼子入侵手下还打算保存实力的是他……夫妇两个，甚至连买飞机的钱，都能拿去外国炒股票！ 姜诚越想越气……怪不得这个看似强大的高层，居然很快就土崩瓦解，最后只能在老美的保护下屈居一隅，这种思想统领之下，怎能带领华夏走向未来呢？ “姜爷，142重装旅马上就到山海关……还有，不光是咱自己人到了，孙九年也从锦州带领步兵旅前来增援！” 更多最新热门小说在6.9*書吧看！ 李石头走进门来，快速地汇报着，“预计今晚抵达滦州集结。” 姜诚无声点头。 这次入关，他所带直属兵马并不多，而且所带弹药和补给——如果准备足够充分的话，在接到海平川求援的同时，姜诚必然第一时间奔赴济南前线了。 然而，连姜诚都没想到的幺蛾子，就在吉军即将入关前发生了。 通往关内的京奉铁路被严重破坏，乘坐专列要入关的部队无法继续前进。 急着前往山东救他好兄弟的姜诚赶紧联系铁道部门，然而得到的回复是，这是大帅的命令。 追问原因，是他担心奉军在回撤时，小日本子会横生事端，所以来一招“先下手为强”，线路都破坏了，再加强公路关卡的防御，就能在源头上防止鬼子突然发难。 这他妈不纯纯是屁话吗？ 京奉铁路能防着小鬼子？ 如果他们真是要趁机作乱，整个南满沿线全都是小鬼子，扒铁路这法子有个屁的用！ 姜诚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大帅这道命令，是防着他去救济南的。 “连这老狐狸，都不希望我去救平川吗？” 紧咬着后牙，姜诚直奔京城帅府去了；可大帅却似乎提前知道了他要来的消息，府里的管家接待他，说是大帅并不在家，出门也没说要去哪儿。(本章完) 第850章 济南之战（1） 姜诚很清楚大帅此时号称外出，实则是在躲自己—— 打高空这种伎俩他玩的多了，连小日本子都让他玩得团团转；老狐狸很清楚，经过若干年的发展，吉军的不论从人数，实力，装备等等方面，都已远远超越奉军； 姜家目前还愿拥护他，就没有翻脸的必要……但同样出于南京方面的考虑，大帅自然也不愿意让自己出兵。 都已经准备返回东北，继续当土皇帝；别说山东，他们连京城都不想管了，小小济南府，他们就更不想搀和了。 “飞澜，你过来是——” 听到张汉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姜诚转瞬回身过去。 眼看对方倏然避开了自己火热的目光，姜诚更是确信大帅确实就在府中，只是避着不愿见他罢了。 “我知道，帅爷一样不愿意我去驰援平川，对吧？” 姜诚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电报纸，“汉卿，咱都是兄弟，我也绝不跟你藏着掖着——” “你来仔细看看，平川现在面对日军两大联队的进攻，济南府……已经守不住了！” “不说别的，就算铁路即刻贯通，我去驰援都恐怕来不及了——帅爷把铁路扒了，不让我的援军走，是不是接下来还打算堵死山海关？” “行，我问问你，当初你我在讲武堂学了什么？还有，茂宸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就让你我面对鬼子，当他妈的缩头乌龟啊！？” 张汉卿答不上来。 其实他看着海平川发来的电报，表情同样也是变了： 在第一封电报到达后，海平川几乎一天一电的频率，向姜诚求援。 可是部队调集物资要时间，集结开拔一样要时间……更何况是从吉林开拔，更是要时间！ 最近的那一封电报，用词几乎是泣血陈词：坚守吾城，不退半步；守土护疆，马革裹尸！ 张汉卿动容。 “我……” 可他还是敛住了一瞬暴露的神情，挺直腰杆对着姜诚道，“不行。我和总司令的意思一致，不能去。” 姜诚火冒三丈，回身快步走出正厅大门，从后腰拽出勃朗宁，对着天空砰砰砰地连开三枪。 巨大的枪声，吓得正拎着水桶去洗衣服的婆子坐倒在地，更是激出了十数名帅府的护卫，把姜诚团团围在其中。 可所有人在看到放枪的是他，却一个个迟疑在当间。 “姜飞澜，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呢！？” 眼看着杨宇霆从抄手游廊的尽头飞快走来，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你混账，居然敢在帅府胡闹，来人，给我……” 拿下那二字没来得及说出来，张汉卿从正厅快步出门，一声把众人喝止退下：“飞澜，别胡闹——” “不让你去山东，是怕万一没轻没重，真的将事态扩大，东北是担不起这罪责的！” “还有，正如你我所说的……出兵山东，一旦被鬼子拖住阵脚，东北怎么办？我们被切断后路怎么办？你……” 姜诚回身恶狠狠地瞪着他：“这些事不用你管——” 说着，他用还在冒烟的枪口挑了挑军帽，低吼道：“你且告诉我，让不让我去打鬼子？” 他后半句话没说，可那漆黑的瞳子，在此刻有如汹汹燃烧的坚冰，几乎已让在场所有人明白： 如果你不让老子去打鬼子，不让老子救兄弟，我他妈就是第二个反奉的郭松龄！ “你想找死，就去啊。” 在他身后，杨宇霆发出一声冷笑。张汉卿瞪眼：“杨宇霆，你也跟着胡闹——” 此刻，这位奉军的总参谋却是做出副轻蔑神情，半仰起脸审视着姜诚，“千里驰援亲兄弟，这多感人的桥段？” “我们怎能阻拦这种大义凛然的事？” 说完，他拢了拢头发又是一笑，“传总参部的命令，山海关打开大门……另外，京奉铁路恢复通行。” “我们，得给姜爷践行！” 姜诚攥紧双拳—— 此刻，他已经彻头彻尾的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 当夜，集结在滦州的吉军立刻开始换乘南下线路，直奔济南府去。 沿途已经能看到大批逃难的平民——鬼子所过之处，几乎遍地焦土和屠杀掠夺，这些手无寸铁的可怜人，除了扶老携幼逃命，根本没有第二条出路。 更多最新热门小说在6.9*書吧看！ 两个多小时前，姜诚收到了黄永安发来的又一封电报。 在日军两大联军的夹击下，济南城已破，头顶到处是轰炸的飞机，鬼子在入城的同时便开始了大肆屠杀。 他和海平川已经被打散了，彼此不仅失去了联系，更是无法做到相互驰援。 但就算陷入如此决死之境的时刻，黄永安依旧没有选择弃城逃走，而是带领已经混乱的残余建制，上刺刀，背上弹药，跟鬼子发起了巷战。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电报的最后，他如此表达道。 等我，再等我一下—— 军列疾驰中，姜诚只感觉一阵阵的心悸，冷汗迅速湿透了里衣。 次日清晨，张廷枢发来电报：山东沿海的两大鬼子军港皆被火力压制，他们击沉两艘日舰，一路把他们赶出外海，并已准备登陆。 而姜诚率领的吉林援军，已抵达济南郊外……从那刚刚吐青的庄稼地远方，已能隐隐约约的枪炮声不断传来。 侦察机回报，日军的主力部队尚未完全入城，而是因城内顽强的抵抗，不断的顾此失彼。 根据提供的坐标，姜诚马上命令炮团布置，向着鬼子主力部队的方向，直接发动猛攻！ 随着坦克徐徐推进，还在拼命攻城的日军傻眼了—— 他们压根没想到，已经过了数日，居然有人来增援了。 马上命令调转方向，朝着坦克阵发动炮击，并且依靠山东原有的工事，开始对吉军进行反击。 “正中下怀！” 姜诚冷笑两声，立刻让在附近游弋的机群，向鬼子方向发动空中攻击。 呈建制的战斗机，每一架的机腹下都探出机枪，对着那些战壕内，炮兵阵地等位置的日军疯狂扫射—— 一道道的火焰流星，简直像犁地似得，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本章完) 第851章 济南之战（2） 主攻济南府的日军，是驻青岛的王牌部队第18师团。 这支部队，在山东日德战争，后来的日俄战争，以及一战结束后抢夺青岛留驻权的战争中，都是主攻部队—— 在1916年后长期驻扎在胶州半岛的港口：巅峰时期的驻军人数接近四万人。 姜诚很清楚这支日军的实力，据战报记录，他们配备数百门重型火炮和飞机，以综合战斗力来说，直逼那17个甲级师团。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能够短时间内占到便宜，并且能够打退他们的正面强攻， 一方面，是因为入关之前，鬼子对于华夏军队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关内的战事上： 这帮子军阀围绕着中原大地都打冒烟了，根本都没看他们一眼； 另一方面，甭管是南京还是京城，几拨儿人众口一词：别打了我们要和谈！ 猝不及防的鬼子，显然对这种立体加重火力的打法非常不适应。 但姜诚分明看的出来，就算鬼子的正面攻势被压制，他们也表现出极强的战斗素养，开始边打边退……前有开路，后有断后，阵型丝毫不乱。 “传我的命令，空军中队继续沿着鬼子撤离的方向扫射；让高盛带着全部坦克把周边所有敌人撵到外围！” 让通讯排传令，姜诚继续厉声说道，“其余部队，跟随我进城，来个瓮中捉鳖！” 二十分钟后，姜诚孙九年海如松以及金延喜各带领部队入城，分三个方向消灭那些已经打进济南的日军。 其实在城外战事爆发的同时，有部份日军接到城外的求援，开始分批向外跑了。 不过这年头通讯设施并不那么先进，还有些鬼子压根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在继续执行上级的命令： 歼灭济南驻军，并屠杀所有的华夏平民。 眼看近乎于一片焦土的济南城，到处的残垣断壁下，皆是血流成河……很多老百姓被刺刀扎的肠穿肚烂， 还有些女人被扒掉衣服施暴后杀死，连小婴儿都被摔死砸死。 姜诚只觉得双眼都在发热，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年来，在海平川的励精图治下，山东成为中原地区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 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工业手工业也是数的来的……可短短几天，这些可恶的日本人，就把这里变成一片被战火和血肉覆盖的人间炼狱。 “他妈的，见着就给老子打！一个都不许放过！” 姜诚厉吼一声。 这次前来山东增援，他让长春调拨了一万支二二式冲锋枪，前来济南府的援兵，除了吉军换装之外，孙九年的两千多人也都配上了冲锋枪。 他们平日里倒也训练过冲锋枪的使用方法，只是还没达到全员换装的先进程度。 入城的日军在鲁军坚持抵抗下，别看占据了上风，可因为巷战的关系，部队被完全打散—— 他们面对全副武装，且武器绝对碾压的援兵，马上显露出疲态，几乎是被一路压着打的。 “石头，石头！” 边打，姜诚边厉声呼喝着自己护卫旅的长官，“你快，赶紧派人去找平川和老黄！” “他妈的，通讯已经很久没收到他俩的消息了，老子实在是……” 轰！ 这话刚说完，正对面的客栈内，居然爆发出强烈的爆炸声——分明是鬼子知道不敌，自己用几枚香瓜手雷了结了己方。 “可恶！” 被溅了一身灰土碎屑的李石头甩了甩头，照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骂道，“来咱的地界上放肆杀了人，居然有他们这么痛快的死法！” 姜诚也是咬牙切齿，但他心底阵阵心悸——这一路过来预感都极为不祥，有那么两次，他甚至想发出一道电报，让海平川黄永安带着部队赶紧突围。 “姜爷，姜爷！” 就在他们焦躁地找寻时，金延喜气喘吁吁地跑来，“我们找着永安了……受了些轻伤，基本没大碍！” 听到这消息，姜诚长舒了一口气，而金延喜继续往下汇报：“听他说，平川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在城隍庙附近——”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姜诚大概回忆了一下济南府的城隍庙位置，立刻带领弟兄们往那边飞快赶去。 作为华夏传统建筑，济南的城隍庙修得也算敞亮，大院门和明清时代的府衙很像； 而此刻，这座古老的建筑周围遍布尸身，很多近乎于解体，到处是血肉模糊。 战火和硝烟的余威还未褪去，却是一片死寂。 “平川！” 姜诚大吼着好兄弟的名字。 无人应。 “姜爷，您，您小心——”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看着姜诚急着要往里冲，李石头赶忙拦住他，“鬼子可邪性着呢，万一有那么几个没死透的，扒了雷跟您玩命咋整？” “去，你们几个先上去探探路！” 说完，对着左右弟兄一声令下，士兵们抄起刺刀，一拥而上冲了进去。 姜诚表情焦躁，等了几分钟见没人出门，也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还是按捺不住快步进门。 跨过一具具血流成河，姜诚却抬眼看到护卫旅的团副丁念跟几个弟兄，正站在正殿的大门口，满脸的不知所措。 “出啥事了？” 姜诚一怔之下，心头骤然涌上极大的震撼，加快步子刚要冲进正殿，却被丁念拦住：“爷，爷——您先别，” 见他如此，姜诚更是急切愤怒，少见地跟手下翻了脸：“滚开！不然老子崩了——” “平川？” 余光扫到正殿的神座下，姜诚只觉得整个世界骤然黑了下来： 而眼前那大约三尺见方的场景，却似乎被某种不知源于何地的高光打得通明发亮。 是海平川。 一手撑着散乱香烛贡品的案台，穿着衬衫的身子，几乎扎满了血洞……那模糊的血肉和残躯竟还强硬的撑着未曾倒下。 “平川！” 姜诚几乎声嘶力竭，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失态，扑向兄弟的时候，他已哭成了泪人。 “平川——兄弟，我的兄弟，” “我该死啊，我真是该死啊——他妈的，我，我来晚了，我来晚了！”(本章完) 第852章 济南之战（3） 语无伦次的想要抱住对方，可双手刚触及的时候，已开始僵硬的尸身轰然倒下，那声强烈的闷响，似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石头亦是泣不成声，赶忙上前一把搂住似已癫狂的姜诚：“姜爷，姜爷！您得保重啊——平川已是去了，咱得给他报仇，” “您，您得挺住了啊！听石头的，您别冲自己来，打石头一顿也成！” 心痛至极的姜诚哪里还听得进去？只有大声的哭喊，仿佛才能宣泄心底的痛苦。 足足喊得破了嗓，姜诚才是粗喘着收拢了心神，那双黑漆漆的瞳早已变得赤红，身子因渐渐汹涌而起的仇恨，在不断地发抖着。 除了鬼子，他的心底越发升起对这些旧军阀的痛恨。 打内战，抢地盘抢粮抢女人，他妈的一个比一个冲的猛冲的凶，而面对外敌入侵……特别是这些狗日的，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 自己当缩头乌龟还不够，还要拉着老子跟你们一块当乌龟！ 瞪着海平川布满鲜血的遗容，姜诚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妈的，若不是京奉铁路和山海关耽误了他的增援时日，平川怎会…… 慢着。 思绪转至此处，姜诚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要知道，大帅在张汉卿和自己的建议下，已经决定从关内撤军……他们为什么要扒铁路？ 据孙九年的说法，京奉铁路被破坏的路段大概有十几米——枕木和铁轨就丢弃在不远处的壕沟内，显然就是人为破坏的。 既然都要撤回关外，破坏铁路岂不是误事吗？要知道，单就京城一带，就有接近三万多的奉军，再加上廊坊宛平等地…… 总不至于，让整个奉军都靠着大腿往奉天赶吧？ 先前姜诚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济南府的战事上，根本没留心这些细节。 现在骤然想来，恐怕这事可是有大问题的。 思绪间，整个城隍庙的正殿一片死寂，可就在姜诚下令弟兄们小心收敛海平川的尸身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哭声。 婴儿的哭声。 姜诚骤然回头，旋即才是注意到，在海平川立身牺牲的案台下，居然有个大约几个月的婴儿在哭。 众人面面相觑，李石头上前一把将那孩子抱起，姜诚注意到这孩子襁褓之外，居然还裹着海平川的军服外套。 难怪他只穿着一件衬衫，是在最后一刻还在保护自己治下的百姓？ 姜诚顿时又觉得眼眶发热，梗咽道：“这孩子的父母，应该都死在这里了——” “既然平川在最后一刻，都在保护他……那么，往后就由我带着他吧。” 说完，姜诚缓缓抬起头，凝望着正对的城隍神像。 华夏传统中，城隍爷是庇佑一方的神灵……而这一刻，他的兄弟仿佛就是那降世的神灵。 “接下来，交给我吧。” 他抱进孩子，用前所未有的坚实语气说着。 ………… 吉军骤然对进攻济南的日军发难，惹得四下一片哗然。 雪片似的电报发到了济南府，绝大部分军阀都在谴责姜诚的行为：理由是和谈已在推进，你此刻进攻日本人，无异于节外生枝，很容易扩大事端。 还有另一部分人则表示，小鬼子都踩咱头上拉屎了，你们一个个还妄想着什么和谈，等他们占下齐鲁之地，再把大伙各个击破吗？ 姜诚理都没理这些电报，而是通电全国：先是表明，山东，乃是孔孟之乡华夏领土，日本人本就是侵略者。 另外，他们不仅在济南制造血案，沿途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整个山东被战火吞噬，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更有举家被杀的惨状。 然后他再三言明，自己身为华夏军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守土护疆寸土不让，誓要把侵略者全部消灭。 在最后，他号召各地有志之士，前来山东增援，一块来打鬼子。 “姜爷，我们得到消息，说是馨帅最先响应，要来山东增援！” 李石头上前来报，姜诚重重地点了点头：“城内鬼子消灭的差不多了，城防的恢复，还有工事的构筑怎么样了？” 这事是由金延喜负责的，他立刻上前汇报道：“济南城的百姓，一听咱是从关外赶来救他们的，都主动站了出来，男女老幼只要是还有口气儿的，全部出动帮忙了——” “进度很快的，预计最多两天就能全部构建和修复完成！” 姜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过空军和装甲部队的情况。 十四架战斗机已全部返回，就地加油和进行检修；而撵着鬼子逃走的坦克也返回了，据报，在空中的联合打击下，他们消灭此次进攻济南半数以上的敌军。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要不是加油车没跟上，我还想一路把他们撵下海！” 孙九年粗声大气，一脸愤怒地说着，“狗日的鬼子是畜生啊，沿途杀了那老些百姓！” “就该一个不剩，把他们全部推平了就是了。” 姜诚比他更想，但他也很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因为星夜兼程的缘故，再加上为了带更多的援兵，他选择轻装上阵…… 也就是说，兵带的多武器带的全，可弹药，补给品，他们都只配了一个基数。 如果死撵着鬼子打，待配给消耗完毕，真就不好说了。 “和吉林府的通讯恢复了吗？” 姜诚高声询问着通讯连的负责人，“恢复之后，马上确认补给和后续增援的到来情况！” 对面旋即立正敬礼，马上小跑出门去。 “姜爷，散出去的侦察兵也有回报：鬼子在青州方向已经开始重新集结了。” “他们依托铁路和公路，开始大量陈兵——很明显要在增援到来之前，对济南府进行合围！” 金延喜快速报告着，“而且鬼子的侦察机也有出动，一个小时前，我们的近防炮刚刚击落一架——” “想来，他们很有可能也会出动飞机！” 姜诚点头。 在青岛的外围，日军建有一个军用机场，飞机数量还不少。 “趁着日军还未集结完毕，我们派出一个营，去干掉鬼子的机场！”(本章完) 第853章 济南之战（4） 姜诚一拳砸在面前的军用地图上，“石头，这件事由你来负责！” 如果能够摧毁鬼子的机场，让他们在攻城战时没有空中支援，就能在济南府周边重创日军的十八师团！ “是！姜爷，我这就回去制定作战计划，然后挑选好手前往机场！” 旋即立正敬礼，李石头一路小跑着离开了济南府的指挥中心。 姜诚回身，抬眼环顾诸将——除了金延喜和孙九年，受了些轻伤的黄永安也站在当间； 除此之外，济南府还留存的团级以上军官，也全部都在……这些人名单之前都呈送给过姜诚，只是他对不上号罢了。 意味深长地舒了口气，他分明看出这些军官脸上的沮丧。 不光是济南府的最高长官海平川牺牲，济南驻军几乎在这次攻防战中被打成了残部…… 刚才黄永安把汇报结果统计上来，整个济南府的驻军，连带上还能喘气的，就剩下一个团左右了。 而姜诚带来的步兵有四千人，坦克四十五台，十六门重型火炮等各式武器。 城内的装配也所剩无几，炮弹留存数量是最少的，大概还能支撑几轮齐射……各种弹药应该能坚持三天； 现在，反而最紧缺的是汽油：日军在对济南城发动总攻之前，曾派出有空中支援的敢死队，把城内两个油库都炸了。 虽然经过抢救物资和灭火，油料损失还是极为惨重—— “趁着日军还在集结部队，我们得尽快去泰安县城的储备库，把所有的汽油和装备弹药都抢回来。” 黄永安对姜诚说着，“当初依照您的命令，平川下令在泰安背靠泰山建了一个秘密基地，里面除了汽油和武器弹药，还有不少粮食和医疗物资。” 深挖洞广积粮，这是姜诚一直以来对海平川提出的战略核心。 尤其是后来作为主战区的华北地区，谁有着更多的战略物资，就能在战场中占据优势。 “永安，那这事得辛苦你跑一趟了。” 姜诚上前，一脸肃穆地望着他，“你也很清楚济南城里现在的情况——” 黄永安马上挺直腰杆：“请姜爷放心，我黄永安就算是死，也得把这批物资抢回来！” 姜诚双手按在他的肩上：“不准胡说……记得，一定要平安归来。” 说完这话，两人同时立正敬礼，整个指挥中心旋即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感包围。 随着黄永安退出，姜诚环顾众人高声陈词：“弟兄们，我很清楚大家此刻的心情——” “不光是平川牺牲了，还有很多我们亲自带出来，训出来，以及每日朝夕相处的弟兄们，都在此次战斗中牺牲了！” “如果我说大家心里不难受怎可能？但诸位弟兄要想想，他们是为了什么死的？” “小鬼子跑到咱自己的地盘上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光济南城，整个山东地界上，他们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在这种情况下，咱当兵的不站出来谁站出来？况且小鬼子杀了这么多弟兄，还刺死了平川，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我姜诚岂能不报？”所有人被他的训话迅速感染，几乎每个人眼底，在点燃的怒火中汹汹燃烧。 由金延喜带了个头，在场所有人都振臂高呼：“杀鬼子，给弟兄们报仇！杀鬼子，把他们赶出咱的地界！” “山东是我们的，杀鬼子，杀，杀！” ………… 深夜，在淄博沿线的小鬼子刚初步形成集结时，济南外城方向，突然升起了三枚绿色的信号弹。 就在那绿光快要熄灭时，济南布置的炮阵，突然亮起一阵炫目的红黄光芒。 齐鸣的重炮像是雪崩般倾泻过来，迅速席卷过鬼子的集结地。 在炮火的掩护下，十二台坦克配合两个团的兵力扑了过来，瞬间与鬼子在夜色中打作一团。 当然，这场看似正面强攻的战斗，其实是一场佯攻—— 鬼子并不清楚，济南守军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胆子选择主动出击的原因： 他们要吸引周边所有日军的注意力，为前去炸毁军用机场的李石头“撕开口子”。 姜诚刻意挑选了两名懂日语的营长，配合李石头的突袭队一同前去作战……而且他们还换上了关东军的军服，做出一副“友军”的姿态，大摇大摆地靠近机场后，再去袭击。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此刻，鬼子这一头的照明弹杂乱地飞起，他们的部队人数虽多，可在重装坦克的掩护下，似乎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随着隆隆的轰鸣挺近，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油味，看到这大铁家伙的鬼子们吃了一惊—— 白天他们就是在这玩意的掩护下，被配合的士兵接连消灭……就算偶尔有一两个运气好，或者是忠于天皇陛下的勇士能冲上去，给它来两个香瓜手雷，也跟挠痒痒差不多。 可佐官在身后呜哇乱叫着“帝国的勇士们出击”“不要被敌军吓到”之类的话—— 士兵们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冲，却在冲出战壕的一刻，或被坦克上的机枪扫成烂肉，要么就是被步坦协同推进的士兵点射致死。 对济南形成的包围圈，眨眼间就撕开了一个口子，由李石头带领的突袭队连忙猫着腰，在步坦协同的侧翼奔跑前进。 周围早已布置好了反步兵的多道铁丝网，不过都被提前预备好的钢钳破坏……这队人很快被“送出”了包围圈外。 “我看这佯攻，都快打成正面主攻了——” 远处的姜诚举着望远镜向地平线观望：密集的火力让此地几乎亮若白昼，鬼子显然对这种打法非常不适应，仓惶间只剩下胡乱射击，尤其是冲在最前的那队，乱的连点射不会。 “爷，该撤了，小鬼子的飞机只怕是快到了……” 金延喜快速提醒着，“鬼子的步兵面对咱的步坦协同完全不是对手，可咱的步坦协同，却没法打击天上的飞机。” 这一点姜诚很清楚。 之所以他要摧毁机场，再者把正面战场要定在济南附近，就是处于这一点考虑。(本章完) 第854章 济南之战（5） 因为姜诚这次虽然也带了十四架飞机，可这些战斗机，都是从库伦机场飞来，中途在奉天加了一次油； 而济南城中的飞机油料和弹药都不多，他得留着发动总攻的时候再用。 他不敢肯定泰安能带回来多少物资，更不敢押宝给后方—— 先前平川牺牲时，姜诚敢肯定在奉军中有敌对势力……而且，是站小鬼子那一头的敌对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从吉林或者奉省调拨物资，大概率会出幺蛾子； 自己作为这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小鬼子的空军实力不弱，再加上他们的步兵人数比我们多，今夜这便宜占的足够了。” 况且今夜的攻击目的也只是佯攻，仗打成这种程度，把刚刚集结的鬼子打乱了阵脚，也绝对算的上意外收获了。 马上命手下发出退兵信号，这支步坦协同的队伍，马上开始且战且退，往着济南府的方向撤退。 几乎在他们刚刚退离主攻战场，鬼子的机群呜呜地就飞了过来—— 扑了个空的他们很是忿怒，立马加快速度朝着济南方向追去。 是夜，这座古老的城市防空警报响彻宁静的天空，城头所有的探照灯齐齐亮起，不断扫向空中的机群，为所有做好准备的近防炮指明方向。 这些近防炮大多在之前的攻防战被破坏，姜诚到来之后，马上命令工兵前往修复或更换—— 在这些可恶的机群企图再次对这座城市造成伤害时，定点爆破的炮弹迅速在城市上空编成一浪又一浪的光火； 一架倒霉催的瞬间被贯穿机腹的油箱，瞬间在空中炸了个粉粉碎，如若烟般四散开来，紧接着炸了个惊雷，就此回去见他们倭皇了。 不少被先前的飞机扔炸弹伤害的百姓，此时忍不住爆发欢呼—— 此时城中吉军涂装的战斗机腾空而来，跟这些日本战机咬在一起……不过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战意，居然纷纷在空中掉头，往青岛的方向去了。 “都跑了，这群狗日的！” 回到城中的姜诚，眼看着那些敌机纷纷跑了，不由咬牙切齿地又骂了句，“等你们再来，让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一个都跑不掉！” 此时通讯兵飞快地跑来汇报：“姜爷，京城急电，总参部来的——” “说是马上放弃交战，特别是青岛烟台等港口的外海，”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姜诚先是毛了：“我知道，是让老子等着他们谈判对吧？” “杀了这么多人，还坑死了平川……还有什么谈判的必要？” 通讯兵苦笑两声，还是上前把电文交了上来：“姜爷，大帅的意思也是这样——” “说是一旦扩大事端，对东北不利，鬼子在奉省施压了，朝鲜的驻军也有异动。” 姜诚双眉紧蹙，低下头迅速浏览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显然，鬼子在青岛挑起事端，除了想趁火打劫占点便宜之外，多半和柳条湖事件的道理差不多…… 他们敢打，就是做好了反击，甚至是全面入侵的准备。紧咬着后牙姜诚在房内踱步——以他现在的实力，如果跟鬼子正面刚，恐怕只能在短时间内占到便宜。 坦克、飞机、大炮……所有的战备物资都不够多； 如果关东军首先在奉省和朝鲜发难，吉林紧接着便会面对包夹……以东北大部分军阀的尿性，有几个不当汉奸，愿意站出来抵抗的？ 况且这是28年，大帅很快就要上天，一团乱麻的局势，不管是京城还是南京，都会第一时间放弃东北。 真到了那时，该咋打？他可有可能会成为东北的罪人！ “谈判是要谈判的。” 略是思忖了几分钟后，姜诚几乎是用后牙说道，“但必须得重创山东的鬼子之后……想谈判是吧，咱得打的这附近的鬼子一筹莫展，望济南城兴叹，逼着他们低下头求着咱们和谈！” 说完这话，姜诚看着通讯兵厉声下令道，“去，就按我这话拟定电文，告知帅爷和总参部——老子不灭了杀我兄弟和百姓的鬼子，誓不回东北！” 说完这话，通讯兵的脸上满满都是敬意，旋即立正敬礼小跑出去。 “姜爷，您可真是条汉子。” 孙九年抓了抓后脑说着，“我孙九年这下可彻彻底底地服了您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不过济南这回，可必然是一场硬仗，咱要是打赢了，也未必有功……可要是打输了，咱的代价，恐怕就不止是你我牺牲性命这么简单的事了。” 以孙九年的谋略，想明白这背后的勾勾扯扯并不难—— 眼下，可不止日本鬼子一家敌手，跨过黄河还有大批的军阀，都对华北和东北虎视眈眈。 这是一片谁都觊觎的土地，一旦被他们咬上一口尝到甜头，只怕就是万劫不复。 “不过，我要怕这个，也就不会跟您姜爷来了。” 孙九年突然朗声大笑起来，“甭管是哪一场仗，咱这回打鬼子打过瘾了！” “往后，来一个咱杀一个，两个就送一双……谁敢惦记咱的黑土地，就让他们滚回老家去！” 姜诚亦是哈哈大笑，可就在此时，他心头有种热血直冲上心头，忍不住想跟孙九年也结成兄弟。 刚说完此话，孙九年却反手给了他一拳：“姜爷这是啥话？在锦州，我老孙早就认下你这弟兄了——” “我就是怕哟，您那身份实在贵重，没福气没身份做您的兄弟。” 姜诚也回了他一拳：“都是华夏儿女，哪有什么贵不贵重的身份？真看得起我姜诚，往后就兄弟相称——我知道孙老哥你长我三岁，往后我就喊你一声哥哥了。” 孙九年一怔，赶紧摆手：“这可折煞我了。不过有您姜爷这话，我孙九年以及锦州上下，以后便听您驱驰了。” 姜诚心念一动。 不过，他暂时没向对方表露别的，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让他和金延喜回去休息了。 这场恶战必然很快到来，抓紧任何时间休息，是保证全副精神的应战必要。(本章完) 第855章 济南之战（6） 别看他们今夜把日军集结的阵型打乱，但以小鬼子的反应速度，以及他们强烈的报复心，姜诚可以预见接下来势必会有一场铺天盖地的战事； 而今夜的空军来袭，不过就是一场稍有规模的开胃菜罢了。 在姜诚的命令下，部队留足巡逻的安防人员，其余都抓紧时间休息。 这五月底的天气还算暖和，士兵们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就选择在各自的战斗位就地休息。 令人意外的是，很多济南城的老百姓主动的站了出来，拿了粮食鸡蛋，甚至还有杀鸡宰羊的，源源不断地把吃吃喝喝往阵地和工事上送。 不过这种事在吉军中还算常见，多年来姜诚一向注重军纪管理，此外，很多道路建设和城市改造工作，也都是部队在做—— 故而军民关系一直还算不错，也对济南百姓送来的拥军品表达了感谢。 在士兵们吃饱喝足都进入梦乡时，姜诚却洗了把脸，带着韩明冯青去见海如松了。 儿子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牺牲，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哪里受得了？ 诸将前来开会，海如松没到场，跟着两个士兵，一块抹着眼泪收敛海平川的尸身。 姜诚到场时，几人刚给他擦洗干净换上了崭新军服—— 看着他静静地躺在临时布置的灵堂内，又注意到海如松眼圈红红的，姜诚不禁鼻子再次发酸起来。 “爹。” 自他与海蕙心成亲以来，还一直循着多年来的称呼……这声“爹”，是他第一次喊，却早已熟悉亲切无比。 过了大约半分钟，海如松才是怔怔抬头回望着姜诚……那枯槁的面容，让他几乎不认识了：儿子的离去，让他迅速老了十几岁。 “尽管我知道，是咱当兵的，在这乱世总得有这么一天——” 海如松的声音听上去居然很平静，“可我就是有点难受，这孩子，咋，咋走到我前头了？” 说到这里，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看得姜诚无比心酸：“爹，我知道您心里难受……” “我也恨死了我自己，如果再能早一点是不是平川现在还好好的？” 说到这里，姜诚摆了摆手让多余的人退出门去，才压低声音道，“爹，这话——我暂时不能跟别人讲：” “奉军内部，一直都不是铁板一块……但现在更不一样了，随着大帅入关，围绕在咱们身边的危机越来越多；” “局面也绝不似从前，就像这次来说——我原以为，是大帅故意耽误我们的行程，不愿让东北兵力内耗；” “可后来我仔细一想，此事必有蹊跷……必然是有人在挑拨我和大帅之间的关系。” 其实不光这事，姜诚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和老张小张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发生了不少矛盾—— 想来这中间，恐怕有不少事是有些人挑唆出来的。 而海如松听了，原本哀伤的眼光，很快多了几分神彩，更多了几分愤怒：“飞澜，你的意思是……这次咱们前来济南府迟误，是有人故意捣乱？” 姜诚郑重地点头：“爹，这事是可以确定的……而且请您放心，平川这笔账，我是一定会算到底的！” 眼看这番话说完，海如松的双眼恢复了些神采：“飞澜，有了你这句话，我海如松必定得跟着您玩命！”“先把这群狗日的小鬼子干死给平川报仇，再回去东北，把这个挑拨离间的，抓出来千刀万剐！”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用力地握住海如松的双手：“爹，不管怎么说……您得千万保重。” “另外，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待，得带着弟兄们把济南府的城防，再仔仔细细巡视一遍……您，代我再陪一会儿平川。” 海如松回身，看着儿子的遗容又一次红了眼圈。 可他却旋即绷起脸，硬生生地说着：“我们父子多年来聚少离多……其实也不纠结这一会儿了！” “飞澜，我跟你一块去——想来，平川也是希望，我们能把济南看好，守好！” 姜诚会心一笑，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与他携手并进同去巡视周边。 毕竟面对大敌，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工事，战壕，各个机枪位火力点还有城头的近防炮前方的观察哨等等，都准备充分。 “压阵的坦克已经全部完成检修和补充，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阵地上的长官见姜诚到来，连忙小跑着上来迎接，把周边的情况一一向他汇报。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姜诚听完，四下环顾战斗位里的弟兄： 经过几番战斗，一个个都怀抱着枪挤在战壕内入睡；一张张原本年轻且流光溢彩的脸，皆是充斥着疲倦。 如果不是这些可恶的鬼子，这些年轻人还在吉林……尽管身为常备军他们日常的训练，还有外出公干的任务也不轻，但和平的环境下，也能隔三差五和家人团聚。 可谁又能知道，这一战过后，到底有多少人便要生离死别—— 从前的姜诚带着万千人马冲锋陷阵，是何等的豪迈气概……在他看来，军人职责便是热血洒在故土，抵于那些胆敢侵犯的敌人。 然而海平川的离世，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所谓的军人职责，似乎除了光荣伟大，更夹杂了太多的情感。 “弟兄们都辛苦了——等回到咱东北，得人人发个大份子！” 姜诚朗声说着，“对了，别看这快进六月了，到了晚间还是有些凉意，鬼子到来之前，千万小心着凉。” 又是叮嘱了几句，他与海如松登车返回济南府的督军府。 通讯兵马上送来多份电报：除了各方面一如既往要求他免动干戈之外，大帅还下了死命令，让他不许再打了，否则等他回东北必然从严论处。 姜诚鼻息哼了两声，迅速一封一封地浏览这些电报纸。 紧接着，从滦州发来的消息，告诉他已经接应到了海平川的妻儿，现下已安排妥帖的人马一路往吉林府护送去了。 姜诚舒了口气，把这张电报纸转递给海如松，后者马上说道：“平川的事，暂且不要通知她——” “这丫头还有七个多月的身子，我怕她遭不住啊！”(本章完) 第856章 济南之战（7） 姜诚点头道：“消息暂时封锁了，我都还没上报给帅府和总参部——” 说完这话，姜诚继续浏览这些电报，千篇一律他看都懒得看了…… 这群投降派真是叫人无话可说，看来抗战初期节节败退，除了跟小日子装备差距实在太大外，跟这些孙子如此的“投降行为”也有莫大关系。 不过除了这些，馨帅孙传芳也表示即将前来助阵……但姜诚仔细想想，此人到山东来，十有八九不是真的想打鬼子，而是前来等着“占便宜”的。 鬼子赢了，他就摆出一副京城来的调停者姿态，跟他们谈判利益关系； 如果鬼子输了，济南这边十有八九也让打累趴下了，他再动点手段不愁从姜诚手里抢不走山东。 不过这一叠电报纸里头，终于也是有好消息的……前去转运泰安那批战略物资的黄永安，向他报告，东西已经全部到手，正在返回途中—— 最迟明晚，就能抵达济南府！ 姜诚心头一阵兴奋……好极了，如果可以赶在鬼子重新集结之前返回，他们就能依靠这批物资，把这些狗日的一路赶回青岛去。 另外，李石头的突袭队一旦成功炸毁机场，小鬼子等于既失去了侦查眼，又没了空中支援，这仗他们根本别想打赢了。 “飞澜，我看你这也累得够戗了，还是赶紧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下——” 海如松上前，轻声对他说着，“我看你这脸都累得发青发白了，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下吧。” 其实刚才路上，姜诚便已然哈气连天了……从那日调集吉林援军前来，到星夜兼程赶到济南，他便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了。 现在由他一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道：“我这还真是困了——” 说完嘱咐了他几句，姜诚便在督军府管家的引导下，到客房先睡下。 头刚一碰枕头便睡得没了知觉，但偏偏周公不想让他好睡，梦中在不断回映着当年他们在讲武堂的旧事…… 而那些离开的人，面容却分外清晰了起来。 海平川，蔡婵娟，鲍毓麟……还有叶海，甚至还有蔡家父子。 “飞澜，我好想你啊。” 女人回过头，依旧是当年温柔的笑容。 姜诚轰然坐起，一阵阵发黑的眼前似乎她的余味还在。 失神间，窗外的防空警报突然响彻！ “妈的。” 连忙蹬上鞋披外衣往外跑，整个督军府所有大大小小的军官，都开始一脸严肃地飞奔向各自的战斗位去—— “飞澜飞澜！” 海如松抓住他的胳膊，“他妈的这群飞机来的有点怪，好像，” 话刚说完，一架飞机急速掠过头顶，竟是在远处扔下一枚要命的炸弹。 咣当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冲天的火光甚至赛过了渐渐落下的夕阳。 “草，近防炮是干什么吃的，不会是都睡死了吧？” 姜诚刚骂了句，却发现这些飞机真有些古怪——不仅速度快，而且火力要凶猛得多。 天空中不断有近防炮在炸开一朵朵的黑云，但基本咬不住这些“灵巧的飞鸟”；看似凶猛的火力网，却很难炸住，这些日军战斗机不断翻滚着躲远。“可恶，难道石头没完成任务？” 姜诚紧咬着后牙，赶忙转身小跑向通讯连的临时办公室，命令他们确认敌军的来势和人数。 四周不断在起火和爆炸，紧接着头顶又是一阵呼啸，十多架吉军飞机皆是前来应战。 双方机群很快交织战斗在一起——这些混账鬼子飞机也不再扔炸弹搞破坏，也不再攻击那些炮台，转而死死去咬吉军的飞机。 “姜爷，姜爷！” 孙九年的团副孙忠浩前来汇报，“小鬼子开始发动总攻了，重炮，已……” 他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惊雷般的隆隆声响起，把整个地面都炸得震动到令人牙酸。 日军的重炮开始压制了，但同样守军这一方的重炮也发动了齐射，其密集程度，足够让这些胆敢进犯的小鬼子哭爹叫娘。 望了一眼黄昏渐至，姜诚定了定神立刻下令分派任务： 小鬼子火炮袭击后必然会大军压进，就是他们的坦克群大放异彩的时候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城内的弹药并不充分，告诉弟兄们，得确保毙敌再开火……不比在自己家。” 姜诚让孙忠浩回去告诉他的上司，“还有，骑兵不急着冲，要等坦克把小鬼子攻势压住了再说。” 孙烈臣的骑兵和姜兰轩的起名，当初征战察哈尔的时候，揍得恩琴也是哭爹叫娘。 这次他的养子带来的全是一水儿的好手，各个会“马上点名”……但如果压不住鬼子的火力，骑兵冲出去就是白送。 等对方跑出，姜诚让海如松去城防指挥战斗，协助步坦协同出动时，以平射的方式，炸鬼子的重迫击炮阵地。 海如松离开的同时，姜诚接通了金延喜那一边的电话，告诉他海如松马上接替他的指挥位置，让他立刻前往装甲部队，协助高盛一同对鬼子发动总攻。 “姜爷，后勤送上来了吗？” 金延喜再次和他确认，“后晌我和高盛还确认过，咱的汽油，炮弹，还有坦克用的机枪子儿都不多了，” “要是着实打，咱最多只能把鬼子再一路撵淄博去，再来不了第二轮啊！” 姜诚比他更清楚这一点，厉声道：“永安最迟明天晚上就到，补给不用管——给我狠狠地打便是！” 其实金延喜还有点担心，鬼子若是觉察到什么，去偷袭补给怎么办。 姜诚笑了笑，这种担心纯多余： 济南城就在眼前，鬼子如果绕道去打泰安反而更好……如此他们反而能全体出动，直接打鬼子的尾部，全能把他们送回神厕去。 几乎在金延喜刚到装甲部队时，高盛已下令全部队打开城门出击—— 身后的炮火，在一点点的调整坐标，已经演练过多次的配合，既让火力完全压制敌人，又能不对紧随其后的步坦协同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空中的鬼子敌机发现这些要命的“铁家伙”又出击了，连忙慌乱地纷纷掉头，以不要命的方式扑过来。(本章完) 第857章 全线反攻 在这个年代，小鬼子还没有形成有坦克，以及装甲车掩护的步兵阵型—— 如果没有空中支援，这些蜂拥上来的日军步兵，基本就是白送。 此次领队的空军大队长苗鑫旋即使用电台，指挥飞行员们紧随其后，去追击那些企图给与地面部队增援的飞机。 眼看头顶的机群相互撕咬，近防炮很快又打下来两架日军飞机。 姜诚下令金延喜立刻发动总攻，务必重创鬼子的重火力。 只见挺进的坦克群喷吐着黑烟，在步兵的协同作战下，缓缓向远处推进： 机枪，冲锋枪，还有不断在调整位置的掷弹筒，层层递进的火力，打的小鬼子正面冲锋的部队损失惨重。 负责本次指挥的联队长官野田淳，不断通过电台呼叫战机配合作战，让他们把炸弹往那些该死的铁车扔。 可现场的混乱增加了无线电的传输难度，再加上就算是头顶的那些飞机，同样也被吉军的飞机和近防炮追着打，他们连还击都很吃力，更不要提能给他们进行空中增援了。 “可恶！可恶的支娜人……” 看着那些越来越逼近的坦克阵型，野田淳知道己方再不退，很可能就会像上一次进攻济南失利那般，被这些铁家伙重创—— 以他们现在的火力，别说能不能再摸到济南的城墙，就算想突破对方的反攻，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传我的命令，我们撤退！” 没有再进行更多的考虑，野田淳最终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此时在城防位置的海如松，通过望远镜的观察时，发现了鬼子要溃逃的迹象，连忙一路小跑向电台，让通讯员汇报姜诚这一情况。 “呵，杀了我的弟兄，在山东屠了百姓，这就想跑了？” 姜诚冷笑。 抬腕撸起袖子，再次确认过时间，他旋即挺直了身子郑重地下达了对日军总攻的命令。 得知消息的金延喜和高盛都很震惊： 他俩都很清楚，为了这次能够尽快赶到济南前线来，姜诚下令轻装上阵，装甲部队如此密集的攻击频率，把他们的补给打的很快见底了。 步坦协同除了彼此的配合，另外最重要的，就是各种补给品和弹药得跟上—— 大部队推进的途中，后面往往跟着物资转运车，给坦克油送弹药，给紧跟的步兵部队送补给品。 换言之，济南城本有的补给，在如此密集的进攻频率之下，他们是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的。 “不管了，既然是姜爷的命令……那么肯定是他确认物资能到！” 金延喜眼中满是信任，“打！推平这群狗日的——” 毕竟是血肉之躯，再搞突围断后那一套，跑是跑不了，打就更打不过……所有的炮火冲击，就像耕一般，把这些鬼哭狼嚎的小鬼子，统统送回了神厕。然而，就在金延喜觉得后勤跟不上，很快就要影响他们的作战时，心里在一阵阵的感叹真是老天不长眼，怕是要让这群狗日的逃出生天了—— 可注定老天，是向着华夏儿女这一方的：前往泰安取战略物资的黄永安，正好在此刻及时返回。 总攻压根没受影响，再加上日本的战机，除了被击落，剩下的也只有逃走的份……没有了空中支援，步坦协同打得更是如虎添翼； 这支倒霉催的鬼子几乎被揍得全军覆没，全联队也就百十来人掩护着野田淳，一路仓皇地逃往青岛。 “可恶的飞行中队，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何，为何不给我们做空中支援？” 就在这位联队长官气得捶胸顿足，第二个噩耗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之所以没有给到他们空中增援，还真不是飞行中队的错—— 因为轰炸，以及跟吉军的空军“掐架”，他们的油还有弹药几乎全耗光了，还有不少同伴都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于是，憋了一肚子气的鬼子机群，乌泱泱地返航，打算再满载弹药，跟济南城决一死战。 可等到他们依照坐标回到机场附近时，所有的飞行员都傻眼了： 冲天的黑烟腾腾而起，整个机场已经被烈火吞噬，不断的爆炸，从那弥漫的烟尘中崩开，还有不少跟小蚂蚁似得士兵，慌里慌张地从黑烟中逃窜。 他们没想到的是，刚出发前往济南轰炸，并执行空中掩护的任务，后方机场就被敌人干掉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飞行中队的队长此时才收起惊愕的表情，不断用无线电呼叫着塔台，可倒霉催的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队长，我的，我的燃油耗尽了——” 随着无线电里有飞行员在闷叫，紧接着，一架飞机便在空中熄火，只能任由着斜斜地滑翔下降，最终栽进一片密林中爆起大火。 所有的飞行员都变得惊慌失措，他们很清楚：接下来彼此都会是这个下场…… 各自战机上的燃油，几乎都不够支撑他们前往备降的机场了，只能， “帝国的勇士们，作为长官，我只能祝各位好运，愿天照大神永远庇佑着我们，为了天皇陛下！” 整个电台内，这些疯狂的鬼子飞行员们，居然在各自的最后一刻，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 什么倭皇万岁，帝国万岁之类的口号，当然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发动机，能在燃油耗尽的情况下继续运转。 一架架接连燃油耗尽，只能选择跳伞，或者是跟自己的座驾“共同进退”。 绝大多数的飞行员选择了自杀……因为他们很清楚，离开飞机，他们压根不可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找到部队，还不如光辉的“玉碎”。 而姜诚派出的装甲部队，在得到了来自泰安的补给品后，开始凶猛地向青岛的方向推进—— 姜诚打算在张廷枢的配合下，把整个山东的小日本子都送回他们的神厕去，以告慰九泉下的海平川，还有无数被小鬼子屠杀的百姓。 劝和的电报，还在一封又一封地递交到济南……可姜诚很快发现，这些电报的内容还有用词，都变得缓和了起来。(本章完) 第858章 求和 姜诚冷笑。 今天，我得让这些可恶的鬼子，尝尝报复的味道。 晨曦初露，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集结的坦克早已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在这片多日饱经战火的土地上，一条宽阔的平原延展至视线尽头，正是坦克军团的理想战场。 阳光普照下，数百辆坦克静静地排列成整齐的纵列，宛如一座座钢铁巨兽，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把这些可恶的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 通过电台，姜诚又一次下达了发动进攻的命令。 随着金延喜和高盛齐声下令，所有庞大的机械开始轰隆作响，坦克履带开始转动，扬起阵阵尘土。 最初，它们只是缓慢地移动，仿佛一只只巨兽在试探水温。很快，速度逐渐提升，整支车队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向着敌军阵地席卷而去。 引擎的轰鸣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激昂的交响乐章，宣告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此时，整个地平线上的日军，面对这样一股钢铁洪流，就算是构筑好的工事，显得格外脆弱不堪。 所有的重机枪一齐开始喷吐火舌，瞬间编织成密集的火力网，，划破晨光，精准地砸向敌方的碉堡和机枪巢穴。伴随爆炸的闪光和烟雾，曾经坚固的防御工事瞬间化为废墟，为后面的步兵端着冲锋枪开辟道路。 与此同时，坦克之间保持着严格的队形，互相提供火力支持。一些坦克专门担任火力压制角色，不断地扫射敌军暴露的据点； 而另一些则充当尖刀，利用自身装甲优势强行突破，为整体推进打开缺口。在坦克的引导下，步兵们乘着装甲运兵车，或是跟随在坦克后面，一同向前挺进，形成了立体化的攻势。 天上则是有空军不断地抛掷炸弹，本就被坦克压制的日军更是一个又一个被炸飞了天。 七零八落的日军惟有哀嚎，心头的战斗意志抵抗精神，在这些不可阻挡的钢铁巨兽面前，直接被彻底摧毁。 每当一辆坦克突破敌线，便会有更多的战友随之跟进，不断扩大战果，直到整片战线被彻底撕裂。 小鬼子只剩下慌乱的逃窜，爆炸，火焰，到处是惨叫和死亡。 这些在华夏占惯了便宜的小鬼子，这下彻底懵了。 这有些年头了，这帮华夏人根本就不敢做出半点反抗—— 他们突进，这些胆小鬼就不断的往后退。 什么时候，这些伸着脑袋只知道闭着眼睛挨子弹的支娜人，也学会反抗了？ 而且……这也太强了！ 这位长官源正信最近本在因为港口和驻军，不断被外海来的未名舰队袭扰而头疼； 先是吃了大败仗，两个联队接连被打残了建制，然后这些支娜人，居然在短短几天，竟变得团结一致起来！ 居然，居然要—— 越想越害怕，源正信赶紧联系本土，并向海军求助，希望他们帮忙收拾一下这边的局势。 不过他这番请求，被直接无视了： 当初占领后，舰队希望他们让出军港给他们，却被贪婪的军部拒绝了…… 而且这么些年来，舰队每每想要在附近打打秋风，寻点好吃好喝好女人，次次都被源正信拒绝不说； 有的时候他们想要靠近登岸，这混蛋还用炮台吓唬他们。 鬼子陆海双方本就不和，军部的贪婪，还有源正信的“不做人”，更是加剧了双方的冲突。 现在这混蛋，居然还有脸找他们求救？舰队直接假装没收到，飘飘悠悠地往外海附近躲两块去了……反正跟这支攻击陆地的舰队打赢了也没什么好处，我们才不管呢。 于是，在军陆海夹击下，可怜的源正信只有带着他的部队投降这一条路了。 他很清楚，在这样陆海空全面夹击下，自己想回国的话，就只能神游魂归这条路了。 而且不止是他，整个部队上下，都得以灵魂状态回去—— ………… 一仗打完，姜诚也很清楚，便宜已占的足够。 把他们吓住……再多给几年发展时间是最好的。 如果把对方逼得狗急跳墙，对他们也不是好事。 姜诚很清楚，对方现在怒火中烧，却也只有认怂吃瘪这一条路了。 战斗结束的第二天，姜诚和海如松带着全体官兵，为牺牲在这场战争中的弟兄下葬。 按着军方的规矩，鸣礼炮鸣枪，换上新军装的士兵抬着棺椁一路送行。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陵园选在能够眺望整个城市的山上，安葬那日，全城百姓几乎都戴孝出动，白衣连成了片，在春末夏初的季节里翻腾成缅怀和哀伤的海洋。 在送别的人群中，最是难过的就是海如松，搂着儿子的棺椁痛哭流涕……这个征战多年的老将，此时威严扫地狼狈不堪，众士兵看了无不动容。 姜诚亦是眼泪夺眶而出，不断地握紧拳头，暗暗对着这些离世的人们发下决心。 “兄弟，好好的睡……你放心，咱爹还有小英他们，我会代你保护好的。” 待人群和士兵们返回，姜诚端坐在墓碑边，似乎在喃喃自语，“说来有意思——其实我压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不是你的那位从小长大的兄弟姜诚。” “可这一路走来，我们早就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对吧？” “你当弟弟，居然先走一步，我这心里——真他妈堵得慌！” 说到这里，姜诚喉头又有些发紧。 四周松海在风中飒飒作响，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轻语。 姜诚愕然回头，又揉了揉眼睛。 终究，还是看错了——他，还是走了。 低沉地叹了口气，姜诚刚要起身，远处韩明气喘吁吁地跑来：“姜爷！奉天急电！” 心头猛地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来，姜诚蹭地一下站起：“念！” 韩明却摇头道：“帅府的命令，此电文需要姜爷您亲自解译……” 姜诚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暗，他忽然意识到，这封看似不起眼的电报，送来的是怎样惊天动地。 不好了，是…… “行了，我知道了。”(本章完) 第859章 皇姑屯 姜诚不动声色地接过电报，回转身子轻声与海平川等一众兄弟告别过，迈着冷傲的步伐往回走。 车队早已在陵园的门口等候，车上的海如松此时才是刚刚整理好思绪，敛容看了姜诚一眼：“飞澜——给你添麻烦了。” 姜诚上车后欠了欠身，先是让韩明开车，而后绷起略显沙哑的嗓音，轻声道：“爹，您这话，就太见外了。” “这么多年了，我和平川是怎样的弟兄自不必说了；再加上蕙心与我相伴多年，又给我生儿育女操持那个家……我这心里，一直存着对海家的亏欠。”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您和平川跟着我，都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再加上此次他改换门庭，海家遭受了多少非议？” “我这心里，真是越想越窝心啊。” 说着说着，海如松的眼圈又隐隐发红。 姜诚心里透明白：这位老丈人的原配妻子纪氏，生育蕙心的时候难产而死，一直也没再续弦； 他为人清贫惯了，连个女人都没找过，更别提再有什么后代了……惟一的儿子故去，他怎能不难过？ “爹，我仔细想过了。这边，我想交给你打理——” 姜诚从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收回目光，“平川不在了，您回东北难免睹物思人；而且，我是想安排个妥帖的人，帮他看好这份家业。” 其实他想的很简单，接下来，关外风云突变，在山东还是相对安全。 另外，如果再什么变故，姜诚打算把女眷们通过海如松，全部送到老美去。 “成！我听你的安排——” 看着对方如此痛快，姜诚唇角微勾，可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愁，让海如松担忧起来，“出什么事了？” 姜诚没答，但思绪已经完全飞去关外了。 ………… 北上的列车，满载着归程的士兵。 这场胜仗，让弟兄们个个扬眉吐气——百姓欢送的时候还给他们每人准备了“礼物”，类似于手织的围巾帽子手套什么的； 当然最多的就是吃吃喝喝，塞满了每节闷葫芦车。 对比这些兴高采烈的士兵，凭窗站立的姜诚夹着一支香烟远眺，脸色泛着青—— 火车在疾驰，远方的青苗在不断风动，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皇姑屯，最终还是发生了。 “姜爷，您找我？” 李石头的声音传来，姜诚回头，只见他手臂用一条纱布吊在面前，脸上却带着愉快的笑容，显然心情还很不错。 但转瞬间对上眼光后，他敛住笑容，“出啥事了？您脸色咋这么坏？” 姜诚没急着说事，而是询问他伤势怎么样——这次他带着突袭队去炸机场，立下了大功。 一夕之间鬼子所有的飞机都损失殆尽，致使战斗中，敌军没有任何空中支援，吉军才打的很顺； 而且机场的那些建筑，短期之内想要修复是不可能的。 李石头带领着士兵炸毁机场后，在回撤的途中，被恼羞成怒的鬼子追杀伤了手臂……索性并无大碍。“我这点伤算啥呢？能跟着姜爷打鬼子，咱这条命拼了也值啊！” 李石头把胸脯拍得山响，“爷，您这是有事儿吧？是不是集安外面的小鬼子，又给咱添麻烦了？” 姜诚并不想跟他交实话……石头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就那张嘴没个把门的； 尽管这两年他没少吃亏，但这毛病始终没能改过。 “对，就是集安那一边小鬼子似乎又有异动。” 姜诚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我让你来，是想让你以后，负责府里的治安。” “小英也到吉林府了，府里的人丁越来越多——光指望着韩明，我怕是他会顾此失彼。” 说着，他安排李石头往后做府里的治安长官，待遇比护卫旅要更高，还要帮他讨一门媳妇等等。 关外的局势，多半会越发严苛，他一方面打算转移工业，另一方面，肯定是要加强治安……李石头做这些，肯定比韩明更为擅长。 “姜爷，看您说的，就算让我去当工兵修城墙，我也没二话啊！” 但话说到这里，李石头抓了抓后脑一笑，“至于讨老婆这事儿，嘿嘿还是算了吧！” 主仆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话题很快转到了时局上： 南京方面想要收编他们，但当惯了一方豪强的关外军阀们，肯定不会轻易答应； 6=9+ 再加上小鬼子连续吃亏，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们……往后的日子，必得小心谨慎才行。 姜诚自然很清楚往后的事，但没有对他多说什么，而是把自己有关安保想法，一一与他一说。 沿途倒也分外宁静，直至军队换乘京奉铁路时，所有人都是觉察到火药味浓了许多。 与孙九年在锦州分别，姜诚安排金延喜和高盛先行回吉林休整带回来的部队……自己则是带领护卫们乘车前往奉天。 刚下火车，前来迎接他的队伍一齐围了上来，而最先走上前的是吴泰勋。 “飞澜，我……我，” 话说到一半，这位幼时的玩伴竟是一阵哽咽，背过脸竟是噼里啪啦地掉下一串串眼泪。 姜诚知道，皇姑屯不光送走了大帅和多名亲卫，黑省督军吴大舌头也一块魂归天宇。 “把那金豆子，给我他妈的憋回去了！” 姜诚硬生生地来了句，瞪圆了双眼颇有些训斥的意味—— 环顾这些帅府的亲卫，他又沉了沉脸道，“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 帅府都秘不发丧，你这督军之子哭哭啼啼要给人活动在附近的日谍看到，岂不是要出乱子么？ 吴泰勋赶紧用力地抹了抹眼睛，强撑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悄无声息地跟在几人身后。 抵达帅府，姜诚看着上上下下一片泰然若定，竟是一点反常都没看出来。 心里不禁佩服起那位五夫人寿懿的手段来，姜诚沉着脸与吴泰勋等人并进。 刚进门上楼，五夫人还有于凤至便迎了上来，女眷们显然这几日都在以泪洗面……此刻看着情绪虽然没那么激动，可双眼的哭红却骗不了人。(本章完) 第860章 平安过渡 “飞澜，你可算是回来了！” 寿懿刚说了句话，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爷，咱爷他临了——呜呜呜，还念着你呢！” “要你，要你跟小六子，往后要一条心，不能让咱的黑土地被——” 话还没说完，这位强势的夫人却突然身子一阵摇晃，若不是姜诚连忙和于凤至一道扶住，怕是直接倒地了。 “五夫人，您千万保重！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您放心，这仇，我姜飞澜定是要报的。” 姜诚赶紧对一旁的下人使眼色，“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事，交给我了。” 目送这些下人把五夫人送回房间，姜诚缓缓回脸，看着在用帕子抹眼角的于凤至：“汉卿呢？” 皇姑屯出事那天，正巧是他张汉卿的生辰，京城的大大小小包括一些亲随，都在给他庆贺生日。 当然事后因为这事，张汉卿把自己的生辰都改了……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事打了整个东北一个措手不及。 “汉卿在北大营——他，” 于凤至对军事不甚了然，说不出很专业的词汇，只是大概描述了一番，张汉卿在稳定军心，做好过渡工作这些等等。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心道这家伙此次还挺靠谱，显然是老子的事情对他是大受打击。 “帅爷呢……可安置好了？” 姜诚一面在于凤至的带领下，向着帅府的书房走去，此时张作相父子三人正在等他。 “飞澜，可算回来了！” 张作相眼圈也是红红的，“事情你知道了——往后，往后咱都得服从小六子了。” 姜诚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也并不想推翻这个结果。 别看老张已不在了，可老张家的影响力还在……这种时候如果他姜飞澜要生什么心思，十有八九是众矢之的不说，他的地界连个稳定都没有了。 再说了，真打起来，谁最高兴不用多说吧。 “是，爹您讲的对。咱得拥着汉卿，把东北稳住。” 姜诚立刻点头应是。 落座后，张廷兰把情况大概与姜诚一说——大帅被送回来，就交待了几句话便咽了气； 五夫人下令秘不发丧，帅府日常一切照旧，对外就说，大帅在爆炸中受了些伤……关外的事务，都暂时由少帅来负责。 “至于杨宇霆，暂时还没招他回奉天来……我跟咱爹合计过了，此人得防着点。” 张廷兰补充之后，又继续往下说道，“廷枢把他的人，都安排在洋面附近——避免小鬼子在这时候趁虚而入。” 姜诚对自己的舰队还是有信心的，之前揍小鬼子，他们的海军直接装作没看见，显然是见识过实力底虚了。 “爹，您打算是个怎么安排？我回来的路上，已是下达了命令，让郑家屯和新民两地的驻军做好准备。” 姜诚看了看忧心忡忡的父子，继续往下说道，“此外，西营场的冯庸此刻也弹药下发了。” 张作相深吸了口气称赞道：“准备的不错——可我这细细想来，小日本子在城内，肯定是有内应。” “在汉卿平稳接下位子之前，大军还是不要异动。咱的人，还是得防着小日本子。” 姜诚补充道：“还有杨宇霆。”说着，他把之前挖铁路，影响他增援济南府的事，一一与张作相谈了； 姜诚怀疑，这次搞出“挑拨离间”这事的，多半是姓杨的。 “如果有内应，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另外，此人挑拨离间，很显然是想让我仇视大帅父子，从而生反心作乱——” “到时候不管是我赢，还是他老张家胜，最后都是他杨宇霆占便宜。” 张作相咬牙切齿：“如果真是如此，这孙子是万万留不得了。” 张廷枢却是急着表态：“没证据啊！这家伙有小诸葛之称，向来做事是滴水不漏——” “先前逼反了茂宸，汉卿几次三番想给自己的老师报仇，都抓不住什么把柄……” 姜诚冷笑：“我要真想治他，还用什么把柄？此人想要挑拨我和大帅之间的关系，已是死罪，再加上因为他的延误，搞得我驰援平川迟了两日，” “我这好兄弟的血仇，我都还想着报！” 张作相赶紧劝他，此时不是生事的时候，一切以平安过渡为好——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是。 随着姜诚回到奉天，各方在确认这位关外最大势力的向背后，都立马选择支持少帅。 6=9+ 三天后，随着权柄下移至少帅张汉卿，其父的死讯才发出通电。 而他本人，早在咽气的当天，便已敛入棺椁秘密送往老家安葬。 闻讯赶来的冯德麟等人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口中除了悲痛哀伤怎么弟弟你先走一步，就是谩骂凶手，一定刚要给帅爷报仇。 而这几日以来，姜诚通过张汉卿下令，在城内搜捕日谍，很快，几名活动在帅府附近，打算看出些蛛丝马迹的小鬼子就被抓获。 经过一番拷问，有两个鬼子禁不住全部交代了皇姑屯的背后主使，以及行动的计划。 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能干出这种事的，必然是小鬼子—— 张汉卿自然是想报仇，可他心里清楚，如果此时大动干戈，鬼子势必会大举进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帅爷的仇，我姜飞澜也不会忘记。” 从就任仪式上回来，姜诚拍着张汉卿的肩膀轻声道，“我们最好按兵不动，另外，得向关内表明态度。” 张汉卿一怔：“态度？你，你是说改换门庭那事？” 姜诚点了点头：“之前，你不是反反复复对着帅爷说，三民什么的吗？你说的对，手上有点主义，是能够一统华夏的。” “我们，是该做出决定了。” 张汉卿舔了舔嘴巴：“父亲尸骨未寒，我暂时还不想这么快推翻他老人家生前的意思——” “不过，你讲的很对，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跟鬼子对抗。” 姜诚心下摇头暗笑。 你想靠南京方面抵抗鬼子，那就等着上贼船吧。 我让你改换门庭，只不过是打个旗号罢了。(本章完) 第861章 扶持 “飞澜，关外这边既有你的支持，想来这事并不难办——” 张汉卿身子稍稍一偏，以斜身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中带着无限的对未来的担忧…… 姜诚懂他这：这些年，他的路一直以来都太顺了。 论带兵，论战功，都是他的良师益友郭松龄的“功劳”； 他自己的部队，其实完全都是借别人之手。 至于东北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大帅和杨宇霆等人在打理。 现在大帅骤然离世，所有重担一齐压在他的身上，再加上关外利益繁杂，他怎能不头疼？ “但，我是真有点害怕，你……会不会有自立之心？” 听到对方的话，姜诚刷地一下抬起脸，故意露出副愕然神情面对他。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姜诚反而把问题丢还给对方，“汉卿，咱打小就认识，也这么多年的兄弟了——” “你也给我交句实话，这些年，在帅府有多少人，对着你张汉卿说过，我姜家有反心的话？” 张汉卿不语。 你这让我怎么交底？ 何止是说过，除了张作相等老派，几乎大大小小的军官都在他们父子面前说过这话—— 尤其是， “好了汉卿，甭管有没有的，往后这话……我也不会再问了。” 早就从他眼神中看穿了答案，姜诚主动选择装糊涂，坦然笑道，“不过现在，家父和我做的事情，应该让你也看明白了吧？” 说完这话，姜诚迎着不断眼神异动的少帅，继续往下说道，“姜家做的每件事，我敢指天誓日的说，都不是为了任何一方势力；” “就算你张汉卿听了不高兴，我也得告诉你：我和我爹都只是为关外的未来着想。” 这话听起来深明大义，张汉卿并没有表现出生气，反而带着些许欣慰的笑容回望他。 见自己说这话时对方并无抵触，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但汉卿，你得仔细想想，我们姜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北，但对着你还有咱帅爷说我们姜家有可能是叛逆——” “这种人，是为了咱东北吗？” 说话时，姜诚在不断审视着对方的神情目光： 显然，自己的话分明已起作用，少帅已经被他的话影响到了。 “我明白——你们父子是为了东北，为了咱奉军，但挑唆这事的人，可就未必如此了。” 张汉卿垂下眸子，旋即露出一丝略显忿恨的笑容，“我知道你在说谁……而他，恐怕会是最不支持易帜这事的人了。” 姜诚心下冷笑。 他明白，对方说的是杨宇霆——自郭松龄被关东军击败，他一手提拔甚至是有点间接关系的士官派，很多都因此受牵连被罢免。 当然在这其中，有不少人选择投向大帅，也有些通过杨宇霆被重新提拔，再加上此人在奉军素有威望—— 眼下，恐怕是张汉卿独揽奉军的最大麻烦和劲敌。 如果姜家帮着他站稳了关外，并支持他易帜，往后…… 姜诚看着他，眼神一点点明朗起来。既然你要下那道“不抵抗”，我，就得站出来打鬼子了！ ………… 大帅丧仪置办完的第三天，杨宇霆才是姗姗来迟，“赶”回了东北。 这人倒也挺会演的，从一下火车，就哭得肝肠寸断，看他那痛苦模样，就好像要随时昏厥过去似得。 姜诚冷笑。 他压根没想跟其他人一样，做出副劝慰，同情，或者是感佩这位总参谋长仁义等等的虚情假意； 反而淡淡的示意戴孝的张汉卿给他点香：“总参谋真是一路辛苦，我看您那火车，跑的比我家噘嘴的牲口还慢……这要是生个女娃儿在路上，怕都得找婆家了吧？” 张家的几个亲眷，包括张作相冯德麟父子都很尴尬； 杨宇霆却表现得格外镇定，没有急着搭茬，而是稳稳地双手接过那三炷香，又做出一副泪眼哀伤：“帅爷！我回来晚了……” “您被人害了，我，我还，啊，幸亏汉卿还算懂事，现在接下了位子——以后我必定带着他，重振东北！” 姜诚眼底崩了个火星。 他这一连串，听着似乎是对着张作相冯德麟等人表忠心，但“辅佐汉卿”和“带着汉卿”听来尽管只有两字之差，其意思可大相径庭。 连张作相等人包括是自己，都是用类似“辅佐”之类的话语……他杨宇霆说这话，是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上了？ “飞澜，不是我不想急着赶回来……” 6=9+ 此时杨宇霆把那三炷香奉上，才慢悠悠地转头回来，“你仔细想想，北伐军已奔着京城来了，连孙传芳都逃往旅大，若是我不留在京城调停，那得出多大的事——” 这就更是屁话了。 大帅身亡后，张汉卿分明已主动对南京方面的使者抛出了橄榄枝，各方的冲突早就结束了。 就算他姓杨的不留在京城，也没什么打不打的事了。 “既然回来了便好了……邻葛，南京方面的文件我和老叔，还有飞澜他们都仔细研究过了。” “具体内容我也基本都同意——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杨宇霆顿时眼底一沉。 “汉卿，听你这意思是打算与南京方面苟合是么？” 环顾众人，最终把极为不善的眼光落在姜诚身上，“我想问问，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姜大督军的意思？” 姜诚早就知道杨宇霆对他极为不怀好意，可他却没想到，这混蛋，居然迅速把矛头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显然，这小子必然是有当曹操的心……而且，他这份心思，压根连掩饰都不想掩饰。 “是我的意思。” 听到这话，其实张汉卿也来了气，“易帜是大势所趋……分久必合，整个华夏到了该一统的时候了。” 杨宇霆又是冷笑一声，却把极为不满的目光投向张汉卿：“你是打算奉行三民对吧？” “呵呵，记得当初在京城帅府，你与帅爷因为此事还大为犯颜……如今他老人家尸骨未寒，你便要逆他的意思去了么？” “且不说你对不对得起多年来，在关内作战的奉军弟兄——但就不遵帅爷的遗愿，这一条，我杨宇霆也不会支持你的决定！”(本章完) 第862章 作死 张汉卿懵了。 说真的，他考虑过杨宇霆不支持这事，甚至有可能闹将起来—— 但他是真没想过，这小子居然先是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紧接着又在父亲的遗像面前，对着他讲“违背遗愿”“对不起奉军弟兄”这些话。 娘的，说这么多罪过，我一人扛的住？ 如此不给面子，张汉卿是越想越气。 可他刚把不爽的表情投向这混蛋，张作相居然主动站出来打和平球：“哎行了行了，这怎么话说的呢？人杨总参刚从京城赶回来，怕是连口热呼饭都没吃过，咱就急着商讨这些军国大事，也太不成话！” 说完马上对杨宇霆的副官使眼色，说是让先行回去，美美吃上一顿，然后再商量这些大事吧。 然而刚把此人送回去，张汉卿便是火气来了：“你们看看这混蛋，这不就是仗着父亲的倚重，还有他在军中掌权，才是如此狂妄自大的吗？” 张作相不言，一旁的冯德麟也是来了气：“他妈的，我这好弟弟刚归天，姓杨的狐狸尾巴，就这么急着冒出来了是吧？” “还是什么带着汉卿重整东北，咱老哥几个，都是发表通电表示支持和辅佐——” “这王八蛋算是哪颗大头蒜，居然能放出这种屁来？” 见自家爹气得吹胡子瞪眼，冯庸赶紧劝：“爹，这杨宇霆不成话，您也不必如此气急……我这思来想去，如果杨宇霆表示不支持，咱们这事儿，恐怕还真是很难办成。” 此间姜诚一直没吭声。 他懂，如果东北接受了南京方面的任命，那么——他杨宇霆的未来，恐怕就得交给张汉卿了。 这些支持易帜的军官们，包括姜家，包括冯张两家都会成为“功臣”，从而进一步分化他手中已掌控到的东西。 而如果东北能保持现状，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以及手中的权柄，绝对能把这小张架空，让他乖乖的做个傀儡！ “我知道他杨宇霆想干什么——” 环顾愤愤不平的几人，姜诚反而坦然了：“他把大帅的名头都抬出来了，无非是觉得自己一朝为臣，足以凌驾新主子头上去了。” 张汉卿冷笑：“是啊，就差把个‘侄儿’叫出来了吧？对着三大爷和老叔，乃至是你爹，我都乐意做个侄儿——” “正如我三大爷说的：他杨宇霆，是他妈的哪头蒜啊！” 张廷枢也是愤然，接连表示这姓杨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已是越过姜诚，还要给海军下令……说什么要把哪儿哪儿的港口拔了。 张作相为难地看了次子一眼：“我儿，你便不要拱火了，现在这局面，求稳还来不及——” “真是起了什么干戈，可正中小鬼子的下怀了！” 姜诚就等他说这话：“爹，若真是出了什么幺蛾子，那也是他杨宇霆惹出来的……于公于私，还是论辈分论地位论座次，三大爷上，汉卿上，我姜飞澜都服气——” “让我服他杨宇霆，呸！我跟他干到底。” 原想着把次子的话柄压住，几个年轻人便不提动手这事了。 可没想到反而这次最想煽风点火的，居然是一向识大体的女婿。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张汉卿未对他杨宇霆生杀意，姜诚却已然打算治他于死地。 那混蛋企图分化大帅和自己，然后逼着自己做第二个“郭鬼子”，把事情闹起来生变，从而能够浑水摸鱼—— 然而此举却直接害死了好兄弟海平川，还让他差一点把济南丢给了小鬼子……再加上那么多被害的百姓，姜诚岂能轻易饶了他？ “这事，要尽快办了。”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时，这位刚刚就任关外王的年轻人，突然幽幽地说着。………… 一夜狂风过去，整个奉天晴空万里； 阳光普照但温度骤然下跌，让路上的行人动作都有些狼狈。 西营场，北大营，大平庄等地守军戒备，一副严阵以待的景象。 姜诚密电四平郑家屯集安三地，迅速进入备战状态。 黑省代行长官吴泰勋，亦是下令通知各边地和齐齐哈尔做好战备。 此时，张汉卿同奉天内的几大部署，会见杨宇霆等士官派。 议题无疑是未来奉军的走向，没想到此前大唱反调的杨总参谋长，居然表现出异常的配合来，再三表示，愿意支持少帅的决定。 不过杨宇霆则是表示，吴泰勋可以作为黑省督军，但因为黑省地处边远，又有多个要道关隘，恐怕会顾此失彼难以周全。 便是推举常荫槐作为黑省军长官，从旁协助吴泰勋。 6=9+ 姜诚知道他这一出，是打算把人安插到黑省，然后步步为营再从黑奉两省，对自己的吉林施压，从而慢慢握紧关外的权柄。 “既然杨总参如此深明大义，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姜诚最先表示出支持，随后在张汉卿的拍板下，同年的12月底，关外所有督军发表全国通电，易帜，遵从南京方面。 次年伊始，任命状从南方发来。 当然，张汉卿作为最高长官——而各自督军，则被任命为各高官官，并掌握常备军的行使权。 关外各地，改悬青天白日。 ………… 庆贺宴，显得有些寥寥寂落。 显然跟大帅新丧有关，但除了张作相之外，实则每个人都暗怀鬼胎。 席间致辞也是有些单薄苍白，张汉卿早早告了不适，最先离席休息去了。 姜诚对这种场合也倦了，也是悄悄在岳父耳边说了句话，便起身离席往前厅去了。 接下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但， “飞澜，怎么这种时候，到此地来躲清静了？” 刚在沙发落座打算掏烟，思绪便被杨宇霆的声音打断了。 不知这厮什么时候从宴会厅追了出来，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呵，怕是吃了些风寒，有些不大爽利——抽根烟，醒醒脑子。” 姜诚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可杨宇霆却故作高深：“是啊，这年轻人啊，还是多多醒醒脑子的好——” “免得，看不清前路。”(本章完) 第863章 对峙 嘴里叼着烟卷，微微偏过头目光淡然的看了对方一眼。 几个意思……他妈的什么叫做：让我看清前路？ 应都没应这话，姜诚面无表情地回转脸孔，又掏出火柴在军靴边蹭着。 温暖的火焰在冰冷的瞳子闪烁，冷寂的帅府前厅内，吉林督军吧嗒地吸了两口，点燃了这根香烟—— 对这种人，真不能多答理。 分明看出姜诚压根不想回应自己的话里有话，杨宇霆干脆身子一转，径直在他对面落座。 对紧跟的副官林锋打了个眼色，后者马上立正，把准备好的东西拿了上来。 “飞澜，知道你喜欢抽烟……先前从沪上来了两个朋友，送了我这个。” 杨宇霆含笑，把一盒洋货雪茄递上来，“我这也算的上是借献佛——” 姜诚双眉微挑，缓缓垂下眸子，无声地盯着那盒东西。 上好的雪茄，用精致的木盒盛放着……他随之淡淡一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 真是新鲜了，先前水清则无鱼的郭松龄送自己东西；现在铁公鸡杨宇霆也拿了雪茄给他——尤其这可不是什么便宜货。 “飞澜在吉林府多年，又有贸易区，必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 见他把东西收下，杨宇霆不徐不疾地往下说道，“自帅爷逝去，我想你也看的出来，关外的局势，一天天繁杂起来。” 话继续越绕越远了，姜诚听的有些心烦意乱，神情懒怠地打断了他：“得了，这儿没外人，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讲了的吧。” “既然局势繁杂，你我还是不要浪费工夫，把事儿往正经心思上去吧。” 并没有因他的态度不耐烦，杨宇霆四下一瞧，深吸了口气重重倚靠在沙发上：“汉卿刚接下位子，他最担心的，是不是跟当初的帅爷一样？” 叼着香烟，姜诚眼神平静，引用了当年他老人家的话：“这奉天城内，刘邦太多。” 杨宇霆立刻点到了正题去：“这是不是刘邦，其实又不是局内人各自说了算的。” “是刘邦，还是项羽，其实是不就是主公认定？” 他这意思，还不就是说，是不是叛逆，还是否有夺权之心，都得是主子定夺吗？ “是啊，有些人，不想反不也反了吗——” 姜诚冷眼望着他，竟是露出几分讪笑，“前有古人，后……总得有点来者。” 杨宇霆亦是冷笑：“是啊，总得有点来者……尤其是彼此势均力敌，又有些碍着主公的利益不是么？” “若两个刘邦打的头破血流，这楚庄王要稍稍强势一点，岂不是楚国天下吗？” 势均力敌？ 请问你杨宇霆是怎么有胆子认为，跟我姜诚能平分秋色？ 你是不是刘邦天下人都知道，但我和汉卿，却绝不是代入的身份。姜诚把那盒把玩了许久的雪茄，重重拍在面前的茶几上，又摁灭了手中的香烟。 “我这人生就是个受罪的命，且抽不惯这么好的东西。” 他起身，一边整了整军服拿过军帽，“对了……这天还是挺冷的，炕头那边儿热乎，咱在关外过活这老些年了，心里总该有数了吧！” 说完这话，姜诚压根杨宇霆已现杀机的眼光，径直往会场去了。 呵呵，一盒进口雪茄，就想拉拢我姜诚给你当马前卒是么？ 没错，若是你我联手，必然能改换天地——但就算不提郭松龄的当年，平川离世就在眼前，我怎能跟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和杨宇霆不欢而散，姜诚并没有急着回吉林府去。 随着易帜，小鬼子显然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开始在关外各地小动作不断。 大帅和吴大舌头被害，张汉卿再不可能跟小鬼子合作，各地的局势会很快转化为对抗。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稳住这年轻人，让他千万不要触鬼子的霉头，还是沿用老帅当年的糊弄政策，跟他们打马虎眼便好了。 想的虽然好，实则办起来就难了。 这少东家，没两天便惹出了件祸事来……不过，也不全是他的过失。 因为姜诚等人主动站出来支持他，这少东家也没亏待他，在易帜后的第四天，便宣布姜诚成为东北军的总长官，代他处理军中的大小事务。 6=9+ 此举并没有引起过多轰动，多年来姜家炙手可热，尤其在第二次直奉后更是蒸蒸日上；他这次总领东北军上下，也算众望所归。 姜诚向他建议，动用拨下来的军费给整个东北军全部置换轻武器—— 最快要在两年内，全部完成二二式冲锋枪的下发和训练。 早就见识过这把枪的威力，而且护卫旅已有部分近卫装配了这种枪，并在多场战斗中表现不俗，张汉卿自然对这件事表现出兴趣满满，并给他批了条子，让他去调拨军费。 没想到人手派出去，就吃了个闭门羹……这两年大帅的资金，都存在小鬼子的正金银行吃利息； 然而现在急着提出来，这帮狗日的，居然号称银库暂时短缺，只能分批支取，并且每月都设有上限—— 去替姜诚办事的文官回来报告，他大概算了一算，如果按鬼子设的这所谓的“上限”支取，这用来换装冲锋枪的军费，最少十年才能全部完成。 十年，这都二八年了！十年之后东北是个啥样姜诚又不是不知道。 登时心头火起，可他转瞬镇定地想到：这些混账鬼子，多半是想借机生事。 略是一想，姜诚径直去找张廷兰了——他现在被调离长春，在总参部做了监事； 这事，让性格沉稳的他去办最好不过。 可谁能想到，张廷兰去正金银行协商吃了个闭门羹，回来碰到张汉卿就把事情与他说了—— 当天，这位新上任的军阀就下了命令，护卫旅是齐出动，把银行的几个管事统统抓了过来，表示三天之内不放全款，你们这些人就别走了。 如此一来可真捅了马蜂窝，奉天的鬼子势力几乎是集体出动，把公署大厅是挤了个水泄不通。(本章完) 第864章 麻烦上门 鬼子来闹事的时候，姜诚正跟着冯庸在奉天机场—— 六架轰01和七架歼01战机今天正在交付，试飞的飞行员看着崭新喷涂的机型，简直兴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两款飞机都是杨玉成的德国团队自主研发的，从发动机，到外部钢结构……都是库伦那边产出来的。 “随行的工程师应该很快就到，你让空军弟兄们，跟我那边的飞行员好好交流——” 叉着腰和冯庸站在跑道尽头，姜诚乐和和的看着那些兴奋的飞行员，绕着新式战机起哄打趣，满满的都是愉悦和骄傲， “可得小心着点，每架战机，可都是咱的宝贝啊！” 冯庸则是手搭在眉间，英俊的脸上也挂着欣喜的笑容：“嗯呐——哎，飞澜，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以为他讲战机的事，姜诚赶忙推辞了几句，可对方却摆了摆手，一脸真诚地说着：“我是说，我爹的病——” “他老人家后来身子不爽又犯病了两次，也都是你安排的医生给处理的……连大夫都讲了，他老人家这病凶险得紧。” 对方倒也没说错——如果真是不管冯德麟的身子，只怕若干年前就心脏病突发离世了。 之所以想让他留到现在，还是想着这对父子散尽家资，愿意在东北办学的功德。 “都是兄弟，说这话干啥？” 姜诚抬手给了他肩膀一拳，“哎，想想看也是感慨，当年读讲武堂仿佛就像昨天似得……” “这一晃眼，咱都成长了，渐渐把东北大大小小的事接过来了。” 冯庸亦是不无感慨：“帅爷和吴二爷都去了，连平川也——哎，算了，大好的日子，不提这些了。” 说着，引着他往跑道一侧的塔台走去，一面小声说着，“我近来总听人说，这杨宇霆把常荫槐安排去了黑省，似乎在想办法架空幼权啊。” 这事还用着说？ 大帅被害，老张家怕杨宇霆做第二个郭松龄，对他这位军团长兼总参谋都是保密。 此举必然引起姓杨的大为不满，更会加快了他自立之心…… 如今他在奉吉几地都伸不进手去，肯定会把脑筋动到黑省去。 “常荫槐的胆子，也是杨宇霆喂肥的——若咱把姓杨的气焰打落，想必他也不敢在幼权面前放肆。” 冯庸忧心忡忡地看了姜诚一眼，与他走进塔台的办公室落座饮茶，一边又道：“我现在是担心，如果他和树铮联手呢？” 徐树铮？ 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树铮这些年都在蒙北，搞建设，带兵，自贸区也是经营的不错，他跟杨宇霆掰了也不是一日两日，此人我还是能信得过的。” 姜诚端起茶盏，再次放下，“冯兄，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信儿？” 冯庸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嗐，也就是些捕风捉影——当初咱在讲武堂的同学，有个叫柴兰书的，你可认识？” 姜诚点头：“嗯……不是在总参部做笔案么？” 冯庸回望着他说道：“就是此人——但他和你手下的人走得近，被杨宇霆忌讳，早就免职，去了档案室做闲事。” “可近几日，我发现他与杨宇霆又来往密切了些，听与他来往密切的幕僚说，他还去过库伦。” 难不成，是替杨宇霆跑腿，拉拢徐树铮去了？ 心底徒然一惊，姜诚想到两人不仅是同学，而且一个辅佐老段一个辅佐老张，交往也很是密切——后来那4000万的装备，帮着大帅拿稳了奉天，两人还在信任中搞了一出暗度陈仓，拿了军费自己搞队伍去了…… “我信树铮的人品。” 很快，姜诚不动声色地回答着，“蒙北是我的大后方，如果对一个人不够放心的话，也就不会用他了。” “想想看，平川就不用说了，你看看徐树铮段从彬……每个人都是好兄弟。” 话是如此，当年蔡家的事还萦绕心头，此事姜诚必然会让雪狐去确认。 但他也不想太过声张，徐树铮的功绩谁都看得到，若猜忌功臣良将寒了心，往后队伍都不好带了。 “我也是不放心，所以赶紧想着与你提——” 冯庸正说话时，韩明急匆匆地小跑门间，喊过报告连忙在姜诚耳边说了几句。 “啥？多会儿的事……” 表情骤然收敛，“这，这廷兰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他独自处理了得了么？” 冯庸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出啥事了，姜诚便起身告辞，急匆匆地登上军车，飞也似的赶往公署大厅去了。 6=9+ 此时在岗的哨兵齐齐出动，把这些闹事的日本人都架在门口。 这群孙子显然是有备而来，手上举着条幅，打着纸糊的旗帜，怪声怪气地喊叫什么“暴权侵犯侨民”“释放无辜民众”等等之类的话语。 刚下车的姜诚脸黑如墨，忍了好久才没有拽出勃朗宁鸣枪示警，而是高声对着这些侨民喊了几句日语，说是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请诸位稍安勿躁。 现在奉天的局势并不稳定，姜诚倒不至于怕了这群鬼子—— 可一旦冲突扩大，恐怕是给了小鬼子天大的理由开战。 哪知他说话客气，这帮狗日的却不领情，倒也不再又喊又叫，竟是把木屐丢的满地都是，干脆在奉天公署大厅的大门口，玩起了静坐抗议那一手。 “行，不嫌冷随你们坐。” 姜诚白了一眼这群小鬼子，没好气地往正门走去。 此时张作相也到了，跟着张廷兰一脸焦躁：“飞澜你可算回来了——” “你，你看这大门口，可咋整？” 姜诚撇嘴：“问我？谁惹得，不去问那人？” 看两人皆是为难，他摇头苦笑道：“我总也是想着和平过渡，尽量少跟小日本子生事——” “你看看，这不纯属树欲静而风不止么？和平过渡压根是行不通的……咱，还是得来点硬的。” 父子皆是一阵愕然：“你，你不会是想在这时候开战吧？” 姜诚眨眨眼神秘地笑笑：“小鬼子不是玩金融么？打算卡着咱的钱么，那咱，也给他们来一手以彼之道吧！”(本章完) 第865章 出难题 几人面面相觑，姜诚回身给身在哈尔滨的姜登选，还有留守吉林府的严子文去了电话。 吩咐了几件事，姜诚坏笑着挂断了电话。 “飞澜，你看那外头的小鬼子们……要咋整？” 张廷兰为难地问他，“大庭广众之下，又在我们大门口，打是打不得……可都堆在这里成何体统？” 姜诚撇嘴：“谁他娘惹下的事，让谁处置了去呗。” 这有事没事的，都盘算着让我给他解决问题，我又不是他监护人。 翻了个白眼，他径直往自己的大办公室去，通过走道时，不断听到院墙外面传来各种各样的抗议和喊叫。 然而门口的哨兵刚帮他把房门打开，姜诚便听到走道的尽头，传来张汉卿和杨宇霆的争执声。 无疑，内容围绕着是他过份冲动的事，在奉天这光天化日之下，惹了大麻烦出来—— 姜诚驻足。 但他还有公务要做，着实没空干涉二人的事。 不多会儿，走道内的声音居然越来越高，居然让正在办公的姜诚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杨宇霆啊，是真把自己当盘菜啊。 张汉卿行事莽撞，确实应该批评……可就算是骂，又有冯德麟又有张作相，年轻一辈里头还有自己和冯庸，轮也轮不到这货来的。 而且听他那措辞也太狠了点，就算当初大帅还在的时候，也没说过这样的重话。 听不下去了。 姜诚一推椅子扶手站起，还没迈开步子往门口走，韩明便带着怒气冲冲的张汉卿进了门。 “咋了这是？” 干脆对他装傻，没想张汉卿直接毛了：“这可恶的杨宇霆……好歹我现在也是北方的最高长官，他居然，” 姜诚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把话接了过来：“杨军团长的独揽大权，又在咱奉军威望很高；” “况且嘛，他又把控着兵工厂和矿山，是老帅当年最信任的人——” 话说到这里，其实也拱火的差不多了……眼看张汉卿脸上的愠怒是越来越浓，他正打算说点更要紧的话，不想张作相此时赶过来了。 “飞澜汉卿，你俩赶紧的……大门口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公署大厅门口全是小鬼子，然后很快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百姓。 一片哄笑夹杂着日本人的乱喊乱叫，姜诚斜睨了一眼身旁张汉卿吃瘪的表情：“张长官，您说这事儿该咋整啊？” 对方被他一呛，刚瞪起双眼要反驳回来，不想姜诚对着武东云摆了摆手。 “叫上几个弟兄换上便装，然后让他们搁茅坑泔水桶里多来点，迎头给他们泼了就跑……” 说完这话姜诚一阵坏笑，“嘿嘿，还愿意搁门口闹就闹呗。” 他这话一出，张汉卿直接乐了，对着他连竖大拇指笑了：“要说厉害，还真是你姜大督军啊！这招够损……咳，我是说够漂亮！” 姜诚笑笑，又对着张作相打了个眼色上楼。 而武东云带领着几个弟兄不仅换了便装，而且还悉心地在脸上涂抹了些乌漆嘛黑的油彩—— 各自拎着粪桶，脏水，饭堂剩下的泔水桶，趁着人群混乱就来了一招天女散！ 要知道正是快到过年的时候，处于街道大风口子的公署大厅门口更是滴水成冰。这些混合着冰碴子，又臭又脏的东西劈头盖脸下来了，马上让这些鬼子恼羞成怒，回身要去追，不想这些“凶手”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再加上日本人向来喜欢穿木屐，追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岂不是天方夜谭？ “呵呵，就几个烂砸碎，还想跟咱奉军斗，真是不自量力。” 站在办公室正对大街的窗子前，姜诚看着那些愤怒至极的鬼子四散而去； 抓凶手他们抓不到，寒风凌冽他们顶着一身屎尿脏水哪儿顶得住？也就只剩下破口大骂然后狼狈地离去了。 “干的好，就得是这样！” 张汉卿这话说完，姜诚还没吭声，一旁的张作相却先拧眉道，“汉卿，今儿这事你做的确实太过了——” “廷兰去兑现没成，咱们再商量法子便是了；你怎么能抓了小日本子的行长？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其实杨宇霆说的话也差不多，但对上张作相，这位年轻的长官立马谦卑地低下头：“是了，老叔您说的对，我这做事儿……的确太心焦了。” “可是咱领咱的钱，小日本子凭什么从中作梗？难不成是想赖账的？” 岂止是想赖账，更是想让你多吐点利润过去啊！ 姜诚略是思索一番措辞，最终平静地说道：“我看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廷兰告知我此事时，我便想出法子：下令哈市以及辖区多地的民众，集中去兑现！” “理由嘛，很简单——咱帅爷的条儿，在他正金银行都换不出款子来了，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怕就行。” 这招用张汉卿的话说来，其实就更损了—— 当然，招也是小日本子用过多次的：先前在奉天搞这一出金融挤兑，幕后都是他们的影子。 姜诚现在，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是如此一来，等于是更加激化矛盾。” 张作相为人向来温和，一听他这话赶紧说道，“现在求稳还来不及，还是不要惹这么大的事。” 姜诚一笑：“是要求稳，可鬼子就巴不得我们不稳——” “如果逼到一定份上，我们还不顾一切代价求稳，跟当缩头乌龟有什么两样？” 张汉卿也是表示支持：“就是，最多不过干一仗，也是该灭灭鬼子气焰的时候了！” 张作相一脸担忧，可看着俩年轻人如此坚毅的神情，也就只有表示支持了。 “对了，你抓的那个行长，他人在哪儿？” 姜诚转身问道，“我能不能去见见？” ………… 隔天，全东北的报刊，用最大的篇幅，还配有大幅的照片，登出正金银行要“分批”给付老张家款子的事件。 几乎是在当天，这些存过钱的储户，以惊人的速度，拿着各自的条子，疯狂地涌入大大小小的票号，要求兑换银元。(本章完) 第866章 连环招 其实跟现代差不多，所有银行能够换出来的现金是有限的—— 而相对于民国时期，就是银元是有限的。 一旦银元被大量兑换出去，就会造成银行的亏损……毕竟要维持日常的运转，银行最大的业务还是放贷。 钱都没了拿什么放贷？那还怎么赚钱？ 就这么一招，便把正金银行搞了个焦头烂额，那位被姜诚放回家的行长服部亚男，急得简直要原地崩房上了。 事情出了的第三天，他便带着礼物直奔帅府，而张汉卿和妻子不在家，姜诚听到赵喜顺的汇报，却撇着嘴笑了笑： “哟，这大行长是百忙之中抽空见咱汉卿了啊？可这举家上下，就我这没用的在啊。” 赵喜顺憋不住笑：“我说你就不要再刁毒了，我看那鬼子——真的挺急的。” 姜诚摆手：“我知道他很急，但是你得告诉他，现在还急不得。” 让赵喜顺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把他打发回去了，姜诚自己则是给吉林府又去了个电话。 对着张廷雪说，让她尽快去正金银行，把所有的款子都兑了。 这妮子立刻表示，先前海蕙心在济南府出事之后，就把跟这家银行的款子都提了个一干二净，说是给的利再高，也不跟小日本子打交道。 姜诚顿时明白过来，她是因为海平川的事，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和照顾好自己，便把电话挂上了。 “我看，还得需要最后一把火。” ………… 在服部亚男找了他的第二天，蒙北，黑省的两大自贸区，宣布停止日元兑换。 这可比金融挤兑严重多了，等于是给日商断了财路—— 他们拿着日元去自贸区是不能直接买东西的，要通过区内合作的金融机构，换出相关的货币： 比如要跟华商做生意，就要换银元；跟老毛子做，就得换卢布。 但是停止日元的兑换，等于拿了一堆废纸进自贸区，啥啥都没法买……甚至连住店买吃的都不成。 而有些日商倒也聪明，马上想到了去自家开在东北各地的银行兑换—— 可他们却“惊喜”的发现，每家银行都兑不出一块银元出来了。 想换钱可以，只能贷款……也就是说，钱也还有，但是还款要连本带息！ 而且因为最近银元紧缺，这银行干脆把利率太高了，高到了一个离谱的程度。 气得这些日商当场要掀桌子，可徐树铮和吴泰勋却先后表示： 库伦和黑省可以提供低息贷款，凡是来我们自贸区做生意的日商，可以用货物买单作为借贷凭证，并以部份货物作为抵押出借这些钱。 连环招几乎掘了日本银行在东北的“活路”，逼得服部亚男连续又找上门多次，差点给张汉卿跪了，求东北方面高抬贵手。 姜诚一直让他避而不见，直至这货找了老朋友菊池武夫，他才同意彼此的会面。 要知道，几天前姜诚去见羁押在公署的服部亚男，此人还是副趾高气扬的德行，今天几乎要跪地求饶，可把他乐得要命。 “其实嘛，我们彼此也一直是合作的关系嘛——” 见他告饶得差不多了，姜诚叹了口气娓娓道来，“你们呢，也是在东北做做生意，何必要跟你们政界，特别是军部的人搅合到一块呢？” 这句话说完，服部亚男骤然打了个寒噤。在华夏工作多年，他的中文几乎跟本地人分不出来了，也是个地道的文化通。 这位年轻的督军在表达什么，其实他心里是一清二楚。 “我，我——是是，姜长官您说的很对！” 连连地点头哈腰，服部正男叹了口气说着，“其实我并不想跟帅府作对，但是，但是军部我也着实惹不起！” “可是……可是事情闹到今天这样，我，哎，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啊！” 菊池武夫连忙补充道：“姜长官您恐怕有所不知——现下在我们国内，连一些高官也是身不由己！” “随着军方的权柄一再扩大，我们这些相对温和的人，其实也是受害者的。” 姜诚没说话。 听这意思，是小鬼子太过激进，连一些本国人都容不得？ 菊池武夫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相对于本庄繁之流，他在一定程度上还相对给过大帅好处，并在一定程度上，维系着两家的和平共处。 而且据后世的一些资料显示，菊池武夫还在大帅换乘列车之前，再三暗示他不要登车，最好乘坐军车回到东北。 也就是说，这小子很有可能知道刺杀大帅的全部计划。 仿佛是见这两位年轻的长官都没回应的意思，菊池武夫赶紧又补充道：“就比如这次——” “军部告知服部君的意思，是拖延东北方面的兑款，然后再以出借的方式。” 听他这说的倒是委婉，可细细听来，还是利滚利，然后把奉天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意思。 “我懂，不就是高利贷么？” 姜诚笑了笑，抓起面前的纸烟点上，“其实嘛，也不用搞这么麻烦——如果你们日本人真的想借我们钱，我们也是真想借钱啊！” 张汉卿一下子急了：“飞澜！” 姜诚看了看他，却不动声色地把后半句话说完：“你们正金银行能出借多少日元？我姜飞澜有多少借多少！” 啊？ 借钱，你以为是白借啊！ 张汉卿直接被他给整不会了—— 到时候连本带利，你连还都还都还不清的。 服部亚男这下可乐呵了，差点双手伸过来握住姜诚的手，乐得眼睛都给笑没了：“您要借款？” “好好好……您早说啊，我们银行开着，就是做这门生意的！” “您要借多少，借多少都好商量的！” 姜诚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烟，马上笑得一脸温和：“有多少，借多少！” “你去我吉林府看看，什么能抵押？就我姜诚的这块金字招牌，够不够抵押的！” 服部亚男笑得更欢了：“嘿嘿，您这话都说了，我们当然是要长期合作的！” “你要多少，要多少，有多少！”(本章完) 第867章 凭本事借钱 姜诚把身子微微前倾，分明做出一脸兴奋，开始跟服部亚男谈论奉天向日行借款的事。 坐在一边的张汉卿很快就懵了，因为他以为姜诚就是开开玩笑，跟小日本子现在闹得有点僵，所以措辞客套点，用所谓的“要做生意”，跟他们稍稍缓和一下关系。 毕竟现下关外内忧外患一大堆，再跟鬼子撕破脸没好处。 可眼看着姜诚把自己的印信都掏出来了，张汉卿才知道这小子是玩真的！ “总计三千万银元，为期二十年还清，这是我们正金银行目前能通过的最大限额。” 在服部正男的眼中，吉林督军的实力可是目前关外最大的一支了——款子借给他，无疑能薅到一笔相当丰厚的利润！ 况且，据他所知整个鬼子高层，这几年都在想方设法地往吉林渗透……如果靠着自己打通了，他就是帝国的功臣。 越想越兴奋，于是这位行长在姜诚提出，你回去想方设法的多多提高借款额度，而且最好能把借款年限，延期成三十五十年是最好的。 服部亚男自然是越听越开心：毕竟借款数额越大，且借款年限越长，代表着还款时利息也就越多…… 尤其是这种二三十年的分期还款金额，利息比本金都高得多，对于借款人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 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服部亚男自然是乐得牙子都笑出来了，连连保证自己回去之后就会想办法申请，请姜长官等待他的好消息。 于是，这位行长兴高采烈地告辞姜诚，离开奉天公署大厅时，整个人都有种连蹦带跳的感觉，到门口时人都快起飞了的感觉。 姜诚冷笑。 “姜长官，您就不要跟我们打哑谜了。” 菊池武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服部亚男离开，这位奉天的前顾问先生，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与姜诚一道冷冷站在窗口，看着服部亚男离去。 到底曾在大帅手下做事多年，也算的上涉及东北事务的常青树了，一定的敏锐感他还是有的。 这人可没服部亚男那么好忽悠，姜诚垂了垂眸子先是与张汉卿交换过目光，随后又把笑容转向他：“怎么了菊池先生？” 菊池武夫面无表情：“姜先生，据鄙人所知，这些年来您靠着贸易，还有出售药物，赚了不少资金，您还需要借款吗？” 果然起疑心了。 姜诚笑笑：“嗐，家大业大，除了地方常备军，另外还有黎民百姓嗷嗷待哺，再者修修路，盖盖房子啥的……年头到年尾的也攒不下几个钱。” “所以，既然有服部先生这么个关系，借点钱缓解缓解手头，也很正常的吧？” 骗谁呢？ 你姜诚现在有多个自贸区，再加上海参崴，沪上，以及图们江等几大港口，手上有多少钱你就算没个数，绝对也是富可敌国！ 你还用的着借钱？你借钱做什么—— “姜长官，您还是不要打哑谜了，一口气借个几千万的银元，到底是要做什么？” 面对这样的追问，张汉卿却先上前道：“菊池先生，借款是我们自己的事，具体要做什么，您不需要知道吧？” 菊池武夫似乎没听到张汉卿的话，而是继续以咄咄逼人的目光死盯着姜诚。 他在等我的答案。 回望着对方的眼神，姜诚反而是轻松地双手抄在兜里，以更加侵略性的眼神回望过去：“我借钱买装备，打你们日本人啊。” 气氛骤冷！ 眼看着张汉卿变尴尬，菊池武夫的脸成紫茄子，姜诚旋即哈哈大笑道：“哎呀菊池先生您是真信我的话吗？”信不信由你，但反正我自己的是信的。 “哎对了菊池先生，您也别跟我打哑谜了啊，害我家帅爷的凶手，您知道么？” 这话可把菊池武夫吓一大跳，连续找了一堆借口搪塞过去。 姜诚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在菊池肩膀上拍了拍，随后说着不关痛痒的话，将他亲自送出门去。 “我说飞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待菊池武夫也离开后，张汉卿连忙追问着，“你知道不知道跟日本人借款，连本带利要还多少钱啊？” “就像你说的，一口气借他几千万，最后还的时候，光利息都得翻倍了！” 姜诚看着他，脸上露出几丝玩味的笑容：“我说汉卿，咱俩认识可是有些年头了——第一次知道你还是个老实人。” 看他表情多了些许愕然，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你说的这些，如果我不懂的话，我也太吃干饭了。” 张汉卿拧眉：“那你还……” 姜诚搓了搓手露出几丝笑容：“所以就说你老实啊——服部亚男这蠢货想着赚我的利息，但是，我惦记的是他的本金！” 本金？ 愕然眨了眨眼，张汉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听你这意思，是借钱之后，压根不打算还了吗？” 姜诚哈哈大笑：“凭我这名号借的钱，为什么要还呢？我这是本事！” 张汉卿一脸崩溃地望着他：“我看你是疯了，借鬼子的钱不还，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比你更清楚啊。 不然我干啥把借款年限拖到三五十年之后去？我都想拖百八十年的啊！ “还有，我说我借钱买装备揍他们，我可没开玩笑。” 看他表情越坏，姜诚恢复了认真，“汉卿，你不会还认为，跟小日本子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吗？” “这么多年了，咱帅爷如何与他们斗智斗勇，最后把命都丢了——” “如果我们还对他们抱持幻想，才是对东北军最大的背叛，对帅爷最大的背叛！” 张汉卿咬住嘴唇，回望姜诚的时候，眼底已是有了动容。 “飞澜，这么多年了——我没少跟你们犯过浑，我也知道我这个脾性，是该改改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都多亏了大家一直撑着我！东北军的未来……怕是也得靠你们啊。” 与他回望，姜诚笑了：“我姜诚，不论现在还是以后，和东北站在一起——永远！” 我也只是说了，和东北。 如果任何人和东北有悖利益，那么……(本章完) 第868章 又要入关？ 借钱这事，在姜诚的“高度诚意”下，又得到服部亚男的强力推动，借款的额度从三千万提升到了六千不说，还从原来的二十年限额，更改为三十五年。 又经过两天的商谈，最终利率也被敲定下来—— 而且姜诚还提出，因为目前手头紧张，希望还款能从三年后开始。 这都马上1929年了，三年后才开始还钱……反正姜大爷压根也没想还钱。 日本人一听更高兴来的，三年之后，岂不是能深度绑定他们的经济更久？ 好事好事，绝对是好事啊！ 但他们都不是穿越者，能想得到三年之后的事？ 而姜诚拿了这笔钱，扭头联系沪上的卢永祥，让他安排洋商北上，他要大批的订购石油。 反观日本这头——其实经过连年的穷兵黩武，再加上大地震的影响，他们本国的经济几乎已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想着利用东北的张大帅回回血，让他当一头吃把草就能产奶的牛； 可没想到这头牛，吃了一把一把的草，都把军部的兜都快掏干净了，奶也没产下来多少。 后来炸死大帅，想跟他儿子合作，扶持一头“新奶牛”上位……不想国仇家恨的张汉卿直接易帜了。 这下把军部急得抓耳挠腮——而姜诚的借款，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针强心剂。 五千万银元虽然不算什么大数目……可一旦开始还款，也能让日本脆弱的经济稍稍缓和些。 于是，这群小日本们对此事极端热忱，上下一条心以砸锅卖铁的阵仗，给姜诚凑够了这笔款子。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笔钱，未来就是百川东到海一般，再也不会回头了。 ………… “你打算全部换成石油，然后一路从满洲里运往贝加尔地区？” 张汉卿一脸震惊地抬头，“这——这么大的事，能给我讲讲原因吗？” 跟洛克菲勒家族签订合同后的第二天，姜诚把一份报告递交到了帅府。 此时张汉卿刚起床，身上还穿着厚绒的睡袍。 连续翻看了两遍，他露出满脸的难以置信……因为，他一直以为姜诚要拿这笔钱，去给奉军置换武器。 “对，就是全部买石油。” 这次，姜诚脸上满满地都是严肃，“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库伦工业区还有吉林，双城子等地的工业区，已经可以进行武器装备的自主生产了。” “但石油……是我们的空白区；为了保证将来的战备需求，我们得把石油，备的足足的！” 其实东北也有自己的油田，连具体位置姜诚都知道。 可这一旦开打，他岂能保证那里的安全？与其这样，不如大量进口囤积。 大概把原理与张汉卿说了说，后者经过一番深思，最终在批文上落了笔。 紧接着又掏出印信来起身，他郑重其事地对着姜诚说道：“飞澜，有个事我一直打算跟你说的。” “明年一开春，我打算继续驻兵京城。” 姜诚暗惊。 你这——难不成已经给光头骗了吗？想到未来东北军主力入关，帮着打仗却害得东三省被偷家，他瞬间脸一沉道：“入关，做什么？” 对方倒是对他一点没有隐藏：“入关，维持治安。” “南京方面说了，作为北方的最高长官，我有理由坐镇京城……如今天下也并不太平，未来主力部队进驻，还是能够保证中原的安全。” 安全你个大西瓜的。 姜诚想骂人了—— 如此轻而易举地就上当受骗，将来帮着他那位“盟哥哥”打石友三，这点子破事把二十万东北军压在内地。 “我不同意这事。” 姜诚立刻表示态度，“不管是谁建议你入关，这都是打算坑咱东北军的！” 说着，他把未来的局势，大概以相对收敛的方式，一一与张汉卿讲了。 并且告诉他，“帅爷早就说过很多次，东北才是咱的家，一旦离开自己的地盘，这跟没有依附的浮萍有两样？” “猛虎落平阳，就得被犬欺！这事我绝不能同意……况且你还看不出来吗，南京打算干什么，打算拿咱当枪使！” 张汉卿黑了脸：“不同意我也要去。对，就是这么回事——但我既然支持三民，也就是认同统一，我现在愿意维持中原的稳定，未来东北有事，南京方面必然也会帮我们出头！” “抵抗小鬼子，光靠咱够吗？多个朋友支持不好吗……” 你这天真的，还不如叶海的儿子啊！ 姜诚简直要给他气笑了：“简直是误判局势——汉卿，我明白你爱这个国家，当初茂宸也确实教育你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可是你要顺从大势，选的人你靠谱吗？如果你觉得南京能帮咱打鬼子，就大错特错了……” “你自己仔细想想，当年济南出那么大的事，一口气死了无数百姓……我兄弟海平川，为了抵抗日军身上被扎了十几个刺刀窟窿，硬生生地把满身热血洒在那片故土！” “可有人支持他？除了我，南京方面还是晋西北，直隶河南——平川当年也是青天白日之下的啊！” 说到这里，姜诚又是变得很是激动，“汉卿，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东北有山海关……而且离南京太远太远了。” “我们这片富庶的土地，早就是小鬼子眼里的大肉，惦记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若把主力部队带入关，无疑是……” 他话没有说完，张汉卿便拍了桌子：“姜飞澜！我要问问你，这关外，究竟是谁做主了！？” 姜诚愕然。 “我告诉你姜飞澜，不要以为在东北立上无数大功，你就能凌驾到我的头上来！” “谁是总指挥？谁是头儿？别看易帜了，关外还是我是头！” 姜诚冷笑：“是啊，你是。但我也早就说过，我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东北考虑——你高不高兴，这些话我都要说。” 说完这话，他与对方狠狠对视。 没半分钟，张汉卿便败下阵来，颓然在椅子上坐倒：“你……是又要跟我对着干啊？”(本章完) 第869章 北迁 半晌，他又微微低下头，惨然地叹口气摇了摇头：“飞澜……连你，也要跟我对着干？” 姜诚不语。 但他知道这句话的份量：当年一起同窗，一起扛枪的弟兄，时至今日死的死叛的叛—— 还能并肩作战且能给他坚定支持的，早已为数不多。 “不是跟你对着干，我一直都在说：不管做任何一件事，都是为了咱关外的利益，为了所有黎民百姓的利益。” 姜诚用少有的坚定语气，与这位年轻的统统帅说着，“同样我也说过，不管是谁……但凡他做的事情不符合东北和大众的利益，那就是我姜诚的敌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张汉卿使用如此的重话。 对视足足持续半分钟，对方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在你看来，我入关……是有悖于东北的利益？” “可你想过没有，现在内忧外患一大堆，我们不靠引入力量，怎么解决这事。” 姜诚言语平静：“我还是那句话，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假设有人不服气，直接干他娘的就完了。” 张汉卿以手支颐，面露苦恼道：“其实不光你，连老叔三大爷都是这么个话——” “尤其是三大爷，拎个拐棍儿，脾气来了差点照我脑袋来了。” 姜诚无声地回望着他。 要说这群老家伙，心智能力还有眼界能与大帅比肩的，就得是冯德麟了。 这也是自己想办法帮着他活到现在的理由……有他坐镇奉天，老派就最少稳一多半； 而自己稳着新派，东北军自己生乱的可能性就会压到最低。 “得了，既然你们都不同意我去，我便不去吧。” 张汉卿最终还是说了软话，“但我还得去京城一趟，办点事。” 说完这话，他从姜诚身边轻轻掠过，招呼武东云往大门口走去。 姜诚沉吟，转瞬脱口而出：“是为了赵四小姐吗？” 骤然回头看着姜诚，后者脸彻底地黑了下去：“我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怎么越来越跟你那个老丈人像了……这可不好啊。” 这话说完，岂不是默认了。 姜诚干脆闭嘴了：行吧，反正总归是打消了他带主力部队入关的心思了。 跟着他一块走出书房，姜诚表示近来奉天的局势渐渐稳定，加上那笔额度不小的借款，日本方面找麻烦的可能性不大了。 他手头的事务交给张作相，军权则是由冯庸暂时管代，自己打算去一趟哈尔滨，有些贸易需要自己亲自去谈。 其实赶着回去，是打算推动吉林工业北迁，以及加快黑龙江建设的问题—— 关东军在奉省数量太大，最重要的是，目前奉省除了张作相冯德麟，以及孙九年算是他能掌握的“正规军”，其他都很有可能被鬼子渗透过。 姜诚不太可能把这些军官统统抓起来，这无疑是动东北军的根本，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变故来—— 不如早点回吉林布局，因为时间已越发迫近了。 “这时候回吉林？老叔最近身子不爽利……我也要去京城待一段时日，没你我不放心啊。” 回望他稍显的不安，姜诚表示除了张作相，还有他儿子廷兰，况且如今通讯和交通都方便，有什么问题他大不了从哈尔滨直接飞回奉天。“对了汉卿，这次去京城，不要坐火车汽车的了——” 姜诚对他眨眼笑笑，“我从老美那边定了三架商用飞机，其中就有你的……做你生辰的礼物！” “呵呵，晚是晚了点，但也是兄弟我的一番心意。” 听到“生辰”二字，他的神情分明有了一丝变化。 “我知道，你因为帅爷，刚把自己的生辰改了。” 看着他稍显黯淡的脸，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我家有个孩子叫盛世，他也是生辰那日，父亲被鬼子害了。” “而你想想，老帅生前最怕什么？最担心什么？还有，如果他还在，希望我们怎样？”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把话留了半句。 对方的性子他很清楚，逼的太急反而会起另一种作用。 “我知道了，等事情办妥，尽快返回奉天来。我们——” 说到这里，张汉卿回身对他微笑，“我们一起重振东北。” ………… 张汉卿入关的第二天，姜诚从奉天机场乘专机飞往库伦。 落地后，徐树铮杨玉成和当地高层一齐上前迎接，众人簇拥着欢笑不断，一扫姜诚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 “平川的事，实在是太突然了——” 等到了库伦的督军府，杨玉成给姜诚倒了杯沙枣茶，“到底也是多年的弟兄，我们都没送他一程。” 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停顿，但他转瞬还是淡然笑笑：“心意到了便是……都说了是多年的弟兄，相信平川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事情传回东北，其实徐树铮带着几个官员已直奔吉林府，代表库伦方面向海蕙心致上了一份丧仪。 “哎，反而是我，这都大半年了，还没回去看看他们娘几个……我这男人当的！” 听到姜诚的话，徐树铮赶忙欠了欠身道：“我们也是知道姜爷您公务缠身，这才是去了趟吉林府——” “嫂子难受是一定的，但她心里清楚，牺牲小家都是为了大家啊。” 姜诚当然明白他说的这些，其实有一部分出于客套，但他心里存着对海蕙心的愧疚也很久了。 “先不说这些了，树铮玉成，这次我到蒙北来，是有个大计划宣布。” 看到两人迅速交换着目光，姜诚搓了搓手，把后半句话说完，“我打算，北迁！” 杨玉成最先发问：“您是要把吉林的工业，都？” 姜诚微微侧转身子，对站在不远处的韩明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立正，向后转，从随行的文官关致远那里拿到一份地图。 杨徐二人随着姜诚一并起身往会议桌那边走，旋即那张足足有两米长，一米宽的大地图展开在他们面前。 “这是我调动总参部的两位参谋，以及致远一块绘制而成的。”(本章完) 第870章 谋划 眼见两人凝望着面前这张标满了各种记号的蒙北全图，充斥着无限震惊，姜诚含笑继续往下说道： “工业，全部北迁……除了电站，钢厂等等重工业，都要移向蒙北地区——” 姜诚从上衣兜掏出铅笔，在地图上指示着，“而轻工业，吉林只保留满足自给的部份，其他则是移往黑省。” “还有，贝加尔地区的自贸区以南，靠近伊尔库斯克那边，我已谈妥修缮两个民用油库，储存后期源源不断运来的石油。” “从现在到31年，库伦两大炼油厂必须加大量能满载负荷生产，我要到31年的九月中，储备够未来十年到十五年使用的油料！” 徐树铮杨玉成越听越震撼，在他停止发言的同时异口同声道：“您这是打算做什么？” 对他俩，姜诚认为是可以说实话的：“现在对小鬼子的矛盾越来越深，我敢肯定，这帮狗日的在酝酿一场入侵！” 眼看两人的目光很快变得意味深长且震撼，姜诚继续往下说道：“没错——入侵！” “想想看，小鬼子惦记东北有多久？帅爷生前就更不用说……我现下跟着岳父一块打理东北的公务，明显能感觉到日本的渗透。” 九一八后，东北的伪军其实比鬼子还多，足以见日本对原本奉军渗透之深。 当然，这事之后他也会慢慢解决，但眼下最重要的必然是工业迁移的事。 “树铮玉成，这件事，必将涉及几十万黎民百姓，还有东北军的明天……可不轻松啊！” 姜诚凝望着两人，眼神在熠熠生辉。 “好！信姜爷的，就没错——” 徐树铮是个痛快人，立刻表示道，“再难再苦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多年前的库伦，被打得百废待兴一切荒芜，条件远远比现在严苛的多。” 杨玉成也是接话道：“是啊，别说搞工业了，那会儿要不是靠着吉林的粮食，这边还不知饿死多少人了。” “现在别说人人能吃饱，到处也通上了电，多少工厂矿场……再难，还难得过几年前的开荒吗？” 姜诚听完一阵感动，忍不住伸出双手揽住二人：“真是我的好兄弟！” “好——有你俩这番话，我在奉天与小鬼子周旋，也就有力气了。” 此时，徐树铮看他的目光多了些异样。 仿佛在低着头斟酌措辞，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把杨玉成支了出去。 知道他要跟自己谈些隐秘，姜诚摆摆手让韩明和关致远也出去。 “姜爷，您这次向日本人借款，也是打算跟他们周旋？” 徐树铮声音清朗，可表情有些担忧，“我想您应该也知道，自打借款那事传扬出去，可有太多的人骂您了。” “但您今天又提到如此大规模的布局，是为了防着小日本子——这让我，让我有点糊涂了。” 姜诚一笑。 知道他肯定会问这事，把身子轻轻靠向椅背，轻轻抛给他一支香烟。 直至二人把手上的香烟抽完，姜诚才缓缓说道：“这烟，你还记得不？” 说完，扬了扬手上的烟盒——剪影是大红的，分明是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在奋战。 这是以他名字命名的香烟品牌，姜诚更是抽了很多年。“我借款的消息一出，卷烟厂都被人砸了，还有人跑到大门口扔屎尿——” 姜诚温和的笑着，“还有不少报纸骂我姜诚是卖国贼，老帅刚死……也背弃东北，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徐树铮接过他的话：“还有人到处讲话，说要发起新的北伐，除掉您这位无耻军阀。” 姜诚却绷起了脸，幽幽地回望着他，却用另一种方式问他：“玉成是什么想法？” 徐树铮低眉：“不光玉成，超六，还有海参崴的段从彬——太多，他们都觉得您这样做，一定是有道理的。” “可我……哎！现在听完您的北迁计划，我这颗心是彻底落地了。” 姜诚又笑了：“这就彻底放心了是吗？其实也无所谓，要不了几年，天下人” 说着，他把自己打算黑了这笔钱的意图，一一与徐树铮说了……如此大胆，令徐树铮又是担忧，却也是极为钦佩。 “姜爷，您这样，背负这么多骂名却……唉！” 可打消了徐树铮的担忧，姜诚却又打开了话匣子，追问他想知道的事：“杨宇霆找过你，是吧？” 对方顿时紧张起来，可他也知道，凭这位大人遍布关外的眼线，自己就算是撒谎，也是瞒不过他的。 于是也便和盘端出，说是大帅被害后秘不发丧，后来事情办完才向天下宣告； 也就是这个时候，杨宇霆返回奉天后不久，就曾秘密到库伦来，以同窗之谊叙旧，还打算拉拢他。 “姜爷，我有今日都是您一手提拔，我这要还动别的脑子，我还是个人吗？” 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完，徐树铮立刻表态道，“其实不光我一个，我那妻儿老小，还有这些属下，哪个不是您一手提拔？” “别的我不敢说，他杨宇霆拿枪指着我，我也不跟着他走。” 姜诚一笑：“若我不信你，也就不会把北迁的事与你说了。” “日本人在东北渗透甚广，我们就算再藏着掖着，这么大的行动他们也得知道。” 他骤然脸色一沉，“既然杨总参这么热衷于挖墙脚……你就跑一趟奉天吧。” 说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然说了几句话，直至徐树铮脸上露出笑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得千万探出他和常荫槐之间的事。”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黑省这个不确定因素。” 原想着吴俊升跟大帅一同归天，以跟吴泰勋的关系，再加上这些年和马占山等人来往密切，黑省根本不在话下。 可杨宇霆打乱了他的节奏，再加上海平川的仇—— “幼权怕是有麻烦啊。” 徐树铮突然幽幽地说道，“满洲里的自贸区，原本属于商会管辖……可常荫槐把手伸的太长了。” “他以黑省最高管理的名义，要求商会递交一年以来的贸易往来记录。”(本章完) 第871章 取死之道，必杀之心 “自贸区，向来都是独立经营，连吴二爷当初都没出手干涉过。” 姜诚拧眉。 黑省地处偏远，而且除了省城齐齐哈尔之外，工业起步和发展都相对较晚…… 所以相对其他地区，自贸区的收入在黑省的占比还是挺高的。 “是啊，当初出资建立自贸区的是我们，但税收和抽成都是算黑省——吴二爷当年也领这份情，每年也没少分成给我们。” 徐树铮接过姜诚的话，“但是这姓常的刚上台，就把眼光瞄准了自贸区……他这是想干什么？” 姜诚冷笑：“干什么？呵，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现在很明显，常荫槐掌权之后，打算先把控财务收入……他有了钱，自然就能做很多的事。” “要知道甭管是征兵，还是搞什么其他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徐树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转瞬就有点惊到了：“您的意思是——姓常的是打算，” 后半句话没说完，但潜台词已很明显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必须尽快完成工业北迁——至于常荫槐打算搞什么幺蛾子，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姜诚继而冷冷笑了笑，“既然他都打明牌，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就算我不收拾他，两个家伙也没几天蹦跶了。 “树铮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我明天一早就飞哈尔滨去了。” 姜诚回望着认真的徐树铮说道，“北迁的任务我知道非常艰巨——你和玉成不管遇上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别忘了咱们是一整个队伍，不管遇上任何事，都要相互支持的。” 徐树铮连忙和他一同站起，并肩出门陪着他一块上楼去客房—— 库伦的条件毕竟不如东北，就算是督军府内用的也是井水。 此时护卫们给姜诚准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净的衣服，徐树铮又道：“我看您还是回吉林府一趟呗，出来这么久了，嫂子们没意见，儿女们也该有意见了。” 姜诚一怔，转脸过去不免苦笑：“你这话是——” 可现在布局比回家更重要，九一八说话就要来了，而且看眼下的情况，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还说我，娶亲有日子了，怎么还没传好消息？还等着喝你儿子的满月酒哇……” 姜诚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到一边，然后洗澡更衣，与徐树铮一块吃了顿饭，便回卧室睡下了。 可徐树铮刚出门，便回到办公室，打通了杨宇霆的电话。 “对，他来我这儿了。” 一番寒暄后，徐树铮阴沉着脸往下说道，“没什么，例行巡查罢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了，总得到地盘上转转——哦，你说自贸区啊？” “呵呵，他问都没问，我说我的军团长啊，您真是太多心了！就因为他说去哈尔滨，然后先奔我这儿来……就觉得不对头了啊？” “行了行了，真什么都没说——要不，你搁杨玉成那边问问？” 一番对话徐树铮把杨宇霆说的哑口无言，干脆地把电话挂上了。 “我看，有些人……比日本人都难缠啊！”………… 还是听了徐树铮的建议，姜诚临时让飞行员改了线路，让他在吉林府降落。 刚到家海蕙心正拉着承业家赫，院子门口指挥几个下人挂灯笼—— “爹！” 姜承业无意中回头看到下车的姜诚，像一匹脱缰小马驹飞跑着过来，海蕙心也是回头见了他，眼泪竟是刷一下就下来了。 “飞澜……” 没有像孩子似得扑倒他怀里，可美人的眼泪让姜诚格外心疼——又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海平川，姜诚抱着孩子，牵着她手并肩进门：“哥哥都去了……今年就不要张灯结彩的了。” 说着，对那些下人摆了摆手，又道，“府里一些亮眼的装饰也都撤了，咱们一同给哥哥服丧。” 听到这话，海蕙心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一手拥着妻子进门，院内外见着他都是又惊又喜。 许久没有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姜诚一面与他们讲过沿途的见闻，很快又在张廷雪的引导下，把话题转向了奉天的时局。 张汉卿入关，奉天以及东北军的工作，都是张作相父子在主持。 “只是飞澜，我近来听二哥说，杨宇霆向父亲建议，重新启用一些军官——这其中，就包括一些当初跟着郭松龄叛乱的军官。” 张廷雪这话说完，姜诚凝眸，回望着对方一阵失神。 段心雨见了，赶紧笑道：“哎呀姐姐，您这是干嘛呢？爷前脚才进门……咱就别谈公事了。” 海蕙心也是接口道：“是啊是啊，先歇歇吧，有什么明儿再说吧。” 看了看张廷雪脸上的忧虑，姜诚温和地笑笑：“是啊，可把我给累坏了，还是先歇歇吧。” 其实这事不光杨宇霆提，姜诚先前也向张汉卿提过两次—— 郭松龄被关东军击溃后，他提拔的那些新派军官大受打击，但凡沾点关系的都被革职。 尽管随着张汉卿再次入关，类似韩麟春，邹作华，于学忠之类的理应再被提拔，成为东北军骁勇善战的将领。 自己提，张汉卿会给点面子的……可杨宇霆这么一搅合，怕是事情就变味了。 姜诚低着头，拨弄眼前的那碗由海蕙心亲手做的“下马面”： 因为老郭的事，俩人可是有私仇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杨宇霆不断地以“长辈”身份，在张汉卿面前摆臭架子，说话办事甚至是有些训教的意味了。 他以为和孙传芳等人一道，和老帅“结义”，就真成了少帅的长辈。 精明了大半辈子的杨总参，却在这事上胡涂了：与这些人的结义，其实根本上来说，只是利益相关罢了，压根谈不上什么交情。 后世评价杨宇霆有取死之道，张汉卿则是有必杀之心…… “好了好了，咱这一家子确实没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 姜诚笑着把话题岔开，“我说孩子们的功课怎么样？爹爹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可有好好读书啊！” “尤其是承业和盛世，别每天尽想着玩了啊。”(本章完) 第872章 老虎厅 短短几年过去，承业和盛世都十多岁了，特别是叶盛世，个头都比张廷雪高了，眉眼颇有些叶海当年的模样。 “姜叔，您可别问我功课了，我识几个字就得了呗！您还打算让我也上大学啊——” 叶盛世立刻表达意见，“您让我跟着吧，一块打小鬼子去！” 听到长子也嚷嚷起来打鬼子，几个孩子一齐表示不念书，要打鬼子。 姜诚并不生气，倒有些欣慰，一边说着“成，往后打鬼子，且少不得你们”，一边对着海蕙心使了个眼色。 吃饭没见曹士英，他很是不放心：遭到鬼子进攻之前，海平川把她们母女送出了城。 “跟那个孩子——都在楼上呢。” 海蕙心很是忧伤地看了姜诚一眼，叹气道，“一听说哥哥最后护着那男婴，非得抱来养，给起名叫小川，要把他一手带大，杀鬼子报仇呢。” 姜诚叹了口气：“难为她了。” 海蕙心拉住他的手，也是坚定地说着：“往后要打鬼子，也得带上我！” “我枪法不比哥哥差，骑马我也会——飞澜，我恨死了他们！” 姜诚轻轻把她拢在怀中，心里……已经陷入数年后的战火纷飞中。 “好，并肩作战，把鬼子，全部杀光！” ………… 当晚姜诚还没入睡，齐齐哈尔便传来吴泰勋的密报。 电报上说，他破获了一起刺杀事件—— 之前他在省城遭遇刺杀，为了不打草惊蛇，便选择弹压此事。 压是压下去了，也没让其他人知道，但有关的调查是一点没少。 电报上说，顺着抓到的刺客审问，牵联甚广，直指向现在的黑省总长常荫槐。 “居然这么按捺不住，觉得干掉幼权，他自己就能把控军权吗？” 姜诚捏着这封由孙正楠送来的密报，言语多了几分愤恨。 这不是过第一招了，而是接连出幺蛾子了： 这个姓常的比杨宇霆还激进，还按捺不住，做的事情如此浮于表面，压根没把东北的其他势力放在眼里。 “姜爷，这事儿您看怎么处理？” 孙正楠在他面前站得笔直，“这多险啊，如果幼权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姓常的很有可能独揽黑省大权，到那时候，咱们在黑省所有的投入，岂不是给这小子做了嫁衣裳？”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拧眉道：“不止如此，工业迁移……还有一部分要转向黑省去，这要是被姓常的搅合进来，可要影响我的大事。”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有坦克大炮，吉林大部分领地，都会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把偏向制造业的部分转移到库伦，而偏向轻工业弹药补给等转向黑省，是最好的选择。 到时候前线设在四平郑家屯一线，再扛住延吉集安等地来的鬼子，黑蒙两地不断输血，就能把这帮狗日的打尿血。 可这一切，都得依托他和吴泰勋对黑省全境有控制，一旦被这个姓常的到处搅合，他们还玩个屁！ 此时，姜诚骤然动了杀心。 “留他不得了。”凝望这封重达千斤的电报，他漆黑的双眼升起一抹雪亮的杀机。 ………… 1月10日，午后。 两封电报将杨常二人召入帅府老虎厅议事，两人没等来这位新任的关外之王，而是武东云赵喜顺等人冰冷的枪口。 杨宇霆愕然回望帮着他们开门，并且站在门间“放哨”的副官林锋，才从震惊中醒悟，自己的生命怕是走到了尽头。 两声枪响从老虎厅传出，张汉卿亲自执笔写信给杨常二人的家眷： 与邻葛交谊之厚，如若手足，但为国计，弟授命天下之嘱，关外之托，不能顾忌私情。 除此之外，张汉卿下令林锋为杨常两家送去慰问金一万银元，还给在法国留学的长子杨春元送信，给抚慰金，嘱托他要安心学习。 而两人被杀后，姜诚则是受张汉卿所托，去见馨帅孙传芳。 后者听说此事，连连称赞少帅有胆识，是能成大事的，还连连表示，坐稳天下，不杀几个人咋成？ 可他从姜诚处离去，一路仓皇地逃回大连……而获悉孙传芳的不告而别，张汉卿却没当回事，甚至还发笑堂堂馨帅怎么如此胆小。 ………… 随着时光推进，吉林的工业北迁在陆陆续续推进，可就在姜诚刚到哈尔滨主持工作的第二天，他在中央大街和姜登选一道视察时，遭遇了刺杀。 但这刺杀，还真有点戏剧性。 刚下车，从马路对面的俄商店里，冲出十几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来。 他们手上的武器很业余，也就两人操着土喷子，剩下都是菜刀，棍棒农具之类的物事……所以这“刺杀”几乎是刚刚开始，就被韩明带领的护卫们统统弹压下去了。 姜登选吓得几乎面如土色—— 知道姜诚要来中央大街，他还刻意，命巡逻队仔细搜检过，附近就没见着可疑人员： 天知道这些刺客是怎么混进来的，又怎么能提前踩点，知道姜诚要来这里。 “姜爷，属下无能！让您，让您受惊了……我，我失职！” 姜登选连连告罪，可他还没下令把这些刺客押下去都毙了，姜诚却摆了摆手道：“慢着！” 说完这话，他抄着手上前，不顾韩明劝阻便推开两个挡在前面的护卫，微微垂下目光审视这些刺客。 “什么刺客，这些——不都是些学生吗？” 姜诚脸一黑。 可不是学生吗？ 甚至还不光是男学生，还有两个大辫子，生得眉清目秀的女学生。 姜诚自然很是意外：这些年来他励精图治，自认对百姓很不错……而且底层老百姓的反馈也一直挺好。 这些个学生，为什么要刺杀他呢？ 还没开口发问，一个男学生在两个护卫的按压下，还是倔强的抬起头，高声对着姜诚骂道：“姓姜的！我看你就是个伪君子！” “一直以来以爱民如子示人，谁知道居然是个不要脸的——咳咳不要脸的小人！” 他这一番话说完，这些学生群情激奋起来，纷纷抬起头骂着差不多的话。(本章完) 第873章 控制权 环顾这些人的衣饰，再细细审视过一张张年轻又流光溢彩的脸庞，姜诚更加确认就是一票大学生，而且，还是他开办的光汉大学的学生。 “这可不是你的问题，防着刺客，总不能连学生都一块防着了。” 从这些“刺客”身上收回眼光，姜诚含笑对身旁一脸惴惴的下属，“走吧超六兄，咱先谈正事。” 今天这最主要的议题，是跟吴泰勋讨论黑省搬迁的事。 距离东北抗战的日子越来越近，在徐树铮等人的主持下，重工业的迁移已经开始了； 而往黑省移交的工厂，大抵是一些轻工业，类似服装，粮食，生活用品厂等等。 而这最重要的，还是得扩建两所电厂……要是以前吴俊升还在的时候，这些事情还用着谈，分分钟选址投产便是了。 可老的刚牺牲，吴泰勋对黑省的一些事务还不熟悉；再加上之前常荫槐“搅局”了一段时间，把这位小年轻搞得更是一团乱麻。 他们约见在中央大街的顶级饭店，风格是那种富丽堂皇的俄式，进门正对上吴泰勋烦躁的脸：“怎么才来？” 姜诚嘿嘿一笑，随便找了个托辞搪塞过去，由韩明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了看莫青舟。 吴俊升生前他一直跟着，老主子牺牲后，他追随了少主子，只是皇姑屯害他丢了三根手指。 让跟来的关致远把文件交给吴泰勋，后者带来的文官郑勇上前：“姜爷，之前卑职与严主管核对过……” “这番工程可不小呢，而且涉及黑省多地百姓迁移——” 撩起眼皮看了看对方，姜诚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应该是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做这么大的迁移工作。 “通过自贸区，我们两家的合作越深入——我想过了，不能光吉林发展，也得带着黑省提高工业产能。” 姜诚环顾这些黑省来客，也没说多少客套话，“而且加上西伯利亚铁路直通满洲里，跟老毛子也有更好的互惠，” “黑省物产丰富水源也多，相较吉林……可有太多优势了。” 其实吴泰勋压根不想管这些事，他和老爹差不多，认为陆军才是最重要的—— 自老爹不在了以后，他只想把军权牢牢握在手中，然后适时找小鬼子晦气。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吴泰勋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自己的文官们和关致远下去“对接”，他则是把餐厅的招待喊来，让上点好酒好菜。 酒自然是毛子那边的高度烈酒，两杯下肚，这位新任的年轻督军就有点拢不住话了，开始絮叨事务繁杂，兵也难管。 仿佛老爹不在了之后，一切麻烦就跟着来了……老的不听话，年轻的用不上，他也不懂怎么管好这么大的地盘，实属头疼。 在他抱怨的全程，姜诚一直都没说话。 对比张汉卿，吴泰勋对自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除了多年的友谊，也跟姜诚数年来的经营离不开关系……吴家拿了他不少好处，再加上自贸区的收益更是维系着这份“感情”。 “飞澜，我，我太难了！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这事——爹不在了，我也懂该管好这份家业，可我，可我，” 说着，吴泰勋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手边，哭丧着脸看着姜诚。 “我建议，把谢珂尽快调到齐齐哈尔，还有黑河守备马占山——”姜诚眼珠转转，觉得到了慢慢接手黑省的时候了。 立刻出言把最熟悉的人点了出来，他继续往下说道，“这一文一武，都是能力出众，人品也不错。” 江桥抗战后，就是他俩一文一武抗击侵略者，留下了浓墨重彩又悲壮震撼的几笔。 “行，听你的，不过你说的这个谢珂……是万福麟身边的那个参谋么？” 吴泰勋抓了抓下巴，露出一副费解的表情。 黑省的军务一直都是由吴俊升全权负责，万福麟当年被其收编入黑省军，谢珂跟着他到任洮南，做了参谋长。 “马胡子好说，我挖谢珂来，有点不合适吧？” 姜诚略是一想又道：“这倒也是——那我给你安排个总参谋，你能放心不？” 听着对方立刻表示谁都成，姜诚说也是老熟人，把严子文两口子派去，协同帮你建厂管事什么的。 “有三姐两口子来，那感情好啊！” 吴泰勋又正色道，“哎对了，人给我派来得多管几年啊，别两天就又给我喊回去了。” 姜诚哈哈大笑，心说我把人都安你眼皮子底下了，还能有再喊回来的道理？ 不过他也没表露，只是笑着拍了拍对方肩膀道：“瞅你这点出息——这可有点当督军的样子么？” 吴泰勋撇嘴道：“娘的，你以为谁跟你老哥一样，十七八就当老大……我说你咋这么能耐啊？” 越说越离谱了，姜诚被他夸得一阵发笑，正跟对方打趣着，徐福善从包房的外套间进门，先是小心地在姜登选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说，你俩咬什么耳朵呢？” 姜诚刷地把目光转了过来，“有啥话，好像还不能当着我兄弟说似得！” 明明当着吴泰勋，你俩整这么一出，好像有啥大事似得。 姜登选略是低眉思忖：“是那几个学生……说是带回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咱的人跟他们动粗了。” 姜诚拧眉敲桌子：“都说了，带回去好生看管好了，是哪个手欠管不住的？” 吴泰勋一脸懵：“咋回事情……我咋听得迷迷糊糊。” 把刚才的事情大概与对方一说，吴泰勋却光火：“都跟你动上手了，你还让弟兄们管着手？” “要我说一个个拉着毙了都不解恨的！” 姜诚摆手，一边站起往外走，一边说着：“这哪儿成？事情都没问清楚啊——再说一个个的，都是我光汉大学的学生啊？” 这下给吴泰勋整的更懵了，其实姜诚也没弄懂怎么回事。 但这么些年从他办的学校出去不少人才，没听说有意见这么大的，甚至还要刺杀他的事，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本章完) 第874章 “走狗”？ 当然得要去仔细问问了，姜诚出门就让姜登选安排去，他要亲自审问这些个年轻人。 等着一路到了地方：姜登选倒是按着他的意思，没把学生们关监狱去，而是直接按到了哈尔滨公署大厅去。 找了一间偌大的空库房，把这11个学生关进去，但还给放了午饭和热水—— “有种，送进去，一口都没吃？” 姜诚听完云望的汇报，竟还龇牙露出些饶有意味的笑容。 一旁的吴泰勋此刻酒劲儿刚散了些，撇嘴骂道：“不吃是吧？糟塌东西就不如喂了狗去！妈的，饿他们三天，我看吃不吃。” 姜诚越是觉得有趣，眼珠转了转又道：“超六，找个带套间的办公室，我搁里头听听你审他们——” “对了，就从这里头挑出来一男一女，给我仔细问问。” 姜登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立刻听命。 找了间带值班休息室的办公室，姜诚带着吴泰勋和俩护卫，进了里面往炕头上一坐，热茶喝着别提多惬意了。 不过，外面的“审问”似乎是不怎么顺利。 姜登选让手下从这些学生中，随便带了一男一女上来。 男的自报家门叫叶福生，女的叫田晓玉，确实都是光汉大学的学生。 姜登选问过名字和一些基本信息后，便开始询问他们为何要刺杀姜诚…… 又说，你们有饭吃，有学上，连身上的校服也都是督军给的，怎么如此狼心狗肺？ “姜长官，您说我们狼心狗肺吗！” 叶福生声音顿时高了几度，“对，没错，我们能上大学，还有口饭吃，都是他姜督军的‘恩赐’！” “可是这恩赐，让我们恶心，着实恶心！” 吴泰勋一脸震惊，转向姜诚压低声音道：“我说，你这给钱培养学生，这都养出来个什么玩意？” 姜诚也是疑惑，但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眼色示意他听下去。 就听这叶福生骂了几句，田晓玉接过话头往下说——女子清朗的嗓音让人很是舒服，但她说的词句却让姜诚有点头皮发麻。 原来，这些个学生，是听说了他跟小鬼子借钱的事，才表现的极为愤怒。 要知道，北洋年前多少个大军阀跟列强蝇营狗苟，说是所谓的“分期还款”，实则都是靠压榨百姓，刮地三尺。 最重要的是，这些个钱拿回来，并不直接用于民生，用于百姓，而是拿去添置军械，搞穷兵黩武，抢钱抢粮抢地盘抢女人—— “呸！孙先生说的对，大军阀们一日不除，家国岂能安稳？我，我们就恨自己势单力薄，没能除了这走狗！” 听完女孩的慷慨陈词，吴泰勋是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并拍着姜诚的肩膀：“听，听听，这都把你叫走狗了。” 姜诚黑着脸瞪了他一眼，摇头叹了口气起身拽开内室的房门。这男女学生见着他们要刺杀的对象就在眼前，登时变得情绪更加激动起来，纷纷把赌咒对准了他，又是骂个不休。 气得徐福善和韩明手按腰间手枪，姜诚却抬手示意二人别动，自己则是摆手让他们出去，仅留下姜登选在房内。 “姜爷，这……” 摇头笑了笑，姜诚侧脸看着两个气愤到浑身发抖的单薄学生：要是我连这俩都对付不了，还真该回去种红薯了。 待几人出门，姜诚示意他的超六兄先坐，自己则是慢慢从怀里掏出烟盒来。 他知道，有的时候沉默比训斥更能震慑人心……果不其然，一根烟还没抽完，两个学生已彻底安静了下去，一脸苍白地望着他。 “说嘛，刚才不还大义凛然的嘛。” 姜诚夹着香烟，斜身靠在办公桌上，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其实我挺欣慰——” “你们作为我光汉大学的学生，能够不顾生死，不顾安危，跑来刺杀我这个‘走狗’，还是很有胆识和理想的。” 被欣赏了，那男孩叶福生说不出话来，可田晓玉却凛然道：“既然我们刺杀失败了，又落到你手里，就没想着活命了！” “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为什么？我听先前毕业的师兄们说，当年成立光汉大学，就是为了给东北培养更多有用的人才！” “我们都是心怀理想和大义，为了东北的发展，为了吉林的发展，才来报考和学习……这两年未曾有一日懈怠，可，” 姜诚把烟抛在地上，用力地踩灭后挑起目光：“可你们没想到，怀揣着理想打算将来追随的有志之士，居然是个小人，是个走狗，跟关内的那些大军阀没啥两样，对么？” 看着两人都不回答，低下头却又各自愤愤不平，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你们能如此为国为民，又怀揣理想……确实没辜负了光汉大学的名头。” 叶福生咬牙道：“别说了。” 姜登选按捺不住了，起身对他俩道：“其实你们两个，是误会姜爷了。” “我告诉你们，这笔钱拿回来之后，已经通过一些海外关系，全部要去储备战略物资的。” 姜诚接过他的话继续往下说道：“我让你们这些学生好好读书，就是为了一批又一批的走上各自重要的岗位去。” “我们……跟小鬼子之间，迟早有一场大战要打。想必你们的历史老师，也是有好好讲过这一段吧？” 此时，两个学生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迟疑，竟异口同声道：“这……真的吗？” 姜诚哈哈大笑，一旁的姜登选却道：“自然是真的了——督军这次到哈尔滨来，就是商议为备战做准备的。” “这钱，督军之所以要延迟到三年之后才开始还，就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还鬼子一毛钱！” 田晓玉又惊又喜：“真的？大人您是真不打算还钱了？原来，原来是骗小鬼子的？” 姜诚点头，大概把自己这两年的打算一一与他俩说了，才又补充道：“就是这么回事……但为了保密，你们这些学生，我是不能放你们走了。”(本章完) 第875章 鬼鬼祟祟 看着二人又是一阵紧张，姜诚回过脸看姜登选：“超六啊，我看这些个学生真不错——就一并全拨给你吧！” “不过说好，这些都是人材，一定得物尽其用啊。” 尽是些戴高帽的话语，随后便喊来云望，让他把这些学生的名字还有所学专业，以及还有什么特长都记下来，然后让杨四同收入军中，再合理分配云云。 待他领着这一男一女出门后，姜登选分外疑惑道：“姜爷，这么大的事，就算你吩咐学生们守口如瓶，再加上幼权的那些部下也知道……” “我们想要保密，恐怕有点难啊？” 姜诚笑了。 这一笑，反而把姜登选给笑的懵了，转瞬间便反应过来：“您——您说那番话，就不是为了保密？”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地喊来韩明，仔细吩咐了几句话。 随着韩明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姜登选也是恍然大悟……原来他的老大，是打算来一招放长线钓大鱼。 “你想想看，光汉大学的两个校区分别在吉林府和长春，离哈尔滨可有段距离。” 等韩明接了任务出门，姜诚才又是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往下说道，“我原定计划是从库伦到哈尔滨——但临时改了线路，我在吉林府停留了两天。” “也就是说，我的行程还是挺随机的……这些学生是怎么知道，且提前还能在这家店对面埋伏好了的？” 所以，这看似是十几个学生的“爱国”行为，但实则很可能是背后有什么人在引导。 “既然有人给咱下套，那么，咱应该回敬过去才是啊！” 姜诚眨了眨眼露出几丝坏笑。 ………… 得到姜诚的命令，云望带着这11个学生往武装部的大办公室去了。 老大有吩咐要直接编入军籍，肯定得在当地的武装部备案：姓名，年龄，出生年月，住址等等都得备案； 另外，他们姜爷还专门叮嘱了，说是得问清楚他们在光汉大学的专业，有什么特长之后，然后再按照这些信息，再分门别类安排他们。 仔细考察清楚后，云望先带着他们到哈尔滨近郊驻地，给他们安排吃饭，这里有两个女孩，最先让她俩去了卫生队。 可就在这些学生，对军队的一切显现出无比的好奇时，跟着田晓玉一块到卫生队的那个女孩，却表现得很是古怪。 驻军卫生队的队长此刻不在，负责安置他们的是副队长，说是让她俩先洗澡换过衣服，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把两人编入队伍中。 就在田晓玉洗澡完换上崭新的军服后，却发现同行的女孩不见了。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她疑惑地走出营房门——此时女兵们应该还在训练时间，前房后院都一个人都没。 一个人还真是有点怕，田晓玉刚想喊那女孩，却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印象中，她和两个男生跑到他们校区，宣传姜督军借款那事，说他是卖国贼走狗汉奸什么的。他们这几个学生，就是被三人煽动后，集结在一起要来刺杀姜诚的。 单纯的女孩还没反应过来，但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其实已经被韩明和冯青跟上了。 “看来这女人，是真有问题啊！” 躲藏在角落处观察那鬼鬼祟祟的女人——她正在卫生队四下梭巡，一会儿避开哨兵在宿舍打转； 一会儿又跑到库房门口，企图破锁进入；过了一会儿，她居然从后院翻墙离开了军营。 那跳墙的动作流畅至极，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哪里有个在校女大学生的样子？ “你赶紧找人跟姜爷汇报去，我这就带俩兄弟，小心跟着去，看看这女人打算干什么！” 韩明立刻吩咐过，自己则是马上找来了两个弟兄，一路小跑着跟那女人去了。 眼瞅她走街串巷的对哈尔滨极为熟悉，很快小跑出了城，就上了一辆车。 然而就在车子即将发动前，韩明带领的弟兄们迅速包抄了上去。 掏枪打轮胎，还有的则是开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车子追赶。 很快两拨人便爆发了枪战，凭借着过人的技术，韩明和他的东北军弟兄，便把三人全部抓获。 而田晓玉也被后来赶来的其他弟兄，带到了姜诚面前。 “啊？其实我也不太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这下可吓坏了，因为这一路过来，别看很是辛苦劳累，但怀揣着爱国梦想的学生们，还是说说笑笑很开心。 这姑娘也没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同，反而沿途继续煽动情绪，还说他要在哈尔滨见老毛子，还要继续用东北跟列强置换钱财。 “瞅瞅，还给我黑锅背呢。” 姜诚冷笑着，“我说你们这些学生啊，实在太过单纯了，轻轻松松……就给一些间谍利用起来了！” 姜登选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女孩，拧眉道：“我看，刺杀这事是假，想让他们参军之后探听许是真。” 无声地点了点头，姜诚又道：“这女人急着立功，所以最先从军营里跑了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发现了什么端倪，跟着城外接应的人要逃走……不过不重要，那九个男生里头，必然还有两个间谍；你跟下头吩咐过，不要打草惊蛇，最近这段时间，细细盯着他们要做什么。” 姜登选立刻一口应下，起身往电话机那边走去。 而田晓玉失神地站在姜诚面前，过了一会儿竟是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姜长官……我们，我们在您办的学校读书，被人煽动了，还，还差点成了坏人的帮凶！”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姜诚摇头笑了笑道：“别说你们了——就是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样也是风风火火，没少被坏人利用啊。” “行了，打侵略者这事儿，说白了还是得靠军人；你们呐，其实都还是学生，还是回去好好念书，等长本事了，再回来报效东北也不迟嘛！” 田晓玉紧咬着嘴唇望着姜诚，却很快低下头红了脸，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本章完) 第876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我已经跟你和叶福生说过，这些个侵略者，一直在垂涎东北大地，甚至惦记整个华夏。” 说到这里，姜诚起身凝望着她，“你们未来都是东北的希望，华夏的希望——” 其实他就算家中有个老婆，跟女人打交道的水平还是一般……而且像这样十七八的姑娘，他更是没心思多看。 “对了，这几天就留在哈尔滨，等这事过了，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 说完这话，姜诚让韩明去请姜登选的妻子崔静慧，让她先安排这姑娘就住在家里。 当晚，经过审讯的三名敌人统统都交待了： 女人是特高课的，而另外两名男子则属于日本军部。 他们奉了上级命令，先是前往光汉大学大肆散播有关姜诚的不利言论，而后挑拨学生们前往哈尔滨闹事。 糟糕的是，活动在大学的不止这一拨儿人，还有另外两拨儿，分别去奉天的冯庸大学，以及光汉大学的长春校区。 “长春那边，怎么一点信儿都没听到？” 姜登选紧蹙双眉，“白天的时候，我跟吉林府校区那边确认过……说是发现有学生在集会，并发表一些不利言论，所以有过制止性的行为。” 姜诚挑了挑眉毛。 吉林府校区是张廷慧一手操持起来的，也是光汉大学名义上的第一任校长。 分身乏术，她也只是常年代管吉林府校区的事，长春那边的事务她早就下放了。 “我记得，后来的院长叫杨子卿，是老孙的燕京大学的校友，是他向我推荐的人才。” 姜诚搓了搓下巴，“冯兄那边也没什么反馈，这些人难不成在秘密集会吗？” 这事真不好说—— 可恶的小鬼子为了在东北渗透，手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冯兄的大学，一直都是冯三爷在管，我看，也很有可能是被三爷直接压下去了。” 姜登选略是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明面上看，借款这事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事，至于对外嚷嚷出去还，还是不还，鬼子心里也是有谱的。” 姜诚冷笑两声：“其实在他们看来，这钱还与不还，大概都不重要。你认为他们贪图那点还款和利息，其实他们要的，还有跟东北的深度绑定。” “接下来，鬼子必然就会以这笔款子为名，向我们提出更多的勒索条件，比如有关领地，有关侨民利益，甚至工农业金融什么的，都要横插一脚。” 但当初大帅要怎么做，他一样也得有样学样，直接来个“拖字诀”，为工业迁移和抗战的布局……继续拖延时间。 正当他和姜登选百思不得其解时，长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院长杨子卿，被发现自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留下了一份“忏悔书”。 上面详细写明了，有日本人来找他，威逼利诱他在学校开设各种有关鬼子文化的课程。 比如剑道，日语，插画之类的……而这些课程不仅免费上，学生们一旦通过结业考核，就能获得一定的奖金。 这是打算利用我的大学，搞文化渗透这手？ 然后在课上，再以“破窗”的形式，不断讲一些对东北军不利的言论，煽动学生们的情绪是吧？“这事可不简单，如果只是不想跟小日本子合作，他自杀做什么？” 姜诚马上意识到了哪里不对，“长春有雪狐分部，杨子卿是知道的……而且他和老孙是铁杆关系，若真是被鬼子威逼利诱，他向上反应不行吗？” 姜登选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了……原想着不过几个小日本子在他们的地头上乱搞事，没想到居然越牵扯越大，还坑死了他大学里的一个院长。 “让李桂棋亲自调查这事——” 姜诚搓了搓太阳穴，面带不爽地说着，“对了超六，安排的事情一点都不能耽误……” “北迁之后，重心肯定会往哈尔滨这边迁移，新旧城区必须加快速度改造——这，才是不能耽误的大事！” 姜登选一口应下，又道：“姜爷，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立刻跟您汇报的。” 连着折腾了几天，姜诚其实早就累坏了，回去上楼一觉睡下，可次日一早，奉天又传来了密报。 说是关内的张汉卿，带着赵四小姐秘密南下了。 糟了，还跟他说了千万别让南京那边给骗了，怎么就说不住了呢？ 姜诚有点抓狂，赶紧第一时间联系自己身在奉天的老丈人，告诉他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你说什么？有可能会入关，又打仗？” 张作相也抓狂了，“这小子要真敢胡来，我可要替他在九泉下的爹，狠狠抽他几耳刮子了！” 忽悠着二十万人又入关打仗，搞得东北后院被偷……这种事姜诚岂能允许发生？ 可眼下人都已经南下了，姜诚要拦已经晚了。 “爹，这您得劳烦您跑一趟京城了——”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我能想的到汉卿的意思……老虎厅那事，只怕让很多人心生胆寒，肯定害怕也会步他后尘，做了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所以，汉卿往后指挥东北军一些人，就怕是用不动了……他肯定是想利用打仗，证明自己跟老帅一样有能力。” 张作相言语无奈：“证明，也不是拿弟兄们的命去填啊！唉……雨帅要是泉下有知，非得给气活过来不成啊！” 姜诚咬了咬后牙补充道：“爹，这事儿怕是除了您，谁都不好办成啊！您，还是尽快安排安排，赶快去京城吧。” 张作相也只好一口答应下来，又追问姜诚什么时候返回奉天，他这脑瓜子都不够使了，上上下下都是事，好不容易把他那位三哥请来，忙活了几天，老家伙又嚷嚷自己腰酸背痛，直接回家歇凉快去了。 姜诚也不好跟他说哈尔滨这边的情况，就只是推脱告诉他，这边出了点小麻烦，大概得十天半个月才回得去。 电话还没挂上，一边韩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那样子，应该是又有什么情况要汇报。(本章完) 第877章 乱拳 “姜爷，吴长官那边来人了，说是刚在会馆附近抓到一个鬼子间谍……说是打算偷他们的文件被按住了！” 姜诚脸色顿时一变，回身让报信的人过来……来人是吴泰勋身边的林远： 晨起时候，吴泰勋一行在一楼餐厅吃饭，而他们的客房集中在三楼，就有两个护卫留守—— 可这俩小子完全没当回事，不过换做是谁也不会当回事： 因为吴泰勋这次到哈尔滨来，是跟姜大督军谈合作的，也没有带多少财物，要说最重要的就是一堆文件而已； 寻常的蟊贼，哪儿会惦记这些纸？ 可是，能盯上黑省新任督军的，怎么可能是寻常的蟊贼？ 摸上楼直接把门锁给撬了，悄悄把所有文件打包带走了……等吴泰勋他们发现，都差不多快上午十点的时候了。 姜诚听完，气得差点七窍生：“你们黑省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督军的住宅都被撬了，不仅没有现场把人抓住，让给跑了就得了——居然这么久了才发现？” 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忍了足足五秒钟才抑制继续骂人的冲动，因为这会子最重要的是赶紧在哈尔滨布置天罗地网，去抓这个不要命的混蛋小偷。 立刻把云望喊来，姜诚把情况大概一说，让他去找城内的警察厅，再布置士兵布控，沿城去搜索抓捕。 而此刻正忙于公务的姜登选听说了这事，更是急得第一时间赶来。 “看来消息恐怕早就走露了——超六，你身边的人，都得细细问过！” 姜诚压抑着火气，可声音听着还是分外阴厉，“看看，不光是我，连幼权都被盯上了……” 姜登选也是紧咬后牙：“派了这么多日谍，显然是急着往吉林渗透。” “姜爷，大帅去了之后，日本人恐怕是想尽办法打算渗透至吉林来，毕竟，整个关外……只有咱们这里是日本人的禁区。” 看了看对方，姜诚往下说道：“日本人炸死大帅，其实就是觉得咱帅爷不够听话，没法帮着他们弄到更多利益——” “所以，他们眼下必然想从其他人身上想办法，再扶持一个足够听话的人，帮着他们在东北弄到更多的利益……甚至，彻底占领东北！” 姜登选也赞同这种想法，可他着实不明白，小日本子里里外外搞这么多的事，对眼前的这个目的，究竟有什么帮助。 “鬼子连着出了两招了，我们始终还在被动挨打的状态。” 他背合着双手，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我看，还是得跟小鬼子来一手乱拳打死老师傅。” ………… 撒出去的人在哈尔滨内外搜了整整两天一夜，果真是一无所获： 有这一结果，姜诚并不意外。 吴泰勋这些猪队友的警戒性实在太差，发现的时间太晚，再加上前来报告，他们调集兵马再全程搜捕，必然会耽误大量的时间。 以这些日谍的行动能力，恐怕早就几倒手，早就带着东西逃出哈尔滨了。而姜诚却下达命令，让自己的护卫们押着抓到的那三个被打到不成人形的日谍，在索菲亚教堂的广场上执行枪决。 宣判词很简单：这些间谍在城内刺探军情，已向张总司令汇报，执行枪决。 而通过田晓玉指认，另外两名混入哈尔滨军营的日谍也被同时押过来，一同被枪毙—— 不光执行枪决，姜诚还命人在哈尔滨的两家报刊上，以最快的速度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着重写了他们在破坏稳定，以及和平现状；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表示属于日本的陆军部，是否以危险的形式，在东北搞破坏等等。 这下，压力直接给到了陆军部，最高长官上原勇作气得脸都绿了—— 因为这次，事情还真不是他做的。 有日子没想“招惹”这位督军大人了，尤其是之前在他手上从来没占过便宜； 最重要的是，先前靠着张大帅也拿了一些“给养”，他何必跟“麻烦”过不去呢？ 不是自己，又能是谁？ 最先想到了那位炸死了“财神爷”张大帅的凶手，东宫铁男。 立马接通了对方的电话，上原勇作也没有说的多客气，表示你这混蛋首先不顾局势，干掉了张，又不能及时为帝国扶持一个有用的代言人—— 现在，你们又在哈尔滨制造事端，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实东宫铁男也很懵。 在他干掉大帅之后，是想靠着日本的影响力，压制着其子跟他们合作…… 可没想到这位小张是真有种，居然把脑袋一转，直接跟南京结盟易帜了。 搞得东宫铁男也觉得很被动，这段时间他也在想尽办法拉拢一些东北的军官，企图把小张架空。 可不要说这件事好不好办，办成了没有，他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生事啊！ 不是他，能有谁？ 上原勇作很快又想到，有没有可能是本庄繁。 这小子接替菊池武夫之后，就一直以相当强硬的态度，对待整个东北的局势。 可本庄繁属于参谋本部，并不属于军部的管制……如果他去问，只怕碰一鼻子灰也确认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的意思是，参谋本部，也打算以武力形式，对东北实施干涉吗？” 上原勇作这下可有点惊到了。 因为在他印象中，参谋本部的盐田健次等人，对东北的态度都相对温和，没听说他们采取强硬手段。 这本庄繁，到底打算干什么？ 就在日本人内部都一团乱的时候，本庄繁的亲信真原新太，在哈尔滨领事安田雄一的带领下，前往公署大厅面见姜诚。 这算他们第三次过招了，姜诚只带了两个护卫去会客厅，进门便对上一脸笑容的安田雄一：“姜先生，许久不见，您别来无恙啊！” 老小子这些年在姜登选治下的哈尔滨，迎来送往的日商也没少捞油水，混得也算如鱼得水是优哉游哉。 要说最头疼打仗和冲突的，其实就是这些能混到好处的人了。(本章完) 第878章 明牌 “呵呵，说起上一次见面，应该还是在帅爷中秋家宴上吧？” 姜诚对他倒是很客气，“春节家宴的时候，我在锦州主持工作——唉，谁想那竟是与帅爷吃的最后一顿团圆饭！” “我这心里着实难受啊，至今都没逮着谋害帅爷的凶手——” 真原新太和安田雄一的心底，几乎同时格登了一下。 其实他俩知道姜诚十有八九知道，谋害张大帅的人，就是他们日本人。 而这层窗户纸到现在还没捅破，恐怕是目前东北的局势，正以一种很诡异的平衡僵持着……现在，谁都不好直接打破这种平衡。 “是啊！大帅的离去我们心里谁都不好受，也请姜长官节哀。” 真原新太很干脆的结束了话题，立刻说道，“姜长官，我今天前来，是因为一场误会——” “哈尔滨的两大报刊，大写特写我们大日本国，在本地制造事端，破坏了彼此之间的友谊……这种事纯属子虚乌有！” “您下令报社们这样乱写，与纵狗咬人有什么区别？仿佛……这才是破坏我们彼此友谊的事吧？” 姜诚心下一阵冷笑： 就知道你们小日本子精通咬人——还说我放狗咬你们了，搞搞清楚到底谁是狗吧。 “呵呵，在我吉林，报纸杂志这些媒体啊，都是相对自由一些的个体……实话讲我对他们管制的很少。” 姜诚直接推了个一干二净，“文人嘛，在报纸上发发牢骚，骂骂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再说稿子通篇我也看过了，言辞嘛，写得还挺委婉，作者也是声称，这些事情是他个人的猜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若有雷同实属巧合嘛！” 真原新太差点给气乐了：好一句若有雷同实属巧合！ 那报纸胡写乱编得跟评书有一比了，大段大段的内容，除了场景和动作描写，甚至还引申进去大段大段的心理活动，写得他妈的那叫一个身临其境—— 就好像写作的人真置身其中，是某个参与者似得……就这，还说写的太委婉了？！ 你要怎么写？干脆让印刷厂加班加点，出本书得了！ “委婉与否是两说，关键这种莫名的猜测，着实让我们备受压力。” 真原新太压抑着怒火，竭尽可能地用稳定的语气往下说，“我们还是希望，您能亲自出面，在这两家报纸上，刊登一封告知书澄清；另外，也请严惩这篇文章的作者。” 此时的姜诚也是来了火气。 我都让人写出去了，你这还要让我往回收？还得老子亲自干这事—— 还有，你说要严惩这篇的作者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打算拉出去毙了不成！ 姜诚直接合抱起手肘：“公务繁忙，我可没空整这幺蛾子。” 说完这话，他懒懒地把身子往后一靠，“澄清与否自在人心，到我哈尔滨搞间谍行动的是谁，其实我们彼此都有数。” “如果你们日本人真的那么干净，就算我姜诚倒脏水，其实也白净得很吧？” 真原新太顿时毛了：“姜长官，您是什么意思？” 姜诚白了他一眼：“字面意思。” 咬牙切齿地回瞪着他，这位心腹继续逼问道：“还有另一件事，我们得到线报，说是您向我方借款，并非去购置军备，而是从美国购买了一批石油。” “另外，我还听说，您是压根没打算还这笔钱是吗？”姜诚做出一副震惊状：“我说真原先生，我认为您的想象力，比写这篇报道的人，更优秀数倍啊！” “如果我不还钱的话，我姜诚的信誉往哪儿放？您想想看，东北有自贸区，有合作港口——我要是赖账的话，谁以后敢跟我做生意？” “再说我不还钱的话，贵国的船坚炮利，还能任由着我胡作非为？” “不过话说回来，您也着实有趣……这钱是借给我用，我拿来干什么您还如此上心？” “我就算是用了再娶十八房姨太太，也是我自己乐意吧？” 真原新太知道自己论嘴皮子功夫，绝不是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对手，干脆耍上无赖了：“好，如果姜长官您执意不愿澄清这回事，那么参谋本部会非常失望。” “我们彼此之间，恐怕就要从合作转为对峙，甚至是仇视和对抗了。” 姜诚掏了掏耳朵，竟是露出一副痞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俩小日本同时一怔： 因为这个笑容，看起来实在太过熟悉！这，这跟当年那老狐狸几乎一模一样。 邪气，透着精明和算计……让这两个深知吃过亏的日本人骤然生寒。 安田雄一在给对方使眼色了。 “其实我们何必转为对峙呢姜长官？” 真原新太的口气，还是很快变得温和下去，“其实合作，才是符合我们彼此之间的利益。” “水路航运方面，我们可以保证贸易，又有广泛的市场等着我们去开辟……此外，我们从前就说过，可以帮着东北战线南下，去真正一统华夏。” 姜诚根本就不接这种话：“那也轮不到我姜诚，是我家少主子的事。” 说到这里，他干脆把话亮了明牌，“不过眼下的事还真不好说：杀害大帅和我家吴二爷的凶手还没找到……” “呵呵，等找到的话，我看有些人不光是合作不成的问题，恐怕——嘿，我说这些干啥，真原先生一定不是这种卑鄙无耻，毫无下限的小人吧？” 这话，彻底没法接了。 真原新太瞪着姜诚，气得胸口在微微起伏……他彻底明白过来了： 谋杀这事尽管是他们军部干的，眼前的小子已打算给他们所有日本人记账了。 姜诚半仰起脸冷笑：“所以，真原先生想要的东西，我看最好还是等价交换比较好。” “比如，我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要合作就得亮出彼此的牌，怎么打，商量着办。” 他这话，就是明摆着告诉真原新太，不管你们日本人打算干啥，最好还是明着来。 来阴的，我就真敢跟你们干！ 安田雄一舔了舔嘴唇，心虚地又给对方使了个眼色。(本章完) 第879章 惹祸了 反倒是把话亮明了，真原新太反而拍手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华夏最年轻的督军大人，这份胆识，真是令人欣赏！” 随后，他冷着脸孔回望着姜诚，唇角微勾笑道，“若是我们能够坐下来好好合作，你我必然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姜诚没应这话，只是翘起二郎腿，斜睨着对方。 “我看你们这些日本人啊，压根没什么合作的诚意……连最基本的真话都没有。” 抬头对着站在门边的韩明挑起下巴，“送客吧！” 此时反而安田雄一长舒了口气，心道这各怀鬼胎的两人，总算是没有撕破脸—— 这要真是闹起来，不好收场便罢了，他不管向着哪一方，未来都影响他获利啊。 然而姜诚还算沉静，这位远道而来的日本代表却沉不住气了。 在韩明两人冷面催促下，顿时变得无比光火，骤然起身道：“姜诚，不要认为我们参谋本部，有多少耐心！” “以现在我大日本国的工业，军事，还有商业等实力，都已远远超过你们华夏，更不用说仅凭你吉林，或者是东北……就想与我们对抗吗！？” 听到这孙子直呼自己名字，姜诚刷地一下把目光回转。 眼光骤冷，不过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会客厅的气氛顿时凝结成冰，这两位长官对峙之时，反而最紧张的，是这次牵线接头的安田雄一。 他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神情紧张地左右看过两人，而后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善于察言观色的姜诚马上注意到了，心想： 显然，他这个中间人出于利益，是想向着自己的。 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利用的。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从房门外的走道内，突然传来一阵乱烘烘的脚步声。 姜诚低眉冷笑，转而将目光转向大门一侧——随着一阵“狗日的”谩骂，吴泰勋带着十多名护卫猛地冲进门来。 “小鬼子，听说你小子想找事是吧？” 叉着腰立时骂了几句粗话，吴泰勋做了个包围的手势，左右便把这俩鬼子团团围住。 “姜诚，你想干什么？” 环顾那些抄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护卫们，真原新太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哼了几声，“难不成还想对大日本国的战士动手么？” 吴泰勋目露凶光大笑了几声：“我们是文明人，动什么手？” “再说了，不都说我们东北工业能力不如你们小日本，也是想让你们见识见识，这东北的产品到底厉害不厉害？” 安田雄一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同僚，分外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能服个软……可偏偏对方在东北占尽了便宜，对这些华夏军人没有丝毫的惧怕。 此刻，姜诚却突然爆发出一串笑声。 把两个鬼子笑得一脸莫名其妙，这位吉林的最高长官却缓缓走上前来，半挑起下巴露出一丝桀骜的笑容： “你知道这座城市，跟你们日本人有段什么渊源吗？” “你身后的吴督军……他的妹妹，就是被你们日本人害死的。” 吴泰勋接过这话，以更加凶狠的语气说道：“所以，你说我敢不敢一枪打死你？” 在两个年轻人包夹下，真原新太第一次有了惧怕的感觉。“我就不信，你真敢——” 他还在强撑着最后的颜面，却没想到姜诚居然猛地拽出手枪，对准了真原新太。 “一枪打死你，我可以跟本庄长官说，城里还未抓住的刺客，射杀了真原。” 回望他骤然收紧的瞳仁，姜诚又向前逼了一步，“反正……你们要的也只是合作，我来个赔情道歉，条件继续往下谈呗！” 安田雄一这下彻底绷不住了：“姜长官——我，我们，我们只是来谈判的！” “实在没有必要动刀动枪的，不是吗？” 被枪指着的真原新太，却在这时候彻底爆发了：“八嘎！我就不相信你真敢……” 咔！ 眼见姜诚猛地扣下扳机，撞针击发的脆响无比刺耳，立时让真原新太脸色大变—— 令人意外的是，枪并没有发出底火击发的枪声，也没有射出的要命的子弹。 可姜诚胆敢对着他扣扳机的动作，却把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击垮。 这厮的脸瞬间白了不说，冷汗盈盈而下——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而身为文官的安田雄一，更是吓得差点跌坐在地。 “哈哈哈哈哈……” 姜诚发出一阵嚣张的大笑，把手上的勃朗宁收回腰间，上前拍了拍面如土色的对方，继续高声说道， “看看，看看，我这今天都忘了，早晨练靶的时候打光了子弹，还没添呐！” “要不，真原长官您稍等等我去装弹？” 真原新太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可他心里明白，自己今天分明彻底败下阵来了。 找了个托辞，两个鬼子一脸惊慌失措地离开了。 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离去，吴泰勋轻声道：“你不会真敢干那鬼子吧？” 姜诚笑笑：“你猜呢？” 不过他并没有等对方回答，而是换了副严肃面孔，紧蹙双眉道，“鬼子今儿吃了大亏，我看这事没完。” “我推测，小鬼子肯定会拿出当年帅爷与他们签的那些条件，逼着汉卿来一手父债子还——” 吴泰勋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他们找你做什么？” 姜诚侧转过脸点了根烟冷笑：“你还看不出来吗？最近他们在哈尔滨生事，并不是想获得什么，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目的。” “从始至终搞的事情都相当无厘头……连偷文件这种事下三滥都干得出来，很明显只是想制造些混乱，借机往东北伸手罢了。” 吴泰勋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啊，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从之前的郑家屯事件，长春……还有未来的柳条湖，这些个小鬼子，是最精于制造事端浑水摸鱼了。 “那咱哥俩今天这事，岂不是惹祸了吗？” 吴泰勋顿时有点紧张了。 “鬼子也不傻……咱吉林的坦克也不是玩具。” 姜诚摇头一笑，“但你想的没毛病——鬼子，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本章完) 第880章 居然怂了 说这话时候，姜诚已摆手示意韩明，让他把通讯连的人叫来。 旋即命令他给四平，辽源，郑家屯等吉奉两省的边地，加强巡逻……尤其要留心那几个鬼子营地。 另外，和吴泰勋的谈判任务差不多结束，姜诚让他带领文官和护卫们迅速回齐齐哈尔……严子文夫妇则是于当晚乘飞机，前往吴府，打算全面开始布局。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次小鬼子居然格外安静，似乎没有一点找麻烦的意思。 “难不成小鬼子，这次居然认怂了？” 姜登选不无意外——但以他们多年来跟鬼子打交道的经验看，这群王八蛋肯定不会轻易认怂，反而有可能会借机找后招。 “无所谓，反正整个吉军，还有热河都做好了准备……一旦他们胆敢生事，我就下令廷枢在海上切断日军的补给，来一招瓮中捉鳖！” 经过这些年的布局，在加上自西伯利亚战败后，山梨半造一直在撤军裁军——驻扎在东北的关东军，大概也就只有一个师团左右； 大规模的驻军，基本都在朝鲜境内—— “就从兵力部署，还有我们和他们的装备对比，鬼子在这个时候生事的可能性不大。” 别看日本在1929年已拥有成编制的航母战斗群，但吉林的海军也并不弱： 那些无畏舰和收编的老毛子舰队，能够在近海区域，在他们飞机和岸炮的协助下，打个平手问题不大。 一旦能拖住鬼子的增援和补给，他们想势如破竹就难上加难—— 姜登选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姜爷，据我所知，鬼子们自己的分歧也不小……” “我按您的吩咐，已在四下秘密见过那位领事先生安田雄一了。据他表示，军部和参谋本部，因为当年在帅爷的投入并没有收回相应的利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分歧。” 这一点，姜诚其实很清楚—— “北迁的动作要加快，另外，我得去一趟京城了。” 他知道接下来小日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中原制造麻烦，一旦内战又被挑唆起来，南京方面会“骗”东北军入关…… 一旦主力部队帮着他们打内战，谁来保护东北自家领地？ 奉省若被快速拿下，吉林热河之间的沟通就会被切断，那这场仗的难度和牺牲，都必然会增大！ 见他说如此凝重，想来京城的事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棘手，姜登选连连应答着，可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又打断了。 “唉，你这身子骨啊，且得仔细吃几服药了才是。” 自他被鬼子的毒气伤了肺部，隔三差五就会犯咳喘症，吃了多少好药都不怎么见效。 “要我说，你把手头的事理一理，等天气再凉下来的时候，上南洋养上一段时日吧。” 带着几个护卫边出门，姜诚一边对这位送出门的忠心部下说着，“这哈尔滨什么都好，偏就是气候实在严寒，对你的病不利啊。” 姜登选苦笑着应过，一路把老大送出公署大厅外的专车上。 几个小时后，姜诚的飞机抵达京城机场——少帅的两个部下，由赵喜顺带着前来迎接。“我说你这督军当了这么多年，可还是雷厉风行啊，早晨接到你的人安顿，这中午饭点刚过，人就落地了。” 赵喜顺亲昵地携了他手一同上车，笑容满面地和他打趣道，“路上吃了饭没？兄弟我带你去个妥帖处喝两杯？” 姜诚随口应过，心里惦记着即将爆发的中原大战。 这仗说来依旧是抢地盘夺政权的延续——但他对谁输谁赢并不在意，此行的目的就一个，跟张作相一道，给少帅打好预防针，别他那位南京的好大哥一招手，就乖乖上套带着东北军入关作战了！ “哎，你这有些年头了，总是一心忙于大事，没好好享受享受吧？” 赵喜顺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我跟你说，可见着不少洋玩意了……现在北海上尽是船，那小妞们据说都是秦淮河上头精挑细选出来的——那叫一个媚！” 秦淮河？ 听到这番话，姜诚心里猛地格登了一下。 我靠，看来为了上下打点，南京那边没少出血本啊。 他在后世倒是看过一些文献，说是为了跟东北军搞好关系……这些个军官打牌抽烟上二楼都不用自己买单，南京方面统统给报销。 “这种事，一旦流入军队，还有个战斗力么？” 对上赵喜顺的笑容满面，姜诚却脸色骤沉，“喜顺大哥，我说这些话你可别不爱听——当初帅爷还在的时候，你可，”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赵喜顺不免脸色微变，苦笑道：“哎，就是怕你乏了，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若不去就不去，何必拿老主子吓唬我呢？” 见他也认真了，姜诚呵呵一笑又道：“看你，这不就是话赶话？其实倒也不是别的，你这向来也是知道我的，雪儿那个脾气若是犯了，府里上下可不得安宁了……” “再者，我那老丈人不也入京了，当着他面我抽烟拥妓的——嘿嘿，这不纯纯找骂呢么？” 话是这么遮掩过去了，可姜诚心情却越发糟糕。 再次入关也就两三个月，就被南方的衣炮弹打的千疮百孔——若是再这么下去，不说鬼子入侵，自己就能把战斗力折腾没有。 到了京城帅府，姜诚见到了张作相，却没见着少帅……仔细一问，说是近来暖风吹开了颐和园的迎春，带着赵四小姐去逛院子了。 “真是玩物丧志啊，难怪嫂子气够呛。” 看着张作相阴沉沉的，姜诚干脆挑明了，“派俩人去找找吧，就说辅帅到了。” 张作相却拦住了赵喜顺：“算了，飞澜你一路舟车劳顿，先落脚歇歇吧——” “对了，我还有事跟你谈，先跟我进屋吧。” 说着，两人并行进了垂门，往南厢房徐徐走去，张作相四下一瞧才是说道：“南京的来人，几乎走遍了奉省——” “也就只有九年悄悄与我讲了……有，这个数。” 他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个“五”。(本章完) 第881章 争论 姜诚并不意外，因为这些事他在后世早有耳闻。 “爹，您觉得这些钱是什么钱？”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哼了两声又笑笑，“说不好听点，这些钱是买命钱！” 张作相一怔，停住脚步愕然看着自家女婿。 “话，就得挑明了说，是吧爹？” 姜诚龇牙，笑得更开心了些，“不然，总有些蠢货心存幻想，觉得人家南京能帮着咱对付日本人。” 张作相一时不好回答……因为他很清楚，女婿口中的“蠢货”，在东北可不止一个两个。 另外，这些蠢货里头最大的，是他们即将要见的人。 “这话，以后不要对着别人说了。” 张作相深吸口气说完，背合着双手进了会客厅。 姜诚与之并做，茶过两盏歇了一会儿，张作相把近来局势与他轻声说着。 相对于到处混战的南方，京城内外倒算的上安宁—— 如今最想找事的，显然还是日本人。 因为大帅生前答应的那些条件，统统都被拖拉下去，别说修路，连后来奉省一些矿山林场都被收了回去； “之前日本人在哈尔滨也想搞事……打算制造些混乱，再用保护侨民的名义，再行出兵——” 姜诚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完，又说道，“但自己鬼子也掂量。” 张作相犯愁着：“是啊，我急着到京城来，就是因为这个事。” “日本人说时局不稳，已向辽东陆续增兵，日属朝鲜那边也有动作。飞澜，我的建议是，咱得让汉卿回东北，跟本庄繁他们谈这事。” 姜诚不语。 当年大帅结义的弟兄，最为忠诚的除了孙烈臣，就是张作相了。 可要是论各项能力，张作相都远不如孙烈臣——而且他性格偏于保守温和，就现在这种已经趋于对峙的阵仗，张作相想的居然还是谈判。 而且，是让张汉卿回去谈判！ “爹，日本人不仅仅是想打仗，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占领东北，甚至想占领华夏！” 说到这里，姜诚声调有点激动了，“想想看这些年来，他们在东北做的事情，无一不是想掏光东北？” “另外，大帅是被谁害死的不言而喻——假设我们还对日本人心存幻想，不说别的，咱连帅爷都对不起了。” 正说这话，从外廊传来张汉卿抑扬顿挫的嗓音：“是哪个说，要对不起我爹了？” 两人同时回头，见到这位最高北方长官，而后起身迎上去…… 张作相笑道：“嗐，就是说起小日本子——都知道雨帅是被小鬼子害了的，总归是想着这血海深仇。” 斜睨了一眼姜诚，张汉卿却没应，而是回身撩起门帘，对着外敞厅打了个眼色，紧接着隔空伸出右手，拽着个盛装美颜的女子进了门。这就是那位赵四小姐？ 姜诚略是一惊，不免意味深长地打量过对方： 大约十七八岁，穿一件略显宽松的浅青色旗袍，白色的勾线披肩缀着小珍珠，精致的配饰除了珠光宝气之外，更显明艳动人。 时局这么乱，你在关内光是泡妞是吧？ 仿佛是感觉到好兄弟的不爽，张汉卿竟开始介绍美人了……姜诚却耸耸鼻子道：“我知道这也是嫂子，别的不说，你这眼光确实没得说。” “只是现在我和辅帅有要事找你商量——眼下东北的情况，” 他没说完，张汉卿却打断了他的话：“东北的情况，王一哲都跟我一一说清楚了，小鬼子嘛，这么多年搁咱眼皮子下头，也没出多大事！” “关键现在受威胁的，还是关内的局势，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入关，不然这这仗，着实还是压不住啊！” 这次张作相比姜诚积极得多：“汉卿，这话就没道理了——” “关内再多的事情，也是他光头的事，我们有什么好插手的呢？” 姜诚紧咬着后牙暗想：这下他妈的真给衣炮弹打中了！然后就是要入关，帮着他光头打中原大战，然后搞得奉省压根没什么主力在，对吧？ “假设我们入关，东北谁来负责防备？”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姜诚还是来了气，“汉卿，你怎么就认不清形势呢？” “先前在奉天的时候我说了多少次，不能入关不能入关……一旦东北军入关，且不说后方谁来防备，你想想看，入关的东北军和无根浮萍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能信了那姓蒋的话！？” 张汉卿脸一沉：“我信什么话？姜飞澜，你搞搞清楚身份，我知道你本事大了，地盘也大了，关外大片大片的领地，都让你姜家划了去，你又有老叔支持，现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是？” “我告诉你，这北方总长官是我，姓张！现在还没姓姜呢！” 万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姜诚略是一惊旋即笑了。 抬起右手示意身旁的张作相别吭声，一面冷笑道：“呵，这话说的，听起来倒像是什么人搁你面前挑唆我们兄弟关系了。” 明显看出张汉卿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心虚，姜诚继续乘胜追击道，“看来，还真让我说对了！” “不过你说的对，其实以一个主子看来，我姜诚确实功劳实力都盖过你老张家了……” 张作相一下子紧张起来：“飞澜！” 姜诚却似乎没听到，继续以乘胜追击的架式说道：“但不光我姜诚，还是我背后的姜家，可有过一日的反叛？” “从16年帅爷刚刚入驻奉天，一直到两次直奉，郭松龄冯玉祥反奉，我家哪一次不是主动站出来？” “与其说那些是我姜家的地盘，不如说，只是我们带着一方百姓，守护那片天与地罢了！” 给他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张汉卿避开他的目光不说话，一旁的赵四小姐赶紧打圆场道：“姜长官，您也知道汉卿的脾气……这，这也就是话赶话。”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汉卿也是一直念着您的好，常常说：这些弟兄里面就是您最忠诚也最本事，若没您家父子，这东北的江山——只怕也坐不稳的！”(本章完) 第882章 分道扬镳 “没有，在他看来，我这副忠勇……多半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硬装出来的吧？” 姜诚这下把话彻底挑明了，“汉卿，你我兄弟多少年，你跟那人材认识几年？” “你信他，不信我是吧？行，因为我能力强，因为我升迁，你是该不信我，但冯兄呢，还有幼权呢？东北的弟兄多，还是关内的弟兄多？” “我也就挑明了说，你不要认为那些人给了你一些好处，就能真当兄弟看待——这明面上给的好处，未来有一笔算一笔，都得从咱东北军身上找回来。” 知道自己说得多，对方其实听不进去了。 但姜诚也明白，尽管这么多年，自己还有姜家的大大提升，但如果奉省主力被这败家小子调入关内，到时候他们跟关东军干，难度会增加许多—— “飞澜，话要好好说，别没事就翻脸啊。” 见这两个年轻人都上了火，张作相一脸为难地劝着，“其实飞澜讲的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东北着想啊！” “你若把主力调入关内，未来东北有事，哪个真的能来帮衬呢？你指望南京……他们连，” 对方粗鲁地打断他：“老叔，您别说了——” “其实我心里知道，别说你们，就是我那亲弟弟，不也一直觉得我不成气候，只是靠着捡我爹的便宜，当了这北方长官么？”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姜诚瞪了他一眼，回身气冲冲便拽开内室门走了出去，把他更是气的连连在后面骂什么“看看，看看，这一个个的，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为了东北，抗击小日本子，我们做了多少？ 我懂，你一样也是想利用这些外来户收拾小日本……但你想过没有，他们可靠吗？ 自己不够强大，光凭外人能行吗？ 诚然，按照后来做的事情，他确实也是为了东北操碎了心，可错认时局，也是不争的事实。 呵，你那弟弟也没说错吧，确实你上过战场也玩过命，但要不是没投这个好胎，真能当上什么北方长官么？ 就别的不说，比比你老爹当年是怎么玩命的——如今南京这边随便勾了勾手你就上当，给将来的东北不知埋下多少祸根…… “姜爷。” 韩明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姜诚的思绪，他这才意识到愤怒之下自己呼哧呼哧走出好远了—— “怎么？” 回头看贴身护卫，他却把眼光转向自己身后，轻轻努了努嘴。 骤然一转身，姜诚愕然发现，那位清丽脱俗的四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出来： 对上自己之时，她顿住步子做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赵小姐，您有事吗？” 姜诚忍住心头的火气，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轻声发问。 “姜长官——我，我能找你谈谈吗？” ………… 正过清明万物复苏，京城帅府的后园子已是一片盎然绿意，杏开的正好。 两人并肩同行，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我听说，您和汉卿同年，幼时还一同在帅府读过私塾，后来一块读讲武堂，一块扛过枪，是么？”四小姐终于先开了口，但问的都是一些家常话。 看来是想打开尴尬，然后给自己男人当说客是么？ 姜诚向来不吃“美人计”这套，心不在焉地回答，说是当初念书，也是帅府在奉军里挑选些同年小字辈，父亲当初在28师冯德麟手下，跟冯庸走得近，也就一块去读书了云云。 “那你俩是一辈子的兄弟，没错吧？” 四小姐突然停住脚步，在他身边歪头眯着眼笑了起来，“我真的总听汉卿说，他其实对你佩服得很——” “同样是一块长大的，你战功比他多，手底下的兵也比他多，愿意跟着你打仗的军官也多。” 姜诚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淡淡笑了笑：“赵小姐，您有什么话，不妨对着飞澜直说了吧？是想让我支持他，还是打算告诉我，汉卿有什么苦衷？” 苦衷怕是拿人手短吧？军费给的到位，另外还承诺将来帮着他消灭关外的鬼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四小姐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们男人的事，不管是打仗，还是管东北，管关内，我都是不懂的。” “但我懂汉卿——我明白，在他眼里，太多的人比他耀眼夺目，他是踩着你们这些人的战功上面，做了这个北方的总长官！” “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打一场像样的仗证明自己，就永远有人不服他……飞澜哥哥，我知道你们男人都有男人的考虑，但我只是希望，这次看好他行吗？”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我觉得汉卿一定可以证明自己，打一场漂亮的仗！” 姜诚低眉，冷冷凝视着对方充满渴求的目光。 此时四小姐犹如触电般，收回了扣在他手臂上的双手，低头嚅嚅道：“我……冒失了！” 姜诚深吸了口气：“他想证明自己，不如早点返回东北，把自己家经营好了，远比打这场中原大战强得多。” “帅爷当年就说过，这关内的水，是又深又浑——可他老人家最终忘记了这话，差点被淹没在这浑水里。” “可要不是鬼子偷袭他，张大帅，如今必然在关外成了大气候——” 说到这里，姜诚却又摇头笑了笑，“不过我说什么呢？说的再多，我阻止不了汉卿，他不一样阻止不了我？” “奉军打算入关是他的事，他想证明自己也是他的事……赵小姐，我借您的口告诉他一句，这也是当年帅爷与我讲的：” “东北是我们的家，关外是我们的地盘——谁想惦记，咱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完这话，姜诚从内兜里掏出大帅当年送给他的金笔，轻轻拍在四小姐的手中。 “我便不与他告别了。” 姜诚回望着她，用淡漠却不失坚定的话说道，“我要回吉林去了……往后的路，除非他愿意回东北！” 说完，他转身便往回廊走去，远处赵喜顺一脸悲戚地看着他，却咬紧了嘴唇望向站在背光处的张汉卿。 “真的，不留一留他么？” 听到这话，张汉卿一怔：“罢了，让他回去盯着东北吧——” “有他和老叔在，关外的事情，我也能放心一多半了……我，可能再怎么样，都不如他吧？连爹都那么说——”(本章完) 第883章 布局黑省 姜诚登上专机返回东北之前，接到了张作相打来的电话。 除了挽留之意，他还是建议两兄弟好好谈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再怎么劝，自己不会帮着他入关作战； 而他，也不可能不打这场倒楣催的混战。 其实姜诚也明白，赵四说的话没错，小张的影响力确实比他老爹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功劳方面……前期基本是靠着老爹和他的那些盟友； 两次直奉和整军经武，说白了又是郭松龄在主持大局—— 如果老郭当年没跟着冯玉祥瞎闹，大概会在大帅被炸死之后，一起跟着他主持关外吧？ 呵呵……可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假设和因果？ 姜诚倚靠在专机的座位上，神态疲倦地陷入沉睡，梦中依稀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海平川—— 威风凛凛的他一手持枪，一手拿着一把军刀，在无数小鬼子组成的敌阵中拼杀，冲锋！ 平川！ 猛地在梦中喊出那个一直在魂牵梦萦的名字，姜诚骤然醒了过来。 “爷，咱刚过辽源往首府去了……我们是不是？” 韩明的声音出现在模糊的视线内，姜诚这才意识到刚才是做梦了，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快速说道：“跟机上人员讲，飞机落地原地待命；让机长补充燃料和补给——” “然后联系韩宗阳关致远，李桂棋，潘胜……对，还有李景林及其所属部下登机，而后直飞齐齐哈尔！” “对了，让他们安顿好家人，接下来的一年到两年，我们都要在黑省办公了。” 说完这话，姜诚起身伸了个懒腰： 浪费的时间够多了，黑省全境的布局，从现在就要开始了。 ………… 转飞往黑省的时候，姜诚下飞机用塔台的电话，和家里联系上了。 无非是叮嘱海蕙心好好打理家里，另外，告诉她接下来会在边地修一座新的督军府，然后会把他们都接来。 “爷，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电话那一头的爱人，声音透着十足的担忧，“总听人说，关内又要动兵，是不是……” 姜诚笑笑：“关内咱管不着——当然，本来也就没人想管，另外奉天有三大爷坐镇，应该没啥大事！”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反而把对面的海蕙心搞得有些紧张。 “放心吧，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过段时间我就派人接你们。” 宽慰了几句，他又让李石头接电话，着重安排了一番府里的防备工作，才是依依不舍挂上了电话。 没法改变小张，他就只有努力在自己的权限内布局了。 一旦奉省有变，日属朝鲜的鬼子也会有动静……吉林以及热河，面对的战斗压力将会非常大。 而黑省背靠老毛子和蒙北，又有海参崴的港口——能够作为战略大后方，为将来的抗击侵略者打下坚实的基础。 在齐齐哈尔落地的时候，前来迎接他的自然是马占山。“哈哈哈马老哥，我一猜就是你啊——” 旋梯刚稳，马占山便箭步冲上来哈哈笑道：“哎呀，你这大督军真是好大的阵仗哟！瞅瞅这漂亮飞机，嘿，咱听说是老美那边的洋玩意儿！咋说？是不是又快又稳日行八百里的？” 跟张大帅一样，马占山也是出身绿林，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为人豁达大气……就算不考虑他未来的英雄作为，姜诚跟他也对脾气。 “可不止日行八百里，我这飞机啊，你今儿一大早坐上，最多下午就到沪上了！” 姜诚笑嘻嘻地携了马占山手一同下飞机，一边说着，“等你上任，作为贺礼我送你一架！” 马占山摆手哈哈又笑了几声：“我说老弟你就别拿老哥我寻开心了！哈哈，谁不知道这飞机可比小汽车耗费大，你送得起……老马我可养不起啊！” 两人一边打趣聊着些家常话，一边并行着坐上汽车驶出齐齐哈尔的机场。 “我说飞澜呐，这要我怎么感谢你啊？” 直至汽车驶向机场外的大路上，马占山才是回过脸真诚地说道，“你说我这黑河守备，当了也有些年头了！” “若不是你姜老弟与吴长官提及，怕是我这一辈子，都得搁黑河守边疆，放马牧羊喽！” 姜诚摇头一笑道：“老哥，你可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当初跟着吴二爷平乱的时候，我就看出你马老哥绝非池中物——”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这几年呢，总归是想着怎么能让老哥你到更适合的位子上去，给黑省给东北多多效力……呵，这也正好是对上机会了。” 他未来必当黑省的长官，而且身为抗击侵略者英雄，当然要把他早一点放到位子上来。 “早就听不少同僚说，你懂带兵，黑河作为边城也管的不错……于公于私，我都该向幼权提拔你的。” 一番话把马占山说的又是感动，又是敬意，握着姜诚的手好一番感谢。 “我听说关内又要用兵，这次，是不是？” 很快把话题引到了正经事上，但姜诚却没答，而是告诉他见着幼权再说。 一行人到齐齐哈尔督军府差不多快中午，这吴泰勋携两位夫人到门庭迎接，接风宴分外丰盛排场。 “我说你老兄也是雷厉风行啊，这说话就到黑省来了，搞得兄弟我连准备都没法准备！” 吴泰勋笑嘻嘻地揽着他，一边把他迎上座，可环顾他身后居然还跟着文官武将，登时有点诧异，不由小声道，“你这——啥意思？” 姜诚正色道：“咱也不打哈哈了，到你这儿，就是帮着你布局的！” “先前把三姐夫两口子借给你了，我这思来想去还不够……我就亲自来了。” 啊？ 吴泰勋一脸愕然，与同样吃惊的马占山交换眼光，又道：“布什么局？没听说哪儿打仗啊！” 姜诚却摆了摆手，让弟兄们赶紧抓紧时间吃饭，接下来要做的活很多云云，便拿过手边的筷子，风卷残云一般的用饭。 “这——成！由你吧。” 知道他这兄弟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吴泰勋微微偏过身对副官林远吩咐了几句，让他把莫青舟和韩景明叫来。(本章完) 第884章 查！ 作为吴俊升的副官，侥幸在皇姑屯活下来的莫青舟，后来做了齐齐哈尔守备长官。 至于他口中的韩景明，是黑省参谋部的总长，相当于是整个黑省文官的首脑。 “成，今天就是临时开个启动会，也就是让大伙明白明白，未来咱们黑省是怎么个事。” 吴泰勋感觉面部有点抽搐——脑子里拼命有个“鸠占鹊巢”的词不断地往上涌。 尽管这么盘算自己兄弟不对，但他怎么看，都觉得他这个黑省的督军，要被对方一口气霸占去了。 一顿饭无言，简直像是风卷残云般用完，姜诚带着他的文官们，跟吴泰勋马占山一并上了楼，让自个儿兄弟找了间最大的会客厅。 落座后，吴泰勋连连给马占山使眼色，后者赶紧追问：“飞澜，咱们都是兄弟，也就不打哈哈了——” “你还是给撂个准话吧，这急着做什么布局，是不是奉天出啥大事了？” 姜诚凝重点头道：“这话——叫我怎么答呢？事，是有个事，但更重要的是，咱们得防着小日本子。” “连着几年了，他们在奉省和朝鲜增兵，再加上日本海上也多了游弋的军舰；连着几年形势严峻了许多，我这思来想去，是想尽快提升黑省的防备能力。” “对，就是未来一旦生变，整个黑龙江能作为前沿战场的补给基地，源源不断地往战场输送弹药和支援。” 吴泰勋大吃一惊，马占山却似乎没有太过意外，反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倒是赞同飞澜的做法……” “我在黑河还有海伦老家，可没少抓过日本间谍……这帮王八犊子借口搞什么科学勘测，就是想往驻地钻，在城里还不断打听一些机要。” “另外，省城之前还破获了一件案子，有日谍借口开店，在后房的隔间里设立了秘密电台，人让抓了之后，竟在狱中自尽。” 吴泰勋很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说这些事情，你咋没跟我说？” 马占山很是无语地回望着他：我咋没说？你老兄天天搂着小妞抽大烟喝酒赌钱，说完的事你早忘了吧。 看出对方的无奈，姜诚倒也没挑破：“你看，经过这种种迹象表明，别看黑省的鬼子没有奉天多，也是同样不安全的啊——” “这些个小日本子，迟早会来找咱的麻烦！与其这样，不如早点做准备。” 吴泰勋不说话了。 做是做准备，但你老哥说话带了这么多人来，是打算把我架空了还是咋的？ 另外，就算之前咱两家一直有合作，你这下手这么快，也不跟我商量——纯纯不把我放眼里啊。 不过再怎么不爽，他心里也清楚姜诚不论是本事，还是实力，都比自己强太多了……再加上老爹牺牲之后，里里外外的事情也都靠姜家处理的； 如果没他的协助，自己这督军的位子也得给杨宇霆派来的常槐荫夺了去：他这一里一外，再加上过往多年的种种，实在是亏欠姜诚太多了。 “我……都听你的。” 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这位年轻的黑省督军又道，“你说吧，该咋整？”等莫青舟和韩景明到了，姜诚马上让两人汇报黑省军队和财务的状况。 吴俊升擅长骑兵，黑省最重要的编制就是骑军部队，差不多接近六千多骑；加上候补骑兵和后勤，数量在一万五上下。 而常备军的人数也在两万左右，分布在黑省各个地区。 “人数，有水份吗？” 姜诚听完汇报，马上抬头回望莫青舟，“名册可有？还是各地报上来的数字统计的？” 后者哑然，半晌才是为难道：“名册……名册多少年也没统计过。都是各地的长官汇报上来的，应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见他这支支吾吾，姜诚料定这部队人数绝对是有问题的。 不过也是这年头的“惯例”了，各级长官都会虚报人数，然后一级级加码吃空饷……有的旅甚至两团编制，却拿着四个团的名额。 克扣军饷这种事先不提，这常备军的数量本身有问题，打起仗来那可就要命了。 “什么叫应该没啥问题？我爹当年就没个数？”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吴泰勋听着实在光火，马上绷起脸道，“自己人头有多少都数不清，还当个屁的长官啊！” 莫青舟这下更为难了：“少爷，不是咱不想给统计，当年老爷在的时候，这数也一直就没个准——而且一个个都是他老人家的亲信，咱查，查也没法细查啊！” 奉系老派的毛病根深蒂固……可如果连这么点事都盘算不来，也就别提什么布局不布局得了。 “韩宗阳，你和老马，配合莫青舟一块统计兵员数量……我给你们十天时间，把整个黑省所有常备军的人数统计清楚。” 姜诚拧眉下令道，“跟下头人说，不论以前的事，上头现在只要一个准确数字——就算对不上，也得老老实实报告；如果胆敢欺瞒作弊，我就枪毙了他！” 三人同时应声，姜诚又把目光转向韩景明……经过这么一番，黑省的总参谋长意识到这位早已盛名的吉林督军，简直雷霆手段说一不二，自己得小心应付才是。 心里这样想着，把黑省的土地，矿业，人口，商业，各项收入等等一一汇报上来。 姜诚越听越不爽：吴家这对父子到底在干什么？守着这么一片宝地，再加上满洲里的自贸区和抚远的入境收入，怎么就经营成这样？ 心底一沉，骤然又想起吴俊升当初被曹三儿使离间计，他说自己财产不比大帅少……看来这财富，都让吴家搜罗去了。 “嗯，这听起来，基本就拉个平手啊。” 姜诚斜睨着越来越坐不住的吴泰勋，讪讪笑了笑，“真没想到堂堂黑龙江，倒还是个清水衙门啊。” 知道他这话不无揶揄，吴泰勋却也不好反驳，只得苦笑应了两句是啊是啊，不想姜诚却又道：“这基本情况我摸的差不多了……走吧，带我上你护卫旅瞅瞅吧！”(本章完) 第885章 胡闹 “哎，我说行了行了——” 看他蹭地一下站起，赶忙连连摆手道，“我说你这从奉天急着赶到的，也是一路辛苦了，不如好好休息休息，明儿一大早我带你过去看操练吧！” “你看这会子也晚了，弟兄们早就散了，洗洗涮涮的，也没啥好看的！” 回望姜诚他颇为心虚地说着，“这样，明儿一大早，我让弟兄们好好准备着，搁校场操练着，到时候我再带着你跟弟兄们，去好好校阅一番可好？” 斜睨了这兄弟一眼，姜诚心里门清： 肯定是部队军营管的不咋地，或者是压根都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于是先把自己支开一边，先去军营探个底；然后布置好了，再让自己去“参观”。 知道这兄弟是好面子，姜诚也就装了个胡涂，假意打了个哈欠，说是还真有点累了，让他安排自己休息。 这次一口气带了不少人来，但毕竟是首府齐齐哈尔，气派的督军府也不差安排几个住处。 没急着洗澡休息，姜诚一个电话打回了吉林府，跟孙正楠交换了一下彼此的情况—— 目前一切还算安稳，也快到春耕的季节，各地的任务也都安排了出去： “今年咱们的粮食储备任务很重，增产必须得达到三成——” 姜诚快速吩咐着，“另外，从明年年初，民兵预备部队要全部转为常备军，归于统战部管理……军饷和装备，都要做到统一。” 孙正楠不免大吃一惊：“姜爷——您，您不是说，不支持关内的行动吗？” 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姜诚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暗示他，就是未来关外会有大的军事行动，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先不说了。 在姜诚手下这么多年，孙正楠很清楚这位主子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安排……特别是应对越大的局面，他必然会越早，且越重视的去布局和准备； 他既然表明未来关外有大的危机，那便十有八九会发生——自己最好听命照做就好。 “此外，我这儿需要二十个教官……” 怕自己说的不够具体，姜诚往下补充道，“去跟学成要，抽调讲武堂的优秀学员——” “就说是我的意思，这二十人我为他们安排官职，都是营级以上！” 孙正楠一口应下……这些年过去，吉林各种储备人才并不缺少； 而他刚到黑省就要人，显然齐齐哈尔这边急需。 “好的姜爷，我这就安排下去，最迟明天一早就让他们集结出发。” 姜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段时间，吉林这边就全权交给你打理了，有什么异动及时和我联系。” “这段时间我应该在黑省帮着幼权重整部队，以及他这边的公务。” 又吩咐了一些工业北迁的细节，他长舒一口气把电话挂上了。 “姜爷，洗澡水准备好了。” 见他放下电话，韩明上前笑道，“这吴公子还挺懂事的。” 懂事？ 挑了挑眉瞥了他一眼：“什么玩意？”韩明神神秘秘地眨眨眼一笑：“都在外面候着呢，我让她们都进来，让爷您仔细选选？” 乍然会了意，姜诚顿时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他妈是这种人吗，都给我麻溜地撵出去。” 黄赌大烟三毒，军队随便沾上一点就别谈什么战斗力了……他作为长官，刚到齐齐哈尔就整这一出？传出去成什么话了！ “我说您也别发火啊，甭管咋说，这吴公子也是一片好心啊！据他说外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黄大闺女……” 听到这话姜诚更是撇嘴：“他妈的，还黄大闺女，他也是真不怕造孽。” “你去，都给我撵走了——真不像话。” 随手把外套丢沙发上，姜诚不爽地走进盥洗室： 黑省督军府不管从装修布置还是陈设摆件什么的，都比他的更加富丽堂皇，连浴缸都是攒新的进口货，再看摆台上的那些用品，无一不向他证明着主人的豪气。 姜诚褪去衣衫泡在浴缸里深思： 从他这位弟兄种种“不靠谱”的言行举止看，这次重整黑省军政，恐怕是比工业北迁更大也更艰巨的任务。 大概想了些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应对，姜诚洗完澡还是先换过衣服休息下了。 次日一早，吴府的下人给他们送上丰盛的早点，但吴泰勋却似乎不在府中。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上下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昨日命手下安排姜诚一行住下后，急急火火换上军装便直奔齐齐哈尔的南大营，整一宿都没回来。 “这算是……临阵磨枪么？” 李景林不免苦笑两声，姜诚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别挖苦人了——想来幼权是去军营准备了。” 人嘛，总归是要点面子，况且自幼一块长大读书，又是讲武堂一块出来的……要是自家的兵搁兄弟面前现个大眼，他这张脸可没地儿放了。 当然李景林也没讲错，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不至于太难看就别要求太高了。 想是这么想的，一顿饭吃完快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吴泰勋的副官林远，亲自开着车过来接姜诚。 既然是去他的军营巡视，姜诚没想太多，就带上了李景林和潘胜，以及几个护卫便出门了。 刚到南大营门口，姜诚便暗暗吃了一惊： 这叫一个黄沙垫道净水泼街，军营的大门口收拾得一尘不染，入口还刻意放了几盆不知哪儿弄来的鲜……就差一路铺地毯了！ 姜诚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这好兄弟对自己的巡视如此重视，可这表面功夫，在他看来实则有点幼稚。 “哎，幼权如此费心，反而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姜诚笑了笑，在林远的带领下背合着双手走进营地，马上便看到一水儿两排士兵穿着崭新的东北军制服，扛着二二式冲锋枪站在道路两侧。 “敬礼！” 林远一声低吼，紧接着所有的士兵齐刷刷地对着姜诚一行立正敬礼。 对这种阵仗早就习以为常，姜诚挺胸抬头一路迎着远处吴泰勋，极其部署的注目礼走了上去。(本章完) 第886章 一笔烂账 “我说幼权，你这搞得声势浩大的啊，可让我受宠若惊啊！” 姜诚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礼毕，回脸对吴泰勋笑道，“弟兄们精神面貌是真不错……可见你们吴家带兵也是真有一套啊！” 从进门到此，入眼所有的一切都有重新布置和整修的痕迹……足以见吴泰勋对颜面和自己有多在意。 姜诚自然看破没说破，吴泰勋肯定是有点得意的：“呵呵，我黑省的部队虽然比你的吉军差了些，但经过父亲多年培养，家底子还是有的！” 说着，带领着姜诚一行往营房巡视去了：这吴公子是真没吹牛，以这年代的生产力，南大营的建筑算相当不错了，厚实的墙皮，每间都铺了地龙； 除此之外，营房的布局设施也很科学，显然这几年没少跟吉林“取经”。 而这吴家父子对于这些基础建设还挺舍得钱，足以可见对陆军的重视程度。 问了弟兄们的伙食，姜诚笑笑又道：“真不错，吃的也比我们吉军好——对了幼权，不说了想让我看看操习么？咱上校场？” 吴泰勋为难地看了姜诚一眼：“行了吧飞澜……该看的，差不多也都给你看了。” “这训练啥的，我看就免了吧！” 姜诚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表面功夫好做，哪怕一宿不睡，赶着全体上下细细整修一番，总能有个明显变化。 可要是搞人员训练，短时间突击可搞不出来……再加上姜诚巡视了营房一番，明显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大烟味； 可以从侧面说明，这军纪并不咋地。 “走，咱上办公室聊这事儿。” 想了想，姜诚还是打算给自家弟兄一个面子，又道，“对了，你让南大营的长官也一块来。” 进门，姜诚就让吴泰勋把名册准备好——此时齐齐哈尔南大营的长官李学栋进门，按照吴督军的指示，拿来了一大摞文件。 “你干啥？过来跟我一块看看……” 看着吴泰勋心虚的样子，姜诚反而笑了，“我就是了解了解——况且我也不是你上司啊，咋跟耗子瞅着了猫似得？” 吴泰勋苦笑了两声，心道你老兄这谱够大的，而且咱两家合作，连底下的人都晓得我得听你的…… “快别寒碜我了——你有啥，就直说吧。” 听到好兄弟这么说，姜诚赶紧说道：“老弟，你可千万别吃心。我这上黑省来，不是给你挑错的，而是给你解决问题来的。” “你想想看，二爷去得实在太急，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杨宇霆紧接着就把个常荫槐给你按到黑省来，天知道他给搅了啥局啊！” 眼珠转了几转，为了接下来的工作好开展，姜诚打算把这“不好”“搞破坏”“带兵不力”等等的屎盆子扣在死人身上，反正他们也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 “再怎么说，我带兵的年头也比你多，磨也磨出来了……总是想着咱两家合作了，先帮你查缺补漏着。” 吴泰勋听到姜诚话里话外都是打算把“锅”甩给别人，赶紧连连点头着：“这话可说的是呢！当初军中的大事小事基本是我爹操心，后来都是那个姓常的非要独揽大权，搞的大伙都很难做——” “哎，你也知道黑省的政务已经让我很头疼了，姓常的到底坏了多少事，我也不知道的。” 说着又给李学栋使眼色，后者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名册我就不看了，我就想问问，这名……都能对得上不？” 姜诚正色，一手拍在厚厚的名册上轻轻敲击着，“别怕，我就是了解了解——名册上有多少人，实际有多少人？” 知道他这是打算查空饷的问题，李学栋看了看吴泰勋，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数量远比姜诚想的更大：人员的出入，居然高达三分之二！ 也就是说，在册一千人，也许就只能点出三百多来。 另外，上头调配下来的武器装备，之前几乎没怎么下发过，统统都在军械库保存着—— 要死的是，这些军械恐怕也对不上！ 因为老爹是从鲍家接手的黑省，那时就是一笔烂账…… 吴俊升盘点多次都没清楚过，更要命的是，三任后勤官用的都是亲信，再加上常荫槐主持军务有将近一年，走马换将也不少。 “也就是说，库里有多少东西，你们压根也没盘点过，更跟前一任也没交接过咯？” 姜诚意识到，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人员不清，账目不清，现在连军械都是一笔糊涂账。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难怪黑省的胡子怎么剿也剿不干净，而且据自贸区秘密汇报，很多军品装备都流到市场上去了—— 可见整个黑省的管理到底有多么混乱，这吴大舌头还真如书上所说的，喜欢搜刮百姓中饱私囊之外，手下的部队没几支能打的。 一手托着下巴，姜诚陷入沉思。 征兵好说，一旦条件开出去，用不了两个月就能把队伍满编； 训练这个事也不算艰巨……他已经从吉林讲武堂调拨了一批预备军官过来，事情交给他们，有个半年一载的也就练出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黑省上下似乎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整个管理都出了大问题—— 这就是个大工程了，跟当初的整军经武有的一比。 “我大概明白了。” 姜诚收回目光回望吴泰勋，“我把李景林给你留下……这两天操习的时候，让他跟着。” “对了，你把整个黑省团级以上的军官名单都报给我来看——我也不怕麻烦了，咱一个一个的对过，看看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成。” 说完这话，姜诚站起身又道，“对了，之前不是给你还调拨过一批坦克吗？” “你的坦克呢？还有装甲部队在哪儿……我和潘胜现在就过去看看。” 吴泰勋索性放开了：“成，咱拾掇拾掇，这就往龙江那边去。” “装甲部队从去年开始就驻扎在龙江了，没往齐齐哈尔周边放。”(本章完) 第887章 现眼 姜诚一听脸都绿了。 猛地起身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道：“王八犊子！你是不是把坦克也都卖出去了？” 看着他几乎要吃人的样子，吴泰勋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但面子作祟还是慌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诸将，把声音压到了最低：“我说我的哥啊，你这小点声！干啥呢……得，得，疼，别拧我……我说我说，我说什么啊说？你说我再大的胆子，我敢给坦克卖出去么？” “况且，当初我爹也见识过你那什么步坦协同的威力，我们再怎么样，也不敢把这东西卖了啊！” 姜诚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是让吴泰勋先去安排李景林入伍审查，然后让他带着自己赶紧往龙江去，检查装甲部队。 齐齐哈尔离龙江虽然没多远，但正值四月，是黑省化冻的时节，到处冰雪消融大地化冻，道路非常之难走—— “我说你这路，是多少年没修了？” 在车里被颠簸的极为难受，姜诚终究是忍不住了。 连首府齐齐哈尔周边的公路都这么烂，黑省别的地方就不用说了。 这仗一打起来，如果道路不能畅通，后勤怎么往上面运？ 关键问题就在这里：姜诚对于黑省的定位，是作为背靠老毛子和蒙北的大后方基地……可这交通，也着实一言难尽了点。 “这路——我还没想过怎么修，飞澜呐，自你来了还没歇歇呢，要不咱，咳咳，算了。” 看着好友很快又阴沉下去的脸，吴泰勋把话打住了。 可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说日子还长着呢！咱俩也都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整治黑省……总不急这几日的吧？” 姜诚瞪他：“明日复明日的，到什么时候，才是你说的时机？” 看着好友分明有点不耐烦了，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幼权啊，不是我非得催着你——看看关内和奉省的局势，我心里很清楚，未来必然有一场席卷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战事。” “黑省，肯定也不能置身其外……在这种情况下，你我都得抓紧时间，尽快提升黑省各项综合实力。” 吴泰勋没应，但姜诚心里知道，以他的眼界恐怕自己给指明了道路，恐怕都不愿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 再是一路无言，一行人直至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到达龙江县城外的驻地。 早就饥肠辘辘的吴泰勋见姜诚急切的样子，也只能打消去县城先吃点饭的提议。 “这就是——你所谓的装甲部队？” 遥遥望着眼前的一片萧索，姜诚整个人都有点懵。 地方位于大架子山脚下，矮矮的围墙内隐约能看到一片红砖平房……如果不是四个角有沙袋构筑的工事，以及构造简易的岗哨，看起来跟民宅没啥区别。 “我……当初坦克运来的时候，我也只是跟着来过一次；一直，一直都是他们团长杨隆兴在管。” 这次听到他还在推锅，姜诚可没再惯着他了：“你是督军，还是这个杨隆兴是？” “倒是知道步坦协同战斗力强，但就这么散养出去的部队，又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你他妈给我瞪大眼看看，那成啥样？我吉军的队伍，是这么个样？” 吴泰勋无话可说。知道这下可是现大眼了，都不用进去瞅，搁老远都能看到一片稀稀拉拉的荒草，房前屋后更是乱烘烘的，隐约可见还摆放着大酱缸农具之类的。 “姜飞澜，我知道你现在本事了，汉卿当了北方总长官，你呢……也因为累累战功成了东北军的风云人物。” 这吴公子终于忍不住了，跟着姜诚对骂起来，“你本事了以后看不起以前的兄弟就直说，用不着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是吉林督军，我，我还是黑龙江的督军——谁，谁也不比谁低一截，你也别想动不动就压着我了！” 看出这小子纯属是因为面子喊起来了，但就算暴怒，也能看出他还是透着几分心虚。 姜诚冷笑一声刚打算回嘴，便听到一侧的密林里传来乱糟糟的奔跑声。 “姜爷小心！” 随着护卫们齐齐把两人包围其中，身经百战的姜诚瞬间捕捉到了来人的方向—— 是七个壮汉，具体的说，是当兵的。 从他们身上歪歪斜斜的军装，还有脏兮兮的鞋勉强能看出是东北军的服制，可那一个个歪背着枪，又拎着野鸭子和柴火等等的乱哄哄姿态，跟一群土匪没啥区别。 显然，自己和吴泰勋的争吵，把附近的兵惊动了—— 应该是原想着过来看看热闹，却没想到这“热闹”竟不简单。 带头的那名军官瞠目结舌地环顾姜诚等人的军阶，霎时间把手上的玩意丢在地上，赶紧整装敬礼。 而跟着他的弟兄也是纷纷傻眼，也是有样学样列队整装敬礼。 “唔，这倒，还算懂规矩啊。” 姜诚不无揶揄地望了一眼身旁脸色发青的吴泰勋，后者怒气冲冲地拽出马鞭照着那军官就来了两下：“混蛋！还有点兵样吗？” 军官惶然认出这是吴二爷家的公子，也是他们黑省新任的长官，当场心下一阵叫苦：怎么这祖宗来了？ 待吴泰勋抽了几鞭出气，这军官自报家门是营长崔大柱……今天带着弟兄们巡视领地，刚开了春弟兄们嘴馋，就搁滩子里摸鸭子蛋去了。 “吴爷，您，您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咱们几个王八蛋——” 崔大柱连连赔笑，“回去起锅烧油，给您和长官们接接风！” 说完这话，就好像是要配合他似得，吴泰勋的肚子，居然真的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姜诚摇头苦笑了几声：罢了！从上到下管束不严，跟这些底层没多大关系。 一行人迎他们进了军营，这团长杨隆兴听说省城的吴长官来了，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带了全部在岗的弟兄一齐列队迎接。 “得了，也不用摆这表面的阵仗了，今儿我过来，也就是巡查巡查你们部队。” 吴泰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是往下说道，“你去把团里的文件，领着姜长官看看吧！”(本章完) 第888章 从善如流 姜长官？ 难不成是吉林的那位—— 杨隆兴这下更是寒毛耸立，赶紧点头哈腰着把姜诚潘胜等人迎进办公室，先把人员名单和在册武器装备等等资料都拿来，才慌里慌张地让手下准备茶水，准备吃食。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并不存在虚报名额的状况： 据杨隆兴说，登记在册的士兵一共三百四十二名，皆是有账可查落实到人； 而分派到个人的武器，装备，军用品，甚至连细小到针线盒绷带都历历在目。 “你这工作，够细致啊！” 姜诚眯眼一笑，这还是他在黑省见到的，把数据罗列如此清楚，而且能一一对得上的部队。 杨隆兴抓抓脑袋一笑，说是入伍前跟着老爹在当铺做过账房，也算“专业对口”；而他本人则是吉林讲武堂第四期的毕业生。 姜诚挺高兴，可吴泰勋听的有点窝心—— 好不容易有个入眼的军官，居然是吉林出来的。 不过姜诚却有些困惑：按理说他讲武堂的毕业生，应该直接入吉军了，怎么上黑省来了？ 但他也没纠结这细节，那崔大柱此时已把野鸭子炖好端了上来，鸭蛋用油煎了还做了两道菜，香喷喷的让姜诚都大闹五脏庙了。 黑省也产稻米，而且因为得天独厚的环境，白米还非常好吃……一行人饿了大半天，又有好菜又有好米，自然是胃口大开。 气氛很快缓和下来，姜诚一边吃，一边跟杨隆兴了解部队的情况。 他看到的那些大酱缸什么的，其实都是酸菜缸—— 农忙的时候，弟兄们也就回去种地打粮了，附近倒也有连片的军垦，但也是因为上头拨下来的军饷不够，有的时候还要挑去县城卖，换一些别的物资用。 吴泰勋心虚地看了姜诚一眼，但他的兄弟却似乎并没注意他，继续在了解情况。 这说是装甲部队，其实征上来的兵，都没一天接受过有关步坦协同的训练……也没人会开坦克。 那些个“大铁疙瘩”，都被秘密运往山脚下藏了起来——杨隆兴倒是隔三差五去看看，倒也一直挺安全。 姜诚不说话了。 吴泰勋格外尴尬：所谓的“装甲部队”，居然成了“看管装甲”的部队……看是看好了，但没人会开，也不会所谓的步坦协同。 “一共四十二辆，都好好的呢……” 看着两位长官的表情，杨隆兴声音都细了几分，“知道是上头分派下来的宝贝，属下可一点都不敢怠慢。” 姜诚放下碗筷：“是没怠慢，但也没派上用场啊！坦克到了关键时刻是镇场子用的，怎么震？你们以为篷布一揭，然后就能把敌人吓住是吗？” “杨隆兴，你是讲武堂的毕业生，最少应该懂步坦协同——术科学科都有相关内容，你是怎么学的？” 这位团长低下了头。 他知道瞒不了这位吉林来的长官，干脆说了实话： 懂是懂，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 其实他也汇报过，这坦克驾驶员得练，打配合的步兵一样得训，可从上到下都没人重视这事。 他自己学过驾驶，假以时日总能带出来……可要训练驾驶员，少不得配备修理的机师，配件等等；另外，燃油他也从来没见到过上头调拨——啥都没有，他就算想练，也练不出来啊！ 眼看这吴泰勋似乎又没那么淡定了，姜诚嘿嘿一笑赶紧说道：“看看这常荫槐坏的事！都是他的错，这不纯属是瞎耽误功夫吗？” 吴泰勋听了赶紧点头：“对对，就是他不是东西——啥啥好东西都往自己口袋里装，舍不得给底下拨，你看好好的部队都给耽误了。” 其实常荫槐在任，满打满算也就一年，而坦克在黑省最少有三四年了—— 姜诚知道现在追责也没用，不如给老弟点面子，尽快把部队抓起来也就完了。 吃饱喝足，他们拍拍裤子起身，姜诚让潘胜发言：其实要按照配置，一辆坦克应该配备百人左右的步兵； 四十二辆，加上配合的步兵，以及响应的炮兵团可以装配一支重装旅出来了。 这里的人数明显是不足的，第一步肯定是要征兵满员，另外就是扩建军营，大大增加军费开支： 要知道，重装部队的消耗可比普通步兵旅大的多得多——维护费用，日常训练费用，还有相应的军饷也跟普通步兵不同……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都把目光转向吴泰勋，后者撇嘴道：“甭瞅我，该咋办就咋办——我可没说心疼钱儿的事！” 姜诚笑了笑，摆手让潘胜继续说。 除了日常训练，重装旅的还有任务就是得防着间谍—— 他大概看了一下周边的地形：这里离龙江县城太近了，而且往来还有道路又有大架子山的高点。 真有什么间谍斥候啥的过来打望，很容易就能探到他们的具体情况。 “选址的事，我也交给你们办吧。” 吴泰勋略是沉思片刻，继续往下说道，“但有一条，只能往北不能往南——” “龙江南边都是稻田，这儿可是齐齐哈尔最重要的粮仓；把庄稼地选了去，未来可是要饿死人的。” 姜诚笑了：“这你放心，我的人选址也会考虑这些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吴泰勋能想到，单从这一点看，他就比他那个荒唐的爹强了不知多少倍； 再加上自打他们两家合作以来，这家伙虽然时有好面子，又跟自己还翻过脸，关键时刻倒真是从善如流，比某个家伙强了太多。 “成！那我就全交给你了。” 说完这话，吴泰勋一拍大腿站起身，“往后咋干就由你们折腾吧！” “哎我说今儿晚上咱就搁这儿落脚吧，折腾一整天可累死人了。” ………… 他这个建议倒是对的，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夜晚就更艰难了—— 黑省的春昼夜温差很大，到了晚上那些化开的冻土冰雪会再次封冻，变成一片又一片湿滑的碎冰—— 就算是汽车也很难通行，远不如歇上一夜天明再出发回首府。 然而这一歇，却差点歇出大事来。(本章完) 第889章 夜袭 入夜后气温骤降，韩明烧了一大桶热水拎进房间：“姜爷，您跟吴公子泡泡脚吧……这营房也着实差了点，且将就上一夜得了！” 毕竟是小地方的驻军部队，营房的条件肯定比督军府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姜诚摆手笑笑，让他把水放下也准备休息吧，起身照着吴泰勋肩膀拍了两下：“走走，起来泡泡脚！” 自打从讲武堂毕业以后，这小子别说这么累，连早起都极少……此时趴在通铺上哼哼唧唧，压根不想起来动弹。 “哎哟我说姜大爷，你就别整我了——这他妈好几天了，我连个女人都没找过，天天跟着你到处跑！娘的你想累死我啊。” 姜诚无奈摇头：“得得，我就不该招你。” 说完取水脱了鞋袜泡脚，他又四面一瞅问道，“幼权，这儿也没别人，你跟哥们交个底：这几年你爹从鲍贵卿手上接管黑省后，究竟是怎么个事？” 其实吴泰勋也不傻，知道他这兄弟，就是看出黑省哪儿哪儿都乱七八糟，究竟是怎么个事。 “嗐……你这话，让我从何说起呢？” 吴泰勋合着眼睛哼哼唧唧道，“我爹那人其实你也知道，除了喜欢养马，就是喜欢个女人——” “这些年搞了点钱，养养马什么的，最多的还得是女人了。” 听他继续往下说着，无非就是旧军阀的那一套，从地头上刮地三尺肥了自己，然后就是抢粮抢女人那一套； 搞建设他们父子俩既不懂，更不愿投入去做……硬要说点什么，大概就是跟姜诚合作以来，建的那几座电厂工厂，拓耕的那几块地，还有满洲里自贸区，基本没有太多作为。 “也就是说，你父子俩，是靠吃了鲍家才……” 姜诚听完刚把目光转过去，才发现那浑货说完之后便已呼呼大睡，不由撇嘴道，“黑省摊上你们父子俩，真他娘倒八辈子血霉了！” 摇头正苦笑，便听到院墙外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不好。” 两只脚还在热水里，如此炸响让他猛地一窜而起，蹬上鞋就往外跑。 “姜爷，姜爷……” 韩明等人听到长官的呼喝，连忙抄起武器把他团团围住，“爷，您还是和吴公子先进屋，咱几个，” 话还没说完，营房的前院猛地炸起一片光火，尘土飞扬炽热火焰四散……此时刚刚入睡的吴泰勋也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来：“咋回事，咋回事？” 营房的士兵们在杨隆兴的带领下全冲了出来，马上在这位长官的带领下，往院子外扑去—— 接二连三的炮弹继续在军营坠落，四起的战火很快吞噬了营房。 “不对，这是……迫击炮！” 脸色大变的姜诚，很快意识到来人恐怕是冲着自己和吴泰勋，“跟老子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股人马。” 大声呼喝着韩明等人，姜诚带领着他们扛起各自的冲锋枪，就往军营的后院去。 这儿是一片菜园子，刚刚开春化冻，地还没翻过……另外猪圈里也还是空的，正好方便他们翻越围墙去反包。别看姜诚当长官这么多年，功夫一直没落下，一个旱地拔葱便窜上墙头。 “哎，我说你这人真疯啊……干啥去？” 眼瞅弟兄们接二连三跃出墙去，吴泰勋搁里面急了，大吼大叫着别丢下我一个，正翻墙过来拽出配枪，韩明等人便在姜诚的率领下，朝着那些包过来的敌人扑了过去。 后来又经过三年多的改良，吉军的主战武器二二式冲锋枪，已迭代为二六式； 特别是姜诚的护卫旅更是人人武装，再加上手枪手雷军刺，妥妥有点重装那味了。 这些前来偷袭的敌人大概有几百人上下，借着迫击炮的掩护，疯狂地朝着营地狂扑。 姜诚带领着弟兄从后墙绕过来时，他们正跟杨隆兴的人马缠斗正酣，压根没想过又有人打他们的背心。 “给老子狠狠地打！” 就听姜诚一声令下，每个弟兄端起冲锋枪便照着人群扫射—— 工业化的产物射速堪比轻机枪，再加上口径暴力阵型密集，瞬间如同绞肉机般把一片人扫得血肉横飞！ 惨叫声接二连三，甚至一度盖过了凶猛地炮火声……而发射迫击炮的那些敌人发现之后，迅速将炮口一转，直挺挺地就砸了过来！ “飞澜小心哇……” 吴泰勋不知什么时候抄了上来，听到那一阵炮弹出膛的崩崩声，连忙扑上来把他按倒在地。 接连落地的炮弹瞬间掀起火光和爆炸，有两个弟兄当场被炸飞了—— 韩明见状大为震怒，发出一声大叫带着数个弟兄就朝那边去了。 “我草他妈的……” 姜诚摔在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嘴里全都是砂石和土腥气，周围没有泯灭的战火炙烤着他的脸。 刚才一枚要命的炮弹就在他不远砸落，若不是好兄弟手疾眼快，此刻怕是不妙了。 “他妈的你有个督军的样啊？有弟兄们冲就是了，你来玩个什么命呐！” 面对对方的指责，姜诚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喜感，瘫倒在地发出一阵狂笑。 耳边全是冲锋的嘶吼，和仿佛绵延不休的炮火声，贴近地面的味道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姜诚心口却在此刻汹涌起忿怒来。 “是谁啊？” 吴泰勋拧眉暗骂，“别都弄死了啊，一定要抓几个活的！” 姜诚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戒备地四面一看：在韩明的带领下，他的护卫们配合着杨隆兴的部队，已经成功完成了反包。 他俩周围还留了警戒的弟兄，姜诚拧着眉头眼看杨隆兴气喘吁吁带着人围上来，后者一脸怏怏：“吴长官……请您责罚，这，这都属下，属下办事不力！” 吴泰勋骂了几句，但还是给了他一脚道：“妈的，赶紧抓几个活口——给老子仔细问问咋个回事！” 连他也明白这事有诈：明明从战斗力看出，不过是些散兵游勇……但这些人怎么有正规军的武器？ 要知道，迫击炮这种玩意儿还是很洋气的，连他的部队配备都不是很齐全，这些人哪儿弄来的？(本章完) 第890章 鬼子 看着姜诚越显古怪的眼神，吴泰勋苦笑了两声：“喂喂，你不会是认为这东西是被我的人倒卖出去的吧？” 姜诚脸一沉，后者气得跳脚：“我他妈傻吗，什么都往出卖的吗？最多捣鼓点破步枪子弹手榴弹啥的就完事儿了，还能把迫击炮往出卖？” “娘的，我自己的兵都不够使啊！” 你是不卖，你敢保证你手底下的人不往外卖么……这帮子倒爷还管你这个，只要价钱给到位了，大概什么都敢往出弄。 此时敌人已被凶猛的冲锋完全压制住了，冯青一路小跑着回来报告，说是抓住几个活的，还有些往远处林子跑了。 “不要追了，小心追进去中了埋伏。” 姜诚大手一挥，“叫弟兄们仔细审着，问问他们打哪儿来的，另外袭击此地是什么目的，又奉了谁的命令。” 冯青马上一声应是，利落地回转去执行了；一旁的杨隆兴见姜诚还往前走，连忙拦住：“姜爷，咱上去打扫战场就完了，您就别冒险了。” 姜诚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对方也不敢再阻拦，只有带着人小心地跟了上去。 借着火光的一点光亮，姜诚迅速捡了几个弹壳。 “乖乖，这可不是咱们常见的子弹啊！” 吴泰勋也不笨，马上会意他要干嘛，回身吼林远去看看那些迫击炮是什么型号。 “多半是小鬼子的。” 姜诚手上掂量着那几个弹壳，冷笑道，“呵，还真看得起咱俩啊，这刚从齐齐哈尔出来，就给他们盯上了不说，还如此下血本偷袭咱！” 其实吴泰勋在看到他手上的弹壳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可为什么呢？鬼子，为啥要偷袭咱俩……” 他着实有点想不明白，“咱都多久没跟鬼子正面冲突了？尤其是最近，黑省吉林都一片安静啊！” 你这儿是一片安静，但我先前跟鬼子可过好几招了。 再加上搬迁这么大的行动，日本人必然知道他可能要搞大事—— 与其这样，不如像弄死大帅那样，把自己也搞掉！ 林远此刻跑回来，快速向吴泰勋汇报情况——果然如他俩所猜到的，的确是日军所用的迫击炮。 “可这些小日本子，也着实太废物了啊。” 杨隆兴接过话，一脸想不通的神情，“一打便溃，冲的时候连猫腰都不会；另外，他们使手上的家伙似乎也很生硬。” 这一点，姜诚两人也都看出来了——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但真打起来战斗力真不咋地； 不仅乱打一气，等姜诚带领着全副武装的护卫旅冲过来时，交火点上一片混乱……跟鬼子正规军的姿态简直大相径庭。 “不是鬼子，却拿着鬼子的家伙。” 吴泰勋乍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脸匪夷所思地回望姜诚。 但他没有直接说，姜诚也选择了沉默。 “走，先回去……他妈的，巡视个部队，也能遇上事。” …………确实是散兵游勇，审了没一会儿便乖乖交待了： 这些人是大架子山的土匪胡子，平日里靠着打家劫舍过活，有时也下山种地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白天来了几个行色怪异的人，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他们这些兵器，并给了他们一笔钱，让其来偷袭杨隆兴的营地。 然而具体这些人是哪儿来的，是什么人，还有什么目的，他们是一概不知道。 听着手下的汇报，姜诚一手撑着下巴，大口大口地抽烟，两条英气的眉，几乎拧到了一起。 “这……等于线索断了啊。” 吴泰勋气得来回踱步，“妈的，还真够精的，给了点家伙事，又给了点钱，就打算买咱哥俩的命了么？” 是他这么说的，小鬼子给钱给物打算要他俩命。 可这中间有个细节姜诚想不通：要知道，姜诚今天巡视，并没有一个总计划……也就是说，他是想到哪儿，就打算巡视到哪儿。 包括看完齐齐哈尔的守军，马上往杨隆兴这边来，也都是临时决定的，出发之前没人知道他们奔哪儿来了。 “这些个小鬼子，动作也太快了。” 姜诚捏着香烟站起，也是显现出一脸的烦躁，“唯一的可能，是咱们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叫那些狡猾的日谍觉察了，然后就先咱们一步，赶到大架子山去布置。” 他又迅速把目光转向吴泰勋，“龙江附近，可有鬼子的营区？我怎么不记得这附近有小鬼子？” 没有鬼子的兵营，他们从哪儿能弄来武器给土匪？ 如果是跨越外地投送，鬼子的动作能这么快，就不得不小心了。 “龙江也不是交通要道啊，这附近可真没小日本子——” 吴泰勋摇了摇头，“你想啊，这附近有鬼子的话，我们还敢把坦克往这儿藏么？” “距这儿最近的鬼子兵营，就是齐齐哈尔附近的了。” 略是想了一想，他继续往下说道，“首府之内有不少日侨，当初鲍贵卿还在的时候，跟鬼子关系一直不错的；” “齐齐哈尔附近有关东军驻地，但……人数一直不算很多。是后来从海参崴撤下来的一部分人，暂时搁置在这里了，大概有个几百号吧。” 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连具体情况都没摸清楚？搁我面前打哈哈来了。 对这位糊涂督军，姜诚简直是无语到家了。 “自家睡觉的地儿，让人安营扎寨了你还挺安生。” 姜诚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可见就是这群鬼子觉察我们从省城出动，大概猜出方向之后，带着家伙事悄悄跟上来了。” “咱在这边巡视，他们钻山里找土匪了——娘的，我是担心坦克有可能会被这些狗日的发现啊，这要是搞点破坏，真是防不胜防啊。” 话说到这里，吴泰勋更是坐立不安：“那咋整？那么多，一时半会儿可弄不走啊——” “而且你要重建部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搞的起来的。这，这要是让鬼子给发现了，隔三差五给搞点事，咱可没完没了的擦屁股吧！”(本章完) 第891章 计谋 这帮狗日的，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姜诚沉着面孔，左手肘撑着桌面右手入怀缓缓摸出烟来。 “总得先摸清楚鬼子的状况，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姜诚已彻底冷静了下来。 随着越深入了解黑省，他越是意识到，这里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加糟糕。 他们对地盘的掌控，仅仅停留在盘剥地头欺压百姓的阶段——至于手头权利的掌控其实非常弱； 另外，日本人蟠踞在奉省，一直想对吉林热河渗透……但姜诚父子不是吃素的，渗透不成的小鬼子们，恐怕把主意就打到黑省上来了。 “我问你，是不是跟帅爷一样，你们也跟小日本也有合作？” 姜诚骤然将目光回转，冷眼盯着对方。 给他的眼神吓得差点闪出门去，吴泰勋不禁苦笑了两声：“哎哟我说你老哥这是干啥……成成，我都说了：” “其实若干年前，就有日本人找到过我爹，送了不少东西，还俩日本妞呢。” 听着他啰啰嗦嗦讲完，姜诚也算明白过来了——路数基本跟大帅一致，也是先给好处，再承诺些帮着发展，然后就要开始派日本顾问了…… “也就是说，那些借口保护侨民的军队，是所谓的日本顾问放进来的？” 姜诚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巴，吴泰勋却马上摇头：“日本顾问还没来得及上任啊！” 也就是说，即将派来齐齐哈尔的顾问还没来得及上任，吴大舌头就跟张大帅一道上了西天…… 而这吴公子对老爹的死因心知肚明，肯定不愿意跟小鬼子合作——然而这事，就被搁置下去了。 “有点……意思。” 姜诚搓着下巴，突然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鬼子炸死大帅之后，就在想尽一切办法拉拢少帅，却反而把他逼到了南方那边去； “假设，我们现在跟鬼子合作呢？是不是能反将鬼子一军？” 说到这里，姜诚露出一丝坏笑。 ………… 就在姜诚从龙江回到齐齐哈尔的当天，除了下令对坦克加强看守外，还跟吴泰勋商议和日本人合作的事宜。 对“和杀父仇人合作”这事非常抵触，但吴泰勋还是愿意相信自家兄弟是有用意的。 当天，便邀请齐齐哈尔的日本领事高木辉太到督军府来，和他商谈之前提到过的“合作”。 这鬼子自然是高兴坏了，连忙向上头汇报。 可得到的回复，是暂时不应邀，本部要仔细研究研究，再决定是否跟吴泰勋合作。 本庄繁肯定是不愿意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得到的情报，是姜诚在齐齐哈尔。 他的心腹真原新太在姜诚手上吃了大亏……回去汇报的时候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了，说是姜诚这个混蛋冥顽不化，简直是帝国进行道路上的最大阻碍，一定要想方设法除掉他。在这样的前提下，真原新太亲自策划了“暗杀事件”，利用活动在黑省的土匪，打算干掉姜诚，再想办法安插一个听话的长官，为他们日本效命。 他认为，姜诚是不可能合作的，他既然身在齐齐哈尔，会不会跟吴泰勋配合，继续跟他们配合着演戏？ 可上原勇作和河本大作认为，这可是个好机会—— 以姜诚现在的实力，已经成为对帝国最大的威胁，正面打仗不一定会输，但损失和消耗肯定会相当惨重。 所以，对于这种敌人的处置方式，正面对抗是愚蠢的……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内部瓦解他！ 他们认为吴泰勋现在主动伸出橄榄枝，帝国应该把他想尽办法争取过来，再离间黑吉两地的关系，最后就能形成黑奉夹击吉林的局面，如此姜诚这种不愿同帝国合作的蠢货，就能不攻自破。 双方争论从上午持续到晚上，最终由东宫铁男向本土汇报后，由军部裁定，去拉拢吴泰勋。 而作为这次合作的推动者，河本大作便乘坐列车北上齐齐哈尔，与高木辉太一道，应邀会见吴泰勋。 得到姜诚授意的吴公子，以春风满面的态度见了两人—— 刚落座，吴泰勋便向两人不断抱怨着，姜诚这次到齐齐哈尔来，就是摆明了跟他夺权的； 到处指手画脚，从工业到部队，甚至连他睡女人抽几口大烟都管……搞得他烦不胜烦。 可他又苦脸，又说实在惹不起这位财神爷：毕竟黑省现在甭管是自贸区，还是工业建设等等，都得靠着姜诚来，自己是得罪不起的云云。 这一番话听得河本大作简直心怒放： 之前心里还在担心“演戏”这回事，没想到两人还真有矛盾—— 而且这个“矛盾”，他在来的路上，就得到过特高课的相关汇报，说是姜诚到齐齐哈尔的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拉着吴泰勋到处跑。 城市的上上下下，从省城的常备军，到周边的地方部队都绕了一个遍。 “可按道理来说，吴长官您和吉林的姜长官，应该算是平级吧？怎么……” 尽管心头狂喜，河本大作还是压抑着语气和神情，低眉试探着对方。 “哼！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他妈的连你们日本人都懂的道理，他姜诚能不懂吗！” 吴泰勋粗声大气地说着，“这孙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指手画脚的，根本就是把我当他的手下使唤。” “这就算了吧，可我黑省的各项内务，连军队的管理他都要插手——他，他算哪根葱啊！？” 高木辉太讪讪一笑：“吴长官您不要动怒……其实，这些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您也说了，姜长官是贵地重要的合作伙伴，如果此时跟他翻脸，必然会影响黑省的全局发展——我想，嗯，这一点您还是要仔细考虑清楚的。” 听到这话，吴泰勋心头也是一阵狂喜！ 还真那小子猜对了：如此愤愤不平之后，小鬼子真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哼，你们这些狗日的想啥呢，我爹我妹妹都是死在你们手上——老子就算饿死穷死，让你们拿枪抵着头，也绝对不会跟你们合作的！(本章完) 第892章 给鬼子当差 “是啊，这就是我最为难的地方了。” 吴泰勋故意装傻，“嗐，我黑省难啊——地处边区，气候严寒，再加上人口，发展，啥啥都不如偏南边的奉省。” “而人家吉林呢，有出海口，有港口，还有当年张大帅的青眼……现在人少帅也欣赏他姜飞澜胜过我吴幼权！” “想想看，这事也难啊——” 一边说，一边吧咂着嘴偷瞄两个鬼子的反应，继续往下说着，“哎，我这一地督军啊，身负整个黑省的职责，这么多的百姓，这么多的兵，这么大的地盘，都让我这窄窄的一肩挑！” “难呐——我们华夏可有句话，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这一番话，明里暗里就是引导日本人给他开条件……听听我这地盘我这老百姓我这兵，都是因为“不得不”和姜诚合作，才没跟他翻车的。 你们日本人假如有办法帮我，我一准跟你们合作啊。 “吴长官其实不用犯难。” 河本大作身子稍稍往前一倾，以引诱式的口气，对着他轻声说着，“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想要发展壮大的手段有很多……你毗邻的吉林是一种合作的办法，” “但，我这边知道另外一种方式，应该会让您更加舒适些吧！” 说到这里，他并没有等吴泰勋发表意见，而是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说，“吴长官刚才也提到了华夏的俗话，我知道在贵国，还有另一句话，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谓时务，就是看清彼此的此消彼长；而我们大日本帝国，不管是经济，贸易，军事，还是工业能力，都要远远强于姜诚一方吧？” “况且吴长官您跟他合作并不舒服，那么，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看看呢？” 吴泰勋作一副张大嘴巴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们日本人合作？” 说完这话，他故作激动地一窜跳起，拍桌子高声道：“这咋成呢？且不说别的，就我们总长官张汉卿的那个脾气，若是知道我跟你们日本人合作，一准把我这个督军撤职查办了啊。” “你们别说不可能，这事一准会这样——瞅瞅自打青天白日旗之后，我们东北军可再没人跟你们站一边儿了啊。” “虽然没有敌对，但谁心里都清楚，上头不让跟日本合作的。” 河本大作神秘地一笑：“吴长官，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既然我们敢拉拢您来合作，就一定能保证，除了能让您大大发展之外，还能保证安全。” “毕竟，您现在，也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跟帝国合作的……不是吗？” 吴泰勋脸上微微抽搐了几下，愕然回望对方：“你的意思是，只是我不知情罢了，其实在我们东北军内部，还是有很多人跟你们日本人合作的了？” 对方不置可否，却只露出一副略显高深的笑容。 “这……” 吴泰勋眼珠转了转，平静地在高背椅上落座。 最终，他向对方伸出了右手，“那么现在，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 一番拉锯，两个鬼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试探是成功的，虽然今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内容交涉，也没有定立任何条件，河本大作很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而随着他俩离场，一直躲在内室里的姜诚，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我说吴督军，这几年不见，你这演戏的本事，是越发见长了啊啊哈哈！” 吴泰勋撇嘴又送了他个大白眼：“我说以后这种‘好事’别想着我，找个其他人演去！” “哎不过我着实有点没想明白啊，你老哥到底要干啥？再骗点日本人的好处，还是……想借机弄清楚，到底有谁跟日本人合作的吗？” 此时姜诚正色摇了摇头道：“都不是——就借款那事，日本人显然已骗不出多少好处来了。你想想看，他们都能借机弄死你爹和帅爷，多半一样会想除掉那我。” “他们找大架子山上的土匪，就很能说明这事了……这种下三滥的招式都能玩，说明鬼子是明显狗急跳墙了。” 迎着吴泰勋困惑的眼神，姜诚继续往下说道，“齐齐哈尔附近的土匪，近来必须完全肃清——而与此同时，我们要给鬼子放出烟雾弹，就是你我不合，让鬼子放松警惕。” “一旦这样，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挑唆你我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跟他们不断的开条件。” 吴泰勋疑惑地看了姜诚一眼：“开条件？难不成就跟帅爷之前那样？” 姜诚笑嘻嘻地点头：“除此之外，我想让你跟他们了解了解——齐齐哈尔城外的驻军，究竟是怎么个事。” “咱，也得想方设法让鬼子吃点亏了。” ………… 隔天，与鬼子继续会面，吴泰勋主动提出：听说齐齐哈尔城外的驻军房屋损毁严重，想要派一些泥瓦工，帮着他们修缮房屋。 黑省严寒的冬天大雪纷飞，对于房屋的破坏还是挺致命的—— 现在春天悄然到来，化冻的同时，家家户户都在修缮房屋，这些鬼子其实早就想这一出了，只是舍不得出钱，也找不到靠谱的人。 现在吴大督军居然主动提出，这可把高木辉太高兴坏了。 “这……其实不好吧！” 心里是高兴，这货还要端着架子，“尽管是有房屋损坏的现象，但不至于到了必须维修的程度——要知道这些年来，帝国因为山梨半造裁军的提案，连年削减军费，我们，我们修缮房屋方面的经费是很紧张的。” 这些个鬼子，想修房子，还不想出钱是吧？ 吴泰勋当然知道他们的肠子，当下满面笑容道：“既然是我提出帮贵军修房子，那肯定由我全部负担费用和人员了。” “啧啧，你放心，我这边找的人，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然后用料方面也肯定用最好的啊。” 说到这里，他还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既然要合作，我当然也得证明我有诚意——不如，就从这事开始吧？”(本章完) 第893章 暗算 其实也正如高木辉太所言，其实他们日本经过西伯利亚的战争，还有多年的穷兵黩武，再加上大地震的严重破坏……本就不宽裕的经济，显得更加捉襟见肘起来。 这也使得日本连年缩减军费，再加上小鬼子的帝国官僚们也是层层盘剥，下放到东北驻军上面的费用也就越来越少——高层还相对好一点，底层士兵的住房条件还是很差劲的。 尤其黑省这边更是一团糟，维护费用也肯定跟不上。 “哈哈，既然都说了我要帮你们修房子，还能让你们出钱呢？” 吴泰勋做出一副豪迈大气的姿态，大手一挥道，“我出工出料一律全包了！” 这下，可把河本大作坏了：因为天气稍微暖和了后，军部就批了一部分资金，作为修缮营房改善关东军条件的资金。 如果齐齐哈尔附近的军营是由吴泰勋出工出力，那么原本用于这里的那一笔……是不是就可以？ “真是没想到吴长官你有如此诚意——那下一步我们之间的合作，必然能因为您这番举动，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河本大作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些客套话，但具体听来，也几乎没什么具体内容； 也没说怎么合作，也没提怎么给到齐齐哈尔方面，或者是吴泰勋实质上的“帮助”。 但眼前这位公子爷，却似乎并不在意似得，甚至做出一副略显虔诚的神情，颇有“合作愉快”的样子。 起身满面笑容地把河本大作两人送出门去，吴泰勋抓了抓下巴，有点神情闪烁地走进内室—— 此时姜诚正拿着一根铅笔，对着面前一张草图向雪狐现任的长官李桂棋比比画划，并小声地吩咐着什么。 “哎我说，你这又出工又出力的，还要给鬼子修营房，究竟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吴泰勋已经很不服气了，“还有啊，这钱谁出？之前说是什么要搞坦克部队，我让人已经盘算过了，差不多能把我这兜儿都掏个溜干净，” “你现在再想让我给鬼子掏钱，那可是门儿都没有的事！” 在他叨叨完这些后，姜诚对手下摆了摆手道：“行了，大概就这些差不多了——你们两个找妥帖的弟兄混进工匠里面去。” “记住，要眼生的，还有那手上的茧子也得做像点……千万不能让鬼子觉察出端倪来。” 李桂棋立正应是，随后在主子的摆手示意下，快步走出门去。 “我说你这黑省督军，真是抠门抠到家了啊！做人咋一点不敞亮呢？” 姜诚撇嘴笑笑，“我可一点都不相信，你一个黑省督军，还能差几个修房子钱？” 正因他这阴阳怪气不爽地瞪起眼睛，姜诚拍着他肩膀嬉笑：“放心吧！既然事情是我提出的，钱，都由我来出就是了。” “但这一条，你都给我找老实能干的工人，用最好的材料啊！” 吴泰勋懵了：“几个意思啊？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给小日本子好好修房子？” ………… 虽然不知自家兄弟葫芦里卖什么药，吴泰勋看他笑容里带着点算计，又带着点坏—— 以这些年对他的了解，势必又打算坑小鬼子一把了。 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先让手下从省城找来最好的工匠，再从市集上采购了好料往齐齐哈尔外的日本兵营送去。 这些小鬼子在黑省严寒至极的天气里，整整挨了一个冬天，现在听说东北人居然要给他们翻修营房，都是乐坏了。可高兴归高兴，这些在他们眼中的“劣等民族”，为帝国办事效命可是他们的荣幸，自然对工匠们没啥好脸了。 除了每天粗声大气地谩骂，催促，甚至不提供食水，有的时候还会对工匠们使坏动手……给这些底层平民气得够呛。 但这回督军大人给的钱实在是多……足足有平时揽活的三倍不说，而且还向他们保证，一定保证他们的安全。 可随着鬼子越来越挑剔和苛责，有几个挨了打的工匠很是不满地向工头告状，甚至还有人抱怨真不想干了。 然而就在工程开始的第四天，几人拆除一片因为风雪压塌的营房，正在重新挖地基的时候，却有个工匠发出一声闷叫，把挖地的铁铲丢到了一边。 和他一块干活的男人们同时回头，眼见他龇牙咧嘴地搓着双手，说是像铲到什么硬东西了，把他手震得生疼。 “能有个啥玩意？听说原先这地儿是个大屎坑，到处臭烘烘的……嘿嘿，你是不是挖到冻硬的粑粑了？” 随着一个男人起哄，在场的东北人不顾鬼子们的怒目而视，都嘿嘿笑了起来。 “别胡说！” 另一个男人赶忙制止大家发笑，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道，“俺听说，齐齐哈尔原先有不少前清贵族——” “当初皇帝被撵下台之后，这些个有钱的王八犊子们，带着宝贝嘎达逃出京城回来的！” 关外是旗人的老家，确实在清帝退位后，有不少满蒙贵族，带着家资细软出逃到关外安家。 对前清贵族并不感兴趣，但所有人听到“宝贝嘎达”之后齐齐变激动了： 难不成，是挖到什么宝贝了？ 几个男人同时眼睛亮了，登时拿着镐把铁锹一股脑冲了上去。 你一锄，我一铲，大伙干劲十足，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 “乖乖，还真有个东西啊哈哈——” 人多力量大，很快那人脚下迅速露出木箱的一角来，看那黄铜铆边还蒙着层绿锈，显然是个老物件了。 “快挖快挖，趁着鬼子还没觉察，咱给弄出来，然后藏席子下面去了。” 正巧负责“监工”的两个鬼子兵不在，那个提出宝贝疙瘩的男人催促着大伙，“赶紧的弟兄们，真要有好东西，咱几个见者有份！” 还真是有了动力，男人们挖得热火朝天，转瞬间，一口大约两尺多长的木箱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来！” 眼看那箱子还落着锁，刚才被震着手的男人拿起镐把照着上面来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本章完) 第894章 藏起来！ 阳光下，打开的箱子里一片金灿灿。 是大黄鱼！ 一根一根由红绒布垫着，就算脏污黄泥也掩盖不了那耀眼的光芒。 带头的那男人再三示意大家噤声，人群还是爆发出一阵嘘声。 在这个见多识广的男人低吼下，在场所有人赶紧闭了嘴。 是啊，真给鬼子看到了，别说分金子了，以他们的残暴，挖出来这么多金子，指不定还会被干掉灭口！ “听着啊，咱赶紧的先藏起再说……等天黑了，在场的哥几个，还是搁这儿碰头，见者有份一块分了它们！” 男人一边鬼鬼祟祟地示意大伙抬箱子，一边摆手指示盖木料的席子下面，正好可以暂时把箱子藏起来。 光天化日的不好分，等天黑快散工的时候，大家溜回这里把金子一分揣怀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带回家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装有金子的箱子很快被顺利藏了起来，大家也赶在开小差的鬼子回来前，继续假模假样地挖地基—— 可这些知道金子的男人们，都着实没心思好好干活了： 想想看也是，这些个卖苦力的，忙个十几二十年劳累出一身毛病，都赚不来那么一根金子的。 这要是……拿一块先溜了，是不是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一个叫王升的泥瓦工这样想着，他这整整一下午，余光都没离开那块盖着金子的竹席，干活都完全干不到心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那个带头的男人却说，鬼子还在附近巡视，还不好分—— 等他们去吃晚饭，或者是借口支开他们，大伙再溜过去分金子。 早就等的心焦的王升哪里再挨得住？趁着工头喊大家凑一块安排明天的活计时，偷偷一个人溜过去了。 我就拿我自己的那一份，也不算是亏良心的吧？ 他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的“不厚道”……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等我弄到金子，一定得把家里那个啰嗦的丑女人踹了，上齐齐哈尔的楼子找翠烟去，再好好烧上几泡烟—— 嘿嘿，我看谁以后还能管着我抽烟，对我啰嗦个没完的！ 然而刚把眼光转过去，这厮便在渐渐浓沉的夜色中，隐约看到盖了木料的竹席旁边，居然有个人影。 转瞬便是怒火中烧：他奶奶的，这还有人比我还快呢？难不成还要独吞的吗…… 王升气呼呼地冲上去，抬腿照那人影就是狠狠一脚！ 然而紧接着便听到粗声大气的嚷叫：可他瞬间心底一凉——好像是日本话！ 果然，一个手持三八式的日本兵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回身眼看着对自己“施暴”的凶徒，火气转瞬就上来了：“八嘎！” 枪托犹如雨点般连续砸过来，王升的哭鸡鸟嚎瞬间刺破了夜晚的天空……不管是东北人还是小鬼子，一股脑便跑了过来，纷纷大眼瞪小眼着不知所措。 “王升这个瘪犊子，居然想一个人独吞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沉地骂了句，却给工头的瞪眼制止了。 可在场几个知情者，目光都变得凶恶起来。 这片营区的日本长官吉野大吾也闻讯赶来，见着是自己的兵殴打一名劳工，虽然先松了口气，却还是命手下去制止了。“怎么回事？” 吉野大吾叉着腰冷脸问道。 那名士兵汇报，说是今天下午刚开工的时候，见这些支娜劳工鬼鬼祟祟的，还往这边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他是打算过来看看，究竟是藏了什么……但刚还没来得及检查，这个混蛋便给了自己一脚。 深吸一口气，吉野大吾疑窦骤起。 马上命手下们把竹席子掀起——急得几个知情者连连跳脚，可谁敢管日本人的事？只能任由着那口装了金子的箱子，暴露在众人眼前了。 所有人，对，包括小日本子，都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吉野大吾更是红了眼，急急火火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当然没人想说，气得这位鬼子头头马上喊来机枪手，架起轻机枪对他们吼，吓得工头直接快哭了，央求几位爷谁知道咋回事，赶紧跟太君们讲了吧！ 眼见那些乌青的枪口杀气腾腾，那个带头的男人哭丧着脸，才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太君，这，这些可得算是我们东北的东西哇！毕竟是我们地里挖出来的，而且，而且，” 他急急火火地补充着，“而且这些也是我们老祖宗带回来的，恐怕没少搁地里埋着呢！” “你们——总得还我们吧！” 工头快疯了：不管是谁的金子，你让日本人都瞅着了，还能要回来？还说什么祖宗不祖宗的…… 就算真是你祖宗留给你的，枪亮出来了连你祖坟都给一块刨喽，还惦记金子？ 保命要紧啊哥几个！ 工头多少会几句日语，赶紧上前点头哈腰，连连说着，既然是在太君们的营地里发现的，自然是太君们的东西—— 我们也就是帮着太君们挖出来，先收好了，也还没来得及上报，就给这位眼尖的小太君发现了…… 这正好是物归原主，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这些人当个屁放了算了，让大伙回去休息，明儿还要继续干活呐！ 可脸憋得通红的吉野大吾则表示，明后两天，你们这些人都不用来干活了……他要跟手下仔细调查调查，这些金子的出处； 另外，正如你所说，是在帝国军的地盘上挖出来的，就是我们的东西。 我们，也是一定会上交给帝国的——任何人回去，都不许声张这事。 看着吉野大吾的神情，这工头都快给吓得裤裆灌满了，连连说着不会不会，大家一准不会乱说。 一边说，一边跟弟兄们使眼色连连摆手，示意大伙赶紧走。 这他娘纯纯是非之地，万一等下鬼子回过味来了，拿枪给咱一同突突了……金子工钱都没到手，还赔上了小命，可多冤呐！ “妈的，都是王升你这个王八蛋——”(本章完) 第895章 做局 这些工匠刚从鬼子营区出来，有个粗犷的莽汉便对王升骂了起来，说都是他的错，不是他多事小日本子哪儿能霸占了金子。 挨了一顿暴揍的王升还丢了金子，心里本就憋着火，现在又凭空遭了一通骂，当下暴跳如雷，跟那莽汉吵了起来。 其实，他们藏金子的时候，鬼子很可能已经觉察了—— 王升也是表示，就算不是他去，日本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事怎么能赖到他头上？ 可本该到手的金子，却这么白白丢了，男人哪儿能甘心？原本打算骂骂王升出气，可这家伙居然还回嘴，而且还很难听—— 两人越骂越火大，很快就升级为互殴……拉架的过程中，他俩的好友也是很快卷了进来，工头眼看着群架也打起来了，气得一拍大腿，苦着脸大叫道： “别打了！别闹了……我说你们就搁日本人门口闹事吧，等下把鬼子引出来，咱哥几个都得把小命丢这儿了！” 此话一出，这些拳脚乱飞的男人才是收住手，一个个顶着鼻青脸肿，怏怏往家走去。 “我说大哥，你这见识多……给咱说说呗，鬼子那地儿可还有金子不？” 就在众人结伴回城时，王升一路小跑着追上一个男人，面带谄媚的笑容发问。 其实他不认识对方，只是自己下午挖地基最先发现那口箱子，就是这个男人跟他们说，有可能是前清贵族埋下的“宝贝疙瘩”。 现在东西被鬼子弄走了，他当然有点不甘心了——还是想从男人身上得到些另外的可能。 而这贪财的倒楣蛋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男人在长官李桂棋的安排下，和这些工人们做出的一场戏罢了。 男人名叫兰慧生，是姜诚此次带来的雪狐特工之一；他和战友夏良才一道，混入此次为鬼子翻修营房的队伍中，按照命令，把提前准备好的“一箱金子”，悄悄埋进了鬼子营地里。 尽管两人都不明白上峰是何用意，但军人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两人照做后，很快就发生了今天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稍显警戒的目光，往不远处扛着把铁锹的夏良才那边瞥过去，战友回了他一个了然的目光，兰慧生垂了垂眸子打量了对方一番，笑了：“老弟，你还做这个梦啊？金子都让小鬼子发现了……咱们是一点弄不回来喽！” 王升一听急得不行：“别啊老哥……你这见识多，再给出个主意了呗？可惜那一箱金子啊，不用多，就是来那么一两根的，咱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兰慧生似乎隐隐回过味了，眼珠一转笑道：“老弟啊！我劝你别多想了——咱这辈子啊，就是平头老百姓，没那发财的命啊！” 可他话到这里很快又做出一副哀叹状，“这样吧老弟，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咱就给你指条明路……” 听他催了几句“快说快说”，兰慧生继续往下说道，“这些个前清贵族啊，带着宝贝嘎达出关之后啊，都是狡兔三窟的——你懂吧，就是，就是不会把财产放到一块来埋。” “但咱今天挖出一箱来，说明啥？说明那附近哟，一准还能再挖出来……比方说，厕所啊，菜窖啊啥的，都能刨出来的。” 王升听得眉开眼笑，连连感激兰慧生；一心都扑到了“金子”上面了……若不是因为是鬼子的地盘，恐怕已经跑回去挖地三尺了。 “奶奶的，都是这群狗屁鬼子——只能等个两三日的开工再说了！” 照着地上啐了一口，王升一边骂一边怏怏跟在兰慧生后面回城。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让他赌咒的鬼子们，也跟他存了一样的想法。 作为这支驻军的长官，吉野大吾在看到这些宝贝的时候，眼睛也直了。 不提山梨半造的裁撤军费，这些个小鬼子本身也是很穷的。 一箱金子……真够他带着全家去这个世界任何地方逍遥了！ 自然是要把金子全部“就地封存”，吉野大吾乐得几乎一宿都没睡着……已经开始幻想怎么处理这批金子了。 然而跟他存着差不多心思的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军营上下。 连军官都穷，这些个士兵就更不用说了，人人都想要宝贝—— 是夜，每一张床铺上都在辗转反侧，人人陷入对金子的渴望无法入眠。 一个大兵再也按捺不住心思，摸黑悄悄下了床铺，找了来工具，偷偷跑去今儿白天那群支娜人挖出金子的地方去。 可这大兵刚到便吃了一惊：黑暗中有数不清的人影幢幢，原来，跟他存着同样掘金之梦的太多了！ 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了金子，这大兵也很快加入了挖金子的队伍中。 这帮鬼子在“发财”的幻梦中，挖得热火朝天，这片地很快被翻了一大遍—— 可令人火冒三丈的是，再没任何人找到类似装金子木箱，反倒是石头块，烂树根，甚至还有多年前野狗藏的骨头也被刨了出来。 这帮鬼子倒也细致，不论是大小东西，都细细捡起来查看，生怕某个被泥土包裹的“硬块”，就是金子。 挖了几乎一宿，一无所获的鬼子愤怒不已，几人丢掉了工具开始骂骂咧咧。 但他们的动静，很快把吉野大吾吸引过来了。 带着两个警卫过来此地，发现一群满身满脸是烂泥巴的倒霉催，吉野大吾气得大声训斥： 你们都是帝国的勇士，怎么搞成如此尊荣？这还有点高等民族的样子吗，帝国和天皇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云云。 这些挖金子的小鬼子们本想着发财，整整一宿啥都没挖着，又累又困又脏……现在还又被长官训斥，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吉野大吾骂完之后，才让这些士兵回去清洗换衣服，任何人不许耽误明天的训练什么的。 鬼子们带着一身的疲惫怏怏离去，心里真是越想越气—— 等天明之后，吉野大吾似乎也窝着火，故意挑最累的训练科目折腾他们，把军营上下搞得怨声载道。(本章完) 第896章 人性 被折磨了一整天的鬼子自然更气了，有几个脾气大的，居然跑到齐齐哈尔“出气”来了。 先是在大街上打砸抢，然后遇上漂亮的女孩便上去揩油占便宜，甚至还砸了一家客店。 吴泰勋自然也没惯着他们，下令负责内城防卫的蔡保正带领着士兵，乌泱泱地把这些喝得酩酊大醉还很嚣张的鬼子按住了。 而作为领事的高木辉太第一时间找到了吴泰勋，表示日本人都是受保护的，你们不能随意扣押。 “妈的，我管你什么这权那权的——上老子的城里打了人，抢了东西，说走就走，想走就走了？” 在姜诚的示意下，吴泰勋表现的非常强硬，“我说，咱不是要合作的吗？我吴幼权够给你们面子的吧！” “瞅瞅，瞅瞅啊，我怕你们的士兵冷，还提出帮你们修房子……而且从工到料，我管你们要一分钱了没？” “我他奶奶的，你们这些日本人非但不领情，还跑到我城里来伤人抢东西——这要传出去，我这个督军的脊梁骨，都他妈能给戳断了！” 高木辉太自知理亏，况且他受军部的示意，要跟这位姓吴的督军合作，就算他说的再过份，翻脸是肯定不能的。 而且，他还得与河本大作一道，想办法扶持他，并拉拢他成为帝国的“代言人”。 “呵呵，这，这确实是我方的士兵做的过分——但，但您也得理解，士兵们喝点酒，也就，也就误伤了些人。” 他想尽一切办法，打算把措辞稍稍缓和些，“但并没有多大恶意的，只是，只是误伤呵呵。” 误伤？七人重伤两人轻伤，还有个小闺女被你们打的至今昏迷不醒，一句轻飘飘的误伤就完了？ 吴泰勋火气往上涌。 可他也硬压住了汹涌的烈火，冷笑一声，按照姜诚授意的话，轻轻往下说道：“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吧？” 不等对方说出另一套措辞来，这位年轻的督军缓缓往下说道，“你们的这些士兵，可是带着火气怨气来的——” “我听修房子的那些工人们说，他们搁后院，也就是打算拓营区的空地，挖出了一箱金条——当天就被你们吉野长官扣下了。” “嗯，这我也理解，在你们日本人的营地挖出来的，你们暂时代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真就是这样吗？” 一番很明显的拱火，让高木辉太心底猛地一震！ 什么，挖出金子来了？ 也是了啊，传说东北可是旗人的老家，清帝倒台之后，不少人逃回来……把东西埋了也说不定！ 好你个混账吉野大吾，这是打算把金子扣了，一个人独吞是吧？ 难怪这些士兵在再三强调最近要严守军纪的情况下，还要跑到城里来闹事，可见是知道分不到金子，所以心里有火吧！ “这事……我自然会回去调查的。” 高木辉太忍了又忍，才把心头的不满压下去，以相对客气的口气对吴泰勋说道，“只是——吴督军还是得麻烦您放人，我们……” 一听这话，吴泰勋瞪眼：“那你们打伤我的人，损毁的东西呢？” 高木辉太赶紧补充道：“我来，就是解决这些事的……您放人吧，我们商议赔偿。”………… 急着扶持代言人，再加上听说那个难缠的对手姜诚还在齐齐哈尔，他们自然想尽一切办法要息事宁人。 但吃瘪归吃瘪，向来占便宜没够的日本人，在听说“一箱金子”这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吉野大吾。 高木辉太马上命令他把金子交出来，说这是属于帝国的资产，岂是你能吞掉的？ 这下可给吉野大吾气坏了：就算是你说的，是属于帝国的资产，凭什么交给了你？ 况且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跟在帝国军后面捡便宜的狗屁文官，你要拿去金子，我还怀疑你要独吞！ “就算是上交，也是身为帝国军的我去交。” 吉野大吾很是愤怒地说着，“你想抢功劳是吗？你这个卑劣无耻的小人！” 于是两人你来我往便吵起来了，嘴里说的话都是道貌岸然，恨不能当场切个腹，证明自己对倭国倭皇的忠心。 然后，这事便捅到河本大作的耳朵里了—— 跟高木辉太一样，这王八蛋也是存了吞点金子的心思。 马上找到了吉野大吾，让他把金子交出来，然后由军部的长官去上交。 两个对掐的日本人顿时哑了，但又不能不听河本大作的命令，只能乖乖把东西拿出来了。 可让吉野大吾都没想到的是，有人偷偷跑到河本大作身边告密，说是他偷偷藏了两根金条。 这还得了？ 愤怒的河本大作立马扣下了吉野大吾，并让所带亲兵去搜查他的房间—— 果然，从这家伙的墙壁夹层内，找到了两根金灿灿的大黄鱼。 吉野大吾自然是倒大霉了，被河本大作直接以“侵吞帝国资产”的名义撤职，还把他关了起来，打算押回关东军总部审问。 可令这些鬼子都没想到的是，姜诚的计谋远远不止于此。 就在吉野大吾被撤职关押的第二天，河本大作发现除了从这厮夹层里找到的那两根，他交出来的金子，全部都是拿铅块配重的“假金子”。 而发现的过程简直啼笑皆非，河本大作一样贪心，偷偷从箱子里拿了两根出来，打算存到正金银行，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偷偷取出来带回国。 可他去银行存金子的时候，被柜员发现这金子是假的。 第一念头是被吉野大吾掉了包，河本大作命人把对方打了个半死，一定要他把金子全部交出来。 可吉野大吾整个人都傻了，他再三表示，自己还没来得及藏金子，更没有把箱子里的金子掉包，长官不要冤枉我。 可急着贪钱的河本大作哪里听得进去？你不愿意交，还是嘴巴太硬，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硬，还是我们的刑具硬。 一顿刑讯下去皮开肉绽，吉野大吾竟没捱过，当天就魂归神社见倭皇去了。(本章完) 第897章 狂轰滥炸 得知这个消息已是快半夜了，河本大作正在日本的领事馆内，跟一个美艳的艺伎在厮混，当下给惊的便没了兴致。 “什么？” 这位从关东军总部来的长官，登时脸色大变。 可转瞬间他便镇定下去，深吸一口气怒斥：“混账，八嘎！我是让你们审问——是谁，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毕竟，他是帝国在编的军人，就算真的是犯了什么罪过，在得到上宪的命令前，他也没资格处置对方。 他那番训斥虽不见得的多么大声，可那副凶相毕露，登时把手下惊得低头细语，回应了一个听不太清的名字。 “我知道了，退下吧！” 抓过床头的外衣出门，河本大作找到了领事高木辉太，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后者吓得差点就地坐倒，一边瞪圆眼睛道：“可恶，河本长官……您怎能把人？现在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要如何向上级交待？” 作为一名军人，河本大作瞬间凶相毕露，一手拧住他的领子道：“我远远比你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死了的，是一个帝国的军人——如你，我，都是脱不开关系的！” “一旦关东军总部的上原长官追查下来，你以为你能脱的了干系？” 高木辉太气得跳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连金子的下落都不知道……而且，吉野也是你派人去抓的，这事情，你是怎么都不能赖到我头上的！” 河本大作没松手，甚至还把他拖到了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把整个经过和上原长官提及——” “想想看，如果不是你跟那个混账吴泰勋一道，诓骗我要修什么营房……如果没有这番多此一举，怎能出了这样的事情！？” 从他近乎于疯狂的表情下，高木辉太终于明白过来了。 “呵呵，河本长官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我也只有向参谋本部，和总领事汇报这里的情况了。” 他猛地挣脱开对方钢钳一般的手，毫无畏惧地回望对方，“我想盐田长官，应该对齐齐哈尔这边的情况，非常感兴趣的吧？” 一番话说的对方异常愤怒，但高木辉太并没有继续出言激怒他，而是收敛了表情一字一顿：“好了！想必河本长官你心里也很清楚，吉野被杀这件事，彼此都脱不开关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解决此事？” ………… 这话点到了根子上，河本大作其实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想把问题全部推脱给对方。 可这位混迹在东北多年，这点心智还是有的。 既然把话挑明了，两人也就从推卸责任，转化为商量对策—— 整件事透着一股莫名的古怪，两人怎么也想不透这中间的缘故。 “难道从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吴泰勋做好的局？” 高木辉太很是震惊。 自打吴俊升离世，身在齐齐哈尔的他跟吴泰勋没少打交道……印象中此人虽然合作意图很低，却也没那么多心眼，还是个很好对付的家伙。 “我看，这次必然是姜诚的主意。”作为曾经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人，河本大作很清楚姜诚的心智和手段。 利用两根金条和一箱假金子，轻轻松松就让他们处理掉了一个帝国的军官……直至人死了，他们才刚刚反应过来此事。 正打算汇报，另一件要命的事发生了。 大约半个小时前，一伙不知哪里来的马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了齐齐哈尔外的日军营地。 关键是，这支不知哪里来的部队，战斗力还怪凶猛，特别是武器的火力更是惊人，一轮迫击炮下去，炸得他们完全没有了还击能力。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不光是这两位长官兜不住底了，连关东军总部也质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焦头烂额的河本大作无奈，却也很清楚凭目前黑省布局的兵力，想跟他们来硬的是不可能的。 正如他们想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姜诚一手策划的。 而且随着事态的不断变化，他还安排雪狐的特工探查到了情报后，还及时调整了战术和计划。 这次偷袭，就是姜诚知道吉野大吾被捕，鬼子又因为挖金子被严酷训练折磨，累得一个个站都站不起来……遭遇他们凶猛的偷袭，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了。 不仅死伤惨重，整个军营几乎都被端了，吉野大吾的手下带着人好不容易突围，却又因不熟悉地形，整支队伍又误入沼泽，致使几乎全军覆没。 “你在这时候跟鬼子干起来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林远回来报告后，吴泰勋心都凉了半截—— 不比吉军，他自己的部队是个什么战斗力他心里是明明白白的。 鬼子要真翻脸怎么搞？他能干的过吗！？ 当然要去找自己的弟兄说道说道，可对方却揉着稀松的眼睛，带着一身的烟草味爬了起来。 “怕什么？难不成小鬼子还能冲进来吃了你么？” 知道好兄弟的来意后，姜诚讪笑了几声，“这不是还有我在么？” 也不知道怕啥……不比大量驻军的奉省，以及被关东军窥伺的吉林，黑省周边才多少鬼子？ 就算他们横跨日本海前来攻击，张廷枢的舰队也不是吃素的啊。 “回去睡觉，等着明天一早鬼子自然会来人的。” 姜诚摆了摆手伸了个大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吴泰勋很是焦虑，但看着兄弟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也只有听进去的份了。 辗转反侧一直到天色隐约见了鱼肚白才睡着，此时马占山跑了回来，没上吴泰勋面前而是直奔姜诚那边汇报情况。 “哈哈简直一群废物不是？从营地逃出来，居然钻泡子里没命了！” 姜诚斜躺在床上笑得一脸得意，“怎样，炸鬼子的感觉好不好？” 马占山跟吴泰勋想的差不多，也是表示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万一报复他们怎么办？ “就算他们不吃亏，也一样没少在咱地头搞事啊！”(本章完) 第898章 连环计 马占山不说话了，姜诚一手撑着坐起，边穿衣服边笑道：“鬼子也要看实力的——你昨天带领着弟兄那一通暴揍，他们是很清楚我们的实力的。” 说着，他与马占山结伴出门又道，“秀芳老哥，幼权才是你上司……你这直奔我这儿不大合适，还是的上报他不是么？” “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了。” ………… 果然如同姜诚所想，鬼子没敢跟他们下手，但也没有派人来谈判。 “难不成，鬼子怂了？问题这可不像鬼子历来的风格啊！” 经过两日的风平浪静，吴泰勋反而紧张了，“他们的兵营几乎被连锅端了，现在居然一点事都不找？” 在吴泰勋的记忆里，鬼子可向来没理也闹三分，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连个屁都没放？ “我的人汇报，这次给鬼子修房子的工人里头，有个叫王升的家伙被带走了——” 姜诚斜靠在沙发上徐徐抽着纸烟，“我看，多半是想把他屈打成招做‘人证’，然后前来反咬我们。” 在实力对比不那么悬殊的时候，鬼子也是相对要讲一些策略的……如果真是全盘碾压，十有八九就像从前郑家屯事件那样，直接就进攻过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处理？” 吴泰勋根本就没多少跟鬼子的斗争经验，这次他只能一身冷汗的信任自己兄弟。 姜诚冷笑两声，把烟卷叼在口中：“他们带走了王升，但城里还多的是工人——” “我已经派人找到了工头，把他们统统安排妥当了。除此之外，以小鬼子的脑瓜子，此刻必然已经想明白，这回是咱动手把他们给坑了……” “但不管怎么说吉野大吾都是死在日本人自己手里，他们想反咬，惟一的办法就只剩下来硬的。” 来硬的姜诚根本不怕，黑省的小鬼子几乎已损失殆尽……此时还稍有些战斗力的，就只剩下齐齐哈尔城内维持治安的日方警察。 大概只有百十来人，加上河本大作的近身护卫，想跟姜诚干……纯纯做梦想屁吃。 当夜，雪狐便来汇报，河本大作丢下高木辉太竟是一个人溜了—— 而这位向来识时务的领事先生，也在这样极度不利的情况下，选择主动上门找到吴泰勋求和。 一番试探，在确认他是真真正正的“投诚”，姜诚命人取出了早就让人准备好的金子，又向他询问日方这回的情况。 高木辉太眼睛都在放光，毕竟这次惹这么大事，就是因为这群穷困的鬼子贪图那些黄金。 面对“黄金”的收买，高木辉太自然有啥说啥： 河本大作逃走肯定会去关东军总部告状，他已经清楚背后是姜诚在指点； 另外，那个名叫王升的男人在复述事情经过后，也被灭了口，作为一条死尸的“人证”，一同被带往奉天去。 “看来，他是打算跟我那位老丈人讨债。” 姜诚搓了搓下巴笑了，“那么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还得是谈判啊。”吴泰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诚，他是万万没想到向来对鬼子态度强硬的兄弟，居然提出谈判了！ “是是，没想到姜长官您也是深明大义。” 高木辉太连连给他戴高帽道，“其实最好的方法，也是避免彼此刀兵相见——” “和平嘛是不是？我听说东北军近来还在中原动兵，如果后院起火的话，是不是得威胁贵军的战事发展呢？所以，所以还是，” 姜诚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啊高木先生，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么，谈判的事情就得拜托您从中牵线搭桥了……我和吴督军，肯定是带着最大的和平意向的！” 说着，他敲了敲送给对方的三根大黄鱼，再次表示道，“您要知道的，金子是一定有的，就看有的人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为了它付出努力了。” 说完这话，高木辉太连忙一口应下，表示自己回去一定会努力促成谈判，再撮合黑省的和平局面。 待让韩明把他送出门去，吴泰勋拧着眉头道：“我说，你这绕这么大圈子……最后还是要讲和？”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我忽悠鬼子的，你怎么也信了？” 啊？ 回望着吴泰勋的震惊，姜诚笑嘻嘻地往下说着：“你就不觉得我给那个蠢材的金子，有点眼熟吗？” 说完这话，又是高深地一笑，“老弟，你就等着看好戏的吧！” 就在高木辉太回到领事馆的次日，活动在齐齐哈尔的日本组织特高课，秘密将这位领事先生逮捕了。 原因是，他拿着姜诚给的三根金条去正金银行寄存的事，被柜员秘密告发。 姜诚很清楚，就算河本大作在关东军内如何得势，齐齐哈尔这边如此颓败的局面，也足够军部将他撤职查办，甚至逼着他切腹自尽。 可是……如果有个替罪羊就不一样了。 王升被活活打死，已经不能开口了；再给上头汇报，这个与东北军里应外合的人是高木辉太，河本大作就能轻而易举地洗脱身上的罪名！ 而证据，就是高木辉太的那三根金条……跟之前从吉野大吾房间夹层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切肯定又是姜诚搞的鬼—— 不过如果他们承认被连环计谋害，而不是有内奸在里应外合，“废物”这个称号就坐定了。 有人当替死鬼，上原勇作等人自然是没什么大事了……可仇恨的种子，也在这些人心头种下，尤其是河本大作，心里简直是汹汹燃烧起报复的怒火。 就在姜诚成功利用几根金条，以兵不血刃的方式撵走了小鬼子时，河本大作……这个曾经一手谋划了皇姑屯事件的阴谋家，把眼睛盯上了吉林的督军府。 “我杀不了你是吧？那我就想办法杀你的女人和孩子！” ………… 把鬼子撵出齐齐哈尔，姜诚开始安排筹建新的装甲部队，另外，也让李桂棋继续秘密搜捕日谍。(本章完) 第899章 拒绝 从这一连串的事件能看出，黑省首府内可有不少的鬼子间谍，想要以后安安稳稳的发展，就得肃清城内的间谍。 然而就在这项工作刚刚开始后，一封关内的电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1929年6月中，围绕着权力争夺引发关内对峙已开始，张作相受命调兵遣将，准备带领主力部队进入山海关。 “还是来了。” 捏着这张电报纸，姜诚的脸一阵泛青。 东北军的奉省主力入关，恐怕就再也不能回来防备小日本了。 “爹，这事真不能拖一拖吗？” 一番纠结后，姜诚还是拨通了奉天帅府的电话，和张作相联系上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防备小鬼子……东北目前的情况还并不安稳，关东军还要增兵，我们，”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张作相便叹了口气：“我也不想的啊飞澜——代汉卿主持奉天以来，关东军就以不同的理由，不断向奉省增加驻军。” “这段时间我也一直跟日方交涉……因为也并非战乱时期，他们委实没必要不断增加驻军。” 姜诚紧咬后牙。 作为奉系老派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张作相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可他性格着实温和，甚至到了过份软弱的程度。 面对外敌，他还是打算“谈判”“交涉”，殊不知鬼子恐怕接连在吉林黑省使不上劲儿，肯定会把歪主意打到奉省上面去。 “爹，三大爷怎么说？” 没有直接挑明，姜诚尽可能平静地语气往下说着，“据我所知，他一样也不支持鬼子增加驻军。” 张作相没正面回应，而是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话题：“飞澜啊，这正好你来了电话……” “关内现在要动兵，总也不能没表示，我想还是老样子，给出点军费得了！” 姜诚垂下眸子，心下却不禁冷笑：韬光养晦多年，连张作相都把他当肥羊了。 “吉林和黑省这边的情况，父亲您应该是清楚的——我和幼权也一样处处要用钱。” 张作相急得正打算再说几句，姜诚却冷着脸继续补充道，“爹，如果汉卿是为了保卫咱东北，我就算是砸锅卖铁掏光了家资，也得贴补军费——” “可他是做什么去了，您心里比我更清楚！” 说到这里，姜诚长长吐出口气往下说，“那帮子混账在奉天是个什么样，我都清清楚楚见着了。” 不等张作相把话说完，姜诚把电话就此挂上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对自家老丈人如此失礼……可姜诚着实火气到了极致。 不去阻止他打中原，居然还想着让我来“帮衬”—— 怎么帮衬，掏空了自己，等小鬼子打进东北吗？ 回身抬头看过去，却正对上进门的吴泰勋。 “怎么，汉卿要入关？” 他手上也拿着一张电报纸，“你是打算去么？” 果然是错会了意，以为姜诚要出兵山海关，帮着好兄弟去打中原大战。“不管这仗打不打，还是今天打明天打，还是以后打——我都没兴趣入关。” 他上前，在对方肩膀一拍，“东北才是咱的家，甭管怎样，我都得帮着你把黑省的摊子支起来。” “对了，我家三姐三姐夫这一两日的，便会带着一批老美回来的物资，前来齐齐哈尔。” 姜诚搓了搓手道，“现在工业北迁的眉目有了，摆在我们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筹建黑省的装甲部队。” “我已从吉军调集了多名教官和驾驶员，往后便来挑选兵员，然后一个个的带出来！” 吴泰勋眼里定了定神，抬眼对他说道：“哎，仔细想想，你这些年难怪立下如此多的战功，跟这些努力都有莫大关系啊！” 姜诚摆了摆手一笑，两人边往出走，边谈论起李景林最近训练的事。 不同于全面禁烟的吉林，黑省的士兵抽大烟是很普遍的现象。 而李景林执掌“总教”一职后，特别下达一条命令，就是军中要全面禁烟。 很多人因此非常不满，并开始向上级抗议——但就算闹到吴泰勋这边了，这位黑省的督军给出的答案，也是必须服从总教的命令。 “禁烟很难，不少弟兄都心生了退堂鼓，说是要他们戒饭都成，烟是不能戒的。” 吴泰勋边走边为难地说着，“我看这一条不妨是改一改吧！比如从三天抽一次开始，慢慢过渡到十天，” 不等他把话说完，姜诚便摇头打断他话：“禁烟不彻底，就是彻底不禁烟……这烟瘾必然是越来越大，这个口子一旦开了，戒烟就成了天方夜谭。” 说完这话，他脸一沉继续往下说道，“命令不改，并追加一条，但凡敢因为抽大烟这事儿闹事的，一律就地正法。” “另外，因为抽烟想离开的，每人发两块大洋让他们滚蛋——黑省不需要这些害群之马。” 吴泰勋还想辩驳，可又一想：先前倒是也见过，因为在战场上大烟瘾犯了，连冲锋的力气都没了，生生被对面的兵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这禁烟虽难，恐怕不执行也不行。 “行了我知道了——但，但就地正法免了吧，改为二十军棍吧。” 吴泰勋舔了舔嘴巴，又道，“之前你要挑选一批坦克驾驶员，我让秀芳去做了，一共选出来五百多号，咱去看看吗？” ………… 这五百多号预备坦克驾驶员，是整个黑省军逐级报上来的—— 除了身体素质有要求外，对各种反应能力以及生活习惯都有要求，妥妥的精挑细选。 目前黑省的坦克数量并不多，但后期对日作战开始，从蒙北会源源不断运上来坦克……而驾驶员的数量，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首批人，吴泰勋把他们安排在黑省刚刚落成的学校内，并更名为黑龙江综合军事学院。 这五百多名挑选上来的士兵，无疑成为首批学兵。 被任命为院长的，是黑省原一所大学内的校长，也是省城在任的教育总长，名叫冯景昌，今年刚满四十五岁。(本章完) 第900章 出事了 瘦高的身材精神矍铄，戴着一副圆片眼镜，生得斯斯文文的样子。 姜诚一向敬重读书人，上前先与之握手，然后一番寒暄后开始听他口若悬河地向两人汇报，学院的筹建和整理情况。 五百四十七名学兵已经全部安排下来，配备的伙房，卫生员，还有各种服务人员已全部到位。 另外，他还请来了省城最好的学科老师，在两位长官安排之前，已经开始了基础知识的教授： 认字肯定是最基本的，然后就是计算能力和基本的地理知识等等。 吴泰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还没安排，冯院长你就开始做工作了——难怪先父从前提及你，总说是沉浸教育事业，呕心沥血全身心投入。” 冯景昌赶紧谦虚了几句，又向二人询问：“我得到命令，是这次的主要术科内容，是机械化作战——” “可我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会开，会教驾驶的老师。” 姜诚笑笑：“冯院长，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术科方面的教官，是我在安排，近期就会抵达学院。” “我现在想了解的，并不只是这些……在最近一段时间的培养中，有没有能提拔的好苗子？” 他想尽快给这批人安排个长官，然后给这些人开小灶，让他们迅速成为和潘胜一样的优秀指挥员。 “这事先不急吧？” 吴泰勋回望着他，“今天不是准备好了开学典礼吗，你这个作为名誉院长的人——得去训话吧？” 姜诚摇摇头一笑：“得了吧，还名誉院长！此事你且代劳了就成了……我这个外来户，还是少抢在你面前抛头露面的好。” 吴泰勋正拧眉打算说些什么，一直在门口守着的韩明却急匆匆地小跑上来，在姜诚耳边说了几句话。 登时瞳仁微微收缩，姜诚却做出副镇定神情起身：“得了啊，别给我架火上烤了，这事得你这个大督军干——对了，我这儿有点事，你们先安排着啊。” 说完连忙起身，带着韩明迅速走出学院上车：“怎么回事，你说小英和大姐不见了，是个什么意思？！” 韩明没有发动车，而是低着脑袋不敢回看姜诚的眼光：“姜爷，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啊！石头老哥来电报，说是大小姐和海夫人去逛街，然后人就不，不见了！” 大小姐是张首芳，而海夫人则是海平川的遗孀曹士英。 两人一直在姜诚的府上住，而且海蕙心担心嫂嫂心情不佳，刻意出钱给她在园一侧拓了别苑，没事不会去打扰她。 “这话说的好胡涂！” 姜诚火冒三丈，“石头混蛋……连个话都传不清楚吗？究竟怎么丢的，在哪儿丢的，什么时候丢的，都没说清楚吗？” 看着主子一脸的水波不兴，韩明脑袋更低了，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姜诚心里也明白—— 别看李石头说话和放炮似得不走脑子，但忠诚至极，做事也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他说不清楚状况，多半是真的摸不着头脑。 是鬼子？ 心里迅速掠过一个极为不祥的念头，姜诚迅速摇了摇头，又道：“先回吴家，把事情确认了再说！” 等电话打通了，那头的张廷雪哭哭啼啼地回答，说是今天一大早，曹士英便哭得很凶，说是又梦到丈夫海平川——几个女人商议着给她宽心，海蕙心提出去看戏，但戏园子得晚上开场，她便叫了堂，让戏班子进家来演。 然而一出大闹天宫唱完，本是热闹喧嚣，却又惹的曹士英落泪，说自己跟海平川看的最后一场，就是孙猴子…… 姜诚知道两口子一直恩爱有加，海平川别说纳姨太太，连别的女人都没正眼看过—— 张首芳看她实在难受，便和她一同回别苑小坐，不知怎么说起要给女儿柔嘉绣个被面，就一同出了门。 护卫是带了，但吉林府今日有集市，一阵拥挤后两个女人走散了，最后把集市整个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曹士英。 “怎么，姐在家啊？” 姜诚连忙追问，对面的张廷雪才是回应道：“啊，大姐自己坐洋车回来的，说是有人摸了她的钱袋，和小英姐去追了，结果钱袋没追着，却把她人弄丢了！” “呜呜，飞澜这可怎么办啊？这事儿肯定不对，凭白无故谁敢抢大姐的钱袋，就是调虎离山啊！” 连她都懂，姜诚怎能不明白呢？ 经过多年励精图治，吉林的治安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拿路不拾遗形容都不为过。 光天化日之下，来个人就敢抢张首芳的钱袋，而且“巧妙”地避开紧跟着的护卫，这种事如果没蹊跷才见了鬼！ “我看，就算把吉林府都翻过来，也难找到小英了。” 姜诚攥紧了拳头，“而且，他们带走了小英，偏偏把大姐放了回来，这不就是变相告诉咱们，人在他们手上？” “等着小鬼子提条件吧，谅他们不敢把小英怎样。” 张廷雪咬着唇，又道：“是……我知道了！心姐急得不行啊，想自己带着人去找——我赶紧把她给按住了。这已经丢了一个，不能再给飞澜你找事了。” “对了，如果说是提条件，我倒是知道些什么。” 说完这些话，张廷雪说是前几日有日本人上门，提出要跟姜诚合作。 而他们的合作内容，作为正室夫人的张廷雪听都没听，以“督军不在吉林”“我们这些女流也做不了主”为由，把他们推脱离开了。 “哼，我就知道，多半是小日本子。” 姜诚冷笑，“拿女眷来做文章，也只有这群倭人，才能干得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其实，内容他也不用多想，很可能是大帅生前签下的那破玩意。 英明了一生的老狐狸，恐怕到死也没想到能给自己的东北，和后世埋下这么要命的大坑。 他不断调整着呼吸，还是安抚了张廷雪几句，便把电话挂上了。 “与其在这里等着鬼子开条件，不如，还是我主动出击吧。”(本章完) 第901章 要求 老张挖大坑，小张要入关…… 目前自己和张作相一样，都有主理东北的权限；而且除了总长官汉卿，姜诚现下在东北军内声望极高，连奉省的孙九年都奉为与愿意听命的长官。 想到这里，他猛地回头，朝着大门外朗声吼道：“全体听命，给老子抄小鬼子的家去！” ………… 十五分钟后，姜诚亲自率领着数百名黑省亲兵，直奔齐齐哈尔的日本领事馆。 全副武装威风凛凛，每个士兵都带着腾腾的杀气，抄着已上膛的冲锋枪把整个领事馆围得水泄不通。 日方大为震撼！ 自打在东北多地驻军以来，只有他们主动挑衅的份儿，华夏别说先动手了，连还击都少有； 现在，这些人——是疯了！？ 然而他们还没从幻想华夏人软弱无能的错愕中醒来，对峙那些满面戒备的日本兵时，姜诚蹭地一下拽出勃朗宁，斜指天空砰砰就是两枪。 “可恶的支娜人，居然敢来挑衅帝国！” “来啊帝国的战士们，现在是你们效忠天皇陛下的时候了，一起来……干掉这些支娜的砸碎！” 随着领事馆的大院内发出一声怒吼，多名手持三八式步枪的鬼子兵狂跑出来，迅速与黑省亲兵对峙。 可他们也很清楚，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器代差，双方都有差距—— “呵呵，还挺勇敢啊？” 姜诚合抱起手肘仰脸冷笑，直接切换日语对那个领头的鬼子曹长道，“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把你们日方能管事的混蛋叫出来见我！” 用如此冷厉的口气，说出这番足够挑衅的狠话，把小鬼子们听得血气往上涌……可这些鬼子正脸色一沉时，高木辉太慌里慌张跑出门来。 “姜长官，您，您这是做什么？” 尤其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已很难克制了，这位齐齐哈尔的领事赶忙先喊着让大家放下武器，一面紧张地连连赔笑，“您有什么吩咐，不如……” 不等他说完话，姜诚抄着勃朗宁上前：“我不管你联系本庄繁也好，还是上原勇作，我今晚就要听到我姜府的女眷，被送回来的消息——” “她人要是有任何伤害，呵呵，我保证整个齐齐哈尔……不，整个黑龙江的日本人，都要给她陪葬！” 回望着这男人，高木辉太份外紧张，他很清楚，对方一定能干出这事—— 而且，多半会以他先开始。 “我，我不懂您说什么，” 分明看出姜诚骤然多了几分冷厉神色，高木辉太赶紧补充道，“但——但请您给我点时间，我这就和关东军司令部联系！” 姜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对着身旁的韩明下达了，全城封锁，以及切断日侨区电力的命令。 “假设她今晚八点之前还没到家，那么，我每过一个小时，就处决一名日本人。” 姜诚冷笑着拍了拍对方颤抖的肩膀，“抓紧时间啊，高木先生。” …………这位吉林的督军大人封锁齐齐哈尔，并以全城日侨要挟领事馆的消息，几乎以生了眼的速度，传递至位于旅顺的关东军司令部。 上原勇作差点当场跳起来，大骂着姜诚简直是个混账，居然在这种时候挑衅帝国—— “上原君，我认为，此人对帝国简直是天大的威胁，我们应该尽快把他除掉！” 此时已从关内撤至关外的山木泷一建议道，“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筹备第二次‘皇姑屯事件’的时候了。” 从前大帅还在的时候，山木泷一和上杉康之就打算拉拢这位年轻的督军，但是失败之后两人遭到上级的责罚，转而开始转为憎恨姜诚，并且非得除之后快。 “你们杀的了吗！” 上原勇作对这种鲁莽的行为延误无比，狠狠瞪着这些跪在榻榻米周围的下属们，“哼，皇姑屯事件，看似很成功，但后续的处置，为帝国留下了多少隐患？” “撇开所有的不提，之前与张达成的意向和约定，你们现在有办法，继续让东北方面执行吗！” 他这番与训斥无异的话语，让所有人不自觉地避开了这位最高长官。 本来策划并暗杀了老张，是打算继续渗透东北，扶持甚至是武力逼迫小张屈从，成为他们新的“东北代言人”。 然而老张一死，不管是奉天，还是关外任何地区都保持稳定； 不仅如此，他们也从亲日，倒向至南京……从前谈下的条件，东北一概不认了。 眼看所有属下都沉默下去，上原勇作甚至多了几分得意，但继续用训斥的口气往下说道：“你们也都知道吧，之前姜诚向我们发生过一批借款，” “如果把他干掉，又有谁来执行这批还款呢？” 他冷笑一声继续往下说，“他的儿子，还是他的那些女人们？” 上杉康之略是思索片刻，才是慢悠悠地说着：“上原长官，如果您认为假设姜诚活着就能执行这批欠款，才是真正有些天真。” “我早就听说，姜诚打算拖延甚至抵赖掉欠款——” 不满地打断他的话，上原勇作冷冰冰地说着：“欠款的事先不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该解决眼下的问题吗？” “姜诚现在带领他的那些兵，已经包围了齐齐哈尔的领事馆，他还扬言如果今晚八点之前，不把家里失踪的女眷送回去，他就每隔一个小时，处决一名日侨。” 一名日本军官愤怒道：“我看这姓姜的他敢！” 可所有人都没接茬。 他们心里清楚：以姜诚现在的实力，还有手上掌握的大量兵权，这事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现在说这种狠话有什么用？姜诚他是一定敢杀人的。” 上原勇作口气冷厉，“我看这件事，还是最好用和平手段处理最好……目前，我们并不具备向齐齐哈尔增兵的能力。” 这话是真没错。 作为黑省的首府，他们在附近的那支驻军被人黑了，目前为止还没追查到凶手不说； 他们如果想派兵去齐齐哈尔“维稳”，得跨越奉省和吉林，再长途跋涉至黑省首府。(本章完) 第902章 会谈 且不说这一路的距离，关键是，姜诚能坐视不管？ “一旦双方交火，那么必然是足以惊动全局的大事——你们认为，帝国目前，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了吗？” 面对长官的质问，谁也不敢主动做出任何承诺来。 假设他们真的有把握在全面开战后制胜，那么……之前老张抵赖那些条件后，他们早就选择第一时间攻破华夏了！ “好了，用女人来做文章，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大日本帝国该做出的行为——” 上原勇作对这次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全局表示很满意，之后环顾诸将道，“究竟是谁做的，现在你可以站出来了，在情况变得更坏之前，放人吧！” 然而他这一句话说完，居然无人应诺。 失神的片刻，上原勇作才突然意识到本庄繁的那位亲信，真原新太以及河本大作都不在。 顿时，周身血液一阵发凉，上原勇作猛地站了起来。 ………… 就在关东军的司令部在确认“失踪”的这两名军官去了哪里，真原新太已在吉林府外沿被捕。 抓获他的人乃是李石头，而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向这位护卫长官提供情报的，居然是曹士英！ “你说什么？居然是小英……” 姜诚回到黑省督军府没多久，从吉林府又打来了电话—— 海蕙心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汇报：原来两个女人去逛街，警惕的曹士英最先觉察她们被人跟踪了。 然后紧接着，张首芳的钱袋被人摸走，却并没有像以往的小贼那般来回倒手，把东西转移出去，反而不断回头调整速度，仿佛惟恐两个女人跟不上似得。 这下，连张首芳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打算放弃那身外之物，拉着曹士英赶紧跟护卫们回家，不想这女人居然胆大包天，居然选择甩脱了众人，自己去追了。 “嫂子说，她料想那些人就是鬼子，心里想着要给哥哥报仇，所以才——” 听着爱人心有余悸的口气，姜诚一阵阵后怕。 养在深闺中的曹士英，性格一直柔和娇羞，但恐怕在海平川牺牲之后，就变得坚韧霸悍起来。 据海蕙心描述，曹士英一直怀揣着当年海平川留给她的手枪，而且始终保养得很好。 她追出去之后肯定着了道，但这个勇敢的丫头格外机敏，居然还会假装哭哭啼啼麻痹鬼子，紧接着在被他们即将押上车前，崩崩放了两枪。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城就被抓住了。” 姜诚松了口气又往下说道，“她可真勇啊！” 海蕙心也是在电话里快哭了：“我也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一个人单刀赴会——” “我想，她是清楚报仇的机会千载难逢，如果大批人马一块去追，鬼子反而会当场跑掉，再抓恐怕就难了。” 姜诚无声地点了点头：所以，她才把自己舍了出去，以这么个肥美的饵料，钓出了大鱼。 “顺藤摸瓜，把真原新太抓住了——呵，我就知道，这混蛋是一准没安好心的。” “好了蕙心……真是辛苦大家了，哎，我刚才带着人把齐齐哈尔都围起来了，都想着他们不把人送回来，我就要大开杀戒了！”海蕙心急切地问过情况，才是又说道：“爷，您也别嫌我多嘴——我觉得，这会子正是北迁和发展的时候，您，您还是像从前一样韬光养晦吧！” “从这件事看来，鬼子是明显又盯上咱了，我实在是怕，他们会复刻皇姑屯啊。” 韬光养晦？ 这时候可能吗……大帅订的每一条，都已经被推翻了，鬼子有多狗急跳墙，所有人是知道的。 自己又跟鬼子借款，这笔钱如果没得到落实，日本人能等他所谓的“韬光养晦”吗？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姜诚说完这话，又道，“蕙心啊，我想好了……你们尽快收拾东西，往齐齐哈尔这边来吧，黑河那边的院落，我正叫人整修和翻盖。” “我知道，条件肯定是不如省城，但图个清静安心吧！” 知道他这番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海蕙心连连应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姜诚搓了搓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吴泰勋现在紧张得要死，恐怕在担心一场即将席卷黑省的大战。 他很清楚自己惹不起鬼子，手下的兵虽多，可什么个战斗力，他…… “飞澜，是不是又惹祸了？” 他面露紧张，“我，我实在是担心，担心出事啊！” 姜诚送了他一个白眼：“就算鬼子要杀人放火的，也是先轮吉林，往齐齐哈尔杀，总得先过洮南后过江桥，” “别的不说，你把大桥一炸，他们咋过来，从松江上面游过来是么？” 吴泰勋尴尬一笑：“可，可你招惹了鬼子，又要杀日本人，他们能善罢甘休？” 姜诚没说话，一旁的韩明已经忍不住了：“不善罢甘休能怎样？难不成开战……开战就开战，谁好像还怕了他们似得。” 姜诚斥责了一句“没大没小的”，紧接着又笑了笑道：“鬼子这会子安静得像是你我的儿子，是干仗的样子么？” 他这话音刚落，通讯员一路小跑着进了门：“报告！奉天急电……” 姜诚劈手接过，转而马上笑了起来：“看看，你还担心鬼子闹事——鬼子现在还担心我们闹事啊。” 吴泰勋无奈接过，紧接着嘴巴微微张大：电报是日本人发来的，措辞非常和善，内容说的是一场误会，他们也并不知道事情经过怎样，总部这边并没有下达绑人的命令； 所以并不知道曹士英是怎么被带走的，如果姜长官允许他们解释，上原勇作将派出两位军官，和高木辉太一道，约见在洮南会谈。 “这……鬼子，鬼子怎么又怂了？” 吴泰勋不可思议地说着，“在我印象中，这帮鬼子可横得很啊，说杀就杀，说打就打——他们连咱帅爷都敢黑，怎么，怎么这连着几出了，就这么克制呢？”(本章完) 第903章 用途 你居然问我他们为什么克制？ 这问题不用脑子想，使唤使唤大脚指豆也该明白，其实，就是因为鬼子目前没有必胜的把握。 曾经不可一世的鬼子，击败老毛子转而在整个东北渗透，并且得了一些利益。 可后来随着姜诚多年的韬光养晦，不管是老张家还是小鬼子，都未曾注意他的发展； 等他们回过神，才发现随着港口的打通，吉林的“驱日”行动，还有收回蒙北，整个关外不仅仅是军事实力有了大大提升，连经济，工业，教育，甚至连对外贸易都有了长足的发展。 就凭鬼子眼下的实力，真的想一举击溃他，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拳头硬就有道理。” 姜诚笑了笑，“我就不去会谈了——鬼子瞅着我，一准没什么好脾气，到时候再把好好的事情整坏了。” “你一个黑省督军，到了该你出面的时候了。” ………… 其实姜诚让吴泰勋去跟鬼子会谈，原因还有两个： 一则，现在外面到处是传言，说姜诚打算赖掉那笔数额巨大的欠款； 另外自打皇姑屯事件以来，关外和日本的关系急剧恶化，从上到下对于日本的态度，已经无限趋于冲突阶段。 他已经和鬼子形成了强硬的态势，这种时候不如让吴泰勋出面，看看鬼子能谈什么条件，最好在北迁完成之前，彻底将他们稳住。 三天后，姜诚的家眷抵达齐齐哈尔。 其实在定下北迁前，他便从一个大俄商手上买下一栋豪宅，并叫人仔细打扫翻新，添置了不少新家具这些。 女眷们一到，姜诚乐呵呵地带着手下们迎接，一番寒暄后他嗔责地瞪着曹士英：“小英，都是一家人了……往后，可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曹士英倔强的一翻眼：“哼，我可不管！只要能让我杀鬼子，把我赔进去都成！” 眼看姜诚的脸又黑了下去，海蕙心赶紧拉扯道：“别瞎说了嫂子，打鬼子的事且有男人们呢！再说了，你真是想打鬼子，也没必要赔上你自己呀。和鬼子怼命，可多不值呢。” 张廷雪段心雨也是劝，但很快听到门庭那边传来张首芳的笑声：“飞澜啊，你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众人齐齐回身，就见她一手拽着张廷慧，另一手扯着严子文，笑得格外欢畅明媚。 两人奉了姜诚的命令，在海参崴和老美谈下了大单的生意，除了长期石油收购，还有几批新式工业设备，以及要给即将下水的“吉林舰”装配的舰炮。 “三姐，一路辛苦了！哎哟，几个月不见瘦了这么多，辛苦辛苦……我这得好好谢谢你呀。” 姜诚迎上去满面笑容，一把握住严子文的手，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 然而张廷慧夫妇说了几句场面话后，说是有点公务想跟姜诚聊。 转瞬看出两人神色有异，姜诚回转看过众人，最先起身上楼往书房去。 知道未来东北要打一场大战，他提前命人挑了间最大的厅堂改建，沙盘地形图还有会议桌什么的都还没布置，刚搬进来的沙发，桌椅板凳罩着挡灰的布，几个下人还正在收拾。 “你们几个出去。”姜诚摆了摆手遣下，而后回身道，“出了什么事？合同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啊。” 严子文看了看妻子，还是叹了口气说道：“飞澜，其实这单生意，我们做的并不顺利——” “老美提出的条件越来越苛刻，再加上我们采买的舰炮，都是目前老美的主战武器，费了不少关系才谈成了合同。” 这些事情，姜诚是知道的，而且包括款到发货，还有装配时不得有其他人围观，必须由老美的工程师安装，而且安装费什么的都极为昂贵。 为了能尽快投产，还有舰炮能安装，姜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全部答应下来了……没想到严子文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吃了一惊。 “现在最关键的是，老美需要我们提供战舰的图纸和参数，他们还要了解，我们买这些装备和设备的用途。” 现在，连老美也怀疑上了？ 姜诚心里微微一颤。 吉林舰是让那些德国工程师，按照二战结束都没造出来的那艘“兴登堡号”仿制的。 各种参数可以说是相当变态……不说别的，就放眼全球的战舰，吉林舰一旦下水恐怕将会刷新全球海军界的发展。 “图纸参数不能给，但是用途可以告诉他们——” 姜诚阴沉着脸补充着，“其实老美也知道，咱就是为了防着小日本子。” 张廷慧很是为难：“飞澜……这事美国人确实很清楚；但我们订的舰炮不管是口径还是射程威力，都让他们恐惧。” 严子文把妻子的后半句话补充完了：“一准是担心未来会形成威胁；毕竟吉林舰是拥有远洋作战能力了。” 姜诚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远洋作战——怎么可能呢？” 我又不是山本五十六，炮弹下去把珍珠港炸得满面开，反而把老美激得直接暴怒，那军舰航母简直像下饺子…… 最后两颗蘑菇把日本狗炸成了温顺的小泰迪，他除非是疯了，才在现在跟老美对着干。 “我想，要打消老美的担忧，最好的办法不是示弱，而是继续深化合作。” 姜诚搓了搓下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对了，汉卿南下去支持中原，让他在南京那边帮着说几句话，比我们做任何事都管用。” 按照后面的事情发展，老美是支持南京的——如果， 姜诚笑笑又道：“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得了，三姐三姐夫，你俩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跟张作相汇报此事后，姜诚安排了一批由四平生产的迫击炮送往关内。 张汉卿知道姜诚在搞建设：其实他在没收到这批装备之前，就打算跟南京说了。 而南京更不会从中作梗，毕竟东北军发展的好了，对他拿下平定中原也有好处。(本章完) 第904章 闹事 而且本身动动嘴皮子也就只是顺水人情，压根没必要拒绝张汉卿。 商务会谈虽然还在持续，但是美方的抵触情绪分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可是，很快齐齐哈尔这边的驻军闹事了，他们拒绝李景林的训练，更是抗议严格的军事管理。 姜诚在整编部队的时候，特别下达了多条军令，包括：禁烟禁招妓，训练期间禁酒，不得侵扰百姓等多条新军令。 这些早在姜诚初掌吉林的时候便在施行了，但黑省的军队多年来都属于比较散装的状态，而吴俊升更是只强调陆军人数和装备，对于军纪并不那么严格。 导致这些年来，连齐齐哈尔的常备军都没有统一的思想，乱烘烘的如同土匪。 “呵，我本想带着他们，改头换面做一流的军队——没想到一个个的，就想着抽大烟找女人啊？” 在听说这事后，姜诚很是不爽地回看着李学栋，“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将来真有个什么战事，靠这些乌合之众打的了胜仗吗？” 这位南大营的长官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吴泰勋去洮南会谈了，走之前还刻意把他们这些头头脑脑召集起来下令，说是他不在的期间，姜诚负责整个黑省的管理。 话是这么吩咐的，但他们这些人心里都带着不满—— 知道你在吉林牛，牛的连大帅父子都服你了是吧？ 但这儿是黑省，你要是别碍着爷们掏银子，咱就相安无事，可你这指手画脚的，来了连口烟都不让弟兄们抽！ 让你管事，你是来折腾弟兄们了？ 尽管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毕竟督军有话在先，李学栋还是支支吾吾着：“李长官……呵呵，李长官的训练任务也太重了！” “弟兄们每天上午训练，下午还要操习——晚上还要上文化课，这一来二去的，连我这个管事儿的都给折腾瘦了，弟兄们可遭不住啊！” 姜诚知道他在滚刀，马上准备好了应对之词：“遭不住的可以联系你退伍，每个人两块大洋的安置费……拿不动枪，可以回家种地去。” “但先说好，退伍之后，三年内不得再次入伍……咱军营可不是什么菜市场，想来来，想走走的。” 他知道，和吉林的情况不一样，黑省当兵大抵都是在家吃不上饭了，到军营里混饭吃找个活路—— 就给两块大洋，以那些抽大烟搂小妞的消费，最多三五天就光，这等于是断了活路。 退伍，不可能的！ “姜爷，您说这话就赌气了——” 李学栋大着胆子来了句，“我要真是回去这么一说，弟兄们话赶话一急眼，多半还真的都撂挑子了。” “把人都撵走，咱往后得抓壮丁了……” 姜诚冷笑：“试试看。不过走了也好，我吉林几万常备军，正好来换防——” “反正乌合之众，我也不是很想要……你们家吴爷也不喜欢吧。” 李学栋张了张嘴还没说完，姜诚猛地上前站在他面前，以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他。 黑漆漆的瞳子凶相毕露，更是带了几分雪亮的杀气，逼得这位老兵油子心里一阵恐惧。 正在他打算退几步闪躲时，姜诚居然缓缓伸手入怀，掏出了什么拍在他掌心。 李学栋一怔之下低头看，顿时脸都绿了。是两枚银元。 “不想跟老子干，现在就可以走——” 姜诚半扬起脸龇牙笑了，“看吧，谁不想干谁现在就可以报名。” 仿佛是觉得自己话说的不够明显，他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包括你。” 李学栋惊出一脑瓜子头发，可手上的银元收也不是，退也不好退回去，只得满脸赔笑道：“姜爷您是真爱开玩笑——” “咱哪儿是收这两块钱的人？我，我愿意跟您效命呢，只是，只是那些个兵油子不服管。我这才，” 姜诚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回身唤过徐福善韩明等人一块出门。 直奔南大营去了，刚下车便听到远处传来乱哄哄的喧闹——不知是谁喊了句“姜诚来了”，所有人乌泱一下围上来，颇有些哗变的姿态。 姜诚眼珠一转，此地正好位于南大营的门口，而且是附近的交通要道……如果在这里收服了这群兵，将来甭管是征兵，还是跟老百姓“打配合”，都会有一定的声望基础。 但乱哄哄的人群把几个护卫惊到了，立马架起了枪阵，把人群和姜诚李学栋隔了开来。 “不许闹事！” 李学栋故作高声，“有话好好说，不管发生什么了，都不是你们闹腾的缘由！” 你还挺会演啊。 姜诚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清了清嗓子上前朗声道：“大伙不急——可围在这里七嘴八舌的总不是回事，我看，你们挑一两个能主得了事的，跟我进去谈！” 他这话刚说完，人群里便是大喊大叫起来：“我们不找人！就要搁这儿说！” “就，就在这儿说……他李景林真不把大伙当人，又不是牲口，能没日没夜的训练吗？” “对啊，弟兄们一个个累得要死，还连口烟也不让抽——女人更是好一段时日没碰了！咋，咱南大营是和尚庙啊？” 众人乱哄哄的大叫着抱怨，无非要求都是训练太累，不让抽烟玩女人等等“无理要求”。 很快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张望着这边的热闹。 “要说这些命令，不是李景林下的。” 姜诚环顾诸人，声音平静，“抽烟玩女人是军队的禁区——别的不提，我就问你们，真让诸位冲锋，烟瘾犯了咋整？” 没人回应。 姜诚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至于找女人，我也只是表示，训练期间不许；而且决不许惊扰百姓。” “不过，我刚才跟你们李长官也说了，如果觉得我姜诚提的条件苛刻——可以随时提交退伍申请。我当下给诸位两块大洋，领了之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 “但是，一旦走出南大营的门，三年之内不得回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迟疑。(本章完) 第905章 复杂 这两块大洋确实不少……可多也真不多啊，不说别的，就抽烟也不够挺多少日子啊！ 那些原想着领了钱，过几日完再回来的士兵又听到“三年”的期限，登时满脸踌蹰。 然而这些或迟疑，或不满，或在忐忑纠结的表情，无一不是进入了姜诚的视线。 他笑了笑，很快又朗声补充道：“我说弟兄们，大家应该听说过，我吉军的待遇吧？呵呵，说直接点，就是甭管军饷还是赏钱等等，都是咱东北军最高的，是不？” 这话是，别的不说，就是各级士兵的每月份额，是黑省足足一倍； 至于升到军官以后，更是比黑省这边高了两三倍不止。 当然，除了基本的军饷外，还有赏钱和工钱： 譬如打了胜仗，划定了战功赏银也很是丰厚……出工就是修路盖房子，开垦耕种军屯等等。 综合算下来，就算是最普通的列兵，收入差距比都在三倍左右了。 看着不少人眼中已经开始动摇了，姜诚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说道：“弟兄们我是知道的，大伙来当兵——不就是图财么？” “先前嘛，我跟李景林也说过这事……不过呢，总是想着大伙来当兵，若只是用赏钱勾着，哪儿能保着忠诚不是？” 姜诚眼神徒然变得冷厉，快速审视过诸人，“若是我今天把话放出去——若诸位能够靠着最近这段时间的训练，完成考核，最终达到与吉军同样的标准，且愿意严守相同规定的，我将把大伙的待遇，提高到和吉军同样的标准去！” 说完这话，很快发现所有人都变得忐忑和纠结起来，姜诚淡然一笑，斜睨过越发紧张的李学栋，扬手让护卫们用冲锋枪架开一条直通军营的道路。 姜诚双手抄在裤兜冷冰冰地走向总指挥部，李景林并不在，而这些没有跟着一块闹事的文职人员还在忙忙碌碌。 他在办公楼上转了一圈，韩明跑上来汇报道：“姜爷，李景林在校场……带着弟兄们正操习呢。” 回身看了对方一眼，姜诚含笑道，“李学栋呢？还有他那些闹事的兵在哪儿？” 韩明偷笑：“看您说的，就是那番抬升待遇的言论，把那群土老帽都惊到了，现在都是想着，怎么吃这口回头草呢！” 今天这事，多半有李学栋背后的影子—— 李景林的“空降”，肯定是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于是利用近期底层士兵们的不满，搞了眼前这一出。 姜诚耸耸鼻子冷笑一声：“走，咱上校场看看。” 说完这话，与自己的护卫们从办公楼走出直奔营区最后的校场……此时已能隐约听到冲天的喊杀声。 很快绕过大门，眼看一片被扩宽夯实的空地上，李景林和一众手握桦木杆的弟兄，正在操练，人数大概有上千人。 整齐划一的动作还有嘹亮的口号声，充满了力量的荷尔蒙。 姜诚一脸满意的笑容从旁观摩，李景林早就看到了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训练。 然而此时李学栋带着两个军官，浑似受了什么气的小媳妇，大气都不敢喘地上前，赔笑道：“姜爷，弟兄们都知道自己错了……现在都是懊悔，您这么好的长官，咱们应该好好效忠才是的。” 姜诚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操习队伍，老半天才是声音平静地往下说道：“呵呵，是为我效命，还是为银元效命？” 不等这货狡辩，他旋即快速往下说道，“当然了，作为长官我姜飞澜也懂，大伙出来也是混口饭吃——但是他妈的遇上什么事，就给老子闹哗变是吧！”对着下层士兵他着实犯不着，可对于李学栋来说就不一样了。 “你自个儿瞅瞅，也不是所有弟兄不满，李景林亲自下场操习，明眼人都看得出小伙子们大为长进，你呢？” 李学栋冷汗盈盈而下。 “我就给你两天，把今天闹事的，人名统统给我呈报上来——” 姜诚骤然回身冷冷盯着他，“你也别想蒙我，人头我点过了，一共两百二十二名。” “少一个，我都拿你是问！” ………… 等训练结束，李景林满身臭汗地跑上楼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姜诚正夹着一根烟凭窗站立，远处的士兵们正拿着饭碗排队等着领饭。 今天有白米大肉，每人还有辣白菜和茄子；虽然经过一上午的训练饿坏了，但那井然的秩序，显然跟李景林的从严培训有莫大关系。 “不错嘛，这也就半个月不到，倒有些焕然一新的样子了。” 姜诚向来不吝对于手下的赞美，“回想先前乱哄哄的阵仗，你李老哥有莫大功劳啊！” 后者先是淡然一笑，但很快正色道：“姜爷，今儿的事，恐怕主要责任在我身上！” 故作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姜诚却很快讪讪一笑：“呵呵，这倒真有点意思了——” “他李学栋是千方百计想把责任推你身上，你倒好，照直把脖子伸到砍刀下面去了！咋，就这么想被清算了是吗？” 李景林摇了摇头，颇有点苦涩地回望过自家长官，喟叹道：“哎，其实姜爷不说，我这心里也跟明镜儿似得——” “咱再怎么说，对于黑省也是外人；怎么也不会高兴咱来夺权的吧？” 知道他的意思，姜诚很快摇头笑笑：“景林，我想这事你就想太多了！只管好好带你的兵，别的事，且让我们处理便是了。” 姜诚看他迟疑，很快转开了话题——其实他今天过来，也是更关心之前统计兵员的情况。 马占山和关致远还在理名单，但作为南大营目前的“总教”，李景林应该很清楚这边的状况。 “这眼神看我干啥？问啥你就说……这咋的当了个总教官还给你舌头当没了？” 李景林苦涩一笑，才是一五一十汇报着：原来，不是舌头当没了，眼下这种情况他是着实不知该怎么回报了。 南大营隶属于齐齐哈尔片区，按理说，这李学栋是“黑省的私人兵团”。(本章完) 第906章 真是烂摊子 可就这么一支不管从战略意义还是撑门面的部队，纯纯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南大营修得格外敞亮，不论是建筑构造，还是各种技术和配套设施，都跟吉林府的护卫旅有一比。 而在册人数也是近五千人，比姜诚自己的护卫旅，整整多出一千人来。 然而这个“在册人数”，就只是“在册”而已——这事情姜诚倒也能理解，但只是他没想过水份有多大。 “什么，你是说四千八百多人的部队，实际点出来连两千都没有！？” 姜诚大跌眼镜。 除了最近以各种原因不在岗的一百多号，实际就只有一千四百多人；而这里头，还有闹事的那些……也就是说，满打满算，整个齐齐哈尔近卫军，只有他在校场上看到的那些了。 “吴幼权啊吴幼权，你，你这怎么回事啊！？” 姜诚突然意识到问题比自己想的严重多了——这个狗屁吴泰勋是怎么当的督军？哦，四千人的部队，四分之三都是吃空饷的！ 还有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挑起事端的！ 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姜诚深吸口气：“这事……跟幼权提过吗？呵，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这货就算知道，也只是装看不见罢了。” 跟张汉卿冯庸这些人都不一样，吴泰勋性格软弱，还不如他那倔强的妹妹吴赤芳。 对于他处置不了的事情，这货往往是采取不闻不问得过且过的态度……黑省吃空饷的问题必然是塌方式的，必然是牵连甚大。 真的闹大了，他自己这个督军干不干的住都两说。 “姜爷，这事，以我看处理的不好，会惹出大麻烦啊。而且……就算处理得当，将来不也是黑省讨便宜么？” 李景林斟酌着措辞继续往下说，“我看，不如只是帮他们整理原有部队便是了——” “至于是否满编满员，让他们黑省自己处理吧？” 他这建议，对于姜诚来说肯定是最稳妥的。 可要不了多久，日本就会全面入侵东北，黑省还是这么一副烂摊子的话，还打个屁！ 而且不止眼下军队的问题，黑省还有一屁股的麻烦，几乎都是这对父子挖下的坑……在九一八之前，姜诚必须全部处理完成。 “我明白，你是担心激起兵变和幼权的不满是吧？” 姜诚背合着双手在办公室内踱步，“这事，你且放心着，我既然让你干，肯定不会出事。” “这段时间你且负责训练，咱带来的教官和文职，都得统统用起来——” “另外，不要怕用重典，黑省的部队，得下一帖猛药了！” ………… 当天，姜诚又见了李学栋，对他的再三检讨也算是认了账。 但作为惩处，姜诚还是给他降了级，并告知洮南的吴泰勋，此人要留岗查看。 而那些闹事的士兵，当天也是苦涩地哑了火……被李景林派出的两名教官挨个审查：经过三天的严格审查，有大约一百多人不符合规定，被当场处以“记过”处分。 如果再有审核不过关者，便要开除并永不录用了。 这一闹整个南大营被肃清，征兵工作紧接着便开始了……随着大批新兵入伍，这些老兵感觉到了“威胁”，毕竟姜爷说了，将来谁涨不涨军饷和赏钱，是要看各项综合评分的。 这些个新兵蛋子来得晚，万一名次比自己还前，那面子可往哪儿搁？ 于是在危机感的促动下，这些个当兵的一个赛一个的嗷嗷训练，个别些怕学科补不起来，还天天追着那些老师提问，整个南大营的素质在肉眼可见的提升。 近卫军在慢慢走向正轨，而前去各地检查的马占山等人也回来了。 在册人数基本跟估计的差不多——除了个别两地，其余或重或轻都有各种空饷情况。 姜诚抓着头皮，回望着一脸尴尬笑容的马占山：“这种问题，持续得有几年了吧？” 马占山嘿嘿一笑：“看您说的……放眼整个关外，不吃兵血，有几个娶得起姨太太的？” “上各家各户看看，谁家姨太太多，谁家田产和存款子多，那就一准干这事没跑啊！” 武器清点是由关致远统计的——整个黑省交上来的装备情况让姜诚苦笑。 虽说这几年他卖给吴俊升装备不少，可看这数据，派下去的连三分之一都没。 黑省，尤其是临近老毛子边区的那几个地方，很多部队那叫一个装备奇差： 一个班分不到一条枪的比比皆是，关致远汇报，为了应付这次检查，有的部队还临时抓了农民充数—— 这些人一天军营没进过，昨晌午还抡锄头呢，第二天一早就披上军装站队伍里头了。 “我现在想掐死那个吴幼权了。” 姜诚几乎咬牙切齿，“他这个督军怎么当的，下头人就这么胡闹，除了欺负老百姓，当土匪似得砸窑，还能干点啥？” “这指望他们打日本人呢……难怪，” 难怪鬼子一来，一大票都成了伪军卖国贼。 “行了咱都想想怎么处置这事吧。” 姜诚敛住脾气，继续往下说道，“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各地驻军派出两名代表前来齐齐哈尔……我得把接下来的工作都给安排下去——” “征兵，整军，重新调配装备……另外，咱的人得负责检查，就像若干年前整军经武那样，合格一个，提拔一个，要是再检查通过不了，老子可要大开杀戒了！” 马占山知道他肯定要来真的，旋即点头一口应了下来：“这事我会安排的——但姜爷，我始终有点不明白，您这么大刀阔斧的，是有什么要紧的缘由么？” “我看眼下还太平得很，老毛子那头也安静，至于小鬼子，咱连着收拾他们几次了，也只是派人来谈了；” “这整军是都整，可这么急，似乎没什么必要吧？” 姜诚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若没有太大的缘由，还是不要把大伙逼得这么急——慢火细熬比较稳妥。(本章完) 第907章 美人计？ 双眼出神地回望着他，姜诚略是思索之后，决定把日本野心和走势告诉他。 “秀芳大哥，这日本人觊觎我华夏领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打日俄，打西伯利亚，都是为了进一步提高对东北的控制权。” 姜诚继续往下说道，“如果不是这些年大帅对他们一直严防死守，以及各地长官小心抵御，这帮日本人恐怕早就打进来了。” 原以为马占山会很吃惊，但他接下来的反应让姜诚反而吃了一惊。 “呵，我就知道这帮狗日的没安好心！” 马占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先前我在黑河，可没少逮着小日本子的间谍；另外，这帮鬼子还派人来找过我，说是打算合作，让我在黑河开放什么商业街，” “说是一旦日商进驻，每年利润的一半会分给我……这事我他妈能干嘛？想想日本人是能跟我分钱的，给我多少，都得从咱自家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而且拿人手短，我马秀芳跟日本人搞什么商业街，这辈子都别想干净了！” 姜诚笑呵呵地夸了几句，但心底明显一沉。 鬼子伸手可够长的，一路都去了黑河……这可是东北边陲，都能把爪子探过去，这整个黑省，只怕是， “那我这心里可就有数了，要是如此紧迫，咱就得加紧速度，把黑省的各项工作抓起来；” 马占山又补充道，“另外，我想齐齐哈尔这帮日侨也得防着点了——” 姜诚笑了，这人如此灵光一点就透，未来必然是合作的好对象。 “嗯，我已让雪狐安排下去了……手下有不少眼生的弟兄懂日语，他们已进驻日侨区，开始偷偷探访了，一旦发现情况，马上会处理。” 正说着话，黑省公署的那文官韩景明跑了进来，说是齐齐哈尔总商会的会长米仲敬，带着一些礼物求见。 “商会？还没轮到他们。” 姜诚一怔。 马占山却笑了：“嘿嘿老弟，你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觉得你最近主持工作了，打算跟你搞搞关系呐？” 姜诚撇嘴：“我说马老哥，你就别寒碜我了——我是个啥人你还不清楚么？” 可话都点明了，马占山再留在办公室里，恐怕来人也不好说真话； 姜诚把他送出门去，稍作整装便让韩明把人带进来。 这是个又高又壮的红脸胖子，一看那油光的脑门，就能看出对方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老小子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随行帮拿公文包的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一番明显带有吹捧意味的开场，米仲敬一开始了自我介绍，但姜诚可没空听他絮叨，含笑道：“呵呵，米会长，我想你也从吴督军口中没少听过我姜诚……我呢，也是个痛快人，咱有话直说得了！” 米仲敬一愣后转而笑容满面：“呵，从前一直听说姜爷您为人随和，不喜绕来绕去的——甭管哪个都喜欢跟您打交道呢！” 不是说了有话直说，让你少说废话的吗？ “我说米会长，你来我这儿就是说这些是吗？讲实话我可没空听这些。”眼看长官不耐烦了，米仲敬赶紧说道：“是这样的……听吴爷说的，最近是您在齐齐哈尔主持黑省工作，咱是想着在您审查之前，就带着账册过来，先行让您审查。” 哟呵，这人还挺自觉？ 姜诚上下打量此人一番，可还没开口表示，对方立马又补充道：“不过呢，这几年随着商会业务扩大，我呢一直在外主事，内部事务都是晓月打理的。” 说着，他将跟来的女子引荐给姜诚。 林晓月，齐齐哈尔富商林思敏的独女，曾在国外留言学习—— 后来父亲一病去了，她便回国打理家族的生意……除了能干精明之外，人也利索， 关键是，这妮子生得肤白胜雪面容明媚，眉宇间带着几分如水的温柔，让人看着就舒服。 可没少被这种美人计的衣炮弹轰过，姜诚立马便警惕上了；继而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神色淡然地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这货话里话外都围绕着一件事，就是这女人对于商会内部事务的了解程度，可比自己多多了，所以这边具体有什么情况，还是让这女人来汇报比较好。 “哟，难不成你这堂堂会长，当的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姜诚合抱起手肘笑笑，“这可不成……商会的事还得你来，把个小娘们推给我算个啥？” 没等他开口，姜诚起身便走向那女人，伸手把她怀里那摞厚厚的账本抽走了。 倏然动作惊得林小月一阵徒然战栗，也让米仲敬眉头紧锁； 眼里都是他俩的这些小动作，姜诚却完全不以为意，神色倦懒地回到办公桌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其实他也不用细看，账本这玩意……做假实在太容易了；况且能拿给他看的玩意，还能挑出毛病来么？ 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沉思状，看似在审核内容，实则正用余光，仔细观察两人的神态变化。 “嗯……这账，做的还真是不错！” 过了足有二十分钟，姜诚换了副笑脸抬起头来，“我倒小觑了林小姐了，倒也是个精明能干的。” 听到这话，米仲敬眼珠转了转立马笑道：“这话真是，这段时日有晓月帮着我打理商会，那是轻松了不少。” 又是夸了她几句后，米仲敬居然回头示意她上前，一边点头哈腰道：“姜爷，会里还有不少事，具体有些事——您跟晓月具体聊吧！” 说完这话，米仲敬一边笑，一边便是退出门去了。 呵，这摆明了是把女人送给自己了。 姜诚盯着那一脸紧张的林晓月，对她摆了摆手徐徐说道：“还在那儿做什么？不是说商会的事情，问你就好了么？” 林晓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以屏住呼吸的姿态上前：“姜爷，您有什么的，就请问吧——晓月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诚饶有意味地半扬起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先点了个眼笑道：“真的么？那你先回答我，姓米的派你来，是打算让你干什么？”(本章完) 第908章 还真有鬼子 一句话出口，这妮子分明是慌了。 可毕竟出身名门，她旋即便是镇定下来，细声细气地回答着：“姜爷，米会长让我过来，就是让我跟您配合着，了解和检查商会这边……” 姜诚神情懒散地笑了笑，翘起二郎腿打断了她的话：“林小姐，我看你这说话，是真不够老实的啊！” “对于商会，目前我还并未下令传见检查，你们这个会长把你这么个容月貌的大小姐给我送来，难不成就是调查个工作？” 林晓月却大着胆子，反将了姜诚一军，淡淡道：“那么，姜爷打算让我这个小女子做什么？” 这娘们，还真有点意思。 “堂堂商会，就是让你这么个小女子出面，也挺卑鄙的不是么？” 姜诚起身回望着她，“老小子是逮到了什么把柄，逼着你在我面前玩美人计对吧？” “你不说也行，回头，派人一查便知——我想不管是你还是姓米的，都听过我手下好手多得是，查点问题还难么？” 看得出来，这个林晓月，跟米仲敬并不是一路子人；而她能蹚这浑水，应该是落上了什么麻烦，或者家里什么人摊上了某种把柄。 暂时不想把她逼得太紧，姜诚让她把账册留下，使唤韩明送她回去了。 当天姜诚就让李桂棋派人去调查了……先从林家入手，再去探访商会是不是跟什么可疑的人有来往。 “对了，齐齐哈尔的银行票号都去查一下，特别是日本的正金银行——” 姜诚脸一沉，“记住，特别是最近两个月之内发生的大宗交易和钱财流入流出，都要细细的去查！” 这些都是雪狐的特工们能探访到的内容，姜诚最怕的是，齐齐哈尔已经被日本人渗透成个筛子，商会内部恐怕也有鬼子的势力； 要知道，吴泰勋眼下还在洮南和这些鬼子交涉，而之前扣住的鬼子头目还没放； 日本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他的眼皮子下面搞小动作： 商人是最没脊梁的一批人，真是好处给到位——或者是承诺了些什么，他们是很容易倒向小日本的。 “是，姜爷，我这马上安排人手去查。” 在李桂棋退出后不久，姜诚便接到了洮南来的电话： 吴泰勋告诉他，交涉不太顺利，小鬼子要求他们立刻放人不说，而且还要对这次的事件负全责。 另外，日本方面已向张汉卿提出不满，要姜诚回吉林去，莫再干预黑省的事务。 “呵呵，这我倒是想到了——汉卿听得进去吗？” 姜诚冷笑了几声又道，“再说了，我们兄弟部队之间搞一搞军事工业方面的联合，他们日本人才是真的想干预吧？” 想来鬼子知道他是个强硬的反日派，对他们的始终采取防御，甚至是对抗的态度。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就围绕着这事，已经闹了两天了——” 吴泰勋很是郁闷地又补充道，“我也不知道汉卿是怎么想的，他跟我说，让你别到黑省搅事了，还是把吉林热河等地管好就成了。” 还是记恨之前自己支持军费的那批款子，给的不太痛快吧？ 姜诚暗暗又一想，他在京城窝着，自己在黑省不管如何，他先想干预也是没招。 “只要咱两家互相合作着，他说什么，咱也就应了就完了，该干嘛，该怎么干，都和他没关系。”姜诚很轻松地转开了话题，“你跟日本人拖着就完事了，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打太极就完事了！” 吴泰勋很是为难：“打太极我倒是成，可汉卿似乎是生了心思了，觉得连咱俩都不给他面子了！” “说是自帅爷去了之后，他对东北军的权限就一天天变少，而你姜飞澜的翅膀越来越硬……他都在想，要不要留你这个人了！” 姜诚失笑：“这，大约又有什么人去挑唆了吧？得了，话不多说了，你我之间只要不生嫌隙便是，若干年后，他肯定会感激我的。” 说完把电话直接挂上了，姜诚沉吟着，若干年后，东北人更是会感谢我的。 ………… 整军在继续，各地的军官陆陆续续抵达省城齐齐哈尔，开始向姜诚汇报各家的情况。 刚开始很多人紧张这位老大要跟从前的郭鬼子一样，有什么问题便要狠狠惩处……可姜诚却笑眯眯地表示： 这次整军，就是摸底而已，从前的问题一该不纠结，因为大敌当前，所有人该一条心把军队整管好； 最起码在短时间内，能把人配齐，装备再补发下去……下一步，他会派出教官团，挨个给他们示范怎么训练。 争取在一年之内，让整个黑省军队也像吉军一样，有个像样的战斗力。 “对了，既然我让弟兄们干事，也不能让大伙白干！” 姜诚一字一顿地说着，“如果各位的弟兄们能严抓起来，通过教官团的考核，我姜诚肯定会给大伙把军饷还有赏银提起来——” “至于提高到什么程度，大伙不妨用成绩来说话好了！” 一番话说的这些军官心驰神往： 都知道吉军的收入是最高的，但相对而言管束也严苛—— 如果黑省这边能把待遇提起来，他们训练训练也不是多大的事啊！ 越想越兴奋，很多人立马起身表态，说是愿意听命姜爷，回去先征兵整装，等下一步的安排等等。 看着大伙如此爽快，姜诚也乐了，马上命人把提前准备好的份子钱拿上来，每人给了一份。 说是弟兄们来齐齐哈尔，这些是见面礼——回去好好干，往后还有更多的赏钱。 这下大家是更乐了，纷纷把姜诚奉为效忠的好上司，立马在他的命令下起身离开。 而这些人刚走，李桂棋赶回来了：“姜爷！还真如您所想的……” “齐齐哈尔的商会，还真可能有小鬼子在坏事啊！这事，恐怕不小啊……” 姜诚挑起眉头，审视他一番复诵了一个词：“什么，什么叫可能？” “你没把事情彻底搞清楚吗？到底咋回事，赶紧的。”(本章完) 第909章 密约 知道自家长官是个急性子，李桂棋赶紧一五一十地把情况一一道来。 因为要调查商会和日本人是否有勾结，带来齐齐哈尔的雪狐成员，立马先是去城内的正金银行开始调查。 过程当然挺麻烦，但带来的都是雪狐里的好手，自然也成功调查了出来。 其实，早在姜诚刚开始跟吴俊升合作的时候，日本人便大量支取黄金，与齐齐哈尔不少官员，富商等往来。 甚至连吴家，都是他们买通的对象—— 这些年来，包括吴俊升，米仲敬，韩景明，还有冯景昌……以至于林晓月的生父，都从小鬼子手上获利。 “你的意思是，林晓月父亲之死，很有可能是因为商会分赃不均引起的？” 姜诚听完对方的分析，搓了搓下巴边思索边说着，“那我就能明白了，难怪这个林晓月，为什么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了。” 李桂棋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姜爷您猜的不错——林府的人说，他们老爷病来的十分蹊跷，而且不管是省城的中医，还是洋医院都没什么办法；” “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嚎叫怕水，也就两三日便一病去了……事后城内的仵作来查，说是有可能是疯狗病。” 所谓的疯狗病，就是现代人说的狂犬病。 听李桂棋描述的症状，这林老爷嚎叫又怕水，的确是狂犬病发作—— 但堂堂富商，好好的便发作了狂犬病，然后就这么死了，着实有点太奇怪了。 “而经过调查，商会内有个姓桑的布商，说是这些年林家生意越做越大，而且他在齐齐哈尔声望也比米仲敬高，很多人以为，林老爷有可能在三年一届的换选会长中脱颖而出。” “不少人已提前烧上了冷灶，往林家跑得很勤快；连日本人似乎也使唤了不少黄金，要拉拢这位可能上位的新一任……可谁都没想到，这人竟突然就这么去了。” 姜诚冷笑：“我看，这林老爷十有八九是拒绝了日本人的某些条件，然后被小日本子干掉了。” 李桂棋却马上接口道：“最初，前去调查的弟兄也是这么想的……但随着深入探访，大伙很快发现，其实这林老爷一直跟小日本来往密切，林家在黑省的生意不小，涉及粮食，林业，家里还有矿；” “而且从银行的往来汇票看，鬼子跟林家的商务往来还挺密——” 姜诚恍然大悟：“这下我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这米仲敬很有可能是害死林老爷的人；因为怕他和日本人来往亲密，夺了他会长之位。” 见自家长官终于明白了，李桂棋连连点头道：“对，经过反复调查，我们认为米仲敬的嫌疑最大。” “而且，这米仲敬似乎还一直打算把矛盾引到日本人身上，让林小姐仇恨鬼子和我们。” 姜诚一下子挑起眉毛，饶有意味地笑了起来：“他想借鬼子的刀杀林小姐我能明白，可咱算什么意思？哦，我懂了，这米仲敬必然是跟林晓月说，幼权现在跟日本人谈判……” “这一旦谈成了，我们又会祸祸齐齐哈尔或者是黑省的百姓对不？” 看着手下一言难尽的表情，姜诚不禁笑了笑站起。 伸手入怀掏了根香烟出来，他打算点，但却没有点燃。“这一两天的，你去把调查结果仔细汇编一下，生成份报告给我……另外，” 姜诚龇牙一笑，“这份报告做个副本，给林小姐送上一份去！” ………… 随着老美的首批设备运抵黑省，已经落成的兵工厂开始组装—— 配合着附近的电厂，兵工厂的装配速度非常快，预计到30年中，就能全部完成调试工作。 到那时，这座拥有焊接装配等能力的兵工厂，将成为整个华夏最大的装甲机械厂： 可以完成坦克，飞机，和重炮的组装——姜诚还悉心的修了一条铁路支线； 蒙北的产出的各种配件直达这座机械厂，而厂子生产出来的东西，也可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的送往齐齐哈尔和哈尔滨两地。 姜诚巡视此地后，大为感叹科技和工业的飞速发展，如此一来，未来九一八爆发后，这座厂子，就能源源不断地向前线提供各种重装。 当然，如此重要兵工厂，必然得做好保护……姜诚还向欧美购买了最新式的防空武器，配合附近架设在山上的雷达站，就能第一时间消灭那些可能出现的威胁。 “姜，你做这么多工作，不会是打算连我们也想威胁吧？” 就在他巡视工厂的第三天，通过自贸区入境的老毛子外交使者保尔，也前来约见姜诚。 当然了，毛子们向来不会拐弯抹角，刚见面还没怎么寒暄，便把此行的目的开门见山了。 “呵呵，我的老朋友，如果我想威胁你们，还能把工厂建在黑省么？” 姜诚和他伸手相握，笑得很轻松愉快，“想必以你们的钢铁洪流，能够很容易地突破黑河边界，然后把我这里炸成一片平地吧？” “请你们伟大的上级放心，因为我们彼此之间越来越密切的合作，我做这些事情，永远只是为了维护东北的稳定……其实说白了你也很清楚，我是为了防御日本人的。” 这几年姜诚跟着伊凡学了俄语，虽然不那么流利，但跟毛子们交流几乎没什么问题。 保尔听完他的话，闪烁着浅琥珀色的眼瞳，最终选择相信他。 因为从徐树铮收回蒙北后，他们之间开放多个自贸区，不管是经济工业农业等方面的合作，是越来越密切。 老毛子也很需要东北这片广袤的市场，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 如果有东北作为他们的战略缓冲，老毛子也能把精力放到对欧的扩张去。 这些事情，姜诚是心知肚明的—— 当然除了这些，想让老毛子们彻底放心和合作，最重要的还是彼此的利益，另外，就是得让他们明白，欧洲的威胁其实比自己更大。 “想想看，欧战结束以来，整个西欧北欧的矛盾，是不是更大了？”(本章完) 第910章 阴谋 说到这里，姜诚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我想你们伟大的上级也该清楚，西欧的某个阴谋家，必然有一天会横跨波兰，打你们的主意。” “与其这样，我们两家共同防御这些有可能起事的阴谋家，才是最重要的啊！” 保尔不说话了。 其实上级的很多会议决策，他是并不知道的……可欧洲如今时局混乱，还有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也是不争的事实。 据很多人分析，西欧很有可能还会因为这些混乱，再次挑起战争并对外扩张，由此缓解自己国内的矛盾。 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时下领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他们首当其冲会面临不小的战争压力。 “我懂了，姜……谢谢您的提醒。” 保尔欠欠身和他伸手相握，而后继续往下说道，“其实我的一些同僚都认为，您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合作伙伴！我们之间的友谊应该地久天长才对，而不是像一些人，总是想着威胁和敌对。” 姜诚笑了，从对方使用了过大力道的右手中抽手出来：“其实我也能理解的——对于本国和子民来考虑，确实应该对所有有可能的敌人设防……” “呵呵，当然了，想必上级能派人来，还是对我姜诚信任的嘛哈哈！” 他懂老毛子们的性格，对他们越是坦诚，反而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 “是啊是啊，我也是觉得，如果上级对姜你不是很信任的话，也就不会派我跑这一趟了——” 说到这里，保尔又转开了话题，“对了姜，除了这些之外，我们敬爱的上级，想从你这里买一些可以装配装甲的设备。” 姜诚瞄了这货一眼：谁说老毛子心思少的？ 这不一样也知道，从他身上兑现好处吗？ 不过跟老毛子打交道不会亏的……一旦全面战事爆发，背靠这些毛子，胜算必然会更大； 而且日俄两家有利益冲突，毛子一定会帮着他们打鬼子的。 在这样的心态下，姜诚当然愿意往下聊……而且从中赚差价的好事，不干白不干。 听着姜诚同意这事，保尔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封准备好的文件，上面详细记录老毛子具体需要什么设备，而且连第一批款子也都带来了。 还真是火急火燎的老毛子，八字还没一撇，需求、给钱便是一气呵成……把姜诚搞得反而不会了。 摇头笑了笑，姜诚顺手把文件接了过来。 大概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太出格的东西，也就初步同意了下来：“进口的事，一直都是元和在负责，我会尽快把文件传给他，这事还是由他筹备起来。” 保尔却表示还是马上安排吧，你这大督军日理万机的，我也不好再逮着你了—— 心里正想这群毛子也太性子急了，刚把通讯兵叫来，不想他带来了一封电报，说是齐齐哈尔急电。 此地距离省城差不多有两百多里地，姜诚原想着视察几日，然后打算再乘车去往海参崴看看军港，另外那边的业务虽然每年都汇报，他还是想亲自去看看。 可省城的事就这么来了： 林晓月主动找上门了，张廷雪身为正室夫人接待了她，但这姑娘几番欲言又止，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张廷雪也不敢擅专，第一时间发出电报告知。当天姜诚便返回省城，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四点了； 可一进门便从李桂棋口中得知，林家居然遭遇了偷袭，一个多小时前，两个刺客摸进林家持刀要干掉林晓月，正好被李桂棋秘密安排的特工发现，当场就给按住了。 “娘的，这是你们调查林家，被人发现了还是怎么的？” 姜诚不爽地瞪了手下一眼，但透过洋楼大门的玻璃，立刻看到林晓月正坐在厅堂的沙发上，自己的三位夫人都在一旁陪着。 “接家里来了？” 姜诚边走，边询问李桂棋，后者小心地回答，事情发生后海蕙心就让石头把她和林夫人接了过来…… 母女俩现在都是披着一条披肩，满脸惊魂未定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吓坏了。 “爷，您回来了？” 段心雨最先看到他，女人们连忙起身要过来迎，姜诚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着便是，上前也是安抚一番，可还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况，林晓月却扶着张廷雪站起，一脸坚韧地看着姜诚：“姜爷，我想与您单独谈谈——” “不，不！让您家某位夫人旁听……行吗？” 姜诚环顾几个愕然的女人，但男人们表情却带着促狭。 “蕙心，你跟林小姐跟我上书房来……雪儿心雨，你俩代我陪陪林夫人。” ………… 进门，海蕙心便给姜诚倒了一杯热茶——刚进九月，气温一点点降了下去，尤其是凌晨温度更是临近冰点。 姜诚含笑接过喝了几口，才把目光转向林晓月。 “姜爷，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至于您怎么处置都好，但我就请一条，您放过我娘亲行吗？” 姜诚没接她的话，一旁的海蕙心立马会意，伸出双手握住她：“晓月妹妹，你不用害怕——姜爷代吴督军在省城处置这些大事小事，我想你也听说过爷在吉林的名声。” “有过的，他不会放过，而有难言之隐的，他也会体察……不会冤枉好人的！” 林晓月轻咬朱唇，最终忐忑地打开了话匣。 正如姜诚所想，米仲敬打算对姜诚使“美人计”，甚至连方式都告诉她了—— 找个时机把提前准备好的药粉放入食水中，诓骗姜诚服下，最多一天便能毒发送他上天。 而究其原因，就是怕他们彻查商会……整个齐齐哈尔上下，已经几乎被鬼子彻底渗透了。 “我自认人微言轻，可商会上下，都是日本人的势力。” 说到这里，林晓月都快哭出来了，“都想跟日本人合作赚大钱，怕您这个‘程咬金’坏事……米仲敬还说，吴督军比您好控制，只要能把您除掉，以后就提拔我做商会的二把手，并且把所有商会的内务都交给我！”(本章完) 第911章 会长 知道商会有不少人跟鬼子合作，但姜诚还真不愿意推测，整个省城的富商豪绅全部都偏向了小日本子去。 “呵呵，那感情好啊——” 心头无名业火往上窜，姜诚有点想骂人，但还是压抑着火气，冷笑着又来了句，“林小姐怎么不跟他们合作呢？如此不合群，岂不是招来祸患了。” 听到姜诚的话如此犀利，连海蕙心听了也不禁心里一阵打鼓。 对着姜诚悄悄递了个眼神过来，她伸手在林晓月手肘拍了一拍：“晓月妹妹你别吃心，姜爷平常说话就是这个样，他其实没什么恶意的……” “其实姜爷是想知道，晓月妹妹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们合作——按你的角度来说，肯定跟商会的人一条心更有利益，而且也不至于招来祸端。” 以林晓月的聪慧，完全明白两人在唱红白脸—— 可她也很明白，假设现在不跟姜诚合作，她们母女在已经遭遇危险的情况下，也无法找到破局之路。 玉牙轻咬，林晓月叹了口气还是轻声说道：“姜爷，我有心投奔于您，您又何必出言羞辱我呢？” 姜诚神色平静地望着她，什么都没说；而林晓月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猛然站起，以几乎细若蚊呐的声音道了句“感谢收留”之类的话语，便是要回身离去。 海蕙心见状没敢吭声，可还是把焦虑的眼光转投向姜诚。 “林小姐，您没必要如此强硬吧？” 姜诚一推沙发站起，对着离去的女人高声说着。 猛地回转目光，这位美丽的大小姐眼里泛着一丝水汪汪的光。 依依叹了口气，林晓月还是把身子扭转：“我知道姜爷您窝火……其实之前我刚回国的时候，也曾听过您的一些事迹，我知道您跟很多军阀不同，来黑省，是为了大家好——” “罢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看出姜诚眼神里多了些许不耐烦，林晓月话锋一转还是说起了正事。 原来这林晓月完成学业后，就在南洋落户，帮着父亲开拓那边的香料和草药生意。 得到父亲突然重病的消息，尽管她第一时间往回赶，可父亲的病实在太急，林晓月还是没见到最后一面。 而就算是匆匆赶回来，父亲的丧事还是办完了。 人没见到就罢了，还留下了一票烂账烂摊子。 “我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父亲从来没跟我提过家里的生意欠了这么多账。” 说到这里，林晓月愁得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不光是一群“债主”带着各种各样有父亲签章的条子上门，而且父亲在两家银行的款子也被“有大额欠款不得支取现银”的理由查封—— 姜诚若无其事地掏了一根香烟，用若即若离的眼光看着对方。 欠款必须得靠现银偿还，可是有欠款，银行也不兑钱给她……关键是这年头也没什么连网信息啥的，银行是怎么知道林家有“大额欠款”的。 这事，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逼着这位机敏能干的大小姐不得不就范。 在这种情况下，林晓月无奈去找父亲生前的好友想办法……可这事情就是如此，风光无限的时候，大家都围着他们； 等出现点麻烦打算借点银钱应急，这些人就跟躲瘟疫似得没差了。 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米仲敬的“主动”伸出援手，就显得无比难能可贵了。 先是帮着林家打发了债主，又帮她处置生意，还把这位大小姐拉入商会打理内务，给了她很大的面子。 但林晓月还没来得及庆幸，这位父亲生前的好友帮助渡过难关，米仲敬便原形毕露——“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了……他，不仅要我毒害您，还要我在不得已之时，牺牲一下色相。” 说到这里，脸色惨白的她偷瞄了身旁的海蕙心一眼，苦涩地笑了笑道，“很可笑，对吧？” 原来她非要拉着一位夫人旁听，是这个意思。 姜诚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那么，林小姐认同我的调查结果吗？” 他说的是之前雪狐查出林父之死，多半跟米仲敬有关。 “姜爷，您是想用我，除掉这些跟日本人合作的奸商对吧？” 林晓月突然回望着他，神情坚毅地往下说着，“当然，我也一样想给我父亲报仇——” 姜诚不语。 但他却转过眼光，出神地凝望着对方。 海蕙心被二人的对视惊得一阵心寒，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诚突然身子向前倾，对林晓月伸出了右手： “我帮你报仇，但你得帮着我，彻查出所有跟日本人有过经济往来的人；” “我要一举击溃他们所有人……事成之后，我扶你林晓月，做齐齐哈尔商会的会长！” 对方一怔之下，很快也伸出右手用力地和他握在一起。 “不做会长也可以的——” 她紧咬后牙道，“只要，让我抓住这个谋害父亲的凶手就好。” ………… 林家遭遇了刺客，就算家里有几个护院，但肯定不能回去再住了。 姜诚在齐齐哈尔添置的洋楼不小，多林家这对孤儿寡母住，也不是多大的事。 “让人对外把实情放出去，就说林家凌晨遭遇刺客，娘俩在我这儿小住。” 姜诚和妻子同行出门，一边对着在门口守着的李石头吩咐，“天亮了就去办。” 看他敬礼远去，一旁的海蕙心却搓着双手忐忑为难。 “我明白，这女人留在家里或许会横生事端，但想拿下齐齐哈尔……少不得拿下商人。” 不同于吉林，吴泰勋对于黑省的控制程度太低了。 假设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这些人逼得太急，只怕会生出不少事端。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同为女子，我觉得林小姐着实可怜，父亲被害死了，又有这么多坏人算计她。” 听到她的话，姜诚第一时间把目光转了过去。 “你是觉得我在利用林小姐是吧？” 他面容骤然沉了下去。 不止是林晓月，当初蔡婵娟死后，她也有段时日心有戚戚。 “我懂——在这个吃人的乱世，不吃别人，就得被别人吃掉，可我，”(本章完) 第912章 憋坏 海蕙心回望着他，“可是我这心里总是害怕——” 是怕我对你们这些女人没感情，只是跟林晓月一样，在利用你们吗？ “没什么好怕的……我们是一家人。” 姜诚收紧胳膊，将她拥入怀中，“好了早些休息吧，时候可不早了，也都一宿没睡了。” 刚入睡两三个小时，米仲敬就带着商会的两个管事，在韩景明的带领下，直接就跑来姜府了。 “呵，真能啊，一大早就听信儿过来了是吧？” 姜诚揉着困倦发红的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旁的海蕙心还沉沉地睡着，他对前来汇报的李石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往外套间。 “爷，不如我随便找个话头给他打发了得了。” 李石头撇嘴，面带不爽地说着，“他娘的，来的这么快，一准没安好心！” 怎么可能安好心？ 林家的消息这边才通知出去，这帮王八蛋就找上门来了。 而且，他们还“抓”了韩景明一块来，这小子可是齐齐哈尔有头有脸的文官。 “不急。” 姜诚搓着下巴，很快露出几丝冷笑，“他妈的，也不上吉林奉省打听打听老子的名头，跑我面前上眼药来了。” “你把他们领书房去，叫弟兄们轮换盯着……一股脑给他们上茶，但不给吃，先晾一晾他们。” 说完这话，姜诚端起水杯喝了几口，“他妈的，吵了老子的好觉，我再睡会去。” 伸了个大腰姜诚反身回了卧室，刚躺下就听妻子迷迷糊糊问了句：“爷，是什么人啊？” 姜诚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几个贱人而已，不管他……咱睡咱的。” 当下便明白了姜诚的意思，李石头找了弟兄们便去安排了。 把他们领到书房，说是姜爷这会儿还有点事，几位请在这里宽坐等待。 知道这位是姜诚身边的近卫长官，韩景明和米仲敬都十分客气。 可李石头才不管这么多，丢下他们也回去睡觉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米仲敬有点急了，不断伸头四下打量。 书房里站着姜诚的警卫，还有几个下人正在收拾书籍和打扫卫生。 “稍安勿躁……” 韩景明看了他一眼，赶紧提醒道，“咱姜爷代吴督军打理黑省，最近各种事多了去了，咱在这里宽坐就是。” 米仲敬看了看随行的两个同伴，不由焦躁地说着：“今儿还有事呢！要等不来——不如先回去再约时间就好了。” 韩景明瞪他一眼：“你当姜府是谁想进就能进来的吗？我告诉你，今天爷同意见你们，也是看我面子了。” 米仲敬不说话了，但心下却颇是不以为然起来。娘的，跟着老吴爷几年罢了，谁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 “是是，等着就好了。” 米仲敬口气颇为不满地来了句，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等，差点给等出个人生大事来。 姜诚在呼呼大睡，他们就搁这儿等着，不时喝茶……但肃穆的书房，他们也不敢交谈；只是正襟危坐，偶尔张望四下状况。 这一等就是数个小时，到下午快三点钟的时候，喝了一肚子茶水的米仲敬饥肠辘辘不说，小腹也在阵阵打鼓。 所谓人有三急，此事可比什么都严重多了——而且他们一早听说刺客被拿下，林家的孤儿寡母也住进姜府的了，急得上蹿下跳赶紧拉了韩景明过来。 早饭和午饭都没吃，再加上连绵不断的尿意，米仲敬冷汗都下来了。 这位向来冷面正经的大会长，禁不住一阵抓耳挠腮，正是起身打算去寻地方放水，便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声响，姜诚畅快的笑声旋即传来：“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让诸位久等了！” 进门环顾几人一脸恭敬地站着迎接，姜诚笑容更甚，“都快坐！哈，着实是忙啊，一上午的处理了不少麻烦事。” 韩景明紧张地看了看三位同伴，最先笑道：“姜爷自打代我们吴督军处理黑省公务以来，便是一直忙碌不休，着实可谓之鞠躬尽瘁了。” 姜诚骤然回头，冷眼审视过对方，马上又笑了起来：“都是自己人，不必说这么多客气话了呵呵。” “今儿过来，是因为林小姐的事吧？” 他大概把情况说了一下，并着重说明，刺客是活捉的，已经在审问了，应该很快就能审问出幕后真凶来。 可这话一出，最紧张的居然是米仲敬：“姜爷，假如从刺客口中问出幕后真凶是我米仲敬呢？” 分明觉察气氛骤冷，他做出副苦涩笑容补充道，“姜爷，这齐齐哈尔谁都知道，我米仲敬不如他林宗琦；他做这会长也是众望所归，我谋害林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哟呵，听你这意思，还打算反将我一军？ 姜诚打量他一番，立马坏笑两声：“我说米会长，如果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又何必急着辨白呢？” 米仲敬连连表示，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是谋害好兄弟的凶手，恐怕林家也会这么想……他把林晓月带入商会，也是出于好心，觉得他们孤女寡母的无人照顾， 以后商会的同仁也多，她们母女一定会有人好好照顾之类。 “姜爷，若还是有人怀疑的话，我，我愿意献出全部家资，以证明我的清白！” 听到他这话，他的三个同伴皆是暗吃了一惊——但谁也听得出来，这位会长也就是客气客气。 “哟呵？我是真没想过，米会长你居然如此深明大义，居然愿意如此支持黑省的发展！” 姜诚一脸感动地双手握住米仲敬的手，“这段时间，我正是发愁黑省这处处用钱……恨不得一个子儿掰开两个！” “米会长，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我代表整个黑省整个东北，好好的感谢你啊！感谢你为大义做出的贡献，” “我这就叫人给你在祠堂里数个牌位，让人好好供养。” 米仲敬手被姜诚死死握着，可整张脸都在抽搐。 这，这姓姜的，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我也就是客气客气说一说，他居然还当真了！ 直接就给这番话向这儿了，这位齐齐哈尔的大会长瞠目结舌，一句应对之词都没有。(本章完) 第913章 内忧外患 “我，我这……” 此时面对姜诚的满面笑容，米仲敬却变得越发为难，可话是他放出来的，而对方居然如此“实诚”，直接来了一招将计就计，真的问他讨要家产了。 面对他的支支吾吾，姜诚却突然脸一黑：“怎么，会长方才说是要捐出家资，难不成是说个玩笑话？” “这么大的事，米会长居然出言戏耍姜某！这样，我是会非常不高兴的。” 米仲敬不由一阵语塞，韩景明见这尴尬状况，赶紧张口说着：“姜爷，这事……也不急在今天这会吧！” “咱还是坐下来，接着谈咱的事情——米会长，您除了前来问候林小姐母女，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你他妈是我兄弟的人，居然帮这个奸商说话。 姜诚斜睨他一眼，却似乎压根没听到他话，反而懒洋洋地来了句：“要说这要紧的，还有重整黑省军务公务更重要的么？” “还是不要岔开话题，米会长打算什么时候支持黑省？” 矛头顿时又转过来，这原本被内急憋得冷汗连连的倒楣蛋，更是被他瞪得晕头转向； 而他本想推脱内急去放个水，手给姜诚死死握着，现在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上下真没一处舒服的。 姜诚很快看出他的窘态来，逼问语气更紧了，把这位会长搞得突然下腰一阵抽搐，裆部淌出阵阵骚味的液体来。 “这……咋回事情？” 眼看对方一阵阵脸白，姜诚故作一脸愕然道，“我说您这内急了，咋就不早说呢……看看，看看，这事弄得可尴尬了。” 米仲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带愠怒却也不敢发作，唯唯诺诺甩开姜诚的双手，夹着双腿慌里慌张地告辞了。 他刚走，跟他一块来的两个商人，也是急着推脱告辞，飞也似的离开了。 而韩景明也想走，可给姜诚重重一声咳嗽，将他拦了下来。 “姜爷，我……” 可这倒霉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诚回身便死死瞪着他，漆黑的瞳仁瞬间燃起怒火：“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毙了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韩景明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当下脸色惨白来了句：“姜爷，咱着实不知您的意思。” 知道这货肯定问不出，姜诚也没心思跟他废话，回身对着韩明颔首做了个手势，后者马上会意，招呼两个弟兄就把他按下—— 急得韩景明拧动着身子一阵大叫，说是对黑省和吴家一直忠心耿耿，你姜诚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将他拿下云云。 姜诚也没应他，只是不耐烦地摆手，将他带了下去； 当天下午，吴泰勋便从洮南回来了……听说黑省哪儿哪儿一地鸡毛的事，顿时脸黑如墨，瞪着姜诚来了句：“我说飞澜，你这是干啥！” “我听说，你连景明都拿了，他可没招你惹你……”此时姜诚正跟林晓月在书房里谈事，见他这样直挺挺地闯进来，这位代理当下笑了起来：“韩景明招没招我先不说，我这一天天鞠躬尽瘁操心你黑省的事，更是没招过你吧？” 林晓月左右审视二人表情，赶忙尴尬起身：“姜爷，我看你我的事，还是等您跟督军谈完再……” 不想美女这话没说完，吴泰勋却是毛了，怒气冲冲的脸却是阴阳怪气：“我看这事就是我的不对了……明明公务缠身的两位，让我贸然闯进来惊扰了——” 一听这话姜诚也火气上来了，但他正全神贯注过去，却看到这兄弟除了满脸的恼羞成怒，却也掩不住那极端的倦意。 “怎么，跟小日本子，谈的并不顺利？” 姜诚拧眉上前，给他倒了杯热茶，“你这突然回来，也没什么准备的……我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准备几个好菜去！” 吴泰勋却余怒未消，偏身瞪了姜诚身后的女子一眼：“你行啊，老子送你女人不要——原来是在后方金屋藏娇啊！” 分明觉察林晓月更是尴尬了，姜诚抬手给了他一拳道：“胡扯什么，让你那多心的嫂子听了去，我这回去可要挨板子了。”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林家的大小姐林晓月，你应该见过她父亲。” 茫然愣了几秒钟，吴泰勋表情更坏了：“我在洮南都听说了，你打算动米仲敬，然后提拔这位大小姐是不是？” “要知道米会长是我爹那会儿的老人，你说动就动，这合适吗？” 姜诚听他似乎多少知道点，也就跟他把实话都说了；可不想吴泰勋听了却越发火大：“咱是兄弟，有什么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我还是那话，这些都是我父亲那时候的老人，包括韩景明都是……” “他们在，我每年不知道省多少事，你把他们都拿了——往后你一走谁帮我打理黑省啊？” 姜诚简直要给他气乐了：“你他妈啥意思？就是因为这些个家伙能帮着你打理公事，你就放大心宽地把什么都交给他们？” “你知道不知道，这些个王八羔子，联合小日本子把你黑省都快掏空了！” 吴泰勋乍然抖了一下，却依旧在嘴硬：“这……呵呵，掏就让他们掏嘛！反正，我吴家有吃有喝，大不了有啥事情，奔去老美那边就得了。” “先前我跟你那个美国朋友也说好了，他回头帮着我，在新泽西或者是哪里弄个农场，我这一辈子就……” 姜诚彻底火了：“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哦，听你这意思，将来小日本子打进来的话，你肯定第一时间跑路了？” 吴泰勋看了看他，低头叹了口气道：“那么不然啊？你想跟日本人干——这次洮南，他们都打算翻脸了！” “日本人其实也给我们开了不少好条件，我们……其实又何必，” 就让这群狗日的，轻而易举就收买了。 姜诚略显悲哀地回望着对方：“东北是你我的家，面对鬼子——连这小女子都在想着怎么保护它，你呢，你这个老爷们竟想着跑去老美？”(本章完) 第914章 抓人 “我都说了的，这事是你我想办成就能办的成吗？你也看到了……自打你姜飞澜主理黑省，里里外外出了多少事？” 吴泰勋火冒三丈，“我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传，说若不是你姜爷的支持，我吴泰勋连这个黑省督军都别想做！” “一准，都要轮到他万福麟身上去——是，我也知道我没你能干，手上也没有你那多听话的兵，所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从没跟你翻过脸……” “可现在呢，现在呢？大家越是说我毫无威望，现在还有小日本子苦苦相逼，让我怎么办呢？” 姜诚不说话了。 确实，在这段时间，他有啥事都是自己做主，对于吴泰勋来说……确实有那么些鸠占鹊巢的意思了。 再加上有些人挑拨离间，他不多想才奇了怪！ 当着林晓月，他不能多说什么，而且眼下的事情，也容不得多说了。 “这是韩景明交待的记录……你自己看看吧。” 姜诚转开了话题，把一摞纸塞给这位还在浑身发抖的年轻人，语气淡淡的，“据他交代，米仲敬在你父亲生前，就已经跟日本人合作，包括齐齐哈尔的多个城市，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被鬼子涉足。” “这些里头，还有衣食住行甚至有关军队的买卖，都有了日本人的涉足——” “还有矿山，林业，牧业等等……你想想看，一旦如你所说，鬼子跟咱开战，不光是民生问题鬼子把控，部队吃饭穿衣，还有上阵打仗的交通等等都是鬼子管着——” “咱，还打得过日本人吗？” 吴泰勋不说话了。 姜诚很清楚，以这位兄弟的心思，假设把他一个人逼到这份上，多半对着鬼子直接投降了。 因为他的性子就是如此：从前依附在父亲身上，什么大事小事都没操心过……若不是姜诚亲自前来，把他逼到这份上，吴泰勋多半会把“重建黑省”的事情，交给他这些早就亲日的手下了。 “我明白，这担子……对你来说是重了一点。” 姜诚抬手握住他的肩膀，“但咱是弟兄，我说过，以后不管发生大事小事，我都会协助你，支持你，甚至是领着你，一路前进。” “东北是咱的，不能落到旁人手中。” 吴泰勋还是没回答，老半天他才是为难地说着：“我是愿意听你的，可是——鬼子说是必须放人，他们说，如果我们继续侵犯日方的利益，就会下令奉省的关东军北上，先踏平了吉林，再来齐齐哈尔活捉咱俩。” 姜诚斜睨了一旁的林晓月一眼，相比稍显惊慌的吴公子，这位大小姐到底是见过大世面，反而表情镇定自若，仿佛还能看出些隐约的蠢蠢欲试。 “林小姐，您怎么说？” 他还是问了出来。 “先父说过，会叫的狗不咬人——日本人现在对着咱们吴督军这样说，反而证明他们没啥必胜的把握。” 林晓月淡淡一笑，“以我这个小女子的浅见，就是可以对鬼子的态度强硬些；” “至于放不放人，还得看姜爷的意思，他们企图绑架的，可不止海夫人，另外还有张家的大小姐……这事，我们应该上报北方的总长官呀！” 真不愧是帮着老爹打理生意的大小姐，林晓月马上耍了一手拉人下水。其实姜诚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上报给了身在京城的张汉卿。 但这个家伙也不知是忙着打中原，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批复。 “另外，以我看，鬼子现在闹的这么凶，他们想要调集奉省的军队，也不是那么容易。” 姜诚看着两人往下说着，“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整个东北的驻军，属于日本军部阵营的已经很少了；” “大多数，还是日本参谋本部的人多——而这次跟你谈判的，还是军部的人。” 吴泰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军部的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们其实没有发动进攻的能力？” 以后来的事情看，军部发动九一八，而参谋本部则是一直想着继续以相对平和的方式，继续渗透东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把军部拖住就好了。” 姜诚突然露出些坏笑，“你还是回去继续谈判，鬼子不管提出啥条件，你都跟当年的帅爷一样，直接全部都答应下来。” “而我呢，也跟当年的帅爷一样，软磨硬泡，能糊弄就糊弄——反正就是一个拖字诀，等他们发现了，我们的整军经武和工业北迁就都完成了，管他长长短短的！” ………… 就在韩景明全部交代的当天深夜，商会会长米仲敬，在他的宅子被一群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闯入并逮捕。 几乎在同时，消息就跟长了眼似得传遍整个齐齐哈尔，这些跟他有关系的富商们皆是惊慌，纷纷一脸惊恐地收拾家资，打算趁夜逃走。 马车开往城门楼子，使了不少钱才让城门官“网开一面”，然而这些结队逃走的倒霉奸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从天而降的士兵全部把他们抓住了。 一晚上工夫，被姜诚撒出去的弟兄抓了上千人，统统赶去南大营的空地—— 有些慌乱的富商东西散乱在地，被些早起的老百姓捡了去，也算是笔意外之财。 商人可是最没骨头的人，尤其是这些商人的钱本身就来路不正…… 他们被驱赶在场上，很快就叫嚷着愿意当“污点证人”，有大量的证据告发等等。 这些乱嚷嚷的商人很快遭到了众人的抵制，大骂着没骨头，怎么能出卖别人等等； 而对方却大叫着，命怕是都要没了，你们就讲义气吧！ 一会儿又有人嚷嚷，你以为你自己干净吗，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 很快南大营的场子里，全是你来我往的推搡谩骂—— “这还用浪费时间挨个审问么？” 姜诚披着一条斗篷，对着这些急于活命保住家资的浑货发笑，“难怪自古以来，商人是下三流啊。”(本章完) 第915章 即将大战 “这也太难看了，一个个平常总是讲什么礼义廉耻，现在稍微觉得受点威胁，就开始急眼了的大吵大闹互相拆台……” 李桂棋满面鄙夷，一旁挽着张廷雪臂膀的林晓月轻轻哼了声：“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就是以商为末等——” “其实老祖宗也真就是有远见，商人自是惟利是图，让他们弄权必会祸国殃民……我也是真佩服姜爷的远见。” 原本，姜诚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校场上的那群商人身上……他还正想着如何分化这群倒霉蛋，林晓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略显愕然地回头过来，姜诚偏头看看她，露出些许笑容：“此话怎讲？” 张廷雪也把目光转去，而林晓月却平静地说着：“我明白姜爷的意思……就是想利用这些人，整一整齐齐哈尔的经济。” 姜诚笑笑：“呵呵，林小姐你很聪明——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如果什么人都能跟鬼子合作，靠着出卖东北跟外人换取利益，而且还没有任何处置；那么将来是不是会有样学样？” 眼底正泛起一阵疑惑，姜诚却没等她说什么，旋即吩咐道：“作为未来齐齐哈尔商会的一把手，林小姐你去代表我姜诚和吴督军的意思，和他们训几句话。” “语言你自己组织，大意就是告诉他们，跟鬼子合作的事，往前我也就不追究了……但具体跟他们合作了什么，往来的买卖内容必须全部交代——” “当然了，如果知道别人的事，一一有实证说明的，我这儿还有奖励。” 姜诚又吩咐了几个细节……林晓月基本是听明白了大意，就是想让整个齐齐哈尔的商人，跟小日本子划清界限； 另外，他打算让这些有钱的富商互相检举，从而调查清楚省城的经济状况，究竟和鬼子“深度绑定”多少…… 最重要的是，这位颇有手段的督军大人，有可能已经动了心思，打算把那些冥顽不化拒不合作的奸商全部替换。 而且，必然要把他们的全部家资都没收了去—— “我懂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 这帮奸商比日本人太好对付——也就两三日，他们便把事情一一交代了回来。 情况比姜诚了解的更坏：齐齐哈尔几乎是奉天的复刻，除了驻军没有那边多之外，日本几乎完全控制了经济命脉。 “难怪黑省的发展这么慢，按理说，这边的资源不比吉林少。” 看着林晓月和关致远汇报上来的东西，姜诚是彻底无语。 难怪吴泰勋都不想管事了，这事轮到谁头上都得脑瓜子疼。 “一件件来吧，” 姜诚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就先从米仲敬开始吧！” 两天后，米仲敬韩景明以及四个商会成员，由囚车关押拉往刑场枪毙—— 罪名是里通外国，出卖大量黑省权责，重金投机，还有谋害同僚等等…… 这还是黑省商会创建以来，首个枪毙的商会会长……再加上这些死刑犯的罪名，足以引起全城的轰动了。 随着齐齐哈尔的商业被姜诚接管，由坦克机师为主要组成的装甲首期班，正式在齐齐哈尔成立。姜诚带着杨隆兴等人举行了盛大的开学仪式，再加上他一阵慷慨陈词，把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兄们，全部调动起热血。 然而随着黑省冲突加大，日本人对姜诚的不满越发加剧。 他们开始向东北施压，一方面表示必须释放被齐齐哈尔方面扣押的日本军官； 另外，还要求恢复日本和黑省的“正常贸易”，任何人不得干涉商业活动等等。 这些不仅被吴泰勋拒绝，连身在关内的张汉卿也表示，关外任何决定都是他们的家事，别说日本人，谁都别想干涉。 可姜诚也很清楚，随着他们双方矛盾进一步加剧，小鬼子把歪脑筋动到了关内。 随着石友三被挑唆矛盾突出，一场轰轰烈烈内战，就此爆发。 奉军主力大批入关，而关东军却开始源源不断地向整个奉省增兵。 时光推进，黑省的工厂开始一座座拔地而起，而由欧美进口的近防炮和防空武器，也开始安装……一切都走向正轨。 1931年8月初，吉军和热河两地的部队，在姜诚的命令下，全部进入备战状态； 弹药下发，部队停止任何士兵退伍。而已经退伍返乡的士兵，也由各级管理人员下达征召令，要求立即前往当地部队登记，并转入预备役随时准备入伍。 而一进9月，姜诚带着武器弹药，由齐齐哈尔返回奉天—— 他没有见此时奉天城的总负责人王以哲，而是亲自前往警察厅。 此时王永江已仙逝多年，而接任他警察总长的，是有着民族英雄称号的黄显声。 见到他，姜诚并没有过多寒暄，甚至也没有明示来意，而是直接把一份写明这次带来的武器清单，交给了他。 “我想，以你的信息网，不难听说鬼子要偷袭的消息。” 迎着他十分震惊的眼神，姜诚继续平静地往下说，“别的不提了，这些武器……都给你拿去抵御日本人！” 黄显声惊的站了起来：“长官，您知道这事？没错，我是通过一些情报网，得知日本人要进攻的消息——” “可是，我已向上级和总司令逐级汇报过了……可他们都表示，日本人咋咋呼呼多少年，真正动手也没几次，这回多半又是虚张声势罢了！” 还真是跟后世说的差不多。 姜诚苦笑几声摇了摇头：“得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在我姜诚看来，奉省上上下下都对局势误判。” “日本人的进攻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但奉军的主力，除了守锦州的孙九年，几乎已被全部调入关内打石友三去了。” “你放心，我已调集整个吉林和热河全军准备应战——” 黄显声眼睛亮了起来：“有您这句话，我们必定跟日本人死战不休！” 姜诚一把握住他的手：“是条汉子……但跟鬼子玩命是要紧，但更要紧的是，要保全弟兄们的性命。巧打，不能硬拼！”(本章完) 第916章 柳条湖 从警察厅退出来，姜诚直奔大平庄和西营场。 大平庄在冯家掌控中，西营场和新市村附近的驻军也早就得到姜诚的命令，开始整军备战了—— “飞澜，你敢肯定么？这小鬼子最近是乱糟糟的，到处都在换防……而且我听说营口旅大等地也在源源不断地送来武器和补给。” 听说他到家了，冯庸从奉天空军那边赶回来，一进门便开门见山，“鬼子最近可没少演习，周围的弟兄给他们那一惊一乍都搞疲了。” 姜诚咬了咬后牙： 九一八爆发前，小鬼子围绕着奉天周边不断举行各种形式的武装演习，而且都是实弹。 其实对于全局而言，已经是个相当不好的信号了……但就此也没有引起奉省军人的警惕，反而觉得鬼子就是瞎折腾。 “狼来了的戏码，多演几次，就会把牧羊人的警惕性洗掉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今天先直奔奉天，见了几个认为鬼子要进攻的军官，已经把武器分发给他们了。” “冯兄，你这边也得做好战斗准备，鬼子第一目标必然是北大营和西营场。” 王以哲得到那张要命的“不抵抗命令”，直接把全员都调走——而来不及撤退的弟兄，则被冲入的日本人尽数杀害。 当然，姜诚提前也跟这家伙打过招呼，可他除了阴阳太过紧张，也一样觉得鬼子根本不会进攻。 “你的飞行员也全部在岗吧？” 姜诚提到了最重要的事，“空军的全部飞机，都让他们往黑省的机场去，越快越好！” 冯庸大吃一惊：“你说什么？现在这节骨眼上调动飞机去黑省？” “这怎么成，毕竟都是东北军的战斗序列，全部飞往黑省，怎么跟汉卿交待？” 姜诚有点冒火。 就到现在了，还想着跟他交代个什么……要知道，整个奉天没怎么抵抗就罢了，鬼子杀进奉天的时候，王以哲曾下令所有飞机赶紧往锦州去—— 虽说这手“保存实力”还不算是太混蛋，可要命的是，鬼子发动袭击是后半夜，所有的飞行员都在睡觉，到鬼子攻入机场的时候，一架飞机都没飞走……全部落到了他们手中，成为后来连续进攻东北的战略物资。 “交代个屁，这事我做主了！” 想到这些事情，姜诚没好气地又骂了一句，“他娘的，鬼子都要打上门来了，我还管他交代谁——” 冯庸心头在不断打鼓。 他老爹最近也是说：看小鬼子的阵仗，多半是要犯浑的……得让上上下下都准备好了，随时把鬼子脑袋给他们拧下来。 可军备也是要钱的，而且一旦开启全军战备，那银钱就跟流水一样出去了。 他的冯庸大学处处都用钱，随着学生越来越多，开销也更大了—— “飞澜，要把战机全运往锦州我同意，黑省的话，我是真怕汉卿生出什么心思了啊。” 忐忑半晌，冯庸还是紧咬牙关选择冒个风险，“至于弹药下发，让人做好准备……我听你的！毕竟，连我爹都说了，近期得防着小日本子。” 很好，能做到这儿已经不错了。 飞机只要能离开奉天，他就有办法全部弄走保存下来；不管怎样，这场仗，他必须打赢！………… 1931年9月18日。 深夜。 奉天城外柳条湖附近的铁路上，来了一群全副武装，且背着爆炸物的日军。 炸药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一段铁路，且也不会影响列车通行……以火车的通行速度，部分铁道损毁也可以靠“惯性”冲过—— 日方并不想因为这个“贼喊捉贼”的行为，给自己日后的进攻行动留下麻烦和隐患。 北大营。 初秋的后夜一片死寂，除了零星巡逻的哨兵，弟兄们都陷入了沉睡中。 如雷鼾声此起彼伏……但这样的安宁很快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打破！ “咋回事，咋回事？” “他娘的这又是哪儿炸了？” 营房内男人们揉着困倦的眼睛接连坐起，很快有人在黑暗中确认了方向，暗骂道：“好像是柳条湖那边啊……一准又是小日本子在搞什么事了。” 刚说完这话，有人打着哈欠又躺下了：“快睡吧，狗日的整天没完没了的，这都是这个月第五回了，还有完没完不让人睡觉了啊？” 但有的人却在表示不满：“他妈的，鬼子没完没了，咱还没完没了呢！走，是汉子的起来抄家伙去，跟他们大干一场！” 这话说完，被搅了好梦的男人们一个个都是愤怒了，有的甚至钻出被窝，已经光脚跳在地上找鞋，打算去军备库领东西大干一场。 然而此举引起的混乱，很快被团长骂住了：“一个个的不睡觉干啥啊，他妈的鬼子找事，你们这些小王八蛋也找事？” “赶紧的都给我滚回去睡觉，鬼子闹由他们去，我看能翻起什么浪来的！” 原本有的士兵还在喊叫这声不对劲，可这位团长也是来了火，上前就给这个带头的士兵甩了俩耳光，说是敢造反，明天就军法从事。 委屈的士兵们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回头怏怏地各自回营房去了—— 殊不知，就是这么个举动，把在场所有士兵的小命，几乎都葬送了。 原本以为在柳条湖制造事端后，北大营的东北军会第一时间赶来，他们就能把破坏铁路的“罪名”，诬陷到对方身上去。 可是没想到，北大营那边的灯火亮了没一会儿，就又全部熄灭了……就好像他们精心“谋划”的惊天计划，只不过是把东北军们喊起来撒了泡夜尿。 气得带头的军官高山井骂了句混蛋，并马上命人前往北大营偷袭。 行吧，既然你们不愿意来，那我们就去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支娜猪们，到底准备不准备反击。 想着一旦反击，他们的帝国就能有更多的借口大肆进攻，高山井越想越兴奋，带领着他的这几百部队飞一样的杀了过去。(本章完) 第917章 殇！九一八！！ 此时，整个北大营刚刚恢复沉寂，营房的灯光一盏盏暗了下去，这些心有不甘，又带着些搅了清梦的弟兄才又刚刚睡下，从北大营院墙外，便又传来乱烘烘的吼叫。 “他妈的，鬼子这是没完没了吗？” 男人们接二连三又被吵醒，统统光着脚跳下炕—— 经过一番混乱他们可算摸到了军械库，但团长提前得到王以哲的命令，下令任何一把枪不得出库； 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还下令任何人不得还击，就算鬼子开枪……死，也要直挺挺的站着死。 尽管不知道上级为何下达这种命令，但毕竟大作的枪炮声是越来越近，感觉到生命威胁的男人们，第一反应还是本能地去砸军械库的锁头—— 毕竟手里没家伙，还怎么跟对手干？长官的话能怎样……连命都要没了，还能顾及什么抵抗不抵抗的命令？ 可刚拿了砖头把军械库的锁砸开，男人们一拥而入正在抢拿枪和子弹，北大营的大门便被强行攻破了，大量的鬼子冲了起来，手持着上了刺刀的什么三八式，见屋就闯，见人就杀。 “弟兄们，听这动静不对啊，鬼子肯定冲进来了……赶紧的抄家伙上！” 不知谁喊了一声，男人们拿起武器回身冲出去就要跟敌人玩命—— 可混乱的局面，连个能指挥的长官都没有……而那些横冲直闯的敌人不管冲到哪里，枪声拼杀声，伴随着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就响起。 显然这些敌人训练有素，就算在这种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也能做到进攻有度，冷静的出招杀人—— 空气中很快充斥起的血腥，就算是浓重的硝烟也压不住，这些原版热血沸腾打算跟他们玩命的士兵们，很快变得怯懦退缩起来。 “老杠头，这声儿听着不对啊！到底来了多少人……就凭咱几个能成吗，不如，哥几个赶紧跑了吧？” 黑暗中，一个男人粗声大气地回骂了句：“你他妈说什么鬼话！鬼子他娘的都打上门来了，一个个的还想着逃命？赶紧……” 他话还没说完，那些鬼子便似乎发现了他们，照着此地便疯狂地冲了上来； 被称之为“老杠头”的士兵最先大叫一声，朝着鬼子便疯狂冲去并射击……这些从柳条湖一路冲过来的鬼子，原本打的很是顺利，也没有遇到任何反抗。 可在这里遭遇坚决的反击，鬼子们顿时怒从中来，纷纷调转枪口开始齐射过来。 而老杠头他们眼看敌人把矛头转过来了，立马嗷嗷大叫着予以还击……他们的枪是若干年前，从库伦兵工厂换装的冲锋枪，论火力是远超过小鬼子的三八式的。 一阵对射，老杠头这边无人受伤，反而鬼子被接连干掉数个。 “干得好兄弟们！咱都一块上，把这些狗日的全干死……” 眼看鬼子中招倒下，老杠头几人大受鼓舞，正嗷嗷大叫着要往上冲……可刚一回头却震惊的发现，背后的军械库空落落的，连一个人都没有。 显然，刚才乱嚷嚷要逃的那些人，真的趁乱逃走了。 “他妈的这些没骨头的，居然……” 老杠头不禁骂了句，可受袭的鬼子此时又重新整理过阵型，并成功寻到掩体开始向这边包抄—— “妈的，狗日的又上来了！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老杠头，这不成啊！鬼子太多了。” “是啊，手头这点弹药根本撑不住多久，咱也不知道仓库的东西怎么放的——弟兄们可没多少。” 老杠头一边抬枪回击，一边在心下暗骂着。 一共从营房里跑出来一百多号弟兄，一拥而上应该都拿到家伙了…… 可这帮怂包蛋眼看鬼子人多势众，居然很没骨气地掉头就跑了，而他们只有七八个人，顾此失彼根本无法做到完全火力覆盖， 最重要的是，他们连子弹也没找到多少，别看冲锋枪威力猛，但消耗量却惊人；如果不是点射，而是突突去扫的话，没多一会儿就能清空弹夹。 “王八羔子的！虾米和鬼头——你们两个赶紧回去给弟兄们找，” 老杠头这话还没说完，两个不要命的鬼子猛地冲上前来，照着他们这边丢了数个手雷。 “不好，弟兄们闪开！” 老杠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示警，接连落地的香瓜手雷便爆炸了，四溅的火瞬间把周围数人震翻在地，连老杠头都被巨大的爆炸冲击掀在地上。 老半天爬不起来，双耳只剩一阵阵嗡嗡作响——艰难地强撑起身子，老杠头眼看那些混乱中冲过来的黑影，心想这下可交代在鬼子手里了。 “弟兄们，给老子冲啊！干死这群狗日的——” 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声怒吼，老杠头顿时意识到是援兵到了。 果然，冯庸手下的团长杨鲁在得到全军戒备的命令后，一直安排人手附近巡逻； 然而9月18日刚刚入夜，他们就发现了柳条湖附近的日军在异动，杨鲁立刻向上级汇报，逐级上告至身在奉天机场的冯庸。 早在一个多月前，姜诚已经多次告知他，奉省附近的鬼子肯定要发难，这位空军总长官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做好了应战准备。 而杨鲁就是受命，前来增援北大营的其中一支部队。 “老哥，我们是西营场28师麾下491团的，你们这儿情况，怎么样？” 在干掉这票围攻军械库的日军后，杨鲁跑上去揽起老杠头，高声询问着情况。 “人，人他妈都跑了！” 老杠头一边摇晃着脑袋定了定神，一边强撑着精神高声回答着，“这位长官——不得了了，是日本鬼子，他们，他们来，来了。” 看出他被炸迷糊了，杨鲁赶忙带领过来增援的弟兄，前去与源源不断的鬼子交战。 这边北大营已打成了片，冯庸连忙向奉天总参部汇报，可得到的批复是，他们知道鬼子动手了，也向身在京城的总司令张汉卿汇报过了—— 但目前为止回复还没到，要求各方各面都不得反击，避免奉省事态进一步恶化。(本章完) 第918章 反击 “什么，总参部在这种时候，居然下令不反击？” 冯庸耳朵不禁嗡地一声响，双眼旋即失去了焦点—— 既然知道是鬼子在进攻，不让反击是个什么意思，还说避免扩大和让事态恶化，这都马上打破脑袋了，还有更恶化的情况吗？ “你马上告诉王以哲，28师愿意承担还击之后造成的不良后果！” 冯庸顿时火冒三丈地对着电话那一头大喊大叫，“另外，把我的意思也传达给辅帅，我不信，连他都不让打。” 总参部却冷淡地批复了一句，辅帅近来不在奉天，而是回老家治丧去了。 “妈的！” 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第一次爆了粗口。 北大营的交战很快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冯庸很清楚，一旦此地失守，整个奉天将会成为鬼子犬牙下的肥肉。 他得不惜一切代价，把奉天的“北大门”守住。 “马上通知下去，所有飞行员就位，必须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检修和加油……” 冯庸对着空军的两个下属发出命令，“不管有多少弹药，给我满载升空，朝着进攻北大营的鬼子发动攻击——” “另外，告知飞行员，攻击完成后直接飞往库伦机场，我马上联系徐树铮！” 可他话音几乎刚落，机场的方向就传来大量杂乱的爆炸声。 那是数不清的炮弹在降落，震得地面都在跳动，火光立时照得一片天白扎眼。 诸将同时倒抽了口凉气，怎么如此突然，整个奉天附近的鬼子全部得到了命令，满面开地向着所有重要的军事位置进攻。 “糟了！” 冯庸暗叫不妙后，几乎失声怒吼起来，“都在这里干什么？快啊，通知下去，能带走多少飞机就带……” 咣！ 一发炮弹在指挥站附近降落，巨大的燃爆把冯庸正对的窗户玻璃炸得稀碎…… 他的警卫杨永贵立时将其扑倒，可扑入的火焰令在场所有人屏息。 一个下属强撑着爬出指挥站，艰难地连滚带爬往营房那边狂奔——不断的炮弹在他身边落地，他本人则像是疯了似得，边跑边对着空军的营房一阵阵大吼。 而此时不光是场务连还是飞行员，统统都被爆炸惊醒，一个个满脸警戒地飞跑出门。 提前知道鬼子有可能进攻，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人都会依照冯庸的命令提前两个小时入睡，然后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夜袭。 在听到这位长官的命令后，机务人员和飞行员都往机场的方向冲。 “给我加油！加满油……我要干死这群小鬼子——” “尾部机枪加满弹药，马上进行检修。” “甭管跑道炸成啥样了，给老子马上垫垫石头，我就敢飞！” 四下全是士兵们的怒吼，这些年轻的脸庞充斥着无畏，向那正在汹汹燃烧的跑道狂奔……那里有他们的战斗机，也是反击敌人的武器！ 一盏又一盏的照明灯接连被打亮，机场所有的近防炮和防空武器都做好了准备，外场坚守的两个团也扑了出去……很快远方炮击机场的阵地便哑了火。 冯庸此时还在不断的联系各级人员，总参部，大帅府，自己的本阵大平庄等地——然而通讯已经变得不顺畅起来，显然有鬼子在进行破坏。 而老家都打乱成了一锅粥，身在京城的张汉卿此时大病初愈，正在赵四小姐的陪伴下，在戏院看梅兰芳的新剧《宇宙锋》。 字正腔圆优美至极，令台下喝采一浪高过一浪……分明是一片太平盛世的光景。 “爷，爷，不好了！” 副官武东云一阵小跑上雅间，在张汉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者脸上旋即变了。 “出什么事了？” 赵四回头，茫然若失。 “不打紧，关外出了点小事。” 他强撑着脸色起身，“我去个电话。” 这一通电话不要紧，几乎把大半东北完全葬送了—— 正没好气地询问情况，王以哲知道大祸临头，可他还对日本人报以希望，认为只是这帮人在制造事端，又想骗点好处回去。 张汉卿听罢松了口气，他同样也对鬼子误判，当然这么多年来，鬼子几乎以温水煮蛙的方式，三天两头搞点事情出来，令他紧绷的精神早就不那么关注关外； 更重要的是，现在石友三的乱子还没彻底平息，他的眼光和主力，压根不在关外。 况且，后院的兵，他也没多少能指挥的动了。 “告诉上上下下，鬼子闹事且让他们闹！只是一条，不得还击抵抗，以避免局势更加扩大！” ………… 就在这道见鬼的命令下达，王以哲马上松了口气，带着奉天全部主力，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城门，扛着重要物资……居然乌泱泱往锦州方向逃了！ 而提前得到姜诚武器支持的黄显声，马上把能通知到，能调集来的人马统统集结在警察厅。 真是没想到，军队跑了，城里的警察居然跟入侵的鬼子干起来了……而且得到这批冲锋枪的警察，打的还真挺好； 很快，他们借着熟悉地形和勇猛，把从北边杀入城内的鬼子击退了。 可越来越多的鬼子像是杀不完一样，城外也有更多的火炮在推进—— 不断的民宅和墙体被轰塌，这些算的上孤军奋战的警察只能且战且退。 就在冯庸率领的28师和黄显声的警察们勇猛反抗时，王以哲代表总参部，向整个奉省军队传达了张汉卿的命令， 孙九年听到之后，气得把电报纸撕了个粉粉碎：“操蛋的总参部，什么叫不扩大事端，鬼子这都打上门了！” “还叫大伙不抵抗，咋，张开腿，像个老娘们似得，等鬼子来吗？传我的命令，整个锦州上下全军戒备，老子跟小日本子拼了！” 话是如此，他也不是完全莽汉—— 除了备战之外，孙九年第一时间向姜家父子汇报。 他知道，奉天这边有可能顶不住，鬼子很有可能会奔着锦州来； 因为锦州一旦被拿下，就能进一步威胁热河和吉林，从而占领整个东北！(本章完) 第919章 “旁观” 当夜，奉天内外城染成了一片火海，大量成建制，且全副武装的鬼子疯狂的进攻…… 一阵阵连天的炮火不断在城内降落，多少年没见过这阵仗的老百姓吓懵了，卷了钱财衣服扶老携幼就开始逃走。 老百姓上街逃走很快形成了混乱，加重了奉天内城的防备困难。 尽管王以哲带领着奉天的主力跑路了，可还是有部份不愿撤走的本地兵，还有黄显声组织的警察队伍，都在城内跟已经攻进来的鬼子交火。 越来越多街道在爆发战斗，整个奉天都被战火点燃照亮；除了四起的炮火声，到处是人们的哭喊，惨叫……更有些不地道的，居然借着战乱开始入户抢劫，盗窃。 “飞澜，正如你所说的……小鬼子真的来了！” 驻防新民的高文胜，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冯庸的报告，立刻向身在四平的姜诚汇报。 早在半个多月前，姜诚就下令四平建立前沿指挥所，并调集重装部队全线压境。 “这我想到了，狗日的本庄繁石原莞尔不断借机向奉省增兵，我就看出……这群狗日的肯定要进攻奉天。” 姜诚快速说着，“老叔，你得尽快跟父亲商量准备迎战——唇亡齿寒，不管是新民还是锦州，一旦保不住，热河势必也得受到威胁！” 新民和锦州，分别是通往热河的“两扇大门”；不管哪一方失守，都等于向日军敞开了热河的大门，继而切断吉林黑省和蒙北几地的的联系。 “石原莞尔这一手算盘打的好啊！” 高文胜连连应是着，“我看，他们不会先打新民的主意，而是会威胁锦州——” “要知道，咱东北军的主力几乎都在关内，日本人肯定会担心前来驰援，肯定会选择拔掉锦州，扼死山海关……” 高文胜的战略眼光真狠辣，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下，也能迅速且准确地判断局势走向。 作为穿越者，姜诚很确定鬼子下一步的攻击方向。 但他却没想过，就算有冯庸坐镇，黄显声还得到了不少冲锋枪手雷等武器装备……奉天居然还是没能顶住。 难道，随着他在东北发展工业和军事，鬼子也就加强吗？ 或许他们提前已经探听到了消息，了解奉天周边的军事情况，所以，他们调动的兵力也更多了吗？ “放心吧老叔，我这边能调动的兵马，已全部到位……小鬼子一旦进犯新民，我会立刻调郑家屯和四平等地前去增援！” 可听到他这话，高文胜却迟疑道：“飞澜，奉天都打冒烟了，难不成我们真不去救？” 姜诚愣了一愣。 旋即嘿嘿笑了起来：“老叔，不抵抗的命令也不是我们下的……咱现在去驰援奉天，打什么旗号？” “总参部的命令很明确，连奉天北大营都不准抵抗，我们去，算什么？” 九一八是日本人挑起的祸事，可在这一道命令后，他姜诚甭管是打赢还是打输，都会成为“扩大事端”的罪人。 “我们不能救奉天……老叔，不管是总参部，还是汉卿本人，在目前还是对鬼子抱有幻想。” 姜诚深吸一口气，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往下说着，“如果我们带兵打跑了鬼子，以他们现在的排兵布阵，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击——那我们，反而得承担日军全面开战的后果！” “另外，总得让小鬼子把东北打疼了，才能激起所有人的反击之心来！” “包括，汉卿本人！”高文胜被他的话震撼到了，定了一定才是紧咬后牙道：“飞澜，这就还是你的眼光深远……好了，不多说了，我这就准备去了。” 挂上电话，姜诚眼神冷傲。 此时他做隔岸观火，确实是故意为之……可如果他出兵把鬼子打出奉天，只能是有过无功。 包括张汉卿在内，东北军都会觉得他多事——兴许还有更坏的论调！ 但要是他的老窝被鬼子抄个一干二净，那么再有老帅之死的加持，就会让他发下狠来，发誓跟鬼子玩命干！ 所以，看似现在他太狠心，却是为了逼出全体东北军的狠心来。 “传我的命令，吉军全体听命奉天总参部，不得动一兵一卒，随时等待京城方向的命令。” ………… “什么，不准抵抗？怕扩大事端！” 接到命令的冯庸，望着这封电报整个人都傻了—— 再次确认是否是京城发来，而且并不是转译出错，他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 十多分钟前，他刚乘坐汽车从硝烟弥漫的机场撤出来—— 能飞走的飞机都飞走了，带不走的，他也下令炸毁烧毁； 除此之外，机库附近的油库也放置了定好时间的炸弹……等他们足够时间撤到安全地带，整个机场都会被彻底摧毁，一点点也不留给这些可恶的侵略者。 他在玩命他在抵抗，可是他的好兄弟……居然告诉他不要抵抗，让鬼子尽管打尽管杀。 而他下这么一道奇葩的命令，竟是因为觉得鬼子不过是挑事，不是想占领东北； 要是他们对鬼子进行还击，必然会扩大局势的混乱，造成不可能估计的可怕后果。 “这还能更坏吗？整个28师都投入进去了，压根就挡不住鬼子的攻势！” 冯庸确定过情况后，更加确定一点就是，日本人根本不可能仅仅只是挑事，而是要占领奉天，甚至是全省乃至全东北！ “还不抵抗个屁！” 冯庸气得把电报纸摔在一边，怒火上头地对着下属吼，“往哪儿撤？东北是咱的家，一路跑出山海关吗？” “打，传令28师，就说是我的命令，必……”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指挥部的大门内，传出老爹的怒吼。 紧接着就看到他带着数名狼狈的下属，一脸不安绕过照壁跑了出来。 “你这混账，都到了什么时候还想着逞英雄？你这真是西瓜皮纳鞋底子……你他妈是那块料吗？” 冯德麟的吼声有点沙哑，可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他的满面忧心还是十分明显。(本章完) 第920章 最后的死战 “爹，我……” 本是怒火中烧的冯庸，在触及父亲的目光时，面容骤然软了几分。 他知道，父亲定然是担心自己出事，所以才不想让他带着人去跟鬼子玩命。 “可是这会子不打，鬼子就要攻破奉天了……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夺回来？” 尽管口气软了几分，冯庸还是坚持说着，“爹，养兵千日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鬼子，都打上门了！” 冯德麟四下一瞅：大平庄此时还很安静，但奉天那边的战事，已隐隐约约感染到此地了……亮灯的人家明显比以往多了，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柴门犬吠。 “别他妈胡扯淡了……赶紧跟老子进来！” 恶狠狠地握住儿子的手，冯德麟一路把他拽回院里——多年前，他们从蔡家手上接下大平庄的基业，一直就留驻在此地。 尤其是大帅被坑了之后，张汉卿担心鬼子借机生事，把28师调入奉省“看家护院”，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而此刻，整个大平庄冯府中灯火通明，所有的下人，警卫，丫头婆子们都在忙忙碌碌： 打包装箱，整理细软古董等等……冯庸呆若木鸡地环顾四下，气得一拍大腿。 可恶，我这还准备带着弟兄们玩命去呢，老爹已经做好准备，跑路了！？ 冯庸几乎咬牙切齿地开了口：“爹，您，您是准备这就带着人跑了，丢下全大平庄和奉天的百姓？” 正指挥着下人们搬东西赶紧装车，冯德麟猛地回头过来：“你小子，是要去玩命对吧？玩命之前，不得把家里安顿好了？” “我告诉你，背水一战也不代表要真的把锅都砸了……只要咱东西还在，将来就有口饭吃，有日子过！” 说到这里，冯德麟嗓子突然拔高了几分，“你小子都要去打，那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往后退？告诉你，老子把你媳妇儿孩子都得安顿好了，送的远远的，再去跟鬼子玩命去！” 冯庸一震。 不认识似得看了父亲一眼，冯庸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作为独子，他知道父亲的忧心，更明白大战在即，面对的还是这个世界最凶残的敌人……父亲，必然只会想着护着儿子。 “爹！这么多年了，儿子一直在想，当年您跟老帅在八角台结义，打下东北和关外这一片江山，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冯庸只觉一股股的气血往心口涌，“孩儿，这辈子都想，跟您并肩作战——上阵父子兵，那是作为一个儿子此生的最高荣耀啊。” 迎着府里的灯火通明，冯德麟笑了。 这个英雄了半世，因为与张雨亭争夺奉天权力，而被暗算夺权，又重新起复的老将，露出了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温和笑容。 “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抬起手，慈爱地在冯庸头上，脸上不断的轻抚，仿佛那是一件毕生难得的希世珍宝，“爹这一辈子最得意的，是生了你这么个争气懂事，又能干的好儿子啊！” “所以……” 说到这里，他猛地挥出另一只空闲的手，狠狠一拳击打在儿子的小腹上。 剧痛令他双眼失去焦点，瞬间虚软在左右两个护院臂膀中。 垂下目光死死盯着失去意识的儿子，冯德麟似乎要把这张脸永远铭刻于心似得。 猛地抬头又抬头下令道：“你们马上带着我儿撤出大平庄，往吉林的方向撤！”“我已联系好了他姜飞澜，前来接应他们——都给老子听着，就算拼掉了命，也得把我这根独苗送到姜飞澜手中！” 四下亲卫，一片山呼应是。 深吸一口气，这位一身戎装的老将，带领军官面容严正地齐齐杀出大门。 孩子，你也得知道，如果让儿子跟自己并肩作战又不能保护好他，是作为一个父亲最耻辱的事。 好好活下去，你们才是东北的未来。 此时，冯德麟仰望远方，隆隆炮火不断传来……风中的气息，似乎和当年八角台结义时同样意气风发。 老七啊，咱俩斗了半辈子。 最后还是得为了这座城而死，是吗？ 天，隐隐已现了一线天光……守城的东北军主力早就全部撤出了这座城市。 战斗还在继续，但能打能反抗的势力，已经被源源不断的日军包围在城巷之间。 围绕在黄显声周围的弟兄已不足二十个了，大多数人的子弹也已清空，而且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或重或轻受了伤。 “黄局长，这不成了，还是想办法撤吧！鬼子越来越多了，而且很快就给咱围死了……” “是啊黄局长，咱们是不怕死，可，可是。” 听着手下弟兄们忐忑的声音，黄显声不禁握住了双拳。 上头的命令很清楚，不许抵抗……而看这阵仗，能打，有武器的兵，已经全部撤走了。 还真是一群怂包啊！ 黄显声想笑，可面对满目疮痍和故土受难，他除了满心悲凉之外再无别意。 “撤吧！再战斗下去，我们牺牲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 紧咬着后牙，他只能无奈地下达这条命令，“往锦州——不，不去锦州，我们往吉林去！” 原想着去锦州和奉天的大部队汇合，可眼前却骤然划过姜诚温和的面容。 他，一定能带领着东北上下反击，吉林……才是东北的希望啊。 就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出奉天城的时候，冯德麟率领着28师，向着猛扑过来的日军发起了总攻。 连这些呜哇乱叫着天皇万岁的战争疯子都懵了，对面的兵，似乎疯得比他们更加严重—— 不论是骑兵步兵都嗷嗷叫着，连弹道都不知道躲，一门心思的就是嚎叫和冲锋！ 这一整晚了，除了在城中遭遇了几百人稍显像样的抵抗，这票鬼子几乎打到哪里，哪里都是顺风倒的草，一打即溃一打就跑…… 而眼前这些兵浑似饿了数十日的野狼，不要命的狂冲，狂杀！ “可恶，机枪准备——扫射！” 这边鬼子刚架起机枪准备猛扫，但冯德麟亲率的骑兵已经冲破前阵，拿着重马刀一阵劈砍—— 顿时，日军队伍里血肉横飞！(本章完) 第921章 奉天失守 这群顺风顺水打了一整宿的鬼子，被眼前这阵仗惊得哑然： 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战法，要知道，火器问世以来，骑兵的战斗优势已经不复从前，满载弹链形成密集阵型的火力网，能够在一瞬间对骑兵造成重伤害。 但眼前的状况明显不适用。 冲破前阵的铁蹄在刚刚结成的机枪阵里，简直有如绞肉机一般： 每个人挥舞着重马刀挥劈成风，速度形成的致命冲击已经对阵型造成了混乱，况且日军本就身材矮小，很多被突袭倒地旋即踩的肠穿肚烂。 就算运气好腿法快，侥幸躲过了第一轮冲锋，可冯德麟的骑兵是他立身之本，是他挨个教授训练出来的，不管是冲锋还是劈砍，都无一不展现出惊人的威力。 这些本打算袭击大平庄的日军，此时成了被屠戮的对象，扬手用带有刺刀的三八式挡，却给重马刀劈砍，更有的干脆脑袋都被摘了—— 惨叫惊呼，鬼哭狼嗥……些微晨光中，鬼子原本呈阵型的队伍血流成河，脑袋，胳膊乱飞，被踏倒在地乱踩成稀烂的肉糜，有的眼珠都被挤炸出眼眶。 很快，这票鬼子便被击垮，余部四散而逃；整个大平庄外的庄稼地上，弥漫着尘土和血腥的气息。 一个去外围巡视的骑兵回来了，在冯德麟面前勒住坐骑，高声回应道：“三爷，鬼子往北大营的方向去了——” 冯德麟的下属潘山听罢：“我看，十有八九是调兵去了……昨儿夜里，他们的主攻方向就是北大营，再加上关东军就驻扎在柳条湖！” 冯德麟点头：“不错。昨天他妈的那动静全是鬼子的三八式，看来北大营的混账们，要不然是都逃了，要么就是全中了袭——” “反正不管咋说，没我儿去救大概全他妈都得让鬼子埋了。” 另一个下属道：“三爷，我看咱跟少爷一块撤吧，总参部下达了命令不准抵抗……十有八九奉天城里的人马，也都撤了！” 冯德麟紧紧握着缰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其实这票鬼子并不难打，他这把老骨头带领着几百骑兵，便把他们击散溃逃……如果北大营和奉天本地兵马，再加上大平庄，十有八九能把撵出奉天周边。 “这帮子软蛋！” 冯德麟只觉喉头一阵阵的血腥往上涌，尽管这些年，姜飞澜帮自己找了不少好医好药，但这样的战斗，还是让他的心肺不堪重负。 气愤加剧了身体的不适，此时的他骤然一阵粗重的咳嗽，血沫从口鼻中喷出，惊得四周下属一片惊呼。 “不成，得赶紧带着三爷撤——” 其实若不是姜诚帮他寻医问药调养多年，冯德麟若干年前就死于心脏疾病。 但今日这高光一战，令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濒于崩溃，还没撤出大平庄区域，便差点栽倒至马下。 “你们……得，得派人掩护着大平庄的百姓，撤，” 冯德麟强撑着心神，在昏迷前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 关东军趁夜进攻北大营，其第二师团突破奉天城！ 9月19日，日军攻占四平，营口。一道通电传遍整个华夏，更是惊动了身在京城的张汉卿。 作为北方的总长官，再加上关外是自己的老家，他本人拿到电文后，就好像被这张纸过了电，猛地一阵战栗便彻底失神。 电报纸滑落，他才是茫然四顾，仿佛是想找寻旁人求助。 父亲不在了，叔父辅帅不在，良师益友郭松龄不在了……连姜诚冯庸这样的好兄弟也不在！ 高高在上万人之中的张少帅，突然间感觉高处不胜寒，孤独无比。 “怎么会这样？日本人，不是，不是在挑事，打算跟我或者跟东北谈点好处和条件吗？” 猛地回过神来，他狂躁地在房间内乱走，口中不断谩骂着混蛋王以哲，居然拿这么大的事欺瞒自己。 赵喜顺看着越发焦躁的少主子：“汉卿，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啊！五夫人说，鬼子闯进大青楼一阵烧杀抢，连她们都差点没跑出来——” 张汉卿回头，双眼赤红且起了一串青筋。 自打父亲升任东三省巡按使后，他们一家便搬入大青楼，那里是他缱绻多年的家……现在，连他的家都没了！ 想到这里，这位长官突然打了个哆嗦。 连他的家都丢了，那么奉天城个覆巢，百姓的家岂能保全一户？ 不禁冲去电话前，他死死握住听筒愣了数秒，还是朗声回应接线员：“给我接南京！” ………… “我就知道，他这会儿五内俱焚，而且再加上身为主帅错判局势，岂还有脸面跟我们求援？” 姜诚对着电话一阵冷笑，继续往下说道，“奉天的情况我很清楚——你放心，热河与锦州的线路保持贯通，姜家兵马随时可援！” “你放心，锦州背后不光有热河，还有察哈尔和库伦蒙古，我定会保全你们。” 就在整个奉省以北等地接连沦陷时，日本盯上了锦州。 有句话叫“得中原者得天下”，锦州，徐州，兰州……这三地是能否稳定中原地区的战略要地，自古以来就由重兵把守。 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状况，锦州是否守得住，关乎于整个东北战局的走向。 辽西走廊是通往中原地区的唯一路上通道，一旦夺下锦州，那么山海关的大门，就会被鬼子彻底关闭。 就算早在一年前，姜诚带领大家完成了工农业的北迁，但锦州若是被拿下，鬼子就会北进威胁他的重工业基地库伦等地—— 所以孙九年向他汇报王以哲等奉军撤入锦州后，姜诚立马对他如此保证。 “姜爷，九年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两件事，就是跟了您和六爷！” 听筒那边孙九年十分感佩地说着，“看看现在，关内知道事情坏了，奉省丢盔弃甲被鬼子接连攻城略地……上头居然，居然来了一手向南京求援！” “这能可靠吗？娘的，自家的地，自己不去守，居然总想着假借他人！”(本章完) 第922章 交战 不是还有句话吗？ “死守锦州，中阳军会增援”。 直至后来，他都在相信那位南京的盟哥哥，会帮着他收回东北。 “九年，你说的对。” 姜诚认真地说着，“早就说过，求人不如求己——东北的未来，还必须得靠我们自己来解决！”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热河的增援，最迟后天一早就会到；另外，对于锦州的防御工事，要围绕在大凌河附近。” “还有，虹螺岘还有锦西都得注意防备。” 孙九年也立刻正色道：“我明白，整个奉省都被鬼子接连拿下，营口盘锦两地的鬼子，对锦州已形成犄角之势……只要我严防着大凌河以及女儿河铁桥，鬼子就休想摸到锦州来。” 姜诚连连颔首又补充着：“没错！另外，城内所有的探照灯，高射炮，以及所有防空武器都要补充，我敢肯定，小鬼子会出动大量飞机空袭。” 可他正打算继续和孙九年聊几句战局，电话那一头突然呲地响起电流声—— 电话中断了。 “怎么……是鬼子切断电话线了？” 看到他眼神掠过的怅然若失，孙正楠拧眉又道，“一个多小时前，我们和热河也失去联系了。” 一个多小时？ 姜诚猛地回头：“那么，增援锦州的命令，父帅可曾收到？” 孙正楠咬了咬后牙摇头：“不能确定……姜爷，命令已经发出，但接收方似乎并未抄送也没有回复，我担心报文有可能被日方截获——” 姜诚低眉思忖，环顾身后站在沙盘附近的诸将，沉吟道：“小鬼子收到最好，他们一旦知晓锦州必有增援，肯定会往北来。” 要知道，小鬼子可是最清楚东北情况的……越往北，气候越是恶劣； 尤其是黑省，每年的冰期漫长，对于作战而言影响巨大。 这帮鬼子一旦觉察锦州难以攻下，肯定会想办法抢在吉林黑省等地封冻严寒之前，强行攻克过来。 “郑家屯等地，必加强巡逻严守各防区——另外，集安延吉和龙等地，也得小心防御朝鲜过来的鬼子。” “巡防队伍，以收编的那两个朝鲜师为主……他们比我们弟兄更熟悉地形；而且家园被夺同乡被杀，肯定更恨鬼子至极。” 一番命令刚刚下达，就好像是印证姜诚的话语般，头顶隐约传来呜呜的引擎声。 “嘘！” 张廷兰抬手竖起手指做噤声状——大约几秒钟后，所有人都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 “侦察机……是小鬼子的！” 孙正楠挑起双眉，“动作还真够快的。” 彼时电话声大作，韩明拿起听筒迅速向姜诚询问：“姜爷，李光启向您请示，是否出动战机击落敌军侦察机？” 姜诚略是思考数秒，冷笑摇头道：“不必！既然是侦察机来了，狗日的肯定往北来了……” “弟兄们，拾掇好家伙，准备迎战！” …………姜诚猜的没错，小鬼子果然乘着铁路，以铁甲车开道，向着四平的方向开来了。 高文胜镇守的新民，此时却一片太平——日本人就好像忘了扎在奉省的这根“刺”，直接忽视了过去。 其实，不管是他还是姜兰轩都明白，日军现在不打新民的主意，是怕捅了热河等地的“马蜂窝”。 随着奉天陷落，京城虽没有撤消“不抵抗”的命令，和关外的往来电文，都多多少少有点“看情况自行决定是否反击”的默许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姜诚立刻下令张廷枢率领全体舰队，从海参崴图们江两大军港齐齐杀出，奔着小日本子的联合舰队，便是一阵狂轰滥炸。 受此影响，本土的小鬼子想来增援那真是千难万难……一旦鬼子往北来，四平这边一旦决战，新民驻军必会揍他们的屁股。 在这样的局势下，姜诚和高文胜能够借着地形之利，对小鬼子形成“关门打狗”的阵势。 9月22日，运动在开原一带的侦察兵发现日军移动的痕迹。 但很奇怪的是，这些开着铁甲列车，全副武装的小鬼子，居然在开原站全部下车，并在此地安营扎寨。 夜晚，每个营盘居然开始埋锅造饭，看上去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野炊的。 “这他妈，咋回事？” 对姜诚汇报完情况的四平守备戴文骏，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打就打，蹲在这儿做什么？难不成等着我们出击？” 姜诚不语。 双手撑在沙盘上，双眼死死盯着眼前布置好的形势图。 侦察机，全副武装的日本兵，还有铁甲列车和大炮，这分明是来打架的。 可他们……在等什么？ “我看，鬼子的老毛病犯了。” 姜诚突然想到了什么，“如今东北到处在备战，再加上海上有廷枢给他们找麻烦，这帮狗日的必然后继困难……” “鬼子跟咱们不是第一次交手了，我姜诚是个什么实力他们一清二楚；一旦不能速战，四平这边就算把他们拖出，关内的奉军主力和锦州一旦送他们个回马枪，这群鬼子都得交代了！” 孙正楠恍然大悟：“所以，鬼子驻扎在这里，有可能会派人来求和？” 然而这边刚想出鬼子的意图，第二拨侦察兵回来了。 说是开原一带，有交火点——但看着与鬼子势力悬殊，颇有一边倒被屠的架势。 “奇怪，鬼子近来打的顺风顺水的，没什么人主动出手啊？” 孙正楠一阵迷惑，“又是实力悬殊，这到底咋回事？” 姜诚让侦察兵再去探，可这拨儿弟兄刚离去，四平城头报告，冯庸带领着从大平庄撤下来的28师余部，前来投奔四平了。 “难不成是他们？” 眼睛不由亮了，姜诚连忙带着警卫往城门口前去迎接—— 可刚见着人，冯庸满脸哀伤地对着姜诚嘶喊，说是赶快找军医来，救他的父亲！ 看着担架上浑身是血的冯德麟，姜诚过电般地抖了一下，连忙回身对着众人下令，赶快回去把最好的大夫全部找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挽救他的性命。(本章完) 第923章 父亲牺牲 “爹，爹您坚持一下，坚持住……咱，咱到了，到四平了！” 冯庸死死握着父亲的手，和众人一道簇拥着担架往里跑，神色惊慌语气尤其梗咽，“您坚持一下，都好着呢，您也得好好的——” “您可不能走，不能走啊！” 听着他这仓皇的话语，姜诚不由来了股火气：“谁走，谁要走！？都好好的呢！谁都不许走！” 一声吼把他的魂飞魄散叫了回来，姜诚又是下令道，“往北去，过了这个街角就有个急救点，什么好医好药的都有！” “你给老子精神点……三大爷没事，怎能允许他有事？” 仿佛是他的低吼惊醒了昏迷的冯德麟，被硝烟炮灰和鲜血蒙尘双眼骤然睁开：“两个浑小子，太，太他妈吵了！” 这一声浑小子，瞬间唤起姜诚多年的记忆，他猛地回头过去—— 多年战斗生涯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征战大半辈子的勇将，恐怕性命就在顷刻。 “三大爷，您……” 姜诚话还没说完，喉头便是一紧，冯德麟双手一收，各自抓住他和冯庸的右手，低沉地笑了声：“别把伤药绷带浪费在我身上了，留着点吧，这一两日怕就用得上了！” 众人刚把他抬到急救点，冯德麟便虚弱地摆了摆手。 借着此地的光线，姜诚才看到他小腹居然有个碗口大小的撕裂伤，是他一手压着止血……而此刻，那只手却死死握着自己。 鲜血和某些已被炸烂的体内组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出身体，惊得向来见惯了大场面的姜诚都是一惊：“三大爷！” 冯德麟仿佛是笑了笑，却再也无力开口，可他最后的眼光，落向了早已泪流满面的独子。 “爹，爹！” “三爷……” 众人一阵惊叫，冯德麟把仅存的力气转向右手——而那力道在姜诚掌背消失时，他突然感觉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周围的时空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姜诚盯着眼前的长者：他的面容在笑，慈爱得就像故乡的长者。 他知道对方的期许是什么，除了保护好独子冯庸外，他的愿望……跟战斗在东北大地上的所有人一样。 干死这群侵略者！ “这……到底怎么回事！？” 姜诚猛地站起，环顾这些狼狈不堪满面悲愤的弟兄，他的声音有点失控，“怎会伤成这样？28师呢，就剩下你们这些人了？” 一片死寂。 冯庸扑倒在父亲身上哽咽到失声，姜诚看他这样子，心底正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来，却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姜长官！冯师……长，他，他是为了掩护冯少爷，才，” 立时回头过去，他发现回话的居然是黄显声。 难怪在队伍里看到有警察装束的汉子……在姜诚追问下，黄显声才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 北大营那边刚一开打，荣臻就以总参部的名义，向身在京城的张汉卿汇报，得到的命令回复是： 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到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原因无他，就是担忧局势扩大化……再加上鬼子迅速攻下北大营后，开始一段一段地破坏东北军之间的联系，以至于所有部队收到的命令只有一条：不准抵抗！ 黄显声到底是不敌，只有带着这十来个弟兄撤出奉天。 他原想着也是退守锦州，可看着弟兄们手上的冲锋枪，突然想到吉林的督军，便往四平的方向赶去……很快遇上了同样撤往四平的冯庸。 可跟着这位少爷的百姓不少，混乱的队伍在开原附近与杀近的鬼子遭遇，冯庸只有带领部队反击。 “28师本就撤的撤，逃的逃，再加上百姓……我们不是这群鬼子的对手，于是，于是三爷就，” 潘山的弟弟潘德声音痛苦： 原本冯德麟不想管这事，可他却突然注意到和日军混战的士兵居然是他28师的部下—— 原就身体不适的他，还是发出一声怒吼带着弟兄们冲了。 骑兵的优势，是速度以及速度带来的冲击，但所有人都很清楚： 一旦是形成阵型的敌人，对骑兵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特别是枪阵，密集火力网对于骑兵简直是降维打击……可即便如此，这些视鬼子为不共戴天的骑兵，还是手持马刀和枪冲锋了。 从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战法，带头的大佐抽出菊军刀，对着冲锋的骑兵大吼“射击”！ 弹链由士兵扶起，膛口窜出火焰喷出致命的子弹……这种在1922年服役的轻机枪，有着“歪把子”的绰号……使用的是6.5mm口径的子弹，能够迅速将射击面变成是死亡之地。 眨眼间，火线变成了绞肉场，骑兵胯下的坐骑顿时有如炸弹般爆裂开来—— 姜诚攥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述，那硝烟弥漫仿佛再现眼前。 也就是说，冯德麟这最后一战，是为了掩护儿子和百姓撤离……才， “别说了！” 冯庸忽然起身，对着那些还在描绘细节的男人们大吼一声，“是汉子的，就重新装备过，跟我去给父亲报仇！” 众人同时应是，齐齐抄起了武器大吼着报仇，杀鬼子什么的。 姜诚蹙眉，环顾这些群情激奋，他忽然拔高嗓音：“都给我冷静点！” 环顾四下，他深吸了口气换了副平静神情往下说着，“就你们现在这副被打成残部的样子，能跟鬼子干？” “我能把家伙送你们，拿多少都成！可现在脑子热着跟鬼子干，你们干的过？” 一番话把众人的鲁莽浇灭，姜诚回头向着远处城防看了一眼—— 平静，一如往常。 可他脸却沉了一沉，先是冷冷说着：“既然到了四平，就得服从我吉林的命令。” “戴文骏！你先安排这些弟兄下去休息，受伤的先养伤。” 说完这话，姜诚上前一把拽住冯庸，快步往总指挥部的方向去。 “你拉我做什么？父亲都没了，我，我往后退什么！你要是我兄弟，就跟我一块干鬼子去！”(本章完) 第924章 “打消误会” 冯庸的嘶吼带着泪意几乎破音，姜诚却闷不做声，死死握着他手腕上了车。 “你想报仇，我一样想报仇。” 车子飞快地向街道尽头的指挥部驶去，姜诚回望着泪如雨下的冯庸说着，“可你也知道……杀害三大爷的是日本鬼子——” “目前，连汉卿都下令不得抵抗……要大家站着死为国捐躯，说不好听点，三大爷已经抗命了。” 冯庸猛地火气上来了：“抗命？这种混账命令抗了能怎样？我，我看看他这个身在京城的总长官，能把我怎样！” 看这位向来翩翩气质的贵公子第一次发了火，姜诚不禁摇头笑笑：“他是不能把你怎样，但你想过鬼子会把你怎样？” “目前上头都下令不抵抗……不就是担心扩大事端？我告诉你，要是此刻你扑出去跟他们大打出手，鬼子定得拿你大做文章。” 冯庸一怔：“做文章？都已经一路打到了这里，大有占领全东北的架式……还能怎样？” 姜诚眼光流转：“你还看不出来吗？就目前的形势，真的只是鬼子的祸事？” “奉军的主力都不在奉省，他们干什么去了你一清二楚——” “另外看这架势，你以为关内能帮着我们打鬼子？一旦你抢着先动手了，鬼子拿你大声嚷嚷扩大事端，那么我们东北军，将会成为威胁关外的凶手！” 不是人家的“地”，自然没人愿意帮着来守——如果日本人拿“反抗”说事，上头不仅不会向着他们，反而会胁迫关内的奉军。 “我不明白……” 看着对方迷惑的眼神，姜诚略是一沉继续往下说道：“对于关内而言，肃清才是主题——如果能牺牲掉整个东北，换几年太平，你猜他们会不会干？” 看着好友乍然打了个哆嗦，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你得记住，三大爷拼了命也得护你周全……你就算为了他，也得暂且等待时机。” 冯庸沉默片刻，最终在姜诚的目光中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气质：“我——听你的。” 姜诚微微一笑，很快敛住面容：“你放心——三大爷的仇，我此生铭刻于心。” ………… 并不是盲目龟缩，是姜诚越发感觉情况不对。 他的侦察兵探查到这批全副武装的鬼子，气势汹汹杀到开原，也就是四平的“南大门”前，居然整了一出“野炊”的架势。 就在姜诚认为他们是在调兵遣将集结军队，可出去的所有侦察兵，发现整个奉省境内的鬼子，都呈一种按兵不动的姿态。 可就是这些按兵不动的鬼子，居然追杀冯庸的队伍，又追杀这对父子。 按理来说，鬼子以赶尽杀绝的姿态沿途追来，肯定会追进吉林境内—— 可刚才听潘山潘德两兄弟的汇报，鬼子追了他们一阵便又杀回开原去了。 “我的侦察兵也是这么汇报的，日本人就是贴着吉奉两省的边界，似乎对入侵吉林并无兴趣。”姜诚缓缓说着，“可他们如果不打吉林的主意，也就不会往开原来了……更不会在新民，锦州等地都布置防御阵型。” “我敢肯定，鬼子必然在酝酿什么动作——如果延吉和龙集安等地的回报太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鬼子，要派人谈判了。” 他这话说完，冯庸和在场所有的武将皆是吃了一惊。 谈判？这时候？ 一番交换目光后，潘山最先问道：“谈什么？目前已经打冒烟了，他们已把奉省各地都占了，杀了不计其数的人，现在谈什么我们可能接受？” 连蒙古兵团巴音也是急了：“是啊，谈什么谈？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了——” 冯庸示意大家别急，姜诚才是继续往下说道：“廷枢的海军，给鬼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鬼子后继援兵还有补给，都是有问题的。” “不过是打算用谈判拖延时间罢了，在自觉兵力不能速胜之前，鬼子也怕死啊！” “更何况，郑家屯新民全是把守重兵，一旦四平这边拖住鬼子，口袋一扎……这里就是关门打狗！” “但我们，也不能主动出手——目前鬼子在朝鲜还有大量驻军，而且我们一旦先手，就给了鬼子做文章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脸上多了几分坏笑，“当然，鬼子这次在柳条湖制造事端，我们——可以用同样的招式，来个以牙还牙！” 所有人看着姜诚，皆是不知他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可对于这位长官的信任，让他们齐齐站得笔直。 果然如同姜诚的猜测，在安葬冯德麟的第三天，日本果然派人来了。 而狡猾的侵略者，却还是不是独自到来，居然还带了“使者”。 东北军开原的守备官，王志远。 进门便是一阵寒暄，在回应姜诚锥子般目光的忐忑中，王志远结结巴巴地介绍，跟他一块来的俩鬼子，一个叫上羽明城，另一个悠山俊。 其实他听得懂日语，压根不需要这货从中翻译，可姜诚偏偏要恶心恶心这个伪军头子，刻意慢悠悠地来了句：“真是没想到，奉军里居然还有你这种人才，还会整几句日语啊？” 王志远知道姜诚在埋汰自己，却还是咬着后牙微微一笑：“是是——承蒙大帅错爱。” 姜诚冷笑：“既然是蒙受错爱，怎么就不知道炕头那边儿热呢？” 没等王志远再说什么，悠山俊急着打断他，问他俩在叽叽歪歪些什么，王志远刚回过头，欠了欠身打算恭恭敬敬回话， 姜诚却抢在他先，用日语不徐不疾地来了句：“我就是想知道知道，我们东北军的战斗序列，怎么当日本人的走狗呢？” 如果说刚才那是埋汰，这下可就是真的把大耳刮子抽脸上了，王志远脸一黑，可一旁上羽明城却笑了笑道：“走狗这词，姜长官用的，似乎是有点过分了。” “其实我们两家之间，多多少少是存在些误会的……所以，为了打消误会，总得坐下来谈谈；而要谈，是不是得有个中间人呢？”(本章完) 第925章 把人交出来 打消误会？ 我看跟你们日本人想“打消”些什么，坦克大炮是最好不过。 “哦？要说是什么误会，需要从柳条湖一路打到北大营……然后一路干进奉天杀人放火的？” 姜诚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缓缓从内兜里掏出香烟点上； 抽了两口，他却又做出副鄙夷神情，把这支烟丢进烟缸内，甩出内兜里的烟盒继续笑道， “要说，真是什么样的人，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明明是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娘们当门面，实则内里却毒辣呛人得很呐！” 丢出的那盒香烟上，印着一个枝招展的妖娆艺伎——姜诚说这种话隐喻什么，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很明白。 悠山俊顿时有点按捺不住了，但他只是身子稍稍偏了一偏，坐在他身旁的上羽明城却用动作最小的幅度，对他做了个“安静”的示意。 “还真是没想到，姜长官说话居然还很风趣。” 上羽明城言语出乎意料的平静，“其实我们来找姜长官，就是想看看……您是否有帮着我们彼此解除误会的意愿。” 仿佛是看到姜诚微微挑起的双眉，这个鬼子头目继续往下说道，“呵呵，当然我们大日本帝国，对于此事意愿是很强烈的。” 感觉围绕在周围的护卫们蓦地戒备，姜诚却缓缓撩起眼皮，对着四下一番环顾示意，才半挑起下巴：“愿闻其详。” 上羽明城没应，悠山俊清了清嗓子：“昭和六年九月十八日晚十时，我关东军岛本大队川岛中队，中尉河本末守率领部下，对线路例行巡查，发现距离奉天北大营南的路轨被炸毁。” 说着，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除了被炸毁的线路，柳条湖，北大营，大平庄等地…… 仿佛是怕姜诚看不明白似得，悠山俊特别指点了其中一张：“姜长官，河本中尉率领手下追缉，随后沿途击毙三名凶徒。” 那张照片上面，是三名身穿东北军服的男人——看那死状，应该都是中弹身亡。 “说清楚点……这跟所谓的误会有什么关系？” 其实这些鬼子的栽赃再明显不过，就是一场明显的贼喊捉贼。 姜诚回望着他们，呵，不过是为自己炮轰进攻北大营和奉天，找个诡辩的借口罢了。 看出姜诚在“装傻”，悠山俊松了松领口，压着火气道：“这很明显，就是贵方在蓄意破坏铁路！” “另外，我方继续追凶，遭遇了东北军的重创——奉天城内有凶徒，还有在大平庄附近也有！” “军部下令我等缉拿要犯，没想到这些可恶的凶手非但不束手就擒，居然还在负嵎顽抗，开原站附近我们再次遭遇袭击——” 听着他啰嗦个不止，话里话外还是围绕着栽赃陷害，姜诚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说，你们日本人是不是没事干？吉林一堆一堆的事，我可没空听你们给我讲评书。” 面对俩鬼子都被挑起的怒火，他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个已经紧张到了极致的王志远，“有什么象牙，赶紧给我吐了吧！” 悠山俊轰然站起，指着他鼻子道：“姜诚，看你目前还算老实，大日本帝国才会愿意坐下来跟你谈！” “我劝你识相点，马上把袭击我帝国军人的凶徒，统统交出来！” 哗啦。 这小子嗓门太高，四下护卫瞬间齐齐震撼，几乎眨眼间亮出了武器—— 小鬼子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双方人马剑拔弩张似乎一触即发。上羽明城却笑了。 其实姜诚也明白……越是这样，其实他们才越干不起来。 但姜诚也总算明白过来，这些混蛋打算做什么了。 果然没猜错，这群狗日的果然是借着“反击”这事，在到处煽风点火。 说什么担心事态扩大？ 现在日本军部分明是发现，庞大建制的东北军，其实已在内忧外患中分崩离析，根本就是一头看似庞大，实则连转个身都费劲的大笨象。 “悠山君，请您先坐下。” 看着姜诚先是遣下戒备的护卫，上羽明城也是将身后的护卫撤下，然后先把神情激动的手下按住，而后一字一顿地往下说着， “姜长官，我们前来追击凶徒，只不过是需要东北军给上宪一个说法而已。” “我们知道，伤害我们双方稳定局势的人，就是贵方28师冯德麟长官，和其子冯庸。” “如果您愿意把破坏铁路，又杀害我方士兵的凶徒交出来，消除我们双方的误会——我想，我还是很愿意推动东北的局势，趋于正常化的！” 姜诚站了起来。 自打这票混蛋进门，他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些人的狡猾。 “如果姜长官愿意考虑的话，我们之间还是有共处的可能的——” 上羽明城摆手，动作优雅，示意众人离去，一面悠然来了句，“毕竟，我们之间，还有过一笔欠款的交流嘛！” 姜诚心底微颤。 好个狡诈的小鬼子，居然能把这么多烂借口都凑到一块。 连他那笔压根就不可能还的欠款，都能拉出来说事。 待这群鬼子撤出四平，戴文骏最先前来汇报：“姜爷，照您的命令——先前撤回来的28师弟兄，已全部安排好了。” “都编入四平本地部队，还有大平庄一些百姓，也想打鬼子的，我也一道编入……人数刚刚够两个团。” 才他妈两个团。 堂堂28师，也算奉军的主力部队，就剩这点人够干啥的？ “我知道了。冯庸呢？” 姜诚环顾看看，转而摇头笑笑，“罢了——此时也用不着他们什么，你去把，” 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张学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他气喘吁吁跑进来：“飞澜，你赶紧过去劝劝吧！冯兄听说鬼子要的是他，现在要去跟鬼子玩命啊。” 只觉脑瓜子一阵大，姜诚有点想骂人……可转念又想到尸骨未寒大仇未报的冯德麟，他还是定住心神：“他人呢？” 张学成抓抓头皮：“廷兰给关起来了——说他现在太激动，不适合乱跑出门。”(本章完) 第926章 你去惹祸 张廷兰的决定是对的，杀父仇人上门又是小日本子，冯公子岂能淡定？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冯庸在骂人，看到走道里全是他28师的弟兄，姜诚拧眉，让韩明上去先把人先静了。 “姜爷，您看这——” 潘山潘德两兄弟也在，上前很是为难道，“少爷现在气得要死，说是要跟鬼子玩命去。” 玩命？这会儿玩命，还不就中了鬼子下怀。 姜诚脸黑如墨，张廷兰才把门打开，冯庸气冲冲地跑出门来，看到众人尤其是姜诚，脸上明显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对着他低声来了句：“是兄弟，就让开。” 对着张学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进门里，又对潘山吼了句“关门”。 “你想跟鬼子玩命是吧？咱先说说，就这屋里，你干的过谁吧？” 姜诚一把给他推沙发上，顺势从自己后腰拽出勃朗宁上膛扔给他，“来，就这么短的距离，你随意选，但凡你能伤了哪个崩了哪个，你就带上四平这儿的所有弟兄，想干哪儿都成——” “哪怕你小子想一路打去他倭国本土，我都让廷枢带着舰队，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一把接下勃朗宁，冯庸瞪着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抄起枪口…… 众人顿时紧张到了极点：张廷兰把他关在自己房间里，这外厅也就最多十来步见方； 别说冯公子现下正在气头上，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就说万一走个火，崩着谁都不得了了。 “飞澜——” 张学成被冯庸的架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把拖过姜诚拦在两人中间，“我说，这是闹什么？屋里崩了谁能成……” 姜诚淡然一笑，缓缓握住张学成的肩膀把他拨开，对着已经抬起枪口的冯庸。 就眼前这距离，勃朗宁一枪就能把咱俩穿个葫芦……他目光审视着浑身发抖对方，反而朝着对方又走了两步。 “你打吧，反正这屋里都是听我的。” 姜诚合抱起手肘一字一顿，“崩了我给三大爷报仇去。” 没人敢动。 尤其是张廷兰，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他想劝，但他却也明白姜诚的用意……如果这种时候把他放出去，多半会带着潘山潘德去发疯，指不定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你，你明明知道我不会……” 果不其然，在姜诚狠辣的对视下，冯庸还是冷静了下去，但他还是不服气地把枪拍在面前的桌子上，“你这样逼我，无非是怕我，” 姜诚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怕你闯祸……相反，我还想让你去闯祸。” 这一句话说完，不光冯庸惊呆了，连张学成他们都愣住了。 “你们以为鬼子过来谈判，就是谈判来了？”看几人不明白，姜诚径直上前在冯庸身旁跷腿而坐，“别忘了，我跟鬼子打交道打的比你们多——” “他们过来谈判其实就是来试探咱们东北军的底线。如果我今天为了吉林的安全，把你冯兄交出去……明天鬼子就会去锦州要人，去新民要人！” “到处煽风点火，咱东北就永无宁日了！” 说到这里，姜诚一手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对着在场诸将说道，“明天，我会再约他们谈判，但具体怎么谈嘛，就看冯兄了——” ………… 这边姜诚传出话去，驻在开原的鬼子，以及关东军总部，统统都沉默了。 此时因为奉天被占领，上原勇作下令将总部搬迁至奉天……最喜感的是，这帮小日本子迫不及待地占领了帅府大青楼。 围绕在四平和姜诚身上的争论就没停过：参谋本部认为，应该先拿下锦州，从而中断和关内奉军主力的联系。 而军部则认为，得尽快处理吉军：毕竟姜诚这混蛋，在东北内部一直是强硬的抵抗派，明里暗里找了他们无数麻烦，所以，必须先把他处理掉。 谈判，这货居然愿意谈判？ 还愿意把冯家交出来？ 就为了换取他吉林的安全？ 其实参谋本部也担忧姜诚的向背——这混蛋的实力他们都知道，万一突然暴起进攻，在海上增援还没到的情况下，只会让速战变成胶着战。 所以，拖住姜诚势在必行，而这些狡诈的鬼子，压根不信他能够作壁上观……于是他们才想出了这一招： 试探。 不得不说这群鬼子是有够狡猾，先前姜诚有过一笔数量惊人的“借款”； 如果此时再坐实出卖抵抗的兄弟部队，他在外的名声，就是“伪军”。 谈判最终是被定下来了，悠山俊和王志远一同前往。 但有意思的是，两个家伙一进四平城，就受到姜诚的热烈欢迎。 谈判暂时被搁置在了一边，抽烟，喝酒，寻欢作乐等等成了主要日程。 一行人给姜诚哄得是乐不思蜀，把自己来的正事都给忘了。 然而，还没等到上羽明城对他们的“渎职行为”不满，冯庸带领着蒙古铁骑，趁着夜色对驻扎在开原的日军大举进攻！ 经过数年的换装和训练，这些蒙古人早就不骑战马了——所谓铁骑铁骑，铁家伙才是坐骑。 除了体型庞大的两轮摩托车，更多的部队组成是三轮的挎斗摩托车。 骑手那一边是明亮的探照灯，铁皮包围的车斗内装配转轮机枪； 而这些性格粗狂野蛮的蒙古人，还“悉心”的满载装有高度烈酒燃烧瓶，机枪一边扫一边丢，主打就是一个杀光烧光。 别看日军在附近安排了不少侦察兵和岗楼，但摩托是个什么速度？基本这边刚刚发报还没破译，蒙古人骑着摩托嗷嗷叫着就来了。 整个开原的日军营地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混乱中鬼子扛着步枪跑出来，协助营地外的轻机枪想反击，冯庸早就依照姜诚打了就跑的命令，留下一地的痕迹，直奔郑家屯找王俊山去了。 气得向来自认“儒将”的上羽明城当场发了狂，把送来“敌袭”电报的译电员抽了十几个耳光。 但转瞬冷静下来，他意识到多半是姜诚搞得鬼，立马咬牙切齿地打电话过去询问。(本章完) 第927章 审 “什么？这种时候，居然有人袭击贵方部队？” 接电话的并非是姜诚，而是他的总参谋长孙正楠。这位早已混迹军界十数年的文人，故意做出一副惊讶又不失阴阳怪气的回答，“毕竟我们双方，目前还处于和平的谈判阶段，到底是什么人袭击的呢？” 一听对方居然装傻，上羽明城火气有点压不住了：“是吗，原来您也不知道吗？我现在需要和姜长官联络，他……” 知道他肯定要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孙正楠嘿嘿一笑：“上羽长官您是不是有点胡涂了？现在可是午夜两点四十二分。” 换言之，你们这些小日本子晚上不睡觉，我们晚上可睡！ 上羽明城忍着气问，那他什么时候能联系到姜诚；孙正楠语气无奈地说，因为陪着你们派出的使团天天拉锯谈条件，搞得他们姜长官是疲惫不堪…… 反正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想联系我们长官也行，等啥时候他休息好了有空再说吧。 上羽明城想爆发，可对面的孙正楠却打着哈欠，找了个借口便把电话挂上了。 “蠢货。” 孙正楠摇了摇头，回身一脸平静地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尽头有一扇警卫看守的铁门直通地下，此时深达数米由水泥浇筑的某个隔间内，一场审讯正在进行中。 棍棒，烙铁啥的不算什么，由那些德国专家研制的穿针式电击审问仪器，正在对墙上半吊空中的一坨“烂肉”发威。 一声声细微的闷叫，从那坨正在不断抽搐的“烂肉”身上发出……其实直至到了现在，才能勉强看出来那是个人。 昏暗的隔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臭味。 “怎么样，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孙正楠偏过头，向正守在这里的兰慧生询问，“没想到这鬼子还挺耐打——两天两夜的了，居然什么都没交代？” 兰慧生还没回答，双腿翘在桌上的姜诚摇晃着一杯红酒，嘿嘿笑了几声：“怎么，开原的老鬼子起疑了？” 孙正楠摇头，可吊在墙上的烂肉却发出一阵细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日语，但就算精通此语的姜诚也听的一阵迷糊。 “哟呵，他说了点啥，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红酒抿了一口，姜诚眼睛笑得弯弯的，“是在骂我么？” 韩明嘎的笑了两声：“对啊爷，就是骂您呢！” 刚说完，那几个负责审讯的抓过插在炉子里烙铁，照着他那小腹就按了下去——那人发出一声凄楚至极的惨叫，立时失去了知觉。 把最后一点红酒倒进嘴里，姜诚起身笑笑：“我看这个悠山俊是什么都不会说了。” “那个王志远呢，他对自己的友军，究竟有什么了解吗？” 其实在这些日本人放下戒心的当天，姜诚就把这些蠢货该杀的杀，剩下几个头头包括悠山俊王志远，还有几个小头头，都关在四平这地下室里严加拷问。 “除了悠山俊，剩下几个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次到开原的部队，除了上羽明城的联队，还有一支重装部队在附近埋伏。” 扫了一眼身后的倒霉蛋，兰慧生轻声回答，“但具体是个什么装备什么配置，这些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诚无声点了点头，忽然从后腰拽出勃朗宁，利落的上膛，对准昏迷的悠山俊。 一枪，就把他送回神厕见倭皇去了。 “行了，我看——经过冯兄今夜的偷袭，小日本子多半按捺不住了，十有八九这几天该来了。”姜诚缓缓把枪收回腰间，回身一边出门，一边说着，“把能派出去的弟兄都遣出去……随时留意附近的日军。” “冯兄到郑家屯了么？具体对鬼子造成多大的破坏，而且，有追兵咬住没有？” 孙正楠摇摇头：“目前还没什么消息……我已跟王俊山提前敲定过，一旦冯庸抵达，会马上把所有的讯息整理，统统上报回来。” 其实姜诚心里一直惦记这事： 别看巴音带着蒙古铁骑训练过不短的时日，可要说实战，这可是第一次。 另外，冯德麟刚去，其子还是很不冷静——这小子要脑子一热干点啥，那可就， “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小心点。” 姜诚的担忧并不多余，晨明刚刚破晓，身在延吉的杨洪义，便向四平指挥部汇报： 朝鲜的小鬼子，开始有异动。 “据杨洪义汇报，集安那边的安全区，发现了日军推进的痕迹……另外，和龙的徐厚成汇报，逮住一队打着‘科研’旗号的间谍。” 孙正楠快速汇报着，“另外，直到现在冯也没到郑家屯——” “王俊山已经派人去找了，但目前一无所获。” 姜诚焦躁地看了他一眼。 此时他刚睡了两三个小时，边境线上就出大事了。 定了定神，姜诚披上韩明递上来的衬衣，进了盥洗室洗了洗脸：“我看，开原那边一准也拖不住了，得……” 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听到了头顶掠过一阵引擎的响动。 “是侦察机？” 孙正楠表情微微一变，“糟了，果然是要来了？” 两人迅速交换过目光，同时飞快地往窗子那边去—— 果然，头顶迅速掠过一架双翼飞机，隐约可见尾部有日军的喷涂。 “呵呵，还真是来了。” 姜诚冷笑两声。 目前他们和小鬼子并非在交战状态，四平的防空武器在得到姜诚或者戴文骏的命令前，不会对日军飞机进行攻击。 “还等什么，打！” 骤然推开窗户，姜诚冲着院子里大吼一声，“给老子把那狗日的干下来！” ………… 得到姜诚的命令，城头的高射炮骤然开火——猝不及防的倒霉飞机立时被拉出火线的弹药命中，尾部扫出一道浓重的黑烟打着旋坠落。 随着四平城外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前哨有人便拉响了空袭警报，紧接着，城北方黑色的烽烟直直地升起，迅速在半空中弥散。 “妈的，是空袭，准备战斗！”(本章完) 第928章 装可怜 还没见着人，就听到张学成扯着嗓子在院里大吼，指挥部所有在岗的大小军官一股脑地跑了出来。 姜诚对着他们喊叫各自就位，而后回身飞快地跑下楼，前哨战报已到了—— 随着日军的侦察机被击落，鬼子的战机接踵而至……这次来的已呈编队，四平外沿的阵地顿时一片混乱，不过弟兄们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迅速进入各自战斗位。 从年初他们就在进行此类训练，再加上这次带来的弟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每个人扣上钢盔便一路跑向阵地。 环形的工事，还有前哨的掩体全站满了人，每一把机枪满载弹链，机枪手们调整准星眼神清晰地瞄向远方。 城头的高射炮呼啦啦地旋转，负责防空的军官不断下令调整位置开火—— 运送炮弹的士兵连成了队伍，眨眼间把四平城的头顶织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不仅是高射炮开火了，炮阵也得到前哨的命令，开始向远处逼进的敌人开火。 敌机在不断闪躲，丢下一枚枚要命的炸弹，但有一架被城头两道高射炮，像是剪刀般狠狠掐住，咬断了它的尾翼，拖着一道黑烟栽到了地平线上。 阵地上，内外城防，还有城内的街道上，到处是火焰炸起的烟尘，弹片横飞硝烟弥漫……阵阵哭嚎从那些被破坏的民宅里传出。 知道是小鬼子推过来了，姜诚立马下令装甲兵团做好准备。 此时负责炮阵的张学成也赶到了阵地——作为奉吉两省的军事重地，四平修建着多处永久炮台，全部都是从德国进口的大口径岸炮。 这玩意炮弹足足都一米多高，炮管更是能钻进去人……平时都用防雨布和树枝等物掩盖，现在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张学成旋即按照鬼子推进过来的坐标，下令第一轮齐射。 就算此时身在四平指挥部的姜诚等人，都听到了那犹如天崩地裂的炮声，但鬼子虽然被大量命中，可他们推进的速度太快了。 再加上也有大炮和飞机掩护，日军的大部队很快逼进过来。 要命的是，随着接连齐射，炮阵的位置很快暴露，狡滑的鬼子岂能放过？ 几架日军飞机马上调转方向围了上来，玩命地用机枪和炮弹攻击。 “草，草！给老子打，护住，” 炮阵上的张学成大喊大叫，下令设在炮阵外围的防空武器扫那几架该死的飞机，可架不住鬼子也是红了眼玩命， 甚至有两架发了狂，竟不顾一切地用自己飞机做“武器”，照着炮阵直挺挺地便来了。 “糟了！” 随着副官顾枫的一声大叫，张学成才意识到事情坏了，连忙和附近几个弟兄飞身跃入提前挖好的散兵洞里。 几乎才刚把腿缩进去，接连两声巨大的爆炸便是响起—— 大量的浓烟火焰，甚至还有焦臭的滚油四处喷溅，就算躲在洞内的张学成也不禁一阵屏息…… 感觉自己身上脸上都被剧烈的温度烤化了，就算压住呼吸不敢喘气，带着足以灼起血泡的碎片烟尘，也在瞬间冲入鼻腔； 鬼子明显是跟四平玩上了命，连座驾和性命都不要了，冲着炮阵就干上来了！ 又是一声爆炸，第二架飞机也撞过来了——掀起的黑土瞬间把整个炮阵都掩埋了。此时，从临时机场起飞的东北军战机到来，立时跟空中的日机纠缠在一起。 重装部队也收到了出发的命令，姜诚下令正面进攻，不管来多少鬼子，都要尽数消灭在城外。 这次出动的坦克，全部都是根据虎式坦克的构想研制出来的。 其主要材料的镍铬锰轧制钢，也都是库伦出产——蒙古的矿藏极为丰富，再加上后期姜诚从欧美大量进口设备，产品早就具备一流水平。 二战中，虎式坦克击溃了大量坦克和其他军备，在它的每个对手的心中，都树立起不可战胜的印象； 加之88mm口径的大炮威力巨大，其凶猛的威力也成了战场上的神话。 他们在仿制时，还采用更高级别的装甲，令它更是坚不可摧——被杨玉成定名为“破军”。 一次出动了上百辆破军坦克，身后紧随着乌泱泱手持冲锋枪，头戴钢盔身披防弹衣的士兵……此时姜诚带领着数名军官登上城头，冷笑着抄着望远镜眺望。 “我看，这伙鬼子完了。” 戴文骏轻声笑了几声，“乖乖的不好么，非要来四平惹事。” 知道这支部队的威力，姜诚并不担心战场的胜败。 他没有急着给鬼子来个“推土机战法”，其实还是打算等个理由。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把东北这票鬼子都赶海里就费点功夫罢了—— 可接下来怎么打？ 往长久了看，鬼子如果卯足了劲儿往东北灌过来，仅凭他自己是决计扛不住的。 得想尽一切办法把更多的，愿意打鬼子的人拉进来…… 不然就靠老子一方势力打，迟早得让关东军磨死。 “打归打，还是得让大伙觉得，咱东北是吃大亏的。” 姜诚放下望远镜，“向京城上报，就说鬼子出尔反尔，借口和谈却还是出动部队进攻四平——我姜诚不得已才反击。” 正面战场打得一边倒有如屠杀，但作为吉军总参谋长的孙正楠，向上级汇报的用词，居然是一副装可怜，叫屈，甚至大有声泪俱下的那味了。 “可恶的日本人，拿了奉天，占了奉省——把我的家都占了，现在，现在，” 拿到这封电报，张汉卿脸都绿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鬼子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一路有如砍瓜切菜般推平了整个奉省……现在，还借口什么“抓人”“谈判”，居然又去打吉林的主意了！ 这他妈的，是不是几天下来，我东三省都得给这些王八犊子全部推平了？ 这到底是我的家，还是他们的家？ 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半晌气得说不出话来。 “汉卿，难道飞澜也没……没抵抗吗？怎么就——就往吉林去了？这马上是不是要攻破四平啊？”(本章完) 第929章 持久战 妻子于凤至的话语，瞬间将张汉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稍稍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这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旋即躲开了视线。 “嗯……也真是奇怪，这位不是你向来看好的抗日英雄么？怎么这次，居然也？” 听着丈夫说话竟然不无揶揄，于凤至轻轻叹了口气道：“这话说的——要说最看好的人，其实还是汉卿你啊。” “人总是有点不同的，像汉卿你，是联合各方势力；而飞澜，是搞实业利害……其实你们两个相互搭配着，才能都发挥长处不是么？” 张汉卿点了点头，可不过短短半分钟，他很快又叹了口气摇头。 “大姐，你也不用总是宽我心了——” 他的表情多了些苦涩，“我承认，这次东北的局势，是我太过信任下属，又错判了局势……可，可现在路已经走成了这样，我，我又怎能？” 以于凤至的聪明，怎能不懂他的意思？ 荣臻王以哲等人畏战，另外多少有点保存实力那意思，才导致一道“不抵抗”命令下达，现在北大营和奉天，乃至整个奉省都几乎全盘落入鬼子手中。 他这个总长官，是要负全责的！ 可现在，如果轻易推翻前期的命令，不管颜面在不在，他这个本不好指挥关外部队的长官，便再难动一兵一卒。 “我懂。” 于凤至上前，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现在这种时候，你这个总司令且乱不得——” “另外，关外的局势已是如此，不如先行上报南京；另外，你就算不解除‘不抵抗’的命令，我想，是不是可以默许部分武装，进行自卫？” “譬如像吉林如今的形势，是否可以当下默许吉军等自行反击？” 张汉卿出神地望了妻子一眼。 连她目前都依旧对“南方”的支持抱有希望……其实中原打到现在，其实张汉卿根本看不清前路。 他能动的每一个长官，每一个弟兄，几乎都在山海关内，就算此时杀回东北，恐怕以他自己，也无法再调兵遣将干掉奉天越来越多的关东军。 不是想一条路走到黑。 而是他的眼前，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 “我……明白了。” 他回望着她，终于明白父亲当年为何给自己选这位妻子。 “谢谢。” 结婚多年，他第一次由衷地感谢对方的陪伴。 ………… 孙正楠拿到京城的回复时，扫了一眼后脸上便露出无奈，鄙夷，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 “姜爷，您看看，这批复，是让咱打还是，不让打呢？” 回身快速走向沙盘边拧眉的姜诚，孙正楠把电报纸双手递上去，“我看着，着实有点模棱两可啊！” 姜诚缓缓收回目光。 “我看看。” 他淡淡地来了句，旋即垂下目光快速掠过：内容很简单，一共就两行字。但正如自己的总参谋所说，内容模棱两可，根本揣摩不透。 “他也要脸。” 姜诚深吸了一口气，“先前批复不抵抗，现在但凡表达点别的意思，他这个总长官脸不要了？没说不抵抗，就是同意咱打了。” 孙正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可很快又面露不解：“姜爷，我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意思？” 姜诚一怔。 眼看对方的眼光，充斥着无限的不理解——他懂，不提热河三省和蒙古黑省，单单就是吉军一方，也比奉军的实力强的太多。 “你是觉得，我们现在兵强马壮，装备先进，就能脱离东北军，单独跟鬼子干，是么？” 把眼光转向目前的沙盘，姜诚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些遍插白色小膏药旗的位置点，“持久战，懂吗？” “如果没有全局的支持，我们能跟鬼子干多久？打仗是打什么你比我清楚，打钱，打钢铁……还有到了后期，就是堆人命！” “你看看关东军的分布，另外，廷枢在海上也陷入苦战——” 孙正楠不说话了。 经过吉林这一场速胜战，不光是整个吉军，连黑省等地上下，都陷入一种莫名的骄傲。 连一些伙夫班的小兵都认为，小日本子也不足为惧。 但从21世纪穿越来的姜诚很清楚这一点，如果鬼子可以速胜，那么就没什么十四年抗战的事了。 不管是日本不可战胜的悲观论，还是日本可以三下五除二打败的速胜论……都是一样不可取的。 有一位伟人写过的文章《论持久战》，就能说明。 “日本人，还没露出真实的实力。” 仿佛是对着面前的沙盘说的这句话，“我们，得想尽办法，把全华夏的力量都逼出来！” 姜诚是对的，就在四平这一战把日军击溃的第二天，鬼子的招核倭皇便是大怒，通传令文把关东军总司令上原勇作，狠狠训斥了一番不说，还怒斥这次主攻四平的上羽明城。 几个鬼子头目都觉得委屈：吉林有多难打，是所有人都清楚不过的事情。 先前，有多少帝国的勇士在这混蛋吃过亏？如今想要速胜拿下四平……继而进攻吉林，究竟有多艰难，只有亲自去打一下才能体会。 “天皇陛下如此英明，应该明白这一仗的艰难程度！” 被上级斥责后的上羽明城，气得浑身发抖。 不光装备比他们先进，更重要的是，这个混蛋姜诚还利用所谓的谈判，跟他们一直拖延时间。 现在悠山俊和开原的守备都不知生死，而那支夜袭他们的部队，恐怕也是姜诚安排的。 “上羽君，帝国现在需要你尽快推进战事。” 上原勇作的声音冰冷，透着几分不可忤逆的意味，“你听着，参谋本部谋划柳条湖事件，以及推进北大营和奉天的战局，都立下了大功……” “而你对小小一个四平城，却苦战不克还令帝国军损失惨重，被一路追打连连落败，这件事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上羽明城刚想申辩，对面的关东军总司令却冷冰冰地下令道：“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必须把四平拿下，并完成向吉林推进——”(本章完) 第930章 血色锦州 上羽明城咬牙切齿：“长官，如果就以现在的兵力，别说我想拿下四平，就是……” 对方却粗鲁地喝住了他：“闭嘴！上羽君，你的废话实在太多了！” “十天之内，如果你不能攻克四平的话，别说你这个长官保不住，连我都得一块被下野！” 上羽明城双眼失去了焦点，对面已把电话狠狠挂上了。 其实这位总司令不光给他去了电话，日属朝鲜那一边，以及驻扎在奉天多地的日军，都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如今在东三省的关东军一共有三万多人，就算海上有东北海军的不断袭扰，本土还是在看到奉军的不堪一击后，向着营口等地源源不断地攻来。 再加上日属朝鲜的兵马，目前就算这些可恶的东北军开始反击了，恐怕也抵挡不住关东军的满面开！ 上原勇作的算盘打得响，而姜诚对于四平之战后可能引起的“捅马蜂窝般”的报复，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随着延吉和龙接连有冲突爆发，姜诚不断调动后援兵力，最先迎来战事的，居然是锦州。 1931年的天气，冷得格外早；寒风裹挟着冷雨，在锦州城头呼啸。 孙九年早早换上了军装，带着全副武装的护卫和两个参谋和直属的军官，在锦州的城头巡视。 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日军营地，孙九年眉头紧锁。 又……近了些。 “他妈的，这群鬼子，还是来了。” 迎着呼啸的风声，熊正平的声音格外清晰。 在姜诚的提醒下，锦州周边加强了戒备，每天最少有三组侦察兵负责巡视周边……但其实不用侦查也有了蛛丝马迹。 鬼子，已经在不断推进了。 “班长，该换岗了。” 城头岗楼上的声音，打断了孙九年的思绪，他放下望远镜回头过去： 阴雨天，对面换岗的小战士脸冻得通红，但还是在看到这群长官后挺直腰板，目光显得炯炯有神。 孙九年上前，对着这些正在换岗的哨兵说：“这天好像在下冰溜子，晚上一准冷得很，你们除了加强戒备，一定多穿点！” 都认识这位最高长官，是六爷孙烈臣的养子，当下挺直了腰杆敬礼回应。 可孙九年却突然注意到，这些士兵身上的衣物依旧单薄：从军装到脚上的布鞋，全部都还是夏装。 “怎么回事？今年不是批了不少新军装发下去了吗？这么冷的天，咋还穿这些，不怕冻病了吗？” 见着长官骤起的不满，身后一个下属赶紧说道：“呵呵，这两天冷得急，大概还没来得及换吧？你们几个听着没，长官让你们今儿就把冬衣换上呢？” 几个哨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连连应是着。 战事紧急，孙九年也没多想，还是下令道：“记住，发现任何异常，立即鸣枪示警。” 众人赶忙立正敬礼。 孙九年走下城墙，踩着越来越湿滑的地面往锦州总部走去。 “正平，大凌河那边的炮台准备的怎么样？” 孙九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手枪，这是养父留给他的遗物，“我还是有点不放心——锦州四下，最大的缺口恐怕就是大凌河的河滩，今年旱，河水不像往年深。”熊正平马上回答道：“您放心！一切都妥妥当当……” 话刚说完，几人骤然听到正对外城的方向，传来警笛声。 距离太远加之风声哭嚎，破碎的声音已不那么刺耳巨大，可孙九年等人听了，依旧是混身一震，转身便往距离最近的城墙上跑。 还没等到上墙眺望，正对大凌河的城头岗楼，突然升起了一股黑色的狼烟—— 紧接着，东边，东北，还有东南三个方位，统统都升起了代表警示的黑烟！ “他妈的，来了！” 随着孙九年的一声谩骂，所有人看到了烽烟所指是什么。 密集犹如群鸟的战机，尾部喷涂着膏药旗，已经朝着锦州方向呼啸而来。 “孙爷，快，快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看清了飞来的那些双翼飞机架着机枪，还悬挂炸弹，警卫们急得连连跳脚，一定要把他拽离城墙。 “妈的，跑个屁！给我拉响防空警报……先让百姓们跑！” 孙九年回身大叫，几乎在令下的同时，身后的防空警报最先呜呜惊鸣，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马上是一片的防空警报不断响起，震撼着所有人的心跳。 “打，通知城头所有的防空组，给老子狠狠地打！” 利用最近的通信组，孙九年下达了命令。 而熊正平则是得到命令，马上带着他的下属，飞快地往大凌河的方向赶去。 鬼子的机群明显是要掩护日军强攻，接下来轰炸开始的同时，强攻也一样会跟进。 “所有人，准备进入战斗位置，机枪手准备！” 不顾危险地看过四下，孙九年对下属们一声令下。 城墙上的守军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机枪手架起了马克沁重机枪，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悦耳。 地面部队目前还未跟进，但远处的岸炮，已一座一座地掀开了炮衣。 昏暗的冻雨中，已能清晰地看到地平线不断有大炮开火的火光闪烁……第一轮齐射便拖出数不清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抛物线，直砸向锦州的外墙。 轰！ 冲天的爆炸顿时崩起了一片火焰和砖石，三四个守军战士没了声息。 日军显然有备而来，打算来一招满面开，这边炮火还没止歇，轰炸也开始了—— 大凌河北岸的日军对着锦州守军不断轰击，熊正平刚到阵地上，鬼子的强渡便开始了。 这群不要命的玩意，在炮火的掩护下，举着木筏改成的冲锋舟便往河里跳……应该是加装了某类机械马达，那玩意速度快得惊人。 而且每只冲锋舟上面，都有轻机枪不断扫射；河滩上的阵地也不甘示弱，纷纷朝着那些冲锋舟开火。 密集的火力网犹如绞肉机，而且提前得到姜诚的示意，大凌河南岸设下的防御网格外密集。 不光有架设机枪的环形工事，滩涂上还有铁丝网和预埋好的地雷。(本章完) 第931章 出事了 提前架设好的环形掩体里，早就备好了大口径的近防炮，看着那些扑过来的冲锋舟也有机枪—— 因为天寒形成的薄雾里，瞬间刺出一片混乱的子弹，有个前沿的工兵排离河滩实在太近，躲闪不及时很快被干掉了数人。 熊正平大吼着还击，命令一道道传下去，紧接着，所有对准大凌河的近防炮便开火了！ 大片大片的冲锋舟，不断绕过河上扔的一些原木，树枝，还有横插在河里并绕上铁丝的障碍物，开始往河对岸这边冲……在机枪齐射的同时，那些在冲锋舟上无处闪避的鬼子，不断地被射穿身体，掉落入河中。 锦州守军的近防炮都是库伦兵工厂制造的，口径大威力强，有的迸射在冲锋舟上，都能把竹排打漏—— 但即便是这样的攻击密度，鬼子一时派来的进攻组太多太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冲上了河滩。 紧接着，他们即将面对的除了接连三道铁丝网，还有就是专门为浅滩射击的“线雷”。 所谓线雷，就是用一种特殊的防水材料制作，里面除了和常规地雷一样，填充火药可以迸裂出弹片； 但跟地雷的触发方式不同的是，线雷的触发方式，是步兵，或者是抢滩的装备绊到触线，会让预埋好的雷直接爆炸。 而这种雷威力还大，再加上一般浅滩上有很多砂石等物，线雷爆炸还会掀起这些碎片，对人员造成二次伤害。 果不其然，这些废了半天工夫，在河滩上枪林弹雨的倒楣蛋们，拎着钢钳刚打算破坏河滩上的铁丝网，就有人触到了雷。 只听河岸上骤起爆炸，接连触发的线雷，瞬间把周围正扑上来的鬼子崩得起飞！ “还行啊，真不愧是关东军，就这样了还能突破重围？” 眼看还有些命大的鬼子，居然还能冲上岸来，熊正平露出几丝鄙夷的笑容。 “团长，马上进入射击范围了……是不是马上开火？” 眼看着还有些鬼子直勾勾地跑上岸来，机枪手偏头回转向熊正平高声询问，一边再次校对着射击诸元。 “这才几个……浪费咱的机枪子弹干啥？” 熊正平大概扫了一眼远处，这第一拨由冲锋舟携带来的鬼子，算是登陆失败了； 但此时第二拨鬼子还没跟上来，河滩上的线雷暗算了不少鬼子……现在零零星星跑上来大概连一百号都没，熊正平打算让这些鬼子，给锦州的这些弟兄练练手，放一放胆子。 “让弟兄们上刺刀！放放血，见识见识场面——” 熊正平眼底和面容泛起了一阵极为兴奋的血色，紧接着，最先拿起一柄粗大的马刀，对着四下厉声大吼着，“大伙跟老子去砍日本狗啊！” 一声令下，这位横冲直撞的勇将最先从阵地跳出来，然后领着头往那票鬼子跟前冲去。 “团长……” 紧跟在旁的警卫傻眼了，万万没想到长官居然带头冲了—— 后面阵地上的弟兄见到此景，纷纷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往上冲。 那百十来个鬼子见状，也是抄起武器应战……东北军这一头算是居高临下，有些当兵的偷懒竟用步枪去打； 而河滩上的鬼子冲的实属有点呆，干脆躲都没躲，纷纷被打成马蜂窝……有些则是跑得快，三人一组呈品字形扑了过来。 双方你砍我，我砍你，成了一片械斗，所有人被硝烟和呼啸吞没， 周围喊杀声震天，鲜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整个河岸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挥刀、每一次躲闪，都像是在生死边缘游走。汗水模糊了视线，可所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鬼子实在太凶，再加上锦州不少弟兄还没怎么跟日本人交手，打起来实属笨拙得很。 不想这百十来号人还给造成了些伤亡，熊正平带领着医务兵去救，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锦州此刻正陷入一片火海中。 一片又一片的战机持续进攻，硝烟和战火把整座城吞噬。 孙九年带着人救，可除了大凌河方向，锦州其他的方向，也有源源不断的敌人涌上来了。 他低估了日军拿下锦州的“决心”，也高估了己方的战斗力。 有些事，已超乎了他的认知。 “求援！快……向热河，赶快求援。” ………… 收到锦州的求援电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姜诚此刻正在应对可能两面夹击的鬼子——冯庸带领着蒙古铁骑抵达郑家屯后，日军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向四平方向集结。 另外，集安等地的对面，也有大批的鬼子在集结。 他知道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可他却没想到，锦州受到攻击的几天，居然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前往救援。 包括他的父亲。 “爹，您在承德做什么？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让您在锦州受到进攻后，就不惜一切代价去救锦州吗，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一头的姜兰轩已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救援？那往后，谁保证热河的安全？难道你不知道吗，新民方向出现日军了，他们有可能越境，然后把你老叔端了，直奔着热河就来了。” 姜诚脑瓜子嗡嗡的。 之前跟父亲讲好：唇亡齿寒的关系，热河必得防着锦州一线—— 可到了关键时刻，姜兰轩居然没动。 “鬼子在奉省吃饱了，就不会往热河来了。你看着，他们往关内去了吗？” 姜兰轩的声音很平静，“他们再想一口吃完了热河，总得等个一年半载的，等到那时候——” 姜诚火冒三丈地抢过话头：“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话没毛病，鬼子是野兽，但他们真冲进锦州下一步必然是封锁辽西走廊，以瓮中捉鳖之势，横推您和小徐！” “您还别不信，九年守不住锦州，老叔一样也守不住新民——真到那时候，您跟鬼子干就是千难万难！” “之前老帅便下过命令，飞澜负责热河三省的调度统筹！我命令热河全军，立刻抽调部队前往锦州增援！”(本章完) 第932章 援兵到了 “如果锦州丢了，我这就上报，解除您的指挥权！” 姜诚的声音透着毋庸置疑，把他父亲彻底惊呆了……从没想过儿子竟有如此想法，若不听命，或者是丢了个毫无关系的锦州，还要拉自己去“陪葬”！ “飞澜，你……” 听到父亲分明郁结，姜诚的声音不仅没有变得柔和，反而更强硬了几倍：“目前锦州的形势不容乐观——我还是那话，锦州一旦丢了，热河时时刻刻就会受到威胁。” “你要知道，咱们的工业基地在蒙古，锦州一旦守不住，所有的工业都得在他们的炮火下被焚毁……日军的战机凶猛，他们还能投掷燃烧弹，一旦扑往库伦，那后果是不堪设想。” “父亲，儿不想让咱们的心血在烈焰中化为灰烬，你若，” 话说到这里，姜兰轩最终是硬着嗓门应了一声：“遵命，姜长官！热河所属，立刻前往锦州救援。” 姜诚一震。 电话被挂断了。 逼得这么紧，是因为锦州的形势，不单单是小鬼子造成的。 除了鬼子在前面打，城里的武器，装备，甚至是衣都紧缺……开战之前，他便下令各级盘点装备，点兵点员； 可真正开打了，才发现锦州上下吃空饷严重，武器短缺装备不足，尤其是前沿阵地上的弹药箱打开，竟吃惊地发现有三分之二都是石头！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锦州内部被鬼子渗透得利害，等仗打起来，混乱很快就在内城发生了： 一批头系着白布，手上拿着刺刀，身上绑着炸药的日本浪人到处狂冲杀人——遇上锦州守军的队伍，就嗷嗷叫着自爆。 此刻，辽西大地被阴霾笼罩，日军的铁蹄肆意践踏……锦州周边的屯子被烧杀掳掠，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孙九年眼神坚毅地带领着弟兄们，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敌人的进攻。 可他在连续等了几日并没有救援前来时，望着城外如雨后蘑菇般越来越多的日军营帐，心中满是悲愤与不甘。 “弟兄们，咱们身后就是锦州的百姓，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小鬼子进城！” 他声音在寒风中格外响亮。身旁的士兵们虽然面有惧色，但听到长官的话，都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战火弥漫，轰炸每天都在进行，人心惶惶，到处是收拾东西，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 街道已经见不到从前的繁盛平和，残垣断壁中不断有黑烟升腾，偶尔还能听到凄厉的哭喊声。 不过此时还是有人站了出来，锦州中学的校长赵文清，看着战乱中的故土，一脸的心急如焚。 心急如焚的他知道自己怕是手无缚鸡之力，可熊熊燃烧的心，却告诉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带着几个热血的学生，他们找到了商会，又联系各个工厂和学校，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定要把鬼子赶走，否则生灵涂炭，怕就是所有人都要遭殃。 人们一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城内，万一鬼子杀进城来，那可就不敢设想。 于是，在赵文清的组织下，一支由学生、工人和商会组成的抗日后援队成立了。他们负责为前线的士兵运送物资、照顾伤员……很快，越来越多的人们站出来，主动拿起武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而前线的战斗愈发激烈，日军的炮火不断轰炸着锦州城的防线。 守军伤亡越发惨重，但他们依然顽强抵抗。就在战斗爆发的第六天，日军趁着夜色发动突袭，孙九年亲自带领全体士兵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月光下，寒光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孙九年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杀得日军节节败退。 然而，鬼子的后援部队像是杀不完一样，在炮火的掩护下，简直像洪水猛兽般不断冲击。 连这位向来勇猛的将领，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父亲，您……您等等孩儿，多杀几个鬼子，这就来见您！” 眼前掠过孙烈臣坚毅的目光，几乎浑身浴血的孙九年提起还在闪光的马刀，狰狞的面孔胆气猛生。 一把扯下青天白日的军帽，对着那些粗喘不止的弟兄大吼着：“弟兄们，剁日本狗去啊！” 他披着一身鲜血仿佛沐浴着战斗女神的力量，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最先恶狠狠地扑了出去。 那些还在苦捱的弟兄见长官都打了头阵，也是心一横，疯狂从阵地上一跃而出，势不可挡地径直冲了上去。 “可恶的支娜人，全部消灭！” 就在鬼子的头目挥舞着菊军刀下令时，姜兰轩的下属杨弘，率领着后援部队终于赶到了。 耀眼的机枪扫射在鬼子身后开火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鬼子只来得及发了个愣，就在层层叠叠的火力网中被打成了肉泥。 紧接着，数枚燃烧弹在日军的阵地降落，那些填装了重型燃烧剂的炮弹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凶猛而炽热的火像是阎罗殿里的鬼火，猛地张开魔手一个又一个拥抱周围所有的鬼子。 “弟兄们，给我冲啊！” 眼看锦州城内城还有鬼子，杨弘带领着部队照着城门便冲了过去。 这一轮反攻太过猛烈，把对面鬼子的联队长官惊到了：尤其在意识到是外围的援兵到了，他们也只能选择先行后退。 “九年——怎么样？” 和孙九年汇合后，杨弘一边下令手下去肃清城内的敌人，一边赶紧上前查看他的伤势，“乖乖，你这是受了多少伤？” 真是个猛将，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皮，血更是把军装都染红了——他是怎么顶着如此严重的伤势，坚持了几天的战斗？ “不碍事，就，就这点伤，随便擦擦就好了。” 孙九年强撑着扇了扇手，“你……老姜爷的手下么？我，我好像见过你！” 杨弘赶忙扶住他：“当初孙六爷庆生，咱见过的——老弟，都是自己人快别撑着了，来来，赶紧进去裹裹伤口！” “放心吧，飞澜下令了，我这回带了不少弟兄和装备……锦州守不住，他可要杀人放火啊！”(本章完) 第933章 交给我吧 孙九年感动地看了杨弘一眼：“照着咱老奉军的辈份，我该喊您一句杨叔才是！想想看锦州被鬼子围困追打，就这附近的兄弟部队，哪个愿意主动站出来救？” “还得是咱们姜家，识大体明局势，这……咳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喘打断了孙九年的话语，杨弘赶紧又喊了几声军医，让弟兄们把他搀扶回去休息。 在姜诚的命令下，不光热河的援兵到了，察哈尔，绥远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向着锦州赶来。 而姜诚下令吉黑两省集结备战后，乘专机直奔京城。 他要做一件事。 见到小张的时候，他脸铁青无比。 其实他已经意识到，南方忽悠东北军入关帮着打中原大战，去平叛石友三，帮着镇压整个北方，又告诉他有朝一日帮他打回山海关，一路整理东北等等—— 是骗。 “你来了？” 抬眼看着姜诚缓缓走进无人的空寂礼堂，小张回过头，出神地凝望着他。 这是京城东交民巷的一座教堂，若干年前他在美国友人的引导下信了教，从前在东北的时候就常去礼拜，甚至还捐了不少钱给教会……算是个相当虔诚的教徒。 但是没用。 毕竟，father才有几个师？ 姜诚低眉淡淡讪笑一声。 一片死寂，那道巨大的拱门……仿佛把这兵荒马乱全部隔绝在外。 被硝烟弥漫的阳光阴沉，但通过两侧的彩绘玻璃，依旧盛放出一片盛世华彩来。 他的军靴敲打地板，敲击出坚实的脚步声，回迎着对方闪躲的目光，他很快站在他身旁。 “咱家没了，汉卿。” 一字一顿。 站在不远处的于凤至和赵一荻同时失神，但小张却起身对她俩摆摆手。 见着她俩一步三回头地退出礼堂，小张才是叹了口气：“现在全东北的人，都在骂我是不是？” 姜诚不语，他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你来也是骂我的，觉得那道命令下的混蛋，就算跟鬼子干能怎样？” “可你想过老毛子没有，他们比日本人还垂涎黑省，如果——” “我是说，你应该明白我的！就像当年茂宸……” 他就这么语无伦次地说了下去，姜诚明白，一直成长在父辈们的高光下，岂能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况且，整个东北也绝非石板一块，连他也面对过内讧，内耗，还有阋墙的混乱肮脏。 “我再说一遍，咱家没了。” 姜诚没心情听他继续说这些事，长长地舒了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我来就是告诉你，连锦州也差一点丢了——” “你不妨问问你南方的那位盟哥哥，他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不用他提醒，小张早就问过了。 如果他没有问，也许就不会如此崩溃。 跟海平川在济南牺牲的时候差不多，谈判，又是要谈判！ 而这一次更过分，对方居然想着放弃锦州，继而放弃关外—— 把城池舍了还不算完，那人居然建议葫芦岛到山海关，把整个辽西走廊都设立成所谓的“中立区”，作为关内的战略缓冲区。 他想借以此方法，慷他人之慨，把别人的一亩三分地喂给狼子野心，然后保全自己的地盘。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现在能怎么办呢，带着东北军打回山海关吗？” 他突然有点情绪失控，“那我算什么，你算什么？这条路我已经走到黑了——我知道我是有问题的，我失职了，但我跟你一样爱着咱的家！”“你以为我想放手吗？我只是想证明父亲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他，还有茂宸，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拿不下的中原我可以！”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能力拿下来的，不是靠哪个叔叔伯伯的，我……” 说到这里，他仿佛是被姜诚过分的平静感染，突然颓然地坐了下去。 教堂内他暴怒的回音戛然而止，他双手抱头一脸痛苦。 “你以为我想把家丢了吗？” 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听起来有了即将过雨的湿润。 良久，姜诚把右手按在他的肩上：“你信我吗汉卿？” 后者猛地抬起头。 对视，这双黑漆漆的瞳子沉着无限的力量，仿佛能一夜之间把所有的关东军全部赶出东北，杀得一干二净。 “让我来，东北交给我们。” 姜诚森然冷笑一声，“他不是想把辽西设个什么所谓的中立区——听他的。呵呵，就像当年老帅杀回东北一样，联省抗日，不跟他玩了。” “你在中原打你的，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但东北打鬼子的事，全交给我们姜家吧。” 一颤。 他再次站起来。 沉吟足足三分钟，他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 可半晌，他又摇了摇头。 “我答应你，抗日的事情交给你，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不管上面怎么问怎么说，甚至说什么破坏局势，我都给你顶着！” 说着这话，他猛地抬起手用力地握住姜诚的肩膀，又认真地说着，“但这内战，我不打了！” 姜诚定住了。 “飞澜，我的好兄弟，这内战我绝不再打！” “我要去见他，我得告诉他，这华夏的天下分明一家，不能再打了……我看着奉天，看着锦州就明白了！” “若真有战事，谁能帮着我们？没有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华夏人就不该打华夏人，不能继续内耗让鬼子有可乘之机！我要去告诉他，联合起来，一起干鬼子。” 此时此刻，姜诚竟是预见了他们彼此的结局。 你……不要去。 十多年了——同窗，并肩作战，尽管有过争吵，有过对峙和激愤斗争，可这一路走来，彼此早就认定了刻骨铭心的兄弟情分。 他想劝，可他也知道，这既已注定的命运，他又岂能劝得住？ “一路小心。” 姜诚最终说着，用力地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汉卿，我的兄弟……待鬼子滚出东北，滚出华夏，一定要回来。” “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们，一块去看帅爷，给他老人家带散篓子。” 这一刻，穹窿落下的光芒，披在两人的军衔和肩膀上，散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东北……整个华夏的局势，即将巨变！(本章完) 第934章 告东北同胞 姜诚的专机，在跑道上滑行。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就在他们离开东交民巷时，吉林黑龙江，蒙古以及热河三省，还有海参崴贝加尔等地的属军，全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实他到不到京城都差不多，全面抗战都即将打响——他不过是到京城来，让这位目前还算是东北的一把手要个名头。 打着他的旗号就能号令整个东北，那些企图跟着小日本子一块闹事的蠢货，就会被定为伪军。 不管怎么样，华夏自古以来都讲究名正言顺。 淡然一笑，姜诚轻轻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姜爷，这仗，真的只有咱们自己打？” 韩明的声音响起，姜诚不由睁开眸子回看过去，此时飞机已冲向云霄，他侧眼转向窗外：“怎么可能只有我们？放眼望去，未来整个华夏，都会集结在一起，对着小日本子发出致命一击！” 真的会这样？ 九一八爆发以来，群龙无首的东北近乎于一片散沙……别说集结在一起抗日，在现在这种时候，不来趁火打劫，跟日本人捡便宜都算是厚道人了。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姜诚轻声唤了声孙正楠，告诉他落地的同时，把提前写好的那封告知书，以通电全东北的形式发出去。 另一头，在小张走出教堂的同时，一封申请发往南方……并请准许姜诚主持东北抗日，并号召整个华夏摒弃敌对，共同拿起武器抵御外敌。 他还表示，希望全华夏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华夏的命运和未来，要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等等。 在这种时候，南方已把“安内”当做了首要目标；东北那种苦寒之地，丢，还是不丢，其实都无所谓的。 最重要的是目前国内的浪潮四起，人们走上街头要求支持东北。 于是，小张提出让姜诚主持抗日，立刻就被通过了……委任状几乎是同时发出。 “真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轻而易举就拿到委任状了。” 就在姜诚到达吉林府的时候，孙正楠把电联的内容发给姜诚。 “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换哪个谁都会做的。”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快步上车，直奔广播站。 半个小时后，整个东北，乃至华夏的部份电台，一个男人沉稳低沉，又充满号召力的声音，开始流畅地诵读一封宣文。 《告东北同胞书》 自九一八，日本军人蓄意挑衅奉天北大营，并占领整个城市后，继而侵占整个奉省，并企图侵吞整个关外，乃至华夏！ 东三省数万万儿女悉数蒙受欺辱，万千子民更被屠戮。 然东北军权责，定当保家卫国，且马革裹尸在所不惜！ 全东北同胞听闻，愿发心抗日——为东北的黑土地而战！ 为东北人而战！ 为驱除外敌，回击敌寇而战！ 东北抗日总领，姜飞澜泣血号令 民国二十年十月十日 此令下达后，那些企图浑水摸鱼，甚至想投靠日本做一方豪强的军阀，瞬间成了所谓的“伪军”—— 而他姜诚则是拿到了上峰的任命状，至此，他终于拿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强有力的武器。 人心……民心。就在告知书播报的同时，四平，新民早已备战好的东北军齐出。 飞机在空中对着日军的阵地不断扫射，紧接着，就是几乎铺天盖地的大炮，像是耙地一般，深耕着地面上的日军掩体。 驻扎在热河，以及吉林边境的日军被炸懵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战斗，不，基本是一边倒的推进，才刚刚开始。 飞机大炮炸起的硝烟还未弥散，曙光不断刺破层层叠叠呛人的烟尘，照射在充斥着血肉和混乱的地面上。 这些不知是幸与不幸的幸存鬼子，艰难地一边咳嗽和叫痛，甚至还有些在毒咒谩骂着，从早已被轰平的战壕狼狈爬出。 每个人都很悲催，身上或多或少有伤，更多的人被血肉所覆，咽喉不断的咳出灰尘。 “八嘎，这，到底怎么回事？” “医疗兵，哪儿有医疗兵？我这里需要援护——伤者很多！” “指挥官在干什么？我们遭遇了什么，是不是要反击？” 已经不能称之为阵地的地面上，到处是鬼子乱哄哄的吼叫—— 但，恐怕没人能回答他们了。 单边倒的厮杀，即将开始。 “杀！” 得到姜诚总攻的命令，高文胜放下望远镜，抬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指示向正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 一辆，又一辆的坦克被启动，协同的步兵弟兄们在最后的调整着手上的冲锋枪。 “出发！” 每一级命令从坦克的无线电台传达到位，前阵瞬间被这些钢铁巨兽喷出的黑烟弥漫。 坦克的履带碾过泥泞的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坦克兵们透过观察窗，注视着前方被炮火犁过的田野——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腐烂血肉的气味，远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 “弟兄们保持队形，见着小鬼子，不考虑别的，露头就打……一个，不留！” 命令再次传达到位，所有的坦克排成楔形队形，在被炸得松软的黑土地上推进。 每辆坦克后面，都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步兵，他们弯着腰，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边！有敌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划破硝烟弥漫。 不知是哪辆坦克最先开始了炮击，紧接着，几乎所有的钢铁猛兽一齐开始了攻击！ “自由选择目标，现在，到我们教训这些混账的时候了！” 高文胜的声音出现在电台内，坦克炮塔群对准了那些慌乱的日军。 炮火在一瞬间，就把正对的方向变成了火焰地狱，但还是有日军开始反击。 不知是谁大叫着“炮击”“射击”，紧接着，数枚迫击炮弹在坦克群中炸开！ 泥土和弹片四散飞溅，步兵们迅速散开寻找掩体射击，很快有人捕捉到了有日军的迫击炮手从掩体中探出头来，立即扣动扳机……那个身影应声倒下。 “继续前进，把这些狗日的统统干掉！”(本章完) 第935章 转守为攻 “草他妈的小鬼子，我让你们来，滚回你日本去！” 坦克机枪手调转枪口，对着那些企图探头射击的日军扫射； 而跟坦克配合的步兵，则是在日军反击开始的同时，就自行拆分成了无数战斗小组，交替掩护前进。 可就在步坦协同，以绝对碾压的方式继续推进时，在进行部份后撤的日军突然调整队形，将若干名掷弹筒手布置在冲锋线上，阵地在迅速架设。 “老高，先干他们掷弹筒！” 就听一个领头的连长赵磊对着身后的机枪手怒吼。 由齐齐哈尔兵工厂装配的轻型机枪二九式，是由老毛子设计师捷格加廖夫研制。 其采用圆盘式供弹具，这种设计使得弹药装载更为便捷，同时也增加了弹容量； 另外，对比传统的轻型机枪，二九式不仅杀伤力巨大，且操作更稳定，后坐力也更小……于是在姜诚所属的部队中广泛装配，并且在多次训练中表现出色。 这回算是二九式首次以实战形式登场：这位被唤作“老高”的士兵，立刻端起了手上的枪，以最快速度跑向正前方。 靠着坦克做掩体，老高立刻瞄准那些炮手——膛口顿时迸发出火焰，子弹划破弥漫的硝烟，在这血肉横飞的黑土地上激起一串串尘泥。 一个日军掷弹筒手应声倒地，但很快就有替补补上。 “轰！” 一发掷弹筒炮弹在坦克推进群中炸开。 赵磊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医务兵！这里有人受伤！” “快送弹药上来！干死这群狗日的……” “王八犊子小日本我日他娘。” 喊叫声此起彼伏。 赵磊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继续指挥他的分队战斗。 由坦克组成推进组尽管势不可挡，但鬼子也分明较上了劲玩命。 新民外的关东军是甲级师团之一，论战斗素养和装备，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 果然，在步坦协同第一轮凶猛的进攻下，日军虽极不适应，却在不断的撤退还击中调整打法。 尤其是他们在新民附近驻扎多日，必定是做好了充分准备。 果然，在掷弹筒的掩护下，日军在重新整理队形，而且他们的炮阵也在整理队形，分明预备还击了。 高文胜知道鬼子必然会抓住飞机轰炸的时间差，利用大炮轰击推进的坦克部队……至于大炮会不会伤及他们自己人，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在这种装备和战法碾压的时刻，穷凶极恶的鬼子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反击。 “报告高长官，吉林空军飞鹰大队路怀安发来电报：其二中队可前来增援新民！” 高文胜乐得一拍大腿： 热河的空军算短板，新民这边的主攻和锦州的防御战，都对空军形成了不小的压力。 姜兰轩布置新民主攻任务时，告知高文胜空中提供的火力间隔时间过长，他还正担心鬼子有可能趁着空档反击，这边路怀安便告诉他可以提供支持。“飞澜，这份心，老叔可记着了！” 在通过电台告知路怀安他们需要空中支持后，高文胜默念一声，旋即对装甲部队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而这边日军的炮阵也发起了齐射，炮弹同时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炮火弧线。 交火点爆炸此起彼伏，主攻的东北军被炸够呛，但因为双方正在作战，其实早就纠缠在一起； 日军的炮火齐射，也把他们的人“捎带”上了，爆炸中还有日军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战斗在继续，随着东北军的推进，吉军的空中支持也到了。 连天的轰炸以及机枪扫射，让对空武器缺乏的日军损失极大，大炮被炸得七零八落，到处是与碎肉无异的尸体……阵地上，已经有人开始逃命了。 溃散一旦开始，混乱便难以控制了。 从炮阵，到前阵的步兵，大溃逃很快开始了。 发现日军不敌并开始逃命，高文胜唇角微勾露出几丝笑容，马上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远处，坦克正在集结。天上还有空军编队呼啸而过，钢铁洪流缓缓推进，碾碎一切阻挡在前的障碍。 坦克群发出冲天的轰鸣，履带卷起地面的尘土。步兵们旋即按照推进的阵型，呈散兵线紧跟其后； 抵抗越来越弱，东北军突破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整个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 而这次，溃不成军的成了日军，随着阵线前移，日军的防线逐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坦克和步兵相互掩护，步步紧逼，日军的抵抗越来越弱。 “传达下去，继续突破，把这些狗日的统统干掉！” 高文胜下达总攻命令的同时，集结在四平以及集安的东北军，也都先后突破了日军的防线。 东北军骤然从守转为攻，令猝不及防的日军节节败退。 本土倭皇和军部惊诧莫名——从柳条湖的那一声爆炸，到后来接连攻破北大营和奉天城，他们打得一直顺风顺水。 在这些侵略者眼中，东北，乃至整个关外就是待宰的羔羊，只有一路被他们推着抽脸的份儿，哪里有还击的道理？ 现在不仅还击了，而且还是多地一起还击……最可怕的是，所有的还击几乎都是一边倒的形式： 东北军像是一群憋了太久的凶兽，从扑出的瞬间便开始张开尖牙利齿，所过之处根本是寸草不生。 在关东军接连颓败的第二天，奉天关东军总部便传出消息： 武藤信义接替上原勇作，成为新一任关东军总司令。 而这位因战败而下野的司令官，在离开办公室没多久，被人发现陈尸在住处，腹部开了个大口子，手上还握着家传的菊军刀。 他剖腹自尽的消息传到前阵，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上羽明城也想自杀。 可他明白，就算现在自杀，因为把仗打成这样，军部以及天诛的那些分子，多半也不会饶过自己的家人。 与其这样，还不如叛至东北军，兴许能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于是在这种心思作祟下，上羽明城以个人的名义，偷偷给身在四平的姜诚去了一封密电。(本章完) 第936章 拉人下水 （当时的全图……读者们自行查阅势力范围） “啥玩意？小鬼子居然跟我求和，又要谈判？” 也许是因为多次的软弱无能，姜诚现在听到“谈判”二字脑瓜仁就疼。 孙正楠嘿嘿笑了笑，把这封电文双手递了上来：“姜爷，电文是秘密传过来的，破译方式还挺特殊……但内容嘛，其实您一看就知道，这鬼子是打算干什么。” 半信半疑地接过电报，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些个王八蛋觉得打不过，拿所谓的“谈判”来拖延时间，以求后方本土，或者是朝鲜驻军前来增援等等。 然而在他快速浏览一遍后，却不禁露出几丝苦笑。 这……难怪要把小日本子叫狗啊，这言行举止和思维，跟狗有什么区别？ 接连抽几下，打服了，立刻就躺下露肚皮给你，这不妥妥那种生物的习性吗？ “感觉，有点假啊。” 姜诚抓了抓下巴，新长出来的胡子茬有点喇手，“这个上羽明城看似是个狠角色，跟悠山俊到四平来的时候，明显性子更为内敛而隐忍，他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投降，叛过来么？” 孙正楠还未开口，一旁的张学成却急着说道：“我看鬼子不值得信任……以现在各方推进的形势，我们应该尽快把奉省地头上的鬼子，一路撵到朝鲜去。” 姜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有个最大的问题是，随着冬日的临近，他们如果把决战地点，选在地形条件更为恶劣的朝鲜，恐怕是很难做到速战的。 另外，日军目前的主力部队还在本土，别的不说，就那些个甲级师团，如果一股脑地灌华夏来，东北尚且扛得住，南方，以及沿海会打得非常吃力。 如果上羽明城在这个时候愿意叛过来，他们就能以最快速度摸清楚日军的情况，能够以相当的速度，把他们推入进关内。 这样，“关门打狗”的口袋，就能扎成了。 “你的意思呢？” 看着姜诚低眉沉思，张学成追问道，“不过仔细想想，朝鲜决战的话，我们的装甲部队反而不容易发挥优势。” 姜诚笑了：“我看学成你嘛，倒也是个帅才啊！” 他略是思索片刻，站起身向着沙盘的位置走去。 此时站在指挥部的诸将，不由跟着一块围了上来。 姜诚右手抓起横在一旁的竹竿，在沙盘上指点道：“目前，靠着我们的推进，奉省周边的鬼子已经被肃清——” “他们的余部，正向着奉天集结；除了向奉天民众散发撤离的警告之外，锦州也在热河等地的支持下，开始备战准备最后的决战。” 姜诚看了一眼孙正楠，让他继续补充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奉省本土的关东军，人数应该接近三万人……但经过这次反攻的战役，鬼子恐怕折损不少人了。” 这次漂亮的反击，绝对能成为抗日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吃了这么大亏的鬼子，势必会疯狂反击——这两三万人说多不多，但说少，可都是在华夏驻扎了不少日子的军队。 如果他们发了狠，把刺刀转向普通民众，那可就不妙……尽管身为军人，妇人之仁是大忌，可那几万老百姓，他们也得有所顾及。 “还有一点，我们的武器以机械装甲为主，而朝鲜山地多，且道路更是崎岖——反而把鬼子赶入朝鲜，让我们的优势难以发挥。”姜诚深吸一口气往下说，“诸位，尽管我这样说可能会背负骂名……我想，把鬼子撵关内去。” 如此一来，西北军和晋军都会接连搅进来，而且进了山海关更是一马平川； 他的飞机，坦克，大炮，甚至是重型武器，就能像赶羊似得把鬼子追着打。 张学成大吃一惊。 乖乖，入了关，不光是西北军和晋军啊，自家哥哥的东北军，目前也在关内，那不就是…… “联合抗日。” 姜诚最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诸位想想，小鬼子在东北占不到便宜，会怎么办？” “以他们报复心极强的心性，多半会转而攻击其他等地……我们把这些狗日的一路撵入关，等于是放疯狗，把那些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家伙们一人咬上一口，就知道鬼子的凶残了。” 先前姜诚想过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但如今打了几场发现，最好的办法还是得让他们挨鬼子几耳刮子，把所有人拉下水一块强硬起来。 这样才能真正有以战止战的效果……不然下一次，鬼子不打东北的主意，去山东，去上海，或者是余杭等地，以华夏广袤的海岸线，这条疯狗总能找到地方来入侵！ 真到那种时候，这票军阀恐怕得让华夏蒙受更惨重的损失，才能想着奋起反抗。 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明白过来姜诚的意思： 他，是打算用短期的疼，为最终的胜利铺平道路。 “那……飞澜你打算怎么，怎么做？” 张学成最先发问。 此时，姜诚微微眯眼一笑，叉着腰又把目光转向沙盘。 先用竹竿在锦州，虹螺岘，一直到锦西到抚宁辽西走廊，一路点到山海关等地； 随后，他晃了晃手上那封被称之为“露肚皮”的电报纸。 “你们看，这，不就是送上门的诱饵么？让他，给小鬼子们打个样吧！” ………… 众人都不大明白姜诚的用意，不过随着上羽明城的秘密入城，孙正楠最先明白意思了。 他代姜诚在四平总部的一间密室内，接见了这位颇有投降意图的日军头目，并告诉他： 既然你如此识时务，姜爷自然也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上羽明城高兴了，马上表示自己愿意服从姜长官，而且愿意把最近获得的利益，尽数上交出来。 哟呵，这还有点多余收获啊？ 要给好处当然不能推辞，孙正楠绷着一张脸，先是表示“你把姜爷当成什么人了？”“怎么能想着法的贿赂他呢？” 但作为关东军的老油条，上羽明城懂的都懂，眼前这位年轻的总参谋，也就是客气客气，马上正色表示这些都是一番真心，请姜长官等不要推辞云云。(本章完) 第937章 放水 看着这一摞银票的数额颇有点份量，孙正楠先是绷着脸来了句“下不为例”，而后还是故意露出些贪婪的笑容，把这些银票都收下了。 待东西收下，孙正楠才是告诉他今天的正事。 因为姜诚同意了上羽明城的归顺，所以，东北军肯定是要对他放水的。 所以，孙正楠告诉对方，现在从四平一路到奉天，乃至山海关沿途，都会打开“大门”方便他撤离。 “关内的局势，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姜爷的岳丈大人海如松，就是山东的守备官——” 孙正楠背合着双手，对着他面露高深笑容，继续一字一顿地往下说道，“你呢，带着部属入城，是去是留，我们海老太爷自然会安排好你的。” 听完这一番话，上羽明城的眼睛直接亮了！ 看来，这姜诚收了自己的钱，还真是给办事啊……这下，不仅自己的命保住了，连跟着自己的手下也能保住命； 接下来他们能赶往山东，是不是代表能在一方之地站稳脚跟？ 真是能在那边换得一席之地，那么自己不仅能在打了败仗的时候，把自己的才能显现出来……更是能让自己在现阶段，在天皇面前崭露头角。 这样的好事，也就了很少一部分钱；而且将来到了山东，还怕再弄不到更多的钱吗？ 上羽明城心下一边在谋画，一边在暗暗嘲讽这些东北军阀的愚蠢。 不过是说了点低三下四的话，他们就信了自己的“忠诚”。 而且拿了钱，就以为自己真的会乖乖听话——果然是愚蠢的劣等民族！ 这厮越想越兴奋，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想暗算的“愚蠢军阀”，实则早就在他提出归顺之前，就谋算好了一个“拉人下水”的计策。 而他这个老鬼子，不过只是个前期的“引子”……接下来，还要继续配合连环招，搅乱整个中原的局势！ 就在这老鬼子离开后，姜诚一脸讪笑地询问孙正楠：“怎么样，那老鬼子走了？” 后者马上回答道：“送走了——那蠢货大约还自觉聪明，觉得是他把咱都暗算了呢。” 姜诚眼底很快多了些许笑容，但还是一声轻咳道：“好了，接下来就看西北军和晋军的了。” ………… 几乎就在当天，正被吉军猛烈进攻的上羽联队，突然发现坦克先是停止了一直追击的步调； 紧接着，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盘旋在头顶的战机，竟是突然掉头返航……连那些速度极快的侦察机，也完全不见了踪影。 很快，四下也变得越来越安静，那些轰隆隆的炮声也在远去。 这些所有的迹象表明，吉军已经依照约定停止了对他们的进攻。 放水，从现在开始了。 上羽明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笑容，随后下令全联队依照之前和姜诚约好的，开始沿着大路撤离。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沿线虽然也能遇到些巡逻的东北军，但是只要对过暗号，以及他们的部队番号后…… 这些东北军不仅很客气，还会给他们指路，告知他们附近哪里有补给点，可以吃吃喝喝补充物资云云。 “真没想到，这些支娜人，居然还十分遵守约定，居然还给我们提供饮水和粮食。”上羽明城的副手很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这些劣等民族，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这些鬼子完全没把东北军放在眼里，别看上羽明城口口声声说“归顺”，但实则还是打心眼里利用。 尤其是越往南走，遇上的东北军越客气，他们心底的傲慢，就越是一点点增加。 “怎么样，鬼子到哪里了？” 就在收回四平进攻上羽联队的第三天，姜诚向孙九年询问，“按照行军速度，他们应该进入辽西地区了。” 电话的那一边，孙九年的声音已掩不住了笑声：“呵呵姜爷，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依照您的命令，还有您提供给的敌军装备，伏击队也装配好了相应的武器。” 听他声音越发得意，几乎乐的都快兜不住了，姜诚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我说，差不多得了啊，没听说过骄兵必败？” 说着这话，姜诚转而正色又道，“我这也不完全是句玩笑话……也得传达给弟兄们，这上羽联队到底所属甲级师团，不管是战斗力，还是装备，可不是一般小毛贼可比的。” “千万让弟兄们醒着点神，打完就跑……让鬼子出点血就成了。” 孙九年在电话那一头连连应是着，但转而还是有点莫名：“姜爷，我总是有点不明白啊！小鬼子如此操蛋，在咱东北杀人放火的——” “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给他们全都干了，何必只是让他们出点血就完了？这，这不就是挠挠痒痒了么……” 姜诚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这，你就不用管了。” “得了，老老实实执行命令吧，任务完成后，我让树铮尽快再调拨一批物资去锦州。” 这次锦州和四平新民等地一样，都属于火线上的城市。 除了隔三差五轰炸，交火点越来越近导致整个城市损毁严重，到处是难民。 之前高文胜增援锦州时，虽然送来了不少物资，可随着战事推进，对于粮食药品，以及各种战斗物资的需求是与日俱增。 孙九年听完异常感动：“姜爷，我孙九年向来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但您这番先是增援又接连给吃给喝给物资，还给了不少钱！” “您的这些恩惠，九年这辈子铭记于心——往后，连我这条命都是您的。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但凡皱皱眉，我……” 听到他说的越发感动，姜诚赶紧说道：“呵，都是自家兄弟，不用说这些的虚头巴脑的——” “咱先齐心协力，把鬼子都赶走了，你我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孙九年连声应下，再次向他保证过，定然把事情都办好。 姜诚挂上电话，眼神渐渐沉下去： 关内的那些军阀……该吃点亏了。(本章完) 第938章 使计 时间进入11月来，奉省的天是越来越冷了。 今晨，上羽明城带领着他的队伍从锦州上车，再前往内地时，阴沉的天气竟开始下雪了。 但要命的是，因为近来奉省一直在交战，铁路损毁得非常严重； 加之上羽明城又是等于偷溜下战场，“开了个小差”……他们现在没法继续乘铁路前往关内。 天寒地冻，上羽明城带领着他的联队余部下车，沿着铁路在辽西走廊的山区行进。 湿滑的山路难行至极，腿短的鬼子一向不擅翻山越岭，再加上他们是行军，除了必要的武器装备，还得携带大量物资…… 如此一来，他们的困难就更多了。 “可恶的家伙，居然一直在询问我们为什么从战场撤下来！现在吉军正在劲头上，我们目前可打不过那些坦克啊。” “是啊，如果不逃，难不成让我们死在那里么？” “听说朝鲜的部队开拔过来，但愿天照大神保佑，他们能够击溃这些可恶的支娜人吧！” 上羽明城听着队伍中有一茬没一茬的咒骂，心里却不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来。 而少佐山田次郎用刺刀挑开拦路的灌木时，突然嗅到一丝硫磺味——这不该出现在原始丛林里的气味让他寒毛倒竖。 “有敌人！” 话刚说完，三发红色信号弹升腾而起，就听两山耸峙间，骤然响起一片崩崩崩小炮出膛的脆响！刹时整个山谷被东北军的迫击炮吞没！ 爆炸四起，混乱就发生了，然而这还不算完，东北军开始了对整个山谷的扫射，子弹像暴雨般穿透树干树叶，溅起地面大片大片的碎雪。 日军仓皇间试图依托树干还击，却不知早在三天前，工兵就用锯给所有树木根部刻出v型缺口。 随着一声爆破巨响，树群轰然倾倒。 绑在树干上的集束手雷同时引爆，飞溅的弹片与木刺形成死亡风暴。 惨叫中不断有人倒下，上羽明城慌忙地带着日军往后撤。 零下十度的寒风裹挟冰粒灌进衣领，可这些倒霉蛋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不断有人被弹头连带颈椎骨绞成碎末， 连上羽明城的副手都被子弹贯穿肺部，喷出的血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红冰晶。 残存日军扑向岩石掩体，却触发埋于雪下的线雷——钢珠，弹片，还有炸开的火焰立时呈扇面扫射，将数具躯体钉满白桦树皮。 完了，遇上偷袭了，这下可要死在这座无名山谷里了。 上羽明城和几名军官抽出手枪试图指挥反击，但枪机因低温冻油凝固彻底卡死。 可战事很快发生了奇妙的逆转，由这位联队长官组织的短暂反击，却似乎起了作用。 松林和白桦组成的针叶林中，很快没有子弹和炮弹再射出……整个山谷里虽然还有炮火和枪响在回荡，可弥漫的硝烟，似乎在极寒的温度中渐渐散去。 “敌人，敌人居然离开了么？” 上羽明城的心在突突狂跳，抬手给了身边的小兵一巴掌，让他探出头去看看情况。 后者虽然怕死，却看到长官要杀人似得血红眼睛，以及那乌青还在喷出硝烟的手枪，也得乖乖听命。“好像……好像真的，没，没有了。” 那小兵回应着长官的问话，又补充道，“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上羽明城一怔，却马上从巨石掩体后探出脑袋。 雪已经下大了，但整个林子早已一片死寂。 别说人，连个小动物都看不到了……若不是山谷这条狭长小路，还横七竖八着他手下的尸体，上羽明城甚至怀疑刚才被偷袭是幻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骂了几句粗话，可多年的战斗经验和本能告诉他，这场偷袭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另外，这时间不早了，雪也下大了，如果不在天黑前离开这片无名山谷，他的手下还要被冻伤！ 于是第一时间下令撤退，他们连战友的身体也顾不上收敛，只剩下快速撤退逃离。 然而所有日军心头，都因为这次袭击压上了火，尤其是这位联队长官。 明明在前线已经吃了败仗，好不容易给自己寻了条生路，背着上级偷偷跑了……先不提未来会不会被追究，目前被偷袭，又损兵折将； 如果到了山东还是不能立功，自己恐怕就麻烦大了！ 正在心中暗想这些，身后有个伤兵脚下一滑，竟是失足坠入谷下的溪流，瞬间被冰水与失温夺去意识。 救恐怕是救不成了，联队的每个士兵都选择沉默，继续慌乱地逃命。 每个人心头火气是越来越大，尤其是一路赶到山海关的时候，饥肠辘辘，周身的雪化了又冻，冻了又化，不断折磨着每个倒霉蛋已经足够脆弱的精神。 就在逼进山海关的时候，这票日军，居然遭遇了驻扎在这一带的西北军。 这些华夏军人，并不是第一次见识日本鬼子。 因为这支西北军的前身，乃至曾驻守直隶山东一带的直军。 上一次他们跟鬼子干，就是吃过大亏，这次看着这群身披土黄色军服的关东军，守军长官二话不说，立马就下令开火阻击。 这下可好，沿途憋了一肚子火的关东军，可是找到了出气的地点。 他们打不过吉军，因为吉军的装备实在太好，飞机，坦克，大炮，连步兵使唤的都是冲锋枪—— 但西北军就不一样了，别看他们也算是正经的编制，可武器装备就草鸡很多……主流武器还是汉阳造，而且要命的是人手还分不到一支。 后来抗战中，西北军有一支相当有名的队伍，叫做大刀队……其实仔细说来，这也完全是无奈之举。 毕竟两军对战，真是有枪用，何必用大刀去玩命呢？ 于是乎一轮交手下来，人数占着绝对优势的西北军，居然没占到便宜，被这票跟流浪汉无二的关东军一路撵着打，死伤甚为惨重。 鬼子居然从东北绕过辽西走廊，竟打到了山海关，这让中原所有大大小小的军阀一齐震惊了！(本章完) 第939章 祸水？ 几个意思，到底他妈的咋回事情？ 日本人不是搁东北打仗呢么，而且听说姜诚那小子还挺利害，不是已经把小鬼子都镇住了……光从三大的交火点来看： 四平，新民，锦州，还都围绕着九一八以来，日军占领的奉省周边，在不断地缩小包围圈； 大有把日军从首府奉天，一路撵到营口赶下海的阵仗——如此凶猛的吉军，咋让鬼子一路冲山海关来了？ 就在关内这些军阀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顶不住日军攻势的西北军，居然开始求救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都懵了：就算吉军再厉害，被他们一路撵着打的小鬼子，能有多厉害？ 连姜诚那个小年轻都能干的了，这西北军……才顶了几天就扛不住了？太不耐打了！ 若干年后喜峰口顶着日军打了漂亮仗，那还是因为装备和防御都有了提升……而现在内战还没完全止歇，整个中原还是一片混乱。 这些驻扎山海关的西北军，其实也只是防着关外掏后窝，战斗力其实是很弱的。 被上羽联队一打即溃，整个山海关乱成一锅粥。 此时驻扎在滦州的不仅有西北军，还有刚刚从奉天等地撤进关内“保存实力”的王以哲。 听着鬼子奔着滦州来了，王以哲脸都绿了：这帮鬼子是没完没了了？这咋还一路从奉天追关内了？ 当下想都没想，带着所属部下一溜烟就往宛平去了。 而滦州的西北军，是当初曹锟的心腹叶一鸣。此人与杨宇霆姜登选等一样，乃是日本陆大毕业归来……当初冯德麟跟着辫帅张勋入京颓败，就是他把逃跑的冯老三按住的。 就是因为和杨姜二人的关系，叶一鸣和东北军的高官还都不错……但就算关系还不错，王以哲在撤离的时候，还是压根没和他说。 于是在东北军秘密撤离，鬼子扑来滦州的时候，叶一鸣在刚得知日军进攻山海关，几乎没什么准备的情况下，他的部队就跟上羽联队交上火了。 “滦州，只怕是要扛不住啊。” 就在日军和叶一鸣交手的第二天，孙九年就向姜诚上报情况。 先前上羽明城带着联队，从吉林边界上撤下来，沿途一直都是东北军在放行，并且提供给食水补给品。 也就是说，上羽明城在没有告知任何上级的情况下，带着他的部队偷偷从四平战线上撤下来，和他的“盟友”打好招呼，就逃向关内了。 “嘿嘿，这不抵抗的毛病，是传染呢还是咋的？” 姜诚脸上的笑容不无嘲弄，“从奉天到山海关，再到滦州……就没个站着撒尿的主么？” 孙九年苦笑几声：“您这说的——其实甭管是山海关还是守滦州的那个叶一鸣，仗打的都挺艰难。” “西北军和小鬼子装备差距太大，再加上鬼子来势实在是急，他们扛不住也是正常的。” 其实心里很是厌恶鬼子，在山海关求援的时候，孙九年就想动手来着。 他甚至有点认为，自己崇拜的姜爷，是把祸水往关内引……特别是上羽明城骤然翻脸，他越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姜爷，我们是不是——哎，我知道这事还轮不到我多嘴，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孙九年言语忐忑了，可姜诚却很快接过话：“你是觉得，我这是把鬼子往关内赶，然后用这种略显卑劣的手段，分担东北战斗压力，对吧？” 感知到电话那一头的沉默，有着十分的紧张，姜诚笑笑继续往下说道：“就眼前看，日军在东北是吃了大亏的……他们会这么就算完吗？明显不会——”“不光是东北，海参崴这些地方，乃至华夏广袤的海岸线，都是小鬼子可能的登陆进攻地点。” “想想看关内军阀混战，如果不拿小日本给他们来点教训……将来的损失，只会更惨重！” 孙九年哑然。 半晌，他声音幽幽地来了句：“我看，鬼子尝到甜头之后，有可能……” 听到此话，姜诚眼底骤然掠过一道雪亮的杀气，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 上羽联队从四平周边失联后，日本军部大为震怒。 尤其是这混蛋还是自杀的上原勇作推荐的，自打他带着队伍“消失”后，整个军部吵成一锅粥，纷纷相互指责彼此有责任。 身在奉天的武藤信义更是恼火，本来最近和吉军交手便吃了不少亏，交火点距离奉天本部还越来越近，大有把他们这些刚站稳脚跟的帝国军，撵出奉天的架势。 “可恶的上羽，得到他的消息后，马上命令他向着东方自我结果！” 关东军现任长官武藤信义高声宣布着，然而这道命令还没传出他的办公室，通讯兵便带着一封电报跑进门。 是从山海关传达来的。 电报称，上羽明城带领着联队转攻向山海关，目前已冲破冲冲防线，正在攻克滦州中。 听完这话，武藤信义蹭地站了起来。 在东北他不仅毫无建树，还让关东军损失惨重……现在，上羽明城这个混蛋，却轻而易举攻破山海关，甚至要拿下滦州了？ 机敏又略显算计的眼神转向身后的战略图，武藤信义猛地站了起来。 ………… 滦州无疑是一场恶战，上羽联队攻克山海关后，不仅缴获了不少战备物资，还在周边烧杀抢掠，让这些本就残忍的小鬼子更加嗜杀。 叶一鸣打的很痛苦，他的驻地并不在滦州，换防至此，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接应入关的东北军。 关外的情况他清楚，这帮老爷兵面对强敌几乎一枪没放，来了个“不抵抗”直接来了个长跑，惊魂未定地跑到滦州来了。 但前来接应，他本就没带多少人和装备，上羽联队攻城的时候，东北军又把他们丢下了，连滦州原本的守军也跑的七七八八，把这位归国的热血青年军官气得够呛。 但他们跑了，自己也得打……对面的步兵炮几乎昼夜不停地啃噬着城墙，防御薄弱的河岸已经被突破，站在城头上已依稀可见膏药旗在招展。(本章完) 第940章 城丢了，丢人！ 此时城外的怒吼此起彼伏，阴沉的天空开始不断有冷雨降落，气温在急速降低。 叶一鸣抹了把脸上的雪水，继续指挥战斗。 经过两天一夜的战斗，他已派人摸清楚了这票鬼子的大概人数其实并不多； 而他也很清楚，恐怕战斗才刚刚开始……因为日军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发动进攻，必定是做好了充分准备。 况且从全局来看，之前奉省执行不抵抗，后来在姜诚的带领下反击，日军是吃了苦头的。 先甜后苦，鬼子岂能善罢甘休？ 他们在东北一无所获，势必要把歪脑筋动到其他地方来。 就听远处一声爆炸，叶一鸣发现，在掷弹筒的掩护下，日军开始攻城了。 “准备手榴弹！“叶一鸣大喊，“等他们靠近点再扔！“ 城墙上的守军纷纷掏出手榴弹……这位长官握紧手中的木柄手榴弹，感受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想想目前在滦州孤军奋战的自己，叶一鸣脑海深处，与杨宇霆姜登选一同求学，并归国后各为其主的种种。 此时杨宇霆已不在人世，姜登选则是身在关外被重用……而自己， “呵，恐怕今天，我得死在这里了吧？” 叶一鸣摇头笑笑，突然对着城头下发出怒吼，“扔！” 数不清拔掉引线的木柄手雷倾泻而下，在这凄雨寒风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爆炸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日军的惨叫声。但很快，第二批日军又冲了上来。 这帮子小日本……怎么就跟打不完了似得？ 叶一鸣心底越来越寒，滦州发出的求援，简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就像先前山海关差不多，压根没有任何人响应。 而他……还要继续坚持吗？ 除了东北军，连本地守将都跑光了，他守这么一座城，可还有意义么？ 甩甩头驱赶这无意义甚至有点颓废的念头，这位热血军官继续带领着弟兄反击，这场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连他这位指挥官都受了轻伤，军帽也不知到了哪儿去，军服沾满了血迹。 城墙下到处是尸体，但通过望远镜，叶一鸣还是能发现，远处依旧有源源不断的敌人在集结。 难道……因为山海关被攻破，日军的增援到了？ 他心底一寒，心底猛地涌起一股悲壮的不祥来，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一鸣回头过去，是旅部的传令兵。 “旅座，上级的命令，令我部弃城，退守至秦皇岛附近！” “什么？” 叶一鸣简直惊呆了，若不是传令兵递上电报纸左证，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城还没丢，这，这就要弃城？ 紧咬后牙叶一鸣浑身微颤，而他的副官则是马上补充道：“师部的命令称，整个辽西走廊恐怕都是源源不断扑过来的日军，铁道上还有他们的铁甲战车……” “而且据说东北方向还有飞机往这边来，我们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紧紧攥住拳头，叶一鸣向着远处仍在集结的日军，又环顾身边伤痕累累的战友们。 他知道，不管是传令兵，还是自己的副官，说的都是实话。可军人的天职和责任感，让他就如此弃守一座已坚持了三天的城池，他的心实在不甘到了极点！ “果然那，这祸水，只会往低洼的地方来啊！” 对着噼里啪啦越下越大的冷雨仰起头，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东北在姜诚的带领下，想必已经进入转守为攻的阶段； 这些小日本子打不过装备精亮的吉军，可不是会转向关内？ “还退……我们还能往哪儿退啊！” 话虽如此，这位指挥官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弟兄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通知下去，交替掩护，撤往第二道防线！云成，你带机枪组先走！其余人跟我断后……” “部队在城外江滩汇合，按照师部命令，向秦皇岛方向开拔！” 叶一鸣部，最终还是弃城撤离——彼时城门大开，部队扛着能带走的物资，飞快地有序撤离。 端坐在军车上的叶一鸣，浑身上下几乎已被雨水浇透，接过副官递上来的一条毛巾用力地擦脸，他还是因气愤不断地一阵阵轻颤。 “都还准备着……保存实力是不是？” 这位书卷气很浓的归国军官，第一次爆了粗口，骂了又骂之后又道，“守了三天，求援的电报发出去无数，有一个前来响应的吗？” “城丢了，地盘丢了，我们只能跑！这是什么，这是丢人！” “混账，我不知道东北军在干什么，还有西北军，晋军——附近足足有十几万的部队，都在看大戏吗！？” “丢人，丢人现眼！” 想想那些牺牲在滦州之战的弟兄，他们急着撤离时连尸首都来不及带走或是掩埋……鬼子一旦进城，弟兄们尸身难保，百姓必将遭受屠戮！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因为附近所有的军队，除了逃，就是作壁上观！ 姜飞澜，现在你满意了吗！？ ………… 十一月初，山海关一线的战事硝烟未散，日军广岛师团的炮群，已呈半包围推进京畿一带。 每轮齐射，都如同犁地一般翻涌着土地，空中的侦察机不断巡回，为野炮联队校准坐标—— 日军在逼进，而南方居然还想着必先安内，让北方这边不要急，他们正在联合各国，想尽一切办法调停休战。 可航弹已经不断投下炸弹，其中还有落地滚火的燃烧弹，连护城河都被蒸腾成沸锅，大片大片的死鱼在翻涌。 “要命，怎么还想着调停，调停！” 此时身为最高长官的张汉卿，气得简直要掀翻了桌子，坏消息一道接着一道： 日军在闯入滦州城后，开始了疯狂的血腥屠杀，一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满城百姓和周边的民众可遭了殃。 紧接着，山东沿海各地也传来要命的消息：联合舰队久攻不下图们江，居然调转方向，顺流而下来打烟台等地的主意了！ 一旦让小日本子登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这位北方长官，一个头比两个还大。(本章完) 第941章 过境 “真是要命啊，谈判谈判，调停调停，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上次他去南都，就是向上面建议，不要再继续内战，而是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外敌。 但上头一听这话便炸了，说什么你是收了什么好处，居然向着别人说话；目前马上就要肃清匪患，最关键的阶段了怎能停战？ 张汉卿越想越气，脑子里不断在回应当初郭松龄，还有姜诚说过的话。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可如今……总是想着东风压倒西风，搞得小日本子很快趁虚而入，泱泱华夏几十万军人，不能守护疆域便罢，起码把自己的地盘看好了。 可这鬼子一来，从军官到士兵，几乎都没什么战斗意志，稍微一打便是溃退—— 已经从山海关跑回了关内，再往哪儿跑？ 再跑，就该渡黄河了！ 双拳握紧，他的指甲一点点抠进了掌心中，甚至透出了鲜红的血印…… “少帅，打吧，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武东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脸上充斥着无限的担忧，“再退的话，还能再退到哪里去？” 连副官，都在不满了是吗？ 张汉卿整张脸都黑下去：怎么从上到下，都是在逼我。 从前在东北被人逼着就算了，他入关，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担心指挥不动别人——另外，如果他还能够拿下中原，也能大大扩充地盘。 可现在…… “反击！” 突然，这位曾经下达不抵抗命令，又带着三十万东北军撤入关内的少帅，居然下令对日军反击了。 就在张汉卿下达这条命令时，日本关东军总部，已拿到了对于华夏全面进攻的授权。 关东军在东北吃了大亏，反击肯定是要反击的，但是姜诚的吉军实在太猛了……连图们江他们都没占到便宜，更别提有重兵把守的吉林各地。 他们想要在陆上在东北有所突破，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现在全面进攻的授权已经拿到手，情况就是不一样了： 所有的帝国军人，要复仇和建功立业的机会可算是来了！ 华夏的海岸线这么长，从海参崴一路到南海，哪里不是帝国军突破的地点？ 况且，山海关，滦州的接连胜利让这些狗日的看到了曙光！ 征服华夏，一样可以从别的地方继续—— “廷枢报告，联合舰队调转船头，竟是顺流向下去了。” 这几日孙正楠身体不太舒服，他的同学魏子平替代他主理参谋部公务。 姜诚暗自一惊。 这事他倒是想过了，日军在东北占不到便宜，势必会有打算开辟其他战线。 尽管他想到了，但却万万没想到，小日本子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姜诚长吁口气，不由放下手上的钢笔，身子重重往后一靠。 随着四平和新民两地的反攻，关东军在全线溃退……而且东北已经进入冬日，双方的消耗徒然增大。 再加上奉省城池多，关东军也在回缩阵型……他们的战斗压力也不小。 “如果这时候开辟战场，他们会往哪里去呢？” 这边刚想着关内的时局，集安边境线上，突然传来日军进攻的报告。 “见鬼，这些狗日的鬼子，最终还是来了。”当松井联队的铁甲车和坦克碾过界碑时，履带将石刻的界碑崩起猩红的火。 两架侦察机呼啸而过，为后续不断入境的部队探明道路。 当年吴俊升手下的“架子”金延喜，从长春调离后，就和杨洪义一道，分别镇守延吉和集安边境—— 早在半年多前，他便下令将工事，碉堡等全部整修： 除了密集的多道铁丝网，碉堡的顶层架设置迫击炮，而中层布置重机枪，底层暗道则是士兵所在……一旦鬼子强攻，便会开始射击。 “可恶！小日本子来了……弟兄们给我打啊——” 前阵霎那间一片混乱，鬼子这次携带重装备，又有铁架战车和坦克的配合。 另外强行越境的鬼子还带有重炮，在碉堡刚准备予以攻击时，对面的野战炮便开始呼啸。 整个阵地一片混乱，烟尘弥漫火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操他妈的小日本子，上报，快向首府上报！” 眼看整个阵地都被火焰吞噬，金延喜大叫不妙的同时，立时选择第一时间向姜诚汇报。 这边电报刚到，关内传来消息，忍无可忍的小张，最终是带领着东北军，向不断挺近的鬼子反压过去了。 “这家伙，总算是知道干点正经事了。” 长出口气姜诚可算安心了些，可金延喜的上报却让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以金延喜要强的性格，若非是遇到强战，绝对不会写下如此紧急的求援。 “下令潘胜，马上带领兵团……不，” 说这话，姜诚突然站了起来，“让我亲自去——” ………… 集安附近早已炮火连天，为了阻止日军继续进攻，金延喜下令炮团炸毁了江上的大桥。 “他妈的，这帮狗日的，怎么就跟没完没了了似得？” 透过望远镜，这位守备长官看着江对岸似乎无穷无尽的日军在集结，不免紧咬着后牙混身发抖，“电报有回应吗？” “上面的增援什么时候到……再不来，集安这边压力实在太大了！” 通讯兵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引擎的呼啸。 眼看喷涂东北军徽记的数架战机呼啸而来，被鬼子炮火压制了一天一夜的弟兄们见了，阵地上迅速响起一阵欢呼声。 此时，日军的工兵正试图架设浮桥，鬼子后续的援兵要不断渡河……那些惊掠而过的战机突然丢下无数燃烧弹。 这玩意主要构造是掺了生石灰的桐油和沥青——瞬间，将首波渡河的步兵成了哀嚎的火团。 就算他们急急火火跳下江也没用，火焰的温度太高，一时根本无法熄灭； 而且汹涌的鸭绿江，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彻底吞没。 河面很快漂满焦黑躯干，但盘旋的战机，很快引起了河对岸高射炮的反击。(本章完) 第942章 血战集安 “打，打——” 金延喜这边正嚷嚷着，却发现对面日军的飞机也起飞了。 这些尾巴后面有膏药旗的玩意，不断撕咬着空中的东北军战机，混战在持续，可空军的到来对集安守军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消息。 代表着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然而空中的混乱却让鬼子很快抢通了浮桥，大量的日军开始疯狂的冲向江面—— 这些嗷嗷冲过来的兵还有携带火焰喷射器分队，配合着冲锋的士兵，很快将附近蒸腾成氤氲毒瘴。 “老金，这些鬼子来头不对啊，从来没见过这阵仗的小鬼子——” 金延喜的参谋长严玉顺手作喇叭，在他耳边大吼大叫着。 阵地上冲过来的日军火力简直太猛，再者搭配铁甲车和坦克，他们的攻势几乎拦都拦不住。 “他妈的，这群孙子马上进雷区了，我看他们——” 金延喜话还没说完，铁丝网碉堡和环形工事被突破后，第一批鬼子扑进了雷区。 整片雷区大概绵延整个冲锋面，长达几百米全部都是密集的跳雷和反坦克雷。 爆炸因这些不速之客的闯入接连响起，雷区瞬间成了一片血池地狱，到处是哀嚎的鬼子和碎肉。 但两辆铁甲战车“中招”后，鬼子便不再继续推进。 “来啊，继续往过撵，爷爷们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等着你们呢。” 金延喜对着雷区外的一片死寂咬牙切齿——硝烟弥漫和空中的呼啸让他看不大清状况； 但很明显的是，日军的进攻已经暂时止歇。 “我听那声不对啊，总感觉咱的飞机，是不是返航了？” 严玉顺一脸迟疑，而金延喜则是正打算回身命令侦察兵出去探探，所有人听到了一串古怪的嚎叫。 这是？ 举起望远镜看，金延喜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看鬼子在发现这是一片能够威胁铁甲车，和坦克的要命雷区，居然想出了不要命的法子！ 随着接连的“天皇万岁”“帝国必胜”之类的嚎叫，日军进攻的第二梯队，居然使出了“肉弹战术”，两百名绑满炸药的士兵如蝗群涌向雷区。 “疯了疯了——” 包括金延喜在内，所有人不免因鬼子的疯狂而头皮发麻。 没见过这么个排雷的方法，这些人简直跟不要命似得，只要是踏着雷，就会拽响身上的炸药，然后爆炸会掀翻地雷，让这些能够破坏军械的武器起不到作用。 眼看这些不要命的鬼子很快以扇形冲开，把不少地雷破坏掉了，严玉顺大骂一声，回身下令守军去扯动引线…… 如此一来，提前埋设的跳雷群腾空炸响，钢珠与铁蒺藜在空中织成死亡罗网—— 又是一片鬼子变成无意义的烂肉，但眼前的血腥程度，让集安的守军攥紧了各自的武器。 鬼子，疯了！ 他们在以命换命……每个人就跟着了魔似得，为了给身后的队伍换来通途，他们可以高喊着口号疯狂的冲锋，然后被炸成一堆烂肉。 这……不是保家卫国。 他们那是侵略我们的家园！ 鬼子的疯狂，让金延喜后心翻起了一层冷汗，如果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人土地，如此玩命还能理解，可——尤其是刚才出现在望远镜里，那些日本兵眼底的疯狂，简直像是阴曹地府冲上来的恶鬼！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金延喜不自觉地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这些鬼子，真他妈不对劲，给老子醒着点神。” 他这话说完，日军的部队开始继续推进，榴弹炮开始轰击：碉堡，还有那些喷出火焰的工事，在不断的齐射中轰然坍塌。 硝烟未散，装甲车和坦克已抵近雷区外第二道防线……在它们身后，数不清鬼子在不断集结。 “弟兄们，准备战斗。” 金延喜甩开望远镜——已经用不着这玩意了，鬼子摸的足够近，他甚至能看到三八式步枪上刺刀的反光。 侦察兵汇报日军携带装甲武器，金延喜已经设置了倒刺壕沟—— 履带被竹签卡死的刹那，从四周滚下浸透汽油的巨石，火焰顺着油迹将钢铁棺材烧成熔炉。 彼时阵地上接连弹起迫击炮，大量的硝烟中却有数不清的步兵已冲了上来。 金延喜最先要跳出战壕去短兵相接，然而却被副官和参谋长同时拽住。 “你冲个屁——当了这么多年长官，怎么一点都不惜命呢？” 严玉顺骂了起来，“你若死了，哪个来指挥战斗？你觉得靠着我们，就能撵走这堆鬼子不了？” 此时战壕外，白刃战已然开始。 外围的坦克和装甲车暂时贴不进来帮忙，而这边双方士兵已经纠缠在一起。 任何远程武器或者是大面积伤害的武器都一齐失效，连空中的日军飞机也只剩下盘旋观战的份儿。 大刀和刺刀相击的脆响，在人群中不断爆开； 数不清的大刀刺刀在此相撞的金属风暴，将鸭绿江南岸的云雾都染成了铁锈色。 此刻整个阵地都成了血肉磨盘：一个东北军士兵任由日军三八大盖穿透肩胛，反手用砍刀劈开对方头盔。 到处是纠缠的躯体，其中两人刺刀互相贯穿胸腔，凝固成青铜雕塑般的死亡夹角。 江风掠过时，钢盔下未瞑目的四只眼睛同时淌出混着脑浆的血泪。 “杀啊！” 只听身后还有东北军的弟兄往上冲，原来是第三道防线的带队长官，竟是不顾命令的越界回击，还有士兵撕开军装赤膊冲锋。 整个阵地上早就成了鲜血和碎肉弥漫的坟场，很多生者混身浴血，大刀卷刃，连日军的刺刀都拧成了麻。 更多的人开始抡起石头，还有的则是拿枪托战斗，有些兵挖眼咬人，干脆无所不用其极的进行厮杀。 金延喜双眼都充斥着火焰，然而他正不顾一切的打算冲上去时—— 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冲锋号声。 他们吉军的援兵，终于赶在阵地要被破之前，赶到了！ “弟兄们，跟着老子去宰日本猪啊……” 就听姜诚的呼啸响彻阵地，所有人心底顿时涌起无限勇气。(本章完) 第943章 古怪 “是姜爷！” “姜爷带着人来支援了！” 整个阵地上，瞬间被一片欢呼响彻—— 那些因为白刃战而早已力竭的士兵们，也是瞬间被灌注了力量； 而同样力气几乎使完了的小鬼子，在看到潮水般汹涌而来的东北军，惊得瞠目结舌竟在瞬间丧失了战斗意志。 打头阵的李石头，发出一声汹涌的怒吼，挎着冲锋枪顶着刺刀，最先扑往小日本群中。 那凶猛英勇的模样，简直跟七进七出的三国勇将们没甚区别；再者吉军护卫旅，是东北军乃至整个华夏装备最好的部队。 从全副钢盔到身上的防弹衣作战靴，再加上冲锋枪和配置的军刺，还有单兵手雷等等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另外每个士兵也是从几十万部队里精挑细选上来的，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全面碾压小鬼子的存在。 眨眼间，领头的鬼子军官便意识到这支部队的凶猛之处，连忙指挥着手下撤退—— 可此时浮桥已然被东北军再次轰沉，他们连退都没法再退回去。 “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那名军官发出一声尖厉的怒吼，最先端起轻机枪要往上冲；可他嗓门实在太高，已最先被李石头的下属李威注意到，拽出手枪砰砰便将他击倒。 这些个鬼子一时之间慌了神，但那一声“天皇”的大吼还是犹如强心剂一般，给了在场所有日军战斗的勇气。 所谓背水一战，就是这种绝无后路的状况……这帮凶狠残忍的小日本，在意识到自己恐怕永远也回不到故乡，一个个变得更加凶残起来。 有的甚至拉响了身上的手雷，和东北军们抱着同归于尽。 战斗霎时间变得血腥至极，金延喜连忙拦住姜诚靠的更近：“姜爷，您这千金贵体的，可不能让小鬼子伤了您……” 回脸看着架子一头一脸满身鲜血和炮灰，看着简直狼狈至极，心下不由一阵歉疚。 抬手用力地握住金延喜的肩膀，姜诚扫了一眼混乱，却已被控制的战况，不免蹙眉道：“老金！我们来晚了，让你和弟兄们受苦了……” 听到姜诚的话，金延喜心中一阵感佩，连忙说着：“姜爷您何出此言呢，就算咱真是战死沙场也是在所不惜——” “只是您冒死赶来，让我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若不是您及时赶来，我只是怕辜负您所托，让小鬼子闯进咱东北来了。” 彼时战斗已然陷入白热化阶段，但因为全副武装的护卫旅加入，眼看已呈一边倒局势…… 弟兄们且打且推进，很快杀得鬼子毫无招架之力，连侥幸留存的也只有被赶进鸭绿江的份。 眼看着对面的鬼子还在集结，姜诚隐隐觉得不大对劲，连忙下令全军后撤。 “咱们带来的近防炮呢？” 一边带领着部队全员依次撤离，姜诚对着李石头大声下令着，“让通讯连传我的命令，让梁光喜全员备弹准备着！” 这边他的话语才刚刚落音，紧接着由远及近便传来一阵引擎的呼啸—— “飞机，狗日的，是小日本子的飞机！” 就听正在撤退的队伍中，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正在撤退的人群不禁转头循声而去：映入眼帘的，是日军的飞机在阳光下沿着鸭绿江编队飞来。 姜诚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凉气，立马嘶喊着众人注意隐蔽。 金延喜布置的第三道防线上，转瞬拉响了空袭警报，后方的警报也立刻呼应……整个阵地立时点燃了扰乱空中视线的黑烟。 那些粗如树墩的狼烟直挺挺地升起，迅速在空中弥散开来； 但这些鬼子飞机已经疯了，显然是急着为刚刚“全军玉碎”的鬼子们复仇，根本不顾狼烟造成的麻烦，铺天盖地的俯冲过来。 “打，打！” 依照姜诚的命令，李石头拽出信号枪，照着天空砰砰便是两枪。 得到命令的炮阵那边马上开火了：所有的高射炮一齐发出了怒吼，哗啦啦地左右旋转着对准天空爆打。 密集的火力网很快命中一架日军的飞机，可那俯冲过来的战机，不断地对着来不及隐蔽的弟兄扫射，还有的在不断丢下致命的炸弹。 “隐蔽——隐蔽，注意隐蔽！” 姜诚的嗓子几乎喊破了音，但日军战机的凶猛程度超乎他对于这个时代的认知。 混乱中，金延喜的副官严玉顺将他扑倒至战壕中，但一枚要命的炸弹就在他们附近降落，一顿狂轰滥炸仿佛天崩地裂出冥火，整个阵地都被烧成了一片焦土。 “妈的，怎么回事！？” 姜诚使劲抖了抖身上烫人的焦土，双眼都有些失去了焦点。 这是31年的11月底，按照鬼子的发展来说，压根还没有这样性能的战机。 可眼前的一切并非做梦，连天的爆炸把迅速拽回现实。 “姜爷……这动静，似乎不大对劲啊！” 伏倒在他一旁的严玉顺头上汩汩流血，可他嚷嚷完这话，依旧在慌乱地找寻自家长官。 这阵轰炸彻底搞乱了阵地上的状况，撤退的护卫旅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待日军战机远去，姜诚连忙下令抢救伤员——可此时对面江滩上，却暴起一阵炮火。 幸亏姜诚命令传达得及时，他们迅速避开了日军大炮的攻击范围；否则轰炸刚过去，马上就是第二轮炮火的覆盖。 此时阵地硝烟四散，到处能听到战友的哀嚎，入眼之处尽是伤者和失去生命的碎尸。 姜诚大口大口着喘着粗气，连韩明都受了伤，带领着护卫们迅速包了上来。 “姜爷，通讯连回传消息……张学成潘胜率领着后续部队预计两个小时抵达集安县城！” 姜诚摆了摆手让他们撤下，一边回身抖了抖头发里的焦土和弹片，冷着脸恶狠狠地往阵地后方走去。 情况分明不对劲了……在他们赶来集安之时，姜诚就从金延喜的汇报中，不断确认一些对不上的细节。 比如装甲车，又比如坦克—— 而现在，日军的战机呼啸而过，明显向他们展现了优越的性能。(本章完) 第944章 冒险战法 难道……因为自己加快了东北这边的发展，小鬼子的发展也提升了？ 姜诚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 再怎么说，日本不管是科技，工业还是兵员素质等等方面的发展，其实都是略微优于华夏的—— 毕竟除了有老美暗地里的支持，另外靠着多年来的对外扩张，日本也从朝鲜东北等地获得了大量资源和财富用于发展。 如果日本也拥有了更先进的武器，那么…… 姜诚微微攥住了拳头：这不仅代表东北的战事恐怕不能像自己预想的那么容易；而且更是代表着关内的战事，恐怕会更加艰难，甚至日军的推进速度会更快！ “给我马上联络廷枢，我要和他确认海上的状况！” ………… 从这一场战斗想了解日军的更多状况，明显不现实。 只能通过跟鬼子交过手的战友口中，姜诚再拼凑出更多的细节，确认如今对手的状况。 张廷枢的回复让姜诚疑窦顿生：按照常理，九一八之后，日军必然会展开能调动的所有人马，向着东北进行席卷天地的攻势。 可自家海军的汇报，却让姜诚越发不安：张廷枢也只有在九一八爆发后的将近一个月，遭遇到了联合舰队凶猛的攻势； 再往后，他们在与东北海军势均力敌，以及对图们江久攻不克的情况下，转而顺流而下恐怕选择其他进攻地点登陆了。 “也就是说，鬼子觉察到东北不好打，就转投进攻其他方向了。” 张学成有点紧张了。 一直以来，他的成长并不像堂兄那般顺风顺水……拿三起三落形容也并不为过。 所以在有一段时间，他对自家堂兄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但现在一听鬼子未来可能对关内攻势猛，他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以咱东北军入了关之后的状况看，以目前日军的实力，想要继续突破有所战果……显然也不是什么很现实的事情。” 姜诚垂着眸子，根据不断回来的侦察兵带回来的信息，一边在面前的地图上作图，一边轻轻地与张学成说着， “我现在担心的是，除了朝鲜这边会有更多的日军扑来，另外，就是山东。” 孙正楠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去，指着青岛烟台等地，“尤其是青岛，栈桥附近可危险得很，老城区那边地势高，沿海这片很适合登陆作战——” “如果日军从山东登陆，海如松那边将防不胜防。” 姜诚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山东有事，就算他不开口，以老爹的脾性，必然率领热河三地倾巢入关，帮着他的把兄弟兼亲家海如松打这仗。 “山东危险，我看沪上，余杭，这些地方都很适合鬼子登陆——” 张廷兰马上表达不同意见，“姜爷，不管如何，我们的作战中心一定得围绕在东北！” “吉林是整个关外的中心地带，黑省目前是轻工业和武器装配的集散地……两地还沟通热河察哈尔以及咱们的重工业基地蒙古。” “这两地假设不太平的话，直接会影响全局作战，反而更不利于整个战争的走向。”他的意思姜诚怎不明白？ 但大局确实如此，张廷兰的意思同样是不希望姜诚就像汉卿那样，分兵入关，反而会陷入关内的泥沼中。 “你们说的，都很有参考意义。” 姜诚把眼睛又转向地图，“目前集安对面的小鬼子，暂时是太平下来了——” “架子带着弟兄们还在抢修工事，补充前阵的地雷……我想鬼子就算打集安的主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着，他右手指向奉天：“我父亲和高文胜正在锦州一带集结；而小日本子则是大有固守奉天，等待新义州方向的援军到来。” “我不想让弟兄们在集安这边被过多拖住脚步，影响我们反包日军的战略目的。” 原想着他们沿途从四平一路攻入奉天，和锦州的热河军形成两路阵势，把关东军从营口一路踹下海去…… 可现在从集安的仗来看，恐怕眼前他们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姜爷，您的意思是——” 孙正楠骤然领会他的意思，“您是难道是想一路攻破对岸，然后？” 姜诚一拳砸在地图上：“没错！丹东此刻并无重兵，多半是守不住的……我想命弟兄们攻破对岸，然后率兵绕到新义州，一路切断日军的进入奉省的脚步！” 如此一来，锦州，新民，四平等地，就会对奉天形成关门打狗的阵势。 日军就算再想进攻东北，那也是难上加难。 大帐里的诸将皆在环顾，并迅速交换着眼光： 所有人都很紧张，姜诚的这种战法实在是太激进，进入异国他乡，在长途跋涉绕路去抄鬼子的后路，无疑是来了一手孤军深入。 “如果鬼子反包这支部队，我们恐怕连及时增援都做不到。” 张廷兰一直是诸将中性格最为保守的，“如果在那边形成消耗战，不仅对东北的局势毫无益处，甚至还会让鬼子摸到可乘之机。” “不管未来是对山东，对余杭，乃至沪上——嗐，我还管他沪上做什么！我是怕一旦消耗过大，鬼子趁我们疲软之际再破吉林，我们可就，” 他的话没说完，张学成忽然高声说道：“你们都害怕是吧？那这次，还是让老子去吧！” 众人一齐将目光转向他，姜诚脸一沉道：“你去不成……这一仗，关乎于整个东北战事是否能扭转，我看，这支部队得我亲自带兵去！” 孙正楠吓了一大跳：“不成！去对面作战，是得派个稳妥点的人——可放眼整个东北军，咱们也是兵多将广，怎么能让您这个主帅去呢？” 张学成也是生气了：“你这咋了是看不起我啊，我说我去，你不让就算了，你还说你要亲自去，这要是——” 诸将还正在因为谁率领这支队伍跨江作战而争论，大帐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张学成一拍大腿道：“他妈的，这小鬼子是没完没了的啊，这就又来了！”(本章完) 第945章 惨战 “弟兄们各就各位，把这些狗日的都打出去！” 姜诚立时大吼一声，回转过身就往外跑—— 空袭警报早就响彻整个阵地，因为这次日军出动了大量飞机，姜诚下令在周边再布置多一些扰乱战机的狼烟…… 这次，姜诚真是看清楚了：日军出动的战机很像九七式轰炸机，而伴飞的居然很像若干年后的零式战机！ 果然事情的发展如自己所想，随着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到来，推动了东北各项的发展……所以，连日本的发展也加快了。 原本应该出现在若干年后的武器装备，居然—— “注意隐蔽，高射炮，给老子打！” 情况已经容不得姜诚再考虑清楚了，立刻下了命令。 空中侦察机迅速掠过头顶，将集安守军的倒八字工事，与鸭绿江雷区坐标传回鬼子指挥部。 而眼尖的张学成此时正在炮阵上，最先注意到那架小飞机，立时对身边的高射炮一声大吼。 “张长官，您小心！” 见他又急又燥地大喊大叫，连基本的隐蔽躲闪都没；潘胜旋即跑上去将他拖下来……几乎在两人刚进入掩体时，那些日军的数架轰炸机，呈楔形编队俯冲，燃烧弹与高爆弹交替投掷，整个鸭绿江边瞬间化作炼狱。 这些战机似乎抱定必死的决心，迎着密集甚至近乎于无死角的火力网，疯狂地向着地面不断的俯冲，再俯冲！ 就算是身在掩体中，姜诚也能明显感觉到外面天地都在震动，还有不断灼热的气浪掀进来。 以这种不要命方式扑来的鬼子战机，自然被密集的火力网接二连三击落，拖着黑烟的长尾巴斜斜地栽了下去。 “他妈的，鬼子这次来的有点不对劲！摆明了是跟弟兄们玩上命了！” 此时顶着一身焦土，头发都冒着烟的张学成冲进掩体来，一脸狼狈地对着姜诚大吼大叫。 他倒是不想喊，可是掩体外惊天动地的爆炸，几乎将一切声音都吞噬了。 通讯连狂奔进来不断汇报，随着日军空军的火力压制，鸭绿江对面开始强渡了； “我们的空军得去吉林府补充，距离集安实在太远，必然达不到鬼子空军的出勤率——” 姜诚深吸口气，脑子里迅速调整过战术。 小鬼子既然如此玩命，显然是想迅速突破鸭绿江滩，推进至集安县附近。 他们如此火急火燎，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想去增援奉省的日军，并在东北有所突破。 旋即下令全军撤退：他要把拳头回缩，并且把鬼子从鸭绿江边拉到平原上击溃。 部队得到回撤命令的同时，日军趁机开始强渡鸭绿江。 当坦克碾过焦土时，履带间竟绞缠着未爆的地雷链……爆炸还在持续，鬼子的步兵已经开始不断推进。 显然，他们是想沿着集安县城完成铁桶合围……九二式重炮沿着江滩一字排开，炮口仰角统一校准至阵地和工事崩塌临界点，宛如巨兽獠牙直指集安的城廓。 不断有空中侦察机掠过，近防炮按照标的和高度瞄准，但是这些速度极快的机型很难命中，反而费了不少弹药。10月29日拂晓，日军发动了步坦协同冲锋—— “连他妈小鬼子也学会这一手了，” 张学成不自觉地爆了粗，而姜诚已经下达了炮击的命令；双方交替着炮火延伸，而鬼子的步兵赶在对轰前跃出堑壕，却坠入提前预埋的倒刺陷井。 守军将砖石掏空成蜂窝状射击孔，轻重机枪形成交叉火网，冲在最前的三十辆坦克顿时化作燃烧铁棺。 日军工兵试图突破阵地并进行爆破，反被预埋的桐油竹管喷溅灼伤，哀嚎声与炮火攻击混成诡异的交响。 双方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战场形态突变为立体绞杀……在空军返航补充后，迅速加入战斗和鬼子缠斗成一片。 凶残的鬼子甚至还派出了数百名头绑白头巾，赤着遍是鬼画符上身的敢死队冲锋。 他们腰间捆满炸药和燃烧瓶，在凶猛的火力网中疯狂冲锋，并在距离东北军步坦协同前集体拉弦。 冲天的火光中，连向来打惯了歼灭战的吉军，也吃到了不小的苦头——掀起的气浪更是伤及不少弟兄。 “他妈的，廷枢呢，还没到吗？！” 眼看这群鬼子纯属是不计一切代价地玩命，姜诚回身对着通讯兵们低吼。 而似乎是隔空听到他呼唤似得，在他话音刚落，一个正在破译电报的通讯兵大叫一声：“海军，我们的海军到了。” 他这一声呼喊刚结束，所有人听到鸭绿江的方向，发出了一阵闷雷般的响声。 炮声！ 是“吉林舰”的舰炮声！ 耀眼的白光接连从江上掠起，从朝鲜湾赶来的海军舰队，突然齐刷刷地对着鬼子的阵地开火了。 葫芦一般的连串炮弹，好像天兵撒豆落在鬼子的步坦协同间，这些倒霉蛋只来得及回了个头，很快便在这片致命的灼热中瞬间送命—— 大团大团的鬼子飞天而起，有的碎成烂肉，有的被烧成焦尸，更多的则是惨叫着顶满身的火焰乱冲乱跑。 “告诉廷枢部队推进的坐标，让弟兄们一路推过去。” 此时姜诚才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在下令全军后撤的同时，他向海军下达了前来支援的命令。 娘的，小鬼子会玩步坦协同和空中支援，老子就能把海军叫来炸你们这些狗日的。 舰炮的冲击不仅让大量无处可避的鬼子送命，更是在第一时间切断了他们的通讯。 从没见过这样多维度的火力覆盖，舰炮不断掀起冲天的水柱，又开始依照姜诚的命令，主副炮一齐向北岸的日军轰击； 军舰横渡引起的巨浪令搭起的浮桥断裂，落水日军被湍流卷向遍布浮冰的鸭绿江，很快被汹涌的江流吞噬。 北岸的日军指挥官简直浑身发抖，他从没见过这样“难啃的骨头”； 武藤信义不断从奉天的关东军司令部下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援兵“送入奉省”……可现在看来，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了。(本章完) 第946章 “和谈”？鬼子毒计 这个名叫渡边勇太的鬼子在不断地混身发抖中，确定了任务已不可能完成。 而且不仅如此……此战付诸的“代价”，简直大到了恐怕连武藤信义都承担不了的程度！ 两大师团损失的兵员数量目前还没报上来，弹药消耗就更不用说了——单单就是损失的战机，就是上级，乃至他们倭皇都不能接受的了！ 想到这里，渡边勇太的身体在一阵阵地发抖，已情不自禁拽出手枪，缓缓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渡边君，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在这胜负还未分别的时刻自尽！？” 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白川英智猛地抬手按下了他，“绝不能死！你死了，等于未来的仕途就全权丧失了——” 渡边勇太一脸悲凉和绝望，痛苦地说着：“白川君！前线的战报其实你也看到了，帝国军每推进一步，都需踏过重重艰难防御……此时东北军海陆空夹击之下，我军，我军过岸的那些勇士们，恐怕，都，” “这，这还有什么未来和仕途可谈呢？” 他说着这话时，再次眼神悲凉地抬起枪口，却又被白川英智打落。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现在自尽，等于一切都没有了。” 白川英智冷静地往下说道，“我曾在吉林驻军，跟姜诚打过不少交道——” 最早之前，在四平段的铁路移交给吉林前，白川英智就在首府吉林附近驻军。 后来部队迁出吉林，他们便在朝鲜驻军……换言之，他对姜诚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是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似乎跟他，” 说到这里，渡边勇太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白川君，你看这仗打成这样，我们该怎么办？” 这还是他这位前线的总指挥，第一次如此谦卑地向对方“请教”——之前，这位师团长对白川英智这个“外来户”，可是始终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一直认为他怎么连个支娜的少年也不是对手，被对方撵出领地不说，还落了个军部降级的下场。 而白川英智此刻却淡然一笑道：“目前，您只能用谈判这一条了——” “对，没错，就是划定区域，跟他和谈好了。” 渡边勇太听到他的话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当下就想骂人了：混你个蛋，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出这种烂的要死的臭主意？ 帝国，怎么能跟这种劣等民族和谈，他们应该被帝国军全部清扫了才是！ “白川君，你……” 不想对方却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渡边君，你现在除了谈判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江那边的帝国军，显然在你所谓的海陆空夹击下，多半是一个人都回不来了——假设不和谈，姜诚多半会在舰炮的支援下，向着朝鲜这边推进过来！” “到时候不要说这边的帝国军还能保存多少，你，我，多半都得死在这里。” 白川英智的声调不见得多么高，可几乎每一个字，都像是坚实的铁锤，重重地敲击在渡边勇太的心头。 是啊，别的不说，赶来的东北海军如此凶猛，一旦把几十万的东北军放朝鲜来，他们得一路被赶到仁川下海去！ 如果和谈呢，至少能把帝国军保存下来，哪怕， 可他转念又想到自家海军，心里是一阵阵的一言难尽起来： 日本海陆军一向不和，当年进军西伯利亚，不少陆军一听海军要在海上协助他们攻击，不少人吓得连遗书都写好了。现在？ 如果他们想撤回本土，或者是找海军来协助，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想渡边君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正在渡边勇太眼珠快速转了几转思索着，白川英智冷着脸笑了笑道，“我只是让你保存实力，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拖延时间，然后……就像之前的上羽明城一样，换个战线去进攻！” 你的意思是？ 渡边勇太回望着这家伙脸上残忍的笑容，很快打了一个寒噤：“难道是……” 没错，上羽明城是向着四平进攻无果，然后自作主张从吉林的战线上撤下来。 尽管导致奉省的帝国军主力部队，被四平，新民，锦州等多个方向的东北军合围，大有被从营口赶下海的阵仗了。 可上羽明城撤下来转而去攻打山海关，而且连战连捷攻破了滦州不说，如今还以少胜多在京畿之地占了不少便宜—— 别看他先是抗命加潜逃在线，却因为开辟了新的战场，和连战连捷突破了不少战果，在这种东北战局难以获得突破的情况下，被军部封为头号功臣，还向天皇陛下请功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渡边勇太最终还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你是想利用和谈，拖延姜诚进攻我们的时间，然后你我也向上羽明城那样，再去华夏其他地点，去开辟新的战场，对吗？” 此时，白川英智的脸上，绽放出一丝冷毅又狡黠的笑容。 渡边，你实在是太幼稚了！ 想想看现在你让帝国蒙受了如此的损失，就算开辟了新的战场，武藤长官能够放过你么？ 呵呵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利用你保存实力罢了，我可不想把我手头上的勇士们，都填入到这场已经不能扭转的颓势中了。 未来，被武藤长官清算的是你，而去开辟新战场的英雄，必然是我白川无疑了。 ………… “鬼子这么不禁打，说和谈，就要和谈？” 张学成咋咋呼呼地骂了句，“我去他妈的和谈——现在打不过了就说这话！” “咋，这些日子牺牲的弟兄白死么？咱消耗也这么大……孙子才跟他们和谈呐！” 姜诚双手撑在沙盘上，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急着表态，而一旁的张廷枢却撇嘴道：“我说，这次立大功的似乎是我海军吧？” “看看我没来之前，你们基本上让小鬼子的重火力完全压住了——现在谈不谈的，不该我决定么？” 说完，他却也是收住笑容，对着姜诚瞪眼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敢和谈，我就敢哗变！”(本章完) 第947章 诈和 听完他俩说的话，姜诚从面前的地图上收回目光。 环顾诸人无一不是的目光，他露出一副很是狡滑的笑容：“哟呵，看你们这些人说的，假设我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我这主帅趁早也就别干了。” 不过诸人刚是松了口气，姜诚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但这和谈，我们也一样也要谈的——” 抬起一手阻止了张廷枢等人的异样目光，姜诚冷着脸继续往下说道，“你们几个先别急，我刚才也说了，你几个说的道理我懂；” “而且依照现在的阵仗，我们明显把握了战斗的主动权……为了快速有所突破，日军在江滩这一战是玩上了命，不仅用上了大批的新式战机，进攻时的弹药量也基本呈饱和状态——” “你们想想就凭鬼子那个国力，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自断了手足；以他们上级以及倭皇的脾性，必然会从上到下追究到底。” “所以我推测，这些小鬼子眼下想找我们和谈，多半是要拖延时间，然后再去我们华夏的其他地方开辟战场——” 孙正楠沉吟：“也就是说，他们现下在集安吃了亏，所以是想拿战功，抵掉自己的颓败？对了，经您一说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四平和我们谈判的上羽明城，就是因为入关开辟了山海关战场，被日军上级嘉奖了。” 张廷枢立刻接话道：“关内作战，也变相分担了奉省作战的压力……飞澜啊，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把全部兵力放到关内去，那关外，” 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假设鬼子在关外干不过他们，又能涌入中原并且占到便宜，那么鬼子就会把作战重心转向关内！ “不是一直在想军阀混战逐鹿中原吗？” 姜诚冷笑几声，“鬼子现在来了，他们还能继续？”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回复日军，我们接受和谈。但，有些细节得对方指挥官过来亲自敲定！” ………… 此次日军的最高长官渡边勇太，带着他的护卫队刚到集安这边时，姜诚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这位日军总指挥大吃一惊，刚想谩骂姜诚为何不讲信用，居然将他骗到此地便变了脸，护卫旅齐齐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现场，连带渡边勇太在内所有的鬼子控制，并赶到鸭绿江边。 “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海陆空立体化的进攻！” 姜诚大手一挥，向着远处的江滩一指，“狗日的小鬼子，看完全部击毙扔江里！” 他们能想到拖延战术，他自然也会用： 不仅要用和谈来个“拖延”，还可以利用和谈，把这些愚蠢的小鬼子忽悠来，尝试尝试什么叫做“以彼之道”。 “姜诚，你这个不讲道义混账，帝国一定会把你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脾气焦躁的李石头扬起拳头便赏了他几下，喊着弟兄们便将他拖了出去。 此时轰炸已然开始，游弋的军舰更是舰炮齐鸣，瞬间将整个北岸点燃； 伴随着火炮舰炮轰炸齐鸣，南岸这边的登陆已经开始：工兵快速搭建浮桥，一时之间整支部队徐徐过江，战斗在瞬间被推向白热化阶段。轰炸机群高空燃烧弹洗地，重炮群远程摧毁工事，装甲汽艇立体渡江，迅速构成三维打击体系； 集结的部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有着空中和舰队的支持，钢铁洪流简直像是压路机，把猝不及防的鬼子迅速撵成血迹斑斑的历史故纸堆。 “可恶的姜诚，居然骗了我们……他把渡边长官拉过去谈判，却在这种时候发动进攻！” 就在立体化的进攻持续时，日军这边也开始决定反击——还有更多不怕死的家伙，竟想着再次发动肉弹战术，让敢死队发动攻势扭转颓势。 可这些话刚说完，便引起了目前的“代长官”白川英智的愤怒。 挨个赏了几人巴掌，他骂着不管怎么说，每个帝国勇士都是珍贵的，你现在就算发动这种进攻，也没有办法再改变战局，不如保存实力，赶紧率领部队撤走。 只要手头还有兵，他们一样能在华夏其他地方撕开口子，能打胜仗的话，上面还会追究你我的责任吗？ 于是，这帮狗日的还是在第一时间选择临阵脱逃，向着海边港口的方向不断撤退。 他们跑，东北军在后面追，一路把他们撵到足够远离集安的城市。 渡边一死，整个师团都被白川英智接管。 他马上向海军表示，要从这里撤走，去寻找可以打开华夏的方位……广袤的海岸线，到处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战场。 而且这些混蛋在离开之前，还在朝鲜到处烧杀掳掠，给当地带来了极为惨烈的破坏。 随着朝鲜增援奉省的失败，得到消息的武藤信义下令全军弃城，向营口和辽西走廊两个方向撤离。 显然，整个关东军也是把进攻重心，转向关内了。 想在东北打开战局已不太现实，整个关外几乎是铁板一块，热河等地也有强兵，人数也远胜他们。 随着山海关的攻击压力骤然变大，山东沿海也遭遇了日军的凶猛攻击。 31年11月3日拂晓，日军联合舰队的十四艘军舰，青岛要塞外排成新月阵型。 舰炮将黎明前的黑暗撕成碎片，炮弹落点沿着栈桥附近的海滩一路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炸开的浪裹挟着海防炮台的石屑，在探照灯下形成惨白的雾墙。 “日军进攻……对，海爷，是日军！” 守军第一时间向身在济南的山东现任督军海如松汇报——可鬼子轰炸已经开始，大量的战机从航母起飞，不断地俯冲投弹，八十枚燃烧弹将守军钢筋水泥机枪掩体烧成赤红烙铁—— 这是旅顺港陷落以来，帝国海军对华最密集的岸轰火力。 就算守军不想撤退，一个个都是眼神坚毅的想要跟日军干……可是这种海空的立体化攻击，他们几乎是一点办法没有的。(本章完) 第948章 “裂口” 高射炮压根来不及形成密集的火力网，鬼子的飞机太快了—— 为了追究急速和爬升率，小鬼子在研发各类型的战机，都选择轻质化；这些飞机在后世都有着“空中打火机”的外号，可在这个年代，如此速度对于高射炮的火力网，是相当的考验。 但凡岸上被凶猛的进攻撕开口子，这些在舰队不断配合的鬼子飞机，就能迅速对守军造成巨大伤亡，其惨烈程度难以想象。 “长官，我们守不住了，下令弟兄们撤退吧！” 要塞内早已到处起火，守军长官身边尽是受了伤的军官。 空气里除了难闻的硝烟气息，到处是哭喊和人肉被点燃的诡异气味。 “不行！背后就是青岛的百姓，如果我们逃了，鬼子登陆后必然会大开杀戒！” 守军长官李茂志大声嘶吼着，“通知下去，海爷这些年养着我们，到了上头还有老百姓们用的着大家的时候了——” “咱也得让天底下好好看看，东北军可不光都是孬种！” 吼完这句话，他冒着炮火用无线电通知下去，全军坚守要塞不得后退一步。 他也向通知青岛本地守军备战，并且建议他们打开城门，让老百姓先都撤。 李茂志很清楚，这票鬼子很有可能是在东北吃了大亏的，所以把眼光转向青岛，想要在这里打开战局…… 但鬼子的性子他很清楚，一旦涌入青岛，势必会大开杀戒，到时候青岛必然会成为第二个旅顺，整个城市都要被血色清洗。 就在炮火覆盖的同时，鬼子的海军陆战队第三联队五百人分乘装甲汽艇抢滩，潮水退却后的滩涂裸露着明清海防铁桩。 首批登陆兵跳下船舷时，淤泥瞬间吞没膝盖，三八大盖的木质枪托在咸涩海风中膨胀卡壳。 而缩在要塞里躲过炮火的守军残部，已经依照上级的命令，以连为单位，分布在整个岸滩上所有的工事内。 “操他妈的小鬼子，来了来了，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守军眼看着这些猫着腰，就好似水老鼠般冲上来的小日本子，每个工事内重机枪突然开火，7.92毫米子弹穿透薄雾，将数十名日军钉在百年防波堤的青石缝中，血水顺着“海晏河清”的碑文渗入黄海。 不知这票鬼子里是谁大吼了一声“天照大神庇佑！”，整个“水老鼠”群里面，接连爆发出“天皇在上”“为了帝国”等等口号，更加密集地抢滩登陆。 此时第二梯队已然顶着钢盔泅渡，却触发守军布设的混合雷区——黑龙江兵工厂生产的曲线水雷与渔民土制陶罐雷同时炸响！ 整片海滩上瞬间火光冲天，汹涌海潮中弹片与碎瓷迅速交织成死亡风暴。 抢滩小队的联队长通过无线电呼叫舰炮支援，观测气球却因守军仅存的两门蒙古重炮反击剧烈摇晃，校准坐标偏离百米，误将一艘汽艇轰成燃烧残骸。 接连两拨抢滩登陆都被守军击溃，弟兄们精神被大大振奋—— 工事内欢呼和相互鼓励持续，每个年轻的脸上顿时流光溢彩，眼中满是对胜利的渴望。 然而就连李志茂都低估了日军登陆的强烈决心：这些鬼子正如他所想，是在东北吃了大亏，急着在关内获得所谓的战功，来个所谓的将功补过。子夜时分，汹涌海浪渐渐变得平静，但密布乌云迅速开始降雨，大量鬼子开始抢滩登陆—— 这次的数量远远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多，就算守军不断扫射，也还是有鬼子扑上岸来，迅速和要塞内的弟兄们战斗。 而此刻青岛的援军也沿着海岸线快速突进，与日军在栈桥一线山展开白刃拉锯。 在不断升腾而起的照明弹下，刺刀和军刺大刀相撞的火星坠入盐田，被卤水浸泡的伤口泛起诡异泡沫。 “天皇护佑！” 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鬼子登陆兵之中，居然携带火焰喷射器上岸了！ 泛白的黄铜储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金属管口正滴落凝固汽油的黏稠液体。 骤然喷射出的火柱像是某种来自地府的凶兽，橙红色火舌舔舐着人群里来不及逃开说弟兄。 某个穿东北军服的影子和一个日军倒楣蛋被祸及，这种极度的高温火焰就算立刻钻入海水，也根本不可能被扑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化为焦黑。 每个士兵背负的喷射器，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血腥气，以及被高温灼伤的溃烂肉味迅速弥漫整片海滩，守军发出尖厉的大叫。 有人在躲闪，也有人厉吼先打那些孙子，但很快还是有更多的人中招。 海浪中不断多了漂浮的苍白躯体，背着火焰喷射器的鬼子士兵居然开始爆发大笑，笑声混着燃油泵的机械嗡鸣，让人不由得一阵阵战栗。 大雨中的气温迅速因为不断的火柱飙升，很多士兵裸露的手腕皮肤泛起细密水泡。 李茂成厉声怒吼着抱起一把冲锋枪，像是不要命地冲进这些杀神当中，开始对着那些气罐扫射。 一个鬼子躲闪不及，气罐爆炸的同时火焰骤然膨胀开来，吞没了他周围的十数个鬼子。 但守军长官以这样近乎于玩命的方式进攻，转瞬激起了所有火焰兵的恨意，数道火柱齐齐扫向了他！ 这位在华夏奋战了将近二十年的勇士，其生命终结于一片耀眼的火光中。 在他的鼓舞下，不管是残存的守军，还是从青岛赶来的援兵，都像是发了疯似得扑向鬼子抢滩登陆的队伍中。 接二连三的爆炸很快让整个海滩点燃，而冲上来的日军越来越多，海滩已完全守不住了—— 青岛海岸线要塞全军覆没，整个栈桥海滩被鲜血染红，沙滩上到处是东北军服制的士兵，很多，已经连全尸都没有了。 这个被东京称作“银滩强攻”的登陆行动，终以消耗数两千日军，损毁四艘军舰的代价，撕开了山东防线的第一道裂口。 而随着此战的胜利，日军的攻势从东北转向关内，局势，瞬间急转直下……(本章完) 第949章 又来？ 联合舰队攻破青岛的当天，日军对山东沿海，发动了极为凶猛的登陆。 能出动的鬼子，几乎在第一时间全部开始抢滩，并沿着整个胶州半岛集结。 除了飞机大炮等等常规武器，日军还在不断投送坦克，火焰喷射器，甚至还有毒气弹各种生化武器等等，杀伤力大又毫无人性的武器。 随着日军不断在山东集结，急转的情势让海如松第一时间向身在京城的张汉卿报告。 这下可把这位北方总长官急坏了—— 在他的老家挑起战事的小鬼子还没有肃清，然后一路追到了关内，接连攻克滦州宛平廊坊，已经逼进京城和华北……现在，日军居然从山东登陆，又向着华北包夹来了！ 急得这位长官连着两天两夜都没睡好，直接旧病复发倒下了； 朝野上下顿时一片混乱，迷迷糊糊间他突然想起了他身在南京的“盟哥哥”。 可是不管发过去多少报告，回复一律都是保持克制，万万不可激发局势……他要想办法动用各国调停，逼着鬼子从山东退兵。 他怎么，还想着什么动用各国？ 要靠别人逼退小日本，这是什么情况下才能想出来的点子？鬼子在东北干不过飞澜，现在跑到山东来了，说白了就是占便宜—— 想着这些事，原是重病缠身的张汉卿更是脑子一阵阵疼了起来。 但刚才那一瞬掠过的想法，张汉卿旋即又动了调姜诚入关的念头。 “让他来干小鬼子……应该会，很快结束战斗吧？” 不自觉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一道“不抵抗”，让几十万东北军跑入关内，接连丢了奉省多地； 一方面他和荣臻王以哲不断在蒙受骂名，另一方面，姜诚在华夏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大有风头盖过自己这个总长官的架式； 如果再让他入关帮着自己打鬼子，那…… 想到这里，张汉卿冷汗下来了。 “汉卿，我看，你得派人去增援山东吧？” 正在他失神间，一直在他身边贴身照顾的于凤至，轻声的向他建议着。 正在张汉卿思索间，于凤至替他换了条压头的湿毛巾，紧接着又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的话，能不能让，入关来打？” 张汉卿知道妻子想说谁。 其实连自己也想到了，可如今让妻子提及，心里是怎么都不舒服。 如今最重要是关内战事如此颓势，而姜诚在东北可算是连战连捷。 这样的对比，让从前总觉得被他压一头的张汉卿，越是觉得不是滋味。 “连你也觉得，他比我强是不是？” 他猛地抓过头顶的毛巾，狠狠摔在地上，“我知道，仗打成今天这个样子，太多的人骂我——” “现在山东也让小鬼子搅的天翻地覆，我却连关内的鬼子都赶不走，人家姜飞澜，在东北打的有声有色，眼看马上就要把奉天都要收回来了！”仿佛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赵四小姐也敲门进来连连劝他，不要在生病的时候发脾气对身体没好处，大家都知道关内战事紧张，你头疼就多休息…… 然而反倒如此，张汉卿的脾气是越来越大，骂了一气，甚至跳起来说如今这阵仗，或许都是他姜飞澜的阴谋： 他把祸水一路从东北引到关内，就能借着小鬼子的手“清扫”全局，然后就能独揽东北，乃至关外七省的大权！ 两位妻子因他的大光其火惊呆了，紧接着于凤至却也气得浑身发抖：“你倒真是出息了，一直对着我们两个女流之辈发什么脾气？” 看着他被喝住了，于凤至的语气软了下去，“行了，你心里难受我们都知道——可你现在身子不好，一门心思总在发脾气有什么用？” 赵四小姐也是咬了咬牙道：“是啊汉卿，还是想想怎么去山东救援吧！” 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急—— 一旦山东被突破，一马平川的华北地区，等于是鬼子口里的肉。 可他就算去救，无异于抱薪救火。 失神间，荣臻气喘吁吁跑进门：“总司令，旅顺港……旅顺港的日军，奔着渤海湾来了！” ………… 日军把战线拉往山东时，姜兰轩孙九年和高文胜三支大部队，已经分别从热河，锦州，新民三个方向，完成了对于奉天一线的合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胜利变得指日可待，本就不占人数优势的日军，又也没武器代差，只是靠着一门斗狠想要扭转局势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山海关之战，到山东的登陆战的接连胜利，让日军看到了在华夏占据更多优势和利益的“曙光”…… 关东军开始从营口、旅顺两大港口撤离，奔着渤海湾就来了！ 平津一带……告急！ “还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啊，鬼子就是鬼子，还真会找地方。” 张学成撇着嘴骂了句，“可关内恐怕都在骂咱啊，把小日本子撵他们那嘎去了。” 姜诚撑在地图上不说话，一旁的张廷枢却冷笑道：“那成啊，有本事——让他们把小鬼子再给咱撵回来啊？” “妈的净说怪话！也不说这些逃命的鬼子，毛都差不多给咱薅秃噜了……哪个牛逼的，让他们来领教领教啊？” 孙正楠拧眉：“都别说了，这会儿正烦着——如今山东首当其冲，假设我们不去管谁管？” 山东可是海如松的所在，这父子俩可都认死理，决计干不出弃城逃走的事……鬼子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都凶猛，在海陆空立体夹击之下，一准又会来个血溅七尺。 他斜睨着脸越来越黑的姜诚，心里明透得很：现在前往关内救援根本不现实。 山海关一线全是鬼子，直隶也都是鬼子，等他们一路赶着去了山东，可还来得及？ 如果走水路的话，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调动不出来这么多运兵船去打仗。 “姜爷，我们……” 几人都在紧张的时候，姜诚突然拍桌子站起：“行，打山东的注意是吧！揍，往死里给我揍！”(本章完) 第950章 受不了？忍着！ “这次，老子一个鬼子也不放过！” 姜诚一番话说完，开始对着孙正楠下令，“马上抽调绥远，察哈尔两大兵团，从张家口入关！” “蒙古铁骑由冯庸和黄显声带领着，自四平登车，由山海关进入关内，沿途不得干涉任何战事，先去济南府救援。” “另外，调动所有空中支援前去山东——这次，鬼子一个不留！” ………… 就在姜诚亲自带兵打算入关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一直当睁眼瞎，醉心于打内战的各方各势力，立马就跟被挑了虾线似得，统统支棱起来了。 除了狂批姜诚不顾局势，另外，说的最多的居然是这小子此刻冒然入关，而且携带大兵团是不是打算夺权来的？ 诸将一时之间凄凄切切，南北方此时空前一致，甚至多个高层向姜诚来电报询问。 反正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你小子，要干啥？ “妈的，东北让小日本子打，你们装瞎；他们在奉天杀人放火，你们假装不知道；一路顺势往北打，都快冲到老子的吉林来了，你们还是不闻不问！” 身在专车上的姜诚收到电报，脸上充斥着愤怒的冷笑，“现在倒好，一个个听说老子要入关打鬼子……反而是觉得我夺权来了吧？” “就他妈这么一票废物，老子真想夺，你们哪个是对手？” 说完这话，他把手上那一摞言辞激烈，却总结下来都是废话的纸扔进垃圾桶，冷冰冰的看着通讯兵道：“以上所有的电报，统一回复：东北军入关打鬼子，哪个受不了，就忍着！” 通讯兵立马敬礼，转身小跑出门。 “飞澜，没必要跟这些废物置气……他们，不过是想着打内战罢了。” 张学成舔了舔嘴巴，反而是有点紧张了。 眼前自个儿兄弟分明是上头了：其实连他都有点担心，一旦干过头了，自己那位哥哥，是不是都， 连忙摇了摇头驱散这个过分愚蠢的想法——这么些年了，自己还不够了解他么？ 所有的冲锋陷阵，每一条计策，都是为了天下大义，为了普天下的大众百姓……其实他甚至都想过，如果自己的哥哥不能守护黎民百姓，不能看好家园，不如， “学成老哥，我知道你想什么。” 此时，姜诚已把目光转向他，“其实我也明白的……眼下的阵势，说我是只打鬼子没人信吧？况且，太多的人认为，是我把祸水引到关内的。” 张学成赶紧说道：“要什么屁都得接着，那这人活的也太累了——” “飞澜，你别多想，咱弟兄都快三十年了，谁还不知道谁么？你我之间，不必多言。” 姜诚出神地望了望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 12月初，零下十几度的寒雾中，军列喷着白烟驶入山海关车站。 张学成王俊山所属士兵跳下铁皮车厢时，堆积在闷罐子车边的麻布袋，被不小心带到的士兵踢得哗啦作响—— 那是弟兄们的吃食，灌满了散篓子的军用水壶，武器装备……此刻与哈尔滨兵工厂连夜赶制的手雷混装在一起。残雪被数千双军靴碾成黑泥，从车厢内探出头的机枪枪管上，还凝结着从吉林驰援数百里带来的冰凌。 王俊山部最先竖起战旗，不断嘶吼着“弟兄们跟上”“快点搬东西”之类的话语。 这是京奉铁路最后的补给站——入关之后恐怕遍地都是小鬼子。 从吉林奔袭而来的精壮汉子们，眼神锐利地不断往车厢内搬东西。 除了大量的粮食，清水，最多的就是医药物资和汽油……这些补给左右着战斗的胜利，也是扭转山东乃至华北局势的制胜条件。 而铁匠们蹲在道岔旁，就着扳道房炉火给豁口的铡刀淬火，金属嘶鸣与火车汽笛在冻土上空碰撞。 初晨的阳光降临时，四周冰层下传来沉闷断裂声，不知是寒潮将至的征兆，还是日军蹄踏碎山河的回响。 姜诚站在穿车内举起望远镜，镜片里倒映着山海关一线的白雪皑皑——那抹白，将在两日后，被东北大地最炽热的血潮吞没。 足足一个小时的补给完成，列车长的哨声响彻云霄，大声嘶吼着：“出发，出发！” 火车头瞬间满载煤炭拉响汽笛，很快驶出了山海关车站。 入关之后果然不太平，呼啸的火车头顶，不断有巡弋的侦察机掠过。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就在姜诚意识到情况不妙，下令停车快速撤离，所有正在搬运物资的男人们，都听到了熟悉的引擎声。 “小鬼子的轰炸机！” “东南方向，一共两架！快啊，大家快点——” 站在高地守望的侦察兵突然厉声怒吼，弟兄们一齐变了脸色，连忙失声大叫着“快跑”“别拿东西了”“赶紧撤”之类的。 果然半分钟后，两架轰炸机俯冲时，飞行员清晰地看到铁轨上扭曲的童车残骸。 四枚250公斤燃烧弹脱离弹舱，在距地面三十米处提前引爆——这是陆军航空兵新研发的空爆战术，飞溅的镁铝合金熔液如地狱莲华绽放，将周围熔成赤红雨帘。 “呵呵，支娜猪在铁轨上产崽吗？” 飞行员透过瞄准镜狞笑，却未注意到西北侧水塔顶端的镜片反光。 当他的座机掠过焦黑的车厢残骸时，六门隐藏在列车尾部的高射炮突然怒吼。 37毫米穿甲弹精准撕开右侧机翼，油箱泄漏的航空汽油被下方燃烧所引燃，整架飞机化作火球栽向远处的山沟，瞬间化为一团爆炸火焰。 另一架战机见状，慌乱地打算拐头逃走，但是他显然是个新手，在操控轰炸机的方面还有一定的局限性，爬升的速度过快，导致左右两翼的发动机过载，出现了这年头飞机最致命的事故——失速。 不得不打开玻璃窗跳伞逃走，那架失去控制的轰炸机像是断线了的风筝，斜斜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栽了下去，瞬间暴起另一阵更大爆炸声。 那火焰几乎把整片松林点燃，姜诚眼底掠过一丝杀气，低吟道：“接通信号，联络山海关！”(本章完) 第951章 死战 “日军的战机，为了追求速度和爬升率，自身重量是比较轻的。” 环顾四下的崇山峻岭，姜诚两道好看的眉毛几乎全然绞在了一起，“所以，不管是战斗机，侦察机，还是轰炸机，作战半径都不是很大。” 所以姜诚综合考虑过，让东北的战机立刻备战，在附近搜寻鬼子的临时机场，给他彻底捣毁！ 妈的小日本子，你敢炸老子的火车，就给你来个连锅端—— “姜爷姜爷！” 这边刚让通讯连把命令传达出去，李石头带着几个护卫跑上来，“我和几个弟兄去火车那边看过了：鬼子的炸弹看着吓人，但威力并不大，铁路没坏，火车头没坏……就是中间炸毁了两截。” 姜诚听罢眼睛一亮。 看来，日军是打算最大的杀伤弟兄们，使用的应该是爆炸威力略小，但可以制造火焰的燃烧弹。 这种炸弹在落地后，爆炸只是为了点燃内部的燃烧物，多半是沥青一类的东西……别看烧的凶猛，想对铁路列车造成很大的破坏不太可能。 “走走，给我把列车长叫来，咱看看还有办法弄好不。” 当下几人带着列车长飞跑过去——经过几个工作人员检查，列车被烧毁了两节，只要从中截断之后，把烧毁的车推入路边，然后再重新接好，便能继续运行。 “敢弄吗？” 张学成一脸担忧地望着姜诚，“那两架轰炸机被击落，假设不能按时回去的话……小日本子十有八九会派第二拨侦察机来的！” 他的潜台词大家都懂，一旦鬼子派出第二拨侦察机，十有八九会再次派来更多要命的战机。 “那还等什么？时间耽误不得！赶紧把弟兄们叫来，然后大伙一块使劲，把那两节火车推走！” 姜诚大手一挥，厉声对着身后的队伍大吼着。 男人们此刻都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们入关是来打鬼子的，狗日的王八蛋居然出动轰炸机。 而且这炸弹，不仅让他们蒙受了损失，还伤了十数个弟兄……乌泱泱的士兵一齐大吼着往火车道冲，这些精装汉子绷着一股气，人潮涌动争先恐后推着已被烧坏的火车箱。 那汹涌的气势，看着让所有战士们心口奔腾起无限的勇气来—— 现在，就算倭皇亲自率领着全部小鬼子扑来他们面前，也绝对没有人退缩半步。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短短20分钟后，列车便重新恢复通行……姜诚下令火车全速驶离，一路前往山东奔袭。 此时，齐鲁大地已被日军的铁蹄已经踏遍大半。 因为守军拼死反抗，以全军覆没的代价，为青岛城赢得了宝贵的撤离时间：待日军冲入青岛时，整个城几乎已是一座空城； 气急败坏的小鬼子开始到处放火，把整座城市都烧成了一片白地。 可再怎么说，青岛也是相对幸运的，这片大地的其他城市，就没这么“走运”了。 潍坊，地扼山东内陆腹地通往半岛地区的咽喉，胶济铁路横贯市境东西，是胶州半岛上的地理中心。侦察机还在空中连续巡弋，而日军的轰炸机三次惊掠过钟楼尖顶时，燃烧弹的熔液正将青石板路烙出焦黑纹路。 这座数千年的古城墙，墙砖在150毫米榴弹炮轰击下崩解，飞溅的碎屑中混杂着守军绑腿残片—— 这是所有战争时期所有城墙的共同宿命，千年城防在航空炸弹面前脆弱如纸。 城防内的近防早已打得一干二净，而部分提前得知日军进攻消息的守军，居然跑了大半……得知消息的海如松气得骂娘，说是一定要把这逃跑的倒霉蛋枪毙。 可就算毙了此人又有什么用？日军已然全线进攻，第六师团的步兵踩着尚有余温的守军钢盔冲入城门，三八大盖的刺刀挑落“誓复国仇”的布幔。 街道两侧的布店商号洋行药店等门户洞开，檀木算盘珠滚落满地，到处是摔烂的瓷器，与青岛那些被洗劫的店铺遥相呼应。 其间一道道血红还在蜿蜒，不是有日本兵嘶吼着“冲锋”“天皇在上”之类的口号，对那些来不及逃走的百姓痛下杀手。 而护城河已化作尸堰，溺毙者的苍白手臂如珊瑚丛伸出冰面，攥着半张浸透的船票。 “松井，你带着你的小队，去……” 那小鬼子军官还没来得及指挥完毕，巷角突然响起冲锋枪的嘶吼——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三名头缠黑巾的汉子，从炸塌的废墟跃出：山东自古不缺好汉，领头的汉子是本地帮会“梁山帮”的分舵主宋清源。 他用私藏的冲锋枪扫倒整支巡逻队，弹壳坠地声与浮尸下的怀表滴答形成诡异合奏。 “有埋伏！可恶的支娜人居然还敢抵抗——冲锋，冲锋，天皇在上！” 如此坚定的反击必然引起了周围所有鬼子的注意力，这些手持三八式步枪，头戴钢盔的凶徒眨眼间把整条巷子内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宋清源大吼着梁山帮的口号，继续用冲锋枪扫射……他心里清楚，鬼子的数量太多了，就算把身上所有的弹药全部打光，也不定能逃出生天了。 “宋大哥，我看，还是你先逃吧！” 一个汉子推了男人一把，“往这儿拐进去，跑到底翻墙，院子里有口井……井里的地道能通向外围去！” “就算里头被炸塌了，你在里面躲一躲，等鬼子散了天黑了，再想办法混出城去！” 宋清源哪肯？ 此时的状况已凶险至极，鬼子围过来肯定会把他们全部消灭。 他大喊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口号，却被兄弟一把推入巷子……两个汉子同时大叫一声“大哥保重”，竟是拉响了身上的炸药，左右两个方向扑入鬼子群中！ “兄弟，好的好兄弟——” 宋清源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惊天动地的炸响后，他知道已经在瞬间失去了最后的弟兄。 咬了咬牙他还是选择飞快地跑入巷子，然后听由弟兄的告知，躲进了漆黑的地道中。(本章完) 第952章 逃出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他不能辨别方向……而且顺着通道爬了一阵，发现里面越来越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想来应该是日军连续的轰炸，造成了地道内的垮塌，他手上也没个光亮，不能冒进一个不知深浅和方向的陌生地道。 重重地吞了一口口水，宋清源把身子小心地缩了起来。 他还不能死在这里，潍坊分舵的弟兄们全部死在小日本子的手上了……而且铁蹄遍踏，百姓更是死了无数。 心里刚这样想着，他却听到附近传来鬼子的脚步声。 宋清源心头猛地一惊：这些个超霸日本鬼子，居然这么聪明，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身上有伤，沿途撒下的鲜血，成了鬼子们最好的“带路党”。 正在他心里困惑时，却听到井口外叽里咕噜的对话，当然他也听不懂对方在鬼叫什么。 “八嘎，可恶的支娜人应该是跳到这口井里面去了——你，现在就跳下去，把支娜人抓上来？” “什么？居然让我跳到井里去……长官，我家乡在熊本县，到处是大山我不会游泳！” “真是帝国的废物！好吧，我还本想活捉回去，问问这个混蛋此地的士兵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说完这些话，躲在地道里的宋清源突然听到数声枪响。 他们应该正对着井里射击，打算把想象中隐藏在水里的自己干掉。 三八式的枪响经过井中的反复回荡，声音大的让这汉子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正在他以为鬼子终于要走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清脆的拔销子声，还有某个铁家伙磕在井口石板上的响动。 噗……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入水中，宋清源身后就炸了。 鬼子连番射击之后还不肯罢休，居然往井里扔了枚香瓜手雷——爆炸瞬间掀起水中“巨浪”，剧烈的声响和震动夺去了宋清源的知觉。 这阵零星抵抗，正如潍坊钟楼最后的钟鸣，终究湮没在装甲车的履带声中。 日军伍长踹开教堂彩窗时，二十余名女子正将麻绳系上横梁。 这些女中的学生藏至此处，最终还是被硫磺手电筒照出床底踪迹。 她们学着妇孺的模样，把绣鞋摆成并蒂莲状，白绫悬颈前咬碎浸毒衣衿——这是沦陷区最沉默的反抗，比防空洞里窒息的数百具尸体更为决绝。 可惜女子们的毅然决然，没有换来这些毫无人性的野兽同情。 这些狗日的发出诡异的兴奋喊叫，纷纷扑向那些悬梁的身体……年轻貌美的姑娘，对于他们是极大的刺激，尤其在战胜之后的宣泄。 日军闯入的速度太快，很多女学生还没来得及断气——但就算是刚刚断气还有余温的尸身，也成了这些蛮兽眼中的“美餐”。 惨叫声四起，而这些混蛋却越发的兴奋。 而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苏醒的宋清源，紧接着便被一阵土腥气呛得差点背过气去。 眼前一片昏暗，两耳嗡嗡一阵阵的乱响，浑身更是剧痛到差点再让他背过气去。 “王八蛋的小日本子——”他重重地从胸口咳出大量带着血和土的唾液，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几近坍塌的地道中倒退出去。 外面的天几乎已黑透，而井也被炸的几乎垮塌—— 宋清源用力的掏了掏双耳中的泥土，强迫自己冷静下去，仔细倾听外面的响动。 听不到任何声音。 附近应该没什么人了…… 确定安全之后，他才小心地从井里慢慢爬出去： 月亮早就升的老高，冬夜的死城几乎断绝了所有的声音——他四下一瞧，倒塌的护墙外，居然还倒着一名衣衫几近解体的女人。 看她的死状，显然生前没少遭受鬼子的欺凌。 “这帮王八蛋，真不是人！” 宋清源几乎咬碎了牙齿，他连忙脱掉外马甲，小心地给那女人盖上后，才快步地从巷子里一路跑出。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青石板上的冰层恰到好处映出探照灯轨迹，踩过结霜的瓦垄。 鬼子的狼犬在百米外狂吠，警觉的几名凶徒转身便开始搜查街巷； 宋清源心口一阵阵的狂跳，他冲锋枪里最多只剩下七八枚子弹，藏在绑腿里还有一把军刺—— 以他现在的本事，最多干掉两三个鬼子还成，要是遇上巡逻的成队鬼子，他就得见自己的弟兄们去了！ 骤然想起他的弟兄们，这位分舵主脸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想想也好啊，今天杀的鬼子也够本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可脑子不禁又掠过弟兄们的音容笑貌，宋清源却又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 不能死！ 说好了的，我一定要活下去——对，活下去，找打鬼子的队伍去！ 如果没人打鬼子，那我就自己打鬼子……他妈的，只要山东地头上还有一个小鬼子，我宋清源便誓不为人！ 想到这里，他心头骤然涌起了无限勇气。 那我，该怎么混出城？ 眼睛转瞬转向那些正在清理尸体的家伙——小鬼子没有把人全杀完，还留了些清理尸体。 这些人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足够败类……在小鬼子攻城的同时，便选择投降叛离，有的甚至还因为会几句日本话，成了这些外敌的“带路党”。 心里暗暗咒骂着这些混蛋，宋清源的眼神却停留在那成片的尸堆上。 鬼子要在潍坊继续集结，那么就不能让尸体继续留在城内……否则成片成片的亡者会腐烂，并形成可怕的疫病，最终将这些施暴者也一同带往阴曹地府。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趁着他们不注意，也混入尸群中，假装死人被搬运出城…… 可等运尸车队刚，他便觉得这主意差劲偷了。 鬼子显然是怕有活人混在尸体里，带头的伍长居然下令小兵们，用刺刀戳穿前排尸体腹腔，每具尸体都要这么干。 尽管黄绿色脓液喷溅在雪地上时，这些鬼子立刻捂住口鼻退开，但所有的尸体都无一幸免——自己如果躺进去，被刺刀这么穿过肚子，多半也得变成真正的尸体！(本章完) 第953章 增援到了！ 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宋清源脑子在高速运转着，思考着怎么混出城市。 此时整个潍坊城都被小日本彻底包围，别说他这么个大活人，就是连苍蝇蚊子都别想飞出去。 如果被鬼子发现，那么，他们势必会把自己当成细作，然后…… 正思索着，身子一旁的暗巷中，突然传来犬吠和鬼子的喊叫。 骤然被拉回心神的宋清源猛然一惊，连身子都凉了半截： 巷子外面有鬼子和叛徒，而惟一能逃的出路也有日本鬼子杀过来了—— 正在他打算翻墙再寻出路时，巷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哨声，而那些鬼子在听到哨声后，居然选择掉头隐蔽，而后双手抱头趴伏在地。 就好像是有什么致命的可怕东西，要从这周围经过似得。 宋清源没搞清楚咋回事，可紧接着头顶的呼啸，让他骤然明白过来了……鬼子们呜哇乱叫，是因为这东西？ 立时抬头迎着那响动看过去——两道死白的探照灯光，追着空中一个大铁翅膀的东西，从没听过的响声，就是从那玩意传出来的！ “那是……” 宋清源正迟疑间，那架喷涂着青天白日的轰炸机惊掠过他们头顶，对着远处丢下了一枚炸弹！ 咣！ 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泛黄的火焰冲天而起，震得地面一阵剧颤，宋清源牙根都疼了。 这是自己人来打鬼子了？ 心头不禁狂喜，他越是坚定自己一定要逃出潍坊……对，投军，一块打小鬼子！ 此时，更多的轰炸机扫过天空，不断丢下致命的炸弹，日军拉响了警报开始集结部队——但他们的防空网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况且日军的防空武器，落后于东北空军的性能，他们想击中有战机护航的高速战斗机，基本得耗一大半弹药做添头。 就在周遭因为这些“空中杀手”变得一片混乱时，宋清源果断的把握时机，从巷子里一路冲出去，趁着日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空中时，飞快地冲上拉尸的卡车。 “唔，你谁啊……” 驾车的司机居然是个华夏人，见着冲跳上来一个男人顿时大吃一惊。 但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面，这男人居然从后腰拽出一支匕首，无声地抵住了自己的腰间。 “别说话！等下鬼子让你开出城去，就带我出城……否则爷弄死你！” 在宋清源的威逼之下，这司机也只有听命了。 轰炸在持续，这辆卡车很快趁着乱驶向城外，车轮碾过最后一道铁丝网，江风突然掀开那些死难者身上的草席—— 而城市背后的探照灯和不断的爆火交相呼应，正好照在宋清源手上的匕首上，那虎头徽记闪过寒光，与若干年前他从老舵主手上接过它时同样清冽。 “你……走吧！” 待到了足够远离城市的安全处，宋清源喝止了司机，让他滚下车逃走。 其实他对这些叛徒厌恶至极，原想着出城之后一刀结果了他，后来想想究竟也是他救了自己……道上的人有恩必报，也就放过了他。 “这位爷，您，您把小的这会儿撵下车，荒郊野岭的——小的也要没命啊！” 这司机顿时哭丧着脸哀求，“小的看您也是个大英雄，不如让小的跟着您吧！” 宋清源横了他一眼：“我可不收骨头软的叛徒！”司机快哭了：“这位爷，其实小的也是无可奈何啊！鬼子刺刀挑着我脑袋，不干事不成啊！” 他赶紧自报家门说自己叫王金子，当年在鲁军当过几年兵，所以会开车……只是染了大烟瘾身体废了，于是开小差给跑了。 不过没想到因为这点经历，让他留了条小命，所以一听宋清源要跟鬼子干，王金子马上表示自己也愿意。 “那成，既然你愿意，就跟我一块掩埋那些尸体吧！” 宋清源二话不说把匕首插回腰间，随手拉开车门一跃下车。 午夜的天气很冷很冷，冻土也很难挖，但这位舵主却着实不忍那些百姓暴尸，所以决定挖一个大坑，将他们集体合葬。 就算他俩这样的精壮汉子，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下，也不是容易完成的任务。 膏药旗在麓台书院的残骸上猎猎作响，挎着莱卡相机的随军记者刻意避开街道左侧景象： 数百名战俘被铁丝穿锁骨连成蜈蚣阵，蹒跚踏过自己昨日布设的雷区。 不断的爆炸掀起男人们的嘶吼，但机枪在身后他们不得不替鬼子排雷。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相对完整的瓮城轮廓，正被新架设的九二式步兵炮一寸寸占满——鬼子的工兵，正在抢修工事和搭建新的城防。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当月光洒在潍县火车站的日式碉堡时，某个废墟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裹着他的染血旗袍上，金线牡丹在余火中隐隐生辉——这微弱的生机，终将在必将在明晨反击战中，化为战士们的第一声冲锋号。 马队铁掌踏碎青州以东的冰面时，姜诚腕上的金表时针正指向凌晨三点。 两万名全副武装的东北军精锐，嘴含木枚，皮袄反穿露出雪白羊羔毛，马鞍两侧分别挂着二六式冲锋枪或九二式轻机枪—— 这是那些德国“疯子”科研团队出品的死亡组合，能够在第一个照面便将敌人打成筛子。 “姜爷！抓了两个奸细……” 前去侦查的士兵返回，几人押着五大绑的宋清源和王金子。 “放你娘的屁，你才是奸细，你——” 被丢在地上很快倔强的抬起头，但宋清源定了定神很快从大惊失色变为大喜过望，“你，你们是？” 出城就是为了要报仇的，这下可真的碰到大部队了！ 可东北军的服制与关东军极为相似，没见过啥世面的宋清源连续眨了眨眼睛，却又回想起当初在济南府，似乎也见过类似制式服装的兵。 “这是奸细么？我看不像——” 姜诚拿着电筒扫了对方一眼，转瞬龇牙笑了，“很明显嘛！山东大汉山东大汉……小日本子哪儿有这么人高马大的？” 听到这句玩笑，周围的军官士兵们都是嘿地笑了。(本章完) 第954章 潍坊血战（1） 谁知姜诚这句玩笑，却把宋清源激得差点落下泪来。 在侦查兵为自己松绑后，他连忙把城内的惨状一一与姜诚说了，眼看这些冻得脸通红的汉子们纷纷换下了刚才的笑颜，变得无比凝重起来，宋清源继续说道： “这位军爷，小日本子把潍坊糟塌完了！男的被杀，女的……哎！小的要跟您干——给城内的老百姓报仇！” 说完这话，他又自报了自己和王金子的家门，提及梁山帮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了姜诚一眼可见的骄傲。 这人，可以用。 姜诚立马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含笑道：“是条汉子！我姜诚收下你了……韩明，给他俩找身利落的衣裳，然后编入护卫旅去。” 他们沿途过来，潍坊发出的火车只有一列，而逃难的百姓也不多——大抵是有马车的有钱人多。 听宋清源描述城内的惨状，姜诚又看过他这身材应该是个练家子。 “哎！小的往后听您的……” 宋清源正打算拉过王金子去换装，姜诚却劈手拽过他，示意让韩明带着王金子下去，而后拉着他一块继续行军。 姜诚要确定城内的更多情况——这个宋清源虽然不是侦察兵，但通过他的描述，再结合第一轮轰炸时，飞行员带回来的情报，他能大概拼凑出潍坊的情况。 通过他的一些描述，特别是对于鬼子的装备，大概口音，以及他遇到的人数和打法，姜诚可以确定的是，就是从营口和旅顺跑出来的第六师团。 除此之外，人数有点对不上——鬼子明显比他想象的多了一倍都不止。 此时潍坊城附近集结的日军，应该不少于四万人，甚至得有五万。 无声地点了点头，姜诚让他先下去换装了，而此刻韩明却上来小心的汇报，说是那个王金子想要点钱回乡下去。 “一枪毙了。” 姜诚冷笑了一声，迎着宋清源震惊的目光中下达了这条命令。 仿佛是看穿他的不解，这位指挥官又补充了一句：“是个日本兵……他鞋跑丢了一只，那脚型就是穿过木屐的。” “呵呵，这种人在华夏做细作多年，别看长相穿戴跟咱一样，其实是个什么东西，还是很明显的。” 转瞬身后崩崩两声枪响，徐福善已经执行完毕。 就算不是日本奸细，大部队摸到日军附近也不能让人暴露……这小子万一一眼看不住溜了，整支部队的行踪就会暴露。 宋清源再不敢吭声，悄然地跟着韩明下去了。 而此刻，一支鬼子侦查部队，骑着战马飞跑出潍坊城。 三小时后，部队前锋的侦查兵嗅到鬼子的痕迹，姜诚在确定过运输坦克的列车已从济南府出发两个多小时了，旋即下令全军备战。 “姜爷，济南机场向您汇报，空军第二第四中队已于四十分钟前补充完毕，向潍坊方向飞来。” 通讯兵接通连接后，第一时间向姜诚报告。 在济南府，海如松建了整个中原地区最大的军用机场——但因为这位老丈人“搞钱”能力有限，飞机数量就比东北差很多了。 “弹药带的足够的话，给我继续狠狠地炸！”姜诚一声令下，对着潘胜下令去布置炮阵……城内几乎没什么活人了，都是鬼子自然得大炮管饱多来几轮覆盖。 “廷兰说，坦克最迟一个小时后到，咱们可以开打了吗？” 张学成摩拳擦掌，又搓了搓兴奋和寒冷交织的脸，“他妈的这群狗日的，咱一个不留！” 天明拂晓，三百五十门重炮齐鸣，将九曲巷韩家崖等地轰成燃烧的冠冕。 轰炸机编队以雁形阵俯冲，燃烧弹与硫磺弹交替投掷，小黄楼的灰烬混着来不及逃窜的残肢，在潍坊上空形成绵延十里的黑雪。 姜诚举着望远镜，一脸冰冷地观察这座在黎明中被战火洗礼的城市。 差不多了，鬼子也该进行反击了。 几乎是要印证他的想法似得，日军的喷着膏药旗的战机从潍坊以东呼啸而来—— 他们应该是从苍龙号起飞的，这帮狗日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提前把航母编队搞了出来。 “装甲师，全体准备！前进，前进！” 张廷兰一声令下，在他面前早就做好准备的坦克碾过冰面，这些喷着黑烟的钢铁洪流之后，全部东北军战士已经满载出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一路过来遭遇了不少麻烦，还有两次空中袭击，多亏了他们的近防炮，否则连摸到山东的机会都没了。 狗日的小鬼子，让你们尝尝真正的东北军，到底是个什么战力，爷爷们不发威，你还真当是只会不抵抗的病猫！ 城头的日军师团长放下望远镜，一脸不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 天皇在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东北军从关外追来了？ 不对，这怎么可能，东北军的速度怎么有这么快！ 可是山东本地的部队虽然英勇抵抗，可沿海的那些驻军是个什么战斗力他一清二楚： 眼前的坦克，战机，大炮，还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简直让他心神恍惚！ “可恶的支娜人，难道是引我们入局的！？” 这鬼子骂了一句，回身对着通讯兵下令，而他一侧的军官也是立刻拽出了信号枪。 城西的日军突然升起六发绿色信号弹，预埋在鱼塘里的反坦克地雷连环爆响，冲在坦克炮塔旋转着飞入空中，将正用武士刀劈砍潍坊战俘的井上大队长砸成了肉泥。 “可恶的小鬼子，居然有反坦克雷！” 姜诚骂了一句，转身拿起无线电，下令潘胜调整炮击区域，利用榴弹炮等“犁地”的方式把这帮小日本的雷区摧毁。 很快，日军发现潮水般涌上来的工程部队，马上调来联队架设火焰喷射器，企图以这种方式，阻拦步坦协同的进攻。 可是空中盘旋的战机早就发现了这一苗头，开始在乱阵中不断地俯冲，射击，甚至将更多的炸弹丢向人群。 更多的鬼子被炸上了天，场面一度极为血腥。(本章完) 第955章 潍坊血战（2） 在这样陆空夹击下，潍坊城的日军似乎很快失去了抵抗能力。 从城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宋清源，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兴奋的一个：潍坊死战多日最终不敌小日本子，城内百姓除了些有钱有马车的成功逃掉了，几乎被屠戮殆尽。 现在有这么多英雄前来为他们报仇，为自己的弟兄们报仇，他怎能不兴奋。 “军爷，您也让我上吧，这枪我也是会用的，我……” 他这话一出，姜诚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叫韩明把这个多事的家伙拉下去； 然而姜诚刚把望远镜拿起来观察，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算他们的攻势极为强劲，但日军的撤退速度，也着实太快了点……给他一种感觉，就是这票小鬼子扛不住东北军的重火力，选择弃城逃走，而且是用全军溃散的方式逃走的。 别的不说，就这个溃逃的方式，就不符合鬼子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姜诚回身走向身边的通讯员，低吼着“给我接通前阵”。 此时带兵推进的是潘胜，而坦克上面是有无线电的，他能够直接联系上。 “潘胜！前线推进暂停，派几个妥帖的弟兄先过去看看！” 生怕对方听不清楚，姜诚几乎是吼起来了，可这话音刚落，对面的潘胜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糟了。 在听到这声喊叫，姜诚和前沿指挥所里的男人们，顿时将目光齐齐转向前阵。 就在装甲师正在推进时，这座被日军占领的城市内，突然升腾起三枚颜色诡异的信号弹。 正对着东北军步坦协同阵型的迎恩门城墙上，爆发起一阵迫击炮出膛的脆响。 潘胜刚来得及下令，穿插在坦克阵型里的步兵们注意隐蔽，抬眼就发现那些弹射过来的并不是常规炮弹！ 尾部拖着长长的烟尘，而且不管是形状还是大小，都不同于正常的炸弹。 潘胜骤然心惊，然而几乎在同时，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玩意儿了！ “毒气弹……是芥子气！” 潘胜失声，对着无线电大吼着防毒面具等命令。 尽管出发前，姜诚料想过这些可恶的鬼子，有可能违反公约，发动这种灭绝人性的卑劣战术，吉军出发前全部备齐了防毒面具。 但除了姜登选手下的弟兄遭遇过，吉军大部分弟兄压根只是听过没见识过； 潘胜已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大家，但毕竟信息传达出去需要时间； 传到每个士兵耳中的时候，大量的芥子毒气弹已然接二连三地落地了。 爆炸立时将内里的液体汽化，诡异的烟气顿时顺着风向侵袭而来。 芥子气被称为“毒剂之王”，常温下为黏稠液态，挥发后形成持久性毒雾。 其接触人体后潜伏数小时，导致皮肤溃烂、呼吸道水疱、内脏衰竭，中毒者即使幸存也面临终身残疾或者患癌的风险。 要命的是，很多人还来不及拿出防毒面具戴上，有人便发现发现钢盔正在滴落粘稠液体……毒雾已顺着横贯的风灌入前阵。 不少弟兄抓挠着喉结栽倒，绑腿间藏着的家书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墨迹混着皮肤组织液洇透“不灭鬼子不还乡”的誓言。 “他妈的，鬼子发动毒气战了！” 姜诚厉声大吼了一嗓子，众人连忙慌不迭地戴上防毒面具。此时日军防化兵戴着猪鼻式面具，架设起歪把子重机枪，开始一点点向着城外推进。 透过橡胶目镜，他们目睹人间炼狱的诞生：中毒者眼球凸出如金鱼，双手抓烂脖颈直至气管外露； 试图后撤的士兵在冰面上滑倒，糜烂的掌心肌肤竟与枪管烙为一体。毒雾渗透处，连岩缝间的被炮弹震出的虫都蜷曲成环状死物。 不过幸好潘胜命令下也够快，还是绝大多数的弟兄戴上了防毒面具。 经过短暂的整理队形后，攻城继续开始了。 日军没想到东北军居然不怕毒气战，而且调整队形的速度极快，他们慌忙调转九二步兵炮平射，却根本抵挡不住火力强劲的东北军。 彼时再次补充的空军再次袭来，而日军的飞机根本抵不住空中和地面的双重袭击，已向海上的苍龙号逃之夭夭。 凌晨五点，潍坊的城防已被攻破，姜诚下达了全线总攻的命令。 “这帮鬼子，一个不留！” ………… 围绕着城巷间的混战已然开始，埋伏在银行阁楼的重机枪突然开火，子弹穿透日火焰兵背着的燃料罐，液态火如赤蛇窜入日军散兵线。 少佐吉野被黏着燃烧剂裹成火人，惨叫着撞向银行金库大门，融化的金条从门缝渗出，与他的骸骨凝成诡异的琥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边东北军全线压进的时候，姜诚也下达抢救伤员的命令了。 别看这一战是重火力压制，东北军还是有数百名伤者。 除了是被负嵎顽抗的日军打巷战时伤到，最多的伤员都是芥子气的中毒者。 “中毒者创口流黄水，肺叶如浸醋缸，幸存者指甲脱落如秋叶。” 军医上报的时候，姜诚的脸一阵泛青：“还是多少低估了鬼子的残忍——” “所有的好药都要给咱弟兄们用上……不要在乎多少钱，能保住的统统都要保住，保不住的——”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救治伤员设立的野战医院内，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姜爷，有些弟兄耐不住，就……” 军医面带不忍地说着，“要不，救不过来的就——” 姜诚叹口气，摆摆手让他自行决定，但还是特别叮嘱了一句，能救的一定要尽力去救。 刚接过潘胜的汇报，这边张学成气喘吁吁跑来：“飞澜，京城急电！” 他愣了一愣，多少有点不自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差点脱口而出你那哥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看着他略显担忧的目光，还是把那话忍下去了。 低眉快速浏览了一遍，姜诚顿时明白自己会错意了。 爆发的大战，果然引起了不满……命令压下来，说是姜诚的责任，引发了日方强烈不满，说是发生在山东的战事，联大众口一词都是东北方面的原因。(本章完) 第956章 向着谁？ 看着字里行间的言语，分明在责备：明明靠着不抵抗和谈判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在东北打仗？ 现在一路把日本人撵到山东来，他们在山东发动战争也是你的原因。 电文的最后，居然再次下令姜诚在山东要原地待命，再激起事端就拿他是问。 “切，这话说的，还暗戳戳的吓唬老子，要不听话，把我跟红一样打了呗？” 姜诚撇嘴一笑，“小鬼子我都没当回事，我看看这秃子手下有谁敢和老子呲牙。” 把这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团了团，姜诚随手丢进了未熄的战火中。 一旁的张学成还是有点担心：“我哥说了，还一直跟那边协调呢……说也是国仇家恨的，鬼子在咱东北烧杀掳掠也不是一天两天，” “占了奉省他们本就不占理，后来一路攻城略地的还想突突了吉林跟热河，这才激起咱们的大战。” 姜诚看了他一眼笑了：“我说你还管这么多干啥……你要是别人讲什么都当回事，那他妈不把自己活成个裤衩子？” 看着对方多少不解这话的含义，姜诚搓了搓鼻翼笑了：“放啥屁你都得接着啊！” 张学成不禁大笑，却还是没放下心里的担心；反而姜诚这次不以为意—— 说不好听点，他估计张汉卿也担心强大的自己，已不打算认那个北方长官了。 东北也因为自己的“骚操作”……不抵抗而后一路回撤入了山海关，导致整个关外都没自己的一兵一卒了。 再说的直白点，现在关外稍微有头有脸点的军队，基本都姓姜了……已经有家回不去的他，如果做不好这次从中调停的事，甭管是姓姜的还是姓蒋的，都会把他视为异类。 “飞澜——你也喊我这句老哥多年，你，能跟老哥我交待个实话吗？” 张学成大着胆子，还是把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哥翻车了？” 姜诚一抬头，眼神掠过一丝错愕。 眼前的城池内，巷战还在继续，不断有炮火和枪声从几乎已坍塌的城墙传来。 他缓缓回转过脸，炙热的战火打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竟狰狞到让张学成退了半步。 “都说我姜飞澜是你老张家的狗啊……这话，我听进去了。” 姜诚一字一顿，眼神透着逼人的冷厉，“但我是谁的狗，我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我是关外七省的狗，华夏的狗！我每个决定，做的每个选择，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大义。” “为什么都说我是你老张家的狗？那是因为你张家，那时候还是向着东北，向着自己人……而现在呢，你看不出来吗？” 从没自这位兄弟口中，听过如此的口气，张学成一阵失神转开了目光：“我知道，这一道不抵抗，伤了你的心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回望着姜诚，“其实伤到的，何止你一个人的心？咱当年一块上讲武堂，一块跟着郭鬼子游学，见惯了东北的大好河山，看了山海关的崇山峻岭！” “那是咱的家，就因为一句什么调停，什么企图外强谈判的，从北大营到奉天城，除了黄显声连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更何况，还有些打算跟着小日本子捡便宜的，咱不是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他似是注意到姜诚面容多了些动容，不免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肩膀，“飞澜，我一直跟着你，是我叔让我干的——”“他说，你跟浑小子走得近，大抵是信任你的，若这小子有反心，就……” 姜诚一怔。 但他很快敛住了目光：“然后……呢？” 张学成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什么然后？都是过眼云烟了——” “别的都不讲了，以后老哥我跟着你了。来的路上我也仔细想过了，我那哥哥，着实糊涂得紧，信任谁不好，能信任那么一个人。” “其实我甚至想过，你去做那北方长官，总强过他太多！” 姜诚低眉一笑：“得了吧，从奉省的大战到山东，你，我，恐怕都上了叛逆的名单了。” “这条路已经迈出去了，回头不能回头的——你哥认为，我们把鬼子打成这样，可还有回头的机会吗？” “说白了，现在真的放下枪，听南方的那些人的，我们注定也没什么好下场。” 看看就能明白：自己从东北打鬼子，又一路打到山东……虽然用平推两个字形容稍微夸张了点，但靠着装备的代差，他把小日本子抽得满脸，也是不争的事实。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连向来张牙舞爪，从甲午之后就没输阵过的鬼子都占不到便宜；放眼南北的军阀，哪个能是自己的对手呢？ 另外，此时还有一支异军突起在不断的生事，南京是不可能允许再出什么事端。 所以这次下令，其实是个试探—— 不管姜诚选择听话，还是不听话，都是一定要被摁死的“不安定因素”了。 与其这样，还听个狗屁听。 张学成倒是大约也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但他一向没什么大主意，也就选择点头称是了。 潍坊这一战，重创日军第二第六师团，又把从奉省逃出来的关东军，抽了个半残。 原本想着是在奉省失利，能在华夏其他地方找找场子和战功的鬼子们，完全是灰头土脸……招核倭皇气得把桌子都踹翻了，厉声下令要给华夏好看。 刚刚这边诏书下达，要全面跟华夏开战，姜诚已经撵着鬼子落荒而逃。 返回济南府的第二天，姜诚带着宋清源便去见海如松了。 老丈人最近重病卧床，一直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大夫们也看不出个好歹来。 因为交战的关系，海蕙心也没敢来侍疾，姜诚安排了几个细心的护卫照料。 “爹，感觉怎么样？” 看着海如松今天居然能坐起喝粥，姜诚笑着上前，“倒是今儿的气色好些了。” 海如松虚弱地点了点头：“咳，人老了，真是到处毛病——飞澜那，潍坊的情况，怎么样？”(本章完) 第957章 联省抗日 姜诚斜睨了身侧面带忐忑的宋清源一眼，随后把潍坊城的情况大概与他一说。 “潍坊离青岛太近，而且百姓数量太多……加上还有青岛后撤的百姓，增加了不少混乱，导致不管是部队作战，还是疏散民众都很困难。” 其实他这么说，是给自家老丈人留面子。 潍坊城被日军攻破，又在城内大开杀戒令全城百姓死亡过半，本地守军更是死战拼杀至最后一人，向他这位上级交出了“全军覆没”的战报。 但究其原因，除了小鬼子战力凶猛，武器和打法先进，跟他这个主帅援护不力也有关系。 另外还有个主要原因，就是姜诚接下来要跟他谈的事情了。 “飞澜，其实这次我……” 没等自家老丈人主动说驰援的问题，姜诚轻轻抬起一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爹，咱是自己人，那么有话我就直说了。” 说着，他让宋清源把带来的冲锋枪拿了出来，“你看看，这玩意您认识不？” 海如松低头一瞧，正打算脱口而出，但他顿时转念一想，自家女婿不会做明知故问的蠢事，便将询问式的目光转了过去，在等待他的有话直说。 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宋清源的肩膀，姜诚说道：“爹，我想你听过山东本地有个帮会，叫做梁山帮吧？他叫宋清源，是潍坊分舵的舵主——” 说着，他将对方的身份，还有这次参与潍坊抗日，以及他弟兄们所使用的武器，一一都与对方讲了。 海如松又不傻，立时就从姜诚的话语中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狗日的潍坊守备！ 他们，居然把上级分派下来的武器，都偷偷卖出去了。 “都在这一战为国捐躯了，也算将功补过了。” 眼神稍显悲凉的长出口气，姜诚继续往下说道，“但有句话，我得挑明了说：爹，我知道这些年来，您那日子是清苦惯了的……但手底下的弟兄们，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一块清苦。” “把脑瓜子拴裤腰带上，整日跟人玩命，还不就是拼的金银钱财么？” 海如松最初跟着姜兰轩管着马场，就是以清贫著称，他们当初撵讲武堂，住在海家老宅的时候，房子家什老破不堪，无一不是显现出他过日子的习惯。 替海平川代管山东，想来他比从前定然是手松了些，可是多少年来的习惯想彻底改掉几乎不可能。 这些人没有临阵脱逃，说明他们还是深爱着这片土地，而且是知道军人的职责。 “爹，这事儿就过去了，潍坊的鬼子也撵走了——接下来要重建，安置难民；另外……” 姜诚说完这话，抖着衣裳站起身来，“我已经决定了，对于日军在关外和山东做下的血案，关外七省要宣布联省抗日！” 听到他这话，原本一脸病容的海如松不禁挺直了身体，骤然圆睁双眼愕然回望着他。 然而不等他发表意见，一直没说话的宋清源马上朗声道：“只要姜爷您去打鬼子，我宋清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回头看了看他笑了，而姜诚很快听到海如松也表态：“山东三万常备军，也要加入联省抗日！” 姜诚磨拳擦掌：“那么接下来，就看咱们那位长官，究竟怎么表态了。” ………… 山东这边的战事解决的两天后，在直隶一带还在负隅抵抗的关东军残部，很快就被接连入关的东北军消灭。 关外很快恢复了一片宁静，集安对面的朝鲜半岛也安静下来。驻守的日军接连后退至大田釜山一带，平壤，汉城，兴起朝人自发的抗日行动也越来越频繁。 当然，这些行动的背后，大抵有姜诚支持的影子。 早在十多年前，就一直陆陆续续有朝人从半岛逃难到吉林来，统统都被他安排和收编。 这边集安的战事刚平息，姜诚便给了这些朝鲜师不少装备和补给，放他们回半岛上打鬼子去了。 有他们的“捣乱”，鬼子自然头疼到了极点，自然没空再找东北的麻烦了。 尽管北方这边一片平静，但南方却一个头变了两个大。 日军不断挑起战争，却只是在奉省稍稍沾了些甜头。 再往后，贪心不足的他们刚逼入吉林，便激起了犹如牵一发动全身的强烈反击。 一路挨打死伤无数，日本一改最初气势汹汹的找事阵仗，转而装可怜上了……说是不过是寻找破坏铁路的凶徒，居然被东北军暴揍。 他们要惩戒那个无礼的姜诚，而且向南京“索赔”了。 真有点意思，打不过就换个脸孔，然后还想继续占便宜。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可南京是怎么都惹不起日本的，从上到下想的就一件事： 把这个捅娄子的姜诚下野，然后想办法把鬼子忽悠着再去东北驻军……毕竟，这些胃口太大的侵略者，已经被东北军一路撵着快过长江了。 但这个论调刚被提出来，就被立刻否了。 鬼子惹不起，说的好像你们谁惹得起姜诚似得？ 他抽几万的关东军就像抽陀螺，抽你们哪个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把他下野？ 万一反而激起他的火气，借着南下“抗日”一路抽到南京来，你们谁扛的住？ 上头这一句话，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军阀说的都脑瓜子疼了。 是啊，别的不说，就那飞机，大炮，还有步坦协同组成的钢铁洪流，那真是打哪儿哪儿都扛不住—— 所有人是越想越气，这东北的张老头是怎么回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能野生出来这么个姜疯子。 然而就在这些军阀都头疼的时候，会中有人突然提出，这姜诚要是跟红那边有牵扯，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是啊，他把日本人从他关外撵走就得了—— 而现在大批的东北军入关，分明有大打出手，甚至要南下的阵仗。 “如果他真来了，你们谁，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此时，长条桌尽头的男人，轻轻抬起手摸了摸他光亮的脑袋，露出一丝苦笑。(本章完) 第958章 打不打？不打就南下 老大的一句话，却把这些正襟危坐的大军阀们说的彻底哑然。 这活可没人干的了，凶残的关东军是带着航空母舰来的，都一路被打的只剩夺路而逃的份……就凭他们？做梦的吧！ “现在，他要一封任命书。” 老大的声音透着无奈，“联合关外七省，山东，还要拖上直隶山西——” “一旦让他搞成了，他将成为最大的一支！就算按常备军的数量算，人数也接近八十万。” “除此之外，他还有数目庞大的装甲师，我们要对抗，要被反贼一路夹击，怎么办？” 老大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这些笨蛋打不过姜诚，我也只好把这封任命书给他了。 现在他只是要一封任命，给了他把他安抚下去也就算了。 要真是激起他跟反贼们联合到一块，那就麻烦大了。 “但这谈判也得继续……总不能，让日本人打到南京来了。” ………… 这封联省抗日的长官任命书到达姜诚手里时，他并不意外南方的选择。 以他现在的实力，真的一路推过去也不是多大的难题。 不过经过接连大战，姜诚其实也看的明白，这里头的问题可没那么简单。 要按照原先的时间线，日军真正强大起来，是因为东北丢了，小鬼子在这片广袤的领土获得了大量的物资补充，从而快速发展且爆兵。 可现在日本有了航母，有了若干年后才出现的飞机大炮和坦克——甚至连单兵武器都接近后期关东军的制式了； 这除了鬼子是埋伏在东北的间谍，把他们的装备参数都“偷”回去了…… 另外，还有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撑着小日本。 综合考虑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以“全球搅屎棍”著称的老美了。 而且在珍珠港之前，老美就是一直暗戳戳地两头押宝……他们还是日本最大的钢铁、石油等出口国。 说白了，日本这条野狗在亚洲兴风作浪，跟他们的支持有直接关系。 想到这里，姜诚心里不免烦躁了起来—— 以目前关外的综合实力，联省的这些地区足以跟日军打成平手。 可如果老美要搅事呢？ 或者是支持南方，在自己跟日本人撕的天荒地暗之时，跳出来背刺呢？ 以南方那些人的尿性：后来抗日买飞机的钱，都能挪用了去买股票，国难当头还想着到处捞钱……一旦老美扔根香喷喷的骨头，多半跳上去就吃，就咬！ 他再怎么阴暗忖度都不过份，因为这些荒唐的旧军阀，为了利益什么都干的出来。 姜诚重重地靠在椅背陷入沉思……半晌，他缓缓摸出香烟盒，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 脑海深处惊掠过一面炽热的红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此刻贴身的护卫徐福善跑进门来：“姜爷，少帅来了！” 他来干什么？ 但很快就会意了：他，应该是给自己送任命书的——“这鬼子还没完全肃清，你这突然跑了来，一路上很顺利吧？” 对他，姜诚还是一直都挺客气的。 上前与之并肩进门落座，张汉卿让跟着一块进来的赵喜顺拿出加盖着印信的任命书，又是补充道：“你这官，还真是越当越大了……往后，大约我也得接受你的调度了。” 说完这话，他避开了姜诚的目光，似有些言不由衷地来了句，“我也决定了，直隶山西等地，也加入联省抗日。” 姜诚一怔。 尽管他的选择姜诚并不意外，但是对方如此痛快反倒让他不适应了。 “这话说的，我入关……是来打日本鬼子，给咱帅爷吴二爷，还有东北山东死难的万千大众报仇的。” 姜诚温和地笑着，“我可不是来夺你权的。” 尽管自己这么说，对方十有八九是不信的，他还是抬头看了看面带忧虑的赵喜顺，继续往下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真要夺权，大概率不会等到今天了。” “现在我更不会，我来，就是要打鬼子的。” 张汉卿猛地抬头，出神地回望过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似乎斟酌了好一会儿，最终才是拧眉道：“现在很多人觉得，你是打着抗日的旗号，跑到关内来抢地盘的。” “不光一个人说……还有很多人说，你跟红有关系——是跟老毛子搅合过之后，打算一块跟着作乱的。” 姜诚心底不由崩了个火星。 果然他的担心不多余。 这些军阀觉得自己入关之后，会趁着扫清鬼子之时，来一个顺势攻城略地，把他们撵下台或者是一块消灭。 当然，这种事他不是没能力做；相反，如果是自己和他们彼此对调，姜诚也会萌出这样因为实力太强的“盟友”过境，引起的不必要的麻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保地盘呢？” 姜诚口气骤冷，“哼，汉卿，莫说我姜飞澜没这心思，真有——他们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居然第一个念头是防着自己人，是不是太愚蠢了？” 张汉卿无奈：“这事儿，跟愚蠢扯不上关系。东北军的实力谁都看到了，连张牙舞爪的关东军也不是对手；” “那他们害怕你南下‘抗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姜诚一脚踹在面前的桌子上：“汉卿，恕我无礼——这些个蠢货没见过日本人的残暴，你我身为东北军人，还没被他们欺负够吗？” “远的不说，就说山东……潍坊城里的百姓，被鬼子杀了个一干二净！军列都开不进火车站，那铁轨枕木上，一个挨一个，一个挨一个，全是老百姓的尸首啊！” “老弱妇孺……甚至连怀里抱着的奶娃子，这些畜生都没放过——你想想看，如果鬼子是一群闯进潍坊城里的野兽，它们吃饱了也不会再吃人了吧？” “而这些畜生干了什么？从老到小，就留了二十来个抬尸首的，我身边有个刚入伍的，姓宋，是凭借一身好功夫才侥幸逃出来的！” 大光其火的他面对张汉卿的愕然，还是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了：“你作为总长官，跟他们交个底吧，打鬼子还是不打，不打，老子就南下！”(本章完) 第959章 告别 听到他如此大光其火，张汉卿的火气也窜起来了。 在关外这么多年他都可以谓之呼风唤雨，自打皇姑屯之后，他就经历了太多不顺心的事，受了太多的气； 实力也越来越弱，身边的人也越来越不听话。 他心里苦闷，但眼前南北的对立直接关乎他还有东北军的走向，所以才压着不爽过来跟他商量……这家伙居然这么副态度！ 蹭地一下站起来，他正瞪起眼要回敬几句，一直在旁边站着的赵喜顺却急了，连忙上前将他拦住：“汉卿，汉卿……这有话说话，别跟飞澜红眼啊，这么多年的弟兄，总不能，” 他这话没说完，姜诚也缓缓站了起来，急得赵喜顺刚想回身也拦姜诚，却不想他先是弯下腰，把手上的烟先摁灭了。 “喜顺老哥，你让他来，我看在济南，他打算怎么犯浑。” 姜诚的声音很平静，但那语调也绝不是毫无波澜，连怒火冲头的少帅，也能听出这口气里酝酿着风暴，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张汉卿一把拨开赵喜顺，向着姜诚走了一步，眼神里的火气，尽是有点强弩之末：“我犯什么浑？我知道，你姜飞澜现在本事大了，已经看不起从前的弟兄们了——” “我听说，你搁关外，把黑省都拢成你自家后院了，现在趁着日本人这拨儿乱，奉省也是你的了，对不对？” “若干年前杨宇霆就说过你迟早会反……” 但话说到这里，他却叹了口气往下说道，“可是飞澜，我说这些不是要干什么——我心里明白，很多年前，就是上讲武堂那会儿我就知道，我比不上你，连大姐都高看着你，我爹……就更不用说了。” “我甚至想过，他是不是拿你当继承人来培养——而不是我呢？” 姜诚想笑。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拿谁当继承人，你心里透明白。走到今天是什么原因你也知道……汉卿，你人在关内，你没见着奉省的百姓给鬼子祸祸惨了！” “一路烧杀抢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还有不少老百姓已经被他们偷摸带走了，我听说，都拉走做一些灭绝人性的实验。” “不打怎么办，亡国灭种吗？你听你那位盟哥哥的，被坑的还不够惨吗！所谓的不抵抗，所谓的等着谈判，所谓的迟早有一天帮着你打回东北，他真的会付诸行动吗？” 说到这里，张汉卿颓然垂下眼神。 奉天是他自幼生活长大的地方，因为他的误判和听信他人，几乎将整个奉省都毁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猛地抬头回望着姜诚，“我，打算联合西北军，去兵谏。” 姜诚骤然打了个哆唆。 不是等会儿…… 几个意思，怎么现在就要去？ 下意识地一把握住他稍稍发抖的双肩，姜诚声音多了几丝动容：“你疯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最高位子上的人，随随便便召集个百万……”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却淡淡一笑，把他的双手轻轻抚下。 “我知道，但这事……总得有人去做。” 张汉卿脸上，出现了一抹连姜诚都错愕的温和笑容，“这次谁都不要劝我，因为这件事，只有我能去做。”他说完这话，一旁的赵喜顺上前道：“飞澜，你也别劝了，来之前我们统统都劝过他了……没用，汉卿已经下定决心了。” 姜诚欲言又止。 还是到了这一天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鬼子在山东跌了这么大跟头，不管是关东军，还是倭国本土的日军，都向南方来了—— 江苏，沪上，舟山一带都陆陆续续有鬼子在登陆，南通无锡苏州嘉兴等地都打破头了，几乎每天都有坏消息传来； 日军是个什么战斗力，他们这些曾经交过手的人是一清二楚……官军必然不是对手，而且跟华北等地不同，这些华南沿海几乎无险可守。 再加上日军的装备优势和海军优势，接下来危及的，恐怕就是华夏这片最为富饶的鱼米之乡了。 “你去谈可以，但是一旦感觉到什么不对劲，跟咱帅爷学，成吗？” 姜诚忧心忡忡地补充了一句，“还记得吗，就是跑球子！” 张汉卿笑了。 可那笑容敛住的时候，这位北方最高长官，居然猛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用力之大，几乎让姜诚有些窒息。 “好兄弟，我知道你行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在他耳边，对方轻声说着，“替咱守护好咱的家，我把大姐他们，也都托付给你了！” 俄而他松手离去，刻意将脸别过一旁，带着赵喜顺飞快地离开了。 “不止东北，整个华夏……我都会看好的。” 这话，他也不止是对这位即将被圈禁半辈子的爱国将领说的。 姜诚明白，他那一辈子最为高光的英雄时刻，即将在华清池绽放，如若稍纵即逝的绚烂焰火。 ………… 就在张汉卿出发的三天后，东北海军向姜诚汇报，联合舰队几乎是倾巢而出，向着东南沿海猛攻。 整个沿海一片混乱，抗日的呼声前所未有地高涨。 可民间再怎么喊，官方依旧想还是国联调停，迫使日军退兵……甚至有一种声音，是把奉省，“送给”日本，以谋求“和平”解决此事。 可这些倭人已经到了，而且在华夏这片相对富庶的地区占到了相当的便宜，他们怎能因为国联调停，或者是“投喂”一个奉省，就能从这片广袤的土地撤走呢？ 他们要整个华夏，甚至后来疯狂到连整个亚洲都惦记上了！ 姜诚背合着双手站在济南海府前厅门前，凝望着纷纷扬扬的陷入沉思： 鬼子的攻势已经顶不住了，上头……还是一门心思打内战，搞所谓的“剿匪”。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人都得打得稀巴烂，还用的着鬼子—— “那封电报，你要不要回？” 张廷兰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我想，背靠老毛子的话，我们确实站队他们有好处。”(本章完) 第960章 进攻沪上 姜诚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盯着不断降下大雪。 他知道张廷兰在说什么，因为自己跟老毛子一直有着不错的合作关系； 所以最近，他也在一直收到各地拉拢的电报。 “还是不打算联合起来抗日，我们不管是站哪一头的队伍，都会被视为异类。” 姜诚仿佛答非所问地回答，“到目前为止，我姜诚依旧属于青天白日……而我们目前的实力，足够中华大地上任何一支势力忌惮的了。” 他知道历史的发展，也知道投向哪一方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单单赢得胜利怎么能够？ 在这场全面抗战中，他得率领着东北军撑起一方天下，并在关键时刻给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希望，且扭转战局，让所有人意识到他这把剑，是挥向日本人的。 因为到了战后和平年代，那些锋利的宝剑，有太多最终是折断在自己人的手中了。 张廷兰并不太懂他的意思，但以他的聪明，多多少少是能明白一些的。 “你是老大，你来定……弟兄们都是跟着你走的。” 他笑了笑之后又敛住面容，“飞澜，廷枢发来电报，说是今日凌晨三点二十一分的时候，击沉了一艘企图潜入图们江军港附近的潜艇。” 姜诚暗惊，回过头愕然地接过他手上递来的电报。 “凌晨三点！这都快中午了……” 抬腕看了眼手上的金表，他不耐烦地嘟囔了句。 鬼子偷袭珍珠港，就是先有潜艇去探路了——在图们江军港附近发现这鬼东西，对于他们绝对不是好兆头。 拿着这封电报飞快地走向正厅案几前，姜诚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下拽出珲春外海的军事地图来。 对照着电报上指出的坐标，姜诚比照着找出了位置范围。 “不像是照着图们江来的——” 张廷兰站在他身边托腮思索，“倒像是……” 姜诚替他把后半句话说完了：“海参崴！” 两人同时目光交汇，身上的寒毛不自觉地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姜诚，心里更是一阵打鼓：以小鬼子的秉性，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偷袭。 刚才还想到了珍珠港，难不成他们对海参崴是要…… “赶快通知廷枢加强海面戒备，另外，跟段从彬和郭希鹏也下令，军港也要加强戒备——” 姜诚的话语斩钉截铁，“鬼子急眼了，他们啥事都干得出来。” 张廷兰先是点了点头，可转瞬又是摇了摇头：“命令我会让人发出的！可是飞澜啊，我总觉得关内不是久留之地，你坐镇山东，东北交给超六他们，我怕是不安稳啊。” 他的意思姜诚明白，再怎么说，关外也是他们的“根”，所有的武器装备，甚至是吃穿用度都是那边供给的。 假设东北的工业基地出了什么事，这几十万的东北军，麻烦可就大了。 “我等汉卿的信儿——”姜诚咬牙。 都憋到这会儿了，他不信上头还是不肯全面抗日。 再打下去，他自己都得被小日本子轰走了，就算内战全让他打赢他都没得玩。 可就在此时，海如松从前厅外的照壁绕了过来……他身上几乎被白雪完全覆盖，连眉毛都成了白的。 这几日他都在济南的公署大厅办公，连家门都没跨过，此刻冒着大雪匆匆回来，难不成事情成了？ “飞澜！日本鬼子，进攻沪上了！” ………… 32年1月18日，日本在沪上蓄意制造“日僧事件”，挑起了三友实业社毛巾厂工人冲突，继而事态被日方蓄意扩大。 当天，日方僧人天崎启升、水上秀雄等工人被殴成重伤，事后日本总领事馆声称，有一人于24日死亡。 而这轰动一时的日僧事件，很快成为一二八淞沪大战的导火索。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1月28日午夜，日军海军陆战队在闸北发起突袭。 无月的深夜整个沪上一片死寂，除了偶尔一两只野猫耗子途径，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气。 而日军九辆装甲车碾碎北四川路的青石板，当夜负责巡逻的士兵旋即吹响了哨声，并一路高呼着“日本鬼子来了”“有人偷袭”等等话语。 午夜刺耳的警报声中，这些无畏的沪上守军，将十枚手榴弹捆作集束炸弹，用铁丝牵引埋入街心。 当首辆装甲车压过引线，爆炸气浪瞬间掀翻三吨重的铁甲，驾驶舱内日军被飞溅的齿轮碎片削去半张脸。 残存日军躲进商务印书馆大楼，守军将硫磺粉灌入消防水龙喷射，点燃的文献化作火凤凰扑向敌群。 黎明时分，先施公司霓虹招牌被航弹击碎，玻璃雨刺穿正在转移的孕妇后背。她怀中的婴儿坠地瞬间，又被坍塌的永安百货橱窗钢架压成肉饼。 街角馄饨铺里，炊事兵用滚烫的骨汤泼向突入的日军，操起斩骨刀劈开第五个头颅时，自己的肠子正挂在炸断的电车轨道上晃荡。 然而鬼子并没有因此退缩，甚至借着混乱逃窜的平民，开始跟守军打起了巷战。 而守军用沙包和木柜构筑街垒，子弹穿透青砖墙面的瞬间，砖屑混着鲜血喷溅。 一名广东籍士兵被日军掷弹筒炸断右腿，仍倚着断墙用汉阳造步枪射击，直到肠子从腹部弹孔流出，仍扣着扳机高喊：“丢你老母！” 凌晨三时，日军装甲车撞塌宝山路民房，守军将桐油泼向履带，点燃的被裹着硫磺掷向车底。装甲车油箱爆炸时，三名日军驾驶员混身着火，惨叫着滚出车厢，被守军用铁锹劈开头颅，脑浆溅在“商务印书馆”的残匾上。 双方激战连续数日，而鬼子在发现巷战极难突破时候，居然将舰炮群对吴淞口发起饱和轰击。 江面日舰“出云号”的203毫米重炮每发炮弹落下，都能将钢筋混凝土工事掀翻。 守军第60师一名连长被气浪撕成两截，上半身挂在铁丝网上，手指仍紧扣着引爆地雷的拉线。 阵地前的盐碱地被炮火犁成焦土，断肢与军服碎片被气浪抛上树梢。(本章完) 第961章 顶不住了 “师座，师座！” “小鬼子的火力实在太强了，弟兄们要顶不住了！” 就在临时置设在街角的阵地后延，一名军官对着步话机大声嘶吼着。 听筒那一头，只是不断的传来一阵阵夹杂电流声的话语，但因为他们身处于炮火中，军官也压根听不清楚上级在下达什么批示。 也不知道自己的求援有没有得到回应……他甚至搞不明白，自己阵地上的状况，有没有传达出去。 “这下，可不妙了……” 就在他正暗叫不妙的时候，军官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妙：阵地周围，似乎突然变得安静了。 明明半分钟前鬼子还用各种单兵武器，对着他们的阵地玩命的进攻，怎么这还没获得任何推进的进展，就…… “弟兄们，撤，撤啊——” 顿时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这军官却只来得及对他的弟兄们下达后撤的命令，所有人便听到了炮弹划过天空的诡异呼啸…… 眨眼间那炮弹便已落地，紧接着整片弄堂便成了烈焰地狱……火焰吞噬的弟兄显然是没救了，而军官和周围的几个士兵，则是被气浪掀起，飞向阵地相反的方向…… 身子就像装满的布袋，轻飘飘地飞过炸烂的街道，平房和沙袋组成的工事。 而失去意识之前，被血色填充的视野里，尽是累累的平民死尸： 阵地前有尸体呈跪姿凝固在矮墙处，双臂被弹片齐肩削断，牙齿咬着一枚未拉弦的手榴弹，后背插着半截武士刀。 远处一个下半截都没了的孩童躺在死尸堆里，手上还死死攥着一只染红的泼浪鼓…… ………… 京城帅府。 今年春节因各地的战事索然无味，整个华夏都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 大量作战失利的战报连续不断传来，沪上几乎成了血染之地： 日本不仅舰炮齐鸣，装甲车和大量步兵挺进……还惨无人性地派出了轰炸机。 当这些战机编队掠过租界上空，南京路的霓虹灯牌在爆炸中化作火雨，永安百货橱窗的玻璃碎片如刀锋横扫街道。 一名孕妇背着两个孩子奔逃时，250公斤航弹在其身后炸开——硝烟散去后，焦黑的路面上只余半截胎儿躯干，脐带连着母亲炸碎的子宫，在血泊中微微抽搐。 日军海军陆战队冲入闸北弄堂，将躲在地窖的三十余名平民驱赶到天井。 王姓小学教员因怒视日军被挖去双眼，日军用刺刀挑出他的舌头钉在门板，随后浇上煤油点燃。焦糊的人形在火中扭曲翻滚，直到脊椎爆裂声穿透整条里弄…… 这样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这座万国租界发生。 “上海这地方，寸金寸土的，闸北那地方又是住户密集的区域——” 姜诚的眉头几乎完全拧在了一起：据说仅闸北一地，就清理出上万具残破尸骸，苏州河面漂流的断肢需用渔网打捞。 就算如此惨烈的战斗，驻守沪上的十九路军都寸步未退，以血肉之躯证明：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华夏的脊梁宁碎不弯。可是面对武器代差，在无险可守之地，压根没有赢的可能性。 而且黄浦江本就是航路，日舰攻克舟山便可长驱直入——呈三角区域的沪上几乎呈关门打狗之势。 但这次挨打的狗，是…… “居然，还不肯联合，再这么打下去，小日本子能把上海翻过来。” 面露沉重地把这摞带着血腥的战报放在一边，姜诚看着长条桌两侧的幕僚们。 右手这边是自己人，为首的自然是他的总参谋长孙正楠；而左手边是张汉卿的总参谋荣臻。 “姜长官，沪上不跟我们求援，不还是因为担心么……至于担心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吧？” 荣臻的语调阴阳怪气，姜诚又怎么听不懂？ “啧啧，我说荣长官，咱这一大圈儿人，最没资格笑话人家沪上守军的，就是您跟王以哲了吧？” 姜诚还没放话，坐在孙正楠手边的张学成冷笑着开了口，“我还没听说过，这长腿的笑话打仗的。” 这话说的，明明就是在嘲讽这几个东北军官面对突袭的小鬼子，连城内的警察都不如；除了不抵抗就是 荣臻的脸刷一下就变了，但对上张学成，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连带神态语气都相对收敛。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毕竟是老帅的侄儿少帅的堂弟，关外的“二皇子”，这些东北军的军官，还是不敢对他造次的。 可王以哲听的不满了，硬生生的瞪着张学成来了句：“我说铸卿，都是东北军的战斗序列，你有必要这么嘲讽我王鼎芳吗？” 看着双方旋即便要剑拔弩张，姜诚心平气和地来了句：“有这吵的工夫，不如好好想想如今这状况该怎么处置？” “尽管南方不是我们的领地，但日军在沪上大开杀戒，死的都是我华夏子民……不管东北军还是沪上守军，哪个不是我们自己的国防力量？讲武堂的书，都白念了！？” 说是这么说，除了孙正楠张学成等他的手下，其实心里都是不以为然的。 说是说，可他们被鬼子入侵的时候，南方有人管吗？别说管……连句公道话都没替他们说过，一个个在长江另一头装聋作哑，分明是觉得鬼子吞了东北，就不会惦记他们了。 “姜爷说的对，我们在这种时候，确实也应该跟南方站在一起。” 荣臻比王以哲能屈能伸，对着姜诚皮笑肉不笑道：“但我要提醒姜爷一句，先前廷枢可是上报过，在图们江海域击沉过日军潜艇——” “假设日军突袭东北，我想……姜爷您也做好了万全之策了是吧？” 又拿这话来堵我。 姜诚刚把目光转过去，李石头一路小跑着进了门，在他顶头上司身边敬礼停步，而后猫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姜诚刷一下就把头转过去……而在得到对方肯定的表情后，这位代理总长官站起身：“西安，华清池——出事了！”(本章完) 第962章 偷袭！ 兵谏并不顺利，况且南方上上下下的军阀们，视线都停留在东南沿海入侵的鬼子上。 所谓联合抗日，是小张提出，要整个华夏所有的军事力量联系到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增援，共同把小日本子撵出华夏。 然而没人愿意听他的。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片大地多少年都没合到一块来了……各自管着各自地盘，就算他小张想指挥关外，都不是很顺利； 你想让这些地方豪强们站出来，共同努力打鬼子？ 眼下在没吃到足够教训前，是没人乐意的——至于这位，就更不愿意了。 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沪上，乃至南方的大部分地区，都有其他列强的势力，尤其是那座万国租界——洋人能看着小鬼子就这么打来打去的么？ 说白了，他还是打算利用洋人逼着小鬼子回到谈判桌前；而他呢，则是继续打内战，收拾那些不听话，以及他感知到的威胁。 于是，把他约到华清池，血腥兵谏就这么爆发了： 白凤翔的骑兵刺刀挑开晨雾，孙铭九率卫队二营突入华清池二道门。 东北军士兵踩着唐代浴池遗址的青砖冲锋，与南方来的宪兵队展开近战。 中校秘书萧乃华举枪反击时，被三发7.92毫米子弹贯穿胸膛，血水渗入“海棠汤“贵妃浴池的裂缝。 慌乱中，近身护卫蒋孝镇背起仅穿睡袍的蒋翻越东墙，却不知墙外是二丈深沟。蒋坠地时腰椎剧痛，赤脚踏碎骊山薄冰，在零下十度的寒风中留下蜿蜒血痕。 尽管他披着灰毛毯，光着脚顺着山路逃到山亭，到后来还钻到虎斑石缝里，依旧被追上来的东北军士兵抓了个正着。 被带下山后，张和杨此时将其手谕通电全国：联合抗日！ 可这边刚刚联电全国，东北……却真的出事了。 就好像是被某个乌鸦嘴言中了似得，日军联合舰队从济州岛外沿绕过黄海，直扑营口去了！ 此时东北海军正由张廷枢率领着，在日本海域巡弋……因为先前在图们江击沉他们的潜艇后，就包括连姜诚都认为，日军一定会冲着吉林或者海参崴来。 可狡滑的鬼子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把偷袭地点，选在了奉省！ 得到消息的东北军将领们无不捶胸顿足，火冒三丈。 因为九一八的关系，整个奉省的防御还没有完全恢复——尤其是营口葫芦岛等地的炮台，被撤离的鬼子摧毁得是一干二净，连岸炮也只是刚刚装配完毕。 这两个月一直在调试还有重修工事，鬼子来了整片海域都在艰难抵抗。 天津港则更是倒霉，鬼子以触礁三艘的代价，从所有人没想到的海域进入，来了一个狂轰滥炸…… 如果说葫芦岛营口等地有所抵抗，天津和秦皇岛的守军，纯纯就跟九一八当夜的北大营没啥两样； 两个统领发现鬼子来了，居然把大小老婆姨太太外加细软等一遭装车打包，带着亲兵撒丫子就跑了。 等日军的轰炸机铺天盖地的炸，秦皇岛的那位马车被一枚“长了眼”的炮弹命中，直接送去了阎王殿，而他的那些大小老婆和细软，亦是冲天而起——紧接着在周遭下了一场“金灿灿”“银烂烂”的雨。 而在他们身后，这座从秦皇时代便定名的城市和港口，被金属和火焰的风暴强袭。 日军战机如蝗群俯冲而下，机翼下的鱼雷和炸弹接踵而至。穿甲弹贯穿港内军舰的前甲板，引爆弹药库的瞬间，舰体如火山喷发般断裂。上千名水兵被气浪抛向百米高空，燃烧的燃油裹着人体碎块坠向机库。 正在检修战机的机械师被飞旋的螺旋桨削去头颅，无头躯体仍紧握扳手栽进机油火海。 凄厉的警报与爆炸声共振，定海号战列舰的瞭望员目睹地狱奇观：战机以自杀角度俯冲，机腹投下的鱼雷在浅水区划出诡异的白色尾迹，接连洞穿威远号的左舷。 舰体倾覆时，舱内数百人像红油锅中的肉条，被连续挤压翻滚，身体在钢铁舱壁上刮出无数血痕。 日军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高空轰炸机群将穿甲弹雨泼向秦皇岛外沿机场，机库顶棚的钢板如纸片飞舞。 试图驾机升空的飞行员被日军战机12.7毫米机枪撕碎，仪表盘碎片嵌入塔台指挥官的瞳孔，他至死都攥着未及发出的求救电文。 偷袭的两个小时后，浓烟遮蔽了狭长的辽东湾—— 秦皇岛军港内数艘军舰被严重损毁，定远号仅剩的舰桥塔楼歪斜插入海底，沉没前释放的油污在海面燃烧，火浪中挣扎的水兵被沸水煮熟，皮肤如手套般脱落。 医护兵在野战医院徒手挖出伤者眼球里的弹片，血浆浸透的纱布堆成小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港口能指挥的军官跑的跑死的死，能够援护他们的军队还在路上。 承德是最先响应的，可是日军的登陆已经开始了： 整片辽东湾全是密密麻麻的登陆艇，那些头缠白布，手握着三八式的日军个个眼神锐利——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在战机的支持下，这片海域所有可能的防御点都被摧毁殆尽。 血色海面上还有未燃尽的火油在翻滚，到处飘着发胀发白的残躯，滩涂上亦是一片死寂！ “帝国的勇士们，冲啊！” 带头的佐官抄起菊军刀，一跃进腰深的海水中，带领着士兵们开始沿着沙滩冲锋。 就算偶尔遭遇些许抵抗，也很快被这些凶残的侵略者压制。 “我就知道——小日本子是一定会来的，我们，” 在接到求援后，王以哲是最先骂骂咧咧起来，“幸好我们没有急着南下，否则，这不是给人掏了老窝吗？” 其实姜诚也想骂人。 他倒是知道营口和葫芦岛防御压力必然会很大，可他是真没想到秦皇岛和天津居然那么不耐打。 一听说是统领先跑了，他眼睛都有点发胀。 这他妈临阵脱逃，给老子抓回来剐成虾滑得了！ 可再是恼火也没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防着日军继续西进。(本章完) 第963章 辽西走廊 日军的这场进攻，几乎把整个秦皇岛一线的防御都打穿了……由此葫芦岛营口等地的防御压力，因为周边的陷落而变得骤然加大： 一旦从秦皇岛登陆的日军，从铁路直接北上，将会接连威胁葫芦岛，乃至锦州。 而且葫芦岛如若顶不住，全部的海陆压力将给到营口和锦州，真到那时整个奉天又会被日军攻破。 身在奉天主理工作的姜兰轩，立刻派出部队前往增援—— 可姜诚心里很清楚，这一仗非比寻常，因为吉军的大半优势，恐怕都发挥不出来。 历史上，辽西走廊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比如明末的宁远之战、松锦之战，到后来三大战役的首战辽沈战役，都是围绕这条联接东北和华北的狭长通道开展的。 这些战役中，防守方通常利用走廊的狭窄地形设置防御工事，如山海关、宁远、锦州等要塞。 狭窄地形限制了大规模军队的展开，尤其是骑兵和机械化部队的机动性，适合进行防御战和阻击战。 山地和海岸线可以作为天然屏障，而中间的通道适合设置关隘和要塞，形成易守难攻的态势。 另外，历史上多次战役显示，控制关键据点如山海关、锦州可以有效阻断敌军进出东北和华北，因此走廊适合进行持久战和消耗战，利用地形优势进行节节抵抗。 要命的是，这次打防御战的恐怕是小日本子，而前往进攻的是他们。 一旦小鬼子在辽西走廊建立山海关、宁远、锦州三大据点，形成防御体系，利用狭窄通道限制装甲部队的机动性，也会加大炮阵的布置和进攻难度。 再加上辽东湾现下都是日舰，鬼子作为防御方必然会利用狭窄地形和山海夹峙特征，使其成为天然的“战争漏斗”…… “一旦我们企图辽西走廊增援，鬼子肯定会构建多层次防线，将我们拖入消耗——” 姜诚双手撑在沙盘边上，死死盯着从渤海湾到辽东湾，以及整个辽西走廊到锦州的阵势。 孙正楠的表情也是沉重：“联合舰队这次是倾巢而出，再加上朝鲜师的侦察兵汇报……大田和釜山的日军，也开始集结，恐怕目标是新义州。” 一旦日军成功突破朝师的防线，过了新义州就是丹东…… 姜诚的拳头一点点握紧了：和倭国本体太近，再加上朝鲜半岛这个“跳板”，东北的压力太大了。 “通知下去，整个辽西走廊附近全部回撤至锦州附近——军团向廊坊附近集结！” ………… 大雪封山夜，一乘单骑在塔山狂奔，戴着狐皮帽子的男人飞奔进匪寨。 “二当家的回来了！” 城寨上面举着冲锋枪的匪大叫一声，紧接着那汉子下马顶着一身雪冲进堂子。 “大哥，四弟！小鬼子奔着塔山来了，看这阵仗，仿佛是要准备埋伏。” 男人名叫杨骁，是塔山长刀山寨的二当家的——三月的天气本已有些回暖了，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又将塔山还未化冻的道路冻结。绵延将近两百公里的辽西走廊，西边是西边是燕山山脉和松岭山，塔山的密林深处有座匪盗聚集的寨子。 “他妈的小日本子，又跑咱东北祸祸来了！” 大当家的徐景斌摔碎酒碗，恶狠狠地瞪着杨骁说着，“弟兄们先前就是从锦州周边逃出来的，家人田产都让鬼子害完了，现在他们居然往这儿来了。” 假设姜诚在这里的话，必然会认出面前的大当家。 这徐景斌正是当年东北讲武堂他的同窗……因为家里没什么过命的关系，毕业后想找个落脚处也没，本想北上去投奔姜诚，可身在锦州的母亲突然一病不起。 等照顾重病和操持完她的后事，基本是三年后的事了。 姜诚早已是吉林督军，想来去求见是千难万难，徐景斌干脆在锦州从了军……可那时守备长官还是张景惠。 跟错了人，又因为段芝贵这事丢了官，一怒之下的徐景斌干脆回乡种地去了。 娶妻安稳了没几年，鬼子又来了……在逃难的途中，妻子被流弹击中，儿子则是走丢—— 讲武堂出身的他也救不了妻儿，在这样的打击下，徐景斌挑起大旗纠集了这些流离失所的汉子们，在这崇山峻岭间当起了山大王。 除却为了生活下去这个理由，人人最想的，就是找鬼子报仇！雪恨！ “马上通知附近的弟兄们，还有一直跟咱联系的寨子，咱得让这拨儿鬼子，尝尝厉害！”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两天后，长刀山寨门前聚起数百人：除了附近寨子的土匪，还有之前没来得及跑回关内的“不抵抗们”，身上还背着汉阳造的东北军溃兵，挎马刀的蒙古马帮，拎土雷的道士，裹羊皮袄的矿工。 所有人目光火热地瞪着徐景斌和杨骁，后者把斥候们探查情况告知大伙，又将一张日军在四下的分布图铺在铺在供桌上，指尖划过崇山峻岭的连绵起伏： “这山梁子窄得挤不下两匹马，正好给鬼子备口棺材！” 当晚山岭隘口，弟兄们趴在雪窝子里，为了隐藏在雪中不被觉察，每个人的枪管还裹着白布。 “大当家的，鬼子从山路上来了——人数不少，但咱看着，不像是来打架的。” 斥候小声报告着，大概把情况一说，徐景斌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显然，卷土重来的日军是从辽东湾来的，登陆后，肯定会担心关内的援兵回防……于是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扼死辽西走廊，切断东北和华北之间的联系。 徐景斌眯了眯眼睛：“他妈的小日本子，肯定是上山修工事来了！” 众人顿时一惊，如果在这里守着回防的东北军，那么真是来多少都得被打回去多少。 如此艰难的山岭走路都难，再加上山道因为寒冷湿滑，用不了多少鬼子，就能让撤回来的东北军大吃苦头。 “可是……他们，他们会回来吗？” 身后死寂的林子里，突然有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本章完) 第964章 山谷死战 所有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 当初小六子一道不抵抗，整个奉省都来了个拱手相让，东北军主力从奉天撒丫子跑进关内，再往后不管是怎么打，那位长官都在装聋做哑。 “东北军回不回来不关咱的事……咱只是为给家人报仇！杀一个，算一个！” 徐景斌咬牙切齿的来了句，寒风中，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凌冽。 “嘘。” 说完这话，徐景斌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所有人屏息凝神，然而几乎是在同时，所有人都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都落草为寇多年，耳力目力都练出来了：没这点子本事也就别吃这口饭了。 嘎吱，嘎吱，嘎吱…… 很快的，林子里越来越多脚踩在雪上的声音传来，其中还伴随着一两声鬼子的谩骂。 徐景斌做了个“分散”的手势，自己率先端起了手上的狙击枪。 这把名为k25的狙击枪，也是东北军的主战武器。 是由德国g43/k43半自动狙击步枪仿制而成，是库伦兵工厂最为出名的产品之一，几年前便在东北军中广为使用。 因为它的半自动机制，可以连续射击，射速远超栓动步枪；另外，配备zf4型4倍镜，适合快速移动目标—— 在柏林战役中，k43狙击手依托废墟地形，一定程度上压制了苏军冲锋，是一把好用，却因为产量有限成为没有普及的装备。 日军联队长铃木宽举望远镜的刹那，他扣动下狙击枪扳机，子弹穿透镜片钻进左眼——这是他在小时候，父亲教的猎熊法。 k25好用是好用，可是这玩意没装备消声器的时候，那枪声简直是荡气回肠的响。 这一响震得整个山谷都似乎回声，原本因为夜晚被联队长赶上山修工事，储备弹药等等工作而抱怨连连的小鬼子们，瞬间从错愕中回过神来。 丢下手上的弹药箱，工兵铲等等物事，这些鬼子嗷嗷叫着开始分散开来。 “好哇，动作还真快！” 弟兄们敞开门的射击还没打死几个，这群鬼子便神出鬼没地窜入四下隐蔽……很快，第一轮坚定的回击便开始了！ 狭窄的山道上，很快被炮火声和呼喊淹没——男人们各自使用武器，对着鬼子不断的射击； 而有些没有热兵器的弟兄，则是使用着趁手的家伙，杨骁带着马贼从侧翼压上，套马杆专钩刺刀； 还有的矿工抡铁镐砸钢盔，颅骨碎裂声混着“操你妈的鬼子”在山谷回荡。 就在徐景斌带着弟兄们跟小鬼子激战时，姜诚和李石头，正带领着先头部队从山道的另一侧行军。 联省抗日已经敲定，但张汉卿目前还在斡旋几家联合的细节，京城倒是太平—— 这些个军官们都不放心，但姜诚惦念着父亲和东北，非得带领着先头部队杀回去。 “草……这几个意思？” 刚进山没多久，姜诚便“嘘”了一声，喊大家原地别动，他正竖起耳朵倾听，却瞬间大吃一惊道，“这山里是，打起来了？” 李石头赶忙对着身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两个侦察兵立刻钻进山里，大概十分钟后双双回来报告：“姜爷！是鬼子，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塔山附近跟鬼子干起来了！”有人，居然在自发的跟鬼子干？ 姜诚眼睛顿时一亮，回身厉吼一声“咱也上”！ 部队扑出时，徐景斌吐出嘴里的碎石渣，让弟兄捷克式轻机枪架在千年古松的树瘤上。 崖下百米处的羊肠道上，日军是越战越凶，他们好像是打不完似得，像是海潮一般汹涌过来，压得弟兄们似乎都没什么火力了。 “杨骁！老二！” 徐景斌大吼着巨石一侧隐蔽的兄弟，可他很快震惊的发现，对方似乎受了伤，半靠在石壁上艰难地缠着手臂。 汩汩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上的白雪。 “当家的，不成了——鬼子太多了，咱，” 炮火声中，一个男人厉声对着徐景斌嘶喊。 然而，他摸了摸腰间用寨子的门环改装的拉火索，耳畔响起团长的话：“等鬼子进了葫芦口，咱就送他们见阎王爷！” 那男人震惊：“不成，不成啊，当家的——太近了，” 可他话没说完，眼看雪窝子里涌上来的鬼子踏入，藏在鹰嘴岩后的徐景斌猛地拽动麻绳，五十根碗口粗的圆木裹着铁蒺藜滚落。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日军曹长高桥被圆木撞飞五米，后背钉在峭壁的“塔山谷”摩崖石刻上，血水顺着颜体字的沟壑流成。 “可恶的支娜人……上喷火筒！” 日军小队长嘶吼着指向半山腰的天然石洞。两具百式火焰喷射器吐出赤龙，岩壁的苔藓瞬间碳化。 洞内藏着的弹药箱被引燃，三个弟兄化作火球跳出，其中一人抱住日军喷火兵跃下深涧，坠落的轨迹在谷底炸出蓝白色蘑菇云——仿佛是用黑火药和硫磺粉自制的“人肉炸弹”。 徐景斌趁机带人绕到北坡，将二十桶桐油倾泻进山谷。 漂满油的雪地被手榴弹点燃，火龙顺着蜿蜒水道直扑日军集结地。穿胶底鞋的日本兵在火油里蹦跳哀嚎，焦糊的脚掌粘在鹅卵石上，被随后冲锋的骡马踏成肉泥。 可鬼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那些紧随其后的日军大吼着“天皇万岁”“帝国万岁”之类的口号，又一次对着他们冲锋。 徐景斌周围已经没几个弟兄了，算上此时勉强还能站立的杨骁……他们也就十来个人，可最要命的是，他们的弹药已几近枯竭。 狭窄的山道上挤满黄色军装，刺刀在战火中连成金色蜈蚣。 男人们抡起开山斧劈砍，斧刃卡进钢盔的瞬间，反手抽出腰间的攮子捅进对方腋下——这是猎户祖传的杀狼技法。 17岁的少年栓子被三个日本兵逼到绝壁，突然扯开军装露出绑满雷管的胸膛。 他咬下引信纵身跃入敌群，爆炸气浪将七具尸体掀上三十米高的老鹰巢，未孵化的鸟蛋淋满脑浆。崖顶松枝间垂落的肠子，在夜风中摇晃如招魂幡。 “栓子，栓子！” 徐景斌一阵失神，可正当他也几近力竭要倒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那熟悉又陌生的冲锋号。 “弟兄们！跟老子去宰日本猪啊！”(本章完) 第965章 战局扭转 这一声呼喊，简直振奋人心到血脉贲张！ 连本来因为失血的徐景斌，都因这男人的一声而变得振奋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声喊，唤起了他最心底的那一声记忆：那是十多年前，自己还更年轻的时候，在讲武堂学习，跟着郭鬼子和一群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在锦州，在四平冲锋陷阵…… “难道是……姜飞澜！？” 就在他猛地撑起身子，从树影雪野中张望过去—— 熊熊燃烧的战火中，突然多了无数手持冲锋枪的战士，这座山谷骤然被腥风血雨弥漫。 李石头带着队伍最先冲了上来，一轮扫射后他们的军刺同时出鞘，那响亮的金属磨擦声，惊得鬼子们一阵呜哇乱叫。 他们原本想抢在关内的增援到来之前，在塔山抢修出一段狭长的防御工事，然后依托战线上的补给，把关内前来支援锦州的军队拖入消耗战中。 尽管他们知道东北军的优势是重装武器，以及可以做到炮火覆盖的打法——但他们偏偏忘了，如果要论白刃战，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东北汉子，可是连毛子都怵头的存在。 “帝国的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刻到了！” “冲锋冲锋！” 日军指挥官挥舞着军刀，在这片战火纷飞中划出弧线，这些挥舞着三八式步枪的鬼子，像是要吃人般反冲下去。 带头的李石头最先撞入敌群，大刀磕飞了两把刺刀。 他顺势捅穿左侧日军的喉结，刀刃卡在颈椎的瞬间，他拽出腰间的短军刺，扎入另一个举着刺刀要袭来的鬼子。 血气瞬间激发了男人们所有的战意，雪亮的军刺形成大片的战斗风暴—— 不过别看是近身战斗，东北军们并非只是拿着冷兵器死命的冲：除了在李石头的带领下，有人狂冲着打头阵，打乱鬼子的阵型； 紧跟在后的弟兄拿着冲锋枪，继续从侧翼扫射那些企图扑上来的鬼子，彼此配合密切丝毫不乱。 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拂晓的阳光开始穿透被白雪覆盖的树林，整片雪野都被染成暗红色，战士们还在继续突进，脚步踢翻残肢断躯，与弹壳、碎骨一道被军靴踏成腥臭的泥浆。 “三营负责打扫战场，小心没死透的鬼子拉身上的手榴弹——” 迎着一抹阳光，姜诚厉吼着命令，“其余弟兄，跟石头一块抢救伤员！甭管是不是咱弟兄，只要不是穿鬼子军服的，一律都要救治！” 这句话姜诚并不是乱说的，因为日军最喜欢征用或者是哄骗附近的百姓，然后进山里来帮着他们修筑工事……类似这样的事情，整个抗日战争中发生很多： 而帮着修工事碉堡的劳工们，下场却十分凄惨——不是被强迫劳动导致残疾，就是完工之后为保证军事秘密，然后就会被全部枪杀。 肯定有百姓一块上山，乱阵中他们被流弹伤及的可能性很大。 “姜飞澜？还，真是你啊？” 正在指挥着，姜诚突然听到远处的林子里有人喊他……周围护卫早就做好了戒备，然而姜诚骤然抬头循声过去，目光立刻捕捉到了对方。 眉头稍稍紧蹙，他觉得那双眼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然而那人却带着一身伤艰难地小跑上前：“是我啊——我！徐景斌！” 姜诚一怔。 难怪觉得这个男人目光特别熟悉，但是他顶着满脸的大胡子，却根本没有认出来。 “怎么是你？这也太巧了……” 此时姜诚才看到对方浑身是伤，赶忙把军医喊过来给他治疗。但是徐景斌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把拽住姜诚的手肘，把塔山附近的情况迅速和姜诚分析着。 情况比他预知和想象的都要糟糕：不光是辽东湾有大量鬼子登陆，而且朝鲜半岛上也有日军入境了。 “这帮子朝师是干什么吃的？养着他们在半岛上，就是拖住日本人，给咱们创造战略缓冲区的！” 这下，连李石头都开始骂人了。 姜诚呵呵一笑，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他从来都没想着这帮子人能把小日本子拖住……就算自己给他们再先进的武器，朝族的军事素养就在那里。 别说拖住小鬼子，建立什么缓冲区，能够一定程度给东北提供鬼子的大概动向都不错了。 “行了，靠山山倒，堂堂关外还能依靠着朝族守边境线？” 姜诚命人把徐景斌和他的弟兄们抬下去，一边让人迅速盘点武器。 作为先头部队，他其实就是担心鬼子在辽西走廊建防线，然后切断东北和华北的联系。 “跟后援部队联系上没有？” 姜诚高声说着，“马上派人去前方探查！” ………… 今夜的突袭反包，有如一把尖刀贯穿了辽西走廊。 此举虽然大大振奋了锦州守军，也无疑是捅了小日本的马蜂窝。 得知一支军队在塔山袭击，日军新上任的总司令冈村宁次立刻下令前往阻击。 而姜兰轩从奉天的援军也赶到锦州，库伦机场也派出大量轰炸机，向附近可能的日军营地进行轰炸。 原本打算在辽西走廊设立“战争漏斗”，却被东北军来了一个反包，日军不得已向锦州方向季节…… 三月中，东北舰队跨海而来，在日本海域等洋面大举进攻日舰。 联合舰队打算跨海增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一战，恐怕成为日军在关外的“最后决战”。 而就在锦州附近酝酿一场大战时，有关联合抗日的各项决议被敲定。 依照决定，张汉卿自然要释放他的那位盟哥哥。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决定跟着对方一块去南京！ 就在飞机跨越长江的时候，他的飞行员汇报着——因为这架飞机是姜诚赠送的美国波音飞机，速度比护航的战斗机都快。 “我们此刻，可以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 飞行员在坚持，甚至是“明示”张汉卿不要在南京落地，等他要护送的人降落，就立刻飞走……他能保证安全飞回京城，西安，抑或关外的任何地方！(本章完) 第966章 再战锦州（1） “不必……你直接在南京落地就好。” 张汉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将悠长的目光投向窗外。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实在大教堂那日，他就跟姜诚告别过了…… 但现在想想，与其说是跟他这位好友告别，不如说是跟整个关外，以及全部东北军告别。 那道“不抵抗”的命令，让他心底痛苦至今——误判局势，再加上他入关的将士们战斗力差不说，还侵扰百姓；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家，奉天连带大青楼，都得靠着外人来保护。 他一生都在要强，一生都想摆脱“父亲的阴影”……可他这辈子干了不少荒唐事，也在冲动下坏了不少事。 其实他心里一直在感念每个人，特别是他的兄弟姜诚。 “所以，都交给他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最终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什么！？这个疯子，居然跟着姓蒋的去了南京！” 姜诚对着电话失声。 真去了？ 他妈的这脑壳是被驴踢了吧！关外没丢，眼瞅着锦州附近的鬼子都要被撵走…… 而且，在一在调停下，沪上的战事有了停战的眉目，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怎么还？ 姜诚简直咬牙切齿。 对于东北军来讲，小张的战斗力是弱，但他无疑是继承了其父的精神领袖。 要是他被扣下，麻烦事会接踵而至。 “总不能不管他，但是管，似乎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管啊——” 张廷兰脸色泛青，四下瞅了一眼又道，“学成今天不在，咱几个得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如果南京真的敢扣了他，那所谓的抗日联盟还有得谈？ 可他们也不得不投鼠忌器，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老帅之子，真的不管不顾……东北军面子可就被人当脚垫子踩了。 “他不敢拿汉卿怎样，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对方势必会把他当一张王牌去打。” 姜诚双手托在胸前，双眉显现出几丝焦灼，“还是先准备锦州的战事——” “但南下抗日，也得准备上了……树铮已经把库伦那边的存货数量全部报上来了；另外，吉黑两省也在加班加点。” 孙正楠点头道：“预计到四月前后，我们就能备齐南下的全部装备。” “另外，晋军向我们订购了一批冲锋枪，这阎老西儿，还挺有钱的嘛！” 姜诚看着他一笑。 你小看谁呢，当年的晋商可是闻名天下，最早的票号也是发源于山西。 这是到了以后山西渐渐没落了，在民国时期和抗日初期，那里还是个相当富庶的地方。 别看老西儿打仗一般般，对老百姓可比其他地方的军阀强多了。“给吧，反正也不白给——冲锋枪咱自己也不缺，卖给他，将来配件子弹都能出货。” “对了，之前我还给过你一份名单，上面的人要武器，都按实诚价算给他们。” 抗日的将领名单，姜诚按照自己的记忆给了孙正楠……那些个顶个的都是英雄豪杰，可就是跟小鬼子武器有代差才吃了大亏，所以，必要的“支援”还是要给的。 32年3月27日，沪上在各国斡旋下停战……而前夜，十九路军敢死队反攻虹口。 在八字桥狭窄的桥面上，双方士兵的刺刀因过度劈砍而卷刃。 一名日军曹长被粤军大刀削去半边脸，仍凭惯性将三八式刺刀捅进对手胸腔，两人相拥坠入苏州河时，血水从36处伤口喷涌，在河面绽开猩红涟漪。 天亮时，阵地上遗落着上千具纠缠的尸骸——有士兵的牙齿嵌在敌人喉管里，有军官的手枪塞进对方眼眶。 乌鸦啄食眼球时，发现一具中国士兵的遗体紧攥染血家书，最后一行字被弹孔穿透： “阿母勿念，儿今化作黄浦江畔石，永镇东瀛鬼。” 这场长达一个月半月的血战，将上海滩涂成东方炼狱。 据红十字会统计，仅闸北一地就清理出一万多具残破尸骸，苏州河面飘流的断肢需用渔网打捞。 十九路军以血肉之躯证明：面对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华夏的脊梁宁碎不弯。 而另一头，锦州的日军也已完成集结，他们背靠着源源不断从朝鲜过境支援的日军，开始向城市外沿袭来。 3月29日，锦州城外二十里的高粱地里的积雪还未彻底划开， 东北军独立第七旅少校参谋林慕白攥着望远镜的手已经冻得发青，镜片里日军混成第39旅团的装甲列车正在卸下平射炮，炮口直指锦州火车站。 “狗日的真当这里是北大营了是吧！想来就来，想打就打？” 炮兵观测手陈铁山从教堂钟楼滑下来，裤被生锈的铁梯刮出三道口子。 他怀里揣着用《孙子兵法》包裹的测距仪，封皮上的“兵者诡道”四个字被晨雾打湿。 城墙下的暗堡里，数十门山炮很快褪去炮衣，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这些复进式的新型火炮蒙二五式，不光有着射程远精度高的特点，其填装的炮弹更是威力巨大……士兵们已经开始脑补，身后炮弹射向敌阵出现的惨景了。 弹药手老吴把炮弹填装，忽然听见城门方向传来马蹄声——是孙九年带着卫队冲上城墙，马刀在青砖上磕出火星。 “通讯连！马上给京城发电报，狗日的小鬼子要来了！”孙九年的披风扫过垛口结的冰凌，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东南方突然腾起三颗绿色信号弹。 日军装甲列车的平射炮率先开火。75毫米炮弹贴着护城河还未全然化冻的冰面滑行，在城墙上凿出碗口大的弹孔。 砖石碎屑混着人体组织喷溅，瞭望哨王二狗的半截身子挂在电线杆上，肠子垂下来像串冻僵的鞭炮。 “他妈的，狗日的小鬼子！” 孙九年一声谩骂，对着身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随着三颗红色信号弹升空，城墙暗堡里的山炮开始齐射。 陈铁山跪在钟楼十字架下调整密位，突然看见炮弹在装甲列车顶棚炸开的火—— 这致命的一击，居然被铁甲列车的装甲顶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