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第1章 草鱼,宝之眼 第1章 草鱼,宝之眼 投胎是一门技术活,而现在的季明无疑掌握了这一门核心技术。 在一方池塘下,早已投胎为一条草鱼的他,正潜在这池底,躲避酷日的暴晒。 他那鱼口张合不断,将水吸入口中,然后通过鳃孔将水推出。 在这一个过程中,水会流过鳃丝,而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交换便在此进行。 这是他作为一条鱼而言的本能——水下呼吸,可以确保他在水下长时间的生存。 老实说,季明一直到现在,整整两年的鱼生,还是难以接受且适应「投生为鱼」这样的一件事情。 他上辈子也没造什么孽,怎么好端端的就投生成了一条草鱼。 这样无意义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向来是一个随遇而安的,虽然当下的经历十分离奇,但鱼的本能,在不断的驱使他觅食、繁殖,还有躲避天敌。 轻轻的摆动身下的一对胸鳍,塘泥之上,浅浅的一层泥沙便被扫拨开来。 在泥沙中,刚长出一点的鲜嫩水草,被他一口咬下,然后一点点吞下去,偶尔几个脆壳的小螺,也被他一一的扫荡干净。 在这一片池塘中,水草能够这样疏密有度,不至于长得满塘都是,一多半是他的功劳。 “咕噜噜~” 一条“巨物”奋力摆动尾鳍,蛮横的压了下来,将季明粗暴的挤到一边,不断的试图攻击他。 这“巨物”是池塘中的鱼霸,乃是一条一米有余,十六斤重的军鱼。 在它的身上,每一片鱼鳞都有指甲盖大小,尤其是它背脊上的大鳞,厚得发青,这让它似披了甲一样。 季明吐着一串泡泡,骂咧咧的躲避到水草中。 在这小小的一方池塘,在食物链上也分出了个三六九等。 似他这一种草鱼,苟到了现在,已经长到小臂长(25-30cm),三四斤左右,但是显然还是低于那鱼霸一档。 在平日里,他只靠水草、螺、小虾,还有虫子蚯蚓为食,从来不同那鱼霸争抢食物。 毕竟…这真的毫无意义,当然他也争抢不过。 同鱼霸相比,季明或许微不足道,但在池塘中,他这样体型的草鱼,也是独一档的。 待那一轮大日落下天际,气温逐渐回降,季明也不再于这塘中觅食。 他潜游到岸边一处被他占据的虾洞中,再三确认安全后,这才小心的吐出一颗「眼珠」。 这眼珠圆溜溜的一颗,眼白上血丝密布,内里有环形山脉一般的瞳孔,在瞳孔内有一大字——【胎】。 季明投生于此,开始他的鱼生,倒并非是他真的造孽,而是全赖于这一颗眼珠的“恩赐”,准确的说是这一颗名为「湿卵胎化」的眼珠。 季明心中推测,在他死后,这一件宝物或将带他再一次开启新的转生。 不过因为这只是一个推测,他没有轻易的了结自己的生命,而是在池塘中认真的存活下去,且通过两年的时间,成长为一条大草鱼。 在这里,季明没有因为脱离现代文明,从而觉得无聊,枯燥,甚至产生绝望和抑郁。 正相反,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他在鱼生中体会到了一种乐趣。 不同于人的肉体、视野、食谱,还有生活,让他整整两年都没有产生一点‘活腻了’的感觉。 在一段时间后,他才想明白自己为何如此。 作为一条草鱼,他不必承担家庭、社会赋予的责任和义务,不必忧虑于明日的烦恼,懊悔于昨日的失败,他是真正自由的。 在这里,他只需思考两件事情——觅食,躲避天敌。 作为一条拥有人类思想的草鱼,虽然他很不理解一条草鱼的大脑,为何可以承担起自己复杂的思维活动,但是在觅食和躲避天敌上,自己显然是有巨大优势的。 安逸的鱼生一直到现在,巨大的危机才真正出现。 酷暑带来的高温已持续了两个多月,这一方池塘的水蒸发了至少一半。 随着生存空间的减少,食物的短缺,这让池塘内的鱼虾鳖等等,都异常的躁动不安。 那一条鱼霸的攻击性已越来越强,频频的找他的麻烦。 季明心中清楚,他和鱼霸在池塘内都是属于食物链的上层,他在这里吃得多一点,鱼霸就势必吃得少一点。 他很惊讶一条鱼,能拥有这样的危机意识,不明白这到底是源自于本能,亦或者是智慧。 鱼霸不是让他最担心的,高温干旱的季节,才是他最担心的。 这鬼天气要是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他就真得完蛋了。 到时候,要是这一颗「湿卵胎化」的宝眼不管用,那他便白白的浪费了这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在虾洞中,季明正度过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当日头再一次东升,依旧没有雨水到来的迹象,温度迅速攀升,那池中巨物·鱼霸再一次开始进行更为彻底的“鱼虾大屠杀”。在池塘中,鱼虾已几乎绝迹,或是深深的藏匿着,没有一个敢于露头,包括待在虾洞中的季明。 水位正在下降中,即使在水底,水温都上升到令鱼虾难以忍受的程度。 季明清楚在水温升高的情况下,会导致鱼类的新陈代谢加快,大幅的增加其耗氧量。 而且水中的溶解氧也会减少,导致鱼类和其他水生生物缺氧,甚至于死亡。 没有多想,季明果断的游出虾洞,迅速的浮上水面,张开鱼口吞咽着空气。 在季明浮出水面的一刹那,附近某一处的水面明显翻涌了一下,大量的气泡冒出,他的行动显然已惊动到了鱼霸。 鱼霸的尾部强壮有力,犹如一台推进器,轻轻的一摆,池底的泥沙便滚成一团。 “糟糕!” 季明知道鱼霸的目标是他,正准备下潜缩回虾洞,忽然那天际上一声炸响。 “轰~” 久违的雨滴落下,砸在水面上,摔成七八瓣,好一场雷雨。 暴雨倾盆而下,逃过“大屠杀”的鱼群纷纷选择上浮,挤在不大的水面上吞咽空气,享受这酣畅淋漓的雨水。 鱼霸挤在其中,没了刚才的凶性。 在暴雨之下,水位上涨得很快,气温迅速的回落,吞咽空气的鱼群很快再次潜游下去,满足的在水底泥沙上小歇。 唯有鱼霸,还有季明这一条草鱼,一直浮在水面上。 “它在看什么?” 季明感觉到在鱼霸的大鱼眼中,明显多了些许的灵动,那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一样。 它似感受到了季明的观察,面向季明这一侧的鱼眼一动,竟是直勾勾的对视了过来。 季明被吓了一跳,心道:“真成精了?!” 鱼霸没多留意他,更多的是关注暴雨,或者说是雨势。 这连绵的雨势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水位已经恢复到干旱前的位置,现在开始逼近岸上了。 “它难道要离开池塘?” 季明刚产生这个想法,鱼霸已游到岸边,不时的高高跃起,持续的观察着那岸上的水情。 “对,它一定想离开这里。” 季明兴奋的想道。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兴奋,或许是因为这一条有灵性的鱼,让他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中一点不同寻常,超出自然的东西。 一天一夜过去,雨势逐渐衰减,而水位已彻底的超过岸边。 鱼霸不再等待下去,只是看了一眼同浮于水面的季明,而后朝着西岸上,那一道超出水岸的土垛跃起。 季明只犹豫小半会儿,便同样的高高跃起,而后一头撞在垛上。 好在这土垛不宽,他一个翻身便利落的滚了下去,掉落在对面的一条野渠中。 “新的鱼生,我来了!” 他正兴奋的想着,下一秒便有七八只手胡乱的伸来,将他死死的按压在渠底泥中。 按在鱼身上某一对手掌的主人,张着干裂的唇口大喊的道:“三叔,快过来,这里还有一条肥鱼。” “啪!” 在附近的渠道中,相隔不过三五步的地方,鱼霸在剧烈的挣扎着。 它扇子般的鱼尾疯狂甩动着,将围捕它的两个汉子抽翻在渠中,而后仓皇的跃起,只一下子便再度翻回了池塘中。 那被抽翻的几个汉子,迅速跑到垛边,他们不是为了追逮鱼霸,而是确保不让季明这一条肥美的草鱼溜走。 “完了!” 季明心道。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了一锐物刺破肚皮,对他开肠破肚。 与此同时,鱼口内,名为「湿卵胎化」的宝眼瞳内,那一枚【胎】字逐渐淡化下去。 水鸟寨,一户人家中。 一稳婆在这户人家接生,她娴熟的接生下一男婴,熟练的剪断脐带,以布衾轻轻的裹了起来。 (本章完) 第2章 肉胎,孝义郎 第2章 肉胎,孝义郎 “我再一次重生了。” 季明在瞧见陌生的房梁后,心中疲惫且欢喜的道。 在昏沉中,一直有人在不停的拍打他的屁股,一下比一下重,直到他哇哇大哭起来,那人才放心的笑了起来。 时光荏苒,在这婴儿的阶段中,他的意识始终处于昏沉中,在这一状态下,转眼便过去了数年。 数年来,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季明不得不伪装成一副自闭寡言的模样。 如若不如此伪装,他深知自己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说话的口音,处事的态度,都会彰显出他的不同,从而产生出许多不可预知的麻烦。 季明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一世中身处的环境,还有当下时代的社会背景。 不同上一世的草鱼,人…生来便是不自由的。 在长久的观察中,他可以确定自己投生在封建社会下的一户人家。 他所在的国朝名为【巴】,听说坐拥六洲的境土,而他目前位于巴国西南的谷禾洲内,一所名为水鸟的大寨中。 季明看得越久,听得越多,内心便也越发的沉重。 封建社会中,小民难有出头之日。 他打出生起,就已经背负牛马的命数,一生都得困顿在土地、杂税,还有各类徭役之中。 在他寡言少语的期间,这一处水鸟寨中,逐渐的生起一则关于他的传言——称他被产下时,有杂气堵塞了心脉,这才导致心智受损,沉默寡言。 这一则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这一世的父母,在听信传言后,先后找了数位大夫,甚至还有一位据说可沟通鬼神的道民。 而在救治无果后,便也熄了继续治疗的心思。 在几年后,当家中更小的弟弟妹妹出生,父母在他身上的关注便也减少了许多。 当季明长到总角之年(七八岁),已经预见身为小民之子的灰暗未来,还好他的宝眼「湿卵胎化」不曾消失。 当然,他也意识到一点,这一次的转世投生远比上一世的艰难许多。 就拿意识来说,远不如上一世那般一直保持清醒。 刚被诞下的那几年中,整日的昏沉,既不哭也不闹,都快被这一世的父母当成妖孽处理掉。 又过一两年,在宝眼内,一枚「卵」字,由淡而转浓,这代表着宝眼能令季明死后转世了。 这一份转世的保障,让他的行事风格开始大胆起来。 而这般前后两个极端的行事风格,在寨中生民的眼中,那便是少有神异之象。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妖邪附体。 父母对于他的改变是惊喜多于惊吓的,这意味着在这个家中真正的多了一个有帮助的劳动力。 没过几天,蒙蒙亮,鸡未鸣之际,他便被老爹给拉到田地里,教导他如何侍弄田里的作物。 看着阡陌相连,沟渠纵横的土地,还有在田间正哞哞叫唤的老黄牛,季明瞬间有一些后怕了。 死亡他都不怕,可他真怕这田间劳作之苦。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家的孩子,他一日中只有两餐,且都以素食为主。 这主餐便是清汤寡水的粟米粥一碗,好一点的加些野菜,再放一点点的盐巴,而佐餐便是几类菜蔬,偶尔来个鸡蛋、蒸鱼之类的调剂一下。 这一点吃食,没给他整出营养不良,已是老天的眷顾,要是再困顿于田中,那这一世休想活过三十。 事实上底层的百姓,就没几个能安稳的活过四五十岁的。 虽然在心里叫苦,可季明面上却不敢表露一点,在没有好的计划前,没必要去忤逆一家之主。 况且当朝以孝治天下,用家国同构,忠孝一体来管束平民。 年终,宗族聚会的时候,他可是亲眼见过一个被定上「不孝」罪名的人,如何被宗族家法处决的。 田地里,老爹倒没让季明干重活,只让其在一旁打个下手,熟悉这将来赖以为生的土地。 过了个把时辰后,他那数年前刚产下一弟一妹的母亲,已经背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地里。 在将弟弟和妹妹交给季明照顾后,母亲熟练的俯身于那一片不大的田地间。 这一幕,看得季明眼里发酸。 往后的日子里,季明在地里打下手的时候,总是在思索着如何改变现状。 这一种事情一定不能莽撞,更不能冒头,一定要润物细无声的实现自身的改变。 季明心里明白,有任何一点的差错,那都将给他这一个脆弱的家庭带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一直到他长到十三四岁,彻底的学会了地里的庄稼把式,心底才有一份可行安全的计划,还有实践计划的能力。 “大哥!” 年幼的弟弟提着一壶水浆,吃力的走到田里。 在粟田中,一赤着胳膊,晒成黑炭似的农户挺起发酸的腰背,笑着同自己弟弟打着招呼。 “你们也歇歇。” 季明擦了擦汗,对着在地里帮忙劳作的两个寨中伙伴喊道。 “路哥儿,今日得闲,可同去瓦肆中玩耍一番。 听说那西井寨的人带了一只号称铁爪将的斗鸡,咱们这水鸟寨三雄可得好好见识一下。” 一人雀跃的建议道。 季明这一世中姓王名路,而路哥儿是身边人的亲昵称呼。 在田间的一位秀气少年,慢条斯理的说道:“张松,路哥儿近日里有大事,你少惹些是非。” “我” 那张松刚要辩解,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路哥儿,你瞧我这脑子,险些又犯了蠢毛病,误了你的大事。” 季明站在原地,沉默些许,直到那个张松脸色发白,这才开口笑道:“什么大事,不过家中老母眼睛患疾,大夫说需饮食鹿乳疗治而已。” 见季明面色稍霁,张松使劲的拍着胸脯。“取用鹿乳,路哥儿你吩咐一句话便是。 在那横山之中,出了头吊睛白额大虫,咱们十三大寨数年都剿灭不得,你又何必犯险去” “咳咳.” 田中另一伙伴忽然咳嗦,打断了张松的话语。 “路哥儿是咱们寨中有名的孝义大郎,取乳侍母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假手于人。” 见他这般样子,张松直接炸了,骂道:“王保,你什么意思,总是落我面皮,要是说不出个缘由,俺今日必打你一顿。” “仲儿,你先回去。” 季明让弟弟先行回家,而后一手一个,直接拉开那两人。 他除了庄稼把式,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在身,这孝义郎的名声,可不单单是吹出来的。 张松和王保,都是他在寨中的邻友,也是他精心挑选,刻意结交的发小伙伴。 张松是外来猎户家的小儿子,好侠义,少谋断,有着一身的勇力,向来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王保则是宗族本家,未出五服,自幼失父,家中小有薄产。 其人纯孝,常侍奉寡母左右,自小便好读诗书,性情雅淡,往往看待问题可以直达根本。 在同这王保结交后,季明一套捆绑营销下来,多少跟着沾了些孝名,再加上他横行于乡里的拳脚,勉强博得一个孝义郎的名声。 这张王二人,都是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路哥儿,是不是因为你们同出一宗,便总是偏向他王保。” 张松一把甩开季明的手,愤愤不平的道。 “住嘴!” 季明摆出严肃模样,道:“咱们寨中三雄,向来一体同心,为人所敬服。 尤其是你张松,武艺超群,义气当先,乃我们三人中的头面人物,怎可说些让兄弟生分的言语。” “是吗?!” 张松听得面露红光,眼睛发亮,下意识道:“我怎么没听过这些话。” 季明问道:“那你听过啥话?” 张松一脸的难为情,勉强说道:“我听说咱们被称作寨中三鬼,斗鸡撵狗,人憎鬼厌的。” “你看看!” 季明痛心疾首的道:“这一定是嫉妒咱们三雄的偌大名声,要用此等的谣言来中伤咱们。 咱们要是自己人内斗,岂不是给那些人看了好大笑话。” 张松闻言,醒悟过来,立马向王保道了歉。 这少年人的矛盾,那就像风中沙一样,说过去便过去了。 又过几日,张松按照约定,偷偷的送来一张完整的带角鹿皮。 某一日,待寨中的猎户们进山,而季明也带着那一张鹿皮跟了上去。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顺应时代的风口,效仿二十四孝中「鹿乳奉亲」的故事,赚取一波名声,以便享受社会的隐性福利。 季明相信只要这偌大的孝名到手,自身的地位便可得到极大的提升。 届时,县中察举任官,自己凭借寨中宗族帮衬,或可被举于这乡土之中,即使不举,混个乡土小吏,应是不难,这便是他心中最为妥帖的一个计划。 在山中,季明连母鹿都不必找寻,直接来到猎户们的必经之地,将那张鹿皮往身上一披。 “来了吗?” 季明四肢着地,等了个把时辰,抬头望了又望。 要是猎户们申时(15点~17点)不至,那他便得在日头落下前折返回去,他可不敢在山中过夜。 “来了。” 季明听到了动静,当即屁股一撅,假模假式的扮起鹿来。 在他的心里,已想着事后如何宣传自己,他得先写一篇文章传颂诸寨。 “王路,性至孝。 亲母年老,双眼患疾,思食鹿乳。 王路乃衣鹿皮,去深山,遇豺狼,遭猛虎,幸入鹿群之中,取鹿乳以奉至亲。 寨中猎者见而射之,因其孝感上天,致使数箭不中。 后,王路具以情告,以免。” 一连串的脚步声逼近,季明悄悄的扯了扯身上的鹿皮,露些破绽出来,免得真被当成猎物射杀。 “吱啦~” 有弓弦扯动的声音响起。 季明一个激灵,当即站了起来,主动面向那一位张弓搭箭者。 “张叔!” 这一张弓者,正是张松的父亲张猎户。 他预料中的一番对话,并没有发生,张猎户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别怪张叔。” 张猎户的箭,稳稳的对准季明。 “你有一个好故事,让给你张松弟弟可好?!” (本章完) 第3章 秘本,古篆字 第3章 秘本,古篆字 “好说。” 季明左右看了一眼,紧张的道:“张叔,相信我,博得孝名的故事我多得是,不缺这一个。” 张猎户没放下弓箭,反而拉得更满一分。 “孝义黑大郎,叔当然信你。 你打小就表现得不同寻常,少言语,喜怒不形于色,神异得很,又多受寨中本宗照拂,叔实在是害怕你啊! 不过叔也打点过,不求你松弟名声闻达于州府,只求传诵于乡里。” “波~” 一声弦响,箭矢飞出,张猎户眉眼一怔,却见季明主动迎着飞矢举拳而上。 身中箭矢,季明一拳打出,正中张猎户肚腹,打得他弓在地上,大口吐着酸水。 趁此时刻,季明一脚踢翻了张猎户的箭壶,踉跄了一下,深知中箭的自己,勇力不能持久,接着猛的冲入丛中。 他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呼喊,试图引起其它猎户的注意。 张猎户缓了过来,也不管地上散落的箭矢,随意的抄起一支,便踉跄的追了上去。 二者一前一后,在林中飞奔。 张猎户紧追不舍,这个博取孝名的好故事,他今天是要定了。 别怪他,要怪就怪这个世道——老鼠的儿子永远都是老鼠。 张猎户这样想着,步伐更快一分,手中拉弓搭箭的动作更是顺畅了许多。 “王路,别再喊了,省一点力气,猎队早已回寨。 待你死后,松儿被保举当个小吏,我一定让他照拂你们一家,一定让他记着你这哥哥的好。” 季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张猎户一喜,以为季明被他说动,赶忙将弦再度拉满,说道:“放心,叔的箭很快的,不会让你疼太久。” “张叔,希望咱们下辈子见。” 张猎户神情一怔,不明白季明的意思,但是猎人的本能让他注意到了这里的危险。 等他定下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追到山中虎穴之前。 他一下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故意引他到这里的。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啊!” 张猎户持弓的手臂微颤,额冒虚汗,已是一副完全慌了神,破了心防的样子,甚至崩溃的悲泣起来。 季明忽觉荒谬之极,将他逼到险境中的张猎户,竟是露出这样的丑态。 可笑,太可笑了。 此山中的大虫,伤人无数,乃附近有名的一头凶兽。 山下一十三所大寨早将它的虎穴位置、活动范围传告于诸寨中,令寨民们在这山中能早早的避开此地。 季明引张猎户来此,便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大不了…大不了我再转世一次。” 季明恨恨的想道。 “吼~” 低垂的林梢内,闪过充满活力的橙色皮毛。 那大虫正缓步而行,两肩高低耸动,缓慢的绕行于季明的身边。 季明还在失血中,大虫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让他直泛恶心。 当他看到了那一对虎眼,立马就想起了上一世遇到的鱼霸。 大虫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加上失血的状态,季明很快便当场晕厥过去。 当他醒来,已在虎穴里。 有两只幼虎在虎穴的深处,或立或卧,一直在注视着他。 那一头斑斓恶虎,正自穴口而来,虎口猩红一片,其中隐隐含着什么物件。 在这个时候,季明才真正有机会仔细的观察起这一头恶虎。 它的身躯庞大而强壮,橙色皮毛上点缀着鲜明的黑色条纹。 头部宽大,双眼炯炯有神,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对耳朵微微前倾,似乎在聆听每一个细微声响。 步态透着优雅而从容,尾巴随着步伐轻轻摇摆,时而卷曲,时而伸直,仿佛是它表达情绪的标志。 当它停下脚步,目光凝视着远方,整个山林似乎都因它的存在而屏住了呼吸。 闷雷似的吼音在它的喉间滚动,让季明大气不敢喘一下。 恶虎对于季明的恐惧很是满意,它并不急于吃了眼前的人。 转过头,张着染血的大口,朝着穴洞的深处缓步走去。 在那两头幼虎面前,吐出张猎户的那一颗发白的死人脑袋。 季明吓得往后一倒,倒在一堆尸骸骨堆之上,那骨头哗啦啦的滚落下来,砸在他的背上。 “这…” 骸骨堆上腥臭扑鼻,虫豸里外的钻探着。 在上面附着层层的血痂肉渣,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破布烂衫。 季明忽然明白他没被即刻咬死的原因,不过是这恶虎想在穴中保存一份新鲜的储备粮罢了。 到了这地步,他心中反而坦然,只是可惜这一世的人生匆匆而过,未有什么重大收获。 季明余光一扫,注意到了在骸骨堆中,那露出的书册一角。 趁着那穴中恶虎消食的功夫,他将一只手悄悄的伸到背后,缓缓的抽出那一本书册。在这书册泛黄老旧的封面上,书有「控鹤」两个古篆,再小心的翻开,内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的呼吸有一些急促,没人比他更明白这个时代文字的珍贵性。 “你竟然识字?” 在耳畔旁,传来一道人声,季明抓住书册的手掌,猛得一个哆嗦。 他茫然四望,左右无一个人影,而那恶虎的两耳一动,似在仔细的聆听着什么。 “小兄弟莫要害怕!” 那一道声音再一次在季明耳畔旁响起,温和的道:“大王让你且读上一读。” “你是?” 季明对面前的空气问道。 在空气中的“隐形人”,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他自称马宁,一介寒士,客死山中后,便被恶虎收作伥鬼,自此便一直为那恶虎出谋划策。 季明暗道难怪这恶虎成了气候,为附近一十三所大寨所忌惮,竟是一头有了道行的虎精,还有个为虎作伥的阴鬼。 他在一瞬间中,联想到了很多东西,神鬼、妖魔、仙家什么的,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吼~” 那虎精伏在地上,吐着热气,低吼不断。 “大王说了,被他掳至穴中的人,少说也有双十之数。 可是在这一些人中,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冷静的,还注意到了他塞在尸骨堆中的那一秘本。” 这马宁在说话间,沉默了一会儿,似听到虎精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大王还说了,只要你配合他,好好的学习这秘本上的法门,大王会考虑给你一个「为虎作伥」,同享长生富贵的机会!” 季明心中一阵冷笑,哪里会信了这一番鬼话,但在面上却是表现出一副欢喜感恩的模样。 他忍着箭伤,艰难的拱手,虚与委蛇的道:“小子愿为大王效力。” “哈~” 虎精打哈欠一般,哈出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在半空中凝而不散,化作了一股盘旋无定的温暖流风,渗入到了季明的身体中。 在他身上的箭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季明拿起那一秘本,问道:“马宁兄,我该怎么学这秘本?” “不知道! 秘本来自于一些闯山的江湖客,他们有的是被那十三大寨重金请来对付大王的,有的则是单纯的游历到这里。” “秘本有很多?!” “不少。” “那这一秘本一定很特别吧!” “你小子的脑筋倒是转得快,那一些江湖客被杀后,他们所遗留下的秘本,杂七杂八的都有。 大王特意将这一本放在显眼处,便是因为唯有这一本,来自于一位真正可以威胁到大王的.道民。” “所以我得自学?” “没错,你得自学。 这是一本基于俗体肉胎而创造出来的秘本,大王学不了上面的一点皮毛。 不过大王希望可以通过一位学成它的人,真正的弄清楚它在肉体经脉中运作的方式。 或许可以借此触类旁通,从而悟出一门大法来。” 季明惊讶的看向那一头虎精,没想到这还是一头有着科研精神的精怪,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虎穴中,季明开始认真阅读「控鹤」一册。 这书册中的古篆字体,他看得是头昏脑胀的,一些看不大懂的古篆,还得通过上下文来试图理解它的意思。 不得已,季明厚着脸皮,主动请教那一个伥鬼马宁。 在虎穴之外,天色阴沉沉的,山中的林梢随风晃动,这里随时有一场豪雨落下。 许是上一世投生草鱼的缘故,季明很是喜欢这一种阴雨天,觉得这是上天在冲刷着尘世中的污浊。 马宁坐在季明的对面,见其还有心思享受大雨来临前的凉风,心中顿觉不可思议,同时暗生一点恶意。 季明的淡定自若,让他想起自己生前在这里的丑态。 “你好大的胆子。” 虽然清楚这一介凡人,根本看不到他的阴身,但是对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是让马宁感觉一阵的不自在。 季明何止是胆子大,要不是有这一秘本在手,他早给那虎精一巴掌,好尽早的转投于下一世,省得他在这虎穴中一直担惊受怕的。 “要是大王知道你识字不全,本事稀松,怕是要一口一口的,活生生的吃上个把月。” 马宁阴笑着,像是抓到了季明的把柄。 他想看一看眼前这个凡人慌张的表情,可惜季明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眼前的季明似看透生死一般,从容的在骸骨堆旁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星半点的焦虑,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定气。 “好吧! 好吧!” 马宁服气一般的道:“让我们看一看这秘本上,你有哪些不认识的篆体。” 一人一鬼,在累累的骸骨堆前,面对而坐,恰如老师和蒙童一般,在豪雨下的温暖穴洞中,一起研习着秘本上的古篆字体。 (本章完) 第4章 老庙,博泥鬼 第4章 老庙,博泥鬼 一面陡坡之下,草木遮掩之所在,有一道人影起落不定。 其人单足而立,只五根脚指抠在地上,承担着整个身躯的重量,而另一脚弓起,正是「控鹤」中的鹤立之形。 双臂上下的舒展,几乎如同一对翅膀一样,整个向后折在背上,此为「控鹤」中的鹤展之形。 在两臂舒展中,单足而跃,兔起鹘落,真宛如大鹤般上下的飞展。 他的一颗脑袋仰起,脖子尽可能的伸长,一呼一吸中自有一种频率。 随着特定呼吸频率,同立、展二形的配合,在季明的下腹之中,不时的传来一阵饿鸣。 这鸣声似一团气在小腹中滚着,令肠胃中的食物被快速的消化分解,以壮大他的体魄。 许久这一团气才从口中喷出,似一股煮沸的热气般,在清晨的湿冷空气中升腾散离。 所谓「练得身形似鹤形」,便是这一「控鹤」秘本中的要诀之一。 其中立和展二形,便是来打熬筋骨,壮大体魄的。 此外,待这二形打牢肉体根基,再练得第三「松鹤形」,内中自会催化出一股「能打能收」的气劲。 季明自练了这【控鹤】一功,身体便也日益的消瘦下去。 这二形虽妙,但架不住需要消耗大量血食,如若血食供应不足,二形损耗的便是自身。 如今那一虎精,为了支持他练功,整日在山中为他猎得血食,以作滋补养身之效。 即使这样的练功进展,那虎精仍觉不满。 只因季明虽也练得这一门秘功,但是同秘本的主人,那一道民而言,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这一日,练功完毕,季明坐在虎穴洞口,神情有些放空。 他在这里苦练不辍,本是想虎精的帮助,练成「控鹤一功」,好为下一世作积累。 可看虎精的意思,自己好像错练了。 “马宁!” 自练功有成,他便可隐隐察觉一团阴冷的影子总是藏在他的附近,这一定是那个伥鬼。 季明喊了一声,问道:“大王可是外出了?” 马宁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出声道:“没错,大抵是为你狩猎血食,以作练功消耗。” “我快死了。” 季明忽然说道。 马宁再一次沉默,不知如何安抚。 “在那秘本之上,尚有一些未曾解译,你还有一点希望。” “呵~” 季明苦笑一声,翻开手中书册,道:“在这一页上,记有一句,密功需得「丹头」点化,方可运使无碍。” 他翻到另一页中,手指一点。 “这一处有一段注解,其中称若无那「丹头」点化,虽可练得二形,却是难得形中真意。 这长久之下,催功发劲,必定肉身亏损,届时药石难补,寿数大损。 所以.马宁兄,即使大王不杀我,我也将被这一门密功所杀,而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便是.” “不可能! 大王绝对不会放你下山,入那道籍中,求取丹头。 况且那一道籍,受三天上真管制,需精通道经,考核录入。 在山下一十三所大寨中,不过寥寥一二人,可入得道籍,被拔升为三天之下的道民。 你一个凡人小民,就别做这白日大梦,好生的听从大王的吩咐,或许可少受一点痛苦。” 原来求取丹头,需入道籍。 季明咬了咬牙,他倒不怕受折磨,而是怕白白浪费一世转生。 他且再等一等,如再无一点转机,便早早的投生。 “呼~” 忽有一道狂风卷过,下一刻一颗沉重的硕大虎首,重重的搭在他后背上,将他的上半身压低。 “今夜.老庙…你博泥公!” 压在背上虎首中,呼着大股的热气,传出断断续续的人声,虽有一些把握不住语调,但是能听出话来。 “小子,你有福了。” 同虎精心意相通的马宁,立马朝着季明贺道:“大王已同博泥公商量好了,要将你转送过去。 博泥公可是咱们横山中有名的鬼神,在他那个宝贝肚腹里,什么样的奇珍宝药没有。 这什么「丹头」,必不在话下。”未等季明回话,搭在背上的虎口一张,直接叼起他送往博泥公所在的那一座林中老庙。 老庙已是年代久远,内里尘网飞挂,蛇鼠作窝,两三个香炉滚在地上。 中间有一座泥塑的神像,半倒在高台之上。 那神像身上的油彩早已斑驳,不复往日的光彩。 在神像前,还有两个着衣的泥塑小鬼,各自牵着一匹泥马。 其中一个头已被砸毁,只余下一短须鬼。 虎精将季明放下,便在这庙门处卧伏着,很快便呼呼大睡起来,它并不担心季明逃走。 事实也是如此,季明没想过逃跑。 一是逃不了。 二是他想见识一下那一位博泥公。 季明心中认为多多的接触这一个世界中的妖魔鬼怪,对他下一世的处境是有极大好处的。 入夜。 老庙中没有一点烛火,整个漆黑一片,蛇鼠开始活跃起来。 季明听到一种重物挪动时产生的细微摩擦声,这声音近在咫尺,让他身上汗毛都竖立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移坐到虎精一侧,那卧伏的虎精两耳抖了抖,倒是没对此有所反应。 “呦~” 一道娇媚的声音从庙外传来,并伴随几朵鬼火飘入庙内,将这里外照得碧森森一片。 “博泥老儿可真是抠搜得紧,竟是连几盏明灯都舍不得点。” 季明上一秒还在朝外面瞅着,下一秒刚刚转过头来,便见一短须黄面的大脸正贴在跟前。 “哈~” 他吓得往后仰了仰。 眼前这个,不就是神像前,那一个牵泥马的泥塑小鬼嘛! “立于鬼怪之中,镇定自若,我已经百八十年没见过这样优秀的人了。” “博泥公报酬” 一旁,那虎精吐着生疏的人言,说道。 “放心,短不了你的好处。” 虎精挡在季明身前,说道:“人羊.加钱加钱加钱。” 短须的博泥公顶着一张笑呵呵的黄泥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人确实像羊一样听话。 他在我这庙中呆了半天,竟无半点逃离的意思,你这驾驭人心的手段,何时这般的高明了。” 季明在一边轻笑着,似在佐证虎精的言语一般。 “咯咯咯!” 先前那引导鬼火入庙的一位.美妇,口中发出一种带着骨骼撞击的奇特笑声。 “博泥老儿,咱们在这里聚一次不容易,可别耽搁了时辰。” 其人未至,那股淡淡的清香,已侵入季明的鼻腔中。 他下意识探头望去,眼睛一亮。 这美妇素手提着一盏白灯笼,着褪色长裙,外披一件素色对襟衫。 发髻高挽,用一支翠簪固定,鬓发间点缀着几朵淡黄茉莉,眼神深邃而宁静,仿若死尸一般。 因其未着内衫,故而露出了胸前的.一根胸骨,及其两排对称的泛黄肋骨。 “白骨娘子,且等那鼠三鼠四两兄弟。” 博泥公笑呵呵的指着眼前的季明,道:“今日在我这老庙中,他便是咱们的博戏之一。” “来晚了! 来晚了!” 外间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家中公子今日有经义小试,咱哥俩被安排着侍奉左右,剪烛磨墨的,所以耽搁了些许。” 两道矮胖身影,各自提着一颗披发的头颅入庙。 (本章完) 第5章 丹头,道民尸 第5章 丹头,道民尸 “这是.” 博泥公看着那两颗头颅问道。 两道矮胖的身影被庙中鬼火一照,立刻显出了一身油亮的鼠身,尖鼻小眼,脸上堆着笑。 尖尖帽的鼠三,提起一头,龇着门齿说道:“在山路上撞见这两人,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俺想着咱兄弟两手空空,恐失了礼数,便索性摘了他们的脑袋,好给泥公您孝敬一二。” “有心。” 博泥公接过两颗人头,抬手在面上一抹,挑出其中一个,嫌弃道:“这人长得丑恶,内中脑浆定然荤腥,还是给你们两个吧!” 他正欲抛下这一头,却见那个温顺的凡人,在一旁怔神的望来。 博泥公掂量着两颗人头,诧异对季明问道:“这两个人头,莫不是你所熟识的朋友吧?” “是。” 季明很快回神,回道:“一个是同宗的发小,还有一个.是同寨的弟兄,他们该是上山寻我.” 见季明这般怔神的样子,博泥公倒是担心他心中存了死志,从而误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博戏。 “小哥莫要伤心,今日里咱庙中的博戏,绝对是你这一辈子前所未有的体验。” “快耍!” “快耍!” 那鼠三鼠四催促道。 季明站起身来,在博泥公愈发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的拿过那两颗人头,接着手上掌劲一催,狠狠在两首上一拍。 两颗人头立时破开,内里浆汁流了一地。 圆帽的鼠四,吐着舌头,大呼可惜,那口水流了一地。 那一白骨美妇眼放异彩,道出季明的心思,“他这是怕我们亵渎亲友的头颅,干脆一并毁去,好留下亲友最后一点体面。” 美妇人带着欣赏的目光打量季明,道:“博泥公,这般的好少年,人心精气必然纯正,可否让给我?” “说笑!” 博泥公正色起来,指着满手血污的季明,道:“白骨娘子可曾看出这一人所用的密功?” “莫不是控鹤功?” “没错,控鹤功。 这一门密功出处,根底上源自于执掌咱们谷禾洲三方道土的「太平山」,那可是真正的仙门正宗。” 尖帽的鼠三听得不耐烦,问道:“这和咱们的博戏有什么关系?” “复杂的,咱可不玩。” 圆帽的鼠四捂着自己的帽子,小声的道。 “不! 很简单。” 博泥公那一对泥眼,一直没离开过季明,道:“咱们就赌他能不能练成真正的控鹤功?” “想要修炼控鹤功,那就需要羽散这一丹头辅佐。”白骨娘子分析着,道:“难道博泥老儿你得到了羽散,还是它的配方。” 博泥公呵呵笑着,“如果只是这样,那咱们的博戏该有多无聊!” “嘣~” “嘣~” 博泥公拍打了两下他那圆鼓鼓的陶泥大腹,一具怪异的尸身,凭空出现在这一老庙之中。 “道民.” 在季明的背后,一直充当背景的那头虎精,吐字不清的说道。 真正的道民他季明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地上的这一具,说他说鬼怪中的一员那都不为过。 在这脱水枯朽的尸身之上,长着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毛囊,不对,该称作「羽囊」。 在尸身的背上的位置,在某一些羽囊中,已长出一根根的羽毛。 博泥公摘得道民尸身上的一根羽毛,送到了季明的面前,问道:“汝可知那丹头为何物?” 季明接过那一根羽毛,想起秘本上的一些注解,认真的回道:“是为借假修真之物!”“人身虽为父母之恩赐,然而父精、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之后焉能不坏不死?! 故而借得四大假合,再构身中骨血肉脏,修得那一点真性不坏。” 季明问道:“何为四大假合?” “地、水、风、火是也! 此四大,人身也有,却已如顽石朽木一般,不堪雕琢,无法造就。 唯有在妖魔、神鬼、灵草宝药之中,是为真四大,也被道士修者称作「灵机」。 凡人只需取其一分半点,再以水火炼就,便可点化顽石,令朽木逢春。 如太平山一派的丹头之一羽散,便是采百鸟之羽,炼而成之,只需合水而服,便可踏上道途。” 博泥公将季明推到那一具道民尸体前,而后微笑的面向着老庙中的其余精怪。 “这一具尸身,生前吞服的丹头不在少数,所以肉身在死后,没了密功约束,便开始妖化。” 季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跃跃欲试,不过在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博泥公不需他开口,便看出他心中的疑问,“你一定在想,丹头、密功,还有这道民死后妖化,它们这三者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 那尖帽带鼠三不耐烦的嚷嚷道:“管他想什么,难道区区一个凡人,还想在这里被授道解惑?!” 季明盯着鼠三,忽然一笑,这突兀的笑容让那鼠三心中莫名一怯。 “你看我怕死吗?” “你” 鼠三先是一愣,后双颊一红,偷偷看了白骨娘子一眼,当即大声的叫骂起来。 “我来为你解惑!”白骨娘子瞧着少年倔强刚强的模样,心中实在爱煞,“博泥老儿,可否.” “请便!“ 博泥公已经成精百十年,自然看得出这一少年的话语中,究竟带着几分真意。 得了博泥公的允许,白骨娘子款款而行,来到季明的面前,带着七分人气,三分鬼气的说着。 “丹头·羽散采百鸟之羽而炼就。 这所谓百鸟非是一般鸟类,须得是那成了气候,有了道行的。 只有如此,炼成的丹头中,才可饱含灵机,进而补益肉身,巩固经脉。 不过此等借助我们这一些妖魔鬼怪而成的丹头,其中往往根植着几分妖性魔意,需以密功解化之。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你们修者们的高绝智慧,令这丹头中的妖性,巧妙的转为辅佐密功的“一味佐药”。 发展到了如今这一个时代,丹头中的妖性已经成为一门密功修成的重要资粮,不可或缺。 不过一旦身死道消,这肉身中被密功解化的妖性,便会即刻复发,造成尸身妖化。” 听了白骨娘子的解释,季明心中微有意动。 这样说来的话,这一具道民尸身中的妖性,真的能成就他的「控鹤功」。 同时,季明心中明白,无论博泥公,还是这一位白骨娘子,都在刻意回避一个东西——功法。 试问没有一门功法,又如何消化丹头中的灵机。 密功只是术,而非真法。 不过他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这几位可不是他的老师,不会有问必答,再问下去只会惹恼他们。 现在适可而止,看能否借助这一具道民尸身练成「控鹤功」,为后一世作些积累。 落在这鬼怪堆中,季明就没打过能够活下去的念头。 在宝眼上已经显出【卵】字,说明下一世中,当是以「卵生的方式」开启他的下一世。 记得在上一世中,宝眼中显出一个【胎】字,而后他为人所杀,便也恰好投了一个人胎。 他环顾着四周,试想着自己如果被某一卵生之物所杀,那会不会就投生在这一类之下。 对于「湿卵胎化之眼」,他仍在一个初始的摸索阶段,其中一定还有未被他发掘的东西。 在环顾一周后,没见到一个卵生的。 季明的想法得不到验证,心中微感失落。 (本章完) 第6章 功成,妖性解 第6章 功成,妖性解 “啪!” 博泥公合掌,发出清脆的击打声,将几个鬼怪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咱们这一次的博戏后,如若耍得欢喜,还望下一次多多介绍一些山中新客。” “这个好玩!”圆帽的鼠四甩着尾巴,左右蹦跶着,拍着手,一阵雀跃,转头问道:“三哥,他会成吗?” “不管成不成,他都死定了。” 尖帽的鼠三,他那小眼中闪着阴毒的神光,冷笑道。 “是的.死.了!” 一直卧伏的虎精,略带一丝遗憾的说道。 他大概再找不到类似季明这样温顺的人儿,如果有机会,他会试着将其炼成他的一个伥鬼。 “下注,下注!” 博泥公的脸上乐开了,铺垫了这般许久,终于到了他最喜欢的一个环节。 “我先来。” 尖帽的鼠三眯着眼睛,一把抄过鼠四的圆帽,得意的走上前,将帽中一小簇白鼠毛倒了出来。 “这” 博泥公眼睛一眯,“难道是咱们谷禾洲中特有的火鼠毛,听说以它制作的火鼠法衣,刀剑难伤,烈火难侵。” “是极!是极!” 那鼠四得意的道:“我们老家同火鼠有亲,故而能得这一撮火鼠毛。” 白骨娘子嗤笑一声,她实在难以忍耐两个鼠类的显摆。 “织出一件火鼠法衣,尚需九尺鼠毛布,就你这一搓毛,攒到何日才能做得一件法衣。” 尖帽的鼠三被嘲笑,没一点难堪,反而一脸享受,实实在在的鼠中舔狗。 那鼠四抓着那一撮火鼠毛,紧张得看着他那被抓在鼠三手里的圆帽。 只见鼠三的小爪一抖,圆帽中又落下一物,那是一小段竹子,翠玉色,上有黑色的泪斑。 “泪斑玉竹,只有「天狐院」才会有的一种炼器材料,你们这是当了家贼啊!” 博泥公笑呵呵的道。 “胡说! 咱哥俩不过是替胡家公子暂为保管,待赢了你这一场赌戏,自会归还回去。” “好好好!”博泥公摆了摆手,不欲探究内里的阴私勾当,说道:“二位有信心便好。” 虎精上前吐出一块剔透的水玉,经过博泥公的鉴定,为一块水中精石,次于那一小段玉竹。 不过这一块水精有巴掌大小,上面布满血纹,应是被虎精细心祭炼过。 在总体的价值上,水精还是得到了博泥公的认同。 白骨娘子将手伸入到胸腔内,猛得折断一根肋骨,取放在博泥公的面前,请他仔细鉴定。 博泥公没有鉴定,直接给予一份认可,并道:“这一块鬼骨,事关白骨娘子的根底,谁若最后赢下了它,我再私下道与他听。” “现在.请各自下注吧!” 季明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心中忽觉好笑,在这一场博戏之中,似乎他也是其中的一个玩家。 不过在这博戏中,同他对赌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输!” 鼠三鼠四毫不意外的赌他失败。 虎精倒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侧耳听着伥鬼的分析,而后同样的也赌他修炼密功失败。 博泥公拍了拍大肚,两颗泥眼一转,笑呵呵的说道:“我看这人顺眼,倒觉得他一定能成。” 白骨娘子装作哀怨的道:“老儿,你肚中宝贝多多,不怕输,我们的家当可是输不起。” “哈哈~” 博泥公捧腹笑着,大气的道:“那便将我这肚中宝贝一件件赢去,小老儿我最是输得起。” “来!” 说着,博泥公正色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在老庙中,在那道民尸身之下,泥土向上拱成一个坟包,将道民尸身一整个裹埋在内。接着,悬在庙中的一团团鬼火,落入那土坟里。 浓烈的烟气混着尸臭透土而出,呛得鼠三鼠四直接退到庙门处。 “尸身中的妖性马上就要被我烧炼出来,你准备好承接它。” 季明站在烟气之中,死死的盯着坟包,他已经看到了,有一丝丝的白色气流升出坟头。 气流如白蛇一般在庙中蜿蜒游走,最后在博泥公的引导之下,“小心”的来到季明身侧。 季明单足而立,双臂后展,仰头而伸脖,作出立、展二形,而后口鼻中呼吸有律,吞吐着“白蛇”。 “呼~ 哈~” 白色的气流一丝不落,尽数的被他吸入口鼻。 季明的体温迅速的攀升上来,他后折的双臂上下舒展,特定的呼吸频率不敢有一点错乱。 被纳入肉身中的这一股妖性,在控鹤功的约束之下,逐步的被肉身接受,成为对肉身有益的养分。 小腹中,肠胃里,饥饿的鸣声如同大鼓一样,食物被迅速分解消化,一小股的精气诞生。 这一点精气刚产生,便已被化入肉体中,成为密功修持的养分。 “不对! 精气产生的量太少了,无法维持密功解化妖性。 再这样下去,腹中没有一点食物可消化,那就要耗损我自身的血肉来产生精气。 不,已经在耗损。” 季明没有其它选择,他只有一直继续下去,只要能够练成这控鹤一功,他便可解脱转生。 哪怕全身的皮肤已是通红,汗气蒸腾不止,他依旧在维持二形,且继续作出第三松鹤形。 汗水蒸发成汽,在周身凝而不散,仿若伴于仙鹤的一团祥云,这便是练成「松鹤一形」的象征。 伴随着饿鸣大作,他的肉身像是泄了气一样,眨眼间便已形销骨立,宛若一具晒干的尸体。 在老庙中,这一些参与博戏的鬼怪们,一个个僵立着,具是被他这一疯魔样子给吓住了。 “嘎!” 脆响一声,季明低头一看。 他那一只干柴似的单足,再也维持不住一整个身躯的重量,直接从脚踝处断了开来。 “哈哈哈~” 尖帽的鼠三吐着舌头大笑,笑得前仰后翻的,“快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他就快成了。” 重摔倒地的季明,那深凹的眼窝之中,两颗眼珠子亮得吓人,他的一只手掌,掌心正对着鼠三。 “难道.” 博泥公见那掌式,心里一跳,期待着。 下一秒,立在庙门处的鼠三直接消失不见,他的一颗鼠脑袋拖着鼠身,被无形的气劲扯去,直扯到季明的掌中。 “放!” 季明干瘪的唇口中,暴喝一声。 掌内的气劲猛得向外一催,打入被抓在掌下的鼠头内。 砰得一下,鼠三根本没得反应,鼠头炸开,红白之物洒落一地,一双手脚立时没了动静。 “哈哈!” 季明扯着嗓子笑着,目光环视一圈。 “我成了!“ 说罢,季明的手掌对着庙外猛的一抬,一枝头上的鸦鸟,猝不及防的被隔空扯到了他的掌内。 季明抓握鸦鸟,以其硬喙,破入自身心脏。 “来了,第三世!” “真疼啊!” (本章完) 第7章 雏鸦,字影淡 第7章 雏鸦,字影淡 庙外,老槐树上,鸦巢中。 在这巢中,一共有六枚白色的鸟蛋。巢外忽有一只鸟喙染血的雌鸦,惊慌的飞回巢中。 “嘎~” 又一只大鸦回归巢中,仰头大叫着,似在埋怨雌鸦擅自离巢,耽误了巢中鸟蛋的孵化进度。 雌鸦没有回应,安静的坐回巢中,保持蛋的温度,不时的翻动蛋,以促进蛋内胚胎的发育。 雄鸦见状,把头一歪,倒没继续苛责。 他唤上前几窝中,那一些已经成年的鸦小子们,组成一支鸦群,一道的外出觅食。 约莫在两周后,巢中陆续有雏鸟破壳而出,一个个闭着眼睛,张着大嘴,等待鸦父的投喂。 其中一个,总是扑腾着一对肉翅,抢在兄弟姐妹的前面,接到鸦父投喂的食物,吃得饱饱的。 鸦父在投喂一周左右,发现了这一头巨大胃口的雏鸟。 无论昆虫、谷物、坚果,还是小鼠、河蛙等,这一雏鸟都是来者不拒,它那鸟胃好似无底洞一般。 不得已,雌鸦早早的离巢,同鸦父一起承担起了喂养的责任。 再过一周,鸦父又有新发现。 这一雏鸟总在巢中做着两个动作,一个单腿而立,一个两翅舒展,两个动作总能保持很久。 以鸦父的智慧,还不足以分析其中道理。 作为自然界中,少有的尽职尽责的鸟类之一,这一对乌鸦夫妇超负荷的忙碌了一个多月,为大胃雏鸟供应着食物。 大胃口的雏鸟,在这一个多月里个头飞涨,已是羽翼丰满,油黑乌亮的,个头早早超过鸦父。 “嘎~” 在试飞的第一天,大胃鸦发出高亢的鸣叫。 “嘎嘎.” 一时间,整个槐树枝桠上的鸦兄弟,都在为这一位健壮的新兄弟而欢呼。 大胃鸦,不,季明单腿立在巢头,前面的乌鸦夫妇盘旋着,期待着这个强壮雏鸟的首飞。 季明双翅轻展,没有一丝犹豫的落下巢头,仔细感受翅下的风力,而后双翅一振,向着远方掠去。 他只需稍一振翅,便已穿林过涧。 丝丝的流风轻抚着身上的羽翼,此时的感受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让他得以短暂忘记上一世的不快。 飞过山岗,掠上林梢。 在他的眼前,山峦起伏,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层层叠叠的翠绿与墨绿紧密交织在了一起。 “嘎!” 鸣叫一声,整个身子俯冲下去,两翅微微收缩,增加倾斜下坠的速度。 草丛间中,季明的鸦身似一道黑线闪过,在他的双爪之下,已经多了一只挣扎的灰毛兔。 爪趾一紧,活兔立刻没了声息。 季明落在一节枝干上,享受着新鲜的血肉,吃得有滋有味的。 自他破壳而出,「控鹤一功」中的立、展二形,便本能的修行起来,导致他的食量大增。 好在那一对乌鸦夫妇负责,不然他真得饿死。 哪一世都不容易啊! 在林中又捉了一只肥兔,季明便即刻回返鸟巢中,将这肥兔献给一直哺育他的乌鸦夫妇。 乌鸦夫妇看了一眼肥兔,又看了一眼巢中几个明显比季明小上一圈的雏鸦,便将兔肉一一的扯下,分到了巢中。 “嘎~” 季明尴尬的叫了一声,便又去捕猎。 在控鹤二形的修行下,只要血肉供应足量,那他体魄便是肉眼可见的增长。 在附近的一片山林中,鼠、兔、野雉等小型动物,都逃脱不了他的一对利爪,成为他持续壮大的养料。只不过三四个月,他的体型已突破一般乌鸦的范畴,足可同一头鹰隼相当。 当他立在林梢的最高处,没有一只鸟胆敢在他眼前高飞,因为他的食谱已经扩展到了鸟类中。 当然了,乌鸦除外。 当体型到了这一个程度,季明深知即使密功也无法让他继续壮大下去。 现在他的喙可啄破土石,利爪轻易便能扯断骨头,全力下的捕猎俯冲速度,少有猎物可以逃脱。 他.已是这一片山林中的游猎之王。 在取得这一点成就,说不欢喜是假的,可一想到他的宝眼中,那一枚转世之字,才浮现出淡淡的字影,心中便是一团愁云压着。 没有宝眼托底,他这心里总是不利索。 在他的上两世中,投生为人的那一世,约莫过了十年时间,宝眼内的字影才由淡转浓,真正的显现出来。 难道这一世中,他还得等个十年? 万一在这十年内,他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彻底没了退路。 “砰”得一声,在心神激荡中,两爪之下的粗枝都被他不小心捏得爆开,整个鸦身一下子沉落。 大翅一张一压,轻松的托扶风力,冲上高空中。 他知道自己必须继续强大下去,给自己挣得未来十年生存的保障。 现在唯有一个方向,可以让他继续强大下去,那就是成为一头「精怪」。 他需要一个指点他的“师傅”,不过在寻找这一个“师傅”前,他得先去求证一件事情。 在大槐树旁,便是季明上一世的身死之所——博泥公的老庙。 当季明落在大槐树上,槐树上的群鸦立时受惊飞起,四散飞去,这让季明心中很是无奈。 或许是几月中捕猎过甚,又或许是身上气魄过于强大,他总是能够惊起附近的飞鸟走兽。 他在树上监视老庙,已有数月之久。 那博泥公白日里,仍在其中扮作一个泥塑小鬼,牵着一头泥马,也不知这是在演给谁看的。 而夜间,则早早出了老庙,每每都是挺着一个大肚,乐呵呵的骑着泥马回来。 也不知他清不清楚,在老庙外的槐树上,有一只鸦鸟总是透过破烂庙顶,暗中观察着他。 终于在某一天里,季明见着那一头熟悉的虎精,再一次叼着一人,入得庙内。 “果然,又是一场博戏,看来就连博戏的内容都未曾改变。” 季明轻扬双翅,如一根轻羽般,落在庙脊的一侧,遍体乌黑的鸦羽让他同庙上的石制脊兽不分彼此。 庙内的情况,已被他尽收眼底。 那一位白骨娘子依旧是早早的来到,随身带了七八朵的鬼火,用作这庙内的照明之用。 下一个来到的,竟是圆帽的鼠四。 在季明的眼中,这鼠四,还是那死于他手的鼠三,都不算特别强大,也不知如何修成精怪。 鼠四情绪不高,一入老庙中,便向博泥公下拜恳求。 “三哥死得实在凄惨,泥公可否看在往日情面上,将那一具尸身的头颅予我,好让我祭奠三哥。” “莫开玩笑。”博泥公的面上,带着几分不悦,呵斥道:“区区鼠辈,焉敢扰我雅兴。” “泥公,想我哥俩也是胡家书童,侍奉于胡公子左右,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个佛面呐!” 鼠四脱下头上的圆帽,语气幽幽的道。 博泥公对于鼠四的威胁很是不屑,甚至于懒得搭理他,将其粗暴的轰出庙宇。 而后不久,在老庙中,又来了两个新的“赌客”。 (本章完) 第8章 灵茶,试鼠中 第8章 灵茶,试鼠中 夜里,季明一动不动的。 一只盆口大的黑蝠,及其一头大鸮(猫头鹰的古称),轻巧的从朦胧夜色中破出,落在了他的视野里。 那黑蝙未曾瞧他一眼,迫不及待的从瓦顶破口中飞了下去。 大鸮倒是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但也未曾多留意,很快便被庙内的博戏给吸引过去。 季明紧张的扭了扭鸦首,暗自松一口气,继续低头观察庙内的情况。 此刻,博泥公正从大肚中,取出的一具断足的干尸,热情的向着赶赴而来的群怪们介绍着。 在尸身的一侧,那一位被掳来的凡人,正缩在一边。 这可怜的人,一会儿扯嘴轻笑,一会儿抿嘴悲泣,眼神中没有一点光彩,似离疯癫不远。 季明见此,心中一阵哂笑。 这一位博泥公明显正在照搬上一次的博戏,以此吸引更多的精怪参与其中,下注押宝。 可他不会真以为人人都和他季明似的,心理素质强大,且有「湿卵胎化」这等宝贝托底吧! 季明在这里监视许久,目的便在于他这上一世的尸身。 如若他可取得这一具尸身,再一次吸纳其中的妖性,或许在这一世中,可快速的走上成为精怪的道路。 目前,在他没有一位明师授道的情况下,这是可能性最大,且见效最快的一个办法。 只是这一想法过于理想化。 现在看来,博泥公比想象中的更为重视这一具尸身,所以他获得尸身的机会极其渺茫。 季明的一道视线,从尸身上转移到了被轰出庙外的鼠四身上,于是一计不成,便再生一计。 这鼠四虽是脑袋不大灵光,但是观其言行,也是一个有根底的,或可从他这里了解一下妖魔鬼怪的世界。 这般的想着,季明越发觉得可行,立马振翅飞入夜色里,着手准备了起来。 月上西梢,夜露深重。 一只体态略显臃肿的大鼠,在灌木丛中小心的摸爬着,油亮的皮毛被一路上的露水打得湿漉漉的。 鼠四满心的苦涩,自从少了鼠三哥的庇护和照顾,他连回胡家的归途上,都得这般的心惊胆颤。 夜空上,几乎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羽大鸟”,一直在他的头上盘旋,时不时的来个低空俯冲,自他顶上掠过。 他只得匍匐前窜,小心的躲着。 在憋屈的时候,无论是谁,总能想到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那博泥公蛮横无理,不留一点情面驱逐他的情状,在他鼠四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直恨得一对前爪深深的抠进土里,不停的抓断草根泄愤。 “嘎!” 难听的鸣叫在半空惊起。 鼠四实在想不通,哪一种大鸟符合这样的叫声,或许只有精通百鸟之鸣的胡家公子,才能辨出。 前面的低空中的黑色鸟禽,平张着一对羽翼,再一次的俯冲过来。 这一次俯冲似有不同,在其一对勾爪之下,正死死的抓着一团毛茸茸的.活物。 在其俯冲逼近的时候,鼠四清楚的看到那一对鸟爪松开,令爪下活物精准的投落在他的面前。 那一物落在厚厚的草坡上,顺势滚了几下,未受一点伤,只是有一些惊慌失措。 鼠四好奇的多瞅了几眼,当他见到那一物直起身子,在月光下现出黄皮、小耳、蓬松尾,心中便觉不妙。 “吱~” 那物一下同鼠四对上视线,眼中的惊慌迅速被一抹凶诈所替代。 “祸事矣!怎在此遇着这黄狼,我必死无疑。” 鼠四心头一沉,叫苦不已。 就在坡上黄皮子兴奋窜来之际,鼠四施了个幻术,身子一下膨胀数圈,约莫半人高的样子。 黄皮子何其狡诈,湿鼻一嗅,便从鼠四气味中嗅得一丝怯意,顿时便以更快的速度窜上去。 鼠四见未曾吓住黄狼,忙将头上圆帽脱下,紧张的倒出一些零碎,并在其中翻找起来,似在找救命稻草一般。 季明在低空盘旋,盯着鼠四的一举一动。 他在鼠四面前,特地的投下一只黄鼠狼,目的就是想看一看这个鼠四,到底有几分本事。 黄皮子在丛中时隐时现,眨眼便窜到鼠四身前,未等其找到“救命稻草”,便扑咬上去。 鼠四幻术一下被破,半人高的鼠身缩了回去,同那黄皮子扭打一团,相互吱嘎的乱叫着。 “试探得差不多了。” 季明心道。 “嘎!” 一声沙哑的鸦鸣响起,令那黄皮子应激似的惊惧起来,忙松脱开鼠四,欲要窜向远方。 鼠四被打得两眼迷瞪的,只感觉到黄狼忽得松开他,而后便见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只黑得发亮的爪子突兀的压下,没有丝毫预兆,直接抓勾在黄狼脑袋上,爪趾深深抠进脑壳里。 接着向上猛的一提,一整个黄狼脑袋被提带了上去,那脑下的黄狼身,便彻底变得死软。 凸岩上,一黑猛禽正扬翅落下,单腿抓着黄狼的脑袋,按在岩上,一对锐目朝着鼠四望去。 “大王!” 鼠四在凸岩前拜道。 季明丢下爪下黄皮子,抓起一块木皮,飞落到了鼠四的面前。 鼠四忐忑的看向丢在他面前的木皮,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六个古篆——制作一块泥板。 季明见鼠四读着木皮上的字,便知这果然是个读过书的鼠精。 “大王可是未曾炼化横骨,故而难发舌音?” 见黑猛禽轻点鸟首,鼠四在狠松一口气的同时,开始暗中思索着对方这样戏弄他的目的。 黑猛禽让他制作一块泥板,定是为了方便同他交流,不若帮上一帮,或可落个善缘。 “大王既然会书写篆字,定然家学渊源。 我主家胡老太爷,最喜您这一类有学识的精怪。 不若我来引荐一二,定可让您讨得一杯灵茶,好化去横骨,交流无碍。” 季明有一些意动,但出于对鼠四的不信任,最后还是犹豫起来。 “大王若不信我,我自去替您讨一杯灵茶,但请大王在横骨化去后,在老太爷面前替我证明。” “嘎!” 季明叫了一声,很是赞许。 这一鼠四也没他想象中那般的蠢笨嘛! 难道是刚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让这鼠四开了窍。 (本章完) 第9章 书室,乌松子 第9章 书室,乌松子 书室之内,摆着数张案几,上有笔、墨、纸、砚等。 案几后,一个个或灰,或赤,或杂色的小狐,端坐在坐凳上,像人一样,借着室内烛火,奋发苦读。 在书室中,还有三五个大鼠,像人一般拱着手走路。他们穿梭于书案之间,端茶倒水,扇风剪烛,忙活得很。 那个鼠四,便在其中。 他一边在书室中忙活,一边打量坐于上首的胡老太爷。 他可是知道太爷最是喜爱读书声,每每在这时都是心情大好,若在这时开口,定是无有不允的。 可即使如此,鼠四也没敢贸然开口。 他只是拿过一个蒲扇,立在太爷一侧,安静的扇着凉风,时不时的添杯茶水,递颗鲜果。 “鼠四儿!” 在接过第三颗酸果儿,胡老太爷忍着牙酸,终于问起这个明显表示“我有心事”的鼠仆。 “今日怎么心事重重的?” “老太爷!”鼠四扇着风,尽量表现得平静,道:“近日里,偶然在山里结识一颇有学识的飞怪。 想着老太爷素日里,于这一类精怪多有欣赏照拂之举,便想着替他向您讨得一杯灵茶。” “我当是何事!” 太爷随手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壶,道:“予他一杯又如何,难得你们鼠辈平日喝的还少吗?!” 鼠四乖顺的恭维道:“太爷一贯仁厚,让小的们化了横骨,开了舌窍,可小的不能做了您的主。” 胡老太爷略显诧异的看了鼠四一眼,叹道:“没想到你家三哥遭了难,竟是让你成长许多。 不过你能开通舌窍,可不是只是一杯茶的功效。 如那山阴一面的虎精,在我这里讨得一杯灵茶,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滑稽可笑之极。” “这” 鼠四一时犯了难。 他只觉得一杯灵茶足以炼化横骨,丝毫不知自已是因常捡狐生们剩下的茶水喝,才能迅速的开口说话。 “这样吧! 你稍后领那飞怪入内,让我考校一番。 正好图儿一直想在山中募个善飞的精怪,充作个贴身的伴当。 若你那朋友过关,姑且让他试上一试。” 听闻此言,鼠四爪子一抖,差点将茶水撒了。 一直到出了书室,鼠四还是心神不定,不知该不该将老太爷的话,如实的告知那一黑猛禽。 “罢了,且看他如何待我。” 附近的草坡上,季明等得实在心焦,他已经后悔让那鼠四回去。 要是对方一去不返,甚至是在胡家那里招来几个帮手,那他岂不是白白的忙活了一场。 “大王!” 鼠四远远的唤道。 季明亲热的展翅招呼,哪里能见到刚才半分的懊悔。 他抬起一爪,在坡上一面板岩上,刷刷的划出几道白印,鼠四凑近一看,勉强辨认出「乌松子」三个篆字。 季明得意的看着三个大字,想着古有赤松大仙,今有他乌松小怪。 “乌松子,这是太爷赏你的灵茶。” 鼠四托起一土瓷小碗,献到了季明的眼前。 “嘎~” 季明鸣叫一声,示意鼠四将茶碗放下,而后张开一翅,将鼠四推到前面。鼠四不明就里,忽然鼻头耸动,闻见一股甜腻香气,再定眼一瞧,面前竟有一窝蜂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乌松子,再三确认这是对方给予自己的回礼。 在鼠四大快朵颐之际,那一土瓷小碗中,已掉下两只蜜蜂,正在茶水中帮着季明试毒。 没法子,宝眼暂时失灵,季明自然得谨慎一些。 这昆虫试毒虽然粗陋,且具有很大的局限性,但也不失为一个临时使用的法子。 待确认蜜蜂无碍,季明便伸下鸟喙,啄击茶水,小口的喝着,确认不至于溅水,浪费了灵茶。 横骨之说,非真是一块骨头,而是意指梗在喉舌之内,无法化去的淤塞。 这一杯灵茶,顺入喉内,浸润于其中,季明觉察呼吸顺畅许多,接着便开始尝试起发声。 “阿、哦、鹅、衣、乌、鱼” 鼠四双爪左右开弓,抓拿着流浆的蜂蜡块,不停的吮舔着,吃得浑身都是,毛发黏糊糊的。 他臣服于美味之下,忘却先前的不愉快,将胡老太爷托他传达的言语,一一的道出。 季明没想到鼠四回去一趟,不止讨来灵茶,还为他谋了个差事,当下便觉这大鼠顺眼许多。 “灵茶.” 鼠四听闻这不利索的言语,顿时心中感到一些后怕,顾不得口中的美味,连忙解释起来。 听闻灵茶还需多饮一些,才可化去横骨,贯通舌窍,季明当即表示不知者无罪,令鼠四大为感激。 鼠四不知他一番表现,落在季明的眼中,便是一头标准的【斯德哥尔摩之鼠】。 这一种被害者在面临极端威胁时,对加害者产生情感认同,并形成融洽关系的症状,实不是季明有意为之。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在季明的潜意识中,默许了鼠四这样的心理变化,毕竟这对他极为有利。 “考校内容” 季明问道。 “太爷慕文厌武,估计会考校些文章经义。” 季明哪里懂得这些,可心里又不愿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如能伴在那胡家公子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必可获得许多关于妖魔,关于修行的知识。 知识就是他最大的短板,让他在这个世界中,如同玄妙之门外的徘徊者,苦苦不得入内。 “说一说.胡.家.情况” 一谈起胡家,鼠四满是自豪,神情中尽是与有荣焉之色。 “胡家太爷出自于「天狐院」,那可是神真之所在,玄妙之道场,天下狐类共尊的圣地。 自打太爷来此山中建立「横山狐社」,已有数十载之久,其社中所授狐生,不计其数。 虽说在横山狐社中,未有如太爷一般,通过考核而晋升生狐院生员者,但也算是桃李满横山了。” “生员?” “没错,生员。” 鼠四带着艳羡的语气道:“这天狐一院是承了娘娘旨意,于太山篙里所建,为天下狐脉辟得一条成仙的坦途。 每年篙里都会组织一次考试,通过考试的,便可成为生员,得授那狐院天书一部,自此修道成仙。 至于那一些没通过的,则被归属于野狐一类,虽也可修道炼形,但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说到这里,鼠四看了一眼季明,真诚道:“像您这样的,正该在社中,伴于公子左右,好生修行,早日得道成仙。” “可我得先入胡老太爷的法眼!” 在心情激动之下,季明竟是一口气的吐出人言。 (本章完) 第10章 群鼠,好故事 第10章 群鼠,好故事 狐社确实是一个机缘,季明深感自己不该错过,可自己肚里那一点墨水,实在没甚太大信心入得胡老太爷的眼中。 如此,他唯一的机会,便是化被动为主动,要让太爷主动接纳他,甚至于可以为他打破规则,破格招募。 而这需要一个故事,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 就如同在上一世中,他为了改变自身现状,欲学二十四孝中「鹿乳奉亲」的道理是一样的。 在本质上,二者都是通过一个故事,为自己赋予一份价值。 不同于上一世的人,在这山里的精怪之中,一个好故事的衡量标准,已经不再是以孝义为先。 这一个衡量标准,具体是什么,季明根本无从知晓。 不过他通过仅有的情报,猜测一下胡老太爷心中的标准,那一定是文采,或者品格一类。 “鼠四!” 季明心中生出一计,喊来鼠四,耳语不断。 “那些鼠类,短视逐利,只需一点点甜头,便可驱使如意,您这一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 鼠四担保道。 在鼠四回到书室,第一时间便是回禀太爷,称那一飞怪已是拒了邀请。 胡老太爷对于这一件事情,倒是不以为怪,未曾放在心上,继续教导社内狐生们读书明理。 稍后,课毕之时,狐生们三两成群的散去,嬉戏打闹,露出一身野性,让太爷大为不喜,拂袖而去。 鼠四拉来三五鼠仆,聚在室外一角。 他悄悄的掏出一圆腹窄口的鸟食小罐,只掀开一丝盖口,便有一股蜜香四溢。 这些个鼠仆,平日里端茶送水,吃些残羹冷茶,哪经受得住这等蜜香,一个个哈喇子直挂。 “定是那飞怪送的。” 一只伶俐的大鼠,一语便道破了蜜罐的来历。 这一声着实吓住鼠四,以为对方已是看破了乌松子的计策。 “鼠四,小心点蜜罐。” “哎呦,别摔着,还是让我帮您拿着吧!” “鼠四哥,拿稳了,拿住了,莫要这样吓唬我等,我可有些年头没尝过蜜浆的滋味了。” 这几个馋嘴的大鼠,一鼠一句的说道起来。 他们那一对对小眼,似被蜜罐勾住一般,轻易移不开来。 在鼠四忐忑中,那伶俐鼠耸动着尖鼻,已是完全的沉醉于蜜香里。 “似这一等的山蜜,历来只在那山崖外的野蜂巢中,才可取下一点。 非是羽翼强健,速度超绝的飞怪,根本难以在那崖上往来飞渡,摘取这样多的蜜浆。” 听了这一句话,鼠四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心中暗道,区区鼠精,不过沾了横山狐社的光,粗通人言而已,哪里能识破乌松子的妙计。 鼠四心中暗道:“我同乌松子明明没见过几面,为何对他的事情这样的上心?” 想不出所以然来,鼠四也未细想,按照计划继续行动着。 “什么飞怪,甚是难听。” 他说着,让鼠仆们各自抠出一块品尝。 “你等却是不知,那怪有一道号,曰「乌松子」,因故同我结缘,彼此常在山中耍乐。” 那几个大鼠,吃了还想再吃,眼巴巴的瞅着鼠四,全没听进鼠四的话,这气得鼠四收起蜜罐。 “蜜罐乃乌松子存于我处,你等如若还想再尝,需得往那兰草坡前,野杏树下拜请一下。” “鼠四,如何拜请,可有章程?” 有一鼠问道。 “无需什么章程,心诚便可。”鼠四道。 “走,同去拜请。” 三五个鼠精齐齐的跟随鼠四来到兰草坡之前,聚在那一颗大杏树之下。 季明立在树上,缓缓的展开两翅,面向树下群鼠。 “我曾.起发愿心, 要度山精野怪。 尔等如有所求, 还请一一道来。” 季明摇晃鸟首,断断续续的说道。 群鼠中,有伶俐鼠第一个跳出来,指着鼠四肋下的蜜罐,大声的拜请求要。 “善!” 季明点头应允,心中对其所求没有丝毫的意外。 接着,又问起其余鼠众,得到的回答,不出意外的均是那一甜美的蜜罐。 就在群鼠许愿期盼之时,树上的季明振翅而起,俯冲掠于草坡之上。 在掠至坡顶之上,季明探下一爪,猛得将一处干草堆扯开,露出早早藏在其下的瓶瓶罐罐。 群鼠发足而奔,冲上陡坡,一头扎进罐口,大饱口福。 在杏树上,季明满意的看着享受的三五鼠精,想着今日之后,胡老太爷必可再次听闻其名。 翌日,狐社早课。 太爷一如既往的早早来到,在书室中挨个点名。 社内狐生们倒是到齐了,可那些个鼠仆们,却只来了一两个,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们的样子,倒比狐生们还期待下课。 太爷招来一鼠,细问之下,才知晓内中情况——原是一唤作乌松子的飞怪,在山中为精怪许愿。 “这倒是奇了!” 太爷有些惊异,山中已许久未有这般的奇事,于是又唤来鼠四细问几句。 听闻那怪有帮扶同类之心,胡老太爷由心夸赞了几句,且随口再问一句,对方可愿伴读于公子左右。 这一次不再是个伴当,而是提了一级,要请来当个伴读。 待鼠四一去一回,得到的答案仍是.拒绝,而在这一次听闻回话后,太爷罕见的露出惋惜之色。 太爷目光一扫,遍观室中狐生。 这些个狐生,虽也诵读经义,却是未脱一颗兽心,只待社中课毕,便是野性全露,念及此处,不禁老眼昏沉起来。 “读书需良师益友,我不是一位良师,看来也难寻益友。” 夜里,大杏树下。 鼠四刚刚出了横山狐社,便急忙的赶到此处,却是未见乌松子的踪迹。 细细寻找一番,才见草坡之上,不知何时聚来了一群大小鼠类,正对着乌松子膜拜不止。 在群鼠之中,有狐社之鼠,也有野庙之鼠,更有村寨之鼠,仓廪之鼠,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通了灵,开了智的。 细鼠之下,足有二十余头。 它们一个个的,口中吐出一缕白气,升聚在半空中,煞是神异。 “他搜聚群鼠,意欲何为?” 鼠四隐在丛一处,暗中观察着。 (本章完) 第11章 教化,洗风丹 第11章 教化,洗风丹 混迹于群鼠之中,季明虽学不得上乘的法门,可一些旁门小术,也粗通了一些。 旦凡精怪修行,最上等的服气炼形,蜕去妖形,修成人道。 这一类方式,进益缓慢,常常以百年为计,且需要极高的资质,还有一份罕见的仙缘。 在那「天狐院」中的生员,便是修习此道。 次一等的,便是采补一道,这一方式虽说进展迅速,可却容易走入极端,不断招惹因果。 最末等的,就是仰人鼻息,吸收余气。 这一方式虽慢,但胜在稳妥,不染因果,一般精怪,便是采用这一方式修行,或兼而有之。 季明的方式虽是末等,但更特殊一点。 他以一种拉鼠而赠蜜的方式,来搜聚这横山一带,山里寨中的鼠类。 最开始,不过社中三五个鼠精,在赠蜜的诱惑下,鼠精拉入熟识的新鼠,新鼠再拉新鼠。 如此,聚集了二十余头。 除了社中鼠外,如寨中鼠,庙中鼠等等,少有可说人言的。 不,应该说一个没有,而这更让季明迫切的想要进入横山狐社之中。 坡上,被他拉来的群鼠,早被蜜浆所“俘虏”,这一些鼠类还未有摆脱本能的道行,屈从于食欲。 就算社中鼠,也是如此。 他们一个个吐出收集的人气,上供于季明,以获得更多的蜜浆,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单腿而立,展翅的季明,仰抬鸟首,喙口轻张。 伴随着一次深长的吸气,那一缕缕的人气,如同乳燕归巢一般,自发的投入到喙口之内。 这感觉很奇妙,遵循于本能。 冥冥中有一个感觉在告诉他,他能控制那一些人气,并且吸收它。 一缕缕的人气被血肉吸收,逐渐的萌发出一丝精气,这已是季明第二次感受到它的存在。 上一次,则是功成之刻,身死之时。 精气窜游全身,而后被逼入喉内,将其内的淤塞感化解,顿时这口舌就似被松绑了一般。 自此,舌窍贯通。 “呼~ 舒服!” 季明收翅而鹤立,示意几个社中鼠发放蜜浆。 为了引诱群鼠,他都快将附近几个崖头光顾了个遍,崖上的巢蜜早已经被他一一的掏空。 如今这蜜,都是山里的土蜜,滋味比那崖蜜差远了,可即使如此,群鼠也是趋之若鹜。 “鼠四!” 季明老早瞥见藏在丛中的鼠四,喊了一声。 丛中立马滚来一只大鼠,肥颤颤的样子表明其最近活得很是滋润。 鼠四将太爷的反应告知于季明,这让季明知道自己计策,已是初见成效,只需再努力一把。 这一步,至关重要,需让太爷认识到他可给那胡家公子带来积极的一面。 “鼠四,还有消息吗?” 鼠四被问得一脸茫然,当他看见坡上朝他看来的四个熟识的社鼠,顿时感到了后背一凉。 他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乌松子的唯一,对方已有更多的选择。 季明知道鼠四已明白自己的处境,便继续说道:“据说,那图公子已找到一位善飞的精怪。” “是” 鼠四仔细回想着,他最近被社鼠簇拥,奉承讨好,着实快意,确实没留意这样的一件事情。 “给你几天时间,查明消息原委,再来道与我听。” “我” 鼠四一时来火,想他也是社鼠一位,在太爷面前都未曾受这般的冷气,凭何任由对方驱使。 见鼠四这样子,季明情知这大鼠犯浑,便冷声道了一句。 “记得泪竹吗?” 鼠四火气来得快,去得更快,那被他哥俩充作博资的泪斑玉竹,如何被这一飞怪知晓了。 当下又急又惧,生怕对方将这事捅到太爷前。 季明心中冷笑,一介鼠精也敢同他置气,要不是此身尚在蛰伏中,早送鼠四去见他哥哥鼠三。 那日庙里,他可听得分明。 二鼠拿着泪竹当作一份赌资,被博泥公评为天狐院炼器之材,并且嘲讽这二鼠为一家贼。 他真不知这鼠四,到底是胆大,还是没脑子,真不怕东窗事发吗?! 季明展开两翅,如在高举两把弯弧刀一般,吓得鼠四连连告饶,称一定好好调查交代的事情。“不,一事归一事。 你冒犯了我,而我向来是个讲道理的,你需得有所补偿。” “我愿同他们一样,上供人气。” “不!” 季明拒绝,他看上更好的。 “你那一日对上黄狼的幻术,到底如何施展的?” “不知道。” 季明那曲起的一只腿爪,猛得弹向鼠四脑袋。 “我真不知道,平日里待在社中书室,同狐生待得久了,便也无师自通的学会变个幻身。 太爷曾说过,凡是兽类得道,这第一步便是成就「幻形」。” 季明知道鼠四没有说谎,便也收起自己的一只利爪,将这鼠四给放了去。 这个鼠四,能识字,晓修行,还有几分变化,这让季明将狐社列为了必须加入的一件事情。 先前大肆许愿,是为证已爱护同类之名,太爷闻听此事,刚开始或会赞许,可时间一长,必然回过味来。 他必须再造一些动静,一些能够乱其耳目的动静,让胡老太爷无法对他产生一个准确判断。 这很难,但季明具备另一个世界的信息熏陶,知识积累,这是他除了宝眼外,最大的金手指。 某一种意义上,这比宝眼更为可贵。 “来!” 他在坡上,呼唤群鼠,高声诵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 “此是何等读物,这般朗朗上口,简洁通俗。” 书室中,在无意中听到一鼠正在低诵着一段三字歌诀,胡老太爷当即问道。 被问到的社鼠,小眼乱转,不知如何回复。 “是那飞怪乌松子。”太爷一向耳目灵通,自是知道他这社中鼠仆在近日里的荒唐作为。 飞怪装神弄鬼,扮神许愿;社鼠贪食甘蜜,甘受其驱使,上供人气,真个荒唐一场。 “只是.” 太爷再次唤来鼠四,令其书写歌诀,不自觉的朗朗读出。 狐社之中,圣贤经典,启蒙读物,一样不缺,哪怕是世俗大儒之家,也未必有他这里齐全。 可这三字歌诀,竟是闻所未闻。 鼠四温顺的站在一旁,垂首作揖,道:“好叫太爷知道,鼠儿们在此默背,只因那乌松子欲教化群鼠,故而因势善导,言熟记者可赏蜜浆三勺。” “难得!” 太爷脑中灵光一闪,怔神道:“莫非先前给群鼠许愿,乃是立下信义,此后实行教化,才是本真。” “快” 胡老太爷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必须将这一位乌松子纳入社中,伴读于图儿左右,添为良师益友。 “再请他前来 不,先前已是拒绝,我须得亲自去请。” 太爷再无先前一般从容,这是有了得失之心,晓得其中利害,再难冷静的对待那个乌松子。 “去,到库中拿来一份重礼,就选那” 鼠四一脸的慌张,生怕太爷选中那一段泪竹,抢先一步说道:“不如选那「洗风丹」。” “好,此丹当合那乌松子的心意。” 有一条评论,问草鱼怎么度过繁殖期的,昨晚准备回复的时候给误删了。 当时写的确实想过,但没具体写。(ps:应该没人好奇一条鱼怎么繁殖吧!) 前期,主角对于湿卵胎化之眼还处于摸索阶段,所以只能遵从本能了,体外释放那啥,给鱼卵受精。 (本章完) 第12章 公子,三卷书 第12章 公子,三卷书 大杏树下,群鼠已散。 季明正闭目鹤立,导流精气,转运控鹤一功。 自从集收人气以来,在鸦身中便生出一点妖性,得以支持他修行控鹤功中的第三形「松鹤」。 他私以为,自己算是踏上成为精怪的道路。 第三形未曾维持太久,这一形对于体魄的要求,更胜于前面的立、展二形,以鸦身来修行,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不远处,有一瘦影,佝偻着身子,翻丘越坡而至。 季明心里一动,意识到什么,当即站在枝头上,闭目养神起来。 那瘦影便是胡老太爷,其已是人形幻身,未有一丝的野性兽形。 在抵达树前,便眯起一对老眼,很是仔细的打量起枝头上的大鸟,立马辨出这是一头鸦类。 不过,较寻常鸦鸟,个头足有两倍不止,神俊非常。 在斑驳的树影中,其羽毛闪烁着深蓝和黑色的光泽,一下就让他加深了这只乌鸦‘与众不同’的印象。 “道友从何而来?” 老太爷颤巍巍的问道。 季明闭目晃脑,道:“从来处来!” “哦~” 太爷愈发觉得对方的话中,隐隐的含有一种道不清的禅理,再问道:“那欲往何处去?“ 季明睁开眼睛,直视着胡老太爷。 这清明澄净,不含一丝野性的眼眸,让老太爷彻底的放下心中的疑虑。 他心中清楚,若非熟读圣贤书,明理悟道,一颗兽心变作人心,绝非可能拥有这般眼神。 “自是往去处去。” 季明满含深意的道。 胡老太爷招呼鼠四上前,将一方铁匣送上,道:“即是往去处去,老朽这边也算个去处。 道友如能在我横山狐社落榻,老朽将此匣中「洗风丹」作为聘请先生之礼。” “先生?” 季明装作奇怪的样子,问道。 在老太爷的授意下,鼠四托着铁匣上前。 “您曾为教化群鼠而作三字歌诀,我家老社长偶然闻听之下,甚是喜欢。 故而才亲往此处,以这一枚洗风丹,特聘请您为咱们横山狐社中的教书先生。 这一枚丹药服下,自可在两肋下,生出一股清风。 若您这般的飞怪,服下此丹,便可平添三分飞遁速度。” “三字歌诀非我所作,不过是道听途说得来。” 季明却是矢口否认,他没有这一份文学底蕴,如若现在冒领,或有被太爷当场拆穿的可能。 所以哪怕心中垂涎丹药,他也得在这里道清事实。 “我见那歌诀中,似有气韵不能贯通,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胡老太爷沉吟片刻,说道。 季明心下一惊,暗道:“好个眼光毒辣的老狐!” 胡老太爷的感觉没错,那三字歌诀的确被季明故意删减许多。 毕竟在这一方世界中,可没有‘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一些名人典故。 太爷未因此而收回自己的想法,反而愈发觉得对方品格上佳。 “洗风丹在我库中,已是蒙尘多年,再过一些日子,怕是封存不住内中的药性。 如你不愿受聘,那也无妨,且受了这一枚将失药性的旧丹,也算是我尽了一份地主之谊。”季明落于树下,强忍着心中的喜意,装作感动的样子,道:“胡公心诚情真,乌松子敢不从命。” “好!” 因季明曾连拒他两次,老太爷现在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 在胡老太爷的引导下,季明飞到一片陌生的山林,这是他这个整日高飞的鸦鸟,未曾见过的一个区域。 他知道这里一定被某种力量遮掩,让山中陌生的生灵无法抵达。 在面前开始有影影绰绰的建筑物出现,一座座宅子连成了一片,其中几座内,有烛光传出。 再飞近一些,他感觉穿过了某一层无形气瘴一般,一座座宅子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座座坟茔。 “果然狐精最幻!” 季明心道。 胡老太爷将季明引入一座大墓中,那几点烛光正是从这一座大墓中射出。 季明落入其中,只见满室的狐狸像人一样坐在案几前,那惊慌的神情,就好似被老师撞见自己打小差一样。 一少年脚蹬红靴,赤服裹身,结髻于顶,自内室而来,在季明的面前长拜。 “小子胡图儿,拜见先生。” 季明知道自己被聘为先生,主要的还是服务于这一位图公子,自然是不敢托大,点头回礼。 初见图公子,不知其性情,季明刻意的保持低调沉默,对方问上三句,他也只是回了一句。 久而久之,胡图公子逐渐不耐。 过后,当胡老太爷同图公子独处之时,图公子问出心中所疑,他不认为那一头兽形未幻的大鸦可以教他什么。 “他现在何处?” 胡老太爷未理会胡图儿的言语,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图公子迟疑的道:“好像在经卷小室内。” “观其行,察其言,方可知其能。 胡图儿,你且记住,咱们狐狸善幻,可自己的心要明,要真,要有形。” 经卷小室内。 季明让鼠四帮忙掌烛,自己在这里一卷卷,一本本的翻阅书籍。 他徘徊于其中,一本本的翻,一卷卷的看,如痴如醉,不能自已。 在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被他抛到脑后,唯有知识而已。 季明几番的算计,不正是为了这一些。 在这里的书,季明只紧着两样先翻阅,一是史书,一是修行书。 或许不巧,又或许他的目标实在珍贵,翻了许久之后,他在这里也只是找到两三卷而已。 一卷为「野丘随记」,粗浅的记录狐脉的历史变迁。 两卷为「室幻说」、「阴风卷」,乃是社中的修行书。 单腿而立,站在三卷书册前,季明都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个世界最神秘的一面将向他揭示。 “快,烛盏靠近些。” 季明先是拿起那一卷野丘随记,并对鼠四道。 鼠四难以明白乌松子的心情,他如何能明白一个曾待在毫无奇迹,且庸常无聊的世界中的人。 “三天共治,始创神真之道,炼气盛行。 后有侍奉三天之古仙,号为真人,授领天命,携【先天神真】,入世传道。” (本章完) 第13章 三天,扇阴风 第13章 三天,扇阴风 在「野丘随记」一卷中,称这个世界自古以来,便在三天治下。 所谓三天,为中天,号老君;苍天,号西君;黄天,号东君。 在卷中有称,中天最清,苍天最贵,黄天最浊,此三天共治天下,并将天下的境土划分为三十六方。 季明所在的谷禾洲中,虽偏于西南一隅,却也在其中设有三方道土。 如这横山一带,就属于三十六方中的「兰荫方」。 “兰荫方!” 季明读到这里,回想着上一世中没有一点关于兰荫方的听闻,看来底层民众根本没资格知道这一些信息,又或者水鸟寨中信息闭塞所致。 他未曾细想下去,继续往下看。 在久远的时代中,历史未曾被记录的时候,妖魔尊崇于黄天,而其中狐脉之祖,更是黄天座下妖仙弟子之一。 书中对于这一段辉煌历史,满是追忆之情。 再往下,黄天遭遇了一场灾劫,此处未有具体的说明,只说自此之后,苍天起势,道传天下。 而那黄天,虽仍有三天共治之名,但已经神隐其余二天之后,偶尔露出一鳞半爪,昭示祂的存在。 在黄天隐去,狐脉不甘于落魄,便转投在某一位神真的门下。 而后在那一位的支持下,举全脉之力,在太山篙里建立「天狐院」,这才堪堪到止住颓势。 季明将这一卷翻来覆去,读了数遍。 虽然上面很多地方以春秋笔法带过,但仍然开拓了他的眼界。 “被妖魔所尊的黄天隐去,故而妖魔逐渐失势,在天下三十六方中,几无立锥之地。”季明呢喃道。 将野丘随记小心的放下,季明又拿起那一卷「室幻说」。 在卷中开头第一句便是‘变形之妖,满室皆幻,故而此卷以室幻为名’,这让季明一下沉了进去。 读至子夜,季明这才放下书卷,在其抬眼时,可见其中满是思量之色。 卷中有云,妖类修行,同凡人迥异,其唤作「炼形」,而凡人修行则为「炼气」。 而这炼形的目的只有一个——成道,也叫做得道。 这个成道,并不是季明以为的那一种成仙得道,而是修成人道。 没错,妖类炼形的目的是为了蜕去妖形,从而转成最适合修行的人体。 自此之后,吃饭穿衣,生老病死,男欢女爱便和人一样,并在人身的基础上,修成妖仙。 季明看到此处,心想着自己有着宝眼,投生成人,可比妖类成道快上许多。 当然,他还得需要一些运气,因为在这宝眼内,关于显现的转世之字,他无法主动的控制。 不过他相信,在随着他不断强大,接触到更多的知识后,宝眼必然为他所掌控。 他的信心不是无源之水,上一世在身死之时,主动的死于鸦喙之下,便是他的成功尝试。 另外,在投生后,他有了更多的发现。 比如他投生的一枚蛋卵,竟是那致他身死的鸦鸟所产。 不过在第一世中的草鱼身,被一伙人捕杀后,却未投于那任何一人的后代中,季明猜测可能那些人中,未有待产的子嗣。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值得实验的想法。 在夜深之时,小室外有狐生们奋发读书的声音,鼠四不得不出去服侍左右,递茶扇风。 作为新被聘请的社中先生,季明自然也有一壶灵茶解渴,还有三两颗的时鲜果子,几根熏制的肉脯。 这一种待遇,让季明都感觉不好意思不出力了。 饮下灵茶,一股灵机浸润全身,舒服得季明打了个颤,而后将这一卷室幻说放在了爪下。 不提炼形的最终目的,在卷中有一句话,可谓道明了妖类修行的日常。 “于深山幽谷之中,不见不闻,只一心凝神导引,与天地阴阳往来消息,阅百年如一日。”说完,季明心中大叹。 阅百年如一日的修行,这不是不行,可如果目的是为了修成人道,那他何必这般的费力,自有宝眼神通。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妖魔修行成人,同他投生成人,自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相比于隐匿山中,遁于世外,占据洞天福地的人道洪流,看上去似乎更值得他投入精力。 “罢了,一世当有一世的活法,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尽快让宝眼显字,不然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 “对了!” 季明忽然想到什么,鸟喙一张,呕出腹中的宝眼。 他小心谨慎的伸出一爪,将宝眼抓在眼前,吐出还未曾化入血肉的灵机,注入到宝眼中。 “我的想法没错,它需要能量才能加速显字。”季明心中喜道。 可惜他不是每天都有一壶灵茶,季明清楚这只是老太爷刚开始几天的优待,后面很难再有。 毕竟季明口才再好,身上的故事再精彩,也无法更改他一介小怪的事实。 将宝眼重新吞下,季明郑重的拿起第三卷,也是他在这里所能找到的最后一卷——「阴风卷」。 所谓扇阴风,点鬼火,这在山精鬼怪中,是为最常见的一类小术。 如那老庙中参与博戏的白骨娘子,总是随身携带着几朵鬼火,便是精通「点鬼火」一术。 季明曾自号游猎之王,那是放在中小型的野兽中,一旦对上大型野兽,或是个积年老怪,立马抓瞎。 所以一门妖术,哪怕是一般小术,也是他迫切需要的。 在卷面上,有一幅天书真形,围绕着真形一圈,有数段的古篆注解,密密麻麻团在一处。 这真形在「室幻说」中有记,来自于黄天之书,又名「天书」,同那苍天传道的河图相对应。 所谓‘凡八字,尽道体之奥,谓之天书。字方一丈,八角垂芒,光辉照耀,惊心炫目,虽诸天仙,不能省视。’ 最早的天书,只有八字,而后为黄天群仙不断解读,衍生出了各类天书解语之册,其中有术法、占卜、玄理等等。 而这「阴风卷」中的真形,便是来自天狐院中的天书。 所以这虽是一门小术,可是其来历非常,如若修炼精熟,未必不能从中堪悟出妙法神通来。 季明按照卷上注解,观想鸟状的真形,不一会儿,便感觉喉内发痒,强烈的咳嗦感产生。 “咳咳.” 在不断的咳嗦中,微弱的气流吐出。 “呵气成风!” 季明没想到自己这样快的便掌握了一门妖术,这似乎也不是很难嘛! “呼~” 季明使劲的呼气吐气,那一册书卷被他吹得翻卷着,小室内灰尘乱舞,他就这样玩的不亦乐乎。 耍玩了一会儿,他将一爪搭在身边的铁匣上。 他可没有忘记在这匣中,还有有一枚「洗风丹」,服用之后,可在两肋下,生出一股清风。 如得洗风丹相助,那这阴风之术,还可更进一步。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可没忘记那一位图公子曾招募到一头善飞的精怪。 只不过现在被他捷足先登,那一精怪定然恼怒,说不得铤而走险,这一点季明不可不防。 “咕咚~” 丹丸入腹,季明开始消化药力。 (本章完) 第14章 幻形,人心易 第14章 幻形,人心易 水鸟寨中。 季明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举飞过寨墙,盘旋在这一寨上。 忽然,他瞅准一个方向,两翅微微一收,俯冲而下,轻轻的悬停,落在一处茅草屋顶上。 “吱吱~” 群鼠在他的注视之下,悄悄的抵达这一屋前。 鼠四在群鼠中维持秩序,道:“记住,两鼠一队,挨个进去,吸了鼻息余气,就换下一组。” 说罢他便看向屋顶,在见到乌松子点头后,便开始行动起来。 两鼠一队,钻入屋内,灵活的爬上床榻,不带一丝的响动。 床榻上,鼾声大作,两只老鼠一左一右,凑近深吸着,一缕缕的白气从口鼻中飘了出来。 两鼠也不多吸,此等仰人鼻息之法,便如蜜蜂采蜜一般,对没什么影响,采得次数多了,也可融结为一缕精气。 两鼠利索的退去,又有两鼠过来,如此周而复始,塌上之人逐渐脸色苍白,身上冒出虚汗。 季明立在顶上,等着一支支的鼠队出来,给他上供人气。 他为何组织鼠队,专盯着这一个人薅着人气,概因此人横行乡里,恶行无数,惯会欺男霸市。 哪怕将这人吸得过度,元气大伤,旁人也只道一声‘恶有恶报’,轻易不会联想到精怪身上。 为了让群鼠更有效率,且又不至于惹人耳目,唯有以此法可暂时遮掩一二。 一缕缕人气投入季明的喙中,这般的异景,越发衬托得他神异非常。 这数缕的人气在体内融结为一缕精气,进而补养血肉,滋长体外羽毛,还可增益其术法。 修为增长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季明看着底下的群鼠,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模式,终是不可持续下去。 一是他根本无法搜集到足够的蜜浆来激励群鼠。 二是群鼠迟早会反感于这样的剥削模式。 它们哪怕大多未能说人言,可终究通了灵,粗通智慧,只待时间一长,总能琢磨出味道来。 “凡是缴纳人气的,自去坡上取蜜,一鼠三勺,不可多取。”鼠四对着一一离去的鼠队,一阵嘱咐道。 待群鼠离去,季明刚要同鼠四说话,在夜空中便飞来一头盆口大的蝙蝠。 这一蝙蝠很是眼熟,不正是那日老庙中的新赌客嘛! “走!” 季明丢下一个字,便振翅高飞,眨眼间便飞出寨外。 那黑大蝙蝠立马跟上,一对肉翅猛扑,只是追了一会儿,便已看不见季明的影子了。 这蝙蝠实在没法子,只得回转方向,一头钻进了密林中,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老树之上。 在这里,静得可怕。 在密林的夜间,往往极为热闹,特别是中小型的野兽,往往都选择在这一个时候狩猎觅食。 可现在这里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蝙蝠落在一处枝头,在这里有他的同伴,也是造成寂静密林的一个源头,一个恐怖的源头。 “老鸮,跟丢了。” “早说了,请称我为枭木子。” 一斜枝上,一个鸟首缓慢的转了180度,如同倒长在身上一样,冷冷的看向了蝙蝠精。 “我说,咱们有必要学那乌鸦给自己起这什么道号吗?” 那大鸮暂未回话,而是慢条斯理的低下头去,将摁在爪下,那一山地猕猴的头骨盖给掀开一角。 勾喙轻轻啄食,鲜脑入口即化。 “咱们自从彻悟吞吐灵机之法,已有近百载的功夫,可咱们一颗兽心始终无法变作人心。 一直到现在,未曾有半点踏入「幻形」的迹象。”“老.枭木子,咱们也常在私塾外听课,通了舌窍,会了人言,可咱这一颗兽心就是更易不了。” 蝙蝠精趴伏在那一猕猴尸身之上,一边吮吸着血液,一边不无苦恼的叹道。 “所以得学。” 大鸮叼着一块脑,囫囵吞下,道:“咱们没有明师教导,那些个圣贤书只得其皮,而未闻其骨。 所以咱们得借着图公子的便利,在那横山狐社中听闻圣贤道理,好变易成一颗人心。” 蝙蝠精听了更加苦恼,道:“那乌松子机警得很,飞速又快,不在你枭木子之下,咱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机会就在眼前。” 在枭木子那一张严肃而凶猛的脸庞上,露出了笃定的神情。 季明一口气飞回狐社中,虽有料到近日里恐遭不测,但还是被那一头蝙蝠精给.吓住了。 这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并不可耻,他在空中多以捕猎为主,而对战经验实在少得可怜。 难道图公子早前招募的善飞之怪,便是这一头蝙蝠精。 如果他没有记错,在这一头蝙蝠精的身边,似乎还有伴随着一头.大鸮。 “难办!“ 季明思索许久,未有破解之策。 要是宝眼中已显出字影,他自可放手一搏,可现在的他,可是惜命的很。 在苦恼间,鼠四过来递了一个话,称那图公子约他于枯水涧上打猎,顺便求教一些道理。 季明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想给推了,在这个时候他哪里敢外出活动,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转念一想,要是惹恼了图公子,怕是这一社中栖身之地,都无法长久的立足下去。 季明难受得趾爪抓抠着地砖,抓得石屑纷飞,忽然他看向自己的鸟爪,脑海中灵光一闪。 “道行不足,我自有“神兵”来凑。” 季明心中暗道。 他立马在砖面上划拉起来,思考着“神兵”的结构,一直熬到天明,这才匆匆完成大体设计。 鼠四被他唤来,令其用社中纸墨,将砖面阴刻的设计图给拓印下来。 鼠四虽见识不广,可见拓下的图样,不自觉心底一寒。 这图上是一副爪套,不对,该用「战爪之套」来形容它,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异常锋锐。 如若乌松子套上,除非炼成利害妖法的精怪,否则哪个能挡。 “去!” 季明将那曾装着洗风丹的铁匣推到了鼠四面前,道:“找十三大寨中最好的铁匠,务必尽早的赶制出来。” 似又想起一事,季明将两爪沾墨,在纸上留印,仔细叮嘱道:“让铁匠按照这一个尺寸打制。” 鼠四一脸的为难,这实在有些超出他的能力范畴。 “鼠四,我知道你鼠三哥为何人所杀。 只要你办妥这一件事情,我必帮你索回那一个人的头颅,让你好生的祭奠你家鼠三哥。” 说着,季明两翅微展,一股冷风从翅下流窜出来,轻轻的吹向鼠四,直吹得鼠四浑身僵冷。 “如若办不妥,我保准送你去见鼠三哥。” 在季明恩威并施之下,鼠四抱着怀中图纸,一句话不敢多说,连忙朝着山下大寨爬窜过去。 “那蝙蝠和大鸮均是未幻人形,说明他们两个兽心未变人心,还无法迈入「幻形」一境。 按理来说,这样的算是野怪之流,无有根底和传承,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本章完) 第15章 战爪,山雾斗 第15章 战爪,山雾斗 社外,大杏树上。 蝙蝠精倒挂在这里,每隔上一段时间,都会张开口,发出一段特定频率的超声波,来确定乌松子的踪迹。 这是他们蝙蝠独有的能力——回声定位。 待成了精,这一能力更显突出,在灵机的催运下,甚至可以定位到目标在空气中遗留的气味残余。 “怎么样?” 树上保持假寐中的大鸮,问道。 “这几日里,就那些狐生和鼠仆进进出出的,而他一直待在墓中,从没有出来过一次。” 大鸮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似乎再一次进入假寐的状态。 蝙蝠精有些急了,道:“他连图公子的命令都敢拖延,难道已生怯意,准备退出狐社。” 大鸮没回他的话,这让蝙蝠精很是烦躁。 “他躲在社中,我们该怎么做?” “等!” 大鸮回道。 蝙蝠精忽然想起一事,兴奋的提议道:“不如我们杀了那些个群鼠,看他还出不出来。” 大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向倒挂的蝙蝠精。 蝙蝠精被盯得心虚,后知后觉的道:“我忘了,那些社鼠隶属于狐社,打杀了他们便是落了胡老太爷的面皮。” “你不是忘了,你是蠢。” 大鸮骂了一句,接着又想起一事,道:“听博泥公说过,那鼠四曾在老庙中参与过博戏,在他身上或许还有些宝贝。 这里我先盯着,你先去将那鼠四抓来。” 蝙蝠精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咱们两个可都不是昼行动物,还是等到晚上再行动吧!” 入夜,在蝙蝠精飞离之后,附近的一处地洞内,一头社鼠梳理了下毛发,来到了狐社之中。 这一社鼠故意在社中晚课之前到来,趁着得闲的时间,入得小室内,将杏树上的情况告知于季明。 “呵~” 季明轻笑一声。 不管这两个精怪如何聪明,如何警觉,可一些东西永远无法具备,就比如这反侦察的意识。 既然蝙蝠精已走,那他也可以外出,想必那鼠四已是等得着急。 趁着夜色,季明在坟茔中步行一阵。 那一头大鸮虽不具备蝙蝠精的回声定位,可是其听觉,还有夜视能力,都是极为出色的。 在其附近,季明根本不敢振翅高飞,否则必然惊动对方。 待离得远了,季明才敢起飞,朝着山下某一大寨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尽量维持一个低速,避免过高的振翅声被大鸮捕捉到,在飞行到一定距离后,才开始提速。 在外出行动中,需得谨慎,再谨慎。 对方已经修成精怪,不可以寻常大鸮的标准审视之。 说实话,他这一趟外出,也是冒了风险,但却是不得不为之。 在那一所大寨中,只有几个大户人家,还有粮仓、营房等处,依稀亮着几盏灯火,其余之处漆黑一片。 在一匠铺处,季明落下脚来。 这里便是鼠四所寻的一处铁匠作坊,他刚要飞入其中,便瞧见在那在寨上乱飞的蝙蝠精。 盆口大的蝙蝠,在空中实在惹眼。 只是鼠四行踪隐秘,那蝙蝠精即使拥有着回声定位的能,也一直是待在狐社附近追踪于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如何得知鼠四的位置。 季明实在想不明白,只得归咎于精怪自有神异,而后赶忙飞入铺中。 只见在火炉边上,正站着一精壮汉子,其赤着半身,在鼠四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些什么。 鼠四见到季明入内,兴奋的命那铁匠展示成品,接着又问道:“您为何今日才至,战爪两天前便已制成,这一位铁匠汉子现在正千方百计的将我哄走呢!” “我被盯得紧,现在才有机会出来。” 季明一入内,话还没说两句,目光便被桌上的一副精铁爪套给吸引住了。 那爪套形似一个大号鸟爪,前三趾和后一趾的前端,都是由一面曲刃所构成的,形似弯刀的刃尖。 而用于穿戴的后半部分,则被铆钉连接曲刃,就如同灵活的虾壳结构。 那铁匠见神俊的大鸦飞入铺中,腰身便压得更低一分,小心的说道:“鸟大王,鼠爷爷,咱这只是小作坊而已,打制成这样,已是耗尽心力。” “给我套上。” 季明道。 “是,大王。”铁匠弯着腰上前,却被大鼠一脚蹬开。 “我来为您穿戴。” 在低空之中,蝙蝠精上下翻飞,左右盘旋,不断的发出超频的声波,试图追踪到鼠四的气味残余。 “这里。” 在寨中飞了半天后,蝙蝠精终于定位到一处地方。 虽然定位到鼠四的位置,可是蝙蝠精未曾闯入其中,因为他同样定位到另一熟悉的生灵。 “乌松子!” “砰”的一声,在底下的铺顶上,如鹰隼一般的黑禽冲飞而出,眨眼间来到蝙蝠精的面前。 在冷冽的月光下,那一对闪着寒光的铁制爪套,就如同两把利刃一样,刺入了他的眼中。 蝙蝠精一下生出了惧意,不等他有所反应,只见对方猛得扑来。 “啊~” 刚冲至前,便见其张口,超频的声波在蝙蝠精口中发出。 季明见状,立马振翅,翅下所生的流风一托,身子猛得抬起,立马躲过了蝙蝠精的声波攻击。 在半空一翻,再度袭去,这一次季明依旧采取一种佯攻,他需要摸清这个蝙蝠精的能力。 “啊~” 又是一声高亢且尖锐的音波。 在连续数次佯攻之后,便也摸清了蝙蝠精的虚实。 在其余音未尽,新音未生之际,爪刃轻轻的一划,便扯断半个肉翅。 低空中,蝙蝠精无力的扇动翅膀,直直的下坠,不断发出高亢的音波,在落地声中戛然而止。 季明轻展翅膀,如羽落一般,轻巧而优雅的落于地面,将四趾铁爪轻轻的按压在其脖上。 “我可以让你说三句话,以此来作为保命的机会。” 蝙蝠精口中溢血,圆眼直视着季明,忽然口张到极致,刚发出“啊”的声,便被爪刃割首而强行中止。 “可惜!” 蝙蝠精这股子刚烈意志,让季明生出些许的敬意。 如今蝙蝠精已死,只剩下那一大鸮。 “鼠四,保管好尸体!” 季明振翅高飞,有了这一对战爪套,他总算增加了一些对战的信心。 他自山麓上高飞,这里逐渐有山雾聚集,飘于半山林梢之上,将季明罩入其中,令其视野受限。 为了稳妥起见,他开始升高,准备冲出山雾。 在升高的过程中,很是耗费体力,再加上他的一双战爪,便更为费力了。 好在服用洗风丹后,阴风小术有成,可驱使流风托飞,既能提速,又可省却许多的气力。 “咕~ 咕~” 鸮号声在底下的翻卷的山雾中传来,似乎在恐吓着他一般。 那大鸮果然觉察他的行踪,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他已经杀死蝙蝠精,还拥有着一套战爪。 在爪下,趾刃猛得一个交击,蹭得一声,擦出火星。 “我得主动出击!” 他刚产生这一个念头,相距不过一米的雾团之内,有一团黑影迅速变大,大鸮破雾而出,利爪高抬抓击而来。 “嘎~” 季明大叫一声,心中大定。 这一头大鸮果然不知自己的秘密武器,不然绝不敢以双爪对攻而来。 “蹭!” 双翅一压,平展的鸦身翻起一点,那血迹未去的趾刃一下子亮了出来。 在翻涌的山雾之上,清冽的月光之下,大鸮根本来不及收回他的攻势,利爪和铁爪对击起来。 “嘎! 嘎!” 季明兴奋的鸣叫着,一双铁爪死死的抓住对方的爪子,直抓得鲜血淋漓,皮绽骨露。 从高空上,再到山雾里,季明抓着,且拖着这一头大鸮,来了一场极度刺激的死亡翻坠。 大鸮被季明的铁爪和疯狂所刺激到了,拼命的扇动翅膀,咕咕的叫着。 (本章完) 第16章 池塘,假于物 第16章 池塘,假于物 “咕咕~” 山雾中,大鸮狼狈仓惶的飞出。 在其两脚之下,他那些粗壮锐坚的爪趾已然齐根而断,这是他逃脱战爪束缚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嘎!” 一声沙哑难听的鸣叫,在山雾中响起。 在大鸮身后的那一处山雾中,正剧烈的翻滚着,季明从中展翅冲出,雾气抚过他的每一片羽毛。 他气定神闲,翅下托风,迅速的逼近大鸮。 “我退出。”大鸮振翅更急,尖声喊着,“我会离开横山,飞得远远的,永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季明没有说话,他连说话的气力都不想浪费。 在翅下流风的托动中,逐渐追上了大鸮。 不过,随着飞行高度的攀升,风开始有一些急了,这逐渐开始干扰了他两翅之下的流风。 在身下,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大鸮的羽背。 已然血迹斑斑的趾刃,似一把把剃刀,逐渐抬起,只差一点就可以切入羽背,将其抓得破碎。 就在这时,那一颗鸮首竟180度的转了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在那两只大眼中,仿佛有一朵月光蕊在瞬间绽放,只是一下便让季明意识不稳当起来。 “我中招” 季明移不开对视的眼睛,只能拿余光一扫,瞥见下方的.一方池塘。 “池塘!”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季明收缩翅膀,在下坠中沿着一条弧形的轨迹,朝着那方池塘坠去。 在大鸮眼中,闪着残忍的冷光。 他终究还是依靠自己的「催梦」一举翻盘,但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惨胜,现在他成为一头无足之鸟,一旦落在地上,便难以完成跳跃起风的动作。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得先杀了这个乌松子。 在天空上,两道鸟影带着丝丝的云气,沿着一弧形轨迹坠落下来,其终点则是一汪池水。 一道在前,一道在后。 “噗通”一声,季明直接坠入池水。 大鸮悬飞在池上,这个乌松子绝对是他近百载生涯中,遇到过最为棘手的一头敌对精怪。 他不认为坠入池水,乃是对方运气所至。 那一种在昏迷前,所特意摆出的一种俯坠姿态,实在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中了「催梦」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这样的动作,足以证明这一飞怪心神力量的强大。 在这一方池塘中,季明自高空坠冲而下,即使他的入水姿势恰当,也是被一瞬间的撞击力给撞得筋骨移位。 在肉体上的剧痛,还有冷水的双重刺激之下,他那昏沉的意志,总算是苏醒了几分。 迷糊着睁开眼,他还以为梦回到第一世(草鱼),在呛了一口水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未曾在第一时间出水,而是强自闭气,保持不动,于水下潜着。 季明只是瞧上一眼,便已知晓那一头在池上盘旋的大鸮,其心中的所思所想。 无非是确认他在池中是否已被淹死。 如若没有,按照一般鸟类的本能,落在水中必然会惊慌挣扎,而大鸮定然会阻止他出水。 在这水中,他的一双战爪便失去威胁,且若无法上岸,只能在水中挣扎到力竭而死。 不得不说,想法真的很好,没有一丝的瑕疵,可是却偏偏遇上曾经投生为一头草鱼的季明。 这一世,虽为鸦鸟,可对于水下仍觉亲切,不说在水下畅游无阻,待上一段时间总是没问题。 因爪趾已失,恐落池中,大鸮飞得并不低。 在他无法看清的茂密水草中,正悄悄的探出一喙,贪婪的吞吐着空气。 在盘旋好一阵后,大鸮的气力渐衰,他料想乌松子定然已经淹死水中,这才逐渐的飞离。 那茂盛的水草中,探出了季明的鸦首,死死的盯着大鸮飞离的方向。 “嘎~” 一声沙哑的鸦鸣,让那天际的大鸮猛得一晃,险些栽倒下来。 “他没死!”大鸮这下子彻底的慌了,竟是连声音的源头都不敢看上一眼,振翅速飞了起来。 在他的背后,一道湿漉漉的黑影升了起来,两个闪亮的铁爪在晨光中缓慢的抬起,微微的张开。 “嘎~” 近在咫尺的一声鸦鸣,让这大鸮因极度的惊惧,而咕咕的的哀嚎起来。 就在下一秒中,他便清晰的感受到数道冷意,正在粗暴的侵入他亢奋而炽热的血肉内。 血液、碎脏、羽片等,在黎明的迷幻晨光中,洒于长空之上。 季明抓着破碎的鸮尸,落在一处枝头上,吐出宝眼塞入其中,让宝眼吸收血肉中的灵机。 两怪已除,危机总算过去。 闲适的山风拂过,将湿漉漉的羽毛吹干,季明低头吞下已经吸完灵机的宝眼,并看向那一方池塘。 这池塘并非第一世所在的那一方池塘,但这池塘让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在草鱼那一世中,不过两年时间,宝眼中已显出字影来。 这说明在那一世中,一定有某种因素在影响着宝眼,极大可能是有他不曾觉察到的灵机。 现在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寻到那一方池塘。 举目往去,山野之间,林海起伏,溪石水溅,山涧悬挂,一派自然野趣,只一横山他便无法尽探,又如何去寻那一方不知何处的池塘。 “如果在此方世界也有土地山神就好了!”季明这般想着,忽然醒觉,道:“对了,土地山神。” 这方世界如此玄奇,他一个外来者缘何知道这里没有类似于土地山神的存在。 他得找一位知识渊博的长者问询一番,而最佳的对象便是横山狐社的社长——胡老太爷。 在狐社外,鼠四拖着蝙蝠精的尸体,在那一颗大杏树下等待多时。 在这树下,还有一赤服少年,正骑着一匹小马,执着鞭,领着一队狐兵,好不威风的样子。 当季明落在树梢上,少年立马举鞭指向他。 “好个山精野怪,惯是粗蛮无理,竟敢擅杀我的门客,还不速速自戕。” 季明认真看着这一位胡图儿公子,其人形齐备,举止有度,未露一点狐形,必是在「幻形」中积累许久。 面对这一位,如若对方真有心害他,季明绝无一丝抵抗能力。 “太爷请我入社,教化狐生,如今未立寸功,如何敢浪送性命。” 季明没有直接承认杀害二怪,也没有否认,听起来像是在示弱,实则话语中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 后续如果公子继续追究,他即使在太爷面前,也能说道一二,不至于太过被动。 “我也是社中学生,你可有何教我?” 图公子问道。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 “这些你都会?”胡图儿眼睛一亮,不自觉放下高举的手臂问道。 “我都不会。” 季明道。 胡图儿脸色发红,气得狠抽了两下鞭子,道:“那你会个什么?” 季明举起一爪,亮出上面的战爪,道:“假于物之术。” 胡图儿见那战爪,面上未有嗤之以鼻之色,而是认真的问道:“先生,何为假于物之术!”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善!” 胡老太爷自狐社而至,听闻此话,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胡图儿你若能明悟此句,离成道不远矣。” “我明白了。” 胡图儿哪怕心中还有不服,也深知这几句话中的微言大义,胜过许多圣贤道理。 当下也不得不服太爷招其入社,实乃明智之举。 (本章完) 第17章 山鬼,天狐考 第17章 山鬼,天狐考 “先生!” 胡图儿执弟子礼,在树下唤道。 季明没有搭理这个狐狸公子,转头看向老太爷,问道:“太爷可知道这附近可有山神?” 许是因在太爷的面前,又或许真对那假于物之术感兴趣,被季明无视的胡图儿一改先前态度,竟抢着回话。 “先生所说的山神,应是居于此地界中的山鬼。 其在东南二十里外的一座老庙中,那庙外长有一颗老槐,先生一看便知。” “原来是那博泥公!” 季明心道。 一旁的老太爷上前,拱着手说道:“图儿虽性情顽劣,但好在本质纯良,还望您多加引导。” 老太爷已有一颗儒心,他的三观已经同当下的士人所对等,信奉于天地君亲师的那一套。 也是因此,被太爷亲聘为先生的季明才敢摆一些谱。 在太爷的面前,季明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敷衍得很。 这图公子前一些日子说什么邀他在外狩猎,现在一想,摆明是同那二怪串联一处,欲置他于死地。 要不是寄狐篱下,季明早给 好吧,他的确拿这个狐狸公子没办法,二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待太爷离去,季明立马飞下树来,忍着身体上的伤痛,将那一具蝙蝠精尸身囫囵的吃下肚去。 看着季明这般血腥的吃相,那一位胡图公子有些被惊住了。 似他这一般,自打生下来便是食精米,而饮甘露,读圣贤之书,从未有茹毛饮血的经历。 且他观这乌松子满口的圣贤道理,且举止有礼,进退有度,实比他更似一个人,故而对方这样的野兽作态于他更具有一种冲击力。 在社中过了几日,季明伤势渐好。 不知是不是那一日一番善假于物的言论,让他在太爷的心中提了一个档次,平日里伙食中竟未削减灵茶供应,还额外增加了青玉一般的精米。 听社中狐生说,这青精米由「天狐院」直供,最能养身,排除体内恶浊,以成清灵之体。 季明将所得精米小心的收藏,在他的内心中,早已经决定将以人的身份踏上修行之路。 在妖怪这里,他实在没有看到光明的未来,而且百年得道,千年成仙,对于他而言过于漫长。 同人相比,妖怪简直如同被历史所淘汰的一样。 收好精米,季明心下略有感慨。 暂且不说那一位图公子,太爷这般的厚遇,实在让他心里热乎,当下便也为太爷提了一些教育上微不足道的意见。 之所以是意见,只因他清楚自己未曾真正了解狐社。 虽说看出社中狐生学习态度散漫的问题,但不知其中的本因,一切分析来自于推测,未曾考证过。 所以只是一些意见,给予太爷一个不同思路的参考。 饶是如此,太爷也是欣然接纳,且积极的同季明在这一方面探讨。 胡老太爷让季明产生一种被正视,还有被认可的感觉,他也似乎更为融入这个世界一分。 在社中的日子总是充实的,最近他又开始学习文字。 老实说,很多古篆还是同伥鬼所学,一些篆字更偏向于象形文字,同前世世界还是有一些区别。 在古篆之后,还有一种盛行于今朝的字体——巴文。 同太爷聊起这一文字时,其称这一文字源于一种古老的卜文,而之所以现如今盛行于世,目的便是取代从黄王治世起,便一直流传于今的篆体。 太爷还说,人可以弃篆学巴,可妖不行,这是族群之根,传承之本。 只通过文字更易一事,就可看出苍、黄二天从古至今的博弈,真令他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之感。在学习中,又过去许多日子。 在寻那博泥公之前,他决定先深入的修行一下阴风术。 他目前所施展的阴风术,哪怕是在服了洗风丹的增益之下,也未曾展露出它真正的力量。 在观想了「阴风真形」后,初有所成后,想继续深入的修行,就需要在一处坟茔中,不断的吸取死者的余息。 在人死之后,有时尸身内残存着一口气,这一口气在尸中久养,便养成了一股阴气。 季明要是能在坟茔中,寻到那么一两口阴气,阴风术才算真正成了,否则只能唤作呼风术。 横山狐社的所在,便是一处巨大的坟地。 要说最熟悉这里的,不是狐生,就是社鼠,这里的一座座坟茔是他们在课后的玩乐场所。 季明在社中询问一圈,借着社中先生的身份,轻而易举的得到许多具备阴气的坟茔位置。 此后,便在各处的坟中飞进飞出,尸内一口口的阴气被他吸收,鸦身上已带着一股寒意。 在阴风小术大为长进的情况下,季明开始思考怎么求助于博泥公。 他不认为自己一介小怪,在那一位博泥公的面前能有太大的脸面,让其为自己提供帮助。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扯出胡老太爷的这一面大旗,又或者利用对方在老庙中设下的博戏。 后者比前者似乎更具操作空间。 “先生!” 在季明外出采集阴气之际,那一位图公子又跟随了过来。 这几日总是这样,图公子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非缠着他学习随口胡诌的假于物之术。 见季明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这一位图公子稍显难过的问道:“先生可是嫌我烦了些?” 季明忍住不耐,他现在还不好得罪对方。 “听说那「天狐院」一年一次的大考在即,图公子难道不该在社中修行,积极的备考吗?” 听到关于天狐院考试的话题,图公子面上难过的神情,总算是真切许多。 “狐院考试不考别的,专考天文地理。 欲通天文,则得学天星卜算之术。 晓明地理,则得学尽九洲之鸟语,通过询问四海八方之鸟,从而明察天下地情。 可天星卜算之术中,我如今连天上的星宿位置还未曾记全,更别提后续的卜算口诀,还有易理玄学。 在九洲的鸟语中,也只是学会了一百六十三种而已,所察的地情,不过谷禾一洲罢了。” “啊~” 季明着实被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考取一个天狐生员,竟是这般的困难。 光是想一想其中内容,便觉得一定是繁杂枯燥之极。 “我说这一些,非是博取您的同情,而是证明我非是那等不堪造就之辈,还是值得您投入一些精力。” 既然图公子说到了这里,季明干脆说开了,省得这图公子总是纠缠。 “那我问你一件事! 那一日你邀我出社,是否来自于那蝠、鸮二怪的撺掇?! 而你这一位尊贵的图公子,心中又是否知晓他们两个的目的是想置我于死地?” (本章完) 第18章 报复,拜月法 第18章 报复,拜月法 “我” 胡图公子这一下子彻底没了言语。 在他的眼底带着一股道不明的羞怒,他是真没想到乌松子竟敢将这一种话给挑明了。 “他怎么敢的! 难道不怕我在羞怒之下,将他悄悄的杀死在这野外,难道他心里认定我必然不敢这么做? 对,他一定觉得我畏惧于老太爷的社规家法,不敢对他这一位被聘请的先生暗下毒手。” 图公子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让季明心中顿感不妙,于是他的语气一缓,好言好语起来。 “图公子,这事情在任何精怪的身上,那都像是一根刺一样。 我可以忍让,不在老太爷的面前提及,以免伤了你往日的声名,可是我定是难以忘记它。 想来你也不会相信我会忘记这样的不快。” 胡图儿的面色好看一些,在沉吟片刻后,试探性的说道:“我想我应该可以弥补您!” “这是可以弥补的吗?” 季明厉声的喊着,想起双方实力差距,便迅速收拾情绪,道:“这当然可以弥补,公子打算怎么弥补?” “我看您体内似乎灵机不盛,想来还未曾有一门正宗的炼形法,而我这里恰好有一门「拜月法」。” 说着,胡图儿从腰囊中取出一页银章。 “难道是那狐院天书之中的天狐拜月法?” 这下子季明有些不淡定了,忙接过那一页银章。 “怎会是那等的法门!”胡图儿深感季明的想法过于跳脱,不似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类精怪。 “这一门拜月法为一位狐脉先辈所悟,可以看作是为「幻形」阶段而创造出的一门妖法。 它虽不是上等的炼形法,可是放在一般山精鬼怪之中,也是十分难得。” “好! 好极了!” 季明得了银章,爱不释手的道。 上等的法门他不敢奢望,若真是那狐院天书上的妙法,他倒是得怀疑这一位胡图儿的真实意图了。 待收了银章,再瞧眼前的胡图儿,才觉得顺眼了许多。 法术之中,自以法为本,他虽然决定以人身修行,可若是能得炼形法,也是一份巨大的积累。 他可无法保证在下一世,乃至下下世中,自己这宝眼之中显出【胎】字。 胡图儿见季明的态度总算是有所缓和,这才拿出了从鼠四那里索要来的一张鸟类战爪拓印图。 “就如您所说,这可致千里,能绝江河的假于物之术,请让我再多多的见识一些。” “为什么?” 季明问道。 他不认为图公子真的喜欢假于物之术,也不认为以对方在社中的地位,需要做一些迎合胡老太爷的表面文章。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真的很好奇。 “在修行百艺之中,有一门较为偏门的技艺唤作「傀儡戏」。 我如果能够在「傀儡戏」这等机巧之物上,作出一些新意,便可以凭借百艺之长,破格通过天狐院的考试。 如您在战爪上设计的类似于虾壳的结构,还有连接两个部件的.钉子,就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那是铆钉!” 季明说着,同时在心中吐槽道:“这大概算是妖魔版的特长生了!” 要说机巧之物的话,在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便是连珠弩。 可他只记得一个大概的造型,好像是一个箭匣装在弩上,通过推拉扳手的方式,从而装射弩箭。 这不比战爪,在构造上复杂许多,细节上实在是回想不起来。 季明只好摆出一副法不轻传的姿态,在口头上阐述了连珠弩大概的构造,剩下的让其自悟。 胡图儿虽有一些意见,但眼下只好按照乌松子所讲,先去实际的尝试一番。 反正乌松子也跑不了,届时再有疑问,再来找他追问,料想对方也不敢不回答。 在应付了这一位后,季明知道他必须尽快令宝眼显字,不然自己的这一点知识将很快被掏空。 “鼠四!” 熟识的社鼠再一次被季明唤来。 鼠四实在怕了这一位,平日总是躲着,不敢提那一日季明所作出的承诺。 “老庙何时再有博戏?” 季明问道。这问题让鼠四一怔,以为季明主动履行承诺,心下大为感动,并为这几日避着对方而感到羞愧。 “老庙博戏向来都是由熟客引荐,我们可以找那一位白骨娘子做个中间人,上一次我和鼠三.” 鼠四话说一半,及时打住。 上一次他同鼠三在庙中玩耍,意外赌输了一段泪斑玉竹,还连累鼠三身死,实在没脸再提。 “她在何处?” “河畔乱滩!” 季明背着鼠四,即刻出发,只是片刻的功夫,已是抵达了横山之北的大河。 “在那乱滩之上,常有十三大寨中的弃婴飘至,被那白骨娘子收集祭炼,欲成一件法器。 你如见河畔之处,有腥浊之尸气,啼哭之杂音,必是那白骨娘子祭炼尸婴之所在。” 季明心中一凛,法器可不是寻常之物,也非一般精怪可有的,这白骨娘子果真有些道行。 他很快锁定了一处地方,刚准备降下便闻得一声雷音。 这一雷音不是天上发来,而是由地上传出,准确说是那一乱滩所在。 “有道士在此降魔,娘子有难了,咱们赶紧.避开吧!” 背上,鼠四喊道。 季明从善如流,立马调转了一个方向,迅速的飞离了这里,远远看上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还有哪一位精怪可介绍我们?” “还有一头虎精!” 鼠四想起了那一头斑斓大虎,对方虽然道行不深,幻形未成,可是似乎深得博泥公的信任。 “好,便去找他。” 季明立马瞅准一个方向飞去。 鼠四心中疑惑,他还未曾指明方向,这乌松子为何识得那虎穴的位置?难道同那虎精熟识。 在熟悉的虎穴前落下,季明略有一些感慨。 曾经在这里,他同那一马宁(伥鬼),曾在雨下,在酣睡的猛虎边,讨论着密功的练法,偶尔说一些人生的愁事。 也是在那个时候,在他的内心中,已埋下了一颗向道的种子。 “有腥味!” 鼠四提醒道。 季明小心的飞入穴中,那一处肉骨尸堆似乎曾被暴力撞开,铺洒了一地,蝇虫在穴中乱飞。 “虎威已散!” 季明心中暗道。 曾经这一尸骨堆中,少有飞蝇,概因穴中虎威所摄。 如今这般景象,似乎在预示着那一虎精,早已遭遇不测。 深入穴中,几头虎崽已经消失不见,大片的血迹洒在土岩表面,还有一些肉糜粘在地上。 一些刀劈斧凿的痕迹被季明辨出,这是解剖的痕迹。 “他死了!” 季明道。 “报复!“鼠四似乎知道些什么,对着季明惊恐的喊道:“这一定是太平山仙师的报复。” “因为密功?” “对,这虎精杀了道民,拿了「控鹤功」的事情一定被泄露了出去。”鼠四浑身哆嗦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密功? 算了,这不重要了。” 鼠四想着乌松子既已知道泪竹之事,知道这一桩密功似乎也不值得惊讶。 “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季明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那道民既为虎精所杀,仙家报复自在情理之中,可刚才乱滩之上,白骨娘子缘何被道人所袭。 他并不认为二者是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或许是仙家已在虎精口中知晓老庙的博戏,竟是以密功为戏。 “走,速去老庙。” (本章完) 第19章 钢刀,庙中猴 第19章 钢刀,庙中猴 季明不敢飞近老庙,只敢在远处滞空观察。 那一座老庙从外面看上去倒是完好,可谁又能知道内里的情况。 “鼠四,要不你去” “不,我不去。” 趴在季明背上的鼠四拼命的摇头,一副打死也不去探查的样子。 季明没有强求这个被吓坏的社鼠,如果真的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一个社鼠将面对一个可怕的局面。 收翅落在庙顶上,透过顶上的破口朝下面看去。 在这里面似乎一切如常,只是狭小的破口无法看清里面的全部,更见不到那一尊泥塑的小鬼像。 将头探入,季明这才见到了那一尊泥像。 在短须的泥像上,其肚口的位置上,破了一个大洞,洒落下许多的银钱。 看起来,打破博泥公宝藏肚腹的人,已经取走其中的最贵重的宝贝,而对这世俗的钱财没有一点兴趣。 “嘎!” 季明飞入庙中,故意大叫了一声,见庙中没有一点动静,这才小心落地。 “死了?” 季明疑惑道。 鼠四几步窜入那被打破的陶肚中,在银钱里打滚,嚎丧一般的道:“是了,仙家们一定在追杀所有参与博戏的精怪。” 季明看着泥像,一个飞腾落在泥像的头上,脚下战爪就要发力。 “好鸦儿,快快下来,我这一颗泥首里,可是没法藏下宝贝。”一道声音在庙内响起,这是博泥公的声音。 季明略有尴尬的放下爪子,他的确有破开泥头,看其中是否藏宝的打算。 鼠四激动起来,从破肚中跳出,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虎精同白骨娘子先后被仙家所杀?” “白骨娘子也死了!”庙中一声长叹回荡,带着歉意的道:“都怪我,触了仙家逆鳞,以密功赌斗的形式辱了那一具道民尸身。” “这该如何是好!” 鼠四已是六神无主,无头苍蝇一般在庙中乱转,埋怨道:“这样的秘事,如何能泄露出去?” “是那虎精的伥鬼所为。 我早早告诫过虎精,人心最是有毒,何况那还是一个读过书的,岂愿长久的为他所制。” 博泥公的声音很是萧索,最后还是嘱咐了鼠四一句。 “狐社就别回去,想来太平山的敕令已经传达到了那里,就算胡老太爷也定然保不住你。” 季明怜悯的看了鼠四一眼,这个小小社鼠,只是跟着那鼠三耍了一次博戏,便得罪了一大仙门道宗。 鼠四叫苦的道:“太平山执掌着天下五方道土,我一个鼠精,哪里能在他们手中溜走。” “是啊!” 博泥公大感赞同,说道:“何止是你,便是我这一山之鬼,不也是被受罚而封禁百年。” “我说这一位好鸦儿,能否从我脑袋上飞下来。” 季明见博泥公的注意终于转移到他的身上,飞落下来问道:“博泥公可否为鼠四指条明路?” 鼠四在社中帮他许多,凡应下之事都很尽心,他也不忍看得鼠四落得个灰灰了去的结局。 另外,他也想借着此事俘虏鼠四之心,好在后面下一步闲棋。 “不是没有办法,可我又凭什么帮你们? 我已然受罚,难道为了区区一个小鼠,再去得罪那仙家一次。” 博泥公的言语冷酷至极,让鼠四顿生万念俱灰之感,可季明却是未打算放弃。 他瞧得明白,这一位博泥公的身躯已被仙家封禁,现在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壳子罢了。 “呼~” 一股泛着黑色的阴风倒灌入庙中,季明准备上点手段。 他这么做的目的,倒不是单纯的为了鼠四,也是为了让博泥公可以好好配合他的一些私事。 在山精鬼怪之中,如太爷一般的,终是少数,多数还是一种‘拳头便是道理’的思维。 “住手!”在庙中的横梁上,不知何时蹲着一头卷毛的猕猴,在其后腰上,竟是挎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哪里来的两头野怪,也敢在这里冲撞山鬼。” “原来还有一个守庙的。”季明将两翅一展,再瞧一眼鼠四,准确的说是他头上的圆帽,道:“今日我就是拼了这身子,也定要让博泥公给你吐出个避祸的法子。” “乌松子!” 鼠四一时感激涕零,只觉身子里一团火在烧着,热乎乎的,暖洋洋的。 他心中已在暗暗发誓,今朝若能避祸,日后定奉乌松子为大王,自此追随左右,一心无二。 心誓刚立,谁知下一秒,便听得乌松子话头一转,小声的道:“你那圆帽里,可藏有什么斗战的宝贝,快快使出来。” “哦!” 鼠四虽心里膈应一下,但还是从帽中揪出一撮鼠毛,一口气吹了出去。 那跨刀的猕猴,警惕的蹲在梁上,只见那白色的鼠毛若一浮尘般,在庙中缓缓漂浮上去。 “躲开,这是火鼠毛,易燃.” 庙中的声音未落,那一撮鼠毛“轰”得一下燃起,一个焰骨朵朝着横梁上罩了过去。 猕猴大叫,闪亮的钢刀骤然出鞘,竖持在手,猛得一个下劈,竟是将整个焰骨朵给劈了开来。 季明扇动着双翅,丝丝的阴风吹了上去,风起火聚,让那被劈开的焰骨朵再次聚合一起。 “烧! 烧个干净。” 在鼠四的一对小眼中,满是发泄式的怨毒。 猕猴大叫一声,直接从梁上滚下,掉出焰骨朵的范围,忍着一身的烧伤,朝着季明劈去。 “铛~”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在钢刀和战爪间响起,季明只感到战爪上有一股沛然大力传来,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被劈飞出去。 季明必须得承认,他有一些慌了。 再看了一眼无法施展出自身优势的庙内空间,他果断的振翅上冲,不料寒光一闪,翅上一痛。 那一把钢刀被猕猴掷出,将季明的一翅钉在墙上。 “好一个善使刀的精怪!” 季明意识到自己小觑了这个刀猴,哪怕同他一样未入「幻形」,其意志和武艺都是上上之选。 说到底,自杀了蝠、鸮二怪后,让季明对未幻形之怪生了轻视之心。 被烧伤的猕猴,大片的焦毛粘在血皮里,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印,偏偏他走得既快又稳。 忽然他足下一痛,低头看去,那鼠精趴在脚面上啃咬着血肉筋骨,只一会儿便啃穿脚面。 猕猴大嘴一咧,那被烧得无面目的焦脸上,露出两排的森森兽牙。 “找死!” “嘎!” 就在猕猴运力,准备拍死鼠四之际,季明一个挺身,一爪抓住刀柄,从翅肉中拔了出来。 “贼鸟力道不小!” 猕猴怪叫一声,抬脚甩飞鼠四,而后摆出单脚而立,双臂鹤展的密功姿态。 “他不会” 季明打了一个激灵。 要说刚才他还存有侥幸,准备一举翻盘,可现在只剩下深深的后怕,没谁比他更了解控鹤功。 那一股能打能收的隔空气劲,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在摆出二形后,猕猴体表胀红一片,烧伤的皮肤竟结出血痂,小腹内饿鸣大作,他的状态正在回复。 “他只是在以立、展二形,化腹内水谷以成精气,从而补益伤体,他.还没学会松鹤形!” 季明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还有翻盘之机,当下两翅一合,将那一把钢刀抱住。 (本章完) 第20章 湿生,催命符 第20章 湿生,催命符 鼠四被甩飞两三米,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墙角一处,晕乎乎的趴在地上,而后抬眼一看。 在庙中,短须的泥像前,猕猴作出一个古怪的姿势,在这姿势下,其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 反观乌松子,两翅合围在前,似生怕那钢刀被抢走一般。 猕猴稍有好转,一个箭步上前,扬手便是一掌拍去,滚在一边的鼠四顿时被吓得吱吱乱叫。 在季明的视野里,那一掌似迅速放大一般。 体内,血肉里,一丝丝的妖性参与到控鹤功的运转中,顷刻间便已成就第三形——松鹤形。 这是他的底牌,也是一种.催命符。 在肉掌快近身之际,季明将两翅一张,被抱在其中的钢刀凭空飞射出去,并如意料中的被猕猴侧头躲开。 “这一种小手段也敢献丑!” 猕猴距离季明不过一米左右,季明甚至感受到了其口鼻中喷出的热气。 那被中断的掌击转为拳头,朝着季明身上捣去,却猛得停在中途,只因猕猴感受到脑后冷意。 千锤百炼的肉体在下意识中作出反应,手掌往后一捞,倒飞而来的钢刀被他一把截在手中。 猕猴瞳孔一缩,身子突然那么一颤,想到了极度不可思议之事,喊道:“不可能,这控鹤” 季明猛得扑了上去,在猕猴未道出那一句话前,铁爪狠狠的刺入胸腹,拼尽全力的往外一扯。 滋啦一声,猕猴肠穿肚烂。 “侥幸,实在侥幸!” 季明呢喃道。 在以隔空气劲驭使钢刀之时,季明有想过以对方那深厚密功底子,极有可能接住倒飞的钢刀。 并且,在其接住钢刀后,如季明预料的那样,猕猴被这与他同出一源的密功所震撼,从而分了神。 现在即使在真正击杀对方后,季明还是感到强烈的后怕。 他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兵行险招,稍有一个不慎,怕现在已是另外一个局面。 “博泥公,现在如何?还是不愿开口吗?!” 季明问道。 鼠四趴在一边,眼中泪流不止,看着季明那被钢刀扎过的一个血翅,只觉心里沉甸甸的。 “要让鼠四躲避仙家的追索并不难,只需躲在一座人气庞杂的大城中,便可避开仙家耳目。 在谷禾洲中,「兰荫」、「合山」、「鹤鸣」三方道土之内各有大城,容纳着百十万的人口,可供鼠四藏身。” 鼠四在听闻此话后,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鼠四,你先出去。” 季明将鼠四支了出去,在这一老庙中只余下季明同博泥公。 “好鸦儿,我是看着你心中义气的份上,才道出这避祸的法子,莫真当我怕你的威胁。” 博泥公似乎在担心季明继续威胁,故而先发制人般的说道。 “我还有一个小问题,想顺便问一下。” 季明忍着内心的期待,以平静的语气将上上一世中的那一处池塘,给博泥公大致的描述了一下。 “池中多莲,东有枣树,西有野渠,符合这一些特征的池塘倒是有一处。” “在哪?”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是在东南的山麓之下。 在数年前的一场大旱后,有一伙流民移居在那里,将那里搅得乌烟瘴气的。”博泥公的话音刚落,庙中的季明已是振翅飞出。 刚刚飞出庙外,季明一整个栽落下去。 庙外的鼠四吓了一跳,凑近一看,只见本是神俊大鸦已是皮松肉消,浑身羽毛稀稀疏疏的,像刚从沸水里打捞上来的。 “我就知道,以鸦身强催控鹤功,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季明心中苦涩的道。 “大王!” 鼠四变作半人高,一把抱起季明往那狐社的方向赶去。 “大王,鼠四自此便是你手下的妖兵,往后任您驱使。 我先将您送到社里救治,而后我再找个大城避难,待我躲过风头,再来山中追随您左右。” “忘了博泥公的话吗? 太平山的敕令已至,没有谁敢帮你藏匿,所以千万别去狐社里。” 说着,季明遥指着东南的方向,道:“鼠四,送我去一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去往横山狐社之中,即使是胡老太爷,也不一定愿意费力的救治他。 唯一的希望,就是塘内的机缘。 “快去! 快去!” 见鼠四还有犹豫,季明立马催促道。 两三个时辰后,鼠四和季明已至东南山麓之下,这里果真有一方池塘,也是他曾经的家园,一个久违的熟悉之地。 季明让鼠四将自己放在池塘边上,嘱咐道:“鼠四,在大杏树下,有我的一些东西,去帮我拿来。 一定要记住,别惊动社内的任何一个,包括你的那一些社鼠同类。” 在支开鼠四后,季明小心探入水岸。 他刚一入水,腹内的宝眼立即有了反应,清清凉凉的,让疲惫、疼痛的躯体舒服了一些。 在草鱼那一世,只区区两年时间,宝眼便已显出字,这不是无缘由的,他的猜测没有错。 在吐出腹内的宝眼后,仔细看去,瞳内已隐隐显出一字。 这宝眼前后已吸了灵茶所产灵机,还有大鸮血肉内的灵机,虽对于显影而言杯水车薪,可到底让其中的字影更清晰一点。 季明仔细得看了又看,心里一阵的祈祷,一定给他一个【胎】字。 数个呼吸后,他终于在瞳内辨出一个模糊的【湿】字。 “湿!” 要是没记错的话,湿生,又作因缘生、寒热和合生。 所谓由润湿地之湿气所产生者,称为湿生,如同飞蛾、蚊蚰、蠓蚋,还有麻生虫等等。 “下一世投生成虫!” 季明期待的神色一僵,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他在内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只要这一世世的投生下去,宝眼中总能显出一个【胎】字。 他不能因为一世的挫折而气馁。 草鱼、鸦鸟之类的,不也是自然循环中,下层食物链内的一员,他不照样过得有声有色的。 最重要的是每一世都要有所积累,有所得,这样才能一世强于一世。 想到最后,季明实在安慰不了自己,心中一阵抱怨道:“一只虫子怎么积累呢?!” (本章完) 第21章 采补,妖魔道 第21章 采补,妖魔道 鼠四一去一回,却是浪费他许多逃生的时间,但他在季明面前,未曾表露出急躁的避难心思。 在塘外一处,季明将鼠四替他取来的小木匣打开,内里有一小袋青精米,还有一页银章。 季明拿着那一页银章,对着鼠四说道:“时间不早,恐再生出变故,该是你我别离之际。 在别离之前,我将这一页银章授予你,好使你日后可吞吐日月灵机,有一点自保之力。” 鼠四看着那一页银章,在社内多年的他,如何不知这一银章代表什么,不禁鼻头一酸。 即使鼠三在世,也未曾对他这般好过。 “大王!”鼠四喊了一声,悲泣道:“你的伤势还未好转,不如我待您有所康复,再行离去。” 鼠四这称呼实在别扭,可怕伤了这鼠四的心,季明便也随了他。 将银章塞入对方的怀中,季明意味深长的道:“鼠四你要记住,日后若有哪个持一句短诗找你,必是我最亲密无间的。 你要将他视作与我等同,如对待我一般对待他。” 鼠四虽心有疑惑,但晓得大王自有玄机,郑重点头道:“鼠四智短,唯有一颗死忠之心。 日后若有哪个报上短诗,我定然悉心伺候。” 季明心中大感满意,所谓的积累可不只是知识、经验之类,还有鼠四这样的可用之精怪。 这是一次很好的尝试,一步闲棋,希望可在未来某一天中结出好果。 “哪一句短诗?”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在离别鼠四之后,季明白日里便在塘边休养,且借助塘内的某一种力量,促使字影显出。 而在夜间,便对着天上一轮皎月修行拜月法。 拜月法脱胎于妖魔对于月亮的信仰,而且是对于更为古老的黄天之月,而非是如今的苍天之月。 季明理解不了二者的区别,但是拜月法,或者说是炼形法要想顺利吞吐灵机,须得信奉于三天中的黄天。 用银章上的话,黄天最浊,万物可生养于其中,故而最慈,吞吐其中灵机,只需心诚奉天便可。 这一句话,让季明产生了一些联想。 照这样看来,那占据主流的苍天,似乎对于灵机的吞吐设有限制,并不似黄天一般的慈。 皎月似个银盘一样,悬在天上,清辉遍洒。 池边的枣树上,季明如今活像个秃鹫一样,没精打采的,拼命的仰着脖子,一张一合的。 月华如乳汁流下,在冥冥中的干涉下,滴落在季明的喙内。 在吞饮月华灵机后,遍体暗淡的黑羽总算恢复一些华彩,病殃殃的身子似乎添了一些活力。 “嘎!” 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季明目视着不远处。 在那里,曾经受大旱影响,而迁移定居在这里的流民,已经逐渐的发展成了一所小土寨。 在寨子的最外围,有用一些木桩篱笆作为防御措施,即使在深夜里,也有几个举火巡逻者。 在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季明已然知道博泥公为何称这一群流民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 正所谓忙时则为农,闲时则为盗,定居在这里的流民团伙,可以说完美的诠释了这一句话。季明在寨里寨外盘旋了不止一圈,也知道这一群流民常常为盗作匪的根本原因,那便是定居点开荒的问题。 开荒的农田想要真正的变成生产土地,至少要经过三年的酝酿阶段。 在这三年内,需精心伺弄,还得向外租借各类农具,特别是向十三大寨中的人家租借种粮。 农具须收租金,种粮更是会欠下高额利息,一个不慎,三年下来,熟田或将尽归于债主所有。 而若想定居,三年的开荒则是必须做的。 在这三年里,一寨的衣食根本无法维持,所以充当盗匪,劫掠往来客商,便是开源之举。 若只是劫掠,那倒也罢了,可他们还开发了绑票的业务。 近处的客商,尤其是十三大寨的客商,交纳一些银钱也就放了,但是稍稍远一点,即使家人寄来银钱,大多也是撕票了事。 季明之所以观察许多,因他要行一些非常之事。 为了在下一世【湿生】前,获得更多的积累,他已决意行采补之道,从而精进自身道行。 他已想明白,不,他早该想明白,自己又不是要修成妖仙,何苦日日清修,成这清灵之体。 当然,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道德感上过得去,所选择的采补对象必须是大奸大恶之辈。 要是不分善恶,一通的乱采,以他在和平时代塑造而成的三观,定然生出内魔,道心破碎。 季明时常的警醒自己,一步三思量,不是一切事情都在利害、黑白之间。 在这一流民土寨中,他特别选出几个热衷于撕票,凌辱弱小的强人恶匪,作为最佳的采补对象。 在下定决心后,季明没什么犹豫,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接飞入寨中。 寨子不大,大多是茅草小屋,还有一些窝棚点缀其中,他一个俯冲,生锈的铁爪扯下一颗狗头。 寨中可以示警的猎犬死去,季明更加的肆意,飞向了那一座仓楼。 仓楼三层,临池而建,上有飞檐翘角,正脊瓦当,既是一所粮仓,也是一处用于瞭望的楼台。 季明收翅而落,立足于一个翘角上,一股无形而色黑的阴风,正在吹拂着他身上的羽片。 在二楼内,三个蛮汉拥着最近劫下的良家女入眠,却是被一股阴风刺激得身子直发颤。 一个矮汉被踹下大塌,被驱赶出去关紧门窗。 矮汉口中喷着脏话,扯了扯衣襟,瞥了一眼被糟蹋了半宿,现在缩在一角的女子,一时间恼意全无,甚至于精虫上脑。 不过塌上的头头最喜众乐,而不喜独乐,让这矮汉不得不按下心中的邪火。 他在楼屋里走了一圈,所有的门窗具已关好,不禁喃喃低语道:“这风从哪里吹来的?” 他走出门去,不料声响大了些,塌上的头头在迷糊中骂了一句,这让矮汉轻手轻脚起来。 在强人恶匪中,自然也分个三六九等,矮汉显然是最低一等。 在屋外的二层廊道中,矮汉看着廊外月明星稀,心中刚刚稍有安稳,却见面前落下一道黑影。 定眼一看,好似一个秃毛的鹰鸟。 矮汉愣愣的盯着季明,而季明也在盯着他。 (本章完) 第22章 幻形,人脑袋 第22章 幻形,人脑袋 说实话,这采补精元,季明也是头一次,真没什么经验,还有一些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听狐生们说过,一些幻形之狐,常幻化为书生娇女,同人于塌上抵足交欢,轻松采补到精元。 这一类阴阳采补,算是较为温和的一类。 如那一类妖魔,素来没有顾及,土生野长的,一个吹沙走石间就可强掳世俗凡人,在妖巢魔穴内随意的采补。 在见到季明后,矮汉残余的一点睡意直接消失,手掌不自觉的在腰间摸索,可武器未曾带在身上。 季明单足而立,两翅一扬,借着阴风的托浮,一个眨眼扑到矮汉身前。 在扑到矮汉的跟前时,脚下的一根趾刃猛的刺入其腮帮内,趾刃在里面狠狠的搅动了一下。 一条血舌带着混合血液的唾液,从腮帮破口中流出。 “啊~” 矮汉张大嘴巴,一下仰倒在地,口中发出急促的叫声。 季明一爪按在对方的嘴上,原来一个人即使没了舌头,依旧可以发出这样响亮的声音。 矮汉挣扎得很激烈,两腿胡乱的蹬着,两手胡乱的打着,季明扇动阴风,自其口鼻中灌入脑内。 顷刻间,矮汉两眼上翻,被阴寒激得眩晕起来。 季明两翅不断的扇动,在如此近距离的阴风灌脑,矮汉不一会儿便失去意识,停止挣扎。 “外间怎么了?” 在屋内,有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 听闻这一声音,季明虽已制服矮汉,但为了安全起见,只有暂且离去,日后再寻个采补的机会。 不然惊动了屋内人,在他们的合击之下,怕是自己都得交代在这里。 “出师不利。” 季明心道。 原以为他一个精怪采补凡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可在实际的操作中,才知道问题多多。 根本的原因,还是一个实力问题。 他虽是一头精怪,可他还未有无惧刀斧,无视飞矢的道行,一口阴风下去,最多让人得个风寒之症。 就在他准备飞离之际,廊边墙上有一扇窗棂打开,一张苍白的少女面孔探望了过来。 少女有着一对灰眸。 这一抹灰色不是指她的瞳孔颜色,而是由眼睛所反应的心灵变化是灰色的,绝望死寂的灰色。 少女倚在窗台,似个会动的死物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她定是被这一伙流民们掳养寨中,供自己发泄欲望的良家少女。 “一只野猫罢了。” 少女在窗台处,深深的凝视着季明,头也不回的道了一句,不一会儿,屋内已是再起鼾声。 季明收了张开的两翅,在少女的注视下,俯下头来,鸟喙对准了矮汉的一张烂脸。 虽然有一些血腥,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矮汉在他心中已是畜生之流,内心的负担并不大。 猛吸一口,只一些口鼻内的余气被吸出。 再深吸一口,总算吸出许多人气,随着采补的持续,口鼻中逐渐被抽出肉眼可见的精气。 约莫在一个时辰后,廊道中的矮汉,已成了一具脱水似的干尸。 采补完毕,季明状态全然恢复过来,羽毛如从前一样黑亮,肌肉紧实有力,更难得的是在炼形上更进一步。 精气在血肉中流淌着,滋养着,一种奇妙而强烈的感觉产生,这是一种「再次为人」的感觉。 他头上痒痒的,有一种凉风拂面的触感。 “你的脸?” 窗台后的少女低声惊呼着。 在季明的鸦首上,罩着一层模糊不清,如漂浮光尘凝聚的面庞,也是这一面庞让他有了人类的触感。 采补精元竟是这般的有效,而且是奇效,更是一种特效。 季明心中大喜,再看向窗台后的屋内。 窗台后的少女麻木的问道:“你要.进来吗?” 季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两翅一张,跃上窗台,扫视着屋内的那一张床榻,在那塌上睡着两个裸身的精壮汉子。“咔~” 在两爪下,木质窗台被抓得木屑爆开。 “三对一,果真都是畜生!” 季明心道。 情绪稍稍平复,季明再扫视了一圈屋内,这里面竟然未有一把武器。 显然他们在楼内淫乐之时,未将随身刀刃带入,定是害怕在亢奋之际,被少女夺刃而杀。 季明看了一眼少女,耳语了一番,再起一股阴风,吹开塌上被衾一角。 塌上的一个汉子,猛打了个寒颤,睁开惺忪的睡眼,嘴里嘀咕着,喊着先前矮汉的名字。 未有回应时,这汉子清醒不少,而后瞥见到倚在窗台边的少女。 少女罗衫半解,自窗台洒下的月光,滑于寸寸肌肤之上,反出清冷的肉光,令汉子淫心再起。 他没有叫起塌上的匪头,甚至没有穿上内衫。 他在塌上示意少女噤声,实在是众乐不如独乐,而后小心的下床,拉着少女出门,随后将其压在廊道栏上。 廊道内实在昏暗,汉子只能借着月光办事,忽然脚底一个打滑,差点摔倒在地。 往脚下一看,粘稠的一片,不知是何液体,往下伸手一抹,再于月光下一照,立马张大嘴巴。 在其开口惊呼之际,一趾刃闪入口腔,割下内里的肉条。 季明如法炮制,以阴风灌脑致其晕厥,而后立即采补了起来,这一次采补的时间足足缩短三分之一。 在采补之后,鸦首幻化的人面凝实许多。 屋内只剩下一人,季明没了顾及,直接飞入屋内采补。 在采补第三人后,季明从外表上看,已是顶着一颗清秀的人脑袋,这模样着实古怪诡异。 他看着帮助他的少女,而那少女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少女蹲缩在门外,注视着季明的那一张面庞,极为平静的问道:“大王可还想杀贼吗?” “想!” 季明点头道。 “仓楼库房里有几包迷药,只要大王在今夜里闹出些动静,我就可以得到它,为大王暗中策应。” “好!” 季明很容易就相信这一少女,更准确的是相信仇恨的力量。 “砰”的一声,季明冲破窗户,突然的动静让整个仓楼亮了起来,执火拿刀的喽啰们自各房涌出。 “人间污浊!” 季明看着仓楼下的人流,心中全是厌恶,一个俯冲下去,一爪抓死一个喽啰。 仓楼中的喽啰护卫,在看清季明的那一张人面,一个个吓得肝胆俱裂,任由季明收割着。 终于,楼中有强人出手,命仓楼精锐张弓而射。 在一支支飞矢的追咬下,季明只好升空盘旋,时不时的滋扰一下,让其一个晚上都不能安生。 直到天明之际,他才回落塘边。 季明对水而照,看着头上的人脑袋,有一些想不通,他都已入幻形,怎还被人撵着屁股赶。 不过,有寨中少女策应,想必日后采补顺畅不少,道行定能大进。 即使这幻形大成,也不是不可以期待。 不过采补一道,其中因果不小,想来日后除魔卫道之士,将会纷至沓来,同他斗战不休。 这样的影响,自在季明考虑中。 大约一年半载后,宝眼内就会显出那一【湿】字,届时就算是采补事发,自己又有何惧。 现在唯一考虑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湿生对象」,而且这一对象必须能够轻松活过两年。 是蝉? 是蜘蛛? 是蜈蚣? 还是蜂王? 或者蚁后? 亦或者其它? (本章完) 第23章 神婆,妖道人 第23章 神婆,妖道人 横山,老庙。 一老妇人,年满八旬,手拄着一竹拐,身着绯色敝衣,提着一篮子,步履蹒跚的来到庙中。 “老泥公!”老妇喊着,从篮中拿出一根线香,插在破肚的泥塑像前,“老妪已力衰,少有机会敬奉您,万务见谅。” “哦~” 破肚的泥塑像吸了一口香气,惊讶的喊一声。 “吉祥香,这可是大纯阳内的法香,碧血神婆最近可是发了横财,竟舍得以此香供我?” “甚横财!” 老妇人露出满口碧齿,道:“幸得您指点,早年在山中寻得许多练功的资材,此番自当还愿。” “毒功难练,毒术更难成。 此地虽在西南谷禾洲一隅,且是道脉不盛的兰荫方中,可到底是太平山的地盘,有其别观分支监理地情。 似你这样的旁门左道,稍有行差踏错,一道敕令便能令你等兵解当场。” 饶是这里没有旁人,被揭了老底的神婆,脸上也不甚好看,只好直接道明她此番的来意。 “在西南山麓下,那新立的土寨中,近来传有妖魔采补之事,不知道泥公可曾听说过?” “你看我这样子,从哪里听说。” “泥公何必如此,封禁百年已是看在您份属于「故天之土伯」,才给了几份的薄面。” 泥公带着奚落讥讽的语气,道:“黄天便是黄天,何以称为故天,你等左道忌讳到如此地步,也想着逆天而行。” “若可顺,谁想逆。”神婆摇头,不想继续如此禁忌的话题,道:“那头妖魔采补过度,定然惹上因果。 若引来太平山的道民,你我面上都不好看,所以此番想请您做个中人,请他来此谈上一谈。” “这个忙” 神婆从篮中,又拿出两根吉祥香,点在庙中。 “也不是不能帮。” “多谢山鬼大人!” 仓楼上,三楼之中,季明踩在一独眼老汉的身上,尽情的采补其肉体中的精气。 只是一刻时,肉体中的腑脏、骨骼、血肉都似被抽干一样,瘪塌下去,皱巴巴的缩了起来。 在充足精气的供应下,血肉如同浸满油的海一样,无一处不在洋溢着活跃的气息,季明感觉自己再一次成长。 这成长不是心灵,而是在幻形上的。 他的身形在一点点的拔高,尽管还是浑身披羽,但显露的两肩,胸膛,还有小腹让他初具几分人样。 只是在身下,还是两只鸟爪,却是粗壮许多。 在形态上的转变,带来全方面的提升,包括体质、五感,还有妖术方面。 偶尔在修行拜月法的时候,他总能听到呢喃的道经,似在讲述一门妖法,或者一种妖术。 呢喃声时而来自于天上,时而又似发自于心底。 季明想侧耳倾听,可总是听不分明,或是听得毛骨悚然,久而久之,差点令他精神紊乱。 他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境界不足所致。 在门外,那一少女端坐在那里,平日里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偶尔露出的一丝仇恨。 季明内心虽有同情,可少女死志已生,还没有自我了断,怕是想看着这一座土寨走向毁灭。 “还有多少人?” “大王!”少女拜伏在地,声音犹如冷岩里挤出来的,“寨中愚民摄于您的威行,暗中逃离此寨。 不过我以您的名义,拉拢一伙寨中匪类,早早截留住那一批逃民,从中选出恶徒六人,随时可上供于您。 待恶徒们耗尽,那一伙归顺您的匪类就是最后的“余粮”。” “分化拉拢!” 季明也不得不赞叹少女的手段,心中再度起了惜才之心。 “你不必拜我,你我之间是平等的,互取所需而已。 在这里,我还想劝上一句,人生道路还很漫长,总有一个目标,一个人,一件事,能令你活下去。”少女没有回话,只是在门外长拜不起。 忽然,几只乌鸦落下,朝着季明叽叽喳喳的。 季明面露古怪之色,沉吟半晌才对眼前的几只鸦鸟说道:“几位兄长,那山鬼到底唤我何事?” 没错,这几只鸦鸟同季明乃一窝所出,同为老庙槐树上的鸦鸟家族。 “嘎嘎!” 几只鸦鸟叫了起来,让季明的眉头皱得更深。 “有个叫碧血神婆的老妇找我?” “可是石白大寨的碧血婆婆!”少女在门外说道,看她的样子似乎知道这一位的根底来路。 “你知道她?” “听这里的人说过一些。”少女点了点头,那神色中竟是起了一股生气,“十三大寨安宁祥和,多赖这一位神婆的庇护。” “仔细说说!” 季明来了兴趣,并丢了几块肉给兄长们,将他们赶了回去。 在少女的口中,季明逐渐知道这一位神婆的不凡。 兰荫方虽说是天下三十六方之一,可是地处西南,远离中土正宗,已属土寨蛮夷之区域。 就算是太平山,苍天正道之一,也只是采取羁縻政策,以当地盘踞多年的左道旁门管理蛮夷。 碧血神婆,或者叫碧血婆婆的,就是此处地界中,横山一十三所大寨中的知名左道人物。 太平山虽对偏远地区采取这样的羁縻政策,以夷制夷,可相应的监管力度并不弱,相反极为严密。 若当地合作的左道旁门,未能履行守土之责,护持人道,一道法旨敕令下来,都不用仙家动手,自己就得自戕。 “才采补了些,因果便已上身。” 季明在心中哀叹道。 看碧血神婆请博泥公居中说话的样子,似有一种规劝之意,看来这一件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局面。 “大王不必担心,听说这碧血神婆一向是非分明,定不会因人妖之别,而对您带有偏见。” “偏见是一座高山,有几个可以站在山上。” 季明虽不觉得神婆这一次将对他如何,可是心底也没有十分的乐观,终归还是人妖殊途。 “我可替您向那神婆道明原委!” “你?” 季明愣了一下,不明白少女的真正用意,但看到少女眼中涌出的几分生气,似有一股活下去的动力。 “我答应你了,不过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素闻那神婆在年轻时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即使如今色衰体疲,却依旧不改本色。 我想先替大王说清此番乃是除恶救民之举,而后寻得机会拜入那神婆门下,好学得本领,除去人间几分污秽。” “太理想了。”季明并不看好少女的行动,道:“若那神婆是个表里不一的,那你岂不是浪送性命。” “此等残躯,多活一日都是折磨。” 少女说到这一份上,季明便也由着她,接着道:“既然这样,且将几个恶贼押送进来,让我速速处理了。” 几个日夜之后,寨中青壮少了一多半,家家户户不敢外出,直至聚在妖魔麾下的恶党同样不见了,才敢出门探看。 只见得在那仓楼之上,朽骨散落,枯皮乱贴,几颗髑髅随地滚,一股黑风迷眼刮。 季明站在阴风中,这几日的大采,让他道行大增。 最明显的,便是妖形几乎拔高到同常人一般,那一对羽翼化作两只长羽的肉臂。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脚下的两爪,虽说变得如人一般长短,可是那黑亮的勾爪,实在够吓人的。 张口一吸,阴风卷起一件玄色道服,套在身上,遮住浑身黑羽,只露出常人一般的脸面和双手。 待他头结道髻,腰系熟丝绦,手里端个尘尾,真个眼如星月慧根深,形似三天真道人。 还有一章稍晚一点发 (本章完) 第24章 盘岵,炼五仙 第24章 盘岵,炼五仙 深山溪涧之间,道人与少女同行。 一路上,少女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道人,偶尔瞥过那面如朗星的脸庞,不由得心中乱跳。 后转想到己身遭遇,面色又如死灰一般。 季明装模作样的掐个手诀,道:“绕过前面山岗,再过两三里路,便可抵达那老庙里。” “咱们为什么绕道?”少女略有喘息的问道。 自入山以来,妖道人总能为她托举一股风力,助她上陡坡,过深涧,省却了她许多的脚力。 既如此,何不直行,非得绕岗而行。 季明露出个苦笑,指着前面一处,道:“在前面有一处山中狐社,我同那里有一些瓜葛,不欲再碰上,免得横生枝节。” 少女似懂非懂的点头,虽不知内里详情,但从妖道的态度中,她感受到了一种尊重。 这样的态度和尊重,已是她这处境中的人,所不敢奢想的,却曾料到在一妖魔身上得到。 季明看出少女内中卑微,道:“张娘子不必自哀,此番若得神婆点化,来日里脱胎换骨,又是一番新天地。” “我心中所求不多,但让那神婆知晓大王义举,便已足够。” “嗯!” 季明听闻少女言语,心中平添三分信心。 这少女有内慧,此番横遭劫难,未因仇恨而生出内魔,更是洗去烂漫天真,显出几分道心侠骨。 想来那一碧血神婆若真有道行,定能辨出少女真颜色。 山路崎岖,但在季明脚下,只若坦途一般,时不时的吹上一口阴风,将少女送过陡岩深沟。 不多时,老庙已在眼前。 在庙前熟悉的大槐树上,他的鸦兄弟群起而飞,似在欢迎他的回归。 “嘎!” 在季明的肩头,一左一右飞来了两头大鸦,他们亲昵的蹭着季明的脸庞。 这鸦父鸦母已是许久不见,季明心中感概良多从内袋中抓出一些精米,喂食起了他的鸦父母。 接着,又小声问起庙中情况,特别是那碧血神婆在山中的行踪。 鸦父鸦母告诉他,那神婆常在山中捕虫,不捕其它的,专捕那些个藏在腐土烂根下的毒虫。 季明心里一跳,怎么有种遇到下一世克星的感觉。 在步入庙中后,季明环视一圈,未见神婆,心知其在山中,便走到那一尊破肚的泥塑像前,拱手作揖,道:“泥公,自上次一别,已是许久未见。” “要是可以,我真不想见你。” 庙内突然响起的声音,着实吓了张娘子一跳,她明显感觉到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匆匆刮过。 “你既已被社中聘为先生,好生修持,自有百年自在,何苦去红尘采补,沾上一身的因果事。” 季明还未回话,张娘子抢先一步开口。 “那土寨恶徒,劫掠往来客商,多有不义暴行,却是官府不管,大寨不问,平白让我等弱女遭劫受难。 今朝有妖魔来管来问,偏生有你这等腌臜神鬼跳出来,说三道四,横加指摘,这是哪家的道理?” “太平山的道理!” 在庙外传来的言语,未让张娘子惧怕,反而被激得胆气大涨。 她一个转身,同庙外的来者愤然相对,大声的道:“太平山的道理可是大得过天理?!” 庙外的老妇提篮入内,陈述事实一般的说道:“小姑娘,那太平山的道理就是天理。”而后老妇再指季明,道:“此妖魔在那寨中,名为除恶,实为采补,姑娘肉眼凡胎,且似乎久陷寨中,为其所惑也在情理之中。” 张娘子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情绪,她心知自己不是来斗嘴的。 “论迹不论心,不管目的如何,解我脱苦海的,不是你这个神婆,更不是庙中的神鬼,而是一个妖魔。 我随妖魔来此,非是同你们强辩道理,而是陈述事实。” “好个伶俐姑娘!”神婆暗赞了一声。 这姑娘久陷囹圄中,早失了清白,还有这等的心气,甘为一妖魔辩护,实在有她当年风范。 她不愿刁难这姑娘,于是看向那一身玄服的道人。 那道人立在庙间,一派仙风道骨之姿,相比之下,她这神婆提篮挽发,便好似村妇一般。 “你将一介凡女带入庙中,难道就了证明自己的“义举”?” 季明一甩手中的尘尾,迈动着足下的两爪,只听得“铛铛”的脚步声,来到神婆的面前。 “神婆令山鬼唤我,而非直接打杀了事,实存慈悲之心。 我虽为禽类,可已脱兽性,长有一颗人心,岂能不承神婆您的这一番人情。 恰好张娘子天资卓越,道心坚毅,且早有仰慕神婆之心,此番带来,实为成就一段缘法。” 这话说得神婆耳顺,气氛稍有缓和。 季明将张娘子请到身前,那神婆不由打量起少女,心中意动起来,面色也是柔和了几分。 “苍天好生,你若是改邪归正,不复强采之举,你我在这横山地界中,自可相安无事。” 神婆一番话中,含有两个意思。 一则是不复强采之举。 这表明她不会管那一种仰人鼻息,或者阴阳交合的慢性采补。 二则是划分出界限。 在横山之中可保安全,可出了横山的范围,那他们便是对立的仇敌。 “可!” 季明点头道。 这一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预期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需好好的消化一下自己的所得。 双方事了,季明没有丝毫犹豫,留下张娘子,立刻离了老庙。 神婆拉着张娘子,好生宽慰,不一会儿便已放下芥蒂,毕竟二者性情相合,自然聊的投契。 神婆带着张娘子下山,边走边介绍着自家根底。 原来神婆出身一旁门大宗,其在中土之外,大山的深处,毗邻兰荫方,唤作「盘岵大山」。 此山门之内,弟子多炼五仙,制五毒。 神婆早年在山门中修行,因着嫉恶如仇的性子,斗法甚多,累积了一身的毒伤,只得隐在这十三大寨中休养。 在神婆看不见的地方,一雄一雌两头鸦鸟隐在林梢之间,将她的一番话给尽数听了进去。 “盘岵大山!” 在得到鸦父鸦母窃听到的言语,季明眸色深邃,在思量着什么。 (本章完) 第25章 升炼,通信件 第25章 升炼,通信件 自那一日离开老庙中,季明深感人道法网之深,让他在世俗中,竟有一种蚊落蛛网的感觉。 在此后数周中,他一直待在池塘边上修行。 采补有成后,季明总算敢下水,找一找令宝眼加速显影的一个源头。 他没有忘记那一头鱼霸,很有灵性,如今十数载过去,不知其在池中又有哪一些的长进。 几次下水后,却是未见鱼霸,也未曾找到那个影响宝眼的源头之物。 季明心中有一些沮丧,难道这里是所谓的灵脉福地,灵机自孕而生,还是他没这个机缘。 在苦寻无果之后,季明开始专心于拜月法的修行,身上的浮躁,内心的杂气,逐渐被洗去,渐有清灵之感。 不得不说,同采补相比,吞吐灵机的修行,真好似龟爬一般。 以这样的修行速度,要化去一身羽片,再加上一对鸟足,幻形大成,恐怕还需十载光阴。 在修行期间,他还在等待。 在某一日里,他所等待的那一人,终于通过乌鸦为他送来了第一封信件。 他所等待之人,自是张娘子。 在信件上,文字非是古篆,而用的是当今流行的巴文,季明在狐社中看过一些,但是不大认识。 为求通读信件,他只好在左近的一座大寨中,找了个教授蒙童的老先生,给了些银钱来学习巴文。 季明如今也是人模人样的,只要不露出那一双鸟爪,就算站在人面前,也不会引起怀疑。 即使如此,谨慎的他也只在夜里找那一位先生学习巴文。 期间,老先生熬不住夜,差点辞了这一份差事,好在季明银钱一加再加,令其生生忍受下来。 如此学习下来,张娘子的那一封信件勉强能读。 自从张娘子拜入神婆门下,季明便有心维持这一份关系。 好在那张娘子对他存有感恩之心,加上心中并无太大的妖魔成见,故而二者可以书信往来。 在信件中,张娘子说明迟迟才送信件的原因。 自老庙一别后,她同碧血神婆相处甚欢,只是短短数日,便已似亲婆孙一般,那真好似前世注定的缘分。 久久未受亲情的张娘子,沉迷其中,故而忘了写信。 另外,张娘子提到近况。 因同神婆感情日益加深,故而其早早将张娘子的姓名、生辰八字等,送到「盘岵大山」中,名入宗籍之内。 这一类宗籍,虽不如那近于神仙的道籍,但已有别于凡俗,可以正式的踏上求法的道路。 最后一段,张娘子说她需要在山中采虫,以炼制五仙,修行密功,希望可以得到季明的帮助。 在通读信件后,季明便在塘边等着。 他有一个想法,一个在得知神婆善炼五仙后,便产生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还不成熟,所以他才需要接触张娘子,得到更多信息,来完善这一个想法。 这关于下一世的转生,更关乎下一世的积累,季明须得小心的布置。 几日之后,季明等来张娘子。 二者一同在山间晨雾中采虫,季明有意套话,故而多说了些逗趣的言语,惹得张娘子娇笑不已。 看得出来,神婆待她不错,不然精神状态不会这般饱满。 “好飞怪!”张娘子娇笑过后,道:“若不知你的根底,只怕听得你的言语,定认作人间浪荡儿。” 见张娘子心情不错,季明这才说道:“你这样采虫,何时才能下山,不如我来帮上一帮。” “婆婆说了,采五仙须得心诚,只只经手而过,留毒于掌内,如此催运「彩云毒手」才能打下这一门密功的基础。” 五仙便是蛇、蝎子、蜈蚣、蟾蜍、壁虎五种动物的通称,当然大家似乎更愿意称呼为五毒。 “张娘子,彩云毒手较之我的妖术如何?” 季明有意的露一手,一身的道服被平地刮起的黑风吹得猎猎作响。 “自不能比。”见季明这样卖弄,张娘子掩嘴一笑,道:“不过听说密功可次第向上修炼,我这彩云毒手再往上,便可升炼为一门「五罗彩帐」的法术。” “我就知道密功没这么简单!”季明心中暗呼。 他那控鹤功想要练成第三形,需要百鸟之妖性参与其中,哪里会是凡俗的武功一样简单。 “张娘子” “叫我张心梅,或者.唤我小名舟舟。” 季明倒是知道古代常有以叠字起乳名的,没想到此方世界也有这样的俗约。 不过乳名小名的称呼,只有极亲近者才会告之,张娘子既已入真流之内,难道还对他这妖魔动了心。 季明觉得自己不该多想,多想于己于她都是不益。 毕竟他降临这里,又有宝眼在身,那是多少世的机缘,可不是用来沉于情爱之中,便也干脆当作不知。 “所以你这密功需采集五仙之毒而练?”张娘子见季明未唤她的小名,内心深处的卑微,又忍不住涌翻上来,一番兴致顿减不少。 说起她为何愿意亲近一头妖魔,概因自己失身,没了清白,只在这无世俗约束,礼仪摆布的妖魔面前,才觉自己仍有一点尊严。 当然了,张心梅心中也得承认,这一妖魔的举止趣言确实可乱芳心。 “苍天法网森严,而人妖本是殊途,自己又在寻什么烦恼灾劫呢?!” 张娘子心下这般的想着,面上神情已经是自然许多,再看向身边的季明,已可淡然处之。 “寻常的五仙,只能给密功打个基础。 要真正练成,还需寻找那五种灵仙,采其所产之毒炼成丹头,不仅可增益周天修行,还能维持密功的修炼。 只是五仙之中,蝎、蜈二仙最是难以成灵,需是异种才行。 婆婆曾经说过,在她手里有一条蜈仙异种,多年养炼所得,珍视非常。 近日里,为了给我夯实道基,婆婆已在「盘岵大山」中寻找同门养炼的蜈仙异种,想要配出一批蜈仙后代。 可就算是在「盘岵大山」中,也没几个弟子养炼出此类灵仙。” “蝎蜈二仙!” 季明心中记了下来,某一个想法更强烈一分。 其后数周内,季明都在帮助张娘子在山中采捕五仙,大多都是些未成气候的,连基本灵性都未通。 同时,季明不时的指点其密功技艺,毕竟密功不可只练不打。 另外在指点中,季明也是想见识一下「彩云毒手」同他的「控鹤功」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塘边,张娘子一身粗布短褐,一对手臂伴随灵活步伐在周身绕转,如两条灵蛇上下游走一般。 “拳绣腿!” 季明直言不讳的道。 下一秒,张娘子突进过来,举掌打来,而季明没有移动半点,经历生死战斗的他,早非当日可比。 在那一肉掌于飘忽不定中打来之时,季明伸手一抓,直接将手腕抓住。 “灵活有余,机变不足!” 季明再次点评道。 张娘子呼吸粗重一分,那手腕一时竟宛如无骨一般,从季明手内滑出,急速挥舞时发出嘶嘶声。 “她的速度更快了。”季明心道。 在一瞬间,张娘子手上五指捏起,好似模拟鸟喙,又似模仿蛇首,急速的啄向季明的额头。 “啪!” 一声轻响,手腕再一次被抓住。 “为什么?”张娘子停止进攻,不解的道:“彩云毒手中的灵蛇手是婆婆最擅长的,她都说我已练有其中真意。” “是有点意思。” 季明按住她腕部的肌肉,道:“你的问题不在于密功,而是肌肉一直高度紧张中,这样固然可以保持最佳的攻击强度,可也让你的进攻意图暴露无遗。” “肌肉?” “就是附着于骨骼或内脏,具备收缩能力的柔软的、有弹性的血肉构造。” 张娘子似有所悟,道:“所以我该松弛有度,让肌肉可以随心而收,随意而放,如此便可以在打斗中随时调整进攻意图。” 季明诧异于张娘子的领悟能力,而且自她上手密功不过个把月而已,哪怕有神婆这个名师调教,这个进度也称得上神速。 一时之间,季明觉得这几世的积累,在对方的天赋前像个笑话一样。 “再来!” 张娘子对战斗有了新的领悟,立即要在实践中体悟。 当她再抬掌之时,季明竟然预判不到她的掌法轨迹,那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更强烈几分。 当肉掌打到面前,季明甚至看到掌心上的毒斑,这是彩云毒手基础夯实的标志。 “来!” 季明心中一动,两臂一张,身子被阴风向后扯去,一下从张娘子的掌前消失,而后运起一掌。 这一掌是他近日所创,将一团阴风凝在掌内,并结合控鹤功,运催掌力一股脑的打出去。 当季明一掌推出,袖口鼓荡起来,藏在手内的阴风被掌力推挤,凝缩成一团,呼啸而出。 张娘子瞪大眼睛,她只看到季明隔空朝她伸掌,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可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忽然,耳畔的发丝被掀动,明显有东西,或是一股力量拂面而过。 季明看向自己阴掌所打中的位置,叫停了对练,道:“天色不早,今日咱们就练到这里,你且下山去。” 待张娘子离开,季明看向那个位置,笑着喊道:“婆婆还要藏到何时?” (本章完) 第26章 闻道,铁蜈仙 第26章 闻道,铁蜈仙 高草丛中,神婆提篮拄杖而出。 在她那一根竹杖上,大片的细霜结在上面,从杖身向两边,这是刚才她抵挡季明突袭的阴掌所致。 “好掌! 好术!” 神婆先是赞了几声,而后问道:“你是几时发现我的行踪的?” 面对暗中监视的神婆,季明的心态很好,未有半点恼意,回道:“也就是最近几周而已。” “老婆子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特别,真的很特别。 在你的身上,我几乎看不到半点妖性,难怪我那爱徒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季明一手托着尘尾,装模作样的掐了个手诀,笑着说道:“婆婆看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唉!” 神婆深叹一口,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若安心在山中潜修,百年如一日的导引灵机,我又何必出手干预。” “那按理说,婆婆早该动手。”季明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道。 他很清楚,这碧血神婆监视多日,一直未曾出手,怕是因杀了他,而导致自己师徒失和。 “唉!” 这是神婆第二次叹气。 她和季明都心知肚明,很多事情不是动手可以解决的,张娘子是神婆必须考虑的一个因素。 “婆婆莫要烦恼,小子不是不识趣的。”季明宽慰道。 他陪着张娘子在山中厮混许多,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个铺垫。 只有以张娘子的道途前程为筹码,才能让这一位左道人物妥协一二。 其实只要神婆细心一点,就可发现季明同张娘子之间,从无亲昵之举,甚至可看出季明的疏离之态。 但正所谓关心则乱,季明深知神婆难避此种心理。 在季明的宝眼之中,那一枚【湿】字已然清晰许多,他只需再渡送几道灵机,便可真正使用。 现在季明最关心的,就是下一世的布置。 说一句心里话,他实在不愿在这深山之中空耗十载光阴,只为了炼得一个「幻形」完备。 这可不是他所要的积累。 神婆被一个妖魔安慰,心中实在古怪难受之极。 不过在她的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得不耐烦,反而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要使张娘子回归正道,用强必是不行,唯有让这妖魔主动退避,将二者的关系冷淡下来。 强杀妖魔,断其往来,无疑是下下之选。 即使在事后神婆遮掩得当,难保张娘子一辈子发现不了端倪,最后恐在师徒之间离心离德。 如今听这妖魔意思,有意主动离开张娘子,这对神婆而言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你有条件?” 神婆醒悟过来,问道。 不知为何,神婆总感觉一切事情的导向,都在这一妖魔手里攥着。 “听张娘子说,您一直有意养炼蜈仙,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神婆不明白季明的意图,一个妖魔不研究炼形法,钻研他们「盘岵大山」的五仙养炼作甚。 “你真要见识?”神婆确认的问道。 见季明表情认真,神婆只好将提篮取下,并将篮上的一块布兜掀开,露出其中聚而不散的彩烟。 “来,近前看。” 神婆将提篮送到季明的面前,只见那烟气之下,有密密麻麻的毒虫,正窸窸窣窣的爬着翻着。 “嘶~” 烟气中,一通体翠色的竹叶青,正昂着三角头,朝着季明吐信。 “江昂~”“江昂~” 沉闷的腹鸣在篮中响起,盖过竹叶青的嘶鸣。 仔细一瞧,那是巴掌大的一头蟾类,全身靛蓝,无一点杂色,吞吐着篮中彩烟。 “好毒物!” 季明看得心惊。 常言道,颜色越艳,毒性越强。 这一青一蓝的蛇蛤,体表的色彩快似要滴落下来,它们的毒性已经不知强到了何等程度。 再仔细的看去,一条尺许长的壁虎,攀在篮内,一边吃着毒虫,一边小心避让着蛇、蛤。 相比蛇蛤二仙而言,这一条壁虎似乎弱小许多。 季明的视线略过蛇蛤,还有那壁虎,他最关心的是那一头蜈仙,这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看了半天,都未曾在篮中见到,他正要询问神婆,便见篮内彩烟一涌,直接扑入口鼻中。 季明被彩烟呛得差点现出原形,心知神婆在暗算他,可在面上未见一点怒色,只是轻飘飘道了一句话。 “婆婆,你又何必如此!” “这样稳妥一点。” 神婆的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暗袭一头妖魔而感到羞愧。 “只要你如实的履行承诺,同心梅淡下关系,绝了往来,我自然可以替你解了这烟毒。” 在季明的脸上,神婆没有找到哪怕一丝的惧意,甚至是本该有的怒意,这让饱经世事的碧血神婆心绪彻底乱了。 “你不怕吗?” 季明没有说话,他就是要让神婆清楚一点,任何威胁对他都不管用。 神婆若想让他自觉的远离张娘子,那么这篮中的蜈仙,他今日就必须得瞧上一瞧。 “你真那么想看我的蜈仙?” 季明咧嘴一笑,在他的眼内,仿若有一团热光,道:“不瞒你说,我想看得都快死了。” 神婆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向上摊开。 在其掌肉内有一长条状的凸起,隐隐还在蠕动的样子。 一条三寸来宽的血口在掌心出现,其中探出一蜈蚣头,不一会儿,整个黑沉沉的背部展露出来。 “噗嗤”一声,带着血水,这蜈蚣整个被抽出血口。 “这一条蜈仙以我血肉养炼,至今已有八载春秋,不过也才养炼出一点铁背蜈的真形。” “它可曾产子?” 神婆越发觉得这妖魔脑子出了问题,但是为了自家的弟子,她也只得耐着性子回话。 “这蜈仙可不比蛇蛤,娇贵得很,每一次繁衍都会大伤灵机,严重的直接沦为俗物蠢虫。 不过近来心梅道艺精进,这养炼五仙的事情也得提上日程。 我已联系到门内一位同样养炼蜈仙的长老,不日将我这蜈仙送去受孕,好产下一批良种,给心梅养炼打好基础。” 说罢,神婆不给季明细看蜈仙的机会,将铁背蜈再次收入掌肉内,而后提篮便走。 “好虫,真是好虫。 今日得见此虫,我便心中安宁,就算受了毒烟也是大赚。” 季明对那蜈仙念念不忘,心中暗道:“如果我能投于其后代之中,想必在下一世中要好过许多。 而且还免遭流离失所之苦。 最最重要的,可跟随在张娘子身边日日闻道,窥得人道修行的门径。” (本章完) 第27章 打劫,心意定 第27章 打劫,心意定 拜月引灵,吹风练术,季明的生活规律起来。 遵从与碧血神婆的约定,季明同张娘子的书信往来渐渐少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一封。 在这一些不多的书信中,大多是旁敲侧击那蜈仙配种一事。 另外,他在塘边潜修的期间,竟有两头社狐找上门来。 他们称图公子已经完成连珠弩的图纸,希望他尽快回到社中,再献出一些巧物。 作为图公子的回报,季明暗中帮助社内鼠四潜逃的事情,社中可以当作从未发生过。 季明不知这事情从何泄露,最大的一个可能性似乎只有那一位博泥公了。 其虽被封禁百年,可是仍能行驶着作为山鬼的权柄,操纵山中的鸟兽,为其耳目和手足。 季明曾杀其臂膀(刀猴),逼迫对方吐露使鼠四避祸的法子,想必是大大落了面皮,如此一直存心报复回来。 季明暂且记下这事情,日后再找补回来。 如今图公子索要巧物,博泥公暗藏祸心,神婆更是视他为眼中钉,这一座小小的横山之中,他已是因果缠身。 难怪山精鬼怪要在山中阅百年如一日,一旦出了山外,稍有行差踏错,哪有寸许的立足之地。 季明未有理会图公子的召唤,将眼前的社狐们一一赶走。 他连一个连珠弩都快想不起来,哪里还有更多的巧物献上。 又过几日,季明得到心心念念的消息,那一铁背蜈仙已配种完成,自「盘岵大山」送回。 “该行动了!”季明心道。 不知在何时开始,张心梅张娘子已很少再去这一处池塘边上,而更加的热衷于在家潜修。 神婆将张娘子近些时间的表现看在眼里,暗感那一妖魔虽脑子不大好使,可却是一个信妖。 正神婆这般以为的时候,一头鸦鸟衔着一封信,径直的,毫无遮掩的飞入她在石白大寨的家中。 “是那妖孽的信使!” 神婆手里竹杖都要捏断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乌鸦飞到自己这里。 不止是碧血神婆愣住了,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张娘子也同样愣住了,均有一种乌鸦认错送信对象的感觉。 神婆眼疾手快,拿起那一封信件,匆匆扫了一眼。 在信中用歪歪扭扭的巴文写了两件事情。 一是那妖魔称它已践行诺言,希望神婆可为他拔除烟毒,二是希望可以借用那一条铁背蜈仙。 碧血神婆的脸色不大好看,她本就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只待心梅同这一妖魔彻底断了联系,而后再暗中差使他人除了这一妖魔。 可没想到的是那妖魔今日竟是主动撞到她的手里。 再看一眼信上约定的位置,百余里外的罗溪峰,这妖魔倒是避得远。 待神婆出了门去,檐下的张娘子又看到一头乌鸦飞来,一头极为神俊,且体型硕大的巨鸦。 巨鸦一落地,吹来一件道服,直往道服上一扑,在一股阴风里幻作个道人模样。 张娘子表情复杂,她清楚季明将神婆引开,定有什么事情求她。 “你不要命了。” 张娘子到底心善,忙出门看了一圈,道:“石白大寨虽是处于偏远之地,可也少不了一些旁门左道,亦或者本方中的道民行走于其中。 你幻形未全,难免露了妖性,被他人看了去。” 季明感受到久违的关怀,心中顿感暖意,只说自己稍后便走,而后开门见山的道:“我的时间已然不多,特来此地便是问你借一样东西?” “铁背蜈仙!” “你知道?” 张娘子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是个眼盲心瞎的,你未疏远我之前,许久信件都是打探铁背蜈的事情,我又如何猜测不到。 不过铁背蜈仙因配种繁衍,元气大伤,被婆婆养在肉身中,我即使有心借你,也没有办法。” “不! 我不需要你来借我,我要婆婆自己送来。”说罢,在张娘子身边耳语一番,惹得张娘子娇笑道:“真不知哪辈子惹得孽债,要陪你作戏。” “娘子且安心,下辈子定有所偿。”季明哈哈笑道。 张娘子只当季明戏言一句,当即哀怨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站在檐下远远的朝外面望去。 “婆婆果真去而复返!” 不多时,张娘子惊讶的道。 在屋外,那碧血神婆去而复返,区区的调虎离山之计,到底是瞒不住这一位老妇,何况季明还故意露了些破绽。 待婆婆离得近些,张娘子按照季明的叮嘱,装作惊慌样子。 “快走!”张娘子惊呼一声,冲出屋檐,远远看了一眼,“婆婆复返,你暂回山中,来日我将铁背蜈送去。” 神婆老远听到这话,面上皱纹都快堆到一起。 张娘子这样子,分明是情根深种,自己若是棒打鸳鸯,怕是会被这一位爱徒记恨一辈子。 为今之计,只得暂将铁背蜈主动借出去。 而后寻一个旁门邪徒,亦或者仙门道民,以斩妖除魔的名义,早早的将其打杀了事。 神婆回到家中,见那妖魔神闲气定,端坐于家中蒲团之上,好似已预判到她的一切行动。 强忍着心中恶意,神婆两指抠入掌肉内,抽出那一条扭动的铁背蜈,直接扔到季明怀中。 “好精怪,索要蜈仙何必问我徒儿,直接道与老婆子听,岂能不应你。” 季明知道神婆在张娘子的面前,必然不会对他出手,反而要表现出一副大度宽和的模样。 只怕是在神婆心里,早咒上他数百回了。 他将铁背蜈收在袖中,也不怕神婆驱使蜈仙将他毒翻,这样或许反而如了他的意。 在季明准备离开之际,张娘子扶住神婆,并喊住了他,道:“今日之后,你我恩情已清,再无瓜葛。” 神婆听闻此言深感欣慰,觉得自己所忍耐的,所付出的,终究是没做无用功。 “好!” 季明痛快的点头。 带着袖中的铁背蜈,季明回了横山之中。 铁背蜈一副绵软无力的样子,看来这一次在「盘岵大山」配种产卵后,的确是令它耗损元气。 在借到铁背蜈后,季明未曾草草了结这一世。 如今的他已不敢随意采补,甚至于少有涉足世俗,就怕一不小心引来于世俗中行走的道民。 而在「幻形」上,没有半点根底,再走下去,已无意义,徒耗光阴罢了。 如今这般的情状,便似那死于他手的蝠鸮二怪。 那二怪攀附图公子,无非是想求个庇护之所,入道之机,可实际上不过社中的家奴打手。 别看季明在社中小有地位,在太爷跟前也说得着话,可那是取巧而来,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般。 季明虽感激于胡老太爷的信重,但是关于这一点,他始终有着一个清醒认知。 此世的根底极低,要想取得成就,非得历经重重劫灾,度过种种苦难,骨与肉掰开重塑一遍,方有那一点可能。 话说回来,自己既然身怀宝眼,何须遭受那等的劫难。 自打成年后,便再未信过苦难塑造成功之类的鬼话,苦难唯一的好处只是让你痛苦的清醒着。 他所要做的,就是最正确,最恰当的使用每一次投生的机会,确保在每一世中都有收获,成为他成仙的积累。 现在最正确的,最恰当的,就是打劫。 劫谁? 当然是老庙里那个破肚的博泥公,早看他不顺眼了,而今活该遭此劫难。 (本章完) 第28章 阴吏,厚黑鸟 第28章 阴吏,厚黑鸟 入夜,老庙前。 那大槐树上的乌鸦们叫嚷了半天,让庙里的博泥公心中不安。 今天算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有旧日里的好友来访,其是「合山方」内四悲云寺中的一位阴吏。 阴吏可不比他这山鬼,能在山中清闲度日。 其在「地曹」中当差,需在尘世游走,为仙门耳目,受道官差遣,为道民引路。 这阴吏辛苦归辛苦,但是油水也有那么一点,总是强过他这一种同精怪赌斗骗宝的山鬼。 在山中,季明行至老庙前,刚准备闯进去时,却见到影影绰绰的一团,飘进了庙墙之中。 他思索一番,当即变回鸦身,一振双翅,飞落到了屋脊上,未曾发出一点动静。 从熟悉的破口处,往下望去。 在那黑漆漆的庙内,腾得一下亮起了数团鬼火,照得庙内白幽幽的一片,极为阴森可怖。 这一幅场景,差点让季明以为白骨娘子重回阳世了。 “泥公,老泥公!” 庙中有一团影子在火下显形,对那一尊破肚的泥塑像喊着。 博泥公被这鬼叫吵得烦了,没办法不应声,道:“曲路,你莫不是来这里专门叫我魂的。” “我既不是叫魂,也不是看你笑话。”那阴吏曲路没再耍贫逗乐,说起自己到访的来意,“此番到来,却是带了一些公务。” “密功赌斗之事,不已罚惩过了吗?!” “泥公莫急,你既已受禁百年,且未再泄密功于他人,自然事了账消,我的公务事关其它。” 博泥公心里一突,还好他那守庙的刀猴已死,不然他身上岂不是再多了一份罪责。 庙顶上,季明听得眼前一亮。 他正愁威胁不到博泥公,掏不出宝贝来,眼前听到那鬼怪的话,真是瞌睡了给送了个枕头。 庙中,话说开来,气氛好转许多。 泥公唤来三五头庙鼠,端来好酒好菜,好瓜好果,好香好,摆在一处,算是作了个小宴。 阴吏曲路伸长脖子,在酒菜瓜果上一顿猛嗅,大感满足。 再嗅到那一根线香时,瞪大了眼睛,道:“这可是吉祥香,好你个泥公,果真富得流油。” 博泥公低调一笑,只道哪里哪里,心里实则滴血。 他不过是不想在旧友面前失了脸面,这才拿出数周之前,自碧血神婆那里所得的两根好香招待。 “可惜泥公躯壳被禁,不然好酒作陪,好香熏燃,你我玩上一把博戏,再赌些精巧玩意,岂不快哉。” 博泥公面色一苦,好言好语的问道:“你常在外行走,可有什么妙法帮我提前出禁?” 阴吏曲路再嗅一口香气,打了个机锋的道:“说来简单,做来却也难。” “快说! 快说!” 博泥公催促道。 “兰荫方与合山、鹤鸣,俱为谷禾洲内三方之一。 可至今为止,监理此方的太平山外门别院一直道法不盛,竟生生的让旁门左道之流坐大。“ “可兰荫方地处边陲,毗邻那「盘岵大山」,其内的羁縻政策一直执行得不错,何以.” 阴吏曲路示意博泥公噤声,而后小心的道:“别的不多说,只能说太平山上,已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博泥公会了意,接着阴吏曲路又说起正题。 “太平山想要提振兰荫方中的道法,定然放宽道民考试的难度。 毕竟想要正常的考取道民,入得道籍,凭借兰荫方这等边陲之地的教化,还是有一些难度。 你如果能在其中出一把力,添一把火,那不是也算是教化有功。” “有理!”博泥公听得心头亮堂,顿时一扫阴霾。 庙中酒酣鬼乐,而庙上季明同样心喜,这对于他而言,也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便再次俯首细听。 阴吏坐在一地酒菜前,正嗅闻得欢乐,复又涌上一点愁苦,立时鬼嚎了起来。 “想我曲路,曾也是合山方中,那四悲云寺中的道民,道籍有录。 不止如此,在养气一境中,已是贯通任督二脉中,整整五十二处穴窍,可使精气周天流转。 可是一朝身死,只保全个阴身不消,道籍转入地曹,成了一个为四悲云寺奔走的阴吏。” 曲路说得悲怆,让博泥公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悲哭一阵后,阴吏曲路收拾心情,起身便要告别。 “兰荫方内的变革,非是一世之功。 泥公若要立功,须得小心合山方的四悲云寺,还有鹤鸣方中的鹤观。 它们同属太平山的分观,不比兰荫方的那一家势弱,一定会掺和一脚,染指于兰荫方。” 博泥公听得仔细,道:“我一定谨记。” 阴吏曲路能向他透露此等的仙门大计,确实是很讲义气。 虽不知这等大计转过几手,是否已是半公开的,但博泥公的心中,还是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目送阴吏飘离,博泥公心情不错,直到他瞧见屋顶落下一熟悉的鸟影。 “鸟贼.” 博泥公正待骂道,只见那一贼鸦鸟抬起一爪,隔空对着一庙鼠。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那一头庙鼠竟被隔空摄到了爪中,被狠狠的一把抓爆。 “控鹤.” 博泥公回荡在庙中的声音都不利索了。 “小子来此,不为其它,只为酬谢泥公传武授功之恩。”季明笑道。 博泥公想起来了,那日贼鸟在庙中同刀猴斗战,曾御使钢刀于空中往来,他只当是个御物的小术,一点也没往密功的方向上联想。 不过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头鸦鸟,如何学得控鹤功。 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那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那也是屎了。 “你在要挟我?” 这是第二次了,他竟被区区一个小鸦鸟威胁了两次。 “泥公竟然如此疑我?”季明的声音中满是心痛,道:“为证明我心,它日若在人前展露此功,定会高呼‘非是泥公传我此功。’” “好啊!”博泥公不得不妥协,道:“好鸦儿,如此为我着想,我又岂能不有所报答。” “不!” 季明使劲的摇头,义正言辞的道:“法宝仙丹,我一概不取,妙法玄术,我更是一个不要。 若是让他人知道,那我不是真成了那等恩将仇报的贼鸟。” 季明正气凛然的言语,却让博泥公听得心底发凉。 这贼鸟真是个面厚心黑的,今天若不拿些宝贝,铁定是喂不饱他了。 法宝仙丹,妙法玄术,真亏得他说得出口。 自己若有这一些东西,能在穷山沟沟里当个好赌的山鬼。 “说吧! 你到底要什么?” (本章完) 第29章 祭炼,攒心珠 第29章 祭炼,攒心珠 “一法,一术,一法宝,一灵草。”季明幻作人形,穿上道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要这四样。” “你看我这破肚腹,为了减免罪责,内里的许多宝贝都被仙家搜刮了去,只剩些许的银钱.” 博泥公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因眼前精怪的眼神越发的冷了。 “我须得拖他一拖。”博泥公心中暗道。 那日里,被这精怪要挟,吐露了个避难法子,实是因刚被仙师搜刮,猝不及防才遭了难。 现在不一样,他已差遣飞鸟信使,笼络山中许多精怪。 虽然大多未至「幻形」,仍存个兽心,可都是虎豹豺狼这一类精于攻伐斗战的。 “法宝定然没有,那不是我这一个层次可以接触到的,甚至于法器在我这里也没有一件。 不过灵草我倒是有一株,只是早前曾许给秃笔峰的大有和尚,你若是想要,便先给了你。” “呵~” 季明冷笑一声。 这博泥公摆明了是想让他投鼠忌器,或者暗示他的好友甚多,让季明下意识的知难而退。 可惜这如意算盘注定打不到季明的头上,他现下最是不怕麻烦,更不怕因果,就怕手里没宝贝。 博泥公见季明不为所动,心中顿时一凛,不敢多说什么。 在其身后,那一尊泥马的腹内,一个透着热光的玉匣飘出,直接了当的落在季明的手中。 “此为赤参,年份少说有百来年。” 季明先是抚摸玉匣一遍,而后小心的掀开一丝,顿时灵香四溢。 轻轻嗅闻之下,似有一种乘风而起之感。 “啪”的一声,合匣收于袖内。 就是这样,这才是他该有的积累,可惜只有在准备转世的前提下,才能这样无所顾忌的搜刮。 “看在赤参的份上,可免去一件法宝,可剩下的法和术,那却是万万不能给我打折扣的。”季明认真的道。 “法是大道之本,我.确实没有!” 博泥公的声音中满是为难之情。 “你” 季明气笑了,指向那一尊泥马,道:“那我便来自取。” “别,我这里有一道「白骨攒心珠」的炼宝之法,可作为一份补偿。” 博泥公慌张起来,叫苦道:“我确实没有真法,真法历来都是来自于河图天书中所解出的符图。” “可是苍天所降的河图,黄天所立的天书?”在季明的心底,已经有几分相信。 “没错。” 博泥公见季明信了几分,又举证说道:“似天下三十六方道土中的凡人,想要通过道民考试,除了道家经典,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解符图。” “嗯!” 季明点着头,并瞥了一眼那一匹泥塑的马。 他隐隐的感受到一种威胁,一时间倒不敢真对这一匹泥马下手。 “那天书中解出的真形又有何种门道?”季明没忘记自己阴风术的由来,于是顺便在这里问了一下。 “你等精怪,较之于人,最得天独厚的是来自于血肉中所蕴含的术理。 鱼儿天然亲水,鸟儿自然驾风,而狐鼠多幻,虎豹有大力,你们的力量,早已天成,只需符合条件的真形一引,便可无师自通。 有一些天赋高绝者,甚至无需真形引动,就能自悟术法。” 季明感觉自己又学到许多,心情稍有好转,又联想到密功所需的「丹头」。 在那丹头之物之中,有着同密功相互辅成的妖性,其内里归咎根本,何尝不是蕴含术理。 如在控鹤功中,主练一道能打能收的气劲,所以需百鸟这一类善于御气飞行的妖性术理。 这只是他的一点浅见,现在还不是同博泥公论道的时候,只能略过这一话题。 博泥公开始口诵「白骨攒心珠」的炼宝法,而季明则一一记下。 为了防止对方使诈,胡乱编造个宝诀,季明便打乱其中的顺序,再同博泥公印证了一番。 博泥公暗呼眼前精怪实在狡诈难缠,心中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不敢有丝毫差错。 现在只剩一门术法。 季明对于这一门术法心中早有想法,直接向博泥公点名索要一门祭炼之术。 他虽有宝眼在手,却是始终隔了一层,无法运使如意,很多东西都得在转世中自己验证。 因此,季明决心好好的祭炼一番,看能不能在宝眼中有新的发现。 这一门祭炼术的重要性,更胜于赤参,或者炼宝术,而博泥公很痛快的送出一份祭炼之术。 见到博泥公这样的痛快,季明就知道这一种重要性只是相对于自己而言。 事毕,庙中陷入死寂。 无论是博泥公,还是季明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的心思,而那庙外不断的传来轻微异响。“还不动手?” 季明侧头看向博泥公,问道。 博泥公没说话,似乎陷入沉睡中一般。 在庙外的异响越来越密,看样子博泥公真的下了狠心,暗中已是请了许多山中精怪过来。 季明没有害怕,只有紧了紧袖中玉匣。 “砰”的一声,季明人身变作妖形,衔着玉匣,振翅撞破屋顶而去。 相比于其它精怪,季明最大的优势便是作为飞怪的制空权,可他忘记了一点——露背于敌。 许是博泥公太顺从了,太随他意了,这大大降低了季明对他的防范。 当季明撞破屋顶的一瞬间,背上立马被一蹄狠狠踩中,将他直接踩落回庙宇之内,群怪之中。 “泥马!” 季明喊了一声,就地一滚,再幻作人形。 他这一声并非脏话,而是道出刚才踩踏自己背部的真身——博泥公的泥马。 “真泥马的阴险!” 季明惊怒之下,一掌拍出,突进到身前的狼首,瞬间被打爆成一地的血肉冰渣。 “砰!” “砰!” “砰!” 季明连出三记阴掌,运使出掌力凝压手内的阴风,这让他的耳边全是呼啸之声,群怪哀嚎之音。 “哈哈~” 季明打得畅快,博泥公看得心惊。 “这绝非控鹤功!” 博泥公在庙中高呼道。 回应他的是季明打去的一道阴掌。 在博泥公的视野中,可清晰的看见一团高度压缩过的阴风。 在隔空飞击而来的过程中,这一团阴风失去了掌力的干涉挤压,所以在不断的解除自身的压力。 那呼啸的风声,便是因为不断解压而泄露的阴风所产生的。 博泥公心中断定,只要距离足够的远,那一团高度压缩的阴风,在飞击的过程中便会自溃。 可惜他已被封禁原地,无法验证所想。 一声闷响,仍是那一头泥马挡下阴掌。 再看季明那里,在其脚下一圈,已是一地的血肉冰渣,断足残尸。 季明体内的阴风,可不是无止境,更关键的是身中灵机催使阴风术,竟让神婆种下的烟毒爆发出来。 不过他倒不慌,依旧气定神闲。 博泥公眼光毒辣,很清楚眼前精怪的放松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发自于内心。 “泥公!” 只余两三精怪呼喊着。 只见苍狼伏地走,斑豹绕柱急,碧眼狐狸奋力鼓吹出火苗,活像一出杂耍嬉戏的闹剧。 不是群怪无能,而是季明过分强悍。 此等的精怪,却是还不如季明,怕是连采补都不敢,只敢仰人鼻息,一心要做个山中清静之怪。 正因窥得群怪虚实,季明才没有试图再次衔匣飞遁。 “他还有手段!” 博泥公叹了一声,约束起了这几个色厉内茬的精怪。 “博泥公!” 再次飞上天际的季明,远远的留下一句话。 “咱们.后会有期。” 博泥公那一张泥塑的短须面上,在听到这一句话,竟是瞬间变了土色。 为了不遭受第三次勒索,他硬是拼着封禁的强烈反噬,寄托了自己的一点念头在泥马身上。 那泥马扬起蹄子,往地里一钻,向季明飞遁的方向追踪过去。 “只要让我窥探到你在山中的巢穴,我就有一百种办法对付你。” (本章完) 第30章 蜈种,第四世 第30章 蜈种,第四世 泥马在土里穿梭,远远在地下吊着,距离天上的季明不远不近。 在东南的山麓之下,横山的地界之前,泥马止住地遁,跳将了出来,苦恼的朝着季明望去。 山鬼的权柄,只能让他在横山下遁走,离开不了这地界。 那一飞怪巢穴不在山中,这一种情况是他从未考虑过的。 一般来说,除非修成人道,否则混迹于世俗之中,欲望易受滋养,于炼形一道大为有碍。 “掉下来了!” 博泥公忽的一惊。 在视野中,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的巨鸦,竟在半空笔直的坠下,落在到了一处池塘中。 在那一方池塘中,落入其中的巨鸦再未浮上来,而浮上来的只是一些.死鱼。 “死鱼! 毒?” 石白大寨,碧血药舍。 神婆近日里心情不错,倒不是因为自己铁背蜈已回归到了手中,而是再未在横山内外窥见那一精怪的妖迹。 另外,自家的虫瓮中,那一十三枚蜈仙已经出世,这可是一个大事情。 这样的大事,自己门下的弟子们,自然都得在场,尤其是现如今最得她宠爱的.张娘子。 在神婆的召唤下,不多一会儿,一位位弟子赶至舍内。 神婆将弟子们引到一处闷湿的园中。 在这一处不大的园子中,未栽草,未植树木,阳光也被深色布料遮起,只漏下一点余光。 在园中,只有那一脚能踩出腐水的赤土。 在腐土之下,预先埋有一十三个陶瓮。 它们在土壤上,露出了陶瓮的短细颈,在瓮口上则是蒙着一层轻薄的,无鳞亦无毛的皮。 借着园中的一点微光,仔细的透过那一层薄皮,可隐约瞧见瓮内爬行的虫影。 神婆的弟子不多,算上新收的张娘子,拢共不过六人,因而相互之间,未见太大的矛盾。 就如这一次,十三枚已出世的蜈种供弟子们挑选,一人两个都很富足,自然激发不了矛盾。 神婆还没说话,就看出一些弟子在打退堂鼓。 相比于蛇、蟾、壁虎而言,蝎蜈二仙培养起来,更为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再加上是师长所赐,还不能倒卖出去,砸在手里平添一大负担。 “都想好了!”神婆也没有强求,只是道明利害,“此次出世的蜈种,由铁背蜈(雌)和门内天吴长老的蜈仙(雄)所配,很可能其中有继承那长老蜈仙的异种血脉。” 饶是说到这份上,打退堂鼓的依旧还有三人。 长老蜈仙是诱惑不小,可在弟子们中,除了新入门的张心梅,哪一个不是修行了十数载的。 说好听点,他们心中自有一杆秤,说难听点,那一点心气早已磨灭。 “心梅,你先来选!” 神婆指定道。 在十三口瓮中的某一口内,季明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躯体,一种多节多足的黑背虫躯。 他在圆腹的瓮内,贴着内壁爬着,六节六对足,在瓮内速度并不慢,这得益于他的异种血脉——铁背蜈。 瓮外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更看不清楚。 不一会儿,顶上的遮罩物被掀开,微弱的光线照入瓮口。 他盘在瓮底,使劲的晃动着头节上的一对触角,开始捕捉空气中的光热、气味、震动等等。 那在瓮颈内涂抹的一种药物,散发出让季明生理不适的气味,使得他不敢靠近那里。 这一定是防止瓮内蜈种逃离,而特别抹下的一种药物。 瓮口上,一只细腻圆润的手掌伸来,却在瓮颈那里停住,手掌主人似乎在犹豫,在权衡着。 “有张娘子贴身香球的气味!”季明触角灵活的晃动,捕捉到了气味,心中激动起来。 在瓮口上,那一只素手最终还是抽离了出去,来自于张娘子的香气也逐渐的远离了季明。 “我选好了!” 在一只瓮中,一只扭动的青背小蜈种,被张娘子的两根细腻手指捏出了瓮口。 在神婆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张娘子选中的这一条,不说继承长老那一强大蜈仙的血脉,就连她这铁背蜈都没继承多少。 “师傅,现在该我选了吧?” 一位有着阴冷气质的瘦长高个,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他一直在凝视着某一瓮口,以迫不及待的语气问道。 “余霄,选吧!” 得到师傅神婆的允许,瘦高个看了张娘子一眼,轻笑的道:“心梅师妹,慢慢来,你要学的还很多。” 他的目标很明确,没有一点犹豫,在某一瓮口内,利索的提溜出一只黑背的蜈种。 季明一整个被捏在两指之间,如同被铁箍住一般,难受得将自己的六节身子不停的扭动。 “不愧是余蛇君,这一手闻气辨毒的功夫,怕是第一境中,已炼得顶上第二「气」了。” “不,余师兄上一次就是彻底打通任督五十二穴,现在怕是已摘得顶上第三「神」。” “.” 在几个弟子议论吹捧之际,余霄站定在张心梅身侧,小声的说着话。 “师妹若是后悔,我这蜈儿便同你那一条交换。” 被捏在余霄指中的季明,再一次的捕捉到了张娘子的气味,便也扭动得更加剧烈了一分。 余霄觉察到手中蜈种的异样,对着张心梅小声的说道:“你看,它好像.很喜欢你。” “恶心!“ 张心梅不假以颜色的道。 余霄同他那指间的蜈种齐齐的一愣,而后余霄眯起眼睛,道:“我一定比那妖魔更能让你舒服吧!” 说罢,不等张心梅反应,将季明托在掌中,取出七八粒的虫卵喂食起来。 “好蜈儿,往后跟着我,自有你受用不尽的毒食药饵,保准你能够迅速的蜕壳成长起来。” 看在食物的份上,季明暂且选择忘记这人对他的冒犯,至于张心梅,待他成长一些再考虑。 在园中,那最后一位弟子,选中了一黑红蜈蚣,虽然铁背蜈血脉不显,但已强于张心梅的青蜈。 选择蜈种的环节结束,余霄被神婆单独唤到静舍内。 未等神婆开口,余霄先一步说道:“师傅,我可是好心提出交换,奈何师妹不允,这可怪不得我。” 神婆凝视余霄许久,对于这一位得意弟子,心中也是喜爱的。 “心梅新入「盘岵大山」内,正是打好基础,积累信心的时候。 一只铁背蜈种虽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但是身为师傅,我却不敢不慎重啊! 当初你那一身二首的异种之蛇,不也是我辛苦奔走,这才” “好了!” 余霄本就无意同一新人争夺,只是不忿于师傅专宠新师妹,如今师傅旧事重提,哪里还能端着。 季明就这样冷不丁的被余霄甩在地上。 “淦,上一秒还对我抚爱有加,下一秒就变了脸。”季明在地上扭动,心底一阵大骂着。 “你暂且养着。” 神婆将地上蜈种送还到余霄那里,道:“你师妹性子刚强,铁定不会平白收受,我须得寻个好由头。” (本章完) 第31章 蜕皮,顽愚虫 第31章 蜕皮,顽愚虫 自那日从瓮中被挑选出来后,季明就被这一个男人丢在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面。 相比于圆腹的瓮,这一空间四四方方的。 内里有一种金属气味,还残留的毒性、腐烂等等的气味。 季明猜测它是张娘子曾提到过的药鼎,「盘岵大山」中专门用于养炼五仙的那一类药鼎。 在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日常中的被投喂。 每当有一股鲜活、稚嫩的童子气味接近,那都意味着新一轮投喂的开始。 虽说每一日里,都有专门的童子负责打扫药鼎,并且投下清水、虫卵、毒食等等的食物。 可季明总觉自己缺少了一份关注,属于一个异种所应有的关注。 此世所转投的蜈种,明显具备着「铁背蜈」的特征,拥有他的人不会不清楚其中的价值。 他只待再蜕壳几次,长成一条大蜈,这黑沉沉的多节壳背,便可堪比精钢的硬度了。 按理说,那个男人不说一天照看他一次,隔上个几天总得来看一次吧! 可自从那一日出瓮后,他便再未嗅闻到那一个男人的气味。 季明因为刚出生,道行还不深,无法通过既有感官来听来看,所以无法有效获取外界情况。 他并不知道,在那个男人心中,他已是一头注定被送走的蜈种。 “不着急,慢慢来,先争取蜕为成虫,再作其它的打算。”季明在心中不断的劝慰自己。 在其后一个月中,一共蜕壳三次。 他的蜈蚣躯又长出了三四节,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蜈蚣的生长速度,果真不愧是异种。 不过虽说长得很快,但是因为刚刚出生,如今也不过是食指长短,筷子粗细罢了。 黑漆漆的鼎内,季明通体如铁铸一般,只有鼎盖掀开,他那一对触角才微微的动弹一下。 在第二个月中,童子的投喂明显消极许多,而且特制的毒食明显受到了削减。 季明心中猜测,童子这一种消极态度,极有可能因为此地主人没再关心他,让童子认为他已被放弃。 毕竟看人下菜碟放在一条蜈蚣身上,那也是可以适用的。 铁背蜈各方面素质均强于一般的蜈蚣,可是季明远未到达成虫的阶段,仍然相当的弱小,根本顶不起鼎盖,逃不出这一尊药鼎。 又过了几天,那童子干脆来都不来了。 他要是饿死在这一药鼎内,那不是憋屈死了,季明头部的一对颚足在鼎内不断的敲击着。 “蹭”的一声,鼎盖忽然被掀开。 那个男人熟悉的气味被触角捕捉到了,季明知道他大概率不会再饿肚子了。 只一会儿,一个圆溜溜的物件被掷到鼎内,在鼎中滚了一大圈,腥腻的气味从上面流出。 “血! 童子! 圆球状! 人头?” 季明吓了一跳,他捕捉一切信息都表明这是那一位童子的人头。 很快,腥腻的血水流满了鼎底。 季明攀附在鼎壁上,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人头上所凝固的可怖表情。 不久之后,另外一股鲜活、稚嫩的气味靠近,这显然是一位被派遣过来负责药鼎的新童子。 这一位新童子对鼎内乱发披面,血污蒙首的人头漠然视之,只是向鼎内不断倾倒着毒虫。 诸如蝎、蛛、毒蚁、青腰虫、马蚰等等。 这一些毒虫,一落在鼎内,便开始争斗不休,并且将季明也给扯到战局中。 好在他的硬质壳背可以无视这一些毒物的攻击,待他们争斗得累了,季明再慢慢收拾残局,饱餐一顿。 新童子明显勤快许多,每隔一两个时辰便掀开鼎盖查看一次。 当观察到季明已吃完鼎内的毒虫,便立马再倒一批毒虫入鼎,让季明直接吃了个痛快。显然新童子已充分吸取了上一任的教训。 可是这一位新童子勤快归勤快,却是不敢擅自将那一颗人头收拾,任由人头在鼎内腐烂生蛆。 季明承认自己间歇性变态,可是他再怎么变态,也到不了生食人肉的地步。 被逼得没法子,他只好减缓食用鼎内毒虫的速度,让这一些毒虫将那一颗腐烂人头啃食干净。 如此一晃眼,便已是半年过去。 某一日的夜里,这一四四方方,磨盘大小的铜制药鼎中,那厚重的鼎盖被轻轻的顶开。 一对灵活似鞭的触角,伸出鼎盖掀开的缝隙,于黑暗之中不断的甩动着,捕捉着一切信息。 确认四下无人后,鼎盖被内部的力度移向一边。 一只约莫两尺来长,一臂粗细的黑背大蜈,从鼎口中爬落了下来,在湿滑的地面上迅速爬动。 “自由的气味!”季明挥舞触角,肆意的捕捉空气中的信息,心中补充的道:“还有蛇的。” 这里蛇的气味实在太浓郁了,显然就是一个蛇窟,不见天日的蛇窟。 那一个男人的身上也是,夹杂着一种可怖的,极度危险的蛇类气息,犹如他的天敌一般。 季明有目的性的向外爬去,他需要去往外界自然之中,拜请黄天之月赐下一份珍贵的灵机。 只有拥有了道行,他才能获得超出这蜈蚣虫躯限制的五感,不只是依靠着触角感知周遭的一切,那样获取信息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爬出窟洞,一抹月光洒在窟口边缘。 季明盘在光中,那一节节的铁背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光。 在头部上,那末端带着毒钩的一对颚足,重复着夹击的动作,显示出季明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时隔半年多,他将再一次的修炼拜月法,吞吐灵机,踏上「炼形」的道路。 当头部被一节节壳背高高的拱起,那一轮发散辉光的银盘,流淌下一滴滴月华灵机,落在口器中。 灵机化在躯中,游走于内外,疏化顽愚。 整个吞吐月华灵机的过程,一直持续到天明,不过这修行的效果,却是让季明的心头一沉。 虫躯炼形的难度,远要比他想象中困难。 他这一夜的吞吐灵机,且不说令躯壳肢节幻形,就是身中的横骨,都未曾化去多少。 都说百年兽精,千年虫怪,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这虫类成精的难度,好在他有一些宝贝。 只是现在还不是取得上一世宝贝的时机,季明选择折身而返,再入窟中。 那鼎外的童子急得满头大汗,当见到那一臂长的黑蜈自窟顶上爬落,顿时既喜且惊。 季明摆动着一对对节足,径直的爬回药鼎之中,并示意那被他吓到的童子继续投喂毒物。 如今一般的毒物,早已难无法满足他。 童子倒的那点毒虫,只能说是吃了个半饱而已。 在其后数周中,他总在夜里外出,修行拜月法,吞吐着灵机。 那一侍弄药鼎的童子,从刚开始的惊慌,到最后也逐渐习惯且适应他这一特殊的行为。 随着修行的时日渐长,五感一一开通,尤其是视、听二感,虽然还不完全,但已可辨物。 唯有一个味感,他真想当作从未开通过,那一些毒虫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某一日,当季明在鼎中休息时,鼎盖忽然大开。 一张冷峻阴翳的脸庞,夹杂着异常熟悉的危险气味,出现在了鼎外,这是.那一个男人。 “哦~” 余霄见到鼎内黑蜈,惊讶了一下,而后伸手贴在一节壳背上,“灵机内蕴,这是自悟炼形法了?!” (本章完) 第32章 血口,小如意 第32章 血口,小如意 “好!” 余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喜色,而后又低头思索了起来。 这一头铁背蜈所体现的灵性,还有异种天赋,让他很是诧异,在心中的价值一下提了许多。 近日里,师傅已在暗示他将铁背蜈种转送师妹,可是现在一看,倒是心中有一些不舍。 万一这一蜈种,真能通灵,日后成就「灵蜈」,那他不是平白给那心梅师妹添了好大的帮助。 在「盘岵大山」这等的旁门大宗内,可不兴互助有爱的那一套。 “好蜈儿,今日便送你一桩造化。 若你能接下,那日后不必待在鼎中,自可入我热血暖肉之内,享用灵机精气无数。” 余霄的手掌轻轻拍在腰带一小囊上,那皮囊猛的抖动了一下,囊口内吐出一块巴掌大的骨板。 “感受它,触碰它!” 骨板落入鼎中,季明一下就看到阴刻在上面的真形。 “还有这好事?!” 季明心道。 一定是自己修行拜月法,灵机存身,被误以为天赋异禀,便要进一步的测试他,衡量他的价值。 一旦他真学会这真形,怕这人还要加大培育力度。 “学!” 没什么好犹豫的,季明开始观察真形,并且挥舞头部的触角,不断的触碰骨板。 在骨板之上的真形,不似狐社内的真形「阴风小术」,密密麻麻的注解围绕着写了一大圈。 另外,其中还有取尸中阴气而提升术法的贴心小技巧。 在这一块骨板上,除了真形,其它什么也没有。 季明看得发懵,那真形在他的眼中,不断的缩小,转眼便没了。 要不是自己的一对触角还能触碰到板上阴刻的真形,季明真以为它直接消失不见了。 定了定神,真形再一次回到视野中,可是不一会儿,又如上一次一般,在视野中缩小不见。 如此,季明盯了有半个时辰。 他内心有一些沮丧,感觉鼎外的“大款”,自己铁定是傍不上了。 在鼎外,那个人还在看着他。 在他的表情上没有一点不耐烦,那一种眼神在黑暗中就好似鸮鸟一般,满是不详的感觉。 许是看得久了,即使季明不再注视真形,在他的视野中,依然有一枚真形重复着出现——缩小的过程。 他的身子开始发痒,一节节的壳背逐渐升温。 余霄将一只手掌伸入到鼎中,感受到了鼎内温度的明显变化,嘴角立刻露出了一抹笑意。 “好蜈儿,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对着鼎内的铁背蜈赞了一声,而后吩咐童子将窟中深埋的一个毒瓮掘出。 在毒瓮之中,乃是余霄平日搜山检河,几番辛苦才得到的毒物,一个瓮中只养炼那么一头。 这一些单独瓮藏的毒物,毒性猛烈,已是存活数十载,小有灵性,非是一般的毒物可比。 将瓮上的封皮戳破,浓烈的气味自瓮中喷出。 余霄从瓮内取出一只蓝边毛蛛,它有着金属般的蓝腿,在胸部和臃肿的腹部布满了螫毛。 艳丽的蓝腿,彰显着它的不凡毒性。 余霄将它抛入鼎中,而季明在感受到强烈的威胁下,顾不得自身异样,将毛蛛整个环抱。 在环抱的一瞬间,毒钩便已深深的刺入毛蛛体内。毛蛛挣扎得剧烈,几次试图反攻,可大幅度的动作,只会让它体内的毒钩造成更大的伤害。 渐渐的,毛蛛挣扎不动。 季明的毒钩在毛蛛体内有所松动,这是视野中的真形让他精神产生负担,整个晕乎乎的。 发热的躯体,让季明感受到异乎寻常的麻痒感。 在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下,让季明自残似的撞击鼎中的内壁,并且不断的刮蹭着鼎底。 “对了!” 季明看向那被他所杀的毛蛛,立即上去啃咬吞咽起来。 那人将毛蛛抛入鼎中,定然不是无聊之举,一定是对他有所帮助的。 不多会儿,这一只拳头大的蓝边毛蛛就被他吃完,蛛毒在体内开始产生一系列的复杂反应。 鼎外,余霄看得目不转睛。 “五仙养炼,便在于“毒”之一字。 化运奇毒而为己用,更胜过吞吐灵机百道。” 在鼎内,铁背蜈渐渐的不再动弹,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天一夜,而余霄也守了一天一夜。 “咔!” 黑暗中,细微的,清脆的一个声音在鼎内响起。 在余霄的注视下,一十八节的蜈蚣躯壳颤抖了一下,接着头部破开小口,一拇指长短的小蜈蚣利索的爬出。 季明瞧着那大他数倍不止的蜈蚣虫蜕,顿时明白这一真形所蕴含的术理——躯体缩小。 “恭喜!” 余霄俯首说着,两边的嘴角几乎拉到耳垂,占据半个面部,形成一个诡笑,“你已领悟了你天赋妖术「大小如意」中的小如意之术。” 他再一次伸出手掌,大拇指向内按压,锋利的指甲在掌肉一划,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出现。 “好蜈儿,你现在获得了一个新的巢舍,我的温暖肉体!” 那血口横在季明面前,仿佛一道血肉构造的玄妙之门户,半掩着,正在邀请他进入其中。 季明知道进入其中,日后的一段时间内,便可无忧,更能得到这人的倾力培育。 这正是他上一世中所设想的,所期望的,不过现在所设想的对象,已经由张娘子换成了眼前的这一位。 而这一位相比于张娘子无疑更危险,更不可预知。 季明抬动一对对的节足,似一道黑线一样,游入血口之中,在温暖血肉里前行,小心避开血管,驻留于腕上。 肉体中,一道道精气化入季明的躯体中,让他的道行快速的增长。 在余霄的面部上,两眼闭合,流露出陶醉的神色。 “炼得三聚顶,河车升降;养成五炁朝元,知念中无念。 如今有蛇蜈二仙助我,距离养气一境中的三聚顶,我余霄也只是差那一步而已。” 余霄心满意足的在窟中取出另一口毒瓮,将这瓮内的银环蛇种拿在手里,仔细的欣赏着。 “铁背蜈本就应是我所有,拒不转送也在情理之中,可却是不得不考虑一下师傅的想法。 我这银环蛇虽也不俗,可到底比不上铁背蜈。 如若补偿给我那师妹,怕是在师傅那里说不过去,还会引起怀疑。 罢了,道途争锋,唯我而独存。 这银环蛇她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大不了我亲自教导一番小周天功夫,算作额外的补偿。” (本章完) 第33章 教导,尸心斑 第33章 教导,尸心斑 塘边,野渠一侧。 橙红色的余晖正洒满天际,为远处的山峦披上了灿金外衣,为那被吹皱的一池秋水添了道波光粼粼的霞晕。 在这般美景中,张娘子一身轻便常服,应邀而来,并于塘前久久失神。 余晖之下,余霄一身的素色道袍,腰系一根粗麻绳,赤足而来,问道:“还记得这里吗?” 在塘前的土寨,承载着张娘子的屈辱过去,她如何能够忘记,如今余霄旧事重提,让她心中大为恼怒。 “余师兄,请你道明来意?” “看!” 余霄只是吐露出一个字,而后面向那一座土寨。 张娘子不明所以,但是摄于余师兄的气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一座早已安宁的土寨。 土寨之中,渐有火起,只是眨眼功夫,便有了火烧连营的态势,汹涌的火光同霞光所呼应。 “这是.” 张娘子轻捂口鼻,满眼的不可思议,往日屈辱的痕迹似在大火中焚烧一般。 在她的耳边,响起师兄那如同恶鬼一般的低语,“这是你余师兄一份迟来的见面礼啊!” “你疯了! 要是方中道民知晓,你就算是神婆弟子,也难逃追责。” 余霄只是微笑,站在张娘子的对面,站在燃烧的土寨之前,远处依稀传来哭喊声,妇孺皆有。 “张师妹,你对于此方中的复杂局面并不了解。 不过没有关系,师兄日后会悉心的教导你,而你现在只需要聆听我的言语。” 张娘子面露不忍,心中的那一点快意,很快在流风送来的哭嚎声中流逝,但是她很快调整情绪。 现在不是为寨中妇孺哀悼的时刻,她得搞清楚这余霄师兄借着为她报复土寨的名义,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你到底想做什么?” 张娘子能够迅速调整的状态,让余霄略感诧异,这不是他预料中的一个反应。 他帮助张娘子焚烧土寨,按照其在寨中所遭受的巨大屈辱,难道此刻不该心存感激吗?! 他必须得承认,师傅新收的这个师妹,的确很有意思,难怪能得师傅的专宠。 “一笔交易。” 余霄干脆摊牌的道。 “我需要你放弃那一蜈种的所有权,在师傅面前主动的放弃。” “蜈种?” 张娘子一下想到半年前那失之交臂的铁背蜈。 她本想说自己没有让余霄转送的意图,但想到余霄此番举动,定然是因师傅介入其中。 心中又想到这是师傅的一份苦心,顿感烦恼。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一个铁背蜈,还不值得余师兄费心。 它一定是特别的,如此才值得师兄你“煞费苦心”的准备这一份礼物。 不过我得在这里说清楚,当初在园中未能选中一个蜈仙良种,那是我张心梅自己本领不济。 他人没有义务为我的无能负责,哪怕是我的师傅。” “很好!” 余霄这一次是真的刮目相看。 虽然自己很讨厌这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但张心梅的所思所想已胜过门中许多伪君子、真小人。 此刻,余霄有意试一试这个师妹言语中的成色。 “好好看看它!” 余霄伸出一只手掌,对准了张心梅。 在见到余霄掌心中的一个小圆点,张心梅下意识的便要闪避开来,惊慌的道:“尸心斑!” “你要看的不是它。” 余霄道。 张娘子本能的有些慌张,那掌心的紫色圆点「尸心斑」乃是密功·彩云毒手大成之后才会成形的。神婆弟子之中,从未听说有谁练成。 她目前为止,刚过彩云毒手的第一阶段「亲采毒虫,留毒于手」,现在正在服用盘岵大山的丹头·五仙丸,借此辅益小周天修行,并配合密功的修炼。 张娘子刚度过了修行小白的时期,故算是知而深深畏。 她忍着心中的那一点惧意,目光在余霄的掌中移动,立刻注意到了一个弧形的结痂伤口。 “出来。” 在余霄的呼唤之下,那结痂的伤口从内部撕开,两根细须首先出现,在空气中胡乱的舞着。 接着扁平的黑蜈头探出,而后是那一节节的壳身。 季明呼吸着新鲜空气,从余霄的血肉中钻了出来,不再维持小如意之术,躯体一下变大,恢复成一臂长的原状。 张娘子瞧见季明的“神异”,惊呼了一声,道:“这不是和师傅那一条铁背蜈同样的妖术吗?!” 季明盘在余霄的身边,他自然是看到了张娘子,于是假意凑了过去,装作带有好感的模样。 余霄瞥见自家蜈仙对张娘子的亲昵模样,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一些后悔将其草率的放出来。 这一蜈仙刚出生时,未受他的重视,错过了最佳培养时间,未能让其通过气味认定自己为血亲。 如今以肉身养炼,才稍稍养熟一点。 张娘子看着在脚下绕行的铁背蜈,能够感受对方的亲近之意,但是她的想法仍然没有改变。 季明方才已是听到余张二人的对话,而他假装凑到了张娘子这里,自然不会是为了投靠对方。 相比于张娘子,余霄这个“大款”才是现下的最优选择,不过张娘子也不是不可以期待。 按照对方的资质,还有神婆的重视和栽培,说不得有那么一日能够超过余霄。 他如今表现得亲近些,一是让余霄产生危机感,加大对他的“施恩力度”,二是在张娘子这里埋个引子,留条后路而已。 他日张心梅若是乘风而起,修道有成,自己跳槽过去,那也不算太突兀了。 只是这一切还得建立在自己这一只蜈仙异种的巨大价值上,不然哪一个都不会愿意栽培他的。 不过季明倒也没太担心,在盘岵大山之中,五仙可是“硬通货”。 “要是将它转养.” 虽说心意已定,可张娘子脑中杂念难除,干脆背过身去,不看黑蜈,说道:“余师兄还是将它收起,不必试探我了。 改日我自会去师傅那里,主动说明放弃转养全出自本意。” “师妹,我这里有蛇种一条,还请你务必收下。”余霄将一个小瓮送入张娘子手里,未等对方拒绝,再道:“你若不收,我在师傅那里说不过去。” 见张娘子未再推脱,余霄心中总算觉得妥当一些。 “师妹可还有所求?”他假模假式的问了一句。 原本还想着教导这张师妹一段时间,以作额外补偿,但看张师妹正直非常,应是不需要这补偿。 张娘子目光一动,笑着说道:“余师兄修为高深,顶上三有成,可否指导一下师妹?” “行!” 余霄的痛快让张娘子愣了一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怕早有这样的准备,只不过看自己这般正派,觉得用不上而已。 余霄看了一眼在地上欢快爬行的铁背蜈,底气稍显不足的唤了一声。 那铁背蜈到底还是认他这一个主,躯体一缩,爬到了自己的手上,却是没再转入那道血口中。 余霄知道这一灵性十足的蜈仙,总是有自己的想法,故而便托在手上,随了这蜈仙的意。 季明当然不愿回到血口中,既然已经知晓余霄准备教导修行,那他自然得在旁边观摩了。 人道的修行,他可是心心念念许久。 在余霄手上,季明远眺那一方池塘。 自己上一世坠入池中,已将鸦身连同装有赤参的玉匣,一起藏在预先挖好的一个土洞中。 他已摸清余霄闭关的时间,只待找到一个机会,便可取回上一世的妖身,还有那一玉匣。 此身的异种血脉,季明总觉得没有彻底激发出来,这未被激发的部分,应来自于父系——长老蜈仙。 因为对于此世的蜈身,季明内心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计划,所以他需得用赤参将血脉彻底的激发。 正思索着,季明目光又扫到野渠中,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 “这鬼地方.” (本章完) 第34章 斋醮,解符图 第34章 斋醮,解符图 石白大寨,药舍内。 一卷道书被余霄拿在手中,而张娘子如学生般,在焚香的舍内正襟危坐着,这是出于对符图道书的尊重。 “修行第一步,非是坐忘导引,行那小周天功夫,而是学习如何解符图。” 这一卷道书被摊开,上面是一个古老而奇特的图形,它就像是一个极其写意的水墨画一般。 “符图也是文字。 不同于自天周而传的古篆字,或者如今巴国中被三天推举的巴文,这每一个符图都来自于更久远的年代。 传闻在那个年代,清浊难辨,三天还不曾是三天呢!” 季明盘在香炉的盖上,嗅闻着内里含有微量毒素的香气,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余霄的话语。 这一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单单是听着,都是极大的享受。 为显得自己已非是无知之人,修行新人,张娘子说道:“三天之所以三天,其中原因之一便是始创符图、真形。 尤其是苍天,以符图大兴人道,开辟蛮荒,文明教化,方才有这天下三十六方的安宁。” 余霄冷笑一声,将炉上吞吸毒香的铁背蜈抄在手中,道:“咱们可不是三十六方中的道民,而是方外蛮夷,旁门左道之辈。” “我们身在道土,久沐道风,虽不是那显世三宗内的正规道民,可也不能算是方外蛮夷。” “随你!” 余霄懒得争辩。 他这人看重现实,最讨厌虚头巴脑,不切实际的道理,有那争辩的时间,不如多多养炼五仙。 “不同于文字可以从左至右或者从上至下地读,这一个符图代表的就是一句话,一种事情。 由于符图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所以你也无从知晓这个句子应该从哪里开始读,以及从哪里结束。 除了一些神人,天生双瞳道眼,其他凡俗肉胎,难以直接看懂,所以便需要学习「解符图」。” 余霄在舍中讲着,追忆到了自己刚入道的情景,语气中的冷意稍解。 “师傅教导过我如何解符图。”张娘子觉得自己被轻视,这个余师兄似拿她当个未入道的一样,“我已经解出道书上的小周天符图。” 说着,张娘子便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札。 余霄看了一眼手札,没有接到手中翻阅,而是拿着那一卷符图道书,向张娘子问了一个问题。 “知道为何已有大量的前人解符之书,我们仍然需要自学解符图吗?” “有两个原因!” 这是道问,张娘子立马认真起来。 “一是因各人解符图的见解不一,水平不一,只看前人所解的文字,法理不能入心,故而需自学解符图,接触最根本的法理。 二是因为时移势易。 符图的法理在时间的伟力之下,将如潮汐一般变化。 这样的变化很微小,以百千年为单位,以人的感官无法感知,所以要通过解符图调整到最新的法理。” 余霄喟然长叹,道:“历史长河浩荡向前,岂可以今论古,文字可失真义,可符图却可应时而变,苍天道理便在其中。” 人在谈论宏大的事物,总能忘却眼前的苟且和矛盾。 就如余霄、张娘子这等意趣不合的,也能和谐共处。 就如已成蜈蚣的季明,也放下心中对于转世的百般算计,沉醉在这宏大的事物中。 这一刻,季明庆幸于自己早些转世的选择,也只有在人类修者这里,才可见修行文明之深度。 困于深山,离群索居的山精鬼怪,根本没有孕育璀璨文明大世的沃土。 即使有狐社这样的一个提供群体交流进步的特例,也难以在一整个文明中起到作用。 “符图以我等凡人之体,无法看,无法听闻,更无法切身的感受,所以这解之一术,需假于物。” 季明在余霄手掌上一动,总感觉自己的台词被抢了。 “打醮!”张娘子道。 “没错,醮,斋醮! 这是仙家的专称,至于我们嘛,自然没那么讲究,故而称之为设坛作法。” “我还是喜欢称作‘醮’,设坛作法的用途更为宽泛,并不专指解符图的方法。”张娘子摇头道。 较真是余霄在张师妹身上发现的另一个优点,随着更深入的了解,他多少明白师傅专宠的原因。 这张心梅不正是一活脱脱的,年轻版的师傅嘛! 看来往后对于这师妹,要更小心一些,师傅在面对这样类于自己的弟子,定然会失了平常心。 “符图虽始于苍、黄二天,可斋醮法却由中天所创,而后萌芽于天周,盛行于大夏,待到今朝,已不知多少岁月。 我们盘岵大山的「蝎心斋」,就是脱胎于《中天章本》中的「封土斋」。” 提到这蝎心斋,张娘子打了个颤。 修行哪里都好,就是在某一些方面过于恐怖诡异,大大的超出了一个常人能够承受的范围。 余霄知道张师妹在恐惧什么。 这蝎心斋有别于一般的斋醮,本质是早期道家所盛行的生死彻悟那一套。 讲究以重大的痛苦、疾病或者心神刺激,来激活肉身中的“天眼”,从而观察到符图的真意。 他自学习醮法解符图以来,对这小周天符图也只敢使用三次「蝎心斋」,也是这三次解符图,让他的身体中留下许多毒患。 他拍了拍道书,问了一下,“这一小周天符图,你已经解到了哪个地步?” “自是顶上三中的精!” 张娘子不自信的道。 “嗯!” 只是大半年而已,张娘子这一个解符图的速度,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有看师傅的解书吗?” “看过。”张娘子如实的说着,“还有各位师兄弟的,只是其中没有余师兄的小周天解书。” “哈哈~” 余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道:“我一直认为修行是很私人的事情,尤其是符图解书这样带有强烈个人念头想法的。 一旦被有心人窥得,恐怕是祸非福。” 张娘子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季明同样不自觉的点头,这个余霄心思深沉,绝非池中之物。 难道所有修者都是这样胆大心细,谨慎周密的吗? 季明顿时感觉未来的修行路上,那必然是‘其乐无穷’。 舍内,余霄的指导一直进行到戌时(黄昏时分),他们一个学得快,一个乐意教,时间自然过得很快。 当然,还有一个季明,他听得尤其认真,只恨没有纸笔,没法一一记录下来。 好在张娘子心细,一边受教,一边执笔记录,娟秀的巴文小字可比他季明那狗爬的字好看许多。 如此,他可以找个时间,悄悄过来翻阅。 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份,该如何取信于张娘子,让其可以放纵自己在她的药舍内自由活动。 尤其那符图道书,还有解符图的醮法。 在余霄那里,同在张娘子这里获得道书的难度,还有危险的程度,那可完全是两个档次。 “或许可以凭借余霄那密功速成的法子取信于她,反正那法子已是半公开的秘密! 况且那法子非我不可成。” 季明心道。 (本章完) 第35章 血炼,龙蛇变 第35章 血炼,龙蛇变 入夜,季明自门缝里爬出,来到一处山石堆彻所在,一路攀爬上去,仰着头吞吐月华灵机。 灵机入身,浸入壳躯之中。 似这般的吞吐灵机,真不知哪一日里,他可再修成一头精怪。 “难道像前世那样采补?” 季明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采补并非不行,可人道法网不可不查,此事需得再三斟酌。 在一番修行过后,季明不由得再一次想到「解符图」。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曾在老庙之中,那一位博泥公有说过解符图乃是道民考试的核心内容。 如果他能取得那一卷符图道书,再学得「盘岵大山」的蝎心斋醮,实际的上手体验一番,待转成人身后,那成为太平山的道民,不就事半功倍了。 解符图不比以往所学得任何东西,那是后世人身成为道民,入道的第一步。 三天之下,修者们在大道之上不断前行,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体系。 符图、醮法、丹头、密功等,仿佛这一切都在一个玄妙的循环之中,季明不知道未来究竟还有多少在等待他的发现。 不过,他期待着 “嗯?” 山石之上,季明忽然闭合口器,头节一转,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一处。 在那里,隐隐有两抹赤色,在草丛中伸缩不定,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 “蛇仙!” 季明心道。 在余霄的身上,那一种令他如临大敌一般的蛇类气味,便是从其养炼十数载的蛇仙身上散发的。 “嘶~” “呲~” 许是知道季明觉察到它们,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嘶鸣声,从那隐现的两抹赤色中发出。 当夜空中那罩住皎月的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普照下来,那两抹赤色才在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那是两个赤鳞蛇首,共享于一身。 两个蛇首在月光下高高的支起,一身赤纯一色的鳞片,如同一片片火玉嵌在它的身上。 蛇躯一动,两首对准着那回去的路。 看它们这般的意思,季明心知这又是到了余霄修炼「彩云毒手」的时间。 在密功修行中,余霄需要他的配合。 在双首蛇的注视下,季明自山石爬落,一路回返。 作为一位较为强大的,谨慎的左道人士的蜈仙,好处是可以预见的,但坏处似乎同样显而易见。 那几乎伴随强大而诞生的掌控欲,正在一步步摧毁季明的自由空间。 季明可以理解,换作是他,在得到一头天赋强大的蜈仙后,自然不希望离开自己视线半步。 而且作为主人,自是有权支配它的一切,包括且不限于生命。 这.也是他将张娘子作为备选方案的一个重要原因。 相比于余霄而言,张娘子行事正派,没有男性天然的强欲,且有一颗赤子之心,更能同他互相辅成。 说白了,正直有余,机变不足,更易操纵。 唯一的缺点,便是张娘子入道太短,资材、道行、道法知识等等都差余霄一大截。 在她那里,估计许多年后,才有能力培育他。 不过有一点,在她这里获得道书,远比余霄这里容易许多,也安全许多。 这也是季明准备抛出一点甜头,取其信任的原因。 至于暴露上一世的身份,进一步的笼络,季明还未曾蠢到将自己最大依仗泄露出来的份上。 老话讲‘要想活得好,就得考虑得早。’ 在这第四世中,修行已开始显露它残酷的一面。 尤其这还是在旁门左道之中,他曾经的从容洒脱,超然于物外,都将暂时离去。 不过季明相信,这一份从容将很快回来,对余霄反客为主,并非不可能之事。 现如今,想来余霄还能够容忍他,给予他自由活动的时间,便是因为自觉养炼时间太短,无法驱使如意,所以才这样博取好感。 月下,余霄闭目盘坐在廊道中。 在他的头上,隐隐有三道气流次第升起,垂在其上,这是顶上三修成的标志。 “来了!” 余霄未睁眼,只是笑着对蛇蜈二仙道。 “快,我刚服五仙丸,且注毒于身,入我血肉,助我行功。”那双首蛇先一步窜过去,贴上余霄的后背,两首蛇口大张,一左一右,分别咬住两肩,注射着蛇毒。 对于自己这蛇仙之毒,余霄早已产生耐受度,轻转双掌,那毒已顺着双臂,拘于掌内,汇入「尸心斑」内。 彩云毒手第二阶段,便是吞服五仙丸,将其中五仙毒拘于掌内,久而久之,密功大成,就可在掌心中形成这尸心斑。 可五仙毒中,有蝎蜈两种灵毒难以集全,故而丹头难得。 为求得密功速成,在「盘岵大山」内,便也诞生了这注毒于身的法子。 然而毒性迅猛,尤其是五仙异种,就算有这炼毒化毒的密功,一般人也绝不敢尝试这一个法子。 只要有一丝的差错,毒素侵入腑脏之中,那便是身死道消,三天难救。 不过余霄敢做,而且没有一丝犹豫。 他天生就可轻易的对自己施以狠手,当然在对待别人自然可以更狠一分。 季明在一旁看得冷气直冒,当再一次受到余霄的呼唤,这才回过神来,缩小数倍钻入其掌肉之内。 余霄竖掌于身前,催运密功。 季明在血肉中静止,感受着自己的毒素被抽离,这就是它这一蜈仙的价值之一,提供安全的练功毒素。 在行功结束后,季明又得到余霄反哺的许多精气。 余霄隔着皮肉轻抚着铁背蜈,问道:“好蜈儿,为何不饮用我掌中毒血,它可是你的大补之物。 难道你忘记我所说的,化运奇毒而为己用,更胜过吞吐灵机百道。” 季明不是不饮,实是不敢。 他深知五仙养炼,要诀便在于血炼,尤其是掌上的毒血,只要毒物久食,便可驱使如意。 季明不食,余霄倒也没有起疑,只当还不曾亲近。 季明自出生便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怕是任他余霄想破脑袋,也绝不会知道这蜈仙天生宿慧。 在其后几天中,余霄一直在指导着张娘子,所讲的只限于张娘子自解出的养气境「精」部分。 而其后的气、神二,未曾涉及一点。 这一点余霄值得季明学习。 对余霄而言,张娘子虽尚且弱小,刚入道途,构不成危险,可该防范还是得防范着。 在指导的日子里,余霄拿季明之灵毒行功之余,也准备正式的加大对他的投入。 在余霄看来,铁背蜈迟迟不肯饮用掌血,定是因自己错过幼年的最佳伺养期。 如今之计,只有加大投喂力度,那就一定可以成功血炼。 在得知余霄准备的巨大投入,季明心中欢喜,但强自忍耐着,一如往常,对余霄若即若离。 他知道…自己的回报总算来了。 困养鼎中半年,忍受幽闭黑暗;挤于掌内血肉,任由抽毒练功;扮作愚虫蠢豸,不敢露有太多神异。 所为所求,便是这一刻。 君子应有龙蛇之变,成龙之势,俯身草莽,待时而动,败而不怨。 成龙之时,飞腾万里,傲游九霄,骄而不燥。 季明虽然心中澎湃,但是表现得比往常更沉稳,更谨慎。 双首异种蛇仙的毒汁,珍藏数年的灵毒,来自碧血神婆蛇蛤二仙的毒剂,宗门所赐之毒草,各类珍奇的老毒物,就这样被一一的投喂给了季明。 这样的投喂力度,在短短数周内,已是耗去了余霄的一半身家。 季明在享用后,又是蜕皮数次。 他那顽愚的虫躯终于松动瓦解一点,横骨舌窍一关,逐渐的被打通。 自此,季明可自称个蜈蚣精。 相比于上一世,哪怕是未成幻形,那化在躯体中的灵机都更为凝实,这就好像有人天生一拳有十分力,而有人一拳只能使出三分力。 当季明沉浸在坐享其成的日子中,那余霄却开始苦恼起来。 季明这喂不熟的性子,让他一度失去耐心,但刚结束的巨大投入,还有季明所表现的亲近,都让他心存一丝的希望。 他感觉自己被吊着一样,被区区的一只虫子吊着。 没法子,被套牢的他,只能强忍着,适应这一头不受血炼,不能被强行操控的蜈仙。 他隐隐的,总感觉无形中的关系…改变了一点。 提前发一章,另外跟大家说明一下,没有女主,也不会舔。 为什么会认为舔呢? 想不明白,可能是笔力不足,没有表达出主角的意图,往后会在这方面注意。 另外,求大家保持追读,黑环拜谢! (本章完) 第36章 斗蛩,闭关前 第36章 斗蛩,闭关前 兰荫方之南,横山之西南,有一连绵山脉,形似弧形,可谓层峦起伏、丛林密布,整个如同一根巨指在地上推挤出的褶皱。 此等大山岭,远望雄岭拔地,近观奇峰嵯峨,连绵处云天一色,险峻处万夫莫开,凡人万难造访,唯有仙家往来其中。 盘岵大山的山门,正在其中。 在十三大寨前,横山之侧,有一隐道,可通山中,不为外人所知。 隐道尽头,为一高地上的岩穴,其中建有一处山坊,据说其为兰荫南部某位旁门大修所立。 余霄走在坊中,熟门熟路的来到洞内一处门室内。 在门室上,还刻着歪歪扭扭两个古篆大字「斗蛩」。 斗蛩本意是斗蛐蛐,而在这一坊内,又或者在盘岵大山内,被赋予了毒虫赌斗的新含义。 鼓足气力,余霄推开了那一扇沉重的石门。 这一道门可视为筛选斗蛩参与者的一道门槛,非密功大成,三炼就的,很难轻松的推动石门入内。 “呦! 余蛇君。” 室内有人一眼认出了余霄,诧异了一下,后又热情的迎上。 “您可是得了甚好虫,不然不会踏足这地方吧!” 余霄的谨慎毒辣的处事风格在兰荫南部一带,也是出了名的,手里没个王牌怕是不会轻易造访这里。 “叮”的一声,一内方外圆的铜币被余霄弹到那人的怀中。 “余爷!” 那人欢喜的叫了一声,道:“今儿坊内来了两位阔主,都是室里的常客,手里头都有异种。 一个是臂刀螳螂,另一个是翅雨飞蝶,虽同您那一枳首蛇不可比较,可在斗蛩室内也是顶好的斗虫。” 余霄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思索,来到主持斗蛩的坊内执事这里,交纳了六枚大钱。 执事验证钱币真伪,再看了余霄一眼,而后高喊传报一声。 “符钱六枚,新客一位,入场。” 一声通报,余霄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将托在掌中的蜈仙显示了出来。 执事在见到那一黑蜈,眼睛一亮,再一次高声的道:“铁背蜈一只,谁有兴趣玩一玩?” 铁背蜈不是一个知名度低的蜈蚣异种,大家多少都了解它的特点,那一身的铁背,寻常的毒虫难以攻破。 季明缩在掌中,半臂的长短,迎着一道道检视的目光。 享用了余霄一半身家,现在是该是卖力的时候了,不然这一位余霄可真得视他为仇敌了。 御人之术,无非萝卜大棒。 大棒暂且不提,可萝卜他得给足,无论辅佐密功修炼,还是配合取毒炼药,无一不如其心意。 现在若他斗虫得胜,为余霄赚得盆满钵满,哪怕一直炼他不得,在作其它考虑时,也得仔细掂量。 至于能否得胜,季明倒不太担心。 他这一身堪比精钢的背壳,再加上小如意之术,他倒不信这斗蛩室内能有几个可胜于他的。 况且余霄令他缩成半臂之长,扮作成虫前的蜈种,晃人眼目,平添许多胜机。 果然,已有一人上钩。 这人肤色黝黑,额上绕带,一身的短衣,活像一个地里的老农,看样子倒是不像本地的左道人士。 他同余霄在一四方深坑前站定,余霄生怕对方反悔一样,率先抛出了手中托着的铁背蜈,落在坑里。 这本地的左道散人,大多熟知他的作风。 哪怕自己这铁背蜈已缩小伪装一番,怕是这一些人都会心存一些顾忌,唯有先坑个外地的散道。 “区区未长成的.”老农似的汉子低笑一声,嘀咕几句,将一拳头大的铁火蚁抛下。 “封石!” 那一执事高喊了一声,深坑两边的厚石板逐渐的合拢起来,将那一坑口给严实的封闭上。 虫子可比人敏感许多,季明的那一股气息,刺激得它缩在角落。 季明头部上的触角乱舞着,感知着那一蚁虫的气味和振动,从而确定它的位置。 这蚂蚁倒是机警,除了刚开始的慌乱骚动,现在已在黑暗中静止下来,尽量的隐蔽着自己。 可它的智慧终究不足,无法掩盖气味。 季明的一对毒钩在黑暗中移动,忽然一个抖动,刺入某个物体内,而后狠狠一搅,结束生命。 在恢复原状后,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蚁虫囫囵吃下。 “滋味不错,微微酸,带点脆感的鸡肉味!” 这吃虫子就同饮苦茶咖啡一样,这饮得多了,倒是也能尝出个滋味来。 顶上石板移动,季明再次一缩,而那老农似的汉子赶忙的往里一瞅,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下来。 在周围都是幸灾乐祸的讥笑,笑这外地散人被利欲熏了眼。 “余蛇君果然养得一只好虫!” 室内有一阔绰的主站了出来,在其肩头趴着一只水蓝蝶虫,两翅一抬一落的,煞是好看。 “我只是听过你那头枳首蛇的名声,不过这里是「斗蛩室」,咱们凭的可都是手里的毒虫异种。 我这翅雨飞蝶,已经养炼多年,在室内也是常胜之虫,今天倒想会一会你。” “我拒绝!” 余霄说道。 “你” 那阔主没料到这个在当地略有声名的余蛇君,竟是这样痛快的拒绝他,而后明白对方没有斗胜的把握。 “我再加六枚符钱如何?” “不行!” 余霄再一次拒绝,当周围赌客的眼神隐隐变了变,他便心知自己目的达到。 “看来你也只配在小场子里玩一玩。” 余霄没理会这人的讥讽,对他而言,斗虫得慢慢来,先收割中下游的赌客,再陪这些阔主玩耍。 这中下游的赌客,就像是小鱼飞虫一样,不能惊着,也不能惯着。 自己拒了那阔主,就是在告诉他们,自己这异种,未曾长成,只能同他们这一些人玩玩。 就这样,余霄在这里一连玩了数天,输少赢多,很快大赚。 照这样玩下去,即使偶尔输上几把,估摸着很快有人看出他的意图,于是见好便收,待下一次再来。 在坊中,余霄拿着赚来的大笔符钱,开始采购起来。 如日常所用的纸张、笔墨等,还有用于存蛇养虫的瓮罐,各类规格不一,用法也是不一。 另有化毒驱虫的药散,诱捕野外毒物的毒饵或者熏香,锅灶、水桶等等的厨下用品。 在采购的物资中,季明注意到了一小袋的精米,这一般是余霄准备闭关修行小周天功夫前的必要准备。 “机会来了!” 季明心道。 (本章完) 第37章 后手,老朋友 第37章 后手,老朋友 “嘶~” “呲~” 两蛇首窜出窟洞,在高草丛中,蕨植之间,不断吐着信子,捕捉着特定的气味。 跟踪着气味,绕行在窟外一圈,顺着那一股子气味,这枳首蛇竟是又回到了窟内的药鼎之前。 鼎中,那二十多节的蜈蚣,正好好盘在那里。 在窟外,季明卷在一处枝头,看着那枳首蛇被他一个假壳唬回了窟中,这才安心的离去。 余霄在闭关前,给他在鼎中留足了一周的毒食。 一般来说,余霄的闭关持续半个月左右,而在一周之后,将会有童子来为他再添一份毒食。 所以一周后,他得再次回返。 季明爬到树冠的顶端,迎着那一阵阵拂过树梢的猛烈山风,张开口器中吐出一股股的流风。 这一世不是鸟类,在这阴风一术的修行,远没有上一世进展迅速,但好在也是够用的了。 在感受到足够的风力,下半段节身猛得一弹跃,而后缩成个一节指骨长短,筷子粗细。 “呼~” 在猛烈山风中,季明被吹得风起,并吐出一股股流风托飞小身。 “呜呼~” 在大风中,季明一吐往日郁结之气。 在那余霄身边待久了,天天钻谋其心思,防范其手段,他都快变成个阴毒恶虫。 山风在山谷间穿梭,季明飘在其中,似一片小叶,“飞”得磕磕绊绊的,要不是有阴风小术托扶着,老早掉下。 蛇窟的位置,不在横山一带,但也距离不远。 季明要赶到横山,那只有借助顺向于东北的大风,因而往往要落下去,在树梢间捕捉风向。 好在他运气不错,今日多是向东的大风。 大风一卷,已是掠峰过林。 再一卷,座座山岗被抛在身后。 季明驾驭流风,落到横山上西麓的一野草小叶上,砸得那一片小叶上下猛得晃动了几下。 在上一世中,这横山的周边区域已不知飞过多少回。 虽说那都是为了收采土蜜,笼络群鼠的,可横山里的地形,他确确实实已经记在心里。 只稍微转了一圈,季明便知自己在于何处。 解除小如意之术,季明摆动着那一对对节足,似丛中一道黑线般的,迅速的朝着东南山麓冲去。 东南山麓外,小小池塘依旧。 大片浮萍,几簇水草,五六片的野莲,如往常那千百个日子一般。 忽的,一道黑线闪入其中,如岸边射下的一道黑矢,几乎没溅出多少水,便没入池中。 当涟漪荡开,复归于平静后,池塘似乎依旧。 可不多时,一抹赤色的晕光从池下某一处透上来,隔着重重水体,那晕光显得暗沉沉的。 下一秒,晕光瞬间消失,隐隐有一种咀嚼声,口器撕摩声。 许久,一切声音停止下来,池塘中的游鱼鳖虾,都蛰伏起来,远离着这池下的一处水穴。 那水穴中,一个热源产生,朝着池塘中不断传递热量。 如此一天过去,当皎月升至中天,那水穴中的热量才逐渐的衰减下来,一条苍白细长的手臂自穴中伸出。“成了!” 那一只手在水底淤泥中随意的抓着,揉着,再一次感受作为人的触感。 “该出去了。” 在池面之上,黑沉沉的,大如一截乌木的东西浮了上来,接着“乌木”在水面扭动了起来。 在两边,嫩藕一般的长臂,长脚,伸了出来,在水中扑腾着。 这一场面,好似个不会泅水的长手长足的怪物,意外落在水中一样,画面荒诞诡异极了。 季明倒不是不会泅水,只是未曾适应这一对手脚。 没错,已经吃下赤参的季明,总算是炼形有成,但又没有完全成,只炼出两手脚的形体。 这模样,活像个接肢的精怪。 不过吞下那百年赤参,炼形倒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就如他早前计划的一样,在一蜈蚣躯身中,来自于父系的血脉被彻底激发出来。 池面上,荡在一节节壳背上的水体莫名的跳动起来,蹦起一粒粒的小水珠子。 在那一节节黑亮的壳上,隐约有一层纹路浮起,再仔细看,那是紧密贴合在壳面的,似蜻蜓翼一般的透明薄翼。 它卷贴在一节节的壳上,不留一丝缝隙的紧密贴合。 那产生的水珠,便是因为薄翼被释放,轻微的震颤而导致的。 这一薄翼来自于父系,那「盘岵大山」内的某一位长老的蜈仙,其血脉可称得上古老了。 季明以一株百年赤参,引出这一血脉,其目的可不是单单造就此世的强大。 只是要实现那一目的,还仔细的斟酌,且有充足的心理建设,不然怕是落得生生世世的阴影。 上了岸,在夜色之下,他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 在两只长脚的支撑下,一节节壳身歪歪扭扭的,两个长臂在歪扭中胡乱舞着,就是走不利索。 他一副恐怖模样,绝对能活活的吓死人。 就算是季明自己都不敢在池边照影观身,生怕在夜里尽做恶梦。 趴在地上,季明才觉舒服许多,背上一对长长的薄翼轻轻震颤起来,很快将整个蜈蚣身带离地面。 只是一对长手长腿垂在下面,比刚才站立还怪一分。 季明有一些惆怅,仙风道骨才是他所追求的,现在怎么朝着克苏鲁的方向上,大步的迈进。 他看了一眼石白大寨的方向,张娘子那里的符图道书稍后再取。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自博泥公那里所得的炼宝法——白骨攒心珠,这是他反制余霄的一个重要道具。 只要这法器炼成,不,只需粗粗的浅炼,制住那余霄便不在话下。 三聚顶得归根,五气朝元通透彻。 法器这一种斗战利器,只在修炼五气朝元的第二境修士群体中,才能够见识到,接触到。 尤其在这边陲之地的兰荫方,法器在中下层修士群体中,更是一个稀罕物件。 “不急!” 季明口吐人言,自言自语的道:“我还有一些时间,还有一些老朋友,一些.老交情。” 在池内,季明再入水穴,来到一土洞里,取了那一具枯瘪的鸦尸。 “走,待我仔细布置一番,再去见一见你那“学生”! 咱这攒心珠能否炼成,可能就应在那一“善假于物”的胡图公子身上了。” 毒钩夹着鸦尸,季明震颤背上一对薄翼,往那山中狐社的方向飞了过去。 —— 图片大家浅浅的参考一下 (本章完) 第38章 变化,散财童 第38章 变化,散财童 坡下,大杏树。 季明已布置好鸦尸,飞来于此,震颤薄飞翼,落在树上,快速的以节足固定身体。 “真怀念啊!” 阳光之下,季明视线扫过坡上,曾经他在这里同群鼠度过一段美妙时光。 微风过处,草坡上的草叶轻轻摇曳,偶尔可以看到成群的小昆虫忙碌穿梭着,它们这样忙碌,可终其一生都无法开通灵智,更别说炼形得道。 季明看了一会儿草中忙碌小虫,而后回想着在附近某一位社鼠的土窝。 同样是在这里,他曾命令一只社鼠监视着落在大杏树上的蝠鸮二怪,这里真是充满回忆。 如今故地重新,别有一种体会。 在见图公子之前,季明得问一下如今狐社内的情况。 他的触角已经捕捉到了土洞内的社鼠气味,还有一些.根茎菌类的味道。 “根茎菌类?” 社鼠的胃口,早被社中狐生们的残羹冷茶养刁,后又有季明供应过一段时间崖蜜土蜜,何时肯吃这些东西。 季明幻变出长臂伸到土洞中,轻轻那么一抓,那社鼠便被抓出。 “吱吱吱~” 被突然抓握住,又见到三尺左右的黑巨蜈,近在咫尺的弯曲毒钩,这社鼠怪叫两声立马昏死过去。 待社鼠悠悠转醒,季明已盘在树上,隐在枝桠后,稍稍遮挡一下自身。 “你是.哪位大王?” 这一次社鼠没再晕厥,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问,你答,可否?” “可,当然可。” 无胆的社鼠应道。 这一类鼠精还是一如既往的骨头软,季明开始询问起狐社中的情况。 从这社鼠洞中的食物气味,季明心中隐隐觉得那狐社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社鼠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这个猜测。 “回大王,老太爷走了。 听狐生们讲,西边北边来了群贼道,要在这里做下好大的祸事,老爷去外地省亲,并准备搬过去避一避祸。 社中狐生,还有我们这些社鼠都被遣散,待祸事结束,狐社重办,再被召回。” 说着社鼠便哭泣起来,泪水直掉,似在为现在,乃至于未来颠背流离的生活而感到悲伤。 “贼道? 避祸?” 季明不关心这个,问起了胡图公子近况。 “公子还在社中,等老爷省亲回来,估计.也要搬走了。” “那他的考试呢?” 狐院考试一年一度,就在太山神真圣诞日六月二十这一天,现在可是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社鼠不知季明如何知道这一事情,道:“公子对这一次狐院考试一直患得患失的,还执意留在这里。” “他是不是还在找那飞怪?” “你知道先生?!” 社鼠一连数惊,眼前这狰狞可怖的黑巨蜈好似对狐社的事情如数家珍一般,让鼠心畏惧不已。 “没错,公子一直在找他,找得快疯魔一般。” 季明心里有了底气,那胡图儿早前说过欲通过「傀儡戏」这百艺之一,被狐院破格录入。 现在看来,只一个连珠弩,并不能让其有十全的把握,所以才在这般着急的寻找他。 “你可是先生的朋友?”那社鼠忐忑问道。 季明在树上盘动身子,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不错,我与乌松子正是至交好友。”季明眼中闪过追忆之色,一本正经的胡说着,“早年我俩常在黎岭内修行” “黎岭!” 社鼠打断季明的话,并瞅着西南方向,道:“可是那群山耸峙,瘴云密布,毒虫蛰伏,盘岵传道的黎岭。” 多聊了几句,这社鼠逐渐放开,话也密了一些,于是季明有意引导的攀谈起来。 “这是你从狐社听来的?” “是,太爷平日会同狐生讲一讲周边情况,好使其安心在山中修行。”社鼠逐渐镇定下来,现在再看那树上盘着的巨蜈,好像也没那么恐怖惊悚了,好吧,还是有很多。 季明看着社鼠,认真的说道:“我这好友常同我驱鸟而传递口信,因而知道此间许多事情。 尤其是对那胡图公子,常有称赞,言他在假于物之术上已得精髓。” “那你一定能同我家公子投缘,他会好多的鸟语,就是不会驱使信鸟,只能说一说话。” “是啊!” 季明有些不耐了。 他都提示得这般明显了,这社鼠要是灵醒些,早该去通报那胡图儿,讨要恩赏了。 在季明同社鼠攀谈许久之后,这社鼠终于意识到一点,这黑巨蜈或许知道乌松子的下落。 “您且稍待,您且稍待,我去去就来。” 社鼠立马向狐社那边跑去。 季明感叹这社鼠总算灵光了一下,这也没法子,精怪得道之前,总是多痴愚,智慧短浅。 其多读书,多明理,在山中熬炼心性,也是为了更聪明,更有灵性一点。 在季明看来,整个横山之中,智慧心性同人相当的,甚至超常人一筹的,只那太爷一个。 他是季明在山中,唯一忌惮和敬畏的。 有马蹄声响起,那图公子在马背上远远的望来,在他的身边有两三个精怪随侍着。 季明仰起脖子,激动的同马上的“散财童子”对视一下,只听得对方尖叫一声,栽倒马下。 “好大的蜈蚣怪!” 胡图儿喊了一声。 周围执杖举旗的精怪们瞧见了季明,那慌张模样比胡图儿还夸张,几乎是抱头鼠窜一般。 “太爷呦! 这般大的蜈蚣精,少说修行百年往上。” 有精怪喊道。 其中一獐怪使劲抽了社鼠一巴掌,边打边哭的道:“好个贼鼠,竟将爷爷引到的死路上。” “快跑,老虫多邪异,最喜虐杀为乐。” 有飞怪蒙头高飞的道。 栽落马上的胡图儿大为懊悔,刚才社鼠通报的时候也没细问,只当是个刚通舌窍的蜈蚣精。 毕竟那乌松子本就道浅,拜月法还是他所赠予,蜈蚣精同他为友的,又能强到何处。 他带来三五精怪,就是准备谈不拢的时候,好使用暴力逼迫这蜈蚣精就犯,道出乌松子下落。 “别慌!” 胡图强自镇定,稳定队伍,上前问候。 “乌松子自来社中,好茶供应,精米不减,未曾薄待。 小子虽偶有乖张冒犯之举,但从未有害先生之心,几番寻他也只是想要学习假于物之术。” “你怕我?” 季明对于自己的实力,仍未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只是模糊的感觉厉害了许多,起码壳身扛得住揍。 “小子只有尊敬!” 胡图拱手,讨喜一般的道:“大王虫身破除桎梏,长至这般境地,必有百年的精修,且有飞蜈血脉在身,定是家学渊源。” “你都已炼形有成,人身齐备,还怕我?”季明继续试探的问道。 “炼形未必代表实力。” 胡图不知对方何意,只得耐心解释的道:“在精怪中,最难成的,便是虫豸草木一类的,凡有所成,必然厉害非常。 我虽有个人样,可只是沾了狐性有灵的光而已。” “原来我已算有点道行了。” 季明心道。 胡图儿虽有些惧意,但还是忍不住打探起来,道:“您来此地,可有乌松子的下落,我一直在找他。” 眼看终于步入正题,季明直接说道:“他死了!” “死了! 死在哪里?可留下什么遗物,尤其是纸稿一类的。” (本章完) 第39章 开坛,粗炼宝 第39章 开坛,粗炼宝 “太急了!” 季明心道。 他还准备你来我往一番,慢慢拿捏住这胡图儿呢! “是有点东西。” 季明口器边的毒钩摩擦着,说道。 他昨夜可是忙活一夜,赶制出了一批的遗碑,埋在鸦尸之下。 “给我.” 胡图刚准备出口直接索要,而后连忙转口说道:“那些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可以买下来。” 事情竟比季明想象中的顺利,便似勉为其难的应下。 “糊涂啊! 图公子,你怎知他不是在诓你的。” 随侍的獐怪在胡图儿耳边低语着。 胡图儿脸色一黑,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糊涂’二字,只是这獐怪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公子,咱可别糊涂。” 那社鼠又灵醒了一回,说道:“这蜈蚣精对社中事情如数家珍,哪里会是那等行骗的精怪。 如今太爷在外,您又因年年落选,年年备考,疏于习练真形术法,可别恼了他。” “有理!” 胡图儿心道。 虽觉有理,但胡图儿总觉这话同獐怪一样刺耳,让他感到不适,什么叫年年落选,年年备考。 他埋怨的瞪了一眼出言的獐怪,直瞪得那獐怪缩起脑袋来。 季明等他们聊好了,才道:“你们可谈好了,要不要先去我那好友的坟前一看。” “不必!” 胡图儿气势一衰再衰,开始同季明谈起了价码,而季明所提出的东西却是让他愣了一下。 “罗刹鬼骨!” “有问题?” 季明知道这一炼器材料很是偏门,甚至可以说邪性,但狐社背靠天狐院,什么样的材料找不到。 “不,问题倒不是问题。”胡图儿表情奇怪的道:“只是早些时候,那泥公也曾托我太爷从天狐院那里帮他收集罗刹鬼骨。” “可还在?” “本是已交接了,只是约莫半年前,那博泥公差遣使者,将鬼骨连同许多身家,托给太爷暂存于社内。” “好个博泥公,这是防着别人再上门敲诈呢!”季明心道。 胡图儿将那装有罗刹鬼骨的乌木匣取来,所谓崽卖爷田心不疼,何况还是一个外人的东西。 待他得了那乌松子的手稿,便更有一分把握通过本年的考试。 届时入得天狐院之中,一步登天,自此天曹有名,妖仙有望,哪里还需在意一个小小山鬼。 季明拿了鬼骨,便领着胡图儿来到一处山岗上。 在这里,胡图儿看到了暴尸于野的乌松子,这尸身早已腐烂风干成一具粘着黑羽的朽骨。 “这” “这叫还归于自然。“ 季明随口解释了一下,道:“所遗之物,便在这山岗之中,我可是连夜.” “咳咳!” 季明战术性咳嗦两声,心情愉悦之下,他差点道出真话。 “我可是连夜将它们埋好,唯恐好友遗物被山中虫兽给毁了去。” 胡图儿招呼着手下,小心的将鸦尸移开,而后在山岗上掘土抬碑。看着几个精怪,抬着三两块石碑都这般吃力,季明只感觉这几个实在弱得可怜。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本是异种,又激发飞蜈妖身,得了百年赤参的药力,已同一般精怪拉开距离。 胡图儿趴在几块碑上,让精怪都转过身去,自己单独欣赏。 “这” 在碑面上,有棱角分明的人形,还有尖头的鸟形等。 季明见胡图儿钻研得认真,心中直乐,要是胡图儿真能从这里面研究出什么,那妖类必然大兴了。 薄翼一振,季明飞向了狐社那里。 这连绵墓群中的阴气,最是适合炼制「白骨攒心珠」。 若是胡老太爷在此,季明定然不敢借用这一块宝地,而是寻那河畔乱滩,白骨娘子的旧巢。 季明幻出一对手臂,在这里开墓破棺,耗费两天时间,集尸而成小丘。 他伸着一对长手长腿,趴伏在尸丘之上,整理着一具具的尸骨,摆成炼宝诀中的「阴尸定火坛」。 在季明看来,炼器同解符图的醮法类似,都需开坛这一步。 在丘上,季明抽了点时间,搜集了一下尸体死前残存的那一口气,提升了一下阴风小术。 老实说,他挺喜欢这一阴风小术的。 门槛低,进展快,到中后期只需搜集一口死前阴气就可快速大成。 至于使用的效果,关键还是看使用者,似他上一世所创的阴掌,便是对阴风术的再创造。 可惜这一世的蜈蚣身,难成「控鹤功」中的立、展二形,更别说第三松鹤形了。 尸坛之上,季明小心打开那一乌木匣。 在匣中,那是一块冒着碧芒的骨头,看它的形状应该是脊柱上的一块。 这罗刹鬼骨来自于罗刹鬼的尸骨之身。 一些罗刹鬼在成精后,会取出此骨,幻作一块金银珠宝,引诱贪心的凡人。 只要凡人忍受不了诱惑,接受“金银珠宝”,藏在身上,只消一时半刻,鬼骨便能截他心肝。 白骨攒心珠的炼制,重在‘攒心’之二字,本质上是增加罗刹鬼怪截人心肝的这一特性。 季明趴在尸坛上,口中吐出一丝丝灵机,喷在那鬼骨之上,受到灵机的滋养,其上碧芒更甚。 灵机浸润之下,骨头由惨白转至翠色,已隐隐的颤动。 “火来!” 季明大喝一声,头部的毒钩猛得一个摩擦。 轰的一声,尸磷被引燃,白色虚无之态的鬼火在尸堆上蔓延开来。 整个尸坛燃烧起来,尸骨化作柴薪,大火从一个个眼窝,破烂的胸膛等处,窜冒了出去。 “风来!” 季明伏在火中,铁背薄翼无惧于鬼火的煅烧。 他召来一股阴风,将丘里丘外,坛上坛下吹了个透彻。 风助火势,尸坛上的火光都照得透出于笼罩在狐社上的幻术。 在呼啸的黑风中,在卷撩的鬼火中,那一具具堆叠摞起的尸身之上,已无法看清伏坛的黑蜈。 只能模糊瞧见个长长的阴影,在大火中肆意的舒展。 潜藏的墓群中的一个个狐生社鼠被惊动,小心从墓地中探出头,在大火中失神,接着乱叫。 远处的山岗之上,胡图儿举着一盏烛台,一遍又一遍的观摩石刻,仿若疯魔一般。 忽然,他抬头远望,那狐社方向隐隐透出的一抹白光,让他眼皮一跳,道:“开坛炼宝?” “阴尸定火坛,成!” 在火中,那一块罗刹鬼骨逐渐的化开,在灵机的浸润牵引之下,始成圆润的珠状。 (本章完) 第40章 乱方,观才洞 第40章 乱方,观才洞 一道黑风卷,吹沙走石一般,自那一窟口而落,其中夹带的沙砾,在吹动中刮擦着窟壁。 这风似有生命一般,在窟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最后将一叶片大小的飞蜈抛在药鼎中。 季明落在鼎中,止了阴风,将鼎中毒食一扫而空,而后吐出两枚珠子,一大一小,一碧一白。 白的,自然是宝眼,随身而变,越发灵异。 季明有一种感觉,冥冥中同宝眼的感应,待他以祭炼之术,将其炼化,必有一巨大的发现。 或许,在炼化之后,其眼中字影便可主动掌控,不再似现在这样被动。 大道之争,一步慢,步步慢。 虽有宝眼在身,可真要仗着它的厉害,转个千八百世,怕是求道之意都将随世消磨了去。 吐出的碧珠自是白骨攒心珠,如今已是粗粗炼就,却还未拿人试过。 有此法珠,季明睡觉也安稳许多。 他回鼎中,一是炼宝耗神,需回来修养一阵子,另一方面也是怕耽误了鼎中换食的时间。 他已有法珠,天下大可去得。 好吧,人道法网之下,暂时还去不得,只能在山中图个逍遥。 况且在余霄这里,可耳濡目染的学到人道修行的知识,现在有法珠在身,却也不怕余霄发现他的异常。 这还没修养没几日,余霄便已出关。 他匆匆带上季明和枳首蛇,却是连季明身上异常都顾不得检视,连忙往着石白大寨的方向赶去。 季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余霄的慌张。 平日里,一个盘岵弟子,神婆门人,再加上不俗手段修为,让他在横山一带名声不小,养出了一身的威仪气度。 可现在这气度,有些外强中干起来,真是咄咄怪事。 在药舍之中,其余五名弟子早在此间,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较之余霄还不如。 “恐惧!” 季明触角捕捉到了这一气味,满屋子的恐惧气味。 “余师兄来了!” 当余霄出现在舍内,大家似找到主心骨一般,不自觉的侧向于他,本能的寻找一份安心。 “师兄,收到消息了?” “嗯!” 余霄面沉如水,问道:“师傅可还在寨中?” “在!”张娘子严肃的道:“山门连传法旨,待会儿师傅交代好事情,马上要奔赴观才洞迎战。” 余霄目光锁定张娘子,似找到一个宣泄口一般。 “合山、鹤鸣二方道众潜入黎岭观才洞,意欲隔绝黎岭同兰荫方的缓冲要道,这等消息为何迟迟传报我们?” 被余霄当众指责,张娘子却也不气。 她知道自己余霄是个枭雄性子,要是在乱时,到底也是个草莽潜龙,可遇到仙门正宗,就是真龙也没用。 “非是她不说,实是不知。” 神婆提篮而出,神色中似又苍老几分。 “太平山下,合山中的四悲云寺,还有鹤鸣方的鹤观,他们行动极为周密,且有地曹阴官为之掩护,即使是我这老婆子,那不也是同你们一个时间知道这事情。” 说着,她略带失望的看向余霄。 他这弟子哪里都好,天生的左道之才,蛇蝎性子,独独在涉及到生死大事上,沉不住气。 当然,神婆心知自己不能对一个养气一境的修者,心存太高的要求。 余霄已经很不错了,要是在太平山中,遇到一个合性子的师傅,他的成就绝不止步于此。 季明听得心中一动。 曾在老庙中,那名为曲路的阴吏,似乎就曾向博泥公透露这一事情。 另外,老太爷说‘西边北边来了群贼道’,岂不是就应了这一桩大事情。 这么说起来,自己倒是比这一些人早早知晓内情。 季明隐隐意识到,那山里的精怪山鬼,拥有着自己特有的情报系统,而他可以介入其中,得到消息,且不为其所疑。 这很重要,相当的重要。信息孤岛的滋味很不好受,季明对此可是深有体会,不然他也不会一直蛰伏在余霄这里。 说白了,他还没脱离修行“文盲”的行列,一颗宝眼到现在都没祭炼明白。 “失败! 得努力啊!” 季明心道。 “师傅,本方的羁糜政策施行已久,当地土民早已习惯我们的管制,太平山何以敢轻造灾劫。” “天下三十六方的旁门散众是敬着它太平山是三宗之一,苍天正脉,可天下可不是独独三宗而已,咱们旁门亦有大能。” 几个弟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似给自己打气一般,实则在神婆眼中,不过蝼蚁说天阔一般好笑。 “好了!” 神婆时间紧,任务重,没闲功夫在此废话,她直接挑重点的嘱咐弟子们。 “太平山的行动非一时冲动,而是决心一改方中旧政,尔等莫心存侥幸,如若在方中遇道民,一定抢先下手。” 神婆这话,让几个弟子面色苍白,幻想破灭。 那等雄踞五方的仙门,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的。 在场之中,唯余霄同张娘子,能够面色不改,细心听着神婆的话语。 “尔等也不必心忧过甚,本次的斗法大概率来自于那合山、鹤鸣二方中的太平山两大分坛。 只要咱们这边不投入三境之上的真人,那斗法的上限便仅限于第三境。” 张娘子眼含担忧,看向师傅道:“三步六境,您还在第二境的炼气境中,胸中五气未成,此番匆匆被召回怕是” “别担心。” 神婆看着自己的小弟子,难得露出慈意,满室的弟子,怕只有张娘子知道关心她的处境。 左道心性薄凉,非是假话。 “我在山门内,也有些关系,不至于被当成马前卒对待。 况且这一些年中,虽修行未有大进,可手段多了些,自可保自身无虞,倒是你刚入道途,一定小心。” 说着,又拉着张娘子的手说了些私密话。 “师傅!” 余霄还想知道得更多,问道:“观才洞战起,太平山目的是想杜绝我等方中左道退往黎岭的道路。 现在山门不敢轻易的挑起更高层次的斗法,故而召回您这等二境中的修士参战,是否意味着放弃我们这一些养气一境的弟子。” “余霄!” 神婆厉色道:“你在动摇军心?” “不敢。” “桀骜不驯。” 神婆冷冷的斥责了一下,道:“若事不可为,你等可退往秃笔峰大有和尚那里。 他虽不是盘岵弟子,可交友广泛,在散人中颇有名声。同为左道中人,同气连枝之下,不会不帮助你的。” 听到这话,舍内弟子才齐齐松了口气。 非是他们无胆,而是敌人过于强大。 其是苍天正统之一,横压天下东南五方,仙真辈出,只是一个呼吸都能使得他们惊颤不已。 他们每个人都隐隐意识到,自己这些方中的“坐地虎”,日后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在抬出大有和尚这一尊“大神”,舍中人心略有稳定,神婆在走前安排余霄几人将舍内的道书毒经封藏。 这是盘岵的密要,哪怕只是第一步中的「养气」、「炼气」二境中的,也不可为外人所学。 余霄不知为何,总感觉袖内的铁背蜈,有一些轻微的躁动。 这躁动的原因,似是因为神婆所提到的封藏道书一事,他这个念头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师傅!” 余霄叫住准备去往观才洞的师傅,小声问道:“您可有祭虫之法?” (本章完) 第41章 法子,伪装者 第41章 法子,伪装者 “那蜈仙还未养炼成功?”神婆诧异道。 余霄面上有些难堪,捏了捏袖中的铁背蜈,道:“此虫灵性甚足,寻常血炼怕难以成功。” “嗯!” 神婆深感认同,她当初养炼自己那一铁背蜈,也是费了好大功夫。 若不是自出生便日日陪看,令其好感日深,得其助益而修行密功,现在怕也没有碧血神婆这一号人物。 “异种天生灵性深厚,自可懂得趋利避害,这叫本能使然。 若是未曾自幼养护,那日后再想要炼的话,那可便是千难万难了。” “师傅一定有办法。” 余霄露出讨好神色,拱手说道:“当日师傅让我暂养,日后转养于师妹,定然心中有对策。” “哼! 你也知我让你转养,拿着一条银环蛇,再辅导个几日,便打发了你师妹,干脆日后你来做主好了。” 说罢,神婆提篮拂袖而去。 袖中的季明听得心中冷笑,这余霄果然没死心,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余霄在神婆背后喊道:“此虫善采气味,无法暗送毒血,我实在是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办法不在我这里。” 神婆走了老远,才丢下这一句话。 “师妹!” 余霄心中一喜,忙回转药舍之中。 “尽做美梦!” 季明心道。 他在余霄袖口内迅速爬动着,而后瞅准脖颈的位置,毒钩在上面轻轻的一扎。 “你先睡一会儿,这舍内的事务,我先帮你照看着。” 在奔向师妹住所的过程中,余霄忽然脖上一痛,下意识在脖上一抹,抹下一点点的血迹。 “我 不可能,它无人开智启灵,更是未闻一点道理,不通圣贤经义,如何会有这样的作为?” 轻微的毒素让他整个眩晕起来,接着整个人往后一倒。 “滋啦”一声,在倒下时,背后布料被两排蜈蚣节足刺破,节足稳稳的落在地上,将背后的余霄抬起。 “嘶~” “呲~” 那枳首蛇觉察主人受袭,自那腰上毒种袋内爬出,刚一冒头,两只大手抓来,抓了个结实。 “好大的气力!” 这一身二首之蛇,在手内扭动,眼看着蛇尾就要缠上一臂,届时绞力之下,必能断他一臂。 一颗生粒大小的碧珠,自季明口器内吐出,打在枳首蛇身上。 两三个呼吸间,便挤入火玉一般的鳞内,在血肉内一路滚着,抵达那小小心房,一头扎入其中。 手中扭动挣扎的两首,一下软趴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白骨攒心珠,虽只是粗粗的炼就,但是此法器已显出一丝杀伐之风。 “好宝贝!” 季明咔哒咔哒的踩着地砖,扛着余霄肉身,拿着蛇尸,驾轻就熟的闯入一个室内,扯下室内的肥大道袍。 在享用枳首蛇后,便开始伪装起来。 “师兄,你这是.” 在舍内准备搬运封藏道书的两个弟子,见到余霄过来,齐齐一愣。 只见其头戴一顶斗笠,身着一肥大的玄色道袍,整个袍摆都垂在来地上,这让余霄看上去是在屈膝而行一般。 “咳咳~” 季明贴在余霄背后,两排节足死死环抱住余霄的肉身。 在大袍内,余霄的双腿双脚已被环定住,如今伸在袖口袍下的,则是季明所幻出的手和脚。 “这” 看着这样的余霄,两个弟子俱是有一种阴冷感在心底滋生。 “刚才吞服丹头·五仙丸,不小心破了丸上的蜡衣,致使漏毒于身,伤了嗓子,也坏了肉身。 为免惊扰你们,所以拿了这道袍遮身。” “余霄”掩着口,压着嗓子道。 对面其中一个弟子,勉强笑了一声,道:“师兄真是勤勉,要不您先去行功导毒于掌内,这里有咱们两个照看着。”“不行! 封藏道书要紧,前面带路。” 季明也不废话,催促的道。 “师兄你这.” 季明模仿着余霄平日说话的口气,道:“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打扫五仙种园,那里的毒种正缺人侍弄。” “走!” “是” 两位神婆弟子,纷纷应道。 在这舍园之内,一通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楼之前。 “想我们刚刚入道,便是在这里度过最初的求法时期。”一弟子在这楼前驻足感慨的道。 另一弟子挠头,“那时候不敢用那「蝎心斋醮」解符图,只好天天泡在这楼中,拿着师傅,还有门中前辈的解书副本修行。” “咱们都一样!” 说起往日共同的经历,二者相视着会心一笑,直到感受到背后“余霄师兄”越来越冷的气息。 二人闭上嘴,赶紧入楼,季明则是冷哼一声。 在这样紧迫的时间中,强大的外部压力下,还有闲心追忆往事,真不知该说他们心理强大,还是不堪造就。 入了小楼中,一人开启密道,一人则上二楼整理重要的道书。 季明楼中阴影下,压低着斗笠,一副监工的刻薄模样,让那二人手上动作更利索了一些。 他也不急着翻读楼中的道书,只是在小楼中四处打量了一下。 如今碧血神婆外赴斗法之所在,在这小小的药舍之中,谁又能够抵得住他的白骨攒心珠。 “张娘子!” 他想起这个名字。 如果谁是他的威胁,那只会是这一个。 张娘子得了神婆专宠,说不定在神婆离开前被赐予什么宝贝护身,他需得小心的防备着。 “师兄,整理好了。” 整整三个大书箱被拉到密道之前,一神婆弟子指着三个箱子介绍起来。 “这第一口箱中,存着养炼的毒经,制毒炼丹的药本,研究毒物的纸稿手册,还有舍中收支的账目。 第二口箱子是养气、炼气二境中的各类解书,还有讲论斋醮中法坛规制、诵词、歌诀等书。 第三口箱子是彩云毒手密功经卷,还有注解小册,三天杂记,另有一些散人杂功,不成体系。” “好!好!好!” 季明连道三声,想起一事,问道:“那周天符图和蝎心斋醮呢?” 两个弟子对视了一眼,说道:“师兄您忘了吗,关于大小周天符图门中都只发下一卷而已。” 说罢,看向了“余霄”,气氛紧张起来。 “哈哈~” “余霄”掩口,沙哑的笑着,道:“看我这记性,那小周天符图不是在张师妹那里存着吗?!” 气氛瞬间松快,那两弟子夸张的笑道:“我们还以为余师兄你被夺舍了呢?!” “一人一箱,赶紧搬吧!” “余霄”道。 两弟子一人搬着一个大箱,朝着密道中前进。 季明一对对节足,锁住余霄的肉身,两手抱着起大箱子,使劲的抬了起来,“挺沉的!” 一个余霄,再加上一个大箱子,少说两百多斤。 季明得承认,他低估了二者加在一起的重量,自己的幻形四肢,有一种不堪重复的感觉。 偏偏那两个神婆弟子,好似两个话唠一般,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唠着,还时不时给他递个话。 “糟糕!” 季明心里一惊,节足脱力一松。 在“余霄”身前,那谈得兴起的弟子忽感背后一重物压来,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下压在箱上。 粗重的男性呼吸,喷在脑后。 “别!” 那弟子强忍羞惧,压着嗓子喊道:“余师兄,我不善此道啊!” (本章完) 第42章 摧心,三步法(今日一更,明天补上!) 第42章 摧心,三步法(今日一更,明天补上!) 季明再一次夹住余霄肉身,使劲的一拉,从那高度紧张的神婆弟子身上拉了起来。 “师兄,我先过去,你们自便。” 在密道中,第一个神婆弟子不敢回头看,抬着大箱子,鼓足了气力,一口气小跑了起来。 “等我.” 惊慌中回神的这一位,抱着箱子赶紧追了上去。 在抵达密道终点的一间暗室后,他们都不带喘气的,赶忙折返于密道,同后面的“余霄”迅速的擦身而过。 “啪!” 关上暗室的小门,轻轻荡下箱子,并将余霄从袍子中抛下。 在这三箱书面前,余霄的价值又降低了一些,不过油水还是有一些的,就看他怎么灵活运用了。 将白骨攒心珠打入其口中,确认其性命已掌握在自己手上,季明才放心将三个箱子一一打开。 “毒经药本!” 在第一口箱子中,季明匆匆翻了一下。 在其中,大多讲的关于毒的炼制和解法,还有一些小丹的炼造,这并不是他最为关心的。 第二口箱子打开,随便一瞥,便见到一本《金丹大成集》。 “名字很直接,我很喜欢。” 季明赶忙将书拿在手中,他似乎又回到在狐社小室中翻阅「野丘随记」、「室幻说」,还有「阴风卷」的时候。 “不容易啊!” 季明心中很是感慨,这些个道书法册,一个个藏着掖着,等闲是看不到的。 未料到今日缘法一至,竟是要给他看了够。 好像自打服了百年赤参,道行大涨之外,这运气也变好许多。 在《金丹大成集》的开篇第一页上,便记着‘瀛洲有一山,曰:天柱,上有西君,又称苍天,母天,西天,授神真之道,符命之说。 后世传道六人,广大道统为三,一曰黄庭宫,二曰太平山,三曰真灵派,自此仙门始开,丹道初成。’ 掠过开篇,季明兴致勃勃的往下翻去,逐字逐句的看着。 ‘仙者,何也?纯阳而无阴者。 人中修取而成仙,可分三步。 曰炼精化气。 曰炼气化神。 曰炼神还虚。 此三步中又细分六境。’ 季明沉思起来,看来所谓「养气」和「炼气」二境,就是在炼精化气这第一步中细分出来的。 他再接着往下看去。 ‘炼精化气一步,要诀有二,三聚顶,五气朝元’ “唔~” 不知过去多久,余霄悠悠转醒,只觉胸口发闷,浑身的不利索。 忽的脑海中一些记忆跃出,让他瞬间恢复清明,目光一下锁定到了眼前的铁背巨蜈。 “我那蜈仙何时有这般的妖态?” 他心道。 足足半人高的黑巨蜈,伏在暗室内的桌案前。 在桌下,两条笔直苍白的长腿,相互交叉,时不时的晃荡两下,显示出其此刻的愉悦心情。 视线再抬,烛盏之下,有两边微微翻卷的硬质壳背,一节节的向上,壳面反射油亮的光来。 其头部俯在桌上,专心致志的阅览道书,毫无所觉的将拱起的蜈蚣背露给了后面的余霄。 余霄闭目,呼吸如常,暗催密功。 在其掌心之中,那一尸心斑紫得发红,显出大成境地的彩云毒手。 “你有两次机会!” 季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闭目运功的余霄心里咯噔了一下,身上的肌肉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几度想要夺门而逃。 季明伏于案桌上,再一次说道:“你有两次活命的机会!” “他一定在诈我。”余霄依旧闭目,装作昏迷的样子,实则一身的肌肉早已紧绷。 季明见余霄装睡不醒,便也由着他,要想用这余霄身上榨干最后的价值,摧其心气是必要之举。 第二口箱中的几卷道书,他已经翻得差不多了。 现在正在重新再读一遍,尤其是那本《金丹大成集》,虽不涉及具体修行,却是高屋建瓴一般,道明了前三境中的道与理。 至于第四境的金丹,却是少有提及,常以春秋笔法带过。 哪怕是再读一遍,季明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另外还有那几本解书,其中多是解小周天符图的,解大周天符图的,只有区区两本而已。 这两本中的一本,便是神婆所解。 这小周天符图所解的,统称为小周天功夫,可炼得顶上三。 而大周天符图所解的,自是大周天功夫,可化得胸中五气。 大小周天符图在天下三十六方中流传甚广,可以说是这两枚符图造就了如今的散人团体。 正看得兴起时,身后的余霄却是煎熬无比。 他已经无心思考这蜈仙为何这般的诡异,他深知以自己的微末道行,根本难以窥见真相。 小门就在附近,不过两三米远的样子。 “逃!” 心念一定,当即睁眼,整个人弹跳起来,闪向那一扇小门,运掌打去。 就在这时,一股黑风在室内产生,朝着余霄脸上狂吹,吹得他睁不开眼睛,手上力道一衰,在门上打出一记掌印,未能破开小门。 在他肩头,一个苍白手掌的搭上,那妖魔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这算是自动放弃一次活命的机会吗?!” 季明坐在桌边,蜈蚣头节微微的一抬。 他的话音刚落,那远远伸出,搭在余霄肩上的手臂触电一般的被弹震了开来。 那余霄迅速的转身,双掌一摆,直面于他。 季明看着略有麻感的手掌,心中不惊反喜,道:“余霄,这是你的价值之一,能够让我好好的见识「彩云毒手」。” 自己的控鹤功同这彩云毒手同属于掌功一类,除了大成后的妙功,基础的一些掌技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 余霄眼眸一沉,槽牙紧咬,伴随着特定的呼吸,肌肉松弛有度。 在这松弛之间的肌肉群,可以赋予他惊人的爆发力,只见其脚步横移,几乎快过了肉眼的捕捉速度。 一掌印来,排山倒海一般,拍在季明节壳之上。 季明没一点闪躲,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掌,一种柔劲正试图透过壳背,打入内部,欲将里面一通搅碎。 可惜,壳内血肉与灵机浑然一体,绝非区区的柔劲可摧。 “刚柔并济!” 季明赞了一声,而后心道:“看来即使是炼得顶上三者,也破不开我身上的背壳,那百年赤参真没算白吃。” 季明对自己实力,又有进一步的认知。 “啊!” 余霄冷汗直冒,定在原地,感觉自己似落在网中,挣扎不得。 “第二次了!” 季明白得死气沉沉的手掌上,竖起了两根手指。 余霄齿口微开,深深的喘气,鬓丝被汗水打湿,像个累坏的老牛一样。 千锤百炼的掌劲无效,尸心斑的毒力在这毒物前更别提了,胸口还一直在隐隐作痛,腰上的毒种袋和纳袋也都被拿走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死尸一般的长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按压在他的脑额上面。 余霄怕了,蜈蚣精的温柔抚触让他惊悚,每一寸头皮都在发麻。 季明的手掌微微下压,虽然没有太大的力道,却压得余霄身子一寸寸的矮下,像虫子一样伏在地上。 “心气已摧!” 季明心中满意的道。 “我要你脑子里的一切,尤其是蝎心斋醮。” (本章完) 第43章 宣咒,罡步练 第43章 宣咒,罡步练 暗室内,几点烛火摇曳多姿,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一会儿齐齐的定住。 蜡烛的火焰映照出柔和的光晕,将一道多足的影子洒在周围的墙壁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一些光影随着烛光的摇曳,还有那室内多足身影的舞动而变幻扭动,其可怖之象超出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 余霄瘫缩在墙角,死死的盯着那墙上影子的扭动,瞳孔不自觉的放大,眼皮正狂跳不止。 只见墙上,多足的影子舒展着手脚身姿。 其上身不动,下身忽左忽右,脚影晃动不休,那一节节影子如在墙上蛇行。 这是何等可怖之景,余霄感觉自己天灵盖都被掀开,在往里硬塞着,挤着他所无法理解,不愿看见的事物。 季明非是有意作出这般能够造成精神污染的动作,他是在学习醮法所用的一种道家罡步。 何为罡步? 召感神真的一种动作。 要行醮法,除却开坛之外,还需步斗踏罡(罡步),宣咒,请圣。 这四步,可说是醮法中最核心的内容。 季明知道任何一个法门的诞生,从来不是虚无中一念而生,必有其源起,乃至后世中的一系列发展。 今时今日,仍能广传,内中每一步骤都有讲究,且已成熟,不可因其繁琐,因其晦涩,便视而不见。 从当下积累,一点一滴,如琢如磨,终可道成。 “我这罡步如何?可曾踏错?” 季明问道。 一节节的蜈蚣身,单单以幻出的长脚站立,已是艰难无比,还要按照一定方位走步,实在难为他了。 一通走下来,一节节壳身都快扭断。 “凡步罡之法,贵在存念。 只要心中存有星宿步法,脚下自然走成,此罡步同宣咒乃是醮法的基本功,久练之下,便可学成。” 余霄浑浑噩噩的,像个活死人一样,他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直视蜈蚣精,只是有问必答着。 似这般的样子,已过去许多时日。 期间,季明也会藏在余霄身上,外出行走,听取情报。 毕竟如今外间局势多动荡,纷纷扰扰的,就算他可置身于事外,那也需得重点留心一下。 在舍内的弟子都很惶恐,大家基本聚在一起,不敢分散,且收纳着十三寨的散人,呼啸而聚,好不热闹。 季明看得出来,这药舍内已有几分乌烟瘴气。 在太平山两大分坛穿插于兰荫方之南,黎岭之北,集军观才洞,欲隔绝此方的大背景下,所有神婆弟子、散人徒众都有一些颓然,乃至于精神高度紧张和敏感。 一旦太平山计划成功,关门打虎那是必然之举。 “师兄!” 正堂里,余霄坐在上首,即使有人唤他,也没有回神。 “十三寨中并无异常,也无外人造访,看样子那四悲云寺同鹤观应将全部力量都投入到观才洞那里。” 有神婆弟子传报道。 这是一个好消息,可好消息没有给予众人心理上的放松。 季明倒是懒得管这一些,如真有道民来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遁走。 这里是一处宝地,要是没什么突发情况,季明真想一直待下去。 在听取一系列的情报后,季明令余霄照常回返暗室闭关,并令其差使神婆弟子送来毒食。 在第二口箱子中,那些关于醮法的法坛规制、罡步、宣咒等等,他已经逐渐的掌握纯熟。 在深入的了解醮法后,可知其中底层的道理,乃是借调于神真之力,从而一窥符图之法。 季明目前在打磨罡步、宣咒两门醮法的基本功。 罡步要按照星斗的分布来走位,在勤记星宿图后,便是多记多练。宣咒更是简单,就是针对某一位神真,赞名而颂功。 在散人左道中传播最广的宣咒,便是「救苦天尊咒」。 这一位显世的大能基本上有求必应,无分正邪,一视同仁,乃是三天之中数得上的神真之一。 但凡散众,囊中必有其宣赞咒书。 季明练习醮法时,便常拿此咒练手,在那冥冥之中,确实有所灵应,这实在是奇妙非常。 除了救脱众生苦,一心无二视的三元天尊外,正道三宗中都有显应的神真,为正道弟子打醮时提供支持。 在这一些神真外,也有许多有着特殊要求的神真。 这一些神真多是旁门大宗中的显应神真,信奉有所得,且必有所偿,就比如盘岵大山的「盘」。 季明觉得旁门行事重短利,轻远谋,根子上就是在其山门内的神真之上。 这一些个神真,基本上是开派教祖,创法之师,一个个早已脱质成仙,超三界,而出五行,与世同在。 其念头思想,乃至流传的故事,世上存在的痕迹,都在深刻的影响着后世的每一位弟子。 自余霄那里所得的「蝎心斋醮」中,感应的,便是盘。 而对于祂的有所偿,便是一份重大的痛苦、疾病或者心神刺激。 余霄曾三次施展蝎心斋,在成功的召感「盘」后,在完成解符图,体内立刻便会生有法毒。 似余霄这般,炼毒日久,已生抗毒之体,这才生生熬过三次。 季明要不是觉醒出飞蜈血脉,毒性更强一分,那一日里可真未必可以顺利的毒翻余霄。 天尊无需偿,必有应,但是解符图所得的修行法门,因各人天赋而异,常常是优劣不等。 而盘需有所偿,可在解符图上,确有奇功。 在二者之间,各有长短,但此世已成飞蜈妖体,论及抗毒的能力,比余霄不知胜过几筹,「蝎心斋」便似为他量身而设的一般。 唯一可虑的是那一位盘会对他回应吗? 季明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余霄。 “大王不必担心,在天下三十六方中,唯一对施行斋醮者有要求的,便只有那三宗仙门。 对我们旁门中的神真而言,感召祂们的修者,无拘于人妖,自是多多益善。” “多多益善?” 季明感到好笑,说道:“既然是多多益善,为何不学三天救苦天尊,何必事后索求偿还。 怕是日后修行渐深,解读越深奥的符图道书,索求的偿还便也更多。” “大王!” 余霄无心争辩这一些,悲泣的道:“小子修为浅薄,论及道行,非是您这等幻形之妖的对手。 只希望大王看在我尽心配合的份上,留存一条卑贱小命。”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涕泗横流,只是这姿态落在季明的眼里,激不起半点的怜悯。 早前余霄为求施恩于张娘子,一把大火将池前的土寨烧了个精光,在那其中固然有恶匪罪民,可妇孺更多。 由此可见其心之毒,断不可留。 “别怕!” 季明伸出一只长手,抚其顶,道:“我听说舍中藏有七斗的珠宝,为舍园中日后传法建庙所用。” “是!” “去,给我搬来。 这一次,我就不藏于你身,让你自行去办,莫要让我失望。” —— 「救苦天尊咒」: ‘三元天尊圣难量,身披星彩三天修。五色祥云生足下,九色神鲵法前游。宫中甘露时常洒,手执如意不计秋。万方求法万方应,苦海恒为度众生。’ (本章完) 第44章 珠宝,望火楼 第44章 珠宝,望火楼 珠宝何用? 自是祭炼宝眼所用。 自博泥公那里所得的祭炼之术,季明早想用上了,只是就像炼制法器的情况一样,缺少资材。 这就是独行的弊端,没有一个平台支持你修行中的需求。 这祭炼之术名为「宝光气炼法」。 祭炼者需要起一座阴尸定火坛,不断的烧炼着珠宝,烧出一缕缕宝气,从而养炼自身法器。 让季明在意的是炼宝法和祭炼术,都用到了阴尸定火坛这一坛制。 他暗自里推测,这两法应当是起源于同样的一脉传承,只是不知这一传承的根底何在。 伏在案上,研究了一段时间宝光气炼法后,季明感应了一下余霄身中白骨攒心珠的所在。 他令余霄单独取宝,其意有两点。 一是要单独钻研祭炼之术,二是看一看余霄到底有没有彻底的服从。 如若顺从,那还能在舍园里,再用上一段时间。 如若没有,自然是催运藏于其身的白骨攒心珠,咬破其心,打杀了事。 余霄在出了密道后,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直奔着舍园内的钱库,将守在这里的杂役驱走。 只是在入库的那一刻,他一整个身子从头凉到脚。 在偌大的库房之中,除了堆散在架上的一串串钱币,其余的金沙银珠都已经不见踪迹了。 再入里库内,那藏于此间的毗琉璃、水玉、车渠、玛瑙、赤真珠等珠宝,早已是空空如也。 在这里,只剩几个呈珠宝的瓷盘。 “我” 在心神激荡之下,余霄两眼发黑。 “师妹!” 他慌忙奔出钱库,想要直奔张心梅的居所。 他知道在张心梅那里定有师傅所赠的护身之法,在她那里或可寻求到一丝丝的庇护。 奔至半途,余霄忽然停下,应激似的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再次的折返了回去。 惜命者,枭雄者,最擅以己度人。 那蜈蚣精敢放他单独出来,必然是有万全的反制之术,况且他怕了。 “小鬼运财!” 在钱库之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余霄,在一面墙壁上嗅到了阴气,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舍园内的风平浪静只是表面,实则内里早被摸了个透彻,他的师弟们真是一群草包,那一些散人更是草包不如。 余霄心中暗叹一声,“要是我没被他控制.”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已是自顾不暇,也管不得这几个草包,他得赶紧将这事回报。 虽未取宝,可非他过失,想来.那一飞蜈精应当体谅。 —— 暗室中。 季明在桌案上,拿着一根毛笔,沾了少许墨汁,在纸面上画着阴尸定火坛的一个搭造方法。 上次的炼宝的尸坛,还有改良的空间,可以更利于透风一点,这样才能让坛上的火势更大。 季明画画写写,心情不错。 “来了!” 心中感受到自家法器的靠近,季明便知余霄已然折返回来。 “大王!” 余霄走近喊道。 季明听到余霄称他为大王,总觉十分别扭,好像精怪妖魔一类,总喜欢被称为大王,真不知哪里带来的风气。 “回禀大王,那七斗珠宝,已为道民所盗。”见自己的第一句话,未能让桌案前的蜈蚣精有所反应,余霄面色一白,继续说着。 “道民缺财,未升道徒之前,还需黄白之物傍身。 钱库的西墙上有阴气残余,必是他们起坛作法,暗中差遣小鬼,到库中搬运走了财宝。” “他们在哪里?” “小鬼力短,搬不了多远,他们必在附近。” “我知道了,你走吧!“ 季明从桌案前起身,长手一招。 在余霄的心口上,一粒小珠破心而出,滚落到了他的掌内。 这余霄不会真当他不知道其中途出库,欲奔走于张娘子的居所,现在是真留不得余霄了。 “草莽之雄。” 看着余霄的尸体,季明心中评了一句。 在室内,季明在两个节足上绑好毒种袋,还有纳袋。 这都是是在余霄身上缴获的,一个是用来存养毒种,另外一个则用来收纳日常的贵重物品。 这纳袋似某种动物的胃囊所制,内里空间约有一个立方米。 因此,他只能将室内一些未看的道书杂记,还有重要的解书,尤其那两卷大周天符图解书,一股脑的收入到纳袋中。 道民遣使小鬼盗宝,而他又急需珠宝,这简直是撞到他头上一样。 如果是炼气境的道徒,自己或许要怯上一分,可只是几个小小道民,也敢在这里趁火打劫。 季明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同那道民一般无二,都是对这一舍园趁火打劫的一员。 从道德高地摔落下来的季明,心中无丝毫的羞愧,他这厚脸皮的功夫,早已修炼到家了。 刚爬出密道,就见到楼中几个散人。 他们鬼鬼祟祟的摸进楼中,四处翻阅书册,并在墙上地上敲敲打打的,试图找寻着暗道。 没理会这几个内贼,季明将翅一张,振飞出楼。 天日高悬,视野开阔,季明没敢高飞,顺着屋脊而飞,触角如鞭子挥舞,捕捉空气中的气味。 道民修行小周天功夫,素来喜爱焚香宁神,神婆弟子可没那一份身家支持这修行辅香的消耗。 在这里,季明捕捉到了两股香气。 一是张娘子居所的毒香,而另一股来自于舍园之北的.望火楼。 “望火楼居高临下,对寨中的一切可以说是洞若观火,那盗宝的道民倒是心思缜密。” 季明赶紧下飞,身子一缩。 他咬住两个松脱的袋子,飞到舍园内的一口水井中,以毒钩撬开井下的砖石,将袋子藏进去。 待井口上的天光渐暗,有点点星光落下,季明身子再缩,缩到了极致,如同瓢虫一般大小。 一股阴风在井内吹起,带着小小蜈蚣冲出井口,卷向那一座望火楼中。 在那一楼中,有一男二女,以三角分立之势,各自盘坐在楼上的望台之中。 在他们中间,有一四方的桌坛,蒙有黑布,上摆香炉烛台,正中三个木牌,牌上刻有人名,及其生辰八字。 面色蜡黄的男性道民,身外披着个袈裟,一副不僧不道的样子,只见他起了个手诀,开口道:“子时将近,阴时已至,可以开坛遣鬼。” “今夜定要摸索到那张心梅舍中,取得小周天符图。”左侧的一位坤道(女道士)认真的说道。 “还有楼中道书,师兄且得记着。” 另一坤道,带着一点媚态提醒道。 —— 还有一章晚上更 我一定会补上的(呐喊) (本章完) 第45章 激战,延寿法 第45章 激战,延寿法 季明驾风而至,落在楼上飞檐。 这小如意之术,配合飞蜈之毒,简直是暗杀利器。 如果再学习到大如意之术,可大可小,或许就是炼气境中的修士,他也敢去碰上一碰。 季明趴在一瓦片上,这缩小后的身体,只需瓦檐上一块干巴的鸟粪,就能完全的遮挡住他。 在下面的望台中,那三人准备开坛。 季明到现在为止,只学了一个阴尸定火坛,还有从余霄那里学来的,属于蝎心斋醮的门封坐坛。 “开坛!” 那外披袈裟的道士,抄起坛前一柄桃木老剑,剑指坛桌上的三个牌位。 “开!” “开!” 两位坤道接连喝道。 在坛桌之上,牌位隐隐的颤抖,丝丝的阴风吹入到望台之上,有三道阴影从牌位中流出。 它们在香烛之上,深嗅着,香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 三人分坐,看着香烛被嗅食,这是遣使小鬼所必须的法食,尤其是这些自家炼度的鬼卒。 季明钻入瓦片下,饶有兴趣的看着望台中的一切。 香烛燃没,三道阴影分别朝着三位道民礼拜一次,而后侧耳倾听起来。 “闲话我们不多说,再召你等而来,却不是搬运财宝一事,而是去舍园之中查探符图。” 说着,又拿出三道折叠的符纸。 “事成之后,三道符食自然归于你等。” 在这望台之中,忽然起了一阵阴风,发出呜呜的风声,似乎是这坛上三鬼的回应一般。 “去吧!” 随着道民的一声令下,阴风带着三鬼吹出了望台之外。 季明朝着台外看去,暗自拿着自己的阴风术对比,还是觉得自己更胜一筹。 “师兄,咱们收集这财宝要到什么时候?”那一略带有媚态的坤道,忍不住的抱怨说道:“师祖执掌四悲云寺至今有二百三十余年,可如今却要为了交好一个外道旁门,穷搜珠宝财货。” “那是高僧大师,岂能以外道而私下称呼。” 被称为师兄的道民,拢了拢身上袈裟,表情很是不满。 “不说大师神通广大,单说我们的师祖,已是二百十三余岁,已经快要到筑基寿数之极。 他老人家已是炼成阳龙阴虎,只差一点火候,便可龙虎交媾,得那金丹一粒,怎能不求助它法,再延寿数。” 说着,这师兄双手合十,道:“要说延寿,唯有佛家密法可行。” “此为逆天!” 忽然,第三位的.坤道,两道浓眉一凝,出声道。 此言一出,望台之中,瞬间寂静下来,只余下紧张的呼吸声。 天是真实存在的,何况还有三个天,谁敢在这一片土地上提及逆天之事,真当三天无所感吗?! 季明听得兴起,还想再多听些,可三人一下子讳莫如深起来。 “再不说我要动手了!” 季明心道。 再等了一会儿,在顶上爬到位于那师兄头上的位置,正准备松开自己的节足,忽听谈话声起。 “逆天之行,必有灾殃。” 那浓眉的坤道,深叹了一声,自望台之上,眺望着天上星斗,道:“师祖此举是否.” “慎言!” 师兄脸色越发的难看,道:“师祖天生法骨,几乎是内定的金丹真人,只需再延寿数载,必可一举功成。 而且我太平山历史上,私下延寿的,何止双十之数。” “就是!” 另一坤道,娇笑着附和一声,说道:“师傅都说了,在众弟子中就我们张师兄最类其祖。 而且你区区任督未通者,竟也敢对师祖作为置评,好大的胆子。”浓眉的坤道,把头一别,不再搭理这两个人,而后实在是气不过,便自顾自的下了楼去。 那师妹下楼,余下的二人逐渐眼神纠缠起来。 要不是得照看着法坛,说不得天雷地火,当场便要欢爱一场。 季明节足一松,瞅准位置落了下去,直接掉在那师兄的后颈之上,一对毒钩狠狠的扎了进去。 “嘶~” 师兄本能的一掌向后拍去。 “师兄,此方中多有山川峻岭,夜间蚊虫甚多,我这里有一颗透香丸,可以驱蚊避虫。” 那同师兄眉来眼去的坤道,关切的说道。 师兄缩回手掌,刚才叮咬虽小,但是痛感极强,心道:“这总不至于是敌人的毒虫吧!” 下一秒,整个晕乎乎的。 “敌袭!” 他大喝一声,强自站立起来。 小小的季明正在振翅而飞,绕过了那一个坛桌,准备再飞到那坤道的身上,如法炮制一番。 刚一飞近,便听坤道喊道:“师兄,快用解木针!” 季明一听这话,心知不妙,当即便解除了小如意之术,并朝着那一坤道吐出白骨攒心珠。 这样近的距离,再加上自己可怖的多足之躯,坤道被吓得高声尖叫,声透九霄一般,直至被攒心珠打个正着。 季明飞在半空,身子一扭,毒钩直接往那师兄头上夹去,被对方闪了去,两只毒钩相撞,擦出火星。 “师妹.” 师兄接连闪避,并在腰囊上一拍。 一叶片被袋口吐出,上长有三四根的细长木刺,师兄取下一根刺刺,反手扎入后颈之上。 “飞蜈蚣。” 师兄眼神定在季明两翼之上,眼中满是忌惮和杀意。 如果他记得不差的话,在那盘岵大山里,有一位天吴长老便是养炼了一头四百年的飞蜈蚣。 眼前飞蜈定然不是长老那头,但极大几率是其后代。 如若这样的话,那这一飞蜈蚣背后之人,必然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噔噔噔~” 在对峙的期间,这望火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必然是那一浓眉坤道去而复返。 季明正欲速战速决,在他的身下,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俯首一看,那是自楼板下,透射而上的刺针,打在他的身下,这应该就是刚才坤道所提的解木针。 可惜楼下浓眉坤道,不知他一身的外壳,堪比精钢。 “声东西击!” 季明脑中闪过一词,脚步声只是诱音,杀招是在针上。 眼前的师兄再一次施展身法,在望台中闪身,季明幻出两条长臂,当即朝着他打了过去。 “不强,但难缠。” 季明几次攻击,都被其闪过,近在咫尺,却打不中人,其手中桃木剑更是屡次的拨开毒钩。 一边攻击眼前的师兄,还得防备楼下浓眉坤道。 那楼下射来的解木针,专挑他激战正酣时,冷不丁的来一下,难受得紧。 他有一身硬壳不假,但楼下的浓眉坤道专射缝隙处,头节口器,小眼等处,十分的恼人。 师兄似渐渐瞧出眼前飞蜈虚实,虽有飞蜈之形,可未继承多少飞蜈之能,怕是妖脉未壮。 季明心知还得智取,合身往那已死的坤道上一扑。 “莫辱我师妹!” 师兄看得眼睛发红,举剑迟迟未曾上前,直到那一飞蜈将师妹的尸体向他一下抛了过来。 (本章完) 第46章 小计,甲马符 第46章 小计,甲马符 软趴趴的尸身像个破烂一样,被那蜈蚣精的两条长臂狠狠抛来。 “师妹!” 在尸体临身之际,师兄一咬牙侧身闪了过去,那尸身就这样被抛到后面的.楼梯口中。 “黄师妹” “还有心思管别人。“ 季明鼓起一口阴风,猛吹过去。 这阴风吹得那师兄眼睛干涩,只得频频眨眼,以此湿润眼球,同时不忘警惕的后退数步。 师兄站定后,剑指坛桌,喝道:“尔等速回!” 季明心思不在师兄这里,而是在那已落下楼的尸体上,自己的白骨攒心珠正在其中,只要 “师姐!” 浓眉的坤道手内含针,看着滚下木梯的尸体,薄唇紧抿,而后艰难的转过头,感受着楼上的动静。 她在身法密功上的造诣,远逊于师兄,更别提剑术,好在有一手听声辨位,打镖接镖的功夫。 “倒是谨慎!” 季明一对触角乱挥,通过感受振动,来确定楼下那一坤道的位置。 只要这浓眉的坤道,再靠近尸体一点,他那一颗白骨攒心珠,顷刻间便能从尸体内打出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不过,她比想象中谨慎一些。 季明开始移动脚步,向楼梯口那里移动,楼下时刻准备出针的坤道,同样在一步步移动。 那正剑指坛桌的师兄,看着季明一步步移动,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朝着楼下大喊一声。 “小心尸体!” 楼下,浓眉的坤道朝着脚边的尸体一看,在那师姐姣好的面容上,某一块脸肉迅速的鼓起。 一颗小粒的碧珠,破肉而出,笔直的朝她飞来。 这样近的距离,相差不到两米,浓眉的坤道只觉一股冷气窜到天灵盖上,浑身一个激灵。 她的大脑无法下达任何指令,只遵从肉体的本能,下意识的一抬手,接住那飞来的珠子。 “好险!” 短短几秒,让她似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额间几缕散发尽湿。 “还好,没着了那妖魔” 忽然,她将手一翻,掌内空空如也,只有一点血迹,瞳孔猛得一缩,“那珠子呢?” 听到楼下“咚”的倒地声,季明心中一喜,现在又除去一人。 不过他的心中不敢放松,死死的盯着坛桌前的那一位师兄,其已经在召回那三头小鬼了。 在这一场战斗中,季明已深刻认识到自己的短板。 防御有余,进攻不足,善于暗杀,短于强攻。 一旦碰到眼前这一种身法灵活者,且战斗经验丰富的,立马便有一种无处施为的憋闷感受。 果然,强于一处不算强,处处强才能横压一切。 “呜呜~” 外面的鬼哭声越来越近,季明看了一眼那师兄,心中一计已生。 接着,他飞下楼去,扑在那浓眉的坤道的身上,迅速的摸索一下后,心中忍不住吐槽道:“真穷,连个纳袋都没有。” 他将攒心珠收起后,便飞出望火楼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三鬼于楼外归来,护持于那师兄周身。 其站在坛桌前,整个人如临大敌一般,见不得一点蚊虫在眼前乱飞。 每有一只小虫飞过,都能被他当作蜈蚣精,令身边的三鬼干赶紧杀干净。 “此地不可久留。” 师兄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忙拉开自己的腿裤,看了一眼贴在后腿上的两张甲马符,这是他保持身法的要诀。“还有一刻时的效用。” 甲马符主要用于赶路,可日行数百里,自己用在对敌上实是无奈之举。 将桌上三个牌位抱在手中,便纵身急下高楼。 季明在干嘛? 他已经飞回那井口下,取回毒种袋,接着刮起大风,将井下井上的蚊虫们一股脑刮入袋中。 “走!” 季明见收集差不多,急匆匆的回赶,将袋子往落楼前一掷,同时缩小钻入袋中。 那师兄刚出望火楼中,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袋子落在了楼前草地之上,即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袋子毛绒绒的,在地上似个被摘了腿的蜘蛛腹囊,他知道这是盘岵弟子的标配——毒种袋。 “那个养炼蜈仙的盘岵修士终于要对我出手了?!”师兄心中暗道。 “过去!” 他驱使三鬼上前,试探毒种袋。 “呼”的一声,毒种袋里窜出一股黑风,带出了一大堆的蚊虫,略过三鬼,乌泱泱的扑向了师兄。 “回来! 都给我回来。” 师兄被蚊群扑上,手中桃木剑四下里乱舞着,后干脆捂住暴露在外的皮肤,并呼唤三鬼回护。 季明藏在蚊群中,又有阴风掩护,直接落在头顶,张口便吐出小珠。 小珠脱口,如芝麻大小,落在其顶,已是生粒一般大小,真个是随身而变,称心如意。 师兄感觉到了头皮上的异样,吓得直接弃了桃木老剑,两手胡乱的拍打头顶,接着神情一僵,动作一顿,倒地不起。 三鬼在尸边挥舞,大片蚊虫刷刷的掉落。 季明在一边解除了小如意之术,头部上的口器一张,尸体上的白骨攒心珠自动飞入口中。 三鬼在尸旁转悠,他倒是不好靠近。 不过季明倒也不急,只待天明,阳气回升,这三鬼自然退回牌位中。 当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一点鱼肚白,焦躁的三鬼果然熬不住,一个个的流到各自的牌位中。 季明把手一伸,迫不及待的拿起尸上的纳袋。 “好歹也是太平山分坛弟子,三个道民只有一个纳袋,这是不是有些太丢份了。”季明道。 打开纳袋中,念头顺滑的在里面探了一圈。 “我的珠宝呢?” 在袋中同样只有一个立方。 在这里有两套道服,一串檀木念珠,三张带刺的叶子,五张符纸,还有三本道书等等,就是没有珠宝。 “一定藏在附近。” 季明目光瞥向那三个木牌。 这搬运财物的三个小鬼定是知道财宝所在,可他不会开坛驱鬼。 现在只有最笨的一个办法,用触角捕捉空气中的气味,财宝所在一定是他们待得最久的地方之一。 在那里,他们的气味定未消散。 以望火楼为中心,季明几乎是一寸寸的搜索,捕捉着气味,时间越长,对他也越是不利。 终于,在寨中一处马厩里,他找到了那一十八箱的财宝。 看来这三位道民,藏于望火楼之上,绝非只盗取了舍园一家的金银珠宝。 接下来就是一箱箱的往外运了,这对于季明而言是一个大工程,他必须得趁着夜色行动。 自从粗粗炼就白骨攒心珠,祭炼宝眼就是当前的第一要务,这关系到往后的一系列计划。 (本章完) 第47章 窟下,三童子 第47章 窟下,三童子 横山之西南,有一野峰,峰下有深窟,为某一位修士所占。 一阵阴风自峰外刮来,呼啸而至,落在窟上,一半人高的黑蜈直立而行,目视着深窟之下。 “好,好,好。 此窟合该是我道场。” 季明抚掌而笑道。 轻笑过后,他跃下了窟中,长手长脚在凸起的壁上不断的借力,几息间便已落到了窟下。 “可是老爷回来了?”窟下深处,久未受到日照的三个童子,蹑手蹑脚的摸到附近,试探的问道。 “他不是老爷,我害怕.” 在三童子中的女童,见窟口下来的是一依稀多足长节的模糊身影,顿时哇哇大哭了起来。 顿时,这三个童子抱在一处,颤身不止。 季明摸了摸绑在一节壳背的三个囊袋,拍了其中一个,一件袈裟吐出,被披在半人高的蜈蚣节身上。 袋口又一吐,一把桃木老剑,一串檀木念珠被吐出,被季明背在身后,持在手中。 这一副打扮,勉强遮住他的三分恶形。 “尔等莫怕!” 季明近前几步,合十而道:“此后,我便是窟中主、新老爷,尔等可照旧在这里生活。” 当季明不断的走近,三位童子终于看清楚他的真身。 好精怪!袈裟法衣半披身,两排乌足似刀镰,合十礼拜禅心定,七分妖形三分佛。 三童子在窟中照料毒虫毒蛇,到底是见过了“大世面”,没有被季明未遮出的恶形所吓到。 “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那女童垂泪问道。 “哈哈~”季明笑着回道:“放心,待此间的因果了结,自可放尔等自由,归还于乡里。” 许是见到季明挺好说话,一童子壮着胆子问道:“新老爷,我们可以到窟外附近活动吗?” 旁边的两个童子,立马捂住他的嘴巴,紧张而期待的看向窟下精怪。 季明略一思索,倒没一口否决,问道:“去干嘛?” “我想把以前的同伴找一块地埋了,再起个新坟,我不想他当游魂野鬼,我自己也不想当” “哇~“ 这一下子,三个童子都哇哇大哭起来。 季明在药鼎中长成,对于余霄管理窟内童子的手段记忆犹新,这也是他下手毫不手软的原因。 “许了!” 季明大手一挥,而后不等童子们雀跃,声音一沉,道:“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其中有一个逃走,那剩下两个绝活不了。” 童子们温顺的点头,似已习惯于这一口头的死亡威胁,接着他们领着新老爷在这窟下转了一圈。 在这窟中有三间小室,一个石厅。 在这石厅的正中,摆有一尊四四方方的药鼎,这是余霄日常修行五仙养炼所用的一个鼎具。 季明在这一鼎内,可是待过了许久。 在石厅旁,有专门用于打坐闭关的静室,还有埋存灵蛇毒种、捣制毒食药饵的两间石室。 在熟悉了一下新居所后,季明又外出往返了许多次,将外面那一十八箱财宝给一一搬到窟中。 如此,单是这搬运财宝,已是过去大半个月。 如今在兰荫方中,尤其是毗邻黎岭的十三大寨,内中可说是鱼龙混杂,散人左道的群体与日俱增。季明为了藏形匿迹,只得是蚂蚁搬家似的,用身上的两个纳袋一点点的搬运。 当那一十八箱财宝尽数的入窟,季明才算是真正的心安。 “宝眼祭炼!” 他心中期待的道。 一十八箱的财宝,用于祭炼当是绰绰有余。 在他心中首选的祭炼地点,还得是那狐社墓群之间。 那里尸体资源极其丰富,搭建阴尸定火坛也会更加方便一点。 另外一点,那横山狐社外有太爷的幻术遮掩,哪怕是自己动静大一点,也不怕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在这多事的今时今日,这一点可以说是尤为重要。 他可不想在祭炼的过程中,被路过的修士当作异宝出世,一股脑的涌过来。 第二个作为备选地点,那是河畔乱滩,白骨娘子的旧巢。 曾经炼制白骨攒心珠时,也是这样的两套方案。 只是先前炼宝,算是恶了胡图公子,此番要是再去那里,说不得要做过一场,论个高低。 在经过望火楼斗战,季明那一颗膨胀的心,已是有所回落。 他虽不惧胡图公子,可也没有完胜的把握。 他决定先等一等,再过两个多月,便是天狐院太山娘娘的圣诞日六月二十。 届时,那胡图公子将前往太山篙里,参与一年一度的天狐院考试,那个时候就是他的祭炼机会。 趁着难得的闲暇日子,季明发了一点善心,帮三位童子整理窟下的遗骸,一番清理下来竟是一十七具之多,一个个均未长成。 看着这一些童子遗骸,季明心中难得来了火气,后悔自己当初在暗室中未将那余霄挫骨扬灰。 “什么草莽之雄,不过一左道恶徒。 在这边陲山寨之中,仗着盘岵门人,神婆弟子,无人管束,便肆意妄为。” 季明心中恨道。 本以为自己为了求道,底线拉得够低了,但是同这余霄一比,小巫见大巫而已。 先前他在药鼎之中,有童子对他照料不周,故而被余霄所杀,他还只当是一个孤例而已。 看来,自己还没彻底的从故乡的道德观中脱离,很多事情的判断仍然带着老家的逻辑惯性。 这样思维过于文明,不适用于当下。 可季明也知道,更改往日的思维逻辑,其难度不亚于给自己再换一个脑子,何其难也。 这一种改变,只能依赖于时间。 “唉!” 将遗骸草草入殓,季明深叹一声。 他在坟前双手合十,诵了一段三元天尊的救苦经,身边的三位童子不自觉的跟着念诵了起来。 在这山野窟外,昏阳之下,一蜈三童子合念着经文,倒是显得古怪而和谐。 某一日入夜,季明终于从纳袋中拿出三个牌位,准备尝试着慑服其中的三鬼。 在没有道书指导遵从的情况下,季明的这一尝试有一些危险,但是尚在可控的风险之中。 季明心中相信,这一尝试绝对是值得的,是他未来成为六边形修士的一小步。 (本章完) 第48章 三鬼,炼度中 第48章 三鬼,炼度中 窟下,石厅。 三个木牌摆在其中,季明一双苍白无毛的长腿盘在那里,微微拱起节身,手里拨着念珠,撕磨着口器。 在其身后,有童子捧剑;在其身旁,有童子举火。 “三位不出来一叙?” 季明对着牌位问道。 在季明的礼貌询问之下,面前的那三个牌位毫无所动,好似三个阴沉的死物一般。 “清风明月何在?” 季明唤道。 立在一边的两个童子,举着火把,小脸认真。 过了好半会儿,他们才意识到精怪老爷在喊他们的新名字,精怪老爷为他们所取的名字。 “清风明月!” 季明脸上有些许挂不住,再喊了一声。 “在,老爷!” 一男一女的两童子举着火把,齐齐的迈步,因为过度紧张,竟同手同脚起来,滑稽中带了些可爱。 “噗嗤”一声,身后捧剑的童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噤声!” 季明严肃的道。 火光打在牌位上,其中的小鬼依然无所动摇,季明心中暗自称奇,难道小鬼不在乎牌位。 “烧。” 季明决定再逼一把。 两童子举火上前,他们哪里清楚精怪老爷只是想试探一下,手中的两个火把直接往牌位上捣去,一瞬间牌位齐齐的往后一倒。 “三位,可真沉得住气啊!” 季明笑道。 三道阴影从牌位上流出,丝丝的阴风在窟下生起,把上的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 “松鹤!” 季明喊道。 “是,老爷!” 捧剑的童子几步上前,将那一把桃木老剑往前一送,三道阴影立马缩在地上,不敢再起阴风。 桃木,伐邪制鬼之材。 此为桃木老剑,桃心老木所制,等闲的小鬼绝难直面其剑锋。 在空气中传来一道道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似浅吟低唱一般,这三个小鬼似乎是有话要说。 “笔墨伺候。” 季明又一声吩咐,三鬼纷纷起笔书写。 那石白寨舍园中的财宝都能搬运,这小小毛笔自然不在话下。 在书写完毕后,季明将那一纸张拿来,在上面有三行歪歪扭扭的巴文,较之他还有不如。 ‘起坛炼度,奉养施食,自当效力。’ 这炼度一词,季明倒是知晓,那是自醮法中而演变出来的一类法事,专门用于超度阴鬼。 最基础的炼度,就是燃香点烛,这也就是所谓的奉养施食,通俗一点的讲,就是养小鬼。 在纳袋中,倒有几把香,几根烛。 显然这一些香烛都是四悲云寺中特制的,专用于道民们日常炼度所用。 更高级一点的炼度,就是拿法符施食,传闻还有一种水火炼度,唯有筑基高人方可施展。 据说亡魂若得炼度之功,则可表里生化,还复人形,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纳袋之中,只有五张纸符,其中的三张是用于炼度的符食,而剩下的两张则是甲马符。 如今的季明,早非修行上的文盲,对于常见的符纸,还有炼度这等的常识都有一个基本认识。 在纳袋中,其余的杂物中,诸如化毒的解木针,明显是太平山针对盘岵大山的毒法所制。 这让季明对于人道宗门斗法,更多了一重认识。至于袋中的那三本道书,打开一看,竟都是佛经,真不知这四悲云寺作为太平山分坛,怎容许外道佛法流传的。 一只长手中的念珠轻拨,季明盯着前面的三个小鬼。 他欲要慑服这三个小鬼,主要的用途便是充当自己的耳目,去那山外寨中探听情报消息。 他不是那等山中清修,只一心导引的精怪,实在不敢不关注山外的大事。 在厅中累土起坛,又自袋中取出香三根,烛两支,置于高土坛之上。 季明拢了拢身上的锦衣袈裟,亲取松鹤童子所捧的桃木老剑,在高土坛之前开始步斗踏罡。 罡步可召感神真,用来召感区区小鬼,自是信手拈来。 虽说他的罡步还不精熟,但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同这三鬼之间的联系,已是更深一些。 坛上三鬼所流露出的一些情绪,遵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也可反应到他这心里。 季明步踏三光星斗,节身“腰肢”乱扭,手中桃木老剑挥舞,烛火香气被罡步身法所带动。 在缭卷的香气中,季明对罡步更多了一些理解。 罡步踏动中,三鬼渐有归顺之心,而后季明剑指土坛,大喝一声:“探明消息,速来报我。” 三鬼嗅食香烛后,对季明深鞠了一礼,而后一卷阴风,自窟口飘入夜空中。 在差遣三鬼后,季明便在窟中过起了正经精怪的生活。 每日里除了研读道书,就是在窟口处参拜素月,吞吐着灵机,偶尔调教一下三位童子,教导一些小周天功夫。 他自己虽然无法学习那大小周天功夫,但是可以借由教导童子们,从而感受其中的法理。 山中无岁月,一日日的便这样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三鬼不断的将山外的信息送来。 ‘谣传:在兰荫方之西,毗邻的合山方内,有大股的道民潜入,在本方内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流言:观才洞斗法战场中,有资深二境道徒暗中北上。’ ‘十三大寨中有左道散人大掠乡里。’ ‘石白寨舍园遭受道民的袭击,神婆弟子伤亡惨重,欲前往秃笔峰大有和尚处寻求庇护。’ '' 每隔几日,三鬼都有消息送上。 这又是谣传,又是流言的,季明只能作个参考,唯一让他留意的,则是神婆弟子的动向。 那秃笔峰位于横山之东,距离他这一窟巢不过三四十里的山路。若是以常人的脚力,两三天就能走一趟。 照目前的态势看,迟早有更多的散人左道,去往秃笔峰寻求庇护。 在接下来,季明不敢轻易外出游山,连那一处为宝眼补充灵机的池塘,也都很少再去了。 这一夜中,他正盘在窟外凸岩上,吞吐灵机,忽见附近一处,隐隐的透出灵光。 在凸岩之上,季明身子一缩,而后振动双翼,凑近一看。 在枝叶遮掩之所在,一头短角的小獐前足跪地,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停的跪拜叩首着。 一道道灵机流下,浸润其身,令这小獐体生毫芒,透出于枝叶缝隙之外,被季明注意到。 “你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乍闻人言,小獐一下受惊,立即停止叩拜,发足狂奔起来,四蹄才刚甩开,立马倒地不起。 小獐只觉全身酸麻,使唤不出一点劲,似乎已中了猛毒。 他瞧向发声之源,只见一头巨大的黑蜈盘在树梢之上,自枝头间探头望来。 “你是那蜈蚣骗子!”小獐话刚一出口,便深感后悔,想要挽回此话,却因嘴拙不知如何去说。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胡图公子的随从之一。” 中毒瘫软在地的小獐,努力的抬起头来,讨好的道:“是,是,大王竟然还记得我这小怪。” “你在这里干嘛?” “公子不日即将赶赴太山篙里,已将我等山中随侍一一遣散,所以我准备前往黎岭外围潜修。” “你家公子什么时候走?” “约莫在三周后出发,听说那天狐院考试,需要提前三天或者一周在那篙里阴府入住。” 季明闻言暗自点头,这时间同他所料的,差不了几天。 (本章完) 第49章 祭炼,欧皇出 第49章 祭炼,欧皇出 深夜中,一阵黑风自山岗刮过,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黑风过处,偶有细霜凝结,体现出季明如今在阴风术上的深厚造诣。 月光皎洁,洒在山峦草坡之上,勾勒出一条条蜿蜒的银色轮廓,季明在其中迅速的穿梭而过。 在一片山林上,季明飞落了下去。 他在其中不断的穿梭着,山林也开始变幻,就好似水中幻月一般。 渐渐的,季明没入幻林,如投于水中之月,荡起涟漪阵阵,很快又复归于平静。 眼前,有影影绰绰的墓群出现。 “到了!” 季明心道。 他落在墓群之中,举目四望,挥舞着头上的触角,捕捉到了一些社鼠狐生们的骚气臭味。 看来自太爷离去,没了严格的管束,这些狐生社鼠野性复生,智慧灵性渐失。 “今日祭炼宝眼,暂借狐社宝地,却是不得不驱离尔等。” 季明手掌在纳袋上一拍,三个牌位被袋口吐出,落在墓土之间,三鬼立即驱逐社鼠狐生。 偶有几个负隅顽抗,不肯被驱离狐社,立刻被白骨攒心珠打杀了去。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环节,开墓搜集群尸。 一具具陈腐的尸体从墓中拉出,以阴尸定火坛的规制搭在墓群中央,这就同搭积木一样。 在上下的爬动中,尸坛已堆叠垒起,季明心中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这一次起坛中,季明在不影响尸坛规制的情况下,稍稍的改良一点,更利于尸坛速起火势。 在宝光气炼法中,最为重要的便是猛火烧炼,要是火势不大,即使珠宝再多,也难出祭炼的宝气。 “速去运宝。” 季明趴伏在尸坛上,一节节壳背黑沉,一对薄翼轻轻舒展,犹如老魔一般,吩咐着三鬼。 如今驱使三鬼,已愈发如他心意。 很快,那些财宝被搬运到了尸坛之上。 季明以金沙作粉,为一具具老尸抹上,使其灿灿如金身一般,再以银珠填其目,令其纷纷开眼。 其后,毗琉璃、水玉、车渠、玛瑙、赤真珠等宝,一一的塞入尸口中。 当这般华丽的尸坛呈现在墓群之间,竟然有一种威怖庄严之态,隐隐的脱离了阴森之感。 季明高居于坛上,仰起上半节的虫身,自头部口器中吐出一颗白珠。 这珠上有一眸,眸中有一字。 “火起!” 季明喊了一声。 紧接着,“轰”的一声,尸磷被瞬间的引燃,那熟悉的白色鬼火在坛内坛外一下蔓延开来。 “风来!” 再度大喊,在坛上的阴风肆掠起来,将火焰搅得东倒西歪。 那坛下三鬼,同样鼓荡起了阴风,自下而吹,就好似那烧灶炼丹的一般。 大风起猛火,在堆叠的尸坛中,一具具尸身上,口眼内直喷大火,将那银珠水玉都快烧融。 霎时间,有宝气自坛中喷出,恍如千条瑞彩,火树银一般。 “来了!” 季明心喜,忙祭出宝眼,导引宝气。 瑞彩归流,银飞入,那宝眼之内,眸孔一点点的收缩,一道视线透出,死死凝视着季明。联系在加深,因缘在缔结,季明知道这一步他走对了。 在宝眼收缩的瞳孔中,一枚极小的字影在显现,迅速的显现,季明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怕,就算再出现【湿】字,我也有准备。”季明心道。 虽是这般想的,实则在他内心深处,忍不住浮想联翩,无论是胎,亦或者.化,都符合他的需求。 坛上,火中,季明凝神往去。 在那收缩的瞳孔内,字迹的笔画似乎很少,这难不成是 【化】!!! 季明霎时间晕乎乎的,脑子被天人、神众等等美好的名词给充塞住。 “我莫不是要一步登天了?” 季明这般的想道。 没待季明好好的欣赏这一枚极小的【化】字,宝眼已经打入季明脑门,归入那灵台三寸间。 在季明的双眼内,同样出现【化】字,这让他看到了一个景象,这【化生】的一种预兆。 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顶洞穴之内,一位已经显怀的.道姑坐在其中. 季明呼吸急促,凝神细望过去。 在视野中,那一道姑足下生有两爪,腰眼处更长有一对畸形的小翅,看上去不似个人形。 画面维持两息便已消失,季明在坛上火中沉思。 “原来如此,天人化生。” 在祭炼宝眼之后,真正的效用凸显出来。 湿、卵、胎这三生,随机而定,只是这一【化】字,需祭炼入身,且有天人应劫而降,才可出现。 很苛刻的条件,但它现在出现了。 季明几乎是下意识中看向黎岭的方向,在那名为「观才洞」的地方,正有两宗斗法。 在此世界中有一句俗话,‘劫乱之中,自有灾星福灵而降。’ 这一句话倒和‘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相似,考虑到这里有三天妙法,这“妖孽”大概会更具象一点。 “难道两宗打出真火,让天上神真鼻祖应劫降世。”季明的脑海中不禁产生这般荒诞念头。 “天人! 应劫?” 这听起来让【化生】不那么美好了。 抬眼望去,坛外仍有少许的宝气升腾,季明张口一吸,宝气入口,顺入定于灵台的宝眼内。 天上,那一轮月亮似大了一些。 季明刚才便已觉察到了天空流淌下的灵机,自那黄天之月上所流淌下来的一股庞大灵机。 没想到宝眼在祭炼之后,就连那黄天之月的灵机都能自发的索取,它的位格果真是不凡。 飞下尸坛后,季明将三鬼收起,又敲了敲自己的头壳。 宝眼存在灵台方寸之间,倒是省去了日常藏匿的繁琐,也不怕为人所盗走,安心了不少。 在祭炼之后,转世不必那样麻烦的“找死”,只需祭出宝眼,以其眼眸远远瞪上一眼便可。 回想着那道姑所在的一个位置,季明不知不觉已走出墓群。 在狐社之外,有一群乌鸦停在枝头,季明眼睛一亮,发出一阵的鸦叫声,乌鸦们一下飞来。 在其中一只乌鸦的脚下,正绑着一块窄条泥牌。 “博泥公啊! 我们可真是有缘。” 季明将泥牌摘下,心中喜道。 (本章完) 第50章 天人,大有僧 第50章 天人,大有僧 在这泥牌之上,有一行小字——‘公子速来,系于谶语,大事共商。’ 季明将泥牌往身上一挂,手掌依次在三个囊袋上摸了一下,自己全部身家可都在这三个袋中了。 在窟中静修两月之久,一身壳子都快发痒起来,这会儿正适合去找那前世“恩公”叙旧。 “谶语? 预决吉凶之言!” 在心中思量一番,季明来了兴趣。 “嘎!!” 叫了两声,群鸦立时齐飞,在前面引路。 他这前世的鸦语可没忘全乎,日后还得多练一练,这可算是一门外语。 不多时,季明已经落定在老庙前的那一棵大槐树上,同他前世的鸦兄弟们热情的交流起来。 在交流中得知,前世的鸦父鸦母俱已去世,这让季明略有感伤, “嘎!” “嘎嘎!” “.” 交流刚一开始,庙中飞来一物,金晃晃的,在大槐树上那么一绕。 霎时间,群鸦簌簌的下落,身首顿时两分,许多枝杈也被削断了去,在枝干上胡乱挂着。 “和尚,那是我的信鸟!”在老庙中,传出博泥公的怒吼声。 槐树上,某一片随风晃动的叶片上,季明紧张的趴在这里,生怕天上那滴溜溜乱转的玩意落下来。 树下,几个无首的鸦兄弟仍在扑腾着,飞翅扬尘,断首洒血。 “下辈子一定投个好胎!” 季明趴在叶上,心中为它们默哀。 待树上乱转的那一个物件被收回庙中,季明才敢稍微的动弹一下。 那绝对是一件法器,一件精心炼制的法器,也就是说在老庙中,至少存在一位二境的修士。 季明刚准备振飞远去,老庙中便有一道浑厚,略带亲和意的声音传出来。 “道友,既是来此共参大事,何以鸦语窃密。” “非是窃密。”季明的心态转得很快,在庙外高呼的道:“只是事关重大,不可不慎。” 说罢,便解了小如意之术,并将挂在枝头的那三个囊袋拿下。 “也罢!” 庙内的那一位,似乎接受了这一番的说辞,再度传音说道:“吴道友,还请入庙一叙。” 听那一位唤了声“吴”姓,季明心中一定。 这一位已勘破他的真形,却仍然邀他入庙,应是没有恶意。 况且自己一身铁背,擅于缩小如意,事有不谐,便速速走脱。 “待我稍整仪容。” 季明取出袈裟一披,将手串拿住,一把老剑背持在身后。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自己的这一身扮相,勉强遮住了一身野气,还算像个有根有底的。 那没根底的精怪,便似那一些散人左道,到哪里都平白的矮上一头。 合十双手,口诵“南无”“南无”,季明自觉还有一点禅心。 推门入庙,走进破旧老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荒凉景象。 那门槛后,几块青石砖板裂痕累累,杂草青苔于缝中滋生,一股潮湿的霉味率先扑面而来。 庙内昏暗,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几束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一头熟悉的泥马立在那里,被一两束光柱随意的打照着。 正中央半倒塌的神像旁,那一短须的博泥公,似乎早已风采不再。 除了那破开的大肚腹,在泥塑的身上,还有脸上,都新添了许多的裂纹。 除了上首的泥公,在这老庙中还有两个的生面孔。 在供桌上,一老猿盘坐其上。 其两腿随意搭着,坐没坐相,流露出几分野性,只是那脖上一赤金盘鲤璎珞圈,为其装饰出一点贵气。 老猿把玩着桌上的老旧香炉,将里面被雨水淋湿,凝固成块的香灰揉扁搓圆着。在西面的墙壁,一褪色严重的壁画墙,有一位僧人对壁合十诵经。 季明将门槛后的一只脚,小心的收到庙内。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刚一迈入此庙中,他便产生一种喽啰小怪混入高端圈子的局促之感。 在西面的壁画之前,僧人一直背对着他,许久后才缓缓的出声问道:“公子差你来的?” 季明站在门槛前,再未向里再挪动一步,道:“公子已在篙里备考,故而差我前来旁听大事。” “我听说公子此番考试将.” “傀儡戏!“ 季明打断的道。 壁前的僧人转过身来,露出慈眉善目,庄严僧相,并且又问了一些问题。 季明在狐社待过一段时间,读过记录狐脉变迁的「野丘随记」,也听过社中的许多事情,自然是对答如流。 “大有和尚,那狐社派此怪过来,定是不愿掺和这事。”博泥公深感担忧,身上裂纹似又多了几道,道:“那人一定会逼我就犯,为其所用。” “秃笔峰的大有和尚。” 季明心道一声,他仔细的看这和尚,除了那一对极有神光的眼睛,一身庄严气度,其余并无出彩之处。 “咱不从,他能奈何?” 在供桌上,老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鲜果,在肋下擦了擦,便嘎吱的啃起来,一脸的无所谓。 “小怪!” 那猿猴忽然看向季明,再掏出一果子,“来,给你一颗。” 季明接过果子,细细的一嗅,灵机混着果香嗅了个满鼻都是,心中对老猿的身份好奇起来。 在这老庙内,季明倒不好将灵果收藏,作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举动,只得仔细的品尝起来。 吃完一个,老猿又抛来一个。 “这” 季明只好又吃了起来。 又抛一个,再吃一个,季明那是吃得满嘴的汁水,越发的不好意思。 他倒不认为这老猿对自己有所企图,倒感觉乃是以此举动,向庙内另外两位传递某种姿态。 “我们得商量个对策。” 博泥公忍不住打断老猿的举动,他知这是老猿在暗示自己家底厚,无惧于那一个人的逼迫。 “你是南盘江水府河伯之子,管着横山一带的水系河网,可以说是天潢贵胄,可是面对太平山,怕也算不得什么吧!” “吱吱吱!” 博泥公的言语惹得老猿暴怒,站在供桌上大叫起来。 “那厮自在他合山方中大耍威风,凭何管束着我等兰荫方的山川地祇,合该他遭受天谴。” “噤声!” 大有僧忽作狮子吼,一种低沉,极其压抑的闷吼在庙中回荡。 在这回荡的吼音中,季明刚吃下的果肉差点给吐出来,这可不能浪费,都是宝贵的灵机。 于是季明使劲的咽了回去。 老猿妄议天谴,自觉失言,便道:“大有和尚,事情是你外道佛门引出来的,给个主意!” “天人阻道,小僧如何有主意。 咱们如商量不出什么对策,且等那人的弟子过来,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说着,大有僧看向季明这里,道:“可惜公子未至,否则倒可借用老太爷的关系压上一压。” “天谴! 佛门外道! 太平山! 天人阻道!” 季明心中接连闪过这个几个词语,大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望火楼上三道民的对话言犹在耳。 “可是四悲云寺的师祖?” 庙中三道目光刷的一下,朝着季明齐齐的看去,就连那泥马都将头一歪,诧异的打量起了他。 (本章完) 第51章 法骨,六六大逆 第51章 法骨,六六大逆 “你果真是狐社的心腹!”大有僧如此说道。 这一等的秘事,对于听闻者是难非福,大家一时间不知那横山狐社到底存着何样的心思。 季明的一句话,为这庙内集会添了几分诡谲。 说实话,季明来到庙中找寻博泥公,本意是借助其山鬼权柄,定位那待产道姑的山洞位置,就像当初定位那池塘一样。 如今意外撞见这一桩秘事,却和自己【化生】机缘不谋而合。 原来那天人化生,非是两宗斗法,神真降生,而是应了四悲云寺中,那一位筑基师祖的劫难。 “逆天之举,必有灾殃。” 想起自己在望火楼中所偷听到的话,原来这一灾殃应在了「天人阻道」之上。 季明还想在这里了解更多,便假意装作自己已然熟知内情,盘坐在一侧,拨动起了珠串。 “小虫怪!”老猿心思难定,想啥说啥,半蹲在供桌上审问式的道:“你还知道什么?” “他在找那天人!”季明笃定的道。 他一瞬间意识到,那一位师祖同自己有着相同的目的,都想着借助地祇熟查地脉的先天优势,好寻得那一天人。 自己寻,是要其生;师祖寻,是令其死。 只是那四悲云寺的师祖显然权势更大,可以直接逼迫这兰荫方中的山川地祇来帮助他。 “你们知道天人所在?” 季明手中的珠串拨动稍急,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如何能知!” 博泥公唉声叹气的说道:“我们就算是知道天人所在,也不敢告诉那四悲云寺的门人。” 老猿一时大恼,只觉浑身憋闷。 “真不知三天道官是如何想的,还不直接一道天雷劈死那人,偏偏降下个什么天人,阻他道途。” 大有僧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 在他看来,这老猿虽是水府河伯之子,可是内心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那师祖在筑基之中,已是调和龙虎,并早早受赐符箓,名入地曹之中,管束着一方之阴土。 他借我外道佛法延寿,虽是逆天僭越之举,可他到底是分属于苍天道脉一员。 如今降下个天人劫,算是小惩大诫,若度得过,还是道门高功,若是度不过,便是那天人上位。 于苍天道脉而言,反正这肉都烂在自家锅里。” 季明听得心中杂念纷飞,各样的盘算在心头产生,而那老猿听得是沮丧不已,垂眉丧气。 “对了!” 老猿忽生一计,在供桌上抓耳挠腮,好不欢喜的道:“不如我们抢先一步,将那天人收归门下。” “这样也行?” 季明惊讶的道。 他盯着老猿,一想到日后自己可能拜入其门下,心中微有想法。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的结果,可是拜入太平山中,或者同属苍天正道的黄庭宫、真灵派。 “可行.倒是可行!” 大有僧闭目合十,道:“此天人劫难,非神真入世,乃三天中一缕神气所降,化入肉胎之内。 因其天人根性,资质必然非凡。 更因其为阻那人道途而出,生来定有法骨。” “没错,没错。”老猿见大有僧言语中赞同自己,心中越发的欢喜自得,认为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我常有所听闻,那四悲云寺的师祖,自生来肋下便长有一对法臂。 这三天降入胎中,阻他道途的天人,那怎么说也得生个重瞳,或者长对风雷翅之类的吧!” 在庙内一旁,季明听得心里火热,不自觉的摸了摸头部上的小眼。 那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博泥公,开口问道:“那咱们几个还等那人的弟子过来交涉吗?” “等!” “不等!” 大有僧同那老猿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出声的道。 “和尚.” 老猿怒目而视,道:“你这是出尔反尔吗?” “我只说可行,可没说同意。 我一个外道的和尚,加上一个被封禁的山鬼,你这是在指望我们两个能够抗住四悲云寺的压力而成事吗?“ 大有僧的反问,让老猿一时没了言语。 “小怪,你既知内情,有何看法?”最后,老猿竟是朝着季明这里问话,找寻着一丝认同感。 季明心中暗道,自己可不单单知道内情,还有可能成为当事人之一。 照这样看来,自己若是转成天人,势必成为四悲云寺的大敌,而且是一个不可调和的大敌。 【化生】中有舍有得,有好有坏,不知为何,自己内心深处反倒觉得有一点莫名的心安。 “我认为可行!” 季明给出自己的答案,不管如何,自己都该偏向于未出世的天人。 那大有僧目光如炬,直视着季明,一针见血的问道:“这是你自己认为,还是狐社认为?” 季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今日既是共参大事,那谶语一事可否告之?” 说到谶语,大家讳莫如深起来。 “六六大逆!”忽然,庙中响起一道声音,桌上的老猿立马一副抬头看天,事不关己的样子。 “六六.大逆!” 季明寻思着,这一则谶语是否同那未出世天人的位置有所关联。 “不管如何,顺天总好过逆天。”季明正色的说道。 “是吗?”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在庙墙之上,有破旧的窗纸发出“沙沙”的响声,让季明内心中不禁感到一丝丝的寒意。 一中年文士负行箧入庙,掸着自己身上的尘土,而后定定定看向季明,抬手一指,问道:“小小精怪,何以大言不惭?” “这一定就是大有僧所说的,那四悲云寺师祖的弟子。”季明心中猜测,且感叹自己真够倒霉。 “正国道友,狐社小怪无心之语,切莫上心。”大有僧帮着季明遮掩一下,同时也点明他的背景。 季明正紧张着,防备这文士暴起发难,忽闻一道秘密传声。 “你且出庙,在山北河滩等我。” 季明看向供桌上的老猿,只见对方正朝他眨了眨眼睛。 “不必害怕,这正国是大有和尚的好友,专程被请来,好替我等说项,他必不会为难于你的。” (本章完) 第52章 先锋,大畜卦 第52章 先锋,大畜卦 季明起身出庙,果如那老猿所言,自己未受一点刁难,更准确的说是那文士只当他空气一般。 出了庙宇,抬眼一看,槐树下散了一地的无首鸦尸,早已是一动不动,引来一群蚂蚁驻足。 季明看得一阵出神,久久才回过神。 “谶语! 根底! 关系!” 季明好似有所悟一般,而后审视起了自身那一节节黑亮的壳背,还有两排钩镰似的节足。 刚才庙中的经历,让他对修行多了一些认识,更为深刻的认识。 似那博泥公居于深山,大有和尚结庐秃笔峰,老猿更是贵为水府河伯之子。 在一般的清静时日里,如这三位绝对可以过得逍遥自得,偶尔还可游戏人间,寻仙访友一番。 可是一旦卷入是非中,尤其是事关仙门正宗的是非,便是身不由己,逍遥不在。 然而像季明这样的,小有道行的精怪,要是涉及到这样的是非中,更是如同一粒尘埃般微不足道。 不知不觉中,季明已到了横山之北。 此处横山之名,便是因其起伏山势好似截断了那南盘江支流一般,因而才得了这一山名。 振动薄翼,飞下北麓,越过几处山村,季明稳稳的落到河滩之上。 “呼~” 轻吐一口气,季明饱览眼前河景,因那正国道人而产生的紧张情绪舒缓许多。 眼前河流的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同撒满了碎银,随轻波而闪烁着耀眼光芒。 河水清澈见底,河床上的卵石清晰可见。 季明涉足水滩,脚边可见几尾小鱼儿穿梭,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只螃蟹在石间悠闲的爬行。 就在这时,那河心一道水浪打来。 大浪中有一道黑影,在浪打向岸时,跃上浪头,季明定眼一瞧,不是其它,正是那河伯之子。 那老猿入浪出浪,踏波弄潮,水性更赛游鱼。 他高站在浪头,对季明说道:“小虫怪,你挺投我眼缘,不如随我一道做下这件大事?” 老猿一开口,季明便觉刺耳。 这老猿的性子,在庙中怕还是忍耐了一点,出了老庙便放纵起来。 当然了,性子跳脱意味着性情率直,再加上根底厚,人脉广,资源多,绝对值得季明结交。 季明承认自己带了些滤镜,毕竟如无意外,他在山中潜修百年,也难得遇见这般河川地祇。 季明没有回话,只问起老猿名姓。 浪头身影跃下,老猿带着一身水汽凑近,爽快说道:“我小名金猊儿,家中排行三百二十五,你便叫我金猊猿。” “猊,狮子?” 季明心道。 他不知这小名怎安到一猿猴身上,也不细想下去, “金猊猿,你要收那天人为弟子,总该有个线索吧!难道在天下三十六方中一通的瞎找。” “来!” 金猊猿朝季明招手,耳语道:“我监管横山一带水系河流,耳目也算灵通,知道那合山方内有大股道民潜入本方。 另外,那合山方四悲云寺的坛主弟子正国,便是刚刚从观才洞斗法战场暗中撤离来此。” 季明面色古怪,貌似自己耳目不怎么灵通,也遣使三鬼打探到了这一些消息,只是没金猊猿这样详细。 “你的意思是天人就降在兰荫方中。” “没错。 错不了。” 金猊猿十分自信,“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夺得天人。” “我” 季明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金猊猿一把拉上浪头,接着浪头顶着季明,向下直接撞入河中。 “水性太差。” 金猊猿对季明施了个避水诀,叮嘱的道:“待会儿到了那地方,你便先做个辟水先锋。” “好!” 既来之,则安之,季明在水里大声喊道:“金猊猿,要不给我来十件八件斗战的法器。”“哈哈哈~” 拉着季明在水下潜遁的金猊猿,大笑的道:“你真当我这里是南盘江水府,还十件八件法器,我自己都只有一把分浪刀,还是兄长淘汰下来的。” “对了!” 金猊猿似乎想起什么,张口一吐,三把水蓝色的令旗一一飞出,插定在季明的壳背之上。 “即是辟水先锋,当背旗三面。 此令旗中,各有水兽精魄一条,望你多加善用。” 有了三面令旗,季明一下精神抖擞起来,这一种大佬带我飞的感觉,实在令他格外的愉悦。 既是一辟水先锋,也是不是意味有虾兵于手下听用,那自己这算是有编制,有组织了吗?! 幸福来得突然,比那【化】字还让他猝不及防。 季明被拉着,视线在水下扫视,他虽在水下待过几年,可像这样在水下游遁却未曾体验过。 况且大河水景之壮阔,非一方小池可比。 那自河面上投射下的阳光,在水下世界呈现出迷幻的光影,金猊猿同季明好似在水下拂动的光纱中穿梭。 偶尔几片银光闪过,那是大鱼搅动身姿,鳞片闪烁所致。 在那河床之中,季明的视线从水草的翠绿到沙粒的金黄,再到岩石的灰白,迅速的掠过去。 “噗”的一声,金猊猿拉着季明再上浪头。 踩在浪上,如踏足于软泥上,季明使劲的踩了几下,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朝着前面看去。 “那是哪座山?” 在前面,有重重山影的轮廓出现。 金猊猿踏足浪头,没有回答季明,而自信非常的说起那一则谶语。 “六六大逆,是为二六大畜之卦。 畜者,有积蓄、储藏之意,那人有道而无德,正应了此卦象中警示其大为积蓄德行之意。 且它位于乾卦(天)和艮卦(山)之间,象征着天在山中,即天空之能被山所蓄积、包容,这便道明其大逆之所在。” 季明在浪头跃起,刮起一阵黑风,飞速的冲上半空,看清了那山势,理解了金猊猿的意思。 那山势走向,如大环一般,群峰环簇,中间大片的低矮山谷中被云雾所蓄满。 “了不起!” 季明降下浪头,对这跳脱的河伯之子大为改观。 “哈哈~”金猊猿得意大笑,使劲拍着季明的壳背,道:“非是我金猊儿自夸,曾经在那南盘江水府千子洞中,我脑袋可是顶个的灵光。” 季明总觉得金猊猿有一种‘总算人前显圣’的畅快得意,这让他下意识的怀疑其所解之卦。 “这山这么大,我们一座座山峰挨个的找吗?” 季明问道。 “去找本地山鬼!” 金猊猿架着浪头,拉着季明,驱入山中溪涧之中。 不知为何,总觉得金猊猿现在拉着他,好似怕他再一次飞起来一般,古怪古怪。 同时,季明心中略有担心。 这要是四悲云寺的道民们,或者那文士也找到这里,自己这“拳绣腿”不会拖后腿吧! 在一山瀑下的深潭之内,翻滚的浪头停了下来,金猊猿背对着季明,体内似有灵机枯竭之象。 金猊猿驱使浪头也有一两个时辰,季明猜测大抵是不会腾云之术,否则按照对方爱显摆的性子,老早施展出来。 这时季明脑中产生一个荒诞念头,不会金猊猿拉着他,是怕自己腾飞在空,抢了他的风头吧! 这样一想,金猊猿身上的滤镜少了许多。 “在这等着。”金猊猿交代着,又看了一眼季明背旗,补充道:“切记,紧要关头使用。” 说罢,纵下深潭。 季明在潭前一颗树下坐着,背后插着三根令旗,外披袈裟,搞得他好似个巡山小怪一般。 他侧头看了一下背后,将金猊猿的话抛在脑后,运起灵机一引,旗帜立刻飞出,插在树前。 接着,旗面上有纹样闪动,三道水兽精魄飞出,落在季明的面前,齐齐的蹦跶了起来。 “这“ (本章完) 第53章 精魄,做饭中 第53章 精魄,做饭中 水兽精魄,或许水鲤精魄的称呼更适合一些。 这三条水鲤精魄在季明面前,已经蹦跶了半刻时,让季明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天真纯善。 他竟真认为金猊猿给了自己好东西,好吧,换个思路,这的确是个好东西,适合在水里斗战的好东西。 这三条水鲤精魄,个个近乎一米多长,观其精魄凝实程度,鱼眼内的神光,生前倒也是成了精的。 只是自己除非真当个“水鬼河妖”,否则怕是很难在陆地用上它们。 季明实在无法理解,这都被抽炼成一条精魄了,怎么还是像生前一样,在地面上蹦跶着。 季明敲了敲自己的虫脑壳,自己实在是开心得太早了,下一次面对天降横财定要稳重一点。 “咕噜噜!” 潭中水泡直冒,季明赶紧收起精魄,当作没使用令旗一样。 “走! 咱不受这鸟气,我们自己去找。” 自潭中出来的金猊猿喘着粗气,嘴里骂咧咧的,招呼着季明去往深山之中。 “那人的门人来过?” 季明隐隐有所猜测,问道。 季明见金猊猿的样子,还以为又同老庙内的情况一样,山鬼已经屈服于四悲云寺的威慑。 “没有,但她不想得罪那人。”金猊猿气得面目都扭曲了些,龇牙道:“好歹也是一山之鬼,土伯之从属,怎就这般无胆,真是.” “砰“的一声,潭水炸开,一簇浓雾从潭中喷出,罩在水上。 那浓雾中,山瀑倒挂其中,隐隐有两盏红灯出现,往前面探过去。 在两盏红灯之后,那是隐隐透出雾中,一条交错蜿蜒在潭上的长影,这必是一条蛇妖无疑。 有空灵的声音传来。 “第三峰上!” 听到这声音,金猊猿大喜过望,立马朝那第三峰过去。 “太莽了吧!”季明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一声,看了潭中巨蛇一眼,只得迈步跟随了上去。 “这是何山?” 一路上季明问道。 “危鸟之山,本方内有名的一座大山,八峰环簇,内谷团雾,乃是百禽上真的得道之地。” “得道,人道吗?” “自然是人道,若是百禽上真得了地仙道果,那本方或许将成为一方妖土。” 走着聊着,一猿一虫很快越过山丘,抵达了那第三峰上。 只是从大白天一直走到半夜,这整个第三峰上都已经快转遍了,也没找到一丝丝的线索。 “要不你再算一卦!” 季明收起幻形四肢,盘身休息,并建议道。 自他到了峰顶,季明便已知晓,这不是天人降生所在,因为宝眼所展示的山顶同这里不符。 “我了解此山中的山鬼,她不是一个喜欢戏耍别人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她让我们来此第三峰中,一定是有着其它的用意了!”季明分析道。 “太安静了。” 金猊猿忽然意识到什么,说道:“在这一峰中,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得不像是一座山峰。” “有人来过?” “对,有人来过。” “还在山中吗?” “不在。”金猊猿摇头说道:“以咱俩的动静,他们要是还在这里,早出来降妖除魔了。” 季明抬起上半截的身子,奇道:“你是南盘江水伯之子,他们那些人也敢对你动手吗?”金猊猿自嘲的一笑,高亢的情绪有所回落,道:“水伯子嗣千把个,我又算得了什么。” “总该忌惮一些吧!” 季明理解妖类在人道大世中残酷的生存环境,但金猊猿身为河川地祇之一,虽有一副妖身,但总该特殊一些吧! “是。”金猊猿承认道:“底层弟子自然忌惮,中层也给一点面子,至于那高层嘛” 季明一时间竟是没了言语。 他这就像是一个富人在向穷人苦恼于今晚的饭菜不合胃口一样,果然这妖同妖之间的悲欢也不尽相同。 “看来这几天注定没什么成果,我先送你回横山。” “好!” 季明点头应道。 出来了这么久,确实有点想自己的窟巢,他对金猊猿说道:“如果有消息一定联系我。” 季明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金猊猿大为感动。 在金猊猿看来,他这样秘密的找寻天人,已意味着同整个四悲云寺作对,甚至是太平山。 眼前的蜈蚣精能这般不计危险的同他站在一起,这就是义气的体现。 在将季明送回横山后,又取出数枚灵果,塞到季明的手上,贴心的道:“吃完后,果核不必收起,它种不出树来。 待来日,我送你一颗灵果树苗,再传一套灵植种法。” 季明头壳一热,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金猊猿看了去,实在是身上精穷,不得不精打细算。 一猿一虫又聊了些话语,这才在河滩惜别。 —— 横山之西南,石窟中。 季明降下风头,飞落在窟下,先是一一校点三童子的功课,后又清点好窟内的各种物资。 童子们的吃食倒是充足,可自己的毒食却没多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一对毒钩,要是没有毒食维持着,自己一身的毒性至少得倒退个三成左右。 “明月清风,去把室内的药香拿来!” “松鹤,添柴开鼎,准备引虫制毒!” 在季明的吩咐下,三位童子立马忙碌起来,一个个有序的准备着。 “老爷,引虫的药香不多了,就剩下三盒。” “无妨!” 季明摆了摆手,示意童子不用担心,说道:“先将一盒药香倒入鼎中,再以小火热烤。” 季明坐在鼎前,指挥着童子们。 清风明月盒中药香一一倒入鼎中,松鹤童子则在鼎下将柴火添好,而后便开始引火扇风。 火烤鼎座,内里药香受热,自鼎上冒出滚滚的烟气。 “去!” 季明取出三块牌位,令其中三鬼在外界巡查,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起!” 季明在窟内卷起一阵阴风,吹拂鼎上的烟气飘出窟口,散入周遭的山林之内,吹入腐叶之下。 要是不知情的修士在这窟中,还真以为季明开炉炼丹呢!哪里会想到他只是在做饭而已。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这精怪的家,也不大好维持啊! 坐在鼎前,季明已见到一些毒虫已被烟气所诱,自那窟口外爬下,一只只有序的进入鼎内。 “我是不是可以实施那计划了!” 季明心道。 虽说这事情不大好启齿,可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的心理负担没有上一次的重了。 (本章完) 第54章 传承,好消息 第54章 传承,好消息 窟外毒虫钻入鼎内,童子们在鼎下扇风不断。 一只只毒虫在鼎底铺陈一层又一层,好似积灰一般。 季明在鼎内扫了一眼,大大小小,绿绿,拱着屁囊,撅着口器,让他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引虫结束,三位童子熟练的在鼎内挑拣起毒虫,后续他们制作毒食,还需入药蒸晒等等繁琐步骤。 这三个童子在窟内,一些属于盘岵弟子的基本功,早被调教出来了。 看着被挑拣的毒虫,季明心中微有失望,这窟外不是毒瘴恶沼之地,吸引不来有道行的毒物。 那等的毒物,还需深入黎岭之中,才有机会引出来。 可如今多事之秋,他在自家门前引虫,还得三鬼在外巡逻才敢动手,哪敢深入黎岭之内。 在寻常的山林之中,倒也有一定几率遇到,但是得撞大运了。 余霄经营这一窟洞也有许多年头,而其中所封藏的毒物,大多是毒蛇一类,少许的蟾蜍、壁虎。 至于蜈蚣、蝎子,一个没有。 五仙之内,蜈蝎二仙最为稀有,季明再一次理解了这一句话。 也正因如此,他这一优良的,高贵,稀有的血脉,才得有所继承,而且是极充分的继承。 在开鼎引虫后的几日里,季明在这一窟下,为蜈仙一脉的后继无虫给愁坏了。 目前唯二可以帮到他的,便有横山之中的博泥公,于是遣使三鬼,前往老庙之中探查一番。 探查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博泥公已不在庙内。 没有博泥公监察山脉之能,季明无法得知横山可能存在的毒蜈,更无法定位那待产道姑的位置。 好吧,季明心里得承认,后者博泥公不大可能知道。 博泥公要是知道,那一日在老庙中共参大事时,便已经吐露出来了。 在季明的宝眼之内,那一【化】字仍然存在着,如果此眸内字影消失,便是证明天人已陨。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当天人出世之后,【化】字同样会消失,也代表他错失了这一次的【化生】。 从那一日所见道姑显怀的情况,距离天人生产的日期,尚有许多的时日。 季明知道自己急不得,急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 在这一事情上,他只有等待金猊猿的消息,并且让三鬼时刻的关注着附近道民们的动向。 让季明深感疑惑的是山外道民们,那些自合山方而来,带有四悲云寺背景的道民,未再有出格的举动。 此处出格举动是指他们未对逃窜入山的散人左道,再有穷追猛打的态势。 如果四悲云寺的道民们,其本意上是为那谶语而来,那截杀散人左道只是掩人耳目之举,倒也说得通。 只是季明隐隐感到此事并非那样简单。 那四悲云寺的师祖活了二百六十余年,其人之所思所想,定然比一般人更深入那么一两层。 季明都能看穿的,大有僧必然也能看穿,另外还有金猊猿等等熟知内情者。 既然知道其中关节的,都能看穿道民们行动的目的,那这行动或许是在为更大的目的作掩护。 季明感觉答案就在眼前,而自己或许很快能够揭晓答案。 窟内又过了数日,季明静极思动,燃香点烛再召三鬼,差使着它们去往秃笔峰上探查一番。 在秃笔峰上,已有许多散人结庐而居,论道谈玄,起炉炼丹,起坛作法,好不热闹的样子。 在峰头之上,常能见到大有僧同众散人们坐而说法。 如大小周天之功,进阳火而退阴符;六根震动,五气轮转;阳龙阴虎,坎离造化等等,大有僧几乎是无所不谈。他这说法,少有假传,全是真经,惹得群修毕至,几乎座无虚席,讲法论道之声荡于峰间。 季明每日听三鬼回报,恨不得亲上峰头,聆听讲法。 因惧怕大有僧的佛法,三鬼实在不敢过于靠近峰头,它们三个所记下的法说,残缺不全的。 季明心中感叹,这大有僧能在这时节中,不闭庙门,广护同修,不提其它,起码慈悲的名声立住了。 再加上所讲之真法,虽无具体法门,可其中的法意道理,却更显弥足珍贵,尤其对散人左道而言。 这也难怪大有僧那一日在庙中,能够请来四悲云寺的正国道人,让其代为斡旋,此德行所致。 在了解到秃笔峰的情况之后,季明一时间有了求问大有僧之心。 于是他在窟中匆匆手书一封,准备让三鬼前往秃笔峰之上,私下里交送到大有僧的手中。 不过书写之后,又细想一下,总觉十分冒失,随即作罢。 大有僧虽然慈悲为怀,讲法无拘于正旁两道,但是季明区区一个精怪,哪来那般大的脸面。 金猊猿欣赏他,只因同为妖形,且在天人劫一事观点高度一致,或许还有一些意气相投。 大有僧不一样,很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日之中,季明只好施展着小如意之术潜在山林中,搜索着毒虫可能出没之地。 这办法很笨,就同精怪仰人鼻息一般,一旦时间长了,总有些收获。 在两个月后,季明在横山内收获两条蜈蚣,一青背,一黄背。 它们不说有道行,成精怪,只能称得上小有灵性而已,距离季明理想的蜈仙,差距甚远。。 这其中的一条,还是在狐社墓群内所捕获的。 果然,在这精怪聚集之地,哪怕是一只痴愚顽劣的虫子,炼形成精的几率也会更高一点。 苦无办法的季明,只得将母黄蜈以毒食先行养炼起来,至于那头雄青蜈自然没这待遇了。 某一日里,季明同三童子正在窟外铺晒着小周天解书,忽有一鸟北至,落在季明的跟前。 这赤首大鸟,形似大鹤,尾有长翎,立在窟前,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道:“你就是” 一道悦耳女音自其喙中发出。 “可是金猊猿派你来的?” “派?”这大鸟眼中流露出讥笑之色,仰起赤色鸟首,极为骄傲的道:“他也敢派遣我。” “实话道与你,我刚在危鸟山烟波庵内百禽上真处送完信,恰好遇到那金猊儿,故而帮他个忙,给你带个口信。” “您是?” 季明意识到,这又是个有根底的。 “我” 大鸟摇头不语,她的意思很明显,季明没资格知道她的来历。 被这大鸟所轻视,季明只一笑而过,毫无恼色,只是问道:“金猊猿请您带了什么口信?” “他说已有大好消息,约你在老地方相会。” 大鸟说罢,便展翅飞天,消失在云端之中,这速度犹如狂风过山丘一般,既迅捷且丝滑。 (本章完) 第55章 兄弟,赤盔者 第55章 兄弟,赤盔者 季明当天便收拾好东西,去往山北河滩处。 让他意外的是,在山北河滩之地,不只有他一个,秃笔峰的大有僧也在此处等待着。 “吴道友!” 大有僧见着一道黑风落下,合十问候一声,并赞道:“虫身顽愚,道友已是走出第一步,往后日磋月磨,幻形定能大成。” “大成又如何,不得人道,终是梦幻泡影一场。”季明如此说道。 “梦幻泡影!” 大有僧心中默念了一声,只觉这一短语其中大有禅机,不由得多打量了眼前蜈蚣精一眼。 那日庙里,他便觉此精怪的眼中全无野性,那眼神好似有着饱览世事,才养出的透彻深邃。 只怕一些读书人,都没有这样的眼神。 “大师也是被金猊猿请来的?” 季明有意攀谈,如此问道。 “唉!” 大有僧苦叹一声,再度合十,口诵一声南无,并道:“我不欲沾染因果,可却早是劫难中人。 金猊猿在危鸟之山上,已发现天人线索,执意让我渡其入门。” “你” 季明没有记错的话,那日庙里大有僧还抗拒这个提议,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难道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他可不相信金猊猿可以强改其意。 “苍天有好生之德。”大有僧一脸的慈悲相,又道:“就如施主所言,顺天总是好过逆天。” 季明心中腹诽道:“明明是自己按捺不住诱惑,还拿我的话来找补。” “来了!” 大有僧道。 河心有一道浪头升起,熟悉的猿影半蹲在上面,抓耳挠腮,喜不自胜的样子。 “蜈蚣兄弟,大有和尚。” 浪头还未到岸,金猊猿已是迫不及待的跃上岸摊,说道:“好消息,真是大好的消息” 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金猊猿卖弄心思升起,对季明和大有僧道:“二位不妨猜上一猜。” 大有僧余光扫了季明一眼,没想到不过两三周的功夫,金猊猿同这蜈蚣精已是兄弟相称了。 他素来知金猊猿虽有自嘲身份之举,实际上却是心高气傲,不知这蜈蚣精有几分本事,而能得他另眼相看。 “吴道友先猜。” 大有僧请道。 季明心里其实不大相信天人降在本方内,他总觉得四悲云寺的道民来此方中,实际上另有目的。 不过见金猊猿的样子,他倒是不好扫了其兴致。 季明故意装作惊讶的问道:“二六大畜之卦果真应在危鸟之山上?” “大畜卦?”大有僧诧异的看向身前的金猊猿,这解卦一术可不是这河伯之子所擅长的。 “没错!” 感受到大有僧的惊讶眼神,金猊猿得意道:“天人就在危鸟之山,且就在那第三峰中。” 说着,开始讲述其中内情。 在金猊猿的讲述中,季明才知道他一直在危鸟山上逗留,试图找到那些在山中藏迹的人。 在金猊猿看来,这一些人先他一步抵达,必然是四悲云寺中的道士,这更证明了他的推测。 这些个时日中,他在峰上总算找到踪迹,摸寻到一处隐秘的幻阵前。 “大有和尚,要不是你精熟于阵术,我又岂能让你平白的参与进来,得了那降世的天人。 不过只要让那些个臭道士功亏一篑,我就算吃了这亏也认了。” 金猊猿大有同道士们死磕到底的架势,他就是这样的地祇,最是看不惯以势压人的上位者。 大有僧听闻此话,面上并无多少欢喜之色,合十道:“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事情还犹未可知。”季明沉默不语,那第三峰上他看过,山峰之顶更是重点转过数次,并无幻阵设置在上面。 可要是幻阵不在山顶,在峰上其它地方,那未出世天人必不可能在幻阵内,那这一幻阵 季明心底有不好的预感,不禁对这一次的危鸟山之行感到忧心。 “好好好!” 见大有僧面上,还有季明眼中,并无多少喜色,金猊猿认为自己遭受了某种无形的伤害,当即架起大浪拉着两个直奔危鸟之山。 刚抵达这里,便见那第三峰上浓烟滚滚。 “不好,有人捷足先登。”金猊猿现在的模样就像是自家的宝贝,被人提前劫走了一样。 大有僧同季明齐齐拦住准备上峰的金猊猿。 “我先去探一探。”季明心里可以肯定,这第三峰上十有八九是个陷阱,故而主动请缨道。 不待金猊猿回话,他便施了个小如意之术,乘着呼啸的阴风,朝着那第三峰上刮了过去。 “好妖术!” 大有僧赞道。 金猊猿将牙一龇,默默的低下头来,不去看他那蜈蚣兄弟。 季明藏在阴风中,借着强大的风力,卷入高高的空中,接着风势一转,直接拐向第三峰。 如今他这阴风小术,较之于曾经已不可同日而语,一旦真正催运起来,说是妖风都不为过。 季明猜测这是勤习勤用所得到的显著提升,现在日常出行不卷起阴风,总觉得没有排面一般。 尤其是在不善架风的金猊猿眼前,他那一种极力克制,却总流露出嫉妒的眼神,让季明差点笑出声来。 停住阴风,季明不敢靠近峰头,只远远的看着。 在山峰背阴一处,滚滚的浓烟自一山穴洞口里喷出,依稀听到其中的喊杀之声,季明振翅落下数丈,离那洞口的烟柱更近一些,细细的望去。 “呼~” 这是扇翅之声。 距离季明半米左右的烟柱内,一着素色大褂的道士,展动着一对羽翅,狼狈的冲出烟柱。 他一眼瞧见季明,眼中惊色更重,道:“他竟早早预判我的行动,令这蜈仙在此袭杀我!” “什么鬼?” 季明心道。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那是一道充满凌厉冷意的声音,自那烟柱之中透了出来,让人心底发凉。 “温道玉,解木针可解我毒否?” 在那烟柱之内,探出了一颗戴着鎏金夔纹赤头盔的男性头颅,阳光照射之下,其面隐有细鳞覆盖着。 他那狭长眼眸,一瞬间掠过翅翼道人,锁定住了季明,惊喜的喊道:“野生的飞蜈蚣。” 这话语传到季明耳内,感觉好似在喊‘野生的闪光宝可梦’一样。 “盘岵门人。” 季明心中苦涩的道。 他就知道此行必有危险,果然应验了。 “跑!” 在那么一瞬间,他同那振翅的道人对视了一眼,均读到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嘶”蛇鸣声响起,烟柱内窜出两条蛇首,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缠上了道人和季明。 “分头跑!” 季明朝着道人喊着,而后下一秒钟,身子一缩,飞转出去,并朝着缠绕道人的蛇身打出白骨攒心珠。 道人得解,深深看了飞遁的季明一眼,而后朝另一方向飞去。 “小如意之术!” 赤盔之男眼内的兴奋之色更浓,额头上自动裂开了一道血口,其中爬出似血玉般的蜈蚣。 “速去追踪它。” (本章完) 第56章 鹤观,石凌匣 第56章 鹤观,石凌匣 待飞得远了,快回到金猊猿那里的时候,季明稍微降一点速度。 那赤盔之男没有追上来,看样子似乎又缩回了那一处烟洞之内,于是季明便飞落了下去。 “如何?” 金猊猿问道。 季明刚要说话,忽见大有僧扬起一手,其宽袖内飞出了一道飞索,闪入左近的灌木丛内。 待飞索收回,带出一血玉般,一臂多长的蜈蚣。 血玉蜈被飞索缚住,一节节壳身猛得一缩,却不料那飞索同样缩去,仍是牢牢的缚住蜈蚣。 季明忌惮的看了一眼大有僧,这一飞索法器天然克制小如意之术。 “蜈仙!” 大有僧一看辨出这非是野生的蜈精,而是被人所专门养炼过的,并且是极为精心的养炼。 “让我来。” 金猊猿知道大有僧心存顾忌,不好得罪盘岵门人,于是准备动手。 “且慢。” 季明头部触角一动,盯着那被缚的血玉蜈仙,心中暗道:“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否将这蜈仙交给我处置?”季明问道。 金猊猿似乎又误会了什么,急冲冲的道:“我同那盘岵素无来往,就算结下梁子,我也不怕。 可蜈蚣兄弟你不同,一旦被盘岵大山发现,你除非远遁到更北方的赭熊洲中,否则必遭追究。” “我也不瞒你,它于我有大用。” 季明道。 大有僧默念佛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那好!” 金猊猿似被说服,张开嘴巴,吐出一方玉冰小匣,道:“蜈仙为修士所炼,同其主心意相通。 我这石凌匣可绝其信息往来,致其冰眠,封锁生机。” “金猊猿!” 大有僧被金猊猿的大手笔惊住了,道:“这匣子妙用非常,你可想清楚,真要送出去吗?” 金猊猿表情一僵,看向大有僧,心道:“我什么时候说送给蜈蚣兄弟的?” 他生来好显圣,最重脸面,被大有僧这么一说,倒不好解释什么,只硬着面皮道:“好兄弟,此为我份内之事。” “好兄弟,怎可如此!” 季明大为感动,伸手将那石凌匣拿在手中,在冰凉润滑的匣面上细细抚摸着。 “呵呵~” 金猊猿强笑几声,感觉有几分装不下去了,心累。 季明将石凌匣托起,对金猊猿说道:“金猊兄弟已提携我许多,此物我必不敢据为己有,暂且一用,日后定当归还。” 金猊猿还想说些什么,但季明之意甚坚,他只好无奈作罢。 大有僧站在一边,将季明的一番作态看在眼里,似蜈蚣精这般为人处事,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心。 要是再来个几次,怕这金猊猿得感动的掏心掏肺了。 “大师!” 季明打开匣子,朝着大有僧喊了一声, 大有僧回过神,看了季明一眼,而后运起自家飞索,将被缚的血玉蜈往匣内一送。 合上匣盖,透过似冰又似玉的匣体,依稀可见内里一抹扭动的血色正逐渐的安静下来。 季明心情大好,单单这一血玉蜈,自己这一趟就没有白来。 欣喜之余,倒没忘记将刚才峰上所见仔细道出,特别是那一位头戴着鎏金夔纹赤头盔的男子。 大有僧在本方内交友广阔,在季明道出这极具辨识度的赤头盔,他心中便知道那人是谁。金猊猿即使总在河川内潜修,也对这一位盘岵修士有所耳闻。 这一时间,无论是大有僧,还是金猊猿,面容之上均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重之色。 “他是谁?” 季明见二位脸色如此,敛去心中的喜意,问道。 “他是注定将要崛起的盘岵大修,所修之功,所创之术,为众多蛇仙养炼者所拙劣的模仿着,他被唤作.赤意郎君。” “几境?” 季明再问道。 他对于那男人的名声没什么概念,只有最直接的修为道行能让季明有个大致的参考。 “二境!” 金猊猿回了一声,接着凝重道:“可其斗战之力,甚至能追平三境中人。在妖魔之中,即使蜕形老妖,面对他也得小心的对付。” “有人过来了!”大有僧看准天空的一个方向,忽然开口道。 季明抬头一望,天际之上有一大鸟振翅而来,飞快的掠过云头,在石头滩上笔直的落了下来。 “温道玉!” 眼前的道人,正是同他分头逃窜的那一位,没想到竟跟了过来。 这道人落地,好似羽落一般,轻飘飘的,尽显一身密功底蕴。 他单足立起,双翅朝着两边伸展,宽大的羽翼展示在季明几个面前,呈现出完美的m形。 在纯白羽翼之上,又有一抹黑羽,此为鹤翼,更为其增添一份仙气。 其素色大褂上,有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但是未见明显的破口,这或许证明他同赤意郎君斗法,虽不力敌,却也差之不远。 “大有和尚,金猊君.”温道人气质中正平和,当场拱手作揖,道:“还请几位帮忙,助我太平山荡除山中邪氛。” “鹤观子弟。” 金猊猿传音到季明耳内,提醒道。 “鹤观,盘岵,天人,还有四悲云寺。”季明心里嘀咕着,在他脑中好似有东西串联起来,让他隐隐快要揭开那一位师祖的目的。 温道人深知自己此举非常突兀,有以势压人的嫌疑,当下口中的语气更亲和一些,道:“我师弟几个被困在那洞中,受以那赤意郎君为首的盘岵弟子堵截,如有一二办法,绝不敢麻烦几位。” 温道人说得恳切,大有僧面色稍霁,正要回话,却被季明率先打断。 “温道友!” 季明喊了一声,温道人听得喊声,也第一次正视季明这个精怪。 他身为大派弟子,养气功夫极深,虽被一山野精怪直呼,心里微有膈应,但还是降低了姿态道:“道友旦有指教,温某必然受纳。” “温道友果真有大派风范。” 金猊猿很是高兴,为自家的蜈蚣兄弟未遭受轻视而高兴,并且对这温道玉好感大增。 他比季明更清楚山精鬼怪在人道之中的地位,说一句难听的,那就是炼就丹头的一份耗材。 “你可知四悲云寺的人就在左近处,你们同为太平山门人,难道不该先向他们求助吗?” 听闻此话,温道玉的脸色微变,一对鹤翅微微一收,盯着季明的眼神开始带了些许的冷意。 “道友这话虽有道理,可我师弟们已是危在旦夕,我又岂能舍近求远,浪费时间赶去山外求助。” 金猊猿有些急了,不知蜈蚣兄弟发什么疯。 这真要是将四悲云寺的人扯进来,他们又怎么夺得阻道的天人。 大有僧合十低诵,似置身事外一样。 “四悲云寺的正国道人,他此刻就在危鸟之山中,温道友你竟然不知?”季明忽然说道。 (本章完) 第57章 残酷,赤意郎 第57章 残酷,赤意郎 “不可能!”温道玉瞪大眼睛,脸色几度变幻,紧张的扇动翅膀,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大有僧的眼皮猛的一跳,他从这话语中听到了一记无声惊雷。 鹤观的温道玉缘何防备着四悲云寺的人,唯一的答案似乎只在「天人」上面,又或者说是两大分坛之间的龌龊。 不管是哪个,都不该为外人所知。 金猊猿醒悟过来,诧异的看了季明一眼,而后挠了挠毛头,道:“温道人,原来你同四悲云寺不是一路的。 我还当你们太平山分坛互帮互助,来这危鸟之山铲除阻道的天人呢!” 温道玉看了看金猊猿,又看了看大有僧,最后再看了看那头蜈蚣精,大脑一时间混乱非常。 许久,他才喃喃道:“蜈…吴道友你在诈我?!” 一时间温道玉的精神有些恍惚,他还没有从被一位精怪诈取情报的事实中彻底缓过神来。 他沉默片刻,舒缓精神,不欲在此事上追究,再一次恳请道:“既然几位已经知晓内情,且也是为那天人而来,不如我们联手共御盘岵外敌,再携手探寻秘洞内的天人。” “好!”金猊猿当即开口,“我们便随你走一趟。” “当真。” 温道玉喜道。 “我知道你们鹤观,在鹤鸣方内名声还算不错,不似四悲云寺一般,只知道从我等这里搜刮七宝礼佛之物,供养外道佛门以作逆天改寿之举。” “咳咳!” 大有僧突然咳嗽几声。 他也是外道佛门中人,平日也作七宝礼佛之举,金猊猿这话好似他也是帮凶同伙一般。 温道玉面露尴尬,金猊猿的话虽然有点道理,但作为那人的后辈倒是不好表示赞同,只得说道:“几位,救人宜从速啊!” “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只在洞外引开赤意郎君,一旦有所不敌,必然不会在那里浪送性命。”大有僧提前说道。 温道玉自无意见,立马展翅,飞在前面带路。 季明没有立马跟上,而是在琢磨另外一桩事情。 既然鹤观同那四悲云寺并不对付,那其是否目的同他们一样,旨在劫走天人,私底下再善加栽培。 这一点需加证实,或许是未来天人出世存活的关键。 “蜈蚣兄弟!”金猊猿见季明吊在最后,以为他心存怯意,安慰道:“咱们只需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不一定非得同那赤意郎君对上,莫要太过担心。” “金猊猿,你实话告诉我,咱们同他素不相识,为何温道人三两句话便来犯险?”季明悄悄问道。 见季明这样询问,金猊猿难得的肃色起来,“你莫看我好似自在逍遥,说同四悲云寺作对便立即付诸于行动,可还不是得拉来大有和尚作个遮护。 现在有鹤鸣方的鹤观冲锋在前,咱们先帮他们一把,再看他们窝里斗,岂不更加痛快。” 季明点了点头,算是被说服,但心里颇不赞同这次行动,草率,仓促,还是明知山有虎的情况之下。 他悄悄打量前面的大有僧,前面的血玉蜈蚣,还有后面的温道玉,都是他第一时间发现并且示警的。 现在既然这大有僧都无异议,要同鹤观的温道玉结下这个善缘,自己何必做个讨嫌的恶精怪。 第三峰很快便到,季明依旧吊在后面。 这里已过山峰阴阳一线,再过去就是山阴处穴洞所在,那一股呛人的烟气已经可以闻到。 温道玉落了下来,不敢再高飞,猫在林中,同大有僧,还有金猊猿,呈现三角阵型,慢慢的接近着穴洞。 “前面幻阵已被破去,但周遭布阵的令旗未曾一一拔除,所以有可能,有机率会见到某些从内心投射出来的幻觉。不过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大家不用紧张。” 话音刚落,周遭土壤内升起丝丝缕缕的烟气,经由大风一吹,轻烟被拂流而去,煞是好看。 在轻烟之中,有一道道晦暗不明的身影立在那里。 这就是温道玉所说的,从内心中投射出来的幻觉。 季明在烟中看到了余霄,还有捣药的断头童头,充满不祥气息的那头大鸮等等,他们一动不动,只是凝视着。 除此之外,其余身影便看不太真切,应是金猊猿、大有僧、温道玉的内心幻象。 忽然,在袅袅烟气内,一道醒目的,挺拔修长的身影,带着一种醒目的红色,站定在那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 “他也是幻觉吗?” 季明心道。 他再度看去,仔细的看过去,那一道醒目的身影已经消失,紧接着其它的幻觉,还是土中透出的烟气都慢慢消散。 “好了,我们快到了。” 其实不用温道玉提醒,季明几个也可以看到那烟熏火燎的洞口。 “洞内有条烛蟒,能喷火,善吐烟,乃是此地山鬼的近亲。”温道玉介绍其中情况,道:“如果不是因为考虑那山鬼,我们师兄弟已经斩了那怪蟒,早早的探明这穴洞深处了。” 温道玉说罢,看了一眼远远吊着的蜈蚣精,这蜈蚣精就差把‘不想出力’四个字写在头壳上。 季明吊在后面,或者说不只是吊在后面,他还在后退,退到了被破的,残缺的幻阵内。 温道玉说过,这已被破除的幻阵,只是有机率投射内心幻象。 于是他在幻阵边缘,进进出出的,而在残缺被破的阵内,那投射于内心的幻象总能出现。 “这可不是有机率,而是必然出现,幻阵被改过。”季明脑海中闪过这一念头,下一秒整个躯体一缩。 “嘶!” 几乎是在施展小如意之术的下一秒,脚下喷出一道猩红的赤焰,好似蕊瞬间绽放一样。 赤焰蕊一现一消,只是在眨眼间。 紧接着,那土里“长”出一个硕大蛇首,正茫然的对着天空,吞吐着黑色的信子。 “啊~” 金猊猿第一时间注意到季明这里的动静,即刻吼了一声。 他平日里虽是大大咧咧的,可对于认可的义气兄弟没得说,总是留一点注意力在季明这里。 其脚下五指紧紧抠地,身子向前一倒,前半足骤然发力,金猊猿一下子贴地俯冲向前。 而在他刚刚停留立足的地面,早早插在土中的数枚蛇鳞瞬间长出血玉一般的突刺,交错延伸,结成刺笼。 大有僧根本来不及逃跑,正欲合十急催密功,数根突刺已入肉身,前后贯通,将他高高的叉了起来。 温道玉亮翅而起,未至半空,膝盖以下被突刺死死的咬住。 绕是这样他依旧狂扇鹤翼,拼命的借着上升力,在半空来回扯动着被“咬住”的两只小腿,直至膝盖处筋骨拉断。 修者世界真正残酷的一面,正向季明敞开一角。 (本章完) 第58章 引敌,分浪刀 第58章 引敌,分浪刀 变故发生得得太快,一切只在呼吸瞬间,没有一个来得及反应,除了季明。 当他发现那残缺的,被改动过的幻阵,当即意识到自己在面对着一个成名日久,且仍然谨慎理智的二境修士。 “走,快走。” 季明朝着金猊猿猴喊着。 老实说,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跑!远远的跑!远离这位赤意郎君。 “不行,和尚我得救出来。”侥幸逃出伏击陷阱的金猊猿受胸中义气充塞,这般的说道。 他张口一吐,一股浑浊曲状的水柱被吐出。 在这水柱的底端,带着刀柄,还有莲剑格,造型奇特,正是其早前所说的那把法器分浪刀。 拿起分浪刀,金猊猿胆气更足,足前发力,直接折身而返。 在穴洞之前,被数根血玉般细长锥刺高高叉起的大有僧,根本动弹不得,鲜血顺着前后贯穿的锥刺流下,已是在弥留之际。 “南无.南无世尊” 口诵佛号的大有僧,习惯性的想要合十双手,却发现一只手掌被穿刺固定在肋骨下,只好作罢,不再合十。 “金猊儿,此非久留之地,去休!去休!” 最后两字,大有僧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道。 “帮我,我还没死。”仍然扑腾着,被死死“咬住”双足的温道玉,扯着嗓子狼狈的喊着。 水浪在温道玉下方卷过,将那些“咬住”腿足的血玉锥刺一扫而空,温道玉立马飞上高空,像个刚脱离笼的鸟儿一般。 季明思绪很乱,头上触角甩得飞起,尽可能的捕捉着赤意郎君的气味。 敌在暗,而我在明,这是任何人都不想遇到的情况。 季明虽已施展出小如意之术,藏匿于附近,可他真没信心不被那赤意郎君所发现。 “走!” 金猊儿一刀解了温道玉的困局,立即喊道。 “去哪里?” 平淡的声线在那“长出”土壤的蛇首内响起,这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中,包括那位已经飞天而起的温道玉。 “入你娘!” 龇着牙的金猊猿将手中水刃一转,刃上乍起汹涌的浪涛,朝着土中蛇首卷荡过去,水刃虽无刃口,可这浪势更胜过俗世刀锋。 浪涛卷过,卷过蛇首,水流激荡于暗沉的鳞上,有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这让金猊猿脸色沉下去。 “蜈蚣兄弟,你先”金猊猿将分浪刀一横,做着防守状,正要招呼着季明先行离去,却早已经觉察不到对方的气息。 “我这兄弟总能料事于未行之先。” 金猊猿心中感慨一声。 先前诈出温道玉的讯息是如此,现在看穿幻阵被改仍然如此,金猊猿反正是心服口服了。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洞前圆寂的大有僧,心下一叹,不敢再做停留,速速往后退去,不料那已飞于天上的温道玉栽落了下来。 “金猊君,幻阵被改,复生效用,我们出不去了。” “你没飞出去?” 金猊猿诧异的问道。 “我身负重伤,余毒未清,不敢以这「羽化之术」强行飞渡峰外。” 金猊猿明白了温道玉的意思,这是要同他联手一道打出幻阵之外,并且看这温道玉的伤势,主攻者必然是他无疑了。 季明在幻阵中左右腾挪,四面八方的尽是些幻烟,朝着他一股脑的罩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再次退出幻阵,重回那穴洞之前。 见着洞前的金猊猿和温道玉,季明赶紧落了下来。 “您们有办法吗?”季明问道。 “没有!” “你有?”前者回的是金猊猿,后者问的是温道玉。 季明清楚他们几个都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他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颗白骨攒心珠,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自是施展不出来了。 所以,他和那重伤的温道玉基本是可以忽略的战力。 要是大有僧在的时候,大家还能够莽上一波,试探试探虚实。 季明唯一可以想到的解脱之道,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你们掩护我,待我冲入洞中引开他。” “不行。” 金猊猿下意识否定道。 “好。”温道玉一口赞同,“赤意郎君最在乎洞内天人,你有小如意之术,不似我那两个陷入洞内的师弟,你很难被他觉察。 如你飞入洞内,赤意郎君必然无法坐视不理,说不得还能一探天人虚实。” 季明凑近那表示赞同的温道玉,说道:“我作出这般大的牺牲,你这鹤观弟子可有所补偿?!” 温道玉那失血苍白的脸色上,未有因季明的态度而产生变化,道:“自是应当补偿,极大的补偿。 你若得生还,我必奏请鹤鸣坛主,将你纳入小福地中,享受清灵福德。 你若是不幸身死,我便托方中的土伯,将你敕封为鹤鸣方下,阴土之中的护法鬼将一位。” 区区一个承诺可打动不了季明,他道:“咱们实际一点,我首先需要一些可以帮助我敛息藏气的东西,还有” 温道玉点了点头,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不等季明将话说完,当即一拍腰间纳袋,其中飞出四张小符,还有一块玉石宝枕。 “符纸为屏气符,可帮助你行动速成。 这玉石枕则是黄粱枕,可于梦中炼心,乃是大纯阳宫的道兄所赐,我素日里极为珍视,现在我便转赠于你,以示补偿。” “黄粱一梦!” 季明深知这世界同自己家乡总有似是而非之处,那篆字便是明证之一,现在又遇到了一个黄粱梦枕。 此刻不是细想的时候,季明接过符纸和玉石宝枕,正要同金猊猿再说几句,便见周遭幻烟涌来,当即刮起阴风卷向洞内。 季明入洞,“长出”土外的蛇首果然有所反应,往土里一缩。 在洞内,烟与火之所在,赤意郎君正在此处,他静静的立在这里,披袍擐甲,感应着冲入洞内的飞蜈精,也是自己内定的蜈仙。 在背后的袍摆下,一长条蛇身拖着,正从土石内迅速缩回,直到蛇首缩出土石,高高的昂起。 “嘶嘶~” 蛇首及其蛇身,在袍摆下来回的扫动,看上去就像是赤意郎君的尾巴,事实也正是如此。 “你来找找看?” 以赤意郎君的强大灵觉,仍然无法准确的感应其位置,只隐隐的感应到对方在洞口徘徊,有时候甚至还飞出了穴洞外。 “他总不可能在洞口飞一圈,演戏给我看的吧!”在赤意郎君的脑海中,不禁闪过这荒诞的念头来。 蛇首尾吐着信子,收集着气味,它的眼中同样的充满困惑。 “有意思的蜈蚣精。” 赤意郎君来了兴致,从洞内走到洞口,进一步感应起来,道:“应该是有类似敛息之术的遮掩,所以才难以准确感知。” “嘶嘶嘶~” 尾上蛇首支起来,凑在赤意郎君的耳旁说着蛇语。 “你说得对,他很可能在故意迷惑我们。 而实际上或许已经深入洞中,探寻那一天人所在了,毕竟他心思比其他人都灵敏许多。” 赤意郎君看了洞外一眼,下一秒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洞内。 (本章完) 第59章 合作,揭阳谋(求追读哈!) 第59章 合作,揭阳谋(求追读哈!) 季明趴在一石缝里,死死的趴着。 那屏气符早被他用了去,而且是连用两张,生怕藏不住自己的气息。 没错,他根本没想着去往洞穴深处,只打算在洞口处晃悠一圈。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计划,现在他不仅仅要脱离险地,还得反客为主,不然他如何找寻到天人托生所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洞外的金猊猿和温道玉已经闯入被改的残缺幻阵内,不知现在到底是何情况,有没有走脱出去。 而在洞内,那赤意郎君几度往返,原本一直风轻云淡的面容上,在此刻间也不禁露出了疑虑和焦急。 好几次,赤意郎君就停留在季明藏身所在的一侧,偶尔还踩在藏身的石缝上,其尾椎骨延伸下的蛇首之尾,无意识的扫拨石缝上的尘土。 季明可以肯定,自己现在使用白骨攒心珠,必定一打一个准。 不过他对自己粗粗炼制的白骨攒心珠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这珠子还未曾过最后一步的「开光」,不曾算是一件真正的法器。 “看来.我失算了。” 站在洞口的赤意郎君呢喃道。 “嘶~” “不必安慰我,现在我们必须早点将那烛蟒驱逐出洞,还有洞内那些恼人的陷阱也得尽早的铲除,这时间一长,温道玉必然再搬救兵。” “嘶嘶~” “洞内的鹤观弟子怎么处置?”听到自家蛇仙的话,赤意郎君沉吟片刻,道:“杀了吧!原本留着他们也只是为吸引温道玉过来,好在此伏杀于他。 可惜我先前示弱于他,现在经此一事,怕是再借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再来了,除非搬来第三境中的大修。” 就在赤意郎君转身之际,一道身影极为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赤意郎君没有转身,他尾前蛇首已经看到了身影真容,“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施展小如意之术,一直藏在这个地方。” 季明不是很明白,怎么一个个都知道他的小如意之术,难道这术同他蜈蚣精的身份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这事不是重点,重点是季明必须在赤意郎君动手之前,以言语打动他,于是立马说道:“自然不是,事实上我刚刚出来。” 赤意郎君这才转过身来,忍住了心中动手的冲动,隐约的猜测到什么,迟疑的问道:“你见到天人了?” “没有!” 季明话刚出口,赤意郎君略微的松了口气,而下一秒季明的话让他又将这口气吸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洞内没有天人。” 赤意郎君第一反应是蜈蚣精在诓他,可下一秒又觉得对方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诓他,心中不由信了几分。 “如果洞内没有天人,你是想同我一道找寻那位天人?”赤意郎君似发现了某种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笑着说道。 “不行吗?” 季明反问道。 这一种纯粹的,高效的,不被其他因素所左右的想法实在太对赤意郎君的口味,他不敢相信这种想法来自于一位蜈蚣精。 “不知你是来自.” “野怪一个。” 季明很清楚,每一个同他深入接触过的,或多或少都会猜测他有些根底,毕竟荒野之中养不出清灵之精怪。 赤意郎君没在意蜈蚣精隐瞒根底,这种事情很常见,他在意的是该不该相信季明的话语,那一位天人真的不在洞中吗? “仔细想一想,一切其实有迹可循。”季明提醒道。赤意郎君不是不明白蜈蚣精的意思,洞穴疑似那四悲云寺师祖设下的,用以迷惑视线,引起争斗的陷阱,这一设想他不是没有考虑过。 只是自己眼下对于搜索天人,除了遵照「六六大逆」中所得的二六卦象,还有紧盯此方中四悲云寺道民踪迹,其余的没什么好办法。 哪怕这洞穴是个陷阱,是个扰乱视线,挑动他和鹤观斗争的假象,他赤意郎君也得亲自的探上一探,才能真正的放心。 想来,鹤观的温道玉也是如此。 这.是个阳谋啊! “合作,可以。” 季明听了这话,没有欣喜,他知道这样的话语通常后面带着条件,因为他自己就喜欢这么讲,有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口吻。 果然,赤意郎君在停顿一两秒后,道:“让鹤观的道人,还有那河川地祇别来打扰我,待我仔细的探明洞穴真实便可。” “我会尝试着这么做。”季明说道。 破除四悲云寺的阳谋是必要之举,不然天人托生的所在怕真要被四悲云寺暗中搜索得到。 现在留给他腾挪施展的空间和时间都不算多,季明有必要促成这一次合作。 他看向那死去的大有僧,也不知金猊猿对于这样的合作有什么反应。 隐约的,季明通过这一桩堂堂正正的谋划,窥见了那位师祖深沉心思的一角,这才是历经世事的大修。 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宝眼缘故,让他提前窥见了待产道姑的所在,怕也是同赤意郎君、温道玉一样,费心在这洞穴之内。 “这两个鹤观的道民送给你,算是我的一小份诚意。” 洞内两个鼻青眼肿的人被推了出来,让季明对于这一次合作信心更多了几分。 带着这两个道民,还有大有僧的尸身,季明匆匆的离开了洞穴附近,出了山峰的背阴处。 要不是有道民跟着,自己早将大有僧摸了个遍,那条飞索他可是眼馋得紧。 刚过山峰腰部,在一枯涧旁,金猊猿同温道玉在此候着。 季明将刚才同赤意郎君所说的话,再次同他们讲了一遍。 他们的反应出乎季明的意料,金猊猿未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原地思索着,而鹤观的温道玉,却对赤意郎君破口大骂着,说什么也不同意。 “蜈蚣兄弟!”金猊猿将季明拉到一边,道:“近来几次变故,你总能警觉,但同那赤意郎君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可曾想好。” “自然!” 季明郑重回道。 “那好,咱们暂且忍下过节,待找到天人所在,再同他好好清算。” 说着,金猊猿瞥向那温道玉,冷笑道:“我总听人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看来这厮回到鹤观后,给的奶水定然是足的。” 季明回过味来,敢情温道玉是在同门前演起来了。 温道玉锤着已敷药的伤腿,“两位师弟,此番危鸟山探洞失败,幸而未使你们陨落至此。” 那两个道民感动非常,在温道玉身边小心的搀扶着,好似温道玉的孝子贤孙一般。 “你们暂且回到鹤观,通报飞鹄子坛主,就说我在此同赤意郎君周旋,必定探明降世天人所在。 待得来日,天人出世,定使其归我鹤观门下。” 温道玉这话让季明心头一亮,暗道这鹤观果然同四悲云寺不对付,他的未来或许就在鹤观中。 (本章完) 第60章 整理,甲岚蛇 第60章 整理,甲岚蛇 烟熏过的痕迹自洞口向外扩散,使那岩石断木上都似铺了一层煤灰般,有大蛇蜿蜒爬行的痕迹在这里留下,证明某种巨物的离去。 季明和金猊猿,还有温道玉,以及赤意郎君,如同知己好友般聚坐在洞前。 在他们脚边,散落着许多布阵的令旗,大多数已经是破损严重,只有在少数的几面上,破口中补上了赤色的蛇鳞。 一只毛脚好似无意的踩在令旗上,将那些个令旗随意踩着踢着,还直接的踢到了赤意郎君那边。 季明有些看不下去金猊猿这样幼稚的挑衅行为,将头别了过去。 “你们得感谢飞蜈!”带着赤头盔的赤意郎君轻启口舌,道:“要不是他将我引来,你们绝难短时间内闯过这残缺的幻阵。” 金猊猿表情有些不自然,将踢踩令旗的毛脚悄悄的收起。 他必须得承认,这赤意郎君说的在理。 如果没有蜈蚣兄弟以身犯险,他们一个莽夫,一个重伤的,很难在敌人的眼下闯过幻阵,即便那幻阵被温道玉他们破过。 “猴子.” “吱吱!”金猊猿脑门上青筋暴起,横山地界上,不对,兰荫方内,就没谁敢当面叫他猴子,“你爷爷我唤作金猊猿。” 赤意郎君被金猊猿这样顶撞,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他深知自己性格阴郁,难以同常人深交,反而对心思单纯,侠肝义胆者很有好感,大概自己越缺什么,便越被那些东西吸引。 想到这里,不禁看向蜈蚣精,他感觉这心思深沉的精怪大抵同自己一类的。 “金猊猿。”赤意郎君唤了一声,指着大有僧的尸体道:“生死较量,死得其所,你也是山川地祇,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 “哼!” 金猊猿扭过头去,不再理睬这个盘岵左道。 赤意郎君的名声、密功他都有听过,虽然也有几分重视,但内心里自觉可以抗衡,但真正见面,见着对方炼入体内的蛇仙,才知对方的强大。 见微而知著,很多东西都是无声处听惊雷。 金猊猿暗自猜测,赤意郎君斗法时故意藏头露尾,就是怕自己肉身变化所透露出的信息惊着他们这几个猎物。 季明的视线从洞内收回,扫了一眼洞外的大蛇爬行痕迹,而后看向赤意郎君道:“洞内烛蟒已经退走,现在你已探明洞穴,可有什么想法?” “有很多想法。”赤意郎君正色起来,道:“我想首先我们得对一对手头上的消息,理一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 “没错。” 温道玉罕见的开口,赞同道。 接着他又看向季明,而后按住自己两条重伤快断的小腿,“赤意郎君,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同你这个旁门中人合作吗?” “因为我是赤意郎君,除了你们太平山上的受箓道官,余下分坛别院之中,真没几个我看得上的。” “你说的那是其一。” 温道玉十分的坦然,认可了这个旁门左道的话,道:“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吴道友甘冒奇险,促成此事,这很不容易,可能他自己都未意识到其中难度。” “嗯!” 赤意郎君点头承认。 季明心中一松,正道旁门,再加上个地祇精怪,这样的合作极其脆弱,好在有一个强大的外因(四悲云寺)促使合作可以继续。 现在互通有无,就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季明直到现在也无法想象,他竟会为了一个天人甘愿冒险,在这里说服赤意郎君合作,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一阵后怕。 果然利令智昏,季明难逃此理。 “我先说吧!” 赤意郎君带着回忆之色,道:“六六大逆的谶语虽然早已秘密传开,但没有谁解得其中意思,我也是因为此方中异动才过来的。” “异动?” 金猊猿嘀咕一声。 季明在此时开口道:“你说的异动可是指合山方内有道民潜入这一方中,还有观才洞战场上正国道人暗中退到了这兰荫方。” “不止如此。” 赤意郎君盘坐岩石,蛇首之尾在腿边盘绕,一只手撑着腿上,支着脑袋道:“还有他们四悲云寺在方内各山川中,召集山鬼河君这样的地祇。” 季明和金猊猿对视一眼,他们就在老庙中遭遇过这样的事情,这事情更是促成金猊猿欲夺天人的主因。在一边的温道玉附和的道:“诸如其它的异动,我鹤观都可视为迷惑眼球之举,唯独这召集山川地祇,我们无法忽视。” “你鹤观和那个师祖到底有何大仇,要带走天人,阻他道途?”金猊猿口无遮拦的问道。 似这类同门相残之事,也只有金猊猿敢这样当众的说道说道。 “哈哈~” 温道玉笑了两声,异常轻松的道:“什么仇不仇的,我鹤观还不至于为私仇而阻同门大好的道途,传扬出去实在难听。 只是那「素罗子」同外道往来甚密,且其身为地曹道官,却因寿尽一事,强行改命,犯了地曹的规矩,合该有此劫难。” “没错,该是此理。”金猊猿抚掌赞同道。 “你们如何找来危鸟之山?” 季明问道。 “自那谶语卦象中解出的。”赤意郎君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道:“本来此二六大畜卦实有牵强附会之嫌,我并不十分相信。 不过冥冥中,似有人引导着我,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危鸟之山。” “具体说说!” 似此等阳谋的真意就藏在这种细节之内,很是值得季明认识学习。 赤意郎君应是觉察出季明的意图,竟是认真的思索起来,道:“我的注意力一多半放在那师祖亲传的正国道人,他在此方中拜访许多山川地祇,唯独在这里停留最久。” “不只如此!”温道玉接着说道:“此山之中有一得道的百禽上真隐居,天人如托生此山中,那个素罗子绝不敢来犯。 此等妖类上真,或许不在意我们这些一二境的小辈,但要是三境筑基高人入山,绝对会惊动他。” 金猊猿此刻立在一边,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因赤意郎君那一句‘二六大畜卦实有牵强附会之嫌’。 想他当初解得此卦真是得意非常,在蜈蚣兄弟还有大有僧面前时常卖弄,现在一想他这心里真是莫名燥得慌,连带着对赤意郎君都不那么记恨。 说到底,要不是自己学术不精,偏要卖弄,大有和尚便不会遭此劫难。 “你们呢?” 温道玉看向季明和金猊猿,问道:“你们又是如何寻来的?” 这么一问,金猊猿更显尴尬,要不是一脸的猴毛挡着,早能看出他躁红的面皮。 “是此地的山鬼!” 季明说道。 季明略过大畜卦的事情,道:“我们本欲找寻此地山鬼,借助其能,探明此山情况,但其一开始未有相助之意,后来却引导我们去往第三峰。” “你们为什么信这个山鬼?”赤意郎君问道。 季明看向了金猊猿,金猊猿理所当然的道:“山川地祇本是一家,自然信任,而此地山鬼·甲岚蛇成精两百多年,乃清净之妖,素有德望。” 赤意郎君眯起他那狭长的眼眸,撑着脑袋的手指尖敲打着那一顶鎏金夔纹赤头盔,意有所指的道:“甲岚蛇,擅隐,驱之有祸。” 温道玉感受到了赤意郎君那不加掩饰的恶意,不禁抚摸起了自己的伤腿,“如要对付那山鬼,须得等我开坛借法,治愈伤体。” “请得哪位星斗神真?” 温道玉罕见的露出一种自得的情绪,道:“自是南斗之中的牡生星君,我解符借法向来是参拜这一位,将来若能升任天曹,游架三天内,定要侍奉在天上南斗星宫之内。” “有志气。” 赤意郎君难得郑重起来,温道玉这么一个鹤观分坛弟子,敢当众说出借法于南斗之中的牡生星君,那定然是有底气成功借法。 他很清楚三宗正道之内,但凡能借到天上神真法力(救苦三元天尊除外),那都是必然受关注,有潜力的,又或者师长有些关系。 那太平山分坛鹤观祖师「鹤山真人」成就不过四境金丹,早已五百年寿终,倒是其哥哥子明仙人,已经是地仙之境,驻世长存。 赤意郎君不知温道玉借法,到底是因为前者,还是后者,但这都不妨碍他高看其一眼。 “那稍待几日,咱们便一同会一会这山鬼地祇。”赤意郎君说道。 季明摸了摸挂在节足上的纳袋,想到其中的石凌匣,带着几分紧迫的语气说道:“那好,我们两个也得回去休整些时日。” (本章完) 第61章 积累,主人公 第61章 积累,主人公 “怎么了?” 在自驾乘河浪回去的途中,季明见金猊猿怏怏不乐的样子,不禁问道。 金猊猿半蹲在浪头之上,双目中久久的失神,哪怕水汽浪沫打在毛脸上,溅到眼眸内,依旧不能另其回过神来。 季明大约能猜到他的几分心思,那赤意郎君年岁不大,已有一身高超道艺,恰如潜龙在渊,哪怕其是旁门中人,未来成就至少也是金丹之流。 这如果换到妖魔中,便是蜕形大妖。 受到金猊猿的影响,季明回想刚才的温道玉的话,如‘天曹’、‘南斗星君’两个词,暗自感叹道门之中门道实在多。 浪头快至横山北麓,金猊猿才缓缓回神,看了一眼被草草收拾,置于浪头上的大有和尚尸体。 “似我等山川地祇,可俯瞰世俗山河变迁,静看贩夫走卒寿尽,这是何等的快活。 可是我也知道,在南盘江千子洞内我就已经知道,也有人在看着我们,就如我们看待凡人一般高高在上。” 季明知道他指得谁,三天之上的神真,或许还有三宗正道内的道官。 一时间之间,季明倒不知该怎么安慰金猊猿,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感慨了一声,“以你的出身,已胜过许多人了。” “是啊!”金猊猿对这句话倒是很赞同,“许多人怕是八辈子都投生不到南盘江河伯的胎腹中。” 季明脸色一僵,刺耳,这句话实在过于刺耳了,让他有种被辱骂的感觉,下意识里就想反驳回去,可又无从反驳。 “不过.” 话头一转,金猊猿表情落寞道:“我们山川地祇的上限就是自身所管辖地界的上限,这样的上限几百年别想着突破了。 除非河流突然改道,山脉骤然升抬,否则”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看来赤意郎君给得刺激不小,尤其是金猊猿好于人前显圣,怎么能容忍自己沦为一种配角式的存在。 季明想到一句话‘见我如见高山’。 人在攀登高峰的的时候,实在不宜见到惊艳人物,否则带来不会是被激发的志气,而是深深的挫折感。 季明拍着金猊猿猴的肩膀,开解的道:“送你一句话,见高山,见众生,再去见自己。” 金猊猿蹲在浪头上,眼中似有所悟,拍了拍大有僧的死白光头,“佛家讲轮回,虽然和尚你未至四境,无法真灵不昧,但我希望你下辈子还是当个人。 这人呐!才是天地所钟爱的,才有机会当上故事的主人公,享受世人的膜拜、瞩目等等。” 说罢,他又看向季明,那眼神好似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别看我,我下辈子比你有希望当个主人公。” “哈哈~” 金猊猿欢快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这蜈蚣兄弟实在幽默,“好,那下辈子你一定得像赤意郎君一样出色,不对,得高他一截。” “当然。” 季明无比认真的道。 他这一股子认真劲倒是让金猊猿不知说些什么,他明白蜈蚣兄弟对于赤意郎君并没有多少认识,不知这是怎样的高峰。 他笑了几声后便降下了浪头,拉着大有和的尚尸体上了河滩。 “咱们暂时在这里别过,我先将和尚送回秃笔峰安葬。” 在分别之前,金猊猿抓了抓头,喊住了季明,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问道:“蜈蚣兄弟,我好像至今还未曾问过你的名讳?”季明沉默了片刻,说道:“姓王名路,俗名一个。” “王路!” 金猊猿重复了一遍,似乎要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一样。 昏暗窟内,打磨光滑的板石上,三位童子正在打坐吐纳。 在他们的身边,散落几本小周天解书,还有些瓶罐,看得出来他们三个都很刻苦,即使季明不在窟内也是行功不辍。 只可惜,在季明这里并无盘岵大山的丹头·五仙丸,这导致他们只能服用窟内余霄珍藏的灵毒,借此汲取其中灵机修行。 一道黑风刮入窟中,一节节的黑壳长身在厅内药鼎外游走,数十对节足爬动着,口器外的毒钩吱嘎扭动着。 季明打断了三位童子的修行,他看得出来三位童子无法解化吞服的灵毒,再这么继续瞎练下去,必然暴毙在这个窟内。 他们需要一份盘岵密功,还需要名师指点,再加上丹头辅助。 他将童子们召集一处,逐一的审视着。 当初留下三童子是为了消遣解闷,同时在窟内打杂,但是相处长了,多少生出些感情。 如今他一步步的接近天人所在,必然无法顾及窟内的童子们,须得帮他们找到一个日后落脚之地,修行之所。 “清风、明月、松鹤,我等有善缘,自当结个善果,待我窟中诸事了结,当送你们一场机缘。” “老爷,可是我们练功懈怠,惹你不喜。”女童子明月撅着嘴,眼中含泪道。 清风和松鹤均有惶恐之色,早熟如他们,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隐约知道自己将被遗弃,顿时鼻头一酸,垂泪不已。 “好了!” 季明盘起长身,作凶狠状,“人妖终归殊途,况且我近来要做件大事,无暇顾及你们。” “老爷要将我们送往何处?” 松鹤第一个稳定情绪,问道。 “秃笔峰,张娘子处。 想来你们在余霄这里许久,也算是他的半个弟子,且那张娘子素来心善,经历曲折坎坷,定然可同你等共情。” “老爷!”松鹤伏地跪拜,叩首不止道:“您于我们有再造之恩,若有来生,定当.不,今生今世便要报答此等恩情。” “哈哈~ 放心,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三童子不同于鼠四这等精怪,再过个几年,心智便会极大提升。 待到下一世中,季明很难简单的以蜈蚣精的主人、故交、弟子等身份,借使蜈蚣精的恩义来笼络他们。 不过,季明还是期待未来同他们的相遇。 季明说罢,便将童子们屏退,而后自纳袋中取出石凌匣,将其中的血玉蜈蚣给放入鼎内。 该来的,终究还会来,这当是此世自大的价值积累了,也不知能否将飞蜈的血脉完美的遗传下来。 (本章完) 第62章 家底,黄粱梦 第62章 家底,黄粱梦 作为一只蜈蚣精怪如何繁衍,自是不必亲自上阵,不然季明哪怕有心,也难以对一个蜈蚣下手。 在雄性蜈蚣的体内,有名为交接袋的构造,内里存储精华,可以直接将交接袋排出体外,而后由对方捡走。 这剩下的,便交给生命熔炉的玄奇造化了。 药鼎内,自石凌匣内解封的血玉蜈蚣已经开始恢复活力,躁动的在鼎内爬来爬去,一对毒钩在鼎壁上划出道道火星。 季明趴在鼎上,不断晃动触角传递信息,安抚着鼎内的血玉蜈蚣。 在鼎中丢下自己的交接囊,季明便盖上鼎盖,而后便做起自我心理疏导。 毕竟他是第一次干这事情,就算是没人知道,且都是为了将来,心里层面上也总觉得别扭膈应。 这血玉蜈为赤意郎君所炼,同赤意郎君或有感应,在其配种成功之后,需立即存入石凌匣中,让其在匣内沉眠以渡过繁殖期。 季明守了药鼎两个日夜,终于看见血玉蜈未能遏制繁衍的本能,开始接触了交接囊。 看得出来,此种蜈仙,血脉等同于铁背蜈蚣,虫体顽愚,难以炼形,不过相比于季明自己捕得的青黄二蜈,已好了许多。 据说蜈蚣繁殖几周到几个月不等,看来往后他还得定期放出来喂养。 在窟内,趁着闲暇的日子,季明开始检查自家的两个纳袋,现在正是他清点家底的时候。 在他手里的两个纳袋,一个自余霄那里所得,一个从望火楼内某道民处所得,两个都是养气一境的修士。 余霄纳袋内的杂物不少,如其所炼制毒丸,以及对于蝎心斋醮,还有修炼彩云毒手的心得手札。 很可惜,这里没有具体的密功。 季明现在想一想,自己当时为什么只是想着蝎心斋醮,没有让其将盘岵密功给一起吐露出来呢? 好像自己当时只是想着见识这门毒功,好同自己所学的控鹤功相互印证。 在他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该专精于一门,免得自己学一门,松一门,白白的浪费自己的精力。 是的,精力,季明信奉于高效率,即使他有宝眼,理论上有无限多的时间。 另外还有一点,自己所学的控鹤功为太平山道民所遗。 他当时就想着专研好这门密功,如果自己某一世转为人,有幸加入太平山内,有利于他的个人发展。 甚至于,如果练得好,为人的那一世便可迅速大成,而后次第修成下一步的法术便可顺畅许多。 季明自己也没想到加入太平山的机会,竟是来得如此之快。 他脑中不由得想起温道玉的一对鹤翼,不会这控鹤功的下一步,就是将手臂修炼成一对可随时变化出来的鹤翼吧! 季明又想起了赤意郎君的蛇仙之尾,难不成所谓的,从密功次第修成的法术,就是纳妖体为己用。 不对,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季明曾经感受过赤意郎君蛇仙之尾所喷出的火焰,它转瞬即逝,猩红炽热,仿佛无物不燃一般。 那不是来自于蛇仙的力量,而是赤意郎君的法术。 “鹤观!” 他心中暗道一声。 将思绪收束,注意力回到余霄纳袋中,里面如大小周天符图解书等等,便无需再过多的赘述了。 在那道民的纳袋中,杂物倒是没有多少,就化毒的解木针、三本佛经、几套道服、一件袈裟等等。 除却这些,就是不常用到,却有一定价值的。 似那一把桃木老剑,搭配着袈裟和珠串,已几乎成了他日常装腔作势的必备道具。 另外还有三张用于炼度的符食,说起来给三鬼炼度施食的香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想驱策他们,就只能动用这三张符食。 两张甲马符乃是赶路所用,问题是他这么多“腿”,只有两张怎么够用。 对了,季明想起了自己用剩下的两张屏气符,在洞口躲藏时被他揉成一团,胡乱的扔在纳袋里面了。 爬出窟外,季明小心得将两张屏气符,还有甲马符,摊在一块石板上,仔细得打量着上面的似龙蛇游走的线条。视线扫过那两张皱巴巴的屏气符,季明莫名有些心酸。 自己好歹有些道行,在横山一带里也算独一份,要是舍下自由,在盘岵大山内不知得有多少修士“跪舔”,怎现在搞得像是个收破烂的。 季明相信未来一定是美好的,自己要做的,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在窟外,季明观摩两种符好一阵子,不同于胡图儿那小众冷门的「傀儡戏」,这炼丹、制符可是热门道艺。 如有这一手道艺在身,不管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只是道艺历来是需要投入大量金钱、精力,还有时间,并且学到最后不一定有对等的收获。 季明将道艺的事情暂且记下,接着再看其它的,重要的家底。 一颗珠子被吐了出来,滚在石板上。 在它那磨砂感的骨质表面上,泛着碧青一色,同它刚炼制时候相比,隐隐的大了一圈。 旁门法器就是这样,可以短暂的通过血、肉、阴魂、负念、邪能等,一步步的提升法器的威力。 而白骨攒心珠只要在心脏里滚上那么一圈,威力就可增大一分。 目前为止,攒心珠已在许多人或者精怪的温暖心口里待过,所以它的提升并没有出乎季明的意料。 季明一直想着将白骨攒心珠炼制完全,走完炼器的最后一步「开光」,只是这最后一步并不好走。 开光又可称为加持、请法,其意便如画龙点睛一般,赋予着法器一点灵性,而后可以如我心意。 最为上乘的开光,便是请来契合于法器的天上神真,为其点化加持。 这样的法器,又有宝器之称,说不得可以脱离原本的桎梏,一跃而上拥有成为法宝的巨大潜能。 而一般的做法,就是请来山川地祇,或者阴土鬼神,为其开光。 季明恰好认识那么两位地祇,可惜无论是博泥公,还是金猊猿,都不契合于这白骨攒心珠内的法理。 当然,博泥公已不知踪迹,就算未曾失踪,季明也不敢请来,毕竟这攒心珠的炼宝诀就来自于他。 按照炼宝诀中的说法,白骨攒心珠的开光应当请来阴土之中的某位鬼神,如此才能契合此法器。 如果有条件,也可请来外道旁门的神真开光。 季明拨动着碧珠,思量着自己读过的那些被记载于书册上的阴土鬼神,好像都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久思无益,季明收起白骨攒心珠,从纳袋中取出一方玉枕。 这应该是他近段时间里,最大的收获了,一个可以入梦的黄粱枕。 入梦炼心,这说起来,它同自己的宝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季明咨询过温道玉,黄粱枕是在梦中经历另外一世,以此磨练心志,而自己的宝眼则是在现实中直接转世。 二者都不需要历经胎中之迷。 季明轻抚着玉枕,光滑的玉质表面照出他的触角、口器。 季明深知自己的宝眼隐藏一个巨大的问题,一个他下意识中,在当下回避的问题。 当他锚定某一世,持续不断的在道业上精进,那是否意味着自己便彻底的放弃了宝眼这个金手指。 他在心中,本是将这个问题置于未来,未来那个更有神通,更有阅历,同时也将更有雄心的自己。 当他看到这个黄粱枕,便已知道转世不是宝眼独有的,也就是说他确实有机会改造宝眼的转世机制。 而这无疑给了他很大信心。 人为的拓展「湿卵胎化之眼」的能力边界,拓展他的金手指,这才是他季明所应该拥有的一份雄心。 不知不觉中,季明想得入神,未发觉那玉枕内,竟照出寄存灵台方寸内的宝眼,一个【化】字缓慢浮现。 (本章完) 第63章 胎梦,童子言 第63章 胎梦,童子言 “啊!” 当季明发觉玉枕的异样,低吼一声,下意识中便要甩开这一方玉枕。 “咚”的一声,没想到下一刻,季明一下倒在玉枕上,当场便昏沉的睡了过去。 在他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中,正在想着‘我不会在梦中成为天人吧!’ 在窟中,三位童子爬上窟口,使劲的提着在浆洗好的一桶衣物,走在遮阳的林中,将衣物挂晒在树梢上。 明月女童是最无忧无虑的,拿着一把短木剑,在草里戳一戳,树皮上刮一刮。 阳光正懒洋洋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陆离地洒在静谧的山林间。 偶尔有几束光线顽强地穿透叶缝,落在那林下蜿蜒的小径上,因童子们曾经嬉戏玩闹而踩出的林中小径。 明月嗅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树叶混合的清新气息,淡淡的、甜甜的,似乎还带着一丝丝催眠的法力。 “好舒服!” 明月呆呆的站在树下,一会儿看着树梢前挂晒衣物的清风和松鹤,一会儿仰头直视漏下枝叶的光斑。 紧接着,她看到了板石边,杂草中,那已入睡的一节节的黑亮长身。 明月女童蹑手蹑脚的来到这里,直接躺在了其身旁。 她的小脑袋枕在一节壳上,而后享受着带着树木清香和草芬芳的微风,倾听着宁静的峰下回荡的溪水声,最后沉沉的睡去。 不多时,又多了两个小小身影,躺在这里,枕在壳身上。 其中的清风,在沉睡中还拉着透明的薄翼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在梦中,有诵读之声,似有一墙之隔,听不真切,但这定是极好听的女性声音。 “凝神入气穴,久而静极。 静极而真阳发动之时,有阳气拱关欲出之景象,谓之一阳来复,此为身中「活子时」,又曰小药,气感。 活子时中,令下丹田气动,小药滋长,为小周天行功第一步,得之而「精」自成.” 季明正欲凝神细听,忽然昏沉感加剧,周遭紧缩包裹的感觉也在加剧,自己好似正处于一温暖的容器内。 “嘶~” 一墙之隔的外面,那女人似因疼痛而倒吸一口气。 “泰阿哥,我感觉到动静了。”女人温柔的声音再次于“墙”外响起。 季明感觉到一只大手贴在“墙”外,那柔软的“墙”外,在“墙”外轻轻的,小心的按压着。 接着,有一道浑厚的男性声音,似乎正贴着“墙外”传了进来,“我找人算过,这是龙凤胎,他们会是南蛇给我们的礼物。” “南蛇?” 这个词语刺激了季明的一些回忆。 在神婆舍园的杂书中,有那么一本是神婆从黎岭内的母族——示土之族中抄录的。 在这本书上,就记载着关于黎岭内南蛇的传说,好像是示土族信奉的一位神真,所以这男人难道也是示土族的。 正待细想,那种紧缩感再次加剧,季明只感觉头重脚轻,辨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之中。 “他们这是要出来了吗?”女人强忍痛苦的道。 “这才六个月啊!” 男人有些慌乱。“我不会现在出世吧?” 季明再迟钝也意识到此刻的情况,心里慌张极了,他的一身家底还留在横山东南,没来得及处理呢! “唔~” 季明仿若大梦初醒一般,意识在飞蜈身内苏醒。 在他的身上,三个小童枕靠着,季明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庞,这一时间倒是没有直接叫醒他们。 那一方黄粱枕,已失去许多光泽,玉石内部出裂纹,好似下一秒便要碎裂开来。 黄粱枕刚才应该是受到宝眼的刺激,这才让季明主动入梦,而且在梦中降临到下一世的天人胎中。 “还好醒了过来,不然提前出世,夭折机率极大。”季明暗自庆幸着,不过再次回想刚才,吐出一个词,“转世.梦。” 他越是琢磨,便越是觉得有趣。 如果他可以操纵这个转世梦,那就不必陷入一次次转世,一次次从头来过的困扰之中,下一天人世也将大有可为。 是的,没错,大有可为。 另外刚才于天人胎内,所听到的‘南蛇’一词,是否意味着那待产的道姑便在黎岭某山上。 季明再次看向黄粱枕,这枕头应该还能再用一次,但无法保证在胎中可以听到有用的消息,并且似乎会造成宫缩的情况。 罢了,黄粱枕他只有一个,还是留待下一世中试验转世梦的想法。 那三个童子悠悠转醒,一个个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趴在石板旁,瞅着季明的那方黄粱玉枕。 “去,收拾收拾,明日便送你们去那秃笔峰上。” 窟内事情已了,也没啥其它事情,不过是留存住自己的血脉而已。 在接下来季明将同金猊猿共赴危鸟山之约,同赤意郎君、温道玉会一会甲岚蛇。 这甲岚蛇故意将金猊猿和季明引到第三峰,且按照赤意郎君的话,其曾与四悲云寺的正国道人接触许久,身上绝对有问题。 能不能得到天人胎的具体位置,这个甲岚蛇或许是关键。 三童子已做好心理准备,倒没再哭闹,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脱离安稳现状的不安。 明月女童凑在季明身前,认真的道:“等我厉害起来,学到法术神通,我再来山中找你,到时候我来照顾你。” 清风一头凑过来,挤开明月,急冲冲的说道:“到时候我来收你当坐骑,我吃啥你就吃啥。” 季明忍住暴揍这清风童子的冲动,三位童子中就属他最没脑子。 松鹤倒是没说什么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季明,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季明心里感慨,不管如何自己都没算是养出白眼狼,他不求其它的,只是这一点便已足够。 翌日,三童子收拾好私人物品,而季明再次披上袈裟,背起了桃木老剑。 临行前,季明叮嘱着。 “我会将你们三个送到秃笔峰下,尔等务必在张娘子那里好生伺候着,切莫提及到我的存在。 如有人问及何人将你们送至峰下,便道南盘江河伯之子金猊猿。” (本章完) 第64章 背鳞,宿世缘 第64章 背鳞,宿世缘 在送别童子后,季明便带着一身的家当去往山北河川,准备投奔他的金猊兄弟。 在河滩落定后,便取出三面令旗,想了想还是插在背上,而后灵机一引,一面旗中的水鲤立时落在水中。 “走,有道是老马识途,你这老鲤也该知道金猊猿水舍所在。” 说罢,季明趟入水中,踩着水底长满青苔的滑石,适应了一下水下的温度,接着身子一缩,趴在水鲤精魄上。 水鲤精魄在河中穿梭回转,时不时的出来让季明透口气。 趴了好一阵子,季明渐渐感觉不对劲,好像这老鲤并不识途,这样一来恐怕只能暂去危鸟之山等候金猊猿了。 “道友,王道友请留步!” 略带疲意的陌生声音在季明背后响起,这开头说话的方式吓得季明一个激灵,急忙催动水鲤精魄速离。 “道友.” 背后还在喊着。 季明扭头瞅了一眼,让他留步的乃是一磨盘大小的老鳖精,正吭哧吭哧的在后面游着。 “可是毕参军?” 季明让水鲤精魄停下,而后问道。 他曾听金猊猿讲过水舍中的事情,其中有参军一名,巡河先锋两个,正副队正四名,都是河川里的鱼虾鳖蟹等等。 “正是小老儿!” 老鳖游到近前,道:“王道友,不,辟水先锋,可是让我好一通追赶。” 季明略有尴尬,鳖精先前那一声招呼吓了他一跳,当下略过此情,道:“可是金猊猿命你来寻我?!” “正是。”老鳖精恭敬的回着,“河君早吩咐我等在河中巡查,尤其是山北河滩之处,务必将您第一时间请来。” 老鳖吐出一个草团,像是从胃里反刍出来的。 “此为拂浪草球,服下可以在水下呼吸许久。” 季明勉为其难的吞下,而后驱使着水鲤精魄随这一位毕参军潜入水下,来到一面深水岩壁之前。 深水之下昏暗无光,只依稀见到岩壁上许多雕琢凿刻的痕迹。 当季明潜到水底,脚下所踩的并非河床淤泥,而是一层厚厚的细沙碎石,其中有碎石铺就的小径。 小径通向岩壁,季明沿着小径前行,待到岩壁前才看清楚那壁上凿通的一条长阶。 “王路兄弟!” 季明循声望去,在长阶的尽头处,那是开凿出来的岩龛。 金猊猿蹲在龛中的石莲座上,披挂着一副乌鳞甲胄,头戴鹤羽道冠,分浪刀正别在腰间,很是威武。 这乌鳞甲胄是前朝大夏所流行,由甲衣、甲裳、披膊三部分构成,以革、绢为衬里,以麻绳编缀而成,也有鳞铁衣的称呼。 不过看这乌鳞甲胄上的编制的鳞片,非是精铁打制,而是某种鱼鳞,让他感到异常熟悉的鱼鳞。 至于那鹤羽道冠,最独特的便是顶插的一根灵鹤黑羽,常为太平山道民被授予道号,或者授箓仪式所戴。 后来传入民间,世人便以头戴此冠以显自身高洁,及其慕道之心。 “如何?”金猊猿的威严宝相没有维持多久,急匆匆落到阶下,在季明面前转了一圈,再问道:“比他如何?” 这个他自然指的赤意郎君。 那赤意郎君戴着鎏金夔纹赤头盔,金猊猿便搞了个鹤羽道冠;赤意郎君穿了套天周时期的衣甲,他便来了套大夏的乌鳞甲胄。 季明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这赤裸裸的攀比心啊! “我想过了,什么见高山,见众生,见自己的,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觉得必须盖过他的风头。”季明不欲在这事上讨论,于是岔开此话,说起三位童子的事情,希望金猊猿日后帮忙遮掩一二。 “放心,小事尔。” 金猊猿一口应承下来,而后又将话题引导自己乌鳞甲胄上。 “我这甲胄多年前便开始打造,上面每一片鳞甲都是取自四尺左右的鱼精,以其厚背大鳞编缀成的,为了收集这些厚鳞,我可是求过许多兄长。” “等等!”季明想到什么,问道:“我记着横山山麓下有一方池塘,那里有一大鱼,莫非你这.” “王兄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是多年前路过那里。” 季明道。 金猊猿放下心来,道:“那池塘有些玄机,内里有一口阴煞泉眼,被石白寨的神婆在其中养了件五仙兜。 我不屑同其抢夺泉眼,但在池塘内投了些鱼苗。 我想着借阴煞泉眼自带的些许灵机,好歹可以养出几条鱼精,帮我凑一些制作乌鳞甲胄的材料。 此后,隔个七八年来看一次,收了两条鱼精,凑了些背鳞。” 季明眼神复杂的看着金猊猿,真没想到自己同他还有些“宿世因缘”。 “那五仙兜可还在塘内?” 神婆早已赶赴黎岭观才洞战场,生死难料,其舍园弟子更是在秃笔峰上避难,那五仙兜岂不已是无主之物。 “不!” 金猊猿一个字便让季明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多年前的一场大旱后,那口泉眼似乎枯竭了一般,差点让神婆的五仙兜失了灵性,自此再不敢将法器存养在那里。 此后我偶尔有路过那里,塘内的阴煞泉眼总是时有时无的。” 季明知道其中的原因,应是自己宝眼吸收塘内灵机所致。 金猊猿看了一眼季明,好似看穿季明的心思一般,“王兄弟可是想借着阴煞,而孕养你那珠子。 说起来这阴煞为凶秽之气,恶浊灵机,难为清净道德修士行功所用,却正适合炼个左道的阴宝。” 季明正要说这事情,道:“我那珠子虽然炼成,却未曾请法开光,不知金猊兄弟可识得什么鬼神,请来一点念头法力好予我点化开光。” 金猊猿苦笑几声,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一旁毕参军知晓自己主君最好个面皮,更难以拒绝兄弟的请托,这样下去怕是要打肿脸充胖子。 “咳”毕参军趴在沙石中,伸长鳖头,凝束声线在水中说道:“鬼神分属阴土,归属于地曹统管。 我家河君的权柄只在川河之内,所结识者多为地祇精怪而已。” 金猊猿抓了抓毛脸,没有承认毕参军这话,这让气氛略有尴尬。 季明正欲打个圆场,不使金猊猿的面子落地,却见金猊猿口内吐出一颗圆坨坨的,灰霾色的晶石。 “这大有僧的” 季明惊讶道。 (本章完) 第65章 阴土,骨舍利 第65章 阴土,骨舍利 “没错。”金猊猿将那晶石托在掌中,笑道:“此为设利罗,也是我们常称的舍利子,乃大有和尚肉身在秃笔峰火化后所得。” “这对我法器开光有效?” 季明问道。 “正道三宗把持天下喉舌,将佛门列为外道第一,视其法为外法,可笑天下道人多有道佛兼修者,且屡禁不止。” 金猊猿将掌内骨舍利高高托起,道:“大有和尚生前恪守清规,德行兼备,从不假传真法,其死后所产的遗骨舍利更是功德的明证。 你如有缘法,便再起法坛一座,拜请遗骨舍利,求取佛法点化,这不比请那些个鬼神强上许多。” “是这个理。”季明深感认同,接过这一颗舍利,又在金猊猿这里问起了「佛法点化」的章程。 金猊猿挠了挠头,其实他对这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只是早年间在长辈那里听了那么一嘴而已。 “舍利有愿,非缘者不应。 你无需做些什么,若是有缘,自然一切顺利。” 金猊猿几句敷衍过去,拉着季明在蚌车内落座。 这巨蚌足有车盖大小,内中有明珠一颗,光彩夺目,逸散灵机。 季明坐在柔软起伏的蚌肉上,打量蚌内那一颗光灼灼的明珠,惊奇的问道:“这蚌车竟是活的?” “自然是活的。” 毕参军趴在蚌壳边,得意的道:“此乃河君初治此河,老爷所赐下的蚌车,唯有河伯老爷的亲子,才有资格乘驾此种蚌车。” 毕参军趴在蚌亭外,努力的想挪进来,却被金猊猿一屁股顶出,显圣这事他从不喜欢假于他人。 “走,咱们去吃些鲜果。”金猊猿说道。 季明只觉座下一震,因着蚌肉的缘故,震感并不强,接着头上的另一片蚌壳合上,一种推背感传来。 透过张合不断的壳缝,可见外面飞速后退的水景。 只是须臾间,已是降到一浅水滩下的河床上,待游出蚌车之外,走上河岸,可见一片野桃林所在。 此林中未经人工雕琢,桃树枝条旁逸斜出,或高或低,姿态各异,果子累累压得枝头低垂在地。 他同金猊猿采了许多鲜桃,便在树下吃了起来。 季明发现金猊猿同自己都喜欢脆果,不喜欢那类已经熟透的软果,心里不由得更亲近了一些。 “此次危鸟山之行有多大把握让山鬼·甲岚蛇吐露真相?”季明吃了几颗果子,问起了严肃的问题。 “在山里有五成,在山外有七成。” “因为地祇权柄?” 季明对山鬼地祇有些了解,作为山中的地祇,在其所监理的大山范围内是有一定加持和保护的。 “不止是如此。”在金猊猿的毛脸上,季明难道看见一丝的隐忧,“赤意郎君和温道玉非此方人士,更非甲岚蛇近邻,恐将其视为一般地祇。” 季明凝神细听,此中关节乃是机要,或将关乎后续许多大事,这也是他主动找寻金猊猿的目的之一。 “我为河伯统属,山鬼则在土伯之下。 土伯为何,其于朝代更替前便已诞生,实为地下最早的阴土神真。 后至天色更替,青黄交接,阴土之内,有北阴帝、太山娘娘二位神真掌权,土伯一脉自此衰落。” “所以说土伯是黄天.” “闭嘴!” 金猊猿厉色的喊了一声,表情严肃得可怕,“我知晓你等精怪自黄天中取引灵机,可现下已非黄王治世。精怪何故蜕形得道而成人,究其根本,无非是凭借个人身,以得苍天认可,证得所谓的妖仙之位。 现已是苍天治下,定要避讳,否则祸从口出。” 金猊猿的言语让季明深深感受到在「换天」的背后,藏着无穷的斗争,影响着千古后世的斗争。 季明不禁仰起头来,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际长空。 他很清楚,在往后的日子中,只要他仍在持续的强大中,便免不了知道三天之中更多的传闻和秘密。 这些可追溯过往,且延续将来的信息,让季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呼吸,还有跳动的强劲脉搏。 回过神来,季明继续倾听。 “甲岚蛇不同于.博泥公,其能隐居深山,修行两百多年,未有采补恶迹,不留恋红尘,这说明了什么?” “阴蓄大志!” 季明认真道。 “没错。” 金猊猿一巴掌拍在腿上,同聪明精怪说话就是省心。 “别得不说,就说危鸟之山下的一方阴土,已被甲岚蛇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 届时要是打斗起来,我别的倒是不怕,可要是被拉入那山下的一方阴土之中,可就麻烦许多了。” “这兰荫方内的地曹阴吏.”季明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事。 太平山之所以要截断兰荫方同黎岭间的要冲之地、关隘之所,还在观才洞同盘岵大门斗过一场,便是不满于兰荫方内左道旁门之流坐大,欲要结束此方内长久的羁糜统治。 既是如此,此方中地曹阴吏对于阴土的约束定然松散,更别提从甲岚蛇这等‘阴蓄大志’的山鬼手中拿走危鸟之山下阴土的权柄。 金猊猿看着季明若有所思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 要理清其中的脉络,需从更高的层面上来俯瞰,而他这蜈蚣兄弟似乎已经窥见这个更高的层面了。 这一点很难得,能够着眼于大局,便意味着不再是大盘内一颗浑浑噩噩,顺波逐流的棋子。 “我该怎么做?” 季明手里攥着那一颗骨舍利,若有所思的问道。 “咱们知晓内情,自然比那赤意郎君,还有温道玉更有一分安全,届时万般艰难,先由他们顶着。”金猊猿理所当然的道。 季明默不作语,话是如此,可自身实力也得跟上。 现下最能快速提升战力的,便是攒心珠的骨舍利开光,而后如果再祭炼一番,当可超过一般的法器。 “骨舍利,宝光气炼法,阴煞泉眼。” 季明低着蜈蚣头节,甩动着触手,一个个想法产生,最后确定下来。 接着他定定的看向眼前的金猊猿,贴心的递上一颗脆桃道:“接下来,有些许事情还请金猊兄弟务必帮衬一二。” “兄弟说话,何须请字,太过生分!”金猊猿拍着胸脯,豪气干云的道。 或许义气所致,或许真觉季明合乎眼缘,金猊猿指着苍天道:“待危鸟山之行后,咱们便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 季明心中一叹,暗道:“你若知晓我的过往,决不会想与我同年死的。”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66章 泉眼,增法蕴 第66章 泉眼,增法蕴 “真要如此吗?” 坐在池波之内,金猊猿扭过头来,对季明再三的确认道。 “既然你都觉得可行,为何浪费它!”季明站在岸上说着,“至于调动阴煞的事情,便交由我来施法。” “阴煞灵机同三天中的活跃灵机性质相反,懒惰寂静,难以调用出来。 我可先说好了,要是你引导不了这一股阴煞,我立马就走,咱们也别再打它的心思。” 金猊猿的脸上满是抗拒之色,他实在没想到蜈蚣兄弟竟对阴煞泉眼动了心思,还且是这般大的心思。 在自家的水舍内,他只是提了个阴煞养器的路子,而他这蜈蚣兄弟转眼便想出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好好的一口阴煞泉眼,竟是要整个抽出,注入他那骨珠法器内,以添增法理底蕴。 这一口阴煞泉眼虽说比不得福地内的地煞灵穴,可这也是由一条地脉所凝结成的,毁之或有不祥。 金猊猿坐在水波中,随波而动,说道:“我开始后悔了,咱们要不还是当个普通兄弟,我可不想早死。” “哈哈~” 季明站在岸上大笑着道:“那甲岚蛇非同小可,不可寄存希望于和平沟通,也不可指望赤意郎君和温道玉如我们所愿般抵挡在最前面。 我们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到极致,岂能因一点难处便惜身保命。 既有阴煞泉眼在此,可养炼法器,如何可以错过。 至于日后不祥,我素来不信这个,即便真有,我自当一力承担。” 金猊猿听到这番话,眉眼一凝,低头认真的自省起来。 他知道自己内心中,确实抱着一种侥幸或者理想化的情绪,又或者说寄希望于别人谋略低自己一等,而自己可以运筹帷幄。 其实认真的想一想,自己要真有这份能力,大有和尚哪里会死在危鸟之山。 “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被季明这么一说,金猊猿的毛脸上微有燥热,自己爱显圣人前,可是做起事情似乎总是顾头不顾腚。 季明见金猊猿总算想通几分,理解自己所虑,便将目光放在池塘之上,这可是他一切开始之地。 几番故地重游,季明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而这一次的感受却是格外喜悦。 季明心神沉入灵台方寸中的宝眼内,其开始震颤起来,而在池内的灵机,轻而易举的被引调上来。 “他真可以做到?” 听是一回事,但真正见识,又是另外一回事。 阴煞引调之事,未有听闻,这无疑是刷新了金猊猿的认知,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了。 “金猊兄弟!” 季明吐出攒心珠,喊道。 “放心。”金猊猿严肃的回应一声,作为地祇的权柄渗入池水之中,借助水的介质,透到另一个界层。 这里界层低于现世,如朝上看去,依稀可见现世的光景。 一条微弱的地脉在这里游走,它看上去就好似一条灰泥大蚯。 再仔细看去,这一条地脉有始无终,而其之起始,源自于黎岭之下的,极其遥远处的地龙大脉。 凡兰荫方内,诸山下的地脉基本上皆始于那一条地龙。 在地脉之内,有丝丝缕缕的灰气上浮,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给扯了上去,看得金猊猿头皮一麻。 知道得越多,便也更知道敬畏啊! 他自池水介质渗透下的权柄,化作根根长索,顺着上浮的阴煞灵机,探入到地脉之内,一阵的搅动。 季明在岸上看着,引调阴煞灵机只需宝眼施为,根本不用他费心。 在池波上的金猊猿,正专注的帮他抽出地脉内的阴煞泉眼,季明的心中不由得感叹了起来。自己此举或有釜底抽薪,竭泽而渔之嫌,可千鸟之林,不如一鸟在手,况且这个机会实在难得。 金猊猿作为横山周遭的河川地祇,这山麓下的一方池塘正在其权属之内,请他帮忙正是术有专攻。 “找到了!” 金猊猿忽然说道。 “好。”季明大喜,将攒心珠一下祭出,落下池水之内。 在地脉内,探入其中的几根长索,已缠紧了那一口阴煞泉眼,一下子绷得笔直,使劲扯动起来。 “吱吱~” 金猊猿口中发出几声急促的怪叫,盘坐在池波上的身子,猛得下沉几分,浸在水里。 “去!” 他睁开眼睛,一把扯下胸口的赤金盘鲤珞樱圈,掷在水中。 那珞樱圈一入水下,“砰”得一声解开,霎时间分作三条赤金大鲤,在水下旋转着潜游了下去。 三条赤金大鲤一钻,鱼首钻入无形的套索内,接着使劲的向上游去。 它们好似水下的烈马一般,套着索,扯着后面的长索,一点点的将地脉中的阴煞泉眼给拉上来。 季明见金猊猿鼻尖冒汗,双腿及其腰部已整个沉在水下,便知这抽取泉眼实施起来,难度比想象中的更大。 在季明背后,三根令旗飞起,插在四周,灵机一引,三条水鲤精魄入水下潜。 金猊猿眼神一动,明白蜈蚣兄弟的意图,手掌一拨,拉扯泉眼的另外几根长索末端,便套在水鲤精魄上。 忽然,那大泥蚯似的地脉吃痛一般,往着横山下钻探了过去。 在季明脚下的土地微微的震动起来,这让季明想起一个词——地龙翻身。 虽说这震感远称不上地龙翻身,但足够让季明心惊,而在心惊之下是一种喜意,这恰恰证明阴煞泉眼的价值。 “它想要逃走!”金猊猿脸色骤变,大喊道:“要是让他逃到横山之下,必然会惊动博泥公的。” “稳住。” 季明强自镇定下来,说道。 金猊猿见季明神色中毫无惧意,不由得被其情绪所感染,逐渐的镇定下来,呼吸也重归于平稳。 接着紧咬牙梆,集中精神于一念中,催运自身权柄所化的根根长索,竭尽全力的拉动阴煞泉眼。 在赤金大鲤,还有水鲤精魄的辅助下,那一口泉眼终是被扯出地脉内,拉到了现世的池水之中。 被投在池内的白骨攒心珠,直接撞上那一口阴煞泉眼,将其收纳在珠内,锁住内中的阴煞之气。 “呼~” 金猊猿精神一松,爬上水岸,仰倒在杂草中,胸口剧烈起伏着。 正在这时,池下有光透出,不是正常的光,更非灵光,而是阴绿、碧森的阴光,自水下透了出来。 “宝光?!” 所谓有灵则宝,无灵则器,这器生光彩,正是成为宝器的一个征兆。 “有风?” 金猊猿抬起手掌,清晰的感受到吹拂在毛脸上,掌上的风。 这股风冰冰凉凉的,只是一会儿,他整个脸都冻得打颤,再看那池上,阴绿的水光中,有股煞风来回刮着。 “这要是再经由骨舍利开光,恐怕不比我的珞樱圈差了。” (本章完) 第67章 秃笔,逞凶狂 第67章 秃笔,逞凶狂 水中的白骨攒心珠滴溜溜的飞了出来,相比较刚才,其已长至龙眼大小,碧青一色。 阴森的绿光撒照在池水上,衬得这里似个妖土魔境一般。 黑漆漆的煞风呼啸着,将池波高高推起,又重重摔下,只是几个呼吸,这池面已经结有一层薄冰。 季明看得两眼发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白骨攒心珠。 “好宝贝!”季明一个抬手,池上乱转的白骨攒心珠落入手中,差点没握住,暗道:“沉了许多!” 这白骨攒心珠比先前沉了何止数倍,拿在手里像是拿了一颗铁球,直接丢出去怕是能砸死个人。 金猊猿喘着粗气,似乎状态还没恢复过来,他凑在季明的长手边,使劲瞅着发散宝光的攒心珠。 “这珠子” 他瞅了许久,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评价,“还不错。” “自然。” 季明一句话让金猊猿的喘气更急一分,而后只听季明再道:“只是比之你的珞樱圈还是大有不如。” 金猊猿点头赞同道:“你这话倒是极为中肯。” 季明清楚金猊猿两大法器中,相较于从兄长淘汰下来的分浪刀,自是一手的珞樱圈更为利害一点。 只是这利害体现在守御上,对于热爱近身斗法的金猊猿而言,自是远不及他的分浪刀用得顺手。 “不过.”季明话头一转,让金猊猿的心再提了上来。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珠子要是再以骨舍利开光,怕是比你珞樱圈也不差了。 如果再好生的祭炼一番,或许可以生出一点灵性,运转如意,届时便是超你一筹了。” “啊~” 金猊猿大叫一声,急得抓耳捞腮起来。 蜈蚣兄弟法器差,他心里挺不是滋味;蜈蚣兄弟法器好,他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一把摘下脖上的赤金盘鲤珞樱圈,丢到季明的怀中,急切说道:“我把这圈子给你,你告诉我这珠子的炼宝决,我定要炼个更好的。” 季明拿着圈子,没想到金猊猿这般不禁逗,失笑道:“金猊兄弟,宝决而已,你我兄弟,何须如此俗套。” 说着,将这圈子重新戴回金猊猿的.脖上。 季明收回双手,扯了扯身上的袈裟,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唉,我这.” 金猊猿心里热乎乎的,自打结识这蜈蚣兄弟,才知世间义气可暖己心。 季明将炼宝决口传了一遍,金猊猿正色细听。 即使他是河伯之子,所学的法决也是十分有限的,因而更是知道这一炼宝诀所代表的巨大价值。 毕竟苍天下的道脉一直崇尚于法不轻传,术不轻授。 “再过几日,我要去往一处地方,为法器开光做准备,你可要同去?” 金猊猿面有意动之色,但是转念一想,这开光关乎法器具体的妙用之法,实在不宜为外人所看破。 “算了,我水舍还有要事,就不随你同去。” “也好。”季明知道金猊猿心中顾虑,对方能考虑到这一处,实为真兄弟。 在同金猊猿分别后,季明一直在这里待到天黑,接着才开始舒展薄翼,朝着秃笔峰的方向飞去。 在将阴煞泉眼纳入白骨攒心珠后,季明后面的计划就是先开光,后祭炼,稳扎稳打,方得真宝。 开光自有骨舍利,而祭炼却需一大笔的财宝。 这一笔财宝从何处去取,季明在一番思索之后,感觉这一件事情还得是应在大有和尚的身上。 在那峰上禅院,自大有僧死后,再没一个可以出来挑大梁的,毕竟横山一带的散人左道中,能出个大有僧,已是佛法有兆。 他此时取些财宝,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那大有僧若是阴土下有知,想来也是不会太过怪罪于他的。 约莫半刻时,季明才兜兜转转的落在秃笔峰的左近处,在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事。 貌似在这横山内外,包括狐社、博泥公基本都被他薅过一遍了。 现在唯一的,秃笔峰上的禅院,也即将遭受他的“毒手”。 自己这雁过拔毛的性子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不过这没有办法,山精野怪一个,只能精打细算了。 想来等自己将来阔了,这性子当大有好转。 三个牌位被纳袋吐出,季明对三个小鬼细细交待一番,“重点搬运那峰上的七宝之物,别管其它的。” “呜~”三鬼自牌中哭嚎着,不敢深入峰中。 “别怕。”季明拿出仅有的三张符食,道:“待会儿我会在峰上大闹一场,除些左道杂流吸引注意,你等借机行事。” “呜呜~” 三鬼还在叫唤,仍有顾虑。 季明面色一沉,托着珠子,微微一举。 这珠内隐有一口漩涡流转,一股股煞风自珠中喷了出来,吹打在牌位中的三鬼身上。 三道阴影流出,在地上扭曲抽搐,不住的哭嚎。 季明未止煞风,一直托举着碧珠,看着被煞风折磨的三鬼,势必要在其身上留下恐惧的种子。 若说先前是以利驱使,那现在就该是以力降服。 “答应给你们符食那是因为我一直信奉劳有所得,可我要是不给,那也有的是办法治服你们三个。” “呜~” 三鬼虚弱的回应,服帖顺从至极,立即乘着阴风飘向秃笔峰上。 季明托着攒心珠,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将珠子小心的含在口器内,却是不敢再吞咽下去了。 在飞上峰头后,可见一云气环绕,古木环聚的禅院,其建在峰头之上,仿佛是仙佛的居所一般。 院前有道,蜿蜒曲折,绕峰而下,其尽头处,有一古朴的山门,门上刻着“兰荫深处”四个大字。 这字体遒劲有力,透露出深深的禅意。 季明盘绕一圈后,未曾降下去,而是运起白骨攒心珠,穿过重重的云气落下,定悬在禅院之上。 阴绿的光自珠内照耀,落在飞檐顶瓦之上,透过窗棂照入诸舍中。 一时间,漆黑院内,点点烛火亮起,巡寺的僧众们更是举火而至,看着那院上悬照的碧珠,吓得腿脚不稳。 为首的僧人冷静的喊道:“快去请众檀越。” 秃笔峰上的左道散人极多,其中不乏二境中的好手,只要召集他们聚在一处,定然可抵御外敌。 院内挂单的通寮内有声音传出,“大有师傅生前于我等有庇护大恩,此值禅院危难之刻,我岂能坐视不理。” “没错!” 附和之声四起。 “正该报答大恩。” “和尚莫怕,我来助你。” “.” 巡夜僧头抱拳一抬,往日还觉得这些散人养在院里,徒耗许多粮食,扰佛法清净,现在只觉惭愧。 “好” 他正待开口,便感受到呼啸的煞风,掀翻瓦片,吹倒灵幡,体内的热血都好似被吹凉了。 那顶上,还在悬挂的妖珠顶上,云头处探下一个蜈蚣头节,一节节的身子在云气内飞舞,犹如龙蛇之影。 “盘岵大山的飞蜈仙!” 不知谁喊了一声,一道道身影翻过高墙,朝着山道下奔逃了去。 “众檀越莫慌.”僧头话音被掩埋在惊慌的喊叫声中。 季明心念一动,白骨攒心珠“刷”的一声,划出一道线光,下一秒自山道上的一道道身影中飞过。 一个个身影栽倒下去,横七竖八的倒在道上,还有的摔出道外悬崖,个个的心窝上都露出龙眼大小的血洞。 “蜈仙来食人了!” “别散开,待看清其真形再说。” “哪个有法器符纸的,先施展出来顶上。” 在偌大的禅院内,那个推倒火烛,这个翻上墙柱,急躁躁一团,乱糟糟一处,谁都不认识谁了。 季明扭动一节节长身,盘在云中,露出飞翼,眼内精光大冒。 有道是:‘百足之心死不僵,毒液藏锋翼轻狂。横行云头无所顾,翻山越岭逞凶狂。一朝得遇阴珠成,方知天高可放肆。修行路上多险阻,高歌猛进赴危山。’ 好消息,下周上三江,另外八月一号上架。 在此需要郑重感谢各位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捧场,这本书不会取得现在的成绩。 一路写过来不敢马虎,也深知自己笔力之浅薄,唯有多用些功夫,特别是中后期被大家诟病的地方,更得下足心思。 在此,再次拜谢各位!!! (本章完) 第68章 乱滩,杂流修 第68章 乱滩,杂流修 某间寮房内,三五个散人旁门聚在此处,几乎是清一色的二境中人。 “不出去?”一在院内挂单的大和尚横卧在榻,懒洋洋的说道:“咱们此举是否有些丢了面皮。” 一髯道人半眯眼睛,冷笑不断道:“大有僧都死了,这满院的和尚还有哪个值得施以恩义人情的。” “不去,不去,天太黑,雾太重,看不真切,谁爱去谁去。”另一散人抱着个酒葫芦,打着哈欠道。 三个童子围在一女子身边,小声问道:“梅姐姐,他们是怕了外面的妖怪?” 髯道人冲着三童子眼睛一瞪,“娃娃们,教你个乖,出门在外,遇着的不一定是精怪,还可能是仙家座驾,外道护法。” “我明白了。”一个童子恍然的点了点头,接着赶紧躲在女子身后,大声喊着:“你就是怕得罪人!” “哈哈~”髯道人没有生气,反而抚须大笑,道:“好聪明的娃娃,我就是怕得罪人,怕得要死啊!哈哈” 髯道人这样子反而让童子们害怕起来,一个个噤声不语。 大和尚听着房外的吵闹声,看向抱着酒葫芦的散人,不耐烦的问道:“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散人打了个酒嗝道:“死得都是些个养气一境的,还有些个不入流的左道。” “所以上面那个是有目的性的杀人,意在使禅院内生乱。”髯道人闭目猜测的道:“难道是为了剩下的那颗骨舍利?” 大和尚摸了摸肥腻的下巴,摇头沉吟片刻,道:“不像!” “天太黑,雾太重,再等等,再等等。”散人再度抱起酒葫芦,假寐起来,只两耳在动着,细听外界声音。 “声音停了。” 那散人忽然说道。 “谁出去看看?”髯道人盯着被童子们簇拥的女子,抚须道:“要不张娘子去瞧瞧,你是神婆弟子、盘岵门人,万一那飞蜈是同门所放,你也好替我等说项。” “是啊!” 在一旁,两个神婆弟子纷纷附和着,说道:“你身上定有师傅所赐宝贝,现在也该去担些责任了。” 张娘子嘴角上扬,眉眼里尽是笑意。 “你要看宝贝是吗?”她那手臂一伸,仿若无骨似的,一下伸长到了出声的神婆弟子跟前,狠狠拿住其脸面。 在她的掌肉内,一条蜈蚣蠕动着,探出血口,爬进那弟子的眼窝里,死死的抱住眼球。 那神婆弟子捂着眼睛,额头冒汗,忍着疼痛哆嗦的说道:“秘蛇身,你竟是兼修了第二门密功。” “啪”的一声,房门忽然大开,有僧头在外如金刚怒视。 “果是些左道杂流,养不熟的豺狼,只知躲在一处自保,丝毫不顾师傅生前” 僧头急怒之间,却见髯道人哈哈大笑起来,不由一愣,下一刻一抹刀光无征兆的在脖上一带,将大好颅首带去。 “素来不拭心台,只爱杀人割首。” 髯道人抚须说着,恰在此时一道阴绿冷光带着呼啸的煞风照来,直将他照得个全身上下纤毫毕现。 髯道人抚须的动作一顿,嘴唇轻抿,旁边几个瞬间如临大敌,不敢乱动,许久才见光中碧珠飞去。 禅院之上,季明大闹一番,不见一个炼气二境的出来斩妖除魔,原来都是躲在了一处寮房之内。 季明在云气中腾飞一阵,多少明白那些人的心思,到底是长了颗人心,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怕是要等摸清自己虚实,才敢从房中出来 现在一方面自己的确造成大乱,给三鬼搬财创造了有利条件。 而这另一方面,自己还想在禅院内找个落单的散人二境练练手,称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似赤意郎君、温道玉那样的,自是不敢轻易斗法,唯有这散人有勇力,而无真法,是个练手的绝佳对象。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季明运起煞风,将禅院内将起的火势吹灭,将几个趁火打劫的小贼给打杀了去。 毕竟稍后的开光,还需大有僧的骨舍利。 若禅院因他取财而烧毁,怕是这骨舍利有灵,不能如他所愿了。 待火势熄灭,季明便不作停留,收起攒心珠便飞离。 接下来,下一站——狐社。 横山中,狐社墓群。 在这里已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布,歪七扭八的碑石随处可见。 破烂的尸衣碎片露在土中,随风吹动的破旧幡旗斜插在坟边,它们似在无声诉说着这里的荒芜。一些散落的骸骨暴露在土堆之外,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偶尔有飞虫停在上面,发出细微嗡鸣。 一座异形怪状的焦黑尸坛矗立在此地,其早已半塌下去,大量骨灰渗在土里,形成大片黑灰污迹。 季明托着珠子,飞来此地。 在这里,狐社幻术的痕迹已开始消散,墓群在林中若隐若现,造成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奇景。 季明小心的在社里社外飞了一圈,就怕遇着在篙里考完试的胡图儿,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确定这里没有人狐足迹,这才将牌位放在地上,不一会儿,有阴风刮来珠宝,须臾间便堆成小堆。 三鬼在阴风中飘忽不定,似乎累得不清,即便如此也不敢同季明索求回报。 “给!” 季明拿出那三道符食,灵机一引,符食化火,接着三鬼凑过来将火气细细吸入,享受极了。 “存货不多了啊。” 季明在墓群内逛了一圈,这里的很多尸骨都是他上一次起坛时挑捡剩下的,尸身品质都不是很高。 现在只能将就着用了,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那白骨娘子身陨之所在,那地方.很久远的记忆了,还是上一世的记忆。 季明决定换个地方,只是这里也不能浪费。 于是架起节身上的两排镰足,将一颗颗尸骨的颅骨给挑起勾住。 “走!” 收集了一堆的颅首,季明招呼着三鬼将财宝给他搬运到另外一处地界,刚刚吃饱的三鬼低呜着干起活来。 在河畔乱滩之地,密林遮日所在,季明飞落了下来,他这振翅飞行已是越来越顺,越来越快了。 这地方他只和鼠四来过一次而已,还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被一道天雷给惊走了。 林中昏暗,遮蔽天日的枝桠交错盘结,生生的没能漏下一点阳光,他已经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的阴气。 曾听鼠四说过,这里常有弃婴飘至,被白骨娘子所收集,欲要祭练成一件旁门法器。 “有光!” 走了一阵子,忽见一束阳光在前面打下,在昏暗中散开。 待走近一看,光下有一浅浅的焦坑,坑内散落了些碎骨,季明在其中捡起一根指骨,这应白骨娘子雷劈所遗。 一阵阴风自地上刮来,吹起许多腐叶,这风声落在季明耳里,成了孩童的笑声。 “咯咯咯~” 笑声清脆,带着天真无邪的纯净,却让季明更加紧张。 他循着阴风起始之所,见到了三四座堆垒的尸骨小塔。 塔身呈现三角锥体,由一个个风干枯朽,环抱双膝的婴尸堆叠构成,在塔顶尸婴都被贴有符纸。 “咯咯咯~” “你是来看我的吗?” “来看我的。” “是我。” “快点.看我。” 天真的童音开始变得如魔音一般,声线低沉粗糙,最后甚至开始命令季明。 那股阴风变作狂风,疯狂的掀动尸塔上的明黄色符纸。 这些被弃婴灵试图吹开符纸,从而解放自我,将涉足此地的蜈蚣精怪化作同它们一样的存在。 “好好好!” 季明托举起白骨攒心珠,笑道:“好孩子,别急,爷爷我这就来一个个的看。” (本章完) 第69章 银轮,烟波庵 第69章 银轮,烟波庵 攒心珠祭出,阴光普照过去,将几座尸塔笼罩,其中婴灵霎时止声。 季明走在小塔之中,将符纸一一的撕扯下来,小心的收在纳袋内。 这符纸威能已然大失,不然几个婴灵小鬼如何能扇使阴风吹动它,季明猜测符纸该是源自那降下天雷的大修。 虽不知其根底,但天下的雷法少有,能有一手雷法的,那这符纸定然也是不俗,日后若有机会习练符法,当可临摹一二。 第三次起坛,已是驾轻就熟,片刻便将其搭好。 拿出那一颗骨舍利,季明对着它好声好气的说道:“大有僧,我虽在院中取财,可未伤你僧众,若舍利有灵,可莫要怪在我这里。 你为了个道德名声,尽收些左道杂流。 生前还好,死后便是灾殃,再过些时日,怕是给你鸠占鹊巢了去,我帮你清理一番,如你有灵,正该感谢我。” 季明碎碎念了好一阵子,这才将骨舍利置于坛上。 此刻,三鬼已将财宝搬运过来,季明托着白骨攒心珠,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开光且祭练后的样子。 “来,帮我摇旗助威。” 季明将三支令旗抛给三鬼,吩咐道。 “轰”得一声,尸坛起火,季明迈起百足,踩着颅骨小阶,爬上尸坛,掀起阴风,火势顷刻升起。 在火中,那骨舍利愈发的晶莹,内里有团热光透出。 当季明的灵机渗入其中,耳边霎时响起了宏大的禅唱梵音。 在飘忽的灰白阴火中,季明仿佛看到一古刹禅堂内。在那香气缭绕堂中,有僧人背对他,微微佝偻着禅唱。 “唵,咧达,阿瓦达,啃都哈,嗦撒” 禅唱经文将季明心神扯到火景内,扯到了那僧人的背后,一阵轻风吹过,堂内的烛光晃动起来。 被风吹动的僧袍下,凸显出骨骼的形状。 “吾心有大愿,当弘扬禅门佛法,证得外道之果,汝可否接吾等佛法,为吾等佛弟子.” “吾等?”季明心中念头刚闪过,便见禅堂大变,如初春融雪般消消化去,恐怖外景开始展露。 只见累累髑髅积出岭山,根根挂皮的三丈脊柱似木又似幡,头皮铺作坡草,腐肉囤成烂泥,一摩崖石刻显露在其中,上有「尸陀林之坛」五个古篆大字。 披僧服的骷髅双手合十,再道:“佛弟子,来受大愿。” “多久?” 季明犹豫的问道。 那骷髅僧未曾遇到这样的情况,每一个借用舍利佛法的,无一不是应承,要不就是果断拒绝,主动提问倒是第一次。 “我得当多久的佛弟子?” 季明再问。 “今生今世!” “好。” 季明定下心来,他倒不怕这骷髅僧诓他。 此地虽有恐怖外景,却是应和佛家恐怖观想之意,乃是正宗佛法。 而这骷髅僧或为某个佛门神真的一点念头,受到骨舍利内的愿力引化至此。 他刚一回应,心神立马退出。 骨舍利在火中溶解,流入白骨攒心珠内,二者眨眼间便已是浑然一体,骨珠更是呈现琉璃一色。 在澄净透明的珠内,漩涡状的阴煞泉眼如同蛛丝结网一般,慢慢的结织出一抹银光,这个过程极其缓慢。 “快,炼宝!” 季明在火坛上一扭身子,转头对摇旗的三鬼喊道。 一捧捧的金珠,一块块的银锭,各色玉石等等,一一抛入火坛中,季明开始以宝光气炼法祭练白骨攒心珠。 各色宝气化入珠中,银光渐成轮状。 许久之后,季明才小心的托起珠子,迄今为止,他在这珠子上费的心血,怕是比那宝眼还多了。 “值了!值了!” 他沉浸在珠内的那轮银光中,心念一动,珠子立马化去,内里的银光乍现出来,凝出一面圆光。 季明左右看着,准备找个活物试宝。 只是这乱滩密林,阴气深重,为野兽所避,更没半个活物存在,他只好将目光放在三鬼的身上。 三鬼哪受得了他这眼神,竟是抓起地上牌位,便要溜之大吉。季明也没去追,只将银面圆光隔空那么一照。 三鬼被照影于圆光内,只觉这阴身内竟有生前的心悸感。 “我问你们,人无心即死,鬼无心可活乎?” 三鬼呜呜的叫着,又折返回来,将牌位恭敬的放在坛前,季明扶在坛上,指头在火中敲打燃烧的骨头。 “哈~” 季明忽然倒吸一口气,阴风掀起三个牌位,直接落入火坛中。 “来,我来给你们换个存身的地方。” 说罢,三面水蓝令旗飞上坛,季明利用剩下的一点财宝,将令旗祭练一番,并将三鬼纳入其中。 “此间事了,该去寻我那兄弟,让他瞧瞧我这宝贝。” 季明一节节长身在坛上飞腾,越发的有一种腾龙飞升之势,或许这便是气势凭力起,宝相自心生。 危鸟之山,烟波庵内。 客居此庵中的温道玉,一身的伤势已是大好。 不过他却未曾第一时间去信邀约,而是了一周时间,于庵内诵经,以谢南斗六星中的牡生星君赐法疗伤。 接着,又了三天,同庵主论道。 于温道玉自己而言,天人的事情是很重要,却是公事,自己的道业更加重要,此为私事。 舍私为公,他还没那么大的觉悟。 在烟波庵内的白云上真乃是少有的异类得道、清净修者,能同他谈上一两句,对他绝对是大有裨益。 这一日,他同白云上真不知不觉聊到甲岚蛇的身上。 上真道:“西南之地,历来有蛇仙崇拜的习俗,许多寨村内,更是自称蛇种,每至节日必竖旗祀蛇。 后盘岵大山在那黎岭深处立下山门,囊括蛇仙于门中五仙之内,此类崇拜祭祀之风才有所衰减。 那甲岚蛇本是黎岭内的一条异蛇,灵性颇重,暗受土寨祭祀,因不愿为盘岵门人所炼,便一路潜至危鸟山内。” “如此说来,也是条要强的蛇.仙?” “甚要强!”上真手执尘尾,摇头笑道:“其初来此地,便大肆采补,引来了方中太平分坛中的道民。” 温道玉脸上一热,他虽是鹤观弟子,也知晓此方分坛中的混账事情,总之就一句话“收钱办事,无拘于人妖。” 若非这一分坛真的是烂到了根子里,他鹤观和四悲云寺无论无何插足不了这一块肥肉的。 如今只待观才洞战场大胜,将黎岭同兰荫方之间的关隘截断,此后便可瓜分兰荫方内的资源了。 “他又是如何当上山鬼?” 要知道白云上真常居此山内,那便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还是一个可监理大山的山鬼。 上真道出其中缘由。 “一来,他早晚吞吐山雾,可结成我这庵外岚霞之气,可供我法术修炼。 这二来嘛,此蛇已成气候,二百多年的修为,还有山下阴土的加持,除非寻来克制之物,否则.” “克制之物!” 温道玉眼内精光一闪,看向蒲团上仙风道骨的白云上真,当即作揖的道:“多谢上真指点。” “呵呵!” 上真笑而不语。 (本章完) 第70章 克星,赴危山 第70章 克星,赴危山 那日同上真谈话后,温道玉便去信两封。 为何是两封,因赤意郎君便在左近山中,专候他疗伤功成,而金猊猿水舍在附近河川内,自然可差阴吏送得。 唯有那飞蜈蚣,不知居在哪座“名山”,只好让金猊猿代为通知。 第一个抵达约定地点的,不出意外就是赤意郎君。 这一位实在谨慎得很,在抵达附近后,先是派遣五仙过来侦查一番,而后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每次见到由那对狭长眼眸,薄而紧绷的嘴唇,高挺且直的鼻梁所构成的脸庞,总能给他以巨大的压迫感。 “我到底怕什么? 大家都为炼气境界,他不过比我走得远一些,也走得.妙一些。” 赤意郎君扫了温道玉一眼,尤其是那一双腿,先前几乎快残了的腿,现在已是完好如初,那位南斗星君莫不真是眷顾他。 “他们什么时候来?” 赤意郎君的口气好似使唤盘岵内的下属一般,他这久居上位的性子早已经养成,丝毫未觉不妥。 “我给金猊河君去信已有半日,只是我等还得等金猊河君通知那飞蜈蚣,怕是得耽搁些时日了。” “不急!” 听到飞蜈,赤意郎君显得很有耐心。 温道玉笃定的问道:“郎君可是欲要降服那飞蜈?!” 赤意郎君眉头一凝,他讨厌试探性的无效沟通,沉声道:“少废话,有事就说。” 即使周围没人,温道玉也感到脸上发烫,他还没遇到这般不给自己面子,连话都不愿意接的人。 忍着不适,温道玉硬挤个笑容。 “咱们此次的行动,十之八九要同那山鬼·甲岚蛇做过一场,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必须采取” 赤意郎君打断的道:“给你八个字,将事情说清楚。” “降服飞蜈,炼为杀招。” 听了这八个字,赤意郎君才舒缓眉头,示意温道玉继续说下去。 “飞蜈喜食蛇脑,专克蛇仙,这一点你这个盘岵真传不会不知道吧!” “你们.太平山已经在研究这些了?” 温道玉微微仰头,俯视着赤意郎君,感觉自己逐渐的占据对话中的上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斗法,尤其是两宗斗法是极其严肃的,极其暴力的事情。 如未有万全准备,我太平山如何敢悍然开战。 你不会以为我们只凭个正道名头,把持着西南喉舌,有着地仙坐镇,南斗庇护,就敢肆意耍横吧!” 赤意郎君呼吸略重一分,他知道温道玉是对的。 尽管太平山已是正道之一,把持着西南喉舌,有着地仙坐镇,南斗六星庇护,但还是为了观才洞之战研制出解木针这等化毒之物。 听对方意思,似乎还在研究针对五仙的克制之法,这实在是太过一丝不苟了,就像一个精密运行的庞大机关。 温道玉喜欢赤意郎君现在这个表情,不那么让他感到压力了。 无论赤意郎君在盘岵大山内如何的天才,有着怎样的辉煌过往,可在苍天正道下,也唯有蛰伏。 “若是斗战一起,那飞蜈蚣或为制胜之机,所以要么同那飞蜈精合作,要么我们主动将他炼化。 相比于前者,我更倾向于后一选择,而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需要你来做最后的决定。” “他的灵性很强,观其言行举止,已是炼得一颗人心,距离「幻形」大成,不过灵机炼形的火候。 这样的蜈仙需要以利为引,以情为导,再以力摧折,如此日搓月磨,方可真正降服。否则,就算制服一时,于我日后修行无益。” 温道玉忽略其它,只听了个未曾幻形大成。 妖类幻形大体同修士第一步「炼精化气」对等,而其蜕形大致上可等同于第二步「炼气化神」了。 他和赤意郎君都是炼精化气中炼气二境的,尤其是赤意郎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即使太平山上,也只寥寥几人可媲美于他。 “制服一时,却是够用了。” 温道玉说着,俨然一副主导者的模样。 赤意郎君笑着点了点头,那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好似危险的毒蛇在进攻前卷曲身体,隐藏目的一样。 正在这时,天上有呼呼的风声,定睛一看,一道惹眼的“妖风”自山麓下吹来,在二人的面前落定。 黑色“妖风”消去,露出穿戴乌鳞甲胄的金猊猿,还有盘在其腰肩上的飞蜈。 远远看去,这二者的气息竟好似浑然一体般,那种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好似两头妖魔将要扑击。 温道玉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液,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起来,下意识的去看赤意郎君,竟发现他同自己一般无二。 金猊猿双手搭扶在腰间分浪刀上,见着如临大敌的两人,心中得意非常。 “我金猊儿执刀,蜈蚣兄弟托珠,此方内还有何人可挡?!” 一想到此节,金猊猿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快意,肆意的大笑起来,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两个人走去。 “你” 金猊猿视线略过刚开口的温道玉,郑重的看向赤意郎君,道:“且看着,此去山鬼处,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冲锋在前。” 赤意郎君眼中隐有笑意,道:“我期待着。” “蜈蚣兄弟,咱们走。” 薄翼一展,嗡鸣声响起,盘在腰背两肩的节足勾住猿身,逐渐升空,黑色阴风在金猊猿体表外旋绕刮起,半遮身影。 金猿猴环抱双臂,深觉此次显圣已至往昔巅峰,怕是将来也难超此次。 山瀑之下,深潭之中,季明带着金猊猿飞来这里,温道玉和赤意郎君紧随而至,过山峦如履平地。 季明头部一转,看向那一位温道玉,这位似乎总有意无意看向他。 赤意郎君他还能理解,毕竟自己飞蜈血脉难得,契合其五仙养炼的修行,这温道玉对自己有何目的? 含在口中的白骨攒心珠忍不住微微一动,要不是因为眼前大事,绝对要逼问这厮一番。 按照苍天下的逻辑,一个修士频繁的打量一头精怪,四成几率是看上精怪身上的材料,三成几率是要降服成坐骑,还有三成是准备斩妖除魔了。 “此地山鬼,出来说话。” 金猿猴这一次也不下水,只在潭上喊着,喊了许久不见回应,觉得面上些许挂不住,便施了个避水诀。 只见潭水中泛起涟漪来,接着那一圈圈涟漪将水体从中间推向了两边,整个中间立刻凹陷下去。 不过片刻,深潭变作深井,下面的小琉璃塔、塔前石幢、金顶静舍,及其南蛇绕身柱等一一的暴露出来。 温道玉看了金猊猿一眼,心道:“要是在其辖管的河川内,怕是这避水决还能再增几分的威能。 这些个山川精灵,真是得天独厚,可惜不识天数。” “他好像不在家?” 金猊猿忽然说道。 一时间,大家齐齐的朝着那潭下的华美庄严的建筑看去,不知谁说了一句,“里面定有宝贝。” (本章完) 第71章 仓厕,勾心急 第71章 仓厕,勾心急 金猊猿看了一眼蜈蚣兄弟一眼,他知自家兄弟日子过得精穷,快到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的地步了。 不过此刻当着外人的面,如何能说这般落面的言语。 季明回看了金猊猿一眼,眼神只传递一个意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话在理!” 赤意郎君向来是实用主义,他思量自己大概率要同甲岚蛇撕破脸面,何必作个善客上门的姿态。 温道玉同样颔首,表示赞同。 他知道待此方内整顿,似甲岚蛇这等还保留阴土权属的山鬼,大概率将会被清算,与其便宜了执行清算的总坛道士,那还不如便宜了他。 “不行!”金猊猿执拗的摇头,“左邻右舍的,难抹此等面皮,万一交涉顺利,之后我等如何收场?!” “金猊兄弟高义,却是我失了考虑。” 在外人的面前,季明自是要给金猊猿撑足场面,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赤意郎君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一般,并且同温道玉隐晦的对视了一眼,后者知道.正戏来了。 温道玉心里斟酌一番,道:“不知蜈蚣兄弟可听过尸解重修一事?” 季明闻言心头一紧,尸解已经涉及第二形「蜕形」中的关窍,旨在蜕去自身妖形,还魂于人体。 温道玉此刻提及尸解,到底意欲何为? “蜈蚣兄弟要是再往上一步,总得寻个寄身之所,求法之地,若是一直流落山野,总归有碍道业。 遍观兰荫方周遭,未有如盘岵大山般的道场,那山门内五仙群聚,共拜星斗,实在是你的最佳栖身之所。” 此刻,赤意郎君适时开口,道:“待你尸解后,我必引渡门内,助你成为门中真传,共修真法。” 这两位真是.大言不惭。 季明心中感到好笑,蜕形中修到尸解地步,化入人道,起码已成一颗妖丹,这便好似人道第四境一般,足可横行一地。 危鸟之山中的白云上真,便是一个例子。 季明就是借这两人几个胆子,也不敢跑到那白云上真面前说出这一番引渡入门的鬼话来。 不过这事情透露给季明一个信息,这两位定然窥见自己根底,知晓自己虽然言行如人一般,可却是山野精怪一个,不然何故说出这番夸大之词,以栖身求法来引诱他。 “金猊兄弟你怎么看?” “啊!我”金猊猿没曾想到季明会问询他的意见,一时间感到些许压力,他尽量客观的看待这件事。 “听闻赤意郎君已是炼气圆满,且借鉴着盘岵密功·秘蛇身,独创一门「意蛇火秘身」,而后完成密功次第升华法术的壮举,修成「火虺神变」这门妙术。” “你” 赤意郎君眼皮一跳,他独创的意蛇火秘身为人所知,这并不意外,可火虺神变哪怕是门内,也只寥寥几人可知。 他早有听闻在山川地祇,故天妖魔这里,有着另一种互通有无的信探关系,看来传闻非是虚言。 金猊猿继续说着,“其为盘岵大山内,五仙老之一螣师公的真传,以其天资根底未来极有机会修成四境金丹。 不过如你归入其座下,大概率要被秘法操控,生死操于其手内。其中的取舍,真是万难衡量。” “五仙老?” 季明倒是知道一个天吴长老,自己这一世蜈种就是神婆了好大人情,托请天吴长老的飞蜈仙配种得来的。 季明自是不愿归服于赤意郎君,一旦被其所控,身不由己之下,刚开光的攒心珠怕是都被其搜刮了去。 不过在即将面对甲岚蛇的局面上,又不可生硬的拒绝,只好先假意问询于金猊猿。 “抱歉.” 季明正要拒绝,却听到温道玉先一步开口,道:“不如蜈蚣兄弟先见识一下赤意郎的妙术,再做抉择。” “有意思。”季明一节节壳身扭动起来,自金猊猿身上脱离飞起,“看来二位是要强行降服我了。” 金猊猿的眼神一变,分浪刀微微拔出一寸,表明自己同季明站在一起的立场。 “误会.” 温道玉下意识开口,刚一说话便听到那蜈蚣精喊道:“当然是误会,在这搜寻天人的紧要关头,二位如何会做那火并内斗之事。”“棘手!” 温道玉心道。 自己的确有让赤意郎借演练妙术而行强炼之事,只要对方应下,自己再以一句真法不入外眼,便可将金猊猿引开。 没想到对方这般敏感,不,该称机警。 “不如温道玉你来演练一番,我对当太平山的仙家灵伴,可比当盘岵大山的左道座驾好接受许多。” 这一番话出来,赤意郎君白净的面皮上,明显得黑了许多,心道:“当个坐骑伴宠还挑三拣四,还当出优越感了。” “这不好,不好。”季明的话完全打乱了温道玉的节奏,他这鹤观之内可没有专门养炼蜈仙的秘法。 并且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这话,隐有拉踩之意图,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观那太平山上的守山灵兽、真人伴宠等等,都有专人伺候,灵果精米喂食,有机会还可跟随道官上天,闻听星君讲法,天女妙乐,搞得他都想当当。 “我只是鹤观分坛弟子” “我曾听闻一句,宁为仓中鼠,莫当厕中鼠。” 这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下将赤意郎君整破防,身影迅速一闪,只听见地面急促的摩擦声响起。 “嘶~” 蛇声嘶鸣,一道猩红火线朝季明射来,半途被金猊猿手持分浪水刃挡下。 “滚!” 赤意郎君身形一定,他那自尾椎骨长出的蛇首之尾扎入土中,而后朝着碍事的金猊猿喊了一声。 金猊猿只觉身子一凉,不知何时在他的脚下已“长”出一条赤蛇,且飞速缠上乌鳞甲胄,下一秒整个被拽下土中。 一切的变化只在三五秒内,当金猊猿被拉入土中,赤意郎君身影再次“消失”,更准确的是高速挪移中。 季明盘在半空,身子缩成黄豆大小,一对毒钩“咔咔”的响着,大量毒液以气态形式喷出,遍布周遭十数米。 接着头上触角似鞭子乱舞,捕捉着空气中那因赤意郎君移动所产生的震动,从而确定他的位置。 “啪啪啪!” 急促鞭响声在周遭炸开,密密麻麻的“鞭影”打入毒雾中,只一瞬间将雾气打散,且朝着其中季明打去。 这是赤意郎君在高速移动中挥舞蛇首尾,以尾作长鞭,打得季明一个措手不及。 “再来! 力道再大一点。” 季明被罩在鞭影中,一身媲美精铁的壳体被打得砰砰作响,但对他产生不了一点伤害。 就在这时,季明明显感动一种冷意,那是一种从玩弄到认真的气息转变,打在壳上的力道变.弱了。 “柔劲!” 力道虽然变弱,可伤害却更大,劲力透过壳体直达内里。 季明两翼振动更足,脱离鞭影笼罩之所在,刮起一阵阴风卷携毒雾朝着周遭卷荡了开来。 “赤意郎君,玩闹该是点到为止了。”季明说道。 赤意郎君身影再次定住,没在出手攻击,看了一眼脱土而出,正坐在一边看戏的金猊猿,知道自己试探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试探的结论是他不占据制空优势,起码短时间内,在不暴露自己底牌的情况之下,无法迅速的杀死对方。 当然,除非温道玉出手。 不过这个假设并不成立,他们的联合还远不及飞蜈和金猊猿的稳固,即使在控制飞蜈上有共识,但难以真正联手,放心交付后背。 “会有机会的。”赤意郎君暗道一声,嘴角轻轻上扬,气息似蛇一般缩敛下去,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如何?” 季明看向温道玉,却是不想放过对方,“可否给我这个机会,当个仓中鼠。” (本章完) 第72章 交易,金霞岚 第72章 交易,金霞岚 “鹤观不适合你。”温道玉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显然这句话不能让他人所信服。 “你是说俺兄弟配不上你鹤观?!”金猊猿当即变了脸色,将刀一甩,水刃卷开脚边半张草皮,配合着季明一唱一和的厉色道。 温道玉面色一苦,没想到他这个鹤观道徒,有朝一日竟被一野怪逼迫至此。 以这飞蜈野怪的警觉性,怕是之后再提及此等归降的话题,必然会引起极大反感和警惕,难道只有暂且合作一法。 他一边想着,一边说着:“非也,鹤观小福地内,一贯只能豢养灵鹤,要集其旧羽,制成丹头·羽散。 这就好比如盘岵大山内,多养炼五仙为代表的毒物,取其中百毒而炼制毒性丹头,以为大小周天修行,及其密功修炼之资材。” 温道玉如此的解释,季明倒是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灵鹤,其羽可制丹头·羽散,季明心中思量着,如果自己的转世梦行得通,倒可以将灵鹤作为备选之一。 “转世梦啊!” 季明心中一叹,要完成这一项壮举,其中必然还需多番试验,未来当是任重道远。 他再认真的看了一眼温道玉,这人惯是能屈能伸,先前给他黄粱枕也是,一旦落了下风,必是温顺得很。 温道玉岔开话题道:“现在看来,咱们只能守株待兔了!” 其余几个都没说话,温道玉也只当大家默认了一般,而后便是自顾自的走到一边打坐吐纳起来。 季明和金猊猿对视了一眼,二者在潭外一块陡岩旁稍作休整。 赤意郎君就地盘坐,蛇首之尾简单的缠在腰间,就好似一条赤玉般的束绦,这一种自然流露的贵气,再配合那线条分明且苍白的面庞,旁门公子的形象更加的深刻起来。 不得不说,这卖相衣品,郎君之名,真乃实至名归。 季明幻出长手长脚,盘坐在金猊猿一边,口器撕磨着,毒钩抖动,自己这形象只怕为历世最恶的一个了,就算将来怕是 “呸呸呸!” 季明低头吐了几下,生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好似比耐心一般,坐定着不动,风吹不动,日晒不动,就这么一直坐着。 “飞蜈仙!” 背后有声音传来,那是身下土中钻出的蛇首。 再看那赤意郎君,依旧作入定状,其腰间缠尾已经解下,缩在袍摆下,应是悄悄钻入土中,延伸到了他这边。 “我是主君身边蛇侍,特意过来同你道几句体己话。” 金猊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眼神一动。季明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可以处理。 “说!” “主君的那条赤玉蜈蚣应是在你手中” “不在。” “在不在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如果不想被他人养炼,那就应该发现且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价值。” “我的智慧?” “不,你的种子,你的精华袋。 昔日赭熊洲天倾大方内,有蛟魔布种,终至一方基业,你难道不欲效仿之。” 赤玉般的蛇头低声细语的道:“放心,在酬劳这方面主君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季明相当的纠结,换做其他东西,只要对方酬劳给足,自己自无不可,可这极其私密的精华袋. 季明试图推销自己身上的其它产品,认真的说道:“其实我的蜈蚣灵毒也很有价值!” 赤蛇略有不耐,直接报出主君给出的酬劳,道:“一滴鸩星仙酒如何?” 这一开口,便是直击“要害”,让季明竟有种无从拒绝之感。 这所谓鸩星仙酒中的鸩指代传说中的毒鸟,而以此鸟羽毛所酿之酒,即使正道仙家饮之,也将是死星入身,命不久矣。 然而于毒物炼形而言,那便是大补之物。 如果季明饮下一杯,所产生的炼形功效或与那自博泥公处搜刮的百年赤参等同。 季明再三思索,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答应下来,所付出的绝不是一次精华,希望自己撑得住。赤蛇满意点头,腹下蠕动着,蛇口内吐出一粒青豆,“此豆珠内存有一滴仙酒,你需以三十六袋精华交换。” “不行!”季明摇头,听到三十六袋自己腿都有点哆嗦了,“我虽说已成精怪,构造远胜愚虫凡体,可摆脱天性本能,自由的控制产出,可最多六袋,否则伤及本源。” “六袋如何能行,似你等异虫繁殖,本就是靠量取胜,方有一点几率从后代中寻得一两个有飞蜈血脉的。 要是你是天吴老身边那等的飞蜈伴虫,何须三十六袋,一两袋便足够了。” 季明一时竟然无法反驳,但是这个数目自己委实接受不了,于是便同这赤蛇当场讨价还价起来。 最终定在了二十这个数目,待此次行动后再作交易。 “兄弟!”金猊猿见季明的眼神不大对劲,有种屈辱中带着解脱的感觉,关切道:“有事咱们一同担着。” “没事。” 季明摆手,不欲谈论这话题,瞧着昏日落下,道:“这甲岚蛇何时得归?” 金猊猿挠了挠毛脸,“怪了,这老蛇向来在山中早晚吞吐岚气修行,从不懈怠,今日怎么见不到一点踪影。” 待日头彻底落下,繁星满天,一直到了子夜里,才出现了一点异样。 只见那潭水内,一股雾气自其中喷出,如同季明初见那甲岚蛇一般,潭前的四道身影立马警惕起来。 这雾同上次又有不同,内里隐隐攒射金霞,灿烂一片,晃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霞岚!” “此乃岚霞之气!” 金猊猿和温道玉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 季明往后一缩,顶着金霞看去,只看得两眼宛如针扎一般,连忙扭过头,却听金猊猿道:“岚气内有阴物出游。” 温道玉接着说道:“这是阴兵出境。” “跟上去!” 最后一句乃是赤意郎君所说。 “我们也去。”金猊猿说着,季明已盘在其腰和肩,立马将其带飞,触须舞动捕捉阴气所在。 “不行,你来指路。” 阴气藏在岚气内,几无泄露,难以捕捉清楚,季明只能让可以勉强直视金霞的金猊猿为他指路。 温道玉提醒道:“大家松散心神,再去视这岚气,或可令岚中金霞敛去。” 大家一一照做,再去看那霞岚,果然已如一般气雾无二,只是内里影影绰绰的,似人影晃动一般,应是那些阴兵。 “这是什么法理?” 季明不懂就问。 “我观这岚气无人操纵,其所发金霞应是被动发出。 我猜测这是因我等目中有神而引起,所以只需松散心神,使目内神光涣散,当是无碍了。” 温道玉一番解释有理有据,让季明心中信服。 “我也是随便一猜而已,说不得内中还有其它道理。” “温兄务要谦虚。”即使是赤意郎君对于这类可道出玄妙中法理的,哪怕只是一点推测,也是存有一番敬意。 “他们干嘛?” 在那岚气内,晃动的道道身影急速的在山中行走,越岭穿山,不一会儿便抵达危鸟之山的山麓下。 温道玉的眼中满是疑惑,道:“一般阴兵过境都是受命拘拿恶鬼,可他们这是.” “这岚气出自甲岚蛇,而现在其岚气被阴兵推动下山,难道那甲岚蛇藏魂灵于危鸟山下的阴土内?”赤意郎君道。 (本章完) 第73章 阴土,坐岚气 第73章 阴土,坐岚气 “信息差!” 季明心里很清楚,温道玉同赤意郎君可以从阴兵过境这一事情中分析出更多的有用情报,而他则不行。 看金猊猿一脸茫然,便知道他也不行。 岚气中的阴兵们在山麓下的村寨内穿梭而过,如果以凡人肉眼看去,只能看到一股冷风推动着一团岚气在村寨内滚动。 寂静的村寨中,巡夜的人也只当山中被吹下的雾气。 温道玉已化作鹤翅的双臂扇动着,在夜色中轻巧的落在一茅草顶上。 赤意郎君踩着伸长的蛇首之尾上,脚下赤蛇蜿蜒向前,快如鬼魅,直接闪入寨中。 振翅的翁鸣声由远及近,金猊猿连同身上扭动的季明齐齐的降下,二者在夜色中仔细的望去。 “这巡夜的人看那岚气怎么没有金霞放出?” 金猊猿话一脱口,便已后悔,凡人心神疏松,目中神采自然不如他们强大,自是引不起岚气金霞攒射。 好在没人搭这话,都在看向那停在一老旧茅舍上的岚气。 岚气内,那些阴兵隐隐在叉起一“人”,接着又迅速推动岚气离去。 季明身子一缩在屋内飞了一圈,只见那屋内盖着破衾的老翁已失了血色,成了一具冻僵的尸身。 他的魂魄已被阴兵叉走。 接下来,他们几个一直跟随阴兵岚气之后,也明白阴兵在收割一些即将过世者的生魂。 在即将天明之时,阴兵终于推动岚气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明隐隐感动那岚气更浓一分。 温道玉犹豫一番还是说道:“这是阴兵在放牧岚气,收割生魂而炼宝。” 金猊猿啧啧称奇道:“甲岚蛇这是在仿制一件古宝啊!” “何宝?” 季明问道。 “金霞冠,传说此宝一经放出,便有大日东升之景,可放出金霞万丈,可炼出三千火龙道兵。” 说着,金猊猿言语中有一点佩服,看向季明进一步解释道:“他这岚气为天生妖术,早晚迎着云霞吞吐,可收金霞两缕。 他在这两百多年中,早晚用功,不知费了多少的功夫,集了多少缕金霞才凑齐这岚气内可攒射的数道金霞。” 温道玉闻言,心中哂笑一声,道:“若仿制金霞冠何须阴兵放牧岚气,以生魂滋养其中,怕是炼的一件阴宝。” 眼看着阴兵们推动岚气,快要回归到潭水之中,赤意郎君对着他们三个道:“待会我欲随阴兵入土,一探究竟,尔等是否一道随行?” 温道玉眼中隐有意动,立即点香三根,深吸了一口香气,念念有词的道:“吉祥,吉祥,香火护我灵!” 赤意郎君看不上温道玉这等入阴前的护灵小技,脑后飞出一面旗帜虚影,悬在顶上,丝丝缕缕的垂下灵光。 “螣蛇旗的宝影!”温道玉眼内是说不出的羡慕,对方虽是旁门弟子,可却是深得门内师傅宠爱。 这螣蛇旗可是盘岵五老之一,那螣师公一脉历代相传的法宝,而要从上面分出一道宝影可是有损法宝根基的。 说心里话,温道玉心中觉得此宝影的警示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明眼人一看这宝影便知赤意郎君是盘岵重点保护对象,若要下死手,总得先考虑盘岵大山可能作出的反应。 季明和金猊猿对视一眼,关于危鸟之山下的阴土作战,他们是事先商量过的,都认为可以一战。“小心为上,事有不谐,立刻用你那法子折返阳世里。”季明忍不住对金猊猿再三的叮嘱着。 “放心。” 在定好策略后,于是一个飞出白骨攒心珠,悬照在顶上,一个抛出赤金盘鲤璎珞圈,化三鲤护持在身。 温道玉看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那飞蜈头上珠子,银光悬照,阴森中带着一丝慈悲之意,怕是距离宝器只有一线之隔。 而那璎珞圈虽差珠子一筹,却也是法器中的上品,所化就的赤金水鲤游动中流淌氤氲水意,定是守身护灵的好宝贝。 本以为自己在四者中,只比赤意郎君差一等,同金猊猿只在伯仲之间,没想到却是最差的一个。 想想自己的法器,还自以为是底牌一件,现在都不好意思给人过眼。 “温道玉!”金猊猿幸灾乐祸的朝着道人喊了一声,“待会儿魂魄入阴,你若没有上好法器护灵可不稳妥。” 不是每一件法器都有护持魂灵的功效,大多一般的法器功效单一,或击,或御,或者用来飞渡,这样的永远只是器而已。 赤意郎君来到温道玉身边,将螣蛇旗宝影悬在他们二人的头上,说道:“准备好,阴兵们来了。” “多谢。” 温道玉感受旗帜垂下的舒爽凉意,小声的谢着。 说实话,赤意郎君感到压力了,虽然这压力不是很大,但也让他作出拉拢温道玉的想法和举措。 魂魄入阴不是踏青游玩,脱离肉身,稍有差池便是永坠阴土。 当然,这只是危鸟之山下的阴土,距离阳世不远,折返容易,而要是北阴地府、太山篙里,借他个胆子也不敢下去。 阴兵们推动岚气已到近前,四者齐齐挤入其中,下一秒四个被阴兵裹挟走魂魄的肉身落在地上。 赤意郎君的肉身刚一落下,立马被蛇首之尾接住,盘护在蛇身内,这是赤意郎君保护肉身的后手。 季明飞蜈身落下,挂在节足上的一个纳袋内,迅速飞出三面令旗,插在壳身四周,三鬼护持虫身。 唯有温道玉和金猊猿的肉身重重落在地上,未作任何后手。 季明主动受阴兵裹挟,魂魄出体,只觉茫茫渺渺间,分不清东西南北向,上不着天,下不落地。 正思量着,忽然一阵凄风惨雨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个抖擞起来。 只见面前烟气遮罩,内现出陡峭怪崖,不闻兽鸣鸟噪,不见老树密林,唯有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季明左右观望,只见金猊猿同那赤意郎君、温道玉,具是同他一般无二,在岚气阴兵簇拥下朝下方怪崖望着。 看来他们也是头一遭来这阴土。 岚气内的阴兵们个个形体完备,就是身上无神,只如待命傀儡而已,不如此也不会被他们几个借用着脱灵出体。 正在他们几个仔细朝下探望时,飘在崖上的这一团岚气内,忽得攒射金霞数道,笔直的照向崖头,霎时间崖上遮罩的阴风黑雾齐齐散开。 一时间,那藏身岚气内,立足金霞中的几人魂魄灵身,宛如乘云下阴土的天曹道官。 (本章完) 第74章 大肚,玉简信 第74章 大肚,玉简信 岚气飘在崖上,如云团簇,内射金霞数道,射于崖头上下,照得金灿灿一片。 赤意郎君和温道玉立在其中,二者顶上各有气团三道,自下而上悬定不动,此为三聚顶之象。 二者魂魄之内,更有华光攒簇。 如那位赤意郎君,内中五道赤光流转,簇在一处,尽是透露着五气朝元之意,此为炼气圆满之境。 而温道玉内中只两道素光,不如赤意郎君般凝实。也不团簇着,可见其炼气上的功夫差了许多。 而金猿猴即使在阴土内,魂魄几乎同肉体无二,彰显地祇之特异。 唯有季明一个,一节节的长身暗淡无光,好似土灰一般,精怪强于肉身而弱于魂魄的弱点暴露无遗。 “快看?” 金猊猿指着攀上崖头的一个大肚鬼,其短手短脚的,正在崖上敲打着一面破锣,铛铛铛的声音在崖上回荡着。 锣声传荡到了岚云之中,季明首当其冲,被这锣声振得魂魄都快散开,连忙催运头顶白骨攒心珠,定住自己的魂魄。 “是地曹阴吏的荡魄锣?!”赤意郎君死死盯着温道玉,道:“别说你不了解自家地曹的勾当。” “一定是四悲云寺。” 温道玉素有急智,一下理清思路,道:“这甲岚蛇知晓大局,故而提前下注,投效了四悲云寺。 对,一定如此。 这地曹内的阴宝荡魄锣就是一个明证,咱们下去降了那大肚鬼,他一定知晓些内情。” “好!” 赤意郎君重重点头,且先信了温道玉,而后看向季明和金猊猿,道:“不如一起出手,咱们速战速决。” “行!” “可。” 藏拙也得分时候,这阴土险境内,显然不适合,这一点季明和金猊猿都拎得清。 锣音传荡着,岚云内那自阳世中收割的将死生魂,他们在这声音中进一步被撕裂,滋养着岚云,并且同金霞进行着复杂的交互、反应。 瞧着道道金霞,季明虽眼馋得紧,但也没法子收入袋中。 赤意郎君和金猊猿先行降下崖头,季明紧随其后,而温道玉停在岚云中观望。 四肢短小的大肚鬼像个癞蛤蟆一样,见着三影自金霞中落下,愣了许久,刚想起来反抗四肢瞬间被赤焰烧没。 赤意郎君一根指头点在大肚鬼的肚上,其阴身被指头灼出一个小洞,那肚里空荡荡的。 “我问,你答,可懂?” 大肚鬼两眼茫然,赤意郎君微叹一声,手掌轻轻一抹,大半个阴身被赤焰抹了去,只留下一个鬼头。 “现在可懂?” “懂了。” 季明一边留意周围,一边看着大肚鬼,感叹赤意郎君的高效手段,忽然他看到地上那面锣隐隐抖动。 季明在崖头上一个扭身,将那荡魄锣抄在手上,大肚鬼的眼中立时露出绝望的情绪。 拿着这一面破锣,季明倒没想着将其据为己有,这类地曹专用的阴宝拿在手中可是会烫到手的。 “竟然还想着暗施阴宝,好得很。”赤意郎君气极而笑,冲着那颗鬼脑袋吹了口气,黍米大的火点落在脑袋上,“我会将你收藏起来,让这火在你脑袋上烧个七八年。” 大肚鬼彻底丧胆,道:“仙师要问什么?” “甲岚蛇可在这里?” “大王六七日前受邀,说是同合山、兰荫两方的山鬼一起参与正国仙长组织的「搜山检土大法会」。” “搜山检土!” 这名字一听就联想到了对于天人的地毯式追索,而且还是以整整两方内的山鬼们,当真是大手段。 “这锣是正国道人给的?” 温道玉此刻也落了下来,追问道。“是的。”大肚鬼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他吩咐俺家主人,在危鸟之山里找个山峰,作个迷阵幻洞,好让些有心人在那里狗咬狗。” 金猊猿气得牙痒痒,当即跳脚道:“好个甲岚蛇,咱还顾念着同为地祇的情分,你却已是暗藏祸心。 等着,你给我等着。” 季明却没理会这茬,急切的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法会已经开始很久了,主人也是在山中布置完迷阵幻洞才去的,倒没提过那大法会的地点。 不过这一次外出参会前,只道那天人可能未托生在谷禾洲内,而是南方更偏远的地方。” “南?” 崖头四个齐齐一愣,没想到探入阴土一趟,落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走,先带他出去。”陌生且危险的阴土环境让季明极为不适,便在此建议道。 大家都表示同意,谁也不想在这里多逗留,于是一个个动身折返,脱阴入阳,魂魄归入肉体之中。 季明松了口气,在阴土中斗法对于他是最不利的。 他看向南方,不出意外的话,天人应该托生在黎岭之内,只是这山岭横亘谷禾之南,连绵千百里,如何去寻? “现在如何是好?”季明一时犯了难,感觉距离目的地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却是毫无头绪了。 前面废了多少功夫,要是在这里断了线,实在是催人心气。 季明尽量让自己静下来,他知道此等情状才是人生常态,许多时候努力和收获没有绝对的关联。 唯有坚定不移,一直向前,且心无二念才是正法。 大家相顾无言,似乎各有思量。 鹤观的温道玉有点绷不住了,揪着那一颗鬼脑袋好一阵的审问,而所得出的答案却是同先前的一样。 最后气得将那颗鬼脑袋掼在地上,隔空一掌拍个粉碎。 金猊猿气不过,跃下深潭,在那里面好一阵打砸着,三层的小琉璃塔一层层砸烂,金顶静舍直接捅破,推倒蛇柱、石幢。 “兄弟,咱们走!” 在一通打砸后,金猊猿气呼呼的跃将出来,一把拉住季明便走。 季明眼神一动,明白了金猊猿的意思,他似乎在潭下打砸中有意外收获。 季明按耐住内心的喜意,迅速的盘上金猊猿腰背,扣住其两肩,两翼嗡鸣,快速的升空飞腾而去。 “记着我们的交易,货不到,酬不结!”身后的赤意郎君高声的提醒了一句,他对这事很是关心。 季明应付了一句,接着冲飞至山下,抓着金猊猿一头扎入河中。 “走!” 金猊猿在河中唤来蚌车,拉着季明齐齐入内,而后才拿出数十根玉简,道:“这都是甲岚蛇的信简。” 他又从中挑出一根,郑重的展示给季明。 笔直的一根玉简上,开头便是几个篆字:“素罗禅师座下,比丘妙音伏请。” 季明知道那四悲云寺素来道佛兼修,他们或许不一定有道号,但一定会起个法号,这妙音便是正国道人的法号。 不过伏请二字,实在过于卑谦,甚至是一种自我轻贱了。 季明再往下看去。 “数月里,自谷禾洲中搜山检土,寻觅天人踪迹,未有懈怠,只求得报师恩之一二。 幸蒙您关照,助我等笼络兰荫方内山川地祇,使得搜巡之效更胜往昔。 虽在谷禾洲内未觅得那天人踪迹,却不是毫无收获。 今谷禾洲之东南,黎岭之北方余脉,名唤六牙山之所在,众地祇有感其下地脉微弱博动,或为三天神气降临,流于肉胎,孕养天人后而引起的反应。 今去信于您,望能速速赶至,同我共去六牙山,定天人之所在。 待得事成,论功于四悲云寺,兰荫方中地曹官属内,日夜游神、拘魂二使、四道阴吏中必有您一席之地。” (本章完) 第75章 牙峰,地豺洞 第75章 牙峰,地豺洞 金猊猿得意非常,非曾料到自己胡乱一砸,竟是得了这样的消息,还真是错有错着。 “兄弟,夜长梦多,咱们速速出发。” “等等!”季明拦住金猊猿,犹豫了一下,问了一个问题,道:“金猊兄弟胜那甲岚蛇多少?” “自是许多。” 金猊猿怕季明不信,举例道:“不说我这珞樱圈,但说我这分浪刀,便胜过那妖蛇许多家当。” 这话季明听的半信半疑的,单是那甲岚蛇暗中投效四悲云寺这一手,其眼光格局便超过许多山鬼精怪。 要说甲岚蛇手上没有底牌,季明打死都不信。 “那金猊兄弟胜那正国道人多少?” 季明这第二问让金猊猿琢磨过味来,道:“兄弟可是担心我们势单力薄,无法成功夺得天人。” “不是担心。”季明忧心忡忡的道:“若是先前,我还抱有希望,可历经这许多,窥得四悲云寺一二手段,金猊兄弟难道还有当初一般的信心。” 人.贵在自知,须得掂量自己在整个事件内的角色和能量,一旦高估了自己,那后果万难预料。 从第三峰,再到危鸟山阴土,季明期间虽有力争上游之举(攒心珠开光祭练),可随着牵扯人事渐广,自觉是有心无力起来。 这个时候就得自我审视,自己是否已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在风暴之内,走在了悬崖的边缘。 审视不是为了退缩,而是更好的保护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 金猊猿思索一阵,只觉实在不甘心,道:“那便请来那鹤观的温道玉,就算是赤意郎君我也认了,只要别让四悲云寺的那群不僧不道的贼人得逞便好。” “请来温道玉便好,到了这地步,他如真要夺得天人,也该去鹤观搬些救兵了。至于赤意郎君这等旁门真传,行事颇为乖张,暂不知会他。” “好!” 议定之后,便行动起来。 待悄悄通知温道玉后,金猊猿和季明便乘坐蚌车,顺水路南下,经由南盘江主干,顺入黎岭内的河川水系。 因有河伯蚌车,水路中的妖魔精怪倒是颇给面子,未作拦路剪径之举。 这一路上,金猊猿同季明在车内吃吃喝喝,偶尔抓些鲜鱼,捞条毒蛇,打打牙祭,为无聊的长途旅程稍添乐趣。 金猊猿尤其爱吃蛇类,似乎将对甲岚蛇的气撒在这些蛇上,蛇皮一撕,滋溜一下便是一条下肚。 说实话,岭内水道交错,饶是金猊猿也有些辨不着南北,尤其在逐渐深入其中,远离中土天下后。 在这里,精怪已是由着妖性,全无半颗人心,满脑子的领地意识,哪里识得什么南盘江河伯蚌车。 在这蛮荒深岭内,金猊猿也得压着性子,整日里和季明窝在蚌车里,连中途停站休息都免了。 蚌车内,那颗华彩四溢的明珠已暗淡许多,表明此蚌车已是精疲力尽,而季明趴在柔软蚌舌上,一动不动的。 “兄弟,可是在这蚌车里憋闷得厉害?”金猊猿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珠,很是担忧的问道。 “没事,只是精力不济。” 季明状态很不好,任谁每天两次排出精华,都会似他一样。如果年纪大点,怕是更加不堪了。 “金猊兄弟,如果此行遭遇不测,可否.” “说甚胡话!”金猊猿盘坐蚌舌上,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当即叫停蚌车,道:“咱们不去了。” 说着,金猊猿两眼一红,“咱们自回水舍逍遥,不趟这浑水,天人如何比得上自家兄弟重要。”季明听得心中感动,可现在岂能半途而废。 思量一阵,便义正言辞道:“天人未曾降世便要面临生死大劫,遭受歹人谋害,侠义之辈自该挺身而出。 咱们因此中大义交下情谊,难道现在要因这情谊去弃了大义,此举同那四悲云寺的贼道歹人有何区别?!” 金猊猿闻言心中满是羞愧,回想着当初,确实因为不忿于四悲云寺的行径而决意救取降世的天人。 只是一路走来,蜈蚣兄弟在心中分量早已超过那天人,如今将抵六牙山,蜈蚣兄弟似临终托付一般,他心中不免患得患失起来。 金猊猿在心底暗暗发誓,此去六牙山中,定要保兄弟无碍,全了自家情谊。 这一插曲后,季明倒不敢再说什么。 他本想着自己若是转世,便让金猊院托管自己的家底,让其日后转交给天人,这样也能同后一世的天人建立关系纽带。 这一世的情谊关系也是积累啊! 若是那天人被自己受托家底,金猊猿日后必然对天人多加照顾,所谓的爱屋及乌,便在于此了。 至于金猊猿贪图家底,季明倒是不怕这事,他所交托的,自是金猊猿看不上的那一些。 在这岭北的河川之间,蚌车又潜游了许多日子,在季明昏睡间,慢慢的停靠在一处河床淤泥之上。 “到了?” 季明出蚌问道。 金猊猿升起一道浪头,托起他们两个,肯定说道:“到了,这里就是六牙山,黎岭北向山脉深处。” 季明放眼一望,只见那重重峦山,似棋盘落子,高低落定此间。峦头高耸,上接聚散无定的彩瘴,让他看不真切。 金猊猿建议道:“瘴气聚散有时,咱们先等一等。” 他们不知山里的情况,尤其是正国道人及其甲岚蛇的具体情况,现在盲目的冲进去绝非明智之举。 季明赞同道:“这黎岭属于蛮荒地域,还在三十六方之外,可谓是地曹不管,天曹不理,咱们须得慎重。” 时至傍晚,温度降下,瘴气敛去,群峦之中有六座形如月牙坠地的巨峰显露出来。 “我先去探探。” 季明身子一缩,速速飞了上去,往那六座巨峰而去。 他记得,他曾看到过,在宝眼【化】字出现的那一刻,他通过宝眼见过那待产道姑所在的山洞。 没错,就是这里。 他迅速接近一座峰头,顶着凛冽的山风,在红日衔牙峰的壮丽景色中,往那一座险峻的峰头上落下去。 “没错!”季明看着山峰上的洞穴,怀着激动的心,暗道:“就是这里,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刚要飞进去,就见到洞上挂着一面铁牌,上有数个古篆大字——「南姥神山赤石寨地豺洞」。 这一面铁牌历经风雨,已同周遭山岩一色,被古藤所遮盖,不留神注意很难看清楚。 倒是那铁牌上面嵌着的一面铜镜,很是晃眼,让季明心里打怵。 “谁在外面?”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洞内传出。 (本章完) 第76章 转移,养胎足 第76章 转移,养胎足 洞内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可以听出来那是一道女性声音,应是那一位待产的道姑。 季明这样一副尊容,倒是不好直接出现在其面前,唯恐吓着对方,动了胎气,让天人提前早产。 “敢问娘子可是已在洞中待产六七个月了?” “是有七月有余。”洞内脚步声恰到好处的停下,询问道:“你难道同我夫君一般,也是从中土而来的仙家?” 闻听洞内的声音,季明知晓这女子是在暗示自己夫君的身份,想要以此震慑宵小,如此说来倒不是一个毫无心机之辈。 回想着自己误用黄粱枕所做的天人胎梦,在这一场胎梦中,女子曾喊过其丈夫名字,好像是叫泰阿哥。 他知道在西南边陲之地,尤其在这黎岭土寨内,常有阿哥阿妹的称呼。 季明笃定的问道:“你那夫君名中可有一泰字?!” 他故意问这一些话,想从道姑的口中套取更多的有用信息,如先前月份,可推算还有多久生产。 转世为天人,不是投了胎就万事大吉。 尤其是在这四悲云寺的贼道窥伺之下,起码确保成为天人后可以受到鹤观的庇护。 再不济,确保转世后被送入盘岵山门内,做个旁门修士那也是好的。 在他这一问后,那洞内再没回应,季明知道自己应是哪里露了马脚,于是极为干脆的闭嘴离开。 他没离开多远,而是绕峰一圈。 在寻了个隐蔽地方后,便将三面精魄令旗悄悄插在峰头上,命这旗中的三鬼对那洞口多加看护。 接着才飞回峰下,同金猊猿将情况说了一下,省略了对话部分。 “我看那洞内的妇人颇有戒心,不如你去试上一试,好好的说道说道,且看看可否获其信任。” “我不行!”金猊猿满脸的抗拒,摆手说道:“我性直嘴拙,定然说不出好话,怕是好事成坏事。” “哈哈~ 正须你这张拙嘴,实诚嘴。” 说罢,也不管金猊猿如何抗拒,拉着便飞上云空,道:“我们和正国等人早晚必定撞上,届时或将是敌众我寡。如能获取这女子的信任,将其转移山外,或可保证天人安全诞下。” 不多时,他再一次降下峰头,落在山洞前。 金猊猿朝前打眼一看,好家伙,一面鹅蛋大的法镜正嵌在洞上铁牌内,明晃晃的,透着一股诛邪气机。 “兄弟,还好你不曾入洞。 那牌上的法镜,名唤「息国宝镜」,自方外小国传入咱们中土。这镜子不同于法器那样的合乎自己的心意,但是对于邪祟妖物最有克制之效。” 金猊猿瞅着那镜子好一会儿,道:“这可是个稀罕物件,虽是用法单一,可常常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被许多道门贵子所佩戴。” “地位!” 季明嘀咕一声。 金猊猿说罢,便大咧咧的走了进去。 季明止步于洞前,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金猊猿.大步入内。 不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吗?! 很快,几乎是下一秒,那洞内便爆发一连串的喝骂声,甚至还有打斗声,这可把季明给急坏了。 他在洞外急忙喊道:“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许久,洞内吵闹声渐止,金猿猴带着一身鸟羽出洞,脸上好像被打得轻微发肿,身上多了些血口。 “如何?”季明刚问金猊猿,便听那洞内喊道:“待我泰阿哥回来,自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金猊猿捂着脸回呛道:“待你那什么阿哥回来,那些个贼道早就找上门,将你腹内胎儿打杀了事。” “莫诓我!” “诓你作甚,我堂堂南盘江河伯之子犯得着骗你一介妇人。” “你看不起我等示土女子?!” 听了这话,金猊猿顿感委屈,冲着季明道:“兄弟,我哪一句有瞧不起黎岭示土女子的意思,还讲不讲理了。” 季明眼看着话题越聊越偏,连忙上前劝住,小声道:“妇道人家,又是临近待产,情绪最是不稳,体谅体谅。” 一道身影立在洞口,以一张豹皮遮住全身,喊道:“洞外妖贼!” 这应该是在喊季明,他连忙回身,忽然想起什么,以袈裟遮形,道:“形体丑恶,娘子请移转目光,勿使胎儿有碍。” “示土女子什么没见过。”女子轻笑着,对于季明的蜈蚣身丝毫没有恐惧,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又道:“看在那猴头蠢笨,且无心机的份上,我姑且信你们是善非恶。” “兄弟!”金猊猿听得有些发懵,问向季明,道:“她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感觉像是在骂我呢!”“是夸。”季明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随口说道。 在他脑中的灵台方寸中,那一颗宝眼早已经悄然发动,其中的【化】字中更是有热光流转,玄奥非常。 夺天人造化,便在此时,自此——‘我即是天人。’ 季明心中既是激动,又是说不出的怅然,有一种得偿所愿后的空虚。 那洞内的女子没感受到丝毫异样,再道:“不过出洞与否,须得等我夫君回来定夺。” “好!”季明制止还欲开口的金猊猿,一口应了下来。 他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当下也只能慢慢来,现在好歹已经确定天人为自己下一世的转生了。 在接下来几天中,季明和金猊猿一直守在洞外,且巡查于牙峰外,真好似两头护洞的灵兽一般。 偶尔,季明同那女子隔着洞口闲聊,主要是怕女子闷在洞内,情绪不佳,所以尽说些逗闷子的话。 在闲聊中,也知晓女子唤作乔姑,乃六牙山外土寨中的示巴族人。在天下三十六方内,那便是人们常称的土人、方外蛮夷一类了。 另外,让季明感动忧心的是乔姑的妖化肉身,这明显是密功无法约束丹头妖性,致使肉体产生异变。 而据金猊猿所说,他闯入洞内,正好瞧清了乔姑的妖化程度,那已经相当严重,两臂已化作一对羽翅。 如今金猊猿只得拿些灵果给乔姑食用,让她有些余力转运密功,将肉体内的妖性给暂时约束住。 只是密功乃是动功,需在运动和呼吸导引中修行。 乔姑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全力行功,以此支撑其长久的约束肉身妖性。 用这乔姑自己的话,她现在也只是一心将腹内的两个胎儿产下,除此之外,已经是别无它顾了。 在山洞之外,有着金猊猿的遮掩,有着季明整日的绕峰巡查,倒也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一个半月。 先前已是七月有余,现在又过一个半月,如今乔姑的胎儿随时可能产下。 季明现在的心情,可比那乔姑还要紧张,他这紧张恍惚的样子都快让金猊猿以为孩子是他的了。 另外,有一个让他略有放松的好消息,在那石凌匣中的血玉蜈蚣终于产卵。 在匣内,季明将血玉蜈蚣蜷缩紧抱的卵一个个挑出,封藏在匣中,另外还有自己三十八个精华袋。 其中二十袋是给赤意郎君,以换取那一滴鸩星毒酒。 而这额外的十八袋是他透支身体产出,继续给血玉蜈蚣配种所用的。 如今看来,同赤意郎君做交易已是赶不及,只得将这一件事情托付于金猊兄弟了。 这一日,在峰下彩瘴升起后,季明在洞外说道。“最近天气有些转冷了!” 金猊猿刚从山中采摘野果回来,还带了几两野猪精肉,几尾鲜鱼,道:“确实,毕竟已是隆冬之月。” 黎岭地处南方,气候凉爽,四季温差不大,降水也很充足,就算是在深冬之月也是较为温暖的。 季明不认为气温变化因为季节更替,但因为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所以不想引起金猊猿的担忧。 “乔姑的口风可总松动? 她还是执意要等夫君回来吗?” “今天我再去说说。”金猊猿提着上好的精肉和去鳞的鲜鱼,道:“她心里也清楚,哪个歹人能这般任劳任怨的伺候一个多月。” 说着,古怪的看了季明一眼,嘀咕道:“还他娘的每天讲睡前小故事,平白落了咱兄弟好大的面皮。” “速去。”季明也不解释,便要催促金猊猿入洞劝说。 恰在这时候,那堪堪漫到洞下的瘴气忽然流动起来,它们如同退潮一般,往着某个方向涌了过去。 在那一个方向,似有一张无形巨口在将彩瘴尽数吸纳,就连天上的绚烂霞光,都隐隐流入其中。 “甲岚蛇!”季明和金猊猿对视一眼,他们都想到同一个名字。 可以操纵山上的岚瘴,还能以这岚瘴拖带着霞光,似这一种玄奇手段,恐怕也只那甲岚蛇有了。 “你按照计划带她下山,而后潜藏于河下蚌车内。”季明冷静的说着,接着又拉住准备入洞的金猊猿,道:“千万小心,她现在随时可能临盆。” 金猊猿刚进入,却更快的跑出来,那一张毛脸上全是被吓出的汗水。 季明心里咯噔一声,这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本章完) 第77章 宝镜,山雨至 第77章 宝镜,山雨至 在洞前,季明见到了.乔姑。 她未再披豹皮遮身,浑身披羽,脚下生鸟足,两臂化羽翅,小腹高高隆起,颤声道:“我是快生了吗?” “有破水见红吗?” “没有!” 在听到这个答案后,季明心略松一些,赶忙吩咐金猊猿,说道:“用蚌车送往附近土寨中待产。” 紧接着,又渡送数道灵机于乔姑腹中,稳住了胎儿,心中才算是彻底大定。 “我这几道灵机,若是她未见红,可保胎数日。 若她再有这般的腹内缩痛,金猊兄弟你便再渡送几道灵机。” “明白!”金猊猿小心的抱起乔姑,生怕她的胎儿从那大肚里给掉下来,急匆匆的给抱下山去。 “每逢大事有静气!” 季明在心中默念三遍,并且深呼吸几下。 在目送着金猊猿下山后,季明立即施展着小如意之术,缩着身子,朝那吸纳彩瘴毒岚的蛇口飞去。 刚一飞近,便见那绕于峰上的数丈蛇身,其身子支着个门板一般宽的蛇首,鲸吸着六座牙峰间的彩瘴。 在蛇首上,隐约坐了个身影,正是四悲云寺的正国道人。 “温道友,何必如此步步相逼?” 正国一身玄色道服,外罩锦衣袈裟,脖上戴了一串佛珠,手上举着一面宝镜,仰头视空,道:“再跟着我,莫怪我这个分坛同门翻脸。” “正国兄!” 熟悉的声音自瘴云上方传来,温道玉振扇翅膀,说道:“你我不过是过河小卒,何必这般拼命。” “吾师即将自观才洞而来,我劝你早日离去。” “巧了,观主也将从那里过来。”温道玉察觉不妙,再升空数米,喊道:“你我翻山越岭,已是灵机大耗,我劝你还是先休息一下。” “昂~” 正国坐下的蛇口中,忽得叫唤一声,道:“若不是你仗着飞空之利,追赶扰乱我等,我们老早便已到达此山,一口吃了那天人。” “哈哈~”温道玉得意笑道:“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有两位朋友,已经到此转移天人,你们注定是白忙活一场。” 说着,大笑着飞空而去,留下满是惊疑的甲岚蛇,愣愣的盘在峰上。 季明瞧着得意飞去的温道玉,心道难怪一个多月不见贼道的踪迹,原来是被温道玉拖慢了行程。 正国道人老神在在的样子,未曾受到一丝的影响,道:“镇定,继续清空雾瘴,让我宝镜照得清楚些。” “咱们可是有过约定,不管此行可否功成,起码保住我山下的一方阴土。” “放心。” 甲岚蛇得了回复,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再度吞吸峰间的彩瘴。 正国道人端坐蛇首上,口中默念着经文,待得峰间的瘴气散开,便开始举起他的那一面宝镜。 这宝镜背面琉璃一色,晶莹剔透,殊胜庄严,上面雕饰着两道佛影,而镜面则是由嵌在其上的一圆面寒冰构成。 正国道人举镜朝着周围一照,镜内立刻照出许多事物。 有那飞在云上的温道玉,有伏卧涧下的猪婆龙,有深埋腐土下的异种毒虫,有灵机四逸的心芝灵草。 还有岚瘴内,一小如蚕豆的飞蜈蚣。 季明见那镜光四扫而去,照出山中各事各物,便知这正国道人有备而来。 季明飞上云中,现出自己的蜈蚣长身,对那振翅不断的温道玉问道:“温道玉,那面宝镜到底是什么?” 季明忽然的现身,吓得温道玉抖落许多羽毛。 “那是一件宝器,唤作「寒犀照影镜」,为心壶大师所有,最善追敌锁迹。 现已被那四悲云寺的素罗禅师特意借来,好使他这大弟子正国可以追定到降世天人的所在。” “能照多远?”“有雾遮挡便照不远,无雾遮挡便可照方圆百里之遥。” 听到这里,季明想到自己的白骨攒心珠。 在攒心珠化作一面阴灰圆光,遥照敌人身影,以取摄其心头血时,同样会受到雾气遮挡的影响。 “可照水中吗?” “自然。” 季明长身扭动,搅动云气,腾飞下去,口中吐出白骨攒心珠,珠子化作一面银灰圆光,悬定在他的手中。 此番他一出手,便要祭出最强手段,务必一击即中。 这面圆光往下一照,直接照出正国道人的身影,紧接着光面上点点血液溢出,将道人心头血隔空摄来。 端坐蛇首的正国道人惨叫一声,仰身栽下蛇首,落在峰上大叫道:“慧进师弟!” “小心,那慧进秃驴擅使飞剑!” 温道玉一边提醒着,一边祭出一块贴符的龟甲。 这甲上满是划痕,温道玉未将龟甲护住自身,而是将其悬在了季明的身边。 季明的心神高度集中,催运着手中的银灰圆光,势必要将那正国道人的心头血给全部攒下。 “漱漱”声从远处响起,季明余光一扫,只见下面一处瘴云被某件东西给拖带起,拖出一道云迹。 紧接着,耳边立时响起滋啦的摩擦声。 余光在身侧一定,一柄剑器已抵在那贴符的龟甲上,剑尖在甲上擦出火星,又增添一道划痕,并且寸寸抵进着。 季明没有丝毫躲闪,哪怕剑器近在咫尺,抵着贴符龟甲缓缓逼近,他此刻颇有一种泰山崩而色不变的气势。 在他手中悬托的那一面圆光上,血液几乎是铺满光面。 “好!” 季明暗自点头,再过两三息,必能摄干了正国道人的心血。 素罗禅师的弟子又如何,炼气二境又如何,在他这白骨攒心珠下,照样得饮恨当场。 “嗯?” 季明一声惊疑。 在快杀死正国道人的时候,圆光内所照的身影忽然消失,再看身下,彩瘴已经重新布满了峰间。 没想到甲岚蛇竟然堪破自己攒心珠的弱点,将吞吸的瘴气给重新吐出,阻隔了手中圆光的照影。 “跟着我。” 季明招呼着温道玉飞上峰上洞口,甲岚蛇和一背鞘僧人紧随而至。 那二者都不会飞遁,只依凭着岚瘴托升,短距离的飞渡,难怪一个温道玉也能拖他们好些日子。 温道玉站定在洞口前,情绪激动的说道:“蜈蚣兄弟,千万别告诉我那天人托生的产妇还在这里。” 想他这些时日,拼死拼活追上正国等人不说,单是那山岭怪崖间斗智斗勇,便好似少了半条命。 “放心,早已转走,不过却还在灵犀照影镜的追照范围内。” “那” 温道玉瞧见了洞上铁牌中的小圆镜,作为鹤观弟子,炼气二境中人,自然认出这一面息国宝镜。 “我明白了,这次定要那妖蛇好看。” “且入洞去,候着甲岚蛇。”季明笑着请道:“那御使飞剑的.慧进说不得认识这法镜,我去将他引走。” “蜈蚣兄弟,还请小心行事。 我家观主不日即将抵达山中,到时候论功行赏,说不得让你入得小福地中,当那么一个仓中鼠。” (本章完) 第78章 上架感言 第78章 上架感言 天人转世这一篇写得似乎拖沓了点,不过蜈蚣精一个山野精怪,弱小时还能假装托庇在一境小修身边,再强一点只能自个儿单打独斗。用‘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来形容蜈蚣精这类精怪最适合不过了。 读者问为啥不一世世的好好活下去,这一点见仁见智了,这本书中的修士社会已经趋于成熟,而我也很难在低起点出生和可读性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 换言之,主角投胎起点低,起步阶段容易,但是后续乏力,很难在合理范围内成为主导局面的人那一个。 很难,但不是不能,一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又落了下乘,毕竟不是写玄幻,这本书的受众也好像一贯不爱爆种流,估计敢写就能骂我个狗血淋头。 当然,造成这一点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我笔力不济的原因。 上架前的最后两章改了又改,本想着燃一点,爽一点,不过主角当前的环境下,就他那点还要留给下一世天人用的家底,当真是想爽都爽不起来。 野怪不易啊!敢跳脚,稍微出格一点立马有修士过来斩妖除魔。 下面希望天人篇章可以燃一点,可以人前显圣。(不想装x的主角绝对不是好主角。) 现在也终于可以好好展示苍天下的人道修行,如三聚顶(养气),五气朝元(炼气),龙虎交媾(筑基)等等,这些系统性的修行都是未成人道的精怪所不具备的。 还有丹头、醮法等等,都可以更为详尽的展开。 !!!!!!!!!!!!! 最后,求追读,求订阅,每一个在起点码字的人都怀揣着成神的梦想,黑环自然也不例外。 (本章完) 第79章 许愿,与愿印 第79章 许愿,与愿印 在黎岭北向余脉中,有一大鹤飞纵其中,顷刻间穿云过川,掠过峦头座座,只把青峰抛在脑后。 鹤背驮栽一老道,其盘着一对细长的鹤腿,揣着一根尘尾,且吟且唱着。 在老道的周身中,传荡出阵阵的龙吟虎啸之音,将深岭中所惊动的山怪给震慑了去。 “飞鹄子师伯!” 在附近的山谷内,似有一道呼喊的回音,然而这鹤上的老道并不曾多理会,转眼间甩在了脑后。 “师伯乃观才洞战场之砥柱,有坐镇中军之职,此去深岭之中,不怕他日总坛问责,定个擅离职守之罪。” “哈哈~”老道拍着座下大鹤,令其速度更增一分,道:“还是担心你家师傅,他本该在观才洞中建功立业,以抵添命延寿之过。 不过现在却是作了那斗法战场中的逃卒,只为前往岭北六牙山中追杀那.降世天人。” 鹤背上的飞鹄老道说到最后,苍老的声音化作一道清澈龙鸣,直抵那人的心头,震得他两耳出血。 在六牙峰这里,寒犀照影镜在背鞘僧人手中转动。 因着瘴气的干扰,只是依稀照到前面洞内的人影,看不大真切,可是又不敢收了峰间瘴气去追照。 背鞘僧人拿着镜面再晃,这次照到那一头飞蜈,其正在穿梭于瘴内,悬托着一面圆光,怪是吓人。 “慧进僧,有我岚气护身,决计叫他照不准你。” 慧进僧凝神看镜,没搭理甲岚蛇的话头,冷声道:“好好飞渡,敢掉下山峰,我挑了你的蛇胆。” “你” 甲岚蛇没料到这一路上言语不多的和尚,一出口竟是这样毒辣的话。 他正欲怒斥对方,便感受有剑器抵在七寸上,往那鳞片里狠刺了半寸,霎时间心里凉了半截。 “我猜你在夸耀自己后,这下一句便要同我讨要功劳,让我替你保住那什么危鸟之山下的阴土。” “是!” 甲岚蛇扭动身子,在两峰间短距离飞渡着,道:“正国道人曾许诺过我,可他如今生死不知,故而想在你这里再提上一嘴。” “我不是正国,没心情敷衍你,要么给我全力的配合,要么现在现在滚回去。” “配合,一定配合。” 慧进低哼一声,此等的精怪,已是小有基业,便如那守财家奴一般。 若想驾驭他们,又何须辛苦的利诱,在太平山分坛的大棒威胁下,他们区区一介精怪胆敢反抗?! 在前面,瘴气卷了起来,像个漩涡一样。 慧进僧冷哼一声,立在蛇头之上,双手合十,运动剑器在前方瘴气涡里一搅,却是什么都没搅到。 慧进僧略感棘手,在蛇首上跺足道:“给我吞了它!” “不行,若是那头飞蜈蚣被我误吞到口中,只怕是须臾间便能钻入我的脑中,将脑子吃个干净。” 慧进僧倒是忘了这一茬,飞蜈蚣善食蛇脑。 此刻他只觉得脚下的甲岚蛇十分的废物,还不如给他滚回山里。 “你拿着宝镜去追索那温道玉,他藏身的所在,或许就是天人降世之地,务必将其彻底杀死。” “好,这便去。”甲岚蛇如释重负一般,连连应着,接着猛缩在瘴中,蛇身一扭一滚,化作一素衣秀士。 这秀士一身锦袍上下,点缀有鸟金纹绣,绚烂一片,其朝着慧进僧拱手作揖,恭敬的接过那一面宝镜。 待甲岚秀士走后,季明在瘴中露出身形。 甲岚蛇同慧进僧分开,前往山洞之中,这正是季明所期望,想必可为金猊猿多争取一些时间。 在见着季明这个蜈蚣精,慧进僧将剑器运动到身边。 他略有诧异的问道:“你不去追那蛇精?不就担心天人安危?还是说天人根本不在那洞中” 季明点头赞道:“你脑子不错,可惜已经错过时间。” “能找第一次,就可以找第二次。” “呵呵!”季明轻笑了两声,为这僧人的装腔作势而笑,道:“何必如此,承认失败并不困难。” 慧进僧沉默了,剑器归入背鞘内。 “你们给甲岚蛇的玉简信,我早已经仔细看过了。其中有记‘六牙山之所在,众地祇有感其下地脉微弱博动,或为三天神气降临,流于肉胎,孕养天人后而引起的反应。’ 也就是说,你们必须再次集合众地祇,才能探得所谓的‘地脉博动’,而现在你们自己抵达这里都困难,何况.” “蹭”得一声,那鞘中的剑器消失。 下一秒已劈在季明身上,迅疾如风,季明根本反应不及。 只见到两道火星一闪,身侧的两根节足已被削去,那剑器劈卡在第三根节足上。 季明也不管这剑器,只是略一抬手,便要施展攒心圆光,准备以攻为守,打慧进僧个措手不及。 谁知这卡住的剑器猛得一抽,剑身一个倒转,将季明的托光长手给切断。 银灰圆光脱手而出,被季明收在脑后,准备再度照去。 慧进僧身中跃出一道暗金虚影,好似个人形,在圆光照来之前,一把将他锁抱住,掼在山岩中。 季明被摔得迷迷瞪瞪,吃了一大口岩渣子,一节节身子即刻缩了下去,混在身下的碎石渣子中。 “点子扎手。”季明心道。 似慧进僧这般进攻有剑器,防守有虚影,手段多样的,自己很难取得战果。 慧进僧见缩没了影的飞蜈,只是略感棘手,心中倒没有害怕,朝那虚影喊了一声:“力士回身!” 季明没有恋战,自己没有速胜的把握,现在必须将寒犀照影镜的情报告诉金猊猿,将乔姑转移到更远的地方。 慧进僧立在原地,凝神感知着,许久之后才得出对方已经退走的结论,这精怪比他想象中的果断。 “蜈蚣,金猊水君。” 他曾听到甲岚蛇提及这二者,他们在危鸟之山中拜会过甲岚蛇,而后被甲岚蛇骗到第三峰上的迷阵幻洞内。 既然蜈蚣在此引敌,那水君必然在外庇护天人。 “人在哪里?” 忽然,慧进僧耳畔响起一道爽朗声音。 慧进僧面皮一抖,忙合十双手,回道:“师傅,已被金猊水君掳走,想必是藏在附近河川之下。” “河君?” 一声呢喃后,只见在那翻滚的瘴气内,有四只手臂齐齐的抬动。 一对在上,只是正常人的臂手,而另一对在下,自肋下长出,皮包骨一般,如螳螂臂般垂挂在那里。 “来!” 随着一声呼唤,那一面宝器·寒犀照影镜,自某一个方向飞来,落在了四手之中。 在这镜上血淋淋的,已经沾满了甲岚蛇的血液。 慧进僧一瞧这镜子,便知甲岚蛇在温道玉那里吃了大亏,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师傅那常人的两手,抓着镜面下的琉璃柄。 额外的,号称天生法骨臂手的两只手,在那镜面之后,熟练的结出了一道手印——与愿印。 此为布施、赠予、恩惠,乃至接受之印。象征佛菩萨给予愿望,顺应众生祈求所作的一个印相。 “慧进,许个愿吧!” 听闻此话,慧进那一张冷漠的面孔上,如同遭受重创一般,瞬间失了血色,艰难的将头转向镜面。 在镜面之中,他如愿见到了所见的——一处土寨,一位待产妇人,一只猴子,一俊朗道士,还有一骑鹤老道。 “如愿否?” 慧进强忍恐惧的回道:“回师傅,弟子已经如愿。” 有许愿,自当有还愿。 不知这让他如愿窥见天人行迹的“佛菩萨”,日后到底要他还个什么愿? (本章完) 第80章 睡去,再醒来 第80章 睡去,再醒来 季明落下土寨中,根本顾不得遮掩妖形。 他那触角一抖将金猊猿、乔姑气味寻得,便匆匆循着气味过去。 此时日光正足,土寨中的男女老少被季明吓得不清,一个个露出惊怖的表情。 一俊朗道人从某一吊脚茅屋内走出,一抖两条宽袖,指着季明喊道:“好蜈仙,莫惊着土寨乡人。” 见着道人举止中未露敌意,季明心中一转,问道:“可是乔姑的夫君?” 道人拱手作揖道:“乔妹蒙你们在山中多加照顾,故而能够得保安全,我正得感谢你们二位呢!” 季明估量着转移乔姑的事情避不开眼前这位,于是将那寒犀照影镜的事情说了出来。 “河君同我讲过四悲云寺的事情。” 道人瞧着寨中土人愈发的恐慌,便招呼着季明进入一座吊脚茅屋内。 “没想到‘六六大逆’的谶语,竟是应我的孩儿身上,真不知日后是福是祸。” 季明看着道人气定神闲,不由得安心一分,道:“泰你可有办法,我估量着那素罗子不日也将抵达。” “哈哈~ 此事易尔。” 道人大笑几声,指着自己道:“在岭北地界上,我已是经营许久,交下许多好友知己,其中不乏三境中人。 况且,鹤观的飞鹄子前辈已经到来,你大可安心,其与素罗子同为龙虎高功,本来都快寿终的,可惜” 见这道人不似虚言,季明顿感浑身一松,脱力般倒在屋中。 “蜈仙、河君皆有道义,某生平所见者,也只一二人可与你等比肩。” 道人由衷的赞了一声,又取出贝珠三粒,送服于季明口中,举止之中全无对于精怪的排斥情绪。 此等贝珠,取自河海老蚌之内,珠中富含灵机,且妖性中和,于肉体无碍,有天然丹头的美誉。 “我那金猊兄弟.” 季明刚要问话,眼前的道人忽然凑近眨眼道:“待会儿有桩机缘送予你,请你耐心听看,勿要慌张。” 闻听这话,季明头上的触角一动,捕捉到一丝香气,已经被遮掩过的香气。 此种的香气唯有那常年枯坐法坛前,焚香打醮者,才会渗透于肌肤之上,难以全部的遮掩下去。 一皂袍老道自里屋走出,头戴圆顶混元巾,中露发髻,在走动之间,有传出“咔咔”的脚步声。 季明往下一看,在老道的袍摆下露出一对三趾脚爪。 老道一晃尘尾,摇头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料到你这道门小辈,却要做那等失道之事。” “我那孩儿一旦出生,行踪不可为外人所知,斩除一切相关的,无足轻重者,却是此中应有之义。” 道人冷着脸,一副理所当然的道。 季明看向这一位俊朗道人,不知这乔姑夫君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只是他心中却是没害怕,反而更加安心一些。这样心思难以揣测的修士,才能护得天人的安全。 “你可有遗言交代?” 季明想了一下,索性配合的说道:“你现在若是杀我,他日我那金猊兄弟定然也会杀了你。” 道人没有反驳,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信服的点头。 “不错,你提醒了我。 似你等因道义而聚者,确实会不计代价,不计后果的复仇。也罢,也罢,左右不过是多杀一个河君,略微麻烦了些而已。”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两袖便是一挥,有涛涛水声响起,暗藏的杀招刚要发动,却被老道及时制止。 “此蜈仙与我老道有缘,暂且先收在鹤观小福地内,定可使他杜绝天人消息外泄。” 道人脸色一垮,顺势收袖,埋怨道:“飞鹄子前辈,为何不早说这话,让我平白做了恶人,成了那等恩将仇报者。” 老道面皮一抽,被这后辈的无耻给整得有些失态。 季明盯着道人一阵猛看,猜测着这道人是有意在激老道收留他,还是真的准备在这里做了他。 “如何?” 道人轻佻的对季明说着,好似邀功一般。 恰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毫无征兆的落在季明身上,将他整个砸翻到吊脚茅屋下的悬空鸡舍里。 那道人同样被狠狠砸落了下来,一条手臂被砸得关节反折了过去,疼得他直打哆嗦。唯有老道还在屋内,顶着持续下落的力道,周身龙吟虎啸不断。 “咯咯咯~” 在这吊脚茅屋下的悬空层中,受惊的公鸡叫个不停,下一秒被落下的力道波及,一整个炸开了。 “这是素罗子的降魔手印。”道人被压得骨骼吱嘎响着,丝毫动弹不得,但还不忘提醒着季明。 在老道身中,一道道虚影跃出,同慧进僧的一般,这些虚影作出托天状,立刻止住了那降魔之力。 “这「坐山力士经」炼出的羽化力士,还是这般玄奇神妙。”半张脸被压在鸡屎里的道人赞道。 季明看到了,有僧人进入屋舍内。 这僧人又高又瘦,一身皂色宽袍大袖,外罩一件锦衣袈裟,上下两对手臂,上下反向合十着。 相比老道,僧人青年模样,身上充斥阳刚气息,如同朝阳一般。 “飞鹄子!”道佛兼修的素罗子,或者说是素罗禅师向着老道致礼道:“师兄,别来无恙否?” “别,呼我道号便可。” “师兄何其见外,咱们虽不在一处坛观,可是同为这太平山的一份子,咱们本就该以师兄弟相称。” “你操纵两方地祇,搜山检土,真是好大手笔,不怕总坛问责吗?” “分坛别院有权处置本方内的一切事物,师兄这一点你该比我更加清楚,我可没有丝毫的越权。” “兰荫方也是你的?” “早晚而已。”素罗禅师不欲在这方面多讨论,道:“师兄可庇护一时,岂能庇护一辈子,何苦来哉。 况且就算将他养在小福地中,早晚得去太平山中考取道民,届时你仍能庇护左右吗?!” “这个不劳你费心?” 素罗禅师念了一声佛号,目光终于转到了季明,还有道人的身上,“好个义气精怪,此多番布置却不想被你破了。” 在禅师目光中,季明坦然的道:“此天数尔!” “好。” 禅师不怒反赞,目光停在季明藏着白骨攒心珠的口器上,道:“佛法开光,倒是同我有着缘法。” 话音一落,那似螳螂臂一般的法骨臂手,结出了一道大手印,将一道炼宝决打在了季明的心中。 “此为太阴二十四转,如你真有造化,可将那珠子炼成一件太阴法宝。” 季明得了宝决,心中无一丝一毫的喜悦,他从这举动中感受到禅师莫大的信心,好似天人必死。 “你能保天人无恙?”季明不禁对飞鹄子老道问道。 “放心。”老道一甩尘尾,抚须沉声说道:“我已有一套完美的遮掩之法,保管他认不出那个天人。” 说着,老道看向道人,道:“天人应劫而降,阻那素罗子道途,我欲收入山门,养于小福地中,以护其周全,不知” “一切听您安排,在他未完成使命前,我与乔姑绝不同他想见。” 季明心中无语,这道人怎么像是在甩到一个包袱似的,这也忒痛快了些。 “嗯!” 老道点了点头,一甩拂尘,周遭的虚影围了过来,季明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个背生羽翅的“人”。 “走。”老道一声令下,其中一个羽人力士拖起他便飞了出去,一直带到了鹤观的小福地中。 小福地内,季明被丢入其中后,那飞鹄老道便再也没有搭理过他,且圈定了活动范围,颇有一种任其自生自灭的味道。 看来,对精怪的成见,并不会因为对其收留而消失。 小福地内,容不得他多做布置,或者联络外人,或者浏览参观一番,因为其后不久,几乎就是两三天后,乔姑已是临盆在即。 在季明脑中灵台方寸内,那一颗「湿卵胎化之眼」立时有感,有所昭示——转生之时,即在此间,拖延不得。 将白骨攒心珠封藏福地内,稍作遮掩后,季明便盘于枯树老根之下,自此昏沉的“睡去”,结束这第四世,直至.在乔姑腹中醒来。 “可惜,未能同金猊猿再见上这一世的最后一面,此后再见,还是兄弟吗?” (本章完) 第81章 六指,火墟洞 第81章 六指,火墟洞 鹤观,螺溪小福地。 昏沉感,只存在人胎的昏沉感。 季明在昏沉中,浑噩中,只觉得身体被翻弄着,尤其是他那一双小手,不知被拨弄了多少回了。 有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季明知道这是那鹤足老道「飞鹄子」的声音。 不知过去多久,季明少有清醒,多是昏沉。 他只知道自己没被饿着,总有奶水喝着,也总有人照料着,渐渐的也开始适应了这样的规律生活。 在规律的生活中,那一种昏沉感逐渐退去,季明可以逐渐了解他周围的环境,还有各样的事物。 第一个了解到的便是自己奶水来源,他以为是那乔姑的,其实是来自于一头梅母鹿。 在昏沉时,有着奶水便抢着喝。 可在这清醒时候,倒不好去抢奶水,又唯恐他人起疑,只得硬着头皮一顿猛喝,差点将母鹿吓走。 他第二个了解到的,乃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粉粉嫩嫩的,被喂养得很好,总是在旁边哼唧着。 而第三个了解到的,那是他的一对手掌。 在这两手上各有六根手指,正是应和了那‘六六大逆’的谶语。 这六指手掌给季明的感觉很奇妙,仿佛他这手掌里藏着一团跳动的火,可以用这手掌来做任何事,也能做成任何事。 每天只是看着自己这一双手掌,季明心中便极大的满足。 他想着如果自己用这一双手去修炼「密功·控鹤功」,那又会产生怎样的奇妙反应。 待他渐渐大了,能爬能走的时候,季明可以了解更多的地方。 这地方并不大,只一两间的精舍,六七亩的药园,建造在某一处原野山岗之上,视野极为开阔。 在附近有一条溪流蜿蜒在此地,如同一条银色的丝带,穿行绕转于这绿意盎然的山野林地之中。 季明对林地很熟悉,他曾被养于其中一段时间,很短的一段时间。 在那里的某一个隐蔽地方,他将自己宝藏埋藏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这一世的自己去发掘出来。 溪水清澈见底,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流水声。 这一条绕转于整个小福地的螺溪,属于小福地内的最为重要的资源,它是一条富含灵机的溪流。 小福地中少有人迹,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人。 季明猜测着是因为要保守着他身为天人的秘密,后来才知道小福地乃是重地,等闲道民没资格进入。 在这里除了飞鹄子老道,他基本再未见着第二个人,包括乔姑和她那泰阿哥。 既来之,则安之,季明所要做的就是安心的长成,然后快速的发掘自己作为一位「天人」的力量。 昏沉清醒间,一年年的,很快便过去了,在总角之年,他开始被安排着早晚功课。 不过功课不是在小福地,或者鹤观内,而是准备将他送往赭熊洲亟横山紫融峰上,入「地方大师」的火墟洞中听讲。 这里便体现了人脉的重要性。 飞鹄子有道务缠身,在小福地内难以处处照料天人,而鹤观那里人多眼杂的,更加的不适合了。 赭熊洲亟横山远离是非之地,地方大师更是四境真人,清修道德之士,正适合天人在那里学习进修。 季明原本还想着长大一点,再取走小福地内的宝贝,现在看来只能提前取了。 那是林中的一颗枯死老树下,在树根下的土层混了蜈蚣毒液,须得小心的将土给一点点挑出来。 土层下,埋着三面令旗。 季明没有动这三面令旗,而是取来溪水,浇在了令旗上面,一直浇着。 如此,既是冲刷旗上毒土,也是让溪水中的灵机渗入旗中,好短暂的使用它们。 不久,在旗中流出三道阴影,缩在大树根下,窥伺着这一世的季明。季明没搭理这三鬼,拿起三道旗帜挥动起来,三条水鲤精魄立刻飞了出来,落在地上胡乱蹦跶着。 “快,吐水。” 季明喊着,立刻有三道水流喷出,浇灌在树根下的某一处,那里的泥浆流动起来,露出一个小洞。 “继续吐水。” 三条水鲤继续吐着,吐了许久。 吐不动了,就被季明送到溪水中泡了一会儿后继续吐。 终于,那洞口的水漫了出来,将一个木匣送了出来,季明将匣子一捞,轻轻的打开,攒心珠正在其中。 将三面令旗重新埋好,季明将碧珠往怀里一揣,雀跃的回了精舍。 为什么将令旗埋回去,因为他并不准备将白骨攒心珠的事情告诉飞鹄老道,这牵扯两世的秘密。 在精舍外,扎了个朝天辫的女童,拿着一把小木剑等着季明。 “你也去吗?” 季明疑惑的问道。 女童吸溜一口鼻涕,举起木剑挥舞着道:“我当然得去,我是你的姐姐,我得保护你不被欺负。” 不知何时开始,他这个妹妹就喜欢玩这一种我是姐姐,我是大人的游戏。 “给!” 季明抛出一颗从林子里刚摘的鲜果,他这“姐姐”立马丢下了木剑,急忙的接住了飞来的果子。 “我从老头那里知道了秘密,我们一起出生的,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季明捡起木剑,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指着妹妹,逗弄道:“夜里连尿都兜不住,还想当我的姐姐。” “你” 女童见说不过,将头一仰,哇哇大哭起来,接着狠狠的咬了口果子,将两颗门牙留在上面,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老头儿,爷爷。” 女童喊着,立马精舍内走来那老道,不由分说扬起一根尘尾挥了过来,将季明一屁股打在地上。 “娃儿,他欺负你了。” “爷爷,我也要去玩.去学习道艺。” “好好好!”老道将女童抱起,笑着说道:“我家的娃儿这般的机灵,那地方大师一定喜欢。” 老道看向季明认真的说道:“此次去往赭熊洲亟横山,必然要学艺许久,你等还需要一个假名。” 老道原地思量一会儿,道:“你小子便叫张宝,女娃儿便叫灵姑。” “怎不叫张君宝!”季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你若想叫君宝,便也随你。” 季明讪讪道:“张宝挺好,我以后便叫这个名字了。” “你那两个天杀的爹娘,生下你们便跑回了黎岭,连个名字都不曾起,让我老道当爹又当娘的。” “爷爷,瞧好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女童灵姑笑着道。 “嗯,没错。” 季明,不,张宝深感赞同道。 (本章完) 第82章 大鹤,紫融峰 第82章 大鹤,紫融峰 精舍门前,一块大山石上,有大鹤单脚独立。 这鹤极大,头顶鲜红,浑身雪白,只两翅端末有皂玄一色,更添一份仙意。 此鹤金睛铁喙,一爪弓起,一爪独立,爪趾如铜钩一般,其鹤身足足有八九尺高下,正在那里剔毛梳羽。 “这才是仙人该有的坐骑。” 季明,不对,张宝心中艳羡的道,看来张宝这名字,自己估计得用上许久了,希望别似第二世的王路那名一般。 “可有收拾的,如若没有,我们即刻出发。” 老道拍了拍季明和灵姑的脑袋,催促着他们赶紧收拾东西。 季明没什么好带的,拿了数套换洗衣服,妹妹灵姑倒是一堆的零嘴吃食,真不知这小小的几个精舍中,她又是如何藏得住的。 坐上鹤背,季明同灵姑一道被老道环住,免得掉落下去,季明摸了摸鹤背上的羽毛,滑滑的,带着体温。 一声鹤唳,那大鹤长脖一扭,示意季明再多抚摸。 “咳!” 飞鹄老道重重的咳嗦一声,严肃的盯着季明,直到季明将他的六指手掌交叉缩入宽袖内,似个小老头一般。 “你一定记住,一定养成缩手入袖的习惯,此等六指法骨万不可在谷禾洲内暴露,否则” 季明插了一嘴,道:“否则极容易被人联想到‘六六大逆’的谶语上。” 大鹤飞腾而起,直上云霄之中,透过福地和现实的阻隔,在云空中飞舞着,鹤背上老道正在谆谆教导着。 “你性子早熟,所以我才能告诉你许多事情,予你以警示。 此去赭熊洲亟横山紫融峰火墟洞中,一定记得谨言慎行,好好听讲道法,万万不可轻佻行事,留恋于俗事情感中。” “嗯?” 季明挠了挠头,不解的看着老道,这话怎么像是让他别早恋一样。 老道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咱们修行中人,最忌讳元阳早失,许多前辈都曾因此兵解重修,所以你一定要引以为戒。” 见季明愣神的样子,飞鹄老道哈哈一笑,感觉现在说这一些还是太早了一些,哪怕这天人弟子十分早熟。 “快看!” 灵姑忽然手指云空下的一座城郭,央求着老道下去耍玩一番。 一贯宠爱灵姑的飞鹄老道摇了摇头,对季明问道:“你看那城郭中,最鼎盛者是谁?” “是庙!” 季明有些明白老道意思,说道。 “没错,是庙,是佛菩萨。 在世俗传教这一方面上,咱们苍天道脉可是比那佛门外道差了许多。” 老道神情略有怅然,道:“只合山一方,寺庙岂止三百座,香火鼎盛至极,便是我鹤鸣内,建庙立像的风潮也无法遏制。” 话题有些深刻了,季明都不知道咋接,只得学着灵姑四下张望着。 大鹤驮栽一道二童子,从晌午飞到黄昏才落了下来,在一背风的高坡上休息,季明小脸都被飞吹麻了。 半夜,灵姑又尿了一次,这尿将一旁的季明给冷醒了。 他在裤腿上伸手一摸,好家伙全是灵姑渗过来的尿,湿乎乎,冷滋滋的。 没了睡意,季明披了件外衫,灵活的爬上坡顶,仰望着那一顶明月,心中又想起了阴魂不散的素罗禅师。 “真自信啊! 就连坏了你大计的精怪都能给予赞赏,你真的修到了众生平等的地步了吗?” 季明心情复杂,脑中那素罗子给予的「太阴二十四转炼宝法」一直是挥之不去,他总是有跃跃欲试之感。如果禅师见到他以这宝决将白骨攒心珠炼成法宝,不知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在坡上,季明感受到凉爽夜风入怀,两手轻轻挥动,一如大鹤轻展双翅,常饮福地溪水而积攒的灵机流入小腹内。 隐隐的,有跳动的感觉在腹内产生。 此为小周天之「活子时」,又曰:阳气拱关欲出之景象。 “呼~” 季明深吐一口气,理智让他停下这修炼控鹤功的微小尝试,一旦被飞鹄老道所看见,他根本就解释不清啊! 也不知道老道什么时候传他“神功”?会是太平山中的其它密功吗?不会又是控鹤功吧! 对了,还有他的家底,记得当时藏在蚌车里,因怕金猊猿再一次抗拒他交托家底的行为,所以只留了个书简。 其它杂七杂八的都不重要,那配种的十八袋精华可别浪费,金猊兄弟一定记得给血玉蜈蚣配上。 次日。 季明从被衾内醒来,见到灵姑小脸红扑扑的,一身衣服早已换了一套。 大鹤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它那脚下提着一个竹篮,内里是许多的吃食,像是豆粥、蒸饼、蒸鱼等等。 季明拿起豆粥一喝,加了饴,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将自己这碗匀给了灵姑。 “谢谢宝哥哥!” 季明很是实诚的,摆手道:“别太感动,我只是不喜欢喝甜粥,原滋原味的最好不过。” “不错,合乎自然。” 老道像个季明的捧哏一般,在旁边赞着。 灵姑憋了个嘴,拿着豆粥猛灌几口,吃饱之后便又开始上路,漫长的飞行旅程,似乎比去黎岭还要漫长。 不知飞了多久,歇了几次,额前垂髫(小儿刘海)都感觉被吹得一直竖在头皮上。 在鹤背上,老道一挥尘尾,无形的力道扫清前方的云气,下面露出起伏山脉,“前面翻浪谷便是谷禾洲通往赭熊洲的要道,住了许多异派人士,咱们飞过那里,便到了亟横山的地界。” “走!” 许是快到了地方,老道便催促大鹤再增一分速度,须臾间便掠过此处地界,见到了好似拱揖之状的群峰。 群峰拱揖,好似臣子顶礼朝拜,所拜者为此山中最高——紫融峰。 此时刻,天色昏暝,落日低垂,诸峰之间横起数匹白练,仔细一看,知那是云海铺山林,让群峰只露尖尖一角。 唯有紫融峰上,有紫霞遮罩,好似老柳垂枝一般,垂下万千紫气。 “那地方大师究竟何等人物,能坐此峰中?”季明不禁发问。 “三天之中,中天最清,所立道统有「大纯阳」一脉,所传弟子唯有一人。 其后中天道脉所传之人,皆不录于真传之列,更非大纯阳弟子,也禁绝冠以中天弟子之名,故而习得中天道法者,少有争强好斗之心,有清净道德之修的美誉。 此地方大师,正是中天道法所传者之一,你等定要守好礼数,莫让我落个教导有失的坏名。” “知道了,知道了。”灵姑满是期待的看着那座紫气垂落的高峰,“爷爷,我们一定学好道法,帮你重振鹤观。” “老喽,连娃娃都知道我的心事了。” 一声鹤唳,大鹤绕峰而上,艰难的飞行着,季明也感受到了紫融峰隐隐的威压,让他有种随时坠下的感觉。 “太平山飞鹄子前来拜山,伏望元君座下镇峰山神恩准入峰。” 飞鹄老道头顶灵台内窜出一道符箓,虚虚实实的,好似那天上垂落下的一道清气,内中漂浮着符图天文。 垂于峰外的“柳枝”层层分开,飞鹤雀跃的鸣叫一声,飞入峰间某处。 (本章完) 第83章 天女,“神功”修 第83章 天女,“神功”修 所谓峰抱楼阁,溪绕亭台。 未到那火墟洞前,这亭台楼阁便让季明感受到仙家胜景之妙。 只见那门前绿草茵茵,楼后鸟语香。垂柳山溪间栖白鹭,好似翠玉带里嵌白玉;桃林繁华内莺急飞,却似绯霞雾里飘金絮。 虽是故地重游,本该欢喜,可飞鹄老道还是眼里泛酸,触景生情,赞道:“此地不亚于阆苑仙境。” 想他在小福地中清修,却只修了个三境到头,而往昔故交,已是金丹四境,他当面也得尊称个前辈真人。 世事本是无常,却没有比此种事情催折人心。 大鹤落于亭台前,有女飞空而至。 此女二八年华,穿青白间色裙,圆领开襟内衫外,露出胸前白腻一片,外披了个锦半臂褙子,稍遮一些,更显魅而不俗。 一条披帛旋绕臂间,飘在身后,添有一份清灵飞天之意。 “天女!” 灵姑瞪大眼睛道。 季明也是看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老实说,女子样貌不算绝美,可眉眼中有股静气,配着魅而不俗的身段,仿佛散发着魔法一般。 季明此刻才真正的理解了飞鹄老道的意思,只是见到这一女子,便知他元阳确实有失去的风险。 “福生无量天尊。” 季明念了一声道号,再未窥视“天女”。 那“天女”看了季明一眼,而后朝着老道盈盈一拜,道:“家师收您飞信,已在楼上收拾静舍两间。 家师正在洞中讲说烧火炼药,弄炉扇灶之术,还请飞鹄子前辈稍等片刻.” “不!”飞鹄子拒绝道:“既然大师教务繁忙,我自不好叨扰,待我同他们交代一二,便回返谷禾。” “张宝,灵姑。” 站在亭台水榭之间,立足于漫漫雾景内,灵姑明显的走神了。 “师傅!” 季明拉了一下走神的灵姑,郑重喊道。 “嗯!”飞鹄子背过身去,托持着尘尾,眼神在这火墟洞外的神仙景色中流连,“可知我为何不去见大师?” “怕道心失衡。” “甚失衡,不过是见不得老友风光。” 飞鹄子很是坦然,坦然到拿自己做反面教材的地步了。 “你看为师我已是老态龙钟,寿数将尽,莫说比这地方大师,就算是那个素罗子,也是差了许多。” 季明沉眉,继续听着。 “为免得你沉于享乐,我还是得警醒你。”老道抚须说道:“可知那日你出生在即,素罗子为何轻易被我惊走。” 季明心中微微一叹,暗道:“那不是素罗子自己退走的嘛!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被你惊走的。” “为何?” 季明配合的问着,其实心里已有答案。 素罗子已经延寿成功,一粒金丹炼就在即,自然不会同快入土的飞鹄老道拼命,所以选择动口不动手。 “你若想修行,入得道籍,考取道民,这一步是绝对无法避开的。 届时,那素罗子想来定会在太平山上打通层层关系,做一个考核道官,专门在那里候着你前去。” “师傅,你一定有办法。” “自然。”飞鹄老道说着从袖中抽出两个小袋,道:“此为纳袋,内有五方,你和灵姑一人一个。 在这两袋之中,都有控鹤功一本,符图一卷,丹头·羽散三十六副等等。 张宝且记此言,一个天人很好寻找,可是若他化作一滴水,混入河流之中,那又该如何去找呢?!” “什么意思?” 季明刚问话,老道已飞上鹤背,飞空而去,道:“此遮掩之法,还需自悟,可若是想要一劳永逸,则必得考取道民,自太平山上得授真法,修至金丹四境中。” 在老道走后,季明失神许久,那位大师弟子恰到好处的过来,领着二人抵达阁楼上的静舍之内。 静舍位于三楼中,凭栏而望,此处胜景尽收眼底。 灵姑在两间静舍来回跑着,对比着其中的布置装饰,想着挑选最好的那一间,却比不出哪间最好。 “宝哥,咱们要分开住了吗?”许久后,灵姑又愁上心头,可怜巴巴的道。未等季明回答,那天女一般的大师弟子爱怜的拉着灵姑,耳语声不断,也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逗得灵姑咯咯直笑。 “宝哥,我要和天女姐姐一起在洞内居住了,你自己待这里吧!” 那大师弟子笑着捏了一下灵姑的小脸蛋,而后看向了栏边异常安静的男童,不自觉的收敛笑容。 “此飞白楼中有数位客居的修士,具是师傅好友,或者故交弟子,常在此清修,你切勿打扰他们。” 季明双手交叉,习惯性的拢在袖中,颔首道:“放心。” 季明再度凭栏而望,看着“天女”抱着灵姑飞入那冒着红光的火墟洞中。 他从袖中抽出一只手掌,这掌上六指屈伸,根根分明,有光透入肉中,可见指骨内隐有玉光流转。 “谁?” 收掌入袖,季明看向楼梯处问道。 有两个童子小心的走来,各自托着一盘,上呈有茶盏、蜜饯、各类果子点心等等。 “飞白楼中画眉、云雀二童,特来侍奉仙客。” “仙客若有所需,可随时知会我等。” 季明挂上了一副笑脸,将盘上的茶盏托起,轻抿了一口,灵机香气在口中化开,那是通体舒泰。 “我初来宝地,不知规矩,若有失当之处,还望二位提点。” 季明言语谦卑,可茶盏依旧端着。 在他的身上,常年所养的气势让两个童子感到胸中闷慌,不敢轻视眼前这与自己一般大的童子。 “不敢!” 其中警醒的云雀童道。 “不知大师何时召我于座前听讲?” “火墟洞中每月中会有一日用来讲法,一般在月中十二日,多讲大小周天之功,偶尔讲些禳星祈福之术。”云雀认真的回道。 “是哩!是哩!”画眉点着头道。 季明在袖中掐指一算,今天不正是十二号,自己岂不是白白的错过一场,心情一下糟糕许多。 挥手屏退二童,并嘱咐些琐碎事,像无事不得打扰,有事必须敲门、行功不得惊扰等等。 静舍里,有屏风一面,屏内竹床一张,被衾两套。 而在屏外,则有蒲团一个,为大小周天行功所用,团前香炉一尊,其内香气袅袅,添了分禅意。 正中墙上,挂有三张字画,画上无他,只白、紫、黄三色。 季明几步上前,朝着三张字画参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望三天保佑此世登临绝顶,摘得地仙道果。 若觉弟子实在贪心,成个金丹真人也是好的。” 再三礼拜之后,季明自五方纳袋中,取出一副羽散,打开外面纸包,混入茶水之中,合水服下。 只见季明原地一个跃空转身,一足稳稳立下,一足屈起,此为控鹤一功中的「立形」。 接着两臂飞展,如鹤一般上下扑扇,两臂扇动并不快,而是配合有律动的呼吸,产生一种韵味。 此为第二形「展形」。 合水下肚的羽散中,所析出的大量灵机持续壮大体魄。 那因常饮螺溪小福地灵水,而积存在肉身中的灵机同样被调引,不断的滋补着他的体魄。 所谓密功聚气,活络灵机,便应在此处。 只是片刻的功夫,立、展二形的功成,标志着控鹤一功已有小成之境,不过季明并不满足于此。 “第三形,松鹤。” 季明上半身一压,胸口几乎压到地板,一张小脸通红,后折的两臂上下挥动,如贴地飞行的鹰隼。 在小腹内,跳动感愈发的强烈,丝丝缕缕的精气自其中抽出。 在周身毛孔内,羽散内的妖性混着汗气排出,在体外自发交汇一处,如祥云缠身,被季明吸入口鼻。 “呱~” 窗外忽有异响,季明目中杀意一现,单掌直接拍出,舍内凭空掀起一阵大风,呼呼的吹向窗外。 打出的手掌猛的一拉,被打出的气劲裹挟窗外“贼人”撞开窗户,一把扯了进来。 (本章完) 第84章 妖变,蟾足者 第84章 妖变,蟾足者 窗户大开,一矮短人影落到舍内。 那人影趴在地上,不断的挥手道:“莫慌,莫慌,我也是此飞白楼中的居客。” 季明双手已交拢于袖内,捏着白骨攒心珠,道:“为何窥我行功导引,若是不说清楚,便报给此地主人。” “别!” 那人似起不来一般,翻了个身,“刚才路过舍外,闻听阁下行功有度,数破关隘,便多驻足了些。” 季明曾有听闻,在三聚顶后,十丈之内,尘沙落地,可辨其声。 这听墙根的人,有资格客居飞白楼中,定是有些根底,说不得是个藏拙敛气的,不可轻视了对方。 “敢问.”季明想起自己的年纪,换了副口吻,直接问道:“你是哪里的贼人?” “你这小童.” “嗯!” “你这仙童好不可爱,能住这里的,怎会是个贼人。” 季明将舍内蜡烛一一点上,明亮的烛火让那人身子微微一缩,季明这才看清他那怪异的身体。 在这人身下,有一根蟾足,单独一根,屈在那里。 那人倚靠在墙根,费力的站起,那身下的一根蟾足有些支撑不住的样子,蟾皮下的肌肉都在抖动。 “妖变?” 季明问道。 这人的情况他看到许多,在摄入的丹头中,灵机和妖性是不可或缺的,便好似事物的正负两面。 灵机是小周天行功的助推器,多多益善。 而其中的妖性,则需通过密功解化,同时密功也需以妖性为佐料,方能真正功成。 自此,周天行功——丹头——密功这三者之间形成一套精密的结构,也是苍天道脉的道法基础。 这妖变特征的出现,源自于密功修行不精。 季明忽然想到了飞鹄老道,想到了他的那一双鹤足,以他筑基三境的修为,也会产生肉身妖变吗? “这可不是妖变,而是密功逆练。” “逆练。” 季明口中重复了这个词语,总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好像是什么不可明说的禁忌练法一样。 “来,过来一点,让我看清楚。” 那人朝着季明招手,气势比刚才更足一些,似乎已经开始将他当个孩童一般对待。 季明站定不动,拢在袖中的手掌摩挲着碧珠,问道:“你还未曾回我的话,你到底来自于哪里?” “有点定力。” 那人重新打量起了季明,说道:“我姓魏,名无澜,北方宝光洲心台方人士,拜在三大正道中的真灵派门下。” “那你如何到这里的?” “嘿!”魏无澜面有不耐,一屁股坐下,恼道:“你真当自己是此地主人家的,竟如此盘问我的根底。” 接着他伸着脑袋,鼓起眼珠子,仔细朝着季明一瞅,一时间竟是看得呆了。 只见这舍中仙童,生得俊俏非常,拢袖而立,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有诗为证:‘面如朝霞映晨曦,唇似红梅含霜意。鬓如云雾绕童颜,眉似新月挂晴空。’ 这真是天斗星宫里才得见,人间俗尘中哪能识。 季明被这魏无澜看得屁股一紧,强忍着将手中攒心珠打出去的冲动,冷声道:“道兄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魏无澜点头赞道:“你这小童生得倒也俊俏,遇到我也算是你前世里积了福的。” 季明闭口不语,静待下文。“看你孤身一人,未住在火墟洞中,而是被当个外客,住在这洞外飞白楼里,便知你同我一般,背景着实不算大。” “那又如何?” “如何?” 魏无澜的惊讶语气让季明产生一种自己言语失当的感觉,不知这样的语气是否是刻意的心理施压。 “对,那又如何?” 季明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魏无澜眉头一皱,感觉眼前的童子没有想象中的好摆弄,好吓唬。 “如果你没有深厚背景,同大师因缘浅薄,不出半年便会被楼中侍童们轻视,从而削减两餐,克扣诸般用度。” “他们敢这么做?” 那画眉、云雀二童,观其面相、举止,不似敢做这等事情的。 对于看人这一方面,他还是有些心得的。 “年纪小的,自然不敢。 可那些年纪大的,未能在火墟洞内侍奉大师及其弟子的,自是敢于上下其手,看菜下碟。 毕竟他们的年纪一旦过了十五之数,便会被送下亟横山紫融峰,只能享受那人间的富贵和生死了。” 季明没想到自己刚来这里的第一天,便了解到此等仙家洞府后的现实。 “那” 季明迟疑道。 魏无澜见面前童子逐渐放下戒备,主动打听起来,得意道:“只要你按我吩咐,保管你在这楼中无忧。” “按你吩咐。” 季明冷笑一声,当即喊来画眉、云雀二童,将这魏无澜逐出舍中。 他刚到此地,一切还未曾熟悉,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而且还是一偷听自己行功者的一面之词。 魏无澜没想到童子这般果决,竟不容他分说便喊来侍童。 在侍童面前,魏无澜有些焉巴,生怕季明将他偷听的事情给抖落出来,他在这里的名声可不大好。 好在对方只将他逐了出去,未曾追究刚才的事情。 魏无澜事后也琢磨出味道来,这个童子显然是要先熟悉此地,印证他的所言,而后才同他再议。 “不偏听偏信,不盲目行动,该不会是哪个老怪转世重修吧?” 魏无澜一时间竟有些后悔接触那童子。 静舍中,季明在蒲团上静坐一夜,以平息内心的杂念,同时感受着自己已是一夜大成的控鹤功。 接着往后数天,他未曾去印证魏无澜的言语,只在楼中苦修不辍。 初至火墟洞,行事需稳,需静,需徐徐图之。 若是因印证其言,而打草惊蛇,哪怕只是惊了楼中侍童,怕也是会扰了此地清净,惹主人家不喜。 “密功逆练!” 相比于其它,那魏无澜身上因逆练而产生的妖变,才真正的让他注意,这也是他仅仅将其驱逐舍中,未曾将事闹大的原因。 “师傅,你的遮掩之法,不会是逆练妖变吧! 我好不容易由妖转人,可不想再来个由人变妖,那算个什么事。” (本章完) 第85章 周天,座次论 第85章 周天,座次论 何为小周天? 曰:人通过呼吸吐纳、密功导引的方式,运行小周天,从而进阳火,退阴符,令河车升降。 小周天行功旨在炼得三聚顶,为养气一境中的修行内容。 季明曾在神婆舍园内寻得数本小周天符图解书,对于其中的行功关隘早已是熟记于心,只是未曾上手而已。 精、气、神三中第一「精」,按照小周天的说法,须在在活子时的状态,令下丹田气动,不断的产生小药,又称‘气感’。 这一步用神婆那一本解书的话讲,就是通过服用丹头后,入定打坐,排除杂念,让形神安静,集中意念,然后一念归中,缓缓调息入细。 当静极之时,灵机养身壮体,而行功者当锁精固血,戒除淫欲,使精不妄泄,不致使养身之功白白耗损。 当体魄壮时,静极之中,正有动象,于恍惚杳冥之中,觉丹田气动,即为活子时,此时的精气称为“小药”。 到了小药提炼这一步,便算「精」成就。 季明小腹丹田内,已有精气滋生,可这却不是按照常规方法,打坐调息而成的,而是密功所成。 密功是动功,可活络灵机,化入血肉,于强健体魄更有奇效,故而一夜密功大成后,精自成。 不过此举急功近利了些,季明怕日后留下隐患,故而在舍中调息不断,打好根基。 修行中,晃眼间已是一个月过去,这一日恰好便是大师开讲之时,那两位侍童专门过来提醒他。 在侍童的伺候下,穿好量身而制的道服,扎上两个童子髻,一根黄绦系在腰间,上挂一面小镜。 季明双拢袖中,任由侍童打扮着。 “小郎此等姿容,天真烂漫,去那火墟洞中,必是引人瞩目。” 季明清楚一身好皮相,在哪里都会受到优待,就像那,那山水一般,光是看看便觉心中欢喜。 “这镜子?” 季明低头,看着垂在腰间的小铜镜。 云雀蹲在身边,以黄绦系个好看的结,道:“此为息国宝镜,可诛阴邪,乃是素素姐为给您送来的。” “素素?” 画眉踮着脚,将季明的头发打理好,大咧咧道:“素素姐是大师的二弟子,就是接引你们兄妹的那位。 她少有对外客另眼相待的,小郎它日若得了.” “慎言!” 云雀拍了画眉一下,表情十分严肃。 “呵呵!”季明轻笑几声,又看了那息国宝镜几眼,他曾在乔姑待产的「南姥神山赤石寨地豺洞」上见过这宝镜。 当时他同温道玉曾以此宝镜设局暗袭甲岚蛇,可惜当日自己分身乏术,否则定得瞧瞧甲岚蛇的下场。 云雀童见季明总是打量小镜道:“旧传前朝有一大夏太子,便是常佩此镜,那镜子有符钱大小,可照见妖魅,得神人庇护。” “都是息国宝镜,还分好坏吗?”画眉嘀咕道。 云雀眼神一凝,再拍画眉一下,警醒的问道:“你与小郎君具是一般人无二,可有优劣之分?” “自是有的。” 画眉坦然道。 未理会两个童子的心思,季明在收拾完毕后,便出楼而去,绕亭台水榭,直往那火墟洞中。 “宝童子!” 有人喊着季明,季明未有理会,调运精气,纵步飞掠。此刻已有许多人或兽,自飞白楼,自峰外,或自峰间而来,神色恭敬,举止有度,皆是过来听讲妙法。 那喊他的人,自是魏无澜,能唤他宝童子,说明已经探得他的一二底细。 “宝哥!”眉间点砂的灵姑被那素素带飞下来,雀跃的拉着季明分享着近一个月的火墟洞生活。 同灵姑寒暄一阵,而后对那大师二弟子道:“多谢素素.姐赐下宝镜。” “不必谢我,只不过看来你是灵姑亲哥的份上,随手赏下的旧时玩物。”素素拉着灵姑说道。 季明了然的点头,他心中也是如此猜测的。 话未说几句,便听得击罄三下,清音遍传洞内洞外,众修均露肃色,一个个加快脚步,抢坐洞中蒲团。 只见洞内一道天光下落,直挺挺打在洞中高坛上,坛中「地方大师」着月白素服,盘坐其上,手执寒梅一枝。 大师肌肤娇嫩,美目流盼,俨然一副中年道姑的模样,这哪里像是那飞鹄老道一般年纪的人物。 在高坛四周,有旗幡林立,且散着六个蒲团。 在其中,有三个已有人落坐,均为坤道,那一位素素正在其中。 不多时,其余三个已有修者落座,分别是一老猿,一乾道,一剑客。 魏无澜站到季明身后,小声道:“地方大师弟子有三,便是那前三蒲团上的三位坤道,均未婚配。” 听到最后一句,季明忍不住看向魏无澜,道:“你那保我无忧的法子,不会是让我勾引那三位。” “道门又不禁婚娶,为何不可?” 魏无澜说得理所当然,拍着胸脯说道:“若非我逆练密功,致使身形有变,又哪里轮得到你。” 季明欲言又止,随后摆手拒绝。 见季明如此坚决,魏无澜反而更加上心,“你看看高坛四周,林林总总,绕坛三圈,多少峰里峰外的求道者。 他们跋涉紫融峰上,只为每月一次的听讲,若是运气好,还能得大师解惑。 而像你我,虽是飞白楼中客,可在大师这里并不受优待,根本挤不进坛外三圈队伍里,只能在外面听着。” “有得听就行。” 季明很是随性。 魏无澜大急,道:“在火墟洞中,座次是什么,那是影响。距离大师越近,自然影响力越大,在大师心中越有份量。 若有高道仙家来访洞中,那三位坤道弟子不便露面之时,自是影响大的,前去随侍左右,接待来客。 且每年四渎龙伯举办的龙华法会,甚至南斗星宫中的仙宴,大师作为中天所传之一,也有简帖送来,届时自有一二洞中听讲者可伴其左右。 所以你现在明白其中包含的权势影响的份量?!” “含权量!”季明惊讶于魏无澜竟是以小见大,只是从这区区的座次中便窥见这样的深刻道理。 “张宝。” 忽得一声传唤,只见坛上大师轻挥手中一枝寒梅,顿时一道香风将季明带到了那高坛之上,大师身后。 “此后讲法,你可为我伴童。”大师素手轻拍季明头顶,赞道:“天人之资,岂可混于俗类中。” (本章完) 第86章 表演,金童子 第86章 表演,金童子 当天人之姿的话一出口,诸多目光一一投射于季明身上。 季明那交叉而拢于袖中的手掌,下意识的攥得紧紧的,下一刻才意识到‘天人之资’是一句评价,而非道出他的真实。 “呼~” 季明轻吐一口气,这情状落在别人眼中,只当作他过于紧张了些。 飞鹄老道将他送到这赭熊洲的亟横山中,虽说让他小心谨慎,但也不怕季明在此处暴露天人身份。 奈何季明一意苟到底,决心万不得已,不露自己的六指特征。 坛前老猿开口对着季明一通赞道:“仙童骨清神爽容颜丽,我常游山间诸洞府,也未见有同其媲美者。” 老猿明显顺着大师心意说话,且大师确实是个看脸的,听得心怒放。 “猿儿,你在我这里听讲,约莫也有一百多年。我虽无有门户之见,人妖之别,可也未能超脱俗流偏见。 你已三百年功行圆满,若是可渡红尘劫,一颗妖心蜕得人心,自此得了人道,当可入我座下。” 老猿当即垂泪,泣声说道:“卑贱野妖不敢玷污仙家门庭,只是做个守洞的山兽,于愿足矣。” 不知为何,老猿的言行都有一种表演痕迹,季明下意识感到不喜,或许同为表演爱好者的缘故。 “宝哥哥。” 高坛之下,素素怀中灵姑见季明被“拽”入坛上,做了个讲法的伴童,当即吵闹着也要去做。 地方大师见状,凝声问向季明道:“你觉得我是否该为这吵闹的顽童增个伴童座位?” 见到大师面上严肃,洞内众修立时小声许多,赶紧竖耳听着,坛下灵姑吓在原地,才知恼了大师。 “自然。” 季明果断回道。 “为何?”大师面上无有喜怒。 “既有金童,岂无玉女。”季明那小脸上满是天真之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真是毫无表演痕迹。 坛下老猿见季明这般的模样,没由来的产生一点紧张。 季明说出这话,非是信口而说。 所谓观其弟子举止,可知其师一二秉性。 那大师二弟子素素知晓以宝镜一面,以补偿他兄妹分离之苦,可见其性格中是非分明,原则性很强的一个人。 由其弟子观其师,大抵也是如此。 灵姑是他亲妹,若是因怕恼了大师,故而顺应大师之意,那时候大师恐怕才会真正的心恼。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无论说些什么,都可归咎为童言无忌。 “好!” 大师还未开口,老猿便已抚掌笑道:“那女娃娃也是生得钟灵毓秀,我看正是该增加个座位。” 作为洞内百年客,大师坛前宾的老猿一开口,众修便也大抵知道了大师心思,纷纷附和了起来。 大师微微点头,将灵姑同样“拽”飞上来,对季明道:“飞鹄子收了个好苗子。” 大师见季明面色不变,未因她的夸奖而喜形于色,如此更是高看了一分,心中也更有欣赏之意。 季明哪是喜形不于色,而是心中吐槽不止。 一个四境的真人竟同他一个孩子弄此心机,以测自己的品性,这.也真是下得去手。 希望大师此种的试探,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不然自己往后在火墟洞中可真得如履薄冰一般了。 “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灵姑坐在季明一旁,面上满是悔歉的表情,两眼内已是水雾弥漫。 季明轻轻摇头,给予灵姑一个安心的眼神。 一声罄响,大师开讲妙法,季明赶紧凝神细听着。 “盖自三天共治以来,神真之道盛行,苍天三宗各演丹道妙法,而欲成金丹一粒,则需大小周天行功,以使三聚得,五气攒簇。 此一讲,便说那小周天内,阳火进,而阴符退之关隘。 行使小周天初得小药,使之于丹田内提炼不断,生发不绝,此为证得精。 而在六个阳气生发之时,以意引导气机由尾闾关沿督脉上升,通督脉二十八窍穴,此为进阳火之功。于六个阴气收敛之时,以意引导气机由尾闾关沿任脉下降,通任脉二十四窍穴,此为退阴符之功。 任督既通,则气平顺,道畅通,中气足而不思食,自此气得成。” 季明在坛上听得痴醉,不禁暗暗印证已身,他现在便处于这一阶段中,丹田精气丝丝缕缕,开始在任督二脉中作那阳火阴符之功。 “再说那神!” 地方大师继续讲着,一直讲到三聚顶的关隘,季明恨不得当场一一记下。 较之于神婆解书,大师对于小周天功夫的讲说更为高屋建瓴,季明许多模糊不清的地方一下清楚起来。 比如那六阳时、六阴时,神婆解书上只说合宜之时。 又如督脉二十八穴,任脉二十四穴,神婆解书上只说阳火进督脉,阴符降任脉。 “解符图啊!” 飞鹄子老道留下符图一卷,而未有任何解书,这明显是想让他自行以斋醮去解符图,以得小周天修行之法。 高坛上,大师说一会儿法,又讲一会儿禅,甚无条理,好似想到哪里,便讲到哪里,无拘于道佛,乃至于正道旁门。 接着停住讲说,点了坛下几个,为其解惑。 季明一看那坛下被点名者,果然只是坛外三圈的修者,而更外一点的,大师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小金童!” 忽然,大师点到季明,道:“可有困惑之处?” 季明一时点头,却又摇头,看了一眼灵姑道:“我们未学醮法,不识符图,刚才实在听不大懂。” “前面小周天的内容我听得懂。”灵姑掩嘴小声的说道:“近日素素姐可是教了我许多东西。” “你们两个根骨刚成,魂魄才壮,飞鹄子先前不教你们修行功夫是对的。” 大师在高坛上思量了一番,道:“本来只准备几本解书予尔等,不过今日见了你.俩如此天资,倒不好随意对待。” 很会来事的老猿朝着季明作揖一下,而后对大师说道:“不如由老猿我暂为教导。” “可!” 大师略有迟疑一下,还是点头道。 讲法解惑之后,大师还说了一些炼度施食、丹头烧炼的法门,季明这回真是听不大懂了。 待讲法结束,老猿专门候着季明和灵姑,道:“二位想必是听得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再由我教导修行。” “猿老,灵姑便由我带着。”那素素过来,将灵姑拉在身边道。 “好。”这老猿自无不可,笑着道:“有火墟洞的二姑娘教导,这小玉女定然是进步神速了。” 待那素素和灵姑离去,猿老和季明相互打量对方。 “猿师!” 季明微抬叉于袖内的二只手,笑着唤了一声。 老猿避开了这一礼,竟是以一平等语气道:“不敢,我比你年长许多,你叫我一声猿老便可。” “也好,叨扰猿老了。” 不知为何,当季明改了称呼后,眼前这老猿很是松了口气,让季明心中生疑。 猿老遥指着火墟洞南的一处飞涧,笑着询问道:“明日咱们便在那里修行,金童你看可行否?” 季明点了点头,在这猿老面前,他实在装不了童子模样,总觉得对方能够一眼看穿,索性直接道:“我名张宝,猿老莫再唤什么金童。” “那怎么可以!”猿老一副严肃样子,对大师离去的方向遥拜一下,道:“此名号大师已认可,莫说是我,其他人都得唤一声金童。” “这老猿!” 季明心中暗叹一声。 大师都已离开,众修也一一散去,他在这表演给谁看呢! 季明内心中不禁产生一种危机感,一个洞中可出不了两个影帝。 (本章完) 第87章 掌法,老猿心 第87章 掌法,老猿心 “金童子!” 画眉、云雀二童在舍中扫洒,时不时的唤上一声。 “以小郎昨日表现,想必已入大师法眼,假以时日必能入住到火墟洞中。”云雀思量着道。 画眉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入洞随侍金童?” 云雀没再说话,这画眉总是这般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他们伺候时日未长,哪能谈及这个。 “你们若是随我到洞中,同在这飞白楼内有何区别?”季明不动声色的问道。 “区别大了!”画眉率先说道:“到了火墟洞中,就能旁听道法,不用被早早遣散下山。” 季明暗自点头,看来那魏无澜的话,倒是能信个几分。 今日同猿老第一次修行,季明让二童特意为他换了一身便装,早早的去往南边的飞涧外等待着。 在第一个月过去后,他已服用了第二副羽散。 此种丹头,按照老道说法,一月一副,而后境界渐深,再视情况而定。 季明感觉他还能再服用,以他大成密功,足以迅速的解化妖性,不使其残留在肉身中,而产生妖变。 在飞涧之下,季明未等多久,便见老猿从涧上跃下。 他带来了一柄剑,一把刀,还有一块布满掌印的重碑,当他带着这些东西落下,只如落叶一般轻飘飘的。 猿老随手指着剑、刀、碑这三样东西道:“挑一样?” 季明轻轻颔首,看这猿老的意思,应该是让他从学剑,学刀,还是学那碑上的掌法中选择一样。 “我只能学一样吗? 不如您先挨个儿演练一遍,且让我看个清楚再做决定。” “若有精力,全学也不是不行。”猿老十分的好说话,随意的说着,眉眼中似乎并不在乎季明的贪多之意。 从猿老这积极却不上心的态度,还有先前不敢被唤猿师的事上,季明也明白猿老心中的想法。 他应当是不想将自己摆在老师的位置上,更想当个刀棒教师的角色,季明想学啥他便教啥。 如此,最后季明学得如何,学到多少,便不关这猿老的事情。 这样的教学方式,季明未有反感,反而乐得如此。 实在是自家身上的秘密太多,单就他的六指头特征,便不想这圆滑市侩的猿老有所觉察到。 猿老操刀持剑,摆开架势,在垂挂的飞涧下,竟是隐隐有种宗师风范。 其身未动,季明耳中已响起刀剑交击之音。 再看猿老,已纵入半空,刀剑舞空。剑芒不定,刀锋带霜,须臾间身影已是舞作一团,在涧下只如一团瑞雪滚来滚去。 峰间垂落的飞涧水流被剑势刀意所截,竟是隐隐有两拨分流之势。 当季明看得入神之际,刀剑已自猿老手中脱出,深深的插入两边岩石内,而后提气运起一掌,缓缓按在碑上,一个可见掌纹的手印立现。 季明没有叫好,因为猿老未是教导密功,不过是刀剑掌中的基本功。 不过相比于其他人,猿老的基本功扎实异常,颇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点顽石而成金的妙感。 “如何?” 猿老得意道。 凡是火墟洞中,见了他这一刀一剑一掌的,无不交口称赞。 将基本功练至如此绝顶者,而且还是整整三门,放眼这整个赭熊洲内,也不过是一掌之数。 季明扬起一袖,只见那袖口内鼓风似的。 在碑旁的猿老下意思的闪了一下,忽感一股子气劲拂面而去,眨眼间落在了那碑石之上,一个凹坑出现。猿老暗道一声,“隔空气劲!” 天下间可练出这一类气劲的密功不在少数,只是以眼前这般年纪而练成的,实在少有。 “气劲虽有,力道不足。” 猿老指着碑面上的一个个掌印,尤其是他刚刚打上去,可清晰见到掌中纹路的那一道手印。 “你何时隔空打出这般掌印,单论掌法这一门,你的基本功算是到家了。” 随后,猿老开始分享自己对于掌功的心得,都是数百年修行和斗战中领悟出来的宝贵经验。 可惜只是基本功的,也幸好是基本功的,不然猿老真不一定乐得如此无保留的分享。 在细心的教导中,猿老也发现季明两手的异常,它们总是缩在袖内,哪怕持剑握刀也是如此。 不过他也没细究其中的秘密。 他之所以在大师前包揽主动教导此童的任务,不过是为了应和大师的心意而已。 作为洞中的百年客,猿老自认为已对于大师的某些心思,已是如同掌上观纹一般的清楚了。 对于金童那一句‘天人之姿’的评价,大师确实是出自真心,言语中的惜才之意同样也是。 只是若要大师亲自教导,免不了分出许多时间精力来,所以便需要他这样的体己者分忧了。 习了半天掌,耍了一会儿刀剑,猿老又讲了半日的醮法。 不是正道旁门内的醮法,而是流行于散人中的「封土斋醮」。 此斋醮中的宣咒、请圣二步,便是宣请的那位有求必应的救苦三元天尊。 早在神婆舍园内,季明便已知晓这一斋醮,心知它是个大路货,在散人中几乎人手一份的。 昏日西落,斜阳将飞涧熏染得红彤彤一片,猿老背负刀剑而去,只留那一石碑遗留在原地。 季明呆立一会儿,忽得飞起一掌,隔空落在碑上,一道掌纹毕现的六指掌印,透出碑身之后。 在掌印出现的下一秒,劲力自石碑中散开,将整张石碑轰然炸开。 紧接着,季明并出二指,以作剑状,伸出袖内。 一道气劲透出剑指,凝成三尺长短,于地面上吞吐不定,滋啦啦的刮出许多飞扬起来的岩粉。 飞涧下,斜阳前,季明起身而舞,周遭光影闪动。 在地面上、山璧中、飞涧后,不时的凭空多出许多剑击刀劈的痕迹。 季明越舞越急,最后舍了气劲透体所凝剑芒刀锋,转用最为舒服的掌功。 他那两袖内鼓风不断,一道道可见掌纹的手印落在壁上,接着又轰然炸开,炸得山石刷刷直落。 “这就是法骨之妙!” 无论掌法、刀术、剑技,只要经这双手一过,便可演化出许多的妙用,就好似无师自通一般。 在回了舍中,季明仍在钻研自己的六指手掌。 “金童可在?” 门外,魏无澜登门拜访道。 “魏老哥!” 大开舍门,季明将魏无澜迎入门内。 “看来经过那刁滑的老猿一番调教后,金童你已是想明白许多事情。” “不!”季明摇头说道:“只是觉得魏老哥比起那猿老真实许多,但是那事情休要再提。” (本章完) 第88章 考核,冲穴中 第88章 考核,冲穴中 舍中,二人落座。 在季明的反对下,魏无澜果然没再说什么勾引大师弟子之类的言论,而是一本正经的谈起了修行。 别看魏无澜身下一根蟾足,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实际上是正儿八经的二境炼气中人。 用他自己的话讲,若不是因为逆练密功的问题,自己早该在真灵派总坛内冲击那第三境筑基了。 一聊起修行上的事情,季明便有兴趣了。 季明有意识的将话题朝着逆练上引着,道:“我有见到你这样妖形外露的修士,不过多是约束不了妖性的。 似你这般的,肉体上的妖变特征,好像同那些修士又有许多差别。” 烛火透过灯罩,透出些许的暖光,洒在魏无澜那阴郁的脸上,他拍打蟾足,露出既骄傲且懊悔的复杂表情。 “常人的妖变,多源自于贪心,而我们这类人的,则源自于过于贪心。 如一般人,修行密功难有速成,但为了加快修行,总多服几份丹头,自以为可解化妖性,化灵机而滋长精气,从而加快周天功夫的进展。 然而实际上,妖性残余体内,日积月累,终导致露了妖形。” 魏无澜说到这里,话头一转,道:“却也怪不得他们,似那养气一境中,在证得精后的气一关,任督二脉中加起来共有五十二穴窍。 要是不多多服用丹头,只依靠日常摄入精谷药膳,以脾胃腐熟之,泌糟粕,蒸津液,而生化出的那点精气,猴年马月才能冲了那五十二穴窍。” “我听闻有辟谷之丹,服之不产糟粕、废料,可直接消化而得精气。”季明思索着,再道:“还有老蚌所产的贝珠,灵机旺盛,且内里妖性中和,于肉体无害,可运功排出。” “小金童!” 魏无澜长叹一声,道:“那等法子,多数人哪有条件用上。” “也是。” “不过我听说若住在火墟洞内,每月有一瓶辟谷丹,贝珠三颗可领。”魏无澜忽然想起这事,说道。 季明眼神一动,道:“魏老哥,我忽然觉得了解一下大师三位弟子,似乎也并非坏事。” “哈哈~”魏无澜以为季明在同他开玩笑,道:“若你真有此心,关注那大师所新收的三弟子即可。” 季明话中确有几分玩笑。 一来他初涉修行,许多功课要做,根本顾不得那等事情。 二则他精刚成,正是要戒除淫欲,使精不妄泄的关键时刻,如果敢去拈惹草。 另外,此世方才总角之年,真不知魏无澜如何想的,竟然想着让他去行那等事情,难道那大师弟子有特殊癖好? 季明将话题重新拉回,道:“你所说过于贪心,又是何故?” “这就要说起密功次第往上所修的法术,似那一般的法术,密功约束的妖性足够,自然而然成就。” “不一般呢?” “那就得另辟蹊径,比如这逆练密功,主动经历由人变妖的大恐怖,从而自魂魄中取得大药而回。” 季明思量一会儿,问道:“真灵派中,道民考核中,多少人具备妖变,又有多少人具备逆练妖变?” “这问题” 魏无澜属实有些疑惑,不明白季明问题为何如此跳脱。他尝试着猜测季明的想法,那道民考试为凡人迈入仙宗道门的第一步,以道经内容,还有解符图为主。 此等考试,延续至今,已是流于形式,因所参与者,多为修者弟子、道门贵子等,早已熟知考核内容。 似那道经所考内容多为「三元消灾解厄忏」、「中天章本」、「苍天道气注」等等。 而解符图,多是解那小周天符图而已。 “当下道民考试,确实有些流于表面,不过其中妖变者,当属不多。 真正涌现许多妖变者,当属于道徒二考,此考中需解出大周天炼气妙法符图,那才是修真的开始。” 季明垂首沉思,难道他猜错了,老道的遮掩之法并非逆练藏形。 同魏无澜交流至半夜,所获颇多,而后的数周中,季明生活越发的规律起来。 同猿老学习道艺,研读道经,偶尔同飞白楼中的魏无澜论道,月中一十二日准时准点参加大师讲法。 这一日,季明于子丑寅卯辰巳六阳时中作那进阳火之功,精气起于丹田,下出会阴,沿脊柱后面上行,一路过冲过两个穴窍,便堪堪止住了。 六个阳时,也就是十二小时,季明那点精气用于冲穴的话,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住,便已耗光了。 想自己前一世,拜一拜月亮,灵机立马充盈,还是黄天大气,哪像这苍天抠抠搜搜的。 在小周天行功结束,季明拿起一旁的道经翻阅起来。 像是解厄忏一经,其是为世人消灾赎罪而著,由黄庭、真灵、太平合著而成,其中核心的是请铸之法: ‘书罪人姓名,录服罪之情状。作忏书三份。 其一烧于火中,下达于阴土,以解其罪;其一沉之于水,转于岳渎之间,以消其厄;其一送飞于天,上通天曹星斗,以赐其福。’ 看了一会儿,季明有点犯困,要不是为了道民考核,谁会有兴趣看这些。 季明这想法属实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消灾解厄忏是道门维系天下万民信仰的重要道经,习得此经的,都会在方中为人作忏书以为其赎罪解厄。 如此,赎罪解厄者会给予一笔忏资,而道门方面也会发放符钱,以酬其功。 出身一般的修士,大多以此起家,做得好了,做得多了,还能在地曹阴吏,山川地祇那里混个面熟。 至于天曹那边,一般人的忏书很难送达天上,从而求取到赐福。 这忏书多是在阴土、岳渎的地曹和地祇过一遍,赎个罪,解个厄什么的。 “谁?”窗外有个小小的人影晃动,季明运起单掌一下拍出,忽然觉察到来者,心中暗道:“灵姑。” 季明立马变掌,将自窗外抛入的东西摄到掌中,这是一丹瓶。 “辟谷丹!”季明神情一怔,拨开瓶塞,倒出三粒丹丸,其中还有两粒贝珠,笑道:“这孩子” 再看窗外,小小人影已悄悄离去。 季明又取出剩下的三十四副羽散,现在他想看看以自己的大成控鹤之功,再辅以丹头·羽散,全然放开手脚冲穴,到底能过多少穴窍。 (本章完) 第89章 小宴,月下仙 第89章 小宴,月下仙 在接连服用羽散后,季明全身心的投入到小周天的修行中。 舍中,苍、紫、黄三天色画像前,季明且立且展,如鹤在舍中起舞,每一块肌肉都得到充分的拉伸、锻炼。 高强度的密功运使,令气血推动灵机化入丹田,一股股精气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在子丑寅卯辰巳(晚11至早11)六阳时中,精气下出会阴,入长强穴经脊柱督脉上行,一路“过关斩将”,连闯数穴。 在午未申酉戌亥(早11至晚11)六阴时中,精气退走会阴,沿身前中线,一路冲任脉诸多穴。 灵机化为精气后,而妖性悄无声息的潜在血肉中,产生特殊反应。 细小的羽囊在两臂上产生,季明赶紧运作控鹤功第三形「松鹤形」,轻微凸起的羽囊纷纷消下。 妖性如烟丝,被毛孔排出,混着汗气,在周身旋绕着织成云气。 季明全身赤红,似被蒸煮一般,这高温透出舍内,将地板上的薄汽烘干。 因连服数包羽散,季明不确定肉身中有无残留,于是再度运使三形,在云气中真似那仙鹤一般。 确定榨干体内妖性,季明才引伸脖子,长吸一口,云气自口鼻被尽数吸入,自此控鹤功更进一步。 山中无岁月,修行不记年。 在舍中闭关潜修,已不知寒暑往来多少岁月,只知那余下的三十多副羽散,正在迅速的消耗下去。 另有小妹灵姑不时送来的辟谷丹、贝珠,更是令他这进阳火而退阴符之功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 脊柱督脉上,通二穴,至八穴,再到一十穴,一十三穴,一十九穴.直至二十八穴。 身前任脉中,冲三穴,又七穴,再到一十三穴,一十六穴.直至二十四穴。 自此,任督全数彻冲而过,一朵「气」便已“摘得”。 盘坐于舍中的季明,身上充斥着一往无前的势头,连续冲穴功成带给他极强的信心,膨胀的力量同样如此。 他本意于气成就后,便即刻出关。 不过此时膨胀心境,让他选择再静坐三日,抚平心中躁气。 若未有前世累积,致使密功大成,让他服用羽散无后顾之忧,哪怕有天人之姿,也决计不敢这般的精进。 三日后,为庆祝自己在养气一境中小有所成,季明特地喊来灵姑、魏无澜,还有猿老,在楼外紫竹林中设小宴一聚。 画眉、云雀二童在得知这个消息,提前一天便去林中扫洒、布置。 既是宴请,尤其是修士宴请,自有规格,不可逾制,也不可失了体面,二童年纪虽小,可做事却是周全。 在问清季明规格用度后,便着手请来楼中擅乐童子作席中乐曲,楼中厨娘准备操办宴中菜肴,另有精细童子数名,为宴客添酒,并扫席中污秽。 收到简帖的猿老本不欲去赴那小宴,作为火墟洞中客,他一门心思只在大师面前钻研,以讨其欢心。 那小金童同他相处不过月余,期间练功学道,整日的缩手在袖,好似在防着他一般,颇惹他不喜。 后来听说在舍中闭关,算一算日子,到现在已是一年有余。 对于正处于心猿意马中的童子而言,能够定下心性闭关一年,在这火墟洞中算得上是一桩奇事。 此事已传到大师耳中,在后来讲法中,对于金童多有盛赞之语。 也是因此,猿老才能按下心中的不喜,甚至备了灵桃一颗,金玉两盒,以贺那金童的出关之喜。 紫竹林中。 幽深静谧,翠影婆娑。一缕缕阳光透过茂密的紫韵高竹,洒下斑驳的紫幻光影。微风过处,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禅意。 一条蜿蜒小径通往深处,两旁的紫竹挺拔而立,节节高升。 猿老走在小径上,胸中躁气略有舒缓,待到尽头,可见三五人影,坐于席中,那上首童子,散坐其中,谈笑不断,面有红光,俨然是气血两足之相。 “啊!” 猿老轻咦一声,内中心思百转千回。 先前地方大师赞其天人之姿,猿老本未上心,他在山中浮沉三百余年,什么样的天才不曾见过。 只是这金童才总角年华,根骨刚定,踏入修行最多不过三年,这气血两足之面相,分明是任督二脉已尽数冲过。 心思一起,猿老收起两盒金玉,换上两盒贝珠,脸挂笑颜。他自一众拨弄琴箫的乐童中走过,先是朝着席中主人见礼,这般的庄重样子,让季明一阵诧异。 区区一年多未见,猿老何故这般的前倨后恭。 说倨傲着实有些冤枉猿老,不过是对教导他的事情不算上心而已。 正同季明嬉闹的灵姑,见那猿老姿态,一时拘束起来。 洞中讲法多次,猿老总能得大师欢心,在灵姑眼中已是长辈一般,却不曾想竟对兄长郑重见礼。 魏无澜心中冷笑,这老猿在洞中资历看似吓人,实则不过一守洞山兽尔,一身荣辱皆来自于大师,估计这老猿心底也是门清。 老猿现在见金童修为进展神速,晓得金童他日必受大师重视,这才有这般的姿态。 云雀、画眉二童不晓其中故事,只觉与有荣焉,不枉自己辛苦侍奉左右,劳心戮力为其处理琐事。 如今连猿老都这般姿态,他日金童必可入住火墟洞中,自己或也将鸡犬升天。 季明将席间各人各样,尽收归于眼底,心中忽有感悟。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自己这般的时势机遇,几乎算是自己一手造就,不过现在还未到自身时势的最顶峰。 天人的潜能,远未得到开发。 二童将猿老所赠的灵桃、两盒贝珠送上。 季明打开一盒,颗颗贝珠粒大饱满,氤氲光彩流转其上,足显内中灵机之盛。 季明推了一盒到灵姑手中,灵姑同季明自有默契,未说甚见外的推脱之语,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 灵姑在火墟洞中一年有余,仍在养身锻体,以求丹田采得小药的阶段。 那些个无隐患的辟谷丹、贝珠,本可加快她这个阶段,却是匀出许多偷送到季明这里。 饶是季明一心求道,也不免对这小妹存更生许多好感。 宾客已尽数落席,丝竹之音奏起,一道道餐前的瓜果、酸咸小吃、蜜饯腊味等一一呈了上来。 自感有些透明的魏无澜开始找起存在感,目光在席上一转,立马喝问道:“席间竟无酒水?” 二童刚想解释此为金童叮嘱之故,却见魏无澜口吐一轮明月,升至竹林之上,紫叶之中,布散清辉。 忽有青衣女童,自月中而降,挑一对绛纱宫灯,后引一仙女。 季明心知此为幻术,可那月辉光感,仙女身姿,具是真实无比,心中不禁感叹着真灵派的妙法。 “酒在何处?” 魏无澜笑问月下仙女。 只见那仙女绕步于季明身侧,俯身垂首,两片薄唇微微一抿,几滴酒液自唇角滑落,溅在季明鼻上。 “妙!” 猿老看得抚掌赞道:“仙女香口渡酒,更增几分滋味。” 季明正欲品味个中滋味,却听得身边灵姑捂脸大叫一声,霎时间那仙女、伴童具是被惊飞月中。 魏无澜哈哈大笑道:“灵姑不识风流妙趣,惊走天女,可惜,可惜。” “都是假的,我才不信。” 灵姑道。 “好了。”季明略过此等席间的小游戏,看向猿老说道:“我却也有一技,望在猿老面前展示一二。” 说罢,只见季明双腿一盘,如那腾云驾雾般,无任何依凭的离地一丈有余。 “这” 猿老悚然而立,惊呼不已。 (本章完) 第90章 机要,逆练掌 第90章 机要,逆练掌 乍见金童结跏趺坐,离地一丈有余,仍然在往上去着,好似那白日飞升一般,众人好似见了鬼。 奏乐的童子们止了丝竹之音,席间侍奉的精细童子更是两股打颤。 魏无澜两眼一鼓,瞅着季明屁股下面那一丈多的地方,似乎瞅出一点门道来,却面色更加凝重。 最惊者,莫过于猿老。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比席间任何人都更明白季明此刻所做出的“神技”。 一颗石子出现在猿老手中,只见其屈指一弹,石子破空而出,打入季明身下的空气中,定在那里,再难寸进。 季明轻轻落下,收回身下托扶肉身的气劲。 “控鹤功!” 猿老说道。 季明有些惊奇,他未曾在猿老面前透露所学,而天下可放气劲的密功不少,猿老竟一眼猜出他这一门。 “猿老如何猜出的?” “那一类能修成隔空气劲的密功不少,但能打能收的气劲,我所得知的,便是太平山的控鹤功。” 说着,沉吟片刻道:“要是我没看错,你那放出的气劲,已有刚、猛、烈三味,能伏猛虎,可托重物,怕是控鹤功已臻至圆满,够得上次第进修太平山的那一门「一气大擒拿手」。” “一气大擒拿手?” 季明略有尴尬,老实说他到现在还不知控鹤功次第往上是哪一门法术,飞鹄老道怕他分心,从不告诉这些。 毕竟法术是炼气二境,乃至于三境中才会涉及到的。 为了保证他在根骨未壮前,不接触修行,连那一本控鹤密功,都是到了紫融峰火墟洞才给他的。 “对了,那本密功。” 季明忽然想起纳袋中的那本密功,自己似乎少有翻阅。 按照飞鹄老道故弄玄虚的那性子,说不得在那里面藏了什么,或许就是遮掩之法,自己这一次却是极大的疏忽了。 季明看向魏无澜,想起他逆练的那门密功,问道:“魏老哥曾说密功次第修成的法术也有高下之分,不知那我这门比你如何?” 自季明露出这一手,魏无澜好似在重新认识了他一般,许久之后才说道:“应是在伯仲之间。” 想到季明刚修行不久,又细心解释道:“如一般法术,便如那无灵性的法器一般,永无升炼法宝的潜力。 而不一般的法术,便如那宝器一般,拥有再次升炼的潜力。” “法术再次第向上是?” “神通!” 回答的是猿老,他道:“大师作为中天传人之一,清贵至极,却也是因一项神通才成为入驻于亟横山紫融峰的真人。” “我知道。”灵姑雀跃的举手,说道:“素素姐说过,此神通能画地为牢,缩地成寸,是为「天圆地方」。” 猿老笑对灵姑,点头道:“不错,正是此神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逐渐放松开来,欢笑声渐起,猿老那眼中对季明的亲近之意更浓一分。 在猿老眼中,每一个修行者都不是独立的个体。 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要想不被更高的大山压垮,只有小心经营自己的关系人脉,才能在三天下活得自在。 似那种独来独往,一心苦修的,像是活在虚空中的,那不是猿老所欣赏和认同的道路,他也不认为这路行得通。 连三天都不能活在虚空中,他们竟认为自己可以,实在可笑。 现在的金童,刚入紫融峰上一年多,已交下魏无澜和自己,并在大师前露了脸,一步步稳扎稳打,未来着实可期。 而且猿老有预感,这个金童似乎总能适当的时间给他惊喜。 他心底已在盘算着,自己得找个时间在大师前提议让金童入驻于火墟洞中,做个锦上添的人情。 回到静舍内,季明翻出那本控鹤功。 这一本并非是线装本,而是一卷布帛制成,将其摊开后,那是七八尺的卷轴,上面图形文字皆有。季明坐在卷轴前,手中拿着一盏烛台,在卷轴上烘烤着。 烘烤许久,卷轴未见异样,季明摇头失笑。 他觉得自己实在魔怔了,那飞鹄老道就算存心考验他,也不至于采用‘火烤水淹以显机密’这样低级的法子吧! 这般想着,季明将一碗水倒在布帛上。 清水很快浸湿了布帛,上面的密功文字、图形,乃至于注解,一个个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它文字。 季明盯着卷轴上显现出来的字迹,愣了一会儿才吐槽道:“真无聊!” 接着,细细阅览帛上显现的文字—— ‘吾徒,想必你已着手于密功修行,整日里手不释卷,故而能堪破为师手段,见到卷上机要文字。 此非故作玄虚之举,而是验你向道之心。 若你在峰上,只顾在楼中享乐,疏于小周天及其密功修行,此等文字于你而言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看到此处,季明心中略有无奈之感,自己这师傅恐怕怎么也料不到他这样的情况,这番布置却是做给瞎子看一般。 ‘以你资质,为师倒无需担心你能否得大师看重,道业得授。 而唯一所担心的便是你能否在束发前,使任督二脉尽冲,证得气。’ “束发?” 季明摸了摸自己头上两个小髻。 男子十五束发,自己十二岁被送来,只一年已证得气,也就是说他提前两年完成老道给予的目标。 季明再看下去,下面该提到遮掩之法了吧! ‘在道民考核中,有道经、解符图两试。 道经为「三元消灾解厄忏」、「中天章本」、「苍天道气注」等道学经典,无需精读,死记下来即可。 而那解符图多为小周天符图,不需什么高深斋醮,就以散人中流行的封土斋醮解之即可。 此等道民考核宜早不宜迟,望你加倍努力,定心养性,在楼中研读道经,习得醮法一二。 文字之末段,记有控鹤逆练之功,唯有达成气一朵,可保肉身在逆练之后,不至于轻易间走火入魔。 若已达成,只需将两掌逆练妖变。 切记,不可深修,以至于逆变全身,否则积重难返,便将是由人化妖。’ “果然还是逆练。” 季明心情颇感沉重,只看那魏无澜便知此中凶险。 只是,若要一劳永逸,免遭素罗子的威胁,取得太平山道民身份只是第一步。 再往上,还有炼气二境中的道徒大考,只有过了此大考,在那太平山总坛内才算有了一点份量。 日后,即便素罗子发现他的天人身份,碍于太平山上的森严法规,也不敢在明面上动手。 ‘诸般布置,已在方中施展。 现在只待徒儿功成,书忏书一份,投入亟横山下京河之中,自有地祇送到于我处。’ 季明看到这里,心中舒缓许多。 飞鹄老道治理鹤鸣方多年,其手段自然高超,想必多年前便已在布置此事,只待季明就位而已。 唯一可虑的是老道还有几年寿数。 此事有些忌讳,季明也不敢在老道那里求证。 不过看老道将证得气的最低年纪定在十五岁,想必这是基于自身大限之期而作出的成熟考虑。 他的眼神落在文字最末,一篇逆练功法映入眼帘,让他沉于其中。 “松鹤吐气,瑞彩遍散,落于百骸之内,以化百鸟之形” (本章完) 第91章 弟子,透骨园 第91章 弟子,透骨园 在得到控鹤逆练之功后,季明没有急不可耐的上手。 尽管他内心中有提前完成两掌逆练的想法,但这一切必须在安全的前提下。 连魏无澜那等炼气二境中的,都在逆练上走了岔子,他区区的气成就,实在没有多少安全感。 当然,老道只说逆练两掌,风险应当是小了许多。 季明准备将「神」证得,待精、气、神三聚顶后,再上手控鹤逆练之功。 他给自己定了个期限——一年。 在回楼中静舍没有多久,便有火墟洞中大师传召,让季明搬入洞内小园,随大师弟子一同修行。 传召是猿老亲自来传,让季明一下明白自己是承了谁的情。 舍中,季明稍整衣袍,将纳袋别在腰间束绦上,接着便带上云雀、画眉二童,同猿老一起入了火墟洞中。 二童强压欢喜,随行在后。 他们同金童相处许久,倒是能窥得其一二心思。 此番金童将他们一起带入火墟洞内,恐非善心所致,而是他们侍奉周到,且金童懒得再换人服侍。 入得洞中,在猿老的引导下,季明来到大师面前。 地方大师正盘坐在一株老梅树下,在一金瓶前闭目诵经。 那梅树的树干粗壮而弯曲,表面布满了皲裂的树皮,已是千年老树,通了灵性。 其树枝遒劲有力,挂满霜晶,向着四周伸展,宛如华盖一般遮罩于大师头顶,并有冰晶破碎声响着。 见金童到来,大师睁开那仍留有些许年轻风韵的美目,宛如欣赏一件华美器具般看着眼前的金童。 有人好美服,有人好美婢,有人好娈童,有人好双修,而大师则好那姿容上佳,并且天赋超绝的修行苗子。 不过,现在因某些过往事情,在此喜好中,更多了一项苛刻要求,甘于寂寞,耽于苦修的苗子。 想来她在几次讲说中盛赞金童苦修之举,被猿老看破了自己心思,这才大胆的举荐金童入洞修行。 “你能定下心来,将天资兑现于修为境界上,证得气一朵,实在难得。 现在召你入洞,在此听讲潜修,每月有一份恩禄赠予,希望你那能再接再厉,早日炼得三聚顶。” 季明当即再三礼拜,世界上没有无缘故的爱。大师怜他天资,做此提携之举,他当心存感激。 “此为本月恩禄,往后每月之中,便依着这一份规格以为常例。” 大师说话间,有童子托来一红漆小盘,上面呈有辟谷丹三瓶,贝珠一盒。 “这” 魏无澜曾说过,一般的洞中客,每月只有辟谷丹一瓶,贝珠三颗而已,自己这可是远超一般的恩禄。 “去吧!”大师挥舞手中梅枝,道:“且去那园里好生的修行,莫惹世上的尘埃。” 季明随猿老来到火墟洞内的一所小小梅园中,在那园门前有一牌匾,上面写有‘透骨园’三个巴文。 园中只两三间茅屋,一口水井,其余地方长有许多老梅,景色幽奇。 “好地方。” 季明赞道。 猿老见季明处于陋园之中,仍不改苦修的本色,心中越发感觉自己这锦上添之举的正确,于是提点几句。 他指着二童所拿的本月恩禄,道:“金童,似大师这等的逍遥仙家,所掌握的资材远非我等所想象。 你有一副好皮相,正巧大师欣赏好皮相;你有天人之资质,正巧大师钟爱于天资出众者;你更有毅力决心,没有人不喜欢这一品质。只是这些就够了吗?” “请猿老赐教!” “新鲜感,成就感。”猿老没卖关子,直接道:“你需要不断的有所进步,不拘于修行上,或者密功上,又或者道艺上。 让大师始终在你身上产生新鲜感,还有持续的成就感,最好是在她弟子身上所没有的成就感。” “这话如何说?” 季明奇道:“大师的弟子想必都是天赋异禀者,大师在她们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成就感得不到?!” 谈到这里,猿老犹豫了一下。 他本不想过多的谈论那三位弟子,但是在勤奋刻苦的金童面前,他竟是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天赋异禀是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天赋兑现,更有甚者,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言何解?” 季明来了兴趣,问道。 “便说那大弟子,好好的火墟洞不住,偏要下山闯荡,混迹于京都,另起一座道观,叫什么玉罗庵。 另起别观也就算了,偏偏在在烟柳巷中招收弟子,此举将大师面皮置于何地?” “二弟子素素呢?” 季明可是见过这位的,面有静气,是个天生修道的苗子。 谈论大师二弟子,猿老面色好了许多,道:“那确实是个争气的好孩子,修行不满五十,已是筑基三境。 只是这孩子不会来事,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大师在其身上难有成就感。” 听到这里,季明心中不禁产生疑问,自己会来事吗? “三弟子?” “唉!” 谈及三弟子,猿老狠狠的一叹,道:“那三弟子是大师偶遇所收,因看其天资尚可,身世凄惨,便收录门墙。 可叹其性烈如火,只一意报仇,惹得大师心中不喜,所以到现在也只传了洞中的一部真法符图,还有一套护身密功,未曾授其厉害法器和杀伐密功。 你若在洞中遇见她,当远远的避开。” “嗯!”季明颔首应着。 千人千面,各人出身不同,际遇不同,想法不同,对待修行的态度自然不同,季明对此等事情并不奇怪。 要是每个人都如他,如猿老一般,对待修行谨小慎微,步步为营,那才真的是咄咄怪事。 在透骨园两边,还有两个园子,占地更大,园中栽种的木更具匠心,应是那两位大师弟子所有。 季明没兴趣上门拜访,即使是灵姑相伴的素素,也没有那闲心接触。 现在每月都有大师一份恩禄,他自该修出个成果,不然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令二童紧闭园门后,又书写一联对子贴在门前。 在贴好之后,季明大感满意,大师的新鲜感当从身边的小事而起,这样一看,自己的确会来事。 待季明走后,一少女来此门前见那对子,不禁念道:“梅香自寒骨枝头透出,真法自苦修定中悟彻。” 念罢,冷哼一声,道:“好一处透骨园,可真是会应题。” (本章完) 第92章 封土,炼阴魔 第92章 封土,炼阴魔 季明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联对子,还未传到大师那里,便引来一位少女驻足。 不过就算知道,怕心里也不会在意。 他在火墟洞中他只需留意大师便可,其它的于他而言都算是无关紧要者。 在茅屋中,二童未因简陋环境而有所怨言,相反侍奉的越发细心,因在这透骨园中,才真正是荣辱皆出于金童。 园门紧闭,季明开始准备小周天的下一步——打通任督,也称‘搭双桥’。 前面一步,进阳火,退阴符,使得精气冲过任督二脉,共计五十二个穴窍。 只是这精气一过,二脉穴窍却不是常通,而这下一步便是让二脉常通。 在神婆解书上有这么一句,‘气虽足,无神者,则其体无光,其人无命。故神为主宰,空其上焦。’ 季明对于这一句有所查证,其中上焦主指心肺位置,主要功能是将精气宣散敷布于全身,像自然界的雾露一样滋润溉养全身,故云:“上焦如雾。” 所以季明认为这句意思是:即使精气充足,没有‘神’支配,则其肉体失之纯净,而这个人也失之自然。所以‘神’是人一切的主宰,关键在于心肺之中。 在神婆的解书中未解释这一句和小周天中打通任督二脉的关联,这导致季明迟迟没有修行这一步。 这好似给了你题目和答案,可你死活无法从题目中自己解出那个已给出的答案。 在修行中最怕不求甚解,你今日敢糊弄修行,明日修行也能糊弄你,最后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却也怪不得别人。 神婆解书已是季明手中最好、最详的一本,其余那些个舍园弟子的不看也罢。 可惜,要是有余霄的解书,自己应当可以两本相互的印证,从推导出最后那个已知的正确答案。 现在他有两个办法,一是求助魏无澜,乃至于大师;二是施展醮法解符图,从而获得自己的解书。 在两种办法中,季明自然倾向于第二种,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也有助于季明对于醮法的深入了解。 季明目前学有两种斋醮,一种是散人大众内流行的「封土醮」,另一种是自余霄那里得到的「蝎心斋醮」。 后者要宣请盘仙,所需代价颇大,实在不宜使用,所以他将使用最普遍的封土醮来解符图。 季明定下计划来,便让画眉、云雀二童去往火墟洞中借来几个阴土鬼役,好让他在园中垒土起坛。 不多时,便有虚虚实实的人影闪入园中,林林总总有数十位。 这些个亟横山下阴土中的鬼魂,个个形体俱全,阴身有成的样子,要是放在谷禾洲绝对是厉鬼之流。 怕是只在这名山神峰之内,才如此温顺,甘受修士役使,从而在这里大兴土木,开洞建楼。 见着这些鬼役,季明怀念起自己那三个小鬼,虽阴身不似它们这样健全,但前一世也用得顺手。 鬼役们在梅树林中穿梭,按照季明的需求,很快垒起一座土包。 整个土包自中间分开,内里有一空腔,只容得下两三个人坐在里面。 这样的一个土包便是封土斋醮的坛式,当然还有各种的改良版,不过效果大同小异罢了。 季明披了件道袍,站立在土包前,他的手里捧着个土碗,里面是稀烂的湿黄泥。 画眉、云雀二童在两边小心的举着经幡,幡以黄布制成,上以丹砂书写祈福经咒、天尊赞词。 在坛前,季明心中存有南斗星宿步法,脚下罡步自然走成。 开坛、步斗踏罡两步一蹴而就,而接下来便是宣咒、请圣二步。 季明有一些紧张,尽管心里知道所谓请圣,请的只是「三元天尊」布散于三天中的一点念头法力,但对方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高位格之一的神真。 救苦天尊的宣赞咒文脱口而出,时而诵,时而唱,配合这脚下罡步,好似古老的祭祀舞蹈一般。 “三元天尊圣难量,身披星彩三天修。五色祥云生足下,九色神鲵法前游。宫中甘露时常洒,手执如意不计秋。万方求法万方应,苦海恒为度众生。” 二童揣着幡旗,感觉有东西在地下钻着,齐齐的往那土包里钻着,就好似专门在那里等待着打醮者。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人,难道是.鬼? 在土包四周,那些飘忽的鬼役们如同受惊的鸟雀一般,迅速的窜到梅树林之外。从那地下钻爬上来的东西,即使他们这些被豢养在火墟洞中的鬼役们,也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季明上前步入土包中,并起二指,在土碗内勾起一块湿泥,抹盖在眼上、耳上,鼻上,乃至于口上。 在土包下的空腔中,那一幅小周天符图已经挂在其中。 季明盘坐其中,外面二童立马挥舞经幡,受惊的鬼役们又齐齐涌来,将土包给严严实实的封死。 口鼻被湿泥糊住,因而无法呼吸,但一时半刻对于季明产生不了影响。 以他现在的体魄,半个小时的闭气只是等闲,似大师那等金丹真人,阴神出游,肉身沉寂数月也不会腐烂,依然充满活性。 “窸窸窣窣.” 已被封起的空腔似个坟包下面的棺材,季明有听到些声音,很细微,似在轻挠着耳边已干硬的黄泥。 “这是.阴魔?” 季明曾听说过斋醮中,会有阴魔问心的情况,那是神真有感,所降下的一种考验。 似这一类的情况常常源自于打醮者对于斋醮的精熟、创新,又或者是打醮者本身的一种优异天赋。 季明大概能猜到,自己这天人身份让请来的那一点神真法念特别照顾了一下,故而召来了阴魔。 “阴魔!” 盘坐的季明心念一动,身子也随而动。 他的一只手掌抬起,那完美的六指在袖中伸展开来,一颗碧森森的圆珠在掌内慢慢悬浮定住。 在珠子内部,一抹灰银光芒绽开。 季明的举动刺激了阴魔们,这违背了问心该有的过程,他应该忍受它们的折磨,以显示自己对三元天尊的虔诚求法之心。 未等它们愤怒,碧珠内的光芒绽放出来,一面圆光伸展开,悬在掌中,对着耳边厮磨的阴魔一照。 “啊!” 尖叫声在土包下响起,外面二童缩着身子,靠着旗幡的支撑勉强站立。 那被照灰银圆光内的阴魔,僵硬的定在原地,枯黄腐朽的骨掌捧着心口,它感觉自己又有心跳了。 它看向圆光,在那上面有它的照影。 在照影的心口处,腐烂的皮肉被掀开,里面是一颗鲜活的桃状心脏,正在.狂跳着. “波!” 轻响一声,圆光中的心脏炸开。 在外面,阴魔的阴身也随之寸寸溃败,化作一团死阴魔气落在了那一面圆光之中。 阴魔常在阴土深处游荡,少有去往现世的时候,它们就是像深海中大鲸一般,修士们难得一见。 而在这种受神真法念眷顾的斋醮中,阴魔才会被吸引过来。 阴魔虽无神无智,像个阴土上游荡的野兽一样,但难得有一身死气、阴气,还带着一点魔意,真算是浑身是宝。 尤其对于左道阴宝,或者某些特殊的密功,都是上好的“补品”。 在斋醮中斩阴魔而炼宝的事情,只在某本闲书里看过,倒是没想到他今天能够亲身的体验一番。 其余两个阴魔本欲遵从本能速速遁走,可本能又在告诉它们,此为遵循神真法念而来,需得问心后才能走脱。 季明转动圆光,愉快的将剩下两个阴魔收下。 这感觉,像是卡了斋醮中的漏洞一样,修行的乐趣之一便在此等新奇的体验和收获。 (本章完) 第93章 藏形,三弟子 第93章 藏形,三弟子 恍恍惚惚,渺渺茫茫中,被糊盖的双眼之内,有一抹光亮出现,那新的,不借助肉眼的视野产生了。 季明心中再次默念救苦天尊咒一遍,而后向那小周天符图看去。 在那里,符图已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五色虚空中的两座“桥”,一桥向上,一桥向下,如双鱼首尾相游。 季明清楚这两桥代表任督二脉,向上者为进阳火的督脉,位于后背脊柱上;向下者为退阴符的任脉,位于身前中线。 两桥上有气流过,每过一圈,更少一分,而虚空中则大放光明,五色交相辉映,。 季明心中推算着,这过二桥之气应当是精气,指精气在二脉中循环,那这二桥外的五色虚空是 “故神为主宰,空其上焦。” 季明心里想着这句话,感觉自己距离正解只有一层窗户纸。 他凝神朝着虚空中望去,在那五色虚空中,土黄居中,赤白在左,青黑在右。 “五脏!” 季明忽然想到,这虚空中的五色实际上是代表同二脉息息相关的五脏。 “没错,精空于下焦,气空于中焦,而神空于上焦。 精气每过二脉一圈,便少上一分,就是因为精气散于三焦内的五脏,以此养炼精、气、神三。” 此念头一起,便如老僧顿悟一般,身中似乎再无关隘。 在丹田之中,灵机滋养出的大量精气直过任督二脉,循环往复,周天运转,使得二脉诸窍再不闭合。 在其头顶,两道龙眼大的小气团次第升出肉体,于顶上连成一线。 最后,另有一团气神气,缓缓升出头顶之上,同那两气连成一线,此便为.神证得,三聚顶而现。 难怪总说在养气三之中,唯有那神最妙,要么一证便得,要么常证不得。 三虽聚于顶上,可这并非终点。 在季明的视野中,二桥上的精气在循环往复中已经全然的消失,唯有那光明的五色虚空存在着。 渐渐的,有鼓声回响起来,咚咚的响着,沉闷中带着一点节奏。 那桥上隐约的凝出一条游动的小龙,在二桥上周天流转着,最后一跃而起,竟是跃出了桥外,游入五色虚空。 季明心中有一点明悟,开始推出了其背后的意思。 “精、气、神聚顶而为一,养得一丝小龙,此龙即为真炁。 接着真炁跃入五色虚空内,这便是炼气二境中的五气朝元,已经是属于大周天的功夫了。” “呼~” 就在这时,感知回归肉身,季明忽感耳后热气喷洒,袖内手掌猛得一抬,那碧珠化作圆光朝后面照去。 将眼上黄泥一把抹开,接着睁开眼睛,他那圆光内竟然没照到任何东西。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双臂猛得朝两边一撑,刚猛的气劲自肉身内部,向着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扩出去。 四周顶上的厚实土包被猛得推开,那一瞬间好似被炸开一般,泥土在天上“被炸散”,抛去林上。 在下面,土地被气劲削去几层,令季明虚坐到了空中。 在如此全方位的攻击之下,那藏头露尾者仍未出现,季明心中更沉一分,隐隐的竟有种刚才是错觉的念头想法。 “古怪!” 季明两臂一合,放出的气劲再度收回,被抛洒而去的土块泥雨纷纷回流,一声惊叫在附近出现。 这声音极为清脆,若黄莺惊啼一般。 在收回的气劲范围内,此藏形者经过最初的慌张,已定下心神,如同浪潮中的礁石一般站立着。 季明闻听惊呼,却仍然看不见对方,但是已可以确定声音位置。 周遭的气劲裹挟散土收归于一掌中,接着被季明运足控鹤功再起一掌拍出,正对那藏形者所在。霎时间,掌中好似有一条土蛇飞出,冲飞而去。 土蛇冲到藏形者所在,有清悦的剑鸣骤然响起,土蛇自首到尾被一分而二,气劲瓦解开来,且那剑锋迅速向季明这里刺来。 藏形者看不见,所出之剑也只闻剑鸣,季明稍有慌张,复又稳定,虚坐不动,似引颈待戮一般。 那藏形者持剑在前,分土蛇之气劲,一下冲至季明身前。 她刚准备停手撤出园中,却见一面圆光从季明背后跃上半空,朝她照了过来。 “啊!” 她惊叫一声,下一刻只觉心脏在攥住一样,似乎只要稍敢反抗,必然横死当场。 即使被白骨攒心珠所化的圆光所照住,这位藏形者身上的法术仍被被破去,季明依旧看不见她,感应不到她。 季明朝圆光看去,光中照出的是一少女身影。 敢在火墟洞中这样肆无忌惮,这少女同大师应该关系匪浅,说不得就是那位三弟子,但即便如此,季明也得给她一个深刻教训。 在圆光中,那人的心血被点点滴滴的摄出,好似血珠在光面上滚着。 少女一声不吭的,在那里硬生生的挺着,季明感觉自己就算抽干了心血,对方也不会叫上一声。 在收了圆光后,听到扑通一声,一身赤服少女倒在土尘里,一下现出身形来。 季明看了看周围,让二童退去,令鬼役们自行回去,而后拢起袖子走到距离那少女一丈远的地方。 “为何窥我打醮?”季明问道。 少女伏卧在地,好似昏迷一般,没有回答季明。 季明再道:“你擅闯园中,窥我打醮,就算我失手杀了你,以大师恩怨分明的性子,定不会怪罪我。” 听到这话,少女终于有了反应,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慕如要是喊一声,下辈子随你姓。” “好刚烈的女子。” 面对这样的人,季明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大师弟子便是这个样子?”季明眉头一沉,道:“看来我得去大师那里一趟,问一问她是如何管教弟子的。” “别去师傅那里!” 少女终于慌了,因失血而惨白的面色上尽是慌乱。 “果真是大师弟子。”季明心道。 那少女思索一会儿,喊道:“大不了大不了我把眼珠抠出来补偿你。” “我要你眼睛何用?” 季明气乐了,忽然一改态度,道:“我如此说,不过希望你能长个教训,要知道这窥人修行可是大忌。” 少女未因季明的态度转变而放松,她隐隐感觉对方是看上她什么东西了,很明显不是她的身体。 “你那藏形的功夫不错!” 季明道。 少女略一犹豫,道:“你那照影的宝珠也不错。” 季明没想到只是略微的提了一下,对方竟然真有意拿出藏形之术,来同他的白攒心珠炼宝决作交换。 季明心中评价了一句:“虽性子刚烈了点,但是很上道。” (本章完) 第94章 升天,藏形功 第94章 升天,藏形功 “三弟子?” “明知故问!” 猿老曾说过大师的三弟子最是性烈如火,且一心复仇,故而大师未传什么厉害手段,所以季明能一眼断定。 少女显然也知道季明推断的根据,所以才这般冷声冷气的。 季明对少女的遭遇没兴趣,但对她的藏形之术有兴趣,他如今这情况,正该有一门隐迹之术和遁术。 可惜这两样都不是一般东西,修行者只需其中一样,便可倚之为底牌。 季明拢着袖子,盯着眼前的赤服少女。 他想着好在自己多一个心眼,即使封土坛内也未曾伸手出袖,不然少女可就算是窥见他六指的洞内第一人了。 想到此处,季明心中冷了一分,但在面上却是挂着笑颜。 季明准备为对方找补一番,找一个台阶下,为双方的交易提供一个良好的谈话氛围,于是说道:“早听说三姑娘天资上佳,此番想必是来考校我修行进度,故而这般行事。” “你从哪里听说我天资上佳的?” 少女耿直的问道。 季明看得出来,少女这话语不是故意抬杠,真是出于好奇。 “魏无澜!”季明不假思索的吐出一个名字。 “我知道他,总是缠着我和素素师姐,嘴里说着帮我修行练功,实际上却是想着攀附关系。” 说着,少女慕如盯着季明,道:“你不一样,你虽然也讨好师傅,但你是真在修行,还是在苦修。” 眼看着话题扯远,季明咳嗦一声道:“我们来谈谈你那藏形之术吧!” 少女慕如将剑收回腰间,取出一个小卷,道:“此为「海市大法」,乃是一门奇功,流传于三山之内。” “三山?” 季明拍了拍脑门,道:“所谓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 你所说的三山莫不是神仙驻世之三山,三天之道场。” “有点见识!”少女慕如点了点头,道:“此等奇功便是三山中的一位神仙所创,流传于中土。” “那你.” 季明未有喜悦之色,他早过了一见宝贝就欢呼雀跃,满脑子想着据为己有的时候。 经历许多事情,他早已经知道真正的宝贝都有过往,有源头,更有许多因果牵扯,傻乎乎的拿在手里只会横遭灾祸。 “放心。” 见季明没有急冲冲的交易,少女慕如顿感这童子好生稳重,强过自己许多,语气一时也舒缓了下来。 “此功源自于我父祖.意外所得,来历经得起考证,你修炼之后定无关系。” 少女这话更让季明起疑,他本就是个精细性子,尤其涉及到修行上的事情,便更要求个谨慎周全了。 “三姑娘,这东西可不是一句意外所得可以带过的。 况且说句难听的话,你非是大师那等金口玉言般的金丹人物,我又如何能够轻信你的一面之词。” 这话一说,倒是好像少女在上杆子求着季明一样,季明很快的意识这一点,正准备话找补一点,却听少女道:“是这个理。” “我也不怕抖落家丑,我家父祖都是赭熊洲中有名的巨盗,因着劫富济贫的名头有幸拜在一位散仙弟子的门下。 这奇功便是那散仙的一门传承,可追溯过往,绝无问题。” 少女慕如既然说到这里,季明心中信了几分,他若在追根究底下去,便有些不知好歹了,毕竟自家炼宝决可不干净。 当季明将宝决写下,思索着杜撰个来历根底,未料少女竟是问也不问,此举略微冲淡先前的恶感。 当他拿到那门奇功,略一翻阅便知道少女慕如不问自家炼宝决的缘由。这一门海市大法所需的丹头名为「虚空」,其中主材乃是蜃气,这材料如天材地宝一般,像要获得只能撞大运了。 季明看向少女,想着对方能练成,手头上应该有蜃气这种材料。 未等他发问,慕如指着季明手里头的奇功,道:“能产出蜃气的,天下间唯有一种古老的蚌精大珧,还有蛟属的蜃龙。 我李家世代可习此奇功,便因祖传下来一只海蛤。 其是大珧的后代,虽然血脉稀薄,所吐出的蜃气不可同大珧想比,但也能令我修成此海市大法。” 季明听懂少女的弦外之音。 祖传海蛤的那一点蜃气能修成密功,但是后续次第向上的法术显然单靠一个海蛤是难以修成的。 不过少女李慕如主动说这话什么意思,想以此拿捏住他吗? 李慕如显然没季明想象中那般有心机,直接道:“我可以借给你修行海市大法,但我有一个条件。” “帮你报仇?” 季明迟疑的问道。 李慕如眼神凌厉,目光似一把剑戳来,冷笑道:“火墟洞中的外客竟也喜欢讨论我这点琐碎事情。” 季明心中略有尴尬,道:“只是.略有听闻。” “报仇是我私事,绝对不会假手于人,我需要你手中的那些死阴魔气来炼制我的「阴藏水雷丹」。” 季明瞬间了然,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死阴魔气他倒舍得给,那玩意再多进行几次斋醮,再斩几头阴魔便能得到。 “成交。” 李慕如干脆果断至极,在季明同意后,便引着季明去往她所居住的园中。 在她那里,占地最多的是一方池水,而在池水之下便是那一大海蛤,其蚌壳足足有一栋房屋大小。 伴随海蛤两扇大壳的张合,整个池水都在晃动。 “它很老了。”李慕如看着老蛤说着,补充了一句,“比我师傅还老。” “能用就好。” 控鹤逆练,海市大法,接下来他只专注于这两件事情。 现在他三得聚,行逆练之功在即,也该投忏书于山下京河内,让河中地祇去通知飞鹄老道了。 本欲一年证得神,未料到解得符图后,一证便得。 真不知这是因为此世天人资质,还是自己厚积薄发,想来二者皆有吧! 希望此消息让老道坚定对他的信心,别一天到晚的想着考验他的道心。 在李慕如的园中研究了一会儿海蛤,季明让二童去楼中请来魏无澜,准备讨论一下密功逆练之法。 魏无澜是逆练之法上的前辈,听听他的想法总是没错,这逆练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回头路好走了。 “金童,金童!” 魏无澜还未请来,猿老便已过来,一张毛脸上尽是欢喜之色,往日老成持重之感全无。 季明心中一动,犹是记得魏无澜曾说的‘含权量’那一番话,莫不是哪个仙真来访,让自己随侍左右。 猿老冲至季明面前,涨红了脸道:“大好事,大好事,你将升天矣。” (本章完) 第95章 师兄,污金瓶 第95章 师兄,污金瓶 “升什么天?” 季明感觉晕乎乎的,怎么才修到三聚顶就要上天了,那对于他而言还是极为遥远的一个事情。 “你莫不是乐傻了,自然是那苍天。” 季明稍稍定神,再问:“仙宴?” “没错。” 猿老感慨的看着眼前的金童,一看之下竟是发现其两眼神满,给他一种常清常醒之感,“你莫不是.” 不等季明回话,又凝神细看其头顶,隐有三气悬定于一线。 “三聚顶。” 猿老不知为何,竟是莫名松了口气,不知是因为自己锦上添之举,还是素日里未有得罪之举。 “好!好!好!” 猿老连道三声,抚掌大赞道:“你有此精进,便更证明大师的慧眼识珠,他日富贵已是无忧矣。” 看到猿老反应,季明心中舒畅。 自己整日里不理外事,只一心苦修,盘坐得两腿都快生根似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潜力可为人所识。 “不知是南斗中哪方星君所请?” 季明问道。 无论谷禾洲,还是赭熊洲都位于天下之南,皆是尊奉着南斗诸星君,故而季明理所当然是认为是南斗中某个星君宴请。 “非也!”猿老摆手,为季明科普了一番,道:“南斗星君具是前朝大夏,乃至天周朝,甚至更远前得道的老仙神真。 他们若是设宴,必然咱们天南诸洲中的大事,必是群仙毕至的盛况。” “那这仙宴?” 猿老卖关子的指了指脚下土地,季明猜测他应该是在指这紫融峰,或者是亟横山。 季明瞪大眼睛,压低声音激动的道:“莫不是传说中那一位南华夫人,听说祂的道场正是亟横山。” 猿老佩服季明的脑洞,道:“南华火德夫人是天下第一位得道成仙的女仙,更是三正道之一黄庭宫所尊奉的开派祖师。 祂的位格,还在南斗诸星之上,就算设下仙宴,大师有无席位还不知道呢?” “呸呸呸!” 猿老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冒犯了大师,顿时怪罪起了季明,“你说你也是正道中人,怎这点常识也无。” 季明笑了几声,静待下文。 猿老朝南礼拜一下,道:“虽不是南华火德夫人,却也是关系匪浅者,乃是夫人唯一的记名弟子。 其道号「钟成子」,不知俗名,前朝大夏修得四境金丹,后寿终道止,阴神便入那北阴地府就职。 到了如今年月,已是鬼神之属,管治着咱们南地数方中的地曹司。” 猿老见季明眼内有思索之色,立马知其所想,道:“此人是夫人得道前所收,未能成仙也是因缘际会所致。 他修行的那时节,修士多奉以外丹成仙之法。 南华夫人当时所著的黄庭内景法,虽有涉内炼丹法,开炼气之先河,但毕竟不成体系,其自身也是以外丹成仙。 真正成体系的丹道,还需再过数百年,由中天道统大纯阳宫的那位真正创出。 此人在那内丹之法如荒漠之时,却能独辟蹊径,成就金丹一颗,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若是他能更进两步,成就阳神地仙,说不得就提前取代了大纯阳宫的那位,成为三天神真之一了。” 说着猿老长叹不止,为那位已是鬼神的钟成子惋惜不已。 鬼神虽也不错,管着一方地曹,但同那位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季明看着猿老长吁短叹,不禁想着你一个老猿妖,为一位鬼神大佬惋惜啥?人家再落魄也是他们头顶上的大人物。 在猿老通报后,即有洞内一班童子过来,拿着一支丹砂笔,捧着法衣妙服,一双麻履,一赤铜吊锁璎珞圈,为季明穿佩起来。季明被“摆弄”着,眉间被点丹砂,穿佩好服饰、璎珞,再被系上束绦,息国宝镜挂在腰间。 一班童子帮季明穿戴好,便分立两边。 接着,季明感觉脚下一滑,往前一送,下一秒周遭景色向后飞退,最后定格在那株千年老梅前。 大师正同一道人于树下坐谈,大师目光扫过季明,眼中闪过满意之色,道:“金童儿,来见过火龙真人。” 季明上前见礼,却惹得那道人惊奇。 “你向来不收男弟子,此次却是破例了?” “此童子为我故交之徒,养在我洞中代为管教,我甚爱其天资品性,故而多多看顾了些。” 那道人转过头来,露出头上一根赤红独角,盯着季明好一阵的看着,道:“这个年纪,倒也难得。” 说着从腰间摘下一小壶,倒出些许油脂抹在角上。 “师兄,不过法骨一根,何必整日里润油保养。” “你懂什么,这法骨是我从一魔头崽子脑骨上取下的,同我肉身不谐,必须日日养护着,才能运使如意。” 季明听得身子一抖,眼睛愣愣的看着道人独角,心中颤颤。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这天生的法骨可被夺取移植。 “小子,我这角如何,可像那蛟龙之角?” “像!” “不如你转投我师妹门下,我将来将此角送你。” “啊?” 季明惊了一声,不明白这是道人在故意戏弄于他,还是地方大师的授意,让道人来试探他的想法。 “师兄!” 大师沉眉喊道。 “你那三个弟子我都不喜欢,我看你也不大喜欢,不如收了这已三聚顶的金童,岂不美哉。” “我非那夺人之美的人。” “那便是有此意了。”火龙真人咄咄逼人的道。 大师有些恼了,指着季明道:“就算我同意,此金童儿也必然不会乐意。” “不错。”不等道人开口,季明认真道:“师傅含辛茹苦将我一手带大,怎可转投于大师门下。 大师怜爱于我,荣养我于洞内,就算我们没有师徒之名,我照样会悉心的侍奉左右。” 季明这番入情入理的话,已是说到大师心坎上,令其连连点头。 道人笑了一声,道:“难怪大师爱护你,你这性子倒是同她几分相似,十分扳直,但圆滑更于她。” 季明应和着,心中难掩惋惜,他知道自己方才那话半真半假的。 一来自己的确对老道处出了些感情,不会轻易的背离。 二来自己若是应下,第一个不喜他的,恐怕就是这地方大师了。 “已至酉时(17:00-18:59),天地主行阴气,我们该去阴天宫室内,去得晚了,恐惹那钟成子不悦。” 道人说道。 大师看向季明,笑道:“金童,来执我金瓶。” 季明看向那插着一枝寒梅的灿金宝瓶,呼吸不由的急促了一分,这可是地方大师的法宝——污金宝瓶。 (本章完) 第96章 忏书,正解法 第96章 忏书,正解法 一封忏书被一只乌鸦抓着,穿过稀薄山雾,飞过那朝着紫融峰作揖的诸峰,而后来到京水之上,爪子一松。 扑通一声,忏书落于水中,化成浆糊一滩。 忽然一只手自浑浊处猛的伸出,在那团浆糊里那么一捞,一封虚幻无形的纸卷被他一把扯了出来。 就这样,这封忏书自水路中辗转多地,一直传到了鹤鸣方的鹤观内。 当这封忏书到达鹤观内,飞鹄子正在同三位亲传弟子在山后的炉前炼制丹头,好一阵子的忙活。 飞鹄老道坐在蒲团上,敞着衣襟,盘着鹤足,抿着一口小酒,将一把催火扇持在胸前,好不自在。 三位弟子在炉前忙活,搞得灰头土脸的。 在腰后绦带上插着拂尘的大弟子问道:“师傅,这一炉的药散还是送往兰荫方中?” “自然!” 老道点头,自得的道:“那素罗子向来自视甚高,自以为看透局面,把控一切,须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 他太执着于天人,反而落了下乘,这才被我抓到空子设下如今这一局。” “谁能不在乎阻自己道途的人。”腰间别着个铜拔的二弟子抓了抓鬓发吐槽道。 大弟子凑到老道跟前,忧心的道:“咱们已在兰荫方内倾销数批药散,都是为那些个散人特炼的,长久下去恐怕.” “说下去。” “恐怕那些散人心性无法让密功约束散中妖性,个个变得妖形怪状,届时必将兰荫方分坛的道民考核搞得乌烟瘴气。” “哈哈!” 老道笑道:“已是乌烟瘴气了。” “咱们同盘岵大山在观才洞一带的大小斗法摩擦已有十几年之久,这样的局面本就让兰荫方内人心不稳。 总坛施行降低道民考核难度,让那些个散人也能入得道籍,成为方中道民,算是尽收此方中人心。 咱们一直这样倾销丹头药散,若是坏了太平山的大计,将来总坛问责的话” 老道手中的催火扇一停,幽幽的道:“他素罗子当年威逼兰荫方山川地祇,搜山检土以定位天人之时,太平山上可曾问责。 他对危鸟之山的山鬼私授阴土之权,暗传地曹专用之阴宝,太平山上可曾理会。 归根究底,还不是他素罗子背后有那位地曹司的鬼神撑腰,连外道延寿都遮掩过去,其它自然是小事。” 飞鹄老道越说越气愤,怒骂道:“就算那獠贼真是鬼神生养的,我鹤观也不是没有背景的,怕他作甚。” 正骂着,忏书送到此间。 “看,我那小徒远在外洲,还记得给我送忏书作为家信呢!” 老道开怀大笑,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他将轻薄无形的忏书拿起一看,心中暗道:“这才过去了多久,难道那小子已经证得气了?” 他可记得自己在那控鹤功的‘机要文字’上写的是证得气,两掌逆练妖变,再作忏书投河传达于他。 “三聚顶!” 老道眉头一展,再细细看下去。 “控鹤气劲可布散周身,凝实如一,得密功圆满之特征。” 将手中扇子丢下,老道逐字逐句的看下去,眼中的喜意几乎是止不住,惹得三位弟子很是好奇。 “好,得大师倚重,入住火墟洞,这才是我之爱徒该有的待遇,大师一如既往的慧眼识珠啊!” 忽得笑容微收,看着忏书,心中念道:“持法宝污金瓶伴大师左右,以赶赴阴天宫室之仙宴。” “大师的看重是否过了。” 老道在炉前蒲团上有些患得患失,害怕自家爱徒见了大世面,经不起诱惑,从而投在大师门下。 三位弟子见老道变脸似的,悄悄的以余光看那忏书。 “钟成子!” 大弟子惊呼道。 得弟子提醒,老道将最后一段文字看了,彻底坐不住了,“要是那鬼神钟成子设宴,素罗子必然列席于上,我那爱徒”老道有些慌神,仰头视天,这属实是超出掌控的事情。 超出掌控的不止因为季明随行赶赴鬼神仙宴,还有大师对于季明那超出理解的看重。 “天人果真如此优异?!” 在半亩大的黄云帕上,季明垂着宽袖,抱着污金瓶,运使着控鹤功,将一层气劲散定在周身上下,以阻挡天上猛烈的罡风。 在他身边,素素、李慕如皆立足云帕之上。 地方大师同火龙真人在前面打坐入定,季明左右张望着,看着下面翻滚的云层。 不同于上一世的蜈蚣精,或再上一世的乌鸦怪,两世都常常飞行于百千米的低空,而现在这起码数千米不止了。 “这要是摔下去.” 季明收回目光,正欲闭目养神,那李慕如却来到他的身边。 “没想到师傅竟将宝瓶给你一个外人持守。” “你在意这个。” 季明道。 在火墟洞中最不在意这事的,应该就是这位三弟子李慕如,毕竟她是最不受大师重视和栽培的。 “我不在意,可我那师姐在意,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在意的事情了。” 李慕如此时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或许是见到师姐同她一样遭受冷落,这可以让她找到一点安慰。 “给!” 三朵用于修行「海市大法」的丹头·虚空被李慕如取出,塞到了季明的怀中,道:“你若有机缘将海市大法次第升练至法术,那它未来的潜力不比你那控鹤功小。” 许是被云上壮景所感染,季明难得在外人面前吐露心思。 “以我养气一境的修为,兼修两门密功还是有些吃力,若要升练法术,恐怕只能剑走偏锋了。” “逆练?!” 李慕如瞅了季明两眼,疑惑道:“我身负大仇都不敢行此逆练之法,你一个毛都没长成的也敢行逆功。” 说着脸色露出怒色,道:“一定是那魏无澜教唆,他自己都未曾练到家,竟然也敢误人子弟。” 李慕如这样子真让季明看不透,说她不坏嘛,她敢窥人打醮请圣;说她坏嘛,她又有几分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 人果真是最矛盾的,没法子简单的用善,或恶来区分定义。 不过也因此,才有产生精彩的故事,让这个世界更加的变幻莫测,难以预料。 “非是魏老哥教唆,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季明说着低下头去,在三朵虚空上一一的嗅去,水晶般的朵在嗅闻下,散为缕缕白烟流入鼻中。 季明的肉身变得虚幻起来,好似随时可能被吹散一样。 李慕如看着季明一边修行海市大法,一边同她交流,心中不由感叹其心志之坚,已如金石一般。 要知道海市大法这门奇功不同于其它密功,练得非是动功,而是心神之功。 在吸入丹头·虚空后,练功者会置身于幻觉内,或刀斧加身,或烂粪糊面,又或者毒虫埋体等。 只要坚持下去,破了幻觉,这海市大法便可至小成之境。 “你不是飞鹄子的弟子吗?!让他给你头灵鹤,助你炼成个道脏,这才是我们升练法术的正解。” “法骨道脏,法骨先天而成,道脏后天炼就。 总之难!难!难!” 在鹤观的小福地内,灵鹤已没多少。 用老道自己的话来讲,很多都是祖奶奶级别,繁殖欲望低下,还得靠它们褪下的旧羽炼散,怎舍得拿来炼成道脏。 就算老道自己,那不也是逆练而修成法术的,结果练岔了些,一双鹤足已变不回来。 (本章完) 第97章 灵囿,素罗迎 第97章 灵囿,素罗迎 “难不难的,总比你那速成的逆练安全许多。” 说着,李慕如凑近道:“那阴天宫室的宴会要说我也没啥意思,不如我带你去灵囿见识一下好玩的。 说不得咱们两个在那里撞见个机缘。” 季明目不斜视,没有搭理李慕如,现在自己捧着污金瓶,哪里能随便乱逛。 在前面,已经隐隐约约见到一座浮云宫室。 此宫室上,那琉璃宝顶上焕发阴光,灰蒙蒙,团簇簇,一派鬼气中又隐现出威严神意,令人心怖。 其檐角悬铃,在罡风中叮铃作响,听得季明心情烦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这些鬼神惯会搞哨玩意。”前面盘坐的火龙真人闷声道。 “火龙师兄,多少积些口德,待会儿许多天南的同道过来赴宴,你我不可堕了大纯阳宫的名声。” 大师操使着黄云帕落在宫室前,季明随行在后,好奇的打量周围。 在这阴天宫室前,已有许多人影骑乘着各类精怪坐骑,飞遁长空而来,轻飘飘的落下。 正四处打量的季明,忽然眼神一定,一位熟悉的面孔印入眼帘,这面孔让他的瞳孔都缩了一下。 “素罗子!” 他心中一惊,心中直呼冤家路窄。 在宫室前,这素罗子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两对手臂纷纷合十着,朝着赴宴的来客不断见礼。 季明迅速收回目光,心思百转。 素罗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同阴天宫室的主人「钟成子」又是什么关系? 现在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这阴天宫室决不能入。 万一素罗子有些个侦查天人的手段,届时若同他发生冲突,大师可未必能保住他。 紧接着,他看向那李慕如,笑道:“我改主意了,仙宴确实无聊,我还是随你去灵囿见识一下。” 见季明又改了主意,李慕如倒没嫌弃他反复无常的,示意季明赶紧跟上。 “这”季明看着怀中污金瓶,对李慕如道:“我同大师交代一下。” “给我吧!” 忽然,那素素伸手道。 季明犹豫片刻,看了一眼前面已入宫室的大师。 他此举固然会惹大师不喜,可是比起这些,还是自家性命要紧。 光想想同那素罗子共处在一座宫室内,他身上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在交送了金瓶后,季明随李慕如绕过宫室,来到一幽静的,被四面院墙围住的灵囿中,周遭寂静无声。 季明还在想着素罗子,于是问起李慕如,道:“那招待来客的僧人是谁?” “不就是你的同门。”李慕如随口说道:“听说他生得四臂法骨,却因道佛兼修空耗寿数,搞得最后以外道佛法延寿。 这事情算是咱们天南的奇闻,听说若非是钟成子力保,这人早被太平山镇压下去。” “地曹的鬼神也能影响太平山的法规?” “那得看什么事情了。”李慕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钟成子好歹也是天南鬼神之一,管着这一片地曹,同时又是南华火德夫人的记名弟子,这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咱们修士延寿,不过是未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只是那人不该以外道佛法延寿,犯了某种忌讳。” 李慕华所说的忌讳应是苍天降下天人,以阻其道。 季明思量道:“所以说素罗子延寿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因有钟成子帮其遮掩一二,便也无人追究了。” “没错,就是这么个事情。” 李慕如道。 “呼~” 季明长吐一口气,一个素罗子已经够他烦恼的,他可不想再对上一个钟成子。 他现在明白散人中为何流传那样一句话‘打了一群小的,来了一群老的,再打个老的,还有老不死的。’自己如果是个散人出身,那不得更得憋屈。 说起来老道敢收他天人做为弟子,想来考量过那素罗子的背景靠山。 季明觉得自己得给老道更多的惊喜,还有更多的信心,使其可以全力的,并且坚定不移的支持他。 昏暗中,一只毛爪伸来,刚一靠近季明,无形的气劲将毛爪猛得弹开。 “谁?” 伴随季明的问话,还有袖中的隔空一掌。 撞击山石的声音响起,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蹦了过来,张着獠牙赞道:“娃娃好厉害的掌劲。” 这怪物黑毛猴身,独手独脚的,小眼里闪着残忍的神光。 李慕如上前问道:“山狸,怎么就你一个?” “嘿嘿!”这恶形恶状的异怪让开身子,挠着身子,咧着獠牙笑道:“大伙都在里面耍着呢!” 在季明和李慕如走后,那山狸赶紧揉着胸口,那里已是一片淤青。 “这灵囿都是仙客坐骑伴宠歇息所在,仙客在宫室中参与仙宴,他们也会在这里交流,玩个博戏。” “博戏?” “你也会玩博戏?可有经验教我?”李慕如问道。 季明脸色表情一僵,博戏他不会玩,但知道怎么被玩,这方面的经验怕是李慕如不会想知道的。 囿内,许多精怪聚在此间,也有同李慕如一样的随行者来到这里。 “要说咱们天南的法术中,哪个最具威能,还得是那太平山的「无象针」,此术具备神通潜质,出入无形” 一头顶玉冠的老龟盘腿坐着,并起二指在身前不断的点着,周边围了许多仙客坐骑听他侃大山。 “不,要我说得是盘岵大山的「火虺神变」。” 一有翼之蛇盘身道:“在那观才洞战场,赤意郎君要不是依凭这法术,能将战事拖到了现在。” “有理。”李慕如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道:“金童,你觉得如何?” 见久未有回应,李慕如转头一看,那金童正凑在一玄鹤面前,痴傻傻的,就好似中了幻术一般。 “金童。” 李慕如再喊一声。 季明没理会李慕如的呼唤,在一丈高的玄鹤面前拱手作揖道:“我观你下腹坠坠,可是已有身孕?! 不才小童,略通岐黄之术,待我帮你” 季明话还没说完,那玄鹤亮起黑翅,忽起一股大风将季明扇飞。 季明周身气劲一撑,稳稳落下,见那玄鹤同一白鹤双双离去,摸着额头,心道:“我灵台宝眼分明感其有孕,难道是出轨外遇” 季明再抚额头,又感应到一颇具龙相的猪婆龙有孕,面上再次挂上笑颜,连忙过去准备套近乎。 他刚走到猪婆龙身前就被李慕如拉走,对方严肃的道:“此囿中异种甚多,正旁杂聚,莫要胡乱攀扯交谈。” 说着,将他拉到了老龟、有翼之蛇所在的小圈子中。 李慕如指着他们一个个介绍道:“白壳龟的是月壳老,长翅膀的蛇是大磐,绿羽人面的是小灵通。” 季明在打量精怪的同时,精怪们也在打量他,态度不算热情,也不算排斥。 李慕如指着那绿羽人面的禽鸟,说道:“你是不是想养个坐骑伴宠,问小灵通便是,他这名字不是白来的。” 看来季明刚才的言行举止让李慕如误会了,季明倒也没解释什么。 那鸟仰着头,矜持的道:“不过认识些禽中仙真,他们天南海北的飞着,一肚子的消息,我听得多了,自然消息灵通。 你还别说,我这里真有些素质不错,身负异种的精怪想找个主家,结个缘法。” (本章完) 第98章 赌鬼,慧进僧 第98章 赌鬼,慧进僧 在此天人之世,季明一直在想着将宝眼化为自己不断强大的法宝,而不是在不断的转世中浪费时间。 早在黄粱枕的那一天人胎梦后,季明已在设想着结合宝眼和黄粱枕,而进行一种转世梦的试验。 假设一下,当他入梦进入某一胎中体验种种,且不断反哺天人,最后待得梦醒,又是天人之身。 如此的反复,天人将不断强大。 这试验一旦成功,自己定可以省却诸般苦功,让这一世不需自己造作,便可坐享“他人”造化,此举颇合他化自在之妙。 在囿内一角,小灵通一一介绍着。 “小弹山的赶潮牛说他有四个胃,只要每天给他准备填满四个胃的食物,它就愿意一直追随。” 季明心中无语,这敢情找长期饭票呢! 见季明不满意,小灵通又道:“空连山的赤膏彘说,他不像赶潮牛那样吃得多,但是每日必饮酒,还须一样火性丹头下酒。” “还不满意。” 小灵通诧异于季明的挑剔,准备再介绍一个。 “算了!” 季明叫停了小灵通介绍坐骑伴宠的举动,道:“我欲在身边养个打小长大的灵禽,最好是一头灵鹤。” 为什么是灵鹤,自然是因为道脏,关乎密功次第升练的道脏。 如若逆练难成,那么以转世梦投在灵鹤卵内,而后帮助天人炼成道脏,这不失为一个挽救的法子。 虽说逆练和转世梦的试验,那都是极具挑战的事情,但这不妨碍他踏出最坚实的第一步。 听到季明的要求,小灵通摇了摇头,看清了对方钱少屁事多的本质,敷衍道:“天下灵禽多在福地名山之内,我未去过那等地方,如何知晓那些个有孕待产的灵禽。” “好了!”月壳老头顶玉冠,打着圆场,说道:“咱们这几个算是难得一聚,可得好好的叙旧一番。” “整天的窝在山沟沟里,一个闭关就是七八年的,早知道会是这生活,我当初不该轻易的降了他。” 盘着蛇身的大磐抱怨着,对他那主子充满了怨气。 李慕如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不可耐的问道:“有无博戏可耍,没有的话我们可去其它地方了。” 就在这时,附近那猪婆龙处爆发一阵吵闹声。 季明侧头一看,在那里的猪婆龙长吻中正叼着一只手掌,血淋淋的手臂在嘴里一下一下的被嚼着。 在其旁边有一人正捂着断臂处惨叫不止,很快失血晕厥过去。 “赌性太大!” 月壳老一声叹息道。 李慕如在季明耳边小声解释道:“你只需将手或者头放入猪婆龙的口中坚持三息,便可从猪婆龙那里得到一件宝物。” 接着,撺掇道:“你的气劲可布散周身,要不要去尝试一下,那猪婆龙已有几分龙相,想来宝贝不少。” “不了。” 季明摇头拒绝,他不认为自己控鹤圆满的气劲能在猪婆龙嘴下撑过三息。 将注意力从猪婆龙那里收回后,这个月壳老、大磐、小灵通组成的小圈子也开始玩耍博戏了。 只是这三位各自想玩的博戏不一,吵吵闹闹的没个结果。 “不如咱们来赌鬼!” 一道声音插入小圈子中,季明抬头看了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心道:“慧进和尚,素罗子的弟子,他们四悲云寺敢情是一整窝都过来了。” 慧进一如既往的背着把剑器,一袭僧服,合十而立着,硬朗的面庞上满是亲和笑意。 “不知道友是拜得哪处山门?供奉的哪尊大佛?” 李慕如问道。 慧进爽朗一笑道:“拜得是太平山四悲云寺,供得是天王金刚。” 听到来历,知晓根底,小圈子也没排斥慧进和尚,毕竟就是临时耍乐的,哪里有那许多的规矩。 慧进一屁股盘腿坐下,毫无眼力的挤在季明身侧,还冲着季明龇牙一笑,笑得季明虎口发痒,有种冲他脸上拍上一掌的冲动。 上一世在黎岭的六牙山上,他和慧进和尚可是斗过一场,这一世中怕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慧进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笑道:“小施主也来玩上一把?” “好。” 季明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这种明知将来二者必有一死,而现在却意外坐在一处的微妙心情,个中滋味实在难以描述出来。 或许此便为转生之妙,一世结束,因果尽断,下一世便是新的因果。 他要不是转生为天人,或许可以拜在四悲云寺内,那将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慧进一副行家老手的样子,熟练的取出六个坛子摆在中间,道:“这些坛中都封存一个小鬼,你们可以选择其中任意一个。 它们都被施以秘咒,你等选中后自会听从指令,而后我们便可斗鬼赌胜了。” “这个好玩。” 李慕如跃跃欲试道。 大磐吐着信子,感受坛内的阴气,质疑道:“这些可都是你提供的,我们怎知你有没有做手脚?” 慧进笑道:“你等可以先选。” 大磐还欲说些什么,只见素有威望的月壳老一口应下,并道:“大伙有缘相聚,不宜大赌,我出一颗辟风丹给大伙助兴,添个彩头,你等量力便可。” 若是只是小赌一把,大磐、小灵通等都觉得好接受许多,连李慕如都放下些许好胜之心。 “老龟豪气。”大磐扇着一对肉翅,大赞了一声。 天下有奇丹,这辟风、辟火、辟水、辟地四丹足可占据奇丹中的一席之地。 如季明曾在狐社中所得的那一粒洗风丹,一经服下,可使两肋生风,就这还是辟风丹的简炼版。 这辟风丹如使修士服下,身轻如燕,自不必提,更重要的是对涉及操风、御气一类的法术有辅助加成。 像季明修行控鹤功,便重在内练一股气劲,将来升练至法术·一气大擒拿手,就是御使一股至刚、至猛、至烈的罡气擒拿敌人。 所以这辟风丹对他而言,价值是极大的。 “月壳老身份不简单。” 季明心中这般想着,同时看了李慕如一眼,期望她能透露一些月壳老的根底。 李慕如显然同他没有一点的默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眼睛坏了,老朝我看什么?!” 说着,李慕如信致勃勃的开始下注,她拿出了灵桃一堆。 季明觉得眼熟,这不是猿老所献之桃嘛! 他自己这里也有好几颗,因为灵机不如丹头贝珠多,也就存着没咋吃,想着用来笼络身边童子。 好家伙,白壳老说量力而行,你真够量力的。 再看其他,慧进出了个养鬼的百年阴沉木,那大磐和小灵通都没拿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季明摸了摸纳袋,一个小瓶飞出。 “这是?”慧进定眼一看,那瓶中一团灰气,聚散无定,久视之下,竟有心神失守的征兆,“魔意!是阴魔的死阴魔气。” “你到底有多少死阴魔气?”李慕如一把揪住季明,小声的质问着:“我们不是说好的,大蛤蜃气换你那里的死阴魔气。” 季明被质问得有些心虚,李慕如直接将蜃气炼制成丹头·虚空为他所用,真是堪称是服务到家。 “最后一点,我自个拿来研究所用,日后再多给你一些。” 听到这话,李慕如这才作罢,同时心中暗暗称奇,不知季明如何有信心再引阴魔于醮法中问心。 她不是个精细性子,想不明白也不细想,注意力被那一个个封鬼的坛子给吸引。 她将一个坛子拿在手中,揭开坛上的符条一看,内中竟是个水鬼,心中的把握顿时更足了一些。 季明随便拿了个坛子,揭条一看,透着坛口正看到一张吐舌的紫脸,心道:“吊死鬼!” (本章完) 第99章 鬼虎,祸口出 第99章 鬼虎,祸口出 小圈子中,无论人或怪,明眼人都该知道一点事实,那慧进提议作此斗鬼赌胜的博戏,必然有制胜的手段。 季明看了一眼身边努力控制嘴角笑容,生怕别人知道她抽中好鬼的李慕如,将她剔除明眼人的行列。 拖着一对宽袖,抱着坛子,季明果真感受到对于坛内小鬼的掌控。 他一边感知对小鬼的操控力度,一边用余光扫过月壳老。 这一位能拿出辟风丹作赌注,怕是有什么限制慧进作弊的手段,总不可能拿颗奇丹来做慈善吧! 当然,季明不会全然期待月壳老。 他扫视周遭,宽袖拂过坛口,一颗珠子落在其中。 慧进将一大口陶瓮置于中间,问道:“谁先来赌斗?” 大磐和小灵通都没出声,李慕如虽跃跃欲试,但还是按耐住了,季明抢在月壳老之前道:“我来吧!” 慧进见季明抱着个坛子,好像拿到一头了不得的鬼类,笑道:“好,你我各放小鬼入瓮争斗。” 季明打开坛盖,道:“我这小鬼好像甚是胆小,不如入我坛中一斗如何?” “这如何可以。”慧进摇着头,将那大口瓮展示给众人,道:“这斗鬼便如斗蛐蛐一般,看的就是你争我夺,一目了然。” 慧进这话一出,季明倒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迅速改变策略。 在的坛内的白骨攒心珠化作一面圆光照住吊死鬼,将施加在其阴身的手段秘咒等等,给一股脑的攒起封住。 这样的操作,已属于宝器的妙用之效。 季明的白骨攒心珠距离那宝器只有一线之隔,但是像这样施展除「攒心」之外的妙用实属有些吃力。 季明脸色微白,慧进似已感应到什么,脸色一沉。 “好!” 月壳老小眼内精光闪动,抚掌道:“二位请驱鬼入瓮。” 季明打开坛盖,吊死鬼紫脸已是通红,凶性毕露,但在季明的逼视下,还是乖乖投入大口瓮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吊死鬼全然似个未被养炼过的野鬼,一身的凶性,几乎与厉鬼一般凶悍了。 一时间,季明收获许多目光,或敬畏,或忌惮。 慧进早没了那种气定神闲,尽在掌握的气势,掀开自家坛盖,一道虎影带着呼啸阴风没入大口瓮内。 “鬼虎!”见多识广的小灵通喊了一声,而后对慧进怒声喝道:“你一定有练「五鬼断魂掌」。” 五鬼断魂掌,赫赫有名的左道密功,十个散人中估计有六个有练此功。 此密功升练的法术更为有名,唤作「五鬼搬运术」。 季明听说此密功以养五鬼,吞尸僵头发、指甲所炼之阴丹头而练,功成圆满后出掌即有鬼哭狼嚎之幻音。 季明再看李慕如,这次没给眼神,直接问道:“鬼虎同五鬼断魂掌有何关联?” “山虎成精,自有‘为虎作伥’的妖术。 这类虎精死后若成鬼类,仍可驾驭生前所炼伥鬼作乱。 而习练五鬼断魂掌的修士,若可捕获一头鬼虎,便能借其驾驭伥鬼而练此功,无须在养鬼上多耗精力。” 说着,李慕如定定的看向季明,道:“估计咱们所选的都是他练功所养的伥鬼,只是他没想到你棋高一着,竟让伥鬼回归本性,不被鬼虎所驾驭,让他只能放出鬼虎赌斗了。” 慧进死死盯着季明,心中大感恼火。 他养了七八头伥鬼,又可练功,又能为赌斗所用。 本来他不必将坛中伥鬼悄悄换成鬼虎,只需让自家的鬼虎暗中操纵,无论对家用哪坛的伥鬼,最后都是必赢的局。可惜 瓮内,吊死鬼同鬼虎已斗在一处,打斗激烈时只如两团黑气缠绕,于瓮内翻腾,再不分彼此。 慧进全身心的操纵鬼虎,而季明只是由着吊死鬼的凶性打斗。 季明知道此刻他的制胜之法便是扰乱慧进心神,于是说道:“今日我见阴天宫室前有一四臂高僧,法相庄严,不觉心生好感,不知他同道兄到底是何关系?” 慧进摆出气定神闲的样子,回道:“正是家师素罗禅师!” 季明第二次给李慕如眼神,并对慧进惊讶的道:“竟是那道佛兼修,既叫素罗子,又称素罗禅师的道门高僧。” 慧进感觉到季明的不怀好意,便也没接这话。 李慕如总算有点默契,起声道:“什么高僧,我听师傅地方大师说过,那素罗子倒行逆施,违背自然,早晚遭受天谴,被那啥所灭?” “天人!” 得季明提醒,李慕如赶紧补充道:“对,被天人所灭。” 慧进脸色发青,尽管清楚此二人是故意恶语相向,以扰自己对鬼虎的驱使,但心底还是产生一股无名火。 李慕如小嘴好似淬毒一般,对着素罗子一顿猛喷,偏偏慧进反驳不得。 天人阻道的事情,那就好似苍天盖章的一桩丑事,那不是可以随便颠倒黑白抹去的。 “够了!” 被喷许久,慧进额头青筋暴起,再也维持不住,当真是佛都有火,喝道:“那天人算什么,没摁死在娘胎里算他走运。 他接下来若是敢去考取道民,自有咱们师兄弟候着他。” 此言论一出,季明袖内拳头一紧,复又松开,而那慧进锃光瓦亮的秃驴脑袋上,却是冒出细汗来。 道破门内机密,慧进一时间如坐针毡,不敢再留,便欲起身离开,谁知身子竟是纹丝不动的。 月壳老装作疑惑的问道:“小和尚,咱们的赌戏结束了吗?” “我认输。”慧进一脸的颓然,丢下一段阴沉木,抹着额上汗水,一心一意只想速速离开这里。 “他一定怕他师傅知道这事。” 李慕如话语一出,慧进和尚的脸色更白一分,想要说几句缓和的话,却又张不开这嘴,属实熬人。 季明心中还在思量慧进的话,据他所知,四悲云寺内禅师亲传四位。 在六牙山上,那正国僧已被他攒心珠所杀,也就说慧进口中的师兄弟们,便是剩下的那两位了。 如果他在这里杀了慧进,那能在道民考核中甄别围杀他的,就只有两位了。 一想到这里,季明一颗杀心怎么都按耐不住,越发觉得慧进这颗光头属实可爱,想拿在手中把玩一番。 “慧进,炼气二境。 擅使一把飞剑,会五鬼断魂掌,疑似练有太平山大周天炼气真法「坐山力士经」。 其余未知。” 心中推算慧进的一身道艺,季明顿时感觉那颗光头不是那么好摘的,并不似正国僧那般的废物。 真不知剩下那两位素罗弟子,又有何等的道艺手段。 (本章完) 第100章 归去,逆练谈 第100章 归去,逆练谈 在收回鬼虎后,慧进和尚坐在原地不断抬袖拭汗,心中已是将那月壳老恨得极了。 没错,他没有去怨恨季明,而恨上了将他暗中镇压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的那一位月壳老。 在他看来,月壳老一开始就应承下他的赌戏,便是打着戏弄他的缘故。 在接下来,那月壳老轻易的输给了季明,更是证实了慧进心中想法,这老龟精在故意让他出丑。 恐怕就算没那娃娃,自己在月壳老的手中也讨不到便宜。 季明一直在暗暗关注着慧进,连同着与月壳老斗鬼取胜还是李慕如小声提醒他的。 老实说,同月壳老赌斗,季明根本就是听天由命,没见着炼气二境的慧进和尚还坐在旁边干瞪眼吗? 此场赌斗,实属月壳老故意认输。 当下拖着袖子朝月壳老略一拱手,算是承了这个人情。 不过所谓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那头吊死鬼已经是连斗两场,再继续斗下去怕是无以为继。 “下一场我来!” “我来!” 大磐和小灵通同时出声,一个急吐蛇信,一个两翅扇风。 此刻里,却见那慧进哈哈大笑起来,大磐和小灵通低头一看,坛内小鬼软如蛞蝓一般,哪有半点斗意。 “贼秃,咱俩又没得罪你,何故作弄我们。” “哈哈~” 慧进好一阵发笑,忽然笑声一止,极为突兀,接着便响起讥讽至极的声音,“披毛戴角,腚下驮栽之辈,竟也配赢下我独门博戏。” 大磐信子狂吐,想着你搞了个高明的作弊法子还整出自豪感了。 季明一时讶然,想着慧进和尚你就算帮我作弊赢下两局,可我照样得杀你,顶多延后一段时间。 当然,季明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无法速杀慧进。 如何能杀? 今生密功逆练,前生诸般遗产。 看来此次仙宴结束,回去参与道民考核后,还得去往金猊猿那里一趟,将他的遗物一一取回才好。 道民考核中,说不得就撞见这一位。 季明没由来一种预感,若是他下了亟横山紫融峰,或许就将再一次闯入那纷纷扰扰的一片江湖内。 这一次他将去往更大的舞台——太平山。 在那里,必然有更多类似于赤意郎君那般的天骄人物。 接下来季明同李慕如简单沟通一下,希望私下达成交易,将赢下的赌注分了。 李慕如看了一眼自家坛中活跃的水鬼,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季明的交易,将最有价值的辟风丹让给季明。 确实算是让,她又没被慧进针对,坛内水鬼斗上已是力疲的吊死鬼几乎是必胜。 不过李慕如相信现在让,日后将收获更多,她这个最受师傅宠爱的金童可是最善于制造惊喜的了。 “怎么,对他有想法?” 季明正盯着那匆匆离囿而去的慧进,忽然听到耳边李慕如的声音,皱眉问道:“我有什么想法?” “杀死他的想法。”李慕如眼神里好似有种病态的神光,小声的说道:“我看仇人的眼神同你刚才如出一辙。” 下一句,李慕如暴露她的真实目的。 “你再多多的给我提供死阴魔气,我看能不能多炼一颗「阴藏术雷丹」给你。” 季明故意激着李慕如,道:“就一颗?” 果其不然,李慕如立马激动起来,“那是雷法,中天道脉的雷法,一丹祭出便是炼气二境圆满也不一定能抗住,那是我用来复仇的底牌。” “若我要拿你的底牌,提供的死阴魔气怕是得不少吧!” 李慕如笑道:“世上没谁能够一直占着便宜,总得有取舍不是。换作是我,这样的底牌,再多死阴魔气也是值得的。”季明认同的点头,此言实在有理,季明没法不认同。 “一言为定。” “金童子,咱们必定都能得偿所愿,手刃仇敌。” 博戏结束,大家伙又闲聊几句。 除了月壳老之外,其余那两个都没啥谈兴,估计被慧进那句‘披毛戴角,腚下驮栽之辈’给整破防了。 “咚!” 许久后,在宫室那里,有击磐之音响起,代表着本次仙宴的结束。 “该走了。” 季明道。 在灵囿中,这一些仙家精怪纷纷腾飞起来,尤其那些个身具一点龙相的,腾驾云雾,如梦似幻一般。 “只有能降服这等的精怪,出入青冥,才算得上是仙家修者。”李慕如不无感叹的道。 “会有的。” 说着便同李慕如一道回返,在同大师汇合之时,季明多少有些心虚。 李慕如本意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但季明一个眼神过来,她最终还是闭上嘴巴。 一般来说,像李慕如这般将过错揽去,这只会更凸显季明毫无担当。 大师没多问季明为何过宫室内而不入,其态度也是一如从前,倒是没因为这件事情而生了隔阂。 黄云帕上,大师拉着季明坐在云前,淳淳教导着。 “少年心性跳脱,最是难以定性,你能在小周天行功中定心而潜修,此一点我是极为欣赏的。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稍稍一过,失之自然,反而不美。” 大师说着又看向独坐一边的李慕如,道:“你今日随慕如去囿中玩耍,这份童子该有的天性反倒使我放下心来。” 季明听到这话,心中甚有暖意,只觉大师实在善解人意,处处为他着想着,心中亲近更多一份。 回到紫融峰火墟洞中,季明竟然莫名多了一份归属感。 透骨园中,季明刚一回来,便见魏无澜在此候着,他的情绪状态似乎比往常更佳,蟾足上有点点光斑。 这难道是逆练更进一步。 “魏老哥!” 季明率先打招呼道。 “小金童,闻你召唤,老哥便一直在此候着。” 季明见魏无澜这般殷勤的样子,估量着这该是受到他随大师赴宴的影响。 “现在你在大师心中,地位只怕与弟子仿佛,假以时日,感情日深,不是弟子也胜似弟子了。” 魏无澜说这话不是没有依据的。 大师三个弟子,明眼人都能瞧出问题,其中恐怕只有二弟子素素最能继承衣钵,可惜性子过于寡淡。 要是季明没有师承,魏无澜定会更加上心。 “魏老哥,邀你前来实为逆练之法。” “我懂。” 魏无澜给了季明一个放心的眼神,道:“老哥定将逆练之经验倾囊相授,保准你在炼气二境内能速速上手逆练。” 季明轻笑一声,他如何能等到炼气二境。 他那忏书已送出去,想必已入老道手中,现在只待自己两掌逆练,便可启程准备太平山道民考核。 (本章完) 第101章 天蟾,换返心 第101章 天蟾,换返心 季明和魏无澜坐到了茅屋中,接着褪去了大部分的衣衫,露出更多的,被遮盖住的.妖变特征。 他许多皮肤已变得发白,粗糙,还有着凸起的疣粒,总之让人十分不适。 “对于正道弟子而言,逆练是一条独木桥,是一条注定遭受许多非议,近乎于左道魔法的法子。” 谈及这个,魏无澜眉间渐有萧索之意,将身上那股子钻营劲都冲淡几分。 “法无好坏!” 季明道。 “呵呵~” 魏无澜坐在那里,烛光将其身影照在墙上,宛如晃动的魔影,他轻声道:“当人们看到这逆练妖身,几个能想到法无好坏。” “也是。” 见眼前金童似被逆练所带来的复杂处境吓住,魏无澜又振奋道:“说是独木桥,可在桥上走得可不少,甚至能说拥挤。 只要有志于攀登三步六境的,有哪个不想着一步登天,逆练升法。” 魏无澜像个蟾蜍一样趴在地上,趴在季明的面前,两鳃之下一鼓一鼓的,应该说同蟾蜍已经没两样了。 他这样子似在向季明展示逆练更深层次的变化,心神之上的妖变。 “妖修人道,人化妖变,左右不过一颗心在作怪。 而想要逆练得法,在人心上的变化至关重要,前期需要人心换妖心,而后期则需妖心返人心。” “你现在是已换妖心?” “是。” 魏无澜将嘴一咧,嘴角竟是咧到耳根。 阔口内,粉嫩的长舌一点点伸出,啪嗒一声带着黏糊液体掉在地板上。 在晃动的烛火下,他开始显露肉身上更多的妖变,一对鼓起膨胀的凸眼珠子,还有那指间的蹼。 魏无澜趴在那里,季明已分不清他是人,还是妖。 “这很危险。” 虽不清楚魏无澜练到哪一阶段,但对方给他的感觉是妖性十足。 “是啊!” 魏无澜鼓起的眼珠注视着窗外的蚊虫,吞咽着口水道:“若在肉身完全妖变前,未能将妖心返成人心,那我们只能避去蛮荒,同那妖魔为伍。” 季明透过窗棂看着天边的昏暝之色,眼内的神色毫无动摇。 他虽然有两世为精怪的体验,可事实上始终保持着人心,认同着作为人的道理,若他转为妖心. 地上的魏无澜逐渐收起妖形,不对,用幻成人形更准确。 看到他的幻形,季明不禁打个冷颤,问道:“三大正道仙门之内有多少修士能如你一般幻形,不,有多少超越你。” “嘿嘿! 别怕,别怕。” 魏无澜见季明如临大敌的模样,道:“妖形光靠幻化可遮掩不住,除非是高深幻法,不然像极容易被破去。” 季明想起什么,拿起腰间的息国宝镜,这动作让魏无澜身子一缩。 “金童,这玩笑开不得。” “难怪你要在此潜修,如果留在你师门之内,怕是无所遁形了吧!” 魏无澜被说得面皮有些挂不住,道:“我这「天蟾腿」有神通潜质,不说无所遁形,就是入地无门我也得升练得法。” “天残腿?” “是天.蟾.腿,三足月蟾的蟾。” “我说的就是天蟾腿。”季明笑着说道。 “不,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是残废的残,你瞒不过我。” 季明揭过此个话题,道:“升练法术的正规路子还是得道脏,如若我中途换成这路子,不知可行得通?” “有趣的思路。”魏无澜没有否定,先给了一个鼓励式的评价,而后道:“每门密功都需特定的妖性辅成,而升练更需集妖性、外丹法之大成的道脏。 这道脏的路子比逆练危险低上许多,被天下仙门视为阳关大道,但若要走上去,耗费实在太大。 当然,若你中途换成道脏,那自然可行。” “嗯!” 季明了然点头,这同他所想一致。 “不过.” 那种蛙蟾腹鸣声再度响起,魏无澜似控制不住妖形,条状粉舌舔舐嘴唇,道:“人身如此不便,何不共参这无上妙谛。” “别逼我请来大师的污金瓶!” 魏无澜身子一抖,恐惧将翻腾的妖性给压下,接着小心问道:“大师已经启用法宝的口诀传给你了?” “没有。” “那你.”魏无澜意识到自己被耍,而后恍然,道:“这就是我为何一直待在紫融峰上的原因,这偶然窜升的妖性,唯有心生恐惧才能快速平复下来。 这亟横山是南华火德夫人所治理的福地仙山,而此处的紫融峰上更有许多的仙家结庐而居。 我只需想到这一点,内心便立马惶恐,妖性更是即刻平复。” 季明表情严肃,道:“我看你现在已想不到这一点了。” “是。” 魏无澜低下头,坦然说道:“自我妖心已变,天蟾功逆练大进,也就越发没了顾及,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了。” “此已得妖魔三昧。” “妖魔.三昧。” 低下的头,复又抬起,眼内瞳孔已变成横瞳,下一秒那脸肉被一面无形“墙壁”撞上,给狠狠撞飞出去。 “呱~” 魏无澜一条蟾足立着,体表蒙着月光,死死的盯着将他震出的季明。 季明丝毫没惯着妖性复起的魏无澜,冷声说道:“魏无澜,想要找死的话,我帮你喊来大师。” 魏无澜丝毫不怀疑这话中的真实性,妖性顷刻间萎了下去,同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要是换个人,换个顾念情分,或者色厉内茬的人,刚才自己绝对会出手杀了他,不带丝毫犹豫的。 妖心之邪就在于此,一旦妖性窜起,妖心颤动,脑子好像立马被换过一样,一股恶意常存于其中。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思考,不会察言观色,不会趋利避害,正相反他对于这一些更为敏锐。 所以刚才魏无澜明白他只要多迟疑一秒,那金童便立马唤来洞中大师铲除他这颗“毒瘤”。 在这样的人身边,魏无澜既庆幸,又害怕,庆幸于此后妖心定会畏惧这人,害怕也是源自于此。 将魏无澜驱走后,季明将布帛制成的控鹤功取出。 一番思想挣扎后,季明笔直站定,仰起头来,只听颈锥骨咔咔作响,那脖子竟是凭空伸长数寸,而后口吐祥云。 “控鹤逆练是为松鹤吐气,瑞彩遍洒,落于百骸之内,以化百鸟之形.” 体内妖性被尽数抽出,自口而吐,在外显化祥云之状,飘忽于头顶,而后丝丝缕缕的垂落下去。 落在手上,脸上,脚上,背上,直至遍体全身,且渗透其中百骸。 不多久,在季明身体就剩下一种强烈感受——痒,全身奇痒。 季明盘坐下来,企图入定,伴随痒感加剧,那股子痒劲好像传到骨子里,内脏上,让恨不得剔剔骨,刷刷肉,再搓一搓心肺大小肠。 他知道自己的控鹤逆练,已经开始,再无法回头。 (本章完) 第102章 掌变,道长至 第102章 掌变,道长至 飘在头顶上的妖性祥云,其中绝大多数落在了季明的两掌之上,很快这两掌之上生起了剧烈变化。 首先六指两两并作一根,接着三指上的指甲下弯,成钩爪状,又黑又硬。 这种变化的感觉,像是抽筋一样,掌下许多看不见的筋骨被拉扯着,互相搭在一起组成新的结构。 对于抽筋的疼痛,季明只能硬挺着,身上早疼得冒汗。 在三指的指节中间一线起了许多厚厚的鳞片,它们就像是虾壳一样,钩爪就位于最顶端的鳞壳下面。 其余皮肤更厚了,也更硬,在那虾壳状大鳞下面起了许多细小的,方圆状鳞片。 两掌的变化并非任何一类鸟的爪子,或许手爪和脚趾爪毕竟是不同的,又或许变成某类灵禽爪子。 季明无意探究两掌变化的根源,他感觉妖变在向两臂延伸,它们根本不受控制的像鸟禽一般曲伸着。 “哈~” 季明盘坐不住,猛吐一口气,两爪狠狠在地板上一抓,只听滋啦一声,三道抓透地板的抓痕出现。 在两臂上,皮下好似有小虫蠕动一般,季明也难以预料妖变的下一发展。 “一阳不动,万物不生,人心不改,妖心不移。”季明诵念着逆练口决,感受着肉身和心灵的变化,呢喃道:“人心不改,妖心不移。对,只要不受妖性所影响,人心不换妖心,妖变就不会这般迅速。” 随着季明平静下来,变化也在终止。 “呼~” 长吐一口气,两袖落下,将两爪藏在袖内。 “法骨六指得藏,妖变两爪也得藏,我天人之真容何时才能展示出来?”季明心中感慨着道。 在接下数周内,季明又起坛数次,施以封土斋醮,解得数次小周天符图。 当然,解符图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引来阴魔斩杀,以捕获那死阴魔气来换得李慕如的阴藏水雷丹。 估计起坛过于频繁,解小周天符图次数过多,季明隐隐感觉到对「三元天尊」宣咒请圣没那么容易了。 为了不惹祂老人家厌烦,季明果断停止这以斋醮薅阴魔羊毛的做法。 他将这段时间取得的死阴魔气分作三份。 一份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份同李慕如做交易,这死阴魔气就算被他分成三份,那也很可观了。 最后一份炼入白骨攒心珠内,准备将其彻底的推入宝器的行列。 攒心珠也算老伙计了,季明也想着再得件法器,但是有白骨攒心珠案例在,差的他自是看不上。 但凡好一点的,生了灵性的法器,甚至是那宝器,他到现在都没有见上一件。 正想着法器,便见李慕如背着一把法剑过来,就是他们第一件交手时,李慕如劈开气劲的法剑。 当时没怎么注意这剑,现在乍一看,那剑上隐有青意,久视之下那青意竟让他有种刀剑加身之感。 “宝器!” 季明想着大师不是不肯传她杀伐手段,怎有件宝剑在身。 李慕如没注意季明那探寻的目光,送来一个匣子,三朵虚空。 季明气劲飞出,先将三朵虚空一裹,送来鼻下一阵嗅闻,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出许多的幻象。 这些幻象对于季明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他估计「海市大法」练到大成阶段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困扰。 听李慕如说过,小成之后,再去吸食虚空,幻觉将影响大脑,它让大脑真实的产生交替的冷热感。 如果挺不过去,大热天被冷死,或者大冷天被热死都是有可能的。 在吸过三后,季明负着手,李慕如手中的小匣直接脱手而飞,被刚猛的气劲悬定在季明的身前。 负在身后的三根趾爪轻轻一动,一道气劲掀开悬定的匣子,露出其中一颗粟米大小的阴藏水雷丹。 李慕如惊异于季明对气劲的掌控,道:“控鹤气劲被你练得这般精微入细,恐怕创此密功者也难预料这般变化。” 季明盯着匣内的雷丹,不解的道:“我死阴魔气还未交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从师傅那里回来,那飞鹄老道已经来到洞内,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准备将你接走参加兰荫方内的道民考核。 你久在洞中,不知外面情况,那兰荫方在近十数年内一直是块争议之地,不少左道妖邪潜在其中。我这颗雷丹刚炼好,正巧给你防身。” 季明看了一眼雷丹,欲言又止,最后道:“我元阳不可失。” 李慕如瞪大眼睛,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什么,俏脸一下通红,那不是羞红,那是因愤怒而涨红。 “我等江湖儿女,因义气而相助,你竟当我觊觎你这童子身。” 季明丢下两份死阴魔气,便狼狈的离去,他自己却是未再留下一份,他到底也不是那等跌份的人。 “难懂!”李慕如的想法、行为逻辑完全超出季明的预判,好像只凭着一股性子施为,全然不顾其它。 只是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根刺,季明也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不会因为现在的善意,便去美化过去的错误。 刚出园中没走几步,便闻听鹤唳声。 “师傅!” 在前面,飞鹄子拉着灵姑一道过来。 “乖徒儿。” 久不见面,老道称呼都肉麻许多,脸色皱纹笑得都快堆在一起。 “灵姑,你看你哥哥眼中神光内敛,好似天日放光,这便是三聚顶之显兆,你得多学习请教。” “坏哥哥,只顾着闷在园里,都没来找过我。”灵姑委屈道。 季明板着脸,道:“我常有听闻你在那素素身边潜心修道,道业精进不少,现在一看,不过刚得精。 待此次考取道民,入了道籍,你便随我在透骨园中苦修,也算随你的愿。” 灵姑一缩脑袋,猛得摇头,道:“待在素素姐身边挺好,哥哥你偶尔出关时来看我一面就好。” 一道气劲飞出,轻弹了一下灵姑脑门。 飞鹄抚须的动作一顿,细细感受季明使出的那道气劲,只感到凝而不散,运使如意,这怕是摸到一丝法术的真意了。 “好徒儿,我已同大师说好,咱们现在便出发。” 季明看着千年老梅的方向,道:“远行在即,我还是同大师当面道谢一下,这许多时日全赖大师照拂。” “不!” 老道连忙阻止,道:“路途遥远,时间又赶,我路上还有许多要事要交代你们,日后再来道谢。” 说些将灵姑和季明抱上鹤背,逃似的离开这火墟洞中。 千年梅树下,大师目送大鹤飞去,不禁失笑一声,暗道:“这老道,好像我会强抢他的徒儿一般。” 不多时,有童子来言,洞外有友人拜访。 大师听到那友人名号,面色微沉,待那友人过来言明目的,大师面色更加难看。 “她那性子,性躁杀气重,被仇恨所迷,若不磨平几分,放纵出去必然折损。” 那友人缓声道:“她背负血仇,闷在洞中,你又不传她大纯阳的密功「坐地根」,时日一长,难免滋生心魔,怕是得仗着家传的海市大法以窥探洞内外客的功法。” “她敢?” 大师声音一扬,周遭的土地齐刷刷往座下一缩,三弟子李慕如被缩地而来。 “当初怜你孤苦,又惜你天资,这才收归在我的门下,不想你不安心潜修,一心图谋那桩私怨。 我炼这一口无锋宝剑传你,其意为止杀,不是为了涨了你的杀心。 现在倒好,你已经敢让你心如师傅来此进言,让我放你下山寻仇。” 那心如老尼合十道:“你若真想帮她,不如放她下山,我会在旁看顾着,或许可解了那桩旧仇。” 大师深深看了好友一眼,最后勉强点头,接着便跨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有点急事,今日一更,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103章 身份,法闻僧 第103章 身份,法闻僧 在鹤背之上,季明和老道并不似一般师徒那样有着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心思。 相反,灵姑倒是乐于分享,坐在老道身边一直说着洞中趣事,说着哥哥如何苦修,因何被唤金童。 她那为哥哥骄傲的样子,让季明心中不自觉生起暖意。 季明看着坐下大鹤飞行的方向,明知故的问道:“我们不去太平山总坛,要去那兰荫方分坛?” “没错。” 老道一甩手中拂尘,道:“在那太平山上青菁汇聚,人多眼杂,定是那素罗子重点关注之地。 另外我那鹤观将举办的道民考核,定然也有其眼线,所以这两处于你而言都是险地。” “我听说兰荫方不大太平。” 老道点了点头,为季明讲说如今那方中局面。 “因为早有约定,其实也不是约定,不过是大宗斗法中的默契,所以在观才洞那里一直未有三境上的真人介入其中。 也因此,在那里总能有些摩擦,这断断续续的也有十来年之久。 这些年中,盘岵大山一位号称赤意郎君的真传,在那观才洞战场中异军突起,屡次建功,好几次破了我们太平山长久建立的防线。” 观才洞可是阻挡黎岭中盘岵大山,及其一众左道旁门第一线,它若是被破了,不知多少左道修士混入兰荫方内。 老道见季明眼中精光闪动,心知自己这早熟的徒儿已从这几句话分析出许多东西。 季明看着自己的袖口,道:“所以现在那兰荫方中已是龙蛇混杂,正适合我隐藏其中,便如一滴水混入河流。” 飞鹄老道再度点头,他倒没明说这混乱局面也有自己一份功劳。 若非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为那兰荫方中的参加道民考核的散人杂流炼制丹头药散,搞得一个个难束妖性,显露各样妖形,他这徒弟怕也难以完美的混在其中。 不过这阴损手段有失师傅伟正,能不提便不提。 “我已打听过了,此番兰荫方分坛道民考核,乃是那素罗爱徒「法闻僧」坐镇,他修行尚浅,不过刚入炼气。 此次我已遣你大师兄宣景过去,确保你能安稳的考取道民。” 说着,老道眺望远方天际,道:“只要你成为道民,入得道籍,便是太平山门人,正道一份子,那素罗子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敢在明面上动你。 日后到了炼气二境,再去那太平山考取道徒,素罗子怕是想在暗地里动手,也得权衡许多利弊。” 同徒儿道明自己布置,老道找回身为师傅的自信,取出一画皮,一卷册子说道:“为师已给你准备一个身份遮掩。 此卷中便是那身份的过往,而此画皮覆在你面上,可更易那人容貌。” “我呢? 我呢?” 灵姑问道。 “你自然随我去鹤观。”老道拍着灵姑的脑袋道。 季明拿着卷轴和画皮,看着灵姑道:“我看灵姑甚是喜欢火墟洞,同大师或有缘法,鹤观那里就暂且不让她参与考核。” 老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这个极有主见的徒弟。 物老为怪,人老成精,飞鹄老道如何看不出季明的意思,这是怕他拿灵姑作引,放在明处吸引四悲云寺的恶意。 老道摸着灵姑的头顶,他心中虽然也喜爱灵姑,视为己出,但到底不会收为弟子,因为其资质不到标准。 作为鹤观之长,一方之主,弟子是最大的门面,是传承之根,容不得一点私情。 自己这里都容不得,大师那里能容得? 老道微微一笑,没驳这个久未见面的爱徒面子。灵姑悄悄的挪坐到季明身边,没有出声说话,只是在风中看着哥哥的侧脸,一时间无比的心安。 卷册展开,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季明眼皮一跳。 ‘毒手童子石龙,兰荫方溪村人士,幼时得遇天南淫僧「空乐老佛」,朝夕侍奉得授一段采阳补阴,食饮人乳而修道的口诀妙法。’ 季明看得眉头大皱,道:“此恶童身份,安在我身上,怕不比我本来身份安稳到哪里吧!” “继续往下看,下面都是为师拷问所得,一字一句都是其平生的辛秘,你需得一一牢记下来。” 听老道这般说,季明只得耐心往下看去。 在下面就是这毒手童子的际遇,靠着给老佛当娈童所得的那残缺妙法,在乡间横行好一段时间。 老佛走后,他没了靠山很快不得逍遥,于是在大山里游窜许多。 在此期间意外吃下一个蛇姑草,故而损坏了肉身,这导致他的容貌躯体定格在十三四岁的年纪。 因着饱受毒性摧残,便求在兰荫方盘岵大山的某位神汉门下,希望对方可解身中余毒。 那神汉虽是应下,可实际上只是用他肉身中的余毒养炼五仙,对于盘岵门人而言,奇毒便是奇药。 再后来,便是观才洞战起,那神汉得了召令不得不参战,因此被他得了空子,偷了神汉一些家当跑了。 其后数年,一直扮作乞儿在城镇中行乞,因着模样可怜,口齿伶俐,倒是得了许多乞资,吃喝不愁。 其后更是靠着在神汉那里偷出的家当,还有昔日老佛口传的炼宝决,炼就了一杆「姹女妙乐幢幡」,复又作威作福,犯下数桩大案。 近几年,动极思静,见着兰荫分坛中广开妙法之门,收纳方内散人道众,便寻思着去博个出身。 以上是毒手童子大致经历,其中还有许多细枝末节,像是有哪些朋党,犯得哪些案子,污了多少女子清白等等。 说来也巧,毒手童子作案正是观才洞战起之后的那几年,兰荫方已被鹤观和四悲云寺视为盘中肉,他们这些个犯案的早被地曹记录在册。 这不,老道亲自出手,将这毒手童子狠狠炮制一番,吐露半生辛密。 短短一卷,尽阅一人半生,季明默默消化一阵,并把玩手中那张画皮面具,道:“散人能成为道民?” “好问题。” 老道笑道。 季明一下问出最核心的问题,那些个带艺投师的散人众,他们真的能够成为太平山的道民吗? “难。”老道笑道:“这散人入山门,就好似人间匪寇受招安,总得在刀山火海里过一趟,才能炼出其中的真金。” 季明心中一凛,看来这散人成为道民,往后日子定不安生,估计是被派往最危险的地方。 当季明将画皮贴在脸上,一张崭新的,刻薄阴狠的面容出现。 在这一张脸上兼具童子的稚气,还有成年人的老成,只是一眼便可使他人过目不忘。 “此画皮面具戴上,切忌不可饮酒,不可沾染荤腥,否则必被破去。” 说罢,老道拿出一杆旗幡,乌木长杆,上面悬有一面多足悬板幡。 在幡面绘有一结跏趺坐的裸身魔女,幡面之下垂着四五个帛条上写有密密麻麻的外道佛教经文。 “有了这面幢幡,没人会怀疑你的身份,只要考核一过,道籍记了你的真灵,就可揭了这假面目。” “好。”季明接过姹女妙乐幢幡,摸了摸自己的新脸,道:“我现在就是毒手童子石龙。” (本章完) 第104章 幡动,采花贼 第104章 幡动,采贼 兰荫方分坛建在小西山,名为「法严别院」,毗邻禺城,内中僧道皆有,多为鹤观和四悲云寺遣来,意为把控方中资源调度。 毕竟这两大分坛十多年前在观才洞战场投入许多弟子,将盘岵大山的势力牢牢限制在黎岭,故而换取在兰荫方中合理“吸血”的权力。 在小西山附近,有些古刹道观,许多有志于考取道民的散人,常常提前数月,甚至一年来此挂单借宿。 在这其中,有寺名通化,在本地素有声名,都传是个清修福地。 季明来得早了,便来此寺庙中住下,早晚用功,静待即将到来的道民考核。 许是考核日子越发的临近,在这寺庙内的散修多了起来,这人一多难免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 尤其是在几个有名的采贼、凶人入住,一到半夜,屋顶上瓦片被踩得咔咔作响,来来去去不知几波人,还专踩他这处。 无法清修,便炼他的白骨攒心珠。 自打入死阴魔气,此碧珠逐渐转白,像个死人眼一般,握在爪中还有股温热感,越发有宝贝的样子了。 此珠再过些日子,彻底吸收死阴魔气,便属宝器行列。 法宝难求,宝器同样如此,即使筑基三境中,季明也相信没几个能拿出一件宝器出来。 他敢出来独自闯荡,参与到「法严别院」的道民考核中,可不是只凭着一股迷之自信,白骨攒心珠才是底牌,还有那颗阴藏水雷丹。 这日傍晚,季明翻着道经,吃一碗寺内已放凉的斋粥,就着一小碗的腌菜,只觉是难得的享受。 “踏踏踏~” 一碗凉粥才喝下半碗,那屋顶上又传来脚步声,还在顶上停住了,并有细微的交谈声传了下来。 “小娘子劲真大,待会儿咱三轮流伺候你。” “快些送入房内,轮番享用,用好了这小娘子还得送还回去。” “咱们都快成为道民了,怎还干这等龌龊勾当。” “.” 见屋上三人好似说个没完,季明终于忍受不住,摇一摇身边的姹女妙乐幢幡,幡上魔女扭动起来,搔首弄姿的。 在屋顶上,那三人立马被幢幡迷倒,从檐上一个个滚摔下来,摔得皮开肉绽,一下疼醒过来。 其中一个有点本领,摔下时一个鹞子翻身,凌空飞出一掌,只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此为五鬼断魂掌练至圆满所产生的幻音。 季明眼睛一亮,一手持幢幡,一手运爪往前一推。 翻身的那人刚一出掌,便见面前墙壁上透出一爪状破口,紧接着砰的一声,有东西撞上自己的飞空掌劲。 “不好.” 意识不妙,下意识再出一掌,刚要推掌便感受到一浑厚凝实的气劲撞在自家掌内,小半个臂膀毫无预兆的直接炸开,整个人痛晕过去。 “二哥!” 一人喊着,翻身而起,将脚一蹬,往前纵去。 纵飞间,一把后背大刀已抄在手中,上面流动着血煞,运足气力出刀,却发现这刀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破墙入房。 “三弟,你这口刀莫不是已经通灵。” “不不是。”出刀者神情恍然,不断后退,小声道:“我这刀不过沾染了一道血煞,连法器都不是。” 他们意识到房内这位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房内脚步声响起,他们转头看向房门处,一个矮小身影持幢幡出来,手拿那口大刀,缓缓的逼近他们。 当身影走到檐下所挂的灯笼前,便定下脚步,露出一张刻薄的童子脸。 “爷爷!” 老大老三当即下跪,纷纷喊道。 季明先是一愣,后又想起毒手童子深恨别人当他真当童子对待,所以总算强逼他人唤自己爷爷,稍不如意便是炼魂入幢幡,被魔女榨干。 “嘿嘿!” 装模作样的发出一声怪笑,看着那同样摔得鼻青脸肿的娘子,问道:“过几日便是考核,还有闲心采,真是好心态啊!” 那老大见季明语气不善,心思一转道:“爷爷您在此似有些时日,那寺内虎马禅师竟未送歌姬舞女同您欢乐。” 虎马禅师同样是本方内一位恶徒,同毒手童子颇有交情,不同的是人家混人脉的,在佛门道家都有些关系,本身也经营着一家寺庙。 “哦~”季明声音一扬,心知不能暴露,故作恼怒道:“虎马禅师竟然在此,他何故不同我叙旧一番?” 那老三竖起大拇指道:“石龙爷爷,您是我们采圈中的魁首,房术里的行家,等闲姿色根本满足不了你。 恰好虎马禅师强占此寺后,养了一姿色上佳的荡女,精通房内妙术,他是怕你抢了那等的心头好。” “没错。” 提起此事,那老大气愤道:“我们几次提出轮流享受,却被虎马禅师驳回,只拿一姿色平平的敷衍我们三人,实在不当人子。” 两人越说越离谱,还提出让季明帮他们做主。 “咳咳.” 老二转醒咳嗦起来,刚一转醒便在那里虚弱的喊着,“大哥,老三,快砍下他两条胳膊给我。” “二弟,冤家宜解不宜结。” 大哥道。 “二哥,看看清楚,那是咱们采行当里的前辈,一手姹女妙乐幢幡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 三弟景仰的道。 两人正自苦劝着,便见站定的矮身一摇幡面,其上的魔女扭动肥臀,脱幡而出,呼呼的落在老二身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汝等可知色空之佛理。” 伴随季明的话语,老二享受得欢笑起来,在地上扭动,作种种欢愉之态,看得那二人头皮发麻。 “滚吧!” 临近考核,季明不欲将事情闹大,只杀一人以作惩戒。 在震慑宵小之后,季明看了一眼那墙上被自己气劲穿透的爪状破洞,叫来寺中的沙弥稍作修补。 他本以为今夜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料到次日便有人专程上门拜访,正是那什么虎马禅师。 同禅师而来的,还有一妙龄少女,两眼桃,一身媚骨。 (本章完) 第105章 碧眼,设宴中 第105章 碧眼,设宴中 那日夜里的三人算禺城本地采圈中的后起之秀,颇为虎马禅师看重,平日有看得上的少女都是托这三人代为掳掠。 夜里乍一听闻三人中折有一人,折的还是那练得五鬼断魂掌圆满的老二,心里立马便重视起来。 在听闻杀人者是毒手童子,余下两人还抖落自家金屋藏娇的事实,气得差点将剩下的两人也送下阴曹。 虎马禅师深知此事自己做得不地道,又想起往日在毒手童子那里耍子,无论美丑具是一体享用,何等的兄弟情谊,心中不禁深感惭愧。 翌日一早,便领着自己最宠的禁脔王莲莲去到毒手童子禅房处谢罪。 季明听了虎马禅师声泪俱下,好一阵的悔过,心中复杂,不知如何应对,没想到左道散修也有这等的人情世故。 他看着已坐榻上,半解罗裳的美人,倒是没说出拒绝的话,那样的话定是不符合现在的人设身份。 于是只得先作重逢欢喜状,拉着虎马禅师好一阵的寒暄,准备寻个话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虎马禅师见毒手童子石龙竟未性急,同王莲莲塌上“操练”一番,而是关切起了自己的近况,那股子羞愧更是止不住。 一时间,他心中那‘一三五,二四六轮值通房’的提议怎么也说不出口。 “惭愧。” 虎马禅师一抹油光肥脸,道:“愚兄在此地逍遥,却是忘了贤弟,待我晚些摆宴,邀请小西山同道为贤弟洗尘。” 季明打量虎马禅师,隐隐察觉什么,诧异问道:“兄长可是已入这法严别院,成为道民一位。” “正是。” 虎马禅师得意的自怀中拿出一张银符,递到季明的面前,道:“这是太平山兰荫方内的地曹阴司路引,可保咱不受那些个阴吏监察,在人道法网下稍得喘息,死后也可避免不做那游魂野鬼。” 季明看得眼热,还没看多久这虎马禅师便已收起,复又愁眉苦脸起来。 “只是咱虽入别院,可总觉着咱是那被推过河的卒子,平日尽让咱往那死里送。” 季明知道虎马禅师的感觉没错,不欲在此话题上深聊,正准备岔开便听那塌上的荡女道:“你们两个莫不是没卵,将老娘一直晾在这里。” 季明神色一冷,手上幢幡便要晃起,却被禅师拦住。 虎马禅师讪讪笑道:“此女滋味甚好,且天赋难得,这段时日被我骄纵了些,塌上多调教便是,打杀了实在浪费。” “那兄长调教好了再送来。”季明顺水推舟的道。 虎马禅师眼睛一瞪,以为毒手童子在试探自己,不悦道:“我在寺里养了十数舞姬,不差这一个。 贤弟请在此处自在耍玩,我必不说个不字。” 见虎马禅师故作大度,季明心中实在无语,便道:“近来常常享用此等荡女,却是想换个口味。” 一听这话,虎马禅师倒是不曾见疑,他知毒手童子得过空乐老佛点化,在欢喜禅上有高深造诣。 当下将王莲莲移置别处,同季明论起那阴阳和合之术。 谈到兴起处,虎马禅师眉飞色舞。 而后越是深谈,对毒手童子也越发的景仰,最后更是一言不发,只觉对方句句都是真言,恨不得牢记心中,留待日后实践,又哪里舍得打断。 季明谈完,只觉自己为了符合毒手童子的人设,委实牺牲太大,心中感叹老道做事实在不周全,拿这般有挑战性的身份给他。 一番精彩的论道结束,虎马禅师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在小西山交有一友,气质冷清,内里如炭一般火热,身世也是玄奇,贤弟要是能够拿下,翌日在别院中定是如鱼得水。”“不好.” 季明刚要推脱,便见虎马禅师狐疑的看来,于是转口道:“临近考核,实在不好分心此事上。” “那正该拿下此女。” 虎马禅师为季明讲说道:“此女之母为得道的狐女,故而其一生下便有天赋,长得一对碧眼。” “天生法眼。”季明重视起来。 “没错。”虎马禅师合十道:“此女虽为得道狐女所生,却未被养在身边,而是弃养于寻常人家。 她自长成后,便拜入别院的坛主门下,名为师徒,实为夫妻。 后来此方坛主因治方不力,被太平山总坛问罪,除了法箓,削去道籍,而此女便就此没落下来。 听说她得宠那几年,家私里有许多宝贝,许多人都觊觎得紧。” 季明听了直摇头,说道:“既是如此,此女现在的戒心当是一等一的,兄长莫要拿我开玩笑。” 虎马禅师指着季明手中幢幡,笑道:“兄弟莫不是忘了咱们拿手绝活,你使法幡去迷,我使情药去惑,在房内纵乐一番,待其清醒后再拿这事要挟,保管一等一的顺从。” 季明听得身子一冷,在这讲究三从四德,清白身家的年代,虎马禅师这一招实在是绝杀,不知多少女子栽在这法子上,任其淫辱把玩。 他深知现在要是不应下,虎马禅师必然起疑,甚至是当场翻脸,于是道:“兄长快去设宴请客,容小弟准备妥当。” “好!好!好!” 虎马禅师大喜,平日就眼馋那女子,现在有机会得手,只觉人生乐事一桩,当下便去发帖请客。 虎马禅师虽是恶贼,却深谙经营之道。 一是采从不沾手;二是从不在本地作案,再性急也不会;三是佛经常念,寺庙经营,博得好声名。 有此三点,在这小西山地界上,也算遮奢人物,无论哪个都给面子。 当晚,便有许多左道人物,别院道民,其中不乏二境中人,齐至这一处寺庙,在正殿内好一阵的耍乐。 那碧眼的女道本不欲来此,可架不住禅师热情相邀,且自家处境在别院内不容乐观,当下却是不好推辞。 正殿中,见有许多熟识道民,心中不由一松。 接着在那上首见到炼气二境的法闻僧,她的心思更是活络起来。 法闻僧正同虎马禅师说禅,说到妙处更是拍起鼓乐,令殿中的宴会更添许多气氛。 虎马禅师见法闻僧心情大好,合十礼拜一下,道:“师兄可知我寺中近来又添一位深具佛缘者。” “谁?” “石龙,生得一副灵童宝相,据说其幼时曾遇高僧点化。” “还不快快引见。” (本章完) 第106章 角色,斗法闻 第106章 角色,斗法闻 法闻僧是谁? 老道告诉季明,法闻僧是素罗子四弟子,刚入炼气二境,未炼胸中五气,根基尚浅,却是个出类拔萃的。 虎马禅师则告诉季明,法闻僧是个不理俗物,涉世不深的富足和尚。 他们只需三两句好话,还有一番表演,便可赚足了法闻僧的好感,并且在那道民考核中走个捷径。 季明昂首入殿,看到两边分别盘坐着些人,更准确的说,都是些妖人,他们不同程度产生了妖变。 有扁鸟嘴的。 有藏尾于腰的。 有长着一只蝎钳手的。 还有长着羊、鹿、狼那等反曲足的。 见到这般妖形怪状的,季明心中也是大定,在这样一群妖人之中,自己的一对爪子绝对不算醒目。 他正思量着给法闻僧来个先声夺人,便听到某角落里传来一句‘原来是那旱道童子。’ 所谓的旱道童子指的是他,不对,是指毒手童子石龙给天南淫僧空乐老佛当娈童的那一段经历。 在这里有许多的左道恶徒,俱是虎马禅师那个圈子里的,对于毒手童子的黑历史也是如数家珍。 在殿中上首,卧佛之下的法闻僧,那脸上欣喜笑意一下收敛许多,似在思索这‘旱道童子’背后的故事。 季明的好心情消失大半,不过依旧在殿中走着,暗中散出了数股无形无色的气劲,盘踞在殿上半空。 殿中有一对碧眼,惊讶的盯着殿上如龙蛇舞动的数股气劲。 果然,季明没走几步,那鬼祟声音又响起。 “滚出来。” 他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自某张案席后飞出,一下摔落在季明脚前。 那人惊骇张望,正对上季明一双眼睛,吓得往后直缩,可是身上一股力道将他死死的按在那脚边。 季明笑道:“兄长,宴中有个恶客。” 虎马禅师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举办的小宴,竟然有人胆敢不给他面子,故意给自己好友难堪。 要知道他们散人能在别院内保得一时安宁,可多亏了自己这一层高僧身份,这才同法闻僧这里攀上关系,进而投其所好。 “五鬼速来。”虎马禅师一声大喝,殿内立时阴风四起,五道看不真切的身影一下闪现在殿内。 “这位客人一定是醉了,你们且送他去醒酒。” 未等那人辩解,五鬼直接架住那人闪出殿中,狂风似的卷到寺庙深处,将那人悄悄溺死在水井之中。 少了扫兴者,殿中气氛活络起来。 法闻僧对季明露出的那一手隔空摄物很感兴趣,问道:“你这密功倒是同我门中一门功夫很像。” “可是控鹤功?!” 季明明知故问的道。 法闻僧颔首,目光灼灼的看着毒手童子石龙,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道:不知是何密功,可否容我讨教一二?” 季明余光扫过虎马禅师,见他轻轻点头便知晓正戏来了。 他已听虎马禅师讲过,法闻僧爱交三教九流之众,专学他人之长,故而在小西山广结左道散众。 为了讨好法闻,虎马禅师集结许多散人,一心在小西山中伺候法闻,所聚的声势倒也颇大。 不过这法闻对于任何功夫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故而要是没有一手绝活,很难长时间讨其欢心。 反之,但凡有手绝活,法闻僧立马奉上一百符钱,贝珠六颗,作为求教之资。 季明环视左右,道:“我这密功叫做.「后天罡气」。” “好大口气!” “区区密功,敢称后天。” “禅师哪里找来的狂徒?” “你可不知道,那是咱方内的狂蝶,专司采一道。” “.” 殿中众客窃窃私语,法闻僧已是愈发好奇。 “请赐教!” 话音一落,已是几步上前,两肩轻晃,将两臂晃起,带动臂上两拳就好似两个链球般砸了出去。 “啪! 啪!” 空气中有炸响,似爆竹声一般,透着一股驱邪味道。 “太平山的「赶岁拳」。” 季明一下从拳法味道中判断出法闻所使的拳法,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门拳法。 那两拳一下抡出,直往季明脸上甩去,只是刚一靠近就不得寸进,砸在了一无形的厚墙上,荡起无形涟漪。 “再来!” 法闻僧认真起来,开始动真格,只听到那挥拳之间,炸声四起。 许多修行邪功阴法的,一听这炸声,浑身好似雷击火烧一般,痛呼着推倒案席,滚在地上求法闻收拳。这便是赶岁拳,据说是某位星君所传,被太平山收录。 虎马禅师默默后退,眼神示意季明点到即止,别忘了正事。 季明催运气劲遍布周身,恰如气墙一般,任那拳如何来打,也松动不了半分,偶尔有柔劲透“墙”,“墙”内气劲一搅,便也没了用处。 他敢以控鹤功诈称后天罡气的原因,便在于自己对于气劲的微妙掌握,那已是前无古人之境地。 “法闻!” 季明轻喊一声,传到法闻僧的耳中,声线浑厚许多,凌厉许多,像是.他的师傅素罗子。 “法闻!” 季明再喊。 “师傅。”法闻僧一下停拳,不敢置信的看着季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浑身的战意猛得一松。 季明口中念念有词,传在法闻耳中,便似师傅在诘问于他。 “功课可做?” “佛经可念?” “有无每日自省,断贪嗔痴三毒?” “有无记挂天人踪迹,助为师渡劫?” “.” 诸般问题,直指本心,吓得法闻小脸煞白,差点踉跄倒地,周遭散人尽皆起身,生怕这“散神”有损。 此幻音乃季明以海市大法所施,这还是他海市大法小成后,第一次施展此密功,没想到对象是素罗弟子。 看起来,这法闻的心智远算不上成熟,且他这喜怒忧惧皆表于色的样子,也不大像是装出来的。 说不得自己靠着毒手童子这一重身份的掩饰,可以从法闻口中取得一些素罗子针对天人的机要秘密。 “此计可行。” 季明心道。 “这又是何功?” 法闻惊惧未定,合十问道。 “变天击地!”季明又胡诌一个名字。 “好名字,好密功。” 法闻在这里夸赞着,虎马禅师却听得头皮发麻。 他知道自家兄弟几斤几两,怕是拿着两手江湖戏法在糊弄法闻,但你糊弄归糊弄,别总带个天字,又是后天罡气,又是变天击地,这可是犯忌讳的。 “宴已开始,请各归座位。” 说着,禅师一手拉着季明,一手拉着法闻,来到大殿卧佛之下的三个蒲团前,再请法闻落座正中。 就这样,法闻居中,禅师在左,季明在右。 盘坐下来,季明才看到那坐在红漆立柱旁的碧眼女道,在这明亮烛光中,那眼睛依旧闪烁绿芒。 她那视线扫来,正对上季明目光,似乎想穿透季明一直罩在周身的气“墙”,从而看清季明的真实。 季明忽然将头一转,又对上了一双好奇欢喜的目光。 “粉面贼崔二娘!” 季明心道。 那崔二娘见季明看来,两朵红晕浮上腮边,一双美目似钩子一般,曲坐的两腿更是微微摩擦着。 季明被看得头皮一麻,没想到小小寺庙中,竟是接连撞见毒手童子的一个好友虎马禅师,还有一个姘头崔二娘。 素斋一一送来,虎马禅师以茶代酒,于席间高谈阔论,对着法闻狂吹法螺,将这素罗弟子快捧上天去。 在气氛热烈时,有人吹起轻快笛曲,素爱乐曲的法闻更是亲自下场,杖击羯鼓,轻歌曼舞。 那碧眼女道显然有意攀附法闻,伴随着笛曲鼓点,在殿中作天狐舞,饶是季明也看得入神起来。 一众妖人没了顾及,在殿中放浪形骸,若不是怕吓着法闻,说不得要开个无遮大会了。 季明刚开始时还怀疑这法闻堂堂的素罗弟子,没道理和左道杂流混在一起,如此的.荤素不忌。 现在看看这些人又是吹捧,又是曲鼓合鸣,情绪价值算是给足了,难怪这个法闻乐于在此厮混。 待得小宴结束,僧众引接外客于禅房歇息。 “贤弟!” 此时殿中妖人尽散,虎马禅师满是期待喊了一声,语气中有些迫不及待。 季明轻轻点头,看着那被僧人引去某一禅房的碧眼女道,而后轻拍纳袋,姹女妙乐幢幡飞落手中。 “看我妙术。” 季明怪笑一声,感觉自己已经把握住毒手童子这个角色的关键,一字记之曰:淫。 (本章完) 第107章 女道,灵鹤蛋 第107章 女道,灵鹤蛋 碧眼女道本不欲在此寺庙中过夜,她不是法闻这等外方之人,也不是个不问世事的,对于虎马禅师的来历背景一清二楚。 只是因见自己禅房同法闻同在一个院落,便立即熄了离去之心。 她现在处境相当不妙,在法严别院之中,无论鹤观弟子,还是四悲云寺阵营的,都不待见她这个前坛主弟子。 因而她急需找到下家,就如当年她主动摸到师傅静室塌上,这一次准备故技重施,她倒不信那法闻和尚真个不沾荤腥。 刚入禅房,正取来一面宝镜梳妆,忽感身心疲惫。 “有人作法害我?!” 她眸子一凝,很快瞅见一裸身的魔女贴墙爬行,伏在顶上,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正缠在她的身上。 见着这魔女,碧眼女道心知要糟,刚要逃出屋外,便闻见一股子情药所散的异香,彻底软倒在地。 在外间,有细碎的吵闹声,似在争论谁第一个.侵犯她。 “贤弟,咱们先前早已定好,你头我尾,各持一边,怎么临了却反悔?”虎马禅师很是不悦的道。 “兄长,弟兄近来习惯于独享。” 面对疑似炼气二境中的虎马禅师,季明言语中丝毫没有顾忌,揭其短处道:“我来寺中许久,可兄长你却因那王莲莲缘故,竟是冷落于我。 若此事情传到采圈子中,兄长你失了脸面倒在其次,怕是日后在外行走,再难得到同道热情款待。” 禅师知道自家兄弟心中还有疙瘩,只好退而求其次,讪讪道:“那你速战速决,我来为你把风。” 见禅师守在院门,季明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独享,而是想看看那一对法眼。 天生的法骨难得,天生的法眼更是如此,如果这女道真有双法眼,且尚可栽培,他不介意结个善缘。 只是季明隐隐感觉这法眼没这么简单,如果女道真有一对法眼,应当不至于还在一分坛别院中,以色娱人。 入得房中,季明坐在一张矮凳上,盯着那迷糊糊的女道,说道:“别装了,我那幢幡可没对你使多少迷法。” 女道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费劲的支起身来,讨好的道:“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将情药的解药也给我。” 季明摇头,从袖中伸出一只爪子来,停在女道的两眼前。 “别动!” 女道正欲偏过头,却听到极为冷漠的一道声音,命令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的服从。 “睁眼。” 那声音再道。 季明看到了碧瞳,绿宝石一样,先前自己催运无形气劲,也是被这一对眼睛所洞察。 “不对。” 拥有法骨·六指的季明,最清楚那天生奇迹的妙处,而这一对眼睛有一种后天蒙尘之感,没有那样灵动。 “你眼睛里有东西。” 女道没想到这毒手童子竟看穿自家法眼真假,在对方的胁迫下,只得一眨眼睛,从瞳孔中飞出两根碧色狐毛。 季明托着两根狐狸毛,说道:“狐仙借法!” 女道故意软倒在季明面前,露出胸前白腻,道:“你您真是见多识广,我正是借了狐仙的法力。” “所以你身世是假的,法眼也是假的,就连所谓清冷气质也是假的。” 女道见季明语气中带着嘲弄,道:“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高贵的身份,还有可以勾起征服欲的气质。”“这倒没错。”季明点了点头,道:“那你有什么是真的?” “我有几件宝贝是真的,你若是看中,便直接拿走。” 说着,女道艰难的取出纳袋,在季明警惕的目光中倒出许多零碎来,还有几件法器,可惜具无灵性。 季明可不似上一世饥不择食,摇头道:“这些东西还没我手里的一杆幢幡有价值。” 他这话不是胡吹大话,这姹女妙乐幢幡晃一晃,可迷翻敌人,再摇一摇,可唤出幡中魔女对敌。 它虽不是专攻杀伐一道,可在许多人眼中,价值更胜那等杀伐之器,唯一缺点就是过于阴邪了。 “我熟记几本密功,我可以背诵给你听。” “不。” 季明再度摇头,“我不日将考取道民,自可在别院中挑选一门密功,哪里用得着你来背诵给我。” 女道耐心解释道:“像你们散人入门,虽只在这分坛别院中修行,可也只作那二三等人,等闲密功自是学得,可有神通潜质的密功万万学不到。 像是那法闻所施展的赶岁拳,源自于太岁星宫内,你等散人莫说是看,就是听都怕是未曾听过。” 季明来了兴趣,问道:“你能教我哪门密功?” “控鹤功!” 听到是这一门密功,顿感失望,且有些无语,怎么哪哪都能听到它,一点没有高深密功的格调。 “我可听说过它,太平山中许多人修行,你敢拿它来诓我?!” 这时,门外有虎马禅师的声音传来,“贤弟,可好没有?” 季明脸色一黑,这虎马禅师真好似色鬼投胎一般,当即出声说自己正在兴头上,让其速速离去。 门外长叹一声,门内的女道却是小脸煞白。 她显然听过虎马禅师的名声,但凡被其侵犯过,日后绝对要被其以清白名声所威胁,再难甩脱。 她自己的过往虽不光彩,可在别院内到底是要一张面皮的,一旦被虎马禅师得手,余生定然难安。 “控鹤功易学难练,升炼到法术·一气大擒拿手更需一头灵鹤来炼就道脏,而我这里有一枚灵鹤蛋。” 季明一下站起来,沉声问道:“蛋在哪里?” 女道从先前倒出的那一堆零碎中翻出几颗大珠,将其中一颗的外壳敲碎,露出一枚带着斑点的小蛋。 “一头灵鹤从出生到成年只需三四年的精心培育,届时你便可成就一门法术。” 季明看着这一枚蛋,在手中仔细的欣赏,感受着其中的活性,又问道:“那它的母亲呢?” 女道苦笑一声,被此话勾起伤心往事,道:“它母亲被算作我师傅道产之一,被太平山执法弟子尽数收走。” 季明知道这女道说是师傅,其实是丈夫。 将鹤蛋收起,季明挥了挥幢幡,将女道身上的迷法彻底的收走,这女道顿时清醒许多,可以在地上活动。 “我去拖延一二,你从院后出去。” 季明嘱咐一声便出了门,女道走在院中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一咬牙直接钻到法闻的房中。 她这一操作,让准备替她遮掩的季明都愣住了。 (本章完) 第108章 交涉,石太岁 第108章 交涉,石太岁 虎马禅师看着那禅房内熄灭的灯火,听着持续传来的,压抑着的闷哼和喘息声,大为可惜道:“贤弟怎让她入了那房中。” 季明同样可惜的道:“谁曾想她暗蓄余力,竟是逃了出去。若是其它地方还好,可偏偏是那法闻禅房。” 虎马禅师看了季明一眼,却是没再说话。 季明知道禅师会起疑,但他道行刚成,怎可犯戒,妄泄精元。 况且他才收灵鹤蛋一枚,转手便卖了人家,他还没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区区一个虎马也不值得他做到这地步。 季明手指那法闻的禅房,问道:“兄长故意将那碧眼女道安排此院中,可是有些讲究?” 说起来,禅师有些得意。 “那狐媚子早对法闻有意,那股子放荡劲谁看不出来。 我若将她安排别处,定然不会在此留夜;可若是安排在这里,她一准舍不得离开。” 谈到这里哀叹起来,对着季明颇有怒其不争之感,道:“辛苦一趟,却是连口热汤都不曾喝到。” 虎马禅师能看出来的,季明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故意纵走此女,未必不是存了任其惑乱法闻之心。 只是没想到此女这般干脆,才出狼窝,便投身“虎穴”。 不过,这倒也合了季明之意,有此女在法闻身边,他才能有机会做个中间人的角色,在小西山圈子里立足。 “兄长也不是全无所得。” 季明指着那禅房说道:“我看那碧眼女道颇有大局,此番投身成功,便由我为你们两家说和,一起在法闻身边享受富贵。” “此计能行?”虎马禅师狐疑道。 “定然能行。” 季明道。 他心中虽有六成信心,但是在禅师面前做足十成样子,毕竟他没将那女道如何,某种程度上还算是恩人。 虎马禅师余光扫视季明,肥脸上隐隐露出凶相,再看那法闻禅房,就像是口中的肉被分去一半。 季明下意识的在袖中握住白骨攒心珠,他感觉到了身边禅师的恶意,自己应是顺带被记恨上了。 “好。”虎马禅师肉痛的拿出一盒符钱,一盒贝珠,说道:“此为谢罪之礼,请兄弟代为说和。” “一定,放心。” 季明从禅师手中将两个盒子抽出。 当晚,在回到住处,他将那两个盒子打开,那一盒颗粒小,且不圆润的贝珠让见惯好珠子的季明大皱眉头。 倒是那一盒符钱,让季明挨个数了一下,一共三百大枚。 以如今一套甲马符(十张)六十符钱,一件法器(无灵性)四百到八百符钱不等的行情来看,这三百符钱再加一盒品质不佳的贝珠,对于一个散人也算是出血了。 季明又翻出那法闻所赠的一百符钱,六颗圆润贝珠,这是其所谓的求教之资。 季明刚才细数一下,殿中散人左道不下十个,也就是说法闻起码散出去千枚符钱,近百颗好珠。 好家伙,虎马禅师拿出符钱三百都要肉疼,法闻僧前后已经散去千枚,往后估计还要继续散财,真不知其有多少家底可供挥霍。 难怪那碧眼女道连逃跑都不顾,也要去行那肉身布施之事。 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如若同那碧眼女道谈得融洽,这两盒谢罪礼或可不必付出。 坐在榻上,季明入定修行,顶上三气悬于一线,缓缓升起,体内精气在身后身前的任督二脉中循环往复。 每过一圈,头顶上的精气神三个气团都更壮大一分,也更凝实一分。 要想炼出一丝炁气以抵达炼气二境中,如此小周天任督循环便要日日修持,靠水磨工夫致使功行圆满。 行功至半夜,爪中的一颗贝珠已失了光泽,表明内里的灵机已全数被吸纳,成为周天行功的养料。 “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啊!” 季明叹了一声,他手中贝珠的存货的确不多了,如果服饮老道的羽散,那他逆练妖变又势必严重。 他明白自己早晚得面对逆练中的困难,但那得是在道民考取之后,炼气有成之时,现在还太早了。 后续数日,季明都未找到机会同那碧眼女道说话。 按在那院中侍奉的僧人说辞,法闻僧同那女道共参阴阳,却是连塌都不曾下过。等季明见到女道,却是临近考核的前一天,这还是许多法闻“教习”,连同虎马禅师一起来劝,才将那几乎肉眼可见清瘦的法闻,从小院禅房中叫了出来。 要不是怕这‘散财比丘’累死榻上,谁也不乐意来当这个恶人。 当女道站在法闻身边,俨然这里女主人的模样,对于她这般的作态,虎马禅师等人只得视而不见。 当天,季明终于找到机会同女道说话。 “你是不是该还我东西?” 女道一开口就让季明聊不下去,好在女道也不是真个索要灵鹤蛋。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惹恼了代表虎马禅师等人的毒手童子,自己攀附法闻的事情说不得要被搅黄。 就算她要翻脸,独享法闻这个散财比丘,那也不是现在。 女道很是硬气,一身素袍,脸上挂霜一般冷俏,道:“告诉虎马禅师他们,我会和他们合作,但能从法闻那里拿到多少好处,咱们就各凭本事了。” 季明笑出声来,这莫名笑声让女道疑惑,不知哪里让对方发笑。 “道友难道不为将来考虑吗?”季明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他日此事若传到四悲云寺中,你该如何自处? 似我等只是谋些小财,你所犯的事情对于兼修佛法的修士而言,那可是使其犯戒,坏了道行。” 女道小脸一白,她如何不忧心此事,法闻同她那遭了难的师傅兼丈夫不同,上边有师傅盯着呢! 现在或许没注意这里,可一旦注意到了,自己绝讨不了好。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又恨法闻兼修什么佛法,为何要拜在四悲云寺中,守那等的清规戒律。 “你能保我?” “我不能,但是如今常驻在别院的宣景可以。” “鹤观大师兄,宣景道人。” 女道明显不信毒手童子石龙有这层关系,但见对方信誓旦旦,并不似虚言。 “明日便是考核,你不也是别院道民,届时过来一看便知。” 见毒手童子这样说,女道已是不得不信,于是收敛几分冷俏,问道:“石龙道友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法闻说的话。” “话?”女道先是一愣,而后展颜笑道:“那我和法闻可是说了许多话,怕是你.不大乐意听。” “哪怕是你们塌上的荤话,骂人的脏话,每一个字我都可以听,也都得听。” 说罢,季明一只爪子伸出袖口,一面圆光跃在爪上,直接照住女道,一瞬间让那女道心悸了一下。 “现在告诉我,他都说过哪些话?” 被圆光照住的女道,只觉心脏被一只手攥住,有些喘不上气,这下子她彻底信了毒手童子的话。 一介散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法器,难怪他对自己的家当不感兴趣。 她努力回忆这些人同法闻缠绵时的话,自然不会真将那些个调情的荤话讲出。 “太岁!” 女道急促的道:“法闻说过他在别院中,除了找寻某个人外,最主要的是找到南盘江下游中的石太岁。” 季明心中惊奇,想着这石太岁竟比找他这个天人更重要。 “为何找石太岁?” “法闻说这一石太岁不是那自然产生的,而是从那建在五岳四渎的上古城郭【堙】中流传出来的。 其形多诡,善于变化,天生灵性。 有闻其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肉脂,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 如若筑基三境中已是功行圆满,再服用此石太岁,金丹唾手可得。” 季明听到这一则消息,不禁心中感叹,“素罗子,难道我这天人阻你道途,便是要应在了此处。” (本章完) 第109章 忏书,问答卷 第109章 忏书,问答卷 清晨,天光放亮,山雾微薄,季明收拾好行装,未惊扰到寺中其他人,一路步行至法严别院中。 在山门处同几个守山道民核对身份后,又交了十数枚符钱,这才被好声好气的指引到考核所在地。 跟随在引路道民后,沿着一盘峰山道而上,这让季明想起了横山秃笔峰。 季明看着峰外浮云,轻拂大袖,心中笑了一声,想到自家现在可就左道杂流一员。 自己那时可是将秃笔峰上的散众杂流杀得从盘峰山道上栽落峰下,此番不会应了上一世的“孽障”吧! 山道上,已有许多人影,穿着各样的服饰,道俗皆有,还有的竟是穿有黎岭示巴人的传统服饰。 兰荫方本就是边陲之方,蛮夷混居在这里,季明却是有些少见多怪了。 他注意到有一波人同他们散人泾渭分明,那举止中的鄙夷几乎是不加掩饰。 那是本方内的一些家族,修行的家族,虽不是那等修行门阀,但是在法严别院内也有数代积累。 经过盘峰山道,又走过一座吊桥,考取道民的散修们抵达一处林中,这里建有许多的精舍,舍中备有笔墨纸砚。 “静舍!” 季明看着那一个个独立小舍,心中暗道。 这静舍常在中土民间有建,方中教民常请道民在静舍中书写忏书,或赎罪,或消灾,又或者祈福。 看来此次考核中,第一考便是道家经典中的消灾解厄忏。 林中,一老道早早等待在这里。 他沉着眉,敛着容,竖持着一根尘尾,道髻扎得一丝不苟,一对老眼中克制着对散人的敌视情绪。 见散人三三两两的过来,身上毫无仙风道骨,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心知自己一介道徒,在这炼气二境上已走到头,对于太平山在方中的散人吸纳政策也无法反对。 现下只能强压脾气,道:“第一考,请诸位为自己书写忏书三份。” 书写忏书需要静心,不过那静舍却是只有数间而已,当下许多人匆匆过去占舍。 季明就近选了一间,本以为会有人过来抢夺,没想到竟无一人打扰,看来大家深谙江湖行走的道理——莫惹老人、小孩、女人。 立在舍中,伏在案前,气劲在笔上一裹,提笔沾墨,他刚要下笔,却是犹豫了一会儿。 这忏书所考,除了书写规范之外,还有灵验的程度。 所谓‘其一烧于火,下达阴土,以解其罪;其一沉于水,转于岳渎之间,以消其厄,其一送飞于天,上通天曹星斗,以赐其福。’ 自己身为天人,一旦涉及道艺,似乎总有灵验。 譬如那打醮,他只是施展封土斋醮便引来阴魔问心,这忏书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为了不使自己这忏书过于灵验,季明只好在书写好之后,以些许的墨汁稍稍污了三份忏书的卷面。 算了下时间,再听了听舍外的脚步声,已经许多人写好,于是收拾好三份忏书,前去交付老道。 水火二盆已在老道的身前架起,季明捧着三份忏书走去,话还未说一句,便被老道身边道民取走忏书。 老道略一扫视,微微点头。 这三份忏书的卷面虽被污了些,但看得出来书写行云流水,气韵贯通,在散人之中已甚是难得。 再看看其他人,行文歪七扭八,写得都快飞出纸张,真是连看其是否灵验的想法都没有。 “下过功夫了。” 老道毫不吝啬的赞了一声,而后将赎罪解厄两份忏书送于水火二盆中。 “有请小西山法严别院山鬼、河君二位。” 老道一甩尘尾,口中念了一声,在那水火二盆中,立刻伸来了两个臂膀,在盆中猛的捞了一下。 两张残破的,无形的,犹如轻纱般的纸张分别从水中、火中被捞出。 这就是忏书灵验的体现,在民间有头七烧纸,给死者寄去哀思的一种说法,根子便是来源于此。越是灵验,所取出的无形无影的忏书越是完整。 “合格。” 老道朝着季明点了点头。 那第三份送飞于天,以求赐福的忏书倒不用测其灵验程度,法严别院也没这个能力请天官来测。 在一句合格声后,还未等季明欢喜便被一老汉推开。 季明被推开,倒也没恼,只是看老汉这把年纪还来参加道民考核,深深感受到太平山对散人的吸引力。 没等他感慨结束,便听老道喊了一声‘合格’,顿时多瞅了一眼老汉,恰好发现老汉也在偷偷瞄着他。 “他认识我?” 季明眼皮一跳,仔细回想毒手童子生平资料中的画像,可是回想许久都没有收获。 季明看着老汉离去的身影,心道:“他一定认识我。” “不合格!” “忏书不合规范!” “书面有损,不合格。” “.” 小小的忏书,竟也有许多散人未过这一考核。 接下来是第二考,同样的道经考核,这一考的内容是「苍天道气注」,乃是问答卷考,最容易的一考,只需死记硬背就可过。 老道问一句,他们便在卷上写上答案。 问:神要决为何? 季明答:不执不着,神满不思眠,常清常醒。 问:太平山一脉源祖何时入地肺山,先拜何人为师? 季明答:一十三岁入地肺山,先拜杏林圣手岑洞子为师。 问:太平法门前身是哪部真法? 季明答:太平真君干雄所著「青囊书」。 问:苍天下谁开创丹道? 这一答季明犹豫了一下,将本来写下的大纯阳宫的那位抹去,那位虽是公认的丹道之祖,可却是中天传人。 老道这问题真不害臊,这是硬将别人的创举安在自家苍天道脉的头上。 犹豫许久,季明还是写下南华火德夫人,这位所著的黄庭内景经可视为丹道萌芽,勉强可认作丹道始祖。 接下来又是数个问题,很多脱离苍天道气注的范围,季明答得也是磕磕绊绊的。 问答结束,季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观察周围。 许多人比他还不堪,那已经是汗流浃背的了,就连那些个家族子弟也是悄悄抹汗,忐忑不安的样子。 他注意到那老汉又在看他,眼神古怪。 “莫不是同我一样易容过。”季明心道。 这时,林中走来法闻僧,他身边随行着虎马禅师等妖人,呼啸而至,好似那聚啸山林的匪类一般。 法闻僧看到了季明,略微点头致意,而后拿起那收起的答卷,竟是亲自挨个的批阅下去。 “糟糕!” 季明忽然想起自家散人身份,此次问答本就超纲,自己若是答得太好,超过水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在他紧张的情绪中,法闻僧抽出他那答卷,简单扫过一眼,却是笑出声来。 (本章完) 第110章 灵验,符图秘 第110章 灵验,符图秘 关于第二考的内容实为法闻僧暗中授意,题目对于散人而言确实超纲,但若是对鹤观真传而言,难度只算是中上。 他此举乃是临时起意,不早不晚就在昨天同碧眼女道双修之后,灵光乍现而得,就算是那鹤观的宣景道人也未预料到。 在他手中的答卷翻了几张,答得狗屁不通。 再翻一翻本方中某些小家族修士所答的,也算是中规中矩的,对于那些超纲的题目却是答得似是而非。 连翻几张,顺便剔除一些不合格的,最后竟是看到石龙教习的答卷。 教习是他私下里的尊称,特指那些有一技之长,且已经收他求教之资的散人们。 他将教习们可都当作自家人,因而有这称呼。 教习们是个什么样的成色,法闻多少知道一点,他又不是聋子,就算聋了也有得是人来提醒他。 不过‘一朝悟道见真我,何惧昔日旧枷锁’,他实在爱煞现在的日子,只觉现在日子才是真我,过去的清规戒律只是枷锁烦恼罢了。 有了这样的感悟后,自然对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实说,石龙教习的答卷介乎于狗屁不通和中规中矩之间。 看得出来,石龙教习还是有些积累,但应无师傅专门指导这些,所以对于超纲的题目多是推测之言。 对石龙教习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后,轻轻的将这一份答卷放在了合格的那一堆。 季明不明白法闻为何拿起答卷,却又放下,还是放在合格的那一摞,那笑容是帮他作弊的意思?! 他堂堂飞鹄子弟子,地方大师钦点金童,转世的天人,就算是无人指点,自学道经,也当是不差吧! 老实说,同刚考完的信心满满相比,现在却是没底,不过这好像间接的为他挡去了一次小灾劫。 是的,小灾劫,法闻在季明心中威胁不算大。 “奇怪。” 法闻在翻完所有答卷都未翻到他想要的那一张。 在法闻还准备再翻一遍时,那老道一甩尘尾,凭空一道气索甩来,将那一摞合格的答卷给一下扫走。 “既然您已批完,那便准备第三考「解符图」。” “等等!” 这时,有往届考核失利的散人出声道:“自太平山重振此方道统后,一直复兴此方道学,力求激发本方同修们的向道之心。 因而十数年来的道民考核难度都有所削减,从无本次考核中的超纲题目,你们一定是在徇私舞弊。” “没错。” 有连考三次的资深考生出来力挺,道:“法闻僧,我等听过你的声名,在别院中搞小圈子,打压异己,你枉为正道。”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法闻僧脸色不大好看,一个拳架已摆开。 “够了!”法闻僧大喝一声,一拳捣出,拳上发出一声诛邪的爆响,回荡在林间,久久不曾熄声。 一刹那间,许多散人身上有光华被破去,被刻意遮掩的妖形全部露出,一个个被吓得往后缩去。 “本门道策岂容你们这些妖道置评。” 法闻僧鼓足气力,连续出拳,林中爆响连连,激起林上一阵阵的松涛声。 在这赶岁拳的一声声诛邪拳响之中,已有越来越多的散人,再无法以幻术手段遮掩自身的妖变特征。 在林中,他们一个个以袖遮面,扯袍罩身,缩头捂腚的,哪里还敢再找茬。 所谓人越缺什么,也就越看重什么,在散人的群体之中,这面皮有时候看得比正道修士还要重。 法闻一通赶岁拳下来,却是揭了他们老底。让季明意外的是那几个本方的修士家族中,也有许多露出妖形来,那一个个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老道适时出来解围,道:“按照.惯例,道经都是三考,或者四考,但本次只有两次考核,已是优待了。” 老道说这话,自己都觉燥得慌,他这惯例是指其它分坛,而法严别院这十数年的五六次考核都是二考。 不多时,林中考核者被清出一半多,只剩下零散了一些,季明注意到那老汉也在其中。 一张张的符图拓印卷发到剩下的考核者手中,季明将其展开一看,这里面果然是一副新的符图。 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近两年中的解符图一考,总有新符图出现,好在难度同小周天符图类似。 季明看着上面的符图若有所思,他其实不难看出四悲云寺寻找天人的手法,主要集中在天人自有灵验这一点。 忏书如此,符图也是如此。 这新符图季明未在任何道书上见过,想来四悲云寺怕他提前有准备符图解书,所以故意拿出一个冷门符图出来。 只要他在解符图过程中,有阴魔问心这等灵验情况,立马就被拿下。 “有意思!” 看这符图风格,似龙章凤篆,该是来自于天周之前那不记年,不写史的年代。 再仔细一看,又在其中有了新发现,不过这发现不能当众解开。 在周围,已经起了许多的土坟子,有馒头状的,有尖塔状的,还有四方土棺,造型各异,具是用的封土斋醮。 他们一个个的已经和好湿泥,走起罡步。 有条件的还唤出三五头小鬼,炼度施食,令其打起一杆杆的经幡。 季明推出气劲,面前土块凹陷,分开,又重新垒起,一座土包很快出现,这般神乎其技的密功引来许多目光。 “此是何功?” 持尘尾的老道诧异问道。 “后天罡气。” 老道看向回答他的法闻僧,面上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季明爪上捧着一个土瓷碗,碗中水和土在气劲的推动下,逐渐的搅和在一起,仔细一看又泾渭分明。 待踏着罡步,走下土包中,碗中气劲带出一股清水,洒在那符图拓印卷上,一行小字浮现出来。 ‘内有土行遁符一张,速来松林之西,有符图解书一份——宣景留书’ 季明从卷内取出土黄小符纸,心道:“我这大师兄倒有些料事于前的味道。” 待将土包封上,季明拍出一点精气落在符纸上,小符立马燃起,火光转瞬即逝,一道土光没入季明身中。 在附近不远处,一四四方方的,由石板搭建的“坟”中,那一位老汉正坐在其中,抽着根旱烟。 在这封闭空间内,只是点着一盏烛光,符图拓印卷挂在前面,一碗湿泥摆在脚边。 老汉不急于解这符图,而是抓了抓发痒的面皮,后来干脆整个揭下,露出了一张更苍老的面容。 在他那满口烂牙的口中说道:“石龙,老汉我可是一直在想着你!” (本章完) 第111章 道民,宝器光 第111章 道民,宝器光 松林之西,季明轻而易举的取走宣景放在此处的解书,但是却没有立即回到土包中。 他在这里朝林中“坟堆”望去,特别注意到那方正的“石板坟”,心中估算着土行遁符维系的时间。 白骨攒心珠被取出,原本珠中的碧色已经全白,在爪中自个转着,饥渴的想要寻觅心头热血饱饮一顿。 现在此法器已真正属于宝器之列,算是他如今最大的倚仗。 “走,咱们一起去会会他。” 白骨攒心珠飞起,落定在季明的脑后,迈入宝器行列后,它将有更多妙用,更多的变化待季明发掘。 身影一缩,没入土下,不愧是五行遁术之一的土行遁。 季明要是学到五行中任意一个遁术,或者遁符炼制,也不必在素罗子的连番追索下心惊胆颤了。 “石板坟”下,老汉看着那符图拓印卷,又挠了挠发痒的面皮,叹声道:“这假面好用是好用,但戴久了谁受得了这奇痒的副作用。 我也是劳碌命,被委派这等潜作别院暗桩的苦差,若非那旱道童子窃了我的家当,我早已入炼气二境。” 在老汉背后土下,一张面孔好似浮出水面一般浮出了土壤中。 紧接着,在这只点有一盏烛火的密闭空间中,面孔下的脑袋、身体、两臂、双腿,全数浮了上来。 老汉浑然不觉,仍在喋喋不休,抱怨此次暗桩任务。 在老汉盘腿的边上,一只带鳞的三趾爪悄悄的伸来,将那一张假面勾起,并在那爪上把玩起来。 季明看着假面,听着老汉的话,他纵使再愚钝也知道老汉身份。 这老汉正是毒手童子曾求助的神汉,也是盘岵大山弟子,难怪一直看着他,毕竟“自己”卷走他许多家当。 “可惜我没时间,不然倒得好好逼问他此番潜作暗桩的目的。” 季明脑后白骨攒心珠展成一面灰银圆光,静静的悬定在脑后,好似那佛陀头光一般,衬得他似一尊阴间神鬼。 老汉背后汗毛一竖,瞥见烛光下的两道影子,脸色表情几度变化,忽然猛抬双掌向后印去。 “彩云毒手!” 季明见到老汉掌内「尸心斑」,此为密功·彩云毒手大成的标志,他曾在余霄手上见过,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 对于老道拍来的毒掌,季明只是轻笑一声,在他脑后那圆光一照,一整颗心脏突兀的出现在圆光内,悬在脑后。 心脏血淋淋的,刚被摘下,还很新鲜,冒着腾腾热气,微微跳动着。 “你不是石龙,他绝不会有这.” 老汉艰难转过头,话没说完便听到圆光中的咀嚼声,打眼一看,即刻断了气,也不知是吓死的,还是被摘心而死。 “咔嚓~” 咀嚼声不断,连季明听得都有些头皮发麻,再看脑后圆光中,那里隐隐约约有道影子,骸骨的影子。 心脏很快被啃食完,圆光似乎还不满足,将自己的渴望情绪传递给季明。 于是季明再度运起圆光对着老汉尸身一照,尸体内的脏器一个个消失,被摘到圆光中咀嚼起来。 瞧着自家宝器这般神异,日后说不得有一丝机会成为法宝。 拿起老汉纳袋,季明再度沉入土中,自属于他的土包中浮了上去,而后收起白骨攒心珠,整理仪容。 在林中,法闻僧已经放弃追踪天人,师傅所说的阴魔问心并未出现,一如既往的不曾出现。 他不知往后他在这法严别院中还要举办多少次考核,四悲云寺中还有多少冷门符图用来测试天人。 “烦!” 一瞬间,他连待下去的心情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山雾遮掩的建筑群,那鹤观的大师兄宣景道人就在其中。 法闻僧本以为这一位是为天人考核而专门来保驾护航的,现在看来纯属是自己想得多了。 算算时间,那天人不过十四五岁。 以这个年纪来看,修行不过两三年时间,应该刚刚才证得精,正在冲那任督二脉中的五十二处穴窍。再看现场,散人中几乎是清一色的三聚顶,也就那些本方家族修士,有那么几个刚刚冲穴的。 在“坟堆”中,一位位散人、家族子弟走出,小心的将那解书送上,而后忐忑的等待着翻阅审核。 老道老神在在的,眼神看向法闻。 “你是本次主考道徒,理当您来作最终审查。”法闻道。 “那好。” 老道不置可否的一笑,拿起解书快速的审查起来,对于老道这等炼气道徒而言,此等粗浅符图解书一眼便过。 季明站在林中,站在剩下的一小撮人堆里,童子模样怪是惹眼。 不过这时刻,大家伙都无心留意他,一个个紧张的站在那里,等候着老道对自家解书的最终判定。 季明看了法闻一眼,对方朝他点头示意,似乎在让季明安心。 松林中渐渐没了声音,只有风吹松涛声。 大家都在盯着那老道的动作,试图分析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背后的含义,即使这是徒劳之举。 渐渐的,季明都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在这里,大家似乎都没察觉还有一座“坟”中没有人走出来。 不合格的解书会被当场焚烧,不会留下,而只有合格的解书才会归还本人,将被视作考核成功的额外奖励。 当有解书被烧,便有一人被带离。 若要参加考核,那便又是三年后,而且这三年内不可突破到炼气,否则将错失道民考核的资格。 苍天之道是残酷的,视万物为蝼蚁的,对于野草一般野蛮生长的散人而言更是尤其残酷。 季明几世中,都曾与散人左道打过交道,对于他们的生存环境有所了解,多少明白他们的心境。 他几世所求,不正是脱离这样的艰难处境。 下足十分功夫,却只能一分回报,这就是左道旁门的真实写照。 那些旁门大宗情况或许好上许多,但是越往上走,同正道修士的差异越会凸显出来。 当某散人得到归还的解书,整个人虚脱一般倒在地上。 更有甚者,心神激荡之下,头上三沉聚于下黄庭丹田处,一丝真炁顷刻炼得,原地迈入炼气二境中。 季明眼皮一跳,真不知这位原地突破的散人,为了本次的道民考核到底压了多少年修为。 当一卷解书由一位道民送到季明怀中,就算已经怀揣了八九成把握他,还是狠狠的激动了一下。 接下来,录入道籍,他便是太平山的道民一位。 从道民再往上,那就是炼气二境中的道徒考核,直到最终的,那筑基三境的受箓考,也称为道官考。 只有在受箓考后,才能真正算作太平山的中坚份子,正道杰出道士,并被授以一个专属的道号。 宣景道人就是鹤观上下,除飞鹄子老道外,第二个通过受箓考的。 “任重道远啊!” 季明心道。 在三步六境中,每一境界中都有需要学习,需要钻研的道业,而要脱颖而出,更需付出大量时间精力。 那炼气二境中,不说其它,单是密功升炼至法术的道脏,便无多少能走通,导致许多人不得不犯险逆练。 好在季明还有宝眼,若真能同黄粱梦枕辅成,便不怕密功升炼的困难了,走出属于他的康庄大道。 “入祖师祠堂,礼拜祖师,名入道籍。” 老道一甩尘尾,放声喊着,声透林梢,令余下几人个个欢喜,互相拱手作揖,自此也是有了身份,在外也能称个道爷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入籍,虎马斗 第112章 入籍,虎马斗 小西山别院内,几人已经换好崭新道服,俱是一身皂色,交领大袖。 各人头上已是盘好道髻,以一根黄杨木簪简单固定,熟丝绦系于腰间,脚穿云头履。 季明站在人群中,带着那一张刻薄童子相,双手交叉拢在袖中。 这一众新鲜出炉的道民整理仪容,局促不安的等待着召唤。 “咚!” 一声钟响,只见老道同法闻僧,还有一白脸乾道(男道士)齐齐过来,引领众道民入得祖师祠堂之内礼拜。 那堂中,两块大碑立在其中。 在两侧有数尊星君神像矗立,姿态神情各异,梁柱上雕有龙凤等诸般瑞兽。 两碑皆有阳刻日轮,莲底座。 其中一碑在前,上有‘太平真君干雄’六字;而一碑在后,上有‘苍天亲传柏和’六字。 虽说太平真君的石碑放在最前,最显眼的位置,但季明相信大多数人同他一样,更关注那‘苍天亲传’的石碑。 季明知道干雄真君实际上创建了太平山一脉,被视为祖师,而柏和作为真君师傅、苍天亲传,则被视源祖。 在老道、法闻,还有那乾道的见证下,新道民们在祠堂中再三礼拜。 “入籍!” 老道唱道。 一刹那间,季明因紧张而肌肉紧绷。 在身中的元神竟是莫名恍惚,隐隐感觉周遭的星君神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眼睛滴溜溜乱转。 那乱转的眼睛,同威猛神圣的造像产生强烈反差,让季明有一种恶心感。 许久之后,当这感觉逐渐的消去,他整个人有种踩在云端的绵软感,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在周围,新晋道民多是面色惨白,两股颤颤。 有那么一两个懂行的,正喜不自胜的说道:“剥离一点真灵,录载道籍之内,我们这是“功德圆满”了吗?!” “成了?” 季明视线对上那一白面的乾道,发出一道探寻的目光,而对方轻轻的颔首作为回应。 法闻僧没有注意到这二者的眼神交流,他正在注视着那两大石碑。 他想着要是师傅地曹道官转任天曹天官,那就有资格在太平山翻阅道籍,从而一举将那天人给揪出来。 可惜就算师傅突破四境金丹,也未必能当上天官,到那第五境胎灵倒是有可能。 法闻僧拍了拍锃亮的脑壳,自己今天怎么想得这般的多,接下来还是得赶紧去找寻那「石太岁」。 此事虽不可张扬,但想来自己身边教习都信得过,为了尽早完成师命,自己得将身边这股力量用起来。 “咦! 我的那位心腹教习石龙呢?” 祠堂内,本想同石龙亲近一番的法闻僧,却发现石龙已经离开祠堂,转念一想,许是在别院内挑选个好精舍。 祠堂外,一院中小道,那乾道在前,季明在后。 这乾道便是鹤观的宣景,他的大师兄,季明随行在后,将那日碧眼女道所说「石太岁」告知对方。 在听完季明的讲述,宣景脚步一顿,复又前行,问道:“她今日未来这里?” “没有。” 季明也正奇怪,他那日表明宣景是其后台后,明确让女道今日过来瞧上一瞧,可她却是一整日都未出现。 “事关重大,我去将她拿摄,你可选择在此院中玩耍一阵,或是自行离去。” 季明脚步一停,拱手作揖说道:“此间事务已了,我还有一桩私事要办,便在此同师兄道别了。” 二者俱是雷厉风行之辈,果断分开各自办事。 戴上个斗笠,季明直下别院山门,却是头也不回,直往那南边官道走去,此番他要去会那金猊兄弟。 官道上,季明从神汉纳袋中翻出旅居必备的「甲马符」,直接在两腿上各拍一张,一日间便行了百多里的路。“贤弟!” “贤弟!” 季明疾步如飞,速度更比骏马,忽然耳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季明步伐更急,脚力一提,自官道转入林中。 “他怎么追上来了?” 季明都不用回头,便能想象到那肥头大耳的虎马禅师。 小片林子顷刻间穿梭而过,季明正要松口气的时候,身后竟又传来虎马禅师的叫喊声,道:“贤弟为何无故离院?” 面前已见到一峭壁,上有绝崖。 季明控鹤气劲一运,身子一翻,对地推爪,反震的力道令其凌空飞起,直接冲上峭壁。 面向地面,两爪急速推动,反震力道令身体不断的上窜。 “贤弟好密功。” 季明循声望去,只见那虎马禅师双腿盘坐,肥大屁股底下有五个大头比丘鬼举手托着。 其手拿一串珠,咧嘴大笑着招手,一副高人的模样。 即使这近乎垂直的峭壁,五鬼也能托着虎马禅师如履平地。 “五鬼搬运术!” 季明心道。 此术是密功·五鬼断魂掌次第升炼为法术的,即使这密功是散人中所流行的,非是正道旁门所传,也不能无视它作为法术的威能。 “兄长,小弟有件要事急事,不如你暂回别院,容小弟日后回去解释。” “哈哈~” 虎马禅师大笑数声,语气一变,变得杀气满满,“你个‘松魄门的’,俺好心好意待你,你却是同俺耍心眼。” 此时距离地面已有十数丈之高,几头猛禽在此飞渡,季明一爪推出,借着反冲力抓住壁上一块凸岩,像个猿猴挂在上面,死死盯着下面不断迫近的禅师。 “禅师,此中是否有误会。” 对于一位炼气二境的修士,季明正面对上多少有些紧张,除非必要的情况,否则实在不想在此斗法。 “误会!” 禅师冷笑不断,暗中催促五鬼增速,道:“我说你怎么练得一身闻所未闻的密功,原来已是暗中投了鹤观。” “你看到了?” 季明问道。 禅师眼睛半眯,他没想到对方到了这时候还在探他的口气,如此也罢,便让他这老友彻底死心。 “那宣景道人我惹不起,不敢追踪其行迹。 不过现在拿了你也一样,到时候你将所学的密功抄录我一份,再在法闻面前将事情好好交代,我自会保你一命。” “好。” 季明没有犹豫,认命般的点头。 见季明这顺从样子,虎马禅师喜道:“好贤弟,哥哥这就给你腾个位子,此事过去,必保你富贵依旧。” 说着,禅师果真在五鬼上挪了一下,露出两双托举的鬼手。 “好哥哥,我这就来。” 季明将爪一松,飞身下落,直直的往那鬼座上落下,同禅师相距不过三尺,二者眼神莫名一个对视,均是凶光外露。 “早知你有诈!” 刹那间,二者同时出声出掌。 一掌上阴风环绕,有鬼哭狼嚎之幻音;一掌平平无奇,却似含着千钧力。 (本章完) 第113章 绝壁,千空渡 第113章 绝壁,千空渡 “砰!” 本该对击的两道掌力,却因季明受到幻音影响,导致出掌偏了半寸,结结实实的挨了禅师一掌。 禅师将脸一侧,带着得意的表情看向季明那一掌,自觉可以闪躲过去。 这一看却是见到飞撒出来的一团土尘,在鹤控气劲的推动下,结结实实的打在眼内,打得眼球生疼。 季明是左肩头中掌,掌力将他往上推了至少四五尺,中掌之处很快淤青,并有轻微的尸毒产生。 季明没功夫关心身上的伤势,见所撒的土尘已经迷了禅师的眼睛,两爪猛得向下一推。 “铛!” “铛!” 禅师身上受掌,却只传来两下金属碰撞的声响,季明脸色一变,没想到这虎马禅师竟还练有一门护身的密功。 下一秒便见到禅师身下的五只大头比丘鬼一个个张开手臂,蹬着短腿,跑在垂直峭壁上,往季明这边冲来。 “石龙,你不是个聪明的。” 禅师抓攀在壁上,操使五鬼去拿住对方。 五鬼在壁上狂奔,季明没再试图推掌跃升。 他知道自己这样早晚耗尽精气,力竭而死,他必须出奇制胜。 “手臂痒起来了。” 季明眉头一皱,却是不能再管两臂上的逆练妖变,脚尖在壁上猛得一蹬,整个人往壁外的浮云中跃去。 “自尽?” 虎马禅师一愣,五鬼也丧失目标,在壁上转着圈。 “一定有诈。” 禅师刚准备唤回五鬼,便感受到一股气劲打在身上。 开始还仗着护身密功不以为意,但那气劲没有一点力道,打在身上像是浆糊一样黏住,接着巨大的拉扯力道骤然产生。 猝不及防之下,整个被扯到壁外一丈开外,坠到那浮云之中。 对于高空坠亡的恐惧一下袭来,让虎马禅师扯着嗓子哀嚎,手脚乱舞着,活像个受惊的妇人似的。 “五鬼速来,速来,速来。” 在禅师的呼喊下,五鬼合身一抱,结成一朵阴云往下一冲,托在禅师身下,让其坠落速度大大减缓。 “哈~” 趴在阴云上,禅师哈着气,撅着屁股,眼神惊魂未定。 “疯子,一定是疯子。” 禅师仍可感受到身上的那一股气劲,正紧紧的粘在身上,拖着自己往下坠去。 这绝不是什么后天罡气,而是太平山的控鹤功。 “他这是准备跟我同归于尽。” 禅师心道。 当下也顾不得藏拙,将手中串珠一掷。 一十六颗玉珠散作满天星一般,一一的悬定,放出光明,滴溜溜转着,接着便朝下方攒射过去。 季明断开禅师身上气劲,双爪一运,气劲在周身凝作气墙,一十六颗玉珠射在“墙”中不得寸进。 “只是法器而已。” 季明见此情状,心中刚松一分,接着眼前一黑,再定睛一看,竟是禅师自云上冲下,如箭矢射入怀中。 “咳” 季明剧烈咳嗽起来,咳出许多血水。 再看自己的腹下,一只竖作单刀状的手掌破人,穿过厚实的气墙,前半部指掌已经刺入腹下血肉中。 “哈哈,你的气太分散了。”禅师肥脸上横肉乱抖,笑得极为开怀。 “你原来不会飞啊!” “嗯?” 禅师被季明莫名其妙的一句搞得心中慌乱,单掌准备再刺深一点,便见童子脑后一轮圆光张开。 “啊!” 宝器带来的冲击,让禅师下意识的尖叫回避,忙抽掌回返。 接着见那圆光一扫,身后的阴云即刻溃败,一只只大头比丘鬼阴身直接溃散开来,眨眼间五鬼尽丧。 五鬼搬运术被破,禅师一口逆血喷出。 见那圆光还在扫动,禅师双手合十,心里发狠,直接咬破小半块舌尖,将舌尖阳气热血一口喷出,利落的破了圆光。 无往不利的白骨攒心珠被破,季明心中震撼不小,接着两臂一张,彻底的放开妖性。 两臂上一个个羽囊凸起,羽囊中又飞快的抽出根根飞羽,眨眼间羽毛铺满了两臂,一对黑翅刷得一下展开。 气流拂过羽翼,托着两翅,继而带动着整个肉身减速。 “簌”的一声,虎马禅师同季明错身下落,满口是血的口中惊叫不断。 他见着亮着羽翅的季明,口中求饶不止。 季明振翅不断,也在下坠中,不过同禅师的坠速相比,几乎算是静止一般。 人身羽翅,到底和上上世的鸦鸟不同。 好在他有飞行经验,不然仓促之下的逆变,就算是变出了一对翅膀,也难以有效降低坠速。 “呼呼~” 风声大急,身下竟许多符纸飘上,擦着季明身子乱飞过去。 朝下一看,原来是虎马禅师正往外掏着一张张符纸,可就是没有一张能够帮助他摆脱坠亡的危机。 “石龙老弟,哥哥错了,错了!” 耳边拂过的狂风将那禅师的求饶声托送过来,在这一声的求饶声后,好似西瓜坠地的爆响声紧随而至,异常的清脆。 季明狂振爪翅,急刹下坠的身形,却还是猛坠下地。 在最后一秒运足气劲,稚嫩小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周身气劲向那四面八方猛得一扩。 霎时间,在这峭壁前,乱草碎岩中,好似飞沙走石一般。 在半空中,便似一颗气流卷绕的硕大风球坠下,在球中有一道展翅身影。 向外冲的气劲缓住下坠的势态,得以让季明轻巧的落地。 踏足在实地上,季明的魂魄好似还在下坠,未曾落地一般。 许久后,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才发出几下劫后余生的笑声。 他抬起一对黑羽爪翅,反复的看着。 再看那一滩摔得辨不出形状的碎尸,脑后攒心圆光张开,在那滩碎尸上一扫,急促的咀嚼声在脑后响起。 被那口阳血一冲,自己这白骨攒心珠差点跌落回法器。 果然这左道的阴宝,最易被阳刚之物所克,自己这一次损失大了。 将碎肉中的纳袋挑出,打开一看,内里果然没几样好东西。 看来大家都明白宝贝不可随身这一道理。 季明没有一刻缓神,在酸麻的两翅上再拍两道甲马符,往横山地界飞去。 飞得时高时低,偶尔似断线风筝般一头栽下半空,但他还是顽强的飞着。 (本章完) 第114章 遗产,力士经 第114章 遗产,力士经 一双厚茧脚板踩过积蓄着夜露的草地,灵活的趟下浅水滩,伸开脚指间的厚蹼,拨动凉飕飕的水体。 水波轻轻的摇晃,往那露出水面的圆壳上堆去,再漏下。 “人生聚散长如此啊!” 在顶出水面的圆壳前,一颗湿漉漉的老者头颅伸出,看向前面石滩上的一道身影,露出追忆的神色。 那石头滩上,季明状态不怎好,一身崭新道服已被刮破许多破口,肩头所中的掌毒才刚刚拔除。 他的一对爪翅微微垂放在身前,翅上一排排羽尾向两边张开。 “毕参军!” 见着那河水中,随波而游来的大鳖精,季明喊道。 大鳖走上河滩,取出一份投于水中的忏书,问道:“不知小友在那飞蜈精怪处听到多少旧事?” “不少。” 季明见这金猊水舍中的毕参军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心中隐隐感到不妙,“那金猊河君可还在.” “已是调离它处河川。” 毕参军将那一份解厄忏书送还季明,道:“河君得罪四悲云寺,只落得个迁任它处,已是侥天之幸,往后不可再参与正道修士的争端中。 小友忏书写得不错,不过这忏书可不是用来传讯的工具,若是被被现任河君看到定惹其不喜。” “现任河君?”季明拿过忏书,眉头皱起,看来解救天人之后,许多事情的发展并不是那么乐观。 毕参军拿出三个袋子,道:“金猊河君迁任之前早有交代,若你有一日寻来,便依照他那兄弟嘱托,将这些个物件转赠于你。” 季明接过三个小袋,其中两个是存储空间只为一方的纳袋,还有一个是用作存养五仙的毒种袋。 他在第一个纳袋上轻拍一下,一方匣子飞出。 匣上有点点细霜,正是那可以冰封生机的石凌匣。 季明深呼吸一下,接着轻启匣盖,里面是一粒粒红黑小卵,排列齐整,一层又一层的铺在匣内。 见到密密麻麻的蜈蚣卵,季明松了口气,金猊兄弟果然是按照嘱托,将他那精华袋全数用完了。 再翻一翻毒种袋,袋中的血玉蜈蚣虽还活着,但已是奄奄一息。 毕竟这一条血玉蜈蚣只是作为产卵工具一般被使用着,它存在的意义只是用来延续前世飞蜈的血脉。 也不知匣中的这许多卵中,究竟有没有一个可以继承飞蜈血脉。 季明的念头在第二个纳袋中一探,一粒豆珠飞了出来。 在此豆珠中封存着一滴号称‘天下至毒之一’的酒液,那便是「盘岵大山」中所酿造的鸩星仙酒。 这本是赤意郎君同他定下的一笔交易——一滴鸩星仙酒换取二十精华袋。 可惜当时他身在黎岭北脉,天人降生在即,各方斗法异常紧急,他只得嘱托金猊兄弟代办此事。 有这一滴仙酒在,他有信心短时间养炼成一头蜈仙。 季明收起匣子、豆珠,确认袋中物件齐全,尤其是黄粱枕,而后看向毕参军问道:“金猊.河君被迁去了哪处河川?” “黎岭向北余脉,六牙山。” 季明脱口而出道:“这到底是被迁,还是被流放?” 毕参军摇头道:“得罪太平山这等正道代表,河君只是被迁到那蛮荒地带,已算极好结局了。” “得罪他不代表得罪太平山。” 季明丢下一句话,愤而振翅,一飞冲天。 兰荫方某地。 飞鹄老道盘坐于此,翻阅着各处送来的书信,有太平山的,有散人好友的,也有合山方四悲云寺暗桩的。 其中一份由大弟子宣景送来,关于「石太岁」的情况。 这时天边落下了一道矮瘦的身影,那身影合翅落在他的身边,即使是落地也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 “好徒儿,关于石太岁,你怎么看?” 季明接过老道递送来那一封书信,只见上面写着‘盘江大水,疑似有某座【堙】出世,石太岁之事确有根据。’“半真半假。” “哦!”老道发出一声等待下文的语气。 “碧眼女道说法闻僧所寻的石太岁乃自上古城郭【堙】中流出,但我观法闻僧口不严,心不密,很难相信素罗老贼会将这样的机密要事交给他办。” “所以这是给我设局。”飞鹄老道闭目一叹,道:“这是利用我寿数将尽,急于突破的心理啊!” 老道叹声过后,再看自己这小徒弟,问道:“逆变已至双臂,黑翅有爪,确是玄鹤妖变,现在你那一颗人心已有了几分变化?” “三分变化。” “必须在全身玄鹤逆变前,将你这一颗人心变作妖心,我给你的羽散当尽早服用。” 老道看出徒弟的隐忧虑,没好气的道:“怕什么,有鹤观做你靠山,就是妖心无返人心,肉身诡变,老道也有法子将你救回来。” “不信?” 老道问道。 季明微微点头,很是实诚的表达自己的怀疑。 “可知我鹤观祖师为何人?” “鹤山真人,金丹四境。” “没错!”谈及祖师,飞鹄老道眼中满是骄傲自豪,笑道:“那你可知观中小福地如何而来?” 季明思索一番,回道:“螺溪小福地曾是祖师兄长钓得白龙之地,福泽之所在。 后来祖师兄长得道,曾将祖师安排在此修行,虽然祖师后来又被接去夷山潜修,但此小福地已是见证祖师兄弟情谊之所在。 在鹤山祖师在鹤鸣方内建立鹤观分坛之时,其兄长更是不惜耗费大法力,将小福地搬来此处。” 飞鹄老道听得两眼湿润,追忆往昔辉煌道:“可惜鹤山祖师只活了五百年,便是早早的夭折,不然的话,我鹤观便是统摄谷禾洲中三方道土也是足够。” 季明知道老道没有吹牛,毕竟祖师的兄长「子明仙人」在当时便已是地仙之境界,驻世而长存。 不过话说回来,有这么个兄长,活足五百年,已是享尽人间富贵,另外五百年寿终也不算是夭折吧! 季明眼含期待的问道:“所以咱们鹤观背后的靠山是那子明仙人?” “不错。” 飞鹄老道先是重重点头,后又道:“不过随着祖师仙逝,这份香火情已是越来越淡了,不然我早将你养在子明仙人身边,哪里需要送到亟横山紫融峰上。” 老道话语中的转折,让季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这靠山子明仙人确实足够强大,妥妥的金大腿。 忧的是这靠山全靠祖师的香火情维系,不知关键时刻灵不灵验。 不过看飞鹄老道的样子,似乎只靠这一段源自鹤山祖师的关系,就足以让自家的鹤观受用不尽了。 “接下来,你该全力突破了。” 见飞鹄老道终于想起来关心自己修行上的事情,季明垂首,赶紧做出聆听状。 “三天之下,修行之法与时俱进,自外丹成仙之法,转而向内自求,始得内丹之法,后世贤人辈出。遂得三步六境。 「炼精化气」分为养气、炼气二境。 养气一境中讲得是三聚顶,而这炼气二境讲得是五气朝元。 你便卡在这一步中间,待得突破,炼得真炁,入得炼气二境,可以升炼法术,这才算是真正的仙家羽客。 「炼气化神」分为筑基、金丹二境界,筑基三境中讲得是龙虎交济,金丹四境中则是抽铅添汞。 老道我就卡在这第二步的筑基三境,过得去就能再续上两三百年寿命,更可在太平山总坛有一席之地。 这第三步「炼神还虚」中分为胎灵、阳神,便是成仙路上的第五境和第六境,内中具体修得何等奥妙,老道我也是不甚了解。” 季明听得神往,这在书上看的,同一位筑基高人亲口说的,感受到底是不一样。 “关于三聚顶,炼得真炁,弟子所差的不过水磨功夫,待去紫融峰上,不消两年便可突破。” 听到紫融峰,老道心中不得劲,强打笑容道:“好徒弟,正该有这心气,届时为师来传你本门「太乙甲部真法」中的坐山力士经。” (本章完) 第115章 真炁,妖鹤礼 第115章 真炁,妖鹤礼 自回返紫融峰火墟洞中,同飞鹄老道一起拜过地方大师后,季明便调整状态,进入闭关潜修中。 说是潜修,中途也会吩咐画眉、云雀二童在透骨园中开辟出一处阴潮地窖,用作孵化石凌匣中蜈种所在。 一日修行之余,妹妹灵姑自大师二弟子素素那里过来,竟是送来修炼海市大法的丹头·虚空数朵。 在灵姑这里,他才得知那李慕如早已下山寻仇,并在临行前求助其师姐素素炼制虚空交付于他。 季明想起自己走前,那李慕如曾将一粒「阴藏水雷丹」给他,以作防身之用,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她竟也下山去了。 他隐隐觉得其中或有内情。 不过在这火墟洞中,任何事情都绕不开大师,他一个外人倒不好多问。 他心中想着以后在山下若遇到了李慕如,力所能及的话,便也帮上她一把。 自从见识一点点打开,并且成为道民之后,季明也开始注意结交朋友,构建自身的一份人脉关系。 他可不想日后斗法,别人一声招呼,三山五岳的仙友都过来助拳,自己却连个擂鼓助威的都没有。 只是交朋友,结道侣,那也得选对人,所谓择友如求师,须得慎重。 像金猊兄弟那种最适合两肋插刀,而像李慕如这种性如烈火的,倒也算是上佳。 一旦有事情,有麻烦,或者生死斗法之事,这样的朋友喊来定会动真格,甚至是不惜身家性命。 如素素这般的,身有静气,是非分明,则可为真道侣。 你若是她好友,斗法请她相助,其心中必先分个是非对错,道义立场,而非一味的帮亲不帮理。 这样的朋友轻易不会沾染因果,不会平白的将你牵连至险境中。 山中无岁月,修真不记年,在透骨园中潜修,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在这园中,那是篱门常闭,梅三开三谢,若非有二童勤扫园中,收拾内外,早是杂草丛生了。 三年中,也有洞中外客拜访,欲结交园中金童,俱被一一推去。 唯有那灵姑,或是猿老、真灵派魏无澜上门,偶尔才得接见,这让许多洞中外客愈发好奇起来。 这一日中,二童在那洞中讲法地旁听大师演法。 在演讲妙法结束后,二童齐齐的拦住准备离去的猿老,拱手请道:“猿老停步,园中金童有请” 听闻是那金童有请,猿老心中竟有几分受宠若惊。 在这三年中,他同金童的接触次数真可算得上屈指可数,曾经亦师亦友的关系隐隐的有些淡了。 “前面带路。” 虽知道透骨园所在,猿老还是单手请道。 在动身之时,猿老觉察到大师在他这里停留的目光,这三年之内,金童“冷落”的可不只是他。 行至透骨园,见园里园外三年依旧,便知道金童苦修未有一日松懈。 入篱门,经梅林,猿老脚步一顿。 他抬眼望去,看向那林上的一团烟瘴,丝丝缕缕的交织一处,竟是凝而不散,且呈赤红丹砂之色。 在那烟瘴之中,有如龙似蛇的一道长影,在其中翻滚游动。 “千手儿,快快回来。” 猿老正在诧异间,见二童中的画眉童高喊一声,并放出一小小口袋,而后便见那林上烟瘴一缩。 烟瘴中,作龙蛇舞的长影随烟瘴而缩,缩成个豌豆大小,还没等猿老看清,已是落入那小袋中。 “好童子,那是何种灵物,竟让老猿我心头慌慌。”平日对洞中侍童向来不假以辞色的猿老,竟是破天荒的献上两颗灵桃来,一个一个揣入二童怀中。 画眉心性直,云雀城府深,二者配起来做事从无疏漏,他们默契的对视一眼,将灵桃推了回去。 “小郎早有吩咐,同猿师讲话,倒也无须顾忌这等事情。” 说着,将那口袋一倒,一赤头百足,黑身薄翼的飞蜈落下。 猿老看得眼睛发直,刚凑近一点,便听二童呼喊‘小心’,继而鼻头嗅到一丝腥甜,脑子立马发昏。 “好毒种。” 猿老后退一步,面露震撼的道:“我常有听闻毒种以炼毒而修,吞炼一种灵毒可胜过百千道灵机。 如此下去道行越深,毒性越强。 此蜈蚣精怪只漏一点毒息,竟可影响到我,真不知是以何等灵毒养炼,而且它这缩身之术可是” “猿老!” 林中,一栋茅舍内,有声音传出。 “是我失言。” 这一种道破根底,哪怕只是主人家灵伴的根底,也不该是他这精于世故者,所该有的一个举动。 今日实是被这一飞蜈震撼,一不小心失了客人的礼数。 正所谓以小见大,此飞蜈乃是古老异种,且炼形有成,至少百年道行,就算大师手中也未有这等灵伴。 别看大师出行总坐个黄云帕,那是不想养个坐骑吗?不,那是找不到一头令其面上有光的坐骑。 像大师这样的身份,一举一动都被外人解读,找个稍次的坐骑,不只外人非议,同门都得私下诽腹。 他不敢想象在金童的手中,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未被发现。 这样想着,猿老在走到那一茅舍前,心中竟有几分面对大师的拘谨。 茅舍门扉大敞,门内堂屋下挂一张纱帘,帘后有道身影,隐约的张着两片阴影,身形拔高许多。 “形体有碍,猿老勿怪。” 不敢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因觉得过于自降身份,猿老改口笑道:“不会。” 季明立在帘后,一只鹤足立着,另一只屈起,两片爪翅张在两边,眼眸中像是找不到焦点般,凝视虚空处。 在其头顶上,代表精、气、神的三个气团悬于一线,时不时的聚在一处,沉于黄庭丹田内,凝出一丝真炁来。 三年整,终是炼得一丝真炁,迈入炼气二境中。 三年时间,比季明预想的还多一年,考虑到三年中他还分心于其它道业,三年功成倒也是合理。 只是这三年中,随道行增长的,还有玄鹤逆变。 《神怪经》有记:‘所谓玄鹤者,粹黑如漆,寿千岁,性凶猛,翅端有爪,捉蛇而食,常居雷山。’ “听说猿老在洞外交往许多朋友,我倒是想打听些个事情。” 帘前,猿老盯着那帘后隐约的怪影,心中莫名惊跳,道:“金童实在见外,有事但请明说,定然尽力帮忙。” 帘后,季明看着屈起鹤腿爪上所抓握的灵鹤蛋,道:“我有听闻亟横山流香峰上有一对妖鹤,想着师傅将要过来授我道艺,便想着献上一件礼物。” (本章完) 第116章 面谈,年轮丹 第116章 面谈,年轮丹 将灵鹤蛋放在地板上的玉匣中,鹤爪上裹着鳞皮的细指一点,玉匣被轻轻的盖上。 这从碧眼女道手中所得的灵鹤蛋虽然还存在着活性,可是产下此蛋的母鹤已是不知其身之所在。 季明那「湿卵胎化之眼」虽已显出个【卵】字,可到底不能在缺少母体的情况下,直接作用于灵鹤蛋,更别说以黄粱枕辅成,来试验那转世梦。 他寻来猿老,谈及那对妖鹤,自然不是真的要捉来当作给老道的礼物。 那对妖鹤能在亟横山这等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中修行,没一点真本事,或者硬靠山,那根本不可能。 季明同猿老说这一些话,只是在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见那对妖鹤一面。 他早已打听清楚,那对妖鹤已在流香峰上筑巢产卵,这是他的一个难得机会,施展宝眼的机会。 季明现在已经变得一颗妖心,稍有负面情绪上头,便会引发自身妖心颤动,致使肉身逆变加快。 现在肉身逆变的程度已有四成。 在全身逆变,彻底沦为人中之妖前,他有无把握升炼法术成功? 他的答案是:有。 不过该做的保险,他还是得做。 以黄粱梦枕辅成宝眼的试验,他需要尽快的提上日程,而那一对妖鹤正是其中的关键一环。 帘外,猿老拱垂双手,挠了挠耳后毛发。 在流香峰上的那一对妖鹤他是认识的,不说是好友亲朋,但也是熟识,平日偶尔小聚一场。 “你师傅不是已有一仙鹤坐骑了?!” 猿老是见过飞鹄子的,许多年就曾见过,当时印象颇深,毕竟那鹤观背后可是涉及到子明仙人。 只是后来印象淡了,原因自然是那飞鹄老道后继乏力,在筑基三境上蹉跎岁月,早早泯然众人矣。 “猿老,可是有困难?” “实不相瞒,那一对妖鹤在流香峰上守着一株三百年的「三虫还阳草」,怕是不好轻易的离身。” 见猿老说话颇不顺畅,季明问道:“替谁守的?” “嗯”猿老沉吟片刻,讪讪笑道:“自是替那南华火德夫人守的,这亟横山里外毕竟都是祂的道场。” 季明在帘后叹了一声,道:“看来猿老到底是不愿帮我一把。” 亟横山是夫人的道场不假,可夫人也不会管束着上面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一株三百年份的灵草。 对于夫人而言,别说区区三百年,就是三千年呃,三千年的话,夫人应该会重点留意。 替南华火德夫人守护一株灵草,这一种说法也只能哄哄山外的人,猿老竟是拿这说法来搪塞他。 见猿老瞻前顾后,也不愿透露那对妖鹤的根底,季明只得换上一副退而求其次语气。 “猿老,既是你熟识的精怪,便请来这火墟洞外,飞白楼中一会,容我见上一面,再谈上一谈。 若是有意,也算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 若是真个无意,我也不会强求,去做那.强人行径。” 猿老在茅舍外直挠头,不自觉露出几分猴性,好像十分为难的样子。 他还想解释什么,但想到先前尽力帮忙的话已说出口,现在若是几番解释倒显得自己有意推脱。 “好!” 猿老一口应下,便去请那妖鹤。 在帘中目送猿老离去,季明知道对方能够应下,绝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是展露的价值上。 猿老不是个讲情分的,也不是个讲关系的,他看中的是潜力,是未来所能得到的一个人情回报。 季明只有看清这一点,拿捏这一点,才能从猿老身上源源不断的掏出好东西来。 “千手儿!” 季明一声呼唤,舍外画眉童掌上托着的毒种袋内,有一小影闪出,迅速没入帘中,晃开帘子一角。 “咔咔.” 在地板上,豌豆大的,赤头黑背的飞蜈迈动百足,扭身爬行着。 忽的一个眨眼,变作半人高,并支起前半身,剧烈的晃动着两排镰足,头上两条触须兴奋甩动。 季明满意得看着自己的杰作。 此蜈种是石凌匣内四五百颗卵中,唯一孵化后带有一丝飞蜈血脉的,他被季明唤作‘千手儿’。在其诞生后的三年内,陆续的服饮毒水,才堪堪激活血脉,将飞蜈特征·飞翅从隐性转为显性。 “饿” 在赤玉般的头节口器内,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尽管千手儿被季明传以「拜月法」,令其走上妖魔炼形的道路,但其横骨仍未被炼化,至今都不能吐出个完整句子。 毕竟此蜈种才出生三年,文字还未认全,圣贤书未曾读上一本,季明倒是有一些急于求成了。 在里屋的一角,有一口圆腹大缸,在这大缸中还剩小半的黑色毒水。 这毒水乃是季明调和,没有什么复杂的配方,只是满满一缸的无根水,再配上那一滴鸩星仙酒。 鸩星仙酒虽然只有一滴,但其中毒性之猛烈,非是一个刚出生的蜈种可以承受,故而在水中化开。 三年中,满满一缸被千手儿喝得只剩小半。 季明在缸中舀上小半勺,即使千手儿已经服饮毒水三年,但每一次的用量还是有着严格的限制。 千手儿见着毒水,一节节身子又缩了下去,一整个泡在了小半勺的毒水中,欢快在其中畅饮着。 季明盘起鹤足,看着勺中的千手儿。 他心中感叹这千手儿所使的小如意之术,那已是到了随手可施,精熟无比的地步。 他这妖术倒不是季明所授,而是天生便有,无师自通的,想来是遗传自他的父辈,也就是季明的上一世。 只是那「扇阴风小术」不曾遗传下来。 季明想着找个时间传授一下,关于扇阴风的那一幅妖术真形图,他可是一直牢记在心里呢! 喂好千手儿,便由其飞回画眉童手上的毒种袋里。 现在这画眉、云雀二童在日常的扫洒侍奉之余,还额外的多了一份“放牧”千手儿的任务。 在这深夜里,千手儿以拜月法吞吐黄天灵机之时,这二童须得盯着。 紫融峰上飞来飞去的仙家可是不少,说不定就来个不长眼的,借着降妖的名头强收了他的千手儿。 而在这白日里,千手儿喜欢在园中吞吐毒瘴,淬炼身中那一口毒息,这个时候二童才能稍稍歇息。 园中二童虽被摊派了额外任务,但倒也乐在其中。 不提季明每月多给出的一份月例,单论千手儿此等的古老异虫,便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触到的。 他们在季明身边许久,心中已认定这个主家,知晓假以时日,鸡犬升天亦非妄想。 一声鹤唳传来,让入定中的季明转醒。 “这么快!”他心中微微诧异,还以为是猿老自流香峰请来了二鹤,不想却是见到一熟悉身影。 “师傅。” 季明在舍中喊了一声。 飞鹄老道匆匆而来,脸上满是喜意。 在其入帘之后,见着季明的玄鹤逆变之身,这面上的喜意才稍减几分。 许久不见飞鹄子师傅,季明倒无一点生疏感,聚少离多已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常态。 二者寒暄一阵,在老道问过季明的修行进度后,季明这才问道:“师傅步下生风,到底有何喜事?” “那石太岁竟是真的。”提起喜事,老道抚须道:“我偶然在兰荫方中得了一小块岁肉,便用它炼出两粒「年轮丹」。” 说着,老道摊开一手,掌内有粒丹丸,像是两小团肥肉一般,表面还有油光。 “年轮丹是一种奇丹,也是一味丹头,常用作修习「赶岁拳」这一类从太岁星宫中传出的密功。 虽说这一种白丹只是最基础的,但是服下之后,少说也能抵上你一两年的苦修。” 飞鹄老道将这一粒年轮丹塞在季明爪中,惭愧的道:“授道以来,为师无所赠予,便赐你此丹,望你在大周天炼气功夫上再做精进。” 季明有些感动,也为飞鹄老道开心。 他能感受到老道身上所迸发出的那种希望、活力,还有那种有望再活上一世的巨大盼头,只是. 提醒的话,季明早已说过,老道心中也有数。 在这个开心的时刻,季明内心中虽有隐忧,却也不愿破坏这一份喜悦。 老道坐在舍中,一身风尘未扫,在赠予一粒年轮丹后,便进入了正题,肃容说道:“来,服下此丹后,令三聚顶,沉入丹田炼炁。 我先观你真炁运行,再来传你「坐山力士经」。” (本章完) 第117章 炼气,力士图 第117章 炼气,力士图 老道其实挺不乐意来这紫融峰上,他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时正值他道行精进之时,弱冠之年已是炼气二境,真可谓少年有成,意气风发。 所以在那时自认不比山上的人差,也是凭着这一股心气,竟也交下许多如今已是高不可攀的好友。 如今重游故地,心中却无半分的怀念。 而他现在唯一的感受则是心中发慌,面上微微发烫。 往昔在此峰中立下的豪言犹在耳边回荡,可是其中有几个已实现的?回首一看,竟是一个没有。 这也是他每次都匆匆来,匆匆去的原因。 “师傅!” 季明一对翅臂垂下,两爪搭在盘坐的鹤腿间,气劲透出两爪,无形无影,如烟气升起,托起年轮丹。 飞鹄子道行精深,一双肉眼可看破鬼魂阴身,自然也看到这无形无影的气劲。 在他的视野中,两爪中升出的气劲便似热浪之影,其中更有细缕的须劲儿,在其中窜动着,流转着。 “已入精妙之中。” 老道明白这份气劲造诣,乃是逆练所致。 在逆练的进程中,控鹤功所练得的气劲将会一直提升,直至其正式的升炼为「法术·一气大擒拿手」。 飞鹄老道点头说道:“开始吧!” “咕咚”一声,年轮丹被季明咽下,丹丸顺咽喉而下,在腹内逐渐化开。 顶上三一聚,沉下丹田,并受药力滋养,化出一缕又一缕的真炁,游出丹田,入任督二脉内。 “炼气境中要诀为何?” 老道问道。 “五气朝元。” 季明闭目回道。 “再具体一点。” “六根震动,五气轮转,还有.朝元神现这三个阶段。” “不错,散人左道常将此称为前、中、后三期。 你刚作突破,炼得真炁,已是在炼气前期内,而这前期修得是「六根震动」,行得是大周天功夫。” 不等飞鹄老道考问,季明便抢先说道:“我明白,小周天主要是任督二脉,这大周天则是十二经脉。” 老道点了点头,掐起一个表示说法讲道的手决,持在自己的身前。 “在养气一境中,小周天功夫是为因,而我们所证得的精、气、神三便是果。 在炼气二境中,大周天功夫是为因。 那现在我们所求之果,便是六根震动、五气轮转、朝元神现这前、中、后三个阶段的功果。” 在季明的丹田内,真炁已由几缕壮大为数股。 它们流入到任督二脉中,作那小周天循环,并且自发的散入其余的经脉内。 这一些连接着任督的经脉,则通在手足之上,它们便是十二经脉,也被称作「手足三阳三阴经」。 “睁眼!” 老道轻启口唇,落在季明的耳边,便如黄钟大吕一般,季明下意识的遵从着,猛得睁开了眼睛。 在老道身上,一个个虚影跃了出来。 季明仔细的看着,始终看不大真切,不过季明知道这是「坐山力士经」修成后,所唤出的力士。 坐山力士经,出自太平山上太乙甲部真法,只有真正接触到它,才有资格被称为太平山的一员。 在道徒考核中,便有一项为「大周天五气妙法符图」,这一符图所解出来的,便是这坐山力士经。 老道能提前传授,算是作为太平山分坛之主的一种特权,也是中高层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前世在六牙峰上同慧进僧斗法时,其身中有跃出暗金虚影,一度将他按住。 现在仔细一回想,那便是坐山力士经中修出的力士。 在老道的身边,密密麻麻站有许多虚影。 它们一个个背生双翅,将老道拱卫在中央,衬托得老道好似鬼神出行一般,看得季明眼热不已。 “去!” 老道一指点向季明。 那些个有翅虚影将季明团团围住,下一秒虚影没入肉身丹田内,自那丹田再钻入到任督二脉里。 “这” “南华火德夫人所著《黄庭内景法》为诸经之本、众妙之门。 本门的太乙甲部真法便受其影响,同样是以‘炼得身神’为主旨,这力士便是基础的身神之一。” 季明刚想发问,便觉手上,腿上,似有虫子在里面钻一样,麻痒非常。 他知道确实有东西在里面钻着,不过这不是什么虫子,而是那没入肉身的力士虚影。 它们经由任督二脉,已钻到十二经脉中。 这十二经脉仍然处于未通穴窍的一个状态,其中的穴窍之多,远胜于任督二脉中的五十二穴窍。 “徒儿,意守丹田。” 在老道身上还有一道道虚影跃出去,直往季明身上一扑。 它们像是鼹鼠打洞一般,在堵塞闭合的经脉中钻行,一个个穴窍被打开,让真炁得以流入其中。 “感觉到了吗?” 季明连连点头,恨不得师傅帮他将十二经脉一次性全部打通。 “坐山力士经要视肉身为山,这样才能锁精固血,精不外露,气不外泄;再视真炁为力士,于丹田内炼成。 而后沿着任督二脉、十二正经,一个个的入驻到诸窍穴中。 正所谓一炁化一力,一力驻一穴,如此只是驻满任督二脉,那便可炼有五十二位力士。 在内,可令它们在经脉中推导真炁流动,磋磨闭塞穴窍。 在这大周天的行功上,尤其是前期「六根震动」,中期「五气轮转」上,最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用。 假以时日,你自身道行快过他人又何止几步。 而在外,力士一一显化,无论是搬运、赶路、起坛,乃至于斗法,那都是妙用无穷。” 季明忙起身作揖,恳切说道:“师傅,请教我此法。” 飞鹄老道拿出一卷道书,直接塞入季明的怀中,好似有点急切的样子。 “此乃历代观主大周天解书之副本,内中详尽非常。 其中坐山力士经的观想图,其中记有一十二幅之多。 有如为师一般的飞鹤力士,也有那搬山力士、水火力士、金刚力士、虚空力士等等,你可自择其中之一,于丹田内观想炼成。” “师傅,你又要走了?” “哈哈~”老道拉了拉大袖,脚步向外移动,笑道:“方中诸事繁忙,我却是不宜逗留于此峰。” “那此卷上有未显形之机要吗?” “控鹤功之卷上乃是师门的考验,为的是使你知晓法不轻传。 不过在此卷上未有,徒儿可以放心阅览,阅后便焚,万不可被他人所窥。” (本章完) 第118章 二鹤,雷霆展 第118章 二鹤,雷霆展 火墟洞外,一朵祥云飘来,上有两头肥硕的大鹤扑扇着翅膀落下,正好落在了那一栋飞白楼前。 “哪个是金童?”雄鹤首先叫嚷道。 “叫他出来,今日流香双鹤到此,便要当面问他,到底如何有胆,敢请我们来此。”雌鹤眼冒煞气的道。 在楼上楼下,许多童子探头,几个外客扶栏而望,均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在三楼的某间静舍内,灵姑正安静坐在案桌前。 她的小手提笔点墨,认真的撰写三份忏书,一份赎罪,一份解厄,一份赐福。 “完了!” 刚刚写好,在案桌之前,一蒲团上,有高大的,怪异的身影站起。 这身影轻振双翅,其面前一卷「大周天五气妙法解书」漂浮着,并被缓缓的收起。 解书漂浮,被收起,在这整个过程中,好像有一双无形之手在其身前操纵着,看得灵姑直愣神。 “宝哥!”灵姑收起狼毫小笔,期待的问道:“我什么才能和你一样,将气劲练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蒲团上,季明浮空而升,将盘腿松开,落站于地。 “你同我不一样,你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在那素素的身边好好学习,打牢自身道业的基础。” 说着,他将案桌上的三份忏书摄到眼前。 “写得很好。” 灵姑歪着头,不解的问道:“为何每天都要我帮你写下这三份忏书?” “第一,帮你练习忏书规格、写法。” 季明走到一火盆前,将那一份赎罪忏书投于火盆中,再道:“第二当然是帮你验证它灵验程度。” “嘎!!!” 他口中几声鸦鸟叫声发出,楼外飞来了数只乌鸦,将解厄忏书一下抓走,飞去山下投于河川中。 “这第三就是顺便帮我赎罪解厄。” 灵姑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的话语上,看着飞去山下的鸦鸟,一把扯住哥哥,道:“我要学这个。” “这是鸟语,你没这个天赋。” 灵姑如今对季明很是迷信,又或者是说崇拜,迷信于他的力量,崇拜于他走上密功逆练的道路。 既然哥哥说她没这个天赋,便也没在这上面纠结。 “哥哥,你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清苦更胜过那些外道老僧,又有何罪要赎,有何厄要解?” “金童!” “出来!” “.” 楼外,叫嚷声越来越大。 “你看,我的罪孽马上便来了。” 将那最后一份赐福忏书放在静舍中,季明的鹤足一个发力,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舍中。 楼外,团簇半空的祥云团内,二鹤一个仰脖,一个垂首,均微张二翅,抻着单足。 二鹤在外叫嚷半天,正在喘口气的时候,隐隐感觉头上有东西压下来,急忙催动灵机往上一顶。 无形的气墙往下压着,二鹤被压到地面,才堪堪止住压力,再齐齐上看,只见一道身影盘坐半空。 “妖鹤!” 季明盘住鹤足,垂下二翅,外放气劲不断的下压,口中轻声慢语的道:“何故在火墟洞外撒泼?” “呸!”雄鹤轻蔑的道:“你觊觎俺们的身子,想收了咱俩去那什么螺溪小福地,俺们对那地方可是门清。” 雌鹤愣了一下,问道:“猿老不是说他要将咱俩送给啥飞鹄子,小福地又是啥地方,当家的你咋门清?” “蠢婆娘,那飞鹄子的老家在小福地,平日让你多听些消息,成天闷在流香峰上,八辈子别想得道。” 雄鹤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 “那块小福地本在中土大洲,却被一位仙人以大法力给搬到谷禾洲中,导致小福地的根源有伤。 怕是再过个几百年,那一块小福地将彻底的沦为一处俗地,再无一点地脉灵煞。” “好!” “好!” “好!” 见这二鹤还有心情聊天,本准备再试探几番的季明,直接运出全部气劲。 只见两翅一提一压,身下那离地的二丈虚空内,好似虚室生电一般,白芒一闪,现出凝实如岩的气劲。 二鹤背上压力陡升,周身密布的祥云往上一托。 “风来!” 二鹤齐声一唤,楼前平地起大风。 这股大风呼呼的卷绕起来,竟是形成一小型龙卷,将虚坐半空的季明狠狠下扯。 季明将身子沉到凝如岩的气劲内,任凭龙卷肆虐,他自巍然不动。 “小妖人,原来是控鹤逆练。”这雄鹤的长喙跟淬了毒一般,说道;“难怪要降服咱们,定是打着将咱俩练成「道脏」的心思。” 雌鹤又疑惑道:“猿老不是说他是请咱们谈一谈?” 这一次雄鹤已懒得解释,只是对着季明嘲讽不断,乱喷脏话。 在洞内洞外,凑热闹的越来越多,便是那大师的二弟子素素也被这里的动静引来,投来一道目光。 季明坐在气劲中,入老佛坐定,听着二鹤喷着脏话。 他心知若再不施展出雷霆手段,自己在火墟洞内营造的势头便有衰落的风险。 这流香峰二鹤能在这般强大的气劲镇压下,还有心思交流闲谈,那一副妖身定然已是铜皮铁骨了。 他们的底子,自己已经摸透,不是蜕形大妖,但也是幻形有成了。 在季明的脑后,一抹灰银光芒张开。 二鹤心神有感,疯狂预警,鹤身的根根羽毛都快炸开,再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惊惧,已不敢出言不逊。 他们在云中一翻,化作一男一女,身披鹤氅,口吐一条白气化作长剑持在手中,对周遭气劲不断削斩。 顶上镇压下的,如山岩一般的凝实气劲,被这两把剑利落的削斩开。 “疾!” 男女齐喝一声,将长剑飞掷,凌空飞向季明,剑音长鸣。 “飞剑。” 季明着实吓了一跳,飞剑的名头几乎代表着杀伐。 在他的脑后,攒心圆光猛得一张,往前一照,照定在一鹤身上。 与此同时,运起气劲摄住那飞来二剑,剑锋被齐齐的一定,季明这才知道这是那二鹤虚张声势。 那边二鹤已经变回原形,正在振翅飞向峰外,其中一鹤身子一僵,断线般的落了下去。 另一鹤正欲回救,鹤身抽搐起来,两腿在空中乱蹬,似忽然间得了疯病一般,看得周遭人们心底一寒。 这鹤的长喙在身上一啄,一小长虫从身上某处羽下被惊飞出去,落到楼中二童手中的毒种袋里。 一声鹤唳,那遭受虫毒的妖鹤被毒翻,同样的栽落下去,倒在了飞白楼前,激起好大的土尘。 楼上的二童心脏扑通直跳,他们虽然只是听令行事,可是这亲手放倒一头妖魔的感觉实在美妙。 “仙师饶命。”被攒心圆光照住的那一雌鹤,在地上使劲扑腾着,再幻作人形,叩首不断,“我们愿降,愿降。” “你可降,他不可。” 说着,脑后圆光一移,往雄鹤身上一照. 此刻,峰外山道上响起猿老姗姗来迟的一道声音,喊道:“金童且留他一命。” 一颗滴血的鹤心已悬在圆光内,季明摇头长叹一声,道:“不修口德,舌祸深种,此妖该有此劫。” 猿老在鹤尸前长吁短叹,他脚力不如二鹤,却是来得晚了。 “你这.” 雌鹤已是气极,刚要大骂,便见那玄翅鹤足之身落定于前,身披皂袍,腰细赤绦,一双瑞凤眼不怒自威。 季明盯着雌鹤,灵台方寸之间,「湿卵胎化之眼」的眸内,那一【卵】字逐渐淡,表明卵生已定。 “善。” 洞内,有妙音传来,那是大师声音。 “道门清净地,妖鹤聒噪,当有此劫。” “大师!” 雌鹤伏向火墟洞,恨声的喊道:“我们流香峰二鹤可是在替丘丘道人看守那一株「三虫还阳草」。 他是天南鬼神钟成子的弟子,换句话说,他便是南华火德夫人的隔代传人。 若是论及身份、背景,可比你这中天弟子清贵许多,等他老人家回到流香峰上,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 季明没想到这一头雌鹤话虽不脏,但却是更为毒辣,心中不由担心大师一怒之下将其打杀在洞外。 “好胆。” 洞中大师声音还算平静。 洞外的雌鹤还准备说些什么言语,喙中被夺去一道白气,那雄鹤尸身的喙中同样有道白气飞出。 两道白气定在半空中,季明所摄定住的两把宝剑散成一缕气,各自归于那两道白气内。 “这两道剑气养在你们口中,那真算是浪暴殄天物。 今日我也不将你打杀在此,只是炼了它们,以作警示。” 雌鹤被夺了剑气,缩着脖子飞遁峰外,没再敢出声。 就在季明认为事情落下帷幕,尘埃落定之时,洞中大师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一次乃是对他问话。 “这两道剑气我欲炼出一道剑胚,金童你考虑一下,可要接下它?” “谢大师” 季明话未说完,便被大师一下打断。 “三个月后来取剑胚,望你届时可以善用此剑。” (本章完) 第119章 恶根,转世梦 第119章 恶根,转世梦 “大收获!” “大收获!” 猿老凑到季明身边,态度更亲近一分,道:“那一把剑胚若是再打磨一番,定能成就个杀伐之剑。” 季明看向飞白楼上,那楼上外客见季明看来,纷纷收回目光。 “小郎不必理会他们,一个个连入驻火墟洞的资格都没有,就只会在外面看大戏,凑热闹而已。” “猿老可有什么教我?” 季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向身前喋喋不休的猿老,再道:“比如二鹤根底,再比如大师方才的态度” “前些日子是我过失,未能向你透露二鹤的实底,闹了这好大事端。” “何止如此。”季明凝视着猿老,冷声的道:“若早知二鹤是这般性子,我又如何敢让您将他们请来楼中面谈。” “是我疏忽。” 猿老挠了挠猴头,深感懊悔。 “二鹤仗着一个丘丘道人,素来自视甚高,我真没想到在这紫融峰上依旧敢如此。 那丘丘道人只是钟成子一记名弟子,排不上辈子的玩意,整日吹嘘自己是那阴天宫真传弟子,被底下这两个泼才听了去,竟是信以为真。” 季明眼睛一亮,问道:“所以那丘丘道人身上那‘钟成子弟子’的招牌,含金量并不算高。” “含金量?” 猿老思索了一下这个词语的含义,接着点头道:“是极,含金量自然不可同大师对等,不然他丘丘道人为何住在流香峰那等次峰,不住在紫融主峰上。” 说到这里,猿老话头一转,问道:“你莫不是打那灵草主意?” “怎么会。” 季明摇了摇头,道:“如今峰上还有雌鹤守着,若是惊动了她,待丘丘道人回来讨要说法,以大师性子必不会保我。” 猿老很是欣慰,拍了拍季明肩头。 “我还担心你被大师“宠坏”,听到这一番言语,便知晓你依旧灵醒。 如此我再指点你一句,大师做事常有深意,赐剑如此,态度亦如此,她是让你早日除了这妖形。 清净仙家之地,容不得这披毛戴角之态,在大师心中会有减分。” 季明脸色一下严肃起来,对着猿老郑重的礼拜了一下,道:“我明白了。” 回了园中,季明屏退二童,将大周天解书,还有黄粱梦枕拿出。 本来是打算先熟悉坐山力士经,在飞鹤、水火、金刚等力士中择出一个,并在丹田内炼出几个。 现在听得猿老一言,还是得早日逆练成功。 既然这样,就得试一试这黄粱梦枕了。 玉石枕上已有些许裂纹,此是他第一次入梦所产生的,代表这一梦枕不是那可以反复使用的宝贝。 “呼~” 轻吐一口气,盘坐定气,种种的可能在脑中过了一遍,而后出声说道:“去,将我妹妹灵姑唤来。” “嘎!” 舍外,在檐下鸟巢中,两个鸦首伸出,疑惑的叫了一声。 季明不得不换成鸟语,再说了一遍,乌鸦这才离巢而去,飞向透骨园外。有一些私密事情,他只能相信至亲之人,相信这血脉亲缘,外人终究只适合做些琐事。 根定园,位于洞府正中。 这一园占地不大,但却是上接天光,壁镶颗颗明珠,一棵百年老梅长在这里,枝如老虬般在天光中屈伸。 此园为素素居所,树下灵姑在素素的指导下,正习练剑术。 “剑主杀伐,是正道三宗内诸弟子最擅长的护道之术,你若是精于此道,胜过练那许多的密功。” 树下,灵姑身影左右挪移,手中剑器速舞,剑鸣声不断,汗气自脑门蒸发,却是未有一点松懈。 “你没有你哥哥那样的天资,也没有你哥哥的宝器,更没有你哥哥的古老异虫,你只有你自己。 我所教你的,无论剑术,还是修行,都是凭着一股自强之气,若心中但凡存有一点倚仗他人之念,便学不来我的法门。” “那哥哥呢? 我哥哥已在作那炼气前期「六根震动」中的功课,他能够精进至此,难道就只是凭借着天资。” 灵姑一边舞动剑器,一边好奇问道。 “你也别成天想着你哥哥,我承认他是有些手段,也足够用功,更有些胆量,但这一些还不够。 他现在学了两门密功——控鹤功、海市大法,其中海市大法更有神通潜质。 可若不能尽早升炼成法术,那么在这两门密功上所持续耗下的心力,绝对会在炼气二境,乃至三境中彻底拖垮他的修行。 他的师傅,对了,也是你心中如父亲一般的人,他当年突破炼气二境的年纪同金童算是相差无几。 不过他偏偏要学那太平山的密功绝学「无象针」,将精力、时间、才情、心气统统耗在了那门绝学之上。” “我哥一定行。”灵姑充满了信心,接着又沮丧道:“可是哥哥从不与我说修行上的事情,他是不是不喜欢灵姑” “嘎!” 几只乌鸦飞来,落在梅树老枝上,对着灵姑一阵的叫唤着。 “一定是我哥来喊我。” 灵姑弃下手中的剑器,对着枝头的乌鸦嘎嘎乱叫着,试图交流沟通,同几头乌鸦大眼瞪小眼的。 “有意思,有意思。 外事传二童,内事唤灵姑,单是这一份谋事以密的心思,未来倒是可期。 不过,即使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早早去了那逆变妖形,师傅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不喜。 她要赐你剑胚,其中‘斩却恶根’之真意,不知你是否明了。” 灵姑随着鸦鸟们来到透骨园中,在茅舍之内同哥哥深谈了许久,而后严肃的走出舍中,手中拿着一杆幢幡。 舍内,季明已安然入睡,枕在一方玉石上。 他的意识渐渐沉下,沉到一处不知名的所在,一个圆形物体的内部。 他轻轻的一撑,便似天地初开般,四面八方的光明涌了进来,将他整个罩在其中。 “好孩子,你一定得给你爹报仇。” 一道熟悉的尖酸声响起,即使季明睁不开眼,看不清周遭事物,也知道这一道声音的源头是哪个。 (本章完) 第120章 魔星,妖魔道 第120章 魔星,妖魔道 梦耶?非耶? 季明昏昏沉沉的,像是在一个劳累的梦中,只有集中精神才能感知,才能活动,其它只遵从本能。 “报仇!” “孩子们,报仇。” “.” 耳畔有宛如魔音般的叫喊声,总是不时响起。 如此,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隐约可以睁开眼睛,身上长出绒毛,见到一头立在血水内的鹤影。 不,那不能称为鹤影,该说它是魔影。 昏沉中,不知被喂了什么,又腥又甜,腻得想让人呕吐. 季明喝不下去,便被粗暴的投喂下去,喝完之后昏沉的更加厉害了,不过肉身却一日强过一日。 “飞火流焰.金光翼展” 昏沉中,醒来时,耳边总能听到诵咒声,季明感觉精神上的极大不适,这妖鹤一定对他做了什么。 不对,是对她孩子做了什么。 在冥冥之中,他竟是听到了天上的呼唤,一种莫名的嘶鸣,像是某个老蛇在急切的诉说着什么。 这样的情况也让季明对这一次转世梦不抱有太大的期待,他似乎已经成为同某个神真之间的施法媒介。 “流香鹤,你要成妖魔否?” 一日,熟悉的声音响起,没错,那是猿老的声音。 “我要读书明理,世人喊我妖魔;我要修成人道,修士称我为妖魔,既然这样,我便随了他们的愿。” “我当初是如何同你们叮嘱的,不要将臭脾给气带到紫融峰上,那里不是流香峰这等的小山峰。 正道修士最看重那一张面皮,你一介守药的精怪,看园的小鹤,一上去便呼喝叫嚷,我老猿就快成人道,也没在那峰上大声讲话过。 你.你们竟然还敢称他为‘妖人’,这般逆练者最忌讳的字眼如何敢吐露。 那人纵使脾气再好,也定然留你们不得。” “猿老,你可知道那贼童子修得可是控鹤功,他需要升炼此功的道脏,由我等灵鹤所炼的道脏!” “我的鹤奶奶,你们两个脑子,怎没一个济事的。 我都得听他差遣,来流香峰专程请你们二位,他又如何差得了一头灵鹤。 再者说了,以他那对付你们的宝器,还有那一头古老异虫,随便找头野鹤妖收了,何必将你们诓去。” “那可说不准。” 季明听得出来,那猿老横铁不成钢的情绪,已经几乎是溢出来了,可惜二鹤注定是个根性冥顽的。 不过有一点猿老说错了,他确实差一头灵鹤。 不过不是这等妖鹤、野鹤,而是一头心诚奉身之鹤类。 何谓心诚奉身,那是自愿被炼作道脏,诚心化为密功柴薪的精怪,唯有此种,才是道脏之上品。 要是随便抓上一头,便可炼作密功升炼的好道脏,那大家又何必辛苦的逆练,遭受那一份活罪呢! 季明费劲的扒拉着一对肉翅,爬上鹤巢那一圈高高拱起的边缘。 这是软嫩松枝搭成的巢,他闻到了松枝特有的一股气味,他不大喜欢这味道。 “这是.” 他看到了,自己位于一个六角琉璃佛亭的顶部。 没错,他们将巢穴安在了琉璃宝顶上,很有创意。 在亭子周围是大片的血水,不大像是人血,更像是被血液染红的水。 那鹤,那猿,便站在水中,相对而视。 “我已邀请外峰同道,共参黄天中的魔法。 待我们练成妖魔之形,希望您老能将那贼童子引下紫融峰。” “不要命了,不要命了。”猿老急得直挠头,合十求道:“鹤妹子,鹤奶奶,算我老猿求你这一遭,放下仇怨,回头是岸。 此山可是天下名岳,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就算祂老人家早千八百年便去侍奉苍天老爷,可也轮不到你放肆。” “哈哈,来不及了。” 血水中的鹤影张开二翅,血色妖风将整个区域包裹。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同我一样,弃了那劳什子炼形法,去他娘的人道,同我共修这妖魔旧法。 要么就帮我将贼童子骗来,让我啄了他的心肝,让我的孩子们吃了他的五脏。 他不是已到了炼气二境,想来在「五气轮转」之后,那心、肝、脾、肺、肾定是如灵丹妙药般。” 季明趴在巢上听着,想到这鹤妖若知道自己才到炼气前期「六根震动」中,会不会大失所望,没了那份食欲。 “胡闹!” 猿老彻底没了说教的耐心,单掌一竖,接着猛得拍出。 季明吓得两足撑开,猛打一个激灵,而后往前使劲一翻,整个滚下宝顶。 猿老这一掌竟是对着他这边发出,凌厉的、毫无哨的掌劲电射而至,亭外的法罩只撑了一息便被破去。 当季明翻在琉璃瓦檐上,宝顶上的巢穴整个被打爆,内里几个小鹤炸成血沫,洒在一块块瓦当上。 “猿老够狠。” 季明早知道猿老在火墟洞的温和姿态定是强压妖性所装出的。 妖就是妖,哪有那么容易成为人,平日本性压得有多狠,一旦释放出来,将如雷霆山洪一般猛烈。 一掌发出,猿老略感满意,手艺倒没生疏。 挺立在血水中的大鹤似乎没在这一幕冲击中回过神来,鹤身渐渐颤抖起来,掺杂着愤怒和恐惧的颤抖。 “你可知我在火墟洞,在大师面前经营多少年,才混了个守山大将的名头,可借大师虎皮庇身。 修魔法,诓金童,前者是断了我的道法前程,后者是动摇我在大师心中的形象。 你们呐!实在是.取死有道。” “啊~” 大鹤长唳,魔音传荡,由低沉再到高昂,那圈住此地的妖风之外,齐齐的挤入了三道妖魔身影。 有着一身鳞铁衣的狼首妖,提着一根手杖似的短矛,踩着血水,口中念念有词。 有捧着鎏金铜炉的大蛇,顶着个美人头,蛇身于血水上腹行,口中同样有词。 最后一个,已是全然的人样,但那一口啮齿透露出他的鼠类根底,其在血水上慢行,小声的念词。 “狼校尉,赤练妇,还有伶俐鼠。” “猿老!”狼头校尉断了念词,对猿老礼拜一下。 “我们已得了南方老宿的妙法,且已悟出其中妙谛,猿老何必执迷于炼形法,同我们一起脱了枷锁可好?” “南方老宿,不就是黄天魔星。 如今苍天在上,有斗部星君,五德五老在三天中闪耀,祂们一个个死的死,逃的逃,藏的藏,南方七宿中还剩下几个。” “别和他废话。” 流香大鹤羽毛已是赤红,鹤目更是滴血,喊道:“他已杀了我的孩儿们,你们还想着拉拢他吗?” 狼校尉看向那琉璃宝顶,长叹一声道:“何至于此。” “嘿嘿!”猿老一拍小腹,吐出一刀一剑,道:“既然尔等要修那妖魔道,那我便先让尔等先知道何为妖,何又为魔。” 狼校尉一个激灵,退了一步道:“快宣咒,请黄天下的翼火老宿。” (本章完) 第121章 三绝,栽念身 第121章 三绝,栽念身 “飞火流焰,驱邪辟妖。 金光翼展,风火助势。 南方第六,宿星显灵。 天地之间,翼火蛇行。 ” 狼、蛇、鼠三妖在翼宿星位上站立,走动着星斗罡步,口中念念有词,宣读翼宿神咒,要请那南方老宿魔星。 季明趴在檐上,小心的看着。 他听那几妖讲说妖魔道,也不知同炼形有何区别,又有何优劣,让人心中好奇。 被包围的猿老已是「蜕形之妖」,类比于修士体系,便在第二步的炼气化神,可称呼一声大妖。 “打吧!打吧! 打得越狠,我日后在其中腾挪的机会越大。” 正在这般想着,一道目光投射过来,那目中神色几变,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大喊道:“我的孩子。” “找死!” 猿老手臂一甩,将那口黄锋宝剑悬定在头上。 在那剑身上符华闪烁,流淌下来,罩住猿猴周边一小块地方。 在宝剑悬定后,猿老略有紧张的情绪明显舒缓下来,态度甚至于开始轻蔑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一口录刻符文,流转光华的黄锋宝剑,定然是给予了猿老极大的信心。 “今日便让尔等明白,我这守洞大将同尔等的区别。” 话音未曾落地,众妖已看不到猿老身影,狼校尉一身灰毛都快炸开,惊惧的道:“是缩地神通。” “啪嗒”一声,拿短矛的毛臂落下,摔在血水里。 “就差一点。”狼校尉瞪大眼睛,刚才要不是常年习武的本能让他偏了一下,半个身子怕是被斩开。 “请圣啊! 快请翼火老宿降临!” 狼校尉喊道。 “不行,还差一点,老宿法念降临还需人牲火祭,要有.”伶俐鼠看向大鹤,还有檐上的幼鹤,道:“要有载念之体。” “我来挡他,你们赶紧施为。” 那手捧鎏金铜炉的赤练妇喊了一声。 接着,将那手中的鎏金铜炉高高的一举,炉中立时生起丝丝缕缕的烟气,在半空形成虚幻楼影。 下一秒她背后一凉,一把刀锋切过来,完美的切过那蛇身上的美人头。 在刀锋之后,那是猿老一双狂热嗜血的眸子。 “嗯?” 美人头在蛇身上一歪,丝滑的落下地,溅起了一阵血,猿老却是一愣,心道:“这手感不对。” 脑袋他也斩过不少,那种肉与骨的钝感他再熟悉不过,但是这一次他切开脑袋没感受到一点阻碍。 “幻术!” 这样的念头产生后,猿老大步往前一踏,身影出现在四面八方,但是那一种幻感仍未消失。 见猿老被困幻术中,众妖齐齐入亭。 “孩子,别怕。”在八角佛亭的琉璃檐上,季明被伶俐鼠一下提起,对方口中不断的安慰着他。 他那一对绿豆小眼使劲的瞧着,又瞧一眼流香大鹤,“就你了,我们似乎也没得选了。”他被提溜到亭内,扔在一块青石板上。 在这一座八角亭中,有着一块块隆起的岩石,覆盖着湿润苔藓,还有一口不断涌出血水的泉眼。 在那一口泉眼边上有一株长有三片卷须的灵草,这就是二鹤替丘丘道人所看守的「三虫还阳草」。 “呜呜~” 八个被绑缚严实,蒙住双眼的猎户,又或者是樵夫,被吊在八个檐角下的套兽装饰上,发出细微的叫唤。 亭中,大鹤、狼校尉、赤练妇,皆在此处。 “孩子。” 大鹤扑到季明的身前,两翅将他一环,悲泣的道:“老宿法念降世,尚需一副肉身,你已饮「星宿神水」多日,正适合献身。” “他一个绒羽未褪的小鹤能明白什么?!”赤练妇忧心的看向亭外,催促的说道。 狼校尉因断一臂,身上冷汗流个不停,将一身狼毛打湿。 他对大鹤劝慰道:“老宿附身,不会久留,帮我等应付当前危局后自然离去。这贤侄顶多损耗些寿元,咱们妖魔最不差的就是寿命。” “赶紧的。”赤练妇看着手中不断往亭外冒烟的鎏金铜炉,肉疼的说道:“我这「蜃脂香」可顶不了.” “啪~” 在一声脆响中,爆开的美人头让赤练妇的话语一下中断。 “猿老的练空掌。” “砰!” 狼校尉刚出声,半边身子直接炸开,纷纷洒洒的血肉撒了流香大鹤一身。 “魔法妙谛,不如我之刀、剑、掌三绝。” 猿老缓步而来,踩在血水上,湿泥里,留下一串脚印。 忽然再出一掌,却是打向那亭外某处,却未一击毙命,眉头一皱,道:“伶俐鼠,倒真是伶俐。” 说着,目光定在了流香大鹤身上。 “鹤妹子,你身为这灵药的守护之鹤,却修个什么魔法,走什么妖魔道,岂不知不管修个什么法,强的终究是个自身。” 大鹤一脚踢开季明,幻成一副人形,在那亭上一摘,一个铃铛摘到手中。 猿老负手而立,未再出掌,道:“丘丘道人留在峰上的宝器·震山铃,你这可是私用主人宝器啊!” 流香大鹤拼命的将那宝器一摇,顿时铃音大震,有形的波动荡了开来,直接将大鹤荡回了原形,重伤倒地。 “哈哈~” 猿老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复又悲伤起来,为这大鹤感动悲伤,“原先还以为你们天真纯良,原来只是单纯的蠢笨。 你们实在是不该开启灵智,不该混在山上,浑浑噩噩当个野鹤才好。” 猿老只觉如今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精力,便抬起了一掌。 “轰~” 火焰在亭上八角悬挂的人牲上升起,凄厉的叫喊声响起,猿老愣愣的看着火中扭曲的八个人牲。 他在洞中待了许久,深知人道法网的森严。 这一次性死了八个人,不对,这一地的血水法坛又不知死了多少人,山上的鬼神定然会追究的。 “今天就不该来这里。”猿老立在亭中,将那震山铃重新挂在亭上,并看了那灵草一眼,心道:“好在同邪魔划清了界限,现在那丘丘道人的责任更大。” 猿老看向八角亭中重伤的流香大鹤,又看向那一头不起眼的小雏鹤,道:“差点忘了你这个余孽。” (本章完) 第122章 炼丹,打算说 第122章 炼丹,打算说 “老宿,请上我” 流香鹤高喊一声,此刻也顾不得损耗寿元。 猿老看都没看她,单掌一抬,一记练空掌力劈出。 这掌力打透妖体,直接震碎背后的隆岩,差点波及那一株「三虫还阳草」,这吓了猿老将掌力回撤,一时间气血翻涌,差点整出内伤。 别看他们在这里打生打死的,可谁都不敢拿这三百年的灵草开玩笑。 只要谁敢动了这一株灵草,那一位丘丘道人回来怕不是得发疯了,哪怕是他猿老也自认惹不起。 “嘶~” “嘶~” 有蛇的嘶鸣响起,猿老第一时间看向被他打爆头颅的赤练妇尸身,接着看向重伤未死的流香鹤。 猿老意识到老宿其实早已悄无声息的降下,最可能的就降到这流香鹤的身上。 “咳咳.” 流香鹤只是咳血不断,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老宿,老宿,为何要弃我肉身,我也是饮过那星宿神水的,当有资格载负你的.神真法念啊!” “聒噪!” 流香鹤吵得猿老好生心烦,单掌刚一抬,忽然某个念头闪过,目光一移,定在了那雏鹤的身上。 “你” 说话中,猿老已是暗劈一掌,掌力飞出却似那泥牛入海般消失无影。 下一秒猿老往后一退,悬定在头顶上的那口黄锋宝剑一亮,竟是直接带着猿老缩地而去。 季明很无奈,置身此局中,却是无甚好的解法,只好请老宿上身,体验一番‘神真借法’的感受。 如此,那也不枉做此大梦。 只是他没想到,猿老这般的警觉,在劈出一掌后,也不作出其它试探,稍感不妙,便即刻远遁。 “孩儿,孩儿,你竟主动请老宿上身,还早我一步。” 季明现在相当于一个局外人,又或者像是颗卫星一般,他的意识被那身中的,火热的神真法念牢牢吸引着,脱离不得。 现在的情况是他有独立意识,但是无法为这具鹤身做主。 “孩儿!” 流香鹤虚弱的喊着,接着又唤道:“老宿?” “哈~” 雏鹤扁嘴张开,深呼吸一口。 在八个飞檐角上悬挂的,熊熊燃烧的人牲中,精气连同火焰齐齐的流入这一张扁嘴中,被一口口吞了下去。 接着,那雏鹤身中在进行复杂的炼法,就如同炼丹一般。 季明意识被法念吸引着,仍存于身中。 因此,他对于这一种炼法观察得更加仔细,感受也更深,单单是这一幕的感受便是不虚此行了。 “老宿。” 流香鹤的意识逐渐涣散,挣扎着爬向雏鹤。 她现在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声呼唤着,希望对方可以救她一命。 裹着绒毛的嫩翅尖尖缓缓的抬起,在流香鹤期待的目光之下,直接指向了亭中那一株三虫还阳草。 老宿法念的意思很明确,让流香鹤自取灵草治疗。 “不”流香鹤看向那灵草,直摇头,“我们夫妻奉命守护此草,如何能做出此等监守自盗的事情。” “嗯!” 雏鹤点了点头,似在肯定一般。 忽得扁口一吐,腹中所炼出的那一粒「六丁火星」被吐出,一下落在了流香鹤的身上。 刹那间,其妖体里外烧了个干净。 接着其化作一团流火,风卷残云似的在赤练妇、狼校尉的尸身上扫过,将尸身一把烧入那流火中。 流火入了雏鹤口腹,这一次祂张口念了个咒语,那张扁嘴中浓烟迸发,竟有股子丹香散了出来。 所谓‘妖体残根身中炼,丁火文煎慢慢熬。’此等炼丹手法在季明眼中,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不是那水火二炼,而是元神法炼,毫无痕迹。 身中六丁神火烧着,无形无质的宝丹已是炼成,药力即刻散入身中。 雏鹤一步走出,体形便增一分。 待其走过三步,已如那流香鹤的体型一般无二,头顶燃着一小簇的六丁神火。 “老宿,老宿。” 血水湿泥下,钻出一个小脑袋,瞪着绿豆小眼,叩首的道:“翼宿老仙,仙福永享,法力无边。” “你” 雄浑的声音从鹤喙中发出。 “小的伶俐鼠,替您布置这「血涌星宿坛」。 今日请您下凡,实为妖魔势微,苍天势大,想请老宿为我等天南妖魔讨个公道。” “公道?” 鹤身直起,两翅化手。 那手掌在头上神火中抓了一把,抓出把火,轻轻一甩,化成件赤锦火纹袍,披罩在鹤身之上。 “我都死了,哪里管得了这般大事。” “死死了?”伶俐鼠傻了眼,都快怀疑自己幻听,一时都忘记叩拜。 “没错,死了,死透了。 现在所留在黄天中的,也只有我.那十万八千缕的残念而已。” “那我们” 伶俐鼠此刻也不再伶俐,额上汗水直流,只觉满嘴苦涩。 “那您现在是何打算?” “打算?”鹤首轻轻摇,道:”已陨之神真是不用打算的,因为我没有未来,你该问问你自己的打算。 对了,还有.你。” 季明的意识一愣,他明白翼火老宿最后的那个‘你’是指的他。 伶俐鼠拜大喜,明白自己的机缘已至,不枉费这一番辛苦,道:“求老宿赐我真法,令我再走妖魔旧道。” “哈哈! 我这法门不修善果,专来吃人、放火,你敢在这苍天下修行?!” “请老宿赐法。”伶俐鼠再拜。 翼宿法念看着伶俐鼠,点头道:“先拿过真法,其余再作考虑,你这等想法虽是下乘,但也实用。” 说罢,手指一点,一篇法门传到伶俐鼠的心头。 “你呢? 你又有何打算?” 伶俐鼠刚生欢喜,便听栽负老宿法念的鹤身再一次出声,这才醒悟此处好像还有一位不知名存在。 他倒没想到雏鹤本真,毕竟那雏鹤才刚出生不久,正是懵懂天真的时候,又如何能道出个未来打算。 他向法念询问,但似乎在传过法门后,法念便不理会他了。 于是伶俐鼠朝四方作揖,高声的喊道:“何方道友在此,不如与我共参翼宿法门。” 在无人应答后,伶俐鼠沉默了一阵子,忽然喝道:“猿老,我知你隐迹在此,不必藏头露尾的。” “我” 在鹤喙中,伶俐鼠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他退后了一步,敲了敲脑壳,有点理解不了。 那雏鹤本真的心智还未曾长成,文字不通,言语不会,如何能够讲话,又如何能够表明自己的打算。 “我想有那一朵神火。” “六丁神火。” 伶俐鼠那是听得头皮一麻,这头雏鹤可真会打算,他都不敢做这样的念想。 翼宿为南宿第六,黄王治世时,执掌着南方的风火,操风弄火是其看家门领,不是谁来求都会赐下的。 (本章完) 第123章 六丁,飞火尺 第123章 六丁,飞火尺 “你” 鹤喙中雄浑的声音传出,略带犹豫,似在权衡着什么,道:“六丁火乃神火,炼丹文火,不可轻传。 不过你若是能唤下我三千法念,那么此六丁神火送给你又有何妨。” 说罢,抬起手来,往那天上的方向一伸,一把法尺被老宿法念从虚空中一下掏了出来。 这法尺赤晶一般的材质,四棱方形,短棍模样,上有阴刻火纹,及其翼宿星图,看上去极为神秘。 “此为飞火尺,其中有三千刻度,你唤我一念,便满一刻,唤我三千念,全尺足满,神火自来。” 伶俐鼠垂手上前,死死盯着那法尺,口水都快流下。 不提什么神火,单就这飞火尺,稍稍的祭练一番,便是宝器一件。 他腆着脸道:“老宿,给俺也来根尺子。” “铛!” 法尺敲打伶俐鼠头顶一下,接着法念消失在了鹤身之中。 季明的意识重新回来,端详着手中这一根飞火尺,同时惊叹于自身这段玄奇的际遇。 “老宿? 贤侄!” “鼠叔叔。”季明拿出早早想好的说辞,说道:“幸蒙老宿点化,通彻心窍,拔升慧根,不然此番定遭大难。” 伶俐鼠两眼乱翻,忽然笑道:“贤侄,有叔叔在此,定然护你周全。” 沉吟一会儿又道:“那猿老退去,必然请来亟横山下阴司鬼将,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以图东山再起。” 季明拿着飞火尺,摩挲身上那赤锦火纹袍,看着血水中的影子,顶上那一小撮的六丁神火还在燃烧,如同一顶火冠。 这一小撮虽不是翼火老宿所司掌的六丁源火,可是也有妙用,也有威能。 “贤侄,快快熄了那火。”伶俐鼠略有惧意的看着那火,道:“你肉身载负法念,本就寿衰许多。 如今你肉身虽受老宿造化,一步成为资深精怪之流,可你终究未有炼形,承载此火,定是要以寿元为火芯。” “可我觉得此火甚妙。” 季明笑道。 “好吧!好吧!”伶俐鼠没奈何,只得道:“闲话少叙,且离去此山,暂去那赭熊洲和谷禾洲之间的孔道翻浪山中避避风头。” 说着,便要一把扯过季明。 见季明闪开,伶俐鼠有些没了耐心,脸色阴了几分,道:“贤侄是信不过我,还是有其它打算?” 说话间,他的眼神在法尺上,还有六丁火上,贪婪的扫视着,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叔叔,不知我这出生已有几日了?” “算算时间,已有两月有余。” 季明低头抬手,掐算不断,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这着实有些唬住伶俐鼠,想着是不是老宿暗中下传了什么给这贤侄。 又或者说,他这贤侄其实早被夺舍。 也不对,夺舍他不是没碰到过,短时间内灵肉难以合一,只要稍稍探查便能感应到那一种异样。 “我算过了,一周之内,必要福星照我,好运到来,我须不能离开此处。” “糊涂啊!” 伶俐鼠急道:“贤侄,咱们在这亟横山内做下的事情,那可是够咱们下那北阴地府受魂飞魄散之刑的。” “那您可自去。” 季明眼神渐冷,这伶俐鼠真当他刚开灵智,可以随意的欺诈,那鼠眼中的贪婪都不加以掩饰了。“你你看出俺的心思了,老宿点化竟能让你分辨人心善恶?” “叔叔是何心思?” 季明一脸天真的反问道。 伶俐鼠笑了一声,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收获,这贤侄身上的变化实在令他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也没关系,他不相信老宿在走之前,还给这贤侄点化出一身的神通。 “好,贤侄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这做叔叔的不好强求,我这便自去山外,望贤侄能够平安” 伶俐鼠一个鱼跃,往泥下一钻。 季明看着那钻出的洞,都说老鼠会打洞,这鼠精打洞更是一流,只不过这打的洞却不是用来离开的。 他的身子往旁一歪,刚才立足之处,一手臂从土中伸出,摸了个空。 “叔叔这是回来看我了?!” 季明一边说着,脑海中那「阴风真形图」闪过,只是再度记忆一下,阴风妖术瞬间便已经学成。 可惜小如意之术只适合蜈蚣精等特殊的精怪学习,自己作为鹤妖,却是难以学会那小如意之术。 伶俐鼠见被看破心思,也不恼怒,他彻底正视季明,再不敢存有轻视之心,伸出的手臂往土下一缩。 季明刚要闪开,脚下泥土塌陷,没了借力的地方,两臂一展,肋下生起一股阴风,将他托到了半空。 伶俐鼠跳了出来,道:“好贤侄,竟是继承你父母的妖风术,可这小小妖术可奈何不得你叔叔。” “那且看这个。” 季明站在风中,却不是伶俐鼠说的妖风,而是阴风。 感谢老宿造就的这一副妖身,让他能够随心所欲的施展前世所学的阴风术,且更大程度的发挥出来。 要是有足够的阴气,他这阴风术还能更上一层。 季明手掌一转,阴风凝缩在那幻形手掌中,控鹤掌力一点点的推动压缩着阴风。 好在是鹤身,不然缺少禽鸟妖性的参与,他这控鹤功的掌力不一定能施展出来。 第三世所创的阴风掌他并未忘却,不过此时又有新的感悟,毕竟沉浸此功多年,又受猿老专门指导过掌功。 掌收胸前,接着猛得出掌。 伶俐鼠尽管高看贤侄许多,可听到那出掌后的呼啸声,还是惊得张大嘴巴,忙吐出一颗肮脏珠子。 “砰”的一声,掌力重重打在脏珠所化的法罩上,整个罩子都摇动数下,冷霜结满了整个罩外。 出了这一掌,季明有些明悟,那猿老的什么练空掌原理怕也同他类似,都是在幻化的掌中压缩某种能量。 毕竟幻化出的肢体没有经络血肉,只要提高幻形的强度,压缩更多的能量,再瞬间释放出去,就可以获得更大的威力。 “吱吱吱!” 鼠叫声响起,那冰封的罩中冲出一小丘大的巨鼠,其顶着一张愤怒的人脸,喊道:“贤侄,叔叔来也。” 季明心知自己奈何不得这幻形大成的精怪,即使用上飞火尺也是如此,手在头上六丁火中一抓。 火焰顺入掌中,令整个手掌像块烙铁似的,冒着一股热光,照透了周遭的地区。 他刚要抬掌便见那伶俐鼠一下萎了下去,对着他服软的道:“好好好,叔叔错了,叔叔知道错了。 好贤侄,还请收了那一簇珍贵的六丁火。 咱便在这里陪你一起等你那福星照耀之日,好运来临之时,也让你叔叔我沾个福气。” (本章完) 第124章 借宝,幢幡礼 第124章 借宝,幢幡礼 自流香峰归来后,猿老未曾去那亟横山阴司处,而是准备呼来洞中二三好友,戴上披挂,拿好兵器,再回去找回面子。 阴司可以去找,但那得是他将局面平定,然后再去差唤那些个阴吏鬼将,再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喝令其收拾残局。 如此这般,才不损他守洞大将的名声。 猿老洞中的好友不少,可敢面对老宿法念的,这说实话,猿老心中也无法肯定有几人有这胆气。 猿老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来得出点血了,拿出我那几颗好桃果了。” “小张娘子!” 在洞外楼前,猿老迎面撞上了那小灵姑,他知道此女姓张,见其神色匆匆的,似乎有要事要办。 见灵姑不欲理他,猿老只告诫莫去那流香峰上。 在楼外的一处飞瀑下,灵姑走过瀑前石桥,见到一人影果然如约坐在亭中。 她想着哥哥的嘱咐,也不靠近那人,只是在桥前大声喊道:“按照约定,请借我「善行梭」一用。” 亭中那人盘着一条腿,坐的那是东倒西歪的,这人正是魏无澜。 他自打逆练更进一步,肉身上的逆变好似刹不住车一般,已是超过七成,要不是他修行的「天蟾脚」善于生出幻景,可遮掩自身妖性,再加上平日避着大师,不在洞中行走,不然早被驱逐出峰了。 他见灵姑满脸警惕,离得老远,欲将灵姑摄到近前,不料刚有动作,桥前的灵姑,便回身退往火墟洞,吓得他赶紧住手。 见灵姑这样子,必是金童早有了叮嘱。 魏无澜不需去猜,也知金童交代灵姑的话语,大概是只要他稍有一点恶行,便去报去地方大师。 他毫不怀疑金童心狠的程度,尤其是对他这位妖心已换,随时妖邪上身的人。 主动借了善行梭,魏无澜嘱咐道:“我这梭子只给你三次使用的机会,三次一过,它自飞回我手中。” “为什么是三次?”灵姑将这两头小,中间大的小梭拿在手中,央求的道:“不如多给我几次。” “梭子是用来逃命的,不是拿来游山玩水的,如果三次用过还是逃不了,那也不差那多几次的使用机会。” 魏无澜说着话风一转,说道:“要是你带上我一道去,那自然是想用几次,那便去用几次了。” “那算了。” 见灵姑果断下峰而去,魏无澜远远的看着,呢喃道:“真好奇啊!你一个刚入炼气二境的,怎么搞得比我这炼气后期的都神秘。” 灵姑揣着梭子,又检查收在纳袋中的姹女妙乐幢,一路直入流香峰。 虽说她只是刚证得精,才冲了任督二脉二十多处的窍穴,可脚力也不是凡人武夫可比的,在陡岩山涧只如平地而行。 再加上两腿上贴了甲马符,抵达流香峰只半个时辰不到。 在那云空中,偶尔有两道仙家飞遁,或者精怪飞行而留下的长长云尾,这惹得她驻足看了一会儿。 骄阳似火,额头乱发下已生有薄汗,灵姑不再耽搁,继续在这峰上前进,寻那妖鹤所在的洞窟。 许久,灵姑略慌,她好像迷了路。 三五日后,那一座八角琉璃亭中,季明和伶俐鼠在这亭中对坐,二者就隔着那一株「三虫还阳草」。 伶俐鼠坐立难安,而季明则是气定神闲。 那六丁火在鹤首那一小块头顶燃烧着,它的确是在以寿元为火芯,不过季明倒也不吝啬此身的寿元。 只是时间一长,怕是难免要损伤元神。 那伶俐鼠日日守在这里,季明那是打不跑,也撵不走,两败俱伤又舍不得这一身的好东西。 明明三虫还阳草就在眼前,那丘丘道人的震山铃就挂在亭上,可伶俐鼠就是盯着他身上的东西,这摆明了欺软怕硬。 不过算算日子,灵姑也该抵达此处。 季明早前吩咐灵姑拿姹女妙乐幡过来,原是献给流香鹤,准备以幡上暗招迷了那鹤,而后他伺机嗅食那灵草药力。 如此,他可借这灵草的药力灵机幻成人形,也不必伤了灵草根源,从而惹到那一位丘丘道人。 毕竟此身还要回返到火墟洞中,看有没有机会将此身炼成个道脏,惹到那道人,怎有安生时间。 他若是总想着占尽机缘宝贝,不留一点余地,怕是到头来一场空。 这是一个粗浅的,理想化的计划,季明知道真正实施定要应时而变,只是没想到中间闹出个老宿法念的事情。 “有人来了!”伶俐鼠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鼻头耸动几下,疑惑道:“竟有股脂粉香味。” “来了!” 季明心道。 脚步声渐近,一着纱白衫子,穿鹅黄长裙,臂绕披子的小娘,面带风尘的闯入此地。 见着小娘伶俐鼠很是惊住,这般打扮倒不像是个山下凡俗女子,忙起手见礼道:“哪家的仙客来此?” 那小娘走在那已干涸的,染着血色的湿泥中,强忍着惧意,还礼道:“火墟洞中二弟子座下小童,此番是奉了我家哥哥的命令,特来此献礼赔罪的。” “礼?”伶俐鼠捞起衣摆,几步走下亭子,问道:“既然是赔罪,你这小娘为何现在才送来?” 他也听过流香鹤的祸事,那贼童着实可恨,不就叫骂几句,掉了他个面皮。咱山精野怪天天被喊打喊杀,咱有说过什么了吗! “这贼世道!” 伶俐鼠暗骂一声。 灵姑看向亭中那披着赤袍的鹤妖,苦笑一声,道:“实在是未有出门的经验,在此峰转了数日,这才找到此洞窟。” 灵姑拍了一下腰间口袋,一杆幡落在手中。 “谁是流香鹤?” 灵姑刚问出口,便眼前贼眉鼠眼的汉子说道:“我来验验。” 那鹤小子已有了飞火尺,一朵六丁火,还有老宿传的秘法,再让他得了这幢幡,自己定要落了下风。 自己冒着巨大风险守在这里,不就等着这小子被六丁火烧得个行神俱灭,自己好拿了那尺那火。 不,只要烧个六神无主,自己就有宰了他的把握。 灵姑见这汉子强索幢幡,本要收回但她哪里是这鼠精的对手,直接被对方拿了幡。 “好幡,好幡。” 展开幡面,见到上面裸身的阴姹魔女,鼠精两眼放光,暗暗赞美自己的果决。 这时候,季明才从亭中站起,对那灵姑说道:“母亲已经身死,你且回去告诉你哥哥,旧日仇怨已消。” 听了亭中鹤妖的话,灵姑迟疑的点头。 她回想着哥哥的吩咐,便退出了洞窟外,将那善行梭拿在手中,在附近安静的等待着。 洞窟内,拿着幢幡的伶俐鼠似乎底气更足一点,又将那虚伪的和气给撕了。 “小子。” 伶俐鼠毫不在乎面皮的说道:“我同你娘亲情谊深厚,替她收个赔罪的礼物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不敢。” 不敢。 季明摆手笑道:“不如亭中的灵草你也拿走,这可是三百年的灵草,只是嗅食几下,道行必然精进。” 伶俐鼠贪婪的扫视那灵草一眼,晃着脑袋的道:“那丘丘道人是个疯子,俺就不去招惹他了。” “叔叔这是舍不开面子。” 季明作势要将那灵草拔起,看得伶俐鼠身子一颤。 “你” 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倒吸冷气的道:“你可知那丘丘道人乃是龙虎高功,此为筑基后期才有的称号。” “这么说,拔了咱们便闯下祸事了。”季明收回手掌,故意激他道。 伶俐鼠见小子耍他,气得狂摇手中幢幡,幡面上魔女扭动,迷力透了出来,传到了伶俐鼠的身上。 “倒也! 倒也!” (本章完) 第125章 无私,作柴薪 第125章 无私,作柴薪 “无胆匪类!” “交友不慎!” 火墟洞中,猿老托着一盘桃果,在洞中游说了三五日,硬是没一人同他前去伏妖降魔,几颗鲜桃都快变成烂桃。 最要命的是此事惊动了大师,大师已着那素素拿着法宝·污金瓶,同他一并去那流香峰上降服法念。 一路上,猿老碎碎念着。 这事情对他打击颇大,他在洞中百多年了,自认为交友广阔,情面很大,总能想日后若遇上事情,能像大师一样,唤来三山五岳的好友,轻松平了事情,拿了敌人。 因为深谙钻研之道,知道人情积攒不易,故而少惹因果,素日里也遇不上什么应付不了的事情。 没料到现在遇上事,别人欠下的人情直接不还了。 老宿法念事关重大,水很深,那些个人退缩他能理解,可不理解的是一些人为何恶语相向,态度大变。 “精怪的人情便不是人情吗?!” 猿老这般的猴精,如何不晓得那些人的所想,只是往日因着守洞大将身份,被虚言所惑,着了相。 “到了。” 素素瞧见洞窟,掌托金瓶,降下云帕。 “我将其引出,您请见机行事。” “放心。”素素托着金瓶,给予猿老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污金瓶最善收那邪祟恶念,你且去吧!” 猿老将黄锋宝剑一悬,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出现在洞窟下。 洞窟中入眼所见的,首先就是一具鼠尸。 那尸身极大,已同那八角亭一般的大了,不过精元流失,灵机尽散,整个尸身早已朽枯,只剩个空壳。 那亭中,被他所杀的狼校尉、赤练妇,还有那重伤的流香鹤,已是不知所踪。 回了窟上,猿老对素素说道:“时日已久,怕是那老宿的法念已经是匿形藏迹,不知所踪了。” “无妨。” 素素一如既往的平静,全无一点降妖伏魔的劲头,只淡淡的道:“待回洞中,唤来山下阴吏,查看死籍,看有无个幸存的孤魂。” “也好,也好。” 猿老纵使不甘,也无它法了,这次算是惹了祸,又丢了脸,明明他的初衷是为了化解一段仇怨的。 也不知金童会不会承他这番情,又或者说金童会将他的人情当作人情吗? 回至洞前,便见楼前两道身影一同入洞。 “灵姑。” 灵姑听着声音,似做贼一般的愣在原地,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身影,迟疑一阵子才回应了一下。 “它是?” 素素和猿老来到灵姑和另一道身影前,好奇的打量那另一那道身影,尤其这身影顶上的那朵灵火。 季明镇定自若,向那素素和猿老作揖,只如初见一般,道:“小道火鹤,同张宝乃是旧识,今日却是来报恩的。” 素素观这鹤妖披了个赤锦袍,虽是妖态毕露,可并无野性妖心,倒真似个得道的,不由心生好感。 另一边的猿老只觉这鹤生得好生熟悉,下意识想到流香峰一大一小的两只鹤,接着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大鹤小鹤再怎么变,也变不成这般模样,尤其是那大的,粗鄙真愚,哪能够这般的有礼。 “报恩?” 素素看向灵姑,似乎想从她嘴里问个所以然来。 “是的,报恩。” 灵姑镇定的道:“哥哥说他在外行走,曾在兰荫方中救过一灵鹤,便是眼前这一位。” 季明站定不动,安静的等待这素素的下文,对方看着他头上的六丁火,道:“金童有昔日受恩者前来,我本不该多问。不过刚刚出了一事,我须得问过师傅才能决定是否放你入内报恩。” “请!” 季明昂着长脖,笑道:“我时日无多,命不久矣,携此残躯而来,只为报答旧恩,望你能早开方便之门。” 素素听得肃然,早听闻精怪中不乏重义之辈,未料今日得见一个。 这里的动静引来不少人关注,有人倚在那楼上,赞道:“山根高耸路且长,灵鹤报恩欲从急。” 有人问道:“好鹤,好鹤,那金童可是许了你前程?” “哈哈~” 季明大笑数声,为自家造势道:“金童天资甚高,我此残躯欲作柴薪,为其再添新力,我既作此念,何需前程。” 那人哑然,只觉大受震撼,此等事情只在那天生神真,又或者转世大修的身上发生过的。 楼上洞内,不断有人找季明说话,或是赞美,或是怀疑,又或者单纯凑热闹,还有人认为他来自螺溪小福地。 看来金童的根底,已被许多人查清。 无论这些人抱着怎样的态度,在此事过后,金童的传奇性必将更上一层楼。 不多时,洞中素素从大师那里回来,道:“大师传你过去问话。” “大师!” 季明头上火焰一抖,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也好,来此处岂有不见主人的道理。” 说话间,来到那老梅树下,大师端坐此处,盯着树上垂挂的一把法剑,为金童所炼的那把法剑。 季明垂首而行,有人说一个人如何变,他眼神是骗不了人。 季明自信于转世梦现在无人可堪破,但却不迷信这样的想法,因而谨慎起见,不敢将眼神展露。 “金童与你有恩?” “是。”季明回答着,同时注意到大师所看的那一把法剑,再道:“金童曾同我说过大师。” “哦?” 这话着实引起了大师的兴趣,却也不知不觉中被对方拿住了话语主导权。 “那小儿如何说我?” “他说大师是名师大家,教导有度,自身作则,不为私情所罔,不为私欲所蔽,最是.自私不过了。” 素素色变,猿老一惊,齐齐看向这胡言乱语的精怪。 大师一时默然,饶是猿老这侍奉许久,自认为是大师腹中蛔虫的,也难以判断此刻大师的情绪想法。 “师傅,不如逐了这鹤妖。” 素素道。 “逐他作何,他已无多少寿元。” 大师再度看向垂首的灵鹤,道:“我为何最是自私?” 季明装作事外人一般,摇头道:“我不明白其中道理,只听那张宝说了这么一句‘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 素素皱眉,猿老挠头,这句话可以从很多方面解读,但不管从哪方面,都能契合大师的处世之道。 大师盘坐,口中重复的念着,琢磨其中味道。 良久,她亲解树上法剑,轻抚这一把炼给金童的法剑,道:“现在方才晓金童最是知我。” (本章完) 第126章 求告,星君降 第126章 求告,星君降 透骨园中,季明坐在梅林中。 在舍前的二童,沉稳的云雀童捧着那毒种袋,而跳脱的画眉童小心托着大师刚赠予金童的法剑·流素。 这二童连同灵姑,他们三个守在舍外,盯着进入舍中的鹤妖。 “要不是小郎早有吩咐,让我等遇鹤而放,我真不敢让这等精怪靠近园舍半步。” 云雀捧着毒种袋,担忧的看着走入舍中的鹤妖,只要里面稍有动静,他一定第一时间放出袋中千手儿。 灵姑皱眉道:“你们去请阴土鬼役,起土造坛,再将洞中炉鼎搬来一座,其余催火扇、星君经幡等一一拿来。” 二童对视一眼,眼中均有惊喜之色。 画眉童小心的问道:“此番可是要炼那密功之上品道脏?” 在得到灵姑肯定答复后,又问道:“准备南斗中哪位星君的经幡?” “自然是南斗中的福禄寿三命星君!” 舍中,卧榻上,道服少年睡在上面,一对爪翅搭在腹上,其头下是一方玉石枕,上面已是布满裂纹,随时有破碎的风险。 以他人视角观察自己,其中别有一番感受,有熟悉,更有陌生。 走到另一静室,这里放着季明从外面所获得的战利品。 那一位虎马禅师的纳袋就放在此处,上一世的遗产也都放在这里,像什么桃木老剑之类的,若还放在随身纳袋中实在占地方。 他将伶俐鼠的法器,那一颗用作防御的小脏珠子放在一个木架格子中。 看着满架子的东西,季明知道他有时间得将这一些杂物出售出去,换成一笔符钱存下。 接着他从一葫芦中倒出一粒辟谷丹,再给塞入金童肉身的口中,这些个日子可全靠二童定期送服此丹,才避免被饿死。 做完这一些,季明这才拿出控鹤功道卷。 卷上有记载道脏炼法,不过因为条件苛刻,季明只粗浅读过,如今时机成熟,却要拿来温故一番。 在卷上,控鹤功的道脏叫「云手华盖」,华盖乃是肺脏别称,意为五脏六腑最高,也常被称作「云手肺」。 其中有说,灵鹤当以自愿奉身为佳,若无此条件,则当择选仙山神乡中的清灵之妙鹤,最无隐患。 具体的炼法,其中水炼火炼二者皆有,不过都需要一定的炼丹经验才能上手操作。 如果没有经验,上面也给出另外两个办法。 一个是请来山门中有经验的丹师,卷上有列举了几个老丹师;另一个则是直接召请南斗中两位善于炼丹的星君。 卷上倒是推荐后一种。 所谓开炉宣咒,召请南斗星君,请其法念而降,代为炼脏,成功率和安全性都有一份保障。 季明也不去看那卷上具体炼法,这炼法不是光靠看就可以上手的,起码要十年往上的炼丹经验。 他一早就打算召请神真,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在太平山中,只有筑基三境中,被加道号,授以符箓的正式道士,才敢说召请神真,有求必应。 炼气二境中的道徒,只能说十次中也能应个三五次。 至于季明这一类的道民,请个十次,能有一次响应,那便算好运了。 不对,他若以鹤身召请,便失去道民身份的加持,更无天人的灵验。 毕竟他不是真无算无遗漏,这一步属实没有料到。 不过季明有信心,届时将金童身摆在坛前,自己以代持者的身份召请,应当有几率请下星君法念。 实在不行,只有请真灵派的魏无澜,或者那素素帮忙了。 另外,这请下法念,让其帮个小忙自然没问题,但这炼个道脏,已不算小忙的范畴,得付出些什么。 季明头顶这个随时在燃烧寿元的六丁火,或可作为这个代价。 外面,一应事物已经准备好。 在那林中已经垒起三层的高坛,坛上安置着三足炉鼎。 在鼎旁插着那一把流素剑,鼎上斜飞来的一根梅树枝头挂着息国宝镜,此为镇压妖邪,护佑丹成之意。 他看着坛前指挥忙碌的灵姑,很多布置手法就算他也未认出,他属实没想到灵姑还有这般的道艺。 二童各举来一面经幡,上书写福禄寿三命星君的赞颂词咒。季明见布置差不多了,便去差遣鬼役们,将舍内整个床榻连带上面枕睡的金童身给搬到了坛前。 季明手里掐个代表作法之意的道决,而后长吐浊气,踏上法坛小阶,立在那一尊炉鼎之前,朗声唱道。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销死平灾,延龄溥福。七星照养,洞灵光精。 我今宣咒,普及有情。至心皈命,南斗星君。” 咒词一遍唱过,除了坛下二童手中的经幡被风卷了一下,其余并无异常。 季明也不气馁,这一次走起了南斗罡步,再次唱了一遍,这一次连经幡都不动了,真是一点反应没有。 土坛下的数双眼睛看着,还有一众喊来起坛搬鼎的鬼役盯着,季明的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好在这掉的是鹤妖的脸面,同他金童身没有关系。 “三命星君,请给坛下金童一个面子,他也是天上一缕神气所降,说起来你俩都在天上住的,也算是老乡。” 季明一边念着咒词,心中一边想着。 这一次季明还将晋升道民所获得的阴司路引放坛上,希望可以引起三命星君的注意。 很显然,第三次依旧没戏。 第四次,无果。 第五次,起了大风,却无灵验,风沙还迷了他的眼睛。 第十二次,季明唱得嗓子都哑了,对于求告已经不抱希望。 忽然再起大风,季明顶上六丁火被吹得摇晃不断,季明心中暗叹了一声,打起精神念完了咒词。 坛下,二童以幡遮面,挡住风沙,站得东倒西歪的,对于这时不时吹起的大风已不抱希望。 灵姑立在舍檐下,头抬都不抬,只是看着密功道卷,似乎她准备来尝试召请星君。 “看!” 画眉童忽然喊了一声,指着顶上接引天光的窟口,那里的一片云空现出数颗星星。 “白日星现,星君响应你了。” 季明惊喜的仰起头来,那几颗星星在白日也看得分明,接着数点星光落下,落在了金童身中。 “砰”的一声,黄粱梦枕碎。 “糟糕,法念降在了.” 念头刚起,即刻中断,季明鹤身整个软下,意识浑浑噩噩的,一时间大梦初醒。 当他睁开眼,见到了驻着桃杖的老者,那老者身有瑞彩,脑后生神光,看不真切,自觉十分亲近。 “好天人,怎个请他者代持仪式,好不心诚。” 季明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又听三命星君法念道:“此为那身中内景,无甚旁人,不必担心泄语。” “星君在上。” 季明连忙礼拜,顾不得再说其它,连忙问道:“那鹤是否已死,还能用否?” “怪哉,有身无魂,却是个活死妖身,能用定是能有。” 季明眉头紧皱,隐隐觉得不大妙,但是很快收拾好心情,问道:“星君看他顶上的灵火,可否作个连脏的报酬?” “可。” 法念含笑点头,看在天人的份上,倒没如往常一般走流程,多说了一句,“此鹤有身无魂,活死之状,此等炼脏,无有排斥之意念,虽不算个仙品,但也可称上品。” 季明未料到峰回路转,他哪里奢望个听都没听过的仙品,欢喜的说道:“请星君炼脏。” “你这小天人,下次若还是心不诚,休怪我无有法念回应。” 听了法念这话,季明心头敞亮,原来天人在天上还是有点面子的,看来日后有机会得多叨扰这星君法念。 说不得叨扰多了,在星君本真那里可以有个印象。 今日会客,一更奉上,明日另补,见谅见谅! (本章完) 第127章 真金,肺中气 第127章 真金,肺中气 一尊炉鼎安在三层土坛上,鼎身阳刻的兽面张着阔口,此为炉鼎火门,内有火炭正熊熊燃烧着。 此炭是桃心木炭,季明听说是猿老提前送来,却是有心了。 鼎中内置的丹釜烧得个通红,此丹釜似个圆球状,由两块半圆釜合起密封架置其中。 据说丹师为求密封丹性,防止炸炉,会在丹釜合缝处抹上药泥,此种药泥多种药物调制,价格昂贵。 如今星君法念已然回升于天,此丹釜内中装存的鹤身也不知如今被炼成哪种样子。 “好好扇。” 季明坐在坛前,手里抓着一块黄粱枕的碎玉,对着炉前的灵姑说道:“星君法念走前说要炼足九日。 这釜底三寸烧三日,五寸三日,合缝下一寸处又三日。” 灵姑一边扇着,一边激动的问道:“是不是炼成了,哥哥你就能将控鹤功给升炼成「一气大擒拿手」。” 季明放下碎玉,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 “不过一气大擒拿手已再无升炼的潜力,要想在道途上走得更远,还是得和大师一般,炼成一门神通。” 季明感觉自己有些得陇望蜀了,这升炼法术已是取巧,走了大捷径,神通能走捷径? 灵姑懂事的点了点头,道:“我听素素姐说过,那金丹四境中没几个炼成神通,大师可真是厉害。” “一步先,步步先。” 季明说着,从静室内取出那颗脏珠送与灵姑,道:“此珠虽无灵性,倒也能作护身之用,你祭练一二,暂且用着。” 灵姑在流香鹤事情上出力不小,又是此身的亲缘,往后许多私事需借她手。 季明看得明白,修为越深,杂务越多,自己需要专心修炼,不可能事事操为,只有将事务,也可以说是权柄分摊出去。 他已有流素剑这样的杀伐剑器,本意是将飞火尺放在她那里。 不过那尺子关系着黄天老宿翼火蛇,放在她那里恐怕是祸非福。 灵姑宝贝似的拿着那一颗珠子,时不时的偷偷看着季明,眼神中孺慕的光压都压不住。 “扇得累了,便换上二童来扇,或者去洞中借张调火符。” 说着,季明抓着那一把流素剑出园而去,他现在需要第一时间前往千年老梅下拜谢大师的赠剑之恩。 此次以金童身再见大师,其态度已有变化,不似从前一般不苟言笑,偶尔也能说两句轻巧愉快的闲话,谈个家长里短的。 如果说从前大师只是在金童身上找寻个成就感、新鲜感,当成个弟子的替身,那现在去了解金童的举动,已是说明她心中已经接纳,并将金童当作子侄后辈。 季明面上不表,实则内心有几分受宠若惊。 不真正修行,且经历其中彻骨寒的修士,那是无法理解大师的成就,这是一座高山,季明视为榜样。 聊着聊着,这话题自是到了修行上。 “那鹤自愿奉身,待得开鼎,摄入其中那一口灵罡之气,你自可炼得上品道脏,你之逆变当有回转。 现在你有那一门法术傍身,在二三两境中,你不说是天南之地无人可敌,也不算是名低手了。” 季明虚心求教的道:“弟子若是逆练得成,再去.摄那口罡气,是否能让我这法术更上一层楼?” 季明的奇思妙想让大师好一阵沉思,这确实是古今少有之事。 “那控鹤功虽无神通潜质,可在太平山也是数得着的一门密功,其所成的法术首要在于罡气,而后在擒拿之妙。 罡气至猛至烈,擒拿在于柔巧,以柔巧之技而驾驭这猛烈罡气,试问何物不可拿,何敌不可擒。” 季明听到这里不为所动,起码大师的金瓶他就拿不了。 “这罡气最上者,则是先后天之罡气。” 听到这一句他来了精神,这世界但凡沾了个天,那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自开天辟地以来,先天之属已然绝了根源,而留存至今的先天罡气不过几口而已,俱是大德大能所有,唯有后天罡气可造化炼得。 若你在即将逆练功成之际,吸入那口灵罡之气,这便有逆练升法和道脏升法两种造化,或许可得那一丝后天罡气。”推测到这里,大师忽得笑道:“功升法,这其中的玄奇造化好似石成金,水变油一般,常人有一次便是天眷,若同时得两次,或有大变,又.或者不变。 不过你若真能炼口后天罡气,以其成就一气大擒拿手,那放眼整个三十六方中的天骄妖孽中也有那么一席之地了。” 大师的话让季明心中火热,但总感觉说了和没说一样,但他听得出来,大师确实隐隐有引导他实践的意思。 “大师明示。” 季明说道。 “成或不成,试试才知。 须知世上本无路,有人去走,才有了路,有时坏的结果不重要,其中经历才是真金。” 听了此话,季明心中已有数,当即拜别大师,背着流素法剑回到了园中。 过足九日,开炉在即,那炉鼎火口之内,有大风呼呼狂吹,这风不是天上风,亦不是阴间风,而是罡气伴风。 炉口内,那丹釜通红,内里吱嘎作响,像是有极其坚硬的东西在里面摩擦着。 “时候到了。” 二童在炉鼎边,拿着催火扇齐声道。 季明装着镇定样子,轻轻颔首,气劲飞出,隔空打开炉鼎铁盖,里面那颗烧红的丹釜整个窜出,带出一股火气。 “小心!” 灵姑盯着飞出的丹釜喊道:“罡气归属三天,它这是要归流于天。” “回!” 季明低喝一声,那烧红的丹釜瞬间定住,滴溜溜的自转,接着带着惊人热力,准备投入季明的怀中。 气劲再运,将丹釜摄住,悬托身前,接着对灵姑、二童交代几句后,便托着丹釜回到舍中。 舍中,看着逐渐冷却的丹釜,季明可以感受到其中那一口急切的,随时可以融入肺中的灵罡之气。 只需轻轻这么一吸,便能炼成个「云手肺」。 他现在逆练只差妖心返人心这一步了,控鹤功不是魏无澜那等有神通潜质的天蟾脚,它的逆练难度也不似天蟾脚的那般大,但是在妖心返人心这一步,季明也没多少头绪。 季明将白骨攒心珠化作灰银圆光,挂在身前,照出自己那一颗心脏。 圆光中,他这心脏跳动有力,时不时喷出妖性散布在肺腑百骸内,一点点在血肉中积累着玄鹤妖性。 当妖性累积足够多,妖变特征从隐性转为显性,便会一点点的将季明从人转为玄鹤。 季明有听魏无澜说过,许多逆练者变换妖心后,因为久久困顿于妖心邪性中,寸进不得,故而铤而走险,主动逆变,催熟妖心,如那动极生静,阳极生阴一般,变返人心。 看着颤动的丹釜,季明感觉这‘铤而走险’倒也不算那么险,如有危险,他随时摄入灵罡便是,消了逆练便是。 下定此念,季明爪子轻轻抚摸冷却的丹釜,道:“别急,再等一会儿,就一会儿。” 凝神入定,放了心猿,纵了意马,那一颗妖心再无约束,一下又一下的强劲跳动,排放巨量妖性。 五脏六腑第一时间起了变化,接着是骨骼经络,而后透到血肉。 季明腹部鼓起,又回缩下去,肌肉紧绷又松弛,骨骼像是在体内错拼在一处,他整个脖子一下伸得老长,抬都抬不起来。 他口中不自觉一声鹤唳,口中喷吐着股股祥云,将身子托飞起来。 “不好,这是连玄鹤妖术都给变出来了。” 季明大急,将那丹釜一下打开,内里透着金刚性的气流一下窜入季明口鼻内,顺入那已然妖变的肺中。 (本章完) 第128章 法术,虫教导 第128章 法术,虫教导 意识逐渐转醒,伴随着剧烈咳嗽,季明一长着六指的手掌压在胸口上,里面的肺叶好似铁铸一般,沉甸甸的。 他每次的呼气和吸气,那就需要数分钟之久,异常的难受,但时间久了,也能慢慢的适应下来。 由人到仙,肉体上的凡性将一点点的消失,季明将这呼吸上的变化视为成仙过程中的微小之变。 “云手肺。” 按压胸膛,实实在在的感受到那极其缓慢张缩的肺叶,那口灵罡之气已然融入其中,炼就了道脏。 “可惜逆练还是功亏一篑。” 季明想到自己的逆练,心中略有失望。 不过他看大师的意思,让他重过程,而轻结果,怕是本就不看好‘逆练升法’结合‘道脏升法’的想法。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季明心中生出此念,又想到大师所说经历才是真金,怕不是应在这里,让他在得失中养出平常心。 季明没有深想下来,近段时间精神一直紧绷着,不宜继续修行,恐生心魔,于是决定闲养段时日。 说是闲养,倒也算不得闲。 因为早间晚间他要教导千手儿读写文字,讲说圣贤书。 精怪在「幻形」这一步要炼人心,不理解为人的道理,认同人的立场,又如何去真正变个人样。 季明虽是已教了三年,倒没深入的教,那三年首重自身修行,炼得真炁,现在闲养下来,倒是有心思好好教导。 只是这么一教,才发现这虫性何其痴愚,他教个西字,千手儿读个鸡。 这让他都不敢教那些犯忌讳的天字,毕竟苍天又有西天之称,生怕千手儿将西天读成个鸡天,从而冒犯上苍。 读写已经够耗神,本欲让其学个算术的心思已是彻底打消。 为了避免修身养性的日子成为痛苦难熬的教学时光,季明只得请示大师,准许他在山下找个了教书先生。 请示之时,猿老正在身旁,便提了那千手儿一句。 猿老的话勾起了大师的遗憾,她早年也想养个灵伴在旁,只是几番挑来挑去,却没个合心意的。 如今金丹早已证得,眼瞧着快突破到第三步「炼神还虚」中的胎灵境,可再想找个无主的异种灵兽,便更是难办了。 猿老瞧出大师遗憾,便对季明道:“仙家宝洞,如何能让凡人涉足,不如放在大师身边养段时间。” 能放在大师身边养着,季明自是求之不得,可问题是怕千手儿的痴愚惹恼大师。 果不其然,在季明应下之后,不过三五日的时间,千手儿便被退送到园中,还有大师一句“不堪造就”的差评。 千手儿很是委屈,躲在毒种袋中数日不肯出来,许多毒食都喂不进去。 不久,猿老来到园中,乃是奉了大师之命,为季明领来了一山下的教书匠,其老态龙钟的,不过精神头却是十足。 猿老看了一眼袋中千手儿,称千手儿在大师那里只顾着吃喝。 灵果好丹,那是一概不拒,读书写字,便是一概不理,气得大师竟是差点摔了手中的污金瓶。 又说千手儿此情状怕是因为吃不到那些灵果好丹,心情郁闷所致,饿上他几顿便好。 园中来了教书匠,季明也有了许多时间。 每日里,他在峰上漫步,在山中采药,在潭中踩水,又或者在山顶看云,看落日,看彩霞,看仙家遁空。有时猿老会来陪着他,猿老总喜欢谈论斗战之技,却是再不去谈那钻营之道,关系人情之类的。 有时候魏无澜装作在山中偶遇他,接着两人一边览阅风光,一边说着天南的新鲜事情,分享彼此喜事,偶尔也说着苦恼,谈个愁情。 在魏无澜看来,朋友可以拿时间来衡量。 随着修行渐深,阅历渐长,交往朋友不再如儿时纯粹,谈得来只是一点,还要看机缘,看心性,更要有意识的付出接触的时间。 再亲近的朋友,接触得少了,交情自然淡了,除非生死之交的那种,可以情谊长存。 他不能奢望金童主动牺牲时间来接触交往他,便只能自己主动。 有了先前借用善行梭的交情,他同金童交往中已是少了许多客套,多了些真实的情绪,能说些心里话。 在季明的心里,魏无澜是值得交往的,不单单是他大派弟子的身份,又或者其借用法器的交情,而是他的一番见识。 季明常在洞中修行,下山的日子屈指可数,前几世中也不过居于天南一隅,说他见识短浅绝不为过。 魏无澜同他谈及的巴国内的时局,三天之下的锦绣人物,天南的变动,这些都能弥补他见识中的空白。 交往之道,其中一点不就在于取长补短, 在闲养的日子中,不少洞里洞外的人来见他。 这些人中,小人物不多,大人物倒是不少,南北皆有,还有海外仙岛的,一个个也算同他平等往来,倒无那等对他轻视之人。 毕竟他的名声早早传出火墟洞,紫融峰上的许多仙家都有听闻,且许多人猜测他已炼成了法术。 毕竟先有鹤妖奉身为柴薪,接着他再出现时已是妖形不再,聪明人都能猜出这一点来。 束发之年,有这一份成就,在天南之地也算桩奇闻,这不,连带着师傅飞鹄子也匆匆赶来一趟。 “快,太快了。” 亟横山某座山峦中,师徒在此闲叙,飞鹄老道不住的感叹着。 “修行快,炼法快,难怪你能降世阻他道途,素罗子要是知道你这情况,怕是入定打坐都不安稳了。” 季明注意到飞鹄老道眉眼间的愁意,问道:“师傅,可是那太岁的事情又有情况?” “瞒不了你。” 飞鹄子叹道:“前番我在兰荫方中得了些岁肉,炼作两粒年轮丹,本以为是机缘,没想到又陆续出现几块,被他人所获。 如今本就暗流涌动的兰荫方,几乎要恢复到十几年前观才洞战起的紧张局势,不过这一次太平山却非上一次一般早有准备。 更让我忧心的,这据传来自于古城郭【堙】中的石太岁如果不是一份机缘,那便只能是.阴谋了。” 季明知道师傅最忧愁的是更进一步,再多活百多年的希望可能没了。 “你啊,莫为我担心,你当务之急是炼成那坐山力士经,接着去太平山中参与道徒考核,入了高层的眼。 如此,为师才算真正放心。” 道民和道徒都在同一年进行,且都是三年一次,季明考完道民已修了三年,下一次还得等上个三年。 飞鹄老道忽然抬手道:“来,且同为师较量一番.一气大擒拿手。” (本章完) 第129章 打点,力士炼 第129章 打点,力士炼 老道话音刚落,季明只感到周身一股挤压感。 这压力猛得向外一压,季明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压成肉泥,急忙吐出肺内一口罡气将身外无形之力顶开。 老道将手中的尘尾一挥,丝丝缕缕的罡气显出有形之态,合于那尘尾之上,令这拂尘尾如蛇般灵动摇摆。 将一对六指掌伸出袖外,季明竖起手掌向前伸出,罡气经由手掌向外传导,形成一只六指大掌向老道抓去。 老道见着罡气大掌,轻轻的摇头,“一气大擒拿手不是真让你将罡气变作大手,手为镇压之意,你这是落了下.” 六指罡气大手临近,那股子威压如山岳压顶一般,老道一下色变,止了话语,尘尾再甩,罡气前冲,堪堪顶住大手。 “师傅,可是忘了我这六指法骨。 以我法骨御使法术,就算是平庸之术,也可平添三分威能,何况是这一气大擒拿手。” 说着,手掌隔空一推,架势好似可推山摇峰一般,老道差点没顶住。 “好了。” 老道叫停了斗法,看妖孽似的看了季明一眼,道:“小子以法骨欺你师傅,不算不算,日后再比。” 说着,略一犹豫,装作不经意提及的样子,道:“听说大师赠你法剑一柄。” 季明大方将背在身后的宝剑取出,给飞鹄老道细观。 只见这剑以乌木为柄,水玉为镡,炼作祥云镡状,剑身上两道云纹纠缠,隐隐的透出一股锋芒。 “好剑。” 老道装模作样的赞了一声,经典的欲抑先扬,接着道:“不过比我们鹤观的那一把出云宝剑差了不止一筹。” 见老道准备画饼,季明虽是兴致缺缺,但还是配合做出反应,老道现在的家底也不富裕,他得体谅一下。 老道先说出云宝剑,再细说一代代观主留下的遗宝法器,最后的重点是祖师鹤山的法宝。 对于这些,老道那是如数家珍一般,要不是身处亟横山,在那紫融峰左近,老道定是还能再说许久。 “好了,闲话我便少叙,现在那素罗子主要精力放在道民考核的监视上,所以你要抓紧下个三年后的道徒考核。 那考核中,除了解符图之外,便是召请神真,还有斗法之考,你是天人,又有法术在身,我已无需担心。” “那我可要遮掩六指?” 季明问道。 “已无必要,届时被授道徒,便已是地曹候补,可出任方中地曹阴吏。 我早已帮你运作好,打点完善,到时候你就在这赭熊州的天倾大方中担任拘魂副使,守着那里的分观,相信有这层官身遮掩,他更是找你不得。” “谢师傅。” 季明诚心拜道。 飞鹄老道满意点头,又丢下一本《南斗坛咒总纲》便驾鹤而去。 老道走后,季明熄了继续闲养的心思。 他首先处理了存在静舍中的杂物,亟横山下的阴土中自有鬼市处理,这事他让沉稳的云雀童去办。 接着便拿出老道的大周天五气解书,在其中坐山力士经中,细细观摩着一个个造型各异的力士图。 首先注意的还是飞鹤力士,旁边许多的注解,这都是历代观主的心得。在飞鹤力士图旁有一句‘修行如鹤净无染,自在飞翔悟真妙。’此句同注解都在指明飞鹤力士遁空、清净之妙。 季明第二个注意到是是金刚力士。 这其中的金刚力士,全身暗金之色,体态威猛,作怒目状,应当便是素罗二弟子慧进僧所修成的力士。 在金刚力士图旁还有一句‘金刚身意坚,伏魔有大力。’此句表明其坚固、大力之妙。 接着目光在水火力士、搬山力士、虚空力士、月光力士等等力士图上一一看过。 力士之间倒无差别,修炼此经需修行契合自身的力士,那样才能事半功倍,季明意属于飞鹤力士、火力士,还有虚空力士。 选择飞鹤自然是卷上有许多鹤观前辈的注解,修行起来无有障碍。 选择火力士,这则是因为飞火尺,此尺中蕴有火气,更可感应老宿翼火蛇,可作为此力士的修行辅助。 至于虚空力士,此力士能遁虚空,出入无形,且有破虚除幻之力,季明选择它是觉得可以补上自己的短处。 思索再三,犹豫再三,季明的目光定在那结跏趺坐,持有一种手印的力士图。 接着坐在图前,头上三聚顶,降到丹田,随着对力士图的观想加深,代表‘元神’的神在其中丹田勾勒出力士神形。 一道真炁落在神形中,如画龙点睛一般,整个力士“活”了过来,一下子跃出丹田之中,于舍中结跏趺坐。 “妙!” 季明对力士赞道。 意念一动,力士随这念头而起,一下消失在舍中,来到舍外的一座新舍中,见到那正拿着拐杖敲打千手儿的教书匠,还没敲几下,老书匠已是大喘气。 虚空力士在舍内转了一圈,不仅仅老书匠没有觉察,就是千手儿也看不见,最后力士拿了一本书回来。 力士跃回身中,入任督二脉中,驻留于五十二穴中的其中一穴内。 季明再度炼出力士,一个个力士似雨后春笋般冒出,一个个的安驻在穴窍之中,在经脉内将真炁推动流转,这让他力士炼成的速度更快。 最后全部真炁转炼,才成了九位虚空力士。 服了一粒辟谷丹,用了数颗贝珠,再服饮羽散三包,磅礴的灵机令聚合的三再催生出数道真炁。 真炁在任督二脉内九位虚空力士的推动下,如湍急水流一般冲向那六腑之属的阳经,手足三阳经。 这阳经中一共218穴窍,而且要一通永通,绝对算得上大工程,而这便是炼气前期「六根震动」的功课。 为何有散人修了一百多年,还在前期苦熬,便因为这二百多的穴窍所需真炁实在巨大,且不似正道有玄功大法之助。 所以他们中的许多人,那只能用时间来苦熬,用左道恶法来滋生真炁,最后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被力士推送成湍急之势的真炁迅速流动,在经过被飞鹄老道以年轮丹之力打通的二十一处阳经穴窍后,这湍急的真炁又接连冲过了八个穴窍。 紧接着有八位力士驻留新通的穴窍,防止它们再度堵塞起来。 “阳经穴窍二十九。” 季明睁开眼睛,心中暗道:“这还差得远呢!” (本章完) 第130章 僧至,擒拿急 第130章 僧至,擒拿急 紫融峰下,有僧人朝圣而行,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口诵南华火德赞词,满面风霜,虔诚无比。 半空,有紫融峰山神显影,默默注视这朝圣之僧。 在山神旁,乃诸峰山鬼,他们问道:“此人从外方而来,何故许他入峰?” 另一边,站着山下阴土地曹之众,他们回道:“他是太平山道徒,合山方中四道阴吏之一,自可来得峰中。” 诸峰的山鬼不悦,刚要反驳便听山神说道:“我已接到钟成鬼神之法令,尔等且退去。” “是!” 听到钟成子这一位天南著名鬼神,诸峰山鬼纵使再多不满,也只有压制下来,而亟横山地曹之众那里如打了胜仗一般。 山神立足虚空中,一直注视着僧人消失在山峰深处,抵达一座倚山壁而建造的楼阁前。 “飞白楼!” 僧人见那珍楼宝阁,仙家胜景,又是朝拜数次。 “你是何方来人?” 楼中有迎客的童子问道。 僧人见童子口气不善,倒也不见怪,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童子久在楼中,怕见多了仙家羽客。 他此番来此,乃是明察暗访,逐一排查飞鹄老道的关系网,势必要揪出这天人托庇之所在。 说起来,他已查访多年,天南海北的都走了,不得不承认老道年轻时候积攒下来的关系多到吓人。 要不是老道的前途已尽,单是这些关系就能让他师傅忌惮三分。 紫融峰这一处地方是他最不愿意查访的几处关系之一,稍有不慎便是得罪了大人物。 只是近来几年查访,对于天人的线索毫无收获,这让僧人晓得自己避难就易的作法只是在徒劳的浪费时间。 他对楼中迎客的童子道:“小僧法号慧进.” “谁问你法号,可有道号?” 慧进僧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只有筑基三境中,被授符箓后才有一个道号,它不似佛门一般法号可以轻易获得。 见僧人无有道号,童子面上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小僧是来打听一件事情。” 慧进僧取出一粒贝珠塞入童子袖中,问道:“不知洞中可有从鹤观而来的童子?不,现在应是束发少年。” 童子掂量袖中贝珠,轻轻的摇头。 慧进僧知道这意思不是没有这少年,而是礼物不够。 再塞了十数颗之后,慧进僧意识到这个头喂不饱的狼崽子,就在发怒之际竟是见到一熟悉的身影。 刚准备去招呼,却又止步。 只见在那冒着红光的火墟洞中,一少年道人举步而出,气度逼人,意气风发,哪似从前旧人模样。 慧进僧不自觉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少年道人戴一顶光灿灿如意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道服,踏一双纹绕绕云头小履,系一条赤焰焰纯阳丝绦,缩于袖内的手在轻摇一根尘尾。 在其身后,二童紧随,一者捧小袋,一者抱法剑。 其人未至,已给慧进僧一种煊赫之威势,仿如道门真种,外道佛子一般。 “金童师兄!” 在飞白楼中的童子见了那洞中的少年道人,一个个争相行礼,口呼师兄不断。 慧进僧硬着头皮上前,刚刚靠近少年道人的一丈内,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还有凝视目光。 “阴天宫灵囿一别,已有数年,不想道友风采更胜从前。” 季明乍一见到慧进僧,脸上的表情实在精彩,差点吐出云手肺内的那一口罡气,当场镇压了这秃驴。 见到慧进僧不似有来找他的样子,季明才勉强平复下心情。 接着他轻摇一下手中的尘尾,再掐了一个道诀,脑中的念头快速转动,寄托在手足三阳经的九位虚空力士蓄势待发。 “道友何故造访大师?” 季明装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问道。 就在这时,那接待慧进僧的童子小跑过来,兴冲冲的对季明道:“金童师兄,他是来找你的。” 慧进僧身子一震,瞳孔一缩,再看眼前少年道人,往昔灵囿中赌戏的一幕幕闪过脑海,有一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惊悚感。 “天”刚一开口,只见那尘尾的拂子自上甩下,紧随而至的是一股沛然大力压下,压得他五体投地,深陷砖石内。 “你” 在慧进僧身上,一道道暗金虚影欲要挣脱出来,但是在季明的一气大擒拿手下,具是被压制在慧进僧身中。 “好大的力道。” 季明袖中抓着尘尾的六指抖动,竟是一气大擒拿手镇压不得的感觉。 “吱嘎.” 伴随牙齿咬合的摩擦声,慧进僧身中全部一百八十一位金刚力士齐齐的发力,一举将一气大擒拿手顶高半丈。 啪嗒一声,尘尾落地,袖中抓握尘尾的六指已是被迫大张,一气大擒拿手再也镇压不得。 “一百八十一位金刚力士。” 每炼一位力士,都需一道真炁,一百八十一位也就是一百八十一道真炁,这一百八十一道真炁又不知多少灵机化得。 季明师傅飞鹄子,乃是有着「龙虎高功」之称的筑基后期,也不过炼出了二百多力士,才填满了任督和阳经的穴窍,其中大部分还是到了筑基三境后才炼得的。 季明后退半步,袖中手掌微微一抬,落地的尘尾飞入手中,再度轻甩一下,一颗丹丸飞入口中。 “辟风丹!” 慧进僧大惊,此丹对操风、御气一类法术有加成辅益,对方在灵囿中获得此丹还有他一份功劳。 他本以为方才镇压自己的一气大擒拿手能那般的强劲,定是因为是服了此辟风丹的缘故。 “疾!” 慧进僧口中念了一声,宽袖一挥,一道剑光飞出。 “恶僧,洞前岂容你放肆!” 在季明身后,画眉童大骂一声,举起怀抱的流素法剑,顿时法剑出鞘,同慧进僧的那把缠斗一处。 云雀童紧张的捏住毒种袋。 金童曾对他有过告诫,袋中的千手儿在于奇,而不在于力,对敌放出的时机一定要把握好。 “看我拿你。” 季明同慧进僧注定是个不死不休,他却未曾料到今日在这火墟洞前斗法,他必须在此速战速决。 接着还得速速去大师那里请罪,并道明事情原委。 否则等大师自己了解到这里的情况,查明他天人的身份,便是另外一番局面,被动的局面。 “小儿,就你” 慧进僧刚要大骂,身子一沉,接着屈膝跪倒在地,一颗光头死死的被按压在地。 “这是.虚空力士。” 他放在外的一百八十一位金刚力士未有回援之举,而是齐齐的扑向了季明。 一瞬间,季明似陷到了重重的虚影内,只见他沉眉定身,手中尘尾再度一摇,只听到“咚”的一声。 在季明立身之处,落下一道罡气大手印。 在周遭总计一百一十三位重重叠叠的金刚力士被拍成真炁,回归到慧进肉身中。 再甩手中尘尾,罡气大手一转,化作一道气索,在空中穿梭往来,极致的速度令空气中产生簌簌的响动。 剩下的一道道金刚力士被气索洞穿。 慧进僧脸色一变,奋力一挣,身上响起摩擦声,九位虚空力士已是按他不住。 就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云雀童将袋口一扯,一道细微流光自袋内闪出,一下打在慧进僧的肉身上。 千手儿趴在其耳下一寸,百足抓牢皮肤,毒钩猛得一刺,竟是有股子阻力,却是阻不了他这毒钩。 “阴私手段也能害我。” 慧进僧抬手就要拍死贴在耳下的小毒虫,那道气索瞬间缚住双手,令他挣脱不得。 季明见慧进僧被缚,心中也是一松,在未祭出白骨攒心珠的情况下拿下慧进僧,足以证明他的道行大有长进。 “贼子,恶獠,你休要猖狂。” 慧进僧身中已是毒发,但强大的体质让让他声若洪钟一般,忽得有一飞掌而至,将他满口牙打碎,舌头都打去半根。 季明对出手帮忙的猿老略一拱手,道:“猿老请帮我暂时看管此人,我需向大师请罪。” (本章完) 第131章 请罪,锁孽井 第131章 请罪,锁孽井 一对手掌伸在前面,掌儿白净,掌纹清晰。 这两掌皆有六根手指,根根指骨分明,如对光而视其掌,更能见到肉中那玉一般的骨头。 在千年老梅之下,素素在一边凝神端详着这一双手,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从前她还在灵姑面前居高临下的点评金童这个人物,不料对方所展示出来的一切只是刻意藏拙的结果。 对方才多大,十四还是十五,竟是在洞中藏了三四年之久,而她无所觉察。 大师凝视一会儿,神色未有变化。 “飞鹄将你送来,托庇在我洞中,便知晓在你身上定有些秘密,倒是未料到你便是那降世的天人。 这六指的天人,倒是有趣。” 大师言语中轻描淡写的,似有意轻轻揭过此事的意思。 素素微有吃味,大师对人对事从来严苛,没想到在金童这里却是变了态度,这态度怕是师傅自己都没觉察。 季明面有愧疚,道“大师诚心待我,如子如侄,我却在此处欺瞒至今,直至仇敌上门方才透露。 今日过来一是前来请罪受罚,二是自请出洞,金童已是无颜面在此。” 大师见金童说得严肃,长叹了一声道:“何必如此。” 季明摇头,再次拜请。 他此举固然是以退为进,可对自己惩罚必须落在实处,须不能打个折扣,这才是一个认错的姿态。 如在这事待已以宽,在大师心中留下疙瘩,那才是得不偿失。 猿老来到老梅树下,在看了一眼季明后,而后对大师说道:“大师,那贼僧已经押送到寒脊峰的锁孽井下。 我已问过山神,他是合山方的僧人,法号慧进,能上紫融峰走的是钟成子的门路。” 猿老所说的锁孽井是一口天周时期的古井,不知何人所凿,下通阴冥地煞,后被亟横山中诸多仙家作为锁妖镇邪之处。 慧进僧被落到那锁孽井下,要想肉身不坠入阴冥,只有攀附在井壁上,日日受到阴风刮骨之苦。 “那僧人寻仇而来,在洞前斗法,滋生事端,便在井下关个一年半。” 说着,大师看向季明,语气一缓,道:“那井下关押许多罪人妖邪,你既自请受罚,便罚你守井两年。 两年后你便自离火墟洞,修满三百善功,自可回返洞中。” 猿老有些着急,他和金童处得不错,道:“那锁孽井所在的寒脊峰阴冷无比,且因井中近来锁封着一头「小湫龙」,故而常有妖人闯井,金童去那里是否过于冒险?!” “金童,你如何说?” 大师问道。 季明不假思索的道:“我去守井。” 大师很满意金童认错的姿态,错了就来认,毫不拖泥带水,这才是她教导下的弟子该有的品格。 可惜,这弟子同她却是有实无名,念及此处,对飞鹄老道多了一丝怨念。 “将污金瓶取来!” 大师对侍立一旁的素素道。 在那污金瓶中所插的一根寒梅枝条被大师取出,大师说道:“此千年梅枝养在瓶中已有许久,能扫除污邪,也能借我神通「天圆地方」。 你且持着,若真有不敌者,便用此宝。” 季明恭敬的接过,头上千年梅树的枝条微微的抖动着,似乎对于大师将它枝条借出的举动不满。 大师对着梅树笑道:“你已有千年道行,却是何其小气。” 季明与猿老一道回了透骨园,路上便问起那寒脊峰锁孽井的情况。“那井中关了许多妖邪,不止咱们紫融峰上的仙家,其它诸峰的修士擒来妖邪、左道恶徒等,都会一一的送到井下。 凡是送下去的,就没有出来过的。” “那慧进僧?” 猿老给了季明一个安心眼神,道:“区区一个炼气二境的,能在井下撑足一年便算他本事了得。” 接着猿老又小声的说道:“听说南华火德夫人飞升苍天前,便在此井中锁镇了许多的巨魔大妖。 那些巨魔大妖不敢出来面对夫人,竟是肉身落下阴冥,魂魄转作鬼神,在阴土中打下许多基业。” “那小湫龙是怎么回事?” 季明问道。 “井中有一些背景深厚的妖邪,他们在外面总有些余孽门人,偶尔摸上寒脊峰上欲开井救人,不过此例很少。 只有那小湫龙,其是天倾大方中某头真龙的龙子。 不知何故,竟跑到亟横山下耍玩,生生淹死了一镇的百姓,所以被峰上某位仙家擒拿,扔在了那井中。 这龙子甚得那真龙的喜爱,要不是这里是亟横山,乃是南华火德夫人道场,那龙怕是要亲自前来开井了,而不只是遣派些杂鱼过来。” “若无梅枝,我能应付那些杂鱼吗?” “这” 猿老很是认真的思索一会儿,道:“难说。” 这一说法不知是在照顾季明的面子,还是真的难说,季明估计是前者,毕竟真龙的杂鱼,定不是一般的鱼。 猿老以为季明心中忧惧,道:“且不说你有梅枝条护身,那井外有一头「山犊」守着,你何须操心。 你只记得一点,有妖人闯井的时候让着点,别被误伤到自己,实在不行就借用大师的神通回来。” 季明倒没忧惧,只是在想那素罗子。 慧进僧在亟横山紫融峰失踪,素罗子一旦得到这个消息,只要顺着往下一直深查,定然会找到他。 他现在暂时无事,可终究不能一直托庇在大师这里,三年后总得去太平山上考取道徒。 如今之计,还是得麻烦老道想个法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明显感觉到素罗子的紧逼。 慧进僧的事件绝对不是一个偶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位素罗子定然还在做其它努力来寻找他。 季明不可指望素罗子的懈怠,或者愚蠢。 又或者完全指望着飞鹄老道的布置,他自己也得想个反制的法子。 单靠自己,难以反制,大师会庇护他,但大概率不会帮他反制素罗子,他能借用的力量几乎没有。 “小湫龙?” 季明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竟是想着利用一位脱困心切的龙子。 不过那关在井下的慧进僧倒是个机会,作为素罗子的二弟子,这僧人定然知道素罗子的.仇家,乃至于弱点。 他在园中嘱咐二童一番后,季明写就一封忏书投入山下京水,让水中的河君地祇送与鹤观之中。 接着收拾好行装,将梅枝一刷,脚下土地不断内缩一般,不断流入足跟后,季明跨出一步,便来到山风凛冽之峰上。 (本章完) 第132章 山犊,铁牢庙 第132章 山犊,铁牢庙 季明在呼啸的风雪幽夜中前行,雪地上未曾留下一个脚印。 寒脊峰果然像刀脊一般,又冷,又硬,又弯,顺着那弯曲向上的风脊雪坡,一座铁庙屹立在最上。 越往上爬,寒气越是刺骨,连季明这等气血旺盛如虎的也有些许的打颤。 持扶在肩的梅枝在这寒风雪地中倒是越发的鲜嫩,好像刚从那千年老梅树上折下来的,上面还开出两三朵梅。 走过一段弯斜高坡,再往上越发陡峭,坡度几乎呈现九十度,季明身中跃出四位虚空力士,将他抬升上去。 “铁牢庙!” 季明看着庙门上的落雪凝霜的牌匾,口中念道。 虽说这朱漆庙门紧闭,可在门前倒无多少积雪,只有被踩得黄渍渍的板条石砖地。 “看来此处比我想的还要热闹。” 季明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回应,再度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 猿老有说此处有头守井的山犊,道行高深,怎地不见他出来,季明很是沉得住气,再次敲门,却是用了许多力气。 “砰!” “砰!” “砰!” 庙门被敲得震天响,在庙中正殿内,这里未点一根火烛,一个庞然大物充塞在漆黑的殿中,伏窝在那里。 他好似一尊装满大殿的神像,如有参拜者也只能在殿门外朝拜。 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惊扰了此大物的好梦,他在漆黑中微睁眼睛,眼中是同身躯不对称的精明。 “老祖宗。” 一瘦骨嶙峋的牛角小妖踩着一对牛蹄,疾步迈上长阶,跪在偌大的殿门前,道:“有背剑的道人在外砸门,不似个凡夫俗子。” “哼!” 殿中轻哼一声,传荡出去只如闷雷滚滚。 “他可不是凡夫,他是来和我一道守井的,而且是紫融大峰上下来的,听说来头不小。” 殿前小妖道:“管他什么来头,如若老祖宗不喜,小的们打杀了便是。” “哈哈~” 大笑声起,只如洪钟作响,震得殿前小妖口吐鲜血,踉跄的滚下长阶。 “开门,迎客。” 朱漆门扇被缓缓打开,有两队牛角大鼻的小妖分站在两边,个个持有长柄石斧,似个仪仗队一般。 “幻形!” 季明心中一凛,这里的小妖仪仗队中虽无一个幻形大成的,但如此的数量已是快触碰修士底线了。 走在两列队伍中间,两边的小妖忽得高举长斧。 季明脸色一青,口中低喝一声,冷笑道:“孽畜!” 一个守井的精怪,也想在此给他下马威,季明施展一气大擒拿手在周遭一扫,小妖全数扫在手中高高扔出庙外。 “小道,好大的火气。” 在大殿内,一乌黑的牛首探出,一直往外探着,在殿内有类似于钢刀刮擦地面的刺耳摩擦声响起。 牛头大如阔门,自阶上滑下,两眼放光,在这阴沉沉的风雪天之下,如同两盏飘来的大红灯笼。 “山犊。” 季明刚唤一声,一瘦骨嶙峋,有着六七成人样的小妖跳了出来,喊道:“要叫老爷,山犊老爷。” 季明怀中梅枝微微一动,眼尖的山犊认出了这一千年梅枝,语气一变,道:“原是火墟洞的贵客。” “小的们,准备宴席。” “慢。” 季明抬手虚压,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道:“我来此守井,非是享乐,山犊老爷还是领我去那井边。” 乌黑牛首眨动着大眼,审视着眼前的道人,将藏在殿中的身躯扭动出来,那是满是乌鳞的蛇身。殿中的摩擦声就是这蛇尾游动所发出的。 山犊盘起缸瓮粗的蛇身,支起上半段的牛身牛首,两鼻中喷出热气打在地上,打碎了许多砖石。 二者对视一会儿,终是山犊妥协。 山犊看得明白,对方手持那千年梅枝,底气十足,虽然被自己气势所摄,但心中对自己并不多大畏惧。 山犊身子一缩,变作个黝黑汉子。 那双眼好似虎目,乱胡更似铁刷,赤着半身,只围了一乌鳞裙甲,领着季明往那更高处大步的走去。 在这里有分立两边的负柱石龟,在两根大柱上各有一行古篆大字——幽井似渊锁恶法,背道逆法尸解仙。 过了柱门,便见到那口深井,还有井边六座南斗灵碑。 说是深井,倒不如说是一口无底的风窟。 那窟呼呼的往外冒着大风,将阴冥中的阴风苦水给一并的吹带出来,化作这峰上常年不散的风雪。 “这下面所通的不是亟横山下的阴土。” 季明笃定道。 地脉凝聚,阴灵徘徊之处,那便会有阴土凝成,此土有大有小。 最大的,便是北阴地府、太山篙里二处,几乎自成一界,这小的也有一山一峰之大小,便似兰荫方危鸟山下的阴土。 亟横山虽是天下名岳,阴土广大,但也吹不出此等化作一峰风雪的阴风苦雨。 “等等,苦雨。” 季明一挥手,一气大擒拿手在井上扫过,抓来一捧苦水。 苦水来自苦海,有形无质,存在于太山篙里,听说在苦海中有一佛家道场,其中有尊佛家大能。 山犊双手环抱,道:“每次站在这里,我都在思考这口井究竟是哪位神真的杰作。” 刚一走近井口,便看到井下几丈左右的地方,已是站了许多人和妖,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缩在几乎无法站立的凸石上。 在其中,竟是还有一两个大头小身的孩童,趴在壁上,似个壁虎一般。 山犊注意到季明关注的孩子,笑道:“生命最是顽强,谁他娘的能想到在井下也能诞下后代。” 季明目光在井下流转,注意到一个身影,那身影也注意到了他。 “施主果真好运道,好法术。” 慧进僧站在只容一足而立的凸岩上,道:“此番我身陷囹圄,师傅他早晚会得知此事,你离身死已是不远矣。” 季明没有说话,没有急着对慧进僧施加压力,他相信时间会让这僧人主动吐露自己想要的一切。 接下来,山犊又领着季明熟悉住所,那是一座狭小的,只容得下坐、或者躺的石龛。 山犊对他不是很热情,但也不是很冷漠,隐隐的有一种排斥,季明能够理解,精怪总有领地意识。 坐在石龛中,取出飞火尺插在一边,火气入身总算是舒服一点。 在井口的另一边,另一个石龛内,山犊就坐在其中,却是没有再回他那铁牢庙的宽敞大殿之内。 刚开始的几天中,季明仍在熟悉环境。 庙中清苦,好在火墟洞没有真的忘记他,一应月例照样送来。 那山犊在石龛中一坐便是许久,好似真成了个龛中的石像,就算他主动去打招呼对方都没有回应。 季明听着风雪声,井下的细碎呢喃声,慢慢的打坐入定。 熟悉环境后,他照例开始手足三阳经的修行,丹田内又有数位虚空力士被炼出,寄托在穴窍中。 在这样的修行中,贝珠、羽散、辟谷丹好似流水似的入了口腹内。 不消数月,阳经又新通了二十四处,共计五十三处穴窍,虚空力士也有了一十八位,但是修行资粮已是见底。 季明真想知道慧进僧在炼气二境中,如何炼出那一百八十一位金刚力士的,其中一定有大秘密。 这般想着,目光投向了井口下,心道:“慧进僧,你还能坚持多久?” (本章完) 第133章 珍品,献宝怪 第133章 珍品,献宝怪 “小道人!” 有娇柔声入耳,紧随而至的是一股香气。 季明在脸上一摸,面有湿意,却无一点湿水。 那香、那声音,还有这苦水湿气都是由一阵阴风从井下带上来的,专门带到了他这里。 再看另一处的石龛中,山犊仍如石像一般稳坐,一动不动,便好似没有觉察井下施展的手段一样。 看他样子,好似默许一般。 风儿再送,一阵苦水湿气再次打来。 “小道人,请给些吃食,我那小儿实在饿极。” 季明充耳不闻,只作入定状。 许久前,他刚来的时候,山犊有说过井下的孩子,现在又有人提及,摆明了是在做局引他进入。 “我这里有些符钱贝珠,小道人若是不嫌弃,便算作换取吃食的酬劳。” 阴风直吹,最后竟将一颗颗珠子吹了上来,正好落到了季明的身前,一颗颗珠上竟有氤氲彩光。 “贝珠中珍品。” 季明心中惊讶,这玩意就算在大师那里也没有见过,传闻只在那龙宫流传。 一颗颗珍品贝珠收起,不下二十颗,他这下子有些坐不住了,走到了井边上,看向井壁上一块大石台上。 在那里,一位散发遮面的大肚妇人,她正拉着四五个赤身小孩,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 季明余光看到那慧进僧正紧贴在壁上,强打着精神,骨瘦如柴的,这哪里还有数月前的精神头。 “真亏他能撑住这几个月。” 季明心中暗道。 “小道人,小道人,看见那井边六座南斗灵碑了解吗?!将碑上的星斗图遮了,便能送些吃食下来。” 女人罗裙半遮,长发如蓬草,尽管如此也难掩其丰腴身段。 她紧紧的环抱住几个儿子,对着站在井口处,那居高临下的少年道人不断哀求着。 季明将一颗贝珠在手中摩挲着,看来井下的妇人看他年幼,未历多少世事,这才演一出苦情戏。 只是这一出戏实在漏洞百出,单单那句遮了星斗图季明就有些演不下去,这不是欺他年幼,这是将他当猴耍。 季明直接问道:“小湫龙那里还有这等珍品吗?” 听到小道人这样的话,女人心立马一沉。 “龙子见我们母子悲苦,这才赏下这许多贝珠。我只求孩子们一顿饱腹,他们已经许久未进水米了。” 妇人还想继续演下去。 在那井边上的小道人冷似硬钢,理智得可怕,只是一直凝视着。 妇人的眼神发狠起来,那一双手臂将几个孩子勒得扭动不停,哇哇大叫起来。 “山犊,是这样吗?” 石龛中,对于季明的发问,山犊一动不动的,真似局外人一般。 季明见问不出什么,也没了兴致。 在他的脑后升起一轮银灰圆光,直接照住女人手中的孩子们,在圆光中那几个孩子一个个獠牙青面,具是阴身鬼形。 几个孩子捂着脑袋,一个个跃下平台,不一会儿又被阴风吹了上来,一个个露出鬼形,在壁上乱爬着。 “小道人倒是聪明。” 妇人见骗不了井上的小道人,又换了一种策略。 “只要你遮了灵碑,纵我出去,日后便是那「南姥神山」的座上宾。” 本不欲搭理这妇人的季明在听到南姥神山,多问了一句,“那南姥神山赤石寨地豺洞同你有何关系?” 妇人还未说话,瘦如干柴的慧进僧已是开口。 “南姥神山下有五处妖魔大寨,分管着黎岭的不同疆域,被山岭土民们奉为当地土神,传承久远。赤石寨本是统治着黎岭西北一块,不过因为同盘岵大山的斗争,其在百千年前便已是势衰下去。 你的母亲乔姑,她就是赤石寨地豺洞中妖魔的一位信民弟子,而这位是另一大寨「玄石寨」中的妖魔。” “呵呵~” 那妇人笑出声来,眼中挤出许多亲近之意。 “好孩子,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说起那乔姑我倒是有几分印象,地豺老祖的入室弟子,可惜后来跟个野男人.” 妇人说到最后,自觉有些失言,讪笑了几声。 季明没理会这什么玄石寨的妇人,看向慧进僧,道:“想好了,想通了。” 回应季明的又是慧进僧的沉默,僧人虽被井下恶劣环境折磨的意志动摇,但是临到头又缩了回去。 而一边的妇人又在喋喋不休,试图同季明攀着亲缘。 许久,当季明坐回石龛中,继续打坐入定后,这妇人的话语才算是停止,看样子似乎已经死心了。 在入定中,又过了许久,数日,或者数周。 峰上不变的风雪天已是模糊了季明的时间,只有不时过来闲聊的猿老,或者魏无澜才能让他知道具体的时日。 在这里,季明陷入缺少修行资粮的困境中。 揣着怀中被用得仅剩一颗的珍品贝珠,季明心中隐隐有见那小湫龙一面的想法。 只是山犊的不闻不问,妇人有意展示的珍品贝珠,这些多少让季明的心中多想了一层,于是按下接触小湫龙的想法。 “吼~” 不知过去多少时日,一声清脆龙吼在井下回荡,惊醒了季明。 在附近那一处石龛中,山犊已是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回了大殿,还是去了哪里,季明倒未在意。 又过些时日,季明坐在龛中愈发的愁苦。 实在是火墟洞那点月例于现在的他已是杯水车薪,刚刚才发下没有多久,便已经是全数用完了。 在柱门下,有一鬼祟身影摸了上来。 季明正自苦恼烦闷,又惊闻闯井者,问都没问直接将白骨攒心珠祭出,那鬼祟身影吓得滚在地上求饶起来。 “小的是来献宝。” 那身影捧了个檀木长方托盘,上面蒙了一面红绸布,布下隐有宝光。 那身影走得,原是一阔口蛤蟆怪,脖子上系了个领子,腰上还挂了两把小手叉,一副武夫的扮相。 绸布掀开,盘上是堆起的珍品贝珠,珠子宝光攒在一起,照亮了井口。 蛤蟆怪只将托盘放下,什么话都没有,相当自觉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照亮季明的一盘子珍品贝珠。 “小湫龙背后有高人啊!” 铁牢庙,西园禅房内。 一绿肤的夜叉坐在蒲团上,挠了挠湿漉漉的,水藻似的头发,以肯定的语气问道:“收下了?” 蛤蟆怪抱拳恭维道:“有夜叉大王的妙计,那小小道人早晚如山犊一般被我等收买。” “不。” 夜叉摇头,道:“山犊不是个成功的例子,他虽然被收买,但向我们提出‘不牵连他’的前提。 而要想救出龙子,又不牵连守井的山犊,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这个会不会.” “这个不一样,一个炼气二境的小辈,就算长在火墟洞中,他一辈子有见过这样多的宝贝吗?! 况且似他这等正道中的少年,最爱面皮,咱们一盘盘宝贝往上送,他最后好意思拒绝我们吗?!” 蛤蟆怪甩着长舌,担忧的道:“如果等他拿了宝贝,又不帮我们办事,那最后.” “不急,不急,先礼后兵。” (本章完) 第134章 生意,乌牯儿 第134章 生意,乌牯儿 “吱嘎”一声,庙门轻轻打开,头顶牛角的小妖悄悄出门。 在这妖临行前,有几个小妖提篮扛棒的过来送行,又是递干粮,又是送厚袄的,又是递兵刃的。 那妖拍着胸膛说道:“安心,老祖宗正在闭关,顾不得生意,我们自该替他操劳一番。” 送行的几个小妖颇为担忧,道:“老祖宗已经有过嘱咐,那小道人颇有城府手段,一切等那道人两年守井期满再说。” “老祖宗这是傍上龙子,忘了我们这些子孙。”那妖瞪着牛眼,对送行的小妖道:“你们休拿老祖宗压我,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们。” 说罢,这小妖直下峰头。 在庙外一石墩里,飞出了数道无形无影之身,紧紧随在小妖的身后,随着他一道下了寒脊峰去。 在禅房外,在大殿前,一道道无形无影之身,安坐壁画中,立在佛像里,又或者是躺在石砖下。 它们在作为某人的眼睛,耳朵,乃至于鼻子,去听,去看,去闻。 季明盘坐在石龛中,如苦修老僧一般,口中笑着吟道:“安定虚空里,遍听一切秘。” 在禅房那边,蛤蟆怪又端来一盘珍品贝珠,还有一坛老酒,两盒枣糕,数块熟牛肉,半只烧鸡。 端过来时,季明伸手一摸,老酒刚刚烫过,正好在这寒地下肚。 季明没有高兴,不是因为没有食欲,而是感叹蛤蟆怪背后那一位的心细,正所谓细节处见真章。 那位摆明要腐蚀他,即是腐蚀,财色酒气自然样样过一遍。 季明没有饮酒,只是尝了尝几块枣糕,接着拿着酒肉来到井口边上,直接将一坛子老酒抛下去。 井口下的阴风往上一顶,酒坛又吹了回来。 贴壁的许多罪人精怪们各施手段去拿酒坛,可那酒坛偏偏就落在了慧进僧的身边,稳稳的落下。 “罡气!” 有眼力有阅历的,都能认出操纵酒坛的太平山法术。 慧进僧没有迟疑,一把拿住仍有热度的酒坛,咕咚的一口喝尽,接着送下的牛肉烧鸡也是一概笑纳。 喝完吃光后,僧人理智稍回。 在送完酒肉,季明没有多问一句,便转身走开,慧进僧也没有喊住他,只是如行尸走肉般贴在壁上,怔怔无神的模样。 “去吧!” 拍了拍蛤蟆怪的肩头,季明再回石龛内。 “可惜.” 蛤蟆怪看了一眼井下,轻声说了一句便再次自觉离开。 “失策。”蛤蟆怪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说着。 他愈发觉得这小道人不是个易于之辈,那种渊渟岳立的气质,让他不自觉顺从其意,甚至有种甘为驱策的冲动。 像是这样的感觉,即使在小湫龙这等龙子身上也未见有过。 毕竟龙子性情乖觉,一怒兴风雨,从不知道修身养性,不知稳定气场会对于身边人起到归心的作用。 禅房中,在听了蛤蟆怪的回报,那夜叉也有些拿捏不准。 他们是真龙麾下水府遣派而来,乃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不是等闲的精怪,知道人心上的种种变化。 夜叉盘腿说道:“不急,让那头牛孙先行试探。” 禅房外,无形无影的虚空力士悄然离去,速速的遁入虚空,飞向了那井上,对着石龛耳语不断。 在蛤蟆怪离开的数日后,一小妖匆匆而来。 这妖一副憨直的样貌,身上套了个羊毛短袄,两角上还抹了油脂,俨然一副刚刚发了利市的情状。 他慌忙的对季明喊道:“不好,不好,峰下有一伙准备闯井的强人闹事,请仙师速去峰下看看。” 季明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得这小妖心底发寒,起了退缩的心思。 “仙师不去处置倒也无妨,我去知会老祖宗一声。” “别急。”季明一把抓住小妖,笑道:“你且稍安,看我妙法。” 说着,对着远方庙外一指,小妖顺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伙人被无形无影之物托来此处,一股脑的全部扔在了小妖的面前。 “如何?” 拍了拍小妖的牛脑袋,季明笑问道。 小妖瞪着牛眼,身子一抖,就地一滚,化作水牛一头,哞哞的叫唤着,“仙师妙法无双,洞彻千里,我等实非有意欺瞒,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是瞒着你家老祖宗做的买卖。” “您都知道!” “我还知道你房里有副犁头,一根鞭子。在夜半时分,你常常套着犁头,抽着自己,在房中犁地呢!” “好了,好了。”水牛告饶的说道:“此事若是传出,我在庙中牛孙中,那定是颜面扫地咧。”季明将持扶在肩的梅枝一甩,那一伙各色人等被拿到了身前,一个个被一气擒拿手死死的压在雪中。 “我是给井中受押的师傅来送些辟谷丹,并无前来闯井的心思。” “牛孙,牛孙,咱们不是已经给你们送了大笔的符钱,为何还要强行拿了我等过来。” “对,你牛孙收钱不办事。” “.” 这一群人倒也聪明,还知道转移矛盾,在这井口上吵了起来,季明挥手让虚空力士们再送下峰去。 牛孙脑子乱糟糟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 他现在感觉有什么阴私的心思,眼前的这一位小道人,不,小仙家都会洞彻,干脆放弃了思考。 “仙师明鉴,我只想引开您一段时间,将一些果腹充饥的物什给送下井去,其余别无歹心。” 季明站在偌大的井口边上,站在六座南斗灵碑之前。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牛孙的敬服,敬如神明一般,还有井下诸多罪人和妖魔的忧惧,一个个回避着他投来的目光。 翻手云,覆手雨,从容不迫,一切阴邪无可染,这才是他在修行中,生活中所追求的节奏。 不过季明也清楚,现在能掌握节奏,一方面归功于自身虚空力士的探听,而另一方面则是梅枝给予他随时抽身的底气。 “来。聊聊这井里的生意。” 牛孙缩着头,躬着身,说道:“我们就是帮助一些他们居中联系,让亲属、师徒、好友等等可以见上一面,带些饱腹的丹丸、食物,而我们则是收一笔办事的符钱。” “难怪井下阴风肆虐,那壁上还站得满满当当的。” 牛孙还欲辩解几句,便见面前的小仙家伸出两根指头,道:“两个选择!” “您说。” “一次性给我笔符钱,我便也当作没看到。” “多少?” “不听第二种选择?” 牛孙摸了摸脸上的汗水,小声的说道:“第二种想必您就要入伙,在这生意中固定的拿个抽成了。” 季明定定的看了这小牛孙几眼,赞了一句,“你有大妖之姿啊!” “你要多少符钱?” 牛孙赶紧问道。 他心里有些紧张,小仙家既然知道他们牛子牛孙私自做的买卖,那定是知道其中涉及多大利益,就是不知得张多大的狮子口。 “你来定。” 季明道。 “一千符钱。” “哼!” 季明发出不满的冷哼。 “三千。” 再次响起哼声。 “八千。” “咳咳.”这次不是不满的哼声,而是被惊到的咳嗦声。 亟横山果然是天下名岳,一座锁邪镇恶的锁孽井下,竟是藏着这般暴利的生意,一瞬间他都有入伙的想法。 “仙家,小老爷,八千已是我们牛子牛孙们数十年的积蓄,此番拿将出来,只求您高抬一手,保得这可以传给子孙的生意。” “一万。” 季明竖起一根手指道。 “好。” “你” 牛孙这样果断,季明都在怀疑他拿得少了。 “我有个小小的条件,请您赐我一个名字。” “哈哈~” 季明念头一转,拿起手中的梅枝抽了牛孙背后三下,而后说道:“牯者,牛也,你日后便叫乌牯儿。” (本章完) 第135章 赐法,僧开口 第135章 赐法,僧开口 经过井外的柱门,喜获新名的乌牯儿摸了摸后背。 他常有听说仙家真人,尤其是外道佛门,总喜欢言语中藏着机锋,试探他人的智慧灵觉,并以此授机缘。 在回了庙中寮房后,乌牯儿心中火热,竟也不同其它山犊子孙再作商议,私取了一万符钱,整整几大箱子,直接驮上了井外石龛前。 在石龛前,乌牯儿满脸热忱,但小仙家再未给出提示。 就这样,乌牯儿失魂落魄的走回庙中,躲在自家寮房中一直冥思苦想着,却是一直苦无头绪。 他心思敏锐,故而总能在老祖宗前侍奉,他深知在这里将是毫无前途,只是世代的一牢卒而已。 有志向的,当效仿火墟洞老猿,黄灯洞的虎蛇二将,在正道真人那里谋个差事职位,争当个记名弟子。 “三下!” “三下!” 乌牯儿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便取了一份礼品,小心的来到一间禅房前。 “老祖宗说大王智慧高深,精通道佛,来历甚大,小妖今有一惑,特来请大王帮忙一二。” 乌牯儿说得甚是卑微,将礼物小心的送到门内,许久房中才有一道声音传出,“想必是关于那位小道人的。” 乌牯儿眼睛一亮,道:“大王果然料事如神。” 说着,将自己被那一根梅枝抽三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梅经苦寒得其香,苦寒是劫难,香是真法。其抽汝身三下,意指历经三劫三苦,方能开见佛,得其真法妙香。” 乌牯儿听得醍醐灌顶,鼻喘粗气,礼拜道:“俺最是能吃苦,不说三劫,十劫百劫都行,俺就怕不得真法。” 说着竟是抽泣起来,让房中的大王颇为感同身受。 “三劫具体是指?” 乌牯儿问道。 房中那大王在经历长久的沉默后,才慢慢说道:“不知,不知,还需你自个悟。” 乌牯儿感觉对方说了,又感觉对方没有说,看了看已经送到房中的礼物,竟是有再收回去的冲动。 倚在门后的蛤蟆怪张着阔口,把玩着手叉,看了一下房外的夜色,随口笑道:“也可能让你三更天去找他哩!” 乌牯儿眼睛一亮,立刻动身前去。 “我随口一讲,他当真了。”蛤蟆怪有些傻眼。 “好办法,笨办法,那都是办法,都有机会。这小妖有点意思,那小道人的眼光很是独到啊!” 夜叉大王看向蛤蟆怪,道:“这样的道人,简单的送礼达不到效果,这一次你带着那一卷符图过去。” “曾给山犊老爷看的那一卷?” “在我们手中还有第二卷吗?!”夜叉大王反问道。 “龙者,能幽能明,能大能小,乃神明主,为水中祇,试问之,三天之下,哪个不想要成龙。 山犊老爷想,这小道人定然也想。” 子时,三更。 阴风在不知疲倦的吹着,季明惊讶的看着按时而来的牛孙,他真没想到这小妖真堪破了他的暗示。 可惜牛孙不是悟空,而他也不是祖师。 不过既有缘分,季明不会吝啬一道法门。 他看着忐忑期待的乌牯儿,先是问了一个问题,道:“牛孙乌牯儿,你想得自在,还是长生?” 牛孙要是说长生,季明就给予拜月法,要是求自在,那便借予他飞火尺。 听到小仙家的这个问题,乌牯儿不假思索的道:“自在,自在。” 在他看来,有了自在,长生不过顺手而为的事情。季明指着龛中插在地上的那一把飞火尺,说道:“看见这一把尺子没有?” “好尺,好尺,上面有星宿真图,还有阳刻焰火灵纹,好似浑然天成。一定是把有灵性的好法器。” “可识得上面的星宿?” “不识得,不识得。”乌牯儿局促的道。 “此为老宿星图,黄天中的星宿之一,祂出现的年代正是你等最自在的时候。 你只需拿着它,心诚祝告一番,再按所听到的开坛做法,自会有能得大自在的一道法门传下来。” 乌牯儿没有质疑,只是拜道:“仙师,可否让我试试?” “请试。” 乌牯儿小心的拿起尺子,果然耳边响起声音,一种嘶鸣声,老蛇的嘶鸣,似在对他讲解某种开坛祭祀的法门。 他听得如痴如醉,手舞足蹈的。 这飞火尺最大的能力是作为请降「老宿法念」的法器,只是季明乃是苍天道脉一员,倒不好同老宿有所牵连。 既然同这牛孙有缘,便借尺子与他请降法念,这样他能学到妖魔道,得大自在,自己也顺便凑齐三千法念。 请降三千法念,这样说起来自己不是得传道三千精怪,而且是三千个能有条件开坛请圣的精怪。 他没忘记在流香峰上,那几个精怪又是血坛,又是人牲火祭的,好一番布置这才请下了一道法念。 不知牛孙拿着这一把老宿法念亲赐的尺子,是否可省却一番功夫。 这些不是他考虑的,借了尺子,季明又一番叮嘱,且.道明了其中的干系,让这牛孙自己把握。 他已是今非昔比,无需做那诓骗之举,行事也当多些堂皇大气。 牛孙要是无意投拜黄天,修那等的妖魔道,自然可以退还尺子,季明不过晚一点凑足三千法念而已。 在牛孙揣着尺子走后,季明又细数了一遍符钱。 现在这苦寒地倒好似他的得宝地,珍品贝珠几大盘,符钱又是几大箱,这下子修行资粮已是不缺。 一位位虚空力士被炼就,或是寄托穴窍,推炁导引,或是跃出身外,在庙里庙外隐匿。 如今在这一座庙中,哪怕是庙鼠偷油都被虚空力士探听着。 阳经中,十个,二十,三十,穴窍被一一打通,在寄托穴窍的诸力士的真炁推动下,冲穴毫无阻碍。 只要灵机常添,真炁足够,一日破百穴也不是做梦。 按照这样阳经通了一百零三处,力士炼出三十三位的修行进度,再过个把月就能完成前期的「六根震动」。 “天人!” “天人!” 几阵阴风将井下慧进僧的言语送来。 “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再给我一坛酒,再给我一只烧鸡,我什么都会说,我什么都会说的。” “终于来了。” 季明心道。 心念一动,庙中私藏的酒水被一坛坛搬来,一只只烧鸡被取走,全部投入到井下。 慧进僧已无个人样,似张皮蒙在骨头上,浑身找不到一两精肉,要不是炼气二境的修为,早死在井下。 “仇敌? 弱点?” 季明在井上道。 慧进僧只顾胡吃海喝,肚皮一点点鼓起,肠胃剧烈蠕动,将食物化为精气,补益顶上三,炼出真炁来。 (本章完) 第136章 黄嚼,化龙法 第136章 黄嚼,化龙法 “记住,师傅最大的仇敌是「黄嚼大王」。” “黄嚼?” “那是在天南得道的一头黄饥鬼,其已是修成人道,生儿育女,且精通佛法,算是师傅禅修的引路人。” 季明知道这黄饥鬼是指代那些阴土中逃离的饿鬼,它们多是本领强大,在炼形一道上大多已是第二步的「蜕形」。 季明干脆坐在井边,问道:“他们因何而结仇?” “种因得果,一切有报。 师傅延寿之法得自钟成子,乃外道佛法之延寿法门,需有精通佛法者主持,黄嚼大王便是那位主持之人。 那大王起初不甚同意,奈何师傅以多年情谊相求,那一位大王才勉强施为。 而当师傅延寿功成,却是暗中坏了黄嚼大王的人道肉身,令其再坠北阴地府,再次成了一头黄饥鬼。” 谈到此处,慧进僧已是涕泗横流,连嘴里的酒肉都没了滋味。 “我后来愈发感觉到师傅对于延寿的执念已成心魔,他那外道延寿的秘法定是以那黄嚼大王作为筹码之一,而从钟成子那里换得的。” “天南鬼神钟成子,素罗子,还有一个黄嚼大王。”季明轻轻念叨着,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之间的阴谋交锋。 “继续讲。” “那一句‘六六大逆’的谶语便是黄嚼大王所推出的。” “好。” 季明精神一振,能卜算谶语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本事,这世上有多少大事、祸事都是由谶语所挑动起来的。 “他现在在何处?” “北阴地府!” 季明一愣,问道:“没能再逃出来?” “就是因为已逃了一次,这一次被严惩,听说被封在地府中一尊大肚的神像里,令其日夜盯着供品,却是吃不得。 最论世上最敌视师傅者,你这天人也只排在那黄嚼大王之后。” 季明巴不得自己在仇恨排名上是倒数的。 “弱点呢?” “师傅弱点只在.” 慧进僧正在说话间,井下轰隆隆一片,一道黑影游窜上来,一把抓住慧进僧的半个身子扔下井中。 接着张开大口,将酒水尽数吸入口中。 “啊~” 井下慧进僧的叫喊声在回荡着,其被井下吹上来的强劲阴风四吹乱吹着,在井壁上撞得鼻青脸肿的。 “烦!” 那一道身影在阴风中一捞,将慧进僧捞在手中。 在井下昏暗的光中,身影逐渐的显出他的龙形。 这龙瘦长好如枯柴骨,蹲坐恰似长鬼影,一身银水细圆鳞,两根霜白朝天角,长颈弯似钩,一爪握着灿灿银钉,一爪拿住销骨比丘。 “小湫龙。” 季明心中暗道。 在问话的紧要关头这龙子突然出现,且一下拿住了慧进僧,其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你” 小湫龙刚要说威胁之语,便见井上小道人已是不在,这气得他将爪中僧一把摔在壁上,直接摔成个肉泥。 “鼠辈安敢无视我!” 叫骂一声,抓壁而上,猛得一跃,顶住强劲阴风,在井中虚空中蝣空一阵,一把掷出灿灿的银钉。 “轰”的一声,银钉打在井口禁锢法阵上,十数道雷蛇在井口禁锢法阵上被炸出。 季明吓了一跳,不过看那一道道的闪雷出不了井口,只是在井下肆虐着,遂也安下心来。“这龙子” 仔细想想,在修行中很少遇到这样将自己的情绪完全表露的,只有偶尔几个不炼心的精怪会如此。 一时间,季明像是看个稀罕动物一样看着龙子。 井下的小湫龙回视,手中银钉不时的投出一缕缕电丝,他道:“我父王水府内的精锐家将已潜在庙中,小道人若想活命还是顺从些好。” 季明摇了摇头,他注意到井壁上被摔得稀烂的慧进僧,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龙爪将那壁上稀烂的血皮一撕,直接塞在嘴中咀嚼,最后囫囵的吞下,“练了金刚印身的僧人血肉果然劲道。 对了,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消息要同你说的。” 季明虽是恼怒,可面上露出许多笑意,问道:“小湫龙,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看,你早点顺从不就好了。 我只是在提醒你,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你一天不放我离开,往后还有许多灾难降临在你或亲人的身上。” “你对山犊也是这样说的吗?”季明脸上笑容愈发的灿烂。 “对,没错,且看着,且等着。 那老獠贼的灾难马上来临,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没人能关得了我。那抓我的老尼姑不行,这锁孽井更不行。” 季明将脑后张开的圆光一摘,高高的挂在了井口上,对着井下这一头麻杆龙照了过去。 “区区一件阴宝也敢伤我!” 小湫龙在井中腾飞,张牙舞爪,摇头摆尾,被照住的那一颗龙心砰砰直跳,一时间如同擂鼓一般。 这心脏声甚至影响到了井上的季明,令他头昏脑胀的,险些一头栽下井去,于是调动真炁急催白骨攒心珠。 在那一面圆光内,一点点血渍渗出,那血似水银一般,颇有质量。 不多时,圆光的龙血已聚一滩,井内小湫龙咆哮不断,往罩在井口的禁锢法阵上撞去,引得星力垂降,将其一次次的打了下去。 “钱庚,钱庚。” 井下的小湫龙大声喊道。 在庙中某处,一道流光掠来,落定在井边,季明赶忙收起圆光,同时甩动梅枝,便要借来大师神通。 “小仙师莫慌!” 光芒敛去,一络腮汉子抬手抱拳,满脸的讨好之色,温声说道:“我乃赭熊洲中「锦碧水府」中的赶浪夜叉,奉命前来替龙子赎罪。” “赎什么罪,赶紧打杀了他,他抽了我许多的心血,我纵使出去也必然是道行大减。” 井下咆哮声不断,那所谓的赶浪夜叉只是充耳不闻,笑道:“近些日子的礼物便是我精心备下的,今日还有一份大礼要送。” “大礼就算了。” 季明听着井下的恶毒叫骂,没有再说话,面上带霜,而这赶海夜叉表情逐渐尴尬,施了个法术,绝了井下声音。 看到夜叉钱庚信手捏来的法术,季明的眼皮一跳,这夜叉远非自己能敌。 这时候,那一只蛤蟆怪匆匆而来,手里拿着一卷道书,走到近处时,好像不小心摔倒,道书落地展开。 数个符图组成的龙形“闯入”季明的视野中,他一下被这符图吸引住了。 “此为「天河登龙妙真符图」,解读其中符图真形,可得那化龙登天之真法。 一旦练成此法,便可化成真龙,遨游三天,巡查四渎,更可在那江河下开府,自领一方兴云致雨的权柄。” “确实是一份大礼。” 季明面色稍霖,不仅仅是因为这符图,还是因为夜叉的实力,只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收下这份大礼。 先前的珍品贝珠季明还敢收下,还有底气收下而不被胁迫,可这价值更高的符图可不那么好收,一定会被烫到手的。 而且谁能保证没有问题,上一世得自素罗子的太阴二十四转炼宝法到现在也没敢用,不就是怕其中暗藏祸心。 “钱庚道友可是要我逼我开井放龙?” (本章完) 第137章 六根,旧人逝 第137章 六根,旧人逝 夜叉在井边数次苦劝,再次保证只是礼物,没有额外条件,但季明仍未收下,只是不断的找借口推辞,也不同其撕破脸面。 见季明这般不近人情,夜叉也不敢拿对方收取贝珠的事情来作威胁,这只是德行上的小瑕疵,说出来大概率拿捏不了对方。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小道人的难缠还是超出想象。 这一种知道什么礼物能拿,什么礼物不能拿,什么拿了可以应付后果,什么拿了又应付不了,这等人才是最头疼的,最无懈可击的。 当然,夜叉钱庚还有武力胁迫这一办法,但对方那不离手的梅枝让他琢磨不透,不敢轻举妄动。 夜叉无奈折返庙中,他清楚经过小湫龙这么一闹,这小道人便如那受惊的鱼儿,再难以上钩了。 尽管知道这龙子性恶劣,却没想到在井下日日受苦,竟未好上半分。 夜叉走后,季明复归常态,且将小湫龙的心血收起,唤出三五虚空力士,差遣他们将血送喂到火墟洞中千手儿口中。 龙子的心血对于精怪可比对他的用处大多了,他希望千手儿早日成长起来,早日成为自己的助力。 转眼间,第一个年头已经过去。 在庙里庙外,峰上峰下,便好像陷入恒久死寂之中,只有那牛子牛孙在其中忙碌,依旧勤恳的做着井下的生意。 季明坐在石龛中,同庙殿中的山犊越来越像,都好像成了一尊神像,没半点的人气。 第二年里,庙里出了一桩大事,庙下的窖室中有小妖在进行邪祀,更引出白日星现的异象,这引来许多地曹阴吏调查。 有意思的是在阴吏仔细调查一遍,将庙里庙外几乎被翻个底朝天后,在井中的生意依旧未被影响到。 显然,这生意山下的阴土地曹也有入股。 在猿老过来闲聊之余,道出了几分调查的内情。 那亟横山地曹官署已将铁牢庙邪祀事件,同那流香峰的事情定为同一批邪徒所为,因为这二者皆为召降老宿法念。 不过猿老并不这么认为,他感觉铁牢庙和流香峰的是两码事,在这二者之间应该并无太大的干系。 季明捏着袖中的飞火尺,安静的听着猿老的分析。 在他的脑中,却是想着那牛孙乌牯儿送回飞火尺,临行告别前的意气风发,颇有一丝妖魔的风采。 在猿老回去前,季明又请猿老帮他多多照看千手儿的功课,督促灵姑的修行,还有关照一下魏无澜。 魏无澜的逆变越来越严重,妖心没有丝毫回返人心的迹象,大师也容忍不了他的存在,已命猿老赶下山去。 “他走了!” 在风雪中,猿老只留下一句满是遗憾的话。 “走?” 龛中,季明愣了一下,许久才肯定这个‘走’应该是离世的意思。 在他闲养的日子,魏无澜说过这一桩愁事。 他说要是自己的天蟾脚逆练不成,便将会在山下找个地方安静的死去,不会选择远遁山林蛮荒,从而沦为妖魔一类。 季明当时只以为玩笑话,他认为以魏无澜展现出来的机变,不到山穷水尽定然不会选择自我了结。 不过季明似乎忘了,魏无澜是真灵派弟子,也是有家族的,他身上承担着某一种.荣誉和责任。 听到魏无澜的死讯,季明罕见的没有修行,只是在静坐着。 他头一次认真思考修行之外的东西,想着生命的意义,活下去的意义。 魏无澜死得没有任何波澜,活得也没有波澜,起码在大师,在这座大山,在这片天之下是如此的。 明明这个世界如此精彩,永远有着这样那样的奇迹,可人还是如沧海之一粟。 季明绝不想要这样,他恐惧自身的微小,他要成为山,成为海,成为举足轻重的存在,成为横跨万古的影响,不被磨灭的传说。这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追求,他不羞耻于表露这想法,他有这个决心走下去,一点点的实现它。 在这样的决心下,心情逐渐平复,季明将一个个虚空力士唤回身中,总计四十二位,几乎快填任督五十二穴窍。 一颗珍品贝珠捏在指间,灵机落在身中,顶上三一聚,降下丹田,精气神收纳灵机,炼出真炁,送入小周天任督之中。 四十二位虚空力士安坐穴窍,齐齐的推动着真炁。 真炁渐成奔流之势,自任督小周天奔流数圈后,入得那手足三阳三阴经的大周天内。 在奔流过阳经已经打通的一百八十九穴后,一往无前的连续冲过三穴、八穴、十六穴,直至最后的二十九穴。 最后二十九穴打通,虚空力士立马跃居其中,撑住窍壁,防止再度闭合。 自此炼气前期中「六根震动」二百一十八处穴窍已尽数打通,肉身六腑的机能将进一步的加强,开始如同道脏一般脱离凡俗肉胎的局限。 现在他只需饮甘露、琼浆玉津(咽津),配以真炁周天循环,无需定期吞服辟谷丹也可以达到辟谷之效。 所谓六腑者,所以化水谷而行津液者也。 凡人食水谷而为生,而修行者以服气、咽津、食饵、导引等辟谷手段,使得壮气生根,生化有源。 在到下一步,便是通彻五脏之属的手足三阴经,上有九十一处大穴,乃是中期「五气轮转」的功课。 虽说手足三阴经上未有手足三阳经上那般多的穴窍,可它们都是一处处的大穴,其中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大穴难冲,一旦冲不过去,便似那江河改道一般,真炁在身中乱窜,冲垮肉身,后续补养肉身又徒费许多的功夫。 这一步即使有四十二位虚空力士辅助,把握也只在六成,季明现在承担不了一次冲穴失败所浪费的时间。 现在季明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修行坐山力士经,炼到八十八位虚空力士,可将真炁流速进一步加强,冲击大穴的把握起码有八成。 一种是以密功道脏配合冲穴。 比如控鹤功的云手肺,炼成此道脏后,手太阴肺经一十一处大穴自然疏松可通。 又比如那门海市大法,它所要炼的道脏乃是一颗「变化心」,炼成了手厥阴心包经九穴和手少阴心经九穴便立时可破。 季明有预感,素罗子即将到来,虽然季明无比希望这是错觉。 “滋滋~” 大殿的方向,痛苦的刮擦声响起,刺耳非常。 在那里传来山犊惊喜的喊声,哭泣声,“道行大进,道行大进,我已有鳞痒之劫,龙鳞将生,龙鳞将生啊!” 季明投去目光,只见那大开的殿门前,赶浪夜叉正满脸堆笑,不知在说些什么,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这钱庚” 季明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这里面绝对有鬼,他不想掺和其中,还有一年,一年过去,飞鹄子师傅再不来信,他便即刻远遁。 谷禾洲不能回去,只能去天倾大方。 那里河网密布,更有数千里的烟波大湖,其中许多妖魔潜藏,左道巨寇林立,正适合他这样的躲藏其中。 最好是找个贼巢山头落伙,隐姓埋名化入其中,再伺机去往天倾之西的太平山上参与道徒考核。 不过逃避终究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还是寻得那一位黄嚼大王。 只是自己如何去寻? 下地府吗?! (本章完) 138.第138章 请鬼,狐太婆 第138章 请鬼,狐太婆 “你想要下地府?” 龛前,猿老压低声音问道。 “有法子吗?” “就算魂魄出窍,落下这亟横山下的一方阴土鬼国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又何况是那个北阴地府。” 猿老挠了挠毛脸,劝说着季明打消心思。 “我需要找到一头鬼,一头饿死鬼。” 猿老表情一松,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找寻一头鬼魂,办法多得是,何必要专门下地府一趟。” “因为那不是一般的鬼,一头现在正在遭受惩罚,被封在地府某个神像中的鬼。” “哪个鬼?” “黄嚼大王这个名号,猿老可曾听过。” 猿老点头,眼含追忆的道:“当年我幻形有成,便扮作乡野货郎在天南游历访道,总能听到他的名声。 好几次都曾去其开办的法会上听讲佛法,可惜这人是个饿死鬼出身,作风亦正亦邪,爱结交左道散人,让我实在亲近不起来。” “如今我那仇敌正步步紧逼,唯有求助这位强援,才能稍得喘息之机。” 季明对猿老诚心拜着,说出对方最想听的言语,道:“猿老他日修成人道,若有要求,愿亲去山下接引,全力助你归入正道门墙。” “好!好!好!” 猿老连道三声好字,这的确是他的一桩心病。 大师虽说过待自己修成人道,可归入其座下。 可这洞中外客算是座下,记名弟子也是座下,猿老自然不甘于如此,他更希望能成为亲传的弟子。 只是大师向来只收录坤道(女道),唯一动了破例之念的,也只有一个金童而已,他不敢说自己会比金童更优异。 另外,自己虽一门心思投效火墟洞,但一直有考虑多留一条路的事情,为此也有旁敲侧击过金童。 在他看来,入太平山中从头做起,虽比不得在大师这里,但不失为一条退路。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猿老已经不再迷信长久的关系,他不能再那样全身心的扑在大师的事情上。 “在山阴一处谷地,有一位潜修的狐老太婆。 她最擅长通灵问鬼之术,常去附近的村镇中为活人沟通已故亲人,我会帮你将她给请到这里来。” 季明心中欢喜,听到猿老给出的办法,总算有一种拨开云雾的希望。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猿老严肃的道:“这是个贪心的婆子,常常将村人搞得家破人亡,你得多加小心。” “放心,我最近得了笔横财,定是能喂饱这婆子。” “那便好。” 说着,猿老出了庙,径直往那山阴的方向而去。 “滋嘎”的摩擦声再度响起,那整个大殿都在呼啸的风雪中摇晃,里面传出极度压抑的呻吟声,“痒!痒啊!” 在殿门下的缝隙,有粘稠血液混着破碎的鳞渣流了出来,窗棂内有恐怖的面孔在向外无神的望着。 季明没有关注这样的异样,只如井边的一块顽石一般坐着。 自那一日夜叉钱庚来过,他的礼物便也中断了,季明现在的珍品贝珠还有一盘多,零零总总的一百三十多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季明还没有用光这些贝珠,就已经开始后悔那般果断的拒绝夜叉了。 如今那夜叉整日在山犊那边晃悠,不知予那山犊何等好处,从现在的情况看,好像也是那一副「天河登龙妙真符图」。 “化龙!” 季明心底对这事是存疑的。 历来各家各派的真法妙术哪有外传的,尤其是传到山犊这等无根底的精怪手中,即使那赶浪夜叉是为营救小湫龙,季明也不信会外传真法。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情,那什么锦碧水府他得罪不起,夜叉也阻拦不住,现在又有大敌逼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缓则圆,越是急迫,越是要有定气,只有等到这浪涛平息,才能看清水底下掀起风浪的大鱼。 远在紫融峰火墟洞中,透骨园梅林深处的一方小池中,一朵朵的的丹头·虚空在池中盛开着。 一位位力士熟门熟路的来到这里,将这小池上的这一朵朵的丹头·虚空给摘走。 不多时,在季明的身边已经摆满了这些虚空。 这些都是李慕如下山之前托请素素炼制的,他因为专心于逆练的缘故便一直攒着,未有动用过一朵。 如今不管是因为「五气轮转」中的手足三阴经,还是因为这门神通潜质的密功本身,他都应该继续修炼下去。 当然,季明得承认后者多一点,此功升炼法术所需的道脏材料实在是难以获得,只能留待将来考虑。 张口一吸,所有虚空化为缕缕烟气,凝成楼阁亭台之幻景,被季明一口吸入。 早前修炼海市大法,经历刀斧加身,烂粪糊面,亦或毒虫爬身等等诸多恐怖幻觉后,此密功已是小成,可让他口吐幻音。 接下来深入修行,欲抵至大成之境,那便会有水火二幻,此幻乃是真幻,会对肉身造成真实伤害。 如今季明肉身初步脱离肉胎的局限,深入修行下去正是时候。 在石龛周围,积雪被忽如其来的热气给消融,不多时又化成了一地的水渍,石龛内外在经历着截然不同的温度,导致它渐渐开裂。 季明将手掌贴在水渍上,周围很快变得干燥。 在他的额上,已是微有薄汗,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手肺中的灵罡在身中流窜,尽情搜刮着全部热量,最后一口吐出。 一口焦灼的火气喷在井口周遭,积雪化作涓涓流水,呼啦啦的流入井中,井下那一个个罪人妖魔伸长脖子饮下清水。 下一秒,季明如坠寒窟,面色泛青,身下很快凝结出霜冰,石龛受不得这样的冷热交替,直接塌了下来。 季明催动飞火尺,镇住身中寒气。 在他感叹海市大法的神奇之时,庙外已经有他的客人来到。 那是个一手拿禅珠的老妪,穿着陈旧的绯服,盘着古怪的钵盂髻,整个人就像顶个头瘤的金鱼。 在她的身旁,还有一痴傻肥胖的青年,脖上戴了个长命锁。 她在几个小妖面前通报一声,而后便被请到了井上。 这老太婆一副身衰神枯,没几年活头的模样,拨着禅珠低声念了几句经文,而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老婆子已接受猿老委托,只是在这价格方面” 季明将一个小箱子推了出去,狐老太婆可以感受到箱子的分量,不自觉的咧嘴,露了满口尖牙。 她轻轻打开箱子,见到满满当当的符钱,不下于千枚之多。 “福生无量天尊。” 狐老太婆念叨一声,压住激动的心情中,这一箱子抵得上她数十年的积蓄了。 “金童果然是金童。” 老太婆眼神在季明手中梅枝,腰间息国宝镜,背后那流素法剑上一一扫过,神态愈发的恭敬了。 “酬金在这里,不过你这婆子有本事将那鬼物请上来吗?” 狐老太婆抱起箱子说道:“救上来自然没本事,但是短暂的请上来,我倒是可以一试。” 见对方未将话说满,季明倒是些许放心,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走的可是那太山狐院的关系?” 请罪鬼出地府,说到底看的还是关系,阴间的关系。 季明的话让这老太婆险些没抱住钱箱,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没想到眼前的道人竟是知道太山的狐院。 “你有所不知,我出身在北方,拜奉的是北阴地府中的一尊法王,所以入不得那狐院的门墙内。” 季明虽未听明白其中的关系,但还是装作理解的点了点头,伸手请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本章完) 139.第139章 鬼僧,强援请 第139章 鬼僧,强援请 “我能提供给你的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我知道。” “我得提醒你一下,这鬼物很危险,现在应当是满肚子的仇怨。” 对于季明的提醒,狐老太婆不甚在意,她虽未听过那黄嚼大王的事情,但她请鬼不是一天两天的,这是她谋生的专业。 “老婆子我做阴间买卖,从来不过问客人的事情,也不会在乎请上来的鬼有多凶悍,或者多邪恶。 既然你已经下了酬金,那这一笔买卖一定得做下去,除非你肯将这一箱符钱白白送给我这婆子。” 狐老太婆将一张黑符取出,郑重的摊在了季明的面前,另外还有一支细笔杆,一小块的血墨砚台。 “在符上写下对方的名字,心中回忆对方,最好回忆出对方的样貌,某一种深刻的事情,这样才能更好的从地府请来他。” 季明拿起笔杆,略沾少许血墨,在黑符上写下‘黄嚼’二字。 在他的脑中想着素罗子,还有黄嚼大王所作出的谶语——六六大逆,这两个信息定然可以请来他。 狐老太婆收起黑符,又拿出个破口碗儿,在地上随便抓了一把碎冰放在碗中化开。 接着,口中念念有词,指间夹捏的黑符轻轻的一搓,符上立时生出阴火,最后将火符扔在碗中,同冰水混在一处。 水中,点点的符灰在水中沉降,一碗可请鬼上身符水便已做好。 “乖孙,来!” 她将那痴傻肥胖的人儿叫到了身前,让其喝下这一碗符水。 这痴傻之人明显是这婆子的一个施法媒介,也不知是从哪里掳来的,一碗下肚竟是还想喝第二碗。 接着,婆子又烧了一份忏书,送达于北阴地府。 这是代表她那法王背景的忏书,也是她做阴间买卖的底气。 “千追萬追,追念定心。 荡荡游魂请速留存。 三魂早降,七魄来迎。 何边野处,庙宇孽井。 失落真灵,千里送魂。 ” 在诵咒语声中,那一痴傻之人开始昏昏欲睡,最后直接坐在地上,鼾声大作起来。 季明不由得紧张起来,死亡从来都是禁忌,他心中不敢确定从地府请上来的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 请鬼上身这事情,不确定性很大,但愿这婆子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专业。 这样的未知,让季明在紧张中多了一丝兴奋。 狐老太婆见没有动静,于是再燃一道符纸,直接塞入她那乖孙的口中,道:“法王座下温婆子开道,请鬼速速到来,入住肉身庐舍。” 在幽幽昏暝之中,惨惨阴雾之内,有一座落于空空处,若隐若现的鬼神宫室。 在这宫室的某一处偏殿外,有青青磷火. 而在其内,有小鬼喑喑,再仔细去听,其中有一道声音回荡着,这声音正是那狐老太婆的声音。 “速来!” “速来!” “庐舍已待!” “.” 三五个大肚的小鬼趴在香案前吃喝供品,案上有牛心、猪脑、羊肝,他们一个个吃得满嘴腥腻。 他们对殿中回荡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顾着吃喝而已,似乎这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在香案之后,那是一尊大肚神像,其腹内隐约蠕动一偌大的形体,对殿中声音的反应尤其强烈。因为那是在呼唤他,来邀请他,但是他被困住了。 在神像上,一道道从阳世而降的符咒垂落下来,笔直的落在神像的大腹内,让腹上根根大筋暴起。 神像大腹高高隆起,好似十月怀胎一般,但是无论如何,腹内之鬼还是脱离不了浅浅的一层肚皮。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某种秘密的咒语在腹中响起,那能松能紧的肚皮竟是被一下破开,一根长杆似的长手伸出,将案前小鬼们一抓,统统塞到肚里。 最后,偏殿内又来了一群小鬼,伏在案前吃喝。 那一尊神像依旧是顶个蠕动的大腹,只是在腹上肚皮缝合着一根细细的发丝,肉眼难以觉察出来。 井边,狐老太婆一会冷,一会热,忍受着少年道人肉身上的异力影响。 在她身前,自家的乖孙毫无异样,全无鬼上身的迹象,老太婆还没遇到不给法王面子的情况,实在稀奇。 季明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太失望,一个在村镇中装神弄鬼的老狐精,他倒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在亟横山中能人异士不少,只要有耐心,有门路,总能寻来一个。 井口下,一双包含恶意,还有讥讽的眼神悄悄的注视而来,季明心有所感,正好同他对视上了。 “看来你身上还有另一个大麻烦了。” 小湫龙眨着眼睛,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说道:“我很快会出来,你的第一个大麻烦也将会到来。” “你在提醒我早早杀了你吗?” “你可以试试,尽你所能,因为当我脱井而出,你将面对全盛时期的我。” 季明很讨厌这样的生命,肆无忌惮,不讲规矩,而这样的生命存在往往都有一个共同点——背景深厚。 他无法理解这样的生命如何被养成。 在丰富的资粮,充裕的知识,还有优质的环境中成长,哪怕是耳濡目染,下限也应当是常人的上限,可偏偏就存在小湫龙这样一个异数,一朵奇葩。 正当季明准备祭出白骨攒心珠,小湫龙如泥鳅似的滑入井下无光的深处。 “啪!” 忽的,季明肩头一沉,一只手掌搭在季明肩头。 “施主可是心躁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季明眼皮一跳,全身汗毛都竖起,他丝毫感觉不到身后有人的存在,完全感觉不到。 将头微微侧去,一个面黄肌瘦的陌生汉子出现在视野中。 在这人的脖上戴了个长命锁,正是那痴傻之人所戴的,显然这陌生人正是被请上身的黄嚼大王。 “黄嚼.” “嘘!” 黄嚼大王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手掌伸到嘴里,将一串禅珠从咽喉内一点点抽出,拿在手中拨转起来。 这一串禅珠很眼熟,不是那狐老太婆的吗?! 季明余光一扫,那狐老太婆已经消失不见,看来她已到了某“人”的肚里,这终究是不够专业啊! 井边,黄嚼大王注视着井下,眼中欣喜非常。 “小僧黄嚼,多谢诸位布施。” 话落,在井边的六座南斗灵碑应声而倒。 (本章完) 140.第140章 大劫,尸陀林 第140章 大劫,尸陀林 锁孽井中,率先而出的自是那小湫龙。 只见其周身云气托升,爪上银钉乱掷,将那些个急着出井的妖魔打得粉碎,顿时得意大笑起来。 小湫龙没忘记最为敌视的少年道人,他必须得细细的把玩数日,蹂躏数日,然后再结果了那道人。 瘦长的龙身在云气内翻转,电光在云中连闪数下,照得圆鳞亮如灿银,接着俯冲下去,口吐龙吼大音。 “啊~” 黄嚼嘴巴猛得大张,那嘴张得占据了二分之一的面部,小湫龙毫无预兆的被吞进了这张大嘴里。 接着是井下一头头妖魔、罪人,无论男女,不分老幼,一个个哪怕往井底钻,也脱不了那张嘴的吸摄力。 他们的爪趾、指甲在壁上留下道道抓痕,祈求着守井的季明帮助他们。 季明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任其施为,直到那井下的囚徒消失了四分之一,季明这才出声。 “够了!” 这四分之一可视为因为庙中生意而幸存下来的那部分,他们本就应该死去,但过了这个数量,季明也不好遮掩。 黄嚼没有理会他,仍在吞吸。 季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梅枝果断一甩,他和黄嚼大王即刻消失在此,接着又回到井边。 这一去一回,黄嚼大王果断的扶起了灵碑,重新恢复了井上的法阵,俨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原来这里是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在此天下名岳中徒造这等的杀孽,小僧黄嚼实在是罪过。” 这大王一下懂礼貌起来,身上那种诡异情绪都收敛几分,季明再甩梅枝一下,令这大王眼皮狠狠一跳。 “原来大王还能听进我的话。” “你是天人,应了我的谶语,我们有着共同的大敌。”黄嚼大王在井边绕行,手里拨着禅珠,合十缓声再道:“况且是你让我复归于阳世中,我如何听不得你的话,我应该最是能听你话语的.友人。” 季明不认为自己是他的友人,但是没刻意纠正这样的细节。 为了抗衡素罗子的压力,他需要同黄嚼有一个良好的,平等的谈话环境。 刚才借用大师的神通,带着黄嚼在紫融峰上各大仙师洞府转了一圈,正是营造平等谈话的一个基础。 虽说黄嚼刚从地府上来,修为大损,但那一身道行对他而言仍是深不可测,不借大师的神通虎皮,真拿捏不住这一位曾修成人道,位同金丹四境的黄饥鬼。 一阵噼啪声在黄嚼微微隆起的小腹响起,强烈的电光正透过肚皮,那肚里好像有条泥鳅在扭动着。 一道流光飞来,落定在井边。 来者的脸上带着一抹惊容,难以置信的看着黄嚼的肚子,他能感应到其中的龙子正在疯狂呼救。 “你可知他是锦碧水府中的龙子?” “龙子?我还以为是哪条野蛟被锁在井下。” 黄嚼话虽骄狂了些,但动作很诚实,将手伸到肚里一抓,将那被肚中饥火烧得遍体焦黑的小湫龙抓出,又重新给扔到了井下。 小湫龙在井中迎风而长,在阴风中抓牢井壁大声的哀嚎。 这刚遭饥火,现又遇阴风,一冷一热的,其周身鳞甲寸寸崩开,血肉尽数暴露在外,龙血外洒在壁上。 “我要回去! 钱庚,你不是曾在天上供职,关系通天,赶紧放我回去!” 这一次小湫龙是真怕了,他差点就被当成食物给消化成那么一坨。 夜叉钱庚抿了抿嘴,自己的计划再一次被打乱。 他朝着那一位小道人看去,如今这一切的变数似乎都源自于他,自己或许该和他好好的谈一谈。 他对季明问道:“你是做主的?” 季明将手中的梅枝一甩,身边的黄嚼心领神会的退到季明的身后。 “钱道友可是来此问罪的?”“不该吗?!”夜叉理所当然的道:“龙子身份尊贵,虽说暂时受困,但也不该被虐待,若我告到水府,你能担待得起?!” “那我活该要受此孽龙的威胁吗?” 听到小道人的质问,夜叉知道小湫龙定是又犯了浑,自己有些站不住理,但是他仍是强硬的道:“他是龙子。” “我是太平山门人,火墟洞中客,不是你水府中的虾兵蟹将,即使有罪也轮不到你们水府来论定。” 季明朝着夜叉逼近一大步,他那凌厉的语气,激烈的动作让夜叉为之一怔,一时间身上气势大衰。 “我看咱们也别去什么水府论罪,直接去紫融峰火墟洞中请大师裁决,早点活剐了这一条小孽龙。” 此话一出,夜叉脸色更是难看,硬挺在原地,半天都没言语。 他调查过小道人,知道对方甚得大师的宠爱,这事情若真捅到大师那里,大概率偏向于小道人。 这论背景,论道理,对方似乎都能站住脚跟,夜叉平日三分理,七分势的手段已是不甚灵光了。 “你至少不能虐待他。” 季明站在井口边,凝视着井下血淋淋的小湫龙。 他心中清楚这一件事情很难善了,小湫龙绝对是一颗雷,说不定在什么紧要的时候炸他一身血。 “好!” 季明点头应下。 夜叉虽知对方是敷衍之语,但他能如何,这里是亟横山,对方是从火墟洞来的,况且自己还算不得过江龙。 他虽然有心缓解紧张关系,但是有个不知根底的邪徒还在这里,他不好有所动作,只能暂且暗中观察。 “大王,你如何看?” 黄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沉吟片刻后才说道:“这龙子得死,素罗子也得死,而我们得好好活着。” 见黄嚼心有定计,季明好奇的问道:“我们怎么活?” “大劫。” 黄嚼小声的说出这个词,接着注视着井下,眼里有一种发现宝藏的神光,“一场大劫化为灰灰,乃避开因果的最好办法。 这井下通向太山蒿里的苦海,那里有个佛家大能的道场,被唤作尸陀林之坛,内中是个死亡的秘所,尸家的宝地,骸骨的净所。 我生前供奉的一尊鬼神便是那道场中的苦修行者,我欲借助这井沟通那道场中苦修的鬼神,获得祂的加持。 另外,也可以请蒿里熟识的几个日夜游神帮我广邀旧日的天南好友,齐至此处庙宇内,同素罗子做过一场。” “善!” 季明略一皱眉,但还是抚手赞道。 说起来这尸陀林之坛同还有旧缘,当初太以骨舍利为白骨攒心珠开光,心神就曾入那坛中,被某一尊佛家大能许为佛弟子。 “不过这样大的声势,却难以避开素罗子的耳目。” “正得如此。”黄嚼向季明展示一个新的思路想法,他道:“何为大劫,那便是人发杀机,天地翻覆。 若不声势浩大,四方瞩目,敌我摆明车马斗过一场,将之定为天南的一场公案,日后如何避开那许多因果。” 季明有所悟,又无所悟。 看黄嚼的意思,这不仅是一场斗法,还是一次舆论战。那什么避因果,不过是占据道德高地,让他人无法公开寻仇。 不过,这一招正中正道修士命门,但是对左道散人无大用。 “不过我是逃来阳世,身负地府罪罚,阴身又耗损严重,需在这井底下的阴冥鬼域中补养一番,所以对抗素罗子的大旗还需要你这个天人来扛起。” “我?” (本章完) 141.第141章 洞察,民间法 第141章 洞察,民间法 季明这细胳膊细腿如何扛得起对抗素罗子的大旗,黄嚼大王此等的举动似乎在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另外,自己乃阻素罗子道途的天人,他这么直挺挺的站出来,领导着一帮不知从哪里喊来的“道友”,太平山上的人会如何看,火墟洞中的大师又会如何想,天南修行界的舆论上不会偏向于他。 今时今日,自己已不是耐摔的瓦罐,而是精致的瓷器,轻易受不得磕碰。 黄嚼大王面有不耐,将问题抛给了季明,急声说道:“我不行,你又不愿,那我们又该如何?” 季明很是冷静,他知道自己得逼对方一把。 这些个修了上百年头的老鬼,尽是喜欢玩幕后棋手的那一套,一个个奸猾似狐。 “我将你唤上阳世,非是让你将我当成一个棋子,或者筹码,随意的在这里摆布着。 我完全可以去天倾大方中藏匿,但是我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积极的找寻着可以反制素罗子的机会。 你黄嚼大王是我找到的机会,但不是唯一的机会,你如果不行,我会将你送回地府,再找其他机会。” “不行。” 黄嚼面色越发的饥黄,嘴里被腹内饥火熏得焦黑,胸口两排肋骨尽显,腹内有许多生灵挣扎着。 他心中几番挣扎,论及对素罗子的恨意没有能超过他,但好不容易回返阳世,自不能只是报仇,他还得为将来谋划。 只是眼前的天人摆布不得,而自己已经死了许久,手里的棋子实在太少了。 “我不能回去,我还有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非常危险。” “说。” 黄嚼蹲下身子,捧脸呕吐着,一白净丰腴的妇人被他给生生的吐了出来。 这妇人正是那南姥神山玄石寨的妖妇,也是季明刚来此地后第一个引诱他的囚徒,似乎还同他母亲乔姑有些关系。 “这妖妇修炼「九子阴魔功」,可孕阴胎,而产鬼子,正适合我借其阴胎重生,从而摆脱地府的罪罚。 此法要借那尸陀林之坛修炼,一旦我重生成功,再获得鬼神加持,素罗子便也无需畏惧了。” “需要我做什么?” “此法要求苛刻,需经历三个月的垫尸之苦,你要做的非常简单,帮我在此护法三月。” “垫尸。”季明心中冷笑。 他出声问道:“还有其它交代的吗?” “没了,就这样。” 这一次季明没有异议,痛快的应了下来。 黄嚼大王说干便干,脱了这被请上身的肉窍,往那妖妇的腹上一扑,那腹中开始微微隆起。 妖妇昏沉不醒,已是成了黄嚼重生的容器。 夜叉钱庚在暗中窥探许久,因怕打草惊蛇,所以未听到全部的对话,但凭着自己丰富的阅历倒能猜出个一二。 在那鬼物脱窍入腹后,他立马再度折返井上,准备同小道人深谈一次。 再折返井上后,小道人的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好像早知道他在一边窥探,这让夜叉微微心惊。 “太平山!” 夜叉隐隐猜到什么,朝着四周围一寸寸的扫视着,心道:“虚空为家,出入无形,我早该想到。” 他心中倒无多少懊悔情绪,他的很多手段不是安排几个力士可以看出来的。 “张宝道友!” 夜叉顶着个个水藻发,腰围鳞铁裙,赤足而来,作揖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姓钱,名庚,生前为延寿宫中「土运童子」,现为水府中赶浪夜叉小将一名。” 延寿宫,福禄寿三命星君的星宫。 “道友去而复返,可是来劝我的。”“是也不是。”夜叉上前一步,说道:“此物邪异非常,你同他在一起谋划,无异于与虎谋皮。 那垫尸的说法我有听闻,垫尸中的‘垫’是为帮助、牺牲之意,而‘尸’则指代诸鬼,合在一起便是舍已之利,而为诸鬼施食超度。 而在那苦海的尸陀林之坛中,这垫尸便是奉已之阴身,度施恶鬼之众,承其苦厄,令其超生转世。 既然如此,如何三月而返,他怕是要找个人来帮他垫尸。” “那井下大把人在,钱道友何必挑拨离间。” “哦! 那他为何不与你说明情况,我观阁下也并非那等道德君子,他难道是怕你接受不了良心谴责吗?!” 夜叉钱庚即使说到了这一份上,眼前的小道人还是不为所动,钱庚一下明了,对方这是另有计划。 他抓了抓头上水藻发,忽然灵光一闪,道:“你准备离开这里?” 季明表情一怔,这微妙的表情变化被对方捕捉,更确信了钱庚心中的推测。 “妙!” 钱庚抚掌大赞,道:“如此一来,他要从苦海坛中归来,只能找寻他人垫尸,届时你们仇敌追索而至,只能由他单个应对。” 三言两语中便已看透他的计划,眼前的钱庚不得不让季明重视起来。 这夜叉看起来是个「蜕形」中的大鬼,应该是类比第二步「炼气化神」中筑基三境,不然不必如此辛苦谋划。 “你害怕他找小湫龙垫尸?”季明问道。 “再过一个月山犊老爷就会开井纵龙,一切的罪责都可以归咎在他的身上,包括你身上的罪责。 你可尽管开个条件,只要到时候帮着做戏一场,我们锦碧水府都会满足你。” “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开井。” “你想将你那仇敌引到这里,同那恶鬼同归于尽。”钱庚一句道明季明的心思,摇头道:“不行,最晚两个月,不然山犊老爷有可能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我们不可错失这次机会。” 季明心道:“那什么登龙法果然有问题。” “好!” 季明没有坚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素罗子知道黄嚼大王还在阳世,他们两个绝对是不死不休。 走到这一步,季明已经成功一大半。 “说说条件吧!” 季明沉吟一会儿,道:“水府可有.待产的蜃龙?” “哈哈~” 钱庚忽然捧腹笑起,道:“你也是听了那民间的法子吧!” “法子?” “就是蛇与雉鸡在正月交配,会产下一枚生蛋。 此蛋会召引风雷,雷击中蛋后,风将它推入土中,并且在几十米的土下变成盘卷着的蛇的样子。 在两三百年后,蛋周围的土变成石头,开始向天空上升,找到月光后岩石崩落,一头蜃龙将会产出。” “这法子一听就是假的。” “不!”钱庚忽然严肃道:“它是真的,不然这天下的许多大修也不会一个个尝试着孵出蜃龙。” (本章完) 142.第142章 宝蜃,法师例 第142章 宝蜃,法师例 “太扯了!” 季明表示怀疑的道。 钱庚反问一句,道:“很扯吗?” 看他的样子应该很有把握说服季明,这让季明的心中略有摇摆,不那么绝对的否定这个民间法门。 “很难让人相信。” “仙家之事,多有玄奇,你不该是早见怪不怪了。”钱庚摇头失笑,指着自己道:“你可知我如何转作夜叉鬼?” “为何?” 季明的确有些好奇,夜叉、罗刹一类具是鬼中殊胜者。 此殊胜为超绝稀有之意,便是黄嚼大王那等的黄饥鬼也不如夜叉罗刹之类的。 听说在夜叉鬼中又分为水行、地行两类,很是特殊。 “我当年斗法身死,孤魂飘荡无所依托,遂躲入了一间古刹兰若,附在了一尊夜叉神像之上。 天长日久,魂魄同神像上的灵机交感,被点化成了这么一具夜叉阴身。 自此,身有大力,更善于水行,于是便投在了锦碧水府之中,勤勉做事百数年,这才有了一席之地。” 说着,钱庚喊来蛤蟆怪取酒,坐在井边自斟自饮起来。 “本朝巴,在往上的大夏,天周,还有不记年的黄王治世,越是古老,玄奇的事情多了去了。 只不过因为蜃龙关系着那一件大宝,故而才能在那些大修中掀起孕养的热潮,不然蜃龙作为区区一蛟属之龙,在真正的五六境大修那里算不得什么稀奇玩意。” 季明心中已是勉强接受了蜃龙的故事,问道:“听你这样说,在那些大修中似乎成功的例子很少。” “我说没有例子,你心中定是认为我在诓你。可我若说有,你定是要追问其中细节,日后再加以查证。” 钱庚咂嘴笑着说道。 “钱道友若是能说个所以然来,那我便不提什么要求,在两月后全力配合你那开井纵龙的行动。” “好,一言为定。” 这样的玄奇异事算是到了钱庚的兴趣上,此时说通了季明这个最大变数,他心情不由轻松几分。 “在南海有个千幻法师,几百年前已是四境真人,他便成功孵出蜃龙。 听说在南海之滨他还曾立下过一个门派,后来更是借由这一条蜃龙入主到「三十六气宝蜃楼」,成为那里的主人之一。” “那宝蜃楼是什么?” “你不知道?”钱庚有些诧异,心念一转,便知晓这道人估计常年被养在洞府内,少有在外行走的经历,阅历并不深。 “那三十六气宝蜃楼乃是蜃祖所炼,乃是开天辟地之后的一件宝贝。 在那宝蜃楼中有三十六道蜃气,可凭借着蜃龙而寻获,从而成为三十六气宝蜃楼的主人之一。” 季明眼睛一亮,问道:“在那楼中已有几个主人?” “不知道,那宝蜃楼本就是至幻之宝,多少大修钻研那孕养蜃龙之法不就是为了入主其中,从而一步登天。” 季明有些心痒难耐,问道:“那千幻真人又是如何孕出蜃龙的?” “孕育蜃龙有三个难点。 一是鸡蛇二物难孕生蛋,需要将其养成有道行的精怪妖魔,方可令这二者精气神交感,孕育命卵。 那千幻法师很是直接,抓了两头山野的蛇妖和雉精,强令二者产下了蛋来。二是这蛋历经风雷洗练,最紧要的便是这一步。 此等的蛋只是凡俗生蛋,又非是那凤凰卵、大鹏蛋一类的,如何能经受住风和雷的淬炼。 不过那千幻法师的幻法已经登峰造极,在秘传的一门幻阵中,硬生生幻改了蛋的本质,真让其短暂的变为凤凰蛋一类的神蛋灵卵。 最后一点,两三百年受感天真地秀,日月精华,通灵有性,孕出那蜃龙灵胞。 不知是天周,还是大夏,某个古老的时期中,三十六气宝蜃楼横空出世,掀起一阵豢龙的热潮。 许多大修乃至地仙熬过那一二两步,却是在第三步中栽了手。他们辛苦等了两三百年,却是等了个死蛋。” 说起这一段仙家历史,钱庚也是唏嘘不已,他对季明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在水府中便存有一枚蛋。 那蛋至今还被被埋在某个地方,只是它已经超过三百年,久久未曾出世,你可以自己拿去试一试。” 季明没有拒绝,又问道:“千幻法师如何完成最后一步的?” “你瞧我这嘴,聊着聊着忘记说最重要的事情了。” 钱庚放低声音,挤眉弄眼的道:“据说那法师买通了地府的某个鬼神,让他一个女儿的魂魄投生到了那蛋中,这才让死蛋变活蛋。” “真的?这转世投生.” “假的。”钱庚哈哈大笑道:“轮回转世之说自外道佛门传出,愚弄小民的手段而已,三天下从未听说有谁掌握这般的神真之能。 若真能自由自在的转世,此方世界早被仙家门阀所垄断,哪里还有我这等修行者的出头之日。” “也是。”季明心中一松,要是别人也能掌握投胎的技术,那自己的优势可就大大的缩小了。 这夜叉真是吓住他了。 “不过转世之事确实存在。” 季明说道。 钱庚严肃的点头,道:“只要证得金丹,便能在死后保得一点真灵不昧,求得死后转世,但这事情很有风险,极不可控。 你有可能转世成猪羊,或者先天残缺者等等,就算侥幸投了个好人家,若是宿慧未有醒觉,再转上一世,真灵便会被昧去,将永远的成为另外一个人。” 季明点了点头,心中略有放心,看来在投胎这一门技术上,自家还是具有领先优势的。 “既然不是投生,那千幻法师又是如何孕出蜃龙?” “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钱庚一脸的佩服之色,说道:“这千幻法师绝对是在幻法上不世出的奇才,他在那蛋中施以一种幻法神通,竟是生生的变出个假魂。 这假魂在那蛋中日日受感天真地秀,日月精华,渐渐的竟也孕出那一蜃龙灵胞,成为了真的蜃龙。” 钱庚说着说着发觉小道人的眼内如一汪深潭般,在那眼中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难言的心思想法。 “他不会真有办法?”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钱庚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小道人真有办法孕出蜃龙,说不得可借由蜃龙入主到三十六气宝蜃楼中,成为其中的楼主之一。 接着,再凭借宝蜃楼中的资源,未来绝对是地仙有望。 今日一更,明日补上! (本章完) 143.第143章 胎字,求梦枕 第143章 胎字,求梦枕 结冰的地面上,霜末被吹得四处都是,偶尔还能见到一两根枯草根茎藏在某处冰下,藏匿着生机,以待未来一日春回大变。 在霜冰上,仰躺着一只独脚的瘦猴。 在其身上是浓密的长毛,那张脸上绿绿的,好像抹了胭脂水粉一般。 这瘦猴不是其它,正是那赤石洞的妖妇,本相乃是黎岭中的一头山魈,如今神智被夺,躺在雪地里已有许多时日,原形毕露。 在她的小腹中,有一阴胎在蠕动着。 随着时间流逝,这阴胎越来越大,看情况长得很健康,偶尔在那腹中还能传出黄嚼的几声呢喃。 在这些呢喃声中,偶尔会呼唤着素罗子,满是怨毒之情。 季明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那腹上,感受着肚皮下黄嚼的蠕动,在另一只手中,捏着一颗珠子——湿卵胎化之眼。 在此宝眼的眸内,环形山一般的虹膜纹路内已出现有一硕大的字——【胎】。 “胎,阴胎鬼子,有趣。” 让宝眼中显出转生之字,费了季明许多的珍品贝珠,本意是将最后的一条退路(转生)准备好。 庙中大变将临,他虽有千年梅枝护身,但该做的准备不能少。 只是出现的【胎】字,让季心中多了些想法,他有些拿捏不定,在思索多日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这一日,猿老自峰外而来,他已少有涉足此地,其中有金童提醒的原因,也有他对于危险的感知。 今天不一样,金童主动唤他过来。 上一次他介绍来了通灵问鬼的狐老太婆,结果再未见到那婆子,看起来金童身上的危险已经越来越大了,连他来到这里都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在熟悉的井边,金童孤独的坐在风雪中,雪霜已经堆满全身,身下滚落着一颗颗龙眼大的贝珠。 这些个贝珠已失色彩,灰不溜秋的,明显其中灵机已被抽取出来,作了那修行之用。 “珍品。” 猿老心中暗道一声。 他目测了一下,这里零零总总不下于百颗之多,放在任何炼气二境修士上,那都足够供养其修到后期。 再看风雪中独坐之金童,在其身中隐隐绰绰的有某种东西跃出来,而且似乎数量不少。 猿老感觉自己正挤入到拥挤的人群中,他调运灵机入目,这才看到了许多重叠堆积在一起的人影。 它们一个个在地上,在岩上,在断崖边,还有在那南斗灵碑的周围,朝着他目视着。 猿老见识不算浅薄,联想到金童的根底,立马猜到这是某种力士,再细数一下,至少有六七十位。 猿老不由的深呼吸了一口,他算是明白散落的百多颗珍品贝珠是作何用处的了。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如此的多的珍品贝珠不拿来修炼,为何要用在那坐山力士经的修炼上。 这一些力士再多又有何用,在金童的那位筑基大敌面前,它们也只不过是数量多的蝼蚁而已。 有慧进僧的一百八十一金刚力士的典型例子在前,金童他应该不会犯这样的糊涂才对。 猿老停止无意义的推测,他在靠近金童十步左右的地方,又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坠入个冰窟窿里面。 “海市大法?” 雪人似的季明浑身一抖,雪霜簌簌的抖落下来,道:“猿老也知道这门密功。” “知道,知道。”猿老蹲在一边,细细说道:“那李慕如当初能拜入大师门下,未必没有这一门家传密学的缘故。 大师本以为那李慕如会化仇恨为动力,潜心修好这一门具备神通潜质的密功,再去行那等报仇之事。 可惜李慕如未解大师的深意,拿着这一门密功在洞中四处换取得用的秘法和资粮,好使得自身道行速成。” 季明听得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于李慕如非是只同他一个换了此密功,而是惊讶于大师的苛刻。 那李慕如即便是再有动力,那也变不出一条蜃龙来完成升炼法术的道脏「变化心」。 季明没有讨论下去,他今天请猿老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个话题。在袖中,手掌习惯性的缩在其中,有两根手指的指腹在相互揉搓着,显示他内心此刻的不平静。 感应着布置在外的六十二位虚空力士,季明装作平静的问道:“猿老,记得我有一次同你提到的稀罕物件吗?” “稀罕物?”猿老略微一回忆便有印象,说道:“大纯阳宫的黄粱梦枕,那确实是个稀罕物件。” “是的,没错,大纯阳宫。” 季明点了点头,身子略微放松,心中斟酌着说辞。 他现在能安心的坐在井边守着,能保持着天塌不惊的心态,这根子就在于这一个黄粱梦枕的消息。 当初那方梦枕得自于温道玉,季明到现在还记得温道玉当时的原话——‘这玉石枕乃黄粱枕,可于梦中炼心,乃是大纯阳宫的道兄所赠,我素日里极为珍视,现在我便转赠于你。’ 他当时就已在想那黄粱枕估计是个鸡肋玩意,不然不至于被这么赠来,又赠去的。 再后来转投天人,被送来火墟洞中,他已经有在留意关于此枕的消息。 毕竟地方大师乃是中天传人之一,自然同中天道统「大纯阳」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自是得多加留意。 在猿老这里,他也有旁敲侧击几次,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消息。 本来关于黄粱枕不必着急寻得,他心中已有定计,但是铁牢庙中风起云涌,却是要变一变计划。 尤其是黄嚼垫尸重生,让季明更多了一重危机感,也顾不得原有的计划。 “我私自下找了一下,传闻此梦枕源自大纯阳宫中的一位「大梦仙人」,其常赐此枕为纯阳宫中弟子炼心之用。” 明明是一场闲聊,猿老没由来的一阵紧张,手心都冒汗了。 “炼形在于炼心,此枕在我们精怪中名声极大,只要寻上一方,在梦中体验一番人的悲欢离合,一颗人心顷刻可成。” 猿老皱眉的说着,忽然想起某事,看向金童,说道:“我记得我曾同你谈过关于它的一桩旧事。” 季明微微颔首,话题总算被他引导到正轨上了。 “您有说过,大师曾为她的三个弟子各求得一方黄粱枕,希望她这的弟子们可以收心定性,潜心修道,但那大弟子还是离洞下山了。” “是啊! 即使已经用了黄粱枕,大梦了一场,那大弟子仍然走了,自此大师便不再相信那所谓的梦枕炼心,剩下两方便被束之高阁。” 接着,猿老若有所思的看了金童一眼,道:“大师剩下的那两方,本上准备给素素和李慕如的。” “我想拿到它们。” 季明直言不讳的道。 “你可以等到守井结束,或者三百善功凑满后,那时再回归火墟洞中时求取,大师一定不会吝惜此物。” “没错,我原本是这样计划的,但是现在我需要提前拿到它们,猿老您觉得我能有多大的几率?” “起码六成。” “六成,不少,同我先前打通手足三阴经诸多大穴的几率一样。” “先前?” 猿老朝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力士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明悟过来,原来炼出这么多的力士,乃是为提高打通阴经诸大穴的成功率。 “如果有素素说话,便有十成把握,毕竟其中一方本属于她,只是她不需要了而已。”猿老建议道。 季明看向山魈妖妇,还有她的肚子,点了点头,道:“猿老,让妹妹灵姑代我游说那位素素,希望我还有几分薄面。” “你自然是有。” 亟横山下,官道上,有禅师南至。 其身形高瘦,身上两对手臂一上一下,反向的合十着,组成个四角星状。 道上有鸾铃响动,一驾马车驶来,停于禅师身旁,车中人喊道:“和尚要是去那寒脊峰,便跟在车后,咱们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本章完) 144.第144章 禅师,青髑髏 第144章 禅师,青髑髏 季明请猿老办的事情很顺利,这对于猿老不过小事而已,他为大师不知办过多少这样的小事情了。 很快,那一方梦枕落于他手中,在枕上还有一小字,一看就是新写上去的——得道者,自有多助。 在看到小字后,季明自然联想到那一位素素。 这一行小字是在安慰他,让他莫要被一时的挫折所消磨,拥有道义的人,自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帮助。 见到小字,季明心有暖意。 他虽未同素素深交,但是他们彼此都清楚,他们二人都是醉心于修行,立志于攀登大道的真修士。 素素写下这行字,代表着对他的欣赏,还有一份提携帮助之恩。 在庙中,那大殿内已没了动静,内里静悄悄的,唯有偶尔闷雷似的心脏跳动声。 在庙外,偶尔活动的牛子牛孙也没了动静,不知不觉中,整个庙宇静悄悄的,好似个死地一样。 “你醒了!” 绿绿的长脸上,一对闪亮的大眼艰难的睁开,她顺着声音望去,干燥滚烫地面上,立着一位道人。 一时间,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看着自己的孕肚,立马挣扎着起身。 “别动,他在你肚子里。” “黄嚼大王,那一头曾在天南之地讲法的鬼僧,他竟然要用我的「九子阴魔功」来完成借体重生。” “嘘!” 季明托持梅枝,几步走近到山魈的身前,道:“他的魂魄已入井下,去往那苦海的尸陀林之坛。 我特意将你唤醒,实是顾念你同我母亲的情分关系,故而来指点你一二。” “你?” 山魈语气中满是质疑,她踉跄的起身,捂住肚腹,表情狰狞的说道:“我直接堕了这阴胎便是。” “那大王是去受那垫尸超度之苦,虽然他说要垫满三月,但是你我都该知道,他随时都能回来。” 山魈捂住肚子,在听了季明的话语后,终究是没敢下手,而是惊惶的道:“在尸陀林之坛中垫尸,他是要成就「青降鬼」。” 山魈本就是修行九子阴魔功这一类恶法,自然对于许多左道旁门中的邪诡秘闻如数家珍一般。 对于黄嚼大王的垫尸之术,她明显比季明,比夜叉钱庚知道得更多。 “何为青降鬼?” 季明没想到在山魈这里还能听到不一样的东西。 “天有五色,其一为青。 青降鬼以青为名,表明其已超脱一般鬼类范畴,乃是大凶大恶之鬼。 欲成此青降鬼之阴身,需炼有一阴冥法骨——青髑髏。 而要成此法骨,就得受阴间的垫尸之苦,舍已之私,度诸鬼超度,而后便能得诸鬼之凶性阴功。 在阴间下垫尸越久,所攒集的凶性阴功越有可能化作阴冥之法骨,得阴土之造化。” 山魈越说越恐惧,绿绿脸上已是煞白。 “那尸陀林之坛本是太山蒿里的弃尸之所在,后被那一尊大能炼作道场,这才成了佛家的宝地。 在那里的,镇压的无一不是凶鬼老魔,黄嚼要去为他们垫尸,那从他们身上所得到的凶性阴功必然更多。” 她已陷入绝望中,疯狂的拿额头撞击地面,已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 待黄嚼大王在尸陀林之坛中修成青降鬼的法骨,再投入她腹中的阴胎中,她的结局可以预料到。 季明唤醒山魈,自然要有大用,他将梅枝抓在手中,在其腹中一点。 “感受一下!” “这是什么法术?” 山魈明显感受到一种莫大力量作用在阴胎上,似乎只要对方稍一动念,阴胎自可脱离她的身体。“这是神通,天圆地方。” 季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只要在此山中,任何妖魔鬼怪我只需一念,眨眼便能送走。” 他那六指的手掌抚于山魈头顶,温和的道:“别担心,就像你说的,我母亲同你都是南姥神山下的弟子,我如何能见死不救。” “我要做什么?” 山魈情绪稳定下来,顺从的问道。 两个脏兮兮,生有獠牙,披有赤发的鬼子被季明扔在山魈面前,“恢复恢复元气,再过半月他将提前降下,届时听我吩咐。” 山魈抓住那两个鬼子,不顾鬼子的反抗,强按入腹。 鬼子在腹内退成胎状,最后更是散成一大团的阴气、灵机等,山魈的身子精壮起来,毛色也顺滑许多。 季明将山魈变化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九子阴魔功,结胎为子,化子为胎,周游反复,可修成.鬼母之身。” 在他脑中的灵台方寸之间,湿卵胎化之眼中,那一枚【胎】字正慢慢的消失,表明它已经选定作用对象——山魈。 谋事在人,而成事在天。 黄嚼对阵素罗子的大局已经在进行中,季明不知道这一局能走到哪一步,但是他必须在黄嚼这里走个闲棋,以作为日后反制的手段。 虽说是个手段,甚至是基于湿卵胎化之眼而布置的妙手,但能不能用上,什么时候用上,他自己都没有底。 寒脊峰上的风雪依旧,庙宇依旧,好像冰封的湖面一般,没人能看到下面的暗流。 在约定纵龙的前三日,有一伙人上得此峰中。 在这伙人中,为首者印堂发黑,背了个黑漆葫芦,那葫芦背在他的身后,就好似像背了把剑一样。 在他左右各有两人,一男一女,年岁不大,作侠士打扮,各持剑器,袖装暗镖,正凝神戒备着。 三人的后面有一支队伍,队伍中的武夫个个穿毛靴,着厚袄,他们在将一辆遮得严实的马车给拉上峰。 最后,有一僧人吊在车后,缓步慢行着。 “好冷!” 马车中,探出富家公子的白净脸庞。 这公子一阵搓手哈气,眺望着峰头上被重重风雪所遮掩的一座阴沉庙宇,神色中满是敬畏和向往。 “谁会住在里面? 精怪乎!仙人乎!” “公子。” 持剑女侠客喊了一声,示意车上人坐回车中,道:“那庙中尽是精怪守卒,咱们此行一定要速去速回,免得横生事端。” 在那近乎垂直的峰坡前,车上的公子披着狐裘下车,对背负大葫芦的修士说道:“李前辈,咱们这么多人,如何一一送上峰去。” 那公子说着,忧心的回望来时道路,“天色已晚,再到不了庙中,护送我一路前来的随从们怕是得冻死在峰上。” “公子辛苦拜入那丘丘道人门下,好不容易才求得一道能解孽出井的敕令,怎能在这里停留下来。 咱们该早早解救那井中小湫龙,同锦碧水府结下大好的因缘才是。” “不行,大家被我雇来,一路护持于我,我怎能弃之不理。” 葫芦修士同公子在坡下争论,在那一辆马车后面,一路随行的僧人双手合十,适时的出声说道:“慈悲慈心亦非心,无心慈悲是真心。 公子惜爱生命,不因身份地位而轻视舍弃,乃是慈悲真心,定有福报到来。” 那公子刚想拜谢,坡上无形大力落下,一节节的往上落,生生的压出了一道雪冰长阶,通向庙前。 “虚空为乡,遍听外秘。” 禅师看着坡上林立的虚空力士,合十叹道:“蝼蚁,蝼蚁,可悲,该杀!” (本章完) 145.第145章 化龙,鳞爪角 第145章 化龙,鳞爪角 庙前,公子叩门,无有一人回应。 再三叩门,仍无半点的回应,静谧无声。 庙外驻足许久,不说公子本人,就是其余人众,面上也渐有愠色,几个武夫被冻得不轻,在庙前喊叫起来。 许久,庙门才被微微轻启,开出一道缝隙。 外面的一行人赶忙入内,只见门后无人,也无一个守庙的精怪,凄凄冷冷的,心头立感不妙。 经过石阶,行至殿前,见到一座“臃肿”大殿,那殿墙从内向外被撑开一般,许多墙砖被撑落下来。 墙上有血色渗出,将斑驳墙体刷上一层深红漆料,这一抹深红让众人心中直冒冷气。 “禅师!” 公子见随行在后的神秘僧人往着更高的地方走去,他也顾不得庙中的诡异,抬脚便匆忙跟了上去。 “您也是来此救那井中罪徒的吧!” 公子拿出了一道黄轴,说道:“此为解孽的敕令,从我师丘丘道人那里求来,为亟横山所专有,乃是在此处救人的正途。” 见禅师并不理睬,公子继续说道:“我师傅有说过,在那井外有名为山犊的老怪守着,最是桀骜。 另外,近来火墟洞中还有一人被遣来守井,那人在山中有极大名声,据说有灵鹤自投洞中,为其奉身炼法。” “啪”的一声,禅师的麻履之下,一块厚实的板石被踩碎。 禅师忽得向上一指,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对那公子问道:“那人是他吗?” 在陡峭长阶的尽头处,一少年道人昂首而立,顶冠负剑,些许的霜风正卷拂着额前的几缕乱发。 “禅师,见礼了。” 尽头处,季明朝下施礼,拱手道。 禅师两对手臂伸出袈裟,两两合十,手臂结成奇特的四角星状,他道:“天人,还请早些上路。” “上路的时候还早,且等我先请禅师的故人来此。” 季明身子回缩到锁孽井边,在那里盘坐的钱庚脸色不大好看。 距离约定的开井时间还有几天,没想到小道人的仇敌却是早早来此,他有种被算计的郁闷感受。 虽有郁闷,但是钱庚还是起手掐诀,念诵起了一段咒语。 “我鳞褪尽矣!” 吼声在殿中回荡,一无鳞的长身冲出,碾过殿前的人群,将血泥肉毯铺开,朝着锁孽井的方向而去。 “夜叉,夜叉,我何时成龙,何时成龙啊?” 钱庚在锁孽井上盘腿大笑,朗声喊道:“就在今日,你将有鳞生,爪长,角出,乘风而入三天。” 禅师立在阶上,看着那无鳞怪蛇爬上峰顶,口呼呓语,果断抬起四手,各伸一指朝下,是为降魔印。 无形的巨力落下,一道又一道,将那缸口粗的无鳞怪蛇锤得血肉模糊。 锤着锤着,那可怖的无鳞长身上,竟是凝出血痂,东一片,西一片的,像个被剃的瘌痢头一样。 “啊哈! 我有鳞了,我有龙鳞了。” 怪蛇扭身,看着身上血痂大笑道。 “你是我的劫,你一定是我的化龙大劫。” 怪蛇带着一身丑痂,无惧于落下的降魔之力,将头上牛角往前一顶,忽然龙吟虎啸之音响了起来。 怪蛇,也就是山犊老爷,他似乎突然有了些理智,口中喃喃道:“龙虎大音,你是筑基后期的龙虎高功。” 禅师没有说话,四臂齐齐的上抬,整齐的手臂动作中有种令人眼皮狂跳的威压。 亮金的一道流光自峰外风中飞来,斜落在山犊老爷的长身上,打得那血红丑痂刷刷的掉落下来。简单,粗暴,无畏,这便是禅师给予季明的固有印象。 禅师的脚步轻抬,一步步向锁孽井上踏进,身中的龙吟虎啸排斥周遭的风雪霜寒。 “道佛兼修。” 井上的钱庚眼皮一跳,难色更难看一分。 他瞪了季明一眼,口中的咒语念动更急,盘住峰头的山犊老爷已是再度失去了他那不多的理智。 在一阵呕吐声中,山犊老爷狂吐出许多牛子牛孙、山野村人,他在这些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中挑捡起来。 牛蹄,人脚,人手,老爷毫不嫌弃,看中便安在身上,不多时身下有了许多手脚蹄子的“龙爪”。 “爪已生,我当有真龙爬云之能。” 老爷在峰上纵身一跃,身下破烂的手脚蹄子胡乱蹬着,竟真让他爬了上去。 他爬到了阴风之中,在冷云惨雾中探出那一颗牛头来,朝着山道上的禅师喷出一道猛烈的阴火。 碧幽的阴火照得峰头如同地府鬼峰,禅师脸色毫无变化,峰外三道流光飞来,带着宏大的佛法,一举破了阴火,打在云雾中的长身上。 “昂~” 老爷发出纯正的龙吼,井边的六座南斗灵碑应声而倒。 钱庚在井边说道:“龙子,快快出井下山。” 一条修长的银鳞小龙飞出,飞到一半被峰外的流光打落井中,一身银鳞打得飘飞满天,恍如银光飘絮。 “区区蛟龙也敢阻我。” 山道上,禅师低声的说道。 “我儿!” 老爷在云上痛呼,哪有半点神智,在峰上扭动着,扑下锁孽井,身下的手脚蹄子胡乱的抓着、摸着。 那井口下准备趁机逃匿的罪修妖魔,一个个被抓在手中,囫囵下肚,还有许多被串在那一对长角上。 “这” 老爷忽然摸到自己的角,摸到了被串在上面的肉身,惊喜万分的对着井下道:“儿,我儿,我角已有枝杈,可是成了龙角?” 井下的小湫龙心中胆寒,他虽知道练了那被篡改的「天河登龙妙真符图」将会神志不清,肉身诡变,但哪里能想到是这般超出认知的变化,当即被吓得在井下呜咽起来。 “你你看我像条真龙吗?” 两根弯曲的,串着人身妖体的串子转到了季明的身前,那一对躁热的牛眼珠子盯着他,极为温和的问道。 “不像!”季明由心的说道:“你连一个和尚都斗不过,又怎么能算是一条真龙呢?” 已过井前那一道柱门的禅师闻听此言,再见到那条长了“龙角”的山犊老爷,脸色终于变了一些。 “出!” 未等老爷爬空,禅师祭出一件紫玉宝碗,往前那么一扣,直接将老爷扣在了这一小小的宝碗中。 下一秒,禅师脸色一变,将手拿开,只见扣住的碗底有一抹血渍晕开,这是法器被污的迹象。 “呔!” 禅师的口中龙虎齐鸣,碗中被扣住的老爷受此大音,瞬间被爆成一大团的污血。 “天人速来领死。” 龙虎大音再度交鸣,目标正是井边的季明,连同着夜叉钱庚,还有那自井中小心探头的小湫龙。 (本章完) 146.第146章 斗法,早产鬼 第146章 斗法,早产鬼 面对那龙虎齐鸣之音,季明持托梅枝,缩地闪出,而钱庚整个化入地上水渍里,速速水遁到一边。 唯有在井上探头的小湫龙,结实的挨了这一记大音。 只听到“啪”的两声,龙首上的一对眼珠子整个爆了开来,眼球炸开的碎末洒在井沿边上。 “龙子!”钱庚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 刚才他是有觉察井口的小湫龙,但禅师的那一记恐怖大音他也没把握接住,只能选择独自水遁闪避。 在小湫龙的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血液和某些流浆淌出,他似被震傻了一般,两爪抠在井沿下,呆愣愣的探着脑袋。 素罗禅师的目光一直在随天人而动,刚才对方缩地时透露出的神通法韵让他心头一跳。 “难怪能避开我的耳目,原来背后有着高人的指点。” 素罗禅师轻道一声,收起被污的宝碗,再看了一眼碗下炸开的血肉后,竟是头也不回的折身下峰。 他已判断出自己一时间看不透天人所携带的神通,自然也不必在这里继续徒劳的斗法。 另外还有一点,他相信这一神通不会长久的被天人拥有,他只需耐心的等待,然后再一击毙命。 禅师的抽身毫不拖泥带水,几步一跨,已到了庙殿之前。 背个黑漆葫芦的修士茫然呆坐,瞬间的变化让他无法应对,他下意识的朝着井上的小湫龙望去,那本是他们的富贵机缘。 井上,那颗龙首缓缓上仰,张开那细长的龙口,在口中有种从喉咙中艰难爬出来的声音,滋啦滋啦的。 一闪一闪的强光在咽喉的深处出现,季明微眯着眼睛朝那口中看去,那里有一枚光灿灿的银钉。 “这是龙子在失去意识后的自我守御。” 钱庚悄悄的往后退去,生怕被小湫龙当成目标之一。 “守御?”季明看着那龙口中逐渐凝聚出来的跳跃雷弧,疑惑的说道:“这不是准备进攻吗?!” “对于龙而言,哪怕是一条蛟属之龙,最好的守御一直都是进攻。” 庙殿前,素罗禅师转过身来,看着趴在井沿上,露出一对空洞眼眶,口内跳动着雷弧的小蛟龙。 他刚有举动,那龙口猛得一闭,接着那是歇斯底里的吼声。 峰上的阴风冷雪都在吼声中停滞,那一丝雷弧只在眨眼间便跃过了数百米。 禅师在最后一刻作出反应,足下发力震碎数块大砖,身子往那旁边闪去,但是足下的地面一缩,他竟是被留在原地,被那雷弧狠狠的钉在地上。 季明瞪大眼睛,忍不住垮出一步,缩地至禅师身前三十步。 雷弧如一把扭曲纤细的长戟,直接贯穿了禅师的胸膛,将其肉身以斜仰的姿势固定在了地面上。 在被贯穿的胸膛处,焦黑一片,还滋滋的冒着烟,身披的袈裟法衣已经被损,有些许灵光明灭不定的。 “不可能。” 季明下意识后退数步。 在他的眼中,这被视为平生大敌的素罗禅师一直是强大修士的代表人物之一,不可能这样荒诞的死去。 即使刚才他把握的时机巧妙,动用梅枝将禅师硬生生的留在原地被雷弧钉住,但季明认为这不足以致死。 “呵呵. 呜呜” 井上,小湫龙笑着哭着,艰难的爬出来,拖着血淋淋的半残身子,一步步的爬下山道,来到那素罗禅师的面前。 他不顾钱庚的劝阻,抓着钉在地的雷孤长戟,借力撑起上半身子,抬起爪子朝着禅师的眼睛摸去。 “你们有一句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小湫龙口中喃喃的说道:“现在我就只拿你一双眼睛。”在亮森森的三趾尖爪下,那一双满是威严的眼睛陡然睁开,并且还是先朝着一侧的季明看了过去。 季明第一时间读懂了那眼中的意思,那眼神是在说‘我现在已看穿你的把戏。’ “变!” 听到禅师突然喊了这么一声。 在远处的季明,还有在近处的小湫龙,二者同时大惊,一者变成只羊,一者变成头驴,咩咩律律的叫着。 “造畜魇术!”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 他眼睁睁看着梅枝落在地上,接着便感应到峰外有一道流光猛地砸下。 他翻身直立,踉跄的保持平衡,运动着「云手肺」中的罡气,化作了一气大擒拿手将流光拦截。 一面圆光在季明羊首之后张开,直接照定在禅师身上,心血在圆光中喷出,洒在季明的羊毛上。 “咩!” 季明本想发出一声表示强势的低喝,但脱口的羊叫让他果断住口。 禅师抓着钉住自己的雷弧长戟,猛得一下抽出,雷光散去,戟化成一根银钉,接着身中一道人影跨出。 这人影隔空打出一拳,拳风扫过季明的脑后,将圆光打落下去,而后一下子挤入那虚空力士群中,其目标正是被力士们拿在手中,准备送到季明手里的梅枝。 “神将!” 坐山力士经只是太乙甲部真法的基础,只能炼出力士。 在这上面还有灵光神将篇,但那是金丹四境才能炼成的,素罗禅师竟然提前在三境中便炼成了。 “快喝水,喝水能破这造畜术。”钱庚躲在老远处提醒道。 小湫龙赶忙张口一吸,吸入大量水气,不料他那根银钉竟被禅师掷入嗓子眼,呛得他满口血水。 这吓得他爬回井上,一头钻入了井中。 季明刚准备吃下地上的霜雪,便见一双麻履到了身前,耳边响起一声佛号,问道:“可还有手段?” 流素法剑飞出,定在半空,化成两道匹练。 “咻!” “咻!” 在两声急促的尖啸中,它们自素罗禅师的腰上而过,被肋下的法骨手臂一把拿住,死死的抓握着。 “好飞剑。”在那两道剑光匹练上,禅师感受到了同梅枝一样的气息,这让禅师更不敢大意了。 这时季明已咬了一口霜雪,滚在了地上,变回了赤裸裸的人身。 “天人!”禅师在上的那一双手臂合十,满是慈悲的道:“在你死后,我会将你的魂魄引渡到一位天南鬼神的麾下。 在阴土地府中,你将会有第二世,或许我们未来还会再次见面,希望到时候你将唤我为真人。” 季明笑了笑,仰起头来,对着身前的素罗禅师轻轻吐出两个字,“黄嚼。”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在井上某处回荡,渐渐啼哭变为大笑,大笑变为叫喊,“早了,早了。” (本章完) 148.第148章 乘龙,大德僧 第148章 乘龙,大德僧 季明仰头便睡,这一举动将井上山魈、钱庚整得一时讶然,以为又生了什么变故。 在井下的小湫龙,他听到见井上没了动静,更害怕几分,缩在了井下面,道:“钱庚,钱庚,出了何事?” 天上,乌云上,一众将卒俯下身,探着头,直到听见天人轻微的呼噜声,这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卒们将井外的六座灵碑扶正,便一一的散去。 “啊~啦~嘎~” 莫名的小调响起,钱庚咕咚的咽了口唾液. 他对营救井中的小湫龙早已失去信心,不然刚才阴司将卒扶起灵碑,重封锁孽井,他早就出手阻止。 如今老鬼再出山魈肚腹,他已生出了抽身之念。 山魈抱着隆起的肚子,她现在只有满心的恐惧,满头大汗的看着酣睡的少年道人,暗恨自己怎会信了他。 一朵肉莲台自肚腹中飞出,竟无第一次那般的粗暴破肚。 那无一丝血色,灰扑扑的肉莲瓣闭合成了一个大骨朵,正在滴溜溜的转着,一下就转到了井上。 “叭”的一声,骨朵张开,那是一种肉的拍击声,很清脆,但是在肉莲台上响起,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有.微弱的光感传来,还有轻微的寒意,这寒意让季明很是舒服,另外还有几道注视过来的目光。 季明尝试着抬起双手,上下的摆动,这很好,能自如的控制阴身,这也说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只要有满足母体、胎儿两个条件,宝眼便可以强制生效,让他占据了黄嚼辛苦造化出来的青降鬼阴身。 对于这具阴身,他还有待探索,在榨干全部价值后,便能功成梦退,再归于天人本身。 季明不由得感叹黄粱梦枕对于辅佐宝眼而产生的效果,让他可以掠夺它身之造化,而成就已身之积累。 只是他也发现弊端,也不该说弊端,应说是巨大的改进空间。 在以黄粱梦枕配合宝眼实现占据它身的转世梦后,他的天人本身是无法移动的。 若不安放好,遣灵守护,那便印证了家乡的某个仙人的教训,元神出窍,而肉身却被意外化去。 那仙人还能投于一拐子身上,他肉身若被坏去,转世梦醒之后,将会何去何从,那可真是个未知数。 季明总是睁不开眼,于是摸了摸脖子,却在脖子上摸了个空,又在周围摸了摸,在膝上摸到个头骨。 在头骨上的眼窝里抠了抠,他感觉依稀有了一些视野。 “咔哒哒!” 刚要开口说话,上下齿关不受控制的乱动,发出碰撞声来,吓得那山魈扑通的跪下,口呼‘大王饶命’。 “走!” 钱庚对着庙中某个禅房的方向喊了一声,接着身形一晃,便要水遁离去,不料一根三叉戟顿在地上。 霎时间,地上的霜冰被齐刷刷的往外震扫而去,钱庚立刻失去了施展水行遁术的媒介。 “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也太小看我了。” 空中的雪齐齐的往钱庚的身上一涌,接着那身子炸成一地的水,钱庚的身影消失在这其中。 “可惜了。” 肉莲台上,那一颗放在盘坐两膝间的青髑髏开口道。 说话间,一藕段似的短臂伸出,在那天人的身中一拿,那云手肺中灵罡被一把拿出,捏在了手中。 “真是奇妙!” 这一团灵罡在手中温顺无比,并且被他运用随心。 再一放出,其瞬间化作一气大擒拿手在庙中某处地方一抓,一背着黑漆葫芦的修士被抓了上来。 “饶命!” “饶命!” 那修士全无反抗之心,一味的磕头膜拜。 季明还在体会对于天人身中法术的操纵,他心中已是有一点明悟。 自己虽然处于转世梦的状态,但是魂魄的本质从未被改写,就像他对于宝器·白骨攒心珠的操控,不管在哪一世中,那宝器中的灵性都未曾抗拒过他,让他一直用的得心应手。 念头一动,在天人身中的白骨攒心珠直接飞出,悬定在了青髑髏之后,展成了一面灰银的圆光。 那葫芦修士五体投地,看着肉莲台上那一尊肉嘟嘟的鬼婴,垂在膝上的头骨上竟有轮佛光乍现。 作为一介散人,他哪里见过这等的存在,只知道神佛才能脑后生光。 “鬼佛!”他合十再拜,道:“弟子无意冒犯,只为护送公子而来,好使他顺利救龙出井,结缘水府。”季明托着青髑髅,缓缓抬起,安在了脖子上,然后扭了扭头,再看向那一公子的尸身。 那尸身中,一巴掌大的敕令飞出,落于肉莲台上。 季明细细的一看,此敕令上有丘丘道人所签押的道号,上面秘文的意思是可开井赎走任意的一位囚徒。 “小湫龙!” 敕令飞出,落在井口中。 对于季明的呼唤,井下的小湫龙充耳不闻,当季明第三次呼唤,小湫龙才想起曾经被某鬼吞下的记忆。 “佛爷! 佛老爷!” 他哆嗦的爬上来,那一身的破鳞,空洞的眼窝,惨不忍睹。 不过季明没有似乎丝毫的同情,猿老不是有说过,此孽龙在山下玩耍,生生的淹死了一镇百姓。 这等的龙子,性情最是乖张,不过其已多次受创,连出井下山都不敢,可见其心中的阴影有多大。 在这时,正是驯服之机。 “你同我有缘,正该度你一二,早登极乐。”季明合十道。 “是。”小湫龙趴到浮空的肉莲台下,忙不迭的说道:“有缘,有缘,我愿皈依于你。” 肉莲台降下,落定于地。 季明一手拿着三叉细戟,一手拿着蛙嘴法螺,那脖子上还挂着串血瘤佛珠,一双短腿缓步慢走。 不得不说,这黄嚼大王下去垫尸一趟,所得到的阴宝不仅卖相奇特,而且它们各有不同的法能。 肉莲台可载人飞遁,而三叉戟则用于降魔。 那蛙嘴的法螺似乎用于配合黄嚼的那段魔舞,至于脖子上所挂的血瘤佛珠暂时还不知其中的用途。 最好的还是青髑髅,作为特殊的阴冥法骨,配着黄嚼的魇法,连禅师也不慎中招。 拍了拍小湫龙的龙首,这动作吓了对方一跳,背上那鬃毛都竖起来了,又强忍恐惧主动俯身请新主骑乘。 “好龙子。” 季明哈哈大笑,对着地上枕睡的天人身一指,一个个虚空力士跃出,拿着千年梅枝去往紫融峰火墟洞。 此番禅师无功而返,必然窥伺山中,季明深知必须下山,否则将会极其被动,还会错过道徒考核。 作为太平山炼气二境中的考核,它对季明在太平山的发展至关重要,不仅可以让禅师更加忌惮,而且也是深入接触太平山具体人事的切入点,还有成为道官的一个起点。 谁都想成为体制内的,就像是黄嚼对阵素罗禅师,黄嚼明明占据极大优势,就因为站队不同,乃一外道鬼僧,顷刻被逆转形势。 既然季明已下定念头,那这千年梅枝自然不能私自带走,况且一旦出了亟横山,神通根本难以借来。 大师终究不是神真,没办法随时随地向她借法。 不多久后,虚空力士纷纷回来,还带回了季明的毒种袋。 袋口中,千手儿探出个赤蜈头,见着沉睡的天人肉身,立马扑了上去。 “小虫儿,来,来,来。” 季明将千手儿拿到身前,说道:“你家主人正睡得香甜,莫去扰他清梦,你近日且随在我身边。” 千手儿两翅震颤,十分警戒的样子,他那小眼中充满迷惑,在眼前鬼物的身上,他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你是谁?” 一年多的私塾教导,千手儿已是炼心有成,横骨舌窍已开,说话都流畅许多,不似从前那样磕巴。 “我名黄嚼,今获新生,当去旧日名姓。”说着念头一转,想起曾经的大有僧,道:“你便唤我法号,大德。” 千手儿满眼的警惕,还有一丝丝的迷惑,而那边的小湫龙第一个高呼道:“大德禅师佛法无边。” “走! 随我下亟横,往天倾,去那烟波浩渺的落银湖中传扬佛法。” 说着,便骑龙下山,山魈妇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那葫芦修士也是扯着袍子,大步的跟上去,大声的喊道:“禅师,前辈,小子吴良也愿皈依门下。” (本章完) 149.第149章 落银,迷阵落 第149章 落银,迷阵落 夜空中,月朗星稀,几缕细云斜挂。 在这凉爽的星空中,一条两三丈长,又细又瘦的蛟龙正在飞空,还拖飞着一座骨朵状的肉莲台。 在龙颈上,有一道骑垮的小小身影,正掐着一颗颗血瘤珠子,裸露的上下颚咔哒哒的,念叨着一段经咒。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念了一会儿,又感受了一会儿拂面的夜风,再低头一看,下面还是连绵的群山,古木参天,了无人迹。 身下蛟龙似感受到季明情绪,道:“禅师,马上便出山脉,抵达那音古道,在那里就可以看到天倾方内的「落银湖」。” “落银湖。” 季明低头念叨着这名字,再看身下的小湫龙。 此龙子身上圆鳞已复生,通体闪亮,眼窝里也快复明了。 不得不说,就算是蛟属之龙,这一身的复元能力,那也不是修士可以媲美的。 素罗禅师的肉身可以硬抗这小湫龙的一记雷戟,但要是被摘了身上器官,根本无法简单的再长出一个。 “在传说中,天倾大方便是因为此落银湖而命名,它关系到天周中的一桩大劫。” “没错。”小湫龙懂事的接过话头,唏嘘的道:“那一次大劫根本性的塑造了这天南的千古格局。” 他眼中闪过追忆之色,道:“记得在两百年,还是三百年前的幼时,我还能时常见到我父,他常与我们众子嗣讲述古老旧事,还说这是我们水中真仙的一笔财富。” “继续。” 反正赶路也是无聊,季明让小湫龙继续说下去。 “在文明初辟的第一个王朝「天周」,那是苍天直接参与治世的王朝,也是黄天旧党最为猖獗的王朝。 他们散布天灾,播撒瘟疫,掀起洪涛,撬动地壳,令日月失色,山河动荡,总之在竭尽全力的动摇苍天的正统。 而其中一次灾劫,便是在这天南的几州中。 那时候三十六方刚刚分定,一日天倾于西南,天上银河倒灌,银河之水淹没赭熊州三分之二的土地,甚至将著名四渎之一的南渎盘江一分为二。 自此,落银湖和天倾大方这两个新名字出现,而这南渎便有两位水伯共治,导致南渎水神之正位一直空悬至今。” “那你父亲是?” 小湫龙甩着头,骄傲的说道:“家父正是那南盘江河伯,在四渎中的水仙都称其为「江叟龙公」。” 季明想起了金猊猿,他好像也是这南盘江河伯之子,当初还曾炫耀过,说自己是生在千子洞中。 “你也是那千子洞中生的。” 小湫龙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大喊道:“我不一样,我是特殊的,看我的角,我的鳞,再看我的爪子,我跟千子洞的杂种们不一样。” 季明眼神一冷,圆光那么一照,摄了许多心血出来,小湫龙一下便萎了,再也不敢高声的喧哗。 天露出些鱼肚白,季明赶紧勒令小湫龙落地,他这阴身可受不了阳日照耀。 将小湫龙的心血倒在毒种袋里,喂养给袋中的千手儿,季明接着看向在那林中一直穿梭跟随的两道身影。 “大德前辈,请收我为徒。” 葫芦修士吴良足下发力,抢先山魈妇一个身位,在季明的面前拜下,道:“小修寻道无门,还请禅师怜悯,度我出得苦海。” “法不可轻传。” 季明道。那吴良作揖,充满干劲的道:“禅师一定是在考验我心诚与否,小修这就去帮您猎杀血食,为您补养阴身。” 季明心头一乐,还是个会来事的,一时间倒没阻止吴良,反正路程漫长,有个随行照料的也能轻松一点。 此时那独脚的山魈上前,化作个妇人模样,礼拜道:“禅师可有吩咐?” “你倒是个聪明的。” 听到对面大德禅师的夸赞,山魈妇打了个哆嗦。 “禅师但请放心,您虽是借我的阴胎鬼子重生,但我的九子阴魔功限制不了您,也对付不了您。” 季明随口胡诌道:“我将去天倾大方中,找寻我那师兄空乐老佛。” “那位天南淫僧!” “不错。” 季明继续满口胡诌的说道:“那素罗子曾是我旧日好友,此番被我重创,说不定带伤追索于我。 我虽不怕他,但人道法网森严,若是唤来阴吏道官,我也无法胜他,只好投了我那师兄,求得庇护。 翌日待我蜕形大成,再成人道,借尸还魂,便该同他清算旧债了。” 山魈妇余光扫了一下合拢成骨朵状的肉莲,心道:“难怪老鬼一路上带着那少年道人,原来打得借尸还魂的主意,真是老谋深算。” 山魈妇正欲大表忠心,却听老鬼再道:“我那师兄在落银湖南畔之地,住在名为灵隐寺的一处隐世的宝刹中。” 听到老鬼将行程全盘道出,山魈妇心中莫名紧张,道:“我愿追随禅师,一同去那灵隐寺中潜修。” “不!” 季明摆手,取出一杆幢幡,道:“我那师兄修得欢喜道,荤素不忌,最近尤爱异类,你若同去,必被他索取一番,道行大失。 这一根幢幡乃昔年师兄的练手之作,今日我便转赠于你,算是消了我借你阴胎鬼子重生之因果。” “啊!” 山魈妇被吓住了,实在是老鬼的转变太突兀了,她都以为对方被夺舍了。 不对,就算被夺舍,那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除非是走火入魔,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见山魈妇踌躇,季明声音一冷,喝声道:“将此幡拿着,滚回你的赤石洞!” 季明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防止素罗禅师的追踪。 那素罗禅师虽被季明一记阴藏水雷丹打得肉身破损,还中过黄嚼的一门魇法,但是难保他不会铤而走险,拼着一身伤创伏击他或者黄嚼。 虽说这一可能性极小,但季明还是用山魈妇做了个迷阵,这也算是有备无患。 接下来,在继续赶路的同时,季明得考虑这一具青降鬼阴身的最大化利用。 他是直接撬了这颗阴冥法骨青髑髅,还是探索这阴身上的深层秘密,找到黄嚼遗留的诸般法门痕迹。 思虑再三后,季明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将小手伸进大肚中,在里面摸了摸,将一鼓囊囊的,布袋似的胃囊拿了出来,赞道:“好一个道脏!” (本章完) 150.第150章 鬼集,炼金袋 第150章 鬼集,炼金袋 小湫龙已击破硬岩,打出个临时洞舍,还喷了几口水汽,好一顿的扫洒,移了几颗草在洞中。 他刚准备喊那新主子在洞中休息,便见到其拿着一袋状物,瞬间便知道曾将自己收起那法术是什么了。 “你认识?” 季明将道脏胃收入肚内,对着小湫龙问道。 “旁门十大道脏之一的「炼金胃袋」,有哪个不曾听闻过,难怪您老人家先前收我就如收条泥鳅一般。” 小湫龙恭维的话止不住一般,道:“您一定是在重生后,以那饿死鬼,不对,是黄饥鬼来练「嚼铁大法」,这实在是神来之笔。 此密功的道脏,正需拿充满饥火的饿死鬼来炼,而黄饥鬼乃逃离阴土的强大饿鬼,以其炼作道脏,更是道脏之佳品。” 季明微微点头,小湫龙同他的推测有几分相同。 他也认为此道脏是拿黄饥鬼所炼成的,不过不是在重生后。 在黄嚼重生后,没多久便被他所“夺舍”,连季明都不知道黄嚼现在正在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中。 道脏炼成的时间应该还在更早之前,在黄嚼修成人道,还未被素罗禅师暗算的时候。 那时候,黄嚼已真正成了人,开始修行人道炼气之法,自然会将原本褪去的黄饥鬼之身充分利用,作那密功升炼之大用。 只是黄嚼没料到,自己被素罗所杀,又死一次,再次成为了饿死鬼,而后被季明所唤,暂脱了地府责罚,又成了个黄饥鬼,仿佛经历了一个奇妙的轮回般。 只是新轮回断在了季明这里。 季明估计当时黄嚼被杀的时候,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道脏携带下阴世中,所以一被季明唤出,便能大发神威,收了井中的小湫龙,连同其中的许多妖魔罪人。 十大旁门道脏,来历很是不小,季明自然想给自己的天人身用上。 他不是第一个产生掠夺道脏想法的修士,这样的想法早千八百年就已经催生出了一个庞大的市场。 道脏掠夺见不得光,而且还需要一位精通医术的修士帮忙,像这样的修士会在各大坊市中秘密接单。 身边的小湫龙对亟横山所在的一方道土,还是天倾大方都很熟悉,但季明却不能问他最近坊市所在。 无他,不受控尔。 他在洞中等待着,不多久那吴良过来,带着一葫芦的血肉,献宝似的将大葫芦放在季明的面前。 “深山密林,实在是人烟稀少,未能为您猎得生人血食,只有一些虎豹豺狼之类的血肉。” 吴良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打量大德僧,见其未作出任何喜悦的动作,连忙补救的道:“待出得深林,必献上六对童男女。” “好啊!” 季明笑得脸骨乱颤,将那蛙嘴法螺丢在了吴良的面前,道:“你如此忠心,我岂能吝啬恩赏,此宝便赠予你了。” 这蛙嘴法螺有些问题,季明不介意给吴良试试。 “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吴良一副打蛇随棍上的样子,他这样也好,季明就算将他用废了,也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 季明对着葫芦嘴猛得一吸,只半人高的大葫芦,内里装的血肉倒是不少,足足有一吨多,大概四五头黄牛的血肉量。 血肉入了炼金胃袋,须臾间化作了大股的精气,精气滋养着阴身,转为了类似于地煞的灵机。 磅礴的灵机在体内升腾着,凝结成雾状在周身游转,因为没有玄功真法的约束,故而游转不成规律。 季明不是黄嚼,哪里知道那老鬼修得什么玄功,太平山的坐山力士经又和阴身冲突,这一身的道行十分也只能用个四五分。 最后只能以「拜月法」这样的炼形法梳理灵机,接着阴身一晃,幻成个白面小僧的样子。 季明拨着血瘤佛珠,对吴良问道:“最近的坊市在何处?” “附近有个桂枣山,山上有位奉道信佛的山君,每至月中的朔、望二日,都会在山里开办鬼集,方便附近地方上的修士精怪互通有无。” 鬼集就是鬼市,同坊市类似,但规模比坊市要小上许多,也没那么正规。像是这样定期举办的鬼集,如果经营得好,口碑维护下去,再找个真人、鬼神背书,或许可成为一地之坊市。 季明稍作休整,待得阳日下落,明月东升,便乘龙而至桂枣山。 因为再过几日才是十五的望日,便在山上背阴的一处野竹林中歇息。 这桂枣山已有些挨着一些村落,可见着些人烟,在山势平缓之地,还有村人开辟的几处瓜田菜园。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林中,季明嘛嘛哞哞的念着经,这经不是一般的超度经,也不是祈福经,而是「陀罗尼心咒」。 季明拨转血瘤佛珠,此咒自然在心间流淌,让他无师自通的念叨起来。 他冥冥中有感,更准确的说是念诵陀罗尼心咒后,心中自然知晓了一些事情,关于佛门修持,关于禅定等等。 季明没敢深入下去,因为只要拨动佛珠,便忍不住念诵起来,自发修行起这不知根底的陀罗尼心咒。 外道佛门的修行被称为秘密修,不为外人所知,即使拜入寺庙,大多也是不得其门,季明或许就意外闯入这一扇秘密的大门内。 不过相比于得到它的惊喜,被它惊吓的成分居多。 他有听说过一些魔法常常会混在佛法中,最终能够让修者练出个魔骨佛皮,关键修者还不自知。 看着手里的血瘤佛珠,即使季明知道一些佛门有恐怖观的修行宗旨,但心底还是发憷。 在竹林中,季明还没等到望日,那一位桂枣山的山君已经亲临此处,奉上若干符钱,贝珠三盘,供香符食四份,做足了礼节。 看到用于济度亡魂的供香、符食,季明便清楚这幻了个人身,还留着虎头的山君,已是瞧出他鬼物出身的根底。 山君来此,献上一份薄礼,一方面试探对方根底,一方面也是展示自己的财力,还有作为此山大王的实力。 不过在瞧见林外寒潭中探出的龙首,山君却是慢慢变了脸色。 在闲聊几句后,知晓眼前老鬼只是偶然路过,要参加望日里的鬼集,山君这才稍微的放下戒心。 季明自然知道这些地方上的精怪忌惮什么,将小湫龙唤到跟前,并向山君问了那鬼集中擅医术,且有信誉口碑的修士名字。 山君斟酌许久,说了三个名字,称这三个都本地常住的,轻易不会做那无德黑心之举。 在山君拜访之后,季明知道他不能在此地长留。 那日,下峰的素罗禅师在山上的一所道观中挂单,准备一边疗养,一边打探消息。 在找寻了几个火墟洞外飞白楼上被遣散下山的几个童子后,通过他们的描述,素罗也逐渐的填补对于那位天人的印象。 说实话,这些人的描述不像是说一个天人,倒像是神真降世。那什么灵鹤奉身,异种相伴,大师赐宝,素罗禅师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质疑的情绪中,他不由得有几分凝重,因为那流素法剑还在他的手中,而这剑定是出自大师之手。 强烈的不安情在催促他早日抹杀天人,不对,该叫他张宝,或者那个称号金童。 素罗禅师靠着自制力按下这样的情绪,又或者说是一种心魔,他不是那等经不住一次失败的修士。 他知道先做什么,后做什么,知道身体不该被情绪带动,知道这个年纪一切该知道且需严格遵守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者经验可以让他在对阵二流人物中奠定优势。 那黄嚼大王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典型的二流角色,有点气运和头脑,但不修身,困于外道旁门的大染缸里,即使再次逃出地府,若不醒悟过来,收心养性,依旧不值一提。 金童是哪一流的,素罗禅师把握不准,在这样的对手前,他会更加趋于保守策略,所以他现在需要破除身上魇法,养好被阴藏水雷丹所伤的肉身。 金童虽已离山,但一路上会有痕迹的,中途停得越久,那么痕迹越多,素罗精通此道,故而心中安定。 (本章完) 151.第151章 杏林,鬼集行 第151章 杏林,鬼集行 季明看向某个山雾滚动之所在,对左右问道:“那里是什么?” 吴良抢先说道:“那是山君在利用岚气布置鬼集的幻景,可以隔绝凡俗生人的进入,也可以营造出集市的热闹氛围。” “鬼魅伎俩!” 小湫龙很是不屑,道:“这样的小伎俩我和禅师听都没听过,我曾司掌的定香水渊一带,最次的坊市也是依托阵法布置。 偶尔还和我父去往海市,那可是依托着蜃气所建,为仙人互通有无之坊,你等小修怕是听都没听过。” 吴良不敢得罪小湫龙,只是死死捏着那被赏赐的蛙嘴法螺,一副极力克制的样子。 左道旁门讲究个纵情放欲,无法无天,吴良这些天伏低做小,还得忍受小湫龙的打骂,属实难熬。 季明抬眼望天,小湫龙这话有些刺耳了,他也没有听过这等的海市啊! “海市!”这个名字让他想起自己的密功海市大法,隐隐觉着这一门密功同那所谓海市有些渊源。 他没有多问,留下千手儿护着肉莲台中的天人身,随后径直飘入那鬼集中。 在那处集市里,有灯火,有喧闹,飘入其中,可见依山之酒楼,傍水之摊铺,往来之车水马龙。 “缩进去!” 季明抬起袖口,小湫龙不情不愿缩入袖中。 在走入集市内,各类的吆喝声入耳,卖山货的,卖金石的,还有那拉客算卦的,真是应有尽有。 季明在其中闲逛好一会儿,买了些辟谷丹、甲马符之类的小玩意,同时打探山君给出了那几个修士名字,印证一下是否真有信誉口碑。 那道脏的掠夺虽然急迫,但是他的行事需得稳重。 在打探许久后,季明心中有数,山君说得大体都是属实,那三个的确在本地经营许久,名声还算不错。 身处鬼集的闹景中,季明不由心神放松下来。 在这样舒缓的情绪中,难得有了几分善心,掷出几枚符钱给那引路的小鬼,顿时引来更多的小鬼。 忽然,一面香帕落下。 季明鼻头一动,将帕子一把抄在手中,转头看着那楼上含笑的粉面女子,帕上一股狐骚味入鼻。 楼中一秃发小鬼头顶着了个大盘子过来,里面是酒水吃食,还有许多牌子。 季明翻了翻盘中的牌子,上面有活色生香的春图,名字,还有.价格,这上面的价格还算公道。 吴良小心的跟在季明身后,揣了揣身上的零碎符钱,祈祷便宜师傅别入狐狸窝中逍遥,他这徒弟实在付不起嫖资。 “走!” 见便宜师傅抬步便走,吴良心头顿时一松,他对那楼上狐狸精们微微一笑,却换了个鄙夷的背影。 “狐媚子,要是瞧见师傅皮相下的本相,怕是能给你们吓出原形。”吴良的心中恨恨的想道。 一个眨眼,他那走在前面的师傅已转入一个小巷子中,吴良赶紧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季明在一处医馆前停下脚步,他见那医馆的门前垂着一块布条,上有巴文写着「杏林隔代传人」。 杏林二字让他起了兴趣,便选定这一处医馆中的那位修士。 一入门中,那种被闷发出来,带了些霉味的草药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忍着不适继续往里走着。 鬼集乃是在坟堆中幻成,这些个楼阁摊铺都是一处处坟墓,而他进了里面,那便是进到了墓中。 在黑漆漆的甬道中,一头头的蝙蝠吊在顶上,拳头大的蜘蛛在角落结网,还有堆在一边的黑坛,落满了灰尘,不知是何用途。 深处,咳嗽声传来。 “咳咳咳~” 这咳嗦声显然在极力克制,怕惊扰了上门的客人。 尽头处,给人以温暖和安全感的烛光亮着,季明迈步于其内,见到了那烛光小室内的赤服道人。 “来看病?”道人于台前忙碌,称量药材,一包包的分门别类。 “不是。” “那一定是买我的毒丹,不是我自夸,我这些个毒丹都是来自盘岵毒经上面的,价格很是公道。” “也不是。” 道人眼睛一眯,将一头灰白长发结成道髻,放下手里的工作,笑道:“那一定是做那道脏买卖的,我这里可没有现成的道脏。” 季明没有立即商量道脏,而是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那门前幌子上的杏林隔代传人,其中有几分真假?” 道人严肃起来,认真审视起了季明,他没有山君的修为,还看不破季明的本相,只觉来了个不小的人物。 “我这招牌挂在外面许久,从不见有人提及,即使是那些道民也是如此。 世人只知杏林是医道代称,治病的美誉,却不知它在那天周时期,曾代表了一位医术上的高峰。” “杏林圣手岑洞子。” 季明吐出一个古老的道号,又道:“他是太平山源祖柏和的第一位师傅,杏林二字在医术上的这一重含义就是源自于他。” 道人脸色涨红,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 显然是这一位修士是岑洞子的忠实簇拥,不过季明却是不大相信他会是那岑洞子的隔代传人。 “你一定还知道那柏和的第二位师傅便是苍天,当年柏和被岑洞子引领入道,朝夕教导,这才夯实其一身丹药根基。 也是因此,柏和才能入了三山,事苍天,于石壁中视壁三年,终得了真传。” 世人都喜欢为先人或者偶像“塑金身”,往那些个传说人物上靠拢无疑是最为快捷的一个办法。 这道人所说的,大多都确有其事,也有一些是他自行美化的,像什么柏和入三山是因为岑洞子的教导。 柏和作为太平山源祖,其事迹具被记在了太平山的道志中,季明常有翻阅,因此知晓杏林之事。 在他看来,不管道人是否同岑洞子有关联,敢挂上这样的一个招牌,定是对自己医术极为自信。 在有共同话题后,气氛活络起来,他们也顺畅的聊起正事。 道人坦言这掠夺道脏不在于医术,而在于醮法,只有在醮法中,借用神真之力才能无碍的强夺得他人道脏。 “不!”季明摸着肚腹,对道人道:“我不是掠夺,而是赠予啊!” “赠予?!”道人瞪大眼睛,这等为他人做嫁衣之事,他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真是开了眼。 “和尚果然心善。” 道人假模假样的恭维了一声,然后伸出一只手开始报价。 “一万!” 对于砍价季明自认为有些经验,还有成功的心得,他直接对半一砍,道:“五千。” “成交。” 道人利落的敲定价格,让季明微微一怔,有心再砍,又怕道人生了怨心,出工不出力,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放心,我一定做得漂亮,我是有口碑。” “三日内完成。” 季明加了一个条件,道人以为是因为自己在价格上占了便宜的缘故,笑了一声便点头应了下来。 (本章完) 152.第152章 脏成,舆情变 第152章 脏成,舆情变 “太简陋了。” 道人轻轻搓着胡子,在竹林深处的山洞中转了一圈。 接着,他在一张老旧香案上抹了一把灰,最后停在一座莲台前。 “你们就不说给我准备起坛所用的精石,给我三四根供神的吉祥香,或者打两杆经幡也是好的。” “师傅他老人家已经交代了,他的那笔符钱包含了一切的支出。 我们约定是三天时间,这都已经过了两天半,难道你现在才开始准备那用作「道脏移炼」的醮法。 况且师傅从没听过盘岵大山的蝎心斋醮需要上香供神的,我劝你还是收起那点占便宜的小心思。” 道人被吴良说得面色讪讪,略一作揖道:“这就办,这就办。” 这人擦了擦额上细汗,想着对方应是从自家所炼的毒丹中看出那一点盘岵背景,还真是心细如发。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还知道盘岵醮法,这来头确实不小。 他走到莲台那里,小心的靠近着。 那肉质莲台悬定在洞内半空,从外形上看就很是阴森邪门。 肉莲盛开,内里一具少年肉身出现。 这肉身看上去已是弱冠之年,安然睡在一玉石枕上,头顶如意金冠,身着乌皂道服,腰上系着一条赤红纯阳绦,一派真道人的风采。 “就是他!” 白面的僧人来到莲前,合十说道:“这具肉身就是我道脏转移的对象。” 季明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因为道人迟迟来到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他相信这位道人已经做好准备。 如没有做好,那也很简单,打杀了便是,他是有契约精神的,说三天就三天。 “他是您的?” 听到这个问题,季明头一次认真的凝视着道人。 “你是第一次做这等买卖的吗?! 我看你不只是心思多,这话也很多,我已经怀疑找你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季明这一次心中才真正生出恶意,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特别是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他不知是因为道人出身小地方,还是存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一时间,洞中气温极速降低,地面微有结霜,那道人汗水流得更多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抱歉!”道人脸色微微发白,自袖内捏出一根墨色的,发丝一般细的长针。 “这针是我在蝎心斋醮中,借用「盘仙」法力所炼出的,它被我们这类精研医术的修士叫作「归元针」。 这是我们杏林中的一大杰作,但也是正道仙门所明令禁止的一种法物,一直被称为歪门邪道。” 见道人总算上道,季明这才在肚中一摸,将那炼金胃袋被拿出,交给了莲台前的道人。 那根归元针轻而易举的扎入炼金胃袋中,很快那炼金胃袋便起了反应,一鼓一缩的,内里还冒着热光。 “也只有盘仙这样的旁门神真,或者一些故天的某些星宿神真,才真正的敢于绕开正道的限制,我要你五千符钱绝不算贵。” 道人试图找补,挽回一点印象。 “继续。” 听到客人语气柔和许多,道人这才放心的俯身身子,细细的欣赏道脏上的变化,口中念起咒语。 “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回归本初,清净自在。 身心合一,灵台清明。 诸法无我,道归本元。” “啪”的一声,那胃袋破开,一团燃烧的灵火,连同着许多金石粉末齐齐的飞出。 灵火上的丝丝火气,还有扬起的金石粉屑,它们在天人肉身的一呼一吸间被吸入,顺下胃囊中。 季明将手按在天人身的胸腹,阴虚无实的鬼手伸到皮肉下,触碰到那一个正在升华中的新道脏。 忽然手上一痛,季明赶紧速回鬼手,那感觉好像被烫了一下。 季明心道:“成了。” 烫伤鬼手的火焰不是其它,是炼金胃袋中产生的灵火。此道脏能炼化五金,且产出五行之金气,故而才有炼金胃袋之称,也是因这玄奇才入了旁门十大道脏中。 道人得意的晃着脑袋,“归元,还归本元,凡有道脏受中此针,都将回到本来模样,并分离当初那炼成道脏的本元。” “那岂不是在打斗中,此针可为一杀器。” “天生万物,遁去其一,没有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器物是圆满的,总有缺处,归元针自然也是。 要使用它,通常是在人无意识,无法反抗的时候,不然那道脏法术稍一运转,归元针自会被破去。” 季明了然,同他想的一般无二。 道人搓着胡子说道:“杏林中的前辈也曾有想着将归元针融入密功,创造一门专门针对道脏的法术神通。” “这能成?” “不知道,世上奇迹甚多,说不得此惊天动地之功早已经创出,只是不为我等小小修士所知而已。” 道人在那破碎的胃囊里翻了翻,找到那根细如毛发的针,这针已扭曲变形,用尽了其中的法能。 “好了,下次再来桂枣山做这买卖,记得还来找我,我会给个满意的价格。” 季明目送着道人离去,在其走后不多久,便骑乘着小湫龙,领着吴良迅速的离开了这座桂枣山。 他看着云空下,那慢慢缩小的山头,心中想着自己估计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 天下的山河何其广大壮丽,在更多仙山秘境前,一个个小小的桂枣山不会有让他再度往返的价值。 数月后。 桂枣山上来了两位外来的修士,乃是刚刚复元的素罗禅师,还有山魈妇,他们刚刚从鬼集出来。 素罗禅师走在竹林中,似自言自语一般道:“看来黄嚼真的准备用天人来完成第二次借尸还魂。” 山魈妇跟随在后,不敢有丝毫言语,她是被强掠至此的。 “落银湖南畔,灵隐寺。”素罗禅师在竹林深处的洞穴前驻足,说道:“这寺庙我是闻所未闻。” 山魈妇发着毒誓说道。“我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我知道。” 素罗禅师眉宇紧锁,道:“此事中还有许多疑点,无法解释的疑点,这些疑点若不弄清,我之优势将不复存在。” “天人之死已定,您身上那谶语自破,我看咱们不必再追索下去,各回各家可好?” 素罗禅师眼神复杂的看着山魈妇,叹道:“连你等妖魔都已知这谶语,看来我外道延寿之举真乃是平生败笔。” “何来此说?” 山魈妇道。 “在这个世上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力”,当它弱时,如春风入细雨,当它强时,若山呼伴海啸。 我从前嗤之以鼻,现在却已畏之如虎。” “什么法力?” “舆情!”素罗禅师放下合十的双手,道:“莫看我将天人撵如鸡犬,但外在的形势已经起了变化。 就如我在亟横山上挂单的道观,虽是三餐不减,礼遇有加,但是那一种隐隐的排斥我能够感觉得到。” 素罗禅师摸了摸自己渐生的胡茬,道:“有一种力量在推动我和天人之间的舆情变化,在将人心推向对我极为不利的局面。 我不敢想象,在那太平山上,这一股舆情已经到达了何种的程度,我不能,也不敢放天人上山。” “太平山在北,灵隐寺在南,中间隔着几千里的落银湖,您.” 山魈妇从前还觉得这素罗禅师强势霸道,有一种无敌且无畏的风范,现在才发现他的虚弱本质。 “一南一北,真是好手段。” 素罗禅师看着山魈妇手上的姹女妙乐幢幡,看着这明显出自那天南淫僧空乐老佛的法器,陷入两难的境地。 “灵隐寺,还是太平山。” (本章完) 153.第153章 宝坛,鬼布施 第153章 宝坛,鬼布施 闪动着波光的落银湖面,便好似一面镶嵌在赭熊州境土上的巨大银镜,静静地将群山拥在它的怀抱之中。 湖水清澈透明,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仿佛无数细碎的钻石在水面跳跃。 落银湖面宽广无边,季明一眼望去,水天一色,界限模糊,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又是湖。 季明撑着一把伞,骑跨在小湫龙上,安静的享受着湖光山色,享受着那扑面而来的一股股强劲湖风。 “咕咕哇哇~” 在湖岸上,吴良小嘴对着蛙嘴,大吹法螺,舞动着从法螺中领悟的身姿,不断搅扰季明的好心情。 他如今一直在沿着蜿蜒曲折的湖岸线飞渡,飞飞停停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湖岸线上都是茂密的植被,轻拂水面的野柳,隔个几里便能见到的芦苇丛,还有已听腻了的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 在湖水深处,不时有厚鳞的大鱼,独角的老鳄,异形的水妖跃出水面,带起一个又一个猛烈的水。 落银湖被称为妖魔巢居之地,季明在这几个月的旅程中已是深有体会,故而宁愿费些时间,也要在漫长的湖岸线上前行。 如今,在此青降鬼阴身中的财富已取出一大笔。 不过这剩下还有一些,只是很难再简单的兑现给他的天人肉身。 比如那庞大的灵机,这灵机乃是阴浊灵机,同炼入白骨攒心珠的那口阴煞灵泉类同,难以为修行所用。 季明唯一想到的利用之法,便是将这灵机化入阴宝中,增其底蕴。 白骨攒心珠乃他身上唯一之宝器,一直用得顺手,在同境斗法中可称王牌,便是对上筑基三境也能讨得一二便宜。 这宝器跟了他两世,算是老伙计了。 它再往上炼宝,可按照「太阴二十四转」的炼宝诀,炼成法宝「太阴月桥」。 此宝一经放出,可架定在虚空中,而后垮刀山,过火海,往来于天上阴土,那都只是等闲之事。 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太阴二十四转来自于素罗禅师。 季明需要一个安全无隐患的炼宝决,一道新的炼宝决,而这个炼宝决他决定向外道佛门中的鬼神去求要。 至于哪个佛门鬼神,自是黄嚼参拜供奉的那个。 “徒儿!” 季明落在一沙洲上,将地上吹奏法螺的吴良喊来。 吴良嘴里叼着法螺,背着个葫芦法器在湖面上起舞,仿佛不知疲倦一样。 “好累,好累。” 他一路跳至沙洲中,踩着细沙,最后直接趴在沙上,说道:“师傅,要不您还是收回此宝贝吧!” 说着,又贴着那螺上蛙嘴,呜呜的吹奏起来。 小湫龙趴在一边,将头一整个埋在沙土中,不敢看那已经被法器污了灵性,像是疯了似的吴良。 他隐隐有所感觉,这一修士的结局,早在他不顾一切,跟随而来的一刻,便已注定了他的不祥。 几月中,他这个小湫龙,真龙子嗣之一,也逐渐感受到新主对自己的态度,那就是对待一个物件一般。 他这样的推断不是没有依据,在这几个月的飞渡中,他只要稍有骄纵,立马就被抽取出一些心血来。 想他堂堂的龙子,曾司掌一方渊泽的地祇,头一次认人为主,不说被捧在手心,也不能随意剥削吧! 小湫龙欲哭无泪,又不敢明着反抗。 自从被关在井下,一系列事情和打击,好似将他的魂魄都打碎重塑了一般。 季明站在沙洲上,看着日头落下绚丽的湖面,负手问道:“徒儿,在吹奏法螺中可是有所领悟?”“有。”吴良疲累的道:“我能见到一尊.一尊鬼神,赤发焦面,大肚细脖,身伴艳艳饥火,脚踏丑恶小鬼。” 季明拨动佛珠,心中了然。 在他拨动血瘤佛珠,或者操持三叉小戟,也总能见到那一尊存在,还不受控的运行陀罗尼心咒。 看吴良的样子,应是未获那心咒,故而难驭法螺,反被法螺所控。 “师傅,我明白了,那一定是您供奉的鬼神。”吴良来了精神,自认为想透了什么,欢喜的道:“徒儿实在愚钝,奔波数月竟未猜出其中玄机。” 沙洲上,吴良俯身拜道:“一定是鬼神觉察徒儿不诚之心,我这便去弄些血食祭祀,顺便将欠师傅的几个童男女的账给消了。” “哈哈!” 季明装作一副宽慰状,笑道:“徒儿,此为焦面神,苦海之大能,地府之鬼王,乃是你的机缘到了。” “机缘?” “此鬼神得道时曾有言,如有佛弟子布施满三千饿鬼,于鬼众中各施一斛饮食,并供养三宝,便能拜入其座下。 你在我身边忠诚勤勉,我已是看在眼中,今日成全于你,于子夜阴时,使你布施饿鬼,虽不能拜入鬼神座下,但足令你闻听大法。” 吴良感动的拜道:“师傅!” “休作女儿姿态,快去准备。” “好!好!”吴良一边应着,一边往着沙洲外跑去。 季明疑惑的问道:“让你准备是熟悉法螺吹奏,到时候以妙乐令诸饿鬼欢愉,你跑去外头作什么?” “我今日跋涉时有遇见一渔村,徒儿想着去掳来三两个人儿,好给饿鬼们添上一两道的新鲜肉菜。” “鬼王非恶神,莫要弄巧成拙。” 当天夜里,皎月挂银湖之际,一只罡气大手在沙洲上捏土作坛,坛上铺设一层软玉,一层金珠,一层银沙。 佛门之坛讲究七宝、宝幢等等,上一世曾有遇到四悲云寺道民弟子搜刮财宝,便因素罗以七宝祭佛延寿之故。 在将此坛装点完毕,季明觉得还差些东西,干脆将那一面息国宝镜给挂在了坛上。 所谓佛要金身,若财不足,宝不够,何也证已之心诚,让佛门的神真显出灵验来。 要真讲究心诚则灵,神真纵使法念千千万,那也忙不过来 小湫龙被季明安排着主持开坛,有这头龙子增持,还未正式开坛,便有许多小鬼正鬼祟的缩在沙洲上,等待着开坛。 在沙洲之外,湖面上也一一探出许多脑袋,一对对妖眼中放着神光,五颜六色的,好奇的张望着这里。 “准备好了吗?” 季明对吴良问道。 吴良的身上挂满金银珠宝,他感觉不大妙,从前自己侍奉某个水妖时,在定期献上童女时,也是将童女提前装扮好。 “师傅,要不还是您来,我还没准备好,下次再做布施。” “胡闹,大家伙都等着呢!” “大家伙?” 月光下,沙洲的阴影中,一个个大肚细腿的身影蹒跚走来,口中咿咿呀呀的,围绕着吴良转圈,笑得极为开心。 “肉菜,菜肉,饱腹,饱腹。” (本章完) 154.第154章 鬼王,宝如意 第154章 鬼王,宝如意 落银湖北畔,临近赭熊州中飞熊大城,距离西北的太平山不过两三百里的距离。 在这里,地曹阴司管辖的力度空前强大,落银湖中的水妖贼道轻易不敢露面,也算是太平山道徒首选的阴吏候补之地。 今夜,在北畔之地,湖岸东线上,此处乃是夜游神麾下的副游将田野巡查。 田野门第不高,能在考取道徒后得个副游将之阴职,全赖于在一位真人的身边勤勉做事。 在他上任后,巡查地方一直认真负责,今夜虽是贪杯了些,但在湖岸湿风中,很快清醒几分。 当呜呜的螺声响起,他已是彻底清醒。 道官发展至今,最底层的阴吏体系已是愈发臃肿,特别是在太平山辐射下的数百里地,其被称为福德灵地,机会多多,此处地曹中的阴职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田野举起一面有‘斩’,一面有‘罪’的手牌,这是罪犯问斩时插于背后的亡命牌所炼成,算是阴宝一件,为日夜游神下的正副游将所配。 将那背面的‘罪’激发,附近的阴吏鬼将都将有所感应。 在做完这个,田野方才拿着手牌,呼喊着手下一班鬼卒,往那湖边上的沙洲上小心的探查着。 沙洲中,穿戴一身金银的吴良吹着法螺,跳着一种诡异的舞姿,开始心中还很抗拒,很快被法螺的力量带入状态中。 小湫龙在坛前不情不愿的踏着罡步,那坛下聚集来越来越多的野鬼,在这其中,又以溺鬼居多。 这些小鬼黑糊糊,湿哒哒的,像一团从湖里打捞上的腐烂水草,身上还挂着许多死鱼死虾。 季明拨动血瘤佛珠,那一颗颗瘤子在手指间转动不休,越拨越快,一颗颗瘤子中传出梵唱。 季明跟着唱着,小湫龙同样唱和着。 “修设斋筵,大慈布施。 赈济饿道,共享法食。 虚空游度,普渡无边。 焦面功德,善厨有味。 冥司镇坐,赏加甘露。 平等大王,来赴今宵。” “这是.”躲在暗处的副游将田野听着赞词,心道:“此乃焦面鬼王之赞词,这是要请鬼王法念上来。” “不够! 不够!” 坛下,越聚越多的饿鬼围绕着那吴良道。 “徒儿!” 季明大喝一声,神智被夺的吴良遵从着命令,鼓足气力吹奏法螺。 在螺声之下,很快沙洲附近的水妖被摄夺神智,一个个自发的爬上沙洲,隐在一边的田野脸色狂变。 季明对肉莲台抬手一招,其中天人肉身中的虚空力士一个个跃出,游走湖中,擒来一个个意图挣扎的精怪。 有人形完备的妖类不受影响,在沙洲外掀起大浪,呼啸打来,一道罡气大手压下,全数擒拿手中,掼在洲上坛前。 顷刻间,坛前已是满满当当的,饿鬼们大快朵颐,梵唱愈发响亮,引来更多的水妖。 田野晕乎乎的,勉力强撑着。 他藏身于浅滩中,敛气收神,极力的隐藏住自己,就在这时,他在湖上看到熟悉的一道身影。 “鲶浪士,百年道行,即将蜕形。 他是地曹缉拿册上的水妖,在本地的村镇中常有采补炼形之举,听说其采补之人已是多达百人,他竟也被吸引过来。” 踏浪而来的黑胖糙汉,持有一杆钢叉,穿戴精铁甲袍,一脸的乱须,张着阔口大嘴哈哈大笑着。 “何方鬼怪,安敢犯我妖境!” 话音刚落,沙洲上升起一面灰迷迷,银闪闪的圆光,高悬在半空,往这里那么一罩,他的心脏立马漏了半拍。 这时,周身似缠了千百根细索,他怎么都挣脱不了,一着急便露了肥鲶的本相,紧接着被提溜起来,扔在沙洲之上。 “我乃.” 鲶鱼精怪刚要报个家底,成群的饿鬼一拥而上,在血肉里,内脏里,脑袋里钻着,须臾间成了个骨架。 田野紧咬腮帮,已生了退意,却被自己带来的一班鬼卒所拦,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被法螺妙乐所惑。这时候,更宏大的梵音响起,他抬眼一看,沙洲上有瑞彩降临。 缤纷的瑞彩中,一道虚影落下,笔直的落在吴良的身中,艳艳的火光升腾起来,自成一道火轮。 沙洲外,湖水一下蒸发数吨,形成水汽天幕般的奇景。 “这鬼王法念竟是比福禄寿三命星君的法念还强许多!”季明此念刚生,又很快被自己否定,心道:“应是焦面鬼王对黄嚼大王的特殊照顾,毕竟此生供奉多年,估计在鬼王心中已是留了名号。” “吴良”趺坐在沙洲之上,低眉而慈目,双手结出说法印。 只见其以拇指与中指相捻,其余各指自然的舒散着,一印竖持,一印横托,两两相合,是为众生讲法之意。 可惜底下众鬼不明鬼王之意,不解鬼王慈悲,一心遵从本能,只顾饱腹欲满,实乃可悲。 “本次布施有饿鬼三十,已是有一千一百八十一的阴德积累,可要延长那四样阴宝的借用时间?” “果然!” 季明料定黄嚼必然一直布施饿鬼,积攒那三千之数好拜入鬼王座下。 如今鬼王法念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黄嚼那一千一百八十一的阴德,便是他往日布施累积下来的。 只是没想到莲座、佛珠、三叉细戟、蛙嘴法螺竟都是在鬼王处借的,还是的布施饿鬼积攒的阴德。 在鬼王这里能借阴宝,还有贴心的续租服务,地府鬼王的业务已经这样齐全了吗?! “弟子在此布施唤念,想求一件适合我那宝器升炼法宝的宝诀。” 说着,将白骨攒心珠放出。 “吴良”只是扫了一眼,而后说法印一变,转为与愿印,表示出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实现之意。 “此宝器以骨舍利开光,暗合佛意,内蕴宝光,却与其阴魔灵性有违。 要使得此宝器升为法宝,当走那生死轮转之路,我这里有两道宝决可助你成就它。 一者为轮宝,为我佛道大能轮转王所首创,你若是以此宝珠为基,或可成就一‘令血肉枯朽,令白骨生肉’的轮宝。” “妙!” 季明心头一亮,道。 “一者为宝如意,此宝当以黄天亲传之如意仙的「三虫宝如意」为最。 你那阴宝中已有佛光代表的生,白骨代表的灭,若再寻一驾驭平衡生灭二意的奇珍,或能成就三天下有数的一柄宝如意。” “这个好!” 季明听得更喜道。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的宝眼,那宝眼位格奇高,可算神珍,其中转世之能合乎生灭之道。 如借其中一点神异炼宝,在炼成法宝这一条道路上,他定然能少走许多弯路。 “就选宝如意!” 季明道。 “嗯” “吴良”微微颔首,说道:“你既有炼就宝如意的志向,我便只收你八百的阴德,传以炼宝要诀。” 他那一手抬起,掌内竟是有道柄状的符图,一瞬间季明的心中多了一道深奥的炼宝要诀。 当季明悠悠转醒,从宝诀的奥妙中脱离,沙洲之上,法坛之下,吴良肉身已成了白骨一具,承载法念对他还是太勉强了。 “还有几百阴德没去,实在浪费。” 季明拿起法螺,目光看向小湫龙。 “主人,我有宝贝,我有宝贝,定能助你炼宝。” 季明拍了拍小湫龙的脑袋,道:“倒是忘了水府龙宫宝贝多。” “太平山的小子,偷窥了许久,你也该出来了。” (本章完) 155.第155章 夺舍,老道至 第155章 夺舍,老道至 “前辈!” 田野捋顺头上乱发,掸了掸身上的道袍,拿着他那手牌走了过去,他吸取鲶鱼精的教训,开头便报家门。 “我乃太平山飞熊城南门阴司下,夜游神部副游将田野。” 将手一拱,田野拜了一礼,再道:“前辈布施鬼众,累积阴德,晚辈无意冒犯,实是职责所在尔。” “亡命手牌。” 季明见了那面牌子,心中一突,感应左右,道:“可是已将此处情况传报阴司?” 田野急忙摇头,举起手牌,将‘罪’字一面展示出来,道:“前辈请看,晚辈查明情况后,已是取消了传报,不会有其他阴吏赶来。” 季明说道:“已到了飞熊城,看来距离太平山已是不远了。” 田野先是看了一眼那小湫龙,而后附和的说道:“若以甲马符赶路,也不过三四天的路程而已。” 季明看了一眼田野,见其肉身中隐泛五色,赞道:“五气有成,又在山下阴司任职,可称得上出类拔萃。” “小子不过中人之姿,当不得前辈谬赞。” 田野此话不像是谦虚之语,季明不由得好奇起来,问道:“太平山年轻一辈中,又有几个超过你?” “后起之秀如浪涛般汹涌而起,小子不过是凭了些许的机缘才有现在的成就,再往后越发的乏力,苦熬道行罢了,已是不如人远矣。 那山上早已成名的一道二僧不说,便说如今一玉一金三妙真,我若与其相较,便似那云泥之别。” “一玉一金三妙真。” 见季明面有好奇,田野热心的细说。 “这一玉一金,同出一家分坛,乃是鹤鸣方中鹤观。 说起来,那观中飞鹄师叔也是教导有方,其亲传的宣景道人已入了筑基高人的行列,为我辈楷模。” “宣景的道行确实高深。” 修行路上一步一重天,别看他自己走起来神速无比,那是因为天人之姿,几世积累,还有多番际遇。 到了如今「五气轮转」的炼气中期,自身的际遇正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尤其是他所开发出来的转世梦。 在铁牢庙一战,在真正面对素罗禅师,他更直观的了解到差距。 他知道自己就是手持大师的法宝污金瓶,恐怕也无法短时间内拿下素罗禅师。 在炼气中期和筑基后期,其中的差距何止一座山,跨越数个小境界战而胜之,实是天方夜谭之论。 “筑基!” 季明心中定下目标。 田野听着前辈话中意思,似与宣景有旧识,心中一定。 这前辈供奉着焦面鬼王,又对地曹内务精熟,虽然是异类修行,但田野心中觉得不可等闲视之。 他继续说着。 “这玉是指着「云中玉鹤」温道玉,这一位修行不似其他人那般的具有传奇性,但胜在一个稳字。 他早早的便得「牡生星君」的青睐,不需要施行醮法,便能请降星君法力。 另外,这一位从不在山门内潜修,而是一直在外行走,于各方中斩妖除魔,一边斗战一边修行。” 季明曾和温道玉接触过数次,虽没有惊才艳艳之感,但是从其做事果决,便觉着不是池中之物。 不过对方有这般大的名声,属实未曾料到,他在小福地中,在飞鹄子那里,少有听闻温道玉之名。 “此人我倒也认得,不过未觉其神异之处,不知其中是何缘故?” 田野刚要回答,一道陌生的声音插入这对话中,“那温道玉的名声是在最近的十数年中才起来的。” “您是?”田野看向了来者,尤其是那一双鹤足,心中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但还不能确定。 季明神情怔怔,没想到竟是被这老道寻到。 如今二者关系更易,已是由师徒而变为敌人,顿时感到阵阵的压力,来自于龙虎高功的巨大压力。他勉强镇定下来,笑着对田野笑着说道:“你既然识得温道玉,却不识得这一位老人家。” “飞鹄前辈!” 田野深吸一口气,连呼罪过。 “无妨。”老道举步上前,说道:“我也是云游至此,见此沙洲有火光腾腾,便好奇过来一看。” 他指着季明说道:“说起那温道玉,其真正发迹乃是在那黎岭的观才洞中。 因代表鹤观担负着抵御着盘岵大山的重责,在数次小规模斗法中屡有胜算,更有一次斩获两名筑基。 这等的成就,这等的斗法之能,便是我这个鹤观主人也是未曾预料。” 季明见老道态度尚算温和,便知其未有从他手中救出天人的把握,于是对老道问道:“那一玉一金中的‘金’是指?” “金童!”田野没有觉察气氛有变,依旧热络的说着,“相比于温道玉,那金童属实是神异的代表。 单是天人降世的身世便足够传奇,更在亟横山中流传许多的事迹,一直为太平山的门众所热议。” 接着他又咂嘴惋惜的道:“可惜被门中的素罗禅师逼迫过甚,听说目前已是失踪,或许已为素罗所杀。” 谈到这里,又望向飞鹄子,想起什么,问道:“师叔是否已在此处寻到了您那天人弟子的踪迹?” “是寻到了。” 老道点了点头,有意支开这道徒,说道:“刚才我见附近村镇中有妖邪引火,你身负巡夜之职,快快去查看一番。” 田野神情一肃,朝着飞鹄子作揖。 “听说你已为金童谋了拘魂副使的阴职,翌日我等也算同僚,您若是有需要,还请多多的言语。” 说罢,消失在夜色中。 “看到了吗?” 老道对着季明道:“如这等道途上后续乏力者,难免将心思分在阴司俗务上,希冀于死后仍然留任,好以阴寿长存。” “道友话里有话。” “明说了,放了我的徒弟,我另外给你寻个可用的肉身,另外鹤鸣方中的地曹阴吏任你挑选。” 季明自然不会答应,但又不能生硬的拒绝,他可不想同老道对上。 “谁都知道那谷禾州在前朝才纳入中土版图,沐浴道风还不满千年,其中的三方道土俱是深山老林,道土内的民众也多是当地土人。” “黄嚼道友这是将路走窄了。” 话音未落,季明立时感觉周身被禁,暗道:“什么时候,老道的一气大擒拿手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小湫龙,来助我一臂之力。” “老鬼!” 小湫龙见老鬼一朝被禁,立马如潜龙出渊一般,拿着那雷光四溢的银钉喊道:“我已忍你许久。” “轰”的一声,刚飞腾起来的小湫龙栽落地面,似个蚯蚓在沙洲上扭动起来,身上长出许多瘤子。 “解!” 季明幻身立马散开,化作虚无鬼气,透出老道的一气大擒拿手。 老道未料到黄嚼竟是解体分化,使出了这等自损修为的手段,一时被其狠辣所惊,眼见着其冲入龙身中,附身于那蛟龙身上。 “错了! 错了! 莫要夺舍于我!” 小湫龙嘶声喊道。 “这是最后一笔财富了,让我看看你脑中真正的「天河登龙妙真符图」。” (本章完) 156.第156章 唯我,金恶袋 第156章 唯我,金恶袋 小湫龙在沙洲上乱滚,以头抢地,在脑中捍卫主控权。 天上有闷雷响动,忽得一道惊雷下落,雷光从云中闪落至沙土上,径直没入龙身,那刚恢复没几个月的银鳞被炸散开来。 “啊~” 季明和小湫龙纷纷痛呼,在剧痛再度来袭之前,季明果然的结束此次转世梦。 夜空的一朵乌云中,一鹰爪人身雷公嘴的生灵蹲坐在云头上,双手掐诀,以电化符,印在周身虚空。 老道拿出尘尾,在身前一扫,焦烟散去,那软趴趴的蛟龙被一气大擒拿手给拿到了面前。 “放心。”云头上的生灵得意说道:“我收着力道,只将身中魂魄打得昏沉,没真的下那死手。” 老道略一拱手,说道:“三爷,龙子身娇,真打死了,那江叟龙公怪罪下来,平添许多因果。” 云上的三爷点了点头,很是随意的道:“我公务甚忙,便不在此多待了。” 这三爷未将老道的话放在心中,他特意来此不过还往日人情而已,一个寿尽之人还不值得三爷他浪费时间。 沙洲一处,肉骨朵中伸出一只手臂。 在臂上六根手指舒展着,接着猛得一捏,经由法骨加持的猛烈罡气冲开骨朵,瓣瓣肉莲舒展开来。 季明走下莲台,第一时间看向天上的乌云,还有那雷公嘴的三爷。 “嘿! 你那好徒儿出来了。” 老道面上淡然,手中尘尾长柄却已不自觉抓紧,在其转头之际,那被雷打得焦黑的小湫龙微微睁眼。 那眼中是森然的冷静,在剧痛下的忍耐,还有几分茫然。 “我这是” 他吃力的伸动三趾利爪,眼中迷茫更甚,乃至于压过身体上的痛苦。 “不对,我为何会夺了这具身子?” 他微抬龙头,正看到一个正在走来的身影。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对上了那一双复杂深邃的眼神,只在一刹那间,他已是明悟了一切。 “是你!” “小心!” “小湫龙”和季明同时开口,飞鹄老道惊讶回头,天上雷光再动。 肉莲、叉戟、法螺、佛珠四个阴宝从不同方向飞向“小湫龙”,季明嘴中默念起了陀罗尼心咒,那些个阴宝顿时悬定半空,似没了主意一般。 “哈~” 季明张开嘴巴,口发大音,“小湫龙”全无反抗的被吸入口中。 在他的肚皮下,传出阵阵吼声,这样的情况看得飞鹄老道一愣一愣的,天上那三爷也不由的收了雷霆,降下了云头。 季明摸了摸肚腹,感受中道脏炼金胃袋中越来越弱的挣扎感。 “这是什么法术?”飞鹄老道面露惊容,猜测着大师不会已传下中天大法,下定决心要同他争抢天人弟子了吧! 雷公嘴的三爷说道:“此乃旁门中的一道法术,唤作「金恶之袋」,能炼五金,离化血肉,很是玄妙。 这门法术可了不得,许多旁门左道的老怪大魔都炼它不成。” “师傅!”季明打了一个饱嗝,上前见礼,又朝那三爷略一拱手,道:“多谢三爷搭救之恩。” “不用谢他,他是来还人情的。”飞鹄老道负手而立道。 “你这老道,什么人情,我怎么不知这事。”说着,三爷对季明亲昵的笑道:“我这亲亲师侄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老道哪能不知三爷心思,无非是看他徒儿潜龙在渊,早晚飞黄腾达,要提前卖个好,赚个人情。 虽是心中不喜,老道也没有戳破,三爷的关系对自家徒儿是有好处的。 “呕~” 季明装作忽感不适的样子,张口一吐,一颗青髑髅被吐了出来,还有一颗拳头大的血肉疙瘩,一枚光灿灿的银钉。 “阴冥法骨!” 老道眼皮一跳,将那青髑髅拿在手中,仔细的观摩着,若有所思。再去看那一团血肉疙瘩,忽得一道黑影急速掠过,将那血肉疙瘩一下叼走,滋嘎几声便吞了下去。 “千手儿。” 季明沉声唤着,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 黑影落定于季明的肩头,昂着一节节虫身,三爷看得眼睛一亮,道:“好个飞蜈,竟知道吞食蛟龙的血肉精淬。” 季明将千手儿收入毒种袋里,想着自己戏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飞鹄老道应是能脑补出一切。 那边老道心中明了,道:“看来黄嚼是将你当作未来借尸还魂的容器,将道脏给移炼到你身上。” “奶奶的,你小子莫非天眷,这事情你三爷只在戏本上见过,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季明后怕的道:“许是祸福相依吧!” “好个祸福相依,那些个遭雷劈的家伙要是知道这个理,就不会骂我为雷公鹰犬了。”三爷愤声道。 季明看着老道,老道这才介绍起来。 “雷部的三爷,代天执罚,施以雷霆,最为妖魔鬼怪所忌惮。” “哈哈!” 那三爷张着雷公嘴大笑道:“什么代天执罚,不过是领了雷部的差事,清剿各地的妖邪而已。” “好了,我天上还有事情,不能再逗留了。”三爷振翅上飞,对季明喊道:“日后若去天上,记得来雷府找我。” “这三爷?” 季明看向老道,这一位来历似乎很大的样子。 他常有听闻苍天斗部,而这雷部却是少有听闻,代天执罚,这听上去便有几分不明觉厉之感。 飞鹄老道目送三爷离去后,笑道:“他不过是雷部里的一小妖,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一手雷法。 旁人畏其背景,便唤一声三爷,久而久之,他便以三爷自居。” 说着,老道看向那一枚银钉,说道:“江叟龙公虽是子嗣众多,但生下便是蛟属的,却没有几条。 此番龙子身故,其中因果当全数推到黄嚼身上,就说他窃夺龙身,未果,以致于误杀龙子,现已是阴身藏匿地府。” 季明心中一定,有飞鹄老道遮掩,此事当无问题。 在飞鹄老道的眉眼中有股子哀愁,再配合肉身中隐隐的衰意,季明的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尘尾一甩,将青髑髅送回,老道颇为洒脱的笑道:“人生在世,不过蜉蝣之朝暮,老道我已现天人五衰之象,不日将追随观中列位祖师而去喽。” “师傅可安排好在死后去处?” “徒儿且记住。” 老道难得严肃起来,脸色一板。 “我辈虽畏死向生,但也要有所不为,他日若是你来当观主,即使寿尽身死,也不可窃夺鹤鸣方中的阴权神职,谋求死后延续一世。” 在老道面前,季明也是难得说出真心话。 “我若当观主,我怕观中那点家当被我掏空了。” “我明白,你走的是唯我而向道的路子,不为私情所累,不为世故所坠,因此才能勇猛精进。” “不对!”季明摇了摇头,说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只是唯我还无法求得大道。” 如果说那一旁门法术是让老道心神有惊,那徒弟的这一番内心表露已是让他心灵有触。 “那什么可以求得大道?” “有情而不累,胜物而不伤。” 老道追问道:“何解?” “因事而情生,事过而情灭,如此而已。” “你这是要当圣人啊!” (本章完) 157.第157章 山上,钓龙瓮 第157章 山上,钓龙瓮 季明当不了圣人,他清楚自己只是个庸人。 当他随飞鹄老道抵至九节本方,去往太平山上,见着仙门之胜景,正道之玄奇,便是愈发的庸俗了。 只见那一座座山峰好似立戟,一面面陡壁便如屏开。 日洒瑞彩绕峰回,雨歇翠微淡抹去。 那天上有光霞缭绕,神彩缤纷,山中仙台铺玉阶,宝阁散氤氲,季明一时间目光都不知何处去放。 “在山中有三峰一府之说。” 老道与季明同坐鹤背,指点山中胜景,道:“三峰为天河峰,神祝乙峰,灵光甲峰,还有那真君上府。 咱们鹤观一脉,弟子若再求上进,素来都是去甲乙二峰中修行。 这乙峰主习符、丹等道艺,不喜于斗法,主讲养性延寿之道,那已经成名许久的‘一道二僧’中的二僧,便曾在此峰中学艺。” “这一道二僧是何说法?” 季明问道。 “你们那什么一玉一金三妙真,那只是大家一时兴起而论定,百十年一过山中怕是已无人记得。 但是这一道二僧不同,他们的名声如山似岳一般稳固,早已积在人心中,乃山上开始执牛耳的人物。 在三家正宗中都是名声斐然,三天斗宿也有耳闻,便是那地方大师当面见着,也得道一声师兄。” 季明感觉老道言语中有拉踩大师的意思,但是也能听出这一道二僧的含金量。 老道没有过多讨论一道二僧,他觉得以徒弟炼气二境的道行,过早的听闻这些人物并无益处。 “咱们这次要去灵光甲峰,在此峰上都是主修「太乙甲部真法」。” “师傅,素罗禅师已修出灵光神将。”季明面色凝重的道。 “铁牢庙一战中的斗法我有所听闻,他那灵光神将如真有练成,你在其手上绝撑不过一个回合。” “师傅意思是徒有其形。” 飞鹄老道轻轻点头,令座下灵鹤在那甲峰之孤角悬岩上落下。 “此处为峰上之落仙岩,凡有来此峰上者,必先要落于此岩上。” 立足在岩上,退后一步,便是万丈空无之处,凌云鼓风之所;往前一步,那是老树藤绕紧,寿鹿酣卧足,一派自然妙境。 老道在前引路,季明在后张望。 不一会儿转入幽径之中,周围奇异草错落有致,山石峭壁有刀削斧凿之痕迹,必是高人隐居地。 路上,老道也不多讲,闲话也没了,惹得季明心中好奇。 终于,在一山涧旁的,季明见着一石刻,上面有‘灵辟岫’三个古篆大字。 在经过山涧后,可见到一高处的山洞,那洞外长有一株长春之青松,枝头斜挂,好似洞前的门头一般。 “你等何人?” 涧下浅潭中有一胖头鱼脸的妖怪踩水而来,挥手道:“去,速速离去,莫搅扰了老爷的清修。” “我乃钓龙翁之后辈,同出一门,还请道友代为通传。” “你觉得我信吗?” 那鱼妖跨进一步,森然的威压一下逼来。 季明脸色一红,这威压似铁锤撞下,鼻中已有血气。 他生生忍住了后退的冲动,眼前绝对是已炼成「元丹」的妖魔,实打实的蜕形大成,媲美金丹四境。 “请通报。” “奇了!”鱼妖摸了摸下巴的鱼须子,似乎想起什么,道:“原来是同出鹤观的,早说清楚不是。” 在洞中,鱼妖通报之后,有声音传出。“你之意我已明了,不过我这人向来是有规矩,这孩子若要在我座下修行,必须过了那一关。” 老道听闻此言,情绪一下上来,道:“论辈分,您和我师祖一辈的,也是受了小福地的恩泽,更是鹤观用了人情将你送去” “旧事休提!” 洞中只冷漠的传来一句话。 “广阳子明者,乡人也,好钓鱼于螺溪。 钓得白龙,子明惧,解钩拜而放之。后得白鱼,腹中有书,教子明服食之法。” 说话声中,洞中一白袍老者走出,只见这老者敞露着胸怀,赤足而走,浓眉深目,样貌很是奇古。 “早年我修道时,在那小福地中效仿祖师兄长子明仙人垂钓,得鱼,或放,或卖,或自食之,怡然自乐也。 不料观中弟子讥讽于我,还笑我此举乃标新立异,实为赚取名声,后来更是数次排挤于我,最后.你猜如何?” 老者看向季明,季明虽知道后面定不是好话,也只能配合的摇了摇头。 “最后我真在螺溪中钓得一条白鱼,便如子明仙人当年一般,而那些个弟子竟欲分夺它。” 这位老者看向飞鹄子,语气一缓,道:“当然,若非你师祖,也就是我的师兄力保,这份机缘说不得真保不住。 再后来,我才知道白鱼乃是子明仙人放于溪中,可惜许多年来,竟未有一人效仿其钓龙之举,平白错过这份机缘。” 老道还欲再说,老者却是摇头。 “我的规矩早已立下,凡是能钓龙者,才能在我座下听法。” “好!” 老道没想到老者真不顾念旧情,带着季明转身便走。 在灵辟岫外,飞鹄老道有些颓然,平日藏着没用的老大人情竟是不好使,也让他在弟子面前落了面皮。 “距离道徒考核还有些时日,徒儿莫要担心,定为你在山上找好学师。” 所谓师傅只有一位,学师却可有许多,老道的打算本是将天人托在钓龙翁的门下,使其道业再有精进,也能从容应对道徒考核。 “师傅,那老翁是何来历?” 季明问道。 “太平山上灵光甲部峰上有钓龙镇虎二翁,乃是第三步「炼神返虚」中的人物。 其中这钓龙翁便是出于咱们鹤观,因着早年些许龌龊,才一直居住在此峰上,不然咱们何必惧了那素罗禅师。 我还想着要是你在其座下听讲,凭着你那股讨人欢心的劲儿,或许能化解往日的那一点隔阂。” 季明心中无语,老道真是高看他了,侍奉一个大师已经够伤脑筋,再来一个钓龙翁大可不必。 “唉!” 老道长叹,道:“那钓龙翁因着白鱼之故,咱们鹤观费心将其送到了中夷山的子明仙人身边,从而有了这身惊人道业。 你若能在其身边学法,再加上鹤观的背景,他日或有机会去那子明仙人身边侍奉。” 季明脸色一正,说道:“师傅,若是论及钓龙,弟子或许可以一试。” 若是其他弟子来说,老道定有七分的怀疑,可若是他这爱徒,那心中的疑虑,便只存有三分了。 “果真?” “五分把握,但怕是短时间难成。” “好!”老道精神振奋,拍着季明的肩膀,笑道:“五成已是不少,时间长了也不怕,要是此事能成,未来鹤观或因你而兴。” (本章完) 158.第158章 善功,贾火龙 第158章 善功,贾火龙 离了甲峰,又去乙峰。 相比于那甲峰上,飞鹄子在此峰上的好友甚多,自是带着爱徒一一拜访,相互抬举几句,论道一番。 季明跟随在侧,那真是这里送来灵丹,那处递个妙药,贝珠抱个满怀,臂弯篮子中塞满了灵杏。 飞鹄子在峰上转了四五处庐舍洞邸,都不大满意。 来时还觉着自家老友许多,找个当学师的应当没有问题,但是真个见面又觉得会耽搁自己徒弟。 因是此神祝乙峰之上,谈玄说禅之风盛行,再加峰上丹炉座座,火室间间,药园成片,他怕徒儿常在这里,耳濡目染之下疏于修行,而沉迷丹符炼器之艺。 不是道艺不好,而是徒儿正值道行精进之年华。 自家徒儿若是错过这一段黄金时间,修不成那一黍金丹,纵使炼了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是无济于事。 飞鹄子越是细想,便越觉得自己实在草率。 他此前光顾着动用关系在山上扭转‘天人阻道’的舆情,将徒儿的学师之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为师者便是如此,计之深远也。 如今钓龙翁固守规矩,不肯有半点通融,偌大的太平山上,何人可保他徒儿无碍,难道去求山中闲住的异派高人。 季明见老道笑颜又敛,便猜到其七八分的心思。 算算时间,距离道徒考核不过六七个月,也不知素罗禅师到底有没有被他迷阵所引,去寻那座灵隐寺。 踌躇间,山岩上隐隐显出一抹神形,喊道:“留步,留步。” 飞鹄老道见状并不惊讶,只是闷声的问道:“山鬼老儿,何人托你寻我?” 在那山岩上,那神形作捧腹大笑状。 “不是寻你,不是寻你,乃是你身侧少年。有人托我带话,称‘若得闲,可去城中有梅处寻他。’” “师傅,定是大师的安排。” 老道点头,瞅着山鬼的神形离去,这才说道:“大师挂念是好事,中天道脉「大纯阳宫」的传人稀少,却是个顶个的大能,这一段关系你得好好维持。” “那我?” “且去飞熊城中。” 二人再乘灵鹤,经过团团簇簇的云阵,在晴空大日下掠去,将座座大峰抛在脑后,很快来到一座巨城之上。 在空中俯视,城小如垛,人小如蚁。 当灵鹤展开大翅,作垂直下落,老道坐如生根般未动一丝,季明自也不动,只暗暗以罡气定住肉身。 灵鹤落在城中水畔高楼之上,刚一落下便有楼中人接待。 看老道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便知晓此楼是鹤观的产业,季明凭栏而望,小半城中风貌具收眼底。 老道招呼楼中伙计端来好酒好菜,看着正在俯瞰城景的徒儿,问道:“可见到那‘有梅处’?” “我需要一点时间,这城中许多深宅中都长有梅树。” 季明收回放在楼外的目光,看向已经摆满了案桌的酒菜。 在桌上都是赭熊州中的名菜好酒,像是三蒸肉、油蜡肉饼、落银鱼生等等,还有菊酒,桂银酿。 老道喝酒吃菜全无顾忌,毫无仪容,季明索性收了平日一套,也照样胡吃海喝。 师徒二人吃得尽兴,喝得开心,将修行中忌食荤腥,少用浑酒的规矩短暂的抛在了脑后。 不多时,一位位虚空力士从外面回归,季明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师傅道:“没找到。” “梅非梅!” 老道提醒道。 季明再度拿起酒杯,身中一个个虚空力士再度跃出穴窍,以高楼为中心,在街头巷尾穿梭而过。 “找到了。”季明话音刚落,便见一七尺道人,托抚三绺美须髯,拿一梅柄尘尾,背一把宝剑,已来此楼上。 这道人右手一摇尘尾,左手捏诀,当胸竖直,微一低首,口中同时说一句:“贫道稽首了。” “火龙真人!” 季明忙起身礼拜道。 自阴天宫室一别,他有去了解这位真人,此真人常在红尘中逍遥,其身上流传的奇闻异事甚多,最出名的便是「卦玄摘元珠」。 其通过高超卦术,让一凡夫俗子摘得一孽龙元珠,成就一段仙缘,此事被编为许多话本,一直传颂至今。 他没料到大师竟是让他来此火龙真人处,一时间心中感念大师记挂劳心之恩。 “前辈!” 火龙真人当面,飞鹄老道自然是执小辈礼,须上挂油的滑稽模样来不及收拾,同着季明并排站在了一边。 “此处无真人。”火龙最烦繁文缛节,越活越顽,将季明和老道一同拉在桌边,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真人抹了抹满嘴的油,拿出本册子放在季明的面前。 “那日里,你走得匆忙,此册未带下亟横山。” “善功册!”季明将这小册子拿在手中,这才想起自己将三百善功的事情给忘了。 当时在洞中可是保证过,行满三百善功,便可回火墟洞,这般想着当即在册上记上一笔,“招待化斋道人贾火龙一名,善功有一。” 见着自己弟子所写,飞鹄老道眼皮立时一跳。 有时候他真觉自家弟子太会变通了,整个一猴精转世。 不过他也知道那些隐迹的高人,还就喜欢这一口,他们管这叫作天真自然,无所拘束,最合天道。 果然,火龙真人眼神一瞄,尤其见到‘贾火龙’三字,忍不住大笑起来,托抚那三绺美髯,大赞金童慧根深重。 当夜,老道留下许多修行资粮,便放心离去。 他的时间不多,因而有许多事情要交代,要叮嘱下去。 翌日一大早,一杆布幡塞到了季明手中,幡上几个大字‘梅易数’,接着他便被领到一卦摊处。 只见挂摊前写着‘时真定灵’‘心诚必应’,中间还有个‘卦命同参’。 在摊上,火龙真人大咧咧坐着,对季明道:“近些个时日,你便在我身边当个伙计,替我揽客,顺便也攒些善功。” 说罢,便让季明自去做事。 季明左右看了看,从驾鹤飞天的仙家,再到卦摊上的伙计,身份转折之快,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这卦摊所在并非闹市中,紧挨着一大楠树,荫下凉风送爽,他心中估计是真人好纳凉才在此摆摊。 街巷行人不多,有贩子牵着头驴,大清早的打着铃儿过街,被左近院墙里叫骂一声,立马缩着头匆匆而过。 “你” 季明同那贩子对视一眼,刚准备打声招呼,岂料那贩子瞧见他旁边摊子,捂着身上搭包儿疾步而走,好似撞见神棍一般。 在街头巷尾闲逛一圈,季明铺子没见多少,尽是黛墙青瓦的小宅。 季明很少在城里生活,处处透着新奇,不一会儿逛出了街道,进了一道大坊门,来到了一处闹市里。 只见行人如织,满街满巷的货担子。 在各家商铺前一路走来,见着古玩字画、吃食点心、绸缎成衣等等。 忽得,季明瞅见一老妇,忙上前搀扶,待其过了坊中的车马道,随即拿出册子记了一笔,“老媪过急道,搀扶之,善功有一。” (本章完) 159.第159章 功进,算一卦 第159章 功进,算一卦 等季明再回大楠树下的卦摊上,真人正在树下大睡,下巴上还套了个护须的髯套。 “嗯! 阳家铺子的米糕,市义坊的青叶酿,还有郑庄的白肉。” 真人一个翻身,将髯套摘下,接过季明手中的酒肉和糕,满意的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心了。” “真人!” 季明一屁股坐在树下,同真人挨在一处荫下,将善功册子一卷,插在腰间的绦子上,道:“您大隐于市我懂,但弟子却是隐不得。” “你啊.”饮下一口酒,真人指着季明道:“天塌不惊,方可炼就真金,区区三境小儿看把你吓的。” 季明心中苦笑,趁机请教真人,并将自己放在弱处。 “那禅师道佛兼修,怕已是半步金丹,其背靠着鬼神钟成子,手中不知拿着多少底牌,我能不惊吗?” “钟成子!” 真人饮酒的动作一顿,而后道:“你看这天下,古往今来多少敕封的鬼神,还有多少仙人,有几个插足红尘俗世的。 这天上天下,都是有规矩,有道存在,谁也不能越雷池一步。” 季明一副受教的样子,真人继续说道:“在炼气二境中,全靠水滴石穿的功夫,且.耐心一点。” 季明心中略有失望,他还以为火龙真人会指点迷津。 不过眼下同真人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他相信一旦时间长了,火龙真人总会给他一二句的指点。 另外,在炼气中期「五气轮转」中,他早前列举出两种办法,不过对于其中难度却有了新的体会。 那第一个办法乃炼就八十八位虚空力士,使推气冲穴的成功率提高到八成。 如今力士已炼有六十二位力士,他再潜修一番,凑足八十八位便可用功,来推进「五气轮转」中关于手足三阴经的大穴开通。 第二个办法是以道脏配合手足三阴经的冲穴。 只是季明将这法子想简单了,又或者说他当初将炼就道脏的事情给想简单了。 到目前为止,他除了自己所炼成的云手肺之外,也就一个夺了黄嚼之造化的炼金胃袋。 而他这新得道脏非五脏之属,而是在六腑之中,对应着炼气前期「六根震动」中手足三阳经的足阳明胃经。 他在铁牢庙守井期间,便已打通了手足三阳经,所以得了炼金胃袋,却是对眼下「五气轮转」的修行没有助益。 又过了数日,季明一边积累善功,一边修行。 因着炼成云手肺的缘故,手太阴肺经一十一处大穴很快打通。 剩下的便是手厥阴心包经九穴、手少阴心经九穴、足太阴脾经二十一穴、足厥阴肝经一十四穴、足少阴肾经二十七穴。 接下来,他靠着飞鹄老道留下的资粮,还有剩下那五千多的符钱,季明开始在身中炼出更多的虚空力士。 在火龙真人的眼中,季明的进步当真的一日一个样,用法眼一瞧,身中诸窍内光明大放,连在一处,似身藏群星一般。“坐山力士经炼到你这份上,在炼气二境中也算少有。” 季明坐在大楠树下,看着冷冷清清的卦摊,心中一动,说道:“真人,既然得现,要不您替我算上一卦。” “人生一卦,一卦人生。”真人点了点头,坐在了挂摊上,道:“将你的手掌一并伸来。” 季明伸出两掌,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卦术讲究命理,这火龙真人会不会将他的过去给算定出来。 同时心中又有期待,期待于自己的命数。 真人只是略扫一眼,便让季明将手掌收回,而后说道:“杀星照命,不出十年,你将置身于一场杀劫中。” “修行路上,杀劫处处,真人这一卦算得取巧了。” “好!”真人没有反驳,再去看季明的手掌,说道:“横纹侧断,下有复连,乃上离下乾之同人卦,意指离火在天,集聚故人,共克大难。 金童小子,你将有故人至。” 季明暗自思量着,心道:“我在城中素无亲朋旧友,唯一认识的便是那副游将田野,但他们也算不得朋友。 要说他的朋友,基本都在亟横山上,难道是上一世,或者上上一世。” 苦思不得,季明不再纠结,手一抬,掌背上爬来一飞蜈,“真人要不给千手儿算一卦,卦钱我出。” 火龙真人所摆卦摊,收的是俗世中的金银,这点钱他还是有的。 看了一眼飞蜈,真人起初并不答应,后面想到什么,说道:“此虫多食蛟龙血肉,却不通化龙乘风之真法,你若真的有心栽培,需走通些关系,送至某处灵囿之中。 像你这样一直放在自家身边,连自家的修行都顾及不来,又何谈来栽培于他这小小的异种虫儿。” 季明眉头一皱,真人言语切中他的心思,为了手足三阳三阴经这十二正经,他已是挖空心思的攒足资粮。 再负担一个千手儿,确实力有未逮。 见季明眼中有意动之色,火龙真人笑道:“这样,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便帮你将他送到我那山中灵囿,届时自有专人喂养教导。” 季明看着千手儿,千手儿看着季明,最后他道:“要不我也.” 真人一眼看出季明心思,没好气的道:“那囿中都是飞禽走兽,仙家灵伴,你堂堂的一个太平山道民去凑什么热闹。” 季明闻言打消心思,问道:“真人要我办何事?” “我在这城中卦算行当中得罪了几个人,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每年要进行三场赌斗,而我已经连输三年。 在今年的赌斗中,我想让你替我出战。” “我”季明心中泛起嘀咕,连火龙真人都输了,他区区炼气二境能行吗! “放心,他们只当我凡夫俗子,在我身上取个乐子,不过说句实话,那三个确实有点真本事的。 一个善布雨,一个善寻物,还有一个善求财。” 善功册,‘某日,树下见一卦摊乏人问津,摊主穷困度日,遂启善心,予他生意,关照有加,善功有一。’ (本章完) 160.第160章 佛手,手三阴 第160章 佛手,手三阴 宝林楼,这一处鹤观之私产暂为季明栖身之所,也是静修之地。 酉时左右,日暮时分,他刚刚从楠树下卦摊“点卯”回来,在楼上高处俯瞰,可见许多人家中升起炉烟。 时人流行于炼气制丹之道,几乎家家备有炉鼎,听说一些积累深厚的家族还设有炼器的火室。 季明观望一阵,有楼中小厮过来道:“阁中药汤已经备下,一直差人热着,仙师现在用吗?” 季明伸了个腰,他确实有些酸乏,于是便在小厮的带领下去泡了会药汤。 稍后,换上一身素净的道袍,在简单用完素菜素酒后,便开始指导着千手儿如何来幻出形体。 在火墟洞中,千手儿跟随教书匠也学了一年多的圣贤道理,他的妖心虽有变,但变得不大多。 季明说了半天,只见在千手儿一节节虫身的两旁,伸出许多白净长手,还是六指的长手臂。 这些白如尸肉一般的长手,便好似一条条软趴趴的虫子一样,没精打采的搭拉在暗沉沉的地板上,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这手!”季明抓起一只长手摸了起来。 这掌内有肉,指头圆润,分明是仿照佛手所化。 只是这臂中无骨,在臂上还有类似虫肢关节的构造,显得人虫混合一般,给人强烈的诡怖之感。 季明有些困惑,掌上六指明显是在仿他所变,这佛手又是仿谁? “我还能变!” 千手儿昂起上半虫身,左右扭动起来。 渐渐的,那赤玉一般的虫头幻作一颗焦黑的,似被烧得无面目的头颅,头上须发皆为焰光。 “焦面鬼王。” 季明惊呼一声,一道罡掌将千手儿打回原形,喝道:“千手儿,你从怎么模仿的?” 千手儿扭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泣声,一边说着。 “那日沙洲之上,我见有瑞彩天降,其中现有神形,便一直没能忘记那神形的模样,在练习幻身之时总不自觉的按照那神形。” “福也? 祸也?” 季明不知道这事的好坏,他只能尽量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引导,便将血瘤佛珠交给了千手儿。 这一件阴宝连同着莲台、法螺、叉戟,它们都是黄嚼在鬼王那里租借的,也不知何时将被收回。 那焦面鬼王似有佛门背景,而佛门讲究一个缘字。 千手儿能见到鬼王神形,身上定然有些缘法,他或许能从血瘤佛珠中领悟到不一样的东西。 为了避免千手儿走入岔道,像他一般得了不受控的陀罗尼心咒,季明让他时时汇报自身所悟。 不过季明没有过于忧虑千手儿的情况,不日将有赌斗,若是赌斗能胜,便可千手儿送入真人的灵囿内。 如此一来,既能让其受到教导,又可省下许多的资粮。 待季明在楼中准备行功之时,此楼中早已点上安神顺气的香药。 坐于蒲团上,季明这一次没有继续炼出力士,在他的肉身之中,已有一百零三窍中入驻虚空力士。 季明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这已远远超八十八位虚空力士之数,当可保证他冲击手足三阴经大穴的成功机率。 当坐山力士经一经运转,身下地板吱嘎作响,好似负载一块巨岩。 在身体中,有轰隆隆的闷雷声,任督二脉内的真炁在一众力士的推动下,如江河奔腾而去。 顷刻间,真炁冲入手足三阴经。 在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中,真炁一如寒涛拍岸一般,将一处大穴打得摇摇欲坠,而后彻底疏通。在真炁中,顷刻有一尊力士被炼出,进驻新穴内,接着力士撑住新穴,防止重新闭合淤塞。 季明张口一吸,动用自己的第二门法术金恶之袋。 在周遭,以五千多符钱采购的贝珠丹丸等等一一入腹,豆般不要钱的吞下去。 它们在炼金胃袋中只几息间,便被淬炼为雾状的高浓度灵机。 像这样的方式,可为季明冲穴节省下许多的时间,也提高了以灵机补充真炁的效率。 在几天之中,季明打通一十八处大穴,将手厥阴心包经和手少阴心经全数打通,再加上手太阴肺经,他的手三阴经已然圆满。 剩下来的,便是足三阴经了。 在肉身内,若运法眼,可见心、肺二脏上流动真炁之华彩。 季明按压心脏处,渐渐将心跳放停,并且止了肺中呼吸,身体开始如蛇龟冬蛰,肉身逐渐减少能量消耗。 这样的状态,季明维持了一个时辰。 当他的心跳再度响起,鼻下渐渐有气,精神也逐渐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中慢慢转醒。 他估摸着将足三阴经中的脾、肝、肾三经打通,令五脏内的五炁轮转起来,便能做到半日假死。 假死何用,自是阴神出游。 不过证得阴神,那是金丹四境中的玄妙。 炼气中期的「五气轮转」完成一半,季明心情大好,便闲游二日,在城中间开始做起了善事。 ‘着令宝林楼,每月之中施粥一次,善功有一。’ ‘小宅寡居的林娘子丢失亵衣一件,现已捡回,善功有一。’ ‘莺巷中有“女菩萨”肉身布施,欲全其功德.’【已涂抹】 在积累善功的过程中,小半个城市已逛了下来,对于世俗中民生风貌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闲来无事之时,便去南门处寻副游将田野。 对于自己寻来,主动结交的天人,身为副游将的田野感到些许诧异,还有几分的不真切。 不过后来在几次的接触下来,他却是感到意外的投契。 不拘小节,放得下身段,听得了市井勾栏里的粗俗笑话,这天人让田野的心中没有一点距离感。 他不是没接触过‘一玉一金三妙真’中的其他人,那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像是生活在天上。 不对,像是眼睛一直盯着天上,好像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或是别人,他们早晚生活在上面。 田野心中没有鄙视的意思,他很清楚那些人虽同他呼吸一样的空气,但是所见所知早已在另一个世界。 那种不在一个世界的距离感,并非那些人刻意表现,而是天然产生的,这让田野一度十分沮丧。 不过,在金童的接触中,他觉得见到了一个异数,一个不总抬头看天,双脚踏在实地上的异数。 在后来的许多日子中,在夜间巡查之余,他总是乐意去宝林楼中找金童吃酒。 偶尔在本城阴司的私下场合中,有讨论山中风云人物之时,也总是不自觉的为金童造势鼓吹。 这一日,田野照例来到宝林楼,却听闻楼中多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一只黑毛的狐狸。 (本章完) 161.第161章 大隐,狐犬鼠 第161章 大隐,狐犬鼠 黑毛狐狸被许多条长手给缠绕住,高高的吊在楼中,那小腿一颤一颤的,已是害怕极了。 季明坐在楼中,同前来楼中做客的田野打了个招呼,而后对那狐狸接着拷问。 “你到底是谁?混哪家狐社?” “我是收租的。”狐狸虽被千手儿擒拿住,语气却是硬气得很。 “此楼还未曾建时,我爷爷便已经安住在这里,现在传到我这一辈,你自然得交齐了租金。” 季明大抵明白了这毛狐的身份,一个世代常居在楼中的狐狸,看这样子似乎并无多大的根底。 田野绕过屏风,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金童审狐。 季明再问道:“你既世代居住,可有房契?” “没没有。”狐狸挺着脑袋说道。 此事田野适时的出声,道:“这宝林楼一带的蛇鼠狐狗,都是在借着一游方和尚虎皮做事。” “田兄,请细说。” “高人嘛!那都喜欢藏迹于市,他们这叫作大隐于市。 既是大隐于市中,那就免不了红尘苦难,还有那无边琐事。 那苦那难那琐事于高人而言如蚊蝇跳蚤,拍走了恐失隐市坚忍之心,平白惹了好大的笑话。 可是不拍,又真个烦躁。 于是便有些个市井中的小鬼、社狐庙鼠等等,来为这些个高人大隐于市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当然,也能借着高人虎皮,让地方上的阴司闭上一只眼,做些见不得人的小买卖。” 田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对了,要真是高到没边的高人,还有我等的地曹阴司,天丁星将等,暗中为其隐市保驾护航。” 季明道:“这做法已失隐市本心。” 田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何为心,何为意,这些太复杂,无法求证。 倒不如简单一点,你能隐市便是高人,隐不得那便是俗人一个。” 季明正思索这言语中的微言大义,耳畔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磨磨蹭蹭的,收个租子都不利索。” 在楼前廊台上,已是落下的一道碧幽的妖风。 季明看着妖风中的身影,暗感今日宝林楼中倒是热闹,随即略一拱手,问道:“你又是哪个?” “小道士,看你也是太平山的,利索的交上租子,莫要让我这里难做。” “哦~” 季明的情绪已由好奇转为惊讶,问道:“连太平山的都敢碰,敢问是在哪个高人的麾下做事?” “废话真多!” 落在廊台上,久不散去的妖风呼啸而至。 只是风还没刮到季明的身前,便见楼中千手儿冲出,缩成个黄豆大小,往那妖风中悄悄一钻。 下一秒,一青衫书生从妖风中滚落了下来,那脸色黑得发紫,一看就是中了奇毒。 田野眼皮一跳,那狐妖书生全无妖形,已然幻形大成,堪比他这炼气后期,却是一着落败。 “等等,我是净街狐。”见着季明不知所云,这书生接着道:“我是同你赌斗的那三者之一。” 季明倒没因为火龙真人同一些精怪赌斗而奇,只是问道:“不过小小赌斗而已,何必这样的试探?” 是的,季明认为那是试探,租子只是借口而已。 “我”那青衫书生口中呻吟,已是压制不住毒性,身上露出许多狐形,眼看着已是离死不远。 季明本来并无搭救的意思,不过想起别在腰后的善功册子,还是让千手儿给书生解了毒素。“叮铃铃!” 有道人自楼旁的河渠中乘舟而来,摇着一只铜铃铛,朗声的喊道:“狐儿,狐儿,毛燥,毛燥。” 季明站在楼上,看着那浪涛阵阵的河渠,还有其中浮沉的一叶小舟。 “蜕形!”季明在心中暗自说道:“身上没有人气,应不是得道成人,炼就元珠的那一类蜕形大妖。” “想必你也是参与赌斗中的一位。” 道人自那一叶舟上轻飘飘的飞来高楼之上,将一粒丹丸弹入书生的口中。 “在下巷尾犬道人,多谢小郎君手下留情。” 田野难道严肃起来,从屏风前起身说道:“净街狐书生,巷尾犬道人,还有一位.寺中鼠掌柜呢?” “在此,在此。” 一富态的商贾匆匆的爬上楼来,扶着廊旁扶手喘着粗气,拱手作揖的道:“鼠掌柜见过田游将。” 田野负手而立,也不理睬,只对季明道:“此鼠奸猾,在城中不过十多年,便已经攒下好大家业。” 季明瞅着富态商贾,越看越是眼熟,不由想起一句短诗,于是便开口说道:“白云黄鹤道人家。” 这是他同鼠四约定接头的诗句,只是在道出半句后,那鼠掌柜并无反应,只是一味的赞着好诗。 接着,话头一转,说道:“今日恰好偶遇,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便将赌斗定在今日今时。” “好,妙。” 犬道人扶手赞道。 田野知道这三个精怪定是有备而来,心中顿感好笑,他们太平山门人何时会被几个精怪所拿捏。 “张兄弟,意下如何?”田野意思很明确,有他这个游将在此,不必担心这三个精怪的言语胁迫。 “可!” 季明微微点头道。 赌斗靠的是临场应变,不是提前准备,什么时候赌斗不是关键。 真人曾说他们一个善寻物,指的应该是犬道人,一个善求财,大概是鼠掌柜,还有一个善布雨,应该是狐书生了。 这赌斗内容,大致便应该是‘寻物’,‘求财’,‘布雨’三个。 寻物和求财还好说,只是这布雨一事,要么在天上有关系,要么就是自个会使「黄庭宫」的五雷正法。 那狐书生显然不是第二种,那只能是第一种有关系的了。 季明有些心惊,却也不怕,自己在天上虽没关系,但他天人身份在上面还是有点面子的。 “我先来。” 犬道人自信出列,就凭他这双鼻子,若比寻物那定是必赢之局面。 “不,让我先来。”狐书生心中有一点小心思,准备来个平局,算是报答小郎君先前的不杀之恩。 犬道人和狐书生争执不休,最后鼠掌柜发话道:“老规矩,布雨,寻物,求财,咱们挨个赌斗。” 田野意识到不妙,将藏在袖内的亡命手牌拿住。 而后将有‘罪’字的一面轻轻一翻,暗中叫来本城阴司中的同僚助阵。 “比关系,谁怕谁!” 明日请假一天哈! (本章完) 162.第162章 布雨,阴职论 第162章 布雨,阴职论 狐书生眼睛一眯,开始论起行云布雨之事,他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全无先前那般的狼狈神态。 “落银湖兴云降雨之事为湖妖道贼所控,尤其临近南门的西郊之地,已是一春无雨,恐是今年一夏旱荒。 如若我等能施展手段,令西郊之地普降甘霖,那便是有一者赌斗失败,那也是功德一桩。” 只听这书生一番入情入理,妥帖周全的话,便知其全无妖心,已是明悟道理,体察人情,有了颗玲珑心。 季明颔首而应,摆正位置,对那狐书生说道:“不错,除却旱荒,活民无数,定是好大的功德。” “干脆这样!”书生一展折扇,洒脱道:“若你布雨,无需雨落,若有云聚,便算个和局,若有雷响,便算我输。” 接着将双手在身前一摊,一副分外大度的模样道:“如此我们既不违功德本意,又不伤我们和气。” “和气个奶奶!” 田野终是忍受不住,骂道。 在他看来,区区一头狐妖竟是在此谦让起来,若是此事传将出去,金童兄弟的面皮还要不要了。 狐书生自信的模样倒是让季明心中没底,猜测对方是不是「太山天狐院」的生员,有些个通天的关系。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若真是一名狐院生员的话,到哪里都是座上宾,不可能同什么犬道人、鼠掌柜在市井俗尘中厮混。 只是书生这一手功德论调占据了道德高地,将他一下给高高的抬了起来,故而心中很是不爽利。 没法子,如今他这身上“羽毛”越来越华丽,也开始愈发的爱惜起来。 因为这身上的“羽毛”确实将有大用,特别是接下来太平山道徒考核之后。 到了那个时候,他作为候选道官于地曹任职之时,一身“羽毛”可为他笼络许多山上山下的人才。 季明看得明白,在养气、炼气、筑基这前三境中,还可以靠个人的奋斗来实现境界修为的突破。 在金丹、胎灵、阳神这后三境中,若要继续道行精进,他必须开辟洞府,培植个人势力,实行奉天下而养一人的策略。 何以为‘奉天下而养一人’,就拿火墟洞中的猿老举例。 这一个即将修成人道,炼成元珠的精怪,在大师手下勤勉做事已百多年,私事公事真是事事关心。 在洞中,猿老为大师道行之精进,已不知添了多少块的砖瓦。 在那洞里洞外客居的道士散人,如猿老一般也有不少,一个个各有分工。 大师或许在斗法上用不上他们,但是在其它方方面面,那一定是轻易离不开他们。 似大师这样精于清修的中天道脉真人,一向是喜静不喜闹,所以在洞中养的散客都是筛选下来的,并无太多人员冗余的问题。 不过在太平山上,一些个真人麾下的道产直接以家族管理。 所谓辟一峰而独建一院,纳子孙千百,使其来往仙家,荣养恩宠,齐享仙福,那一个个鸡犬升天的,俨然是成了不小的人物。 在思索之间,宝林高楼中已聚来三五个“人”,隐隐绰绰,虚幻无个形体。 他们都是副游将田野所唤,皆是鬼类阴身,隶属于城中南门阴司下的诸班阴吏,位卑却是权重。 他们在季明身前见礼,举止中透出一种局促紧张。 飞鹄子为爱徒谋求天倾大方中「拘魂副使」一职已传开了,说不得就在他们飞熊城阴土中就职,成为顶头上司之一。 他们几个多是死后为吏,靠着阴寿勉强残存下来,不似田野一般显贵,故而不敢在礼节上有损。 “哥几个!”田野让大家止了虚礼,道:“咱们整日巡游稽查,妖魔鬼怪均是记录在册,可知那三个的根底来历?” 听到田野问话,阴吏们的眼神纷纷投向楼前的狐、犬、鼠。 刚才还倨傲强硬的三怪,竟是回避起这一道道目光,他们在阴吏们身上感受到一种组织集体的力量。 狐书生心中发虚,催促的道:“郎君,可开始否?” 他的想法很简单,第一场拿个和局便可,这样大家都有面。不过现在见到对方呼朋唤友的,明显是一心求胜,他不由得心中有气。 他在这一带仗着高人撑腰,已是作威作福惯了,倒不曾想到同自己拿个和局,这对一位道门新星而言已是大大的丢面。 “开始吧!” 在季明应下的同时,田野那边已问到了话,接着便在季明耳边低语几句,这几句让季明心中大定。 见着小郎君的神色变化,狐书生心中隐感不妙,觉得必须速战速决。 “自己同那阴官儿八拜为交,且有些利益上的往来,他断不可能不帮自己布雨。” 这般想着,拿出一杆小旗,旗面上绣着条条水纹,还有一凶恶水兽之形。 狐书生举着旗儿对着南边那么一摇,不多时便有一朵乌云飘着,云中轰隆隆的雷光交替的闪动着。 “瞧好了!” 狐书生得意非常,小旗挥舞不断。 此时田野及其几个阴吏,看着南门郊外已愈发闪动的雷光,他们脸色似也跟着雷光而变化起来。 那乌云不是法术聚得,也不是天上行云布雨之神将所为,而是他们本城阴司中某阴官所施为的。 在一地一区的阴土中,拢共有三大正官。 一是日夜游神。 二是拘魂二使。 三是四道阴官。 这三者职能不同,相互之间互不统属。 其中日夜游神负责巡查探信之事,主要就是巡查地方,探明妖邪,辨分善恶。 在游神正官下面还有正副游将,及其两班阴差,虽是日夜都不得闲,却是阴司中最为安全稳当的。 拘魂二使便是追魂索命,审善罚恶。 此二使轻易请不出,一出必要去除恶道大邪,虽在阴司中不算安全稳当,但是难得有几分清净。 在这二使下有拘、索二将,及其一干阴差听用。 飞鹄子为季明所争取的,便是在天倾大方内某山,或者某城下的拘魂副使的阴职,以为道官上进的起点。 至于那四道阴官,则是豹、鱼、鸟、虫四官。 此四官主管着妖邪事务,个个精通斗法,因着事务庞杂,且常为道官听用,便分管着阴司的武库,油水甚多。 值得一提的是.这四道阴官多为二三境修士死后所谋求。 游神、二使、阴官,好的阴职也就这几个,活人要争,死人也想取,搅扰得活人死人都不安宁。 在季明手中,一封手书顷刻写就,而后焚于火中。 在乌云中,在雷闪里,一道人正端坐其中,正聚拢西郊湖岸外被妖魔掠夺的水气,以求普降甘霖。 这时,在城中一道飘忽如水纱的书纸飞来,在狂风怒云中被上下扯动着,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展开一看只有十六个大字,再逐字看去,随即色变。 “私降甘雨,汝当受斩。念及初犯,收云熄风。” (本章完) 163.第163章 符缴,阴官落 第163章 符缴,阴官落 “你在做什么?”狐书生见那架起的火盆,没由来的心慌起来。 季明闭目而立,手中掐诀,不欲同这等的小妖解释。 一旁的田野图个心舒口爽,嘲讽的骂道:“无知妖类,可知我道门中的三元忏书?” “自然知道。”书生这点常识是有的,道:“不就是用来沟通神鬼,以求赎罪、解厄,还有赐福的手书。” “还有一种手书,源自忏书,却不是用来赎罪、解厄、赐福。” 田野看着在火中燃烧的纸张,在狐书生满是好奇的目光中,轻声道:“那是用来问罪的符缴。” “啊!” 书生惊叫一声。 向谁问罪,不言而喻,书生隐约知道自己闯了祸事。 接着他在那火中,在已烧尽的灰烬中,看到一张飘出的无形文书,它像水丝织就的一张纱布似的。 这份文书飘出南门之外,飘入乌云之中。 在耳畔,田野的声音宛如魔音一般,“狐妖儿,你可知道私降大雨,乃窃用天上神权,乃逆天大罪。” 此言一出,一旁犬道人的眼神都不知往哪里放,下意识的远离了狐书生。 “金童兄弟!”田野已是拿出亡命牌,对季明说道:“凭着这一大罪,咱们已能将他们全数拿了,统统送到北阴地府受刑。” “我”犬道人受不了这样大的转折,只是一场赌斗,转眼之间却是累及身家性命。 他有心推了这天大干系,却舍不得往昔兄弟情谊,只将呆愣住的狐书生打跪在地,伏拜楼前求情。 “望几位仙长留情,小妖们修行不易,在人间已是浪荡多年,寻名师,多苦读,不敢一日松懈,才将这颗妖心更易。” 田野蔑然一笑,对犬道人的话毫无感触,只等着金童发话。 千手儿趴在季明手背,看戏正看得起劲,听到此处忽得一个激灵,忙爬到袖内,却是被两指捏出。 “你若有他们这般上心,我怕是得烧香还愿了。” 说罢,将这懒货甩丢出去,看向那犬道人,目光一转,又看向了一旁镇定自若的鼠掌柜。 私降雨水的事情可大可小,这向来是天上拿捏四渎龙神的一条罪名,狐犬虽被吓住,但鼠掌柜却不曾。 那鼠掌柜走上前来,拿个破旧圆帽戴在头上,在他、季明,还有田野的周围施了个禁声的小术。 “此次赌斗实是奉了「天河峰」空相和尚之命,纵有此等大罪,那也得由他论定。” 田野听到空相的名头,不由得偃旗息鼓。 那是他师叔辈的,已证金丹四境,若将这事闹到其面前,定是讨不了便宜。 “轰隆!” 仿佛在应和鼠掌柜的话一般,南边的乌云中惊雷落下,看来那四道阴官之一的「鱼官」也是不怵他这符缴。 季明看了一眼鼠掌柜的圆帽,又望一眼南门外的乌云,正当田野以为他妥协之时,便见其再写一道符缴。 “不见棺材不落泪。” 季明说道一声,肺中吐出灵罡一道,便将这一张符缴送上天。 一时间,狐犬鼠齐齐上看,田野同阴吏也是举目向上,只见凄凄渺渺的云烟之中,那卷符缴笔直向上。 “一气大擒拿手。”田野心知符缴与忏书同理,烧于火,可达阴土;沉于水,可转于岳渎;飞于天,可通天曹星斗。 火好起,水好找,故而赎罪消厄多有显现。 唯有那送飞于天上,以求赐福的忏书,真真的难以得见。 自他田野记事以来,只是听说过此类传告上天,降神除魔的话本故事,从未真的见到这样的奇迹。 金童借助一气大擒拿手携符缴飞天,若真抵云霄之上,三天之内,符缴灵验之下,安知那私自布雨的「鱼官」是何下场。 此事若成,定是震慑全城阴司,风传于大方之内,待得金童被授道徒,出任方中阴官,何人敢阳奉阴违。 “这是在蓄势养望。”田野脑中闪过此念,一时间激动起来,有一种见证天骄崛起的参与感。 那一向从容的鼠掌柜莫名慌张,摸了摸头顶的圆帽,很快便强自镇定下来。 至于狐犬者,只是感到自身渺小,命运的反复无常,事情打一开始,便不在于他们的掌控之中。 哪怕犬道人已入蜕形,放在修士身上也是筑基三境,但是在这样的局中,不过是浪一朵。 “我”狐书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已有认输之念。 以他浅薄的见识压根看不懂对方举动背后的意义,只是觉得莫名心惊而已,这实在是糟心极了。 “隆~” 那边乌云中雷声滚滚,似是在警告书生一般,棋子既已落定在盘中,岂能凭自己的心意而行动。 “驱电院电光小校在此,何人私兴云雨!” 南门外,乌云之上有一道威严声音降下,紧接着不待云中「鱼官」回复,一道旱雷落下乌云中。 惶惶天威之下,云散风消,一切归于宁静。 堂堂四道阴官之一,太平山下飞熊城内的阴司正官之一,却只因为一念之差,顷刻间化为灰灰。 南郊上的异象已惊动许多人,此等道土重城,又临近于太平山,不多时消息就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卦摊上,树荫下的真人被雷声惊醒,眼皮一跳,翻了身又睡着了。 楼上廊台,雨坛已设,季明扶正头上金冠,拽步上前。 那约有三丈多高,为力士累土成台,在左右又有两班力士,举着南斗福禄寿三命老星君的斗宿旗。 坛上放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莲座香炉,炉中香烟霭霭,两边有两只烛台,豆大的烛火在风中摇曳。 在炉后立着一个铁质神牌,牌上镌的是雷祖神真的名号。 季明唱着祈雨赞词,诸力士应声附和着,田野在坛下也跟着唱和起来,便是阴吏们也加入其中。 渐渐的声音重在一处,传达于上天,很快便有了灵验。 在一春无雨的南郊外,凉风卷着土灰打着转儿,“耍”得正尽兴时,几滴雨当头打下,将土尘带落。 凉风正自发怒时,雨滴如镖点打来,顷刻间将它再度打落于无形。 “南无.南无” 一枯田中,一声声佛号响起,大和尚袒腹在此,手拨珠子,合十道:“善哉,善哉,功德.无量。” (本章完) 164.第164章 虎眼,三妙真 第164章 虎眼,三妙真 下得高坛,云雨即刻散去。 楼前书生道人连忙作揖,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再敢抬眼正视季明。 季明看向那戴着圆帽的鼠掌柜,面上展开笑颜,问道:“这寻物又该如何去比?” 鼠掌柜看了一眼已丧斗志的犬道人,无奈的说道:“你们各出一物,由对方藏匿,而后谁最先寻得,谁便是赢家。” 田野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盯着犬道人,道:“老子身为游将,最善于辨定善恶,若你敢在此作弊,定将你定在恶册上,死后不得超生。” 犬道人当即被恐吓住了,两腿紧紧的夹着,他开始明白为何精怪们总喜欢在荒野,在山林,在水泽中过活——无他,唯自在尔。 “田兄!” 季明轻轻摇头,示意莫做那恐吓之举。 赌斗之事在一场声势浩大的布雨之后,已然在此城中闹大,不知多少暗地里的眼睛在看着这里,一言一行都得注意。 一个匣子被季明拿出,托在了手上。 这是石凌匣,能封存物体,锁闭灵机,乃是上一世金猊猿所赠予的。 他将自己的一个虚空力士存在其中,不管这匣子被藏在何处,都会被其中的虚空力士送回到他的手中。 犬道人在鼠掌柜的鼓舞下,勉强打起了精神。 他将一块骨头拿出,一块极其普通,没有什么特殊的骨头。 鼠掌柜道:“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请各自将已经交换的物件藏匿好。” 犬道人正要采取行动,却见那小郎君立在楼前,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好似在对他说一切都在其掌握中,莫做那无谓的挣扎。 犬道人显出原形,化成个杂毛细犬,在城中狂奔起来,不一会儿便出了南门,一直跑来到了那西郊之外。 这里刚刚下过雨,道路泥泞异常,但是在道旁农人们的面上,那刀刻斧凿的一条条皱纹都舒展开来,朴素的叩拜上苍,亲吻湿地。 “起码做了件好事!” 犬道人预感本次赌斗会输,但是见到农人们的喜悦,不由得冲散心中那一点愁意。 他一口气跑到了落银湖,看着那湖涛阵阵,波光嶙峋的湖岸边,犬道人的心情已是彻底的舒缓过来。 “噗通”一声,匣子被丢入湖水中。 在湖下早有一头熟识的鳖精接应着,鳖精会将匣子给带入湖中深水区域,修士不敢踏足的湖妖水域。 往昔数次赌斗中,凡是用这一招,哪怕不能赢那大楠树下的卦师,也能求个和局。 当犬道人气喘吁吁的奔回宝林楼,他的骨头还在那小郎君手中拿着,看样子对方没有丝毫藏匿的意思。 他刚好转的情绪又患得患失起来,这种看不透的修士最是危险不过,按照精怪间流传的说法,该是小心避让着的。 半个小时还未到,两方在高楼前的廊台上僵持着,而季明正在遥感那石凌匣内所藏的虚空力士。 他能感觉到距离越来越远,力士离身是有距离限制的,超过了便将化作一道真炁散在自然中。 在昏暗的湖水下,鳖精将四个足蹼打开,奋力的拨动湖水,穿梭在鱼群、水草,还有湖礁之间。 忽然背上的匣子猛得一震,鳖精将脖子伸长一转,小眼立马瞪大,那匣子竟是自个飞上了湖面。 鳖精连忙去追,但是速度跟不上,一会儿功夫便没了影。 想起犬兄弟的嘱托,小小的鳖精爬上一块露于水面的礁岩,将他那长脖子一垂,竟是抽泣了起来。 在宝林楼前,季明感应到自家虚空力士渐近,心中不由得一松。 “时辰已到。” 鼠掌柜高喊一声道。 话语还未落,在众人的目光下,被托在季明的手中,那满是犬牙印子的骨头,立马消失不见了。 犬道人鼻头一动,立马抬头望天,他的骨头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拿到了天上。 “稍等!”在对鼠掌柜说了一声后,他即刻刮起了一阵妖风,接着低头往那风里一钻,立马开始驾风上天。 “别去。” 鼠掌柜急忙喊道。呼呼的,那妖风已是吹过楼阁上的飞檐宝顶,激得檐角下的悬铃叮铃作响着。 在初始时,驾风极快,渐渐的这风速跟爬云没什么两样,再到后来,妖风干脆悬定于高空之上。 在被妖风吹到百米高的地方,犬道人开始目眩神迷起来。 他现在才回想起来,这是他从不曾到达的一个高度,他在这个高度上根本不敢朝下看一眼。 这手和这脚已开始麻软起来,血液在身中逆流似的,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窒息、眩晕、恐慌的感觉,他开始在风中哇哇的喊叫起来。 “救命!” “我不比了!” “我要回浪翻山老家!” “.” “好个驾风之术。”底下的田野仰视着天上,心头还有些艳羡,飞天一直是修士们的追求之一。 看了一会儿,渐渐发现不对劲,他依稀能听到些叫喊声,心中隐约猜到原因,但是又觉得十分荒诞。 “恐高!” 季明说了一声,证实田野心中猜想。 “好了,我匣子快到了。”季明看向了高楼之外,那里的虚空力士正在快速的接近,当虚空力士抵达楼前,将手中一物托上前来。 那是一尾鲜鱼,鱼口张合着,显然刚从水中打捞上来的。 田野对鼠掌柜质问道:“谁在干扰赌斗?” 鼠掌柜大概能猜到是谁,但是又不大相信这猜测,对方毕竟是天河峰上的四境真人,没道理来同这小辈们胡闹。 季明拿着鲜鱼,目光扫视周围。 鲜鱼刚刚打捞上来,对方必然没走多远,估计是藏在了暗处,准备欣赏他脸上惊讶失落的表情。 季明决定先礼后兵,道:“道友要是再不出来,莫怪我动真格的了。” 他推测这一位暗处的人虽不是「天河峰」的空相和尚,但关系当是十分密切,才会被派来阻挠这次的赌斗。 小小赌斗,接二连三的横生波折,季明不禁心中有火。 “张师弟!”一黄袍道人闭目走来,口中喊道。 这人虽是头顶道冠,脚着云履,手拿尘尾,却是在袍服外还套了件明黄虎纹袈裟衣。 “修行者忌动贪、嗔、痴三毒,张宝师弟着于赌斗,被输赢表相迷了眼,却是已落了下乘功夫。” 被来者一通说教,季明罕见的未曾发怒,压足了火气,只是拱手作揖,说道:“我道谁这般清闲,来阻师弟的好事,原来是天河峰上的虎眼师兄。” “师兄!” 见了不僧不道的这位虎眼修士,田野讪讪的拜道。 一玉一金三妙真,其中三妙真之一便是这虎眼禅师,其前身乃是已得道的虎妖,现已转入人道,直接被天河峰接引修行。 似虎眼这样的得道大妖,金丹四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季明纵使听不得说教,在这位的面前也难得听了下来。 虎眼师兄在廊台中踱步,被季明冷嘲热讽也不恼,只作出一副极为纠结的样子,而后落定了主意一般开始说话。 “作为师兄本不该插手此事,但是空相师叔托请我赢下一局,作为峰上的晚辈却是抹不了这份面子。 这样,我有一门虎啸之术,最能震荡人之肝胆,可辅助炼气中期五气轮转中「足厥阴肝经十四穴」的打通。 师弟若是情愿,师兄我愿以此术帮助师弟增进道行。” 季明听了虎眼师兄这话,心中大为意动,感叹到底是得道的老物,单单是这份人情世故的修炼他便是差得远了。 虽是内心意动非常,但又担心最后一场赌斗失利,最后余光暗中扫过鼠掌柜。 (本章完) 165.第165章 龙文,鼠四谋 第165章 龙文,鼠四谋 鼠三戴尖帽,鼠四戴圆帽。 早在布雨赌斗中,鼠掌柜特意拿出那顶圆帽戴在头上,他便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显然对方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在楼前同他对上那‘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的短诗,不过一些暗示还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季明需要对方再做一次暗示,回应在下一步赌斗中是否配合他的暗示。 在那余光中,鼠掌柜将头上的圆帽摘下,而后再一次戴了上去,季明姑且认为这是一种暗示,一种积极的暗示。 时隔多年,当日之善因,能否得今日之善果,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不过季明还是愿意尝试一下信任鼠四。 纵使这尝试令这赌斗失败,最后结果对他损失并不算大。 反之,若是鼠四真的暗中助他,建立起信任,那通过鼠四他或许可以更深入的了解这里的事情,找到适合他的切入点。 是的,切入点。 他在这里,在太平山上,他还只能算作一过客。 在这里,纵使有那什么‘一玉一金三妙真’的虚名,但真实的存在和影响并不大,远远不能同他在火墟洞中相比,这里是新的开始。 飞鹄子为他在天倾大方中谋求的「拘魂副使」便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但是若从长远来看,他自己也需找准一个点,以备不时之需。 “好!” 在虎眼师兄面前,季明果断的应了下来。 “意守丹田。” 虎眼师兄是个行动派,当即摆好架势,双掌在胸前提运,运导真炁于道脏之肺。 没有多余的言语,在楼前廊台上便开始虎啸之术,为季明松动足三阴经中的足厥阴肝经十四穴。 “吼~” 凶虎啸声传荡在楼上,显出实质的音波。 季明只觉一面面无形的高墙一下下的撞在身上,直接透身而过,就像是在拍苍蝇一样拍打过来。 在身中,那肠胃上的位置,肝脏伴随着啸声而颤动起来,同其相互影响着的足厥阴肝经也出现了异样,十四处大穴已有疏通之感。 在虎啸之术的辅助下,再有一百多位虚空力士众之助,此两助之下,足厥阴肝经十四穴顷刻便已然通彻。 须臾间,季明已是收了功,对虎眼师兄赞道:“师兄,好个虎啸之术。” 他现在只剩下足太阴脾经二十一穴,还有足少阴肾经二十七穴,细细的算一算,应当能在道徒考核前完成,接着便能进至「炼气后期」,完成最后的朝元神现。 待突破筑基三境,未必不能同素罗禅师真正的做过一场,彻底了了这段因果,自此安心的寻求金丹功果。 听了季明赞声,虎眼只是双手合十,面色未有变化,说道:“虎啸震肝胆,龙吟通心肺,合之于豹鸣雷音,五脏六腑百日内便可通成。” “师兄说笑了。” 田野在一边恭维的说道:“只有师兄您这等得道的妙真,才能轻易的升炼成「虎啸之术」。 如那龙吟、豹鸣,乃至于那门绝学「大小雷音」,鲜有听闻哪个炼成,更别说是将它们给一一凑齐,只是为了一人筑基之用。” “你没听说过吗?” 虎眼依旧闭目,只微微向田野侧头。 “咱们太平山的那一道二僧中的陆道君,当年便是以此种玄妙法门,从而是实现了传说中的百日筑基。” 田野神情一滞,想说那一位不好拿来作为例子。 只是他从虎眼师兄的言语神态之中,也觉察出这位师兄隐隐的在对齐那一位,心中不免的愈发敬畏起来。季明在一旁听得认真,在听到百日筑基后,心中不由得一突,果然世上永远有在突破固有认知的事情。 本以为自家在炼气二境中,已是有着两门法术,算得上独一份。没想到别人在炼气二境中,只是区区百日便已突破到筑基三境中了。 太平山上的一道二僧,看来其中的含金量比他想象中的还高。 因有虎眼师兄的插手,这第二局赌斗被定为了一场和局,久在天上的妖风也终于慢悠悠的飘落下来。 犬道人落在地上,已是软脚虾一般,他那根的心爱骨头被千手儿给扔了下来。 “求财!”鼠掌柜说道:“最后一场求财,我们可以向对方求财,谁先求到财宝,那便算谁赢。” “任何财宝?” “不,此城中财宝。” 季明看向田野,对方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要论对此城中的熟悉程度,田野这个本地游将自然比他这个外地人要深许多。 鼠掌柜当先开口说道:“在城中有一桩奇经,乃是「火散龙文大字」,你如果能够寻来那我便是甘拜下风。” 季明再看田野,对方摇了摇头。 作为游将,哪怕是副的,田野也自认为对于城中旧事秘闻之类的,具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他摆手道:“不可能,龙文乃是天书中的符图,遂古之初的载道之文,向来为四渎龙神所秘传,它不可能出现在此城中。” “该你了。” 鼠掌柜没有过多的解释,但是季明却听懂了其中意思。 在此城中恰好有一位同龙颇有渊源的,那便是托他代为赌斗的火龙真人,据传其为火龙入梦而生。 关于这一位真人的许多传奇故事,也都是同江湖河海中的龙类打着交道,同样证明了其同龙的深厚渊源。 鼠掌柜,不,鼠四的潜在意思似乎是让他在真人那里讨得「火散龙文大字」,好从上面学一些真东西。 关于季明所求之财,他让田野代为说道。 “在城中阴司正官夜游神的身上有一枚金印,乃是在地府中听焦面鬼王讲说佛法时有所顿悟后,而被鬼王赏赐下来的。 此印素为其所爱,片刻不离手,你若真有本事,便去求来。” 田野说着抱胸而立,显得极有自信,就算是空相和尚亲自借取,他那顶头上司夜游神也断然不会借出金印。 季明同鼠掌柜对视一眼,二者各自离楼而去。 卦摊前,当季明到来之后,贾火龙正匆匆的收拾着摊子,嘴里嘀咕道:“一次赌斗竟要让我赔上龙文。” “看来真人是认输了。”季明笑着说了一声,随即帮真人麻利的收拾起来。 火龙真人见帮他一道收拾的季明,奇道:“你辛苦赚下一赢一和的局面,见我如此做法,心里难道没有半点埋怨?” “不管有没有我,这赌斗是输,还是赢,选择的权力一直在您手中。” “要不是知道你小子的过往,真怀疑你同那鼠掌柜一道做局,好骗了我手中的这一道火散龙文。” 说罢,一卷轴已是塞到季明怀中。 (本章完) 166.第166章 火散,老星念 第166章 火散,老星念 卷轴揣在怀中,季明有些许的失神,他没料到火散龙文大字这样便轻易的到手,区区一次赌斗竟让他有此等的收获。 天书有龙文,河图有天文,这些累积着沉重历史隐秘的知识,涉及了三天中最深的道——神真之道。 他脑中不由想起太平山上的那位苍天传人,太平源祖柏和,其事苍天西君,于石室中,视壁三年,得授三部天法。 在其中便有一部《天皇天文大字》,令柏和祖师在那个丹道未辟的年代中,能够一举摘取道果,成就仙业。 在宝林楼前,虎眼陪同一个大和尚候在那里。 那大和尚耳垂肥大,似两个肉吊坠似的,这放在佛门中乃是佛耳,为福源深厚之外相。 季明知道对方身份,抱着卷轴上前礼拜道:“空相师叔。” 大和尚咧着笑口,满眼的欣赏之意。 “不错,不错,小小的一次赌斗,竟是让你这金童通了足三阴经之一,难怪能同虎眼位列那‘一玉一金三妙真’之列。” 虎眼依旧闭目,听了空相的话,微微的点头,却又摇头,道:“师叔,金童气运虽佳,不代表那其余人等同样上佳。” 空相没理睬这徒侄,对季明道:“我看你颇有佛缘,不如来我天河峰中,入我座下,待我了道之后,你便承我衣钵。” 季明已不是当年,他连大师都没肯拜,岂会拜入这大和尚的门下。 在宝林楼前同空相和尚客套一二后,便抱着卷轴入了楼中,他得抓紧时间,好看一看这龙文大字到底有何等的奥妙。 沐浴焚香后,季明轻轻的展开卷轴。 在轴面上,一个大大的墨渍占据整个轴面中心,再细细一看,墨渍在轴面上伸出许多触手。 它们在轴面上扭动,让季明产生一种墨渍被火炙烤,渗出油脂的感觉,再细细的一闻,从轴面上传出焦糊的气味。 季明开始准备醮法,他要借助福禄寿三命老星之法念,解开这一道火散龙文。 在楼中,掌事的忙碌起来,赶忙去往城中仙坊内为季明采购。 醮法对于坛制要求极高,上次为炼成道脏,包括此次赌斗祈雨,所用之坛皆不成规制,只可为作法而用,不可解符图。 飞鹄老道在亟横山中一次画饼之余,曾赠予一本「南斗坛咒总纲」。 在此书中,便是记有南斗四位星君的法坛规制,季明一直专心研究其中三命老星君的法坛。 至于在天南信众甚多的牡生、难渡二位南斗星君,季明对于祂们的法坛规制、赞词等等并无太深的研究。 在道官的升任上,修者需要找准一位神真,或是斗部星君,或是阴司鬼神,又或是四渎水仙,甚至是那雷部众神,好顶礼膜拜,诚心供奉。 只有时时祷祝,日日礼拜,每逢佳节再以三牲祭祀,这样才勉强能在神真心中留影。 如果醮法常用常灵,那便是简在神心,这样日后炼就金丹,才有机会道籍从地曹转升天曹,真正的成为一名天官。 道脉中常有的一句话,如果师傅决定你的下限,那你一心侍奉的神真便真正决定你的上限。 因为季明身上的积蓄不多,宝林楼的掌事特地去城中一家道商开办「符钱宝柜」中,紧急支用鹤观积存的一笔符钱。 此类符钱宝柜由黄庭宫、真灵派、太平山三家共立,以三家内的道商经营承办,主要是符钱的汇兑、放款等业务。 不多时,一方由陨星石所砌的法坛在楼中成型。 此坛制名为「宝桃献寿坛」,坛如桃状,中间分隔,内安星君神牌,其高有丈许,堆在楼中已是顶到天板上。 “开坛!”一声低喝,力士应声而出,拿起经幡绕坛而行,口念赞颂之词。 在宝林楼外,田野、虎眼,乃至于空相和尚,一干阴吏,都在看着那高楼之中,他们都知道季明将会有的举动。 “火散龙文啊!” 虎眼虽一直闭眼,但那话语中的艳羡是藏不住的。 “师叔,您同城中那一位卦师素有来往,往日里颇多斗法,可知此龙文中有何等大法?” 提到那卦师,空相和尚的庄严宝相一下维持不住,没好气的道:“他是中天传人,大纯阳宫的真人,我怎知他的隐秘。” 沉默些许,又道:“按照此子的道行,便是借助南斗星君之力,怕是难以窥尽其中奥妙,多半是领悟个辟火丹方之类,或是学得几手火法。 要如贾火龙那般,从中悟得「照日真经」,在中天道脉中自成一体,怕是极难。” “白日星现。”田野仰头喊着,对身边一干阴吏道:“醮法灵验,此定是天人之功,我这金童兄弟怕是早晚回归天上。” 他心中火热,自古便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自己现在亲近金童,可不比那鸡犬的关系近了许多。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 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销死平灾,延龄溥福。 七星照养,洞灵光精。 我今宣咒,普及有情。 至心皈命,南斗星君。” 楼中,当罡步走起,赞词念诵,老星君的法念立时便有落下,如一轮状霞光,悬在桃坛之中。 按照醮法一般规程来说,法念一旦降下便会落入肉身之中,而后主持醮法者便可借助着神真法念去直接的解读符图。 季明一时忐忑起来,不知法念悬照桃坛,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识得你!”法念中传出苍老浑厚之声,说道:“你是上一次拿六丁神火予我的道民,在你的手中可还有六丁神火?” “神火得自老宿。”季明如实道。 “翼火啊!”在法念的语气中似有几分回忆,叹道:“‘薪尽火灭岁月磨,开三千转成劫。’小道民可是得了祂的尺子。” “是,老星神算。” “不必恭维我,此念为醮法而降用,一念生,一念灭,其所闻不会传到本尊的心中,你纵使是舌灿莲,也是无有大用。 不过你若是能得六丁神火,长久的贡上,必在本尊心中留名。” 要得六丁神火,必要接触翼火蛇老宿,这一道法念虽是随口讲起此话,但是提醒了季明攀附三命星君的一个方法。 思索间,法念一动,没入肉身中。 季明忙将卷轴展开,再去看那龙文,只见满眼的火光攒入眼中,他急忙拿双手去挡住,这火光一下子印到了手中。 瞬间,通灵感应似的,他莫名的会了一些东西,手指在虚空中划动着。 (本章完) 167.第167章 薪符,舟中问 第167章 薪符,舟中问 虚虚实实,微发热光的线条在指头下产生,似笔走龙蛇一般,顷刻之间一道符咒印在那无所依托的空气之中。 从整体看去,最上为【三】,下有敕字。 此三横代表三天,最上的黄天,中间的中天,还有最下的,为万民众灵所见的苍天。 那敕字再结合三横,在符上所表示的意思为——三天之命。 在【三】下乃是一‘薪’字,写得如龙飞凤舞一般,同符图有五六分的形似,此为道门之秘字,字中法意是薪火之意。 在符收尾处,乃是南斗六星之图。 只见那一秘字之下,六个圆光小点按照南斗六星而落,中有光线相连,此处为调用南斗六星之力,以为符咒之用。 整个符咒一蹴而就,神、意、法兼具。 当符咒落成后,“砰”地一下散开,化作作点点火星,火树银一般落洒在地,即刻在落地处生起簇簇猛火来。 哪怕那砖上,那台上,没有丝毫的引火之物,这火依旧烧得旺盛,不多时砖石已经烧得化开。 季明在桃坛前闭目沉思,当南斗醮法做成,解读龙文时,那火光攒入双掌中,他的心中便悟得了这一道符咒——薪符。 是的,就一道薪符。 “薪!” 季明品味其中意思,许久不曾出楼。 在那楼前,空相和尚同虎眼师兄早已离去,这一次的赌斗胜负已定,没必要真个去取夜游神的金印,就为求个平局。 那狐、犬、鼠三妖中,只那个鼠掌柜还在外候着,另外还有副游将田野,及其一干阴吏。 当季明出楼,鼠掌柜拱手笑道:“张小郎君,恭喜你悟成火散龙文大字,我等小妖已是愿赌服输。” “你还笑得出来。” 见鼠掌柜的模样,田野嘲讽地说道:“你不是在城中寺内做那“福报”的买卖,号称无财不可求的嘛!” “同行抬爱而已。”鼠掌柜对田野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整理身上华服锦衣,对季明郑重道:“请郎君移步湖上「舫」,钱家公子有请。” 这钱家是谁,太平山道商之一,在太平山余脉中还有个族峰。 季明听说这钱家的富贵已是传有千年,乃是真正的富贵道人家。在飞熊城中的一处「符钱宝柜」,便是这钱家所开办的。 “好!” 季明点头应下。 他隐约觉得鼠掌柜只是拿那钱家公子当个幌子,对方的真实意图还是同他进一步的接触。 这鼠四不仅仅同空相和尚有着牵连,且又是一副为钱家办事的样子,真不知他短短十数年中,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攒下这样的关系。 在落银湖一处,此湖面有楼船相连,以木桥搭在一处。船上楼高三重,雕龙画凤,彩灯垂挂,游人于其中往来不息。 这里唤作「舫」,落银湖北岸有名的销金窟,烟柳地,不仅文人骚客喜欢来,修士们也总混迹其中,乃是个鱼龙混杂之所在。 此时暮霭苍茫,湖色沉沉。 在附近的岸上,鼠四娴熟的唤来一乌蓬小舟。 他先一步上得舟尾,捞起衣袍下摆,将季明小心扶请到舟中。 舟上渔家轻摇船篙,在乌蓬内,一壶老酒已经煮上,还有几盘精致的小菜,一锅正在熬煮的鲜鱼粥,咕噜噜冒着锅气。 “渔舟小酒作陪,鼠掌柜真是好兴致。”“只是在城中住得久了,学会附庸风雅而已。”鼠掌柜为季明斟上酒水一杯,笑道:“借钱家公子之名请您过来,实是希望得知往日恩主的情况。” “死了。” “死”鼠掌柜两手一抖,脸色明显白了些,手中酒坛差点脱手,问道:“大王他怎么死的?” “死于博泥公之手。” 鼠掌柜见眼前的季明说得淡然,脸色上稍有变幻,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乌松大王怕早算到自己的死劫,不然当日也不会说‘日后无论哪个持这句短诗找你,都视若与我等同,如待我一般待他。’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如今我在城中,终于等来了持短诗者,却也等到了乌松大王的死讯。” 鼠掌柜呜咽起来,不免追忆起往事,从怀中取出一银章,放在小小案几上,“此为大王当初分别时赠我,今日应当归还。” “他赠你的,关我何事。” 季明没收这记有拜月法的银章,看着眼前垂泪的鼠掌柜,那感觉好似在给自己哭丧一般,于是稍稍的劝慰了几句。 鼠掌柜一边拭泪,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话,道:“小郎君是如何同乌松大王相识的?” 季明没有立即作答,只是看着案几上的酒水。 在些许的沉默之中,一点点的给予鼠掌柜心理上的压力。 “我来此同你在舟中谈话,不是来强逼你遵从与那乌松子的旧约,好认我为.大王,我只是对你的经历有些好奇而已。” 鼠掌柜脸色一变,起身自罚三杯酒水,涨红了面皮,道:“鼠四这些年虽有一些际遇,但是往昔约定绝无违背之心。” “这我相信。” 季明将手一压,鼠掌柜只感周身一股巨力压下,不由自主的坐了回去。 “乌松子曾有说过'鼠四智短,唯有一颗死忠之心。’ 在这一次的赌斗中,我见你运筹帷幄,帮我谋得火龙真人的火散龙文大字,倒不像是智短的样子。” 鼠掌柜听闻季明所讲,心中分外激动。 那一句'鼠四智短,唯有一颗死忠之心。’,这正是他临别时同乌松大王所讲,此时在内心中再无半点的疑虑。 “世事磋磨人心,只要能在人堆里熬将出来,纵使朽木亦可雕也。” 说着,鼠掌柜开始讲述这些年的际遇。 当年因为参与老庙中的博戏,稀里糊涂的恶了太平山,背井离乡出了横山,接着他便投奔到了谷禾州中的火鼠远亲。 在远亲的安排下,他来到了飞熊城中的一家寺庙中做些杂活。 所谓社狐庙鼠,但凡寺庙香火鼎盛,便免不了引得一些老鼠窃居其中。 一些寺庙同成精的老鼠还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合作关系,僧人将老鼠们奉为座上宾,礼聘为寺中的掌柜,主持着寺中功德箱的放款事务,寺中谓之‘福报钱’。 鼠四也是经过许多磋磨,才从小小鼠精一跃成了寺中掌柜,在偌大的飞熊城中,那多少也算得上一号“小人物”。 (本章完) 168.第168章 远谋,名山记 第168章 远谋,名山记 见鼠四精于世故,对于山上山下的错杂关系看得透彻,季明掀开滚烫的锅盖,亲自舀呈一碗鱼粥放在了鼠四的面前。 这副礼贤下士的举动,让鼠四诚惶诚恐的,也明白对方将有所求,当即道:“大王,但有吩咐,必无推辞。” “大王就别喊了。” 鼠四闻言,身躯一震,以为对方在隐晦的拒绝他的投效,下一秒醒悟过来,忙道:“那我就喊您老爷。” “老爷”季明点了点头,没在称呼上过多纠结,只要别喊那劳什子大王,搞得像是聚啸的土匪,坐山的妖怪一样。 “我便不与你客套。” 季明浅饮了一杯酒,自觉做足了礼数,便开始说道:“我自幼长于山外,托庇在亟横山火墟洞地方大师座下,不曾接触鹤观内务,也不曾参与太平山的人事。 如今初到此地,无亲无长,空有一身的名头,不知往后如何?” 季明没提及未来出任天倾大方中某阴土的「拘魂副使」,也没提及心中开辟洞府的想法,只拿这个来考验鼠四的远谋。 要是鼠四真提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意见,那自个心中才真正接纳,视为身边的自己人。 任何事情都有一道无形的门槛,这一道门槛看不清,摸不着,却死死的卡着你,让你无法获得不符合自身名器的价值。 这道门槛,可视为能力。 能力虽体现在许多方面,但季明对于鼠四的能力要求是谋略,而且是对他未来走向的谋略。 鼠四没有即刻作答,问了许多东西。 关于季明自身的关系,现在修行的进度,所学的密功,掌握的法器,掌握的道艺,手下的道产,信奉的神真,还有明里暗里的敌人。 有些问题已算是一种冒犯,触及了核心的秘密,但是季明还是尽量回答。 任何优秀的谋划都是基于足够多的情报,这一点季明自己深有体会,所以他也很是配合。 乌蓬远荡,飘在湖面上,距离舫已是极远,舟尾渔家已放下船篙,坐在那里托着一土瓷小盏,砸吧的浅饮浊酒。 蓬内,案几上,那碗中的鲜鱼粥已是渐凉。 “乾坤既辟,清浊肇分,融为江河,结为山岳,或上配辰宿,或下藏洞天。皆大圣上真主宰其事,则有灵宫秘府,玉宇金台。 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 神凤飞虬之所产,天麟泽马之所栖。或日驭所经,或星缠所属;含藏风雨,蕴蓄云雷,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鼠四此些话出自「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序」。 它的大致意思是‘在天地初辟之时,清浊分定,化为江河山岳,其中有的同星宿相配,有的内藏洞天。 在这些地方,建有灵宫秘府,玉宇金台,它们历来都为大圣、上仙、神真所主宰。’在这里可理解为神仙洞府最初的由来。 ‘它们有的是云气结成,在天上虚构的一般。 有的则是瑶池和翠沼,分布在天下各个山上。 有的生长着珍贵的珠树和美玉般的树林,稀疏地分布在山岳大地之上。’ 此三处中,第一处指天上宫阙,像斗部之星宫,雷电之府,风雨之司,还有阴天宫室等等。在这第二处和第三处指的便是那洞天福地,如亟横山上紫融峰,作为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自是名列天下福地之一。 再似鹤观中的螺溪小福地,虽然并无太大的名声,但是靠着这小福地,那座鹤观依旧是传了数百年。 ‘神凤飞虬在这里诞生,天麟泽马在这里栖息。’ 俗语有说‘凤凰无宝不落,麒麟无福不至。’在上面这一句中,便体现洞天福地,天宇金阙的宝气、福德二意。 ‘有些地方是阳日经过之地,有些则是星宿环绕之所。在这些地方蕴含着风雨云雷的自然力量,乃天地之间的关键所在,也是阴阳变化的重要枢纽。’ 这最后一句,季明觉得在表示洞天福地中蕴含着莫大的玄机,但是他不明白为何称‘为天地之关枢,为阴阳之机轴。’ 只单看鼠四看头这些话,便展示了其道学上的功底。 “古来神仙皆居于岳渎中的洞天福地内,以此为根基,辟得一处清净所在,或得全道果,或是教化弟子,无不逍遥。 故而我认为老爷长远之务,便是寻得一处宝地,立下自己的根基。 而非是在那山上山下辛苦钻谋,经营关系,那是富贵人家的门道,非是真道仙家的门道。” “善!” 季明忍不住说道。 鼠四想法同他不谋而合,但有些地方说得更为透彻。 浅饮一杯酒水,他还在消化鼠四的话,忽然举杯的手一顿,道:“你认为我不该在山下的天倾大方中认领阴职正官。” “有句老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鼠四拿起一根火钳,在案几旁的竹篓中夹起几块银丝小炭,放入那一温酒的小炉中。 “落银湖中妖气透天,山下富贵迷人眼,而在山上则奇峰怪石无数,在这里只会搓磨了心中志气,变成个家中硕鼠。” 季明琢磨着鼠四的话语,这妖气透天应是指那古时「天倾西南,银河倒挂」的大事件后,千里落银湖已成了天南名义上最大的妖巢魔穴。 山下富贵,则是指太平山下飞熊城中各家灵坊、舫、寺庙等处,都在变着样的掏空修士的纳袋。 另外,在这里的诸般用度、居住、修行等,那都是无一不精,也无一不贵,没点家底撑着,迟早在山下成个破落户。 至于山上奇峰怪石无数,意指山上的天骄道种。 “话虽有理,却差点意思。”季明说道。 “老爷可知那钱家富贵不知多少代,在太平山中的天倾大方、青萍本方中深耕多年,以传世的道商身份累积不知多少资粮。 不过说来奇怪,他们最近几年的好几笔大买卖,却都是在谷禾州中做的。” 季明意识到鼠四要说些干货,关于谋略的干货,而且是言之有物干货,立马坐直听着,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隐约意识到来这舟上,鼠四的一番言论将不亚于一场仙缘,一件异宝。 (本章完) 169.第169章 鲸落,万物生发 第169章 鲸落,万物生发 “什么买卖?” “买了几块地,几座山,盘了几处林苑、兽囿,还有灵坊等等。”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季明心中已是愈发的好奇。 鼠四“梆梆”的在船上敲了两声,那舟尾的渔家立马放下手中酒盏,在舟边投下几根桩子,水面上立马飘起雾气,遮了小舟。 “阵法?!” 季明吃了一惊,这可是一稀罕东西,他只在危鸟之山上曾见过一次。 在螺溪小福地外也有,但他实在没有多少印象,至于火墟洞中的阵法,他感觉不到一点存在痕迹。 “阵法多是依势而建,而此阵所借之势乃此处湖下「贝场」,乃钱家一处道产,其中圈养了数百灵蚌,逢三年一收,其中贝珠具为上品。” 鼠四放低了声音,一双手掌在案几下搓了搓,看这般样子似是担了极大干系一般。 “实在是事关重大,才以此等阵法隔绝外耳,希望老爷莫要笑话。” “怎会!” 季明态度亲和,肃然的道:“你为我谋划,我心中看重都来不及,何谈笑话二字。” “老爷有所不知,这钱家祖上为北斗第四的文星下凡,当年拜在了苍天真传的柏和座下,同那太平真君乃是师兄弟。 这许多年,钱家在那山上扎下了根,享受祖宗福泽不知多少年岁,已是渐渐有了烈火烹油,鲜着锦的盛极之相。” 盛极必衰,这话无论凡俗,还是仙家,道理都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鼠四的话头一转,开始说起了这份盛极之下的衰意。 “我在那寺中,经营的“福报钱”多为城中小修所借用。 此钱无需贵物质押,也不用中人担保,月息只有三分,对比城中某些六分高息,真真算得上功德一件。” 季明点了点头,现在市面上普遍借贷的利息的四分,这还是在太平山明令‘利息所得不可高于本金’下所达成的,乃是天大的功德。 “本来“福报钱”乃与民为善,后来钱家参与进来,提出了「四扣三分」的放钱法子。 凡出借超七百符钱,实际上只借出四成符钱,如按照七百来算,便是二百八,但那三分利息还是按照七百来算的。 这样下来,即使钱契只有两年,三分利息也可收回符钱五百零四,远超实际本金符钱二百八,且不违太平山的明令。” “这样可是脏了心,坏了道。” 季明已经能想到多少小修散人被这样的“福报”弄得破家灭门,心中没由来的有了火气,但也只是火气而已,他还不至于强出头。 那道商钱家敢做下这腌臜事,上下的关节定然早已打通。 鼠四点头赞同,连喝几杯酒水压惊。 “每念及此,我都是鼠心颤颤。 往日在横山狐社之内,虽偶尔顺走太爷私库之物,但都是小物件,哪里敢做这等坏事。” 季明看了一眼鼠四,要不是自己知道些事,真被这纯良模样骗了,这鼠四在博泥公老庙中充作赌资的「泪斑玉竹」可不是什么顺走的小物件,他都没几件。 “无论管中窥豹,还是以小见大,打从这事开始,我便知晓那钱家虽是盛极,但衰败之意已显。”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第二次问这句话,不同于第一次,他现在已经略微有些琢磨出鼠四话语中的滋味。 正所谓一鲸落,万物生。 在这钱家衰败的过程中,不知其“肥大尸身”将养肥多少修士,成就多少真人,季明不敢相信,他已经些许的激动起来。 这一刻,他看向鼠四的眼神全然变了。 现在略一回想,自己说话方式似乎有些居高临下,他的语气该更亲近一些。 “讲回老话,在谷禾州,更确切的是「兰荫方」中,所购之地为均为盛产毛竹之地,而山则是有产丹砂之山,包括林苑、兽囿,还有灵坊等,都离不开符咒中黄表纸、朱砂墨、符笔灵毫等等原材料。” “这些东西山下山下多得是,钱家何必舍近求远?” 在季明问话后,鼠四好似一刻不停歇的道:“因为第二次观才洞斗法。” 鼠四终于说出这个秘密,这个太平山未来重大决策,说完之后整个虚脱一般,往后靠在蓬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季明抿嘴,沉默了不知多久,舟蓬中只能听到湖浪抚拍舟底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哗啦啦。 这时候,脑海中灵光乍现一般,想起了火龙真人为他算得那一卦,杀星照命,不出十年,他将置身于一场杀劫之中。 本以为劫指得是同素罗禅师之间的事,但现在一想,那只可称为仇,为难。 在到了劫这个高度,牵扯的人和事更为广泛,而这第二次观才洞斗法,才更贴切于杀劫之词。 鼠四继续说道:“这一次的斗法烈度较之于上一次定是更为激烈,不会再设下三境之下方可参与的敕令,也就是说这一次是全面斗法,仙家大战之局。 钱家提前落子,便是看中太平山无法顺畅的越过落银湖,将那大宗的斗法物资送往最前方的黎岭内,只能在当地求购。 所以钱家在当地布置产业,他们玩得便是公家进私家的那一套。” “这真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季明不由得感叹道。 “老爷,这钱家的买卖虽好,却也只是一个好而已,这未来真正惹人眼红的却是黎岭中的那两处福地,外加六座灵山。” “南姥神山,还有盘岵岭。” “没错。”鼠四抚掌笑道;“一旦第二次斗法得胜,太平山便不只结束兰荫方由盘岵大山羁縻统治那样简单,而是破山伐庙,破其传承,断其根源。 盘岵大山是一个,同在黎岭中的南姥神山也跑不掉,这两大旁门左道所在的两大福地,都将被太平山收归己有,增其底蕴。” “无论是钱家见不得光的生意,还是谋求福地名山,都需要一个切入点。” “阴职,兰荫方中的正官阴职。”鼠四眼中满是光亮,他道:“钱家的买卖需要打点当地阴司,且在第二次观才洞斗法之前,毗邻黎岭的兰荫方中阴司定会被委以重任,以做好大战之前布局。” “如此说来,那方中已起波澜。 知水冷暖的鸭子,应该不会只有你一只。” “无论多少,鸭先知总是少数,老爷只要稍加谋划,以您鹤观的关系,火墟洞中的受宠程度,便是日夜游神也能拿下。” 季明忽然起身,一时激动,一时怅然。 他几步走出船蓬,立在舟头之处,只觉胸中郁结尽吐,一条光明大道便在眼前。 “吾也不奢求福地,有一灵山栖身足以。” (本章完) 170.第170章 涛声,薪字秘 第170章 涛声,薪字秘 大楠树下,卦摊前后无人。 一挑柴的汉子路过此处,见着卦摊忽起一念,想着算一算家中走失的小牛犊。 他的眼神在卦摊左右巡视,最后定在了树下的一张席上,在那里侧卧着一大一小的两个道人,酣睡正香,汉子失望的走了。 在走时还丢下一句,“不似个买卖人。” 正午时分,宝林楼的伙计挑着担子过来。 伙计在树前支起了一方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宝林楼中的好酒好菜,一个个菜肴上扣好瓷碗,另外还有几道果子点心。 火龙真人耸动着鼻子,忙起身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卦摊,暗自点了点头,自己又得了半日清闲,再看那满是珍馐的小桌,顿时食指大动。 在准备用餐前,他一脚将旁边酣睡的道人踹醒。 季明睁着睡眼爬起,伸了个懒腰,问道:“真人可是准备下摊?” 火龙真人气乐了,这几日金童天天凑在跟前,倒也不为他揽客,反而一副同流合污的样子,二人日日在树下酣睡。 有时候他自己都已是睡僵、睡乏,但身边的金童仍然睡得正香,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起身搅扰,只得在这树下硬挺着。 火龙真人坐在桌上,道:“好了,明日莫来我这里,惹人心烦。” 待季明入座,似未有听闻一般,真人只觉头痛,道:“大劫牵扯因果甚多,不可说,说必有灾,不过你所悟之薪符倒是可以说道一二。” 这时候,季明那双仍带睡意的眼睛,才算是全然的醒了。 “火龙老师!” “你小子看着周正稳重,最是奸顽不过,我何时答应做你的学师。” 三天下的学道之人,历来都是师傅只有一个,但是学师却是可有许多。 “天南众修皆知这「火散龙文大字」乃老师的得法成道之秘,我受承此火散龙文,悟得一道薪符,不等于您在传法于我。” “有道理。” 火龙真人喜欢金童的一点在于这打蛇随棍上的性子,但凡被揪到一点空子,都能被其利用起来。 当然,他能同金童打趣逗乐,全无半分架子,俨然一副忘年交的样子,这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师妹地方大师的看重。 想到这里,真人不免老话重提。 “若你改换门庭,投在我师妹门下,我这个学师才真正当得开心,便是我们这一脉的「照日真法」也是尽可传授于你。” “火龙老师!”季明无奈摇头,郑重的说道:“改换门庭不是一件儿戏,老师可曾听过有哪个成名的正道弟子私换门庭的。” 火龙真人自觉理亏,遂不再提此事。 他心里也知道,随着金童名声越来越大,改换门庭的事情也越来越不现实。 季明拿出一道黄符,摆放在了桌上,火龙真人拿起符仔细看了看,道:“看其中的「薪」字秘,取得乃是薪火之意。” 真人捏住黄符的手指轻轻一搓,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张黄符一下炸成许多火星子,被真人翻手收在掌中拍灭。 “薪之一字,初看其字,有引火之意。 再看其字,可品悟薪火相传之不绝之意。 我看你这一道薪符,其中之意非是‘引火’,更非是‘不绝火’,而是在那薪尽火灭之后,薪中一点余火之意。” 真人抚起自己的三绺美须,满含深意看着季明。 “余火,为暗中一点微明。你在薪字秘中最先悟出这一点法意,这同你自身内心中的道性不无关系,也预示着将来要走的道路,注定多暗少明。” “如果老师能将杀星照命的卦讲得清楚些,或许我的道路能多一点光明。” 见金童再提大劫之事,火龙真人气得甩袖,一束火光打去,被季明就着一口酒水,张口吞下肚去,收在了炼金胃袋中。 真人暗惊,他那束火光虽是小手段,但金童才炼气二境而已,便已如此风淡云轻的化解,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于他了。 “以你现在道行,当取薪火中不绝之意,调出一道不绝火之符。 如此一来,作为炼丹制器之用在山上山下售卖出去,那岂不是一桩大好的道产。” 季明很是赞同,这的确是个路子。 这些个天,他整日耗在真人这里,目的是想探知大劫的内情。 如果鼠四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中一头知水暖的鸭子,那么火龙真人便是那一汪春江水中的一部分,二者所知晓的情报层级不在同一个档次。 这几日中,虽不得内情,但好在不是全无收获。 因着上次的赌斗成功,千手儿已送去火龙真人的灵囿内深造。 现在他又被火龙真人点拨,授以薪符之妙,确实不可再贪求许多。 在回到宝林楼中,鼠四早早的在这里候着,他的手中正攥着一根玉简,朝着季明欢喜的说道:“火墟洞中已经来信了。” 季明接过玉简,吐出一口真炁在上,简中记录的一段信息流出。 读完简中信息,季明心中振奋,对鼠四说道:“地方大师已应下我的事情了,答应托找关系帮我谋求兰荫方中的阴职。” 鼠四在仔细听闻后,只是略微放心的点头。 “老爷,现在就看鹤观那边,要是那边再使一使力,那这件事便是十之八九了。” 鼠四这话中透着股担忧,大家都知道飞鹄子寿元将尽,最近都在巩固鹤鸣方,忙着收缩鹤观的道产,以求下代观主顺利接任。 现在,这鹤观下一代,也是实际上的观主乃是飞鹄子的大弟子宣景道人。 季明的计划大概率是绕不开这位宣景大师兄,这一点便是他的短板所在,一直是长在火墟洞中,在鹤观内人情浅薄。 如今距离道徒考核愈发接近,季明已是不可分心他顾,需要集中精力冲击足三阴经中的大穴。 在这外事上,主要是由鼠四在担着。 宝林楼上,最高的那一层因为季明的闭关之故,已经彻底的封闭起来。 往来的食客,楼中弹唱的在小娘,还有临楼赏景的文人雅客,在这里如果待得久了,总是能听到一种奇特的涛声。 这声音轰轰的,让人只觉好似有江涛翻滚,万千银龙腾跃,那如雷的涛声,震撼人心,仿佛在将人心里的尘埃洗净。 一些江湖散人从中听出玄妙,心神一时失守,体内精气不受控制,便如巨大的波浪在任督小周天内相互撞击,翻滚不止,损伤了经脉。 这些个听涛的江湖散人,一个个口鼻溢血,在宝林楼中四躺八仰的。 奇异的涛声没有惊走客人,反而引来更多的好事者聚在楼中。 文人为涛声赋诗作画,乐手为涛声谱曲应和,江湖散人则希冀于从这涛声中领略些什么妙法。 久而久之,在宝林楼中的涛声已被誉为楼中一绝。 而在楼上的始作俑者,正在操使身中大小周天中一百多位虚空力士,齐齐的推送真炁,使之如寒涛奔腾,涛声不断。 (本章完) 171.第171章 神现,妙真首 第171章 神现,妙真首 在太平山主脉三峰一府之间,有一块名为「青萍岩」的地方,此处乃是太平山真君祖师所创「青萍剑法」之地。 据说太平山所在的青萍本方,便是因为这一剑法而得名,此剑法同太平山另一门绝学「万象针」一般,都是太平山上的不传之秘。 历代以来,唯有真君上府中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学习此剑法,而被传授者也将被山上山下视为太平山的下一代真君。 如今在山上,便是‘一道二僧’中的陆姓道君习得此剑法,且已经过两道升炼之关,将此青萍剑法炼成一门赫赫大神通。 青萍岩上呈四方状,形似一大棋盘,足以容纳百千人。 在这一日中,青萍岩上许多遁迹交错,落下了一个个的太平山道人。 约莫在旬日之内,便要进行这三年一次的道徒考核,这不已有许多弟子提前赶到青萍岩这考核之地,生怕误了时辰。 在道人们之中,也有那趺坐参禅之人。 这些人大多是神祝乙峰上的,自那峰上出了二僧以后,山上的参禅之风已是大盛。 素罗禅师早年曾在此峰中修行,同那二僧也是论过道,参过禅,但是道行上渐渐的远不及二僧,这才坚定了他道佛同修之心。 不过,素罗此举非但没有证明自己「四臂法骨」的优异,反而耽搁大好的修行年华,致使其不得不行逆天延寿之举。 “张君,张君。” 在岩上,一僧人凑至一眉清目秀,粉面朱唇的青年前。 僧人先是再三礼拜,而后热络的道:“数年一别,今日张君之风采更胜于往昔。” 这青年不着道服,而是外披锦袍绣襦,内擐明鳞光甲,腰间系一条玉革带,这一身武将装扮大异于岩上其余人等。 在青年的眉目中自有一股贵气,他审视着眼前的僧人,冷淡的问道:“你是哪个?” 见青年不识自己,僧人的脸色一僵,但是很快恢复自然,道:“张君不识得我等庸人,可庸人们却个个想识得张君。” 僧人这一番唾面自干的言语,非但没让青年心生好感,反而愈发的不耐起来。 “小僧智光,四悲云寺素罗禅师座下三弟子。” “找我何故?” “我已知张修之子所在,不知张君可想知道?” 此话一出,青萍岩上的气温已是凭空冷了几分,只见那青年浓眉微挑,沉默了些许,接着沉声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在飞熊城,宝林楼上。”智光双手合十,于岩上高声道:“妙真会斗金童,旧恨将遭新仇。” 语罢,见张君坐雕而去,智光心中得意至极。 他那素罗师傅去寻那落银湖南畔的灵隐寺,所以特意差遣他跋涉至此,没成想果真让他查到了鹤观天人的所在。 他虽自觉是四弟子中唯一成器的,但是面对金童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铁牢庙之战的事情他已经听闻许多遍了。 此子已炼得法术,更有许多法器,连师傅都没讨得多少便宜,他虽是已入筑基三境中,实是不敢托大。 好在近日里收到师傅回信,在信中被授予机宜,让他能用天人的身世请动这三妙真之首的.张霄元,张君。 宝林楼中,最高处的阁中依旧紧闭。 即使愈发的逼近考核,季明依旧没有选择出关,他已通了足太阴脾经二十一穴,还有足少阴肾经二十七穴,眼下正在巩固修为。 在顶上,精气神三依次悬定;在胸口内,五炁在脏中熠熠生辉。当真炁走过任督,在依次过十二正经,行满大小周天,胸中五炁开始流转,相互补益。 道书中云:‘土王四季,罗络始终,青赤白黑,各居一方,皆禀中宫,戊己之功。’ 又云:‘谓炼内丹者不视、不听、不言、不闻、不动,而五脏之精气生尅制化,朝归于黄庭。’ 当胸中五炁逐渐轮转,相互补益之时,在中宫、黄庭,也就是丹田所在,顶上三在此聚为一,其中之神不断壮大。 三聚顶炼真炁,五脏五炁养元神。 这.便是炼气后期中,那「朝元神现」的功夫,旨在以胸中五炁养壮神,致使肉身中的‘神’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神现为何,摄心取念,元神御物,可不借外物,而夺人肉身庐舍也。 季明正品味修行上的莫大欢喜之时,在宝林楼外有一道锋芒,一种压迫迅速袭来。 季明轻轻一拂袖,门窗立时大开,那云边景色伴随着狂风,夹杂着湿雨,一道而来,扑在季明的袖上,面上,发梢上。 他的目光定格,定在天边云景中的一头神俊巨雕上,那雕上负有一人。 这是一个人高的大雕,金眼红喙,两只钢爪,通体纯黑,更无一根杂毛,雄健非常。 大雕背上的那人,英眉垂目,带着一股威势压来,虽说相隔着起码数百米,但季明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一股气势。 再仔细一看,那人竟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 “看这样子,来者不善。” 季明当机立断,将手抬在了身前,六指微微一张,六指法骨之掌带着一种推山柱,倒云峰的势往前一压,又一抓。 “嘁!” 尖锐的雕鸣响彻云边,整个巨雕身躯被一下子缩拢起来,任凭尖爪利喙如何撕扯,都无法阻止被压下去的命运。 “破!” 只听得雕上那人喝了一声,楼中季明手掌一震,虎口一时发麻,骨头被震得生疼,这是一气大擒拿手反馈的伤害。 感受到灵罡归于云手肺中,季明这才反应了过来,他那裹在巨雕之外的一气大擒拿手竟是被这雕上人所破去。 “你是谁?” 青年没回答他,只沉声道:“张修之子,汝父之仇,汝当受之。” 季明再问:“张修是谁?何愁何怨?” 他其实的隐约明白那张修是谁,但实是不知这仇冤为何算到他头上。 青年意外的收住脾气,在雕背上抱胸而立,任由云中烈风卷荡衣袍,缓缓开口说着。 “当年你父亲出走,而我父在你亲父处所立钱契,本当早还。 只因你父出走突然,张家便以债主未归,钱契难消为由,将那笔钱契硬是拖了十数年,致使我父疲于偿还年息,早逝身亡。” (本章完) 172.第172章 罡风,肉身圣 第172章 罡风,肉身圣 在天边云景上,立足雕背上的张霄元只是漠然而视。 太平山之令禁得了门人,却是禁不了那等的山上道商。 这些道商以家族为核心,老祖为庇护,传承久远,肆意挤占着他人的利益,贪图着染浸鲜血的利益,实为山上毒瘤。 “旧冤我已道明,今日来此斗法,非只是心存报复,而是告诉你们张家,日后当引以为戒。” 说着,张霄元纵下雕背,浮空掠至于楼前,抬手便是一道剑气,唰的一下,削开楼上宝顶,让顶下季明的暴露在光下。 “非打不可?” 正值道徒考核期间,季明不想多惹事端。 如今他已是到炼气后期,只待五脏五炁养得‘神现’,便可一举突破至筑基三境之中,真正有了同素罗抗衡的底气。 张霄元在宝林楼上凭空虚立,双手在胸前环抱,居高临下的说道:“怎么,要将你背后的那位真人喊来?” “原来如此。” 季明心中暗道。 这人匆匆杀至,才过了一二招,却又耐心解释旧冤,原来是在拿大义压住火龙真人,让其不好插手这一场斗法中。 这人举止间堂皇大气,言语中又不缺机变,到底是太平山上的哪一号人物? 此时,在楼上楼下,已是聚集了许多道人,大多都是从青萍岩上而来,而维护城中秩序的地曹阴吏却是一个未来。 “霄元师兄!” 一件虎纹黄锦袈裟自云中飘至楼上,在楼上一转,现出虎眼的身影,道:“此事中颇多曲折,还望师兄莫被小人利用。” 接着,田野匆匆赶至,在季明身边耳语几句,道:“虎眼师兄听了事情,特来调停事端。” 看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田野便已经在行动,请来了天河峰的虎眼帮助季明化解这一场无端的灾祸。 只是季明心中没由来的一股火气,自己被人打上门来,落了好大面皮,到头来还得请人来调解,以求对方息事宁人。 见着天河峰的虎眼,张霄元面上愠色稍减,只道:“虎眼,退下。” 虎眼还欲再说些什么,忽然背后一道声音传来,那是宝林楼中季明的声音。 “恶客上门,胡搅蛮缠,道理说讲不通,那便在手底下见真章。”在楼中,季明已开始祭起宝器白骨攒心珠,口中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仗得哪个主子的势?” “好!”张霄元不怒反喜,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话未说完,这张霄元已是仰头栽下,从数丈高楼前狠狠砸落在地,激起好大的烟尘。 “他是真君上府的弟子,陆道君的亲传。”田野瞪大眼睛赶忙提醒道。 “斗法之事,无关背景,况且.” “哈哈!” 爽朗笑声从烟尘中响起,一个人影缓缓上浮,道:“好一句斗法无关背景,你那父亲素来言行无状,任性妄为,想不到竟有你这样的儿子。” “果真是有烟无伤。”季明心中暗叹一声,自己的白骨攒心珠最是阴毒,若是一击不中,第二次的效果怕是大打折扣。 张霄元的身影已重新升上空中,神色凝重许多,不对,战意也更盛一分。 下一秒,在季明的视野中,对方的身影迅速放大,一个呼吸中已是到了身前。 要不是自己十二正经尽数打通,五脏六腑及其整个肉体都开始脱离肉胎凡体,肉眼真不一定能捕捉到对方的行动。 “肉身成圣!” 季明脑海中浮现一个词语。自古以来,修丹道获得成就的人,多数是放弃肉身,而修阳神冲举,能修到完全转化肉身示现飞升的,在古来也不多见,可以说寥若晨星。 这一种肉身和元神都能够超越凡俗而进入一个更高深的层次,在道教中专门的术语叫「形神俱妙」,一般也被叫作「肉身成圣」。 肉身成圣不只是修行法,更是斗战之妙法。 在三天之下,唯有真灵派门人最善此法,听说此法一旦修成,肉身通玄,可证得道果。 关于肉身成圣的念头刚一闪过,那张霄元已是扑入楼中,宛如威赫神将,手在腰后一抓,一柄闪亮钢刀自腰后抽砍过来。 季明一个怪蟒翻身,无形的刀风在身上抽过,瞬间扫过阁中,大柱门窗齐齐中断,切口平整,那楼上的破顶直接塌下。 在崩塌的高楼内,滚荡的土灰里,张霄元浑不在意落瓦坠梁,一个箭步欺身上前。 忽然面前的一团尘烟中透出狂闪的银光,激得他眼皮直跳,汗毛一竖,忙将脑袋一侧。 瞬间拉长的雷弧贴着脸皮擦过,不,已经擦到脸皮,他能嗅到雷电过后特有的一种臭味。 摸了摸侧脸,被雷弧“舔舐”过的地方,似微微发黑泛红,但.也仅此而已,再看身前地方,一股劲风已是暴冲过来。 “砰”的一声,张霄元拖着尘烟被打出楼中。 在其身上,外披的锦袍绣襦被风扯得细碎,露出内擐的明鳞光甲,身上多处擦伤。 张霄元再立虚空,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上脖上的擦伤,他所练的肉身成圣之功已有小成,已可凌空虚渡,水火不伤。 在楼外,许多道人见到张霄元的狼狈模样,不觉纷纷色变,暗中探查楼中人的根底。 在属于天河峰的道人群体中,田野正挤在其中。 他对着虎眼师兄请教着,故意抬高一个声调,问道:“我那张兄弟所施展的是哪一门法术,我在门中竟是不曾见过。” 这一句引来许多侧目的视线,尤其是许多天河峰上的师妹竟是过来攀谈,田野心中真是舒爽异常。 “那是灵罡!” 虎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冒出滚滚尘烟的楼顶,他那常闭的眼睛已是大睁,现出一对杏黄色的虎眸。 “传闻一气大擒拿手炼至绝顶,有擒龙伏虎之能,凭得便是灵罡中的猛烈,还有擒拿手中的柔劲,全其刚柔并济之功。 而金童现在却是反其道而行,只取灵罡之猛烈,全弃了擒拿之柔,所以才成了这一道至猛、至烈的罡风。” “为何我感觉比那一气大擒拿手厉害许多,连霄元师兄的肉身都差点破了。” 虎眼收回目光,看向田野道:“罡风猛烈,易放难驭,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己身,希望金童此举乃是深思熟虑的应变。” “呼~” “呼~” 楼上冒起的尘烟内,那风声呜咽中混着尖啸。 这风非但没有吹散尘烟,反而形成一个风涡,将尘烟回缩入涡中。 在风涡之下,有六根指节分明的手掌,将这一风涡给轻轻的托了起来。 季明托着罡风,拿着灿灿银钉,慢慢走出楼中,看向战意高涨的.张霄元。 (本章完) 173.第173章 送子,竹宝弓 第173章 送子,竹宝弓 “你真是张修的儿子?” 在张霄元的固有印象中,张家子中多有纨绔,其中固然有一二真金,但不过都是中上之姿而已,远远称不上优异。 至于这张修之子,他有些.看不透。 无论是开始摄他心脏的旁门阴宝,还是射他的雷屑宝钉,又或者是这弃擒拿,而只取猛烈之意的罡风法术。 这三样东西只一样出自于太平山,其余两样中的雷屑宝钉则出自于雷部,至于那样一件通灵的阴宝,他也看不出根底。 季明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关于此世的父亲,他也是一头雾水。 “阁下可是玩够了?” “玩!” 张霄元愣了一下,听出其中嘲讽之意,面色一红,道:“若你能接我这一招,便是向你赔礼道歉,我张霄元也是认了。” “去!” 季明懒得废话,将手中风涡一抛。 这人真当这是小孩过家家,还玩接招那一套,季明却不惯着他。 风涡化作一股暴风,将银钉一把卷起。 顿时暴风带动雷转,成就一道雷暴罡风,瞬息便将张霄元卷带入内,在天上天下剧烈翻滚起来,让其无法再凌空飞举。 那一身明鳞光甲在风中雷中被打得火星雷屑乱飞乱撞,张霄元紧咬着牙关,眉宇间的傲气一点点的在这风雷中消磨。 “师兄,我来助你。” 在云上,有乘鹤的赤服道人喊道。 “滚!” 回应这道人的是张霄元的一声怒吼,接着便见到神俊的巨雕展翅扑入雷风中,鹰爪一伸一拿将张霄元给一把抓出。 “好雕儿。” 季明手一抬,雷暴罡风向巨雕狠狠冲去,将其顶冲到楼中。 当张霄元定住身形,慌忙朝着楼中看去,眼前一幕让他眼中冒出血丝。 只见他那头灵雕被雷屑宝钉所化的一根细长雷戟钉在残垣断壁之间,两翅无力的扑腾着,好似铁制的黑羽满地散落。 一道声音响起。 “这份赔礼,我算收下了。” “你” 张霄元将手在天上一抓,便将一把玉竹弓抓在手里。 他的这一举动让楼上楼下的道人尽皆大惊,一边专注观战的虎眼更是慌得高喊了一声。 太平山上皆知,此竹弓乃是陆道君所赐,乃是三天下的一件异宝,轻易动不得,一动便是四境真人也是抵受不得。 那竹弓翠玉一色,形制小巧,弓弧如新月,弦上有弹兜,虽似弓,实为弹弓。 这弓一出现,季明打了个激灵,这同为炼气二境的道人,身上竟是有这般远远超出常规的宝贝。 这一下子,他总算理解当初铁牢庙中,当他手持千年梅枝时,那些个面对他的人的心理,真是打不得,又躲不过。 “师兄慎重。” “此宝不对内。” “好,真君上府的弟子,便是这般使用山中重宝的。”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竹弓配铁弹,专打天上魔星老宿,今日却要打自家弟子。” “张君速速打杀此獠,莫给其喘息之机。” “.”楼上楼下乱糟糟一片,持拿玉竹小弓的张霄元立足天上,气喘吁吁的看着楼中,眼神中满是纠结,竹弓几次举起放下。 便在此时,季明将口一张,接着猛得一拍小腹。 天上,突如其来的摄力将张霄元连同周遭云气一道拉下,未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整个人被吸到了季明的口中,被一口吞了下去。 季明的这一口,在楼上楼下造成的震撼更甚于张霄元取竹弓。 田野扑至季明身前,两腿一软,跪在季明的肚腹前,道:“张兄弟,不,张大哥,你大人大量,快些放了霄元师兄。” 虎眼落在破败楼中,脑子还是嗡嗡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金童不会真的吃了张霄元,但是.万一呢?! 在得道之前,他也是吃过人的,有时候无聊,将人含在嘴里,一觉睡醒,不自觉啃掉了个半个脑袋。 张霄元是陆道君亲自下山去收的弟子,身上关系着太平山厘定天南的宗门大计,如果在这里有了闪失,他定然脱不了干系。 “贼子,还我师兄。” 在天边云景色的一头大鹤上,那赤服道人眼见张霄元被吞,在心神受激之下,强作精神,身中跃出数十位的火力士,对着季明齐吐火气。 季明打了个饱嗝,张口一吐,将竹弓吐出,拿在手上,拉起弹兜对准了赤服道人。 “啊!” 赤服道人吓得栽下鹤背,那大鹤更是吓得羽毛刷刷直落,往云里一通乱钻,连自家主都不顾了。 “这小弓竟是这般的厉害。” 将玉竹小弓在手中掂量一下,他心中暗惊。 季明看向面前的田野,只见田野捂住自己的肚子,吓得撅起屁股,连滚带爬的闪到一断梁后。 再去看虎眼,这一位已是得成人道的,额上已是冒出细汗,目光死死盯着季明手中的竹弓,嘴中不住呢喃着什么。 “别吓唬他们了。”在季明的肚腹中,张霄元的声音响起,说道:“我这竹弓分有阴阳二能,其中阳能驱邪,阴能送胎。” “送胎?!” 季明一惊,将口一张,吐出张霄元。 张霄元已是冷静下来,收了楼中负伤的灵雕,拿过季明递到跟前的玉竹小弓,拱手说道:“来日张某自当上门赔罪。” 说罢,抽身纵去云边。 在楼外,大受震撼的道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唯有一名僧人隐迹在外,面色发白,有些失魂落魄。 “张师兄!” 田野不知从哪里窜出,小心的说道:“张霄元乃真君上府这一代的扛鼎人物,今日您可算是踩着真君上府的脸面正式的站到台前。” “那也是他将脸面送来的。” 季明没有纠结这个,对田野问道:“那竹弓真能送胎?” “能。”田野拍着胸脯笃定的道:“要是没这神效,我等何必如此紧张,刚才即便知道你用不成竹弓,也是吓我个半死。” 田野一副余惊未消的样子,补充的道:“张霄元常用此宝弓去往山下送子,因而山下的俗人们都称其为张仙,送子张仙。” “送子。”季明看向张霄元离去的身影,心中暗道:“这一竹弓同自己的「湿卵胎化之眼」简直是绝配,要是我能.” 这个念头瞬间被季明自己否定,张霄元的背景不同寻常,身上的因果牵扯极广,不到万不得已,自己绝对不可轻动。 若是对方真有诚意上门赔礼,自己倒是可以笼络交好于他,竹弓铁弹,送子张仙,这一个张霄元倒是有些意思。 “你可知张霄元为何忽降此楼?” 季明提出了这一个关键的问题。 (本章完) 174.第174章 忧虑,花三爷 第174章 忧虑,三爷 谁请来张霄元? 这个问题田野回答不了,但是田野对季明做出保证,在道徒考核前,必定查出其中首尾。 田野的这一份保证有一种类似于投名状的意味,这让季明的心中多少冲淡一些因为张霄元而带来的不愉快。 不知不觉,他也开始到了羽翼渐丰的时候。 前有鼠四,后有田野,季明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而是在道行增长中,他必然经历的一个过程。 越是往后,此类的投效者不会减少。 季明知道自己在这上面须得慎重,不可胡乱的招致惹是生非者留在身边,从而惹下许多因果。 这般想着,季明招来鼠四。 鼠四抱着一堆经卷,还未等季明开口,便开始说起张霄元的根底。 “这张霄元为西边「玉府州」中眉县张家旁支子弟,因其父同太平山张家嫡传主脉中的张修亲近,故而少时能在太平山中修行。” “这么说张家对他有恩了。” “恩非实恩,仇非真仇。” 鼠四摊开了一张张的经卷,上面记录了许多人的对话,留注着时间地点,还有人物,多是张氏某某,太平山某某。 “这是在舫上买来的情报,上面关于张霄元的谈话多是来自于三峰一府的弟子。 单单从这一些谈话中,虽说无法让我们尽窥张霄元这个人物,但是也能让我们略知其一二过往。” 季明饶有兴致的翻阅着经卷,他知道那等推杯换盏,鱼龙混杂之所,历来都是情报桩子潜藏之地,这些对话也不知转了几手。 “当年张霄元一家迁至赭熊州,在太平山下的一个小县落户。 这张霄元得益于其父与张修的关系,在一番打点之下入了张家族峰上学道。 不过老爷您也知道,似这等张家、钱家之类的,基本都是靠祖荫祖产过活的,逢高踩低,狗眼看人那已是族中常态。 张霄元每日在那族峰之上,尽是听着族中子弟的差遣,全被当成小厮一般,哪里能够定心修行。 偏偏这张霄元又是个愚孝的,每日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几年下来道行未长,身子骨倒是轻了三分,故而被其母强令退学。 这事在当年闹了不小风波,算是扯了张家的一块遮羞布。” “我父.那张修不是同其父亲近,他难道便这样对张霄元的事情坐视不理?” “张修,也是张家嫡传三子,当年被称作‘三爷’,虽有几分待人接物的本事,但身上纨绔子弟的毛病一样不少,尤其是在滥情这一点。 他虽同张霄元的父亲有些交情,但也只是交情而已,未曾真正的放在心上。” “嗯!” 季明点了点头。 他只在蜈蚣精那一世同这张修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没感觉,现在一想,此世生母乔姑乃是岭中示巴土人少女,何故同一道人厮混一处,怕是其中跟张修滥情浪子的一面脱不了干系。 从鼠四的言语中,季明也听出些话外之音。 鼠四知道张修乃他生父,在同张霄元斗法时,对方已是道明这一点。 不过在鼠四的言语中直呼张修的名讳,未有因其为老爷生父,而刻意表现出一点尊重,这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季明不喜欢猜谜,直接道:“有话直说。” “无论张家,还是钱家,看上去光鲜亮丽,荣盛之极,似有道神仙家一般,可内中早是腐朽,不过靠着老底强撑罢了。如今真君上府的陆道君锐意改革,其布局手段了无痕迹,三峰一府中莫有能与之敌者,其弟子张霄元早已翻出张家数桩大案,削了张家许多山下道产。 若是依我看,当这宝林楼二张斗法之事进一步传扬开来,那张家必然不会放过老爷您这一枚顶好的棋子。” “我该如何破局?” 此一问非是季明智短,而是他在山上山下并无情报积累,即使有所谋划,也只是纸上谈兵,定然在执行上错漏百出。 “早去青萍岩上,道徒考核还有几日,任他张家有何谋划,都无法绕开考核一事。 待得考核一过,取得道徒之身,地曹候补之事怕也将落定,届时老爷便要速往谷禾州兰荫方中上任,以求龙入大海。” “好!” 季明点了点头,非常认同此举。 事不宜迟,他草草的收拾一番,再去火龙真人前话别一番,而后便赶往了太平山上。 在宝林楼二张斗法之后,未过去多久,便有力士鬼役前来,将损毁的宝林楼一夜重建,并且许了一笔巨大的赔偿。 斗法之事在暗中发酵,又过了几日,山上张家族峰上,有峰上掌事的下山,在楼中盘桓许久,在鼠四的接待下不悦的拂袖而去。 当季明抵至山中青萍岩上,田野已是查清事情,特地托了天河峰上的虎眼当面来报。 在岩上,季明独占岩上一处,周遭未有人敢于靠近他。 “真是智光僧?” 季明面对虎眼,再一次的确认道。 “田师弟特地托请了真君上府的人在张霄元处确认,正是在那智光僧的撺掇之下,张霄元才会匆匆的法降宝林楼上。” “所以张霄元只是一时乱智,这才同我起了冲突?” 虎眼犹豫一会儿,摇头说道:“不是,我猜张霄元的本意是借你敲打张家,不承想却是碰了你这么一个硬茬。” “我还以为你们同为三妙真之一,在言语中多少要偏袒于他呢?!” “他是张霄元,陆道君之徒,持有山上重宝之一的「玉竹宝弓」,要说偏袒他,那也轮不到我这个天河峰上的弟子。” 季明笑而不语,有时候实话实说,就是一种偏袒,一种更高明的偏袒。 不过他无意同张霄元结下深仇,便没有在这里戳破虎眼的话,转而谈论起了智光僧,还有其背后的那个素罗禅师。 那智光僧乃素罗三弟子,素来成器,已入筑基三境中,听说最是有望接任素罗禅师,成为四悲云寺下一任的主持。 按照这样的人物,布局不该这般粗糙,而且为了对付他,竟是引入张霄元这样难以驾驭,易受反噬的太平山道种。 仔细思量,心中又豁然开朗。 从兰荫方分坛中坐镇的四弟子法闻僧,再到死于锁孽井中的二弟子慧进僧,最后是这个三弟子智光僧,不是他们不努力,布局不周全,而是越发的难以制住季明。 季明的道行不是按照常规的,十年,二十年才跨越一个小境界,这些素罗弟子的谋划再精妙,也难以跟上他进步的脚步。 他又想到了素罗禅师,对方是否也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这样进退失据,以致于在斩杀他这个天人的事情上失了阵脚。 现在季明唯一忧虑的,便是素罗禅师有一日突破金丹四境,那可是另一个境界,人和仙之间的分水岭,真正开始与世长存,一人成军的境界。 在谈话中,一道身影向交谈中的二人走来,不是其他人,正是那「送子张仙」张霄元。 (本章完) 175.第175章 应试,张表弟 第175章 应试,张表弟 张霄元老早便在青萍岩上看到了张宝,他一时间还没想好以何种形式上门赔礼,现在颇有一种被债主堵上门的感觉。 当然,他也明白张宝同他一般,都是来参加道徒考核的,而且都是在炼气后期才来参加,所求得便是一个十拿九稳。 想起自家母亲的叮嘱,张霄元心中几番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就这样不尴不尬的插入季明同虎眼的谈话中。 “听说张表弟在火墟洞学道十数载,甚得地方大师的看重,近日里又随在火龙真人身边修行,定是得了不小的机缘。 在往日中,我还觉得山上那一玉一金,乃是鹤观分坛造势所得的名声,现在看来却是我内心狭隘偏执了些。” 听到表弟二字,季明有些错愕。 他心里思量着就算这张霄元有意赔礼道歉,凭着其在真君上府中的特殊身份地位,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一旁的虎眼看出季明所思,对着季明解释了一番。 “你却是不知,霄元母亲向来顾念着你父亲当年照顾之情。 虽说你父舍家而去,不知所踪,累及霄元一家欠下巨债,但张母总说此非你父之过,乃张家道德败坏所致,记恨着她当年强令霄元在族峰上退学一事,扯了族人友睦的遮羞布。” 季明要不是在鼠四那里提前晓了张霄元的旧事,说不得虎眼的这一番解释得听得云里雾里。 虎眼还待细说下去,被季明抬手制止。 他对张霄元说道:“我们也不必论亲,便依着山上规矩,以师兄弟互称。 我也实话同你说,关于我父,自记事起便无印象,但世上道理都是父债子偿,若你心中有怨,在我处撒着便是,我都一一接下。” 无论在山下山上,普世价值都离不开孝之一字。 即使在山上的观念还远未到山下那般病态,已是成了教条政令一般,但季明若是一副同父亲撇清关系的样子,怕是在山上的名声得一朝尽丧了。 “母亲已有训诫,不可再寻你父子的是非,况且我们已斗过一场,我技不如人,再论旧情,岂不是成了不知羞耻之辈。” 张霄元心中无怨,那定然是假的。 不过宝林楼上斗法,被季明一口吞了下去,这个他是服的,也认得拳头这个道理,不想凭着师傅的势来找回面子。 再一拱手,张霄元说道:“本是准备考核过后,去谷禾州上任前赔礼,既然师弟也在此地,师兄便在此向你赔礼,万望恕罪。” 说着,张霄元在青萍岩上,众道瞩目之下,当众俯首下来。 在张霄元躬身俯首到一半,季明暗使一无形灵罡托起,不料张霄元来真的,未顺坡下驴的起身,竟是压下灵罡,全了歉礼。 “师兄真君子也!” 季明赞了一声,算是在众道的见证下,揭过了同张霄元的冲突。 一时间,青萍岩上,三三两两的道人围聚了过来,再不复刚才避之不及的模样,这让季明认识到真君上府在山上的权势。 不对,该说那一位陆道君在山上的权势。 张霄元应付了两句,便已抽身离开青萍岩上。 若非母亲再三叮嘱,他顶多是差人送上厚礼,不会这样施礼道歉。 他已是有过调查,在这一位的身上并无道产供养,也无道人献财,估计一份厚礼比他亲自施礼道歉,更加的合其心意。 季明不是个热衷于交际的性子,同岩上陌生的同门们敷衍两句后,便同着虎眼一道找了个岩上的清净所在继续谈着。让季明感到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虎眼这一位三妙真之一,在同门之中并无半点受到追捧的样子。 到底是精怪出身,哪怕已得了道,成了人身,依旧逃不了人心中的成见,但是虎眼的身上并无半点被排挤,被歧视的异样。 季明不在意什么精怪,刚才张霄元话中的一点引起他的注意,在同虎眼一道避开群体,也是有心向这位师兄咨询一番。 “刚才张师兄可是说要去谷禾州中上任?” 这个上任不可能是在世俗中做官,自是在地曹阴司内任职。 先入地曹阴司,而后再升天曹,这是大部分的道官所必经的一个过程。 “是。”虎眼看着岩上热络攀谈的小群体,仿佛宴会中的独醒之人一般,道:“张霄元会出任谷禾州兰荫方中的拘魂正使,而我则是副使。” “你呢?” 季明没想到虎眼会反问于他。 “我”季明略一迟疑,而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道:“大抵是四道阴官之一吧!” 季明本来觉着有地方大师为他说项,怎么也能捞着兰荫方中的日、夜游神,或者拘魂正使其中之一,但是现在一看,心中倒没那么乐观了。 虎眼了然点头,看向季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认同。 这便是他虎眼真正从容的底气,在太平山的决策层中,他一直是太平山未来的一部分,是大计中的一环,深度参与者。 再看岩上那些道人,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他们知道第二次观才洞大战吗?知道兰荫方的重要性吗?他们只是宗门的柴薪,在一两百年后,不过尘土一捧而已。 试问这样人的成见,他需要在意吗?! “金童,看来未来在兰荫方中,我们这一些人需要多多见面了。” 季明点了点头,接下了虎眼释放的善意,又同虎眼闲聊两句,隐晦的交换第二次观才洞斗法的意见,或者说是情报。 他们二人都一致认为,未来若想得到太平山扶持,走入那一位陆道君的眼中,必须在第二次观才洞斗法中崭露头角。 而在第二次斗法中,真正的全面斗法中,他们所面对的或许不只是黎岭中的盘岵大山。 毕竟在这年头里,谁在一二三百个年头中没结交几个狐朋狗友,何况是盘岵大山这么一个著名的天南旁门大宗。 最后就怕一句“道友请留步”,演变为太平山对阵整个天南左道,所以季明和虎眼的共识是太平山此第二次斗法必须快、准、狠。 又过几日,在青萍岩上,有三位高功联袂而至,正式拉开道徒考核的帷幕。 中间一位坤道高功,绾发于顶,呈飞动状,乃飞仙髻。 其颈饰璎珞,戴臂钏手镯,身披巾带,着长裙,露赤足于碧荷之上,有灵光外显于身,其余两位高功在其面前失色许多。 此坤道轻启口唇,道:“山上考核有三,一考成道民,二考作道徒,三考则授箓加冠为道士。 道民只需熟记道经,勤勉修道即可通过,而道士之考不在山门之中,而是有功而授,也就是说道徒乃尔等最后一次.应试之考。” (本章完) 176.第176章 丰囷,各展能 第176章 丰囷,各展能 在丹道中,或者说得证「金丹」前的筑基三境中,主要炼得便是龙虎交济。 即使在凡人中,那些个神仙话本里,为了故事更取信于人,总会拽两句道门术语。 其中‘欲得黄芽,须得龙虎’,或者‘龙虎相交,谓之曰丹’等等此类的丹道术语,那都是故事话本中出现频率最高的。 事实上,在筑基三境中,真正得了龙虎者,他们都有一个专属的称谓,高功,龙虎高功。 高功乃道门法师的专名,在正道中,加以龙虎前缀,特指筑基三境中,降得阳龙,伏得阴虎,此类道行高深者的道士。 在此次考核中,拢共有三位龙虎高功齐至,足以说明太平山对于此次考核的重视程度。 青萍岩上,已是有许多炼气二境的,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尤其是见到立足碧荷上的这一位「罗姬」,一个个更是吓得如鹌鹑般。 在祥和的道土中,漫长的时间中总会出现几个异类,他们不好清修,而专于杀伐,一身凶杀之气更胜于左道魔头。 罗姬便是这么一位。 她出身于「灵光甲峰」之上,拜在甲峰二翁中的镇虎翁下,自幼便习太乙甲部真法,并在筑基三境中炼成名为「金翅鹏」的灵光神将。 这神将非是素罗禅师那等徒有其表,草草炼成的,而是帮罗姬铸就了赫赫凶名,在太平山历代所炼神将中能够排进前三的神将。 连季明这样的,对太平山上所知甚少的人,都对这一位甲峰罗姬的凶名有所耳闻。 “张霄元!” 罗姬点了张霄元的名,听起来这语气没多少善意。 “你特意等到炼气二境中最后一步的「朝元神现」才来参加考核,倒是打得好算盘,那怎么不等到筑基三境再来。” 在话语中,伴随着一种低频的尖啸,如大鹏高鸣,主要是冲着张霄元而去。 那人群中的张霄元脸色一下惨白,硬是挺在原地,一句话没敢说,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还有你!” 季明还以为在说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运转真炁布散周身,下一秒见罗姬高功的目光看向另一边,这才放下心来。 “觉光和尚,你已拜了二僧为师傅,同为妙真之一,竟同张霄元一样的鼠辈做派,非得等到突破三境之前参加考核。” 岩上,一脸苦相的和尚合十道:“不可说,不可说。” “你呢?”这一次目光看向到了人群后的季明,说道:“最近在山上总听说出了个一玉一金,你就是那其中的金童吧!” “是。” 季明点头道。 “你倒是不错,修道不过数载,竟能将张小子一口吞下肚子,这的斗法才够意思。” “谬赞! 谬赞!” 季明正要客气一下,发扬自身一贯的谦虚品质,不承想罗姬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变了脸色。 “这样,你将我吃了。” “这” 见季明迟疑,罗姬有些不耐。 “你既是受火墟洞地方大师的调教,怎未学到她大弟子的半分优点,一副被礼教毒害的样子,唯唯诺诺的,惹人不喜。” 季明心中嘀咕,那大弟子出走京都,自立庵庙,无视礼法,为火墟洞中避之不谈的禁忌,他真不知罗姬到底是何意思。 罗姬还待说再些什么,忽见皂袍的少年道人张口一吸,她直接从碧荷上被摄入口中。 她能感觉到,被吞下去的过程只是表象,在少年道人张口的一瞬间,法术便已经口外展开,形成类似须弥芥子的空间。接下,她落入到充满火焰的地方,好似一肉袋中,没等她体验好,已是被吐了出来。 “好个旁门之术。” 罗姬重落碧荷上,赞了一声,脸上满是回味,并随手甩出一本道书。 她明白让季明当众作法,算是小小的露了根底,乃是斗法中的大忌,便拿出自己的一本修行手札,算是对其略有补偿。 季明将手札一翻,内中讲得是坐山力士经的一些修行法门,尤其是力士到灵光神将的一些知识,这些恰好是他所需要的。 在另外两位高功的提醒之下,罗姬开始谈起正事。 “在太平山北,约莫四五百里处,有名曰「丰囷」的大山,那是本方中的一座灵山,也是我师傅镇虎翁的洞府所在。 在那山中许多地方,均藏有大周天五气妙法符图。 现在出发,第三天的午时回来岩上,并将你们的解书交给我。” 此言一出,岩上交语声不断,四五百里的路程,来回也有千里,光是在路上,若只用甲马符赶路,需三五日的光景。 当然,这是考核,自然带着考验的目的,让大家各施所能。 在青萍岩上,首先离去的是张霄元,其骑坐着金眼红喙的巨雕,绝云负天而去,十分的潇洒肆意。 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一头大鹤载着道人飞天,那一对鹤翅上贴满甲马符,将双翅上的耐力增到了极致,显然想一口气直接飞到丰囷山上。 更有一些小团体,在山上的灵囿中租借几头天马,一溜烟的没了影。 就这样,青萍岩上的众道各施妙法,不多时候,这岩上已是没几个人在了。 “金童师弟。” 有神祝乙峰的弟子过来,季明认得他,好像是飞鹄子某好友的一个弟子,准备借他一道甲马灵飞符,好结下善缘来。 “不必。” 季明谢过好意,此时有高功注视,若是借了外力,岂不要有伤“羽毛”,坏了名声。 张口一吐,呼呼的在岩上刮起强风,这风刮得岩上碎石乱撞,树枝摧折,昏沙冲天,看得一旁的乙峰弟子目眩神迷的。 “早听闻师弟的一气大擒拿手另辟蹊径,全舍擒拿之意,独得罡气之猛烈,今日一见,这.果然是不同凡响。” “哈哈~” 季明干笑几声,心中甚是没底。 操驾罡风飞天,乃为临时应变之法,他还未曾试验过,此次一经使出,莫要闹了笑话才是,当下集中心念,细细操风。 那风在半空打了漩儿,如游龙潜渊一般,打着卷儿下来,呼呼的将季明卷起,一下就没了影。 青萍岩上,乙峰弟子被吹迷了眼,待风沙过去,天边哪里还有金童身影,正当他心生感慨时,只见地上却是多了一只云履。 “这是谁落下的?” 天上,一道强劲的气流拖着一道身影,簌簌的超过一众驾灵驭空的道人,连在那最前头的张霄元都远远的甩在后面。 张霄元本来还怡然自得,从容不迫,这一下被激起胜负欲,将两臂一张,身子一翻,化作头神隼,连忙赶超上去。 勉强追了上去,依稀听到“啊”的叫声,顿感困惑,猜测是不是某种禅唱提速之术。 (本章完) 177.第177章 操风,云中钟 第177章 操风,云中钟 在罡风中,肉身好似被数百上千个小手扯带上前,超绝的速度,外加浑身的痛感,让季明扯着嗓子叫唤好一阵子。 在勉强坚持了一刻时,肉身在风中已到了极限,立刻将灵罡收入云手肺中,自半空坠下。 落至一半,身中跃出六个虚空力士,将他给托举了起来,在他的整个身子上已是没一块好皮,青一块,紫一块的。 觉察有人靠近,季明忙取出一道袍套上。 一头神隼飞至,在半空一翻,复归于人形,一屁股坐在季明身下的一虚空力士上,那是喘得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张霄元好半天才缓过气,见到季明鼻青脸肿的样子,好生的奇怪,道:“你这驭风飞腾之术难道是损伤肉身的法子?” 季明不欲搭理这张霄元,没好气的道:“你难道没有炼成力士,快快下去。” “我没练那「太乙甲部真法」,练的乃是肉身成圣的「空鹏抟风宝诰」。”张霄元解释的道。 季明服下一枚化血去淤的丹丸,打坐调息了一番,身上总算没那么难看,对张霄元说道:“我在门中从未听闻此等真法。” 张霄元观察其周围,随口道:“师傅在一位旧天神真处求的,不为苍天所容,乃是一门禁法。” 季明乐了,道:“你倒是言语无所顾忌。” 关于旧天,也就是黄天,素来都是天下间最为禁忌的话题。 而在张霄元这里却是张口便说,在其神态之中似隐隐的对苍天不敬,这真是咄咄怪事。 “丰囷山不远了。”张霄元丝毫没有离开力士上的意思,指着前面好似卧在云端里的一座大山,道:“看样子好像还有一二百里的样子。” “我这力士能游虚空,却是不善飞腾,你身上带了飞符没有?” “没。”在张霄元的面上毫无窘迫之色,一副实诚样子,说道:“我等山上之人,当是纵法横行,岂可依托那等的外物。” 见张霄元这样子,气得季明直接收了一众力士,落下于地,在两腿上各拍了一张甲马符,一头钻到了林中飞奔起来。 在山路上飞奔许久,上丘下涧,跃渊过溪,穿林纵坡,到底是没有在天上迅捷,暗叹自己肉身不强,受不得罡风摧磨。 再去看那张霄元,其已是凌空飞渡,老早飞到他前面去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瞧着。 看张霄元在天上肆意飞腾,上下舞空,季明心中不羡慕那是假的,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寻一门锤炼肉身的密功。 待肉身强横起来,受得了罡风摧磨,这天南之地他哪里去不得,怕是素罗禅师也得在他的后面吃些尘灰。 此念一起,再深入的畅想一番,心中顿觉好受许多,酸乏的脚足都平添了许多气力。 赶了一二个时辰,在山间的一涌泉处歇脚,捧起泉水便痛喝了几口。 忽得身子一僵,心中警惕起来。 这里早已远离太平山,正是杀人毁尸的好地方,那暗中窥伺的智光僧说不得提前埋伏在这里,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当下便将身中的力士尽数放出,那多达一百六十三位的虚空力士被一次性纵出,霎时间飞得满山遍野的全是。 要不是虚空力士能藏定虚空,出入无形,定是惊出山间的虎豹獐兔。 “给我搜!” 季明一声令下,力士开始搜山查空,天上的,地里的,水下的,全都转了遍,揪到了一个和尚,却不是智光,而是觉光。 和尚脸色尴尬,被一众力士护持到季明身前。 这觉光为三妙真之一,二僧的弟子,一身气度不差于张霄元,不料竟尾随于他,季明顿感恶寒,脸色愈发不善起来。“师弟,师兄有礼了。” 觉光合十道。 “觉光师兄好脚力。” “不过借助了飞遁之器,比不得金童师弟的法术,还有霄元师兄的肉身变化之妙法。”说着拿出一道符来,道:“灵符一道,助师弟省些脚力。” “唉!” 季明叹了一声,顺手接过灵符,起了个手诀,道:“我等山上之人,当是纵法横行,岂可依托这等的外物,我且替师兄保管。” 说着收回力士,再起罡风,刚吹出半里地,忙将符在身上一拍,从容的在天上飞了起来。 “好个甲马灵飞符,待我去兰荫方中,置办起符咒道产,定是要学制这一道飞符。” 在前面,丰囷山的轮廓越发的清晰,且看那山下,云遮雾绕的,只把个皑皑山头露在外,好似个云上的神山一般。 在他所见的山中,只兰荫方中的危鸟之山能比,至于亟横山乃是天下有数的福地名山,不可拿来比较的。 “道徒考核中,有解符图,请神真,斗法胜三道考核。 这才第一道解符图,便以一座灵山作为试炼之所,剩下不知怎么去考呢?!” 季明暗暗感叹太平山的大手笔,心中也愈发期待起来。 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这一个道理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自来太平山,季明已接触许多山上弟子,通过这一些弟子的气度和做派,大抵可以看出整个太平山内在的特质。 田野、虎眼、张霄元,或者空相和尚等等,他们中一些或许同他有摩擦,但是整体来说都有意识的保持一定的克制。 这一点很难得,这表明在山上有内在的秩序,在维护整体的向心力。 而这些东西都是山上把握权柄那一位或者几位,他们在人心中产生的辐射影响,只有这样的宗门才值得在其中攀登。 距离山影愈发的近了,季明落将下来,不敢再乘兴飞空,准备寻着附近的山鬼打探一下消息。 这时,忽听风声四起,雷声隐隐由远而近。 当他举目看时,阳日已经隐匿,在山道的树林被那湿冷的大风吹得如狂涛起伏,晃动不定,发出呼啸的树浪之声。 一块块的乌云,直往天中聚拢,捷如奔马,越聚越厚,天低得快要压到头顶上来。 “铛铛铛!” 在乌云当中,洪钟声响彻,伴随着三五道银蛇乱窜,照得见那乌云层内,透出许多雷光,并在转瞬间消失,煞是好看。 季明观云好一阵子,瞧出些端倪,每至于云内雷闪,便照透出数口大钟的影子。 “异宝!”季明一愣,没料到自己竟撞到山中异宝出世,难道他的天人气运在此刻爆发。 天上,乌云里,有一道声音传荡出来:“太平山的大周天符图就在钟内。” 下一秒,山中有数道身影上行于空,一个个好似绿涛出蛟一般,恶狠狠的扑向乌云之中,全然不顾那些乱窜的天雷。 (本章完) 178.第178章 红目,两俱败 第178章 红目,两俱败 “好,此钟同我有缘。” “此处果然有宝,当是我门户大兴之宝。” “速速拿宝,此地是丰囷山,万一镇虎老鬼回山,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云上众人论定,各怀鬼胎的几人一起出手,各施妙术玄法,顿时那雷云中钟声不断。 云中有神隼尖鸣一声,喙中吐出一道黄光,在雷云中一绕,一道身影霎时两分,接着两翅一振,扑向其中的一座大钟。 神隼惊动云中散众,一个个齐齐出手,只打得神隼呜鸣数声,再吐黄光在云中穿梭运动。 季明在道上仰视云中,知晓神隼乃是张霄元所化,那道黄光乃是他的一件宝器,名曰「珀黄剑」,乃是杀伐上的利器。 在似快压到头顶的乌云里,雷光剑光闪到一处,黑沉沉的云气被搅得一团浆糊似的,现出怪爪长角般的风云变化。 那些个散众心知厉害,不敢让剑光近身,只得让神隼拖走一口大钟。 就在这时,天象再起变化,云散雷收,数口大钟齐齐轰鸣,爆出一大团的光气,接着滴溜溜转着,往丰囷山各处飞去。 季明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些个散人左道必是他们考核中的一部分,而这一点估计这些散众并不知晓。 在看准一口钟的落点,季明倒是不急,照着那个落点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 追至近处,便见那处岗下,被惊飞出许多鸟雀,季明扯了扯嗓子,嘎嘎的叫了两声,鸟雀中几头红嘴乌鸦飞了下来。 “嘎嘎嘎” 它们围着季明一阵叫唤,好奇的询问着各种问题。 季明拈出几粒辟谷丹,它们在被季明一一投喂后,飞到了季明的肩头蹦着,兴奋的叫唤起来,将山中的异样尽数告之。 在大钟落处来了个骑虎的道人,正在役使山中阴鬼,准备将那口大钟搬走。 季明又问起了此山中的一些情况,几个红嘴乌鸦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通说着。 它们称山上有个红目猿,自称虫甬法师,住于枯水渊下的华蜕洞中,那里鸟兽绝迹,山鬼都不敢靠近,很是恐怖。 又说在山阴处有棵长在石头上的漂亮小树,树上结着竹子一样颜色的果子,只是闻一闻树上的果香它们都能飞快许多。 再赠了几粒辟谷丹,季明便近前而去,在快靠近大钟的一处坡下,便见有一阵的腥臭恶风刮起。 他单手往前一推,腥风中扑来的黄额虎被一气大擒拿手摁下。 这大虎被死死按住,仍在发威,一对黄目圆瞪,九尺长的虎尾抽着地,大块的土皮被打得炸飞,软趴趴,烂稀稀的。 “找死!” 季明真炁一摧,一气大擒拿手正待发力捏死黄虎,一道人在坡上喊话。 “何方来的小辈,不知打虎也得看主人吗?” 那道人捏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山羊须,一对松皮的老眼内满是阴郁,故作高深想再说几句,却见坡下被摁住的黄虎呜咽几下,脖子嘎的一声被扭到一边。 “你” 道人未料这小道这般果决,心中怒极。 季明懒得废话,出手便是杀招,一气大擒拿手化成道罡气,往坡上一冲,整个坡头连同上面的道人一道被冲飞上去。 整个坡头被冲散,土石断木被冲得有三四丈高,漫天的洒落下,如同下着冰雹一般。 那道人狼狈不堪,乱发披面,一身的袍衣被刮成布条似的,赶忙朝着相反的方向遁去,不料似撞入泥沼里,寸步难行。 “这是何妖法?” 道人调炁入目,启开法眼,只见周遭上下尽是些个密密麻麻的人影,一时间仿若落在了鬼群中,惊道:“虚空力士!” “吼~” 道人身中,竟是传出了龙吟,将力士们荡开。 季明心中一凛,没想到竟是个「降了阳龙」的筑基三境,再不敢托大,祭出白骨攒心珠,化成圆光往道人身上照去。 “吼~” 又是一声龙吟,季明脑后圆光微微一晃,受了些影响,只摄了四两心血出来。 再看那个道人,已是脱开虚空力士的重重包围,遁去林深处,往那起伏的朦胧山势中而去。 在筑基三境的前中、期为降阳龙,而伏阴虎,一旦修行有成,身中可发出龙吟虎啸,有克邪法阴宝之能。 早在铁牢庙之战中,素罗禅师就曾凭着一招龙虎大音,将诡变化龙的山犊老爷给震杀当场,并且爆了小湫龙的一对招子。 季明的这件宝器乃是阴属,在此龙吟之下,极易被针对克制。在道人遁走后,他没有立即去追索,而是将一众力士散开,寻找那一口大钟。 大钟沉重,便是道人役鬼搬运,这一时半刻的也搬不远,他只要找到大钟所在,那道人定然出现。 另外,季明只是刚才打了个道人措不及防,如今对方遁走林中,待其镇定下来,缓上一口气,便不那么好对付了。 在他的心中,不得不重新判定这一次考核的难度。 一个已入筑基三境,哪怕只是前期的,但那也是降了阳龙,这对于他们这一些人而言,这是不是难度过大了一点。 还是说.这里不只是考解符图,连带着斗法一道考了。 在心中盘算自己的底牌,心中稍稍的镇定下来,再看向附近的某一处,更是有了底。 林深处,一斜峰下的潺潺流水处,道人从地里冒出个鸡窝似的头来,接着身子一脱,从土里脱将出来,肉疼的撕下身上一道土行遁符。 似他这样的野修,平日里省吃俭用,得两个年头才攒得这一张五行遁符,这还得有些人情关系才能买到。 稍有喘息,不放心的运作法眼四下看去,并无力士藏定虚空,这才拿出个精血膜囊吞服下去,一点点的补足亏损的心血。 “真是又腥又辣!” 道人吞了膜囊,像是吃了个破了的苦胆一般,脸皮都皱到一处。 没法子,他没拿丹丸当豆吃的命,只得取巧以邪法取心,炼成这类的精血膜囊,作斗法时的亏补之用。 “有诈。” 这丰囷山本就是太平山甲峰二翁中镇虎翁的立洞建府之所,他这样的野道散人很少有来这里。 这一次他能来山中,也是意外得了道经出世的消息,一颗贪心作祟,再加上左近好些散众作伴,这才过来搏一搏的。 如今虽是如愿得了印有符图的宝钟,但却遭逢太平山的道人,这让他心中很是没底。 想来想去也是没用,道人将心一横,决意早早印下钟内符图,离了这是非之地,便在这时一声钟响让他心脏猛然颤了几下。 得失之念一起,道人再顾不得其它,往藏匿大钟所在的深潭而去。 赶到那里,只见潭水幽深,水中的岩石、水草和游鱼在幽暗的环境中若隐若,四周的岩石崎岖嶙峋,满是苔痕草斑。 轻风起落,潭中又添几片枯叶。 运目一看,潭下的大钟还在,心中暗松,忽的想起早已停住的钟声,道人脸色立时白了些。 “中计了。” 念头刚生,呼呼风声似刮擦在耳膜里,整个身子被吹得不着上下,在岩上擦着,树上撞着,手脚被扭成麻似的。 季明施施然的走到潭边,他寻到这潭边,只是以海市大法的幻音拟成钟声,便将道人诈了过来,心中着实有些得意。 在那罡风中,一绦子飞出,像条细蛇般,在罡风中一卷,将道人给卷带出来。 半空中,传出一阵的骨骼脆响声,道人强自扭好关节,拍出个青玉牛佩,霎时这玉佩化作头玉石老牛,一下驮起了道人。 见此,季明倒是不急,抽身而退,再作法以力士佯装着搬运潭下的大钟。 道人顿时大急,将绦子一端系在牛身,一端探入潭下,将大钟从力士手中夺走,给一下拉到了牛背上。 “它是我” 道人刚要强势的宣扬此钟主权,钟内窜出一道流光,直直的打在他身上,一下挤到血肉里,往热腾腾的心脏处钻去。 老牛驮着大钟,还有捂心的道人,四蹄一甩,便要遁了去。 季明足尖发力,欲纵身追赶,不料牛身上的道人回身一指,季明提纵半空的身子坠了下去,扑通一声落入了潭水里。 “山” 在意识昏沉之际,季明喊出了半个字。 “中了我的乱错迷神指,少说三五日才能转醒。 像你这样的道种,在山上定是享极荣宠,今日却是要死在我这野道手中。” 面色惨白的道人癫狂大笑,他正在大乐之时,心口处塌了下去,却是那整颗心脏被白骨攒心珠给吃了,只留下个心窝窝。 饶是如此,道人一时半刻仍未身死。 此时,潭上又起大风,道人惊疑的看向潭中,以为那落在潭中的小道未中迷术,且再次施起了罡风,直至看到风中红目才惊道:“法师!” (本章完) 179.第179章 底牌,死生怖 第179章 底牌,死生怖 少顷过后,深潭已是复归于平静。 不同的是随着昏日下落,在这潭水的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将树根紧紧抓在潭边的大树,在潭中投下更为深邃的树影,在其中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水面偶尔泛起一圈圈涟漪,几个水泡,仿佛是潭水在轻轻叹息。 又过许久,潭边一处的游鱼惊窜,六指的手掌猛得伸出水面,一把扒住潭边岩角,死死抓着,抓得岩上湿苔挤出水来。 接着,湿漉漉的,水鬼一般的脑袋探出水面,久久的垂在水上,凝视着水面上的倒影。 在湿长头发遮掩的双目中,好似有团火炭似的,含着一股惊悚的神光。 “差一点,就差一点。” 季明伸动二臂,落水狗似的爬上岸,一头栽倒了下去,他脑袋中的迷意仍未散去,似被斧头在里面一下下砍凿着。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带给他痛苦的不只是那迷术的影响,还有差点身陨的生死恐怖,这让他久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同野道的斗法,仍在让他回味。 自己差在哪里,那多番的布置之下,为何还是让野道翻了盘,连他这另一道法术「金恶袋」都未来得及施展。 “出来。” 季明侧头道。 在一处杂草丛中,滚来一小老头,他蹑手蹑脚的移至季明身前,拱手作揖的说道:“金童大难未死,必有后福也。” 季明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撑着腿,勉强站起身来,对小老头问道:“山鬼老儿,这就是道徒考核中的解符图之考?” “不,还有斗法之考。”山鬼摄于季明身上的气势,小声的道:“此为罗姬所设,你等若以为只是解个符图便是了事,心中松懈之下,定要遭受许多磨难。” 听闻此话,季明眼中血丝多了些许,但是语气意外的平静,道:“拿一个筑基三境来作斗法之考,未免过了些吧!” “你有选择的,记得吗?!”老儿眼神深邃的道:“在他身发龙吟之时,你完全可弃了他,选择其它落点上的大钟,但是你认为自己能胜,能赢。 毕竟他被你轻易的惊走,而你更是察觉身边有我这山鬼在暗中护着,内心中自然是有恃无恐了。 不曾想.他竟是身怀一门针对元神的奇术,让你这堂堂的太平山金童一朝落水,不过好在那道人如今已是身死道消。” “死了?” 季明眼睛微亮,道。 “死了。”山鬼老儿肯定的说道:“虽说那人已入筑基,脱升肉胎,可短暂的失心不死,但是时间一长,他仍是必死无疑,三天神真都难救。” 失心? 这应该他的白骨攒心珠所为,当时自己中了迷术,后面的一些情况已是不大清楚。 听闻野道已经身死,季明的眼神幽幽,良久的站立在潭水边上,在他的心中没有丝毫喜悦。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局,现在横生这样的波折,他实在是欢喜不起来,他需要反省一下,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道上。 若是到了筑基三境,自己需要一个起到一锤定音的底牌。他手中「宝如意」的法宝炼诀乃是百年之计,起码到了金丹四境才有能力凑齐其中所需的奇珍,在筑基三境中是没这个盼头了。 关于太乙甲部真法中下一步的「灵光神将篇」是一个斗战利器,那罗姬能在筑基三境中炼成金翅鹏神将,他未必不成。 最后还有「六丁神火」,自己该将手中的飞火尺利用起来,唤下翼火蛇老宿,再次讨取此等的神火,好添作底牌。 不过为避免此身牵扯黄天老宿,触犯了苍天的禁忌,便只能再寻黄粱梦枕,做一做转世梦,另使他身来接触老宿。 思索反省良久,季明自觉微有所得,精神上算是转好了一些。 山鬼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砸断了多棵大树的宝钟,说道:“小老儿还要去看顾着其他人,便不在此打扰你解得符图了。” “那野道尸身呢?” 他的白骨攒心珠估摸着还在那尸身上,季明可得取了回来。 山鬼犹豫了一下,说道:“尸身被山中虫甬法师拿了去,那妖怪厉害得紧,我劝你还是回去请镇虎翁帮你讨要那宝贝珠子。” 灵光甲峰二翁之一的镇虎翁? 自己有那般大的面子去请这一位,看来还是得自己想法子。 当山鬼离去,季明在脑上一拍,摸出个眼珠。 在这一颗眼珠的瞳内,一个【湿】的字影正显现在上面。 他差一点就再次转世,而且是不确定性的一种转世,投成那假湿气而生的蝇蚊蛾蚁等等的虫类。 要是投生为小小虫豸,不提虫身顽愚,难以幻形,估计自己这一世的死后积累都要被山鬼收走,送回到鹤观之内,成全了观中的后来人。 一种后怕感在季明心中升起,激得他后背直冒冷汗。 在潭边,季明没急着去解符图,而是换了一身湿衣,打坐入定许久,平了心中内魔杂念,而后便在丰囷山中寻起了张霄元。 这山中的左道散众不知什么时候冒出,同那张霄元在一道,在解符图的时候彼此也能护法。 说起来,来丰囷山的参与考核的人物虽多,但是能让季明真正信任放心的,也只有「送子张仙」张霄元这么一位了。 在天边,有一道身影正凌空飞遁着,同一团红雾正斗在一处,不时的往下坠去,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很是狼狈。 “法师!” 山中有声音传荡,急声的说道:“此乃太平山真君上府的真传,陆道君的弟子,莫要冲撞了去,请速速归尔洞中。” 天上的红艳妖雾顿时一敛,看样子已是忌惮起来。 张霄元却是气愤不过,祭出他的玉竹宝弓,放上铁弹,拉起弹兜便是一发射出,喊道:“来,你张仙爷爷送你一子。” 那雾中惨叫一声,露出个赤毛怪猿出来,举着个蟑头长杖,足掌下踩着许多具尸体,在那里捂着肚子喊叫了起来。 (本章完) 180.第180章 蟑头,羽化经 第180章 蟑头,羽化经 艳艳红雾里,尸体交叠码在一处,远远的瞧去,好像从天边漂来的大团黑糊的水草。 那站在上面的法师,睁着个猩猩红目,露出个毛脸,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绯红高功法衣,上有金丝银绣,绣着祥云仙鹤,日月星辰。 其佝偻着身子,以至于宽袖拖在尸堆上。 “法衣!” 在山中,许多人注意到了这一点,此法衣为高功专属,出现在这红目猿上,任何人都能联想到此山的主人——镇虎翁。 “吱吱~” 这猿妖怪叫两声,也是感受到丰囷山中那些带着惊疑的视线。 当下他也顾不得小腹的隆起,伸手将周遭红雾一拉,遮住身上的法衣,刮起妖雾魔风撤往到自己枯水渊下的华蜕洞。 临近枯水渊的一处峰上,季明正立于此,他自是见到回转渊下的红目猿。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那唯一的宝器白骨攒心珠,应该就在那红目猿脚下所踩的尸堆中。 季明略有犹豫,那红目猿中了玉竹宝弓,眼看着将是分娩,正是最虚弱,最无瑕分顾的时候,但季明总觉事有蹊跷。 感觉蹊跷的不只是季明,还有刚刚大展神威的张霄元。 他本已在云上夺了一个大钟,正欲解其符图,不曾想斜刺里杀出个猿妖,一身道行已是「蜕形」,同他戏斗了好一阵子。 最后不单收走自己的大钟,还说此乃丰囷山中斗法之考,气得他直接祭出竹弓。 张霄元刚准备去枯水渊下一探究竟,忽见到渊外一峰上的季明,立马落定到那一峰头上。 “张师弟也准备去探探?” 自称「虫甬法师」的红目猿令他有些看不透,似乎同镇虎翁有几分关联,张霄元心中不敢托大,所以准备请张宝一道前去。 “一起。” 季明点了点头道。 二者结伴而行,即刻纵下渊去。 那枯水渊位于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看得出来曾是一处水源充沛的水渊,如今却已枯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干涸坑洞。 它的边缘崎岖不平,裂痕纵横,如同古老神真裸露的伤口,恶心可怖。 越是往下,雾气越重,翻腾的雾气隐泛赤红,当二人落到底部,可见到这里所覆盖着的一层厚厚淤泥,干燥龟裂。 在那些裂缝中,偶尔露出一些似乎曾是渊下水生生物的遗骸,它们只是暴露出的那一点,呈现出异常扭曲的形状。 季明悄悄看了张霄元一眼,在张霄元的眼中闪着某种思索。 这思索不是在分析当下情况,而是基于某些已知的事情,而产生的推测,张霄元一定知道些什么。 季明驱使众力士从龟裂的淤泥下掘出一具遗骸,这具遗骸竟是有两类骨骼系统,一种长在里面,而另一种长在外面。 “这头.” 在遗骸上的髑髅上,长着个钳子般的角。 当季明拿起这颗黑髑髅,上面的两个角还能动,眼窝也不对,这个眼窝大于人类数倍,还没有鼻骨,在齿关的两侧多了一对钩子。 “密功?” 季明疑惑的道。 似遗骸这样的情况,似乎只有在密功上的「逆炼妖变」才能做到。 一旁的张霄元轻轻摇头,否定了密功这个推测,他的表情已是凝重了许多,朝着前面红雾中的一点光亮处走去。 待走得近了,能见到许多的岩石,它们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和褶皱,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苔藓,还有些地方未长苔藓,以至于在苔面中形成符图。 季明不确定是不是符图,它们都是盘状,不同的盘状,涡状、轮状、眼状等等。“你一定知道什么,张师兄。” 季明停下脚步,他没耐心等待张霄元自己开口,只能主动去问,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让张霄元透露内幕。 “我听虎眼说,你将出任兰荫方中的四道阴官之一?” 季明愣了一下,不明白这和他出任阴官有何联系,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将去兰荫方,必然也是知道一些山上关于黎岭的大计,将来总是要参与其中,说道一些给你听也是无妨。” 这里的大计是指观才洞第二次斗法,季明一直有关注这一事情的进展。 但是这事情涉及的层级很高,即使他有心打探也无法得知其中一二,没想到现在将从张霄元口中再次知晓其中某些内情。 “天南旁门大宗盘岵大山,乃至于盘亘于黎岭的另一家南姥神山,它们有一门玄功,一本不属于三天的秘经「成盘羽化经」。 早在十数年前的第一次斗法,山上便在研究针对盘岵大山的种种妙法。 其中那个针对于毒功而制成的解木针只是顺带而为,在山上主要的研究还是这一门古老的秘经。” 解木针这玩意他季明倒是知道,当初蜈蚣一世时,他在神婆舍园内杀了余霄,并窃取了诸多道书后,曾于园外寨中的望火楼小斗一场。 那时,在楼上的一位坤道便使了一种细长木刺的暗器,那暗器便是这解木针,能化奇毒,可克百虫。 张霄元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那的雾中火光。 “成盘羽化经不同于我们的苍天道法,它是基于.虫豸蛹变而创造出来,通过这一种奇妙变化,致使自己异类成仙。” 说着,张霄元不由感叹一句。 “听说在三天未立之时,遂古无道之初,修行之法百齐放,有种种的不可思议,这一次咱们或许可窥其中之一二。” 季明笑着问道:“张师兄,你不怕那洞中妖怪?” 张霄元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笑,道:“谁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被镇虎翁豢养的精怪,况且以我们二人之力,自保当是无忧。” 此时,二人已站在枯水渊下,那两三丈阔的洞口之前。 在洞边有一负碑的石赑屃,上面还挂着个一个透明虫腹球,这球内发着氤氲的赤光,照亮了那碑上刻着几个大字——赤石寨,华蜕洞。 “赤石寨,那不是南姥神山下的五大寨之一。” 在季明的心头闪过此念,更是联想到从锁孽井一同逃出的那位山魈妇,她是南姥神山下另外一处玄石寨中的妖魔。 二人正准备入洞,一道声音突然制止了他们。 在洞中,“嘟嘟”的顿地声响着,一根长杖跳到了洞口,杖头处的蟑头开口道:“此处为老翁秘洞,炼丹之所,非尔等能入其中。 不过二位在山上的身份特殊,若是执意入内,只可在主洞室内参观。” “你是谁?”季明好奇的问了一句,心中想着只看这蟑头杖的言语,洞中妖猿似乎没有敌意。 “我曾经是神祝乙峰弟子,现在是修行成盘羽化经的一位左道旁门,你们可以叫我刘根。” 二人走近几步,步入到洞内,这才看清了蟑头的面目,似个三角头盔,亮棕虫壳,两个半球状的单眼嵌在那四分像人的面壳上。 季明好奇的打量洞内的一切,在这洞内这个主洞室中,有一尊奇特的炉鼎。 这一尊炉鼎似塔状,非石非铁,而是暗沉沉的甲壳质地。这整个炉鼎浑然一体,圆鼓的炉腹正在上下的蛄蛹着。 在炉鼎的底下也没有三足,而是通过某种虫蜡胡乱的粘在地上,像是大团大团的硬痂。 在最上面还有两根竹节似的长触须,不时的摇晃一下,感应着什么。在炉鼎的四周上,还有三个向下曲着的炉耳。 杖上的蟑头刘根很是热情,努嘴介绍道:“这是「大蛹蛊炉」,乃是此处华蜕洞所秘制,未来或将成为对付盘岵大山的一大法宝。” (本章完) 181.第181章 蠃丹,斗法赏 第181章 蠃丹,斗法赏 在这里,在华蜕洞的主洞室内,季明本能的产生一种排斥。 这一种排斥不是出自于本能,而是因为所修行的真法,似乎是苍天道法对于此等旁门秘所的排斥,有种摧毁它的冲动。 季明相信张霄元也有这样的感受,不过正被强大的自我所克制下来。 主洞室内的这一尊大蛹蛊炉给季明的感觉不是一个炉鼎,而是一个活虫,一个被恶法所炼就的活物。 此炉只是立在那里,便好似邪术魔法的本身显化,在压制摧毁它的情绪后,便有极度的不适感让季明下意识的远离。 刘根仍在积极的介绍着这一尊怪炉。 “在盘岵大山之中,不对,在古老的天南,人们尊奉虫为神祇,渴望成为那样的存在,这样的信仰催生出许多荒诞的经法。” 蟑头上,触须兴奋的晃动,分享着新奇的秘闻。 季明听得投入,张霄元却是大皱眉头,倒不是不感兴趣,而是觉得听多了,易污了自身道性。 “这些经法在那时候,催生天南独特的修行,一直到三天治世,于天下传播神真之道,这些经法中多数都成了残经。 直至某个人的崛起,搜罗这些残经,同三天道法相结合,最终成了这一部「成盘羽化经」,也成了盘岵大山立派开宗之根本。” 听到这里,季明直指根本的问道:“所以说那什么成盘羽毛经对比山上的道法,它到底是优在何处?” “师弟问得好。” 张霄元双手抱胸,对着蟑头刘根说道:“现在是苍天当道,便已经证明了所谓的旁门左道之法,根本就没有可取之处。” “典型的唯胜利者论。” 刘根摇头道。 在洞室深处,某个长长的身影拖来三具尸身,给远远的扔在炉下。 那亮壳质的炉身之上,三个向下曲起的炉耳一下子伸直,它们原来是三根昆虫的口针。 这三根口针瞬间便刺入尸身的颅顶,尸身立马憋气了一般塌缩下去,只是留下空空的一副皮囊,内里都被抽干了。 在那炉上竹节一般的触须开始急速的甩动,季明感应到一种无声的赞唱,某种念头正从触须传出,传到了三天之上。 那一蟑头刘根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二人的注意力从大蛹蛊炉上转移到他那里。 “成盘羽化经的修行最终目标同样是成为仙人,然而这一类仙人,我们称之为「盘仙」,就像是.四渎中的水仙一样。 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修行的过程,不正是生命逆行为一的过程,而在成盘羽化经中,我们所修成的,便是这个一,可生化万物的一。 将魂魄、肉肉、法术神通等等一切玄玄奥妙给凝聚为最后的一,届时不只是脱质升仙,更可实现那滴血重生,永劫不灭。” 听了刘根的这一番介绍,季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毕竟没有哪一本道经不这么大吹法螺的,刘根要是介绍得朴素一点,他说不定反而要惊讶一下。 张霄元在一旁沉思,时不时的看一眼怪炉,最后这么说道:“这么说来的话,所谓的盘仙还是没有脱离炼气丹道。” 在洞壁上的一道石门缓缓移开,门内走出的身影让二人齐齐后退。 只见红目猿披着那件法衣,抱着个奄奄一息的猿胎出来,将其环臂在胸前,虚弱的道:“离不了,也不敢离。” 抓起蟑头杖,红目猿将杖一抖,一颗珠子从洞中飞落下来,正好落入季明的怀中,这正是他的那一颗白骨攒心珠。“给你。” 张口一吐,红目猿口中吐出一口宝钟,飞落在了洞外,正是抢的张霄元的那一口。 季明醒悟过来,道:“你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红目猿没回应季明,只自顾自的说着话。 “通过成盘羽化经,修行者会经历一种「蛹变」,实现修为、密功,乃至于元神和肉身上的提升。 为此,我这处洞中便开始研究一种丹药,一种可以实现羽化经上蛹变的丹药,借此针对性的分化、控制盘岵门人。” 红目猿指着大蛹蛊炉道:“此炉,便是我在丰囷山的成果,只要此炉开炼后,只需配好灵材好料,其上之灵须,能够沟通上天,令炉内中炼出一粒「上宝蠃丹」。 此丹可以帮助修行成盘羽化经的修士,无需经过繁琐的步骤,更无需承受巨大的代价,直接进行玄妙的蛹变,最终一举升华。” 说着,红目猿伸手对炉子一指,里面一个肉乎乎的囊球状物被吐了出来,或者说是被这蛄蛹的大蛹蛊炉给分娩了出来。 这囊球哪有丹药的半分样子。 “二位可想一试?” 红目猿虚弱的抬手问道。 见二人不回应,红目猿将这丹药送入臂弯中的胎儿口中。 那奄奄一息的胎儿立时有了血色,开始伸着一对嫩手要进食,红目猿安抚的说道:“别急,别急,我们很快就好了。” 很快这胎儿在红目猿手中抖动起来,身子越抖越急,痉挛一般,后来又趋于安静,完全不动,开始如同尸体一般。 其皮肤变得厚实,不如原先一般一擦便破的感觉,皮上的肤色也开始深了起来,如同岩皮一样渐渐的失去了活性。 凑近看去,皮下有液体流动,所有肌肉、骨骼、器官都已消融殆尽。 再过一会儿,季明分明见到一个气团从其中升起,悬定在胎壳的上面,这着实是吓住了季明,这分明就是证得了精。 张霄元看得大失所望,本以为得见成盘羽化经的一二玄妙,却只是颗奇丹。 季明却是看得眼睛大亮,他几乎是凑到了胎壳的跟前,脑中闪过许多的念头想法。 红目猿没让二人继续看下去,将这胎蛹封入洞内石室,接着对着炉子再度一指,两枚上宝蠃丹飞出,落在二人身前,道:“两位且拿着。” 张霄元面带抗拒,说道:“我等只是来参与考核,无功不受禄!” “二位误会,这是罗姬师姐的吩咐,也.是你们斗法得胜后应得的。” 罗姬乃是镇虎翁的弟子,红目猿此话算是坐实了同镇虎翁的关系,这让季明和张霄元心中具是一定。 张霄元迟疑道:“既然大家都有.” “不!不!不!” 红目猿摆了摆手,说道:“此等的奇丹,怎会是人人都有,也是你等斗败了筑基三境中的对手,这才得赠这么一颗。 稍后,我会授予你等用法,日后若是在黎岭中行走,此丹对你们定有大用。” (本章完) 182.第182章 神牌,丹中理 第182章 神牌,丹中理 华蜕洞前,茫茫红雾之上,有祥光异象落现,驱散渊下的红雾,露出其中一方坟茔状的「封土坛」,还有数根经幡。 洞中,季明托着「上宝蠃丹」,看了一眼洞外的醮法之坛,他没想到张霄元竟是选择散人常用的封土醮法来解符图。 或许张霄元所看重的,乃是这醮法背后的神真——三元天尊。 只是要获得这一位的关注和青睐,一味的施行醮法可没用,得尊奉三元天尊的救苦救难之道,而且是天下的大苦大难。 “刘根,法师身体可曾康健?” 季明托着蠃丹对着那插在一边的蟑头杖问道。 那四分似人的蟑头上,顶上触须一动,把头向季明这边一扭,道:“虫甬法师刚刚生产,元气大损,怕是三五日好不了。 你若是有何问题,或者有什么想法,问我也是一样的。” “法师说只需寄存一点念头在此上宝蠃丹之内,配以一段口诀,再使其托体而蛹化,便能得到一具二境中的傀儡.” “你不信?” “信!” 季明看着那大蛹蛊炉,道:“见着这玄奇炉子,我便知晓法师定是精通法理之辈,非是那修术不修法的左道旁门。” “旁门也修法。”刘根对于季明此话很不赞同,“凡人练武,多是只学打法,不学武术中的道理,这是无人教导的缘故吗? 非也,实是被打法上的外相所迷,在我辈之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法师早年刚接触「成盘羽化经」的解书之时,连其中的蛹都读成了虫甬,被老翁好一顿的责罚,差点失了这一份差事。 他痛定思痛,给自己取了这么个虫甬的古怪道号,以此来时时的警示自己。” 季明若有所思,将上宝蠃丹收起,道:“就像你说的,我们要学习其中的道理,而我就很好奇这丹中运作的内在道理。” 刘根似乎很好为人师,这从他将季明和张霄元请入洞内,一直喋喋不休介绍就可以看出。 此时,见季明想要了解蠃丹内在的原理,他也是立马精神起来。 这毕竟是他和虫甬法师的得意之作,虽说在其中法师的功劳更大,但他刘根自认为在其中发挥了不可取代的作用。 “你真想知道。” “当然。” “哈哈!”刘根欢喜起来,道:“我老早看出来了,你和那个张霄元很不一样,他是个正经道种,你却是个左道狂徒。 不过你要理解蠃丹,得先学习成盘羽化经,你敢学习吗?!” “道友似乎一直在暗中引导我和张师兄学习此经。”季明十分不解的说道。 “我引导过许多人,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你和张霄元,你们估计都隐约的听到山上的风声,黎岭中将有大动作。” “第二次斗法。” “小声一点。”刘根瞅了瞅洞外洞内,紧张的说道:“法外有耳,秘话不可明说,要是出了事情你我都担待不起。” 刘根那蟑头一副缓了口气的样子,继续道:“黎岭山脉自东南而向西南,纵达数千里,若再廊括南盘江出海的九真之地,便又是一道土大方。 若山上有识之士,兼修羽化经,采其长,以成太平新法,未必不能在山上再立一峰,便如辖制天倾大方的天河峰一般。” 季明被刘根的深谋远虑惊到了,自己也算是尽量的走一步算三步,这刘根怕是已经算到了十步开外了。 “疯子。” 季明心中给予了一个评价。 看来自己无法从刘根这里了解此上宝蠃丹的内在道理了,他自然是不可能只为这个,而去学兼修一门成盘羽化经。 刘根急得跳着杖脚,道:“你可知为了这一门成盘羽化经,山上费了多大的代价,乃至于已经惊动了天上的太平老祖干雄。” 季明心念一动,觉着此身虽不可杂修旁门之法,但是自己多一门真法也没什么,当下便同意看一看所谓的羽化经。刘根一时大乐,还以为自己一番话已是说动季明,当即找出一支翠玉简,道:“暂时先给你炼精化气这一步的「盘甲卷」,只要你能炼成,完成一次蛹变,我会让法师再予你「虫成盘卷」。 我得提醒你,不要利用上宝蠃丹完成一变。 那丹是为了策反和控制盘岵门人而专门秘制的,你如果自用的话,我们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洞内,季明和刘根聊了许久,商量日后斗法战起再有联络,接着洞外的张霄元已解得符图,来替换季明在洞中护法。 这是二人商量好的,轮换着护法,让对方能安心解符图。 钟内的「大周天五气妙法符图」对于季明和张霄元这等炼气后期的修士而言,其解书的价值并不大。 季明有些理解张霄元为何采用封土醮法,或许是因为耗费小,且时间短,易于施展的特点。 当下,他改了原本属于福禄寿三命星君的「宝桃献寿坛」,也采用封土坛来解开大钟上的符图,好省下一笔开销。 现在,季明已快回到精打细算的日子,如果没有鼠四支持,这次考核的材料准备怕还得去符钱宝柜中支些鹤观的账上存钱。 如果这样的话,对于他同鹤观之间的关系很不利。 毕竟现在正寻求鹤观在兰荫方阴职一事上的支持,他需要竖立一个独立,能自主,独当一面的形象,从鹤观账面上支钱,可一不可三。 符图一解,二人不曾逗留,很快离了丰囷山,赶回到了青萍岩上。 他们不是第一批回来的,在岩上已有几个道人在这里,分散在岩上各处。 许多人的身上都挂了彩,连遮掩肉身的幻术都维持不住,导致那因修炼密功而导致的妖变特征一一露出,好不狼狈。 季明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入定调息着。 当规定的考核时间过去,岩上人数并未增多,一眼数得过来,可见本次丰囷上的难度。 三位高功准时出现,尤其是那一位罗姬,甫一出现便将几个道人打飞到岩下,厉声道:“敢耍诈绕过斗法,白瞎了我的心思。” 美目一扫,岩上几人纷纷避开眼神,尤其是觉光和尚。 “小比丘,你也是炼气后期,只遇着个三境的散人便打了退堂鼓,选了个二境的斗法夺钟,这算是在敷衍我吗?!” 觉光和尚只是苦笑,道:“丰囷山监考的山鬼阴官们对我的做法并无异议。” 罗姬虽是俏脸冷若寒冰,但是到底没在这个问题上追究,只是当众赞了张霄元和季明,并赏赐了贝珠一盘,小还丹一瓶。 张霄元刚想伸手接过,便听季明义正言辞的说道:“在丰囷山上因着斗胜三境,已得斗法之赏,怎好再领一次。” 碧荷上的罗姬听得大笑,她知道金童是故意当众说这一番话,以表明她主持考核,心中自有度量,非是心血来潮,一味得增加考核难度。 关键是此话尤金童而说,侧面说明她对考核的改动很得人心。 “是确实不该再.” 张霄元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季明继续道:“不过前辈再予赏赐,必有苦心深意,作为晚辈当不可辞,便在此收下了。” “我” 张霄元终于放弃说话了,另一边的觉光不再作苦笑状,不知在想着什么。 “哈哈~”罗姬遮面轻笑两声,说道:“在接下来的「请神之考」中,我会期待你的表现,火墟洞中的金童儿。” 岩上,有板子撞击的声音响起,接着只见一大堆的桃木神牌从半空落下,反应迅速的已经主动去拿落下的牌子。 季明和张霄元下意识对视一眼,均是害怕他们这道行超出他人的,被主考的罗姬特殊照顾,于是不约而同的抢了他人准备去拿的牌子。 牌子到手,季明一看,正写着「落银湖青草庙安流大王」几个大字。 (本章完) 183.第183章 旧故,请毛神 第183章 旧故,请毛神 太古以来,神灵有二类,一为天生之神,一为地养之祇。 自从三天共治,始创神真之道,后天之神真由此而盛,同样神真之道也催生出另一类“神”,鬼神,或者说是鬼仙。 其落于阴土,为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阴司无职,三山无名,真可谓是籍籍无名。 此类鬼神不入轮回,又难返三山,终无所归,只能浪荡于阳世,立下一座座邪庙淫祠,传下恶术魔法。 在天下的左道散人中,起码一多半同这些邪庙淫祠有关系,而在这天南之地,最大的邪庙便在那个落银湖中,被天南众道共称作「云雨庙」。 鼠四曾同他谈过云雨庙,根据一些山上山下的消息,这个云雨庙中的神主同天上雷部行云司中的雨师陈元君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季明翻着桃木牌子,他心中暗暗感叹着,也只有那个天倾西南,银河倒挂而成的落银湖,才能催生出这样的邪庙。 在他手上这一块神牌上的「青草庙安流大王」,便是分属于雨庙下的一个小小鬼神,自封什么安流大王,口气倒是不小。 本次考核中准备的神牌不少,很快已是人手一个,余下还有许多。 那龙虎高功罗姬站在一叶碧荷之上,负手而立,俨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 “这些个毛神道行不高,本事更是稀松,你们要做得很简单,将他们请到这里,或是杀了,或是降了,便算过了考核。” 按照以往的惯例,请神乃是召请神真,而不是请出这些个鬼神,罗姬虽是曲解此中考法,但是在岩上无人敢有异议。 一方面,请下神真,哪怕只是一缕法念,也要费许多,且不提还有失败的风险。请下毛神才费多少,大家自然会算这账。 另一方面,那自然是罗姬的实力和背景惹不起。 对方一开始就拿丰囷山为考核点,命当地的山鬼阴司监考,自然是做足了功课,上头该过问的,估计早已经过问了。 当罗姬讲话结束,青萍岩上的众道没有动作,一个个的都在看那剩下的神牌。 既然在丰囷山的考核有着隐藏式的奖励,那么在这最后的「请神之考」中,也应当存在着这么一种奖励。 如何获得奖励,大家都能猜测出来,无非是请到更多的毛神,或者请到更强的毛神,总之要给自己上强度,卷起来。 这就是罗姬所设考法的核心,只从这些考核的改动,便知道罗姬定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季明也在犹豫,如果在这一次考核中,也有上宝蠃丹这样的奖励,倒是值得搏一搏,但为什么张霄元一直没有动作。 在岩上,张霄元应是最有可能拿到奖励的。 季明将手一扫,不管如何先拿了再说,刚才在罗姬面前一番表演,已当众立下勇于挑战的人设,现在只能表演下去。 见到季明的动作,其余人也纷纷出手,最终季明多拿了三个牌子,其余人也在两三块之间,唯有觉光和尚,拿了五块之多,看样子准备扭转罗姬对他的负面印象。 拿了牌子,一个个从岩上散开,落于群峰之中。 各人都有自己的底牌,不可对外展示,各自散去,自是应有之义,但是也有成群结伙的,他们准备联手一同降伏毛神。 季明拿着四个牌子,一边在手中翻着,一边摧使力士将自己托到隐蔽所在。 “安流大王,火头神,壶壶老,还有赶浪大王。” 在一倒斜于柱峦的大石峰下,季明身中虚空力士在此累土作坛,上放火烛香品,并且捉来虎豹豺狼于坛前作为供品。他在四个牌子中翻了翻,从这些名头上来看,自称某大王或者某神的毛神一般都是有勇无谋,应该是最是好请的。 只是其中的赶海大王让他想起了铁牢庙中的“旧故”赶海夜叉钱庚,不知这两者是否为同一个。 毕竟钱庚所效力的「锦碧水府」就在落银湖中,说不得这劳什子赶浪大王便是他在雨庙的一个鬼神马甲,这样的事情在三天下也不是啥新鲜事。 比如地府中的焦面鬼王,据小道消息称,其为三元天尊在地府的一个马甲,虽说这传言十之八九为假,但也佐证马甲的盛行。 不过要玩转马甲,成为马甲流的高手,这对于中低阶的修士而言可不轻松,有许多玩脱了的例子。 甚至于,在四境往上,也偶尔有被爆出马甲的,在马甲上的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将赶浪大王的神牌落在坛上,季明开始作法请神。 这一类毛神没什么专属的,被三天认可的神祇赞词,所以季明尽管挑些好词说着。 “瑞气盈庭,祥云缭绕。 德配水泽,仁慈圣明。 护子庇民,威德昭彰。 ” 远在落银湖中的一岛上小土庙内,庙虽不大,但是香火旺盛,庙中立着一尊横眉怒目,袒胸挺肚,两臂缠飞天之飘带的夜叉像。 在这平凡的一天里,夜叉如往常一般,在云雨庙中的潮司点卯,领着一部水鬼在湖上赶浪,顺带驱来一点湖鱼给岛上渔民。 直至昏时,他才回了自己的家庙,钻到神像中安寝。 在睡前,拉着守庙的蛤蟆怪小酌了一杯,略微发散自己的愁情,并为将来作起打算,却是苦无出路。 越思越愁,不禁悲从中来,在庙中唱道:“四顾苍茫心绪乱,迷津彼岸泪难收。世事如云难把捉,心随流水共悠悠。” 醉入梦中,没睡多久,只浅浅的睡了一下,便有一段段的唱词入耳,下意识的以为哪个信众在焚香祝唱,唱得都是他喜欢听的赞词。 这赞词唱着唱着,就要请他过去。 醉意混着睡意,夜叉一口应下,而后从神像中纵下阴土,迷迷糊糊的寻着感应,于幽冥中穿梭,抵达陌生的阴土之内。 “这” 这处阴土该称阴国,其中幽光四起,阴军齐整列队,阴宅鬼府座座,错落有致,仿佛来到了地下之国中。 这时候,睡意已无,醉意只剩了个三分,刚准备折返回去,只见阴国中一道绿光扫来,吓得他只能应召上得阳世中。 “延寿宫中土运童子钱庚在此,下方哪个凡人召我?” 一出来,夜叉便幻作生前样貌,报出他生前最得意的官面身份。 (本章完) 184.第184章 招募,请神易 第184章 招募,请神易 在倒斜于柱峦的石峰下,那前后穿风的巨大孔道中,钱庚一副童子的模样,坐在坛上,愣愣的看着那坛下的旧识。 “你不是那庙中的小道人?!” “小道稽首了。” 季明掐个诀,持在胸前,施了一礼,再道:“自亟横山中一别,钱道友却是风采更胜往昔。” 见到季明这般礼貌,钱庚也是心中一定,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见多识广的他一下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心中不敢大意。 心念一转,消了幻身,显出夜叉原形,脸上悲苦的道:“小道人,钱某可是被你害惨了。” 在季明的面前,钱庚开始大吐苦水,原来当初在铁牢庙小湫龙被黄嚼抓走,他龙子性情顽劣而未有再行救援之事。 本来这也没什么,费些钱财打点一下,也能在锦碧水府中轻轻揭过,到时候水府另派能人再去救援便是,但坏就坏在小湫龙死了。 死的时间,还正好是在水府派遣下一位求援者之前,让他连个推卸责任的对象都没有。 小湫龙是龙子,江叟龙伯之子,钱庚从未想过那黄嚼大王会杀了龙子,就算是给宰了,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宰了吧! 但小湫龙就是死了,他也被逐出水府,带了手下的蛤蟆怪投了湖中的另一大势力「云雨庙」,当了那庙中众多毛神中的一个。 而后凭着以前的人脉关系,在云雨庙中的潮司中领了份差事。 这白日里他就在湖上赶潮,晚上还要经营家庙,托梦还愿,才个把月便搞得阴身中的灵机枯竭。 季明被钱庚这一出搞得有些错愕,见钱庚在水府中能屡次保全自身,还能云雨庙中钻营,心中也是起了爱才之心。 在铁牢庙中,他便知晓这钱庚生前在福禄寿三命星君的「延寿宫」内做了个土运童子,他这关系已是通了天的。 如能得收服钱庚,日后在兰荫方中自己闭关静修,钱庚和鼠四参谋赞画,多少能让他免去俗务扰神。 另外一点,季明需要对鼠四分权制衡,这是应有之义,必要之举,无关乎信任与否。 “钱道友,不如你来我这里。”季明诚心相邀,道:“我不日将往兰荫方中阴司任职正官,自有一份富贵相送。” “兰荫方?” 钱庚知道谷禾州中的这一小方,乃是个太平山和盘岵大山的争议之所在,近些年此方中两大势力动作频频,不是个好去处。 他对小道人了解不深,曾以为是火墟洞中的弟子,有大纯阳宫的背景,现在看来竟是太平山门人,倒是有几分前途的样子。 钱庚虽说厌烦云雨庙中的琐碎差事,但那毕竟是个遮风避雨之所在,而相比于那里,眼前的小道人能带给他更多呢?! 他没第一时间拒绝,问道:“你既是太平山弟子,也有些背景,当知晓山上的肥缺都在青萍、天倾二方,何故舍近求远,难不成那方中有什么秘密?” “好敏锐。” 季明心中暗道。 尽管在铁牢庙中已见识过钱庚手段,但是这机敏的一面还是让季明眼前一亮。 季明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透露第二次斗法之事,而是将道商钱家在兰荫方中布置产业一事道出,准备试探一下钱庚。 钱庚生前能在延寿宫中当个仙童,生前定不是简单人物,说不得同钱家有亲,或者就是钱家子。 不过当他说起钱家的事情,钱庚面上并无特别的反应,只是在口中盘算着钱家在兰荫方中布置私产的各种可能性。 季明觉着自己多心了,钱庚即使是钱家子,人死火灭,现在只是一夜叉鬼,还是在云雨庙这样的天南邪庙中的夜叉鬼。 “钱家子弟到了近几代,基本没几个有道性的,一个个活成了商贾之徒,他们肯大力气在兰荫方中布置私产,其中定是有巨额利润。”钱庚揪着他那水藻似的头发,苦思不得,最后对季明道:“看来你舍近求远,也是为了这其中巨大的利益,我.似乎只有拜你为主,才能知晓内中秘密。” “不!”季明摇头,道:“拜我为主,并不能让你知晓这个秘密,你还需要有所付出。” 钱庚听了这话,脸色大沉,他自是知晓仙家降魔以作护法,需种下一道禁咒,此后便是不得自由。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钱庚以极大城府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他明白自由是相对的,弱小者的自由不过是被阉割的自由。 不过这不是一件小事,出卖自由能否换到对等的利益,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心中还是存疑的。 季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对待人才总要多一点耐心,于是缓和的道:“禁咒之事暂且另说,不如你先留在我身边做事,观察之后再做决定。” “好!” 钱庚应了下来。 他之所以答应下来,眼前小道能给份前程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自然是他的处境。 小道人将自己召来太平山中,肯定不是专为叙旧,也怪他自己吃酒误事,迷迷糊糊的就应了召请,陷入两难之中。 季明拨弄自己手中牌子,一一展示在钱庚的面前,道:“眼前便有一件难事,这三个毛神我该如何将他们请来?” “火头神,这是外来破落户,生得个火爆性子,在庙里一众鬼神中很不合群,你如召请他来,他定然会响应你。” 季明从善如流,将火头神的牌子挂在坛上,接着走起罡步,唱起赞词。 不多时候,坛上温度骤升,因着此处位于峰下孔道,有徐徐林风穿过,便生出大股的热浪,熏得季明脸上身上汗毛卷动。 眨眼间,一簇热光自坛上冒出,现出个火炭似的山怪头,头下是副婴儿身。 他从坛上爬出,小手扒拉坛上岩土,留下焦黑的掌印。 这毛神清了清嗓子,刚要来句开场白,一面圆光向他照来,瞬间阴身僵住,身中的灵机倾泻了去。 火头神虽气性大,但斗战经验很多,将阴身一沉,沉入坛中,准备避了圆光照身,没成想一群力士涌来,将他拉出坛外。 情急之下,张口喷出火烟,霎时遮了孔道,却听得火烟中银光一闪,一道雷光闪打在身,打得他只剩一颗火炭头。 那轮圆光再照,整个炭头被攒在圆光中,被消磨成阴煞灵机,为白骨攒心珠添些底蕴。 “雷屑宝钉!” 钱庚认出发出雷光的法器,正是小湫龙的心爱之器,没想到被小道人得了去,只是不知小湫龙是否死在小道人手中? 他猜测大概率不是死在小道人手中,小道人敢当他面拿出来,定然是有说法的。 这雷最是克制阴邪,火头神没头脑的应召而至,就算有几分道行,有心算无心之下,也逃不了被小道人拿捏的命数。 钱庚是个聪明鬼,脑中已经在想剩下的两块牌子,那安息大王和壶壶老又该怎样骗过来。 有他从旁协助,问题不是太大。 (本章完) 185.第185章 封官,道徒成 第185章 封官,道徒成 峰下,有钱庚这个云雨庙的毛神帮助,季明没费多大波折将安流大王召请归来,这是个鲶鱼妖鬼,善使一口脏水。 季明降伏的过程,全然没有避讳钱庚,这也是在故意的展示实力。 白骨攒心珠和一气大擒拿手,这些钱庚早在铁牢庙中便已见识,所以在对付安流大王特意用了金恶袋,还有薪符。 钱庚见了果然诧异万分,对季明态度再起变化,郑重了许多。 果然,在这里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自身力量不虚,最能直观反映一位修士的未来潜力。 火头神和安流大王都没有让他感到棘手的,也没有让他觉着新奇的妖术魔法,估计在云雨庙中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季明却是不知,他手上雷屑宝钉实在太克阴身。 毛神一被召请过来,一道雷闪打去,十分道行去了三分,且还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之下。 那壶壶老,本不欲响应召请,不料钱庚亲上坛前沟通,愣是将他给诓了过来,将自己一下子折了去。 事毕,带着钱庚去往青萍岩上,待见了岩上的三位高功,钱庚才明白这是一次道徒考核,而他只是其中的小小一环。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酸苦,有一种卑渺感,在季明身边愈发的像个被降的夜叉护法了。 在整个「请神之考」中,大家都发现最难的不在于降治毛神,而在于如何将他们给请过来。 有许多人拿了两三个神牌,却没一个回应他,急得满头大汗,在岩上求助于他人,但是那已被惊动的鱼,如何还能再上钩。 道徒考核为三年一考,其中还要筹备醮法之材,丹符等物,明处暗处的销都不少。 这倒在最近一考上,往后的三年又得重新筹备,修行上、密功上还都得兼顾着,真不知磋磨到何时。 这些人在岩上长吁短叹,不死心的仍在尝试着,已然死心的,便只能心中祈祷下一次别再遇到罗姬这样的主考者。 在岩上坐了五日,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已回转岩上。 这时罗姬也开始点算大家的成绩,其中最好的并不是季明,而是那个乙峰上的觉光和尚。 他拿了五块神牌,也如愿的降治了五个毛神,而季明只是保守的拿了四块,所以只能屈居于第二位。 在点算完毕后,罗姬感受到大家投来的目光,展颜笑道:“本次考核,降治毛神者可去上府中领取妙法服一套,剑器一柄。 另外,还有贝珠三盘,灵丹数颗,真法密功一本,符钱三千三百六十枚。” 此言一出,岩上的众道仍是盯着罗姬,期待她宣布成为道徒后,最为重要的一个事情。 “觉光!” 罗姬忽然喊起名字,并将手一摊,那掌中现出一匣,道:“我虽是不喜你的作风,但是属于你的赏赐,我罗姬不会克扣下来。” “多谢罗师叔。”觉光接过匣子,合十拜道。 “金童!” 罗姬再喊,季明越众而出,同样拿到一匣子。 这匣子刚一入手,便有药香入鼻,打开一看,这匣内装着的乃是一块百年的黄精。 季明随即在岩上礼谢一声,此黄精再加上考核中所得的贝珠灵丹,足以让他完成朝元神现,从而晋入到筑基三境。 上宝蠃丹、百年黄精,此二宝不枉他费了一番心思。 除二人外,再无第三人有赏,这也同丰囷山中一样,有赏者只二人也。 待这领赏环节之后,岩上众道按下艳羡心思,想着您老这回该宣布地曹阴吏候选之事,这可关系到大家以后的阴司饭碗。 186.第186章 虫官,师恩远 第186章 虫官,师恩远 高功宣读轴上名录,乃是按照先大方后小方宣读下去,故而一直未报有季明的名字,同样的也未报有张霄元的名字。 “奉真君敕令:封高常山为兰荫方小西山法严别院下夜游神,配阴司宝器荡魄锣一个,另有辅吏正副游将两名,阴差一众,阴兵一部。” 在人群中,觉光和尚站了出来,高常山正是他的俗家名讳。 日夜游神,尤其是「法严别院」这方中分坛下的日夜游神,权柄比方内其它山川阴土下中阴司正官职权更重许多。 季明就算关系背景颇硬,也没想着去谋求法严别院下的阴司正官,这个觉光很不简单,不知这是否是二僧在背后使力。 一旁张霄元的表情不怎么好,他事先从未听闻觉光的事情。 “奉真君敕令:封张霄元为兰荫方小西山法严别院下拘魂正使,配阴司宝器哭棒一根,另有辅官拘魂副使一名,阴差一众,阴兵一部。” 张霄元表情沉重的走出,拜谢师门之恩。 “张师兄,日后同在别院,共治一地,还请师兄多多照顾。” 对于觉光的话,张霄元没有理睬,只是站到一边,静静等待着封官结束。 这时高功余光扫了季明一眼,这让季明有所感应,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可没有张霄元等人那般的十拿九稳,此刻忐忑得紧。 “奉真君敕令:封张宝为兰荫方小西山法严别院下四道之一虫官,配阴司法器蛾扑灯,另有阴差两名,阴兵一班。 仔仔细细听到最后一个字,季明心中大定,暗呼一口气,见到张霄元拱手便回了一礼,而后拽步上前,拜谢师门恩典。 有了地曹官身,便有了根基,有了一点点的阴司权力,也算在这个三天下有一席之地。 整个宣读完毕,青萍岩上这才人人开颜。 不管有没有捞到肥缺,在此上进一步,便同山上的道众,同山下的散人左道彻底的区分开来。 日后再见面,给你面子称个道友,不给面子可是要称职称。 在青萍岩上,大家三五成群,基本上是封在同一方中的阴官阴吏走在一处,约定日后在方内多多走动,好一起谈玄论道。 在季明这里,气氛大不一样。 季明同张霄元在一处谈着,交换着小西山法严别院的事务,而一边的觉光和尚被排斥在外,和尚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张霄元和觉光看样子关系很是恶劣,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维持,日后在法严别院下的阴司,怕是多有争端。 在考核结束,众道一一散去,季明自是领着钱庚去往宝林楼中,早做去往兰荫方的准备,中途一道人影正候在他的去路上。 季明托他的力士众落下,道:“师兄专候于此,可是为了张师兄?” 本以为这两个就算别苗头,那也得等到在兰荫方内落实阴职之后,没想到在考核结束后,似乎就开始有所动作了。 “师弟有所不知,我和张师兄的师傅辈在年轻时多有争斗,这样的争斗似乎传到我们这一辈中,故而使我与张师兄关系不佳。” 季明还以为觉光是来让他站队,看来这和尚比想象中的灵醒。 觉光手一伸,僧袖中飞出一匣,正是请神之考的奖励,道:“师弟请将此匣收下,来日小西山中还望多多照顾。” 季明略有迟疑,上一秒他还觉得对方灵醒,下一秒就隐晦的表露让他站队的意思。 似因见到季明面色不悦,觉光立马换了一个说法,道:“我明白师弟的苦衷,既如此便只求师弟可以忠于职守了。” 这是在让季明保持中立,这倒是能接受,也是他的本来打算,于是痛快收下匣子,并当场打开看了一下,心道:“灵芝!” 所谓紫芝瑶草,碧藕金丹,这些东西都是一等一的仙物。 这灵芝虽不是千年的紫芝,但是浑然赤色,芝面结云一般,处处的云纹,其中效用定比他那百年黄精要强上许多。这觉光和尚身为二僧弟子,做到这一份上委实不易,季明当下便以道友相称,态度不似先前一般冷淡。 话别觉光,宝林楼中一切如故,楼中掌事将两封信送来。 一封是火龙真人的,信中大致意思是天南大劫还有许多年,让他不必过度的心忧,安心的修行,早日证得金丹云云。 另一封则是鹤观大师兄宣景。 在这信中,宣景的文字很正式,没有亲近的表示,也没有排斥的表示,只是在直接的陈述一些事情,如此而已。 宣景告诉他,师傅的本来安排,也就是天倾大方中的拘魂副使,为得是让他在此接手大方中的鹤观道产,成为鹤观同太平山之间的情报驿站。 毕竟鹤观在谷禾州中的鹤鸣方,而太平山在青萍本方,毗邻天倾大方之北,中间又隔着落银湖,太平山中发生什么,鹤观一时间难有听闻。 飞鹄子原本的安排,对鹤观,对季明都有好处,但是季明改变了原本的决定,打乱了部署。 在信中,宣景直接告知,他在得知这一决定,一直持有反对意见,后来因为火墟洞的插手,他的态度才稍有改变。 他无意于探知季明执着于兰荫方的原因,但是希望季明在兰荫方中做任何事之前,首先考虑会对鹤观造成的影响。 看着这一封信,宣景送来的信,季明心中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看来自己的飞鹄子师傅即将寿终,不然轮不到宣景大师兄去信予他,并在这信中以观主口吻表明他该注意些什么。 没了飞鹄子,鹤观还有能力阻拦素罗禅师吗?! 这一时间,季明既有悲伤,又有惆怅,他有想过这个事情,但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 “鼠四!” 季明将鼠四喊来,交代道:“查一查山上山下谁有黄粱梦枕,我愿大代价求购。” “这大纯阳宫中的梦中炼心之物我知道几个地方有。” 鼠四说的是几个地方,而不是谁手上有,这让季明感觉黄粱梦枕好像丹、符等等一般,也是一门道产似的。 “在三峰一府的「存玉库」中,每年都有宝物赐下,为救扶微民、久行善功、斩妖除魔、破灭恶祠、上缴密功妖术等等的嘉奖。 在其中,偶尔可见黄粱梦枕赐下。” “还有呢?” 季明再问道。 “落银湖上的舫内偶尔也能见梦枕传出,舫中主人应是与大纯阳宫有生意往来。”鼠四在这里停顿一会儿,看向了钱庚,再道:“还有云雨庙、锦碧水府中,尤其是水府,定是存有一些梦枕。” 钱庚没想到鼠四刚一见面,就知晓他的根底,心中不敢小视这鼠精,主动的道:“我使些关系,定能帮您拿到一方梦枕。” 他知道梦枕,曾经水府中就建议给顽劣的龙子使用,因而从大纯阳宫中求了几方,可惜没几个龙子乐于使用那梦枕。 梦中炼心,自然非是好梦。 既然梦非好梦,谁乐意沉沦其中,品尝其中的甘苦。 钱庚主动请缨,季明自然同意,但是也没将希望全放他身上,让鼠四查一查往年谁得了梦枕赏赐,是否愿意交易。 无论在哪里,「湿卵胎化之眼」经由梦枕辅成的转世梦,都将是他快速崛起的手段。 (本章完) 188.第188章 羽翼,二师兄 第188章 羽翼,二师兄 小西山之下的阴山中,一道玉石符牌划开重重阴气,在这满是暗沉色调的山中添了一份不起眼的光彩。 玉符直奔山中一处金坛,坛上以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等等点缀其上,此处宝光凝出缤纷祥光,晃得人看不清金坛上的鬼神。 “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如来加持广大金刚法界宫,一切持金刚者皆悉集会。 如来信解游戏神变,生大楼阁宝王,高无中边,诸大妙宝王种种间饰,菩萨之身为师子座。 其金刚名曰:虚空无垢执金刚、虚空游步执金刚、虚空生执金刚、被杂色衣执金刚、善行步执金刚、住一切法平等执金刚.” 坛上鬼神讲说那「大日神变真经」,阴山的鬼众游魂具是跪拜在坛下,痴醉的听闻真经,希望借此洗涤阴身,灵智脱离混沌。 忽得破空声响起,坛上祥光内伸出一只灰扑扑的手掌,一把抓住破空而来的玉符。 “竟是来得这般早?” 祥光内,一声轻咦,接着手一拂,撤开祥光,露出个着破衣烂布的恶鬼身,其对坛下众鬼道:“将日游神朱温唤来,让他将「蛾扑灯」取了,送予这到任的虫官。” 不一会儿,有魂魄落下阴山,这魂魄上有道小钟罩着,正是属于日游神的阴司宝器落魂钟。 这位日游神在取了阴司虫官的法器后,朝着金坛上的鬼神作揖道:“此次阴土中共封下三名正官,怕是将有大变,不如将军同我一道去见这位虫官。” “不妥。” 坛上鬼神轻笑几声,道:“我不过是地府遣派而来,虽占着这「阴司地下主」一职,名义上统帅尔等阴官,但不过是空有其名而已。 道土之阴权,实由道门所控,我若冒然接触,于我于尔等都是不利。 况且你与那虫官都是鹤观弟子,我便不去扰了你们师兄弟相聚之情。” 那日游神朱温点了点头,随后魂魄回返阳世,在穿戴好正式的法服道冠,骑跨着山豹来到小西山中的一处荒村野庙之中。 野庙早已破落,只余断垣残壁,斑驳朱墙。 在庙院中,一尊香炉前,立着一着赭黄道袍,戴混元巾的身影,这身影的双手似乎习惯性的拢在袖中,并注视着某个方向。 山豹背上,身材略有走样的朱温在见到这庙中少年道人,心中不禁略有恍惚之感。 他犹记得多年之前,在那螺溪小福地之中,他还曾见过这一位,那时这一位不过总角之年,扎着两个小髻,老气横秋的。 对了,这人那时的样子也如这般,双手交叉,拢在宽袖中。 现在想一想,原来是为了掩藏六指的特征,自己当时还以为这一位小师弟是在故作老成。 这么多年过去,将近有二十年了,几乎算是凡人的四分之一人生,他感觉这一位似乎从未变过。 “师弟,何不去别院之中沐浴小歇?” 听闻此声,季明转过身来,见豹上道人,笑道:“朱温师兄,素罗禅师未死,我如何敢光明正大的入住于别院。” 朱温愣了一下,自己这小师弟说话和善得紧,言语却是如刀子一般。 说实话,他心中是佩服小师弟的,虽在观中不曾深入接触,但是对方能抗着素罗禅师的压力,而有如今一身道行,这属实难得。 他先是蛾扑灯交割给了小师弟,接着宽慰道:“禅师也不能天天追索于你,他那四悲云寺中一大摊子的事,又如何能够不管不顾。 再者说了,这法严别院到底是兰荫方中分坛,乃是庄严之所在,你又是一名阴官,那禅师除非是走火入魔,否则.否则” 说到这里,朱温已是说不下去。 从禅师往日行为来看,倒真有几分“走火入魔”。 在天人未降世前就敢驱使山川地祇搜山检土,锁定天人降世之地,更是在第一次观才洞斗法中擅离战场,追杀天人孕胎,这胆子已是大得没边。 见朱温这般,季明心中一定。 飞鹄子师傅曾说他这二师兄有些手段,却是个中人之姿,算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不过难得有一份爱护同门之心。“师兄,敢问可有破局之法?” 朱温见小师弟诚心发问,认真思索一番,道:“若禅师真不顾规矩,那师弟便要剪除其羽翼,使其成个孤家寡人。” “是啊!羽翼。” 仿佛在回应他们的话,在庙外不远处,绿荫中的庙影上有股股火烟升起,隐隐透来阵阵的喊杀声,略微刺耳的尖啸。 朱温知道那是通化寺所在,山中一处藏污纳垢之地,因为寺中主持虎马失踪,近些年才消停了许久。 不过他听说寺中最近来了两个奇人,似乎有意帮衬着重振寺庙香火,已是广发简帖于山中散众,要在那寺中宴请。 不多时候,朱温麾下游将过来,火急火燎的道:“通化寺中光福塔大火,塔中散众左道俱死其中,无有一人得还。” “死了便死了。” 朱温挥了挥手说道。 那些左道散人依附于法闻僧,同自己这鹤观一脉打对台,搅得山上乌烟瘴气,他早有心除了去,这一把大火烧得好。 “可” 游将略有迟疑。 “说!” “法闻也死在其中。” 朱温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炉旁的那道人身影,心中一个念头瞬间浮出,“是他杀的,他在剪除禅师的.羽翼。” “师弟这是.” “我常听闻左道好杀,散人无状,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此寺火起怕是因此缘故。” 季明面无表情,看着火烟的方向,一脸淡然的说道:“可惜我太平山门人法闻,因好结散人左道,将自己卷入这样的火拼之中,浪送了自己的性命。” 朱温着实感觉到小师弟的杀性之重。 他在别院中同法闻僧共事多年,争斗了许久都未想着下杀手,小师弟一来便送其灰灰了去,真可谓是杀伐果断之辈。 “是啊!可惜了法闻的一身道行。” 朱温如此说道。 现在的时机很巧妙,阴司中的夜游神和拘魂正副使未曾到任,凭着他这个日游神,还有小师弟这个虫官,倒能压下事情,盖棺定论。 见朱温如此配合,季明知道这其中是师兄弟的关系在起作用,为了巩固这一份关系,他拿出一份名录交给这一位鹤观二师兄朱温。 疑惑的扫了一眼名录,上面都是方中的一些毛竹林、丹砂山,以及林苑兽囿,还有灵坊的位置。 “这是何意?” “师兄不用细问,只要安排人手查一查这些地方,自有富贵上门。” 季明一步步踩着虚空力士,托着囍字圆罩的蛾扑灯,踏上半空,道:“日后我不便常往小西山,还望师兄多多帮衬。” 朱温见季明被托空而去,感觉自家小师弟有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这一种感受只在他初见师傅时才有的。 或许,鹤观内除师傅和大师兄外,第三位筑基将是这一位小师弟。 在庙宇一角,一文士,一富翁,二者联诀而至,朝朱温道:“虫官麾下阴差钱庚,阴差鼠四,来领阴司一班阴兵。” (本章完) 189.第189章 奇遇,潜修墓 第189章 奇遇,潜修墓 处理了碍眼的法闻,季明没有亲自插手道商钱家在兰荫方中的产业布置,而是将二师兄推至台前,同享这一富贵。 有钱庚、鼠四二位在朱温身边出谋划策,钱家要想在兰荫方中玩公家变私家那一套,怎么也得分润一部分出来喂饱他们。 针对钱家的布局不是季明最关心的事情,他永远知道自己的根本在哪里,在于他的道行,在于他的修为。 他现在需要找到一处宝地,好好的潜修一番,争取完成炼气后期的「朝元神现」,同时也要开始着实下一次的转世梦。 宝眼之中,在灵机的补充下,【湿】字早已显现。 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只是利用转世梦的他化之身成就自己,而是扫清为自己障碍,去捋一捋素罗禅师的虎须。 以飞火尺向「翼火蛇老宿」借法,再加上那一颗上宝蠃丹,他绝对有信心令他化之身提升到远超于天人身的地步。 不过实行这个想法,还需要一个只不凡的湿生之虫,对于这一点他现在还未有头绪。 虚空力士众高举双臂,托着季明一路游空,在小西山旁的禺城滞空一段时间,以虚空力士取走城中府衙内的禺王书。 此书乃记录谷禾州中世俗史料,尤其是涉及南地世俗中诸王室的丧葬之事。 在其中为樊息所著《禺王书》卷八所云:“示巴及蛇民死后,三日内埋殡依中土道门法制为墓,稍富之葬室广栽良木。 奴仆及下民不墓葬,凡死后三日祝告,三日焚尸,其余灰烬掩土,唯收一坛骨炭。 示巴王家贮之于金瓶,又重以石为函而盛之,深藏于山水林深,绝葬于道阵蛮法,四时而祭。” 季明拿走此书,便是要寻找书中的王墓,以其为潜修安身之地,并借助本身存在的,为其掩护的道阵蛮法来隔绝有心者的窥伺。 很快,他来到了距离小西山几十里外的华巍县,从空中下望,真是城郭村落,点点如蝼蚁;人间烟火,渺小若微尘。 飞得久了,看得多了,这般景色却还是能引起一些心中感触。 或许他偶尔会落下去,像个凡人一样生活一段时间,但是绝大多数时候他喜欢这样看着,在天上静静的看着。 想到这里,季明看了看头上更高处。 此时,是不是在三天内的某个亘古存在的仙人如他看城郭村落、人间烟火一般,也在看着他这样忙碌的芸芸修者。 再飞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印台山。 初入此山中,季明便嗅闻到奇香之味阵阵,放眼看去,云合雾障秀岭甘泉,如同世外仙境。 掠空穿云,又见千峰拔翠,山如落印,拢聚着山川地脉,心中已然算定此印台之山乃一处绝好的风水宝地。 他落于一处山坳处,便将身中虚空力士全数放出,一时间力士穿山入林,上涧下渊,检搜一切关于山中王墓的痕迹。 在山南,有深藏于山峦之中的古墓遗坑数十,墓室皆已被掘盗过,只留下规模巨大的土洞深坑等痕迹,照禺王书所言,此山中乃是天南小国「治川」的历代国王及嫔妃皇族陵寝之所。 此国存在于前朝大夏,历代国王下葬都有请旁门异士,或者正道仙家过来维系大墓外的道阵蛮法。 自遗坑中钻下,走在盗洞内,确实发现了一些刻印阵图的镇兽墓石,多数都被风化严重,难辨阵图,难怪会被外人所盗。 季明尝试修补一番,到底是隔行如隔山,鼓捣半天也没个头绪,但也没放弃这里,继续深入探索下去。 这里盗洞连着墓道,墓道又通着溶洞,四通八达的,纵横交错,季明只是在其中穿梭一阵子,已是辨不清上下左右。 不一会儿,从一洞窟钻了下去,一路到达底部。这里四面漆黑,空气闷浊陈腐,稍待一会儿便觉呼吸困难,季明慢慢将自己的呼吸停了,继续在这里探索了起来。 一处璧下,有两具尸体在此依偎着,分开他们可见一个窟窿,这窟窿里也有一具尸体,看他的姿势正在往外探着。 季明无意探寻尸体身前故事,让力士们将窟窿里的尸体清理出来,再深入其中探索一番。 不一会儿,力士回报情况,窟窿仅仅比墙后一点,过去便是一宽敞空间,顶上有许多参差危耸,将坠不坠的钟乳石。 在两壁上突兀重叠,有类于寺庙中的塑像,多成鸟兽人鬼之形。 那鸟若飞,兽若走,人若坐若立,鬼怪妖魔的表情呈现忿怒相,奇奇怪怪,并且是丑陋的多,且漂亮的少。 季明一听力士的描述,心脏怦怦直跳。 这终于到他了,总说天人福深,这许多年都没见有宝贝砸到他头上,走在路上也没撞到什么奇缘,所获之物都有来由,有因缘。 怀着一种奇遇探索的心情,将背后那道徒考核后所新得的法剑出鞘,准备在璧上开个门洞。 “不行,此为不诚之举。” 季明看了一眼窟窿,俯下身爬了过去,果真见到了左右两边美轮美奂的壁雕,其中风格类于佛门,但.更粗犷放纵。 在虚空中化出一道薪符,“啪”的一声火星落下,被力士们托在两掌中,齐齐高抬,两壁一下大亮,壁雕更为立体可怖。 季明站在壁前仔细观察,壁上所雕饰者似是罗刹,又像是.夜叉,他无法准确判定。 “呼~” 没由来的一阵阴风,吹得壁上火光晃动,霎时间那些雕像明暗不定,变得鬼影幢幢起来,众雕像似是齐齐的朝他看来。 “装神弄鬼!” 季明祭出「蛾扑灯」,挂在顶上钟乳石上,灯罩上的大红囍字一亮,霎时红光大放,映得两壁似血染的一般,更为可怖。 此灯一经祭出,阴鬼将如飞蛾扑火,投入灯中,顷刻炼化。 虽不是日夜游神,及其拘魂正使这三大正官的阴司宝器,但是它自有其独到之处。 微如飞蚊的呻吟响起,壁上鸟兽人鬼有了表情一般,显得痛苦起来。 “嗡~ 嗡~ ” 一个两个都在呻吟,如蚊群之声扰得季明心烦,再摧蛾扑灯的法能,那罩上的囍字快滴出血一般,两壁上塑像扭动起来。 一瞬间,季明如坠地狱魔窟。 “我这真是奇遇吗?” 季明心中不禁自我发问道。 (本章完) 190.第190章 骸壳,秘密主 第190章 骸壳,秘密主 左右两面染血般的岩壁上,嗡鸣声大作,鸟兽在壁上乱窜,若坐若立的人鬼摇曳身姿,他们都在努力的凑近那挂顶的蛾扑灯。 在两壁上,有一种法术在镇压这些阴魂恶鬼,使其无法脱离壁面。 季明有一种感觉,当这些阴魂恶鬼脱了两面壁雕,自己这蛾扑灯未必能让他们飞蛾扑火,自投那灯中被炼化。 或许他们就是在利用蛾扑灯的法能特性,借此以摆脱以壁雕的束缚,见此季明立马将灯撤了下来,一瞬间此处安静下来。 那壁上,鸟兽人鬼依旧是若坐若立,只是那忿怒状的面容更为生动了一些,似乎都在埋怨季明坏了他们的好事。 季明继续前行,两壁间的路颇为平坦,没什么陡坡,一直走了几百步,前面出现一个石门,在门边立着一尊鬼神石像。 这石像面目似虎似豹,眼睛怒目而视,整个向外凸起。 其嘴口大张,占据面部一半,牙齿颗颗能见,手执降魔铁杵,石柱般的双腿似立地生根一般。 再结合侧扭的腰身,袒露的胸膛,斜举横压的双臂,这一整个体态显得肆意乖戾。 季明站在石像面前,停了的呼吸不自觉的又开始,而且更为急促,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他寸步难行。 “密迹金刚!” 在钱庚这个夜叉鬼这里,他总能听到关于夜叉的一些事情,比如夜叉神。 据说这一尊大能在久远的过去,侍奉于「世尊」左右,从世尊处领受了许多教法。 这些不为人知的教法,后来传承给一些有神通的修行者,形成了佛门中的许多经典的源由,故而此金刚又称秘密主。 这是一尊在佛门中名声不显,却是地位卓著。 季明隐隐觉得门后的,定然同外道佛门有关,自己看来真与西方有缘了。 向前进一步,密迹金刚的石像猛得震动一下,这让季明缩回脚步,但是石像已面向于他了。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季明念出了一段陀罗尼心咒,这还是成为‘黄嚼大王’的那会儿,他拨动血瘤佛珠所悟得的。 那血瘤佛珠、肉莲座、蛙嘴法螺、三叉细戟四样阴宝也未在焦面鬼王那里以阴德续租,现如今四样阴宝放在千手儿那里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将被收回。 希望千手儿在火龙真人灵囿修行时,能从四样阴宝中有所得。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此咒一出,金刚石像真就不再看他,此时季明却没有忙着进入石门后,而是想起了关于钱庚的另外一件事情。 当初在铁牢庙中,在讨论「鸡蛇交媾而产蜃龙」这一话题时,为了让这个玄奇之事更为信服,钱庚特地说了自己如何成为一头夜叉鬼。 他当年斗法身死,魂魄附在一尊夜叉神像上,天长日久同神像上灵机交感,这才有了一副夜叉阴身。 现在眼前这么一具金刚石像,或者说是夜叉神石像,如果有一缕魂魄附在其上,同其中灵机交感,那是否能得一头强大的夜叉鬼。 季明思来想去,否定这个念头,他不清楚石像内中法理,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 最好的利用方法是将这石像赠予钱庚,使这一位彻底的归心,也算是钱庚为他取来梦枕的奖励。 念着陀罗尼,季明推门而入,瞳孔立刻一缩,在门后竟有柴草灰,这不是说明有人来过。 他再走几步又见杯子、碗、壶之类的,看来那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对于季明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有一位修士在此生活过,那这一份奇遇留给他的还会有多少? 将杯碗一一拿起端详,看款式不是天周的陶制、铜制品,年代应该很近,在碗沿上拈起一饭粒,心道:“青精米。” 这米是「天狐院」直供,他在横山狐院的时候蒙老太爷看重,也曾得过一些。 将虚空力士再放出许多,一个个再托薪符所成的火星,将这门后的空间照得亮堂一点,前面一座三层六丈的塔影露出一角。 同样的,在西南处的一具尸体也显现出来。 那尸体两手两脚四面叉开,脚上穿着尖头小履,鞋底的梅图案还看得清楚。看样子死者是年轻女人,只是既不知是哪里人,也不知是哪一年死的。衣服的颜色已变得灰暗,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红色。 那头发蓬乱不堪,好像一筐乱丝粘在骷髅上。 几个力士围了上去,在尸体上好一阵的翻找,但是没发现任何东西,这尸体上就连个随身的纳袋也没有。 “尸骸,古怪。” 一力士忽然来报,再看那尸体,上面的破衫旧服已被扯去,露出个奇妙的,暗铁一般质地的骸骨。 这具骸骨整个浑然一体,好像在一块完整的人形岩石上浅浅的雕琢出人类骸骨的形状,在上面没有一点点的缝隙。 本该有的肋骨间隙,胸腔空隙中,都有暗铁色的骨头长在那里,他在这上面感受到一种美感,怪诞的美感。 季明近前几步,在那骸骨上敲了一下,“咚”的闷响声表明这里面是空的,这让严丝合缝的尸骸更像一具壳子了。 “出来!” 季明忽然喝道。 在他的脸上流下又湿又冷的东西,不,更像是湿冷长舌在脸上舔舐着。 蛾扑灯再度被祭出,罩上囍字大亮,红光照透了这里的空间,那墓塔彻底的被照显出来,而季明脸上的东西也是如此。 那是一条透明长舌,内中三色流转,舌根长在骸壳的髑髅顶上,来回扭动着,在红光中愈发诡怖。 “三!” 季明一眼看出,此虚体长舌由顶上三构成,或者可以说是顶上三的另外一种表现。 许是被蛾扑灯吸引住,此‘三舌’渐渐的离开了季明的脸上,对着那半空中的蛾扑灯扭动起来。 季明被这奇妙的三舌吸引,它不断的从颅顶上伸出,伸出了数米长,就快够到了蛾扑灯。 在那骸壳上,有纵横的细丝一一亮起,这个时候季明已看出一些东西,他不敢再继续的观察下去了。 “盘甲。” 季明吐出一个词。 这个词一经吐露,那三舌立马不动,接着在原处消失,只留一个残影,下一秒已滋溜溜的钻到季明口腔中。 那骸壳忽的一个翻身,颤颤的抖动起来,两排的肋骨跳刀似的弹出,就如昆虫的肢足,咔哒哒的在地上爬动起来。 它将将两根笔直的腿当成尾腹,高高的翘起来,以这样的姿态往季明这边扑来。 那颅骨顶上伸出的三长舌泥鳅入洞似的在口腔中疯狂下钻,而季明全无反抗一般,在那里任由其施为。 不多时它停止了动作,那舌根连接的骸壳也停了动作,胸上打开的肋骨足没了主意似的伸动着。 季明一直没有做出举动,便是要伪装成无害的猎物,他的眼睛盯着三色流转的长舌,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恶金袋在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这东西很警惕,已觉察到危险,所以停了动作,在一两秒的僵持后,季明没再等待下去,放开了施展恶金袋。 “啊~” 嘴巴再长大几分,三舌及其骸壳一下被吞了去,那骸壳上错乱的网状细丝亮起,斑斓的毒烟冲入了季明的口鼻中。 季明连同毒烟一道吞下,骸壳直接落在了道脏炼金胃袋中,胃袋内的灵火呼呼的将骸壳烧毁了去。 忽然,一道女性声音从中传出,“道友,还请放我一次,我愿为奴为婢,奉已所有,吐露秘密。” “无聊把戏!” (本章完) 191.第191章 石函,金刚网 第191章 石函,金刚网 季明没理睬对方,待灵火将其炼得奄奄一息,这才开始问话。 “你炼的可是成盘羽化经?” “是,主人.” 短短两句,已是换了个称呼。 季明打断对方的话,坐在空荡荡的墓塔前,再问道:“你炼到了哪个程度?” “已完成一次蛹变,炼成了盘甲卷,将任督脉、十二正经、五脏六腑,包括肌肉、皮肤等等都已经炼入到了这一副盘甲中。 道友,主人,大王,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到你,比如取出那墓塔中地宫中的舍利宝瓶。” 季明沉默一会儿,到底是没停止胃袋中的熊熊灵火,道:“此处地方是何来历?” 这一次问话对方没有开口,只是偶尔发出被灵火煅烧的哼声,显然对方已经意识到季明没打算放过她。 “舍利瓶!” 季明盯着那三层六丈的墓塔,能够用上舍利瓶的,其中的舍利定是大德高僧圆寂后所出的,所含有的愿力估计不小。 当初他为白骨攒心珠开光,用的就是大有僧圆寂后的骨舍利。 他没急着入塔,就像他在那两面壁雕、金刚石像前探究分析其中信息一样,很多时候只要你的阅历够深,可以避开隐藏的危险。 自己这胃里的那副盘甲也是。 他在丰囷山枯水渊下华蜕洞中得了「成盘羽化经」的盘甲卷,所以才迅速的知晓那骸壳乃是已经某个盘岵门人所修成的一副盘甲。 通过蛹变,将人身上的一切都炼入到了一副特殊的骨骼中,这成盘羽化经的确是一本奇经,真不知下面的虫成盘卷又有怎样的妙处。 在胃囊中,那骸壳盘甲已烧得龟裂开来。 “真能烧。” 季明感叹了一下,自己这炼金胃囊之所以有这名字,就是因为金石都能炼化,显然这一副盘甲比金石更坚硬。 “我愿献上道脏罗网经。” 这一位再次传出声音,试图争取一线生机。 罗网经是盘岵密功彩云毒手升炼法术所需的道脏,季明现在已有两门法术,还有一门正在修炼的密功,对于彩云毒手这类没有神通潜质的密功毫无兴趣。 见季明没有回话,被烧得裂开的盘甲中,那人喊道:“你进不去的,这墓塔中的舍利为苍髯师圆寂化出,受「治川小国」历代国王供奉。 在塔上设有金刚坛台,塔外立有密迹金刚像,二者合成一道「虚室金刚网」,凭你区区一个炼气修士,万难破除。” “说完了!” 季明道。 “我” 胃囊中,盘甲中的魂魄已是破罐子破摔,道:“可惜我一身道行,竟是陨落于此,老天何其不公,薄我旁门之修。” “啪”的一声,盘甲彻底裂开,藏在里面的三舌,还有五炁囊团通通烧毁,一股股真炁被季明吐入自己的几样法器中。 这些经旁门真法所炼的真炁并不能为肉身吸收,否则会污了自身真炁,一般会打入到法器中,为养炼法器所用。 慢慢的走近墓塔,季明心里猜测着这人的身死是否同这所谓的虚室金刚网有关系,这个想法让他迟迟没有靠近墓塔。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陀罗尼心咒再度念出,季明希望这一心咒能再一次显出灵验来。 墓塔前,道人合十诵唱陀罗尼,隐隐的有一张大网浮现,虚虚实实的,罩在塔上,网端下垂,垂落在塔中金刚坛台中。季明尝试迈进一步,那网忽的一动,自塔上而下,如一面四方大网罩来,吓得季明一直退到门后。 宝物就在塔中,可那虚室金刚网实在厉害,季明不敢以身试法,唯恐落得那人一样的下场。 透过石门,运目望去,塔身六面,上有火焰劵门,八角飞檐,檐下悬铃,因年代久远,无人修缮,塔身内外蚀化严重。 思索一会儿,季明派出两个力士疾速进塔,这塔上虚室金刚网对他的力士未有反应。 “有戏!” 季明心中欢喜道。 力士在第一层转了一下,那里有一根二人合抱的独柱,应是起到承重的作用。在六面墙上各有壁龛,龛中乃是或坐或立的鬼像。 再上二层,这里有个小巧精致的铜棺椁,一头青石狮子座托着此棺椁。 两个力士打开一看,内中是一件袈裟,似是一件法衣,此棺椁应是那苍髯师的衣冠棺椁。 再上第三层,可见一四只兽足撑地的圆腹鼓状坛台,整个坛台暗金一色,上饰边云纹,夜叉鬼众像。 力士刚刚凑近一点,大网即刻下落,力士飞速撤回,到底是晚了一步,被罩在网中,顷刻便散成了一缕缕的真炁。 “再探!” 季明身中再出两个力士,这一次不往塔上去,往塔下的地宫而去。 说是地宫,不过二十多平方,内里别无他物,只置有一方石函,力士一步步靠近,试探触发虚室金刚网的距离,果然在三步左右,大网穿过层层塔身落下。 这时候,季明看准时机进入石门,迅速的逼近墓塔。 他倒要看看,这一张大网是对付力士,还是来对付他这个逼近塔的生人。 果然大网在地宫中轻轻拂过,径直飘出塔外,将目标转移到了季明身上,飘至半途一只罡气大手顶来,被其轻松罩下,化成一口灵罡落在网中。 季明没有退,他需要为力士争取时间,手一扬打出雷屑宝钉,却同样落在网中。 地宫中,那一方石函被力士掀开,一个巴掌大的金棺出现在其中,力士手一拿,再开金棺,现出一底部莲纹的石瓶。 这一下子再次惊动大网,瞬间舍了季明,再入地宫中。 这时候力士已将石瓶,也就是舍利瓶拿在手里,当大网罩来力士即刻将瓶子高举,窜飞了上去,破开地宫封顶,将舍利瓶往劵门外掷去。 虚空金刚网直接原地撒开,将墓塔、力士、舍利瓶、季明统统的给罩住。 季明眼看着舍利瓶朝他掷飞来,同时大网将要撒到他的头上,宝物和危险齐齐而来,却只得咬牙撤步,同时心中发狠,再吐一口灵罡,化成一道至猛至烈的罡风,往塔身上狠狠一冲。 “轰隆”一声,那墓塔中间一层被罡风冲破大半,一块块的砖石碎木瓦砾拖着道道烟尘坠下,发出砰砰的响声。 那最顶层摇摇欲坠起来,连带着其中的金刚坛台都不稳当,撒开的虚室金刚网定在那里,隐隐有缩回坛台上的趋势。 趁此机会,季明将手一抬,罡风急速回转,将舍利瓶给冲撞到他的手中。 “叮!” 屈指在瓶身一弹,清脆的回声响起,这一薄薄的瓶身之外立刻炸出点点的宝光,洒落于虚空中。 “好宝贝。” 季明赞了一声。 (本章完) 192.第192章 战备,受召去 第192章 战备,受召去 “谈得如何?” 在半开的菱窗棂后,一文士打扮的青年正在奋笔疾书,在其几缕鬓间乱发上,隐隐的有被汗气所透湿,显示出文士内心的不平静。 窗外,两个中年道人听了问话,对视了一眼,道:“方中日游神朱温要生意的五成份额。” “啪!” 一声轻响,原是青年文士的笔杆被握得炸开,在那长卷上留下大团的墨渍,掩去了青年所书写的诗文。 拿过侍童送来的丝帕,文士擦了擦手掌,“虽说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这朱道友一上来就拿五成,是否过了。 看来他现在是信心十足,吃定我们钱家不敢动他。” 窗外的二道不敢多说话,他们的事情本来极为隐秘,钱家到现在还未查出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茬子。 “山上已在催促我钱家在兰荫方中组织本地诸丹符之坊,令它们成立个合伙的总坊,好同其定下大宗小丹微符的买卖契约。 这小丹微符中的小丹虽只是辟谷丹、化瘀丹、破瘴扫毒丸等寻常丹丸,而微符也只是甲马符、安神符、甘露符等一般符咒。 不过虽是薄利,但好在山上乃是大宗求购,为二次斗法而战备,其中利润倒也可观。” “山上此举也是在测试本地坊市的供货能力。” 窗外二道中的一个,突兀的这般说道,让文士微微一愣,接着笑道:“没错,供货能力,所以我们钱家来了,带来乙峰上最新最好的炉鼎,还有我们族峰上培养的一批熟练的丹符仙师。” 他在熟练两个字上着重强调。 炼丹、制符是需要天赋和财富支持的道艺,也是山上最热门的道艺,它们很难和一批、熟练等词扯上关系,这会让它们显得廉价。 钱家的这一批“丹符仙师”是有针对性的培训的,他们或许对丹符中的法理并不了解,但能制出门槛低的小丹和微符。 文士停顿一会儿,侍童在案桌上换上新的长卷,在红玉珊瑚笔架上选了新的毛笔,文士手中提上笔这才继续说着。 “我们买下了制黄表纸的竹林,制朱砂的丹砂山,还有集毫毛以做符笔的兽苑等等,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山上。 不然单凭本地那几个坊市,就算整合在一起,按山上要求成立个总坊商盟,也应付不了山上的大宗单子,所以需要我钱家帮忙。 他们有谁能明白我的苦心,只以为我左手倒右手,将公家的放到我钱家私人口袋。” 待文士絮絮叨叨说完,窗外二道才再次开口,“山上有几位真人在考虑同真灵、黄庭合作,租用真灵派的「五湖四海瓶」,还有黄庭宫的「如意乾坤袋」。 这两样宝贝都有‘芥子纳须弥’之能,配合山上的「九宫宝斗」,可以直接分批从山上转运丹符,不需要在兰荫方本地购买。” “愚不可及!” 文士笔下行云流水的笔画没有停止,口中却是发出重重一声。 “这些人是将脑袋修成木头吗?难道上府的那一位陆道君考虑不到这样的方法。 一旦二次斗法战起,落银湖中的云雨庙会安分?! 如果他们封锁大湖,断了太平山和兰荫方之间的阴阳两路,就算有三样储物存货的宝贝来分批运送战备资源,也不及兰荫方这斗法前线后的生产总坊稳妥。” 长卷上,文士越写越急,越说越快。 “这几个真人,天赋怕是全在修行上,就这样还想在山上掌权,还想拉拢我等道商,还想对抗上府的那一位陆道君。” 窗外二道忍不住闷声说道:“二爷,那陆道君对我等道商确实逼迫过甚,视我等为蠹虫,要是他成为掌教,我等怕是” 那笔下浸满墨汁的狼毫一顿,又是一副好字被毁,文士下意识逃避这个话题。“一成,去同那朱温说,钱家最多让一成利,单是这一成已够他吃饱了。” 小西山,野庙。 鼠四背着剑,搓着胡须,说道:“日游神那里来了消息,让利.一成。” 钱庚坐在乱糟糟的供台上,透过破口的庙顶看向一处丛林。 那处丛林的庙塔像个焦木一样杵在那里,那是他和鼠四来此的第一个动作,在通化寺中以宴请的名义诱杀了过来赴宴的法闻僧。 对于这一动作,他心中并无得意,他估计庙中的鼠精也是一样的想法。 区区一个法闻不算大功,唯有钱家在此方中见不得光的生意,对于那个老爷而言才是真正的大功。 只要能成功的撕下一块肉,老爷和他的那个师兄在未来几年都不用忧虑于修行资粮,不过这事情主要是鼠精在经办。 他注意到鼠四背上的法剑,那是老爷道徒考核后,山上的诸多赏赐之一,放在市面上差不多一千符钱左右。 这一千的估值不是此法剑更胜于一般法器,而是在于它的意义,唯有通过山上的道徒考核,才能获得此类的法剑。 鼠四被赏下此法剑,可见其在老爷心中的地位。 钱庚晃着腿,不咸不淡的说道:“区区一成,可不够师兄弟们分润。” “只要拖下去,他们撑不开多久,还会加价的。”鼠四很有信心的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这道商钱家树大根深,哪里会轻易的让利,起码还需要数次的拉扯,甚至于暗中的斗法。 钱庚觉得老爷不会有这个耐心,那是个有抱负的,不会允许时间浪费在这俗务上面。 “看来那法剑不是那么好拿的。” 钱庚这样想着,心中有几分幸灾乐祸。 鼠四见钱庚脸上微妙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在拖延的过程中,我会同那位钱二爷深入的接触,会让他尽早的认识到日游官和虫官是他这门生意绕不开的地方,好结束那无意义的拉扯试探。” 这话虽简单,但它绝对考验一个人的能力,全方位的能力,钱庚认为鼠四要是独自谈下这事,那绝对值得倾力栽培。 “对了!”鼠四谈起另外一件事情,道:“老爷已选定潜修之所在,他命你前去见他,记得将那几个五方纳袋拿上。” 钱庚看向一边老旧高凳上的几个鼓鼓囊囊的纳袋,他想不到什么东西能将这些纳袋给塞满。 当钱庚拿上几个纳袋,见鼠四没有其它动作,其体外已生出丝丝缕缕的妖风,吹得庙内尘灰乱滚,很惊讶的道:“这次不让我蒙眼前去。” 那潜修之所十分隐蔽,钱庚有去过一次,被鼠四蒙了窍眼带去的,而且只被允许站在一个像井底的地方。 至于为何蒙了眼窍,他私底下猜测是他未同鼠四一般,身上被施以「禁制」,故而才会被这般对待,说不寒心是假的,但也能理解。 事不密则失其身,人不密则失其臣的道理许多人都知道,但是真正做到‘事密’、‘人密’的又能有几个。 显然,那位老爷就是这么一个,哪怕此举易使他钱庚寒心,但是这老爷依旧如此做,他相信这绝对是个做大事的。 “走吧!” 鼠四深深的看了钱庚一眼,仿佛在说这对于钱庚注定不是普通的一次受召。 钱庚竟是紧张起来,不被蒙蔽阴身眼窍意味着要对他施以禁制,他可以肯定老爷不会强制施加,那何以笃定他会甘愿受制呢? (本章完) 193.第193章 禁符,第三梦 第193章 禁符,第三梦 林中鬼影快闪,留下道道残影。 夜叉在佛门中还有捷疾鬼的意思,论及速度怕是只差季明罡风飞遁一两筹。 在印台山一处,钱庚已是率先抵达这里,而后等了许久,这才见到一道妖风落下,现出鼠四狂喘的身影。 “跑这般快干嘛!”鼠四埋怨了一声,在他那青袍之下现出了灰毛的鼠身,配合身后的法剑,颇有一种妖道之风。 “为何现妖身?” 钱庚疑惑的问了一句,他平时可是将阴身藏得严实,生怕露了底,招来无端的是非。 “老爷曾说火墟洞中有一老猿,从不幻变人身,但其一颗人心上可谓心窍俱通,让我也尝试在妖形中维持自己的人心。” 鼠四解释了一句,便领着钱庚来到山南那深藏于山峦之中的古墓遗坑。 黑洞洞,幽森森的数十大洞遍布在此,惹得钱庚一时心惧,见鼠四瞅准其中一处下钻,他立即化作一溜烟跟了上去。 在洞里七转八绕,时而在土窟里打转,时而在溶洞里遛弯,时而在甬道中飞窜,钱庚感觉自己钻到了个迷宫里。 因上次被蒙了眼窍,故而这次认真的看着,却是看了个头昏脑胀,当下便一门心思跟在鼠四后面,抵至一处窟底。 “就是这里!” 当时来到这里,只觉四面封闭,顶上有风,故而认为在一口井下。 他朝前一看,那是一个石头门坊,两柱在旁,上有斗拱、歇山顶,看样子是刚刚才建成,上面没有时间沉淀的旧感。 走得近了,立足于门前,可见到那坊上牌匾中的三个古篆——淑石洞。 钱庚没有着急迈入,尽管他心里好奇得很,却盯着牌匾,表现出一副琢磨的样子。 “漱者,荡洗口齿也。 所以漱石者,乃是欲砥砺其齿,打磨爪牙。 老爷以此二字为洞名,乃是表露其潜修磨练之意,实为仙家楷模尔。” 鼠四闻言,从门坊内退出,盯着那坊上牌匾看了好几眼,暗道自己果然人心未成,在这里走了几次都未曾解出其中深意,白白让这夜叉拍了好大马屁。 “进来吧!” 在洞深处,传来老爷的声音。 钱庚率先迈步进入,刚入门坊便被左右两璧上的雕饰吸引,那些若立若坐的浮雕让他心生亲近,好像是他的同类。 这样的感觉没让他感到好笑,而是严肃紧张了起来。 他看出来了,在壁雕上,每一个壁雕上都封入了恶鬼,而在其中就有三五个夜叉。 这个发现让钱庚脚步更急,他回想老爷来此方中的一步步,从该封阴官,再到钱家的生意,还有这一处印台山秘所。 这一切环环相扣,让他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在这一条道路的尽头,还有一扇半掩的门,透过门可见到一座在建的小庙,四面庙墙的独栋小庙。 没错,这是正在建的一座小庙,那庙上庙下,庙里庙外,力士进进出出的,将小庙飞檐翘角,朱墙斗拱,窗棂承柱建得一丝不苟。 除了小庙,远处依稀还有座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墓塔,只剩下个塔座在那。 几个力士凑至他身前,将那几个鼓鼓囊囊的纳袋取走,从袋中取出用于装点小庙的帷幔、经幡、供桌、香炉等等。 庙中,有让人没有丝毫暖意的红光,从庙门,两扇窗棂透出,这看上去好像张开大口,从口眼喷发红光的一张鬼脸。 “为何不进?” 在庙门的红光内,依稀有道身影坐在那里,趺坐在某物之上,似乎是蒲团,但比蒲团更高。 钱庚忐忑上前,快速的走近,毫不犹豫的俯身拜下,源于夜叉的本能在告诉他,这里有某个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抬头!” 钱庚顺从的抬头,见到了红光之中,端坐于四兽足石鼓座上的老爷。 老爷手上托了个石瓶,瓶身上迸出点点金光,在庙内洋洋洒洒的,煞是好看。 不过虽然看得真切,但总觉得同老爷隔了些什么。 “恭喜老爷再得新宝!” 钱庚张口说着,借着点点金光他又看到了一尊神像,就挨再四兽足石鼓座的右边,好像个护法力士一样,怒目圆瞪着。 “夜叉神!” 钱庚激动得无以言表,努力的表现出曾经作为人的一种克制,道:“老爷,老爷,钱庚此阴身便卖于老爷您了。” 季明看了一眼庙外鼠四,自鼠四开了口,道了这称呼,钱庚也开始跟着喊老爷,搞得他好像七老八十一般。 “钱庚,你服侍我的日子虽不长久,不过总算勤勉,也有几分做事的心,此尊石像中的机缘,自是属于你所有。” 季明审视着钱庚,从袖中取出一道青符。 这一道青符了他八百符钱,托了本地坊市从真灵派采购的,名为「气禁符」。 此符一旦对目标种下,不说操其生死于手,起码对方再无反抗的机会,除非对方能高出他一个大境界,令气禁自破。 这一道符,鼠四都没机会“享用”。 这不是放心鼠四,而是他手头实在拮据,实在没多余符钱再求购一道气禁符。 “请老爷赐禁!” 钱庚望着神像,膝行上前,直往四兽足石鼓座而去。 不料此举触了鼓座上面的暗法,一张虚实大网在那座上漫天的撒开,钱庚硬是忍住了反抗逃避的本能,僵跪在原地。 季明身子一沉,石鼓座下的四根撑地兽足一屈,虚室金刚网被收回,重新罩在季明的身外,归于无形之相。 “来,放松。” 手指一松,青符如柳叶飘去,落在钱庚的身上。 钱庚摸了摸身子,全无感觉,作揖道:“老爷,要不您试试这禁法,别是一道假符。” 季明知道钱庚此话在表达心中顺服之意,便配合的笑骂道:“好个夯货,你可知此禁符出自真灵派,天下三宗之一。 去吧!看看这神像中有何机缘。 一定记住,切莫破坏此像。” 钱庚郑重点头,一个闪身,没入神像之中。 见钱庚没入像中,季明心中也好奇他将取得何等的机缘,暂且按下这份好奇,将鼠四唤至身前,询问起了钱家之事。 鼠四一五一十的说了最近的进展。 “此事求稳不求快,你做得很好,按照你的节奏来。若事有不谐,可来唤我。”季明一番的叮嘱道。 在他看来,钱家这块肥肉早晚吃到嘴里,没必要急于一时,在他的一系列规划中,钱家的事情还要再往后排一点。 为何先给钱庚下禁,因为要让钱庚去做一件排在钱家生意之前的事情,关于他下一次转世梦的事情。 这一次的转世梦不同于上一次的‘黄嚼大王’,也不同于上一次的‘流香峰灵鹤’,而是他付出巨大投入的一次。 (本章完) 194.第194章 精进,二谶语 第194章 精进,二谶语 一颗颗珠子自石鼓座上滚下,落在地砖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自这些珠子中抽离的氤氲灵机,似五色华盖一般遮在季明头顶上,三在其中聚成一团,纳灵机而炼出道道真炁。 真炁行任督二脉小周天,十二正经大周天,壮大胸中五脏五炁。 此刻,可见胸内五道华彩轮转,好像是五块想要交融,却又彼此泾渭分明的油彩,此胸中五炁每转一次,更壮一分。 当它们壮大到一定程度,三之中最上的「神」由气团状变得隐隐具备人形,落下到那精、气二中。 此一过程,在道书中叫作‘朝元者,五气共拜,是为气之极。’ 元者,元神也,意指神。 五气共拜为五脏五炁轮转的过程。 所谓气之极,则是五炁壮大,气极神现的过程,暗合了炼气二境中后期的「朝元神现」。 六根震动、五气轮转,最后还有朝元神现,这前中后期都有它的讲究,包括在养气一境时的精、气、神这顶上三。 季明步步走来,可谓一境一重关,现在终于走到炼气二境最后一处关隘。 当下虽在石鼓座上入定,却也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他赶忙运动定力,斩断脑中的杂念,再次进入到念中无念的修行状态中。 在瓶中舍利的帮助下,或者说是影响下,他更能轻易的做到这一点,长久的入定修行,避免走火入魔。 深深的吐纳一次,在石鼓座前一颗灵芝上飘出一点点的粉状物,被季明吸入口鼻。 每吸一次,灵芝便缺少一点,而三炼出的真炁在此时如泉涌一般,神所变化的一道人形也是愈发的细腻起来。 它躺在下面精、气二的气团上,打着滚似的,惬意极了。 季明也感到一阵的轻松,浑身的舒泰,有一种如梦非梦,恒久常乐之感,这是他几次数不多关于修行之乐的体验。 记得第一次的快乐是证得精,那时控鹤功顷刻炼成,一下就找到感觉,在静极之中,丹田内生出一点精气。 在此之后,便是枯燥的小周天功夫,一点点打通小周天任督二脉的穴窍,还要按照白天(六阴时)进任脉,晚上通督脉(六阳时)的要求。 自那时候,除了破开大小境界,很少得修行之乐,全都在打坐入定,白天坐,晚上坐,生生给季明坐出个铁屁股。 在吸食一点灵芝后,再取贝珠灵机,二者轮流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的道行与日俱增,不断的迈进到筑基三境的那一道门槛。 兰荫方,法严别院中。 分属于法严阴土拘魂正使张霄元、副使虎眼,还有夜游神觉光和尚,齐齐聚至院中,参与别院为他们所举办的小宴。 别院对外称小宴,实则倾其所有。 毕竟那三位身份与众不同,乃是山上有着三妙真之美名者,来此别院中,便好似贵人下乡一般,别院方面唯恐失了礼数,故而才有此着。 早在半月前,季明抵达别院之际,此宴便在布置。 因为要请方中有德之道、富门之修、外道高僧一一来此陪宴,提前半个月还是很赶。 所以在宴会当天,那些个布景移树的阴差,土木营造的力士,还在领着几个运水的道人,烧火的童子,在那里洗缸刷瓮。 当张霄元、虎眼、觉光三人初至,入眼便是那宝阁下绕清溪,童子獐鹿侍在一旁,另有怪石点缀如涛,芭蕉三两成荫。 他们在山上山下见惯了浮华,没有什么别样情绪,在行于阁中之时,便有阴土鬼神亲迎,道僧接待,这才佯装出几分热络。 他们很明白,即使他们身份尊荣,背景深厚,要在此方中做事,便离不开阁中的这一些人,而且就算不需要,也莫要拂了面子。 席上虽无龙肝和凤髓,但熊掌与猩唇倒是不缺。 那海里游的,山上跑的,天上飞的,只要见过的,都成了桌上一道珍馐。 菜过五味,宾主于阁中欢谈,一道不和谐之声响起。 “为何不见金童?”在席上的一角,有一位不起眼的僧人坐在那里,上下两对手掌合十,形成个怪异的十字星状。 宴中一下安静起来,只听这僧人继续道:“昔日,我犯下大错,行了逆天之举,致使苍天落下劫难,以天人阻我道途。 我很清楚此乃自作孽,于是在天下,在佛前发下大愿,要.散尽余财,积满大功,以此解了这段劫。” 座上的觉光眼神一动,合十笑道:“禅师此举乃是消灾正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有真心,劫可化,难可消。” “善哉!” “善哉!” 上首的鬼神,也是此方阴土地下主,结出一道手印,道:“劫生难往,无有始终,此是汝之劫,何尝不是彼之难。” 四手的僧人环视宴中众人,说道:“小僧深知此劫若要消解,非是一人可行,还需二者同力,故此愿请金童一道.” “不必!” 一道声音打断僧人的话,所有目光齐刷刷的看去,敢在这样的场合中冒犯一位龙虎高功,怕是将有好戏,大家心中都有些期待了起来。 朱温见众人看来,笑道:“此话非我所说,乃是我那师弟托我来说与禅师听。” “何必如此,冤冤相报,此报何日能消。”上首的鬼神如此说道。 在阁中,陪宴的僧人们纷纷附和,言辞激烈者甚至当众痛斥起了金童,称他杀性太重,不配为山上的道徒,污了仙门清净。 指责之语四起,朱温都有些心戚戚,此间事情若是传扬开来,怕是偏向乃至同情师弟的舆情,将要一朝逆转过来。 禅师不愧是禅师,谁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发了愿,仅凭嘴上的好话便要在此扭转舆情,还想引出天人。 朱温心中直冒冷气,直到一旁鼠四为他斟满酒水,这才定神继续道:“师弟近日为禅师算得一卦,或者说一则.谶语。” 两对合十的手掌一颤,素罗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庄严皮相。 “当初黄嚼大王为你算得「六六大逆」的谶语,而我师弟这一则却是不同,禅师且听好了。” 朱温干脆站了起来,在这席间击掌唱道:“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此谶语一出,众道失声,诸僧失语,先前指责之辈一个个冒了冷汗,面色发白,闭目合十,惊得嘴里不住的诵经念佛。 谶语非是玩笑,现在想一想,金童有这样的手段,也难怪禅师要靠发愿来保全自己。人心如风,舆情似火,风一动,火立时有变。 禅师默然失语,半晌才笑道:“好个宿命来至,回头无岸,听闻金童曾随火龙真人摆卦算命,没想到竟给我算了个死劫。” 朱温笑指禅师,道:“你命里该有此劫,怨不得旁人。若要消解天人之劫,先渡过眼下之劫再说。” 钱家私宅。 别院宴散之时,禅师被请来这里。 “禅师能否许愿?” 钱家在此掌事的二爷,开门见山的问道。 见素罗禅师于原地沉默,那文士打扮的钱二爷笑道:“若是禅师能算定金童位置,钱家倒是愿助禅师一臂之力。” “为何助我?” “钱家在此方有笔生意,只是这笔生意遭到日游神朱温的盘剥,若是能打击到他的师弟金童,那朱温定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 我听说禅师有降魔、与愿两道佛门手印,降魔有大力,与愿可祈愿,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下。” “智光!” 禅师喊道。 “师傅,我.能不许愿吗?” (本章完) 195.第195章 蜮虫,份额出 第195章 蜮虫,份额出 「与愿印」表示佛菩萨能给与众生愿望满足,使众生所祈求之愿都能实现之意。 只见禅师伸出四掌,上面一对的右手自然下伸,指端下垂,手掌向外,仰掌舒五指而向下,而左手则是手掌向外,仰掌舒五指而向上。 在下面的那一对手掌同于上,但是指端的方向完全相反。 禅师将此印相称为「正逆与愿印」,完全的利用了他四臂法骨的优势,令这一道印相的法效更强。 若是论及在法骨上的开发,禅师只凭这一道印相,便已远胜于季明,季明对于六指的使用,还只是停在表面。 只是此印相的效果虽好,带来的反噬也重。 智光知道师傅练成此印后,早年在寺庙中常予人愿望,他们合山方中四悲云寺能一家独大,离不开此印相所显的佛法。 只是凡是在此印相下求愿者,一二十年后总会遭逢莫大恐怖。 他的师兄慧进僧,曾在黎岭北向余脉,一个名为六牙山的地方,被师傅施以此印,令其许了‘窥见天人孕胎’的愿望。 自那以后,慧进师兄常在梦中惊厥,被反噬的恐惧困扰,一身道行久未长进,最后死在了那亟横山的一座小庙里。 他觉得师傅已经入魔了,自从延了寿,不对,自从对死亡有了畏惧,便再无那一颗慈悲之心,济世之念,他这还是合山方那个救养孤寡,布施行善的禅师吗? “许个愿!” 禅师似没有听见智光的话,如此说道。 “好。” 智光抿了抿嘴,眼中没了犹豫。 自己这是偿还师恩也好,畏惧师傅也罢,他如师傅所愿,在印相前许下愿来。 他所许的愿望很简单,同师兄慧进僧几乎一样,这让智光僧有一种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之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禅师的脸上好似结上厚冰,僵得可怕,在钱二爷的注视之下,他缓缓的收回结印的那四只手掌。 “失败了啊!” 钱二爷的语气中没有失望和遗憾,甚至好像还有一丝早知如此的了然,他果断的抽身离开,几步便来到宅内一舍中。 他对舍中“人”道:“你们要的份额我答应了。” 舍中“人”,也就是鼠四,他不明白什么样的原因促使这钱二爷的巨大转变,并没有欢喜的应下,直觉告诉他得弄清楚原因。 “二爷,我们谈了许久,你都死死咬住那一成的份额不松口,能告诉我什么原因让他变了想法?” 钱二爷毫不避讳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而后再说道:“我不只是应下你们要的份额,我还要额外追赠半成给你们。” 听了这话,鼠四似乎高兴不起来。 本来他们是凭着拿捏钱家把柄,以黑吃黑的方式拿下这门生意中的份额,现在钱二爷如此举动,其中味道一下变了,好像在钱家资助老爷一样。 即使鼠四拒了额外的半成,可事情已经变了。 “好!” 最终,鼠四还是一口应下。 他心中暗道,若钱家以为这样就能将他的老爷拉上他们那艘破船,那可真是异想天开了。 老爷虽然也看重羽毛,但底线出乎意料的灵活。别说半成,就算这门生意全送给老爷,老爷也能心安理得的吃下。 在舍前,钱二爷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素罗禅师这样的龙虎高功都对付不了金童,钱家的筑基修士更别提了,他总不能为了那些份额请出族中金丹老祖过来。 与其这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现在族里享受得多,干事的少,他是钱家嫡系二子不错,但是不可能真个尽忠职守,专为肥了那一大家子享受的人。 “金童!” 钱二爷念叨这名字,心里安慰自己,这人拿了这生意的份额,日后若有事情,或能差遣一二。 另外,此见不得光的生意若是暴露,也多一个抗灾顶祸的人。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嘴里念着这从别院传出的谶语,钱二爷离开了这里,同时心中猜测着此谶语将如何实现。 山上盛传的一玉一金三妙真,其中三妙真初至法严别院,金童潜修于无法探知的秘所,温道玉在兰荫之南的观才洞防范着盘岵门人。 他可以预想到新一轮的摩擦将要开始,这些摩擦也将是年轻一辈的试金石。 山上的很多人认为所谓‘一玉一金三妙真’中,掺杂着徒有其表之辈,更有人想获得他们的名声,而此方中的摩擦冲突便是机会。 相信在未来不久,那些人将意识到这些机会,那时候也将是第二次斗法将启的时候。 “全面斗法。” 钱二爷被这四个字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四个字意味着山上没谁能躲得过去,所有的尸餐素位者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已经能想象到中家族里,那几个从小养在娈童丫头堆里的嫡系,在被送到战场上的恶心样子,那一定很有意思。 四兽足石鼓座上,季明有些心有余悸,在他身外的虚实金刚网有些破损之状。 在刚才,绝对有人在施法窥伺于他,而这虚室金刚网为他挡了一劫。 “钱庚!” 随着季明一声呼唤,座旁的神像中,阴风飘出,落在庙外。 阴风落处,现出个如虎熊一般孔武有力的阴身,其腰系战裙,面上带着金刚怒意,在庙前檐下俯身道:“请老爷差遣。” “我要你去办两件事,一是寻个隐蔽之所在,布置一种法坛,血涌星宿坛。 第二件事,则要你去找一种奇虫,名曰「溪毒」,也叫「蜮」。 此虫形如鼈,三足,生于谷禾州中的江河溪流,生来便具备射影之魇法。 若蜮在水中,人在岸上,影见水中,投人影,则杀之,故曰射影,或谓含沙。射人,入皮肌,则其创如恶疥。” 钱庚一口应下,即刻动身做事。 几乎是在钱庚离去的下一秒,石鼓座上的虚室金刚网又闪动一下。 季明愣了一两秒,他几乎认为这是个错觉,毕竟谁会短时间内连续的施法窥探他,直到大网再闪一次,他这才相信确实有人在不断的窥探。 “疯了!” 几乎是每隔半个时辰,网便会闪上一次,挡住窥探之法。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的这一张虚室金刚网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本章完) 196.第196章 赤鱬,阴山局 第196章 赤鱬,阴山局 趺坐的身影上金光连闪,一下又一下的,照得那身影好似一尊金身罗汉似的,在其脸面上的表情已是凝重至极。 季明凝视身外闪烁的虚室金刚网,它看上去就好像长时间泡在水里,那金灿灿的网线开始褪色,甚至在一点点断裂,网眼慢慢的变大,让它显得分外松散。 季明看得心中直打鼓,他当下还不是素罗禅师的对手,一旦此网被破,在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再有这样的奇遇。 一息,两息,三息.网上闪烁的频率逐渐降下,直到彻底的停止,网中的季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来对方终于放弃了这样疯狂的施法窥伺。 季明托着石瓶,轻轻举起, 这瓶中那颗舍利迸射出点点宝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压下激荡的心绪,瞬间入到定中,再度修行起来。 他的第一要务是突破到三境,这临门一脚他无论如何都要趟过,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拦他。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贝珠和灵芝双管齐下,真炁股股涌出,行大小周天之功,带动五脏五炁轮转,令「朝元神现」一点点圆满。 他的肉身在此刻像是一个复杂紧密的机器,以三五炁在其中做功。 一个月,两个月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这印台山下的地宫陵寝陷入死寂之中,偶尔有阴暗爬行之声,不知是寄宿此间的动物,还是那棺椁中的妖僵。 陵寝再往下,持续的向下,在那冥冥渺渺中,阴风呼号,煞气如絮,它们如铅云积在一座大山上。 在黑沉沉的云中,两具白骨小鬼咿咿呀呀的挑着一副轿子,在轿上的是头白蝎鬼,身子车轮大,很是肥肿,悠哉的躺在简陋的轿中。 在轿子前方,还有一班阴兵以锣鼓开道,好不威风。 忽得在云中落下一道魂魄,那魂魄中隐含着阵阵的虎啸,那些个挤压在山上的阴风煞气逃似的离开那道下落魂魄。 “拘魂副使!” 轿上白蝎鬼让白骨小鬼避让开来,待那副使的魂魄落下山中,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想到竟是个虎首人身的魂魄。 “是个得了道的。” 心里嘀咕一声后,蝎鬼命抬轿的白骨小鬼在云中转向,来到山上一处山凹处。 此地蓄满了一池腐尸水,咕噜噜的冒着泡,水中依稀可见许多跟头虫,这些蚊子幼虫一个个正不知疲倦的翻着跟头。 水里探出个扎髻的头来,像腐水烂沟子里飘上的死人头,吓了白蝎鬼一跳。 “怕什么,都是当了「豹官」的鬼,还怕个尸头。” 那头下的身子出了水,乃一段鱼身,上面鳞片排列紧密,呈现半钱状。 阴冷的光下,鳞片闪烁着黑红色的光芒,仿佛披上了一层暗沉霞光。其背部的颜色较深,腹部渐变为浅红色,而鱼鳍均为红色。 他似条死鱼一样,翻着白肚,仰在水面上。 “赤鱬老哥喊我来此作甚?” 白蝎鬼好奇问道。 那鱼身人头的赤鱬鬼游在尸水池中,说道:“虫官麾下的阴差找过我。” “老哥有话快说!” “合山方四悲云寺的素罗禅师也找过我。” 白蝎鬼想起了数月前别院中的宴请,他没有被受邀出席,但却被摊派了搜山捕兽的差事,为的仅仅是席上珍馐数道。 那宴中的谶语,还有谶语背后的故事,他也是略知一二。 白蝎鬼从桥上下来,屏退左右小鬼,道:“你是鱼官,我是豹官,同属四道阴官,在此处阴司做事,可不兴参合道人的争斗。” “不是一件事。” 赤鱬鬼幽幽的说道:“那虫官下的阴差来找我,是为了打探蜮虫的消息,看样子有意求购此虫。” “蜮虫?” 白蝎鬼心中暗暗称奇,打探那什么蜮虫的下落为何要找这赤鱬老鬼。“你不知道很正常,那是一类怪物奇虫,天生便具备名为「射影」的魇法。 在天南的左道,尤其是那些盘岵大山的门人,他们都很喜欢养炼这样的奇虫傍身。 大约在数十年前,黎岭之内的南姥神山下,有一处妖魔寨中出了个虫妖,自号「溪毒神君」,他便是这类蜮虫成精。 其在兰荫方中掀起大祸,仗着那一手天生魇法,使法严别院中的门人俱遭那魇法恶疥的折磨。” 说到这里,赤鱬面色郁郁。 “后来呢?” 白蝎鬼追问道。 “后来太平山上有位四境的金丹真人下山,来到此方中除妖,于是那横行一时的溪毒神君死了,死的没有任何的悬念。 只是溪毒神君虽被杀死,可是受他射影魇法所中伤的道人仍未痊愈好转,于是我这一条赤鱬便被派上了用场。” 白蝎鬼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叹,暗道:“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 尸水池中,赤鱬鬼抖动身子,去了掩身的幻术,露出那一副破烂的鱼骨,还有长在鱼身上,那没有一丝血肉的髑髅。 “我之血肉能治恶疥,于是一身血肉被削成千余片,分与别院上下。 在我死后,真人称我有舍身治民之功德,于是请奏了山上的真君上府,将我封为了小西山下的四道阴官之一的鱼官。” “没想到鱬老哥还有这等经历,实不相瞒小弟我在生前也是颇为坎坷.” 赤鱬鬼打断了白蝎鬼的话,道:“废话我也不多讲,那个素罗禅师来找我,确实是为了对付那位虫官,他许下了不小的富贵前程。 我们在此阴土中相交也有许多年,合该同享这一场富贵。” “什么富贵?” “合山方中一处阴土的地下主之位,他答应我不会以阴官掣肘我,其中的阴官可任我封赐。” 赤鱬鬼赤露露的袒露心思,对着白蝎鬼说道:“咱们在这里,永远是个受差遣的,同底下的阴差阴兵又有什么差别。 但是如果能执掌一方阴土,那便大不一样,那就等同于人间权贵的” “开府建牙。” 白蝎鬼帮着补充道。 “对,蝎鬼你不愧是上一任豹官调教出来的,就是有学问,我们一道经营合山方的那处阴土,岂不比在这处鬼地方快活。” 白蝎鬼心中意动,问道:“你打得什么主意?” “蜮虫的消息我没有,但是禅师给了我另一只奇虫的消息,我们可以凭此消息将那位虫官给引下阴土。” “引到这里?” 白蝎鬼火热的情绪微微一冷,看了看周遭,道:“此阴山上下都是地下主「琼将军」的鬼信徒,在这里行动是否太惹眼了。” “无妨。” 陌生的声音响起,让白蝎鬼打了个激灵。 “我已请天南鬼神「钟成子」发下一道敕令,将此山中的那一位琼将军暂时调离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放心的做事。” 在尸水池上,一道魂魄落下阴风煞气中,那魂魄四臂合十,头顶一口宝碗,伴有龙吟虎啸之音,端得是宝相庄严。 (本章完) 197.第197章 二斗,兕龟子 第197章 二斗,兕龟子 关于血涌星宿坛的布置,钱庚完成得很顺利,其中最困难的无非是杀几个人而已,在那俗世中的大牢里,死囚多得是。 只是在寻找蜮虫一事上犯了难,这是一种奇虫,既然沾上个奇字,自然是稀少的,难以寻见的。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此虫会在流动的江河溪流中出没,出没之地必有被其「射影」魇法所伤的人,大多是生恶疥而死。 为了尽快找到蜮虫,他一边托落银湖中的好友旧故帮忙,一边在这法严别院中查询着《兰荫道志》。 在这记录方中怪奇玄事的道志上,他找到了那溪毒神君的旧事,并且顺藤摸瓜之下,亲往阴土中接触鱼官赤鱬鬼。 虽然接触的结果并不如人意,但是钱庚知道他的方法是正确的。 于是不只是道志,连附近禺城里的禺地志,还有乡县的志书都被他拿来抄录翻阅,很快就找到了四五条关于蜮虫的线索。 可就在这时,那鱼官赤鱬鬼却突然来了消息,称他那里有另外一种奇虫的消息,一种名为「兕龟子」的奇虫。 钱庚生前能从一介小修,再到天上延寿宫的土运童子,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闻不出其中的猫腻,直接晾了那赤鱬鬼许久。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鱼官赤鱬鬼再次发一封信件过来。 在这一次的消息中,赤鱬鬼声称已找到那一只奇虫,虫官若是有意,请去阴土之山一叙,若是无意,另有他人求取。 钱庚来了兴趣,此举分明是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的招数。 上一次他去赤鱬鬼那里打探消息,一眼便看出对方是个短视近利,毫无城府之辈,不过因舍身治疥有功,这才得了阴官之位。 不过即便做了四道阴官之一,那赤鱬鬼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建树。 要不是数十年前的舍身功德庇护着,这赤鱬鬼早早的被罢黜了去,成为孤魂野鬼一个,他这就是典型的德不配位。 试问,赤鱬鬼会有这样的机变,写出这一封信来?! 显然在赤鱬鬼背后有一个高人,这高人大概率会是素罗禅师。 钱庚再次拿起信件,仔仔细细的阅读几遍后,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当即去信一封。 阴土之山中,小鬼送信而回,将钱庚的信件送入尸水池中。 赤鱬鬼见了信件内容,一时间大喜过望,在池上连声的高呼道:“中吾计也!” 他忙将同住阴山中的豹官白蝎鬼,还有那阳世的素罗禅师给一道的约来,将这一封信件给二者仔细阅览。 白蝎鬼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已降在山中的素罗魂魄,白蝎鬼知道谁是这里真正做主的,他之所以选择加入其中,完全是看中禅师背景。 “既然那虫官的阴差有要事耽搁,会在三五日内赶来,你们二位便耐心的在这里等上一等。” “没错。” 赤鱬鬼赞同道。 “为避免节外生枝,找几个小鬼盯着其它阴官,尤其是日游神朱温。” “正该如此。” 赤鱬鬼脱口而出的道。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应声虫,赤鱬鬼想了一下,道:“禅师魂魄降下阴土,必是不能久待,万一对方来得突然,见不到「兕龟子」,我们该如何拖延。” 禅师略一思索,将头上紫玉宝碗摘下,对碗上吐了口气。 “奇虫便被封在宝碗内,待那阴差过来,可拿此宝碗拖延一阵子,好唤我下来。” “这个主意好。”赤鱬鬼刚要去接那碗,却感应到碗中蕴含的佛法,立即缩了缩头,潜下尸水池中,怕被这宝碗所伤。 禅师看了看周围,将宝碗送上山中一孤峰之上,稳稳的悬在那里。 “二位,请务必将金童引下。” 只有禅师自己知道,为了将此阴土的地下主短暂调离,他在天南鬼神「钟成子」那里究竟欠下了多大的一份人情。 现在已过去半个月,若是在这一位地下主回来之前,他的谋划还未得成,他怕自己真的要急火攻心了。在金童身上,他能用的招数似乎是越来越少了。 早知如此,自己一开始就该潜心修行,争取早日突破到金丹四境,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天人搞得心魔丛生,以致于进退失据。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心中忽然响起这谶语,本就不好的心情又沉重几分。 数日后,度日如年的赤鱬鬼在池中焦躁不安,一会儿怀疑被识破计谋,平添了一位大敌;一会儿又自信满满,觉得对方早晚上当。 这般丑态落在白蝎鬼心中,只想到一个不堪造就的词,不由得后悔起来。 又过数日,禅师几度传信阴土,赤鱬鬼和白蝎鬼的压力越来越大,白蝎鬼几次想抽身离开,但在赤鱬鬼那满是煞气的眼神下,还是留在了这里。 一日,极其普通的一日,阴风煞气如故,暗沉沉的。 尸水池中,赤鱬鬼沉在水底,已经不去胡思乱想,而白蝎鬼则是心生庆幸,若是阴谋无果,自己也没必要跟着一道走到黑。 “嘿!” 沉睡之际,他被陌生声音叫醒。 睁眼一看,乃是个壮如虎豹的阴鬼,嘴角两撇獠牙,似个魔头下阴世一般,奇怪的是身上没有一丝丝鬼气,那腰上还揣着个降魔铁杵。 “你是.那个虫官底下的阴差。” 太安静了,池边实在太安静了。 他和赤鱬鬼在周围有布下一班阴兵和数个阴差,他们难道没发现这个恶鬼的行踪,为什么连个警示都没有传来。 “兕龟子呢?” 钱庚将头在脖子上扭转了一圈,问道。 白蝎鬼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孤峰,钱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的道:“在那里啊!” “虫官?” 池水咕噜噜的冒泡,赤鱬鬼跃出池水,看见到来的阴差,略有失望,说道:“若你家老爷不亲自过来交涉,这奇虫你可买不了。” “不了,我不买了。” 赤鱬鬼人头上的两眼中,目光是变了又变。 他刚要换上一副和善面容,准备劝对方不要意气用事,却见那位阴差摘下了腰间的铁杵,不急不缓的向他掷了过来。 啪的一声,赤鱬鬼身上幻术破开,浑身的鱼骨被巨力冲击,直接被打入池底,狠狠的砸在岩上,成了一大滩的骨泥。 一池的浑浊尸水炸开,漫天的洒去,落在这处山凹之外。 钱庚飘上山中孤峰,果真在那碗中见到一巴掌大的虫子,这只虫子最惹眼之处便在于那头上一根末端分叉的角突。 他停在孤峰上,刚准备伸手拿碗,碗中一口游走的气扑在他身上,一瞬间将他变成了个麻雀。 “南无.南无” 阳世上的一道魂魄准备落下,先是一声声慈悲佛号,接着杀气腾腾的道:“金童屡次杀我弟子,他真是该有此报啊!” 白蝎子见到落下的禅师魂魄,大喜的道:“禅师,我来助你。” 山上,积沉的阴风煞气中,有一抹红光绽开,照透了小半边的阴云。 那红光中一只六指手掌伸出,将掌中的石瓶轻轻的一斜,瓶口处一圆坨坨之物滚落了下去,穿透过山上重重的铅云。 (本章完) 198.第198章 借宝,阴山斗 第198章 借宝,阴山斗 受造畜魇术所化的麻雀,奋力振翅,欲要取碗中的奇虫,却因骤变鸟雀,一时无法适应这具身体,直接撞上宝碗。 山上,那重重叠叠的阴风里,煞气里,那一枚圆坨坨之物落下,发出百千道光来,如矢般向四方齐齐的攒射出去。 宏大的禅唱在山上荡开,那孤峰上的鸟雀在光下,在禅唱中,身上的魇术被不断消解。 “舍利!” 素罗魂魄看向下落之物,尽管心中颇为惊讶,但是手上动作未曾停下。 四掌结降魔印相,伸出五指齐齐朝下,一道道的流光朝着那红光打去,却好像投入湖中的石头,瞬息便没了动静。 到底是魂魄,不具肉身上的法骨,降魔印之力大打折扣。 血一般的红光铺展开来,光中之人没有向素罗禅师发动法术,只有红光中那伸出的一只手,一只将瓶斜倒的魂魄之手。 素罗收起降魔印,悬定于山上,盯着红光,或者说盯着那垂下的一只手。 以阴司法器蛾扑灯来打开阴土,而肉身中的魂魄只是垂下一只手来,这样可以方便自己随时撤离,真是高明的计策。 如今对方能游刃有余的做到这一点,定是已到了筑基三境之中。 素罗现在已是魂入阴土,算是以身诱敌,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就算他施以那软绵绵的降魔印,证明自己已失去肉身法骨之助,可对方还没有一点进攻欲望。 凝视红光许久,素罗往山中那孤峰上看去。 舍利已落在麻雀的身上,造畜的魇术终被消解,钱庚在孤峰上复归原形,将舍利小心的捞在手中。 钱庚朝上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同禅师对视上,接着伸手一把抓向宝碗,没想到那宝碗猛的一翻,将他给扣在了碗下。 红光中,手掌一动,终究没有动作。 素罗禅师对天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分析过天人的每一件事,有些事他看不明白,但许多事情都表现出这是一个唯我之修。 对于麾下生死,大概率没那么在意。 今日阴山中,能断天人麾下一干将,这也是好的。 自己死了三个弟子,其中慧进、法闻都死在天人手上。 另外一个正国,死在黎岭六牙山上一头蜈蚣精手里,这笔账他自然也要算到天人的头上。 “咚~” 一声巨响,那扣在峰上的宝碗,连同孤峰都好像动了一下。 “咚~” 又一声巨响之下,素罗终于无法镇定,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正在被扣在碗下的,好像并不是泛泛之辈。 巨响一声连着一声,下面的孤峰都似乎都跟着晃动起来,峰上炸开的土石化作一股幽尘卷荡起来。 在宝碗上,有出现细如毫毛的裂纹。 “吼~” “嗷~” 龙吟虎啸自魂魄中发出,瞬间透过数百米的距离,要轰入碗内。 钱庚心头一阵警觉,将降魔铁杵狠狠的往下一砸,峰头上被砸出个小半个缺口。 从碗下缺口处飞出,钱庚施以夜叉迅捷之速逼近素罗禅师,阴身暗沉沉,硬似块黑铁,壮似头人熊,猛得掷出手中铁杵。 呼呼的阴风刮在素罗魂身,那铁杵上轰鸣声大作,禅师顾不得藏拙,四臂上浑如暗金,齐齐往下一压。 似一道流星飞撞,带着轰鸣爆音的降魔铁杵同那四只手掌在眨眼间接触,一瞬间画面定格,铁杵被稳稳的拿住了。钱庚惊得止住前冲的阴身,红光中的手掌也是微微一动。 钱庚虽然落魄,却不是等闲之辈。 无论在生前,还是在死后,钱庚都混得不差,要不是小湫龙意外被杀,钱庚现在还在锦碧水府中过他的富贵逍遥日子。 即使季明收服对方,也要以重利许之,且在第一时间为他上了「气禁符」,这和鼠四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对待。 因为对于鼠四,季明自认可以兼容,而对于钱庚,可能他自己要被对方所兼容,但事上奇妙之处便在于际遇,也在于出身。 在四只手中,铁杵滑落了下来,而那四手也是无力的垂下。 见此,钱庚狠松了口气,要是禅师真以魂魄强悍,而硬接他的降魔杵,那他今日或许真的得交代在这里。 天上,蛾扑灯上的红光大放,那一只手掌似要探下更多,素罗禅师紧张了起来,他开始让一道宝影落下,藏在云中。 刷的一下,手掌迅速回抽,红光一下不见。 “这” 禅师意识到什么,连忙向底下的夜叉望去,一遍遍的扫视山上却已是看不见对方。 他艰难的举起四臂,那已受到重创的四臂,喃喃道:“不应该,这一次我已遭重伤,非是假意示弱,他为何不趁胜追击?为何不追?” 在脑海中,那则谶语好似魔经浮出,不受他的控制。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素罗四手抵住脑袋,云中一道宝影落下。 那是一柄拖着红色剑穗的剑影,上有红玉剑茎,锈铜狮面护手,直长的剑身,整个寒晃晃的,激得阴山上风云翻腾。 最后剑影落将下来,将一蝎鬼死死钉在岩上。 “我倒要看看,当这外面风雨满天,你又如何安坐秘所?” 小西山上,钱庚化作文士,将降魔杵一晃,幻作个折扇,径直入了别院内。 在院中的演武坪上,钱文士一副偶遇的模样,向准点在此演练剑法的张霄元打起招呼,道:“前面可是张道友?” “你是?”张霄元并不像一般道人,在面对陌生人保持下意识的防备,反而好奇的回问。 “钱庚,夜叉众之一,现为金童门下客。”钱庚说着这里,作揖再道:“金童老爷吩咐在下特来请张道友使一次.玉竹宝弓。” “胡闹!”一旁的虎眼斥责的道:“竹弓乃是山上的重宝,岂能如小儿戏耍一般动用,我看金童是志满气骄,开始纵意胡来。” “老爷会给报酬!” “我有条件.” 钱庚和张霄元几乎同时开口,接着钱庚笑道:“老爷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张表兄若是有求,无有不允。” 张霄元笑着点头,心中却是腹诽道:“这真是有事张表兄,无事张道友。” “对谁使用,且先说来。”张霄元说着又补充道:“我虽应了你,但若是让我做失了道义之事,我会收回先前的话。” 钱庚小心的取出一方正的小匣子,说道:“不是谁,而是它!” “只要不是人,问题都不大。”张霄元将手一翻,不理会一旁虎眼的劝阻,对着那小匣子就是一弹。 (本章完) 199.第199章 做梦,太平社 第199章 做梦,太平社 印台山上,王墓陵寝,漱石洞,小庙。 庙里只点了三两支蜡烛,在这一小片的昏光之下,季明正坐在四兽足石鼓座上,瞅着小庙中堆起的一座腐木土丘。 在丘上,摆着一根灰黑色的腐树,它仿佛被时间洗去了鲜艳的色彩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虽然腐树上那木质的纹理依旧清晰可见,但已经变得松弛,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了内部的纤维。 季明在凝视着树上一处裂缝较深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的霉菌,一只大号甲虫正趴在那里,病殃殃的样子。 这甲虫的头部前方有一根长角,极度延长并在末端分叉,隆起的头背上也有一根,却是极短的,同样是末端分叉状。 虫子的身体呈深黑色,表面覆盖着坚硬的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身下长有六条腿,末端带有尖锐的爪子。 这就是兕龟子,但是季明更愿意叫它独角仙。 如果只是这样,它并不能被称之为奇虫,此兕龟子奇在外壳的防御,堪比一件防御法器,还头上的长角中似自孕妖术。 既然蜮虫难寻,有此兕龟子倒也能用。 在庙门外,钱庚俯身说道:“张霄元没说具体的要求,但我认为他的要求必定同接下来的「太平社」行动有关。” “太平社!” 听到这个名字,季明在鼓石座上立马坐正。 前朝大夏末年,道土有难,国朝分裂,群雄并起,在佛门之中有大师在山上创办以念佛为主旨的秘密团体,并且持有‘明王出世’的谶语,号为「明社」。 他们率众精进念佛,共期西方。 由于修行上佛法和道理的正确,那明社一十三人,均是生出往生极乐的瑞相法骨,甚至有的还在肉身中得见真佛。 后来,天下的道佛生有嫌隙,在那大夏末年,短短数十年间,一共掀起了三次浩浩荡荡的灭佛之战,也是在这三次灭佛之后,佛门被定为外道,旁门第一。 在三次灭佛大战中,道门内屡屡有行动的消息外泄,以致于一些佛种在战后留存,后来才得知是「明社」成员在其中发挥作用。 他们在道门内使用各种阴暗手段刺探情报,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有的甚至于不惜转世重修,直接托生在道门之内。 自那以后,正道三宗内都开始效仿成立各自的秘密组织,并且严厉打压佛门内的明社,密切监视天下旁门是否存在此类组织团体,一经发现便是雷霆手段。 飞鹄子师傅曾说过,自巴国开朝以来,在太平山内一直有号称「太平社」的团体,由真君上府中的掌教真君所掌管。 因有违道门清虚自守,心不外驰的主张,一直有遭受到三峰宿老们的强烈反对,故而在此社内的成员一直不多,且遭山上道人所诟病。 至于社中有哪些人,只有上府的掌教一人知道。 师傅也曾说过,在他们鹤观内,定有弟子是太平社的成员,而且地位不低。 在钱庚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他心头还是有些诧异的。 钱庚解释的说道:“老爷,我在延寿宫中曾听仙人们说过一嘴,他们称此等的组织乃是乱道心,扰清和之事物。” “你认为我对它该摆出什么态度?” 季明问道。 “加入。” “哦?”季明眼睛一亮,想听一听钱庚的高论。 “世上的大势滚滚向前,所有事物都在更替变化之中。 仙人们总待在天上,他们的变化太慢太慢了,所以古仙人未必胜于今。” “好!” 季明抚掌赞道。 “我们恐惧未知,因为讨厌变化,惧怕发展。 但事实上,恰恰是在混乱变化的时期中,成就的仙人远胜于稳定和平的时期。” 钱庚低头一想,好像真是如此,每当在大劫之中,冒出的奇闻异事,还有仙缘奇遇都比平时多上许多。 季明看着那兕龟子,心中默默盘算,而后将鼠四也秘密的唤来这里,道:“我将闭关一段时间,在我闭关之后,将有一生灵在此洞中出世。 我在他身上有许多布置,所作之谶语也将由他而应,你二人侍他要如侍我一般。” 不理会钱庚和鼠四的种种疑惑,季明屏退了二者,抬手在脑门上一拍,湿卵胎化之眼被拍出脑外。 他痴迷的看着上面的【湿】字,喃喃的道:“阴土中,素罗暗藏的那一道法宝之影应该就是最后的杀招了,那宝影最可能出自钟成子。 所以我这一次转世,最好是能下「太山篙里」苦海,去那尸陀林道场中走一遭。” 坐在石鼓座上,季明心里还是颇为纠结的,毕竟这一次的转世梦将不同以往,斟酌许久后才拿出两个梦枕中的一个,而后蜷缩侧躺在鼓座上,慢慢的进入梦乡之中。 慢拨心弦,浅弹因果。 心弦慢拨梦深处,因果浅弹梦界空。 道谈转世虫儿梦,禅悟轮回几世踪。 打一会儿醮,唱一会儿禅,开启迷梦一线光。梦醒时分转世悟,性海无涯梦自深。 在庙中土丘之内,受了竹弓之能的雄性兕龟子,硬是在丘下腐土内产下数枚虫卵,最后在那腐木的缝隙中奄奄一息,已是离死不远了。 与此同时,在土丘内,虫卵正在孕育幼虫。 庙中,不流通的空气让这里愈发沉闷,几支蜡烛早早的燃尽,让庙内黑漆漆一片。 埋在丘中的虫卵在适宜的温度下,一个个的孵化出来。 它们一个个好像婴儿小手指,在土下的一个个小洞里扒拉着富有营养的腐土,一口口的吞下去,消化其中的木屑、腐植等等。 其中一个吃得尤其迅速,白色半透明肉虫身的前半部,六根细肢正在使劲的扒拉着,肉虫身里清晰见到吞下的腐土。 季明吃土吃得开心,没有任何负担,难以下咽的情绪。 他现在只想着尽快长得大一点,肥一点,更有力气一点,好尽快的钻出这一座土丘。 “真见鬼了,当初我将虫卵埋这么深干嘛?” (本章完) 200.第200章 咕蛹,父子虫 第200章 咕蛹,父子虫 小丘中,季明在吃土中度过一个月,现在已经可以扒拉松软的土层往上爬去。 当然,即使没这个力气,他也有其它的办法,比如自己的【神】,经历炼精化气中「养气」、「炼气」这一二境,他的元神已足够强大。 不说以元神拿摄山岳,拿起一两撮土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现在的幼虫肉身羸弱不堪,季明也不敢轻易动用他那元神力量,只能蛰伏在土丘之下,度过最为虚弱的第一个月。 此时,他在松软的,富含木屑、腐植、虫尸的土下扒拉出一条道来。 在他这略显肥肿的身子中,吞下的土在其中不规则的分布着,主要集中在尾端,这些都是被消化过一遍,即将被排出的粪土。 当他快到土丘表层,元神忽得示警起来,激得他刚探出的头一下子缩回去。 一根尖锐之物狠狠的刺下土来,在土中猛得一挑,就好似把长铲一样,将季明连同那些包裹他的土壤一起挑了出来。 松散的土块一到半空,立刻解为散土,一下子将其中的幼虫暴露出来。 突然的变化让正处于滞空中的季明挥舞起了头部两侧的触角,他试图通过空气中的微小振动,从而感知对方的位置。 他那退化的单眼只能感受光线的强弱而已,根本看不清这个袭击者。 丘上一处,袭击者早早蹲在下面,正在等着落下的幼虫,季明虽然已经感应到对方,但是他实在没太好的办法应对。 “在封闭的小庙中怎会有袭击者?” 在持续的下落中,季明仍在思索这样的问题。 下面,尖锐之物已经对准了他,好像一根长矛蓄势待发一般,季明的元神在疯狂示警,刺激得他虫身上的刚毛都已立起。 “咔哒”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中富有节奏的振动一下让季明醒悟过来。 “兕龟子!” 作为母体的兕龟子季明没有处理,因为季明算出它不出半个月便会自然死亡,但显然现在对方活得不错,难道是在以幼虫续命。 感知到锐物蓄势突刺,季明只得放出元神力量。 幼虫身止住落势,锐物刺了个空,但对方并不打算放弃,背上鞘翅打开,折在鞘翅下的薄膜状后翅展开,带动身体振飞。 “得寸进尺!” 见此幼虫身能负荷他的元神力,季明心里放松一些,同时对这兕龟子起了强烈杀意。 兕龟子在飞行中,翅膀上的咔哒声不绝,季明很好判断它的位置,元神力拉动虫身悬至丘上,而兕龟子在身后紧追不舍。 在悬飞过程中,他发现元神力的更多妙用,可以放出去,代替手和眼去触摸、看见近处的事物,虽然距离很有限,但对季明无疑是一大帮助。 季明不疾不徐的悬过丘脊,往四根撑地兽足上的石鼓座飞去。 那石鼓座在此刻似个不可逾越的山峦,撑在小庙的这一方“天地”里,而侧卧在石鼓座上的天人肉身更像是一个巨人。 “咔哒!” 兕龟子似乎急了,后翅振动频率越来越快,头上y型独角发出毫光,妖术的法韵已经散开。 元神力猛得将虫身提拉向上,在乳白的表皮上,细碎的沙土附着在上,渐渐的形成土斑,再然后变成大颗的土块。 季明的速度迅速慢下来,他被裹成个土壳壳,这样的质量已超过元神力的上限。 兕龟子一把抓住下坠的土壳,但是裹了土壳的幼虫坠速很快,让他没能抓住,连忙跟飞下去,不料目标突兀的一折,往旁边坠去。“啪!” 黑暗的庙中金光一闪而逝,一只甲虫被分成了四五瓣,掉落了下去,这些碎壳在下落中又撞到了虚室金刚网,庙中又是金光闪动。 土壳裹着幼虫,在离地一二米的时候,坠速降缓,慢慢着地。 即使利用虚实金刚网杀了兕龟子,这裹在身上的土壳依旧没有瓦解,他只好一点点的将身上梆硬的土壳给吃了下去。 吃土壳子就像吃一块冷硬的烙饼,吃完之后一种强烈的虚弱感产生,季明赶紧咕蛹着身子,扒拉着泥土钻了下去。 很快,在土中用身体挤压出一个椭球形的虫室后,季明昏沉的睡去,他的体内在进行着某种变化,表壳下长出新壳来。 在此过程中,虫身咕蛹个不停,一点点褪去旧皮。 当季明再次醒来,感觉元神上的虚弱感尽去,就连他过度使用元神力对幼虫身的损伤都没了。 干涉现实的元神力只是在突破到三境后,在强大元神上表现出来的细微特征,如果是在天人身中,这样的手段只能算小把戏。 不过在此兕龟子幼虫身上,却是一种了不得的神异。 又过去一个半月,季明长到了成人拇指粗细,中间又是蜕皮一次。 他现在正悠哉的躺在丘顶上,一个被他挤压出的小坑中慢慢咕蛹着,并且张开两侧九对芝麻粒似的气门深呼吸着。 小坑中,铺满了贝珠,焕发氤氲光色。 在这些贝珠中的灵机被一点点抽出,持续的被吸入到气门内。 这时候,季明已经不再是吃土,而是黄精,就是那一块在道徒考核中所获得的百年黄精。 黄精被他啃了小半,加上贝珠灵机的滋养,这让他咕蛹的虫身显出白玉般的温润感,他能感觉到一些奇妙的变化,这些变化的形成还在等待足够多的灵机支持。 庙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鼠四又一次按时的将一些瓶罐送了过来,还有贝珠、灵丹、果品等。 当鼠四离去,黑漆漆的庙中,季明运转起元神力,他那肥虫身从坑中的贝珠堆拔了出来,从窗棂上的格子飘了出去。 “是时候了!” 重新走上精怪的道路,自是要将精怪所会的东西再次的捡起来,一个是阴风术,一个是小如意之术。 其中的阴风术绝大多数精怪都能学会,乃至于自悟到,但是小如意之术只有特定的精怪,或者说大妖才能学会它。 在第一次妖鹤转世梦之时,他便未能学会小如意之术,即使他的脑中清楚的记着此妖术的「真形」。 在鹤身中不具备学习小如意之术的法理,如要强行学会便要炼形有成,脱离顽身来练成此术。 在庙外,那些陆续送来的瓶罐内,它们所装的乃是阴气,极其精纯的阴气,这些是为了让他的阴风术尽快的练成。 追忆过往,阴风术的真形是在横山狐社中所见到的,那时他是靠着狐社墓群的阴气练至大成。 现在不是忆苦思甜的时候,元神力一动,伴随连续的轻响,瓶罐一个个被打开,灰黑的絮状气流从瓶口缓缓的升出。 幼虫身时刻的咕蛹,在瓶瓶罐罐上依次的悬飞过去,九对芝麻粒似的气门快速的吞吐阴气。 渐渐的,这封闭的漱石洞内,有一股寒冷的气流产生,吹得那些个瓶罐左右的微晃,渐渐的这风大了起来,瓶底有微霜产生。 (本章完) 201.第201章 气门,蜕皮变 第201章 气门,蜕皮变 “呼呼~” 在湿冷的狂风中,庙檐上悬铃作响,庙墙上、斗拱上已是挂霜凝冰。 风中,一只肥嫩大白虫在风中上下左右的飘忽不定,阴风在此已足足吹了三天,吹得这里好似到了寒冬腊月一般。 季明在风中感悟到了新的东西,在阴风术上的感悟。 外面刮着的,那隐隐泛黑的阴风已经变得更为狂乱,庙外七八缕的风儿打着旋儿,呜呜呼呼的,夹杂着白毛似的霜雪。 这是在阴风术基础上而得的妖风之术。 季明感觉自己已恢复一点妖魔风采,卷起屋外的一盘盘贝珠,落入庙中再次潜修起来。 自从钱家的生意做成后,眼下他这里也宽裕了许多,在这贝珠堆里,他又陷入昏沉之中,元神愈发的感到沉重。 “不对!” 季明依稀记得独角仙幼虫是蜕皮两次,或者是三次后,便要准备进入蛹化期。 “两次?还是三次?” 带着这样的问题,季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即使元神振作也无法醒来,看来昆虫本能压制了元神。 当他清醒过来,身边多了一副褪下的旧皮,季明自我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两侧的成对的气门略有一点变化。 这好似芝麻粒粘在两侧的气门,直接变成了一个个孔,极小的孔。 季明放出元神力,试图了解这些小孔,它通着身体内的一些管道,这些管道好像树根一样在身中延伸出密密麻麻的分叉。 其中一些分叉远比发丝细小数倍,附在各个器官上,对这些微末管,即便元神力也无法窥到。 季明没查出问题,便也淡定下来,安心的吃喝,现在还处于蛰伏的状态,如此又一个月过去,他竟再次迎来一次蜕皮。 “第四次了!” 这明显是不同寻常的,但仔细一想,又合乎情理,毕竟他不能拿家乡的独角仙对照兕龟子。 再说了,就算兕龟子是独角仙,虫身再经过灵机的参与,灵物的催化,还有妖风之术的影响,鬼知道会如何变化。 季明将心放宽,再差不过结束转世梦而已。 此时,季明已长至半个手掌大,肥嘟嘟的,原地翻个身都困难,蜕皮之后,其它倒无变化,唯独九对气门,呼呼的往里灌风。 季明见着异样,还以为自己练成个妖风,将虫身练得变异。 再观察一段时间后,久无异样后,便开始将小如意之术捡起来学习。 当脑海中此术的真形浮出,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那枚真形在脑海中开始缩小,一点点的缩小。 没错,当初蜈蚣世的时候,此真形便是如此,重复的出现——缩小——再出现的过程。 “有戏!” 季明心中微喜,暗道:“难道此术只有虫妖能轻松学习。” 在过去半个时辰后,季明发现此虫在小如意之术的学习难度,那是远远的高于蜈蚣世,或许是因为蜈蚣一世中他拥有飞蜈血脉。 脑海中,那枚真形还在持续出现——缩小,让他元神都有些不堪承受。 在某个瞬间,某个脑海中真形缩小的瞬间,坑中肥嘟嘟的肉虫一下缩了下去,好像是泄气了一样,坑中堆满的贝珠一下子朝空缺处淹没。 曾经施展小如意之术的经验浮上心头,季明一直往小缩,持续的缩,最终缩成了米粒大小,元神力轻而易举的将这小身给拉上来。虽是小身,但没觉得周围变大,原因在于他主要感知的手段还是元神力,而元神力给他的反馈依旧。 “要是能借由小如意之术领悟「大小如意」那便好了。” 季明心头闪过此念,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奢望,他听说「大小如意」乃是南姥神山中的一门妖魔神通,非是能自悟而成。 在如此小的虫身上,元神力的效果更强许多,眨眼间已飞出小丘之顶,翻过石鼓座,腾飞至庙梁上。 在悬空飞渡的过程中,气门似感受到风力,更剧烈的往里灌风,不对,更准确的说是那九对小孔正在不断的吸风。 一时间,这九对气门上,因吸风发出丝丝的鸣音。 重新落回丘上,解了小如意之术,一些土粒开始随风被吸到小孔里,季明立刻产生了个想法,他直接用土堵住了身上小孔。 这样似乎有效果,堵住的气孔不再吸气,但是很快让他难受起来,他毕竟他是靠身上的气门呼吸。 接下来,季明密切关注气门的变化,他发现那些吸入的土粒,最终还是会从身体消化道排出,而且是被消化了一遍。 除了气门上的变化,其它一直未变。 在庙内,又过去不知多久,有静极生动之意,于是决定去往印台山的地表上透透气。 这么长时间了,素罗禅师那里似乎是没了动静,不知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还是在苦求那筑基三境上的最终突破。 抵达地表后,他在一段枝杈上小歇片刻,接着便一直等到了日落,当一轮明月自山影后升起,季明开始叩拜不止。 使出此拜月之法,仁慈的黄天之月很快落下片片的月华,滋养起了肥嘟嘟的肉虫。 拜得久了,他竟从天上听到一些呢喃音,他知道这些声音断然不可听,传闻这是黄天神真、古仙在天上秘谈的余音,恒久的飘在天上。 还有说是黄天在久远时期讲法的道音。 不管是什么,听得久了,会有不祥。 在鸦怪蜈精之世中,他修行拜月法之时,偶尔有听到,但是都有保持克制,但是不知为何这一次格外的想去听一听。 “嗡,贝夏哇” 刚听一点,元神一激,立马清醒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道行越深,对这声音越是难以抵挡?” 季明感到毛骨悚然,赶忙将刚才的事情抛之于脑后,不敢深入的去解读其中的东西。 在半个月后,他又迎来蜕皮,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他不知道这个情况到底是好是坏,但他发现自己好像乐于接受这样未知的变化。 在第五次蜕皮后,气门再一次发生巨大的变化,那小孔已有豆粒大小,在孔外呈现螺纹状,似条触手卷起的样子,中心细,外面粗,每一圈螺旋都似乎是精心计算过的。 螺纹整个内凹,伴随着肉虫的每一次咕蛹,内凹的螺纹卷会有起伏,仿佛它在虫身上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这样的气螺孔,在虫身的两侧还有一十七个,这让季明这一具虫身看起来,已是愈发的不像是人世间中的自然造物。 季明很确信,这一次的蜕皮变化,根本源自于拜月时,聆听天上“道音”的举动,他心中已经猜想出了变化的根本原因。 (本章完) 202.第202章 恶神,顺风耳 第202章 恶神,顺风耳 在家乡中,季明听说一类关于昆虫的有趣事情。 在工业革命期间,由于环境污染,树木被煤烟熏黑,导致原本浅色翅膀的桦尺蛾变得易于被捕食者发现。而偶然出现的深色变种因其更好的伪装而获得了生存优势,这种颜色变异被称为工业黑化。 更常见的一类事情,在使用杀虫剂的环境中,导致蚊蝇的种群发展出了抗性,使得原本有效的杀虫剂失去了作用。 他很喜欢这一类被动,或者主动进化的事情,常常会以此为乐趣的来源。 在幼虫身上的变化,让季明想起这一些事情,他觉得这其中或许有着同样的道理。 季明认为这多次的蜕皮变化,起码有两点原因。 第一点是因为现在的环境。 他敢保证,在兕龟子的历史上,应该很少,乃至没有一只如他一样,在刚孵化出来的数个月中,频繁的接触超越自然的妖术,且如此饱和式的吸收灵机。 这些外在条件,正类于桦尺蛾的环境压力,它促使着虫身以更好的,更玄妙的形态适应。 第二点,则是幼虫内在的构成。 从家乡.科学的角度,简单生物通常拥有较少的基因和较简单的基因调控网络。 这里的基因放在此世界,放在道门中可指代一个人的道性,而放在妖魔精怪中便是指代妖性。 在修行密功中需配服特定的丹头,这采妖魔鬼怪身上“枝干”所炼的丹头中,便是含着那一点妖性。 服下丹头之后,妖性一旦污了道性,肉身便产生了妖变,这要是放在科学当中,便也是那老生常谈的基因变异了。 话说回正题,在幼虫身上,简单的妖性调控网络可导致对环境变化的直接和快速响应,因为它们不需要通过复杂的调控途径来适应。 简单的生物往往直接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没有复杂的生理系统来缓冲这些相互作用。这种直接性可能导致它们对环境变化更为敏感,并能迅速调整其行为或生理状态。 在简单的生命结构上,突变可能更容易发生,并且更容易在种群中遗传下去。 想到这里,季明觉得自己正在成为一个新的兕龟子变种。 他或许不应该担忧自身妖性变化,反而该积极的拥抱它,因为这意味着他将成为一类兕龟子的虫祖,当然前提是他愿意交配繁衍,以传下此血脉。 在丘上,此幼虫身已长至成人小臂一般长。 在两侧上螺纹中心的小孔,也随虫身扩长到生粒一般大。 那孔里,吸力又大了许多,吸得庙内呼呼作响,就好似在虫身上装了九对风眼,身下小丘的腐土已是被吸了一多半。 现在他的元神力已不足以支撑如今的虫身重量,何况身上还有九对吞风的螺孔。 只有当他施展小如意之术,才能动用元神力让虫身悬飞,现在他真不知道这幼虫之身还要蜕皮几次,何时才能蛹化。 “八个月,如果还没有蛹化,我的计划依旧会推进。” 季明看了一眼石鼓台上的天人肉身,在肉身上的口鼻内,道脏云手肺内的灵罡一点点散出,从台上吹流了下来,被虫身上的螺孔所吸。 他这身上的螺孔愈发的诡异了,连他人身中的玄妙都能掠夺。 季明已放宽心,保持随遇而安,自然无为的心态。 他将陀罗尼心咒在心中诵念,在这一次转世梦中,他需要尝试一下佛法,最好是从中练出点东西,这样才能更好的遮掩和天人身的关联。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念着念着,季明有些倦意,勉强打起精神,拿了块板子当木鱼,一边敲,一边念,接着他彻底的睡着了。 “呜呜~” 哭声响起。 “啪!” 一个巴掌声。 “我爷呀!好大蚊子!一口准能叮了个大疙瘩!” “呜呜~”“别哭了,小心让那洞府里的道人听见,来抓你炼尸油。” “呜呜~” 哭声继续。 “灯婆,我都已经死了多少年,尸身朽如烂柴,他能拿我榨出几两尸油。你那明光蛇灯油才是遭人惦记的好东西。” “呸!你个缺德的鬼东西,要是遭那人听了去,咱们在这墓里都别想过好日子。” “呜呜~婆婆,俺们离他怕是有几里地,中间隔着重叠的岔道陪墓地洞,况且俺们这些个鬼祟那哪里入得那道人的眼皮。” “我不是说他,是说那” “谁在说话!” 季明被耳边的声音吵醒。 他放出元神力,小庙里一如既往的空荡荡的,很是寂静。再飞出庙外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其他人。 “不对,我怎么听到话了?” 这不同于修行拜月法时,直接传到元神上的呢喃,他确确实实的从耳中听到了声音。 “等等,耳朵!不会是” 在肥嘟嘟的虫身两侧,那成对的孔门没有安静,还在无休止的吸气,但是孔外的螺纹正在振动着,内凹的螺纹似乎正在倾听。 “倾听!” 当这个词出现在脑海中,无比荒诞之感在心中产生,“原来这是九个.耳朵!这是顺风耳吗?” 他隐隐的有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是因为那一次所倾听的黄天“道音”,从而对虫身上所产生的不可逆的变化。 身心放松下来,心神专注于“耳”上。 “呜呜~” 哭声再响。 “最近那个恶神还在扫荡山上山下,灯婆我们要不要先移居出去。” “去哪里?去你那三个尸兄的庄子上避难吗? 他们天天守着庄子里的「戒难刀」,就为等待此宝的出世之机,你现在凑过去他们怕是能将你拆成一堆的柴火棍。” “那该如何? 那恶神实在手辣,凡在印台山附近的,基本都被他灭了,还遣阴兵搜山。 要不俺们去求那道人仙家的庇护,俺们平日也没害多少人,打个牙祭罢了,怎能如此放任那恶神将我等草草的打杀。” 听到这里,季明准备过去瞧瞧,他看了庙中的几样东西,拿起其中的「雷屑宝钉」,卷起一阵妖风,顺着声音飞去。 在一座半塌的墓中,他见到一具竖棺。 棺中有尸,尸上长毛,瘦骨嶙峋,面带苦相;棺上有灯,灯中坐了个三寸的老媪。 灯中老媪率先感受到风的流动,还有气温的骤降,慌张的道:“谁在这里?” 季明带着妖风落下,灵机在身中一转,顷刻化去横骨,严肃的说道:“俺是漱石洞金童座下守山大将,尔等报上名来。” “呜~” 棺中,带苦相的尸僵泣声的道:“俺没啥大名,生前好像是个善盗墓的缺德左道,没啥子厉害道行,以致于俺在成精后,身上没传到他啥好东西。” “夯货,别人说啥你信啥。”那棺上灯中的老媪骂道:“他要说是你爹,你也信吗?” 棺中的尸僵睁着一对黄渍渍的眼珠子,仔细的看着那飘雪妖风里的精怪,好像真是在认亲似的。 “那恶神是谁?” (本章完) 203.第203章 细听,卷妖风 第203章 细听,卷妖风 “你真是” 灯中三寸老媪有些半信半疑的。 看那妖风中的精怪,说话中自带一股煊赫威势,实在不像他们这等小妖般唯唯诺诺。 “你认俺当儿子,俺便告诉你。”竖棺中的尸僵如此说道。 “呵呵~” 季明笑了起来,这尸僵实在有趣,但他没乱认儿子的习惯,直接将宝钉放了出去,一时间银光乱窜,吓得尸僵翻出棺来。 “那恶神自号「石煞将军」,乃合山方潜流山之山鬼,南华之真传,总之名号一大堆,在印台山附近见着妖邪便杀。” 听了这话,季明下意识联想到素罗禅师,还有天南鬼神钟成子。 按理来说在他和素罗禅师之间的冲突中,像钟成子这样的大人物不会不要面皮的插手,但是看这恶神背景,十成十的出自钟成子麾下。 看来禅师几番吃瘪,最终还是求助钟成子。 季明一时心情郁郁,要是钟成子这个鬼神大力支持,自己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多少钉,他似乎已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搏一搏,哪怕付出点代价。 “那恶神只是诛杀妖邪,没做其它事情?” 季明问道 “好像是在找什么?”灯中的老媪说道:“那恶神有时候故意留手,似乎有意在此山附近制造.混乱,好引出所找的东西。” 季明看着老媪,这个老媪颇有慧根,看样子也是有点根底。 “他们找了多久?” “没多久,三四天的样子,这消息是附近墓中狐三娘一家告诉我们的,他们曾在狐社中蒙学。”尸僵一五一十的说道。 季明没想到在山下这些遗墓中,精怪们都形成了类似“社区”的环境,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到这样的精怪圈子了。 问完话后,季明没有多待这里,驾着妖风回了小庙。 在小庙中,季明开始动用自己的“顺风耳”发挥作用,倾听着四面八方的声音,一时间各样的嘈杂声音直往螺孔里灌进去。 他这九对耳朵好似针扎似的,绿血自孔中流溢出来。 他没理会这点伤势,努力的集中精力,专注于某一种声音,或者某个方向的声音,顿时噪音小了许多,单独的一类声音清晰了起来。 在找到正确的用法后,他开始一样一样的声音听了起来。 有唱山歌的,那定是山上樵夫。 有家长里短的,柴米油盐的,距离不远,应是左近的狐家,一家的老小,虽已修行成精,但也离不开这些。 刚才的灯婆和尸僵,他们在悄悄的商量投奔什么孙家祠堂的移影大王,听起来好像也是一头尸僵。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兄弟,咱们多少日不曾来阳世巡山了?” “算算日子,三十年左右了。 说起来,上一次还是天上的灵官在北海上伏魔,一道箓命将我等一支阴军遣召入世,在那海上的妖山里打扫斗法后的战场,清理些残余的妖孽。” “兄弟,咱们巡山有些日头了,已经搜了两三个山头,七八座村镇,还有些个鬼集灵坊。 那什么道人不知龟缩在哪个角落,咱们不如去附近山村里吸些人气,混顿血食,好生快活快活,反正这差事也没个油水。” “慎言,五脏宫的阴差鬼将都在盯着。这次是奉了宫中石煞将军的令,他是鬼神主的弟子,一直喜欢自诩为南华火德夫人的真传,这次也是为了还那太平山上什么和尚的人情。” “人情往来,却是支使咱们兄弟,可怜咱们累死累活,不知啥时候修成鬼仙,好脱了这死籍。” “不说这丧气话,早早搜完前面小雨、印台两座山,我们的差事差不多就结束了。” “.” “.” 小庙中,季明收了耳力。 “人情吗?” 季明心中略有放松,只要不是钟成子直接施压,他就还撑得住。 在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其它,将虫头下那三对短肢上的一对幻成了一双肉臂,在庙中的金刚石像上轻轻的一拍。 不多时,钱庚迅速赶了过来。 在庙前见了肥嘟嘟的肉白虫,钱庚的面上微有诧异,但他到底是个经事的,很快镇定下来并调整好心态,拱手作揖起来。 不等钱庚做完虚礼,季明率先说道:“先带我去「血涌星宿坛」。” 钱庚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先是认真的打量这悬飞的幼虫。 乳白的肥身,浑似玉雕般,那两侧微有起伏的螺状孔让钱庚产生极度的不适感,本能上的不适,这种不适源认知之外。 那深褐的头部顶在身上,头上的虫颚发达,呈钳状,两侧有短触角。 头部下面,有一对人手,很短,合十在前,而在人手下是两对短细的虫肢,同人手形成强烈对比,给他以诡异的畸形感。 人手和下面两对虫肢只占全身的四分之一,就好像挤在头下的那点地方。 “是。” 钱庚略有迟疑的回道。 看得出来,他对于此诡虫的顺服只源于季明还是天人身时候的交代,不过这样的顺服对于现在的季明也算够用了。 季明将手一招,庙中飞来四样物品,分别是飞火尺、上宝蠃丹、青髑髅,还有舍利石瓶。 对了,他记得在墓塔二层中还曾搜到一件袈裟法衣,放在小庙中都快落灰了,当下也一并的摄来,披在了虫身之上。 “走,去坛上。” 钱庚和季明一道卷着风上去,速度极快,一溜烟的功夫就到了地表。 钱庚道:“那血坛建在距离此山六十里外的「虚摩崖」上,那里路窄崖高,石多岭峻,人马难行,最是个开坛打醮的好地方。” 说着钱庚正要去带路,却见虫妖缩成个蚜虫小,在妖风中卷过山岗而去,激起鸟雀高飞,虎豹奔走,还有鬼哭之声。 钱庚心里一惊,赶紧跟着妖风,凑近打眼一瞧,那白毛风里卷起了七八个小鬼,在风中一并打杀了去。 “山里何时有这些小鬼?” 钱庚还没来得及细想,那道妖风已经扑向了山外,将越来越多的小鬼卷住,以雷屑宝钉打死在风里。 (本章完) 204.第204章 崖上,仙人心 第204章 崖上,仙人心 季明一路席卷,拂过山林,将一个个阴兵卷在风里,钉死在当场。 白毛妖风所过之处,瞬间挂上冻霜,尤其是穿过林中,霜冻的叶片会发出沙沙的声音,随后冰晶碎裂,化为水滴。 伴随风中那一具具阴身的崩解,所散成的阴气将白毛妖风给染成皂色,此妖风便似股股魔风一般。 季明目的不在于杀这些个搜山的阴兵,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他的目的是吸引目光,那一位石煞将军的目光。 山下群树抖晃,掀起阵阵的绿涛,妖风没有停下,径直过涛而去。 在附近一深谷中,他落在近乎垂直的谷坡上,季明曾在此听到了人喊马嘶之声,此处应是那石煞将军所领之阴兵营帐所在。 他驾停妖风,举目观之,在谷底河中有百数的小鬼阴兵在排列着枪刀剑戟,旗帜旌旄。 同样在此的钱庚一看谷底,浑身打了个激灵,在天上宫里他也曾见过天丁营帐,晓得一些粗浅兵事,在他看来这谷下鬼营颇有章法。 “哪里露了风声?” 他和鼠四每次来到山中,都有藏形匿迹,丝毫不曾大意过。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季明没有纠结于阴兵巡山之事,这事情查起来注定是个耗时间的,他道:“阴兵目前还没有确定漱石洞的位置,只是在这一片区域逐一排查。 等过两个时辰,在我入坛打醮之后,你尽可能将他们引到「虚摩崖」上。” “你到底是?” 钱庚一边问着,一边看着将袈裟当个尸布裹身的诡虫。 在他的脑海之中,竟是没由来的想起老爷所作的那一段谶语——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难不成这怪虫是打西边来的佛虫?” 钱庚这般想道。 季明头下的短手合十,没有回答钱庚,只在钱庚那里再确认一下虚魔崖的位置,而后即刻驾风赶了过去。 微小的虫身在风里好似一粒尘埃,风打个旋儿的功夫就能给他推到天边似的,刚开始他还有几分驾风凌虚的快感。 当他在妖风里被一个旋儿接着一个旋儿的吹着,那是吹得天旋地转,不知南北,这时季明知道这不是自己在驾风,那是风在遛他。 勉强撑着抵达六十里开外的虚摩崖,赶紧落了下来。 崖是好崖,顶上云漂浮,岩外禽凶顽。 野猿来此寻好果,虎豹攀此饿争食,更有崖外丹鹤交互颈,岭下野蟒挂树欢。 季明对艮地方向吐出一口灵机,在那里的一块风化发白的峭岩上,有三杆杏黄令旗显露出来。 接着,再对坎地上的一块小水洼一招手,水里一面铜镜浮出水面。 这两个是崖上幻阵的布置手段,为得是防止些个山兽,或者小妖误闯到坛中,可惜这幻阵也只能防些微末道行者。 当旗和镜显露,崖上出现一种热波现象,似空气扭曲一般,季明扭身飞入内,撞入了崖上另一片的“天地”。 此“天地”已被幻阵遮起,中间有个隆起的怪岩,它好似大手在崖面上一把抹搓起来的尖尖凸岩,那岩中有口泉眼,扑突突的往外冒着血泉。 泉水自岩上涓涓流下,浸润着周遭土地,在地上形成向外扩散的血水网脉。 在最外的一圈上,跪着许多人,双手反缚,活生生的人,据钱庚说都是从附近县衙死牢里提溜出的。 另外,如今正值秋后法场处刑,这里的一大部分死囚都是在法场上卷走的,可以说是省时又省力。 他们都被喂了麻药和辟谷丹,生生在此养了许久,许多人跪得双膝变了形,有的直接断了,还不如死了更痛快一点。季明的元神力在这些个人身上依次扫过,感知其中还有几个存活。 到了今时今日,季明再看凡人,已有几分看道左草之感,用到便随手去采,不用便漠然无视,他也不知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如果是在前几世中,他若是为设坛而捉拿死囚,还能说是为了让心里过得去,保全自己的道心,避免道德有愧,以致于在修行中生出心魔。 那他现在捉拿死囚,纯粹为了让自己像一个人。 没错,他现在都需要去刻意扮演一个人拥有的道德感,因为这是正道所需要的,太平山所需要的,符合大家共同利益的道德标准。 你能演就算是近于仙,演不下去便属于坠入魔道了。 季明心中是认可这个道理了,这套道德标准的内核是规矩,也是秩序,没了它天下必大乱,这对季明没有丝毫的好处。 在这里,季明已停了妖风,维持着小如意之术。 在他周身外,元神力还托着根尺子。 同他此时的虫身相比,这一赤玉尺子真似根擎天玉柱,上面阴刻的火纹,翼宿的星图,已经开始闪动出赤焰焰的华光来。 这飞火尺已同此血涌星宿坛建立感应,季明只需立足于翼宿星位上,诵唱翼火老宿的赞词,便能引下老宿的法念。 他希望可以复刻「转世梦·妖鹤」的经历,让老宿的法念降入虫身,促使此幼虫身成长。 飞火尺悬在泉眼之上,尺上的焰光照得血水上染上了一层金光。 季明已经准备好迎接老宿的法念,这是他第二次接触翼火蛇老宿,接触这苍天下的故天(黄天)魔星,已陨之神真。 在开始之前,他动用吞风的螺耳将周遭声音听了一遍。 山兽吼声,崖禽鸣声,林涛之声,还有一下下的心跳声,很平缓,这是死囚们入睡的心跳频率。 “等等!心跳!” 季明忽然瞅准那一圈人牲中的一个。 那个人反缚在地,如其他人一般垂头,穿个囚徒的赭衣,乱发披面的样子,但他的心跳很慢很轻,数分钟才跳一次。 “谁?” 季明心中问道。 “禅师! 不对,我天人身在突破到筑基三境中,心脏跳动频率也有降下,维持在一两分钟跳动一次的频率上。 这个人差不多四五分钟一次心跳,应该是筑基前期,或者中期的修士,不会是素罗禅师那样的筑基后期的龙虎高功。 难道是.禅师的三弟子智光僧。” 季明没有惊动对方,而是站在翼宿星位上,开诵唱翼火蛇老宿的赞词。 “飞火流焰,驱邪辟妖。 金光翼展,风火助势。 南方第六,宿星显灵。 天地之间,翼火蛇行。 ” (本章完) 205.第205章 火起,谶灵验 第205章 火起,谶灵验 智光当下很是平静,虽然他跪地已有数月,但他在寺中曾有过此类苦行的体验,这一点肉体上苦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跪到了现在,他都快忘了当初如何被带至这里。 对了,师傅在让他对「与愿印」许了上百次探查天人所在的愿望后,便交代他去跟踪金童麾下的那两大阴差。 “愿望,上百次。” 想起这段记忆,智光的身子忍不住抽搐。 许愿,当还愿,上百次的被迫许愿好像一次次心灵上的催折,他忘不了他一次次的许愿失败后,师傅脸上的疯狂神色。 他明白天人确实给到师傅压力了,尤其是那一段新的谶语。 当年,黄嚼大王要不是作这「六六大逆」的谶语,师傅说不得不会那般的下死手。 说实话,他是不信那新谶语,当年黄嚼之谶语,乃是背后「焦面鬼王」的授意,这涉及宿命的谶语,小小天人如何能作出来。 师傅本也是不信,但是近来似有动摇。 附近的异样惊扰了智光的思绪,他知道有人来了,难道又是那个夜叉鬼。 此夜叉的行踪无迹,他跟了多次都未有收获,后来他在夜叉出没的附近探寻,查出那些个地方要么失了死囚,要么法场被劫。 于是他假扮法场死囚,果真被夜叉掳至这里。 这夜叉很有道行,身上的心眼也多,好几次都被他发觉出异常。 这让智光不得不冒险谢了顶上三,闭了胸中五气,以折损道行的代价,将夜叉骗了过去。如此,一直伪装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他将元神力给放了出去,见到一个尺子飘入这里,悬在泉眼上。 “飞火流焰,驱邪辟妖。 金光翼展,风火助势。 南方第六,宿星显灵。 天地之间,翼火蛇行。 ” 当赞词唱起,智光汗毛直竖,心中道:“谁?谁在诵唱?” 元神力寸寸扫过,同时微微抬眼去看,一大圈的人牲中间,那浸了血泉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就是没有一道人影。 “鬼? 不是,阴身虽无形,却有质,无法在我元神搜索下藏匿。” 垂下的脑袋微微抬起,这让他在一众人牲中显得独特,但智光顾不得这些,他只想看清楚到底是谁在唱南方翼宿的赞词。 忽的,巨大的压力从天上传来,他头一下仰起,见着白日星现之象。 “难道是黄天余孽!” 他知道这是法念落下的前兆,这让他更急迫的搜索目标,同时心中恐慌起来,颤抖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无头绪。 “金童,夜叉鬼,还有老宿!” 脑中里各样念头撞在一起,让智光想得元神都不稳当。 这时候,嘶嘶的风鸣声响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大虫,飘在半空,白玉钩似的肥虫,正背对着他。 风鸣似乎来自它的身上。 “呵~” 一声阴森的轻笑,背对着他的大虫自言自语的道:“倒是有意思,才几年功夫已在尺中凑了三刻度,再过个百千年,说不得真给你凑满三千刻度,继承了我的「六丁神火」。” 自言自语后,则是一段沉默。 接着,轰然大笑,再次自语道:“哈哈,你想让我帮你尽快度过幼年,这对我来说很简单,很容易,但我为什帮你。” 又一次间歇的沉默,那虫子道:“你说我曾这么做过,无偿之举,那是另一道法念,不是我这一道,而我需要你的报酬。”智光明白了,老宿的法念正同那具虫身中的原主说话,趁着大虫背对他,他赶紧垂下头去。 “什么报酬?” 季明在心中问道。 掌握身子的翼宿法念说道:“杀人,吃人,坏法,毁德,只要能做到这些,我自然帮你炼成个「催龄」的宝丹。” 在一圈人牲中,智光听闻这话,忍不住再次抬头,这一次竟是见着大虫的正面,那怪样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没跪稳当。 在虫身上,此时响起另一种声音,沉稳厚重的声音。 “翼宿老仙,请借一朵六丁神火!” 在季明的话语刚落,一缕发丝细的火气落下,季明一只手托住此火气,另一手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薪符」。 火气入符,让此道薪符红得似块烙铁般,季明将符在手中狠狠一捏一搓,接着猛得撒下四周,粒粒火星撒向了人牲,包括让季明感到可疑的那个。 “轰~” 崖上,幻阵内,一瞬间如同点上了数十根火炬,大号的火炬,热浪一下子袭来。 这些长期被喂麻药的死囚被烧得疼醒,那久跪的双腿早已无法使唤,让他们虫子般的在原地扭曲,只能承受热火灼烧。 “这场面真是大雅之作!” 阴森的声音响起。 “啊~” 一根“火炬”突兀的冲出来,滚在血泉之下,企图浇灭火焰,可这不是凡火,而是六丁火,水浇不灭,土掩不熄。 智光睁开被烧没眼皮的眼睛,喊道:“我愿降你,我愿降你,我知道师傅的致命弱处。” 季明手一抬,智光身上的火被收起,笑道:“你是谁?我又为何要知道你那师傅弱点?”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你身裹袈裟衣,定是个西土的生灵,现如今又引下南宿第六的翼宿,你完美的符合此上半谶语,你定是我师傅的命中大敌。” 智光信了,他真的信了,对那新的谶语深信不疑。 “仔细说说!” 翼宿法念说道。 此道法念下凡,没想到竟听到有关于祂的谶语,这可是涉及神真的谶语,哪怕祂已陨落,但祂死后的布置可不少啊! “先炼宝丹。”季明道。 “小事尔,且看我妙法。”翼宿法念急着知道谶语,因此很是痛快的应了下来。 那一圈的人牲火炬上,焰火流出,将人牲肉身里的精气、魂魄等一道卷出,齐齐的流入虫身中。 此乃身内作炉鼎,人牲作大药,六丁文火慢调和,催龄宝丹立时成。 身中炼成的宝丹,红彤彤,亮晶晶,无形无质,甫一出现,随即化开,丹力滋补虫身,那身上的皮是一层层的褪下。 季明身子在持续的咕蛹中褪下层层旧皮,当皮层层落尽,露出个圆桶般粗,大半人高的身子,这身上的痴肥感愈发的强烈。 特别是两侧的孔变得拳头大,孔外的螺圈似个碗嵌在那里,一圈圈的螺纹一直延伸到孔里,不对,该称是耳道里。 “呜呜~” “呜呜~” 耳道内外,螺圈上,细密的棕褐刚毛微微拂动,有风流动起来了,这一次的风很不一样,季明感受到一种熟悉感,他似乎拥有过这样的风。 “奇怪!” 崖上,恐怖的大风卷起。 (本章完) 206.第206章 南无,崖上风 第206章 南无,崖上风 这风实在怪,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自然松涛风,而是三天中的灵罡风,难怪季明熟悉非常。 这风只往崖上一处去吹,风过之处,山岩叩首,老木折腰,尘沙昏了天日,季明竟是有些控制不住这九对的螺耳。 此时,翼宿法念操纵此身,在虚空中一连画了一十八道的定风符,送入了九对螺耳里,止了耳中的风眼。 翼宿法念笑道:“你这法耳有意思,不似苍天法理之物,若是为外人所晓,必然给你带来无穷之灾祸。” 季明扭动身子,他现在也不纠结虫体的蛹化,让灵机在身中更多的地方化开,推动自身「幻形」的程度。 在蜈蚣那一世中,他一直到了最后,幻形的程度也只有百分之二三十,可见虫体炼形之难。 现在得法念之助,宝丹之力,虫体上可以幻形的程度更进一分。当灵机在体内运转,头部、剩下两对虫肢是最容易幻形。 而他臃肿咕蛹着的柱状身,则仍需要更多的灵机炼形。 在一对短手下,两对虫肢体一抖,幻成两对手掌,白嫩嫩的,没有一点血色。 在头上,那狰狞丑恶的虫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颗慈眉善目的头首,光秃秃的头首,笑口常在。 “南无.南无” 季明口念诵佛号,却只有南无二字,后面佛号出口便是无音,或者模糊音,总之不为外人所闻。 佛号有法力,有秘密,无法被清晰的说出口,故而念一声佛号,常人只能听‘南无.’,此等神异也是凡人信奉的原因。 事实上,季明所念的佛号是「南无龙迦上尊佛」。 此佛便是当世佛门教主,三天外的一尊神真,无人知晓祂是如何光大佛门,并在这苍天治世之下,创下昌盛的佛门法统。 季明也是常念陀罗尼之后,心中才自然而然的知道这佛号。 在他的身下,近在他身前的智光小半个身子已经被扯到螺耳里,那两只手臂被搅碎得长短不一,在身前上下晃着。 要不是翼宿法念出手,封了耳里的风眼,智光早被他身上的螺耳扯碎,将其一身血肉给吸到耳道里。 季明总感觉这智光变弱了,有一种凡人的无力挣扎感。 “比丘!” 法念的声音响起,提醒未死的智光可以说一说那谶语。 智光经历精神和肉体上的打击,鲜血淋漓的瘫坐在地上,麻木的将谶语之事一一道出。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法念喃喃自语着,最后一直念诵着其中的‘上承南宿命’,陷入某一种思索之中。 在法念沉思之际,虫身主控权回到了季明手里,这一种来回的切换实在费神,他俯身下去,将脸贴近于智光僧,看着他破烂的皮相,残缺的双臂,还有失去神采的双眼。 “值得吗?” 智光僧没有说话,一副失神丧志之态。 “值得吗?” 季明声音大了些,道:“为了给素罗争取到来的时间,这样牺牲自己的值得吗?” 智光那已无眼皮的凸眼中,终于有了神采,似乎是仇恨的神采。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哪怕心冷如铁的季明,也不由得心中冒了些许冷气。 “我所敬爱的师傅,早死在延寿之前,现在的他只是追逐长生的疯子,佛敌而已,我现在这样还有欺瞒你的需要吗?” 季明没说话,他心中还是存疑,但.智光僧现在离死不远,一个人死前的话会是假的吗? “我” 季明要说话,却听到了心跳声。 那不断加速的心跳声,正在说谎的心跳声。 他的看向智光的眼神变了,这浑身焦皮火疮,残臂丧志的将死之人,竟要在死前犯戒说谎,只为了.他那疯狂的师傅。 “值得吗?”季明无法理解。 这一句问话让智光知道自己没有瞒过对方。 “呼~” 智光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这口气似乎将自己的痛苦吐了出来,整个好像是解脱了一般,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值得。” 他笑道。 “但他养了我二十六年,是师.也是父,我唯有一死.还了这大恩,真的别无它法。” 崖上,伴随空气扭曲的热波现象,一队队的阴兵列阵出现,枪刀剑戟如林,雄赳赳,气昂昂,更有一班鬼骑出没,掀起山雾,罩住崖上,绝了逃窜之路。 在阴兵中,一青面青身的鬼神走在最前。 其头载金冠,满头朱发,身披绯袍,银缘腰带绞扎腰间,两臂环抱胸前,又两臂执斧钺,握石圭。 “石煞将军当面,汝还不下跪!” 一鬼骑将策马而出,喝问道。 季明见着将崖上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阴军,三对手臂合十,道:“将军既是地府来客,可知擅遣兵马入世,乃是犯了阴世律法。” “南无.” 一道身影阔步走来,匆匆而至,所过之处阴兵纷纷让道。 他那手中的佛珠速速拨动,视线在智光身上略一停留,而后看向崖上的怪虫,“好个黄天余孽,竟也敢拿阴律说事。 你勾结太平山逆徒金童,在此虚摩崖上开坛打醮,沟通翼宿下凡,如今已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素罗一上来便开始攀扯,定要将虫妖同金童之间的关系定性。 季明张口一吐,腹中炼宝丹的六丁余火吐出,再次化入一道薪符中,炸成百千火星漫天撒下,落入阴兵军势之内。 接着,将九对螺耳内的定风符齐齐摘下。 “孽障!” 素罗大喝一声,身中神将刚要飞出,却是见着崖上风沙昏日,身边些个被烧的阴兵一经此风,阴身上已是速起火势。 一两息的功夫,眼前景象大变,满眼的风尘,耳朵里尽是风号,全上好似几十双手将你往前扯去,投入到某个狭小的地方。 禅师将身一沉,两脚压入地里。 “好胆!” 石煞将军暴喝一声,在罡风中同禅师一起出手,一个投斧钺,一个掷宝碗。 宝碗上裂纹遍布,曾是宝器的它早沦为法器,此刻被祭出,在天上摇摇欲坠,几度要被风吹了去。 那斧钺却是闪亮,一经祭出,劈开罡风,罩着虫妖便是一斧,哪怕季明紧急缩身,照样挨了这一斧,身上多了道血口。 “想走!” 将军跨出一步,见着阴兵经了场罡风,在崖上已是十不存三,怒发冲冠,心急之下将那石圭一掷。 那上尖下方的石圭刚一掷出,斜刺里飞出个青髑髅,冒着阴沉的青光,一开口便将石圭紧紧的咬住,往崖下飞了去。 “我的「五脏投心圭」!” 将军瞬间慌了神,忙下崖下追赶。 素罗禅师看向崖下,沉默片刻,说道:“这是黄嚼大王的青髑髅,我现在似乎略微的看清你的根底了,金童。” (本章完) 207.第207章 走阴,留火种 第207章 走阴,留火种 听到自己被唤成金童,季明心中一时间天翻地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心神。 他现出身来,定住了风,以一副惊奇的语气道:“禅师何出此言,我自出世以来,从未以人为敌,一心求道,可.” “妖鹤洞中奉身,成就你的一气擒拿手。 黄嚼与你一道在铁牢庙斗战于我,再次出现时你身上已多了一门妙术,还拿了他的青髑髅。” 素罗两臂合十,目光复杂的看向季明,道:“你似乎忘了,最了解你的,最关心你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还有我。 可笑我一直以为只是在同你斗智,没想到你竟身怀「身外化身」的玄功,在大师的帮助下,屡炼化身来迷惑于我。” 听到禅师的话,季明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加警惕,对方的推测虽然离谱,但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这给季明敲响了警钟,禅师同他纠缠多年,再不除去,迟早会将他的“金手指”给发掘出来,这世上最怕有心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最后一步。 崖下,青髑髏丢下玉圭后,飞了回来,落在了季明的手上。 季明大喝一声,道:“夜叉,出来阻他一阻。” 一处山石缝里,夜叉鬼钱庚应声闪出缝外,跳上崖岩之上,一句话未说直接同素罗禅师拼斗在一处。 “夜叉,夜叉,你知道他的化身秘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拼斗之中,禅师高喊着,钱庚连冷笑都欠奉,只是祭起降魔铁杵,悍然打去,直打得禅师骨酥肉松,不得驱使身中神将应敌。 “老宿,想在我身中看戏到几时?” “好戏,好戏。”翼宿法念在身中欢快的道:“那秃驴竟将你当作化身,实在是见识浅薄,你身神契合,哪是化身能做到的。 要我说的话.” 季明感觉自己流年不利似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在他的最大隐秘上“蹦跶”。 “要我说的话,应是那第二元神之法。 此地靠近黎岭,你之第二元神托寄之物难道是「神虿玉」。 也不对,我这法念降入你身中,未有觉察此等宝物。你若是真有此等宝物,定难瞒住我这道法念。” 法念还在猜测着,季明不再理会它,在妖风中打着旋儿,一溜烟的飞到山外之山,同时倾听着那四面八方的声音。 在飞了数十里地后,抵达小西山上,他的耳中已听不到素罗和那石煞将军的声音。 在小西山的一带,除了自己那墓中的虚室金刚网,就属小西山上法严别院内的「祖师祠堂」可彻底的绝了素罗的窥伺之法。 要不是素罗同为太平山门众,可自由的出入别院祠堂,他天人身就常住在祠堂之中。 现在,他飞来此处,便是要玩一出灯下黑。 祖师祠堂每周有扫洒一次,逢年过节也有醮礼活动,而平日里就几个童子在此练功,此外便无他人值守,毕竟谁会有胆来冒犯祖师祠堂。 季明缩小的似个脚蚊虫一般,无声息的飞入祠堂,在翻过那两座祖师碑后,从一砖缝里钻了下去。 在祖师碑的正下方,他慢慢的拱出一个虫室,将小小的身子一点点复原,一遍遍的扩大这个虫室,直至自己变回原形。 上宝蠃丹被季明取出,此刻法念又冒出来点评起来,“有趣,有趣,此丹竟是将「成盘羽化经」中的一些道和理炼入其中。 不过其中被下了禁法,你若是吞下,虽能无师自通那一羽化经,但是日后必为人所制。” “说完了吗?!”季明将此丹一吞,而后说道:“老宿,你不会真的信了那谶语上那所谓的‘上承南宿命’吧!” “我若是相信,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法念理所当然的道:“我等老宿虽为苍天所厌,但我们的道法和秘密却是实实在在的。”上宝蠃丹开始发挥作用,季明的外皮开始一点点的硬化。 “你还有机会后悔,此丹中的「成盘羽化经」乃是用于修者之身,你吞服下它,恐怕只有天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最大的可能是无端的化诡,那是一条被遗弃的大道,只有疯子、狂人,还有魔头才能在上面走下去。” 翼宿法念的话让季明想起了铁牢庙中的「天河登龙妙真符图」,庙中山犊老爷那诡异化龙的场景一直到现在都仍是历历在目。 季明没有回应,他心中是有底气的。 “小子,你要走那一条路,我却不能同你一道走下去,否则这道法念都得折进去,看来我们俩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此时,季明已有昏沉之念,急忙的说道:“老宿不如留道火种予我,也算是让我应了那‘上承南宿命’的谶语。” 他看得出来,老宿法念确实对谶语感兴趣,这才在他这里逗留许久,不然定是如上次亟横山流香峰中一般,在降下后须臾便离开了。 天下间的六丁火种不算多,但也有那么几个,翼宿既然掌管此火之源流,给他个火种当是不难。 “也好,也好。 你若是将火种培养得当,说不得日后还有其它机缘。” 翼宿法念说罢,消失在季明身中。 当法念走后,季明检查自身,身内果然有颗火星,很小的火星,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季明暗叹果然没那么好的事情。 要想将此六丁火种培养得用,不知得投入多少燃火之材。 静下浮动之杂念,那青髑髅自身旁浮起,开始变得无形有质。 它本就是黄嚼大王在阴间经历垫尸之苦后,那所化的青降鬼中的一部分,当然也是最精华的部分,它是属于鬼的法骨。 季明一直未用它,正是在于这一点,鬼与人天然冲突。 青髑髅一点点没入硬化的虫头上,如鬼魂一样透入其中,这让季明产生一种长脑子的感觉,甚至于硬化的虫体都晃了起来。 当青髑髅完全没入其中,虫头都被染上一层青意。 接着舍利瓶拿出,将瓶中舍利子吞入口中,接着便是计划的最后一步。 “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 心中念起了陀罗尼,青髑髏裹挟舍利子,它们开始带着魂魄离体入阴,回到青髑髏的诞生之地,那太山篙里的苦海中,焦黑鬼王的潜居讲法之所——尸陀林之坛。 虚摩崖上。 石煞将军小心的握住玉圭,暗暗发誓日后无论多大火都不能再使用这一宝圭,这可是他去五脏宫参拜师傅的信物。 要是没了它,自己虽是弟子,怕是连师傅的宫门都进不去,毕竟师傅弟子可不算少。 在崖头前,素罗禅师罕见的没有合掌,也未念佛号,只是茫然的看着崖下那绝空之所在,似乎准备一跃而下似的。 在他的脚边,一具焦尸横在那里,正是他的三弟子,也是唯一存活的弟子。 “禅师,你既笃定那虫妖乃那什么童的身外化身,不如告上太平山,自有山上人来处置。” 禅师没有回将军的话,他笃定吗?不算太笃定。 换做以往,哪怕捕风捉影的事情,也定是去告上一告,但按照他的猜测,这事情绕不开那一位大师,要是没有确凿证据,怕是惹祸上身。 (本章完) 208.第208章 天女,被垫尸(一更,明日补上!) 第208章 天女,被垫尸(一更,明日补上!) “好重!” 沉重感在身上传来,不过这种沉重不是重量,而是负担,心理上的负担,仿佛在背负着罪恶、愧疚、悔恨等等的心绪。 “这是哪里?” 他看不到什么,黑漆漆一片的,只听到上面一阵舒缓的喘息声。 “这是哪里?” 放出元神力,在他上面是层层叠叠的“东西”,好像破烂麻袋码在上面,三分像人,另外七分则无法来具体的描述。 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传了下来,令季明背负的“东西”更为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他竟是悔恨得抽泣,愧疚得抽搐,沮丧得想要立即去死,这样的情绪挤压得越来越多,没由来的多。 他奋起大力,使劲往上顶去,码在他身上的“东西”说不出的稳当,微丝未动的。 季明这样一边承受着情绪,一边元神发力,十分力也只用了三分。 “我我解脱了。” 一声刺耳的,极度放松的呼唤响起,接着季明身上压力减轻了一丝。 “垫尸!”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自己怕不是被青髑髅拉入到了「尸陀林之坛」的垫尸之地,成为群尸解脱的媒介魂魄。 那么他想要出去,只能让垫在他上面的群尸解脱。 季明尝试缩下去,魂魄缩到了青髑髅之内,阴冥法骨让他减轻了一些负担,但是他还是得消解内心那巨大的负面心情。 尤其是贪嗔痴三毒,要是在身中积蓄多了,对自身的道性都有妨碍。 青髑髏中,舍利子飞出,温暖人心的光芒晕开,渗透于那层层叠叠码,如黑沉沉谷仓般的尸堆中,一些扭曲挣扎的恶尸没了动静,这代表一些魂魄得到解脱。 “太慢了!” 舍利子固然能度化魂魄,但是垫在他上面的尸体太多了,短时间难以尽数度化。 另外,他在这里还得依靠舍利子来加持自身的魂魄。 季明想到「封土坛」,压在上面的群尸不正好是一座天然的土坛,他可以召降三元天尊的法念下来帮他度化众尸。 说干便干,青髑髏中,那幼虫状的魂魄开始扭动起来,试图踏起罡步。 季明扭了半晌,还是难以适应这魂魄形态,但他知道这样的魂魄,才真正展示「湿卵胎化之眼」的玄妙,这样的魂魄才是同虫身契合的,也是就形神如一。 否则那曾入他身中翼宿法念,早一眼看出他魂魄上的问题。 这也是他对于素罗的那一猜测毫不担心的原因,只要展示出这样的魂魄,什么身外化身,第二元神的猜测统统消解。 “三元天尊圣难量,身披星彩三天修。 五色祥云生足下,九色神鲵法前游。 宫中甘露时常洒,手执如意不计秋。 万方求法万方应,苦海恒为度众生。” 赞词从尸堆下响起,抑扬顿挫的,很是富有韵律。 虽不是天人身,但好在此封土醮所召降临的是有求必应的三元天尊。 另外,季明自觉在此醮法中虽然还缺少一些细节,但是这些细节对于现在打醮经验丰富的季明已是不算太大问题。 想想自己身上的诸般手段,深厚的阅历,牵扯的关系,放在散人左道,正道的道民道徒中,早已是如一座高峰一般。 偏偏是遇到个素罗,导致他久久不能在人前显圣,像个魔头一样东躲西藏。天尊法念落下苦海,没入「尸陀林之坛」这佛陀道场之内,直至降于群尸之上,在上面开始唱起了「三元消灾解厄忏」。 一时间尸下起水,尸上生火,一个个飘入空中,有罪赎罪,有厄消厄,没福的求福,一具具恶尸沉浸在大乐之中,纷纷解脱了去。 尸坑里,冒着青光的髑髅缓缓飞起。 丝丝缕缕的虚影在髑髏之外显现,变作大半人高的虫影,在那六臂上,一边托青髑髏,一边托着舍利子。 现在,他终于可以睁眼看“世界”。 “啊~” “哦~” 高昂的歌喉在天上响起,这歌声具穿透力,声音尖锐而高亢,仿佛没有极限。 季明被歌声所感染,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如被推上高处,一下又一下,下一秒仿佛撕空裂帛的尖鸣即刻转成低沉的呜鸣,极端的变化让季明感受到无常的痛苦。 他循声望去,在挂着血皮,飘着烂筋的密林上,一类人的存在飘在那里。 她全身嫩白,袒露身形,细腰软腹,腰系珞樱裙,胸上有法轮图,全身没有手臂,而是四根乱晃的肉须,须上还佩有宝钏。 在那肉须上,排列着百张的肉唇小嘴,一个个亮出两排牙齿,高昂的歌声便是从这里传出。 她在林上舞空,如在海中游动一般,轻松写意,她显然注意到了季明,或许正为季明而来,毕竟那道法念引起的动静不小。 季明没感觉这是一个人,他知道自己不能以人的思绪行为揣度对方。 她落了下来,如同轻羽一般的缓落,四须化作常人手足,但是仍不能自如行走,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地面上走了。 “生魂?” 对方齿关张开,好奇百千人齐齐出声。 季明注意到对方的疑惑语气,他能理解种语气,毕竟这地方不像能有生者魂魄入内的样子。 季明正欲回话,趴在地上的怪物忽得飞身上前,将他一整个压在下面,季明要不是看到天上的异样,真就出手了。 在抖晃着的林梢上,几个飘空的女性掠过。 她们有的眼睛能够射出宛如太阳般赤烈的光芒,将昏暗的林内照得亮堂;有的则是骑着灰背巨蟹,一副雄壮威猛的魔法似的,更从口中发出如雷鸣般的音声。 还有的两眼圆瞪,宛如射出无限愤怒的火焰,手中持着弯刀,自在飞舞;有的残忍的摆布着尸体,在空中狂步跳跃滑行。 季明被压在身下,丝毫不敢乱动,这些飘飞者虽是女性,人形具全,佩饰华丽,但是季明不认为她们内里也是人。 她们一个个的盘旋,下落,有的还凑近询问压在身上的女人,在查无所获后,便也离开了这一小片的林子。 “你们是?” 这“女子”将他压在身下,让他躲过其它“女子”的搜索,季明姑且认为这是一种善意。 她支起身子,浑不在意袒露的身体,伸出手来抚起季明魂魄上的孔洞,道:“我们都是此地中的天女,天行者,你也可以将我等理解为夜叉罗刹之类。 不过我们更神秘,更伟大,更为传奇,就像是鬼神中,那些毛神和地祇的区别。” “天女!”季明想起佛门中的一些故事,道:“传说中你们为佛陀的事业而奔走,向特定的凡人传递神佛的智慧。” 听到季明的话,此天女面有一丝的不自然。 “生魂,说说你来此何事?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本章完) 209.第209章 因缘,狂笑林 第209章 因缘,狂笑林 “我来寻找鬼王!” “在尸陀林中的鬼王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你就为了这个闯入此坛城中。” “何为坛城?” “坛城在佛门真言中叫‘曼荼罗’,转到我们中土的文字中才叫作坛城,指一切圣贤、功德的聚集之处,在道门中便是三天之道场。” 女子盘坐在前,季明注意到她所说‘我们中土’,这表明此女子并非完全意义上的非人。 “我找的是焦面鬼王。”季明说道。 “你”女子有些惊讶,四肢再化肉须,将季明的魂魄扯到身前,上下的打量起来,“那尊鬼王地位非凡,成就特殊,乃无上之殊胜者,你难道是以祂为根本相。” 季明很想伪装成自己是个佛门比丘的样子,好获取女子更多的信任,但是他知道世上唯有修行上的事情难以伪装。 他只听说佛门讲究「修身、口、闻三密」,也就是像佛陀一样说,像佛陀一样做,像佛陀一样闻法,那你便可以成为那个佛陀。 这听起来很像是忒修斯之船。 忒修斯之船讲是如果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的问题。 而三密则是将佛陀身上的一切换上凡人身上,这时候你是你?还是那个佛陀? 当然这只是季明自己的思考,三密的修行定然不是简单的更换而已。 季明除了三密其余则是一概不知,这也和佛门崇尚秘密修有关。他现在无法靠着这点东西,从天女嘴中引导更多的信息。 “不,我不是佛弟子。” 此话一出,那四条粗大的肉须上,一个个嘴巴大张,变出张张獠牙,狠狠的咬上的魂魄,竟是欲要在此分食了他。 季明将舍利子亮出,喊道:“我不是佛敌。” 女子并不理睬,直到季明念出那一段陀罗尼心咒。 “鬼王根本相的修持法咒。” 这天女一下松开了口,在季明魂魄上看了又看,最后不得不放开,奇道:“我竟是看不出你身上具备哪一等的因缘。” 说罢,思索一番后,道:“我可以带你去「东北狂笑林」,焦面鬼王就在那林中最外边为天女、饿鬼众等等讲法。” “你有条件?” “当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若非看你魂上耳孔颇多,同我的「梵音妙章」相得益彰,我才不会下来为你庇护。” 季明已经感觉到许多舌头在魂魄上的螺耳上舔舐着,轻轻的呵出热气来,于是问道:“什么条件?” “听我歌唱!” 天女说道:“我之妙法,出自于身、口、闻三密中的口密,乃是演绎此地林主的欢喜之妙音,我时时高唱,自觉已到了我音如祂音之境地。 但是我需要一个倾听者,证明此音无遗漏也。 我看得出来,你魂上的九对耳孔很特殊,能听到不同寻常之处,我们两个是绝配,或许我可以成为你在佛学上的导师。” “导师?” 季明疑惑的道。 天女手足须缠绕上了季明,将他拥在胸前,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天女被佛陀派遣,向凡人传递智慧,而每一位天女都可以选择特定的一位凡人共同修行,成为彼此的“炉鼎”,共参无上妙谛。” “如果我拒绝呢?” 季明并不想听那「梵音妙章」,冒然接触太高深的事物对他不是件好事。自己才一个筑基三境,而这位天女的层次境界起码是金丹四境,他们二者在道上的成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在天女发怒前,季明如实说了自己的担忧。 说实话,他不怕鱼死网破,就怕落入到未知的圈套里,有些圈套更是会涉及到魂魄,尤其是在这以魂魄为主的阴世中。 “你我有缘,实在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林梢之上,天女拥着季明在这灰暗的土地上飞行,她仿佛是天生就生活在空中一般,飞得既稳又快。 “缘是什么?” 季明问道。 “缘是促成某一结果的条件。 比如在芸芸众生之中,我们两个想要共参妙谛,便需要我们彼此遇到,且我有音,你有耳,可互相辅成,这便是可以预见的强缘。” 季明姑且信了这个说法,他像个求法者一样询问道:“那你刚才说的因缘是?” “因缘需拆开讲说,因相对于果而言。 假使你所需要的果是佛陀,那这个因就是求法者、佛弟子之类,而这缘则是一切成为佛陀的条件。 一个人身上要是不具备明确的因缘,即使修行三密,常念佛经,勤奋供养,那也无法得到真正的佛法。” 季明知道这个世界上虽以道法独尊,但也阻挡不了其它法脉的光彩。 他早前已知晓「成盘羽化经」的奇诡,现在只是听闻「因缘」一词,便已然窥见了这外道佛门修行上的瑰丽一角。 他向四周望去,说是尸陀林却少见林子,真要说林木,只有那些个高耸的脊骨算是林木。 这些脊骨一根根立着,三四丈高的样子,张着那根根的肋骨,插着零散的尸身,猩腻的烂筋,真好似枝与叶一般。 在脊骨树下,头皮发坡之上,有僧人独坐在那里。 “那是人?” “是人,那是出世的僧人,他们濒临死亡,处于生与死之间的中阴状态,故而能在此与死亡和无常作最直接的接触,希望得到彻悟。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活人,也可以是死人。” 季明向远处眺望了去,一座醒目的高塔屹立在那里,在灰暗雾霾的天空背景之下,成为了一抹亮色。 “那是空无动震塔,世尊「龙迦上尊」曾在此塔中修行,得遇大神通者传经,后来此塔飞来尸陀林中,也被称为「飞来塔」。 所有在此修持的高僧、夜叉、罗刹、鬼道众,还有我们天女都梦想进入此塔中。” 季明感觉天女像是个导游似的,积极的讲解着尸陀林中的一切,尽管她表现得很有善意,但季明始终保有一分警惕性。 “快到狂笑林了,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 在穿过重重雾霭的时候,天女开始轻轻的歌唱起来,这好像是心情愉悦时的下意识哼唱,这让季明不好去打扰对方。 他尽量不去听这歌声,但是魂魄上的耳孔忍不住去听。 在这时候,沙哑难听的鸣声响起,在雾霭之中,越发的靠近他们,天女都为之紧张起来。 (本章完) 210.第210章 缘浅,真空母 第210章 缘浅,真空母 雾霭渐渐稀薄起来,能见度显著提高,可见到许多盘旋的秃鹫,个个体大如华盖,它们在一处翘起的宽阔岩台上盘旋着。 在那里有一具用麻布包裹的尸体静静地躺岩台上,仔细的去看,被紧裹的尸体还在伸动。 岩台下,远处的比丘鬼头触地,合掌低声念诵着超度的经文,合诵的声音在寂静的台上回荡着。 那一群秃鹫在远处盘旋,它们正在安静的等待,遵从着仪式而展翼,使得自己好似黑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它们随着仪式的进行逐渐降低高度,最终落在了尸体周围的岩石上。 领头的那一只秃鹫,它的羽毛在灰暗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显得威严而庄重。 它先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四周,在确认仪式一切稳妥之后,首先步履蹒跚地走向石台。其他的秃鹫紧随其后,形成了一列庄重的队伍。 秃鹫们围绕着尸体,开始用它们强有力的喙撕扯着包裹尸体的麻布。 随着麻布的碎片被风吹走,它们开始啄食尸体。 每一次啄食都异常精准,没有一丝浪费,它们的头部快速地抬起又落下,从尸中带出鲜肉、内脏、湿肠等,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那“尸体”,仍然活着的尸体在抖动,面部扭曲,痛苦中带着解脱,带着一种快感。 这些复杂的感受让“尸体”呻吟出声,同秃鹫的啄食声交织在一起,在岩台上形成美妙的乐章,这乐章让天女沉迷于其中。 季明感到昏沉恶心,他从中听到男人女人的声音,听到无常的声音,听到了欢喜,听到了无上殊胜,他感觉不能再听下去了。 这就是境界低,道行浅的痛苦,听不来高深之法理。 当然,这里的境界低,道行浅,乃是针对此尸陀林中的修行者而言。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那是生命回归自然的味道,也是尸中的佛法之香。 秃鹫们的羽毛因为沾染了血迹而变得斑驳,但它们似乎并不在意,依旧专注地执行着它们的任务,扯出更多的血肉。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争斗,没有混乱,只有一种沉默而有序的庄严。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一具无肉无皮的洁白尸骨在那里,在铺着血渍红毯的岩台之上。 “快走!” 天女说道。 季明忍不住道:“早该走了。” 天女一边舞空,一边说道:“能观摩这一种无常的修行对你我而言都是难得的机缘。” “唳!” 岩台上,秃鹫们一个个扯开尸体,抓着尸上的各种骨头追了上来,口中发出凌厉的鸣叫声。 在秃鹫飞起的过程中,一个个松开骨头,骨头狠狠的在地上砸断,砸得粉碎,在这骨头的碰撞中季明又听出了其它的声音,妙法之音。 他的魂魄开始生出光华,凝实壮大了不少,所放出的元神力不再似从前那么羸弱,可以举起重物,放出数里地探查。 “还有这好处!” 季明虽然听得痛苦,但还是坚持听着。 “咔哒哒!” 骨头碰撞中,模糊的音调响起,“生魂,生魂,阳世来处的生魂,我乃雌雄天女,请弃下你身边的天女,她没有资格为佛弟子的导师,她没有资格” 天女紧紧的拥抱着季明的魂魄,狼狈的往东北飞去。 那些滚地的骨头忽得聚起,旋转了起来,在光怪陆离的阴风中化作一全身赤裸的人,一会儿示现为男相,一会儿示现为女相。它挥舞着手足坐在那群秃鹫的领头之鹫上,道:“乐章天女,林场为佛门之乐土,清净无常之地,你初入此间不过百年,才具天女根本法相,如何为他人指点迷津。” “你管不着!” 乐章天女紧紧抱着季明,那肉须上的百口齐张,却是不再歌唱,而是发出种种的恐怖大音,山呼、鸮鸣等等,一时间将秃鹫惊得乱飞。 “放心,此尸家净土内它不敢妄动嗔怒心。” 话音刚落,那男女相交互示现的雌雄天女咧唇龇牙,两排森白的牙齿滋嘎的作响,这显然不是放过他们的意思了。 其座下秃鹫展翼,刮起腥风血雨将舞空的乐章天女一下打落。 乐章天女从背上扯下一块血淋淋的皮子,往季明魂魄上一拍,瞬间将他给拍到了皮子里,接着往东北方向掷飞了过去。 “记住,回到阳世为我供奉,我自会回应,来与你同修” 阴风一刮,季明瞬间飞出此地。 被拍在皮上的他,好像多了一具身体似的,操纵着皮子飞出重重阴霾里,在途中又过血脂腥海,万仞刀山,频繁遭遇成群的秃鹫,各类恶鸟,偶尔还有威严的金色神鸟掠空,在空中卷起肆虐龙卷。 他感觉自己好似来阴世观光的一样,危险程度极高的一次观光。 某种程度上,这尸陀林不亚于三天上的仙阙。 过了许久之后,他这才瞧见一片广大的土地。 在这一阴土之上有熟悉的,起伏连绵的污血发坡,一根根迎风招展的风干皮幡,还有那稀稀疏疏的森白脊骨林子。 飞得近了,可见坡上合十慢行,虔诚朝拜的比丘鬼众,还有在树下独坐的高僧,以及各类无名鬼众,他们在诵唱,在礼赞,在抄经,在起高坛,在闻法。 在这一片土地中,有一棵参天的神树,它无时无刻都在透露着一种庄严广大。 那树似在撑住了天,抓起了地一样,在那撑住天的树冠上停驻着食尸的鸟类,尤其是凶猛的秃鹫居多,在神树广大如城的荫下飞绕着。 季明渐渐的,飘到荫与阳光的漫长边界,好似天际线般长,他那皮在抖动着,飘在这广大之中,内心里无比的宁静。 在此地的另一头,天际线般的荫外,一位赤发焦面,大肚细脖的鬼王坐在一水上莲台,闭目含笑道:“一位持缘者来此。” “何为持缘?” 有可怖的魑魅魍魉合掌问道。 “持他人之因缘,欲得他人之果,曰为持缘,此为阴差阳错,终是虚幻一场。” 鬼王似梦非梦一般,道:“既然缘非他之因缘,他却持之来此,此等因缘又该作何解?” 莲台四周,前来听法之众苦思冥想,缘之一字最为艰深,涉及过去,触动未来,唯有大智慧者知前了后,方能去解。 一道身影站了出来,这是一具怎样的身影,头非头,手非手,身非身,一切好像错长一般,每时每刻都在身上错长。 这便是颠倒无相真空母,已证了「阿那含果」,为佛门四果之三,对应着道门三步最后一步的「炼神还虚」,得贪、嗔、痴三结尽断,不复再起。 她那错长在肚脐位置的嘴口道:“缘有大小轻重,他本非身具因缘者,只因持有他人之因缘来此,此为浅在之缘,浮萍无根之缘,终不得长久。 他现如今在神树下证悟一场,便是缘起果至,浅缘自消。” 鬼王含笑不语,只令颠倒无相真空母自去见那持缘者一面。 (本章完) 211.第211章 悟法,阳世回 第211章 悟法,阳世回 漂浮在树荫中,季明好似飘在地上夜下,飘在无垠之虚空,偶尔广大树冠上几束漏网之鱼的灰暗阳光打在身上,让他好似进入死亡的寂静极乐中。 恍惚中,见到树上一乌鸦飞下,口衔一根枯枝,这是一种征兆,神树给予的征兆,非是实景,象征着他身上即将发生的变化。 一刹那间往昔所修种种法,所见种种道,所闻一切法浮上心头。 太乙甲部真法·坐山力士经、控鹤功、海市大法、成盘羽化经·盘甲卷、火散龙文大字等等,它们好似投入一炉中,被炼成一门新法。 渐渐的,天女的血皮不再飘动,皮上裹着的毒髑髏、舍利松开,浮在皮上,季明彻底的进入顿悟中。 当颠倒无相真空母抵达这里,正见到悬在荫中的皮上,无数的食尸之鸟飞了下来,衔着枝条在皮下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巢。 那巢中开始冒烟,滚滚浓烟,在深邃黑暗的荫中产生诡异的热波。 火,很大的火,巢中起了火,将皮在其中煅烧,很快那皮被烧焦,上面的天女之术被破去,火一直烧到了皮中的魂魄上。 “涅槃的味道!” 此真空母如此说道。 在那一张焦皮中,一张张嘴巴出现,在巢内的大火中嚎叫着,“生魂,生魂,为何灼我身躯?为何伤害你的恩人?” 皮上,一只蠕动的虫子挣扎出来,他已不是先前样子,隐约的呈现一个大号的甲虫状,顶上分叉的独角尤其显眼。 皮上,火中,季明那带着锯齿的纤细下足盘坐着,上面两对虫足合十起来。 魂魄的形态转变,非因顿悟而得,而是阳世上的虫身蛹化接近尾声,转变了新的姿态,在形神如一之下,魂魄自然随之而变。 皮上,那些个嘴巴吵吵闹闹的道:“生魂,生魂,原来你是在神树下顿悟,你悟了何法?” 季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面前的一尊无法描述的“鬼神”,那时刻变动的躯干、五官、关节、脏腑,实在超越认知。 “真空母!” 皮上,天女的嘴巴惊声道。 “她是焦黑鬼王座下的弟子之一,天女中的大成就者,已证了「阿那含果」,此处狂笑林中佛缘最殊胜的几位之一,你自己千万小心。” 说罢,那张皮上嘴巴一一闭上消失。 佛门四果,前三果中的须陀洹果、斯陀含果、阿那含果,可以和道门中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步相互对照。 季明自己的道行在第二步炼气化神中「筑基」、「金丹」两境中的筑基境中,如放在佛门里,便是证了第一果须陀洹果,在求证第二果斯陀含果的修行中。 此真空母证了阿那含果,那起码是最后一步炼神还虚内,那「胎灵」、「阳神」二境中的阳神,放在道门中可称呼一声.地仙。 季明在这一刻产生一种心脏加速的错觉,自己竟然正在面对一位地仙,他差点将顿悟所得的那一门真法给抛于脑后。 「乌巢火蠕定」便是此法之名,此法能有悟成,全靠此地神树之功,季明心中暗叹不愧是佛陀道场,真是处处机缘。 “持缘者!”让人无法直视的真空母抬起已错长到背面的手掌,在季明这里的青髑髅被对方拿摄了去,“此物非你之因缘。” 随后在青髑髏上抹去了同尸陀林之间的联系,此后季明无法依靠青髑髏来到此处。 季明没说什么,他和这一位真空母之间没有对等谈话的资格,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解钟成子,特别是他和素罗的关系。 另外这‘非他之缘’难道是说青髑髏本是黄嚼所有,自己能来尸陀林是占了黄嚼的因缘。 “可是鬼王来指引我?”季明虔诚问道。 他不认为自己够格让真空母这样的大成就者来主动接触,就如同他相信大部分人即使在没事时,也不会闲下心与脚下蚂蚁交流。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真空母来此是出于鬼王的意志。 “焦面尊者说你持有他人之因缘,非己之缘,遣我过来一观,想来是要我为你开解,以消你身上的那一点浅薄之缘。” 真空母环绕着季明,她身上的一切已经回到了本该在的位置,再次说道:“现在一观,我倒想验证一番你身上的因缘。 因而在这里,我推荐你去西方克厄山的「迷途庵」中修行。” 季明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对于凡人而言,一州便是一片天地,而对于季明这样的修者,天下之南便是一片天地。 现在他一方之地都折腾不过来,要他翻越数州之地,前往西方某一处庵中求学,这实在是不合他对未来的规划,或许将来到了六七境中,可以去往西方长一长见识。 “请真空母解我之惑!” 季明诚心说道。 本来在得知此真空母乃是焦面鬼王弟子,他的心已是凉了一截。 能作为一位地仙的老师,这焦面鬼王的道行定是高得没边了,比季明想象中的还要高许多许多。 在内心中,他对此行必将得偿所愿的信念已经动摇,试问一头大象会在意蚂蚁的烦恼和疑惑吗?!但未曾想因为什么因缘之故,鬼王竟是遣真空母为他开解。 “因缘!” 他已牢牢的记住这两个字,日后同佛门打交道的机会不少,或许可以了解这二字深层的秘密。 在接触这一位真空母后,他内心中完全没有得见仙人的激动、亢奋等等情绪,只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像是凡人待在猛虎、真龙的身边。 “我知你心中惑,在此只赠你一句,‘顺心而修,自得心开。’” “你真的” 季明还想再问清楚,在这一事情上可不能打哑谜,可是面前的颠倒无相真空母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秒,季明产生一种飞升感,他被遣回阳世。 阳世中,兰荫方里,关于禅师和金童暗地里的斗争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即使有一点波澜也被素罗禅师迅速的抚平。 在此方中,闲暇平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禅师试图回到潜修的状态,也试图找出金童,及其“身外化身”,但是二者都未如愿。 弟子的接连陨落,让他愈发的像个孤家寡人,也愈发的有心无力,他没由来的悲观起来。 不得已,素罗禅师开始从合山方,还有兰荫方内收拢散人左道为其做事,即使是剑走偏锋,他也要在此搏上一搏。 “搏?” 在明处,在被动中的禅师不禁心中发笑,自己一个龙虎高功,对付一个初入筑基者,竟然在心里用上了搏之一字,这岂不是败亡之相。 (本章完) 212.第212章 皮子,蛹化形 第212章 皮子,蛹化形 祖师祠堂,祖师碑前。 扫洒的童子爬上爬下,这里擦一擦,那里掸一掸,时不时洒一点水,免激起扬尘。 一个童子在扫动中练起功来,乃是扫尘功,此功是「拂玉功」的简化版,即使根骨未定之前也能修习,为正式修行打好基础。 一根扫帚在地上飞扫来去,时而如游蛇,时而大横扫,带起了一道凝而不散的尘灰。 此扫尘功的要诀全在手上转拧的功夫,这一位道童练习此功已有多时,两手内侧早已生了厚茧,这才有这般的境地。 正在扫动中,忽的童子面上浅眉一皱。 在地上,不知从何处扫出个纸,一团发黑皱巴的纸。 道童用扫把头扫了扫,这一纸张比想象中的更有韧性,扫不破的样子,或许它不是纸,因为它上面脱落下许多黑痂。 那些硬痂下,露出嫩白的色泽,一下吸引住了道童,这色泽让他想起拢翠院里的坤道们。 有一次他随同库房内一位小房头去那拢翠院里送新道服的时候,那院里有一位碧眼女道因见他年幼,竟是当着他的面更衣换服。 那一抹晃得眼发晕的白腻,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正待他俯身下去,准备捡起这一张皮,一只手率先伸了下去,那是一拥有铁石色泽的纤细长臂,微微反光,分有两段。 那下面的一段小臂,似乎被微微套在上臂中,小臂末都端是钩子一样的两根手指,将那张皮勾了起来。 道童不敢直起身子,僵在了那里,在眼前有具身体的阴影投在那里,这不是人的影子,刚才是“手臂”也不是人的手臂。 耳畔有“卡啦”的强烈震动声,地上的影子在迅速消失,道童赶紧抬头去看。 祠堂门外,一浑身铁石般反光的类人大虫正震动薄膜似的翅膀,随后此怪虫一整个消失不见,极其突兀的消失了。 道童刚要追出去,忽得一脚踩空,竟是摔到一坑中,见到一怪模样的虫蜕。 “段师兄!” 旁边两个被吓坏的童子围了过来,趴在坑边关心的喊了几声,又商量着去求助别院中的大人。 “别喊人,我很好,这是.我们的机缘。” 那坑中道童兴奋的抚摸虫蜕,如此的说着,那坑边的两个童子一改惊惧,俱是眼睛一亮。 印台山上,山南遗坑。 一道白毛妖风落将下来,扑散在地,将此处化作霜冰地,一道丈许的高大身影显现出来。 季明将薄翅在身后折起,外张的两片鞘翅合上,接着抬起两对纤细的虫肢足,纷纷作托天状,最下一对虫肢笔直站立在地上。 在他的头部上,似个三角大盔一般,或者说他全身都被裹在亮铁厚盔之中。 那头上的叉天独角中,有土黄毫光在亮着,隐隐形成个符咒秘文,在这一独角上便存在他蛹化之后的所得一个妖术——岩动宝符锹。 季明没有欣喜,在他的面部上,有一扭动的螺旋卷,卷中有孔,孔中还有孔,无穷尽一般。 即使他自己的元神力,一旦放到这面孔中探查,也会莫名的消失在孔内,接着他就能听到自己.元神中的“声音”。 季明当下无法理解这样的声音,他转而听起其它声音。 在蛹化后,九对螺耳全聚在一处,形成了这般诡怖的螺面耳孔,他必须无时无刻的去听,不然听得便是黄天上的“道音”。 他已经明白翼宿法念所说的化诡,估计便是应在了此等面目上。 季明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无时无刻的倾听,来转移螺面耳孔对“道音”的注意,但是他在此之前必须同素罗了断。 将那结痂的皮拿出,猛的一个甩动,一整块皮子被甩开。 上面的血痂被抖落,如飞屑飘出,露出皮上的白腻肤质,还抖出了卷在其中的青髑髅,却无那一颗舍利。“舍利。”季明心下一叹,如果说青髑髅是进入「尸陀林」的一把钥匙,那舍利子便是维持魂魄在其中生存的能量。 如今青髑髅已被抹去作为钥匙的能力,而他的舍利更是在这一次旅行中消耗殆尽,一点点的残渣都没被带出来。 季明心中明白,正确走阴的办法还是突破到金丹四境,令元神蜕升为「阴神」,那时阴神出窍,才能自如的走阴。 现在的他只是在奢侈的消耗宝物。 如不是素罗追赶的紧,那一颗舍利他会有更好的用处。 “出来!” 季明一声喝令,在地上的遗坑内爬上一道身影。 那身影像个无毛的壮猿一般,顺着地上的阴影扭动身体爬出,口中衔着沉重的降魔铁杵,警惕的看着季明。 “你一直守在这里?” “是。”钱庚将降魔铁杵放在他手掌够得着的地方,咧嘴笑道:“我一直在附近巡视,也一直在等待你的再次出现。” “你不放心我,钱庚。” 季明上前一步,身影快闪至钱庚面前,钱庚拿起铁杵便掷来,被季明一虫臂抵勾住,稳稳的抵勾住,承受了钱庚的大力。 钱庚立马后撤,闪出残影,但在道道残影旁,始终有一道身影如影随形。 季明闲庭信步一般的走着,每一步的力量都对身体产生巨大的推动力,进而获得超绝的速度,这便是兕龟子的天赋——百倍力。 “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我知道你不是老爷。” “呵呵~” 季明口中的轻笑声如魔音一般让钱庚心底发虚,在高速的移动中,钱庚能感觉对方越贴越近,他眼前闪过可怖的面孔。 阴身上越来越沉重,钱庚力竭倒地,在他背上,季明正坐在上面。 “你在藏拙。” 季明一边说着,一边保持四肢托天状。 这个姿势纯粹卖相好看而已,毕竟虫身丑恶,不故作神秘,装饰表相,如何给予别人心理上的压力。 “我只是在遵从老爷的话而已。”钱庚趴在地上,以一种屈辱的姿势的趴着,道:“你并不在乎我的想法,你只是在拿我称量你自己。” 季明点了点头,钱庚一如既往的敏锐。 “作为称量我的工具,你似乎并不打算配合我,你难道这样遵从你家老爷的话。” 钱庚没有动弹,冷静的说道:“素罗禅师就在小西山中,他仍然没有放弃追杀,在山中网罗的一批鹰犬,只待你的出现。” “我听得到他!” 季明那一张面孔转向小西山的方向,那孔中之孔在缓慢的缩张着。 “该有个了结了。”威猛丑恶的虫身一晃,幻作个四臂的僧人,只是螺面耳孔,鞘翅圆背还无法彻底的幻去,他在原地静静的道:“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一张皮子随即飘出,落在了钱庚的手上。 (本章完) 213.第213章 乐章,虫皮组 第213章 乐章,虫皮组 “这” 钱庚拿着细腻嫩白的皮子,不解的道。 季明没有多做解释,吩咐钱庚拿好皮子,跟在他的后面。 二者一路抵达小西山,在二者的速度之下,险山恶水只若平地一般,他们很快抵达小西山中,在山中诸庙内“闲逛”了起来。 钱庚捧着皮子,紧紧的跟在披袈裟的虫僧后面,使足了力气才勉强跟上。 在山上的诸多寺庙中,季明只是略微的倾听一番,便能从这些寺庙内精准的揪出些个犯戒的僧人,而后将皮子拍在这些人的身上。 只是刹那间,这皮子便能吸了僧人身上的精血。 在转过多座庙宇后,皮子已吸了十数个罪僧,这一张皮子是越长越大,还长出了肚脐,长出了脖子,更是长出了五官。 在这软塌塌的皮上,现在该说是女性皮囊上,让钱庚感到心惊肉跳的。 “穿上!” 季明对钱庚道。 “它?”钱庚抖了抖皮囊确认道。 虽是在确认这一事情,但钱庚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在这一刻他无比羡慕正在帮老爷打理道产的鼠四,于是便提议的道:“我想鼠掌柜更乐于接受这一件“衣服”。” 季明看了钱庚一眼,身影在原地一闪,不多时候又出现在这里,手中多了一只老鼠。 “去!” 一声令下,鼠四顺从非常,麻利的钻入皮囊中。 接着鼠四在皮囊内幻出他的手足,从里面将那一张皮囊撑开,渐渐的这一张皮囊开始变得丰满了起来。 季明上前打量被撑起的皮相,并不断询问鼠四的感受。 “像是穿上一件薄衫,不怎么保暖。” “嗯~皮下有东西在动。” “它在收紧,皮囊在收紧,它勒在我身上。” “我扯不下来了,它粘在我的皮上。” “吱吱吱!我喘不过气,我听到歌声、梵唱,这是无上的妙音,这声音在控制我.” “.” 在这丰满的皮相上,身形可谓是袒露无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其身上的线条饱满而柔和,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身下曲线圆润,与腰身的过渡自然流畅,为她的身形增添了几分妩媚。 那五官上白皙细腻,如同凝脂,双眉似被剪裁般,加上那小巧鼻梁,薄薄肉唇,已显一二风情。 然而在这样的一副面孔之上,却是有一对略带惊慌的眼,那是鼠四的眼睛,他显然已经被困在了这样的皮囊里。 渐渐的,鼠四的眼神开始变了,变得妩媚,变得阴冷,那薄唇轻启,森白的牙齿微露,发出“哒哒”的瘆人磨牙声。 “乐章天女!” 季明唤道。 在皮囊下的眼神一变,她在用鼠四的眼睛认真打量季明,接着在头上一抚,抚出一头的青丝,而后支起身来说道:“生魂,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我没看错你。” “来吧!我的导师。” 季明张开四臂,抬起那张螺面耳孔,道:“在我们共参无上妙谛之前,我想请尸陀林导师请为我解惑,再帮我除去一人。” 天女踉跄的站起身来,她还是如尸陀林中一般,不善于在地上行走。 “善男子啊! 告诉我你的困惑,告诉我你的仇敌。” 季明屏退了钱庚,道:“你听说过钟成子吗?” “当然,我还在人世间修行的时候,祂便存在许久,在天南的鬼神中,乃至于北阴地府之中都是极具声名的一位。不过祂同尸陀林的关系不佳,在天南中也是一直暗中同佛门鬼神角力,试图将佛门在天南阴土的影响拔除干净。” “南华火德夫人的授意?” 天女看了季明两眼,诧异于季明所知道的事情,她道:“钟成子是道门鬼神,生前又是南华火德夫人的记名弟子,祂排斥打压佛门似乎是应有之义。 只是祂的做法更有效,祂的功绩也更显著,让处于天南的几位佛门鬼神相当的头疼。” 天女的潜台词是在说同南华火德夫人的关系不大,这一点季明听得出来。 “钟成子的打压对象也包括焦面鬼王在天南的影响?!”季明以肯定的语气问道。 “你知道什么?” 天女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季明没有分享自己的所得。 素罗背后是钟成子,而黄嚼大王背后是焦面鬼王,季明总觉得素罗背刺黄嚼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或许就是背后更大斗争的映射。 “你对我不够坦诚。” 天女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将季明拥入怀中,这举动让季明心中一阵的膈应。 他没法子不膈应,一想到皮囊下是鼠四,荒诞和膈应的情绪交替涌上,但是他现在能够拒绝天女皮囊的拥抱吗?! 他希望天女不要情不自禁,在这里践行尸陀林中‘互为炉鼎’的想法,这会让他很难办。 季明赶忙说道:“我们将对付的仇敌背后便站着那钟成子” “金丹?” 天女打断他的话,问道。 季明知道这是在问那人的修为道行,摇头道:“不是.” “那就是一枚闲棋,随时可弃。” 听了这话,季明一时语塞,心中隐有所悟。 “你是异类修行,并不了解道门之中的潜在规则。 在那里只有到了金丹四境才算是真正入仙人、鬼神的视野,其余修者不过这一道槛,再有天赋才情也不过是蝼蚁。” 季明沉默半晌,想到自己辛苦走阴一趟,所得的那一句‘顺心而修,自得心开。’,或许自己早该想到天女所说的这一点。 他不由的失笑道:“所以我所虑者,不过是庸人自扰。” “谨慎一点没错。” 天女极不熟练的帮季明整理袈裟,极快的进入到亲密的角色中,她说道:“有多少人死在轻敌之上,你若想求得佛法,靠得是发挥你的优势。” “什么优势?” “活得长。” “这似乎很难办到。” 活得长是在高深道行的前提之下,否则即使妖类有动辄上百年的寿元,也不是道人们炼制各类丹头的一份材料而已。 “以前难以办到,不代表现在很难。 在我那圆寂坐化之地留有法宝一件,佛法数部,道产四样,七宝一十二斗。 待你手刃仇敌之后,我们可以在那里朝看云雾,暮听流水,安心自在的修行,待得三百年后,我必能助你修成人道,引渡到佛门的明社中。” 季明听到这里大为感动,且不提乐章天女是否另有一副心思,她的这一番颇不俗套的甜言蜜语确实中听,值得季明好好学习。 不过天女皮囊愈发亲昵私密的举动,正在让季明的感动快速消散。 “乐章天女,且随我去山中一行。” (本章完) 214.第214章 剑影,拦腰斩 第214章 剑影,拦腰斩 在山北梨崖上,素罗枯坐多日。 在此崖上,那些本被网罗来的左道鹰犬,一个个的闲游山中,散逛鬼集。而在禅师的周遭,只有些四悲云寺不成器的内门弟子。 原来自禅师将他们召集于此,一日于山北坐崖之时,观日出云开之景,一时间看入了迷,竟是在崖上看了一个日夜的云崖胜景。 自此之后,禅师枯坐崖上,浑然不理会外事,一时间忘乎所以,心魔消退,久不精进的境界竟是隐隐的向前跨越。 也因此,网罗的团体松散起来,一个个在小西山中成天戏耍。 不过禅师在这向着金丹四境,向着超脱的进程,却因为一道身影的到来,令他忘却的心魔再度涌起,从而不得不中断。 阻人道途,犹如杀人父母。 禅师深恨当年没顺手杀了乔姑,还有那张家三爷,让金童尝尝父母双亡的滋味。 崖上,禅师背对着来者,笑道:“金童,真是难为你了,为了不背上同门相残的罪名,还炼出这具「身外化身」。” “金童?” 身后响起一道女音。 “比丘,你仇家不少。” 禅师垂下四臂,转过身来,见到了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她的脸颊被晨光映照,显得更加苍白透明,在女子身上他感受到高深的佛法。 “他来了吗?” 禅师运起四臂,说道。 天女感受到那四臂中的力量,收起面上散漫的表情,道:“如果是指那什么金童,我无法回答,但要是指你的仇敌,那我想他已经来了。” “没有区别。” 听到此话,天女心中虽有不解,倒未曾太过在意。 只是她在见到禅师四臂上的肤色开始变成如黄铜一般,随即展颜笑道:“佛门密功「金刚印身」所成的金刚手之术,你这小辈倒是有趣。” 金刚手不算是绝学(有神通潜质的密功法术),但是配合那四臂法骨就不一样了。 然而当禅师四掌开始结降魔印,乐章天女的面上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她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皮囊,非是尸陀林内的真身。 “以法骨承载金刚手,以及四道降魔印,你也不怕废了法骨。” 禅师没有回话,只是坐在崖上,那四臂上青筋暴起,血汗渗出,皮上透出各类肌肉束的纹理,这四臂正承受巨大的压力。 一时间,梨崖上风都感受到这股压迫,纷纷停了下来。 正前方,天女似鬼魅一般,忽得退到天际,而素罗禅师缓缓的,坚定的伸出四臂之一,对着崖上的一处打了过去。 自那臂掌的方向,倾斜向下的冲击风波毫无哨的冲去,刮开层层地皮,粉碎深处的岩层,打在深藏于此的虫妖上。 季明安坐不动,四臂合十,眨眼间身上幻形被破,露出一身铁质壳皮,飞瀑般的风波打在坚不可摧的壳皮上,摩擦出千万颗火星。 在这一掌下,季明缓慢起身,在满身激荡出的火星中前进。 禅师目光一凝,再出一掌,白瀑般喷出气波霎时一增,隐隐泛起赤红,带着销铁熔金的味道。 季明立足其中,似站在奔腾的江水之中,飞流下的“江水”打在身上,被不可移的“顽石”蛮横的分开,自其后流过。 在素罗的第二掌出来,季明虽然堪堪的挡住了,但是明显感觉到一身硬壳上在风波中被打磨,一点点的打磨了去。 天上,天女高声的诵唱起来。 “智慧真空妙乐章,引入虚空气轮转。凡夫随妄念纷飞,不动清净佛果长。 自心三毒欺骗者,心性粗暴魔念起。 若想业尽得虹身,应修三密空了法。 ” 季明仰起头,将他的那一面孔对准天女,螺卷中央的孔中之孔在缓慢的缩张,倾听着从妙歌中听取佛法,祈获加持。 乐章天女说得没错,他的耳孔同天女的「梵音妙章」实为天作之合。 很快在甲壳上浮出一道光影,这光影上有一男一女在彼此纠葛,浩荡奔流下来的风波在这上面变得如轻风一般柔弱无力。 素罗额上冒汗,剩下两只手臂齐齐前推,一瞬间四臂狂震,有轰响的骨裂声,崖上自掌外冲刷下的风波一如惊涛狂浪在崖头卷荡。 崖上土砂苔岩、栎木铁杉等,统统被刷得得粉碎。 “不好!” 以法骨推动金刚手,外加降魔印,其能已近乎于神通,他已感受到反噬,但.打虎不死的教训,他已经吃得够多的了。 “轰!” “轰!” “.”' 丝毫不顾及震耳欲聋的骨裂声,艰难的推动余下二掌。 而在此之际,推来二掌的间隙,季明重重一顿足,奋起兕龟子的百倍力,脱出“风波高浪”中,瞬间无影。 下一秒,崖上禅师元神示警,他身子轻轻一晃,接着脸上一凉,已是半张脸皮被撕了去。 素罗禅师无法捕捉虫妖的速度,索性全然相信元神的警觉,当示警再一次到来,大袖中钻出一道剑影,落在禅师手中。 禅师刚想调运此剑,手上猛得一沉,不知何时在身上,手臂上裹了沉重的土岩,“这是什么妖术?” 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素罗四臂齐齐被抓断,滚落在土尘中,那残臂喷流之血沉重无比,落在土灰里粒粒分明,此血为「金汁」,乃龙虎交媾,金丹将成之兆。 见了这血,季明心头一跳,杀心更炽三分。 他头上的那一根末端岔开的独角大放光芒,「岩动宝符锹」令素罗禅师身上的土岩如百斤重铁,将其半截身子压在土下。 “刷!” 一剑啸声响起,季明元神忙盯向那残臂上所握之剑影。 那剑影脱了残臂,在他身前一折,根本不容他作出反应,顿时翠血飞洒,整个身子自中间一分为二,内脏散落了一地。 季明看清了,那是一道带着红色剑穗的剑影,红玉的剑茎,锈铜狮面护手,还有那直长的剑身。 “这是你的底牌吗?” 季明一副弥留之际的样子,颤声的问道。 禅师没有回话,看向天上的女人,低声喃喃的道:“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说着,服下一粒丹丸,俯身将四只残臂一一的归位,很快这四臂上所续接的地方,只留下浅浅的红痕。 天际之上,天女在风中沉默半晌,道:“你赢了!” (本章完) 215.第215章 诡孔,心魔去 第215章 诡孔,心魔去 天上女人的话让禅师心中微有愉悦,此虫妖算得上一位劲敌。 一时间,禅师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尸体旁,看着两截的尸身上翠血流尽,看着崖上被冲开的深壑,最后对飘在天上的天女道:“我们没有必要再斗法下去。” 天女在空中舞动,越飞越远,藏在云中,放声高歌,声音哀怨,在为虫妖哀悼,这样的歌声搅扰得素罗元神难安。 龙吟虎啸之声在身中响起,对抗着天女的哀音,身中神将悄然放出,游迹于空,搜索起天女的踪迹。 “嘶!” 禅师脑上抽疼,令他下意识发出声来。 这疼痛并非来自于大脑,准确的说是顶上三中,那已炼成元神的神。 这样强烈的元神示警,自素罗修道以来的算是第二次出现,上一次是暗杀黄嚼大王的时候。 “金童!” 禅师环顾崖上,道:“我知道你的真身已经到来,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知道” 他的话被迫中断,在他的身下,半截身子撞入怀中,那身子上的叉天状独角,自腹下捅了个对穿。 “你赢了吗?” “不可能,还没死。” 素罗四臂一把抓住这半截身子,他感觉好像抓住一副壳子,空荡荡的壳子,下意识的想到盘岵大山的「成盘羽化经」。 “盘甲。” 只有成盘羽化经所炼成的「盘甲」,才能将肉身的一切炼入外骨之中,以成另类不死。 抓住壳子的四臂发力试图压碎这一副盘甲·壳,忽得那被独角捅穿的腹中有沉坠感,一整个下腹迅速的鼓了起来。 “他在操弄那妖术运土入我肚腹。” 素罗恐慌起来,运动剑影在腹前斩下,却斩了个空。 “不妙,小如意之术。” 素罗冷汗直冒,一把扯下袈裟,趺坐在上。 正顺着贯穿伤口往里钻的季明,一下子被袈裟上的法护之力排斥在外,接着那道剑影追索而至,凌空飞劈,左右运动。 季明知道自己这是被禅师元神锁定着,缩得多小对方都能打中他。 在元神上的运用,禅师比他高明得不一星半点,季明纵使无比急迫的想要追杀禅师,但在那一道剑影下只能狼狈的远离。 法宝之影便是如斯恐怖。 “乐章!” 季明忽得喊道。 这一声大喊让禅师更加着急,情况的瞬间逆转让他有些处理不来,他尽力的扒出腹内的土块,那像铁一般重的土块。 一不小心用过了力,伤口被撕了开,冒热气的肠子,还有一堆碎石止不住滑出。 一时间,素罗长舒一口气,他竟感觉舒服许多,当下草草在腹内清理一番,将肠子重新塞了回去,将撕裂开的皮肉抹合一起。 这就是龙虎高功脱胎换骨的肉身,不是靠单纯意义上的刀剑可以捅死的。 “他要走!” 季明见禅师身下袈裟飘起,带动禅师遁空而去,将面孔一抬,正式的动用孔中那一股力量。 蛹化后,九对螺孔化诡,从而聚成一个,成就一孔中之孔,就算季明自己对它也颇多顾忌。 一个需要无时无刻去倾听的耳孔便让他大为头疼,再动用耳孔里面的吸风之力,不,现在季明也不清楚力量将怎么呈现出。 但现在最后一击,他便也没了顾忌。 面上螺卷动了起来,或者说转了起来,连皮带肉的转了起来,渐渐的,转得皮肉扯开,在转动的螺卷中被搅成碎渣。 火辣辣的痛感在脸上产生,季明疼得抽动外壳,咔哒哒的响着,但是他只能强忍着疼痛。 扭转的螺卷凹下去,一直往下凹陷,凹得深度早已超过虫头的宽度,耳孔在那面坑的最深处,早已经看不见它了。 在漆黑的面坑里,一只拧扭成麻般的手臂出现在那里,消失在深处。 遁空的袈裟上,禅师摸了摸消失的一只手臂,难以置信的回望季明,他催动崖上的剑影去斩,但那一道剑影纹丝不动。 他想起在钟成子那里得到此剑影时的一句话,当有绝对超过此剑影的强大外力,那么这一道剑影不会选择自我折损。 素罗当时还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现在可算是理解了。“救我!” “救我!” 袈裟上,素罗不要面皮的朝法严别院的方向喊道。 在那里,许多人注视这一片区域,日游神朱温布下许多阴兵在外,自己亲自坐镇在别院中,说是坐镇,不如说是监视。 闻得崖外的呼唤声,朱温对院中诸人,尤其是张霄元、觉光,还有虎眼这三位说道:“素罗陷入谶语死劫之中,诸位当可旁观一二。” “到底是同门弟子。”张霄元如此公式化的说道。 “守规矩的才是真同门。”鼠四和钱庚也在院中,出口道:“素罗是出了名的举止无忌,这样的同门于此处大局无益。” 他们重点在大局上点出,让张霄元产生一种认同,毕竟素罗在山上风评不佳。 觉光合十道:“近日有闻那虫妖乃金童化身,乍一听闻颇有几分无稽之谈,但有人已从山上请来照妖镜一面。” “快请照妖镜!” 禅师飞下袈裟,砸落在院中,那才愈合的肚皮又裂开,但禅师已顾不得这些,他一小半身子拧扭起来,隔空消失在虫妖面坑里。 朱温还想阻拦,鼠四和钱庚对视一眼,拦在禅师前面。 “规矩何在!” 张霄元目光一凝,一声大喝之下,院中飞出一面铜镜,隔空照在那崖上,将虫妖照得个里外通透。 张霄元掷地有声的说道:“形神如一,灵肉吻合,非是化身,更不是第二元神。” 一时间,院中各人面上表情俱是微变。 觉光、虎眼纷纷一惊,他们本以为这是金童自导自演的谶语戏码,但是现在看来真相似乎更为扑朔迷离。 日游神朱温则是一喜,控制不住的喜悦,单纯为小师弟而欢喜。 钱庚面色一松,而鼠四未有太大的情绪变动。 素罗老狗似的跪在地上,道:“此妖勾结老宿,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我答应诸位,诛杀此妖,四悲云寺中的寺产库藏尽归你等所有。” “我不想死,我马上就结丹了,我马上.” 说到最后,素罗禅师已经是声泪俱下,竟是哀嚎起来,那在身上一寸寸被拧扭消失的剧痛也无法阻挡面对死亡的悲伤。 “张霄元,我知道真君上府要荡平黎岭,要稳定此天南之南,要为铲除落银湖这个天周便.” “禅师!” 张霄元面色涨红,暴喝一声,两手一抬掀起强风,将禅师给吹回了崖上。 “别!” 禅师刚出声,已落在崖上。 季明一把抓住禅师,惊得对方连发龙虎大音,但是肉身仍是一点点的消失在面坑之下。 “金童! 金童! 饶我魂魄” 禅师消失了,肉身还有魂魄都消失了,就算季明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了,还是通过螺旋的面坑去了另外的地方。 总之,他的心魔没了,他终于可以.安心修行,不再担心被逼得进退失据。 “你”天女从天上落了下来,见到正在蚕食躯壳的面涡之坑,急忙说道:“快,将我套在身上,我能保你一命。” “不了,你抑制不了。” 在这转世梦的最后关头,季明难得有了些善心。 “乐章,你做得很好,让禅师放松了警惕,让我能实施那致命一击。 接下来,等我死后,你可以找其他人互为炉鼎,共参妙谛,看来我是没这个福气了。” 天女悲伤了一小会儿,正准备收敛一下虫妖下半截的尸体,忽得天上一道猛烈罡风卷至。 风散尘止,现出个戴混元巾,着赭黄道服的青年道人,对方起手掐诀,当胸竖直,说道:“姑娘,贫道稽首了。” (本章完) 216.第216章 小种,神将符 第216章 小种,神将符 天女眨着眼,打量眼前的道人。 “你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一眼看出姑娘不是人。” 话到最后,已是杀气腾腾,天女挽起一头青丝,轻蔑的笑了一声,当她见到走来崖上的夜叉和鼠精,隐隐意识到什么。 “老爷!” 钱庚和鼠四上前问候道。 其中鼠四明显畏惧天女,毕竟那皮囊曾被他穿上,其中滋味实在不甚美妙。 天女再一次审视道人,道:“你就是金童。” 季明笑而不语,不欲同天女过多纠葛,径直走向那半截的兕龟子尸体,装模作样的叹道:“劫了灰灰,汝当安息。” 说着便要将半截身子收入纳袋,未料天女拦在身前。 “道人,可想” “你本非人,更非阳世之灵,我本持一份善心,劝你早点离去,可你若是想妖言惑我之心,必是将你送入亟横山锁孽井下。” 季明既已回转天人身,自然不会同天女再有关系,不然被佛门天女度化事小,被查出他的转世梦才是大麻烦。 天女看着崖外远处不断有飞来的道人,略有一些慌神。 她不明白先前崖上打得那般大的动静,都未有一个人过来,现在怎接二连三的冒出,不得已只能纵身飞下崖头去。 “钱庚,去盯着她。” 季明道。 钱庚一愣,看了一下鼠四,脸色微变,隐隐觉察到老爷态度的变化,一时间愣了许久才动身追踪。 待钱庚离去,季明从那半截虫尸的锥形腹内取出翼宿法念所留下的「六丁神火小种」,珍重的交予到鼠四的手上。 “此小种微弱,暂无大用,需以灵木宝炭养蕴起来,耗时耗力,你且费些心。” 说着,在半截虫尸后,飞出一根灿灿银钉,也落在了鼠四怀中,这让鼠四诚惶诚恐起来,但还是小心的收下,再三的作揖。 “你应得的。” 季明摆了摆手,这雷屑宝钉虽是法器,但内中已经有些灵性。 只是因为非是季明所炼,故而钉中灵性不合于他,用得颇不顺手,故而被季明当作施恩的道具,当场赏赐给了鼠四。 当然,用不顺手,不代表不好用。 但经此一事,季明心中对斗法,对接下来的该走的道路有新感悟,另外也是时候再犒劳一下鼠四。 如今鼠四主要帮他同道商钱家接触,参与管理钱家那公家进私家的灰产,另外也在着重培养属于季明自己的一份道产。 目前此道产定在制符上,还在前期筹备阶段,投入颇巨。 不过这份道产经营不是随便一拍脑袋定下的,而是看中钱家为了玩公家进私家那一套,在此方中所购的大量制符资产。 好似那产丹砂的矿山,长毛竹的林苑,还有集毫毛的兽囿等等。 在钱家产业的基础上,用对方的资材,在法严别院中培养属于自己一个派系的符师,这算得上是一件事半功倍之事。 如果季明在薪符的基础上,研究几道如「甲马符」、「炼度法符」、「净身符」等等适用性广的小符,那这门道产便算真成了。 “老爷!”鼠四收起宝钉,眼神微动,道:“您是否因为先前这虫妖让我们以皮囊试身之事,从而对钱庚的表现.” 季明立足崖上,看着崖外云空,打断鼠四的话,道:“你对钱庚如何看?” “不够忠诚。” “是啊! 不是不忠诚,而是不够忠诚。” 季明不无感叹的道:“他心思活络,自身又有门路,虽是自愿被施加气禁,但是在思想上,或者立场上仍是半独立的。”“老爷是在敲打他?!” “希望他会明白,有时候忠诚远比能力更重要。” 钱庚既已认主,便该不打折扣的执行他的命令,如今他有气禁在手,这钱庚还敢耍弄小聪明,长久以往岂非尊卑不分。 “小师弟!”朱温最先赶了过来,作揖大笑道:“师弟不愧是我鹤观天人,谶语已是成真,日后便是海阔任尔纵横。” 在崖上,一班人等依次到来。 张霄元依旧是一身白服银甲,笑道:“禅师倒行逆施,有今日报应可以预料。” 作为真君上府的弟子,而且是陆道君的弟子,张霄元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上府,他这句话可以理解为事情的定调。 在赶来别院道人中,一些有四悲云寺背景,有心发难者在听了张霄元的话,也只好暂时的偃息旗鼓起来。 “可喜可贺!”觉光合掌上前,赞道:“金童一语成谶,且此谶灵验非常,日后此方中的大局可得多多倚仗你。” 在三妙真之中,已有两位在此事上表态,一时间都开始称贺起来。 在崖头上,唯有那随行而至的虎眼在原地沉默不语,倒是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谶语不过戏言而已。” 季明敷衍客套几句,没真拿这些恭维当回事,他只粗略的在道人们中看了两眼,竟是隐隐看出两大派别对立的势头。 一者以张霄元为首,虎眼为辅的派别,他们算是占据道人中大半。 一者则以觉光为首的,虽是零零散散,但似乎更为团结,在崖上尽皆合掌而立,口呼“南无”。 季明心中微凛,这才多少的时日,法严别院已被这两位整合,估计四悲云寺和鹤观在此施加的影响已被拔除干净。 特别是日游神朱温,这一位“前朝旧党”虽是最显赫的阴官,但是在此刻却似个孤家寡人一般,偏偏又不能发作。 “师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张霄元留下了这句话,随后便同虎眼一道飞离了此地,一旁觉光面上的笑容明显一僵,但也在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道人们三两散去,只余下季明和朱温。 “师弟.” 朱温一副犹豫的样子开口,却被季明打断,“让我在院中拉帮结派的话休提。” 如今院中情况复杂,张霄元和觉光所代表的不只是他们自己,冒冒然的在院中搞大动作只会被搅入派系斗争的暗流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况且拉帮结派对他没好处,在这个世界上,人多不一定力量大。 “朱师兄,师傅情况如何?” 季明问道。 朱温有一些紧张,明显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他老人家还算康泰,只是一直念叨着我们这几个在外的弟子。” “我能见师傅吗?” 朱温为难的摇头,一拍纳袋,送出一卷符图。 “这是太乙甲部真法中的「灵光神将篇」,大师兄吩咐过我,如果你问起师傅情况,便让我将此道卷符图交给你。” 季明拿过此卷,心中冷笑一声。 “你也别怪大师兄,在他和师傅交接鹤观事务之际,没有人想这其中出现差错。” “无妨!”季明拿住道卷,面上笑容没有一丝暖意,他道:“可以理解,不是吗?” 朱温放心的道:“你能理解就好,大师兄只有一个鹤观,但是小师弟你有自己的一片广阔天地啊!” (本章完) 217.第217章 站队,表兄弟 第217章 站队,表兄弟 自素罗陨落,季明一直低调行事,并且密切关注此事后续进展。 死了一位龙虎高功不是小事,虽然素罗倒行逆施,但到底是合山方四悲云寺的主持,季明也难以准确估量后续的影响。 在印台山,漱石秘洞内,不断有消息传来于此,以供季明听阅。 首先发难的是合山方洒法洞济海师太,她是素罗禅师的师妹,在合山方内威望颇高,也是筑基三境,却是即将圆寂。 素来有传言这师太极为护短,性如疾火,遇事一贯论亲不讲理,因而吃了许多亏,没想到临了还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接着是天倾大方火枣道人,这是一位德行高远的散人,在太平山上,天南散修圈中有许多亲朋故友,素罗禅师生前同他颇为亲善。 这火枣道人没有公开发难,或者指责于季明,只是在论道小聚之时,表达对季明的不喜,还有对金童这个名声的质疑。 俗话暗箭最是伤人,火枣道人此举才是真正让季明忌惮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流言蜚语,多是从合山方传出,或者山左飞熊大城中流传,但也只是在小修散道之中散播。 在山上,倒显得风平浪静,仿佛死的只是一无关紧要之人。 在一个月后,有消息从鹤观中送来,称真君上府已有定论,让他安心修行,莫要多思多想。 一周后,鼠四通过钱家的渠道,从山上某位真人身边的扇火童子那里买到一些消息,这些消息倒是印证了早前的一些流言。 在早期便有这样的说法。 飞鹄子搜寻天人而收纳在门下,其中一部分出自山上的授意。 而山上的目的便是最后无论是禅师死,还是阻道的天人死,这最后活下来的人才终究还是在太平山这一口大锅里。 所以在他和素罗之间必有一死的问题上,山上实则早已达成了一个统一的想法,一个对最后存活者绝对有利的想法。 如今在扇火童子那里的消息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未来三四年中,关于素罗禅师的一切消息将被压下来。 此举是为降热度,不让此事的舆情继续发酵,不给利益关切方生事的机会。 在过了三四年后,一切尘埃落定,山上的真君上府将会给出一份最终的,迟来的定论,以小惩大诫的形式揭过此事。 这是真君上府,或者正道惯用的一个策略,即使季明知道结果偏向于自己,对于这样的一个策略也不甚喜欢。 这样的处理,让他感受到山上高层那集体意志的冷漠,就好似有人在说‘规矩就是规矩,即使叫嚷再大也没有用。’ 这也给他提了个醒,遇到难以分定对错,或者同山上定论相悖的事,能自己处理的就自己处理。 季明在漱石洞中的日子过得充实,不是研究制符的道艺,就是在研习海市大法,或者演练那两门法术,以及炼出更多的力士。 在素罗死后的那一阵舆情逐渐平息下来,法严别院内的许多团体开始邀请季明谈玄论道。 在此方中,许多散人前辈,颇有善名的左道,以及有道人家(修士家族),俱是递来一份份简帖,期望同他一聚。 季明未曾拒绝,选择性的参与了一些论道的宴会。 在谈玄论道的宴会上,参与者基本都是一些炼气二境,道徒道民皆有,季明一到那里便被捧得高高的,说什么都迎来一阵喝彩。 偶尔气氛烘托到位,还有人当众行拜大礼,欲要拜他为师,这着实坏了他的兴致。 在参与宴会之余,也会履行虫官的职责。 豹、鸟、鱼、虫此四道阴官针对妖邪而设,豹官负责地上的,鸟官负责天上的,鱼官负责水里的,而虫官最闲,只负责单一的虫类。 季明象征性的出勤几次,抓了些不成气候的毒虫。 不过因为小西山阴土中豹官「白蝎鬼」,还有鱼官「赤鱬鬼」的无端横死,朱温特地请求季明临时担起豹、鱼二官职责。 季明知道这是朱温的自尊心作祟,还是看不惯自己在院中的大权被分夺,故而才有此一着。 不过从朱温请他来把控此二官实权来看,这一位师兄脑子还有一点理智,知道他自己一个炼气后期担不了这般大的阴土实权。站队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即使仙人也避免不了。 季明本不想过早站队某一方,从而让自己被另一方所针对,但上一次借用张霄元的「玉竹宝弓」让他明白一点,自己迟早会站在张霄元的这一边。 既然他以后少不了再借竹弓,为何不更加的干脆利落一点。 他知道自己有想两头吃好的心思,但是在斩杀素罗禅师后,他的心态逐渐务实起来,知道两头吃好,便注定两头不讨好。 另外,师傅即将寿终,他心中也不得不思考.背景靠山的长远事情。 他这师兄朱温的心思稍显幼稚,只是单纯的不愿他人在院中坐大,丝毫不去分析背后的危险,怕是还得季明来点醒他。 思来想去,同这一位师兄秘谈了许久,点醒师兄他们两个的处境,接着便请来了张霄元。 在张霄元来到漱石秘洞,见到小庙中的季明,虽说他心里有一些准备,但还是感到惊讶。 张霄元大大方方的坐在庙中,语气中难掩喜悦,说道:“我以为你这样城府的道人,一定会更晚一点,形势更明朗的时候再邀请我。” 大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天然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正因如此张霄元才这样的惊讶。 就目前而言,金童提前下注不符合自身利益,乃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不认为金童可以克服自己的趋利天性。 “你是陆道君的弟子,本身道行也不俗,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值得提前下注,我当然愿意锦上添。” “不! 张表弟,你算得上雪中送炭。” 庙中,张霄元情绪高涨,不免得意气风发,同时也很是感动。 正因熟知人心,洞察人性,所以张霄元更明白季明这份决定背后的非凡魄力,他更有信心压下觉光,彻底将此方拧成一股。 “有你,有虎眼辅佐我,我们也能更早开展上府的任务。”张霄元不无振奋的道。 季明理解张霄元的振奋,自己投向张霄元某种意义上代表一种大势所趋,也在侧面证明了张霄元乃是人心所向。 “豹、鱼二官空缺,我那朱温师兄有意让我临时担起此二官阴职,对于此二位正官之职,张表兄可有什么样的想法?” 季明开门见山的道。 “山上不少人知晓二次全面斗法内幕,这二官的空缺必是惹了不少人的注意,我得将此二官补缺的事情压上一压。 至少在我和觉光分出高低前,不能让山上再来新的人扰乱此处的局面。” 季明深表赞同,只要张霄元压下觉光,令自身大势稳固,那么不管山上再来何人,到了这里只能加入进来,或者被孤立出去。 在庙中,季明同张霄元畅聊许久,一个称表哥,一个唤表弟,热乎劲儿似乎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最后,张霄元向季明道:“以表弟的天赋才情,在鹤观中实在屈才,另外飞鹄道人时日无多,不如我为你另寻名师一位。” “不好!” 季明断然拒绝道。 张霄元见季明眉宇中不似作伪,只得作罢。 “既不另投名师,表弟如何在道业上精进。”说着,张霄元一拍手,说道:“这样,我来将你引荐到山社之中。” “太平社!” (本章完) 218.第218章 灵文,直系社 第218章 灵文,直系社 “是太平社,但也可以说不是。” 在张霄元的纳袋中,已飞出数张符纸,贴在庙内四面,隔绝一切可能的窥探。 “更准确的是山社「蟆」,那是直系于我师傅的一支队伍,深藏在太平社那四十二名成员之中,执行一些绝密的任务。” “所以你们在山上那众多道人中选了我!” 季明说道。 “你身世清白,自出生以来的轨迹几乎都有迹可循。”说到这里,张霄元想到无法解释的谶语,道:“当然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这一点我们理解且尊重。” “就因为清白?” “自然还有能力,以及准确的判断力。”张霄元补充道。 看来今天季明极具魄力的站队,在张霄元心中增色不少,甚至可以说一下大为改观。 张霄元取出一道黑符,当着季明的面在符上写下他的名字,接着这道黑符自燃了起来,冥冥中一道目光看了过来。 季明注视前方,他可以感觉视线投来的方向,心中跳出一个名字,“陆道君!” 在庙中,张霄元比季明还要紧张,季明是他第一个举荐给师傅的,而且还不是从太平社内部举荐,算是破格提举。 视线在季明的身上没停留多久,符火渐渐的散去,小庙中响起一道认同的余音。 张霄元暗松口气,道:“恭喜,张师弟,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蟆」中的一员,等你正式的授箓,就可以去往「闭目院」中参与法会。” “授箓啊!”季明长叹一声道:“授箓的条件之一是地曹转天曹吧!” 箓是道士之中秘密传授的灵契,在箓中有可供法师驱策的仙童玉女,将军吏兵等众,有从俗登真,永保生道的妙功真法,更能不为下鬼,轮转不灭,与道有缘,这一点几乎是金丹有望的保证。 在玄坛科戒中有一条就是筑基修士不受箓的,便不能为人祈福,也没有资格参与苍天大醮。 因为没受箓职的道士,本无灵官将吏可供役使,天曹之上亦无名姓,纵然祈福作大醮,亦不灵验。 张霄元摆着手指道:“天曹不似地曹,可由咱们正道三宗上奏祖师,自行将道籍转入。这天曹需要天上天官星君的举荐,再由三元天尊麾下的天官审查。” 季明知道这一流程,正因为知道才明白其中的难度。 天下修道之人如过江之鲤,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一跃进入天上仙人的视野中,还得攀上关系,展现仙神都认可的价值。 在这其中的难度,可不比修行低上多少。 张霄元见季明紧锁眉头,宽慰的道:“山上还有祖师箓,虽有这一类箓乃是已陨道士所遗,上面有种种限制,诸般的因果,但其中好处也是可观。 待师弟在将来展露头角,可以秉承功勋去山上承受一道祖师箓。” “但愿吧!” 祖师箓相比于法箓,其中差别不可以道理计,季明自觉有些能力,自然将精力放在法箓之上,而不是承袭别人死后的祖师箓。 季明想到了素罗,按理来说,对方也有一道祖师箓,四悲云寺历代主持承袭的祖师箓,但在最后的斗法中从未见到。 “他给了谁?” 这个问题不受控制的浮出心头,最后一看张霄元,将这个问题说出。 “在智光那里。” “他没死?”季明有些惊讶,在虚摩崖上召降翼宿法念的过程中,那智光僧明明只剩下了一口气,就这样竟然还能活下来。“祖师箓保了智光一命,在送到别院中几乎以为送来一具残缺的焦尸,如果没有祖师箓吊着他的命,早早魂归蒿里。” 张霄元看着季明,直言道:“素罗既死,旧怨已消,我有意促成你和四悲云寺的和解,让你同那智光见上一面。” “师兄的意思是” “觉光代表的是山上的禅修之士、崇佛之道,还有一些我师傅的坚定反对者,而四悲云寺绝对是其中不小的一股力量。 现在你杀了四悲云寺的主持素罗,四悲云寺中的人对你持有两种看法,一种是恨你入骨,另一种则是.怕得要命。 没谁比四悲云寺的人更了解禅师对你的恐怖压迫,从出生到现在已近二十年的压迫。 现在素罗禅师死了,你将仇恨转嫁到四悲云寺上也是应有之义。 你越是沉默,越是低调,那一部分人也就越恐惧,越不安,你能理解他们那种无能为力,生死不由人的恐惧吗?” 季明听后会心一笑,他明白张霄元话中一定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张霄元这样说话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尊重。 “好,我会去见他。” 在与张霄元秘谈后,季明让鼠四送来法言别院中关于筑基三境中的那一本解书。 当鼠四送来的时候,钱庚也一同前来。 钱庚那眉目中明显顺从许多,少了往昔的一些傲气,一直站在小庙之外,道:“那一位已落居于小西山之东的尼姑庵中,自号「囊衣尼」,在其中常演妙音,同禺城中的富贵俗人为乐,引得庵中香火大盛。” “嗯!” 季明趺坐石鼓座上,轻轻的点头。 鼠四捧着两本道书上前,先递出其中一本道:“别院经库之内,有《丹书灵文解》六篇之一,为此方别院初办之时上府所赠,记有龙虎变化之妙理。” 季明拿过此书,爱惜的抚过书脊,道:“昔年,大纯阳宫的那位元阳祖得遇真仙于天愚山,密付口诀。约定明年再会于山中,遂留密文六篇。 后元阳祖年年会晤真仙,得解密文,此后结合自身丹道,始成《丹书灵文解》一本,其中六篇道文尽述丹道奥妙。 伴随元阳祖的丹道大行天下,此六文也是渐传于世,世上的道理虽与世而移,但此六篇道文却被奉为金科玉臬。” 季明刚准备翻开,却见鼠四递上另外一本。 “这钱兄弟所誊写的一本解书,其中写有锦碧水府「天河曲真水法」中的凝采水煞之法,可以帮助老爷得取身中「阳龙」。” “哦!” 季明装作惊讶的样子,接过这第二本道书。 果然,这夜叉钱庚稍一被敲打,立时有了补救举措,而且正是投他所好的道书。 “来,钱庚、鼠四,且同我一起论讲此《丹书灵文解》中龙虎篇中道理。” 听到此话,钱庚松了一口气,朝着鼠四略一拱手致谢。 没有鼠四的从中帮助,他即使有此道书也难以这样丝滑的,润物细无声的消解老爷心中的芥蒂。 (本章完) 219.第219章 论道,阴神理 第219章 论道,阴神理 “金丹在内,其何力而成,实则龙主上升,虎行下跃,何也? 盖三之元神依形而生。 世人既有此物,只需一点灵机点化人身,止欲满精,活神动灵,便是个个不无,人人俱有。 凡人乱性顺情,爱河浮浪,欲海逐波,不知真理,使得猿马放纵。若得遇真师,运法得当,真炁养身如大药。” 小庙内,烛台两盏,季明口中诵读不断。 晦涩难懂的「龙虎篇」他读得如痴如醉,只因他能品出其中深意,每每读上一句,便同钱庚、鼠四揣摩其中道理。 相互论道之下,偶尔品出新的道理,往往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 现在季明能理解为何有的道人学道读经之中,能大啖冷硬干饼三张,事后还意犹未尽,直呼“吾食得道香也。”,这是因为能读通,能读好,才有了一直读下去的乐趣。 “金丹采取之法,只是忘情忘形,委志虚无,一念不生。于静中至寂,忽然天光自发,不内不外之间,若有一物,或明或隐,乃玄珠成象。 玄珠因何而成象? 皆因静寂之时,神抱于气,气结精凝,结成一粒金丹,永在丹田之内。外现玄境之象,犹如室内之灯光,照透窗外之明朗。” 读到这里,季明犹显困惑。 “此处静寂之时,神抱于气,气结精凝,何解?” 钱庚首先说道:“在修道之初,养气一境中,欲证得「精」,须在气血强劲之时,以入定静极而使得真阳发动。” “静极而气动,此气动便是丹田内精气小药始生。”季明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句,侧面的告诉钱庚他没那么小白。 钱庚似无所觉,继续道:“故而此静寂之时,就是指丹田气动,不过此气乃真炁,非是初修道时的精气。” 鼠四问道:“那神抱于气,气结精凝呢?” “这是筑基三境功课的总纲,就好比养气一中的进阳火,退阴符,还有炼气二境中的神气相合,五气彻通,乃形而上的道理。” 季明了然点头,心中顿时敞亮。 此等的道理,起码在三境中苦修有成,才能有所体悟,于是接着读下去。 “修行之机,金丹之术,在于阴阳之升降,一升一降,相生相成,周而复始。 修持之士,若取法于天地,自可长生而不死。若比日月之踵度,往来交合,止于月受日魂,以阳变阴,得明纯阴出阳之理。” 读至于此,庙外有叩门声。 季明将书一合,自己读得入神,对庙外之“人”竟无所察觉。 “听闻漱石洞有仙家在此诵读妙谛,道声朗朗而传。 今左近邻家女胡三小娘心诚慕玄,特奉送山中老参一根,伏请于庙外听道。” 季明记得洞左是有这么一号邻居,一大家子的狐狸精,思量片刻便点了点头,鼠四立刻出门,半合的门扉外露出一抹倩影。 钱庚见鼠四揣着老参回来,说道:“所谓纯阴无阳为鬼,阴阳相杂为阴神,纯阳无阴者为阳神,这是修士所共知之理。 此一段中将身中之阴阳变化比作日月之踵度,让其如日和月的天际边缘在相互接触,使它们不断地相互接近和分离。 最后,直到月亮完全吸收了太阳的光芒,通过这种阳气的影响,使得月亮从阴转阳,从而得出纯阴一点阳的道理。” 季明叹道:“此乃阴阳相杂的阴神之理。” 钱庚点头道:“没错。” “元神为阴,真炁为阳,欲使二者如日月之踵度,往来交合,便要降阳龙,伏阴虎,以使龙虎交媾,点化阴质(元神),以得那一点纯阳金丹。” “善!”“善!” 钱庚开怀大笑,道:“老爷你已得道矣!得道矣!” 鼠四虽听不大懂,亦是开怀而笑,乐得吱吱乱叫。庙外胡三小娘若有所得,看着窗上投射的身影,眉目中隐有痴迷崇拜。 当世以道为高,谈玄之风大盛,胡三小娘未料在此左近新邻,竟是个有道之士,道行玄理远胜于她,即使在狐社中也未闻这般妙理。 钱庚正色道:“筑基前期乃「降阳龙」,于静寂之时,真炁升于丹田,入得肾中,再过于肝时,即为降阳龙,或曰出离宫。 此行功之中,入肾之时,真炁中包藏肾中真一之水,恍惚无形,乖离跳脱,最是难过,需居于阴煞之福地,或得煞精,才可降住,得取阳龙。” 鼠四配合的说道:“所以用钱兄弟那「天河曲真水法」中的凝采水煞之法,以凝采煞气之精华,如此老爷完成这「降阳龙」定可事半功倍。” 季明看了鼠四一眼,他知道鼠四此次为钱庚说话,全是出自于一片公心。 在心中,对于鼠四的大局观更有一番深刻印象,相较之下钱庚已是失色不少,但愿钱庚从今以后可以长些教训。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季明估计自己在对方第二次犯错时,便将失去耐心,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能给对方第三次机会。 侍立一旁的钱庚,他在这些天中实在难受。 老实说,往日在水府中都未有这样的感受,那一种犯错之后,掏空心思想重获宠信的情绪,时时刻刻的折磨着他。 他明白对于金童这样的有志之枭雄,他的任何小心思都将如掌上观纹一般明了,再不勤勉做事,再不忠心无二,身上被种下的那一道气禁绝非是摆设。 “鼠四!” 季明从袖中取出一道青符,柔声喊道。 鼠四见到此禁符,其面上未有一丝惧怕,只是满心的一种被接纳,被认可的感受。 “谢老爷赐禁!” 这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钱庚在一旁颇为气闷,他知道自己即使交了凝采水煞之法,也难超过鼠四在老爷心中的地位。 这一份死忠,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好鼠儿。” 季明将手一招,鼠四化作原形灰鼠,被季明托在掌上,将青符往其身一落。 “日后洞内洞外,还得你来操持。” 说罢,又看向钱庚,蛾扑灯一落,落到了钱庚怀中。 “虫官之职,你且替我暂领。 另外那阴土下空缺的豹、鱼二官,你可在院中选些得力的,临时先顶用上,要是觉光问起这事情,就说我吩咐的。” 鼠四见老爷送出蛾扑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蛾扑灯虽说是阴司法器,日后若转任它职,此法器还需归还阴司,但是鼠四知道老爷身上的法器已是没有几件,更别说前番还将雷屑宝钉赠予了他。 老爷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本章完) 220.第220章 如意,供奉位(一更,明日补上) 第220章 如意,供奉位(一更,明日补上) 在素罗死后,季明一直思考素罗为何能一直压制他。 在禅师的手中并无了不得的宝器,也无一份可称得上绝学的密功。 在他身上唯一厉害的,还是那疑似从钟成子那里所得的一道剑影,还硬是藏到最后关头才用。 多次的交手中,禅师基本都是以法骨配合降魔印,或者金刚手的法术,以其丰富的斗法经验,高深的道行,屡屡的压制他。 季明虽是天人降世,但是他清楚自己的的才情无法在修行上做到既博且精。 他需要重新的审视自己,不能再让自己被杂乱的知识分散精力,要走上那一法破万法之路,便好似素罗禅师一般。 若是今天探求佛门三密,明天再钻研成盘羽化经,后天再鼓捣手上各类法器的养炼等等,这迟早是样样通,而样样松。 如今已是抉择的时候,将雷屑宝钉赠予鼠四,还有将蛾扑灯放在钱庚那里,除了施恩嘉奖之意,还有督促自己的意思。 当然,这些心思无法道与外人听。 “我要祭炼白骨攒心珠。” 季明看着鼠四,还有钱庚,郑重的说道。 庙中的二者在听后都是齐齐的严肃起来,那在外的胡三小娘早已离开,这狐妖倒是个伶俐内秀的性子。 白骨攒心珠已是宝器之流,再次的祭炼定然不是一个小事,他们感觉出来老爷似乎正为宝器升炼法宝而做前期准备了。 季明略一掐指,算了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日子,也就是今年的八月八日八时,距离现在还有四五个月。 “此次的祭练非同小可,将以「宝光气炼法」中的阴尸定火坛来祭练,同时还会召唤一尊.旁门神真的法念辅佐于我。” 季明在丰囷山中,曾有三张底牌的设想。 一是翼宿手中的六丁神火。 二是太乙甲部法中的灵光神将篇。 这第三便是他手中「宝如意」的法宝炼诀。 其中的六丁神火已得小种,虽说无法立即产生价值,尚需多加蕴养,但是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见到巨大的成效。 那灵光神将篇的符图也已到手,不过关于此符图季明的心中还有一番长远考量,所以没有立即着手去解开此符图。 最后就是宝如意,他心中曾估量起码在金丹四境中,他才有能力集齐炼制此宝所需的奇珍,但是现在可以做前期的准备。 宝如意的炼法是在湖畔沙洲打醮,从焦面鬼王处求得的,那时他还是黄嚼大王之身。 当时鬼王称此炼法依照的是黄天亲传之如意仙的「三虫宝如意」,祂在此等的基础之上,又以生灭之法意为炼宝的要旨。 生、灭各炼一宝器,再取奇珍·密山玄母玉为如意珍柄,以求承载那生灭二宝,最后在上面镶点一件水行宝珠,以求调和生灭。 在这其中,关乎生灭的二宝便是宝如意的前期准备。 关于生之一宝,唤作「阳芝宝光佩」,要炼成此宝,便需去火山之地寻找一稀罕之物——赤阳芝福石。 季明手头没有赤阳芝福石,便只能在灭之一宝上下功夫,此宝并不复杂,再次祭练白骨攒心珠,融入死阴之物便可。 说到死阴之物,那青髑髏正是一物。 宝如意的炼制注定曲折,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只是炼一寻常法宝,在金丹乃至胎灵,甚至于阳神之境中,对他又有何用。 在交代好事情,季明前往了法严别院。 他没忘记张霄元为他和四悲云寺居中说和的事情,那智光僧还在别院中等着他呢?! 季明颇感有趣,不知这昔日大敌的弟子,在见到他之后将有什么样的反应,希望不是俗套的隐忍,又或者无聊的复仇。 值得一说的是这次是智光主动约见他。 在一弥漫草药味的清幽宅邸内,季明被引领于此处。 内房中,一面屏风隔断内外,在外面的季明只听到好似扯着肺一般的咳嗽声,还有铁锈混着熬煮草药的淡淡腥味。 屏风后,卧榻之上,智光的声音传来。 “咳咳咳~ 垂危病榻多日,病体难愈,丑恶非常,恐污了金童师兄的眼目,故而设此屏风遮掩。”修者惯以达者为先,所以智光的这一声师兄倒不显突兀。 季明坐了下来,看着屏风后进进出出,端药送丹的小沙弥,故意露出笑容,说道:“汝有今日,可有悔过之意?” 此话一出,那咳嗽一下停了。 “我” 智光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季明就是看看智光在他刻意挑衅之下是何反应,希望不是勾践那般忍辱负重式的反应,那会改变季明对他的后续措施。 “师傅就是师傅,纵使有错,弟子亦不能言。何况我的师傅已死,请金童师兄全其一二身后之名。” 这回答倒是情理之中,在季明心中是过关的。 他对智光僧不甚在意,其不过是在祖师箓下才保得一命,后半辈子已难有成就。 季明真正在意的是四悲云寺这个合山方分坛,这是个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或许短时间奈何不得他,但是时间一长总能膈应到他。 在今天这一场会晤中,季明毫无疑问的处于主动,处于强势地位。他有理由,也有手段,更能放得下面皮去大肆报复四悲云寺。 智光同样清楚这一点,故而有张霄元居中说和后,他便也顺坡而下。 要说季明的手段,除了已死的素罗禅师,在还活着的人中,估计没有谁比智光更了解的了。 “将屏风撤了!” 小沙弥们在智光的吩咐下,抬走了房中的屏风。 那榻上,全身罩着桃符春木衣的智光,勉强的站立起来。 他那身上罩服乃是外伤疗愈之衣,以一片片桃木制以回春符,最后再串联成衣,在其艰难的走动中,服上的木符碰撞作响。 透过罩服上的微小间隙,季明能窥见皮肤上的溃烂伤势。毕竟他这是六丁神火所烧伤,能够活下来已是侥天之幸。 当智光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拉扯全身痛感,这无疑是巨大的折磨,季明明白智光在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悔过之意。 “在今后的一切事务中,四悲云寺一定全力的配合张霄元师兄,还有金童师兄。” 智光有祖师箓在手,便算有了四悲云寺的法统,只待回去便能合规的继任寺中主持之位,他的这份承诺是有分量的。 事情谈到这里,季明已算办妥张霄元的事情,那接下来就是他的事情了。 “我需要寺中供奉之位!” 供奉是供给,奉养的意思。 在寺庙宫观之中,供奉可以引申为类似于客卿的职位,能在其中享有崇高地位,并且接受其中的奉养。 季明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放心四悲云寺,他就是要将手伸入寺中,从而打断这一群人的脊梁骨,这比纯粹的报复更为残忍。 哪怕智光早有出血的准备,但还是被季明的话激得面色发红。 不过当他见到对方那冰冷的,好似无情天意的一道目光,一瞬间从头冷到脚。 在力量面前,一切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智光料到会有此时,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以这样狠辣的,直击要害的方式,这不等同于在四悲云寺中供了一尊“大佛”吗?! 在这一尊“佛”的注视之下,他们四悲云寺中还能涌出后继之才吗?! “南无.南无” 他那断缺的残臂保持合十的姿势,口中念诵着佛号,显示出内心的慌乱和纠结。 “不着急,慢慢想,好好商量。 我也才刚过二十,剩下还有不到一百八十多的寿命,我肯定是有时间来等到满意的答复。” 轻轻的撂下一段威胁话语,季明没等智光理清思绪,离开了此处。 (本章完) 221.第221章 暴风,副正经 第221章 暴风,副正经 在得到季明的支持后,张霄元同觉光和尚之间开始出现东风压倒西风的现象。 这一现象先前也有,但那觉光不是易于之辈,口上功夫尤其了得,硬是抗住了压力,于院中讲法中获得了一小批的坚定追随者。 不过这一切已随季明而改变。 在得到季明的明确支持之后,其后日游神朱温,及其院中鹤观弟子,都一一投在了张霄元的麾下。 曾经在第一次观才洞斗法中,鹤观和四悲云寺遵从山上敕令,在观才洞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配合山上结束了兰荫方中长久的羁糜统治。 两大分坛也因此之功,得以遣派弟子在小西山法严别院中侵夺了近二十年的脂膏。 如今太平山上的一道二僧的弟子入驻此间,似乎在重演旧事一般,在此处明争暗斗,欲夺别院大权,好在未来的大变中取得先机。 小西山上形势如火,却丝毫影响不到季明。 他依旧是稳坐在印台山下的漱石洞内,在庙中长久的入定,依靠着钱家灰色道产的大笔收入,充实着自己的修行生活。 目前来说,季明的修行不是着急去完成「天河曲真水法」中的凝采水煞之法,以求尽快的进行那筑基前期的降阳龙。 而是要炼出虚空力士,将大小周天的窍穴填满。 如今任督小周天中五十二穴中已驻满虚空力士,唯一的问题就是十二正经。 这十二正经上一共有二百五十七穴,而肉身之内的正经又分为左右十二正经,又称表里十二正经。 在手足三阳三阴经一通即是全通之下,季明虽然不再需要费力的去打通另一副表十二正经,但其中的窍穴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一来,表里正经的窍穴多达五百一十四个,如果再加上任督二脉,就是五百六十六之数。 他现在身中已驻有已一百七十二位虚空力士,为了炼出这样多的力士,他所耗费的丹头、贝珠、灵药已不知多少。 即使如此,也比曾经的慧进那一百八十一位的金刚力士差一些,他对慧进僧在炼气二境中能炼出如此多的力士实在好奇。 此次威逼智光僧屈服,谋取四悲云寺中的供奉之位,除了插手于寺庙,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一窥这机密。 一百七十二距离五百六十六之数还差三百九十四,如要再炼这么多的虚空力士,这绝对是一笔巨大的修行开支。 在季明还要投资经营自家道产的情况下,他根本无力支撑这一笔开支。 季明为何执意于填满周身窍穴,乃是因为一种炼成神将的一个死办法,也是一门奇法——大小周天斗宿之阵。 在山上,有好事者曾为古往今来的灵光神将作排名,那现今太平山上著名的高功罗姬,她所炼出的神将「金翅鹏」,便是高居神将榜的第二。 第一名唤作「清浊龙象二将」,乃是祖师干雄所炼成,传说此二将一出,龙将顶天,象将镇地,有万邪辟易之能。 第三名便是以大小周天斗宿之阵而成就的「玄冥星宿将」,此神将为钱家老祖,也就是那柏和弟子,文星下凡的神人所炼。 如果不是罗姬炼成的金翅鹏乃是一等一的大凶大厉之神将,星宿将怕是还能一直稳坐于神将榜上的第二位。 此神人的炼法被广为流传,不过因为此法修行旷日弥久,只第一步炼出大小周天满窍的五百六十六位力士,就能排除了九成九的弟子。 当今之太平山,就算是张霄元、觉光之流,也不愿意行此方法,或者说不愿承担此法的巨大耗费。 据说在天周时期,那一位神人靠的是北斗文星中的浩瀚星辰之力,只是耗费了七个日夜,便炼出了满窍的力士。 季明拖着不去解「灵光神将篇」的符图,便在于要想获得大小周天斗宿之阵的炼法,需要在满窍力士的前提下去解。枯坐洞中许久,在炼出力士之余,也在琢磨密功法术的深入修炼。 他身中有云手肺、炼金胃袋两个道脏,这两个道脏所成的法术中,金恶袋是直接炼成炼金胃袋这个道脏而成就的。 季明对这门法术,只晓得用法,而不知其中法理,要想进一步提升,还需要研习「嚼铁大法」这一门密功,而他手头并无此门密功。 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在一气大擒拿手上下功夫。 一气大擒拿手是最先炼成的,也是心思费最多的,更可同他的六指法骨配合,季明知道他一旦沉下心来,在这上面必有所得。 庙中,昏暗的烛光下,季明当即伸出双手。 在烛光下,两掌之上的六指似有一种法力,即使季明的心神也受影响,只觉得这双手实乃大雅之物,天成之体。 他盯着双掌,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回过神来,一个新的思路产生。 云手肺中,灵罡一点点的流出,自肺系气管,喉管部向外分作两股,入左右二臂上的手太阴肺经,经此经上的中府、云门、天府、侠白等穴,一直抵于少商。 二臂上太阴肺经十一穴中,一位位虚空力士安坐其中,如推导真炁一般推动着灵罡。 在两臂内侧,可清晰的看到一条经脉发出青光,那是其中快速流动的灵罡所产生的。在抵达手掌后,灵罡在掌中化作一团灵动的,可操纵的无形之罡。 此时,手太阴肺经微有发酸,这是力士推导灵罡,致使经脉产生了压力。 季明摧动力士推导更快,经脉已经开始发麻,最开始的中府、云门、天府等穴还好,到了后面几穴,灵罡在力士的逐步推导之下,以滚滚涛流之势流入肉掌。 两掌上青光浓厚得发翠,掌上无形之罡也似染上翠色,似道翠风在上下翻卷,左右忽至,发出漱漱的巨大响声。 季明盯着两掌上那两卷翠风,感受着发麻的手太阴肺经,面上无悲无喜。 他这个思路的要旨是经脉中的力士们将推导灵罡的最后压力给分到掌上,也就是六指法骨之上。 这样一来,法骨承受灵罡在经脉中高速运行的压力,同时也加持着灵罡在掌上所成的一气大擒拿法,算是最大程度的利用法骨。 两掌中的各有一卷风,如翠色披纱一般,于掌上卷动。 这时候,冥冥中的一种感悟涌上心头,他缓缓的将两个六指肉掌在身前一合,将两掌上的翠风给压合在了一处。 “嗯!” 轻呼一声,合掌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季明脸色狂变,忙从庙中撤身。 “呼~” 风吼声在庙中响起,只一个呼吸间,整座小庙被猛的掀开,在十万八千缕的强风中被扯得稀碎。 而后暴动的风在洞中向外灌去,往那四通八达的墓室、陵寝、溶洞、妖穴、甬道内尽数的灌去,惊扰地下的群妖诸邪。 接着,山南之地,数十的遗坑之内,灰霭的风顶出了数十坑口,跃将在山南之上,扰得明月减辉,星辰少光。 最后直至纵入到山岭寒风之中慢慢淡去,消失不见。 (本章完) 222.第222章 法意,囊衣尼 第222章 法意,囊衣尼 寒风瑟瑟墓寝哀,无形无迹沙尘飞。 跃山吞岭倒荆棘,扬尘舞雪罩山崖。 尸僵归家迷路踪,灯婆盏中宝油少。 一轮明月失光辉,满天银河皆黯淡。 北山鸟往南山翔,西湖水向东湖泛。 鸳鸯分离难成双,狐家离散悲呼号。 灵鼠不见袖中钉,夜叉忙收顶上灯。 自从印台成山岭,未见凶风有此般。 季明未料到此风竟是这般凶,抬起两手略一思索后,便准备再尝试一次,但是看着一锅粥似的洞内,于是转出洞中,出了地表。 在山南这里,仍能见到高空中那正逐渐淡去的灰霭。 那些灰霭便是地下墓寝群中,被一股脑裹挟吹上来的大量尘土,及其阴邪之气。 季明正放出数个力士抬身,便见钱庚慌乱的过来,将蛾扑灯紧紧的夹在胁下,“老爷,好大的怪风,可是有妖魔过山。” 季明没说那风是他所为,毕竟练术失败,总归面上不好看。 “鼠四呢? 他今日不是要与你一道过来。” “他” 钱庚一时犹豫,最后还是说道:“那股怪风来得急,将他袖中的宝钉给吹丢了,现在正在满山满岗的找寻呢!” 似怕老爷怪罪鼠四,钱庚忙补充道:“那风来得急,又煞是奇怪,故而鼠四一个不慎被吹走宝钉。不过那风不甚猛烈,外强中干而已,当是没将宝钉吹多远。” 这话落在季明耳中,颇为刺耳。 “老早嘱咐你们,将法器收在纳袋中。”季明脸色严肃,一通的教训道:“为了省袋中取器的一二时间,便这样随身而带,以至于有此一难。” 说罢,季明一个拂袖,被力士众抬上空中,飘然而去。 季明凌空过了印台上,一路向南而去,中途来了闲情,张口吞了下方作恶的虎狼三头,接着继续南飞而去。 到了一处高山古柏之处驻足,接着再度的尝试起来,当两掌之上翠风卷起,在合掌之际,两道翠风搅和在一处。 它们彼此纠缠,演绎种种玄妙,季明放出元神,更细微的体悟其中变化。 当两掌在身前合实,掌内翠风似有实无一般,季明感受不到丝毫的存在。下一秒掌内忽得有股莫大推力,吓得他连忙撤身。 这一次没给他撤身的机会,直接给他掀飞到了山外之山,车轮似的连轴乱转,一头撞入了山外的一处冷水沟子里。 “郎君!”在水沟旁,一浣纱女挽着竹篮,肤色冷白,手中拿着一顶混元巾,笑道:“此巾帽可是你的。” 季明没说话,沉在沟中冷水里,警惕的看着此女。 在这里能让季明忌惮警惕的不多,此“女子”便是一位。 女子穿了个半臂襦衫,内中抹衣上小露酥胸,看着沟中人的样子,笑颜一收,将混元巾掷下,道:“道士不愧是有道之人,我都装扮成这样,还是被你看出了真形。” 原来此女正是落居尼姑庵中,那自号「囊衣尼」的乐章天女皮囊。 “姑娘身怀无边佛法,如今定居于小西山,正该是一心修法,如何敢再入俗尘。” 季明说道。 “佛法!”女子冷笑一声,似乎很是不屑,面上渐有不耐之色,道:“你既作出那等的谶语,我却是不信那虫妖同你毫无瓜葛。”“有又如何!” 季明道。 他隐隐觉得此皮囊很不对劲,不大像是乐章天女的作风,透着股子乖戾,似乎随时择人而噬一般。 “如果有,你当晓得我的根底。 那虫妖将我带来阳世,不曾想却是你手中棋子一枚,连累我在阳世上奔走隐遁,远在尸陀林中的本尊还对我指手画脚。” 原来此皮囊在世上日久,加上饱饮血食,沾染人气,已是通了灵,开了智,开始对世上的一切事情有了自己的思考。 季明隐隐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好奇乐章天女为何不抹去皮上的这一灵智,这对乐章天女并不难,莫非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囊衣尼举目望天,瞧着天上云中露了的大洞,笑道:“你这一气大擒拿手倒是被你玩出了样,六指法骨没白白浪费。” 说着,自树上摘下片嫩叶,落到季明身前的水面上。 季明愣愣的看着水面上被风推向前的叶片,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屡屡在最后关头失败。 风本无形,需化得有形之体,当下就在水中抬起二掌,两臂内侧的手太阴肺经中,青光透于皮下,一直顺到了掌中。 掌上翠风卷起,在掌中游动,接着两掌缓缓合起,这一次掌中再无异样,当两掌缓缓的摊开,掌中一片翠叶出现在那里。 “恭喜郎君,已得此法术之真意了。” 翠叶椭圆,薄薄一片,透光可见叶脉,当季明捏在指间,好似捏了一缕风,没有丝毫的重量,他恍然道:“法意啊!” 话音落罢,指头轻轻一弹,翠叶须臾飘飞出数十里,将罩在山上的,那破了洞的云彩给推了开来,一时间阳光普照下来。 季明仰头失神的道:“这才是真法术啊!” 囊衣尼见着这推云洒阳的术,一时间也是微微失神,她虽通灵有智,又在天女本尊那里同享佛法,但在术法上却比不得眼前的道士。 水沟中,季明重新被托回半空,脸上也略收一些警惕,道:“不知你来此点化于我,可是有何事情托付给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季明不相信此囊衣尼是在此处偶遇于他,出于善心而对他点醒一番。 囊衣尼将鬓丝挑在耳后,尽显娇柔之态,扭着细腰,说道:“我来于此,一来是因为我背后那位的吩咐,二来是想求个庇护。 你也知道正道法网森严,我虽有佛法在身,可在其眼中同妖魔无异。 如今我落居在庵中,时时念佛,日日清修,月月参禅,可还是三天两头的有道民,或阴吏在庵中探查虚实。” 季明一直在让钱庚监视此女,她念佛参禅倒是不假,但寻欢作乐,饮血吞心也是真。 先前季明还以为天女的皮囊没恢复过来,故而有此作法,但是现在看来应是此皮囊成精之后自发的行为了。 “你若想托庇在我名下,问题倒是不大,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麻烦!” “麻烦!” 囊衣尼一脸扫兴的表情,顿了顿脚便离开了这里。 “走了?” 季明愣了一下,随后琢磨过味。 这皮囊在成精之后,显然其佛法修为不能约束妖性中的跳脱乖戾等本能,估计日后在小西山定要惹下许多的祸事来。 (本章完) 223.第223章 日常,养小种 第223章 日常,养小种 得了法术真意的季明,心头大为畅快,竟在附近村野中耍了几遭。 待他回转印台山中,却是见昏暝夜色里,一点灯火在山脊间晃荡,运目一看,原是鼠四托着一盏豆大的灯火在照着路。 鼠四挑了挑手中灯盏中的灯芯,焦急的说道:“灯婆子,将光再放亮一些。” 灯火顿时一亮,照足了周遭一里地,在盏上的灯火中现出个三寸老媪,小心的陪笑道:“鼠掌事,您都在山里找了几天了。” “我那法器若是有失,你也落不了好。” 原来鼠四自那日失了宝钉,就一直在山中找寻,意外撞见了这灯婆,贪吃了对方几两灯油,竟是睡足了两日,醒来后便拘了对方在夜色中照路。 鼠四瞪大个满是血丝的小眼,在茫茫夜色中寸寸摸寻,心中懊悔至极。 他在老爷那里宠信日增,操持着同钱家合作的产业,又忙碌于老爷制符道产的初创,每日经手的符钱大把,可谓钱权兼得,日子别提多美。 他是有过苦日子的,曾在飞熊城中主持功德箱福报钱(民间借贷)的时候,洞悉人心的丑恶,知道如今身上这份信任和地位的来之不易。 因而所以才不似钱庚从前那般随意,只满心的死忠,要在老爷身上求个未来。 如今若是真找不回宝钉,老爷虽不至于面上怪罪,但是心中如何想的,这谁也不敢保证。 “鼠四!” 心烦意乱的鼠四听闻熟悉的声音,身子猛得一震,差点将手中灯盏掉下,惹得灯中的老媪连连惊呼。 “丢了雷屑宝钉?!” 季明说着话,扫了一眼灯婆。 这不是他在「兕龟子幼虫」时,身上异化出螺耳后,在地下墓中所见到两个精怪之一,季明也是从他们那里听到「石煞将军」的消息。 对了,自素罗死后,似乎再也不曾见到石煞将军,难道对方已回了北阴地府。 一旁,鼠四垂首沮丧的道:“是,还不曾找到。” 他晓得钱庚已将此事告知老爷,也替他说了一些好话,心中想着是不是老爷在漱石洞中等他等得不耐烦,故而才来此找他。 “此小事尔,何不早报与我知。” 季明说着,身中一百七十多位的力士飞了出去,一时间周遭林子、草丛,乃至于地上砂石齐齐的晃动起来。 力士们寸土寸地的搜索过去,很快他们在山麓下的一处鸟巢中找到了雷屑宝钉,也不知是被哪一只鸟给衔于巢窝之中。 当宝钉入到季明手中,他有些明了鼠四为何找不到此钉。 此钉中已有一点灵性,曾是小湫龙手中的拿手之器,因而灵性中继承了龙类的高傲。它在季明手中还能勉强接受,在鼠四手中自是万般不愿。 “有趣!” 季明虽也有听闻宝物灵性之妙,但头一次这样直观的认识。 他手中的白骨攒心珠灵性更足,但是因为由他所炼,经他所养,故而灵性顺服,从无逆反之意。 鼠四小心的从老爷手中接过宝钉,这一次没再放入袖中暗袋,而是收在了纳袋中,这惹得盏上的灯婆一阵的眼红。 “回洞中说事。” 季明留下一句话,便离开此处。鼠四赶忙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忙将手中灯盏扔下,那灯盏飞到鼠四的头上,急忙道:“鼠掌事,能不能将我这婆子引荐给洞中老爷。” “洞中不养闲怪,你若是将你那熬制灯油的方子给我,我可以视上面的价值而考虑是否引荐。” “呸!”灯婆大骂道:“你个坏了心的,脏了神的,喝我的灯油还嫌不够,还想讨我的方子。” 鼠四摇头,弹了弹背后的法剑,道:“这是老爷道徒考核后,山上所发放的一柄法剑,你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区区野妖能窥道颜,已是天幸,要是能入门庭之内,那便是前世的福报。 要你个熬制灯油的方子,便如受激的财奴一般,如此心性即便给了方子,我亦不会引荐,平白污了老爷的清净之所。” 灯婆看着远去的鼠四,在地上怔怔无言,盏上的灯光愈发暗淡。 漱石洞中,破庙乱瓦之内。 鼠四这一次过来本就是交代那「六丁神火小种」的事情,此小种已被他安置在了小空山「雷洗大坊」的一栋火室之内。 小空山是此方中一座半活跃的矮火山,其中的火力被法严别院的历代修士所改造,建成一间间的丹器火室。 此方中唯一的大坊,也就是雷洗大坊,便是在这一间间的火室之上建立起来,只是凭着此处大坊,别院就能日收万余符钱。 鹤观师兄朱温看不惯张霄元和觉光在山上争权,就是因为二者的争斗已延伸到了大坊中,触及到了他在此坊中的利益。 季明对此坊暂时还没什么想法,他知道张霄元掌权后,定然会在此坊中拿出部分利益分润给他,但料想不会给太多。 在鼠四这里,季明又细细询问小种的防护情况。 毕竟此神火小种没放在眼前养着,万一谁误打误撞发现了火室中的小种,铤而走险的去窃取小种,那季明可就损失大了。 鼠四认真回道:“那火室本身便是坊中防护最严密之地,室外的三班巡守人员也是我们在院中招揽的鹤观弟子,他们也是我们制符道产中培养的符师。 另外,每个人都签署了太平火工契,此契是太平山认可,参与拟定的,谁要是有一点出格之举,山上也会派道士来拿他。” “很好。” 鼠四不愧是在飞熊城见过世面的,那火工契虽无道法约束,但是有太平山背书,其中的约束力量更胜于道法。 接下来,鼠四又汇报了洞中开销,一听起这个季明就头大。 如今开销有三个大头。 第一就是季明修行所需,那是怎么都不嫌多。 第二则是六丁神火小种,火室租金、灵木滋养等等。 第三还是制符道产,如今的那一批的“符师”,每日练手的黄表符纸,消耗的丹砂,还有作符的真炁补充等等,都是不少开销。 进账方面,除了钱家合作的灰产,就是季明担任虫官,且兼任豹、鱼二官在别院内的道产上占了些份额,还有朱温代表鹤观每月也会送来一笔符钱和贝珠。 零零总总算下来,开支还是大于收入。 此时此刻,季明唯一想到的就是在四悲云寺上尽早的咬下一块肉来,还有祈祷张霄元尽早的掌握大权,让他能兑现雪中送炭的回报。 时间在修行中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别院中养伤的智光迟迟不予季明回复,季明也知道是时候施加压力了。 (本章完) 224.第224章 剑树,太岁肉 第224章 剑树,太岁肉 阴山之下,无有来处之径上,有游将顶着一面亡命手牌走在其中。这游将的身前拘着一道生魂,拉扯着前往阴山之中。 生魂道行不高,因而魂形不全,只依稀辨得出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阴吏爷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这生魂哀天叩地,叫屈喊冤,喊道:“我以后在寺中定严守清规,戒去荤酒。” 游将也不理他,只强拘到山中一插着引魂幡的剑树之下。 这树叫作剑树,可上面无剑,却是张牙舞爪的铁刺,上面铁锈混着血污,红渍渍,黑沉沉的,一个,两个,三个.许多生魂阴鬼穿挂在上面。 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叫唤声在树上此起彼伏,在这一阴云垂山,无有阳光的「小西山阴世」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不待生魂说话,游将将他利索的挂在树上,横七竖八的铁刺穿在魂魄上,疼得他在此尖啸不断。 “和尚,你身为别院弟子,道籍有名,受命在兰荫方通溪县兴福寺中任主持一职,可却广募金钱,悉供淫赌,故而罚你十日穿刺之刑,十日柳鞭之罚。” 说着游将抽出一支嫩柳条,在一旁缸里粘了粘水,猛得抽打起生魂。 “你在携私报复,携私报复。”和尚生魂似乎醒悟到什么,口中叫唤不断。 游将赞了一声道:“你倒是更聪明一点。” 被挂刺在树上的和尚生魂一开始还能叫唤,后来只能求饶,再然后魂魄都开始涣散,如此才被送回了阳世之中的肉身里。 回转肉身的和尚只觉身上无一不疼,扯开内衫一看,遍体的恶疮,这是魂魄之伤延伸到了肉体之上,一想到还有十日刑罚,他恨不得当场死去。 不过死也没用,死后还是会被拘去受刑。 “快,去请智光师兄。” 和尚在禅房中大喊道。 “不,快起轿,我要亲自去小西山法严别院,一定是那位在报复我们.四悲云寺弟子,一定是他,真真的祸事上门了。” 别院幽宅内,罩着桃符春木衣的智光抵住口鼻,强忍着咳嗦,盯着眼前肥头大耳的和尚。 “净远,我记得你以前是个比我还瘦的好僧人。” “师兄,那都多少年前了,咱们从合山方来别院的弟子,谁不吃喝得嘴里流油。” 智光那无眼皮,永远睁着的可怖眼睛,死死的盯着肥和尚,语气好似空谷中传来,显得深远恐怖,“我记得你立志于登临西方极乐啊!” “唉!” 和尚以袖遮面,难堪的道:“那小周天功夫白天六阴时要退阴符,晚上六阳时要进阳火,平日金刚印身的密功要练,向师傅进献的七宝也得及时缴纳,师弟这日子比凡人还不如哩!” 智光听了这话,气得祭出祖师箓。 “凡人能得长生否? 凡人能得神通否? 凡人能得自在否?” 智光一连三问,祖师箓中跃出两尊被佛法度化的“神将”,着甲执锏,一副要将这和尚给就地正法的姿势。 “师兄,咱们要来祸事了!”和尚赶忙抢先的说道:“那游将虽未自报家门,但此处的日夜游神一个是朱温,一个是觉光和尚。 他们都有自己的正副游将,而觉光和尚素日同咱们这一派系弟子亲善,如何会针对于我们,只有可能是出自那位.” “闭嘴!” 智光呵斥的道。 “素日亲善未必一直亲善,值此之际没有谁的立场是一直稳固的。” “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和尚有些发懵,顾不得对面前两尊由厉鬼度化来的“神将”的恐惧,惊声的道:“难道师兄真准备交出寺中供奉之位,可寺中师叔宿老们不会答应。”“看看!” 智光从榻上的纸张中抽出那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张,递到了和尚的面前。 和尚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文字不多,可每一个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听和尚涩声的念道:“私调阴军,擅遣鬼将,阖寺当诛。” 这纸张显然是出自那位金童,当真是狠辣的心肠。 “不对,师傅召兵遣将是通过祖师箓上报北阴地府,此等手续合乎规定,他奈何不得。” “手续合规不代表结果合规,师傅召兵遣将的目的是人尽皆知,那是为了对付金童,为了铲除同门弟子,不过大家碍于师傅在此方中的声势,从而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一旦他上报山上,真君上府的道士调查下来,合山方的师叔宿老还能以不知内情遮掩过去,可咱们这些一直在师傅身边,听候调遣的如何躲过。 不怕师弟笑话,我这副残躯拖着,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连死的不安宁。毕竟对我们而言,死了不是一切的结束啊!” 下首的和尚听了这话瞬间丧气,拿着那薄薄的纸张,陷入两难之中。 智光师兄的话没错,金童要报复往昔仇怨,第一批倒霉的绝对是他们这些在兰荫方,在法严别院中的四悲云寺弟子。 一想到后几日还要被拘去阴山剑树上受刑,和尚顿时涕泗横流。 “师兄,死不得,活不得,如何是好?” “来,来,来。” 智光收了祖师箓,躺在了榻上,伸着那残缺手臂,将和尚唤至身前,耳语的道:“净远,你速去合山方,赶回寺内,将慧定师弟也一同带回去。 让慧定好好同他的师傅济海师太说说咱们的情况,请她老人家莫要再逞口舌之利,毁坏金童名声,图谋报复,咱们许多人的命还在金童眼皮底下搁着呢!” “师兄糊涂,济海师太那是何等的冲动性子,她同已故的素罗师傅是师兄妹,情分已是百多年,寺中宿老中唯她对金童的报复心最重。 就算慧定师弟是她爱徒,可要是敢在这事上置评,怕是在师太那里讨不了好。” 智光扯下头上的罩子,露出那恐怖的,烧焦的面容,低声的道:“那就让慧定杀了她,我们对付不了金童,还对付不了一个即将圆寂,肉身衰朽的济海师太。” 净远和尚合十的道:“我明白了,我会让慧定有所准备。” “让大家多去慧定那里谈一谈心,那孩子和许多师兄弟们都是在师傅生前的一道敕令下,从合山方四悲云寺赶来这里。 我这个代任主持得保留寺中的火种,哪怕是忍辱负重,万劫不复,也要保留咱们这一批有生力量。” “师兄大义,佛法得兆。” 净远和尚跪在榻前,掩面而泣的道:“我这便送慧定师弟下阴山一遭,让他受刑一番,好知晓咱们这些人的苦处。” 智光微微一愣,深深的看了净远一眼,而后笑道:“好师弟,有心了,我亲自来办这事。” 在送走净远师弟,智光即刻请来了鼠四、钱庚,在二者的安排之下,将印台山中的季明请了过来,智光当面吐露了一切安排。 在季明面前,智光异常温顺的道:“我虽有祖师箓,但寺中一众师叔宿老盯着,难以一言而决,所以要请金童相助一二。” 季明有些佩服智光,自己才开始施加压力,对方就顺坡下驴的借他的压力来促成大事。 借着自己这股压力,智光不仅可以将兰荫方中的四悲云寺弟子紧紧的团结在身边,还有借口去处理济海师太,若真让他办成,震慑寺中宿老,他这个主持便名副其实了。 “我当恶人没问题。” 季明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智光,说道:“只是我得见一见那样东西!” “哪哪样东西?” “岁肉!” (本章完) 225.第225章 壁画,洞寻宝 第225章 壁画,洞寻宝 房中,咕噜噜的煮药声在响着,一排罐上的药汽蒸腾上升,在顶梁间久不散去。 智光长久的沉默在萦绕的药气下,那就像是一根不堪承受的枯草,即使最微小的重量也足以压垮他,但季明知道这只是假象而已。 现在的智光承受能力无限之大,即使死亡亦压不垮,因为他所承受的痛苦比死亡更甚。 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击中其七寸,最在乎之处,季明姑且认为智光现在最在乎四悲云寺的弟子们。 此番施压也是依据此一点,才让朱温麾下的游将拘了兴福寺的净远,那和尚的污点虽不少,不过在四悲云寺弟子中颇有名声。 当然,所拘者不只净远,岁肉之事就是另一和尚嘴里漏出来的,给了季明一个意外之喜。 “岁肉之事.” 智光很是慌神,寺中关于岁肉之事知晓的人不多,那是一等一的机密,更是寺中底蕴,他一时间不明白谁传出去的,但此刻这已非重点。 “岁肉之事我也不甚清楚。” 季明将手一抬,吓得智光猛的向后缩去,接着智光见到一张纸轻飘飘的飞到了对方手中。 “虚空力士!”智光打了一个激灵,放出元神力扫视房内房外,稍后暗松一口气,心中道:“不是虚空力士窃我机密。” “私调阴军,擅遣鬼将,阖寺当诛。”季明将纸上的文字念出,而后说道:“莫非你真当我送你的这句话只为施压之故。” 智光激动得一对残臂在身前乱晃,道:“当年师傅确实得了一部分太岁肉,那是意外所得,从未展示给我等弟子,只每年取用一点,炼成一粒粒的年轮丹赏赐于我等。” “什么丹?” “年轮丹!” 智光紧张的回着,不明白这话中有何值得惊异的。 这话让季明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往事,那时候他刚在小西山考取道民,事后同飞鹄子师傅相聚之时,师傅那时也是得了岁肉的消息。 后来师傅去紫融峰上探望他,还带来一粒年轮丹赠予他。即使现在他还记得那粒丹的样子,色白,似团肥肉膏一般。 当时师傅壮志满怀,自认为得了莫大的机缘,谁知后来再没了石太岁的消息,难道那石太岁早已被素罗收入囊中了。 智光说道:“师傅当年得此太岁肉,原是准备作突破到四境之用,后来不知为何放弃,转而以其炼丹栽培我等师兄弟。” 季明摊手笑道:“你看,这不是很清楚嘛!” “在师傅死后,没人知道他将岁肉藏在哪里。”智光眼神闪烁,在季明的眼神下吐了一口气,再道:“我也试图找寻过,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师傅常住的兵符洞。” “走!” 季明也不废话,直接让力士众拿上智光,一同去那兵符洞,来一场说走便走的行动。 兵符洞不在兰荫方,而是在方外之东北向的合山方内,季明拿着智光,又从阴山中带了归属于自己虫官麾下的一班阴兵,用于赶路之用。 毕竟是去往另一方之地,虽不至于像太平山到兰荫方这样遥远,但也颇费脚力,阴兵有借道远遁之能,很适合夜里赶路。 白日里,季明很是奢侈的用了两张甲马灵飞符赶路,夜里就放出阴兵借道,如此两三个日夜便抵达合山方边界。 在到兵符洞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只是这样的好天气只持续了大半时辰,转眼长空上便有乌云来袭,湿气浸了鼻腔。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水洒在洞外,打在洞前的芭蕉林上,滴滴答答的,倒是别有趣意。 季明走在林中,负手前行,力士众撑在顶上,不让一滴雨水落下,智光狼狈的在前头带路,在蕉林中的湿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金童师兄,洞府就在蕉林西的矮丘之下,师傅在丘外林中,依据芭蕉林布置了一个阵法,你跟随我的步伐便可无碍。 另外,我们需得防备林中的蕉精,此精怪已得两百年道行,本事不凡。” 季明笑了一声,依旧是闲庭信步的走在林中,这一副气度让智光克制了自己的一切阴暗心思。那种自内而外,依据于真实力量所流露的自信是骗不了人的,智光在季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折的莫名气场。 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腰背愈发佝偻。 在兵符洞外没有守洞的异兽,也没有驻留洞中的弟子,更无洞前匾额。在这洞外杂草丛生,看上去似乎许多年无人来过一般。 虚空力士推开洞外的青苔石门,让洞外的光线尽情的泄入其中。 季明入得洞中,见到了一狭窄的洞内空间,好像在此矮岩丘内裂开的一道缝隙,缝隙中只能供两人并排而行,约走七八十步就到头了。 见着这样的洞,季明一度以为智光在戏耍他。 “就是这里!”感受到季明异样而危险的目光,智光指着地上的蒲团,还有两边斜壁上的佛陀壁画,道:“师傅除了畏惧死亡,在其它方面都堪称是修士的榜样,尤其是苦修这一方面。” 季明看着向中间倾斜,上方靠在一起的两面石壁,一面壁上画的是龙迦上尊佛,也就是世尊,另一面壁上画的是焦面鬼王。 世尊坐在塔下,这是著名的世尊授法图。 而焦面鬼王趺坐,大肚细脖,身外有焰轮,身下有小鬼,同那世尊相对而立。 洞中无一卷书,一本经,只一蒲团而已。 智光立足洞中,略有忐忑,道:“师傅常在此洞中,每次赏药丸丹头,教导修行,授予密功,都是在这一处洞内。” “那就怪了。” 季明知道智光没说谎,对方没有必要用这样一个简陋洞府来说谎,其中破绽太大。 再度放出许多虚空力士,在洞府中一遍遍的搜索起来,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而季明自己则在两面壁画上看了起来。 这里最醒目的,无疑就是这两面以各色颜料所抹画的精妙壁画。 壁面平整,微有粗糙,显然是利于上色,世尊庄严,鬼王威怖,然而对焦面鬼王的刻画,似乎是远甚于另一面上的世尊。 “智光你” 季明刚一转身说话,便失去了智光的身影。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智光故意在弄计害他,而是有其它的东西在这里,很巧妙的藏在这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智光给处理了。 当然,这个处理是杀了,还是藏起来,季明不得而知。 季明迅速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薪符,一瞬间这符炸散成粒粒火星,打在狭窄的洞中,打得四处都是,火光四处而起,红彤彤一片。 在熊熊火光中,那佛陀和鬼王显得阴森起来,似乎在朝季明怨毒的看来。 当洞内的大火熄灭,一切没有异样,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季明退出洞外,蕉林如故,杂草依旧,洞里的东西没有阻拦他。 再入洞中时,季明已经有了头绪,将白骨攒心珠化作圆光悬在脑后,护住元神,接着将双掌一合,催运一气大擒拿手。 在悟出其中法意后,季明已对此法术起了新的名字,唤作「一气大擒拿手·精罡气叶」。 合掌一开,一翠叶飘飞而后,被拈在指间,对着焦黑鬼王的那一面壁画打了过去,轰隆的一声巨响,那壁上鬼王安然不动,但下面的小鬼被吹得乱糟糟一片,那些个小鬼便好似壁上抹画成形的颜料被风刮去一般,统统的消解了去。 画的小鬼被刮了去,可小鬼们顶在头上的铜盆、笼屉、匣箱等一道的掉出了壁外。 “好家伙,宝贝都藏在这处。” (本章完) 226.第226章 佛陀,密秽话 第226章 佛陀,密秽话 打开铜盆,内里是些米肉蒸饼,还有几小壶酒酿,季明那期待的表情一僵,掰扯下两块饼子下来往嘴里一塞,“还真是饼!” 不死心的他又喝了半壶酒,这酒也是真酒,不是啥子仙酿。 接着季明目光移到那笼屉,鼻头一嗅,手在笼屉上一摸,还热乎着呢! 打开笼屉,没有丝毫意外,里面是一笼肉包子,冒着热气。他将其中一个掰扯开了,皮薄馅厚的,季明当即吃下了一个。 他摸了摸肚子,小腹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季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壁画上的焦面鬼王,心道:“这一定是供奉给鬼王的烧祭包,乃是阴间的供食。” 将吃下的肉包给吐了出来,季明心情已是不爽利了,想了一下还是收起这一笼肉包,这对于鬼类属于大补之物,倒可赏给夜叉钱庚。 他将希望放在最后的匣箱、土瓮等上面,一一的将它们打了开来。 匣箱中是满满当当的珍品贝珠,季明欢喜的收了起来,心情好转了许多。 再打开剩下的容器,一些是密功的丹头,一些则是灵药,多是些上了年头的黄精、灵芝、山参等等,其中三个百多年份的。 最后,季明在一金钵中发现了三粒丹丸,其色火红,软肉一般,广散晕光,照得钵上绚丽一片,这一看就是灵丹宝丸。 这丹除了颜色外,其它都很像年轮丹,季明细嗅一下丹香,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三粒应该是年轮丹中的上品。 像飞鹄子师傅给的那粒白色年轮丹能抵一年苦修,那这一粒应是一年以上,起码三五年。 想到这里季明再无先前的郁闷,只这三粒丹丸,这一次也算来对了,来值了。 只是素罗禅师拥有这太岁肉,不用于自己的突破,却是时常割取岁肉,拿来炼此年轮丹,用于赏赐弟子,他.到底是何目的? “咳咳.” 忽得背后咳嗦声响起,这明显是智光的咳嗦声,在尽力的提醒他。 季明没有回头,他的元神力一直外放,早就看出另外一面壁画上的端倪。 又一片精罡气叶被放出,翠绿的薄叶撞上那世尊授法图上的黑塔,一瞬间黑塔在壁面上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阵阵宏大的禅唱产生。 那黑塔在壁上摇摇欲坠,塔中的许多东西被晃飞出来,季明一一接在手中。 有记载造畜魇法的手札,有记录降魔、与愿二印的佛手印卷,还有金刚印身、五虎断魂掌、惑心诀等等的外道旁门密功。 季明将这些一一收在纳袋里,只余下一本在手上,这一本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嚼铁大法。 “我就知道,素罗既然杀了黄嚼大王,定然会将其密功夺为己有。” 壁上黑塔还在晃动,最后终于将智光给晃了出来,紧接着那壁上长出的霉菌似的东西,东一处,西一处的,满壁开似的。 当满壁的霉菌长满,便成了毛茸茸的一面岩壁,唯独那龙迦上尊佛的壁画未有霉菌长出,但是佛陀的眼睛异常的灵动。 “快走,那太岁.”落在洞中的智光还未说完,便已经昏死过去。 壁前,季明忍不住摸了那龙迦上尊佛的眼睛,那眼睛竟是眨了一下,季明的元神立马开始示警,脑后的圆光大放银芒。 “龙迦上尊佛”眼睛上下左右的乱转着,两个眼珠似乎各有各的想法,佛陀壁画上渐长骨肉,口唇微动,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 “尔时,密秽梵主于彼众会中坐,白佛言: 世尊,云何如来应供、正遍知,得一切智智?何以一切智智为无量量众脱解,令得三首,出千眼,晓万万法?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诸比丘,我已得一切法,由是得一切身。金蝉离壳,我即化作飞蝉;洪钟传音,我即变现洪钟。 如是,诸比丘,我以无碍智,遍满一切处,而随众生心,应所愿物,教化成熟。 密秽梵主言:如是,世尊,我今发心,愿乐随效!” 季明在壁前听得入神,这一段话所讲的是名为「密秽梵主」的大能在一次佛会上,同世尊的一番对话。 那密秽梵主问世尊是如何成为所有人供养的觉者,对一切都彻底了解的人,并获得了所有智慧中的最高智慧的?而世尊又怎么用这最高智慧让众生解脱,让众生得证如三首、千眼那样的殊胜佛身,并让众生通晓一切佛法。 世尊告诉佛会上的比丘们,说他得一切法,是因为拥有一切身。若要去了解证悟金蝉脱壳的变化,他就会变成一只蝉,若要了解钟为什么响起大音,他就变现为一口钟。 这样的话,比丘们,我凭无处不通达的智慧,证悟了一切变化的本质,接着将根据众生的想法,许以他们所想要那一种变化的要物,教化他们成为觉者。 秽污梵主就说,这样的话,世尊,我现在许下心愿,乐意追随并效仿您的举动。季明不明白这一段话,或者经文的出处,只得记在了心里。 在那毛茸茸的壁画上面,“佛陀”的髑髅、脊椎、肋骨等等已经长好,上面挂着血筋,在胸腔内的五脏六腑也渐渐有形。 “这些内脏.” 季明眨了眨眼睛,那些内脏个个内蕴华彩,这哪里是内脏,分明是一个个快要长成的道脏,好像累累的果实长在上面。 “佛陀”动了,伸出还没长好肉皮的手,在胸腔内掏出一颗七色的心脏,道:“应所愿物,教化成熟。” 季明一下理解了“佛陀”的意思,心道:“它在给我想要变化的要物,我想要的变化自然是成仙,那这心脏能让我成仙?” “玲珑心!!!” 季明大喘气的,他绝对没有看错,这颗心脏就是道脏玲珑心,据说这道脏所修成的密功法术有着超越神通的巨大潜质。 他若换上这心,成仙自然不是问题。 不过这样的道脏怎么会在这里,在诡异的“佛陀”身上长出来,这定是要来惑他道心。 “咚!” “咚!” 心脏声同那宏大的禅唱声一道响起,它们向季明的元神传递着某种影响,潜移默化的影响。 季明对禅唱的抵抗力不弱,在尸陀林之坛中,他在乐章天女身边听得多了,对比天女的禅唱,此邪物的禅唱算不得什么。 唯独那心脏声让他不适。 对着毛茸茸的岩壁,还有那一尊“佛陀”,季明猛得后退,嘴口大张,在金恶袋的法术下,将那些长开的霉菌统统被吸到了肚腹中,经炼金胃袋中的灵火一烧,顿时化作滚滚灵机。 坐山力士经运转之下,灵机化作真炁,一位位的力士从炁中跃了出来,落入身中诸窍,这一下就增了三十位的虚空力士。 “果然,这些霉菌是长出来的岁肉,这尊“佛陀”也是那太岁所化。” 季明心道。 他直接吞吃岁肉而转化灵机属于效率不高的一种,但季明元神中的示警越来越强,那尊佛陀双眼已滴下血泪,身上骨肉渐丰,眼看就要脱壁而出。 壁上“佛陀”怒目圆瞪,结出降魔印,喝道:“无知孽障,欲为佛敌否?” 洞中,季明没有废话,将指头一弹,又一片翠绿的薄叶飞出,轻轻的飞落在脱壁一半的“佛陀”身上。 正欲脱壁的“佛陀”一下慌了神,将手在它那腰上的一颗肾脏上轻轻一拍,霎时间全身骨骼染成铜色,精罡气叶化成风落在上面,滋滋啦啦的刺耳摩擦声响起。 那一身铜骨还在坚持,但无处不入的风将“佛陀”血肉皮膜统统的吹成齑粉,最终这一位“佛陀”还是没能脱壁成功。 季明退到洞口的脚步止住,心中略微松了几分,还好他悟成了一气大擒拿手的法意,不然这一遭绝对没有这样轻松。 在这放松之际,脚步声响起,季明忙去看那壁画,那壁上只余下一座黑塔。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重,季明紧张的盯着黑塔。这脚步声由轻及重,好像有东西在快速的下塔而来,季明元神因长时间示警已经有些刺痛了。 “非我能敌!” 在这个念头出现,季明当即带着智光撤出洞府,闪到芭蕉林中。 “噔噔噔!” 下塔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季明口吐一道灵罡,化作猛烈的罡风,一瞬间千百缕“风手”将他扯到了几十里外的高空中。 在这里回头看向芭蕉林,隐约感觉到下方的一道视线,死死盯着他的视线。 “邪祟!” (本章完) 227.第227章 信简,旧事堙 第227章 信简,旧事堙 当智光醒来,看见了熟悉的房梁。 让他的安心的煮药声在耳畔咕噜噜的响着,鼻腔里充斥着浓郁苦涩的草药味,很快令他畏惧,却又异常安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那塔中看到,又或者听到了什么?” 智光支起身来,再一次确定身处的环境,果然已回了小西山别院,接着放出元神力来进一步确认并非幻境,这才缓缓对房中人说道:“壁中的是太岁芝童!” “神异经所传「太岁芝童」云:“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乃太岁通灵所现,怪诡多变,善惑人心。” 无怪乎师傅久不炼它,原来是为在将那岁肉培养成为芝童再炼成突破的宝丹。” 季明听说过太岁芝童,但由此产生一个更大的疑问,于是问道:“岁肉长成芝童起码是百年起步,素罗他未成金丹四境,他如何有手段来培育增长岁肉年份?” “金童师兄,你有所不解。”智光心有余悸的道:“那岁肉不是寻常的,自然所长的岁肉,而是从【堙】这样的古城郭中流出的,它不能以我们修行中的常理而定论。” “建在五岳四渎中的【堙】!”季明了然的点头道。 确实,当初他在小西山法严别院内,以毒手童子石龙的身份参与道民考核前,在那通化寺内听闻石太岁的消息时,确实是有说石太岁从【堙】中流传出来。 后来在他师傅那里,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不过当时他还处于「炼精化气」的养气一境中,一心只求通过考核,对这些过于遥远的秘闻不甚在意,故而对此记忆不算深刻。 世上关于【堙】的记载不多,大家对它的印象可以拿古老水府、不出世的福地洞天对照,唯一不同的是【堙】一直同洪水有关。 每一次被记录到的洪水在消退之前,几乎都会有一座【堙】现世,因为它也被凡人,或者被修士视为一种祥瑞。 【堙】不止一处,天下各地的江河中都有出现过的记载,从中流出的东西也不算少,但是季明所碰到的这个实在过于诡异了一些。 原本季明以为那“佛陀”身上长出的道脏乃是为了乱他心神而变幻出来的,但是在季明使出一气大擒拿手·精罡气叶后,“佛陀”调用了一个肾类道脏抵御他的法术。 如果季明没猜错,那肾类的道脏就是佛门密功「金刚印身」升炼法术所需的道脏——金流肾髓。 “太岁芝童!” 季明心中反复默念这个名字,这里面的水似乎很深。 接着,季明又念出了第二个名字,神真的名号,“太岁星君!” 俗话说‘太岁头上动土,嫌命长!’,虽然季明不知太岁和太岁星君的关联,但这让他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此时,素罗的兵符洞已被季明在心底打上禁区的标签,短时间他不准备再去那里一探究竟。第一次有惊无险,未必第二次还是如此。 季明拿出一粒红色年轮丹,向智光问询它的效用。 智光看着季明手中丹丸,略有一些失神,而后说道:“没错,就是它,能抵消十年苦修的年轮赤丹,据师傅说他只炼成了两粒,一粒给了慧进师兄,还有一粒师傅珍藏起来,说是留给下任主持。” “呵~”季明轻笑一声,收起此丹。 若以季明的心思推测,那素罗禅师赏赐此丹给弟子,估计是拿来试毒的,毕竟从【堙】流出的岁肉实在诡异,不得不防上一手。 季明是见过慧进僧的,看上去无甚大问题,不过. 季明有些迟疑,那收起年轮赤丹的手僵在半空,忽然对智光一笑,道:“我同素罗虽为死敌,可是如今冤仇已断,却是不该牵扯你等弟子。 前些日子是我做得差些,在此向你赔个不是。” 说着,将丹丸一弹,弹入智光的怀中,道:“既然此丹是他留给下任主持,我再故意掠为己有实在说不过去,便交还给你。” “这”智光激动得从榻上蹦起,心下好打翻了五味罐,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直涌得两眼泛酸,道:“我我日后定以金童师兄马首是瞻。 您说得对,说得对,冤仇已断,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 “好好好!”季明摆了摆手,抚慰对方激动的情绪,笑道:“智光师弟,快些服用此丹,免得夜长梦多,我亲自来为你护法。” 智光很是认同的点头,一对残臂托着小小的一粒年轮赤丹,伸长脖子咕咚的一声,立马给吞了下去,接着便趺坐在床榻之上。 季明死死盯着智光肉身中的变化,见他没有丝毫的异样,心中一时大定,暗道:“再等个两三个月,好好的观察观察。” 虽说浪费了一粒可抵十年苦修的年轮赤丹,但是若能求得一个安心那倒也划算。 “吼!” 低沉的龙吼在智光身中响起,隐隐约约的还有虎啸声。 季明目光一凝,暗道这智光僧不愧是素罗最成器的亲传弟子,这修为已快到了筑基中期的「伏阴虎」了,若不是残废伤重之身,自己还真不敢给他服用此丹。 护法之后,他同智光又说了些漂亮的体己话,而智光再三保证三月内解决季明寺中供奉之事。 回到漱石洞内,将兵符洞所得之物一一的分门别类的放过,接着拿出一根玉简,再三的思索之后,还是放出元神力在其中写下一段话语。 「飞鹄师傅: 别离日久,感念师恩,奈何山水阻隔,俗务繁多,又闻观中大权交割,实为多事之秋,不欲再去平添乱头。 自宝林楼与恩师别过,已是数年有余。 愚徒道业精进,大仇已定,恩师当可心安。今日贸然去信恩师,实乃因一桩旧事,关乎于太岁芝童,望求恩师定夺」 将兵符洞中诸事写罢,心中莫名一叹。 也不知师傅看此信件是雄心再起,去那兵符洞中奋力一搏,还是在螺溪小福地中无力苦叹,怨他这个徒弟徒增了烦恼。 季明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心情,让钱庚亲自去送此信简。 (本章完) 228.第228章 二符,考弊司 第228章 二符,考弊司 又是一年末,在小空山的雷洗大坊中依旧是一副忙碌景象。 今天的鼠四的事情着实不少,钱家的二爷邀他去坊中赴宴,厘定这一年的道产结余,并共同商量下一年的合作如何展开。 老实说,鼠四知道老爷抗拒和钱家过多接触,这些道商家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制造体,其中的因果多到无法理清。 只是那钱家二爷最开始就在这门生意的两成半份额上,多追加了半成给老爷。 并且在往日里积极的帮助老爷,曾在素罗死后主动托关系打听山上高层的态度,所以到了现在已不是说保持距离,就能保持距离的。 世上的事情,本就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就算神仙也不行。 到了今日,老爷默许了同钱二爷的私人交往,但是也就仅限于钱二爷这份关系。 鼠四觉得老爷也挺难的,又要白拿钱家生意的好处,又怕惹上钱家这个麻烦,真是左右为难。当然,鼠四自己也很难,因为同二爷的私交基本是他在中间递信。 除了钱家二爷的事情,还有另外的一桩大事。 太平山下的地曹考弊司遣派一位阴判过来,审查兰荫方中各阴官近段时间的工作,并且给予一定赏罚,结算阴官因功而攒的阴德。 考弊司是地方阴司的上级,其中的各大阴判要不就是金丹四境陨落后,那死后的阴神转任的;要不就是鬼神受招安而任;要不就是已授箓的道士兼任。 在这法严别院斗争的关键时刻,考弊司遣派一位阴判过来,这着实给张霄元和觉光本已逐渐明朗的斗争添了几分迷雾。 雷洗大坊中修士如织,在坊内各街巷中往来穿梭,他们像是虫蚁一般,没半分的逍遥时光。 在一处装饰俗丽的高楼之内,琴瑟欢笑声不绝,鼠四甫一入门,那富贵奢华之景撞了个满眼,他忙扯袖掩饰自己的异样。 壁上名画,窗前玉雕,还有楼内的陈设熏鼎,这些不是楼内本有之物,而是钱二爷今日到了此楼内宴饮,才置办的这些物什。 对比此钱二爷的生活,老爷雷打不动的闭关实在是清苦到了极致。 鼠四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立志于成仙了道,就像他在心智未成熟的某一段时间,时常觉得自己不一样,独一无二,走哪都怀疑有仙人,或者苍天大老爷在审查他的表现,在狐社里偷吃点灯油都不好意思。 后来才逐渐的意识到自己跟路边野草没啥区别,即使在社旁墓碑下遗屎都没谁多看他一眼。 世上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大部分人在心智健全后都会认清现实,意识到自己是哪一块料子,这一辈子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聪明的就像鼠四一样,抱紧一根大腿,求个鸡犬升天。 “骚味!” 鼠四鼻子一动,闻到一股隐藏极好的狐骚味,接着便有一妙龄少女被推了过来。 “鼠掌事,年节将至,快些松松筋骨。” 楼中钱二爷一派洒脱自然的模样,对着那少女道:“小狐狸,好好伺候咱们掌事,这位可是太平山金童跟前的红人,这楼他家老爷也有份!” 那少女本还踌躇,听闻此话眼睛一亮,可鼠四却挥手将其送到一边,凑到钱二爷身边,道:“二爷,可否入房中说话。” “不了!今日高兴,明日再说事情。” 钱二爷有些不悦,自己在金童那里投入不少,引来家族中许多非议,但到现在为止连同金童说话,也得靠着一头鼠精传话。 这般样子,好像二爷是那金童小厮一般。 “二爷,你醉了。”鼠四面色发冷,知道富贵公子哥的一贯毛病,在哪里都当是在他家一样。 钱二爷瞬间恼了,周围宾客的视线让他面上发烫,就在他准备发作之际,一班阴兵涌到了楼中,霎时烛火变得阴绿发白,照得楼中森森一片。 “我是醉了些。” 钱二爷醉意顿消,同鼠四一道来到厢房内。 二者简单的核实了一下今年的账目,但这不是鼠四今天最主要的事情,一个玉匣被鼠四郑重取出,里面一共放着两道符纸。“新符?” 钱二爷一旦谈起正事还是很敏锐,不过似乎因为余气未消,语气不甚和善。 “是薪符!” 鼠四挽起袖口,小心的拿起两道符,道:“此两道符均秉承「薪火」之意而成,第一道为囊火,所谓囊中之火,不散火力。 你我皆知,丹炉火室之中,若炼大丹,制宝器,灵火那定是累月不熄,哪怕修士苦守一旁,再配以数名的扇火童子,也有疏漏之时。 此囊火符一道可维持灵火七日不熄,对炼研丹、器二艺的修士绝对有大用。” 钱二爷拿起囊火符,这从符头到符身秘字,再到收尾处,依次看了下去,皱眉道:“黄庭宫的调火符也有续火之能,另外一些奇木宝炭的续火能力长达半个月,相比之下” 将符放下,钱二爷没将话说尽,转而说道:“你家老爷若是在定价上维持在六至七枚符钱左右,这笔生意说不得还有得谈。” “二爷说笑。”鼠四将囊火符小心的捧入匣中,道:“那调火符主在炼丹制器之时,调伏火候的大小,续火不是它的主要符力。 而奇木宝炭价格一直是居高不下,用一点便是少一点,我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钱二爷点了点头,他有听说鼠四一直在大坊中收购奇木宝炭,好像是在秘密的蕴养一道灵火,也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那这定价你是准备定多少?” “一张甲马符售价六符钱,而一张调火符则是十三枚符钱,我也不拿它和调火符对比,但是售价需定在七至九枚符钱。” “我可以采购一批在太平山下的三十二所坊市内尝试出售。” 钱二爷此举倒不是在此符上看到钱景,而是纯粹交好于金童,虽说他恼怒于对方的态度,但一码归一码,人家有这个实力。 归根究底,这终究是个修行的世界,商人哪怕扯了身道服也只是鱼肉而已。 鼠四很满意钱二爷的话,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般纨绔,也不会让老爷捏着鼻子同其建立私交,于是拿出另一道符,“这是第二道祸斗符。” 钱二爷大手一挥,道:“不管什么符,我照例收上一批,同那囊火一同出售,看看诸坊内修士的反应。” “不!”鼠四手盖在祸斗符上,道:“这符不行,这符虽制成,但其中符力不稳,需要在鬼集黑市里出售,看看修士使用后的效果再做调整。” “祸斗,食火之异兽。” 钱二爷心头闪过这个念头,若有所思道:“你这是在拿散修试验符力啊!” 鼠四摇了摇头,将祸斗符收在匣中,道:“此符中有余火不熄之意,修士伤重吞用此符,可保余力不绝,若是此符能成,定是有市无价。” “这符有意思!” 钱二爷夸赞了一句,心底没由来的沮丧起来。 这情绪大抵是因为别人家道业精进,而自己耽于享乐,钻研商贾琐碎之事,相较之下难免自惭形愧,这些情绪让钱二爷气势不振,但对金童是更添一份敬佩。 “鼠掌事,年节将至,小弟在禺城盘江之侧建了望江楼一座,以作观赏节庆之用。届时二三好友来至,万望金童赏脸一二。” 这一次钱二爷姿态极低,态度也是颇为诚恳。 “实不相瞒,老爷洞中闭关已有月余,此次闭关乃为真法上做大突破,我这小小掌事在这上面实在做不了主。” 听了此话,钱二爷虽是气闷,但也只好作罢。 “二爷放心,一旦老爷在年前出关,我定是第一时间禀告。” “不!”钱二爷连忙摆手,道:“若金童在年后出关,掌事也请禀告,我任何时候都候着他。” (本章完) 229.第229章 二道,考弊日 第229章 二道,考弊日 印台山,自上次一场大风,惊走山里许多妖邪。 在山南一处,钱庚正捧着一笼包子,珍视的从中拿出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待听到破空声,忙收回未吃完的烧祭包。 一股妖风落下,鼠四从中现身。 “这包子有这么好吃,大半个月还没吃完。” 钱庚瞥了鼠四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是进献给鬼神的供食,还是专供给饿死鬼的,这一个烧祭包足以超度一个饿死鬼,功德无量啊! 等我消化了这一笼烧祭包,道行定然大增。” 鼠四自从侍奉于金童,时间很少费在修行上,他不像钱庚一样需要频繁的斗法,他更偏向于参谋赞画,也更为费神。 鼠四席地而坐,问道:“那位阴判的根底查清了吗?” “没有。”钱庚苦恼的摇头,道:“阴官们都在打听,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钱家那里怎么说?” “这事钱二爷也很难打听到。” 鼠四如此说道。 钱庚忧心的道:“山上的敕令已经发到了兰荫方所有阴司官吏的手上,务必在年前抵达小西山下,参与往日的功行考弊。 老爷闭关前就已交代,此次闭关非同小可,万勿打扰。” 鼠四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拖延之策,但又觉不甚稳妥,只好宽慰钱庚,“老爷已是道徒,更是在修行的黄金年华,正该用功,即使拖延未必有事。” “但愿如此。” 钱庚不是很乐观的道。 不过钱庚也明白,不去又能如何,定多小惩一下,像金童这样的绝对可称为道种,就是山上内部权斗也定然克制的不波及到道种身上。 这里毕竟不是凡间王朝,而是仙家门庭,是清净福地。 地下,漱石洞内,重建的小庙中,一道趺坐的身影在此,好像亘古便坐在此处,在其身前有一匣箱,内里是一颗颗已失去色泽的贝珠。 在头顶上,代表神的元神伸着手足,悬沉在精气二的两个气团内,将一颗珍品贝珠隔空摄来,吸纳其中的灵机转成真炁。 一位位力士从真炁中滚出,落入到身中的窍穴内。 季明周而复始的吞吐贝珠灵机,炼成虚空力士,他没有急于求成,每两日也就一粒,费一个多月用完了匣箱中的珍品贝珠。 如今身中力士已增加八十三位,加上兵符洞吞吃那一点岁肉炼成的三十位,他身中的虚空力士已经有了二百八十五位。 若有法眼来看,可见季明身中密密麻麻的白点。 如此数量的力士,虽说距离满窍的五百六十六位还差二百八十一位,但在太平山上已算是独一无二的了,只是这独一无二是因为其它道人并不追求满窍力士。 不过在太平山的历史上,除了钱家老祖那位降世的神人之外,其余追求满窍力士的,最多的也就炼到了三百位出头。 这样多的力士安落在窍中,给季明的肉身带来了一点异样,所谓量变引起质变,虚空力士单个放出不算什么,聚在一起便有了奇迹。 季明肉身的重量开始减轻,在石鼓台上轻轻一跃能蹦个丈许高,他感觉自己轻得似根羽毛一般。 张口猛吐一口气,整个头带着身子往后飞去,季明提气沉身,稳下身子,而后在庙里庙外上蹿下跳,适应这样的肉身异样。“一个多月了,该去看看智光服用年轮赤丹后的状态。” 季明心道。 这般想着,季明脚尖一点,整个人如飞矢射出,当他出了地外,一阵风吹来,差点没将他直接带走,他必须时刻提气沉身,稳住身形。 在地上,钱庚守在这里,他一般没事都会来印台山,在漱石洞附近修行。 见钱庚正在小口的吃着烧祭包,季明也没去打扰,悄无声息的随风飘入半空中。他本就是高来高去,脚不着地的,现在更不用在地上走了。 季明正准备去往法严别院,就见云外有道飞遁产生的云尾,拖得极长。 “谁?” 下意识喊了一声,忙吹了口罡风,准备卷在身上追遁过去,吹到一半停了下来。罡风本就猛烈非常,如今肉身重量减轻,要是卷在身上,定将肉身扯个粉碎。 “老爷。”山中钱庚听到喊声,顶着把油伞跃上虚空,将伞小心遮在头上,看着云尾惊讶的道:“我在山中多日,竟从未发觉有人在左近窥探。” “来者不善。” 季明看向小西山的方向,又问了问钱庚最近的情况,了解后便熄了去往小西山的心思。 如今张霄元在别院的势头如日中天,考弊司的阴判此次过来绝对另有目的,不管是什么目的,他现在去小西山绝无益处。 “除了张霄元找我,其余一律不见。” 季明对钱庚吩咐道。 说罢,季明看了一眼那不知拖向何处的云尾,身子没入山南的遗坑内。 在印台山之北,一道剑光落下地面,自剑光中跃出一道身影,穿白戴冠,手抚长髯,飘然而落。 地上有一赤服的年轻道人迎上,笑问道:“许大哥,为何费上这许多时日,难道那人不愿应我等之事?” 长髯的许姓道人道:“我在那印台山上探查许久,在山南见了那人麾下的夜叉阴差,本想着隐在一边瞧瞧那人的虚实,却等了许多日都未见他出现。” 说到这里,许姓道人停顿许久,那赤服道人无奈问道:“大哥没等到他?” “不是! 我刚才瞧见了他,且放出元神力细查,你猜我看到什么?” “看到什么?” “没看到,或者说看不清。”许道人很是凝重的说道:“我放出的元神力只看到一朦胧虚幻之形,似乎.随时可能散去一般。 因而我及时的剑遁长空,免得因此行径而落人口实。” “那该如何是好,我们随阴判来此,可是奉了乙峰之令,要来接任豹、鱼二道阴官。 此二道阴官已被虫官临时兼任,他是我们绕不开的,我们必须同他交接事宜,不然我们接任阴官的事情很难顺利办成。” “别急,我们来此不是计较一时之得失,而是辅佐觉光师兄。”许道人一副成竹在胸的语气道:“马上就是考弊述职之日,我们在那时来会一会这金童。” (本章完) 230.第230章 局变,定风波 第230章 局变,定风波 在小西山,随着阴判所定考弊述职之日的临近,此方中越来越多的阴官抵达这里,他们大多都是鹤观和四悲云寺的子弟所任职,在心里多少有些发虚,甚至是惶恐。 兰荫方远离太平山,紧挨着黎岭山脉,方中人士既有黎岭迁徙而来的土人,也有巴朝的国人,更有土人中的归化之民,俨然文化大熔炉似的。 在这里生活,哪怕是从太平山下来的,也多少都染上些野气,行为偏于左道,更别说这些阴官本是鹤观和四悲云寺子弟,他们在兰荫方中夺占阴职本就是为了更好的搜刮此方的修行资粮。 这一次的考弊,在这阴判的面前说不得被撸下官职,而且是一撸到底,追究过往的罪责。 在这样的消极情绪中,大家一来到小西山都开始打听那一位阴判的根底。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那阴判本是山上乙峰二僧的护法鬼神,后来因功迁任考弊司中,得以名列那考弊司中的判官之一。 在大家进一步打听之际,又有一个新的消息。 此次阴判带来神祝乙峰上的两位弟子,这二者乃是异姓兄弟,自小同在峰上修行,后来又去往南海千幻法师处听讲道法。 有人听说此二者近年来在太平山南海分坛中闯出些名声,自号为霖水接火二君,那一手「水怪火妖治唤术」甚是厉害。 在小西山别院之东,一所庵庙内,阴判竟是落定于此,同此处庵主「囊衣尼」论起了佛法,一连数日,差点延误了时辰。 与此同时,别院内,张霄元凝视南方,同他的拘魂副使虎眼说着话。 “本方内的局势迟迟得不到稳定,致使我等山上弟子之力聚不到一处,「蟆社」中所交代的,对黎岭的侦查秘事又如何开展?” 听了这话,虎眼也不由气馁,道:“道君和那二僧的矛盾日久,自然会延续到你和觉光的身上,这虽不是道争,但也非是能轻易调和的。 如今鹤观同四悲云寺尽数投归我等麾下,觉光的败迹早已显露。 只是没想到他竟出此之策,要借考弊司的这一位阴判之助,褫夺方中各地方阴司中的阴官职权,如此算是将别院内的鹤观、四悲云寺旧党打尽。” 说到这里,虎眼睁开他那一双杏黄色的虎瞳,顺着张霄元的目光望去,那是南方,是黎岭之所在,也是印台山所在。 “这一次若是金童扛不住压力,同那许赵二兄弟交接了阴官事宜,那咱们便再没借口阻拦他们接任了,大好形势或将一去不返。” 张霄元没有说话,只是凝视南方许久。 他缓缓说道:“势头一衰,便请山上救兵,若我也效仿觉光,此事便无尽头。” 又过许久,一种凌厉的法意透出张霄元的体外,打得周遭石屑乱飞,道:“觉光不懂事,我们该有个了断了。” 虎眼从这句话听到了一丝丝杀意,不觉心头一惊,要知道张霄元素来重视大局,只要合乎山上的,大局的利益,纵使自身利益有损也能忍耐。 看来觉光这般鱼死网破的做法,终究是触及了这一位道君亲传的底线。 张霄元收回目光,看向了虎眼,“给张表弟去信一封,问他有无兴趣同霖水接火二君做过一场,若是他能同意,我可以做主,让他在法严别院中的秘阁法库中任意挑选一宝。” “这” 虎眼略有迟疑,每个分坛中的秘阁法库都是这一坛中的底蕴,内中之物均是备案在册,山上、分坛各持一份,年年核对。 即使法严别院建立只有区区三四百年,底蕴很是浅薄,但秘阁法库中的东西对三境而言,也是颇具价值。 “无妨!” 张霄元知道虎眼是怕他私开法库,从而留下把柄,笑道:“金童投向我们,助益颇多,这一次同觉光彻底分个高下,若是能成,我动此库也是名正言顺。 况且,这是他应得的,我应给予的回报。” 在此处唯一让张霄元宽慰的就是这个表弟,自从投向了他这里,便很少再有露面,让觉光想接触都接触不到,可谓立场坚定。 在印台山下,季明很快收到一支玉简来信,扫过其中内容,季明心中暗道:“邀我斗法助战!看来张霄元终于不再妄想于和平夺权。 如此也好,天天在这里闹得不安宁,长此以往实在有碍于我的修行。” 季明唤来钱庚、鼠四,换上那一身赭黄法衣,系好绦带,盘好道髻,戴好混元巾,接着被虚空力士众托往小西山上,一路上同鼠四、钱庚分析那两兄弟。 鼠四在太平山附近的飞熊城中居住多年,对山上的人物略知一二。 据鼠四所讲,那两兄弟不类于一般道人,在神祝乙峰上就喜广结好友,去了南海千幻法师处,什么正旁两道都有结交。 两兄弟去往南海就是刚成三境,这许多年下来,起码是降了阳龙,处于筑基中期。 另外这霖水接火二君炼得是水火力士,听说那成名的「水怪火妖治唤术」也是以水火二力士配合使出,远非一般的法术可比拟的。 “师弟!”临近小西山,忽有唤声,呼唤者乃是鹤观师兄朱温,其道:“阴判已抵别院,不日就将考弊诸官功行,我还怕师弟因闭关误了时辰,幸好,幸好。” 朱温说罢,先是环视周遭,而后在前开路,将季明给引下了云头,来到一座隐蔽的荒亭中。“师弟,应你的情面,我等鹤观子弟俱已倒向张霄元,如今却又出了这一茬事情。 如今考弊司的阴判大有来势汹汹之势,我们在别处地方阴司任职的子弟都找到我处,要在我这里寻个说法,你说该如何做?” 站在亭中,季明耐心听完朱温的话。 鹤观子弟有苦处,这事他相信,但是能说动朱温过来找他,这事情季明不相信。 那些子弟再如何,第一个身份也都是鹤观子弟,朱温要是心中不乱,神上不慌,任凭这些人说破了天去也是无用。 季明眼神一动,试探的问道:“师兄,你不会起了改换门庭的心思吧?还是说你已经.” 朱温脸色数变,而后一脸的坦然,道:“师弟,你知道我们鹤观,还有四悲云寺的弟子来此,其实都是为了掠此方资粮,以肥自家的本坛。 那阴判若是认真起来,我们绝没有好下场。” “我明白!” 季明点了点头,道:“不过现在局势未明,师兄如此反复,焉知祸福。” 朱师兄面上很是坚定,似乎已打定了主意,季明心中明白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同他一样,可以有坚守立场的强大底气。 于是季明提议道:“师兄不妨等候一二日,局势马上便要明朗。” “不了,觉光不会让我等上一二日的,这一次的考弊之日就是他的发难之时。”朱温萧索的长叹一声,道:“时局如此,大势压人,已是由不得我了。” 季明还想再劝,但是转念一想,日后此方中必将乱起,师兄同鹤观子弟或将错有错着,随后也没有再多说。 就在他出亭遁空,不料又遇一人,来者却是智光。 “你莫不也投了觉光?” 季明问道。 智光一愣,后果断摇头,说道:“我身上无此方中的阴职,不似你家朱师兄那般位高权重,自然是无惧于觉光师兄的拉拢。 况且您以诚待我,我自要回馈以忠。” 听到此话,季明面色稍好,对智光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季明对智光越是不假以辞色,对方越是对他敬爱有加,在赠予年轮赤丹前便有此现象。 “您是担心此次阴判,还有那两兄弟带来的影响?” 智光问道。 季明摇头不语,到了这个时候,现在这些枝节于大局已无影响,因为在法严别院之中,张霄元已经决定强势镇压觉光,结束这场内耗的游戏。 觉光,已率先坏了规矩。 “嘁~” 一声嘹亮的鹰唳声,自小西山传荡出来。 紧接着可见一头神俊的巨鹰于山顶亮翅,锐如钢叉的爪下抓着一口古钟,从山顶陡然飞下。那翼展七八米的翅膀在林上掠过,将翅下遮盖的林梢都压低三分。 “吼!” 一头体长两丈的锦纹凶虎自一处山沟中冲出,高跃上一处山峦,吼声如闷雷,在山中来回滚过,接着喊道:“觉光倒行逆施,乱法惑心,现将镇于小西山悔心湖下。” “胡说!” “胡说!” 两名昂藏大汉裹着一身金光,斜刺里冲过,撞开一抹丘顶,纵扑向那头凶虎,口中喝道:“虎眼,你敢污蔑觉光上师。” 这时,咚咚的擂鼓声响起。 在天边有蓝赤二云压下,那二云上各站有三名水力士,六名火力士,或是擂鼓,或是舞幡,声势浩大。 在力士环簇中,霖水接火二君居中而立,一人穿白,一人着赤,对那俊鹰道:“张师兄,我们兄弟初来宝地,莫让我等难做。” 下方的智光看得出神,知晓大事将生,忽然惊觉身边的金童竟是起身而上。 (本章完) 231.第231章 斗败,术藏拙 第231章 斗败,术藏拙 鹰爪之下的古钟内,轰鸣不断,隐隐透过铜身可见其中一道身影。 锐爪死死抠在钟身上,抠得火四溅,让此古钟宝器竟有不堪重负之势,而这钟中觉光稳坐,只是在一味的闭目诵经。 觉光知道自己逾矩,张霄元有此反应他并不惊讶,甚至在意料之中。 然而他逾越规矩,所求不是压过对方,而是犯错,拖着对方一起犯错,如此他们两个才能回到最开始的均衡之态。 现在张霄元就在犯错的边缘,只要自己不被镇压,将此次斗法的声势做大,到时以山上的一贯做法,将会是各打五十大板。 觉光坐在钟内,看着自己自峰上带来的两位护法鬼神,也是他如今的正副游将,心中已有七八成的胜算。 在那山中一处,虎眼同两名大汉从山峦打到山麓,打得毒虫奔走,长蛇隐迹,山兽潜踪,最后虎眼竟是逐渐不支起来。 两位鬼神浑然不似寻常阴身,灿烂金光罩体,举手投足中嗡鸣不断,一身斗战功夫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地。 “吼~” 锯牙凿齿飞露,虎哮化作有形之法波,震荡四野,不料一记老拳砸来,将凶虎之额首猛的砸入土岩中。 这边打得激烈,云边上,赤云之内,接火君站在六名火力士中,竖起一柄桃符法剑,以剑指着步虚而来的金童,喝道:“尔等不敌觉光师兄,竟是出此下策,同门内斗,实在不当人子。” 季明一步步踏虚,踩在一个个虚空力士身上,没有多说废话,脑后银光一晃,赤云上的接火君当即捂心栽下,眼看着要摔成肉泥。 “吾弟!” 蓝云上的霖水君冷气直冒,忙纵云去追。 一时间,钟中觉光,斗虎二鬼神,全看了过来,似乎诧异于金童如此利落的斗败二君之一,毕竟这可不是山下的泛泛之辈。 季明也是一愣,自己这白骨攒心珠何时如此给力了。 他却是忘了白骨攒心珠乃是一件宝器,只是以往敌人老辣强悍,故而才不容易显出此宝之能。 临近地面,那接火君捂心痛呼,面色苍白,掀开衣裳一看,心脏处青筋暴起,他虚弱的说道:“他那宝器摄了我的心血。 大哥,我那火妖治唤术炼成的是心属之道脏,你那水怪治唤术炼的是肾属之道脏,莫要被他照到。” 说着猛吸一口气,将六个火力士吸入口中,而后对着空中的季明一吐,这是准备强催法术,那心脏外暴起的筋络似要炸开了一般,一犬状物被吐了出来。 那犬物背长驼峰,驼峰上火烟喷吐,于虚空中奔走迅疾。 季明俯视下方,脚下只三个力士托着,强风拂动袍服,轻声道:“何必如此!” 季明一语落,口吐一道灵罡,霎时间平地起大风,那灵罡所化罡风掀起狂尘乱土,轰隆隆的推了下去,驼犬火物被一下推散。 地上,智光无奈一笑,疾步撤开,心道:“金童出手还是这般狠辣,要么不出手,要么必然致命。不过这是同门斗法,金童定是收了几分力,不然那山规可最是无情。” 在霖水接火二君周遭,三道符纸撒落,化作金光罩定,在此等罡风下,三道符未能支撑太久,但对于霖水君似也够用了。 他将六位水力士吞入腹中,对着自己的法剑一吐,一八爪之物没入那剑身,霎时剑上蓝汪汪一片,剑身上长出鱼鳞,并似鱼尾摆动起来。 “等着。” 霖水君对着兄弟说了一声,头一扎,扎入剑身中。“簌”的一声,在霖水君身剑合一后,法剑的剑身一摆,一下消失不见。 季明元神示警起来,脑后圆光四处去照,对方移速过快,根本照定不住。 “你遇到过剑修吗?” 季明耳边忽然传出这一句话,从一柄不断摆动剑身的剑中传出的话,也是霖水君的话。 长剑穿梭,直入季明肉身,下一秒中莫大的斥力从那肉身中传出,霖水君拼命的摆动剑身,往前游去,要扎入那肉身里。 只是这感觉像是在激流中逆行,越往前,阻力越大。“这是什么法术?” 在古钟中,觉光心神不稳当起来。 抓住古钟的张霄元也意识到一时奈何不了觉光,于是大笑道:“你不知我这表弟之能,已是炼就了身中数百位力士,乃是山上文星钱祖第二。” 钟内的觉光凝神去看,在那虚空中,金童身中放出茫茫多的力士,虚虚实实的,如一道虚幻的长河冲刷着前刺的法剑。 “力士太多了!” 觉光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一瞬间眼睛一闭,佛门法术心眼悄然打开。 “嗯?” 季明察觉不对,微微侧头,身子忽然一僵,他.不能动了。 在耳畔,隐约听到张霄元暴怒的声音,“秃驴,敢在我眼皮底下出手。” 在身前,那霖水君觉察到季明的异样,内心中狂喜非常,刚要前冲刺去,却见季明脑后那一面圆光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而在其背上,一夜叉鬼蹲在那里,手举着降魔杵,跃跃欲试的样子。 “退下吧!” 僵直只维持了两息,季明一手伸出,轻轻的将那剑拿在手上,接着看向不远处被张霄元所化巨鹰狂啄,已啄得破损的古钟宝器。 身剑合一的霖水君不甘的道:“要不是要不是我兄弟遭你” 话说一半,霖水君看到了金童摊开一掌,长着六指的手掌,那上面出现一道翠色的卷动之风,微小的,不起眼的一卷风。 那小小风中具备的术力让剑身忍不住乱颤起来。 地上,智光死死盯着那卷风,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说到底,他对金童的马首是瞻还不是源自这一法术。 在兵符洞中,他是见过那精罡气叶的,当时他昏死转醒,正巧见“佛陀”脱壁,金童以一片翠叶降服。 那掌上的一卷风只是那法术的前奏。也不对,金童应该不会在此施展出那样的法术,那样的法术若施展出来必有死伤。 “现在的金童,竟是要刻意隐藏实力了。”智光如此想着,而后默念佛号,平息内心中翻涌的情绪。 半空,法剑飞速落下,落在接火君旁,一时温顺如兔。 “大哥,咱们是不是得滚回南海了?” “兄弟,说什么丧气话,师傅有交代,此方中大有机缘,再说咱们在谁手底下不是干,这金童我许安波是一万个服气的。” 季明向前一步,看向同凶虎斗的二位鬼神,托着翠风的手正要挥去,却听到身边响起一道声音,“别出手,我自己来。” 在身旁,虎眼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那虎?” 虎眼迎着季明疑惑的目光,道:“世人总认为我等得了人道的精怪,其本体仍是一具兽身,这等成见即使精习道书者,也难免俗。 你看那两个鬼神,真以为是在同我搏斗,压制着我呢!多卖力啊!” 季明无语摇头,不理会虎眼的恶趣味,将手一撒,那一卷翠风径直的撞上了巨鹰下的古钟,小西山旁一下轰鸣起来,钟内觉光再坐定不住,主动的翻出钟外。 (本章完) 232.第232章 建议,优势延 第232章 建议,优势延 天上,有三人一鹰。 虎眼在左,季明在右,觉光在中间,而最上盘旋着张霄元。 张霄元久久盘旋,先是看着闲庭信步的虎眼、季明,而后看向手托古钟的觉光,一时间只觉自己的压力陡增。 这三位都不是易于之辈,一个个内敛深沉,宛若积年老怪一般,未来自己大概率将领导他们在此方中,在黎岭的最前线,在那观才洞中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此刻,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能一直驾驭他们,不被其超过吗? 即使有真君上府,有道君师傅在他的背后,全心全意的支持他,张霄元这一时间也不由得迟疑起来,他心中没有答案。 “好!”觉光抚掌而笑,并唤回了那两个丢人现眼的护法鬼神,合掌说道:“今日之败,和尚心服口服,当自困于悔心湖下。” 巨鹰翻空,张霄元复归于人,冷笑道:“到了此等时刻,还有心思玩这样的文字游戏,镇压就是镇压,没有其它的说法。 即使在山上,这个说法也不会改变。” “此言差矣!” 小西山上,一颗庙门大的头颅飘忽而至,此颅上戴着一顶鎏金法冠,目内威严流露,道:“觉光既有悔心,当在湖中自困三年。” 季明看着这老大的头颅,这一位定是那考弊司的阴判,对方身上的佛门色彩实在浓烈,真不知是如何混到地曹考弊司的判官之位。 张霄元注视着这一位阴判,道:“罗蛮判官,你不该来此!” 在太平山上,张霄元有资格藐视大部分的道人,阴官或者.天官,他有这个底气和资本,但他是个严于律已的,一般不会有出格之举。 不过若有需要,张霄元不介意耍耍威风。 半空中,只余风声。 阴判那大脑袋上略有一些铁青,他很明白若是僵持到最后,丢了面皮的只会是他,也一定会是他,不会是眼前的道君亲传。 他两颗黑白分明的大眼看向虎眼和金童,最后看定在金童的身上。 看样子,似乎觉得金童更好拿捏一点,慢慢的飞到季明的跟前,头颅的阴影整个罩住金童,问道:“这位施主,俗话说‘万事从宽’,不知你如何看此事?” 季明颇感无语,话都说完了,还让我如何看,当下也无甚好脸色,正准备建议张霄元从重发落,又想起昔日觉光于青萍岩下赠赤芝。 “张表兄!” 听闻金童这一声喊,张霄元瞬间了然,这算是他和金童之间的默契,有事称表兄弟,无事则是师兄弟,自己这表弟看来准备帮觉光一把了。 “觉光坏了规矩,纵使镇在湖中百年亦不为过。” 那罗蛮判官没想到这太平山弟子这般不给面子,全然的无视了他。 “师弟有什么一道说出来吧!” 张霄元道。 “他虽是有错,但如今你正是用人之际,不若罚他在此方中行满三百善功,善功不满,不可回转法严别院中。” 旁边的虎眼看了一眼金童,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一番话中大有学问。 行满三百善功,这善功的标准自然是张霄元来定,若是张霄元觉得不合格,那觉光岂不是要一直做下去,被死死拿捏住。 “此法甚佳!” 虎眼不由得赞道。 张霄元知道虎眼的想法,但是他想得更多一点,金童这个办法看上去对他更有利,实则对他和觉光都有利。 正所谓事缓则圆,什么事情一旦缓下来,里面可操作的空间,运作的门道可就多了,焉知觉光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说服他。 “可!” 罗蛮判官不是蠢物,知道这个提议对觉光也有利,起码从被镇压到被罚,污点的痕迹便少了许多,只是他一时看不懂这个金童,他到底是在帮觉光,还是在帮张霄元。不过罗蛮判官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金童不惧怕自己的威势。 “好!” 张霄元朝季明略一点头,说道。 一场关乎于别院未来的纷争,在这短短的一次斗法中落下帷幕,在亭中,在小西山上,乃至于在阴山里,所有利益相关者都在消化这个事情。 他们不是此地的弄潮者,只能在涨落的潮波中努力适应,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它法了。 日游神朱温未享受到改换门庭的好处,便已迎来了立场摇摆带来的苦果,只是这苦果来得太快,竟是如此的始料未及。 荒亭外,一支玉简自空中飞来,其中留书道:“祸福相依,急流勇退。” 见了这八个字,朱温最后一点挽救的心思也熄了去,看向那立足虚空的师弟,想着对方未来将抵达哪一步,金丹?胎灵?还是阳神地仙? “悠游不问尘世事,开院落春将暮。” 朱温一边唱着红尘中听来的一句小诗,负手出亭下西山。 考弊日中,罗蛮判官高坐阴山上,七八小鬼头上顶着案板,上面置有香油烛,还有此方中往年的阴司文书副册。 判官装模作样的依次点查下去,这些个文书考弊司中早已查过,山上对于鹤观和四悲云寺子弟在此任官搜刮资粮之事早是持默许态度。 毕竟当年这两个分坛是有功的。 不过默许不代表法严别院就永远是这两大分坛的补给所,若不知收敛的话,一样会被严惩。 在小西山、危鸟之山、丸石城等等的阴司属官,从阴官到阴吏等,十之八七考弊为下,被褫夺了身上阴职,道籍从地曹剔除出去。 一时间这些聚在阴山中,分属于鹤观、四悲云寺的子弟俱是噤若寒蝉,一个个被传唤上去,领了相关的文书,交还了阴司法器。 有的还想给个人事,让阴判从轻处置,结果被额外的罚去数千符钱。 在别院内,季明同智光僧在一处静院中论道多日,同在这里的还有那霖水接火二君,以及一二鹤观和四悲云寺子弟,他们论的是筑基中,关于降龙伏虎的窍门。 季明端坐上首,智光在左,那霖水接火二君在右,其下便是两大分坛中的子弟,或道袍,或僧衣,掐诀合掌,好像在开水陆法会似的。 此处的气氛不大好,许多子弟被褫夺了阴权,尤其是四悲云寺子弟,他们的立场并无反复,可是张霄元并没有保下他们。 这股怨气隐隐的投射在季明身上,毕竟当初素罗死后,乃是季明向他们施压,致使他们中许多人倒向张霄元。 坐于上首的季明神色坦然,对于这些个情绪视而不见,智光在旁好生的侍奉着,全无受了委屈的模样,单单智光这份养气功夫,季明都自认做不到。 霖水接火二君在旁高谈阔论,他们已顺利接任豹、鱼二官,浑身的舒泰,畅言着南海的风土人情,不由冲淡一些现场低沉的气氛。 “诸位!” 季明敲响了身前的铜磬,余音不止,绕于院中,他道:“事情已定,自在山上的考量之中,尔等若有异议,数月后自见分晓。” “师兄可有所指?” 有鹤观子弟出声问道。 在一旁,霖水接火二君面色有异,他们是少数那么几个知晓内情者。 “当局者迷。” 季明没将话说尽,如今张霄元、觉光、虎眼,还有此霖水接火二君,山上钟灵毓秀之辈俱在此别院之中,某种势头已是十分的明显了。 只不过两大分坛子弟被得失之心所扰,一时堪不破这里的局势,待数个月后,总能回过味道来。 而数个月后,相信在此方中,这些大量空缺的阴职,必然被山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所接任,那酝酿中的第二次全面斗法将进入另一个阶段。 在这样的滚滚大势中,季明开始审视自己,他能保持领先优势吗? (本章完) 233.第233章 旧友,神异经 第233章 旧友,神异经 自法严别院事了,季明在院中观察了智光许久,见他服用年轮赤丹后,无论肉身,亦或元神,俱无异样,便也放下心来。 在心里,季明开始盘算着尽快服用自己余下的两粒年轮赤丹,全那五百六十六力士之功。 年节时,应了钱二爷邀请,在那望江楼上小聚了一场。 是夜,望江楼上的钱二爷兴致高昂,自觉金童应邀而来,让他在亲朋故友面前大大的露脸一次,于是在楼上作诗一首,道:“楼儿高高立江边,江水笑它不沾边。鱼儿蹦跶来捣乱,楼上楼下.乐翻天。” 一诗作罢,喝彩立起,季明于宴中久久无语,心中对钱二爷的重视稍减。 年后季明按照同张霄元的约定,去往了别院的秘阁法库中,对于这一趟选宝他是抱有期待的,若是能寻到宝如意中,那炼就生之一宝「阳芝宝光佩」的稀罕灵材赤阳芝福石,那真就不虚此行了。 那库楼的正脊之上,一头镇守灵傀铜头狻猊正蹲在上面,锈迹斑斑的样子,眼睛两颗金睛乱滚,看了季明一眼便不再理会。 入了楼中,只见两面高壁,壁上阴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图形。 其中有数篇密功,数量极少,像是散人中最出名的五虎断魂掌,还有佛门的金刚印身也在其中,还有一门水上飘的密功。 除了密功,还有三五道符咒的制法刻在上面。 比如用以对鬼物炼度的法食符,将邪祟封禁的瓶隐符,兴作云雾的三五里雾符,以及拘邪的黑风黑罩符。 其它的就是以元神来操弄的幻术,难登大雅之堂。另外还有一些杂书刻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起挤在壁上的边角里。 在这上面,无论何种道术,大部分内容都被法术遮罩起来,只能看个名字和开头,季明若真想看,只能以玉简录下其中一个。 毕竟他只能在此选取一宝。 在两面壁上扫了数眼后,季明的目光就放在楼中一个个铜人座上的器物上,这些器物被一个个造像各异的铜人,或托着,或捧着,或举着。 在楼中仅有两三四盏烛光下,器物的表面反射出明暗不一的光泽。 季明依次走过,有内含佛蕴的菩萨像,有阴气森森的鬼牌,也有满呈灵水的瓷碗,清心除魔的玉璧,东西不少,层次不高。 其中最有意思的当属一柄睚眦斧,斧光闪烁,激得他汗毛直竖,应该是已有灵性,稍稍祭练一二,应当可成一柄杀伐宝器。 将此斧记在心中,季明继续看下去。 在某些残破的铜人座手中拿着残片,不知名的残片,这些残缺破损的铜人座应是为了同这些残片呼应,铸像的人倒是有些巧心。 “捡漏!” 季明莫名想起某个话本中的情节,将这些个残片把玩个遍,认真的打量,细心的嗅闻,最后左右看了看,悄悄放了点血抹在上面。 最后他失望的离开这一区域,转而看向一件件的灵材。 目光在一件件的灵矿奇石扫过,许多的铜人座都是空置的,这表明这里的灵材早被人选用过了,而且不止一人选取过。 抱着余下的一点希望,季明在其中一一的挑拣起来,挑到最后只有一点的明光精英看得过去。 何为精英?精华,宝贵之物也! 在修行世界中,精英二字若有前缀,一般是指诸金石之矿脉中偶产的一点精华。 然而在传说中,在道人口口相传中,百斤精英可炼凝出一点神砂,这是仙人都在寻求的东西。 在炼器之时,只要掺入一二两同器具性质相同的一类精英,那么此器的下限必是有灵之法器,直接炼成宝器的也大有人在。 季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腹,他自兵符洞中得了「嚼铁大法」,前些日子修行之余,一直钻研其中,这才得了金恶袋法术的正经用法。此术之前奏密功以嚼铁命名,实乃要吞金食铁,配以秘制丹头才能炼成。 在到了法术金恶袋的阶段,可用特殊法门催运此术,于道脏炼金胃袋中炼化五金,从而产出那么一点的五行之金气,也叫五金精英。 此术的道脏被列入旁门十大道脏的源由也是在此处。 季明在明光精英上没有多看,这里显然没有赤阳芝福石,季明又回到了那两面的石壁之前,仔仔细细的再次看了起来。 他没看密功,也没看符咒,或者元神运用之法,只去看那些挤在边角的杂书。 “神异经!” 季明念其中一本杂书的名字,他知道此处必存此种杂书道本。 据传此书乃是一位仙人所著,在书中保存了不少有根有据的神话传说,尤其是关于奇珍灵药等等的记载,是珍贵的修行资料。 许多人靠此书中的资料,从而来寻得所需要的材料。 季明曾想找师傅寻上一本,只是如今鹤观正值敏感时期,此念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拿起旁边的一卷玉简,对着石壁上那阴刻的神异经印了上去,只是须臾之间,此卷玉简便已经记录好了壁上的文字。 离了库楼,季明一路返回到漱石洞中。 在服用那两粒年轮赤丹之前,季明将钱庚唤至身前交代事情,关于凝采水煞的事情。 此凝采水煞之法源自于锦碧水府的「天河曲真水法」,虽然可以不用修炼此水法,而去直接凝采水煞,但若有修行此水法者相助,那定是更好。 在季明的脑海中,顺其自然想到一位,一位很久很久之前的老朋友。 “钱庚,我且问你,那水府中的真龙诸子是否都修行此水法?” 钱庚点头,道:“此乃江叟龙伯当年天倾西南,银河倒挂的特殊时期所悟得,那时的龙伯据说还是小小蛟龙一头,还未曾登龙,未成河伯呢! 后来江叟龙伯在南盘江布种,特地建了千子洞安置诸子,择选江湖名师教导诸子此门水法。” “好!”季明精神振奋,说道:“你即刻去往黎岭之中,寻一位名唤「金猊猿」的河川地祇,也是龙伯之子,请他出手帮我凝采水煞。” “水猊猿?黎岭?” 钱庚到底在水府中待过许久,只从一句话中便分析出一些东西。 “敢问老爷,此子是否犯了大错。” 黎岭属于天南之南,化外之地,纵使千子洞中有龙子许多,但若不是有特殊的情况,不会被遣派到那等地方任河川地祇。 “这牵扯到一桩往事。”季明如今回忆起同金猊猿的一切,好像真感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让他有一种江湖催人老的感觉。 “你且先去横山北的河川水舍中打听,那是金猊猿以前所待的地方,还有许多旧部在那里。” 钱庚意识到这个金猊猿似乎同老爷之间有非同寻常的故事,心中越发的不敢大意,道:“我在水府中还有些情面关系,定不负老爷所托。” “另外,记得在水舍附近的桃林中采摘几颗脆桃给他。” (本章完) 234.第234章 清点,四阴时 第234章 清点,四阴时 庙中,季明没有立刻闭关。 他走在四面庙墙前的架子上,拿着一块软布,一柄拂尘,这里擦一擦,那掸一掸。 曾封藏蜈仙卵的石凌匣被他擦得透出冷光,最后的一方黄梁梦枕也是如此,还有那一枚蜃龙石胞。 在一处架子上站定,这里有记录海市大法的玉简,以及从兵符洞内获得的嚼铁大法、五虎断魂掌、金刚印身、惑心决、降魔与愿二印等等密功。 另外妖魔炼形的拜月法,妖术真形阴风、妖风二术,还有小如意之术,乃至于在兕龟子转世梦中所领悟的「岩动宝符锹」、「乌巢火蠕定」,都记录在简册。 最后就是用于祭练的宝光气炼法,关于将白骨攒心珠炼成宝器的心得手札,还有炼成法宝「太阴月桥」的太阴二十四转。 关于二十四转的炼宝法曾被季明怀疑有问题,毕竟它是蜈蚣世中,那素罗禅师所赠予的。 不过他在兵符洞中同样得了一本,内容一模一样,并无删减增添,上面还有禅师自己的注解,这证明确是季明自己多疑了。 如今想一想,在赠予炼宝法时的素罗禅师,心中该是多么的自信骄傲啊! 他那时候竟是真舍得将一个毫无问题的炼宝法,直接的赠予帮助天人降世的敌对精怪,又或许这在当时是放长线之举,可惜此举放在蜈蚣精的身上,注定是演给瞎子看。 季明在架前每一本都翻动了一下,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一种守财奴式的满足感。 走到下一个架子上,这里是些灵草好丹。 有从兵符洞内搜得的黄精、灵芝、山参等都以玉封匣存放于此,还有居家闭关常备的辟谷丹、安神丹、化瘀丹、破瘴扫毒丹等等的丹丸。 在一个单独架上,摆有大量的符咒。 这里有季明自制的囊火、祸斗二符,以及在坊中采买的甲马符、安神符、甘露符等,还有上等的甲马灵飞符、土行遁符等。 像这土行遁符,在黑市里的价格都和气禁符价格相当,这也是季明有了些余钱,这才奢侈的求购了一张。 此外,在这架子上还有黄表纸、丹砂、符笔,大量制符的道书,这是他能在洞中制出囊火、祸斗二道薪符的一个基础。 最后一个架子上,就是一些杂书,一些杂物,像曾经装载舍利子的舍利石瓶就放在这里,还有《南斗坛咒总纲》、《神异经》,还有要交付大师的三百善功本等。 没办法,庙宇太小,无法一一的分门别类,自己的纳袋要放白骨攒心珠、飞火尺、青髑髅、符图真法解书等等重要的,以及山上严禁外传的东西。 季明满足的看着架上的器物,这些都是他一路修行的见证,一步一脚印的痕迹,每一件上面都有属于它和季明之间的故事。 只要待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就无比的放松宁静。 季明心中暗道:“这才有个洞府的样子,待我它日觅得名山,定要精心打造个阆苑仙府,将你们一件件的好好收藏起来。” “该闭关了!” 元神一动,绦带上系着的纳袋里,一粒年轮赤丹被元神力摄飞出来。 季明捏着那年轮赤丹观赏一阵,接着弹入口中,“咕咚”一声咽下肚里。 “一粒抵十年苦修!” 季明心中暗道。 在智光那里,他知这苦修的算法是以一般道人来衡量的,而且是以一般道人每日腐熟丹米,泌糟粕,蒸津液,化精微而转化来的那点真炁衡量。 此处腐熟(消化)丹米,指的是辟谷丹,还有精米。 说实话,季明不知道每日单靠这种丹米,可化得多少真炁。他如今能精进于此,丹米更多的意义在于闭关饱腹,使肉身不衰,而在修行上主要还是靠丹头、贝珠、灵草等等。 他也明白,许多底层的道人,尤其是散人,只服丹米修行才是常态。 在顶上,三最上的神(元神),开始降下于精气二中,趺坐在内,引导那一股逐渐沸腾起来的灵机。 当坐山力士经运转起来,一位位虚空力士好似下饺子的脱出,落入身中诸窍之中,在向满窍力士的目标坚定不移的推进着。渐渐的,恐怖数量的虚空力士给季明肉身带来的奇迹越来越明显,他的肉体重量越来越轻,乃至于肉身都.若有若无起来。 季明感觉自己肉身在向虚空力士趋近,他开始获得更多虚空力士的特征,一时间心念不稳起来,他不知这情况的好坏。 “不好!” 架上,一葫芦中飞来两粒安神丹入了口腹,让他重新入定,免受心魔侵扰。 一个,两个一十个,二十个,力士数量增长极快,季明开始有了负担之感,他的元神渐渐的无法支撑如此多的力士,竟是隐隐的刺痛了起来。 要知道他的元神还是在尸陀林之坛中得到淬炼提升过的,某种程度上已经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元神强度。 虚空力士还在涌现,已有四百之数,季明肉身已升飞到了梁上,这让他额上直冒热汗,接着迅速的将白骨攒心珠悬在脑后,护住元神,这才好受了许多。 “不行,太勉强了。” 看这个情况,自己非得是得了凝采了水煞,降了「阳龙」,这才能支撑满窍的虚空力士。 在肉身内,偶尔不受控制的跃出几个虚空力士,在庙里庙外的腾跃飞举,互相搏斗,高声禅唱,扭动身姿,作出种种的姿态。 季明没有停了坐山力士经,将架上闲置的一个舍利石瓶摄来。 此瓶专为舍利子而制,能禁绝舍利法能外露,虽不是法器一件,但是在此时对季明的用处更胜于法器。 炼成的虚空力士被放入瓶中,甚至身内诸窍中让元神有负担的力士,也被一一的放入其中,最后瓶中存了一百六十二位虚空力士。 一张用于封禁邪祟的瓶隐符自架上飘出,贴在了瓶身上,让晃动的瓶子稳定下来。 季明托着此瓶,沉眉细思,现在身中力士,外加瓶中力士,共有四百四十一位,距离那五百六十六还差一百二十五位。 拭去额上汗水,这满窍力士的含金量还在上升,难怪山上自钱家老祖后,再无人得成。 自己或许得去找一找那钱家二爷,尝试能否得其老祖的相关修行手札,说不定其中还有一些不曾公布出来的修行关窍。 感受到腹内丹力已消,季明长呼一口气,将鼠四唤到身前。 现在随着修行的深入,对于身边伴侍的依赖渐大,特别是鼠四,可以说是他的“财神爷”了。若无鼠四,那就等于断他一臂。 “老爷!” 传唤不久,鼠四带着一身的风尘而来,拱手作揖的问候道。 看其身形已是瘦了一圈,且有神思耗损之象,季明不由的宽慰起来,道:“摊子大了,就雇些道民道徒,何必事事劳心。” “囊火、祸斗二符在钱二爷的帮助下初步推广,但是我们在雷洗大坊中所雇的道民们对此二符的掌握还不完全,十次制符难出一张,耗损居高不下。” 鼠四叫苦不已,扯下顶上的圆帽,抓了抓头,又道:“而且近段时间别院大洗牌,道民们已是人心惶惶,我还得居中安抚。” 季明很同情鼠四,但他的甩手掌柜还是得做。 “鼠四,本年的八月八日将至,此等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不可错过。 那宝光气炼法中的阴尸定火坛可以预先布置了,这一次我要让白骨攒心珠更上一层楼。” 鼠四心中立时紧张起来,知道这是大事,道:“积年的阴尸,还有七宝之财早已准备,我这就去布置。” (本章完) 235.第235章 阴德,胡太奶 第235章 阴德,胡太奶 在法宝之路上,季明终于开始踏出第一步。这一步也是他延续自身优势,并为接下来的「蟆社」秘务作好充分准备的一步。 此秘务是张霄元亲自通知的,非同寻常,危险系数很大,但是回报也是不菲,能让季明攒得六十阴德。 符钱是阳世正道联合颁发的货币,靠的是苍天道脉正统和信用,为有形的修行财富。 而阴德自古已有,为三天所共掌,其可由行善而得,像是那烧于火中,下达阴土的赎罪忏书,本质上还是在消耗自身的一点浅薄阴德。 在上面还有沉于水,转于岳渎地祇的解厄忏书,消耗的阴德更多一点。 那些靠着替人书写忏书赚取财钱、资粮的道民,为何其忏书时灵时不灵的,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当事人的阴德不盛。 所以有经验的道民,在替人书写忏书赎罪,或者解厄时,通常都会选积善之民。 这些技巧知识不会出现在道书中,都是道人们口耳相传的,季明也是在成了道徒后,同道民这部分群体没了利益冲突,这才有所听闻到。 忏书只是利用阴德的一个小途径,道人们积攒阴德主要还是为了能够转劫重修。 在火墟洞中,季明还听过关于揭示阴德本如的一个小笑话:有一个农夫想积德成仙,仙鹤告诉他要每天做善事,做满十万件就可立地成仙。 老农听了很高兴,决定试试看。 从此老农便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如此过了许多年,累积善行无数后,再去问那仙鹤他何时能成仙。 仙鹤摇头,只说还差一件。 老农虽然沮丧,但还是决定坚持下去,一连做了许多大善事。 不过仙鹤还是摇头,这次却说还差得远呢! 老农后来忍不住追问还差什么,仙鹤笑说只差捐出所有庄稼田地。老农哭笑不得,只道:“那不成,我还得靠田地吃饭呢!” 后来老农逢人便说成仙不易,填饱肚子要紧。 这一个笑话虽然毫无逻辑道理,但也侧面说明阴德不是能刻意做善事就能积攒到的。 在季明这个境界,这个层面上,获得阴德的途径便是在阴判考弊后,通过他往年任职时的具体表现,从而获得一定阴德。 比如此次罗蛮判官考弊后,自己有六点阴德被记录在地曹籍册上。 另外他还有一个途径,那就是在焦面鬼王那里超度饿死鬼,一个饿死鬼一点阴德,曾经在黄嚼转世梦中,他有足足一千一百八十一点阴德。 那时他就是靠着黄嚼身的阴德在焦黑鬼王那里兑换了宝如意的炼宝诀,一共费了八百阴德,还有三百八十一点阴德没用完,现在想想真是肉疼。 那时候他太年轻,无法切实感受到阴德的价值,等到现在自己赚起阴德,才知其中不易。 “悔之晚矣!” 季明心中哀叹道。 八月八日前一日,季明提前来到了一座人烟稀少的荒山。 在这里,有四班阴兵营帐守在山下,禁绝外人的闯入,如今方中时局不甚明朗,散人左道逐渐猖獗,似也嗅到一丝暴风来临前的气息。 在开凿的一处宽敞山洞内,数百具老尸横陈于此,它们被搭成一座高台之状,上面金粉饰肤,银珠填目,琉璃玛瑙镶骨,水玉砗磲嵌牙,再以赤真珠塞口。这一具具的七宝尸都是精心制成,可比季明从前搭建的阴尸定火坛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在那坛座四周,数十面的经幡无风舞动,一圈圈的油灯绽放光明,一朵朵的供热烈绽放,此次的法坛布置绝对是超规格的。 “还是有钱好啊!” 季明感叹了一声,在坛外查看起来,修正一些细节。 接着一步步的自七宝尸在坛前所搭成的伏尸背阶踏上,直达于坛上。 在这里,有三具成了精的尸僵背靠背,抱膝蜷坐,三颗头颅低垂,从而构成了一个座托,将一个三尺来高的神像托在其中。 这神像乃是狐首人身,眯眼阴笑,那凸出狐嘴的唇角,向两边咧到耳根处,面部的造像极为夸张。她就是胡五太奶,当世的狐脉神真,也是天狐院的一尊大能。 这一次的祭练,季明要以此坛祭练的同时,施行醮法,请下此神真的一道法念,这是他第一次请旁门神真,心中颇为紧张。 旁门神真同三天神真的区别在于规矩,在于.变数,三天神真一般都是按照醮法的章程走,而旁门神真却非如此。 季明为何选这一位神真,主要在于坛制契合,阴尸定火坛本就偏于阴邪,同此坛契合的几位神真中,这胡五太奶已是风评上佳的。 另外,他祭练的白骨攒心珠乃是一件阴宝,只能请这些专业对口的旁门神真法念。 在检查无误后,季明便在此安坐了下来,耐心的等到明天八月八日八时这个祭炼的四阴吉时。 荒山,洞内,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安坐不动,心神稳固,杂念全无,这是常年修行带来的心境。待得时辰一到,伸手在脑后一摘,将白骨攒心珠丢入坛中,在七宝尸体间的缝隙滚下。 下一秒,此坛上,所有老尸开始“呼吸”起来,脱水干瘪的胸膛微微起伏,尸身们的一呼一吸中,阴风慢慢的刮了起来。 本就无风自动的经幡,那幡面舞动得更厉害了。 坛外一圈圈的油灯上,那一点点灯忽的齐齐一抖,暖光开始发绿,照得这坛上坛下碧森森一片。 “嘿嘿~” 窃喜般的偷笑声瞬间响起,三声便停。 季明下意识的看向那阴笑的胡五太奶神像,那咧到耳根的凸起狐嘴实在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正式的祭练和醮法还未开始,神像已经显出奇异来,季明心中略有打鼓,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将青髑髏托在一手中,接着丢下一道火符,“轰”得一声,阴火只几息中便在坛上蔓延开来,季明跃坐于虚空力士众之上。 “嘻嘻!” 急促的笑声响起,这次不是偷笑,而是讥笑,笑得季明无名火起。 季明将这当成神真的考验,心中慢慢安定,开始走起了罡步,同时将手中青髑髏高高的举起,髑髏青光大放,照在阴尸定火坛上。 口中赞词开始唱起。 (本章完) 236.第236章 要求,至阴宝 第236章 要求,至阴宝 “妙相庄严,通灵神姥法。 玉面丹心,灵幻婆娑界。 尾火游坟,普照太山里。 礼星拜月,朝母太阴宫。 万幻神真,造化参北斗。” 此赞词在坛上唱响,季明将嗓子全然放开,诵得入神,唱得投入,起承转合间无一不美。 “咯咯~”暗中的讥笑声开始带些欣赏雀跃之意,一双素手轻搭他的双肩上,而后滑至腰间,股内,这让季明语调走了形。 “小郎君,继续唱!”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热气喷在耳根上,只是通过这声音,季明就能想象到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心里膈应得不行。 将手一挥,一供盘落在坛上,盘盖掀开,露出许多的蛋来。 “咯咯咯~”笑声有节奏的响起,一声比一声快,一只毛茸茸的细手伸入盆中,拿出一颗灵蛋来,缩入那坛上熊熊的阴火内。 咀嚼蛋壳,吞咽蛋液的声音响起。 “金雕蛋!”火中传出满意的声音,道:“小郎君看来对我这老婆子颇为了解,连我最爱的供品都准备好了,不知代价准备好了吗?” 请降旁门神真的窍门之一,便是有所求,必有所偿。 “胡五太奶或许不知,我乃太平山道徒,因要祭炼一件紧要的阴宝,故而请太奶的一道法念过来。若是太奶口中的代价有违道义,就算我自己能应下,恐怕山上的道规也应不了。” 那坛上阴火升起,数百焦尸扭动起来,将身上七宝煅烧后所产生的宝气抖出,在火上交织结成一座虚幻的宝阁,阁中隐约坐着一曼妙身影,托着白骨攒心珠。 “好个伶牙俐齿。” 那苍老声音嬉笑的说着,下一秒语气一变,厉声道:“小子该打!” 季明眼皮一跳,看到那阁中身影抬手,在其话音未落,手刚抬时,早早准备的精罡气叶于指上弹飞。他不是去打法念,而是对准下面的阴尸定火坛。 翠叶下落,阴火瞬间被逼退下去,就在熄灭之际,下落的翠叶打了个旋儿,飞入了阁中,被那法念身影抓在手中。 “道种?!” 阁中身影吐出两字,换上一副娇滴滴的女声,道:“对于你这样正道中有得道潜质的,奶奶我自然是会格外的照顾几分。” 季明趺坐沉吟片刻,未再继续出手摧毁法坛以请回这一道法念。 狐性本就多变,此狐脉神真更是将多变的狐性体现到极致,因而此神真才有了「万幻魔君」的称号。 对于这一位法念降下来后的古怪行为,季明在选择召降前心中就有所准备。他刚才出手,也是告诉这法念,对方不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可随时请其回去。 “小子胆子甚小,还请奶奶莫要吓我。” 季明很是平静的说道。 “筑基三境,就像是那林子中刚刚长成,即将成为栋梁的木材。这个境界中的道人有自信,阅历足,手段够,正是最让妇人们着迷的时候。” 季明耳畔湿热的气息喷吐在上,刺激着耳上细小的绒毛。一根软湿的舌头在娴熟的拨弄耳垂,让其置于温暖湿润之内。 趺坐力士众上,季明尽力让自己心如止水,他知道这是幻觉,真实的幻觉,也是法念在施加的幻觉。 “我知道规矩,有求必有偿,告诉我你所要求的?”季明问道。 “我想欢喜一场。” 此话一出,季明脸色一变,对方轻笑的再道:“我知道你定然不会应的,像你这样的道种,将元阳视若珍宝一般,看得比女人的初夜还重要。” “元阳无漏,金丹好成,事关道业,望请您换个要求。” 季明深感此神真法念的难缠,对方似乎在试探他的道德底线,他的行为准则,从而开出一个让他不会拒绝,却又难以办成的事情。“那给你换个简单的。”阁中声音变得慵懒,道:“我要你去杀个人。” “谁?” “孙景玄。” “他是谁?” 宝气幻成的阁中,传来幽幽的长叹,一口烟气吐出,在洞中幻出光景。那光景中有个人在将草折成马,飞举大石,十分得意的样子。 “这人唤作孙景玄,一位散真的得意弟子,三境的修为,会些把戏,常在京都中于贵人前表演。” 散真也就是散修出身的真人,这一类的真人真正的起于草根,一路修成金丹,绝对是在百劫千难中磨练出来的。季明若要杀这样一位散真的弟子,其中干系不可谓不大。 光景变幻起来,景中的孙景玄领着一队人马,还有一头金雕,在林中追逐嬉戏,而后摸索到一处树下小洞前。此时法念好像背景音般再度响起。 “此人某一日在山中同友人野狩,竟被他找到一处狴狐宝洞。” 季明听过狴狐这个词,指的是狐狸中最有灵性的。 一般的精怪三五百年才能修成人道,而狴狐只需要一二百年,可谓得天地钟爱的灵狐。此种狐在天狐院中不需考核,可直接得到生员身份。 那光景再变,金雕抓扯着一头白毛老狐,而孙景玄则在洞中取出一数尺长的绢帛,那眼神中流露贪婪且危险的神彩。 “那狴狐早已得道,更是天狐院中有数的天狐种子,只可惜整日留恋凡尘,沉迷于京都富贵,致使一颗人心蒙尘,生了劫难,意外中被打落原形。 如此倒也罢了,落了原形的狴狐被这孙景玄意外撞见,他趁狴狐虚弱,拿了性命不说,还强索了一卷狐书。” 光景消散,阁中身影幽幽的说道:“我本不欲处理此事,那狴狐死了,也便死了,可此人拿了狐书久不归还,得有所偿。 你可去京都一趟,替我杀了他。” 季明没有犹豫,果断的应了下来。 那京都甚是遥远,待他得空去了,修为定然有增,对付这么一个散真弟子,同境的修士,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好!” 阁中身影见季明应得爽快,顿时咯咯的直乐,似乎占了老大的便宜,又或者是某种恶作剧成功,这让季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让我现在就去?” “正是哩! 正是哩!” 一口烟气吐出,季明被轻烟裹挟,手中青髑髅被拿了去。 宝气交织的阁中,那胡五太奶的法念一手捏珠,一手托髑髏,道:“一个罗刹鬼骨所炼,一个青降鬼之法骨,这是要成就至阴之宝器啊! 也好,也好,奶奶我就帮你一把。” 说着,两手一合,二物撞在一处,浑然如一。 季明被轻烟裹挟,飘飘然的升入虚空,见有一物自阁中飞来,落在怀中,耳边余音道:“去也!去也!小郎君,你只有三天的时间。 若事不能成,此炼得的宝贝奶奶我可就笑纳了。” 季明趺坐不动,随着袅袅青烟而上升,飘入了虚无寂暗之中,他定定的看着那一道法念身影,直看得那法念不复嬉笑之姿。 “好个不怒自威的道种。” 法念暗道。 (本章完) 237.第237章 魔经,力士道 第237章 魔经,力士道 京都,沧江。 清晨,日光渐渐照满沧江,江上薄雾经绚烂红日一照,幻出满满朝霞,陈铺于江波之上。 在三五团簇的薄雾中,上流忽的摇下一只小舟,在水面上驶行若飞,一只神俊的金雕在江面盘旋,随舟而转,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那舟中,玄光显照于外,化作江上白莲,变作江中游鱼。隐隐的,舟中似有争论之声。 “九年了,你还不放弃?”一道女声响起,“师傅当初罚你禁闭,就是因此物而起,如今你还不悔改,竟还要以此物毒害同修。” “好师姐!” 另一道粗厚声响起,道:“蒙你之助,师傅才将我放出洞。 我本不想再看到此物,只因我当初辛苦得来,实在是颇不容易,就连在洞中受的这许多活罪,也都是为这一物而起的。” “孙景玄,你为何总不听我劝!” 舟中那一女子低泣的道。 舟中男子,也就是孙景玄,着朱衣,戴玉冠,色貌甚俊,他将女子拥在怀中,软语不断,让其心忧稍解。 “师傅散修出身,如今已三百六十寿,放在京都此等地方或有几分名望,可要在正道三山内,在天上地下也不过尔尔。 如今我虽降了「阳龙」,炼成师傅的密功,手朱叉法器也略通灵性,可同正道子弟中的佼佼者相类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男子挥舞手臂,振奋道:“这绢上的「千变灵幻魔经」我已参详许久,略得一二玄妙,凭借此经,我定能超过师傅许多,成仙亦不是幻梦。 只是我修行中不研法理,此乃散修通病,我若要在魔经中收获更多,唯有邀请能人共参此经,互通有无。 正道的高人我不敢求助,好在这京都之中,有那么一二离经叛道的正道子弟,我已经广发简帖,邀他们在沧江卧烟岛上共参狐书。” 女子听了孙景玄的话,还是分外担忧,隐隐劝止的道:“到底是那「万幻魔君」所创的一部魔经,一旦传出去,或是流毒无穷。” “好了,我话已至此,罗师姐若还要再劝,那就自己离去。” 见孙景玄态度如此,女子只得岔开此话,道:“那些离经叛道的正道子弟中,唯玉罗庵的那一位最负盛名,最有魔性,师弟若请了她,定要打十分精神。” “哈哈~” 舟中孙景玄放声大笑,脑外玄光幻化万千,解了女子衣裳,道:“在会见那些个“名流”前,且让师姐体悟魔经中的欢喜法门。” “谁~” 正在纵送之间,阴阳互补之时,孙景玄察有窥伺之意,往江中打出一道真炁,炸出数十条江鱼,重重的落在舟头舟尾上。 孙景玄从师姐丰腴的身上起来,走出舟篷,抓起一尾还在蹦跶的江鱼,口中喃喃的道:“刚才我脑外的幻光确实呈现出代表有外人窥伺的独眼幻象。” “师弟!” 舟篷内的师姐酥麻的叫唤一声,还未从情热中缓过劲来,媚眼如丝的道:“师弟莫不是魔怔了,这沧江乃西渎龙府庇护之处,谁敢在此处放肆。” 一朵云中,季明眉头微皱。 待那小舟行驶得远了,这才收起江下的虚空力士,静静的听力士们所窥得的信息。 他被法念送至此处,便第一时间放出身中,还有瓶中的四百四十一位虚空力士,附在了江鱼之上,于沧江下四处的游探,寻得江上异常之处。 他知道自己被法念送在这里,定然有些说法的,果然锁定到了目标,出奇的顺利。季明能在法念前,一直保持镇定自若,这茫茫多的力士就是他的本钱之一。那法念说得没错,筑基三境正是最迷人的时期,脱离了弱小,愈发的从容起来。 “魔经,卧烟岛,离经叛道之士,玉罗庵。” 季明脑中一一顺过这些信息,默默的盘算着。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玉罗庵好生的耳熟,只是一时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罢了,先试上一手。” 季明取出舍利瓶,托在手掌上,撕开上面的瓶隐符,将身中力士尽数放入其中,只余下一个在外。 看着立足在身前的力士,季明吐出一口真炁,喷在力士身上,一时间力士显出形来,季明还不满意,取了身行头让其穿戴。 只见这力士: 头戴金玉冠,云纹缠绕;身披白鹤袍,仙风道骨。腰系纯阳绦,飘逸自然;足踏云头履,好似真道。坐定虚空处,伪作炼气士。 “好道人!” 季明点头,这力士模样同他七八分相似,仔细再看,又全无面目,正适合作试探之用。 将舍利瓶抛入力士的手中,再将脑后新祭炼成的珠子一摘,在手中摩挲两下。 通过阴尸定火坛,以青髑髏来祭练白骨攒心珠,再加上胡五太奶法念的辅助,此珠已脱常规的阴宝的范畴,此时可称其为攒心阴珠。 此珠在祭练后,表面骨质上泛着青意,骨缝密布,髑髏面孔还依稀的残留在上,证明曾经的存在痕迹。 季明很是爱惜的把玩数下,接着将此珠送入力士身中。 在做完这些他还不放心,将飞火尺,还有一道祸斗符取出,对此力士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云游至此的张霄元。” 力士托住舍利瓶,接过尺和符,朝着季明点了点头,而后步踏虚空,追赶上江中小舟,直接降了下去。 小舟中,孙景玄同师姐未再行云雨之事,刚才的事情让他心中沉重,越是细想,越觉得可疑,就在此时,脑外幻光变赤。 孙景玄大惊失色,忙同师姐道:“定有外敌窥伺。” “难道是天狐院的狐妖!” 要说她师弟最大的仇敌,那就是京都郊外的狐社。 那狐社据说出了许多天狐院的生员,势力非同小可,一直在暗中锁拿孙师弟,欲追回狐书,并且报那狴狐被杀的大仇。 要不是人道法网森严,不许妖魔随意现世,自家孙师弟说不得早就曝尸于野。 舟外,一道人踏虚而来,落在舟头,手托一细口长颈圆腹的石瓶,宽袖飘飘,几缕鬓丝在江风中乱舞。 “你是何人? 何故窥伺?” 孙景玄放出手朱叉法器,抢先问道。 “某家姓张,名霄元,上府子弟,途经于此,要向你讨件东西!” “什么?” 孙景玄手捂纳袋,下意识认为对方是来夺他的狐书,不料对方面上青光一闪,身边正在暗施法术的罗师姐直接仰面而倒。 —— 攒心阴珠 (本章完) 238.第238章 幻变,风浪高 第238章 幻变,风浪高 舟篷之内,罗姓女子凌乱不整的衣衫下,曾经娇嫩丰腴的肉身已成枯尸一具,盘起的簪发乱散在舟板上,好似已阴干多日一般。 “只一个照面就” 孙景玄的心整个提到嗓子眼,看着面前托瓶的青面道人,实在想不出何等的法术会瞬间让师姐当场殒命。 力士看向孙景玄,身中的攒心阴珠再度催运起来,面上青光再绽,将舟边的江水照得阴森一片。 孙景玄脑外幻光变出重重光影,罩在身外,好像是一堵堵密不透风的高墙。只是尽管他将自己和敌人阻隔开,元神上的示警并未解除。 师傅曾说过,一般而言,没有任何预兆,直接施于敌手身上的术或法器,那都需要引导的媒介。 如魇术、阴器通常需要人之毛发精血,生辰八字等,更为厉害一点的,那就只需要目光的注视,元神的感应,一丝气息的摄取等。 孙景玄以魔经所初炼的脑外幻光,已能断绝一切施法的媒介,但对方的法术仍在他的身中运作,索取五脏六腑的血液。 显然对方施展的,乃是更高的“神通”,他能感受到全身发冷,精血锐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此时,舟上有破空声传来,让昏沉的孙景玄心中大喜,忙将自己的手朱叉放出。那短叉飞至半空,放出朵朵的烈焰红光。 立足于舟头的力士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只将手中石瓶微抬。 一时间,那瓶口上好似喷出大团扭曲空气的热波,喷罩在了整个舟上,甚至流到了江面上。 “嘁~”一声雕鸣,锐爪前伸,破空声大响,爪子向着力士的背后使劲抓去,但在那重重的热波中被定住。 鸣声开始惊慌起来,两翅双爪怎么都无法动弹,金雕被一种力量裹挟着向前,整个被塞向那钱币大小的瓶口,骨头、血肉、内脏、羽毛等所有的被打碎,粗暴的被硬塞入其中。 那手朱叉上放出的烈焰红光,也被一一的塞入瓶内,滋滋的灼烧声在瓶内响起。 力士面上的青光一敛,将头微微一低,看向了舟下。 在那舟中已破了个大洞,水流迅速的上涌,孙景玄趁着片刻的喘息之机,已砸舟下潜于江流之中。 “小道尔!”力士低语一声,将瓶口对准映满霞光的江面,那些翻腾的热波扑了下去,沉到了江水之下。 江中的孙景玄没有离去多远,又或者说敌人不容许他轻易的离开。 在江中,诡异的热波渗入江水里,猛得分散开来,东一片,西一片的,将舟下这一水域封锁。他以元神探去那热波中,见到挤满这一片江水的人影。 “坐山力士经!” 孙景玄瞬间意识到这是太平山真法所炼成的力士。 他今日已受多了惊吓,即使这江中力士多到恐怖,倒也异常的冷静,甚至在想自己的金雕就是被这些力士给塞到瓶中。 在力士们涌向他之际,脑外的幻光中脱出一头磨盘大的白龟,横冲直撞而去,背壳冷光闪烁,将此处江水连同力士冰封起来。 这就是魔经之法,千变幻外法身,可以幻出某些拥有法力的妖魔鬼怪。 孙景玄继续下潜,于江中深游起来。 孙景玄在江中就有发现,只要自己离得足够远,那一种取他精血的力量就越微弱,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游得愈发卖力。 游到一定距离,正撞到一队赶来的巡江鱼精。 略一犹豫,脑外的幻光在身上一扑,将他整个化作个巡海夜叉将,凑到那队伍的跟前,威风凛凛的喊道:“随我来!” 鱼精一个个持叉扛刀,口中吐泡,两眼鼓鼓,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们互相对视着,大眼瞪小眼,而后在夜叉将的叫骂下,速速的跟了上去。 领头的黑鱼先锋背着刀,一瞬间滑游于夜叉将的身边。 黑鱼先锋刚准备询问这陌生的夜叉水将,便听对方愤慨的道:“我等兄弟刚在部中逐波司中点卯,才巡了一会儿江流,不料来了个兴风作浪的贼道。 那道人好生的厉害,自称太平山张霄元,修行的坐山力士经能化出数百的力士,将我等弟兄打杀了个干净,只我一个逃出。” 黑鱼先锋闻言不由的点头,摸了摸两撇子鱼须,沉声的道:“我们这一队也是听了江中的动静,这才赶紧赶了过来。” 说着,操刀而出,忍不住埋怨的道:“敢在沧江里兴风作浪,也就那些个正道子弟有这胆子。”正在说话间,忽的队伍前头的黑鱼先锋,还有夜叉将一同停游下来。二者忍不住对视一眼,一个眼神凝重,一个目光闪躲。 在江中停游的孙景玄心中暗道:“这里已经快到了那道人“神通”作用的范围边缘,难不成这鱼精于此刻窥出我的端倪不成。” 黑鱼先锋连吐许多泡泡,那鼓眼在江中乱瞅,急声道:“不对,不对,今日江上无风雨,为何我此刻在江中感应到大浪将至的.” 鱼精话未说完,江水动了,不是一处在动,而是整片的在动。 一刹那中,宁静的江水化作深渊,令他们在其中坠落,只不过不是在往下落,而是往上落。 水流急速而紊乱,仿佛无数只手在拉扯着,将他们给齐齐的拖坠上去,平衡和方向感在此刻通通的消失。 “轰~” 巨响在他们落出海面的一刹那灌入耳膜。 孙景玄努力在挣脱水流,忽然他神情一怔,透过水体凝视前方,他在这里看到了一片模糊的江面,还有江面上的狂风巨浪,以及一小片的翠叶在搅动江水。 他正身处于其中一道从江中翻起的浪峰内,那一位立足浊浪间的青面道人,一掌托着石瓶,在那浪峰外死死的凝视着他。 “不好!”孙景玄在极短时间内作出反应,运起自己的手朱叉,打出三束焰光叉入浪峰内,将那一位黑鱼先锋给先挑了出来。 黑鱼先锋脱了急浪,稍得喘息之机,回首看向孙景色说道:“好夜叉,此道人根底非常,我来阻他一阻,你速去龙府传信。” “我先助你一助!” 孙景玄足踏于短叉之上,从浪峰中艰难的脱出。 他在风浪中先一步的超过黑鱼先峰,摧动自己最得意的术法,对着那道人隔空一指,厉声的喝道:“看我乱错迷神指。” “哈哈,好夜叉!” 黑鱼先锋纵了一道狂浪前进,快意的笑道:“这乱错迷神指我素有听闻,同五鬼搬运术都是那左道散人中所流行的妙术。 今日咱们沧江龙府的将校先锋,便在此江面上会一会这位正道的高人。” 中了乱错迷神指的道人晃了一下,复又稳定了身影,朝着前方的虚空继续踏出一步,而道人的这一反应让孙景玄心防大破。 “除非金丹真人那般已成阴神,否则即使是龙虎高功,也不可能不受此术一点影响。”在孙景玄的心中,已是如这江面一般,翻天倒海的。 纵浪前冲的黑鱼先锋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扁平的蹼足狂踩在浪头上,急忙刹住了浪,作揖的道:“敢问是何方真人过江?” 力士走在虚空中,将托在掌中的石瓶投下江面,瓶口直对孙景玄所化的夜叉将。 一记刀光闪过,劈在瓶口之前,将瓶内冲出的力士洪流给劈得分开,那黑鱼先锋横刀在前,肃声说道:“龙府子弟虽多是山精野怪出身,可非天生贱种,容不得您随意打杀。” 在黑鱼先锋侧后方的孙景玄眼神一动,口中说着振奋的言语,脑外已是生幻光,悄悄的自此夜叉将的幻形中脱出,再次下潜到江水里。 “不妙,我所悟得的魔经不全,此多番催使,元神已到了极限。”孙景玄心道。 江上的力士不满的闷哼一声,吞下身上的祸斗符,口鼻内喷出火烟,再祭出一根飞火尺,熊熊火气在江面上滚荡了过去。 孙景玄不敢托大,拼着元神有损,在冰冷的江水里幻变成一条江豚,速速在水下游动起来。 即使游离了一段距离,孙景玄还是能听着远处江面上斗法,还有道道巨浪传递下来的无声之震撼。 在游了足足数十里,孙景玄终于出了江面,此时已近巳时,这处微有波澜,暖阳普照的江面,让他格外的安心。 “呼~ 安全了。” “孙道友,还请留步!” (本章完) 239.第239章 兵将,大师姐 第239章 兵将,大师姐 微有波澜的一处江面上,江豚露出他钝圆的头部,张着那不太明显的短吻,在江面上大口的呼吸着。 在江豚的头顶之上,趺坐着一道身影,他背靠着已快升上正空的一轮阳日,这导致刺眼的阳光只能从这一道身影的边缘处漏下。 在江上,这位完全陌生的道人,在说着让孙景玄听不懂的话语,这让他的大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你?” 张了张嘴,连番的遭遇让孙景玄还未脱离紧张的情绪,整个人晕乎乎的,但他本能的想要远离这同样让他看不透的道人。 季明看着江豚,嘴巴微张,缓声的道:“来,来,耍了这许久,道友该上路了。” 准备再扎回江下的孙景玄,不受控制的脱离江水,向上飞去。 在他的视野中,那道人的嘴口越来越大,两唇似上下两道门楣一般,而唇间似个呼着热气的门洞。 眼看就要被吞下去,孙景玄脑外幻光再放,而在那似要吞天食地的巨大嘴口中,猛得喷出一团罡风刮在他身上,直刮得皮肉脱骨。 纵使成了个血人,孙景玄的求生欲依旧强烈,只是他那脑外的幻光闪烁不定,他到底未完全的参透魔经,前番又多次运转魔经,元神已是有损,此刻终是显出异常来。 最后他被罡风一推,无力的掉入那嘴口内。 上下齿关一叩合,孙景玄于昏沉中被顺下咽喉,落在满是火焰的胃囊里,化成一摊飞灰了事。 季明摸了摸小腹,吐出个纳袋,短叉,暗道:“这孙景玄虽不强悍,但那「千变灵幻魔经」修成的幻光却让他似个泥鳅一般。 此次若非我先让虚空力士率先试探突袭,逼出了孙景玄的种种手段,怕是真能让他给逃了去。” 拿着纳袋,抓着短叉,季明看向江水之上。 道人扮相的力士快速飞来,在他所托着的舍利瓶上,一众的虚空力士正在努力的将已烤熟的黑鱼先锋给塞入到瓶口中,拉扯得焦鳞碎骨乱飞。 将力士收入身中,季明打开孙景玄的纳袋。 在一一盘点后,取出了那数尺的绢帛。 这就是孙景玄所窃占的狐书,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并非是古篆,或者巴文,季明也不识得此文字。 看了一会儿,虽看不大懂,但不耽误季明抄录一份。 他虽没有兼修此狐书上所记载千变灵幻魔经的打算,但是收集这样一份魔经,日后说不得有所用处,就当开拓视野也是好的。 在季明抄录完毕后,孙景玄的纳袋里飞出一张沧江舆图,上面卧烟岛的位置被着重标记出来。 “大师姐啊!” 季明已经想起了玉罗庵的来历,不正是自己那位火墟洞大师姐在京都所立的道庵,自己还有些时间,不如去见上一面。 对于这位洞中留下诸多故事,且传闻中乃是最离经叛道的大师姐,季明心中很是好奇。 看了下卧烟岛的位置,再对照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算了算剩下回归的时间,季明当即吹起一道风,裹着轻若无物的肉身飞去那岛上。 在去往江岛的途中,季明再清点了一下纳袋。 这孙景玄倒是同他一样,纳袋里的东西不多,都是日常斗法所需,其它的紧要物件应该都存在隐蔽清修之所在。在筑基三境中,即使是散人左道,也很少有揣着全部身家在外面闲逛的。 有好事者统计过,对三境修士杀人夺宝的价值是最低的。即使袭杀炼气二境,价值虽不能同三境相当,但是性价比高出不止一筹。 不过在筑基三境中,这一辟洞而存物的现象,导致世上洞府奇遇的概率一直稳步上升。 散人这个团体未在正道旁门发展的进程中消失,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于这一点。 死去的道人,尤其是筑基三境中的道人,他们在生前山中开辟的,一些无人所知的洞府,往往会恩泽一些误入其中的凡人。 季明倒不关心孙景玄的洞府会恩泽到哪些人,他只希望自己在印台山下的漱石洞别恩泽后来人就好。 在沧江之上,有蟹公横行,鳜婆摇浪,点领水兵府将,截拦过往的修士,江上那一艘艘的楼船,原是季明刚才的动静终是引来此江中龙府的正式关注。 在临近于卧烟岛外,季明没有上岛,那江水下有伏潜的水兵正在监视江面上的动静。 季明虽不惧这些个杂兵散将,但是他们背后的西渎龙府不可不慎重的对待,那东西南北四渎龙神连天官和仙人们都要礼敬。 来往卧烟岛不止季明一个,还有许多被孙景玄邀请而来的,都是离经叛道之人,季明只需再等待稍许,便有机会上岛去。 果然,没等多久,一野人似的男人持剑上岛,看那气场便不是好相与的。 江下的四个鳖兵,一个鼍将刚近身巡查,野人似的男人极为抗拒,话未说上三句,直接运动剑光,一个照面就将兵将斩杀。 这一下子捅了马蜂窝似的,江水下的战鼓声透出江面,一时间百浪卷来,千风拥簇,直将此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野人也非等闲之辈,低头扎入剑光中,直接身剑合一,在岛外的风浪中穿梭如意,三横三纵的将此处的龙府兵将杀得溃散。 刚准备悄摸入岛的季明都不由得驻足,这剑光中啸声不断,似有豪杰侠客在放声高歌一般,直听得人热血翻涌。 “他是谁?” 季明心中好奇道。 此巴国京都属于「黄庭宫」的一方道土内,此等人物必然不是小家小户出身,旁门亦难养出这样侠气,难道是黄庭宫中的某位道种。 很快有“人”帮季明解了惑。 那江水之中,蟹公横居于波上,先是止了兵戈,而后说道:“真延道士,真延道士,请休了剑光,我等送你上岛去。” “人道法网之下,岂容你等水怪据江查人,还不速速退去。” “水府有守江之职,乃三天之命,我等对你软语好言,乃是看在你是天上北斗宫中一小官,勉强入了天曹,莫不是给脸不要。” 江中鳜婆浮浪,怒气冲冲的喊道。 “这又得斗上一场。” 季明不再去看,悄悄上了卧烟岛上。 (本章完) 240.第240章 重逢,亭台里 第240章 重逢,亭台里 卧烟岛上,一处矮崖头,三五道人聚在这一处,默不言语,只纷纷远望岛外斗法之景。 季明在崖头降下身来,见他步履虚空如在平地,有几个道人不由得高看他一眼,近前而来,互称道友,说了些话,俱被季明敷衍了去。 目光一扫,崖上未见一位坤道的身影,于是在这里找了位面善的道人,问道:“道友,可知那玉罗庵的庵主可曾来到?” “她?” 道人看了季明一眼,颇有深意,对着崖外的一处亭台指道:“玉罗庵主就在那亭中静待,不过我劝道友莫去打扰,那女人不是好相与的。” 季明看了那亭台一眼,好奇的问道:“道友这是何故?我听闻此女的根底不差,虽是.特立独行一些,但是一身的道性颇深。” “你是慕名而来。” “是!”季明迟疑的点头道。 眼前道人一副了然样子,道:“此妖女岂非特立独行一词可概括,我等之人在门内也算言行特立,难听一点叫离经叛道,但在这位面前真是小巫见大巫。 据说她出身贫家,自小便是神童,五岁即能诵道文,十一二岁便能出口成章,后被「大纯阳宫」中的一位大师所相中,收在门下悉心教导。 只是此女爱诗词,好美郎,喜华服,受不得半点束缚,更是自诩不比天下男儿差。 多年前落居京都,于繁华里处起庵建庙,广纳子弟,却不以道规约束,还狡称此为天性得释,且大张艳帜,候请凡俗文士,旁门散道,嬉戏欢闹,纵欲狂欢。 此等种种狂举,污了中天道脉的声名不说,还累使京都正道名流被其影响,争当此女入幕之宾,谈玄清修的风气不复从前。” 季明不知该如何接话,沉吟片刻,说道:“心若止水,风又奈何;心若动摇,风又再加。” 这面善道人听了此话,倒也认同的点了点头,后道:“看你面生,不似本地人士,身上又苦气甚足,定是长久清修,如此当是同那妖女有旧了。” “道友目光如炬。” 季明点头佩服的道。 “那妖.那女人被京都的一位黄庭宫真人看中,正是心绪烦躁之时,即使你同她有旧,也需得小心,她可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季明眉头一皱,听起来这大师姐身上因果颇杂。 离了崖头,季明飞向那一亭台。 亭台被松荫柏影所掩,外面帷帐飘飘,隐约可见香炉生烟,炭盆煮酒,季明还未靠近便被三个妙龄女道拦下,其中一个穿绿的上前道:“今日师傅不见外客,小道人还请回去。” 季明刚要说话,岛外那一道剑光贯来,从中跃出那位野人打扮的男子,直接越过三个女子入亭台而去。 穿绿女子见季明看向野人,眼神微变,笑道:“小道人看来是远方云游而来的,那一位是师傅好友,名满京都的奇人真延道长。” “真延可是道号?” 季明意味深长的问道。 先前岛外窥见斗法时,听龙府水将称这野人在北斗宫中为小官,已入了天曹,他当时就想到此人必然已被授箓,可称一声道士。 “你果真是外来的。”穿绿的少女掩嘴笑道:“真延道人在恶波山除妖被封为「北斗摧恶力士」的故事早传遍了京都,他同我家师傅乃知己好友。” “翠眉姐姐,同这小道说这些个事作甚。”一旁的两位少女攒眉不悦的道。 “好妹妹们!”那穿绿的少女同另两位咬耳语道:“莫抬眼看人,这人颇有道气,不似京都众道浮华于表,我看他的来历定是不浅。” “再不浅又如何,这仙道靠得是上天。” “嘻嘻,翠眉姐姐素来不看天上,可你最崇拜的真延道士就是天上人哩!”“呸,你们俩个小浪蹄子。” 季明表情古怪,将外放于几个少女身旁的力士召回,正犹豫要不要亮明身份之际,忽然一阵香风扑来,一个略显惊喜的声音响起:“金童师弟,你何时来到这里?” 季明打眼一看,一俏面女子着一身素白装,发不打簪,而是束成一道髻,平添几分英气,再看身形已是玲珑有致。 “李慕如!” 季明愣了一下,差点没认出眼前的女子,真是女大十八变。 饶是季明这等寡淡的性子,在异地重逢旧时的亲友,心中也不由得欢喜顿生,笑道:“山上早别,不料竟是在这京都之中重逢。” “在外面要叫我师姐。”李慕如俏面先是一肃,而后顿足的笑道:“峰上如今是何光景?” 季明笑容一僵,将自己自请逐下紫融峰,行满三百善功的事情道出。 “难怪你在峰上一天到晚的将两手叉在袖中,原是为了遮掩六指特征,我当初还以为你手上残缺,或者是有什么隐疾难言呢!” 二人正说话间,亭外三女面色有变,那翠眉正欲上前,却被李慕如抬手指住。 “几个贱婢,刚在师姐那里得宠了几年,便有胆子轻慢我火墟洞子弟,今日定要你等好看!” 语罢,李慕如的二目中有神光绽放,那三个少女立时便捂住脑袋,狼狈的撞地不止,一时间头破血流的,口中不住的哭喊求饶着。 季明刚才还觉李慕如变化很大,这一出手,那股子性如急火的味道又回来了。 “师弟,快走。” 教训完,李慕如立马拉着季明遁去林中,嘀咕的说道:“大师姐也真是的,整日里只顾着寻欢作乐,对门人却是疏于管教了。” “李师姐,我看你刚才出手,还以为你在大师姐那里顶有面子呢!” 季明调侃的说着,李慕如冷不丁的翻个白眼,将拉着季明的手撒开,道:“京都中卧虎盘龙,不比山上自在,你我皆身负大仇,最得蛰伏。 今日也就我在这里,不然以你的修为,怕是得白受那几个贱婢的气。” 季明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林中四面八方传来声音,“慕如,翠眉她们早被我收为弟子,你乃是她们的长辈,如何这般折辱。” 话音停顿了些,开始对着季明说道:“素闻地方大师近年来悉心教导一名未入室的弟子,常唤其为金童,想来就是你这道人了。 既是同门一场,便来亭中一叙。” 季明和李慕如身外的景色一变,下一秒已经置身于飘香的亭中,那野人似的真延道士正在大口喝酒,认真看了一眼闪现亭内的季明。 “大师的得意法术「缩地成寸」,也是能次第成就神通「天圆地方」的法术。” 季明心中微惊,看向亭子正中的坤道。 她戴着莲冠,着青羽裙,两臂绕锦帔,手摇一满月状的法扇,再看其面,真是长眉入鬓,杏眼含愁。 使了一道缩地成寸将二人给拉来此亭中,玉罗庵主,也就是火墟洞大弟子便不再搭理二人,只是同那真延道士说着一些趣话。 看李慕如样子,司空见惯一般,直接背身而去,站在亭边,罚站似的。 季明见这大师姐一副有意敲打他的长辈姿态,心中也熄了结识的心思,准备同李慕如说些话便离去,他在此的时间也不多了。 背身的李慕如小声的道:“金童,你海市大法练得如何?” (本章完) 241.第241章 互赠,长远谋 第241章 互赠,长远谋 亭台内,真延道士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玉罗庵主的话。 他刚来卧烟岛上,便撞见麻烦事,还同龙府的水将做过一场,任谁都没有谈话的心情,尽管庵主捡着趣事在聊,但真延子还是没甚心情。 庵主看了一眼背身去的李慕如,扫过一边的金童,问起真延子因何同水将起了冲突。 “不是冲突,乃误会尔!”真延子颇不自然的道:“那沧江之上有道人兴风作浪,杀了一队巡将的先锋,故而这些水将封锁了江面。” “道人? 莫不是应邀来此,共参狐书的修士。” 庵主猜测的道。 “应该不是,似是个天南远方而来的,太平山子弟。” 这边说着话,那边也没闲着,季明微微摇头,道:“在用完你留下的丹头·虚空后,堪堪练就大成,因久不服那虚空,境界已是滑落。” “你未将我那祖传海蛤带下紫融峰?” “没有,事出突然,且我纳袋内只有五方空间,哪里能随身携带你那祖传海蛤,更别说以其蜃气制作丹头。”季明无奈的摇头说道。 “我那祖传密功虽然厉害,有神通之潜质,但是蜃龙难得,算是后路已绝。 我这里还有一根「蜃脂烛」,你拿去将密功炼得圆满,后续也就别在这上面徒费心思了。” 季明怔怔的看那蜡烛,蜃脂烛,顾名思义就是蜃龙脂肪所制之烛,燃之有火烟,可堆垒楼台殿阁之蜃景。 拿过蜃脂烛,季明倒有些惭愧起来,自己虽无意隐瞒修为,但这样被当成小修照顾,心中总归是有一些发虚,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他将手一抬,纳袋中飞出一卷道书,两套符纸。 “将此二物拿着,于你大仇有用。” 亭台边上,李慕如不知自己何时拿过道书符纸,感觉自己对金童多了些陌生,再看道书封面上的字,“太阴二十四转,这是法宝炼诀?” 李慕如诧异问道,声音不由得放高,引得亭中庵主,还有真延子的侧目。 季明回视真延子,及其庵主,眸内神光一闪,对李慕如道:“我等且去外间说话。” 说着,抬步便走,李慕如稀里糊涂的跟了出来。 “元神力?” 亭中庵主难掩目中惊疑,有些不确信的说道。 “你不知道。”真延子在亭中诧异且好笑的道:“我在岛外合剑运光之时,便见他在云中步虚而望,那步虚之法我都看不大透。 看其刚才眼中所绽神光,恍如掣电,元神之强已是三境中期。” 庵主垂首低语的道:“他修道才十年左右.吧!” 亭外,季明同李慕如闲聊着。 “这是我在仇人那里搜得的,如今我大仇已报,正该助师姐一臂之力。 虽不知师姐仇人的修为境界,但是师姐若能炼成此道书中的「太阴月桥」,想来未来报仇之时,当从容许多。” “师弟.” 李慕如拿着道书,心中复杂难言。 她来京都多年,整日在玉罗庵中修行,意图网罗三五位意气相投的正道同修,与她来报大仇。 她心知此等的要事,同外人合谋无异于在行险,但是师傅不帮她,大师姐总拿她当个孩子,大仇在心中沉积,让她性格都开始扭曲。 炼宝道书被李慕如握得皱起,在得获此书时,让她有一种拨云见月之感,心中有了一个实底,隐隐觉得自己一定能炼成此件法宝。 “师弟,金童,我不知如何谢你。” 此时的金童让她陌生又温暖,不由想起从前初次相见,自己做的混账事,还有后来他们暗中交易死阴魔气和海市大法,再后来又一起偷去阴天宫室中的灵囿内玩耍。一桩桩,一件件,好似昨日刚刚发生,明明很无聊的日常小事,却给她此刻一种恒久之乐,这样的情绪不如男女之爱来得热烈,但胜在足够暖心。 “这两套符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 李慕如将两套各十张的符抽出还去,这一刻她有些后悔,明明自己下定决心,誓要不择手段的复仇,为何此时在师弟这里还顾忌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 “此乃囊火、祸斗二符,乃我独制。 其中祸斗一符尚不成熟,望你在京都诸坊中推广一二。” 季明赠书送符,除了回馈其赠予的蜃脂烛,还有不可外道的两个目的。 第一个就是看李慕如在那玉罗庵内做事,本身又是大师弟子,自己这两道符说不得能借她之手,在此处京都中打开一条销路。 这第二个就是海市大法,此密功乃是李慕如祖传,未来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若深入的修行此功,定然还要接触李慕如,探查此功的源流。 所以事先打好关系,来日做起事情就显然自然许多。 “那好。” 李慕如收起符纸,抚着道书道:“我准备在京都逗留一段时日后,便回返亟横山中。” “师姐要回火墟洞。”季明眼睛一亮,道:“早该如此,只要你同大师将话讲通,师徒自然还是一家。” 对于李慕如回山,季明是一万个赞成。他在兰荫方中修行,抽不开身来,那火墟洞又无得用的人帮他在大师跟前说话,以致于火墟洞中的许多资源无法利用。 若李慕如重返火墟洞,自己就可通过她撬动火墟洞中资源,哪怕自己将来在第二次全面斗法的前线,境况也绝对是明朗许多。 “不!”李慕如摇头说道:“我回山是去找黄灯洞心如前辈,她在山中素来爱护于我,我出走时便是她在师傅面前替我说了许多好话。 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说动心如前辈帮我炼成此宝。” “心如.老尼。”季明想起些往事,道:“莫不是那擒拿小湫龙,令其囚困锁孽井的心如老尼。” “师弟见过心如前辈。” “没。”季明倒没同心如老尼见过,但是同她镇压的小湫龙见过。 李慕如不回火墟洞,季明心中大感可惜,不过又为她能得亟横山高人相助,从而有机会炼此法宝而欢喜。 若是真炼成了太阴月桥,凭借他们二人的关系,自己他日对敌之时,向李慕如借来暂用一时,那应当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京都繁华之地,又在黄庭宫「赤县本方」之内,不知师姐可在此有一二门道?” 季明想起自己苦寻无果的「赤阳芝福石」,还有奇珍·密山玄母玉,准备看看李慕如这里有无关系门道。 “师弟有话直说,我能帮一定帮。” 李慕如虽觉察金童修为已在她之上,怕是到了大师姐同一境界,但是一谈起正事,便没了那许多顾忌,似江湖儿女般的爽快。 季明点了点头,将两样东西道出。 “赤阳芝福石我倒是听闻过,传闻在灵芝长成后,意外埋藏于火地之下,经千百年镇压,草木化为赤阳玉石,极为罕见,因而有木石、福报石之称呼。 在京都之中,偶有流传,有那么一二块被世俗的国朝重臣收藏,我可代师弟去问问。” 季明没想到真在李慕如这里有了消息,喜道:“师姐如果真在京都中寻得消息,可去信于火墟洞守洞猿老处,托他转交于我这里。” 李慕如疑惑的道:“你本人便在此处,不如随我一道去寻,我正好在这京都大坊中介绍几个同修给你,都是值得深交之辈。” “哈哈! 我时间不多,将回天南,你日后便知。” 季明笑着说道,心中暗感此次一行,也算不虚了。 (本章完) 242.第242章 水火,阴煞说 第242章 水火,阴煞说 季明悄无声息的走了,正如他悄无声息的来一般。 当他再现于荒山洞穴内,阴尸定火坛早已燃烧殆尽,只余下一地的尸渣,法念就坐在其中,正无聊的捧着自己的狐头玩耍着。 “回来了。”狐首两眼发绿,道:“小郎君真有兴致,还有闲情抽空在沧江上耍了一阵子,倒让奶奶我好等啊!” 季明将狐书取出,放在胡五太奶法念的面前,说道:“沧江上偶遇昔日故人,故而回来的晚了些,还望太奶万勿见怪。” 拿了狐书,法念狐头上发绿的眼珠一转,道:“我又不是那盼郎早归的妻子,奶奶我巴不得你迟些回来,好让我得了那至阴宝器。 不过我看小郎君有几分本事,我那狐家后辈里有几头母狴狐,早已修成人道,不如就配与小郎君,阴阳互补,作个道侣如何?” 季明敷衍的道:“太奶莫开玩笑,道侣之事需得门中长辈同意,小子如何能做主。” “不识抬举!” 洞中,法念带着狐书离去,而季明的元神微微一跳,他摸了摸身上,最后翻了翻纳袋,那本抄录的「千变灵幻魔经」消失了。 季明略有遗憾,但没太放在心上,如今第一紧要的事情是提升元神。 在回到漱石洞后,季明的生活稳定下来,但是兰荫方中的暗流已经让他感受到冷意,他知道自己目前的稳定根本维持不了太久。 即将到来的「蟆社」秘务就是极大的不稳定。 季明想在执行秘务前,再多熟悉熟悉在筑基三境中的修行功课,顺便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在庙中,先是沐浴焚香,换上一套干净道服,将长发束髻,打理得一丝不苟,再戴好混元巾,而后取出那一篇抄录的《丹书灵文解》。 对于这一篇由元阳祖所传下的,构成炼气丹道体系的重要道篇,季明时常有拿出来翻阅,每次都有新的收获。 ‘五行,名之数也。 论其交合生成,乃元阳一气为本。 气中生液,液中生气,肾为气之根,心为液之源,灵根坚固,恍恍惚惚。 气中自生真水,心源清洁,杳杳冥冥,液中自有真火,火中识取真龙,水中认取真虎。’ 朗读道文,季明缓缓沉入修行中,真炁从丹田而出,却不再是进入任督二脉,而是经走于五脏,这便是第二步「炼气化神」筑基、金丹二境,同第一步「炼精化气」养气、炼气二境的修行区别。 真炁先入肾中,好似蒸汽升腾于笼屉中。 肾,水也。炁,纯阳也。 真炁入肾,是为水中有火,又唤‘纯阳气中包藏真一之水’,恍惚无形,乖离跳脱,季明在这一过程中竟是脱离对真炁控制。 “没了!” 季明心中疑惑,下一秒肾中有气在升。 这不是真炁之气,而是真炁入肾之后,也就是水中有火时,自肾水中所升出的阳气,也曰为.「阳龙」。 这就是筑基前期修行中出现的现象,阳龙一旦出肾,便会越发的乖离难制,一定要及时的将它降住,使其按照导引入到肝脏内。 季明开始调运元神力入体内观,在肾肝之间同那阳龙周旋。 自己的元神受过锤炼,远远强于前期,可比拟筑基中期的修士,说不定他能以元神驭龙入肝,这样或许就不需要阴煞来干预辅助。 在元神力的干预下,阳龙开始导入正轨,缓缓而升,朝于肝处。“有戏!” 季明强忍喜意,头上那类人的神(元神),在精气二中结跏趺坐,放出更多的元神力,将恍惚无形的阳龙给死死的制住。 元神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反应到了肉体上,使得热汗直流,面色发紫。 “不对。”季明察觉出异样,这出走于肾的阳龙为何越来越强,越来越难以制住,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勉强分出一点元神力在肉身中内观,那肾中真水已近于枯竭,源源不断的阳气出肾,进一步壮大肾上的阳气,令阳龙愈发的难制。 “吼~” 季明体内龙吼爆发,整个庙宇震动起来,将尘土抖落,季明整个从蒲团上倒下。 在架子上,两个红皮葫芦内,分别有一颗化瘀丹、一颗虎豹壮骨丸飞下,落入季明的口中,将那因龙吼而震伤的肉体快速治愈。 季明是爬坐回蒲团的,他发现自己下肢发软,使不上劲来,而且乏力、心慌,整个好像多番泄欲了一般。 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是刚才修行之中,真炁入肾,水火相交而孕出阳龙后肾水枯竭,从而导致的一系列病症。 在蒲团之上,季明挺了挺发酸的腰,心道:“看来在这筑基前期降阳龙的修行之中,「阴煞」还是我必不可缺的一样修行辅材。 阴煞为凶秽之气,阴浊灵机,懒惰无变,难为行功产炁之所用,而在这里却正好可以调伏异常活跃的阳龙。” 修行过后,照例唤来鼠四。 每次见到鼠四,都能在其身上发现新的变化,相比于季明的苦修生活,鼠四的生活可要复杂不知多少,当然是苦是乐只有当事人知道。 现在的鼠四,身上无疑养出高居上位的“气”,只有来到漱石洞这里,这样的“气”才很快散去,变的合光同尘似的。 在一一汇报完一大堆的琐事杂事,这里面除了艰难走上正轨的符产,作为虫官名下分配到的别院道产份额,还有一系列的其它小产业。 说实话,季明照例听取汇报,也就装装样子而已,除非他时刻盯着账面上的变化,否则难以知道真正情况。 他和鼠四的利益关系,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彼此信任上,建立在炼气社会中过往约定俗成的主从习惯之上,还有那气禁的约束之上。 照例听完杂务,季明问起钱庚的事情。 钱庚离去多日,中途有来信,只说在横山之北的河川中了解到线索,已动身前往黎岭之内,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未有回信过来。 这一次季明要和鼠四商量一下阴煞之事,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阴煞是山川地脉所凝之精华,季明曾在金猊猿的帮助下,将横山中的一口阴煞泉眼炼入白骨攒心珠内,为其增加成为宝器的底蕴。 当然,一口阴煞泉眼不足以支撑他降阳龙。 鼠四提议在群山中搜寻地脉内的阴煞泉眼,集腋成裘,积少成多,以期完功。不过季明当场否决,这是散修左道的路子,却不是他的。 阴煞有种类,血煞、水煞、丹煞等等,因地脉不同,性质有变,这些杂七杂八的阴煞泉眼聚集起来,也能降了阳龙,但对道性有碍,日后麻烦多多。 “那么.地煞灵穴!” 鼠四迟疑的说道。 (本章完) 243.第243章 大争,世事难 第243章 大争,世事难 灵穴何处,福地之所有。 如果地脉是山川的灵魂,那灵穴无疑是一个福地的灵魂。 鼠四在提醒季明一个最根本的办法,季明下意识回避的办法,也是太平山道种们最常用的办法,前面煞泉积累之法只是这个话题的引子而已。 季明为何回避,因为他所能利用到的福地只有一个,鹤观的螺溪小福地。 只是这小福地在退化,连内里的灵鹤族群数量都出现问题,连外来野鹤妖都不愿在其中生活,季明此时提出在地煞灵穴内修行,无疑是给鹤观带来困扰,增加沉重的负担。 况且如今鹤观内是由宣景实际掌权,他对季明的要求怕不会持积极的态度。 在对一件事情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季明不喜欢提出来,那样对事情本身没有帮助,鼠四跟在他身边时间不短,应该了解他的风格。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老爷,在阴判考弊之前,我同许多鹤观子弟接触过,乃至于共事过,也特意在这些人口中了解宣景道人的为人,还有处事风格。” “公正严明,赏罚有度。” 季明说道。 鼠四愣了一下,道:“原来老爷早有了解。” “鹤观虽是分坛,但光景一代不如一代,在这里修到筑基三境中,哪会是简单角色。”季明说道。 “老爷,既然那宣景是个人物,定然明白您对于鹤观的重要性,虽说您不是不可替代的一个,但少了您那鹤观声势定然再落。” 鼠四朴实的话让季明颇感自得,他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一个有份量的人物。 正所谓卒子过河便是车,他身份地位早有了巨大变化,在潜移默化的对不同的人或者事发挥着影响,只是短时间内还显不出来。 “说吧!” 季明看着老谋深算的鼠四,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接下来的话老爷您可能不爱听。” 鼠四没有第一时间提出他的想法,而是这样说道:“别院之中,张霄元、觉光已经回山,我在虎眼那里打听到张霄元他们此次是为在福地取煞降龙,于洞天炼罡伏虎。” “降龙伏虎,这是准备一举修到三境后期了。” 季明努力控制心态,他对此等情况早有预料,太平山福地有几处福地,名山更是不少,不差造就这几个筑基修士的阴煞损耗。 只是他没想到张霄元、觉光二人,竟是连筑基中期的「伏阴虎」,也一同来修成。 阴煞阳罡,历来是降龙伏虎的不二利器,他对于此一点,也早该预料才是,毕竟张霄元之流成名日久,拖到现在才晋升道徒,摆明是为了在三境中厚积薄发。 庙中一时寂静无比,针落可闻。 “虎眼为何.” 话刚出口,季明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虎眼是精怪修成人道,相当于金丹重修,在四境前都没有门槛,哪里需要阴煞阳罡。 略微平复心情,季明看向鼠四,忽然轻笑一声,他笑这鼠四的心眼不比人少,为了那最终的想法,却是铺垫了这般的久。 鼠四见老爷消化了这个消息,似乎也看穿了他的目的,作揖道:“老爷,我的方法很简单,既然宣景不主动示好,那我们就逼迫宣景一把。”“如何逼迫?” 他清楚鼠四接下的话,应该就是鼠四所说的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老爷的师傅即将寿终,已是久不闻消息,按照道理您这时转投于名师之下,亦是不违背情理,无人会在这上面指摘您道德有缺。” 季明面色如常,示意鼠四继续说下去。 鼠四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的想法是往外传出消息,就说紫融峰上的那一位真人,欲渡您入中天道脉下,好继承衣钵。 您不需任何发声,任何的表态。如果宣景但凡有一点重视您,那么他接下来都会有所行动。” 鼠四说完便垂下头,只敢拿余光去看老爷的表情,他认为老爷之所以不改投门庭,除了易惹非议,师徒情谊之外,就是在养望。 这年头,不只山下的大巴上国讲究名望,山上也很讲究,往更高了去说,这就是正道和旁门的区别——道德。 老爷的师傅羽化,而老爷迟迟不改投门庭,这便是名望的源泉,道德的典范。这两样东西法术变不来,只能在这事儿上去得。 见老爷还在迟疑,鼠四低声说道:“老爷不必忧心,我们只是在以流言进逼宣景。 如今的形势是一步慢,步步慢,方中有传言说山上将有许多道人补缺阴职,届时这里又是一个大争之景。” 鼠四说是这般说,但是流言如风,人心似草,到时间演变成何等的境况,谁也拿捏不准,这是一把双刃剑。况且鼠四的目的,真就只是如此吗?! 宣景若不接这一招,那鼠四是不是顺理成章的劝他改投大师门下。 他修得是太乙甲部真法,炼得是控鹤功,任得是地曹虫官之职,道产依赖得是太平山的背景,方方面面都已经绑在这里,就算改投,也投不到中天道脉之下。 三天同气连枝,那就说说而已,哪个真就当真了。 季明点了点头,就在鼠四大喜之时,道:“换一个方式,想办法将兰荫方中的情况传到鹤观中。” “老爷!” 季明抬手止住鼠四的劝说,说道:“阴谋逼迫终究是小道,以宣景大师兄的聪慧,看破只是早晚问题,到时我们又该如何共处。 如此,倒不如将事情摊在他面前,求个磊落光明。” “那主动权便让于宣景之手,他一旦知了您的意图,就有了准备,我们就被动了。” 季明看了鼠四一眼,直看得鼠四心中颤颤,只好应声而退。 许久,庙中才传来长叹,“鼠四,鼠四,何时你才能明白有些事情能做,那便不能说。你不说,只去做,那你家老爷我就永远是干净的。 难!难!难!天下唯做事最难。” 季明坐庙许久都难以定心,走出洞外,在印台山中闲逛起来,忽然看到合山方的方向,心中不由得想起他那个久无音讯的师傅。 按照飞鹄师傅的性子,若对兵符洞中的「五芝太岁」有意,定不会通知任何人,独身前去一博,要么成功,要么.死则死矣。 若师傅能成金丹,一切的问题或许将迎刃而解,鹤观才能真的抱成一团。 只是季明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许他的师傅早已经在鹤观中. (本章完) 244.第244章 灵山,面子说 第244章 灵山,面子说 深山临水悬崖处,人畜飞鸟绝迹所,有一丈六尺之广,三丈之宽的庐舍立在此处。 此庐舍茅草覆顶,泥壁内外,正东正南开门二户,户广四尺,其内安有一座炉灶。那炉上挂镜,灶旁插剑,以示镇压诸邪,护佑丹成之意。 有声音自内传出。 “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 煮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也。” 话音一落,有童子复诵之。 那声音问道:“何解?” 童子答曰:“金丹这样的,烧炼得越久,变化越是玄奇。金丹入火烧煮,炼多少次都不会消失,为不死也。将它埋起来,多少天都不会腐朽,为不老也。 服用这两个物性,炼到肉身中,才是金丹让人不老不死的原因。这就是古修士借助于外丹让自己成仙的道理。” “古之金丹,号为九转,服之立地成仙。 这座丹炉乃你师祖生前所建,毗邻于小福地,下引地火成室,等闲的丹师难有这等条件作为炼丹启蒙,望你今后好好珍惜。” 庐舍内,童子在一道人的谆谆教导下,连声的应着。 道人从下午一直讲到傍晚,直至于童子昏昏欲睡,这才停了下来,结束了这一日的课程。 童子如蒙大赦般走出庐舍,在舍外撞见一人,作揖道了一声朱师叔,而后匆匆施展轻身之功下崖而去。 舍外之人看了一眼童子去向,入庐舍笑着说道:“大师兄,明辉的功夫已是越发的深厚,他日长成后又是本观中的栋梁之才。” 舍内道人整理炉内药渣,坛下丹砂等,许久看向门外那童子离去之处,道:“心性不定,不栓心猿,不勒意马,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谁小时候不率性跳脱。”入舍的人不以为然的道:“过早的压制天性,岂不是拔苗助长,这跟师傅当年对你” 话说一半,这人僵住,面色讪讪,岔开话题道:“最近观中传遍了法严别院内的消息,那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境况?另外大师兄可有想法?” “朱温,你是来当说客的?!” 道人说这话时,面色有些严肃,而让这道人意外的是朱温竟点头承认。 “师傅.已死,魂归蒿里,观中真正的顶梁柱除了你之外,就只有别院中的那一位,如今他正是精进之时,观中自有相助之义。” “我可有说过不相助于他。”舍中道人,也就是宣景如此说道:“他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我岂能领悟不到。”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张师弟是急切了点,手段不那么让人容易接受” “不!” 宣景将托持在臂弯内的尘尾一摇,就如飞鹄子生前一样,“我的意思你并不明白,这位张师弟已经很给我面子,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 不然的话,完全有让我无法拒绝的方式。 虽然他没有那样去做,也没有点醒我关于这一点事实,但是我这个大师兄却不能不明白这一点。” “啊!”朱温下意识的惊道:“张师弟还能有其它法子?” 朱温不那么能理解这一件事情,在他看来大师兄宣景一直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宣景要是在小福地灵穴的事情上不松口,张师弟只能被动接受。 “咱们正道中人,最重面子,要保持面子上不能沾一点灰尘,而要想养好这点面子,自然得有里子维护住,去做面子不能做的事情。 面上的伤,里子得承受;面子上的仇,里子得去报;面子上的丑,里子得去兜着,那问题来了,大家都想当面子,谁来当里子?”宣景笑着看向朱温,让朱温心里一突,迟疑道:“我?” “以前年景好的时候,咱们这里的规矩是谁当了观主,成了那光鲜的面子,那其他师兄弟自然得是里子,帮助将观主的面子打理干净。 在仙家洞府中,那就是随侍修士、护法灵将、守洞妖灵等等在做这里子了。” “大师兄,这些都是真的吗?为何我从未有听闻过,师傅在生前也从未说过这些事情。” “哈哈~” 宣景忽的大笑,道:“师傅当然没有说过,这只是我自己总结领悟到的一些道理。” 正在朱温松气之余,忽听大师兄再道:“三十年前,牡生星君那头坐骑「蟦圣」又思凡下界,在咱们谷禾州之西南施展神通,令一化外小国十二年不雨。 这事说起来是那一蟦圣屡次思凡下界为祸,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事的根上在于那小国的国王不礼敬牡生星君,不重视对南斗星君的香火祭祀。 你瞧瞧,这就是里子的好用处。 今日我不应金童所求,焉知他的里子会不会对我这有碍面子的人出手。 朱师弟,你得明白一些事,成了里子,那不是坏事,最怕的就是活到最后,面子成不了,里子也不是,那这一辈子就真没价值了。” 朱温似懂非懂的,按照大师兄的这一面子里子的理论说道:“那现在大师兄和张师弟都是要活成面子了?” “我不行,放在几代前还成,现在的鹤观撑不起一张面子。” “那师弟?” “现在还不知道,得看他这面子上有多少光,面子下又有多少里子撑着。”说到这里,宣景忽然笑了起来,“师弟为何还不明白,如今的鹤观撑不起我,自然也撑不起他。” “一定还有办法。” 朱温有些急躁,他不知道其它的,但是知道如今鹤观这面子,须得大师兄和小师弟一起撑着。 “办法是有。” 宣景点头道:“在鹤鸣方中有一方煞潭,为本方内的灵山「雁虚山」中的地脉所化,百多年前太平山中的陆道君曾前去那山中煞潭内取一株化毒的奇草,因而同那山中潭内守护奇草的「石烟毒鼍」斗过一场。 那一场斗法导致煞潭崩毁,地脉都差点翻了身。 如今许多年过去,煞潭应是恢复了几分,足够金童取煞降龙了。” “效果比之福地灵穴如何?” 朱温问道。 “你可听说过‘灵山建洞,福地立派。’这一句话,这话就是说灵山下的地脉阴煞足够一洞师徒的修行传承,而福地灵穴地煞,支撑得起一个宗门的修行传承。” 朱温喜道:“我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师弟。” 在朱温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大师兄和小师弟关系破冰,那他们鹤观迟早能重新复兴。 在朱温走后,宣景从袖中抽出一张信件,一张被看过多次的信件,上面依稀写着别离日久,感念师恩.太岁芝童等等的话语。 “师弟,这次事情过后,鹤观在你心中的份量能有师傅的.十分之一吗?” (本章完) 245.第245章 煞潭,再就业 第245章 煞潭,再就业 在漱石洞内,季明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得到了来自于鹤观的好消息。 朱温师兄的信件内,还说了一套关于面子里子的说法,话里话外希望他撑住鹤观这一张面子。 季明没在意这套说法,只要道行足够,面子里子便都有了,就好像地方大师那样,到了某一个高度,似猿老一般的精怪不都得争着当这个里子,乃至于以这个里子当作他的面子。 在嘱咐鼠四一番后,季明也顾不得等待钱庚的消息,立即动身前往鹤鸣方中。 天大地大,修行最大,取煞降龙之后,季明才算真正在三境中沉淀下来,元神才能驾驭满窍力士,他才能从灵光神将篇的符图内解出「大小周天斗宿之阵」。 最后,只有以此阵炼出星宿将,他才能真正有资格在第二次全面斗法中赚取结丹的资粮。 他的计划如今就卡在元神强度这里,每拖上一天,他就在未来失了一份先机。 鹤鸣方在兰荫方之西,同合山方构成了谷禾这一州的境土,说是天下一州,但是面积也就和北边天倾大方中的落银湖一般大小。 小西山同东北方的合山方靠近,而往南去鹤鸣方就得费些脚程。 季明在路途上虽是凌虚飞渡,日夜兼程,但不过三五日便得下来骑跨马匹,实在是他这肉身中真炁耗损太大了。 在抵达鹤鸣方中,季明有途经鹤观,但是止步于前。 他在那观外逗留了数日,探得他心中所要的一份消息,且再三的确认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又动身去往此方内的雁虚山上。 在即将抵达雁虚山时,道左山林中忽然一暗,一顶由阴兵开道的大红轿子被抬出,停在了季明的面前。 桥前挂帘内伸出一折扇,拉开帘子露出一张俊白书生面孔,半眯着眼睛,好像是在假寐一般,轻吟道:“朦胧影里,密令如山。碧心巢中,独行无惧。” “蟆社令使,道君鬼侍梁书生。”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不敢怠慢的礼拜一下,猜测对方是来传达他首次秘务的具体情报。 “二十二日后,在兰荫方十三大寨之西南,黎岭门户之地的「三虫灵坊」内,你同霖水接火二君一道前往那坊内接应一位盘岵大山内的秘密归顺之修。” 一道黑符自轿中飘飞,落入季明手中。 “记住,若人带不走,便以此「搜魂阴符」将他脑子里的东西带回来。” “明白。” 季明应道。 在对方走后,季明将符收起,二十二日足够自己取煞降龙了,为这首次的秘务增添一份实力保障。 雁虚山前,朱温早候在这里许久,身边还带着一童子。 在见了季明远远的打马而来,整理了一下衣冠,领着童子上前,并对童子道:“明辉,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观中出来的道种,你将来修行路上的楷模。” “我的楷模是师傅,当今的鹤观之主。”童子骄傲的道。 待季明走得近了,童子很是乖巧的作揖道:“张师叔,小童明辉,在此见礼了。” 被人叫作师叔,季明心中略有恍惚。 他修行已是许久,从未想过师侄,或者徒弟的事情,现在被唤师叔,有一种不知不觉长了一辈的沧桑感觉。 屈指一弹,两道薪符落在童子怀中。 朱温提醒正欣喜中的明辉,笑道:“好没礼貌,还不快向张师叔道谢!” “谢师叔。” 明辉拿着二符,真诚的谢道。 “此二符乃是你张师叔专制,别无它有。 一曰囊火,可用于炼丹制器;一曰祸斗,可用于斗法续力,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份进取精神。” 明辉看着两张薄薄符纸,眼神微变,幼小的他隐隐感觉些份量,但是又说不上来,很快又沉浸于获得符咒的新奇和喜悦之中。 朱温摇了摇头,感叹自己的师侄还小,不明白此中代表的意义,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刚开始修行正是需要无知者无畏的劲头。“师弟,还请上山。” 季明和朱温同行入山,自别院考弊之后,这是他们两个头一次并肩而行,二人如凡夫一般步行在山间,彼此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季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在连走过三座山峰,季明才开了口,而他这一开口就让朱温不知如何回话。 “师傅走了?!” 见朱温沉默不语,他很是平静的再道:“观中大局已定,何苦再来瞒我。” “非是瞒你。”朱温松了口气,好似吐出胸中郁结,苦涩道:“师傅临终前有嘱咐,只有大师兄正式的接位,炼化祖师箓,才能将消息告诉你。” 又是一阵沉默,这沉默持续到那煞潭边上。 朱温诧异于季明的平静,心中推测到对方应该是已提前知道了师傅羽化的消息,毕竟大家都知道师傅羽化这是早晚的事了。 “你知道师傅的,他老人家将鹤观传承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朱温亦步亦趋的跟在季明身后,道:“他老人家羽化前总说你是苍天给的馈赠,他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将你送到紫融峰上。” 听了这话,季明元神微微一动,问道:“师傅收到我给他的信了吗?” “没有,那信一直被大师兄收着。” “那还真不巧啊!”季明遗憾的道。 他挺希望飞鹄老道能成就金丹四境的,但世事总有憾,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绕着他一个人转的。 “师弟,你也别怨大师兄,如今观中就他一个在撑着,我这样又不是能担大事的,那温道玉久在观才洞中,总是神神秘秘的。” “温道玉!” 季明久不闻此人消息,下意识的都快忽略这一位了。 “说起来,你俩都不常在观内修行,却是在山上闯出了一玉一金的偌大名声,竟是同那张霄元、觉光、虎眼这三妙真并驾齐驱。” 朱温面上既喜且哀,道:“若外人不知咱们观中的内情,还以为咱们鹤观已是复兴旧况,兴盛在即。” 谁都明白鹤观存在的问题,唯一具备莫大威望的,使众子弟心服的飞鹄老道身故,而且还是长袖善舞,且广有人脉的这一位老观主。 师傅羽化,宣景能继承师傅的人脉吗? 不说其它,单就灵光甲峰上,那同出于鹤观,辈分同他们差了六七代的灵辟岫「钓龙翁」的关系就难再搭上。 “师傅阴寿几何?” 季明站在那一片溟蒙,顶结毒云的煞潭边上问道。 在一旁,朱温好似没跟上季明思维一般,愣愣无神,许久才开怀大笑,道:“师傅阴德攒有两千三百二十二,换成阴寿有二十三年多。” 季明点了点头,同他推算的没差太多。 “师弟有心便好,那地府蒿里中难求一官一职。 师傅生前总说他多了这二十多年阴寿,再活了个第二世已是大赚了,有机会就托梦给我们。” 听了这话,季明只笑了笑,万劫阴灵难入圣,下面的日子不是那样好过的,重活一世哪有那般容易。 关于师傅在地府蒿里转岗再就业的问题,季明心中是有过考虑的。 他在下面的关系只能搭上焦面鬼王,还只是同法念搭上,这没有任何用处。 目前唯一可行的就是通过囊衣尼背后的乐章天女运作一下,将师傅先送到尸陀林之坛的焦面鬼王讲法地,免得在残酷的阴世中沦为下鬼,被夺了那点阴寿。 只要师傅在下面稳定,在某个鬼神下谋得阴职,有稳定的阴德来源,用以延续阴寿重修,或者说如钱庚一样转为夜叉罗刹一类的灵鬼,致使阴寿大增,那么鹤观或许还可能重新的凝聚起来。 (本章完) 246.第246章 鼍妖,取毒煞 第246章 鼍妖,取毒煞 虽说还想再给师傅加一加担子,但季明清醒的明白其中运作的难度,单单是同那乐章天女的接触就非常危险。 他的道行不足以把控天女,对方起码是在金丹四境之上,所以最稳妥的方法还是以转世梦来接触天女,他的下一个转世梦设想的是利用「蜃龙石胞」。 只是那石胞能否孕出蜃龙,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他的海市大法没有练至圆满之境,还不是尝试下一次转世梦的最佳时机,所以他还得再耐心等待。 散了杂念,季明开始专注于眼前的煞潭。 此等的煞潭形如一口大锅,深藏在这雁虚山之中,大概占据几里之地,周围俱是迷烟毒瘴笼罩着,它们高高的在上面织成云簇。 季明走到离潭还有数十丈的时候,已辨不清前面方向,认不出周遭路径。 “师兄,你和师侄就在外间护法。” 季明叮嘱道。 朱温担忧的看向潭中,道:“当年此处有一「石烟毒鼍」的妖魔盘踞在此,将煞潭经营成毒巢妖穴,那毒鼍虽已被道君所斩,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师弟一定小心。” 季明点了点头,向前而去,刚走几步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大一小关切的眼神,心中暗道:“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我亦不能免俗。” 深入其中数十步,见到一方石刻,上有「岩幽潭」三字,像是用爪子乱抓出来的。 摸了摸字迹,在这上面已有浅浅的苔痕,季明本想从上面老化痕迹推断字迹存在的时间,但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去!”心头一动,身中即刻放出百多力士,漫天的撒播出去,寸寸的搜索,结果发现那潭深达十数丈,这哪里是潭,分明是渊。 煞潭中的阴煞已演变为毒煞,这毒煞虽然可用,但是事后定要拔毒的。 季明想起了他的千手儿,若是千手儿还在他身边,应当能帮他将毒素淬出来,也不知千手儿在火龙真人的灵囿中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俗话说‘凡有毒之物外,百步内必有解物。’这话虽说得玄奇,但这样的现象是有存在的。 很快,力士们在潭底发现一段大木。 这一段大木斜插在潭底,通体紫黑之色,其木之粗估计得三人合抱,上面长有些木耳,东一处,西一处,还有暗沉沉的苔藓铺在上面。 季明落将下来,被力士众托悬在潭底毒泥之上,在给自己服了颗破瘴扫毒素丹后,心中才感觉爽利了一些。 看了一眼大木,季明心头冷笑,这头妖魔的伪装实在拙劣,估计也就能骗一骗「炼精化气」的修士。 在脑后一摘,将悬藏在脑后的攒心阴珠丢在木上,季明明显感觉那大木抖了一下,于是拍了拍这一段大木,道:“起来说话吧!” “大木”动了起来,抖落身上的泥灰,露出满身黑鳞,并将埋在毒泥下的那凶恶的大脑袋拔出,脑袋两侧如两颗冷硬宝石的眼瞳睁开。 他那眼睛在潭底好似一盏红灯笼似的,明明巨大威武的妖身,却不敢在季明身前尽情伸张,因为那攒心阴珠还挂在他的身上。 “仙师可是来寻潭中阴煞?” 妖魔尽力的收敛目中戾气,因为他知道能炼出至阴之宝的,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自己只要是稍有异动,怕是就被当场打死。 季明没有回话,由着力士托在潭底毒泥上。 “在前面一丈远的地方,有一堆在泥中流动的紫砂,那就是此山地脉所凝就的毒煞,我们南姥神山的喜欢称它为罗烟毒瘴煞。” 他着重的点明南姥神山四个字上,生怕引不起面前道人的注意。季明瞥了对方一眼,挂在此鼍妖身上的攒心阴珠微放青光,其巨大的体形瞬间缩水四分之一,一下子变得奄奄一息起来,倒在泥里大喘息。 “仙师.仙师饶命!” 一瞬间,鼍妖差点被吸干了精血。 鼍妖一身鳞甲因缩水的体形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他连最后一点伪装镇定的神气都没了,虫子一样虚弱的蠕动,吐出了一个湿滑的胆囊。 季明见这鼍妖如此知趣,主动将解化煞毒的胆囊吐出,他倒不好意思再杀了这妖魔。 将鼍胆拿在手中,季明随口问道:“你是神山下的哪一寨妖魔?” “玄石寨,我是玄石寨「宝相洞」下的翻江小校,洞里洞外的弟兄给个面的都叫我龙须伯。” 季明听到这里眼皮一抬,立即有力士将鼍妖那布满锋利牙齿的长吻给摁到了季明的面前,那吻下两边果然有两根长长的须子。 这可不简单,这是生得龙相,在妖魔中的意义不亚于天生法骨。 季明伸手摸了摸须子,忽得一扯,拿在手中细看起来,忽的笑道:“鼍妖,老实说,你这假须子从哪里顺来的?” 鼍妖将短爪往头上一遮,一副羞得没脸见人的样子,虚弱且难堪的道:“这两根须子是我同鲤老弟借的,用来在洞中装点面目用的。” 将手中的须子丢下,季明对这鼍妖有了新的认识。只是虚荣心这一点,便说明此鼍妖早已炼得人心,怕是入了第二形「蜕形」的妖魔。 如果季明不是手持至阴之宝器,对付这鼍妖怕是颇费一番周折。 “去外面候着。” 他对于南姥神山颇为好奇,尤其是他即将去往黎岭执行秘务,故而更得多多收集神山的相关情报,所以他暂时先留着这鼍妖,待他取煞降龙后再作盘问。 拿着鼍胆往前,季明果真见到流动的紫砂,浮在毒泥之上,像是从整片毒泥中滤出的精华。 祭出飞火尺,打出一道火气在上,火气将下面的毒泥烧得干裂,而上面的紫砂依旧静静的浮流,季明心中暗道:“就是它了。” 阴煞本是无形无质,只因灵山下的地脉强盛,故而凝成砂石之相。 他打出一记火气在砂上,就是测试这紫砂是否符合阴煞无形无质的特征,别最后自己取用的时候才发现是毒砂,那乐子就大了。 季明梳理心绪,慢慢入定下来,拿出舍利瓶放在一边,命其中的力士把守四方上下。 接着慎重的取出一木制的香炉、香勺,这是以木克土之理,他拿起长长的香勺将泥上的浮沙给一点点挑起,挑在小小的炉中。 盖上炉盖,季明趺坐力士众上,抱炉垂首,在炉上深深的嗅闻一口,霎时间炉中紫砂升起烟气,自炉盖小孔中飘出,被季明嗅入鼻中。 潭外,童子明辉摸了摸胸口贴身收藏的符纸,再看了看在别处巡视警戒的朱师叔,有些无聊的碾死地上的蚂蚁,忽得头顶罩着一片阴影。 当他仰起头,见着头顶妖风中的一颗发红发亮的眼睛,森冷而威严,似俯视猎物一般盯着他。 “童子,介意一起聊聊吗?” (本章完) 247.第247章 妖心,降阳龙 第247章 妖心,降阳龙 真炁出走肾中,如丝如缕,升于肾内真水中,此为水中有火,升之为气,而气上升于肝。 龙为肝之象,虎为肺之神,在肾中升离的阳气在元神力的导引之下,越发的靠近于肝之处,同时也愈发的具备龙象,难以在肉身中制伏。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头顶上趺坐精气二上的神(元神)落下,驾驭着入体的毒煞走于肾肝之间,阳龙之上。 季明面上已经泛起紫红,毒煞入体便开始毒发,换作凡夫此时已是一滩血水,季明也是靠着丹药勉强在撑着,那鼍胆此时还不是该用的时候。 一时间,在体内的五脏一处,已是化作战场一般。 煞气似朵紫黑的云座,托载着元神死死的压制着冥顽的阳龙。 那龙在云中冲撞,似在大网中挣脱不住,像泥鳅更多过像龙,随着真炁的持续入肾,肾中真水快速消耗,阳龙也越来越壮,开始如真龙般抓着云,摆着尾。 “吼~” 一声龙吟,季明肉身猛得一震。 这声音在潭底扩散,荡漾开来,一直传达下山下的阴土里,搅扰得本山阴司不得安宁。 这一声龙吟之下,那身中被元神所驾驭的煞云竟然少了三分之二,季明垂首于炉上,再次猛吸一口,一下吸了紫砂的一大半。 吸完之后,他整个皮肤上都浮现紫色的筋脉网络,这是毒素游走于肉身诸脉的表现。 在诸窍之中,力士们忙碌不停,将渗透任督,及其正副十二正经的毒素给搬运出去,而在肝之外,那龙吟不断,一声声震荡肉身。 季明周身毛孔中,已是渗出血点。 元神所驭的煞云正快速消耗,也在将阳龙一点点引于肝处,季明知道这场比赛的赢家终归是他,故而心不乱,神不慌,按部就班的行功。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肉身上的道服已是染红。 在肉身内,肝脏之外的阳龙一点点的没入其中,玄妙的变化在此产生,那龙吼开始富有节奏起来,开始成为他身体中的一部分。 阳龙存入肝内,自此出肾的阳气有了路径,具都升于此处,不再需要阴煞的辅正。 在这一步,季明在这筑基前期已基本算是完功了。 稍得一二喘息之机,季明将那一颗鼍胆吞下,那持续在身体血肉中渗透的毒素瞬间冰消雪融了去。 在鼍胆毒解之力仍存之时,季明将最后那些紫砂一起吸下,肝中的阳龙长吟一声,出肝入心。 正所谓肝本心之母,肾之子,传导其气以至于心矣。在此一步中,乃是以阳龙合于心阳,令太极生阴,使积气而生液。 在出肝入心这里,需一点阴煞辅助,但不需太多,此时阳龙初得降伏,不大会偏离元神力的操纵导引。 阳龙在按部就班的入得心中,开始合以心阳,一股子冷意在心口产生,心脏的跳动开始趋于停滞,一种久违的放松在心里产生。 这股放松感源自于心脏的本能,它自人身孕出,每时每刻,无休无止的跳动下去,朝着死亡而奔跑,维系着肉身存活的根本。 现在,它终于慢慢卸下这沉重的担子,如今肉身的存活不再全依赖于它,它的重要性下降,也不再是这一副肉身的致命之处。 自此以后,它在丹道修行中的意义和作用,更强于它作为肉身一部分的意义和作用。 伴随心口的凉意,阳气积蓄渐多,一点元液产生。 在元神上,已经可以看出五官,虽不精致清晰,但可以看出同季明一般无二,此为元神壮大之象。 到了这一步,筑基前期算全部完功,季明也逐渐的停了修行,接下来就是补养肾水,好使真炁入肾而得出更多阳气,合于心阳,不断的积蓄元液。在筑基中期的修行功课就是液自心降,传于脾处,由脾转肺之中伏得阴虎。 季明经过先前元神独降阳龙之事,已不再尝试在没有外力干预辅佐的情况下去伏得阴虎,他知道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行功完毕,季明拿起一旁的舍利瓶,现在他终于有能力去驾驭满窍的力士。 将瓶上用于封禁邪祟的瓶隐符撕开,瓶中一个个力士归入穴窍中,一时间四百四十一位虚空力士全数安坐穴窍中,而如此数量的虚空力士让它们对季明肉身的影响加重。 季明一点点的飘于潭上,他开始像虚空力士那样在虚空里行走、坐卧,好像从小就生活在空中。 此时季明产生了疑惑,若真的炼全了五百六十六位虚空力士,自己的肉身会不会真的成了虚空力士那样,变得无形有质,近乎于鬼类。 他很难想象钱祖当年如何构想出这样成就星宿神将的方式,想到这里,季明觉得自己该督促鼠四尽早的从钱家二爷手中套取其祖先的修行手札。 托起舍利瓶,季明口中轻轻一吐,将四百四十一位虚空力士全部存入瓶中,延缓身上的异样。 在潭外,朱温、童子明辉,还有那鼍妖都在这里,三者之间似乎隐隐产生某种争执。 季明眉头微皱起,他竟是听到那鼍妖在说自己要拜在明辉的座下,以护其修行。 一旁的朱温正在强烈的反对,而认为自己马上将白得一位妖仆的明辉,面上似乎显得大为意动,在那里不断为鼍妖说着好话。 “这鼍妖真是无孔不入。” 他很清楚这是鼍妖的保命之举,先认他的师侄为主,即使日后被下了禁制,以这鼍妖的手段道行,将个童子骗得团团转还是没问题的。 “孽畜!” 季明低喝一声,那鼍妖身子一抖。 那挂在身上的攒心阴珠滚入鼍妖鳞下肉里,痛得鼍妖在地上翻滚,滚倒了一片林子,惊得鸟兽奔逃。 “师叔.” 年幼的明辉站了出来,似乎觉得这位新师叔挺好说话,想让新师叔停手,却被剧痛中的鼍妖打断,腥口冲着明辉吼道:“滚开!” 鼍妖很懂人心,知道童子越是帮自己,自己怕是死的越快。 在将明辉童子吼得翻倒在地,鼍妖忙滚在道人的脚下,尾巴抽地不断,以示叩首求饶之意。 季明这一次看向鼍妖的眼神已流露出欣赏,这一抹欣赏不是对鼍妖的行为,而是对他那颗深谙人性的人心,这对于妖魔而言实在难得。 要不是他已有千手儿,说不得将这头鼍妖收在座下。 对季明而言,收在自己座下的,要么是精心培养,以期未来的;要么就是一次性的工具,榨干后来获得短期利益的。 “好孽畜,随我走一遭吧!”季明伸手向下一拿,一气大擒拿手一把抓起鼍妖,同他一道升上了云天之中,飘飘然的消失在了云气里。 在去往黎岭执行秘务的路上,他有时间好好和鼍妖谈心。 不过想到自己首次的秘务,想到将要接触的盘岵归顺之修,季明心中已是隐有预感,这一趟中他定是要遇见些旁门真修,不知会不会遇见那一位.赤意郎君。 (本章完) 248.第248章 演法,组队中 第248章 演法,组队中 石白大寨,兰荫方十三大寨之一,挨着那黎岭门户之地。 这一日,两位道人齐至于此,正是霖水接火二君,那霖水君穿白戴冠,长髯常抚,仙风道骨,而接火君赤服冷面,一双豹眼不怒自威。 他们在那寨中望火楼内坐定,一边调整状态,一边闲叙家常。 接火君在楼外远望许久,道:“大哥,你看这荒南的边寨,其中风俗和人种倒是同我们无太大的异处。” “阿弟,此处虽属荒南,但是归化许久,许多国人内迁于此,寨中还有道学蒙舍这等为孩童开智之所在,自然面貌与我等无异。 真正与我等有异的,还得是在南边那千里山岭内的土人,据说他们极度的虔诚,早在久远之前就信奉于一位古老神真「南蛇」。 这些人在那岭中以部族的形式繁衍,户民不比谷禾州中的少。 听说越过黎岭,在一片绚烂碧蓝的大海边上,有一块风调雨顺的圣地,被那里的土人唤作【九真】。 盘岵大山还有南姥神山能够长久不衰,究其根底还不是靠在这岭内数万户土民中选拔优才,以至于传承不断,香火不绝。” 谈到这里,饶是接火君这样一向以无畏而著称的修士,一时也不由得踌躇。 “此次太平山社内的秘务,我们能有把握吗?” 他们两兄弟执行过几次秘务,但那都是在太平山本方内,或者有分坛修士接应,同这两宗斗法大战前的情报秘务实在不可并论。 这一次不会有人接应,起码在岭内不会,任何的突发状况都有可能发生,这非常考验他们的心理素质,甚至是在折磨他们的心理。 “此次还有那位参与,我们或许不是主力。” 霖水君宽慰的道。 自从见识了别院内的几个道种,他们兄弟的傲慢所剩无几,霖水君心中虽然不愿意,但不得不依靠另一个人提振他兄弟的信心。 听到另一个人,接火君心情稍定。 “他将我们约在这里会合,看样子似乎曾在此处云游过。”接火君看着望火楼下一览无余的寨所情况,心中大感安心的说道。 “很有可能。” 霖火君同样俯瞰落下,道:“虽说战时的秘务不同寻常,但是我们还是可以按照秘务所获的阴德来衡量,这次秘务将有六十的阴德回报,算是有惊无险的一类。” 接火君刚点头,暗松一口气,就听霖水君再道:“不过战时秘务最大的问题还是不可控性,阴德之数衡量危险只能当个参考而已。” “大哥!” 接火君忽然想起一事,环顾四周后,小声的道:“你说那金童会不会是传说中上府在山社内.” “慎言!” 伴随霖水君厉声的呵斥,一股腥风从天上刮下,落定在了望火楼的瞭望楼台之上。腥风敛去现出一头鼍兽,还有盘坐其上的道人。 台上,坐于鼍背的季明掐诀持在胸前,同霖水接火二君对视,一时间微风都在这里停滞。 执行秘务的首要之务在于什么?季明认为在于团结,而团结则需要一个领袖,一个核心,而现在这个队伍中的领袖核心只能是他。 霖水接火二君对视一眼,他们虽然对金童服气,但不意味着要让出主导权,另外他们执行秘务的经验更多,知道更多的门道。 霖水君背剑上前,抚须道:“金童,你才深道高,但毕竟刚修到筑基三境中,加入山社的时间应是不长,内里的许多门道你并不熟悉。 我们两兄弟有过几次经验,这一次你就当学习适应了。” “大哥说得有理。”相比于霖水君的话里藏话,以道理服人,接火君直接得多,对季明诚恳来道:“法社源于明社,从一开始就是以同一理念为凝聚的秘密团体。 山社的理念是‘天南太平’,社属道人均要抛弃私利,压制人性,成为一把冰冷的武器,在这一点上我们兄弟远比你出色的多。”季明微笑以对,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法上见高低。” 拍了拍座下已是.抖得厉害的鼍妖,这让鼍妖一颗心脏几乎跳了出来,鼍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听见了这些,绝对是死定了。” “也好。” 霖水君深叹一声,叹息中无奈颇多。 这就是修行中的现实,再大再多的道理都无法畅通,到了最后还是要手中法术来决断,而且越是混乱中,法术的道理也就越高。 接火君倒没有什么感触,术法上的道理他也是认的,他道:“正好,也能让我们互相了解,在接下来的秘务中能更好的配合彼此。” “呜~” 这时候,季明座下鼍妖呜鸣起来,实在是这些人越讲越多,听得他愈发的悲惧。 “金童兄,你这坐骑是”接火君被鼍妖这一出搞得有些发懵,季明轻笑一声,抬手轻拍一下鼍妖,玩笑似的道:“再作此小儿态,便拿你的皮作鼓。” 鼍妖一下收了声,安静乖巧起来。 季明对二君道:“大打出手有伤和气,不如咱们各演妙法奇术等,由着咱们三个凭着一颗公心论高低。” “大哥,这个好,既不伤同门之情,又促进彼此信任。” 接火君深表赞同,金童此等提议实在是对他们兄弟品格的认可,若金童觉得他们哥俩私心过重,绝不会说三个人凭心论高低的话,这对金童很是不利。 “嗯!” 霖水君抚着美须,大感面上有光。 自己兄弟虽自南海分坛而来,久不在天南道土,但身上的正道侠义之风便是锥在囊中,其末立现,这不眼前的金童便发现了。 二君对视一眼,齐声道:“那便从最基本的坐山力士经来!” 在他们身中,一蓝一赤的水火力士跃出于身外,一个氤氲水汽,一个热浪蒸腾,瞬间将这楼台化作两个季节似的,热量的不平衡导致风都开始流动起来。 接火君指着两个力士说道:“我俩的力士不多,我三他六,非是走那入窍推炁,以通诸窍的路子,而是走精锐力士之路。” 正说着,接火君身中又跃出两个火力士,而霖水君身中又跃出五个水力士。 在接火君的身外,三个火力士成三才之阵,火气勾连,现出热光一片,而霖水君身外的六个水力士结六合阵,立时有涛声不断。 “好!” 季明大开眼界,抚掌而赞。 此二君在力士的练法和使用上是用了许多苦心的,单单敢走精锐力士之路,弃了力士通窍以增进修为的便捷,只这一点就超越许多道人。 不过也只说好,但未做到极致。 季明脸色肃然,周遭气压一下降低,准备施行真法,二君感受到了压力,不再藏拙,二阵合于一处,三才六合之阵一成,水汽瞬间在楼台上弥散,将整个大寨都给罩了。 季明一下失去了对两兄弟的感知,心知两阵一合,精妙程度更上一层楼。 他手中动作不停,元神力也在四处扫荡,将掌一翻,舍利瓶出现在掌中,隐在阵中的二君有些不明所以,心道:“我们是在论真法,可还没到论法器!” (本章完) 249.第249章 了解,术中术 第249章 了解,术中术 阵法依赖于风水和方位,而风水和方位的根本在于这山川地理,在金丹四境之前很难有大法力凭空造就出适合布阵的山川地理。 霖水接火二君能有巧思妙法演绎阵法,季明心中的重视更多了一份。 现在想一想自己先前小西山斗法中,独胜于这二者,或许是因为占了先手,率先废了接火君,导致这两兄弟无法施展配合的术法。 漫天的蒸汽里,好似置身于蒸笼中,季明暂时绝了呼吸,提前防范一些暗招,并让鼍妖施展妖风托着他上升。 在上面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渐渐的他又看到了望火楼,他知道这只是阵法中最基础的「鬼打墙」,用于困住来敌,封锁四周。 “金童!” 接火君的话从四面八方传来,道:“接下来你在阵中停留的时间越长,蒸汽的温度越高,直到将你的内脏蒸熟了去,皮肉脱骨。” “那就.看我瓶中力士!” 季明说话间,两道元神力自阵中投射而来,齐齐的放在他那舍利瓶上,将力士存于瓶中,这还是他们头一遭听说过。 “阿弟,我想起一个传闻。”霖水君忽然道。 接火君没有接话,在那舍利瓶上狂涌的,或者喷发似的虚空力士们,让他们一切言语上的讨论都失去的色彩,显得如此的苍白。 虚空力士散遍四周,上下的飞渡,寻找阵眼所在。 “大哥,我知道你说的传闻是什么,山上一直无人成就的满窍力士。” “不是满窍力士,我刚才细数了一下,大概还差百多位。” 接火君知道大哥在元神上的强度超过他,不过刚才在一瞬间细数瓶中所放出的力士,恐怕对大哥的元神也是极大负担。 “撤阵吧!” 霖水君如此说道。 他虽不赞同力士的数量即是优势这句话,但必须承认当数量多到了一定的程度,的确可以应付许多事情,比如寻找他们的阵眼。 蒸汽散去,二君重现于楼台上,季明也收回舍利瓶。 “金童好高的心气!”接火君面上头一次露出敬服之意,道:“大哥专研阵法,苦心造诣数年才在水火锐士的基础上创出三才六合之阵。 想不到你竟在追求满窍力士,要成那神将榜第三的星宿将。” “在真法上我们兄弟服了。”霖水君点头,并说了句场面话,“它日金童炼成星宿将,定要同罗姬的金翅鹏比斗一场,将第二神将的名次拿回。” 在季明座下的鼍妖微不可查的哀叹一声,身上这道人不只是宝器了得,道法也如此的厉害,他越发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肉,是死是活真是全由不得自己。 来的路上,道人一直在搜刮他关于南姥神山的情报。 自己必须想出个方法,证明自己身上存在的,长远的价值,让这道人不忍下手,或许他的出路就在这南姥神山上面。 “龙须伯啊!龙须伯! 你不是自认玄石寨中心窍全开的妖魔,你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苟活下去,活下去就是你的胜利。” 鼍妖在这里给自己打气,楼台中已开始术上的演练,霖水接火二君依旧选择了先演练。 “我们赖以成名的法术唤作「水怪火妖治唤术」。”接火君将三个火力士吞入腹中,道:“此术配以力士,其法术效果可更增数倍,且我们二术合一,更能演变出一种大玄妙。” 那边霖水君早将六位水力士吞入腹,接着同接火君齐齐一吐。 “又是合击,这一次是法术合击。”季明眼皮一跳,凝神观去,那二君盘膝坐定,接火君吐出个火驼犬妖,霖火君则吐个八爪蛸怪,一妖一怪彼此合形,化作一口虚幻的炉子。 季明发现自己看不透悬在二君头上的炉子,不过看二君面上克制不住的得意,便知道这炉子很不简单。 这炉子是二君的得意之作,集法术、力士、阵法之能于一体。 为了创此等合术之法,他们曾求教于南海千幻法师、龟山大王、乙峰诸真人等,两兄弟甚至觉得他们这辈子的道就在这上面了。 楼台中,接火君迫不及待的道:“请金童借法器一用。” “法器?” 季明刚要去拍纳袋,忽然手中的动作一下子停住。 攒心阴珠放在鼍妖身中,以控制此妖的性命,而飞火尺不可外露,算起来自己身上倒也没其它的法器了。 他将舍利瓶托起,此瓶被舍利子中的佛法所染,积年累月之下,已小有须弥芥子之能,故而被他用来装容虚空力士,勉强算个法器了。 二君见着存有数百力士的舍利瓶,一时面面相觑,颇有下不来台的感觉。 接火君极重面皮,咬着牙对大哥道:“咱们就让金童好好的见识一下此等奇术,让他知道上次的斗法咱们兄弟并未尽了全力。” “来!” 霖水君重重的点头,对季明说道。 这架势让季明不明所以,颇为忐忑的交出舍利瓶,只见那瓶被投入虚幻的炉中。 下一秒,那炉子喷出滚滚火烟,二君的面上极为痛苦,涨得青紫,好了一会儿,那悬顶的炉子轰隆作响,似乎要炸开了一般。 “出!” 炉上一喷,一个崭新的舍利瓶被喷出,落在季明手中。 季明摸着还温热的瓶子,这瓶子的质地已变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呈现类似珍珠般的色泽,表面流传着宝光,托在手掌中感觉沉甸甸的。 上面的瓶隐符已消不见,似同瓶子融为一体,他能感受到瓶子上已有了瓶隐符封禁邪祟的法能。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玄妙无比。” 季明连用三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那炉子竟然赋予了舍利瓶新的法能,真好似回炉重造一般。 “出来。”心念一动,瓶口大放光芒,一位位鱼首人身的虚空力士跃出了瓶口,他们好似游鱼一般在虚空中游动,穿梭如矢,迅捷异常。 “这是什么术?” 季明问道。 二君露出克制的微笑,齐声说道:“术中之术,回风宝炉。”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金童合掌在前,发出了“啪”的一声,让他们的眼皮猛的一跳。 (本章完) 250.第250章 出发,老不死 第250章 出发,老不死 到了回风宝炉这一步,霖水接火二君已是亮明了底牌出来,这足以证明此二人的担当。 在合作中,相互之间了解得越多,配合才能越完美,而彼此之间才越能托付后背,这或许也是二君想要教给季明的一些道理。 季明明白这一点,故而施展出他的底牌——精罡气叶。 “法意!” 当合掌内,一点翠光闪现,二君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他们得意的情绪快速滑落,产生了一种在金童这里永远讨不到好的错觉。 当那片翠叶捏在指间,轻轻的摇晃,一瞬间感觉整个楼台都在晃动,或者说被这翠叶扯动。 “这一局” 二君面色难看,他不愿承认对方胜过自己,但对方的术的确精妙。 他们看得出来除了法意外,还配合了天人的六指法骨,这显然是远超一般的法术,若是说自家得胜,就好似非出自一颗公心。 “这一局你们胜了!” 承认别人的优秀并不难,霖水接火二君让季明意识到这个世界不会阻止任何人发光。 在过去,那些曾败于他手,或者是死于他手的,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弱小,而是没有一个全力发挥的机会而已。 季明的话让楼台上的氛围好了许多,霖水君抚了抚美须,还想说上两句场面话,这时接火君抢白道:“金童兄弟是个实诚君子,不来虚的,很对我老赵的胃口。 若是你来当本队的队正,我心中是赞成的。” 霖水君知道自家兄弟一旦看对了眼,对方纵使是个正邪难分的,也愿意倾囊相交,说好听的是义气汉子,说难听的就是一身匪气。 反对的话刚脱口,又被自己及时收回。 霖水君想到接下来法器之演练,这金童身上有个一照面就夺人心血的宝器,他们两兄弟在法器上无甚出彩,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行。”霖水君点头,对金童说道:“那咱们这次就听你的。” “大哥,凭咱们的三才六合阵,还有回风宝炉术,再加上金童的数百虚空力士,妙术法意,这区区黎岭门户之地还不任我们纵横。” 接火君意气风发,这次的演法交流在他看来是强强合作,谁当这个队正都没有太大的影响,重要的是出色而顺利的完成秘务。 距离同那位归顺修士的接洽时间还有许多天,三人核对着各自在山社那里获得的情报。 在二君那里除了和季明一样的具体接洽时间外,还有季明所没有的接触地点——三虫灵坊内的丙字三号静室内,而在季明这里,则有二君没有的搜魂阴符。 社中此举是在促进于团结,还是其它目的,三人没有探讨这个。 任何的事情往深了想,必然复杂化,超出于掌控,他们现在只是武器,更是工具,太多的揣测只会影响他们在秘务中的发挥。 在议定之后,三人决定先赶往灵坊。 另外季明取出三套皂色袍服,交领斜襟,此服背上绣着虿尾纹,乃是玄石寨下「虿盆洞」中妖人的四季常服,也称为蛇蝎法服。 值得一说的是这三套是鼍妖“赞助”的。 出门行走,自是不能用本来身份,二君和季明换上此服,立马隐隐的一派妖气,看上去除了霖水君外,都不似个好人。 “哈哈~” 接火君很喜欢这法服,有种脱去正道枷锁,可以无法无天的感觉,欢喜的对大哥说道:“若有下回,我也得搞几套。” 三人即刻启程,在两足上贴好甲马符,扮作一般的左道妖人,在官道上急行而去,垮山渡水的,很快便远离了十三大寨的范围。 不多的时候,季明已可以看到东北方向那一座横山的轮廓,一时间往昔许多的记忆涌上心头,心中不胜感慨。 在山林渐密,流水潺潺的地界,行走的人影竟也多了起来,这一路上他们已遇到数伙人,其中又以着散人居多,个个奇装异服。 季明担心遇到玄石寨的妖人,于是让鼍妖幻成人,伴行在侧,好随时应对。 在第二日辰时,他们开始深入到穷山恶水里,到了这里大家沉默着赶路,没有闲聊的心思,因为在这里代表正式出了苍天道土,置身于化外险恶之地。 在这里,唤不来地曹的阴官助阵,也难借到神真之法。 “三虫灵坊背后是盘岵大山五仙老之一的「伏背老」,现在已由其弟子崔蒙在打理着。”在赶路的途中,那位霖水君忽的瓮声说道。 五仙老是盘岵大山上的左道巨擘,那五老共同执掌盘岵大山的一切对外事务,其中的每一尊对他们而言都是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那崔蒙什么道行?” 季明问道。“金丹!” 季明一时怀疑听错了,忽的在陡岩上停下脚步,严肃的问道:“金丹四境?在这里黎岭门户之地?” 这里紧挨兰荫方的最南边,再往前就是著名的,第一次斗法的观才洞,那里到现在还保留着一支太平山麾下的修士队伍,防范着盘岵子弟潜入方中。 观才洞和兰荫方之间的三虫灵坊由盘岵掌控,这事情季明可以理解,毕竟太平山和盘岵大山还维持着斗而不破的状态,未到真正撕破脸的地步。 不过在山上第二次全面斗法渐成共识的情况下,如何能让盘岵的一位金丹真人在此,在这黎岭通往兰荫方的门户之地上。 霖水君解释的道:“山上有人认为这是盘岵大山的试探,如果太平山对崔蒙在此的事情表现得异常激烈,那么侧面证明我们太平山的野心已不再止步于观才洞。” 在山上,关于第二次全面斗法的事情已在某些圈子中传开,季明更是许久前就知晓内幕。 季明知道没有什么圈子是密不透风的,他估计盘岵大山那里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或许这一位崔蒙真人就是用来验证这些风声的。 对于这事情,接火君倒颇为乐观,他道:“金童,别看那崔蒙已成真人,可却是个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此一点从他道号「全真子」就能看得出来。” “何意?” “俗话说浅水里难出真龙,你瞧这光秃秃的恶峰,黄滚滚的江水,生长于此的有几个全了德行,他们中又有几个懂得克己明理。 那崔蒙纵使争得一时之上流,可却争不了一世之上流。” 接火君语气中对旁门左道之修的不屑已是溢于言表,看一旁霖水君抚须点头的样子,也是认同这个道理。 季明知道纵使是这个理,也难改崔蒙是一位金丹真人的事实。 在戌时,昏日落地之前,前方现有一片绿意。 在这山岩裸露,草木顽生的景色中,这一点绿意显得极为异常。近前仔细一看,那是一处芳草高坡地,上有一座草庵,背风而建。 “你们可曾听过此处庵观?” 季明对着二君问着,二君俱是摇头,他们多在南海修行,对黎岭的了解很是有限,关于崔蒙那点事情还是在近几个月恶补的。 “仙师,我知道这庵。” 鼍妖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拽步上前,托着宽袖对季明长长一拜,道:“此庵唤作照岳庵,以前是黎岭入兰荫的必经之道,被一东边来的瞎眼老头占了去,竟问沿途过坡的人要起了香火布施。 大家见他孤寡老残,也是不敢得罪,十个中有六个交了布施,渐渐的也便成了此地的规矩。 后来太平山封了这里北上兰荫方的要冲,经过此地入方的盘岵修士渐渐的少了,反而从三虫灵坊入岭的人多了起来,真是咄咄怪事。” “我们绕路走。” 霖水君看向季明道。 季明看了那绿坡一眼,点了点头,正准备转道的时候,那坡上庵中有团白光升起,乍一看好似轮明月一般,再一看却是颗元丹。 “老妖!” 三人齐声惊呼,接着同时转头而遁,顾不得身上伪装,一个个施展平生所学,二君足踩水火二云,季明干脆刮起罡风吹在身上。 “呜呼呼~” 在庵上的元丹被什么托着,发着怪响声过来,瞬间赶超他们,季明招呼二君落入下面的山谷中的一片灯火里。 元丹被斗篷似的一大片阴影罩着,在这山谷上来回飘荡着,在逐渐到来的晚风良夜下,渐渐的回转到了那一片绿意的庵观里面。 谷内土寨的一处灯火人家中,接火君将点了昏穴的老妇送到榻上,而后同大哥和金童一道凑在窗棂边,看着谷上离去的那颗光灼灼的元丹。 “老妖为何不下来?” 他这话是对金童问的,对方背贴墙壁,侧目视于窗外,道:“那老妖犯不着为了我们几个路过的,坏了他布置在庵旁打牙祭的零嘴。” 窗棂另一边背贴墙壁的霖水君道:“这里也可能只是装饰品,就像我们装点洞府的奇异草一样。” “不管是啥,逃过一劫就好。” 接火君抹了抹额上虚汗道。 “原来是他,传闻中那个老不死!” 屋子中,鼍妖忽然说道。 (本章完) 251.第251章 和尚,乱心绪 第251章 和尚,乱心绪 一直到灵坊外,季明三个,还有鼍妖仍在讨论那老妖的根底。 鼍妖说在这黎岭土寨中,有老人不死,渐而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识得子女,久而久之被叫作老不死,而这一位老不死更是尤其的出名。 他不是黎岭土寨的土人,而是祖上迁徙方内,早已归化的国人,因为老而不死,被村人们视作妖邪,遂弄瞎了双眼,丢在山里自生自灭。 后来几年过去,被一位路过的散修收养,悉心教导,却发现老不死学不成道法,倒是无师自通些炼形法和妖术,于是这老不死的再次被弃于山里。 最后这瞎眼的老不死,真的是怎么也没死成,硬生生走出条路来,生生的炼就颗元丹,成为堪比金丹的蜕形老妖,但一直不去夺胎就舍,得成人道。 因为这老不死向来行踪成迷,名声不显,即使是佛门中炼成心眼之术的高僧大德,一时也难窥其是人是妖,故而鼍妖虽听闻照岳庵,但也不知其根底。 也是这老妖元丹吞吐月华,遁行追迹,鼍妖嗅了其中一丝妖气才辨认出来。 三人不明白这老不死隐居黎岭门户图谋什么,他们准备在完成秘务后将此事回报于山门。 鼍妖在季明身边屡有表现,连二君都在一旁夸赞,搞得季明都不好意思当成一次性工具,心里寻思着若鼍妖一直乖顺,便送到紫融峰上的灵姑身边。 在火墟洞中,晾鼍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他妹妹的天资不高,拜入大师座下的希望不大,拜那大师二弟子素素还有可能。 若这鼍妖在旁辅佐得力,或许灵姑还能道行精进,将来即使无法留在火墟洞中,也能出来帮他打理一些道产。 亲缘是信任的天然保障,灵姑打小就能对他六指特征守口如瓶,只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培养,更别提还常分润火墟洞中恩禄给他修行。 如今他修行初成,也是时候回馈一二。 当下将这想法说与鼍妖听,算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免得这鼍妖成天的胡思乱想。 三虫灵坊建在一座叫不上名的山上,那里本有怪岩顽石堆垒,如今都被推平了去,立起一座座庐舍楼台,安起一座座药鼎香炉。 灵坊内的修士不少,多是在此补充丹米珠符等物,好继续深入黎岭采药。 原来此坊能兴盛,乃因为观才洞被封锁,导致一些被道门禁止的资材无法从岭内流通到谷禾州中,于是散修们只能冒险过来。 季明三人一妖在入坊后,先是四处看了一下,尤其是灵坊内外立阵之所在,这一些事情虽然繁琐无聊,但是却丝毫马虎不得。 将来若有异变,第一时间就得坏了坊中的立阵之物,防止自己被困在其中。 现在距离接触还有四天的时间,大家也都没有闲着,散在外面探听一切消息,甭管消息有用没用,多多熟悉这里总是没错的。 季明和鼍妖逛到了甲字号的蛩室外,也就是岭内最流行的毒虫赌斗场所,曾经季明也来过这样的地方,只不过不是那场上的赌客,而是场内决斗的毒虫。 一连两天下来,季明等人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全真子崔蒙平日不在坊中,而是在西边一处地宫中潜修。 得了这消息,且多番的验证之后,三人的心已是大定,接火君还乐道:“果然应了大哥的话,此番秘务或真将是有惊无险了。”若能顺利完成秘务,白得那六十阴德,自然是个个欢喜,但是霖水君和季明都是心思缜密的,面上有喜,心里面却没有一点放松。 他们两个像是千锤百炼的刀和剑,安静的藏在鞘中,待时而动。 在接触的前一日,灵坊内一切如故,季明照常在坊中租赁的庐舍打坐,佯装出坊采药,接着转一圈再回来,而后霖水君再出去,交替进行着。 “丙字三号静室住人了!” 季明刚回来,摘了背篓,取了斗笠,接火君着急忙慌的过来说道。 “过来便过来。”季明心有定气,将采得的草药一一归置后,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被季明情绪感染,接火君难得的静下来,又见金童区区几日就将自己晒得和老农似的,在坊中愈发的不起眼,心中佩服更甚,道:“是个和尚,年岁不大,打东边来的。” “和尚,黎岭内的寺庙不多,靠近此门户之地的也只有那一座「土姑寺」。” “没错,我也是如此想的。”接火君垂首沉思的道:“只是我们只知道寺名,不知其中的底细,没听说这寺庙同盘岵大山有什么关联。” “不急,左右不差这一日。”季明对接火君说道:“待到明天这个约定之日,我们再同他作正式的接触。” “也好,也好。”接火君点了点头,赞同的道:“看那小和尚呆头呆脑的样子,怕是提前一天寻了他,说不得还要受其疑心呢!” 过了些时辰,霖水君采药得归后,听了事情并不异议。 在前一夜,季明莫名的烦躁,事情似乎出奇的顺利,顺利得让他无法适应,想他以往的事情,有哪一桩是没有中途过波折的。 这灵坊内人多眼杂,还不好放出自己的虚空力士,让他有一种眼瞎耳盲之感。 夜色浓重,季明无心入定,在坊内闲游了起来,不知不觉来到丙字号区的一排静室前,这里被用作散修闭关之所在,因而十分幽静。 “呼呼~” 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吹起,季明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阴风是从丙字三号静室的隔壁透出的,那里似乎在演练什么密功掌法,呼呼的直响。 季明驻足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而且室内的修士似乎感应到窥伺,停了掌法的演练,这让季明多少有些尴尬,窥人密功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季明走后,那密室开出一条缝来,一只手挤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手,再然后是第三第四密密麻麻的挤了出来,在门缝外挥舞起来。 “舟舟,舟舟,你这阴风掌真是有趣啊!” (本章完) 252.第252章 摩顶,故人见 第252章 摩顶,故人见 “道友!”季明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再度回返至丙字号室前,看着那道门缝上的密集手掌,说道:“你练的可是那.阴风掌!” 手掌一个个回缩下去,透过那门缝,隐隐传来讨论的声音。 “叫你们不要乱练,叫人察觉了吧!” “我等有任务在身,不便在此见人。” “要不.请他与我等一道享受极乐?” “这里够挤了,况且我们不能接纳一位玄石寨的妖人。” “嘘,别叫醒大老爷和二老爷,不然可有咱们好受的。” “张娘子,这次让你出来说话,机灵一点。” “哎呦,你们这些蝇蚋徒,嗜腥膻的狗辈,还留了道门缝给外人听个声吗!” 最后的声音响起,门缝“砰”的一声合上。 季明在这短短时间里听了起码有十几道不同的声音,但是据他所知那一间静室并不算大,根本就容纳不了这许多人在里面活动。 “怪哉!” 季明心中不敢大意,但也没有警惕的后退回返,而是将手交拢在袖内,一位虚空力士顺下影中,悄悄的回到庐舍通传二君和鼍妖。 在接触盘岵归顺修士的丙字三号室旁,出现这么个诡异的情况,季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它们之间一定是有所关联的。 “你还不走?” 那石门轻启,一道温婉的声音传出,接着一位云裳雾鬓,容光照人的女子款款走出,其欠身一礼,幽幽的道:“道友识得阴风掌?” “张心梅。”季明心中暗道一声,心中略有恍惚。 他已经快记不起这女人的模样,印象中她是个被流民贼欺凌的可怜女子,有那么一点心气和灵性。 当然,这女人要没那一点心气,当年早早的自戕于流民贼窝里了,更别说后面被碧血神婆收为弟子,乃至于得那神婆所看重。 季明要是没记错,当年第一次观才洞斗法期间,神婆被盘岵大山征召斗法,而这张娘子和一众神婆弟子去往横山的秃笔峰上避难。 记得当时自己在蜈蚣精那一世,还将自家妖窟里的清风、明月、松鹤三童,送予峰上张娘子处照顾。 “哑巴?” 张娘子脖子一歪,表情僵硬的再次问道。 “鄙人姚光,虿盆洞顽虎大王弟子。”季明先是假模假样的自报家门,而后道:“今日夜中惊梦,无心睡眠,便在坊中闲逛,不期竟遇见姑娘。” 女子俏面一寒,扶正脑袋,道:“我问你出身了吗?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季明笑了笑,说道:“那阴风掌不过是压炼阴气的小把戏,要点在将阴气的体积压得越小,从而得到的反弹越大,寨中不乏耍弄这等把戏的。” “你说谎。”女子脸色上寒意更重,厉声道:“我在岭中修行多年,未有听闻南姥神山下的哪个妖魔大寨耍弄此术。” “那是你孤陋寡闻。” 季明说话毫不客气,回去传报的虚空力士已经回身,霖水接火二君已经埋伏在周遭。按照他们这一队的阵容,只要对方不是金丹四境,不用太担心自保的问题。 张娘子正要用强问话,忽然面容一怔,竟强自忍耐下来。 “虿盆洞中「冥顽不灵」四大家将我素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得见其中一位顽虎大王的弟子,真是万分有幸,不知你可练有你师傅的「敲山拳」。” 季明微笑摇头,将肩头一垮,表情一松,大步近前,绕着张娘子走了一圈,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小小炼气二境的修士,也敢盘问我的根底。”季明作出一副妖人做派,道:“刚才听那室许多人声,叽叽喳喳的,可现在只你一人现身,不知小娘子可否解我之?” 这时候藏在一边的鼍妖缓步到来,亮明身份说道:“我乃玄石寨下宝相洞中龙须伯,哪家的道友也敢在此盘问我寨中的弟子。” “好!”张娘子忽然转颜一笑,扭身回到静室,大敞着门扉,在其中冷声的说道:“你不是要见这里的其他人,可敢进来一瞧。”“有何不敢。” 说着,季明看向了鼍妖。 鼍妖面色发苦,小声的道:“仙师,请你们一定策应于我。” “放心,你是见识过我们演法,试问在这灵坊之内,还有哪个能胜过我们。若不是为了谨慎起见,早早掳走了那三号静室的修士。” “那事后我真的能上亟横山?” 鼍妖忐忑问道。 “说实话,你野性太重,也就那颗人心堪用一些。若不是我那妹妹在洞中无人照持,我此番绝计不会留你。” 鼍妖听得身子一抖,知道这是实在话,除了攒心阴珠外,这几天的功夫金童仙师忙中偷闲的,还在此坊中买个张气禁符用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对他用完即灭,似乎不需费这般功夫。 鼍妖壮着胆子进去,见那女子在角落一立烛旁,正背对着他。 见那曼妙的身姿,微翘的曲臀,鼍妖整了整衣冠,抚了抚鬓角,上前作揖道:“唐突小娘子了。” “不算唐突。” 一道声音响起,很是粗厚。 “俺们就喜欢你这精壮汉子,这样才热闹。”又一道声音响起,贴在鼍妖的背上嗅着,“好重的妖气,不愧是玄石寨下的妖魔。” “你们是谁?” 鼍妖隐隐想起个人物,但又记不大清。 室内,一只只长手垂下,鼍妖看不到手臂的主人,但是手臂下抓着的“东西”,已经足以令他心惊的了。 那是一位位修士,还有一个个妖魔,目测不下于七八位,包括角落里的俏面娘子,同样有一只手臂抵在其顶上,好似摩顶受记一般。 “张娘子可是大老爷的爱妾,也是你这蠢物能惦记的。” 一条手臂缓慢的垂了下来,提着一位苍发青年落将下来,紫面青唇,身中有龙虎合鸣,好不威武的样子,俨然是一位筑基高功。 “是你,紫面陆龙秦琅。” 那青年摇头晃悠的,带动顶上的手臂一道摇晃着,说道:“真是奇也怪哉,你一个寨中的妖魔,竟是对盘岵门人如数家珍一般。 看你气定神闲,莫非是倚仗外面那人。” “非也。”鼍妖摇头否认,道:“咱们两家在岭中也算是千百年的邻居,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何必怕你,难不成你要留下我。” 这话一出,周围垂下许多手臂,手掌下提着的身影也是一个个落下。 秦琅沉思一会儿,似在权衡其中的利害,最后不耐烦的挥手说道:“滚吧!现在就滚,远远的离开这里,回到你的老巢里。” 鼍妖指着那些手臂,迟疑的道:“能问一下你们这是.” “不想走可以留下来。” 见秦琅言辞厉害,已无耐心,鼍妖只好转身走出门外。 岂料刚出门去,脑后便有冷意,一只手掌已是轻轻的抵在脑后,吓得他就地一翻,翻出门外,谁知那掌如影随形,粘在脑后似的。 “仙师救我!” (本章完) 253.第253章 消息,回路中 第253章 消息,回路中 季明自然看见鼍妖的丑态,更是见到了那舒张指头,盖在鼍妖脑后的肉掌,还有掌后拖着长臂,心中冷笑一声,暗自让鼍妖体内攒心阴珠发动。 与此同时,暗中以力士指示二君潜入三号室,掠走那和尚。 在鼍妖体内一处,阴珠在血肉里移动,顺着肌肉纹理一路上移,自鼍妖脑后同那手掌接触,一经接触,那掌触电似的撤了回去。 “非血肉造物!” 季明心中奇道。 自家的珠子对血肉之物有奇效,现在只要被珠中的青光所照到,那对方一身精血顷刻就被收走。 刚才季明本想驱使阴珠滚入掌肉中,顺藤摸瓜的滚到手掌的本体内,但是结果却未能如他所愿,似乎那手掌也是一种玄妙的宝器。 手掌回缩,季明令阴珠将青光照入室内,却发现其中空荡荡的。 “人都没了。”鼍妖摸了摸脑勺,钻入那静室里一看,刚才满当当的人都没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丙字三号室内,二君同一位和尚一起出来。 他们在听到鼍妖讲说刚才情况,面色都有些沉重,赶忙问起那小和尚。 和尚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被护到僻静的庐舍中,才慢慢镇定了下来,在确认季明等人的身份,尤其见到力士,这才肯吐露心声。 “我本是土姑寺中比丘,因为心慕正道,平日在师前并不得宠,渴求解脱。 数年前有一高人在寺中挂单,我见其面有玄玄正气,不似左道散流,于是夜中谒见,恳求救我于旁门泥沼,那人未有应承,只让我一心修行。 而就在前几个月,那人忽然找到我,说有个难逢之机,可助我脱离苦难,只要我过来传个消息就行。” “什么消息?” 接火君急不可耐的问道。 季明和霖水君隐晦的对视一眼,这样重要的消息,又是关乎于和尚脱离苦海的机会,他们料想这小和尚不会轻易的说出口来的。 “在枉死魔宫,太武山小一辈的女剑侠丁明玉被困在那里。” 季明没料到这小和尚竟一股脑的吐露出来,心中略感诧异,问道:“丁明玉是谁?” 小和尚看了季明一眼,这时候轮到小和尚诧异了,道:“丁仙姑侠义心肠,剑法高绝,当然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太武山为大纯阳宫的别传,被誉为中天第二显脉。 那门中的传人虽不多,但是却个顶个的厉害。” 一旁的接火君见小和尚言语对金童微有冒犯,当即恼道:“小秃驴莫要卖弄,俺们金童师兄素日潜修,从来不打听这些个外事。 那丁明玉俺也没听说,但他的姊妹丁晓君我却是知道,拜在黄庭宫下翠尾山金刀禅院的元刃师太下,杀性那是一等一的重。” 季明眼神一动,什么丁明玉、丁晓君他不知道,但是元刃师太他有一些了解,乃是大师好友之一,曾在洞中同他有过几面之缘。 “是是,小僧言语失当,望仙师莫怪。” 季明满面的笑容,对小和尚说道:“莫惊,看你样子似乎对那丁仙姑有些交情,不妨细细的道来。” “金童。”霖水君轻轻的唤了季明一声,眉宇隐有担忧,建议的道:“不如咱们一边往回赶路,一边听这小和尚细细的道来。” 季明自是从善如流,当即准备从灵坊内离去。 从灵坊出来,一直到了外间,灵坊内外一切如常,季明等人感觉说不上的不对劲,那丙字三号室隔壁的“东西”像是凭空来,凭空走的。 三人一妖埋头赶路,未出黎岭门户地界,他们也不轻易的飞遁,只在地上林中贴符提纵。 从天上远远的看去,可见在那如华盖一般遮掩地表的树冠之间,几个黑点似的身影在迅速移动,几个呼吸中便出了一片林,一座山,一片湖。小和尚道行不高,脚力不行,被季明送了一道祸斗符,刺激肉身潜能,而霖水君则是赠了一颗金液水藏丸,补足肾中真一之水。 自古丹比符贵,霖水君这一颗丹药就是季明也是少有采购,主要是后遗症比他的祸斗符还大一些。 在这一刻,季明知道霖水君同他一样,基本上为了社中的秘务,其它一切的一切,哪怕正道最重视的道德问题也能暂时的抛弃。 穿山林,过草地,季明两腿蹬得冒烟,他现在身子又轻,导致快得闪出残影。 即使他已在舍利瓶中封存了全部虚空力士,但是肉身依旧的轻灵,至少比常人轻了百分之三十。 季明奔在最前,因此更要警惕,后面基本是看着他来决定方向,就在暮色四沉,星月驾空之时,翻过一山,见有绿柏青松,清泉流水,季明立马绕道。 在这穷山恶水之地,但凡有一处好地方,绝对是被左道,或者妖魔占了去。 刚转过此处,就撞见一处村舍处着了大火,红彤彤的火光亮透山腰一角,里面的哭喊声随风飘至,后面赶来的几人中,接火君和小和尚俱是有些于心不忍,却也不曾开口说话。 “不对劲。” 季明双手环抱在身前,这是他下意识的防备姿势。 “是不对劲,才转过道,便见村火,难道是那坊中邪道的恶法。”霖水君几乎揪着胡须在抚摸,说道:“敌明我暗,奈何!奈何!” “我来看看。” 季明将舍利瓶托起,将瓶中力士尽数放出,道:“给我去搜。” 一瞬间,瓶中数百力士散开,像是有无形的浪潮向四面八方冲刷过去,不多时候便有力士来报,那着火的村舍中有道人藏迹其中。 二君对视一眼,站了出来,道:“金童,这次看我们的。” 说着,三火六水的力士出现,簇拥着二君踏足于两朵云上。 在两朵云上,火力士共擂一面法鼓,水力士共舞一面法幡,他们很快结成了三才六合之阵,罩住山腰上的村舍。 这一阵法,季明感觉比上次还多了些变化和玄妙。 季明猜测这是因为多了两个法器,上次两兄弟演练阵法,果然还是藏了拙的,真不愧是我辈同道中人。 三才六合一成,那着火的村舍中,熊熊的火势瞬间熄灭,蒸汽排山倒海似的冒了出来,将村里村外全给封锁了去,成了白茫茫一片。 “咚!” “咚!” “咚!” “.” 擂鼓声不断,被蒸汽封锁的村舍里有呜咽哭泣声,痛苦呻吟声,依稀可见有人影对天膜拜。 季明在外间,不知霖水接火二君在其中的形势,只能做好随时接应的准备,忽然有听到里面有小童的喊声,“救人!救人!救我弟弟。” “哇~” 婴儿啼哭声传出。 “遭了。”季明心感不妙,他倒不怕霖水君出事,唯怕接火君心软,被敌人趁了虚。 (本章完) 254.第254章 公案,魔宫主 第254章 公案,魔宫主 “去!” 季明将舍利瓶祭出,几位虚空力士没入半山腰白茫茫的阵法之中。 突然,一个东西被轰出阵外,身上还拖着些蒸汽,季明定睛一看,那是个形似穿山甲的妖物,落地后口中还发出“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这妖物在叫了两声后,皮肉内脏很快脱离骨架,跟煮熟了一样。 不多时,季明通过力士了解到了阵中的一些情况,接火君被刚才那婴啼妖物所伤,但是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只受了一轻伤而已。 渐渐,阵中响起鬼哭狼嚎之声,阵内的蒸汽白云苍狗似的变化,一会儿极热,煮石蒸山似的,一会儿极冷,霜雪满村。 寒热交替之下,再坚硬之物也承受不住,阵中作乱的邪祟没了声息,擂鼓声也渐渐的停了下来,三才六合之阵逐渐撤了去,露出已如废墟般的村舍。 走在村舍废墟里,可见许多的白骨渣子,散在泥泞中。 “金童,你瞧这几副骨架。” 二君在村中一处招呼季明过去,在那里有三具精致的完整骨架。 三具骨架上面没有一丝的缝隙,浑然一体似的,像是蛇,像是蝎,还有一具像是蝗虫。 季明观察后道:“都是盘岵弟子,而且已练成了「成盘羽化经」中的盘甲卷,将内脏、经脉等等,都已经炼入到了一副外骨盘甲中了。 不过这些表面都未有金石一般的亮色,说明才初成盘甲,修行不深。” “他们是突然出现的。”接火君将一粒丹塞入胸口血肉外翻的伤口里,道:“本来村中只有一个妖道,后来连二连胜的出现敌人,凭空出现似的。” “不对!” 霖水君纠正的道:“好像凭空投放在这里。” 季明看向满地的碎骨,身边的霖水君解释道:“这三具盘甲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就算冷热交替亦无法裂其甲,实在难缠,另外还有些精怪被投在这里。 那些个精怪,有善幻的狐精,幻成个村童在那里叫唤,还有那叫声像婴儿的妖物,险些让我兄弟着了道。” 接火君处理完伤口,讪讪的说道:“俺心太软,就算身边有大哥提醒,也真硬不去心,总想着万一是个人命,岂不是没了良心。 还好大哥已炼成身剑合一之术,及时斩了这些贼子。” 季明和霖水君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转过头去,就当没听过‘没了良心’这话。 “这一些人背后的高人来头不小,我们阵法刚才就算是封住了背后的人,也找不到他的所在。”霖水君环顾四周,略感忧心的说道。 “没有藏在地下,也没藏在天上。” 数百虚空力士一直在周围反复扫荡,刚才除了村中的异常,并没有其它发现,季明想到这里补充的道:“不排除他有法术可以瞒过我的力士眼线。” 季明看着那小和尚,对方会是为了这和尚而来的吗?十有八九是这样。 在这个时候,季明需要保证自己不慌,他是这一支队伍的核心,尽管二君或许并不十分的依赖他,但是心里一定会受他的影响。 季明看向霖水接火二君,他们许是因为有执行秘务的经验,面上不算十分的慌乱,再看那一头鼍妖,竟将地上的尸骸碎骨打包,当个零嘴在嘴里咀嚼着。 季明也知道这些个骸骨对于精怪而言,不亚于补品灵物,他倒也没有出声呵斥鼍妖。太紧张严肃的举动,会让大家有草木皆兵之感。 季明看向小和尚,笑道:“小和尚,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我们会放慢一些速度,让你有口气将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僧明白。” 和尚颤巍巍的合十说道:“小僧一定知无不言,不会拖你等的后腿。” 这小和尚看上去倒是个懂事的,自己那一张搜魂阴符或许用不到他的身上。 几个人将双足之上的甲马符撕了下来,再重新换上两张新的,不得不说这甲马符在日常中的消耗量极大,不愧是战备符咒之一。 在上路后,阵型改变,二君在前,小和尚在中间,季明和鼍妖在最后,不间歇性的放出力士侦查,路上小和尚也开始讲说旧事。 “土姑寺的主持楼梵僧,也就是我的师傅,便是伏背老的记名弟子,也算是全真子崔蒙的师弟,岭中被人称作「土中金刚」。 师傅当初率我们前来,在三虫灵坊左近建庙立院,纯粹是不忿于全真子师叔得了师公的喜爱,在盘岵大山中早早的成就了金丹。 他老人家想要将寺庙经营鼎盛,比过三虫灵坊,在这上面压过全真子一头。 只是渐渐的,在寺中香火愈发的鼎盛之后,却是成了师傅挑选貌美香客,一意淫乐的工具,还常常邀请三山五岳的左道好友一道淫玩。 不过在数月之前,师傅忽然一改常态,收拾寺庙内外,拆了寺下畜养民妇的行乐禅房,将玷污的民妇一一送还,说是要宴请有道群仙。” 前面的接火君冷笑一声,道:“旁门左道之流,最喜装神弄鬼。”“对!”小和尚赞同附和的道:“我以为还是如以往无遮大会似的,请些狐鬼山精之流,没想到真有些正道名流,就比如那位丁明玉。 后来才知道,这一次乃是由东海隐世剑侠「通明子」和盘岵大山千洞「笼夫人」领头,要在那魔宫中了断一场旧日的公案。” “公案?” 季明发现自己对于现今天下的事情所知甚是匮乏,回去方中该好好的恶补一下。 接火君知道这一桩公案,说道:“通明子所在的门派不大,算个一脉相承的子孙法脉,门中最高不过金丹而已,还早早陨落了去。 不过这通明子倒是厉害,虽是小门小户出身,但是剑心通明,在剑法上的成就还强过我大哥。 当年通明子的师兄游历天南,偶遇那盘岵大山千洞的龙虎高功笼夫人,本该是正邪难两立,却是被其所迷,最后竟是结成了夫妻。 其后,那人的师母得知此事,出世而去,意欲追回通明子的师兄,后来却遇到枉死魔宫的主人,不知怎的,二者起了好大的冲突。 那魔宫主人非等闲之辈,虽起了冲突,却也是先去请人居中调和,但是所请居中调和之人,俱被那师母所斩。 最后魔宫主人被逼出手,将其击陨于群玉方翻浪山上。 通明子的师兄因为这事自感罪孽,同盘岵大山千洞的笼夫人和离,并且自逐于师门,后来更是只身前往魔宫,自此便是一去不回。 因着此事上,那魔宫主人占得住道理,故而成了一桩三天下的公案,除了当事人之外,大多数的正道中人不愿掺和进去,没想到如今却是又起波澜。” 接火君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而季明示意小和尚继续说下去。 “那托我过来传话的道人也是应邀而来。” 霖水君忽然将头侧过来,问道:“谁的邀请,通明子,还是笼夫人?” “笼夫人!” 小和尚说道。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是通明子所邀请的,那还好说一些,若是笼夫人邀请的,大家的心中或将更添一分不安。 “那些人会不会是魔宫的爪牙?” 鼍妖说道。 枉死魔宫来历不明,其中的主人更是不知根底,他在中土犯下许多大事,但是每次大家都认为他身死之时,却总能重新的出现。 “有人!” 季明身子一闪,将小和尚扯到一边,看向前面的拦路者。 二君于前方两边站立,形成犄角之势,顶在最前面,身中水火力士瞬间结阵。鼍妖已经现出原形,整个如巨木横在后方策应着。 此时正值深夜,月色朦胧,露水深重,蟋蟀蝈蝈早早停了“演奏”,四处蛰伏而去。 紫面青唇的道人慢慢走近,说道:“我们还真当尔等是玄石寨中妖魔,没想到却是三个太平山弟子,你们的根底似乎还不浅。” 空中洒落的月色虽暗,但是季明等人的肉眼已能在夜中视物,那紫面道人的皮肤上泛着金属亮色,这是典型的盘甲精深的特征。 季明侧头,看向另一处,提醒其它人道:“还有两个,道行都不浅。” “秦琅,速战速决,赶紧将小和尚带回魔宫。”一外穿斑斓织锦披风的妇人小步而来,对紫面道人说道:“笼夫人竟是请动了赤意郎君过来,他已是被誉为半步金丹,我们得尽早的赶回去。” “别急,二老爷总觉得这一次正邪齐聚,事非寻常。” 在一柏树旁,有人倚在那里,慢条斯理的说道:“这其中啊!透着莫名的古怪,或许同太平山在岭外的频繁异动有关系。不管怎说,早早收拾了这几人。” “呼~” 微弱的松气声响起。 前方的二君回头,看向松了一口气的金童,了然的相视一笑。 “找死!” 紫面道人面色泛红,那松气的声音好似清脆的巴掌扇在他们的脸上,暴怒的喝道:“你以为我等是先前那一波送死的小喽啰吗?” (本章完) 255.第255章 三杀,脑贴符 第255章 三杀,脑贴符 在二君之间,一道身影闪出,紫面道人秦琅不惊反而喜,张开双手,道:“来!” 成盘羽化经的盘甲卷在一次蛹化练成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副外骨盘甲中,本身不再具备致命弱点,更无惧刀兵,次一点的法器都伤不了。 秦琅倚仗着盘甲之坚,特意练了一手擒拿技,最喜贴身近战,纵使妖魔亦不惧,因而博了个紫面陆龙的浑号。 “来了!” 冲来的年轻道人速度很快,快得让秦琅有些反应不及,目光再去锁定其身影时,对方已冲至面门前,顿时让自己周身发力,双臂如鞭绞去。 双臂之下,身影已无,他竟是扑了个空。 对方没用法术,全靠贴了甲马符的双足发力,秦琅意识到对方的肉身一定是极轻的,两目中的视线四扫,忽见一掌在前,贴于面门。 那掌结成一道佛门手印,掌背对于他,六指并排舒缓,从面前慢慢垂下,一直垂到地面,秦琅认识此印,这是佛门中的降魔印。 “呵!” 秦琅冷笑一声,暗道:“佛门之力最克妖邪,却是伤不了我,除非.” 念头刚起,脑袋上如遭重击,轰的一声,一股重力打在头上,最紧要的不是力道,而是透入脑中的佛法,这是盘甲唯一的罩门。 季明在转世梦·兕龟子用一颗上蠃宝丹体验过盘甲,自是知道其中奥秘。 在盘甲中,三同丹田被炼在脑甲内,这是即使练成成盘羽化经下一卷「虫成盘卷」,也无法全部消除的弱点。 秦琅产生一瞬间的晕厥,身子定在原地,季明在降魔印上没有多用功,能有这样的力道,还是借了六指法骨的加持,要是素罗禅师使出,定打爆了这人的脑甲。 瞬间晕厥后,秦琅两眼翻白,遮掩眼睛的幻术被打消,露出类似那纯黑的虫类单眼。 “吼~” 未等他神定,虎啸声在脑后响起,激得他脑甲发麻,魂魄都快被震出盘甲窍外,扑通一声倒地不起。 季明伸出一脚,压在秦琅的身上,足下慢慢的发力,直至那身子被压入土中数尺,依旧没有一点的破损,这证明盘甲的坚硬程度。 在两边,遥遥而立的两个敌人,面上不复轻松写意之色。 细节中见真章,他们不怕秦琅被败,但是这样不费法术,只三拳两脚式的,将堂堂一介炼成盘甲,筑基三境中的成名修士给拿下,这一种细节上的恐怖,让他们如坠冰窟。 足下一动,将秦琅身体一提一踢,猛的踢向霖水君,对方立马便会意,口中吐出剑光在秦琅脖上一绕,割下脑甲准备收在袋里。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秦琅被割下的脑袋上出现一只手掌。 不对,不该说是突然出现,而是那手一直存在,只是季明感应不到而已。 一瞬间,季明和二君站立不动,三声虎啸几乎是同时响起,直冲秦琅脑甲中,“砰”得一声那脑甲炸得粉碎,手掌随之消失不见。 “可惜!” 接火君看向另外两个敌人,说道:“原来你们不是背后之人,也只是被那些手操纵的傀儡,或者说是被那个魔宫主人操纵的傀儡。” “你们是谁?” 披风妇人慢慢后退,被这三修逐渐展露的势所逼退,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有些沙哑,看向了自己的同伴。 “空气中有毒!” 季明闭了呼吸,看向树下的那位敌人。“呵呵~ 有点意思了,要是将你们一起拿下,成为我们的一部分,那我们一定能知道关于太平山内部的重要秘密,还有关于那山上的野心谋划。” 话音刚落,火浪袭去,那人将手一举,整个沉下去土中,刚沉一半,那已变作蜈蚣壳的下半身被卡住了。 “嗯?” 那人轻咦一声,感觉土下有东西抓着他,未等他作出反应,火浪扑打在了脸上,紧接着又是一声虎啸冲来,企图穿透他的脑甲。 “原来头上戴了个壳。” 接火君虽然未有得手,但也破了这人脑上幻术,见到其头上的钵状法盔。 “别拿我当秦琅那个蠢” 这人话未说完,便见三人中的长须道人翻入剑光中,眨眼飞至身前,当即奋力摆动下身,却感觉扎钻入土中的下半身扎根了一样。 蓝汪汪的剑光在脖上滋啦一转,令人牙酸声音响起,法盔上灵光陡然一弱,却是牢牢护住了脖子。 “是剑修,是剑修,太平山的剑修怎会在这里。”那人紧张得直叫唤,对自己的同伴招呼的道:“佘三娘,快来帮忙。” 那披风妇人连忙应着,刚要上前,元神立马示警,侧头一看,那制服秦琅的煞面道人急闪而至,于是慌忙中一拍头顶,道:“请老爷赐法!” 妇人头顶立现一根长长的手臂,与此同时七八根手臂,依次的在此落下,似从天际远垂下来,提着一具具肉身落下。 季明不退更进,脑后的攒心阴珠一升,青光大放而去,将此处上下给照了个遍。 那些或人或妖的肉身还未落下,被阴森的青光照过,那一个个在掌下抽动着,几息间便被摄干了精血,成了枯瘪瘪的瘦尸一具。 照杀空中的肉身,立马收起了阴珠,盘甲虽也有精血,但是量很少,摄走对于盘甲也影响不大。 “哈哈~” 见着金童杀人割草般的宝器之威,接火君的心气更盛,舞动火浪压制着面前敌人,道:“练得蜈仙盘甲,又自称魔宫之人,看来那魔宫主人定有盘岵背景。 俺就知道,在这黎岭中的人物,大多脱不了那盘岵大山和南姥神山的关系。” 那人脖上剑光还在绕动,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更进一分,这让他亡魂大冒,奋力一挣,下半身从土下拔出,竟将周遭大树一起带倒。 定眼一看,下半身攀附着密密麻麻的虚影,将自己下半身同地下树根缠在一处。 那人挣脱出来,上半身一扭,也化作蜈形。 接着整个蜈身翻入空中,喷出朵朵的毒火下去,想要将绕在脖上的剑光逼退,不料那剑光上蓝汪汪的一片,竟是熄了朵朵的毒火。 “三娘。” 他准备同伙伴汇合一处,却见妇人被一道翠绿的风卷在半空,扯得是支离破碎,扯得三娘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吓得他往那地里钻去,连脖上绕剑也不顾了。 “咔”的轻响,好像地府鬼门扣动声,他的法盔被剑光破了。 蜈首自半空被脱体割落,一张黑符自季明手中飘出,直接飞贴于那蜈首上,虚空中立时无数的手臂挤出,隐隐有声音道:“搜魂阴符。” (本章完) 256.第256章 巧合,虫盘臂 第256章 巧合,虫盘臂 贴于蜈首上的阴符开始生效,小股的记忆送入季明的脑海内。 在蜈首顶上的那根隐藏的手臂消失不见,接着蜈首竟迅速的化为齑粉,那头上的搜魂阴符随即脱离,又重新回到了季明的手上。 二君向季明投来探寻的目光,季明只是摇了摇头。 在那人的记忆中,没有多少有用的消息,只是看到一座奇特的门,那门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怪蛹,只是一眼便让人感到生理不适。 虽连杀三修,但几人面上并无喜色。 在夜空上,一只只手臂正在挤出,从夜空中垂落下来,好像垂下的绳索一般,呈现美妙的弧度,它们一个个朝着季明等人抓了下来。 “啪!” 清脆的合掌声响起,二君向季明看去,见到那一片让人心安的翠叶。 “大哥,咱们也.” “不急。” 霖水君不知道金童此术是否是最后底牌,但他们的却是。既是底牌,那必须留到最后,最紧迫,最危险的时候,不可逞匹夫之勇。 精罡气叶被拈在两指之间,季明心中没有一丝的慌乱,也没急着去施展他这一法意之术。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那些诡异手臂更多是在操纵“傀儡”,本身不大可能具备莫大的法力,他还是得探一探情况。 “霖水君。” 季明喊了一声,紧接着一道蓝汪汪的剑光闪掠至夜空中,毫不犹豫的冲入那些垂下的一根根十数米长臂里。 长臂一时如蛇乱舞,掌端纷纷朝着剑光抓去,速度之快在空中搅起阵阵的气浪,掀得周遭的山体上林摇岩抖,尘烟扬飞。 霖水君身剑合一的剑光运动不停,却砍不断一根手臂,最后施展他的「水怪火妖治唤术」,吐出个八爪蛸怪合于剑上,剑身生鳞,遁行空中如鱼在水一般。 空中叮当声不断,火光四溅,手臂吃痛起来。 接火君祭出「赤刹幡」,身边火力士组成三才阵护持,周身焰光大放。而后踏着一朵火云冲上天际,甫一上冲,长臂们竟是纷纷让开。 “怕火!” 季明目光一凝,心中暗道。 这些手臂若真是怕火,自己的金恶袋法术倒能稍稍克制。 空中垂下的长臂拟作长鞭,在夜色中抽甩起来,月光下尽是长臂的残影,它们抽出道道的高压气浪,硬生生的将接火君施展的火法给打灭。 气浪打在山脊上,抽在山涧里,横扫在林梢中,霎时间木屑碎石,大股尘埃齐齐的乱喷,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速运动中的剑光在暴动中的长臂残影里失去腾挪的空间,霖水君只能闪出那些长臂抽击的范围,绕行在外寻找着其中的破绽。 接火君没撑多久便被打落云上,身外的三才阵被打得明暗不定,眼看着就要打散了去,这接火君硬是一声不吭,大有被打死也不拖后退的莽劲。 “金童!”剑光中,霖水君一跃而出,看着被长臂们压制的接火君,大喊道。 “来了。” 季明开始动了,踩着力士踏足于虚空之上。 长臂们似乎感受到他的威胁,一瞬间舍了下面正压制住的接火君,朝着季明抽打过去。 这些长臂软弱无骨,抽甩间残影已是布满这一片夜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本体。季明面上耳边都是劲风,它们从季明正前方的各个角度扑来。 此时,拈住精罡气叶的手指一松。 “好孽畜!” 在季明施法的同时,一道白光在一喝声下自一座山头上飞来,撞入那手臂群里,快速的转了一下,立时将这些手臂给纷纷逼退了去。 手臂们极怕白光,竟有几分撤离之势。 霖水君的剑光瞅准时机,跳过高空,一路连斩而去,打得手臂上火光溅起,削落几根。 “道友!” “道友!” 在不远处的山上,有一黑面道人,托抚三绺长须,骑着一火鼠而来,招手说道:“道友莫要追击,此为那魔宫诡宝「羽化虫盘臂」.” 话还未说尽,便见那就快缩入无形中,将撤退的手臂被一股怪风给生生的卷拽下来。 那风自一片小叶中流出,卷动中,山林震动;拂转间,云气搅旋,黑面道人面脸上一时失了颜色,只见那手臂们被风粗暴的拖下,被吸入了凌空步虚的青年道人口中。 “啊!”黑面道人惊的大叫一声,忽见那青年道人在吞吸长臂们的同时,一只眸子在眼内侧来,盯着他此刻的表情,那瞳内眼神让人感到通体发寒。 “他在怀疑我。”黑面道人心中暗道一声,立马收起惊容,驱鼠向前而去。 在周围,黑面道人立时感应到许多身影,虚虚实实的,让他座下的火鼠紧张的吱吱乱叫。 季明这里,口中一点点吞下长臂,胃囊内的灵火将手臂烧成根根的焦炭,最后被季明再一口吐下,一段段的空心炭木掉在地上。 二君落在身旁,齐齐蹲下查看这一些炭木。 “竹子?!” 二君说道。 黑面道人骑火鼠近前,收起白光宝器,在三人面前的丘坡下小心的落定。 他在此仰头看去,正见那正中拢袖挺立,还有两边侧蹲的,一共三位气质各异的乾道,朝他一起投来审视的目光,这让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某种拷问的牢房内。 “道人,你来得够巧的。” 接火君身子微微前凑,俯视着丘下的黑面道人,意味深长的道。 “不巧,不巧,我从灵坊内一路追踪而至,险些让这邪诡之物再害人命。” 霖水君缓缓的起身,微微的让了金童一个身位,好使任何人都知道这一个队伍的主事者,他对金童说道:“要不让我来试一试他?” “等等!”那道人黝黑的脸色微沉,道:“道左相逢,仗义出手,虽不求回报,但也莫要折辱在下。” “走。”季明吐出一道罡风,卷起三人,连同鼍妖和小和尚在内,一溜烟的超山赶水,过了数十里的地界。 当罡风落下,鼍妖惨叫着满地乱滚,满身的鳞甲好似炸开一般。刚才的罡风基本都吹在他的身上,其余人都被他的妖身挡在了后面。 接火君回头看了一眼,战斗的地方早不知被甩多远了。 接火君大笑着说道:“金童兄弟,你这还真是一术多用啊!老赵我平生除了大哥没佩服过谁,你是第二个。” 霖水君点了点头,说道:“金童兄弟年岁虽浅,可是心智成熟,手段老练,日后在门中,乃至于在天上,定然是有一席之地的。” 鼍妖扯着嗓子哀嚎半天,见没人理睬,只好收声说道:“那道人来得巧合,只是我颇感面熟,似乎在岭中有些声名,他不大像是被怪手操纵的。 奇怪,奇怪,最近几年似乎岭中暗流不断,难道是因为咱们太平山的原因。” 接火君看着鼍妖欲言又止,他知道金童降服这妖魔并不久,暗自感叹这妖魔脸皮还真厚,都已经视自己为太平山一份子,估计罡风都刮不破这脸皮。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季明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道。 此事牵扯多方,枉死魔宫、盘岵诸多门人,以及东海隐世剑侠通明子,甚至于.他们太平山,其中必然是错综复杂,所谋深远。 季明等人都明白不适合深入调查,况且他们还身负秘务。 “兰荫方已是不远。”霖水君看向北方,略显放松的说道:“不管那魔宫背后到底是谁,但两次不曾得手,足以说明他对我们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接下来我们是安全的。” “这岭中第一次秘务就如此风险。” 接火君摸着下巴,砸吧着嘴,对霖水君说道:“我感觉咱们的回风宝炉还得完善完善。” “这谈何容易。” 霖水君感到忧心忡忡,战前的第一次秘务就有这样的难度,碰上了如此棘手的敌人,难以想象第二次,乃至于三次四次该如何度过。 在山门之中,许多人对这一次全面斗法持有极大的乐观态度,还提出了针对盘岵大山的二十八天斩首斗战法,真是自大得可笑。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金童,不知金童如何保证在接下来的秘务,乃至于斗法战争中保全自己。 季明拍了一下纳袋,一段焦炭飞出,落于他的手中。 在经过胃囊内的灵火一烧,吞入胃里手臂都被烧成黑炭,但臂形未有一点变化,掰扯开来,可见内部中空,臂上可见竹节似的构造。 敲击几下,又闻了闻,确实有木气,但不知道是不是竹木。 “这绝不是凡木,倒是可以用此炭来作为壮大六丁神火的助燃物。” 季明心中感叹,只是精罡气叶的话,果然在第二次斗法前不够用,不过这一场手段尽出的斗法,总算还是有所收获的,或许可以为在施行醮法,解真法符图,谋取天官的计划中添一把火。 (本章完) 257.第257章 述职,势潮下 第257章 述职,势潮下 在不眠不休之下,季明一行人很快自门户之地回来,结束了第一次不算顺利,但也不算曲折的秘务。 几人稍得喘息之后,在当地阴司下召来一队阴兵用以借道遁行,护送着他们一路赶回了小西山旁的禺城。 城中某座道观内,季明和二君将小和尚送达于此。 这是太平社建在兰荫方内的一处道观,平日是道民们沐浴焚香后,为城中凡夫书写忏书之地,而暗地里则是用来沟通社中的鬼神。 在庙内一偏室内,二君熟练的在无面且无名的神像前燃上一根线香。 不多时候,便有隶属山社的鬼神前来。 此鬼神遮掩了自己的面目,只化作个小小人儿,从升起的香气烟丝里爬出,一板一眼的同季明和二君确认执行秘务中的细节,没有一点人味。 当提到那些手臂,及其被操纵修士,乃至于妖魔,这才感到此鬼神的身上略有动容,季明很期待这一位鬼神能告诉他们一些内情。 二君虽然总是自称为社中的武器和工具,但是山上总不能真当他们武器和工具吧! 在修到他们这个份上,哪个身上不是关系因果一大堆,有的都是通到天上,山上的那些高层又不是大罗金仙,拿得稳他们这些武器吗?! 鬼神显然感受到季明和二君探寻的目光,不好一直沉默,于是道:“枉死魔宫的主人在别家那里是秘密,但在我们这里却不是。 他原是盘岵大山内一位五境长老转劫再修,这一世中拜在地府中一尊明王座下,得了名为「三头六臂」的神通术。 这人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他以此神通大术结合成盘羽化经,欲要创出一门新法,于黎岭中再立新教,好当个旁门教祖,逍遥自在。 你等遭遇的怪手,不是其它,乃是他以般若灵竹,结合他那新法炼成的一桩怪宝,名曰「羽化虫盘臂」。 此宝不适合用于斗法,但最是克制修炼成盘羽化经的盘岵修士,他以此宝暗中控住许多盘岵门人,从而立下了枉死魔宫的基业。 许多年前他就被盘岵大山暗中追捕,后来在他这一世修成金丹四境后,追捕便不了了之。” 鬼神说罢,见二君还欲说话,立马道:“好了,好了,能说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想知道更多,等你们当上了天官,被授予法箓,再来问我。” “不是这个。”霖水君笑着摇头,说道:“在去往三虫灵坊的路上,我们在门户之地的照岳庵前意外遭遇了庵中一位金丹四境的老不死。” 小人状的鬼神坐在上升的香气上,翻开大他数倍的册子,将老不死的情况写上,而后说道:“成就金丹的老不死只有一位,那就是玄石寨下虿盆洞中冥顽不灵四大家将中的不将。 看来我们太平山虽然小心布局,但还是激起许多的暗流,以致于岭内的妖魔鬼怪开始不安起来。” 神像前,炉上香气袅袅,静静的托浮鬼神,而季明端坐蒲团上,心中产生了某种明悟,他们已真正的进入到战前的一系列斗法战备中,成为某个谋划中的一小环。 现在他的思想应该转变过来,不能再有放松,抓紧武装自己,不然接下来别说崭露头角,别被滚滚大潮扑灭就是好事了。 鬼神在册上书写不停,说道:“有鉴于你们三个的优异表现,还有当前形势的复杂,现超额授予一百四十阴德,望尔等继续努力。” 话音一落,季明冥冥中有感,元神上松快许多。 原本的六十阴德,增加到了一百四十,算是个意外之喜,但季明在二君面上没有看到喜悦。 “接下来还有一项秘务,算是这一次秘务的延伸,将在五六年后执行。”小人儿鬼神将册子合上,依次看过季明和二君,道:“你们可以选择放弃,转接更轻松,更常规的秘务。” 接火君一听这话,刚要起身表态,但看大哥和金童兄弟,又闷闷的坐回蒲团上。“这一次秘务要深入魔宫之中,混入其中,危险程度极大,但是事成之后,有阴德二百,若其中有出彩表现,可以酌情再增许多。 另外,可入真君上府内听陆道君传法,你等可知一位将成六境阳神的大修传法,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仙缘。” “我应了!” 季明沉声说道。 只要接下来打醮顺利,请下三命星君法念,季明有信心再增底蕴,说不得能在星君的「延寿宫」里谋个小官。 二君对视一眼,最后下定主意的道:“我们兄弟也应下了。” “好,还有个小问题。”小人儿鬼神再道:“社里现在由于甲峰上钓龙、镇虎二翁麾下的金丹真传主事,在社里推行一种新的队制——法队固定制。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选择新的,熟悉的同门道友组队,也可以保持不变,但是无论如何,以后道友同伴将固定,持续到斗法战争之中。” 此言一出,气氛立马变了。 接火君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觉得金童不错,虽然我们之间还有待于磨合,但我们队伍要是一直保持不变,我一定会将后背托付。” 霖水君和季明都没有说话,这不是一件小事。 在季明下决定的时候,鬼神忽然对他说道:“对了,对了,一位上府的真传托我给你带一句话,在他那里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不用考虑。”季明迎着接火君期待的目光,道:“我相信缘分,我也相信许赵二君。” 那一位真传定是张霄元,这猜都不用猜,季明自然不可能同对方合作,那样只会被领导,光芒被对方所盖住。 霖水君抚须不语,他同乙峰上的一位授箓师兄有旧,若再运作一下,或许能搭上那位师兄的船,但金童如此情重,让他难以抉择。 “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接火君急道。 “嗯!” 霖水君重重的点头,坦然的看向季明,道:“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皆不是碌碌庸人,何必借求他人之势,便让我们开创一番天地。” “哈哈~” 季明抚掌而笑,说出那句经典名言,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异日岂知我等不会大鹏一日九万里,扶云直上。” 接火君欢喜得抓耳挠心,也想说句振奋之语,明志之言,苦搜肚肠后,拳掌一合,只道:“正是此理,正是此理啊!” (本章完) 258.第258章 再聚,金猊现 第258章 再聚,金猊现 荒山,野祠。 婴儿臂粗的绿蜡摆满了祠外矮阶上,阴森森的发出绿光,依稀能听到祠内情热的呻吟声,男女在其中交织,交缠的影子自阶上拉下。 欢愉声在颤动中响起,直至变成濒死前的抽气声。 祠前,一雄壮身影走近,手中揣着一本册子,提笔记道:“大巴灵藏六年,四月九日,禺城西郊黄屋祠,有妖狸窃人精元,金童遣派龙须将前来,诛妖狸于祠中,善功有一。” 祠中,裸身妖妇伏于一具男尸身上,以一根匕首剖开胸膛,将那颗桃状的心脏挑于匕尖。 妖妇口中念念有词,自跨坐的男尸上抽身而起,忍不住的闷哼一声,而后举着匕首,兽行于神像前,小心将挑着心脏的匕首置于香案。 再三膜拜之后,口吐一点绿焰落在匕尖心脏上。 “”滋养阴器。” 野祠门口,那雄壮的身影奇道。 “谁?” 祠堂话刚传出,劲风扫出祠外,笔直的玉足猛得抽踢压向那身影。 那雄壮身影没有闪躲,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小心的收起册子,接着伸手一抓,抓鸡逮兔似的轻松的将妖妇抓在手中,笑道:“今日算你倒霉,念在同为精怪的份上,留你个全尸。” “叮”的一声,匕首破空射来,在男人皮肤上擦出火星,留下一道绿焰。 男人短暂的沉默一会儿,在妖妇惊惧的眼神中,一点点的托起她那身子,塞入变作鼍首的长吻之内,匆匆咀嚼几下便囫囵的咽下。 “到底是一方道土中的精怪,肉质就是鲜美,非黎岭可比,不管尝几次都不够。” 正回味时候,祠前矮阶上阴绿烛火齐齐一熄,一道同他一般雄壮,甚至说更雄壮,如金刚般悍猛的夜叉,单足立于祠顶正脊之上。 金刚似的夜叉,合十怒目说道:“老爷已出关了,早些回去准备,不日将启程去群玉方亟横山。” “你定是钱大哥。”雄壮汉子收起妖相,抹了抹嘴,抱拳道:“哎呀,早闻贤兄名声,没想到今日有缘得见,正有一份薄礼要送。” 说着,将妖妇身上缴得的匕首双手托起。 “好胆!”祠顶上夜叉钱庚脸色大沉,獠牙外翻,丑恶更甚,道:“你可知道战利品都需在洞中上缴,由着咱们的老爷统一恩赏下来。 我近日刚回,闻听洞中来了一头新怪,没想到却是个不懂规矩的蠢鼍怪。 似你这样的,仗着一点小聪明混迹世上,若是放在火墟洞中,定要给老爷面上落丑。” “钱老哥言重了。” 鼍妖头皮发麻,不明白这素未谋面的夜叉,怎么好像同他犯冲似的。 在他的心中,也冒出了一点火气,老爷我在这里伏低做小,还要日行一善,平日里吃点血食怎么了,又没在印台山漱石洞附近吃。 这点小牢骚只敢在肚子里转一圈,面上还是温顺憨直之态。 在随钱庚回转洞内,刚将妖风吹落印台山,便见许多阴兵在搬运美酒佳酿,时令鲜果,百味八珍,佳肴异品等,运往山下的洞府内。 自山南的坑洞入内,按照特定方位下来,抵至漱石洞前。 如今这洞内洞外被请来的霖水接火二君专门布置了一套颠倒迷宫阵,若是不知此阵中的方位,那根本找不到洞府具体位置所在。 鼍妖刚要入内,便听到欢笑声传来,这一种发自于内心的笑声在鼍妖耳中不亚于魔音。自黎岭归来后,鼍妖也在一点点的,更深入的了解到金童,这个道人绝对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像一个人的。 为何说最像人,因为大多数人在年长后,都会尽力的将自己保护起来,或是磨平锋芒,和光同尘,又或者是亮出爪牙,展示恐怖。 不过这一位却非如此,他的锋芒、无争、善良、高尚,乃至于凶狠、毒辣等等,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自己而服务,他似乎不惧怕死亡,却惧怕失去。 鼍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矛盾的人,也是这样最像人的人,在他的身上几乎可以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忠厚勤劳却狡猾低能的农民,奴役民产土地却仁义的豪强。 他如同一面镜子,令他尊重的,能在上面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令他敌视的则能看到最恐惧的东西。 在这样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鼍妖忐忑的入内,在洞中的庙宇,那从无外人能进的庙宇中,见到了一位外来者。 那外来者生就一副猴样,腰间插刀,脖上戴圈,毛发脏污似乱麻,举止更是粗鲁无状。 在摆满珍馐的桌前,一双毛手正掰扯着烧鸡,吃得满口流油,时不时同金童推杯换盏,笑语不断。 “哈哈~” 金童两颊微微醺,正同贵客说话,忽见庙门外而来的鼍妖,笑颜稍敛,道:“金猊大哥驾临敝洞,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鼍妖心头一跳,回头一看,夜叉还在洞外,心道:“糟糕,刚才想得太入神,竟自顾自的走了进来,那夜叉也不叫住我,摆明看我出丑。” 庙中,侍立一边的鼠四道:“应是龙须将知道自己将去火墟洞,故而欢喜得过头。” 季明点了点头,让鼍妖速速退下,再次举杯看向对面,道:“常听师傅说,当年我得以在母亲腹中保全,全赖两位义士的帮助。 金猊大哥既辞去地祇之位,再复妖类,不若就在这里住下,免得受风餐露宿之苦。” “嘿嘿~” 桌边,金猊猿蹲在板凳上,毛手蹲起举杯,一口闷下去,又看了眼屏风后,被请来弹奏祝兴的歌姬,说道:“难得!实在难得啊! 俺许多年前就弃了那化外之地的河川地祇之位,在天南大地上一路游荡,没想到竟还能被你的那一位.夜叉鬼将寻到。” 说着,又连饮数杯酒,道:“看见你,我就想起俺家兄弟,本以为他能在小福地中安度一生,但是谁能想到他竟是早早的死了。” 季明面色自然,遗憾的说道:“天有不测风云,蜈蚣恩人走了,我的师傅也走了,或许哪一天我也会走,这.谁又能预料到呢!” 金猊猿打了个酒嗝,面色渐冷,将两个桃核,以及三面水蓝令旗放在桌上。 “要不是吃了这两颗脆桃,且我在小福地内,找到兄弟的尸身,还有当年我赠予蜈蚣兄弟的三面水魄令旗,我都怀疑你们鹤观有意谋杀我家兄弟。” 说罢,金猊猿又将脆桃和令旗收起,细看季明。 “按说我那兄弟心思最杂,城府最深,你身上究竟哪一点得他看重,竟将我们之间的许多事说与你听。” 季明面上笑容微僵,岔开此话题,说道:“河川地祇乃清净道德之位,大哥当年因我之事受累,被贬于化为之地,我一直心有愧疚。” “这算何事!” 金猊猿指了指自己落魄样子,道:“人生如梦,富贵如烟,纵使清净道德,也不过一戳就破。我这样反而更为自在,如今更有机缘拜入了南姥神山素石寨仙猿洞的洞主「武猿上人」座下。” 季明眼神一动,脱口而出道:“久闻南姥神山下五大妖魔寨,又称五色寨,其中素石寨和青石寨下都是一洞单传,为妖魔隐寨,不料大哥如此福深。” (本章完) 259.第259章 礼单,神山议 第259章 礼单,神山议 金猊猿摆手,似不大想聊妖寨之事,说道:“我也只是记名弟子而已,这还是武猿上人看在他一位嫡亲后代的份上,才将我给收在门下。” “那也值得庆贺了。” 季明举杯说道。 金猊猿笑着点头,由蹲改坐,收敛起那副刻意不着调的模样,同季明碰杯道:“没错,若非我弃了地祇之位,如何知道外面这般精彩。” 季明能够感觉得到,金猊猿变了许多,心中的豪情不似当年那样热烈,而是埋藏心中,如窖藏起来的美酒,变得醇香绵长。 这一世的见面,没有季明预料中的一见如故,他已不是蜈蚣精,而金猊猿心中似乎还因蜈蚣精之死而有所介怀,终是不复当年。 闲话久叙,推杯换盏,金猊猿追忆当年,扶刀作舞一场,许久后将一装满水煞的葫芦放下便走。 “金猊大哥!” 季明连忙追出,喊住对方,道:“不知大哥现居何处,小弟日后可有机会拜访?” 金猊猿本不欲回复,直至走到洞前,听得身后连呼数声,这才说道:“莫喊我大哥,我同蜈蚣兄弟救你,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 “金猊大哥!” 季明再唤一声,拿着那装满水煞的葫芦道:“你与.王大哥同我有大恩,又屡屡助我,而我不曾报之万一。” 在王大哥三字上,季明加重了语气,果然金猊猿听到这里,很是激动的说道:“我那蜈蚣兄弟竟是连他的本名都已道与你听了。” 本名之事虽小,但对于一个精怪而言,如不是至亲之人,大多呼其妖形之名,了不得喊个山君、当路君之类的雅号。 “是。”季明点了点头,说道:“王路大哥同我说了许多事情,还将他的宝器给我防身,可以说我的第一个师傅应该是王大哥了。” 一旁鼠四上前,奉上一个纳袋。 季明将此袋塞与金猊猿手中,金猊猿不自觉的捏住,心头惊讶了一下,这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珍品贝珠,其中价值远超那葫芦水煞。 “好。”金猊猿心防稍解,道:“若有事,可去西边神柱州雨山玉英洞来找我。” 季明表情一僵道:“极西之地的神柱州?” “不对,准确的说是极西北。”金猊猿纠正了一下,道:“武猿上人推算出天南将有一场堪比当年天周「天倾西南」的大劫,让我同洞中另外几个记名弟子去往玉英洞中避难。” “神柱州距离这里何止万里,鼠四快去给大哥备些丹药、精米、符咒。” 金猊猿想要推辞,但金童的态度十分强硬,这让他心中颇多感慨,当年的一桩善举终究是结出了好果,不枉费自己和蜈蚣兄弟的一番豪情壮举。 一念及此,心中那点疙瘩稍稍松解。 当下在金童的邀请下,再度坐回了庙中,这一次自然许多,道:“金童,我在岭中也有闻你的名声,若你将来要做大事,须得注意一个地方。” “什么?” 季明为金猊猿斟满酒,问道。 “南姥神山!” “我听说那是神山隐在岭中秘地,其中封着许多古老大妖,旁门大能,甚至是百千年前的黄天老魔。” “没错,那山来历不凡,为岭中五大妖魔寨共尊的祖山,也是岭中唯二的一座福地,从古至今有许多人闯山寻宝,死了不少,失踪了不少,也成就了不少。” “我听说那山从出现起,就一直被封藏,难寻入山之径。” 金猊猿点头道:“要想神山解封,需得五大寨联手,如今这事情还在商议之中,你可密切关注此事。算起来,你母亲乔姑是赤石寨弟子,你也算半个妖寨弟子,待我去神柱州前再帮你向师傅说项一二,若那一座神山得开,给你要个入山资格不难。” “多谢金猊大哥!” 季明再敬酒水一杯,喜道。 他喜的倒不是什么神山资格,那事情他不知内情,就算真的给他入山资格,他还真不一定敢去。季明喜的是金猊猿的态度,这是接纳的开始。 “像,太像了。” 金猊猿看着眼前的金童,一时间恍惚非常,他虽生有侠义心肠,但也不曾如此的帮人谋划,但是偏偏下意识就说了这一些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季明和金猊猿才各自离散。 漱石洞内,小庙里,鼠四将此收拾一番,而后开始汇报让季明头疼的开销。 这让季明头疼的开销倒不是给金猊猿的那些资粮,而是为了去火墟洞所置办的一些礼单。 这次回火墟洞,一则将鼍妖送去,二则是衣锦还乡,也可以理解为刷好感。 他不在洞中许久,自然不能空手而回,但是一般的礼物又体现不出他对大师栽培的感恩,于是只能选择打肿脸充胖子。 一般来说,重视实际利益的季明不会如此做,但如果对象是大师,那他一定会倾尽所有,因为他知道大师一定会更多的回馈他。 “有三份礼单。” 鼠四说道。 “一份给素素姑娘,一份给守洞大将猿老,还有就是地方大师。”鼠四郑重的拿出三份单子,这许多日子他基本就是在忙这一件事情了。 “素素的这一份是老爷您以金恶袋炼化五金,亲自炼出的那一点五金精英。 另外还有一喷云坐石,形如吐云之景,曾有老僧坐其百年,后又被供奉百年,能使修士久定,少惹心魔。” 季明接过第一份单子,点了点头,炼出五金精英还好说,只是费了许多功夫而已,但那一块可用于打坐入定的奇石,却是价值不菲。 没办法,谁让那素素喜静,据说一入定便是数月,蒲团常被坐坏,他这也算在大师面前彰显自己关护他人的胸怀。 “继续。” 鼠四拿出第二份,道:“猿老这一份是灵桃一对,来自于太平山的第二福地「合田山」的福桃灵树,一颗一千三百符钱,这还是山门内部价。” 季明接过第二份单子,暗道:“猿老,在洞中常吃您的灵桃,这一次也该尝尝我的了。” 第三份单子被鼠四小心的托起,道:“这给大师的,乃是.天色露。” 只听这个名字,季明就感到肉疼。 在真君上府中,有一株两千年一开的仙草,名曰「吉景草」。 在此仙草上的叶上每隔三十年会凝出数滴的露水,便是这天色露,而取这露水就以青色琉璃法盏呈之,能治百病,医元神之疾,去法宝之污。 季明也是多方请托,才得来这么一滴。 这次回去亟横山火墟洞,若是大师不回一些礼,那他可真就是打肿脸了。 (本章完) 260.第260章 回山,老尼卦 第260章 回山,老尼卦 在核查礼单后,尤其是那一滴天色露,更是反复确认,像是此等天地精华之物,还不能存入纳袋中,那将有损它的天真自然之灵蕴。 将三份礼单放下,又对鼠四勉励几句。 这一段时间,他基本都在洞内炼法,未曾出洞一步。 第二颗年轮赤丹已然服下,满窍五百六十六位虚空力士顺理成章的炼成,没有一丝丝的阻碍,这给予他未来力争上游的信心。 另外就是以金恶袋吞炼五金,也就是金、银、铜、铁、锡,夜以继日的吞炼,这得了那么一点五金精英,自己还没捂热就得送出去。 在季明的勉励下,鼠四依旧谦逊,道:“三境乃修士至关重要的一境,说是承上启下也不为过,老爷在此闭关用功才是最正经的事情。” 说着,鼠四提了个建议。 “老爷此次去火墟洞中,不如在那里解「灵光神将篇」的符图真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 季明心中颇为意动,认同的道:“那亟横山是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号称天下之南岳,若是在那里打醮解符,再.谋图天官,胜算能增不少。 另外,也好请大师帮忙为我的谋划参详一二。” 这事情越想越觉得可行,大师道行高深,站的高,看得远,定能为他查漏补缺,季明立马吩咐鼠四准备。 “老爷!” 在洞外,夜叉钱庚前来,他那健硕的夜叉阴身努力的弯下,道:“那鼍妖在外借着日行已善之名,私缴精怪法器,您不可不防范此妖。” 季明面色如常的说道:“唤龙须将过来。” 鼍妖这一段时候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确实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他相信那鼍妖也在暗中观察他,同样的了解到了许多。 那鼍妖被唤来,刚一入内便痛哭起来,急忙说道:“小妖实是不知洞中贵客来访,一时忘神入内,搅扰了大老爷的兴致,该死,该死。” 庙前的夜叉钱庚冷笑一声,他笑鼍妖实在聪明过头了,还知道避重就轻的抢白,殊不知老爷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 若是这头鼍妖一进来便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老爷说不得会轻轻的放过,但是鼍妖偏偏选择这样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一个法子。 “唉!” 季明长叹一声,失望的道:“我本以为你这样顶聪明的,应该极懂得处世之道,看来你那一颗人心终究是没炼全,那便让我来帮你。” 说着,伸手朝鼍妖一指。 在这一指之下,立在面前的昂藏汉子,立马现出了鼍形,整个横在洞内庙前,四肢在地上乱扑,口中哀求不断,“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这就是气禁,一旦被种下,此禁制触发之下,虽说一时间要不了性命,但是体内灵机流转被封,十成道行只能发挥个四五成来。 据说在禁制中,还有法禁。 一旦被种下此禁,只要触发便可蒙蔽妖魔苦炼的人心,重新沦为兽心,自此浑浑噩噩的,被发配看守仙草宝物,数百年如一日。 “伱的心思太活跃,在火墟洞中,这样的心思就是祸根。” 季明一边说着,一边调运种在鼍妖身中的气禁,道:“现罚你五年不得幻形,若五年后仍无法约束心猿意马,定心守性,那便莫怪我了。” 在以气禁封了鼍妖的灵机流转,使其无法幻形变化后,面前的鼍妖一下老实了许多。 鼍妖清楚的感觉到了金童不加掩饰的恶意,清楚对方没有耐心好好教育他,若是自己不趁金童的心意,那后果必然大大的不妙。 钱庚觉得五年太短了,对于妖魔几乎眨眼就过去了。 不过考虑到在五六年后,老爷要再入黎岭内执行一项秘务,许是在那时候此妖还将被派上用场。 “那俺还能去火墟洞吗?”季明看了一眼鼍妖,点了点头,“可!” 鼍妖心头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自己还有机会入那一座真人洞府,这对于妖魔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炼形止于住世,炼气方可升仙。 世人不达玄机,无药而先行入定,幻想真气强留在腹,或积冷气而成病,或发虚阳而作疾。 修行本望长生,似此执迷,尚不免于疾病,殊不知胎仙就而元炁生,元炁生而自然胎息。 胎息以炼气,练气以成神。 然而炼气,必审年中之月,月中之日,日中之时,好端居静室,忘机绝迹。当此之时,心境未除者,悉以除之,或而妄想不已,智识有漏,志在升仙而心神不定,为之奈何?” 一日,亟横山火墟洞中,大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修,讲演妙法。正说到兴起之时,忽的情绪转落,抚着怀中的千年梅枝,对空长叹一声。 座下诸修不明所以,揣摩禅机似的苦想起来。 在坛上,同样高坐的,还有那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的心如老尼,这老尼一时间隐约有感,抚掌笑道:“大师之阴神前知有感,此叹当为一喜。” “哦~” 大师看着自己的老友,知道佛门善解梦开示,问道:“何解?” 老尼扫视洞内,持手印于身前,拨转手珠,说道:“大师坐洞讲法,上悬土,而下坐诸修。上土为坤,而诸修闻叹,冥思揣摩,百念齐动,如鱼在水,此下为坎。” 大师掐指,沉默少许,说道:“上坤下坎,此师卦也。” “此卦合于此处,可解为师徒重逢之喜,师傅当引导徒弟坚守正道,并循循善导。” 听得此解,大师的面上并无多少的喜色,世人笃信谶语卜卦之说,就连她的师兄贾火龙也是沉迷在此道之中,但是她却是不信一点。 心如定是以为她不知李慕如那逆徒已悄悄回山,正在黄灯洞内修行,这老尼这是在借着此卦之说,劝说她解化心结。 “我看此卦全是无稽之” 大师正欲否决心如的卦解,却听到一声细如蚊呐的声音,“她竟算出哥哥要回来了!” 不需去瞧,大师便知此语乃灵姑所言。 坛上,大师止语,面色稍霁,看向心如老尼,笑道:“你这卦倒是难得灵验了一些,某人已是出洞多年,我还以为他已忘了我这小小洞府。” 老尼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只得闭口不语。 “那金童如何敢忘!”猿老恰到好处的站出来,道:“他可是大师一手调教出来的,此次归来定是道行有增,自觉无愧大师苦心教导。” “游乡在外身多艰,他纵使道行不精,回来也总是好的。”大师不无感慨的道。 “金童。” 心如老尼心叹一声,慕如丫头是个入室弟子,却同大师形同陌路,那金童只是寄养洞内多年,可洞内无一不拿他当正经弟子来看。 “猿老!”大师唤了一声,道:“那童儿回来确是一喜,我看洞中颇多陈旧,你遣洞客装点一番。” “是!” 猿老高声应道。 在座诸修,二三境不等,更有数位龙虎高功,无不在坛下称喜,心中却是个个泛酸。在这其中,不乏中天道脉下的修士,资质卓绝,在洞中也是客居许久,只是从未被大师另眼相看过。 (本章完) 261.第261章 报恩,胜师徒 第261章 报恩,胜师徒 越过翻浪山,可见亟横山上那诸峰朝拜紫融峰之景,季明坐在正驾驭妖风的鼍妖背上,托着舍利瓶,心中颇有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感受。 遥看一处阴云笼罩的矮小峰头,那是亟横山中的寒脊峰,正是他曾看守铁牢庙锁孽井之所在。 在近处,有祥云垂流之峰,那是流香峰,曾被他杀死的流香双鹤就在这里看守一株三百年的「三虫还阳草」,而此灵草的主人丘丘道人乃是一龙虎高功,据说有鬼神钟成子的背景。 飞近紫融峰,那比紫融峰只低一点的,就是山中第二峰丹柱峰,心如老尼的黄灯洞便在那峰上,那老尼也是个金丹人物。 紫融峰外,有条条紫气自天际垂下,好似得天之眷一般,灾劫不染,邪魔不侵,无怪乎各家子弟被送来此峰上客居修行,以期未来。 季明在峰外转了一圈,拍了拍座下鼍妖,接着鼍妖一头钻入紫气内。峰外山神有感,却也是对鼍妖入峰视而不见,只因峰上大师早有敕令降下。 火墟洞外,飞白楼外演剑坪。 猿老正带着一众道人演练一套剑法,一招一式具见扎实根底。其身不动,只以腰运劲,劲发于手足,便见剑影一片,十分晃目。 运剑中,猿老忽见峰外有一截黑漆漆的木头飞来,运目一看,才知是一条大鼍,鼍上的道人甚是眼熟。 那道人在鼍背上,探出头来,朝他展颜笑道:“猿老,容我去洞中拜见大师,稍后再同您叙旧。” 一物自鼍背上落下,被猿老一把抄在手中,打开一看,只见两颗鲜嫩的桃子摆在其中,顿时笑道:“此种灵桃我倒是不曾吃过。” 四周道人围聚过来,看着飞去洞中的大鼍,再看猿老小心护着的桃子,隐隐觉得曾经的金童愈发高深起来,好像成了长辈似的。 “筑基中期,只是区区数年,你道业竟是精进于此。” 千年梅树之下,大师看着在面前执弟子礼的金童,一时也是颇多感慨,尽管心中有所猜测,但实实在在看到,感受还是不一样。 树下,心如老尼和素素各坐于大师左右。 季明于大师下首坐着,他看了一眼顶上四时不谢之梅,心头陡然升起一种怀念,笑道:“此番出山一趟,始知天骄道种之多,我在其中亦不过尔尔。 若非自幼年起,便在大师这里听讲,难有此道行精进。” 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 在大师这里确实获益颇多,但是若非自己有宝眼补上短板,令他早早的炼成一气大擒拿手,又如何能一直让地方大师刮目相看。 世上天才如过江之鲤,可若不早现出头角狰狞之相,为人所看重,亦不过是条咸鱼而已。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正是因为此种道理深入人心。 “你乃天人降世,稍稍努力一番,三境定然可入,不过要成龙虎金丹,还需天时地利。” 待大师说完,季明取出那一三百善功本,大师笑着接过手中,道:“三百善功虽是小事,但从此中就可看出你一步一脚印的道心。” 老尼亦是赞道:“三境中,取煞降龙看似简单,但那阳龙跳跃随心,若是本心不定,阴煞此等外力再多,阳龙也难以出肝入心。” 季明倒是无此关隘,看来他那颗心很是安定。 大师听到心如老尼此赞,比赞她还要开心,于是随手在善功册上一翻,略一扫视。 ‘招待化斋道人贾火龙一名,善功有一。’ ‘老媪过急道,搀扶之,善功有一。’ ‘.’ 下首,季明的面色一僵,除了前面几页上记载的善功,后面他都是正经的在做,但是现在又不好过多的解释。 “嗯!”大师点了点头,放下册子道:“勿以善小而不为,伱倒是深得此中道理。” 心如老尼心中连叹,弟子之间的差距何其之大,李慕如若有金童一半的机灵,其同地方大师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般的僵硬。 素素眼神一暗,知道大师这样的关怀,绝不可放在她身上。 她看着金童,金童身上给她一种无意流露出的隐隐压迫,如同正在蜷缩酣睡的野兽一般,明明自己已经降龙伏虎,为何金童还会给他如坐针毡之感。 这时,一琉璃盏被季明取出,在这盏上,一滴随天色而变化色彩的天色露悬于其上。 大师看着那一滴天色露,尽管心中隐隐猜到金童的意思,但阴神还是一阵恍惚,复杂的情绪触及心底,不禁握住托在手中的法宝污金瓶。 季明托着那琉璃盏,道:“我在洞中听法,蒙大师关护多年,虽不是师徒,可情分远胜师徒,犹如至亲一般。此次回洞,在山上求得天色露一滴,望大师百病无染,神疾全消,寿与天齐。” 心如老尼闭目合十,口中说道:“善哉,善哉。昔日因,今日果,此便是无徒胜似徒,无心更有心。” “好!” “好!” 大师连说两声好字,面泛容光,隐有颤音。 想她座下三位徒弟,天资不说绝顶,但具是一时之选,但偏偏同她犯冲一番,出走了两位,剩下一个只知闷头苦修而已,不知天下之险恶。 未想到在今日,她在一位未入门下,不是弟子却更胜弟子的孩子身上,感受到为人师长的宽慰。 “好孩子,你才入三境,正是用功,成为顶梁立柱的时候,何必费心在我身上。” 季明挺直了腰板,正色的说道:“任何时候都是用功的时候,若今日用这个成为我回馈师恩的借口,那明日定然还有其它借口。” 大师听得连连点头,平日一向严肃的面上,笑容不断。 一旁心如老尼合十默念,心中道:“李慕如,你若有金童十分之一的心,也落不到这般境地。看来要令你和大师关系缓和,还得应在金童身上。” 素素本就是个静默的性子,在这样的情状下更加的静默,她的吃穿用度都在火墟洞内,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只觉羞愧。 往日里,自己还在灵姑面前点评金童,原来自己在其眼前,便好似没长大一样。 在这心情复杂之时,忽见金童对自己礼貌性的微笑一下,她的心脏没由来的一跳,下一秒便见其在纳袋上一拍,一个匣子,还有一块坐石飞出。 “这是给素素姐的。” 他一贯视这素素为平辈,乍一称呼起来还颇不习惯。 素素看了一眼匣中五金精英,还有那如吐气团簇的云状坐石,心中莫名的感触了一下,自己今后怕是得向这一位师弟多加讨教了。 “好了。” 大师看着眼前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弟子”,道:“老友,素素,你等暂且回避,接下来我要考校此子的道法。” 心如老尼了然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一次自己这位老友或将真正的传以衣钵术法,或者是为这金童的道业前程仔细的谋划一番了。 自己为何劝说慕如主动回洞,消解前嫌,就是因为三天道脉的资源,尤其是大师这等清贵的中天传人,非她这等外道旁门可比。 (本章完) 262.第262章 帖子,避劫法 第262章 帖子,避劫法 心如老尼和素素走后,大师令季明入定静心。 或许是醮法举办在即,事关许多谋划,积在心里,一时间季明难以定心。后来渐渐定下,又心猿意马起来,思绪乱飞,竟是想起大师曾赠予他的流素法剑。 说起来,那法剑在铁牢庙中被素罗所夺后,便再未见到过。 他在那素罗的兵符洞中也未曾搜到,当时就估摸着同素罗禅师一道被吸入转世梦·兕龟子面坑里。 头顶上,有梅香扑鼻,渐渐的将季明的元神带入某种境界里,季明仿佛同此梅树合为一体。 在岁月的长河中,这株千年梅树一直静静地伫立在洞谷的幽静之处,仿佛是此处亟横山的一抹仙韵。 它的枝干苍劲有力,宛如龙蛇舞动,皮表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苔,绿意与古铜色的树干相映成趣,透露出一种古朴与生机并存的气息。 树枝盘曲而上,交错纠缠,仿佛在绘制一幅天然的道韵符图。 在每一枝末梢,都在承载着岁月的精华,散发着淡淡的灵机。 季明感觉自己渐渐陷入深层次的平静安定,这样的安定心境是他所无法企及的,与世无争,亘古常乐。 当寒风拂过,枝上苞轻轻颤动,仿佛是在与风共舞。当有细雪飘落,梅竞相绽放,那洁白的瓣在光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尘世的纯净光芒。 元神上的浮躁被寒风细雪拂去,季明整个人松弛下来,身中真炁入肾过肝,炼成阳龙再合于心阳,使太极生阴,积气成液,这一切顺畅无比,再无丝毫阻塞。 在缓慢跳动的心脏内,已存有一十三滴阴液。 这些积累的阴液,一多半是服用那第二粒「年轮赤丹」,在炼满虚空力士后,余下的灵机所炼出的。 说起来,三粒赤丹绝对是素罗禅师遗留的重宝,季明服了其中两粒赤丹,省却了一般道人二十年的苦修之功,这才能如此的从容不迫。 在筑基中期「伏阴虎」的功课中,阴液将自心而降,沉脾入肺时即化为纯阴之液。 而纯阴生阳,此液中将负载正阳之气,杳冥不见,如虎般执着坚忍,故而唤为「阴虎」。此处需以洞天之阳罡,也就是离火之气,方可伏住,令修者得取阴虎也。 三天下的福地都是有数的,更别说那只闻其名的洞天。 福地乃是一宗一派开辟之所在,黎岭中的盘岵大山,还有古老的南姥神山,都是据福地而建,传承久远。 如太平山这等三天正宗之一,那更是据有福地三处,另有洞天一座,以此为其千万年基业之根本,这也是上府中陆道君敢发动第二次全面斗法的底气。 季明的理想规划便是在门中经营关系,争取炼成星宿将,养好六丁神火种,谋取天官小吏,最后在未来将阴德攒足,换取一份洞天阳罡。 大多数道人的道途也是如此,攒资历,登天曹,赚阴德,在山门中,乃至于在地府仙宫里换取那些珍贵的修习资粮。 在这里,在「伏阴虎」这一步,便是正道和散人左道的分界线。 降阳龙的阴煞还可以在天下的山河里去寻,或者是用下乘的法子,一点点积攒,虽是杂而不纯,倒也能将就着用,但是阳罡却不能。 自元阳祖创立炼气丹道以来,三步六境的各个关隘具已被摸清,内中辅益修行的资粮早被苍天神真一一分割,上升通道变相的被神真所把持。 此时,除非另辟蹊径,乃至于以大智慧,大恒心另创新道,才能从固化的正道秩序里脱身,而外道佛门的三密修行就隐有这种趋势。 其余的像是成盘羽化经,在根子上还是丹道的内核。 一阵夹着梅香的寒风拂面,将季明从定中拉出,他缓缓睁开眼,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看向大师道:“我的元神从未如此松快过。” “一松一驰,才是恒久之道。”大师正色的说道:“你道行拔升过快,元神积疲久矣,我以千年梅树的木韵抚缓此疲,但你也得切记松弛之道。” “大师,天南大劫将至,弟子若不力争上流,待得劫难一至,何以庇护亲朋。” 本是想要说庇护苍生,匡扶正义,但此等大义凛然的话,季明还是第一次说,竟是下意识的感到一阵心虚,话到嘴边立马改了口。 “难得你有此心。” 大师很是欣慰,于是指点季明道:“苍天下有雷斗二部仙神,而我中天讲究清净无争,并无神部仙班统属,偶尔几个仙人前辈也都是应天旨而位列仙班。 在名登天曹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伱多少。 不过我可授你一渡劫避难之法,此法本非为你而准备,或许天意注定了她同此法没有缘分。”“可是海市大法?”一种没由来的预感,让季明觉得大师口中的她是指李慕如 “没错,正是此法。”大师点了点头,自洞中看向丹柱峰的方向,目光似透过石壁,跨越数十里,见到了那峰上隐在黄灯洞内的李慕如。 “当年我收李慕如,一是见她天资颇高,且身负血仇,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二来便是我这里有关于海市大法升炼法术所需道脏「幻海浮沉心」的消息。 如她能沉下心,定住性,或许勉强有能力驾驭此心。 可若是做不到,那即便获得此心,也终将被其反噬,成了一场空梦。” “不过是一门法术,就算有神通潜质,李慕如不至于连这都驾驭不住吧!” 看在李慕如在京都中帮他打探那「赤阳芝福石」的消息,季明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话才说罢,他忽然想起一桩事,道:“三十六气宝蜃楼。” 在铁牢庙中,钱庚在说蜃龙石胞的时候,也提过这三十六气宝蜃楼,称南海千幻法师就是凭着成功孵化出一条蜃龙,从而入主其中。 “金童,看来你在外历练,阅历已是颇深。” 大师赞了一声,说道:“三十六气宝蜃楼非同小可,来历更在天周之前,只知此宝乃是蜃祖所炼成。 当年我预想李慕如将海市大法升炼成法术,凭着「蜃龙道脏·幻海浮沉心」,也可入主那宝蜃楼中,凭着楼中玄妙最差也可保自身无虞。 可惜近些年来,她复仇之心愈发难禁,不知夯实根基,着眼脚下。 如此就算入得三十六气宝蜃楼,也必是遭受楼中的其它楼主所图谋。” “确实,既然此楼存在许久,可凭着蜃龙入楼,无数年来定有其他大能入主其中。” “危险是有,机遇更多。” 大师坐在梅树下,欣赏的看着金童,道:“那南海千幻法师都可在二境入楼,从而一举证得金丹,以你天资心性,还有如今的道行,定是不比他差。” 季明笑了笑,南海的千幻法师四百年前就是金丹四境,辈分估计比大师还大,此话可见大师身上那种‘今人更比古人强’的大气魄。 “弟子谢过大师!” 季明当即果断回道。 大师抚掌大感满意,金童身上这股子昂然的心气才是她最喜欢的。 “当年我金丹初成,在北方除妖伏魔。 一次同火龙师兄路遇一所鬼集,那鬼集飘在河海上,幻成塔楼之状,出没隐现,十分诡异。 细探之下,原是一老魔借着一颗蜃龙道脏,凝成幻景虚象,营造出一座鬼集,吸引四方的凡人散修,好作他修行的血食。 在经历一番险阻,击杀那老魔之后,我本欲毁去那颗道脏,免得再生祸端,但当时有一位请来的神将苦心劝说,言此等无主之物,当放归于原处,静待有缘者。 我当时金丹初成,哪里听得进神将的话,只碍于面子放归了蜃龙道脏,却在暗中施下一术,不得我的解帖,那道脏必不可再现于世间。” 大师取出一发黄发旧的咒帖,送于季明的手中,道:“待你练成海市大法,便持此帖去北方疏洼湖一趟,将那道脏取了,炼为己用。” 季明拿过帖子,正要细看时,大师忽的抓住他一臂,面色复杂的道:“个中因果,你可明晓。” “弟子知道,无论练不炼得成此术,日后定要替慕如师姐报了血仇。” “唉! 但愿她血仇得报后,能早日归于正途。” “大师,弟子还有一事请你参谋。” “哈哈~”大师盘坐树下,掌托金瓶,轻笑道:“你我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这样也是甚好。” (本章完) 263.第263章 参详,弱者心 第263章 参详,弱者心 在树下,季明道将心中谋划托出。 在他的谋划之中,解得「灵光神将篇」,乃至于在解符图过程中获取那大小周天斗宿之阵都在其次,重要的是法念,那一位北斗三命星君的法念。 在上次,以南斗醮法中「宝桃献寿坛」请召三命星君法念,对方特别说明对六丁神火很感兴趣。 由此可见,在他第一次请星君法念下凡,炼那道脏·云手肺,将首次获得的六丁神火献祭后,他在三命星君那里就有了一点印象。 这是好事,极好的事情。 季明在转世梦·兕龟子向翼宿法念索求火种,便是为了再一次同三命星君法念接触,以火种为筹码,向星君讨取天官。 毕竟星君有兴趣,他又有了火种,完全可以双赢。 当然,他也明白这其中臆想的成分过大,就像是蚂蚁在幻想同大象合作一般,所以在鼠四提出请大师参详一二,他才果断的应下。 如果不来火墟洞,季明大概率会赌一把,他觉得纵使自己谋取不到天官,刷一刷三命星君的好感度还是可以的。 大师如预想一般,没有追问六丁火种的来历,充分尊重个人隐私,极具长者风范,只是在听完想法,连声轻笑道:“真是奇妙想法!” 季明忙道:“弟子辛苦才得一火种,多番的蕴养,才壮大到可堪一用。” “我瞧瞧。” 大师说着,便见到一盏白玉鹿背立盏灯。 那白玉雕琢的鹿背上,驮着金盏,盏中有一拇指粗的火烟,火外有焰光四射,散着不炽热,但是足够温暖的温度。 “这是?” 在火种之下,那盏中有许多助燃的,似中空的炭木,一些还存有指头的模样,令大师感受到些许异样。 季明将枉死魔宫的事情说了一下,省略了一些机密,而后道:“此是我在那魔宫主人的怪宝「羽化虫盘臂」上截留之物,能助火种壮大。” “般若灵竹所炼的怪宝,倒也难怪能助火种壮大。” 大师了然点头,心中已是有数,看向忐忑的金童,知道此事关乎金童道业,于是说道:“南斗有六星,可星君只有四位,便是因为其中福禄寿三星为一体,号称「三命老人星」。 祂的来历非常古老,行踪更是不定,久不在其延寿天宫内,在人世留下的传说也少,几无因果一般,我亦是对其知之甚少。” 正是因为那一位三命星君如此神秘,不染俗世因果,季明才选定了这一位星君,屡屡的请召下凡,希望留下一点印象,得其青睐。 天官这一条路,要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要么阴官积德,上天有感;要么扯旗造反,斩仙放火受招安。 季明摸了摸后脖,摸出了一手冷汗,他背后有大师,不是菩提祖师,就是八百条命也不够送的,怎会想到了那最后那一个法子上。 “大师,有胜算否?” “有。” 对于金童而言,大师觉得应该鼓励,于是说道:“三命星君乃有道神真,就算不应你所求,也不会记过于心上,你大可放手一试。 这样,你在洞中打醮之时,我随旁观礼,好策应于伱。” “多谢大师!” 季明欢喜的道。 大师手指季明,说道:“若你能全心中所谋,再入主那宝蜃楼中,我看这天南大劫之中,便不算你的劫难,而更像是你的机缘了。” “我正是此番想的。” 在大师面前,季明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道:“祸福本是一体,若有莫大道行,转祸为福不过一念之间。我之道行虽不高深,但也有火中取栗,祸中求福之心。” “善!” 大师指节猛敲金瓶一下,大赞的道:“我门下所出,便该有此大气魄,大野心,便要如身下的紫融峰一般,山中诸峰唯我独高。” 透骨园中,一片梅树林的深处,那一间茅舍被打理得如往常一般,幽静的立在那里。 当季明自大师那里回来园中,正见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百无寂寥的坐在茅舍之前。 在这少女的身上,季明找不出一点灵姑曾经的影子,但他就是知道,这少女一定是他的妹妹灵姑,一时间他竟在林中站立了许久。 “你长大了。” 少女闻声抬头,明眸中映出一着赭黄法袍,戴混元巾,手托石瓶的道人,这一身打扮就像是紫融峰上那些板正的前辈高功一样。 “宝哥哥!”少女先是惊喜的唤了一声,刚冲至季明面前,忽得将喜色一收,道:“大师和素素姐都有礼物,连那守洞的猿老都有,偏偏你的亲妹妹没有。” “哈哈~” 季明被逗乐了一般,也不理睬灵姑,径直坐在灵姑刚才坐的位置上。 他这一坐下,灵姑似乎什么脾气也没有了,跺了跺脚,一扭头跑过去坐在季明身边,气闷的道:“你一走便是六七年的不归洞,传信也只是回来前送了一封,我还以为自此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了呢!” 说着,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季明心中一酸,伸手一指,说:“你看!” 一双泪眼努力的睁开,越睁眼泪流得越多,最后鼻涕眼泪一大把,什么都看不清。一双大手伸来,在她的面上随意一抹,面上一下冰冰凉凉的,眼泪鼻涕具被抹去。 在视野里,一头大鼍横在林中,鳞趾具黑,齿口含着毒烟,扭着庞大的身子,在那里憨声道:“灵姑奶奶,小的印台山漱石洞金童座下龙须将特来归顺。” “哥哥要送我个坐骑!” 灵姑喜道。 “嗯!” 季明点了点头,手指林中的鼍妖,面上的那点温柔即刻收去,肃声说道:“既是坐骑,也是护道之兽,另外也是用来称量你的器量。” “哥哥何意?”灵姑也是认真以对。 “别看此妖这般憨态,原是玄石寨下宝相洞中的一员妖魔,后潜至鹤鸣方雁虚山内煞潭修炼,已是一蜕形之妖,只不过还未炼成元丹而已。” “啊!” 灵姑惊了一下,顿时有些惧怕,就算鼍妖在那里滑稽的扭动,在灵姑眼中也变得恐怖起来。 “灵姑奶奶,别看我顶了个蜕形的名头,可不结成元丹,没活个三五百年,那还是个不入流的精怪,这不俺给您看家护院来了。” 灵姑未见过如此贬低自己的妖怪,不由得惧意稍减。 她再看随手赠予此妖的宝哥哥,忍不住上前抓一把,还好,抓了个实在,这一切不是在好梦里。 季明拿开抓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继续说道:“别高兴太早,若你连此妖都驾驭不住,那就别提其它的了。 不如趁早送你下山,在人世间让你混个富贵逍遥一世,亦不枉来此世间一遭。” “宝哥哥,你刚刚见我,何不说些开心话。” 季明没有看灵姑,看着林中的鼍妖,坚硬的心重新回来,道:“你久在洞中,在大师,在素素,在许多比你道行高的修士身边,这让你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呵护的.弱者。 时间久了,估计你自己也会相信这一点,但是我不会把你当成弱者,这头鼍妖也不会。 你看他滑稽讨好的样子,孰不知此妖若不能留在你身边,他的归宿大概率将被分解,成为一面法鼓的皮材,或者是一味丹头的药材。 他活得如此累,如此辛苦,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委屈、苦闷,但他还是在顽强的活着,哪怕放弃一些在我们眼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林中,鼍妖安静下来,不再扭动,听着季明言语,异常安静的听着。 季明看向灵姑,眸子像是一块冰,“你不会喜欢这样被严格对待的方式,我自己也不喜欢,但作为你的哥哥,这一世的哥哥,我知道我是对的。” 灵姑似懂非懂的听着,很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这些话火墟洞任何一个道人都不会对她讲,只有一个人,也唯有一个舍得将这些讲给她听。 一道青符落在她手,耳边是宝哥哥的声音。 “准备好了吗? 我会解开解开他的气禁,让你来施加属于你的禁制。” “嗯! 我准备好了。” 一道坚定的声音缓缓道出。 —— 提前和各位书友说一下本月请假的事,本月的10号、11号和12号请假,陪老婆出去旅游。 因为工作和码字的事情,家里都是老婆在忙里忙外,自觉亏欠良多。 10号保持两更,11和12争取两更,保底一更,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本章完) 264.第264章 拜师,二代徒 第264章 拜师,二代徒 十月起霜,季明已在洞中待足一月有余,期间除了搭建「宝桃献寿坛」之外,便是教导灵姑。 另外,从猿老口中得知透骨园中,本侍奉他的两个童子,因年岁渐长,在洞中小有苦劳,已被送至群玉方内各大灵山中寻找仙缘,拜访名师。 这个小插曲,也只让季明略微感慨一下,很快心思投入到灵姑身上。 目前来看,灵姑已经练就「三聚顶」,刚刚突破到炼气二境,在二境前期「六根震动」的关隘上缓慢推进,此境需通手足三阳经,共二百一十八处穴窍。 在季明的心理干预下,灵姑终于是鼓足勇气,向大师的二弟子素素拜师。 没错,在突破二境这个关头,灵姑仍未拜师成功,未学过一门真法,若是季明再不干预,灵姑的未来可想而知。 在素素那一处园中,季明和猿老俱在此处,另外还有紫融峰南阳观的纯弘道士。 一座似吐气成团的坐石之上,素素以半跏趺倚坐在上,便是左小腿放下,右小腿曲在石上的闲散坐姿,以示其此刻心情松弛之意。 灵姑跪于下首,双手合十。 季明和猿老在左,季明托瓶直立,闭目养神一般,猿老坐在地上,打理身上毛发。 那纯弘道士在右,蓬头旧衣,目光在灵姑和季明身上流转,最终还是放在了季明的身上。 “灵姑,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彼此亲厚如姊妹一般,多年来未收你入门,一来是磨砺你的心性,二来也是在外为伱寻觅名师。” 素素看了闭目的金童一眼,再道:“我多年前便同你说过,未至金丹四境,绝不收徒。如今这位纯弘道士乃黄庭宫龙虎高功,正是名师之选。” 纯弘道士将放在季明身上的目光收回,看向灵姑轻微的点了点头。 “我来此山,落居紫融峰南阳观中,正是要传下道法,如今收徒有三,皆是道德之士。 灵姑你可先由我那那三个徒儿引导,熟悉黄庭宫内的门规和经典,乃至于消灾宝忏,日后再由我传度宫中真法「黄庭内景经」。” 这道士说到最后,又看向对面的季明,似在等他做主一般。 “纯弘道友莫要看我,今日全凭灵姑自己心意而定。” “自古都是师傅选徒弟,未见徒弟定师傅。”纯弘道士心中暗道一声,却也没有在此深究,他本就是清静无为的性子,不在意此等细枝末节。 “哈哈~”纯弘道士摆了摆手,道:“道友唤我纯弘子便可,恕我冒犯,我观道友周身穴窍,连同那副十二正经都有空穴来风之内景。 我这心中十分好奇,不知道友修了什么内景妙法?” 季明知道黄庭宫的黄庭内景经,也是炼就身中之神,不过那神是风雨雷电、水火霜冰等神意,不是力士神将,走的乃是外合天地,内应精神,诸窍贯通,形化内景。 按照季明的理解,类似于.领域之类的概念。 季明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纯弘道士,黄庭宫龙虎高功,说道:“内景妙法我如何习得,不过是在五百六十六个窍穴中驻满力士而已。 因我所炼力士灵性之故,诸窍受其灵染,因而给道友‘空穴来风’之感。” “原来如此,受教了。” “素素姐。”在坐石前,素素身下,灵姑虔诚合十,道:“此次前来,乃是最后一博,若无法入姐姐门下,便去天倾大方落银湖中,参与太平山天河峰在那里设下的入门试炼。” 季明眼神一动,看来灵姑非是一味在洞中静修,也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何必如此?” 素素轻声叹道。 季明知道自己得说一些话,好打消素素的顾虑。 作长远考虑的话,灵姑拜素素为师是最有益的,太平山马上就不太平,灵姑现在冒然过去是祸非福。 “灵姑自小长在洞中,早视火墟洞如家一般,不若你将其收下,授她真法,好使她不虚度现在的修行光阴。至于日常的功课修行,我相信她能独自解决这一问题。” “师弟,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素素还欲再说什么,打理完毛发的猿老开口,说道:“金童的师傅飞鹄子拢共也就在洞中教导了几日,他能自学成才,焉知灵姑不行。素素,我知晓你此举为求心无旁骛,但一味的追求,反而心境蒙尘,落入下乘。” “素素受教。” 坐石之上,素素结跏趺坐,先向猿老掐诀致礼,后看向灵姑,肃然的说道:“灵姑,众人言语在耳,诸般后果你心中可是明了。” 灵姑大喜,道:“师傅,弟子明了。” “好,现收你入火墟洞门墙,待沐浴焚香,行过弟子礼,便授以照日真经。” 纯弘道士抚掌称呼贺,洒脱自然,没有因为灵姑不入其门下,而生有芥蒂之心,接着一拍腰间纳袋,取出一粒丹药,道:“此四辟奇丹之辟地,于火墟洞中绝学密功「坐地根」有辅成之效。” “纯弘子道性高洁,令人敬服。” 季明赞道。 换作是他,即便被好友知己请来收徒,可若是被当作无足轻重一般,心中总有一点疙瘩,哪里还会赠予奇丹。 纯弘子很是亲和的挥手说道:“哪里,哪里,不过各人的缘分不同而已,此等事情如何能够强求。” 正在二人说话间,一道破空声响起,接着一道光华落下,悬在灵姑的手内。 灵姑被异变所惊,慌忙将手一甩,顿时丈许的剑光在周遭一转,转至季明身后时,被其一气大擒拿手定住,众人才见到剑光中的法剑。 季明沉声道:“灵姑,还不谢过师祖赠剑。” 灵姑眼神一动,欢喜莫名,将手一招,剑自回于手内,而后下拜道:“谢师祖赠剑!” 大师的声音在园中响起,道:“算起来,灵姑你也算我门下二代首徒,日后的道途需一步一脚印的走下去。” “是,师祖。” 灵姑起身,乖巧的站定在季明的身旁,心脏跳动得厉害,心道若不是哥哥开口,消解了素素姐的疑虑,自己的命运将是天差地别。 曾几何时,自己和哥哥还是寄居在洞中,如今摇身一变,命运竟是同此处息息相关。 沐浴焚香,于园中行弟子礼,一切都在哥哥的见证之下,灵姑觉得人生之喜乐,已难有超越此刻的了,她在茫茫天地中,有护持自己的兄长,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数日之后,灵姑坐在属于自己的庐舍中,新得的照日真经之解书仍揣在怀中。 舍外有两位新分来的童子,还有蜕形妖魔龙须将随时等待她的召唤,舍中是她这一个月新配给的修行资粮,贝珠、精米、丹丸、宁神香皆有。 抬手间,法剑落在手中,冰冷一片,略有沉手。 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去想如果是哥哥获得这一切,又将如何处理,虽然没有头绪,但心却是静了下来。 灵姑知道自己获得多少,也将承担多少,自己不再是个弱者。 “翻浪山!” 舍外,龙须将恐怖的竖眸从门外看来,道:“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将真法入门,密功大成,将法剑运使得到「伸缩如意,舞剑跳丸」之境,便可去翻浪山中磨砺,还有杀人。” “杀人?” “不杀人,术不精,剑不利,法不纯。 当然,如果你想让心里好受一点,你可以理解为降妖伏魔。” 灵姑面露思索之色,正色后道:“多谢龙须将指点。” “我的性命操于你手,你需要信我,也需要不信我,更需要防范我,这就是你哥哥金童的目的,让我们彼此痛苦而劳神的心斗,直至我脱得禁制,或你令我彻底心服。” (本章完) 265.第265章 上天,神形图 第265章 上天,神形图 宝桃献寿坛不是设在洞内,而是设在紫融峰上。 如此声势浩大的设下醮法之坛,属实是季明为数不多的几次。 以往独自操办的时候,生怕被妖道打断,或者受精怪搅扰,那都在隐蔽偏僻之所设下,搞的和左道妖人一般见不得光。 在峰头一处,紫气缭绕之间,那形如桃状,整体陨星石打造的法坛已然落成,坛中分隔,内安三命星君神牌,牌前有鹿、鹤、灵芝之象征也。 鹿为白玉鹿背立盏灯,内有六丁火种。 鹤为飞鹄子遗作之一的「瑞鹤图」,此作是被那一位大师兄转送到漱石洞的,虽是飞鹄子所作的一张俗画,但是内有灵韵,可堪一用。 芝是百年赤芝一个,兵符洞中素罗遗产之一。 在《南斗坛咒总纲》一书中,鹿、鹤、灵芝代表福禄寿三命,以此三类象征添于法坛之上,老星君定然是欢喜有加,且眷顾非常。 坛边一侧,经幡之旁,地方大师站在那里,旁观季明打醮。 今日之打醮,关系重大,饶是季明经历许多,也不由心中打鼓,若是谋划能成,道业可期,若是不成,那他又得磋磨许多时日。 “呼~” 长吐一口气,走起罡步,身影在坛前游走不定。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 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销死平灾,延龄溥福。 六星照养,洞灵光精。 我今宣咒,普及有情。 至心皈命,南斗星君。” “哦呼呼~这不是这不是.碧真元君的下界道场。”一身披瑞彩的老者,驾云而落,驻着一根桃杖,轻飘飘的落在大师的身边。 碧真元君是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号,像三命星君这样的神真,即便是降下的法念身,自然不会同世人一般称呼神号。 老者抚着白须,端详着地方大师,说道:“了不得,不得了,四境便成神通,这可羞煞许多老仙。” 不等大师回话,老者颤巍巍的来到坛前,又道:“小友果然守信,竟是带来了六丁火种,此等火种自翼火贼宿神陨后,人间再也没几个了。” “上次星君法念有说需要此六丁神火” 季明话未说完,老者打断的道:“不急,不急,你且先去解得符图,待我先研究此火种。” 在季明手上,那记载《灵光神将篇》的符图道书一下展开,下一秒季明的元神便沉入其中,与此同时周身五百六十六处窍穴大放光明。 在坛上正研究火种的法念身,猛的回头看了季明一眼。 在符图上,季明元神如置身于天外一般,化作流星在寒冷,充满迷幻光辉的气体星云中穿梭,他很快逼近一处地方,不,一处世界,一颗晨星。 很快,很快,那晨星表面大气、陆地、海洋等折射出来的瑰丽光彩占据整个视野。 “它是.北斗第四的文星。” 季明冥冥有感,心中自然有知。 他所化的流星切入其中,同大气层产生摩擦,摩擦产生的高温占据了他,边缘在融化、分解、剥离,他一整个扎入其中,见到了环绕此星的黑河,黑河无底,如绸带环飘在星上。 待近了,他见到了建立在河上的玄冥星宫,那星宫被黑河反射的水光笼罩,光怪陆离的样子。季明痴醉的看着这一切,安静的看着,心神被此星的壮丽所夺。 被分解的流星,其中核心的一块还在下坠,一头扎入环星的黑河中,去势不减,自河下而出,一头贯入冻寒积冰,雪雹霜霰的地表。 “原来星君真高居于晨星之上。” 季明闪过此念,身下感觉一极寒极热之感,将元神视野下放。原是在他砸中之处,受陨星高温影响,雪冰渐渐消融,露出一面阳刻神图。 此图人面鸟身,身羽如甲,两翅大展,细颈如管,其身为虎背熊腰之姿,身下如龙似鹏的恶爪腾御二蛇。在神图之下有一行篆书——「玄冥陵阴,蛰虫盖臧」。 一见此图,元神一阵不稳,那图似死死烙印在元神中,再也无法忘却。 当季明再去细看神图,星宫之中有阵阵仙音传下,慢声细语的说着,“好道徒,你与星君之缘,便止于此「玄冥神形图」,还不速速下凡归去。” 亟横山,紫融峰,宝桃献寿坛前。 季明捂着脑袋起身,悬顶的三隐有溃散之象。 正恍惚中,一粒丹药被送入口中,耳边传来大师那让他安定的言语,“先入定养神。” “哈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超出于常理,不符合认知之内的信息在脑中冲突,导致季明的元神还停留在刚才的强烈感受之中,这一刻生动诠释了仙凡之别。 单是在北斗文星上元神漫游一次,便能令一位三境修士的元神差点溃散。 许久后,在大师的安抚下,季明才安静下来,趺坐于地,消化药力,很快顶上三稳定下来。 大师守在季明身边,似喃喃自语的道:“这解道书符图所获的大小周天斗宿之阵,竟是会对神(元神)产生伤害,动摇炼精化气的境界。” 坛上的老者回过头来,抚须说道:“这又算什么,有仙人还被削去顶上三,消了胸中五气,千年道行一遭沦丧,沦为凡夫俗子。” 大师悚然而惊,不知何等的大法才能做成此事。话说此法若有,岂不是能号令诸仙。 “此道徒之意,我已明了于心。”老者托着火种,对大师说道:“此子之所求,倒也不是不能应,我那宫中倒也能添置几个扇火扫炉的小使。” “真的?!” 入定中的季明,一下睁开眼睛,满眼的喜色。接着逆血上涌,自嘴角溢流。 “你这道徒,功利之心何其重也。” 老者无语的摇头,此子竟是不顾元神之危,也要醒来确认他的话。不过这心性倒也符合北斗的那些杀星们,此子命中定多有杀劫。 “老星君在上,咱们这是双赢。” 元神未有稳固,致使季明说话不过大脑,“伱需要神火,而我有火种,咱们完全可以共享此火,这叫闲置资源让渡,让渡者获取一定回报,实现” 说到这里,季明及时止住话头,过了一遍脑,道:“实现稀有修行资粮的再利用。” “你这说法不伦不类的,看似尊敬,实则无有尊卑,却也合乎道法自然。”老者驻杖来到季明身边,对季明真正有了一个深刻印象。 “活了许久,见过天上天下不少妙人高真,你可为其中之一。 不过你这共享之妙思怕是不大容易实现,此火种我将要养在那延寿宫中,你可准备上天否?” (本章完) 266.第266章 游戏,三宝赐 第266章 游戏,三宝赐 “上天?” “是!” 老者,也就是三命星君的法念身肯定的回道。 “你是不是想修成星宿将?! 我知道这一门传承,没有斗宿星光的参与,它是万万修不成的。 你可随我上那延寿宫中,在白翅岩上做个「养火小使」,也好将你那一门真法修成,还能受享那天上的仙人之乐。” “不可!” 地方大师阻止的道:“老星君在上,那天上的日子岂是人能过的。他若要上天,还是待他修成阳神地仙,再去那延寿宫中不迟。” “我知伱意。”老者抚须笑道:“天上一日便是胜于凡间一年,若无阅百年如一日的心境,在天上不过百日,元神就将腐朽枯竭。 不过天上有天上的好处,法宝唾手可得,法术随手可练,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可谓往来无俗子,谈笑有真仙,成仙了道的难度可是比人间低上许多。” 一旁的季明此时只想塞住耳朵,老星君的话简直像是魔音一般,拉扯着他的心神。 他的理智还在,清醒尚存,知道古往今来没几个在那天上成仙的,就连三天不也是一直关注地上的事情,维护自己的道脉正统。 虽说理智在心中不断陈述利弊,但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几个能拒绝诱惑。 “老星君,我还是留在人间。” 话说出口,季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你可想好,此仙缘错过,便不会再有。” “想好了。”季明尽量不去看老者,而是看向大师,道:“我还是脚踏实地的走下去,或许并不轻松,但是胜在脚下踏实,心中安定。” “那神火呢? 你的星宿将呢?” 老者慢步到趺坐着的季明跟前,将手中那根高过身子的桃木长杖猛的顿地,连问道。 季明心中一突,不受控制的下意识道:“这有何难,神火便当它没了,我既能得到一次,便能得到第二次,至于星宿将的话.” 身中元神发力,遏制住这股倾诉欲望。 他知道这是老者的法力在影响他,难道这是在考验他的道心,迅速的思索后,季明又果断的令自己元神放松,好继续的说下去。 “接引星光修炼星宿将何必去天上,您若是不愿垂青于我,降下斗宿星光,我便重新来过,顶礼膜拜,诚心供奉于南斗其它星君。” 老者点了点头,拿着火种慢慢的后退,渐渐的消失,皱巴如干枣的嘴角露出莫名的笑容。 季明心脏跳动加速,盯着老者消失的位置,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心中暗道:“就这样走了? 不对,神仙一般喜欢游戏人间,他们的心态,甚至三观都和凡人不一样,可以说除了人的外表,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不同的生物。 不管刚才,还是现在,这星君法念身都是在把玩我的意志,拷问我的道心。 镇定,保持镇定,一定还有后续。” 季明左手支地,右手撑膝,好似一脸释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非常平静。 大师看着他这样子,有一些于心不忍,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她所在的中天道脉不同于苍天,并不会设下名登天曹这样的硬性标准。 许久,此处峰头之上,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此峰常年垂降的紫气在周围缭绕翻滚。 季明背对着大师,找好风吹来的角度,好让自己显得洒脱一点,并吹干眼中的湿润。 “三命老贼,还我神火,亏我辛苦设坛,多次顶礼膜拜,我.” 正当季明心中骂得起劲,干净透彻的天上,几缕闲云中,响起老星君的声音,“小道徒,念尔道心甚坚,且与我同享火种,便予你个「掌火金童」,也算名登天曹。日后若要接引神火,及其南斗三命星光,还需诚心祝告,多行善举,少造杀孽。” 这般的大落大起,季明倒是平静许多,波澜不大,手中掐了道诀,对空礼拜道:“老星君在上,弟子张宝领命。” “呵呵~”地方大师轻笑点头,也是替金童欢喜,说道:“好个南斗三命星君下的掌火金童,你这金童的名号注定要跟随你许多年了。” 福地宝阁,上府祖堂。 福地宝阁,峨峨美若琼玉楼;上府祖堂,隐隐静如极乐宫。 两侧高功击钟磬,中央真人捧金章。 宣理《三元消灾忏》,开讲《丹书灵文解》。 摇拂几度日月垂,诵章一番太平生。 诵经祈福,香气袅袅通西天;步罡踏斗,灵光氤氲漫碧落。案头有供道籍册,忽现异名显辉芒。 太平福地,真君上府,宝阁祖师堂内。 盘坐中央的真人停下手中满摇的拂尘,一时钟磬声停,诵章声落。两侧高功,堂外步罡道徒,纷纷向那祖师牌前案头上供奉的道籍看去。 那道籍册上,有一名显耀,跃跃欲出。 真人睁眼,垂目在下,如佛陀之像一般,慢声道:“此道籍名显之象何解?” 有高功道:“乃名登天曹尔!” 有宫功掐指测算,奇道:“非本山下三大福地之修荣登天曹。” “那会是谁?” 垂目的真人将手一指,道籍名册中一名浮出——南斗延寿宫下「掌火金童·张宝」(副录:曾以毒手童子石龙假名参与道民考,兼任小西山阴世四道阴官之虫官)(秘录:.) 有高功说道:“不倚山门福祉,而自登天曹,此等人物有些年头没见了。” 有人迟疑的道:“可是因祖师箓而登天曹。” “非也,此子我有听闻,出身鹤观分坛,那方坛主乃是宣景道人,此子如何受承鹤观的祖师箓。” “.” 堂中议论声四起,那中央的真人闭目不语,肉身中的阴神已是出窍,飘至太平福地内的一处洞府前,奏请洞中人,道:“陆师兄,门中有道徒张宝自登天曹,可赐道号、定道士,授法箓之事宜。” “嗯! 我已知晓,道号已有,道品已定,法箓已降,你去那亟横山紫融峰一趟,面授此道家三宝。” 真人阴神接过洞中送出之物,俯身再拜道:“值此天南大劫之际,门内有如此道种,实乃可喜可贺。” “金丹不成,何以称喜,尚需锤炼,炼成真金。” “师兄说的是。”真人阴神正要离去,忽的想起一事,道:“不知霄元师侄何时去往洞天,摄取阳罡,如此也好尽早的恩授天官。” “不急,他根底虽然不凡,却是过的顺遂了些,我本要借觉光来捶打他,但是那觉光背后的二僧似有顾虑,一直不肯发力,太过滑手。” “那该如何? 霄元师侄可是祖师们钦定的劫运之子。” “什么劫运之子,若真有劫运,真有因果宿命,还要我等谋划作甚。” 洞中人对于劫运之说很是不屑,后道:“我等执掌太平山,不可执着于区区一子。千万年传承的宗门,可不是靠一个人撑起的。” (本章完) 267.第267章 灵虚,法箓授 第267章 灵虚,法箓授 道号,乃道士的尊号。 在散人左道中,大多自取一号,不成体统章法,自娱自乐而已。 不过在正道三宗中,道号的议定,还有道徒升至道士的定品,乃至于法箓,那都是一体而授,其中自有一番章程,比如三境修为,名登天曹的标准。 当上府的兴化真人抵至火墟洞中,带来了那道士法服一套,含如意金冠一顶,赤团罗云法衣一件,绦带一条,云履一双。 洞中,千年梅树之下,大师亲自为季明束髻配冠。如果飞鹄子还在人世,这一件对季明意义非凡的事情本该由他这个师傅来做。 树下,兴化真人站在一边,看着季明含笑而立。 他只看此山此峰,还有此洞,便知门中此子非是那些个根底浅薄之辈,只是没想到会同地方大师如此亲厚,简直视如己出一般。 “陆师兄坐镇太平福地,常年闭关炼宝,门中内事由我而决。 在山上山下的道种,包括这鹤观金童,我也是时有关注,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竟是未看出此子如此出彩,简直鱼跃龙门似的。” 兴化真人怎么也想不出此子优异之处,索性也不在心里继续嘀咕下去,只是暗暗的留神,告诉自己日后定要多多关注此子的成长。 陆师兄说的有道理,他们太平山的长久昌盛,不在于一两位天骄道子,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优秀,自己过于在意一两个人的未来潜力。 托起一颗莲子,兴化真人走到附近的洗剑池边,将手中莲子送入水中,顷刻间一朵莲苞长成,而后真人慢摇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那池中的莲苞内,立时有瑞光透出,灵文浮动。 “素素姐,那位真人在做什么?” 灵姑背着法剑,坐在素素的旁边,小声的问道。 “取摄法箓!”素素看向灵姑,耐心解释的道:“此等法箓玄妙非常,有役使鬼神、拔度生灵、通灵苍天之能,更是上天入地的凭证。 苍天三宗内,只有在门中道人名登天曹之时,上苍内的祖师法念有感,才会采三天清灵宝气炼下一道法箓,存于灵种内送下凡间。” 灵姑好奇的问道:“那我们中天道脉可有法箓?” 素素笑着摇了摇头,道:“法箓为黄庭宫、真灵派、太平山三宗独有,起初不过是为方便弟子们修行而炼,后来逐渐演变为一种身份、道行、权柄和责任的象征。 本来大纯阳宫,乃至于太武山中也都有效仿,但是后来发现不符合咱们中天道脉下清净无为之法旨,遂又将法箓一一废除了去。” 灵姑托着腮帮,道:“咱们中天道脉下也没有道民、道徒、道士这些品级。” “这一些不过是外相而已,修成金丹,自然人人尊称真人;修成阳神,自然人人敬呼上仙,又何须别人家来定义你的身份和道行。” “也是!” 灵姑若有所思的点头。 季明看着池中莲苞,内心中没有太大的激动,至少没有解符图时获得「玄冥神形图」,还有被星君封为「掌火金童」时那般激动。 说到底,法箓更多的是道士身份,山门地位的证明,为修行提供便利。 若是没有这一道法箓,季明照样可以役使鬼神、拔度生灵,不过是手段繁琐了一点,法箓无法直接为修士提供斗法上面的支持。 若非如此的话,那素罗禅师在生前如何会轻易的将四悲云寺的祖师箓传给智光。 兴化真人取过池中的莲苞,托在掌上,步至季明身前,面色渐肃。季明知道这是真人要正式授他道号、法箓,于是定心收神,聆听真人宣告。 “道徒张宝,修道数载,勤勉有加,重道守性。 今由真君上府议定,予以道士定品,赐法箓一道,并授道号「灵虚」。” 拂尘一摇,莲苞绽放,内中一道光气落定在季明的身中,在转过四肢百骸后,缓缓的浮出于头顶,落定于三之一的神(元神)内。 在季明的元神中,那一道法箓被元神细细的感受一番,而后季明说道:“灵虚在此谢过真人。” 兴化真人语气很是亲近的说道:“谢我作甚,还得是你自己用功。” 接着,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法箓虽然便利,有着种种的玄妙,但是我辈道人还得以门中真法为本,道行为根,切记,切记。” 兴化真人交代几句后,未在火墟洞中过多的停留,匆匆赶回太平山。 在忙完诸多琐事后,季明没有急着闭关潜修,消化近日所得,而是在亟横山中云游了起来,行那松弛之道,暂将功课抛之于脑后。 云游之中,于诸峰会友,将那一道法箓在头上一亮,散人无不礼拜,左道争着结义。 今日东游,明日西荡,飞来飞去的,一日同猿老勾肩搭背的来到流香峰上,猿老神秘兮兮的说道:“灵虚子可记得来自流香峰上,那为你献身炼脏的小鹤妖。” “自是记得。”季明面露古怪之色,说道:“记得猿老在流香峰上曾遭遇过老宿法念降临之事,听说伱在这事上吃了老大的亏。” “过去的事,提它作甚。”猿老摆了摆手,说道:“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这峰上的丘丘道人你可还记得?” “记得! 当年我杀死的流香峰妖鹤,便自称在流香峰上,替那丘丘道人看守一株三百年的「三虫还阳草」。” “是的,是的。”猿老搓了搓手,小声的道:“说实话,那一株还阳草我一直惦记着,若是拿到它,在我炼成元丹后,马上就能借尸还魂。” “猿老想让我” 季明正色起来,难怪猿老邀他同游山水,原来请他帮忙谋夺灵草。 “若是丘丘道人行正道,积阴德,我自然无有此念,但就看他养出的二鹤,便知他的一二秉性。” “不妥!” 季明摇了摇头,道:“亟横山下有阴司监察,就算他德行有缺,甚至于杀人炼宝,但他好歹是天南鬼神钟成子的弟子,身上因果颇重。” 猿老挠了挠头,都快挠破了皮,心道这哪里是因果问题,明明是油水问题。 如今季明乃是延寿宫中的掌火金童,自有斩妖除邪之责,其身上的法箓更能调遣一地阴司之兵将,一介左道之流杀了也就杀了,谁敢过问。 好在此次游说金童,非是他猿老一位。 “灵虚师弟,他在炼三畜阴索,那物于我有大用。”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一物抛来,被季明稳稳的接在手中。 季明盘着手中物,态度立刻大变,看向了来人,笑着说道:“好说,不过仗着钟成子名头横行的左道人物,合该他命中有此一劫。” (本章完) 268.第268章 探洞,埋伏中 第268章 探洞,埋伏中 在季明的手掌内,握着一块形如灵芝的赤石。 这就是赤阳芝福石,乃是木芝在火地之下久埋,经过漫长演变而石化的木石之物。 此等灵物虽不算奇珍异宝,但是极其稀有,很是难寻,季明没想到李慕如真在京都帮他寻到此物,这一下子却是不好不出手了。 在峰上一处凸岩之地,李慕如头戴斗笠,着一皂色道服,负手立在那里。 “灵虚师弟,如今你的大名如今已是传遍了亟横山,多少二三境的修士排着队想要同你结交。” 季明看着面前精神昂扬的李慕如,想起对方回山的目的,好奇的问道:“师姐面无郁气,可是黄灯洞的心如前辈已经答应帮你炼宝了?” 炼制法宝不是一件小事,更别说帮人炼宝,哪怕那心如老尼是四境人物,外道佛门之人,但炼出一件法宝亦是要掏空多年积蓄。 当初李慕如在沧江卧烟岛上,信誓旦旦的说能找心如老尼帮忙,他就非常好奇这一点。 “是!”李慕如沉稳的颔首,道:“大师答应帮我,但我自是不能做个甩手掌柜,起码先独自炼成个宝器,再去请心如前辈帮忙。” 季明给李慕如的「炼宝决·太阴二十四转」,可炼成法宝太阴月桥。 此法宝可需阴宝升炼,如季明的白骨攒心珠,越是至阴之宝越容易成功升炼。 只是阴宝历来多邪,在炼制的过程中,难免需要生灵性命为辅料。 季明估计那心如老尼不会亲炼一件阴宝,也不会让李慕如自己来炼,故而是让李慕如出来“缴获”一件,这才符合道德之修的风范。 至于李慕如的话,应是在给自己面上贴金,这是人之常情。 猿老站在一旁,口吐一口黄锋宝剑,悬在头顶上,说道:“丘丘道人虽是龙虎高功,但我们三位联手,令其应劫而去并不困难。” “师弟,我已探明他的情况。” 李慕如眼中是满满的干劲,道:“在流香峰西北悬壁中有一隐蔽狭洞,今夜那丘丘道人将在那洞中继续召请「五脏宫」内的鬼神为他的三畜阴索开光。 我们只需提前埋伏,便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五脏宫,钟成子在地府的阴天宫室。” “是的,师弟,我们还去过那宫室外的灵囿耍过。 不过伱别担心,他召请的不是钟成子,他那便宜师傅上来一次,可比召请旁门神真的法念还要昂贵许多。” 手指摩挲着赤阳芝福石,季明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一旁的猿老说道:“如果那宫室的鬼神介入,那可就是额外的风险了。” “好金童,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老哥哥肚袋里可比我这张毛脸干净。” 猿老的话,季明向来只听一半,三四百年的道行,都快炼成元丹的大妖,身上没点宝贝谁信。 “猿老,不是我不帮你。” 季明悄悄向李慕如递了个眼神,接着道:“往日我纵使上刀山,下火海,眼都不眨一下,可如今身上担了多少人的身家前程,这天下三十六方的担子我灵虚子的肩上也有份啊!” 猿老难受的挠着身子,心道金童还是那个金童,正道修士的那套说辞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在私底下估计排练许多遍了。 若是金童道行再增,道官的地位再升一升,估计嘴里的那一套就是天下苍生,周天生灵了。 李慕如附和的点了点头,轻笑道:“灵虚师弟如今在延寿宫内任「掌火金童」,虽然按道官品级来算,只是个天丁一级,但到底不是凡俗。” “咳咳!” 季明严肃的咳嗦两声,这李慕如绝对是在酸他,天丁再不入流,那也是天上的,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 猿老摸了摸肚子,将两个灵桃吐出,道:“要不你送的这两桃还是还给你。” “算了。” 猿老到底是同自己待长了,将自己的脾气完全摸得彻底,这一招将他整得没有脾气,只得道:“话说在前头,除了三虫还阳草,还有三畜阴索,其它东西我得先挑。” “剩下的全给你也没事。” 猿老摆了摆手,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 “剩下的东西我都没兴趣。” 李慕如淡然的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季明吐槽了一句,遂不再理会这两个未开洞立府的,朝着流香峰上的西北悬壁而去。 在西北悬壁处,常年没有阳光照在这里,凹凸不平的壁上苔藓斑驳,老藤扎根其中,在壁上编织起来,偶尔几棵怪树顽强的生长其上。 在这里,更多的是大面积裸露的岩石,偶尔几块自壁上松脱坠下,坠入底下的山雾里,不闻一点回响。 “吱吱~”被力士托在悬壁前的季明,听闻到猿猴啼声。 寻声而望,见有几头猿猴将脚挂在壁藤之上,上半身子腾空朝着季明不断的招手,对着壁上的某处指去。 “走! 可别让我的猴子猴孙们等急了。” 猿老脚踩那一口黄锋宝剑,跟着猿猴们的指引而去。 那李慕如同样驭乘一口剑,一手负在背,一手托斗笠,身上好似有一股侠气仙意。 那壁上的狭洞入口很是隐蔽,被厚厚的藤条重重挂遮起来,看上去同壁上的其它地方并无丝毫的异处。 刚一入洞内,便能闻到因空气常年不流通而产生的腐臭味,还能看到地面上厚厚的蝙蝠粪便,积在这地上估计能有两三米深了。 洞口边上,猿老上下视察许久,而后将他那一口黄锋宝剑插在洞口隐蔽处。 在此剑上存有大师神通法,有缩地成寸之能,猿老将它留在洞口,定是怕丘丘道人最后败法而逃,提前留下此剑,好截住对方。 季明感叹这不愧是老妖,心思够深的。 他们三个没飞多久,便看到洞内插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白色纸幡。 越过纸幡可见许多根定魂桩,上面绑着已死去多时的童男女,赤身之上有鞭痕、烙痕、烫痕、锥痕、齿痕等,遍体如刻画,且俱被剖了心腹。 季明和猿老面无异色,李慕如却是紧咬牙关,面有煞气。 “猿老,这些定魂桩上的事情,你可没有说过。” “三姑娘,你这还是经历得少了,你以为杀人炼宝就只是杀人而已,若只是如此,那天下间的法器数量起码要翻个三四倍不止了。” 那二人说话间,季明吐了一口气,接着深深的一吸,在那一根根定魂桩内藏着的小鬼们,被他齐齐的吸入炼金胃囊中。 “丘丘道人不可能就这点布置,一定还有其它防范措施。” 季明说了一声,径直的往前飞渡。 剑上李慕如咬了咬牙,感觉自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一样。 她再一次看了看定魂桩上惨死的尸身,知道以自己这样的性子,哪怕是经历得足够多,也永远不可能像金童和猿老一样冷漠淡然。 山洞越是往前,越是狭窄难行,开始有腥臭恶风从里面刮来,还有类似叶子乱打在一起的声音,咔哒哒的乱响着。 季明还未有动作,在他身后的李慕如将手一扬,一口破旧皮囊飞出。 此袋落在洞中深处,自将袋口一张,袋中似有鬼物在伸展着,忽的口外现出半个身子,在洞中使劲一捞,将一大群蝙蝠捞入袋中。 洞中的异响,一下子消失了。 “这是什么?” 季明看着皮囊问道。 “剑袋。” 李慕如将皮囊口朝下,顿时一大团的污血被倾洒出来,解释道:“剑袋平日能将特定的草药、金石矿、丹丸内的精华炼出,好时时祭炼养在袋中的法剑。 当然,在对付些个道行不高的精怪时候,也能祭出来将之炼化。” 季明了然的点头,随后又听李慕如阴阳怪气般的道:“当然了,若是我有那么一点五金精英炼入剑中,又何需剑袋这般繁琐手段来提升法剑。” “哈哈~” 季明笑了几声,很是大度的道:“不就是那一点五金精英,改日我回到兰荫方再炼一点给师姐送去便是。” 大师那一颗「蜃龙道脏·幻海浮沉心」本是为李慕如准备,算起来自己已占了对方好大的便宜,给李慕如炼一点五金精英也是无妨。 法剑上,李慕如倒是无措起来,不知如何接季明的话。 猿老将这一切看在心中,惊奇于金童难得的大方,难不成对李慕如动了凡心。 不对,不对,要说金童看上李慕如背后心如老尼的背景,他还更愿意相信一点,这金童的道心之坚他是知道的。 不多时,季明几个已至洞中最深处,只见三面刻有丑恶鬼神的壁面在前,一张空荡荡的香案设在下面,其余的似乎便无其它了。 “我们便在此候着。” (本章完) 269.第269章 往事,钟成子 第269章 往事,钟成子 “嘘!” 西北悬壁狭洞内,一高岩石亭之中,丈许高的老蝙蝠妖佝偻着身子,竖起一指在嘴唇前,对亭中的两个年轻道人道:“有生人进来了。” “可是阴司来者!” “不是,三颗心脏跳动,一颗慢,一颗极慢,还有一颗趋于停滞。” 老蝙蝠妖说完,继续侧耳听着心脏声,缓缓道:“应该都是修士,若是在炼气二境中完成中期的「五气轮转」,五脏贯通,心脏跳动比常人慢一些。 若在筑基三境中,降得阳龙,于心脏处阳龙合于心阳,此时心脏不再是肉身致命弱点,得到解放,进一步跳动减缓。” 说到这里,老蝙蝠妖停顿了一下,身边的那两个道士嘴唇已是发青,慌神的问道:“老福伯,那你听的那趋于停滞的心脏是.” “不知道。” 老蝙蝠妖摇了摇头,“就算你们的师傅丘丘子,心脏也没有出现停滞的特征。” “金丹?”两个道人对视一眼,满心的惧意,道:“难道师傅炼那阴宝的事情已经漏了风声,山上哪位真人过来拿师傅去锁龙井。” “他们快来了,将三面「晶幻影壁」启照。 此壁之材得于锦碧水府的一位龙子,当年你们的师傅为了讨好那龙子,可是做了许多丑事。 此番在山中几次为三畜阴索开光通灵,若非是这三面影壁遮掩,使阴司日夜游神,过往能人无法查知,伱们师傅早就前功尽弃了。” “师傅道行高深,何不寻一偏僻之所,非在此山中逞能,累及我们两个小徒。” 两个道人在亭中哭哭啼啼的,手中动作却也不慢,向前打出三面剔透的晶牌,牌子立时化成三面刻有鬼神的石壁,堵塞在庭前,并在壁前变幻出石台香案等等虚实幻景。 在壁后,他们可窥伺壁前,壁前却看不到他们,也探寻不到。 “他们.来了!” “有趣!” 季明站在香案后,高台之上,看着那三面画壁。 洞里,李慕如上下纵跃,将几枚阴藏水雷丹埋好,看底下的金童还在欣赏那些壁画,道:“师弟不来落些手段,提前布置一番。” 两个六指手掌下意识的交拢在袖中,季明回头看了李慕如一眼,道:“你看这三面石壁之上,刻的都是钟成子在人间的鬼神法相,在正中这一块上还记有那钟成子的生平事迹。” 季明走近石壁,自顾自的看着正中壁画上的字,道:“碧真元君告曰:吾昔有入室弟子钟成子者,动初受吾黄庭经,乃案为之。 钟成子习后,合以新法始成《阴景镇生五脏上经》,欲还入太阴,求内炼神丹,故自死亡于宝光州上谷石室之下。死后二三十年,有道者见白骨在室中,露骸冥室。 又见股腹中五脏自生,不烂如故,五色之华,莹然于内。 彼道人叹曰:吾昔闻天下新法萌芽,不籍外丹长生,而使内炼也。今见五脏可养,以至不朽,白骨中生华者,睹其人矣。此子将有道不修行乎?将中道被试不过乎?” “阴景镇生五脏上经!” 季明心中暗道。 据他所知,钟成子生前乃碧真元君(南华火德夫人)的记名弟子,这里写成入室弟子,难道丘丘道人是在抬举他那个钟成子师傅。 钟成子乃大夏开朝之时的修士,那时炼气之道已有萌芽,在碧真元君所著的黄庭经中已产生调和五脏六腑,主导三等内炼的想法,钟成子也就是在那样的时代中修成金丹。对了,在那时候金丹称为神丹,因为此前的仙人都是外服神丹而成仙,当时的人将金丹视为肉身作炉鼎,而内炼的一颗成仙之神丹。 季明凝视壁画,心想这位差一点替代开创炼气丹道元阳祖的钟成子,难道他就是以这《阴景镇生五脏上经》炼成金丹。 在画壁后,亭中一妖二道也在凝视他,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怕!” 老蝙蝠妖侧耳倾听着,道:“这只是个筑基中期修士,三个人之中,最具威胁的不是他。我们静静的看他们的布置,待老爷回洞便来个里应外合。” 那两个丘丘子的徒弟中,有一个出声道:“不过我看其它两个,似隐隐以他为尊。” 壁前,猿老和李慕如都落定在季明身边,齐齐的朝正中的壁上看去,猿老看过了壁上的文字,说道:“这上面的文还缺了一半。” “猿老看过?” 季明问道。 在壁上那最后一句‘此子将有道不修行乎?将中道被试不过乎?’,意思是此子即将得了道,为何不继续修炼呢?还是在中途遇到了考验,而没有通过呢? 这显然是缺了下文,这一点季明看得出来。 “听过。” 猿老点头道:“下面的故事是这目睹钟成子尸身五脏不腐的道人,取了尸内脏中五色石而服,想要窃取钟成子的道果。 只是没想到钟成子还阳复生,炼成那一自创的法门,被拿走的五色石自回其腹,成就一粒品质为【苍】的金丹。” “苍,上品吗?!” 季明喃喃道。 人有三六九等,金丹自然也有上下之分。 像正道和左道,修行环境天差地别,所炼真法亦有高下,更别说在降阳龙时,有人用福地灵穴的阴煞,而有人取自山川中积攒的杂煞,这些都会影响金丹之纯。 当今之天下,道人尊崇于苍天,便将最上一品的金丹,定为苍。而在中天道脉之中,最上品的金丹则定为清,取中天最清之意。 至于多数信奉黄天的精怪鬼怪所炼之丹,则被称为元丹。 这是因为黄天之中,其气元浊混沌,故而妖魔所炼之丹,便有元丹之说,大有贬低之嫌。 当然,以下品金丹得大成就的不是没有,但那例子不能当普遍现象。 猿老看出季明对壁上所提的法门上了心,道:“那钟成子自尸解之后,阴神下了地府,转炼成一尊鬼神,可万劫阴灵难入圣,他便是在下面地位再尊崇,也是难以得道。 他生前那般惊才艳艳,死后却是道途不再,于是愈发苦闷,数百年都排解不得,乃至于性格渐渐喜怒无常。 听闻其对待阴官从属,门人子弟,那更是非打即骂,常有折辱轻贱,视如草芥一般。 金童,我劝你还是莫去招惹他。” 季明点了点头,表示他听进了这话,接着将手掌从袖口内抽出,一片精罡气叶捏在指间,道:“我倒是想起一件往事。” (本章完) 270.第270章 归来,阅信简 第270章 归来,阅信简 “老福伯,我的眼皮在跳。” 亭中两个道人看着那壁前的一抹翠色,只觉背后直冒冷气。 “这三面晶幻影壁被你们师傅祭练多年,添过一钱的明光精英,其完全可抵挡筑基后期.” 老蝙蝠妖强装镇定,死死盯着壁前,稳定人心的话还未说完,那散发翠光的气叶已经撞上影壁,一瞬间三面影壁齐齐摇晃起来。 壁前,猿老看着三面摇晃的石壁,略有一些惊讶,随后毛脸微红。 他在金童和李慕如当中是最年长的,某种意义上可算是长辈,道行也是最高的,可是却没有看破眼前的伎俩,自觉颜面大失。 一念至此,猿老将身一沉,垮开双脚,向前猛的推出一掌,破空声立时大作,正中的石壁硬生生被推后数丈,重新变作一面晶牌。 季明和李慕如同时向前,季明抬手一招,半空中的那一面晶牌便落入他手,同时朝着猿老点了点头。 猿老这一掌下手很有分寸,留了些力道,没将石壁给打坏,应是知道自己对这幻成石壁的法器很感兴趣,这算承了猿老的人情。 “快走!” 在凸起的高岩上,亭内的一妖二道惊骇莫名,下一秒便纷纷往亭下暗道钻去。 “哼!” 猿老再推一掌,破空的掌力落在亭下高岩中,在其中渗透挤压。 那岩内暗道的两个二境的道人,其肉身没有丝毫意外的被挤成薄薄肉饼,大量血水向上喷出暗道入口,洒落在那一座石亭之内。 季明看了一眼猿老,自己那穿梭在高岩内的虚空力士也被掌力连带着一起打爆了,现在已是化作一缕缕真炁缓慢回归他的肉身。 “朴实霸道的进攻。”季明暗自感叹一声。 “还有一个。” 李慕如飞纵上亭,将法剑一运,三尺剑凭空一缩,成了个寸许长的剑,往暗道下一转,不多时便带上个七窍流血的老蝙蝠妖首。 “哈哈~” 猿老看着李慕如大赞的道:“三姑娘的剑法已到了「伸缩如意,舞剑跳丸」之境,若是再进一步那便是「通明剑心,合身入剑」的境界。” 民间百戏有在手中抛接剑器和丸球的杂技,多者能抛接六个而不落,谓之舞剑跳丸,后引申至剑法之上,有取其抛而不落,眼缭乱之意。 也有人直接称呼为剑丸。 而「合身入剑,通明剑心」这一剑法之境,就是身剑合一了,像霖水君便在此境中。 剑修重杀伐,杀人以成法,自出现以来,便一直是修士热衷追求的。不过天下最出名的剑修,从来就不在正道三宗,而在散人左道之内。 论及杀人,他们才是行家里手。 季明对于剑法上也曾是充满了幻想,但他是理智的,他知道若无法在剑法上倾注心血,专一于此,那在这上面的成就定是相当有限。 剑法可理解为一门特殊的法术,这一门法术不需要丹头辅佐,不需要道脏升炼,只需一口法剑,还有高度专注便可以无限攀登。 对于很多修士来说,这是性价比很高的修行方式,但对于季明却不是。 在石亭之中,季明将化作石壁的另外两面晶牌取了,说实话自己刚才施展精罡气叶,还以为又遇到兵符洞那类壁中藏宝的情况。 三面晶牌剔透如冰,所化的幻景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觉察,算是奇宝一件。 季明将晶牌收好,准备在丘丘道人回来前,再细细的探索一番,刚才他们应该留个活口的,好探明更多情况。在一边,李慕如找到一面打了许多壁龛的岩壁,在上面搜出些四季常服,她立马换上一套,将面容一抹,竟同刚才亭内的其中一个道人的面容一般无二。 这是李慕如施展海市大法所致,这一门密功小成有幻音,大成可幻容,圆满能幻神。 不过在筑基三境面前,尤其是龙虎高功前,这些都是小伎俩,除非心神极度不稳,才有可能察觉不出。 李慕如自己还未成三境,知道此次斗法的主力不会是她,故而才作此伪装,看看在斗法之中有无一二可趁之机。 季明也来到这一面壁前,在壁上大大小小的龛中看了一眼,里面有锅碗瓢盆之类的,还有制毒炼丹的家伙,看来已在此生活一段时间。 “你” 扫了李慕如一眼,迟疑了一下,道:“你若是伪装,光是幻变个容貌可不成。” 李慕如将胸一挡,昏暗中俏脸微微一红,回道:“山人自有妙计,用不着师弟操心。” 听了这话,季明便自顾自的在壁龛中翻了起来。 他很喜欢这种探索的过程,特别是被记录的文字,总能让他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一定是具备价值的,比如某一龛中小筒内,那散置的几根信简。 拿起一根来,抵在额上阅读起来。 “也不怕简上被施了恶咒。” 李慕如看着季明的举动,小声的嘀咕一声,接着搜索其它的地方。 她知道师弟已被授了法箓,那物存于神(元神)之中,玄妙很多,能护持元神,估计师弟也是因此才不怕‘简上被施恶法,以防窥查’的小概率事件。 一根根玉质的,纤细的信简,被季明拿起又放下。 “有意思。” 在这里面,有丘丘道人在外搜掠童男女,让两个徒弟在洞内提前打好定魂桩的内容。 另外,还有同五脏宫的来往信件,这一类的信件很多,多是五脏宫中一名为「善娘娘」的鬼神在向丘丘道人传达下来的琐碎任务。 季明拿起其中一根信简,反复看了数遍。 这里提到一门名为「五藏拳」的密功,也是五脏宫中的法术传承,此密功若是结合五类不同的道脏,可分别炼成五种不同的法术。 旁门左道就是样多。 季明正欲将此信简分享,忽听猿老喜道:“他回来了。” 猿老话音刚落,便听有一阵疾风呼啸之声,接着风声很快停了,丘丘道人似乎觉察出了异样,没有一回来就落到此洞的最深处。 龙虎高功元神灵醒异常,季明等人知道没那么容易让丘丘道人落入陷阱,好在对方已是入洞,那他们便得了先机。 “大家准备好了,我来将他拉来。” 猿老二指一并,一边摧动藏在洞口处的黄峰宝剑,一边叮嘱道。 季明在脑后一拍,一粒珠子飞出,在此绽放青光,将此处上下照得碧色一片。 (本章完) 271.第271章 假死,查别府 第271章 假死,查别府 洞内,丘丘道人一进来,元神便隐隐不安。 在他周身上,有三道气流缠绕着,每一股中又有拳头大的黑羊、灰鼠、白蛇在游动,这就是三畜阴索。 催用此索,令丘丘道人可以凌虚驾空,也方便他搜掠童男女。 不过他这一次却没搜得一个童男女回来,实在是最近日夜游将们巡查得严,让他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这不才酉时一刻(五点十五)便折返回洞。 他也不想在亟横山犯事,但此乃福地之山,天南之名岳,山下周边村镇出生的童男女,其中多有那根骨出众之人。 只有以这样的童男女祭练他的三畜阴索,才能使器中的灵性大增,成就个通灵的宝器。 如今元神不安,让丘丘道人愈发后悔起来。 他能安居在流香峰上不容易,这里还有一株等待收获的三虫还阳草,当初他就该听老福伯的劝,实在不该一时昏了头的,在老窝边上造孽。 “古怪,不对劲。” 丘丘道人带着懊恼情绪,立足气流中,就这样静立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决定探探情况,于是伸出一指扣在嘴里,扣出一黏糊糊,条状的鬼物,接着张开口中旋状利齿,道:“回声鬼,去帮我看看。” 刚放出鬼物,丘丘道人觉察身后异样,忙转过头去,见一口宝剑穿梭而来,剑外周遭之景,似在往剑上缩去一般。 “缩地成寸。” 丘丘道人刚升起这个念头,那剑一下到他跟前。 只是一个眨眼,周边光景向后移动,他被带入满是碧光之处,定眼一看,一猿一道于两边夹击而至。 “灵虚子,猿老,我何时得罪于火墟洞。” “聒噪!”季明话刚出口,他的攒心阴珠中便摄到宛如金液一般的血水,季明暗道:“果然是已降龙伏虎的龙虎高功,血已成金液之态,同素罗禅师一样。” “轰~” 闷响中,那是猿老出拳声,接着便见丘丘道人被打入洞顶,整个人被打得挂在上面,只见上半身自洞顶倒垂下来。 丘丘道人被打得元神震荡,本能的伸出一指,对季明隔空指去,此乃「法术·乱错迷神指」,季明曾经在丰囷山就吃过它的苦头。 季明没有闪避,指间放出精罡气叶,此术后发先至,将丘丘道人伸指的手臂搅碎,去势不减的卷向身子,却被缠身的三畜阴索所挡。 “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饶我一命,日后绝不报复。” “放下三畜阴索和纳袋。” 猿老道。 “好!” 缠在丘丘道人身上的气流消失,一条黑色绳索丢在猿老的脚下,纳袋则丢在季明这里。 季明和猿老诧异的对视一眼,好歹是一位龙虎高功,筑基后期的人物,竟是这般轻易服软,委实让人难以相信,这里定是有鬼。 “不错,不愧是.” 猿老将绳索踩在脚下,口中说着貌似赞赏的话,降低对方戒心,同时手掌向前一推,毫无预兆的出了一掌,打在丘丘道人的脑袋上。 “咚”的一声,脑袋从身子上被打飞,掉在地上滚了几下。 季明没有收回攒心阴珠,仍在摄取尸上精血,直到吸无可吸,这才安心下来。 丘丘道人死的太干脆了,哪怕猿老和季明知道在他们的合击之下,一般的龙虎高功确实难以抵挡,但是这道人总该撑个四五回合吧! 季明点了一把火,落在尸身之上。看着燃烧的火,闻着皮肉的焦糊味,多少让季明放心了一点,一边的猿老准备将仍在埋伏的李慕如喊出来。 “小心,他没死.” 伪作道人的李慕如跳了出来,大喊了一声。 季明心中瞬间了然,李慕如这是在试探尸体真死假死,更加的警惕起来。 那尸体果然抽动了一下,在上面燃烧的火焰迅速熄灭,滚在一边的头颅喝道:“孽徒,你竟敢投敌叛师!” 此时,在猿老手中拿着的三畜阴索,瞬间将猿老捆住,那索上窜出了拳头大的黑羊、灰鼠、白蛇,一个个落在了猿老两肩和头上。 季明盯着丘丘道人身子上破开的肚腹,其中有肥白的肠子蠕动而出,伸长了数米之远,迅速将丘丘道人的脑袋拿起。 “五脏法术!” 季明想起信简上的内容,暗道一声。 他正要有所行动时,只见拿起脑袋,缩回腹内的肠子中,挤出一张符,那是.土行遁符。 季明忙将双手摁压在地,周身五百六十六位力士铺陈在地面上,像是一张大毯一样。当丘丘道人贴上符纸,准备遁入地下,却发现地上铺了一层无形之物。 丘丘道人很是果决,一计不成,纵身向洞外飞去,这一次季明没了任何动作,被捆住的猿老也放松下来。 “孽徒,且先留伱一命。” 丘丘道人去时,不忘威胁李慕如一句,下一秒几道雷声,伴随着黑色雷光响起,丘丘道人尸体,还有那一颗脑袋再次安静下来。 李慕如得意的走上前,运使法剑将被阴藏水雷丹劈得焦黑的尸体和脑袋切了个稀碎。 “怎么样,还得是我出手。” “师姐妙计。” 季明眯着眼睛,抚掌赞道。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斗法,季明等人的优势太大,难怪丘丘道人一开始就选择假死脱身。 不过那身首分离而不死的妙术,还有烧尸不动的狠劲,确实差点将季明骗了过去,如果不是李慕如这一诈,将平添许多的变数。 “两位,我先去拿三虫还阳草。”猿老将身上的三畜阴索解下,面上实在躁得厉害,丢下一句便抽身离去。 季明忙出声的道:“猿老,回头记得将丘丘道人专门镇护三虫还阳草的宝器·震山铃给我送来。” 正在飞遁的猿老听了这话差点从黄锋宝剑上摔下去,心中顿觉苦闷至极,心道:“怎么这小子怎么比我还熟悉三虫还阳草的情况。” 李慕如拿了三畜阴索,未在这里多逗留,对还留在此的季明道:“师弟,出去记得清理我们的斗法痕迹,别让阴司的阴官查出什么。” “放心,我是专业的。” 季明目送李慕如离去后,回到了那一面岩壁前,从某一龛中取出另外一些信简,抵在额头上读了起来。 修行修行,可不只是斗法和苦修,在斗法后的战利品搜刮也是一门学问,丘丘道人的纳袋中没什么好东西,他必然有个存物的别府。 一位龙虎高功的身家,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先前来火墟洞送礼,几乎掏空了漱石洞,若是在丘丘道人这里找补回来,自是极好的。 (本章完) 272.第272章 家人,速积累 第272章 家人,速积累 一支支信简被季明放下,他眉宇间未有喜色。 在他的身后,又响起了咔哒哒的,类似于叶子乱撞声,乃是另一群蝙蝠在日暮后归洞,密密麻麻的倒吊在洞顶上,翅膀相互打着。 季明对着信简苦叹,他有些乐观了,能被随意放在外面壁龛上,岂会是藏有秘密的信简。 “对了。” 季明一拍脑袋,想起死后魂魄之事。 一般人死后,魂魄归于地府蒿里,但是也有极小的机率留在原地,季明抱着这样渺小的希望,将元神中的法箓放出,召遣此处阴魂。 不多时,有黏糊糊的蠕动声响起,极其的细微,让季明心中一喜。 它在抗拒法箓的召遣,它.似乎藏在洞顶的蝙蝠群里,很聪明的策略,季明将头一侧,看向了洞顶。 “出来。” 在他出声之后,啪嗒一声,一物落下,慢慢的过来。 季明微微眯眼,在昏暗中看清了它的面目,那是一头黏糊糊的,条状的鬼物。 它停在距离季明一米远的地方,将身子翻了过来,就像野兽露出肚皮示弱一般,它翻身后露出类似耳蜗的结构,那结构正在轻轻的震动 “美妙的构造。” 季明伸出一只手掌,六根纤细有力的手指贴合在那鬼物的耳蜗结构上,感受着那种震动,笑着道:“原来是可以窃听声音的结构。” 黏糊糊的鬼物顺着手臂向上爬,季明没有阻止它,感受那蜗状器官震动的传递,倾听着鬼物的精神交流。 “你还能将听到的声音传递给我。” 季明说道。 这个鬼物的灵智不高,有点类似于虚空力士,但是又优于虚空力士,具备一些主观上的思维,也知道什么是恐惧。 “呵呵~” 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季明安抚道。 黏糊糊的鬼物已爬上后背,季明这时候才阻止道:“回音鬼,我的嘴里可不是你的巢窝,现在告诉来我一些事情,那个丘丘道人的事情。” “饿了!” 鬼物发出声来。 季明手一抬,洞顶立刻落下许多活蝙蝠,鬼物立马扑了上去。 “丘丘道人的主府在哪里?” “主府?” “就是家,平常总爱待的地方。” “上谷!” “那是哪里?” “大家总聚在一起的地方。” 季明思索了一会儿,“伱说的大家可是丘丘道人的师兄弟。” “对,还有宫里的哥哥姐姐。” “五脏宫的鬼神吗?!” 季明眉头再次紧锁,看样子那上谷似乎是五脏宫钟成子在阳世的开宗立派之所在,这岂不是说自己无法尽夺丘丘道人的遗产了。 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已得了三面晶牌,还有宝器震山铃。 想当初在第一次转世梦·鹤妖时,自己在长着三虫还阳草的八角琉璃亭内,可是见过那震山铃,当时怕担太大因果,故而未曾取下来。 “我很有用!” 黏糊糊的回声鬼感受到危险,这就是灵智低下的好处,直觉强大。 “当然。”季明点了点头,肯定此鬼的话,并道:“我相信你对我将有大用,所以我要传你一门大法。” “大法?” “是,乌巢火蠕定。 这是一头妖魔在某个佛门道场内领悟出的,那妖魔同你一般擅于探听声音,你们很有缘法,我相信这一法门会对你有帮助的。”“害怕.”鬼物向季明传递惧意。 季明趺坐在地,三在头顶聚为一,神(元神)舒展着四肢,将那法箓高高的托起,回声鬼顿时被法箓之力一点点的收摄了起来。 这算是法箓的一大法能,可收摄鬼类,在箓中炼度净化,而无需符食香烛的炼度。此后鬼物能化为灵童妙娥,将军兵吏之阴身,供他所驱使。 说实话,这乌巢火蠕定虽是他领悟出来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尸陀林坛城」内,那东北狂笑林中的神树。 如果描述的更准确一点,季明认为是那一棵神树通过他的元神,而产生这一门真法,季明对自己什么水准是有数的,他没有顿悟的深厚沉淀。 起码再修三百年,季明才敢说顿悟法门。 这乌巢火蠕定中修行的难度和危险,他还真无法把握精准,一直束之于高阁,未必没有这个原因。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修成此法,施展出来固然可以【涅槃再生】一次,但是代价则是道行大损,甚至于有从头来过的风险。 好在此法乃是佛门之法,而佛门讲究普渡众生,救济世人,因而此法在练成之后,也可对他人使用。 季明在见到此鬼物的第一眼,不对,是此鬼物的耳蜗结构,便觉此鬼与乌巢火蠕定是有缘,说不定此鬼将给他有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收了鬼物,授了真法,将此洞清理一番,季明回返了火墟洞中,好似一切都未发生。 季明未在火墟洞待上许久,他已算自己顶门立户的,自然不可能在此处待上许久,小住了一段时间后,便动身回返了兰荫方中。 在临走之前,大师遣素素送来了一道宝符,这符中录下一道神通.「天圆地方」。 薄薄的一张符,季明拿在手中感觉重若千钧,他知道越是厉害的,越无法轻易分享出去,像是法宝之影,那就是以损伤法宝本源而剥离出来的。 神通之强不必多说,大师要炼这样一张符,定是于自身有损。 在洞外,季明凝视许久,叩首三下,这才不舍的离去,这一刻他清晰的确定对大师的感觉,那是他的家人,对他不计得失的家人。 在印台山漱石洞内,季明唤来鼠四和钱庚,一道分享了许多好消息,宣布自己的新道号。 鼠四和钱庚显得很振奋,颇有一荣俱荣之态,这是内心认同感的表现,季明心中颇为自得,班底的向心力不是朝夕可成的,也非法术能有。 接下来,季明开始商量和安排漱石洞接下来几年中的大方向。 鼠四表现的很有干劲,在季明有了道号,成了道士,被授法箓,他更有信心经营好此方中的道产,方内估计已没有人敢拂了灵虚子老爷的面子。 大家都知道,张霄元、觉光、虎眼、南海水火二君,还有许多山上新来的道种,那都只是为了某种目的,只季明老老实实扎根在此,置办道产,经营关系。 在鼠四的心中早有一套预案,那就是同钱家在本方雷洗大坊中开办一家符钱宝柜,经办那符钱借贷的买卖。 鼠四当即将心中所想道出,却不见老爷面上喜色,遂道:“钱家众修虽良秀不齐,但我们需要钱家道商的名头。那符钱宝柜乃正道三宗共创,苍天道脉之重器,唯有山上的道商可以承办。” 见老爷依旧沉吟,鼠四补充的道:“我必按山上章程来办,绝不超过四分息,利息所得也绝不超过本金,定不污了老爷的名声。” 季明摇了摇头,鼠四想岔了,自己倒不是在计较这个。 他道:“那符钱宝柜利润大多归于山上,承办的道商亦无多少,而你又得借钱家名头,必是要再分润利润,那最后我们的利润何来?” “自是桌底下的买卖。” 鼠四略一拱手,道:“每一家符钱宝柜中,山上都会划拨一定的储金,这样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笔数额庞大的符钱扩大道产的经营。 同时参与雷洗大坊中,以往我们没有资格入伙的道产,还有一些操纵兰荫方资粮分配的鬼集、黑市,我们都可一一的入手了。” 季明点了点头,虽说他是知道这事风险不小,但是日后若要成就金丹,必须快速完成积累。 “老爷,这事我会全程处理,您不需经手。” 鼠四似乎学聪明了一点,将事情的责任全部揽过去,但是这次情况可不同,一旦出了纰漏,鼠四就是想去担责,那也担不了的。 “钱庚,你的想法呢?” 季明问道。 自钱庚来到他身边,似乎将自己定义为打手,但是当季明成为延寿宫的「掌火金童」,才认识到这个昔日是延寿宫「土运童子」的夜叉,他身上的价值远未展示出来。 “鼠四的主意很好,我提议循序渐进,动用的宝柜符钱由小及大,将支出和回报控制好,最后即便出了事情,风险也不会太大。” “好,此乃老成持重之谋。” 季明点头道。 在议定之后,季明真正进入闭关,这一次将是三年,主要研究「玄冥神形图」。 (本章完) 273.第273章 整理,坐炼法 第273章 整理,坐炼法 小西山,钱家宅邸内。 此宅中隐有乐曲声,谈玄辩经之声,舞剑动刀之声,这些声音皆来自一水榭廊亭之内,钱家二爷正坐其中,且还居于末席之上。 “好!好!好!” “妙!妙!妙!” 钱二爷敷衍的抚掌赞着,如此的敷衍,一是他非主角,二是无人关注他。 在这里,太平山钱、张、米三大道商家族的芝兰玉树基本都已汇聚此处,钱二爷这种道行不深的“纨绔”,自得陪在那末席之上。 “二爷!” 正苦闷饮酒之余,一着玉色罗襕服,戴荷叶巾的面善道人,过来作揖问候,道:“听闻二爷在此方中做下好买卖,不知小弟能否入股一二。” 钱二爷将眼一抬,心里一突,回礼道:“原是定风道长。” “不巧,不巧。”钱二爷连连摇头,摆手的说道:“这乃是一笔合伙的买卖,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定风道长就莫要在此为难我了。” “为难?” 定风子摇动手中兽纹团扇,故意高声道:“三家道商同气连枝,何故将买卖便宜了外人。” 钱二爷还未作声,便有钱家一位道种出列,喝声道:“张念玄,你要同二张为敌,别扯上我们,有种就去太平福地,去印台山上做过一场。” 定风子张念玄静默片刻,向众道作揖道:“诸位,三家现在什么情况,大家心中有数,我们有此道行,全系家族之功,若让上府那位真正掌权,必是拿我等家族开刀。” “定风子,我们三家同山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一位不会如此短视。” “不错,前人办不到的事情,他又能如何,莫在此嚼弄口舌,乱生是非。我最讨厌满口大道理,好像咱们都是你张家的道兵似的。” “定风子,未入金丹之前,不可妄议上府之事。” “就是,大家到这穷乡僻壤之所在,可不是为了参与山门内的上层道争,而是为了那南姥神山中的大机缘。” 钱二爷在这样的言语中,再一次抚掌赞着,心中很是爽快,心道:“这定风子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你操什么心。 金童这条线自己了多少心力才搭上,连雷洗大坊中符钱宝柜的事都办妥了,岂是伱们这些靠祖传法箓升了道品,得了道号可比的。” 二爷躺在椅子上,悠哉的抿一口酒,心想再帮金童多办些事,攒足了人情,便将自己小崽子中的一个,送到其门下拜师。 最近他也是越活越明白,那钱家倒了也就倒,只要他这小家不倒就行,这样一想,更觉妙不可言,忍不住小声的吟诗一首,“一只蚊子嗡呀嗡,两只苍蝇呜啊呜.” 在靠墙的多宝格前,季明正将新得的几样东西放在这里。 有解开疏洼湖中「幻海浮沉心」封禁的法帖,炼「阳芝宝光佩」的赤阳芝福石,宝器震山铃,还有三面晶牌,以及那一道神通宝符。 点好几盏蜡烛,他静静欣赏多宝格上满满当当的物品,极大的满足感产生。 欣赏完了赶紧将神通宝符贴身而放,好在关键时刻随时取用,这可是保命之物,此后自己在外行走的巨大底气。 接着取下那三面剔透的晶牌,通过回音鬼他知道这三面牌唤作「晶幻影壁」,可以隔绝鬼神,还有过往能人的探查,实用性很强。 这几个月里,他就是在炼化三面晶幻影壁。将三面牌子祭出,庙外的虚空中依次闪烁三下,接着三面锥状塔将庙宇罩住,从外面看这里已是变得空荡荡的一片。 季明不怎么满意,再一次催运此法器,外面变成了一座小土丘,土丘上还有一座简陋的草亭。 这就是此晶幻影壁的巧妙之处,幻出之物都可触及,真实不虚。有它在手,自己的安全系数更上一层。 收起三牌,季明目光在其它物品上扫过。 宝器震山铃的灵性很抗拒他,要想成功的炼化,估计得费一番周折。 另外若是在外用这一件宝器,易惹五脏宫方面的注意,季明准备将它挂在黑市上,看能不能换到炼制宝如意的奇珍·密山玄母石。 用赤阳芝福石炼成生之一宝「阳芝宝光佩」的事情,季明需要暂时的搁置一段时间。 奇珍·密山玄母石未有消息,就算炼成了生之一宝,同攒心阴珠一起,凑齐了那生灭二宝,也是炼不出宝如意的,况且现在手头紧张,难凑炼制阳芝宝光佩的其它材料。 法宝是百年之计,季明心里倒不是很着急,能在筑基三境中就凑齐了大半材料,他已经很满意了。 让季明最为难的是解禁的法帖,这帖子需去疏洼湖,那湖在北方之地,而他身在南方,一南一北的飞去一趟,那起码需要数个年头。 他没有这个时间,他需要炼法修行,准备几年后的魔宫秘务,甚至于最近风声很大的南姥神山将启一事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这事情让他很苦恼,毕竟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 在他准备去火墟洞前,金猊猿曾向他说过关于南姥神山的入山资格一事。 只是人总得有取舍,稳妥起见,季明还是将重心放在炼法之上,张霄元也是几次三番的来信让他潜心修行,莫要被外界所干扰。 这真是道行越高,天下能参与的事情也就越多,影响也越大,以往不可求的机会变着法的送上门。 也正是这种时候,季明得看清自己的道行,清楚哪一些能参与,哪一些绝不能参与。正所谓有多大腚,就穿多大裤衩,这道理是糙了点,却是颠扑不破的。 理清思绪,季明便趺坐入定,开始观想出「玄冥神形图」。 在意识层面,心灵之中,首先有二蛇游出。 它们吐着黑色的信子,齐齐的扭动蛇身,身上排列的黄鳞清晰可见,微微的反光,一下子让季明感受到阴冷,还有致命危险的感觉。 接着,似龙爪般神秘,如鹏爪般凶猛的爪足,猛的在观想中现出,一下子抓住二蛇,死死的踩在蛇身上,让二蛇如蚯蚓般扭动起来。 在长着好像厚实鱼鳞一般的爪足之上,那是圆滚滚的肚腹,宽阔结实胸背,即使覆盖硬羽,也隐隐透出肌肉纹理,这就是虎背熊腰。 它给季明一种蛮横而原始的力量感。 一头搏天击地的恶兽,在无数次的杀戮中,其所锤炼的肉身就该是这样的,而不是夸张到极致的肌肉群。 “玄冥陵阴,蛰虫盖臧!” 一道心声响起,在那充斥原始力量感的肉身上是一张人面,同季明七八成相似的人面,它在向季明述说炼成神形的大小周天斗宿之阵。 (本章完) 274.第274章 接引,三命丸 第274章 接引,三命丸 在季明趺坐的蒲团上,渐有霜冰凝结,延伸而下,在庙砖上铺展开来,接着往多宝格上蔓延,眨眼间此处已是成了个霜室似的。 观想之中,人面鸟身的玄冥神形已展露出来。 它给季明一种上古神祇之感,似从遥远的过去而来。事实上也没有错,此神形记录的就是「北斗玄冥文星君」最古的一具神相。 如今神真之道为显法,天生地养的古神祇,无不纷纷转劫再修,顺从天道,修成三天中的神真。 虽说被滚滚向前的时代所淘汰,但是不可否认古神祇的大能,那是与生俱来的大能大法,肉身成圣就是基于古神祇的神形宝体。 当季明沉入深层次的观想,玄冥神形忽然一变,散作无数细小的,闪亮的光丸。 它们在按照某一种规律排列组合,看上去如同聚合成了一大团明亮的光芒,一种直抵内心的冷意传递出来。 再一细观,又有莫名熟悉感。 这一种排列组合,同肉身中任督二脉、十二正经的穴窍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小周天斗宿之阵!”在一瞬间,季明已是有所明悟,他所观悟到的,所谓光丸的排列组合之形,那就是大小周天斗宿之阵。 这里的每一粒光丸,都是力士经由北斗玄冥星光而炼成,而他身中那五百六十六位力士,便是要炼成五百六十六粒的玄冥光丸。 这一些光丸将是构成玄冥神形,又或者说玄冥星宿将的基础。 季明忽然一动,抬手拍在脑顶之上,顶上三顿时显出,其中的神(元神)托着法箓,降下五脏之间,并举着法箓朝天而拜。 不多时,苍天之上便有回应,一丝丝的灵机降下,自那虚幻的法箓中传出,慢慢的浸润着五脏六腑,同时也缓解季明观想神形的不适感。 这法箓可通灵苍天,求降灵机,虽不似妖魔直接在黄天上汲取灵机来得多,但是胜在灵清气和。 在有了法箓之后,季明才知道原来修士们也能像妖魔一样,可以直接的吸收天地日月精华,只不过是修士还需要法箓这个媒介。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保持汲取灵机的状态。 数个日夜后,季明得出了结论,他以元神通过法箓,自苍天求降下的灵机虽好,但是打坐个把时辰,求降下来的,也不过一颗贝珠的量。 这个结论让季明熄了用法箓求降灵机,以维持自身修行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正经的炼法,季明将通过法箓,自南斗六星内的福禄寿三星求降星光,好将自己的虚空力士炼成一个个的基础光粒。 对于这一步,季明心中是有疑虑的。 玄冥星宿将那是以北斗玄冥星光而炼,自己没时间和精力再取悦于北斗玄冥文星君,故而他在这一步,要借南斗的福禄寿三命星光。 正所谓差之毫厘,缪以千里,这一步的差别,更甚于毫厘之差。 季明在最后炼出的灵光神将,定然是同玄冥星宿将有区别,只是最后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差,那就需要季明自己掂量把握了。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 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销死平灾,延龄溥福。 六星照养,洞灵光精。 我今宣咒,普及有情。 至心皈命,南斗星君。”口中赞咒轻轻念诵起来,法箓之中有毫芒透出,这星光竟是比苍天灵机还少,季明要全炼了身中满窍力士,不知要费多少时日。 庙内,季明三日求降下的星光,才够将一位力士炼成光丸,这里季明自己唤作「三命光丸」。 修行的枯燥和喜乐,在此时全然体现出来。 季明像一尊雕塑,或者被供的神像,趺坐不动,只有看不见的肉身内,那元神和法箓在用功。 在二境中,闭关内隔几个月还需服一两粒的辟谷丹,好维持肉身不衰,现在连辟谷丹都不用了,法箓接引一些苍天中的灵机便好。 山中无岁月,修行不知年。 整整五年多的时间好似眨眼而过,外界那是愈发的纷纷扰扰,但是在他的这一处地方却无半点的风声雨声。 庙还是那个庙,季明还是那个季明,只是在他的周身之外,漂浮散落着大量的光丸,总计五百六十六粒,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这一粒粒的光丸在空中试图漂浮排列,勉强组成一定的形态,但总是无法按季明预想的一般,来稳定的组成那大小周天斗宿之阵。 “差在何处?” 他卡在这一步已有数月,总是不得其法,但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就差那么一点。 “大小周天斗宿之阵中的法理,乃是以五百六十六粒玄冥光丸拟作「神形宝体」内的经脉穴窍走向,如今他炼就的是三命光丸,或许不该循规蹈矩。 我可将大小周天斗宿之阵作为参考,作为炼就神将的根基,在这上面作出微小的调整,更契合三命光丸的调整。” 季明拿起一粒粒光丸,一一点缀在虚空上,按大小周天斗宿之阵依次排好,看着眼前一粒粒浮空的光丸,季明重点调整几处不谐之处。 “稳住!” 季明看着眼前一粒粒有序排列的光丸,一边调整,一边在心中祈祷。 “我的想法是对的。” 眼前的一粒粒光丸趋于稳定,没有以往总是抖落的迹象,这让季明在调整的时候,愈发的自信起来。 “最后一步,令观想的神形跃入其中。” 季明坐定下来,赶紧闭目运神,在他的背后,一人面鸟身的影子在挣扎脱出,还有两条蜿蜒的蛇影,它们一起钻到了排列的光丸中。 在那漂浮排列的五百六十六粒光丸之间,开始产生一种连接,整体上形成了一副有翅,有爪,有长脖的骨架,主骨架外还有两条蛇骨架。 在骨架上一根根粗细不一的骨头里,依稀可见一粒粒光丸,似关窍节点般的存于其中。 “神形宝体可成,灵光神将可成。” 季明缓缓吐出一口气,五年潜修,多番的积累,终是快来到收获之日。 正当他沉浸喜悦中,眼前又有了变化。 在奇形的神形骨架外,渐有一层膜衣长成,将骨架裹在其中,变得好似一枚庞大的,漂浮着的鸡子一般,下面还垂了根麻似的长长带子。 那带子的末端落于季明手中,它在.索要“养分”。 (本章完) 275.第275章 养分,秘务续 第275章 养分,秘务续 印台山外,夜叉钱庚悄然而至。 他肩扛着一杆引魂纸幡,身后是一队从阴山下提出来的鬼物,奇形怪状的都有。 在山南,见有一蓝一赤两团云气落下,钱庚忙上前作揖道:“二君,可是来寻我家老爷。” 二君之中,接火君轻轻的颔首,俯视着钱庚说道:“事关太平山内的秘事,还请夜叉兄弟速去漱石洞中通报一声。” “就去! 就去!” 钱庚将纸幡一摇,将鬼物们纷纷引下地坑,不一会儿便到洞中庙宇前。 在那庙上,飘着半个马车大小的物什,冒着柔和的暖白光芒,形如鸡子一般,隐隐可见内里一道身影,正在缓慢孕育的身影。 鸡子上垂下根带子,垂入庙里。 钱庚正看得入迷,那鸡子里的身影忽然一抽,这一抽令整个鸡子抖晃起来,接着鸡子慢慢降下,如鬼魅般穿透庙顶的正脊、瓦片,飘至他面前。 那垂下的条带,猛得从庙中抽出,一下扎入钱庚引来的鬼物阴身中。 钱庚听到了拼命吸吮的声音,从那扎在鬼物的条带中传出的,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幻听,但是那声音里的饥渴真的令他不寒而栗。 整整一队的鬼物,不消片刻便被吃完,这时鸡子漂浮在钱庚顶上,完全罩住了他,似对他产生食欲。 “老爷!” 钱庚这一声,让鸡子之物瞬间缩回庙中。 不久,季明推门而出,面色不大好,毕竟自己炼法五年,灵光神将还是差那么一点,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何事?” “二君有秘事来寻你。” “嗯!” 季明点头,示意钱庚请二君入洞一叙。 霖水接火二君驾轻就熟的来到洞中,接火君是个急性子,一来庙前便嚷嚷的道:“灵虚子,俺们每一次同你见面,你都好似更上一层似的。 自听闻伱被授了道号后,五年来俺们可是一步都未出小西山庐舍,十二分的用心修炼。” “咳咳~” 霖水君轻微咳嗽几声。 接火君随即改口,笑道:“三年,咱们起码有三年在潜修。” “没法子,你是不知道最近那神山之事在咱们天南闹得有多大,听说神山下已是有几座四境大修的隐洞出世,宝光直冲天上斗宿。 据说有人远远的见到山上一尊三足神鼎,传闻乃是天周之时,一位仙翁在神山炼丹所留。” 接火君兴高采烈的说着,分享近来的大事。 “唉!” 说到兴头上,接火君捶足顿胸,叹声的道:“若不是俺们有秘务在身,高低得去神山一遭,就算捞不到宝贝,看个热闹也行。” 季明想起自己听到的一些消息,道:“听说山上不少弟子,集聚小西山中,已在准备去往神山一行,他们这些人就那么有把握?” “灵虚子,你有所不知。”霖水君说道:“那南姥神山被封藏千百年,向来是九死一生之地,也就五寨联手开山之时,会稍微安全一点,故而五寨也就不禁他人探索。” “那这一次?” “据说有位山上的真人护持,所以那几个道商子弟才有恃无恐。”霖水君解释道。 “哼!” 接火君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横眉一竖,“那米、张、钱三家子弟不就是靠着祖上蒙荫,才得了道号,成了道士,被授了法箓。 那一个个的,好像都是自己苦修的收获。 前几日,我去雷洗大坊内探查枉死魔宫消息,撞见了米家一位道种,那家伙同我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师叔辈的,那是一口一个小子的。”“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霖水君摇了摇头,不想多谈道商子弟,那是一群未见风浪的。 另外这样的一个群体,不该出现在神山探宝的高风险事件里,哪怕是一位有真人护持着。 “这事透着古怪。” 霖水君下定论一般的说道。 季明的心中也觉得几分古怪,但是碍于自己手头上不多的情报,以及不打算掺和神山之事的心理,他也无法看穿这里面的迷雾。 “魔宫那里是什么情况?” 说来惭愧,闭关潜修之中,季明竟是忘记差遣人打探留心魔宫的情况,这在队伍之中,于二君而言是一个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 二君似乎未在意此节,当下将探得的情报道来。 在数年前,就是季明和二君第一次在黎岭执行秘务的前几个月,东海隐世剑侠「通明子」和盘岵大山千洞「笼夫人」领头,因着多年的旧仇,于土姑寺内群聚正旁两道的好友,商量着共赴枉死魔宫。 谁知一行人未至魔宫,便在宫外的魔阵内失了阵脚,浪送了许多修士性命。 那些人不知魔宫的底细,此宫邸乃魔宫主人在转劫前所建造,目的就是为了自己转劫后,再世为人之时,可凭着魔宫为根基,自立一宗。 不过那些人到底不是等闲,除了领头的通明子、笼夫人之外,有太武山丁明玉,白象寺本明禅师这样的正道佛门,也有盘岵大山楼梵僧,玄石寨淋淋君等旁门妖魔。 还有一位散真,据说是笼夫人的姘头之一。 一番周折下,他们硬是趟过宫外的魔阵,闯入了那枉死魔宫。 这后面的事情便不甚明了,只知道一些人死了,一些人被困宫中,还有一些侥幸逃出来的,正在四处请人,欲要二探枉死魔宫。 那太武山的丁明玉,就是被困于宫中,如今好像也没个消息。 二君在分享情报后,便开始猜测起了具体的秘务内容,毕竟上次山社的鬼神只告诉他们将会深入魔宫中,具体的内容没有交代。 接火君认为是去营救失踪的正道弟子。 霖火君认为上府有更大,更深的谋划,若只是营救的话,那是不会在山社中传召他们,山上光明正大的发下一道敕令即可。 山社是干嘛的? 是专门为山上处理见不得光的事情,是纯粹的斗法诛邪组织。 猜来猜去,几人猜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话题顺理成章的到了修行上。 接火君一脸好奇的问道:“金童,听闻你已是闭关多年,不知有没有炼成星宿神将?”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憋在接火君心里很久了,他激动的再道:“你若真的修成了,定要同山上的罗姬高功斗过一场,将星宿将「神将第二」的名头夺回。” “没有!” 季明摇了摇头,这事情他倒也不用保密,说道:“我虽解得了大小周天斗宿之阵,但是这神将的炼成,还需要大量的“养分”。 在此次秘务中,我或许要拿些左道散人当作养分,还望二君多多的遮掩。” “好说!” 接火君一拍胸口,道。 “放心。” 霖水君也是郑重保证的道。 如今在兰荫方的人和事情越来越多,令所有人都有一种水渐渐变浑的感觉,不安感与日俱增,二君也在有意识的同季明抱团取暖。 (本章完) 276.第276章 理念,群道集 第276章 理念,群道集 禺城,道观,偏室内。 在一根点燃的线香上,拇指大的鬼神自香气中翻出身来,熟络的问候道:“三位,小鬼在此恭迎。” 二君和季明各自回礼,季明忽然面色有异,乃是因为藏在肉身中的「神将灵胞」蠢蠢欲动,对那香气上的鬼神产生极大的食欲。 鬼神隐有所觉,朝着季明凝视而来。 “灵虚子,你要吃我吗?” 季明没有解释,只是平静的道:“请您介绍秘务内容!” “看不透。” 香气中的鬼神心中暗道。 在太平山上,三境中让他看不透的道士不多,现在又多了一个灵虚子,只是区区五年而已,此子身上的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点。 “自上次正旁两道齐聚魔宫,狠狠的大闹一场后,黎岭内的枉死魔宫已然出世,露了许多的根底。 如今笼夫人正在力邀盘岵同门中的天吴老、螣师公、伏背公这三仙老下的许多成名人物,这一些人物由全真子崔蒙领头,赤意郎君居中调度。 据暗桩传回的可靠消息,全真子崔蒙此次有带伏背公的「神虿珠」。” 听到这里,季明眼神一动,出口问道:“可是伏背公炼成第二元神的神虿珠。” “没错。” 鬼神不知灵虚子为何对此物感兴趣,但还是稍微卖了个好,道:“那珠子本是赤石寨玉林洞主毒钩大王的一颗千年元丹,被盘岵五仙老下蝎仙老一脉几代谋划而得,成为那一脉的师徒传承之宝。” 说完此事,接着道:“除了同门外,笼夫人以丁明玉久陷魔宫之事,说动了中天第二显脉太武山上的避尘真人,还有黄庭宫翠尾山金刀禅院的元刃师太,令这两大正道金丹高真齐齐出世下山。” 听到此处,二君下意识对视一眼。 刚才听到崔蒙这一位旁门真人,他们心中并无触动,那是因为旁门真人,尤其是崔蒙这等无显赫事迹,成名之术的,多是底蕴浅薄。 但是正道真人不同,尤其是元刃师太,手中炼有一件「宝器·小韭金刀」,此刀之下斩有千魔,凶名赫赫,通灵之极,几乎将成法宝之流。 季明对元刃师太感触更深,毕竟早年在火墟洞中,他同那位师太见过一二面,那师太给他的整体感觉就是一把藏在鞘的刀,直来直往的。 接火君咂了咂嘴,笑着说道:“咱正道可是有名的马蜂窝,那魔宫主人敢将丁明玉久困不放,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不是。” “安静。” 霖水君瞪了弟弟一眼,道。 鬼神继续道:“此外还有白象寺本明禅师,他也是参与第一次大闹魔宫的人物。 他自那魔宫逃出后,因中了宫外魔阵落凤沙之灵毒,在垂死之际托付自己的两位师兄空山、空雨二僧,请二僧救出魔宫内一些因他被困的同道。” “阵仗好大。” 接火君已是兴奋起来,对季明和自己大哥说道:“此次定是令我们三个前去助阵。 接着,他又对鬼神保证道:”请上府放心,必不会丢了俺们太平山的面子,还有神祝乙峰的面子。” 季明微微垂首,指腹在摩挲着攒心阴珠,他有不好的预感。 “阿弟,让社使说完话。” 霖水君道。 “呵呵~” 香气上的鬼神不痛不痒的笑了两声,道:“这一次的确是去魔宫助拳。” “我说的吧!” 接火君感觉自己在天下扬名的机会到了。 季明在这里开口说道:“是去魔宫助拳,还是帮魔宫助拳,社使可别在这关系我等死生之大事上开玩笑。” 接火君的笑容僵住了,再看那小小鬼神,其露出讪讪之色,道歉的道:“抱歉,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在这事上开玩笑,是帮魔宫助拳。 更确切的命令是.在宫外魔阵内接应一个人。” “谁?”季明问道。 他心中猜测既是帮魔宫助拳,那接应的人自是魔宫之人。 “去吧,去了就知道了。” 在丝丝缕缕的香气上,鬼神笑道:“三位,想一想陆道君传法,再想一想二百阴德,山上的洞天阳罡只需三千阴德就能换到。” “俺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不是全为了私利。” 接火君勃然大怒,似一头被惊扰的野兽一般,霖水君正欲拦下,但被季明眼神所阻。 “不错。” 季明附和的道:“若为私利,我等何必在此,真当我等是道商子弟之流,还是说山社内的鬼神们,便是如此看待我等的。” 静室内,坐在香气上的鬼神略有紧张道:“何必,不过一句.” 季明眼睛微睁,脸色煞寒一片,打断道:“想清楚再说话,真当我们斩不了社使吗?” 这一句话中的杀气,连二君都微微的愣住。接火君转瞬回神,手掌微微一动,背后赤色的桃符法剑微微一颤,似准备以桃剑诛鬼一般。 “抱歉,实在抱歉。” 拇指大的鬼神滚下袅袅升起的香气,在地上不断作揖的道。 季明看着这一位鬼神,道:“这一次我们暂且记下了,当然你也可以暗中记恨,但若被我等觉察伱携私报复,定让你魂飞魄散。” “灵虚子。” 霖水君喊了一声,道:“够了,山社中人需要克制自我,执行使命,你不该威胁社使。” 相比于接火君,霖水君这个人更认同那抛弃私利,压制人性,视自身为武器的理念,这也是目前山社组建至今的一个主流思想。 季明不喜欢这样的思想,也不愿意同队的保持这样的思想,这会对他很不利。 他在此事上突然发难,便是要趁机宣扬自己的理念,好慢慢的影响二君。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个警告。” “有何不同?” 霖水君盯着季明,问道。 他平日是一个和蔼的人,但是在大事上却一丝不苟,尤其是关系山社之事,那是太平山的里子。 “我等迟早要成为山社内的执刀之人,难道不该约束社使以规矩准绳。” 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接火君一时不知该站在哪边。若是眼前的二人斗法,他会毫不犹豫的同大哥站在一处,但二人斗的是道理。 “金童,你看我的弟弟,他已开始偏向你的理念。 你觉得他长此以往下去,他还能算山社内一把足够锋利的刀剑吗?” 霖水君问道。 季明知道霖水君在指什么。 一把刀剑唯有纯粹才足够锋利,若是山社内的大多数都抱着成为棋手的想法,被这样的想法理念左右,执行秘务的成功率必然被影响。 无论在哪里,执刀之人,或者棋手,又或者叫决策者的,只有那么几个而已,更多的还是冰冷的刀剑。 这个时候,季明必须绕开这个问题回答。 “如果是接火君和霖水君,我相信你们无论认不认同我的想法,那都是能杀敌的刀剑。” 接火君心中暗喜,霖水君未置可否的样子。 室中的鬼神趁这个空档说道:“你们不日便去黎岭之西南的鸣玉山,那里会有人暗中接应你们,届时你们便听从他的安排。” (本章完) 277.第277章 马厩,投宿栈 第277章 马厩,投宿栈 再至黎岭门户之地,三人颇有故地重游之感。 三人此次照例伪装一番,仍是扮作妖魔寨中的子弟,只是这一次未有鼍妖为向导。 用了七八日行至岭中,一路上翠色渐少,满目的裸岩秃树,还有黄草枯河,破寨烂屋,真是风不调,雨不顺的。 在这地方赶路,实在是一种折磨,几百里间的景色毫无区别,而凡是有山水环抱,翠意点缀之所,恐是妖穴魔寨,又不能擅闯。 夜空之中,接火君飞得口干舌燥,已是将袖口卷起,手里摇着一柄绣团扇,踩着赤云四下里探望。 在他的后面,小半亩的蓝云正在跟着,那云上有一立一坐两道身影,立者乃是霖水君,而那坐者自是季明无疑。 满窍的力士已是炼作「神将灵胞」,季明的身中再无虚空力士将他托举飞腾,只好在这霖水君的云驾之上占个座了。 “金童。”接火君故意放慢了云速,对着季明说道:“要不我来传你「提举功」,以此密功炼成这「步云之术」不算太困难。” 未等季明回话,他又调侃的说道:“若是别人知道俺们山社未来的执刀人,连个爬云的法术都不会,那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哈~” 季明忽然一个吸气,吓得接火君急忙后退,在赤云上栽了个跟头。 他还以为金童在催运那金恶袋之术,要将他给吞入腹中,原来是在吓唬他。 “哈哈~ 赵老弟,看你这样子,还是老实的当你的刀剑。” “金童,我看咱们还是再找个向导。” 接火君常居于南海,不大适应这里燥热的气候,手里的扇子已是摇出残影,他道:“我们不过向西南飞了几百里,怎会这样的燥热。” 霖水君开口解释道:“在黎岭之西,有一条延伸来的火脉,贯通岭之西南,故而令此处燥热异常。” “苦也!” 接火君朝着云下看去,依稀还能见着几簇灯火。 他在脑门上抹了一把汗,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此处的人家如何得活。” 季明翻着手中舆图,道:“照图上看,鸣玉山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此处热得古怪,纵使火脉地热也不该如此,稳妥起见先往南飞,远离这一条地下火脉再说。” 二君俱是赞同,又飞了好一会儿,云头渐渐落下,改为陆地疾行,减少真炁的损耗。 当温度渐渐有落,三人在准备寻一处地方歇息,没想到在残月西落之下,见着一处野栈店子。在那店前有一杆旗,旗面上绣着「有来客栈」四个大字。 “去不去?” 接火君看向季明和大哥,问道。 “荒岭野店,必生妖邪。” 霖水君道。 “伱们看栈外的马棚。” 季明将手一指,二君齐齐的运目看去,见外面的马厩中有一匹黄马,一头灰驴,还有好几头羊。 见二君未看出名堂,季明提醒道:“你们看那黄马身上可有鞍辔,那马身上的毛发东一揪,西一簇的,像不像一块块的鳞甲?” “还真像。” 接火君细看之下,惊奇的道。 “嗯,隐有龙姿。”霖水君观察到了更多的东西,道:“要么是具备一点真龙血脉的骏马,要么就是某个龙属所幻变而成的。”“那定是一条蛟龙所化。” 季明肯定的道。 “金童,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乘过龙?”接火君好奇的问道。 他们二君在南海也见过蛟龙,但是未有深入接触,偶尔见到只鳞片爪而。 真龙,乃至于蛟龙、螭龙等似龙而非龙的龙属之灵,在道脉之中还是占据颇高的地位,只要不是为祸一方,那都是视为祥瑞之灵。 “我如何会骑龙,我只有一头灵伴坐骑,还寄养在别处。” 季明自是不能承认,他骑乘小湫龙的时候,还是在转世梦·黄嚼大王的时候。 霖水君点了点头,他了解过季明,说道:“我有听闻,听说你那坐骑乃是一头古之异虫「飞蜈」,专门克制蛇妖,能食其脑。” “飞蜈啊!” 接火君面皮微有发红,他想到自己先前还调侃金童,让其跟着自己学步云之术,原来其已有代步之飞虫。 “要不.咱们将那马儿盗走,也好省一省脚力,还有飞举之功。” 为证明自己不是突发奇想,接火君认真的分析道:“我看那马儿的主人定是在低调行事,这才将蛟龙变作骏马,伪作凡人一般在此店栈内投宿。 我们悄悄的过去,以三才六合之阵困住此马,任凭那马弄得多凶,必然没有一点动静。 那变成马儿的蛟龙又未成元丹,凭咱们三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霖水君道:“阿弟,那蛟龙体内必设有禁制,其主人一有觉察,只需念动禁制,咱们便是做了无用功。” “你是想体验乘骑蛟龙的感觉吧!” 季明笑了一声,再道:“我听说那玩意不怎么好骑,骑在头上都是硬邦邦的皮骨,骑在身上,那背鬃下的长长脊柱能磨坏你的腚。” “金童,你一定骑过。” “我真没有。”季明矢口否认,道:“再说了,谁告诉你马厩里就只有一条蛟龙。” 接火君听了此话,再运目看去,瞪大眼睛道:“那一头驴,还有那些羊,难道都是灵伴坐骑所变化的。” “下去看看便知。” “你不怕它们的主子都是旁门左道吗?” “阿弟,好好看,用心看,旁门修士的坐骑同咱们的,还是有一点区别的。”霖水君失望的说道:“这也是我让你认同自身为刀剑器具的原因,你这脑子注定成为不了执刀者。” “那金童可以吗?” 接火君几步追上霖水君,道:“若是他能成,我倒是愿意被他所执。” 霖水君的脚步一顿,看向前面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一点重量的身影,心中暗道:“被他所执,这能成吗?我为什么会考虑这样的事情。” 店栈之内,有烛光透出。 季明三人站定在外,作风尘仆仆之态,敲响了店门。 “店家,山寒月冷,深夜投宿,还请留住。”季明叩门说道。 (本章完) 278.第278章 侠女,登记簿 第278章 侠女,登记簿 门前,三人在身上已套好一件道服,将玄石寨虿盆洞的蛇蝎法服罩在下面。 当点栈的大门敞开,入眼的是位年轻伙计,卷着袖口,露出黝黑小臂,小心的拱手作揖,“三位道爷,小店已被盘下,还请别处投宿。” 伙计深知在这年头,敢在岭西深夜赶路的,那不是一般人,自是不敢得罪。 “夜深露寒的,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季明不等伙计回话,忽的上前一步,身影错开伙计,来到了门后,只见这客堂内的七八张桌子旁,已经坐着满满当当的人。 这里许多盏蜡烛点着,照得堂里亮堂堂的,但因门窗紧闭,蜡烛油灯点燃后产生的气味十分浓郁。 “怎么会?” 身后霖水君讶然一声。 在那马厩之中的驴马,具无一丝杂气,分明是仙家坐骑所变无疑,但是为何这满堂之人的眉眼内,全是一些煞气、阴气,分明是些左道散流。 在门后,他们三个一身道服的,虽不至于刺眼,但也很醒目。 那开门的伙计眼睛一,门外三人就现在身后,当下不敢再阻拦,喊来店中的老掌柜。 “三位,你们也看到了,小店早已客满。” 老掌柜陪笑的站在季明三人跟前,小心的指着堂中说道。 “要不.” 霖水君有些迟疑,将身子侧向季明,刚准备开口,便被季明制止了。 “我们兄弟三个自罗浪赶来的。”季明在掌柜前装作悲苦状,指着接火君说道:“因我这兄弟家中娘子早产,要去南边的岗头寨,已是数日奔波。 如今身子饥疲已极,还望老掌柜行个方便。” “这” 老掌柜一脸为难,小声的提醒道:“尔等莫不是看不出堂中煞气。” 这时候,堂中一位汉子起身,着粗布黑靴,掌中拿个布条卷缠的棍状之物,看他拿的姿势应是刀剑一类,眼中的恶意蓄势待发。 见汉子起身过来,季明站立不动,将手一抬,拦住身后的二君,“别急!” “等等。” 堂中角落的一桌上,有一玉面秀才,虽是一身的俗民打扮,但是难掩身上灵姿,他喝止汉子,道:“我那单房够你们做个通铺。” 季明绕开过来的汉子,大步的穿过堂中,无视众人,来到秀才的桌子前,抬起两手略微一拱,客气的笑道:“出门之外,多谢贵人相助!” 秀才露齿而笑,那一排牙齿白得吓人,他同样客气的回道:“出门在外,理应扶四方之难,此乃举手之劳,道友真的不必挂怀在心。” “多谢!” 季明笑了笑,转头看向桌上另一人,准确说是一名女子 此女子身着皂服,腰系一条丝绦,剑眉星目,锋芒毕露,正是元刃师太的唯一亲传弟子丁敏君,也是身陷魔宫的丁明玉之亲姐。 元刃师太到访火墟洞中,也有带此女前来。 那时此女便已成年,而季明不过十一二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女就是对自己有一点印象,也定是认不得自己。 “丁侠女!” 季明装作惊讶的退后一步,抱拳喊道。 桌边,丁敏君正无聊的摆弄酒碗,闻言抬头,上下扫了季明一眼,只觉眼前人平平无奇,随后又垂下视线。 季明的面色一滞,僵在了原地,这丁敏君怎不按套路出牌,自己都这样的惊讶了,她心中难道就一点不好奇自己为何这样惊讶。 还有,那扫视的两眼是何意思,以表相看人,实在肤浅。 “兄台认识丁师妹?” 一旁的秀才对上了季明的套路,诧异的问道。此处乃荒南大岭之内,不闻中土道音,丁师妹也未曾云游于此,一个岭中野道如何识得丁师妹,秀才的面色已是有几分严肃了。 “我自不识得丁仙侠女,但是侠女身上那一口宝剑我却认得。 那柄上盘有一条小青蛇,还有两枚符箓秘字,我听说书的讲,丁侠女在外常佩的青蚨子母剑,便是这个造型。” 秀才面色一缓,对坐在桌边的丁敏君说道:“想不到丁师妹的侠名已经传至岭中,而师兄我却还是籍籍无名之辈,惭愧,惭愧。” 季明脸色一正,将仍站在门后的二君喊来,说道:“许兄,赵弟,过来谢过两位。” 接火君此刻对金童佩服得五体投地,认识丁敏君这倒没什么,但三言两语便搭上了话头,这可大不简单,简直像常在江湖行走的豪客。 这做派,这姿态,让接火君下意识的想要模仿。 二君很快意识到金童的目的,金童定是准备借这个机会探明魔宫内的情况,毕竟他们的接头人就在魔宫所在的鸣玉山之外。 “哈哈~”霖水君抚须而来,对着秀才恭维的说道:“足下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不知该如何称呼少侠?” “在下.” “师兄!” 丁敏君喊住了秀才,目光刺向季明,冷声的道:“若是想交朋友,可以去金刀禅院找我,但是现在不行。” “好,就不叨扰二位。” 季明点头,识趣的笑道。 丁敏君在此,翠尾山金刀禅院的元刃师太定然也在。 不过看这堂中其余之人不似正道,难不成笼夫人所聚的正旁两道便是齐聚在此,那也太巧合了。 “哈哈~” 就在这时,一僧自门外而来,大笑之中步于季明身前,堂中诸人立马站了起来,纷纷让于两旁。 “南无.南无” 这僧人浓眉阔嘴,先是念了几声佛号,接着眼神扫视除秀才侠女外的众人,骂道:“一群厮杀汉,没有一个懂事的,竟要避尘真人的高徒让出单房。” 刚骂完,立马换上笑脸,叫来老掌柜,道:“给三位施主安排一间上等房。” “是!” 老掌柜哆嗦的应下,似怕极了僧人,忙请季明三人上楼。 “等等。”僧人拍了拍自己的光头,笑着指向老掌柜,说道:“您老也是老店家,怎这般的不懂事,客人入店不该看一下信牌吗?” 信牌是身份凭证一类的物件,上面记有一些个人信息。 季明上前朝着僧人拱手,笑道:“云游散道,大庙不收,小观不纳,身上哪里会带那东西。” 在僧人的身边,堂中许多人殷勤服侍着,捏足锤肩,递水送丹,整个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而那僧人似乎对此已是习以为常了。 老掌柜绕过桌椅,来到柜台后,取出一簿子,道:“三位,那就请来这里,在店簿上简单的记一下。” 店簿是店栈客人在入住后,个人身份记录的地方,店家会妥善保存,留案备下副本,逐月的递交给官府查验。 在这荒岭野栈,巴朝之境外,土蛮横行之所,这样的一座有来客栈内,竟然也有这样一套完善的措施,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好!” 季明点了点头,来到柜台前。 那僧人也移步这里,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齐聚于此。 (本章完) 279.第279章 对话,栈中秘 第279章 对话,栈中秘 二君心中紧张,那僧人能够给他们一点压力,定然不是等闲人物。 不过看金童气定神闲,从容而对,他们心中慢慢的镇定,齐齐抱胸在旁,将金童护在柜台前。 厚厚的,早已起了毛边的店簿被老掌柜打开,那一小杆狐毫笔刚一拿起便被僧人给夺了,并且拿过了柜台上的簿子。 “我来记!” 僧人不由分说的道。 “您记,您记。”季明请道。 “哈哈~”僧人沾了点墨,笑着说道:“道友请别介意,实话同你说,咱们在这里是要截住一些人,一些魔宫的崽子,还有他们的朋友。” “试探?” 脑中念头一闪,口中说道:“那一座魔宫不同寻常,我的一位友人也是深陷其中。” 僧人没有顺着季明这一句话追问下去,似乎不想落入季明的谈话节奏中,在那簿上一页开始写了起来。 “道友如何称呼?” “好说,张宝。” 在被问话时,要不露出破绽,最好的方法还是实话实说,或者九真一假。 僧人提笔记下,又问过二君,也都一一记下。 “你说你来自” “罗浪!” 这一次僧人没有提笔,问道:“哪个罗浪?” “就是照岳庵所在的罗浪。” 季明为什么说这个,就是因为照岳庵住着个「老不死」,那是个蜕形老妖,一般的修士难以探知那里的情况。 “照岳庵。” 僧人一边说着,一边提笔记下,道:“张道友可是在照岳庵发财?” “不是,我们可没这本事。” 季明说着笑了起来,二君也笑了起来。 一时间,站在周围的人纷纷出声喝止,僧人却是淡定的挥了挥手,拦下了周围的人。 他自然明白季明何故发笑,很少有人知道罗浪的照岳庵内盘踞个老妖,谁能在那里发财。 季明笑完,自觉一套表演毫无痕迹,说道:“天下散流,哪个不是居无定所,靠天赏饭,哪里有买卖,咱们岭中三雄就在哪里。 只是我们兄弟三个没什么长性,在哪里也待不住,这次倒在罗浪那地方待了一段时间。” 僧人下笔再记,神情微微放松,已是松了一点戒心,道:“贫僧冒昧的问一下,道友到这荒山野岭中,到底是来做什么好买卖?” 接火君将胸一挺,知道该自己发挥,笑道:“俺婆娘生了,俺们着急回寨。” “寨子?” “岗头寨,距离这里倒也不远。 百年前,咱们寨子出了位仙师,拜在了玄石寨下。 后来那位仙师屡有回寨,倒也传下了一些周天行功,河车升降的法门。咱们兄弟练出些门道,但是因为天资不足,寨子不愿供养我们,只能在外面云游,辛苦维持修行。 现在有了点道行,但也识得自己是哪块料子,只想着后代别再遭我们这一茬罪。” 岗头寨是他编的,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但是这个故事却是结合岭中风土人情而成,相信足以令人信服,也足以引起共鸣。 堂中,几个上了年纪的,面露动容之色。 柜台后,僧人也是一叹,将店簿合上,合十诵念佛号。他虽不是由寨子供养出来的,但是身边许多知己好友的情况都是如此,在少年时期展露出修行天赋后,被整个寨子供养修行,修行有成后便回馈寨子。 岭中地广人稀,寨子被一座座,一重重大山阻隔,不抱团,不集众之力,根本活不下去。 季明沉吟片刻,道:“不知大师在何处参禅?” “哈哈!”僧人笑了两声,态度肉眼可见的亲热起来,道:“那可远了,土姑寺,不知道友可曾听说过。” “自然。” 季明眼睛一亮,上下看了僧人一眼,道:“您莫不是土姑寺的楼梵大师,伏背公的高足,真是久仰大名,我们兄弟可是一直想去寺中谒见尊面,在寺中讨口饭吃,过些快活日子。” 僧人楼梵没有拒绝,只是指了指周遭的人,道:“这都是我手下混饭吃的,现在是成天的在外面奔波,已是很久没个快活日子了。” “哼!” 在一桌边,丁侠女面色不渝,道:“真是一丘之貉。” 季明没有理会丁侠女的鄙夷,沉浸在表演之中,对眼前的僧人楼梵说道:“不知大师在忙些什么,有没有用得上我们弟兄三个的地方。” 身后的二君眼神一闪,知道金童铺垫许久,现在才真正的到了主题。 易地而处,二君深知自己两兄弟,纵使相互之间配合默契,也绝对想不出这样合情合理的故事,更别说面对僧人楼梵应对自如。 “道友别见怪,事关鸣玉山的枉死魔宫。”僧人楼梵指了指上面,又看向丁敏君的那一桌,道:“高人嘱咐我们,此事不能有闲人在此。 呵呵,还请三位道友赏小僧这个面子,日后可去土姑寺中领取一笔符钱。” “明白,明白。” 季明转过身来,同二君分别对视一眼,这僧人楼梵的口风很紧,说明这里的事情一定不简单,更加的坚定了他们调查一番的决心。 “二位!” 他们三个刚要出门,被那秀才喊住,“伱们可在此休整一番再出发。” “既然如此,我们弟兄休整过后,便尽早的离开这里,不耽搁你们的要事。”季明拜谢道。 这秀才被僧人楼梵称作避尘真人高徒,难不成这小小的店栈之内,已是聚集了两位金丹真人,看来这里的事情真不小。 三人被老掌柜领上了二楼,在入了房间后,彼此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这房中草草的睡下,他们都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被窥探。 不多时,鼾声大起。 接火君是真困了,迷迷糊糊就睡了,然后被粗暴的摇醒了,睁开两眼一看,自己这不还在房里。 “我们这是.” 他刚准备说话,便觉察面前有三面剔透之物,将他和大哥,还有金童隔绝在这房中的一角。 在房间中,有三道同他们一模一样的身影正酣睡在那里,他意识到这一定是面前之物产生的幻景。 “这是金童的掩身之器,可确保我们的安全。”霖水君对阿弟说了一声。 “金童。 不对,灵虚子,俺没佩服过谁,但这次你真让俺让见识了,你日后绝对能成事。” 接火君兴奋的说着,而后对霖水君说道:“大哥,这回你可是服气。” “服气!” 霖水君点头道。 “论法,论术,金童都是一流,只是没想到这在外行走的人情世故,竟然也是这般的老练成熟,我霖水君在这里是深深叹服的。 日后队中,定是唯你马首是瞻。” (本章完) 280.第280章 异人,鬼窃听 第280章 异人,鬼窃听 人情世故! 听到霖水君的话,季明微微摇头,若是他有能力横推,谁愿意费那个脑子。 在三面晶幻影壁之后,三人简单的商议一番,还是决定各自行动,探明店栈之秘。 霖水君决定去店栈外探查,既然那僧人楼梵,还有秀才侠女在此截住魔宫妖人,那他就在外面先截住那些人。 接火君要去马厩中看看,他很在意除了驴马外的那一群山羊,他猜测那些是被造畜魇术所害的人,查查那里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至于季明,他选择留于房中,借助一些手段在店栈中探查。 议定之后,二君悄悄开窗而去,季明坐在影壁之后,在头上一拍,法箓现了出来,将一头鬼物放出,正是他在流香峰中所降的回声鬼。 如今这回声鬼经由法箓炼度,并修行季明所传的「乌巢蠕火定」,早已是阴身大变,成了一滩肉泥,平铺在地板上,表面现有漩涡。 “你感觉如何?” 季明也看不透回声鬼的变化,问道。 “很好。” 在漩涡中,有声音传出。 “尊者,我感觉到了念念无常,心念生灭,刹那不住,一日好似三秋过。” “何意?” 季明没想到回声鬼真修出些东西,一些连他都不明觉厉的东西。 “乌巢蠕火定,其中修行之始便在于一个定字,于定中参悟,过昏沉、掉举二关,恒久常常乐,可达「一念生喜」之境。” 昏沉指禅定后,昏沉欲睡的状态,而掉举则是杂念丛生,浮想联翩,这是佛门沙弥初次修行三密的关隘,季明对此是有过了解的。 “然后呢?” “我非生灵,自无昏沉掉举之忧,而恒久常常乐,却是将我难住。” 在此鬼说话中,季明意识到此鬼的智慧大幅度增长,毕竟乌巢蠕火定本质是佛法,启智开慧只是等闲。 “作为阴灵,我总是浑浑噩噩,即使在丘丘子身边享用香烛符食,也少有喜乐。 不过在法箓中,被清和的灵机洗炼,我才知道真正的喜乐,并且尝试着将那感受一直留在心中,因此很快修成一念生喜。” “大善!” 季明抚掌而赞。 法箓中的清和灵机,乃是自苍天中降下的灵机,也是法箓达到炼度之效的媒介。 乌巢蠕火定中有三境,一念生喜,一念灭乐,无常欢喜。 这回声鬼竟是如此简单的修成第一境,这样看来单是法箓或许并不保险,自己该再施以一份禁制。 地板上,回声鬼泥塘一般阴身上,漩涡缓缓转动,他继续道:“在一念生喜后,我每一个念头的产生都能感受到,这让我对时间不再那么敏锐。” “你的时间被拉长了?!” “是,我被困在念头里。” 当我被迫专心于每个念头,我的时间就变得异常缓慢,除非参悟一念灭乐的境界。” “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尊者请说。” “呵呵!”季明轻笑两声,道:“不必唤我尊者,便如其它人一样,唤我老爷便可。” “是,老爷。” 回声鬼每一次说话都很缓,很稳,语气毫无起伏,季明估计自己一句话,在对方的几个念头中已经过了很久。 “潜去店栈内,听一听外面的机密谈话。此店栈中可能有真人在此,伱一定要敛气收形,小心谨慎。” 季明话音刚落,回声鬼已经消失,由于速度极快,季明没发觉它是透地而降,还是穿墙而过。 “真是意外之喜。” 对于回声鬼的变化,季明心中是喜悦大于忧患。在修行到了三境中期后,他还不至于惧怕一头已被收服的鬼物。 在耳中,回声鬼已开始回传声音,季明立即坐地细听起来。 “荒山野岭的,风沙又大,快点打盆水擦擦身子。” “去东边三十里外打水,店外的几处水井河流都被投下了毒丹,已经不能用了。” “多准备些热水,丁仙子晚上要用,还那一匹黄马和一头灰驴的嚼食,明天日落前都要处理好。” “天杀的,驴马的精饲都要用黄精、山参、茯苓这好些老药捣制蒸晒而成,这一驴一马该不会是龙凤变化成的吧!” “鱼老弟,晚上咱们凑一局,玩一把斗跫。” “.” 店栈中的左道们,他们的闲言碎语纷纷入耳,季明听了一会儿,没有多少有用的。 “师妹,丁师妹,你在堂已经驻守多时,也该去房中养神,有我一人在这堂中留守便可。” 忽的,季明听到了秀才的谈话,急摧法箓降令于回声鬼,令其好好的窃听秀才和丁敏君的谈话。 “杨师兄,你久在太武山上修行,不知人心的险恶。 这土姑寺的楼梵僧,还有他麾下的那些个鹰犬爪牙都不是易于之辈。另外,就那在你房中休整的三人,其城府心性较之楼梵僧也不遑多让。 如今避尘真人和我师傅具在外面行事,而空山和空雨二僧整日参禅,并不愿意在外间露面,若是有魔宫中的异人来到,我们绝不可让土姑寺的人先得逞。” “丁师妹,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咦,空山大师,您今日为何愿意下楼了?” 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季明心中隐隐的紧张起来。 佛门的高僧对阴灵之类的存在最是敏感,藏在暗处的回声鬼不会被这空山僧人觉察了吧? “心血来潮,总感觉有我佛门之玄妙示现于此。 南无南无,看来我这老僧还是佛法不深,因缘浅薄,已是寻了几遍,也未寻见玄妙。” 季明听着老僧的话,竟是听出几分悲苦之意,佛门就是这一点不好,若是身无半点的缘法,便是连佛法的门径都找寻不见。 接下来,杨姓秀才和丁敏君,及其空见老僧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异人!” 在丁敏君的话中,有用的消息不少。 比如两位真人俱不在此间,还有就是他们盘亘在此,为的乃是魔宫的异人。 异人是何人? 那便是被魔宫主人以怪宝羽化虫盘臂操纵的修士。 季明暗暗想到,难道这些人常住在此店栈中,真的如那楼梵僧所言,只是为了截杀魔宫的爪牙傀儡。 不对,即便是异人,也必然不是一般的异人,不然丁敏君必然要防范楼梵僧等人。 “可惜,我的满窍力士都被融炼为星宿神将,不然五百六十六位虚空力士散播出去,必然能先这些人截住经于此地的异人。” “金童,看我寻到什么?” 接火君翻下窗棂,背上扛着个.裸汉,手上拿着张羊皮,兴奋的道。 (本章完) 281.第281章 搜魂,渐明了 第281章 搜魂,渐明了 “这是.真中了造畜魇术。” 季明惊奇的道。 接火君将一张羊皮扔在地板上,扛着裸汉轻轻的跃下窗台,道:“不是造畜魇术,而化畜魇皮。” 修行魇术本就是有损阴德的,而炼制造畜魇皮更是有伤天和之事,说句不夸张的话,只要毁了这一张魇皮,便有大笔阴德进账。 “马厩里多少头羊?” “有九头羊。” “好啊!” 季明拳掌相交,面上一喜,忽的面色隐隐有变,似怒极而笑的模样,“好啊,这群丧尽天良之辈,当真该杀。” 接火君将肩上裸汉放下,他感觉金童情绪转换很是生硬,好像硬是从喜悦,转为了愤怒。 季明当然是喜大于怒,毕竟这可是老大一笔阴德,但是这喜悦显然是不合于道德,他应该勃然大怒,愤而谴责。当下转移注意的问道:“可问出些什么?” “不曾。” 接火君苦恼的摇头,他尝试了解很多办法,但是这裸汉元神大损,已是一个废人,浑浑噩噩的,估计这辈子都难以清醒,其它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这汉子,还有其余几个,都没有多少神智了。 我想着上次秘务中,你那一张搜魂阴符还未曾用掉,或许可以用在这里。” “有道理!” 季明拍了下纳袋,一张破旧的黑符飘出,落在裸汉的额头上。 裸汉两眼一翻,只剩下眼白,随着季明搜索魂魄,读取元神,其肉身在地上抽搐不断,头上隐隐的现出了一段手臂。 “这裸汉是魔宫的妖人!” 接火君瞪大眼睛说道。 “不好。” 季明本能的在脑后一拍,要放出攒心阴珠。 但是一瞬间想到这手臂非是血肉造物,乃是以般若灵竹所炼,上一次他在三虫灵坊中也曾以阴珠之青光照射手臂,却未见一点成效。 “我给施以金恶袋之术。” 季明心道。 他到底是怕坏了妖人肉身,无法搜魂下去,这才在心中乱了分寸。 电光火石间,按在汉子头顶的手臂欲要抽离,季明知道这手臂一旦抽离,汉子的头颅将顷刻化为齑粉。 季明将羊皮一翻,盖在裸汉的身上,羊皮迅速的收紧,一寸寸的紧贴在皮肤上,汉子吃痛的就地一滚,重新变作一头肥羊。 “没事了?” 接火君带着几分庆幸的语气道。 季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山羊。 “咩~” 那羊沉默了几秒,一动不动的,忽然叫了一声,这让接火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只下一秒,“砰”的一声,山羊直接原地爆开,毫无征兆,身上羊皮被炸飞,血肉骨骼纷纷炸出,糊在墙上窗上,地上,还有晶幻影壁上。 季明和接火君都及时的放出了元神力,将洒到他们面前的血肉碎脏给一一的挡住。 “金童,我们” 季明抬起一手,示意接火君先别说话。 他张口深深的一吸,地板上快渗下去的血水,还有糊在四周的血肉,通通被吸下口内,被胃中灵火一把烧光,最后缓缓吐出一口腥气。 “我在这妖人的魂魄中看到了些许东西,但是还不够。”季明看向接火君,郑重的问道:“你大哥一向心思缜密,在他那里应该还有搜魂阴符吧!” “是备有几张。” “那好,请你去唤伱大哥过来,就说我想借两张。” “金童见外了,我让大哥匀你两张。”接火君很是豪爽,接着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道:“我倒是忘了,大哥向来不许别人用这阴损符咒。” “无妨,你且去问问。” 季明说道。 接火君刚要离去,季明又嘱咐道:“看在外面能不能抓三头活山羊回来。” 这话让接火君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的点头,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在晶幻影壁之后,季明继续窃听起来,听得越多他对于店栈内的情况,或者说此次正旁两道联合之事也越来越明了。 大体来说,就是上一次大闹魔宫后,虽令许多修士丧生其中,但是也探明了其中许多情况。 如今正旁两道受邀而来的,一共分成了三路人马,布置在鸣玉山外的三个方向,要截住回返于鸣玉山的异人,这些异人同此次进攻魔宫的成败有重大关系。 霖水君很快返回,不过此君面有惊容。 “怎么了?” “在外面碰见楼梵僧,斗过了一场,那僧人委实了得,若不是阿弟过来找我,帮了我一把,怕是被他堪破身份。” 正在说话间,接火君也回来了,肩上扛回一男一女,同样赤条条的,他道:“三头找来的山羊混在那羊群中,短时间店栈的人发觉不了。” “给!” 霖水君手一伸,两道黑符送出。 “此符阴损,用多了容易于修行有碍,还请金童慎重使用。” “此非常时机。” 季明将搜魂阴符贴在两具肉身的额头,转头看了接火君一眼。 而后他对霖水君语重心长的道:“将来劫难一起,我等怕是要多备几张,赵兄弟也要多多熟悉此符用法,找到一些快速搜魂的窍门,才能更好的活下来。” 霖水君沉默些许,抱拳作揖道:“您说得对,这是我的过错。” “大哥,我知道你不让我用搜魂阴符是为我好。” 接火君说道。 在季明开始搜魂后,很快有“瞿瞿”的低鸣声响起,这声音清脆而悠扬,回荡在房内。 晶幻影壁后的二君循声而望,在房上见到一头三分似人,七分似蝼蛄,牛马一般大的怪虫。 这怪虫全身呈黑褐色,带有微弱的金属光泽,前肢犹如一对小巧的铲子,后半段,占据身体三分之二的软鼓腹体轻轻摆动。 “楼梵!” 霖水君和接火君在影壁后异口同声的道。 先前他们在店外斗法,楼梵虽也现了「盘甲真身」,但未有这样近距离观察来得震撼。 只见楼梵之盘甲真身在房上游爬,死死的盯着酣睡在房中的“三人”,甚至自一面墙上迅速爬下,凑近于“三人”身边。 二君紧张的看着晶幻影壁前,那由影壁所幻成的三人假身,还有伏在假身之上的蝼蛄盘甲,他们连自己的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在二君身后,季明快速的读取元神,在两具魔宫妖人头上怪臂显现前,将他们一口吞下,让胃中灵火将妖人肉身,连同显现的怪手一同烧了个干净。 “不必担心!” 季明缓缓道:“他还看不透假身,另外他也不会在店中动手。” (本章完) 282.第282章 阵眼,两路分 第282章 阵眼,两路分 对于楼梵僧不敢在店栈内动手杀人这一点,二君倒是十分的赞同。 很显然,丁敏君和杨秀才的存在限制了楼梵僧这等左道恶徒的行为,若非如此他们三人哪能安住在此栈内。 当三人假身口鼻内的鼾声持续,那蝼蛄盘甲真身缓缓的缩回屋梁之上,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季明长吐一口气,胃囊内混着焦味的血气吐出,如箭矢一般激射在地,他对二君笑道:“此店栈中的秘密,总算是归于我等之手了。” 接火君迫不及待的问道:“金童,快快道来。” 季明竖起三根手指,道:“在鸣玉山上的魔阵名唤「亟沙乌鸣大阵」,在此大阵内有三处阵眼。 一处在鸣玉山之南峰,那一座山峰内里已被掏空,内中养了一种沙毒蜂。 此蜂虫能分泌出毒蜡,有用毒蜡混以沙粒筑得大巢的习性。南峰在养此蜂虫后,峰内被大巢填充,而巢中的沙粒也化成毒沙。 此峰阵眼的核心内,有一小壶,曰为喷砂。 当有外敌入山,闯入此峰之中,沙毒蜂群便会倾巢而出。 在南峰内的毒沙也将受到阵法,及其喷砂壶所激发,一峰之毒沙将随着蜂群飘扬而出,在鸣玉山上形成特殊的一景——沙毒尘暴,当地人称之为「落凤沙」。” 霖水君微微抚须,凝重的说道:“那白象寺的本明禅师成名许久,在谷禾州内也颇有名声,在大闹魔宫之后都已经逃出鸣玉山,却还是死在落凤沙之毒下,足可见此南峰沙阵之能。” 季明点了点头,继续道:“另一处阵眼在北峰,那峰上立有一根黄澄澄的,高三丈,圆十二尺的巨铜大柱。 那铜柱在内开上中下开三道火门,内安灵火,常送火炭;在外阳刻雷符,引接滚滚天雷而下,凡有闯此峰者,必遭受雷火炼身之劫。 此峰阵眼之核心乃是柱中一根火铜精英棒,它可以保证外雷内火之下,北峰上的巨铜大柱如同三山五岳一般安然不动,历经千年而不损。” “真的好大的手笔!” 接火君愕然的说道:“此等的巨铜大柱,怕是得举化外小国之力才能铸成。” “没错!” 季明肯定了接火君的猜测,道:“根据相关的搜魂记忆,本地有个名为「牢」的小国,如今已被纳入中土大巴的朝贡体系内。 它在几百年前曾遭受到一位旁门大修的奴役,前后被征发了十数万的民夫在鸣玉山中服徭役,如今那一座鸣玉山里到处都能挖出累累的人骨。” 虽说他们三人早已知晓魔宫主人乃是五境修士转劫之身,枉死魔宫乃是其前身精心而造,但是这种奴役一个化外小国,只为了改造一座鸣玉山的大手笔,委实超出他们的想象。 霖水君一时不知如何评价,道:“这样的事情,我也只在一些玄奇故事里听到,没想到真有这样胆大包天之辈。” “旁门左道,真是不拿人当人。” 接火君猛的一拍大腿,恨声的说道。 一般的修士极难炼成移山填海之力,但是通过奴役凡人,大量的凡人,乃至一个国家的凡人,他们也能在某个方面完成移山填海的壮举。 对于正道之人而言,此乃人神共愤的逆天之举。 但是对于旁门,尤其是在化外之地的旁门,若无宗门师长的约束,奴役个把凡人算得了什么。 在修行中,逐渐脱离凡体肉胎后,他们早已视凡人为蝼蚁,更为直接一点的,只当凡人是修行的一份资粮而已。 即使在正道三宗内,抱有此等思想的修士,那也不在少数。 “金童,你继续说。” 二君说道。“最后一道阵眼,乃主阵眼,在南北峰之间,名曰「击鸣岩」,岩下便是魔宫所在。 在此岩上,倒无其它的布置,只有一位枉死鬼将驻守在那里,同时他也是操纵宫外魔阵的主导者。 那五六年前,通明子和笼夫人率众大闹魔宫,在南北峰之上损兵折将,但是也坏了北峰中的火铜精英棒,还有南峰中的喷沙壶,导致鬼将无法自如的驱使两峰上的阵法布置。 一直到今日,枉死魔宫内的异人们四处奔走,不惜屡次暴露自身,目的便是再炼喷沙壶,还有火铜精英,修补鸣玉山南北峰上的阵眼布置。 如今正旁两道的人分成三路,悄悄的拦截在鸣玉山外的三处,就是截住携带喷沙壶,还有火铜精英的异人,阻止那南北两峰上阵眼重新的运作起来。” “好一出大戏!” 接火君鼓掌说道。 刚一说完,他便被霖水君打击,“别忘了,我们可是为魔宫助拳的,若他们计划成功,那我们大概率会失败。” “大哥,社使不是说清楚了,不是助拳,而是接应一个人。” 霖水君推测的道:“阿弟,你好好的想一想,能让我们接应的,必是魔宫之人,甚至就是魔宫主人。” “不会,不会。”接火君觉得大哥在开玩笑,说道:“那魔宫主人乃五境旁门大修转劫之人,哪里会用得着我们三个接应。” “好了。” 季明制止了无意义的讨论,道:“现在我们该商量一下,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往鸣玉山。” 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自然是要破坏店栈内的计划,提前截住异人,得获喷沙壶,还有火铜精英,将主动权拿在自己的手里。 若去往鸣玉山,就是同山中的接应者会合,了解他们秘务具体的实施之法。 “要不兵分两路?” 接火君迟疑的问道。 在他看来,这两件事情都很重要,都会影响到他们接下来将会采取的策略。 “行。” 季明点头赞同道。 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有尽可能的兼顾这两件事情。 在季明认同之后,霖水君虽觉得此法有很大的风险,但是出于对季明小队领导地位的一份服从,也点头同意了下来。 “我留在这里看有没有机会,你们二人即刻去往鸣玉山,同接应者会合。” “明白!” 二君齐声回道。 留在店栈中,还有去往鸣玉山,其中哪个更危险,谁也不得而知。 在黎岭这等化外之地中行走,意外或许永远比明天更早的到来,尤其是在接近鸣玉山这事件风暴的中心。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假装在房间内休整好,然后大摇大摆的自店栈内离去,就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楼梵僧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率领着部众一直尾随在后。 如上次请假所言,11和12号同老婆旅游,今明两天都是一更! (本章完) 283.第283章 羊皮,众邪毙 第283章 羊皮,众邪毙 楼梵僧急拨手中念珠,额上现出两根须触,来回的摇晃着,感受着空气中的震动,还有残余的气味,心中微惊,道:“他们.分开了?” 在他的感知之中,有两个往南边去,另外一个往西边,似乎正在绕回到店栈内。 在楼梵僧身边,爪牙群聚,一个个恶形恶相的,长角的,披鳞的,靛蓝皮肤的,还有一对偶蹄的,全不似在店栈中遮掩妖变外形。 其中有两个俗家布衣打扮的弟子,小心的凑至楼梵僧身边,建议说道:“主持,咱们不如也兵分两路,追击围截。” 楼梵僧稍一思索便同意,道:“我带两个去追击逃往南边的那两位,至于回转店栈的那一位.” “我来!” 在楼梵僧犹豫之际,队伍中有一碧发袒身的老翁主动请缨。 这老翁很是神气的说道:“在客栈里咱们总受那丁小娘的气,这一回定要扒了这些人的皮,挂在店门当个幡儿给那丁小娘瞧一瞧。” 说罢,整个队伍快活起来,就连楼梵僧都有意动,但最后还是压下这个提议,道:“再忍一忍,待此间大事一过,我在寺中开宴,请大家欣赏天魔舞。” “这个好。” 听到寺中的天魔舞,大家精神很是振奋。 在土姑寺的地宫中,楼梵僧圈养了许多少女,还有其从谷禾州道土内掳来的民妇,被悉心教导培养,从中选十六人作舞。 此十六女将帽带金玉佛,手执数珠,首垂发数辫,身披缨络,大红销金长短裙袄,云裾合袖天衣,绶带鞋袜,个个宝相庄严。 其舞,初时缓,后时急,汗渐出,衫渐少,此为宝相有污。 最后,乃至裸处一室,叩拜礼赞,乞同双修,共赴大喜乐,名曰十六天魔舞。 “唉~” 碧发老翁忽然长叹一声,对楼梵僧认真说道:“如果丁小娘能与我同舞,便是减寿二十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渔老鬼,还是你敢想。”楼梵僧双手合十,佩服于碧发翁的一颗淫心,接着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速速出发。” 队伍很快散开,楼梵僧带了两个爱徒往南。 而碧发老翁带了队伍折返回去,要在店栈之外将人给拦住。 原地,在一处不起眼的石缝内,一个漩涡停在那里,悬定于虚空不动,就像个黑沉沉的蜗壳一样,表面还有细微的震动。 这一头回声鬼在这里已经许久了,道:“蜉蝣也,朝生暮死。” 店栈外,西南一山瀑之下。 那水自高处倾泻下来,如同一条银白色的小龙挂下,穿梭于两边青翠之间,在山石上连续的翻滚,激起层层水雾,荡出悠扬回声。 一队人马挟刀扛矛,持剑负匣,在密林中兔起鹘落,呼啸不停,赶至于山瀑之前。 这一个个的稳立在瀑下圆润的岩石上,屏息凝神朝着瀑上望去,那里正立着一道身影,似已等待多时一般。 在午后的阳光下,弥漫的水雾中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将瀑上瀑下的人都掩藏起来。 “装神弄鬼!” 有人跃跃欲试的对碧发翁说道。 碧发翁在氤氲水汽间矗立良久,直至水汽打湿满头碧发都不曾动弹半点。 眼尖的人已发现老翁的面色愈发阴沉,不复初时的轻松狂狷之态。 “诸位,都小心点,我的元神在示警。” 老翁凝重的说道。 “渔老鬼,怕什么,只要不是金丹真人,咱们这些人一道并肩子上,又有谁能抵挡。” 一人语罢,原地运气提纵,跃上丈许高,在瀑前凸起的岩石上,两边斜飞的枝头上借力,于水雾之中不断的跃高,忽见头顶有一道光压下。 那光碧青一色,阴惨惨的,不似阳光透雾之光彩,更像是.阴灵之光。 那跃高之人来不及反应,被照下的青光裹身,立时全身僵冷,再无半点知觉。 瀑下,一群人正仰头而视,见人跃高上瀑,纷纷喝彩,其中两三位散人大喊一声,当即追随上去。“噗通!” 水雾中,枯尸一般,更似朽骨的身影落下,坠在瀑下岩上,摔得四分五裂开来。 众人未来得及惊悚,又有两三道朽尸坠下,这一次还有青光一同下坠,普照了下来。 “小心!” 碧发翁大喊一声,在纳袋上一拍,取出一妖皮遮在头上,同时钻入水下。 周围人来不及反应的,下饺子似的翻入水下,而留了一份心的,早就钻入两边林中,山石缝隙里,山瀑之后。 “这一点道行,也敢追迹索敌。” 在山瀑之顶,季明早早在此等候,在虚空中悬定自己的攒心阴珠后,待这些人追至瀑下,便放出青光,将瀑下照了个通透。 瀑上虚空中,那悬定的阴珠已是红得滴血一般,在水下,在林中,在石缝里,在瀑后,企图躲避青光的人,肉身一点点丧失鲜活,被摄干了骨肉中的血液。 “是宝器,是宝器,至阴宝器。” 有道行精深的,目力强大的,透过青光、水雾,看到了顶上半空中的攒心阴珠,满心惧意的大喊着,只是周遭再无一个回应他,惧意更甚,顶着青光逃去。 不多时,青光渐渐敛收,满摄精血的阴珠被季明收了回去。 碧发翁将妖皮裹身,紧张的挤在岩下,心中似吃了苦胆一般。 他已是悔恨非常,自己明知道近日鸣玉山斗法大事将临,附近必然多有奇人高士出没。 如今既已离了楼梵僧的眼前,为何还要这般的尽力,竟不似往日一般敷衍了事。 这不,刚一认真就出事。 “瀑上之人应被引走了。” 刚才同伴惊惧呼喊之际,碧发翁藏在岩下故意没有出声。 敌人既有至阴宝器傍身,那定是旁门左道中的一流人物,或能媲美盘岵大山的赤意郎君。 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他现身出来,与幸存的同伴联手也没有大用,不如让同伴惊惧而逃,引敌而去,或能保全自己。 碧发翁将自己的玄冰叉放出,又取了一道隐符贴在身上,悄悄的出水而探,在氤氲的水汽里四下而望,忽的眼神定在一处。 在那一处,长长的,扭曲的带子自水雾上垂落下来,它像是一根胎儿的脐带,只是异常的粗壮,更像是古时神人的脐带一般。 脐带垂在水下,扎在一具具朽尸里。 不对,它是扎在奄奄一息,还未死透的肉身里,它好似在拼命的吮吸一般,从那一具具肉身里吸取某种养分。 “呜呜~” “南无.南无” 鬼哭声,还有佛号声在附近响起,先去遁走的那一人,面色铁青的回返。 碧发翁见那人先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后自发的走到垂落的脐带前,任由脐带扎在身上。 “鬼附身!” “好见识。” 季明飞身下瀑,落至于岩上,俯视着水中隐形的身影,冷笑的赞道。 下一秒,一道一气大擒拿手将水中人提上,死死的压在岩上,由着「神将灵胞」抽取其生魂中的养分。 群邪既除,季明便要考虑在店栈中隐藏。 丁敏君和杨秀才可不好随意对付,他需要想一个稳妥之法。 季明拍下腰间的纳袋,一张完整的羊皮落在手中,他抚摸着皮上的羊毛,心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本章完) 284.第284章 引火,混羊群 第284章 引火,混羊群 “杨师兄,你还在为这事怪我。” 丁敏君坐在空荡荡的店栈中,盯着面前的秀才说道。 杨秀才默然不语,犹豫许久才道:“师妹,我俩虽分属中天、苍天两脉,但到底是同在三天正道内,且师妹你身负侠名,如何处事这般的冷漠。” “楼梵僧等人乃是旁门邪党,那三人也是居心叵测。 这一回让他们在外面狗咬狗,拼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岂非是两全之策。” “不!” 杨秀才面露不忍,叹声的道:“那三人虽有城府,但不过左道散流,手段有限,哪里会是楼梵僧之辈的对手,何来两败俱伤之说。 那楼梵僧,及其邪党恶徒,素来怨恨我们在此栈中时刻约束他们的恶行,此次那离去的三人必然会成为他们泄愤施虐的对象。” 听了这一番话,丁敏君依旧坚持已见。 如今正旁两道关系愈发的水火不容,牺牲三个不知底细,不明来历的散人,从而削弱楼梵僧之势,这可以说是他们正道应有之恶。 时间一点点过去,店栈中依旧空荡,就连空山和空雨二位高僧都已经下来。在听得栈中的事由,合十念了一声佛号,二僧便又回去参禅起来。 “律律!” 等待中,栈后马厩中传来马的嘶鸣,惊得丁敏君身剑合一,纵起剑光破空掠去。 马厩内,黄马已然不见,只余一头灰驴在那里,他对飞来的剑光说道:“刚才一道恶风卷过,黄蛟受激现了蛟形,追索恶风来源。” 剑光在马厩中转了一圈,在听完灰驴的话,立马向外掠去,剑音嗡鸣。 不一会儿,杨秀才也追了出来,但是马厩中的灰驴让他坐镇在店栈中,防止此为异人故布疑阵之计。 “这驴子!” 蛟龙性躁,难以安定,季明略施小计便能引开,但是这一头灰驴倒是不同寻常,竟然隐隐有一股临危不乱的气势。 季明一边窃听着,一边在虚空中画符,一道薪符画出,被季明的罡风一送,落至马厩之上,炸出百点零散的火星,熊熊火势瞬息便起。 对着大火又吹了几口风,浓浓的火烟膨胀翻滚,一下罩住店栈的周遭。 在火烟中,季明悄悄的逼近马厩,身上的道服、内衫、鞋袜,尽数一一褪下,一把给扔在火中,裸伏而行,并将羊皮往身上一盖。 “冯老!” 杨秀才翻身而出,呼喊厩中的灰驴,同时将手在身前一抓,大火和浓烟如万川归流一般,尽数的投在他的手中,视野顿时一清。 他隐约见到什么,忙在马厩废墟中追寻。 “咩~” 最终,他在角落中找到一群慌乱的山羊,更准确的说,这是一群披着化畜魇皮的异人们。 “你太冲动了!”灰驴慢慢的从马厩外走来,他对杨秀才说道:“你应该再耐心一点,像店栈中空山空雨二僧一样的耐心,这样才能成事。” “冯老,此非北方太武山的道土,妖人猖獗异常,你是师傅的灵伴,于我又有半师之恩,您若是在此遇险,我岂能做到从容耐心。” 灰驴无言,只是摇头,略过此话。 “将这些异人仔细收拢好,凡火虽烧不坏这魇皮,但是可以烫死,还有熏杀皮下的异人们。 笼夫人所炼的魇皮虽然有伤天和,但在将异人化为羊畜之后,能有效的压制异人头顶上的魔臂,你纵使对此魇皮不喜,也定要暂时忍耐。 你师妹丁明玉久陷魔宫,或许已被那人以魔臂禁锢,到时候这些异人就是你师傅研究脱禁的材料。” 这时,一道黄鳞蛟影下地,下二爪踩地,上二爪抓云,将蛟身一扭,瓮声说道:“这一次的袭击不同寻常,我隐隐感受到了一点压力。”一道剑光落下,从中脱出了丁敏君的身影。 丁敏君将一颗斗大的蝼蛄头丢在地上,道:“刚才我在附近转了一圈,那里死了很多人,都是楼梵僧麾下的爪牙,又去南边找楼梵僧,结果找到了他的脑袋。” “那三个人到底是谁?” 黄蛟问道。 杨秀才摇头,道:“我用师傅所「琉璃显影镜」照过他们,头顶百会之上没有被魔臂操纵的痕迹。” “会不会避尘真人的.” 丁敏君刚一提出质疑,便被灰驴打断,其不满的道:“请侠女慎言,我家真人的琉璃显影镜,其炼材「通宝琉璃」乃是在天上雷部驱电院内因治山大功而受赐的。 论及照显出无形无迹的暗法隐术,就算是太平山上的照妖镜,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它。” “咳咳!”杨秀才忙咳嗽了两声,冯老这话说的过了一点,大有贬低太平山那一面照妖镜的嫌疑。 “咩~” “咩~” “.” 在二人,一驴,一蛟的中间,那群山羊忽然叫唤了起来。 季明混在羊群中,属他叫唤得尤其凶,这要是让这几个再讨论下去,将那什么琉璃显影镜拿出来在羊群中照一遍,他可就暴露了。 果然,被羊群的吵闹声这么一打岔,几人没有再说什么,决定在店栈中静观其变。 季明同山羊们被一一的赶到栈中的账房里,杨秀才发现似乎少了两只山羊,又在被烧毁的马厩中找了起来,却始终没有找到线索。 九只“山羊”,早前被季明搜魂三个,后令二君抓了三只真羊混在其中。 如今他季明亲自混在羊群里,以防万一,这三只容易暴露的真羊自然需要处理,所以现在整个羊群便少了两只羊。 店栈中,杨秀才将这个发现告诉大家,大家一致认为这一次袭击或是异人所为,其目的就是为了解救已被化成羊畜的异人们。 为了更好的保护羊畜,被关在账房里的山羊们,又被驱赶到了客堂中。 如此,安然无恙的过了三天,而这三天里,季明为了不显异样,硬是吃了三天的草料,没有饮下一点的清水。 无论是破除造畜魇术,还是破除造畜魇皮,方法都是一样,饮用清水便可。 当年他在铁牢庙中同素罗禅师斗法,受了禅师的一记造畜魇术,就是吞了口雪水才解除的。 这丁敏君也是心狠的,明明可以喂给山羊们精米、辟谷丹,偏偏找了一堆草料让山羊吃,也没有切碎过筛,草里一堆的石子小虫,吃得季明直犯恶心。 一日夜中,山羊们伏地而睡,忽有脚步声渐近,叩响了客栈的大门。 在栈中留守的杨秀才,其一身伙计打扮,前去开门迎客。 刚一开门,便见一位肤如羊脂般的妇人,挽着一提篮,小心的步入店栈之内,四下张望。 “张心梅!” 季明站在羊群里,盯着妇人暗道:“真是巧了。” (本章完) 285.第285章 喷沙,妇人心 第285章 喷沙,妇人心 妇人唇红齿白,细腰盈盈一握,走动中似柳枝轻摆,粉面汗流,略带惊慌。 杨秀才将此妇人迎入店中,端茶送水一番,刚准备找个借口出去,好传报黄蛟、冯老,还有在外巡查的丁敏君,却见妇人正在垂目而泣。 “客人这是何故?” 杨秀才到底涉世未深,开口问道。 妇人眼眶微红,泪光点点,凝挂面上,晶莹剔透。 其眉宇间透着一丝忧郁,如同远山含翠,隐约可见的愁绪。唇角轻垂,似有无尽心事,欲言又止。 “奴家姓张,乃是谷禾州中兰荫方人士。” “张娘子!”杨秀才心中理智稍回,想起自己的打算,说道:“容我去后院中叫伙计们烧上几大桶的热水,好使您在房中能沐浴解乏。” “杨仙师,可是准备唤丁侠女回来。” 妇人此话一出,在桌边的杨秀才,还有在羊群中的季明,二者都是一惊。 “妖人!” 杨秀才将手一抬,欲施法术诛邪,却见妇人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心中顿时一突,忙将琉璃显影镜祭起,对着那妇人照了过去。 “张娘子,请恕杨某莽撞之罪!” 杨秀才看着镜中所照之像,并无魔臂悬顶,面皮发红的赔罪道。 “不!” 妇人泣不成声,说道:“你没有做错,我确实是魔宫中的异人,且在那枉死魔宫之中,我是能直接接触到大老爷的几个异人之一。” 杨秀才揣着镜子,道:“那为何” “仙师,你们在鸣玉山周围盘查,那魔宫中又岂能不知。 我等在外行走,搜集资材,准备修补魔阵的异人,许多已经被移除了顶上的「羽化虫盘臂」,其目的就是令你们无法区分辨别。 今日我来此处,便是想传此消息,望能弃暗投明,好早日脱离苦海。” “张娘子,你的消息很重要。” 杨秀才说着,便要去将消息通传给大家。 “等等! 我还有事情要说。” 妇人喊住了杨秀才,再道:“魔宫主人炼有一门肉身成圣的大法,名曰「盘蛹羽化金身」。他在大法上已炼至高深之境,成就二首四臂之法身,魔法无边,从无败绩。 在此法身之上,那二首各有元神,我们称为大老爷,还有二老爷。 两位老爷同享着一具法身,但是平日的主事者都是二老爷,而大老爷沉于法身的心海之内,一直在潜心修行,难见其现神之日。” 咀嚼草料的季明眼睛一动,他没记错的话,这张心梅可是大老爷的爱妾。 在第一次执行秘务时,季明在三虫灵坊内第一次偶遇张心梅,便从其他异人的口中听到了她的一些事情,还有目前的一个处境。 结合张心梅当下的身份,她此番主动过来,或许不是来弃暗投明。 “还有吗?” 杨秀才追问的道。 “还有羽化虫盘臂,此臂由般若灵竹而炼,每个异人的头顶上都有一根。 但是真正起到操纵异人作用的,却并非是此物,而是魔宫主人法身内的羽化精血,若要解除此等的操纵,那必须得洗身化血。” “什么意思?” 杨秀才脸色一变,逼近一步问道。妇人没有正面回答,看向堂中的山羊,伸手抓来一只,抚摸了起来,道:“正如你们所猜测的,二老爷正在利用羽化虫盘臂为那丁明玉输送精血。 这许多年过去,按照以往的例子,丁明玉大概率已成了我们中的一员。” “不可能,明玉师妹修行的是太武山真法,岂能被尔等宵小的邪法所制,你在使妖言乱我心神。” “看看这个!” 妇人抽开提篮上的布,将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 杨秀才只是看了一眼,便惊得后退两步,张大嘴巴,久久无言。在桌边的季明已是伸长了脖子,却怎么都看不到那篮子里的东西。 在篮中,那是连成一串的两个虫子。 这两个虫子被一根中空的细草茎所串联在一起,除了第一个虫体完整,剩下的那个已被摘去头部。 中空的草茎从第一个虫体的尾部伸出,插入下一个虫体的无头位置,神奇的是这第二只无头之虫未曾死去,依旧在篮中动弹着。 “这是虫子的秘密,也是魔宫主人的秘密。 羽化虫盘臂相当于这一根细管,而我们就是那些无头的虫子,接受着第一只虫子的给养,若是管子被去了,那我们便离死不远。” 张娘子显然准备得很充分,杨秀才不得不尝试相信丁明玉已被操纵的事实。 “他怎么敢的。” 杨秀才想不明白,那魔宫主人怎敢对丁明玉下手的,就不怕引来他们太武山上的六境阳神地仙。 “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 张娘子眼神一闪,看了一眼旁边爬上桌的山羊,说道:“杨仙师,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被去了顶上的羽化虫盘臂后,二老爷只给了我半天时间。 若半天内我无法回山,盘甲真身得不到补养,将在一瞬间化为飞灰。” “盘甲真身!” 已站在桌上的季明,听到这里,心中暗惊。 这张心梅在他蜈蚣世的时候,不过刚刚入道修行,现在都已经是炼成了盘甲。 在羽化成盘经中,炼成盘甲差不多在筑基三境之内,难不成因为张心梅是那大老爷爱妾的缘故,所以才能修行的如此迅速。 “张娘子!” 杨秀才内心挣扎,张娘子的坦诚让他动容,但他不能将其放走,说道:“我马上唤回我师傅避尘真人,还有元刃师太,一定能帮到你的。” “我相信你。” 张娘子面无血色的脸上,露出凄美的笑容,道:“我既来此,便已存死志,只望仙师们能推倒魔宫,清扫邪氛。” 在杨秀才再度起身之际,张娘子将篮子递到他的面前,说道:“丁侠女嫉恶如仇,您将此篮中之物予她一观,好使她信服,不然她回来必一剑斩我。” “好!” 杨秀才接过篮子,又对张娘子宽慰几句,接着便头昏脑胀起来,那抓着篮子的手,已是青紫一片。 张娘子安静的坐在桌边,直至杨秀才倒下才站起,对着那篮子一指,篮子瞬间化回本形——一个绿釉凤首执壶,也叫喷沙法壶。 “此壶中的落凤沙之毒,够你喝上一壶的了。” 张娘子对着倒地的杨秀才说了一声,而后看向了堂客内的几头山羊,还有上桌的那一只,道:“诸位,时间有限,咱们早点上路。” (本章完) 286.第286章 熊洞,子母剑 第286章 熊洞,子母剑 店栈内,张娘子没有立即解除羊群身上的魇皮,只将羊群驱赶出店,季明混在其中,也是一齐被赶出。 张娘子驱着羊群一路向南,深入密林群山之内,途中又施展「五罗彩帐」遮掩自身的气机,好使空中穿梭巡视的剑光难以发现他们。 行至百里,张娘子略有急躁,不断催促着羊群,给每一羊腿上另换了甲马符。 季明也看出来了,这张娘子的目的地,并不是那座鸣玉山,而是另外的一处地方。 在天上,剑光飞掠,蛟影翻腾,老僧遁空,显然那店栈内的人已经倾巢而出,誓要追拿毒害杨秀才之人。 张娘子仗着法术的遮掩,一开始还略显轻松,后来远远的见到二僧拿着一面镜子在林上来回的照着,这才面色大变,心中惊惧。 山羊们感受到了张娘子的情绪,竟是在原地转圈,纷纷乱叫了起来,怎么也不肯继续前行。 “好畜牲!” 张娘子也不废话,直接出掌拍去。 霎时阴风呼啸,鬼声啾啾,四头羊被飞空的掌力打中,五脏六腑具被震得稀碎,化成阴寒的冰尸一具,身上羊皮自动的脱离下来。 季明在一旁看得仔细,没想到张娘子真的练出了阴风掌。 此时,剩下三头羊纷纷老实,在张娘子的指挥下,在前方觅路而行。 岭内多有野麻灌木之类,高可齐人,还有独木可成林的大榕树,树身上长叶的大树,高大的山石,那都很好的掩蔽,后面举镜追迹的二僧一时难以觉察。 那丁敏君所化的剑光,倒是吓煞了张娘子和山羊们,其来去如电,忽南忽北,上一秒还在山麓下,下一秒已是近在头顶盘旋。 季明仰头,运目而望,感受到剑光中的满盈杀意,显然丁敏君的情绪很不稳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怕是难有收获。 店栈中,张娘子的表现可圈可点,全然将杨秀才的性格弱点拿捏,但凡那杨秀才的心中存有一点警惕,便不会中了张娘子的毒计。 当然,季明不关心这个,他一路跟随至此,便是为了张娘子身上的秘密,还有修复魔阵的喷沙壶。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举镜追迹的二僧目标越来越明确,已是径直往张娘子这边过来,这样的情况让张娘子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这时,北边传来异光,乃是栈中示警。 原是有另一伙异人闯入店栈中,欲趁着丁侠女、二僧,还有黄蛟外出索敌之际,将中毒的杨秀才,还有在店中照看的驴妖冯老一起斩杀,以此泄愤。 空中,剑光和蛟影回转,余空山、空雨二僧在此,持那一面琉璃显影镜继续追踪。 这时候,天际之上有霞光微透,露出一抹鱼肚白,山雾罩林,翠色朦胧,溪水潺潺,正是山云吞吐翠微中,淡绿深青一万重。 张娘子紧咬薄唇,将遮在顶上的五罗彩帐一收,驱着山羊们钻入一个大半人高的山洞里。 季明走在最前面,他对张娘子愈发的好奇,现在她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计划好的,最开始毒害杨秀才,还有刚才店栈受袭。 接下来,又将是什么计划? 不管是什么,这一份心机手段,都证明张心梅如今绝非泛泛之辈。 “旁门大才。” 季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洞内泥泞,有股子腥骚气味,这勾起了季明久远的记忆,想起了横山上的虎穴,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越往里,气味越重,地上的散碎骨头多了起来,人兽皆有,一大团的黑影伏在深处,沉重的呼吸着,鼻下的气流激射,刮在岩石上。 “好凶的妖怪!”季明暗自心惊,细细观察,发觉这是一头山熊,卧睡在骨堆里,而且在腰眼处长有一对短翅,看样子是一头异种。 卧睡的熊妖睁开冒光的眼瞳,扫了那三只山羊一眼,接着看向了张娘子,喜道:“梅娘,你来了!” “熊空儿,有两个秃驴追索过来,帮我阻他一阻。”外面二僧来至洞前,空山祭出一钵,空雨祭出一鼓槌,二物齐放光明,照入洞内,霎时好似黑夜破晓一般,将洞内妖人照现出来。 “看俺的。” 山熊的身子微抬,只张嘴深吸了一口,洞内好似刮起大风,季明感觉自己似被吸入熊口一般。 “吼~”恐怖的吼音在洞中响彻,化作一道道的有形之波,浩荡的滚向了洞口之外,令那二僧一时如遭雷击一般,七窍内尽溢血水。 “骨榻下有地洞,我已打通至「华光峰神婆洞」前的崖壁上。” 恍如一团黑影的熊妖,在洞中眨着冒光的眼瞳,对张娘子极为关切的说道:“梅娘你且先离去,你的脱禁大事最为要紧,我留在此处阻此二僧。” 那熊妖见张心梅迟疑,叹了一声,道:“我此次带了师傅的一样宝器,自保无虞,你且安心。” 张心梅这才放心,驱着三头羊翻身下洞。 地洞宽阔,宽高具有数丈,顶上有明珠嵌入,人可自如的奔走其中,张娘子有一些心急,但是仍未帮三头山羊去皮解魇,显然是另有打算。 除季明以外,另外的两羊磨磨唧唧的,非得张娘子连踹带踢的,才能赶上前去。 这一条地洞很长,真不知那头异种熊妖在此打了多久才开通,张心梅眼看着谋划得成,越发的欢喜,心神松懈之下,未见到一点碎光游走于洞中。 这碎光不是其它,乃青蚨子母剑的一道子剑。 《神异经》有说:‘南方有虫,名青蚨,形似蝉而稍大,生子必依草叶,大如蚕子。取其子,母即飞来。 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 这青蚨子母剑,便取青蚨子母宝血,合以五金精英,有母剑一柄,子剑九柄。 母剑佩在身边,那子剑无论飞多远都有感应。 方才店栈出事,丁敏君远远见着异人们围在店外,上跳下窜的,便知冯老他们无事,因此去而复返,一直潜伏在后,暗中御使子剑追踪。 待二僧同熊妖斗法,暗中指示二僧引开这头凶妖,自己则感知着子剑来到了地洞下,一直吊在张心梅身后,待其松懈欢喜之时,立发杀招而去。 当洞内强于明珠之光的剑光亮起,季明只觉脑后一股冷气,自己竟未发觉有人藏在身后。 当他回头时,身后的张娘子已被拦腰而断,成了两截,倒在地上。 青中泛白的剑光中,跃出一道身影,正是丁敏君,她半蹲在横飞的青蚨母剑上,道:“妖妇,我知道你还没死,速速交出解药。” 断成两截的身子,在地上一前一后,腰上切口平滑,体现丁敏君的高超剑术。 那上半身子一翻,仰面朝上,一只子剑已抵在额头,那母剑上的丁敏君满身杀气,正在极力克制着,道:“你只有一次说话的机会。” “解药在神婆洞中。” “死到临头,还敢乱我心神,妖妇当真找死!” 丁敏君厉声一喝,那抵在张心梅额上子剑便要落下。 张心梅面色白得吓人,过往回忆一一涌现,想起早年身陷贼寨,失了清白,而今日又落魔宫,没了自由,仿佛天弃地厌的一般,好不容易谋划一番,眼看脱得囹圄,转眼又临死劫。 许久,额上子剑未落。 (本章完) 287.第287章 透露,铁背姑 第287章 透露,铁背姑 在张心梅的额上,那子剑倒飞,不受控的投入前方昏暗里。 “谁?” 丁敏君纵身合剑,往洞前一穿,被一股吸力裹挟,投入到一小洞里,紧接着来到另一番境界里,只见火光艳艳,熔铁化金一般。 那火不是俗灶火,不是灵炉火,而是神宿火。 丁敏君落此火中,只觉剑光难运,法韵不通,一身剑术竟然施展不了分毫。 一时间只觉此处便是自己命丧之地,不由想起自家亲妹还陷在魔窟,不知受了多少苦难,杨师兄也遭逢毒害,已是危在旦夕,不禁悲从中来。 “噗~” 季明张口一吐,将丁敏君同青蚨子母剑齐齐吐出胃囊。 丁敏君一落地上,瞬间纵剑飞出了地洞之外,全然不想自己为何能够生还下来,只求先脱离险地再说,这样的态度季明是欣赏的。 他将羊皮丢在一边,就这样赤身而立,看着地上那两截的身子。 张心梅上半身努力的支起身子,那分离的下半身扭动起来,同上半身拼合在一处,以一种劫后余生的语气道:“前辈,多谢搭救,但有所需,无不应允。” “哼,无不应允。” 季明微微的摇头,刚才制服丁敏君那一招,乃是法箓自三命星君乞降一朵六丁神火,混在炼金胃囊中的灵火内,才令青蚨子母剑无法运动自如。 单是这一朵六丁神火,就算将张心梅卖了也抵不上。 然而他之所以有此一举,自是看上了张心梅身上的巨大价值,自己对她过去知根知底的价值,还对其现在为魔宫一员的价值。 另外,或许还有未来的价值。 枉死魔宫将遭大劫,若那魔宫主人身死毙命,或者弃宫而去,那魔宫内的法宝、道书、宝丹等等,那可都是现成的无主之物。 要知道此宫乃魔宫主人转劫之前修的,以五境胎灵大修之身,倾尽全力而打造,内中的宝物必然是不同凡响。 若季明不知魔宫的底细还好,但是现在张心梅这个知晓底细的,就送到了他的眼前,他如何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舟舟是吗?” “是,这是奴家小名,前辈见过我?” 张心梅悄悄的运目望去,见到一具赤裸的男身,身形很是精壮,不瘦不壮,恰到好处,面目却看不大真切,只好收回窥探的目光。 地洞中,回声鬼浮现出来,吐出一套法服,为季明仔细穿上,并在丝绦上挂好纳袋。 季明暗运元神中的法箓,将一直徘徊在外的回声鬼收起,接下来的言语不可入第三人的耳中。 “张娘子可还记得横山乌松子?” 一般来说,季明不会在外人面前透露同某个前世的联系,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特例,那就是如今在帮他打理方中道产的鼠四。 当初飞熊城中,同鼠四接头,那一句接头诗‘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便已是道明了自己和乌松子(乌鸦精一世)的潜在联系。 现在同张心梅谈起乌松子,无疑是有风险的,但是以他现在的道行,倒不必过于忧心。 张心梅根底不差,自身的心性也佳,不是那等惹是生非之辈,若不是为了早点博取信任,好获悉魔宫主人的机密,他不会行此一步。 若是再进一步,有张心梅在魔宫中里应外合,那真是不敢想象他的收获。 想象很美好,但季明知道这张心梅不是易于之辈。 “你” 张心梅先惊又喜,道:“你识得大王?他目前如何?” “死了。” 季明很是干脆的说道:“我在他那里听过你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你如今自甘堕落,同妖魔为伍,更是残害正道中人,当初他真不该救你。”“死了!” 张心梅眼中喜色消失,略有空洞之意。 见张心梅这个样子,季明感觉自己的话似乎过重了些,语气一缓,道:“当初你脱离贼寨,名入盘岵宗籍,为何不好生修行,落至这般境地?” 季明再三询问,张心梅久未回神,在其背后,一道黑风卷来,现出一莽汉,将张心梅护在身后。 “你是何人?” 这莽汉正是在外阻敌的熊妖,刚才同二僧战斗正酣,忽有剑光自洞内飞出,他心急于张心梅的处境,拼着重伤打退二僧,这才匆忙赶下地洞。 张心梅制止熊妖的无礼,面色惨白的道:“前辈,大王可曾给我留下言语?” “不曾。”季明已点破自己同乌松子的关系,单单是这一步已是在犯险,他如何还能再说一些无中生有的话语。 熊妖见张心梅和道人似乎熟识,略有放心一些,夹起剩余的两头山羊,急声说道:“梅娘,咱们快去那神婆洞,你的时间快不多了。” “前辈,一些事情还是路上说,还请您再助我一臂之力。” 季明心中盘算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若你真的作恶,我自有手段拿你。” 对于博取张心梅的信任,共同的熟人只是第一步,若是张心梅的内在品格未曾有变,那自己需要扮演一种正派的,导人为善的高人。 季明话一说完,纵起一道狂风,将他们一道卷起,推出这数十里长的地洞外。 在洞外,天光已是大放,他们正在一面悬壁之外,季明所纵之风将其卷入壁外几亩大的云中,接着往上一提,出得云上,见有一座好峰。 这峰头有一小湖,经日头一照,射出万千束华光。 季明只看一眼便知此乃岭中名山「高蚣山」,而此山中华光峰神婆洞中之人,乃是盘岵大山五仙老之一天吴老的师妹——铁背姑。 若季明不是身具大师所炼的神通宝符,还真不一定敢随张心梅来此一行。 “前辈,请将我们放下。” 被卷在罡风中的张心梅说道。 季明坐定在罡风中,看了一眼将张心梅,还有两头山羊护在身下,使其不受罡风冲撞的熊妖,对张心梅说道:“你这妖友倒是肉身强横。” “我叫熊空儿!” 黑似木炭的山熊闷声说了一句,感激的道:“梅娘是我至交,她受制于魔宫已是多年,今日若无您出手,她完不成这多年的夙愿。” 季明没有回话,调整罡风,在峰上的小湖边落下。 张心梅在湖边跪拜,对着小湖喊道:“师祖,弟子已带来异人,还望师祖施以针宝,为弟子救治一二。” 在那湖面之上,并无一点回应,只有湖下反射上来的华光,张心梅连喊数声,犹不死心,欲要潜下湖去,被熊空儿一把拦住。 “此湖危险,莫要下去,我们再等一等。” “来不及了,我只剩下四个时辰的自由。 待这四个时辰一过,若不在头顶上重新放上羽化虫盘臂,自那两位老爷的法身上接引下羽化精血,那我定然是要身死道消的。” “前辈!” 张心梅本能的要求助季明,道:“心梅发誓,自入盘岵大山,除非危难之际,未有害人之举。” 她这话倒是说得实诚,没有过度的粉饰自己。 那熊妖也是拜道:“高人,你身无杂炁,定是正道仙家,梅娘虽然受制于魔宫主人,但心慕正道,潜心静修,还望您帮她一把。” (本章完) 288.第288章 故事,神婆洞 第288章 故事,神婆洞 “张娘子,我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就因为一个早已死去的乌松子吗?” 季明目视张娘子道。 “前辈,非是我不知感恩。” 张娘子合十而拜,自袋中取出一壶,泣声说道:“囊中无有好物,若是仙师不嫌弃,可将这喷沙法壶拿去。只是它多伤正道义士,恐有不祥,望仙师慎用。” 季明看着法壶,没有接到手中,只将足一顿,在此山地脉之下,那阴气凝结之境界中,法箓已是降于其中,将一山鬼摄了上来。 那山鬼似老庙里的旧木神像,罩着大红袍,对季明拜道:“小的拜见仙家。” “你不属地曹阴司统管,倒是也认我。” “仙家说笑,黎岭虽属化外之地,地曹不管,天曹不理,但是您那箓中记有天地二曹之职官,我又如何敢不给您一二分的薄面。” 熊空儿扶起张娘子,听到山鬼的话忍不住再打量那道人,他明白山鬼话语中的意义,眼前的这个道人绝非是一般的正道中人。 “铁背姑在何处?” 季明对那山鬼问道。 山鬼回道:“铁背姑早已出山云游,小的不知其踪迹,不过她那女儿谢春池倒是在这湖下的神婆洞中。” 季明略一思索,直接对张娘问子道:“你的谋划到底如何,既是来求铁背姑帮你脱禁,为何她不在洞中,她那女儿似也在避你。” “我的师傅碧血神婆乃是神婆洞弟子,死于观才洞斗法战场中。 我当时在横山秃笔峰上避难,后来斗法战势逐渐平息,我和同门师兄归流到盘岵大山内,却没想到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若无背景靠山,只能在山门内充作杂役。 这每日里不是在深林绝壁中采虫,就是在水窟火室里炼毒,每逢岭中南姥神山开启,还要被强驱入内,搜获那山中的草药灵物。 后来,我在门中加入了一些修行团体,希望可以抱团取暖,也是在那时候接触到了枉死魔宫。 在那时,羽化虫盘臂就在山门内流传,被称为门中秘密的仙缘,许多不得志的盘岵门人在得到它后,都实现了道行的快速增长。” 这时,那熊妖开口,道:“梅娘那时虽得知此邪物,但一直抱有警惕之心,哪怕后来重回神婆洞下,都未曾受制于魔宫的主人。” “你是.” 在季明开口后,熊妖倒头便拜,道:“玄石寨下宝相洞中妖将熊空儿,师傅井余寨本如寺善妙禅师。” “没听过。” 季明摇头的道。 听季明如此说,熊空儿倒也不觉难堪,道:“仙师没听过也不奇怪,岭中的寨子少说百千,我家师傅平日参禅悟道,也不显名声。 对于梅娘的品性,我最有发言权。 那年我灵智刚开,也未有拜师,话都说不全乎,在宝相洞内只靠着一点飞熊血脉的悍勇,糊里糊涂的生活下去,后在神山中巧遇梅娘,蒙她不嫌,悉心教导,总算化了横骨,炼了人心。 若她有半点杀妖取宝之心,我今日必然不会在此。” 季明没有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他自然不认为张心梅没有一点改变,如果对方没有一点改变,那在黎明岭中,她绝活不到今日。 他要做的,就是触动张心梅的内心,这是建立信任的捷径。 “天下从来都是人妖殊途,看来乌松子对你的影响不浅,以致于对妖魔的成见都放下了。”张心梅眼神一动,她注意到道人用的是成见这个词,这让她略微放松一点。 虽说道人屡次的帮她,但是她下意识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松懈,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似这般的警惕又是为何。 一时间,张心梅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自己几次深陷泥潭的遭遇,又让她笑不出来。 她继续说道:“在宗门的一些团体中,我虽没有刻意融入进去,但是也获得了一些帮助,再加上我的一位结义弟弟拜入门中高人之下,我的处境愈发的好转。 在九年前,终于凭着师傅的遗泽,再回神婆洞中,投在师祖铁背姑的门下,只可惜.” 说到这里,张心梅面上苦意颇重,那熊空儿更是激动的道:“只可惜梅娘在洞中处处受那贱婢谢春池的刁难,导致道行不进反退。 后来又被门中潜藏的是异人所趁,在顶上种下羽化虫盘臂,自此生死不由人。 这一次正旁两道围困鸣玉山,魔宫内散布在外,搜炼补阵资材的异人们被一一截获,梅娘意识到此次机会,暗中联系我拜访此山。 我明明已经提前拜访过神婆洞,在铁背姑面前言明梅娘之请,对方也是欣然而应。 这等的高人,业已炼成金丹一枚,如何还会出尔反尔,一定是那贱婢谢春池从中作梗,要梅娘在枉死魔宫中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谢春池!” 季明只知道神婆洞中的铁背姑,谢春池这小一辈的人物,大抵是道行不高,不然纵使身在旁门,他也定有听闻。 那熊空儿越说越气,冲着小湖咆哮不断,炸起一道道水浪。 一道娇柔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道:“孽畜,华光峰神婆洞前岂容你放肆。” 山鬼站在季明身边,小声的说道:“仙家千万小心,此女乃是铁背姑的亲女,素来被宠溺惯了,顽劣成性,无所顾忌,很是麻烦。” 说罢,朝季明略一拱手,便回归此灵山下的阴地。 “谢春池!” 熊空儿强忍怒意,道:“你为何非要从中作梗,若是梅娘脱禁,我熊空儿愿在洞中为奴。” 湖中飞出一道倩影,两条欺霜赛雪的臂上套着金灿灿的环儿,刚要讥讽几句,便见湖边一道人身影,容貌虽不出众,难得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质。 她那桃似的眼中一荡,落将下来,对季明盈盈一拜,道:“道长哪方人士,何故同这张娘子为伍?” “她乃我故人之友,意外偶遇,遂救她一救。” 相比于张心梅,这谢春池要简单许多,身上一看就能看得到的劣性,算不得什么人物,故而季明的语气很是亲和,这倒让对方一喜。 她长在神婆洞,虽是疏于修行,但眼界不浅,道人给她的感觉便如山门中的赤意郎君一般,必然不是等闲的人物。 想那赤意郎君,道性深厚,风姿卓越,年纪轻轻已被誉为「半步金丹」,连自己的母亲都言那赤意郎君未来的成就不在她之下。 母亲总说她尘根未除,将来定有诸多孽缘,落得惨死下场,唯有攀附在真修道种的门下,或是为弟子,或是为道侣爱妻,受其约束导教,方能成道。 谢春池虽对母亲此番言论不忿,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她喜享受胜于苦修,洞中金针运使之法又异常难练,若不寻得佳郎,将来的结局可想而知。 眼前这道人资禀特异,道行不浅,而且元阳旺盛,还是个童身,除了容貌外不甚白俊,真是样样都中自己的意,当下便表现的一派软语模样,连带着将对张心梅的嫉恨都丢在脑后。 张心梅何等的眼尖,见着谢春池态度大变,便知其打算,当即说道:“春池妹妹,你向来是菩萨心肠,还请救我一救。” (本章完) 289.第289章 剑舞,名声传 第289章 剑舞,名声传 谢春池面色一变,强忍不适,看了一眼季明,眼眸一闪,强作欢笑的道:“那好,心梅姐姐且先入洞,我差遣洞内的灵雁去唤我母亲回来。” 熊空儿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看了看季明,又看了看谢春池,心中微微一叹。 往日里,为了扭转梅娘的处境,他也曾幻成俊郎,尝试着对谢春池百般勾引,不过也是奇了怪,这贱婢明明是个心荡性摇的,却未让他引诱成功。 如今道人在侧,才知这谢春池虽然尘根未断,但似乎也只对道行高深,天下英杰感兴趣。 “梅娘,小心一些。” 熊空儿在张娘子身边嘱咐的道。 道人在此相助,对他们无疑是雪中送炭,但是若为贱婢所诱,不单单是自己的良心难安,对他们的处境也是不利。 “放心,以这谢春池的手段,万难得手的。” 在季明的身前,谢春池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在前面引路,步入小湖中,湖水在其身侧分让开来,露出一条水精铺陈的小路。 在小路的两旁,种有各色的宝玉,生就灵芝、珊瑚、芭蕉种种造型,美轮美奂。此峰上所发之万千华光,便是阳光投入湖下宝玉中而出。 小路直通湖下的一座洞府,洞口玉匾上正写有「神婆洞」三字。 一路走去,有许多的虾蟹兵将游来,分列在两边的水帘里,有几个精怪还透过水帘,同张心梅说着一些悄悄话,全然不避讳谢春池。 季明将这些收在眼底,张娘子似乎格外的得精怪之心。 谢春池在前面走着,忽的侧过头来,露出精致的侧颜,问道:“道长,不知您在何处修行?” 季明面带笑容,掐诀在前,施礼道:“贫道灵虚子,眼下正在谷禾州中修行,一路上云游至此,见识岭中风土,却是叨扰谢姑娘了。” 他透露自己的真名,自然是因为稍后面见铁背姑,谎言很容易被戳破。 “相逢即是缘,何来叨扰。” 听到季明的来历,谢春池面上笑意更盛几分,道:“听说在二十多年前,咱们盘岵弟子还能在道土行走,现在却被困在这穷山恶水里。 灵虚道长既在谷禾州,定是有名望的,不知奴奴若去拜访,是否有碍道长名声。” “哈哈~”季明摇头笑道:“我素来讨厌繁文缛节,更不喜歧视旁门,大家具是一般修士,同在三天之下,何必以根底出身区分三六九等。” 这言论一出,季明明显感觉到张心梅,还有熊空儿投来惊讶的眼神。 入得洞中,处处可见玉壁,光可照人,立足之处,乃是一块块琉璃水晶砖,透过大面积的晶砖,还能见到下面的游鱼,真是长了见识。 再往前去,可见一面照壁,乃隔绝内外之用。 壁座巧琢纹,壁身翠玉削成,上有松下盘蜈图,且有题诗一首,壁顶则是滴水琉璃瓦檐的造式,在照壁之后有一颗棵矮松探出。 绕过照壁,可见一条向上的玉阶,阶上有一黑沉沉的铁桥,跨过不知从何处而发的河流,通向一座金玉楼内。 站在桥上,见下面寒涛阵阵,浪飞舞,银鱼飞跃,闪起一片片的银光,季明顿时觉得自家漱石洞内的陈设造景,过于寒酸了一些。 铁桥有六七丈长,抵于金玉楼前。 在桥上走到一半,季明忽然脚步一停,蹲了下来,掌贴于桥上,“这一座大桥竟是蜈蚣虫蜕!” 谢春雨见道长这般惊讶,掩嘴笑道:“这是我母亲所蜕下的,本是要给我炼成个宝甲,我嫌它太丑,便让母亲安在这里,当个桥梁来用,倒别有一番景致。” “确实!” 季明微微的点头,这弯曲的蜈蜕大壳桥,架在河上,两边千根蜈足立起,上面横绑老藤,装点成栏柱,倒是颇为古奇,别出心裁。 见季明真在欣赏桥梁的构造,谢春雨欢喜的介绍此桥初建的思路,一路谈至那金玉楼中。在金玉楼中,石床丹鼎,可谓是样样俱全,还有一棵灵松,生长在楼中,松上的针叶尽是灿金一色,闪亮夺目,很是晃人眼目。 在楼中,谢春池倒也不一味的讨好季明,自一匣中取出一柄宝剑,于楼中疾舞起来。 那剑上两面有虫相,一蜈一蝎,舞将起来,直如一团幻光,裹着谢春池在楼中滚来滚去。 楼中,季明忍不住喝彩起来,谢春池这是剑法已快练到身剑合一,倒是略改先前对于此女的印象。 “道兄,看剑!” 剑舞之中,谢春池目中荡意稍去,手中幻光往季明这边一送。 季明也是技痒,抚掌一笑,接着身子一闪,大步的闯入幻光中,这吓得谢春池略降手中剑速,季明将手一转,那剑差点脱出谢春池之手,这让她不敢大意,将剑一抛,改由元神运使。 宝剑伸缩,忽长忽短,剑气愈发的瘆人,季明面上轻松,心中不敢大意,将手在空中一拨,发出一道翠风,追扫那宝剑而去。 “法意!” 谢春池暗道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道人果然是大有来历,越发的不愿被其小瞧了去。她同张心梅素来不对付,对方指不定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 那剑在翠风中穿梭更急,剑身绽芒放光,隐隐拖出一蜈一蝎,在风中上下的乱窜。 季明感到些压力,这剑不是的一般法剑,怕是已入宝器之列,强压剑器定然不成,于是将手一拍,翠风一荡,将谢春池一裹,拿在手下。 “得罪了,谢姑娘!” 谢春池感受到后颈上冰冷之意,两颊飞红一片,柔声的道:“道兄唤我娐娐便好。” “娐娐!” 季明念着此名,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若是刚才隐隐觉察此女对自己有意,那现在无疑已经确定,心道自己还是有一点魅力,虽然这魅力大半来自于他的道行和身份。 “师祖来了。” 张娘子已是等得心焦,见楼外有飞影投来,不由得大喜过望。 飞影入楼,现出一中年妇人,额上发散,灰白不一,一席绯袍,赤足在地。其背有千足法轮,长在背后,胡乱抽动,她目光定在季明身上。 “前辈!” 季明执礼问候道。 “鹤观门下,六指金童!” 铁背姑一语道破季明的根底,让季明心中一紧。 “是。” 季明僵硬的笑道:“前辈明鉴,小子正是金童,竟是不知名入前辈耳中。” “你已有道号,名录天曹,既是太平山俊才,又是火墟洞不入门的亲传弟子,我虽一心在此潜修,但你这等未来正道扛鼎的道种,我亦是得了解。” 季明不由感叹,到底是四境金丹,说话都异常的好听。 一旁,谢春池的一双桃美目中,喜意翻涌不停,只觉自己慧眼识君,庆幸自己忍住对张心梅的嫉恨,没在这道兄面前露了丑态。 (本章完) 290.第290章 法理,点化法 第290章 法理,点化法 在神婆洞中,季明的内心没有轻松,甚至有一丝的惧意。 太平山正在秘密组织的第二次全面斗法,其最大的法敌便是盘岵大山,其次才是南姥神山下的妖魔寨。 他们在兰荫方内的活动如此的频繁,更有阴司内的诸多调度,他相信盘岵大山高层定有觉察,只是这个觉察到了哪个程度并不确定。 铁背姑作为盘岵五仙老之一天吴老的师妹,妥妥的高层之一,她对第二次全面斗法知道多少,又对他这个太平山道种是何观感,一切都是未知数。 季明立足在此,还能留有几分从容,只是因为神通宝符的存在。 “道兄!” 金玉楼内,季明想得入神之际,谢春池连声唤道:“道兄在想些什么?” 季明看向在地叩拜的张心梅,说道:“我在想你母亲到底如何令这张娘子脱离魔宫主人的禁制,那羽化虫盘臂确实不同寻常。” 谢春池凑在季明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母亲生平最得意事情,乃是炼得金针之宝。 此等的针宝以楼内这一株「金芒松」的针叶所炼成的,耗费百年的光阴只炼就了三十六根,一旦发出,化在日光之内,出入无形,只要被日光所照,必被金针所伤。 我母亲常说她虽然丹成下品,根基不纯,难有成仙了道之日,但是凭此宝贝,纵使早年在天南作恶多端,也无人敢来此降她。” 季明嘴唇轻抿,铁背姑能说出这样的实在话来,可见这三十六根金针宝确实不凡。 楼中,熊空儿将两头羊放下,对着铁背姑拜道:“那黄庭宫金刀禅院的丁明玉追索太急,我们也只得了这两个枉死魔宫的异人。 现在这两位异人由化畜魇皮压制羽化虫盘臂,请铁背大仙施以针宝,先在这两个异人身上尝试一番。” 铁背姑一袭绯袍,没有回应熊空儿,调运阴神探查两头山羊,许久才说道:“古化功到底是盘岵最邪的五境老怪,在成盘羽化经上生生走出另外一条路,可惜还是旁门左道,而且更偏离大道了些。” 说着,伸手指向一头山羊,在那羊头的皮下,一段手臂凸在皮下,死死的抓着山羊额头,似虫子一般的蠕动着。 一丝寸许的线光一闪即逝,季明见此线光,知是金针宝,立马元神力外放,罩在山羊的周身,但全然觉察不到金针宝所化的线光所在,只见皮下手臂挣扎起来,欲脱出皮外。 “咩~” 山羊猛的发狂乱叫,以头撞地,一下又一下的,撞得玉砖血洒。 铁背姑掐诀念咒,身后千蜈足法轮前后的伸动,空气中有无形涟漪荡漾开来,只听铁背姑停咒道:“舟舟,你可知为何门内弟子为何对此魔臂趋之若鹜?” “因为它能短时间内拔高道行!” “可知法理否?” 铁背姑再问道。 张心梅肃然回道:“在成盘羽化经第二卷「虫成盘卷」中,乃是将盘甲上的三五气,阳龙阴虎,经络骨血等等,都炼入「虫成盘之金丹」内。 如此,我等肉身元神炼在一炉,只要虫成盘不坏,便可通过「蛹法」永保不死。 成盘羽化经本质上源于古老虫经,来源于古修对虫豸蛹化之后,形态转变的无限遐想,本土的古修认为这才是成仙法。 后来三天治世,再后来丹道始成,成仙者辈出,前人们不得不投入丹道修行,但是传统的习惯未能让他们彻底放弃古虫经,最终这一部既不仙,又不虫的成盘羽化经应运而出。” 铁背姑满是欣赏的看着张心梅,叹声的说道:“门中子弟只知羽化经的玄奇,谁又去探索背后的历史。可惜,可惜,要不是你早年根基有损,绝对有能力竞争我师兄天吴老的真传之位。” 听铁背姑的夸赞,谢春池咬了咬嘴唇,她的嫉恨便源自于此,张心梅一个清白早失的贱人,被魔宫老爷玩弄的娼妇,凭什么能得母亲赞赏,就因为能面壁苦修吗?! 想到此处,心中恶念更增,但是灵虚子在旁,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楼中,张心梅听闻称赞,并无喜色,继续道:“修行成盘羽化经,自得虫豸之性,尤其是蛹化之妙,一蛹炼就盘甲,二蛹得成盘丹,三蛹归土成蛊,四蛹羽化登仙。” 在讲说中,张心梅拿出那喷沙法壶,倒出壶中的两只虫子,就是店栈内展示给杨秀才的虫子。一只有头,一只无头,由一根中空草茎连接尾首。这两只虫子不是灵虫,没有任何特殊,就是普通的虫子,但就是这样诡异的活着,不依靠任何的法术,或者其它的外力。 张心梅盯着这两只虫子,其他人也在盯着虫子。 尤其是季明,他看的最是认真,通过自然现象理解到魔宫主人妙法中的法理,这个张心梅现在竟然已经成长到这一个地步了。 当下,季明不禁思考自己能拿捏此女吗? “在修成此经,炼成虫成盘之金丹后,我们既是人,也是虫。 这两只虫是我在它们化蛹时,切去两只的头部,然后以细管搭在一起,保证蛹内的液体流通,但是它们的蛹化没有继续下去,而当我在第一只搭上它的头,两只蛹化都顺利继续下来,变为成虫。 期间,我陆续做了许多尝试,将蛹从中分开,将前者内化入后者,或者后者化入前者,最终两者都成功变虫。 不过后来我分离了一个蛹,没有做任何的尝试,但是它的头胸部也能自行变虫。 在结合种种尝试,我可以确定一点,在蛹内,头胸二处,尤其是头部,它包含能启发蛹内器官、血液、呼吸气管等一切变化的玄妙,就像我们修行中的.” “丹头!” 在张心梅停顿斟酌用词时,季明补充的道。 “对,就像那有点化顽石之能,促成玄妙变化的丹头。”张心梅看了季明一眼,再道:“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种丹头可以输导,而点化其它的蛹。” 张心梅指着两只相连的虫,兴奋的说道:“若这两只蛹化相连期间,再接上第三只,第四只无头蛹,依旧可以顺利的羽化成虫。 魔宫的两位老爷,正是利用这样的法理,以自身血液为丹头,羽化虫盘臂为媒介,点化一个个盘岵门人,使其快速的蜕变。” “见微知著!” 铁背姑再次的赞道。 “在修行成盘羽化经,二蛹成就虫成盘之金丹,道行、元神、肉体,都会炼在无形有质的金丹中。 我们确实能以此等金丹,通过羽化成臂那样的怪宝,将我们丹中的玄妙输送给他人,从而点化他们,就像有头之蛹连接无头之蛹一般,双双成虫一般。” 成盘羽化经的玄奇,还在季明的想象之上,真不知创出此经的人,到底何等的惊才艳艳。季明看铁背姑的样子,她似乎对于此点化之法不以为然。 “不过.” 铁背姑话音一转,道:“不过此等点化之法,便如水中月影一般,到底是空。” “为何?” 季明下意识出口问道。 铁背姑眼神看向季明,这让季明想起自家太平山同盘岵并不和睦,他有些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你看第二只虫,它虽然成虫,但永远不会比第一只更强大,更特殊,这样的点化终究只是造就了另一个自己,甚至只是类似的自己。 对于自甘堕落,尘根难断的,它或许是无上的仙缘,但对于真正的修士,这是一种恶法,断人前路的恶法。” “咩~” 就在这时,众人沉思之际,被施以金针宝的山羊痛苦更甚,竟是一头撞破头上的魇皮,将脑袋撞了个稀烂,那手臂一下浮现出来。 “不好!” (本章完) 291.第291章 脱禁,静候中 第291章 脱禁,静候中 手臂破开魇皮,悬在山羊稀烂脑袋的顶上,某个东西正在顺着手臂降临下来。 “那老怪来了。” 铁背姑微微色变,长在背后的法轮之上,那千根蜈蚣足纷纷的摆动起来,抖出一阵阵黑烟往那手臂上罩去,罩得严严实实的。 “谁在破我魔臂?” 黑烟内,手臂上,一只眼睛和一个嘴巴挤了出来,怒声喊道。 那条手臂在烟中左冲右突,试图看清情况,同时喊道:“我知道你是谁,避尘,还是元刃恶尼,或者是崔老弟,你们想阻我成道,但我有许多脑袋,一颗砍下,还有更多。” “聒噪!” 铁背姑将黑烟连带着手臂齐齐收起,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母亲,您不是说那古老怪心眼最小,手段最邪,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一个外人,咱们便轻易得罪了他,此举是否失了考虑。” 谢春池迟疑的说道。 铁背姑面色一沉,扫了自己女儿一眼,道:“那古老怪暗中残害宗门子弟,受其驱策者不知多少,此次正旁两道共扫魔宫妖氛,乃是三大仙老共同议定的。 若不是你本事稀松,手段平常,我都有意让你参与其中,得些机缘。” 说着,铁背姑看向季明,思索了一下,说道:“金童小友,你且帮我在楼外照看小女一二,莫让她在此时生事。” 谢春池有一些气恼,母亲将她看成何等样人,她有心在此发火,但是又想到能同灵虚子独处,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那些小情绪。 季明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旁观铁背姑施法,但是主人家如此发话,他只好照办了。 在楼外一块石坪之上,季明同谢春池在坪上观览蜈蜕大桥下的河涛之景,在没了旁人外,谢春池言语更无顾及,有意无意说些逗弄之语,更多有肢体上的接触。 谢春池虽是铁背姑亲女,但季明心中没有太大兴趣,假意迎合也是不让谢春池坏了张心梅脱禁之事。 他看得明白,谢春池成事或许不行,但败事绰绰有余,在坪上谢春池几番挑逗,但季明一概不应,也一概不拒,让她甚是气闷。 季明此等样子,让她不由想起自己母亲所说,言她这般的根性,正道大宗内的就莫作幻想,在散流名门中找人托付,尚能谋划。 眼看着一位佳郎在前,自己百般的好话,对方却一点波澜也无,难道也是嫌她尘根不断。 谢春池正在烦恼间,洞外有一道身影遁来,穿一身白,面容阴柔,骑着一头苍狼,在石坪上落地,似没看见季明一般,只顾呼唤谢春池出洞闲游。 “林师兄,今日便算了!” 谢春池下意识拒绝,话一出口,自己都觉惊讶。 往日只觉洞中日子难熬,一得了空便外出闲耍,如今为了不让灵虚子小瞧,拒了往日同她最亲热的林师兄。 苍狼背上,男子阴柔面上更阴一分,但这表情很快灿烂起来,正准备同坪上陌生道人攀谈,却见那道人趺坐在地,拿着一根蜡烛点了起来。 “在下林星,家师祭林寨彭火老人,不知道友.” 男子话说一半,见那被点燃的蜡烛窜升一股白烟,烟中幻成楼台玉宇之景,只看一眼便仿佛已置身其中,这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蜃脂蜡!” 他认出了蜡烛,知道这一根蜡烛就抵得上自己身上的法器,而眼前的道人正在吸入蜡上幻烟,不多时已吸入一小半,似在借蜃脂蜡练功。 “谢师妹,这位道人仪表不凡,难道是你家母亲哪一位好友的弟子?”谢春池刚要回话,便听趺坐的灵虚子闭目说道:“我的事情不用和不相干的人说,另外神婆洞内有要事在办,这位道友还是在外间候着。” 谢春池不愿得罪灵虚子,但又不愿伤了林师兄的心,正在踌躇之际,只见灵虚子口吐一道风,将林师兄连同其坐骑吹飞出去。 她心里一惊,林师兄虽在三境中不曾伏下阴虎,但是本身的道行不弱,若不是师傅彭火老人散流出身,道行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在华光峰神婆洞中,就属附近祭林寨的林星师兄对她最为殷勤,常来同她玩耍,几次三番的对她表露情意,只是母亲不大看得上,还说若不是彭火老人为洞府做下许多大事,林星连踏足峰上的资格都没有,让她保持距离。 谢春池不大赞同母亲的话,保持距离倒不用,她也只是拿林师兄当个玩伴而已,消遣一下时光,毕竟这里的日子实在无聊。 季明将蜃脂蜡放在鼻下,持续的吸入股股幻烟,身子忽冷忽热的,在吸了还剩下三分之一,才将这最后的一点蜃脂蜡放了下来。 他练海市大法有些年头了,中途甚至因为缺少丹头·虚空,在此密功上的修为还有回落。 此蜃脂蜡效用更强于虚空,乃是在京都沧海卧烟岛上时李慕如所赠,他一直有在使用,稳步推进着海市大法,目前已重回大成。 此门密功小成幻音,大成幻容,圆满幻神。 他虽能幻容,但此等的面容幻象,于三境筑基修士的元神力外放前,并无大用,实在鸡肋。 谢春池见灵虚子吹走林星,趺坐坪上不发一言,愈发得觉得对方在此趺坐,看似练功,实则在为张心梅护法,心中深恨不已。 她心中负气,悄悄走到灵虚子背后,将头一拍,整个脱出,准备吓一吓灵虚子。 季明虽在练功,但是身在异派洞府,如何能不留心警惕,知晓谢春池绕在背后,却是也不愿搭理,只要别碍着他的计划就好。 待张心梅脱禁,没了顾忌,他便能去问询魔宫秘宝所在,趁着此次魔宫斗法,他或许可捞到一点好处,光是想一想就很期待。 “咔咔~” 背后传来骨头脆响声。 在谢春池的脑袋下,那是长长的,弯曲的,像脊椎,又像蜈蚣的物状,黑红之色,表面呈现着金属光泽,自身上伸出,蜿蜒而动。 这是她的铁背蜈仙盘甲,若非心中来气,她不会现出这丑样。 盘甲响动中扭着,顶着脑袋往灵虚子背后飞去,快要靠近时,对方忽的转过头来,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那眼神很奇怪,像是惊喜一般。 季明确实有几分惊喜,没想到谢春池炼有这等盘甲。 在第一次秘务,遭遇异人阻道,有几个展现出盘甲真身,但是都没有谢春池这般的精妙,当下便同谢春池交流起盘甲炼成之法。 谢春池对论道谈玄兴趣缺缺,加上心中仍旧有气,并不理睬。 季明也没强求对方,似是谢春池这般的,只贪求一时之欢,在一两百年之后自是枯骨朽尸一副,连让他逢场作戏的兴趣都没有。 金玉楼中异光连闪,金芒频动,许久之后,熊空儿将面如金纸的张心梅小心扶出。 “灵虚道友,我们出洞说话。” 身子搭在熊空儿身上的张心梅,气若游丝的道。 在她的语气中,季明听不出悲喜,心中猜测对方脱禁之事或许生了波折,在看了一眼金玉楼后,季明点头道:“好,咱们出去说话。” (本章完) 292.第292章 谋算,宫中秘 第292章 谋算,宫中秘 遁下高蚣山,翠色远去,山光不再,二人一妖行至一处荒凉砂坡上,张心梅始终保持着沉默,季明甚至觉察到她萌发的死意。 在坡上,趁着张心梅驻足远望的时候,季明将熊空儿拉到一边,问道:“脱禁之事出了什么岔子?” 熊空儿铁塔般的身子摇晃起来,两眼泛红的道:“铁背姑说梅娘承载那古老怪的精血太多,肉身元神已经被古老怪道染,这辈子都难以摆脱古老怪。” 季明闻言看向不远处失神的张心梅,心道难怪她会有轻生之念。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 “是,前辈,我也是这个意思。”熊空儿面色激动,道:“铁背姑已施展金针宝,定住了梅娘的那个魔臂,只要小心的谋划,总有脱身之机。” “定住魔臂是何意思?” 熊空儿在头上比划的说道:“就是梅娘可以随时操纵顶上的魔臂,不需担心魔宫主人抽臂而去,令她的肉身化为灰灰。” 季明点了点头,朝张心梅走去,刚准备说话,对方先开口道:“灵虚道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死,也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那便好。” 季明略微放心,这一次神婆洞完全意外之行,不在计划之内,若在张心梅身上获取不到想要的秘密,自己浪费的时间,还有神火,冒的风险,这些损失难以估量。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在询问魔宫内情前,季明对张心梅未来打算很感兴趣。 “灵虚道友!”张心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你也是这一次正旁两道围攻枉死魔宫的参与者之一吧!” 季明笑了一声,这个张心梅实在有意思,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态已是调整好,竟然在套取他身上的情报,以做某种打算。 “何以见得,我可是从丁敏君手中救下你。” “你是太平山道种,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岭西,总不可能是为了给那枉死魔宫助拳,所以灵虚道友你只能是参与围剿魔宫的人了。” “有道理。” 季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棱模两可的回道。 “我想成为老爷!” “老爷?” 在张心梅这里,他已知道那魔宫主人练有肉身成圣的「盘蛹羽化金身」,成就二首四臂之法身,二首之上各有元神意识,一个是大老爷,一个是二老爷。 听张心梅的意思,这里面还有门道。 “从前宫中只有一位老爷,那就是大老爷,也叫古化功,我服侍过他几次,因为从不多说,也从不多问,在宫中甚得他的宠爱。 后来,在大老爷练成法身,多了一个头,宫里便多了个二老爷。 他同大老爷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粗鲁无状,心胸狭隘,听不得别人的意见,更是酷爱血食,以凌虐他人为乐,多次同大老爷起有争执。”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人!” “不知道? 但我怀疑他们并非一人,二老爷极有可能是外来者,或许是.盘岵大山内的某个高层。” 张心梅心中不是很确定,魔宫和盘岵千丝百缕的联系,她也理不清,道:“大老爷自闭于法身心海,少有再现,一直是二老爷在主管法身,偶尔大老爷出来,总是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语无伦次。 二老爷怕他乱说话,将法身上大老爷那颗头割了下来,藏在了魔宫的深处。 你们这一次打入魔宫就是我的机会,如果我能找到大老爷的那一颗头探明真相,或许有机会让我入主法身。” “很危险,希望很小。”季明不得不佩服张心梅的奇思,说道:“你认为这一次正旁两道联合,那鸣玉山枉死魔宫的主人还能得活? 另外,以你微末道行,谋算一位五境转劫之修,好似蚍蜉撼树一般。”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心梅认真的看向季明,再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或许就是我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季明负手而立,玩味的道:“何故将这等谋算道与我听?” “无他,苦闷尔!”张心梅双手捧心,尽显病态,道:“我命中注定孤寡,同行者多遭磨难,这般愁苦无处诉说。我也知这次谋算九死一生,向道友倾诉,无非证明我平生纵遭劫难,屡陷逆境,但从未有逆来顺受之心。 道友闻听我的故事,来日我事败而死,只要道友还记得我,这茫茫天地间也算有我张心梅的痕迹。” 季明听了这话,心中颇有感触,顺着张心梅的目光,看向天际的愁云惨雾,浩瀚虚空,道:“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若是命中无此运,亦可孤身登神柱。” 最后一句本是登昆仑,乃徐霞客的诗句,很应张心梅的心境,故而有感念出。不过鉴于此方世界没有昆仑,遂改口为神柱州的神柱山。 张心梅听得此诗句,眼睛一亮,心意更坚。 “灵虚道友,多谢你一路护持。 此次你若是去捣毁魔宫,破了宫外那「亟沙乌鸣大阵」,需留意四处地方,一是般若竹林,此竹林乃是大老爷在佛门大能处求来的一根「慧根竹」长出的。 此竹有增长智慧,脱胎换骨之效,乃世上一等一的佛宝。” 听到这里,季明面色一下严肃得可怕,手掌在脑后猛的一拍,阴珠滴溜溜的转到半空,遍洒青光而下,照得周围如鬼域一般。 熊空儿在不远处吓得哇哇大叫,狼狈的一路远窜,逃到了数丈开来的青光之外,满眼凶光的朝季明这边看来,见这里无事才放心下来。 张心梅看着周遭碧森森的青光,对灵虚子的认识更深刻了一些。 “第二处乃是枉死魔宫的鬼门,那不是真正的鬼门,而是大老爷在明王座下学法,曾从蒿里出游一座鬼门,来到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中,见到山中树下的鬼门,其后念念不忘,遂仿炼一门。 在此门中,不只关押恶魂厉鬼,魔宫百年来的死敌,还藏有两件法宝,两件宝器,诸多的法器,及其宝丹奇珍。” 季明朝着鸣玉山的方向看去,道:“太武山的丁明玉被关在何处?” “在积草池烽火树下,也是二老爷的寝宫。” 季明不可思议的看向张心梅,说道:“你是说魔宫主人不只是在丁明玉的身上施以羽化虫盘臂,将其转为异人,还当成妻妾宠幸。” “呵呵!” 张心梅轻笑道:“转为异人只是我在店栈中骗那杨秀才的,但那丁明玉被二老爷宠幸却是事实,还在宫中孕有一子。” “起风了。” 季明心中暗道。 丁明玉久陷魔宫,孕有一子,于太武山而言绝对是丑闻,千百年未有之丑闻。 在此,季明不由的多想了一层,他们太平山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只从他这次秘务来看,怕是不大光彩的角色。 “其它两处呢?” “在积草池中有一水窟,那里是大老爷曾经修行之所。 在窟中记有金身法门和二首四臂神通术的残篇,更养有一种可以炼作神通密功丹头的青蛇异种。 最后便是宫中的佛堂,那是大老爷的禁地,就是二老爷也不敢随意入内,我亦不知其中的秘密,似乎其中藏有极了不得的东西。 大老爷的头颅,要么被藏在鬼门里,要么被安置于佛堂。” 张心梅说罢,看着不远处焦急望来的熊空儿,道:“灵虚道友,我此生最幸之事,便是交下一群妖友,他们远比修士更有人气。 你既是乌松子大王的旧友,当明白我的意思。” 季明看向熊空儿,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将他托付给我吧!” “他有飞熊血脉,若能为他觅得良主,离了妖魔寨,它日或许有一丝成道的可能。” 季明飘然而去,远远的丢下一句话,“若他肯一心向道,就让他去赭熊州群玉方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找一位李姓女子。” (本章完) 293.第293章 接应,大兴者 第293章 接应,大兴者 鸣玉山,山麓一处飘起炊烟。 在几块石头搭成的野灶旁,二君盘坐在此,面色紫青,不大好看,斩杀楼梵僧让他们付出了些代价。 在野灶附近,一抽吐旱烟的红鼻翁蹲坐着,嘴里砸吧砸吧的抽着,在他的头和两肩上,各悬有一道小影,看不真切,有一掌大小。 “等等等,何时是头?” 一口老烟吐出,红鼻翁舒服的喊了一声,不满的对二君道。 只见二君坐在野灶边上,一人凝视火焰不动,安坐如钟,一人抚须,闭目养神,反正就不搭理红鼻翁。 “嘿!” 红鼻翁也是来了脾气,张口一吐,白烟激射在野灶里,滚烫的石头炸开,打在二君身上,接火君怒目而视,真炁一运,面上紫青更重。 “就你们这残废样子,没到鸣玉山就已经伤成这样,还能执行秘务吗?”红鼻翁将脚一翘,挠着毛腿,语言尖酸刻薄。 霖水君拉住阿弟,道:“前辈,你只是此处的接头人,在你没有透露我们之间存在的从属关系前,我没理由受你的指挥,还有你的质疑。” “呸!” 红鼻翁一口老痰吐向霖水君,一块烧红的石头被霖水君拍起,却被那口老痰洞穿,一下将霖水君打得栽倒。 “看好了,这一口痰我只用了二十年的道行。 你们二人的师傅丹鈴子也是真人之流,就算你们非是他的嫡传弟子,被送到南海开拓分坛的,也不至于连我一口痰都接不住吧!” “老贼獠!” 接火君彻底忍耐不住,唤出火力士朝着红鼻翁扑去,下一秒被一口痰打倒在地。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红鼻翁在原地笑得欢快,忽然抬头朝天一看,只见走石飞沙的一股恶风落下,那被打散的,只剩零散火星的野灶中大冒火光。 “总算等到你了。” 昏暗风沙里,橘红火舌旁,一道身影走近,挡在二君前,那身影的脑袋被罩在一团青光中,开口道:“前辈就算是为他们疗伤,此举是否有伤体面。” “金童,他何时为我们” 接火君见这身影,心中大喜,听闻金童之言,却是一惊,话刚说一半,忽觉身子松快,一身的毒伤全然不在了,“大哥,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霖水君面色不大好看,他知道有一些前辈高人游戏人间,心地是好的,但是总会弄得门中的后辈弟子灰头土脸的。 红鼻翁吐痰疗伤,实在让他们面上挂不住。 “啪嗒!” 没等红鼻翁回话,季明止了罡风,将九张化畜魇皮丢下。 “一人三张,烧了它。” 二君拿过化畜魇皮,没想到金童还惦记着他们,让他们两个亲自烧毁这有伤天和的魇皮,好攒些阴德。 在季明的示意下,三人共同将魇皮投在火中,一瞬间哭声四起,阴风呼啸,一张张扭曲的面目从火中飞出,又在转瞬中散去。 以季明的性子,如何会丢下这些羊皮,若非顾及队伍内部的团结,加上二君同他颇为契合,早就一个人烧了羊皮,全数拿了阴德。 红鼻翁蹲坐一边,被无视许久,有心插话,但是又自持身份,在旁边一直忍耐着,砸吧的抽着旱烟盯着金童。 待魇皮烧尽,季明调运法箓,查看了一下阴德,对二君道:“不错,一张魇皮有八十阴德进账。” “好小子” 红鼻翁刚要说话,便见金童投来一道目光,那目光中绝没有尊敬,或者友善,亦或者亲近,只有一种审视,似在打量一件器物。 在这样的目光下,红鼻翁不得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说道:“灵虚子,执行秘务不是云游探宝,你此举是否有些失当了。” “与你何干?” 季明侧头问道。 “抱歉,这不是在冒犯你,而是我真诚发问,此事到底与你何干?” 对于这等道行高深,无有拘束之辈,季明知道和颜悦色不会让对方高看一看,盛气凌人也不会让对方鄙弃。 红鼻翁在季明这里吃瘪,但又无法回季明的话,因为他只是接头人,不便表明身份,只得笑道:“灵虚子,素闻你行事狠厉,且神龙见首不见尾,同门中仙家迥异,颇有群居不倚,独立不惧的意思,你倒是很符合山社内的环境。”季明直入主题的说道:“在魔宫中,我们该接应谁?送去哪里?” “听说过京都至今都在流传的一句谶语吗?” 季明眼神一动,道:“难道是那传闻中根据黄庭宫开派祖师「南华火德夫人」所遗敕令而流传出来的一段谶语!” 红鼻翁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笑着说出那一段谶语。 “鬼门关,桃符显,清风转青山。 白鹤舞空碧,自在水云边。 莲池,自在映日妍。 白龙游晴川,自在林泉间。 真言传,谁解此中禅!” 霖水君凝重的说道:“天下有传此谶语中乃是预示着四子将出,大兴于苍天正道,也有人嗤之以鼻,言谶语历来生乱,造此谶语者祸心深藏。” 接火君一拍脑袋,刚要嘲讽编造谶语者,忽然想起什么,看了金童一眼,果断的闭嘴。 “灵虚子,你怎么看?” 红鼻翁凑到了季明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季明在小西山所做的谶语‘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消。’即使到了现在,也是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 季明没有回答红鼻翁的话,道:“此谶语已传了不知多少年头,同我们当下的秘务有何关系?” “好没意思的人。”红鼻翁被季明气得没脾气,直抽旱烟杆子,愤声的道:“我这老翁在山上也是有一点道行的,灵虚小子真是好不给面子。” 见红鼻翁说得严肃,二君有些发慌,替着季明拱手作揖,连说好话。 季明只是看了红鼻翁一眼,便知晓此翁故作怒容,遂没再理睬,只是便运使元神放出法箓中的回声鬼,潜上鸣玉山南北二峰去。 “好,好,不愧是大师的爱徒。” 红鼻翁知道季明的许多情况,也明白以季明在火墟洞内的地位,可以无视太平山上的许多人,甚至包括一些丹成下品的真人。 在山门的内部,高层的人一致认为灵虚子真正算得上异军突起,将来十之八九的成丹人物。 他从背后摸出一个酒壶,猛灌了几口,道:“那则谶语中,已经应验了两个。 其中一个是四五百年前的人物,应了‘白龙游晴川,自在林泉间。’这一句谶语,早早的就飞升而去。 另一个是当下的人物,他在北方的太玄州中,以散流根底,横空出世,屡有仙缘,拜在当今天下第一剑修,天上北斗驱邪院下走电麒麟将军「武冠剑」的门下。 听说这一位自幼被仙鹤养大,常在碧空处,长在水云边,正应了谶语中的那一句‘白鹤舞空碧,自在水云边。’ 如今更是娶了黄庭宫内的一位真人之女,可谓人生得意之极。” 接火君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他,前番还去南海试剑,那手中的剑当真是快若流星,力透千钧,斩蛟博鲸,只若等闲一般。” 红鼻翁捏了捏鼻子,醉醺醺的说道:“山上有能人算出此次枉死魔宫中,有应谶语而出者,我们需要接应的,就是那一个人了。 记住,这是机密之事,所知者不超过六人,你们三个一定将人安全的带回,我们太平山未来的大兴,或许便应在那人的身上。” 说罢,红鼻翁观察起了三人反应。 二君略有紧张,毕竟事关山门兴衰之人,由不得他们两个不紧张,倒是灵虚子从头到尾都很放松,全然没拿他,也没拿他所说之人当回事。 他知道地方大师向来不信谶语,甚至厌恶谶语,料想灵虚子定然受了大师影响,才有如此的表现。 “我们如何找寻那人?” 季明问道 “简单,趁乱而入,伺机而动,逐一排查。” 季明看了红鼻翁一眼,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鬼门!” 季明心头浮现此念。 (本章完) 294.第294章 甲灵,隐身修 第294章 甲灵,隐身修 霖水君沉眉不语,一直倾听,待红鼻翁说完,才道:“此次正旁两道,正道由避尘、元刃两位真人带头,旁门则是全真子崔蒙领导,如此明面上的金丹四境已有三位,更别说余下的还有赤意郎君,空山空雨二僧等人。 在此等阵仗中,伺机而动,无异于行火中取栗。我等身死倒还在其次,致使此次秘务失败,坏了山门中的大计,这才是大罪。” “灵虚子,你怎么看?” “既是山社中人,唯有执行一道。” 季明说道。 霖水君讶然的看了季明一眼,心道你不是要当执刀人,怎么现在又成了一把刀似的。 季明坦然面对霖水的君的眼神,霖水君还是有些理想主义,哪个上位会理解下位的难处。 似红鼻翁这样的高人,或许不是拿人当牛马的上位,但是也定然愿意看到山社成员不折不扣的执行秘务。 “很好,总算有个不糊涂的。”红鼻翁赞许一声,接着看向霖水君,说道:“等你真正成为山社的舵手,再来质疑山社的决定。” 红鼻翁说完,随即闪身消失。 “哈哈,大哥,你是不是受了金童影响,换作从前你可不会有此一问。” 接火君大笑的道,看他那一副样子,似乎欣喜于大哥的变化,全然没有看到霖水君的难堪。 “金童,你有何打算?” “等!” 季明回道,“在主阵眼「击鸣岩」那里等。” “我就知道金童有办法,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用更稳妥的办法。”接火君说着看向霖水君,道:“大哥,该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了。” “除了「回风宝炉」之外,你们还有不曾透露的绝技?” 二君越强,季明越是欢喜,没有喜欢自己的队友停滞不前,尤其是在自己不断精进的情况之下。 霖水君面有惭愧,说道:“什么绝技,不过是个拼命的本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兄弟实在不愿施展出来,唯恐惹来山门中的非议!” 季明指着脑后阴珠,道:“正法邪术,能用就好,何谈其它。” “有你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霖水君一拍纳袋,袋口吐出一卷道经,其在地上自行摊开,长长的经卷正好摊成了圈环,那卷上是复杂的符图,还有繁复的南斗星阵。 “这是?” “这是我们炼制的《甲灵卷》,乃是我们虔诚供奉牡生星君,被传以一些奇门遁甲之法后,所炼出的。” 难怪二君只靠水火力士,便能布置三才六合阵,原来是参悟过奇门遁甲。 只可惜阵法这一门道艺,实在过于耗费元神,而且还很吃天赋,要想在这上面取得重大的成果,起码得是降阳龙,伏阴虎的龙虎高功。 不过看两兄弟的样子,成果已是不小了。 二君在经卷围成的大环内,开始布置牡生星君的「开门坛」,那是由一支象牙、鹿角,还有野猪獠牙围成的内环,季明觉得更像是一圈拒马桩。 在中间,二君紧锣密鼓的布置高坛,在坛上安放有一颗兕首。 “要想施展《甲灵卷》,必须借助星君法念的帮助,这也算是一种神真借法了。”二君对季明认真道:“在我们召降法念后,将有一道秘令。 解开此令,才能得到星君的法力,让我们从甲灵卷中唤出灵伴。” “需要我做什么?” 二君站在坛上,一人竖执法剑,一人横执桃木剑,齐齐向季明看来,肃然道:“金童,不需要你做什么,好好看着就行,然后就是.享受。” “享受?” 季明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享受你们的绝技了。” “三光自天,照临下土,牡生无量,天机无算。 炁聚华生,斗转星移, 延生益灵,冥寿无边。 北斗之南,六星之光, 照我形躯,护我火官。” 随着赞词的念诵,一股无形之风吹来,那风不是松涛风,不是罡天风,亦不是阴间风,自坛上兕头内吹出,在周遭吹过一圈。 季明身子一僵,在他的头顶,有热气喷出,滚动的吼声传来。 “道,何为道?” 伴随低吼,一道声音响起,并有热气喷洒下来。 季明刚要说话,坛上二君抬手制止,他们齐声道:“道,不可道。” 吼声慢慢退去,季明紧张稍解,二君也是松了口气,对季明说道:“这就是秘令,为禅机道谜。一定是法念感应到你身上的天曹职官,故而对你发问。” “哈~” 坛上,那兕首内,口一张,喷出一口火气,道:“二子,开门,开门。” 二君急忙掐诀,在最外围的那一圈经卷上,喷出一股股的火云,在一圈的经卷上结成云幕。 在通红云幕的八个方位上,有玄奇的星图透出,它们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此等八门。 见云幕垂下,二君身上水火力士齐出,结成三才六合阵,化作茫茫的大雾,扑向鸣玉山的南北二峰。 一时间在密林上下扩开的雾气,吓得飞鸟登时一阵大乱,乱飞乱窜,扰作一团,山兽更是齐奔狂窜,无论鸟兽具被驱下山来,赶入最外围垂下的云幕内。 垂下的云气大幕好似活物一样,在翻滚中将鸟兽尽数吞下,上面的八门星图扭动,不断转变,散开,再组合,周而复始的。 “在惊门,给我开!” 二君扫视着云幕上的八个方位,最后视线定格在西边的惊门,自坛上高高的跃下,齐齐投入了那西边的云幕内,眨眼消失不见。 “大开眼界!” 季明在一圈垂下的云幕内大赞道:“二君有此惊人道艺傍身,何愁门中不重视。” 南北二峰上,尤其是在南峰,此峰黄沙盖地,尘烟蔽目,偶见几株枯树,枝桠扭曲,似鬼手指空一般。在此荒凉峰上,一处虚空里,屋舍大的四足之兽一闪而逝。 他布满微小吸盘的脚趾,在虚空中爬行而过,如履平地一般。 其身上覆盖的细腻鳞片,令他完美融入环境中,扁平的口内,偶尔大张,一口吞下南峰上飘荡在风沙里的蜂群,喜道:“这南峰上的沙毒蜂真是大补,若能拿到主宰此峰阵眼的喷沙壶,我可掠尽此一峰之毒蜂,使我道行大增。” 他正在畅想时,见峰外有大雾卷过,将几群飞在峰下的毒沙蜂卷走,先惊后怒,道:“何人在此施法?” “游老三!”在北峰上传来了一道女音,道:“速去山下看看,若是魔宫的漏网之鱼,便尽数斩杀,若是过山的修士,就抓来我处。” 被唤游老三的四足兽,乃是盘岵三境修士,拜在五仙老之一的「辟龙老」门下。 因为已修成色变壁虎盘甲真身,可攀附虚空,隐形无痕,遂被赤意郎君召来助拳,在南峰负责拦截回归枉死魔宫的漏网之鱼。 在北峰上,乃是笼夫人的师妹,仙老之亲传,岭中人称鬼寡妇的罗辛辛。 游老三将身一扭,只见空中一团无形之影扭动,好似一团热气似的,几个呼吸便来到了山下,在那一圈垂下的云幕外游荡起来。 “这是什么?” 游老三只看了一眼,全然没有试探的意思,再度扭身,挤入林梢下,将山中根根古木挤得斜倒一边,他直接爬上了那北峰的峰头。 “罗奶奶,罗奶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本章完) 295.第295章 来人,身赋灵 第295章 来人,身赋灵 在北峰上,同南峰相比又是另一副景象,一根黄澄澄的,高三丈,圆十二尺的巨铜大柱立在峰头。 这根巨铜中,开有三道火门,内中炭火久燃不熄。 在柱上的阳刻雷符,引得乌云笼罩,盘旋定在柱头之上,不时的落下雷霆,被铜柱导入地下,致使峰头上草木不生,鸟兽绝迹。 相比于南峰阵眼,此北峰上阵眼情况好上许多。 南峰中的一喷沙壶被坏,致使那峰上落凤毒沙尘再无法被「亟沙乌鸣大阵」启用,只有大股毒沙蜂群出峰采蜜时,沙尘才会随蜂群而动。 北峰这里,阵眼里的火铜精英棒虽在第一次大闹魔宫中被破,但是仍存有不少,令此处的阵眼一直在安然运转。 游老三爬上这里,没有靠近峰头上的巨铜大柱,只畏惧的朝着金黄闪亮的巨铜看了一眼,接着往地下一钻,激起一大股的土尘。 在地下,游老三庞大身子好似抹油一般,轻松的挤下土去,落在一土洞里。 这里丝网纠缠,覆在上下,入此洞中,好似进入纺织之处,有几个大茧吊在这里,内缚异人,早已皮下空空,游老三消去盘甲,归于人身。 他走在洞中深处,心中忐忑。 盘岵大山内五仙老当家,而在五仙老之下,当今最负盛名的,首屈一指的便是赤意郎君,另外还有一个避世不出的真灵派逆徒王蟾。 再接下来的,就轮到这鬼寡妇罗辛辛了。 “老三! 让你去山下看看,不是让你真的就看一看。” 土洞深处,罗辛辛的声音略有愤怒,道:“门中五仙老里,犹以辟龙老最为势衰,你纵使不是他之亲传,但心中就没有一二挽回势衰之念吗? 此次郎君召请我等,正是建立功业之际,你如此瞻前顾后,他日难在郎君身边立足。” “我的罗奶奶喲!”游老三叫苦的道:“您是没有亲自下山,那怪地方似天上垂了个云帘子,古怪得紧。 而且我听说在东北处负责截人的楼梵僧被杀,避尘真人的弟子身中落凤沙毒,丁侠女也疑似落败逃生。我这两天心中一直不得劲,说不得异人中的厉害人物过来了。” “胡说,全真子在山外巡查,真有厉害异人,他自会出手料理。” 游老三眼睛一亮,道:“那我们就唤崔师叔过来,有他在旁压阵,我心中踏实一点。” “等等。” 在洞顶,一少女伸动六根蛛足爬来,头戴银冠,将一土碗递给游老三,道:“碗中所呈之土,你当知晓它的厉害,不到危难时,切莫用它。” “是” 游老三小心接过土碗,见碗口被厚实的蛛丝封住,使碗内之土泄露不出,心头微松,笑道:“有您的这一碗土,不喊崔师叔过来,我也有底气。” “那我不唤他了。” “别,我只是说说。” 游老三急切的道:“崔师叔虽然做事武断,容不得别人的意见,但好歹是金丹人物,如今又持有神虿珠,咱们是小辈,私下里多少给些体面。” 说罢,怕听到罗辛辛对崔蒙崔师叔的挖苦之语,随即钻洞出峰而去。 出了峰,现了盘甲,隐没虚空,游身而下,挤开雾角云边,来至于那一圈云幕之外。此时见云幕渐散,隐隐现出内景,他忙将鳞甲一紧,鳞色一变,融在周遭环境里。 “金童,且来享受!” “金童?” 因着谨慎,游老三离得并不近,于是操弄些风,将声音吹来些,只依稀听到个金童,一时间颇为耳熟,于是再爬近一些去听看。 对于盘甲真身上的色变隐鳞,他还是极有信心,就算龙虎高功,也不一定能看破,除非炼就法眼之术。 季明看着云幕消散,二君归来,一时有些不明所以,道:“何来享受?” 话音刚落,地下便有一股热流涌身,浸入四肢百骸之中,一时间浑身三百六十根骨节都在抖动,他猛的将脚一跺,脚下立马炸出个凹坑。 “这到底是什么?” 季明惊讶的道。 霖水君自豪的说道:“当年我们在南海游历,有幸在海上见到一头金鳖,背山负岳,同海啸相搏,后来得知那是一头千年赑屃。 在参悟奇门遁甲时,得有回风宝炉一术,可赋器物以灵性,那时我们弟兄便在想,在修士,或者说在活物的身上是否可赋以灵性。在钻研于此时,赑屃真形时时浮于心头,后来第一次秘务后,我们经由星君法念点化,炼出这一《甲灵卷》,可通过法坛唤出一头「灵赑屃」,可暂时赋予修士肉身之灵。” “它在地下。” 季明低头看地,说道。 “没错。”二君齐齐的拿出一颗珍品贝珠含在舌下,异口同声道:“灵赑屃对我们的真炁消耗而言,负担极大,只能让它先遁在地下一处,龟藏于此,才能支撑。” 在季明皮上,已是生有一层甲,无形有质,色黑,似片片龟甲拼合在皮外。 “很好!” 季明点了点头,原地跳纵一番,十分的满意。 “先去北峰,我在那里听到了些动静。” 季明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传来异响声,在他的脑后瞬间放出一道青光,呈扇形寸寸的洒照过去,却没有任何东西被青光照到。 “谁在旁边?” 二君目有惊疑,这样近距离被窃听,不知被听到了多少机密话语。 “上北峰。” 季明和霖水君异口同声的道。 对方是在季明最后一句中露了破绽,那北峰上定是有些东西。 季明和霖水君相视一笑,接火君在旁一愣,随即夸张的哈哈大笑,他自己也不知道笑啥,但不笑总感觉自己不在这个小圈子里了。 将足一顿,季明身子跃高三丈高,一下窜到劲风里,瞧着东方衔山而出的大日,吐出一口罡风落在身上,也落在二君的身上。 至刚至猛的罡风在身,已无剧烈的痛感,两三个呼吸已将三人拉至峰上。 在附近隐身的游老三看得头皮发麻,真不知打哪里来的这三位厉害修士,见这三人上峰他也不敢去拦,只在原地祈祷全真子崔蒙早点过来。 北峰上,季明踩在风里,浑身说不出的畅快,感觉一拳能打死虎豹,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大力。 在半空熄了罡风,自高空猛的落下,三人轰然撞在高岩上,岩破而肉身无损。 季明不无感叹的说道:“难怪张霄元要练那肉身成圣之法,这肉身一旦练好了,一力破万法之下,门内门外谁人能挡?!” “肉身成圣,哪有那般好练。” 接火君咋呼呼的说道:“那真灵派贵为正道三宗之一,就是因为专于肉身成圣之法,导致派内青黄不接的,道种都没有几个。” “看峰上。” 霖水君道。 他们老早见着峰头的巨铜大柱,那里的雷火之力很是旺盛。 “这里一定有人。” 接火君说道。 正旁两道在鸣玉山外三处地方截杀异人,若鸣玉山中没有让魔宫主人投鼠忌器之人,那他老早便出山,将外面的正旁修士杀个干净了。 “我们得让这里乱起来。” 季明看着峰头上的巨铜大柱,缓缓说道。 “只要大柱一倒,此魔阵再无补救之机,「击鸣岩」下的魔宫进一步危急,那宫中的主人必然按耐不住,同正旁两道斗法火并。” 三人一番议定,正欲朝峰头而去,便见北峰外有一头大鸟扑来。 那大鸟背上端坐一身影,宽袖氅衣,臂内持托一尺,身影的头顶上悬着颗珠子,老远便能看见珠上的异彩。 “神虿珠!” (本章完) 296.第296章 佯攻,倒巨铜 第296章 佯攻,倒巨铜 “全真子崔蒙!” 季明眼眸一缩,还未有所反应,便见那漆黑大鸟的一对金睛投来视线,那目中悍凶之意似扑面而来。 “我们来,金童你去推柱。” 二君齐齐向前一步,水火二力士结阵而合,热雾滚滚,眨眼便将这峰头一处给淹没了去,黑禽猛扇双翅,掀起妖风压下冲天的热雾。 “米粒之光,也放光华!” 鸟背上,道人端坐的身子微晃,一道细影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二君胸前逐一点去,一下将二君点倒在地。 在二君的胸口上,那护在心口的甲片已有裂纹,在裂纹中心是一刺状口子,一寸来深,已是注满毒汁,若非龟灵甲护身,毒汁必然刺注入心。 季明头也不回,纵着罡风,眨眼到了峰头,却也不敢多靠近。 此峰上的阵眼还在运转,巨铜大柱周遭的雷火无形,如暗伏之杀机,旦有生人接近,必然有雷火齐现,顷刻间将肉身炼成渣子。 知二君无碍,便收回留在二君那里的元神力,悄悄在身上贴了道「土行遁符」,同时在峰头前止了风头,猛吸一口气,云手肺中的一口灵罡喷出。 灵罡落在空中,随即化作罡风,卷砂带叶,裹岩挟木,轰隆隆的漫向峰头,一时间千雷自虚空而生发,万火自柱上三火门喷涌。 雷火一合,只见满眼的闪银赤晃。 “好胆!” 天际上,全真子面皮发红,勃然而怒,没想到几个三境的小老鼠,竟也敢在他眼皮底下闹出这样的动静。 他下意识的朝「击鸣岩」的方向看去,避尘和元刃两大真人正在那里镇压魔宫内的诸多魔头,尤其是元刃师太那个大杀星,堵在入口,剑光杀得击鸣岩上浸透了血水,红得发紫。 在那师太面前,崔蒙只是站着就感觉利刃在身上来回刮着。 若是让那元刃师太知道他这里出了岔子,即使此次是正旁联合,定然也会要自己好看,到时自己的面皮丢了不说,怕还得挨点轻伤。 “叮~” 崔蒙敲了一下怀中宝尺,在一声轻响中,他看了一眼巨铜大柱外的雷火,知道那道罡风已被雷火所消磨,暗道自己失了分寸,区区一道法术,如何能压下雷火。 季明自是知道罡风无效,他此举无非是麻痹崔蒙。 如果这全真子崔蒙真如传闻中一样刚愎自用,见自己这样不自量力的撼动巨铜,必然警惕大减,重心对准刚才挡下一击的二君,那时候自己才有真正出手的机会。 不然,一位金丹的全心戒备下,他无论何种手段,对方都能拦下。 另外一点,这里还有敌人,这人必然是擅长隐形遁迹,从旁观察他的举动。 季明装作逼近巨铜大柱,肉身闪出一道道残影,元神力外放延展,回声鬼在阴影中闪跃,多股的信息在他的大脑中接受处理。 在元神力和回声鬼的加持下,他到底是捕捉到了一点敌人踪迹。 那是一头游走虚空中的怪物,总是一闪而没,从不在一处窥视,也不吊在他的周围,踪迹难寻,没有规律,定是侦查中的老手。 天际上,崔蒙遥祭宝尺,却被三才六合阵的雾气裹住,火力士共擂一面法鼓,水力士齐舞一面法幡。 “咚咚~” 擂鼓声四起,雾气温度攀升上来,崔蒙座下的黑色妖禽急扇二翅,掀起一股大风,遁去百里,眼前却还是大雾茫茫,如在热笼屉里一般。 “孽畜,急躁什么,看我宝贝!” 说着,崔蒙将自家的宝尺往雾中一架,将三才六合阵内的阵眼架住,阵法立时运转不畅,擂鼓摇幡的水火力士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在巨铜大柱百米开外,季明再度出手,仍是试探,但比罡风更强一些,比精罡气叶略差一点。 一道翠风刮出掌外,呼呼的向巨铜大柱卷去,正在阵内游戏的崔蒙感应此风,轻哼了一声,身子一晃,先前刺人的法术再度施出。 这一次不似先前,乃凝炼了法术真意,只见蒸雾被排开,一条卷曲的蝎尾倒挂在天上,垂下的蝎尾针剧烈颤动。 “蝎仙老一脉的玉蜇术!” 季明眼眸一缩,下一秒只见那蝎尾闪烁了一下,元神瞬间示警,季明立马去激发身上遁符,忽的在胸口上有外力压来,很轻,但确实存在。 这外力抵在胸口的土行遁符上,季明在符纸外看到大股扭曲的热气,意识到对方是用了某种隐身术,而其此刻动手的目的是破坏遁符。 果然,只见外来真炁的扰乱下,土行遁符被浸湿一般,丧失效用。 “叮”的一声,此刻已来不及闪避,季明只得将身子微侧,身外龟灵甲只防护了短短三瞬,便被破甲扎入,深深的刺入肉身里,一下注满了法毒。 见季明被刺,隐身的游老三得意的用尾巴抹下季明胸前的那一道遁符,这一张符可了不得,乃是五行遁符之一,听说在正道中每个修士都有购符限额。 抹下符纸,游老三虽得意自己的行动,但出于谨慎,还是准备抽身退去,深藏功与名,不料抵在那人胸前的尾巴被一把拉扯住了。 “什么?” 游老三瞪大圆鼓鼓的眼球,惊讶的出声说道:“中了玉蜇术的法毒,一时三刻便得化成一滩脓血,你不可能还有行动的能力。” 季明咧唇张嘴,抱着身前小柱似尾巴,一口咬下,牙齿破开尾上的色变隐鳞。 在他的肉身中,那被动“精准”刺注炼金胃囊内的法毒,被囊内灵火炙烤成毒气,刚才被刺的瞬间,季明微微侧身,到底是有效的战术。 毒气受体内灵罡一裹,自口腔中喷出,统统吹入齿关下破开的血肉里。 “放开我,放开我。” 游老三恐慌起来,四趾掌在虚空上攀爬,扭动屋舍大的身子,甩动尾巴,但被对方抱住的尾巴纹丝不动。 “崔师叔,救我,救我。” 在尾巴上,溃烂的疹泡已经大面积的产生,游老三在虚空中嘶声大喊。 端坐在七八亩大的蒸雾里,崔蒙刚镇压了身下的雾阵,灭了巨铜外的翠风,蜇死了一只老鼠,听到游老三那里的呼唤,不满的投去目光。 季明一动不动,闭了呼吸,停了心跳,似受术垂死一般。 游老三见敌人松开自己,未来得及欣喜,刚要将敌人的情况告知崔蒙,只觉浑身血冷,只一个呼吸体型便缩水三分之一,尤其是心头血,近乎枯竭。 “啊~” 他连攀附虚空的气力都无,砰的一下砸倒在地,扬起一阵土灰。 季明一动不动,崔蒙的注意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转而去看游老三那边的情况,就在此刻季明躬背垂手,两掌一合,二君瞬间动了。 “金童兄弟动法意了,这次不再是虚招。” “大哥,就是现在,必须牵制崔蒙。” 二君一个对视,便知晓对方所想。 蒸雾中,霖水君俯身合剑,驾驭一抹湛蓝剑光,临近于崔蒙身前。接火君剑指于地,山下的「灵赑屃」抬身而起,欲驮起北峰,地动峰摇。 (本章完) 297.第297章 倒柱,金刚网 第297章 倒柱,金刚网 不起眼的一片翠叶,承载着莫大力量,飘入巨铜大柱的百米雷火范围内。 两次佯攻,换取这一次机会,这是季明对于金丹真人的最大敬意。天上的崔蒙犹在惊叹二君突如其来的爆发,在季明这里的注意全然收去。 在他看来,中了他玉蜇法意之毒,别说他只是一个筑基三境,就是赤意郎君那小子,也得身死道消。 “嗯!” 在柱外,忽有雷鸣火起,这让崔蒙心头一跳,轻咦一声。 虽有一点分神,但是他手中的动作不慢,将架在阵中的宝尺一拿,敲碎飞来的湛蓝剑光。 剑光破碎,露出剑身,殷红滴血的剑身,显然这一击对身剑合一的霖水君造成不小的伤势。 “挣扎的虫豸。” 见着滴血的法剑,崔蒙心中异常痛快,尽管他在年轻时不是山门中最天才,最耀眼的那一个,但是炼成金丹的偏偏就是他全真子。 此后,虽度过百年里时光,览遍沧桑,但折磨道种奇才,仍是他的一大乐趣。 “轰隆~” 巨响在铜柱那里传来,崔蒙不可思议的侧头望去,只见那捣入乌云中的巨铜正摇摇欲坠,柱外的银电赤火具被搅在一片翠叶里。 就是那一片翠叶,生生的撼动大柱。 一瞬间,崔蒙想通了前因后果,显然阵中二人不是主力,那个几次三番对铜柱下手的才是,他一直在降低自己的警惕和关注。 “竖子安敢戏我!” 崔蒙暴怒,自鸟背上飞出,氅衣飘飘,在一派仙风道骨之中,却是森森的杀意。 扬手中,宝尺灵光大绽,恍如碎金洒入虚空,崔蒙正欲落尺之际,忽闻雾中一赤服道人暴喝一声,如平地惊雷,颤人肝胆,紧接着山峰拔高。 那峰陡然升起,似向崔蒙掷来一般。 “好,先碾死你们两个!” 说着,将尺对抬起的山峰一抵,死死的抵住。 这小半截的峰头下面受到灵赑屃驮升,上面则受宝尺的压制,整个颤震不断,斗大的石块胡乱崩飞,大片松篁林木倾倒了去。 在季明这边,见巨铜大柱将倾,于是将手一招,一段干枯的长尾落在季明面前,长尾已是高度腐烂,乃是那隐身之兽留下的。 “五仙之一的壁虎!” 季明心中暗道。 尾中攒心阴珠飞出,落在他的脑后。 罡风在季明的身边刮起,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也在他的身边响起,慢声轻语的道:“小杂草,这就想走了吗?!有没有问过老爷我啊?” 一只手掌伸出,向季明抓来,只是在风中抓了个空。 崔蒙愣了两息,面上一时挂不住,忽的阴沉一笑,想到自己竟是同三个老鼠玩了这许久,心中怒意愈发翻涌。他看了抵在地上,许久未将山峰压下的宝尺,心中收回了‘老鼠’的评价,暗道这是三条毒蛇。 “崔蝎子!” 在南北峰之间,一块透出朦胧赤光的岩石上,传来一声厉喝,声如金石交鸣,道:“没用的旁门下真,果然不能在你身上多抱期待。” 闻有此言,崔蒙本就因怒而红的面皮上,更红一分,却又不敢对发声者发作。 丹有上下,人有高低,在元刃师太这个除魔逾千的成名真人面前,他还没有发火的底气,哪怕师傅伏背公的神虿珠就悬在他头顶,也是如此。在崔蒙羞怒之际,季明早卷着罡风,带着二君远遁而去,混在南峰的沙尘中。 二君在沙土里趺坐,疯狂补充灵机,转化真炁,以维持灵赑屃巨大的消耗量,此法门对他们目前而言,真可谓是是喜忧参半。 季明将法箓运出,接引苍天灵机给二君,随后便看向击鸣岩和北峰。 在北峰,铜柱和小半截峰头具已倒下,崩岩滚木和土尘杂处一起,浩荡的落下,金黄闪亮的铜柱砸没在吞峰的尘烟里,消失不见,那峰上的乌云渐渐散去。 在击鸣岩下,某种念头正在出来,让人心烦意乱的念头,魔宫主人的念头。 “罗奶奶! 罗奶奶!” 在北峰下,骨瘦形销的大壁虎钻在土洞里,哭喊中唤着罗辛辛。 “蠢虫,你蠢,那全真子更蠢,堂堂的金丹真人,被不知名的修士坏了此处的阵眼,这下子我们没法再麻痹魔宫主人,拖延时间了。” 罗辛辛将游老三唤到土洞深处,那是一处巨大的,圆拱状的厅堂,半圆的顶格上覆有喜庆的大红绸布,遮得那是严严实实的。 在那里他见到了排放整齐的手臂,或者称为羽化虫盘臂,一根根的插在地上,差不多有百根之多。 “真壮观啊!” 游老三看着厅堂内的手臂,扭动着断尾,那里已渐渐长出新的尾巴。 “谋算只能提前了。” 罗辛辛伏在土洞厅堂,六根蛛足扎在土里。 在她的周围是一圈白纸幡,无风而动,还有盆中燃烧的符食咒纸,另外三根为一簇,遍插于厅堂中的吉祥香,有密集的咀嚼声,吸吮声在空气中响起。 游老三昂首,左右两颗大泡似的眼珠,各自上下扫视,在他的视野里,可见密密麻麻的鬼物,数量之多令他都感到不寒而栗。 “真是因果报应。” 游老三感叹的道:“为了建造「亟沙乌鸣大阵」,征发一小国的民夫来此。南峰之内尽数凿空,置以蜂巢;北峰之上一一整平,铸以巨铜,民夫是数万数万的葬生在此。 他们死后化为厉鬼阴魂者,竟有三百之数,冤屈无伸,却在今日被我们派上用场,成为佛门结界「虚室金刚网」的施法之材,这也算为他们报得冤屈。” “老三,要我度你吗?” 罗辛辛说道。 “算了,门中佛道兼修,只你一人尔。” 游老三摇动他那老大的一颗壁虎脑袋,道:“我身无因缘,强求佛法,只会落了下乘,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修我旁门大法,自有逍遥。” “盘岵不昌,困于一隅,便是尔等不求精进,畏惧法难,连崔蝎子那等小人都能上了台面,真是可笑。” 罗辛辛满是不忿的说着,将遮在顶格上的大红绸布猛得扯下,露出墙上嵌入的髑髅,它们整整齐齐的排在半圆的顶格之上,足有万余之数。 “记住,老三,我再次提醒你,这是你在郎君身边立足的机会。 待虚室金刚网结成,会将魔宫主人短暂的困在其中,你必须找到宫中鬼门的所在,莫让他人抢了先。” (本章完) 298.第298章 线索,赠法物 第298章 线索,赠法物 “奇怪!” 季明随手将三面晶幻影壁设下,看着再度缩回击鸣岩下的恐怖念头,心中困惑。 在推倒巨铜后,已被激怒的魔宫二老爷为何又蛰伏回去,这其中不知又发生了何等的变故。 “崔蒙竟没有追击我们!” 接火君看着骑乘黑羽妖禽,头也不回的飞向击鸣岩的崔蒙,惊讶的说道。 霖水君看着季明,很是忧心忡忡,“预料中的混乱没有出现,如果我们现在深入击鸣岩下,闯入魔宫内,必然有极大几率被发现。” 季明看着北峰,那里漫过山峰的尘烟仍未散去,坠岩滚木之声时有传来。 他们三个在金丹真人手下走了一遭,只是换来这样的一个局面,实在让人感到气馁。 季明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在思索,崔蒙飞下击鸣岩,闯入魔宫内,连追击他们都已无暇顾及,似乎笃定了魔宫主人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刚才从击鸣岩方向,有一道声音传来,厉声呵斥崔蒙,如果季明没有记错,那是元刃师太的声音。 在崔蒙眼前,季明还有几分底气敢于露头过招,但是在元刃师太面前,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露,那真的会死,而且死得很快。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元刃师太作为地方大师的密友,或许在道行和法宝不及大师,但是在杀伐手段上,不比大师来得弱。这是大师亲口说的,其中或有大师自谦成分,但季明不敢赌这一点,宁愿将它当成实话。 季明已让回声鬼小心潜在击鸣岩下,但是他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他料想自己轻易不会下魔宫,即使下了魔宫,若是在那里遭遇危难,可用法箓向三命星君祈降六丁神火,还有神通宝符护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当下嘱咐二君一番,令二人在此补养真炁。 南北峰之间,一片郁郁葱葱,北峰砸下的山石将那处峰下的密林冲塌了好一片,许多鸟禽在林梢上乱飞,季明看着这些鸟儿,忽的眼睛一亮。 “嘎嘎~” 季明叫道。 惊飞的鸟群中,有几头乌鸦疑惑的看向季明,随后出声回应着,一下调转方向飞落在季明肩头上。 “嘎!” “嘎嘎~” 季明热情的同这几头鸦鸟打着招呼,他已好久没使用这一门外语,已是生疏异常。 几粒辟谷丹被季明拿出,分给这一些灵性十足的鸦鸟们,然后开始询问起鸣玉山中的具体情况。 北峰一处,游老三破土而出,麻杆似的长躯在虚空中游爬,似一条长脚的大蟒,色变隐鳞依旧完美的给予他伪装。 “这一次我不会犯错。” 游老三心中暗道。 虽在心中暗下决心,但他心底多少还是打鼓,北峰上的激烈斗法仍在脑中挥之不去。敢捋金丹真人虎须,且从容而退的筑基修士,他游老三可对付不了。 “找到鬼门,我就离开这里。” 游老三心中暗自激励自己,快速往击鸣岩的方向过去,途中不忘吞虎食豹,弥补亏空的精血。 在快到击鸣岩上之时,他的一只眼眸,精准的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正在同几头乌鸦对话,谈得很入神,让人好奇。 游老三只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一些元神先天强大的,会对他人目光有感。 对于在盘岵大山中,自认游侦第一的游老三,自然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天赋不行,所拜的壁虎仙一脉自古便是五仙老中最势衰的一脉,故而一直锻炼生存能力,在这上面下了极大苦功。 虽认出那道人,但他忍住了好奇,继续向击鸣岩而去。 他猜测那道人不敢深入岩下的魔宫,换位思考,那人推倒巨铜,大概率是制造冲突,好行浑水摸鱼之事,这一点不难猜测到。 罗辛辛也是看穿这一点,才在北峰下提前动用佛门结界——虚室金刚网。 那本来是为了配合赤意郎君在魔宫下的行动,从而做下的重大布置,现在却为了给全真子擦屁股而提前动用。可笑的是全真子见魔宫主人被结界暂时禁锢,恐宫内宝物为避尘、元刃所取,竟不顾那三个外敌,选择第一时间潜下击鸣岩。 游老三实在不知如何评价全真子的行动,这师叔身上的散人风气太重了。 若是罗辛辛知道师叔的行径,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不对,罗辛辛应该已经知道了。 来到击鸣岩上,游老三见着岩上透出的朦胧赤光,狠狠的打了个颤。 这是一块奇岩,不知来历,被魔宫主人安在魔宫入口,因为上面能发光芒,甚有奇异,常引来虎豹伏卧炼形。 游老三知道这一奇岩本来是冒白光的,但是因元刃师太在此杀得异人魔头多了,岩石被血水浸红泡紫,导致上面赤光艳艳的。 “真是个天降的杀才!” 游老三在岩上嘀咕一句,而在密林中同鸦鸟谈话的季明,神情忽的一怔。 在击鸣岩上,回音鬼清晰的将一段话传回,季明听这个声音,不正是那个断尾求生的盘岵修士。 他摸了摸肩头的鸦鸟,这几只鸦鸟未给他提供直接有效的信息,但是在谈话中提到鸣玉山中多年未停的百鬼哭山,忽然间就没了。 乌鸦喜阴,自与鬼类为伍,山中本来鬼群不少,常在夜里对山哭泣。 山中的鸦鸟,还有蛇鼠、野狐之类,一直喜欢同鬼群生活,在气机交感之下,这些动物的灵性提升不少,修成精怪的也多了许多。 只是近来不知为何,鬼群一夜消失,没了踪迹,导致山中的鸦鸟们难以适应。 现在摆在季明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追踪那下岩入宫的盘岵修士,从他身上获取情报,第二则是顺着鸦鸟给的线索在山中追查下去。 只是思索两息,季明便做出决定,两头进行,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南峰上,被护在三面晶幻影壁中的二君,尤其是接火君,在补足了肉身的真炁后,终是气愤不过,恨恨的锤了一下身下的沙地。 “我等区区肉胎,阴虎都未伏得,参与此等秘务,莫不是将我等浪送于此。” 接火君很是愤恨不平,他也认为自己该如此的愤恨。那些亲传的道种弟子,在山上享用着阴煞阳罡,可他们却在此苦攒阴德,还是在这九死一生的秘务里积攒。 霖水君不发一言,趺坐养神,调整状态,许久才道:“何必满腹牢骚,于此又有何益?” “大哥,有些话我早就想说,要不是金童在此,常常照拂于我们,为我们担了许多风险,我都要认为社里将我们当草芥一般。” 霖水君下意识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罩在身外的晶幻影壁,到底还是闭了嘴。 他这弟弟,虽是鲁莽,但本性赤诚,从前跟在他身边,崇拜着他,故而接受他那一套秘务为上的理念,如今已有了新的崇拜对象。 不说他的弟弟,就算是他,难道没有一点影响,或者崇拜吗?! “金童,到底不是寻常道种。” 霖水君如此说着,而后又道:“不过,社里如何会将我等当作草芥,我估计在我们这一队之外,还有另外的队伍。而不将此情况透露给我们,不过是.为了大浪淘沙,磨练我等罢了。” “大哥,你可别骗我。” 接火君道。 “嘎!” 一鸦鸟飞来峰上,丢下一支玉简,二君对视一眼,小心的将玉简拿来一看。 “大哥,这.” “按照金童说的做。” 霖水君外放元神力,看向随鸦鸟而来之物,惭愧道:“往昔我还说要如刀剑一般,不带个人情绪的执行秘务,如今一看,真是差点远了。” 接火君仰头朝上,元神力欣赏着那无形之物。 “大哥,金童连这等法物都敢借于我俩,山门中有他这样的人物,我才觉得未来是有希望的。” (本章完) 299.第299章 背景,伏法女 第299章 背景,伏法女 “师爷!” 摩崖子米龙雀侧坐在「狸风兽」上,一只手撑在狸风兽的蓝色豹纹般的腰上,一手托着鎏金铜香炉,悠哉的吸着炉烟,“师爷,急什么,让风再吹一会儿。” 一杆烟枪在米龙雀的头上砸下,砸得他的道冠差点掉下。 “吹你个鬼,你这竖子还在惦记南姥神山的仙缘吧!” 红鼻翁不满的哼了一声,又在米龙雀的头上连敲数下,道;“我看你还在怪我将你带来岭西,耽误你摩崖子参与那旷世的仙缘。” “旷世仙缘算不上,但是往日南姥神山开启,大多只对岭内的旁门左道开放,如今正道中人也能参与,属实难得,算是机缘一桩。” 米龙雀认真的说道。 红鼻翁走在前面,环视四周被巨石砸断的古木,还有一些是先前地动峰摇时生生摧断的。它们七倒八歪的样子,似被巨神推倒的一般。 这样的画面,无疑能让红鼻翁重新思考些事情。 见徒孙似对峰间的惨烈无所感触,红鼻翁幽幽说道:“好徒孙,值此多事之秋,山上山下俱在备战斗法,为劫难而作准备,你等三家道商弟子还有闲心参与神山机缘,真不怕死于非命?” “师爷莫开玩笑。” 见红鼻翁严肃,米龙雀也是认真一点,拍了一下座下狸风兽,追上红鼻翁步伐,道:“当代太平真君还未羽化,陆道君虽在门中处尊居显,但是三峰一府到底是仙家之地,百千年来与世无争,闲云野鹤惯了。 这一次斗法看似在门内激起暗流无数,但是具体怎么斗,斗到何时何地,斗到哪一程度,那都是一个未知数。” “你就是这么看的?” 红鼻翁负手走在前,旱烟也不抽了,闷声问道。 米龙雀小心的道:“很多人都是如此看法,陆道君一路走来,强势惯了,那一对重瞳法目之下,难有邪祟隐匿,但道君在门中并非是无人能制,我听说二僧不就专门炼有” 说到最后,米龙雀闭上了嘴巴。 红鼻翁似笑非笑的看着米龙雀,道:“要不是你是我徒孙,还有点成丹的潜力,我真想一巴掌抽死你,回山后离那群道商子弟远一点。 那一群鼠辈,不行苦修,只爱清谈,百年后一捧黄土的家伙,你同他们厮混,如何成材。” 米龙雀沉默的侧坐在狸风兽背上,看着旁边一根被山石撞得拦腰而断,足有五六人合抱一般粗的大木,心中若有所思。 “师爷,那三人是”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红鼻翁停下脚步,重新吞吐烟气,一脸欣赏的说道:“那是三把好刀,磨得很锋利,能斩妖除魔,也能在仙路争锋,天生就该是应劫而出的。 要不是那三个都有师徒传承,老道我说不得再动收徒之念,以昌大我阎灵洞。” 米龙雀心中好笑,清楚这是师爷在激发他的向上之心,可惜他却不吃这一套,那三人说起来不过重于术而已,在正道的根本还是本门大法啊! “到了。” 红鼻翁在一面山壁前停下脚步,郑重说道:“摩崖子,接下来便是你自己的路了,秘务之上我帮不了你许多。” “多谢师爷。” 米龙雀坐在狸风兽的背上,对着红鼻翁拱手作揖,洒脱的笑道:“壁后洞内的那一位我自会料理,索拿回山,断不会拖了那几人的后腿。” “你知道利害便好,这妖女虽是旁门出身,来历却也不小,其祖母乃苍天中一位神女座下的织云神使,万勿伤她性命。” 米龙雀点了点头,十分随意的拍了一下座下狸风兽,此兽立马将前足一岔,酷似豹子的脑袋微伏,口中低啸一声,风被含入口内,瞬间喷射出去,在山壁上打开一个巨大圆形切口。 在那丈许方圆的口内,大量的髑髅滚下口子,差点淹没了狸风兽,还有其背上的米龙雀。米龙雀轻抬手中宝炉,洞内的视野一下清晰,一长有六蛛足的盘岵妖人坐在佛坛上,口中念念有词,手结印契,丰乳肥臀,身上罗衫半敞,粉腻汗流,胸前珞樱轻摇。 显然其在进行某种法事,无法分心它顾。 米龙雀正欲动手,本已准备离去的红鼻翁忽然身形一定,奇道:“这二君如何寻至此处?” 师爷的话让米龙雀运目去看,果真见洞内现出了两道身影,一赤一蓝,一壮一瘦,一者悍勇,一者儒雅。 “大哥,还有其他人也找到这里。” “金童炼法之物非旁人能观,无论是谁,一道料理了。” 二君简单商量了一下,竟是看都不看来人,三才六合之阵一出,蒸雾充塞洞内,继而喷出狸风兽打出的切口,张牙舞爪的向米龙雀扑去。 米龙雀没想到二君如此反应,起手便是杀招。 若非座下的狸风兽反应迅速,散风驱雾,滚烫的蒸雾一下能烫熟他的皮肉。 “看!” 师爷身形已然消失,但他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惊神中的米龙雀定睛一瞧,在那气腾腾的蒸雾内见有一形如鸡子,半个马车大的虚实梦幻之物,飘在那里,内中隐约一道怪影,蠕蠕而动。 在外,有麻似的光带垂下,在蒸雾内一甩,顿时鬼哭啾啾,阴风四起,内里的厉鬼竟被扫荡一空。 鸡子内,一种天然的道法压制,让摩崖子额生虚汗,这种感觉很熟悉,山上龙虎高功罗姬的金翅鹏神将,便给予他这般的感受。 “道友!” 罗辛辛猛的睁眼,看了一眼雾中鸡子状的大物,心中竟莫名生惧,喊道:“你等身无杂炁,定是清虚之士,何苦来此坏我佛法,令宫中的魔头老怪脱困。” “杀了。” 二君齐声道。 “二君且慢。” 米龙雀一拍头顶,太平山法箓浮出,照透蒸雾,令二君动作一缓。 “此女身上干系甚大,此番需得镇在青萍本方怀福山「阎灵洞」内的青光坛下,令她反省忏悔,以赎罪过。” 作为太平山弟子,苍天正道中人,二君自小听过的前人故事里,便知有许多妖魔的归宿不是身死道消,而是被镇压了事,然后卷土再来。 事情虽是这么个事情,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令二君有一种故事照入现实的割裂感。 霖水君点了点头,对阿弟耳语了几句,而后说道:“原来是阎灵洞福鼎真人的高徒,那此妖此女便交由你来处置。” “多谢二君。”米龙雀作揖一下,下意识看了那已隐在蒸雾中的鸡子一眼,心头莫名的一虚,接着对坛上妖女肃然说道:“罗辛辛,事已至此,还不伏法。” “别得意。” 罗辛辛看着二君,还有摩崖子,恨声道:“早晚我们还会再见。” 二君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暗道这样经典的话语,一听就是背景通了天的。 (本章完) 300.第300章 魌头,内外城 第300章 魌头,内外城 二君未有停留,纵身下峰离去。 “大哥,金童炼法之物被那人看到了。”接火君不甘心的道:“金童予我们兄弟此物,乃是借其对鬼类天生感应,为我们追踪厉鬼,堪破妖人暗手之用。 现被那人窥见此炼法之物,岂不是露了金童的根底。” 此事说来可大可小,若那人对金童有莫大敌意,甚至不是敌意,只是某种妒忌,或会趁此炼法之物未有孕成之时,暗中施法破了去。 如若真是如此,他们兄弟万死难辞其咎。 “大哥!” 接火君再次出声,霖水君止了遁步,眼内满是血丝,再无半点儒雅,问道:“阿弟,你想杀了他?” “我知道其中利害,那人已被授予法箓,更有道号,乃山上道士之流,定然不是庸手,但是给他一个警告,一个教训,我们还是能做到的。” 霖水君身外剑光绕转,激得接火君汗毛一竖,心道大哥的剑术又有精进。 “阿弟,我不反对你维护金童,但要知道你还在执行秘务,不是在内斗。 你若行教训之事,不管这事情成或不成,来日他将此事上报社内,你和我,还有金童都要受到社内的严惩,罚没阴德都是轻的。 记住,门内的山规不是一个摆设,或者一个玩笑,若要对同门下手,一定慎之又慎,你我没有一个能给予庇护的祖宗大能。” “我知道了,大哥。” 接火君背后冒出热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总觉得不能让金童失望。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一切的严重后果似都被抛在脑后。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嗦让二君一下紧张起来,待看清来人才稍有放松。 接火君不满的看着来人,道:“您老是高人,但是也请体谅一下后辈,本来此山中已是遍布杀机,您还在我们旁边神出鬼没的。” “我再不出现,某个小子怕是犯错喽!” 红鼻翁一个劲的抽着旱烟,说道:“你们两个且放宽心,我不是死人,那摩崖子要是敢做出坑害同门的下作行径,我自会清理门户。” 霖水君注意到‘清理门户’这个词,总觉得老翁是另有所指一般。 到底是自家理亏,恶意揣测他人,二君告罪一声,便齐齐施展步云术,两朵云将他们托飞,飞向南北峰之间的击鸣岩上,追寻金童而去。 击鸣岩下。 此处妖云弥漫,毒雾蒸腾,一点微风也无,到处静悄悄的,季明没有驾罡风而行,只在这里小心的摸索着,也在等二君的消息。 那个善于隐迹的盘岵弟子,在反追踪方面实在了得。 季明一直以为追在其后,实则早已为对方所查,故露些疑踪给季明追查,最后让季明只在原地转圈罢了。这也让季明心中明白,自己撞到其强项上。 眼前的线索没了,只好寄希望于二君那里。 在妖云毒雾里,季明隐约的见到一座大城,分为外城、内城,有两重城墙,内外各四座城门。其中献殿、寝殿、偏房、回廊、阙楼,枉死宫等殿宇林立。 在大城的深处,偶见剑光纵横来回,虽是隐如毫光乍现一般,但是每一次都能搅得城上积压妖云散作彩缕,给人以莫大恐怖。 季明看着回头路,那是一斜向上的暗洞,其尽头所在乃是击鸣岩之下的洞口,阔有四五丈。 在那里有击鸣岩中所透下的艳艳赤光,垂下于浓郁妖云中,射落在毒雾里,真似魔日洒猩彩,邪光照妖氛。 “事出突然,我和二君推柱之事,绝对在此次正旁两道联合之修士的预料之外。 在鸣玉山外,如丁敏君、杨秀才、空山空雨二僧,乃至于另外两处负责截杀异人的笼夫人、赤意郎君等,还未曾赶至此山内。 虽是如此,但在此山之中,单是那一个全真子崔蒙,还有未接触的元刃师太,这些已让我束手束脚,不说其余未现身的三境筑基修士。对了,还有避尘真人。” 想到这里,季明身子在黑暗中缩得愈发隐蔽。 “如果二君那里没有收获,或者无法引发混乱的收获,那此次秘务便算提前失败。” 季明不是秘密务至上者,他愿意为了完成秘务付出代价,但这不能是生命,几次投胎才换来这一次的道途,可不是为了浪送于此。 “滋啦~”轻轻的摩擦声响起,季明后背发力,皮外龟灵甲挤开壁土,令肉身藏匿其中,他开始闭呼吸,绝心跳,静静的等待机会。 大约一刻时,在大城中爆发一股尖啸,狂暴的气浪自大城中向外掀起,一直掀到季明藏身的壁前,狂风掀得壁上碎石细砂乱打。 “变化来了!” 壁面爆开,季明从中走出。 斜照的赤光中,二君脚踩两朵云飞落下来,一同落下的还有季明的神将灵胞,它更大了几分,内里的形体更具力量。 二君简单说明了摩崖子的情况,还有北峰下秘洞内妖女伏法一事。季明在一边听着,一边看着那大城中心腾腾而升的绿烟黄雾,其正在交织成一面数十丈烟丝巨网,密集的网眼小如铜钱,将内城整个罩在其中。 “这就是金丹之力!” 季明面露神往的说道。 此时一阵恶风自大城中刮来,哪怕季明闭了呼吸,也有目眩神迷之感。 “你看那法网下的剑光。”霖水君激动的远望大喊。 在巨大烟丝毒网罩下的内城里,暗金一色的剑光如匹练穿梭,瞬息间分化出百千,道道都似流光游龙,疾如电闪。可分化之剑光落在网上,如猎网内的跳兔,冲突有力,却被网之柔劲而化。 “这可是剑术中的「剑光分化,绕指如丝」,元刃师太练至此境,已是人间剑侠之流。” 霖水君看着自己苦求不得的剑术之境界,却破不开内城上的旁门之法,一时心中难以接受。 “大哥,你别忘了,那魔宫主人可是五境转劫之修,其底蕴非比寻常,不然哪至于会有今日正旁两道中的三位真人联手合击。” 说着,二君看向季明,只见金童面上喜意颇多。 “走,下去看看。” 三人自击鸣岩下的陡岩峭壁间穿缩下去,距离那一座大城愈发的接近,同时离顶上垂下的,好似锥柱般的石钟乳愈发的远了。 城前,有大道接古桥,道旁有石刻柱立,高低不一,或刻画符图,或雕有宿阵,又或是裸身魔女,趺坐鬼神。 当季明三人来到大道前,首先注意的不是石刻柱,而是左右高达两丈的一对象征陵墓标志的华表,上面倒没有描龙画凤,而是盘岵五仙。 让三人在意的是柱头上,盘卧一壁虎兽像,似踩在华表柱身上的蛇、蝎子、蟾蜍、蜈蚣四仙上。 往前而行,可见翼马、石马、石狻猊等守护陵墓的雕像,其造型古朴浑实,高逾丈,踏足在大道的中央,好似在阻挡魔宫闯入者一般。 “太安静了!” 接火君忍不住说道。 话音刚落,在内城中一声厉喝如雷霆炸开,只见那烟丝毒网罩上,凸起一角似的,内里一道剑光冲刷,打在内外两重城墙上。 剑光一闪而逝,那罩内被这剑光冲得凸起的,长达十数丈的烟网,缓缓而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复归原样。唯一改变的,只有两重城墙上的老大缺口。 “去魌头阙楼!” (本章完) 301.第301章 外城,妖人幻 第301章 外城,妖人幻 魌头,古时民间打鬼驱疫时用的面具。 在魔宫内城墙之西门,有墓阙两座,夯土建以高台,台上有楼阁。在此二楼内,挂满了魌头,更重要的是此墓阙前的外城中,便是竹苑,般若竹苑。 根据张心梅所说,在枉死魔宫之外,最险之处便是内城四门。 内城之东门,也就是季明所立大道的尽头,其门外有两大神人宝木像,受大老爷二百多年的香火供奉,早已有灵,镇守内城。 而在西门,那阙楼内的魌头,具是以百鬼,合以大量死阴魔气而炼,由一位自地府引渡来的鬼神所掌管。此鬼神除了坐镇西门,也有监察竹苑的职责。 其余南北二门,各有玄妙。 此外,自外城建成以来,那两位老爷常引地府恶鬼,岭中魔头,乃至落银湖内的妖魔神鬼在外城中落居,共修邪术,互论魔法,俨然要在宫外再辟一方魔土的意思。 季明三人自外城东门而入,恍如闯入另一界内,竟见有商贩走卒,行人如织。 在墙根之下,叫卖声此起彼伏,或是瓜果蔬菜,或是布帛土罐。在那街头巷尾之中,匠铺的敲打声与茶馆里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真热啊!” 接火君看着顶上日头道。 他们明知是幻象鬼域,虚假之外景,但是肉身五感上所回馈的真实,让他们一时难辨真假。 遮阳布幔下,有热腾腾的包子肉香,蒸饼面香;茶馆内,有说书人抑扬顿挫,轻重疾徐的定场诗;道左处,有假道人耍弄戏法,水中舀冰。 此处的种种声色,更加重了三人心中的真实感。 三人面色如常,行走其中。 他们非是未历邪法,初出茅庐的小修,晓得鬼域幻象为修士纵法所化,除非他们道行上胜于对方数倍,否则粗暴的打破幻象,只会正中对方下怀。 当下,三人所要做的,便是找到鬼域幻象内的不谐之处,再行击之。 在季明这里,早已发觉不谐之处,但是他并未击之,反而要借这鬼域幻象在外城中行走,好安然的抵至内城西门的两座阙楼前。 随着日头升高,集市人流愈发密集,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钱币的叮当声也是不绝于耳,这真实感愈发的加重了,竟已有烟火气。 三人已走过几条街道,二君在季明身后,汗流浃背的。 “怎么了?” 季明问道。 “心中的真实感越重,我们被周遭外景同化的越严重,开始与周围的贩夫走卒无异了。” 被日头晒得直冒热汗的霖水君,面色难看的说道。 “金童,你的情况似乎比我们好很多。”接火君看向毫无异常的季明,心中大感安定,道:“还好有你在,不然这次可不会再有惊无险了。” “阿弟,你有点盲目崇拜了。” 虽是如此说,但是霖水君心中多少是放松一些的。 “可能和我练的一门密功有关。” 季明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所练的海市大法正是一门幻功,纯粹的幻功,季明为练就此功,先后有吞服丹头·虚空,还消耗了一根蜃脂蜡,自是对幻象有一定抗性。在鬼域幻象中走了这许久,季明也觉口中燥热,于是领着二君来到酒铺里沽了些酒水,又在街上流动的枣贩推车上拿了几两的枣子。 季明一口酒水,一口干枣,好不解馋驱暑。 二君捧着枣子,跟在季明身后,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由迷茫,再变得亮堂,心中知道金童定是堪破鬼域幻象,这才如此的肆意而为。 “真香。” 接火君一口一个枣子,大口牛饮着酒水,哈哈大笑道:“这才有意思,这才有意思。” 快至内城西门之外,季明三人见城上有剑光遁空,更有一头黄蛟飞腾。 一剑一蛟自外城高墙上翻空遁过,欲过外城之空域时,引得城中潜伏妖人魔头接连出手,生生将那黄蛟扯下半空,并且掩过那道剑光。 在季明三人的周遭,鬼域幻象内,不谐之气机愈发的明显。 此间的几个妖孽左道见鬼域幻象一时三刻摆布不了三人,耐心早早磨光,竟是欲弃三人而去,要去分润那一条坠城黄蛟的血肉骨髓。 “何必着急,用这一方鬼域幻象再送我们一程如何?” 季明以商量的口气说道。 一直在随三人而移动,约莫有三四里方圆的鬼域幻象开始散去。顶上的日光不再,露出层叠的妖云,及其云中下探欲坠的钟乳。 灰扑扑,阴沉沉的妖氛充盈在此。 血泥糊就的院墙,骨渣垫就的街道,大红灯笼高高挂,脱彩葬俑处处立,外城的真容始现于此。 在墙下,灯笼旁,葬俑边,四个穿红绿纸衣的,各持索、幡、鼓等阴器,他们冷冷的盯着季明,其中一人笑道:“能堪破我等合练之幻法,定非寻常。 如今内城的魔宫被老爷的法宝「蚕烟罗网」罩住,老爷和那闯宫的几大真人俱已受禁,彼此奈何不得,正是我等取宝索财之良机。 不如我们各自离去,互不打扰可好?” “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 说着,季明脑后将攒心阴珠的青光一放,四人中立刻有三人倒地不起。 接火君看着剩下的一个,还以为金童故意留一个给他练手,刚要施法却被大哥拦下,道:“阿弟,好好看看,那人早被金童制住了。” 只见灯笼下的那人,双目翻白,持着一杆纸幡上前,对季明竖掌而拜,唤道:“老爷!” “做的不错,当记一功。” 闻听季明此言,那人面上一喜,自脑门上脱出,现有螺盘状的阴身,正是回声鬼。此次堪破鬼域幻象,多亏此鬼暗潜其中,阴附敌身。 “二君,你们且往西去。” 季明对二君说了一声,二君很明事理的离去,留下季明一人在此。 看着被放倒的四个妖人,季明将身中的神将灵胞放出,一直以来他都是以阴魂厉鬼为养分,但是他知道血肉生魂的效用更强,见效果也更快。 外城中妖人颇多,却是灵胞壮大的好机会。 (本章完) 302.第302章 火浣,走水蛟 第302章 火浣,走水蛟 “金童他” “阿弟,别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金童这样的人,他的秘密尤其需要尊重。” 霖水君看着近在咫尺的竹林,心中感叹金童真是对枉死魔宫的内情了如指掌,换作是他们兄弟,怕是还在这外城里面撞昏了头。 “大哥!” 接火君指着竹林前一块刻有【幽篁】的石碣,拿出金童暂借给他俩的三面晶幻影壁,道:“我们就在这里行法,将「灵赑屃」遁藏于此。” “正该如此。” 城西处,形如鸡子的灵胞,将细长的光带垂下,落在四具奄奄一息的妖人肉身上。 似脐带一般的光带上,一鼓一缩的,吮吸肉身内的养分,不多时候四具鲜活肉躯消失不见,皮骨肉魂皆不存在,只剩一地的红绿纸衣。 在城中黄蛟坠处,吼声频传,炸音混成一片,灵光荡漾交重,那里不知有几多的邪术恶法。 “水汽!” 季明一摸皮外龟灵甲,上面凝结一层水珠。 “蛟龙走水?” 念头刚一浮现,在顶岩密布的妖云中轰隆一声,几根石钟乳重重落下,直插城中,没下数丈深,一时候围攻黄蛟的妖孽魔头停手,齐齐上望。 两三息的沉寂后,有人高喊起来,“不好,此灵蛟在泄鸣玉山外小囤湖中的水!” “轰!” 伴随顶上重重的震音,布在顶岩上的妖云内,其中下探的石钟乳好似雨落一般,一个个自百丈高处坠下,在内外城中砸得土尘四起。 “诸位莫惊,他定是未将小囤湖和魔宫上的洞穴、暗河等逐一打通,导致大水发不下来。” 城中黄蛟翻身,压倒几座土宅,抬起四爪,抓云飞举,再度腾空而起,携着满身的碎鳞污血,一个摆尾将几个妖人拍死当场,对丁敏君道:“去,打破岩顶。” 正被几大妖人联手压制的清冽剑光,瞬间缩下锋芒,细如指粗,游似惊蛇,轻松的脱出重围,掠遁于空。 其在半空一转,三四个鬼物在剑光中消弭,还有一两个妖禽被一分为二,更多的被斩断法器,削手去足,穿胸透腹,重伤而逃。 “浪费!” 季明嘀咕一声,口中一道罡风吐出,吹入那交战处,一卷而过,瞬间将几个重伤的妖人卷来,为神将灵胞再添上几道“食物”。 凝缩的剑芒在半空盘旋而上,将抵妖云之下,来阻之敌皆非一合之敌。 无论术多强,法多高,器多恶,在那伸缩随心,快慢衔转,妙至毫厘处的细长剑芒下,无不败北。 季明虽是乐得在暗中吹风卷人,但是瞧见那身剑合一,舞芒于空,连斩十数妖魔的丁敏君,眼皮也是狠跳几下,他可是曾同丁敏君斗过一场。 妖云内,剑芒已入,顿时暗云一空,被通通搅没,顶上凹凸岩壁在剑芒下如豆腐一般,轻松破开。 “哈~” 一切又静了下来,妖孽齐齐上望,大口呼气,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冷静。 大水在冲刷,在激荡,那隆隆的声音距离他们仿佛只隔了一层,薄薄的一层,外城内的妖孽们已无暇再顾及黄蛟,欲往外城墙上遁去。 季明未曾有动,他一直仰视顶上。 在他看来黄蛟和丁敏君走水泄流,可不只是为了外城的一些妖孽,其真正的目怕是为了内城魔宫上所罩着的「法宝·蚕烟罗网」。 若要破那法宝,非得借着蛟龙走水这等天灾外力。 在枉死魔宫的方向,已是有几道身影过来,其中更有一道剑光冲云而上,伴有一阵阵的海潮大音,惹得半空中的黄蛟驻云侧目。 季明闻听剑中潮汐音,心中暗叹一声,“听潮剑通明子,这一位曾大闹魔宫的领头人,南海中的隐世剑修,果真是被炼为异人了。” 通明子虽在南海隐修,但是声名斐然,生平奇遇颇多,那一柄听潮剑就出自一位水仙别府内,若非自身的门派不盛,怕是早已成丹。几年前,那一次大闹魔宫之行,能破了宫外的「亟沙乌鸣大阵」,除了笼夫人那位散真姘头之外,就属于这听潮剑通明子出力最多。 散真身陨,通明子被炼为异人,丁明玉沦为魔妾,白象寺本明禅师受毒坐化,唯有一个笼夫人逃出,从而再起此次浩大声势的正旁联合。 季明想着前因后果,不由感叹此中因果循环之妙。 如今只看一位通明子,便知道这些身影定是宫内道行高深的异人,他们即便不是四境金丹,也定然是龙虎高功之流,在那一位二老爷麾下听用。 据张心梅所说,宫内最核心,也是隐藏最深的异人修,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自愿被转炼成异人。 他们的身份无人可知,有的还是正道中人,即使在前几年魔宫被大闹时,他们都没有露面,于二老爷而言,他们的身份远比他们的道行更宝贵。 现在怕是真到了危难之时,那二老爷竟将他们一起放出对敌。 季明收起灵罡,将灵胞归位于身,准备离开,却见一道身影向他而来。 这是一位黑面道人,骑着一头火鼠而来,此道正是上一次秘务中,在他和二君回兰荫方时曾偶遇的道人。 后来季明有专门打听过,这人来自谷合州鹤鸣方之西,居于天虞山东五百里的火铸山,自号火浣道人,虽是散人出身,但其麾下道产「火鼠布帛」乃天南一绝。 只此一门道产,火浣道人便攒有巨万道赀,更难得的是仗义疏财,广交天南散道,连太平山上都有其挚友亲朋。 “贫道稽首了!” 黑面道人坐火鼠腾空而来,掐诀在胸道。 世上难对付的是哪一种人,自是财、侣、法、地四者皆具的。 如果说通明子算是得了机缘之财,那这火浣道人便得了道赀之财、论道之侣,他的威胁还在通明子之上。 “火浣道友可是来阻我?” 季明道。 “非也!” 黑面道人下了火鼠,一拍鼠身将其收在袖中,扬手便是一道金光落下,被季明一把接住,他定眼一瞧,所接住的却是一金紫方砖。 “这是.火铜精英。” “不错。”火浣道人抚须道:“本欲以此精英同宫主邀功,助其补修北峰上的阵眼,未料那峰上巨铜遭外人捣毁,真是时也命也。 如此赠予小友,也不枉费你来此一行。” 说着便欲遁走城外,季明立马喊住,道:“且慢,道友难道未被此宫中老爷施以禁制?” 被季明强硬拦下,火浣道人依旧是面上挂笑的和善模样,说道:“道友是说我等顶上的魔臂,这一禁制对修行羽化经的人约束更强。 我等未修此法的,废些手段自能除去,事后修养几年便好。” 言至于此,火浣道人苦叹起来,对季明一副剖心之语似的,“我投在宫下,乃见大老爷阴有辟魔宗之大志,成一派教祖之才情,实未料到有今日之变。 此时脱身,犹可挽回,还请道友宽恕一二,容我远去。” “好!”季明掂量手中大砖,心中明镜似的,这火浣道人必是看出他的根底,故而留下此等分量的火铜精英,不然哪会如此的客气。 “道友且去,他日或有拜坊之日。” “一定,一定。” 火浣道人略一拱手,径直往城外而去,对此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意,也不怕顶上魔臂生变,大摇大摆的。 (本章完) 303.第303章 设坛,求缘法 第303章 设坛,求缘法 季明盯着火浣远去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暗暗佩服。 对于散修而言,手下控有一门道产,而且是独家的道产生意,未被正道旁门的“巨鳄”们所分食,这本身就是一大奇迹。 不过对这火浣道人而言,他似乎在试图创造另一奇迹,竟是自愿被种下禁制,企图扶持魔宫主人开辟新教,好成为开山元老,实现散修到旁门元老的巨大跨越。 可惜魔宫主人造孽不小,因果累积之下,而有此一劫。 顶岩之上,已有水幕泄下,稀稀拉拉的,隆隆声愈发沉闷,似惊雷酝酿般,不多时千吨湖水暴发,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而下。 大水携带着泥沙、石块等,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击着一切。顶上岩层在涛涛大流的冲击下,轰然坍塌,仿佛是魔宫大城在痛苦的呻吟。 黄蛟在水中翻腾,破碎的蛟鳞焕然一新,接着在水中扭身一翻,垂下的洪涛被拉起一个弧度,其奔流的终点被导于内城,冲在罩在宫外的蚕烟罗网之上。 季明目光在内城上收回,一路收割外城里妖孽里的“散兵游勇”,自往内城西门外的竹苑而去。 此大苑中常年不见天日,其中竹林长在地下,却是长得异常繁茂,翠绿欲滴,仿佛吸被饱了天地间的灵机,凝聚成了一片碧绿竹海。 竹林之中,竹叶轻摇,发出沙沙的响声,二君正在外间打坐调炁,没有轻易入林。 “您来了!” 接火君不知不觉用上了敬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季明在二君的面上看过,掐诀礼拜,道:“眼下内城魔宫被封,丁敏君同蛟龙在外泄洪以求破法,宫内几大异人齐动,乱糟糟一片。 此时我等倒是无需插手,也无从入手,可静待良机。 眼下来此,我欲求那林中宝竹一根,此举必是惊动内西门阙楼之上的一尊鬼神,还望二君相助。” 霖水接火二君当下齐齐的点头,霖水君首先说道:“我们兄弟同你合作两次秘务,可谓是受益良多,私交也多,关系远胜一般道友。 金童此言,却是见怪许多。” “正是,正是。” 接火君急切的道。 “哈哈~” 季明颔首而笑,“那好,我便不再客套,林中那一根宝竹关系着魔宫主人的怪宝,若非几大真人在宫中牵制魔宫主人,我也难动此取宝之念。” 接火君满脸喜色,却是替季明欢喜,他本就是这般的人,看对眼的,投契的,恨不得剖心相交,不对眼的,纵使千般好也当看不见。 他对季明作揖道:“那魔头死劫已至,师兄当有此缘。” “你等也有一二机缘。”季明指着枉死魔宫,说道:“待他们两败俱伤,我们便去宫中的积草池,也是宫中二老爷的寝宫之所在。 那里有一水窟,乃是炼法之地,其中的符图道书、法术密功、丹器秘炼、神真醮法等等,必是不在少数。” 二君听得神往非常,霖水君到底慧深智定,扯了一下仍在欢喜中的接火君,同接火君齐齐的向季明大礼拜谢。 “一山之人,不说两派之话。 我等风里火里一起闯过的,我既提前熟知此间的缘法,如何有理由不告予你们。” 季明将拱手而拜的二君托起,笑着说道:“二君暂收心中欢喜,此枉死魔宫之中还有诸多大秘,我等需通力合作,互托后背。” 季明在竹苑外,同二君说了好些体己话,几人的关系更为融洽一分。 谈话中,季明隐隐有感,哪怕素来稳重,思虑周全的霖水君,似乎也对他开始言听计从起来,这份转变不是他眼下所抛的一点好处得到的,而是日积月累的好感。 季明独自入林,二君得季明授意,绕苑而行,往西门阙楼下潜伏静候。 竹林内,蓬蓬结结,更有风打竹韵散。季明漫步其中,并无寻宝心切之思,慧根竹不是俗宝,其已通灵,为佛门之珍,需得有缘。 若是一心求宝,穷索于林中,反是落了下乘。 当然,按季明的一贯性子,没缘也作有缘分看。季明不知自家同此竹缘之深浅,想当初他去往「尸陀林之坛」内,欲参拜焦面鬼王,可惜只因自身缘浅,被一真空母遣返阳世。 这一次有些拿捏不准,将回声鬼从法箓中放出。 此鬼参悟乌巢蠕火定,小有所成,已是有佛法在身,愈发神神叨叨的,或许在这里能派得上大用场。 林中爽风阵阵,季明信步而行,一根根翠竹足有臂粗,微微的摇曳,沙沙作响中,隐隐有阵阵的唱经之声,随清香竹风而飘荡。 这一根根般若灵竹,便是魔宫主人炼为羽化成盘臂的材料。 地上,回声鬼的涡状阴身,在尖笋间忽左忽右的。 “如何?” “无缘!” “浅缘也无?” 季明不死心的问道。 “无!” “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彼法因缘尽,是大沙门说。” 季明面色微黑,道:“说人话。” “世事都是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尽时则灭。这缘分的起灭都是自然规律,老爷不必强求。” “很好!” 季明脚步一顿,不再那么闲庭信步,看着朝西的两座黑沉沉的阙楼,说道:“缘深缘浅,谁能诠释,便是大沙门也无法尽说其妙。” “请老爷开示。” “看着。” 季明轻拍纳袋,袋口喷出金珠、银沙、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此佛门七宝。 紧接着,一气大擒拿手在林中扫出一块空地,捏土作坛,坛上最下铺设一层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再上一层铺陈金珠,再上一层银沙。 此乃七宝佛坛,倒无特殊之处,照例铺下七宝便可。 在设下七宝佛坛后,一旁的回声鬼有所领悟,知晓自家老爷要借佛门大能之法,来通感林中自隐潜形的佛宝,此举倒是颇妙,只是不知老爷要唤哪尊大能。 他近些年服侍在老爷的身边,除了见到老爷在洞内勤快的供奉三天道色图,还有一副象征三命星君的鹤鹿戏芝图,并无其它佛门大能的供图,或者神像、灵牌之类。 难道是.临时抱佛脚。 回声鬼消去此念,老爷智深似海,料事于前,不会做此等没谱的事情。 “修设斋筵,大慈布施。 赈济饿道,共享法食。 虚空游度,普渡无边。 焦面功德,善厨有味。 冥司镇坐,赏加甘露。 平等大王,来赴今宵。” 坛上,季明开始唱响赞词,在那两座高高耸立的阙楼内,某个鬼神正在复苏。 (本章完) 304.第304章 附身,收慧根 第304章 附身,收慧根 面戴一阔耳蝠鬼面的鬼神复苏,罩着一件白纸大氅,自右边阙楼而出,他第一反应是回望内城中的魔宫,那里所罩的蚕烟罗网一副堪堪欲破的状态。 “二老爷这是捅了马蜂窝喽!” 此鬼神的言语中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飘至阙楼边上,俯瞰下方的一整片竹林,见其中一处升腾光气,气呈现雌黄之色,如袅袅之烟,那里的浩大佛意让他为之一怔。 “这竟是在召降佛真法念,以感林中的佛宝,真是别出心裁,可惜.” 佩面具的鬼神正欲出手,忽然在正下方,也就是阙楼的底部,滚滚的热雾自下向上冲来,在两座阙楼前拦起一面翻滚的巨大云幕。 “早有准备吗?!” 鬼神喃喃说道。 “如今的枉死魔宫,竟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了,大老爷难道真就袖手旁观?” 鬼神悬空飞起,在那两座阙楼内,有五色光自门缝、窗纱漏出,接着光彩敛去,一张张魌头面具飘出,排成两队,随鬼神入云幕而去。 在林中,季明于坛上念念有词,虽有佛光升天此等灵验之象,但是焦面鬼王却是久不回应。 自从精熟于醮法之后,凭着天人之身,季明开坛借法无有不灵,只是似乎这佛门鬼王并不卖他这个天人的面子。 季明看着竹苑之东升起的一面云幕,那是三才六合之阵所现的热雾之象,这表明二君已经动手,看来他开坛之举已惊动阙楼内的鬼神。 在云幕之上,有一处的云色呈现五彩,这让季明有不好的预感,于是不再坚持继续开坛,自坛上跃下,道:“回声鬼,你来开坛。” 鬼落坛上,未颂赞词,立时有应。 季明心中暗叹道:“此鬼果真同佛门有缘,这样也好,陆道君似不喜佛门,同二僧对立已久,我倒是不好同佛门外道直接接触。 如此,可遣此鬼暗中接触佛门,尤其是囊衣尼这一位由乐章天女之皮所化就的鬼类,乃是我将师傅救脱于太山蒿里的关键。” 坛上梵音唱响,并降瑞彩千条,驱散了顶岩妖云。整片竹林来回摇晃,掀起碧浪一片,那碧浪中,有一明灯似的光亮,不知何时而现,或许一直有现。 季明欣喜而望,在一片暗沉摇动的碧色里,自那光亮中瞧见一根宝竹,润如黄玉,节节分明。 一个箭步,季明自碧浪中穿梭,闪至此竹的跟前,鼻下嗅到一股清香,顿时有提神醒脑之感,他伸手向前一抓,却是抓了个空。 “它非你能得。” 东边的云幕上,五彩云气之处透出一张张魌头面具,张口喊着,下一秒剑光和赤火将面具打回云中。 “慧根竹乃明王所赠于魔宫大老爷,已是宝有二主,你若是在此强取,日后定然有颇多因果加身。”被拉回云中的鬼神仍在说着。 季明对鬼神的话恍若未闻,世上的奇遇机缘,除了散修所遗的,大多都是指定有缘人。 若只三言两语季明就被劝退,被惊吓走,那他定然修行不到现在这个境界,这个鬼神实在没有意思。他的心思回到宝竹上,思索该如何取来。 此宝竹的周围,未有魔宫主人所设下的护宝之禁,估计便是算准此「慧根竹」无缘不可取,即便有缘能取,也需有对应的取法。 季明想到自己在雁虚山煞潭之内,以木勺挑取阴煞之事,正是遵循五行中的「木克土」之理。 眼前的慧根竹,季明不通移栽收取的门道,也不能一味的参照五行之理胡乱的施为,毕竟那也不是取宝的圭臬准则。 “那便反其道而行。” 季明心中生出个主意,斟酌一番后便退后百米,在脑后猛的一拍,一时脑后青光大亮,洒在竹林中。 慧根竹受青光所照,黄玉一般的节节竹身愈发剔透,在竹风中微微一晃,晃出根根竹影,顺青光而去,直接打向季明的脑后。 “有效!” 季明心中暗喜,将双手在前一划,根根竹影被抓在手里,一把捏碎。脑后青光更阴几分,光中传有鬼哭狼嚎之声,慧根竹本就是佛宝,哪容得如此受激,一点真灵被动反击,竹外明光内禅唱阵阵,对抗至阴的青光。 攒心阴珠已完全升于头顶,青光耀目四射,那光照得季明头上,身上绿幽幽一片。 季明一边拨开打来的竹影,一边向前走去,同时将阴珠拉到脑后,不必将自己的头顶照得这般的绿。 攒心阴珠不愧是多年祭练而成的至阴宝器,灵性深厚,几近于人,一受慧根竹明光刺激,复升于季明头顶,安落在三之中。 季明不再管它,任它施为。 那慧根竹其形渐实,不复虚象,晃动更急,竹影飞舞,乱糟糟的打来,季明双手在前拍击,经二君「灵赑屃」赋灵的肉身完全能硬抗竹影。 季明脚步渐急,闪出飞影,最后更是扑身向前,迎着纷飞的竹影,在慧根竹凝实的一瞬间拍在竹上。 “尔敢!” 在云幕内,鬼神感应到竹林情况,暴喝一声,欲脱身而出。 在其背后,那数十张的魌头面具齐齐喷吐火线,霎时热波阵阵,火线聚成一团,浑圆似火丹,周遭的云幕蒸雾再难凝成阵象。 火丹在众魌头面具的簇拥下,当空一转,三才六合之阵立破,焰光大照于竹林。 “宵小之辈,还不受伏。” 鬼神将火丹遥祭而出,投下慧根竹前的身影上。 此时,季明一手握在竹身上,一手托有舍利瓶,口中念有三命老星君的赞词,正在借下神真法力,将慧根竹连同周遭半亩之地收于瓶中。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在他的脚下,慧根竹的根系,连同土壤正在消失,手握的竹身也似滑鱼般,正在脱手入瓶。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 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 赞词诵念,季明猛的侧头,热波滚在面上,令细微的汗毛卷曲起来,一粒橘红的火丹恰如弹丸急射而来,轰的一下打在面上。 季明反应不急,也不想反应,体外的龟灵甲还能为他争取一二息。 “谁?” 一只手,一只被竹上明光所照显出的五趾鳞掌,正从季明头顶一丈高的地方伸出,在火丹焰光、阴珠青光,还有宝竹明光中伸手。 “你怎么敢!” 季明惊讶而愤怒的道。 来者正是善于隐身的盘岵妖人,他分明不是自己对手,缘何敢来夺宝,难道是利令智昏。 下一秒一股大力从季明所握的竹身上传来,那一只鳞掌正在将慧根竹从他手中一点点的抽离,让季明惊讶的是他竟阻止不了这力量。 “小子,放手吧! 你.同它无缘,莫要强求。” 季明心头一惊,道:“气息变了,这善于隐身的盘岵妖人气息变了,这是.恶鬼附身。” “咔哒”一声脆响,在季明面上,火丹之下,那薄薄的一层龟灵甲破碎开来。 (本章完) 305.第305章 阴神,急智生 第305章 阴神,急智生 “来!” 林中,二君齐喝,剑指于地。 那被早早唤来,藏形于地的「灵赑屃」猛的一个抬身,似龟有齿的脑袋高昂,自林下顶出,小半个竹林被顶起,一口张开,气流在口边乱拂。 那粒火丹自季明面上倒卷,被吸入灵赑屃口中,在漆黑的口内炸出了百束流光,自口中飞抛。 “好一个秘术!” 季明一手托瓶,一手握竹,口中诵念赞词,在听到头顶上那游刃有余的阴冷声线,心头狠狠一跳,他意识到附身在盘岵妖人身上的恶鬼不是凡流。 “金童,我来助你!” 在灵赑屃的脑袋上,二君昂然而立,各持法器,狂运真炁以催使灵赑屃。 “真是拼命啊! 上一次若我等同你们一般拼命,各不保留,也不会落得个惨淡收场。” 说着,壁虎盘甲真身张开扁阔的大口,一遛的黄烟喷射出去,在高空中,竹林上抛了个长长的弧线,极其精准的投在灵赑屃的脑袋上。 “若非我的宝器遗失积草池中,如何会用此盘甲真身内的毒囊飞烟。” “哈哈~ 区区飞烟,也能阻了我们兄弟。” 接火君挥动赤刹幡,道道火气在灵赑屃脑袋旁上下翻滚,驱散飞来的毒烟,大笑的道。 霖水君掐诀念咒,额上隐有虚汗,忽的推了一把接火君,道:“小心后面。” 一张魌头面具扑下,自接火君刚才的位置穿过,扑了个空后,其口中传出鬼神的声音,“一群鼠辈,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大老爷神通。” 数十张魌头面具冒五色灵芒,喷吐着火刀冰刃,土弹木矢,齐刷刷落在灵赑屃身上。 “看看!” 季明耳边传来那一道从容不迫的声音,那人轻声慢语的说道:“若是再不放手,我不介意再换个一具壳窍!” “如你所愿。” 季明停止了诵念赞词,仰起头来看着一点点显出隐鳞的壁虎大兽。 凸起似泡的一只眼,往下一转,竖眸凝视季明,点头说道:“很好,今日我喜得此色变壁虎盘甲壳窍,亦不愿多竖道敌,徒惹因果麻烦。” “你是不是会错意思。” 季明说着,将口一张,一道道符咒自胃囊内飞出,这些符咒一出口,便因其中符力耗尽而一一崩散。 “一种新符!” 竖眸一动,那些崩散的符咒在其干预下,竟再度汇聚,凝结完整,飘摇于半空,被那人的另一鳞掌抓在手中,笑道:“一种延续火力的符咒,你体内有何灵火要延续?” 他在卖弄自己的道行,欲让争竹的道人知难而退。 “这道人” 眸子一颤,在他的视角中,这道人的嘴巴大张,自吐出那几道符咒出来,便一直没有闭上。 “咚!” 在色变壁虎盘甲之上,炼入甲中的心脏一个惊颤,这样的颤动传到了另一个层面,激得这人大叫的道:“我的阴神竟然在示警!” “阴神。” 季明一愣,金恶袋之术即刻施展。 周围的竹林动了,齐齐的向季明口上压去,十根百根连根拔起,刷刷的投入口中,一时间在这一张口外好似掀起碧绿的漩涡。 “金恶袋!” 那人一下认出季明所施之术,除抓扯慧根竹的那一掌,其余趾掌死死攀定虚空,抵挡那口中的吞力,同时心中愈发的困惑,不明白自己阴神示警的由来。 区区金恶袋,可对他造成不了威胁。要知道,他本是岭中散真,早早的降龙伏虎,炼成一粒下品金丹。 只不过因自身炼炁不纯,得法不正,再加上早年斗法频频,大炼阴宝,苦修邪术,致使肉身损坏,并积下累累孽债,令他金丹的五百寿生生的折损了百多。 在数年前,他的寿数已近四百,道行却是寸步不前,那时便生有转劫再修之念,恰好得了笼夫人寄简相邀,说此宫中有转劫所用的宝丹,便欣然而往。 如今想想,那毒妇分明是看他转劫心切,故而引他来此。 身陨于魔宫后,阴神脱体,一直潜在宫中,日日担惊受怕,好几次想投在魔宫主人麾下,却见这魔宫的老爷暴孽狠毒,日日生啖人畜,饮血行淫。 如此倒也罢了,他不也偶有此举,不过山民肉酸血腻,他不大习惯享用罢了。 让他生生忍伏下来的,还是因为见到那老爷在放纵之中,露有许多的狂态,对待魔宫中的异人,竟不分亲疏远近,具是一体折辱伤害。 他一直忍耐到了现在,正遇到盘岵妖人潜伏入宫,被他俘获,窃居其身,暂封其魂。 “嘶!” 阴神上的频频示警,引发一阵刺痛,让他倒吸一口气。 盘甲上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情绪愈发混乱,思绪乱撞,他心道:“到底的三境肉身,心脏受激加剧跳动,随时会影响到我的情绪。 若是我的金丹肉身还在,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季明已闭上嘴巴,面上神情大定,一系列的操作,让他获得绝对信心。 在他的道脏·炼金胃囊内,被「囊火符」所延续下来的一点六丁神火,因有百十根般若灵竹的助燃,恢复到一指长短,铸就他的底气。 “阴神,真是好东西。” 他的神将灵胞正缺滋养,若得此阴神作为养分,定能在此化出。 在他预想中的三大底牌,其中法宝·宝如意在短时间内,实是万难炼就。 而六丁神火之种已是养在三命老星君的上界「延寿宫」之内,他虽然有一半的归属权,但是在使用时都得祭法箓祈降一朵下来。 眼下祈降一朵,还得小心的拿囊火符维持延续,就怕短时间祈降多了,惹得三命老星君不喜。 最后唯有本门「太乙甲部真法」中所炼的星宿神将,已是历难重重,即将功成而出,届时无论在天下何方行走,想必定比此时从容许多。 季明盯着攀定虚空上的壁虎大兽,其鳞掌正一点点的将他手中的慧根竹抽去。 一兽一人,上下隔空对视,竖眸圆瞳,谁也没有回避。 在强烈的危机感下,这散真阴神到底退缩了,他已是阴神寄身,道行不全,不能再出差错。此佛宝虽妙,到底不及性命,于是冷静而理智的说道:“我放弃了。” 季明愣了一下,面上虽不表露,心中已是急切非常。 这寄身的阴神要是走脱了,他的星宿将何时才能够化胞而出,掌中所握的宝竹让他生出个主意。 “它是你的了。” 散真阴神再看身下的道人一眼,仿佛要深深铭记一般,却见身下的道人莫名一笑,露出森白的两排牙齿,一股寒意窜上他的心头。 季明忽的松手,完全的放开慧根竹,正欲离去的壁虎大兽不敢置信,一时僵在原地,贪欲再浮心头。 “呼~” 季明长吸一口气,而后一吐。 一缕火光自口而出,如金蛇而游,眨眼游上半空,堪堪落入壁虎盘甲真身之际,只见真身上朦胧一股黑烟腾起,欲往西南而逃。 那散真阴神短暂的迟疑过后,一下反应过来,身下道人是在故意拖住他。 品过味来,只见“金蛇”一般的东西向他窜来,下意识中竟要弃身而去。阴神强压下这一股冲动,待看清“金蛇”后,瞬间脱出了体外。 “终于中计了。”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 (本章完) 306.第306章 复盘,神将出 第306章 复盘,神将出 黑烟淡似薄纱,轻轻的飘忽飞遁,此乃散真阴神所显。 在阴神的正下方,那好似一片摇晃碧色的竹林中,长索般的光带穿梭其中,一如草中游蛇,隐现无踪。 “去!” 季明念头之下,长索破隐飞出,卷绕上林,一下勒住半空中阴神所显的黑烟,如同套住一匹马似的,瞬间收紧,死死的扯下林中。 散真根本反应不及,其阴神在从色变壁虎盘甲内脱出,再到被光带套住,一连续的变化让他意识到自己早落入对方的斗法节奏中。 不对,在那道人自道脏里吐出几道续火之符时,这一场斗法的结果便已向对方倾斜,可笑自己当时还企图通过卖弄高深道行手段,好让对方知难而退。 在后面,他本有两次机会翻盘。 一次是对方施展「法术·金恶袋」,吞灵竹以养胃中之火时。 在那时,自己既已瞧出那几道被吐出的新符为延续灵火之用,便该想到其道脏·炼金胃囊内的灵火不同寻常,不该托大,起轻视之心。 只是哪里想到会是神火一道,难怪阴神那般示警。 另外的一次机会,便是他准备弃宝而去之时,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对方突然撤手于竹身,对慧根竹一瞬间的占有欲让他迟疑了几息。 这几息,足以让对方完成后手杀招。 套在阴神上的光带介于有形无形之间,似乎是专门为他这一类有质无形之阴神而炼的,有外物正在挤入,抽吸着阴神内的一切。 “这不是死物!” 散真闪过这一个念头。 下一秒,当他阴神之力猛拉光带,四周密竹被这力量所波及,全数向外被压倒下去。 缠绕紧套的光带还在吮吸,活像个几天没吃的疯犬,散真快被逼疯了,催运全部的阴神力量,直接粗暴的干涉于现世,阴神之下的土地直接被挤下三丈方圆的大深坑,其上紧绕的光带被寸寸的撑开。 “唳!” 一声啸音传出,竹宛内的一切杂音都被压下。 在东边阙楼前,自地下昂出脑袋的灵赑屃背上,二君和那一鬼神齐齐的停手。 七宝高坛上,百千瑞彩之内趺坐的鬼王法念虚影,轻轻的一颤,朝着啸音的源头投去了目光。 摇曳的竹林宛若一道道深邃碧浪,在碧浪上方现有半亩大的灵胞,一道古老的身影蜷缩在其中,似亘古便已缩在那里,静静孕育。 季明见状,忙抛一物。 那是一只宝铃,六寸高,口径约三寸,黄铜所制,柄端上镶有一石。其铃身之外绘有符图秘字,并有「十方鬼震」这四个古篆。 这便是丘丘道人的宝器·震山铃,早前在亟横山为季明所获,因器中灵性难驯,一直未曾动用。 如今这阴神欲挣灵胞下的光索之困,震山铃有涤荡魂魄之能,正适合用在此处。 “叮~” 一声铃响,阴神霎时如遭雷劈般,僵直原处,身外光带立马收紧,接着一指粗的神火下落,投在阴神之上,直令散真快要痛死过去。 叮~ 铃~” 铃铛于半空自摇,脆音远传,在空中荡起涟漪来,受火的阴神渐无动静,一如待宰之羔羊。 灵赑屃上,二君双手环抱,于魌头鬼神两边站立,水火力士封住周遭,绝了鬼神外遁之路,二君笑道:“瓮中之鳖,魂飞魄散前再让你犬吠几句可好?!” 鬼神静立不动,身边散落许多破碎的魌头面具,他不再进攻,也不再试图遁走,在这个时候他该想想后路的问题。 “我愿归伏!” 鬼神这般的说道。 二君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几次,遂点了点头。这一位鬼神肯主动降伏,他们可暂且收住,待日后回山再做论处。若是犯恶作孽太甚,便即刻除去,若是犹能挽回,那收在身边也是一大臂助。 再看季明那里,其已收好宝竹,托瓶而降于竹林一处。 “大哥,你在此收服封纳,我去看看。”接火君丢下一句话,便离了灵赑屃上,踩云而去。 在竹林中,竹子倒伏一片,东一处,西一处,散枝细叶,破碎竹片,一派满目疮痍之景。其中一处地坑里,灵胞光带缠索之下,阴神渐渐消失,被吃了个干净。 在坑边,半亩大的土上,如灵玉般的大胞落在那里。 当接火君刚一落下,全部心神被此胞吸引,这对未知的天然惧意,还有抑制不住的好奇,两种情绪交织一起从而带给他奇妙的感受。 他见到季明正站在一边,一只手掌贴合在胞外灵膜。 在那手掌的贴合处前,有一掌而对,那掌在胞内伸展,大于金童六指手掌数倍,覆有玄色鳞皮,指爪如寒钩。 “星宿将,这就是星宿将。” 接火君喃喃自语,绕玉胞而行,似怕惊动胞内存在,小声的道:“这就是钱祖所创,曾被誉为太平神将第二的,托合于神形而炼的神将。 太平第二,古来多少修行「太乙甲部真法」的道种骄子,自创此神将的钱祖后,再无一人炼成。 这金童所炼成的,过去的神将第二星宿将,同罗姬所炼成的,当今的神将第二金翅鹏,在它们二者之间必有一战,必有一战啊!” 接火君兴奋的想着,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一个眸子现于胞膜内,其目光投在接火君身上,只一个眼神便让接火君肉身僵冷,口呼热汽。 季明让接火君离远一点,星宿将虽为他所炼,但是位格极高,他驱使此神将便如孩童抡大棒一般,很难短时间内实现精妙的掌控。 贴合胞膜上的手掌一点点陷入,被一股冰凉包裹,不甚寒冷,甚至在冰凉过后,还有一点温热。 胞内,他的手掌同另外一只大掌握住,接着缓缓的将其拉扯出来。在那鳞皮有爪的大掌后,纤细臂膀如一条条虬龙盘卷而成,肌肉紧实,上有甲鳞成皮,玄深似墨。 在臂膀后,覆羽之身穿胞膜而出,身上弯曲的长颈细如蛇,其顶有的人首露出半个面目。 只是半个面目露出,那俯瞰下的冰眸,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已是让季明倍感压力,即便此乃他所炼,依旧有此将杀性甚重之感。 “甚妙!” 季明轻吐一口气,接着整个拉扯出,神将一下脱出胞膜,自胞内拖出一身冷气,整个倒伏在季明身上。 “那是什么?” 在不远处,那坠地的色变盘甲真身醒来,更准确是说是此身正主游老三醒来,他一睁眼便是满目的迷茫之色,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情况。 “呜呜~ 我还活着!” 他伏在地上,伏在破烂的竹林中,压抑着哭声心道。 游老三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那阴神寄身之后,他被关了起来,一度以为自己死了,魂归蒿里,不,或许连魂魄都被打散了。 现在醒来,才知晓自己先前是元神被封。 游老三知道自己太幸运了,那阴神定是在寄体不久后被灭,一定是准备离开魔宫,找个僻静安全之所再处置他,但却死了,极快的死了,死时还没有弄坏他的肉身。 这简直是个奇迹。 身上,一身的色变之鳞融入环境内,再度隐身。 接着游老三盯着不远处的,很是熟悉的道人,还有那伏在道人身上的无法形容之物,他没有逗留,没有观察,安静而迅速的远去了。 (本章完) 307.第307章 来人,积草池 第307章 来人,积草池 “跑!” “跑!” “远去!” “避开!” “能活。” 游老三满脑子保命的想法,一口气游爬出苑,但就是感觉有一只眼,一种可怖的眼神在盯着他。 他是游侦的高手,他是盘岵第一的隐遁修士。在长期的游侦中,令他的元神示已锻炼出感知危险方位的能力,这就是他的底牌。 现在危险的方位就在.苑内,更准确说是伏在那道人身上的妖孽。 整个壁虎盘甲夸张的扭动起来,前后摆动四掌,于虚空之上游行如风,眨眼间来到了城外,抵至那一束自击鸣岩照下的赤光处。 渐渐的,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感觉盘甲越来越热,这是极度寒冷产生的幻热,他的两眼向后一转,鳞上早已凝霜。 “我一定能活啊!” 他的视线定格在赤光上,向「盘仙」祈求奇迹的再次发生。 这时,赤光里,有两道身影落下,接着其中一人,发出令游老三熟悉的软腻声音。 “郎君,上一次若您前来,哪里会这般的麻烦,平白生出这般波折,如今说不得这宫中的诸宝,还要分润许多出去。” “夫人,那古化功的「盘蛹羽化金身」已炼至二首四臂之法身,我虽在岭中有「半步金丹」的美誉,但不是真的成了【虫成盘之金丹】。 眼下的情况正好,有避尘、元刃二真保驾护航,在宫内牵制古化功,我们正好去谋那一扇鬼门。” “郎君实在谦虚,门中都传您是大能降世,道行天成,乃得道多助也,走到哪里都能逢凶化吉。” “呵呵!” 其中一道身影浅笑几声,道:“下山前,师傅请人替我算过,今日我必是‘遇金而降,逢门而吉’,此等的仙缘,或是铸我成丹之基。” “逢门而吉倒能推测一二,遇金而降,此语何解?” “管他呢! 所谓的谶语预言,只是小道,给我助兴而已,真要当真,徒惹烦恼罢了。” 击鸣岩朝洞内所照赤光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下,正在说话中,前面一道身影轻咦一声,见到那冲至光中,快要冻僵的游老三。 “赤意郎君!”见到身影头上的那一顶鎏金夔纹赤头盔,游老三的心中涌出无限希望。 光中的赤意郎君,一身天周古朝的青铜古甲,张口一吐,一缕的魔焰落在游老三的身上,顿时消霜融冰,下一秒那盘甲上霜冰再凝。 “嗯?” 盘甲上的情况让赤意郎君一愣,接着将手一伸,肉掌化变赤蛇,脱长一丈许,一口咬在游老三的的尾巴上,毒牙狠狠刺入其中,注入魔焰热气,活络血肉。 在这一具壁虎盘甲身上,赤意郎君足足活络三次,这才保下了游老三的命。 “还好你的心头热血未被冻住,不然神真难救!” 赤色郎君收回蛇手,凌空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游老三,问道:“谁将你伤成这样?” “不知道,一个眼神,一个妖孽的眼神。”游老三瑟瑟发抖的抽泣着说着,几度的濒死体验已快将他折磨疯了,“不行,我不能再回忆那个眼神。” “他在哪里?” 在赤意郎君的身后,着一袭素白交领襦裙的妇人走来。 在她的身上自有一股熟透的味道,两个眼角外嵌有黑珍珠似的四颗黑眼,这种密功逆变的特征令她身上气质,魅中生有一点邪。 “夫人,它在内西门外,那幽篁竹苑之中。”游老三回道。 “慧根竹可还在那里?” 游老三躲避妇人的目光,沮丧的摇头说道:“不知道,我被一阴神夺身,差点就死在宫中,醒来已是身处苑内,立马遁回这里。” 说到伤心处,游老三又呜呜的哭泣起来。 “老三,回去吧!” “我这就走。”哭声立止,游老三利索的爬出洞外。 妇人以为赤意郎君对竹苑没兴趣,劝道:“郎君,慧根竹可是佛宝奇珍,乃是古老怪的明王师尊从「菩提之坛」求来的,可遇不可求,你” “不急,先寻鬼门。” 赤意郎君目光如炬,似洞察一切,道:“想必我们定会在鬼门前相遇,届时再拿下他不迟,现在就当他暂时替我们保管一段时间。 另外,鬼门里的事情可比慧根竹重要许多。 我曾召请过门中的神真盘仙,也在落银湖睡虎地的散门小宗走访过,在东海洞天内的「太乙青木山」中,确实存在着先天壬水之精。 壬者,天干第九,极数也。 按五行之说,葵、壬皆水,葵为北方之名,又为冬,壬接其后,为阴极阳生。故而我若得先天壬水,那点化元神阴质,便功行倍赠,所炼金丹,必是上品。” 赤意郎君向前跨步,身影闪现于前,几息便入外城大道,“余本天上旧仙客,浮游万载只寻常。谁言旁门无上品,仙路自我峰独高。” 竹苑内。 季明通感于星宿将,接着身子被一股寒风裹住,生生被托起,悬在一宽阔的怀中。 在凌乱散断的竹林中,拖着人首的鸟身大怪,曲着一对壮硕异常的覆羽鸟腿,蹲在半空中,微微盘起。 在向上是虎背熊腰的覆羽身,宛如天将一般,两臂有鳞,虚托着季明,背后的一对羽翅如皂色羽氅拖在其后。 寒流掀起霜冰,衬在神将的背后,愈发的让它似从古老时代中走出来一般。 季明摊开双手,就这样静悬在星宿将的怀中,这两三丈高的玄冥星宿将给予了他巨大的安全感,还有一种功法苦炼终成的巨大满足。 “金童,金童,你什么时候是神将第二?” 接火君很是执着于这个问题,极度兴奋的走到下面挥手追问道。 霖水君在降伏鬼神后,也在到了这里,没有说话,只是欣赏的看着神将,无限的畅想着自己下一步要从「灵光神将篇」中炼何种神将。 “还差最后一步。” 季明说道。 在地上静静躺着的玉胞内,两条赤鳞大蛇游出,飞上半空,钻在星宿将两腿的四趾恶爪之下,主动受星宿将践踩其身。 自古以来,神形千变,无有定形,但在最古的黄王治世之时,珥二蛇,践或执二蛇,乃是某一类神形的鲜明特征。另外,还有乘二龙的。 不过那类神形的本尊,在最古之时,有的还是黄王的座上客,神秘非常,不可考证。 细颈一伸,伸长几丈,人首垂挂在玉胞上,一口一口的吃下玉胞,将这最后的养分吞下。 “接下来” 季明抚摸手中摄取了慧根竹的舍利瓶,眼中闪过思索之色,看着宫上被破的蚕烟罗网,说道:“既然神将已成,咱们便去那积草池走一遭。” (本章完) 308.第308章 斗剑,乱入者 第308章 斗剑,乱入者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季明现在就处于这一状态,玄冥星宿将可比利器凶厉许多,令他一颗杀心愈发难禁。 如此杀心,令季明生生在西门阙楼上趺坐定神半刻,这才再度的动身出发,卷起一道罡风,同二君一起遁向魔宫西南之积草池所在。 三人坐于罡风中,二君还在调炁。 那灵赑屃动用一次,便将一次性的掏空二君的真炁,且据二君所言,灵赑屃还有威能未用,只是那威能一用,得是榨干了他们才行。 见二君这般,季明也是审视了一下自己,好在他的星宿将不必有这般大的真炁负荷。 此神将乃五百六十六位虚空力士,合以玄冥神形图内的「大小斗宿之阵」而炼,自有玄妙神威,岂是同二君草创的灵赑屃一般,还需自身的真炁催运。 罡风中,季明建议二君尝试结合太乙甲部真法内的「灵光神将篇」,补上灵赑屃的短板,或者干脆就将灵赑屃纳入本门的神将炼法中,创出个赑屃神将。 二君大为意动,不过他们比季明想的更远,也更具野心,竟从第一神将「清浊龙象二将」中借鉴法理,欲一人炼一将,再使二将为一。 他们已想好,霖水君便以水力士合赑屃之灵形,看能否炼出赑屃神将。 而接火君在此次秘务之后,便去请求师傅丹铃子的恩准,往太平山福地内寻找「彤鹤」,观想其灵形,炼成山中排名一十九的彤鹤神将。 二君一直是有想法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两兄弟的奋斗可算山门内众多道徒的典范,自小在青萍本方内长大,从道童开始,然后考核入道籍,进而拜在了丹铃真人门下。 因为不是亲传,只算入室弟子,两兄弟的修行资粮不丰,故而少年时期便去往南海分坛中试炼。 在海外散修旁门中的精彩世界里大长见识和阅历,一步步稳扎稳打的破入三境,更是在阵法上展露天分,炼有回风宝炉此等术阵合一之法,还从奇门遁甲内创出灵赑屃之法。 一路走来,如二君这般修士,季明见过不少。 这远的不说,就说先前遇见的火浣道人,他们的天赋或许不是绝顶,根底不算多深,但都是在自己能力下,独创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没有掩盖修士身上的光芒。 三人一路聊着,同时罡风卷着他们,已是在城内上空绕了一大圈。 内城已满目疮痍,自顶壁引下的大水,千吨千吨的灌入,已是淹没城中,真乃阴风呼号,浊浪排空。在某一处还能见有高出水面的残垣断壁,破砖碎瓦。 “那地方不会被淹没了吧?”接火君首先结束调炁,对季明问道。 在内城的一段城墙上,那里有元刃师太同魔宫老爷先前斗法时所劈出的一道狭长缺口,缺口处正泄流许多浊水,但速度未必有上面湖水倒灌的快。 “那是寝宫之所,地方应该很显眼。” 季明看向城中唯一大面积露出的宫殿群,大水只淹没到宫前的丹墀之上,一道道浪拍在墀上的烟炉之上,炉内香料被浸湿流出。 在那里是唯一没有探索的地方。 “那里很危险。” 霖水君在罡风中睁开眼眸,凝视丹墀之上的某个宫门内,对季明缓缓的说道:“有剑客,纯粹而强大的剑客,远比我的剑术纯粹得多。” “那得见识一下了。” 三人落下丹墀,看向正前面的一座巍耸宫殿。 一具具尸身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这些尸身依旧完好,连死前的表情都凝固在面上,他们死的并不痛苦,只在一瞬间,只中了一剑。 冷冽的剑光打在一张英气逼人的侧脸,将脸上的血污照出。 这是一张女性的面孔,但是找不到一丝有关于柔、娇、媚等女性特有的气质,只有刚强,还有让这面孔扭曲起来的.森森杀意。 “前辈!” 女人身前的一个身影哆嗦的喊着,睁大眼睛道:“我们是一伙的,我们是一伙的,你为什么不动手,我们被她杀了对你没有好处。” 这声音显然不是在对女人说话。 殿内上首处,一个道人正驻剑在此,披着件烂麻道服,双目微闭,道:“最后一个了,在杀了他后,你的青蚨子母剑也应该磨好了。” “哼!” 女人正是丁敏君,只听她冷哼一声,剑芒一吐,前方身影立刻两分,湿肠热肺哗啦啦落了一地。 “战场清理好了,通明子前辈。” “正合我意!“ 驻剑的道人站起身来,如座孤峰拔地而起,在他双手中是裹着布帛的一柄剑,“我自学剑起,未学飞剑运转之术,也未有养剑之宝囊。 我如凡人一般,持握长剑,斩敌于十步之内。 后杀的多了,忽有一日,剑自飞于百步之外,削敌之首级,自此我才在南海修士中有了微薄的名声。” 在通明子说话中,丁敏君没有眨一下眼睛,哪怕血污入眼,将眼白染得通红一片,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通明子手中被布帛缠裹的剑。 她毫不怀疑,只要一个眨眼,自己必身首分离。“什么意思,前辈是在告诫我专情于剑?!”丁敏君冷笑的道。 “那倒没有。 只是因为你快死了,我一时感伤,多说了两句。” “这话早了。” 丁敏君大喝一声,身影一下消失,原地只余一道剑光残影,只在眨眼间,剑光已抵通明子身前,欲刺将刺之时,那布帛内有剑离鞘之声。 剑光一下破碎,丁敏君被震出青蚨子母剑外,跌下通明子身前,将落之时忙起剑指,欲再运宝剑,却是手中一痛。 “啊!” 她掐出剑指的手被一把剑钉在地上,并立竖起的食、中二指被整个切去。 惊叫过后,汗水透背冒出,只觉她的脑壳上满是热气和麻意,未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切下她二指的剑锋向她前胸斜抹了上来。 “躲过去了!” 看着仰身于后,再合于青蚨子母剑中的丁敏君,通明子微微惊讶的说着,并将自己的听潮剑重新的归入到那被布帛缠裹的鞘内。 青蚨子母剑拉开距离,丁敏君再度的脱出,将宝剑持握在完好的手掌中,随意的扫了一眼通明子身前的二指,笑道:“凡人剑,我也不差。” “好,就得这样。” “铛”的一声,一声清响,二者撞在一处。 那一剑击声中,两剑撞击十次有余,身影交错,疾舞剑器,每一击都妙到毫厘,交击的剑气在二人周身扫荡,泄出于身外的剑气更是摧柱断梁,将周围的地砖刮成石皮。 渐渐的,二人手中剑器越舞越快,剑影连成一片,缠在一处,剑啸剑击不分彼此,整个宫殿在这无一点哨的斗剑中摇摇欲坠。 丁敏君腮帮鼓起,齿关咬合得崩血,那舞剑的臂膀生生的肿大三分,扭转剑器的手腕已似没了骨头一般,血肉骨骼已无法维持这般的狂速运剑。 “继续!” 通明子宛如灵傀一般,对于肉身上的负荷全不在意,一招一式都在全心而出。 “继续!” 他看出丁敏君到了崩溃边缘,不是元神意志的崩溃,而是运剑腕骨的崩溃。 那里的骨头早碎了,只是丁敏君在用某种法术,或者符咒,又或者其它什么手段强行接续,他对此不感兴趣,也不能感兴趣,运剑不可有杂念。 “继续!” 在通明子第三次说话,丁敏君手中青蚨子母剑在交击中,分出一点碎光,落在另外一手上,那一断二指之手。 瞬间,在丁敏君两手内,有一长一短两把剑。 “虚招,乱我心神。”通明子眼神微闪,没在意断指掌内的子剑,专攻于丁敏君的母剑,未料那子剑落下时,剑势如电,猛得贯入咽喉,透颈而出。 一口逆血喷出,通明子的听潮剑势头一滞,被丁敏君拿住机会,母剑脱手在其腰上一绕,其身立时两分。 “继续你奶奶!” 收剑而立,丁敏君一口血水,混着咬碎的牙齿,吐在通明子的脸上,那握子剑的剩余三指因为刚才那一击,早已是拧折变形了。 她强忍剧痛,将指头一一掰正,并将两根断指以「接续生肌灵膏」接上。 “我不喜欢在人背后出剑。”通明子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当丁敏君惊愕回头,正看到对方将下半身拼合好,就像是未被她所斩的一样。 “怎么可能,就算你被种下魔臂,在短时间内如何修成盘甲真身?” 丁敏君头一次露出惊容。 “我也不明白,我被服下了一种丹药,古怪的丹药”通明子正说着,七窍内溢出血来,他道:“老爷在警告我,我不能再说这事了。 我得快点了结你,去追回老爷的佛宝,不然我头上的魔臂怕是得成为孤品了。” “业畜,你以为我已无手段” “又有人来了。“通明子打断对话,看向被剑气波及的,那已成马蜂窝似的殿门,在门外立有三道身影,一前二后,还都不弱。 “继续。“通明子没有在意外面的三人,看向丁敏君说道:“料理了你之后,我再送外面的三位道友上路,今天的血还远远没有的流尽。” “等等。” 丁敏君看向门外,她认出了这三人,“是你们,杀了楼梵僧,用落凤沙之毒伤了杨师兄,还” “还饶了你一命。“ 门外,季明补上了丁敏君未说完的话。 “用魇皮混在羊群中,同那妖妇里应外合,的确是好手段。”丁敏君向前跨出一步,青蚨子母剑化成指粗的曲光,绕在身边,“这一次我不会大意了。” (本章完) 309.第309章 听潮,练手剑 第309章 听潮,练手剑 “我无意与你为敌。” 季明习惯性的将双手交拢,插在宽袖内,这般的说道。 丁敏君显然将张心梅的孽债,一同算到了他们的头上。 可即便如此,季明依旧不愿同丁敏君动手,这女人是一个麻烦,她的师傅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当然,如果丁敏君不识趣,执意在此同他斗法,那他不介意让她成为第一个死在玄冥星宿将的正道修士。 “我们走。” 季明对二君说道。 丁敏君忍住了出手的冲动,这三人的立场不明,在店栈内曾被杨师兄以避尘真人的琉璃显影镜暗中照过,并非是被魔臂所控的异人。 不过一想到杨师兄现在还遭受毒创,她便忍耐不住。 通明子笑了,叫住准备离去的三人,将他的听潮剑再次归鞘,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刚一问完,他便再次笑了。 过去正派的影子仍存于他的身上,差点忘了自己已沦为一个魔头,竟还想着若对方不是西边竹苑过来的,便装糊涂似的放他们一马。 他已是魔头之流,枉死魔宫的妖人,不再是南海上的听潮剑,这三个道人杀了,便也就杀了,他现在还需要在乎因果报应吗?! “要联手吗?” 通明子看向他认可了剑术的丁敏君,真心实意的问道。 丁敏君眼神一动,她确实心动了,但是想到久陷魔宫的妹妹丁明玉,还是压下杀死这三人的冲动,道:“算了,我还有要事要办。 通明子前辈,看在你那一把剑的份上,好心的提醒你一点,这道人手中炼有一道神火。” 通明子接受了这一份好意,意味深长的说道:“丁侠女,或许留下来会对你更好,或许你再往前一步,面对的将是更深邃的苦难。” 殿内。 被叫住问话,且被晾在一边的季明微愣一下。 这种被无视的事情,他已经很长时间未遇到过,当下目光诧异的扫过丁敏君,还有通明子,随即心中有一些释然。 丁敏君虽被他吞下去一次,见识到炼金胃囊内的六丁神火,但是出于剑修的自信,应是自觉可以规避同一类招式,故而一副外松内紧的模样。 至于通明子,至于这一位即将成丹的剑修,那是真正的放松,基于自身绝对实力的自然放松。 二君表情古怪的站在季明身后,小心打量着季明的表情。 自从季明炼成星宿将,并在竹苑内成功的从灵胞内孕出此神将后,他们潜意识中已将其视为门内真人之下,那最顶层的几个人之一。 如今见季明被那通明子叫住,继而直接无视,心中略感荒诞,而见季明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不由的佩服他的这一份养气功夫。 二君还不算特别熟悉季明,他在没有表情的时候,才真正最危险的,只有野兽才需要张牙舞爪的展露威灵,真正强大的从来都不需要这个。 季明将双手抽出袖口,露出笑容来,道:“二位说完了吗?” “我走。“ 丁敏君终究是对那神火有所忌惮,迅速回道。 季明沉默少许,心中斟酌一下,终究还是叹了一声,决意给丁敏君留下一个深刻教训,道:“丁侠女,你的决定稍稍晚了一点。” 季明面向丁敏君,还有通明子,道:“再多问一句,你们一直到现在都.看不到它吗?” “谁?“ 丁敏君悚然而惊,下意识问道。 通明子更惊,元神示警直接传递刺痛,催促他早离此处,但他知道已经晚了,他误判了对方的修为,他已经动不了,被某个东西绞住了。 是蛇,赤色大蛇,二者的元神力窥见了无形之物。 盘甲破碎声,还有骨折扭断声,在通明子和丁敏君的身上同时响起。 “神将在哪里?”接火君对大哥小声的问道。 “肉眼看不见,应该是继承了.虚空力士的特征。”霖水君迟疑的说道。 世上本就没有相同的两朵,金童所炼出的星宿将,同钱祖所创的星宿将,虽然所合炼的乃是同一个神形,但到底还是有微差的。 霖水君没有猜错,季明确实在测试星宿将自虚空力士上所继承的虚空之性,结果让他很满意,如果不特意放出元神力,很难窥见他的星宿将。 “定神!” 被无形赤蛇绞缠,被死死定在原地的通明子,大声的提醒着丁敏君。 接着张口一吸,听潮剑被吸入口中,在盘甲内部化作寸许剑芒,并飞绕数圈提高剑速,而后通明子猛的一吐,剑芒带着啸音射出。 只听到滋啦一声,在身外赤蛇的鳞上擦出一道火星。 在通明子的面上,肉眼可见的白了一点。 “不可能! 我感觉得出来,眼前道人不是金丹,甚至不是龙虎高功。” 无形的赤蛇在一点点收紧,丁敏君的肉身被挤得骨头错位,那快被挤出的眼球中满是绝望,“旧事再演了,我还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真可笑,这样的我真能救下明玉吗?” “丁侠女。”通明子看着一旁将死的丁敏君,努力扭动自己的盘甲真身,笃定的道:“别放弃,我们还有机会,我还能再挥剑。” 在他头顶上,那一只魔臂落下身前,稳稳抓住了那一柄听潮剑,举起,再挥下。 “松了! 松了!” 随着身外赤蛇的松脱,通明子的心中也为之一松。 下一秒将听潮剑一持,径直砍向丁敏君身外,忽的剑锋猛的一收,原是丁敏君身外赤蛇也已松脱。 “呼~” 刚缓一口气,道人的身影已走到了他面前。 攻守易形,不对,从来都没有易形,自始至终自己都没被放在眼里。看着一步步正在走在的道人,好像对方才是此处的魔头一般。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弱者感觉,好像是面对那位二老爷的时候。 季明向前的脚步一顿,在他的耳边有潮水涌动的声音,脚下开始有了浪波,一道一道的涌起落下,让季明的身体也在随之涌落。 “剑器无心,能显杀伐。 而我此身,虽有形有态,有声有色,未尝有我。 幸而摇身动剑之际,剑中见真我;海上升潮之时,潮中听真心。 来,此剑听潮,送于道友一观。” “剑生外景。这是破入「剑光分化,绕指如丝」的前兆。”季明暗道。 在季明缓缓腾空,离开脚下的一道道浪波,庞大而无形的,呈现热波状的星宿将覆在他的肉身外,汹涌的玄冥寒流开始吹拂了起来。 浪波中,一道剑光劈浪而来,所过之处,涌起潮汐,顶着寒流,猛的贯入. 季明于虚空中趺坐,俯视着被死死抓在星宿将鳞掌内的那一道剑光,剑光后还拖着涌起的潮汐,仍在给予着剑光源源不断的浑厚力量。 这就是听潮之剑,潮涨潮落,力无尽时。 他的目光透过剑光,看向剑中的通明子,问道:“宫中的鬼门在哪里?” 据张心梅所言,宫中最神秘的,便是鬼门,还有疑似藏有大老爷头颅的佛堂,另外积草池中,大老爷炼法的水窟虽也隐秘,但终究是能搜出来的。 宫中的四处宝地,也就慧根竹所在的竹苑无法隐藏。 (本章完) 310.第310章 假谶,争势显 第310章 假谶,争势显 在殿中,通明子肉身破碎,只余小半盘甲身完整,奄奄一息的道:“我不能说。” “我明白。”季明悬在星宿将的怀中,趺坐托腮,思索的说道:“不能说,不是不想说,可你就快身陨了,难道在死前还不能说吗?! 你委身在此,只是迫不得已,并不是真的死忠。” “老爷他有感应魔臂” “放心。” 理解到通明子的担忧,心念一动,星宿将有了动作。 在它那细长如蛇的颈上,所顶着的一颗人首垂下,对着通明子的头顶吹下一口白气。 本是在无形中的魔臂被白气逼现,进而一点点的冻结,长有竹节的手臂凝固在虚空之中,再也动弹不得。 高位格的力量就是如此,对于任何妙术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 “好了,通明子,你现在有时间说话了。” 通明子憋红了脸,猛的大喊,声透于殿外,道:“枉死老狗,你个蠢虫、庸鬼、腌臜之辈,你不得好死,我定在蒿里等你下来。” 季明没有阻止,待通明子痛快的骂完。 “金童,快看外面。“ 接火君忽然大喊道。 在破烂的殿外,玄冥寒流还在吹拂呼啸,那外面漫过丹墀的大水被冻成坚冰,方圆二三十里都是如此,仿佛置身于寒洞冰雪之地。 季明见状也是收起星宿将,站在殿外观赏这满空飘雪之景。 霖水君伸手接住一片雪,立在季明的身后,一语双关的笑道:“师兄,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 无论正旁,在同一辈之中,都是以修行上的达者为尊,霖水君以往还有那种待将来一较高下的心气,故而一直不肯喊季明师兄,如今却是服气了。 “不错。” 季明负手立在外面,微微点头,他不是个喜欢情绪外露,一句不错已表明他心情大好。 “通明子,考虑得如何了?” “咳咳. 你以三境道行,炼有这般的神通,我心服口服。” 通明子只剩头胸的小半盘甲上,咳嗦声不断,气若游丝的说道:“我只一个请求,在我死后,放我听潮剑自离寻主,莫要阻止它。” “可!” 季明看了一眼那剑,点头说道。 有了灵性的宝器,乃至于法宝,不是拿到手就万事大吉的。就如那丘丘道人的宝器·震山铃,其灵性便是同他颇不契合,一直不肯让他炼化。 若非如此,季明也不会将其挂在大坊黑市上,换取炼制宝如意的奇珍「密山离合玉」的消息。 道行越高,季明越发明白‘万物有灵,因缘早定’此八字的含义,就好比是修行道侣一样,不是契合你的,即使强求索得,事后也必生事端。 当然,明白不代表遵从,修行本就是逆流而上。 “在宫内没人见到过鬼门,即使我们这一些异人中的骨干也是如此。 不过我和那些旁门异人不同,他们困居一隅,眼界实在太浅,不知道此山里,还有此宫内,其实还有一处地界。” “阴世!” 季明喃喃的道。 “哈哈~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通明子在大笑后,又是剧烈的咳嗦,魂魄开始游散,他最后说道:“若尔等为正道中人,便救一救陷落宫中的同道。” 当通明子死去,潮水声起,听潮剑往这盘甲尸身上一扑,将尸身裹在剑光中,离殿遁山而去,顷刻间便不知所踪。 接火君提醒的道:“金童,还未问阴世入口在何处?” 霖水君接话道:“阿弟,可是忘了金童的法箓,那道法箓既然能通幽驱鬼,自是能寻此山下阴世所在。” “唉,瞧我这记性。” 季明走向坐在一旁的丁敏君,道:“丁女侠莫惊,我有一件事要询问于你,我知道你还有要事,待你解我心中困惑,自会将你放走。” “不用提醒我身上还有要事,我肯定是知无不言。” 丁敏君很冷静,同时也很慌张,没想到拥有如此道行的道人,在问话之前竟然不使武力威迫,而是先以一番攻心之语来敲打她。 确实,此刻她无比希望赶到妹妹的身边,必然不敢耍弄心眼,贻误时机。 “鬼门关,桃符显,清风转青山。 白鹤舞空碧,自在水云边。 莲池,自在映日妍。 白龙游晴川,自在林泉间。 真言传,谁解此中禅!”念完这几句,季明盯着丁敏君,观察她的神情,道:“此乃自贵派南华火德夫人所遗下敕令内,而流传的谶语,不知女侠可知道其中的说法。” 丁敏君来自黄庭宫元刃师太门下,她大概率知晓此谶语的内情,或许将有助于季明三人完成此次的秘务。 “假的。” “假的!” 季明还未开口,二君已是惊讶出声。 “你等不会是因为此谶语,才来到这里的吧?!” 丁敏君目露异光,接着道:“我师傅元刃师太常与地方大师来往,对于大师‘谶语乃生乱之源’的说法很是认同,故而此谶语在山上山下流传时,她老人家曾力主彻查此事。” 见丁敏君停顿,接火君上前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但师傅一直暗中对谶语溯源,未想此谶语乃上上某一法脉所为,千百年前便在暗中宣扬,到现在已深入人心。” 接火君问道:“他们目的是什么?” “自是借助谶语为自家法脉下的弟子造势。”季明笑着说道:“我只简单想一想,便能想出许多妙用。想来那千百年来受此谶语恩惠的人,所想得定是更妙了。” “的确,那一脉如今乃山上最显耀的一脉。” 此话一出,只一瞬间的功夫,季明立马便笑不出来了。 “哪一脉?”接火君见季明,还有自家大哥,均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急声问道。 “自是.” “够了,你说的够多了,可以走了。“ 季明打断的道。 在丁敏君走后,殿内的气氛微微沉重,没想到本来一个问题,却抛引出一个更大的问题。 霖水君开口打破这气氛,道:“那位接头的前辈,他知道此谶语乃是编造的吗?他如果知道的,那我们此次的秘务又有何种意义?” 在他的语气中,微有埋怨之意。 就算他们道行浅薄,资历尚浅,不适合获悉秘务内的隐秘,但是在自己探明此事,心中仍有一点芥蒂。 “不用思考,执行便可。” 季明道。 这种思考没有意义,只要他们还是太平山门人,还是山社成员,便要一直执行下去。 另外,季明本来也没有抱着百分百完成秘务的决心,他只能是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最大限度的完成山社中所交待的任务。 至于山社出于额外的考虑,对他隐藏一些事情,他其实不是很关心。 “我明白了!”接火君忽然大喜,对季明和大哥说道:“我知道是哪一法脉,乃黄庭宫中那「苍天教主」一脉。” 语罢,接火君一下愣住,瞪大了眼睛道:“教主一脉为正道三宗所共尊,如何要以此谶语来为已谋利?!难怪那元刃师太只敢暗中溯源。” “走吧! 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当没有听过。” 迎着殿外的风雪,季明一下开怀大笑的道:“确实是一场瑞雪,荡清妖氛,掩埋污垢。” 赤意郎君和笼夫人走在坚冰之上,缓步慢行向前。 笼夫人担忧的道:“这雪下得实在古怪,又不知哪位高人插手此局?” 赤意郎君没有在乎突降的大雪,道:“继续讲一讲太平山的道种,特别是张霄元和觉光,还有三峰之上,那些宿老高真的子弟。” “近来门中确有太平山欲重启观才洞斗法的传言,但是上一次的观才洞斗法两宗都很克制,只是三境之下的部分修士参与而已。 这一次传言即便为真,估计斗法只做做样子,只为了磨砺弟子罢了。” “夫人真这么认为?” 赤意郎君面色肃然的问道。 “春江水暖鸭先知,那兰荫方内何等的情况,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呵呵~” 笼夫人扭腰轻笑着,丝毫不在意的道:“天塌了自有高个顶着,咱们天南的旁门散流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盘岵有事,自有高真相助。 别的就不说,那南姥神山玄石寨三洞洞主、南荒蒲山六怪,还有双身寺的空乐老佛、南海宝楼派千幻法师等等,他们能够袖手旁观?!” 赤意郎君眼睛一眯,问道:“若太平山真不死不休呢?” “落银湖云雨庙的「雨彘神主」,还有南荒天腾山的「威德老母」,神山内被封的那一对夫妻,咱们天南可不是他太平山一家独大。” (本章完) 311.第311章 撼蛇,炼法窟 第311章 撼蛇,炼法窟 魔宫众殿之内,残存的异人潜伏其中,俱是道行浅薄之辈,平日被充作宫人。如今此处大乱一起,便一个个散似无头苍蝇,闷头乱躲。 骤降的低温逼迫他们聚于一处,刚刚生起一堆火取暖,便见一道剑光掠过,他们还未及惊慌,便齐刷刷的倒在这刚生起的火堆边。 不多时,一道罡风裹着三道身影再次卷过。 罡风中,季明三人眼前见有一抹分有三叉的赤红,在昏暗里逐渐的醒目起来,季明知道他总算是找对了方向,终于来到了积草池之所在。 这一抹醒目的赤红,便是此池内寝宫旁所立的「烽火树」。 其乃是一株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百多条枝杈的火珊瑚树。 此火珊瑚树曾是本地化外小国的国宝,并非是天下间的灵物奇珍,只能算是一大奇观而已,却也被魔宫主人掠夺,安在寝宫之侧。 这所谓的积草池,在一片高楼殿宇之西。 这里被打理得很好,水池相连,一派水色;湖石成片,堆叠成景。 在池岸边,又有许多奇异草点缀,好几座炉鼎安在那里,仍然在喷吐着丹火之气。 来到此处,季明三人还未寻见炼法所在的水窟,便听不远处烽火树旁,寝宫内哀嚎一声,那声音似撕心裂肺一般,紧接着一道剑光破空而去,剑啸荡皱一池好水。 “是丁侠女。” 二君见剑光远去,说道。 三人落下寝宫,只见宫内有一伏地之女尸,五体投地,朝北而拜。在那北墙上有一行血字——明玉自绝此,勿翻余尸身,无颜面亲长。 在这一行血字后,还有一些字被匆匆抹去,应该是那丁敏君抹去的。 “丁明玉死了。” 接火君悚然而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中天第二显宗的太武山必定会为此大动干戈的。 季明在此处扫了一眼,定格在几处地方,心中暗叹一声,说道:“就算她不死,太武山那里还是会大动干戈,一切都无法改变。” 霖水君觉察到季明所看之处,顺着其目光看去,见到榻座下的几件缝制布衫,看那样式大小,分明是童子内衫。 “哈~” 一口凉气入嘴,霖水君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再去看了两眼。 丁明玉在魔宫主人的寝宫内自戕,看样子生前在此处亲手缝制过孩童小衫,给谁的孩子缝制的似乎是显而易见,这里的信息实在太大。 “色胆包天!” 他低声说道。 “大哥,你在嘀咕啥?”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去寻那炼法水窟。” “是。”霖水君忙不迭的应着季明的话,恨不得从没来过这里。好家伙,这不该听的,还有不该见的,接连的都给他们三个撞见了。 出了寝宫后,霖水君一下拉住阿弟,道:“记住,你没来过这里。” “记住了。”接火君认真的点头,复盘似的说道:“没听过黄庭宫「苍天教主」一脉假造谶语,没来过积草池丁明玉自戕之寝宫,还有其它的吗?” “再看看吧!” 霖水君叹了一声道。 “师弟,不用如此的紧张。”季明走在最前面,对霖水君摇头笑道:“事后自有山上为我等遮掩,我们只要守好自己的嘴巴便可。” “事非寻常,不可不慎。这两件事情,一件关乎黄庭宫的隐秘,一件关乎太武山的丑闻。于那两家而言,定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而我们误打误撞的获悉两事,这真是流年不利,太岁当头。” “什么丑闻?” 接火君嘀咕的道。“太过小心,也只是徒惹烦恼。 只要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一步步的来,风浪总归会过去的。” 最前方的季明脚步一顿,在布满毒雾恶瘴的湖石群前停下,将嘴口一张,尽数的吞吸前面的毒瘴,一个黑漆漆的窟洞在湖石内露出。 季明向前一指,道:“你们看,到了。” 接火君将丑闻之事抛在脑后,抚掌大笑道:“大哥,咱们先见识见识这一位魔宫老怪的炼法之窟,然后再为金童下阴世寻鬼门护法。” “不一起去?” “算了。” 霖水君理智的摇头,道:“此地万分凶险,魂魄在降下阴世后,肉身总要有人护着。 你那箓中所降之鬼,还有我们兄弟所伏之鬼神,都不是能轻易放心的,所以还是由我和阿弟在这里护着你的肉身,这本就是你的机缘。” 霖水君所言实是明智之语,能下定决心说出这一番话来,都是可深交之辈,季明没有看错他们两兄弟。 窟洞前,三人围站在上。 在窟中,浓烈的妖气很是刺鼻,三人齐齐落了下去,在凹凸的窟壁上来回纵跃。 不一会儿妖气转浓,愈发的腥腻,掌大的鳞皮粘在壁上,就在三人快要落下的时候,窟下瞬间亮起两盏绿灯笼,一张腥口压向二君。 虚空中,两条大蛇蜿蜒而出。 一道巨影落下,曲着粗壮如龙爪一般的猛禽之足,踩在二蛇之上。高高垂下的人首上,一对冰眸在黑暗中冒着微光,如两颗万载寒冰一般。 窟下妖物一下缩起恶首,猛得弹起向上攀飞,霎时间窟内被震得摇晃。 “唳~” 高高垂下的人首张口,口中的神音如北风呼啸一般卷过妖物全身上下,将其瞬间震倒在窟下,又是一阵的地震窟摇,可见此妖体型之巨。 这时三人才看清它的妖形,乃是一条大蛇,青鳞碧眼,长约五丈,腰如缸瓮。 它软曲在窟下,似一座由翠玉随意攒堆成的玉丘,季明还未曾近距离见过这般大的妖蛇,顿生微渺之感,但想到星宿将轻易将其击倒,又觉自己似能拔山撼岳一般。 霖水君说道:“这般体量的妖物,还未曾幻形,定是异种无疑了。” “唳~” 忽然,星宿将那一对冰眸大亮,口中再度呼啸。 青蛇受神音所震,暗中紧绷着的肌骨一软,再不伪装下去,埋在盘曲蛇身下的腥口喷射满满的毒涎,那涎水一洒在空气中便化散无形。 季明和二君均感到一阵晕眩,意识到刚才此蛇埋首身下,定是暗中布散毒涎于空气中,静待他们中毒毙命。 “好狡诈的青蛇!” 醒悟过来,季明都感到后怕,再不留手,星宿将在二蛇上微微下蹲,猛的一个踩跃,那虎背熊腰之巨影扑压在青蛇身上,两足在其身抓得鳞片崩飞。 青蛇吃痛之下,奋其反抗,盘曲绕绞,那大柱般的蛇身刚缠一圈,便被星宿将两掌扯破,血水纷洒如倾盆大雨,将窟下染得赤红。 窟洞在两大巨物的战斗下,摇震的更剧几分,已有滚石碎壁簌簌下落。 季明担心窟下的炼法之地被破坏,于是心念遥感之下,星宿将抽出乌鳞大掌将蛇口一抓,再让蛇身盘绕在身上,微微一跃,踩上二蛇,轰隆隆的飞出窟下。 在积草池内,星宿将一举蛇首,狠狠贯在池中,将一池好水染红。 见青蛇痛晕过去,留下趾足下的二赤蛇守于池上,便回归到了季明的肉身中。 (本章完) 312.第312章 面壁,神通术 第312章 面壁,神通术 窟洞内,壁面光滑如肌,乃青蛇常年在此盘卧游转,生生打磨出来。上面本是安有长明金盏,受刚才的打斗波及,个个脱落在地。 洞内暗邃无光,但季明三人到底是通了十二正经,炼了五脏六腑,肉身早已脱俗,不说完全的暗中视物,但也看个八九不离十。 窟下内洞四通八达,不过其中的主洞倒是很明显,那里的甬道内有明光透散,久久视之,有暖人心肺之意。 季明和二君在窟下循光前进,在那甬道入口处找到些模糊的字迹,只辨出了「密径」两个古篆。 甬道内高有丈许,八九尺来宽。 初进时,还能勉强容纳两人并排而行,再往里走便愈发的狭窄拥挤,并且这甬道乃是螺旋状,内里明光是在光滑壁面不断反射透散出的。 深入其中,脚步的回音加重,好像身边有人随行一般。 往里,他们三人只能并排而走,连侧身回头都难,加上步声杂乱,每走一步所响起的回声,那都好像无数人跟在他们后面在走。 这一点动静倒不至于吓住三人,他们已是见多识广,在未探寻到阴物邪祟在侧,便放心大胆的前行。 季明依旧走在最前,没有因为窄道难行而选择暴力的扩通甬道,那会促使意外发生。其中的危险倒在其次,坏了此处才是麻烦。 再往前,高度骤降,只能伏地而行。 “这魔头,炼法之处造成这般为何?”接火君走在最后,已是有点火气,恼道:“难道已是料此一遭,故意为难咱们。” “阿弟,我等入其行功炼法之宝地,观其密功真法之宝章,当心中怀有敬意。” 霖水君说着,对前面拜了一下。 已走到这里,季明自然不会放弃,于是伏身前行,在前处螺转的壁上,已能见到一枚枚阴刻的小字。 这些不是密功,也非真法,而是记有一种灵感,或者说自创一法的思路。 早前季明便已知晓这魔宫大老爷古化功,其通过在明王处所得「三头六臂」神通,结合成盘羽化经,自创名曰《盘蛹羽化金身》的肉身成圣法。 这是极为了不得的事情。 天下的英才如过江之鲫,但是能过往历史中,乃至于未来时光里存名,唯有那自成一法者,这类人又常常是开派教祖。 如太平山祖师干雄所著《苍箓书》,便是立派大法太乙甲部真法的前身。 南华火德夫人所著《黄庭经》,更是被天下的正道旁门所共尊,为大纯阳宫那位元阳祖所立丹道之本,被列为苍天正道的经典之一。 在这眼前壁面之上的灵感篇,对季明的诱惑更甚于真法密功。 在这里,甬道内的宽高似乎正适合趺坐,令季明不必保持伏行之姿势。 二君也注意到了小字,但是没有打扰季明,待季明阅完一篇,向前移走后才过来面壁。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内安静了下来,三人如老僧入定般阅览壁上一篇篇古篆,还有一张张的符图等等。 慢慢的,三人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符图上,这些由简入繁的符图,才是壁上妙法所在。 只靠三人的元神,难以解读其中的奥秘,必须开坛设醮,借助神真法念才行。 “我撑不住了。” 接火君首先退出洞外,他的精神早耗费过度,只是在强撑而已。 这壁上道学有一些更涉及四五境中的隐秘关隘,似铅汞之理,颠倒五行,阴阳交互,胎移中功等等修行道理。 他越往下看,越是迷糊,更别说繁奥的符图,及其解文。 在壁前,他们三人唯有尽力的记录下来。 当然,保险稳妥起见,季明告诫二君,在记录的同时,一定要在脑中记忆下来。 这不是一般的文字,全数记忆下来对元神的负荷很大,但谁都没有异议。这样的机会不是时刻都有的,对于将来的修行绝对是一笔财富。 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接火君又爬了进去,面壁死坐一般。 季明和霖水君好不到那里,强撑在这壁前,面唇无色,一边记录,再于脑中过一遍,再往里移。 在这壁上,不说金丹四境,以及最后一步「炼神还虚」中胎灵五境的修行感悟,乃至于另外的符图和其解文,单单是那关于炼成金丹的寥寥几句,便足以令他们有不枉此行之感。 “师兄,你看这里。” 霖水君注意到一处地方,那是一不起眼的壁缝处,上面古篆难以辨认清楚了。 “蟠曲…金鸡…二神…金丹.” 季明艰难的辨认其中的字迹。 霖水君若有所思的说道:“这蟠曲应该是说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中的那一颗蟠曲神木。” “蟠曲…神木!”季明精神一振,脑中一下有了印象,道:“我倒是忘了,三命老星君的那颗「寿桃」便是自此神木上所得来的。” 季明拍了拍脑袋,为了记忆这壁上的文字,让他的脑子都快糊涂了。 他在张心梅那里明明听说过魔宫大老爷所炼鬼门乃是仿制太乙青木山那棵树下的鬼门,那时便已想到是先天蟠曲神木下的鬼门,怎在此见蟠曲二字,全然联想不起来。 霖水君思索的道:“天下的鬼门只有两座,一座在北海洞天·罗山,通地府;一座在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通蒿里。这太乙青木山的鬼门,就在蟠曲神木之下。师兄你在此所寻之鬼门,同这一座鬼门是否有…” “不错,就在这一座鬼门的仿制之宝。”季明点头说道。 说着,季明眼睛凑到那壁缝处,费力的辨认那上面残缺的字迹。 季明冥冥中有所感应的说道:“在这上面还有一些字,一些很重要的字。” “我在牡生星君那里学过一点奇门遁甲,或可推算出残缺字迹。” 霖水君说道。 “哦~ 巧了,我在火龙真人那里看过「火散龙文大字」,也略通一点推卜之法。” 话一说完,季明心里便有些后悔了,他那三脚猫的推卜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在这里起啥子好胜之心。 霖水君笑道:“火龙真人是卜卦大家,他那一道火散龙文可是顶顶有名。 师兄,那我们便一起来推卜一二。” “善!” 季明心虚的道。 二人在壁前趺坐入定,季明抬手在虚空连点数下,努力的回忆龙文大字,借其推卜之法力,慢慢的印在那壁缝上。 只是一息,他额头上便暴起青筋,眼内密布血丝,死死的瞪着壁缝,在那里渐渐的看清了一个古篆。 霖水君撑了三息,也是看到了一个古篆。 “师兄,如何?” “看清了一个字。” “我也是。” 听到霖水君的话,季明立马轻松了一些,感觉自己在这方面也不差。 “师兄,那咱们便一起来说。”霖水君暗暗佩服金童的才能,同时说出那个字,“壬!” “水!” 季明道。 “壬…水!” 霖水君琢磨起这两个字来。 季明又看了一眼壁缝,依稀找到两对上下相反的弯,正是古篆‘水’字的两边,感情自己看了半天,看了个在壁上肉眼也能辨出的篆字。 “传说中,太乙青木山自古便有两位神人,奉天命看守此山,也负责把守鬼门。 那金鸡应指神木上的金鸡,据说古来东方报晓的便是此处的金鸡。 至于那壬水,还有金丹,却不知其中到底指于何意了。” 霖水君推测着壁上的残句,微有遗憾的说道:“可惜我在奇门遁甲上,未精学推卜之法,不然能推出更多的残缺字迹。” “许师弟,你做的够好了。”季明真心实意的说道。 “至于壬水和金丹,待我去那仿制的鬼门一趟,或许能解其意。” 二人继续前移。 终于,在最后的终壁,螺旋甬道的尽头,见到一面半人高的岩壁。 季明趺坐壁前,头刚好顶到上壁。 在那一面岩壁上,所现的明光乃是上面的…一道影子所发出,一道结跏趺坐,三头六臂的佛影。 “神通术就在这上面!” “大造化啊!” “苍天眷顾,苍天眷顾。” 二君在季明的背后,连声的说道。 “我等轮流面壁参悟。” 季明说道。 “师兄先来。”二君齐齐的说着,接着强行从那一道影子上移开目光,挨个的往后移去。 (本章完) 313.第313章 老怪,正旁聚 第313章 老怪,正旁聚 剑光呼啸,掠空穿云,径直贯入最激烈的斗法战场。 一入此斗法战场,便见有一叶舟船遁行于空。 在那舟尾处立有一道身影,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提着一溜的绿烟黄雾,在舟上扭腰甩手一扬,洒网似的抛洒下去。 “莫来!”战场之中,翻浪搅云的黄蛟见着剑光,急呼一声,一个不慎,被那绿烟黄雾网中,被舟上人一把扯上舟内。 “黄老!” 剑光一缩,锋芒更甚。 有九个碎光自剑光中分出,乃是九把青蚨子剑,它们似星群滑空一般,先青蚨母剑一步,纷纷洒洒的打向舟船之上。 “小道尔。” 舟上蓑衣人将足一顿,舟船下荡漾一阵阵的灵波,似浮银飘雪,如梦似幻的,那打来的九把子剑也随着阵阵灵波荡开。 蓑衣人咧嘴一笑,露出没有牙齿的嘴口。 “同你妹妹一般的泼辣,你们这正道山门中的坤道女冠就是有意思,别有滋味。” “还我妹妹命来。” 合身于剑的丁敏君瞋目切齿,剑光于舟前一倒,九把子剑乳燕归巢一般飞回,速速追在母剑之后,转成一道旋绕剑轮。 “杀!”合身于剑的丁敏君喷出舌尖精血,剑轮转红,分开舟外的阵阵灵波,悍然劈入舟中,往那蓑衣人的身上砍下。 “那女人死了?” 蓑衣人的语气微有遗憾,全然不在意砍在身的剑轮,道:“实在可惜,我都已被这样围困住,她难道就不知道趁机逃脱,还是早已存了死志。若非是她生” “七星借法!“ 丁敏君见老怪要说妹妹在此宫中的隐秘,连忙暴喝一声,借下北斗七星之力。 青蚨子母剑一合,在剑后拖出一道法箓,并有七点星光被依次的拖拽出。 冥冥中的法力自天而落,合下于剑身之内,顿时此处百邪辟易,蓑衣人的舟船猛的一震,船下的灵波不再。 “比你妹妹强多了。” 蓑衣服人说了一声,蓑衣下伸出二手向前一拍,将刺来的青蚨子母剑稳稳的拍夹在两手之内,摩擦的火星在掌内冒出。 “我们的差距犹如鸿沟,非是借助一点北斗七星之力可以弥补。” 忽现七寸短的金芒在蓑衣下的两手一点,两手立时被震了开来,松开了青蚨子母剑。金芒点过,只在那两手上留了两点擦痕。 与此同时,舟船之内,被绿烟黄雾困住的黄蛟似条泥鳅,在烟雾中翻滚挣扎。 一道高影落下,身似鹿,头似雀,有角而蛇尾,倒三角的扁硬大喙内含有一对刀剑,张口吐了下去,在绿烟黄雾内一错,顿时破开一角,泥鳅大的黄蛟立马飞出,盘抓在高影的角上。 蓑衣人见这一幕,先怒后惊。 他知道那刀和剑是什么,乃赭熊州遗玉灵山上有名的散修道侣「金玉夫妇」的镇洞宝器,此刀剑所施展出的金玉错,可谓是专克法网之宝。 蓑衣人小心的将绿烟黄雾收起,见上面无有大损,这才暗松一口气。 这一团烟雾乃是他的法宝「蚕烟罗网」,好在此网是法宝之流,不然刚才那一个不慎,怕是得坏了此法宝的根基。 “巧合? 还是有意针对。” 即使被两大真人合围也依旧从容的蓑衣人,在此时心中有了一丝丝起伏,这里的水似乎变浑了,自己该想办法离开这里。那一道高影随着金芒,还有青蚨子母剑而下落。 落地之处有两大真人在那里候着。 其中一位面有愁意,却不掩仙风道骨,侧坐于一头灰驴的背上,一只掌内托着面琉璃镜,镜内碧影闪动,照出空中的舟船。 此道人正是太武山中的避尘真人。 而另一位乃是中年女尼,头罩一顶垂肩风帽,内着僧服,外罩袈裟,双目内神光逼人,面有肃杀之色,一手拨珠,一手结印在前,正是元刃师太。 “业畜,还不下来。” 元刃话落,高影雀首大角之上,仍在挂着的黄蛟,打了个激灵,立马抓云下落,蛟身涨回原形,游伏在元刃师太的脚边。 高影渐渐淡去,一位道人出现,托着个烟炉,笑道:“小道太平山摩崖子,见过二位真人。” “灵光神将炼的不错。” 元刃师太刚赞一声,下一刻目光似刀一般,在摩崖子身上来回刮着,不满的道:“太平山于天南有卫道之责,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还有几个同门,俱是道种之流,应是在别处除魔,另外还有我那一位师爷也在。” “哦!” 听到摩崖子的师爷也在这里,避尘真人面上的愁意淡去不少,大喜的问道:“可是太平山神祝乙峰的玄盈上人?!” “正是。” 见避尘真人这般的激动,摩崖子一时不知该做如何的反应,随后有些恍然,问道:“真人可是在这里遇到什么难事?” “我那徒儿被妖人的落凤沙之毒所伤,如今在外疗养,中毒已深。 我此番出来,身上所带灵丹不足以解他所中之毒,还望玄盈上人能垂恩一二,救一救那孩子。” 堂堂太武山金丹真人,为了自己徒儿肯这般的求告,摩崖子自然很想帮扶一把,但实在不知师爷去向,只能在此解释一番。 “避尘,勿要分心,先除去这魔头,再论其它。” 元刃师太道。 “那魔头的法身不惧水火,不畏刀剑,连雷法都克制不得,已是得了肉身成圣之法中「金刚不坏」之真意。” 避尘真人微抬手中琉璃镜,忧心忡忡的说道:“虽说我这琉璃显影镜暂时定住了他的阴神,但.没有专门破身之法,再来两个真人也是无济于事。” “谁说没有。” 一道清朗之声由远及近而来,全真子崔蒙头上顶着一颗神虿珠,携着赤意郎君和笼夫人飘然而至,托着尘尾作揖道:“破身之法就在这里。” “别卖关子。” 元刃师太说道。 崔蒙面上的笑容一僵,其身后的赤意郎君走了出来,闲庭信步一般,只是望着半空舟船上的蓑衣人,全然不在乎元刃师太的眼神。 赤意郎君本欲说话,不料上面舟船之上,蓑衣人忽的大亮本相,现出一具数丈高的法身,将蚕烟罗网披在了身外,似坠星般往下一撞。 其所撞之地,正是几人立身之所在。 几人之中,摩崖子的眼神微闪,心道:“真正的秘务,现在正式开始了。” (本章完) 314.第314章 社令,青蛇锁 第314章 社令,青蛇锁 三头六臂的佛影前,已无趺坐之人。 季明和二君皆是坐定在外,互论参悟神通的成果,只是其中季明和霖水君的面上均有愁容。 参悟佛影的难度,远比想象中的难上许多,在他们三人之中,竟是只有接火君悟出了练成「三头六臂」的密功——元阳童子功。 但也只是密功,法术之后如何升练神通,无一人有获。 霖水君目露遗憾,对二人说道:“难怪那魔宫主人放心的将此佛门神通之影留存在这里,若是身无因缘慧根,需在此入定参禅十年,才能有所收获。” 季明看着接火君,自参悟密功后,眉目之中多了些稳重。 “如何?” 他对接火君问道。 “那三头六臂的佛影乃是般若多罗尊者所留。”接火君犹在沉浸刚才的体验,道:“我刚才于影前面壁之时,想起佛门三密之中的【闻密】,也就是心作观想之法。 于是尝试着心中观想此影,刚有所得之时,那壁上的佛影瞬间脱壁,迎面撞入我身内,在我的元神里留下些许禅机。 在恍惚之中,有极乐之感,心头便悟出了此元阳童子功,另外还有尊者留下此佛影的些许玄妙感悟,真是醍醐灌顶,妙不可言。” “阿弟,你太莽撞了。” 霖水君直接伸手,在接火君的顶上一拍,将三拍出,这举动把一旁的季明吓了一跳,连忙出手阻止霖水君的动作。 “我知道你怕他的元神被外道佛法所染,但是直接在神内搜看元神,哪怕是亲亲的兄弟,这也是非常失当的行为。”季明说道。 顶上三,胸中五炁,那可都是修士的根基,霖水君此举实是关心则乱。 “大哥,尊者乃当今佛门圣地「无相宝寺」的开宗祖师,其一身所创的密功无数,前朝大夏便已升入极乐世界,成就了西方阿罗汉果。 古往今来的仙人之中,这一位尊者绝对是排得上号的,大哥实在多虑了。” “我所虑者非此。” 霖水君眉头紧锁,凝视螺道内的明光,道:“据鬼神社使曾言,这一门神通乃是地府明王传于魔宫主人,或许便是那明王借此壁面佛影而传。 我所虑者不是神通,而是阿弟你同佛法纠缠过深,诸多因果导引之下,以至于将来有被度入佛门的风险。 虽说佛门有西方净土,菩提、尸陀林等等神真道场,在天上地下的大能神真不少,可毕竟是苍天当道,咱们没必要舍近求远。” 季明没有发言,置评此事,这是两兄弟的私事,他只对接火君所悟的密功感兴趣。 待二人一番长谈之后,季明提出同接火君互换密功。 他一拍腰间纳袋,取出一根玉简,说道:“此乃海市大法,也是神通级数,幻功一门,却是不似佛门的元阳童子功这般的有名。” 接火君将密功写下,递送于季明手中,却不去接那玉简,满心感激的道:“若无师兄爱护于我们,哪有会遇见此等的机缘,如何能再拿其它。” 见接火君此话情真意切,季明有感于此君的赤忱,遂收回了手中的玉简,翻起了这一本元阳童子功。 在此密功之上,童子身的要求是毫无疑问的,季明此身的元阳未破,倒是无有此虑。 不过此身同佛门的因缘浅薄,纵使练了这一门密功绝学,可是能否顺利的练成,他心中实无半点的信心。 当然,他若是非修不可,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待那佛宝「慧根竹」移栽到漱石洞内,季明自能借其慧根之定力,参修此一门密功。 只是如此强修密功,事倍功半罢了。 一边想着事情,季明一边继续翻阅下去,道:“此密功丹头倒是有趣,竟是要三大至阳之物。” “对,龙元、金鸡之羽,还有苍鹿之茸血。”接火君面色沮丧,对大哥说道:“你看小弟就是有些佛缘,也是难凑此纯阳三物。” “倒也是!” 霖水君伤口上撒盐一般的道。 “金童师兄。”接火君凑到季明身边,将手一拱,正要说话时被季明打断。 “别求我。”他摆手拒绝,同接火君拉开距离,道:“我虽是延寿宫下的掌火金童,可在天曹仙班之中,只一不入流的,可求不来那老星君座下苍鹿之茸血。” “那金鸡” “阿弟,莫要胡闹。“ 霖水君将脸一沉,虽知阿弟得遇绝学,难禁练功之心,但若因此心麻烦金童,却是说不过去。“无妨。” 季明摆了摆手,他能理解接火君的心思,一门绝学在此,还是天下有数的神通级数的密功绝学,哪怕修行条件苛刻,谁又能不抱一二希望之心。 “此次入鬼门之内,若真有机缘入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见着蟠曲神木上的金鸡,自是想办法为你求来一根金鸡之羽。” “师兄,算了,当我未说那些话。” 接火君心中略有清醒,面色燥红一片,羞愧的道:“那等级数的宝物,修士半生都未尝有得,师兄即便得了,我怎能厚颜取用。” 说着,长吁短叹起来。 人生之际遇,竟是如此的起落,接火君一时接受不得,难免有些神伤心哀。 季明宽慰了几句,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些尽力而为的软话,而后便出了水窟,见到那曲软在池水内的青蛇,思索着处置之法。 “师兄有其它安排?” 霖水君问道。 季明貌似犹豫的说道:“根据那壁上所言,此青蛇有九婴古血,断首可生,其大首乃是炼成元阳童子功上道脏·大转轮宝顶骨的炼材。 这一头宝蛇生来不易,我若除之怕是不美。” “对!” 犹存一丝希望的接火君,连连点头的道:“不如放养在此,待我们日后条件足够,便来借它首级一用,反正它养个百年还能再长出来。” “不妥。” 霖水君刚要说话,便听季明先一步出声。 数丈青蛇之前,季明伸出一指,吐出囊内余下的一点六丁神火,落在指上,而后运指作笔,神火为墨,在虚空内画出一道符来。 “金童的手段越来越多,越来越” 接火君说到最后,有些形容不出来,只觉得金童不知何时,在修行上已如高山似的。 “这不是手段,而是技巧的运用。”见虚空画符之景,霖水君目露痴迷之色,叹服的道:“六指法骨为笔,神火为墨,哪怕只是画出一道甲马符,那也是一道宝符。” 季明心神沉浸在符中,此符在他于漱石洞内研制囊火、祸斗两道薪符时,就有接触练习多次,早是熟记于心了,指下一气呵成。 “落!” 灵符荡荡,转瞬而落。 青蛇还欲如蚯屈伸,再做挣扎,身上缠锁的二赤蛇死死的压制,令符落于一片巴掌大的蛇鳞上。 此处鳞下,正是蛇心所在,符落鳞上渐成纹,下有神火化成之符法根系,系于那一颗缓缓而跳的蛇心之内。 “锁心气禁符。” 霖水君抚须说着,心中担忧顿去。 他对接火君解释说道:“此蛇妖被种下此符,若要得解,其一需寻冲化神火之水,其二便是拔除禁中真炁,二者需同一施为,缺一不可,否则便是引火烧身。 天下间,专克神火之水,或者其它的法门,乃是少之又少,大多都在正道高真羽士之手,仙人福地之内,这区区的蛇妖万难寻得。” “这个法子好。” 接火君抚掌大笑道:“既能免它日后作恶,又能为我等练功之用。” 季明在青蛇前抬手,锁在青蛇之身上的二赤蛇落下,归于肉身之中,青蛇立马昂首起身,一时蛇身如碧柱撑殿一般,气势大涨。 “好生在此修行,日后自有解脱。” 季明丢下一言,便同二君离积草池而去。 不多时,一似豹似狸,身有蓝纹的灵兽卷风而来,口内衔有一道社令。 “摩崖子的狸风兽。”霖水君说了一声,将兽口内的社令接下,展开来读道:“前往内城斗法战场,暗阻于笼夫人之金蚕宝匣。” (本章完) 315.第315章 外景,见长辈 第315章 外景,见长辈 自积草池离开之后,二君发现季明有些沉默寡言。 季明坐在二君的云上,他所思的不是其它,而是关于青蛇种符之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如今此世在道行上高歌猛进,顺风顺水,但正所谓盛极而衰,连张霄元都回山沉淀,以期将来,他自得为将来而谋。 若是在第二次斗法大战中,自身的积累耗尽,而局势愈危,那该如何是好? 他已经有感,在炼成星宿将之后,自己盛极将至,接下来会进入成丹前的瓶颈期,他会在其中积累多少年,这一点很难说清楚。 他必是要炼成苍品这等上上之金丹,其中的积累自是要远超同辈。 青蛇种符,便是一条后手,用于转世身的一个后手。 湿卵胎化之眼自「转世梦·兕龟子」之后,已许久未曾动用,这一次眼中所现的乃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胎】字,那一蜃龙石胞已能动用。 只是如今这个道行,简单的转世梦满足不了他。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刚刚出生,被翼宿法念催长而成的蜃龙。 他需要一个有能建立自身关系网,能拜入山门炼法,可以为本尊清扫障碍,为其所不能为之事的蜃龙。 这其中有两大难点。 一是若不愿召降翼宿法念下来,以损坏根基为代价,催长刚刚诞生的蜃龙,那就得亲自去寻药采灵,炼成一炉催龄增功的宝丹。 不然,等蜃龙自然长成,可就以百年为计。 二是蜃龙身若要长久,便不再只是以「黄粱梦枕」实施转世梦,而是再配以第二元神之物。 这样在拥有转世身的同时,本尊也不用一直睡在黄粱梦枕之上,受限于此枕,令本尊无法自由的行动。 简而言之,他需要神虿珠这样可炼成第二元神的法宝。 催龄增功的宝丹可在年轮丹上作计较,但是第二元神之宝不多,季明难免对神虿珠起了心思。 “崔蒙!” 他心中暗道。 那全真子崔虽是个自大狂妄之辈,但是金丹四境的修为不是虚的。 另外神虿珠可是蝎仙一脉的历代传承之宝,正主乃是盘岵五仙老之一的伏背公,哪怕他侥幸有得,怕也拿不长久。 若真得了神虿珠,便可试一试蜃龙身上的佛门因缘,就算没有太大因缘,令其在此面壁十年,定也能尽悟佛影上的「三头六臂」神通,也不会耽误本尊。 届时,若能凑齐三大纯阳丹头,再斩下青蛇之首炼成道脏,无论是让蜃龙身升炼法术,还是本尊升炼,那都是稳赚不赔的。 这想法实在美妙,只是现实有许多的困扰无法忽略。 “到了。” 二君止住脚下法云,震惊的看着前方城中的那一尊六丈高的披烟法身。 那一尊法身悬在一占据小半那内城的巨坑里,身外绿烟黄雾似巨网挂着,腾腾雾气的密网下露出一对大柱般的跣足,踩着一对仰倒的裸身魔女,代表其魔法强大之真意。 身上法宝·蚕烟网所化就的雾网之内,隐隐有现有四臂,拨烟弄雾似的。 其中肩臂平摊上举,肋下的两臂在前一合,掌内尖锐的摩擦声响彻此处,扰得人心神不宁。 “元刃,何必阻我?” 语罢,合掌一分,六丈的法身一抖。 一道玉金芒自掌内飞走,其身抖颤中,千百根如长索一般的浑金剑光齐齐毕现于法身外,在其身抖动中炸开,炸得绿烟黄雾都被削磨几分。 金芒落空,遁于黄蛟身上盘坐的元刃师太手中。 “妖妇,既有后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赤意郎君看向笼夫人,无视元刃师太的喝声,道:“夫人,可以动手了。” “本来师妹罗辛辛那里还有一只的,她下落不明,只剩我这一只,不知效用几何?” 笼夫人道。 一旁的摩崖子眼神一闪,将手中的香炉微微一抖,使内中的浓烟盖住炉中已然伏法的罗辛辛。笼夫人取出一小匣,刚要打开便见巨坑内,六丈法身抬步而跨,她的面前便似一座山峰撞来,一道镜光照定在法身上,硬生生的减缓其速。 “避尘小儿,就凭你那手段,安敢阻我。” 说着二只巨掌结出一道降魔印,一道金柱似的流光打来,在避尘真人身前猛打了一个转,轰在那隐在一边观战的崔蒙头顶之上。 崔蒙被轰得骨节寸断,顶上神虿珠差点被打落下去,晕乎乎的从空中落将下去。 这一幕看得季明眼皮一跳,若非看那神虿珠内一道紫蝎元神被激现出来,他差一点就出手夺珠了。 二君将足下赤蓝二云混于一处,如同天丁抵凡一般,在高高的云上观临城中的斗法,斗法所掀动的巨大气流吹得三人鬓发乱散。 “要插手吗?” 接火君咽了咽口水,问道。 霖水君瞪了他一眼,视线在底下一扫,“那骚气的妖妇便是笼夫人无疑,社令上让我们暗阻于她的金蚕宝匣。” “别妄动。” 季明俯瞰战场,轻声说道:“元刃的外景定是暗暗放出,一旦我们出手,无论器、法、术,但有触及其外景,再细微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她。” “黄庭外景!” 二君一愣,额冒虚汗的道。 “是,黄庭外景,翠尾金刀禅院。” 季明道。 战场中,六丈法身连压避尘、崔蒙二真,破了照阻身速的显影琉璃镜,在笼夫人持匣愣神之际,再度一跨,下一秒法身似无一点重量,在半空中闪出残影,掀起百亩土尘,遮城狂风,投向魔宫来处的击鸣岩处。 “来,祖师借法。” 元刃师太眉头微竖,将那小韭金刀祭在顶上。 其阴神自三之一神脱出,持刀当空一划,顿时魔宫外城之上景色大变,竟是移空换色一般,只见云霞幌亮,天日大明,白云绕青峰,翠藓攀金院。山水争流不尽,奇斗芳不谢,好一座宝山峻峰金刀院。 “轰~” 巨响扯人耳鼓,季明和二君见那峻峰狠撞于法身,差点被气浪余法掀下云朵。 “妖妇,还不出手。”丁敏君对笼夫人喊道。 笼夫人自目眩神迷中缓过神来,畏惧的看着空中的斗法之景,准备启用盒内金蚕。一时间,云上的季明三人,还有一旁的摩崖子都死死盯着她。 “我” 她心中没由来的一慌,元神疯狂示警,刺痛一般,令她缩了手掌。 “无胆厌物!”黄蛟之上的元刃师太暴喝一声,原来六丈法身顶着峻峰而行,一下钻入击鸣岩所照下的赤光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师太恕罪。” 因被元刃阴神遥击,笼夫人双眼溢血,伏地跪拜的道:“刚才有宵小暗中窥我,只待我出手便要将我击杀,若非我元神示警,定然遭难。” 赤意郎君站在笼夫人旁边,暗中叹了一声,暴怒中的元刃师太,他也不敢劝阻,只能保笼夫人不被杀死。 “滚出来。” 元刃师太罕见的压下火气,阴神有感之下,锁定于藏在残云沙尘里的法云。 “前辈,别来无恙。” 季明换上一副笑容,满面喜色的携二君降下云驾,道。 “你金童。” 元刃师太面上戾气顿去,未料在此处有遇好友爱徒,不得不收敛几分,怕吓到这后辈。 (本章完) 316.第316章 正旁,大队伍 第316章 正旁,大队伍 元刃师太扫了一眼旁边的摩崖子,若有所思的对季明说道:“我倒是忘了,你本就是太平山中修行,听说你那鹤观的师傅飞鹄子已是大限将至。” 显然元刃师太的谈话方式非常的由心,一上来便关心季明师傅的死期。 “是!”季明点了点头,面上微露哀伤,道:“他老人家已于六年前在螺溪小福地内坐化,目前应该是在蒿里享受完剩余的阴寿。” “真是个实诚孩子。” 元刃师太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初见这金童,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总不能似寻常人家一般问‘食了饭否?’,没想到金童回的这般仔细。 “可惜了,飞鹄子当年的人缘不错。” 元刃师太简单的对季明师傅的一生评价了一句。 季明知道能得她的这一句评价,可见师傅飞鹄子当年确实是交友广阔,就是道行不阔,不然他有师门倚仗,再加上火墟洞为靠山,哪里需要为山社拼死拼活的,只为攒那一点的阴德。 在同元刃师太交谈之际,赤意郎君的目光几度落在了季明的身上,让季明不得不注视此人,他明知故问的说道:“这位道友是?” “师弟。” 摩崖子挤到季明的身边,自来熟似的介绍的道:“这一位便是当今的盘岵大山内的天骄,在天南与你那张表兄齐名的赤意郎君。” “久仰!” 季明点了点头,目光一转,略过笼夫人,看向了全真子崔蒙。 崔蒙见眼前的年轻道人对赤意郎君不甚在意,独独对自己面露笑容,心中略生一丝好感,不过想到这三人在北峰上的事,面色又是一沉,心中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 “尔等三个小辈,为何要推北峰巨铜?” 见师叔崔蒙在此发难,一边的笼夫人本是想跟着出声诘问。 她有理由怀疑刚才的元神示警,就是源自于藏在暗处的这三人,但是想到年轻道人和元刃师太的关系,心中又略微迟疑起来。 季明三人还未说话,摩崖子已是在此出声解释起来。 “三位师弟道行早成,年轻气盛,行事莽撞,故而来此之前山上未有交待许多,并且我那位师爷也是有意于借此行砥砺他们一番。 不想他们在鸣玉山之外失手除了楼梵僧,又在那北峰上推了巨铜,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他们三人已有悔过之心,幸好也尚未铸成什么大错。” “对!” 接火君一拍脑袋,憨声的说道:“那楼梵僧就是我们两兄弟杀的,本来咱们相安无事,他非从店栈内出来阻杀我们,结果斗法之下出了岔子。 至于那巨铜,真是天大的误会,要怪就怪这摩崖子的师爷,没给俺们交待那许多,俺们只顾着去坏了山中魔阵。” 被点到的摩崖子歉然一笑,说道:“当时的情况实是特殊,未料到几位师弟的道行大涨,竟在北峰之上,于崔真人手下推了巨铜。” “一派胡言。”这一番话说得崔蒙鼻子都气歪了,冷笑道:“真的好口舌,太平山平日就是这般作为的,不愧是咱们天南的正道。” “闭嘴!” 元刃师太不耐烦的瞥了崔蒙一眼,后者一肚子话立马卡在咽喉里。 “这孩子是我后辈,自小养在亟横山火墟洞内,同我的那位好友最是亲近投契,非是亲传更胜似亲传,他的品格不是你可以置评的。” “地方大师。” 笼夫人看向季明,已是目露异彩,信了几分。 地方大师乃是天下有名的道德之士,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若此道人真是在大师的火墟洞内抚养长大,说不得先前真是一个误会。 大家总是对前途远大的人高看一看,笼夫人现在便是如此的。 她那死鬼丈夫,也就是通明子的师兄早死在魔宫内,为了给这死鬼丈夫报得大仇,已是耗尽了她百多年积攒的人情,该为自己着想一番了。 崔蒙面色发青,虽然看不出年轻道人身上有何值得称道的,但是有元刃师太为其背书,他只能相信这一位道人身上的深厚背景。 那地方大师丹成上品,又是中天道脉奇士火龙真人的同门。 其年轻时候在北方二州闯荡,一路南下而行,只为求得天下试法,可是声名赫赫之辈,非他这穷居一隅的旁门杂丹真人可比的。 “某家崔蒙,道号全真子。” 见崔蒙换了一副口气,竟是一副结交之态,赤意郎君心中顿感意兴阑珊,门中有此等的认怂真人,盘岵大山的未来真是可想而知。 季明面上笑意未减,盯着崔蒙,还有神虿珠,道:“小道张宝,道号灵虚子。崔真人术法高绝,一手玉蜇术,一手宝尺,让我等三个好不狼狈。” “哈哈~” 崔蒙听得实在舒心,隐去先前的不快。“小术尔,你们三个也不错。 尤其是你灵虚子,未有炼成金丹,竟是在我手下撑了许久,怕是在山中不比这摩崖子差了。” 摩崖子听了微微一笑,未在此节上作计较,他能被带在师爷的身边,便是因他身上所具备的大局观,而不是他炼成了蜚雀神将。 “灵虚子确实胜我一筹。” 他如此说道。 此话落在季明和二君的耳中,听起来颇为刺耳,那话中明显有敷衍谦让之意,好像是在刻意的提醒三人,他此话乃是顾全大局。 “摩崖子,你那句他们尚未铸成大错是何意?” 在一旁,避尘真人问道。 季明将目光投向这位真人,避尘真人或许不善攻伐之道,但是他的心思不是元刃和崔蒙可比的。 不过季明见他的眉宇间带有一抹愁色,其心思似乎并不在此处,怕是一多半的心思都已牵挂在了他那中毒愈深的爱徒身上。 只是简单的一面,季明便觉这一位避尘真人的弱点实在明显,心思虽然细腻,但因重修身养性,爱护弟子过甚,少了杀伐之气。 “真人!” 摩崖子执礼一拜,道:“师爷早有交待,若是这魔宫中的老怪遁往击鸣岩中,必是前往一个地方。” “阴世。” 二君几乎同时说道。 “你们.”摩崖子大感诧异,不明白这师爷所透露的,这二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二君自感失言,他们下意识联想到了阴世内的鬼门,觉得魔宫主人必是逃于此处。毕竟他们到现在都未寻到宫中的阴世入口,想来就在被忽略的击鸣岩内。 “不错。”摩崖子复归平静,继续说道:“那击鸣岩便是此座灵山之下地脉上升,通于阳世而成的一处阴煞老泉。 众所周知,地脉为一方阴土之始源,而地脉同阳世的交汇之处,也就是阴煞之所,便是此山之中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阴土入口。 所以我敢断定,这一位老怪并没有选择离去,而是遁入到了阴土里,藏在阴土下的庇身之地。 师爷他老人家早已有感,在我来时便去暗中探明阴土下的情况,让我如见魔头遁避岩中,万勿惊慌,失了分寸,待他稍后过来。” “鬼门!” 一直沉默的丁敏君盯着季明,缓缓的说道。 此话一出,摩崖子心中一慌,怎么此地一二隐秘总为计划之外的人所知。 他迅速镇定下来,故作轻松的问道:“你都知晓些什么?且一道说来,让大家合计一番。” 元刃师太点了点头,看向自家的徒弟,还有那二君,不容拒绝的道:“不错,敏君,还你们二位小辈,还知晓何事,尽数的道来。” 二君倒没有多慌张,他们一路过来,同丁敏君虽有一点摩擦,但是未有生死之斗,便是在前面的一次斗法,金童不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饶过了丁敏君。 双方没有根本的矛盾,而他们先前所做的,那都可以解释和掩盖。 虽然是在执行秘务,但是他们也深知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万万不能动。 季明笑了一声,将众人目光引来,道:“不过是我们和丁侠女同被魔臂所控的通明子做过一场,而那通明子在死前透露了些宫中机密。” 说着,他看向丁侠女,作揖的道:“前面多有得罪。” 丁敏君面上怏怏,似有心事,但还是回了礼,道:“灵虚子师兄客气了,前番是我鲁莽,未能探清缘由,便将杨师兄之事归罪于你。 回想起来,你已两次对我手下留情,岂会是妖妇同党。” “无妨。”见丁敏君如此明事理,季明抚掌而笑道:“误会解除了便好,接下来我等还需同心戮力,一起覆灭此地的魔党余孽。” “敏君,这火墟洞的金童,你随我去亟横山火墟洞拜访地方大师之时,也是偶有见过的。 当时你还说他粉雕玉琢的,天生的一副上好皮囊,将来必然是个玉面小郎,还怕他在火墟洞中坏了你那闺友素素的数十年清修呢!” 许是听老怪未有脱难,元刃师太面上肃杀之色松弛了许多,有意让季明和她的爱徒丁敏君在此处多多的熟络起来,延续师辈们的友情。 “师傅,说这作甚!” 丁敏君面色依旧煞白,妹妹惨死所带来的苦痛还未散去,另外还有一事让她不知如何处理。 (本章完) 317.第317章 出阵,诈一诈 第317章 出阵,诈一诈 “金童。” 笼夫人初时还未在意,现在一下想起赤意郎君所说的‘遇金而降,逢门而吉’,其中的这个‘金’是否便是眼前的金童。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赤意郎君,不知对谶语嗤之以鼻的郎君,在此时有没有同她一般做此思考,有没有在心中升起那一丝的杀意。 “夫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赤意郎君表情严肃,轻声的说道:“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那魔宫主人的法身很有问题,我的舌头在上面捕捉到熟悉的气味。” “谁的?” “山门内的。” “那很正常,这古老怪在转劫前,不就是你们那一脉下的老前辈。 另外这气味说不定是门内哪个被魔臂控制的异人残留下来的,现在的门内可真算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了。” “嗯,有可能。” 赤意郎君眼神凝重,这事情远比想象中的严重,还不好同笼夫人在此明说。 那一股气味是他从法身上所捕捉的,此气味定不是什么本门内潜藏之异人所残留下来的。 他有听说那法身之上有二首,一个是大老爷古化功,另一个就是二老爷。那二老爷非是古化功修法所炼出的,类似于第二元神之物。 而是被请上身,共享法身的一位隐秘修士。 如今的宫中就是这二老爷当家,据传这一具法身上的大老爷疑似已被二老爷鸠占鹊巢。 刚才那现出的六丈法身之上,蚕烟罗网密密麻麻的遮掩在身外,将头部也罩了去,或许就是那二老爷在掩藏法身上的大秘密。 他将鼻腔内的气味存在一道符内,对着笼夫人说道:“你去将此气味送去游老三那里,让他来闻一闻,定是知道气味是谁的。” 听到赤意郎君吩咐,笼夫人当即去办。 见笼夫人离去,赤意郎君走近摩崖子,道:“摩崖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同赤意郎君移了数步,稍稍离了三位真人,还有二君、金童,以及丁敏君,摩崖子略显警惕的问道:“道兄在此究竟要说何事?” “摩崖道友可知二老爷身份?” “此事缘何问我?”摩崖子茫然的回问道。 “太平山在兰荫方中动作频频,要对黎岭掀起斗法大劫之事,在这天南之内已算是人尽皆知了吧。” 赤意郎君言语笃定,面色如霜,说道:“你们山上的那位道君向来谋事于前,此次的正旁两道能够联合,其中怕是也有你们的影子。 你们太平山的目的,难道真就只是铲除枉死魔宫,斩妖除魔而已?” “就是如此。” 摩崖子指着外城之上,那自击鸣玉照下的赤光,说道:“别忘了,古化功可是你们盘岵大山的魔头,转劫前在盘岵大山的地位不低。 如今他投在明王座下,改换门庭,欲另立新教,还不断挖盘岵大山的墙角,我们也是在帮你们盘岵大山。” “我不知你们如何完成这样的布局,但是未来的劫难一起,盘岵大山不是孤军奋战。“赤意郎君转头回望其他人,面上没有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摩崖子口风忽然一转,不再那么的义正言辞,道:“我心中实在很好奇,盘岵大山中的大部分修士同你所想的应该并不一样。” “是,他们对此次斗法劫难的认知,还停留在第一次观才洞斗法上,认为你们会克制的进行这第二次斗法,包括五仙老中的几位。 但是我知道你们不会,你们会将盘岵大山彻底的抹去,又或者在盘岵大山的尸体上扶持一个傀儡旁门。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让我深信不疑,那么我自然明白你们将在战前动用任何手段,无论它将是多么的卑劣,哪怕是以一个丁明玉为引子。 毕竟战争是以胜利为目的,赢者通吃。”“道友,你多虑了。” 摩崖子认真的保证道:“太平山的守正之道千年未变,哪怕未来同盘岵大山斗法,定也不会为了区区旁门,拿正道同门来做局。” “我已经施下一道结界,摩崖道友没必要再施下一道,外面的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我知道,但是道友所说的推断没有一点依据,且实在是骇人听闻,大污我道门声名,我不得不如此做。” 说着,摩崖子语气森然起来,道:“要是换作其它地方,说不得要同道友做过一场,看你是否真的有资格同门中的张霄元齐名。” “好,那便换个提议。” 赤意郎君面色不改的道:“我用鬼门内的情报,换取你金童的情报。” “我接受。” 不多时,二人齐齐回去,摩崖子径直走到了季明的身边,道:“鬼门之中有成就上丹之物,赤意郎君拿它同我换了关于你的情报。” 季明眉头一皱,他就感觉赤意郎君频频关注自己,没想到竟在摩崖子这里套取情报。 “什么成丹之法?” “这可不能说,我就是提醒你提防赤意郎君。” 季明想起了在积草池下炼法水窟内所推卜出的残缺字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开始诈起了摩崖子,道:“不就是壬.水吗嘛!” “你你们” 摩崖子面露惊色,看向季明,还有其身后的二君,道:“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哼,摩崖子你知道的可比我们多。”接火君阴阳怪气的道。 季明眼神示意之下,接火君默默的退到一边,将嘴巴死死的抿住,他知道季明眼神内的意思,在这般场合之下,他差点说错了话。 “快看!” 霖水君指着击鸣岩照下的赤光,喊道。 只见那光中,火烟攒成祥云,上托着一红鼻老翁,正是摩崖子的师爷玄盈上人,其在火烟中一吸一吐,吐出了一道云梯下来。 “那老怪欲通过鬼门,前往太山蒿里,再转出阳世它处。 你们几个速速做好准备,随我下鬼门一行,将那老怪打出鬼门内。” “我先来!” 元刃师太毫不犹豫,阴神自身中一脱,合在小韭金刀内,一下没入云梯上。 丁敏君刚要随行,准备元神出窍,但是被避尘真人所阻,他严肃的道:“你未被授予法箓,无法上天入地,在鬼门之内犹如烛火在风,且留在这里。” 季明站在崔蒙的身旁,笑道:“此次阴土鬼门之行,还请崔真人能够多多的庇护。” 崔真人一时间不明所以,这小子有玄盈上人这个同门长辈在此,在他跟前套什么近乎,但想到这小子的身份,还是给了一点面子。 “好说,我先去也!” 崔蒙阴神上跃,驾驭他的宝尺,在季明遗憾的眼神中,将那肉身顶上的神虿珠一把捞起,投入到了云梯之上。 “哈哈,赤意郎君,咱们阴土再见。” 摩崖子潇洒的大笑一声,身中的蜚雀神将现出,元神投入神将内。 一下子此神将仿佛活了一般,在肉身上拿起摧目火烟炉,正欲遁入那云梯上,忽然将有角的神将雀首一转,对着季明说道:“师弟,量力而行。” (本章完) 318.第318章 开炉,神出窍 第318章 开炉,神出窍 转眼间,只剩下几人,赤意郎君、季明,还有二君、丁敏君,以及避尘真人。 “避尘,你心思不定,便留在这里,护全众人肉身。” 玄盈上人抽了一口老旱烟,坐在那高高的云梯上笑着说道。 “避尘领命。” 避尘真人松了口气,颔首道。 赤意郎君面向季明,眼角挂有一丝笑意,他有一种试探其一二的想法,但玄盈上人正在云梯上看来,他似乎只能到鬼门内再做计较。 “遇金而降,遇门而吉。” 师傅请人所得谶语似心魔一般盘旋,他先前总说自己不会在意,但是真的临到头来,还是无法视而不见。 念及此处,赤意郎君面色红白一片,目光强行从季明的身上移开,他绝不允许自己是这样的气量狭窄之辈,他不允许自己被谶语所乱。 “金童。” 他出声喊道。 在金童的面上似乎习惯性的挂着平淡的微笑,那微笑中没有一点温度,赤意郎君毫不怀疑在其杀人之时,面上依旧是这样的微笑。 “赤意道友,还不上路?” “来此之前,家师为我算得一言。” 季明略一思索,想到赤意郎君在摩崖子那里套他情报之事,笑道:“此言一定同我有关了。” “有可能。” 赤意郎君坐正身子,目光严肃,朗声说道:“此言是‘遇金而降,遇门而吉’,此金是否乃是你这金童之金,我也无法准确的断定。” 在季明的面上,笑意已无。 他失去笑意不是因为此‘遇金而降’预示着他和赤意郎君之间的敌对立场,而是赤意郎君将此事当众公布,所显的这一份气魄。 这一份气魄,远比什么真法神通更具威胁。 赤意郎君继续说道:“听闻金童之名,我心中没由来的慌张,在此心绪的驱动之下,竟鬼使神差的同摩崖子换了你的一些情报。 眼下心绪转明,才知此举于我之道而言,实乃下乘之举。 为了让我们之间更公平一点,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我的事情,让你清楚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人。” 在赤意郎君的两肩上,燃起了深红的魔焰,那魔焰的本质让季明感到熟悉,似乎是六丁神火的变种,完全被掌握,稳定的神火变种。 “赤意郎君难道也是在朝拜翼火蛇老宿?” 此念在季明的心中闪过。 赤意郎君肉身开始飞举,赤艳艳的蛇头之尾自身后垂下,那瞳内有一种冰冷的神性,不似寻常凡间之修,更似谪仙一般,口唇微微张合,向季明传来一句话。 “我和张霄元的本质,或者是家乡,来自同一处。 你也是来自于那里,但是我们远远比你更为久远,而此次的大劫之中,唯我和他将是绝对的主角,也将会是彼此绝对的对手。” 说完了这一句,赤意郎君消失在了云梯之中。 季明是天人转世,本是三天内的一缕神气,因素罗禅师逆天延寿之举而降,如此说来赤意郎君和张霄元都是天上的什么东西降下的。 仙人?神真? 还是什么补天边角石,绛珠仙草? “好狂的口气。“ 接火君在一旁说道。 “但那股霸气不是虚的。” 霖水君沉声说着,然后看向金童师兄,在季明的面上,依旧是如往常一般,读不出半点的情绪。 “他应该有狂的资格。”季明很是平静,他倒不在乎被轻视,流水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慢说赤意郎君是本次大劫主角,就是三天所钟爱之子,只要别挡着他,他都不会在其身上多浪费一点心思。 “二君,且在此候着。” 季明道。 “师兄!” 二君异口同声的喊着,身外水火力士成阵,同水怪火妖治唤术结合,术中之术「回风宝炉」现于二君的头顶之上,“让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好。” 季明微微的颔首,心中感动。 修士都是高来高去,独来独往的,难得有一二好友。 交友是靠缘分,是二者起于微渺之际,共患难,同甘苦的,待他将来降龙伏虎,乃至炼成金丹,交友定是不如当初一般的纯粹。 如今季明交心的好友,有李慕如、猿老、二君,素素应该是算半个,这些都是他身处危难中,定会倾力来救他的。 可惜了金猊猿,隔了一世,再想亲近起来,没有那个时间,更没有那个条件。 在季明顶上,精、气、神三立现,其中神之内,一道元神升起,在肉身的脑后一摘,将那颗攒心阴珠摘下,送入回风宝炉之中。 阴珠落在炉中,二君脸色一下涨红,艰难的对视一眼。 他们知道此攒心阴珠实乃至阴宝器,以回风宝炉为其赋灵,定然是极为困难的,但是一开始真炁便见了底,还是让他们惊住了。 当然,既然敢让金童之宝赋灵,自然是有底气的。 将那还遁藏在竹苑下的灵赑屃解除,顿时一大股的真炁反哺过来,被送入回风宝炉之内。 “借法,快借法。” 霖水君低喝一声,同接火君齐齐念动牡生星君的赞词,借下一些法力来,这才未断开赋灵的过程。 “开炉。” 二君暴喝一声,无论一边的避尘真人,或是丁敏君,还是降下云梯的玄盈上人,都纷纷的侧目看来。 丁敏君的关注点不同,她只盯着季明,盯着那顶有法箓而出窍的一道元神,她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明白将有一种巨大的恐怖法灵出现。 “砰”的一声。 回风宝炉上的炉盖炸开,一道青光自炉内射出,上冲妖云之间,照得一片碧幽,不多时那碧幽内鬼声啾啾,似浅吟低唱一般。 季明元神对云一招,云中被赋灵的宝器下落。 只见一顶扇形高宝冠落下,其上翠光攒成宝玉,灿金饰作纹边。上坐髑髏鬼啾啾,色明飘光喷宝气。曾见西方僧老佩,今降魔宫伏妖邪。 髑髏高宝冠落在元神上,季明往肉身一招,肉身里有闷雷似的声音响彻。 “来了。” 丁敏君心中暗道,紧张了起来,调真炁入目,希望能看个清楚。 避尘真人眼神一颤,因担心徒弟伤势而略微走神的他,一下回过神来,讶然的盯着那一具肉身。 “哈哈,金童,快去大闹一场。” 接火君不嫌事大的喊道。 云梯之上玄盈上人放下嘴边的烟枪,因为看得入神,吸下的烟气团在口边,久久不散,道:“玄冥星宿将,山上难道真的要迎来一个伟大之时代。 陆道君,难道你的重瞳已经看到这个时代,看到了这些门中一个个冒出的“妖怪”,才敢悍然的开启大劫。” 一道巨影扑出季明肉身之外,那一道元神落在巨影内,那一顶髑髏高宝冠则戴在巨影人首上,接着从肉身上吸出一道神通宝符,这才遁向了云梯。 (本章完) 319.第319章 鬼门,阴阳隔 第319章 鬼门,阴阳隔 巨影踩在二蛇之上,游过内外城的废墟,巨大的身体稍微有点动作,便掀起狂风阵阵。 玄盈上人首当其冲,见到二赤蛇驮着巨影,好像托着一段城墙狠狠的压来,最后很是灵巧的悬停在云梯之前。 在覆羽的雄壮之身上,曲伸似蛇的细脖盘绕扭转,将一人面垂到了玄盈上人的眼前,一对冰眸凝视,问道:“前辈可有教我?” “门中自有机缘。” “好!” 人首说了一声,接着撞上了云梯。 霎时顺着云梯抵达击鸣岩下的阴土,一下子便撞进了那一扇仿制的鬼门里。 昏昏默默,杳杳冥冥。 万万年不见星宿光,千千载难窥水月影。 不识上下,难辨东西。 黑寂亡亡真空乡,阴阳蒙蒙两界驿。 狴狐抵院之处,鬼神往来之乡。 闪开双目犹如盲,伸出五指不见掌。常似长夜漫漫时,宛若黎明迟迟至。 “这是哪里?” 仍存蒙昧之意的,似古来之人的巨大面容上,一双冰眸缓缓睁开,似两盏冷光在黑暗中照开,又被重重的黑暗给吞没了下去。 冰眸多了一丝灵动,元神驭神将,这是季明见摩崖子所为而照学的,还不适应。 这里黑暗无光,分不出个前后上下。 他自入那鬼门,便一直在飘荡着,即便此门是仿制的,那也是通向某个灵山福地下的阴世之地,或者说干脆通向了太山蒿里。 “阴阳间隔。” 季明心中暗道。 他明白自己存在于阴阳中的那一线内,将抵未抵的阴间前路。 元刃师太、崔蒙,还有摩崖子和赤意郎君都是早他一步而入,但四周未有一丝元神,或者阴神的存在。 张心梅曾说过这鬼门内关押着恶魂厉鬼,还有魔宫百年来的死敌,且藏有两件法宝,两件宝器,诸多的法器,及其一些宝丹奇珍。 现在不只是法宝灵丹未见,妖魔鬼怪也未有见到。 一念之下,星宿将飞翼张起,平摊于其后,趾爪下松开二赤蛇,寒流自一对飞翼下喷出,整个巨身向前冲去, 一道魔焰流火在黑暗中划过,其后蜚雀神将鹿身四蹄踏虚飞甩,口含一刀一剑,追逐着流火,将一道顶上悬珠的阴神给甩在后面。 “急个甚,那魔头岂是个好相与的。” 见赤意郎君所化之焰火,摩崖子之蜚雀神将,追亡逐北似的赶上前去,崔蒙心中哂笑道。 忽的前面飘来一峰,只见那峰上阴风飒飒,黑雾漫漫。阴魂拱出窟洞,厉鬼出没土穴。嶙峋处垂着鬼神,石崖上隐着邪魔,乌泱泱飘鬼峰,淅沥沥落魍魉。 此峰名唤‘背阴峰’,乃是被囚入鬼门的妖孽们,在数百年里一点点集阴成煞,积煞化阴土,才攒成此座鬼峰,飘在此阴阳间隔处。 对于这些妖孽们而言,只要峰不落下,就还有回阳间可能,一旦落下,万一到了蒿里,那生死便由不得他们了。 峰上有魔头大笑,鬼群哭嚎,他们峰上已许久未见新人来到,当即热情邀请黑暗中的外来者。 “来,给你们腾个位置。” “在这里,唯有众志成城才能破门而出。” “莫要下去,坠入蒿里,便万难脱出。” “滚!”当前一道剑光闪过,径直的穿峰而过,此座鬼峰立时抖颤,上面群鬼止声,一峰分作二,随后两个半峰崩散了开来。 流焰蜚雀一前一后,欲同元刃师太的剑光一般穿过,却见崩散化烟的碎峰被引回一点,再聚成峰,上面的妖孽一如蜂群般扑将过来。 峰上一秃秃满孔的板岩下,升起艳艳赤雾。 在这内里现出个蓬头垢面,脱皮露骨的鬼神,缩在烂袍里,蜷在赤雾中,恶声恶气的道:“我等数百年攒成的鬼峰差点被你们摧毁。” 说着,召集峰前峰后的妖孽,一道涌了上去。 “呼隆隆~” 强劲的风流声由远及近,一道横翅的巨影推着阴气冲过,超速产生的绝强阻力使其身外产生奇异的现象,如披着层纱似的,并发出奇特的响声。 峰头上,蜷在赤雾里的鬼神一下缩回去。 “走,走! 别挡着它。” 最后那个字被巨大的风流杂音搅碎,俯身收爪前冲的巨影,横着翅似臃肿的一,鬼峰紧急避让着,而在峰前的崔蒙还未回过神来。 “它在冲着我过来?” 崔蒙见这不知来历的巨物,心中的念头一刚冒出,那个“一”已冲至身前,其未至,前面顶起的阴流,已在其超速飞行中被压缩,形成弓形状的激流气波。 若非顶上神虿珠内的紫蝎元神拉了他一把,崔蒙的阴神定被激波扯中,后果实是难料。 “师傅,太快了。” 崔蒙有些惊魂未定,那速度连他阴神示警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祭出自己的「空灵驾空尺」,将对方给架定在虚空里。 神虿珠内,紫蝎元神看着擦峰而去,尾流掀爆峰头的“怪物”,说道:“业畜,连我的神虿珠都给你了,竟然还在此畏手畏脚的。 在魔宫中,连听到你师弟楼梵僧被杀的事情都无动于衷,真想将你回炉重造。” “师傅,我就安安心心接你的位子,光复本脉的大事,还是交给您的徒孙一辈吧!” “你这夯货,孽根难除,当初怎收了你到门下,要接我的仙老之位没问题,待你五百岁寿一到,那三灾之一的雷灾你渡得过吗?” 崔蒙憨声傻声的含糊过去,将神虿珠重新落回顶上。 在旁门内,师徒相忌本是寻常,自己若非这般的不堪造就,怕是难活到今日。旁人只笑他智钝慧短,不知此乃其处世之学问。 季明一路飞冲,渐而减速,心中暗道:“崔蒙!” 刚才只是试探,崔蒙的反应如他所料,还是伏背公的神虿珠,这法宝果然难夺,单单只靠他一个人,似乎力有未逮。 “我是不是冲过头了。” 季明停下身速,将星宿将的飞翼收起,心中暗道。 刚才过峰之后,好像还冲过了一道剑光,不知是不是元刃师太。 “回声鬼,去周围看看,听听声音,我在此用法箓引些苍天灵机下来,再从老星君那里借一些法力。”季明唤出回声鬼,嘱咐的道。 在体验了星宿将的极致速度,肉身那里所支持的真炁,其消耗实在不小,保险起见还是补充一下。 将星宿将虚无隐化,此处地方便似乎恢复先前寂寂无声,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古化功,古化功,祸事上门了。” 一道声音传来,季明精神一下集中了起来。 (本章完) 320.第320章 壁虎,藏宝碑 第320章 壁虎,藏宝碑 “你还是来找我了,辟龙公。” 完全陌生的声音响起,其中‘辟龙公’的名号让窃听中的季明心中一跳,这不是盘岵五仙老中「壁虎仙一脉」当代仙老的名号。 “古化功,当初你请我共谋大事,我欣然而来,不惜舍了盘岵内壁虎仙一脉的基业,要同你另劈魔土,做下一番大事。 可是你如何做的,只知在那炼法之地钻研佛影,佛堂内赞颂明王本尊,说是要补全真法,一钻研便是数十年,将宫中杂务尽弃我手。 后来我们达成协议,割去你那颗法颅,令你安心炼法,宫中诸事由我自决。 如今祸事到来,你自问能免责否?” 辟龙公的言语中,尽是牢骚之意,好一阵的发泄。 “哈哈~ 你在宫中作威作福,借我那般若灵竹大炼成盘羽化臂,在盘岵内暗化门人,使其为你所控。 如此犹不满足,对妖魔寨、散人,乃至于正道有籍之道民下手,全无半点顾及。 我早与你说过,那魔臂并不成熟,破绽颇多,易被高真所看穿,只是半成的练手之物,可你却是听不得我半句话,以至酿成此祸。” “老怪,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快快归位,咱们以此法身作筏,遁下太山蒿里避祸。” 辟龙公急声道。 “避祸不是问题,只是当初我让你将我割下,本是准备去佛堂参禅修法,但又是谁让你将我安在此鬼门深处,造了定魂桩将我锁住的。” “是” 辟龙公刚要说话,季明正在细细听,忽有闷哼一声,打断了这一场谈话。 季明抬眼一看,便见遥远处有火烟滚滚。 他正犹豫要不要前去探查,一道剑光穿梭而至,在他面前一定,光中显出元刃师太的阴神,对季明道:“好金童,不愧是大师子弟。” “师太,前方便是老怪所在。” 季明道。 “玄盈上人已施法降魔,那里斗法凶险,你的道行还不够,先避入我的外景内。” 说着,剑光在黑暗虚无内铺展开来,好似一副巨大的画卷展开,一座巍峨的青峰显露出来,峰上那座金刀禅院上万道金霞攒射。 季明将星宿将一落,落下青峰之上,金霞之内。 接着青峰卷白云,携满峰翠色,往前横移而去,不多时见到火烟滚滚中,裹有「法宝·蚕烟罗网」的六丈法身,还有一根大桩。 那桩三丈长,得三四人才能合抱,上有符绳缚着一巨首,面似漆墨,厚唇内两牙上出,满头火鬃,戴着顶五叶骷髅冠,恶狠狠的环顾四周。 “这是玄盈上人的岚玉火烟枪,此宝最能吞吐灵岚火烟困人,你莫要在此恋战,速将我接上身去。” 那桩上的顶冠巨首喊道。 六丈法身口中念咒,那桩上符绳立断,就在接首之时,元刃师太的外景·翠尾金刀禅院如飞来之峰,直挺挺的撞上了六丈法身。 两道魔音响起,在法身两足下所踩的仰身魔女骨肉崩断,喷血如飞涧,承接下了法身上所受的伤害。 此时,那火鬃巨首已被接上,立马扯下六丈法身上的蚕烟罗网,在虚空一个抛洒,如在长河抛网收鱼一般,尽收那滚滚的灵岚火烟。 “噗!” “噗!” “噗!” 三声火焰响动,在法身的两肩上,还有那两头之中的一头上,共燃起三把火。 “三明火!” 青峰之上的金刀禅院上,季明注视着六丈法身之上,那头和两肩处的火。那三朵火同山峦一般的法身相比,只若三点烛光似的,却一副将山峦生生压垮的样子。 戴着五叶骷髅冠的黑巨首侧头看了旁边的大首一眼,说道:“这是玄盈上人的「神通·三明火」,两肩为血明火、气明火,头上为则为神明火。人有三海,即脑为髓海、心为血海、肾为气海。 此三把明火一旦施成,将以受者之身中的髓、血、气三海为柴薪,不把身中的三海烧枯,这三把明火便永远不会熄灭。” 大首,也就是辟龙公正在听着,忽感脖上一阵的酥麻感,紧接着阴神对法身失去了掌控权,而后眼前一黑,待他转过神来,已是出现在了定魂桩上。 “古老怪!” 桩上,束髻的白面大首尽吐脑中秽语,将古化宫祖宗挨个招呼了个遍。 待他定眼一看,那座青峰之上,金霞光耀下的金刀禅院之中,一道金丹阴神,一道神怪之影,双双的看来。 “金童,随我除魔卫道。” 元刃师太大喝一声,未等季明回声,剑光一化,同院上金霞一合,整片攒射的金霞漫下峰去,扑上那黑暗虚无中的定魂老桩。 “师太,师太,听我一言。” 白面大首驮着定魂桩往前遁去,狼狈的喊道:“那古老怪的藏宝古碑就在尽头,那一古碑中封有他转劫之前所炼下的法宝妙丹。 他定是要携碑而去,从这仿制鬼门内的阴阳支线里,跨入先天壬水蟠曲树下鬼门中,那通往太山蒿里的阴阳主线内。 他的意图定是逆入主线上的那扇鬼门,抵达先天壬水蟠曲树所在的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中,好同那山中二神借下甘霖仙水,熄了肩头明火。” 正说话间,寒意令他打了个激灵,刚喷出一口冷气,面上已是挂有霜冰。 在眼前,人面鸟身的神怪之影已是欺身而至,趾爪下放出二条赤蟒,竟将定魂老桩给缠住,令他无法向前速遁。 “死心眼,你这小辈可知道那碑中多少宝贝。” 桩上大首喊道。 黑暗中,一道流焰同蜚雀神将齐齐掠过,看都没看这里一眼,只顾着抢前而进,显然已听到了桩上的大首所言,一心前去夺宝。 星宿将的冰眸一闪,到底没有弃战追去,对着定魂桩上的大首再度吹了口寒气,将那老桩连同上面大首被彻底冰住。 出峰的金霞内,元刃师太目露赞许之色。 她先前还觉得金童在那魔宫内,行迹颇有一二疑处,自己只是看在老友的面上才多有关照看护。 眼下一看,金童能舍重利,不受妖言所乱,比旁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大首上那一对灯笼大的眼球还能动,眼看那漫漫金霞即将扑上,白面大首猛得张开口,将坚冰咔咔几口咬碎,吐出一尊兽像。 那兽像遍体红赤,细鳞巧刻,扁口凸眼,肿腹四足,三分似人,七分像蜥。 尤其是额间的一点紫朱色,仿若神像开恶眼,画壁点魔睛,季明只是扫了两眼,便有目眩神迷之感。 “小心!” 金霞漫过星宿将的眼前,扑上了定魂桩,她看着那被桩上大首吐出的兽像,道:“壁虎一脉传承的「掩砂壁魔小像」,你到底是谁?” “不说也没关系,待我将你的颅首磨灭,现出其中阴神,自知你的真身为何物。” 千千道攒射的金霞剑光将其裹定,只听得一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紧接着一道童子模样,几乎等同生人一般的阴神,擎着掩砂壁魔小像,安然的从重重金霞剑光内脱出。 只见那像上,额间朱紫喷出大股细沙,似雾一样的游散,将重重的金霞给撑开。 “辟龙公!” 出口者不是元刃师太,而是姗姗来迟的崔蒙。 他本是故意缓遁,就是想让前面的人将事情了定,自己好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没想到还是撞见了一桩大事。 崔蒙没有看错,那童子模样的阴神,正是门中将要炼成婴儿,已是金丹圆满的辟龙公,也是当今盘岵大山壁虎仙一脉的仙老。 (本章完) 321.第321章 法宝,自择主 第321章 法宝,自择主 “辟龙公,竟然真的是你。 你们盘岵大山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等演了一出大戏。” 元刃师太勃然大怒,辛苦过来除魔一场,却只是盘岵大山内勾当,她将满空的金霞一收,拢起凝成一点。 一刹那间,在这阴阳支线的境界内,所有的修士都切身感受到极致的杀机,纷纷停下了动作,看向那深邃黑暗中的一点金霞。 “师太小心,那掩砂壁魔小像内是「丹毒神砂」。 此乃壁虎仙一脉历代仙老从盘岵福地下的丹辰毒矿中所炼的,历经了那一脉六代仙老,才成就这么一十三粒。” 崔蒙说道。 他道出此言,便是想补救一二,证明自己等人并不知道仙老辟龙公同古化功沆瀣一气。 “休要在此一唱一和。” 一点金霞划破黑暗,迎着那一道童子模样的阴神狠狠的打下,此处的黑暗顿时被一块块的化开,幌亮的光芒照得众人视野一空。 季明早避得远远的,心道自己参与金丹级数的斗法,果然只适合打打下手,若单对单的,还是太勉强了。 他心中祈祷元刃师太安然无恙,不然辟龙公所言的藏宝古碑开启后,待到众人排队分果果的时候,缺少元刃师太这位真人帮他说话,他不见得能分一杯羹。 季明看得明白,在玄盈上人这位隐世仙家的统筹之下,不管大老爷古化功,还是二老爷辟龙公,都已是无力回天。 既然如此,那藏宝古碑自不必争夺。 谁也无法在那位玄盈上人的眼皮底下,将那藏宝古碑中的宝贝给强行夺走,也是因此中缘故,季明才会选择留下来协同对敌。 强光敛去,辟龙公和他的掩砂壁魔小像消失不见,只余布满此处的毒岚恶瘴。 在此仿制鬼门内的阴阳相隔中的支线末,那里是通往真正鬼门后的阴阳主线的岔口,一方古碑如路标似的,安静的浮在主支线的分岔口。 在那里,六丈法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黑面獠牙的道人,正按住一道祥云,同玄盈上人斗在一处,二者渐渐打入主线里。 童子阴神如鬼影梭行,擎着那已破裂的掩砂壁魔像,见着古碑孤浮飘暗,正欲顺手拿过,补偿自己的损失,便见一魔火流焰,一蜚雀神将自后方齐齐的夹击而来。 他果断弃了古碑,扎入主线中。 元刃师太收起外景,在辟龙公后紧追不舍,在进入主线之前,看了那藏宝古碑一眼,分出一道金霞剑光劈开古碑,一分为二。 赤意郎君和摩崖子见古碑被劈,切口内流萤般的粒粒宝丹飞流落出,正欲上前之际,只听“唳”的一声,一巨物自后超越,两趾爪一抓,将半个古碑拿去。 “失算了,玄盈上人竟未拿下古化功。” 季明抓着半个古碑,心中暗道。 “好胆!” 蜚雀神将内的摩崖子眼见不知名的修士虎口夺食,口内吐出一刀一剑,飞错着冲上前,哪知那巨物一个回首,只见一对冰眸凝视过来,恍如鹰视狼顾,恶意森然。 只这一个眼神,便令他元神有警,如坠冰窟,吐出飞冲的刀剑立即迟缓下来。 “我这是怕了。” 摩崖子只觉满心慌燥,他一个道商米家嫡系贵子,怀福山阎灵洞中亲传,南斗难渡星君「神枢宫」下合尘力士,竟是被一个眼神搞的临战心慌。 “金童!” 披有魔焰的赤意郎君喊道。 听到喊声的摩崖子,元神心念更燥一分,惊道:“他怎么会是灵虚子。” 赤意郎君瞥了摩崖子一眼,而后注意到快扎入阴阳主线内的巨物,身形一下拔高数丈,化作条暗赤赤的鳞虺蛇,将剩下半块古碑一卷,在庞大的虚空黑幕般的背景下,似条火线射了出去。 这一次季明遁飞之中,留了几分力,怕真炁耗费太快,但是一入主线,便如从溪流中跃入大江洪涛内,不受控制的被冲下去。 在上游,隐约可见斗法的奇光异彩,似炮般刹那灿烂。 在上游的最上处,那是一圈枝蔓绕生而成的门,更准确就是个蔓环。“在同一个人身上,我不会犯下两次错误。” 赤意郎君的声音响起,他随季明跟来主线中,那虺蛇身在主线内的冲刷力道下,依旧能稳稳的维持,他道:“先前摩崖子的情报让我误判了你的实力,但是现在不会了。” 此通向蒿里阴阳主线内,并非一派黑洞洞寂亡之象,而是呈有暗沉似铅的色调,那如怒涛冲刷下的力道则显出一种流银死风。 在这样的风中,虎背熊腰的神将足踩二蛇,羽翅如大氅飘在后,两黑鳞大臂环抱胸前,人面首似同鸟身分离一般,由卷曲细脖而联。 那人首上顶着金边翠玉高宝冠,在流银死风下,在暗铅一色的阴阳主线里,好似一尊诡异的鸟身菩萨,在顶冠垂首似的。 季明抓着那半个石碑,就像拿着半个石函似的。 他看着虺蛇尾卷的另外半个,猜想着其中的宝贝。 元刃师太将石碑一分为二,原是为了季明着想,让他拿上半块,好使后面的赤意郎君、摩崖子,还有慢遁缓行的崔蒙争夺另外半块。 但是季明想说的是他就算全拿了,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将鳞掌内的半个石碑一搓,搓成个石粉,里面有三葫芦宝丹,一个铜驼法器,一杆蛇头阴幡,还有一柄玉牙窄刀。 那窄玉刀甫一出现,便欲遁走,显然是宝器一件,灵性非凡。 它刚遁飞半丈,便被季明捞在手中,似活鱼般欲脱出,接着季明将它连同其它物件,一道的送入神将的口内,储在腹内。 “没有法宝。” 季明心中暗道。 在赤意郎君那里,也是有样学样的,将半个石碑打碎,不料一道金光顶起,一下窜入上游,赤意郎君连忙去追,却顾不得剩下的“俗品”。 那一瞬间,金光内通灵之性透光而出,谁都知道那里是法宝。 季明可惜的看了一眼赤意郎君留下的一堆东西,没有片刻的留恋,纵起玄冥星宿将,顶着冲刷之力上遁,循着金光而去。 金光只飞了一会儿,便是“力竭”起来,速度慢了下来,季明和赤意郎君几乎保持着同一身位,在快逼近金光之时,齐齐的出手。 三丈虺蛇松牙喷魔焰,四丈神将舒翅起冥寒。 魔焰冥寒一混,即刻对消了去,虺蛇一盘,将长身蓄力而发,似飞矢激射过去,临到那神将的身前,将尾一甩,数片圆鳞甩出。 “这一招!“ 季明眸内闪过冷意,当初在兰荫方危鸟之山内,赤意郎君同样用过这一招‘鳞上生突刺’,将大有僧刺死当场。 星宿将的顶冠人首一垂,鳞掌在顶上一抚,霎时间那顶髑髏高宝冠上毫光一现,虺蛇被生生定在原处,接着季明对着金光一掀。 “啊!” 赤意郎君惊声一喊。 金光掀去,露出个金函宝匣。 “飞火流焰,驱邪辟妖。 金光翼展,风火助势。 南方第六,宿星显灵。 天地之间,翼火蛇行。 ” 闻听老宿赞词,季明元神了神一跳,暗道不好,忙将金函一开,霎时间一黄一彩两道流光分别投于赤意郎君,还有季明那里。 “法宝择主!” (本章完) 322.第322章 破兜,阴阳线 第322章 破兜,阴阳线 法宝择主,季明已是多久没遇到这天降奇缘,仔细想一想,上一次还是. 对了,好像除了「湿卵胎化之眼」外,自己还真没什么凭空的,无缘由而获得的奇缘。 这彩光贴在星宿将的身外,内里现有一物,轻薄似纸一般,被星宿将排斥在外,它这状态给季明一种欲归入他手而不得的感觉。 “来!” 季明眸内微喜,星宿将垂首一吸,将彩光吸入口中,顺下体内的元神之上。 彩光一入手,丝滑冰凉一片。 再定眼一看,眸内喜意顿去,他将破烂帕巾似的法宝拿起,仔仔细细再看一遍,一个名字自然而然的浮上心头,“五淫呼云兜。” “肚兜,还是破的。” 季明表情一怔,再看赤意郎君那里。 “哈哈! 一个残宝。” 赤意郎君目力显然更强,早早看清彩光内的法宝。 金函宝匣内的黄光已是向他落来,赤意浪君一时间得意非常,他早已在黄光里见着一颗宝珠,非是灵虚子那等的残破法宝可比的。 只是黄光投来,他不免瞥了一眼那本是封藏二宝的金函宝匣。 “遇金而降!” 这谶言似心魔一般冒出,导致他显得迟疑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巨影已然压下,蛇身被一对似鹏如龙的壮硕鸟足抓提起来,破鳞碎骨飚飞四溅。 赤意郎君吃痛嘶鸣,喷吐道道魔焰,具被身上阵阵寒流消去,眼见魔焰再度失效,将上身仰抬,继而再伸长三丈,往星宿将上绕起。 一时间,两大凶恶巨物在这阴阳主线内拼斗起来。 那上游内,老怪和上人争斗酣。 此间处,赤蛇同神将搏杀忙。 玄冥星宿将捣拳如撞木击门,在此处震出阵阵涟漪,打得虺蛇内的元神昏沉。 那虺蛇盘甲真身乃是通过异种虺蛇所炼,很是抗揍,在被揍中,渐生对对细长虫肢,上半身的虫肢拿起魔焰所化的火刀、火剑、火弓、火盾等,下半身的则是踩着一个个焰轮。 一时候,赤意的身法变得诡异,蜿蜒游动中,又能踩着焰轮滑行,凭着这身法一一闪过星宿将的老拳,各式样的火具向星宿将招呼过去。 “有趣!” 季明赞许的说了一声,两手从周身寒流内抽出玄冰所化的一把长剑。 此玄冰大剑的剑身奇长,双手握在柄上,横架在顶上,摆出猿老剑法中的举鼎势。 赤意郎君看着那两丈许的玄冰双手大剑,心慌之下身法不免一僵,而星宿将趁机将周身一拧,转带平举的大剑,猛得甩剑向下。 “咻~” 一声急响,似哨声一般,寒光如风扫过,赤意郎君身分两段。 “嘶~” 痛苦的嘶鸣响彻。 “嗯?” 季明轻咦一声。 那被斩成两段的蛇身还能遁行,上半段蜿蜒而来,下半段踩轮飞冲,季明双手将大剑垂下在前,摆出点剑势。 在上下两段蛇身闯入攻击范围,玄冰剑身之末尖立马跳起,在前面急速的连点两下。那两段身的蛇头、蛇尾在剑点之下,轰的炸开。 炸飞的蛇头在虚空一翻一转,犹未死去,对着星宿将微张扁口。 在这虺蛇之首上,那微张的蛇吻之内,翻弹的毒牙下,粉嫩的肉腔里,隐隐的挤出一点寒芒,那是一根火缨枪上的细长枪头。 这一根枪刚冒出一点,已是让季明元神示警起来。 此枪还未彻底的被蛇头吐出,便似已经刺到了他的元神上。 示警之下,髑髏高宝冠被催运,青芒一闪,被切开点破的虺蛇盘甲真身碎块,齐齐的被定于虚空中,包括那正准备吐枪的蛇头。 季明将虺蛇大首抓在爪下。 即使碎成这样,赤意郎君状态依旧不错。 盘甲真身就是如此,在将任督二脉、十二正经、五脏、肌肉炼入外骨盘甲的同时,也是在将凡人的弱点一一消除,除了那颗大脑。当然,寻常盘甲切成这样,不死也是重伤。 但是赤意郎君不同,他早就在一门密功的基础上,创有一门密功「意蛇火秘身」,炼成了名为火虺神变的法术,可令盘甲破碎不死。 此创功之壮举,季明当时还是在金猊猿口中得知,这已是有开宗教祖之资。 另外季明知道在赤意郎君的身上还有一道「螣蛇旗宝影」,乃其师尊仙老螣师公法宝上分化出的,所以他无意多做纠缠,只求拿那法宝。 鳞掌刚伸向黄光,爪下的蛇头便有了动静。 “好快!” 上一次解他宝冠定身还需三息,这一次只是一息便除。 虽说对方借了翼火蛇老宿之力,但是赤意郎君也在迅速适应着宝器施法的节奏,下一次说不定直接无效了。 天骄就是这般的,若不将其一击毙命,给其一二的喘息之机,那他便将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然后调整提升,最后再予以反制。 赤意郎君虽被他死死压制,但是一时半刻就是打杀不死。 季明能感受到一种力量,来自星宿中的力量,正在供应着一具虺蛇盘甲真身。 这一种程度的供应,就算季明在「延寿宫」内的仙班晋升,成为吏将之流,也不会有赤意郎君这般待遇。 他心中毫不怀疑,即使他将真身给剁成葱段一般,老宿神法都能将其重新复原,他隐约的明白赤意郎君先前所言的那一些话。 赤意郎君绝不是普通的仙人降世! “难道那已陨的翼宿余念,正在他身上重生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按赤意郎君所言的,张霄元同其本质一样,岂非也是一尊死去的老宿降世而生。” 季明心中暗自揣测的道。 在被星宿将死死抓在下面的虺首鳞皮上,一抹猩红火彩晕染开。看这一抹火彩的蔓延趋势,似乎准备顺着他的爪足染上身去。 季明冷哼一声,身下的足爪一紧。 在爪下的虺首被冻结起来,接着他趾爪奋力一攥。 这一颗虺首在爪下几乎被攥碎,在那猩红火彩于鳞上晕开之际,趾爪一松,往前丢去。 赤意郎君碎身重合,将长身上破烂的鳞皮一扯,整张皮脱出身去。那一张晕彩鳞皮在虚空中一抖,展成个焕发猩彩的星位图。 皮上的整个星图似一对飞翼,正是黄天老宿之一,翼宿之星图。 面对这直接来自于翼火蛇的神法,季明终是还是避让开来,也意味着他主动放弃那一黄光所裹的法宝。 无鳞的虺蛇仰首,将投来的黄光囫囵一吞,虺蛇盘甲真身在星力的滋养之下,那弥合之处已是渐渐的恢复如初。 接着将蛇身一圈圈盘起,翼宿星皮在上面飘展,赤意郎君得宝之后,未有趁势进攻,似缩身在洞的毒蛇一般,戒备的盯着玄冥星宿将。 “好险!” 赤意郎君心道。 虺蛇盘甲,还有火虺神变,再加上从六丁神火中转炼成的魔焰,还有翼宿神法的加持,此乃他纵横黎岭的底气。 然而这一切的底气,却都在这神将的镇压下土崩瓦解。 赤意郎君一直有对天南的正旁两道保持关注,在太平山的一府三峰之中,金童似乎并不显眼,所以先前才同摩崖子交换情报。 可那狗屁情报上是什么,没有一点有用的。 “摩崖子。” 他已是将这人恨上了。 “没事吗?” 季明看着虺蛇,心中暗道。 刚才选择放手,一方面是直面来自于翼火蛇的威胁,另一方面是那法宝的特殊性。 如果他没有闻错,那法宝乃是雄黄所炼。 那古老怪真是有趣,古碑之中唯二的两件法宝,一件是个魔兜残宝,还有一件是专破百毒的雄黄之宝。 (本章完) 323.第323章 鬼门,仙土神 第323章 鬼门,仙土神 “嘶~” 赤意郎君吞了黄光后,已有些许不适,初时还不强烈,但很快肚腹里刺痛起来。 “赤意郎君,你确实该‘遇金而降’。” 季明拿着五淫呼云兜(残),对那已在翻滚中的虺蛇说道。 在阴阳主线的起始,那天下唯二的鬼门就悬在那里,翠嫩的枝蔓盘结成拱门状,门内暗寂虚空里,依稀能听到鸟语,闻见香。 “哈哈~”阴阳主线的上游,古老怪的癫笑声传来,“这本是给辟龙公那老鬼准备的,没想到被你小子撞到了。” 门前,辟龙公的童子阴神已遁此处,身后有山水景象漫过阴神,乃是元刃外景,正在将辟龙公扯入其中,二者在门前一直僵持着。 辟龙公听到古老怪的言语,知道他们已算彻底撕破脸。 他想到自己同古老怪暗建魔宫,炼度异人,还有玷污丁明玉的诸多阴私外泄,莫大的恐惧正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在他的心中并无一点后悔,毕竟那丁明玉的滋味胜过岭中山民少女千百倍,他唯一后悔的是没多多的再享用一些时间。 “可惜我这一脉下,就一个游老三还算出彩。 待此次事泄之后,估计那盘岵五仙之中,我壁虎仙一脉更加的名存实亡了。 这可算是如了伏背公之愿,他可早想扶他的道侣「浣纱娘娘」上位,顶了我这一脉,好成个蛛仙一脉。” 门前被外景扯住的辟龙公脑子里乱糟糟的,了极大定力稳住心神后,便将玄功内敛,神啸一声,震破外景,叩响前面鬼门。 一时间,阴阳主线里,所有人齐齐看去。 “金童!” 元刃师太喊了一声,也不去牵制辟龙公了,此时已然晚了。 季明听闻师太呼唤,瞬间会意过来,逆遁上游,避入师太的外景内。 他在外景的金刀禅院内,同师太的阴神并立,小心的问道:“师太,这是什么情况?” “这鬼门向来是由「太乙青木山」中荼和垒两位神人看守,若在鬼门里面叩响,定然会惊动两位神人。” 师太的意思很明白,别看他们在此打生打死的,但是在那两位神人的眼中,可不会拿他们真当一回事,若是神人发怒,一切难料。 “垒,今日并非鬼节,何故门后有响?” 一道声音从门上传出,让众人越发的不敢乱动了。 “许是蒿里的鬼神拜访,待我问他一问。”另一道声音说着,开始对门内喊话,“哪位在门后?” 门前,辟龙公闻声大喜,擎着那掩砂壁魔小像,喊道:“凡间小修逆上此阴阳一线,只为登临洞天仙土,万望二位神人放行。” “东西不错。” 门上赞了一声,辟龙公手中的掩砂壁魔小像被一根苇索套走。 辟龙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做哀求状,他清楚只要进了门,一切还能重头再来,还有挽回的机会。 “你可以走了。” 门上的声音再度传出。 “啊!” 神人拿东西不办事,这显然超出了辟龙公对神人的印象。 下一秒,那苇索从门上垂下,将辟龙公的童子阴神狠狠的抽了下去,不知坠入何处。 在这里,没人敢动,若是敢动的,必是有所持。 在阴阳主线内,古化功开始有所举动,同玄盈上人拉开距离,遁到鬼门前笑道:“二位尊者,可还记得古某。” “是你小子,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两位神人其中的一个,热络的说道:“老规矩,别惊动山内的那头杂毛鸡,还有山北的白虎。 另外山中的仙府别再去了,再有一次我们两个可保不了你。” “是” 古老怪忙不迭的点头。 “等等!” 玄盈上人沉重的抽了口老烟,预料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古老怪同两个神人关系匪浅。“还有人?” “古老弟,是你带来的?” “不”玄盈上人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道:“太平山和黄庭宫在此降魔,还请两位神人好好的把守门户,不然日后免不了苍天降罪。” “垒,他要上天告我们。” “好,好,好。” 神人垒连道三声好,任谁都听得出其中怒意。 “前番云瑛仙娥思凡下界你不管,南斗「七杀宫」蟦圣下凡你们也不管,俺们兄弟在山中尽忠职守,只是交了个旁门小友,你却伸手来管。” 玄盈上人不再说话,话讲到这里,已经堵死了。 玄盈上人转而对古老怪说道:“古化功,好好考虑一下,你迟早是要回到三天之下,早晚得回到丰囷山的华蜕洞中伏法抵罪。” “华蜕洞!” 季明元神一动,玄盈上人好像在打什么暗语。 那丰囷山华蜕洞是门内研究「上宝蠃丹」的地方,难道这古老怪是其中参与者之一。 是了,魔宫内的通明子能修成盘甲,定是服了上宝蠃丹的缘故,自己当时就有一些疑惑。 “现在天南水太浑,你们山上那位道君心太大,我还是在洞天仙土内待一会儿,待河清海晏一些,我再出来伏法抵罪也不迟。” 说着,古化功对着赤意郎君一招,摄拿了被其吞下的,以千年雄黄所炼的正黄珠,接着扫了外景内的季明一眼。 “那魔兜虽是有缺,但是仍余威能,小友好好用吧!” 说罢,大笑的步入鬼门,踏入洞天仙土之内,仰头看了一眼覆盖千里之土的先天壬水蟠曲树,又看了一眼肩头上两把未熄的明火,一个拂袖,凌虚遁走一处。 “罢了,我便走一遭。” 玄盈上人将烟枪一收,径直的走入鬼门,门外神人未有阻拦。 元刃师太收了外景,阴神合剑上前,却被神人出口拦下,“你一介金丹小真,杀意如此之盛,还是回你的天南去,免扰洞天清净。” 赤意郎君此时上前,两个神人正自奇怪一个黄天余孽怎敢过来,忽听一声树上一声鸡鸣,面色一变。 “既然那杂毛鸡发话,你只可暂留一个时辰。” 两位神人说道。 “果真遇门而吉。” 赤意郎君心中喜道。 季明见赤意郎君踏入鬼门,必是寻那壬水无疑,一时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 “金童,你去试试。” 元刃师太在一旁鼓励的道。 她看出的季明的想法,知道此子想去撞一撞仙缘,但是那两大神人明显看人下菜碟,她只希望此子莫要因被拒门外而心中受挫。 季明很是忐忑,心知希望不大。 古化宫靠的是关系,玄盈上人靠的是一半背景,一半道行,而赤意郎君靠的则是其它因素,那他季明能够靠什么。 「延寿宫」掌火金童? 那不过是仙班里的末流,放在正道宗门内是很显贵,可在这洞天仙土里,只能说站如蝼蚁,根本不算什么。 天人降世? 他是三天内一缕神气降入肉胎化成不假,但是这神气能有多大的面子?! “你” 门上,一个面孔探出,盯着季明,道:“玄冥是你何人?为何传你神形?” “有戏。” 季明心中一松,暗道。 (本章完) 324.第324章 撞缘,庵中仙 第324章 撞缘,庵中仙 “米龙雀,你还有机会。” 阴阳主线下,蜚雀神将甩蹄奔虚空,顶着巨大的冲刷之力一点点挺近。 他赶到此处,正好见着一个个在那门前鱼贯而入,这大大的刺激了他,更卖力的逆遁上游。 “洞天,仙土!” 他亢奋的想着门内的美妙。 太平山也有洞天,那是祖师干雄的道场,还有历代的仙人在内修持。一般而言,只有当代太平真君可以入内,参拜祖师和众,得以面授玄机。 但到了现在,只因陆道君的一道敕令,张霄元和觉光都被特许入内,取阳罡伏阴虎。 对于张霄元和觉光的待遇,摩崖子并不感到不公。 师爷曾同他说过,每个时代里都有打破常规的“巨人”,这类人的未来可以预见,必然成仙了道,故而门内愿意为这类人打破常规。 陆道君是这样的人,张霄元也是,至于觉光,佛缘深厚,乃是另有大用。 对于享受特殊待遇,摩崖子可以说深有体会,对于道商米家嫡系出身的他,稍稍努力一点,资粮、道侣、密功,乃至于名入天曹,那都能得到。 只是到了金丹四境前,再不能似往常一般,稍稍用功就能度过难关,一道洞天阳罡就将他卡住。 他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努力是什么滋味,他后悔以往的懈怠,那种稍稍努力就行的心态,导致自己同最顶尖的道种拉开了距离。 “到了!” 他来到上游,看到了鬼门。 金童的元神就站在鬼门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而后瞥了他一眼,便踏入门中。 “垒,还有凡人。” 神人荼道。 神人垒在门上问道:“你又是哪位?” 摩崖子底气不足的道:“南斗难渡星君「神枢宫」中合尘力士。” “啥?” “合尘力士!” “不就是扫洒除尘的,现在天曹为何有如此多的名堂?” 神人荼奇道。 “还不是修行的多了。”神人垒说道:“自那大纯阳宫的元阳祖立下的丹道大盛,天下修行者如过江之鲤,天地二曹如不扩充基层,这天下指不定乱成何样。” 神人荼说道:“乱了好,乱了咱们才能有些松快日子。” 门下的摩崖子被神人无视,心中颇为不愤,竟是质问起来,道:“那盘岵大山的赤意郎君凭什么进去?” “问得好,俺们也想知道。” “那那灵虚子呢?就刚才进去的那人。” “你猜?” 二神人道。 “我猜?” “是啊!” 二神人在门上叹道:“那小道实在狡猾,炼有玄冥神形,俺们问他同玄冥关系,他竟是让俺们去猜,俺们自然猜不到,也不想去猜。 斗部中,虽有五方斗宿,但是以北斗为主,南斗次之。 那北斗七星个个都是杀神,谋算千古,俺们虽久守鬼门,但是一点都不傻,不该俺们掺和的,绝不去掺和。” “所以他就这么.轻松的进去了。” 摩崖子喃喃道。 浩瀚东流,波涛接云。 百丈银涛击苍穹,千层碧波涌白昼。 水溅八方,波涛汹涌。 辉洒四野激飞雪,波涛汹涌震雷霆。 莫论江势,且观洞天。七彩斑斓落岛,千祥蟠曲祖桃山。 方见天下青木地,且观海上灵山处。 妙去处!山峦叠嶂,直插云霄。 周遭有万种奇卉,千般异草。风拂玉树,日耀金莲。妙真殿顶铺琉璃,梵音洞门镶琥珀。翠竹荫下舞仙鹤,泥泽中鸣青鸟。 翡翠岩畔,金刚威武;珊瑚滩前,力士雄壮。 洞天仙土内,季明走出门外。 抬眼一看,树冠顶天一般,庞大而茂密,层层叠叠的,环绕弯曲千里之多,难怪有蟠曲之名。 他所处的地方,乃先天壬水蟠曲树东北一端,这里有一拱形的树枝,其上枝蔓纠缠着弯下来,挨到了地面,成为一扇天然造化的大门,此门正是神木下的鬼门。 在树下的仙土,一派粉腻之色,季明凑近一看,乃是如粉霞一般的泥。 这些泥稀稀疏疏的存在于神木的遮天之冠下,小的如潭一般,大的似一片湖泊般,在烈日照晒之下,蒸腾出丝丝缕缕的迷彩瘴。 久视瘴,季明元神一跳,这些瘴竟然给他极度危险之感。 他心道:“此神木乃先天神种,便似生长在时间缝隙里,见证了无数个春秋的更迭,那这些泥怕也有万载岁月,上面积成的瘴岂不是万载灵瘴。” 忽然元神旁一物放光,正是五淫呼云兜,其中灵性有感,欲往一处飞去。 “到底是法宝,哪怕残缺的,单是这通灵之性,便胜过宝器许多。” 季明没有拘束这五淫呼云兜,任其放飞出去,自己则是随其而动,渐渐的抵至一处百里泥老泽。 在半空按住星宿将足下二赤蛇,没有冒然的随残宝下老泽,此处远观似粉霞绚烂一片,近看彩瘴袅袅,一如千条龙蛇腾空交媾,一派情欲靡靡之状。 他故意纵走残宝,便是存心看能否撞个仙缘。 在这等仙土,若没个契机缘法,自个闷头的乱转必然无有收获,那二神人给他的时间同赤意郎君一般,只区区一个时辰而已。 这一个时辰内,半个时辰用于撞仙缘,再半个时辰,则用于取阳罡。 只见那五淫呼云兜落在迷瘴粉霞内,上下浮沉,兜布上浮出一片腻光,吞吐着此处灵瘴,一时间这破兜竟是复回几分的光彩。 “洞天仙土广大,神木之下的瘴之地百千,哪个道友来我家小庵处,收摄我苦炼的万载桃心宝瘴。” 迷瘴内,现出草庵一角,隐约在庵中见到个粉面细腰,唇红齿白的仙女,她的右手提着个青砂罐儿,一双桃明目内略有煞意。 五淫呼云兜有感,往星宿将上一飘,化成个纱帐将季明元神罩住。 “仙子勿怪。”季明赶忙将魔兜一收,捧在手上,道:“此残宝乃是从一位魔头那里收取,还未及销毁了去,不想在此冒犯仙子。” 此仙女一身清灵纯炁,不似旁门左道,又似久住太乙青木山,必是真正的仙家一员。 季明在此女面前,自是要说清此残兜所属,即便不会真的毁去残宝,口中也定然得大义凌然。 “哪里的凡人?” 季明就等这一问,掐诀在前,道:“贫道下界太平山灵虚子,在此拜见仙姑。” 季明能觉察那女仙目光在星宿将上流转许久,看来玄冥神形又一次无意中帮衬了他。季明决定回去就在洞内的三天道色图、鹤鹿戏芝图外,再挂个玄冥文曲星君图,早晚祷祝。 “那魔头是谁?” 女仙问道。 “还是问了。” 季明最怕的就是古化功在此仙土上经营不少的关系,这也是他刚才只称魔头,而故意不说其名的缘故。 若女仙同那二神人一般,有意的偏袒古化功,那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辟龙公。” 季明说道。 辟龙公和古化功本共用一具法身,他如此说也不算差。 “灵虚子,你既是下界之人,到来我这里也算有缘,倒不好让你空手而归,且来我庵中。” “是。” 季明一半忐忑,一半欢喜的道。 (本章完) 325.第325章 豆使,取阳罡 第325章 豆使,取阳罡 草庵不大,隐于彩瘴之中。 青苔斑驳的石径在外蜿蜒,如蛇行泥泽中。 季明落下草庵前,便听到了茅草覆盖的屋顶,随风轻摇,有沙沙的响声,与天上蔽空神木冠中的鸟鸣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 稍稍倾听,躁心顿解,元神都松快些。 那木制的门扉半掩,门上雕刻着古朴的纹,虽经风雨侵蚀,依旧可见昔日的精致。 透过半开的门缝,可以窥见庵内简朴的陈设:一张磨损的木桌,几把竹椅,倚窗竹榻,桌上摆放着几卷经书,书页泛黄,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上挂着一柄旧桃剑,剑鞘上刻着古老的秘字,似乎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屋内,形成斑驳的光影,与草庵的古意相得益彰。 四周的彩瘴随风摇曳,如同在安静守护着这一方静谧之处,让季明不禁生出一种超脱尘世,永居于此的想法。 “他是谁?“ 在庵顶上,一形似大鹤的赤首大鸟,张喙问道。 “有缘人。”女仙在草檐下俯身,在一堆老旧的坛罐里挑挑拣拣的。 季明无意去看女仙,但是她的那一身彩幻银绣火鼠褂贴合在身,尽显其曼妙之身姿,因为俯身半蹲,可见那处浑圆的一片。 “一定是此地的瘴在勾我情欲。” 季明心中警惕的道。 “桃仙,这小子在看你大腚。”庵上,那鸟焉坏的道。 季明看了一眼庵上的鸟,总觉得有几分的确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 他的元神虽强,但不是过往人生中的每一刻都能铭记,这大鸟这样的眼熟,一定曾经见过,但是在并不重要,寻常的场合中。 女仙挑中一个坛罐,很是不修边幅的在耳边晃了一下,道:“豆使,不在下面送信,总到我处讨酒吃可不好。” “我在天南的主顾就那几个,好友也没多少了。” 大鸟翻下庵顶,大摇大摆的飘入庵内,坐在一扇被撑开竹窗下方的坐榻处,等着桃女仙将那一坛酿拿来。 女仙将酒坛放在塌上,将坛口上叠合扣起的几个碗取下三个,而后起了坛口的泥封,顿时有灵香四溢,季明元神中都有口中生津之感。 “呆立门外作甚?进来喝酒。” 女仙随性说道。 季明在门外作揖一下,而后脱出星宿将内,小心入庵,盘坐在塌上,主动的抱起酿仙酒,在三个碗杯内倒上,只倒了个半满,防止溢洒出来。 这一刻,季明内心无比激动。 一边倒着,一边想着,“仙人一杯,我一杯,再给傻鸟来一杯。” 酒液如丝,缓缓流淌,散发出淡绯般的光泽。醇厚的酒香随着空气的流动,轻轻拂过鼻尖。 “你可有福了。” 那大鸟四仰八叉的坐在榻上,将酒一饮,立马上头,开始说起醉话。 “桃仙乃是在天周得道,那时盛行的还是外炼神丹成仙,她靠的就是一手的仙神酿之法,得了苍天的垂青,位列那瀛洲仙之一,后来这” “豆使!“ 女仙苦闷的饮下仙酒,肃声喊道。 “唉~ 天上的日子苦啊!” 大鸟叹了一声道。 听闻大鸟之语,季明真想揪着那鸟头,大声喊‘换我来,我不苦。’ 季明心中尽量忽视傻鸟的声音,端起那一碗来,浅浅的抿口,细细的品尝,元神受此滋润,凝实得好似真人,再不似阴灵一般的虚无。 正细抿中,瞥见傻鸟拿起酒坛,立马猛灌起来,将碗一放。 此刻元神内醉意直冒,在傻鸟给三个碗重新添上酒后,季明又开始细细品尝。 大鸟看着季明,说道:“你这小子的心眼真多,倒像是神木上那一头杂毛鸡的后代——铁公鸡。”许是仙酿劲大,醉意微微上头,季明言语中多少放肆了一些,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天下万万生民,一如蜉蝣般朝生暮死。” 说着,举着碗杯,带着六分醉意唱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他是真的醉了。 正唱着,女仙伸出一手,合中指食指,作拈式,在碗中拈起两三滴酒水,对着那墙上外撑的竹窗一弹。 窗外彩瘴化开,但见怪崖叠叠,飞涧腾腾。枝冠能听金鸡鸣,峰头可见白虎啸。古木吐雾霭,藤蔓摇清风。正是万川会处洞天境,永保清净东海山。 这景色让季明沉迷其中,一时不知酒醉,还是景醉,只是一口口的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元神悠悠的转醒,在一处芳草地上随风飘着,身外被一大团的仙酿酒气裹着,那是未被元神吸收的仙酿灵机。 五淫呼云兜就在元神上盖着,同元神一道离地三尺的飘着,被风推着。 “你醒了。” 元神刚醒就看到那傻鸟。 “仙子呢?” “你醉了许久,距离回转鬼门只剩下一刻时,桃让我带你去取了阳罡再走。”大鸟将一空酒坛抛到元神怀中,道:“此草坡上就是一处极佳的取罡之地。” “仙子何其心善。” 季明抱着空酒坛道。 “我等也不是不知修行之苦的,你这小道有缘到来,自是多尽一点地主之谊。”大鸟道。 “好鸟,不对,好豆使。” 大鸟没在意季明的称呼,带着元神上那芳草坡。 元神在风中盘坐起来,小心拢着身上的酒气,虽然元神已无法受用,但是带回肉身内,配合阳罡,定能伏了阴虎,炼至筑基后期。 “桃仙!” 季明心中念道。 虽只是共饮一场,但是此女仙的恩情已是留在心中。 或许在这女仙眼中,他季明不过是其悠长生命中的一阵风,她在洞天仙土里一个打盹的功夫,季明或许就已经老死在下界了。 “终有一日,我也会久居仙土。” 季明痴迷的看着广袤仙土,蔽日的神木冠,心中暗道。 “到了。” 在芳草坡顶,赤首大鸟一对细长鸟腿立在那里,叮嘱道:“此洞天内的阳罡有仙府上吏监管,你收取少许并不碍事,但是别贪求太多。” “多谢豆使。” 季明看着树冠下,千丈处浮荡的一片丹霞,将怀中的酒坛放下,唤来玄冥星宿将遁空飞举。 星宿将劺足了气力,飞翼平张,冲云而去,便是这般神速,抵于千丈空的丹霞阳罡处也是费了些时间,接着抱起一小片丹霞。 “多了!” 大鸟豆使说道。 星宿将立马放了些丹霞,在豆使点头之后,才遁下芳草坡,将丹霞给塞入酒坛封上。 见小道在这里得了该得的机缘,赤首大鸟豆使虽觉得这小道人有些玩趣,但也没有再过多的交流下去,只是道:“快快回去吧!” “豆使,我想起你是谁了。” 季明抱着酒坛,忽然说道。 关于豆使,详见第54章末尾 (本章完) 326.第326章 熟人,太山使 第326章 熟人,太山使 先前草庵内,桃仙有称豆使在送信,这触发他的一个回忆点。 送信,赤首大鸟,这两者结合起来,淡去的记忆清晰起来,不正是在蜈蚣一世中,曾为金猊猿送信给他的那一头赤首灵鸟。 在季明话落之后,豆使一瞬间产生此子留恋仙土,不愿早早离去,故而出此惊人之语的想法。 不怪豆使有这样的想法,她因为自身职责的缘故,天南海北的神仙胜境,大能道场,都有去过,就算是西方极乐,那也偶有造访。 在这一些妙境,极其漫长的岁月里,总有那么几个凡人,在因缘际会之下,误入仙土之内。 其中,只有极少数的凡人能守住本心,而大多数都是因为贪恋不去,欲强留于仙土之内,最后落得个狼狈收场。 不过转念一想,此道人炼有玄冥神形,根底到底不浅,或许真的同自己见过,一时间她倒是不好给这小道人的言语下个定论。 “你如何识得我?” “金猊猿!” 季明说道。 听到这个老友的名字,豆使的心中更加好奇。 “他不是已经去往极西的神柱州中,要去投奔雨山的玉英洞,难道他同你说过我的事情?” “那倒没有。”季明遗憾的摇头说道:“我同金猊大哥在相识之后,没过多久大哥便在武猿上人的安排下,往玉英洞内避劫而去了。” 虽说金猊猿已往玉英洞避劫,他可将认识此鸟的缘由推到金猊猿身上。 但是此鸟的根底不明,保不定有什么妙法可以联系到金猊猿,所以他需要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合理的解释认出豆使的缘由。 方法很简单,那就将缘由推到蜈蚣精身上,这便是死无对证。 “不知豆使可知金猊大哥曾有一蜈蚣兄弟?” 季明问道。 豆使将头一歪,思索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她是有那么一点印象,但是不愿为这一点小事耗神回忆。 见豆使如此,季明开始杜撰起了一套前因后果。 在听了小道人的话,豆使下意识的当面质疑起来,道:“我同那蜈蚣精只有一面之缘,他竟能久久不忘,还将见到我的事情道与你听?” 她觉得小道人的解释很生硬,这其中必是有其它的缘由。 只是在追问之下,小道人似不耐烦于一直解释下去,又或者说不愿多作解释。 一瞬间,豆使都以为他们的身份对调过来,自己才是造访仙土的凡人,而对方则是那个仙土神鸟。 “我也不知,许是偶然想起,便随口一提,又或许是对您真有深刻的印象,毕竟您这样的神鸟,在我们天南之地内确实少见。” 季明这般的说道。 季明没有强求此灵鸟相信,更没有过多的解释下去,那样只会落了下乘,显得他另有目的一般。 他在离去之前,故意提及此事的目的,只是为了引出金猊猿这个共同认识的“人”,好在这豆使的心中加深熟人关系这个印象。 熟人社会在哪里都存在,季明觉得即便是在这仙土之内,这样的社会圈子,或者说是人情关系,一定程度上也是难以免俗的。 说着,季明抱着酒坛,拢着元神外的仙酒灵机,开始往鬼门方向飘去,并主动的邀请豆使随行一段。 果然,在熟人的熟人这一层关系之下,本欲离开的豆使没有拒绝他。 只是这一步,季明目的已算达成。 在路上,豆使想了一会儿,赞同的说道:“细细一想,那虫怪的确可能对我持有深刻印象。 想他一头山野小怪,便是在深山老林中再修上个两三百年,那也不一定能见到我这样神异的太山信使。” “信使?” 季明问道。 “你没听过三神鸟的故事吗?” “古老之时,被誉为苍天三色的三头神鸟!” “没错。” 豆使昂首骄傲的说道:“在素、碧、玄三神鸟之中,碧鸟便是我们的老祖。上苍若是在瀛洲传召仙人,便是由我家老祖去传信。”“素鸟生鹤,碧鸟生鸾,玄鸟降而生周。”季明说着,看向赤首的豆使,元神内闪过一丝明悟,道:“所以你便是传说中的鸾鸟。” 豆使展翅,在浮云中翻滚,自在浮游。 她道:“母亲生我时,因我返祖,生具老祖碧鸟之形,便从瀛洲请来老祖为我赐名。 老祖见我羽色似青豆,便为我取名为【豆】,还送我去太山上修行,后来太山娘娘封我为山上的神鸟信使,专职为娘娘四方传信。 我嫌这差事实在无聊,便在这主职之外,又寻了些兼职,帮助天南的一些有道高士送信,偶尔也帮一些朋友带带信。” “这差事好啊!” 季明心中一亮,抚掌赞道。 “好什么好。” 豆使怏怏不乐的说道:“太山娘娘专一修行,参劫悟道,立志证那道果,数百年都不见得送一回信。我平日若不借着帮天南主顾们送信的名头出来玩耍,怕是要在山上憋坏了。” “那” “别想,我可不帮你送来信,你付不起报酬。“ 这豆使的来历大得吓人,季明自是想加深联系,另外豆使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的以报酬相拒,这证明已算认同她这个熟人的熟人。 “那算了。” 季明没有急功急利的攀求联系。 他不是当初那般一无所有,不必这样紧追不舍的,万一引起反感就不美了。既已知晓豆使乃太山信使,日后自然有再见之日。 鬼门外,那荼和垒两位神人现出真身。 二者皆是身形百丈,坦胸露乳,当二者在门前俯身垂首,能见那头生两角的面上黑髯虬须,眉发耸互,。 “豆使,你也在。” 荼和垒愣了一下,说道。 豆使道:“他是我朋友的.朋友,所以过来送行一下。” 荼和垒快贴到地上的巨首对视一下,豆使此语加深了对季明背景通天的印象。 “这样啊!” 神人荼低语一声,自先天壬水蟠曲之树上折下一根嫩枝,道:“俺们这里没啥好东西,便将这一根桃枝送你,让你在下面能吃些好桃。” 先天壬水蟠曲之树乃是天下祖桃树,尽管这一根桃枝在这覆盖仙土千里之多的蟠曲枝木上不算什么,但放在天南还是灵木之种一个。 “那位.” 季明接过嫩枝,问道:“在我前面进门的那一位可有离开?” 荼和垒听到此问,心虚的看了一眼豆使,小心的说道:“那是杂毛鸡钦点的人,他虽是旧孽余党,但到底在此处顺服已久,我们也不好干涉他。” 豆使不满的道:“你们两个看我作甚,我又不是此处监察他的天使。” 在豆使同神人说话间,季明瞥了一眼附近,他忽然想到此处洞天内诞生的两个传说——金鸡报晓,桃符破邪。 世俗中,自古便在桃木板上刻画神人,以为破邪驱鬼之用的习俗,这便是凡人间流传的桃符。 而在修士的手中,在灵木上制符,尤其是桃板上制作破邪除祟之类的符咒,可以增加符咒的使用次数,还有其中法效的上限。 在这里,可有不少枯枝断木。 季明在门前作揖说道:“豆使,日后有缘再见。” 正在同两位神人说话的豆使点了点头,忽然她的眼皮一跳,见到门前那小道人的炼法之将,似乎在扛着许多的东西入门而去。 因为说话的缘故,她刚才未有留意小道人,导致没看清那炼法之将所扛何物。 “搬了什么?” 她四处一扫,奇道:“这里能搬走什么?” (本章完) 327.第327章 孩子,谶语显 第327章 孩子,谶语显 鸣玉山下,魔宫外城大道上,霖水君在一具肉身旁负手而立。 接火君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抬眼上看,见击鸣岩照下的赤光内,动静全无半点,便又急躁的绕圈踱步起来。 “阿弟,静一静。” 霖水君说道。 接火君急切的说道:“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两三个时辰不止了,再等下去的话,我都怀疑他们在阴世鬼门内已经遭遇不测。” “对了,丁敏君呢?” 接火君说着,又问道。 霖水君回望着内城,意味深长的说道:“估计是在找那个孩子。” 二君彼此之间都没有点明那个孩子是谁,这孩子的真实身世在未来,在正道之中,注定是个将被一直埋藏下去的隐秘和丑闻。 “现在我们的秘务还能进行下去吗?” 接火君再问道。 “鬼门关,桃符显,清风转青山。” 霖水君念着谶语中的第一句,再道:“虽然丁敏君称此谶语乃是伪造,但是能让黄庭宫中苍天教主一脉伪造,定然也是蕴含法理玄机的。 在那一位的角度,哪怕是将我等当成摩崖子,或者此处真正秘务的障眼法,也断然不会给我们随意的安排一个虚假无关的秘务。” “大哥,鬼门关已开,桃符又是什么?” “有人下来了。” 二君说话间,那赤光内下落了两道飞影,其中有一道正落到他们这里。 此影落下,便是“咚咚”的数声重响,许多根巨木从那飞影上滚下来,一根根的砸在外城的大道上,砸出许多小坑。 星宿将归身,而元神也带着那一团的仙酿灵机,落入安坐在地的肉身之内。 此时,季明在此处苏醒,那眼中带着满满的丰收喜意,说道:“终于是元神回窍了。” “这些是?” 二君看着周遭东倒西歪的根根巨木,一时似置身于古林内。 季明抱着酒坛道:“那是蟠曲神木落在仙土上的枯残桃木,我拿了一点回来准备制一些桃符售卖,你们两个也拿上几根回去。” “师兄! 师兄!” 不远处,回了肉身的摩崖子骑坐狸风兽而来,未至季明面前,便高呼作揖起来。 “金童师兄,师爷远在仙土追拿那古老怪,已是久久不归,此间的大事还请师兄决断。” 二君拦住摩崖子,只因季明在趺坐运功。 仙酒灵机刚刚化入肉身,季明自是不能浪费一点,其中一部分直接强身壮血,还有一部分经三炼作真炁,一点点的引入丹田。 先轻门熟路的走肾入肝。 真炁纯阳,游于肾水,立马便生发成阳气(阳龙),因已受降,其阳气内已无乖离跳脱之意,温顺的升上肝中,并出肝走于心内。 阳龙合心阳,得太极生阴之妙,积气而生阴液。 此等的阴液,心处已蓄有十数滴,如今受此仙酒灵机一养,起码能再炼出二三十滴。 接下来,便是将来伏阴虎的功课。 这些阴液将自心降,于入脾降肺中,化为纯阴。此纯阴之液杳冥不见,执着坚忍,号为阴虎,需以洞天阳罡之气伏得。 在身中肾水将亏时,季明停了行功导引。 他先是将怀中的酒坛小心收在纳袋里,这里面可是他未来伏阴虎的阳罡。 “摩崖子来此作何?” 季明问道。 摩崖子自狸风兽背上下来,虽不知金童是否有意刁难,但还是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敢,我们有自己的事情在身。” 摩崖子眉头一紧,他自是知道金童三人的秘务,但自己的优先级在对方之上,但现在却不好说优先级的事情,易让对方生有不好的观感。 当下,他苦笑的道:“在此先向师兄赔个不是,先前同赤意郎君情报交换,只是糊弄了事,未真有泄露。”“金童!” 似乎赶巧一般,又有一人来到。 来者正是丁敏君,她急匆匆的纵剑遁来,见到这里一根根四溢灵机的光滑古木,遍立如林,还以为来到了魔宫的什么秘地之内了。 季明注意到丁敏君从击鸣岩外而来,也就是从魔宫外下来的。 “师傅呢?” “元刃师太同那崔蒙都在鬼门内候着。” 说起崔蒙,季明又想到他的那颗神虿珠,可惜以自己现在的道行去夺那珠子,委实难以做到。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季明感觉自己在说到元刃师太未归时,眼前的丁敏君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师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丁敏君道。 “师兄。”霖水君小声的道:“鬼门关已开,制桃符之木已显,接下来便是清风转青山。” 霖水君倒是点醒了他,自己带回的桃木,似乎正符合谶语中的桃符显。 “你的意思是” 霖水君说道:“即便没有这一句谶语,眼下能让我们接应走的人,也只可能是那个孩子了。“ 季明思索一会儿,正要回丁敏君话时,在击鸣岩上竟有一道恶风飘下,丁敏君的面上一慌,纵起剑光在风中一绕,拉出个孩童。 那孩子扎着两个丫髻,套了个珞樱金锁圈,胖头大耳的,顶上竟是有一道法箓,方才恶风便是从箓上所出。 “师兄。” 丁敏君拉着孩子来到季明面前,竟然屈膝而拜,恳求道:“请师兄看在我们两家长辈亲善的份上,帮忙收下这孩子,敏君感激不尽。” “是祖师箓!” 二君在一旁说道。 摩崖子上前一步,瞥了二君一眼,心道现在的问题可不是在这一道法箓上。 季明沉默片刻,道:“收下可以,当徒弟可不行。” 这孩子大概率关乎他们的秘务,但是季明不会为了这次秘务,便草草的收下眼前的这个孩子,丁敏君也没这个情分让他应下。 “师兄,我倒觉得此子同我们太平山有缘,不如先带回山中,为其另访贤师。” 摩崖子为季明解围的说道。 “丁敏君,你意下如何。” “好。” 丁敏君看了一眼孩子,在其耳边低语了起来,而后再对季明拜道:“全凭金童师兄做主,日后若有差遣,但请吩咐师妹便可。” 看丁敏君这样子,似乎将孩子全权托付给他一般。 想到两家师长的关系,还有元刃师太在鬼门后的照拂之举,季明点头应了下来。 “二君,给孩子换一套道服。” 听季明这般的说话,二君知道其中的意思,这是要保护这丁明玉和老怪的孩子了。 当下,二君给孩子细细收拾一下,将携带的一套常服改小,给孩子换了上去,掩去身上的几分野气。 “你叫什么?” 季明对孩子问道。 这孩子眼眸一动,早熟之色尽显,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了丁敏君,后者忙说道:“他没有名字,师兄给他起一个吧。” “那就叫丁如意,希望他以后能称心如意。” 孩子一愣,继而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仙师,我就叫丁如意。” (本章完) 328.第328章 清点,经营道 第328章 清点,经营道 在鸣玉山中苦等无果,季明同二君,及其摩崖子共议一番,决定先回谷禾州兰荫方中述职。 议定之后,一行人辞别丁敏君,还有避尘真人后,便即刻动身,自岭西折返回去,一路上摩崖子一改往日作派,谈笑风生的。 不得不说,无论是南北风物,还是海外逸闻,摩崖子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就是道商嫡系子弟的积累,哪怕没有亲身去见过,只是翻阅家中的藏书道本,也能对天下的大小事知晓个大概。 只是季明对于交友,还是有要求,讲缘法的。 这摩崖子硬是来凑,显然是不符合的要求和缘法,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虽有交谈,但是季明依旧保持着距离,甚至是一种排斥。 飞到小西山,业已深夜。 在小西山旁的禺城道观观内,同此间的山社鬼神交接时,其根据具体的表现,酌情再增了一百二十阴德,也就是这一次秘务共得了三百二阴德。 另外,先前允诺的,在陆道君座前听法,具体时日将在三四个月内通知他们。 在山社的鬼神前匆匆的述职后,季明便立马回了印台山漱石洞内的小庙中。他为何这般匆匆,自是要细细清点此次秘务之所得。 毫不夸张的讲,这一次的收获,令他有一种穷人乍富之感。 在这其中,以佛宝·慧根竹最为珍贵,一经种下,再仔细的培植后,那将带来源源不断的收获。 另外那一根由神人自先天壬水蟠曲神木上折下的桃枝,也可栽植下去,养成一颗灵桃之树。 天下万桃出蟠曲,此桃枝在移栽成树后,或许比不上门中第二福地合田山内的福桃灵树,但是相信栽培得当,那也是差之不远。 此外,还有火浣道人所赠「火铜精英砖」。 别看这精英有一砖之多,但还不够炼成一粒神砂。 由此可见辟龙公在鬼门内所祭出的掩砂壁魔小像内,那其中所封的一十三粒丹毒神砂何其珍贵,难怪可破元刃师太的外景之法。 当然了,季明有些得陇望蜀,这一砖的火铜精英,再混以些许灵铁,锻成剑胚之后,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养个几年,那便是一把宝器。 要是季明等得起,养个两三百年,法宝也可以期待一下。 小庙内,季明将封有慧根竹的舍利瓶、蟠曲桃枝、火铜精英转在多宝格上一一放好,然后拿起自魔宫水窟炼法地内抄录的道典杂记,还有神通级数的密功——「元阳童子功」。 在这道典杂记上,有古化功转劫前后修行的感悟,创那肉身成圣之法的思路,还有怪宝「成盘羽化臂」炼法灵感等等。 这一本就没必要放在多宝格上,这本杂记所涉极广,佛道兼有,乃是一本适合他带在自己的身上,随时翻阅,常看常新的道书。 那本密功季明将其同《丹书灵文解》、《南斗坛咒总纲》、《成盘羽化经·盘甲卷》等道书放于一处,而不放在密功那一类的多宝格上。 这一本很特殊,对于它的修行,季明现在还没有想法。 正如先前的思路,最好是在拿到能修成第二元神的法宝后,以湿卵胎化之眼结合第二元神,炼出一具前所未有的马甲分身,以那马甲修此密功,在本尊的配合下,便可迅速积累资粮。 这个计划很美好,但只第一步就难以做到。 能炼就第二元神之物,哪一个都是有极大干系的,没有莫大神通,很难斩断宝物上的因果干系。 最后就是五淫呼云兜,还有存有阳罡的酒坛。 五淫呼云兜在桃仙子的万载桃心宝瘴里养了一会儿,残宝升华换质,已是有一些修复的可能。 此残宝内的灵性同他很是亲近,不似那宝器·震山铃一般,久炼而不亲,日后若是有修复的机会,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此行的宝贝虽丰,也需经营得当。 道行愈深,季明愈发觉得修士的日常在于经营,而不是死坐闭关。这经营不是商贾之道,而是在于转化,像道产、炼宝、洞府、人情、坐骑灵伴等,如何将之经营为道行的一部分,实在是一门大学问。 不过在经营前,或者在将此行所得,深度的转化为道行前,他需伏得阴虎。 庙中,在几天的入定长思之后,季明唤来了鼠四,还有钱庚。 一鼠一鬼联袂而来,入洞之后,均感老爷威势藏而不露,如盘卧假寐之猛虎,心知老爷此次外行,定然又是得了了不得的际遇。 “老爷,二君搬来的那些巨桃木如何处理?” 鼠四作揖一下,问道。 “选几根差的,雕成巴掌大的桃符板,以「蟠曲仙木」之名在天南几家大坊的符市内出售,再选几根给我打些家具屏风之类的物什。” 鼠四一一记下,而后才问道:“老爷,真的是仙土所出?” 他虽是鼠妖,没见过大世面,但是那几根巨木,除了灵机充裕些,真看不出是仙木,上面光秃秃的,满是枯裂的口子,这卖相实在同仙木挨不上边。 “如假包换。” 季明肯定的回道。 接着很是自信的补充道:“就算东海的真龙水仙过来鉴定,那也是蟠曲仙木。只不过在漫长岁月里,它们不小心从神木上落下。” “明白。” 鼠四瞬间理解老爷的意思,抚掌笑道:“多亏老爷慧眼识珠,令这些仙木不复蒙尘,得以落下凡尘之中,让我等肉眼凡胎也能得见。 虽说它们玄机已失,灵机腐流,但仙木就是仙木,必为有缘分者所得。” 钱庚佩服鼠四的伶俐嘴,换作是他定说不出这般妙语,什么是有缘者,自然是谁出价高,谁就是有缘者。 “仙木的事情慢慢来。” 知道鼠四已了解他的意思,季明开始谈真正紧要的事情。 “此次我所得的宝贝中,有两件为灵植妙木之属,鼠四你可近前一观,稍后待我出关之后,尽早的拿出一个栽种培植的法子。” 在季明的示意之下,鼠四步入小庙之内。 在庙内,四面墙上是满满当当的宝贝。 密功道书,老药灵符,还有石胞梦枕,福石精英等等,只是看了两眼,鼠四便心脏急跳,赶忙低下头去。 他先取舍利瓶,再拿桃枝,这瓶内的宝竹,还多宝格内所放的桃枝,他连鉴赏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栽种,只得去问老爷此二物来历。 见鼠四来问,季明细心的解释一下。 灵植的栽种不是一个小事,其中涉及到许多的道学,他不怕鼠四来问,就怕鼠四为了掩其短处,不懂装懂,最后粗心的对待此事。 在季明讲说二物来历时,鼠四和钱庚听得痴醉。 慧根竹虽然更为珍贵,但显然桃枝上的故事更让他们着迷,只因为它自仙土而来。 钱庚眼见鼠四得了两件差事,心中不由的忐忑了起来,老爷的经历愈发的玄奇,俨然话本中的神仙人物一般,他可不想被边缘化。 “老爷,可有事吩咐小的?” (本章完) 329.第329章 龙虎,三代续 第329章 龙虎,三代续 见钱庚这般猴急,季明心中一笑,道:“唤你过来,自是有事吩咐。” 季明将一支玉简递给了钱庚,说道:“你持我此玉简,去赤县州地肺山上火龙真人的「灵应洞」之中,将我那千手儿给接回来。” “是,老爷。” 钱庚欢喜的道。 安排好外事,季明开始闭关,正式准备伏得阴虎的功课,这一次闭关他将迈入筑基三境后期。 在降龙伏虎之后,那便是山上龙虎高功一级,不用被视为小辈,可以接触中高层的圈子,会参与更宏大的事务之中,将影响成百上千的道民。 换而言之,打工仔混出头了。 小庙内,被四面已几乎装满的多宝格环绕,季明心中生出久违的满足感,这是他从无到有的积攒,也是他继续走下去的本钱。 烦躁郁结之时,只在庙中对着多宝格待一会儿,心情都会好很多。 季明洗漱焚香,换上一套皂色道服,趺坐在蒲团之上,并将酒坛放在身前。 入定后,一息,两息,三息.,他的心神渐渐的安定下来,再无半点的杂念纷飞。 在五脏中,肾、肝、心运化用功中,因仙酒灵机而养出的真炁正被慢慢炼为阴液,积蓄心口处。 只是真炁炼阴液一步,便在庙中费去许多时日,当七七四十九滴阴液蓄在心口,季明知道时机已来,遂不再犹豫,将阴液下降于脾内。 “有阻力!” 季明没想到一开始就有阻力,在他设想之中,起码过脾入肺,化作纯阴之液,才是阻力到来之时。 阻力虽在,但季明毫无心慌,他已做足功课,且准备充分,故而心定如磐,一点点的降下阴液,稳中有序,一点一点的进行。 慢慢的,在脾下肺上,一点纯阳之液流出。 正所谓液到肺时即为纯阴,纯阴液中负载正阳之气,杳冥不见,名曰阴虎也。 这一点纯阴之液刚刚生有一点,便显出其执着坚忍的一面,不管季明元神力如何的去束缚拉扯,总是在试图一点点的冲出肺外。 “吼~” 身中,虎啸一声,直接震得他筋骨酥麻,差点整个身子软在地上。 季明还未调整过来,一声声的虎啸好似爆仗一般在身中炸响,一瞬间他身体被震的定颤在那里。 “扛得住。” 季明心道。 他的肉身和元神,尤其是元神,那是经过仙酒灵机充分滋养过的,在一声声的虎啸之中,他很快的适应下来,能慢慢的调整身体。 接着,竖起剑指在前,沉声道:“开!” 酒坛上,封口立开,一抹丹霞升腾缓浮,霞光照得庙内五光十色,季明赶紧将嘴一张,一口吸下丹霞阳罡。 只是一瞬间,在肺上的纯阳之液平静下来,被一点点的引降下肺部,虎啸声戛然而止,再无半点的余音,一切水到渠成一般。 肺本心之妻,肾之母,传导其心液以至于肾矣。 自此气液之升降,如天地之阴阳,肝肺之传导,若日月之往复,此曰「龙虎交媾」。 肺中,四十九滴纯阴之液已得,下出而传导于肾。 自此,一个全新的循环,名为龙虎交媾的循环开始,便如大小周天一般,开始自发的在身中五脏上循环往复,一如日月之踵度。 元神内的阴质在这循环中被点化。 在心脏处,金汁一般的血液生成,整个肉身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在元神之上,那变化更为玄奇。 凡人修行的终点在于阳神,眼下他的元神之中,阴质初步微化,转为阳质,正式触摸到了长生的边角,这才是真正的仙家人物。 小西山,钱府。 往昔热闹的钱二爷府邸上,已是门可罗雀,很难相信这是太平山道商钱家之子的府邸。 在这日里,一道乘兽的飞影落下了宅邸,在一派凋敝的水榭廊亭中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处佛堂内找到了穿着僧服僧帽的钱二爷。 那似豹一般,蓝纹满身的狸风兽背上,摩崖子面色惨白,静静的看着佛堂内,看着那些被高高供奉的灵牌,心中越发的寒冷。 他叹道:“二爷,诵经何用?!”“无用,超度尔!心安尔!” “心安?”摩崖子冷笑一声,道:“三家道商嫡系子弟,正道菁英,其中还有四名授箓道士,就这样尽数的覆没于那南姥神山中。 二爷,此事这般重大,说句石破天惊亦不为过,可山上真是静得可怕。” “可怕吗?” 钱二爷眼皮子都没抬。 “三家道商不思进取,往日里只知趴在山门上吸血,却始终难出大才,有此一遭,不该是预料之中。” “呵呵~ 攘外必先安内,确实该是预料之中。” 摩崖子强行平复心情,让理智回归到心头,视线从被袅袅烟气笼罩的灵牌前收回。 “在鸣玉山中,师爷曾同我说过一些话中。 其中有一句是这般说,‘时值多事之秋,山上山下俱在备法斗战,唯我等道商子弟有闲心参与那神山机缘,真不怕死于非命。’ 当时我只以为一句玩笑,现在才知道有时候玩笑才是最正经的话。” “这算什么,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钱二爷道。 “二爷,你阅历见识在我们之中都是最顶尖的,我等的出路在哪里?” “米龙雀,覆巢在前,我等都将是破卵,不过你不同,你是福鼎真人的弟子,玄盈上人的徒孙,山门的未来自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样的未来,我怕得是孑然一身。” 摩崖子抿住嘴唇,痛苦的道。 “你还看不明白吗?!” 钱二爷大喝道:“我们米、张、钱三家多吃多占的日子太久了,道君正在顺应天心,此后多少道民道徒,乃至于道士因其受惠。 你是仙家,该关心你的道途,而不是同世俗门阀子弟一般,将家族兴衰看得这般重,为那一堆注定的黄土计较得失。” “二爷,出路在哪里?” 摩崖子拜问道。 钱二爷沉默许久,说道:“要么等,事缓则圆,总会有转机的出现。要么就是.壮士断腕,将家中的蠢虫清理,让出多占的利益,然后再改换门庭。” “就像二爷你一样?” 钱二爷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接着又摇头,苦笑的说道:“我是一个不算成功的例子,至今为止,我还未真正的深入接触到他。 他是一个异数,不是一般的道种,我看不透他,所以更得押注了。” “你是对的。” 摩崖子叹服的道。 “我米家也得押注,要押中下下一代的太平真君。” “那就是张霄元咯!” “不见得。 师徒两真君固然是一段佳话,但陆道君何其的深谋远虑。 如果真君再传到张霄元手里,算上陆道君的师傅,也就是那一位福地内快坐化的当代太平真君,便是三代相续了。如此的道权固化,山门必衰。” 钱二爷听到这话,不自觉严肃起来,道:“不会是我押的这一位吧?” “金童!” 摩崖子摇了摇头,笑道:“他的确非凡,我不及也。不过若是在他身上押注,那他起码在未来百年内成了金丹上品,那才有成为真君的苗头。” (本章完) 330.第330章 共议,爱护举 第330章 共议,爱护举 太平山,真君上府,祖堂。 一声罄响,堂中灵牌前,袅袅青烟内,一道影高居上坐,恍恍然如仙人驾定祥云。 堂外,有两道金针似的遁光飞来,还有云龙风虎齐落,另有三位道人携一身真水之气而至。 堂前,兴化真人起手执礼,将众道一一的迎入,而后望空许久,见有一道火烟落来,这才展颜笑迎,道:“上人,师兄已是久候了。” 火烟敛去,现有一红鼻翁,正是神祝乙峰的玄盈上人。 “那古化功已被劝服,现已送回那丰囷山华蜕洞中,另外.辟龙公的丑事已然激起舆情,现在山上已是师出有名了。” “一切还待师兄决断。” 兴化真人说道。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堂中。 玄盈上人扫了一眼,眼神最先落定在两道僧影上,顿时双目有刺痛感。 “万象针!” 玄盈上人暗叹一声。 一道二僧的矛盾起始,已是无从考究,在如今陆道君全面掌权的情况之下,二僧依然在乙峰上稳坐,这份定力和道行实非等闲。 玄盈上人狠狠抽了口老烟,让他心中不安的是二僧当众展露他们的绝学密功「万象针」。 山上虽有传二僧修炼此功,但是均未得到实证,如今二僧当众展露,还是在这一次斗法前的高真法会上展露,其目的很是耐人寻味。 毕竟天下早有传说,唯有炼针之法,才能克制天眼、重瞳一类的神目,而陆道君可是有四目道君的称呼。 再看盘踞堂内一区的云龙风虎,其内各有一道身影,其身浮沉有律,其息似婴若孩,玄盈上人收起烟枪,上前执礼,道:“不料二翁竟也出关。” 那清风搅成的凶虎内,镇虎翁睁开眼,大笑的道:“天南已是久无太平,陆君又是个有器量的,我这把老骨头自然得倾力相助。 说不得混个济世大功,以此修满外功,将来在天上也能有机会升任护法灵官。” 玄盈上人在此翁面前,也只能算是小辈,他当年刚入五境内,这二翁便已是五境大能,如今这许多年头过去,不知何时修成阳神。 在堂中另一处,有涛涛的浪声,那是从三位道人的身上所响起。 “天河峰三官将。” 玄盈上人心中暗道。 “上人!” 那三位齐齐作揖,一派威赫之气,对着玄盈上人问候道。 玄盈上人点了点头,回了一礼,陆道君能在山上大刀阔斧的改革,便是因为其一手扶持起天河峰,使此峰足可在山上同甲乙二峰并立。 三官将乃是陆道君自微末便追随的铁杆簇拥,他们执掌着天河峰,同时也是山上近三百年内新晋的胎灵五境,已属天下间的大能之一。 此三位最传奇的事迹之一,便是在落银湖中合创「九曲天河真法」,成为山上又一部根本真法。 而官将之名,并非简单的尊名雅称,乃是由三人在雷部中的天曹将官之名而来,那几乎是凡人在天曹中的顶点。 “今日这法会” 玄盈上人脸色莫名,缓缓的吐出一口烟气。 他同其它人一般,看向那位坐在香火青烟里的道君,猜测这一位天南道门灵君的想法。 “噔~” 又一声罄响。 “黎岭无道之地,蛮夷之所,岭中修士不知修身立德以护万民,今反不畏上天,辱害正道,荼毒生民,甚是可恶! 我想此岭之旁门,自盘仙降恩而霸荒南,享运三千六百余年,如今气数已尽,香火该断。此番若不与他个报应,不见我正道祖师的灵感。” 二祖,及其众仙神牌前,那香火青烟中传下的声音温和亲切,可内中意思令人胆寒,犹如上苍降劫旨一般。 “噔~” 罄声响动,让神思快速运转的众道暂停思考,准备迎受接下来的法旨。“九九之日为吉上吉,宜行诸事,可开太平之会,召启三山五岳,别传旁脉之高真,另唤山下五方道土阴司内鬼神,行南天大醮,请奏二祖、众太平仙人,着令人、鬼、仙共议大事。” “是!” 二僧、龙虎二翁、玄盈上人、天河三官将纷纷应声。 “师兄!” 在诸妙真走后,兴化真人难掩激动,拱手喜道:“大事将定,大事将定。” 团簇之青烟中,那一双重瞳睁开,堂内立现光明,满室生白,只听此瞳主人道:“这才第一步而已,盘岵大山从来不是目标。” “师弟,将山社中秘务听法之人统计一下,传发敕令,让这些道种天骄来上府听法。” “是。” 兴化真人应下,接着汇报起近日山门待决之诸事。 首先便是古化功,兴化真人道:“他熟知盘岵秘要,乃是最早的暗桩之一,更是提出在丰囷山华蜕洞内炼制蠃丹的早期参与者之一。 如今伏法回洞,是让他继续参与华蜕洞大蛹蛊炉的试验,还是让他灰灰了去。” “上宝蠃丹已是够用,再研究下去,投入和回报无法等同。” “那” “交由镇虎翁决定,丰囷山是他道场,华蜕洞也是他麾下妖将主持,这本就是他的份内之事。“ 兴化真人点头,接着说下面一些事。 “灵虚子自黎岭之西的鸣玉山带回一个孩童,乃是丁明玉之遗孤,目前摩崖子和霖水接火二君将其送在甲峰道院中领受道童。” “妖邪造孽,稚子无过。 关于此子身世,将来其名入道籍,不必详录其中。” “是。” 兴化真人俯首应下,接着说道:“玄盈上人有报,赤意郎君已入东海洞天仙土,被先天壬水蟠曲神木上的金鸡接引,目的不明。 盘岵暗桩有报,三日前赤意郎君已回转大山,” 这一次陆道君没有迅速决断,沉思片刻,说道:“金鸡顺服苍天已久,有镇守阴间金鸡岭之神职,千百年都未有丝毫逆叛之心,不可惊动于祂。 你去唤霄元出关,这孩子该出来展露风采了,另外试一试那赤意郎君还有几分翼火蛇的道韵。” 兴化真人喜道:“霄元早已伏得阴虎,剑术更上一层,肉身成圣之法也有了些火候,此次必是能扬我上府之雄风。” “有这般的待遇,便是一头猪都能降龙伏虎了,何况他是” “师兄,苛求过甚了。”兴化真人小声的为张霄元辩解的道:“您看他这一代中,除了觉光小僧外,还有哪个能有他那般的功底?” “灵虚子炼成玄冥星宿将了。” 此话一出,兴化真人面皮微红,思量斟酌一番,说道:“确实,天佑太平,连降大才。自钱祖练成此神将之后,已是多少年未再有炼成者。 若其真法再进,岂不是修成那碍日神星。” 说话中,感受到重瞳沉重的目光,兴化真人知道自己玩笑过头,敛笑严肃起来。 “他未证明自己时,山上未有重点栽培,如今他已有证明,山上岂能放任不管,以使有遗珠之憾。” “我这就接他去洞天。” “不必,特例多了,人心就乱了。 让他持山上的「琉璃心油炼度宝盏」去天倾大方内,将几座恶山几条浊河里的群鬼炼度,积满三千阴德,再去兑取那道阳罡。” “此实乃爱护之举,我太平必兴。” (本章完) 331.第331章 敕令,积阴德 第331章 敕令,积阴德 “快些,快些。” “慢些,慢些。”山僻崎岖之地,钱二爷一身华服,腰上插着根尘尾,道髻微松,鬓丝汗贴在颊,道:“老弟,咱们不赶这些许时辰。” 林上缓坡,那系了缠带,脚履麻鞋,一身旧道装的身影,将他那鼠头一转,小眼内精光闪烁,吓得林中十数个作脚夫打扮的道人打了个激灵。 “二爷!“ 那鼠大半人高,将手一拱,挤出笑来,道:“印台山路难行,如今又是暑天,日中时热似蒸笼,我看您还是回去,不必亲去洞中。” “不可,不可。” 钱二爷堆起笑容,喘气的道:“你看我带了这十七八担的财帛,都是顶好的贝珠老药,其中无一凡品,怎能不亲献于洞中,况且你家老爷也应下了不是。” 说着,凑到鼠妖前,苦声苦气的道:“老弟,鼠四老弟,何苦.为难哥哥。” “为难?” 鼠妖,也就是鼠四惊讶的道。 钱二爷指着林中汗如雨下,吹气吐嘘的十数个道人,“大家脚上的甲马符已经换了三次,从小西山到印台山走个来回都够了。” 林中,那些道人对鼠四悲求道:“我们来给二爷挑工,被差遣出来已有多日,走的都是这般火似的热天,身上又挑着重担,还不趁早凉行。 您说大家都是父母精血造化生养,只咱们这般的苦楚,还请掌柜抬手。” “那为何不用了几个好纳袋装着,非得差使你们几个“挑夫”。”鼠四在坡上负手,不阴不阳的笑道。 一时间,诸道人脸色讪讪,不复悲态。 钱二爷一拍脑袋,想他自诩人精中的人精,竟是未能明白鼠四的意思,当即上去坡头,到那鼠四身边,“老弟,这些都是咱们子侄,个个百里挑一。” 鼠四回看林中一张张人脸,大笑了起来。 “二爷说笑。” 鼠四拉开一步,拱手道:“大坊内的薪符道产,还有方中战前大宗微符小丹的生意,就连新开的符钱宝柜,那都离不开您的确帮助。” “应该,应该。” 钱二爷拱手轻笑,心中已觉不妙。 鼠四的下一句,果如钱二爷所料,一个转折,说道:“只是老爷喜静,这些个子侄们就无必要去那露脸。” 尽管心中极不情愿,但钱二爷还是对道人们说道:“你等将担放下,各自回去。” 道人三三两两离开,心中极不甘愿,他们都是二爷姻亲,都想在此山的仙家面前露脸,博一份机缘,奈何鼠掌柜这般不讲情面。 “哈哈~” 鼠四见道人们折返,这才微露笑意,道:“二爷,老爷刚刚出关,正请三五好友在那山顶欢聚,若非同二爷往日亲善,今日怎有您一席之地。” 钱二爷面色一僵,心中已是有火。 他在鼠四老爷身上押注不假,但不意味着他沦为小厮之流,他到底是钱家子弟,现在他给那人带来的,可比那人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多。 只这一十多担的财帛资粮,放眼整个小西山,不对,整个兰荫方都难掏出。 一时之间,钱二爷觉得自己是不是得慎重的思考这一份押注的计划,似乎在他金童身上只是敲取一点利益,其中的难度都十分之大。 他感觉在金童,乃至在鼠四看来,自己在他们那里任何的谋利想法,那都必须先申请上报,再由他们视具体情况而决断。 这样的现实,让钱二爷说不出的难受。 尤其难受的是理智告诉他,没有比金童更好的选择,对方的严苛源于自律,更源于对风险的管控,他们道商子弟正是缺少这样的严苛,才导致惨案发生。 一夕之间,一代正值风华的菁英尽没。 过去道商家族的陋习传统,还有金童对自身,对麾下,对外来资助的一丝不苟,这两种对立的感受,让钱二爷在原地怔怔无言。“啪! 啪!” 鼠四拍手,那树荫里,山缝里,凹岩下,一个个小鬼晃悠悠的走出,挑起地上的担子。 “走吧。” 鼠四说道。 他的老爷确实严格,但更关键的是二爷此举,又将他鼠四置于何地。 难道你钱二爷就没想过,连你都没多少机会在老爷面前露面,那几个乳臭未干的,怎会有机会。 老爷身边有他和钱庚服侍,那已是足够了,如果老爷觉得不够,那是另一回事,谁也不会傻到往老爷面前送人,分散对自己的关注。 鼠四心中嗤笑,枉你二爷自诩人精,这点道理都悟不出。 他知道自己此举会令二爷心中生怨,但等这钱二爷到了老爷面前,他可以肯定,一定不会有怨了。 印台山,山顶一处广崖。 此处下临溪涧,山峦环抱,东一簇,西一摞的生着数十棵的老松。 清爽山风一过,几棵撑天的老松互相抵摩,浓荫匝地,光影浮动,时有群群岭雀归巢,啾啾鸣声,越发显此处广崖上的幽静。 钱二爷心事重重的来到这里,往这崖下一看,果然鼠四刚才带着他们兜了不知多少个圈子。 在老松林中,钱二爷已是做好准备,哪怕放弃不了金童这个道种,那也得表露他的不满,促使金童认清他处于一个资助者的地位。 “摩崖子!” 见到松下一道身影,钱二爷喜道。 他刚要上前,便见摩崖子朝他眼神示意。 接着视线前移,见到林中斑驳光影下,端坐在一桃木须弥座上的金童,其长身趺坐,满面笑容,在一道人前,正作俯首聆听状。 “上府敕令.” 那道人说着,一个眼神瞥来,将他压伏在地。 “今有灵虚道士,继钱祖之真法,炼得神形,实是用功,暂领「琉璃心油炼度宝盏」,往来凡间超度幽鬼,受享三千阴德,以完阴虎功课。” “神形,我家老祖的神形,他竟然真的成了。” 钱二爷伏在地上,眸光涣散,喃喃道:“三千阴德,这是铁定的龙虎高功。” “灵虚子,领法旨。” 桃木须弥座上,季明笑道。 兴化真人将手中敕令帖子放于眼前金童手中,再将一四方座,莲器盏的法宝递给对方手上。 这一次,已是兴化真人第二次来见金童,那真是每一次都有巨大的惊喜,他心中实在为山上有此大才而感到欢喜,感到庆幸。 金童一副推辞不受的样子,道:“真人,我已是伏下阴虎,再接此敕令是否违例?” 最外围,伏在地上的钱二爷抹了抹汗,只觉得浑身燥热,一切情况都在他的意料之外,金童竟已是降龙伏虎,那岂不是鹏飞之日,就在眼前。 “差点恶了金童。” 钱二爷小心的看了一眼鼠四,对方必然一早料到他的反应。 (本章完) 332.第332章 炼度,受生道 第332章 炼度,受生道 对法宝推辞不受只是谦逊之语,小小的场面话而已。 这推辞之语一说完,便有二君中的接火君上前,唱和的说道:“金童师兄,此乃你应得之物,应受之奖,你此语实是让真人为难。” 在兴化真人的面上,那刚刚维持不到一息的激赏表情一滞,笑道:“好个金童,几句话便来赚我好感,敢这般做耍的,你是独一个。” 换作常人,被他兴化真人这么点破心思,不说是诚惶诚恐,怎么也得道一声得罪。 但是眼前的金童没有,被点破之后,那面上的笑颜依旧。 一时之间,兴化真人读出笑容中的意思,这意思便是‘我知道场面话会被点破,即使你点破了,也不过小小趣闹而已,只会让气氛更活跃一些。’ 不一样了,真不一样了。 在亟横山为此子赐予「道号」、「道士品阶」、「法箓」此道门三宝,便觉得此子同常人不一样,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也更明确。 这样的感觉在门内龙虎高功罗姬身上,同样可以感受到。 那是同他这个真人平等而视的感受,那是绝对道行和底蕴产生的自信,即使对方离了太平山,也能够得道的底气。 相视之中,季明知道真人读懂了他的意思,真人也是如此,二者不由的同时大笑。 二君在季明身边,虽不知就里,但同样陪笑起来。 摩崖子眼神幽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感觉到金童和真人之间,一种令他无法理解的无声默契。 地上,钱二爷头压得更低一份,什么心思都没了。 鼠四低声吱吱的欢喜叫着,见老爷和真人在松下谈笑风生,只觉自家的前程一片大好,同时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来!” 兴化真人将炼度宝盏送到季明手上,心思一转,说道:“令师飞鹄子驾鹤西去已是有些许时日,金.灵虚子何不在山上另择名师?” 金童和火墟洞的关系太密切了,几乎就是绑定于一体的。 当然,中天一脉不履俗尘,都是德行高深之辈,倒不担心金童被度入中天道脉之下,除非金童在成丹后转劫,将前身因果尽消,那才有一点可能。 只是他作为师傅,也就是当代真君亲封的上府监院,并被师兄委以重任的心腹,对于金童的山门归属感,需要予以关心。 金童自小在鹤观成长,心智早成,明辨利害,倒是不用担心叛离,还有转投的问题。 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掉以轻心,到了金童这个道行上,已有让旁门,乃至黄庭宫、真灵派二宗开出巨大的价码,诱其转投的资格。 叛离和转投的例子少见,但确实有发生。 尤其是转投,那黄庭宫的苍天教主一脉,招许多,尤其善于以结道侣,合双修的说法,将看中的道种给拉拢了去,还不能说什么,毕竟都是苍天一脉,同根同源。 现在更让他担心的是金童没有师傅这样的亲缘牵束。 “师傅羽化之前,曾带我拜访甲乙二峰,欲为我寻学师一位,也有去过那「灵辟岫」前。” 季明说道。 “哈哈~ 学师可以有许多,师傅却只有一位。 灵辟岫内的钓龙翁前辈确实是山上高真,五境上的老人,同你鹤观也颇有渊源,但是性情孤僻,平生的得意弟子唯有两人” “真人的意思是?” 季明不愿兜圈子,直接问道。 “甲峰有位真人,二百三十年前成丹,乃是镇虎翁下四弟子,道号「玄坛」,这位真人育有一女,同你一般,也是龙虎高功一流。” 说着,将旁人屏退,作长辈状,道:“我早前就已打听过了,她对你印象不错,称你出自火墟洞,受大师教养,他日必是天下有数的道才。”“双修?!” 兴化真人笑容一僵,说道:“金童,这话何其直白,我的意思是让你和她结为道侣,如此玄坛真人待你岂不是更比徒弟亲近。” “那和在火墟洞有何区别?” 季明问道。 见金童如此,兴化真人颇有无处下嘴之感,叹声道:“你道我在钓龙翁那里没有问过,可他老人家的规矩立在那里,真是半点更改不得。 我这嘴皮磨破了,不见他有半点容情,不过他那大弟子有意居中说项,并为你指点前路。只是他说眼下的机缘未至,让你耐心等候,所以我未有对你提及,担心事若不成,反令你心中生怨。” “多谢真人。” 季明作揖的道。 他没料到兴化真人竟真有为他奔走,且不谈其它,单是这一份心便值得他感激。 兴化真人摇了摇尘尾,一副不足挂齿的样子,环视松下一圈,目光在摩崖子、二君、妙真虎眼,还有鹤观朱温、四悲云寺智光等身上依次转过。 最后,他目光定在一女尼身上,停了几息才移开。 “好了,你刚成龙虎,又炼神将,自是该开宴庆贺,我这长辈便不在此扰了气氛。” 说罢,将足一顿,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真人离去,松下气氛活络回来,众人看起了季明手上的炼度宝盏。 季明托起此盏,对众道说道:“我素闻醮法衍生的法事中,有「炼度施食」这一门,却对其知之甚少,不知几位师弟可知这琉璃心油炼度宝盏同此法事的关联?” “师兄有所不知。” 摩崖子坐在狸风兽上,抢先来道:“具体而言,炼度在于‘祭’,在于‘炼’。这祭便是设斛食以满足阴灵饥渴,而炼则通过道士的法功来使阴灵净化,重新恢复阴阳内质的平衡。 炼度起于道门,施食源自佛门,二者殊途同归,互有影响,后来便被称为四大法事中的炼度施食。 此法事在炼至纯熟之后,累积阴德只是等闲,但是需有恒久不败之力,持那集腋成裘,积沙成塔之心。” 接火君双手抱胸,看不惯摩崖子卖弄道学的模样,说道:“你这说来说去的,此法宝不就是门中六代真君王祖师所炼法宝之一。”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王祖师乃大夏开朝时的人物,同开创丹道的元阳祖乃是一个大时代下的,但少有人知他在成仙后,又转劫一次,乃是为救度其妻。 王祖师修道时,正是周灭夏兴的时候。 那时天下动乱,魔难四起,这位祖师的贤妻因在魔难中意外身故,生前未有尸解转劫的后手,导致魂归蒿里,沉沦苦海之中。 在其死后,王祖师便炼了这宝盏,内含用于水火炼度的水池火沼,阴灵在其中一洗,再合以身中坎离内炼,便可以涤除秽垢,内外莹彻,百骸流光,得起死回生之功。” 季明看着被自己所托的炼度宝盏,目光幽幽,说道:“此乃受炼更生之道,神仙之法了。” “万劫阴灵难入圣。” 鹤观朱温紧张的看向金童,隐约觉察其深意,道:“阴灵本就已死,欲求起死回生乃是逆天之举,苍天留下这一线生机,真是大慈大悲。 此受炼更生之道是通过水池火沼,坎离交媾,再利用三炁生神,五芽寓气,合三光以明景,周十转以回灵,这般才能起死回生,得圣胎法身,神化超脱。 师兄,可是有救度亲长之意?” (本章完) 333.第333章 五转,再接触 第333章 五转,再接触 “呵!” 季明低笑一声,未再多言此话题。 待得小宴众道散去,季明眸内依旧在沉思,权衡着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导致他久久失神。 广崖,老松之下,只余下鼠四、钱二在此,还有一位女尼,其坐在季明下首,正在拨珠念经。 季明看了女尼一眼,而后再看向钱二爷,略回些神,笑道:“自我来此方中,常得二爷的照顾抬举,此番又是多赠资粮,实是不知如何回报?” 钱二爷连忙摆手,急道:“不用回报,千万别回报,我俩义气相投,宛如亲亲兄弟,这些财帛资粮不过是贺你出关功成之礼。” 说着,抹了抹汗,在经历刚才的冲击,他知道自己已是方寸大乱,不宜在此多说话,于是找了个借口退下广崖上。 在走之前,他看了季明身边的女尼一眼,心道:“这不是小西山东边,那位自号囊衣尼的散人女尼,怎么好像被金童奉为座上宾客的样子。” 广崖松下,松涛阵阵,爽身拂躁。 季明眼眸下视,看着那念经的女尼,道:“囊衣尼,可知道此番邀你过来所为何事?” 经声一停,囊衣尼口中忽的暴出恶齿,皮下异物顶起,一副有活物禁在皮下的样子,她道:“我已是克制,少有害人,都改成食鬼了。” 说着,皮肤寸寸收紧,将皮下恶鬼死死勒住,接着一种类似吸吮和消化混合的声音在皮下响起。 季明就这样看着囊衣尼皮肤憋缩、鼓起,如此三次方止,他心中斟酌一下,说道:“你背后的那一位,对你有何交代?” 囊衣尼愣了一下,她四五年前可是接触过金童几次,都是被其冷言回拒,还被其遣派夜叉监管,自此便是熄了亲近之心,将天女的话抛之于脑后。 这一次受邀而来,她已是颇感惊讶,而金童此话问出,令她明白回过味来。 她虽是在天女的一块皮上通灵生识,但是这几年被监管下,吃了些恶人,也品出些道理,不似当初懵懂乖戾,起码是知道题外话。 金童此次显然是有所求。 “天女是佛弟子和佛国的桥梁,她还未证悟四果之三的「阿那含果」,仍然需要通过对佛弟子的指引和支持,从而来获得道行成就。” 季明了然,这阿那含果在道门中,便对应第三步「炼神还虚」中的阳神成就。 “那天女的意思是需要我成为被她指引的佛弟子?” “不是,你今生缘法不够。” 囊衣尼道。 季明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心中早已有坦然接受。 没有佛缘也好,越是往上,那道佛之争越是明显,他说道:“那就是需要我为天女寻个佛弟子了。” “正是。”在季明面前,囊衣尼坦诚的说道:“本来天女意属那同素罗禅师同归于尽的兕龟子,但现在只能另择有缘人,共参妙谛。 在我接触到的人中,属您道行最高,又善于卜卦作谶,故而希望你可为天女寻个因缘深厚,资质上佳的佛弟子。” “此事我应下了。” 季明点头说道。 “您有条件?!” 囊衣尼肯定的问道。 季明面上显出犹豫之色,按照本来的设想,师傅需要在蒿里谋取阴职,以攒阴德而延阴寿。这事情在他接触的修士之中,估计只有那尸陀林之坛内的乐章天女,才会有这样一份能量可以轻松办到。 但在设想中,同那一位乐章天女接触,最好是以转世梦的身份,免受因果纠缠,可现在意外的暂管琉璃心油炼度宝盏,令他不得不变动计划。 在炼度施食之中,有起死回生的受炼更生之道。 此道是通过外置水火、内交坎离,利用三炁生神、五芽寓气、合三光以明景,周十转以回灵,最终形成圣胎法身,实现神化超脱。 现在琉璃心油炼度宝盏可让师傅实现水池火沼这二转,而他龙虎已成,正可内交坎离,再成二转。 如此四转之后,只需得了三天真炁,过三炁生神这一转,便能死骸返生、罪累荡除,转成一头阴僵,也算能出入阳世幽冥,师徒再聚了。 其后若师傅还有机缘,过五芽寓气,再合日、月、星三光,完成这后四转,便是九转回阳,起死回生,再成最后第十转,成仙了道不是奢望。 老实说,他本意是让师傅同钱庚,或者黄嚼大王一样,寻个百鬼灵机,先转化成夜叉、饿死鬼这样的鬼类,先涨一涨阴寿,再走妖魔炼形之道,修成元丹一颗,看有无转修人道的机会。 黄嚼大王便是走这一条道,但具体的关隘,季明也不甚清楚。 他看着宝盏,心中暗道:“师傅,三千阴德换你洗炼一次,完成水池火沼这二转,我这徒儿也算是孝心感天了,你以后在下面可得多多保佑我。” 他如今龙虎功成,故而敢于推翻原本的计划,提前通过囊衣尼接触天女。 坐在桃木须弥座上,季明对囊衣尼说道:“我师傅飞鹄子魂归篙里,已是有些年头。 如今他老人家阴寿还足,我实是不忍他在蒿里沉沦,故而想让你托请天女,在下面给他老人家补个阴职,另外再帮一个小忙。” “什么忙?” “送我师傅渡苦海。” “苦海内的尸陀林之坛可不收你师傅的阴灵。” 囊衣尼提醒道。 “我知道,我只需天女送到苦海上的一处便可。” 季明说道。 “阴职,苦海。”囊衣尼默念一遍,点了点头,“待我入定,启奏天女。” 说着,囊衣尼身子似憋气一般,一整张皮子就直接软摊在了地上。 不多时,那皮子重新的鼓起,说道:“天女已有回应,可在蒿里的天狐院狐火坟丘中,为你的师傅谋一个招魂幡使的阴职,送渡苦海也没问题。” 季明放下心来,心中思索有无遗漏。 实在是宝盏来得突然,让他在师傅身上的布置都要推翻,难免出了差错。 另外,这件事情固然有他一份孝心在推动,但是以季明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自然是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这才这般的积极。 这事中一旦在天南传开,其中所得的名声,还只是其一。 若是师傅在蒿里谋了阴职,并且五转成僵,可往来阳世,那鹤观便重新有了主心骨,那些过去的人情关系,便又重新的盘活了。 他,季明就可在太平山外,再下另一盘棋,两盘总能赢上一盘。 (本章完) 334.第334章 灵山,载种法 第334章 灵山,载种法 回至漱石洞,季明准备录下三支玉简密信。 一个送去太平山真君上府,一个送去亟横山紫融峰火墟洞,还有一个则是送去鹤鸣方鹤观之内。 上府将炼度宝盏暂予于他,乃是希望他以宝盏之内,那用于炼度施食的水池火沼,来为世上的阴魂厉鬼洗刷罪孽,好积下三千阴德,此实是上府爱护之举。 如今他有意将此宝盏用于师傅阴身之上,为其涤洗秽垢,好成就受炼更生之道中的水池火沼二转,此举虽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仍需通报,不可自专。 在亟横山紫融峰火墟洞那里,除了汇告自己的修行进展外,也需详述己心,求借大师之力,暂启寒脊峰上铁牢庙锁孽井,好自苦海中接引师傅飞鹄子上来阳世。 从地府,或者蒿里上来阳世,那阴魂不是想上来,便能上来的。 当初黄嚼大王受押于北阴地府,不也是被他所请来的左道修士,行那「请鬼上身」之法,这才暂逃地府。 而后其借助锁孽井,遁下蒿里苦海中的尸陀林之坛中,受了垫尸之苦,这才将背负的地府罪责洗刷一遍,并且补养了自身的道行修为。 黄嚼大王这个例子,让季明得到许多灵感,这就是人生阅历的重要性。 在做一件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时,人总是下意识的希望‘有例可循’,并从那些过往例子中分析得失,季明自然也不例外,他认为有例可循是人生厚度的体现。 这一支送去地方大师的玉简密信非常重要,蒿里的乐章天女虽是已有应下,会将师傅送渡苦海之上,但是若无地方大师的首肯,季明如何敢去擅开锁孽井,将师傅阴身从苦海下引上阳间,施行受炼更生之道。 季明心中几次斟酌语言,这才于简内注炁落字。 只仗着这一份孝行善心,季明就有六成的把握,再加上他同大师的亲厚关系,把握已是九成了。 这第三支玉简密信,则是送去鹤观。 他为师傅施行受炼更生之道,如此的大事自然少不了鹤观诸位师兄弟的参与,这也是季明降龙伏虎后,准备正式的插手鹤观的重大内务。 不知大师兄宣景在接到这一份密信,将会有何种的表现,希望不至于令他失望。 太平山上的一盘大棋,他能落子的地方不多,而鹤观则是一盘小棋,现在正适合他在上面布局。 在将三封密信写好后,鼠四抱着一堆的经卷前来洞中。 见到那一张张在洞中摊开的经卷,季明知道鼠四这是来陈述对于慧根竹,还有蟠曲桃枝的栽种事宜,这是他在闭关前便安排给鼠四的事情。 在将一张张经卷摊好后,鼠四面色稍有凝重。 “老爷,栽养灵植的方法,远比想象中的更困难,我们或许.” 见鼠四吞吞吐吐的,季明直接道:“说!” “我们可能要搬迁洞府,另外寻到一座灵山再辟洞府。” 鼠四跪地伏于一张张摊开的卷上,指着他所抄录下来的,那一条条的灵根种植之法,道:“无福之地,不养有灵之根,栽植的首要便是有福有灵之地。 此印台山下虽也有地脉,以及两处的阴煞泉眼,但是山中无福无灵,桃枝还能勉强养下,慧根竹是万万种不活。” 其实鼠四不说此事,季明也觉得他该换个洞府。 他生有此念,倒不是因为栽种灵植的缘故,而是因为将来二次斗法战起,一旦岭中局势糜烂,无法快速平定盘岵,兰荫方必是冲要之地,先一步沦为劫土。 届时在动乱之下,他这一洞的宝贝可不好看守。 洞中,庙前,鼠四指着经卷内的五张道土舆图,手指在舆图上所绘标的山川移动,道:“在太平山下五方道土内的灵山不少,犹是以青萍本方内的灵山最多,灵机也最是浓郁。 其次便是天倾大方,若非落银大湖内的云雨神庙,及其南盘江河伯水府等势力纠葛,方内灵山之数必是超越青萍本方。 最后便是咱们谷禾州内合山、兰荫、鹤鸣三方道土,其中合山方内三座,兰荫方内三座,而鹤鸣方内有五座,加起来也抵不过青萍一方之地。” “怎会如此,合山、兰荫、鹤鸣差不多占据一州之地,为何只有这几座灵山?” 季明问道。“谷禾州之南乃是黎岭,那岭内有盘岵大山、南姥神山这两大福地。 像是咱们这毗邻黎岭的兰荫方,其内的三座灵山都是那大岭之余脉向北延伸而起的。 至于鹤鸣方中的五座,两座为鹤观小福地之伴生灵山,还有三座则是西边南荒天腾山余脉所生。” 鼠四没有说合山方,因为知道老爷已开始道高德重起来,一切的行事需有章法,在合山方寻找灵山,那必然会引发同四悲云寺宿老的旧怨。 眼下,就兰荫和鹤鸣可供选择。 那青萍本方被太平山经营许久,方内的灵山虽多,但那都是山上真人的别府,为其师徒一脉相传的,哪里容得季明这后辈轻易的染指。 至于天倾大方,因为落银湖妖贼魔众之故,方内灵山易主频频,更不可选。 季明自然知道鼠四心中所思,他伸手对着地上摊开的经卷一指,其中兰荫和鹤鸣两方的道土舆图浮起,缓缓飘来身前,供他细细的详看。 鼠四在一旁介绍,道:“在兰荫方内,最大的灵山便是危鸟之山,此山为修成人道的百禽上真所有。 第二便是咱们这小西山了,乃是法严别院的根基,而这第三座名为查崖山,为此方内百年修真之家查氏所经营,已经是传有三四代人了。 目前来看,这查崖山最好谋得。” 季明目光一抬,刚落鼠四身上,对方狠颤了一下,尖鼻上满是汗水,拱手道:“老爷,我知道日后大战一起,兰荫方必然乱法之所,但是鹤鸣方的情况更是复杂。” “具体说一说。” 季明道。 “首先是那伴生于螺溪小福地的两座灵山,因为小福地内地脉衰竭的缘故,那两座灵山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将来更是有灵衰之危。 在另外的三座中,一座为外道高僧所居,一座为来自南荒的三位散人所有,还有一座便是您为降阳龙而取阴煞的雁虚山了。” “雁虚山。” 这一座雁虚山可不大妙,陆道君早年在此为取灵草,斩杀了盘踞山中的一位妖魔。 在斩魔斗法中,那是打得山下的地脉差点翻身,一直到现在才恢复了点元气,养出了些阴煞。 此山一直无主,只些许妖魔藏身于此,便是因为山下的地脉,还是偶有些许的异动,导致每隔上几年,便有山震之灾。 “那三位散人是何根底?” 他没有问外道佛门的高僧,这些僧人同正道一般,那都是马蜂窝,很不好惹。 而散人们一般都是根底浅薄,不过能混到据有灵山一座,那多多少少是有些来头说法。 “那三位散人乃二男一女,同母异父的兄妹,三人都是南荒天腾山出身,这妹妹是三境前期中,已降阳龙的修为,那两个兄长都是炼气二境圆满。 他们的外祖母据说是天腾山威德老母下的二代弟子——江猖婆婆,南荒中有名的金丹散真。” “天腾山威德老母,这来头还真是不小。” 在这天南之地,散人之中亦出雄主,天腾山威德老母便是这么一位,说起来这是同当代老真君同一辈的人物,已是久不履尘,将成阳神地仙了。 “雁虚山!” 季明口中喃喃道。 托法箓而召小西山阴世日夜游神副将二位。 (本章完) 335.第335章 鹤观,灵虚至 第335章 鹤观,灵虚至 上府之中,一派祥和之气。 那祖堂宝阁,乃道君常坐冥思之所,教化讲法之处。 这日里,道君如常静坐,诵读《黄庭》一卷,兴化真人随侍一边,正有一只仙鹤飞空而来,轻飘飘落下堂中,将长喙上所衔之密简放于道君面前。 “此是金童所传玉简密信。”兴化真人说了一声,再道:“前些日子我才见他,怎个前脚刚走,后脚便传以密信,还是通过山社直呈于师兄您的手上。” “一看便知。” 陆道君将简内文字一展,同兴化真人一道览阅。 “三千阴德不要,改成为其师涤洗阴身,施得二转之功。”兴化真人说着,一时间心中复杂,一股情绪涌现心头,大抵是莫名的羡慕,对飞鹄子有此佳徒的羡慕。 “此子不错。” 陆道君没有太大反应,淡淡的评价一句。 “何止不错,若是唤作一般弟子,师傅寿终坐化,早早便另择名师,唯恐贻误道途,哪里还会想到为师傅谋阴职,延阴寿,引送阳世再施以炼度施食之法事。 观此简中所言,此子不是因宝盏而生出这样的想法,乃是早早便有谋划,实是难得啊!” 兴化真人心中暗暗的盘算,越想越觉得不能耽误此子的道途,于是对着陆道君说道:“师兄,我还是再去灵光甲峰上,再与钓龙翁说道说道。” 亟横山,紫融峰,火墟洞。 玉简早已遥寄于此,传于地方大师的手中,一时间之间,大师心中复杂难言。 她向来是持正不阿,一是一,二是二,就算门下的弟子逾矩,那也定是半点不容情的。 这般的性情,让她对弟子的教化自是偏向传统中的伦理纲常,也令她最是不喜那些离经叛道之人。 金童这般的不忘师恩,其中自是有她的教化之功,这实在是让她深感骄傲和满足。 只是就算如她,亦是有私心作祟。 她曾经许多次都在思索,若是金童一开始来此亟横山之时,她便舍下面皮,引渡其改投自己门下,那现在便是她自己独享这一份孝心了。 地方大师到底是明心见性的有道之士,私心很快被慧剑破去,接着起念动炁,再书一份简信回复。 在信中,首先对金童龙虎功成表示庆贺,再叮嘱几句戒骄戒躁之类的体己言语,另外锁孽井之事她会降下敕令一道,让山下阴世里的鬼神通融。 最后,她说起了那法帖之事。 在此事上,大师自感当初失了考量。 现在天南大劫将至,她应有料到金童俗务必然繁重,不似中天一脉清净无为,再加上要为飞鹄子施成二转,那定是无暇抽身去北方取「幻海浮沉心」。 此心是海市大法升炼法术的道脏,亦是她为金童预留的渡劫手段。 这孩子也是不知轻重,既然已被琐事缠身,无法远行,同她来说便好,何苦藏在心中。 只是转念一想,又不觉轻笑了几声,事事自己做主,不愿劳烦别人这一点,怕也是随了她。 关于解北方疏洼湖中「幻海浮沉心」封禁一事,大师准备请天上雷部的一位飞将代金童去办理。 在得了幻海浮沉心,既可升炼海市大法,也可凭这一颗道脏,正式的接触那「三十六气宝蜃楼」,从而历劫不败,此事宜早不宜迟,故而才要请下飞将。 将玉简内的信文写好,又翻出一本往日为弟子们提前准备,旨在凝炼上品金丹的心得手札。 将手札随玉简一道放好,便登坛作法,唤下雷部五雷府中的飞将去送信,顺道在金童那里取了解禁法帖,好早日为金童拿得那封在疏洼湖的道脏。 峰峦耸翠,溪谷幽深。峰峦耸翠接天宇,溪谷幽深贯地脉。 两岸林卉竞相艳,多处竹柏争互青。 左畔虎,威威赫赫; 右畔鹤,独独立立。 常观银鲤跃,时见玉珠落。 鸣鸟嘤嘤语,雄鹰向日鸣。 世间胜景难计数,叶荣叶衰更迭频。 哪似此境恒久远,四季八节皆安然。 确是谷禾小福地,润育百载仙鹤观! 祖师堂下,宣景观主一身麻履道服,正在运笔书写两份忏书。 其一烧于火,下达阴土,以解其罪;其一沉于水,转于岳渎之间,以消其厄。 忏书如此两份两份的写就,摞叠在案头上,皆是宣景亲自书写,为鹤观历代祖师赎罪消厄所用,而在这其中犹是以师傅飞鹄子的忏书居多。 “师兄!” 朱温看着宣景的状态,担忧的喊道。 在案头上,一支细细的,筷子长短的玉简,正压在书写忏书的纸张之上,那是从兰荫方中寄来的,他们的师弟灵虚子寄来的。 宣景放下手中的笔,抹了抹头上的细汗。 “这是好事,师弟不对,灵虚师兄远比想象中更为出色,而且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对师傅如此的记挂,不惜费这许多手段心思,来为师傅完成二转。” “师兄,不只是二转。” 说起这事,朱温心情便难以平复,兴奋的说道:“若是再由灵虚子以身中阳龙阴虎施行坎离交媾,便又是二转之功了。如此师傅阴身四转,再有一转,便死骸返生、罪累荡除。 那时候,师傅重归于阳世,往日师傅攒下的人情关系,便又有了用处,更重要的是师傅可凝聚咱们的人心。” “是啊!” 宣景大为赞同,不自觉再次提笔,在纸上写下人心二字。 “待师傅一回,咱们便有主心骨,有了大方向,而不是这样看着小福地一点点的衰败,连带着自家门人的心气都一点点的败了下去。” “师兄,心气可没败。 不信你问问明辉师侄,你这徒弟对灵虚师兄显耀事迹的了解,可比对你这师傅的还要了解得多。 如今咱们观中新出一位龙虎高功,大家别提有多欢喜,年轻的弟子们可是争着嚷着要去瞻仰灵虚子小时候的学道庐舍。” “师傅!” 忽然间的一声大吼,惊得朱温三都抖了一下。 只见明辉满面通红的跑了过来,指着东南处的天上,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对着宣景说道:“师傅,他来了,灵虚师叔他来了。” (本章完) 第336章 洗山,飞将法 第336章 洗山,飞将法 观上,一道清风落下。 观中的宣景觉察出风中隐含妖气,但是让他奇怪的是其中又有一股光明正大之意,他很快猜到此妖是何根底。 一道负剑的身影在风中落地,接着是迈步走来的脚步声,踏踏的步声富有节奏,可见此“人”沉稳内在。 待来者走近,才看清那一身皂色道服上,乃是一颗鼠首,尖鼻短须,两耳间顶着一道冠,腰上丝绦挂有闪闪银钉。 此鼠妖上前拱手作揖,笑道:“我家老爷请二位师兄在观外西岗一叙。” “劳烦掌柜了。” 朱温很是客气的回礼道。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作为最关注金童的一部分人,朱温和宣景自是知道鼠四在金童身边的地位。 首先他心中已是排除自己这观主之位,因为古来专一修行者,就没有真正钟爱道门内的权势,权势只是他们服务于修行的工具。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朱温也是摇头,道:“若他日灵虚子炼成金丹一粒,晋升四境真人之流,我等再喊师弟,这让山上其他真人如何相称。” “那销可是不少。” 他是了解金童的,除非是必要的情况,否则不会分神去做其它消遣的事情,这是拿修行当作平日吃饭喝水一般的苦修之士。 不久前,一雷部飞将带着大师的回简,还有一本心得手札过来。对方在讨了法帖之后,季明特意就此事向那飞将请教了一下。 在这里,鼠四早已落定。 似这些也能行云布雨,而且不苛求阴德,支付一大笔的符钱便可,划算得紧。 宣景和朱温被自家所炼的飞鹤力士托升在空,越是靠近那半亩粉气霞雾,心中越是热躁,待挨近三丈之内,几乎是站立不稳,心中幻象丛生。 蓬蓬的粉气,腾腾的霞雾,足踩在上,没有实地之感,却让宣景意外的心安。 “不敢。” “不过残宝一件,谈不上法宝。” 鼠四连连摆手,让开身子,一副不敢受朱温回礼的样子。 其中宣景对鼠四作揖,道:“师兄此来,可为师傅受炼更生之事,鹤观上下定是鼎力支持,无有不应。” 宣景端正态度,肃然的回道。 在同飞将在漱石洞内把酒言欢,论道谈玄之余,有听此将在唏嘘之中,说明了些前尘往事。 “这不好。” “不妥,不妥。” 一旁的明辉心中只觉奇怪,于是的问道:“灵虚师叔为何不入观而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师叔。” 似你所感受到的心绪不宁,还只是此宝通灵之性自然催功,非是针对你而为,你竟是这点都抵受不住。” 宣景自认为不是一个轻易受外界影响,而使自己心湖泛波,情绪有澜的人,但是此时已莫名激动起来,上前问道:“灵虚师兄,这可是法宝显法之象。” 朱温好奇的问道:“灵虚师兄若是有事,直接遣人过来吩咐一声便是,何故让你亲自来此一趟?” 到时候飞将在天上再招呼几个肯干私活的弟兄,等下面那些蛟属蛇种开始拢风行云之时,悄悄的放点甘霖下来,混在云水之中。 换句话说,饭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但是修行一日不能停,简直就像是个修行的器具一般。 “这不是法术。”宣景面色发白的说了一声,接着便强驱飞鹤力士,将他送上粉气霞雾上。 在那岗上,青翠之处,只见一团粉气霞雾,约有半亩大小,罩在岗头,日光一透,立时映出五彩,煞是奇观。 那雷部的飞将帮他算了一笔账,像雁虚山那样近两千亩的灵山,起码需要三场甘霖才能洗青灵山,抚平地脉,换成阴德起码两千打底。 季明懒得同朱温多说,只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看来朱温在道途上已无太大的野心,其重心放在下一代弟子的教导上,他这样也好,少了许多的烦恼。 “此番是来讨样东西。” “一座灵山,雁虚山。”左右不过费些符钱和阴德,请来江海河湖中的真龙水仙,或者那天上雷府行云呼风二司,普降几场甘霖,将灵山洗青,让地脉润泽。” “非也。” 看在大师的面上,那飞将帮他支了一招,可以去请些深湖大泽里的龙子龙孙,野蛟大蛇等等。 这在雷部中行云呼风二司内,请一场能够滋养万物,润泽自然的甘霖下来,一般是一百二十阴德,这听起来还挺划算,但是还有额外的条例。 朱温砸舌的道。 他道:“还请师兄明示,定尽鹤观之力让师兄满意。” 宣景神情微凝,他知道能让金童亲自过来讨要的,必然不是简单的东西。 在听到这个法子后,季明顿时对那一位飞将惊为天人。 此处中央,季明趺坐在此,淡淡的说了一声,接着伸手运使罡气向下一拿,直接将朱温拿上这里。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朱温头皮一麻,回看粉气霞雾之下,叫苦的道:“灵虚师兄,你刚刚回来,还未叙旧亲近,怎就教训我起来。 朱温被映出的彩光,照得满身的华色,苦苦的支撑着,喊道:“灵虚师兄,师弟道浅,还请收了法术。” 这算下来,除了给飞将那几个干私活的弟兄一千出头的阴德,其它就是请蛟属蛇种的符钱,确实划算得很。 季明心中也是一叹,这里的开销何止是不少,那简直就跟抢钱似的。 季明看向宣景,缓缓的说道。 此外,几时布云,几时发雷,几时落雨,几时雨止,这一分一秒都是差错不得,不然超了时长,还得再算一笔账。 在朱温的面前,季明不似对宣景那般冷漠,道:“此宝份属于旁门,我还未全催此宝。 “那山可不是好山,地脉还在闹腾呢!”朱温提醒的道。 还有甘霖大小,几尺几寸几厘都得细算,真是一份阴德,一份甘霖。 “我知道,但是能供我所选的灵山已是不多,另外劫难将至,我也不再费周折,浪费时间了。 毫不客气的讲,若是论及金童的自己人,这一位鼠妖的排名,那可是比他们靠前的多。 季明道。 比如一座灵山,数百上千亩地,超过六百亩都是需要另算阴德。 鼠四摆了摆手,拿出一副亲近的口气,道:“老爷说了,你们是自家人,不拘于那些个规矩,还是唤老爷师弟便可。” 鼠四也不强求,领着二人前去西岗之上。 宣景和朱温对视一眼,心中没底。 “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朱温直接拍了这师侄的脑袋一下,让他回后山看顾丹炉,熬练密功。 这.下面许多鹤观弟子都看着,还请给师弟几分薄面,不然我这面皮有损,日后弟子们定是不服我的管束。” “罢了。” 飞将本是前朝大夏末年的一位真人,也是一位正道中人,前程道途颇好,可惜寿数有近五百年时,为了防备三灾利害,起了一颗贪心。 在东海上,他竟是同一伙散真好友劫取某位龙子进献佛门大士的宝藏,虽然最后功成,但还是东窗事发,被那龙子直接告上天去。 其所属的雷部直接派下神将将他缉捕,若非是他上下打点,死后哪里还能迁升一级,任个飞将的散职。 谈话中,季明还得知此将也是在走受炼更生之道,其数百年前已是五转,却卡在三炁生神后的第六转「五芽寓气」这一步。 如今已熄了起死回生之念,只求多攒阴德,福泽后代便可。 (本章完) 第337章 山水,见青山 第337章 山水,见青山 宣景知道金童过来讨要,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在对方出现在他的一刻,已经视雁虚山为已有。 在从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金童都是拥有某些特质的人,比如深沉阴郁、克已慎独、谋定后算等。 只是在更多的了解金童后,便越是能发现这些特质,在其身上的表现是如此的不同,像是水,或者镜子,面对不同的人或者事情,总能表现得分外契合。 另外,最让宣景警惕,或者说是惧怕的一点,那就是这个能在兰荫方扮作妖人,同左道混迹一处,考取道民的;也能公然操纵谶语,克杀生平大敌的人,竟然开始变得道德起来。 如今,在金童为师傅施成受炼更生之道的大事件之下,观中已经无一人记得他曾经的那些事情。 不是不记得,是下意识的去遗忘,不愿回想。 金童就似站在当头的烈日下,身下好似再没有一丝阴影。 他看着金童,只觉得一头满口鲜血的老虎,正结跏趺坐,身上披着霞光迸迸的袈裟,晃得他两眼流泪。 “也好,此契先放我这里一段时间。”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说着便遁下鹤观的祖师祠堂内,将被压在碑下的,属于雁虚山的那一张灵山法契取来。 “小福地便算了。“ 新蝉鸣正欢,戏蝶舞无终。 在拿了法契后,季明没有逗留这里,哪怕是朱温再三恳请。他对鹤观这里实在没什么留恋的地方。 雁虚山下的地脉频动,显然那里的阴世不大安宁,不知藏了多少厉鬼,连灵山法契都给收了回来。 接火君说道。 此阴职由夜叉钱庚代行,这些年钱庚做事很是勤勉,捉鬼杀妖无数,年年的考弊都是为上,为他攒下一百六十多的阴德。这样算下来,他已是攒有八百六十多的阴德,再努力一点,就可请下飞将,还有其它雷部下的几个闲散部众,接下他这小小的私活。 萍浮碧波漾,荔香玉露丛。 一地之阴世下,敕封阴官,迎送阴灵等,那都需此契的作为。 柳叶遮天绿,红莲映日红。 “眼下我需要江湖河海之中的一些蛟属蛇种,你们先去联络一些堪用的,符钱不是问题。” 法箓是三天清灵之气所炼,法契为一地之脉所显。 季明抬手制止了宣景,对这位的态度他很是满意,师傅选宣景为本代的观主不是没有道理,起码可以守住这一份基业,维持住因小福地衰竭而带来的颓势。 霖水君一把拉过弟弟,向季明询问道:“师兄,前面便是雁虚山,你看被驮在「灵赑屃」上的小庙,该安在山上哪里?” 抬手在面上一抹,一把水渍刚抹下,前面已是云霭大开,日光大绽;青冥碧空,一望无际。 一般它名义上是被阴世下所敕封的地下主执掌,但是实际是为一方道土内的正道分坛所掌,其使用受到地曹考弊司内阴判的监督。 “走,先去山中转转。” 运目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隆隆声处大把的土尘膨开,一头十数丈方圆的盘状物往前开道,留下一道满目疮痍的阔沟。 “是。” 季明驭使兜宝,一口气冲上那青山绿水间,野草闲上。此时正直暑夏,热炎炎的午后,只见得: 不过这样也好,他现在正缺阴德。 五淫呼云兜所化的粉气霞雾托着季明,还有随侍在旁的鼠四,一道的飘往那雁虚山的方向。 鼠四越看越眼熟,直到那雾气升起一赤一蓝两朵飞云,他这才恍然过来,原来是霖水接火二君。 可爱一群鸭,悠悠近戏水。“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 鼠四不自觉赞出声来,下意识瞥一眼老爷,见他闭目趺坐,导引龙虎,这才再次饱览壮景。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脚下的法宝所影响,待心神稍稍的稳定后,对金童执礼一拜,道:“灵虚师兄,在鹤鸣方中一切,您都有处置之权,即便是那小福地.” 这赚阴德的方式,实在让他眼红。 灵虚师兄辟灵山而居,怎能无有一山之法契,不然如何管理山下的阴世,任用阴官。” “山中景致正好,倒不似地脉有异的样子。” 师兄不说,我都忘了这一茬。 朱温见宣景低下头来,微微颤抖,关切的问道。 金童师兄,你同此宝的契合程度,简直就像是它为你亲自炼成的一般。” 他压制满心惧意,调整自己的呼吸。 宣景和朱温齐声说道。 再仔细一看,那向前行进的盘状之物似是一巨鳖大壳,大壳上被团团簇簇的浓雾所罩,看不大清楚,偶尔露出个檐角脊兽。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对的,对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是南斗延寿宫下的天曹部众,虽然位卑职低,但仔细的找一找,说不定有能接私活的地方。 接着宣景恍然大悟一般,忙对朱温说道:“师弟,去祖师祠堂中将碑下所压的灵山法契取来。” 两次秘务共得了四百六十阴德,在鸣玉山烧毁了造孽的造畜魇皮,收获了二百四十阴德。 此外,还有在小西山的虫官阴职。 季明说道。 二君飞上五淫呼云兜,接火君站在这粉气霞雾上好一阵的探查,兴奋的说道:“不愧是法宝,我都能感觉它灵性上的雀跃,这股子雀跃似乎源自于能同金童师兄共游青冥的莫大欢喜。 这一路上的重峦叠嶂只若波涛起伏,这些景色季明都已看腻了,未觉如何,不过鼠四倒是一副看不够的样子。 “好景。” 下面的乡镇城郭,尽收眼底,天上的大日,仿佛伸手指摘,就在快看得痴了时,隆隆的响声在下方而来。 不多时,道服已被云气透湿,那须上还挂着串串的汽珠。 鼠四平日纵风来去,哪能如此平稳观览大地,只见前面密云,滚滚扑来,撞在身上丝丝凉凉的。足下霞雾没在云中,搅浑一起般,令他一时不敢轻动,生怕踩空一脚,坠下云去。 化云的兜宝转了一圈,众人所见都是好去处,妙景色,一座座的侧峰小丘,罗列在下,上边挨云岚烟瘴,无有人踪。 在西南处,穿过山雾重重,前面豁然开朗,只见此山之主峰似屏一般,孤矗在此。那千米山屏之上,点缀片片云岚,它们在青丛浓抹的屏上,稀稀疏疏的挂着,更有道道银龙垂挂,在屏下形成环转曲回的溪流。 “真像山水画一样。“ 接火君喃喃道。 (本章完) 第338章 洞府,赠丹器 第338章 洞府,赠丹器 在这雁虚山主峰的山色壮景之中,兜宝上的众人一时都看得入迷。 法侣财地,天下多少道人穷其一生,也不过困在这四字之中,而金童将有一座灵山为修行场所,已求此四字之一。 “师兄,此峰是何峰?“ 霖水君问道。 季明思索一阵,他没有了解此山的地志,只知山名而不知山中诸峰之名,不过也无所谓,他自己起一个便是了。 鼠四眼神一动,他是有提前了解过,正准备为老爷说道一番,却是见老爷伸手往前一指,道:“此后它便叫玉屏峰。” “好名。” 鼠四立马赞道。 “回禀仙家。”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刺猬精似乎觉察到什么,不禁多看了几眼那正中结跏趺坐的仙家身影,小心翼翼起来,再道:“五六年前,那鼍妖离去后,山上的野兽也就多了起来。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说着,在此处移来奇石对对,苍松茂竹,再将身中的水火力士放出,依照奇门遁甲之数而列布,合成名为「四方地脉洞化」的阵法。 不过几年前煞潭那边已没了动静,不知那鼍妖是被某个高人收去,还是已经迁居它处,又或者是在潭下闭关炼法。” 只是山下的地脉逐年渐安,虽是隔上几年便引发山震,但是震感已是不大,山中走兽绝迹主要还是因为一妖一鬼。” 在屏立的高峰之外,粉气霞雾托载众人上下飘移,绕着玉屏峰转了一大圈,勘探峰上情况。 “一个是煞潭里的鼍妖,自号龙须伯,打东边来的,据说是从黎岭门户之地偷偷过来,玄石寨的一员,本领很是了得。 季明说着,又将为雁虚山普降甘霖之事说了一下,并道:“二君如无好去处,可来此山中辟一峰为洞府,咱们闲暇时好论道谈玄一番。” “有计划便好。” “老爷,二君累倒在洞口。” “又是布阵借地脉化造洞府,又是驱使灵赑屃驮庙而来,不炁力两竭才怪。” 山鬼不是地曹所属,乃山川地祇一类,听说山鬼为阴间土伯一脉,来历久远,不可考证。季明视雁虚山为私有,自然不愿自家卧榻之侧,还有个山鬼窥视行迹,但是又轻易打杀不得,只能日后将其远远逐去。 “哪妖,哪鬼?” “阿兄知我。” 这样一来,也能集中精力,在日后的斗法大战之中,为我们的下一份阳罡努力。” 他们二君的名号虽然也很响亮,但是终究不如某山某峰某洞某道人那般抢眼,在山门里还能显耀一下,可走出山门,那自是得立起自己的招牌。 整座山峰安静得可怕,只有阴壑幽谷穿风之声,许久都未见到獐鹿虎豹之类的兽踪,只有些白鹭山雀,匆匆飞来,取食之后便匆匆而去。 若是山中生灵未被恶鬼残杀,或许还能见到灵猿巧鹿跃林间,锦鸡彩雉竞艳姿。 见此,季明将灵山法契取出,送入元神内,契、箓双双运转之下,将那山鬼直接给拘到了眼前。 季明问道。 在阵成后,同季明接了灵山法契,安于阵眼内,接着二人借下神真法力,在阵中疾走。 季明即便不通阵法,也知道此阵是在引地脉造洞,不多时便见那壁上山石退去,现出一幽幽洞径,径上叠岩垒石,爬蔓垂藤。 “这铜驼法器具有火性,可为飞空遁行之用,也能对阵御敌,于我没有大用,便赠给你们。” “不可。” 虽说此丹炼法残忍,但到底是奇丹,养神壮身皆可,应是古化功早年修行「元阳童子功」的一味辅药,毁之甚是可惜,便送予你们二人。” 接火君说道:“师兄,要不俺们一道帮你平了阴世下的群鬼。”往里走了四五丈,便见一处洞口。 说着,季明不由分说的取了两粒,先给二君服用下去。 二君看了季明一眼,心道原来那鼍妖是在这里收服的。 接火君雀跃起来道。 二君一向是兄弟齐心,力使一处。 事实上不只是此峰间,就是山中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但没过多久,山下阴世里的那头毛鬼又开始作祟。 自他来山之后,一直隐形消迹,还将山中的走兽都给咬死,生怕露了妖踪,引来正道修士。 季明看着刺球,道:“此雁虚山是何情况,为何不见走兽飞禽,还请细细说来。” 二君齐齐拱手一拜,回绝的道。 “我欲行炼度施食之事,将这群恶鬼超度,好积下一些阴德。” 那刺球蠕动,松开团身,直立起身,原是一刺猬精,他在霞雾上拜道:“此山因地脉之故,山震时有发生,飞禽走兽莫不有惊。 季明元神将法箓一运,立刻从山中搜检鬼神阴灵,尤其是此地的山鬼,不多时便有了感应,但那山鬼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接火君听了很是意动,不过霖水君另有主意。 季明将兜宝落在峰上一处,只见这处里:溪水长流洗石岸,山泉微滴润苔矶。往前更见突出一崖台,台上闲云缕缕,芳草萋萋。 若我们立下大功,待到战后行赏之时,说不定我们也能分到一座灵山,作为立身之洞府。” 在了解具体情况之后,季明只看了一眼刺猬精,便将这山鬼给遣送走了。 霖水君见阿弟罕见的安静下来,知其心中所思,安慰的道:“那黎岭之中,灵山亦是不少。 凡是迁来山中栖息的山兽鸟禽,俱被他手下那群小鬼剜去肥脑湿肠,作为下酒的餐食享用。” 季明入庙而去,取了一个葫芦,还有一尊铜驼,将二君唤来,说道:“这葫芦和铜驼都是从鬼门中的半块宝碑中所取,葫芦里是一十六枚豹胎丸。 鼠四急匆匆来报。 “我准备回山门一趟,整理自身所得,再去换取一份阳罡,早如伏了阴虎。 两人所攒阴德加起来已有三千,足可换取一份阳罡,而这一份自是先给霖水君来用的,而后再次攒下,那定然比第一次轻松。 再过桥而去,经过一面石壁,便见开阔广大之室,到处通明,约有数十亩方圆,那一座被灵赑屃驮来的小庙已被移来此处。 鼠四将背上法剑一运,便要去削出山石,辟出洞室,却被二君一把拦住,笑骂道:“开辟仙家洞府,岂是你这等匠工活计,且看我等施为。” “山鬼何在?” 二君听到此名,不由的开始畅想将来,或许在第二次斗法之中,雁虚山玉屏峰灵虚子之名将会在天南四方传扬。 霞雾之上,一团刺球缩在这里。 入内一观,只见得洞内一座石桥横架里外,旁处一水幕挂着,刷刷而落,于桥下汇成一清溪,流入一边的隐窟暗河。 “二位就莫同我客气,我在那碑中得了三葫芦的豹胎丹,数件法器,这点算不得什么。况且此后二战之中,我等还需同心戮力,一道扬名天南。” 季明笑着说道。 见季明态度坚决,二君只好接了葫芦,拿了法器。 接着在内化药力后,又帮着季明将洞里洞外布置一遍,设下个颠倒迷宫阵,防止凡人野修误闯洞府。 (本章完) 第339章 试宝,涨阴德 第339章 试宝,涨阴德 在洞府里里外外转了几圈,接着在洞前题下「漱石洞」三个古篆大字。 雁虚山玉屏峰漱石洞,这山名峰名洞名虽然都不出众,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那果山水帘洞的名称也不是很醒目,只因出了大圣才名气大涨。 人需要志气,季明不至于想到大圣这个程度,当下的目标是别在仙班中站如蝼蚁,已是满足。 在洞中,季明怎么都看不够,他知道这是一个新起点。 他将在这个起点上,积累晋升上品金丹的资粮,但是现在需要暂休功课,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洗青雁虚山之上。 那慧根竹和蟠曲桃枝是灵根仙枝,可也不能久存于外,需早早的种下为好,所以洞府落成的当夜,季明便遁入煞潭之上。 山中的煞潭依旧,被迷烟毒瘴所罩,降下身来,那方「岩幽潭」的石刻仍在这里,浅覆苔痕。 故地重游,已是一番新感受,季明的目光在石刻上看了两眼,口中吐罡成字,打在了石刻上,于岩幽潭字旁留下更大的漱石洞三字。 另外还得着手准备炼制的生之一宝「阳芝宝光佩」,自从炼制此宝的赤阳芝福石到手之后,一直在炼制筹备当中,那可是宝如意的重要组成之一。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老毛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时一小鬼不急不缓的道:“大王,细软已收拾好,咱们赶紧从地脉逃走。雁虚山乃南荒天腾山在鹤鸣方中的余脉而起,其所起灵山有三。 一道妖风落下,鼠四拿着雷屑钉,环视四周,一脸戒备的样子。 元神将法箓中所养的灵鬼放出,将那装着七宝的袋子交给他,说道:“去阴山上引出毛鬼邪党,将他们给我全数超度。” 山上,兜宝所化的大网中,季明将符食一张张撒下,阴魂们竞相来争,一个个吸了个大饱,洗去了阴身污秽,解了留恋阳间的执念,阴魂们一个个落下蒿里。 一小鬼急道。 鉴于眼下情况,这蛇头阴幡和玉牙窄刀,尤其是玉牙窄刀,即便是宝器之流,如果效用达不到理想,依旧是如宝器·震山铃一般,只能另作处置。 老毛鬼两眼一瞪,问道:“确定是道士?” 他如今有攒心阴珠在身,还有五淫呼云兜这样的残宝。 那玉牙窄刀一取出来,便在元神上跳丸似的挣脱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安静下来,活像个受惊的鸟一般。 此次下阴世一趟,只是为群鬼施食,将它们超度了去,免得在山中滋扰生事,最重要是赚一笔阴德,这是最紧迫的事情。 可惜他将震山铃挂在各坊,各黑市上,一直挂到现在,仍没有人拿密山玄母玉的消息来换,这奇珍真是一点头绪也无。 龙吟虎啸猛的响起,一前一后的音波四面八方的冲去,整个潭上的毒瘴中,那些隐伏的阴灵小鬼,俱在此驱邪声中破灭。 鼠四拿着钉子,认真的道:“我一定会为老爷护好肉身。” 将元神上的霞云撒将出去,化作数十亩大的雾网,在山外撒了一圈,窜出的阴魂都被捞在其中。 “好!“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季明盘坐下来,元神托着法箓出窍,将身上的五淫呼云兜化成霞云,穿在元神上,又拿起一蛇头阴幡,一玉牙窄刀。 说着,老毛鬼将供桌上的鬼神画卷摘下,同小鬼们奔走出山,只听先前给出建议的小鬼继续道:“大王,往南边,往南边。” 见鼠四的紧张样子,季明笑道。 “回声鬼!” 阴魂越多,他越是欢喜。潭中,毒泥遍地,其中还有点点紫砂状的阴煞浮流,这些是被他降阳龙时用剩的。 阴世之下,迷茫浑沌之中,有阴山一座。只见此山之上: 披穿霞云的元神,拿幡持刀,最后拿上一袋符食,一袋七宝之物,便直接没入煞潭之下,顺着山下的地脉去往阴世。 “怎会如此。”老毛鬼慌张起来,道:“满山的野兽尽被我所捕杀,连天上飞鸟都不敢在山中久落,怎么还会引来筑基道士?” 季明刚下来,也不去阴山上,将玉牙窄刀一运,刀光似一汪春水,带着暖意往山上一撞,顿时惊得满山阴魂似虱子乱蹦。 山上巨响阵阵,小鬼们争相挤入洞里,嚷嚷的道:“大王,祸事上门,阳间里降下个道士元神,在那里满空的撒网哩!” 再看上面的神图,早被香火熏黄燎黑,已经看不出是哪尊邪神,但是老毛鬼仍是拜得虔诚。 “虽看不清元神,但法箓顶在上面,怎会是假。” 自得此刀,季明还未曾祭炼,主要是琐事缠身,没有半点闲暇,这次持刀拿幡,也是准备进一步了解它们,然后考虑如何处置。 咱们顺着地脉,先往其它两座灵山下的阴世避难。” 洞中囚恶鬼,溪底锁冤魂。山前山后,鬼狐阴鼠乱窜跃;半隐半现,幽魂野鬼时悲啼。 “好,就依这法子。” 藤蔓纠纠匿妖氛,岩壁嶙嶙藏魅影。耳边不闻鸟兽鸣,眼前但见幽灵游。冷风凄凄,迷雾蒙蒙。冷风凄凄,似幽冥号角吹寒音;迷雾蒙蒙,如鬼魅呼吸散幽气。 这次下阴世他没有唤出星宿将,免得惊走了下面的群鬼。 “昂~” “吼~” 一群鬼乌泱泱的闷头前奔,被领向南边,正见一座金闪闪的宝坛。 这是同铜驼法器一般,从鬼门(仿)后古化功那半块宝碑中所取的法器和宝器。 山中一黑漆漆的洞里,满身硬毛的老鬼正在此处焚香拜神,那供桌上满脑一堆,湿肠一堆,破烂的心肺又是一堆。 站定潭中,忽然肉身两次微振。 阴珠和宝光佩乃是炼制宝如意上的生灭二宝,最后再凑齐奇珍·密山玄母玉,那基本上就可以着手他的法宝炼制了。 老毛鬼反应过来,一把揪起几次出声的小鬼,往嘴里塞去,不料那小鬼脱手浮空,现出螺旋状的阴身,一股脑的将老毛鬼,还有其余小鬼吞下去。 “别紧张,很快的。” 山中,由七宝所垒的坛上,回声鬼端坐在上,念诵佛经,将身中群鬼炼度,这比季明撒下的符食更有效果。 这一场超度后,此处阴山一空,季明拿下法箓一看,只涨了四十阴德。 “走,去其它灵山下的阴世看看。” 季明对回声鬼道。 (本章完) 第340章 地窖,第三处 第340章 地窖,第三处 鹤鸣方内有五座灵山,两座为福地所延伸,这另外三座乃是西南方向,那被称为南荒天腾山的余脉向这里延伸成的。 雁虚山便是这三座灵山中的一个,此山下地脉更形象一点描述,就是一段根须,从天腾山下主根须上分长出来的一根根须。 那其余两座灵山,便是另外两根分长的根须。 在沉入地脉里,季明有一种在鬼门后阴阳一线内的感觉,很快他已是抵达了另外一座灵山下的阴世中。 一般而言,这样的入侵很容易引起注意,特别是执掌灵山法契的地下主,其对于地脉的异动便似元神示警一般的灵醒。 但.谁让季明是太平山的道士,地曹有名,天曹在册,并有授得法箓,就算去往太平山下的阴世之国,也不会被视为外来者,何况是这一方道土下的一山之阴世。 此处阴世之下,不似常规的,存有阴山一座,而是建有一座庙宇。 鼠四曾经说过,这另外的两座灵山,一座为外道佛门的高僧所居住,还有一座被三位大有来头的散修所有。 再看金钵,好家伙,钵里乾坤大似的,满满的一钵阴魂恶鬼,不下百个,积在钵里,似一钵的污水。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庙宇的外墙由深黑色的石头砌成,这些石头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似是吞噬周围的一切光线。墙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这些图案既神秘又诡异,像是符图,又像是佛影。 季明抵达的阴世,便该是那高僧所居灵山下的。 那庙宇的门口,两尊石像分立左右,它们的面容狰狞,眼神空洞,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庙宇的鬼魂。在那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古老的牌匾,上面写着「广龙庙」三个金字。 只是环视四方上下,一个飘荡的阴魂也无,连阴气都很淡,反而有种庄严殊胜的佛法气息。 从地脉转下阴世,迎面便见两座小阴山,当中有一谷口。 他此来的目的,乃是搜捕阴魂厉鬼,可不是为了刺探隐秘。 这本经书是从「大日神变真经」抄录的一部分,此经不是密功,或者真法,而是佛门经典,解释佛门禅理,各种妙义等等。 这里放有一个金钵,一碗香油,还有一部佛经。 只是僧人们再如何专业,也不能将阴世超度一空吧!简直跟被狗舔过的一样。 季明看了一眼香油,价值不大,便没动它,扯下霞云化作网兜,往这钵里一撒,将满钵的鬼物捞出后便匆匆遁去。 “黄二爷,黄二爷,见谅,慢来一步,没误了时辰吧!” 往口下一钻,来到一间小室。 雕像周围摆放着一些供品,只是、香、烛,还有甘露一类的,并不是什么血食,看样子庙中供奉的不是恶神邪佛。 那谷中,红灯笼高高挂着,配着阴光,红绿一片,煞是阴邪,还有一个个小鬼正顶着盘子,提着酒瓮,在那山凹处迎来送往,似有喜事一般。 季明翻了翻那本佛经,只翻几页便放下。 季明落下庙前,将元神外兜宝所化的霞云拉散一点,将法箓遮起来,免得被认出来。 这些画卷仿佛是阴间的窗口,让人可以一窥那个神秘的世界,季明在画前看了许久。 庙宇内部昏暗而宽敞,只有几盏幽幽的灯火在摇曳,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季明没有贸然的接近,藏在残云里观察。 若是此方鹤观弟子在任阴官还好,可万一是太平山上的弟子,被撞破这等事情,说不得私底下要在山上告他一状。 名声养人,可名声也累人,所以季明才需要炼就第二元神。 季明闻言,绕过佛像,见有一面碑刻,上有写道:‘大安十二年遇旱,县吏来广龙庙祈雨水灵应,故而旁建祠宇,并绘制龙佛形象。’ 小西山下的那位担任地下主的鬼神,也是常常宣讲此经,季明听过一两次,晦涩难懂,不精通佛学,修行三密法,很难彻悟其中的道理。在抵达第三处灵山阴世,他调出法箓细看了一下,如今阴德已是攒到一千零二十三,还差个四五十便可请神施降甘霖。 庙上的回声鬼传话道。 七宝坛上,回声鬼在网兜里捞起鬼物塞下肚中,接着在坛上念经超度,如此的反复数次,很是费了些时间,才将兜中鬼物们尽数度去。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这两处阴世之下,是否有太平山敕封的阴官。 正前的殿中有一座巨大的雕像,这座雕像仿佛是阴间的神佛,它的面容庄严,雕有圆鳞,双手合十,似乎在祈求着某种安宁。 季明暗暗告诫自己,还是得小心一点,掩好元神和法箓,莫被旁人瞧出根底。 这一次是一百二十多的阴德入账,比他在阴山所得的阴德多了三倍。 “回声鬼,有发现吗?” 他没纠结碑刻,因为在碑后发现了一个地窖似的方口,不是很大,被蒲团盖住,若非元神力四处扫过,很难发现。 阴世上,一道金光纵下,慌张的来到佛像后的窖口里,见那金钵已空,元神一颤,悲呼道:“到底是哪个孽障赚我阴德?” 季明拿起金钵,还挺沉的,接着取出几张符食一搓,符食立刻化火,往那钵里一撒,顿时引得钵中群鬼相争。 他在庙中看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发现什么鬼物,只好问一问具备佛缘的回声鬼。 庙宇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的画卷,这些画卷描绘着地府蒿里的景象,有的画面中是幽冥的河流,有的则是无尽的苦海。 季明问道。 “龙?南盘江里的江叟龙公!”季明心道。 季明心中暗道。 “不会都被超度了吧?” 此时,季明同回声鬼已顺地脉而去,往下一处阴世。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老爷,有人来了。” 在这阴间的深处,唯一存在的庙宇看上去颇为古老,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是在沉默的守护一个巨大的秘密。 季明现在已感觉到雁虚山的好处,这旁边两座灵山都不是太平山同门所有,那岂不是后园一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季明有些不死心,往庙上遁去,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论及炼度施食这一门法事,佛门的功底更是在道门之上,乃至于提及超度一词,人们下意识便是想到佛门的僧众。 看这庙宇似乎无人看守,季明直接走进庙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这风仿佛能吹散魂魄一般,被他身外霞云所挡。 庙上,回声鬼安坐在七宝坛上,隐在厚厚的阴云里,说道:“老爷,那佛像后有东西在吸引着我。” 一黄皮子纵着妖云同季明错身而去,直往谷里落去,手里提着两只雄鸡,鸡首已撕开大半,一边说着,一边吸吮鸡血。 “误不了,误不了,快快入谷,正有血食招待。“ 谷内红绿异光处,有豪爽之声传来,季明正待细听,却见那声音朝他说道:“道友,来者是客,快快入内。” 季明大感惊讶,看出声之人的元神修为并不高,怎的能堪破他的行踪,他让回声鬼同七宝坛在一边藏好,看看这人是否真具慧眼。 (本章完) 第341章 黄家,混席面 第341章 黄家,混席面 果然,那人没堪破回身鬼的行踪,那只是正巧碰上。 季明稍一思索,在阴云里,将身上霞云一拂,惹眼的霞色收起,化乌黑之色,这才落下谷去。 那谷中被根根残树环抱,本是一片破败之感,只因那些从谷口处一直悬挂来的大红灯笼,才增了许多诡异阴森的喜庆。 这些灯笼在阴风中轻轻摇曳,发出亮堂的红光,照在地上,仿佛地被血染了一遍。在灯笼下,摆放着一些白色的纸冥币,随风而散。 此时,谷内树下,已站许多妖魔,左道散人的元神。 这一个个的,妖形恶相,一时间竟是分不出哪个是妖魔,哪个又是密功练不到家,化了妖形,以至于元神生变的。 季明在这伙生灵中,罩着身黑雾,倒不惹眼。 他心中暗道:“看来这里是主人家有喜事,广邀四方宾客,一道来吃个席面的,竟是将我也当成了来贺的宾客之一。” “真巧啊!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我也赞同。” “二爷,大家在山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开甚玩笑。” “二爷,您这是娶的哪家的女子?” 大家只要盯着那余老鬼的葫芦宝器,一道的往外散去,千万别被那葫芦里的毒火游星打中。” 一虎面獠牙的左道元神,当众开口取笑着,浑不在意主人家的脸面,惹得那黄二爷元神上的三狂跳,五气乱窜。 “放心,他们没机会再见天日了。” “肃静!” “老虫,谁请你来的。” 在季明身旁,黄皮子自来熟似的主动攀谈。 二人在这里吵闹,一旁的妖魔左道在旁哄笑、起劲,一时间架得两人下不来台,急赤白脸的,险些在谷中斗上一场。 他抹下须上鸡血,对着季明说道:“听说他家妹子被许了一门顶好的亲事,如今他又讨得一房鬼妻,真是羡煞旁人。” “黄家妹子虽是筑基有成,但放在太平山五方道土中,不显秀异,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和那山上道种结成道侣。” “有酒水,有血食,咱们混席面的,管这些作甚。” 谷上,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说来也是怪,他小妹结道侣,他硬是抢在前头娶鬼妻,这事也要争个先吗?” “那倒也是。” 季明随口的应着,不是他不想交谈,而是多说多错。 看来在看不见的角落,另外一种形式的斗法其实已经开始,季明眼前所撞见的,怕不过是山上庞大谋算下的一角。 “这是谷禾州道土下的阴世,不是你黄家私有,你占了这青桐山,就真当自己主人家啊!” 臂粗的蜡烛一点,阴绿的火焰正呼应着谷上阴光,晃在宾客身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为这场冥婚增添了一丝妖异的氛围。 余老鬼说罢,将手上葫芦一催,葫芦内透热光,里面噼啪作响。 有人在台下问道。 “黄二爷,你家妹子还没未过门,怎的你先讨了婆娘,莫不是要抢你妹子风头。” 季明在一旁听着,心中明白了个大概,同时心中好奇起来,这事倒是颇为有趣。 “没办法,妹子大好姻缘在前,我这做哥哥的,怎好拖她后腿,只得清理山上山下的狐鬼妖党,还此山此地一片清明。 在这一支队伍中,抬有一顶轿子,内坐一道倩影,看不真切,应是那鬼妻。那黄二爷整了整身上的冥服,忙吩咐小鬼们搭起一座简易的高台,将各种祭祀用品,包括香炉、供品和蜡烛一一摆上去。 那高台前,黄二爷将鬼女从轿中迎出,往台上一道的站着,也不回应他人,面上挂上阴冷神色。 他心中期待的道。那虎面獠牙的左道,指着台上,惊声的喊道:“黄二爷,你家妹子同太平山道种的大好姻缘在前,你莫要误她道途,无端的造下杀孽。” “小声点,那道种正在山上做客,听说是百忙中过来一趟,那黄家大爷和小妹正亲自招待着呢!” 不然我那在山中做客的妹婿,若被他们这一群蠢物撞见,道出俺和大哥从前的荒唐事,我那妹子面上便没多少光彩了。” 有人看清现实,大喊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尽显色厉内茬之色,希冀于黄二爷迷途知返。 刚来这里,便能见到一场好戏,席面却是吃不成了。” 默默观察的季明,早已是往后退去,冷眼的看着这一切。 “二哥,莫要犯浑!” 这吵闹让季明心烦,但是也没有离开,选择继续混迹于此。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谷内,忽有唢呐锣鼓声响起,将眼前的吵闹声给压下去。 在一条由白色纸带铺成的小路上,一罩着大红冥服的元神落下,将两手一压,示意大伙安静,并笑道:“承蒙厚爱,来此谷中共贺黄某大喜。” 那一个个妖魔立时四处乱飞,而左道散人三两成群,有序的后撤,刚出谷口,便见阴兵布阵,列队前来,一通冲杀。 “大家别慌,这黄家小贼没什么大本事,法术很是稀松。 渐渐的,谷上依稀现有鬼影,幢幢往来,谷外更有响声,如万马奔腾,轰隆不绝,这台下的一些左道散人觉察到异样。 “好女婿,难得你知道开始经营家业名声,我自是乐意代劳。” 刚才他有听到,那黄家妹子乃是同太平山上的某位道种结亲,这个消息很有意思,山上难道是在拉拢平衡南荒天腾山的势力吗?毕竟黄家三兄妹的外祖母是天腾山「威德老母」下的二代弟子——江猖婆婆,南荒中有名的金丹散真。 这时,一位身着道袍的老道人,手托着一葫芦,口中念念有词的,从谷中深处飘了过来。 余老鬼笑呵呵的道。 有眼尖的,已看出老道人的身份,正是南荒中颇有凶名的余老鬼,此道人只在南荒活跃,虽不知为何抵此,但看样子是恶非善。 “黄二爷真是好福气。” 有人强自镇定的道:“二爷,这是作甚,大家元神前来阴世,乃是尊你外祖母江猖婆婆的名声,你难道不怕南荒散人们唾骂?!” 台上,黄二爷将鬼女拥在怀中,在其阴身上肆意揉抓,对余老鬼说道:“岳丈大人,请将这一干业畜打杀,还我山中太平。” “真是缘法,这青桐山的黄家三散修,今朝算是鲤鱼跃龙门,咱们这位二爷不必再整天拿着他那外祖母「江猖婆婆」的名号吹嘘了。” 季明附和的道。 黄皮子说了几句,见这道人反应冷漠,也不自讨没趣,转头同另一边的蛤蟆怪说起话来。 他虽不惧这些土鸡瓦狗,但是不妨碍他先吃上一场席面再说。 在蜿蜒曲折的,一直通向山谷深处的小路上,一支身着白衣的送亲队伍,正举着白幡,拉着马儿走来。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两颊涂红,似没有重量般的飘地前行。 季明元神力一放,立马窥出队伍的本相,原是一支纸人纸马。 “三妹,别管这里的事情,你的大事要紧。”那黄二爷说着,唤出谷中恶鬼围剿,并催促着余老鬼速速的运宝杀人。 那清脆的女声再一次出现,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若是靠杀人来遮掩你的丑事,维护我黄家的名声,这一门亲事我宁愿不要。“ 季明站定不动,看着谷上遁下的两道身影,其中一道竟是顶着法箓,仔细一看,心中暗道:“温道玉,真是久违了。” 同时,他暗中让隐遁在外的回声鬼搜捕谷外谷内的阴魂厉鬼。 (本章完) 第342章 驭人,迎远客 第342章 驭人,迎远客 黄二爷元神显有狰狞之相,见小妹同太平山道种一道遁下阴世,更是难掩惊慌。 余老道见女婿犹豫,心中哂笑,若不是这黄二同他死去的女儿结了冥婚,他也能借着这层关系榜上那位太平山道种,谁愿意在此陪着玩闹。 当下运起葫芦,只见葫芦喷出千点火星,似火树银一般,在谷中一散,洋洋洒洒的,将妖魔左道一个个打死当场。 谷上,遁下的一道元神,不大凝实,依稀能辨出女相,正是黄三妹,她嗔怒的说道:“二哥,还不让老鬼停手。” 另一道顶有法箓的元神,施施然的飘在谷上,漠然的看着谷中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特别的情绪,甚至还有闲心安抚黄家小妹。 这黄家二兄是出了名的臭名远扬,今日在此举实是掩耳盗铃,可笑至极,不过为了黄家背后的关系,温道玉只当不知。 如今风云变动,一玉一金三妙真早成过去。 他自以为在观才洞中,同驻扎在那里的盘岵门人对峙,乃是一步绝佳好棋,岂知山上暗流早变,人人憋着一口气,争相苦修。 他是鹤观中的弟子不假,可他更是牡生星君「七杀宫」下的奉玉侍者,已授法箓、道号、道士,论及在天曹里的地位,未必比这人来得差。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这一次应山上的要求,在南荒中多番的运作,这才争取到了同南荒天腾山下江猖婆婆的外孙女黄玲,这结下道侣夫妻的好机会。 等他再回头,还恍然不觉已被时代中的一个浪头打翻。 余老鬼定神往季明这里一看,还未真正的看清那人元神,忽如其来的示警让元神一颤,他立马落下葫芦,一动不动的。 谷中,妖魔左道们已快被打杀干净。 “是什么?” 所以他很看重结成双修道侣的机会,某一种程度上这算得上二次投胎,能改变道途的运程。 他心中又怒又惧,不明白这人如何敢对他用那恶劣之字,就算有传言这人炼成古往今来的星宿将,也不能这般的同他说话。 “你是.” 看着缠身刀光中的游星,许久才被消磨,季明对此刀微有一些失望。 黄玲慌张的问道。 季明说着,从地脉脱出元神,回转阳世的肉身之中。 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将一方玉印祭出,瞥见对方元神上凝实的六指掌,心神一抖,玉印差点掉下。 “岳丈,怎的停下手来。” “恐惧。” 温道玉话到嘴边,一下收住。 “这人.” 季明看着台上的黄二爷,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蛇头阴幡一抖,七道黑气如蛇一般游出,往高台上飞去。 作为南荒中的散人,别的或许不行,但是那在高强度斗法中,那所锻炼的元神示警,绝对是一大保命利器,救了他自己不知道多少次。 温道玉看得清楚,他不是张宵元,没有上府背书,也不是金童,随时有火墟洞这个后路,他是一个有点天赋的修士,一路走来全靠那点机缘撑着。 另外,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喜欢多思多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会自己疏导自己的。” “这不是埋下一个潜在的敌人吗?” “玉郎,帮帮二哥,他虽德行有亏,但对我是极好的。” 这.将他当成何人,门下走狗?!“人有千种万样,驭人之术也各有不同,对于温道玉这一类的,我只用一种。” “玉郎,那人是谁?” 同温道玉照面而去后,回声鬼早已吞完阴谷内外的恶鬼,跟着季明一道遁入地脉。 “他是鹤观弟子,堂而皇之的无视黄家作恶,已是将鹤观的体面抛在脑后,于我的小棋局有碍,自是得给他一个教训。 这一次,他依旧相信元神示警,像这种程度的示警,说明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回声鬼不解的问道。 “老爷,你如此落他面皮,不怕他心存怨愤?” 余老鬼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在一旁默不作声起来,摆出一副任由眼前这人施为的样子,真可谓是恭顺到了极点。 “滚来见我。” “他是.” 难道是看见我在这里无视黄家兄弟的恶行,所以才这般的说话。 见余老鬼的样子,季明心中暗道。 台上的黄二爷未明白情况,急忙问道。 “余老鬼,这名头真没叫错。” “嗯!”温道玉给黄玲一个放心的眼神,正准备出手之时,就见谷中那裹有黑雾的元神纵至身前,其元神外的黑雾一冲,令他目眩神迷起来,差点维持不住心神,栽倒下去。 那喷吐火星的葫芦,受此一击,在半空乱转,但那喷出的毒火游星,一个个似有生命般,洋洋洒洒的打向季明这里。 季明看准时机,从罩身的兜宝下抽出玉牙窄刀,猛的往前一抽,一记刀光闪过,正中余老鬼的葫芦宝器,将其在半空打翻。 一瞬间,温道玉想起对方的名声,还有种种的传闻,到底没有将这人的名字随便说出口,强忍怒意安抚了一下黄玲。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一定是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他定是觉得抓住了我的把柄,可以让我乖乖的就范。 好在山上看他勤勉用功,往日里也薄有名声,安排下了一些秘务。 回声鬼安坐坛上,好奇的问道。 斗法中,分秒必争,不出则已,一出必是绝杀,刀剑本就重杀伐,如何能这般的迟缓,消磨个把游星还这般的费劲。 他将手中窄刀一转,刀光如水奔流而出,将元神前打来的游星一裹,缠定在身外,那些游星一点点的消磨在刀光中。 他心中颇感沉重。 谷上,黄玲见二哥被黑气缠上,正要冲下,被温道玉一把拉住,道:“玲妹,别冲动,那人持有宝器,不是你能对付的。” 他起身看着煞气潭之外的青山绿水,目光之中尽是对此山的痴迷,他说道:“鼠四,准备一下,玉屏峰上要迎远客了。” “什么客人?” “雷部二司下的一些散将闲吏,虽不是那天曹仙班里的要员显贵,但是也有一些行云布雨法力,咱们不可怠慢了。” 季明说道。 (本章完) 第343章 人情,金锥缘 第343章 人情,金锥缘 自金童离了鹤观,宣景和朱温便翻着鹤观过往的人情簿子。 鹤观建有数百年,历代祖师积累人情无数,有些人情自是人走情消,有些人情仍有余留,福泽鹤观。 宣景没有师傅经营人情的本领,虽然也熟知哪一些人情堪用,但是让他去经营人情,将人情化为自己的关系,还是太过难为他了。 翻了半天,二人决定联系鹤鸣方内丹水河中的龙子—清钵龙。 此龙子出自南盘江水府千子洞内,被南盘江水伯江叟龙公敕封在丹水河。 托清钵龙的恩护关照,鹤鸣方百年来一直是风调雨顺的,此龙子同飞鹄子生前的关系一直很是亲近。 往日受邀,来到观中,宣景和朱温都是执晚辈礼。 为了更好完成金童交代的事情,朱温还专门去了雁虚山玉屏峰上一趟,了解到金童请蛟属蛇种的目的,乃是为了洗青这雁虚山。 话说,温道玉还没主动过来,这是表示挑衅和不满吗?!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季明对温道玉没有敌意,但是在鹤观中只能有一个主导的棋手,哪怕温道玉主动表明他没有敌意,季明也不容许意外。 在敲定之后,二人就在丹水河畔住下,急令观中的灵鹤往雁虚山上送信,告知金童此价,好等待金童的最终决定。 黄玲已沉浸于故事里,她还以为温道玉的修行一定很顺,未料也有曲折困顿之时。 “玲妹不认同?” 这事可大可小,黄二哥在阴谷里诱杀生灵,杀死那些个妖魔还好说,可一些散人并无劣迹,而温道玉的无视确有纵容之嫌。 迎着黄玲好奇的眼神,温道玉笑着道:“那是一根金锥,其主是雷部五雷府下一十二正雷将中的某位,被几个仙童偷拿下界把玩。 “哈哈~”温道玉被逗乐一般,道:“玲妹,你实无必要如此夸我,你说的这些哪个道种没有,这些只是成功的基础,却不是决定性的。” “回到家里后,我便被送到鹤观。 如此,温道玉耽搁了上路的行程。 “后来呢?” 信有两封,一封朱温所写,展信一看,乃是敲定施雨价格一事,六千符钱对他不是问题。 没过几日,侥幸逃遁阴世的一头妖魔,还有两位左道,直接偷入山中的黄家庄,将庄中人户杀了小半,被温道玉镇杀当场。 雁虚山上,接到信的季明正在勘探山中地势,寻找适合种下蟠曲桃枝的地方。 温道玉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一时心绪莫名。 “我虽此方温家长大,但是在少年时便游遍方中,继而以脚步丈量谷禾一州,梦想着同祖上一般,能够撞见福泽半生的奇缘。 路上,黄玲随于温道玉身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玉郎要见之人,必是同阴世里那场闹剧相关,或许便是那神秘修士。 在那少年时,虽然道行浅薄,但是精神上无比满足,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现,遇到不一样的人,见证不一样的事情。 “那你找到了吗?” 最近那些从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仙土所得的枯木朽枝,在一通包装之下,凭着蟠曲仙木的名头大赚特赚,六千只洒洒水而已。 只是失望亦是那时的常态,但那一段经历对于精神的锻炼,或许就是他的奇缘。 往雁虚山的路上,黄玲忧心忡忡的样子,温道玉自是好一阵的安慰。 温道玉没料到黄玲是这般反应,似乎反感于这一番论调。 现在她和温道玉的道侣关系将成事实,这是双方的长辈定下的,她个人,包括亲属都将受益其中,所以心里愿意维护它。 那时便将心思放在了「大扑风手」的修行上,像是丹头、精米、符图解书等等,都需要自己操心,撞奇缘的心思也就淡下。一听说此次有雷部的将吏下凡,朱温更不敢马虎,甚至生起一种干劲。 清钵龙简中说得很是好听,顾念旧情云云。 那时见过,也听过许多奇闻怪事,我将其一一的记载成书,试图在其中寻以隐藏的脉络,能够找到某个奇缘线索。 同龙子当面交谈,好一番的往来试探,又摆出已故的师傅,这才敲定了六千符钱下三场豪雨的价钱。 黄玲语气莫名,这说法让她不适,略一思索后,她皱眉的说道:“玉郎你一定是说才情、背景,还有奇缘这些方面。” 然而鹤观出了这样的大才,飞鹄老道生前少有提及,其中必有故事。 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奇缘主动入手,真是世事难料。” 温道玉不同宣景、朱温,对方虽是鹤观中人,但是一路的际遇和成长,都是二君那一个档位的,说不定还更高一点。 在往丹水河中去了简帖不久,那一位清钵龙子已是有了回信,答应携河中几位子孙前去雁虚山中,行云布雨一场。 “没有,走访所查的线索,没多少是真的,那些真的也只是散人.有点差强人意。” 但是全程没有提及符钱,也没有免去酬劳的意思,朱温同宣景商量一下,怕这龙子事后索要阴德,于是一道的往丹水河去。 何况如今还有钱二爷的资助,以及自身道产的进账。 黄玲很是配合的问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有些坚持,但知道什么是现实。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展开第二封信,见那规矩端正的字迹,便知这是宣景所写的,信中是温道玉自入道观的事情,还有一些秘密,这是季明后来交代宣景的差事。 “决定性!” 他给火墟洞,还有妹妹灵姑那里所寄送的,便已是不止六千符钱了。 为了让黄玲安心,也为了进一步俘获其心,温道玉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秘密,“玲妹,你可知我这鹤观弟子,如何在天南一隅里脱颖而出,声名传于山上?” “因为玉郎天资出众,稳扎稳打,家世也好,品性上佳。” 青桐山,自阴世下荒唐一闹,黄家二兄受中阴器之伤,昏沉不醒,山上乱作一团。 理想,现实,黄玲总是迷失其中,但又能很好的抉择。 “若是一般修士拥有好的出身,可以接受名师教导,帮助斧正品行,不用为下一粒丹头,下一碗精米烦恼,他也会发挥才情,得高人赏识,遇获奇缘,最终成功的。” 犹记得当年在州中我一路走访,一个月要用掉二十张甲马符,麻鞋不知磨破几双。 那几年,我似发疯了一般走访,连村里小童,道旁行乞都要问上几句。” 他没有选择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讨论,他是要同黄玲培养道侣感情,不是为了谈论天下修士资粮分配不平均的问题。 温道玉知道散修大多过得艰难,原想黄玲有江猖婆婆这个外祖母,修行上应当不至于过于辛苦,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那时我正好撞见,就在小福地的螺溪一处石滩。 他们拿着那根金锥到处砸着石头,想要酒樽便能砸出酒樽,想要美食就能砸出美食,耍到兴头上,连金锥都是不顾了。 我便趁机取了金锥,带到了观中,几天几夜都没敢睡觉。” 黄玲听了紧张不已,道:“玉郎,你当时就不怕那雷将下来拿你?” (本章完) 第344章 甘霖,洗青山 第344章 甘霖,洗青山 飞遁之中,千山万壑只若往后抛去一般,但是温道玉心神依旧沉浸在往事中。 “雷将向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何况是那五雷府的十二正雷将。 他们同驱电院,还有行云、呼风二司下的二十四雷将,虽是共称为雷部的三十六雷将,但是其道行和地位大有不同。” 初始时,黄玲还很担心,但想到温道玉如今好端端的,说明真无大事,便笑了起来,打量着温道玉,道:“想不到玉郎文质彬彬,胆子这般大,连正雷将都不怕。” “怕,怎会不怕!” 温道玉亲昵的拍了一下黄玲的脑袋,笑道:“倒不是怕那正雷将,那时候还不知这许多,只知金锥是个宝贝,那些童子也定是不凡。 那些仙童玩到兴时,将金锥直接丢在滩上,就在我的眼前,那种诱惑足以扼杀一切恐惧。 后来的几天里,并无事情发生,我便开始琢磨起了金锥。” “也是。”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别胡来。”那被唤作三爷的出声,对其他两位说道:“估计是此山的主人同他开了个小玩笑,他们可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 “是你小子。” 只见清钵龙卷带着一伙蛇蟒,在那风雨中飞悬于峰外,探出一颗有角蛟首,对着峰上的某处说着话,接着便钻上云去。 “不是,鹤观的,但那观主生前是个妙人,乃是我多年好友。” 只见得:纷纷扬扬,重重叠叠。 “哈哈~” 峰上,漱石洞前,季明立于崖台,同崖前探首的清钵龙说了几句,请其好生施雨,转眼便见着峰外飘洒风雨后的两人。 这时候那远山之上,大风起聚,残云合涌,摇林涛,倒飞涧,漫漫山岚冲天,凄凄黄砂绊石,温道玉暂止了话头,将两臂一展,刷的一下现出臂翅。 “玉郎,你看这不正是雁虚山。” 季明心中这般想着,将两指一拈,一片精罡气叶拈在指间,往风雨里一送,立马裹着那两人冲上云霄。 她指着大山外的浊河里,那里有几条长影潜在水下,缓缓的前行,那翻腾的河水,似乎在呼应着天上的风云。 “轰隆~” 黄玲指着前方的大山,对温道玉说道。 当时那一位正雷将遣妖灵下来,非但没有怪罪我,反而给我补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同黄玲跟在那些蛇蟒,还有清钵龙的身后。 他们一直滚到乌云上,心神还未定下,便有三道身影落下,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不待温道玉降身细看,便见长影翻河,露出一些身段,鳞闪闪,圆鳞晃晃,有粗有细,粗的是大蟒喷愁雾,细的是长蛇吐怪风。 一直到雷部下的一位妖灵寻来,才结束了那段奇缘。” 三爷匆匆说着,将温道玉和黄玲一把推下云端。 雁虚山洗青之后,待栽下宝竹,种下灵枝,他这玉屏峰漱石洞才真有在天南道土上打响名气的底蕴。 “也是地方大师的弟子?” 接着,对其他二位说道:“趁着那一头蛟龙在云中呼风唤雨,咱们赶紧混洒一些甘霖下去,滋长云中雨势,洗青此山。” “玉郎,金锥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妖灵?” “那不是要什么,拿金锥凿一凿,便有什么。” “金锥我自然用过,像贝珠、精玉、五金之矿等都能通过凿石头给凿出来,但是丹头、奇丹就凿不出来,太玄奇的也很难凿得。 “正该如此。”那妖灵下来是为正雷将办差,说这金锥虽是我意外而取,却也说明我同金锥有些缘法,此番拿走,可为我说个补偿下来。” “这个温道玉,还有心思窥探,便让他见见老朋友。” “三爷,是您老人家吗?” 一时之间,二人不敢太往前,也不想太落后,结果就是在后面被蛇蟒搅弄的风雨,给打得浑身湿透了。 黄玲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出于旺盛的好奇心,还是追问了下去。 蛇蟒翻雾乘风,簇在一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长影身边,一道往山上一屏立的峻峰上飞去。 崖前,季明看着厚重的积云,眼露欢喜,心中也松快了一些。 此二翅便是羽化之术,如今已是炼出法意,无需扇动,自有一股灵风托身飞举,而若扇动臂翅,飞举的速度更是超绝。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好!” 黄玲问道。 你不知当时我有多轻松,那天之后我直接大睡了两天。” 温道玉和黄玲全无防备,上一秒还在四处看着,同时保持一个安全的身位,下一秒便似被扔在激流里,不受控制的翻滚,再翻滚。 “看那里!” 温道玉被黄玲逗笑,道:“要真是这样,我如今早已在天南这一片道土上呼风唤雨,哪里会在这里去拜访我那同门。” 纷纷扬扬,似天际飘散晶;重重叠叠,如山巅累积云层。 “是啊,一个鹰爪人身雷公脸的妖灵,自称什么三爷,直接寻上鹤观,找我索要金锥。”温道玉眼中满是追忆之色,道:“那时我才知道金锥主人的身份,竟是一位正雷将。 黄玲驾着五头兽鬼所合的阴云,惊声喊道。 在云雾里,有一道声音阴恻恻的道:“这小子可是撞见俺们的事,俺们要不要“ “那玉郎你要了什么补偿?” 初起时似掌心轻雾,随后来如桶倒缸倾。遍地洒落鹅毛白,远山染就黛眉青。溪流涌动千条练,瀑布飞悬万匹银。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温道玉一下回神,他下意识的观察着周围,只见围住他的三道身影,被重重的浓雾遮掩着。 “不,一点都不可惜。 他将颤抖的黄玲护在身后,强自镇定的问道。 “清钵龙!”温道玉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一下认出这鹤鸣方丹水河中有名的南盘江水伯龙子。 在空中来看,几条长影都不算大,但是同旁边的木石相比,便知晓这一个个都是河中巨物,看其形体应是妖蛇一类。 温道玉定神一看,心道:“许多年没来过,倒是没以前那般荒芜,难道山下的地脉已是安定,应该还没有这般的早。” 她感觉自己完全被吸引住了,有一种深入了解温道玉过去的想法,对他的亲近称呼也是多了许多感情。 自我得了它的第一天,便知道它终有一日会被其主寻来。 即便如此,在获得金锥的那几年中,我的道行突飞猛进,还将大扑风手升炼成羽化之术,在鹤观的风头一时无两,还被上代观主带往甲乙二峰开阔眼界。 漱石洞前渐渐漫,八弯河中慢慢平。这是灵虚请法风云助,倒挂银河往下倾。 “三爷,甘霖倒多了。” 云上,有惊呼声起。 “自家人,倒多一点没啥,反正天上不缺这点水。” (本章完) 第345章 种竹,请三爷 第345章 种竹,请三爷 一场豪雨下来,整个大山虽无大变,但是山中的一种灵韵能够感受到。 那种清新自然之感,一切都充满着生气、朝阳之意,这座大山没有从前那般的躁动不安,好像随时会有大灾降临一般。 清钵龙在云里云外翻滚,同着蟒子蛇孙们在云雨中共舞,洒扬下一波又一波的好雨。 大山内复苏的灵韵,还有被抚平的地脉,被这位河川神祇感受到了,这里的门道他自是清楚,但也没有在此多管闲事,只当不知而已。 在山里,连施两场雨水,此山已是雨霁山更幽,翠色欲流。 那山间小径,苔痕苍苍,蜿蜒于林深之处。滴翠的松针,还残挂着晶莹的雨珠,随风轻摇,珠落湿地,发出清籁微渺音。 溪水潺潺,携带着山石的清凉,绕过圆润的卵石,流向远方。岸边的野,含露而绽,色彩斑斓,点缀着雨后的山野。 “那玉屏峰的主人到底给了多少阴德,才肯让那些个干私活的,舍下这许多甘霖。” 那就好比「伏魔雳炁」正雷将的金锥,他那金锥乃是神炉所炼,降妖伏魔,运化神雷,炼质成物,无有不能。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在深处,慧根竹上不可知的深处,另一股深藏的元神之意被激发出来,在玉一般的竹节里透出金芒。 以法制之,使肾气不走失,气中收取真一之水,阳龙也;心液不耗散,液中采取正阳之气,阴虎也。此为子母相逢,互相顾恋,日日点化阴质,日日无差,可使药力全。’ 趺坐竹下,受光所照,身中龙虎安泰,交媾循环,阴质被点化的速度更增一分,元神也更为灵醒,道行的精进大为可观。 见状,季明立马上前,运使元神将那一道法箓拍出,祭入竹节之中,以法箓为媒介,将慧根竹染上题自己的元神法韵。 在盘旋一阵后,慧根竹终是认定一处,将那里的岩层破开,扎根下去,周遭裸岩立马化为沃土,还有泉眼生出,股股清泉涓涓而流。 “老怪!” 说到这个,三爷眉目中带着一丝快意,道:“道行再大,还能大得过天。” 不过片刻,一根根伴生的竹笋冒出尖尖角。 可若不是因其金锥走失,而他身为超世之仙,等闲下不得凡尘中,故而遣我下界寻回,我又如何能见一见那金锥之宝。” “莫拜,莫拜。” 在竹中,那显成金芒的元神之意被拔除出来,其在季明身前窜动着,被季明以真炁团团裹住,接着吞下肚里,以灵火烧去。 “这天上倒是规矩多。” 这一用功,便坐了三个日夜,外面早是云消雨止,三场甘霖已过。 润如黄玉的节节竹身上,隐隐染上了一股淡淡的翠色,先是在从竹叶上染起,再从竹叶到细枝上,最后才往竹身而染。 在潄石洞中,庙宇之前,季明已是手托舍利瓶。 三爷我已是在你这赚了一笔阴德,如何还能再受你一拜,那不是丧了良心。” 季明指定庙前一处清池旁,慧根竹如软蛇在半空游走一阵。 季明点了点头,起身而拜,说道:“此次三爷多有关照,令我这雁虚山下的地脉受洗一场,再无躁动,请受小子一拜。” 实是不敢想象,那大纯阳宫中,开创此丹道的元阳祖,到底是何等才情。 回应它的只是季明的一声冷笑,接着此剩余的一点意念全被烧灭,再无声响传出。在竹身上,翠色已渐渐敛去,这代表着季明已炼化有成,慧根竹无风而动,竹叶沙沙作响,黄玉竹节微散一点橙黄的佛光,暖人心灵。 它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没有一味的遵从季明的指示,这样的情况正说明了此竹的深厚灵性。 季明言语中小小抬举一下,三爷似乎未能品出这抬举之意,较真的道:“不一样,不一样,那一些宝贝听得,却见不得。 细颈的瓶口处,橙黄的佛光乍现,竹叶片片挤出,接着是竹枝,还有一段段的竹节。 如果此竹被他顺利炼化,没有一丝的意外,他心中反而有疑。 清钵龙暗自咂舌,对于这素未谋面的鹤观弟子,已是多了些认识,紧接着蛟身一转,待大山消化这两场甘霖,他便再下最后一场。 此竹非比寻常,季明一直期待着它在种下之后,将会给自己修行上,带来何等的帮助。 鼠四在洞外说道。对于有灵之物,特别是灵根之类的,粗暴的祭炼只是下乘之法,即便最后成功了,那也只也会让其价值大打折扣。 肚下胃囊,那未被烧尽的元神之意,其透着肚皮传出一段话来。 在三爷面前,季明稍微收敛心绪。 一瞬间,叮当的锋刃碰撞声响起。 “这不是你能染指的。” 他道:“三爷,不日我便要为师傅行那「受炼更生之道」,您老若是得空,可去亟横山寒脊峰上,见一见我师傅。” 现在乍一见面,只觉第一次见。 “去!” 这也是季明宁愿将宝器·震山铃挂在黑市上,以换取密山玄母玉的消息,也不愿意强行祭炼的原因之一。 出得定中,季明不由想起《五篇灵文注》中的话,‘气升液降,乃肾肺之用功,本不能相交,奈何气中真一之水见液相合,液中正阳之气见气自聚。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说起阴德,季明情绪微有低沉,这一千多的阴德说便出去了,虽说物有所值,但是他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 在瓶中,正是他所获的重宝——慧根竹。 三爷闪过身子,指了指天上,道:“那飞将的私活生意,一直是个肥差,这次得亏你小子在他面前举荐我,让我得以入伙。 一道尖锐似鸟鸣的笑声传来,接着一道飞影入洞,在虚空中将鸟腿一盘,正是那雷部三爷。他刚要说话,眼神不由得看向宝竹。 “那是。” “老爷,远客已至。” 竹身上,佛光明暗不定,似乎在接受他,又似乎是在了解他。 说实话,他对飞鹄子的这个小徒弟实在没多少印象,那个宣景还算有点,以往找老道讨酒吃的时候,那小子就侍立在旁。 季明眼神一冷,他知道此宝必然双被古化功炼过,所以这元神之意的出现他并不意外,甚至在内心中还有一些放松。 大小周天,炼得三五炁;龙虎交媾,炼得金丹一黍,这修行里的一步步,实在如一种完美的韵律,没有一丝的杂音。 “三爷在天上什么宝贝没见过,此宝竟也能入眼?” 三爷抚掌赞道。 慧根竹没有抗拒季明,季明能觉察到竹中那众生平等的禅意,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好事,也让他对于法箓的催动更大胆一点。 在他身上,五淫呼云兜化作霞云往竹上展扑,那些个“刀剑”便似砍在上,很快被霞云死死的缠住。 季明定眼一看,那些竹叶上闪着冷光,似一把把刀,一柄柄剑。只见竹身向前一压,竹叶们便叮叮当当的朝他乱砍过来。 “好宝贝。” 季明起得身来,看了一眼慧根竹,复又坐下,道:“请入洞中。” 他将瓶上的瓶隐符撕开,这瓶子和这一道符配套着,已是使用多次,无意中帮他省了许多麻烦,比一般的法器还好用。 “果真。” 三爷闻言,大喜道。 季明将那一炼度宝盏拿出,道:“自然是真。” “好小子,真有你的,太平山上的炼度法宝都能执掌在手。” (本章完) 第346章 霸道,地位转 第346章 霸道,地位转 温道玉和黄玲在峰上等候,二者有些许的狼狈,不过都无大碍。 在峰上,那潄石洞前,温道玉已是在心中分析眼下情况,几次的下马威已让他明白一点——金童对他的观感十分恶劣。 他是个现实的人,对此观感的缘由并不兴趣。 眼下唯一的问题,那便是他需要知道金童这一份恶劣观感究竟到了哪个程度,他好依据情况,从而作出反应。 在洞外的崖台上,因怕把控不住接下来的场面,在黄玲面前落了面皮,于是温道玉随便找了个借口,将黄玲支了开来。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已觉察自己的担忧,很是配合的走开了。 不多时,洞内有身影过来。 “三爷!” “这样逼服我,我心中的气不会顺。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温道玉,你愿意受我驱使吗?”季明十分的,极其的直白说道。 届时,那将不再局限于一个被施发敕令的道士,起码是以类似参谋赞画的身份,一个更容易出彩,积累资粮的身份。 若是那一位正雷将未托梦下来见你,那你小子岂不是亏大了。” 温道玉正说着,目光瞥见另一道身影,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有些慌躁,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 如此,在接下来的二战中,将有一些底蕴,可以争取参与到更广泛的事务中。 他说的是大实话,更是心里话,一旦战起,他便更没时间处理温道玉,处理这个能够影响鹤观中的因素。 “温仙师,请吧!” 温道玉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负手在背,说道:“灵虚子,青桐山的事情我完全可以解释,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金童的态度中,他有了更深层次的明悟。 “为什么偏偏是我!” 金童,有本事我们便以法术较个高下,你赢了那便一切由你。” 三爷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指着温道玉,道:“你小子也很有意思,当年还了金锥,也不要补偿,只求见那位正雷将一面。 那玉屏峰上的飘雪之中,巨影自虚无之状,渐而显露出来,贱踩二蛇,微微半蹲,鳞臂环抱,一点点点逼压了下来。 见到当先走来到身影,温道玉微微的俯身,道:“多谢三爷在云上关护之举。” 而请来金丹真人,且不说认识的真人愿不愿意帮他,问题是又有哪一个真人能比得上金童背后的地方大师。 “托「伏魔雳炁」正雷将,还有三爷的福,小子的道行才一直稳进。” 温道玉仰头而视,神形入目,刺激着他的元神,在这般的神将之下,他心中再无其它的念头,这一刻也明白金童的目的。 “呵呵~自我炼成真法以来,除开山上真人一辈,这同一境中还少有唤我道号的。” 在他的背后有股股的寒流渐渐涌起,将此峰上挨着的云团凝成一捧捧细雪,给纷纷洒洒的扬落。 温道玉面色难看,下一秒金童的言语让他一愣,只听到金童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副很是认真的表情,道:“是不合规矩。” 季明目送三爷离去后,他的视线放在温道玉身上,对方也是回以目光,那目光中没有半点示弱,还带着某种分庭抗礼的底气。 “这一步很不容易,因为我实在没有心思拉拢你,再用利益软化你,再慢慢的,一点点的博得你的信任和敬重,我没有时间。” “举手之劳。” “温道玉,不,该叫你「蛰龙子」。 温道玉真是这般想的,只是去上府告状,他的把握不大。 温道玉咬着牙,腮帮子高高鼓起,眼前的金童何其的霸道,竟是一点斡旋的余地都不留,将话给说得死死的。论及道行,金童确实在他之上,刚才只顾着分析对方,自我提气,确是失了礼数。 除非你一鼓作气的晋升金丹,否则日后必有反噬。” 温道玉可不认为这是放过他,而是已然吃定了他,料定他翻不过身来,他急道:“金童,你可想好了,施以霸行,必然名声有污。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季明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温道玉,无声的给予对方压力。 “无这必要。 对方不允许他这个鹤观中的不稳定因素,哪怕自己再三保证不会干预鹤观,对方也不会容忍一点意外。 温道玉气势一衰,抱拳施礼道。 听说那正雷将托梦给你,有授一道秘法,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师兄,师弟失礼了。” 在玉屏峰下,鼠四拿着一道帖子交给温道玉,道:“老爷的第一道敕令,将你在南荒所整合的情报送来洞中一份。” 金童这是在行霸道之策,在短时间内完成从执行者到山上决策参与者的身份转变,同时最快的操纵鹤观,竖起自己的旗帜。 季明看着面色变换中温道玉,上前一步,那天上的飘雪随着这一步而压下来,立时将前面的崖台化为一处雪景。 鼠四说着,看着仍是激动的温道玉,纵起一道妖风将其卷下峰去。 “师兄,你是要强行压服于我,这可不合山上的规矩,也不合正道中的规矩。” “我不比他差。” 季明没有理会温道玉,如此出声说道。 温道玉说道。 “你不怕我虚与委蛇?” 温道玉心中这般的自我鼓气道。 “你可以这么做,但你只有一次机会。”季明忽的一笑,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告于上府,请来金丹真人,但你还是只有一次机会。” 温道玉,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担心你,我或许还会需要你。” “鼠四,送客。” “您是要当家作主,作鹤观的主,所以才这般逼我。” 温道玉满嘴苦涩,他知道若自己不是鹤观弟子,或许对方不会这般的逼迫,这一件事情根本无关好恶,只在于立场。 季明叹道。 这样的身份,足以吸引到一些人,积累更大的声望。 接着剖白似的,道:“师兄,我常年不在鹤观,对您并无一点影响,若您觉得我有碍大事,我可以避居甲乙二峰之上。” 那道帖子,被温道玉接在手中,重若千钧一般。 未等温道玉调整好心态,又听鼠四说道:“另外,将此事上呈于山社「蟆」中。” “你怎知道我是其中一员。”方寸大乱的温道玉,已是冷汗直流,一两秒后回过神来,眼睛通红的道:“你竟在诈我。” 鼠四冷眼看着温道玉,道:“有时间计较这些,还不如思索老爷这般交代的深意。你们这群道人同老爷活在一个时代,实是一种悲哀。” (本章完) 第347章 锄头,种桃枝 第347章 锄头,种桃枝 峰间流泉,自峰峦深处潺潺而出,似银丝垂落,绕石穿林。 季明扛着着一把锄头,带着一顶斗笠,腰别着个漆皮葫芦,悠哉悠哉的逆着流泉走去。 流泉叮咚,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沿途草木滋润,青翠欲滴,映得泉水愈发碧透,季明忍不住捧了几口来喝,甚是甘美。 “此径为我辟, 此为我植。 若欲经此地,赠予问路钱。 ” 口中吟唱着小调,季明三步两步的徐行林中,一路上觅至源泉之处。 观其泉痕水迹,便能判断此泉乃是三场甘霖下来,地脉安泰后,才自地下涌出的,润泽了山间的生灵,真乃有灵之泉。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在劫难之中,上府必会将道权下放,森严的山规也会松解一点。 据老一辈的讲,前朝还有一位散真,在此安居过一段时间,特意在那矿下建有火室一座,就是为了淬出五金精英。” 鼠四站在原地看着老爷步着五淫呼云兜遁空而去,暗叹能将此左道残宝使这般的潇洒恣意,也只有他家灵虚老爷了。 季明暗自点头,这地方倒比他先前寻的几处还好,正适合种下他那自先天蟠曲神木上折下的桃枝。 种养下桃枝后,心中的担子多少轻松点,可以筹谋接下来的事情,师傅的受炼更生之道,包括山上流传的「太平之会」。 卖果换茶,欢歌自娱心。 坐拥雁虚山这样的灵山,第一件事情不是闭关,也不是种树,而是应该拜访邻居,勘探山中资源,好做到心中有数。 “大师有言,修行需得一松一驰,这锄地便是我放松之举。”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鼠四想着若是二君得空,还需请来此处设下个阵法,往后定会有凡夫俗子意外到此,万一坏了灵桃树种可就不好了。 只见泉影映日,波光粼粼,仿佛碎金跳跃。 对于季明而言,借助温道玉试探一下,还是值得的,收获远比风险来得高一些。 在山鬼的引导之下,季明一一走访。 那些一心导引,妖身无垢的,季明没有为难,但凡是用过血食的,吃过人的,那便当场打杀,说不定还有阴德进帐。 修行不记年,季明只希望在百年之后,他能从这桃枝所长的树上吃到新鲜的脆桃。 这般想着,季明将葫芦别好,扛着锄头,自流泉处踏上返程,脚下渐生霞雾,口中轻唱着: 至于可能冒犯道君,做事哪有冒犯不冒犯。 山上的天河峰整治大湖多少年了,倾洒了多少弟子性命,不也是奈何不得云雨庙。” 在见过眼前修士的雷霆手段,山鬼早已是心肝都在提着,拱手作揖着,道:“这山中有两处好地,一是大山西麓的磨秀湖。 季明抄起锄头,一锄头一锄头的在泉边挖土,不多时便挖好一个土坑。 尽管此山先前地脉有异,但还是有不少精怪潜居其中,早年被季明所降服的鼍怪就是一个例子。 那庙里的神鬼巢居,毛神小鬼不知多少,一直把控着湖上的风雨。 这时候鼠四自峰外回来,见季明在此锄土,忙不迭的上前,欲接过季明手里的锄头,但是被季明阻止。 “好地方,好地方。” 季明将桃枝栽种下去,压实周遭的土壤,并将葫芦中高价所购得到灵水一点点洒下。 “大仙!” 翠畴春暖,临风卧草径,一梦日斜。 “这怎么可能。”鼠四下意识的反驳,“自天周时,那「天倾西南,银河倒挂」的大事件以来,落银湖中的神庙便一直存在,历经朝代更迭。 从陆道君反馈的态度中,他也能推断出很多的信息,这对于他将来的规划很有帮助,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还有岔路。算起来,距离那太平之会也没多少日子了。 此处产些湖贝,若是操持得当,每年都可收些两三斗的贝珠。 亦无些许纷争,市价平平。 “听琴而治,耕田碌碌,水畔田间缓步。 可如果再加上南姥神山下的五色妖魔寨,或许会放一点,但.怕是有限。” 季明点头,道:“确实很险,但是值得。” 周围已有许多山兽鸟禽迁移过来,在泉水旁嬉戏追逐。 “被授道家三宝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况且他又是个工于心计的。” 此桃枝种在此处,不知多少年才能有收获。 潇洒和逍遥可不是留给他的,这桃枝是种下来了,但是后续的栽育工作都是他的。 接着,鼠四俯身下来,开始一点点点打理这里。 相遇时,非神即仙,闲谈颂《苍天》。” 二是山北的上余矿,此矿中富含五金,以往来此的正道散人常有采炼。 鼠四顺着老爷的思路,尝试着推测,道:“如果只是针对那盘岵大山,以山上的深厚底蕴,自然是不需要放权太多。 这在山中一圈走下来,随行的山鬼那是两股战战,几欲逃走,好在山中的精怪没有多少,他们很快便走访完了。 桃枝在种好后,季明没有回洞,而是乘着兜宝一直在山中闲逛,并将那山鬼·刺猬精给唤了出来,随行在侧,好随时问话。 摘来满一篮,吟诗镇中,换粟数斗。 “能!” 在流泉边上,那一桃枝已是种好,它虽称为枝,实际上有小臂粗,三尺来长,毕竟是从覆盖千里的蟠曲神木上所折下的。 鼠四看着自家老爷,忧心忡忡的道:“按您所说,山社「蟆」是那位道君直接掌控的,您将自己以暴力逼服温道玉的事情主动传到那位耳中,实是一步险棋。” “如果再算上云雨庙呢?”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放多少权,山规会容许多大的出格之举,这也是我衡量劫难大小的标准。“ 鼠四肯定的道。 偶有山鸟掠过,于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更显得生机盎然。 季明又锄了几下,很是满意的看着土坑,想起已经被送走的温道玉,对鼠四问道:“你说他能理解到我的意思吗?” 将扛在肩上的锄头一放,季明坐卧在芳草野地头,再将葫芦一放,伸了个懒腰,享受的看着此处风光,也是自己辛苦所得之景。 不识权谋巧计,无得失,宁静养年。 “看着吧!一旦劫难起来,很多事情便是身不由主。”季明说道。 觅桃园,越溪翻岭,执锄理繁枝。 鼠四道:“万一那位道君没有您预料中的那般雄韬伟略、海纳百川,又或者他觉察到了您对他的试探,这后果恐怕.” “是啊!” 季明放下手中的葫芦,问道。 依照山鬼所言,季明在两处地方看了一下,确实如此。 只是那上余矿内的采炼火室在山震之中,早已坍塌,日后或许还得将这里重建。 在转完雁虚山后,季明回转到玉屏峰潄石洞中,洞中的慧根竹旁,又冒出几个笋尖,而他的回声鬼正在竹下入定参禅。 坐在竹下,被慧根竹的佛光一照,季明想起钱庚,算一算时间,他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本章完) 第348章 论策,千手归 第348章 论策,千手归 在小西山之东,一座不大的庵庙前,囊衣尼对着来访的夜叉说道:“他如今在雁虚山上,另辟洞府,你正好随我一道前去。” “您要同行?” 夜叉,也就是钱庚诧异了一下。 “不是和你说了,你家老爷要为其师还阳,托贫尼在中间斡旋,近日才得了好消息,正要当面去同你家老爷汇承。” “要是不打紧,师太不如让我代劳。” 囊衣尼露出一个娇媚笑容,道:“我倒是乐意,可你家老爷非得将我绑在身边,不许我在小西山驻留,可真是苦恼啊!” “那算了。” 钱庚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那是什么?”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后来江猖婆婆几度去太平山上讨要说法,都是被那庙主的师傅平息,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我建议师兄拿这庙主开刀,一来是竖个名声,二来那庙中养了群铁鹤,可补充到小福地里,这三来师弟我也能得些好处。” 如何来借势,便是要向金童献策。 “这还真是一举三得啊!” 温道玉身上汗毛一竖,若非瞧见金童面上有喜,他都要祭出自己的玉印,同那云上而来的神异妖魔拼杀起来。 正在他们两个说话之际,庵庙上的一朵厚实云彩里,传来一种不满的,极其尖锐的鸣声。 此策正是关乎于金童从山上何处着手,从而能以霸道而聚势,真正的挤身于上游。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迎头赶上的希望。 我私以为,不牵扯到金丹那一层面上,你在年轻一代中行霸道之举,并无不妥。” 在季明的目光下,温道玉来不及思考更多,只得吐露心言。 温道玉一改往常,表现得很是肯定。 再说手中的竹叶茶,刚刚采摘下来的,灵机浓郁,饮下只觉身心通彻,单是此茶背后代表的事物,便不是他可比的。 “温师弟,那你说一说,我该从何处何点着手?” 说实话,排除其它的因素,季明还是很欣赏这位蛰龙子温道玉。 温道玉面色一僵,僵硬的脸色不是因为这个问题的难度,而是在于问题的本身。 此庙坐拥灵山已久,庙中的弟子行为颇不检点,而那庙主因坐参玄功,苦修法术,已久不管事,致使弟子愈发的没了顾忌。 一直到现在,二次全面斗法已成定局,山上还有本次斗法可以避免的论调。 “是老爷。” 季明没有排斥温道玉的想法,相反他很喜欢温道玉的想法。 这时候,峰外云端上,一道赤艳艳的长影冲飞而来,一如腾龙遁迹于长空。 我若是能帮婆婆消了此气,往后在南荒天腾山那里,便更加的如鱼得水,日后若承了天腾山的势,说不得能够更进一步。” 自他到了这个位置,身边有资格,还有这份眼界,能同他共论时势,共参大事的人,那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厚云之中,长影左右扭转着冲飞下来,宛如一根赤色飞线,垂下半空,在钱庚和囊衣尼身边一绕,下一秒原地已无身影。 钱庚抹着不存在的虚汗,大声的纠正着。 “滋~” 钱庚畏惧的道。 温道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总不能直接打上门去,说你家弟子不守清规云云,那只会显得金童手伸得太长。“你们太慢了,我带你们一程。” 在成了龙虎高功后,不是名声、权势等等,都会一一主动来投,而是你有了触碰真正权力的资格,但你依然要付出努力——去争!去抢! “那庙主炼成龙虎已是许多年,十年前在南荒采药,欲炼成一味「尸解灵丹」,好纯炼阴质,丹成上品。 他前几日匆匆赶回此山中,面见于金童,除了完成金童交代的任务,还有便是准备借助金童之势,暗中促进自己的计划。 “千手儿!” 真君上府的那位陆道君确实是一手遮天,但是不代表他没有反对者,或者是中立者。 “阿爷!” “师兄,一切如您所料,在我将事情上报后,道君没有给予回应,隐有一种默许的态度,你的霸道是有可行的基础。”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季明说道:“现在唯一的问题,怎么师出有名?” 温道玉不知季明的感慨,抿了一口竹叶茶,这一次过来,同金童接触了几天,心中已是有一些佩服。 对方不是道商子弟,只是鹤鸣方内一个修行家族的子弟,本身有些天赋,但又不是身具法骨。 “青萍本方内,太平山往西六百里,有一座「火铁庙」。 “你说我这种苦心钻营下的霸道,它能够成事吗?” 囊衣尼下意识心神慌了一下,眼神往上一瞟,正见到厚云中扭转的游龙长影。不对,不是龙影,龙没那么多的爪子。 “好,好,好。” 若是让老爷知道千手儿在他的“教导”之下,将老爷喊成了阿爷,还一直改不回来,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扒了他的鬼皮。 “当然。” 秋老姑闻听弟子被杀,尸骨俱焚,有心报复,又畏太平山声势,唯恐报复后累及同门好友,直至坐化,都难消此郁结。 季明料想在山上最痛苦的,大概便是像温道玉这样的人。 季明面上大喜,对着五六丈长的长影扬手一招。 “你有何好处?” 雁虚山,玉屏峰。 不想因为一株不成气候的灵药,同江猖婆婆师姐秋老姑的弟子们起了许多冲突,那庙主一气之下,将之齐齐斩杀,焚尸于野。 只不过这些人都在蛰伏着,更准确的说是在避让着,就如同那大日之下小心龟缩的阴影。道君需要更多的,像张霄元、虎眼,还有罗姬那样的搅动死水之人,让死水下的渣子们都翻上来,逐一的瓦解他们。 “您看山上那败絮其中的三大道商,安于一隅的各坛弟子,以乙峰二僧为首的参禅之众,还有冷眼旁观的宿老等等。 季明再次问道。 天南之地内,敢于试探道君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而敢在区区三境中,便去试探道君的,这位金童绝对是独一份。 峰上,季明和温道玉一同坐在崖上,观览云景。 “我要见我阿爷.”天上,清脆的童音响起。 那长影猛的一缩,投入季明的手中,亲昵的盘在内掌上使劲的蹭着。 “来的正是时候,还须你去闹上一场。” 说着,季明看向一旁的温道玉,笑道:“温师弟,可知我这一出戏是什么?” “这叫‘潄石洞神蜈失法庙,灵虚子现象伏妖魔。’” (本章完) 第349章 演法,选宝贝 第349章 演法,选宝贝 潄石洞中,夜叉钱庚恭敬的立于一旁,陈述着接回千手儿的一路见闻,尤其是那火龙真人所居的「地肺山灵应洞」。 钱庚正仔细说着,忽听千手儿“阿爷”“阿爷”的唤着,吓得他心神直颤。 老爷可不比从前,已是过了礼贤下士的蛰伏期,对待他的错误,那可没有从前那般的耐心和容忍。 “呵呵!” 季明抬起手掌,六根指头上下的活动,配合着指上千手儿的盘游,一时间竟是和千手儿玩的不亦乐乎。 他见钱庚没了声音,将目光移到钱庚身上,问道:“真人可有交代?” 钱庚回了神来,实在被老爷慈父一般的笑声惊住了,接着道:“真人是有交代,说千手儿的孽根颇重,尚需多加引导。” 慧根竹下的回声鬼被吸引至此,螺旋状的阴身瘫展在附近,看着千手儿演示妖法。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季明张口一吸,那根根垂飘来的长手,争先恐后的向口中挤去。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季明看向近几年一直勤勉的夜叉,笑道:“这降魔印之卷,你稍后也可以抄录一份。” 千手儿感受到了加持,他所炼的「大士千手」隐隐的更上一层似的,下一秒他那些手掌齐齐一动,软若无骨,似一段段帔帛一般在两侧飘展。 一种迷乱的妖法散开,让季明的眼睛感到酸涩,大脑有种胀痛、昏沉的感觉。 “还杀了三头准备化蛟的灵蛇,吃了它们的脑子。” 季明说道。 让季明在意的是兜宝在千手儿身上,其中五淫毒之气混杂着万载桃心宝瘴所成的混毒灵瘴,竟未对千手儿造成影响,足说明千手儿毒抗极强。 千手儿瞬间放开身外粉气,缩成了一臂长,往季明的两肩上一搭,头节上的两根触角得意的乱晃着。 季明笑着挥手道。 在钱庚接了灵山法契,遁下阴世之中,鼠四这才过来,道:“玉屏峰外有一小峰,风景秀丽,可为囊衣尼造出一座庵观,以为其落脚之地。” 季明赞了一句,接着将手一挥,一道粉气直接抹上了千手儿的身子。千手儿要是能冲破他这五淫呼云兜所化的粉气法罩,那便真的成了一点气候了。 他明白这种妖法通过色相施出,以对方眼睛视觉为媒介,对其心灵元神施加影响,具体有多少影响,季明准备好好体验。 “就吃了丹池里的几条水福鲤。” 季明说道。 季明略微的放松下来,水福鲤是调和火室所用,这一点损失他还是赔的起,这么一想季明感觉自己刚才态度过于严厉了。 季明那六根手指已经开始攥紧,指上的千手儿装模作样的扭动身子,一副被攥疼的样子。 千手儿欢喜的拿过佛卷后,当场照着佛卷内的印相比划起来。 丹枣,他都没有吃过。 “来,向我施术。” “另外.” 那灵山法契被季明拿出,送到了钱庚的手上。 在他日后或许还有用得上此妖邪的时候,不可轻易的放离于眼前。 此次囊衣尼过来,已传达天女的消息,他的师傅已被天女在茫茫蒿里找到,目前已是送渡苦海之上,就等着季明在阳间接引了。 雁虚山不是小西山,乃清静修行之地,容不得她在此藏污纳垢。” 粉气之内,任凭那些手如何变刚,或是化柔,都冲不出粉气霞雾之外,渐渐的千手儿有些怒意,白臂转红,带有金刚嗔怒之意。“这雁虚山下的地脉已定,关于阴世地下主我意属于你,相关的文书已准备好。你若同意便发往鹤观,还有太平山上,等待正式的敕令下来。” 囊衣尼是他和乐章天女的沟通渠道,唯一的渠道。 一阵妖风过处,千百根软手垂下,延伸向季明。 “还好,还好。” 小庙里,一本佛卷飞出,落于季明手上,他对千手儿说道:“此乃世尊五印中的降魔印,你自己抄录一本,好好的练。” “将剩下的一道说了。” 忽得季明元神一跳,示警起来。 慧根竹上,沙沙声起,佛光大绽,呼应起了千手儿的法。 说到这里,千手儿得意起来,微解一点「小如意之术」,让身子长到一人高,那一对薄翼轻展,长身浮空起来,侧足摆动。 在为师傅施行受炼更生之道前,到底是得先在那青萍本方中刷一波存在感,好让山上的人知道,他这个后浪.开始推过来了。 只见那千百只手,挥舞起来,竟是抓住了无形有质的粉气霞雾,一点点的扯开。 千手儿口中念念有词的,两侧的根根足肢变化为一根根藕臂似的白皙长手,在两侧上下招动,接着这些手臂伸缩着,似孔雀开屏一般。 季明将千手儿甩在身前,无奈的道:“算了,别说了,就当我没有听过。” 在千手儿的抓握下,处于流动中,无有定形的兜宝被拿住,而季明甚至都收不回来。 相比于降魔印的纯粹攻伐之力,那一道与愿印便复杂许多,也神秘许多,故而被季明束之高阁。 “说!” “可柔可刚,长短如意,不错!” “真没做什么?” 季明将嘴一闭,暗催罡风将肉身一卷,瞬间消失在原地,而原地上,那几根长手似利剑一般,转柔为刚,突刺入地数丈。 季明说道:“待钱庚打理好阴世,你便去阴山中遣一队阴兵上来,在那小峰上造出一座庵观,日后也要多多约束她的言行。 在他手下,只有鼠四和钱庚二人,二者做事俱是尽心竭力,他自然是不吝赏赐。 “可以了。” 在素罗禅师的兵符洞内,他得了两道印相,一道降魔,一道.与愿。 “去吧!” “钱庚!” “一颗丹枣,三坛子灵酒,还有” 闻言,季明面色一沉,慈祥笑容消失在嘴角,对掌上的千手儿问道:“你可是在火龙真人的灵囿中犯了事?” 一旁的钱庚很是尴尬,但是又不得不开口,道:“真人还交代,说千手儿受到佛法的引导,已是炼有一门正诡交融的妖法。” 钱庚捧着灵山法契,全无一点准备,一时欢喜莫名,急表忠心,道:“老爷,我必将此山下的阴世打理好,超度恶鬼,练好阴兵。” “千手儿!” 季明将兜宝放在前,并将脑后的攒心阴珠摘下。 此外,还有震山铃、玉牙窄刀两件未祭炼的宝器,以及飞火尺、三面晶幻影壁、蛇头阴幡三件法器。 “选几个。” (本章完) 第350章 石脑,铁余子 第350章 石脑,铁余子 一条蜿蜒的山道上,一辆辆蒙着粗布的板车被拉往山中隐蔽的庄子里。 这个庄子静沉沉,大白天里也没个声响,只有在那些板车队到来时,才自门中涌出七八个道人,一道在车上搭手解绳。 “师兄们,又来了一批。” 那些护送板车的人,上前作揖道。 庄中道人们,将布一扯,只见车上的满满当当的石头,色呈青白,滑如凝脂。 在道人之中,一位年岁稍长的,戴着铁冠,携着一头灵鹤,他伸手在石上搓了一下,那坚硬的石皮都被他搓下细腻的粉屑来。 “琦阳城的滑石!” 这铁冠道人诧异了一下,说道。 “算了,阿爷不喜欢我吃人。”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铁冠道人目中精光一放,台下铁鹤展翅一跃,长腿似铁铸一般,在台上半空一伸,将那半块滑石抓下,送到铁冠道人手上。只见那凿开的滑石中,有一形如鹅鸭卵,外有壳重叠的黄石,那黄壳上云纹密布,暗合祥瑞之兆,此便是石脑芝,常称石脑。 飞至半途,便见着山外一道腥风吹来,嗡嗡的怪响,只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撞到眼前,他壮胆的喊道:“好个妖孽,敢犯太平灵山。” 铁冠道人对车队的人说了一声,接着便将石头送到庄中。 在这里面,建有许多一丈方圆的高台,每个台上都有人在拿着凿子、锥子等工具,小心的敲打着石头,更准确的说是滑石。 山中,铁冠道人拿着石脑,骑着铁鹤飞天,往师傅闭关之洞而去。 场地中,道人们围聚过来,道:“看着祥云壳上的颜色,怕此中的石脑并无多少。” 老鹤在庙中往庄子的方向一指,道:“我已去看过,不知打哪来到个妖怪,将你那庄子占了,还将我的子孙通通拿了。” 当新的滑石被运进来,一块块石头很快被送到一座座高台上。 “放心。”铁冠道人敲了敲手中石脑,笑道:“有此等的大功,师傅一定会圆你之愿。” 腥风里,咯咯咯的笑声不停,见道人铁鹤要摔成个肉泥,将身外霞雾一拿,往下一撒,撒网捞鱼似的捞起那一人一鹤。 山中有庙,庙里有洞。 “你们先进庄子洗漱一下。” 谦逊的话刚说完,便忍不住道:“不过我这正气散手,并无虎眼那般高妙,他毕竟是个畜生修成人道,天生便善风。 “师兄好眼力,正是琦阳城的滑石,这运来一趟真不容易。”车队旁的人纷纷叫苦的道。 台上那开出石脑的人,咧着一口黄牙,赤着一身汗滚白粉的上身,拜请的道:“仙师有说过,开出石脑者,可许一愿。” 在这庄子里,有一大片的露天场地,场地足有二三十亩,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这里密集的响起,还弥漫着大量的粉尘。 若是要比,我该同那一位金童去比。” 道人们一个个戴上眼纱,挡住口鼻外的粉尘,恶声恶气的道:“放下那些劣质的斑点滑石,先处理这一批琦阳滑石。” “对,对,师兄术高人贤,整日窝在这鸟地方,实在是屈了大才。” 自古以来,形神相合,才能超脱为天仙,尸解仙这类形神相离,尸解化质的,自不是真仙,只可类比如今的真人,也就是成就阴神者。 很显然,台上这些人不是修士,更不是散人,只是平民百姓,被征召至此,进行高强度的劳作,精神已经是相当的糟糕。 现今丹道有创,成丹自是不需要此物。 铁冠道人没理睬这些人的叫苦,一辆辆的清点滑石,旁边的人恭维道:“师兄不愧是师傅最信重的,单是这份严谨便不是我等能比的。” “.” “我要拜师,我要拜师。” 铁冠道人微叹,“石脑其壳如瓷,方圆不定,初在壳中未凝结者,犹是浊水;久凝乃有数色,或青,或白,或黄,年多变赤,因赤渐紫。“师兄,您的正气散手之术愈发的精妙了。” “不用看了。” “老鹤,代我去庄子里看看。”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怕是那山上炼有此术的虎眼,也不一定比您更厉害。” “开了,开了。” 见着被罩在雾网里的人和鹤,腥风里眼睛大亮,似对灯笼一般,毒螯下的口器流着涎水。 他见着场地中越来越浓的粉尘,将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立马有一道风卷扫过,将粉尘一扫而空,周遭视野顿时一清。 听到这些恭维,铁冠道人心中虽然暗喜,但还是一副严肃口气,道:“此庄中的滑石作坊关乎师傅成丹大事,我被派遣在此,乃师傅信重爱护之举。” 铁冠道人将拂尘托持在臂弯处,拽步走在高台间。、 “那妖怪有些根底,更关键的是他手上似乎拿了件法宝,在这山中见人就收,见妖就拿,就算报给你听也不济事。” 说罢,铁冠道人给了周围道人一个眼神,左右的道人心领神会,将台上的这人请到了一处偏院之内,就地掩杀了事。 “拿来。” “那你怎不报与我听。” 在丹道未成前,便有服石脑而成就尸解仙的记载。 一个个台子的周围,立有一头头的铁鹤。 这一日此道士见那庄子中的徒弟们久不来见他,心绪有乱,疑心庄中出事,于是破关而出,同时将庙中的铁鹤老妖唤来。 虎眼乃是精怪修成人道的,天生处于鄙视链上。 此石脑黄色的外壳上,祥云隐隐透赤,倒也不错。” 这一种鹤的爪和喙具是生铁之色,破岩开石只是等闲,而现在它们在盯着台上这些人的劳作。 说着,收起这石脑,道:“我去转交给师傅,有此一块石脑,我们今年算是能交差了。” 忽然,一高台上有精瘦汉子,举着半块滑石狂喜的喊道。 此洞号为「斜云洞」,乃庙主「铁余子」闭关之地,清修之所。 道人们面面相觑,不敢随意谈论那一位。 “要不要打个牙祭?” 但是若要成就苍天道脉中那上上品的苍·金丹,便需要此石脑作为一味主药,炼为宝丹,好纯炼阴质。 话音刚落,便见风中喷来毒息,一股酸味冲鼻,他刚要闭了呼吸,身子已是毒发变僵,同他的铁鹤一道坠下。 但那金童乃正儿八经的龙虎高功,背后有鹤观,还有火墟洞的金丹真人,若是论辈分,此人已同他们师傅,火铁庙的庙主同一层次。 “法宝?” 铁余子的眼皮一跳,不假思索的问道:“是云雨庙的妖魔,还是那南姥神山下五大妖魔寨的?” “都不是。” 老鹤的声音凝重,肯定的说道:“山上的,太平山上某个高人的,他打东南方向过来,一路上许多修士都遭了殃。” (本章完) 第351章 妖邪,斗法败 第351章 妖邪,斗法败 铁余子同老鹤潜行至庄外,竟是意外撞见几个从庄中逃出的苦役。 在这些苦役口中得知些事情,那庄中有刮过一阵恶风,风中还有孩童笑声,接着便有许多人消失在庄子里,消失的还有庄子里的那些滑石。 听到滑石这里,铁余子有些急了。 “他在拿我的命根子啊!” 一旁的老鹤很不以为意,道:“你囤积的那些滑石,一千块中能出一个石脑,你便是撞了大运了,而你炼的石脑宝丹,除非开出紫皮石脑,否则几百个石脑才能填补质上的差距。” “老鹤,莫要瞧不起人,我早成筑基,寿二百,今年不过才五十三岁,若是养身有道,再活个一百多年绝对不是问题。 我不信这百多年,还凑不齐几百个石脑。” “是吗?” 老鹤长脖一扭,眼睛微眯,那硬喙张开,发出莫名讥讽的笑声,“修士可不是我们这样的精灵,我们就算寿终之前,肉身都充满活性。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只听老鹤钦佩的道:“成法道人未去火铁庙中会合,看来是准备独自来此伏妖,此人虽是散人之流,但着实是艺高胆大。” “阴兵速来。” “不需要依据,看一眼就知道了。” 而你们肉身一旦过了寿半,那精、气、神三的衰竭便无法避免。 铁余子抬头一眼,阳光和浮云都在从那庞大蜈身的两侧漏下,很难想象这样的妖怪,竟是发出孩子一般的纯真笑声。 老鹤同铁余子齐齐施法,五里内的流云和狂风织在一处,结成四方上下的网墙围来,而网外正有队队的阴兵赶来,在网罩中冲锋。 只见得那飞蜈当空扭身,赤头一昂,举着对毒螯,往铁余子的宝器上狠狠一撞。 可那位高僧仿若未闻一般,手把铃拿,口念佛号,正然念出,惊动庄中的妖邪。又见庄中风生雾起,径至于僧前,裹着便斗。 “你说他是山上的妖怪,有什么依据?” “再来,再来。” 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同孩子一般,谁会拿着洞府内的法宝出来乱耍。 “走,我们过去助法一二。” 铁余子没想到在这个份上,此妖还有心思戏耍于他,当下将自己的盾状宝器往雾心里一按。 “确实。” “你要和我玩吗?” 伏地宛如活绒毯,腾空误作彩霞飞。静息时腥风漫野,奔跃间黑波荡空。 节节身叠龙鳞,曲曲足似银钩。 一声鹤鸣,老鹤依仗高绝遁速,伙同着赤猊神将,一道向前攻去。 铁余子身中赤影一飞,在半空中显出一道神将,狮面火鬃,人身兽纹,两肩上扛有一道焰环,甫一出现,附近溪流便嗤嗤的蒸发着。 唤出所炼的神将还不够,只见铁余子对着山中一指,便有一道阴风吹了上来,那风中人影幢幢,鬼哭狼嚎,兵戈齐鸣。 “好玩!” 一时间驱鬼神,使妖将,一个个冲杀至庄中,一副势必拿住那妖怪的样子。 只见得:目耀晨曦,口吐毒息。 老鹤白了铁余子一眼,昂首道:“我早已用火铁庙的名义,请来了西边华韵寺的主持,还有南边的成法道人,算算时候,他们该来了。” 千手儿的笑声再起。 “到了!” 赤猊神将当前上冲,赤鬃飘焰,阔口暴喝一声,吼声传荡,千手儿不免受到影响,他将两翅一振,数丈长身闪晃如影。 千手儿百足齐动,嘎达的壳响声犹如魔音一般,扰乱铁余子的心神,那老鹤还算镇定,帮铁余子接住了被顶飞的宝器。 “铁余子,此类古老异种,天生妖形庞大,妖身顽固如铁,但是此等巨身必然限制着其临阵对敌的反应速度。现在我为主攻,神将为辅,未必不能拿下他。”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急往山外寻那成法道人。 铁余子说道。 千手儿见这阵仗,不惊反喜,心中无法无天的气性被激发出来,将身外兜宝所化霞雾扯了,任由阴兵在甲上叮叮当当的打着。 鹤背上的铁余子见到这一幕,心神不可抑制的受到冲击,但是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多想,赤猊神将往那雾口一钻,将腿臂一撑,防止此雾合拢。在泥塘水沟一处,道人伏地,半沉在那里,老鹤将其一把捞将上来,只见这道人已是一个落汤的”死鸡”!“这” 老鹤长叹一声,将身上乱羽挑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道:“好人家养出来的,同穷人家养出来的,差别不可以道理计。” “唳!” 顶下双螯晶紫,恰似万万粒水晶缀就;身覆满体黑甲,犹如千千片神铁锻成。 老鹤两翼一振,驮着铁余子,已穿过最外的毒息腥雾,如闪电般在那粉气霞雾上擦过,铁鹤爪向下一伸,弹出一根长趾,准备在霞雾撕开个口子。未料这一伸之后,还未抓实,那霞雾已是自开。 正在庄前潜形隐迹的铁余子,欲招呼这一位成法道人,但是被身边的老鹤一把拉住。 在鹤背上,铁余子眼眸微敛,身上摄人的气势升起,就在他拿起自家宝器之时,那雾心处盘作一团的身影笑了起来。 铁余子没同老鹤妖争论下去,将注意力放在那外来的妖怪上。 此乃太乙甲部真法「灵光神将」所炼——赤猊神将。 巨身和速度,看似矛盾的两种事物,在千手儿身上完美的呈现出来。 “封住他。” 妖怪啸呼一声,那身子猛得一涨,涨了数倍,充塞于此处。 一人一鹤正欲过去,却见怪影如赤线,跨空返庄,一时间山外狂风黑雾不再,天空复归清朗朗。 庄前,道人抚着三绺美须,将令牌敲响,使符水施为。 那庄上狂风滚滚,黑雾迷迷,一道高影直挺挺的立起,往庄前的成法道人那里一探,两个相持,争斗不止,一路往山外斗去。 铁余子见状,连忙振臂而呼,示警于僧人。 铁余子刚准备说什么,便听到一阵破空声。 我记得你没修什么肉身成圣之法,或者是肉身密功,也就是说你一旦过了百岁,就算炼成了石脑宝丹,怕也是无福消受了。” “有用。” 粉雾妖风,法铃佛印,你来我往。 “够了。” 那狂风黑雾里,看不真切,也不知哪个占了上风。 正自叫嚣着,赤猊神将一拳追着一拳的打来,那节节身甲被打出凹坑,疼得千手儿哇哇大叫。 铁余子信服的点头,道:“像是这样的情况,我们似乎只有拿下此妖,再向其背后的高人讨个说法,寻些补偿了。”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你” 这一次铁余子不敢耽搁,盘坐老鹤背上,去往风雾中斗法助力。 铁余子看得明了,此斑斓色的气雾,便是妖怪的法宝所化。 “好业畜,你是哪山哪洞的,竟敢犯我炳溶山,看我拿你!” 说话间,便见头戴金冠,身穿法衣的道人,自庄前的山道转来。 “快来和我玩!” 见此妖现出五六丈长的妖形,铁余子已不淡定,身下老鹤更是振翅不断,大喊道:“飞蜈,飞蜈古种,你对付不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山上鸟雀惊飞,那盾状宝器被顶飞出去,上面被撞出两点紫斑,那是被毒熬所污的痕迹。 “咯咯咯~” 在山的西边,隐隐的寺影之处,那一位坐寺的高僧,披领袈裟,驰空而过,手中结着印相,好一副龙精虎猛之态。 一具被捣烂了头的,披袈裟的僧人肉身,自霞雾里,被那一把妖怪抛出,就丢破烂似的。 铁余子喜道。 “小心,维持法术,别让他逃了。” 老鹤正叮嘱背上铁余子,便见那飞蜈多节身之上的头节处,似佛陀放头光一般,头节绽出碧光来。只是一个照面,只是一个照面,老鹤同铁余子具是失去意识。 两三秒后,老鹤惊恐的回神,本能的振翅而去。 (本章完) 第352章 法师,搬救兵 第352章 法师,搬救兵 当老鹤遁出百里地,才发觉背上铁余子不在。 此时他已管不了这许多,只想尽快到飞到太平山乙峰之上,当面呈禀大老爷「希阳真人」。 只是老鹤妖越飞越是力竭,以往他在山外飞个百十里地,那对他而言全不是事,今个斗败一场,怎的就成了这残废样子。 老鹤妖越想越伤心,最后停在一处潭边暗自神伤。 潭水幽幽,他无意中照影一看,吓了一跳,那潭水中照出个秃羽形销的丑鹤。 “精血被抽,我竟是一点都没觉察。” 老鹤越想越是后怕,更不敢去想铁余子落在那妖怪手中的后果。 当下他顾不得身上血竭之伤,吐出一储丹的葫芦,囫囵的吞下几粒生血壮骨的丹药,便再次上路了。 此言一出,舍中谈笑声陡然停住,老鹤大气不敢出,好半晌才有声音传出,“仔细道来。”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红琼女道的话已说完,但是舍中依旧沉寂,这沉寂让老鹤心慌起来,已是意识到这个金童有极大的干系,让两个真人都感到为难的干系。 如今那罗姬在落银湖中累建奇功,若是再立下几件大功,便有资格求赐洞天里的宝药,好使自己丹成苍品。 待将红琼走后,希阳真人开口说道:“老友,你说那金童失走此上古异种飞蜈,真是一个意外,还是他另有目的。” 说完,有见舍里一道倩影走出,明眸皓齿,踮脚而来,凑在老鹤身前,一副好奇的神情,道:“想不到咱们这里也热闹起来了。” “红琼,莫要捣乱。” 江红琼眉头一蹙,说道:“只是你们长辈得撑着面子,只能谴派山中的龙虎高功前去了。” 玄坛真人摇头,道:“我这位师侄,一直在山中潜修,至今日我都没见过几面。 “玄坛兄,琼儿伶俐可人,自小便有主见,哪里像我那糊涂弟子,赌性颇重,整日就想着那个不切实际的石脑梦。”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哈哈!老友,你让那刘安出山伏妖,手段可一点不老,若是刘安拿了飞蜈,去金童前兴师问罪一场,翌日声名定是大涨。” 想到铁余子的处境,还是哀声的在外呈禀。 “琼儿!”希阳真人问起舍外的江红琼,道:“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希阳真人没再说话,只是心中感叹背靠大树好乘凉。 离朱法师和玄坛真人俱是那甲峰二翁之一镇虎翁的亲传弟子,也是镇虎翁众弟子中唯二的成丹人物。 这事情若传扬出去,我和你师傅怕是得从太平山上搬出去,各归各洞了。” 希阳真人道。 说着,江红琼话音一转,道:“当然了,更简单的就是您二老去找金童,直接命其去炳溶山收了飞蜈,并给予铁余子师兄补偿。” 红琼捂嘴轻笑,道:“那二君旦凡听到山上谁说金童半个不是,便堵上门去“劝服”。那接火君还为金童扬言,必重回神将第二的位置。” 这往日还好,但是在冲突日益剧烈的今天,便有些势弱了。 “我可没捣乱,我恰好知道那妖怪的来历根底。” 这次唤他下山,一来是离朱大师兄有嘱咐,二来也是让他见识当今山上最顶尖的那几个。” “可不是呢!” 被唤红琼的女道,弯着一双笑眼,对舍中的师傅,还有希阳真人说道。 老鹤这般的紧赶慢赶,终是抵达太平山上的神祝乙峰,降至于希阳真人的庐舍之前,偏个不巧,大老爷正在舍中会客。 另外那放碧光的,应是他最趁心的攒心阴珠,自他出道之时,便一直使用,乃是其成名之宝器。” 再看他们神祝乙峰,自在倒是自在,炼丹的炼丹,制符的制符,炼宝的炼宝,摆阵的摆阵,各自在道艺上钻研,可谓是百齐放。 “红琼,你去唤你刘安师弟。 只看那南海二君便知,这二人心傲至极,本是受了二僧的指派,去小西山辅佐觉光,前番回了山,已是一副金童拥趸之状。” “若那飞蜈真的是从金童那里走失的,那最好的办法是我们拿住他,然后找金童对质,讨个说法,还有后续的补偿。”舍内,希阳真人的多年老友,那甲峰上的玄坛真人出声道。 就看那罗姬,曾经在入山门时,他也曾见过,当时还动了收徒的心思。 玄坛真人说道。 “那就只有第一种办法,我们去拿住那妖。” 玄坛真人在舍中开口,说道:“灵虚子在山中的道德人品堪称一时表率,在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希阳你不必紧张你那徒儿。” 舍中玄坛真人恍然,出声道。 这让老鹤猛的放松,偷偷的松了口气,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道来,尤其是那飞蜈所用二宝,一个生霞云的,一个放碧光的。 老鹤讨好的问道:“那妖怪究竟是何来历根底?” 我们长辈的,如何好当面去找小辈讨说法。 玄坛真人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太平山,早不是我们能看懂的了。” “老喽!” 江红琼嘻嘻笑道。 只因神祝乙峰上有真人称她杀心过重,有碍乙峰上的清静,他便熄了收徒弟的心思,没成想罗姬被镇虎翁破例收下。 老鹤心道。 其中,那离朱法师更是丹成【苍品】,他们这一辈真人中的扛鼎人物之一,未来或许有希望执太平山真君上府之牛耳。 “不。” 如今正在炼那排名第六的凶兽神将——「朱厌」,想必已是有成,唤他前去伏妖,最是适合不过。” 那红琼背对着庐舍,眨着一双明眸大眼,看得那老鹤心头发虚。 “琼儿,说笑了。 “那人可是大名鼎鼎,我的梦中曾经还有他的位置,但他似乎拒绝了我。” 这话一出,作为玄坛的老友,希阳真人已是知道玄坛还存着在金童和江红琼之间牵红绳的想法。 “铁余子,自求多福了。” “江仙子!” “大老爷,炳溶山那里出了大事,小老爷铁余子被一飞蜈抓了。” “我也爱做梦,可我爱做实际的梦。” 他抬着长喙,一会儿单撑着左腿,一会儿单撑右腿,几番想出声,但是又怕抖落丑事,毕竟降妖不成,反被伏下,实在面皮挂不住。 “遵法旨。” “胡闹。”玄坛真人说道。 他是你大师伯,也就是「离朱法师」最得意的弟子,虽未能在天上谋职,不曾被授法箓,但早已积满阴德三千,得罡伏虎了。 一时间,舍中安静下来,只听到这女道的声音,她道:“听说他在枉死魔宫一战,得了一件法宝,虽然残缺,依旧神异。 “金童。” “玄坛,那金童人品是好,手段也高。 “金童会被钓龙翁破例收下吗?” 希阳真人心中暗道。 若是金童再拜入钓龙翁的灵辟岫中,那可真是了不得,山上还有人能制他吗?怕是上府在处理金童的问题时,也得倾向于理解包容了。 只是钓龙翁性情孤僻,早年在鹤观修行,实不愉快,就算同金童有那么一点因缘,也难以扭转他的态度,还有那个考验。 (本章完) 第353章 火烟,藏杀招 第353章 火烟,藏杀招 丰囷山乃镇虎翁别府,在距离华蜕洞不远处,一座风景独秀的峰上,便是刘安潜修之洞府。 江红琼早早的来此,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这洞外只一头麟马瑞兽伏卧,将她拦了下来,任凭她如何的游说,这头麟马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师姐!” 在洞外僵持了许久,洞中才传来刘安的声音,言语中颇多无奈。 “我常年潜修在此,实在身负重责,需监管那华蜕洞内的一切情况,怎可擅自离开,随你去那什么炳溶山上伏妖。” “师弟,我们好歹都是一脉所传,你不看在我的面上,我父亲玄坛真人的面子总是得给一点吧!” 江红琼提醒的道。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若非攒心阴珠护持心神,他怕是被当场撞晕过去。 在天上,隐有一颗亮星呼应着此术,接着刘安摆出一个架势,双腿岔似桩,一拳运起,对着那庄上的莲台隔空一捣。 这一种从容镇定,她只在父亲那等真人身上感受过。 他将满空霞云一收,那云中被他毒息所炼的阴兵们,随着收起的霞云变化成一骷髅莲台,千手儿施施然的盘在莲台之上。 刘安揭了身上的灵飞甲马符,落下于庄前。 庄上,千手儿幻出一只手臂,往霞云里一捞,将一个人捞出。 想到江红琼同罗姬之间,那既是师叔侄,又是闺友的亲密关系,只感头大。 只是如今劫难频传,再加上父亲的寿元已是不多,他身上的那一份从容镇定已是越来越少了。 千手儿不舍的拿着这铁余子,道:“这人我还没玩够,等我玩腻了再给你。” “师弟还有顾虑?” 只见那人身上紫青一片,被飞蜈握在手掌里,似玩物一般,浑身关节都错了位,真不知这人在这飞蜈手中遭受何种待遇。 没有任何的预兆,那构成莲台的百千阴兵哀啸一声,瞬息间灭如灯熄,散作缕缕青烟。 她不认为刘安是在诓骗飞蜈,以刘安的身份和道行,没必要这样做,所以刘安的话很可能是真心话,他真的只想敷衍了事。 他自觉已算是给足此妖背后那人面子,当下开始催运自己那得意法术。 那山中,被林子遮掩的庄院上,有一片粉霞遮罩,煞是惹眼,更有许多的阴兵浮沉其中,呈现尸骸之状,看上去违和极了。 “师弟!” 江红琼说完,那漂亮的大眼一转,道:“刘安师弟,你不会是怕了那金童。不过这样也能理解,那人毕竟是威名赫赫之辈。” 若是江红琼将他的一番话,给捅到了罗姬的面前,自己怕是少不了一顿毒打,而且碍于辈分,他还不能随便还手。 说着,千手儿缓缩多节之躯,缩成人一般大小。 刘安说了一声,在纳袋中一拍。 江红琼有些急了,在刘安身后喊道。 只是这一分神的功夫,那个道人已是欺身近前,指头挑着一道黄符,按在他头上,冷声的说道:“该送你回去了!” “差距!” 洞内的笑声传出,让江红琼的面色一变,只听到刘安说道:“师姐,你不过是被他拒绝了一次,何必这般的死心眼。 后面的话,江红琼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了‘被拒绝’三个字,那脂玉一般白皙的面容上,体面的笑容再难维持下去。 庄上的数亩浮霞上,千手儿将长身翻仰,一时间那霞上便似恶海泛波一般,那些个困在其中的阴兵们,被波浪推得远远的。 他将宝器交给江红琼,叮嘱的道:“待会儿我去叫门,先好言劝告一番。若是不行,你见那怪飞来,用那金童兜宝之时,你便祭出我的宝器。” 刘安双手一拱,先是谢了一声,再道:“灵蜈可否将铁余子放了,好让我对山上有个交代。我可保证,放了人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刘安无奈摇头,也不再多说废话。 “你这人不错,说话好听,我也喜欢听,以后多来找我耍耍。” 江红琼点了点头,她这久不出山的师弟,没她想象中的那般的不谙事理,不通斗法,其面上虽有不显,但心中已是将事情算了个七八。 袋中,一山头状的宝器飞出,此宝器名唤「坎离山」,自从刘安炼成以来,少有使过,故而山上山下都没有关于它的半点情报。 刘安一心伏妖,好早点回来,而江红琼则不愿同这个嘴笨的师弟再多说一句,二者就这样一路抵达了那炳溶山外。“这等激将之法属实拙劣了点。” 庄前,刘安稽首说道:“贫道刘安,来自太平山上,此次奉了真人之命,特来拿你交差,还请灵蜈体谅一二。” “这妖怪倒也胆大,伤了铁余子师兄,还敢霸着庄子,真不怕山上来人。” “那就祝师弟一举功成。” 说完,刘安吩咐麟马守护洞府,时刻关注华蜕洞中的情况,那洞中可是新来一位转劫的古姓大修,连师傅都要慎重对待的大修。 “你又是哪个?” 罗姬罗师叔是师公镇虎翁最小的弟子,唯一破例所收的,辈分大,杀性重,还有强人所共有的特性——极为护短。 “刘师弟,他可是还有阴珠一颗。” 定神后,刚摆动百足,欲施展「大士千手」的妖术,便见道人隔空一按,力道自上向下撞来,这是纯粹的,没有一点哨的力道。 千手儿的童音传出,向刘安问话道。 千手儿身下一空,倒是没多在意,仍是玩耍的心态,直到下一秒,庄前的道人再捣一拳,一声闷响中,他整副身子似被一面铁墙撞上。 “小心为上。” “不能吧。”江红琼从始至终没考虑这一岔,道:“这两件宝贝已是了不得,他又不是张霄元师兄,手里还能攥着「玉竹宝弓」那等重宝不成。 就算是火墟洞的大师再如何溺爱于他,也不可能将「污金瓶」放在他那里吧!” 刘安拍了拍身上法衣,笑着说道:“此衣乃精晶烧丝而织成,何等光彩照在上面,都将化在其中,如此我才不惧那珠子。 岂料此时庄外另一女道趁机抛出一物,那物自女道手中飞出,凭空的暴涨起来,拔地而起般的化作山丘,往他的身上一压。 他还未上前叫门,便见那一大片的浮霞上,探出个老大的蜈蚣头,毒螯夹抖,触角轻颤,目闪妖芒,好奇的盯着他。 “你这道人,说话怪好听的,那我去其它地方玩耍。” 刘安坦然的承认,没有遮掩自己的心思,说道:“现在唯一的顾虑,那便是这妖怪在金童那里,究竟盗了几件宝贝。” 在思量片刻后,刘安改了口,道:“那好,我便随你走一趟。” 那座山丘在压下之后,千手儿本能的脱出丘下,很是轻松,没有半点滞碍,这让他意识到此物针对的是阿爷的兜宝。 刘安意识到说错话,也深知这一位师姐的小心眼。 这一次千手儿聪明许多,知道扯起兜宝所化的霞云,罩在身外,好抵消一部分力道。 “多谢灵蜈!” 见刘安微有踌躇,江红琼好奇的问道。 现神将第二的「金翅鹏」,还有过去神将第二的「星宿将」,在他们之间那注定是有一场无法避免的夺名之争。” “就当我多想了。” “是!” 他再扭身一看,无形有质的兜宝被压在那山丘之下,霞雾在丘下四处的外散,偏偏就是散不出去。 二人由着希阳真人的老鹤带路,一路上没聊多少话。 江红琼说道。 更何况那阴珠之功,胜在未知性,如今我已知晓它,那心中更是不怕了。” 千手儿说道。 你瞧这天下点英才如过江之鲤,即使金童不愿为玄坛真人的佳婿,肯定还有其他人乐意。 另外,待他回山之后,自有咱们的灵光甲峰上的罗姬罗师叔对付他。 千手儿头一次认识到这个词语。 在阿爷那里,斗法只当作一种游戏,在地肺山灵囿那里,仗着火龙真人背景,争斗只是消遣,他都快忘记真正的战斗了。 刘安拿出一匣,准备将飞蜈收起。 正在这时,被贴了锁妖符的飞蜈,开口道:“好险,差点玩不成了。” 千手儿头节一抬,顶着身上符纸的压制,口器内吐出一遛的毒息火烟,那烟中隐隐绰绰的藏了一块冒火的方牌子。 (本章完) 第354章 桃符,敕令至 第354章 桃符,敕令至 “小道尔!” 刘安淡然说着,将手臂一抖。 那臂上,炒豆子似的爆响不断,这声音极克妖邪,振得千手儿妖身麻软,再无反抗之力,接着刘安手臂一伸,一副艺高人胆大之态,将那一遛的火烟稳稳接在掌中。 “这烟.” 刘安元神突然示警,这让他意识不妙,但是已经晚了,他这掌中所握的火烟已是炸开,一时间浓烟飞溅,火光涌出。 “痛煞我也!” 庄前的江红琼只听到刘安痛呼一声,面色一白,急转剑光将刘安从半空截走。 “二位,跟我来。”这时,炳溶山外一骑鹤道人飞冲而至,欲领着慌神的江红琼,还有已是痛昏过去的刘安一道遁走。 “小事?!”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你们何其鲁莽。” 在将桃符传交千手儿后,这之后的事情,有的在他预料之中。 道人一拍头顶,亮出法箓。 要知道,刘安降伏千手儿之时,只用了某一种密功拳术,还有就是那宝器「坎离山」,没有丝毫多余的试探之类的。 温道玉长叹一声,道:“金童坐骑盗宝走失,鹤观第一时间便是派我来处理,但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累及你们二人。” 只是如今这刘安身上烟熏火燎的,那手臂上没一处好皮肉。江红琼已用灵水为刘安洗了一遍受创之处,但是有两种毒素正在刘安的体内发作,折磨着他,同时阻止伤口的愈合。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这说明他的余力很足,底牌未出。 他又叹一声,说道:“金童在闭关之前,已是交代我们鹤观上下,他此次闭关乃是准备上代观主飞鹄子的受炼更生之事。 刘安身上凑齐这两大奇毒,也是独一份了。 见着法箓江红琼才放松了一点,随着温道玉遁往山中一处隐蔽的水涧内洞中,二人匆忙的给昏死过去的刘安送丹服药,顺炁推血。 再看刘安师弟,他经此一遭,日后定是沦为金童威名的垫脚石了。 这刘安的师傅「离朱法师」,乃是丹成上品的四境大修,若是论及这一身道行,那不一定会比火墟洞的地方大师弱。 不管怎么说,被别人的一头坐骑摆了一道,刘安实在没脸面继续留在这里,当然他的伤势也不允许他继续留下来。 譬如那千手儿临阵对敌的经验极少,全程都被刘安所压制,找不到一点自己的节奏,连自己的妖术都难有施展之机。 这山上,到底是不一样了,有点弱肉强食之态。 温道玉看着刘安的创伤,沉眉说道。 江红琼面有不甘,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同刘安转回山上,但是刘安伤势过重,那火毒是六丁神火之毒,那蜈毒是飞蜈之毒。 人家为师傅行受炼更生之道,怎么看都比他们这里的事情重要的多了,这一点确实是很难反驳。 眼下,对方只是一头坐骑便扰得大家不安宁,翌日那金童来到太平山上,若是对她生了一些敌意,那她该如何是好。 按照他和金童的推算,大概在两波人之后,希阳真人便再难架着面子,会向金童派发一道出山收妖的敕令。 尽管那符被用时,刘安因拿住千手儿,心神正松,但这无法否认此符的厉害之处,只是一个照面,便让刘安栽了大跟头。 自飞蜈千手儿来此,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作为一种纠正力量的存在,保证这件事情的大致走向。 温道玉看着江红琼的神色,其中参杂着惧意、不甘,还有一种理性的利弊权衡,这就是金童此场大戏所需要的效果了。 他怎么没来?”江红琼本想发怒质问,但是想到金童往日一些雷霆手段,语气不受控制的弱下来。 哪怕温道玉数次接触过金童,知晓对方并非无的放矢之辈,但是只送来一道桃符给千手儿应敌,这实在有一些托大。 江红琼同温道玉商量了一下,留温道玉在此照顾刘安,她则回转太平山上,同父亲玄坛真人,还有希阳真人请上府敕令一份,发往雁虚山中。 在这一出戏里,最不受控的,那便是炳溶山铁余子败法之后,山上再次遣派的伏妖之人,所以才要温道玉过来策应。 此乃大孝之举,我们岂能因这一点小事而去打搅。” 在这预料之外的,自然就是那桃符了。 要知道刘安虽然不在山下行走,可是稍微听说过他的,都知晓此人日后必是不凡,只是一直在太平山上韬光养晦而已。 在确定刘安出山后,他连忙飞简去往雁虚山,好在途中有安排数头灵鹤依次传简,才赶在刘安伏妖之前,将金童的一道桃符送来。 是的,仅仅是一道桃符。 “那妖怪实在奸恶,运使毒息裹在那记杀招上,一经发动,便是逃得一死,这火毒混着蜈毒,不死也得脱层皮下来。” 雁虚山中,季明趺坐于崖头,正在结合一气大擒拿手,感悟着流动的风法。 刘安已是转醒,忍着剧痛起身,眼神微有暗淡。 “金童呢! 可以说,刘安虽不显名,但对于斗法中的先机、制约、术宝配合等,已是精熟于心。 江红琼愤恨的道。 “走,回山。” “你是谁?” 事实上,若非劫难已至,似刘安此等的修士,一般山门子弟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听闻。 刘安果断的说道。 事实上,在知道刘安出山的时候,温道玉着实为千手儿捏了一把汗。 江红琼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但又无法反驳。 这样的修士,只出一分力,也能发出十分功来,最是难缠。 他佩服的说道:“江师姐,此杀招乃是六丁神火,难怪金童能被封为延寿宫中的「掌火金童」,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啊!这一次教训,换得知晓对方的一张底牌,倒也划算。” “温道玉!” 她不愿承认自己害怕金童,但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人终究是无法欺骗自己,甚至连装傻充愣都没办法。 一来让金童收妖,二来则是为刘安拔毒。 要不是时间紧迫,温道玉定是再去简信一封,详细的介绍刘安的根底来历,好引起金童足够多的重视。 崖外,有两道金光纵来,被季明接到手里。 “两道敕令?” 季明微微一愣,展开一看。 一道正如他所料,乃是令他去炳溶山收妖的,还有一道则是道君唤他前往上府听法。 (本章完) 第355章 拔毒,青华宫 第355章 拔毒,青华宫 “兜宝,阴珠,还有神火。” 炳溶山,废墟一般的庄子中,季明坐在这里一处高台上,手掌扫了扫台上滑石粉,叹道:“这一下子,我的底牌怕是露了大半。” “阿爷.” 千手儿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小心的盘在季明腕上。 “那人好生厉害,每次出拳都恰到好处,就像是锁住我的动作一般。 在打斗之中,我连「大士千手」都未能使出,不然此术配合新学的降魔印,定能打得他跪地求饶。” 季明轻笑一声,拨动腕上的千手儿,道:“你也就嘴上功夫,我听说那人已是在炼「朱厌神将」,那是山上排名第六的凶兽神将。 另外,他所使的拳术,乃是由「密功·赶岁拳」所升炼成的法术。 此门密功本非是太平山所有,而是传自于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上的青华仙宫,实打实的一门神通仙术了。”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已送回火铁庙,他同你一般,都已对千手儿的顽劣表示谅解。” 如今就剩多节躯干没有幻形,在受到了石脑灵汁的滋养,一节节黑壳软化一般,幻成了挤在一起的,白的软肉。 他将头一侧,看向背后抓着的千手儿,厉色说道:“孽畜,知罪否?” 在被拔除二毒,刘安想起了这位,随口问道。 千手儿叫唤道。 记得在早年间,刚破卵的时候,阿爷给他饮过一种毒水,那滋味很像烈酒,对他们毒虫实是大补之物,后来长大一点,便再没喝过了。 季明无奈的拍了一下腰上的纳袋,几根老参、灵芝,还有黄精等等,一一飞入千手儿的口中,没细嚼两口便被吞咽了下去。 他也问过阿爷,但是阿爷说那是盘岵大山内的仙酒,除非是机缘所至,否则再难有获。 他满是歉意的说道:“孽畜无礼,失走于此炳溶山中,我该向你和铁余子赔罪才是。” 但是他的飞蜈妖身乃是上古异种,别的妖怪三五十年便能幻形大成,他怕是得修上个三五百年了才行。 虽然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在结合蟠曲桃板为载体后,引六丁神火作符,目的不是在此符上推陈出新,而是为了保住神火不灭。 正在说话间,一道剑光穿过洞外的飞涧,梭行而至。 他已非昔日小妖,在火龙真人的地肺山灵囿中修行一遭,别的暂且不说,起码自身见识大涨,他知道那青华仙宫是五曜星君之一东方岁星木德星君的仙邸所在。 千手儿十分高兴的说道。 千手儿开始扭动起来,炼化妖形。 “原来你知道我。” 来者便是江红琼,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季明一番,最后肯定的问道:“你就是那个金童?” 刘安说道。 千手儿嘀咕的道。 “你是在幻成人形?” 季明问候道。 “江师妹!” 好在跟在阿爷身边,他的机缘一点不缺。 说着,季明在身上吹起一道罡风,只是两息的功夫,便来到一处水涧内洞,甫一出现,便引起洞内二人的警觉。 “放心,你瘦不下来,我也会帮你的。” 一旁的温道玉只感刘安倒霉,此次的遭遇纯属是他们有心算无心。若是刘安有所准备,便是他和金童提前布置,那结局也很难预料到。 所谓囊火,储火不绝之意,乃他亲自所制之薪符。 季明听到这话,面色一僵,两指戳到千手儿的胖脸上,仔细看了看,道:“要是再瘦一点,还真有几分像。”“我一定能瘦下来。” “阿爷,我难道不像你吗?!” 那六丁神火之种,已被养在延寿宫中,季明虽也有使用之权,但到底不是他一人所有,每当要用之时,须请法箓接一朵神火下来。 现在季明知道什么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往后怎么供得起这位“祖宗”。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兽皮地铺上,刘安心中一哀,不得不配合着金童,表示自己已经谅解千手儿,只求帮他拔除了身上的火毒,还有千手儿的蜈毒。 六丁神火无法长存,最多存续一周,而对其施以囊火符,也只能令余火半月不熄。 “刘安师弟!” “此石脑品质虽非上佳,但怎么都胜过那些百年灵草,化入你妖身之后,应当能助你在炼形上更进一步。” 季明喊了一声。 他头节和百足已是幻形,那是一颗胖乎乎的脑袋,眼睛都被肉挤成条缝,似个发面馒头,百足全幻成手臂,乃是为了配合「大士千手」的修炼。 “阿爷,你看这个。” 季明拍了拍手上石粉,此庄中所养的铁鹤,还有大量囤积的滑石,早已被鹤观的人悄悄运走,略微的填补一些鹤观小福地的底蕴。 单单是在那地肺山灵囿中,饮上一坛的灵酒,已是胜过山精野怪一二十年的苦熬。 师兄道业已成,所养坐骑亦是厉害,此次受创实乃我自身大意所致。” 季明摇了摇头,做足了样子。 “那饶他一次。” 他在灵囿中读书明理,妖心早有变更。 千手儿将他那颗胖脑袋搭在季明的肩头上,尽量表现出诚恳的态度,说道:“知罪,知罪。” “铁余子如何了?” 千手儿吐出一颗黄中透赤的卵石,道:“这是石脑,我不会认错。” 季明拿起那卵石,在地上轻轻的一磕,卵石自中间裂开,溢出流莹一般的灵汁。 在季明的腕上,千手儿像只蚕一样蠕蠕而动。 在掌心里,长条状的白肉上,两排密集的手臂在舞动着,一颗胖头童子似的脑袋,正费劲的昂起,说道:“阿爷,我感觉成了。” 正躺在兽皮地铺上的道人,听见陌生道士的招呼,警惕的神情一怔,后又听到一边的温道玉介绍起来,说道:“这便是灵虚子。” “是石脑,只是品质下乘,不是传说中的紫石脑。” “饿!” 千手儿的蜈毒好解,再由千手儿吸回去便是,只是那六丁神火所产生的火毒不大好解。 千手儿有些着急,一边扭着头,一边说道:“火龙真人说过,我们精怪幻形会下意识的幻成自己最亲近,最希望成为的人。” 鹤观这一盘棋局,其妙处不在于小福地,而是在于观内自小培养的道民,也在于以往的人情,这一盘棋要盘活,他的耐心必不可少。 那剑光中跃出一道姣好的,富有活力的身影,她一见到季明,目中便闪过一抹异彩。 听闻此话,千手儿将头一缩。 季明一点点的引导着这一股灵汁,缓缓的流入千手儿身上,帮助千手儿化开他那飞蜈顽身。 这次季明所制六丁囊火桃符,目的就是更好的利用六丁神火。虽说他可以随时请降神火,但是短时间内频次多了,定会惹三命老星君生厌。 见刘安欲起身作揖,季明笑着上前制止。 “不敢。 早在潄石洞中,季明就在蟠曲桃木中精挑细选了一根上等好木,取其木芯制成一十二块桃板,再从延寿宫那里召降六丁神火一朵,在那些桃板上画符,最后只成了七块六丁囊火桃符。 在刘安身上,季明费了四五天,才将火毒一点点点拔除干净,接下来刘安还得去黄庭宫求些「接续生肌灵膏」,使残臂生肌长骨。 江红琼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让季明有些不明所以。 他之所以知道这江红琼,乃是因为温道玉传简上提了一句,说是刘安往炳溶山伏妖的同行修士,也是乙峰上的龙虎高功之一。 见这位江红琼一直盯着他,季明客套的恭维了一句,说道:“神祝乙峰上的龙虎高功之一,我已是早有听闻了。” 江红琼面色一变,语气幽幽,问道:“那你知道我是玄坛真人的女儿吗?” (本章完) 第356章 面见,幽融子 第356章 面见,幽融子 “玄坛!” 季明面无表情,心中已是小惊。 他没记错的话,上府的兴化真人曾给他介绍一位道侣,好像就是什么玄坛真人之女,当时兴化真人名字都没提,便被他给婉拒了。 如今此女乍一问起,倒是让季明莫名的心虚起来。 “知道。” 季明点头说道。 到了这时候,总不能推翻他先前的话。 江红琼一双细而不小的凤眼微眯,直勾勾的看着季明,这眼睛让季明想起了桃仙子的那一双好看的桃眼。 在去黄庭宫求药疗伤前,刘安专门看了一眼火铁庙。 正确内(容在%六九%书'吧读!{ “没事就好。” “金童师弟,刚才对不住了。 幽融子乃天河峰三官将一起收的亲传弟子,更是有缘在那小郎山上学艺。此山乃是大圣之别府,而那位大圣乃是在仙班之中位列高位。 “呵呵~” 江红琼的脸颊红扑扑,因为抿嘴憋笑,胸脯一颤一颤的,接着又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声一如银珠落地般清脆悦耳,落落大方的。 季明好奇的问道。 正当季明怀着忐忑的心情,准备进入祖师堂时,只听罗姬在他的耳边说道:“什么时候咱们约斗一场,定个胜负,论下名次。” 季明无法解释这个误会,又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匆匆告辞而去。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兴化真人以略带不满的眼光看向罗姬,后者稍稍的收敛了一点。 温道玉见金童和江红琼对视得入神,不由的小声提醒起来。 罗姬是第二次见到张宝,现在大家都喜欢唤他‘金童’。 季明丢下一句话,便步入堂中。 “你” 季明眉头一挑,直接喊他师弟,这是表明自己的修为比他高了。 在看清这一位文士之后,季明心中立马恍然,明了此人的根底,不敢大意,回礼道:“原来是天河峰的幽融师兄。” 在修行上的事情,她本犯不着同金童起冲突,但是金童炼了星宿将,那她就得管一管,这神将第二的名头可是她辛苦.杀出来的。 季明不必回头去看,便知道这是罗姬的声音,山上的老牌龙虎高功之一,镇虎翁弟子之一,她的积累绝不可拿铁余子之流来做比较。 金童才二十多岁,修行时间怕是不及她的一半,自己这样同他比斗,确实有失于公允,也难怪对方爱搭不理,她自觉这次有欠考虑了。 季明已是回过神来,暗叹自己守身如玉多年,到底是功夫修行不到家,竟是被此女牵扯了心神,追忆起了仙土中的桃仙子。 “不用比,你赢了。” 一道没有丝毫娇柔的女性声音,在季明的背后响起。 说到底,他固守元阳,只为更好的,更专注的炼就金丹,内心中不是真的断情绝欲,故而才有此杂念浮起。 那一双眼睛真可谓是媚而不荡,配合着仙子那一抹愁苦无所诉的哀意,自然的会让人产生一种怜爱之意。 “是,一点小摩擦,现在事情已平。” 罗姬先是恼怒,后又思索起来,这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理亏了一点。 这可不是虚假客套之语,季明是真的好奇。 “他有这个资格吗?” 第一次见面,那是道徒考核之中,这才过去了多久?五年!还是七年!对方已然成长到同她差不多齐平的境地。她笑着道:“原来金童也会动心,我还以为你要出家当和尚了呢!” 也怪山上,不知谁在拱火,她耳边老是有星宿将必夺回神将第二的论调,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后来不知不觉就牢记在了心里。 “好! “师兄不是在东边的宝光州中,同小郎山上的神将学法,今日怎的也回山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子弟和你一样,默默为太平山立下一桩桩功绩。他们都和你一般,得到了这一次听法的机会。” “跟我来。” 还好,那铁余子还卧在榻上,这一次总算不只有他一人受伤。 在见兴化真人讲的入神,季明没有多打扰,一直在堂外等着。 在罗姬的身边,一身柔和气质的文士,丝毫没觉察异样一般,主动的向季明抱拳一礼,道:“灵虚师弟!” “好了。” 此等的机缘,连他这真人都羡慕,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堂前,兴化真人抚掌大赞的道。 这里面似有人从中推波助澜,罗姬心中微起杀意。 “此次讲法,非只你一个。 罗姬没想到金童是这个反应,这是向她表达不满,认为这一种比斗不合理,不公平吗?! “道君早在堂中等候,你们过去吧!” 今朝山上战起,我如何还能再安心修行,必是要将一身道业报于山上。” 堂中,兴化真人正在讲说消灾忏。 季明在堂前阶上高处,而罗姬则站在阶中,二者就这样一上一下,一俯视,一昂头,隔空对视着。他们目中的元神之意,已渐渐的影响到了现实。 渐渐的,有些道民注意到他,也认出了他,再没有了听讲的专注,很快堂中些许的骚动起来,有心制止的道徒在看到季明之后,一时也是束手束脚起来。 兴化真人欣赏的看着金童,话头一转,道:“不过你到底不一样,在正式的听法之前,将和另外两位龙虎高功一起面见道君。 兴化真人自然知道事情已定,他向金童主动的透露此事,就是在告诉金童,上府的立场一直是倾向于金童。 这满堂的道民,一个个专心致志的,手中的笔杆子记录不停,还有几个道徒正在其中监督着道民们的忏书功课。 一旁的刘安早已离开洞内,其心里已是骂骂咧咧,感情这出来一趟,就他一个人受伤,这一位金童似乎还和江红琼看对了眼。 在赶至太平山上,他没有去甲乙二峰上拜访同门,而是直接去了真君上府,来到了兴化真人所在的讲经堂。 “灵虚师兄!” 这才是我太平山的骄子。” 这是季明最不想见的人之一,若是因为‘神将第二’这个毫无实质的名头而拼斗起来,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致。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没把握拿下罗姬,起码是没有八九成把握。 文士打扮的幽融子摇了摇头,颇有感触的说道:“蒙三位师傅托情,还有上府道君的恩典,送我至大圣别府小郎山中随神将修行。 兴化真人将季明领至上府的祖师堂前,道:“前些日子,有听说你和温道玉之间闹了不小的矛盾,甚至事情都已捅到了陆道君那里。” 微闭眼睛的兴化真人,轻哼了一声,如一记重锤砸下,堂中的道民立时七仰八翻。 你们三个,再加上张霄元,翌日天南的大战之中,定是能成为我太平山兴盛的中流砥柱。” 等见了道君之后,我介绍些甲峰上的师妹给你认识认识,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阴阳调和对你有好处。” “无聊!” “有病!” 季明理都没理这罗姬,心中暗道。 (本章完) 第357章 对话,革新问 第357章 对话,革新问 “玄机映虚境,清音自相邀。 瑞霞凝碧霄,竹风拂翠轿。 高真聚玉宇,遥为世外标。 志在超尘远,故能颖逸翘。 研习甲乙章,道成岂迢辽。 尘世何须问,使尔神气潇。” 堂内有人吟诗正欢,令入堂的三位道人驻足聆听起来,品味起这诗文中的道意滋味。 “尔等,还不速速入内。” 堂中传唤,三人之中幽融子当先一步,走向这一位近仙的堂中人,作揖道:“天河峰幽融子,拜见上府道君。” “灵光甲峰罗行舒,拜见道君。” 罗姬郑重的拜道。 最后轮到季明,他缓步的走上前去,同罗姬和幽融子并排而立,朝着堂中作揖,说道:“山下鹤观灵虚子,拜见上府道君。” “坐!” 堂中道君看不清样貌,依稀拿着柄麈尾。 只见道君轻摇麈尾,在身前一拂,下一秒三人已安坐在堂中三个蒲团上。 一道目光落在幽融子、罗姬,还有季明的身上,那目光一时如水,一时如浪,让三人仿佛置身于波涛之中,遭受着流波力道的牵扯。 “考验? 还是试探?” 季明不知陆道君的想法,只得维持身形。 渐渐的,流波中的力道增加,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势要将三个“定波礁石”打碎,三人被打得气血翻涌,呼吸已是急促起来。 幽融子身影变淡,有种随波而去,逐波而流之感,在这样的玄妙之下,力道被化解大半,此乃那三官将所创「九曲天河真法」的力量。 罗姬坐定如钟,哪怕面色涨红,皮肤紫青,未挪动一点,完全在硬顶着。 在季明身外,开始充斥一种法意,不是术中之意,而是法中之意——玄冥,那种目力所化的无形浪涛在这玄冥法意下,纷纷冻结散去。 罗姬诧异的看了季明一眼,受到启示一般,体内金光迸发,宛如爆炸的气浪,轰隆隆的充塞于堂内,震得祖师牌位都抖了三抖。 “粗鲁!” 道君重点看了罗姬一眼,目光已变得平和,无形的浪涛好似没发生一般。 “此次面见尔等,乃是明悉尔等心中之道。” 季明有一种错觉,陆道君好像一直在看着他,在同他一个人说话,他余光扫过幽融子、罗姬,这二人似也遇到了同他一样的状况。 “不必去看他人。” 面前,陆道君将麈尾一摇,使季明的注意力重新回来。 “他们有他们的话,你有你的话,各话入各耳。” “是,道君。” “灵虚子,观你一路走来,身上颇多隐秘,不过修行本就是一个玄奇难测,这样来看,你倒还不算十分特别。” “道君慧眼。” 季明再度作揖道。 作为一山之掌教,实际上的掌教,季明相信道君会包容他的秘密,连大师都没有多问,相信道君不至于连大师的心胸都没有。 在陆道君的重瞳视野内,季明并非人形呈现,而是被消隐去血肉、骨骼等,只留顶上三,胸中五炁,还有缩藏在丹田内的玄冥星宿神将。 此外,因那五脏内龙虎交媾,阴质有化,而在肉身中养出的金血,也是清晰可见。 看这金童肉身内的金血浓度,还未换血有成。其在筑基后期这一步上,到底是刚刚涉足,积累比不得罗姬和幽融子。 不过观此子做事,历来是谋而后动,便是修行上,也是走一步而看三步,想必心中已在考虑炼成【苍丹】之事,故而不急于换血之功。“灵虚子,你想当道君吗?” “想!” 灵虚子回答之快,连陆道君都稍有错愕。 他认为此子起码心中挣扎一番,不过念头一转,便知道此子如此回答的高明之处——诚实。 金童显然明白在他这里,心中的想法难有掩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道出。此子才思之敏捷,实非他人可比,难怪能一路走到这个境地。 “你倒实诚。” 陆道君轻轻颔首,微赞一句。 “若你成为道君,将会在山上作何革新?” 他这一问,便是此子思维反应迅速,一时间怕也难以回答。 季明犹豫了一下,对于当今太平山,若以此世之人的眼光来看,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但若以另一个世界的视角,便都是问题。 他心中斟酌用词,也没顾及太多,直接说道:“当今之时人,横行逆施,纷扰交织,以累罪之躯,携欺世之符策。其心无戒惧,不遵教诲,越矩违禁,藐道轻法。 6=9+ 更有超世之修,纵贪婪之欲,沉溺外道,弃苍天清规之正道,趋邪妄左道之逆术。 以我而观,正道之斩妖除魔,终究是只除些许疥癣之疾,问题之症结乃是我等道人眼下一直忽视的九州三十六方的亿兆生民。” 道君呼吸微有急促,在他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上,现出一双眸子,重瞳之眸。 “奇也怪哉! 你自幼在小福地中长大,后被接引至火墟洞,及至成年都未体悟民间疾苦,便是成年后也是忙于修行,为何能发此等言语?” “道君,没有体悟,不代表不知道。” 面对道君的问题,季明的面上未有变色,道:“我有此言,非是因体恤生民之艰,而是认为若久居灵山之高,不忧其民,日后必有灾殃。 并且此等灾殃,或更胜于斗法之劫。” “灵虚子。” 道君唤了一声季明的道号,言语中多了些郑重,道:“在山上,但凡修真出世之人,皆已将自己同凡人划分,偶尔几个入世之修,也只是游戏人间而已。 你能平等看待人世中的生民,此等眼光已是超越许多人,你有成为「太平真君」的资格。” 季明没有欢喜,也没有忐忑,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他不是不谙世事者,太平真君不是一个轻松的位置,在上有列位祖师,在下有各峰的宿老,外面还有同各派各宗的明争暗斗。 若非这个位置上的权力,还有接触层面远比一般仙人更高,哪个修士脑袋被夹了,才想这会当太平真君。 据说道君的师傅,这一代的老真君,就是因劳成疾,这才早早的隐退下去,虽说这个传闻很扯,但也能侧面看出真君心神消耗之大。 “灵虚子,还有说你的革新之举?” “唯领户化民尔!” “何解?” 道君一副问到底的样子。 “让山上人下山,深入世俗之中,负责具体的道土地方,按其教化之功,从而择优提拔。” “不以才能而升,改以教政之能而升,何其之难。” 季明眼皮一跳,他自己随便说说而已,怎么感觉道君是真有在考虑此事,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样子。 “你能说到这一点上,远比其他两位好上许多,现在你可以问我。” “问您?” “是! 问我你所想知道的,可以是任何问题,包括你认为敏感的问题,这都可以问,我都会给出我的答案。” (本章完) 第358章 太阴,尸解法 第358章 太阴,尸解法 “任何问题。” 一时间,季明想了许多。 关于宝如意所缺的奇珍·密山玄母玉,关于第二元神的问题,还有关于未来二次斗法是否不限于那盘岵大山和神山下的妖魔寨。 一时间,他的脑袋中思绪繁多。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旁边在同道君对话的另外二人,道:“请道君为指点成丹之道。” 炼成【苍品金丹】之法不多,无一例外都是从古时的「太阴炼形」,也就是在天周之朝中,甚至更早的时期,那流传的尸解成仙中衍生而来的。 在铁余子那庄子中,那满仓的滑石,便是为了开出石脑,炼出石脑宝丹,以求在火中尸解,暂游太阴。 传说昔日黄天治世之时,一位古贤人便是服石脑而伏火,神游太阴,最终脱质升仙的。 在更离奇的传说中,此贤人还曾指导过黄天某一种秘密法门。 “我倒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火墟洞那一位难道未给你解惑?” 道君问道。 季明摇了摇头,说道:“大师为我避劫之事一直劳心劳力,如今正在洞中潜修,若我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实不愿多打扰大师。” 道君看着季明,微微颔首,“黄天已隐,中天清贵,唯独我苍天治世,你身为苍天道脉之修,能同中天道脉之真人结缘,实是难得。” 说着,略思索一会儿,道:“苍天云:‘太阴炼身形,胜服九转丹。形容端且严,面色似灵云,上登瀛洲阙,受书为仙人。’ 若是暂游太阴者,当有天一守尸,三营骨,五炁侍肉,元神录气,皆数满再生而飞天。其用他药尸解,非是灵丸者,即不得返故乡。” 何谓太阴炼形? 乃是死后复生的修炼方法。 此法的核心理念是通过魂魄在阴间(太阴)中功行积满,再返还身体中,使形神得以炼化和重塑,令修行者能够在假死后重生,使其达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在古老时代,丹道未创的时代,围绕太阴炼形衍生出许多法门,通过这些法门修行成功的,被称为「尸解仙」,而这些法门自然被称为尸解。 在那个时代,一切离不开外丹。 这太阴炼形说白了,也是去往阴间采得“不死药”,用现在的话叫做以神积功,最后以此功,合以龙虎交媾之功,得成上品之丹。 只是像道君所说的,‘其用他药尸解,非是灵丸者,即不得返故乡。’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施行太阴炼形,暂游阴间(太阴)取“药”之前,需服以灵丸,也就是铁余子做梦都想炼成的石脑宝丹这一类灵物。 而用其他药来尸解,以求太阴炼形者,魂魄下游太阴后,恐怕很难再返回肉身。 困扰季明的,就在于这一点,除了石脑外,还有玉华、漱龙胎、琼精、霜散、虹丹等古老灵丸,但都是稀世之药,只能在福地洞天中求采而炼。 他去过一次东海洞天,不认为自己短时间还能再去第二次。 至于福地,及至今日,他才去过小福地,还是没落衰竭之中的,在那里采药就别想了。 太平山有两座福地,若去采炼稀世之药,得先积满阴德,累有大功,最后禀于上府,才能获批入内,罗姬便是走的这一路数。 亟横山乃「南华火德夫人」道场,自然也有一座福地,若去求得大师,或许能入内一次,但此举又将大师置于何地。 地方大师身为中天道脉之人,已为他这个外人几番辛苦,再动用福地之材,季明已可以想象在大纯阳宫,还有太武山会引起多少非议。 哪怕他视修行为第一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不到最后一刻,实难向大师开口求助。 “道君!”季明执礼而拜,道:“小子求法,想问道君可有不服灵丸,而能白日尸解,游太阴而得返肉身的。” 尸解有等级层次之分:服灵丸的,可白日尸解,复生后享有成仙之潜质;服其他药物,在夜半尸解是较低一级,难以复生,只能在地下为鬼神。 而向晚或向暮,此阴阳杂分之时尸解,则被称为地下主者,也就彻底的沦为鬼类,可视为尸解失败。 似一山之下的阴世中,其地下主的阴职之名,便是脱胎于此。古时尸解失败的地下主,常会寻灵山阴世潜居,幽幽孤死,耗尽阴寿。 道君没有让季明忐忑太久,说出一个古真人的尊号——成高公。 季明知道这定然又是一个上古人物,于是诚心而问:“请道君明示!” 道君幽幽说道:“成高公纳气,肉身三死,而始得尸解之全功,此乃不籍于灵丸,而尸解自成之法。” “这岂不是三游太阴。” 季明惊声道。 “可不是。”道君那一对重瞳之眸,露出一种笑意,还有追忆的神色,道:“那可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三次尸解,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6=9+ 季明瞪大眼睛,道:“难得道君您当初就是用此法而结成苍品之金丹。” “可别过早的欢喜。” 道君轻摇麈尾,笑着说道:“我行此法,全因这一对重瞳之力,你只区区一对六指法骨,在那太阴下可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没大的作用,那还是有点用的吧!” 季明举起双手,说道。 “你倒是乐观。” 道君看出季明已相中此法,没有再多说什么,从虚空中抽出一道帖子,道:“你若求此法,需去西边平阳州中芙蓉城外的古蒙村。 在那里拿出此帖,自会有人找你传法。” “谢道君。” 季明欢喜不尽的道。 “灵虚子,还是那句话,别太早高兴。 在张霄元、幽融子、罗姬,还有你这四人中,唯有你的积累已尽,未来二战一起,能够发出多少光彩,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闻此话,季明喜意一消,道君说的没错,但又不全对。 星宿将和六丁囊火桃符在未来一段时间已是够用,但也只是一段时间,若是战势升级,金丹真人亲自下场,这些底牌也只能自保。 在这期间,他若要完成新的积累,最快方式还是得落在「湿卵胎化之眼」上。 只是配合宝眼所用的第二元神该何处去寻,找那一位全真子崔蒙吗?他现在怕是已将神虿珠交还给其师尊伏背公了。 “先去为师傅行受炼更生之道,此事已不宜再拖。” 季明心中暗道。 (本章完) 第359章 故地,苦海雨 第359章 故地,苦海雨 亟横山,寒脊峰,铁牢庙中。 自从此庙中看守「山犊老爷」死后,只余其子孙在此一直看守着。 山中诸真本是有意另择人选镇守此峰此庙,只是庙中锁孽井几十年不见得动用一次,这井下被锁之左道妖魔,要么寿终命尽,要么自相残杀。 另外,因为多年前小湫龙越井之事,井下妖孽更无几个残存,便暂搁了此事。 一直到了今天,这一座仿佛被风雪冻结在峰上的庙宇,似乎重新热闹起来,两扇庙门大开,山犊的那些子孙们扫洒除尘,一通的忙活着。 亟横山上,除开紫融峰之外,一些在无名小峰上结庐而居的散人们,不约而同的赶往这里。 他们刚刚来此,便见峰头处有一朵粉霞,将彩光照映于上空。 在这一片由灰暗阴云积蓄,一如清浊不定之黎明的云空上,那朵粉霞只若朝霞初升,使天边如染,霞色绘空。 散人们未抵峰头,已是受了粉霞的影响,有感心神眩晕,心悸不止,一步也再进不得。 一时间,许多人沮丧不已,他们本是听闻铁牢庙中有一场重大的法事,乃是金童所做,特意前来见证,现在连峰头都上不去。 曾经的那人不过是小有名声,其经历虽然玄奇了些,但道行到底浅薄,大家只当是修行之余的谈资。 可自此人在紫融峰上成为「掌火金童」,被授法箓、道号,成为一名太平山道士,亟横山中的修士,特别是散人群体中,开始掀起一种效仿金童的风潮。 为何是效仿,因为这种风潮的底色,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金童在修行上勇猛进精的艳羡,他们潜意识里希望获得同样的进步。 被阻在峰下,寸进不得的散人们没有放弃,试图找寻门道入庙。 而在紫融峰上,一道遁光飞出,一头扎入此峰上的那朵粉霞,落在了铁牢庙的锁孽井前。 遁光落定,显出来人,正是火墟洞中二弟子素素。 她一来这里,视线便似磁石一般,被井下短阶上的一道身影给牢牢的吸引住了。 “师姐,可喜可贺。”短阶之上,季明看向到来的素素,这一位大师二弟子业已修成龙虎,到底没被他在修为上彻底的超越过去。 他心中有点可惜,若是素素叫他一声师兄,那定是极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师弟,灵姑如今在翻浪山中历练。” “没事,此行不是什么大事,她不必特意过来见证,她正值修行的黄金时间,还是自身的修行要紧。” 季明说道。 “不能这么说,她在这里举目无亲,只有你一个亲人。 我看得出来,灵姑她很想去找你,但是害怕成为你的累赘,故而才憋着一口气努力修炼,好去帮你分担压力。” 素素看着金童,不知不觉中这个洞中童子已经长大,一跃成为了她的同行者,一言一行都开始有分量起来,甚至于令她敬佩。 是的,敬佩,就好似这一次金童为飞鹄子施行受炼更生之道,此等的孝行试问谁人不敬。 世上的事情何其妙趣,谁能想到她会对看着长大的一个人,生有敬佩之意,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每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在通往锁孽井的短阶上,季明看着阶上尽头前,那两根高高的立柱。 记得他和黄嚼大王曾在此同素罗禅师斗法一场,那次斗法中已使此处早成废墟一片,这两根柱子也不知被谁给修补了起来的。 “幽井似渊锁恶法,背道逆行尸解仙。” 念着两根立柱上曾读过的对子,季明此番故地重游一次,更多了些新的感受。 “猿老现在如何?”季明踏阶而上,边走边问道。 “师傅正着手于「丹移中宫」这等破入胎灵五境的大事,而猿老在负责师傅闭关前的一些准备功课。 听说在师傅闭关之后,猿老便要开始准备结成元丹,彻底的转入人道,再接着便是等待师傅出关之后,去往世俗中接引他。” 素素道。 季明听了此话,感慨的道:“猿老在洞中功行圆满,此番终于算是完成多年夙愿了。” 素素看着金童,想起一事,掩嘴轻笑的说道:“依我来看,那猿老在转成人道之前,必会通知师弟,告知其托尸还魂之地。” “不一定。” 季明摇头说道。 精怪在进入「蜕形」大成,炼成元丹后,便是借宿于人身,以修成人道。 在完成这一步后,人便成为了本形,就算被照妖镜所照,依旧只能照出个人形。 不过这一步后,一身道行需要重新修攒起来,还有类似胎中之谜的魔障,所以精怪在修成人道后,也是最虚弱的时候,最容易遭受意外的时候,极需他人的接引。 6=9+ 猿老心思一向深沉,偌大的亟横山上,真正能相信的怕只有大师。至于他的话,信任肯定是有,但有没有到托付大事的地步,季明也不得而知。 在走过两根立柱,便看到那一口幽深大井。 此处,冰凉的苦雨丝丝缕缕的,在井中被呼啸的阴风吹上来,粘在他面颊的细小汗毛上,曾经在此修行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井边上,那六座南斗灵碑依旧立在那里。 站在井口最边缘上,往下俯视,可见到在那曲面的井壁上,依稀还有几个妖魔和魔头的身影,他们早被刺骨阴风,湿冷苦雨,还有饥饿折磨得形销骨立。 “道人! 好道人! 给口吃的。” 沙哑的声音自井下传来,那些蜷缩壁上的人,或者妖,开始呼唤,高高的抬手,在井壁那巴掌大的立足之地上,好似张开的枝桠一般。 季明在井沿上站着,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井下。 在他的两肩上,搭在这里的千手儿,微微抬起胖头,冲着井下大喊一声,震得井口处的南斗灵碑封镇灵光浮现出来。 “放她出来。“ 千手儿听到季明的话,立刻作呕吐状,那抓在季明两肩,似蚕一般的肥硕长身咕蛹着,一件皮囊被他吐了出来,落地化作尼姑。 尼姑狼狈异常,浑身不着片缕,因愤怒而颤抖的看向季明。 她不过是在雁虚山中吃了一个打柴的老鳏夫,还专门躲到山外荒沟里去吃,就因为这样被飞蜈吞入腹中,一直带到这里才吐了出来。 当她的视线对上季明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眸子,心中的愤怒一下变成恐惧,颤抖更为剧烈。 “囊衣尼,通知天女吧! 师傅在蒿里苦海上,想必也是久等了。” 季明说道。 对于囊衣尼这个妖邪,季明没想到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敢再次犯禁吃人,这一次若能同天女直接取得联系,便不留此妖了。 若是不能的话,便将此妖镇压起来。 (本章完) 第360章 苦海,孤舟来 第360章 苦海,孤舟来 茫茫苦海之水,崎岖坎坷之路。 犹如绸缎缚苍穹,却似深渊映地狱。 苦雾侵人冷透魂,恶风袭面味刺心。 波涛汹涌,往来不见渡舟船;衣衫褴褛,出入皆遇离岸鬼。 海宽无际,岸远难寻,深不见底,苦无尽头。上无指路明灯,下有不净六根。枷锁束缚,坠入苦海无边。 在这无云无光,唯有风的苦海之上,一叶孤舟飘在其上,远飘在这苦海的某一片海域中。 说是舟,倒不如说是一段腐朽枯木,在它中间被掏空了一点,一位身似飘云的道人,正盘坐其中,其两鬓斑白,额上几缕散发被苦水打湿。 他口中念念有词: “三元天尊圣难量,身披星彩三天修。 五色祥云生足下,九色神鲵法前游。 宫中甘露时常洒,手执如意不计秋。 万方求法万方应,苦海恒为度众生。” 老道诵念着三元天尊赞咒,抵挡着来自苦海的痛苦,尤其是贪、嗔、痴三毒交加,使他陷入一个无边无际的苦难境地,如同在海中沉溺一般。 被带到苦海多少天了,老道已记不得了。 为什么而来,他似乎也忘了。 死后的魂魄同生前好像隔了一层,对生前的一切有种疏离感,尤其是他这一种等待着阴寿耗尽,已经彻底放下生前执着之人。 不过在被一位篙里中的尊者寻到,并于狐火坟丘中领了名为「招魂幡使」的天狐院阴职后,那种对生前的隔阂感正在一点点淡化。 一种温暖,被记挂的温暖,始终包裹着他。 这温暖让他不再麻木,激发出还阳的希望,也驱使着他念诵着赞词,好在苦海中坚持下去。 在苦海之中,幽暗纯净的苦水之下,四根肉须在水中轻轻摆动,带动着一具嫩白女身在海下游移。 此身细腰软腹,腰系珞樱裙,胸上有法轮图,若忽视此身那四根肉须,此女之游动便似飞空之仙一般,她正是来自于尸陀林之坛的乐章天女。 因受了季明的请托,特来将飞鹄子的魂魄接引至苦海一处。 她游在舟下,四根肉须贴在舟底,须上一张张肉唇张开,吸附于舟上。 乐章天女扭动肉须,一点点爬上孤舟,她没有在意舟上老道,而是向上看去,在那里有一个旋绕的涡流,通往另一个地方的涡流。 “你的机会来了。” 她对着老道说道。 见老道仍在念咒,乐章天女朝着老道吹了一口真炁,将老道从浑浑噩噩中唤醒。 被强行唤醒之后,老道踉跄的站起,而后猛的伏在舟边呕吐,作为一个魂魄,老道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这只是被唤醒后的反应。 “我徒儿何必如此。” 在清醒之后,老道百感交集,一时就这样伏在舟边默然无语。 “道友何其幸也,大梦一场后,便又可转返阳世。” “阳世虽好,可若成了弟子的负担,倒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太山蒿里。” 乐章天女将身下两须盘起,合卷成圈,宝相庄严,道:“世人尘心难断,善恶交织,因果不休,路人拔剑怒斥不公,道人开坛炼阴还亲。 这世间本就残曲一首,而我等不过在其中反复生还。” “多谢大师开示!” 老道精神稍有回振,合十拜道。 “去吧! 这锁孽井开启一次不易,这百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从此处返还阳世的。”老道面上半是欢喜,半是忧愁的道:“此子必是欠了大师的人情,他将来该如何去还,我区区一个孤魂野鬼,何必如此劳心。” 见老道这样的唠叨,乐章天女身上两须一挥,须上的一张张嘴唇张开,发出类似哨音一般的曲调。 在曲调中,孤舟乘风而起,脱离无边苦海,随着冰冷的苦雨一道没入涡流中,他们来到了一个狭长的地带,好似墓中甬道一般。 不多时,已穿阴阳一线,随着苦海的风雨抵至井底,得益于天女的守护,老道回阳的路途中没有丝毫惊险。 “快冲上去。” 井中,有尖锐狂喜之声。 “呜呜~ 有生之年,竟再次看到碑移而封启,出井之日就在眼前。” “让开,看我妖法。” “大家快催发潜能,不然我等残躯力弱,必是被他打落下去。” 井下,一个个被囚的妖魔余孽,选择燃烧生机,来搏一搏这次锁孽井上开封的机会,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涌上井口。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在井上,千手儿长身扭转,挥舞两侧百臂,迎风而涨,变作五六丈大小,藕段似的白皙长臂呈开扇之状,一个个结成降魔印相。 在其背后,有百点金光亮起,仿若百只金睛,透出金刚破邪之意,令井中的众孽一时胆颤。 不等众孽有所反应,金光自千手儿背上坠下,滑出道道光尾,轰入井中,一时间众孽非死即伤,被千手儿抓在手中,囫囵的吞下。 感受到季明的目光,千手儿讪讪的扔下一具具干柴似的尸首,缩下妖身,重新的盘在季明两肩之上。 季明的视线重新回到井中,隐约的见到了一物上浮。 他心中微微激动起来,取出「琉璃心油炼度宝盏」,口中喃喃的说道:“师傅,弟子又得仰仗您了。” 孤舟飞近井口,舟上飞鹄老道眼神很是复杂,心绪难定,他正了正身上素袍,正要开口说话,便见一盏飞来,将他从舟上摄了去。 “师傅,先在此宝盏中过「水池」、「火沼」二转,我们稍后再叙。“ “徒儿,你师傅我已经死了多久了,也不让我先吃上一顿热饭,喝上一坛好酒。” “哈哈~” 天上,粉霞外一道电光遁至,现出一张雷公嘴脸,其大笑的说道:“鸟道人,鸟道人,谁说没有好饭好酒,我早给你备下了。” “三爷!” 盏中,飞鹄老道喜道。 季明将宝盏交给应邀而来的三爷手中,接下来同乐章天女的谈话,或许就不适合师傅来听了。 三爷拿过宝盏,一脸欣赏的看着季明,说道:“好金童,如今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你师傅操劳半生,未料死后享了一回福。” 说罢,看向舟上端坐的天女,满脸的严肃。 “三爷我在雷部「驱电院」中虽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是也有几分关系情面在,金童小子便如俺子侄一般,他若是有事,俺不会不管。” “三爷!” 对于三爷的照顾,季明心中领会,说道:“天女此番护送师傅而来,在蒿里对师傅也多有照拂。” “那倒是三爷我无礼了,请天女见谅则个。” 舟上,乐章天女视线在季明和三爷身上来回看着,将肉须变作手足,结跏趺坐,道:“缘起,缘灭,我来此不过寻因缘而已。” 她抬起一手,指向千手儿,道:“此虫深具佛缘。” (本章完) 第361章 血皮,主动权 第361章 血皮,主动权 被天女所指的千手儿,他那胖童脑袋上挂满了疑惑。 一旁的三爷知道金童和天女之间有事交流,于是识趣的托着炼度宝盏飞离了此处峰头。 素素也是很有眼色的说道:“师弟,此间事已了,我便回火墟洞了。” “嗯!” 季明轻轻颔首,对素素说道:“稍后我会去你园中一趟,找你商量一些关于「太阴炼形」的一些事情。” 素素愣了一下,没想到师弟刚刚才入筑基后期不久,已是在考虑这种事情,当即回道:“那好,我就在园中等你。” 在素素离开后,井边只剩下他和天女,另外还有千手儿和囊衣尼。 那囊衣尼站得颇远,没有因为乐章天女的到来,而生出丝毫的安全感,她内心中的危机感一直没有消去,反而更加的强烈了。 乐章天女看了囊衣尼一眼,此妖邪乃她身上的一块血皮所化,自然能觉察其内心。 想当初在尸陀林之坛内,她撕下背后血皮赠予那异种兕虫妖,为的是缔结因缘,使其返回阳世也能同她联系,如此便可成为那兕虫妖在佛法上的引路者。 只是没成想那兕虫妖如此命短,死得那般的离奇。 作为天女之一,她必须履行天女的道,为佛陀的事业而奔走,向特定的,具备因缘的凡人传递神佛的智慧,这是属于她的功德。 眼前的千手儿,身上因缘清晰可感,乃是修「千手千眼大悲金刚」陀罗尼(佛门三密之口密)的好种子,她若是能为此妖指引,她的功行定也能再进一步。 “天女莫急,再看此鬼。” 季明说着,将法箓中的回声鬼放出。 在见着如一汪粘稠的,如漩涡般的潭面阴身,她惊异的看向季明,试图感受着这一位道人身上的因缘。 “很浅薄,犹如浮沙一般。” 她有些无法理解,这道人能同时拥有两位具因缘者,怎么说也是同样有缘的,怎么身上的缘如此的寡淡,找不到同【世尊】的任何一尊法相的缘。 “此鬼如何?” “善哉!” 天女步至回声鬼前,对季明说道:“此灵鬼已修佛法一部,只是苦于自己摸索,无上师指点,止步于佛法大门之前,我此来正是时候。 感受此灵鬼修法所生之法韵,刚猛之中余有一股慈意,有破劫重生之感,此灵鬼所修之佛法看来颇有来历。” 季明双手交拢,合于袖内,心中暗暗思量着。 他的回声鬼所修习的乃是「乌巢火蠕定」,这是他在尸陀林之坛的神树下所悟出来的。 虽他所悟,但是主要在于那一棵神树。 说起来,在尸陀林之坛中的那一棵神树也是如仙土中的先天壬水蟠曲神木一般,树冠遮天蔽日的,笼罩千里之地,想必也是先天神木之属了。 在这一佛法之上,自己给不了回声鬼任何建议,让其受天女的教导,貌似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回声鬼虽被法箓所炼化,相当于被施以一道禁制,可一旦随这乐章天女修行,是否会养虎遗患,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为何让回声鬼修行乌巢火蠕定,只是想其练成此法后,以此佛法助人涅槃之能,为自己留有一条后路而已。 现在唯一的办法,保持自己对回声鬼掌控力度的办法,便是引入千手儿参与进来,令千手儿和回声鬼一同在天女的指引下修行,对回声鬼进行有效的监督。 不过这样的想法不可道出,一旦被天女所察,他就失去了主动权。 “天女,他们两个皆具因缘,不知你意属于谁?” 季明明知故问的道。 在他和天女的协议中,只负责帮天女找到一位具因缘者,所以这是季明在谈话中掌握主动的机会。“自是此异种了。” 天女毫不避讳的指着千手儿,后看向回声鬼,说道:“万劫阴灵难入圣,此鬼未来若想有所证就,所历之劫必是远超一般佛弟子。” “请上师垂怜!” 回声鬼那螺旋潭面一般的阴身,透出一种哀意。 “不,不,不。” 季明一脸的为难,将千手儿的胖脑袋一把拽到胸前,慈父一般的抚着那头上乱发,道:“千手儿我视若已出,未来是要承我衣钵的。” 乐章天女没有练成佛门的「他心智证通」,不知季明心中的所思所想,以为此道人要将那灵鬼推荐给她,所以才这般的胡扯。 此灵鬼虽然颇具因缘,可根底到底浅薄,佛门虽讲众生平等,可她还有没对众生平等而视,一体度之的莫大神通。 “道友,我等天女向佛弟子传递智慧,非是师长一般,要夺你之所爱。 在佛法的路上,我们将成为彼此的同道,一起共参无上妙谛,彻证佛门之四果。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你若果真爱他护他,便知世上之妖魔炼形,以求修成人道,那只是在苍天治世后,妖魔为求天下牺身,而所行的委曲求全之举。 已证元丹,再转人道,借尸还魂,可悲可笑。” 乐章天女见季明面上有松动之意,知晓动之以情这一步已然见效,下一步便是晓之以利,于是再道:“你师傅有炼度法宝,可成水火炼度中的外炼二转。 你已修成龙虎,以阳龙阴虎此坎离之功,可使尊师成水火炼度之内炼二转。 而受炼更生之道的第五转「三炁生神」,则须将三天之炁摄化并布于八方,以达到死骸返生、罪累荡除的效果,这一步中更有许多关隘,你可是皆已明了?” 季明挤出笑容,说道:“我自有法门得三天之炁机,至于配合而用的《三天生神章经》,还有炼度宝符,不过是再费些周章而已。” 那三天之炁确实对他不是问题,上古旧经《三天生神章经》也不是什么秘经宝书,唯有炼度宝符有些难办。 在山上,这样的一张宝符,须有近乎两千的阴德才能换取。 季明说这话有些虚张声势,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中有没有被听出心虚之意,但是在同乐章天女对话中的主动权,不可轻易的放弃。 “何必这样麻烦。” 天女一副洞察一切的神态,说道:“你师傅终归是在天狐院任职,不宜在阳世逗留,我看在水火炼度的四转后,第五转便由我来施行,你只需提供三天之炁便可。” “好个反客为主。” 天女似无意的提到师傅的阴职,实则点明此阴职乃由她而给予,自然也能由她而索回。 “好!” 季明简单衡量了一下得失,便痛快的应下,拱手作揖的道:“此后,千手儿和回声鬼在佛法上的功课,便多多的麻烦天女了。” 听到回声鬼也交由自己指导,乐章天女的笑容更浓一分,在对话中被压制的不快消散而去。 “日后若道友再遇到具备因缘者,可开坛做法,以血皮启唤于我,我在坛城道场之中必有回应。” “血皮?!” 季明微微一愣,看向那正仓皇逃窜的囊衣尼。 “业畜,在阳世不参佛理,不度苦厄,贪肉嗜血,已是留你不得。” 乐章天女厉喝一声,将身上的肉须一舞,便见逃窜中的囊衣尼现了原形,成了血皮一张,被呼啸的阴风撑开,血淋淋的飘了回来。 (本章完) 第362章 沉淀,交付事 第362章 沉淀,交付事 乐章天女面向千手儿和回声鬼,身子一点点浮游腾空,手足变回肉须。 那须上的一张张嘴口唱道:““智慧真空妙乐章,引入虚空气轮转。凡夫随妄念纷飞,不动清净佛果长。自心三毒欺骗者,心性粗暴魔念起。若想业尽得虹身,应修三密空了法” 唱罢,将血皮一展,送交于千手儿那里。 “记住,待我回去尸陀林之坛,会取你们因缘所对应的身、口、闻三密,通过这一张血皮示现于你等。” 乐章天女的身影慢慢的淡去,最后叮嘱的说道:“切记,切记,一念一禅,心佛无二,要得无分别心,智慧心,慈悲心.” “弟子谨记!” 回声鬼庄严的回道。 千手儿看了季明一眼,见其神色肃然,也是回了一声谨记。 在乐章天女离去之后,千手儿将那一张血皮呈到了季明的面前,季明摇头没有去接,他知道若无因缘,得了三密也修行不了。 外道佛门能够昌盛,的确是有一手。 在收起峰头上的霞云之后,季明直接去往火墟洞那里。 在去园中找素素前,他先往大师那里走了一遭,同大师在千年梅树下好生的闲叙一番。 看得出来,大师的境界愈发的高深,坐在梅树之下,周围光线在大师身上只照出个淡淡的影子。 闲叙之后,大师问起了他海市大法的修行进度,在知道季明已是密功圆满后,满意的微微颔首,道:“以你之元神修为,此密功修行中所衍生出的幻障,只若等闲一般。” “是。” 金童点头道。 “你啊,还是这般自信,也不知自谦一二。” “在您这里不必如此,又不是在外面,还是自在些好。” 季明笑着说道。 大师轻笑了两声,一副拿金童没法子的样子,道:“照那飞将的脚程,再有些日子就能回来,应当能在太平之会召开前赶回。 届时,你速速将海市大法升炼成法术,若是那太平之会中有什么情况,你也可游刃有余一些。” 季明面色一紧,道:“您的意思是第二次斗法.” “心中明了便好。”大师示意季明心中领会即可,不必宣之于口,接着面色一肃,道:“你既已炼成龙虎,那接下来该好好沉淀一番。 你看你素素师姐,以她天资修行至今,如何才至筑基后期,刚刚炼成龙虎,还不是因我有意引导,压制了一番,使其在后期能一鼓作气,好成那中天之清丹。 你若有志于炼就西天之苍丹,自然也该如此。 先前让你在修行上一松一弛,不是让你求一时之放松,而在积累,在沉淀过往之所得。” 季明正襟危坐起来,面色再无放松。 先前上府中面见陆道君,也有说积累之事,如今大师当头棒喝一般,再提点了一次,看来此积累不能简单的从字面上来理解。 “积累,沉淀。” 季明在心中暗道。 此事不可再等闲视之,他十数年便已炼成龙虎,确实需有一番沉淀,可时局动荡至此,要在急流大势中求缓,求稳,何其难也。 见金童有所领悟,大师没再多说,她知道金童会想明白这一时之争和一世之争的区别。 接着,大师说起了自己在火墟洞中闭关破境之事,嘱咐金童此事万勿外传,容易惹来外魔阻道。“怎么,还有心事?” 见金童面色郁郁,一副欲说还休之态,大师笑着问道。 季明面露纠结,道:“我本欲请素素师姐帮我去西边平阳州中芙蓉城外,寻成高公之尸解之法,但是恐您说我在修行上贪功图快。” “一码归一码。” 大师抽出瓶中梅枝,在季明头上轻敲三下,道:“你已有明悟,那便无碍了,也难得你有此机缘,更有一颗成全你师姐之心。” “此法乃陆道君面授。” 季明取出陆道君的帖子,呈于大师面前,说道。 大师未看那帖子,很是放心,说道:“既是太平山陆道君所授,当是妥当无误的,此事你自去同你师姐商议,可由她自决。” 从大师这里离开后,季明一路且走且思。 他想着在为师傅受炼之后,便去太平山上甲峰上沉淀一番,顺便等待太平大会的开始。 在见到素素后,季明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刚才他在大师那里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将此事托付给素素,实在是因为山上太平大会将开,他这里真是半点都脱不开身。 至于与素素同享此法,这一节他倒是没想过。 或许他早已将火墟洞中弟子当成自己人,才没有想到这里,下意识想找个信得过的,来托付此等要事,至于对方也得了此法,对他而言没有所谓,反正都不是外人。 季明一时暗感好笑,如此劳心劳力的,他哪有半点异乡人的风采。 “师弟!” 在一座形如吐云之景的坐石之上,素素盘坐在此,对着微微失神的季明轻唤道。 “师弟有事,但说无妨。” “是有一件事。” 季明将陆道君的帖子再度取出,将成高公尸解之法的事情再说了一遍,补充的道:“我近来实在无暇分身,故而来请师姐帮忙。” “成高公纳气而肉身尸解三腐的事情,我也是有所听闻。” 素素接过帖子,向来平静的面容上也是多了激动之色,泛出红润,生了些艳光,她欣喜的看向季明,道:“谈何帮忙,师弟是在成全我哩!” 见素素一口应下,季明心知一件大事落地。 有素素一同参悟成高公的尸解之法,自然是胜过他一个人苦心钻研。 在这里,季明有意识的松弛下来,同素素谈一些修行之外的闲话,素素一向寡言少语,基本上都是季明在说,而她在专心的听着。 听季明说在外执行秘务所遇的新鲜事,所遇到的一个个鲜活的,各有故事的人,不知不觉听得入神起来,心绪随故事而起伏着。 “外面这般精彩吗?” 素素不禁发出此问,她虽然喜静,但不是没有外出历练过,只是每次外出,基本都是风平浪静,遁来遁去的,哪里有季明这般精彩,跌宕起伏的,竟然还有裸身套魇皮这样的新奇体验。 “师姐可以尝试着换个身份。” 季明笑着建议道。 (本章完) 第363章 善恶,外炼成 第363章 善恶,外炼成 “换个身份?” 在喷云坐石之上,素素松开盘坐的双腿,改为一足半趺状。 只见其一腿平曲着,一腿自然下垂于座前,一手搭于腿上,一手自然垂放于座上,这显然是来了兴趣。 “是的,换个身份。” 季明知道素素除修行之外,一直过得甚是枯燥。 她出去历练,基本上难有什么意外发生,毕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将手伸向大师弟子,再加上素素的寡淡性子,注定是同麻烦没多少缘份了。 有鉴于自己多次投胎和转世梦的经验,季明感觉最有趣的历练还是体验不同的人生,素素没有「湿卵胎化之眼」,但是可以换个身份。 “怎么换?” 素素身子前倾,眼中满是跃跃欲试的意味。 “对于你来说,先去找个同自己年龄、身材、气质等各个条件相仿的左道妖人,然后认识她,再了解她,最后再深度扮演她。” “为什么是找个左道妖人?” 素素问道。 “因为这些左道妖人的修行生活,注定伴随着纠葛、争端、痛苦,还有难以预料的麻烦,可谓是精彩至极。” 素素感觉师弟话中意思并未说尽,按照她对师弟的一贯了解,恐怕选择一个左道妖人的身份,有那么一层杀人而代之的恐怖意思。 在看见素素的眼神,季明便知这个聪慧的师姐,已是看出了另一层意思。 “左道妖人易于处理,杀之亦是为苍生除害,师姐心中不必有负担,这也是一种历练体验。” “依你之意,他们不是因为本身罪行而可杀之,乃是先因你之需要,然后因有罪行,这才有可杀之理。”素素难以接受这一点,微微一叹,道:“师弟颇有几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意了。” 季明坦然的点头,道:“确是如此。” 对于师弟直白的言语,素素已没多少惊讶。 她对师弟的观感一直是矛盾的,温良和狠辣,道德和伪善,这些在师弟的身上有着完美的融合,仿若一切都只因需要,一切都只是手段。 偏偏她无法讨厌这个师弟,因为师弟好的一面,善的一面,温良的一面,都给予了似她这般的身边人,而恶的一面,都给予了敌人。 猿老曾有说过,金童是最真实的个体,因为他拥有清晰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些善和恶,或者好与坏,在他这里只是通向目标的工具而已。 “师弟,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素素生起探寻师弟心中目标的兴趣,于是她直接的问道。 “你!” 素素惊了一声,在坐石上的身子都僵硬了几分,那面色肉眼可见的涨红。 “哈哈~” 季明捧腹大笑,这素素实在正经得可爱。 在他的笑声中,素素的面色更红一分,若非是身为师姐,要体面庄重,她早就出手教训了。她的性子是安静如猫,但不是可以被逗弄的猫。 经过这么一闹,二者的谈话氛围又松快一些,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但是都能开得起玩笑,这么一聊下来,已是近黄昏之时了。 这时候季明不得不告辞,师傅飞鹄子那里还需照看。 在亟横山诸峰间的一处小峰上,三爷在此峰上临时开辟了一处穴洞,还造了些石桌石椅之类的。 在穴洞的深处,那炼度宝盏上焕发两色,一赤一蓝,代表盏中的水池、火沼正在用功,一点点的洗去飞鹄老道阴身上的污浊。 这水池可使阴灵得到净化,而火沼则可使亡魂得到熔炼,这一池一沼的炼制乃是道门在「炼度施食」这一法事上的巨大成就。若是没有这一炼度宝盏,季明起码在金丹四境之前,都没有这个条件来负担水池和火沼的炼制。 当季明坐着兜宝飘入洞中,正见到洞中护法的三爷迎面而来。 他只看这三爷面上的喜色,便知道师傅盏中炼度之事,已是无有大碍了。 三爷告诉季明,再有三天的时间,飞鹄子阴身上的污浊便可彻底洗去,若非此法宝之功,一般而言是需要一十多天的时间。 在小谈了一会儿后,三爷忽称天上有召,匆匆忙忙的回去了。 目送三爷离去后,季明折身回洞,对着宝盏问道:“师傅,有何话不能当着三爷的面聊?” 在宝盏之上,似灯罩一般合拢在外的蓝赤二彩里,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说道:“徒儿,法不传外耳,这秘密自然也不能。” 季明愣了一下,问道:“师傅,你还有带到棺材板里的秘密?” “自然没有。 你师傅我为了鹤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连死后入殓都未曾大办,怎会有什么带到棺材里的秘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听到老道的声音有些急了,季明连忙道歉,同时心中又觉惊奇,这只是水火炼度中的外炼二转,已是让师傅的言语中有了些人味。 “我特意让三爷回去,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看看为师有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这些都是私事,乃至于算是秘密了,三爷不好留在这里听。” “师傅暂且别操心这些。”季明微微摇头,说道:“一切还是待您五转之后,在太山蒿里转成「阴僵」再说。” 接着,季明将他同乐章天女达成的协议告之于师傅。 在听到季明已是将五转之事都安排妥当,飞鹄子一时间唏嘘不已,道:“你师傅我在生前杀了不知多少左道魔头,没料到自己死后竟要转成阴僵一具,要成为那些阴邪中的一员。” “法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师傅何必拘泥于表象。” 季明劝慰道。 “哼!” 在盏中,师傅顽童似的轻哼了一声。 “这一套道理用在别人身上容易,可放在自己身上却难,不过转成阴僵恐怕已是为师我最好的结局了。” “师傅,眼光放长远一些。”季明以一种乐观的语气说道:“待徒儿我成仙了道之后,说不定还能继续为您续上这后四转。” 飞鹄老道心中很是欣慰,但是语气依旧严肃认真,“你小子口气不小,自己先在大劫之中存身再说。” 在洞中,三天的时间只眨眼便过,当飞鹄老道的魂魄从炼度宝盏中出来,阴身已是凝实了许多,没有那种飘云散气的涣散之感。 这接下来,就是水火炼度中的内炼二转。 此内炼是以生者之真阳之炁,度化亡魂,使亡魂具无质之质,全真中之真,度化自然成真,达到以生度死,以己度人的目的。 这一步无需外力,只需炼成龙虎的修士一名,纳亡魂而入已身,令其阴身在龙虎交媾的循环中,受以洗炼,这便是以己度人了。 在洞中,季明趺坐其中,龙虎大音在身中交替传荡,令飞鹄老道的魂魄阴身好似置身在风暴中,随时会被龙吟虎啸炸散一般。 “师傅,请再成二转!” 季明说道。 (本章完) 第364章 内炼,谣言传 第364章 内炼,谣言传 内炼无需外力,那所耗费的,自是修士本身。 当飞鹄子的阴身游入丹田,开始入肾中,而过肝时,此处为阳龙(阳气)所在,也称离宫。阴身在这里,便是入离宫,浴阳气而烧身。 这水火炼度之内炼二转没有法宝的辅助,老道再无法轻松的度过,如此水火炼度中真正的痛苦将开始细细体会。 在季明肉身内,老道阴刚刚过肾,像是钻到火塘里,被烧得阴身抽搐。他硬是忍住,没有吭声,身上噼里啪啦的响着,似一根烧得正旺的干柴。 在阴身上,被烧炼出的杂质,更深层的污浊,显成絮状灰质,随着龙吟声排出季明的肉身。 肾肝之间,这短短的距离比漂流在苦海之中更难熬。 那苦海无边,犹可短暂沉沦,片刻的松解,而在这里唯有苦熬,或者是彻底支撑不住,被阳气烧得魂飞魄散。 在外面,季明同样不好受。 这施行水火内炼的真炁消耗量大得惊人,若非自己在炼成星宿将前,曾在大小周天内炼有五百六十六之数的力士,令大小周天承负了更多真炁,单单是师傅过肾肝之间的离宫火炼,他便难以负担。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老道终是入肝走心,获得片刻喘息。 没有让季明等待太久,老道毅然决然的跃下心头,随心头所炼得的阴液,过脾而降肺。 液自心降,因液下降到肺时即为阴虎,曰生于坎位。在这个位置之中,老道那尚有余热的阴身如坠寒江,在涛涛江水中被洗炼。 最后,降下坎位的老道,重回于丹田,再一次准备进入新的循环。 这般的内炼,季明一直进行了整整七个昼夜,同师傅飞鹄子一鼓作气的完成,中途没有停过片刻。 在四转之后,老道坐在洞中,阴身看上去已经没有多少鬼气,面上还多了几分红润之态,若是再拿上一柄尘尾,便同生前无异了。 季明作揖的贺道:“恭喜师傅,炼得四转,再进一转,返还阳世已是可期。” 说着,季明将准备好的三个皮囊拿出,塞到了师傅的怀中,说道:“此三个袋子中,为苍天、中天、黄天中的灵机所炼之纯炁。 师傅你在蒿里乐章天女那里受炼五转「三炁生神」时,将这三个袋子转交给她,令她将此三天之炁摄化,并布于八方,开启第五转。” 飞鹄子接过三个袋子,作为师傅在接受这样的帮助,他的内心中没有丝毫的心安理得,反而有一种压力,一种欣慰后的.负担。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如今他自认为已没多少东西可教导给徒弟的,况且有地方大师作为徒弟修行路上的一盏明灯,他作为师傅的身份更是失色不少。 还是那一句话,若是成为弟子的负担,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蒿里。 老道已在考虑自己的未来,还有哪一部分人情可用,哪一部分已用不了,这一些人情又如何去为徒弟创造更好的条件。 未来阴僵的身份注定无法站在阳光之下,那么只能暂时在鹤观的阴影中,重新执掌观中局面,让弟子们后方安稳,安心的修行。 特别是金童,未来在山上注定是风雨飘摇,不管其在山上如何,有鹤观作为托底,起码可以安心一点。 老道看了看手中的三个袋子,其中苍天灵机所炼纯炁,应是法箓接引苍天灵机而炼成,而黄天灵机所炼纯炁,应是那千手儿所炼。 黄天虽隐,但最为慷慨,旦有成精怪者,都不吝啬于灵机,助其导引。 至于第三个袋子里的中天之纯炁,不知是出自大师之手,还是其弟子之手。 老道自感好笑,生前便对火墟洞充满警惕,生怕他的弟子被拐走,没想到死后还是这般。他其实该好好感谢大师的,代他教出个好弟子。 在师傅四转已得,五转有望后,季明和师傅之间没有多叙闲话,他们仿佛又回到从前聚也匆匆,离也匆匆的时光里,一时间二者皆有恍惚。在将师傅送至锁孽井前,在老道即将返回蒿里之时,季明叫住了他。 “师傅,下次回来,记得带些新玩意,以前你每次回来,可都有些新东西。” 老道眼睛一亮,那一瞬间的神采,简直比人还有神,好似从旧时光里活了过来,站在井边开怀大笑起来。 “好徒儿,你等着,一定有你没见过的新玩意。” 太平山,乙峰。 “红琼师姐,多谢你前来告知消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弟兄准备暂时搬去落银湖畔的「天河分坛」,在虎眼师兄那里避一避。” 一处精舍前,接火君对着江红琼抱拳说道。 “呸! 谁跟你们两个糙汉一家人。” 江红琼负手,一脸嫌弃的说道。 接火君错愕的同大哥霖水君对视一眼,略有会意,笑道:“是,瞧我这笨嘴,师姐同金童师兄才是一家人,与我们自然不是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你们两兄弟,尤其是你赵长河,整日在山上宣扬罗姬和金童之间必有一战。 如今罗姬已经开始对此等言论溯源,看你落在她的手里,还能不能保自己一个四肢健全。” 接火君面色一苦,叫屈的说道:“我可从来都是在明面上谈论此事,那些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者们,他们才是真正的险恶用心。 红琼师姐,早就听闻金童师兄在炳溶山上对你一见倾心,那罗姬是你闺友,而我们可是金童挚友,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阿弟。” 霖水君严肃的瞪了一眼接火君。 “我尽量帮你们转圜。” 江红琼的双颊上红彤彤的,眼神没处放一般,说完便将足一顿,纵起剑光飞去。 “阿弟,以金童师兄的道性,怎可能对此女一见倾心。 你若是利用此女对师兄那一点的情愫爱意,以躲避罗姬的怒火,他日师兄若是有知,你绝没什么好下场。” “大哥,炳溶山之事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俺还亲去丰囷山上找那一位知情者求证过,你怎就不相信。”接火君很是无奈的道。 “想当初金童没少关照过俺们,这一次俺定要为其牵线搭桥。 俺得承认,这次罗姬之事俺是有一点私心,可这何尝不是促成良缘的一个机会。” “你就闹腾吧! 金童师兄若真对此女有意,需要你这糙汉在中间牵线搭桥,那可真是天大笑话。” “大哥,可别这么说。” 接火君追上了准备离去的霖水君,故意拿出一绣的团扇,显摆在霖水君眼前,道:“俺是面相糙了点,可是俺的心不可糙,看这师妹赠与俺的定情信物便知。” (本章完) 第365章 善意,沉淀中 第365章 善意,沉淀中 回返甲峰之上,季明没有惊动任何人,不过即便如此低调,还是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在甲峰的一处侧崖前,泰禾真人臂弯内托持着一根玲珑宝尺,他的脚步略急一点,上至崖台,接着对这一位来者仔细的审视起来。 “龙章凤姿!” 泰禾真人点头赞道。 “真人谬赞。” 季明不知这位真人为何来此迎他,一时间竟有几分受宠若惊。 这泰禾真人是谁,乃是钓龙翁的大弟子,唯二弟子中的一位,其修道二百余年,业已炼就金丹一枚,只不过未曾丹成上品而已。 “哈哈~” 泰禾真人大笑一声,一把拉住季明,对着天上一抓,一条云桥垂下,其尽头通往峰上一处宝阁前。 “金童不必灰心,师傅老人家虽固执了些,但是心中还是爱才的。不过是早年在鹤观修行时,有那一段不愉快经历,这让他心中有所积怨而已。” 泰禾真人拉着季明一道走上云桥,在言语中多有安慰之意,说道:“以你之天资,三峰一府中,除了师傅这等人物之外,确实再没谁有资格教导。” 步上云桥,季明忽然止步。 “真人,若是无缘,便是算了,此事强求不得。” 泰禾真人面有沉吟之色,问道:“金童难道不愿拜入钓龙翁的门下?” “非也。” 站在云桥之上,季明俯览峰上风光。 有见那嶙峋之山石,如兽似禽,活灵跃出;盘曲之古松,松针晃金,涛声悠扬;隐峰之寺观,红墙金瓦,飞檐翘角。 “佛门讲缘法,无缘纵使得法亦是难练,我想师徒之间的道理也是如此。” 听到季明的话,泰禾真人眉头深皱。 他为了季明入门之事没少在外面奔走,这其中倒不是因为季明合了他的眼缘,只是不愿看到他这一脉弱于那镇虎翁下的一脉。 师傅钓龙翁在数百年中,只收了两个弟子,也就是他和师弟。 当年,在师傅收下师弟不久,便设下了‘非钓龙者不可入其门下’的考验,为此他还欢喜了许久,认为师傅从此只会在他和师弟身上倾注心血。 事实也是如此,但是看着镇虎翁连收七徒,在灵光甲峰之上声势赫赫,自此总有揪心之感。 后来,在镇虎翁破格收了罗行舒之后,便更明白只凭他和师弟二人,难以撑起「灵辟岫」的声势。 自成丹以来,他也收有不少弟子,可是成材的寥寥无几,败坏名声的倒有不少,单单是这清理门户,便已是让他心力俱疲了。 这些年里,泰禾真人有所恍悟,自己这是生了心魔,这才滥收弟子。 心魔可查,除之却难。 云桥之上,泰禾真人笑着说道:“金童,观汝之过往,可不是随缘之人,就说不久前炳溶山一事,其中可是颇有几分霸道。” “真人见笑。” 在炳溶山上的事情,本就是做给山上诸真看的,季明并无被看破手段的局促,道:“今日来此峰上,只为静待山上大会召开。 真人为我之事奔走,金童心中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定然从命。” 说着,季明足下生出粉桃霞云一朵,托着他飞离云桥而去,在灵光甲峰上的一无人处落下。 泰禾真人在桥上站立许久,直至桥外来有二道到来。 此二道皆着水合服,其中一位着氅衣,袒胸露乳,一脸的福相,正是泰禾真人最得意的弟子,也是钓龙翁二代首徒——徐偃子。 徐偃子坐于一条金色大鱼的背上,老远便喊道:“师傅,此金童当真不凡。” “不凡是不凡,却也桀骜。” 另一道人说道。此道人也是泰禾真人的弟子,名唤杨乾,不过在山上声名不显,道行不深,但是平日办事妥当周全,深得泰禾之心,素有倚重。 泰禾真人默然许久,才道:“他在火墟洞中长大,对山上本就归属不强,再加上有地方大师的教导,择师便没那么迫切了。” “那大师如何能同师爷相比。” 二道说道。 泰禾真人面色凝重,道:“现在自是不能相比,但.地方大师成丹数百年,早已四境圆满,破入五境不过是未来二三十年的事情。 又或许,就在眼下了。” “若是如此,金童那一番话怕真是吐露心声之言。” 徐偃子说道。 “师傅,若真是如此的话,您在锦碧水府的那一番布置,可就是白白的费心思了。”杨乾眼神一闪,再说道:“我看没必要将金童纳入我们这一脉下。 徐偃子师兄天生仙骨,强过金童不知多少,何必将大好机缘浪费在金童身上。”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师弟,我是自认不比金童差。 但目前来看,连离朱师叔的得意弟子刘安都已栽在金童坐骑之下,我比刘安也就强出那么一筹,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力压于他。” 徐偃子很是诚实的道。 “霸道修行非正途,仁心失却道自芜。 情义场中修如幻,仙途清静行似珠。 奇技淫巧修非真,霸王之业梦易殊。 归隐山林修本性,养德待春道自舒。” 泰禾道人吟罢道诗一首,随即在云桥之上拂袖而去。 徐偃子对着师弟问道:“师傅这是什么意思?” “且看将来。” 杨乾说道。 “说了等于没说。” 在甲峰一处有异奇草,桧柏青松之地,季明在此就地取材,准备建了个草庐。 他选择自己动手,不借于外法,可是在搭了大半天后,这草庐东倒西斜的样子,似乎成了个大煞风景的危庐。 接着,不死心的季明又指挥千手儿去搭,那百多条的手臂一通施为,这草庐是越搭越高,偏偏没有倒下来,成了个草庐小塔。 不过就算是这样,季明也没有喊来山下阴世里熟知营造的阴吏帮忙。 他自个在这里忙活了几天,这草庐那是越搭越怪,最后索性在这怪庐中住下了。 在这里,季明除了回顾过往,整理从前所得,沉淀自身之外,那便是打理庐外,清理杂草,开辟药圃,算得上一种放松心神的方式。 只是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峰上就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主动上门。 “罗师姐!” 季明笑着打招呼道。 “打一场。” 罗姬道。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季明笑容瞬间收起,顿时没了兴致,接着蹲下来侍弄他的药圃。 (本章完) 第366章 邀请,知谣言 第366章 邀请,知谣言 金童来到峰上的消息,罗姬并没有提前得知,只是今日闲游过峰之时,见到一景色秀美处,立着一座又怪又丑的草塔,故而下来一瞧。 在怪塔前,见到金童扎着篱笆,翻着土,挑出硬石,好一阵的忙活。 在提出斗法被拒后,罗姬也未恼怒。 山上山下都在传她的杀性太大,可她自认为自己在生活中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只是不愿去遵守一些大家约定俗成的破规矩而已。 她随意的俯下身子,将一双手搭在篱笆上,看着季明在地里忙活。 在篱笆围起来的土地已被翻了几遍,硬结的土块都被一一打散,铺陈在地里,好似一大块的黑毯。 一个怪模样的胖童,在地里扭着长条的身子蠕走,顶着一颗扎着双丫髻的肥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金童身后,两侧的密密麻麻手臂提着篮子,抓着锄头,还有几捧采来的野。 这样怪奇的精怪很是少见,罗姬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只见那多臂胖童将一手伸长到她面前,那手中的正是几捧野中的一捧。 今天的阳光不晒,野开得正艳,罗姬心情更加明媚许多,接过了那一捧野。 药圃中,在调理地气的季明回头看了千手儿一眼,这小子在去了地肺山灵囿之后,情商果然是大有长进。 “金童,你可知你师姐的情况?” 罗姬问道。 “师姐?” 季明放下手中的活计,念头一转,道:“你是说玉罗庵主?” 他下意识中不觉得罗姬在问素素,而是那个久在京都中的大师姐。 “我和你大师姐有些交情,上次我去京都中办事,就是在她的庵观里落脚。” “我同她并不熟识。” 季明说道。 在大师的三个弟子之中,季明最不愿接触的就是这个人,加上几年前他偶然去京都沧江上的卧烟岛,意外见了这大师姐一面,就更不愿接触了。 他和这大师姐不是一路人。 “你是不该同她熟识,她不是一个好人。” 季明没想到罗姬会这样评价大师姐,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是朋友,从前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京都的繁华和污秽,已是将她的道性一点点消磨,她现在只是有一肚子牢骚和苦愁的怨妇。” 说到这里,罗姬露出迟疑之色,犹豫片刻,道:“金童,看在你和她都在大师座下修行的份上,若日后她为非作歹,可否” “放她一马?” “不,留个全尸。” 听到这个要求,季明不得不感叹罗姬的风格,竟是这般的明事理。 “放心,她在京都,我在天南,相隔了上千里,若是作恶,也轮不到我来出手。”说着,季明愣了一下,而后猛的看向罗姬,面色一点点郑重起来。 罗姬感受到了冷意,一种突如其来的杀机,激得她汗毛直竖。 “不错的恶意。” 罗姬笑着说道。 “这不是一个适合开玩笑的时机,若是她敢对火墟洞不利,乃至于对大师不利,不说是一具全尸,就算是魂魄都别想留全。” 罗姬收起笑容,言语中有些无奈,道:“我可没说她会在火墟洞中为非作歹。” “你有这个意思,我听得出来。” 在季明的眼神中,罗姬的面色微僵,干脆一个顿足,化作冲霄的刀光,劈云而去。 “千手儿!” 季明喊了一声,拍了一下纳袋,两块桃符落入手中。 “你先去亟横山,将一块六丁囊火桃符交给素素,让她小心留神,莫为那人所趁。 接着再去翻浪山中,将另一块交给我妹妹灵姑,让她暂去亟横山外守着,同素素里外戒备,尤其是在大师闭关破境的期间。” 千手儿拿过两块桃符,背上现出两片蝉翼一般的薄翅,速速往峰外飞去。 “多事之秋!” 季明心中暗道。随后他再次蹲了下来,将地气疏导,使这一块区域土地快速的肥沃起来。 建草庐,辟药圃,这些都是季明在让自己的大脑放空,无论整理过往,还是沉淀所得,都是极耗元神的事情,无法持久而行。 没过几天,庐外的药圃已辟好,栽上了些峰中采得的草。 接下来,没什么事的季明去了乙峰一趟,在这峰上转了几圈,却发现二君不在这峰上修行,不过倒是撞见了那一位摩崖子米龙雀。 “金童师兄可是在找二君?!” 摩崖子的心思细腻,一下就猜中了季明来这里的目的,说道:“二君已是往落银湖畔上的天河分坛避难,师兄可往那里去找。” “避难?” 季明奇道。 见季明面露疑惑,摩崖子又将接火君和罗姬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这张嘴,口无遮拦的,是该给个教训。” “师兄要是不急,可来我这洞中一叙。”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摩崖子邀请道。 “好!” 季明没什么事,点头应道。 摩崖子有些惊喜,在小西山那里,他可是少有能同金童独处论道的时候。只有金童偶尔开小宴时,他会受邀请过去,当个有份量的背景而已。 这一回邀请金童,他心底其实没感觉对方会答应。金童是出了名的修炼狂,对交友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他知道自己不在其中。 刚和金童来至洞前,摩崖子忽然想起今日酉时,峰上的两位好友要前来洞中,请他赏丹的。 一瞬间,他脑中有闪过将那两个好友的赏丹之约推了的想法。 “摩崖师弟有其它事情?” 季明一边欣赏洞中陈设,一边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稍后会有两位好友过来,请我鉴赏奇丹而已,师兄也帮着掌一掌眼。” “好!” 季明点头道。 “师兄这是遇到事情了,不然可请不到师兄过来闲叙一番。”摩崖子说着,眼神一动,笑意更浓些许,道:“且容师弟猜上一猜。” 这话让季明来了兴趣,道:“摩崖师弟还会卜算之法?” 摩崖子没有回答季明,说道:“师兄是因为女人。” 听到摩崖子的话,季明心中有感别扭。 他的确是因为大师的一番话,才在山上沉淀放松,并来至于此,‘因为女人’这一句话不能算错,只是不管怎么来听,都觉这话十分别扭。 “算是吧!” 季明勉强承认道。 见季明承认,摩崖子自信了起来,继续说道:“一个让师兄见而难忘的女人。” 不行,摩崖子越说越别扭,季明抬手制止了摩崖子,问道:“摩崖师弟到底在说谁?” “这还能说谁,自然是金童师兄你意属的道侣佳人江红琼了。 在那炳溶山上,你对江师姐一见倾心的事情,现在可是在甲乙二峰上传遍了。” “谁传的?” 季明冷声问道。 摩崖子见季明的表情不大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则谣言,慎重的说道:“大概是刘安师兄了,很多人有找他求证过这一件事情。” “我看他先前在炳溶山的教训不够深。” 说罢,对着洞外吹了一口气,一股寒流化作白毛风,往着灵光甲峰上刮了过去。 (本章完) 第367章 教训,谈内幕 第367章 教训,谈内幕 自从在炳溶山上被六丁神火所伤后,刘安本是要去黄庭宫中求取生肌疗愈的灵药,但是在出发前意外被师傅离朱法师召回甲峰上。 只因大会召开在即,关系重大,不可轻离。 刘安在被召回后,其师傅离朱法师取了一粒在洞天中受赐的宝丹,令刘安得以复全伤痛,能以最好的状态参与到太平大会之中。 在灵光甲峰之上,即使是一直习惯于深居简出的刘安,也开始在峰上走访同门,串联起了关系网络,以期在未来大劫中获利。 他这关系串着串着,便避不开炳溶山的话题。 毕竟这算是山上近日来的一大热点,而且同刘安息息相关,为了转移注意力,刘安只好将话题重点往金童和江红琼的关系上引导。 这一招的确有效,大家对他栽跟头,受重创的关注小了许多。 只是这一日里,刘安的元神莫名颤颤。 他下意识的想起自己似乎对金童私事谈论的过于频繁,但他只是道出了事实而已,那金童和江红琼在炳溶山上的确是在眉来眼去。 元神示警愈发的强烈,刘安准备在峰上闭门谢客,忽见天象有变,寒风裹着大雪汹涌漫来,视野立马变得白茫茫一片。 在风雪之中,两盏冷焰般的眸子凝视了过来、 刘安知道此眸的厉害,忙将自己的双眼闭上,本以为此举可断了那眸中目力的侵害,谁知下一秒体温迅速流逝,血浆冷彻髓骨。 “嘶律律!” 瑞兽麟马觉察主人有难,奔行于空,一头撞入风雪,奔行之处,风止雪消,暖意融融起来。 此时,甲峰上几位高真已受惊动,念头从各处投来,只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干预,而是静看事情发展,洞察这一争端的起因。 刘安面皮涨红,口鼻喷涌火烟。 一道赤影化出体外,继而有托云撑峰一般的身影现出,状如猿,白首而四足皆赤,甫一出现,便纵高而跃,扑雕似的冲上寒流里。 “朱厌!” 在驻留于此的众多念头中,有一两个低呼起来。 山上一直有流传刘安在炼此凶兽神将—朱厌,但终究只是流传而已,谁都没有真正见到,现在这个传言才真正的坐实了。 “可惜了” 有念头幸灾乐祸的道。 可惜什么,这来自于某位高真的念头没有说尽,但是结合峰上打斗的情况也能领悟。 刘安的朱厌神将算是一张底牌,一直选择藏而不露,可以形成一种威慑,偏偏在他展露出来时,面对的乃是一尊更强的神将。 在朱厌神将旁有麟马随同,为其加持,平息汹涌呼啸的风雪。 一只黑鳞手臂自寒流中轰出,麟马受惊扬蹄升空,朱厌神将迎冲而上,有感背后一冷,只见两条赤蛇一口咬在肩上,缠绞上身。 下一秒,黑鳞手臂拍来一掌,遮峰的寒流都在这一掌下都被拍散。 在峰上,刘安因朱厌神将受创,肉身内气血逆冲,胸中五炁被冲得摇散,整个人目眩神迷。 刘安有考虑过差距,但未料到这样大的差距。 炳溶山的那一次失利,还可说是大意,但是这一次斗法再败北,声名受损之下,接下来的太平大会中定然有被边缘化的风险。 被一掌拍中的朱厌神将滚下峰去,隆隆直响,渐渐滚出火烟和飞星,这是准备施展朱厌玄妙法。 只是两条赤蛇仍缚于腰背之上,束勒着双臂。 朱厌神将在滚峰之中,一张牙口扯咬个不停,这两赤蛇能长能短,能松能紧,水火不侵,一时奈何不得,令神将玄妙难以全施。 卷峰的寒流一如匹练,往滚下峰去的朱厌神将身上卷去。 “吼~”狂吼一声,朱厌神将双足踩住土石,犁出两条沟壑,这才稳定身形,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匹练已是席卷在身,将其霜封冰结。 天上麟马见状,欲扬蹄而下。 而就在此时,一片阴影挡在麟马的上方,滞行在空的麟马两眼瞪得浑圆,油亮的皮毛瞬间汗滋滋的。 那片阴影中,探下一小片,轻轻的摁在麟马上,全程麟马没有丝毫动弹,那一种掠食者的气势,已是将麟马的身心威慑住了。 “别!” 见麟马被抓,刘安再难镇定。 他托着宝器·坎离山,对着星宿将说道:“金童,你我素无仇怨,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摆弄是非,嚼使口舌,该打!” 星宿将羽翅平展,虚浮于空,那被抓在四根趾爪中的麟马惨叫起来,大铁钩似的锐趾刺入马身,顿时血流如注,泼洒在峰间。 刘安面皮通红,几度开口,却因自觉理亏,讷讷无言。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在金童借星宿将之口道出因由,刘安有些骑虎难下,不由的气短起来,他这样的人终究还是要面皮的,做不到颠倒黑白。 在星宿将的爪下,麟马被甩扔在地,那长长的管颈往前一伸,将一颗头探到了刘安身前,道:“若再听到你在背后议论,便不是星宿将打上门来。” 乙峰上,白毛风回刮而来,没在季明之身。 在季明身前,摩崖子苦笑几声,道:“师兄此举是否有些过激,刘安师兄向来深居简出,少惹是非,这一次定然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那是他的事。 摩崖师弟,你是让我去体谅他的难处,理解他的处境吗?“ “自是不用。” 摩崖子摇了摇头,转开话头,道:“值此大争之世,不进则退,连刘安这样的清修之士都已出入世间,师兄是否已有建立功业之心?” “建什么功业。“ 季明矢口否认,说道:“在炼成龙虎后,我自知积累不足,潜力大耗,同山上的那些龙虎高功难以并论,故而有沉淀之心。” “师兄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摩崖子对于这一番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若真要沉淀积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就应该选择明哲保身,而不是屡屡的展露出自己的爪牙,以极端强硬的一面来示于众人。 金童这样的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人心。 一旦二次斗法开启,在这斗法之战的前期,山上诸真不出,只作为威慑的情况下,唯有金童这样的,才可以独挑斗法之大梁,才能聚起大势。 如要聚大势,那便缺不了人心。 摩崖子没有将季明这一番话当真,开始说起来正题。 “如今三峰一府,山上山下,自各方、各山、各坛而来的太平门人,已是多达三百之数,可以说一宗之菁英,已是皆聚在此。 而这样的空前盛况,就是为了这一次的太平大会,金童师兄可知晓其中的一些内幕?” “你知道?” 季明稍显诧异的反问一句,想起摩崖子的师爷乃是玄盈上人,妥妥的门中大佬之一,心中了然,道:“摩崖师弟可否透露一二。” (本章完) 第368章 兵马,浮沉心 第368章 兵马,浮沉心 “哈哈~ 师兄不问,师弟也想告知一二。” 摩崖子的语气很是热情,在这样的大变局中,他自然也想攫取一些资粮,以作未来破境的积累。 不过眼下他们米、钱、张三家道商日渐式微,明里暗里的遭受打压,他摩崖子就算是玄盈上人的徒孙,也难以在这个时候被上府委以重任。 所以依附、下注,找寻合作者,便是应有之义。 金童不是他的主要目标,但是不妨碍他在金童这里示好,提前透露一些情报。 摩崖子心中明白像这样的太平大会,在大会中即将宣布的,关于二次斗法的重大决定,那都是在大会之前就已经一一议定好的。 他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上府之人找到金童,告知大会的具体事宜。任何时候,有一定地位名声的,总能提前分到“果实”。 所以他现在的示好,不过是惠而不费之事。 “师兄可知太平山中的二坛兵马?” “有所耳闻。” 季明微微颔首,道:“上下二坛乃破山伐庙之利器,非到战时不能动用。其中上坛兵马之力士道兵,需宿老点头,祖师准许,才可动用,便是上府在此事上也不能一意孤行。 而这下坛兵马,则是以考弊司中的阴判为将,来统摄山下阴国灵显阴军、五猖之阴兵等。” “是,没错。 按照太平山自建宗以来的几次斗法,二坛齐出的情况,只有寥寥几次,还都是在天周古朝,门派初建的那数百年里,后来就只有下坛兵马出动。” “此事和我等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摩崖子一脸的神秘,小声的说道:“在我们苍天道脉之中,不是总有一则传闻,在这法箓之中,有仙童妙女、将军吏兵等众,可供驱策。” “是有这说法,只是这些仙童玉女、将军吏兵等众,不过是施食炼度后的灵鬼,存养在箓中而已。” 季明说道。 “现在是这样,可是在早前,我等道士在授箓之后,自可在山下阴世鬼国之内,领受一些已被施食炼度的兵马,以为随身驱策之用。 后来一些道士滥用兵马,肆意毁庙破祠,镇杀散人,欺辱左道,洞天的祖师有感,遂夺了箓中兵马,只许道士们自炼自用。” “自己施食养炼的灵鬼,如何能同山下阴世鬼国内的积年老鬼相比。” 季明心中颇感可惜,原来如今的法箓已是阉割版,不过听摩崖子特意提及此事,莫不是在这一次大会中,法箓兵马将再度启用。 “师兄已有明悟。” 摩崖子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坛兵马。” 季明一时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若能率领一营老鬼,二次斗法之中必然顺畅,可自己虽屡有夸显实力之举,但毕竟上面没人。 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陆道君锐意进取,兼容并蓄下的公正。 在未来,季明相信道君会最大程度保持这一份公正,就好似其在山上打压三大道商一般,唯有如此,山上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血,以支撑道君更大的野心和企图。 说话间,洞外来有二人,各自托着个丹盘,盘内安有灵丹,正是同摩崖子约着赏丹的两位乙峰同门。 这二道见了季明,拘谨的连连作揖,在洞中愈发局促不安,好在有摩崖子这等八面玲珑人物活络气氛,他们这才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这二道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但季明没有丝毫的轻视。 以他今日眼光来看,二君的名声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太大,但是那一手阵法出神入化,已近于道。 在山上,季明相信任何修士只要找准方向,总有所得,以及成就。洞中,四人未曾赏丹,谈天说地的闲谈了几句,而季明言语之中的随和与尊重,着实让两个道人心中大感意外。 人的名,树的影,不谈季明最近的一些动作,只说他同罗姬,还有幽融子三人在上府祖师堂内受到道君的召见,单这一事就引起极大的讨论。 有人认为金童这个新起之秀,在某个方面上,已可比肩罗姬和幽融子。 至于张霄元和觉光,山上的很多论调已经不偏向于此二人。 尤其是在他们二人突然从小西山被召回,于洞天内取阳罡而伏阴虎之后,二者在山上的舆情一度偏于负面。 一旦沾上特权二字,再好的名声也会被污。 闲聊片刻,几人开始赏丹。 从丹色,再到药香,还有韵感等等,一一的品鉴下来,摩崖子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可是季明总觉着这丹药尝过才好品鉴。 只看,只闻,这让季明兴趣缺缺,最后撑到品鉴结束,这便匆匆而离。 离开乙峰,季明没去天河分坛找寻二君叙旧,而是回了甲峰上的草庐,满怀期待的等着上府的人过来,议定他在大会中的角色。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在草庐这里,上府的人没等来,雷部的飞将倒是来了。 见到季明,飞将一副姗姗来迟的抱歉表情,仔细的向季明解释晚到的缘故,实是因为北海有大妖作乱,他被一位正雷将抽调了过去。 解释后,飞将郑重的将一玉冰匣盒交到季明手中。 哪怕不打开匣盒,透过半透明的匣体,也能见到其中那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在见到季明心神全然被匣盒内的道脏所夺,这一位飞将识趣的离开了,在这一座山上,即便他是雷部一员,也只被允许待一小会儿。 季明抱着匣盒,左右看了看,唤出回声鬼,令其去天河分坛请二君来此帮忙护法。 在草庐之中,季明强忍好奇,一直到霖水接火二君到来,在草庐之外布设大阵,他这才敢小心的启开匣盒,取出那一颗心脏。 “幻海浮沉心!” 双手之中,那心脏并不鲜活,也非血肉,它是虚幻的,甚至是.虚假的,季明必须运以海市大法,才能真切的感触到它的存在。 若非如此,季明毫不怀疑它会消失,然后悄无声息的在其它任何地方出现。 捧着这一颗心,季明身中的那一颗心脏,似乎开始同这一颗道脏心保持相同的频率跳动,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期待和紧张。 这是具备神通潜质的道脏,以一头蜃龙而炼成的道脏,同那「三十六气宝蜃楼」有关联的道脏,它的意义和价值不局限于本身。 “这算是我的第三个道脏了!”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手掌轻拍纳袋,袋口吐出一根细针,正是用于道脏移炼的归元针,他上一个道脏炼金胃袋便是以此针而夺得。 “开坛,移炼。” 将法坛搭好,经幡立起,香烛点上,还有代表三命老星君的「鹤鹿戏芝图」高挂坛上,接着开始走起娴熟的罡步,口中吟诵道: “心无挂碍,意无所执, 回归本初,清净自在。 身心合一,灵台清明。 诸法无我,道归本元。” (本章完) 第369章 寻衅,幻术升 第369章 寻衅,幻术升 草庐外,二君一左一右的在外警戒。 金童突如其来的召唤属实让二人有些惊讶,这样的风格在金童身上并不多见,而草庐中泄露出的一丝术法余韵更是让他们心悸。 二君对视无言,心中已有猜测,在庐外更加小心的警戒起来。 “何人在此设阵?” 一道声音在外响起,即便是隔着庐外三才六合大阵所产生的茫茫热雾,依旧清晰的传到了二君的耳中。 二君先是自报家门,道明他们在此为金童护法,不料外面那人并不罢休,执意让二君撤了大阵,称甲乙二峰俱为公有,非是一家之私。 这样的态度,让二君心知来者不善,遂闭口不言,大不了那人来破阵,斗上一场再说。 阵外人见二君没了言语,以为二君心防已陷,正自焦急之中,于是言辞愈发的激烈起来,好一阵恐吓,还称要请上府的执法之修过来。 只是在说了半天后,见阵内二君不为所动,一下恼羞成怒起来。 “许文霖,还有赵长河,别以为你们两个不说话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一定会告到上府之中,让师兄们亲自过来拿你们两个。” 阵外人有些气急败坏,已开始直呼二君之名。 “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怕金童?” 在阵内,霖水君表情古怪的问道。 今时今日,除了诸真之外,就算罗姬也不说能稳胜于金童,而且刘安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人是如何敢于这般嚣张的找茬。 阵外人停顿了一下,尽显色厉内茬之态,硬邦邦的道:“就算是他金童,也不能占着甲峰。多少赶来赴会的弟子还在山下面挤着,他在此建草庐也就算了,还以大阵封锁此处,于规矩不合。” 在阵外,白脸长须的道人义正言辞的说着,在这道人的身边,已聚了些同门,三峰一府的都有,各地各山各坛的也有,这无疑大壮道人胆气。 “进来说话!” 忽然,阵法所化显的热雾上开出一条小径,在径外有热雾成墙。 “我” 道人心虚起来,强行挤出个笑容。 他准备挑唆起众人的情绪,抓住金童在峰上占地修行这一点不放,不料一转头身边人已是一个个消失不见了,周围静悄悄的。 再看脚下,已在那小径之上。 “你是谁?” 他对小径尽头发问,发觉自己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惶恐。 “呵呵~” 轻笑声响起,仿佛老虎喉间滚动的吼声,带有一丝丝戏谑,这让道人无法镇定,哪怕他明白自己还在甲峰,在山门之内,依然无法镇定。 “哈哈~” 轻笑变成大笑,道人不明所以,愈发惶恐。 “你不是金童,金童没有这样的法,你到底是谁,难道是潜伏在山门里的明社暗子” “闭嘴!“ 笑声截然而止,在小径上的道人被无数根头发一般的细丝扯了起来,每根细丝都吊着一块皮肤,这让道人好似刺猬一样,剧痛让他扯破嗓子般的大叫。 草庐外,阵内的二君忽闻惨叫,下意识看了草庐一眼,接着齐齐出阵。 在阵外,见有一群道人围在那里,中有一人似乎被魇着了,站在原地不动。 此道人白面有须,那面部极度扭曲,牙齿吱嘎的作响,一种惨叫呻吟声似从那咬出血的牙里,快瞪出去的眼里挤出来,异常的痛苦和恐怖。 在道人的皮肤上,一块一块的区域,被切割划分好一般,每一块都变得淤青,渐渐发紫。 凡在此者,无不心中冒着寒气。 “是幻术!” 有人出声道。一上府的弟子看向二君,拱手道:“如今大会在即,山上的各地来的门人渐多,陈师兄担有安排门人弟子入住的职责,行事难免过激,请两位师兄高抬贵手。” “活该!” 接火君啐了一口唾沫在地,道:“甲峰上多少地方,就是容纳千人也是绰绰有余,我看他就是皮痒了,要来这里撒撒野,发发火。 好,现在他能松一松皮,我看挺好的。” 说着,接火君目光一斜,看向那上府弟子,道:“你的皮也松了。” “没有。” 那人再没说话的勇气,道人惨叫像是野猫挠地一样,让人头皮发麻,很快这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 “师兄,请收了妙术!” 最后,霖水君看不下去,那道人的皮已是发紫,感觉快剥落下来,煞是瘆人。若是此人在这里死了,同门相残的罪名,金童师兄还背负不起。 在另一个境界,在名为「贝阙珠宫」的幻术境界里,正处于小径中的道人已奄奄一息,伏倒在地,浑身上下全然没有一块好皮。 “说吧! 谁人指使你过来?” 在道人的耳中,季明的声音从极远处飘来,那好像是在天上。 这陈姓道人努力的仰头,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见到径外热雾拂散而去,一座模糊的,摇荡在云霄深处的琼楼玉宇前,安坐着一道影,那道人身影在极远处,却又感觉在极近处。 “天宫?!” 说了一声,道人晕死过去。 “元神竟这般脆弱。” 季明消了海市大法升炼的妙幻之术·贝阙珠宫,施施然的从草庐中走出,手掌随意的一拉,几个刚离开的道徒被罡风狠狠拉回了此处。 “师兄,我们和他不熟。” “将他抬走,送回上府。” 季明道。 那几个道徒忙不迭的应下,合力将那道人抬走。 “哈哈,金童师兄,你这道行又是大涨一截,二战之中定要带我一同大显身手。” 接火君眉飞色舞的道。 “恭喜师兄!” 霖水君拱手作揖,由心的欢喜。 季明看了霖水君一眼,笑着说道:“果然是厚积薄发,既然都已经炼成龙虎,你那赑屃神将可有炼成,这二战已是近在眼前了。” “快成了。” 说到这事,霖水君面露骄傲之色,伸手猛的拍了一下胸口,隐隐有一些龟形甲片浮现,他道:“赑屃神将虽未有先辈炼过,但是可以在先辈创炼神将的道书上按图索骥。 这龙子赑屃的真形早为我所观想,再配合一些阵法辅修,定能早日将此赑屃龙子神将给炼出,为师兄在斗法中添上一份绵薄之力。” “你呢?” 季明看向接火君,道:“你那排名一十九位的彤鹤神将可有炼成?” 接火君神情稍有黯然之色,强打精神的笑道:“同师兄和大哥自然不能相比,却是连此神将的边角都没摸着。” 看着阿弟的神情,霖水君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没说什么,只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别人我不知道,唯你二君的底蕴和才情,我是看在眼中的,若你赵长河有彤鹤之真形,会修不成这区区排名第一十九的神将?!” 季明面色微沉,说道。 (本章完) 第370章 呼唤,宝蜃楼 第370章 呼唤,宝蜃楼 “阿弟,师兄不是外人,何必遮掩?” 霖水君说道。 接火君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就是他们的师傅丹铃真人偏心于亲传。 师傅本来已应下接火君入福地观想彤鹤一事,但因亲传弟子要炼那四十九口陷灵鸳鸯剑,所以忙于凑齐炼剑的奇铁、精英等物,无暇顾及接火君这个弟子。 此事本没多大,偏偏这人生之八九,就是被这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所困扰阻拦,它恰恰卡在你的能力边界上。 霖水君在季明面前说明事情,言语之中颇不平静。 他们虽拜在丹铃真人门下,但说起来算是长在南海分坛,师徒不亲也是寻常,只是在碰上这样的事情后,还是会感到心情沮丧。 “如此算来,我等在山上都是无福庇之弟子。” 季明说道。 二君齐齐摇头,对季明道:“师兄,你自己便是一片天,试问除了诸真之外,还有谁可以掣肘于你。 况且你还有后路,无论被引渡到中天道脉之下,还有结缘黄庭宫、真灵派,只要操作得当,就算是真君上府也是阻拦不得的。” “胡说什么!” 季明面色一正,这个话题可不好谈。 接火君忽然对霖水君使了一个眼色,接着邀功似的道:“师兄,炳溶山上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天我可是一直帮你打听和试探江红琼。” 霖水君微微闭眼,对接火君轻轻的摇头。 刘安在甲峰上的事情,他也是刚刚得知,接火君还未有知晓,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金童有利的事情。 “做得不错。” 季明道。 “哈哈~”接火君大笑起来,冲着霖水君这个大哥得意的再使了两个眼色,道:“师兄,我在其它事情上不好说,但这事上绝对没问题。” 接火君的自信让季明惊讶,当下也没驳了他的面子,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那刘安在山上造谣生事,编造一些捕风捉影之事,其意图耐人寻味。 那江红琼和刘安俱是镇虎翁下的二代弟子,我怀疑在这事情里她定然也有参与,你能提前帮我打听和试探,着实是进步不小。” 听着季明的言语,接火君的面上渐渐僵硬,眼神失去焦点。 一旁的霖水君有些忍俊不禁,悄悄的退了一步,道:“阿弟,快同师兄好好说说你怎么打听和试探的。” “我”接火君大脑飞速的运转,说道:“金童师兄,那江师姐江红琼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或许这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你和江红琼是朋友?” 季明问道。 接火君一脸的为难,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神求助于霖水君,后者笑道:“师兄,你可不知道,阿弟可是在山上为你牵了一根姻缘红线。” 季明有些不明所以,道:“江红琼?” “师兄,这可不怪我。”接火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道:“要怪就怪那个刘安,他可是离朱法师的亲传,谁会想到他也会造谣。” 作为太平弟子,道行越高,越是任性不得,一言一行所影响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家洞府、授法恩师。 哪怕季明行霸道之举,在山上颇为任性,但也必须占些道理,哪怕只是一点,不然事情真的闹到了上层,他也不至于难以收场。 季明有些头疼,有心解释,但又无从解释,干脆选择冷处理。“以后别在江红琼那里给我牵线搭桥。” 季明道。 “已经搭得差不多了。”接火君小声的说道。 “什么意思?” 季明刚炼成的幻海浮沉心猛的一跳,道。 “我答应了江师姐,待师兄你过来参与大会,便邀她一道办个小宴,为你好好的接风洗尘一番。” 语罢,接火君放出铜驼法器,化作一头双峰火骆驼,直接往上一跨,遁向峰外,瞬间没了影。 “师兄,这件事情还是得当面同那江红琼说清楚为宜。”霖水君对季明郑重说道:“这江红琼为玄坛之女,又是镇虎翁二代徒孙,向来有主见,心气颇高。 她或许不能助师兄成事,但是若要坏了师兄之事,十之八九能够做到,所以师兄对于她的态度,一定要慎之又慎。” “此老成之言。” 季明点头说道。 在这个封建王朝背景下,尽管在走上修行后,女人可以斩断许多束缚,无论是家族上的,还是生育上的,但是多数的女人依旧专注于内在,更善于以心情思考问题,而非是理性。 更若是被她们记恨起来,哪怕隔了数十年,这恨意都不能消磨半点。 所以在同江红琼说清楚这一事情上,季明知道他一定不能理性,一定要感性一点,不然必然惹来无穷麻烦,就是不知道接火君这个牵线搭桥,给搭到了哪一步。 “让接火君去请江红琼过来,让他亲自去请。“ 季明对霖水君说道。 草庐中,季明重新安坐下来,再一次沉入到「贝阙珠宫」这一门由幻海浮沉心所升炼的幻术。 贝阙珠宫意为用珍珠宝贝做成的宫殿,常常为比喻殿宇华丽梦幻之意,而以此为术名,便是因其华丽梦幻的喻义。 此术一旦施展起来,可幻成楼台城郭之虚景,可以对元神直接施加影响,而这些影响都可以直接的反馈到肉体之上。 季明只是初次使用,便知此术还有许多潜能等待挖掘,不过也感觉到了此术的缺点,或者说大多幻术都有的缺点,那就是在意志强大的修士身上,幻术难以施加影响。 不过,术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在于一人。 贝阙珠宫之术可再升神通,对于这样的强术,修士只要稍加掌握,便能横行一方,再钻研运用,便可跻身于顶流之中。 最关键的,还是此术道脏所关系到的那至幻之宝「三十六气宝蜃楼」,此楼可是蜃祖所炼,在开天辟地之时而成,可谓是位格奇高。 钱庚曾有言,楼中蜃气三十六道,乃是三十六把“钥匙”,可以借由蜃龙而获,从而入住宝蜃楼之中,成为古往今来的楼主之一。 季明捂着心口,感受着这一颗心脏的跳动。 幻海浮沉心用一条蜃龙炼就,它等同于一头蜃龙,依然可以成为进入楼中的钥匙。 季明的一只手掌捂着心口,心脏跳动加速,他能感受到一种呼唤,自己只要稍稍的回应那个呼唤,就可获得宝蜃楼中三十六道蜃气中的一道,就能直接去往那一座宝蜃楼中。 他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直接回应了呼唤。 (本章完) 第371章 问话,祖蜃气 第371章 问话,祖蜃气 叠叠琼楼,重重玉阁。 碧波浩渺间,巍巍万道幻气腾;云霞缱绻处,灼灼千条虹光绕。 方离波涛,乍出云海。离处鱼跃江面,出时影幻长空。 又见那蜃影巍峨,幻塔耸峙。观者心痴,听涛声悠远。虚幻澄澈真虚幻,神秘幽深果神秘。 在这一处不知名的境界中,一道从天南道土而来的身影刚刚现身于此,安坐在一座单层的小楼之内,正在好奇的四下里张望着。 “这是宝蜃楼?“ 季明在小楼中自言自语的道。 这楼内没有火烛,但是透着一种暖色,略显昏暗的暖色,似在雨后傍晚的一盏明灯旁,甚至在鼻尖还能嗅有一丝丝的湿润凉气。 “新的楼主啊! 这里就是宝蜃楼。” 在楼中,地板的缝隙里挤出青壳来,季明伸手一扣,扣出个青背小蟹。 那蟹顶着个小帽,舒缓八爪二螯,身形一涨,变作半人高,在小楼中横行乱走,吟诵道:“海旁蜃气像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 吟罢,来至季明身前,道:“恭喜新楼主入得此间,自此大道可期矣。” “你是楼中蜃气所化。” 季明道。 “楼主慧眼,某家名号横行武卒,正是楼中三十六道祖蜃气中的一道祖蜃气所化,至今已侍有一十二代楼主,而您现在就是这楼中第一十三代楼主。” “这里有几位楼主?” 季明问道。 “好问题。” 这蟹武卒围着季明横行一圈,雀跃的说道:“只看这一问,便知楼主您是个内秀的,未被这波天富贵给迷住了眼睛,仍知道先了解当下的处境。” 蟹武卒一通的赞美夸奖,见新楼主面色如故,似冷冰一般,于是说道:“现在这里共有一十二位楼主。” 季明眉头一皱,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入住楼中的修士,但是一十二位楼主是否有些多了,这般情况之下,他还能分润楼中好处吗? “细说。” 季明说道。 “自蜃祖寂灭之后,三十六气宝蜃楼一直无主。 不过因为蜃祖到底是先天水元之灵,于东海云景中诞生,故而蜃祖寂灭后,我们这宝蜃楼一直归于东海龙宫水府的龙女所看守。 龙女常借此宝,在东海深处上布设海市蜃楼,引来八方仙神,世上妖魔,异族怪种等来此互通有无,聚有积山之财貲,累世之异宝。 直到后来一位凡人误入海市,因缘际会之下被龙公招为驸马,由于此人不耐于龙宫清冷,再加上怀念亲友,遂辞了龙女,欲回乡中。 走前龙女赠以锦囊、楼宝,以为凡人富贵护身之用。 那楼宝就是三十六气宝蜃楼,自此宝蜃楼再易其主,为那一位凡人所得,此人凭借此楼在宝光州真灵派走上修行之路,只百年便顺风顺水的成为派中宿老,炼成阳神地仙。 可惜只因要去东海接回妻子龙女,故而触怒龙公,为一众水仙所败,命陨于东海,自此宝蜃楼被传于那凡人与龙女所生的子嗣手里。 为报父仇,那子嗣借宝蜃楼之力,在东海中几度掀起大劫,东海水府、真灵派,还有几座仙山福岛,及其沿海几方道土小宗都被牵扯其中。 可惜那凡人之子嗣终究还是力薄,纵使百年布局,多方合纵连横,不过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其陨落前,将楼中三十六道祖蜃气分化炼变,自此世上修士持驭蜃龙之气便可入住其中,得获三十六道祖蜃气中的一道,并延继他那东海血仇。” “血仇。” 季明重复一遍,道。 蟹武卒说到这里变得严肃,舞着二螯,接着说下面的故事,道:“最开始慑于老龙公的威灵,倒无人图谋此宝,后来老龙公在天下召命三十六头蜃种,来入住宝蜃楼,要使此重宝重归水府。正所谓龙生九子,个个不同,就算老龙公有命,在江湖河海里的蜃种,勉勉强强的,也只凑齐了二十八头。 这二十八头蜃种,根底各有高低,而根底最高那一位便是在东海龙公那里砥据仙山的蜃龙,也是这一位在主蜃楼后,起了不臣之心。” “砥据仙山? 可是那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 “对,就是此山。” 听到季明的话,蟹武卒不禁对这一位新楼主高看了一眼,道:“说起来,东海龙公还是此蜃龙的母舅,可惜重宝在手,难抵诱惑,自此又一场杀劫开始。 在这一场杀劫中,几乎将龙宫易了主,牵扯之广,之深,可以说更甚从前。” “那蜃龙败了。” 季明说道。 这样的大事,他在山上从未听过,定然是那东海老龙公封锁了这一段历史真相,更准确的说是一段丑闻。 他还以为仙神们多少可以清净无为一点,没想到也有这般家长里短,蝇营狗苟之事,真是扫兴至极,失望至极。 “败了。” 蟹武卒点了点两根眼柄,说道:“二十八头蜃种尽没于东海,自此天下便少见蜃龙,而我们宝蜃楼的故事就此流传于天下了,掀起养蜃的风潮。 一直到现在,这里已是有一十二位楼主,或仙或佛,或妖或魔,或神或鬼,再加上您便是一十三位了。”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不全知道,自我上一任主人死后,我便重归于楼中,已不知过去多久。” 季明眉头一皱,道:“所以你的消息不是最新的。” “是。” 蟹武卒有些抱歉的说道。 “楼主之间的关系如何?” 季明问出另一个他极度关心的事情。 没人不想独掌一楼,独享重宝,不说一十二位楼主,就是两位楼主他都嫌多。 “还可以。” 蟹武卒的回答让季明感到意外,这楼中气氛这般的好吗?! “有人想独掌宝蜃楼,有人想维持现状,也有人只当楼中过客,此等人心不一而足,在经过几次火并之后,死了好些个楼主后,一种平衡维持下来。 目前有一位天仙,一位罗汉,还有一位妖神,共同维持这个平衡。” 季明眉头未有放松,问道:“这样的平衡能长久?” “不知道,但这平衡已维持六百年,目前看来大体上还能维持下去。” 在听到平衡已维持六百年,季明心中多少有些安心,看来这平衡没有他想象中的这般弱。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季明问道。 “很简单,将我炼入你的幻海浮沉心中,同心中的蜃气相合,这样你才真正算是掌握了一把“钥匙”,成为了新的楼主。”蟹武卒张开双螯,如此说道。 “再等等,再等等。” 季明知道炼了这蟹武卒,将这道祖蜃气同自己心中蜃气混于一道后,其灵性旧智将归混沌,懵懵懂懂之态,所以他得再多问一问。 (本章完) 第372章 交道,散真人 第372章 交道,散真人 对于季明如此镇定安稳,不急于掌握他这一道祖蜃气的神态,蟹武卒有些许的诧异。 纵观他所侍奉的几代楼主,有如此从容之态的,亦是不多见。 “楼主,还有什么问题?” 蟹武卒问道。 季明沉吟些许,道:“每一位新楼主出现后,你都会这样解答疑难吗?” “法宝有灵,而以我们这宝蜃楼的位格,此中灵性之胜,已成宝瑞,自不必细说,我们三十六道祖蜃气便是秉承了楼中之灵宝,玄妙已极。 当然了,解答疑难不是我们的事情,这是顺带为之,确保楼主承继血仇才是我们的任务。” 季明听懂了蟹武卒的意思,在掌握这一道祖蜃气后,享有宝蜃楼好处的同时,必然也将有所付出,而这个付出就是龙公血仇了。 这血仇没有一副好身板,可是难以背负起来。 不过既然楼中平衡维持六百年,那看来这血仇没他想象中那么难以背负。 当下又对蟹武卒问了许多问题,事无巨细的问着,最后问得蟹武卒不胜其烦,因为季明同一个问题还会反复问,穿插在其它问题中问。 此人疑心极大,蟹武卒得出这一结论。 在问好问题,确定对宝蜃楼没有其它疑问后,季明才将这显化成青背蟹的祖蜃气炼入到自己的幻海浮沉心中。 当祖蜃气同心中的蜃气混为一体,不,准确说是祖蜃气吞没了心中蜃气,替代了原本的蜃气,维系起了幻海浮沉心这一颗道脏。 “有意思!” 季明捂住心口,暗道。 这祖蜃气被炼化后,无论道脏,还是依靠道脏升炼的「贝阙珠宫」,都能更上一层,但是若季明身死道消,此祖蜃气会回归楼中,再度化作一灵类,等待下一个得了蜃气,入住楼中之人。 这样看来,他也并非真得了这一道祖蜃气。 季明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泛起情绪,似三十六气宝蜃楼这等的宝贝,放在上界仙土之中也是有数的,自己能有一丝得窥此宝的机会,已是稍感满足。 倘若真得了此宝,对于他一个三境修士而言,无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 在小楼中静坐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小楼知其所感,将门扇大敞,接着楼中喷出幻光,游离于季明身外,使季明不被外人所窥探真容。 他既是楼主,自是有一楼为之所掌,此楼乃宝蜃楼在外分化出的一栋楼阁。 走出门扇之外,漫步于楼外廊道之上,凭栏而望,可见碧波浩渺,幻气飞腾;云霞缱绻,虹光卷绕,更有各样的楼阁错落其中。 有的浮于海上烟波,逐浪而升;有的高居霞光内,如天帝寝宫;有的百禽托空,千兽拉动。 这些楼阁均有楼主执掌,其中有三座三层的楼观、寺塔、宝阁,它们便是在此维持平衡的天仙、罗汉,还有妖神所执掌的蜃楼。 三层,意味着掌握这三位各自掌握着三道祖蜃气,这是平衡的基础。 除此之外,还有九座楼阁在幻波迷云中隐没,大多都是同季明一般,乃是个一层的独栋宝楼,有四座是二层。 细数楼层,可知一共有二十三道祖蜃气被掌握,剩下来的还有一十三道无主的祖蜃气,这是个有很大遐想,以及操作空间的数字。 季明只要转世蜃龙,便能入住这里,再得一道祖蜃气。 他的「湿卵胎化之眼」同这三十六气宝蜃楼简直绝配,只要他一直投胎蜃龙,不断索取这里的无主之祖蜃气,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独掌此楼。 这样美好的畅想只维持三秒便被季明自己否定,在他将剩下的一十三道祖蜃气收入囊之前,将先一步成为这里的众矢之的。 季明微微一叹,心道:“我只是想不劳而获,怎就如此之难。”“道友!” “道友!” 在层叠百丈的幻烟中,一栋珠光宝气的楼阁浮现,竟是一栋二层小楼,上面白玉铺做砖阶,金银雕做脊兽,玳瑁贴做门窗,螺钿饰做祥纹,璀璨至极。 一五短身材的道人,带鱼尾金冠,穿淡黄道袍,在那楼前遥拜道:“道友新至,可许我拜访一番。” “可是汤道友。” 季明作揖说道。 “哈哈~正是汤某人,看来道友已从祖蜃灵的口中得知不少东西,当年我初来此地,可没你这般耐心,直接将祖蜃气一手炼化。” 这道人一副豪迈之状,脱离自家楼外,虚空游步而来。 季明知道此人乃东海逍遥散真,在雷部的行云司任职,也是天曹有名,走到这一步对一位散真而言,那真无异于已经是脱胎换骨了。 在蟹武卒的口中有知,此人极重名声,在这里的人缘很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都会找他。 另外,那天仙、罗汉,还有妖神三位,但凡有任何的意志传达给其它楼主,那都是唤这一位传达下去。 “请!” 季明说道。 在这里,轻易不要出走自家小楼,因为若要夺取祖蜃气,唯有在这里,在这一方境界中才能施行,离开这里祖蜃气就无法被夺,即使杀了对方也夺取不得。 而在这里,唯一安全的,便是自家执掌的小楼。 这里的种种规则,让季明有一种参与到某个游戏里的感觉。 在正式的参与这个游戏之前,季明不会踏出小楼。 “此地本该是我等互通有无,互相帮扶之所在,但却因为猜疑之心,偌大的好地方冷冷清清的。”这汤真人的口中满是抱怨可惜之意。 季明执晚辈礼,道:“听说汤老前辈在外面也是交友遍天下。” “好说。” 汤真人抚着长须,他并未在身外笼罩幻光,这也是他能在这里赢得信任的重要一点,极其重要的一点。 真人得意的说道:“没错,四野蛟龙曾与我为友,八方散真常与我作会,阴天鬼神俱同我以兄弟相称,山鬼、阴官乃以宾朋相爱。 你若在外面有难,报出我名,除了正道三宗,外道佛门外,都会给我汤某人一个薄面,可留你个全尸全魂,免遭那魂丧魄落之苦。” “那我就先谢过真人。” 季明说道。 “好说,好说。” 二人在此随意说了句,季明为何将此人迎入楼中,便是看中此散真身上的情报网,同此境三位仙神的联系。 他若要寻炼宝如意的奇珍·密山玄母玉,还有第二元神之宝,就需要同此等的人物打好交道。 (本章完) 第373章 灵宝,透露中 第373章 灵宝,透露中 闲聊中,不免聊起一些新鲜事儿,以增话趣,这汤真人不似季明这般的遮掩,生怕讲话中露了根底来历,真人很是坦荡,毫无忌讳一般。 季明感觉这一位散真似乎觉察到他的修为,很多东西不是季明想遮掩便可以遮掩住的。 “道友倒是谨慎。” 见季明话不说透,言未走心,汤真人心中也是颇感无趣,随即在小楼外的廊中告辞,径直转回他那一座珠光宝气的二层楼阁之中。 很快,汤真人那楼远离此处,没于层叠幻烟之中。 对于恼了汤真人这一件事情,季明不是特别在意,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他还在了解这里,所以并不急着交朋友,以后有的是机会。 在楼外,季明操纵小楼在大片的云海中浮游。 它时而升起,拖些尾气;时而下降,贴抚海波,时而翻滚,扰乱烟流,在这充斥着幻气迷云的境界里,小楼以极快速度远飞而去。 季明没有目的,他只是在测试,在进一步了解这里。 在蟹武卒的口中,季明有知这里乃是那二十八头蜃种陨落之地,整整二十八头的蜃种,乃是老龙公集齐了当时天下所有的蜃种。 他们在那一位砥据仙山的蜃龙的引诱下,悍然同龙宫水府开战,尽丧于此。 那二十八头蜃种本就是真幻之灵,嘘气成景只是等闲,死后散于此处,同这一方洋海精气而结合,如梦幻泡影,幻成这一处境界。 小楼不知浮游飞行多久,终是没能飞出境界外。 作为楼主之一,宝蜃楼通过祖蜃气反馈出了一些信息给他。 此处境界虽大,也不过一隅之天地,小楼若真这样一直飞行,不至于飞不出去,只是此境为蜃幻灵境,内有幻法,可遮掩宝蜃楼,不为大能所窥视。 小楼悬停在一处云坡上,闭目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小楼起了变化,由小楼变成一座庙宇,接着变成水晶殿,而后幻成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一连给小楼换了几个外形,季明都不太满意,宝蜃楼是幻宝,这里是蜃幻灵境,一切都是可幻可变的,他不可被想象力所限制住。 小楼是安全庇护之所,更是将他从天南带过来的枢纽,他不需要小楼有哨的外形,他需要简单一点,令它的遁速可以更快一点。 渐渐的,小楼了解到季明的想法后,开始变得圆润,将棱棱角角的变得平滑。 一个圆润的,像是拉长的棋子,不对,更像是梭子似的物状出现在这里,它两头钝尖,中间大,竖在云坡中,正在被幻气抚摸着。 在表面犹如深灰的细糙岩面,外表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的缝隙,它具备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美感。 “这” 季明坐在内部的蛋壳状暗室内,“小楼”的形状清晰的浮现在心神之中,这一种超前的造型让季明犹豫要不要再换一个。 “先试试速度。” 季明心道。 六七丈的梭体一翻,在云坡中放平,云气被掀起一个个旋儿,接着梭体前游,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原处,眨眼间便已经飞过了百多里。 在它这种流线型,几乎没有摩擦力的形构下,阻力大大的减少。 在这个蜃幻灵境中谈论阻力似乎不大玄妙,但事实确是如此。 “楼主! 楼主! 你所属宝楼的遁速已经超过蜃幻灵境的幻气约束法限,请您放低遁速,放低遁速,否则突破此灵境,将被龙宫水府刺探到痕迹。” 梭体一下停住,内部暗室内,季明表情古怪。 “你是楼中灵宝?!” 祖蜃气所化的蟹武卒有说过,三十六气宝蜃楼的灵性之胜,已成宝瑞,而他作为三十六道祖蜃气中的一道,便是秉承了楼中之灵宝。 后来季明针对这一点,又问了些问题。 作为楼主,只有拿到三道祖蜃气,才能接触到灵宝,而拿到九道祖蜃气才能影响这里的规则,拿到一十八道才能改些规则,而获得全部三十六道,便能掌控宝蜃楼。 灵宝没有回答季明,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 “金童师兄,江师姐已请来了。”忽然,接火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季明坐在暗室里,视线看向一处,渐渐的周围环境大变,他再一次坐在了自己搭建的草庐里。 这种恍惚而去,恍然而回的体验,让季明有种自己从未离开的错觉。 宝蜃楼真的将他从天南给带到了那蜃幻灵境中的楼里了吗?还是一种更加高超的,空间之上的幻法。 “进来!” 季明说道。 接火君入内,局促的站在那里,笑得十分僵硬,说道:“我已将江师姐给请过来,对了,还有上府的兴化真人也到了,就在外面,说是要同你交谈一番。” “快请真人。” 季明面上一喜,说道。 “金童。”兴化真人走入庐中,对季明笑着说道:“既然都是你的亲朋好友,那我也就省些口舌,让他们一道来听听会上的安排。” 季明略有迟疑后,便也应下。 二君和江红琼一道入内,二君站得稍远,江红琼大大方方的站到了季明身边,全无半点局促,落落大方的。 “我该喊你张宝,还是金童?” 江红琼问道。 “师姐随意。” “好,那就和其他人一样,唤你金童了。” 江红琼说话间的神态并不异常,这多少让季明放心一点,随即有些好笑,自己在担心什么,一个有几面之缘的人对自己芳心暗许,自己何时这般自信了。 这么一想,对待江红琼更自然许多。 “金童,先前那上府的陈师弟来找你,此事的根由还是在我。 他一直对我有些爱慕,不知从哪里听了我们的事情,来庐前出言挑衅,希望你心中莫要介怀,我已经警告过他了。” 江红琼很是郑重的道。 “不会,我也警告过刘安,让他澄清谣言。” 季明说道。 “嗯!” 江红琼面色如常,微微颔首,季明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他的潜台词,他觉得江红琼应该听懂了。 “好了。” 兴化真人看着庐中四人,其中有三位高功,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放出去都是可以稳定一个外方道土的,真可谓是济济一堂。 他很喜欢同这些门中弟子在一起,这代表宗门的希望,未来可以延续的强大,尤其是在当前的背景下,若没有这些年轻的高功,即使道君是他师兄,他也定然反对这二次斗法。 “这次我过来的目的,他们大抵心中清楚,难得你们心有定气,没有主动去上府寻我。” 霖水君抱拳道:“此大战前夕,上府本就事务繁杂,我等怎好打扰,再说上府本就自有安排,更有道君居中统筹谋划,处事公允。” “就是如此。” 接火君一如既往的附和着自家大哥,省了些口水。 季明和江红琼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兴化真人,等待着下文。 “事情千头万绪,好在都进行的顺利。” 兴化真人抚须笑着,他注意到季明和江红琼的面上有些严肃,道:“放心,对于有能力的,有担当,有足够道行的修士,你们在斗法战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你,金童。” (本章完) 第374章 道将,聚柴薪 第374章 道将,聚柴薪 季明露出一个笑容,符合兴化真人理想中门人弟子的谦逊笑容。 在一旁,江红琼冷不丁的看了季明一眼,这让季明的笑容僵硬了几分。 “金童,上府在这一次大会上将对你委以重任。 尽管你才刚刚炼成龙虎,底蕴略有不足,但是师傅也就是当代太平老真君在道籍中翻查你历来的修行轨迹,知道你非能以常理待之。 所以这一次将任你为本次斗法中的太平道将之一,统摄山下阴世鬼国中的一营老鬼,去黎岭中拔除最艰难的,最险要的盘岵重地、要地。 同样被任命的道将,在太平山还有七位,都是山上的中流砥柱啊! 像是这么一股劲的都泼洒了出去,在那险恶战争中淬炼,我真是不忍心,可我又不得不认同师兄那一番‘血火淬金’的真道理。” “还有哪七位?” 季明问道。 “上府有张霄元,甲峰有罗姬、刘安、徐偃子,乙峰则有觉光和尚、米龙雀,天河峰的是幽融子。”兴化真人说道。 “师兄,下坛兵马之中,受到施食炼度的鬼营兵马天差地别,其中的门道颇多。” 霖水君当着兴化真人的面提醒道。 兴化真人抚须摇头,道:“老营兵马早已分好,你们不必操心这一件事,不会有太大区别的,你们更该操心如何统率老营,如何在那黎岭中的拔除目标。” “哪个目标?” 季明皱眉问道。 “总的来说,在打上盘岵大山前,有几个重点的捣毁之地,比如重要的大坊、鬼市,用于豢养丹头源头灵物的山川灵地,炼器大矿所在,为盘岵造就“新血”的几所大寨等等。 金童你的目标是岭南的两所大寨,一处养丹源之地,一座矿山。 这些需要打击捣毁的目标,都是山上了极大代价,还有长久的时间,一点点的摸索出它们的情况,每拔除一个,盘岵大山便削弱一分。” “我们呢?“ 江红琼问道。 听到江红琼的问题,二君也是认真来听。 “你们会被分配到各个道将麾下,由上府统一分配,行动会受到道将和考弊司的阴判监督,也只对这两位负责。” “如此的分配,未来就是依附在道将的身上,我们所取得的战果几乎全看那一位道将的道行、谋略、能力,还有关系等等因素。” 江红琼的眸子透露出一种灵性,思维的灵性,季明由衷的欣赏这样的灵性。 兴化真人看着江红琼,看着这一位在底层道民群体中颇有威望者,道:“如何配比,上府定然是有考量,如果你自认为有超群出众的道行,可以写一份奏帖,呈于上府,可为游奕使,在各处穿插。” 见江红琼欲言又止,兴化真人抬手说道:“红琼,我知道你还要说什么,你将来是有资格入上府「闭目院」中任职,参与山上秘要大略的制定。 但是现在的你关心底层道民在战争中的获利,关心战后归化地的治理、道学传播,关心盘岵修士带艺降山后的修行问题,这些还是为时过早了。 现在的条件远远没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起码是在平了盘岵大山之后。” 江红琼面色肃然,道:“一切为战争让步,这个道理我很明白,但是我有责任让上府听到一些声音,单纯的胜利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宝。” “有道理。” 季明眼神一动,忽然说道。 “向外挥刀难,而向内挥刀更难,太平山不只是有三峰一府,也不只是有五方道土分坛,还有在外开辟了太平法脉的分坛弟子。他们中的多数没有固定的丹头来源,没有赏识自己的高人前辈,日日辛苦奔波乡里,靠着扫除邪祟恶鬼,超度亡魂,为人誊写忏书,获得微薄的阴德和符钱。 此外,还要学习醮法,哪怕是最灵验的,请召三元天尊的封土醮亦是需耗数十符钱。 其它的,如供奉南斗神真,以求那神真降法来炼器开光、斗法增功等等,开销便如流水一般。 单就这些已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导致偏远之地的分坛弟子,年年有几个逆叛之辈,或是归入旁门,或是皈依了外道。” 季明为何这样说,自不是附和江红琼,而是附和于上府陆道君,他知道道君有颗锐意革新之心,他先在此埋下一个引子,证己亦有此心,不至于将来被划分到顽固的保守派里。 二君面面相觑,不知道从斗法之事,怎的又转到这样的事情上,面色紧张,不敢胡乱发言。 兴化真人轻笑几声,道:“还是那句话,先打好眼前这一场大战,你不是一次能够简单结束的战争,那南姥神山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着,真人匆匆离开庐中。 真人离开了,似乎也将严肃话题的气氛带走,庐中轻松了一点。 “没料到金童高高在上,竟也能体恤底层小修的疾苦。”江红琼那漂亮的大眼睛中闪过莫名神色,又道:“不过你就这么急着同我撇清关系吗?” “来了!” 季明心道。 庐中,二君早已不见了身影。 “看得出来,江师姐非是一般女子,胸有大志,绝非是拘泥于儿女情长之人,在这上面,我们是同路人。” 季明说道。 “不对。” “不对?” 季明诧异道。 “我没有大志向,你刚才听真人说我关心这样的,那样的问题,不过是因为我看到太多因为困顿生活而沮丧的小修,我们其实有相同的处境。” “你是玄坛真人的亲女,是龙虎高功,是镇虎翁的徒孙,在你这里法、财、侣、地一个不缺,你会和小修会有一样的处境?” 季明明显不信。 “我们都能看到修行的极限,很容易就能看到,你却没有,罗姬也没有,那位上府的张霄元更没有,远远没有,所以我对你刮目相看,因为我们都很难注意到下面。” 季明有些无言以对,他在同一个有思想的坤道谈话,她会思考世上一切合理,不合理的事情,这样的女子恐怕只有玄坛真人才能养出来。 越修行越发现有许多类似这样的女子,走上修行之路,意味着脱离了封建礼教束缚,思想上都会有些格格不入,聪明的像素素,不聪明的就像.大师姐玉罗庵主,愤世嫉俗。 “这样才有趣!” 季明心中暗道。 接下来就是太平大会了,季明自认为已经准备好,可以从容的迎接这一场大变,在大会之后,他需要在鹤观开一次小会,将鹤观,将更多的人带上战车。 修行苦多,唯劫而升,他需要柴薪,大量的柴薪,为他而战,为他燃烧的柴薪,彻底的烧旺他一口炉子,烧出一颗圆坨坨,光灼灼的金丹来。 (本章完) 第375章 大会,八将出 第375章 大会,八将出 在庐外,二君候在这里,一直到季明和江红琼出了草庐。 在季明送走江红琼后,接火君一副后怕的模样,道:“师兄,这就说清楚了?” “点破不说破吧!” 季明道。 “这样最好,大家都体面,而且二战在即,不宜沉于此等儿女情长。”霖水君这般的说着,看向了接火君,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接火君面色微变,他知道大哥所指为何,这是在劝他斩断情根,专一斗法之事。 一时间他有些心慌,下意识看向了金童,想起了江红琼,他看得出来江师姐对金童师兄是有好感的,但是似乎被理性所压下了。 或许大哥是对的,二战在即,他似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托庇在大哥和金童的羽翼之下。 “长河。”季明看向接火君,说道:“你先在我这里修行,我看看上府那里可否再运作一下,帮你入太平福地中观想那彤鹤真形,好助你早日炼成彤鹤神将。” “哈哈~谢谢师兄。” 接火君按下愁绪,发出特有的直率笑声来。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再劳烦大哥和金童师兄,他们已经够烦恼了,自己道行滞缓太久,要尽早的强大起来,再度背负起担子。 “文霖!” 季明看向霖水君这一位新晋的龙虎高功,阵法大才。 “师兄,尽管吩咐。” 霖水君对季明回以坚定跟随的眼神,说道。 “哈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打听打听一下消息,反正这几天也没事做。” 季明笑道。 吩咐完二君后,季明便给兴化真人去信一封。 不久后便收到简信回复,真人称接火君入福地观想的事情,其师傅丹铃真人已有操办,只是后来因要为亲传弟子炼剑,便一直耽搁着。现在既然季明来信,他便做个顺水人情,许接火君提前进入。 接火君在拿到季明的这一封回简后,欢喜的被接引到福地,连马上举办的大会也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是主角,充其量当个背景而已。 大会前的一周,千手儿赶回了这里,告诉季明事情已经办好,素素和灵姑都已通知到位,另外大师在两周前已经正式的在洞内闭关。 大会前的三天,鹤观的宣景抵达山上,他本准备一周前抵达山上,参与这么一场盛会,但师傅飞鹄子托梦,交代了许多大事,所以来得晚了。 前一天,温道玉拜访草庐,送来一些消息,有季明知道的,还不知道的。 山上的弟子越来越多,上府的约束也越来越强,这就像是控制蚁群一样,控制着现在这个庞然大物,只能朝着那一个方向前进。 大会当日,上府送来一顶赤焰金冠,一套明光甲胄,一件乌皂绣袍,一双云头道履,乃是道将法胄。 这一日,群道有至,诸真聚集,只见得这山上: 峰立云霄外,根连大地脉。 奇峰错落,怪石嶙峋。峭壁下碧草琼,幽径旁丹芝馥郁。 灵猿采果入竹林,宛若火炼银;白鹿憩松立石畔,俨如烟托翠。 灵鹤对对,乘兽双双。 灵鹤对对,朝阳一唳天下祥;乘兽双双,乘风驮主世间奇。 又见那碧油油玉瓦铺龙凤,亮晶晶银砖嵌珊瑚。 南一行,北一行,尽皆是琼楼玉宇;东一带,西一带,瞧不尽瑶台宝殿。 真君阁上涌祥光,祖师堂前喷赤焰。宝塔耸峙,烟炉香飘。正是地灵得天独厚,云淡觉昼永。纷扰不至诸缘寂,千劫无伤大道宗。 上府楼阁塔观之中,香气浮升,聚为祥云百朵,上列诸真,又有金一朵,中有真君,玉气一道,趺坐道君,另外绣墩八座,列布在前。 “噔~” 一声罄响。 玉气之上,陆道君手掐道决,轻摇玉麈,环视众道。 “吾早已有言,那黎岭无道之地,蛮夷之所,岭中修士不知修身立德以护万民,不畏上天,更有辱害正道,荼毒生民之举,甚有报应! 此岭之旁门,气数已尽,香火该断,今日吾等天南正道,誓要荡此邪氛。 吾欲选有法力,有恒心之辈,为正道之先驱,横渡恶岭,拔除盘岵爪牙,门下弟子可有自荐者?” 道君话音一落,聚在阁前堂前的弟子兴奋的面赤眼亮,一些自恃有几分道行的,已有跃跃欲试之态,但是此太平大会自有章程。 祥云之上,诸真之中,有兴化真人当先一步,行近金玉气前,道:“弟子不才,愿荐门中八人。”金之上,老真君垂腹白须髯微一动,道:“可!” 兴化真人面露红光,俯视众道,提气传音于山上。 “我观门中有道子八人,可为宗门先驱,除魔之将,此八人便是上府张霄元,甲峰罗姬、刘安、徐偃子,乙峰觉光、摩崖子,天河峰幽融子,鹤观灵虚子。” “此八人何在?“ 老真君问道。 “哈哈~” 一道刀光飞来,激得众人汗毛直竖,此刀光伴随嚣张至极的大笑,停于一金玉气前的一绣墩之上,光中脱出一道身影,红袍玉甲,正是罗姬。 “掌教老真君,请您下令,我必取来百个旁门首级。” 煞气逼人的言语,冲得老真君微微合眼。 在罗姬的威势下,众道有钢刀刮体之感,虽有不适,但心中敬服,罗姬之名是一刀刀杀出来的,她为先驱大将,真乃是实至名归。 “唳!” 一道鹰鸣声震破云霄一角,在那里飞出头金睛乌羽大雕,红喙钢爪,雄健非常,雕负一道人,气度沉稳,白袍银甲,安落墩上。 “张霄元!” 许多上府弟子激动的喊道。 “张师兄久不现身,此次必是要一鸣惊人。” “肉身成圣之法何其难也,张师兄敢在此时挑起重担,必然练至化境。” “他就是张霄元,名望不错,卖相不错。” “不过是上府骄子,恩师庇护。” 此时,第三个绣墩上,现有一僧,持单掌在前,如老僧坐定。 “他是谁?” “觉光,从前一直与张霄元明争暗斗,近来随侍二僧前,面壁死坐,道业大增,乃是个潜龙在渊的人物。” 接着有瑞彩垂下,有嘶风声大响,一头麟马,一头狸风兽齐齐驭空,各驮一位道人而至,安坐在绣墩之上,正是刘安和摩崖子。 二道朝老真君礼拜。 底下,众道又议论起来。 “此二人乃甲乙二峰的菁英,都是不出世的道人。” “我怎么听说刘安两次栽在同一人手中,怎的还被举荐,他有能力清除恶岭邪氛吗?” 有甲峰弟子说道:“刘师兄乃离朱法师首徒,离朱法师何人,那是炼就【苍】品金丹的大修,镇虎翁的大弟子,铁定的五境高人。” “不错,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一时之胜负算得了什么。” “师兄高见。” 众道对于摩崖子的讨论不多,正值道商被打压的背景下,谁都不想同道商子弟沾染上关系,从而被上府打上亲近道商弟子的标签。 “看!” 在三个方向,有三道身影过来。 幽融子自天河峰上踏浪而至,金红袍,玉束带,低调落坐。 一条金色大鱼跃出山外云海,鱼背上的徐偃子顶冠贯甲,外罩道袍,脑骨放光,一派异相,此乃仙家法骨之显相,引得议论纷纷。 就在徐偃子落座之际,忽有飞云攒簇,内游数丈长影,其探出一对晶紫双螯,目闪曦光,惹得众道如临大敌一般,定眼一看,那华盖似的赤蜈首上,安坐一道人,乌皂服袍罩在甲外,一派武家之风。 季明坐落,八人齐聚,立时有妙音奏响,诸真交口而赞。 “善!” 老真君喜笑颜开,在金之上坐正,抬起一指,竖指于苍天,道:“上苍为证,今有八道为将,可称太平道将,赐「法坛·百无禁忌」,以调征下坛老营兵马。” 话落,八个八角玉坛,垂着八条宝幢幔,一一落定在八将面前。 (本章完) 第376章 威德,开小会 第376章 威德,开小会 “八坛定八将,八将安恶岭。” 玉气之上,陆道君开口,落定了这次大会最重要的事情。 接着,便是其余道众的安排,有分配为八将附从,有穿插岭中各地,为游奕使的,有的被分入各大坊中,制府炼丹,还有的编为后勤。 季明听下来,能真正参与到斗法中的,少之又少。 这不是凡人战争,不是万人血肉对拼,乃是伟力集于一身的斗法之战,决胜点更多的在于精锐的个体,道徒道民没有一技之长,没有神真庇佑,那就是炮灰。 当然,这不意味着季明否定大部分,否定集体。力有穷时,法有劫末,个体奠定胜利,集体则支撑和延续这份胜利。 在大会结束后,战争的气氛更加浓烈,聚在山上山下的道人被一一领走,去往各地各处,为二战奉献力量,所有人都被打乱,关系、人情等都得重新建立。 他们恐慌着,更多的是期待,如果只要富足,完全可以散居世俗中、闹市里,赶来参加大会,不就是为了那一丝不切实际的长生神仙梦。 大会后五日,上府执事仍在分配弟子,安排任务。 在等待分配的这些人中,有一童子,胖头大耳的,扎着两个丫髻,一身粗布麻衣,挤开人群,冲到上府的执事面前,道:“我要去张道将麾下任差。” 执事一听此话便有恼意,待看见童子生得一副通真达灵之貌,遂耐心解释起来。 “八位道将自有择人选录之权,不过据我所知,我们上府的张师兄一般会选亲熟的弟子在旁听用,且需有法术在手,法器傍身的.” 童子打断的道:“我是说另外一位张师兄。” “金童!” 执事了然点头,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位童子,道:“金童师兄早在大会结束后第一天,便点了鹤观的全部弟子,及其法严别院、四悲云寺中的部分弟子。” “那怎么才能去金童师兄那里?” 童子焦急的问道。 执事拍了拍手中簿子,道:“注了道籍的,山上自有分配,你叫何名?” “如意,丁如意。” 童子说道。 执事翻开簿子,扫了一眼,道:“你运气不错,本方道院弟子,被分到宗绝大坊内的火室丹房,只要积满工时,就可被任为火工道人,享符钱三十,贝珠一盒,精米一斗的月俸。” “不,我就要去金童师兄那里。“ 丁如意执着的道。 执事有些无奈,看了旁边等待的弟子,正要出使身中力士将此童子逐到一边,忽感袖中多了些物件,忙将手缩入袖中,摸出几颗珠子。 悄悄一看,珠上氤氲五彩,正是珍品无疑。 “什么时候塞给我的。” 执事心中一惊,暗道一声,再次看了看簿子,这簿子上的信息都是从每个人的道籍上抄录下的,基本上涵盖了道民身上的重要经历。 按照簿上记录,这个道童来本方道院来历不详,没过多久便过了道民考,道籍有注。 “请执事指点。” 丁如意抬手抱拳道。 “呵呵~丁师弟不必如此。”短短一瞬间,这位执事便决定卖这个好,道:“若你意愿强烈,上府也不会阻止,不过你若明说与金童师兄的关系,我这里好办许多。” “金童师兄与我有救命之恩。” 丁如意这般道。 “好,这般够了。 我先将你安排到兰荫方的雷洗大坊中的一处符房,那是金童师兄的道产之一,储备些基础的甲马符、避瘴符等等,还有金童师兄新制的一类薪符。 你若在那里做得好,金童师兄自然会见你。” “好,就去这里,请执事安排。” 丁如意乐道。 执事看着这个天真的童子,笑道:“那你可得努力了,金童师兄不日将轻装先行,领着老营兵马绕过岭中群山,抵于岭南之地,也就是盘岵后方。 他将要配合岭北的五大道将,在南北首尾相击,这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鹤鸣方,鹤观。 大会结束的小会在此召开,在这里每个人都急于找到自己的角色,更靠近道将身边的角色。 这一场小会季明没有出面,全权交给了鼠四和钱庚,鹤观里的这些人都不是决定大局的人,没必要一一会见,收买人心,保证赏罚公正即可。 在观中,一位远客领着一队僧人过来。这些僧人受到接见,同鹤观弟子,还有部分法严别院的弟子,一同参与小会,听受安排,不过这位远客却独自的来到了祖祠这里。 他在祠外平复许久,可心绪总难安宁,手中持珠被拨出火一般。 在祖祠内,熟悉的,犹如梦魇般的声音隐约的响起,他知道那人定然觉察自己在门外,但自己就是跨不进去,不敢再面对这个人。 特别是在这人行使特权,征召他们四悲云寺弟子的时候,在他那四悲云寺里,只因这征召,已掀起了一场大乱。 他擦了擦光滑脑门上的汗水,走入祠堂中,正见当中一位道人,坐在那名为「百无禁忌」的悬空垂幔的法坛上,对坛上三四个道人说话。 “道君予我特权,诸位在斗法之中,无论大功小绩,我定然不吝阴德、符钱等等,都会给予。” 坛上,季明对着众人说道。 “这样的支持,在外独建一宗都够了。” 霖水君不无感叹的道。 宣景道人看着刚刚到来的,满头大汗的四悲云寺觉光主持,而后转过头来,道:“看得出来,上府在尽一切努力,为道将提供最好的条件,不然二君分配不到师兄身边。” 霖水君赞同的点头,另一位坐于此处的温道玉说道:“不错,不过若是短时间做不成成绩,那么特权和资源会集中那些做出成绩的道将身上。 太平山下一代的真人,将最先从八位道将这里晋得。” 在说完这一番话,温道玉发觉大家有些安静,气氛一时微滞,立马意识到问题。 金童在道将中或许不是最弱的,但其在龙虎高功上的积累必定不是靠前的那几个,在三境后期龙虎交媾的功课中,身中金血还未尽数大换。 若是这样,即便立功最大,也很难最先晋得金丹的,因为很多积累需要时间,他刚才一番话有些触及禁忌的意思。 霖水君眼睛微眯,冷笑的说道:“蛰龙子不愧为独当一面的游奕使。” 温道玉苦笑一声,赶紧示弱卖惨,“不过是因为我负责南荒天腾山这边的笼络事宜,近来又和天腾山一脉下的弟子黄玲结成道侣,所以才得以被委任为游奕使。 这名头好听,可就是用来示恩于天腾山,因为在上府看来,我已算半个天腾山之人。” “好了。” 季明出声,声音立止。 “霖水君,还有在福地观想的接火君,蛰龙子,以及宣景,你们同我一道坐在这被唤作百无禁忌的法坛上,面对祠堂中的祖师牌位,就证明在我心中已是自家人。 既是一家人,那便不说两家话,将来日子还长。” 说着,季明看向了现任四悲云寺主持智光,道:“你想上这法坛吗?” “想!” 智光合十道。 季明看着智光,一直看到对方汗流浃背,才道:“旁的也不多说,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让寺里交出合山方洒法洞那素罗师妹济海师太的首级,其余人我一概不追究,往事便算翻篇了。” 这样直白的话让众人齐齐发愣,但又很快觉得正常。 这里的每个人都和季明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都清楚季明真正的行事风格,不过金童平时还有遮掩,但是在战时,在背负压力之下,金童必须快刀斩乱麻。 在大会结束第一天,金童第一个行使征召之权,征来四悲云寺的部分弟子时,就已经决定了一些人的生死。 “济海师太我听说过。” 宣景对智光温和劝道:“当年素罗身死,就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声讨师兄,这些年她可不怎么安分,串联许多人意图报复,牺牲她一个快圆寂的,换取阖寺上下往后千百年的安宁,这买卖谁都会算。” “是。” 智光身上袈裟湿透,取出一个匣子奉上。 “师太,还有寺中其他逆党之首级,都已销制好,封在这匣中。” “你动手的?” 季明问道。 智光叩首,不敢抬头,双目流泪,道:“禀师兄,是这济海妖尼自己动手的,定是被您的威德所摄,从而伐尽逆党,并自戕而亡。” “哈哈~” 季明笑了起来,众人齐笑,智光也在笑,哭中带笑。 “果然是畏威不畏德,不过敢于自我牺牲,倒也有些魄力,是个人物。” (本章完) 第377章 索鬼,再扩兵 第377章 索鬼,再扩兵 在定悬于空的法坛前,季明拈起一缕粉霞,往坛下一送,粉霞铺展成一道云阶,垂降到智光叩在地上的脑袋前。 “上来吧! 此处当有你的一个位置。” 季明喜欢智光吗?老实说没什么感觉,对于不构成威胁的,他都没有过于强烈的好恶,之所以拉拢智光,完全是因为四悲云寺在合山方的资源。 他本想尽控谷禾一州下的三方道土,但是兰荫方是黎岭进入谷禾州的冲要之地,受到上府的直接管控,他对于此方自是有心无力。 先前调征的一部分兰荫方中法严别院弟子,那都是那些受雇于他,为他管理雷洗大坊中符法道产的人。 智光抬起头,步上云阶,安坐坛上。 他的心态很快有了转变,一种奇怪的,令他别扭的安全和强大,充斥着他的内心,他没预料中那么排斥加入这个强大的团体之中。 智光为这种转变感到恐惧,感到一种对四悲云寺的背叛。 “我都是为了大家!” 他心中说道。 季明指了指坐下的法坛,对众人说道:“此百无禁忌之法坛中,有老营兵马五百,由我直接统率,也是此次拔除盘岵邪孽的底气。” 霖水君问道:“敢问师兄,坛中老营所养的是灵显兵马,还是五猖兵马?” “五猖!” 季明道。 霖水君皱眉道:“灵显顺平,五猖桀骜,要想驾驭这五百猖兵可大为不易。” “无妨,猖兵胆大凶悍,虽驾驭不易,但于斗战之中乃是利器,左右不过恩威并施而已。”季明摆了摆手,这些都细枝末节,他不至于连这点手段都没有。 “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出发,必须在罗姬、张霄元、觉光、刘安、摩崖子这五位道将在岭北发起主攻前,抵达岭南,完成部署。” 温道玉拿出一张山川舆图,在图上比划着。 “有两条道,一条从兰荫方进入黎岭门户,再从东北余脉绕行,这条道需要涉入密林重山,那里毒瘴密布,尽是蛇虫老窝,不过此道已被打通,可与前往岭东的徐偃子道将同行一段路。” 接着,温道玉手指一移,道:“另一条道不经那门户之地,直接从咱们鹤鸣方绕入南荒,经过天腾山伸入东南的余脉,此路可以更快抵达岭南,也无毒瘴密林,但途中有经多个南荒左道妖魔修行之地。” 季明仔细的看着舆图,问道:“辎重如何送达?” 宣景抢先说道:“岭南之地特殊,距离最远,所以由上府一位真人携「法宝·九宫宝斗」定期送达,我已同那位真人交接辎重名册,并无差错。” “很好!” 季明微微直起身子,道:“兵贵神速,就从南荒绕道。” 接着季明看向众人,道:“三天,三天时间搜刮州中各灵山阴世下的厉鬼阴兵,持我道将符令前去。我要用这些厉鬼阴兵在老营兵马外,再扩一支辅军。” 宣景不无担忧的道:“兰荫方危鸟之山乃烟波庵百禽上真所居,若是他插手.” “那里我亲自去。” 季明站起身来,俯视着霖水君、宣景道人、温道玉,还有智光,说道:“谷禾三方尽为道土,若有不从,就地格杀。诸君,让你我趁此劫运,杀出一条通天大道。” “好!” 温道玉叫好的道:“其余道将之辈还在思索斗法中该行仁道,还是霸道,亦或是二者相合,但师兄早已定下基调,使我等不必纠结于此,白白浪费时间了。”听到温道玉的话,众人很是认同的点头。 作为正道中人,总是有种又当又立的作风,既要面皮,也要功绩,迫使得他们束手束脚的,现在金童明确风格,他们发扬便是了。 谈话结束,有鹤观弟子引一头头灵鹤而来,令众人各自骑鹤而去。 “智光。”季明叫住踌躇中的智光僧,道:“合山方路途不近,你无遁法,还是先和我一道同行。” “是,师兄。” 季明收起法坛,拍了搭在两肩上的千手儿。 千手儿当即化作本相,季明坐于其头节之上,智光忐忑坐在后一节上,当两翼震动,多节蜈身扭转,周围景色开始飞速的后退。 千手儿的飞速同季明施展罡风遁法的速度只在伯仲之间,更多的时候他愿意坐在千手儿头节上,看着周围的群山飞云向后抛去,这算是一种放松。 在危鸟之山上,这一座八峰环簇,内谷团雾的大山中,一座庵庙隐在此间。 庵中有道,常坐蒲团,这一日忽然转醒,有心血来潮之意,往西北天处一看,只见惊鸿长影,拖云入山,紧接着有感阴世生乱。 “上真!” 庵外滚来一鬼,仓皇入庵,却见庵门紧闭,只好跪在门前,垂泪道:“有太平恶道动以法箓,强索阴山群鬼,还请上真出面劝阻。” 庵内,百禽上真运转法目,视线投向山中一处。 只见垂有飘飘幢幔的八角法坛之上,有一位顶焰焰金冠的袍甲道人,掌托一道法箓,对着山中唤征阴世之下的群鬼阴兵,全然没在意他这上真。 苍天法箓之下,在那山下的阴山之中,群鬼阴兵不受控制的钻了出来,顿有阴风四起,鬼影幢幢,一个个被摄入法坛之中。 “这法坛” 上真喃喃一语,接着紧闭庵观,扯起一道山雾将此地遮掩起来。 百禽上真是有见识的,他一见这法坛便想起老妖们曾说起的一种秘炼法坛,唤作兵马坛,又号百无禁忌,乃是正道斗法战争之用。 庵外叩拜的灵鬼见此情状,还想要做些努力,阴身却不受控制的被摄入到法坛里,只见得阴风飒飒,黑雾漫漫,本山鬼众已聚在一处。 在那里,有数百甲士,顶盔贯甲,弓弩,刀枪齐备,架金鼓,立营旗。 旗前有赤发甲士,高声宣令,道:“尔等自此便是老营兵卒,老营辅班,不可违规道将之令,违令者,必受地府苦刑,车崩油炸、火海刀山。” 灵鬼满心惊惧的被编入其中,因为阴身清明,灵智颇高,被甲士任为统率五十鬼的正卒,整日被甲士们操练着。 过了一日,又有几波的阴魂野鬼入坛,被那几百甲士利索的驱来,三下五除二的拨入各营中,有两头黑面水鬼充到了他的队伍里。 在同水鬼的交谈中得知,这些都是合山方三座灵山下的阴世之鬼。 第三日,这里乌泱泱的阴鬼,已是不下千众,积蓄的阴气都快凝成煞气,全靠那五百的勇悍甲士镇压,千余众的鬼物才不至于暴动。 灵鬼没有一点反抗的心思,也是因此,在第三日再次被提拔,统率百头恶鬼,领到符食三张,香烛一对,纸甲一副,纸刀一柄。 他有些难以置信,在将符食燃烧起,符灰混着一股清气,被吸入阴身,顿时舒泰许多,再将纸甲一套,纸刀一拿,在阴身上立刻变成甲胄钢刀。 周围百头恶鬼亲眼看着灵鬼的变化,一时间暴戾之气小了许多,求着灵鬼分润些香烛火气,好洗一洗阴身污秽。 (本章完) 第378章 进发,军中报 第378章 进发,军中报 三日后,众道于鹤观中再度来聚,将索拿的鬼物放入坛中,如此这三日总计有一千二百多的阴魂野鬼聚入法坛·百无禁忌,季明也开始在动身前作法。 单靠老营兵马镇压,还不足以让这千众恶鬼阴兵顺服,还得施食一番,才能在日后的斗法中差遣自如。 他在坛外焚香念咒,祭上灵水,汇聚一舍利瓶中。此等的灵水全由上府提供,这就是对八位道将的支持力度,基本都是有求必应。 接着再念消灾解厄忏七遍,霖水君、温道玉等众一道念诵。 念罢,又持新鲜柳枝沾灵水洒遍坛场,清除阴污秽气,又念开坛召斗咒七遍,拜好南斗三命星君,这才点开坛场,踩着罡步入坛中。 入坛之后,季明令一众太平子弟举舞法幡咒旗环绕法坛,而他引香掐诀,放魂离体而出,下入坛中。 季明放魂入坛,来看幽魂,去见鬼物,乃是为行施食之功,使符食、香烛、祭牲等施食之物,须臾间显化为坛中法食,以供养千余兵马。 “茫茫酆都中,重重蒿里海。 苍天无量光,洞照兵马坛。 太平诸幽魂,身随香云幡。 定慧青莲,上生神永安。 急急如苍天度人律令。 咒毕,存见幽阴朗彻,地府开通,一切幽灵等众,尽乘光明而至。 以今焚香一心召请十方法界之内,九幽地狱之中,孤魂滞魄,一切幽灵鬼爽等众,各乘道力,安适坛场,受食和宽,成功脱化为兵。” 坛中,季明念诵施食法咒。 待到法食在坛中显化,一时间无数恶鬼哭嚎,推推搡搡,争着抢着,互相撕咬,纷纷抢食。 约莫数刻钟之后,符食香烛,灵水琼浆等等,尽数被哄抢一光,千余恶鬼被一同普济救度,扫去阴身污秽,免去苦痛缠身。 坛内渐渐安静下来,老营五猖兵将群鬼再度归整,分为两营辅班,那一个个青面獠牙,凶光迸射的鬼物,总算有了几分的兵马之势。 鼠四和钱庚领十多位的弟子来至法坛之前,这些弟子僧道皆有,神情各异,忐忑、惶恐、不安、兴奋等等,大体上还是积极的。 作为天南正道一员,每一个都认为这次斗法必然胜利,而且是速胜、大胜。 “此一十二位弟子将随老爷先一步往岭南进军,待老爷抵达岭南地方,安营扎寨,后面将陆续遣派。” 钱庚上前,仰视坛上众道中的季明,说道。 南荒之道未有开辟,季明此行将打通此条道路,不宜带上过多的弟子,避免浪送其中,所以只好优中选优,选出这一十二位弟子随同出发。 “蛰龙子。” 季明看向温道玉,还有其道侣黄玲,道:“此去南荒一行,需借天腾山威德老母的面子,在我等启程后,你和令正去天腾山一行,讨个便利。” “放心!” 温道玉还未回话,黄玲先说道:“我和夫君定不辱使命。” “哈哈~” 见到黄玲的态度,季明满意点头,道:“温师弟不愧是有福之人,有此贤妻,道途可期。” “谢师兄吉言。” 温道玉笑着道,他确实对黄玲这个道侣颇感满意。小夫妻正是情浓蜜意,如胶似漆的阶段,这是夫妻中最美好的阶段,再过了六七年,再维系这样一份关系,就需要牺牲、克制,还有忠诚。 坛上,季明同每一双眼睛对视着,一个人道行之深浅,只看此刻眼神是否贪婪,是否充满锐气,便可得知。 “出发!” 他沉声道。 大势浩浩荡荡向前,不可改之,身处这时代洪流之中,季明唯有向前。 玄冥星宿将、六丁囊火桃符,还有法坛·百无禁忌中的兵马,只此三样傍身,他已有硬撼一般散真金丹之心,更别说还有三道法术、阴珠宝器、残宝·五淫呼云兜。 更关键的是有神通宝符,以及宝蜃楼这两条后路。 季明现在真希望可以遇见先前持有神虿珠的崔蒙,他有七成胜算可以夺了神虿珠,可惜现在神虿珠已回了崔蒙师傅伏背公的手里。 对了,待覆灭了盘岵大山,得多少大功才能换取第二元神神虿珠这样的战利品。 晴空之上,两排灵鹤展翅而飞,个个负有道人,跟在前头数丈长的,提箱拿匣的千手儿身后,往西南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天边。 鹤观中,鼠四、鹤观朱温,还有些四悲云寺头头脑脑的僧人,在观中忙碌。 他们的事情很多,而且很杂,稳定季明的基本盘,沟通并且配合上府,对季明进行一系列的支持,无论是情报上的,还是辎重上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情报上的通畅。 斗争哪里都有,季明不会寄希望于山上没人使绊子,拖后腿,他们这八位道将到最后总要有出局的,甚至是最后只存在一二位。 自季明走后,鼠四每日忙到半夜,即便他炼形有成,如此的耗费心力,也是令他小病一场。 这一日里,鼠四在理事之前,照常算了一下老爷差不多抵达的地点,按照他的估算,没有意外的话,老爷该在一周左右抵达岭南的江浦。 到时候,不知道老爷会先攻大寨,还是先拔除矿山,或者丹头源地。 在清空思绪后,鼠四搓了几粒提神药丸入口,接着就开始审理一桌子的文书卷册。 前段时候,大索州中阴世恶鬼的事情果然被一些阴官捅到山上,上府已发来文书,问询事由,鼠四知道这事只要再扯些时日,自然不了了之。 鼠四匆匆写就一篇回函,避重就轻的说明事情,便让鹤观子弟遣飞鹤送信。 等他再看下一封的时候,朱温闯入进来,神色慌张,将一根玉简送到鼠四面前,道:“快看看!” “这是真的?” 鼠四将圆帽摘下,摸了摸头上的汗,面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进驻黎岭门户之地的五道将主军中帐受袭,罗姬重伤,刘安濒死,觉光双目被废,这这究竟是谁所为?不对,这是真的吗?” 朱温也是一脸惊慌,手持的拂尘轻颤,道:“事情的细节还在核实,但这绝对是一次精心谋划的袭杀,连诸真和上府都没有预料的袭杀。 据说出事时,有白日星现,主军中的门人子弟全无察觉,元神也没有丝毫示警,在外游侦的老营兵马也无所查。” “出师不利,士气定衰。” 鼠四略有愁容,又道:“须将此消息尽快送到老爷手中,让老爷小心提防。” (本章完) 第379章 星槎,五道将 第379章 星槎,五道将 烟瘴之处,老林之内,一头拟色无形之兽拨动四肢,攀附虚空,游行于此,在一处清波池边停下,往那池子里吐出两个“物状”。 这两物乃是个蚕茧,一丈多高,入池便软化,茧上的蚕丝松散开来。 其中一茧中,有头戴银冠的女修,伸动腹下六根蛛足在水中划拨,担忧的看着另一个茧。 只见另一个散开的茧内,一团赤光在池水里晕开。 那光晕中有条蜷缩的蛇影,此影残缺破烂,不时抽动,奄奄一息,接着此影剧烈扭动,吐出一条蛇影,新的蛇影只部分残缺,但是依旧萎靡。 因此,新影再吐一影,此影再无损伤,在池水中蜕变人形。 “郎君!” 岸上,无形之物消去色变隐鳞,喜道:“此次大获全胜,必然重挫太平山士气,山中那些墙头草,尤其是全真子,都可以闭嘴了。” “不会!” 在游老三的身边,笼夫人现出身形,说道。 她的身上爬满了帮助自愈的虫豸,在肉身的某几处地方,那些密密麻麻的自愈虫填满了拳头大的伤口。 一位青年,独脚的青年,匍匐在池中一石上,气若游丝的说道:“全真子崔蒙已经在同五仙老商量割让灵山,好向太平山议和的事情。” “蠢货!” 戴着银冠的女修爬出池水,道:“这样的蠢货身居高位,盘岵大山合该有此一劫。” “罗师妹!” 笼夫人看向女修,余光扫光过池中人,还有那独脚青年,道:“此次郎君和王蟾放下旧怨,做此大局,目的不是那些墙头草,而是你。” 游老三攀附虚空上,蜥蜴脑袋上的凸眼四处乱转,就是此时,他也不忘警戒四周。 他一边警戒,一边说道:“我的罗奶奶啊!自你在鸣玉山中被伏法之后,郎君一直在计划营救。 这次若非郎君运筹帷幄,早早的算定五道将主军的驻扎之处,预先埋下法坛,使袭杀中及时求下翼宿神法,化一地为囚,困定五位道将,隔绝太平诸真耳目,这结果属实难料。” 即使是现在,参与行动的几人,在想到那五位道将,面色犹是苍白一片。 他们成功了,但是他们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那五位道将各有玄妙,其中以罗姬最为凶狂,施出的神将生生将赤意郎君吃下去三次。 若非赤意郎君有神法庇护,且近来道行大增,恐怕已死在袭杀之中。 银冠女修,也就是罗辛辛,面色微凝,看向池中之人,道:“赤意郎君,值此危难之际,你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说来,我定然尽力。” 池上,赤意郎君趺坐在波上,先是遥感着天上的翼火老宿,而后说道:“我要你去天上银河之东的真女宫中,向宫中那一位神女问两件事情。” “等等。” 罗辛辛微微摇头,面对周围略显质疑的眼神,道:“不是我不帮你,我祖母虽是神女座下的织云神使,但也没有这般权力带我上天。” 周围质疑的目光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烈,这让罗辛辛不得不透露一些隐秘。 “自‘天倾东南西南,银河倒挂’以来,天上银河早已被封,连仙神都不得在河上往来,何况真女宫的那位早年犯了天忌,千百年未有出宫一步。” “呵呵~” 赤意郎君从池波上站起,刀削斧凿似的冷峻面容上,透出一种运筹帷幄之态。 他取出一物,放在池波之上,此物荡波而涨,涨成数丈大大小,此物烂木根一般,似舟又似筏的,古怪得很。 “星槎!” 罗辛辛一眼认出此物,接着不可思议的看向赤意郎君,说道:“你难道真的如传闻一般,乃天上黄天老宿「翼火蛇」的转劫之人?” “薪尽火灭岁月磨,开三千转成劫!” 赤意郎君低吟一句,冷峻的面容上绽开笑容,这冰冷笑容中夹有一丝暖意,道:“翼火蛇已陨,只在天上存有三千劫念,留待有缘者。 所以我是我,祂是祂,这方世界不会存在第二位翼宿。”罗辛辛看着星槎,认同的说道:“你这话倒是不假,若你真是老宿转劫,除非有大能帮你遮掩,否则早有斗部的神将下来拿你了。 不过星槎虽是仙物,但只在八月中,在那曾经上通银河的湖海里使用,才能让我去见天上银河之东的真女宫神女。” “八月?” 游老三跳出来道:“那岂不是还有三个月才能使用此槎。” “三个月,我们等得起。”笼夫人看向某个方位,太平主军驻扎的方位,也是他们袭击过的方位,笃定的道:“经此一袭,这支主力难以按计划挺进盘岵大山,起码可以为我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井底之蛙。” 池中岩上,独脚的王蟾讥讽的道:“你们不了解正道三宗的底蕴,别看那五道将中,重伤一个,濒死一个,还有一个被我毒瞎了双目。 但是不出半个月,他们必定病体痊愈,所以严格来说,我们只有一两周的时间。” 众人沉默,这王蟾是真灵派逆徒,他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不能能不信。 这时候,破空声响起,一道扭动的剑光落下,光中脱出一道身影,乃是个皂服道人,对众人道:“岭北多座灵山大寨遭受突袭,仙老派我来问话,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刺激太平山来报复盘岵。” “可有诸真插手?” 赤意郎君问道。 那道人嘴唇两边的毒钩一抖,没有回答,反而冷笑道:“太平诸真和五仙老,及其岭中散真,都在互相监视对方,这是一种平衡,谁先下场,便证明哪一方处于劣势。 区区伤了几个道将而已,真以为会令太平山伤筋动骨?!” 游老三冲着道人大喊道:“吴东野,你个奸贼,心中巴不得盘岵大山被灭,好顺势投了太平山,圆你那道士长生梦。” “不,我只是看清了未来。” 吴东野淡然笑之,全然不在乎游老三的言语,看向赤意郎君,道:“赤意郎,你若在太平山上,本该也是天骄,享受那八道将一般的荣光,道籍有注,位列天曹,可在盘岵大山却注定陷入仙老之间的斗争。” 说到道籍、天曹的时候,吴东野面上向往之色无法克制。 赤意郎君没有理睬吴东野,这人是天吴老的亲传弟子,虽然一直向往太平山,但是没那个胆子暗中勾结,天吴老的门规不是摆设。 “罗辛辛和笼夫人随我一道去岭北迎敌。” 赤意郎君开始下达命令,接着又道:“王蟾你去山上游说仙老们,游老三你去岭西岭东游侦一番,看看那里是否有其他道将潜伏,意图联合岭北五道将腹背夹击。” “不会吧!” 游老三迟疑的道:“岭东为悬崖绝壁之所在,修士难以飞渡其上,岭西则有一家老妖定居那里,来历颇大,真正该侦查的怕是岭南。” “错了。” 赤意郎君摇头,道:“岭东岭西虽有险难,但都有法可解,岭南则不同,那里几所大寨之中,山民不下二十万众,乃盘岵百年生聚,与民休养下的成果。 这些山民同盘岵大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血性刚烈,除非太平山的人大肆屠戮,否则绝无可能投降。 然正道好面皮,杀百人千人,或许没问题,但是杀万人,十万,谁有这个胆气。” “妙!” 王蟾抚掌赞道。 “可惜只岭南一地有此死忠大寨,若是岭北之地也是如此,先放任太平山杀个数万人,届时天下悠悠众口,此等局面不攻自破也。” “三个月,再撑三个月,此劫必有转机。” 赤意郎君说道。 (本章完) 第380章 战场,岭南行 第380章 战场,岭南行 吴东野在池边听了一番话,也是暗暗点头,佩服的赤意郎的谋略,越发的为对方可惜。 在众人议定后,便各自散去做事,每个人带着一种使命一样,团结在那赤意郎君的身边。 吴东野自知他在这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以前一切还好,但是在这个日益冲突的背景下,天吴老弟子这个背景也无法阻挡一些流言蜚语。 在现在这个时候,盘岵大山中开始流传有关他‘虎伥、‘走狗’的难听称号,不过他不在乎,慕强本就是人之天性,他又何错之有。 慕强归慕强,但在向赤意郎君等人传完话后,他依旧去岭北战场走了一遭。 这一走,差点脱不了身,整个战场被切割为几大块,当中一块战场最大,其中斗战也最是血腥残酷。 只见在一对蔽峰金翅上,刺刺的金光乱放,刺得掀不开眼皮,那犹如金色利刃的翎羽缝隙中降下热沙雨,滚在了群峰山峦之间。 那峰下,谷中,山麓,一所所小村,一座座大寨,全被热沙雨滚去,哀嚎一片,山民如蝼蚁四窜。 吴东野运使金蜈剑,穿梭于热沙暴尘之中,那长有金翅的庞然大物露出更多细节。 一对坚硬似铁的鹏爪,鹏首上金刚石般的双角,顶上有奕奕放光的宝珠,那如同日月般闪烁的火眼,钢铁一般坚固的喙嘴,宛如宝剑攒成一般的金翅在空中舞动,粗暴的破坏一切。 “嗄~” 石破天惊的一声啼鸣,大量村寨中的山民,一些本地御守的盘岵弟子,被瞬间震破心肺,倒地死绝。 在穿行扭动的金蜈剑中,吴东野被震破了身剑合一的状态,他恍惚中宛如闯入上古的某处神人战场里,同赶山担岳的神人作战。 “退!” 赤意郎的话语响彻此处,热沙雨中被赤晕撑开,一条七八丈的长影缠上那头金翅鹏神将,绞摔入山腰之上,滚到大片茂林修竹。 一只巨木似的手掌伸出,一把箍住长影上的虺蛇恶首,拉至金翅鹏前,那扁喙开口,发出罗姬狂怒的声音,“好个虺蛇盘甲真身,已长出灵角,你再有一步便炼成「虫成盘之丹」了吧!” 被箍住的有角虺蛇首,挤出话来,“罗姬,你中了我的魔焰,即便不死,也定重伤,哪怕太平山拿「天色露」给你愈疗,也不会这么快好转” “你原来不知道,我伤得越重,凶性越炽。” 金翅鹏将虺蛇首拉至面前,额上缓缓裂开一条肉缝,里面有气光在吞吐不定。 “这不是神将之能,也不是法术,更非宝器,而是纯粹的刀光。” 赤意郎君被箍住,动弹不得,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有翼宿劫念眷顾,最近更得了仙土内的金鸡点化,为何还总打不过区区的一位道将。 若是张霄元也就罢了,那位根底同他仿佛,可这位坤道又凭着什么。 “退!” 赤意郎君再喊一声,他知道此地已不可留守。 金翅鹏额缝里,光气迸发,耀光大放,对着嘶吼中的虺蛇猛的吐出,瞬间消磨了这六七丈的长躯,其势不减,在半山腰上犁出道山沟来。山外的,吴东野已退到了附近一处小战场。 此处由一名唤作摩崖子的道将所开辟,在几处战场上算是比较规矩的,基本都是一个个太平弟子,与阴兵们协同作战,那摩崖子穿插其中,扑灭激烈反抗者。 当显化成虺蛇盘甲真身的赤意郎君被那束刀光消磨时,在撤退中的盘岵子弟,还有助阵的岭中散修,妖魔等众,明显的失了分寸。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在漫天的热沙雨里,赤晕再度张开,数丈长的蛇影再度出现,这一次更是长有虫肢,拿火刀、火枪、火盾、火弩,踩着火轮,向金翅鹏再度攻去。 罗姬赞叹的道:“虫成盘不死,盘甲身不灭,虽然先前已有见过,但是一直不敢确定,你竟是在三境中,提前拥有四境才能炼成的真法特征。” 说着,二者再度拼杀一处。 吴东野没有久待,这里已经守不住了,在赤意郎君的掩护下,大家都在陆陆续续的后撤,他自然没有逞能,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就这样,他一路驾驭剑光,准备遁回盘岵大山,中途接到了师傅传书,让他往岭南一行,收拢那里的散修左道,联络妖将魔头。 收到传书,吴东野心中一哀,看来师傅也是心存幻想,准备反抗太平山。好好的当个顺民不好吗?!非得去逆反正道,明明结果显而易见。 没法子,吴东野只好转程去岭南。 在途中,他恰好撞见了神婆洞铁背师叔的亲女谢春池谢师妹,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谢师妹也是去岭南,目的是去请玄石寨下三洞之一的鬼母洞洞主鬼姑神助阵。 五色妖魔寨的洞主都是世上老魔,奉行的是黄天旧法,修行妖魔古法,不成人道,显然盘岵大山准备将南姥神山的五色妖魔寨拉上战车。 吴东野和谢春池在路上结伴而行,二人对盘岵大山前途都不太乐观,但偏偏走脱不得。 以他们两个的道行,自然没有同太平山谈价的资格,得是天吴老、铁背姑这一层级的人物叛离,他们作为附属,才能一道被接纳。 “吴师兄,听说太平山来了八位道将,闹的沸沸扬扬的,其中五位从岭北一路伐山破庙,还有三位是不是准备从岭南那里打过来。” 谢春池满脸愁容的道。 见谢师妹这么个只知争风吃醋,玩弄面首的人,也开始关心岭中大局,推导太平山道将的战略,不由感叹还是在事上最能磨练人。 “不大可能。” 吴东野将赤意郎君的那一套理论拿出来现用,让谢春池大感心安,并升起了敬服之心。 见谢春池双颊含春,薄唇滑润,似乎稍一勾引便能享用,吴东野不由的心中一荡,只是这股子淫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到达岭南了。 在这里,在莽荒的大山之中,有一片不被深翠色覆盖的区域,那里被文明开垦,形成可容纳数万人的巨寨,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大安,这里果然没有太平道将过来,不然寨中驻扎的盘岵子弟不会发觉不到,他们落下到寨中最高处—白沙塔宫。 (本章完) 第381章 寨城,木叉山 第381章 寨城,木叉山 黎岭之中向来以山民居多,此等山民便是天南人口中的示巴族,也被称为‘巴蛮’、‘南蛮’、‘五毒蛮’等夷号。 得益于太平山外扩谷禾州为三方道土,大力的推行道风,使国人和蛮夷杂居州中,化蛮夷为国人,因而南蛮也有沐此道风,渐爱道学。 在今时今日,即便岭南此岭深之地,其寨城之中亦有道门建筑之特征,其中犹以白沙塔宫为最,宝顶、飞檐、脊兽、悬铃等等,随处可见。 当吴东野和谢春池落至塔宫前,正听到在寨中担任巫祭的盘岵弟子在畜群中穿行,引起一阵牛哞叫唤。 “师兄!” 那些弟子纷纷过来见礼。 吴东野有些不放心,还是细致的问询这些盘岵弟子,近日来岭南之地是否有异动,不料他这随口一问之下,还真给问出了些事情。 在岭南处,有名江浦的地方,那里有一处被圈起来的禁地。 当然这个禁地只相对于山民蛮人而言,这个地方是盘岵大山的积尸地,专养百年老僵,剪其尸甲僵毛,炼成一味丹头,供门内的宿老修行一门奇功「阴景伏尸功」。 此密功练成后,其中道脏·不化髓和升炼的法术「尸游土煞」能让修士死后化僵,好实现另类不死。 吴东野对这门密功不感兴趣,他还没到肉身衰竭的时候,就算练成了,不过是在五百年内逍遥,到了五百年,三灾一来,还不是化为灰灰。 他在盘岵弟子的口中得知,江浦那处养僵的丹头源地已许久不闻消息。 这些盘岵弟子也没在意,那地方同外界隔绝,本就是生人勿近之所在,派去采料炼丹头的弟子们,时有被阴僵所害,大家都不大乐意去那里。 这一次,几个弟子以为又是哪头阴僵异动,杀了驻守在江浦的山民和盘岵门童,没有多加留意,而吴东峰乍一问起,才觉同江浦已许久未有联系了。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联想近日盘岵大山传来的消息,小心征求吴师兄的建议。 吴东野没有火急火燎的动员盘岵弟子和本地散修附庸,而是先去白沙塔宫中见了此寨城中的大王同时,也是他的同脉师弟木鹿。 在宫中,来自西边高原上的僧人摇动铃铛,在七宝妙幢下用一口小烟炉焖烧着草药香料,吴东野深深的吸了一口,顿觉盘甲内的骨血活络一些。 “木师弟好享受。” 越过僧众,在垂下的帷幔前,吴东野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有甚享受的。” 帷幔后的榻上,一已剃度的汉子从女人的怀抱里,还有铺盖的虎豹毛皮中起来,赤身裸体的拉开帷幔,在吴东野面前露出精赤的身子。 他向吴东野略一作揖,随后来到一神龛前拈香祝告一番,而后才在侍者们的服侍下,戴上佛冠,穿上道袍,一副不伦不类,非道非僧的样子。 “师傅一直不喜我这做派,不去修成盘羽化经,非得绒毛饮血,修岭中蛮法,可谁知晓我的苦楚,蛮人性烈,短视少谋,尊重传统。 我若不修蛮法,不拜南蛇,岭南何以稳固,盘岵大山何以博得‘入乡随俗’的美名,这数十万的山民何以对盘岵大山死忠不二。” 木鹿对吴师兄说道。 对于这些,吴东野不是很理解,但这不是不认同。 以前盘岵大山对待山民的态度,那都是不顺不忠者,杀到顺,杀到忠便好,反正几百年后,这些南蛮就会像野草一样,再长出来。 但是数百年后,南蛮山民如最倔的野牛一样,执拗的要命,时不时的暴乱。 虽然蝼蚁的反抗很可笑,但时间长了,就是猪脑子也能总结经验教训,于是山上开始从屠杀改为诱驯,像木师弟这样的只是其中一种手段。 在南蛮的重大节日里,几位仙老还会换上蛮服土饰,以如此姿态面向蛮民,博得蛮人山民山呼海啸般的膜拜,那场面曾深深的震撼了吴东野。山上得了里子,蛮民得了面子,至此二者深深联系在一起。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他师傅天吴老就是看不惯这种向南蛮献媚的举动,连带着一直对木师弟的意见很大,不曾带在身边修行。 吴东野将些杂念斩却,对木师弟道:“师弟,江浦此等重地久无消息外传,或许已被太平道将所占,此等大事还需你来从速定夺。” “八道将之事,我也有耳闻,只是我等这岭深之处,何人敢孤军深入于此?” 木鹿笑着说道,言语中有些不以为意。 “师弟。” 吴东野脸色严肃了些,要不是师傅拘着,让他无法改换门庭,何至于同这师弟掰扯事情。 “道将何许人也,乃天南菁英,正道骄子,如何能以常理看待,速去联络本地杂修散道,深山老妖,恶岭精怪,一定要抵住此道将。” 看吴师兄这般严肃口气,木鹿提了些神。 “好,既然师兄差使,我便舍了面皮,去木叉山上请四将过来,以他们的道行和威望,再加上本地众修,便是那太平真人也能擒拿。” 听了木鹿的话,吴东野下意识想讥讽几句。 不过他的脑海中闪过木叉山四将的来历,双眉一飞,大赞道:“好计,若是此四将出事,必是能扯来南海吉鹄山玉碟洞的宫主。” 他越想越是可行,那位宫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仗着玉蝶洞道脉传承源远流长,从不将正道三宗放在眼里,常在东边道土中擅起祸端。 木鹿听了吴师兄的话,心中不满,却忍着没有发作,只觉吴师兄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当要让师兄瞧瞧,这岭南亦多俊才。 当日,在商议后,木鹿即刻去信数封,差了寨中的山民发送各处,其中往木叉山的那一封,则是交给了自己长子来办,以示对木叉四将的敬重。 不多日,寨城中已是济济一堂。 在其中,更有四位威势逼人,不敢亲近。 一者似个健硕蛮汉,蒲扇大的掌里托着个精致小巧的铁葫芦,两眼微闭,养神一般,带着股目中无人的傲气,乃木叉四将中的「大力将」。 一者面皮白净,着红袍,双唇涂朱,似两抹丹砂似的,身中透着火气,显然是有一身的不凡术法,乃是木叉山四将之一的「正火将」。 一者着道装,两目金睛,身边有成群的虎豹,乖如狸奴一般,此人一口流利的道土官话,同吴东野、谢春池等人热络的交谈着。 此人便是木叉山「驱魂将」,同吴东野一般,具以道人自居,向往中土道风,也算个清修之辈。 最后那一位裹着件虎皮裙,生得青鬃狮面,上顶雷角,滋滋作响,乍看像人,实则是鬼,乃木叉山中四将中的「蛮电青狮将」,岭南众修都尊一声蛮头上师。 “上师,上师,请上座。” 在蛮头上师面前,木鹿一副晚辈弟子的姿态。 他的面色微微的发红,他这柏月寨子里已好些年没这么热闹,他已经在想着利用此次事情,为自家再增添一些威望来。 “道将,道将,我看是个福将。” (本章完) 第382章 流程,积尸地 第382章 流程,积尸地 淅淅沥沥,悠悠荡荡。 淅淅沥沥落飞,悠悠荡荡舞轻烟。 漫天云彩皆朦胧,满地草屑尽飞扬。 一阵阴风急,一处兵马缓。 缓时坟尸弹幽曲,急处河川水波乱。林蛙难鸣声咽咽,溪鱼不定跃纷纷。 左右亭台窗棂响,前后庭院阴僵惊。佛门石瓶吹落地,剑光摇曳岭峰暗。 香炉倾斜符尘散,烛台歪倒香火斜。幡旗宝盖皆摇曳,钟鼓楼台震动基。 自远峰而来的靛蓝剑光,似被江浦上的罡风吹得摇曳不定,合于剑中的霖水君瞄定一处,冲刷下去,劈开波浪,来至一处亭台楼阁。 缠在八角井亭上的千手儿见剑光遁来,忙捡起被吹倒的舍利瓶,跃升空中,震颤双翅,追上剑光。 剑光和千手儿分拨恶风,直往源头而去,那里处碧森森的阴光透云,映照邪彩;冷飕飕的鬼火照尸,焕发妖氛,一处处大营白幡飘荡,看不尽的鬼卒刀枪乱晃。 黑石沟里,野魂小弄妖风,亭台楼里,阴僵大吹法螺。 在风头处,迷迷蒙蒙里有一些人,趺坐法坛上,其中一人,托着一片片的翠叶,分布在四方,以推云起浪的罡风将这江浦之地的内外隔绝起来。 “坏消息。” 霖水君降下剑光,落在法坛,对季明说道。 坛上,除季明之外,另有宣景、接火君,及其温道玉、黄玲、几位南荒天腾山修士,他们各执南斗幡旗,口诵赞词,为季明祈降神真法力。 “真是.坏消息吗?” 季明笑道。 霖水君见金童如此说话,又看了看占据此地的四座大营,那近乎两千被施食的阴兵,改口说道:“不是,算是个赶了巧的消息。” 当下,将岭南众道赶赴柏月寨白沙塔宫的事情道来。 接火君刚从太平山福地出关,便马不停蹄赶来,还未休整几日,现在听此消息,一副立功心切的模样,道:“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反倒来找我们。 正好咱们在江浦积尸地新得了一千下坛兵马,且已养炼得当,不如趁此机会,一锅端了。” 说着,看向坛中央趺坐的金童。 宣景,温道玉夫妇,及其从南荒来的天腾山修士,都一一看向了金童。 季明不再布摄罡风,千手儿从阴风里缩下长身,飘飞在季明两肩上。季明从其手里拿过舍利瓶,将里面收集的数只野鬼倒入积尸地的鬼营里。 野鬼们像落叶一样,飘下法坛·百无禁忌,落在干燥的土地上。 坛上众修神色肃穆,看着季明倒下的那几头野鬼,纷纷猜测其中深意。 落地的野鬼,其混沌的灵智未被点化,无法处理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本能的要逃离,不料被几个背旗持叉的阴兵们按住,拖到一石槽中的灵水里。 在槽后,漆黑的风里,昏暗的光中,站着两个太平山弟子,他们着赭黄袍,戴混元巾,一手拿铃,一手掐诀在前,口中念念有词: “茫茫酆都中,重重蒿里海。 苍天无量光,洞照兵马坛。 太平诸幽魂,身随香云幡。 “ 在野鬼于槽中洗去阴身污秽后,已颇具人形,当铃声作响,野鬼们被牵引到一座化纸炉前,两个太平弟子向炉火中抛下符食、香烛等法食供品。 野鬼们本能的仰起头来,吸取符灰香气,阴身愈发凝实,未待他们欣喜,阴兵再度上前,将他们一个个叉到太平弟子面前。 “阴身粗劣,灵智有开,能听差遣,下下等,编入灰营。” “阴身凝实如木,灵智仍浊,不堪差遣,不入兵马营,轮转超度。” 两头野鬼被太平弟子品评后,被阴兵再度叉去,一个编入营中,一个送去超度。接着又是两鬼被叉来,其中一鬼得了中等之评定,发了纸甲一套,纸枪一柄,野鬼套甲拿枪后,抖擞精神,被编入了一处兵营里。 坛上众修看着底下行云流水的一套操作,有些不明觉厉,也有些看出门道。 温道玉当即来道:“师兄,此套法门可迅速养阴炼兵,充实兵马营,实在是攻城拔寨的好法门。” 坛上的宣景眼神微闪,欲言又止。 这确实是攻城拔寨的好法门,高效快捷,丝毫不拖沓,若是阴魂充足,只需两位太平弟子为一组,便可源源不断的为兵马营添充人手。 但这也是屠城灭寨的好法门,金童师兄应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接火君再次急躁躁的说道:“师兄,俺们已在江浦囤兵数周,听说岭北五道将已拔寨无数,灵坊都占下两座,听说他们现在正在围据一处灵山,咱们该动手了。” “岭南内情可探实了?” 季明问道。 “探实了。” 霖水君先是瞪了接火君一眼,而后道:“岭南由螣蛇公的那位金丹真传孟南主事,不过这位平日在山中采药,诸事悉数交由白沙塔宫的木鹿大王处理。 这位木鹿是天吴老的记名弟子,当地示巴土人,有点野心,也有点威望。 另外还有木叉山四将,根底不明,极受岭中散修的推崇,据说某个散真曾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再有就是玄石寨下鬼母洞,也是此地一大势力。” 季明沉吟片刻,道:“也就是现在只有木叉山四将过来,孟南和鬼母洞均无动静。” “孟南自有山上诸真盯着,鬼母洞也是如此。” 霖水君道。 温道玉嗤笑一声,说道:“五道将的事情还不足以为教训吗?若真个指望山上诸真为我等力挽狂澜,怕是下了蒿里都是个糊涂鬼。” 说罢,温道玉转而对季明拱手道:“师兄,下令吧!” “温师弟,你来当这个道将。” 季明道。 听到季明的话,温道玉脊背一麻,身边的黄玲,及其带来的南荒天腾山诸修,俱是神情一怔,一时间神色各异起来。 “岂敢!” 温道玉咽了咽唾液,觉得金童在敲打他,敲打他所带来的天腾山一系。 “让你当,你就当。” 季明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个温道玉就爱胡思乱想,他如今执掌老营,背后有上府力挺,手中底牌众多,视野早已不同于一般门人弟子,他看得更高,也看得更广。 在这次行动中,他要做的是操持大局,全力备战孟南和木叉山四将之流,至于其他的,该放手于二君和温道玉他们。 “江浦积尸地是个风水宝地,既然他们聚众而来,我们便以逸待劳,一战功成。” 说着,季明看向有所领悟的温师弟,道:“既然要一战功成,自然不可惊走了他们,要徐徐引之,此事需心细之人,只你能行。” “是!” 被委以重任的温道玉心绪颇不平稳,重重的点头道。 “好,终于能打了。” 接火君一拍大腿,兴奋的道。 (本章完) 第383章 营寨,请四将 第383章 营寨,请四将 时值黄昏之际,江浦外一支蛮军挺进于此。 此蛮军有三千之众,乃岭南数寨中凑出的锐士,其中前锋共三营兵马,皆勇悍敢死之士,人人卷幡息鼓,口内衔木,听令为号。 木鹿骑坐山熊背上,他本非雄壮之人,坐在熊背之上,便如他身上那僧道混杂的服饰一般可笑。 “好了,就在前方建营扎寨。” 木鹿执鞭指着前方缓坡上风之地,从这里可见那江浦之地烟波瀚渺,水湾曲回似网,因近日连刮大风,致使浊浪排空,浑河泛波。 在木鹿下令后,岭南众修,包括寨中盘岵弟子,均看向木叉山四将。 “上师!” 木鹿一拍脑袋,一副恍然方觉之态,赶紧翻下熊背,来到蛮头上师面前,将手中鞭奉上,道:“您以为如何?” “居高临下,顺风顺水,正是安营之地。” 蛮头上师点头道。 修行的世界很现实,尤其在黎岭之中,谁的道行高,谁的道理便大,这一点连蛮兵们都懂,所以这里的道理只能是木叉山四将。 在蛮头上师肯定后,军中的辅兵迅速在此地伐木安营。 只是四五天的时候,军营已经按照八卦之形安扎,拒马、寨墙、望台皆备,各队游哨巡逻的巡逻,侦查的侦查,一切井然有序的。 营寨能如此又快又好的安下,离不开木鹿的居中指挥,这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但在修士看来就是不务正业而已。 不过他不在乎这种看法,木鹿早过了对自己的天资有所期待的年纪,他现在只一心经营自己的寨城,更多的争取到岭南山民蛮人的心。 只有这样,他的家族才能一直岭南这片土地上世袭罔替,才能一直作为盘岵大山和蛮民的桥梁,并渐渐的无可替代起来。 营寨安好后,已是有几波哨兵回报,称江浦那里静得可怕,他们每挺进十里,江浦上的怪风便吹得愈发凶狂,直至天昏地暗的,令他们眼干肉冷,再进不得。 听了几份探报,多是大同小异。 木鹿心中早有定计,没指望麾下蛮卒,他在大帐内假模假样的召开军议,请岭南众修一起参谋,故意没去请四将,狠狠晾了四将一把,一副暗戳戳嫉贤妒能的小人之状。 很显然,这参与军议的众修都是一肚小心思,其中散修左道,几头妖众,数个灵精,竟是没一个愿做出头鸟,敢去那江浦叫阵的,一个个装作鹌鹑似的。 木鹿对此没有意外,或者说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势裹挟众修,去那四将面前请罪,求其出阵,大大的抬高对方。 这就像钓鱼,故意制造矛盾就是诱饵,只要对方生气便是上钩,再以最卑微的姿态求和就是收线,这需要极其高明的情绪操纵。 似木叉山四将这等山上人,绝难觉察此等心机,不深谙权力斗争者,体会不到其中妙处。 木鹿心中得意非常,遍视帐内诸修,獐怪狼使等众,只觉尽是蝇营狗苟之辈,根本不足与谋。 看气氛已经足够,他故作沉眉状,在帐中问道:“诸位,木叉山四将何在?” 众修惊诧,两眼相望,正欲开口言语,不想木鹿倒打一耙的道:“四将乃玉碟洞家将,更是我岭南之典范,尔等在此议定大事,竟无一人去请四将。” 说着,木鹿满脸自责,扯袍拭面,道:“此事怪我,此事怪我,我当亲去四将面前请罪,求恕一二。” “哎~” 吴东野长叹一声,他本不想陪木师弟演戏,但是形势如此,如之奈何,于道:“此非师弟一人之罪,我同你一道去帐前请罪。” 当下盘岵弟子具是站出,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上。 刚至四将军帐前,便见掌托铁葫的大力将,还有唇涂朱色的正火将,在那军帐前怒视而来,众修赶忙请罪,凄凄艾艾,卑服至极。二将看了大感解气,道:“一群腌臜蠢物,俺们还道你等长了骨气,壮了胆色,未料还是一般货色,怕是离了俺们,皮都能被那道将揭了去。” 木鹿见二将心头恶气解了大半,心知正是收线之时。 他刚要上前说话,忽闻望台有报,江浦之上妖风有散,视野一清,其中有物飘来。 望台之兵刚刚报完,众人便见营门上一八角之状,三丈方圆,下垂幔条的法坛飞来,后拖一道粉气霞尾,高高的悬定在营寨上。 在法坛之上,二君、宣景、温道玉、天腾山一众,齐站上头,于折角坛边一字排开,两边的粉霞之上,满满当当站着一众太平弟子。 “哪个是木叉山四将?” 坛上,温道玉头顶一方宝玉印,同众道俯视下方营寨,出声喝问道。 “你是哪个泼贼?” 正火将仰着头,扯着嗓子喊道。 温道玉道:“我乃上府亲封道将,今日亲率下坛兵马清剿逆党,尔等左道散众,何故为虎作伥?” 正火将仰得脖子僵硬,骂道:“何物老狗,在此犬吠,打便打,屁话这般多。” “业畜!” 温道玉面皮一红,顶上宝玉印重重落下。 此印化散无形镇压道力,连带空中的狂风流云一道压下去,一时间小半的营寨地陷数尺,当中被波及数百蛮兵,肉崩血爆,肝脑涂地。 首当其冲的乃是岭南众修,猝不及防之下,肉体羸弱者已是七窍流血而死。 “好道将。”正火道舔了舔朱色肉唇,他心知这位道将施宝一击,其中震慑的味道,更大于斗法,现在来看,对方目的已然达到。 “二哥,看我拿他。” 大力将握住铁葫,直接掷上天去。 接着口中念词,那铁葫里放出数股飞铁砂,霎时间昏沉沉黑砂遮天暗,大力将又以飞铁砂合以法术,立时便现出数条铁索似灵蛇上窜,一口咬住空中法坛之八角。 大力将大笑中伸出赤膊,揪着铁索狠狠下扯,竟是将法坛·百无禁忌扯下。 坛上众道无不心惊,此坛乃上府炼物,自天周时炼成,等闲法术难以撼动,没料到这四将中的一位,竟然硬生生的拉扯下去。 温道玉手掌在前一抹,散作镇压道力的宝玉印对准了大力将,轰然镇压而下,巨大的道力压下,似给大力将加了一副千钧重担,半截身体陷入土里。 “下来!” 被镇压土中的大力将仍旧勇悍,硬是扯下法坛坠地。 见法坛重重的落地,岭南众修早已按耐不住,三两结伙,扑将上去,木鹿擂起战鼓,千余蛮兵持镰钩竹枪,协同修士滋扰敌人。 一时间,温道玉等众好似落入一片大海。 “下坛兵马何在?” 温道玉当即喊道。 (本章完) 第384章 金针,瞬变中 第384章 金针,瞬变中 阴云罩营寨,煞气绕江浦。 天阴地惨列鬼阵,月隐星暗摆阴兵。四周皆点幽绿火,八方尽燃冥红灯。 彼阵中几名鬼将争锋;此营内无数阴马似鬼。 火光映鬼马,幽影照阴兵。 火光映鬼马,万股阴焰照魍魉;幽影照阴兵,千道幽光笼魅魑。 拉弦放箭,星暗月隐射冷光;转身挥刀,火中幽影闪凄厉。鸣金小鬼,昏昏双目似难睁;擂鼓阴兵,渐渐双手如无力。 刀来枪往,马蹄下鬼魂乱飞;剑去戟挡,头盔上热血滴落。锤鞭齐舞,帐下小鬼皆丧命;斧钺伤人,目下阴兵尽亡魂。 哭天抢地自相残,哀嚎幽冥连叫苦。只杀得满营鬼哭震长坡,星月无光鬼气浓。 溟溟濛濛里,木鹿只觉在一息间进入到另一个世界,进入到道人们常说的蒿里,他那裹着一团真炁的手掌里,正拿住一头厉鬼。 这厉鬼犹如脱兔,在掌里挣扎,不时喷口阴气,吐在身上,结出点点细霜。 将厉鬼扯碎,木鹿犹未回神,在他面前的营寨已化为人间炼狱,鬼哭声和厮杀声交杂一声,细细一听,还有道人的诵经超度声。 马蹄声响起,冷雾中一点寒芒刺来,木鹿急运「五鬼搬运术」,背上五头虎伥一顶,架住冷枪,木鹿顺势一抄,将那柄长枪夺下。 长枪入手便软,木鹿定眼一看,乃是个纸糊的长枪。 这么一分神,几根叉子齐齐的叉来,竟将他背上的五头虎伥叉走,令他无法运使法术,只得扯开袍甲,使用肉身蛮法杀出一条血路来。 “上师,上师!” 在迷雾阴风中,阴军鬼群里,木鹿喊道。 忽得眼前金光闪定,木鹿面上一喜,知道是吴师兄的金蜈剑,几步上前,又生生止住,因有一道蓝光死死纠住金光,叮当的交击不休。 “大王随我来。” 一健将跳出来,拉住木鹿往一处军帐过去,道:“大王,上师就在帐中,正收拢残勇,集中主力,斩敌头目。” 木鹿被拉着拽着,下意识的跟着。 他心中未曾有疑,直至营寨里那正火将暴怒出手,竟借得南华火德夫人之法力,抽取离地火气,满营燥烘烘,一阵热流过身,驱了冷气,他这才回了神,暗中催法让那健将现了鬼形,一掌劈了。 离地在正南,属火地,正火将在此方位饱吸火气,待喷出之时,便化作那百百个火鸦飞舞,千千只火蛇腾空,火车冲锋,火马盘旋。 一时黃焰橙橙,紅光滾滾,须臾间燎除阴气,顷刻间烧开鬼群。 温道玉这里已镇压了大力将,见营寨中的阴氛被扫,那正气将口中连连化出火兵,于是向那天腾山一众修士喊道:“尔等还不动手?” 天腾山众修齐齐祭出一面旗影,火彤彤的,往那离地一插,直接封了正南离地的火气。 当中一位赤服修士双手环胸,越众而出,直面正火将,道:“论及火法,咱们天腾山才是祖宗,老狗你可拜过山头,识过祖宗。” 言罢,二者拼斗一处。 正气将后的军帐里,驱魂将坐在虎豹豺狼堆里,和谢春池也在此处,还有几个散修,他们都在等待趺坐蒲团上的蛮头上师出定。 “上师救我蛮众一救。” 一身烟熏火燎的木鹿撞入帐中,在上师前磕头如捣蒜的道。 “那道将可看清了?” 咚咚的磕头声里,蛮头上师出了禅定,对众人问道。 “看清了。” 木鹿抢先道:“是个俊朗道人,使一方玉印.”“等等。”蛮头上师摸了摸狮头青鬃,打断了木鹿的话,道:“我的意思是他到底是哪一位道将?” 旁边的谢春池笑道:“岭北已知有罗姬、张霄元、觉光、摩崖子、刘安五道将,那这一位必然是幽融子、徐偃子,还有灵虚子其中一位。” 上师点了点头,道:“此三道将我亦有知,若我能知其身份,斗战中可再增几分胜算,诸位有谁可愿试出他的真身?” “如何才算试出真身?” 帐中有人问道。 谢春池看了那人一眼,不出意料是个散修,于是道:“徐偃子头有偃骨,此骨在古时为名镌仙册之人,必为上仙神使接引,他若动真火,必催此骨加持法术。 灵虚子掌生六指,虽不比偃骨,但也有神异。 不过此人谨慎,许是已用幻法遮挡,不过此人若动真格,定催动太乙甲部真法,驱使星宿将。 另外就是幽融子,他绝对是你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此人一直在小郎山修行,那里是大圣别府,若不出意外,此人未来定是钦定的神将。 他若发了真火,属实难料。” 众修听了默然,听起来这道将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哪个都不好惹。 谢春池说完之后,对众修说道:“今来岭南,家母特赐了金针数根,吩咐我相机行事,现在看来正是时候。” 听到金针,便是蛮头上师也是眼皮一跳,对那跪地的木鹿说道:“早说有铁背姑的金针宝,我们木叉山四将也不必辛苦来此了。” 木鹿直呼糊涂,暗骂这谢春池不早点亮出宝贝,看他在这里出丑。 他这心里骂归骂,面上功夫不差一点,转而对谢春池说道:“谢师姐瞒得师弟好苦,还请去广施法宝,救一救我这岭南的蛮众。” “别急,我这家传金针在日头下威能最胜,号为‘藏光无形,出光无定。’,如今天日昏暝,需在营寨中集火照光,为我金针增势。” “我来击鼓传令,引火助威。” 木鹿喊道。 不多时,鼓令响起,营寨中的蛮兵听到鼓令,渐渐稳定,人马分拨开来,部分御敌,部分引火,不多时,营寨中已是火燃一片。 帐中,谢春池见四面帐布外透得亮光,晃在自己白皙面上,知道时机已到,随即祭出三根麦芒似的金针,往那光里一送,金针似化入水中,消失不见。 这么一瞬间,营寨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元神上的示警。 “都回来,撤回积尸地!” 法坛·百无禁忌上,温道玉沉声喊着,忽得有强烈警觉生起,将掌心一亮,祭出底牌—掌心雷。 一霹雳声响,金光在雷光中狂闪,竟未被此雷法消磨,还在一点点的刺过来,温道玉赶忙将足一顿,法坛即刻高高升起,脱离杀来的散修包围圈。 焰光中,又有几声惨叫传来,全没个征兆。 “留下!” 正火将乘驭飞火,脱离了与天腾山修士们的战圈,冲霄而来。 不得已,温道玉收了镇压在大力将身上的宝玉印,好应付追击来的正火将,不料那大力将没了镇压,直接将铁葫口对着他猛的一喷。 看着掌外往那雷光里刺的一缕金光,坛外驭飞火的正火将,坛下举铁葫施法的大力将,温道玉没由来的产生一种穷途末路之感。 下一秒,雷光外的金光一闪,没入坛下大力将额头,大力将死前将葫口一歪,葫中喷砂径直冲在正火将之身,将半个身子喷散。 电光火石间,二将身死,众皆骇然。 (本章完) 第385章 借雷,上师伏 第385章 借雷,上师伏 军帐中,驱神将微感不适。 这股不适感持续很久,一直在加剧,令他一对金睛目不自觉流下血泪。 当他抹下血泪,只觉视野中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环于膝外的虎豹豺狼一个个舔着舌头,嘘着冷气,余光不时扫过他,阴恻恻的,贪婪渴望极了。 他全身紧绷起来,看向大哥蛮头上师,在蛮头上师面前,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在那里,似乎在同大哥说些什么。 帐中,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没有一丁点的预兆,那个木鹿全然吓傻,跪在谢姓女修的面前,似乎在求这一位女修收了那些金针。 是的,没错,这些人都死在金针之下。 驱魂将醒悟过来,心头一跳,知道大哥暗中催法,让他速速制住谢姓女修,别再让她驱使金针在营寨中胡乱的杀修士,屠蛮兵了。 他知道谢姓女修定是中了某种魇法,或者幻术,不管是什么,施金针而杀人都不是出自此女修的个人意志。 看着周围的“虎豹豺狼”,这些本是自己豢养的,却不知何时被调包,成了一头头老鬼,可笑自己无所觉察,先前还同其投食逗乐。 “太平仙师,太平仙师,我降了,我降了。” 帐内,木鹿已快被逼疯了,帐中众修死的只剩下几个,不管他如何唤醒谢春池,她依然坐在那里,元神驱使着金针在这帐内帐外杀人。 耳边的声音一点点消失,特别是令他格外在意的厮杀声、鼓令声,全然归寂,只有营寨中大火燃烧的噼啪声。 “让她看我!” 绝望求饶之际,驱神将的声音传来。 他一抬头,正对上驱神将的金睛目,元神灵醒许多,直接朝谢春池扑去。 忽的谢春池朝他看来,那眼神中带有一丝丝挣扎,很快又变得空洞起来,木鹿暗道这女人果真是个心防不强的,随即强行将她的脑袋掰向驱神将。 “破!” 驱神将一喜,低喝一声,金睛目光大绽,射入谢春池的眼中。 蛮头上师小部分的心神在关注着驱神将的施为,见此情状心神微松,他是知道驱神将的那一对法目的厉害,破幻除惑只是等闲。 “所以上师同我说了这些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破了我这幻法。” 眼前不轻不重,无喜无怒的声音,让蛮头上师厚唇紧抿,他道:“岭南一体,无论是哪一派人物,在此时都是休戚与共,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无妨!” 这一声让上师心头再度被揪起,这人给予他的压力,更甚于一般散真,如深渊,如山岳,让他有一种自己无法承担反抗代价的错觉。 “既不能合作,你便退回木叉山,亦或是退回你的南海吉鹄山玉碟洞。” 蛮头上师不想轻易的服软,更不想还未斗法,就被这人气势所压服,仍在挣扎着,试图口头上占些道理,道:“岭南非太平山一宗之地.” “算了,别回山了,还是退回你那玉碟洞吧!” 季明伸手一拿,那位正同谢春池对视,为其破幻的驱神将,其面上两颗眼珠子直接滚落下来,落入季明手里。 “拿好,回去。” 将两颗金睛目送到蛮头上师身前,季明说道。 一旁,驱神将睁着空洞洞的两个眼窝,朝着季明这边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金睛目所在,但是他现在不敢再有丝毫的异动了。 这一位太平道人不仅道行高深,而且手段狠辣,一举一动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蛮头上师盯着那递到身前的一对招子,再看四周帐布上投下的一个个道人身影,知道这里的大局已定,再无一丝反复可能,只是 “滋啦”一声,青鬃狮首上,那凿子一般的雷角外,电弧丝丝缕缕的外放。“啪! 啪!” 连续两声轻微的爆响让正在积蓄威势,企图震慑外敌的蛮头上师狠狠颤了一下,一旁的驱神将踉跄倒地,满口牙都给咬碎了去。 发出爆响来自一只手掌,那掌已整个攥起,慢慢揉搓,将两颗金睛目揉成渣子。 “可惜这对招子,炼之不易。” 季明遗憾的道。 “我要你死!” 帐内,伴随着蛮头上师的暴喝,外面惊雷连响,一道碧青旱雷当空劈下,破入城寨所罩幻法内,撕开营帐,砸在上师身前的身影上。 “顽石难琢,朽木无雕。“ 耳畔一道声音远去,帐内那身影也消失不见,只余原地被旱雷炸出的土坑。 蛮头上师沉眉起身,恍惚中周遭已然大变,如水渍一般逐渐消去,他置身于一处荒原中,在天边的浮云上现有天宫一座,其以玳瑁为梁,鲂鳞作瓦,四壁晶明,虽在天边,亦是炫目。 “幻法虽剥我五感,可我知道何为真实,我的道行便是真实。” 上师一头青鬃在风中狂舞,衬得他愈发的勇悍,荒原上渐有阴云四罩,满布在天,一时间风搅着雨,雨趁着风,风雨飘飘雷电内;雷轰起电,电引着雷,雷电闪闪雨风中。 季明手掐道诀,推算一下,感应着幻法内被侵入的力量,心道:“原来是借了雷部法力,感其内中雷机运化,带有原始莽荒之意,似是雷部五雷府中五方蛮雷大使的法力。 此蛮头上师乃阴灵之鬼,非是苍天道脉之人,没有法箓这等便宜借法之物,那他是以何种媒介借得这般法力?” 季明心有疑惑,手中的动作不停,对荒原上的那片雷云一抹,幻术·贝阙珠宫所形成这片幻境压下三成雷法,那雷云顿时稀薄起来,电光也开始暗淡。 季明心中颇感满意,自从他这道脏·幻海浮沉心中,那一道祖蜃气被炼入其中后,便是这至刚至正的雷法侵来,亦可压制几分。 不过这情况似乎没有持续多久,季明能感觉到这幻法荒原上,那侵入的雷法蠢蠢欲动似的,反抗着幻法的压制,雷云隆隆的乱响。 原上蛮头上师猛的伏地,将狮头一仰,那根雷角似枪头般对准了他。 暗碧一色的青雷在角尖凝聚,季明眼瞧着那雷角上渐蓄雷力,一股蓄势待发之态,于是开始定念施法,不料只下一秒,暗碧的雷光已是闪到了眼前。 “高明!” 季明心道。 这蛮头上师显然是故作蓄雷之态,麻痹季明的判断,让季明以为对方还有两三息蓄势时间,实际上蛮头上师任何时候都能发雷击敌。 碧雷瞬间闪到季明身前,带着野蛮霸道的法意,这直接乱了季明的施法节奏,让他措手不及。 在季明两肩上,搭在这里的千手儿睁着眯缝眼,一下撒开百条手臂,运使「大士千手」,并结出降魔印,佛光大绽,一对对手臂嵌住青雷,令其寸进不得。 上师见雷角未能建功,直接跨空而上,径直往云边那座天宫冲去。 “孽畜,还不伏法!” 季明将手一压,再催幻法。 (本章完) 第386章 标准,旧故识 第386章 标准,旧故识 突进半空的上师遭受雷击,只一瞬间,只听得轰隆隆的雷声,又见那霹雳雳的闪电,真个是: 风卷青蛇舞,电闪赤蛇游。光耀映长空,雷鸣震幻原。电光穿云裂,霹雳裂石吼。伏法一瞬现天雷,千山万水皆动容。 雷打电中,蛮头上师似口破布袋般的落下,焦烟直冒。 季明等了一会儿,见蛮头上师再没动静,心中失望,暗道:“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区区一个鬼物而已,难道用他来称量现在的我。” “送他一程。” 季明拍了拍千手儿的胖脑袋。 千手儿爬飞出去,来到了蛮头上师的身前,见到破烂阴身的那一颗焦黑狮首上,其上雷角还在闪烁,似乎还在挣扎着。 见此,千手儿说道:“此雷亦为幻法,可惜你这等鬼怪,修术不修心,难破幻障,否则此雷纵劈你万道,也只若春风拂面而已。” 上师那张兽唇蠕动,千手儿却未听他说话,百手齐动,将其在原上抹除。 在除了蛮头上师后,季明撤了幻法,走上法坛·百无禁忌,紧接着一堆人押送到了他的面前,其中有两人抱着一根大桩,被押在了最前面。 在这桩上刻有名号,季明仔细看去,乃是「巽风蛮雷大使」这六个大字。 “原来如此!” 季明看着那被押在坛前的,还在护着大桩的两人,这两个应该就是蛮头上师的后手,早早的将这求借雷法的符桩预先藏好,待到危难之时,再暗遣二人借法。 这一招不算多高明,但是很实用,可惜终究是他的道行更高。 营寨中大火已被扑灭,太平弟子两两一组,正在收敛尸身,诵唱安息宁生咒,加紧制作引魂幡,好在头七之时,引来死去蛮兵阴魂,施食炼度,再增下坛兵马。 首战告捷,众道只是受些轻伤,故而人人面上皆喜,其中温道玉更是建议季明一鼓作气,向岭南那些个大寨开战,一举全此大功。 季明没有说话,反而饶有兴致的看那符桩,对那二人道:“此桩如何借法,给我演示一遍。” 二人很是紧张,汗流浃背的,齐齐看向外围几个猖兵老鬼。 那些老鬼讪笑了几声,将两柄大锤交了出来,而后那二人开始抡起锤子,交替的往桩上砸去,天上雨云应声而聚,不多时厚重一片。 “哼~” “哈~” 那两人没有停止,喘着粗气,越砸越重,越砸越急,两鼻喷气,双眼通红,显然是要在此借法杀敌。 正在二人急切砸桩借法之际,夜叉钱庚抢先出手祭出降魔铁杵,生生将这两人砸成了两大滩的骨渣碎肉,糊在法坛前的泥地上。 此二人死后,众道大气不敢出,收敛喜色,只因金童面色微沉。 一战功成,顷刻扭转战局,金童甚至连面都未露,这份手段无人不服,无人不为之心折,便是一众南荒天腾山修士,也是服服帖帖的。 在坛前,吴东野、谢春池,还有木鹿大王、驱魂将,另外几个幸存的盘岵弟子,及其乌泱泱的近千蛮兵,都在底下,等待季明的决断。 “我认识你。” 谢春池死死盯着季明,面上半喜半哀的说道。 季明第一次向谢春池投去目光,点了点头,道:“又见面了,华光峰神婆洞的谢道友。” “谢道友。”谢春池面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带着些许的心伤,一下让众道明了二人间必有故事。“灵虚子,你从前在神婆洞可是唤我小名娐娐,现在我只配叫一声道友吗?!” 此话一出,营寨中静得可怕,如果刚才还有轻微呼吸微喘声,现在连这点声音都没有,一旁被缚的吴东野和木鹿诧异的看着谢春池。 谢春池在山门内的声名不大好,此女性情浪荡,不拘于礼法,若非其母铁背姑管束着,早在外面同那些蓄养的面首淫欢厮混了。 只是没想到,谢春池不声不响的,竟是同这等太平道将有一腿,一时间吴东野和木鹿心思各异。 季明没有否认与谢春池相识,他甚至给予了众人遐想空间,只见他伸手一招,为谢春池解了束缚,道:“且在一边,莫要胡闹。” 见坛上灵虚子帮她解了束缚,而且和声细语的同她说话,一副旧故相逢的姿态,谢春池有些受宠若惊,就这一会儿,周围道人的眼神全然变了。 这些正道修士,刚才的眼神只拿她当个物件,当成战利品,当成旁门左道之流,现在就因为坛上灵虚子的态度,对她格外的小心翼翼起来了。 “谢姑娘,刚才多有得罪。” 温道玉小声的说道。 二君一脸古怪,但还是放低些姿态,朝着谢春池微微点头致意。 “谢仙子。”夜叉钱庚拿来一葫芦灵丹,小心的说道:“得罪,得罪,先服些灵丹疗愈一番。” 黄玲拉过晕乎乎的谢春池,逗趣的笑道:“妹子,可别理这些个势利人物,没趣得很,咱们在这里好好待着看着。” 坛上,季明面向吴东野、木鹿,还有瞎眼的驱魂将。 “你们几个可有话说?” 季明问道。 岭南数寨山民的情况不容乐观,都是些死硬顽抗分子,短时间难以靠武力镇压,若是时间耗得长了,季明又将错失建立大功的机会。 不过现在情势还不明朗,五仙老还未动手,季明准备不打算出头,虽然有那么一点耐心。 他的这一份耐心虽不多,但足以支持他试一试有没有温和解决的可能。 驱神将微微侧脸,露出恐怖的眼窝,道:“灵虚子,别异想天开,岭南数十万的蛮民自有骨气,不会允许你太平山安稳的接管这里,改变我们的传统。” 说着,他咯咯笑了起来,喊道:“想要这里,那就杀吧!镇压一次,安稳一次,镇压两次,安稳两次,镇压三次,安稳三次.” “那就.先镇压看看。” 季明看着二君和温道玉等人,说道:“看一看效果,也看一看那螣师公的高徒孟真人的反应。” 二君中的接火君看了看周围众道,莫名的笑了一下,显然没人想镇压山民,坏了名声,于是当众问道:“金童师兄,这镇压的力度多大?” 接火君这话刚问完,一股汹涌的寒流吹来,裹着一道三丈高的巨影降下,足践二蛇,直接落在那近千的蛮兵俘虏中,将寒流铺在地上,乌泱泱的蛮兵顷刻间冻成一具具冰雕。 “就按这标准来。” 说着,季明环视众道,说道:“每一个人都按这标准,二君来监督,若有懈怠者,不必报我,军法论处,就地格杀。” (本章完) 第387章 屠戮,推手隐 第387章 屠戮,推手隐 在季明前,钱庚正拿着一堆的金简,说道:“上府敕令,诸般嘉奖如下: 道将灵虚子克定岭南有功,拔除丹源之地「江浦积尸地」,炼器矿山三座,扫除大小蛮寨八所。 今太平山诸真议定,真君上府发令,有赐阴德八百功,符钱三千五百二十一枚,珍品贝珠三百二十五颗,另有三百年参王一株。 游奕使蛰龙子协助道将有功,招抚南荒有功。 其于江浦伏阴僵三头,剿厉鬼一十一只,另降有盘岵弟子,及其散修数名,协同破寨一所,有赐阴德六百二十功,符钱两千三百枚,珍品贝珠一百三十颗,炼器精英八钱。 霖水君于江浦伏阴僵两头,剿厉鬼一十三只,伏有盘岵亲传吴东野,盘岵驻寨弟子数名,协同破寨两所等,诸功有记,有赐阴德四百三十二功,符钱两千七百枚,珍品贝珠一百颗,老药两株。 ” 钱庚一口气念完,将一堆的金简放下,道:“老爷,如无调整,我便宣读于众,发放恩赏。” 季明点了点头,道:“岭南大半寨城已是平定,多赖众道用功,如今上府恩赏议定,便从速从快的发下。此事你亲自督办,不可经由他手。” “是!” 钱庚欢喜的道。 “那位孟真人可有动静?” 季明问道。 “没有。”听到老爷问起孟真人,钱庚心中忐忑,道:“即便我等攻城破寨,一路势如破竹,可从未见此人踪迹,仿佛他消失在了岭南。” 在季明思索那位孟南孟真人目的为何时,钱庚又道:”老爷,岭南的大寨已经基本平定,但是叛乱偶有发生,如今众道镇压多回了。” “执行的如何?” 季明随口问道,这件事已快被他抛在脑后 木叉山四将三死一降,盘岵大山的孟真人蛰伏不出,岭南明面再无波澜,故而季明没怎么关注这件板上定钉的事情,一直隐在江浦修行。 “都在严格按照标准。” 钱庚欲言又止的道。 “标准?!” 季明愣了一下,道:“偶尔有所敷衍的,也不用过于苛责,毕竟屠戮过甚,也是有损阴德,届时我还得多写几份文书,请上府替他们补了阴德。” “这” 钱庚没料的老爷没这般说话,道:“本来大家都有迟疑,只在头几次镇压中努力遵守标准,后来觉察南蛮为化外之民,即便屠戮过重,阴德亦是不曾大损,故而其中一些弟子超出了标准。” “杀了多少?” 季明问道, “三分之一!” “多少?” 季明声音明显大了些。 “十六万。” 钱庚硬着头皮道。 季明沉默了下来,这十六万显然不只是城寨蛮兵,其中不知道多少老弱妇孺,即便季明这等薄凉之辈,亦是感觉一股冷气从脊椎骨上窜来。 他倒不是善心泛滥,而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数字。 他早前估计大概是六七万左右,在这六七万中的一半应该是南蛮兵卒,另外一半就是他可以接受的,能用于震慑诸寨的屠戮数字。 另外,在这里只有二君、温道玉等寥寥数人有大规模屠戮的手段。 至于其他人,便是蛮民一个个引颈待割,也需好些天才能完成标准,显然十六万这个数字,一定是激发了许多人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开始流程化、规模化的屠杀。 流程化和规模化让他联想到一些残酷的方式,这种联想显然让他的人性感到不适,甚至一度自我怀疑,但他很快克服了这一点。季明知道这样的疏忽,对生灵伤害的误判,在往后不会因为这次的教训而得到改正,甚至得道成仙之后,一念之差而使苍生蒙难。 他无意过多警醒,因为现在所考虑的事情涉及了方方面面,类似这样的事情反而是对他影响最小的一面。 现在他前所未有的感受到决定自己立场的,不是什么对错好坏,而是自己所处的位置,自踏上修行路,基于凡人的观点思想已经越来越淡。 这还真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老爷,在这其中有人在刻意引导。” 钱庚说道。 “是他?” 季明念头一转,问道。 “是的,就是那位长者。” “我知道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季明微微颔首,再道:“给鼠四去信一封,让他遮掩此事,就说一些盘岵弟子意外掘开了一条地脉,致使大山生机流失,自然不在,损败了自身阴德,请上府酌情补偿。 至于这十六万的岭南蛮民,在文书上改成六万,呈于上府。” “明白了,老爷。” 钱庚点了点头,取了一根玉简,一边落字其中,一边说道:“克定岭南,大小乱变二十六起,清剿蛮兵四万余众,株连者一万余人,死伤共计六万之众。” “岭南现在民情如何?” 季明问道。 在杀了这般多的人后,季明料想岭南各寨应该“心平气和”一点,不至于不过脑子的擅起刀兵了。 钱庚轻笑了两声,试图说些轻松点的笑话,道:“这些南蛮应该是茫然和恐惧,毕竟这么千人千人的屠杀,怎么看都是奔着亡族灭种来的。” 说着,钱庚又干笑了两声,从老爷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这个笑话并不好笑,随即找了个借口去处理杂务。 在江浦积尸地中,一处破烂楼阁上,降服的阴僵就被禁在这里,此处无一人看守,但是那些阴僵没一个逃逸,老实的待在这里。 季明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来到此处。 入得阁楼中,可见一派灯火通明,欢庆宴饮之景,同外面鬼气森森,白骨浮土,破败萧索的环境似是两个天地。 “贵人请入内!“ 两个挑着大红灯笼的鬼婢盈盈一拜,在前引路的道。 两婢在前,季明在后,他被引到前面,那些个阴僵抖擞着精神,犹自端着金杯玉盏,散披着一头枯发,均是一副纵意发醉的模样。 几个阴僵瞅见生人过来,鼻头一抖,闻见气息,醉意去了三分,再使那一对青白的眼珠定神去看,待看清来人,顿时吓得鼠窜起来。 “魔王! 魔王!” 有阴僵颤声喊道。 杀蛮十六万的名声,纵使阴僵听了也是胆颤。 在此间,一位阴僵独坐其中,一副道人打扮,宽袖下那枯柴似的尸臂内,托持一柄尘尾。这道人的旁边,一小沙弥坐在那里,结跏趺坐,诵经不止。 “老爷!” 沙弥合十,对季明问候道。 (本章完) 第388章 署理,鬼母洞 第388章 署理,鬼母洞 道人退屏一众阴僵,独留小沙弥在侧。 季明扫了小沙弥一眼,将这幻成沙弥的回声鬼收在法箓中,接着看了道人许久,略显无奈的作揖,说道:“师傅,这就是您的计划?” “不算。” 道人,也就是飞鹄老道,其已经在受炼更生之道中实现五转,眼下已是找到尸首,转成一头阴僵,因此总算可以走访于阳间之中。 他看着眼前的徒弟,取来蒲团一个,道:“徒儿,听我慢慢道来。” 飞鹄老道依旧是仙风道骨,即便那掌上黑灰的尸甲,青白的死人眼珠,还有微微脱水的皮肤,依旧不能遮掩他身上那股道门风采。 季明盘坐下来,作倾听状。 “为师在下面冥思苦想许久,仍然觉得此战不会止步于盘岵,或者黎岭,所以「署理斗法」的计划很有必要,这一次扩大对南蛮的屠戮,也只是为这个计划创造条件。” “署理斗法。” 季明重复了一遍。 这个计划他是知道的,曾经飞鹄老道给他托梦时,季明谈过一种古之既有的策略,以求应对未来可能持久性的斗法,那就是扶持傀儡。 这个策略他只提过一次,但是被师傅一直记在心里,几次托梦找他讨论其中细节,扰得季明前段时间一闭上眼,老道的面容就飘上了心头。 “它很难进行下去,起码是需要门中四五境的上真,才能真正的推动这份计划。” 季明说道。 这个计划他们讨论很多次,在飞鹄老道的坚持下,季明给予了口头上的支持,但是对于它的前景,季明心里没有保持多大期待。 盘岵大山不缺墙头草,但是其中有足够价值的,譬如全真子崔蒙这一类,就算是准备改换门庭,也是联系太平山上四境真人这一层面的,而不是他这个太平道将。 飞鹄老道自然知道季明的顾虑,说道:“为师已在江浦找到突破点,不日必有成效。” “阴景伏尸功吗?” “果然瞒不过你。” 飞鹄老道点了点头,说道:“这门密功升炼成功之后,可让修士死后化僵,若是有那避三灾之法,便是万寿无疆亦是可以实现的。 在盘岵大山中修行此类密功的不在少数,有的还将它视为“保命法”,希望在意外陨落后,可凭此此功化成阴僵,可以再活一次。 此次戮得十六万山蛮,我欲以此十六万尸骨在这江浦积尸地中炼就一座「穸山」,而后梳理地气,养出血煞地脉,造就一处尸家宝地。 此等宝地对于那些修炼阴景伏尸功的修士而言,不亚于天材地宝。” 穸者,埋葬之意也。 在旁门左道之中,这穸山延伸出另外一种意思—躲避寿终之日的隐秘地方,它被视为魔头妖孽的灵山宝地。 “师傅,此事瞒不过上府。”季明说道。 “我让温道玉那小子通过「蟆社」直接传报给陆道君了,那位没有对此事表示反对。” 季明微微低头,他想起自己让温道玉做过相同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的师傅又做了一次,他们还真不愧是师徒。 飞鹄老道很有信心,他知道这个弟子还有顾虑,不是道德上的,而是名声上的,他很理解这样的顾虑,有些污点无法简单洗清,会跟随很久,不过他能说服这个弟子。 “徒儿,别忘记一点,你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成仙,不是为了太平山。 若是这个计划能成,未来即便你不在山上,即便失去了上府的看重,依然能够靠它受益无穷,这是一条不必仰人鼻息的道路。” 季明终究还是点头同意,倒不是因为老道说动了他,而是因为当前他也没有太好的举措,就当是在这里下了一步闲棋。 只是没想到在季明同意后,老道很快就接触了吴东野和谢春池,从那二人手里拿到了盘岵中修行阴景伏尸功的名单,还有山上其它积尸地的位置。 二人的“骨气”,让季明意识到盘岵大山中,顽抗者注定是少数,倒也对师傅的计划多了几分信心。 此后几天,季明在岭南放缓了攻势,并从江浦迁出一众道人,另外安排二君设置阵法封锁此地,好由飞鹄老道在这里炼就穸山。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在岭南,季明很快明白最容易的阶段即将过去,接下来若要继续建功,就要正式进入盘岵腹地,进入斗法的下一阶段,而盘岵大山定会亮出一些底牌。 在岭北,作为太平的主力军,五道将一路上高歌猛进,荡平门户地,早早便挺进腹地前的观才洞,也是第一次斗法的主要战场。 在那里,同五道将且战且退的赤意郎君,在那里组织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根据最新的情报,这次的抵抗撑足了二十八天,让盘岵仙老请来的千幻法师,遣其所建立的宝楼派一众弟子,在观才洞立下三门五旗遁甲幻阵。 因此幻阵,岭北局势一下僵持,故而上府发令西南北三方之道将,领下坛兵马挺进腹地,分担岭北压力。 军令之下,季明没有蜗居岭南观望的借口,于是一边去信催上府赶炼灵水符食,纸马纸甲纸兵,一边遣二君和温道玉,各率下坛兵马三千,再次往北,挺进二道江口。 而他自己,则是亲率老营猖兵五百,下坛兵马四千余众,浩浩荡荡的往玄石寨鬼母洞所在的密云山而去。 密云洞在岭南往东一带,这里尽是连绵的山势,山挨着山,丘搭着丘,一眼看不到头,但是这其中少有千丈峻山,其中的密云山也不过四五百丈之高。 即便如此,此山在岭中亦算名山一座,为玄石寨下一洞之主鬼母所据。 此山之上,秀色较之周围大小之山,更浓几分,只是山上怪石嶙峋,土少石多,空窍皆通,顶上之石更是参差危耸,有将坠不坠之状。 这等的怪状,实乃此山鬼母之子掘山通窍而成,每有夜风,空窍回响,如山呜嚎。 这一日有鬼子巡山,巡至山阴处,忽闻万窍呼号,狂涛澎湃,他隐隐的看见山前愁云漠漠,惨雾霏霏,霎时天色更易,忙奏吹法螺。 (本章完) 第389章 一探,寻老友(今天一更,明天补上) 第389章 一探,寻老友(今天一更,明天补上) 此时,远在太平山的真君上府内,三峰一府内的诸真同在此处。 在此的诸位真人,每一位的面门上都贴有纸符,这符上画有四目,及其繁复的符咒秘字,这一种特殊的符纸贴盖住了真人们的整张面孔。 此符非一般符咒,其上转嫁了陆道君「重瞳之目力」,贴于面目之上,配以法宝·照妖镜,可使真人们遍观黎岭内外高真,及其老妖的动向。 此法旨在保护门人弟子,另外也是给予岭中旁门高真的震慑,以限制四境层面之上的斗法。 不过因为先前岭北五道将受袭,诸真得了教训,于是后来在陆道君的授意下,借下洞天祖师法力,隔空施法,在核心门人身上施下「警目大禁」。 此等禁法的意义在于只要有任何利害的外法,接触乃至侵害到这些门人,诸真都会有心生警示,可以通过面上符咒观察情况,作出恰当的应对。 不过此法极耗法力,纵使有祖师借法施展,仍不可持久。 因此诸真需要关注每个核心门人,尤其是那些道将的最新动向,在其最需要的时候,及时的启此禁法。 如今岭北观才洞战场中的局面僵持,诸真可以放松对五道将的禁法支持,转而对西、南、东三面的幽融子、灵虚子、徐偃子三人施展禁法保护。 诸真之中,玄坛真人是负责灵虚子、江红琼、温道玉、二君,还有一位南荒天腾山修士身上的警目大禁。 在灵虚子亲率下坛兵马中的五百猖兵,及其四千阴军往岭南密云山而去的时候,因其身上的警目大禁感触到密云山鬼母洞中那一位鬼母,故而有所反馈,令玄坛警觉起来。 “四方上下,万里追踪!” 玄坛轻吐一口气,面上所贴的大符缓缓飘抖,符上丹砂所画就的四目在左右的转动。 这代表玄坛的心神已开始集中到灵虚子的身上,其视线在重瞳目力和照妖镜的配合下,正跨越千万里山河之遥,投到了那岭南的密云山上。 “此子意欲何为?” 玄坛真人心中暗道。 对于道将的斗法,太平山尽可能的不去约束,希望这些道将可以发挥自己的潜力、智谋等,但灵虚子如此贸然的进犯玄石寨鬼母洞,可不是明智之举。 密云山,山阴背阳一处。 在奏吹法螺后,鬼子顶着一副破铜锣,满山敲震,一时间整座山中,千万个空窍具喷迷烟,无数道由阴魂厉鬼所化就的烟气在山上飞旋,形成迷迷离离的涡烟。 这涡烟往山外卷去,同那山外漫来的愁云惨雾卷到一处,两者混在一处,立时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咕嘟嘟涌沫喷潮。 涡烟在其中被撕得四分五裂,成了瓣瓣烟朵,其中鬼群纷纷败阵。 而那山外漫来的阵阵的云雾,带着一种乘胜追击的气势,化作数十道的风柱,一股脑的往山中空窍里钻去。 密云山上,满山的空窍内,那些风柱一钻到这里,便轰然的散开,恍如夜星撒长河般,撒现出了一头头猖兵鬼卒,在这山里扑杀鬼母洞的鬼子鬼孙。 厮杀正炽,掩杀正急。 在空窍的深处,过一玉石牌坊,有一座石庵,此庵旁倚怪石,只见得: 地邻北隅,门启东边。 步入回廊,两列松柏映古槐。径入幽深,一屏障绕弯道。 前筑三间静修室,中设数处待客轩。 窗含翠微,何须远游觅仙山。泉引清溪,自可筑台临水。 曲径通幽,至书斋宛如仙境,禅房静谧,依佛殿似入僧庐。开轩迎友宜品茗,闭门静思可参禅。此处乃个玲珑光彩之地,安居坐禅之所,可惜来了猖兵恶卒,在这各处山窍里一通的抢杀,只把众鬼驱杀庵前,对着这庵里主人一阵娘的奶的呼唤着。 在庵门处,一裸着上身,围着个豹皮裙的鬼使看不下去,径直来到里屋,对着锦榻上的身影急声道:“这伙阴军已杀到洞里,请母亲予孩儿「煞丝拂尘」一用,孩儿定将他们赶出山去。” 锦榻上,有穿着桃红袄,手中掐着一串小念珠的妇人,侧着一颗狰狞虎头,盯着那急哄哄而来的鬼使。 “不急,来者未必是敌。” 榻上那夫人掐着珠子,微开腥口,笑道。 鬼使泣声说道:“好母亲,山里辛苦操练的子子孙孙都快被冲杀干净,这可是俺们鬼母洞的数百年基业,也是俺们立足岭中的根基啊!” “好孩子,有稀客来了,还不出去迎客。” 那夫人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在庵外,夜叉钱庚一步步走来,拿着降魔铁杵,穿过庵外哭嚎的鬼群,站定在庵门前,看了一眼门匾上「神爽庵」三字,而后轻轻叩门。 “我家老爷前来拜山,望岐云夫人赏面。”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夜叉钱庚貌似恭敬的说道。 庵里,鬼使出得庵门,对钱庚说道:“你家老爷是谁?有何倚持,敢如此拜山?” 钱庚看着眼前满脸怒意的鬼使,略一低头,掩饰自己面上的轻蔑,道:“听好了,我家老爷道号灵虚子,此次拜山是为鬼母洞洞主岐云夫人勾结铁背姑一事。 为使你等心中知道个数,故而先兵后礼。” 听闻此话,鬼使怒意更重,“胡说,你这” 话说一半,鬼使忽的想起近日岭南那生灵涂炭的惨事,后面的言语生生咽下,心神中的冷意直冒,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无措之感。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太平道将屠得十六万山蛮,所铸就的凶名早已震慑岭南内外,此刻的鬼使怒意早消,只剩了满心惧意。 “胡说,我家母亲何曾与铁背姑勾结,你家道将莫要血口喷人。” 本该是咄咄逼人的言语,出了口已变成没了骨气的软话,鬼使只觉得羞躁难当,可一想到那位太平道将的凶名,自己的腿脚直发软。 苦也,怎惹着这煞星上门,听说太平山还有个一般凶煞的罗姬,不知在不在岭南。 “请你家老爷进来。” 庵中,一道声音传了出来,钱庚微微颔首,朝着庵中拱了拱手,接着瞥了一下倚在门扉处的鬼使,轻笑了一声,朝这位也拱了拱手。 在外,收到回话的季明降下密云山一处空窍。 他自狭窄的甬道夹壁之间,闲庭信步似的走到那一座神爽庵中,看了挤簇在一处的鬼群,还有从庵上小心探头的脑袋,摸了摸面皮,心道:“我长的有这般吓人吗?” “贵客,贵客。” 庵门处,一老鬼出迎,一路弯腰而行,至季明身前,道:“夫人已在轩中静候。” 季明随着老鬼入内,元神四处乱扫,暗道:“老友啊!老友!自亟横山外一别,已有许多年未见,我可甚是想念,此次一探鬼母洞,可全是为了你。” (本章完) 第390章 客人,五寨事 第390章 客人,五寨事 在岭南,在太平山上,很多人不明白季明为何突然率领下坛兵马,调转方向往东而行,进犯这密云山鬼母洞。 这个中原因并不复杂,自然是季明心底的不安全感。 自从在谢春池那里听说了其来岭南,乃是为了请援于鬼母洞,季明心中便已将鬼母洞列为潜在的敌对势力,一个需要拔除的钉子。 岭南之中,那隐遁的金丹四境孟南已是如鲠在喉一般,再加上这同盘岵大山交情匪浅的鬼母洞,他如何敢全力北进盘岵腹地,届时怕是有腹背受敌之扰。 季明曾对身边心腹提过鬼母洞的事情,只是碍于他的权势,还有屠戮山蛮所铸就的凶名,大部分人没有反对,但那沉默回避的态度,已然代表他们的想法。 季明找到温道玉、宣景、二君,还有师傅等人一一私下谈过,多数都认为南姥神山下的妖魔寨目前还不是敌对逆党,不宜妄动刀兵。 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若因为鬼母洞的缘故,从而惹得南姥神山与盘岵大山同仇敌忾,一致对外,那季明克定岭南的功绩要失色不少。 因为种种的顾虑,所以季明这一次过来稍有克制。 这鬼母洞虽牵扯甚广,但他来此鬼母洞中,心中还有其它目的,这个目的若能达成,得到那第二元神·神虿珠或许能有一丝机会。 单这一点,他就有犯险的理由。 只是鬼母洞岐云夫人到底是积年老魔,底蕴深厚,他心中着实拿捏不准,所以才有了这一探鬼母洞,若是此行顺利,势必有第二探。 在神爽庵中,走过清泉流水之侧,入得一廊轩中。 此轩临水一侧,旁植松柏柳槐,树影轩影于池中同居一处,煞显幽静之意,若非前有老鬼引路,后有阴魂悄悄探头,季明定要观赏一下。 前面轩亭内,有几盏明灯光照,如佛光般暖人心扉。 步入光中,有见一温婉的妇人背影,似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一般,再走近一点,才瞧清那曼妙身姿上的一颗虎首,毛发油亮,绒绒蓬蓬。 待虎首一转,面向季明,即现那白森森的四个钢牙,光耀耀的一双金眼。 “贵客驾临,有失远迎。” 这虎首妇人对着季明盈盈一拜,说道。 “不敢。” 季明略显生硬的回了一句,而后环视左右,瞧见四个形貌各异的鬼物立在临水的石槛边上,各捧一盘丹枣,两盏茶汤,一碗茯苓膏,两粒灵丹。 妇人请季明用茶点丹丸,季明心有疑虑,不敢先吃,见那妇人一起享用,这才吃了几颗丹枣,几勺茯苓膏。 “灵虚子若是为铁背姑之事而来,那大可放心,我虽同她有些私交情谊,但是在大局之上还是会有所取舍的,不会出山助她。“ 说着,这虎首夫人,也就是鬼母洞主岐云夫人将季明请入座,又亲手奉上汤茶,姿态放得极低。 季明刚端起汤茶,便听到岐云夫人话头一转,道,“不过若是太平山的战争不止步于盘岵大山,那我们南姥神山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呵呵~” 季明轻笑两声,抿了几口茶水。 “夫人,我不是没有准备就过来的,太平山关于你的根底来历,这已经记录在册的,足足有一十八卷,而我早前都一一的翻读过。” 此话一出,岐云夫人虎目一鼓,澎湃的杀意令轩中温度骤降,一盏盏烛火瞬间灭了。 “你失态了。” 季明淡然的说道。岐云夫人坐在一边,愣了足有两息,这才缓缓的平定心神,故作姿态似的对着季明歉然一拜,命侍立一旁的四位鬼子重点灯烛。 见岐云夫人故作镇定的神情,季明心头哂笑。 事实上在太平山上没有那一十八卷的鬼母洞情报,只有两卷而已。 只这一句虚作声势的言语,便令堂堂一位炼就元丹,蜕形大成的老鬼这般的忌惮,以至于失了分寸,季明的心头确实异常爽快。 以下制上,尤其面对的还是这岐云夫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带来满足的了, “夫人,你对我的了解又有多少?” 季明问道。 岐云夫人的脸色渐冷,哪怕眼前的灵虚子多么了不得,终究是个筑基道行的,若非她隐隐感受到一种窥伺,来自于太平真人的威胁,她绝不会如此心平气和。 “你的目的是什么,直接说了。” “很简单,两件事情。 一是我和你达成协定,在岭南之地互不侵犯,二是请鬼母洞中的几个弟子来我这里“做客”。”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岐云夫人略微思索,表情微松,道:“这两件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鬼母寨乃玄石寨下三洞之一,无法私自同你达成协定,需禀明.虿盆洞洞主。” “我明白,我对玄石寨虿盆洞洞主亦是景仰,在黎岭门户之地还曾同其麾下「冥顽不灵」四大家将中的「老不死」有过一面之缘。 五色妖魔寨素、青、玄、赤、黄,其中素青黄三寨一洞单传,为妖魔隐寨,而玄赤二中,赤石寨早已没落,其寨下的地豺、玉林二洞更为盘岵大山所迫害,传承已失。 尤其是那玉林洞,那洞主毒钩大王所炼就的一颗千年元丹竟是为盘岵蝎仙老一脉所谋得,炼作第二元神之宝,简直不当人子。” 季明一脸的气愤,面对岐云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一脸认真的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曾在全真子崔蒙手里吃过大亏,他当时便是持有这第二元神·神虿珠。 若非此宝,我必能擒他,得一大功。” 听着眼前灵虚子满口大话,岐云夫人心中不喜,但鉴于如今形势,只好敷衍道:“赤石寨玉林洞不过是前尘往事,灵虚道友还提它作甚。” “不对。” “不对?” 季明起身拱手,肃声道:“夫人,如今五寨之中,以你们玄石寨最显,此寨三洞之中又以虿盆洞最盛,难道虿盆洞洞主没有为毒钩大王报仇的心思。” 岐云夫人虎口一咧,露出满口锯牙,冷笑道:“我道你说了半天,原来目的是挑起玄石寨同盘岵大山的矛盾,好让你等坐收渔翁之利。 果真是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哈哈~” 季明大笑出声,似听到极可笑之话,笑得前仰后俯,直把岐云夫人笑得面色铁青,王字额斑颤抖。 “夫人,你真以为区区盘岵大山,一个旁门之宗,还需我来施以这离间之计,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我们太平山,小看这正道三宗之一。” 说到最后,季明神色肃正,如当头棒喝似的。 (本章完) 第391章 挑拨,小斗法 第391章 挑拨,小斗法 “够了!” 岐云夫人猛的一拍桌面,对着季明伸手一指。 即便有太平真人在旁窥伺,她也要含怒一击,让这小子知道她的灵威。 千万里之外的太平山上,玄坛真人窥见岐云夫人含怒出手,刚要调用门内的神通遁法过去,便见到金童的身影在轩内渐渐的淡去。 “这” 玄坛真人一时无法辨识金童所施之法,喃喃道:“到底是地方大师的神通「天圆地方」,还是五行大遁,亦或者是佛门的虹化之法。” 在轩内,随着岐云夫人所指,轩内蓦地飘出百十条无形煞丝。 此等煞丝乃是岐云夫人以恶法从密云山地脉中炼成,无形无影,一旦缚在敌身,不仅缠住血肉,而且勒住魂魄,端的厉害非常。 鬼母洞中的宝器「煞丝拂尘」,还有她那平生最得意的宝器五面子母阴煞主幡,便是以此煞丝为主材所炼成。 煞丝在轩中飘扬,舞空乱拂,却在眼前灵虚子身上透体而过。岐云夫人瞪大虎目,只看到个淡淡的身影在那里,伸手一扫,摸了个空。 蜃幻灵境内,灰色岩面的梭体在迷离缤纷的幻气内升起,犹如一座鹅卵状的峰头顶起,它的主人已悄然出现在了内部的暗室里。 “这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这宝蜃船梭内,季明心中微有得意的道。 安全感是季明最缺少的东西,而三十六气宝蜃楼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自己不是它唯一的主人,虽然只得了它微末的庇护,但也足够作为依凭。 在梭内,季明又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谋划。 岐云夫人的话不算全错,他的确是在挑起矛盾,但并不是妖魔寨和盘岵大山的矛盾,而只是对于伏背公这蝎老仙一脉的仇恨矛盾。 其中的目的,自是为了那一颗神虿珠。 当然了,这个谋划不是靠在岐云夫人面前,将他的两张嘴皮一碰就可以促成的,他需要鬼母洞的岐云夫人全心全意的投入其中,才有那么一点机会。 全心全意的意思在于季明需要.降服岐云夫人。 “差不多了。” 季明心中暗道。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感受着轩中的情况,渐渐退出此处,他的目光看向前方,视野开始变幻,见到了轩中仍在惊诧中的岐云夫人。 “道友好手段!” 岐云夫人见灵虚子来去自如,不得不服道。 作为蜕形老鬼,岐云夫人的见识自然不会低。 她可以感受到灵虚子在消隐的那一刻,一股超越凡俗的气息包裹在这里,似一团无形无质的面泥,从虚空之中涌出,裹住了灵虚子,只留下一道淡淡身影。 当灵虚子身影转浓,重新的出现原位,那股气息才彻底消失。 现在岐云夫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灵虚子,对付一个已立于不败之地的修士,还是一位太平道将,即便她高出对方一个大境界,怕也有阴沟里翻船的风险。 “道友。” 岐云夫人重新心平气和起来,这一声道友喊的真诚许多。见岐云夫人如此态度,季明也不端着僵着,反而同岐云夫人说笑了几句。气氛缓和后,夫人又让四位鬼子取来佳酿,亲自为季明斟酒送饮。 几杯水酒下肚,季明故作醉态,言语间放开许多。 这岐云夫人也是个逢场作戏的,明知他在装醉,仍在套着话,便是要看看他既然这里故意装醉,那要不要说些醉话,说些真话。 几个鬼子在旁看傻了眼,这轩中灵虚子竟和他们的母亲在桌上推杯换盏,他们母亲更是趁着这灵虚子的醉意,投怀送抱一般,将丰腴的腰胯直往上贴,将灵虚子的手往雪堆般的好肉里送。 鬼子们只觉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很想提醒一下兴头上的母亲,虽说这轩中昏暗,道将酣醉,可还是将那虎首幻作人面为佳。 季明心中已是后悔装醉,被这岐云夫人大占便宜,艰难的从那两块软肉间抽出手掌。 他有听说狐鬼一类,多是从采补入道,似岐云夫人这等的积年老鬼,怕是在此道上已是炉火纯青。 “夫人,正事要紧。” 季明说道。 见灵虚子不复醉意,岐云夫人心中遗憾。 若是能同这位太平道将有一霄欢好,她便是损去十年阴寿也是乐意。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玉林洞的那位毒钩大王,他同我们玄石寨虿盆洞主确实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和睦,用仇敌来说亦不为过。 自他们的父母在前朝大夏时,被封于南姥神山之上后,他们两兄弟本该合力营救。 只是自小不合,积怨已久,一个在玄石寨,一个在赤石寨,各自为营,互为敌对,以至于五色妖魔寨一盘散沙。 若是他们早早救出他们的父母,放出那曾叱咤东南的「钩镰二老」,你们太平山如何敢进犯黎岭。” “是这道理。” 季明点头说道。 南姥神山上的那一对夫妻,成名于前朝大夏,活跃了千年,被封了也有千年,乃是那类上了雷斗二部重点监察名单的妖仙老魔。 季明有些不死心,若是按照岐云夫人的说法,那毒钩大王千年内丹被夺,炼为第二元神之宝一事,甚至有可能是虿盆洞主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道:“他们虽是仇敌,可玉林洞毒钩大王已死,玄石寨传承近乎消亡,多大仇也该消了。 若是「钩镰二老」再度出世,见毒钩大王的内丹被炼成第二元神,被盘岵蝎仙老一脉珍藏至今,他虿盆洞主怕是也难逃责罚。” 岐云夫人好笑的道:“道友,这一番道理是没错,不过你一个正道中人,操心这等事情,是否手伸得过长了。” 说着,岐云夫人再为季明斟满酒水,这一次却被季明推开,他此次一探鬼母洞的目的已然达到一半,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夫人,既然你我协议还需虿盆洞主首肯,那就请容我带走些洞中弟子。” 季明说道。 说是弟子,实则是人质,关于这一点,二者算是心照不宣。 轩外,有鬼子去外间传话,很快有几位妖魔过来,被领到了季明的面前。 (本章完) 第392章 挑选,旧人见 第392章 挑选,旧人见 这第一个领来的,乃是个披着黄袍的瘦鼠,扎了个道髻,系一根熟丝绦,仔细一看,原来是头黄鼠狼成精,身上倒是有几分道气。 第二个是个猫妖,幻成妙龄女子,一身宫装,打扮得浓妆艳抹的,那眼神像是钩子一样,极为轻佻的看着季明。 第三个一来轩中,就盘绕在槛柱上,粗壮的蛇身上,顶着一颗梳着云鬓的美人头,对着季明吐着信子,害怕的躲闪着季明的目光。 “就这三个?” 季明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对岐云夫人问道。 “道友的意思是” 季明手指那幻成美人的猫妖,笑道:“这个还不错,其它两个就差强人意了。” 岐云夫人了然一笑,将黄袍鼠和美人蛇招至身前,说道:“黄奴儿和余美人她们两个不喜人形,偏爱于妖体,若是道友喜欢,自可令她们幻成佳人。” “不了,此类精怪便是幻变成人,也无甚滋味,妖性太重。” 季明摇着头,一副嫌弃的模样。 “不想道友还是个妙人,那便请姑娘们出来,让道友掌掌眼,好好挑挑。” 不多时,轩中又来数个精怪,来时特意扑脂拭粉,只见得: 一双双凤眼含春意,脂粉掩妖气。魅惑倾人心,轻盈摄魂魄。宝珠闪烁显骄态,丝带飘舞绝尘寰。浅笑时朱唇微启,轻移步处身段摇。 满头珠玉,闪耀耀无数宝饰嵌;遍体幽香,娇滴滴飘舞艳光添。说什么仙子凡尘降,神女凡心动?真个是鬼女妖姬临世间,月下媚魔出鬼洞! 季明眼神一扫,将手连指两下,道:“就她们了。” 被指的两位妖魔,前者有喜,后者生忧,不待她们开口说话,季明已是起身向岐云夫人告辞。 带着三个妖魔,季明离了密云山鬼母洞,一路上未同她们交流,直至来到三百里外的一处隐蔽大营中,入了军帐内,这才开口说话。 三头妖魔中,猫妖一副温顺之态,还有一个丰腴妇人正媚眼传情,最后一个隐有抗拒。 那抗拒者以一副生硬口气问道:“敢问太平山仙师,我等在您这里需待上多久才能回洞?另外这榻上合欢之事,我可否拒绝?” 一边的猫妖不满起来,讥讽道:“羽娘,你不就是因为「九子阴魔功」练到关窍处,怕合欢之事泄了你的阴胎精气,装什么贞洁烈女。” “你” 眼看这两位要吵闹起来,季明直接施以「幻术·贝阙珠宫」,将二妖的元神幻住,在原地似个活死人般呆立不动。 帐中,只剩那个丰腴妇人在此。 许是觉察出季明另有用心,她很快敛收媚容,局促不安,问道:“仙师这是何故?” 季明细细的打量妇人,这许多年了,对方已复风采,不似在锁孽井下那般落魄,他负手长叹道:“故人见面不相识,何其悲哀。” 闻听此话,妇人努力回想,一时间满头大汗的。 她已经想到,此道人在洞内选中三妖,实则目的只是为了自己,她不认为这个目的会是出于善意。 当时在洞中有外敌打上山来,她同众姐妹匆匆御敌之时,被那些个阴军鬼卒逼回庵里,接着没过多久,外敌似乎不战自退,而后两三盏茶的功夫,便有鬼使吩咐姐妹们梳妆,一齐引至这道人面前,供其挑选。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自个也是稀里糊涂的,还以为岭中某个老魔犯山,来选妖妻鬼妾。 “请仙师明示。” 她道。 “那杆姹女妙乐幢幡可还在你的手上?” 季明笑道。“你是黄,不对,你是金童,火墟洞的那个大师爱徒,素罗禅师的宿敌。” “宿敌!”听到这个词语,季明颇感好笑,道:“那素罗禅师生前是这般形容我的,倒也贴切。” 此妇人便是山魈妇,锁孽井中故人。 当初在转世梦·黄嚼大王时,特别赐其姹女妙乐幢幡,还有一则假消息,接着将其放归于山中,用来迷惑那位一直追杀他的素罗禅师。 山魈妇不是蠢妖,稍加思索便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她强装一副灿烂笑容,道:“恭喜仙师,脱离黄嚼的掌控,又除以素罗这等大敌,道行精进。” “我也得恭喜你,听说后来你被素罗所伏,能从他手中逃走,实属不易。” “那是。” 山魈妇想起曾经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下意识回了一声。 素罗禅师为人深沉内敛,又精通佛门降魔印,她这等妖魔在其手中,用生不如死来讲都是轻的,若非她所炼九子阴魔功有所突破,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这么聊下来,山魈妇紧张稍解,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还不至于对方大动干戈的,许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娘子芳名?” 季明很有礼节的问道。 “奴家姓木,仙师如有吩咐,奴家一定尽力办到。” “你瞧,还真有一件要紧事。”季明态度温和,语气舒缓,说道:“我想请木娘子帮我去鬼母洞拿一样东西。” 一听这话,山魈妇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想起眼前这位道人,不久才打入山中,还被夫人奉为座上宾客,拒绝的话就像鱼刺般卡在咽喉里。 “木娘子,请勿忧虑,此事非你莫属,若是能够办成,我定然保你炼成元丹。” 说着,季明拍了一下纳袋,一方玉匣入内,他轻启匣盖,可见根根参须盘结,浓郁的灵机外溢。 “参王,绝对是参王。” 山魈妇笃定的说道。 “凡是精怪,若要蜕形有成,结出那一颗元丹,须满三百年的道行。” 季明竖起三根手指,再道:“这三百年只单靠采补一道,便似积沙成塔一般困难,我愿以此三百年参王,来助木娘子一臂之力。” “真给我。” 尽管知道这是诱惑,是添了砒霜的毒饵,但是这样大的诱惑放在眼前,她还是难以自持。 季明合上匣盖,将其推入山魈妇的怀中,笑着说道:“此参是我克定岭南有功,上府特别嘉奖而恩赐,木娘子可以放心的收下。” 说着,季明再拍纳袋,取出一件法器·蛇头阴幡。 “木娘子觉得此物如何?” 山魈妇盯着蛇头阴幡,下意识点了点头,道:“自是极好的。” 她刚说完,便见金童将阴幡推入她的怀中。 (本章完) 第393章 故事,建火室 第393章 故事,建火室 常言道财帛动人心,一株三百年份的参王,还有一件法器,季明确信可以打动山魈妇的那一颗妖心。 只是若要其舍生忘死,还需加大筹码,于是季明又取出二物,道:“此二物乃是事情办成的报酬,木娘子可以在事后选取其中一样。” 在见到金童所展示的两件宝贝,山魈妇那么一瞬间只觉得一切顾虑和忧惧通通的消失。 山魈妇盯着那铃铛,还有那窄刀,头也不抬的问道:“仙师要什么?” 她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得确定。 “岐云夫人最看重的,视若生命的那五面幡宝。” 季明说话时,一直盯着山魈妇的眼眸,见她没有预料中的那般抗拒,知道自己许以重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妖妇已是利欲熏心。 帐中,山魈妇一会儿看着那两件宝贝,一会儿又看两个被形如傀儡的同门姐妹,终是下定决心。 “请仙师示下。” 季明没有直接抛出他的谋划,问道:“你家夫人的根底,你可知晓?” “听洞中鬼使说,夫人本是贫家女,生在宝光州。 因那州内一巨富人家奉养五通鬼神,每代须有长子为祭,以致家中血脉凋零,为避免家族绝断香火,那富家自高人处求来一道恶法,以挡五通煞威。 为施此等恶法,那富家之子将尚在年幼的夫人骗娶入门,百般宠爱,万事有依。 后来,夫人每每怀有女婴,皆被富家暗中使法流掉,直至夫人怀有男婴之时,才知富家狠毒用心,可惜那时恶法条件已是完备。 如此,怀胎十月的夫人被富家请来的左道高人,以九根定魂大桩连同那腹中男婴,一同活生生的钉入富家宅门前的九尺深土之下。 夫人死后,积蓄怨气和腹中死婴怨灵有感,化为一道鬼母灵机,令夫人死后转成鬼母。 因为鬼母之本能天性便是保护鬼子,而其身为富家儿媳,所孕的男婴乃是家中长子,为其家中奉养五通鬼神之祭品,即便男婴死后为鬼子,依旧要为五通鬼神所夺。 自此,鬼母为了鬼子必与五通鬼神相争,倒是成了那富家的护家神一般的存在。” 季明颔首,感慨的说道:“那富贵人家用此挡煞之法,确实高明,可惜万物贵在有灵,而有灵便晓变通,这一变通便是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山魈妇继续道:“那富人之家中,五通鬼神渐被夫人所降。 后来夫人更是以其所习得的「九子阴魔功」将五通鬼神炼成阴胎,凭借五通鬼子胎,夫人在此功法上突飞猛进。” 九子阴魔功这一门左道功法的确玄奇,要在此功法上取得成就,唯有在腹中诞有强大的阴胎鬼子,这也是季明不意外山魈妇能从素罗手中逃脱的原因。 在山魈妇的腹中,可是曾产下过黄嚼大王,她在此功法的突破,定然不小。 “五通鬼在百鬼之中亦显凶狂,一度在东海之滨的富庶之地掀起魔劫来,据说岐云夫人当年炼成元丹,就是吞了自己的五通鬼子而成的。” 季明说道。 “是,九子阴魔功的奥妙便是‘生阴胎而吞鬼子,周而复始,化二为一。’ 夫人若非是那阴灵鬼身,先天不足,只凭吞化这五通鬼子,必能成就妖仙之潜质,也用不着看那虿盆洞大王脸色行事。” 山魈妇的面上带着一种崇拜,还有一种负罪感,两种相背离的情绪,令她魂不守舍一般,于是季明立马安慰几句,抚平她的情绪。 情绪稍定,她说道:“夫人是有道心的,不然不会在洞中起个神爽庵为静修之所在。在其炼成元丹后,夫人有感于五通鬼子之大补,于是生有降服那更强更凶的五通煞神的念头,那五面子母阴煞主幡的炼宝之法,便是因这五通煞神而来。” “这我知道。” 说起这事,季明颇有感慨,只因这凶神恶煞的五通煞神,同他还有那么一点的渊源。 在太平山上,关于岐云夫人的几卷情报中,特别说明这五通煞神的出处,此等煞神曾在群玉方中为祸一方,后为大纯阳宫的五境高真所降,押入亟横山锁孽井中。 只是不知因何缘故,这五通煞神最后竟是到了岐云夫人的手中。 这岐云夫人的煞丝炼成之法,还有那五面子母阴煞主幡的炼宝法,均得自于这五通煞神。 按照季明的看法,这五通煞神大概率是岐云夫人了极大的代价,贿赂了亟横山寒脊峰铁牢庙的山犊老爷,才从锁孽井下偷偷取出来的。 季明将此看法同山魈妇印证,大体便是如此,但是过程曲折许多,有山犊老爷的参与,但他不是整件事中的重要角色,还有亟横山中某位真人的参与。 那人的身份,只有岐云夫人清楚。 季明对此毫不意外,每一件大事的背后,总是少不了几只能量巨大的幕后黑手,这正是精彩故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值得一提的是山魈妇被锁井中,也是因岐云夫人盗取五通煞神之故。 季明不想穷究其中细节,或者真相,因为在谋夺了五面子母阴煞主幡后,他就能以此降服那位岐云夫人,届时自然能知道一切。 说到五通煞神这里,山魈妇忧心忡忡,道:“这五面子母阴主幡一直被夫人藏在腹中,用于镇压和炼化那五通煞神,若要取来,须有巧计。” “不急!” 季明让山魈妇先在此处军帐中调整状态,等待时机的到来。 走出军帐,帐外天腾山众修早在外等候,季明上前几步,起手作揖道:“众位天腾山道友,此次需劳烦尔等为我添置一处「炼宝火室」。” “不敢。” 一位天腾山龙虎高功越众而出,诚惶诚恐的道:“道将吩咐一声便可,区区炼宝火室而已,天腾山上有盖百间不止,对我等不过手到擒来。” 季明神情一肃,道:“此处岭南不同于天腾山位于天地火位上,使其火气充盈至极,在此地建立火室难度定然不小,列位道友一定不得马虎。” “遵令。” 天腾山众修回道。 要问他建立火室为何,自是用来炼器,此器不是法器,而是宝器,那宝如意所构成的宝器之一—被称为生之宝器的「阳芝宝光佩」。 自从李慕如为他寻得了炼就此宝的赤阳芝福石后,因为第二次斗法将至,诸般琐事缠身,一直未有炼就,而现在正是它现世的时候。 “成败在此一举。” 季明心道。 (本章完) 第394章 印象,宝光佩 第394章 印象,宝光佩 岭南往北,南盘江下游经此而过。 因受两道山口所阻,形成曲折的之字形河道,故有二道江口之名。 此处的河道湍急,每每到了汛期,常有深山中的野蛟走水来此,形成大水泛滥成灾的一处泄洪区。 现在此处已经沦为战场,温道玉和二君率领下坛兵马来此数周,三人各施妙术真法,打得江口上密浪涌起,叠波层翻,一路捷报频传。 不过这股顺风仗只打了半月,眼下真君上府突然传报,那隐遁岭南的孟南突然现身于南荒,请来了那南荒蒲山六怪门下的弟子。 这蒲山六怪俱是散人出身,个个修成散真,结义百余年,乃是金兰之交。 因为六怪托庇在天腾山威德老母的门下,且这六怪形影不离,心意相通,便是五境高真也未必能拿下,故而在天南有几分排面。 在天腾山与太平山“暧昧期”的当下,蒲山六怪还敢擅自插手,真无愧于天南搅屎棍之称。 蒲山六怪遣派弟子下岭南,为盘岵大山助威,温道玉和二君只能暂撤于二道江口,防范即将到来的六怪弟子。 岭南形势纷纷扰扰,风云变幻,但是作为岭南道将的灵虚子,一直是深居简出的,军务大事也是交由钱庚、宣景,还有温道玉和二君等人共议。 对此,上府那边没有非议,只因季明在密云山鬼母洞威压岐云夫人一事,在诸真之中得到了较高的赞扬。 如今这盘岵大山四面之中,寄予厚望的岭北五道将被南海宝楼派在观才洞立下三门五旗遁甲幻阵所阻,局面已是陷入僵持之中。 岭南道将灵虚子分出两路兵马,一路进逼盘岵腹地,一路威逼密云山鬼母洞,两路兵马都有建功,不过随着蒲山六怪的入局,岭南恐重蹈岭北僵局。 岭东道将徐偃子一路稳扎稳打,颇有其师傅泰禾真人的风范,只是如此打法虽然稳妥,但是难以乱了盘岵大山阵脚。 唯有岭西那一路的幽融子被诸真寄予了厚望,作为太平道将,代表天河峰的道子,幽融子这一路用势如破竹来形容也是毫不夸张。 因为幽融子的高歌猛进,在岭北观才洞那里,盘岵大山的主力隐约可见慌躁,正在积极联系玄石寨,联系空乐老佛的双身寺。 玄石寨对参与此战一直有疑虑,其作为南姥神山下的五色妖魔寨之一,与盘岵大山在黎岭之中互为邻居,双方的龌龊一直不少。 若不是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玄石寨定然不会搭理盘岵大山求援。 至于那一座双身寺,太平山从来不担心这些秃驴,除非他们想引发正道的第四次灭佛之战,否则这些秃驴绝不敢介入此等天南大劫之中。 火室是炼制法器的正式场所,在神祝乙峰之上,常常有见青黑色的石塔和石楼,那都是专门的火室。 这一些火室通常会配备有专门用于借法的灵坛,还有一些接通地肺火脉的奇门阵法,以确保在炼器过程的安全,还有开光的效果。 火室内由耐火的石砖搭建,内墙铸有兽首,用于喷吐地肺下的火气,还有调节火候的符咒等物。 天腾山众修在接到季明的任务后,一直散在岭南中寻找可用的地肺火脉,了四天的时间在一处山凹里找到了可堪一用的火脉。 在从天腾山运来特制砖石,一应材料之后,他们像泥瓦匠一样,忙活了两周,将个火室建成,得到了季明的嘉奖,仅限于口头的嘉奖。 即便如此,一众天腾山修士依旧大感满足,人的名,树的影,为岭南的戮蛮魔将灵虚子办事,足够他们回山吹个七八年的了。 在火室完工之际,天空的一朵霞云之上,季明正仰躺在这里,享受着他此刻浮生半日闲。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玉简,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此简为罗姬所寄,简中盛赞了他在岭南中的一系列铁血手段,认可了他炼就第三神将的实力,另外这话里话外都是对季明新诨号「戮蛮魔将」的羡慕。 “魔将!” 季明眉头微皱,心道:“屠蛮之事果然遮掩不住,这个诨号也不知从哪里传起的,总不至于和金童之称一样,一直印在我身上吧!”他在兜宝所化的霞云上又吹了阵风,接着便降入火室中。 在炼制之前,季明在室中坛边插了根古剑,上面悬了面铜镜,以示镇妖压邪,护佑器成之意。此举虽多有迷信之意,但已为当下炼丹炼器之风尚,季明自不免俗。 炼器为三步,火坛、胚化、开光。 曾经季明炼成攒心白骨珠,乃是以阴尸定火坛来炼。 而在这间火室内,法坛为宝桃献寿坛,比阴尸定火坛更正规,更严谨,他此次炼那「阳芝宝光佩」,绝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此乃宝器,不是法器,而且关乎宝如意,马虎不得。 在坛上,季明步踏斗罡,一拍脑上三,法箓立时跳出,无需赞词诵唱,三命老星君的法力立时有降,火气被引导出来,室温攀升。 接着取出一块六丁囊火桃符,送入室内坛上。 一朵神火本是炼就七块桃符,千手儿用了一块,给素素和灵姑各送一块,现在只剩下了四块桃符,现在为了炼器又要再取用一块了。 火室火气虽足,但是季明历来求稳,添入一块桃符,可使炼器更顺畅几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火室中,在桃符中一点六丁神火燃起,在火气的添合下,越发的旺盛了。 季明见此将那一块赤阳芝福石取出,看了两眼便投入火中,接着又是小半块的火铜精英砖,几株草药,几瓶丹水,一一添入其中。 在六丁神火的作用下,赤阳芝福石变得炙热通红,噼里啪啦的爆响,火铜精英直接被烧成一股的赤色飞尘,洋洋洒洒的落在芝福石上。 随着几个灵料在其中产生作用,芝福石在季明的炼制之下,从灵芝状一点点改变形体,变成巴掌大的,呈现芝云纹的佩状之物。 赤阳芝福石本就是大阳之物,再添有火铜精英,辅以六丁神火这两大阳材、阳火,轻松便成至阳之器物。 这本是此次炼宝中最难一关,但架不住季明底蕴深厚,轻松度过此关,那阳芝宝光佩的胚器已经成形,一点的灵性在其中诞生,持续壮大中。 此乃亲炼之物,季明对胚器中的灵性而言,便如生身父母一般,无需担心灵性不合这等事情。 火坛和胚化这两步后,就是最后一步开光。 季明朝着沟通延寿宫三命老星君的法箓拜了三拜,作为同三命老星君共享六丁神火种的掌火金童,算是延寿宫内史无前例的第一人,老星君的印象很是深刻。 只这一点,季明已超越延寿宫中绝大多数的童子、力士,或者侍者这样的杂鱼。 很快,老星君法念有降,随手为阳芝宝光佩开了光,但是却没有如大多数修士祈降法念的那样,匆匆而降,匆匆而回,而是罕见的选择留下一会儿。 “宫中掌火金童何在?” 法念化出一副老者之形貌,好像看不见室内的季明一般,悠悠的唤道。 “在此! 金童在此。” 季明回道。 (本章完) 第395章 手杖,金福使 第395章 手杖,金福使 老者执一手杖,顽童似的散坐虚空中,看向季明道:“小小金童,着实大胆,身为延寿宫中之人,竟是在下界屠戮苍生,自吾劫满功成,入主延寿宫以来,还未收有你这般的宫中之人。” “老星主在上.” “莫唤我星主,你在宫中还未入吏员之流,更别提位列仙班,等你什么时候当了直符上吏,可往来天上人间传递符箓和文书,再唤我星主不迟。“ 三命老星君的话看似有贬低之意,可季明在其中听出一丝看重。 火室内,他稍有忐忑,道:“老星君,弟子一介凡人,有心进步,可苦无门路。我也知这直符上吏可向天上传统人间善恶,更可去天宫值守,多有机会亲近老星君,还请老星君垂恩一二。” “聒噪!聒噪!” 老星君的法念满是鄙夷之情,这又让季明拿保不准。 “你这等屠害苍生之人,还敢妄想上天值守天宫,何异于痴人说梦。” 季明额上微有虚汗,他知道屠戮之事定有反噬,未曾想到这反噬应在了老星君这里,不过心中慌张的情绪很快平定,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有了回应。 “苍生?” 季明以疑问的口气说道。 “弟子身为苍天正道一员,即便两宗斗法之际,心中也一直遵从道义,绝不滥杀苍生,但黎岭不属道土,属化外之民,非是上苍之生民。” 说罢,季明神情渐定,道:“盘岵大山背离道义久,其治下之南蛮不服教化已久,此辈畏威不畏德。弟子身负岭南重责,屠蛮一事虽非必要之举,但是为大局顾,须有此一举。 天上若是追责,降下天罚,全在弟子一人之过,还望老星君开恩,勿波及他人。” “我何时说要追责。” 老星君拿着手杖敲了一下季明的脑袋,摇头说道:“你这凡人真是好不实诚,这话里话外是在拿大义拿我,此等的心计焉能长久。” 这话一出,季明真就词穷了。 “不过你小子到底有些玩趣,同那些修成木头石头的天官到底不同。敢同我这老星君共享一朵六丁神火种,这样的绝妙主意怕天下再无第二个妙人可以想出。” 见老星君法念语气轻松起来,季明心中暗松,情绪转好。 “你小子莫开心过早,屠蛮之事到底有伤天和,没损你阴德不代表就没有事,这次必要罚你,给你个警醒。” 听到这话,季明反而有喜,当即拜道:“该罚,请老星君示下。” “这般态度才是真道种也!” 法念微微颔首,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如今天南有难,人间已临浩劫,南斗诸宫在南天门处有布重兵,以监察天南大邪之动向。 这些大邪妖圣,个个因果缠身,背后牵扯甚广,难以轻动,唯在大劫之中,可从速斩除。” “老星君莫非是要我对付这些大邪妖圣?” “我倒是想,那你也得有这个道行。”法念笑着摇头,再道:“我隐遁瀛洲已久,若非旧年欠下一人情债,何至于掺和大劫之事。” 老星君看向季明,颇有几分认真,道:“我观你法体心脏处,有那祖蜃气一道,应该已是有入三十六气宝蜃楼中,成为了楼主之一。”季明心头一跳,小心的点了点头。 老星君将手中长杖横在半空,然后将手一松,长杖立刻飞入季明怀中。 “你有宝楼之便利,再由我指点一二,可偷偷去往那处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中,届时将此杖送到「先天壬水蟠曲神木」东北一端的鬼门上。 你只要办成此事,便破格升你做个「金福使者」。” 力士、童子、侍者被称为天丁三小员,虽然在天上是那路人甲乙丙的角色,但是放在人间已是了不得,再上一等的使者,属于有点影响力的天丁,偶尔能上天听用,只要勤勉办事,百年内升个吏员不是问题。 而在各宫各府,有些使者地位特殊,虽为小使,但影响比一般小吏还要大,像是南斗七杀宫中的「杀星小使」,南斗神枢宫中的「度厄使者」,再者就是这延寿宫中金福、银禄、玉寿三使。 季明俯着身子,抬着二手,紧紧拿着那根手杖,听说老星君有三宝,寿桃、龙须扇,还有就是蟠龙桃木杖,不知是不是这一根。 应该不是,此等神真之宝,如何会暂予他手。 不过以三命老星君的位格,这等的小事如何还要驱策于他,季明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只要清楚一点即可,此事当无性命之虞。 老星君许下好处,耳提面授一番便消失在火室之中。 季明一手拿着阳芝宝光佩,一手拿着长杖,最后准备先将长杖收起,不料纳袋收不进此杖,这.倒也不算让季明感到意外的事情。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阳芝宝光佩被季明祭起,上面宝光四溢,令火室明亮,此宝为至阳之物,专克鬼祟,此次要取那五面子母阴煞主幡全在于它了。 收起宝光佩,季明拄着长杖走出火室。 他倒没有去宝蜃楼中,按老星君法念的吩咐,只有在七月五日东海上的蜃幻灵境才会飘至东海洞天附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驱使宝楼入山。 现在距离七月五号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季明在此之前须降了那鬼母洞岐云夫人。 密云山外,军帐之中。 山魈妇把玩着参王,一会儿细嗅几下,一会儿轻舔几下,强忍着没有吃下去。 她还是有点心机,知道此时若是嚼此宝参,日后回密云山鬼母洞中,必然为岐云夫人觉察出她道行浮涨的异常,所以一直在忍着。 好在道将没让她忍受太久,只是数周的功夫便回来帐中,带来了盗取岐云夫人腹中五面子母阴煞主幡的妙计。 此计算不得精密,甚至说得上简单,就是为岐云夫人献上一“罕见鬼物”,诱使岐云夫人吞炼此鬼,化作鬼子阴胎,以促使功法更进一步。 此“鬼物”不是其它,乃是以阳芝宝光佩合以鬼物阴身伪造出一头阴阳神通鬼。 此等鬼物举世罕有,不亚于太阴炼形之石脑、虹丹、龙胎、琼景等灵丸炼成之物,以这种鬼物献上,岐云夫人即便心中有疑,也定然尝试吞炼。 为使此事更自然一些,季明又耐心等了几日。 待得二君在岭南擒拿了蒲山六怪的三位弟子,即刻押着这三位来做引子,准备二入密云山鬼母洞,做一场除魔大会,并请那岐云夫人观礼。 (本章完) 第396章 设局,道童引 第396章 设局,道童引 “探明情况了吗?” 野祠中,一人独坐祠门处,对来者问道。 “自然。” 来者一身夜行衣,罩得严实,眼睛耳朵,连一根发丝都不曾外露,他看着祠中人道:“按照道上的规矩,这个消息你要付一千三百符钱。” “给!” 一个纳袋被祠中人丢出,落在来者的手上,而后双手环胸,道:“因为太平山那位道君的一已私欲,便搅乱天南大乱,生灵难安,你们那位魔将更是以残害蛮民为乐,威福自专,如此作风,难得长久。” 来者正细数袋中符钱,听闻此话,立马不乐意的道:“石痴,这生意归生意,你如此诋毁我们道将,是不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了。” “呵呵!你们那位便是再如何视生民为蝼蚁,我都是不关心的,唯有一点,他不该拿了我三位兄弟祭旗。” 祠中人起身,昂然而立,说话间全身的皮肤闪出铁石一般的光泽,向前跨出一步,闪至来者的身前,这一举动着实吓了来者一跳。 “缩地成寸?” “不,只是化土成沙,使其在脚下流动而已。”被称为石痴的人解释了一下,接着对那来者不耐烦的说道:“江湖规矩,拿钱办事。” 那人收起纳袋,说道:“那蒲山六怪的三个弟子,目前已被押送到了密云山鬼母洞中,成为此次岭南除魔大会的主要祭品之一。” “好个除魔大会。” “别小看此次除魔大会,此次会上将有岭南一十六寨的头人,还有盘岵大山的伏背公亲传吴东野,铁背姑之女谢春池,岭南散人等众。 对了,还有玄石寨鬼母洞岐云夫人。 这绝对是一场盛会,各方都有关注,而这会上有两个主角,一个是灵虚子,还有一个就是.” “我兄弟!” 石痴说道。 “岐云夫人。”那人摇头,略有嫌弃的道:“就那三个莽撞汉,怎会是主角,要不是他们蒲山六怪弟子的身份,哪里能上这样的台面。” “好了!” 觉察石痴的脸色不对,那人赶紧告辞,道:“现在去还来得及收尸,再晚一步尸体就要送到江浦了,那地方现在我们太平门人都进不去了。” 石痴点了点头,看着那人远去,道:“想不到在戮蛮魔将这等的凶威之下,竟然内部还有有弟子生就这等的虎胆,敢将机密情报外泄。 世情到底艰难,小人物在哪里都是小人物。” 离野祠远去的那人三五下除去外衣,扭动全身骨节,恢复成童子身形,再披上道服。 接着吐出喉中之骨,声音复归清澈,一拍头顶,一道法箓悬浮,苍天灵机涤荡全身,扫除周身的阴晦杂气。 “石痴啊,石痴,我顶着这样大的风险,可不是为了你这千余符钱,你就等着成为我丁道爷的一桩大功。” 说着,这道童拍了自己胖乎乎的脸蛋,然后在两腿上换上新的甲马符,刚准备出发去密云山时,只觉身子一轻,整个被揪起来。 定眼一看,不正是石痴。 “好根骨,好心计。” 石痴提着道童,脚下一堆沙砾流动,令他如同在平地飞驰一般,不多时已靠近密云山。 “石痴。” 道童拼命挣扎,道:“要死你一个人死去,别拉着我一道陪葬。” “哈哈~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暗地里与我交易,必然知晓我根底之一二,我所炼之神功放眼天南也是一绝,不如你跟了我,来做我弟子,我必授与一生所学。” “你不就是炼了个石顽神功,修了个刀枪不入,我才不做你徒弟。” 眼看着快靠近密云山,道童赶忙提醒的道:“山外的一草一木,一块土一颗石之中,都已经伏藏着下坛兵马,及其那五百猖兵。” “提醒的好。” 说着,石痴有意露一手,对着地上一指,喝道:“开!” 那地上瞬间开裂,露出个三丈长短,七尺来宽的沟壑,石痴将道童夹在肋下,飞身纵入沟壑之中,前方土石裂开,为其自动开路。“看到了吗?!这就是石顽神功所升炼之术「金石立开」。 我这神功有神通之潜质,若是秘笈流传出去必是要引一场腥风血雨,你这道童好不识相,在太平山中你能习炼此等的神功绝学吗?” 说话中,石痴已在山中空窍内破山壁而出,悄无声息的潜入这里,没有惊动一个鬼子,也没有惊动一个阴兵。 石痴聆听声音,在某一阵风中,他听到了细碎的交谈声,还有许多呼吸声,都很克制的呼吸声,应该怕那惊扰交谈中的两个主角。 “灵虚子,还有岐云夫人。” 石痴有些紧张,呼吸急促起来。 他不是四境金丹,底蕴也不足以支持他抗衡四境,他只是来营救他的三位弟兄,同为蒲山六怪门下,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不得不来。 “别动。” 在石痴准备循声入这窍道的深处时,夹在肋下的道童忽然提醒。 “密云山鬼母洞机关重重,不是你等草莽修士轻易来去之所。 我且不说其它的布置,就是这山中空窍内的所布的六十七面阴煞副幡,一旦触动了它们,必有煞丝缠身取命。”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阴煞幡?子母阴煞。” 石痴自然知道这让岐云夫人在岭中铸就威名的宝幡,此幡一共七十二面,唯有五面主幡全用煞丝炼就,收在岐云夫人腹内,为镇压炼化五通煞鬼所用。 其余六十七面子母阴煞幡乃是为了配合五面主幡施展「七十二阴煞阵」所用,没想到平日布在山中空窍,防范外敌入侵。 要说他为何如此了解,自然因为他的师傅们蒲山六怪曾同岐云夫人斗法,双方结下不小的梁子,不过这没有让他石痴产生退缩的念头。 “你在岭南太平众道内,定非一般人,难道你是灵虚子的徒弟。” 石痴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倒是想。”道童被夹在肋下,挥舞手脚,道:“我要是灵虚子徒弟,早就大喊大叫了,还用因为害怕被当成你的同党,而提醒你吗?!” “伶牙俐齿。” 石痴越看此道童,越觉得合眼缘,于是将一粒土丸塞入道童嘴里。 道童下意识想吐出来,但是被石痴轻拍了一下脸颊,口腔内的土丸破裂,微微粘稠的液体顺入喉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 “实诚丸,修行石顽神功的丹头,此丹以半厘千年石乳,配以石胞壳皮所炼。 以你小子的眼力,定然知道千年石乳的价值,哪怕这一粒里只有半厘入药,也足以助你炼成那顶上三,破入炼气二境之中。” 石痴忽的一笑,拍了拍道童的胖脸,道:“若你服了此丸不修我神功,受到丹头内的妖性所累,躯体便会一点点石化,先是骨肉,后是内脏,再是皮肤,最后变成个石人,活活饿死。” 道童脸色铁青,不得不搬出靠山,“你可知我背后是谁?” “我知道。” “你知道!” “你这道童根骨奇高,一半娘胎里带来的,一半后天养成的,总之不是正道贵子,就是中天传人,所以我石某人更得先下手为强。 你也放心,我做你师傅不会让你委屈,咱们蒲山一脉挨着天腾山,那是何等的地方,乃是天下火位。” 石痴在道童这里画了许多大饼,道童只觉满嘴苦涩,不情不愿的被石痴拉向了深处的神爽庵,在那里挂有许多喜庆的大红灯笼。 “有时真不知道这些老鬼如何养成的品味,为何对红灯笼、白纸幡、绿蜡烛这样的着迷。” 石痴嘀咕一声,小心的避开周围眼线,入得庵中的一处庭院里,一群人正站在那里,微微的仰头,看着霞云上那盘坐之人说话。 石痴运使法术,藏形于墙内,侧过头来,只露出一只耳朵。 “夫人,此等的阴阳神通鬼为江浦之地偶得,乃是我师傅心头好,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本章完) 第396章 说明 第396章 说明 五号在章尾有说过在七号请假的事情,因为不是很显眼,导致很多读者没有注意到,下次请假会开个单章,对于造成的误会,在这里要特别道歉。 (本章完) 第397章 袭击,神秘感 第397章 袭击,神秘感 山魈妇在岐云夫人身边传语不断,道出其在江浦之地的见闻。 在那江浦之地内有一座穸山,实乃尸家之福地,阴魂之灵山,髑髅成丘,腐泥成坟,头皮成坡,碑刻成林,每日都有新鬼从中脱炼而出。 此山之中,每当晨曦照至,有阴阳割昏晓之处,此中阴阳两分,埋于此处之尸身,其所孕阴灵天生便过「受炼更生之道」中的内外水火炼度,成就四转之功。 此类阴灵便是阴阳神通鬼,阴中一点阳,稍加培养,五六转可以轻易成就。 只是这种阴灵诞生的几率极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当岐云夫人听到山魈妇称此穸山之中有可能产出这样的一头阴灵,她第一念头便是山魈妇已被灵虚子收买,以这等的消息来诓她。 很快,第二个念头否决了第一个念头。 这则消息过于离奇,就算是要诓她,也该找个更令她接受和信服的。 说起来,近日她在密云山地脉中炼制煞丝,的确有感于西南江浦有处煞脉将生,看来就是那穸山下将成的一处煞脉了,这样看来,此消息有几分可信度。 一念至此,岐云夫人按捺不住,向灵虚子打探起来,但灵虚子一直顾左右而言它,这番态度愈发让她确信,最后更是直言重金购买。 季明斜倚在粉霞云座上,手中拿着九尺长的龙头长杖,细细的把玩,漫不经心的道:“夫人,别为难我,我已再三说明,那头鬼物乃我师傅私有之物。” 岐云夫人还要再说些话,一旁的温道玉直接插话,道:“师兄,时辰已到,这底下俘虏是否可以处决了?” “夫人。” 季明眸子瞥向岐云夫人,道:“您以为如何?” “自无不可。” 岐云夫人面上不表,心中已是冷笑不断,这一出除魔大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好来威慑于她。 只是这明白归明白,岐云夫人不得不配合着灵虚子,在没有找出破解对方那一招幻遁前,岐云夫人必须隐忍,不然吃亏的只会是她。 另外,她注意到了灵虚子手中的龙头细杖,她竟看不透此杖的真实。 这长杖不是法器,也不是宝器,倒像是一根普通木杖,可是心中冥冥有感,这不是一根普通木杖,这种强烈的矛盾感让她直泛恶心。 “灵虚子,你究竟是何许人也?” 岐云夫人心中暗自惊道。 “夫人,没事吧!” 季明降下兜宝,拄着那九尺的长杖,上前关切的问道。 “快,将它拿开。” 岐云夫人后仰退去,掩着她那虎面,指着季明手中的龙头杖说道。 一时间,庭院中所有人和鬼,皆以余光扫来,正见到灵虚子降下云头,似在搀扶着那位岐云夫人,而岐云夫人正在畏缩的后退。 见岐云夫人的样子,季明也是颇感诧异。 他故意亮出此杖,的确是有吸引岐云夫人的意图,好增加自身的神秘,只有如此,岐云夫人才会更加相信那头阴阳神通鬼的存在。 只是没想到岐云夫人这般的惧怕此杖,她可是一位蜕形老妖,岭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是桃木杖,而且是祖桃木所炼成的宝杖。”岐云夫人大惊失色,道:“祖桃只长在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上,你如何能得此祖桃之木。” 一旁二君中的接火君站出,大笑道:“真是井底之蛙,你可知金童师兄曾去那太乙青木山中一游,还曾偶遇女仙一位,得了好大的仙缘。 那山上的先天壬水蟠曲神木虽为天下万桃之祖,可我金童师兄折下那神木上的区区一根祖桃木,这点小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接火君感受到周遭一道道诧异的目光,并且见金童未曾阻止他说下去,心中愈发的得意,兴奋的挥手道:“岐云夫人,俺实话告诉你,师兄在树上所得的桃木不下于百根。 这些祖桃木如今在太平山下各方的大坊内均有出售,你若不信,自可去看。” 说着,又指着座中的吴东野、谢春池,还有木鹿大王等众,道:“别看太平山上有八大道将,这最后脱颖而出者,必是金童师兄。尔等顺从,自可同享富贵。 若是存有逆心,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这一番话语道出,庭院之人神色各异,多数露出惊容,少数有心质疑,可又无从说起。 看这接火君的一番言语,非是无的放矢,再加上这灵虚子只是凭手中点一根木杖,便使岐云夫人畏缩的后退,大丧老鬼的威容。 只冲这一点,他们也不敢质疑。 座中,唯有温道玉的表情略显古怪,那坊中盛传的仙土神木他也买过一根。 当时买到此木,让他有种捡了大漏的狂喜感,因为此神木在坊中竟以符钱出售,而非是阴德。 因有大坊背书,他根本没有怀疑此神木的真实性,等到神木到手后,才知道所谓仙土神木,乃是神木上脱落下来的枯枝烂木。 为求此木,他的身家起码缩水了六分之一。 远在真君上府中,因「警目大禁」而向庭院投来目光的玄坛真人,其面上有着和温道玉同样的古怪表情,显然这也是一位“捡漏”的。 “这不是一般的祖桃木。” 岐云夫人这般说着,话一出口,她随即失笑一声,现在纠结这种事情毫无意义。 以前她在虿盆洞主那里,总能听闻一些背景通天的人物,其在人间如何搅动风雨,似乎打上龙宫,搅乱幽冥,铲平妖山这些都仿若等闲事一般。 现在自己遇上这么一位,有种话本照进现实的荒诞感。 她很快斩却这些无用的情绪,开始思考起如何讨取那头阴阳神通鬼。 “斩!” 岐云夫人正欲开口之际,只听灵虚子一声厉喝。 她心中有些无奈,知道灵虚子故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好暂压心中想法,先去观看这庭中除魔之事。 庭院中,除了那三位蒲山六怪的弟子,还有一些盘岵大山的修士,南蛮中的几个头人,三五个散修,这都是这岭南之中的死硬分子。 他们被蒙住了眼睛,齿关下绑着铁条,四肢被死死叉在地上,身上只余一条围系成三角的短裤,此物唤为犊裈。 如此对待他们,倒不是刻意羞辱,而是修士的手段难测,为防这些俘虏闹出什么笑话,惊扰了这一众高功,及其上首的道将,故而才有此一举。 “冷静一点。” 庭院的南墙之中,被石痴带入这里的道童急声的说道:“石痴,你现在进去也是送死,不如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将来。” “好徒儿,这道将的的确来头不小,不过为师的神功也不差,况且.我可不是孤身一人。” 说着,石痴的身子往下一脱,其身下的泥土犹如流沙一般,令石痴深陷其中。 “送死前先将神功给我啊!” 道童失态的喊道。 “谁在墙里。” 一直闭目凝神的霖水君对南墙大喝一声,一道剑光随声而动。 “小心刺客。” 墙中,道童丁如意大喊的道。 (本章完) 第398章 真人,五毒剑 第398章 真人,五毒剑 南墙被剑光削开,一位道童滚跌出来。 “丁如意!” 霖水君看清道童,忙将剑光收回,喊了一声,接着目光看向金童,等待他的发话。 而在这时,异变又生,三个蒲山弟子的身下,一道地缝陡然张开,将这三人吞了下去,温道玉眼疾手快,扬手便是祭出宝玉印。 玉印化作镇魔之道力,顷刻间往院中狠狠一压,其余俘虏首当其冲,被镇压成肉糜。 地缝中,石痴举高双掌往上一顶,施展法术「金石立开」,镇魔之道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温道玉心中有感,即刻收化为宝玉印。 只见这方玉印上,已有一丝裂纹,温道玉看得心中滴血,同时也深感忌惮,因为他已经想到来者的身份,必是那南荒石痴,石顽神功的传人。 “谁也别想走。” 接火君身中焕发热光,红彤彤的一片,覆盖小半个庭院,其中似有一物将要跃出,下一秒脚边缠上石条,将他迅速的拉入到地下深处。 “阿弟!” 霖水君眼睛一红,身入剑光中,钻下地去解救接火君。 石痴连连解决数敌,只觉这岭南的太平弟子不过如此,只是空有一份背景,这斗法手段可谓是稀松异常,便是他不喊那人,也能应对。 正这样想着,周遭忽然起了大雾。 身经百战的他一瞬间意识到这是中了幻术,手掌迅速在纳袋上一拍,一张符纸飞出,贴在额上,瞬间大脑清醒许多,但眼前的雾气依旧浓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远处吸引,那里隐隐有座宫殿。 “这不是一般的幻术。” 石痴心道。 他额头上的符纸乃是随身携带的破幻法符,专门用于应对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但是这一次显然是个例外。 他的手继续伸向纳袋,一下摸了个空,他知道幻术已开始影响到他对于空间的判断,现在他如果走向前,现实的身体可能在倒退。 庭院中,季明施展着幻术·贝阙珠宫,将石痴的元神困在此幻术之中,通过幻术可以看到石痴的心智极其坚定,即使陷入其中,犹显从容之色。 常人只需他五六分的精神,元神便会沉迷在幻术之中,挣脱不得,而对于这个石痴,他必须集中十分的精神,才能将其元神控制在幻术中。 两肩上,千手儿睁开惺忪睡眼,开始起掌,结出降魔印。 一时之间,百点流光齐齐下落,将那石痴的肉身打出地缝,却未见其肉身上有丝毫的损伤,只有点点的白印。 千手儿见状立马精神起来,自季明两肩上一跃,飞举于半空,降魔印相两两相合,背上一点璀璨黄光骤然亮起,往石痴肉身一落。 “小心!” 季明有感不妙,大喝一声,召回千手儿。 他话音刚起,石痴身下五色华光一生,裹着石痴肉身往黄光上一撞,硬生生顶开千手儿这「百印归一」的一招,而后华光内有一束彩芒飞出。 千手儿有心回避,不料彩芒连闪数下。 这每一次闪烁,都更接近他许多,这是他的元神来不及捕捉到彩芒的速度,而导致的视野错觉。 季明对于彩芒速度的捕捉,同样没比千手儿好多少,但他依旧做出举措,下意识将兜宝往上一祭,隔挡在千手儿和突进彩芒之间。彩芒在兜宝所化之粉霞前突兀一折一闪,季明立时生有毛骨悚然之感,元神疯狂示警。 多久了,自素罗禅师死后,他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季明眼睁睁看着那道彩芒现在眼前,只一丈不到的距离,他恍然大悟的暗道:“它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 季明下意识看向岐云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躲闪。 “到底是岐云夫人泄露我的情报,还是说这样的佯攻斗战之术只是一个巧合,非是刻意针对我的幻遁避劫之法。” 肉身避入宝蜃楼中需要时间,起码两三个呼吸,对方这种先佯攻千手儿,实则主攻他,不给他时间逃离的战术,隐隐有针对他幻遁之法的味道。 季明脑子里的念头飞闪,现实的情况已容不得思考太多,眼前的彩芒仿佛随时再次闪动,穿身而过,此时催运神将出体已然不及,于是双掌一合。 一片翠叶自合掌处飞出,往彩芒上撞去。 彩芒再闪,如同阎王在向季明催命一般,在其闪没后,撞向它的精罡气叶被切分为二,两分的碎叶释放出狂暴的罡风,将整个庭院冲垮。 “我误判了!” 季明瞳孔一缩,精罡气叶没有阻挡彩芒,甚至暂缓片刻都未能做到。 这个时候,季明因为极度紧张,产生了彩芒刺体的幻痛感,而当一片扭动的多节黑甲落下,挡在了他的身前,这才让他缓过气来。 千手儿震动双翅,挡在季明身前,“叮”的一声,彩芒突进的速度终于受阻,插在千手儿背甲之上,现出一柄五彩斑斓的奇特宝剑。 只见此剑以蝎尾玉为剑首,鼓腹壁虎为柄,蟾口为剑鄂吞口,蛇身之形为刃,剑脊之上浮有蜈蚣扭身之形图,端的是怪异非常。 “五毒剑!” 季明还未开口,岐云夫人先一步道出此剑之名。 她提醒季明似的说道:“孟南,你师傅竟然真的炼成这一口五毒剑,虽然还是一口剑胚,但舍得借给你防身,看来你比那赤意郎君还要得宠些。” 岐云夫人说话中,隐晦的看向季明。 她知道刚才灵虚子看她的那一眼,已是在怀疑她透露了关于幻遁的情报。事实上灵虚子的怀疑没有错,她的确将此情报透露给孟南。 要说如谁最仇视灵虚子,绝对是这位螣师公的高徒,岭南的孟真人,她以此情报在孟真人这里着实大赚了一笔。 要说这孟真人也真是能隐忍,硬是看着灵虚子在岭南作威作福,宁愿去南荒蒲山搬几个救兵,也不愿舍身一搏,真是一条老毒蛇。 只是他现在亲自动手,太平山窥伺这里的真人怕也是要出手了。 这一位太平山真人也是挺能忍的,硬是看着灵虚子身临险境,经历生死考验,也要耐心的等待时机,给予这位孟真人致命一击。 五毒剑插入千手儿背上,只一个呼吸,剑身尽数没入。 千手儿痛苦扭动着,毒螯剧烈颤抖,他将头节后翻,施展出「大士千手」,数十对手掌伸长,企图拔出背上的五毒剑,却被蝎尾玉剑首挨个刺破。 而就在五毒剑要整个没入千手儿背上之时,一只黑鳞手臂伸出,一把抓住壁虎剑柄,牢牢的抓住。 柄下的蝎尾玉剑首在那黑鳞手上刺击不断,只是擦出一连串的火星,根本无法阻止此手一点点的将五毒剑从千手儿背壳上拔出来。 见星宿将已抓住五毒剑,季明心中一定,手掌一翻,掌上现出个舍利石瓶,对岐云夫人说道:“你不是想要阴阳神通鬼,它就封在这瓶中,只要助我拿下孟南,它就是你的。” (本章完) 第399章 心思,地脉藏 第399章 心思,地脉藏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岐云夫人一阵的冷笑,一副看破灵虚子诡计的神情,实则是在诈一诈灵虚子。 “夫人若对阴阳神通鬼没兴趣,那就请在一旁观战。” 季面上哼笑一声,心中实则大感遗憾,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岐云夫人这一头老鬼关键时候竟然不上钩。 他以大定力稳住心神,不再理会岐云夫人,身前的星宿神将往前一冲,身形猛长至三丈高,那一柄五毒剑攥在其掌内好似一把匕首般。 神将践二蛇,刚冲至裹着石痴的五色华光前,它那攥着五毒剑的手臂轰然炸开,那柄五毒剑正在炸开的碎臂内穿梭游走,更彻底的粉碎此臂。 神将后黑氅似的羽翅一张,自足下而上,一股玄冥风暴卷起,将星宿神将连同五毒剑一起罩在其中,夹杂冰粒的风暴卷在剑上,施加层层冰封。 前方,裹在石痴身上的五色华光急闪,季明立马觉察到石痴的元神正被唤醒,马上就将脱离幻术·贝阙珠宫。 季明发现自己无法阻止石痴的苏醒,因为面对孟南这一位四境大敌,他如何敢将十分精神都放在石痴的身上,以确保石痴沉在幻术里。 “轰”的一声,斜刺里一道雷光急闪,拉出一线电芒,直接打在五色华光之上。 雷光始现之处,温道玉保持出掌的姿势,紧张的看着那缩水小半的五色华光,心里咯噔一声,他这无往不利的掌心雷竟未曾破了对方的法术。 “必是炼就法意之术!” 温道玉对着季明沉声说道。 “将此剑封起。”季明朝着温道玉说了一声,风暴内被冰封的五毒剑飞向温道玉。 空中的粉霞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为季明披上了霞袍,龙头长杖重重的顿在地上,脑后攒心阴珠内的青光大绽,通照四方上下,感知孟南的血肉身躯。 “鼠辈。” 感知不到孟南,季明轻吐二字,放出法坛·百无禁忌。 一时间在外的猖兵阴卒如万川归流,自密云山千百空窍涌来,霎时似成片碧影攒簇,淹没洞庵。 “杀!” 季明重喝一声。 坛下,碧绿鬼影如潮,将石痴身外的五色华光快速消磨,苏醒的石痴被这汹涌鬼潮吓得血色全无,祭出一柄石刀,往下方斩去。 “事不可为,快走!” 五色华光中,孟南声音响起。 “我那三个兄弟被安置在地下深处,我得去救” 石痴话未说完,只见整个庭院颤抖起来,接着院中土石大面积开裂坍塌,下面顶出巨大的,数丈方圆的拱盖,再一细看,乃是个龟壳。 壳前,一有齿龟首探出,上面立有二道,拿着三个头颅。 “哈哈! 石痴,你兄弟被俺们送下蒿里,你也一起去聚聚。” 灵赑屃之龟首上,接火君将两颗脏兮兮的头颅掷下,露出蔑视的表情,“看样子,你不会主动下去,那俺们哥俩得送一送你了。” 石痴两眼通红,不顾孟南的劝阻,冲下鬼潮里。 当他足踩土地,那土地似活了一般,任由石痴的心念而摆布,很快周遭的土地沙化,庞大的灵赑屃陷入其中,难以前行半点。 流沙地中抬起八条立柱似的石臂,升上半空如巨蛇扭摆,二君心中顿感不妙,对视一眼,各自御空而去,解除了这陷入流沙里的灵赑屃。 当陷入流沙中的灵赑屃消失,巨大的流沙坑开始吞没整个神爽庵。 一时间,岭南众道仿佛置身在密云山下的一条流沙大河上,就连那些下坛兵马所构成的碧绿鬼潮也在这沙河中举步维艰起来。 八条石臂挥舞抽甩,如灵蛇翻飞,追逐二君而去。 沙河之上,星宿将携带玄冥风暴向石痴俯冲而去,却被那五色华光所化就的华盖所挡,进不得分毫。 一道声音传入季明耳中,乃是玄坛真人的声音。 “灵虚子,这是孟南所炼「密功·彩云毒手」的法意之术,以其四境修为催使,你的星宿神将虽强,但你的道行仍是不足,难以破开此术。” “未必!”季明坐在坛上,将下坛兵马收入坛中,挥掌间一片精罡气叶直飞飘射。 那华盖当空一撑,抵住精罡气叶灌下的至烈至猛之罡风,却也被罡风一点点被推向季明,季明瞅准时机,张开一吸,催运「金恶袋之术」。 本就被推动的华盖,被另一道术力骤然扯动,全无反抗似的被扯入季明口中。 炼金胃囊里,灵火汹涌燎卷,扑向被扯下口中的五色华盖,将之烧成点点烟渣,散于胃囊内。 “岐云夫人,孟南藏在哪里?” 季明看向一直袖手旁观的岐云夫人,如果刚才他对岐云夫人仅是有怀疑的话,那现在已是百分百的确定,这夫人定然同孟南有所勾结。 只是他还不能明说此事。 现在岐云夫人还只是在隔岸观火,若是他现在撕破了脸,将岐云夫人彻底的逼向孟南,届时一个老鬼,一个真人,两者在此联起手来,形势便大大不妙了。 哪怕是玄坛真人隐在一边,可随时支援季明,他也不乐意见此局面。 岐云夫人神情安然自若,即便她的神爽庵被毁于一旦,依旧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 这个时候,季明心知自己一定得保持耐心,不可再提那阴阳神通鬼之事,此事要是提多了,必然会惹这岐云夫人心中生疑。 不要小瞧这老鬼的疑心,她修到这个地步上,一般的诡计在其面前就如掌上观纹一般,季明现在唯有做那姜太公,让这岐云夫人愿者上钩。 季明脑中忽然灵光闪过,看向温道玉那里,或许可以营造出自己陷入危难的假象,届时岐云夫人必会携恩图报,索要那头阴阳神通鬼。 说到这里,悄悄放出回声鬼,令其同钱庚一道去温道玉那里放解五毒剑胚。 岐云夫人虽将灵虚子的情报卖给了孟南,但是今天这一出戏,她也是不曾预料,至于那一位孟南的踪迹,她确实能够猜测出来。 “道友若是肯将石瓶内的那头鬼物予我一观,我倒是会考虑帮你去找这孟真人。” 岐云夫人说道。 季明看向岐云夫人,注意到夫人的用词,只是帮他去找,而不是帮你对付孟南。 若他在此时给了夫人那头鬼物,夫人是否会觉得自己给的过于轻易了,从而不敢吞炼此鬼物呢? 季明目光隐晦的看向山魈妇,见她眼神闪烁,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可笑!” 季明讥讽的道。 季明的语气让岐云夫人神情一滞,也让她知道仅凭一个孟真人,还拿捏不住这位灵虚子,更别说现在这位灵虚子在斗法上似乎还占据着上风。 想到这里,她装作失望沉默的样子,实则暗遣一洞中鬼使去往密云山下地脉内。 地脉中,黑暗虚无之处,鬼使见到一道金丹阴神之影正盘在这里。 为何是盘在这里,乃因此阴神之形乃蛇身有翼,故而曲盘而卧。 “呵呵~” 翼蛇阴神吐着蛇信,翼翅上的鳞爪在蛇首上挠了挠,轻笑的说道:“还是被你家夫人看穿孟某的藏神之地,她有何要交代孟某的?” “孟真人,夫人让您务必尽力,切莫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她会在暗中助您。” 鬼使说道。 “哈哈~ 夫人洞彻万里,将孟某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那灵虚子已经有了防备,继续斗法已无必要,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里,孟南停顿了一下,再道:“孟某倒不需要夫人助我,只要夫人肯帮我一个小忙便可,如此也不耽误夫人自己的谋划。” “什么忙?” 鬼使紧张的道。 “借我洞中六十七面子母阴煞副幡一用。” 孟南道。 (本章完) 第400章 败象,石瓶出 第400章 败象,石瓶出 “传闻中盘岵腹地之内,专养五毒为宝,以此盘门五毒证那五方五行之道意。” “万物皆有阴阳互化之理,在盘岵大山之中,毒非害人之物,反而是一种灵机妙药,炼化那五毒之物,便是炼就五种稀世的灵药。” “诸位师弟,还是专心封镇此剑胚,此剑可是盘岵五毒之法的集大成之作。” 在温道玉的身边,帮着镇压五毒剑的太平弟子们,一人一口真炁喷在五毒剑胚之上,那冰封的剑胚表面,很快变得如同玉石一般。 温道玉见到剑上玉光,心中一定。 他对众师弟道:“好在剑胚上有金童师兄神将所凝的玄冥霜冰,可使我等封镇此剑胚事半功倍,待剑上的玄冥霜冰全然转为玉石色状,纵使那亲炼此剑胚的人过来,一时半刻也难以解封。” 众道心中略松,再看那流沙大河之上,石痴完全被星宿神将所镇压,下方的沙河整个被冰霜凝结,五色华盖不再,一切已有定局。 温道玉没有大意,一直维持羽化之术,令两臂化成羽翅,驾驭灵风,虚坐半空。 众师弟喷吐真炁,他负责具体封镇,在见到五毒剑胚表面冰霜即将玉石化之后,温道玉不免放松一些,下一刻元神立马示警起来。 元神上强烈的刺激差点让温道玉跌落半空,他心中强自镇定,翅臂微动,身形立马飞遁,不料下一秒在相隔半米的地方被拦截下来。 只见他的肉身悬定不动,被无形的丝线缠上,包括顶上的宝玉印,同样被紧紧缠住,动不了分毫。 “煞丝!” 温道玉心道。 他不受控制的被丝线慢慢拉回原处,在那里众师弟同他一般,均被煞丝牢牢的控制住。 在那五毒剑胚上,玉石色泽正在一点点的褪去,玄冥霜冰也已化开,五毒剑上蛇形刃游动起来,一道阴神在剑胚外浮现,乃是个有翼之蛇。 “虫成盘” 温道玉刚一开口,嘴巴便被勒紧。 孟南那道阴神上的蛇首一转,看向了温道玉,微微的摇头。 接着他阴冷的目光依次在几个太平弟子中流转,最后选定了一个目标,游了过去,覆缠其身后,从其颅顶百会穴上,慢慢钻下肉窍里。 这可怖的场面给予众人极大刺激,偏偏他们不能动,不能说,只能看着。 温道玉心脏砰砰直跳,他早就听说过盘岵的羽化成盘经在修成「虫成盘卷」,结成那名为「成盘」的金丹后,三五气、肉身阴神,全然炼入一炉之中。 自此,再无肉身,也无阴神,因那成盘金丹便是肉身,也是阴神,可下幽冥,也可附人肉身。 那被成盘金丹附身的弟子,体表渐有隐鳞生出,昏光照下,微反光泽,其嘴角渐露一抹笑容来,伸出手掌将五毒剑持于手中,张口一喷,吐出一口毒炁。 炁落剑上,幻成玉石外皮,看上去好似被封镇一般。 “太平弟子”露出满意笑容,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此剑胚已被我等封镇,我当亲手献予灵虚子师兄。” 这时,一夜叉,还有一沙弥,齐齐来到这里,那夜叉托着降魔铁杵,沙弥则是俯首垂目,双掌合十,二者浮空飘至,道:“众位且慢封镇。” “太平弟子”面上堆笑,看向着两头鬼物,不解的问道:“这是何故?” 夜叉钱庚看着老爷的方向,不耐烦的催促道:“你等照办便是,问这许多作甚。” 说罢,钱庚又看向虚坐半空中的温道玉,抬手抱拳说道:“事出紧急,还望温师兄撤了剑上封镇,使那孟南可以重新遥掌此五毒剑胚。”温道玉有心提醒,但是衣衫内的煞丝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他扯碎,正内心煎熬之际,手臂被煞丝牵引,指向了下面的“太平弟子”。 那“太平弟子”得令一般,在剑胚上一抹,撤去了上面的“封镇”。 夜叉钱庚盯着那一柄五毒剑,与他同行的小沙弥依旧俯首垂目,温道玉和众道默然不动,沙河上石痴即将败阵,披霞袍的金童驻杖而立,岐云夫人则虎面凝重。 “太平弟子”陷入一种困惑中,但是见那夜叉正在死死盯着五毒剑胚,他不得不暗中驱剑,化作彩芒一束,去解那沙河石痴之围。 瞧这情状,好像真有个藏在暗处的孟南,正在遥祭此剑一般。 “太平弟子”这一运剑,以五毒剑芒配合沙河上的石痴,竟是堪堪压过那神将。 他心中先喜后疑,不知那灵虚子是何用意,竟令那星宿神将假意败阵,但是不妨碍他将计就计。 在钱庚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沙弥,微微抬起头来,先是看向温道玉,然后目光在众太平弟子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那“太平弟子”身上。 “南无.南无” 小沙弥口念佛号道。 在岐云夫人一旁,季明见计划顺利,五毒剑已重回孟南掌控,并如预料一般同石痴联合一处。 现在他心中正思索自己显露“败象”的力度,败得太快或者太慢,那都不合宜,忽然他的耳中有声音传来,这让季明稍稍的一愣。 那是回声鬼的传话,他很久没有听到回声鬼使用此等传话之术来传递声音,大概是他已经不怎么需要了。 耳中,回声鬼称他有感受于温道玉,及其一众太平弟子被无形阴秽之物困住,唯有其中一个弟子举止可疑,不受那无形阴秽所困。 季明知道回声鬼和千手儿在天女教导之下,佛法日日精进,对邪祟阴秽之物最为敏感。 “孟南!” 季明心头一惊,随后一定。 这样也好,不用伪装自己的败象,有孟南亲自出手,更能使岐云夫人相信。 石痴和五毒剑芒互相配合很快杀到季明面前,就在这时“太平弟子”即刻催使五毒剑上的杀招,五毒剑芒即刻分化出数十道柔丝,齐刷刷往季明身上削去。 这是孟南师傅,当今五仙老之一螣师公在剑中藏的杀招,乃剑术三境「剑光分化,绕指如丝」。 “太平弟子”纵身飞遁,腰肢来回摇动,腰身瞬间拉长,整个如同飞空的蛇蟒,似匹练般跨越数丈距离,绞住季明,牢牢锁住肉身。 “夫人救我!” 季明面色煞白,大喊道。 面对此等变故,岐云夫人也是一急,道:“将那石瓶给我。” 话音未落,已见石瓶飞来,还有灵虚子的话,“夫人,瓶中带有佛法,若我身陨,瓶中鬼物定也不存。” (本章完) 第401章 降伏,玄坛现 第401章 降伏,玄坛现 拿过石瓶,透过瓶体立马感受到瓶内热度,那是一种纯阳之意。 “可真是可真是.” 岐云夫人虎面之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显然想要压制这股喜意,但是仓促之下又很难彻底的压制,导致这副古怪表情的产生。 “夫人!” 千钧一发之际,季明喊道。 在他的袖口内,地方大师的神通宝符被季明六根手指死死攥住,正在微闪灵光。 为了让岐云夫人相信他已身处生死一线中,季明可是下了血本,若岐云夫人不施法救援,自己只能用掉神通宝符这一张底牌了。 隐在一边的玄坛真人如老佛入定一般,因为灵虚子早有传言,让他在暗中静待良机,好对孟南施以致命一击,故而才这般忍耐。 “灵虚子!” 玄坛真人在此子身上真切感受到一种后浪推前浪之感,而且这个后浪之澎湃,连他都有心折之感。 此子直面一位盘岵真人的锁身之法,还要同一位蜕形老鬼勾心斗角,其在这里似还另有一番谋划,隐隐给玄坛真人一种借力打力之感。 玄坛真人有种明悟,就算是自己,怕也是这谋划中的一部分。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玄坛真人生有迟暮之感,心中不住赞道。 在季明的身旁,拿到石瓶的岐云夫人终是有所忌惮,怕这瓶中的佛法坏了鬼物,挥袖间数十根煞丝已是绞住了那些分化的剑丝。 季明仔细的看着四面八方被无形煞丝绞住的剑丝,这一根根只有发丝粗细,纷彩迷幻,如蚯屈伸,同煞丝之间发出“吱嘎”的摩擦声。 在这些剑丝之后,石痴猛然挥出一刀来,挥砍间刃上涌上一抹流光溢彩。 此刀乃是石痴采得千年石钟之灵乳后,惜那千年石钟之灵料,遂在其中淬炼出石精,配以道门水炼之法,从而炼得的一把宝刀。 若以此刀挥斩,斩之必中,中之必死。 唯一的缺点,便是无法遥祭斩击,唯有近身斗战,才能发挥此刀之全能。 当刀斩来,季明在“太平弟子”的锁身之下奋力一挣,微微抬杖,只听到一声脆响,杖头和刀刃交抵,相冲的力道掀起阵阵气浪。 石痴看着对方轻松接下他这一刀,面皮一下涨红,正欲举刀再攻,却见对方唇口微张,在他的视野中放大,待回神时已被其一口吞下。 “我所炼「金石立开」,早已将肉身炼成顽石一块,水火烧之不化,就是将我吞了,又能奈我何,我反而要借此机会,在这肚里闹他个天翻地覆。” 石痴这般想到,反而熄了反抗的念头,待他被吞到胃囊里,满眼的灵火卷扑上来,席卷在身,只若暖风撩体一般。 “去!” 他果断将石刀祭出,对着囊壁便要斩出一刀。 不料灵火中升起一道桃符,还没等他看清此符,囊内灵火已是低伏在下,好似臣服桃符一般,元神示警如预料中一般准时到来。 只是他现在不用示警,也知晓此符中的凶险。 桃符上赤光攒射,石痴惊喝一声,使出保命的一招,全身皮肤上灰质蔓延,眨眼间让他变成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 符中神火扑上石痴之身,猛烈煅烧着,一时间竟烧不开石身,于是火气钻入口、鼻、耳之内,这一烧将此三窍直接烧出焦烟来。 石痴被烧得剧痛,可却呼喊不得,只因这保命之法使出,短时间难以解除,他硬是在此一点点的感受着自己的口鼻耳被烧得残缺。 好在神火并不持久,接着他就被灵虚子吐了出来。 季明吐出胃囊中的石痴,没想到此人这般难以烧化,他那六丁囊火桃符中的一点神火,都因短时间未能烧化,而白白的消耗了。 不过这人即便活下来,也是非死即残,已是废人一个。 在季明身上,“太平弟子”紧紧锁缠,似条四足蛇蟒绞缚一般,再不给季明一丝一毫的活动自由。 这人的脑袋侧靠在季明的肩上,对着一边的岐云夫人说道:“夫人,别忘了你我可是岭南盟友,莫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波耶波罗蜜! 波耶波罗蜜! ” 季明口中急念胡诌的一个佛咒,一声更比一声急,一声更比一声高,面上尽是疯狂的催逼之意。 “别!” 岐云夫人忙看掌中石瓶,朝着细颈瓶口一看。 这瓶中一头鬼物阴身溃散,阳气破体而泄,她看到这一幕已是心急如焚,张口一吐,五面小旗当空一展,五幡之上各有煞神翻身而出。 “贱婢该死!” “太平弟子”刚喊一声,这副肉身便被煞神一把扯碎,好在「成盘金丹」即时脱离肉身。 “哈哈~ 岐云夫人,我看这灵虚子予你之物定然有诈。” 孟南头顶着五色华光所结之华盖,翻动着阴神蛇身,舒展羽翼,言之凿凿的说道:“刚才他那星宿神将败得太快,也败得太假,这其中的疑点难道你这老鬼看不出来。” 季明控制表情,没有任何辩解。 他的目光看向玄坛真人所在位置,对方果然抓住这一宝贵时机,退出隐迹敛气的状态,一手伸出施展生平绝学——罗天星宿散手。 恍惚之中,场中众人隐约见到群星斗宿之中,一抹神气喷卷,洗空拭夜一般,转动着南北星斗,将满天的斗宿都网罗到了一处。 这般的恍惚幻景只维持一瞬,现实里孟南之阴神已经被套在一抹神气里,揉成了一粒丸子,那顶上的华盖仿佛是纸糊的一般无用。 “夫人,快走。” 山魈妇凝束声线,传到岐云夫人耳中。 “不错,我糊涂了。”岐云夫人惊醒过来,心道:“这灵虚子刚才一句辩解都没有,分明是要联合太平真人速降孟南,而后索回石瓶。 我怎个这般糊涂,刚才几番试探,灵虚子分明是没有给我此鬼的打算,怎就被孟南一句话扰乱心神。” 无怪乎岐云夫人如此疑心,她得了此鬼是要吞炼入腹,鬼母洞历经数代传承,不是没有外敌在这一方面下过手脚,她再如何警醒都不为过。 见灵虚子上前协同那太平真人镇压孟南,岐云夫人对山魈妇道:“你可知此瓶中佛法的解咒?” “弟子不知,夫人可用天葵精血污了瓶中佛法。” 山魈妇建议道。 “无知蠢妇。” 岐云夫人怒骂了一声,倒不是山魈妇的建议不可行,而是太粗暴了,没有一丝技巧,很容易将石瓶和瓶中之鬼给一同毁去。 “去取我那一根苍髯师舍利佛指。” 岐云夫人说道。 岐云夫人一直关注灵虚子,见其心神正被太平真人施法所吸引,没有留神她这里,心中略松一些,小心的将舍利佛指塞入瓶中。 接着一副如常的神态,实则在掌中运法,将掌内石瓶和其中舍利佛指合炼一起,接着元神内观瓶中,窥见了那鬼物的阴身全貌。 “师傅,灵虚子似乎有警觉了。” 山魈妇在一旁提醒道。 岐云夫人心中了然,看来解开这瓶中的佛法,到底是惊动了灵虚子,她赶忙使出移魂之术,将瓶中鬼物给替换了去。 (本章完) 第402章 取幡,时机至 第402章 取幡,时机至 玄坛真人这一出手便是绝杀,同时玄坛真人也明白,没有先前一系列的事情,再上灵虚子的提醒,他是难有此一击即中的机会。 “真人,如何了?” 季明飞身上前问道。 “你肉身可是有碍?”玄坛真人掌中托着一丸,对季明问道。 刚才他看得分明,崔南附体后锁住灵虚子肉身,乃是蛇仙一脉密功·秘蛇身所升炼的「盘柔之体」,一旦孟南用此术缠上,便是百炼钢,也必被绞碎。 “无妨,我这身上兜宝所化之霞袍,能化千钧力,不说是万法难侵,阻缓一时还是足够的。” 季明抚着身上的粉霞之气笑道。 玄坛真人将掌上的小丸展示出来,只见那一粒小丸之外,套有圆球状的虚气,这看上去如同在掌中上下浮飘的蒲公英一般。 “这孟南之元神肉身已化为成盘金丹,可随意在虚实中变化,若非急于求胜,难以将他生擒。” 说着,玄坛真人看向灵虚子,眼中满是激赏之意,说道:“你此番立下此等奇功,这岭南之地便无后患之忧,此处的战略价值陡然上升,真是功德无量。” “真人。” 季明面上无多少喜色,道:“孟南被擒,必引盘岵大山的反扑,届时定有四境之上的高修前来。” “放心。”玄坛真人知道灵虚子心中所忧,说道:“如无意外,此后山上必然要遣一位真人坐镇此处,好随时在岭南中策应于你。 另外,岭南的重大突破,将在岭北引发动荡,届时不知多少盘岵弟子丧失胆气,那些被仙老请邀而来的左道高真也得重新权衡了。” 说着,玄坛真人隐晦的看一眼岐云夫人所在的位置,道:“若是无事,老夫便回上府交差,将此好消息通传于太平山上下,及其五方道土,岭中诸多战场。 此后,你灵虚子的威名怕是要压过所有弟子一头,直追我等了。” “真人说笑。” 季明谦虚的道。 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在真人这里,而是在岐云夫人那里,他已然有感于夫人在舍利瓶中化入一类佛宝,显然是以相亲相近之物来干预舍利瓶中的佛法。 季明面上一直不动声色,那舍利瓶中本就没有什么佛法,他那念咒除鬼的动静不过是他在运使“阴阳神通鬼”体内的阳芝宝光佩而已。 “我这里另有要事,就不送真人了。” 季明对玄坛真人道。 玄坛真人哪里听不出灵虚子的弦外之意,这是怕他在这里碍着一些私密要事,于是微微颔首,托着掌上的小丸,拿过五毒剑胚,即刻化光而去。 瞧见玄坛真人离去,岐云夫人心中微有紧张之意,知道孟南已被降伏,那灵虚子接下来定要来向她索要舍利瓶了。 “夫人!” 季明面向岐云夫人,持着那一根九尺细杖,微微的摊开双臂,任由身上的霞袍将他飘带在空,笑着说道:“您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岐云夫人没有回话,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季明笑着说道:“夫人,莫非你以为解了佛法禁锢,便是此鬼的主人了。” 听闻这话,岐云夫人虎面上更显阴沉,拿着舍利瓶一动不动,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回声鬼!” 就这这时,季明忽然看向温道玉那里,心中唤道。 在回声鬼所化的小沙弥这里,其所念佛号之中已运使禅唱之音,周围的太平弟子身上,一根根无形煞丝显出有形之象,被禅唱之音轻轻拨动。这些煞丝没有因为孟南被擒,而得到半分的松解,背后是谁在运作可想而知。 随着回声鬼的禅唱,煞丝被拨动,微微的松解一点,温道玉借此机会,两掌轻轻一擦,立现闷闷雷声,身上煞丝被雷法一激,即刻松脱下来。 解去束缚,温道玉再运掌心雷为其余门人松解。 “给!” 岐云夫人交出舍利瓶,待季明拿过之后随即摆出请客的姿态,“此间大事已定,灵虚子便自离此山,我还需收拾残余,便不送了。” 季明托着舍利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即刻带着一众弟子离开这密云山。 在季明走后,岐云夫人没有选择待在山中,而是先将自己的四位鬼子,一众弟子唤至身前,道:“我将即刻动身,去往南边的仙猿洞中,求借武猿上人的庇护,你等好生守在此处。” 山魈妇一听此话,慌张道:“师傅,你真在瓶中偷换了那鬼物?” 岐云夫人咧开虎口,笑道:“此等的鬼物于我而言,同那天上的九转仙丹又有何异,怎么轻易放过,不过以灵虚子的警惕,发现瓶中异常,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她从袖中抽出那鬼,没有过多的欣赏,一口吞入腹中,下一秒小腹已是微隆。 她对四个鬼子说道:“你们的弟弟,我这新的孩儿就将孕育。” 那张虎面上,此刻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就在这话说完的一息功夫,她的一个鬼子在地上无端的抽搐了起来。 “阿母,我还有用,我还能更强,我的潜质还未消耗,先别吃我。” 鬼子在地上叫喊不停,但这动摇不了岐云夫人,他的阴身散化为纯阴之灵机,被岐云夫人吸入口鼻内,并满足的舔舐了一下虎口。 “要怪就怪我修炼的这门魔法,它只能孕养九位鬼子。你们其中要是不死一个,那该如何给我新的孩儿腾出一个位置。” 说罢,岐云夫人莞尔一笑,对着噤若寒蝉的鬼子和弟子道:“放心,尔等在洞中无需抵御灵虚子,在没找到我之前,他不会对你等动手。” 匆匆交代一番,她点了几个弟子随身服侍,最后看了山魈妇一眼,念她近来卓有功绩,遂也带在了身边。 岐云夫人拿着煞丝拂尘,没有使用玄法赶路,而是扮作岭南蛮妇一般,在幽谷丘岩间跋涉,这一路远行数百里后,她的小腹已是坠坠。 九子阴魔功一旦运化,阴胎立马就能结成,快的话只两三周便似十月怀胎一般。 眼看远离密云山,且喜灵虚子未曾追赶过来,岐云夫人郁在心神中的一口气泄下,立马有昏沉之感,她这小腹内似怀着个暖阳一般。 她倒没有多疑,只当是吞炼此鬼的异兆。 想当初自亟横山上盗得五通煞神,经九子阴魔功结成五子阴胎后,他们一直在肚子里闹腾,直到现在她还得靠五面子母阴煞主幡来镇压炼化。 昏沉之感愈发明显,这是阴胎良好的孕感,岐云夫人没有抵抗这孕感,而是钻入一处窟宅里,安静的昏睡少许,这对阴胎成长很有益处。 在窟宅外侍奉的几个弟子中,山魈妇瞧见时机成熟,没有过多犹豫,取出她的两杆法幡,一面为姹女妙乐幢幡,一面为蛇头阴幡。 有心算无心之下,利落的解决了几个同门姐妹,接着来到窟宅里,她没有立马进去,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后,才鼓足一点勇气直面岐云夫人。 “夫人,旁门左道没有盼头,妖魔亦无前程。” 在昏睡的岐云夫人前,山魈妇表情木讷,喃喃的道:“苍天在上,我这小妖小怪唯有攀附大树,才有一丝得道之机。如今灵虚子登仙之象已显,你就是我攀上大树,能乘荫纳凉的机会。” 山魈妇念动灵虚子所传之真言,催使那阳芝宝光佩,顿时岐云夫人隆腹内一团阳气流窜,充塞阴身上下,将岐云夫人给僵定住了。 很快,五面小幡从岐云夫人的腹中摸出。 (本章完) 第403章 掌握,诸真议 第403章 掌握,诸真议 在感应到自己的阳芝宝光佩被山魈妇催咒运使之后,季明方才卷起罡风往南边群山中遁去,马不停蹄的追赶过去。 当季明抵至藏在山腰下的窟宅时,山魈妇自老藤虬结之处闪出,双手捧着那五面子母阴煞主幡,走至季明的面前,“仙师,奴家不辱使命,已取来此五面幡宝。” “善!” 季明抚掌喜道。 他没有立即去接五面子母阴煞主幡,而是取出震山铃,还有玉牙窄刀这两件宝器,笑道:“我非食言而肥之人,木娘子从中自选一样吧。” “仙师大德,仙福永享。” 山魈妇对着季明大拜一下,而后将五面子母阴煞主幡先奉上,这才拿过那一柄玉牙窄刀。 在取出五面子母阴煞主幡后,山魈妇不是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但是这幡宝的干系太大,暂不说她能不能压服幡中五通煞神,就是灵虚子的追杀也不是她能应对的。 如今在孟南被擒后,灵虚仙师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黎岭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季明拿着五面子母阴煞主幡,这五张幡面上各有怪状鬼物在上,似幡上绣图一般,均是黑面圆目,瘦骨锯齿,朱发赤髯的形貌。 季明将兜宝一扯,卷起五面子母阴煞主幡,这幡中五通煞神不是一般鬼物,季明不得不防这一手。 “带我去见夫人。” 季明说道。 辛苦谋划一番,现在才到了收获阶段性果实的时候。 季明心中告诫自己一定保持平常心,但是想到岐云夫人将被自己降服,还是忍不住小小得意一下,连带着对山魈妇都和颜悦色起来。 在山魈妇的引导下,季明来到窟宅内。 这窟宅自水瀑后的山穴里开辟,有内外两处,石灯、石床、石椅、石桌等等皆有,而岐云夫人就在里间,狼狈的倚在一面石壁上。 岐云夫人痛苦的捂着隆起的小腹,两眼发直,丢魂丧魄似的。 外面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木杖顿地之声,她的视线开始重新聚焦,阴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她惊觉自己在害怕。 四百年的道行和逍遥,只因一朝不慎,自此生死受制于他人之手,这由不得她不恐惧。 步入里间,季明还在想以何种态度对待岐云夫人,才能缓释其内心,毕竟他还需要岐云夫人帮他办件大事,这带着满腹怨气可不好。 当然,威逼利诱也不是不行,但是这手段似乎太糙了。 “夫人!” 季明注意着自己语气,尽量平淡一些,但无论怎么平淡,总归是有征服者的姿态。 窟宅昏暗,略显阴冷,周围的一面壁龛中塞有几具蛮民尸身,都被吸干了精气,一副皮肉枯松的样子,看样子这些都是岐云夫人掳来的“食粮”。 “夫人没有话对我说吗?” 季明盘坐在岐云夫人身前,再次说道。 “你” 岐云夫人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粗粝得像是两块硬石摩擦,她继续说道:“你们太平山什么时候计划策反我的弟子,并且想要这样彻底支配我的?” 在捕捉到灵虚子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还有那一丝笑意,她的大脑嗡的一下,道:“不是太平山,只是你的谋划,你这个龙虎高功的谋划。” 岐云夫人瞪大眼睛,一双火睛虎眼中满是血丝,一副心神巨震之态。 “好个灵虚子,我已是尽量高看于你,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小觑了。”岐云夫人终于心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我是个惜命的,你在我这腹中已种下这至阳之宝器,又取了我的幡宝,你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 季明本想说几句软和的话,顺一顺岐云夫人的怨气,但是想到他们之间的情况,便不做这些表面功夫。 这些表面功夫对于一个老鬼而言,起不来任何疏导作用,不会令她在未来减少对季明的怨恨,唯一能疏导的方式只有自己道行彻底压过对方,如此对方反而心中顺服。 在这伟力归于已身的世界,拳头永远是真实不虚的道理。 “我这里确实有件事要托付于夫人,甚至说这件事非夫人莫属。” 季明说道。 见灵虚子这样说话,岐云夫人反而放心了一些,起码对方暂时不会将她送到太平山上囚禁起来,那样可就真是一点自由,还有腾挪的余地都没有了。 “何事?“ “别急。” 季明将手一压,道:“此事尚在筹谋之中,你现在只需留意虿盆洞那里的动静。” 当季明提及虿盆洞主,岐云夫人自然而然的想起曾经同灵虚子的一番对话,关于那第二元神神虿珠背后一系列恩怨故事的对话。 “我这腹中至阳宝器可否取下?” 岐云夫人问道。 季明伸出手,贴于其腹,道:“这个问题就要交于太平诸真决定了。” 太平山,真君上府。 玄坛真人回来没有多久,刚刚将孟南交于甲峰离朱法师之手,而后在上府祖堂内同诸真一道共议此次孟南受擒之事,诸真一致认为这将是战事的转折点。 岭北那里已在第一时间送去这则消息,务必在此事正式发酵之后,盘岵大山方面人心动荡之际,五道将能在第一时间打过观才洞。 诸般事宜一一敲定,其中一些细节还需征询道将的意见,各地的方略都要调节,大宗丹药、符咒,及其精米和贝珠等,都得向岭南倾斜。 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看得见的利益分配。 一些无法量化的利益,如声望、有利的舆情扶持,还有隐形的福祉,像是对修行绝学密功的隐形限制,以及机密情报的接触限制等,这些就得细细斟酌了。 这次功劳七八成在于灵虚子,这是诸真的共识,就是其中一举擒下孟南的玄坛真人也是认同这一点。 在诸事议定之后,时间已过去数周,岭北、岭东、岭西这三处战场前线,基本都收到了消息,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尤其是岭北这里。 其中压力最大的,并非罗姬,也不是觉光,而是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张霄元。 在三峰一府上,天南五方道土中,乃至敌宗盘岵大山里,几乎多数人都认为他在此次斗法中必然一鸣惊人,就连张霄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可盘岵大山中,偏偏冒出个赤意郎君,凝聚了盘岵大山内最精锐的子弟,以难以想象的勇气生生钉在观才洞。 照此下去,盘岵大山缓过气来,弟子们在观才洞战场的血火中得到淬炼,未来太平山就算取得最终的胜利,也必然不是一份值得夸耀的胜利。 当张霄元得到这一则消息,老实来说,他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一种释然,他果然不是这二次全面斗法的唯一主角,不需要独自肩负重任。 消息发酵之后,玄坛真人却再度感受警目大禁的灵示,还是灵虚子身上的那道大禁。 (本章完) 第404章 二功,大赏论 第404章 二功,大赏论 “去唤道君!” 玄坛真人肃声说道。 一旁侍奉的童子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否听错,正准备同真人再确认一遍,只见玄坛真人已是一把抓起袍摆,脚下生云,飞举而去。 “上苍佑我太平山。” 冲出祖堂的玄坛真人长吟一声,惹得祖师堂内诸真侧目。 同玄坛真人交情莫逆的乙峰希阳真人抚须一笑,一副玩笑似的口气说道:“莫不是岭南那一路道将,又有什么好消息传了过来。” 此言一出,堂中氛围稍显诡异。 有人的地方,免不了派系纠葛,它就像一面照妖镜,将一件件好事或者坏事照得光怪陆离。 不过可喜的是在山上,在真正掌握道权的陆道君这里,因为更远大的野望,故而一直秉承着一颗公心,不至于透过“照妖镜”去看待一件件事情,去扭曲事情的本来面目。 玄坛真人凌虚飞渡,步下生烟,在来到陆道君所在的福地洞府这里后,面上那一张用于观察道将,及其重要弟子的重瞳目符还未撕下。 “道君,好消息,大好消息,玄石寨鬼母洞岐云夫人已然伏法。” “肃静!” 洞中一声玉磬响动,余音不绝,令玄坛真人心神安定下来。 洞前,玄坛真人将他所见之事一一道出,虽然他也不知这个事情的全貌,但是灵虚子已制住岐云夫人的这个事实,他已是确定无疑了。 洞中陆道君安静的听完事情,久久没有回话。 见状,玄坛真人不得不再次说道:“灵虚子对岐云夫人所施之禁法,乃是以至阳之宝器同岐云夫人腹内阴胎相合,如此阴胎内至阳之气输导母体,可将母体之生死操于手中。 此等禁法,岐云夫人若想脱禁唯有流胎,不过阴胎乃其魔法所结,一旦流掉,必然道行大退,如此看来此禁当能控住岐云夫人,只是” “只是什么?” 洞内陆道君问道。 “只是看灵虚子的意思,他希望上府给予一种禁法,或者一件能制住岐云夫人的法宝。” 玄坛真人说道。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陆道君赞了一声,道:“那岐云夫人到底是蜕形老鬼,精通「受炼更生之道」,早已炼成五转,阴身已生一点阳,恐怕时间一长,这老鬼定能推演出脱禁之法。” 洞内,飞出一颗石子,落在了玄坛真人的手中。 “这是我观玄盈上人之三明火神通,偶有灵感炼出的一颗小玩物。你将此物送到灵虚子的手中,再授以用法和一段咒诀,操纵岐云夫人当无问题。” 玄坛真人收好石子,没有立即去办这事,而是忧道:“灵虚子已立一大奇功,必然是天南瞩目,若是再宣扬此功,恐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建议上府暂压此事,待得时机成熟,再作宣扬。” 陆道君微微颔首,他是赞同这个道理的,只是现在需要考虑灵虚子的想法了,此道人已非昔日小修,所思所行一如平地惊雷,让人难以预判和揣摩。 “是,是得听一听灵虚子的想法。” 听了道君的想法,玄坛真人附和道。 有时候一个固有印象的扭转只是一刹那,就如同现在,玄坛真人发觉自己不可再以过去看待晚辈的眼光,来看现在的灵虚子了。 “八大道将,没想到最快脱颖而出的,竟是他灵虚子。” 玄坛真人暗中感慨了一声,而后对洞中的陆道君问道:“岐云夫人已受灵虚子禁制之事是否要传报于其他道将?”“过犹不及,单是这一件奇功或可激发其他道将奋勇争先之心,若是有这二件奇功,一些道将怕是燥气浮心,要铤而走险,以求速建大功了。 此事流传范围暂且仅限诸真之间,莫要外传。” “灵虚子那里” “上府会给予灵虚子满意的补偿,另外此子连建两大奇功,我当与甲峰二翁,乙峰二僧和玄盈上人,及其天河峰三官将共议大赏之事。” 密云山,鬼母洞。 “什么大赏?” 看着眼前刚刚借用神通遁法,跨越千万里之遥而来的玄坛真人,季明满是期待的问道;“真人,会是用于「太阴炼形」的灵丸吗?” “你小子可真敢想。” 玄坛真人笑着说道。 见灵虚子表情认真,玄坛真人不得不解释一番,“以你所立奇功,若求一灵丸,还得再立一些新功,不过就算如此,那也得排在罗姬的后面。 她在落银湖中同云雨庙中大小鬼神斗法不知多少次,生死一线只是寻常之事,大功小功足足记满一册,这其中虽无同你比肩之奇功,但胜在德圆功满。 现在乙峰丹炉中所炼之虹丹,便是为她而开炼的。” 说话间,此处刚建的小轩内,一穿着桃红袄,挺着大肚,梳着云鬓的美妇,捧着一壶香茗而来,为玄坛真人仔细的沏上一杯茶水。 “夫人?” 这美妇没显出虎首,倒让玄坛真人一时不敢确认。 “正是妾身。” 美妇奉上茶水,又亲自拿来几碟枣果之类的点心,里外忙活的,好似手脚勤快,利落大方的妻室一般。 忙活完,岐云夫人知趣的离开,给予季明和玄坛真人谈话的空间。 “再立新功倒是不难。” 季明说道。 若是能从上府直接得到用于太阴炼形的灵丸,那固然是省时省力的,若是不成,就得看素素师姐那边的消息了。 算算时间,已过去数月了,不知素素有没有按照陆道君给予他的那个线索,去芙蓉城古蒙村处得到‘成高公纳气而三腐’的太阴炼形之法。 不管如何,季明得双管齐下,不可寄希望于一处。 “以你现在的势头,手中握有的资源,率下坛兵马北上,这大小之功唾手可得。如此功德圆满后,自可请奏祖师,降下仙药来炼出这第二炉灵丸。” 玄坛真人说道。 以太阴炼形求得尸解,魂魄下游太阴,积满功行,而后再返还肉身,一举证得【苍品】之金丹,如此长生久视有望,这可是每个道人的梦想。 玄坛真人也曾有这样的奢望,可惜仙药难得,灵丸难炼,他当初在龙虎高功之境,折腾到几乎寿元耗尽,最后也只是结了金丹一粒,未成丹中上品。 想到这里,顿觉意兴阑珊。 在将道君的那颗石子交付,仔细交待了用法和口诀,还有商榷了其它的一些琐碎事宜,便匆匆离去了。 (本章完) 第405章 火石,祖师箓 第405章 火石,祖师箓 鬼母洞内,季明手上握着玄坛真人送来的石子。 这石子唤作「火石」,一旦送入鬼物阴身之中,只须轻轻的打个响指,这火石就可瞬间打出一点火星,将鬼物给烧成灰烬。 据玄坛真人说,此物是陆道君在玄盈上人的那道神通「三明火」里得到的灵感。 季明没记错的话,三明火一旦施成,将以受者之身中的髓、血、气三海为柴薪,不把身中的三海烧枯,这三把明火便永远不会熄灭。 何为三海,即脑为髓海、心为血海、肾为气海。 如此说来,在鬼物的阴身中,也有类似髓、血、气三海的存在,这火石应该就是以此为柴薪。 可惜季明不曾兼修鬼道,对于这类的道学兴趣不大,故而懒得追根究底,只将岐云夫人唤来,运炼火石打入其身,再三细查之后,这才放心取出阳芝宝光佩。 在岐云夫人隆起的腹中,透过近乎透明质的肚皮,可见内里游走的道道宝气,隐隐构成一个婴儿模样。 当季明手掌贴于岐云夫人的皮腹上,夫人忍不住呻吟一声,那颗虎首一下显出,龇出满嘴的锯牙道:“想不到我所练的九子阴魔功竟能同至阳之宝炼结阴胎,属实是匪夷所思。 若非此宝器掌握在你的手上,妾身真想将这一阴胎生下来,那一定是最独特的鬼子。” 季明手掌操纵着阳芝宝光佩所化的道道宝气,使其从腹内阴胎上一点点的剥离下来,平静的说道:“你撑不到此胎熟结的那一刻。” 宝气飞出肚皮,那个阴胎迅速流失,而岐云夫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很快瘪下去。 “收!” 季明一个挥掌,将那些飞出的宝气一把抓握在手,掌中立刻出现一芝云玉佩,通体明黄一色,暖意一下充斥在这个阴冷的小轩内。 收好阳芝宝光佩后,季明看向好似大病一场的岐云夫人,取出一些品质较好的符食给其补养阴身。 “师兄!” 在小轩外,二君似乎有些要事,在外作揖问候道。 季明打量着本该在外领着下坛兵马重建神爽庵的二君,还有他们身后那一位胖嘟嘟的道童,看他们的样子已经在外等候了一段时间。 “丁如意。” 季明对那道童唤道。 “恩人。” 听到呼唤,那道童一副伤重模样,颤巍巍的走来,一开口便攀上了关系,接着大礼叩拜的道:“求恩人再救一救小童性命。” 季明审视着这个丁如意,有意支开岐云夫人,于是说道:“二君,送夫人回室内静养。” 待轩中只余季明和道童,季明直接问道:“你来这岭南之地,可是你那一位姨母丁敏君的意思?” “不全是。” 丁如意认真的摇头说着,并将自己一段时间的经历道出。 原来他本欲在上府申请调令,直接到季明的麾下做事,但因为季明早早选好征岭南的太平弟子,他只能曲折迂回的进入季明麾下的道产符坊中。 因为手脚伶俐,制符出色,还帮忙改进的制符流程,提高了一成半的符产,所以被坐镇鹤观的鼠四注意到,特别降恩,给提拔到鹤观中。 后来岭南屠戮蛮民,屠得十六万众,部分弟子被迁往它处,丁如意看到这个机会,主动调来这里,领了一百下坛兵马,坐守一处小村寨。 再后来,那就是石痴大闹鬼母洞的事情了。 在听到丁如意是因屠蛮后续的一些影响,而来到岭南之地,季明对他的话信了一些。 关于屠蛮之事,季明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在上府那里主动掩下此事,但是在内部的调查一点没有少。 屠蛮虽有季明的点头授意,但其中屠戮的速度属实骇人,猫腻不少,内部的调查自是应有之义,调查后有许多弟子被调离岭南,直接火速发配到荒远分坛。 季明的位置越高,便越是惹人嫉妒,于是有那么一些人想方设法的拖垮他。这些“自己人”不会正面交锋,只会暗中设法,他越是往深处调查,这些人的手缩得越快,甚至以道术阻隔调查,让季明难以追溯源头。 此事后,季明一如既往,没有多余动作,二君、温道玉,及其鹤观等众,也都装作无事发生,岭南内平静得如一汪澄澈的湖水。 季明心中拎的清,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在这事上大动干戈,永远没有尽头,只有成就金丹四境,才是快刀斩乱麻之时。 “你的运道不错。” 季明没有将丁如意放在心上,但看在那丁敏君的面上,还是准备帮一帮他。 “那石痴如今被押在江浦穸山的定魂桩上,待太平山上那位准备久驻岭南的真人一来,石痴便要遣送到山上了。 在山上真人到来之前,你这小道童还有一些时间,能否取得石痴的石顽神功,解你身上的丹头妖性,这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谢恩人。” 丁如意大礼叩拜道。 “待我取了神功,愿在您身边侍奉,以报恩情之一二。” “我身边可不缺人侍奉。” 季明道。 丁如意略一思索,在顶上一拍,一道法箓升起,被丁如意摘取下来,双手送到了季明的面上,“我身上都是娘亲和姨母给的,就这道祖师箓不是。 现在我把它献给您,往后我要是有好东西,一准儿先拿给您,直到还清了您的恩情为止。” 季明面上略有动容,拿过那道祖师箓细细看了一下,而后再认真的看了一眼丁如意,轻笑一声,“那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 丁如意被带去江浦,季明将那道法箓交给二君。 “这如意童儿有些意思,若此次能够因祸得福,便将此箓交还给他,再将其送到雁虚山潄石洞中,让其在洞中好生的修行。” 二君闻言,微有动容,齐声问道:“师兄这是动了收徒之念?” “收徒?”季明摆了摆手,对二君说道:“在金丹之前,我都不会收徒之念,至于在这金丹之后,那就看这童儿的造化了。” 接火君言之凿凿的道:“我看这如意童儿与师兄有些.” 说到最后,接火君有些忘词,尴尬的看向霖水君,后者补充道:“缘法!” “没错,有些缘法。” 难得三人聊到了这些日常闲话,季明一时心情大好,笑着反问道:“那二君为何还不收徒,不怕你们这一手合阵之术失传。” 霖水君抚须大笑道:“我们已在凡人中物色一些人选,只待我们将神将练成,这二次斗法事毕,便去世俗中亲自考校一番。” “没错。” 接火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道:“我们俩的徒弟须得同俺们一样,心意互通,不是亲兄弟,却更胜于亲兄弟,到时候俺们徒弟同师兄你的爱徒再约定日子,比试一番,岂不妙哉。” 季明颔首,深以为然的道:“甚妙!” 得了季明的认同,接火君更加欢喜,道:“从前苦修不辍,不就为了这般逍遥日子,只待第二次斗法大胜,咱们便可功成名就,坐看云舒。” “这话可不兴现在说。” 半场开香槟,此乃人生之大忌。 (本章完) 第406章 送子,岭北局 第406章 送子,岭北局 焦土燎原之上,一头黑羽巨雕微微振翅,小借一点风流在这高空上盘旋。 很快,黑雕的一对金睛捕捉到原上一处异常,抬颈高鸣一声,蓦地下冲,须臾中贴地平掠,两爪一伸,一条斑毒蟒被抓起。 “嘶~” 毒蛇吐信,身如钩曲,亮起蛇牙,洒开毒液。 黑雕全然不惧,任这毒液洒来,蛇牙钉咬,伤不及它分毫,两只雕爪猛得一扯,利索的撕开整张蛇皮,尽享这皮下的血肉胆肠。 一番野味享受后,黑雕再度振翅,扇风而升,而下方数亩大的焦土中,忽然窜出游丝,宛若飞蚊转空,顷刻缠上黑雕,粘羽结网。 “乌合之众!” 雕背上,有披袍擐甲的道人,冷哼一声,运动剑光喷吐,剑影一如暴雨纷扬,打得那焦土下坑洼一片,翻出许多的斑斓大蛛、赤头蜈蚣来。 瞧见被打翻上来的毒物,黑雕背上的道人眉头紧皱。 这里是观才洞向南的战场,位于深山莽林之内,毒虫随处可见,肆意繁衍。 在不得已之下,他们岭北的五道将一番商议,直接送了一把大火,唤了一阵北风,将这里的莽林给烧了个干净。 要换作从前,他必不答应此议,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在巨大的压力下,道德也需要为战争让一让路。 在南方,那里的大火依旧旺盛,在起伏山势上狂舞,天边云彩都被熏得红彤彤一片,仿佛要同大火融为一处,那一轮大日都被衔在其中。 在那里,有一道好似神魔一般的灿金巨影,正在那燎卷天际的山火中肆虐,拔峰摧丘,那是罗姬的神将·金翅鹏。 “南无三满哆,母驮喃,唵“ 在红彤彤的云气中,觉光于其中结跏趺坐,禅唱佛经妙理,为五道将那合于一处的下坛兵马加持,抵御白日里阳气,扫荡西南毒巢。 刘安和摩崖子,联手深入山火前方,往更深处探进,企图建立奇功。 黑雕之上,张霄元摸了摸自己腰上的玉竹宝弓,曾经他对使用此弹弓还有疑虑,即便是以此弓临阵对敌,也不愿让敌人受孕,生怕落得个「送子道将」的名声,现在已是想通了,彻悟了。 在隐蔽封绝的山坳里,有婴孩啼哭之声不绝,响彻此处,呓呓哇哇。 “又一个羊水破了,热水还没烧好吗?” “疼煞我也!天杀的送子张,他竟真敢动用宝功送子之能,老娘还是云英未嫁之身,日后怎和那些南海大族子弟结成道侣。” “快帮我打胎,我的真炁快被这胎儿吸干了!” “老道我该怎么生孩子?! 徒儿,快拿稳刀剑,帮我剖腹取子。” “师傅,您自个来吧!俺这心笨手粗的,怕一不小心伤了您老的孩儿。” “呜呜~天下间怎见得有男儿生子,日后我等必是为岭中同道耻笑,大丧面皮。” 在山坳一处独岩上,赤意郎君盘坐在此,安神定心,思索这里的破局之道。 在岩下,一直随他征战的盘岵门人,或是吐纳,或是调息,或是安抚着自家养炼的毒物,或是抱着一个小药鼎吸取着鼎内毒香。 大家都不愿讨论事情,每一次的讨论都是对士气的重创,时局糜烂至此,已是回天乏力。 赤意郎君将他那枯草似的散发抓起,随意的扎了个发髻,换做以往,必是用鸡子白涂发,而后以米汁洗之,如此发丝才可乌黑亮泽。 “王兄!”赤意郎君看向王蟾这个曾经的真灵派逆徒,如今蟾仙老一脉的高徒,问道:“仙老们高瞻远瞩,可有计策予我,缓此危难。” “仙老们让我等再支撑一段时日,玄石寨那里就快有消息传来。” 王蟾回道。 “支撑,拿什么支撑。 这个局面必然是要四境大修,乃至五境超世宿老下山,才能一举扭转乾坤的,不然请来东家请西家,也不过是在此修修补补而已。” “郎君,山门诸真也有压力,只要他们一现身,定会引来太平真人,还不如坐镇于山门之中形成威慑,以制衡太平上府诸真。” “哈哈~” 赤意郎君咬着牙根发笑,露出极其怪异的表情,像是在尽力忍受,又像是在折磨自己。 “王兄,你我出生入死数次,那山上的情况我可一次都没有瞒你,你何苦自己瞒骗自己,那些真人和仙老真是为了狗屁制衡才不下山的吗?! 他们怕死,道行越高越怕死,因为他们还要长生久视,还要仙福永享,即便没了盘岵大山,他们也能在四海逍遥,在南荒当个隐世大修。” 赤意郎君抹了抹眼角冷泪,道:“王兄你不一样,你已叛出真灵派,乃正道之逆徒,这偌大的盘岵大山,唯有你没有退路了。” “赤意郎,何必说此实话。” 王蟾面上露出苦涩,回首看着那些分娩的弟子们,道:“赤意郎,你心中可是有了计策。” “距离八月还要多少时日?” 赤意郎君问道。 “还要一个月。”王蟾说着神色一变,明白赤意郎君心中一直将希望放在八月中,那位鬼寡妇罗辛辛乘坐星槎上银河的事情上。 赤意郎君心中估算时间,双手将他的那顶鎏金夔纹赤头盔拿起,道:“一切的变故都在岭南,只要重创那灵虚子,太平山这股势头必然受阻。 你们在这里等候消息,务必制造些动静,让五道将以为我仍在此处,多少可令他们投鼠忌器。” “你一个人去岭南?” “我和那灵虚子也算是“老朋友”了。” 赤意郎君戴上头盔,将一根火缨短枪拿在手中,道:“他虽有些际遇,道行也足,堪称一时之选,但到底不是老宿转劫之人。 我如今这筑基三境,乃是一直在刻意压制着。若非怕惹来太平山诸真斗法,我早在鸣玉山枉死魔宫内便一举突破到金丹四境了。” “您有翼火劫念庇护,想必所炼之成盘金丹必不是凡品。” 王蟾肯定的说道。 “自然。” 独岩上,赤意郎君身外焰光腾腾,令其肉身缓缓飞举升空,赤意郎君看着岩下的诸人,说出他们最想听到的话语。 “我等旁门左道亦能结出上品之丹,待我丹成之日,必与诸位同享丹法。” (本章完) 第407章 聚首,化僵者 第407章 聚首,化僵者 江浦,穸山。 一群老鸦从泛着金波的江面上飞来,一过穸山山麓便好似从绚烂阳春里,闯入肃杀的深秋中,越是往此山深处飞去,光线越是暗淡。 在半山的雾气如同灌了铅水似,阴沉沉的挡住阳光。 群鸦飞往山上妖氛最浓烈处,此处土壤中浮有油光,数口薄皮棺材按照风水阵式竖安在此,棺顶上一根根臂粗的绿蜡燃着阴邪烛火。 “好风水!” 在鬼影幢幢,阴风呼号之中,老鸦们大叫道。 它们在一杆杆纸幡上落下,鸦首上两眼已被挖去,空洞洞的小眼窝凝视着棺材阵。 在棺材阵中,着黑色老旧道袍的枯瘦道人起身抱拳,说道:“诸位应邀而来,老道我真是倍感荣幸,吾等尸道中人离散已久,今时今日总算能够大昌。” “大昌?” 一头老鸦发出恶鸮似的怪音,道:“飞鹄老道,若不是你暗中指派太平门人捣毁盘岵大山的积尸地,我们也不会被逼着来江浦。” 飞鹄老道微微摇头,露出他那一副极显敦厚长者之风的笑容,道:“我飞鹄子何德何能,能将手伸到其它道将的队伍中,还差遣他们捣除其它几处积尸地,此言实在匪夷所思。” “飞鹄老道!” 其中一头老鸦出声,其余老鸦瞬间安静。 “我们真身不在此处,奈何不得你,你就不用同我们打哑谜了。 我们开诚布公的讲,你生前自主持鹤观后,同我们盘岵大山也是有些道产生意上的往来,彼此都接触几次,有些信任的基础。” “真人说的是。” 飞鹄老道认真的道。 “你的目的,我们都已心知肚明,无非是让我们这些苟延残喘之辈,在盘岵大山中里应外合,好策应你那爱徒在岭南的战略” “非也!“ “非也?” 那老鸦惊讶了一声。 飞鹄老道将手中尘尾一摇,棺材板立马“吱嘎”的移开,而后他拽步上前,走在浮着尸油的地上,道:“策反尔等非是目的,只是一个过程。” 那些棺木中,一具具长满白毛的阴僵走出,其中一具生有绿毛,走动间似有飘忽之意。 “这是阴景伏尸功?” 有远在盘岵大山的龙虎高功,已是透过老鸦觉察到这些阴僵的异常,这些分明同为练功化僵者,一时忍不住出声问道。 其它老鸦也注意到了异常,一个个纷纷出声。 “不错,不是野僵,都是同道。” “阴景伏尸功?他是怎么做到的,此功便是升炼成法术「尸游土煞」,顶多使人肉身成僵,又如何练成这铜皮铁骨的毛僵。” 飞鹄老道抚着他那三绺长须,心中微微得意。 他在徒儿那里争取到巨大支持,以无数蛮民尸首祭山,灵染一山之地气,更易一山之风水,才养出血煞地脉,成了这一座穸山。 尸者,地养也。天地始成之时,清浊二分,清者上升为天,灵机活跃,万物滋养;浊者下降为地,灵机死惰,寂灭衰败,故而尸者受养于地。 而地脉为一地之浊精,在风水中则被理解为地下的一种庞大的灵机流动,因此种灵机趋阴,极度不活跃,故而地脉被称为阴煞地脉。 在福地中的地脉又有「地龙」之称。 阴景伏尸功为何能让肉身成僵,就因为这门密功在升炼后的法术·尸游地煞,乃是直接取地脉中死惰之灵机,凝煞而用,久而久之,肉身必被此煞染化,最终转成一头阴僵。 事实上,飞鹄老道觉得阴僵之身行动迟缓,有时候思维迟缓,同地煞灵机的特质不无关系。 穸山之下的血煞地脉,实乃煞中之煞,导引此等血煞来滋养僵身,所练尸游地煞之术还可更进一步,练成法意,进而反馈己身。 在这两两辅成之下,本来数百年才能成就的毛僵之身,现在已可事半功倍。 飞鹄子也得承认,这几头练成的毛僵,原本自身的功行便快圆满,自己的这一番展示,为的就是误导外人,以为这些修士能练成毛僵,乃因他之故。 这.就是他所需要的效果,这就是他的筹码。 那一群老鸦安静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现在的权衡利弊,他们心中的天平已开始倾向于飞鹄老道。 为首的那一头老鸦,其背后操纵者乃是盘岵大山上的一位真人,他也是盘岵大山中所有化僵者的主心骨。 这一次过来穸山,许多化僵者并不愿意,斩妖除魔在正道之中不是一句空话,江浦穸山在众多的化僵者眼中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陷阱。 虽说有极小概率并非陷阱,但化僵者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也就是有这位真人在其中斡旋,这才促成了这一次的穸山聚首。 这一头老鸦的胸脯上,慢慢的裂开一条缝隙,其中翻出一颗死人眼,灰白浑浊的眸子凝视着飞鹄老道,接着又扫视着棺材阵。 在此之前,飞鹄老道推算自己有八成的把握,可令这些化僵者们背离自己的山门,投入到自己即将描绘的那个宏伟计划之中。 只是当那死人眼注视过来,自己的信心似坠入深渊,瞬间没了底。 这样的情绪只维持两三息,因为飞鹄老道清楚这位真人的底细,这是一位怕死的真人,还是一位刚刚遭遇山门大变,被边缘化的真人。 说起这位真人,不得不提及那位在鸣玉山下枉死魔宫中陨落的「辟龙公」,也就是壁虎仙一脉的当代仙老。 盘岵五仙老,乃蛇、蝎、蜈蚣、蟾蜍、壁虎五脉仙老,其中壁虎一脉势微已久,辟龙公铤而走险加入枉死魔宫,想必也是想重振法脉。 可惜到底是个旁门左道,孽根深种,尘心难除,不知修心忍性,最后还累及枉死魔宫那位古化功的大好基业。 如今盘岵大山之中,仙老们已废除壁虎仙法脉,而伏背公正在扶持其道侣「浣纱娘娘」上位,,欲新立蛛仙一脉,构建新的五毒法脉。 而眼前这位躲在老鸦背后的真人,便是原壁虎仙一脉修士,也是辟龙公的小师弟。 按理来说,辟龙公陨落后,他本该继承仙老之位,可惜山门中的大变故之后,别说继承仙老之位,连在门中的现有位置都岌岌可危。 在急欲成为仙老的浣纱娘娘眼中,这位真人实属眼中钉一类的角色。 可以说这二次全面斗法,大大的缓解了这位真人的现有处境,人生际遇之离奇,命途之莫测,在这一位真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展现。 “自阴景伏尸功始创以来,从未有人在这上面另辟蹊径,你没有那份才情,不过是借了几分血煞地脉之力,换作灵虚子却是能成。” 为首的老鸦说道。 (本章完) 第408章 命数,沙洲上 第408章 命数,沙洲上 “真人何意?” 飞鹄子声音低沉了些许,面上再无和煦笑容。 “我不想搅扰了这里的气氛,但是你我心底都很清楚,你若想以‘在阴景伏尸功上再立新意’而诱使我们背离山门,那得再下点功夫。” 那老鸦所发出的声音异常冷静,其在背后操纵的真人一点不像是一位正在遭受排挤,乃至于被迫害的人。 “是极!” 有老鸦附和道。 另一老鸦张开羽翅,在阴风中厉声道:“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鲤,可是能自创密功,乃至在原本密功之上,破藩篱,立新意者,天下间又有几人。 在当今盘岵大山年轻一辈中,也就一个赤意郎君有此才情。 其在十数年前,便在蛇仙一脉的密功·秘蛇身的基础上,另外创出一门意蛇火密身,以此练得火虺神变的法术。” “这并不稀奇。” 有老鸦说道:“他自是承了翼火劫念而生的天上人,在我等眼中不可思议之事,在他的眼里只道寻常而已,终究是命数不同。” “命数?!” 有老鸦发出嗤笑,讥讽的道:“不过是黄天魔宿的命数,在这苍天治下,焉知未来是祸是福,况且翼宿三千劫念,他才继承多少,比太平山的那位可是差得远了。” 一位老鸦冷不丁的说道:“这太平山二次斗法,我看倒是像在给这两位老宿转劫之人提供历劫的机会,好洗白过往,将来能位列仙班。” “无知蠢虫,那翼火蛇早已陨灭,只余下了三千劫念而已,过往因果早无。 那赤色郎君不过是秉承其大部分劫念而生,得了些许的宿慧,他和那翼火蛇只能算是同长在一颗树上的两片相似叶子而已。” 一群老鸦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叫着,最终被为首的那头老鸦叫住,再这样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他们盘岵大山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飞鹄子,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让灵虚子修行这门阴景伏尸功,只有凭借他的才情,才可以在这门密功上走出新的道路来。” “做梦,痴心妄想。” 飞鹄老道敷衍都不想敷衍,直接将话敞开谈。 “化僵不能一劳永逸的避开死亡,待五百年的寿数一到,三灾之下你我照样要化为飞灰。” 尘尾一扬,飞鹄老道冷笑连连,最后看向为首的那头老鸦,道:“敢问白真人,你距离五百寿还有几多时日,抗得住这三灾的第一灾吗?!” 棺材阵旁的老鸦们一个个赌气似的飞走,只余下一个在此,正是那白真人的老鸦。 老鸦将胸脯上的死人眼对准飞鹄子,平静的道:“老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告诉你一个消息,赤意郎君已经抵至岭南,随时阻击你那徒儿。 另外,到了这个高度,小聪明济不了大事,不要将希望全放在别人的愚蠢上,我们是有三灾之忧,但不见得会因此被你捆绑。” 在老鸦离去后.飞鹄老道没敢耽误,命弟子宣景火速传讯。 岭南,二道江口。 岭南中的太平弟子基本都陈列在此,各领下坛兵马在防线巡查,一副紧锣密鼓的备战之态,而这一态势已是维持了许多时日,就是不见进攻的鼓令。 当赤意郎君抵达于此,本是想探一探灵虚子是否在此处坐镇,没想到此处的巡查异常严密,似乎在有意的在防范着某个大敌。 他本要悄悄离去,刚好瞥见天上云卷破光之处,有一数亩大的粉霞瘀堵在下,将那束漏下的阳光给严实的遮挡住了。 “五淫呼云兜。”赤意郎君看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 话说灵虚子在鬼门后得到此宝,还是他亲眼见证的。 他专门查过此法宝的根底,原来本朝开国之时,宝光州中的一位旁门大修在岭中立下法统,传下了此宝。 后来那大修的法统被盘岵大山所灭,此宝也在斗法中被破去,遂使此宝残缺大损,最后被当时还是盘岵宿老的古化功收藏了去。 赤意郎君听说在灵虚子的手中,此宝虽然残缺大损,但是能攻善守,极为难缠。据说一放出来,将如彩岚霞云,绚丽多辉,应该就是天上这个了。 他盯着粉霞,找准了方向,化作虺蛇一条,入草钻缝,来到江中沙洲之上。 这沙洲之上,灵虚子的踪迹并不难寻,因为这个由泥沙淤积的小片陆地中,所生长的草木并不茂盛,土地也没什么起伏之势。 灵虚子就在眼前,在粉霞遮挡日光下的那一片阴凉里。 看灵虚子的样子是在假寐中,手里还抓着一卷道书,那书皮上依稀有‘魔宫水窟炼法杂录’几个古篆小字。 “灵虚道友!” 赤意郎君复归人身,主动上前唤道。 季明没有睁眼,仍作假寐状,口中说道:“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是敌非友也。” “何苦来哉,大厦将倾,何不各保前程。” 季明将眼眸睁开,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位两世都有交集之人,言语中隐带劝告之意,说道:“以你心性,非是那等的愚忠之辈。” 赤意郎君近前而来,在距离季明一丈前驻足,接着将头一侧,观那江边的营寨,叹道:“我有种预感,我来岭南之事已泄。” “你的预感很准。” 季明肯定了一声,道:“我本以为你会暗中袭杀,看来你道行确有长进,已无需这等手段了。” 在赤意郎君那张沧桑而不失俊朗的面上,两条眉毛微微的往一处挤去,道:“只擒拿一个孟南就让你信心大增,听你话中语气,已是视我为晚辈一般.” 话正说着,季明也正听着,忽有“噗”的一声。 季明下意识闪身,刚闪到一半,肩上已是抵来一物,定眼一看,一杆细枪的枪尖刺在肩头,将他钉刺在地。 那赤意郎君嘴口大张,尖头细枪就是从他口中延长而射出。 “非是我不屑袭杀,而是没找到好时候。 刚才的射枪本该对准你的脑袋,因为我心中没有把握,这才改成了心脏,可惜还是被你闪躲了一些,只是射在了你的肩头处。” 赤意郎君说着,便要收缩射出的枪身,不料此枪的枪头似卡在灵虚子的肩头一般,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抽不出分毫。 烈日之下,天气说变就变,夹杂着雪的大风开始刮动,吹过岸边营寨,吹过二道江口,如同道道的雪浪,拱在了沙洲之上。 季明肩头下,有物蠕爬,探出个赤头黑背的蜈蚣,正以一对毒螯夹着枪尖,同赤意郎君抵力。 (本章完) 第409章 斗法,各逞能 第409章 斗法,各逞能 季明坐在沙洲一坡下,全无反抗一般看着千手儿同赤意郎君抵力。 “这一招你不是在鬼门内使过。”季明看向嘴中含枪的赤意郎君,说道:“对同一人使用同一手段,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找死!” 赤意郎君将头一顶,口中伸缩射枪猛得向前一顶,立即生有一股沛然大力,顶得千手儿不得不幻出千只长手抵住枪杆上的力道。 即便如此,千手儿也只撑了三息,便急忙的卸去枪尖,只见那枪尖射刺沙洲地上,余力不消,一路前冲,将半个沙洲给切开。 他这一杆黑缨枪乃古妖趁心之兵器,伸缩如意,刺射只在瞬息之间,就算不在背后偷袭,只是当面刺射,敌人也难有幸存之机。 赤意郎君将嘴巴一合,已射伸出十数丈的细枪眨眼间缩回,接着准备故技重施,对着季明再度射出。 在前面坡下,他看到灵虚子不闪不避,依旧趺坐在那里,只是抬起一根木杖对着他,这一刻心中不受控的产生被轻视,乃至被羞辱的愤怒。 他努力控制情绪,全身心的催动口中的黑缨枪。 没有任何预兆,只是在下一秒后,口外已是凭空多了一根数丈长的细枪,而在枪尖的那头,正刺在.灵虚子的龙头细杖上。 季明双手握杖,横在胸前,身上披着兜宝所化之霞袍。因为卸力的缘故,站起的双脚已陷下地里。 在黑缨枪刺射在杖身上的那一刻,巨力顺着杖身贯入两臂,沉下于背腰,如不是他及时的卸去力道,此时五脏六腑都要受损。 这杆黑缨枪的刺射一次更比一次强,再这样刺射下去,那还得了。 真法在身中运使,沙洲之外的江水渐渐冰封,连江底的泥沙俱被冻住,汹涌的寒流扬洒雪屑,将这沙洲化作白茫茫一大片,其中一道巨影立足飘雪中。 “星宿将!” 赤意郎君将口一闭,黑缨枪再度缩回,凝视着那雪空中践踏二蛇的巨影,那巨影细长管脖上垂下的人首似乎也在盯着他。 “兜宝,星宿将,阴冥宝器,现在还多了一个能抵挡我黑缨枪刺射的龙头杖,这灵虚子不过区区一个天人,得了六指法骨,怎有如此的运道。” 赤意郎君心中暗道。 他知道要是连黑缨枪都难见效果,那就只能动用翼宿之神法。 于是开始掐诀念咒,不过雪空之上的星宿将已是俯冲下来,似龙雀天鹏一般,展舒羽翼,扇出玄冥寒气,追星逐月般的冲撞过来。 躲闪不得,他只得现出虺蛇盘甲真身,再施出火虺神变之术,生就对对细长虫肢,再吐魔焰化成火刀、火剑、火弓等火具,拿在手中。 如此还未成全法,那下半蛇身所长出的虫肢,猛得向下一蹬,踩出了一环一环的焰轮来。 张牙舞爪的多肢虺蛇盘甲真身,蹬踩着焰环飞轮,奋力舞动着一件件火具,片片鳞上攒射红光,在身外连成一片三亩大的热焰。 顿时沙洲上一半冰,一半火,中间则有条条热雾,纷纷扬扬,同着冰屑火抹乱糟糟的搅在一处,煞是奇观。 在热雾中,两个庞然大物厮杀在一处,星宿将见那些个火具炙热,鳞手在周遭寒流中一拉,抽出了一杆冰矛,当空横扫过去,扫断江面冰封。 赤意郎君念咒不停,白日中已现星象。 神法将降,他只一味的闪挡,只使招架之功,任由星宿将大枪抽扫。 “去!” 季明见着白日星现,心知不妙,拍了一下肩头的千手儿。 随着千手儿现出六丈长的百足飞蜈身,赤意郎君明显感受到更大的压力,大有心慌之意,随即将一面虚幻之状的小旗给祭起来,正是「滕蛇旗宝影」。 此道宝影当空一挥,在季明的颈子、腰上,乃至于手足腕上,有麻绳粗细的青蛇给环上,首尾相衔,好像给季明套上六个箍子似的。当宝影再度一挥,被箍住的地方立马发青发紫。 没等宝影第三次挥舞,季明当即祭出一块六丁囊火桃符,此符直接升空爆开,爆出点点的神火飞星,溅落在六个青蛇箍环之上,兹拉声中烧化箍环。 赤意郎君所祭的宝影也受到影响,上面宝光闪烁着,企图对抗神火之力。 “六丁神火。” 赤意郎君咬牙切齿的道。 他身为翼宿劫念托寄之身,如何不知这翼火宿的宝贝之一,若非他未曾全得翼宿的三千劫念,哪里能轮到这灵虚子拿此火逞威。 “看看真正的神火用法。” 咒诀已毕,时辰已到,赤意郎君不再推迟,当即施展神法,撒开所拿的件件火具,多条肢臂齐齐上举,呼应着白日所显的翼宿星。 在江边营寨中,前后营门早已大开,一众太平门人,及其南荒天腾山修众,归顺的岭南杂散,全部后撤百余里,躲避斗法余波。 二君端坐云彩,温道玉和宣景各乘灵鹤,看着足以令江河改道的斗法,纷纷惊叹出声。 “从前听说古修大能可挟太山以超北海,今个见此斗法才知此言不虚,若是他们破入四境中,斗法怕是足以改换这一区一地之山川形貌。 若是到了胎灵五境之中,那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温道玉面上震撼之色久久难消,这般说道。 云上二君满是担忧,接火君说道:“虽说金童早有交代,不可插手斗法之争,但如今白日星现,翼宿的法能将要被召降,我等就这样坐视不管。” “阿弟,别冲动,在神将未成之前,你我不过累赘而已。” 霖水君道。 一旁的宣景面色苍白,凝视着雾浪里的两道拼斗的巨影,感受着澎湃的法力,聆听冰枪火具的交击之音,分析着二人如何解化对方术法和宝器。 当然,这分析只是徒劳,互相解化只在双方道行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他对上其中任何一个,不过是在去送死而已。 同金童的差距早已是越拉越大,直至如今的鸿沟。 宣景觉得自己是该考虑师傅给他的那个建议,转修阴景伏尸功,全心全意的和师傅在尸道之上求得突破,只是这势必要舍弃一切。 太平道徒,鹤观观主,岭南骨干,这些身份和背后代表的利益关系,可不是说舍弃就能轻易舍弃的。 “快看!” 温道玉喊道。 只见得沙洲之上: 黑烟滚滚,红焰滔滔。 黑烟滚滚,苍穹难觅半点星;红焰滔滔,江水活络百里红。 初起时,熠熠火龙,腾挪碧空间。 次后来,艳焰屏开,攒射江口道。 (本章完) 第410章 风火,舍利瓶 第410章 风火,舍利瓶 “好火!” 在季明背后被焰光所照下的阴影中,岐云夫人藏匿其中,忍不住喝彩道。 坡下,季明终于动了。 他持杖飞举升空,迎着滚滚黑烟下翻舞的龙焰,两掌相合,道脏·云手肺内的一口灵罡顺下两臂上的手太阴肺经,经于六指法骨加持而出。 霎时间,罩顶碧空的黑烟转淡,被四方吹来的大风冲散。 运持翼宿神法的赤意郎君蛇目怒瞪,连灵虚子的星宿将都在他的神法下负隅顽抗而已,这灵虚子还会有其它更超出星宿将的术法? “好! 好! 好!” 虺蛇盘甲真身张开蛇口,大叫三声好,他没有心存侥幸,反而战意更甚。 “锐锋产乎钝石,明火炽乎暗木。 灵虚子你的根底虽非是超仙达真之辈,但是这份自平凡中千凿万击而磨砺出来的光芒,即便是我也要赞叹。” 赤意郎君说着,语气中忽然带着反省的意味,说道:“自我在鸣玉山入鬼门,登神木,得了那位的点化后,性情确实浮躁了一些。 口中虽总说要重视天下英才,重视似你这般的道子,但是总归有那么一份傲慢存在,日后当要警醒。” 赤焰彤彤,霜华皑皑。 气霭茫茫,清风泠泠。 飞举入气霭之中的季明,合掌之中,飘出片片翠叶,似翠晶缀就,如碧玉雕成,薄可见脉,轻能举云,一片片的,如乱轻舞似的。 从控鹤功到一气大擒拿手,再到法意·精罡气叶,这一门密功法术见证了季明几世求道的历程,季明也一直未停止在此术上不断求索。 关于精罡气叶这等法意之术,季明早就无需再借助法骨之力而成。 那日在鬼母洞神爽庵内,有幸见识到玄坛真人那一手「罗天星宿散手」,令他的心神有见星斗倒转之幻象,事后对于此术一直难忘,于是灵感偶得。 这一次的灵感所得,季明更愿意称为厚积薄发。 他从中明悟了自己六指法骨的真意,将之同精罡气叶更紧密的结合,推陈出新。 虽在此密功上不是推演出神通之法,但是他的确在控鹤功上,走到了那前无古人之境。。 在屏开十里之地的千千火块之下,漠漠黑烟之中,有四方之风簇拥而至,将季明身上霞袍吹得如摇曳火烛一般,季明则专注于两掌间飘出的翠叶, 翠叶一共三十六叶,正是合了两掌法骨六六之数。 “归流!” 撤开双掌,当胸画圆,三十六片翻飞的翠叶,乘着四方之风绕身而转,每一片都饱含罡风。 接着季明一掌拍在自己颅顶,法箓自三中飞出,放出箓中的回声鬼。此鬼幻作沙弥之形貌,在虚空结跏趺坐,托祭起了舍利瓶。 此瓶被岐云夫人炼入一根舍利佛指。 说是佛指舍利,实乃夸显之语,但那指骨舍利也是天南一代高僧苍髯师所遗,岐云夫人当初若非急于取出瓶中“阴阳神通鬼”,绝不会动用此等骨舍利。 在炼入瓶中后,舍利瓶自然成了法器之流,一点灵性有生,难得的是此灵性天然亲近于季明。 或许是因为舍利瓶在季明手中使用频次极高,而这种使用频次都开始超过了他的那件宝器攒心阴珠了。 随着季明道行越高,所面对的敌人道行也越发的高深,而且几无弱点,就好比眼前赤意郎君,炼就一具虺蛇盘甲真身,浑身就一些骨血可被阴珠吸摄。 如此,攒心阴珠渐渐“退隐”,乃可以预见之事。 “嗡,哈哈哈,微三摩地,娑诃!” 回声鬼念动陀罗尼神咒,此口密之修持咒,一经念诵,佛法即现,那被掌托祭运的舍利瓶喷出一道光气,在季明的身下游转似鱼。 随着季明手结南斗印决,存想南斗三命星,三十六片翠叶飞入身下,被那一道光气粘拖数圈,这才被一片片的拖入舍利瓶内。 此刻千千火块已如飞矢攒射而来,焰火未至,灼浪已烘干身体内外。 他满身皮肤已然发红,丝丝缕缕的焦烟在皮上散开,季明的面色不变,安忍如山,耳边回声鬼诵咒声不停,眼前舍利瓶滴溜溜直转。 “灵虚子,你还在等什么?” 背上,一抹阴影从背上爬出,微探虎首问道。岐云夫人一直被季明带在身上,当作斗法的底牌之一,如今已是迫在眉睫之时,她自然按耐不住,神法之下她亦是无幸存之理。 “金童!” 江畔处,二君等人瞧着处于群火中的季明,一时心神激荡,他们的利益、心血,还有一部分未来,早已寄托在了金童的身上。 若是金童身陨在这二道江口上,群龙无首之下,未来太平山上他们结局必然好不到哪里。 在那浓烟大火之后,一道长影震翅飞来,欲来护持季明,但是被季明的一个眼神劝阻,而后回声鬼咒声已停,舍利瓶转定已落。 季明稳稳拿住瓶足,将瓶口对准了身外,轻笑道:“出!” 听得此一字出口,赤意郎君只觉眼皮一颤,蛇鳞一抖,整个盘成一圈,下意识作出防御姿态,只见那瓶口一卷风喷出,刹那间见得: 荡荡巍巍神风起,悠悠渺渺越青天。 越山只觉万林呼,进谷但观千草颠。 岸畔垂杨齐根舞,江中雪屑伴叶旋。 灵果枝头猿散去,珍丛里鹿奔逃。 崖上松柏株株俯,溪边竹篁叶叶翻。 飞沙走石焰自舞,千千火矢更逞威。 一时间风助火威,烈焰腾空百丈高;火借风势,烟尘直上九霄云。 霹雳作响,宛若战场炮连;轰轰震空,又如庙会鼓乐鸣。烧得那江河沸煮水怪熟,吹得那老林根断禽妖绝。 季明拿着瓶足,将口垂下,倒下风来,但他心知自身虽在术上突破到新的高度,但是在这翼宿神法之下也只能够顽抗一时,必须再出奇招。 “哈哈! 不过尔尔。” 季明在风中快意大笑道。 见赤意郎君虽是被言语激怒,但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再度高看对方一眼,于是将舍利瓶放定空中,只身冲入烟霭火海内。 他冲到那里,舍利瓶口对准那里,在火海中将朵朵焰火浪吹低,似吹出圈圈涟漪一般。 “可敢来战!” 季明厉声一喝,暗使岐云夫人做好准备。 面对灵虚子的战意,面对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赤意郎君在心中已将其拔高,到了张霄元这个老宿转劫之人的位置上,面对这个对手的邀战,自然不会退缩,相反心中更显敬意。 “哼!” 赤意郎君轻哼一声,虺蛇盘甲真身一翻,现出人身,拿起黑缨枪便冲至火海中。 “来得好。” 季明将身一俯,提身顶背,那背上霞袍一抖。 在那袍下顶出头斑斓猛虎,火焰焰的两鬓蓬松,硬搠搠的双眉直竖,前掌一扑,扑撞在赤意郎君胸前,撞得皮骨凹下,顺手狠撕下来。 血淋淋的一块肉骨扯下,赤意郎君吃痛大叫,在胸前一摸,摸到个血滋滋的空洞。 惊怒之下,将火海在空中一翻,如被翻折,顿时四方上下尽是吹不开的火浪,那岐云夫人所化之鬼神山虎喷出一口尸腐阴毒,扬洒在赤意郎君胸前。 “去死!” 赤意郎君经受不住,几乎晕厥,忍痛祭出师傅给他的保命底牌,一颗自蛇仙一脉中传下的红蟒元丹。 “灵虚子!” 面对这元丹,岐云夫人也无解法,惊慌大喊道。 “走。” 季明对岐云夫人抛下五杆子母阴煞主幡,接着肉身逐渐在火浪中淡去。 (本章完) 第411章 议论,神法丹 第411章 议论,神法丹 “今个捷报频传,其中岭北、岭西两路均有突破。” 上府中,一派喜气洋洋之色,留驻在此的几个真人拿着传回来的捷报玉简讨论着。 “岭北突破只是意料之中,那里集结五道将,其中还有着被寄予厚望的张霄元,若是再无重大战果,怕是这山上山下物议沸然了。” 乙峰上的丹铃真人说道。 同为乙峰真人的希阳,懒倚在自家灵伴老铁鹤的羽身之上,伸手笑指着丹铃真人说道:“这种话也就你这门中逍遥真人敢说。” “逍遥非是真逍遥,不过是无势亦无大法,不惹人针对罢了。” 丹铃真人自嘲的说着,转头看向自斟自饮的玄坛真人,奇道:“甲峰二翁法脉下各有支持的道将,玄坛道友乃镇虎翁弟子,不该下山坐镇一路,如何同我们一般清闲。” 玄坛听出丹铃子话中酸意,说道:“岭北有兴化真人这位「九面玲珑」亲去,当无大问题,岭西则有泰禾真人,而在岭南则是天河峰的一位真人。 说起来,这可都是借了灵虚子的东风。 若非他乱了盘岵大山的阵脚,西北二路如何这般快取得进展,现在已经隐隐开始逼近五毒福地,迫使盘岵大山的四境真人出山了。” 闻听玄坛说到这里,希阳真人眼神一动,道:“可听说上府的大赏还未下来,这事可不是一个人在盯着,多少弟子在等着看上府如何酬功,如何嘉奖。 这时候可不能开了恶例,寒了人心,冷了士气。” “那是灵虚子自己推延大赏。” 玄坛真人说道。 希阳真人和丹铃真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生出了然之色。 “这是要攒着奇功,好换取洞天的祖师们赐下仙草,以炼那尸解之灵丸。”希阳真人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奇功虽有,但到底差了火候。 当年陆道君可是在落银湖中,生生扶着天河峰一脉起来,硬是在湖中开辟了天河分坛,这才得了祖师点化,在芙蓉城外得了「纳气三腐」的太阴炼形之法。 玄坛道兄的那位离朱大师兄,也是因在南海的恶波浊浪中开辟一大分坛,这才被祖师受赐仙药。 即使是现在骨干一代中的罗姬,不也是一定程度上延续陆道君在落银湖中的事业,打击了那云雨神庙下那八百毛神的势力,才被受赐。” “你等可能误会了。” 玄坛真人一脸神秘的摆手,说道:“灵虚子起初是有提及那灵丸之事,后来又送来飞简,提及另外一事,此子当真是深谋远虑。” “何事?” 两位真人齐声问道。 “一种奇珍,能.炼就法宝的奇珍。 若是论及稀罕程度,怕与祖师们赐下的仙药也差不了多少。” 玄坛真人笑着说道。 这个话题没有引起两位真人的兴趣,究其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手上都还没有一件法宝。不说法宝,连契合自己的炼宝诀都没有头绪。 就在这时,玄坛真人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 “警目大禁!” 玄坛真人放下手中杯盏,只说了一声,没说其它。 这段时间灵虚子总和岐云夫人在鬼母洞中论道,谈论一些秘事,警目大禁一直有所灵示,而他也不好一直观察,只得视而不见。 不过这一次灵示更加强烈,倒像是当初鬼母洞神爽庵中,岐云夫人和孟南同时在场时的情况。 一念至此,玄坛真人不敢大意,连忙赶去祖师堂内,因为黎岭各路基本已有真人坐镇,在这堂内已无人在此观察那些道将之凶险。 他伸手一指,供奉在案桌上的照妖镜立马升起,往那南方黎岭的方向遥遥一照。接着取出四目秘符,往自己的面上一贴,速借陆道君之重瞳目力,往那照妖镜中一观,霎时满眼火光,刺得面符下的双目生疼。 “这是.” 玄坛真人扫除眼球对强光的不适,在火光中找寻灵虚子的踪迹。 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道淡淡的,已近乎于透明的身影上,还有在这身影之前的一颗火红丹丸上。 在这红丹中,盘一条蚯蚓状的小蛇,身披一派赤鳞,顶生一根肉角,在这丹中吐腥喷焰似的。小蛇疑似觉察到玄坛真人的目光,突兀的扫来一眼。 “老妖元丹!” 玄坛真人心中暗道,下意识的便借下某位祖师的神通遁法。 东海,蜃幻灵境内。 一处幻云中,散淡的云气贴走在光滑如蛋壳一般的深灰岩面上,在这上面云气丝滑得如流水一般。 在透过梭状体的岩面下,枣核状的腔室内,一道身影正由淡转浓。 现至自己的楼梭里,季明没有半点放松。 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手中拿定舍利瓶,头上顶着唯一一块六丁囊火桃符,身外的星宿将微松羽翅,严实的遮护着季明的肉身外。 在眼前的虚空里,一抹赤光竟然正在试图挤进来,虽被此境界强烈的排斥,但是依旧的顽强。 “翼火老宿,哪怕祂早已陨灭,这降下的神法于我这三境而言,亦是一种仙对凡的打击。” 季明这时候没有惧意那定然不可能,但是以他现在的心性,除非敌人刀口已被破入了大脑,击溃了元神,否则他还是能沉住气的。 “灵虚子,好生无胆,此番只是将我重伤,还未令我身死,如此龟藏下去,不怕来日的报应。” 赤意郎君的话竟是从虚空赤光里传出,让季明的眼皮忽的一跳,但是他根本不作理会,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去借南斗三命老星君的法力。 在二道江口上,赤意郎君强忍着胸口伤痛传了一句话,未料遭到无视,心中怒气上翻,混着撕裂的伤痛感,同所受的尸腐阴毒冲在一处,一时间两眼翻白,差点闭过气去。 两排森白细齿“吱嘎”磨响,赤意郎君抽出身中的精纯真炁,一口喷在元丹上,而后散下自己的头发,在荡漾的火海中行踏翼宿罡步。 “飞火流焰,驱邪辟妖。 金光翼展,风火助势。 南方第六,宿星显灵。 天地之间,翼火蛇行。 ” 那元丹内的红蟒元神游出丹外,张口吞吐这十里火海,每一次吞吐元神必然涨缩一次,如此重复五次之后,已尽摄这火海气焰的神法。 在赤意郎君的催运下,红蟒元神回游丹中,那丹立马红艳艳一片,涨成囊球状,一如蒸霞之落日,焕发出一派残阳之色。 此等的色光内充斥着恐怖灭寂之味,惊得远山走兽奔,飞鸟起,连地上虫豸也不愿多待一刻。 “慢!” 就在此神法元丹往虚空中投去之时,玄坛真人匆匆遁来阻止道。 “哈~” 赤意郎君蔑笑一声,遥拜白日翼宿之星,继而开始引发丹力冲毁那处境界里的一切。 (本章完) 第412章 人斗,乐无穷 第412章 人斗,乐无穷 季明身上汗毛根根竖起,看着迅速挤入腔室内的这一粒萦绕丹霞的火球,它像是一轮红日一般试图撞入季明腹中,给予血肉火热,直至里外烧成焦炭。 他口中的念咒声已停,果断中止了借法,只因本就被烫伤的皮肤更加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炭一样。 要不是霞袍和星宿将双重防护,他第一时间就在这里被烤熟,另外宝蜃楼的一些力量隐隐落下,排斥着这一股外来异法的侵入。 “一如所料,绝对的力量。” 季明心道。 在季明手中,舍利瓶的瓶口已对准了火球,与此同时早已暗蓄的贝阙珠宫之术施展,透过被翼宿神法打开的界限,施加于赤意郎君之上。 “蚍蜉之力,也敢撼我翼火之能法。” 赤意郎君吐出此话,顿觉心中郁结尽消,神法元丹已破限投入,尽管在破除界限中耗费大量神法,但仅存的那一点也非三境可以承受。 见灵虚子举起瓶口,对准神法元丹,他心中好笑,那瓶中神风一吹,只会加剧神法元丹的不稳定,催灭那里的一切。 “我该走了。” 亢奋的劲头一过,他的元神开始眩晕起来。 在余光中已瞥见遁来的太平山真人,那面上姗姗来迟的惊怒神情让他心中更快意一些,他忍不住大笑出声,继而狂笑,止不住的笑。 赤意郎君觉得他该再待上一会儿,再多看看敌人的败犬之容。 “不对!” 他忽然惊醒似的惊声道。 “不对!” 楼梭内,举瓶的季明道。 二者几乎异口同声,一时间视线隔着神法元丹对上,下一秒赤意郎君福灵心至一般,视线对上了灵虚子那正在微微挪动的瓶口。 “别” 强烈的心慌和元神示警齐齐而至,他一把抱住头外阻断幻法入侵的鎏金夔纹赤头盔,但在瓶口的风法之下,那头盔还是先一步被吹走。 赤意郎君催法招回自己的赤头盔,他看着那头盔顶着风力,欲重回自己的头上,但是灵虚子的风法到底强劲,头盔被越吹越远,很快他被拉入幻法中。 他没在试图召回赤头盔,只以绝强的心智抵挡幻法,并且深深凝视着灵虚子,这是他对灵虚子所看的最后一眼,因为只在下一秒便要引发了神法元丹。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这道幻法非比寻常,再拖下去只会对他不利。 除了罗姬曾将他肉身打得粉碎之外,就是张霄元也没将他逼到这种程度,这太平山难道真是天南的气运福地,能使得天骄辈出。 他将手掌伸出胸前破口内,里面空荡荡的,因为所有的器官血管都炼入到盘甲上,他一下摸到心脏被炼入的位置,一点点的按压下去。 心脏被直接挤压而产生的本能恐惧让他清醒几分,他必须专注精神,提防灵虚子从那处境界里脱离出来。 “他在看着我。” 在灵虚子那一动不动,意味深长的目光下,他的心脏不用挤压,也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一种困惑出现在心里,难道灵虚子已经放弃抵抗了吗? 在神法元丹挤入的境界里,纯粹的赤光铺展,摊入每一寸空间里,化开一切,催灭一切,包括灵虚子那一道身影。 “业畜!” 玄坛真人一见赤意郎君,便知道警目大禁的最大漏洞出现了。 对于赤意郎君这个三境龙虎高功,却拥有四境斗战之力的盘岵修士,警目大禁是做不到示警的,要不是对方祭出老妖元丹,进一步触发大禁,也定然不会引起他的重视。 玄坛真人没有犹豫,第一时间施法收降那一颗元丹的催灭之力,企图救下另一境界里的灵虚子。“呵呵~ 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赤意郎君从胸口血洞里放开按压的手掌,精神上彻底放松,身外冒出焰光来,趁着那太平真人徒劳的营救灵虚子,施展火遁离去。 他很快飞越重重山水,心中仍在品尝斗败强敌的余味,这种滋味甚至短暂的压过伤痛。 “为什么翼宿还亮在天上。” 赤意郎君望着天边闪亮的星宿,还有一座渐渐出现在云边的宫阙,心中困惑的道。 他轻抚胸上的血口,在那里他感受到一阵暖意,但是下一秒心悸的感受突然出现,很快本能的惧怕随之产生,精神刺激之下,眼前的景象大变。 一个被烧的焦黑,几无一块好皮的道人,正趺坐在他身前。 这道人正用一只仍然滚烫炙热的手掌伸入他的胸膛内,抠入他盘甲内的心脏里。 “你可以随意出入那处境界?“ 赤意郎君披头散发的问着,下一秒自问自答似的道:“不可能,出入那处境界需要两三息的时间,你的身影会由浓转淡,你一定是靠其它手段出来的。” “不重要!” 季明拿着彻底化灰的神通符宝·天圆地方,面上那张被烧没唇肉的齿牙上下开合的说着。 说话间他抽出老枯藤似的手来,那鸡爪似的手里,抠出一块骨片,这就是赤意郎君炼入盘甲上的心脏。 “佩服。 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使你的幻法施展成功,你硬是在神法元丹的摧残下硬挺着,这一次的失败我无话可说。” 赤意郎君感受着不知何时被放在体内的六丁神火,它已经在体内开始燃烧起来,于是鼓足真炁说出最后的话语,“灵虚子,我还会卷土重来的。 罗姬尝试过将我形神俱灭,她没能做到,而你已经赶上她了,但还是差一点。 你永远无法想象到翼宿的神法边界,它是如此的玄妙,能让我一直有输下去的本钱。” “怎么,还不愿意多说两句。”见灵虚子斗法从头到尾都好似惜字如金一般,已是弥留之际的赤意郎君,竟然故作轻松的说着话。 “真人!” 季明强忍剧痛,吐出两字道。 “放心。” 玄坛真人没有废话,明白灵虚子的意思,召将太平祖师们的法力落下。天上翼宿的神法,也只能依靠天上祖师们的仙法来对付。 只是玄坛真人不是神真劫念托降之身,不能像赤意郎君一样无节制的借下法力,只能解下少少许的,这还是在二次斗法战争背景下开的口子。 好在赤意郎君在同灵虚子的斗法中大败,连盘甲真身都被毁损,这让玄坛真人好办一些。 很快,赤意郎君现出虺蛇盘甲的原形,蛇身外覆盖着一层红膜,里面咕噜噜泛着泡,虺蛇盘甲真身融在这些泡沫里,赤意郎君的魂魄开始被逼出。 那魂魄赤玉锻成一般,一尺二寸大小,在膜中的泡沫里翻滚,似乎惊讶于自己被困住了。 这时,二道江口外一道遁光逼近,只看这遁光上飘离的水气,便知这一位是天河峰上派来岭南坐镇的真人。 “诸位,来晚一步。” 这真人愧疚的道了一句,挥袖间一阵愈疗的灵水,还有生肌的灵膏,交替用在季明的身上。 (本章完) 第413章 遁法,正雷将 第413章 遁法,正雷将 赤意郎君那一尺二寸的魂魄被裹在膜衣内,他就这样看着两位太平山真人,还有那位灵虚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的围困。 玄坛真人手指掐诀,散开头发,又是打令牌,又是烧符檄,在半空中闭目借法,一旁有天河峰的真人为其护法。 季明沐浴在灵雨和灵膏之中,别看他被烧得跟焦炭似的,星宿将已挡下了六成的伤害,身上兜宝所化的霞衣又挡去了二成,但只这最后的余威也将他烧得形神俱焚似的。 在身上随意一抹,结出的硬痂簌簌直掉。 在面颊、前胸、股部、大腿,脚跟,这些地方整块整块的落痂,又扯出新的伤口,深可见骨。 像是上颚骨,排排的肋骨,还有跟骨,全部暴露在空气中,血糊拉拉的,黄水直冒,疼得季明身上青筋暴起,快要闭眼气绝一般。 眼看着伤口上新痂又结,季明不得不抬手再次抹下,好让灵水活血,灵膏生肌,不然伤口痊愈之后,必留下凹凸不平的创疤。 几次反复之后,季明的面色已如金纸,几乎难以立定虚空。 他知道自己现在心神已是损耗严重,必须找个清净之所静养一番,但是不看到这赤意郎君的败亡,他日后连睡觉都不会踏实。 天上,碧空里,那二十二颗翼宿星亮得可怕,给季明一种.大祸临头之感。 “事情难道还有波折?” 季明眼皮一跳,心中暗道。 这种大祸临头的心慌,还有那被封在祖师仙法之中,一副镇定自若的赤意郎君魂魄,种种的情况似乎都在预示着这事情没有结束一样。 “啪”的一声,玄坛真人又打令牌一下,额上已是有汗珠渗出。 在那膜衣之内,赤意郎君的魂魄如同烙铁一样,透出刺眼的热光来。 这异象是他在借求翼宿神法的兆象,这一次他所求降的乃是五行大遁之一的火遁神法——朱鸟接火大遁。 看着赤意郎君魂魄上的动作,季明心知他此刻能做的极其有限,甚至都干预不了这一门遁法,也无法给玄坛真人一份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一刻,他有些理解山上诸真为何看重张霄元。 若张霄元真乃老宿转劫,那在这凡世间几乎没有能够杀死他的大修士,他所遭受的一切劫难,都只能算是得道成仙前的磨炼而已。 这么一想,季明心中生出一种怪异感,他好像置身在一册话本中,他的角色似乎只是个磨砺主人公的配角。 季明的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看这玄坛真人硬撑的模样,应是在祖师们那里的牌面不大,求不下来多少仙法,最后要是真给赤意郎君遁走,他将立马回太平山闭关,赤意一日不死,他绝不出山。 只这一次斗法,他就损失两块六丁囊火桃符,还有最重要的底牌之一的神通宝符。 大师赠予的神通宝符,让他从蜃幻灵境内,遁至二道江口之上,从而一举翻盘,但是这没让他欢喜得意,只觉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心头滴血一般,连带着身上痛楚都轻了许多。 这般的斗法要是再多来几次,不,只要再多来一次,他都得身家大损。 “我来吧!” 天河峰的那一位真人缓缓说道。 不待面红汗蒸的玄坛真人回话,一口非金非石的法缸已然飞现而出。 这一口大缸中注满了清水,那水质银闪闪,电霍霍,分明是一大缸的雷浆。这雷浆上荡着一道法箓,箓上则是卷了一块铁牌,牌上书有雷部五雷府的秘字。召神遣将是正道诸真的一大手段,在四境金丹这一阶段,真人们在天上多少接触了一些神将仙吏,有极少数自身便已然跻身其中。 对于召神遣将而言,一般都会使用令牌,或者符檄来召唤。 像是玄坛真人这又是打牌,又是烧符的,明显是自身的关系不硬,同太平山上的祖师们走动也不多,这才这样连连送发讯号。 “召雷将,召雷兵。 扬雷鼓,伐雷精。 飞金星,执火轮。 布巽气,斩妖邪。 叱雾,撮五雷疾速行,急急如律令!” 天河峰的真人所诵念的法咒一停,上方的天色立马有变,风聚云涌之中,一道模糊的怪影立现。 怪影逼近,现出真身。 只见其身若力士,裸胸袒腹,额具两角,面赤迸彩,足掌似熊,腰系豹裙,头戴鎏金宝高冠,手拿三股铁钢叉,正是三十六雷将之一的流金火鳞正雷将。 此将驱云而落,对着真人奇道:“这不是我部「行云司」下的丹华池水上吏?!” “正是。” 真人肃容而对,指着那膜衣中一尺二寸的魂魄说道:“此妖道乃是秉承着一千八百道魔宿劫念降世,今为门中灵虚子所伏,特请流金火鳞正雷将下来正法。” 听到真人言语,正雷将收敛面上轻松之意,双手一擦,即刻有雷声隐隐,电光霍霍,那赤意郎君魂魄上露出惊容,只因求降的火遁神法已被打断。 见着魂魄如此狼狈情状,季明的心中平衡一些,赤意郎君到底是个旁门左道,入不了天曹,亦是列不得仙班。 正雷将双手再一次擦起,那膜衣之内雷轰电灼,魂魄外浮出条条红线,自发的交织起来,好似在魂魄外套了一件火红的绸子。 “这是劫念!” 流金火鳞正雷将沉着焰眉,说道:“诸位,看来我得将他押入雷部天牢了。” “不!”玄坛真人抹着额上热汗,连忙上前劝阻说道:“此为天南斗法之劫,自有我太平山亲自受审,就不劳正雷将劳神押送了。” 赤意郎君身上的秘密甚大,就是天上的仙神亦是动心,玄坛真人自是不会让这肥水外流出去。 天河峰的真人执礼说道:“多谢雷将行法,此妖道于山上还有大用,恳请雷将能在其魂魄上施禁一道,好让小吏押他回山交差。” 流金火鳞正雷将面上微有不悦,但是一想到太平山祖师们的来头,他心中到底还是压下了情绪,说道:“好,这不过举手之劳。 我这里有一道「指连心」的雷禁,你们之中有谁借我双手一用。” 两位真人对视一眼,其中玄坛真人刚要说话,便听季明抢先出声道,“我来!” (本章完) 第414章 隐洞,玄母玉 第414章 隐洞,玄母玉 云雾缱绻,竹梅依依。 云雾缱绻绕福地,竹梅依依绿掩扉。 桥跨灵石路,峰顶披藤蔓。 鹤舞青松迎旭日,鹿跃幽径踏落。 那院中常伴仙果熟,风递果香。沿溪碧柳戏翠鸟,临水红梅舞彩蝶。虽非仙境难比肩,却胜灵池边上春。 此处太平山福地之内,一位头圆面白的道童正抱着一头红顶灵鹤在云雾竹海里穿梭,在饱览一番福地山景后,道童记起了正事来,轻拍灵鹤的细颈。 这灵鹤通灵近人,一下便了然会意,将羽翅一转,驮着道童绕下峰头,来到福地一处隐洞内。 道童整了整身上被风吹散的道服,正了正头上的混元巾,上阶行至门首,见那两扇石门关得甚紧,于是上前轻轻的敲了两下。 门后无人回应,道童又重敲两下,心中忐忑。 ”谁?“ 门后传出声音,听语气像是个同他一般大的孩童。 道童不敢大意,在门外俯身说道:“天河峰的官将老爷在落银湖「霹雳泽」中办了个祀生河会,特遣小童来福地请灵虚子赴会。“ “不巧,不巧。” 这一次声音从脚下传来,道童吓了一跳,拽起下摆去看,一条指头粗细的蜈蚣趴在脚边,赤头黑背,两根触角乱舞。 他很快平复心情,恭敬之中略带一点好奇的说道:“您一定就是千手儿,灵虚子的飞蜈灵伴,我一直听说过你喜欢幻成大胖娃娃样。” 脚边,蜈蚣振翅上飞,将头节一晃,一个扎着双丫髻的胖童脑袋幻成,恶狠狠的对着那道童说道:“我阿爷仍在闭关补养中,如今已是谢绝一切外事。” “等等!“ 见千手儿振翅飞走,道童连忙摆手,冲上前去,忽的闻到一股子腥味,脑袋一阵晕眩,差点滚下门前石阶。 听说自灵虚子擒拿赤意郎君回来后,便被上府安排在这福地隐洞内好生养伤。 而那被「雷部五雷府」下正雷将所禁的赤意魂魄,据说也在此隐洞之内,还被陆道君亲自再施了一类禁法,便是如此也时常闹腾。 这里可是太平福地,天南正道的道统所在,有能力在这里闹腾得起来,这赤意郎君或许真如传闻中一样,乃是神仙下凡历劫的。 神仙下凡啊! 道童拍了拍额头,他真想进去瞧一瞧,但他也知道自己因为生有福相,姿容俊逸,才被选中在福地行走,可以帮道君真人们递个话,平时也能听到些小道消息。 只是这消息也有不实的,偏差的,他不会轻信这些小道消息。 就像眼前隐洞内这个据说神仙下凡历劫的,这下凡的神仙也会被镇压吗?!听说还是在受伏于灵虚子后,这才被施禁镇压的。 “退远一点,那人的元神在影响你,另外将所有事情一并说了!” 千手儿说道。 道童赶忙退后数步,一直退到阶下,同那头正在打理羽毛的红顶灵鹤站在一处。 道童说道,“就最后一件事情,道君吩咐我来传话,乃是关于「奇珍·密山玄母玉」之事。洞天的王祖师已经去「帝之下都」的神柱山,为你家.阿爷取来此等奇珍。” 千手儿赶忙再度飞出,仔仔细细的确认一遍,他知道阿爷十分关心此事。 道童双手负背,站在光里,面向山风,摇头晃脑的模仿陆道君当时说话的模样,道:“去告诉那金童,事缓则圆,人缓则安。 这一奇珍得追溯到沧海桑田之前,黄王治世之时。 它本是出产于神柱山西北向四百余里的密山,那时黄王曾取密山之中的玉石精华而炼就,号为「玄玉」,后因黄王将此玉投种于山中,山阳一处长出温玉,山阴一处则长出凉玉,故而又称「玄母玉」。 这两玉坚硬精密,润厚而放光,常发五色,一刚一柔,有证于万事万物之阴阳一道,为那时的神鬼和仙人所服食,如今仅存下一点。“ 千手儿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已经有消息了,但还是得等。他冲着道童点了点头,随即缩小妖形钻回了门缝里,一路抵达隐洞的深处。 在那里有一处醒目的琉璃穹顶,上圆而下方,在圆顶中央雕有盘身的石龙一头,其龙首颔下挂有一粒赤珠,此圆珠之中一直发出呼呼的燎火声。 “千手小儿,快快过来,让我来传你一道五行遁法,保准你能在外逍遥,不受这里的规矩约束。” “赤意郎君,为何还不死心?” 本不打算理睬珠中赤意郎君的千手儿,罕见的搭了话,他好奇于这人被连下两道禁法,似乎还很乐观,一直积极的寻找逃离的机会。 “来日难预知,腾跃蛇龙变。” 龙首下颔内的赤珠之中,赤意郎君很有朝气的说道。 “可我对你的话一点都不动心。”千手儿很是实诚的说着,接着沮丧的道:“你得说一些我想听的话,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听什么?” “你很迷茫。” 赤意郎君感觉有戏,用充满蛊惑性的语气道:“我们都有这个时期,无论人和妖都一样,没有生命的目标,不知修行的意义,你需要长者的指引。” 千手儿问道:“阿爷在洞中闭关,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便是我也不能去打扰,我现在该去求谁的指引?” “自然是山中诸真。 你是灵虚子的灵伴,而灵虚子是这个山上最得势的道子,可谓是无人出其左右.” “不对!” 千手儿摇头道。 “不对?” 赤意郎君愣了一下,下一秒急声说道:“为何不对,他在斗法中将我败伏,在太平山上还有其他人可以立下这一份奇功吗?” “幽融子。” 千手儿说出一个名字。 赤意郎君沉默下来,幽融子自小在小郎山上学艺,跟随着神将学法。 那小郎山可是大圣之别府,也就是说幽融子自小便已是混迹在仙人鬼神之间,这一份仙缘常人几世都修不来的。 从前因为有着神法,还有翼宿的宿慧,赤意郎君并不将那位幽融子放在眼里,但是在经历此等的大变后,他心中已经没了底。 “他做了什么?” 赤意郎君忐忑的问道。 “水淹五毒福地,还有就是力诛仙蟾老之下的首徒,也就是你们盘岵大山之中,那一位号称「金背大王」的四境金丹。“ “不可能,金背师兄并非新晋四境,积累雄厚,怎会被区区三境内的龙虎高功所杀。” “你忘了自己如何被禁的?” 千手儿说道。 “天曹相助!” 赤意郎君的声音像是被捏住了一般。 (本章完) 第415章 套话,龙藏前 第415章 套话,龙藏前 千手儿小眼中闪过狡黠之色,很快眼神又变得木讷起来。 “我听阿爷说过,你是翼火蛇劫念托世,按照道理你就算没有翼火蛇的道果修为,只凭其一点宿慧,也足以在人世间横行,为何还会落得如此境地?“ “好问题。” 龙头颔下的赤珠内,赤意郎君魂魄竟然开始反省自身。 “鱼乘于水,鸟乘于风,草木乘于时。 在如今的苍天治下,过去那黄天老宿的道也需要适应当下,找到合适的土壤,才能真正化为我的资粮。 只是这一种适应,远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数倍,归根结底我到底不是翼火蛇,我只是承继了祂的一些遗产而已。“ “那张霄元呢?” 千手儿好奇的问着,“现在山上山下有一些传言,称真君上府的张霄元同你一般,其根底都牵扯到了曾经黄天老宿中的某一位。“ 赤意郎君心中嗤笑,他自然知道这千手儿主动交谈,乃是在暗中套他的话,但是这未必不是他的一个机会。 “黄天老宿死的所剩无几,这还能活到今时今日的,不是被降服镇压,就是已改投于苍天,他们都是同你一般,妖魔得道而成,曾是上个时代的主角。” “主角?” 千手儿道。 “没错,主角。 在黄天未隐的时代,被称为黄王治世。 那时候黄天即是共主,更是寰宇内的天王,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等等皆是其辅臣,并且黄天亲万物,上能与仙神为乐,下能与万灵讲法。 当时的凡人还在整天的和泥烧陶,狩猎饱腹,连抬头望天的闲情都没有,不在任何一个伟大故事的曲乐之中。 那时黄天的随侍真仙,四海五方之内诸多弟子,乃至于天子,及其天孙一众,他们都是妖魔神圣出身,其中最差也是神人之后裔。” 千手儿露出神往之色,这倒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向往那个时代,不禁说道:“要是能再回到那个时代就好了。” “千手儿,黎岭已是妖魔为数不多的一块乐土。 你仔细想一想,要是它被太平山化为一方道土,妖魔们该在何处延继妖法,你难道指望那些修成人道,等同于被阉割了的妖真们吗?” “或许你是对的,妖魔就该走妖魔道。” 千手儿真心实意的说着,接着话风一转,道:“可是人外有人,仙外有仙。我只区区一小妖,而你即便有翼宿神法之助都未能成事,可见妖魔的未来已绝。” “你的眼光太狭隘,将目光往一百年,一千年后看一看,黄天不可能永远隐退,我们只要找好自己的位置,待得大风一起,便可扶摇自上九万里。” 千手儿有点演不下去,他发现在赤意郎君的口中得不到多少真东西。 “你活不到一百年后。”千手儿直接了当的说道:“你只暂时被镇压在这里,因为你是被阿爷所降服,处置权明面上还是归属于我阿爷。 不过一旦上府找到开发你身上巨大价值的法门,阿爷一定会将你交出去,从中分得一杯羹,。“ “去喊灵虚子,我要亲自同他谈谈。” 赤意郎君说道。“你急了,不过现在着急也没有用,阿爷真在闭关,任何人都见不到他,包括山上的诸真。” 千手儿说道。 蜃幻灵境,楼梭。 没有一丝缝隙的梭体上,像是被咬去一块,它正悬在漏斗状的云景区域内,这“咬去的部分”,还有漏斗云,都是神法元丹造成的。 在这周围云上,雨水里,雷光中,彩虹上,种种幻成之景里,有那么三栋楼阁存在,其中有楼主向楼梭,还有漏斗云中投下目光。 季明趺坐在梭内的腔室中,这梭上破损的部分,正肉眼可见的恢复。 在收服赤意郎君,回太平福地养伤不久,季明便运使自己那颗「幻海浮沉心」来到蜃幻灵境内,等待蜃幻灵境漂浮至东海仙山的日子。 说来也是心累,他一个三境,说好听点,登仙路已走了一半,说难听点,这才刚有了一点道行,这样的他先是斗战于翼宿托世之人,接着又要完成三命老星君交代的小任务,俨然天上神将仙吏四处公干的样子。 “劳碌命!” 季明心道一声,面上露笑,隐隐有些自得。 他虽然在四处奔波劳碌,但是收获也着实不少,那赤意郎君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他伸出双掌看了看十二根指腹上的一行行符文秘字,这些是那流金火鳞正雷将所留,乃是赤意郎君魂魄上的第一重雷禁「指连心」。 现在他还记得当他主动接下禁法时,那玄坛和天河峰真人的表情,有一种被抵触冒犯的隐怒。 毕竟赤意郎君身上价值极大,已到了仙人都得为之谋算的地步。 若非顾及季明在山上的身份,还有他所施展出来的手段,以及他斗战中降服赤意郎君的事实,两个真人岂容季明掌握这一重雷禁。 对于赤意郎君的处置,季明其实希望暗中当作筹码,从盘岵大山中套取伏背公的第二元神·神虿珠,但是赤意郎君在山中有太多人瞩目,这个想法很难实行,其中操作的难度也很大。 现在赤意郎君被镇压在他所在的隐洞内,那魂魄上被陆道君再次施加了一道禁法。 当然,名义上赤意郎君的归属权还在他这里,季明对此倒没有抱怨,因为上府已将此事抵算在功绩里,承诺帮他取得密山玄母玉。 另外上府在榨取赤意郎君身上价值时,必然会分他一杯羹,只是他不是其中的大头而已。 在这里面甚至牵扯到洞天的祖师们,如今已经算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私心里,季明对赤意郎君还是有一些觊觎的,特别是其身上的翼宿劫念,只是不知他有没有时间从赤意郎君身上榨取出来。 “道友!“ 楼梭之外,一座琉璃宝楼上,一道模糊的身影喊道:“这一处被炸出来的龙藏缺口下,遗留的宝贝应该不少,请道友先一步下去探索,只望道友匀些时间让我们分润一二。” 另一道身影说道:“我们知道规矩,请收下我等薄礼。” 在季明身外,梭体上被神法元丹炸出的缺口处,这里正在宝蜃楼的加持之下一点点弥合。 季明趺坐在缺口后,他左手托瓶微抬,右手持剑指于胸前,面上露出思索之色。 · (本章完) 第416章 残痕,舍利瓶 第416章 残痕,舍利瓶 当初在东海老龙公的符檄之下,天下间二十八头蜃种应召而来,帮助龙公重掌三十六气宝蜃楼,可惜其中一位起了不臣之心,在其挑唆之下,二十八头蜃种反叛龙公,最终全数丧生在东海,死后形成这一蜃幻灵境。 在这一处境界里,那二十八头蜃种死后葬身之所在,自然有其生前的遗宝、丹药,或者道书等等,乃至尸身骨骸都有其独特价值。 不过要取出这些东西,也并非易事。 蜃幻灵境是这二十八头蜃龙死后所化,三十六气宝蜃楼能藏匿东海,一多半是借助了这处特殊的境界,自然不允许它被破坏,从而导致遮掩自身的蜃幻灵境崩溃。 这二十八头蜃种在灵境内的葬地之外,基本都有宝蜃楼布下的重重幻气遮掩,形成一处处类似禁区的地方。 只是万事没有绝对,楼主们作为宝蜃楼的主人之一,自然对宝蜃楼布下的禁区有些豁免,探索这些葬地禁区可以说是他们积攒修行资粮的渠道之一。 对于这一类禁区,楼主们有自己的称呼——龙藏。 赤意郎君的神法元丹炸开季明的楼梭,也意外的炸开一处龙藏禁区,这一动静自然惹出了这些平日潜藏的楼主们。 季明看了一下,有三位楼主被引来。 他们所现的楼阁都只有一重,三座楼中都站着一道模糊身影,有似书生文士的,也有似负剑侠客的,还有似那婀娜女子的。 一重楼阁,也就是说这三个楼主都是掌握了一道祖蜃气。 “道友,这一处龙藏之外的幻气正在被宝蜃楼重新布设,再等下去咱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其中的一位楼主急声说道。 他们之所以一直驻足自家的楼中,自然是因为看不透那梭状怪楼的底细。 在这里,一十三位楼主多数都遮掩了真身,除了在自家小楼外,没有一个称得上绝对安全之地,所以他们宁愿在楼中等待协商。 季明朝着外面那漏斗云下投下目光,情况还真是如此,那里的云彩已经在重新聚合,看样子再过几天,此处就能重新合聚了。 在神法元丹炸开此处时,季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这一处龙藏缺口,所以他是回到山上的太平福地内,稍稍的调养一番才过来的。 在他回来的时候,这三栋楼阁早已飘近。 让季明意外的是他们三个没有选择下龙藏搜索宝物,而是在周围耐心等待着季明的回归。 这些楼主的“涵养”极高,似乎已经脱离了依赖本能和欲望驱动的修行阶段,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互相猜疑,从而导致这一个局面。 “好!” 季明一步跨出,走出楼梭。 这个举动让三位楼主纷纷侧目,敢在三位楼主的注视下,走出自家小楼这个绝对安全之地,这需要对自身道行的绝对自信。 “请笑纳!” 那文士似的身影,将手中折扇轻轻一扇,一根灵禽翎羽被扇了出来。 其余两位楼主见状,纷纷送出自己的薄礼,分别是一只能使凡人昏聩懒惰的迷糊虫,还有一本记录着鸟语速成的狐族道书。 三物飞向季明,如三道流矢打来,传来尖锐刺耳的鸣镝声,其中试探之意十分明显。 季明托着舍利瓶的右手微微一抬,三物丝滑的被摄入瓶中,接着季明没再理会这三位楼主,径直下了那漏斗云内,通过一段窄道。 蜃龙者,蛟龙之属也。虽是蛟龙,但蜃龙们并不认同蛟龙的身份,或者不认同真龙近亲的身份,他们更愿意自称为蜃种,天下万灵中的一类。 据说蜃身下一半鳞尽逆,由此可见其桀骜本性,难怪当初敢于反叛东海老龙公,或许同他们这一副桀骜不驯的调性不无关系。 季明脑中思绪发散,身后楼梭随之降下,渐渐抵至下面。 下面约有二三十亩大的宽阔地方,空空荡荡,全无生气的样子。 在四周有稀少的光线透照进来,全部照在一处虚空之上,那里有一大团的焦渍,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生灵被烧死后而留下的焦痕。 虽然这个留下的焦痕并非是清晰的龙形,但季明心中依旧感觉有极大的可能,这就是葬身在此的那头蜃龙死后所留下的痕迹。 在残痕之外,便再没什么东西了。 季明有些不死心,放出元神力细细探知,不放过这里的每一寸空间,但是元神力触及之处都是空空如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三个楼主倒是很有耐心,没有催促一声,季明在这般搜寻无果之后,开始对那残痕遥拜几下。 “得罪了。“ 季明不再搜寻下去,直接运祭舍利瓶。 自从此瓶被炼入佛门高僧的指骨舍利后,已经愈发的顺手了,托在掌上也是极有道风,可装点自身卖相。 最关键的是托着此瓶,在火墟洞大师的身边一站,任谁都能看出洞内谁才是最类于大师的弟子,谁才是继承大师道业的弟子。 即便季明重心在太平山上,对继承火墟洞没什么想法,但是这可不代表他会让出大师最得宠弟子的位置。 舍利瓶成为法器不是经过正规的炼器手法,即便它已具器形,无需炼器中火坛、胚化这二步,但是最后的开光却是不能没有。 它能够成为法器,还孕出一点灵性,完全得益于指骨舍利,这属于一种强行拔升。 因此,在瓶器内的佛韵并不算彻底贯通,未来还是要补上开光这一步,再放于慧根竹下承接竹露滋养几年,季明有信心将它炼成宝器。 舍利瓶对准那团残痕,下一刻瓶中喷出一粒佛光,打入残痕内。 瓶者,容器也。 在其炼成法物之后,自是有善于收物放物之能,因为此瓶本是装藏舍利之用,故而如今可炼就一粒舍利佛光,对邪灵阴物最是克制。 将佛光打入残痕,这属于惊扰蜃龙死后之灵,令其不得安息,所以季明才提前道一声得罪。 很快眼前的这一团残痕有了反应,竟是挣扎着往舍利瓶口移来。单是看这一架势,倒是有种主动来求解脱的感觉。 “不好!” 想到这二十八头已死蜃龙牵扯到蜃幻灵境的根基,季明瞬间收回他的舍利瓶。 这一举动激怒的残痕,在虚空上扭动起来,那团残痕之内竟是隐隐的透出宝光来,看来这里并非完全是无宝之地。 (本章完) 第417章 甘霖,上仙山 第417章 甘霖,上仙山 残痕伸展开来,挂在虚空中如一笔挥就的墨渍,那些宝光在这漆黑浓重的墨渍里,便好似一两丝混入其中的杂色。 在季明的身上,有两条赤蛇飞出,游在前方。 季明轻轻的抬动脚步,面色严肃,狠狠的踩于二赤蛇的背上,一瞬间二蛇猛然回首,张口嘶喊,口信大颤,欲要袭击季明。 “业畜,看清我是谁!” 季明对二赤蛇怒斥一声道。 “嘶~ 嘶~” 二赤蛇略微的安静下来,但是仍在小声嘶鸣,上半身卷住了季明的裤腿,两三息后才渐渐的松了下来。 当季明安稳的踩在二赤蛇背上在这一刻,来自于星宿将的玄冥神意在他的肉身中荡漾开来,周围的温度骤降,不过季明没有感到丝毫冷意。 自从与赤意郎君斗战一场后,他对于星宿将有了新的感悟。 这足践二蛇,以合玄冥神形,便是星宿将的一种新用法,这样可以直接施展出星宿将的法力,只是季明不确定自己能施展多少。 挥袖间,寒风乍起,卷着刀子般锋锐的细小冰屑吹向了那刚刚展开的残痕,残痕肉眼可见的冻结起来。 “去!” 季明指着脚下一条赤蛇说道。 那蛇立马游出,如赤影闪空,一口咬在残痕之上,将上面的一丝杂色咬下,残痕受激之下抖开了身上冰封,将赤蛇卷裹了起来。 季明已然感受不到那一条赤蛇,抬起手掌对残痕张开六指,六指上分别射出霜索,将残痕给牢牢的缚在半空中。 “这玄冥神意确实好使!” 季明心中暗道。 脑中念头刚刚闪过,被缚住的残痕就像泥鳅一样挣扎,让六条霜索吱嘎作响。 “死了还这般的凶狂,到底是半身逆鳞的蜃龙。” 季明感慨了一下,视线转向先前从残痕上被咬下的那一丝杂色,杂色在被分离后,已然显出原形,化归为一大串的清澈水珠。 将舍利瓶一抬,水珠们如乳燕还巢一般飞下瓶口。 “甘霖仙水啊!” 季明语气复杂的说道。 这东西确实是龙宫所特有的仙水,从五湖四海中提炼而成,只需一点便能洗青荒漠,也能治愈伤势,可谓仙人旅居之必备。 只是见识已长的季明,知道此水放在天上不是什么稀奇之物。 他如果在此次任务后顺利当上「金福使者」,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晋升天曹仙吏,那也能厚着脸皮向那住在湖海中的龙公讨要几滴甘霖仙水。 就在季明准备再抽下一丝杂色下来时,那被缚的残痕愈发的狂暴,彻底挣脱了六条霜索,在空中抹出一个怪异的符图。 季明只觉六指上一疼,指腹上突然出现旧伤,在每一根指头上出现,没有丝毫的预兆,好像他真的曾经遭受过这样的伤势。 很快这旧伤裂开了血口,深可见骨,他的六指反挂在掌上,就要断了一般。 季明心中悚然,将身上的道服一扯。 腰腹上明显也有一大圈的旧伤,像条蜈蚣盘在腰上,愈合的疤痕上已在渗出血点,季明赶忙退回自家楼梭内,在心口外狠狠一拍。 霎时间,道脏·幻海浮沉心咚咚的直响,对抗着施加在季明肉身上的蜃龙幻术。楼梭开始迅速上升,远离这一处龙藏禁区,很快便飞出了漏斗云,在外的三位楼主纷纷投来目光。 念及那三份薄礼,又同为此境界中的楼主,季明不介意结下一份善缘,在梭中传音,简略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而后便驱梭匆匆离开了这里。 梭中,季明断裂的手指渐渐复位,腰上一圈的蜈蚣疤痕也已消失不见。 “以幻作真,这蜃龙不愧是幻法上的宗师。” 季明心道。 在梭中运功除去身上的幻症后,季明晃了晃手中的舍利瓶,他粗略估计这里面一共有千余滴甘霖仙水,放在世间倒也是一笔可观的修行资粮。 当时洗青雁虚山的时候,若是有这么一瓶甘霖仙水,那他也用不着费阴德请雷部将众下来洗山了。 距离蜃幻灵境抵达东海仙山没有多久了,季明想到此行可能再会桃仙子,换了一身玄色八卦衣,戴一顶鱼尾金冠,着麻履丝绦, 接着将三命老星君的那一根龙头细杖拿在手里,等待时辰一到,便进入这东海洞天的仙山之内。 在等待的过程中,楼梭在宝蜃楼的加持下业已修复如初。 他这楼梭到底不是真正的三十六气宝蜃楼,只是其力量投射出来的一道影子而已,若是得了真正的宝蜃楼,又何惧于天下人,开山立宗的底气都有了。 可惜此境界中情况复杂,单单那维持此地平衡的天仙、罗汉,还有妖仙,便如同三座大山一样,更别提此楼同东海龙宫的因果纠葛。 等了三五天,到了七月五号这一日,眼前已有山影投在灵境内的云雾中。 那山影接天连海一般,由远及近的样子,因灵境内充塞着迷烟幻雾,即便山影挨得再近也看不清具体的细貌。 “就在此时!” 季明心中正暗道一声,忽的周遭霞蔚云蒸的绚色烟雾里,一栋栋宝楼呼啸飞出,其中一栋更是三重青铜楼塔,直往那山影上撞去。 “道友,那仙山之外的龙宫将兵众多,何不同我们一道前去,大家也有个帮衬。” 一道声音传来,果不其然,正是刚才那三位楼主,显然是以为季明专门在此等待着东海仙山出现。 季明愣了少许才回过神来,看来这蜃幻灵境漂流至东海仙山的日子并非一个秘密,这样说来引起东海龙宫在山外围剿,这似乎也不算稀奇了。 只是仙山非凡土,这乌泱泱的一把冲过去,能入得仙山吗? 另外,龙宫率兵在山外围剿,不怕仙山上的仙人们受到惊扰,从而降罪下来吗?!要知道这座仙山可是那位木德星君的道场。 季明心中梳理着个中因果,口头上应下三位楼主的邀请,驱使楼梭同三栋小楼一起前飞。 “记住,全力飞冲。” 那三个楼主中,那一位轻摇折扇的楼主眼神一动,似不经意一般的说道:“这龙宫的将兵一旦离了水,大多数都不善于遁术。 其本身亦无多少的飞举之能,只凭咱们宝楼的速度就足以甩开他们。 不过要特别注意飞旗营的燕白锐卒,这一营中俱是文鳐鱼成精,生来就有两对能飞的鱼鳍,薄如蝉翼,能游能飞,被龙宫练成一营锐卒,专门用在此时。” “锦衣侯,大家不是第一次闯仙山,说这些作甚,有没有入仙山的缘法,这还两说呢!” 另一位楼主说道,说罢似乎醒悟过来,在楼中瞄了楼梭一眼,只是楼梭通体严丝合缝,在日光下都显得暗沉沉,让人心中莫名生畏。 季明没料到这被唤作‘锦衣侯’的楼主如此敏锐,已是看清他这个楼主的新人底色,虽然其出于善意,特意的提醒了几句,但季明心中依旧警惕。 (本章完) 第418章 兵将,显威灵 第418章 兵将,显威灵 本在预想中是季明一个人偷偷潜入太乙青木山,到头来是一场声势浩大的集体行动,还是在龙宫的围剿之下,这着实难以预料。 “贼众休逃!” 山影之外的怒涛之中,一排排虾兵蟹将列阵其上,其中有一小龙子擂鼓助威,鼓眼晃角的大喊道。 “哈哈~” 怪笑传荡四野,刹那间定风止波,那三重青铜楼塔上射放耀耀妖辉,迷得海上的龙宫兵将丢魂丧魄了一般,纷纷的沉下海面。 “仙山乃是青华宫所治,为东方岁星木德星君之道场,你等东海龙宫的臭鱼鸟蛋也敢在这仙山外造次,当真是狗胆包天。” “胡说! 我等只是在此演练,恰好撞见你们几个东海蜃境中的邪孽,特来擒拿尔等。” 兵将中有跳浪虾总兵迎高而上,挥舞多年苦炼的一对金钳夹断妖辉,断了青铜楼塔内所施的迷神之法,引得海上虾兵们齐声叫好,吹锣打鼓的喝彩。 那虾总兵正欲乘胜追击,但被小龙子及时喊住。 “总兵,莫与此妖仙纠缠,专心对付那些一重宝楼主人。” “明智之举。” 三重青铜楼塔内,那妖仙很有闲情的说道:“老龙公不敢派遣重兵来山外造次,遣你们几个无伤大雅的兵将,那就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笑话。”东海小龙子咧唇露齿,龙面上尽是讥讽之色,一边兴云步雨,一边说道:“区区一介妖仙,在蜃幻灵境的宝楼中藏头露尾,这仙山也是你能造访之地,你自己够格吗?!” 说罢,小龙子对众兵将道:“咱们都让一让,看看这妖仙如何登仙山。” “哼!” 妖仙重哼一声,心中微虚。 当他驱驾三重青铜楼塔接近山影,果真是飞速迟缓下来,被无形的阻力挡住,那仙山中传来被惊扰的喝声,还有飞来的鞭影。 “啪”的一声炸响,三重青铜楼塔被抽飞回去,滴溜溜的在山外乱转。 “请神人恕罪,我乃是蜃境楼中之仙,适逢仙山再次抵近于此,心血来潮之下算得一上吉之卦,欲往山中一行,以应卦象。” 妖仙在楼塔中说道。 “何物老狗,安敢诓我。 你等藏形匿影之辈,年年七月五日来此乱闯乱撞,真个有缘那也就算了,没缘的也年年过来,真当我们哥俩是没脾气的。” 那山中神人说着,一时气愤不过,又舞起手中长索猛甩几鞭,将正在飞来的几栋宝楼给狠狠抽了回去。 季明也被抽了一下,好险没被抽下海中。 不过他倒是听出神人身份,不正是先天蟠曲神木之下,那守护鬼门的两位神人,出声的这一位应当是那位急性子的神人荼。 三重青铜楼塔中的妖仙被如此辱骂,面上火辣辣的,只觉面皮大伤,看了一眼海上擂鼓的小龙子,暗暗记恨下来,以图将来有报,随后默默回转蜃幻灵境之中。 蜃幻灵境中拢共一十三位楼主,这飞来之楼足有八九座,其中各有造型,但在三重青铜楼塔回转之后,一下显得群龙无主似的。 刚才那几个同季明一般,被神人抽飞回去的宝楼默默回转之后,此处海上剩下的宝楼更显得孤立无援起来。 “咚咚咚!” 小龙子擂鼓不停,已有风雨随至,惊涛骇浪已起,浪涛上的一众兵将随着鼓声呼喝,死死的盯着那一座座在山影前降下速度的宝楼。 ”他们都在等我们出楼入山,这是他们最好下手的时机。” 水晶楼内,锦衣侯语气沉重的说道。 “往年可没有神人阻路,咱们还能撞一撞大运,现在谁敢轻易入山。”另一楼主沮丧的说了一声,而后即刻回转,没有贪恋仙山上的机缘。他这一动,又有一两个楼主都动了,原地只剩下三四个楼主。 “别灰心。”锦衣侯对着剩下的楼主道:“咱们还有机会,起码得去试探一二,万一这山上神人放行,便是天大的仙缘。” “对!” 季明当即赞同道。 他不赞同不行,万一这些楼主们都走了,那就是他一人独战龙宫兵将,他可没有闹东海,扒龙筋的天大道行。 “汤某先去一探。” 听这声音颇为耳熟,放出元神力看了一眼那宝楼,原来是东海汤真人,灵境中遇见的第一位楼主,也是此灵境内公认的老好人。 汤真人那一座珠光宝气的二重楼阁悬飞出去,裹挟着数十亩的厚重幻气,化为天兵神将冲向那山影之上,顿时海上兵将兵甲齐动,等待楼中人出来。 宝楼出不了灵境,这是三十六气宝蜃楼的规则,蜃幻灵境漂浮在此,紧挨于仙山,楼主若要上山,必须得走出庇护自己的宝楼。 那座二重珠光宝气楼靠近山影后,汤真人不知说了什么,山中的神人竟然没有阻挠,这给众人增加了信心,季明没有迟疑的第一个跟随上去。 “锐卒出阵!” 那小龙子擂鼓道。 汹涌的海面之下,一道道白条似的影子冲出,迅如闪电,待其定身之际,只见一众背插白旗,人身鱼头的悍卒当空,手持钩镰奇刃。 “这就是燕白锐卒,东海龙宫的文鳐鱼精。” 季明心底暗道。 他的楼梭飞行阻力最小,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头。 几位燕白锐卒背后“白旗”飘展,那原来是两对竖起的鱼鳍,其手中的钩镰转动,纷纷祭飞而出,往飞驰的梭体上钩去,不过这种奇刃在光滑如蛋壳的表面根本难以勾住。 一座被勾住的宝楼速度大减,没奈何之下,其中的楼主竟是冒险出楼,往山影上遁去。 汤真人那处是最凶险之处,数十燕白锐卒悍不畏死的围攻,生生拖住了他入山的步伐,即便法术连施,也被这些锐卒一一挡下。 楼梭眼看逼近山影,神人的视线遥遥投来,季明也不说话,径直飞出楼梭,将手中的龙头长杖一亮,神人刚要脱口的话一下噎在嘴里。 “果然识得此杖!” 季明心道。 “拦下他!” 小龙子大眼一瞪,没想到那神人出面,还有接二连三的入山者。 “我来!” 那跳浪虾总兵舞着金钳跳冲上来,双钳一举,季明则将细杖一送,那虾总兵两粒黑溜溜的虾眼一瞪,顺势往杖上一剪,金钳差点剪崩。 “哈哈~” 季明笑得虾总兵直发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三板斧全在钳上,纵使是人间的法宝,在他这一夹之下也能损坏一二分。 “荼,还不过来接我。” 季明脚踩二赤蛇,装出十足的傲气做派,对着那仙山大喝一声。 (本章完) 第419章 仙宫,金鸡仙 第419章 仙宫,金鸡仙 山中先天蟠曲神木下的两位神人,以季明和他们几次接触下来看,这两位绝对是极其势利眼的两个,看人下菜碟乃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在那扇鬼门之后,五境转劫老怪古化功,玄盈上人,还有赤意郎君和他季明,哪个不是看交情,看关系背景,才放入门中的。 后来在面对碧鸟后裔,太山神鸟信使【豆使】,二位神人的表现足可用卑躬屈膝这个词语来表达。 当然,季明相信迎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在天上并非只有这两位神人,便是他有时候也免不了此等思维,不过这种劣性在他道行精进的过程中正在一点点消失,自然而然的消失。 这种变化有点类似于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的意思,季明只要在修行上的需求得到满足,他并不介意成为高尚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但是若得不到满足,一直困顿在原地,那他也不会被仁念善心所束缚,受世俗礼义所牵绊,他清醒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海上,小龙子的擂鼓声明显一顿,那三丈开外的跳浪虾总兵抡使金钳的气势滑落。 山中,鬼门下的神人荼一脚踹起还在酣睡中的神人垒,那垒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掀开身上盖着的一座山丘,道:“不是说十年轮一次班,这下个十年还没到吧!” 荼将山外的情况说了一下,垒立马就醒了,就地抓起地上一把泥,往那山外一扬,散成一捧土尘,那土尘上飞出一道桥梁,架到山外。 “请使者上桥入山!” 山中的神人垒如此说道。 季明看了一眼海上的小龙子,独角顶额牛鼻,两条赤须,一溜的青紫背鬃,垂着两只拿鼓槌的鳞臂,正一脸不甘心的瞪着他。 “呵!” 季明轻笑一声,走上石桥去,这剩下的楼主更疯狂的试图上山。 “这任务不难。” 石桥上,季明心中暗道。 季明驻杖而行,在桥上远望山色。 他见仙山神木之上,那同云气盘结一处,蔽日千里有余的冠木顶盖之中,正有一处琼楼玉宇的神仙去处,银辉熠熠,珠光璀璨。 运使法目再去细看,可见云霄宝阁,银钉缀晶扉;聚仙台畔,锦鸾翔丹扉。 此中更有曲径回廊,处处精雕细琢;重檐叠拱,层层凤舞龙飞。 那顶上还有碧沉沉、亮晶晶、圆滚滚、光闪闪、响当当的宝珠顶;左右是密麻麻、叠层层、清脆脆、滑溜溜、明晃晃的珠帘声。 这正是:仙境奇珍样样全,人间似此件件珍。玉宇琼楼并碧落,异草奇映琼天。拜仙玉鹿庭前立,侍圣灵乌云底翔。若人有机缘游仙境,不染尘世脱凡尘。 “青华宫!” 季明心中暗道。 他不舍的收回目光,要是能跻身那一座仙宫之中,他此生不枉在这玄妙世界一遭了。 往前走去,可见神木东北一端,有一处拱形的枝干,那些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形成一扇天然的大门,正是天下唯二鬼门中的一扇。 在那里,两大神人宛若两大山峦,矗立在鬼门两边,二者皆是坦胸露乳,黑髯虬须,头生两角,其中那手拿苇索的,便是神人荼。 “楼中人! 楼中人!” 季明在桥上走着,耳边忽闻呼唤声,前面桥下荼和垒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了一变。 在这根节唤他,季明下意识中不予搭理,指头上弹出一片精罡气叶,直接撞在自己的后背上,准备以此法意之术,速速卷身遁下鬼门。 “何急也。” 一只脂玉般温润的手掌捏住精罡气叶,就卡在此叶释放罡气的前一秒,时间拿捏的刚刚好,也恰到好处的震慑到了桥上的季明。 当季明回头,一位道者在后。 此道人白玉莲冠,身穿红袍,胸戴璎珞,面白无须,鼻若鹰钩,脑外生着光焰,背上垂下金翅。 “不知仙人呼唤,罪过,罪过!” 季明一副惶恐摸样,在桥上作揖道。“我知你来意。” 仙人面带微笑,指着季明手中长杖道:“老星君给你这一根「蟠龙桃木杖」的分影,应该是让你偷偷前来,可没让你整出如此大的阵仗。” 季明瞥了一眼一副回避姿态的两位神人,又扫了一眼青华宫,最后迟疑的问道:“您是?” “你心中已有答案。” 仙人说道。 “神木上的金鸡。” 季明说道。 “然也。” 仙人点了点头,而后面朝神木冠上的青华宫说道:“太平门人,你不必担心我对你起有祸心,说起来当年你们王祖师为其妻子施展受炼更生之道,还曾来此求我,让我在阴阳一线内的金鸡岭内,将其妻子魂魄放行于阳间。” “多谢仙人.” 看金鸡仙的意思,似乎有恩于王祖师,季明正要客气的道一声谢,那金鸡仙将手一摆,道:“可别误会,我可没帮你们王祖师。” 季明心中无语,这金鸡仙倒是有些恶趣味。 “仙人来此可有吩咐?” 季明问道。 “吩咐谈不上,你属于延寿宫内的仙班属臣,我则是此太乙青木山的闲散仙真,但你此次而来实是与我有关,故而不得不现身相告。” 季明心头一沉,道:“请仙长解惑!” “老星君为世外隐仙,天上智星,他那蟠龙桃木杖也是在神木上的一根九曲枝节所炼,老星君让你将此宝分影投入鬼门之中,乃是将我那道场·金鸡岭封绝,以此警示我要独善其身,莫要给神木惹灾。” 金鸡仙负手而立,说着侧身看向季明,其目光之幽深,让季明如坠渊底,差点在桥上站立不住。 “呵呵~ 不必紧张,只当闲谈。” 金鸡仙说道。 “老星君未说其它,只让我将此杖送入鬼门。” 季明强自镇定的道。 “此话当真?” “当真!” “哼!” 金鸡仙轻哼一声,道:“我在神木之上,于旭日东升时报晓万载,破邪驱鬼,护持神木有功,于天地更有大德,已可算此神木半个主人。 老星君自神木上得了九曲桃枝,炼成蟠龙桃木杖,还有缘取了此神木上所结的第一颗仙桃,欠下好大一番因果,这因果本该应在我这半主身上,可他偏要还于这神木人情,真是可笑可叹。” 季明暗道难怪老星君自己不来,肯定同这位金鸡仙不对付,要是因果人情还在金鸡仙身上,那不纯属给自己添堵,换成是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了。 “神仙也不是万般顺心的。” 季明心道。 “仙人意思可是要命我放弃老星君的任务。” 季明语气不无沉重的道。 要是金鸡仙阻止,那他这一次算是白跑一趟了,延寿宫金福使者也算是成了泡影。 正当季明心中沮丧之时,那金鸡仙却是站在桥上笑道:“得失本无心,宠辱皆若惊。小道士,你这心上的功夫可还没修到家啊!” (本章完) 第420章 积累,春阳饮 第420章 积累,春阳饮 “仙人何意?” “甚仙人,唤我天曹神名昴日星官便可。” “你就是昴日星官。” 季明惊讶的道。 那金鸡仙见小道士面上甚为惊讶,心中倒没有在意,黄天老宿之名被污化已久,在这苍天之下早已是邪魔孽鬼一般的角色。 “老星君做事一向甚有远谋,落子从无闲手,我岂会有心阻其动作。” 昴日星官如此说道。 “那我.” “小道人,且去吧!”昴日星官挥了挥手,将季明挥下桥去,落定在鬼门前,十分和气的道:“待完成你的任务,稍后我再寻你说事。” 鬼门前,季明硬着头皮抬手称是。 见昴日星官隐遁而去,他便驻杖来到门前,对二神人道:“二位神人,此番又见面了。” 神人垒还在愣神之际,神人荼已是记起季明。 他将山峦般的身子缩下,使体型同季明等平,接着热络的说道:“小友莫折煞我等,上次与豆使随行,此次又代表延寿宫老星君来此山办差,平日定然舟车劳顿。” 听到豆使,垒瞬间想起季明这个在他漫长生命中极不起眼的角色。 他也有样学样的缩下身子,正色的对季明说道:“失敬,失敬,使者远来于此,怎未有符敕传来,叫我哥俩好生的失礼。” “不错!” 神人荼点头道。 “本是老星君所托之秘务,未料一时不察,露了真身,这不引来神木上的昴日星官。”说到这里,季明将腰一挺,底气十足的道:“好在老星君的虎皮足够,再加上本使进退有据,未给那星官找到使绊子的机会。” “善!” 神人荼抚掌赞道。 他们没胆子去听昴日星官和使者的谈话,但是朝那桥上看去,这位使者未露惧色,他们心底不由信了三分。 凡间有言,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放在其它地方不知道适不适用,但是放在他们这守门神人的哥俩面前,那定然还是适用的。 他们奉命驻守鬼门数千载有余,而这一份苦劳也只换了个南方鬼王的阴间神职,关键还得守着这地方,难有闲时去蒿里下作威作福。 数千载的时间里,荼和垒早失去昔日道心,只想在仙山里逍遥度日,若是攀上一二苍天神真,请其在上苍前美言,挪一挪位置,那日子更有滋味了。 季明上前,刚准备将手中的长杖投入鬼门内,有见枝头上一颗鲜桃,圆润饱满,瑞光散溢,皮上绒毛还凝有甘露,更显嫩甜多汁之意。 “咕噜噜~” 季明提神运气,让腹内叫唤起来。 荼和垒互相看了一眼,自是会了使者的意思,这使者倒是直率自然,这般明晃晃的暗示他们要上供佳酿仙丹。 那垒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小丘大小的案桌,还有华盖似的黄金盘,磨盘大的白玉盏,运使变化,将桌凳盘盏变成寻常人家一般。 “来,使者上座。” 神人荼伸手请道。 季明推辞不受,惭愧一般的道:”宫中差务繁杂,世上劫难频频,两头奔波,致使肉身受累,倒是让两位老哥哥看了笑话。” 荼自然而然的接住季明的话,“贤弟何其见外,你瞧我们数千载前得道,可现在前路早绝,只如笼中鸟一般,在山中快闲出癔症。” 季明点头应着,努力装出一副随意模样,拿起玉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暗中细细的品味。 “道君啊!道君。你说我没有罗姬他们那般的积累,可他们也没我这般机缘,现在这一顿吃喝,这积累不就来了。” 季明心中乐道,接着再随意的拿起一颗盘中的香果,三两口便下了肚,而后不舍的吐出一粒果核来。 若非要在这两位神人的面前拿着老星君使者的架子,他早将果核都嚼碎咽下,炼化灵机,化为自己修行的资粮。 神人荼再为季明斟上酒水,道:“此仙酒来自于青华宫中,名唤春阳饮,只有木德星君祭祀其兄的大日子里,我们才有幸得到一壶。” 季明神色微变,知道不能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这酒是好酒,不过我在桃仙那里也喝到过一种仙酿,至今难忘。” 荼点头赞同,道:“桃仙乃是山中近邻,那一手仙神酿之法我们也有听闻,她在仙中的地位,也就是仅次于芙蓉城主了。” “可惜一着不慎,从瀛洲被贬此仙山之内,委实可惜。” 垒在一旁说道。 “咳咳!” 季明咳嗦两声,又换起另一个话题,指了指树上桃子,道:“一直有闻先天蟠曲神木乃天下祖桃木,老星君之寿桃便是此树上第一颗果子。” 见季明对仙桃动了念想,荼和垒急忙打住,道:”贤弟,贤弟,这先天蟠曲神桃可是天池宴上,苍天用来款待众位大仙的,咱们可无福享用。” 听这么一说,季明酒醒了一半,道:“两位老哥哥误会我了,我岂会不知其中利害。” 说罢,念动口诀,将龙头细杖送入鬼门中,趁着腹中的酒气还没上脑,季明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 二神人看着季明架着罡风,一路晃悠悠的远去,不由的轻笑起来,说道:“使者到底还是凡人之躯,竟是如此不胜酒力。” 正说着,荼随意的拿起酒壶,忽然眼神一动,将壶一翻,这壶中一滴酒液都未曾倒出来,他一下从桌边惊站起来道:“我的春阳饮啊!” “这” 两神人目光一扫,去看那黄金盘中,也是空荡荡的,一颗仙果也无,只有些核子,那位神人垒不由的奇道:“我俩只顾说话,竟是不知使者何时喝完吃完的。” 这时,门后一锦毛大虎走来,到了案桌边上。 “那等凡人小使,满口胡诌之语,你们贵为一方鬼王,身负此等守门之重责,竟是攀附于他,一番称兄道弟,何其悲哉!” 大虎卧在桌边,鄙夷的道。 神人荼坐在桌边,又变出一壶酒,自斟自饮的道:“睡梦虎,你着相了。” “荼,你有何高见?” 大虎问道。 “数千载的长生告诉我一个道理,万勿将自己看得太重,万勿将他人看得太轻,一切难有定数。” 荼如此说道。 垒摸了摸大虎背毛,道:“这道士言语虽有假大空之嫌,但其能与豆使随行,为老星君送杖,同昴日星官接触,只这三件事便足够我们哥俩陪着演场戏。” “对了,还和桃仙有缘。”垒补充了一句,接着指向季明飞遁的方向,道:“你看他现在将去桃仙的草庵那里,这可不是凡人道士该有的关系。” 大虎沉默了,注视着远处晃悠悠的一团罡风,看着那一道罡风坠下草庵外的万载桃心宝瘴中。 “这是喝了个饱醉了。” 大虎暗道。 (本章完) 第421章 金妙,换血成 第421章 金妙,换血成 春阳饮的酒劲甚大,季明迷迷糊糊的往桃仙的草庵遁去,快到地方的时候一头栽下,好在及时用兜宝护住,不然这下面的万载桃心宝瘴有够他受的。 兜宝所化云彩卷在季明身上,于这百亩瘴气中浮沉。 一场大醉,季明生生睡了七天,大醉酣睡之中,身中龙虎交媾自然运转,每每交媾循环一次,元神中的阴质便被点化一分。 这变化反应在肉身中,便是血液沉金,浓厚粘稠,好似汞金一般。 常被称为龙虎高功的筑基三境后期,其中换血大成的标志便是血如汞金,而换血圆满的标志则是髓如玉凝。 髓为生发之始,造血之本,同时肾精藏于髓,所以若要换血圆满,必是要洗髓如玉,此功一成,玉髓生发金血,形神具满。 山上诸真总说积累,这玉髓金血就是积累的体现。 厚积者,肉身如龙似虎,气血固锁身中如一炭炉,血肉内更有灵机沉淀,在龙虎交媾中玉髓金血不过自然而成,无需刻意成就。 罗姬如此,幽融子如此,修行肉身成圣之法的张霄元更是如此。 季明修行精进过猛,难有积累沉淀,若非在这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内几番仙缘,他又如何同山门中的几大天骄比肩,在岭中放异彩。 几颗盘中仙果,一壶春阳饮,只两日功夫,换血已是大成。 大成后,季明的肉身沉重如铅块一般,肤上一直有泛金彩,许久之后才恢复如常,此时兜云卷托此身似乎都略显费劲了一点。 后五日,全身三百七十三根骨节进入洗髓如玉的阶段。 上古道书有言,人体肉身中一共三百六十五根骨节,待肉身成圣之后,只需摇动三百六十五根骨节,便可使得肉身显圣真形,攻防一体。 在季明的双掌上多长了两指,那他身上自是有三百七十三根骨节。 这些骨节内髓季明原先要想一一洗成,若无锻体之功法,壮身之灵丹,及其一笔难以估量的灵机,如何能在三五年内完成。 然而当季明这大醉七日后醒来,肉身内的三百七十三根骨节玉髓已成,心中暗呼此番他的运道确实不错,没白白的厚下脸皮,骗了这一顿水酒果品。 那两个修行数千载的神人也是有意思,尤其是那一位神人荼,一直有接住他的话头,陪着他演完这一场戏。 在大醉中修成玉髓金血,季明心中有感虚浮,故而默默运功沉淀一番,顺便缓解大醉后的余劲。 在身下的百亩桃粉瘴气如幻海云烟似的,隐隐见到草庵一角,季明扶了扶自己的鱼尾金冠,眉头微微一皱,在兜云上忐忑的唤道:“仙子可在庵中?” 庵中无人回应,季明心中更加忐忑,恐冲撞了庵中仙子,道:“小道因有公差,得入仙山之中,偶然路过仙子道庵,若有打扰,还请仙子恕罪!” 话刚说完就后悔,这话说得和路人甲一样,实在有失风采。 “你是谁?” 那草庵中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软糯的女性声音,季明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显然此女能在庵中,必是与桃仙交情匪浅。 “小道灵虚子,不知仙姑是” “你来找我师傅,连我都不认得,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妖道吧!” 庵中女子道。 “非也!” 听到女子暗示自己的身份,季明笑着道:“我乃是太平门人,上次曾来仙山之中,得桃仙子赏了几杯仙酿,这次有幸再入仙山,特来道谢。” “哼哼! 空手而来,也是个不晓事的。” 听到庵中女子言语,季明面上一黑,托掌一摇,掌上的舍利瓶被摇出百滴甘霖仙水,接着洒下草庵。 “龙宫甘霖,这是给师傅送来酿酒的仙水吗?!”庵中女子惊讶了一声,而后吐槽的道:“有心倒是有心,不过这量也太少了吧!” 说罢,女子手中挥舞一幡,分开庵外的瘴,现出真容来。季明定神细看,那庵外有一位坤道,头戴翡玉金冠,身穿八卦綉絳衣,脚边侧卧仙鹿,背负宝剑,臂弯处靠着拂尘,恍然有神仙之状。 ”不知仙姑道号名讳?” 季明降下兜云,踩实于庵前小径上,执礼问道。 庵前的坤道将拂尘一甩,近前而来,审视着季明,笑道:“你这小道姿容倒是不错,身中元阳常守,在太平山中定是个有道之士,来日或可同列仙山,倒可一交。” “前辈谬赞。” 季明说道。 仙姑微恼道:“我金妙娘娘向来是有一说一,小道士不必作此姿态,自然一点,这样才合本如,将来四五境中才不落下乘。” “金妙娘娘?!” 季明眼神一动,口中喃喃的道。 金妙娘娘对于小道士的反应没有意外,她虽避世多年,但是在人世间还有许多传说,于是对季明问道:“小道士可是在阳间听过我的名讳。” “是。” 季明表情很是古怪,点了点头。 他确实知晓这前辈高真的名讳,说起来他和这金妙娘娘之间还有一些“缘分”。 在征岭南时,江浦畔前大营斗法中,那被他所伏的木叉山四将乃是南海吉鹄山玉碟洞内宫主家将,而这金妙娘娘就是那位宫主的师傅。 这一重关系,还是事后玄坛真人提点他的,让他日后在外行走小心回避玉碟洞。 “听说娘娘早年间在南海吉鹄山掌教,本朝开国年间已是修成四境,业已两三百年未曾出世,原来是在东海洞天内苦修。” 季明一副惊讶模样说道。 “不过避世两百年而已。” 金妙娘娘一副往事不值一提的神情,引季明入庵说道:“自桃道脉传与我那徒弟之后,我便被师傅接引来此,专心于大道,并在山中日日采炼还丹,以期功行圆满。” “恭喜娘娘,仙道可期。” 季明礼赞道。 金妙娘娘一摇拂尘,语气微沉的说道:“甚仙道,不过是能成个地仙,虽是有些逍遥,但是仍得留形住世,不得脱质为上仙。” 季明心道:“到底是仙人弟子,遁世高人,这心气志向非是常人可比。” “小道士,可瞧见没有,师傅不在庵中,已往北海访客,你要不在庵中留宿几晚,说不定心诚有灵,能让师傅有所感应。” 金妙娘娘说道。 季明心中遗憾,本来还想找桃仙打听一下昴日星官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金妙娘娘。 这一位虽然也是高人,但身上总有股恣意纵性之情,这让他心底有种不安,觉得这金妙娘娘非是善类,远没有桃仙身上那股清净高远的神仙意。 想到这里,他吐出一口真炁,挥掌运起这一口真炁,挥手写就半句诗,送入庵外的百亩瘴之内,而后便同金妙娘娘告辞。 金妙娘娘见小道士远去之后,视线看向瘴,拂尘一扫,半句诗飘至身前,念道:“莫道人间多变迁,桃依旧笑春风。” 看着半句诗,金妙娘娘有些惊异,看这诗中似有劝解消愁之意,那小道士怎知师傅桃仙子被贬仙山,心中苦愁难解之事。 “奇也怪哉!” (本章完) 第422章 取念,大捷传 第422章 取念,大捷传 “小道士!” 刚离草庵的季明便听闻熟悉的呼唤,强忍心中不安,转身作揖。 半亩飞云落下,云上的昴日星官身拖焰尾而降,竖掌掐诀,笑道:“小道士,你既已访友结束,那我们便谈一谈这天南劫事。” “星官请说,小道无有不应。” “小友这是心存怨气了,此非谈话之机,我还是改日再来寻你。” 听到这一声小友,季明头皮发麻。 他见昴日星官一副失望离去的样子,到底是忧惧这老宿日后纠缠,扰他清净修行,只得道:“星官莫急,只是刚才心中有事,非是心存怨怼。” “你在说谎!” 转身步上云头的昴日星官忽然说道,语气突然阴冷起来。 这一刻,季明虽然立足仙山的暖阳之下,可魂魄已如坠寒窟,下一刻他的魂魄不由自主的走出肉窍,尽数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因为龙虎交媾有成,元神上有炼阴质,曝于日光下不会魂飞魄散,但仍然会如上岸的鱼一般虚弱不适。 再看肉身,他的法箓正悬在头顶,被死死的压制在那里,无法护持离体的魂魄,昴日星官显然是在让他知道什么是仙人手段。 昴日星官再下云头,将季明魂魄扶入肉身,道:“小友,何其粗心,你这魂魄出窍久了,若是魂飞魄散,可连转劫的机会都没有了。” 季明没有被星官的喜怒无常吓到,面色不变,道:“多谢星官抬手,唤我灵虚子便可。” 昴日星官看小道士如此的镇定,在这仙山刺眼的阳光下,不由得多看两眼。 换作一般的修士,仅是见他仙人身份便已满心惧服,何况他还是旧天之魔宿,而此子心中虽惧,但仍能自制,显波澜不惊之气度,属实有趣。 有趣也仅仅有趣。 漫长的生命中,昴日星官能找到许多同小道士一样的修士范本,到底该如何炮制这样的人,他心中自是有数,威胁的套路已是被世人用烂,但胜在见效快。 在这仙山神木下的粉艳泥中,穿红袍,胸戴璎的昴日星官俯首凝视,而着玄色八卦衣的季明作揖垂首,天上阳日正炽,四野虫鸣渐敛,气氛微凝。 昴日星官心中小小的调整策略,他在此子的元神上看到底气,这抹底气有可能来自于三命老星君,如此他倒是不能压迫过甚。 一不小心打杀了此子倒是其次,惹得三命老星君干预那便不美了。 “到底是能降伏翼宿托世者的道种。” 昴宿星官说道。 “星官何意?” “不必起疑。”昴日星官一个眼神似洞穿季明心思,道:“我虽旧天老宿,但是早已改投苍天,归于正道已是千万载有余。” 正当季明疑心稍缓,便听昴日星官话题突兀一转,道:“想不想得到翼宿劫念?” “看我这话,世上何人不想得到这翼宿劫念,就是天上的仙人也想。”昴日星官对灵虚子说道:“来,将手伸来,我在你掌上施一道取念之法。” “这” 面对这等诱惑,季明当然心动。 若不是眼前昴日星官乃黄天老宿之一,他早就是满心欢喜了。 “请星官施法。” 略微迟疑后,季明还是暂且顺服下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旦拒绝,保不齐就是魂飞魄散,大不了日后寻求老星君的帮助。 再不济,只能转世消因果了。 “你这小道士,心中鬼主意不少。 换作寻常人世修士,心里哪里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早就欢欢喜喜的下去取受翼宿劫念了。” 昴日星官说着,将手指向季明掌上的舍利瓶。 季明见到星官的动作,强忍着自己的应激反应,只觉掌上的舍利瓶一沉,瓶身上赫然现出一副「金鸡报晓图」,图上金鸡背后有一轮东升之大日,日辉伴着金鸡的神彩于瓶上四溢,光可夺目,炫耀至极。“如此施法于瓶上,不在你掌中,这是否放心一点?” 昴日星官的声音似乎从天边飘来,待季明去看星官时,其身影已消失原地。 两三息后,昴日星官的话音再度飘来,“切记,切记,此瓶上之法只可取部分劫念,取后当解释那托世之人,放其自由之身。” “星官,赤意郎君受押于上府福地,我若放他怕是会犯了山规。” “莫怕,莫怕,你可是延寿宫中的使者,若是不能自决,便去问一问老星君,祂一定能为你指一条明路,不过后续机缘便与你无关了。” 昴日星官最后一点余音消失,似乎将最终的决定权给与了季明自己。 “这话说得倒是坦荡,不像是包藏祸心。 只是若昴日星官此言乃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此话彰显其坦荡之意,再以所谓的后续机缘,来动摇他的意志和决定呢!” 季明托着舍利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神木之上,碧叶虬枝之间有一草窝,左右有仙鹤锦鸡咸集,窝中昴日星官趺坐在此,掐指测算,面有遗憾道:“可惜,可惜,此子真乃无后缘之人,不过却是个有福的。” 八月,太平山,大捷有传。 捷报有记:本月初,张霄元领天河峰虎眼、上府弟子胥墨子、青囊子,于盘岵大山内五毒福地松蜂崖击破福地山阵。 其中阵斩全真子崔蒙,并击溃笼夫人所领盘岵内外修士,各寨来援修士,同盟的南海宝楼派弟子,岭中杂散一共二百七十余众,现在松蜂崖上只余三人御守。 “哪三人?” 上府中,明面上镇守在此,具体统筹斗法事宜的离朱法师问道。 底下有龙虎高功回道:“回禀法师,乃是笼夫人、真灵逆徒王蟾,还有原壁虎仙法脉下的游老三,此三人仍在山上借地势之利负隅顽抗。” “嗯!” 离朱法师微微颔首,其顶上的九十九口火燥剑攒簇飞动,剑群如夜中火星流萤,合合而舞,无序浮游,自有一股极致危险的美感。 “山上往日总有非议,言张霄元承上府福荫已久,未立大功,今日一看,此言可以休矣!” 法师说罢,众人齐声称是。 “不过其它几路亦有大功,府内需有议赏,另外盘岵大山内的暗桩已快收网,这些门人潜伏多年,皆为山上功臣,尔等须安排妥当。” “是!” 众人再道。 “师兄!”座中玄坛真人出声道:“岭中捷报虽频,但是五仙老仍是蛰伏不出,必酿祸心,当传发敕令,命暗桩全力查寻内情。” “可,此敕令送与道君受印再发。” 离朱法师点头道。 “法师。”天河峰空相和尚合十道:“黄庭宫翠尾山金刀禅院元刃师太,真灵派陵阳泽府无寐真人,南荒天腾山下新晋散真火浣道人前来助阵。 另外还有五方道土内,及其南海的小宗散真、逍遥妖仙等,自荐而来。” “善! 此得道多助也。” 离朱法师点头道:“空相,你来安排开宴洗尘。” 座中,空相和尚迟疑了一下,再道:“元刃师太点名要去岭南助阵。” “情理之中。” 离朱法师点头说道:“元刃师太同地方大师交情匪浅,此番前来助阵,一半是因匡扶天南正道,一半是因灵虚子而来,当为此子记上一功。” (本章完) 第423章 师太,引大局 第423章 师太,引大局 福地,隐洞。 自蜃幻灵境出来,季明就一直看着那舍利瓶,准确的是看着舍利瓶上的金鸡报晓图。 伏地而行的千手儿甩着密密麻麻的藕臂小掌,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脆声,长蛹一般的白嫩肥身左右扭动,以同身形极具反差的灵活速度爬来。 千手儿将身子盘卷在季明座下的石蒲团上,将扎着丫髻的脑袋趴在季明的脚边,说着赤意郎君的情况,还有隐洞外的事情。 季明静静的听着,尤其是岭北张霄元的捷报,还有如今岭南内的情况。 那岭北一路,张霄元进逼五毒福地松蜂崖,这消息确实让人振奋,尤其是还破了福地山阵,如此可令其它几路也能长驱直入,只这一点就是一大奇功。 此外,斩杀全真子崔蒙,又是一大奇功,虽说那是个水货金丹,但四境就是四境。 而张霄元连带着击溃二百七十余众旁门左道之修,且不提其中多少的乌合之众,单就一份功绩,足可压制一切非议之杂音。 在岭南一路,自季明回福地养伤后,也是有些建树,无论二君,还是温道玉,亦或者鹤观等众,都非庸人尔,不过被他光芒所掩。 现在岭南一部,已是挺进福地南侧的香秽毒寨,只是因岐云夫人暗中警示,言玄石寨不日将有行动,故而才在近段时候内持保守姿态。 “叮!” 季明沉思着,指节轻敲瓶身,脆音回荡。 他如今伤势已愈,更关键的是玉髓金血已成,或许是时候回岭南了。看如今的情形,只要妖魔寨能够安分,那这二次斗法大战就将接近尾声。 尽管岭南有报玄石寨异动,但季明不认为玄石寨下虿盆洞大王会真正押注盘岵大山,那位大王现在的反应不过是是唇亡齿寒下的应激反应。 实际上,未来同黎岭妖魔寨的斗法,这打或者不打,决定权都在上府手里。 这打很好说,继续加大斗法的各类资粮投入。若是不打,给那位虿盆大王吃粒定心丸就好。 不管打还是不打,季明认为最好策略,那就是一边打,一边谈判,让玄石寨进退失据,这需要压倒性的实力,还有高明的外交手段,恰好上府这两样都不缺。 想到这里,季明抽出一根玉简,在其中落下自己的想法。 不管如何,身为太平山一员,该献谋划策的时候,季明不会吝啬,他和太平山目前来说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且道君处事一直公道。 “去!” 季明将玉简递给千手儿,道:“送了玉简,再去上府差人来隐洞中布置「宝桃献寿坛」。” 吩咐完千手儿后,季明托起舍利瓶,走到洞中的盘龙穹顶下。 他看着穹顶龙雕之下的赤珠,久久的凝视着,通过舍利瓶上的昴宿神法·金鸡报晓图,季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赤意郎君魂魄上的一道道劫念。 他似乎只需一个念头,就可收取一部分劫念,分润翼火蛇的遗宝、宿慧、道法、三天秘辛等等。 在龙首颔下所挂的赤珠里,赤意郎君的魂魄陷入某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气息时而涨,时而落,一如龟蛇冬眠复苏,交替往复。 “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阴神。” 季明心中暗暗出奇,赤意郎君明显是在突破三境,炼就阴神,结出那金丹一粒。 按照盘岵大山的羽化成盘经,此经第二卷·虫成盘卷,其所炼成盘之金丹乃将肉身和元神炼在一炉,既虚且实,得享虚空自在。 以此经的奇异,赤意郎君现在虽只有魂魄,但是若是强求突破,倒真有可能炼出那一粒成盘金丹,只是这几乎是九死一生。 此刻,季明不由佩服起赤意郎君,换作是他,绝不敢如此行险,简直就是一场豪赌,而且即便赌赢了,也未必能脱得二重禁法。 季明没有打扰赤意郎君,他自己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或许是觉得赤意郎君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那都将对他更有利一点。 他没去剖析这种直觉的依据,因为洞外一位长辈已经来访。 在福地隐洞之外,一金一青两道剑光拖着长长的云尾遁来,落下隐洞的苔痕小阶之前,现出元刃师太和丁敏君这两道身影。 元刃师太身上凌厉之色未改,依旧如出鞘之刃。 她看着隐洞前紧闭的石门,不无感慨的说道:“自上次枉死魔宫一别,本欲邀金童于火墟洞中,请他和素素同你等后辈共论玄道,互探太阴炼形之法。只因喜闻大师将要闭关破境,以化胎灵,中宫返婴,故而才熄此念。” “金童师兄天纵奇才,短短二十余载便已参得龙虎之妙,更在岭南累建奇功,相比之下我不过得了师傅您的宠爱,这才侥幸炼成龙虎。” 丁敏君看着隐洞门扉,稍显低落的道。 “不必妄自菲薄,你在本门中亦是一时之选,走稳自己的道路便可。” 元刃师太正说着,阶上洞门已是大开,一位身着玄色八卦衣,头戴鱼尾金冠的俊逸道人降阶来迎。 以师太的道行,隐约可见此道人的面色上泛有金彩,肉身内透出重重的玉光,显然这是玉髓金血已成的显兆,更让师太恍惚的是此道人一掌平托,掌上有细颈石瓶一个。 那么一瞬间,师太只觉年轻时的大师迎面走来,过去的记忆和眼前的身影交合一处,心中顿生无限感慨。 “好道人! 好道人!” 元刃师太原地笑赞道。 “师太远来,何不飞简一支,好让弟子有个准备。” 季明下阶执礼说道。 “师兄,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若是在别处偶遇师兄,都不敢相认哩!” “哈哈~” 季明没想到丁敏君这直来直往的女剑侠,也说这讨人欢喜的俏皮话,不由的大笑起来,道:“师妹能来岭南助阵,此等人情师兄心中记下了。” “金童师兄,咱们都是自己人。 过几日你在岭南好好看着,我必帮你建下大功,让太平山的诸真都瞧一瞧,咱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胡闹!”元刃师太面色一沉,呵斥的道:“金童乃是太平山栋梁之才,正道俊杰,有谁敢欺辱于他,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丁敏君脸色一垮,口中称是,眼睛却往季明这里使着眼色。 季明收到眼色后劝道:“师太,丁师妹也是关心则乱,心意还是好的。” “什么道行就该说什么话,不然就是惹祸的根苗。” 元刃师太同季明一道入洞后,眉目中略有疲惫之色,道:“山上人虽然逍遥,但到底是还是人,有一些事情从来的可做不可说。” “弟子明白。” 季明正色的说道。 在将元刃师太和丁敏君请入洞后,他们自然谈及了火墟洞中的情况,期间季明提到了大师姐玉罗庵主。 在太平大会前,罗姬就曾隐晦的提及大师姐可能对火墟洞不利,他虽然有差遣千手儿提前示警,并且送了两块六丁囊火桃符,但到底还是心中难安。 元刃师太听了季明的话,让其不必担心。 “大师乃是中天清净修士,不染世间俗尘已久,德高望重,其闭关自然是布置妥当。 况且那亟横山紫融峰乃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哪个修士敢在峰上撒野,你只需顾好这眼前的大劫。 在来时,我已听玄坛真人对岭南情况有些交代,称鬼母洞岐云夫人已经暗中为你所控,那等的老鬼绝对是斗法的一大臂助。 另外在岭南坐镇的天河峰宝曲真人,我素闻他那一手水雷之术,最善役雷致雨,拯济旱灾,断蛟除蛇。 现在我们师徒再入岭南,这三者相加一起,便是足以改变大局走向的力量,其中该如何运使,就全看你这位岭南道将的本事了。” (本章完) 第424章 福气,白鹤童 第424章 福气,白鹤童 元刃师太说得没错,他身为岭南方面的大将,不知不觉这手中已是攥着一股搅动黎岭风云的力量。 尤其是在元刃师太过来助阵,她旗帜鲜明的表明加入岭南一路后,可谓是令他的形势大变,棋局走活,给他这一路打足了底气。 元刃师太不是鬼母洞岐云夫人那样的,会存在着反噬的可能,更不是那位坐镇岭南的天河峰宝曲真人,只受上府的敕令,师太极大程度只受季明的影响。 师太的提醒让季明意识到他现在的能量。 只要以师太为主,岐云夫人为辅,再凭借着他岭南道将总揽南方一路斗法的大旗,在必要之时,他完全可调令天河峰宝曲真人。 一想到此处,季明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有力量,有影响力。 深呼吸几下,季明渐渐平静下来,因为纵使这般力量,去谋划伏背公手里的第二元神·神虿珠,依旧需要小心谋划,步步为营。 “多谢师太!” 季明感动的拜谢道。 元刃师太面色一直僵着,倒不是其它缘故,她这人天生如此,刀子一般,少有温色,故而知己好友不多,但是个个能托性命。 若非眼前金童极类好友,她万不会将话说到这份上,给予这般大的支持。 她乃黄庭宫真人,如此力度的给太平山一后辈抬身份,这事情传回山门之中,免不了引起一番争议,不过她岂会在乎这些。 在同师太谈了些闲话,千手儿和几位负责布设法坛的上府弟子来到了洞中。 元刃师太注意到千手儿所拿的香烛、灵幡、神牌、陨星石等开坛之物,于是让季明在洞中处理好私事,然后再一同去往岭南之地。 季明送走师太和丁敏君后,便在洞中着手开坛。 怎么说他在仙山内也是费了一番波折,算是小有苦劳,还被昴日星官惦记上了,这老星君承诺的的金福使者他可是志在必得。 另外,金鸡报晓图的事情得同老星君禀报,这事情绝对草率不得。 一座宝桃献寿坛被季明驾轻就熟的砌好,在屏退辅助开坛的上府弟子后,季明开始施展南斗醮法,施法一蹴而就,法念及时有应。 坛上铺展的祥光里,法念化作老人模样,白髯垂地,一派慈祥和气。 在老人的手里捧着个香喷喷的寿桃,身旁有一鹤一鹿陪伴,其中那头白鹤独脚而立,昂着长喙,似乎在审视着坛上的季明。 “你就是宫中新任的金福使者。” 三命老星君还没有说话,那白鹤眼眸下移,带着一种俯视的神气说道。 “见过白鹤老祖!” 季明左掌托瓶,右手掐诀,在法坛上礼拜的道。 “看来你是知道我的根底。” 白鹤说道。 “苍天三色神鸟,素鸟生鹤,碧鸟生鸾,玄鸟降而生周。 尊上乃是素鸟之古嗣,天下万鹤之祖,此乃世上已经流传千古的传说,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你知道我为何降念而来?” 白鹤再问道。 “老星君司掌福、禄、寿三命,其手中寿桃代表寿命,坐骑苍鹿代禄命,而嫡传弟子白鹤童子则代表福命,是为万福金安,故而金福使者须得您的赐福不可。” “善!” 白鹤眼眸一眯,极为受用的说道:“万福金安,这个词语用得好,我是鹤童有福,你是金童有金,咱们属实是有些缘法。” 说罢,白鹤嘘了口福气,渡入季明身上。 “成了。” 白鹤说了一声,道:“本来金福使者的名额,我非是意属于你,但是闻听你的名号,同我实在有契,这才给了你这个便宜,否则便是师傅有命,我也是不愿的。” 季明知道白鹤所言非是大话,以白鹤的根底,即便是老星君也无法强改其意。“听好了,宫中有金福、银禄、玉寿三使。 这玉寿使者倒也算了,若遇上银禄使者,一定给我狠狠的打服,千万不要留情,打得越狠,我给你的福气越多,福气越多,在仙班内升得才越快。 你要是打得狠,打得妙,我保你一个直符上吏。” 白鹤恶狠狠的道。 “这白鹤绝对和苍鹿有仇。” 季明心道一声,不由得看向那老星君身边的苍鹿,只见白鹤给了苍鹿一爪子,给苍鹿抓成了一团散气。 “看他就来气。”白鹤一副念头通达的样子,说道:“放心,这头蠢鹿的念头没有降下来,咱们这一次的谈话绝对安全。” 老星君敲了一下白鹤的头,气呼呼的道:“你这顽童,真是越活越小,整天就知道和苍鹿儿争斗,搅扰我延寿宫里的清净。” “大脑门,反正你在瀛洲逍遥,管这许多作甚。” 白鹤似个孩童般嚷嚷着,被老星君从坛上追打到坛下,直接看呆了季明,最后那老星君气愤不过,举着怀里的大寿桃一把掷了出去。 “你一道法念生哪门子气。” 白鹤亮起双翅,闪开掷来的寿桃,往法坛上一飞,大概觉得在季明这个新晋金福使者面前大失脸面,撂下一句话后,念头直接回了天上。 “孽徒,孽徒。” 老星君一副年老体衰之态,气吁吁的指着念头回归,眸失神采的白鹤骂道。 “老星君。” 季明尴尬的唤道。 “你之意,我已明了。 那星官善于隐忍,用心不明,不过观其过往,眼下定然顺应苍天。” “那这瓶上之图该如何处置?” 季明问道。 “是用是弃,全在一心。” 老星君说了一句好像没说一样的话,季明托着舍利瓶不知该如何是好,待他还想再问一些问题时,老星君已经消失在了法坛之上。 “大脑.” 季明正要小声吐槽一句,头顶上被敲了一记闷棍,敲得他顶上三差点灭了,吓得季明原地连念三四遍三命赞词,末了又在坛上点了几炷香。 “这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季明心中暗道。 他明白自己晋升金福使者,在延寿宫中也算小一号人物,同三命老星君之间的灵感也是愈发的深了。 一开始还需要焚香开坛,步罡宣咒,施展醮法才能得了老星君的灵验,现在他只是念个老星君的尊号,立马就能有所灵验了。 这是一件好事,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可以同天上星君紧密联系。 季明心中庆幸三命老星君是位福德之仙,不会因为小小的无礼而降罪下来,当然若非如此,季明肯定不会吐槽,这算是另一种的欺之以方了。 金福使者的事情没让季明欢喜太久,这天曹仙班虽好,但是季明得认清自己脚下的路。 万般皆是泡影,唯有道行最真。 在隐洞内深思熟虑了许久,季明决定主动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向上府呈递自己的关于岭南的谋略,没过多久他便得到了回应。 不过这等来的不是道君的接见,而是离朱法师。 (本章完) 第425章 计策,日月炼 第425章 计策,日月炼 离朱法师,苍品金丹,只这‘苍品金丹’四字就能感受到这一位身上沉甸甸的份量和道行。 老实说,季明若是有的选的话,他宁愿同陆道君接触。 这倒不是因为那一位更好接触,而是因为道行更高,几近于仙,反而让季明失了感觉,可以更加的自在坦然一点。 离朱法师不同,他乃是四境真人,道行同大师仿佛,若非因为大劫之故,怕是还在甲峰上一直闭关潜修中。 对于季明而言,离朱法师身上的道行虽深,他也能隐约看到个边,这样可以感受到的差距,让季明心中很是没底,对于这一场谈话极为不利。 不管季明心底如何想,在法师的召见之下,他都必须乖乖去往上府。 在那朱栏玉户,画栋雕梁的上府宝阁上,旁有松柏摇风,侧有修竹托露,离朱法师独坐宝阁之内,一身的朱鸟火纹法衣,发髻上随意的扎了根铁簪。 离朱法师跣足盘坐,宝相庄严,肩扛日月二相,状若吐纳入定。 待季明入阁,坐于下首蒲团之上,离朱法师依旧没有说话,只有那肩头上的日月浮沉,隐隐有一种奇异的呼吸在摄住日月二相。 “这是.日月二炼!” 季明心中暗道。 在地方大师那里,他几次听道之时,也有见过此相,好奇之下曾有问过,大师因担心他晓此中内情,产生好高骛远之心,故而没有解答。 后在太平山中阅览一些道书之时,有看过关于‘肩扛日月二相’的只言片语。 在金丹四境之中,修士经过「水火既济」、「抽铅添汞」两个阶段,再经「胎移中宫」这最后一个阶段,便可破入胎灵五境。 而在胎移中宫这四境后期一步,首要完成的就是日月二炼。 金丹内已经养成的「丹胎」,可以经由胎息之法直接吸纳日月精华,此为以丹胎为炉,日精为火,月华为药,烧阴神,而返婴孩。 肩扛日月二相,这表明了离朱法师的日月二炼已成了火候,只需最后的五行镇位,将丹胎从下丹田迁移至中丹田,也就是所谓的胎移中宫,便可成就胎灵五境。 这就是知而生畏,在见到日月二相,季明心中开始揣测着法师的用意。 “灵虚子!” 离朱法师似从定中醒来,抬手在虚空中一点,一根玉简飞出,正是季明建言献策的那根玉简。 “边打边谈,策是好策。 只是你一个只修行二十余年的弟子,竟是有这等的阅历和韬略,莫非真的是上苍佑我太平山,使我门中无有那后继之忧。” 离朱法师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可口中确实是在说着赞扬之词,这让季明听得实在别扭,或许就是离朱法师所修道法的缘故。 听说离朱法师在修‘至人无情’之道,这也是正道高真所共同追求的道。 此处无情为不滞于情,不执著于爱憎、得失、荣辱等,通过禅定、坐忘的修养,消解自我中心的偏执,达到‘与道合一’的澄明境界。 当然,季明也在追求此道,但是此道若要有成,不压于自己杀死自己,重生再造一次,他在此道上的火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法师谬赞,门中后继之才何其之多也。” 季明中规中矩的说道。 “你认为何为才?” “若遇良工巧匠,皆可为大材。” 季明思索着回道。 听闻此答,离朱法师眼眸全开,微微颔首,此子的回答已是脱离问题本身,可见其心胸之一二。 “材木常有,可良工何寻,山上山下皆师徒承袭,血亲相继,似你这般的,几乎算是独门独家之修,乃天生之良工,他日必是有大作为。” 离朱法师说道。 季明越听越迷糊,离朱法师几次赞他,难道是真的看好他。 他有听说离朱法师,还有其师傅镇虎翁,他们这一脉一直都是道君的铁杆支持者,离朱法师也常被门中誉为陆道君之后的下一代掌教。季明没有被这赞誉冲昏脑子,说道:“张师兄在上府受道君教导多年,此番又在岭中多建奇功,他将来的作为定然不小。” “他是不错,但是以他的根底,做到这些只是应有之义,不足为奇。” 离朱法师看出眼前的灵虚子有‘潜龙勿用’之意,于是转开了这个话题,说道:“今日见你,就是要听一听你岭南一路的想法。 元刃师太、岐云夫人,还有坐镇岭南的宝曲真人,有此三大真人,你这一路的重要性不必细说。” 季明自然是有想法,他当初谋划岐云夫人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一个想法,只是没有足够多的情报支撑这个想法,时机也不成熟,一直搁置着。 一直到现在,季明也不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但现在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或许是一次机会,可以强行推动这个时机的来到。 “法师可知玉林洞毒钩大王?” 季明问道。 离朱法师点头说道:“赤石寨下有两大妖洞,为地豺洞和玉林洞,其中玉林洞早在数百年前便被盘岵大山内的蝎仙一脉所灭。 如今伏背公手中的第二元神之宝·神虿珠,就是当初蝎仙一脉在灭除玉林洞毒钩大王后,以其千年元丹所炼就而成。 伏背公自从被传授此宝,炼成第二元神,下四海,而探九幽,多有得宝,后来数次面对正道围捕,陷九死一生之局,亦借此宝化险为夷。 自毒钩大王死后,玉林洞和地豺洞均已没落。 如今二洞只余下三五个零散门人和妖魔,本来是躲在六牙山狗牙峰地豺洞中。“ 说到这里,离朱法师停顿了一两息,眼含深意的看了季明一眼,接着说道:“目前他们已迁徙到了小云浮山,在素石寨仙猿洞外落居。” 季明注意到了离朱法师那个眼神,也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的意义。 六牙山狗牙峰上的地豺洞,这个名字令他感到熟悉且陌生,此处洞府正是此身生母乔姑在怀他时,其养胎所待的那一处地方。 自己蜈蚣一世正是在六牙山上护持乔姑,迎战于素罗禅师下的正国、慧进二僧,为他的天人身足月落地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离朱法师这眼神中的意思,应该是以为自己在母亲乔姑那里得了情报。 季明没有选择解释其中内情,而是顺着他开启的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说道:“毒钩大王同玄石寨虿盆洞主「阴厄大王」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自小彼此仇视,故而导致阴厄大王对于毒钩大王的下场视而不见。 不过他们终究是一母同胞,还是南姥神山上的那一对夫妻所孕育产下。若按照正道中的伦理大义,他是有理由为毒钩大王报仇。” “继续说。” 离朱法师说道。 “一般情况下,阴厄大王自是不会屈从咱们正道的大义。 可若是咱们边打边谈,以打促谈,他仍是有可能为了减缓斗法压力,从而屈从于我们正道的大义,对伏背公那蝎仙一脉下手。” “难度高,耗时长,见效慢,变数大。” 离朱法师沉吟片刻,给予了这样的一个评价。 季明沉默了几息,大胆的说道:“如果在南姥神山上制造动静,让阴厄大王误以为父母「钩镰二老」将解封出世,这是否可迫使其为毒钩大王复仇,以消解父母之疑。” “难!” 离朱法师没有批评季明这个大胆出格的想法,就事论事的说道:“首先那一对夫妻乃前朝妖王,曾经率领五寨妖魔祸乱天南,肆虐一时。 你这个想法即便没有实施,亦是在触碰天南正道诸真的敏感元神,届时怕是你岭南道将之位都要保不住。 其次,妖魔之思维迥异于我们,尽管他们久沐道风,受人道的影响教化,但是妖魔骨子里多是崇尚于适者生存之道。 即便钩镰二老真个解封,毒钩大王之死真有阴厄大王插手的痕迹,那二老也未必因此而对阴厄大王有所责罚,你之谋划胜算难有三成。 此计尚不如上一计,实为下下之策。” (本章完) 第426章 时机,飞蜈借 第426章 时机,飞蜈借 “弟子明白。” 季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微有苦涩之意。 时机未至,那就是时机未至。 他所谋划的大局里,这伏背公是五境老怪、旁门仙老,而阴厄大王则是千年老妖,这其中布局的时机非是一般能量可以推动。 季明选择在离朱法师面前道出谋划,一方面是听取法师的意见。 这不同的意见,尤其是离朱法师这种身居高位,知晓情报和隐秘极多的金丹四境,他的意见必然是极其成熟的。 这另一方面自然是想争取上府的支持,只是看离朱法师的意思,并不看好他的计划。 说到底,他的计划主要还是针对第二元神,伏背公不是他的主要目标,所以这一份计划在离朱法师眼中,怕是有一些牵强草率了。 “不必灰心。” 离朱法师见季明情绪不佳,难得安慰了几句。 “在你这个年纪,能找到谋算盘岵仙老的切入点,这已是难能可贵,待你正式的迈入金丹四境,想必在谋划时更能游刃有余。 如今你玉髓金血已成,接下来该是着手于「太阴炼形」了。 纳气而三腐,这一法门若真是能成,你当有一代太平真君之资。” “那岭南?” 既然对他的计划不甚看好,那说明他就得按照上府之统筹布置。 “五仙老中,仙蟾老一向不理俗尘,故而大山中全由天吴老、螣师公、伏背老三人主理。 平日山门之中,以螣师公的蛇仙一脉最为势大,此一脉同岭中南蛮已是不分彼此,上下三四代仙老都是蛮夷和国人混血而生,个个善使蛮法。 不过现如今因伏背公扶持道侣浣纱娘娘上位,立下了蛛仙一脉,在岭内号称「蝎公蛛婆」,这二人的势头已反超螣师公的蛇仙一脉。 陆师兄在二次斗法前,曾在南海采药取料,炼成「打蛇棍」一根。 另外前盘岵五境转劫的古化功伏法之后,主动有献千年雄黄所炼的「正黄珠」,有此二宝,再借你那善食蛇脑的飞蜈蚣,必能使螣师公伏诛。” 在季明的肩上,千手儿猛得抬起头,他没想到自己还有份参与这等大事,在季明耳边兴奋的叫唤起来,一副战意十足的样子。 “勇气可嘉!” 离朱法师对千手儿道。 季明拍了拍千手儿的脑袋,而后对离朱法师说道:“只要螣师公一除,黎岭内外必然震怖,盘岵大山距离分崩离析便不远了。” 说罢,季明心中一松。 现在他估计自己是螣师公最痛恨之人,若是螣师公可被上府速速除去,他这心中一块大石可落。 “呵呵~” 离朱法师洞彻季明所想,轻笑的道:“螣师公的两位弟子,其中孟南因你被伏,赤意郎君也是因你被禁。 一旦你现身黎岭之内,那老怪必然动身来擒,要啖你皮肉,抽你筋骨,使你受尽诸般苦厄之后,再来上府做个筹码,换他两个爱徒。” 季明面色一垮,道:“弟子可是一心为了上府。” 离朱法师微微摇头,只觉这灵虚子滑不溜秋的,道:“放心,上府不会拿你作饵,来诱使螣师公入局。你且在你的岭南好好待着,暂时莫要透露风声,引起螣蛇公的注意。 此次有岭北道将,那位二僧弟子觉光主动请缨,准备联合岭北两位道将刘安、摩崖子,深入五毒福地内的夷仙山王字潭,要赚下这一份不世之功。” 离朱法师说着,看向了季明肩上的千手儿,意外的露出几分愁色。 “为师者,又岂止于传道受业解惑。我那徒儿刘安,两次败于你手,心气被磨,岭北斗法又苦无建树,意志摇摆,此番若是夷仙山斗法不成,怕是将来的道业难测。 我欲借你飞蜈蚣一用,收在宝匣内,助我徒刘安一臂之力。 你且放心,我借这飞蜈蚣乃求他身上那股蛇类天敌的威慑,有我宝匣护着,他绝无性命之忧。” 季明点了点头,离朱法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应允,对着千手儿嘱咐道:“好生在匣中待着,一旦法师有唤,务必卖力!” “是,阿爷。” 千手儿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 离朱法师手掌一摊,一巴掌大的方木匣现在掌上,轻启上面匣盖,一阵金光迸现,当匣盖再度合上,千手儿已是被收在其中。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离朱法师将匣子拢在袖中,道:“你回岭南前,可先去雁虚山自家洞府一趟,其中际遇或对你别有启发。” 见离朱法师这般高深莫测,一副料事于前的神气,季明郑重的点头应下,他知道法师是在回馈自己,不愿欠下这一笔人情债。 稍后,季明问起赤意郎君如何处置,法师言二次斗法将至紧要时,赤意郎君魂魄暂闭隐洞骊龙顶下,日后斗法结束再作定夺。 谈话结束,季明没有多待,即刻约同师太,还有丁敏君一道上路。 八月中,雁虚山中景致正好。 正是:一池秋水浮星碎,半岭残阳收暑轻。 几番晴雨,数点流萤。 云裹山腰峰愈瘦,月攀檐角夜初明。 山光浓淡随心染,蝉声远近隔叶听。 莲蓬垂老无人采,唯有虫吟答晚晴。 在玉屏峰下,一处流泉边上,浮波正推着落日余晖。 泉边不远处,一棵分叉七八个枝丫的小树边上,有位头绾丫髻的童子正在横吹铁笛,面上带着一副怡然自得之态。 吹奏间,笛声传荡,拂过流泉清波,引得林中百兽齐至。 那雀,那鸦,那狐鼠,那麋獐,一只只,一头头的枝上掠,丛中跃,在童子三丈开外的地界,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 “去休,去休。 此处灵桃树外有设迷颠阵,尔等鸟兽如何能入。” 童子将铁笛往腰后的丝绦上一别,挥掌出风的驱赶鸟兽道。 赶了一阵,见鸟兽一时驱了又来,来即乱飞乱走,扰得他好生烦躁,情急之下挥掌中带有劲风道道,打得阵外鸟落兽倒,吓得童子忙收起掌来。 见外面鸟兽尸体大坏风景,童子心中一哀,暗道:“丁如意啊!丁如意!这控鹤掌你练了几年,怎么起掌出劲还是做不到精细入微。 翌日恩人道将回山,一番考校于你,你又如何催运这控鹤功,来博得恩人道将的另眼相看。” 丁童子又恼又急,三两步走出阵外,将鸟兽残尸一通收拾干净,要是污了旁边的泉水,他就得去山外找处清泉来浇灌灵桃树了。 “小童子,掌功耍得不错,你是灵虚子何人?” 一道陌生声音响起,声音沙哑粗厚,带着股明显的恨意,惊得丁如意赶忙往阵中一钻,不料身子不受控的往后一仰,正见到顶上一女子。 “妖女!” (本章完) 第427章 云头,同看戏 第427章 云头,同看戏 丁如意被吊在半空,动弹不得半分。 他当机立断的吐出一口真炁,这口真炁散布虚空中,立刻将身上缠丝浸得透亮,心道:“果然和鬼母洞岐云夫人的煞丝一样。” 煞丝缠身,不需一时半刻便能勒入肉里了,这丝上没有煞丝那般阴寒,但缠久了定然也有性命之虞。 丁如意急得额头冒汗,盯着迷巅阵外那头戴银冠的女子,再一联想先前鸟兽冲撞阵法的异常,心知自己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这种小计.” 在丁如意带着几分嫩肥的面上,已是躁红一片。 那女子说道:“小童子,我罗奶奶不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灵虚子的洞府所在,我便将你放了,还给你灵丹一粒,以作酬谢。” 丁如意面赤渐消,急心渐定,眼神看向女子背后,大喜的道:“您回来了!” 女子一惊,下意识一闪,现出六根蛛足,勾动虚空中垂下的丝线,一时间如在空中爬行,她定目一瞧,身后哪里有半个人影。 “小子大胆!” 女子急火攻心之下,心念一动,直接收束缠在童子身上的丝线,却发现自己的丝线收了个空,待回过头来,那里早已经没了身影。 “这小子好生狡猾。” 女子心道。 丁如意缩骨收肌,硬生生从丝线里脱出,钻回了迷颠阵里。 这丝线与煞丝同出一源,但是没有经受额外的祭练,炼成岐云夫人的煞丝那样,不然丁如意就算缩成肉丸,一时也是难以脱身。 平日里,迷颠阵内外并无殊异,纵使几个鸟兽,几只虫豸,亦不会全触阵能。 唯有生人异客的到来,此阵才显灵验,初时缓,渐而急,联通山下地煞阴山,幻迷五感,倒颠元神,便是龙虎高功亦难幸免。 丁如意一入阵法,对着头顶一拍,箓升于顶,放出两个鬼神,一蛇一虎,护持身外。 这还没完,他在腰间剑囊上一拍,祭出一柄通灵法剑,持于手中,挽了个剑便开始步踏斗罡,遥祝于北斗,加催迷巅阵法。 女子为阵法所摄,足下发软,差点从空中跌足下落,好在头上所戴簪银冠护持元神,才迅速稳定下来。 她将身子在半空一翻,足上头下,自上而下的抖晃起来,渐渐全现出一副元蛛盘甲真身,足足有半个屋顶大小,斜垂在虚空之中。 “小童子,罗奶奶我再给你个机会。老老实实的出阵。待会儿若是这一门阵法被我破了,你小子便是再没机会说话了。” 迷颠阵法之上,虚空之中,头下腹上的元蛛盘甲真身,其后三对蛛足勾着丝线,而前一对中,一个托着宝器·兰醉泥碗,一个勾着团乱线。 在虚空中垂下的丝线,正是那团乱线所发。 在真身扁圆顶上仍戴着簪银冠,真身之外有套一件透明丝裳,她以惶惶之威压向下方阵中,搅乱阵内气机,一时间阵内飞沙走石起来。 丁如意见迷颠阵将要失了效用,面色难免一白,心中几番挣扎。 他本在岭南随同鹤观师兄们斗法历练,因受灵虚子降恩,不但赐还了法箓,还将他调离了岭南阵前,遣于这雁虚山中安心潜修。 非但如此,坐镇鹤观的鼠四前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精米、贝珠之类,悉数有赐,此处阵法中的灵桃树,也是鼠四前辈托他养护照料。 今日盘岵妖女来犯,他借阵法迎敌,本就是无奈之举。 眼下罗妖女全现真身,更有一顶护持元神之宝冠,免遭这迷颠阵法的影响,他若是要脱得困厄,唯有透支迷颠阵法的余力了。只是阵中的灵桃树,怕是难有幸存。 灵虚子的几次恩德他丁如意一直记得,如今未能偿报之一二,心中已是愧疚难寐,怎能危及恩人灵树。 丁如意面露狠厉,他母亲常有教导,好男儿不可失格,不可人前自惭,权前畏缩,死前丧胆,行事当有龙蛇之姿,丈夫本色。 今日死则死矣,必不落卑怯之情,如此死后可也有面去见母亲。 他强提一口心气,出阵而去,剑指妖女真身,暴喝出声道:“妖女,来战!” “有胆。” 吊在虚空上的罗妖女赞道。 “好童儿。” 在玉屏峰上,半挂在峰腰上的一亩云气里,丁敏君在此运目而望,情不自禁的赞道。 元刃师太和季明同在云气中,一个垂目沉思,一个托瓶拨云,他们早早的来此山中,那妖女犯山之事自然一一的收在了眼底。 季明拨弄兜宝所化粉气,混入身外的云中,牢牢的遮掩气机,而后说道:“那女子名唤罗辛辛,诨号「鬼寡妇」,浣纱娘娘亲传,与笼夫人同出一脉。 当年鸣玉山中,此女受师姐笼夫人邀请,藏身于北峰下,还曾暗运佛门法界「虚室金刚网」禁锢当时的魔宫第二主辟龙公。” 说到这里,季明余光看了师太一眼,鸣玉山之战师太也是亲历者,说起来大家也都算有“缘”了。 “后来呢?” 元刃师太出声问道。 “后来在魔宫大乱前,此女便被玄盈上人和徒孙摩崖子降服,封在摩崖子的宝器·摧目火烟炉内。 如此一直到了二次斗法之前,摩崖子受封八道将之一,同罗姬、张霄元、觉光、刘安合称五道将,一起征战那岭北门户之地。 五道将在岭北中所遭遇的第一场大战里,此女为赤意郎君、王蟾等同门所救,从摩崖子的那件宝器·摧目火烟炉中彻底脱困。 事后上府一直有传言,在那一场大战里,其实赤意郎君、王蟾等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营救此女。” “看来此女干系甚大!” 元刃师太说道。 云中,丁敏君语气微急,道:“金童师兄,我看那.道童颇有侠胆,必不会屈从于妖女,性命已是系于一线,我们何时插手解救?” 丁敏君忧心于山中的丁如意,那是她已亡故的妹妹亲子,但是碍于师太在此,又不能袒露此情。 丁如意的存在,她目前为止,仍是未向师傅元刃师太道明,她只想丁如意安心长大,莫要再牵扯到过去的是非之中,他的身世越少人知道越好。 “放心,那孩子不会有性命之危。” 季明道。 “不急,再观望一二。”元刃师太剑心澄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说道:“有人同咱们一样,都在这云头上看戏呢!” (本章完) 第428章 半截,云路娥 第428章 半截,云路娥 罗辛辛倒挂虚空,后三对足肢纷纷合十一般,勾在一根丝线上,晃动真身,扭动腹囊,荡到另一根丝线上。 在这虚空之中,不断垂下丝线供罗辛辛飞荡,她一边荡着,一边盘弄着怀里的丁如意,吹迷香,施幻法,动摇丁如意的神智。 这第二次被缠缚,已经没有第一次的草率,丁如意的身上不知绕了多少圈,死死勒住。 口鼻内迷香留存,元神上恍惚难安,他齿关紧扣,准备咬破舌尖来刺激元神,不料耳边竟然有禅唱声,让他立马精神了起来。 “不必担心。” 丁如意耳边响起声音,这声音中有股令他安心的力量。 “灵虚老爷,还有金刀禅院的元刃师太,及其弟子丁敏君都已来此,他们隐在那玉屏峰上,一直在暗中护持于你,不必担心。 这罗辛辛非是一人,有魔党在侧接应,你莫被她发现破绽,稍后她若问你话,可引她去往峰上漱石洞内。” “哼!”丁如意闭目冷哼,心中暗道:“这定是妖人施法,欲擒故纵,硬的还没来,先给我上个软的,倒是好手段,好心计。” 耳边,声音再次传来。 “丁施主,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老爷和师太可都在看着,还有你那位姨母,这是你表现的机会。” “啊!” 丁如意惊讶出声,忙睁开眼眸。 “小道童,不再装睡了。” 罗辛辛锯足抚在丁如意身上,在皮上只磨出了细小的刮痕,这让罗辛辛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黑珍珠似的几颗眼睛凝视着丁如意。 她这足上锯钩,就是擦在石上,划在生铁上,那也是一道口子,这道童绝对是修行了一门密功绝学,或者一种肉身成圣之法。 “罗奶奶!” 在荡至玉屏峰顶上,虚空中传来讨好的声音。 “老三。” 罗辛辛嗓音沙哑的回道。 一阵斑斓的光波泛起,在空中现出一头游空的壁虎,三丈多长,正是原壁虎仙一脉游老三的色变壁虎盘甲真身。 游老三担忧的看向罗辛辛,道:“福地松蜂崖一战,那张霄元变作大鹏法身,一记「小传空神音」当面喝裂了你的元神,连带着你嗓音都受损,说话如砂砾砥磨一般。” 事实上,游老三最关心还是罗辛辛元神上的问题,但想到还有一位高人在侧,他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老三,将你从福地前线上调来,乃是为了让你帮着警戒外敌。好好在此给我打十二分的精神,这一次的行动关系天南大劫的走向。” “那我便不明白了。” 游老三在虚空中扭身,将身子蜷缩在山风里,道:“咱们不该趁着这八月时节,赶紧去落银湖上起星槎,上银河,为何来寻灵虚子的晦气?” 八月中,起星槎,上银河,此乃赤意郎君未被降服时留下的计划,本该在月初就施行,但是罗辛辛执意要先营救出受禁的赤意郎君。 他其实能猜到罗辛辛来此的缘故,无非是在这灵虚子的洞府中找寻其弱处,或者什么把柄,好拿此胁迫灵虚子就范,释放被禁的赤意郎君。 这个法子用在一般修士身上或许可行,可放在灵虚子的身上,游老三觉得希望极其渺茫。 那一位可是屠蛮魔将,连正道修士最在乎的名声都不要了一般。 其在岭南先擒孟真人,后伏赤意郎君,凶名已铸,难道还会在乎这一洞数十年的积累。他游老三现在问出此话,就是要再一次提醒罗辛辛,灵虚子非易于之辈,她便是有能人来助,亦非有十全把握。 ”去顶上。” 罗辛辛看穿游老三的意图,心中顿时来气,丢下一句话便再次飞荡起来。 游老三无奈嘘气,甩着尾巴游爬了上去,及至那处玉屏峰顶之时,福灵心至似的往峰前的一处浮云中看了一眼,随后无事一般落下峰顶。 浮云中,季明眉头一皱,那游老三很是可疑。 “师太,您如何看?” 他知道元刃师太定然也感受到了游老三投来的目光。 “此人所炼盘甲真身善于变色,可化入身外环境中,体内真炁也似在拟仿山风,让人难以感受,只此两点,可见此人心思多变。” “师太慧眼。” 季明在云中笑道。 一旁丁敏君道:“师傅,师兄,那人绝对看穿我们的行迹,他在峰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去向妖女报信,我们难道还在此等待。” “徒儿。” 元刃师太微微摇头,不明白往日甚是聪慧的爱徒,怎想不出此中根节,问道:“你是否忘了我们缘何来此?” “自是因为金童的师门长辈提点。” 丁敏君脱口而出,而后有所醒觉,道:“师傅是说妖女行动,全在太平山掌握之中,如此可逆推出妖女身边,定有太平山暗桩。 如此一看,刚才窥探那人,心性似草,风吹就动,一看就是怕死偷生之辈,难道他就是妖女身边的暗桩。” “一看便知。”元刃师太施法摄来一块松间青石板,单掌在青石板上一抹,霎时板上石皮光滑如镜,上面投出峰顶上的影像。 那峰上有处枯石崖头,正对山阴处,崖外有条云路,似从天边处吊下一般。 罗辛辛荡下石崖,复归于人身,将手中那一团乱线似的物什捧起,对着那条云路礼拜道:“多谢绿华仙娥借我云丝,擒了这山中小贼。” “绿华,绿华。” 云路上传来一如死水般,无半点波澜的声音。 “我早忘了这名字是谁给的……许是当年在银河畔浣纱时,真女宫中某位姐姐随手抛的施舍。 毕竟,天上神仙眼里,一只真女宫麾下只会食罡气,吐云丝的蚕娥,那是不值得一个费心所想的名字。” 云路上,一道只有常人一半长的残躯现出,她悠悠的说道:“记住,我现在的名号乃是半截,被神将踩坏半截蚕身的半截。” “是,半截仙娥。” 罗辛辛头皮一麻,垂首道。 “若非你祖母织云神使在真女宫内托告,让我前来照拂于你,我实不愿出世下山,破了我数百年的清修。” 说罢,她看了一眼罗辛辛手中捧着的一团乱线,说道:“你且拿着,料理完这里的诸般杂务,再将这一团云丝还我。” (本章完) 第429章 劝告,解怨仇 第429章 劝告,解怨仇 罗辛辛眼眸放光,收好云丝欢喜的说道:“仙娥放心,待我料理了这小贼,救出受禁的赤意师兄,而后便乘星槎去往真女宫上。” “你去或不去,与我无关。” 云路之上,那半截被寒雾裹住的身影,冷声冷气的道:“我此来只因当年「天机台」上,在受银剪铰丝之苦时,你祖母曾炼银河之水,为我洗濯真身,缓解苦痛。 我与她的情分,只此而已,不要奢望我会为你赴汤蹈火,眼下护持你去天上银河,这便我最大的恩德。” 半截仙娥说得严肃,没有一点温和颜色,这让罗辛辛那点欢喜消失干净,只觉对方极不近人情,连点好颜色都不给,哪像是天上下来的。 “小贼!” 罗辛辛将气撒在道童身上,在其身上连拍三下,用了些狠劲,打得丁如意身上青紫一片。 丁如意蜷缩在地,疼得面皮直抽抽,吐露洞府位置的言语一下涌到嘴边,但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这么一吃痛,就果断招了洞府所在,对方是不是会起了疑心。 毕竟在受擒之前,自己可是一副慨然赴死之态。 “好,好,好,还不说话。” 罗辛辛怒极而笑,一把抠住了丁如意的下颚骨,整个往下一卸。 这一下子,丁如意下颚骨上的下颌关节与颅骨脱开,下巴直接脱臼,使得丁如意在那里呜呜啊啊的叫唤着。 “罗奶奶知道你是个硬骨头,所以你就先别急着说话,待罗奶奶给你松一松皮,紧一紧骨,再让你一次性的说个痛快。” 在罗辛辛的手上,那一团乱线云丝中飞出七八根线头来,往丁如意皮上扎下,一下又一下的,针扎似的,顷刻间扎成个血人。 峰腰浮云中,青石板正投射出峰顶枯崖间的影像。 丁敏君看得两眼一红,妹妹的骨血这般受苦,她的心脏都被揪起来一样,但见师傅和金童神色,无动于衷一般,只让她心中发寒。 季明不动声色的瞥了丁敏君一眼,故意提醒的说道:“她这是在以针法刺穴,试探如意童所炼密功绝学。” “石顽神功!” 元刃师太了然的说道。 “他何时会这一门密功?” 丁敏君关心则乱,心里话自觉脱口而出,惹来了元刃师太的注视。 季明见丁敏君一副准备找补的神色,微微摇头,主动拿过话头,道:“此功乃是南荒怪客石痴在岭南所授,其中内情便不详述了。” “那真是好机缘。” 丁敏君神色恢复,配合着季明说道。 “昔日悟出石顽神功的那位宝光州大修,乃出身杂散之列,凭绝顶天资,绝学神通,在东土搅动江湖,倒行逆施,惜哉,惜哉。” 元刃师太陷入过往的回忆中,眸中锋锐之意似乎都钝了一些,倒是没纠结丁敏君先前可疑之语。 一旁,季明点头赞同,说道:“石顽神功为炼形之功,锻身之法,丹头·实诚丸须以千年石乳而配,其炼法更是以摧残肉身为精进之资粮。 在此门密功的第一步,便是以针法点穴,直至皮上刺穴有成,气魄精血浮于皮上,显成万余秘字,才算是小成之境。 这罗辛辛定然是瞧出了如意童这一点的密功底子,故而才在崖上运线成针,不断刺激如意童皮下百穴,以此来真正确定他所炼密功,同时也是逼问如意童的酷刑。” “妖女歹毒!” 丁敏君小声的说着,在知道罗妖女非是一心残害丁如意,面上的忧色稍解。 季明没有理会丁敏君的话,他看向元刃师太,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师太,如今有仙娥插手,这已不属世间之事,我们该如何处置?” “此事简单。” 元刃师太缓声说道:“只需升起法坛,焚符檄一道,令直符上吏将此事传告天上,届时自然有雷将下凡拿她。” 说罢,师太停顿一下,道:“不过天上之事非同小可,错综复杂,若是不知这位仙娥的根底来历,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先上前去劝告一番。 她若愿置身事外,那最好不过;若是执意掺和,咱们再开坛请神也不迟。”听到此话,季明也觉妥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当即抚掌一笑,说道:“天规至公,雷法森严,相信这位仙娥会晓得事情轻重。” ”你们道行还浅,同那仙娥接触劝告之事,你们不宜插手。 待如意童假意屈服,吐露峰上洞府所在,你们便去擒拿妖女,及其同党,我则去会一会崖外的仙娥。” 元刃师太这老成持重,且体恤后辈的一番安排,让季明和丁敏君心中敬服,在浮云之中纷纷点头称是。 “这里吗?” 罗辛辛提着一身血衣的丁如意问道。 “是,漱石洞就在此处。” 丁如意因刺穴失血,昏沉的回道。 “真以为你小子是块硬骨头。”罗辛辛提着丁如意在峰间提纵,肋下三对手臂扯着荡丝,令她一会儿跃如灵猿,一会儿纵如飞鸟。 不多时,已下岩过涧,走溪穿林,来到了漱石洞附近。 她按照丁如意所言,小心的避过洞外阵法。 此处阵法,较之于山中迷颠阵更为自然,这里的对对奇石,苍松茂竹,薛萝佳木,无不合乎奇门遁甲之意,真不知是何人帮灵虚子所布设。 “到了!” 罗辛辛停在洞外,意外的静下心来。 这般的静心,她清楚不是自己心性上的修为所致,而是她被洞中之物所影响。 “果然有宝。”罗辛辛心中一喜,心中暗道:“灵虚子,一报还一报,我倒要看看你洞中数十年的积累,到底能不能逼你就范。” 她正欲入洞,忽的想起一事。 往日游老三在她跟前惯会耍宝献媚,纵使无事都要掀风起浪,以显其存在,今个怎这般的安静,就像是没他这个人存在一样。 “老三!” 她的脚步一退,厉声喊着。 话音刚起,肩后蓦地一冷,六七道流萤似的青光打来,在肩下数根臂膀上一绞,提着丁如意的手臂纷纷被绞成数段,摔滚在脚边。 “啊!” 丁如意被青光卷起,认出这是姨母的青蚨子母剑,惊喜的喊了一声。 洞外,罗辛辛冷汗直流,身子一翻,头下足上,现出元蛛盘甲真身,不料洞中有”玄黑巨柱”捣出,将真身轰出,浑身筋节错扭一般。 她疼得螯口内喷出酸汁,还没被落地,那“巨柱”前头一张,开伞骨似的,撑开五根桩子,将她这元蛛盘甲真身往下一拿。 这时她才发现那是根巨臂,臂上遍布墨鳞,而她正被臂前张开的五指所擒,阵阵冰寒渗入盘甲真身内,她似乎连最简单的屈伸都做不到。 “星宿将的玄冥法力。” 她心中暗道。 黑鳞巨臂拿起罗辛辛所现的元蛛盘甲真身,迅速的回缩洞中,一如乌龙回巢。 季明一掌托瓶,足下践二蛇,体外正现出星宿将的一只黑鳞手臂,将罗辛辛轻松的擒至身前:“罗道友,你可比赤意道友差远了。” 见罗辛辛怒目而视,一副强催真炁的搏命之态,季明身后的镇洞之宝·慧根竹轻轻摆晃,“沙沙”的禅音抚平了罗辛辛的忿怒心。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不如谈一谈。” (本章完) 第430章 介入,南天门 第430章 介入,南天门 “除了解救赤意师兄,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 罗辛辛心中有气,但是这股怒气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泄去,她明白自己这是受了灵虚子背后那根佛门宝竹的影响。 不过即便自己心中没气,她也觉得自己同灵虚子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她可不是旁门左道中的那些软骨头、墙头草一路的货色。 “丁师妹。” 季明对着洞外唤了一声,道:“你先去为如意童疗伤,此番他受针法刺穴,亦是机缘一桩,或可助他提前气血浮皮,显成神功秘字。 如此,可将石顽神功练至小成,届时皮韧如革,坚如钢,可无惧世俗刀兵了。” 洞外,丁敏君闻言心中一喜,难怪先前师傅和金童师兄没有阻止罗妖女折磨丁如意,原来是有心促成丁如意在此密功上有所突破。 她暗中警醒,自己在丁如意的事上,已是三番两次的错判情况,这种关心则乱的表现,不只师傅会起疑,金童师兄怕也要看轻于她。 洞内,小庙前,竹林侧,罗辛辛神色一动,心道:“这灵虚子故意支开同伴,显然要说一些不方便公开谈的话,难道他真有意为师兄解禁。 不可大意,此人手段高超,道行难测,在二次斗法前都未有显山露水,他若真要蛊惑我心,我未必能守住心中清明,不为所动。” 季明心中一笑,此女心思他自是洞若观火,但是如此情形之下,此女便是心有堤防,那就能左右未来吗?! 以此女为介入,来谋划第二元神·神虿珠,这看上去倒是比以虿盆洞主阴厄大王为切入点,更易把握,其中的风险也更加小一些。 这一次还真误打误着,离朱法师怕真以为自己有心谋划伏背公,这才提点自己来雁虚山擒下此女,换一个,更安全更容易的角度行事。 “游老三。” 季明忽然喊了一声。 洞中没有季明预料中的回应,元神力细查后,也没有游老三的踪迹,他还以为游老三定隐在洞中窃听。 罗辛辛受擒前,游老三就已经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在玉屏峰上的一处徘徊,他是个能守得住好奇心的人,不在乎洞中发生的一切。 没错,他置身事外,自然是因为已暗中投效太平山,还在盘岵大山内一位高层暗桩的引荐之下,顺利的加入到了太平山社里。 在大多数时候,他没有因此感到羞愧。 盘岵大山内部早被渗透成筛子一样,仙老法脉之外,许多中下层的子弟都在自谋生路,但是他们又无路可走,只能在山门里硬挺着。 他很能理解这些子弟,太平山虽然渗透盘岵大山,但也不是任何盘岵子弟都要策反拉拢。 以绝大数子弟的品性,在太平山的眼里,同左道魔头没什么区别,没有丝毫的统战价值,没有赶尽杀绝那已是上苍好生的体现了。 他游老三若非得知赤意郎君的计划,以此为一份投名状,还真没希望投效太平山,他一直庆幸自己能在盘岵大山这艘破船快沉没前上岸。 只是在面对赤意郎君时,他心中才会稍感羞愧,这也是他唯一感到羞愧的时候。 赤意郎君是山门中,极少数怀有大义,一心为山门的人。其四处奔走,几番勇斗,几乎是悍不畏死,独挡岭北一路,就像是大日一样耀眼。 至于罗辛辛此女,不过仰仗师傅浣纱娘娘,还有那天上祖母疼爱的“孩子”,虽在二次斗法中得到极大历练,但仍不能扛起肩头的重任。 她的一番努力,只是出于对赤意郎君的崇拜。 “这样也好,本来还在纠结如何顺应山社任务,阻止罗辛辛八月上银河之行,现在她在这雁虚山中自投罗网,我也省了一份心。”游老三心中这样想着,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游老三,入洞来!” “这魔将,定是刚才在峰上看了他藏身的浮云一眼,令他发现了我的端倪。 引荐我的那位高层暗桩有说过,我这一枚暗子,在太平山社中只受到离朱法师直接驱策,可以不用去听从其他太平真人的遣唤。” 在耳边,那唤声愈发严厉起来,令游老三心里发慌,吸附在虚空上的壁虎趾掌吸盘下都渗出汗液来。 漱石洞中,慧根竹上普照的佛光内,季明趺坐在其中。 他见到洞外的游老三终于肯过来,这才轻轻拍下自己的颅顶,收了在法箓中向游老三传音的回声鬼。 “魔将.不,道将,恕我来迟。” 游老三在洞中收了三丈长的盘甲真身,于季明面前屈膝拜道。 见到游老三,罗辛辛发现自己格外的平静,一时竟分不清是那根佛门宝竹的影响,还是自己早已经看透了盘岵大山内的尔虞我诈。 “老三。” 季明亲切的称呼着这个曾在鸣玉山交过手的盘岵门人,今日的相遇让他别有一番心境,于是说道:“说起来,我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见面。” “小的有眼无珠,冒犯” “闭嘴,听我说完。”季明面色一黑,本来还想着以宽和示人,软化对方心中的戒备,没想到这人骨头如此之软,跪得如此彻底。 “您说。” 见季明面色甚为不渝,游老三心中暗悔,这是老思想害了他。 从前在山门里,师兄们、宿老们旦有斥责,哪个子弟还敢硬气,扭筋错骨都是小事,埋在毒瓮里,孵化五毒仙种,那才熬人精神。 他就被孵用过一次,一粒仙种活卵,种在心室里,由心室内的活血供温,心血供养,这样的五仙种一孵出,便会破心钻肉而出,那种恐惧能活活把人逼疯。 门内犯错的子弟,最多的,其心室被种下三十枚活卵。 他知道正道中人最欣赏硬骨头,但是他的骨头似乎很难再硬起来了。 “游老三,不必卑怯作态,我问你答便可。” “是。” “你先说说罗辛辛乘星槎,上银河之事。” 季明说道。 刚才他和师太,还有丁敏君,藏在浮云中窥伺罗辛辛时,就一直对此事好奇。 天地之间的来往,早在天周前便已断开,如今的仙凡要想上天,若无超世之大能,那只有乖乖的从四扇天门处上去了,他们这里的天门,便是那南天门。 (本章完) 第431章 深谈,意外法 第431章 深谈,意外法 在四大天门之外,竟然还有上天的渠道,这倒是一桩秘事。 眼前,游老三将事情徐徐说来,在听到此事乃赤意郎君谋划,季明心中有几分恍然,赤意郎君拥有翼火蛇宿慧,知晓此事不足为奇。 在游老三讲完后,季明提出疑问,道:“八月中,乘星槎,上银河,入真女宫,就只为了问两件事?” “这得问罗辛辛。” 游老三看向了罗辛辛,没有丝毫负担的卖了这位同门,道:“那一件仙物·星槎,就在她的手中,而那两件事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我,王蟾,还有笼夫人,都只是知道个大概,这个计划的核心只有她和赤意郎君。” 罗辛辛仍被星宿将的玄冥寒气所封,身不能动,法不能使,否则早动手扑杀游老三,此刻她那颗忿怒心,连慧根竹都不能抚平分毫。 “老三,赤意师兄没有负你,你又缘何如此负他,真当灵虚子能护你一世。” 罗辛辛鼓动真炁,欲活络气血,化了身上的玄冥寒封,同时口中似虎豹长啸出声,一副择人而噬的神态,那口器下毒螯抖动不止。 “放肆!” 季明肉身不动,自有威露。 照着往日,他不动则已,动则必有辣手,这次倒未施狠辣本色,主要是这罗辛辛于他还有后用。 将舍利瓶一抬,瓶口内喷出强劲摄力,犹如磁石相吸似的。那游老三看着罗辛辛,面露幸灾乐祸之情,忽的被摄入瓶里,没了动静。 暂将游老三收于瓶中后,季明往小庙中一指。 庙内飞出符纸数道,连成一线,纠缠成一圈符绳,将季明和罗辛辛圈定在其中,以防外人的窥伺,这一次的谈话,季明很是重视。 “罗道友,现在咱们可以细谈了。” “先帮我除了冰封。” 罗辛辛得寸进尺的试探道。 “小事尔。”季明微微一笑,猛的一挥袖,罗辛辛身上的玄冥寒气散作大量霜粒,在半空中刮了两圈,洒落在那竹林一侧的水潭中。 元蛛盘甲真身在地上抖动,腹囊喷出丝线,将洞外被丁敏君剑光绞断的臂膀拉来,一一在身上接好,接缝处抹上灵膏。 “你要谈什么?” 罗辛辛有些相信对方的“诚意”,看灵虚子这谨慎的态度,以及对她的包容程度,似乎对方真有可能拿‘解禁赤意师兄’来作筹码。 这样的话,倒不是不可以谈。 “神虿珠。” 季明直接了当的说道。 “神虿珠!”罗辛辛苍白面容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语气里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惊奇之意,确认似的问道:“你对那珠子有念想?” “有何不妥?” 季明出声问道。 罗妖女神色上的端倪被季明精准捕捉到,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她很难当着季明的面来隐藏一些情绪,但似乎不想回答季明的这个问题。 在季明的再三追问下,还有幻术·贝阙珠宫的诱导下,她才松了一点口。 “那珠子有问题,在蝎仙一脉已历三主。 似这类炼就第二元神的元丹宝珠,它能够传承到第四任的伏背公手里,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是啊!” 季明点了点头,意识到这个他从没有细想的问题。 涉及到元神,尤其是「第二元神」这样的元神秘术,那都是一个修士最私密的修行,这种修行很难一起分享,甚至说是传承下去。 但神虿珠便传到了第四代,也就是伏背公的手上。 这四代的传承只在短短数百年内进行,显然伏背公前的三代神虿珠之主,他们不是因为举霞飞升之后,才将珠子继续传承下去的。 季明喃喃的说道:“难道珠子中留有前任的元神残念,还是藏有本主毒钩大王的暗禁,或者是蝎仙一脉的第二元神炼法有缺陷。” 在洞中,罗辛辛已觉察到季明在对她施加幻术,悄悄的催动头上簪银冠,护住元神。 她没有理会季明的喃喃自语,道:“你若要得神虿珠,我这里倒是有个方法,我可以向你透露这个方法,由你自己衡量它的价值。” “你说。” 季明道。 “神虿珠在被伏背师叔炼成第二元神前,有历三任主人,他们皆以此珠炼成过第二元神,他们虽已身死,但尸体存有的生前一点精气神。 只要拿到这三具尸身,将尸身以水炼之法化去,萃出残余的精气神,打成三根定魂桩。 最后再配合三元归一的阵法,选定吉日,登坛而呼,定然能从伏背师叔的手里将一颗神虿珠唤来。” “旧主唤宝!” 季明眼睛一亮,法宝被旧主召回早有先例,但细想之下,心中又是一沉。 罗辛辛的这一番话将想法全盘托出,那罗辛辛到底要以什么来约束他实现‘解救赤意郎君’的承诺,总不能是相信他正道中人的道德感吧! “这思路虽好,但是第二元神·神虿珠不似一般法宝。 它没有法宝之灵,或许说第二元神就是它的灵性,即便它的前三任主人都复生还阳,也不一定能将它从伏背公的手中给唤回来。” “这魔将心思真是缜密。” 罗辛辛心中暗道,只觉棘手无比。 她之所以道出这番话,自然还有一个后招,但是这后招需要灵虚子由心的信了她的这番话,在炼尸成桩,设阵唤宝后,她才好道来。 那时候,灵虚子即便觉察问题,唤宝失利后,已是进退两难,将彻底受她钳制。 不过他就是现在觉察,那也没有太大妨碍,不过是少受些钳制而已,只要他还想得到神虿珠,那么她罗辛辛就有机会以此为筹码。 “道友!” 季明面上笑得灿烂,仿佛对罗辛辛的心思全无所察,“看罗道友的神色,乃心有妙计,这旧主唤宝之策,必有后招,不如让我斗胆一测。” 说罢,不待罗辛辛回话,季明起手掐指。 在季明的身后,整片般若竹林摆动,禅音大作,这让罗辛辛不由得想起灵虚子作谶言而诛素罗的故事,这故事似乎佐证灵虚子善于卜算的能力。 在罗辛辛惊疑之际,只听灵虚子吐露四字——“毒钩大王!” (本章完) 第432章 辣手,死作局 第432章 辣手,死作局 卦算只是障眼法,季明只是结合罗辛辛的计策,多想了一层。 既然神虿珠的前三任主人无法唤回神虿珠,那神虿珠的本主,也就是毒钩大王定然能成。 神虿珠是以毒钩大王的千年内丹炼成,它就是毒钩大王的一部分。这不似那前三任旧主一般,同神虿珠的联系早被后来者抹了个干净,神虿珠和毒钩大王的联系是抹不去的。 季明在罗辛辛的面色上,已得到了他想到的答案,同时也暗自佩服此女的急智。 若季明真个信了她的一番话,在炼尸成桩,设阵唤宝,一番辛苦之后,却落得唤宝失败的局面,还惊来伏背公,那时真就进退两难了。 届时,一步错,步步错,岭南局面都有失控之忧。 在前期不小的心血投入,还有山门的压力下,他怕真得受此女的钳制,答应解禁赤意郎君,以求此女的后策。 “罗道友这是有恃无恐了。” 季明暗调真炁,面上笑容不减,说道。 “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你对神虿珠志在必得,如此我们算是双赢。” “愿闻其详。” “我帮你取了毒钩大王的遗骸,你帮我放了赤意师兄。 你若是不允,我也有方法制你,没有我的独家情报,你便是见到遗骸,也无法得到。” 说到此处,罗辛辛似乎觉得拿捏住了季明,厉声起来,再道:“要是我向伏背师叔透露你对神虿珠的贪恋,你这辈子别想得到它。” 漱石洞内,再无一句言语,整片竹林都静下来。 在慧根竹上的佛光一点点敛去,不知不觉中,已至戌时二刻,洞外已有月光洒入,比往常更稠了几分,浓得像是能够舀进陶碗里。 斜投竹林前的月光里,季明缓缓起身,令上半身浸入黑暗里,下半身仍留光中,恍似从地府刚抵的阴魔。 她.怕了。 无声的压力从小腿淹没上来,一直到胸口,继而没过头顶。 这远比任何幻术都更具效果,因为它足够真实,罗辛辛催运簪银冠,企图摆脱这种压力,她已经呼吸不上来了,恐惧像骨头卡在咽喉里。 “他真会杀我,他不在乎遗骸。” 她脑中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秒季明已经抬手。 季明的确不在乎,他的道途远比第二元神更重要,即便此女脑中有关于毒钩大王遗骸的情报,那也不重要了,他很难再相信她的话。 他的手掌覆在此女的面孔上,六根指头贴紧,因为极端的惧意,此女竟是连反抗都已经忘了,那脑袋在掌下抖动着,面皮上有些烫意。 玄冥寒气从掌中喷出,自此女耳、鼻、目、口七窍中钻入。 “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这遗言毫无新意。” 季明冷哼一声,身中真炁一鼓,玄冥寒气更增三分,这掌下的姣好面目已被冻结,硬邦邦一块。 掌上六指正要下力,彻底碎了罗辛辛的脑袋,忽然身外一圈的符绳抖动,季明忙将手掌往回一缩,两脚一跺,足下二蛇嘶鸣,星宿将的羽翅立马展遮身外,似个倒扣的箍桶一般。 有半截身影现于洞中,喷出一朵赤色雾云落在罗辛辛的身上,并对季明说道:“汝为道门中人,这般手段未免过于毒辣了些。” 此刻,慧根竹绽放佛光,在展遮的两翅之外,缠缚的一根根无形云丝被照显出来,云丝死死勒在羽翅上,“滋滋”的摩擦声响在洞里。 “师太呢?” 季明心中惊道。 一道剑光遁来,将根根云丝切开,剑光中脱出师太身影,对季明道:“金童,暂且罢手。” 季明将身外的两片羽翅收去,两足一踩二蛇,升至剑光一侧,元神向师太传声问道:“师太,可是这一位仙娥的根底有异?” “她乃天上「七杀宫」被贬之身,已被天曹除名。” “谪仙?” “非也,她本是真女宫中所养的蚕娘,后被七杀宫中一位神将骗去宫中为婢。 那神将为赴「蟦圣」之宴,专命她织成一匹云锦,只因仓促赶工,熬神吐丝,云锦内渗了蚕血,待到宴开时,云锦被染成赤霞一色,败了蟦圣兴致。 因此缘故,在宴上,她被神将踩破半个身子,自此贬下凡间,除了天曹之名。” “师太怎知晓如此内情?”季明好奇的传声问道。 “刚才劝告失败,斗法僵持之际,我以预先起好的法坛,焚符请神,所召之雷将恰好知晓此事。” 元刃师太说着,叮嘱的道:“这半截仙娥已非天上仙班在列者,在世间也无恶迹,我所召之雷将亦是无法越规拿她。” “师太关系不够硬啊!” 季明心中暗道。 半截仙娥虽在中途插手,但是季明方才没有丝毫留情,玄冥寒气通入七窍,毙绝生机,纵使阳神地仙来此,亦是无法令此女得救。 他此念刚起,那裹着罗辛辛的雾云内,便有阵阵的咳嗦声。 “不可能!” 季明自道行有成以来,从未如此失色过,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令他怀疑自己在道学上的火候。 他十分笃定罗辛辛的肉身内已绝生机,而那半截仙娥也非是阳神地仙,道行顶多在四五境中,她哪里有这般起死回生的天大神通。 半截仙娥看着雾云内的罗辛辛,很是愧疚的说道:“你有我血锦宝衣续命,仍是有机会上银河,届时请你那位祖母在宫中求药,或能救自己一命。” “前辈,让我说两句话。” 罗辛辛固执的用元神力分开身外血锦宝衣所化的云雾,只见其肉身好似从寒渊里刚打捞上来似的,挂霜凝冰。 “灵虚道长!” 她以元神力传音,只向季明一个人传音。 “贱婢自知此番难有幸存,即便上银河,求在祖母膝下,亦无回天之机。 故此,即将毒钩大王遗骸所在告之道长,只求只求日后赤意师兄若有机会脱禁,道长念在此情之上,便是不搭援手,也莫要阻他。” 罗辛辛声音悲怆,未有先前半分神气。 “可!” 季明惜字如金的回道。 如果罗辛辛一开始便坦诚,而不是言语中设下陷阱,挑衅于他,事情不会到这一步。 当然,没有如果,就是再来一次,罗辛辛依旧会如此。 在没到将死之前,她永远会争取事情的主动权,这不能怪她,这是每一个有抱负的修士的天性。 “毒钩大王的遗骸就在五毒福地朝勾山上的山河殿里,被蝎仙一脉所供奉。 那遗骸内封有一蝎鬼,乃蝎老一脉手段,你若在殿中强取遗骸,那遗骸必为蝎鬼所毁,而那蝎鬼最爱食腐人胎,道长可以此诱之。” 罗辛辛说道。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打上福地。” 季明心中暗道。 雁虚山外,半截仙娥将罗辛辛送到了一处山瀑下。 半截仙娥以这处飞瀑冲刷着罗辛辛肉身上的寒力,可刷去体外些许的寒霜,但这也只是解一些疥癣之疾而已。 “我死之后,你将我埋在落银湖畔,我要看着师兄乘着星槎上天。” 罗辛辛说道。 “别说话,我将施法让血锦宝衣在你肉身上结成血茧,如此能护你一口心头活血,起码保你三年不死。 在这三年里,我要是能去东海龙宫中借到那一张「万载温玉床」,使你肉身内的体温回升,血浆暖流,那你还有得救。” “不必。” 瀑下,罗辛辛决绝的说道:“半截仙娥,你未践我天上祖母之请,且因你回援未及,累我性命,这两份人情就记在我赤意师兄那里了。” 说罢,不待仙娥反应,自毙心脉,气绝身死。 “好个罗辛辛,刚才同那道士说话,就是为了有时间运炁入心,好以死来赚我入局。” (本章完) 第433章 岭东,二路议 第433章 岭东,二路议 岭东,徐偃子站在谷山山阴的巨石前,凝望前方大雾,那里隐约可见一段纵向相对的“城墙”,不时有异光自墙中窜出。 他的掌心贴着冰凉的岩壁,指尖能摸到石缝间渗出的黏腻水汽,他知道这是地脉煞气凝结的露珠,山中的妖鬼最喜用这东西滋养阴兵——但他现在没空研究这些。 远处山坳里,自己带来的五百灵显阴兵正和谷山的妖鬼们绞成一团,喊杀声裹着阴风往耳膜里灌,像无数根细针扎着太阳穴。 “真人一定还在盯着我啊!” 徐偃子心中不无苦涩的说道。 他知道在上府祖堂中,一定有位脸上贴着四目符咒的真人,正隔着千万里窥探这里的战局。 说不定因为他在此处灵山上的失利,那位真人已经失望的摘下了脸上符纸,不愿看到他在这里的丑态,这番联想让他心中诸般滋味杂陈。 此处灵山位于五毒福地东南,其中有黎岭的一位四境金丹散真坐镇。 他本该按照自己风格,继续在此稳扎稳打。 只是前些日子,他师傅泰禾真人传讯,有称岭北五道将那一路,道将张霄元已拿下松蜂崖,近期道将觉光将有大行动,而岭西幽融子那一路,已逼近福地盘仙庙这个盘岵祀祖之地。 岭南那一路,即便没有灵虚子领军,都已拔除一处盘岵重寨——香秽毒寨,现已正式进军五毒福地内。 如此来看,只有他这岭东一路,还在福地外攻坚拔寨,未有建树。 尽管他认为自己对于盘岵大山岭东一路的财、侣、法、地的消化,远远比其他道将出色,但是这掩饰不了他的无能,还有进取不足。 对,无能,他只能这样形容自己。 他不觉得自己做差了,但是同灵虚子、幽融子,还有张霄元相比较,他只感到一种极大的挫败,这只能以无能这个词语来解释了。 师傅泰禾真人在信中虽然没有苛责什么,但从他亲自去坐镇岭西幽融子那一路,而不是等他攒下大功,来坐镇岭东一路来看,这就是一种无声的失望。 无形的压力之下,促使他在今日行险,开坛借法,求来一场洗刷山中妖气,加持五百灵显阴兵的大雨,并在这雨中率部奇袭这一座谷山。 这场奇袭一开始时很有见效,谷山中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 为此,他还曾庆幸自己的奇袭战略,但一直到攻入谷山土武关前,才发现盘岵精锐皆藏守在此,还有鼠灵、狐鬼、鸡童等等精怪死后所化的妖鬼。 另外在这土武关中,有引地煞为阵,令太平子弟法术平白削弱三分威力,令他这岭东一路愈发艰苦。 前面大雾翻滚,再加上处于山阴一侧,少见阳光,能见的地方不超过一丈,这就是谷山的土武关,乃是盘岵大山遣调南蛮和阴兵,搬运厚实土岩所砌成。 此关垂直于山阴后百丈悬面,浑似一面城墙竖在这里,可供盘岵大山的精锐子弟潜伏其中。 在奇袭前,徐偃子虽对土武关略知一二,但是因为此处平日有山雾遮掩,即便斥候有探,也是收获了了,再加上立功心切,疑虑全抛在脑后。 一直到从山阳处打到这里,这才后知后觉,心知自己已犯下大错。 在这僵持之际,徐偃子不由的想起那位岭南来使,那来使传达了灵虚子的“善意”,其欲使东南二路合并,共破五毒福地仙老一部。 早前,他心中有所意动,但是忌惮灵虚子势大,一直拖着。 他是想着等自己拿下谷山之后,再应下这二路合并的提议,如此也不至于被灵虚子压过一头。 现在岭南来使仍被他安置在后方军帐之中,可谷山如此僵局之下,徐偃子自问已无计可施,唯有去请岭南来使,向那灵虚子求来援兵。 这合山土武关斗法失利不会对岭东一路造成影响,以他在岭东所攒下的底子,起码可以经历三次失败,这就是他选择稳扎稳打的优势。 只是这优势得在其他道将受挫时,才能慢慢的体现出来。 他本以为在岭北一路,有那盘岵大山精锐主力,还有全真子崔蒙坐镇其中,更有南海宝楼派介入,布下天南大阵·三门五旗遁甲幻阵,局面定然难以打开。 一开始确如他所料,后来却是形势逆转。 岭西一路则因地下火脉,气候异常,即便三境修士也难以长久适应。并且,在那一路中,还有仙蟾老之下的首徒,岭中号称「金背大王」的金丹真人。 这一位绝非是泛泛之辈,早年游历南海,少有败绩,还曾深入岭中秘地——九真,论及一身道行和积累,可称得上岭中四境的前三人。 谁曾想到幽融子能有天大面子,一连求下七日暴雨,水淹岭西群山,洪水一直冲刷到五毒福地,期间更是力诛金背大王,博得赫赫威名。 至于岭南一路,有玄石寨鬼母洞在侧,还有盘岵大山蛇仙一脉的四境真人孟南坐镇其中,后来听说南荒蒲山六怪弟子也有介入其中。 那一路是最早有捷报传出,而且是捷报频频。 现在的势头虽是略缓一些,但是徐偃子能感觉那里正在酝酿着一个大动作,导致一些深藏在岭南的妖魔被均感不安,都跑到岭东岭西的山林里。 三路齐头大进,唯他这一路缓进。 如今他徐偃子还在这谷山土武关前失利,就算可以卷土重来七八次,这又有何意义,所以他只能成功,即便这是求援所得到的成功。 “道将何在?” 簇在山阴一处的灵显阴兵中,一道碧绿焰光从土武关中落定而来,大喊出声的道。 焰光化散在地,现出一灰眉碧眼的老狐鬼,他穿着一身道门赭黄袍,腰系皂带,尖嘴锯牙,剪尾搖頭,似乎对眼前斗法不屑一顾。 “我家申阳老爷有请,商议和谈之事。” 徐偃子还未有出面,他的师弟杨乾已是怒不可遏,运起三十六位金刚力士,往老狐鬼那里合身一扑。 不料老狐鬼只是将手中拂尘一摇,那扑来的三十六位金刚力士被伸长的拂尾卷在了一处,接着拂尾用力一绞,力士散作道道真炁清流。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老狐鬼将手中拂尘当空一摇,慢条斯理的,一股妖道大家的风范。 “我家老爷虽为散真出身,但在南荒蛮岭颇具威望,此番受邀于仙老之请,实是为情义所碍,只待守满谷山三百日,老爷自会离去。” 老狐鬼碧眼一转,看向徐偃子,状似和气的笑道:“岭东道将,届时这大破土武关的大功,不.还是你的。” “业畜安敢辱我!” 徐偃子越众而出,将足一顿。 那山坡上立刻有一股浪涛打下,卷刷土灰,浑浑一片,一条金色大鱼从浑涛下跃起,金鳞映日放光,老狐鬼被这光芒吓得扯袖掩面,身上的阴气狂泄。 “狐孙助我。” 老狐鬼大喊一声,地下窜出百头狐灵,往坡上滚来的浪涛中一冲,悍不畏死的飞冲到金色大鱼的鳞身上,试图咬破那些放光破邪的映日金鳞。 金鱼全未理会狐灵,冲浪再起,翻身甩尾,立时甩出一道浪刃劈向那头老狐鬼。 “道将,你越界了。” 在垂插于山阴悬壁的“城墙”之上,坐镇的金丹散真传下声音,同时还有一颗口中含灯的髑髅宝器,并随有白骨三朵,飘摇而下,消弭浪刃。 徐偃子知道这根节中,还能为仙老所请,守得一路的散真,必不是碌碌之辈,他没有逞强斗狠,擅起斗法之争。 “师弟,速向岭南来使求援。” 他暗中传音道。 (本章完) 第434章 散真,旁门宝 第434章 散真,旁门宝 一朵飞云上,有黑髯道人交足倚坐在此。 其侧身之处,立着一杆撑开的宝幢,这宝幢为上下二环,上环如盖,呈莲托焰珠之状,顶珠之上更是落有一头至毒灵物——魔鸩。 这下环比上环足足大出一圈,这一大圈的边沿外,垂有六条流苏彩幡。 在燕尾似的幡底两端,各缀宝珠灵玉,六面幡上则各自游走着六种异种毒物——流水蝎子、坐火壁虎、铁背蜈、伏砂蟾蜍、金钩蜘蛛、翠口灵蛇。 这一件名为「七形毒元宝幢」宝器,不,黑髯道人更愿意称它为准法宝,或者法宝胚器。 黑髯道人愿意来这里,来这谷山土武关里镇守三百日,一来是岭东一路的道将出了名的稳健,二来则是因为仙老帮他凑齐了炼此宝的毒物。 七形毒元宝幢上,六种异种毒物已经凑齐,唯有那至毒灵物魔鸩,哪怕他了六十年寻遍黎岭,甚至冒险深入南姥神山上,也未曾有遇到。 如果不是天南二次斗法,致使盘岵大山有倾覆之危,自己这位岭中散真无论如何都接触不到这魔鸩,更别说得到它。 现在想一想,只觉做梦一般,他这般的散真也能炼成一件法宝器胚。 他听说螣师公了两百六十年炼有一把五毒剑胚,有成法宝的潜质,为其弟子孟南所养持,可惜那孟南一朝不慎,在岭南中被擒,剑胚也被太平山收走。 孟真人的先例让黑髯道人稍微收起几分得意,他已是寿三百八十二岁,已感寿元将终。 这也没办法,散真修行的环境恶劣,不做下几件天怒人怨,折损寿元的孽事来,如何从散修中脱颖而出,更别说炼成这腹中一粒金丹。 可惜他三境中「降阳龙」,用的是山川中所攒成杂煞。 而「伏阴虎」所用的阳罡,也是从旁门神真那里求来的,阳质不纯,好在后来得了一门秘术,所炼成的金丹才不至于落入下下乘。 他这折损的寿元,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取悦旁门神真,还有阴府下的神神鬼鬼们所造下的孽报。 他如今在此追忆自己的过往,那倒不是后悔,就是人生再来一次,该造的孽,一样不会少,只会更多,不如此何以从散修一众里脱颖而出。 再说了,寿元将尽未见得是坏事,他现在可以专心害人炼宝,专心搜刮奇珍异草,炼成用于尸解转劫的灵丹,下一世定然比这一世更好。 “徐偃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今日可以罢战言和了。” 黑髯道人坐云说道。 “老爷!” 老狐鬼遁上云头,立足于黑髯道人身侧,掐指在胸,说道“这道将的坐骑金鳞灵鲤善克阴邪,老爷若使那宝贝,须得留意一二。” “甚金鳞灵鲤,那是盘江龙鲤,江叟龙伯千子洞中的龙子之一。” 黑髯道人故意高声说着,明示自己对徐偃子的根底了如指掌。 而徐偃子因为已暗遣师弟去请岭南援军,对于黑髯道人的话没什么太大感受,一心想着如何面对将来的援军,对黑髯道人只随口应付,以拖延时间。 二人隔空聊了数句,黑髯道人觉察出徐偃子在敷衍自己,面色大沉。 “哼!” 黑髯道人心中冷哼,坐云运炁。他丹田内那一粒金丹中,有犹如薄雾虚影一般的阴神脱出肉窍,在过头顶泥丸宫,升入已枯败的三内,而后使出「遁身隐亡之术」,也就是凡人常说的隐身术。 此术施于阴神之上,即便真人运作法眼来看,一时三刻也是看不出阴神形迹,何况是眼前的徐偃子。 黑髯道人的阴神受了遁身隐亡之术,从顶上枯败的三中飞出,落在七形毒元宝幢的莲上环宝顶之中,顶上的至毒灵物魔鸩惊奇的打量着他。 “不愧是我千辛万苦所得。” 黑髯道人阴神刚想抚摸魔鸩,忽的缩回阴神之手,此至毒灵物被炼入七形毒元宝幢中,毒力更上一层楼,一旦触及,便是阴神也会被染上毒性。 “为了你,即便同太平山八大道将为敌也是值得,下辈子一定为我好好护道。” 心中这般想着,黑髯道人阴神蓦地一转,化作狐形飞冲而下,这般变化却是不是外人所能洞察,包括盘坐在金色龙鲤背上的徐偃子。 当阴神近身,徐偃子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下一秒头顶一凉,他的脑中偃骨刺痛起来,明显感受到外来异物钻到脑中,触及到了偃骨。 “谁?” “是你!” 徐偃子心脏砰砰直跳,盯着云头上入定似的黑髯道人。 那黑髯道人似从恶梦惊醒一般,猛的睁开两眼,回视给徐偃子一道惊疑的目光,接着说道:“仙骨果然神异。” 黑髯道人刚才阴神出窍,隐潜到徐偃子的身前,准备出手坏了徐偃子大脑中的一小部分。 他某一段时候曾痴迷于研究凡人的大脑,知道在人脑中有一部分如果坏了,对于性命不造成影响,但最是能抹除一个人的灵性和道途。 哪知道他的阴神刚刚伸手,对徐偃子抚顶触骨,便激发了偃骨被动反击,令他的阴神略损一点。 黑髯道人没有表现出被偃骨反伤阴神的情状,反而一副自己点到为止,只给徐偃子一点厉害看看的态势,道:“小子,还要负隅顽抗吗?” 老实说,他并不愿意斗败徐偃子这小儿辈,那样只会惹来更强的太平道将,或者直接来一位太平真人,这无疑加大自己守山的难度。 另外,他知道太平山真君上府有一种法术,可令上府诸真远隔千万里观察战场。 所以他只给徐偃子一个教训,一个深刻的教训,使其知难而退,配合自己好好待满这三百日,可惜刚才徐偃子要是脑子坏了,别说三百日,三千日都等得了。 “罢了,如此瞻前顾后,恐有阴沟翻船之虞。 现在索性将这徐偃子拿下,以作手中筹码,届时便是岭南道将来援,我不过多费些手段而已。” 黑髯道人脑中念头已是思定,手上立即有所动作,对着那含灯的髑髅一指,这另一件招牌宝器·颅头鬼灯,连同白骨三朵,一齐压向徐偃子。 “申阳老魔!” 黑髯道人才催宝器,便见谷山山顶处一片粉霞压下,霞上身影错落,其中三道高居最上,当中一道青年道影,抬掌托瓶,漠然唤道。 (本章完) 第435章 老魔,闪击前 第435章 老魔,闪击前 谷山之顶,云雨之间,霞浮之上有岭南一部,只见得: 风雷激荡,瑞霞升浮。 那阵中猖兵吹阴风,此营前道众运真炁。 森森鳞甲耀寒星,凛凛皂袍凝冷月。 森森鳞甲耀寒星,真似崩云之铁幕;凛凛皂袍凝冷月,只若冻海之玄冰。 丈八矛,狼牙棒,猖兵阵中列;朱砂符,力士众,道徒法里催。强弓劲弩流星矢,法剑旌旗摄人魂。 腾腾霞前,三道并驾。 那厢里元刃按刀光,这壁前宝曲卷飞流,正中处魔将托宝瓶。 只见煌煌金刃透关雾,沉沉铁牌拂云翳,姣姣宝佩降妖氛,直教妖鬼遁形藏涧底,散道丧胆隐荒坟。 土武关前,谷山山阴。 黑髯的申阳老道如同坐蜡一般,背衫透汗,他的视线从山顶压下的数十亩浮霞上,依次看去。 左阵有下坛猖鬼齐抬兵,右营有太平道众坐调炁,前头乃是南海水火二君、鹤观宣景,更有温道玉、南荒天腾山赵真等一班好手。 自这空浮霞云在往上,有见三道并立,逼视而来,左右分别是黄庭宫金刀禅院元刃禅师,太平山天河峰水清洞宝曲真人,而正中散坐者,正是岭南屠蛮魔将灵虚子。 “你已回了岭南。” 面对灵虚子带来的如此阵营,申阳老道话都说不利索了。 “呵~” 季明轻笑一声,掐指在前,道:“承蒙挂碍,今个已是肉身舒泰,气爽神清,可来岭中降魔了。” 见灵虚子的语气甚为轻佻,心知对方这是吃定他了,心中恨得不已,可是又不得不畏于当前的岭南阵容,只得示敌以弱。 “好,我认栽。” 宝幢下的申阳老道以哀叹的口气对徐偃子说道:“既然岭南一部倾巢而出,前来援助于你,你又何必这般小心,有两大真人,及其灵虚子在此,我自当不战而降。” 因在徐偃子眼中有见惊疑之色,申阳老道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的说道:“难道你也不知这岭南一部,已是早遣在谷山之外,只等雷霆一现。” 徐偃子垂首不语,他的确不知岭南一部早已来到,还以为他们仍在岭南阵前等待自己的回信。 看来他们是料定自己拿不下谷山,必然会让岭南来使去请援,但是这也不用率领一部精锐倾巢而来,连坐镇岭南一路的宝曲真人都拉来了。 如此一来,岭南一路空虚,若为敌人所趁,这个责任灵虚子能负担得起? 看那艳艳霞光之上,三道并立的模样,似乎元刃师太和宝曲真人都受到灵虚子的差遣,他到底是如何做到,如何令两大真人听令,徐偃子着实好奇,同时感到敬畏。 “师兄!” 徐偃子很快平复心情,抬手作揖,似作顺服状,道:“东南二路合并,此乃一大盛举。这破福地,定大劫之功,必应在师兄身上。” “时也,运也。” 季明轻道一声,似说自己,也似在说徐偃子。 他垂目俯视山阴一处的徐偃子,此人乃甲峰道子,钓龙翁之徒孙,身负仙骨·偃,也是龙虎高功之流,未料竟是第一个‘道将末流’。 岭北五道将可能有道行、智慧不及徐偃子的,但如今那一路势头正高,个个都有斩获,只是功劳大小的问题,而不是如徐偃子即便有斩获,也显得碌碌无为。 归根结底,不是徐偃子不努力,或是这稳扎稳打的策略不好,而是别人更优异,更拼命,更为锐意进取。 季明的关注没多停留在徐偃子这里,当他出现在谷山土武关前的一刻,已是说明徐偃子彻底没得选了,东南二路合并,势在必行。 “老魔!” 季明唤了一声,略顿一两息后,直白的道:“伏法,或者去死。”申阳老道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两次被这魔将唤作老魔,便是佛也有火。 想他在岭中修士和妖魔中也有几分薄面,便是在天腾山威德老母处听法,亦是能有个座次,他自成丹以来,何曾被如此落过面皮。 “哈!哈!哈!” 大笑三声,申阳老道强压火气,硬是摆出唾面自干的姿态,道:“知罪,知罪,魔不,道将请看我施法破了这土武关,以赎我罪孽之一二。” 未等粉霞之上的灵虚子有所回应,申阳老道即刻催使七形毒元宝幢,势必让灵虚子看看他的威灵。 霎时宝幢上邪彩恶光绽开,只若水面油彩一般晕染山阴上的澄澈净空。 山阴上的妖鬼和盘岵子弟一众根本反应不及,凡被宝幢油彩所照,悉数毒发,即便妖鬼阴灵之身也难免俗,不消三息已是死绝一片。 土武关中,有盘岵大山的督法使在此。 督法使见着此等情状,明白申阳老道已经毁了守山之诺,即刻祭出申阳老道在仙老前所立的心血符契,那符中有一抹殷红,正是申阳老道的心头血。 引得此符,不说立刻令申阳老道化为灰灰,至少可泄他心头之愤,使得那老道胸中五气内,即刻闭去心气一道,自此道行大损,再难寸进。 符契一烧,申阳老道没有丝毫反应。 老道心中有感督法使的举动,面上哂笑一声,就盘岵大山派来的那个草包,几个娈童美婢,几斗贝珠精米,几卷道本手札,便被哄得不着五六,也配拿捏他堂堂散真。 他在袖中一摸,自己调换过来的心血符契仍在袖里,心中一定。 随后,他望着土武关作法施宝,连啸三声,七形毒元宝幢上浸空的油彩,散作七道,各自卷成磨盘大的毒火宝珠,如天坠流火,打得土武关“城墙”坑洼一片。 “他这是展示实力。” 季明左手处的元刃师太轻抚膝上韭叶状金刀,凝神说道。 在季明右手处,宝曲真人已窥出宝幢来历,情绪稍凝,对季明讲说一番。 “此幢名为七形毒元宝幢,以世上七毒为引,此七毒须为异种,其中毒头必为至毒之灵。 幢上莲焰珠之宝顶,乃是用乌铁精英所锻,同幢杆一体而炼,旨在使那至毒之灵在幢上落坐成巢。 幡布以童男女之秽发编成,共三百六十五个幡片,每一片织成时,须点刺童男女之脑血,书写一字《中阴真言》,全文三百六十五字,暗合周天之数,而后分而合织六面,以养六毒。 此宝幢由最早由一北海魔僧所炼,原是七瑞毒彩宝幢,后流传于盘岵大山,门人各输智巧,灵感无限,终成一道法宝炼决,自此遗毒后世。” “七形毒元宝幢!” 季明心中默念一声,心中默默盘算道:“此番我率部来岭东谷山,实是算准了岭北觉光等人前往夷仙山王字潭中诛杀螣师公的时机。 此等大事不管成与不成,五毒福地内必定大乱一场。 我唯有趁此时机,趁着盘岵一众无暇他顾之时,才能从岭南前线布置迷阵,全抽一部之精锐,倾巢而来,以促成这东南二路合并。 继而可火速进军福地,集两路精锐直捣黄龙,可一举拿下朝勾山上山河殿中的毒钩大王遗骸。 此事宜从速从急,岭南那所谓“迷阵”,不过零散的阴军,几伙道众,加上一些惑人耳目的把戏,难有长久。” 季明心中思定,再看眼前卖弄本事的申阳老魔,心中将那对七形毒元宝幢升起的一点忌惮抹除,他对部众朗声说道:“此魔恶业盈满,贪杀成性,阻太平山除魔大业。 此番杀身之劫已至,诸道众兵速速诛杀此魔。” “竖子尔敢!” 申阳见那数十亩的浮霞,好似压来的云天一角,既惊且惧的喝道。 (本章完) 第436章 闪击,捣黄龙 第436章 闪击,捣黄龙 “护我!“ 申阳老道对老狐鬼说道。 元刃师太所运化的黄庭外景「翠尾金刀禅院」,显作青峰一座,这峰上巍巍石院,凛凛刀屏,经声朗朗,刀光纵横,已挡住老道后路。 宝曲真人老神在在,只随手甩下一卷水流,化作奔奔之涛龙,在长空中作鱼跃蛇行之舞。 他原本是反对此行,因季明以道将主持岭南斗法的大义,并且借元刃禅师、岐云夫人的威势来钳制于他,这才来到此处,心中一直耿于怀。 因此他虽来助阵,但并不准备出下大力,先前提醒灵虚子宝幢来历已是出于公心。 季明的目光扫过‘只撑场面’的宝曲真人,没有过多在意,他的目光看向霖水接火二君,微微颔首示意。 二君在季明授意之后,即刻驾云而出,祈降「牡生星君」的法力,同时祭出他们所炼就的「甲灵卷」,施出独家的奇门遁甲之阵·灵赑屃。 二君心中无比振奋,不计代价的鼓炁催法,要将他们最得意的阵法在此公开亮相,为岭中斗法除魔大业添就砖瓦。 甲灵卷徐徐展开,在二君身外悬摊一圈,那一圈的经卷在二君借下法力后,便喷出一股股的火云,在他们身外结成云幕。 在通红云幕的八个方位上,有玄奇的星图透出,乃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此等八门,其中有三门大开——开、景、杜。 上次二君施展此法,唤出灵赑屃还只开有八门中的一门——惊门。 如今能够连开三门,实乃二君道行大进,阵法修为愈深之故,更有霖水君已经炼成赑屃神将,同此阵更为契合。 三门内喷出黄沙,滚下山阴。 滚滚黄沙好似活物般,直接扑向山阴前的土武关,那如“城墙”一般的关隘中,山峦似的有齿巨龟自墙内显化,拱破了关隘,至此关外云散光霓。 土武关上,申阳老道见这一座谷山雄关顷刻间坍塌,对于岭南一部的势力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心慌之下将宝幢在顶上一罩,向云霄上遁去。 刚举幢上遁三四里,便感受一道罡风后发先至,超身而上,接着一道卷罡之身影现于顶上,突兀的在顶上绽开一抹青光。 “至阴宝器!” 申阳老道一惊,只一息间自己肉身精血平白消失许多。 他运住阴神,外护肉身,抵挡阴宝之能,同时祭出自己的颅头鬼灯,连同白骨三朵,齐齐向上飞举,刚刚飞举不过半丈,青光中有数道宝气瑞彩纷呈。 “啪”的一声,宝气瑞彩一抹,颅头鬼灯随即熄灭,白骨纷纷凋零。 申阳老道两眼一瞪,面如金纸一般,尽显重伤之势,显然是祭出的宝器被破,已然反伤到他的阴神。 可怜他这一件宝器,还有三朵白骨,还未曾展示厉害,便已被‘宝气瑞彩’齐齐破去。 “至阳宝器!” 四个字好似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善破阴器邪物者,天下间唯有纯阳之属,这几道宝气瑞彩或许不是纯阳之物,但一定是那至阳之宝。 高空中,季明足下践二蛇,周身玄冥寒气同罡气乱搅在一处,化作阵阵风霜刮空。 在顶上,有一道法箓悬定,箓中回声鬼化作一位小沙弥,正在合掌诵经,以佛法加持舍利瓶,使瓶内的三十六片精罡翠叶合炼为一股。 他以阳芝宝光佩藏在攒心阴珠所照青光中,如此才打了申阳老魔一个措手不及,破了那件髑髅状的阴炼宝器。 但是这没让他放松分毫,那七形毒元宝幢给了他极大压力,能炼就此宝者,又岂是泛泛之辈,所以自己将会给予这申阳老魔最大的尊重—全力以赴。申阳老道见上有魔将阻道,下有两大真人合围,已是穷途末路。 此刻,他再不能留待宝幢不使,以求敌人投鼠忌器之心,只见他双掌向上一举,呈托天式。 七形毒元宝幢当空转开,蛇、蝎、蜈蚣、蜘蛛、蟾蜍、壁虎此六毒出幡而去,随着宝幢旋转而绕奔起来,绚烂的妖异异彩织成毒毯一片。 “咚”的一声,元刃师太的外景之中,宝器·小韭金刀化作一束清亮刀光穿梭而至,在幢上的毒毯里一通乱绞。 毒毯卷裹起刀光,一时间刀在毯里,便如锥在囊中一般。 季明拿定舍利瓶,仍然在等待一击制胜的机会,见那人还在暗中蛰伏,别有用心一般,心中冷笑,口中即刻念咒,云空一角即刻窜起缕缕黑烟。 “别催咒了,我这就来助你。” 耳边声音一起,下方的申阳老道似收到某种警示,未来得及反应,他头上转动的七形毒元宝幢已是坠空而去,任凭他如何催回,都无有回应。 他在宝幢上感受到拖拽的力道,阴神出窍一观,在宝幢的杆上已经缠满了肉眼看不见的黑丝,硬拖着自己的宝幢坠空,那是煞丝。 “岐” 他刚惊怒出口,季明已知时机到来。 他将瓶口轻轻下放,口中轻轻念道:“破!” 霎时间,申阳老道后面的言语,连同他的肉身被淹没在风声里,当这风声收熄,谷山之上再无一片散云,只余下季明这唯一的身影。 上府中,密切关注谷山情况的诸真神色各异,唯独没有惊讶,仿佛.灵虚子理当如此。 在外,乙峰之上的玄盈上人来到此处,他面色凝重的对诸真说道:“东南二路合并,直捣于五毒福地,此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出奇制胜。” “上人,东南二路齐头并进,仙老随时可能干预,您当速去谷山。” 同为乙峰的希阳真人说道。 “等等!” 玄坛真人忽然出声。 他因为高度关注灵虚子的情况,导致面上四目大符的边缘处浸有热汗,这种凡人才会有的生理现象,出现在一位真人身上,很是少见,可见玄坛真人紧张程度。 “他已往五毒福地而去,正在盘岵大寨·叶瘴蛮寨。” “我这就去.” 玄盈上人道。 “等等,他已破此寨,未有养身存炁,依旧在率部急行。现已转战五毒福地几大祖地中,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进军蝎仙一脉的朝勾山。“ “这金童小儿,难道仙老于他没有一点威慑力吗?” 玄盈上人有一种跟不上时代的落差感,幽融子、灵虚子,还有张霄元,整天吵着大闹一场的罗姬,都在一步步逼着山上提前平定大劫。 道将们这股子疯狂劲头,其中就有灵虚子一份功劳。 (本章完) 第437章 请将,抵祖地 第437章 请将,抵祖地 浮霞一路飘空而过,其上东南二路遇寨拔寨,遇窟除窟,遇洞伏洞,闪击二百里,直抵盘岵祖地。 此时季明已是处深谷之内,只见这里两岸峭壁,耸立云霄,常现云雾缭绕,峭壁之上,青苔遍布,翠绿欲滴,难以攀援。 那前行之路,唯有一线天然石径,依稀可见,悬于半空,距谷底数百尺,其上伏线于山色中,通于云端上,似已成了进入天阙中的天路一般。 谷底深渊,波涛汹涌,瀑布击石,水四溅,水汽弥漫,形成一片朦胧雾霭。 耳边涛声如雷,却难觅水流真容,此景真是上接青天,下临绝地,险峻至极,飞鸟亦难上渡。 在浮霞上,所立部众已是寥寥数人,而这便是季明合东南二路的意义。 五毒福地中为举目皆敌之境地,纵使他一人可成军,但终究非是那通天彻地之辈,自谷山而来,一路虽再无四境强敌,但其中炼成盘甲之辈不在少数。 二次斗法进行到现在,此辈早已摸索一套游击式的打法,充分了利用他们所炼盘甲伤而不死的特性。 在这样的情况下,季明如果孤身挺入,即便在五毒福地中不遇强敌,那也绝对会被活活的耗死,或者拖死。 现在东南二路合并,一路闪击,途中旦有伤者,便就地而愈,伤势回转后,自行散游出去,这样他才可保持状态,抵达这盘岵祖地内。 “师太,可要暂歇一二。” 季明问向侧身处的元刃师太,这一路上他算见识师太的杀性。 当年鸣玉山魔宫入口击鸣岩上只因师太屠魔,而被染得红渍渍的,透出赤光来,那时他就对师太的杀性有所了解,如今亲眼所见,又是另一番感受。 难怪自师太见他以来,从未对他岭南屠蛮一事置评,怕是师太自己亲来,只会杀得更多。 “无妨!” 师太眼中没有一点疲态,手中拿的,不过一指长,筷子粗的小韭金刀,而就是这样的一件宝器,足以令这东南二路剩下的一众精锐胆寒心颤。 “前面便是朝勾山,蝎老一脉的祖地。” 温道玉同自己的道侣黄玲上前而去,越过二君,小心的靠近季明身前,仿佛在靠近某种魔法,敬畏的说道:“前方一线石径所通之处,便是山河殿。” “你想说什么?” 接火君对于温道玉越身向前,表现出少有的敏感。 在今时今日,即便接火君再迟钝,也明白金童师兄手中巨大的权力,在金童师兄的帮助和运作之下,他和大哥已是快要再次攒满三千阴德。 如今闪击朝勾山,意味着又一笔巨大的功勋。 阴德可以在山上,在洞天,在仙人祖师们那里换取几乎一切修行所需,而一笔笔功勋,这每一笔记录在道籍中的功勋事迹,才是决定你在山上的位置。 宝曲真人为何被金童师兄钳制而来,仍要不动声色,只能以少出法力,来暗暗表达不满,只因金童师兄连立奇功,有此压底。 “师兄。” 温道玉没有理睬接火君的话,他在师兄这里一向是识大体的,自然不会因为接火君这一句话,而坏了他这辛苦经营的印象。 他道:“如今各脉仙老之下,几乎是倾巢而出,但是祖地涉及福地阴煞灵穴,更是福地之下的地脉节点所在,不可不慎,故而请师兄开坛求将。” “求将?” 季明看向师太和宝曲真人。 元刃师太面色有异,不用说,季明知道师太在天上关系不多,再看那眼观鼻,鼻观心的宝曲真人,这个心里还有气,也不用多指望了。 “师兄,我.” 见金童望来,接火君面露难色。 他刚要小声解释两句,就见师兄目光已经略过,于是咽下自己的话,暗暗发誓自己一定在南斗七杀宫中挣个名头,好使将来能借此求下天上神将。好像温道玉这小子就是七杀宫内的天曹有名者,不过他记得应该不是什么有存在感的职位。 季明在略过二君后,看向徐偃子那岭东一路,见这一路个个面色灰暗,如丧考妣之色,视线便重新回到温道玉身上。 “温师弟,计将安出?” 温道玉看向黄玲,后者取出了两个大桩,季明看着它们有些眼熟,这不正是从木叉山四将之一蛮头上师那里所缴获来的两个蛮雷符桩。 这两个符桩季明没有兴趣,后来被温道玉讨去研究上面的雷法。 “师兄,我早年有些奇遇,在雷部五雷府中有些浅薄人情,通过这两根蛮雷符桩,或许可以唤来五雷府五方蛮雷使者下的神将仙吏。” 说实话,温道玉说出此策是有些压力的。 毕竟请将下来,这份天大功勋上必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金童师兄刚愎自用,不欲使他人染指这一份功勋,那他怕是进退两难了。 当然,既然献出此策,必是对师兄的品行有过计较。 师兄给人的感觉一向矛盾,强势霸道,独断专行,有些护短,可却又极其务实。 这样人的魅力不会小,但是光芒自是没有张霄元那种亲和友善,兼有气吞山河,天生神圣般的强盛。 如果按照这样,在山中张霄元理应比师兄更受欢迎,但是恰恰相反,在山上师兄的人气竟然隐隐更高一筹,这是一个看似反直觉,反逻辑的结果,很多人对此难以理解。 只是细细一想,在张霄元身边,有几人出头。 一直到松蜂崖之战,天河峰虎眼和上府的胥墨子、青囊子才显出那么一点声名,但是这份光芒很快又为张霄元所遮掩。 在岭南,金童师兄展现出同其霸道风格截然相反的松散作风,除非是岭南中的重点决策,否则平日绝难找到师兄,这给了他们个人发挥空间。 因此,岭南一部凝聚力极强,即便金童师兄回来后,第一时间制定东南二路合并的战略,自上到下也无多少异议。 “难得你有此心。” 季明点头说道。 道众用心,猖兵用命,这何尝不是他自己的一种成功。 “可有请将所缺的灵材宝料?” 季明问道。 温道玉心中一松,身边面有忧色的道侣黄玲也是放松下来,为自家玉郎得遇明主而感到庆幸,那些天腾山一众也是相视一笑,神情振奋起来。 季明将这些情状收归眼底,心中暗道:“温师弟倒是好手段,看来已是彻底取得天腾山众修的认同,这在将来就是自辟一洞的底蕴了。 如此看来,岭南一部中,只温师弟一人可称得上潜力十足。 霖水君虽然炼成了赑屃神将,展现出连我也难以企及的阵法道学造诣,但是背后无有依托,恐有后继乏力之忧。 至于鹤观一众,只能看下一代。” “师兄。” 温道玉似立下军令状一般的口气,当众道:“别的不需要,只需师兄令下,师弟必召下五雷府中将士。” “善!” 季明高坐云霞上,点头道。 (本章完) 第438章 牵制,十三郎 第438章 牵制,十三郎 东南二路的计划在行动前,季明便已经递交给了上府,如果没有胎灵五境的保驾护航,给季明个胆子,也不敢去祖地捋仙老的虎须。 计划递交后,不出所料的得到肯定,来自于离朱法师的肯定。 目前,二次斗法已进入到战线收缩的阶段,上府也从来没想过打一场攻坚战,或者持久战。 无论是出于对季明几番奇功的肯定,锐意进取的嘉奖,还是既定战略的延续,这份计划在上府之中,在三峰之内,并没有太大的阻碍。 季明这里曾通过玄坛真人得到秘讯,来保驾护航的可能是二峰上的某一位宿老,至于是甲峰二翁,还是乙峰二僧、一上人,这便不得而知了。 算算时间,那位宿老该借祖先之法,神遁于此了。 “山上宿老何时到来?” 趁着温道玉在朝勾山前开坛,季明对宝曲真人问道。 宝曲真人面皮一抽,他在此出工不出力,灵虚子竟一副无所觉察的态度一般,仍就一副寻常口吻,只这一点,他便明白灵虚子不是简单角色。 这样的人,心性修为极深,不是一些流言蜚语,或者上位者的压迫,便令其色变的。 当下,宝曲真人心中微松,既然自己暗暗流露的不满,灵虚子也只视若拂风淡雨一般,那他也没必要再继续绷着,那反显自己失了肚量。 宝曲真人敲了一下手中铁牌,说道:“上人已至,正在山间同伏背公对弈,既是谈判,也是牵制。” “浣纱娘娘呢?” 季明见宝曲真人意外开口,继续问道:“蝎公蛛婆,他们可是岭中最有权势的一对道侣,同为五境中人,只一个玄盈上人,怕是力有未逮。 另外,这几大祖地在五毒福地中相距不远,一旦朝勾山上的斗法僵持,引来其他的仙老,上府对此可有考量?” “放心。” 宝曲真人明白灵虚子此刻的担心,仙老的压力别说他一个龙虎高功,便是自己亦是紧张,他说道:“上府自有考量。” 季明看出宝曲真人面上所露出的,那一种拿捏不定的神情,于是说道:“今日不单单我这一处行动,蛇仙一脉的祖地夷仙山王字潭亦有大动静。 两处祖地,只有一处成功,这岭中大局便算定下,而盘岵再难翻身。 在到了这个时候,我想山上应该没有什么我所不能知道的绝密情报了。” “好!” 宝曲真人深深的看了季明一眼,装作释然一笑的样子,不复纠结之色,顺着季明的话说道:“如你所言,一些事情你是该有权知道了。 在盘岵的几个仙老之中,唯有仙蟾老的根底非凡,远不是其余仙老可比,也是因此种根底,他只能保持中立,常隐一隅,否则为祸一方,自会有大能前来收他。 对于这位仙蟾老,乃是由道君亲自监视。 而.另一位天吴老,我所知亦是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和上府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一种极其特殊的关系。 所以,在祖地里,诸真认为真正具有威胁的,就是螣师公和蝎公蛛婆,而根据道君的态度,某种意义上,对螣师公的重视更在新掌权的蝎公蛛婆之上。” 听到这里,季明心中微定,说道:“上府既对仙老们有针对性的布置,那我自然放心。” 朝勾山下,东南二路十数位道众之前,那两根蛮雷符桩之上,温道玉正在掌心发雷,两道雷便如两根银晃晃的枝丫射出,在符桩上下来回“舔舐”。 雷光大绽,晃亮众道面庞,即便师太也不由的赞道:“掌心雷虽为五雷正法入门之术,但是观其光,听其雷,便知此子已得雷术法意。 以此法雷来击打蛮雷符桩,天上雷部下的五方蛮雷使必然有所感应。” “师傅,那五方蛮雷使在雷部中大小也算正神一位,他会回应这.温道玉吗?” 丁敏君好奇的问道。 元刃师太还没说话,天上晴空里一个霹雳大响,已算是回应了丁敏君的问题。 霹雳过后,约莫一两息后,季明摸了摸鼻下,他闻到空气中骤升的湿气,接着见到罩在朝勾山顶上,盖子似的数百亩云瘴被吹开一个缺角。 山前道众明显感受到那被风吹开的云角中,有一道视线扫过这里,让他们产生如芒在背之感。温道玉看了季明一眼,见到季明轻轻颔首,立时一喜,收了掌心雷,上前作揖道:“弟子太平山鹤观温道玉,拜见雷部呼风司雷将巽十三郎。” “嗬!嗬!嗬!嗬!” 那云上缺角处,有穿赭黄道袍的怪道侧目而视,笑声低沉,且穿透力极强。 那怪道睁着一对金睛往下来看,眨眼间宛若有两道金光在天上狂闪着,晃得众人的眼睛刺痛。 “七杀宫的奉玉侍者,你在正雷将那里的人情能用到几时?” 这一句话明显在对温道玉说的,下一秒云上的缺角处,那看上去只似蚂蚁一般大的怪道身影一闪,三息后带着股大风闪到了众人的眼前。 怪道立足风中,道众一时为其形貌所摄,纷纷露出惊容,随即收敛下去。 “这雷将难道是逆练密功,走火入魔,这才整出这副形貌!”接火君小声的对大哥霖水君说道。 “不可!” “且慢!” 季明和宝曲真人一前一后的喊着,接着星宿将和一条奔流大河齐齐的挡在二君面前,撑开那自怪道袖口里轰出的一道刚猛风劲,霎时风劲四溢,压垮周遭山林。 “赵师弟。” 季明一副勃然大怒之色,厉色的喝道:“口舌祸根,还不向雷将道歉。” “罢了。” 怪道昂首挺胸,持雷诀在胸,将袖子一拂,除却季明、宝曲真人、元刃师太,其余的道众,就连那温道玉也都被一股微风扫下了山麓。 见此雷将并无怪罪之意,季明这才仔细打量对方。 此呼风司的雷将虽是身着一身赭黄道袍,却状似力士,鹰鼻深目,面如青玉,结有朝天髻,背插二翅,鹰爪足腕之上套有一对金精环钏。 “见过几位同僚。” 雷将巽十三郎缓缓说道。 “行云司下丹华池水上吏,见过雷将!“ 宝曲真人执礼回道。 巽十三郎故意抬举了一下宝曲真人,道:“我没猜错,果是同为雷部属臣,难怪有法中有一股蓬勃雷机。” “小吏哪敢与雷将同称雷部属臣。” 宝曲真人小心的回道。 巽十三郎微微颔首,看向了元刃师太。 “苍天道脉下一散人,在此见过雷将。” 师太没有执礼,淡然说道。 “嗯,逍遥修士,名不虚传。”巽十三郎随口说了一句,略过师太,看向了正中的季明。 “延寿宫金福小使,见过雷将。” 巽十三郎笑道:“我就说你身上有股子福气,我却是得沾一沾福气了。” “这不对吧!”被扫至山麓之外的温道玉愣神数息,对道侣黄玲说道:“这不该如此,我怎么被排除在谈话之外。” (本章完) 第439章 演练,横祸来 第439章 演练,横祸来 见这呼风司雷将巽十三郎似乎颇给面子,季明当即作揖道:“今日邀雷将下凡,实乃此地旁门背逆上苍,不服道化,纵许蛮民肆行凶恶。 如今此旁门气数已尽,烦请雷将助我等一臂之力。” “难! 难! 难!” 雷将巽十三郎扫了一眼温道玉,而后对季明道:“你等非是发符烧檄后,经由雷部直符上吏往雷部传讯,再使一府一院二司的大神用印,谁敢助你铲除下界宗门法脉。 你等要晓得,雷部若是干预,太平山和盘岵大山的斗法恐波及仙人层次。 纵使这盘岵大山过往成仙者,远远不及太平祖师们,可这促使诸大战的干系,你我都背负不起。” 季明略一沉吟,他听出雷将巽十三郎话中似有未尽之意,知道必有后话,这些天上人惯会如此,不如此何以显高深,于是配合的皱起眉头,口中迟疑道:“这” “放心,既然请我下来,总归帮你几分。” 巽十三郎对季明说了一声,再一挥袖,使出一道风将温道玉卷起,同他一起闪向高空,原地留下一道余音,“你且随我来。” “尔等静候,我去去就来。”季明留下一句话,足践二蛇之上,吐出道灵罡,往里一跃,立时随着一口灵罡风,去追遁那雷将巽十三郎。 “看着。” 罡风飞遁之中,耳边传来巽十三郎的声音。 “我将在此向你二人演练我巽风鹰一族的神通秘术「咤风罡音」。” 季明加大罡风遁速,要去近距离见识神通秘术,于是在身外展开星宿将双臂,掌根相触,二掌呈现莲手印似的,舍利瓶悬在二掌内,瓶口对外。 只听到“轰”的一声爆响,瓶口喷出罡气的反冲力,直接作用在星宿将两掌上,将季明推向巽十三郎。 雷将巽十三郎诧异的看了季明一眼,而后将温道玉放在一道风里,接着顺山脊而上,须臾间冲上七八百丈之高,季明依旧是紧随其后。 巽十三郎和季明先后破开朝勾山顶下的云盖,在那百多亩的盖上搅出了两个云洞。 “看好了。” 巽十三郎展翅的身影在云海上一翻,卷起数道云浪,而后猛吸一口气,只感觉数百亩的云盖都被吸动了,季明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不放过任何细节。 “啊~” 极尖极锐的大音响起,不是从巽十三郎的嘴里发出,而是他喷吐出的,正朝着朝勾山拍去的弥天风罡中响起,仿若千万只鸟儿在嘶声尖鸣一般。 当尖鸣中的风罡卷过山外,无形之中摧破开某种护山的法术。 接下来,季明见到令他呼吸都快忘了的一幕,那尖鸣的风罡拍在山顶一侧。 那一处的坡台被拍散,崩解之下犹如土洪泄下,余劲化作无形铡刀向四面八方刮过,足足刮地三尺有余。 此时,真正的罡音尖鸣已透入山体里,如一支无形音矢,从山顶一侧穿入,一直透穿于山腰才被释出,谁也无法在外面看出山体内被破坏的程度。 季明立足于云上,遍体生寒,大口呼吸着,舍利瓶都拿握不稳一般。 因为他感觉,不,这不是感觉,眼前朝勾山实实在在被这一记神通秘术打得猛颤,一瞬间只如大地根移。 在季明足下,那罩在山顶的百亩云海都被摇散。 山间,松荫之下,玄盈上人正在抬手,准备落子,口中说道:“蝎公,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对面,灰白髯须的伏背公默然不语,地动山摇的动静让他无法思考。 山外那绝云之处,雷将巽十三郎的神通秘术打在朝勾山上,好似一下子打断了他的强硬脊梁一般。 他的嘴唇微动,一两息后才说道:“他身为雷部将臣,没有玄北二圣这两位雷部大神用印,没有神霄雷祖降旨,如何能插手天南大劫?” 山摇中,玄盈上人瞅着棋枰,找不到破局落子之处,于是往棋枰上一拍,拍乱棋枰之际,顺势令此处松荫地脱山而起,不再随山摇而晃动。 “仙老,你没听到吗?!刚才明明是雷将在为太平山两位道子演练神通秘术,一不小心才打在此山中,非他之过也。” 玄盈上人挥手将散落的棋子扫开,又道:“你我今日可算棋逢对手,改日咱们再来一局。” 伏背公视线从山外移来,见棋子已无,哼笑一声。 “如此来看,我盘岵大山再无机会,这破山伐庙已在眼前了。” “怎么会。” 玄盈上人知道伏背公在想什么,略整神情,肃然说道:“你们天上也有几位祖师,尤其是那位盘仙,祂虽不理世事万万年,怎么说也是旁门中有数的神真。 祂立下的法统,我们自当保留,以示对神真的尊重,但是盘岵大山这个名号不可再有了。” 伏背公心中五味杂陈,心绪几度变幻。 一时恶意满满,几欲唤来浣纱娘娘同玄盈上人在此拼斗,奋力镇杀对方,好证他无上凶名,以摧太平山锋锐。 一时又起偷合苟从之念,竟顺于对方言语,思索着能否在新建法统中攥取利益。 “吼~” 朝勾山中,突兀的闷吼响彻,这闷吼好似一头破肺的野兽,在重伤高喊,声中有破气之音,伏背公和玄盈上人齐齐色变。 伏背伏看着面露惊容的玄盈上人,先是勃然大怒,后化作阵阵冷笑,大笑的道:“哈哈哈,自作孽,天…当罚之!” 山外,云上。 “糟糕,这么巧,竟然打破了阴煞灵穴。” 雷将巽十三郎一副惹了大祸的样子,青玉般的面色隐隐发黑,他先是左右瞄了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振翅上冲,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季明沉浸在那道神通秘术的余韵里,久久未曾回神,这对于他的六六精罡气叶之术大有裨益。 山吼令他渐渐回神,疑惑的看着巽十三郎所留下的长长云迹。 “山…似乎摇得更厉害了,难道…” 季明心中暗惊。 不知为何,他心中没由来的产生一种巨大的恐慌。 季明深吸一口气,抬手掐指,回忆火龙前辈的「火散龙文大字」,借其中的卜算之法。 在火散龙文大字中,他虽然只得了薪符一道的皮毛,而且对于其中所蕴含的卜算之法一知半解,但是朝勾山中异动明显,且他心中已有联想,现在不过借火散龙文大字确认心中所想。 半晌后,季明放下掐指推算的手指。 “五毒福地灵穴被坏,有违天道自然,此番可真是天降横祸了。” 季明头皮发麻,他很久没有遇到这般仓促而来的大祸,心中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该气谁? 温道玉,还是雷将巽十三郎。 他们都没有错,自己也没错,谁能想到巽十三郎一记神通秘术,好巧不巧,穿震朝勾山时正好打在了阴煞灵穴上。 该笑谁? 笑他太岁当头,飞来横祸吗! “先去拿毒钩大王遗骸,只要拿到它,唤来神虿珠,我的后路便稳了。” 心中思量间,心绪渐渐回稳,同时告诫自己一定在此逆境中镇定自若,才有转危为安的可能,随后季明瞥了一眼云海之下的温道玉。 算起来,天罚若降,温师弟的罪责可还在自己之前,这真是个无妄之灾。 (本章完) 第440章 天罚,遗骸下 第440章 天罚,遗骸下 山麓一处,静候在此的一干道众忽感山震,不明所以。 在持续的震动中,没有飞举或是避震之法的,只好沿着原路各自回返,因为山震延绵数十里,就算暂退出震区外,那也是等于错失参战时机。 在巨震中,元刃师太和宝曲真人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隐忧。 在被朝勾山搅散的条条残云之中,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正骑鹤缓缓落下。 “玉郎!” 黄玲见落下的温道玉面色有异,自鹤背下地时,竟踉跄的瘫倒在地,她连忙上前扶住,“此处山摇地动,玉郎可运炁入足三阳三阴经,可使足生炁根,立定身…” “逃!” 温道玉一把抓住黄玲,拉到身边,眼眸通红,以元神力传音说道:“我们一起隐遁南荒,去求天腾山庇护,从此再也不过问世间之事。” 黄玲见温道玉精、气、神三有衰,非外力所致,而是因心中过度哀惧。 她试图让温道玉振作起来,直接阻断了元神传音,厉声说道。“玉郎,冷静一点,我虽不知你犯了何事,但纵使上苍降罚,亦是有你们太平山祖师们顶着。” “玲妹!” 温道玉愣了半刻,似乎回神一般,眼神不再散乱,道:“你提醒了我,这是二次斗法,而我乃岭南游奕使,在斗战之中难免失当,此非我之罪。” 他立足于裂壑断流之处,自我催眠般的再道:“要说这破了福地灵穴的天罚,那也是那位雷将担主责,而我…次之。” “天罚。” 黄玲一惊,抬头望山,一个踉跄,瞬间急得两眼犯泪,说道:“玉郎,那我们还是回天腾山,我去求求外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会有办法。” “不,不能去南荒。” 温道玉的情绪愈发稳定,只是在感受远处二君、宣景、夜叉钱庚,谷禾州内三方分坛弟子的探寻视线时,面上才闪过躲闪之色。 当理智回到高地,温道玉知道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还得是留下来,等待真君上府的决定。那南荒天腾山未必会保他,这事情实在太大了。 坏一地灵穴之天罚,算起来虽没有逆天改命来得重,但是按照天上的规矩,也是由他在天曹中所隶属的南斗七杀宫,来派遣将吏下来拿他。 他需要赌上一把,赌太平山的祖师们会出面平息此事,在这二次全面斗法期间,他若是因为此飞来横祸而被缉拿上天,上府威信必将大损。 “师兄。” 温道玉嘴里发苦,心中无奈此番横祸,金童师兄怕也将被牵扯其中,山上某些人定会以此向师兄发难。 接着,他又想到了雷将巽十三郎,心中又是火大,又是泄气,他此刻占据上风的理智告诉他,雷将巽十三郎真没做错什么,要怪就怪他时运不济。 他心中无力,虚软的倚在黄玲怀中,心道:“时也!命也!” “温师弟。” 霖水君和接火君耐心已无,坐在蓝赤二云上,逼近温道玉,俯身问道:“朝勾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如实告诉我们兄弟,务必说真话,否则休怪我们哥俩不念同门之情。” 温道玉拉住黄玲,他知道黄玲为了保全他,一定会说谎遮掩,但已无必要。 “刚才雷将巽十三郎领我和师兄冲上云霄,欲借为我们演练神通秘术的名义,从而帮我们打破朝勾山上的法护,并且扫清山上的魔障。 谁知神通秘术意外打破了山中阴煞灵穴,损了福地之脉,如今的山震就是道书上所记“地龙翻身”的征兆啊!” “该死! 该死! 该死!” 接火君咬着腮帮子上前,对着温道玉一步一骂,择人欲噬之态,道:“贼子,你根本不配在师兄麾下做事,我这就拿你去上府中向诸真谢罪。” “阿弟!”霖水君喊了一声,嘴唇紧抿,微微发白,负手在后,拳头暗攥,他在压制愤怒,语重心长的道:“现在唯有拿下朝勾山,打出漂亮的一仗,才有可能让祖师们特别降恩。 接火君盯着温道玉,满眼的血丝,牙齿咬得已经出血,须发贲张,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为我施展你研究的阵式—七杀照.命,我现在就要炼成彤鹤神将。”“你” 霖水君刚要劝阻,一想阿弟的执拗性子,随即沉默下来。 “你疯了。” 温道玉面色发白的对接火君说道。 一旁的黄玲问道:“玉郎,七杀照命是何意思?” 温道玉竖指向天,说道:“南斗六星主生,而在南斗六星中,唯有南斗七杀牡生星君逆生向死,也因此借下的牡生星君的法力中,有一种‘截生补死’之意。 我们这些朝奉牡生星君的修士,若借祂的法力,有一条适可而止的规矩,否则星君法力一多,必是燃烧我等寿数,被动为我等愈伤、增法、提升、壮体等。 有修士从截生补死中看到捷径,想要借助这星君法力中的神意,来以寿命换取道行,但多数人都因无法控制这股飘忽不定的神意,而寿枯而死。 似这类的邪法,我们朝奉牡生星君的修士有个共同的名称—七杀照命,劫在当头,这是不到最迫切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动用的赌命手段。” “决定了?” 霖水君问道。 “大哥,早一点打下朝勾山,便能早一点影响上府的决策,现在唯有我们的彤鹤、赑屃二将如水火力士一样合阵,才能取得绝对的力量。” “好! 助你炼成彤鹤神将,截你三十寿必定能炼成,但我的阵式约束不了星君法力中的神意,那.” “大哥,别说了,你说得再多,我听在耳中,或许会现在后悔,可若不做,我定然下半辈子后悔。 俺只是莽撞人,考虑不了许多,要是让俺下半辈子后悔,不如就让我现在立即去死!” 朝勾山,山河殿外。 山外一股刚猛大风卷来,风中射出至阴的青光,窜流出至刚的宝气,风卷之处,旦有生灵,无论虎豹麋獐,盘岵子弟,还是杂修,均被杀死。 季明夺取毒钩大王遗骸乃是秘事,绝不可为外人所知。 顶上,山河殿外早已震塌,此殿本就是以毒钩大王遗骸为木骨而建,震塌之后反使遗骸全部露出。朝勾山中的蝎仙一脉,还有新立蛛仙一脉下的弟子,许多已躲在六丈长的遗骸下抱团。 当季明所驾大风卷来,这些人根本反应不及,青光一照,宝气一打,纷纷毙命,唯有一女流之辈仗着身上一件如云似雾的宝衣在挺着。 她在遗骸前的雪地里,好似仓皇的惊鹿,双手颤抖的托着一对玉钩,盯着前面落下的风卷,她大喊道:“前辈,伏背师叔和我师傅都在山中” 话音未尽,风卷中青光和宝气收敛,一道异彩从风中挤出,往她顶上一张,只见张开个焕发异彩的宝幢,上面蛇、蝎、蜈蚣、蟾蜍、蜘蛛、壁虎六毒在幢下绕飞,六条幡尾的玉珠叮铃的撞响。 “收!” 风卷中低喝一声,她奋力将玉钩法器上举。 只见宝幢焕发的异彩散化下来,染在玉钩上,玉钩被灵毒封闭,自手上滑落,她又施毒展术,可惜毒术如何奈何得了这至毒宝幢,反而滋养毒幢。 当异彩如飞絮下染,六毒一个个飞下幢幡,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外响起,咬破宝衣,最后这声音延伸到身内。 季明默默看着七形毒元宝幢自发对敌的动作,见异彩邪辉罩住这女弟子,六毒将她它从里到外吃了个遍,而后六毒齐齐抽出魂魄,飞于宝幢莲焰珠顶,将魂魄献于魔鸩。 立足幢顶的魔鸩凝视季明,微微颔首,季明见状也是一笑,掐指回礼。 “没想到七形毒元宝幢易主后,其宝中的灵性竟然这么快就亲近于你,不愧岭南的屠蛮魔将,你的魔性可是深得邪宝喜爱。” 在遗骸下,一道声音传来。 (本章完) 第441章 开光,收蝎鬼 第441章 开光,收蝎鬼 地脉渐安,山震渐缓。 朝勾山顶一处,巨骸张着八根蝎肢,宛如八根黑铁铸的曲折细杆,它们斜架在两面断墙上,中间足有四五丈来宽,一对巨钳竖插在前,饰作大殿檐柱。 在檐柱上,那一对短螯上架着的匾额半挂,上面有「山河殿」三个烫金大字。 整个巨骸的硬壳黑质中泛着紫意,这一抹紫意在阳光下更为明显,殿中的废墟里隐隐的站着一道身影,正在对着季明和宝幢一番点评。 “宝幢乃是毒宝,你等正道中人用之恐有损阴德吧!” 废墟中,那道身影一步步上前,准备出殿,因见殿前风卷不熄,将山顶雪霜扫成漫天絮子,不由生出惧意,停下脚步道:“山中灵穴被毁,但蝎公蛛婆仍坐镇山中,道长还是自行退去。” “蝎鬼!” 季明袖子在身前一挥,将罡风散去,宝幢于顶上转动,玉珠轻响,向前跨出一步。 “别过来。” 半陷的殿门后,那身影将尾节一甩,拉出一串鬼火,只是在对方不断逼近的身影前,就好像是小童持刀一般可笑。 “有人说你喜欢腐烂人胎,可以以此诱你。”季明一边前行,一边说道:“我本来为求稳妥,特意准备了这么一份,但现在看来,已不必用了。” 说着,纳袋里飞出一匣子,落到季明身前,被季明透出体外的真炁震碎,匣内腐烂的胎肉飞溅在废墟内,零散的洒在那一道身影之前。 此时,季明脑后青光一下放开,如一面青光无边圆镜悬在脑后,青光内有宝气丝丝缕缕的,二者在其中纠缠,死意生机在互相轮转着。 废墟中,蝎鬼愣了许久。 碎胎洒在地上,这令他意识到朝勾山上出个叛徒,还是地位极高的叛徒,否则难以知晓他爱食腐胎的小癖好。 而那圆光中的死生轮转之意,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究竟多么孱弱,这般玄妙的道意,何其高远,竟出现在.三境龙虎高功的身上。 一直到光芒照到身前的钳足,他才后知后觉的缩去,心中惊道:“不好,我身负重责,怎可如此心神不稳。” “不对,你在误导我。 你一开始就来到山河殿,必是有所图谋,这里唯一值得你这样的高功惦记的,除了殿内的遗骸外,那就是蝎仙一脉的「墟部热毒符图」。” “叮”的一声脆响,这是季明轻敲瓶体的声音。 “虽然我时间紧迫,在此逗留不得,但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猜一猜我要其中哪个东西?” “我” 蝎鬼正犹豫不定之际,又听到一声瓶响,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次他没看到对方敲击瓶体的动作。 “蠢得可以,我直接给你答案。”季明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后,说道:“我当然是要毒钩大王的遗骸,我得用它去换得伏背公的神虿珠啊!” “什么时候?”蝎鬼没由来的晕眩起来,他立马反应过来,疲软倒地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施加幻法的?” “叮!” 季明手掌托瓶,瓶身自响,蝎鬼愈发的昏沉,直至完全昏沉过去,季明没有闲情回答蝎鬼的问题,只是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收!” 蝎鬼被收在瓶中,同游老三一道相聚。 为了稳妥起见,季明没有用舍利瓶内的佛光炼了此鬼,仍不断加深幻法,令其昏沉下去,并遣回声鬼入瓶,在其沉于幻法中时,令回声鬼以佛法尝试度化。 季明目光四扫,毒钩大王的遗骸比想象中的要大,他的舍利瓶未必能够装下。“开光!” 季明心中暗道,随后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为舍利瓶开光,需要借南斗三命老星君的法念,他不确定破灵穴的天罚,有没有影响到延寿宫对他的态度。 他在这个事件中的位置很微妙,一方面打破灵穴的确实不是他,另一方面他某种意义上确实算得上事件的决策者,所以他的罪责可大可小。 按照以往的先例,像他这种天曹有名的,在上苍有感之下,天曹仙册和道籍名册中都会显出罪行,接着就是他所隶属的天宫下来拿人了。 他现在若是开光,召下老星君法念,有可能就是往刀口上撞。 “金福使者,我看是衰神使者。” 季明心中自嘲的暗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鼻上竟因为紧张生出虚汗,一个个主意被他否决,不是难以实现,就是风险太大,伏背公就在山中,这里的动静不能太大,必须隐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样一件小事上,只因事务繁杂,拖延了为舍利瓶开光的时间,从而造成这样的局面。 现在想一想,在回雁虚山漱石洞中时,那本是最佳的开光时间,可借慧根竹增其底蕴,还有在回岭南后,也能抽出时间来为舍利瓶开光。 “不行,这不是懊恼时候,更不该追悔过往。 既然我不能召唤三命老星君,那就寻找其祂神真,无论是旧天魔宿,还是外道神真,此时此刻都不必忌讳。” 季明心念一转,脑中很快浮现出昴日星官,还有焦面鬼王这两个名号,不管前者还是后者,都给了季明一种深不可测,如视深渊之感。 真要说起来,还是对焦面鬼王更忌惮一些。 昴日星官的深邃只是深邃,而焦黑鬼王的深邃,是那一种有回应,看久了似乎还有可能朝你招手的“深邃”。 手掌一抬,季明注视瓶上的「金鸡报晓图」,往图上微度真炁,那图上的金鸡霎时抖擞起一身灿灿金羽,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一下透图而出。 “楼中人,可有所求?” 昴日星官一副恭候多时的口气道。 季明升起兜宝粉霞,将舍利瓶往上一放,恭敬的拜道:“请星官为此瓶开光。” “哈哈,此事易尔。” 图上金鸡笑了两声,鸡冠直颤,语罢只见瓶上透出晨曦,遍体碎洒,瓶裂之声随之而起,叮叮当当的脆音很是好听,季明看得紧张起来,只觉下一秒瓶体就将崩解。 在脆音中,舍利瓶一转,令图上金鸡凝视大日,季明有见金鸡目光凝视之处,一缕金芒射来,恍如针状,不由得喃喃说道:“绣针!” 金鸡以目力为引,将金芒引入瓶上,使瓶上未被炼全的高僧指骨舍利彻底炼入,并以自家神法显照其上,以作为一份丹头药引,将瓶器点化。 在开光完毕后,金鸡方才说道:“绣针?这金芒是我独创的目炼神法所制,乃是在大日于东方破晓之刻,昏暝一线,阴阳两分之时,取那第一缕落下的太阳精气,于我目中炼就,号曰:太乙金光。 不过绣针这个针字极妙,很是贴合这等炼物,以后便叫它太乙金针,俗名就是绣针了。” 季明又是一愣,很想问问星官老母是谁,但深觉这个问题不大礼貌,于是果断的闭上嘴巴,等候昴日星官的下文,未料对方直接撤了法念。 “这星官” (本章完) 第442章 自由,得巨骸 第442章 自由,得巨骸 很显然,星官不是做好事而不图回报者。 昴日星官这一声不吭的从图上撤了法念,这一种无声中的表达远比千言万语更有力度,更能让季明心中明白他到底该做什么来回报昴日星官。 “劫念!” 季明现在更确定昴日星官让他取赤意郎君身上劫念,其中必有一番深远谋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季明没有对未来的隐忧,只一心一意的将脚下的路走好,同时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超劫脱难,这不是一种傲慢自负,而是过往磨砺所塑造的自信。 这就好似离朱法师的‘至人无情’之道,无情非忘情,乃破我执,依道而行,而自信也非妄念之坚执,乃明心见性后自然生发的澄明。 这.恰似云行雨施,草木不知润泽之功;月印千江,水月何曾有照物之心。此等境界,非刻意求之可得,实为剥落层层迷障后的本来面目。 如若到了今时今日,季明心性还无这等进步,那他就得反思,自己修得何种道,以及能否抵至彼岸。 他将那被罩在一圈舍利金光内的细颈石瓶小心的从粉霞上拿起,口中轻念一声,“收!” 霎时间,此处废墟内,毒钩大王巨骸被摄力所制,缩入钱币大小的瓶口里,舍利瓶猛得一沉,压得季明双足陷地,险些从手上砸落下来。 “好重!” 季明双足下两条赤蛇游走,星宿将之力充盈肉身,这才让季明托稳了舍利瓶。 “看来舍利瓶自承的重量也有上限,若是超过这个重量的话,那就得由我自己来承受了。” 季明走上粉霞,看着四周残壁,还有无数朽木般的尸身,沉吟片刻,心念一动,顶上七形毒元宝幢上六毒飞转而下,将尸身和游魂吞食一空。 接着六毒涌到山河殿废墟下,蟾蜍和壁虎圆腹鼓叫,蜈蚣和蜘蛛口器撕磨,蛇蝎在其中抵争。 “果然,此处那「墟部热毒符图」引起了宝幢上毒灵们的共鸣。” 季明没有忘记蝎鬼所言的另一件宝物,在用宝幢毁尸灭迹后,自然尝试以毒灵引动那件宝物,话说蝎仙一脉的宝物,它能和毒法没关系吗?! “起!” 季明低喝一声,废墟内陷下去,土灰洋洋洒洒。 陷坑内一“古碑”缓缓浮升,碑上的落尘脱落,可见失去血色的肤质,肤下隐透的血管,腐烂的青白烂痂,整块“碑文”似由血肉造就。 季明往后飞退,运起足下的兜宝粉霞,在“古碑”四周一转,将上面脱落的土灰,重新封回上面,并使粉霞严严实实的罩住这块“古碑”。 “这碑,或者说墟部热毒符图问题不小。” 季明能感受粉霞内的“碑”上,异力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经久不停,恒常不衰,若不是兜宝有掺入桃仙子庵外的万载桃心宝瘴,未必能封住“古碑”。 季明在舍利瓶中,肉身里,各抽出开光后所成的舍利金光,还有星宿将的玄冥寒力,在虚空画出两道封符,落在碑外粉霞上,加固封印。 季明一挥宽袖,携着所封的“古碑”,冲出山外,扎入山顶下搅散的残云间。 他才刚下云头,有见山上巨龟负火鹤,绕山而动,那龟上火鹤一腿独立,两翅一扇便扇动风火燎山,烧的朝勾山上焦烟四起,火浪阵阵,一个个飞遁的左道旁门被风火烧成焦炭。 巨龟拨动四足,牵动背上火鹤之力,以奇门遁甲之阵法结合此力,每每踏出一步,必留一个火足印,那足印转瞬化成半亩大的熔岩火池。 季明只粗略一看,已见巨龟后的一串火足印已化连起来,成了一条熔岩长河,河上有热气升腾,一个个左道修士陷足其中,转瞬神陨。 “滋滋~” 千鸟狂鸣的声音再次响起,吓了季明一跳,再一看去,原是温道玉施展雷法,正在攻打朝勾山上的重地·伏蛰铁窟,那里是蝎仙一脉的存丹储宝之地。“士气可用。” 季明心道。 他没有选择立即加入战场,视线一扫,见元刃师太和宝曲真人在山上一处,连同玄盈上人,将伏背公和浣纱娘娘逼出朝勾山中,另辟一处战场。 “灵虚子!”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正是季明安排一直隐藏的岐云夫人,她急切的说道:“现在如何是好,此等天罚,你难逃干系,不如将我禁制解开,日后必有后报。” “好!” 季明口中开始念咒。 这吓得岐云夫人连呼饶命,她以为季明在说反话,实则要激发她魂中埋入的火石,在这天罚降临之前,先一步将她阴身烧尽,化为飞灰。 “你来真的。” 一处阴沟里,潜伏在此的岐云夫人看着飞出身体的火石,惊声喊道。 她的言语中满是复得自由的狂喜,而后虎眼中闪过迷茫之色,急忙传音问道:“为什么,我可是蜕形老鬼,玄石寨鬼母洞洞主,你拿住我的命脉已可纵横天南,你.怎会,不,你肯定不会这般轻易放手。” “这是以备不时之需。” 季明说了一声,没有解释太多,一切都是未雨绸缪,否则他也不想放弃岐云夫人这颗棋子。 他将那颗本埋在岐云夫人阴身中的火石拿在手里,在手心里颠了两下,而后对岐云夫人传声道:“作为回报,还请夫人帮我一个小忙。” 岐云夫人到现在还不敢确定自己真获得自由,灵虚子的做法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 “你说!” 她声音中有些急促,好像生怕灵虚子反悔一样。 季明将火石重新抛下,送回到岐云夫人的手中,道:“找个鬼物,将火石打入其阴身,从此那鬼物当作你的替身,后面如果有人找你,先假意配合他” 说到这里,季明停顿一下,老实说岐云夫人这一步可能是妙棋,也可能是险棋,但季明依然相信自己可以下好它。 “那人说的一切话,都请转告与我。 如果没有人找你,那我们之间就不用再联系了。 另外,我会一直营造你仍受我操纵的假象,如此不管太平山日后是否同南姥神山开战,你两头都能占得好处,还不失自由之阴身。” 岐云夫人明白其中一些关节,放心的笑道:“这样的话,我可得尽力的配合你,让你能从天罚中脱罪,如此我才能够一直的逍遥下去。” “你明白就好。” 季明回道。 朝勾山上,季明向巨龟火鹤那里遁去,准确的是说赑屃神将和彤火神将。 (本章完) 第443章 安排,神虿现 第443章 安排,神虿现 “老爷!“ 当季明来到彤鹤赑屃二神将前,钱庚乘阴风而来,那夜叉脸上难掩忧色,道:“老爷,事到如今,唯有争取宽大处理,您师傅关系颇多,可请他代为斡旋。” 季明失神的看着二神将上的一道衰老身影,半晌才对钱庚挥了挥手。 他将粉霞所封的“古碑”送到钱庚那里,说道:“将它送到江浦穸山之中封藏,至于我身上的天罚之事,告诉师傅不必担忧,让他暂时隐遁深岭。” “是!” 钱庚看了一眼接火君,知道此非谈话的时机,只先去将老爷的东西运送到穸山,找老老爷飞鹄子商量这件事情。 在钱庚走后,也带走此处的阴寒,空气中灼热的气浪逼来,似乎熏到了季明的眼睛,令他不免多眨了几下。 他已注意到接火君灰白发色,暗淡松弛的肤色,微微缩水的身高,结合他突然炼成的彤鹤神将,季明心中很容易猜测接火君做了什么。 季明很想问接火君值得吗? 但似乎又不用问,只看接火君见他时,那喜悦和快意的眼神,便知晓其中答案。 接火君朝着霖水君挥手舞臂的道:“大哥,你看师兄还在此处,没被天上拿去。我就知道咱们太平山的祖师们一定会特别降恩,将此等的天罚消弭了去。 毕竟咱们太平山源祖柏和可是苍天亲传,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霖水君附和的笑了笑,眼角却没有半点笑意,他道:“柏和祖师那是何等仙人,早已不染尘劫,不问世事,我看定是其它祖师们在天上运作。” 接火君拍了拍胸口,道:“金童师兄,朝勾山数峰法洞市坊都被攻下,你的泼天大功就在眼前。你得此大功,提前奠定二次全面斗法大胜的局面,我看上府未必会拿这飞来横祸说事。” “未必,早前屠蛮之事就有“自己人”在其中兴风作浪,这一次祖师们虽出手遮掩天罚,但是门中诸真的态度殊难预料。” 霖水君很不乐观的说道。 季明没有接二君的话,只是看着接火君,看得后者笑容渐僵,最后沉默下来。 “你用了耗损寿元的术?” “是。” 接火君一副执拗样子,装作不经意的捋了一下鬓角,实则是在抚平眼角的皱纹,他轻松平常的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师兄你不必.” “还剩多少寿数?“ 季明打断的问道。 接火君没有接他的话,倔强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他不希望季明为此费心。 “许文霖。” 这是季明第一次喊霖水君全名,“你来说。” 霖水君说道:“阿弟大约还剩四五十的寿数。” 筑基寿二百,二君在南海修道约三四十年,平时也没干什么折损寿元之事,也就是说接火君为速炼彤鹤神将,白白没了一百多的寿元。 一时间,三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我就怕这样。”接火君坐在彤鹤羽背上,难受抓了抓后脑勺,道:“俺这样做不是为了任何人,只为了我自己而已。” 季明视线从接火君身上移开,看向朝勾山外蝎公蛛婆的战场。 那战场中呈现势均力敌之势,面对蝎公蛛婆两大旁门五境,玄盈上人和元刃师太,以及宝曲真人没有被压制,他们似乎还显得游刃有余。 再看朝勾山重地·伏蛰铁窟那里,岭东一路在扫荡溃败的余孽,还有漫山遍野的毒豸后,正与温道玉等人汇合一处,猛攻那一处伏蛰铁窟。 “师兄,大事将定,我们赶紧去拿下那处处重地。” 二君说道。 “你们不用去。”季明的目光没有焦点,目光似乎透出此处天地,看向更远的地方,他道:“二君,我对你们另有安排,战场早已不再是朝勾山。” “师兄之意是担心山上有人借机发难。”霖水君沉眉道。 “不是担心,而是必定。 我在二次斗法中趁势而起,难免影响某位的布局,触动了对方的利益。 这位不敢真正出手,因为道君行事颇为公允,他若出手必须实实在在的拿到我的短处,因此那一次推动屠蛮之事只是他在略微试探我的底色。 不过这一次机会,我料定他如何都不会放过。” “是谁?” 接火君问道。 季明看向接火君,严肃的语气一缓,道:“知道他的名字对你没有好处,现在你和霖水君先去雁虚山中,帮我布置一处法坛,而后回去南海。 若山上有人唤你们回去,就说因在朝勾山冲撞雷将巽十三郎,所以被我贬回南海思过十年。 你们除非得到我道将被削的确切消息,否则其他任何人向你们发来敕令,你们都只当乱命,无须遵从。” 栽赃嫁祸,党派清算,这从来不是新鲜事情,季明相信这飞来横祸还动摇不了他,那人若想动摇自己的根基,需要找到更大的突破口。 按季明所推算,那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恐怖氛围,然后静静的等待他着急犯错,这是最高明的手法。 二君接了命令,收了彤鹤、赑屃二神将,悄悄的消失在了朝勾山上。 “寿元!” 目送二君离去,季明心中暗道:“要说回补寿元,三命老星君的寿桃就有此效,只要闻一次,不说补寿,增寿都不成问题,还有蟠曲神木上的仙桃,还有佛门延寿法。” 铁窟内,气温骤降。 窟窍中那一个个正扭动蝎种盘甲尾钩,攀附窟壁上,坚守此处的子弟,意识到这股冷气温的源头,本就衰竭的士气更瓦解几分。 “别分心。” 窟窍深处,三道身影坐镇在此,指挥着子弟们迎敌。 有弟子甩着尾钩落下窟底,泣声拜请的道:“鬼爷,还有两位尸老,灵穴被坏,累及福地阴世大乱,弟子们现在没有阴兵支援,死一个少一个,还望出手。” “胡闹!” 中间那位鬼爷勃然大怒,正要斥责出声,就见一巨物挤入窟窍,甩下长长的细颈,上面的人首舔舐窟壁,一具具盘甲被舔入口中,囫囵吞下。 见此,士气速崩,仓皇之际,一道道毒术打在那人首上,只是此非血肉生灵,又何惧毒法。 而那些毫无灵性的法器,在其面前只若小儿玩具,在其所呼的一口气中,蝇虫般乱糟糟飞腾的法器被一一冰封起来,摔落在窟窍各处。 人首睁着冰眸,细颈如蛇似蚯的扭动,垂下到了窟底那三道身影前。 “好个星宿将,不愧是一路从岭南起势的灵虚子,不过你可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三道身影中间的那一位鬼爷阴恻恻的说道。 在星宿将冰眸的凝视下,那鬼爷尽显色厉内荏之色,而就在这时,他的怀中有一物窜出,乃是一粒紫色丹珠,珠中的紫蝎元神径直飞出。 “神虿珠!” 星宿将一下缩了回去,消失在窟内,令窟中立马空旷起来。 紫蝎元神化作一道身影,将神虿珠按入顶上,而后仰视上方,那里也有三道身影—温道玉、灵虚子,还有徐偃子。 “伏背公。” 季明唤道。 (本章完) 第444章 投诚,窃功者 第444章 投诚,窃功者 “好小子,大难临头仍有从容之色,果然胸有丘壑。” 那身影负手在背,大笑的说着,一身惊人的毒法已是显作紫意,浸透了身外的虚空,他的笑声忽停,目光如矢,直直的射向了温道玉。 “你不同,你满心畏惧,只一心建功,好弥补过错。 不过,这实际上打下朝勾山帮不了你一点,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好让自己不必面对残酷的现实。” 温道玉被说中心思,面上战意立退,血色都跟着退去,未来种种惨淡局面浮上心头,慌道:“不会,七杀宫没有遣神将拿我,这说明这说明祖师们还是庇佑我的。” 说着,他看向季明,找寻肯定和认同。 季明没有回应温道玉,只是轻轻抬瓶,他看着眼前被伏背公炼成第二元神的神虿珠,有种立即收下的冲动。 他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伏背公就在左近处,一旦神虿珠被收,定有感应,况且自己还没将毒钩大王遗骸中的残神给一一的淬出。 “再等等! 再等等!” 季明心中忍耐的道。 似乎是感受到季明灼热的眼神,伏背公第二元神回望过来,他将此种眼神理解为一种战意。 “别急,我已无力回天。” 此言一出,窟底那鬼爷和两头阴僵皆露动容之色,未料横行一岭,野心勃勃的伏背公,其口中竟有这般悲观的言论,不由心中戚戚然。 “此非战之罪,时运如此,大势如此。” 第二元神摇头说道。 “仙老!” 鬼爷还欲再劝说些什么,第二元神轻轻的摆手。 “不必再劝,顺势则昌,逆势则亡。 今日我止戈休战,只因要保留五毒法统火种,保护成盘羽化经的传承。 盘仙在上,列位祖师在上,千万年后这一片土地上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的法统一定还在这里。” 季明知道伏背公的意思,只要盘岵大山所信奉的那一位盘仙还在,那些几个飞升的祖师还在,那么太平山就算荡平福地,也不会灭了法统传承。 据他所知,山上没有灭了盘岵法统的打算。 伏背公有止战之意,季明心中多少是松了一口气,自己虽看似占了上风,但这场斗法的决定因素始终还是在蝎公蛛婆和玄盈上人的斗法上。 “既然仙老愿意止战,为何还守着伏蛰铁窟,难不成还想搬走此窟内灵材宝料,以图早日东山再起。” 季明疑惑的说道。 “非也。” 第二元神指着徐偃子,道:“我现出第二元神,自是来向这一位岭东道将投诚。” “怎么是向我投诚?” 徐偃子眼神扫过季明,明显慌张的道。 季明念头一动便知事情出了变化,这变化的根源一定在外面,在伏背公本体那里。 他刚要出去探个究竟,一道剑光已是遁来,丁敏君从中脱出,急声道:“泰禾真人来援,传来岭北急报—夷仙山王字潭中螣师公已被伏诛。 泰禾真人向伏背公承诺,只要伏背公和浣纱娘娘止战休兵,归附太平山下,可以保下两脉弟子中的六人,还有伏蛰铁窟中的部分道书典籍。” 窟中,第二元神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道:“真人既然“法外开恩”,我自是要向东南二路的道将徐偃子投诚。” 徐偃子有些局促,心中不安,他明白师傅泰禾真人亲来此处,目的定是以岭北大胜的消息来摧毁背公抗争的坚持,也是来为他站场,好.窃夺大功。 “东南二路是是灵虚子促成,我出力不算大.”见徐偃子满头大汗,一副下不了决心的样子,第二元神打断他的话,讥讽道:“东南二路谁主谁从,事先可有说法,如今我肯主动归附投诚,你这竖子竟是犹豫不决,难怪岭东一路被我门中弟子称作王八一路。” 徐偃子眼睛一红,心中仍在天人交战,他知道伏背公这是在激他。 见徐偃子这小子闷葫芦一样,伏背公第二元神气得眼里喷火,他好歹也是一代仙老,投诚本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既然泰禾真人开了价,那他自然卖了。 要是灵虚子可以开出更高的价钱,那他自然乐意向灵虚子投诚,可惜这小子只是区区的三境,没有代表太平山开价的资格。 “灵虚子!” 窟外,泰禾真人持令而来,眼神在窟中一扫,最后定格在季明身上。 “上府已降敕令,命你和温道玉去祖堂述职,详述灵穴被破之事,在此之前暂卸一切事务。” “师叔好手段。” 季明抚掌称赞道。 泰禾真人瞥了季明一眼,义正言辞的道:“东南二路本就是齐头并进,你现在乃戴罪之身,不宜再操心此间大事,渡过眼前一难,再论其它。” “你这匹夫。” 丁敏君大怒,季明抬手拦在她的面前,眼神示意其暂且忍耐。 “徐偃师弟。“季明酝酿情绪,语重心长的道:“不管师长立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秉持公心。既然伏背公归附于你,这不仅是功绩,更是责任。” “师兄,我一定尽我全力约束仙老和其道侣,及其门人弟子,定下规矩来。” “若是伏背公出尔反尔,你该如何?” “自是拼命阻止。” 季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泰禾真人。 真人的眼中闪过恼色,他很不喜欢灵虚子同自己子弟说话的口气,更不喜欢灵虚子那看过来的眼神。 甲峰二翁的较量由来已久,他身为钓龙翁弟子,岂能看着镇虎翁一脉坐大,他自知他这一代比不上离朱法师,但那刘安又有何等的德行。 其在镇虎翁别府丰囷山中修行,甫一出世便在灵虚子手里连番吃瘪。 这一次夷仙山王字潭之战,要不是有陆道君久远谋算,乙峰二僧的鼎力支持,那螣师公堂堂的旁门五境怎会一战被诛,让刘安此辈白捡大功。 另外,若非离朱法师事前为刘安所计,从灵虚子的手中借了专克蛇类的飞蜈蚣,那刘安如何能和觉光一道大放异彩。 自己早就向灵虚子释放过善意,对方纵使不愿接受,那也不该同镇虎翁一脉走近,他和镇虎翁一脉的纠葛,这三峰一府之下谁人不知。 “灵虚子,速速应令而去。” 泰禾真人没有回应灵虚子眼神中的质询,如此说道。 季明心中可惜,若是确定泰禾真人在此坐镇,监督伏背公,那自己处理好毒钩大王遗骸,运法唤来神虿珠,泰禾真人因监督之责,必要阻止伏背公追索,上演一场斗法好戏,自己也能顺势出口恶气。 “走!” 季明没有丝毫废话,卷起罡风消失此地。 “此子倒是干脆。” 泰禾真人隐隐有一丝后悔,但只有一丝,因为他知道上府之中有人早想压一压灵虚子。 此次若非那人提前向他递话,许下一番承诺,答应事后帮忙遮掩舆情,自己碍着面子和名声,还真不一定来此为徒儿徐偃子谋此大功。 在被山火熏红的天际,季明一路遁向西南。 他没有同温道玉那般,先往西北绕行,再从谷禾州兰荫方越过北边天倾大方,最后抵至青萍本方的太平山,他有自己的计划。 (本章完) 第445章 子明,飞鹄策 第445章 子明,飞鹄策 “金童,要不随我师傅投了黄庭宫。“ 丁敏君一路追将上来,面上余怒未消,道:“在黄庭宫,有我师傅护着,咱们不必受这鸟气,此等窃功之举哪有半点师长风度,同阉狗何异?!” 季明知道元刃师太就在附近,丁敏君此话定有师太的授意。 “替我谢过师太,不过我心中已有应对之策,待山上事了,定来拜谢师太。” 丁敏君松了口气,道:“修行重在性命双修,那泰禾真人重命轻性,它日必有恶报。师兄渡过眼前劫难事大,至于那泰禾真人,可暂忍一二。” 见丁敏君提点自己勿要急着给予报复,季明失笑一声,微微颔首,而后说道:“朝勾山不是久待之地,元刃师太此来助阵,并无守山之责,可去岭南等我消息。” 岭南,江浦穸山。 钱庚前脚刚来,季明后脚已至,由于罡风迅猛,二者抵达的时间没有相差多少。 当他落下,即刻有三五阴僵来迎,季明也没废话,着即令他们将穸山上熬煮尸骨的那口大鼎搬来,并准备化尸水,鬼火符和搜魂阴符数道。 穸山上,季明在北方算准癸地(极阴之地),掘开此处的腐泥朽骨,扫开烂皮血筋,将大鼎打入其中,一桶桶的化尸水被搬来后,注入鼎中。 此时,师傅飞鹄子在蒿里天狐院下任职的狐火坟丘里刚刚点卯,才接到穸山上的传告,匆匆的赶来阳世。 因见季明在北边鼎前升帐施法,隔绝内外,飞鹄子没有冒然过去打扰,先是吩咐穸山众僵严守此处,而后才去找到钱庚了解具体的情况。 钱庚一口气将朝勾山事末说完,没多久穸山上的重重阴云里,有头灵鹤飞下,鹤上乃宣景道人,还有一头阴僵。 宣景和那阴僵齐齐落下山中,其中宣景神色恍惚,对飞鹄子说道:“师傅,雷将坏穴,泰禾争功,师兄危矣,我鹤观危矣。” “泰禾争功?” 飞鹄子瞥了钱庚一眼,令宣景细说。 钱庚知道那什么泰禾争功定是他走后发生的事情,当下细细听去。 宣景仔仔细细说完,飞鹄子令他同钱庚对照起来,从不同视角来补全此事完整的脉络。 在听完所有事情,考证一切细节后,飞鹄子暗自思量起来。 “灵穴被坏后,金童未曾领导东南二路的总攻,反而是霖水接火二君撑起了二路先锋的压力。按照我这徒儿的性子,定有比攻下朝勾山更重要的事情,这事情还排在将功补过之前。 再大胆一点猜测,这事情可能是我徒儿领导东南二路打上朝勾山的根本目的。 另外,泰禾真人本该在岭西幽融子一路坐镇,在这个时机赶来助弟子窃取大功,还舍了自己面皮不要,他的背后定然是有某个人支持。 三峰一府中,有这个能力的,屈指可数,有这一份“闲心”的,更是寥寥无几。” 飞鹄子想到这里,已是抓住事件背后的脉络,隐隐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他相信自己的徒儿也猜测到了这个身份,毕竟那人手段并非了无痕迹。 “泰禾此獠这些年真是毫无长进,难道因为总活在离朱法师的阴影里,连脑子都不大好使了,不过这也是我鹤观的机会,也是我那徒儿的机会。” 飞鹄子心中已想出一条将计就计的谋划,几乎是一条信手拈来的计策。 “高兄!” 飞鹄子看着随宣景一道而来的阴僵,镇定下来,抚须笑道:“先前一直在朝勾山联系高兄和常道友,来穸山共参我尸道造化,如今朝勾山被破,蝎公蛛婆归附,高兄终于肯择木而栖了。” “明人不说暗话。” 那阴僵开口便是硬气言语,后意识到灵虚子也在左近,语气微软,道:“自伏蛰铁窟内有见道将威灵,便知穸山未来定有一番前途,可惜我那兄弟死活不肯过来,还要和鬼爷死守伏蛰铁窟。 何其可笑,铁窟交接就在眼前,连伏背公都没有异议,他小小阴僵又能如何。” “你倒是有眼光。” 钱庚在一旁说道。 选在这个时机前来投效,这是需要一份魄力。 “哈哈~” 高姓阴僵得意的大笑,以佩服的口气说道:“朝勾山一战,我观灵虚子仙师从头到尾,神不动,色不变,便知其是潜龙在渊,早晚飞龙在天.”“高兄慧眼如剑!” 飞鹄子不由出声赞道。 “您是灵虚子师傅,我岂敢称兄。” “那” 飞鹄子思索迟疑之际,那阴僵一副打蛇随棍上的模样道:“要是您不弃,便收我做个小徒弟,以后我喊您师傅,喊灵虚子师兄,岂不美哉。“ “如何使得,你可是蝎仙一脉宿老,即便是转成阴僵,在修行上的深度和资历,连我都比之不及” “师傅,迂腐啊!” 高姓阴僵执弟子礼,大拜不起道。 飞鹄子自五转化僵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活得越老,脸皮越厚这一特质,在这位资深旁门修士的身上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想到自己还有大任务交付于对方,只得先随了对方,认下这层关系。 “好,好徒儿。” 阴僵大喜,一对浑浊泛绿的招子似乎都因兴奋而冒光,当即道:“弟子高明,拜见师傅。” 飞鹄子象征性的送下一件阴器,还有几瓶灵丹,接着进入正题,道:“高明我徒,为师有件要事须你立即去做,片刻功夫都耽误不得。” “师傅您说。” “速回朝勾山,引导泰禾真人门下弟子来.毁我鹤观。” “是!” 高明刚刚应下,一旁宣景已是大急,不明所以,又不敢莽撞出声,只得急在心里,暗自思量其中深意。 飞鹄子将高明和宣景的反应看在眼里,暗道这高明无愧为盘岵蝎仙一脉的宿老,被伏背公授以守库重责,单单这一份简单直接的执行力,就胜了宣景不知多少层了。 飞鹄子没有过多解释,高明刚刚投效,信任未曾建立,须在事上见真章。 他在穸山上目送高明而去,并在其走前留言道:“以我徒儿的阅历,此为小事尔,但切忌不可走露风声,也不可诱那徐偃子做下此事。” “师傅,小徒明白。”阴僵高明抬手作揖道:“徐偃子此子虽进取不足,但是胜在为人稳健,同他接触恐有波折,所以得另找一个人选了。” 飞鹄子点头道:“不错,泰禾真人还有一位弟子,名唤杨乾,此子有小智而无大谋,可为你所惑。” 待朝勾山的阴僵高明走后,飞鹄子看向自己的大徒弟,道:“宣景,可曾明白为师这一步棋。” 宣景道人因想通一点,呼吸急促起来,情绪激荡不已,三五气俱在翻涌,他道:“师傅这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要.要引子明仙人的关注。 可咱们鹤观自鹤山祖师驾鹤西去后,这层关系早已淡去,譬如江河日下,穷追不得啊!” “当年钓龙翁在小福地钓龙而得仙缘,受我观中祖师的兄长,也就是那子明仙人的接引和指点,这才终成大修。 可惜那时鹤观子弟重修行,而失德行,显此败法之象,令钓龙翁受了莫大委屈和心伤,故而发誓永不归观。” 说到这桩往事,飞鹄子也是心中一叹,钓龙翁之事让鹤观不再广招门徒子弟,对于心性的重视也逐渐提升上来,不然鹤观早已分崩离析了。 可以说,鹤观就是太平山三大道商的前例—浮华在表,盛极而衰。 “不过,鹤观有错,终是钓龙翁学法之地。” 飞鹄子话音一转,语气冷酷的道:“其弟子泰禾真人欺辱我徒,那也休怪我借他徒孙之手,来谋算一番。鹤观被毁引不来子明仙人,那小福地呢? 我倒要看看,此事一出,他钓龙翁有何面目再见子明仙人。” (本章完) 第446章 石胞,析残神 第446章 石胞,析残神 穸山癸地。 埋入地中的鼎内,注满了化尸水,水质浊浑,酸泡翻滚,季明悬坐鼎前,运炁做法,一点点将毒钩大王的尸骸从舍利瓶中放出来,受尸水化解。 舍利瓶倒悬鼎上,瓶口对着翻涌的化尸水,一点点放出遗骸。 毒钩大王死去数百年,留存的尸壳依旧如神铁般坚硬,不愧是千年老妖,若非以专克尸骸的化尸水行水炼之法,寻常法子怕难以短时间解化。 对于现在的季明来说,既要赶时间去上府述职,又得第一时间唤来神虿珠。 所以在穸山中化解遗骸,析出毒钩大王的残神,接着再往西,经过南荒要道而回雁虚山,那里的二君应该已是搭好了用于他施法的法坛了,如此可节省许多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季明将遗骸全部放出,悬于鼎上。 接着往鼎中运法,搅动化尸水,使化尸水变作氤氲水汽上浮,将鼎上的遗骸重重裹住。 骸上表面开始滋滋作响,滴滴尸水落下鼎里,令化尸水愈发沸腾,好似热油滴落大锅似的。 遗骸上其它部位都消解得极快,唯独那一根蝎尾,就是浸在鼎中,也是消解缓慢,季明推断此尾必是毒钩大王生前炼法修术所用,在尾上耗神最重。 季明一拍头顶,现出法箓,借下三命老星君法力。 既然自己的天罚被太平山祖师们遮掩下来,那就不必再忌讳老星君,可以放心借法,加速遗骸消解。 当遗骸那条毒钩消解,季明将一张张鬼火符打入其中,鼎中瞬间燃起大火,汹涌澎湃,却无一丝的热感,引燃的化尸水中翻出一个个“虫豸”。 这些“虫豸”就是毒钩大王的残神,在遗骸被化尸水消解,鬼火烧炼后,终于一点点析出。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有了这些残神为引,季明才能唤回毒钩大王那被炼成神虿珠的千年内丹,以第二元神来投胎,活出他全新的人生。 纳袋里,早已备好的定魂桩安在鼎边。 一张张搜魂阴符送出,将鼎中析出的残神搜定,季明暗暗佩服自己的巧思,谁能想到搜人魂魄的阴符可以用在这里,来搜集析出的残神,此暗合术法之用,存乎一心之理。 那些个“虫豸”从水火内飞出,于数张搜魂阴符的牵引下,尽数没入定魂桩内。 渐渐的,一个个残神聚合,桩上隐隐的显出一头紫色大蝎,剪尾摇钳,好似恢复一份毒钩大王生前妖魔霸主之风。 “成了!” 鼎内晃照的灰白鬼火前,季明面皮都被照得惨白一片,面上汗渍被照得反出油滋滋的白光。 他祭起舍利瓶,将定魂桩小心的收入瓶中,以瓶中的舍利金光牢牢封住,而后撤去周围隔绝外界窥视的幡帐,师傅飞鹄子已经等候多时。 “师傅!” 季明喊了一声,略显疲态。 “徒儿。” 见季明忙完事情,飞鹄子拿起腰间药葫芦,倒出一粒丹丸。 “这是为师在天狐院中「碧眼狐奶」下听法,受其恩赐而得,一直珍藏在身,可令精、气、神三一时不衰,最适合你这紧要关头服用,你且先拿着,以应不时之需。” 季明接过药丸,送于鼻下,轻嗅一二,笑道:“好药,师傅您老果然在哪里都混得开。” 说罢,吞入口中,咽下肚里。 飞鹄子见季明这等关头还有心思拿他说笑,不由暗暗放松一分,说道:“泰禾真人一事,为师已出一计,起码有七成胜算可还他个报应。” “哦!”季明暗暗惊奇,眉头一皱,道:“师傅乃阴僵之身,不必为我行险。” “放心,为师知你所虑。”飞鹄子拍了拍季明肩头,抚须道:“观中小福地乃子明仙人当年以大法力移来,如今衰败在即,拿它作个局,正是时候。” 季明何等精明,一点就透,眉头一舒。 “师傅魄力非凡,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若小福地因泰禾真人的缘故被破去,便是钓龙翁也脱不了干系。” “何止!” 飞鹄老道眼中藏恨,道:“钓龙翁能有今日道行,全托早年在子明仙人膝下学道之缘,如今门下子弟若坏了小福地,子明仙人得知此事,他钓龙翁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间。 想那小福地可是我们鹤山祖师立观时,子明仙人送来的赠礼,这里可是子明仙人对他弟弟鹤山祖师的兄弟情谊。 如今祖师早已故去,这小福地便是子明仙人为数不多的几个念想之一。” 季明竖起大拇指,赞道:“这姜的还是老的辣啊!” 飞鹄子瞥了一眼季明的大拇指,虽能猜到此手势乃赞扬之意,但是听季明的话,总感觉这夸赞如此刺耳,道:“休要打趣为师,若不是为你,为师如何出此下策。 不过那泰禾真人为长不尊,当有此报。” 季明收起大拇指,道:“我哪里是打趣,师傅的本领徒儿只学了个皮毛,日后还得多请教。” “这不是正道。” 飞鹄子面色一肃,认真说道:“你乃正道之人,常走在阳光下,定要做那面子,即使受再大委屈,也定要暂且忍耐。这里子之下的肮脏事便由为师来做,反正为师已修尸道,再脏也没什么关系了。” 季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在师傅眼神中,只化作一声“是”。 穸山上,师徒深谈一番,交换彼此的情报和想法,都认为该制之以静,这一场较量不在于道行的高深,而在于谁最先耗了自己的耐心。 雁虚山,玉屏峰,白云深处,漱石洞前。 “如意童那小子呢?” 季明走入洞中,心中疑惑的道。 自上次在雁虚山同鬼寡妇·罗辛辛斗法,这小子因祸得福修成石顽神功小成之境后,便漫山遍野的疯耍,成天成天的见不着他的人影。 “老爷,我去找他。” 被一同带回的钱庚说道。 “不了,你同回声鬼一道在洞外护法。” 季明轻抬舍利瓶,瓶中已度化山河殿蝎鬼的回声鬼飞出。 回声鬼依旧幻成个沙弥,趺坐在那头蝎鬼的背上,竖掌浅笑,一派高僧风范,而钱庚站在旁边,活像个为回声鬼护法的恶鬼金刚一般。 入洞,进小庙,季明的目光第一时间定格在了那已落薄灰的蜃龙石胞之上。 “蜃龙,也算是好胎了。” 季明将石胞拿起,轻轻抚去上面的薄灰,道:“成败在此一举。” (本章完) 第447章 唤回,斩元神 第447章 唤回,斩元神 抱着石胞,又将剩下的一方黄粱梦枕翻出。 犹记当年他二次道徒考核后,被上府授以兰荫方小西山下四道阴官中的「虫官」一职,在赴任前鼠四和钱庚分别给他献了一方黄粱梦枕。 为了对付素罗禅师,他消耗了一方黄粱梦枕,完成了转世梦·兕龟子。 如今这最后一方梦枕,就是要配合第二元神之用,另外还有炼就旁门第二元神的种种材料,季明拿着这些东西来到了竹林前的法坛之上。 按照先前的约定,二君在布置完法坛之后,将从雁虚山中悄悄的离去,如今想必已是在赶回南海的路上了,如此他也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法坛是八角追魂坛,此坛难度不大,但布置起来颇为耗神。 坛上有供案一张,案上摆有香炉一个,令旗六把,铜镜八面。 季明在坛上走起罡步,找找开坛作法的感觉,而后将自己那副一直供奉的「鹤鹿戏芝图」悬在供案前,燃香三根,插在案上香炉之中。 想了想,又将偶有供奉的「玄冥神形图」拿来,悬在北面,插香三根,多一个星君保护不是坏事。 长吸一口气后,季明对竹林一指,林中慧根竹伴生的般若竹一根根飞起,根上还拖着土块,它们一一的落在坛上八角,轻轻的摇摆着。 季明取笔沾墨,在八面铜镜上写上伏背公的名讳,还有招魂符,再将铜镜分别挂在八根般若竹上。 “出!” 季明轻道一声,舍利瓶内的定魂桩飞出,落在法坛中央。 桩上的紫蝎残神挣扎欲出,那八面铜镜立时有应,在竹上来回的晃荡起来,铛铛作响,镜上有光,齐齐的往桩上紫蝎照去。 供桌上,六把令旗飞起,插在定魂桩四周。 法坛上铭刻的秘文一一亮起,洞中响起某种回音,那是一种歌声的回音,南蛮召魂所唱的歌谣,仿若擂鼓,夹杂呼喝之声,闻之心哀。 一切的一切布置好后,季明没有即刻念咒作法。 在他盘坐入定,一一斩除杂念,获得内心的安宁后,这才开始念咒。 “天清地灵,万炁交并。三天敕命,四方通名。岭中神虿,听吾号令: 焚香为引,残神为凭。三命庇护,玄冥御邪。洞慧交彻,三界通明。九霄云外,速速降临。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诵,定魂桩上紫蝎残神弓起身子,尾钩摇摆,而那八面射光的铜镜齐齐调转角度,八束镜光上移,往黎岭朝勾山的方向照去。 朝勾山中,伏背公觉察自己总有失神之状,常常觉得自己遗失了某件宝物,但当他回过神,一番仔细的清点之后,并无任何的遗失。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某种征兆,征兆来自于自己那已返成婴孩的阴神。 这种醒悟令他在一声长啸中冲向山中洞府,那里有一处冰穴寒潭,连通着本山中的阴煞灵穴,除非特定的手段,否则外人一入寒潭休想活命。 在这寒潭里,封了几桩重宝灵丹,还有蝎仙一脉所传承下的法宝,以及自己秘炼的法宝雏器。 如今阴煞地穴被破,那寒潭必将受到影响,不再那么安全,当伏背老赶到这里,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这里似乎都没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虽然这看上去没有不妥之处,但是伏背公相信胎灵阴神的预警。 他心中犹豫是否将自己的心腹弟子一一唤来,对那几个素有野心的,施以恶毒禁法。 若是平常还好,自是随心所欲,无有不服,但是如今他才刚刚主动投诚,声势大衰,正是要对下面展示怀柔手段,好团结内部的时候。 不多时,伏背公突然想起一处被忽视的地方,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惊色,道:“山河殿!”他刚刚纵光出洞,一珠从身上脱出,在身外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此珠没有过多“留恋”,径直的往某个方位飞去,好似天际流光似的。 伏背公刚准备去追,便见岭东道将徐偃子骑坐金色龙鲤拦在前方。 徐偃子没有硬拦,他也自知拦不住,让了开来,道:“仙老,浣纱娘娘可还在山中,玄盈上人和我师傅也还在此间,您难道是要弃她,弃众门人而去?!” 神虿珠失控遁走,伏背公心中暗急。 不过此宝到底被他炼成第二元神已有数百年,这第二元神也已堪堪将成金丹,现在即便被敌人施法唤走,一时也难以炼化,所以他虽急,但那一份定力仍在。 山中,泰禾真人现出身来,面色不渝,若伏背公真来个先降后叛,那他真成笑话了。 “前辈,三思后行。”泰禾真人面无表情,臂弯内的玲珑尺微微放光,再道:“若前辈执意离去,先前我应下的条件,可就得统统推翻了。” 伏背公强忍怒气,道:“我有一件宝贝被敌人施法摄去,那宝中有我手段,一时半刻对方难以得手,所以我定要追索过去。此事你们若拿不定主意,可去同玄盈上人商议,差遣个人随我一同前去。” 泰禾真人见伏背公不似作伪,心中相信三分,当即传报玄盈上人,并联络上府。 “不好!” 伏背公双目一瞪,身子一晃,差点从半空栽下,状若疯魔的惨呼道:“谁斩了我的第二元神。” 泰禾真人和徐偃子脑后生有一股寒气,元神本就是修士最敏感的地方,而这炼第二元神更是「逆乱阴阳」之事,一旦有损,元神道伤反馈于本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身陨。 伏背公眼神迷茫,后又清醒,如此反复数次,最终看向泰禾真人和徐偃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们.你们谁斩了我的元神?” 漱石洞内,坛上诵咒声未曾停过一刻。 季明即便念得嗓子冒烟,依旧不敢有一丝走调,顶上三中法箓浮沉,借下老星君法力,好在自己金福使者的身份有些牌面,借下的法力颇为可观。 定魂桩上,紫蝎残神愈发的萎靡,所显化的紫蝎隐隐有崩解之象,正当季明暗自着急之时,洞外一道流光飞来,悬定在坛上,现出紫珠一颗。 那珠中蜷着头蝎子,正是伏背公所炼的第二元神,这会儿神虿珠仍在定魂桩上残神的控制中,半点不得松脱。 季明趁此机会,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拍,那一颗久久未曾使用的【湿卵胎化之眼】自灵台内飞出,往那紫珠上猛得一撞,霎时深邃的紫芒染遍了洞内。 神虿珠所炼第二元神,不,无论何法所炼的第二元神,都非全魂,难以尸解转劫,再活一世。 而季明的湿卵胎化之眼有转世投胎之大能,即便无法对外人使用,但上面的转世之灵机,对于第二元神这等缺魂而言,也是算是一种极大负担。 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彼之砒霜,我之灵药。 他湿卵胎化之眼这一撞,第二元神即便不被撞崩,必然被重创。 果不其然,一撞之后,转世灵机接触神虿珠上的第二元神,珠内那头蝎子元神立刻显出不适,直接被打出珠中,元神之形缩水了一半。 在耀眼深邃的紫芒中,季明施展「幻法·贝阙珠宫」,结合元神力,斩出一记元神幻剑,那蝎子立时两分,一部分还在舞钳,一部分仍在甩尾。 这一刻,季明仿佛听到伏背公的哀嚎,而被斩成两半的蝎子,随周遭的紫芒,一道化入神虿珠内,此为元神消陨,而神虿有补。 “你是我的了。” (本章完) 第448章 元胎,元神成 第448章 元胎,元神成 神虿珠投入季明手内,珠上是一种温暖柔软的触感,并不硬实,好像软壳卵似的,同其晶莹剔透的玉石质地很不相称。 心念一动,「湿卵胎化之眼」飞入掌中,一手神虿珠,一手宝眼,季明感觉自己已经握住了未来的脉搏,这一种感觉实在过于美妙了。 “该炼第二元神了。” 季明没有时间浪费,开始下一步动作。 在正道旁门,亦或者是外道佛门之中,修炼第二元神的秘典往往与两道的核心传承密切相关。 这些秘典或藏于上古洞府,或为旁门秘传,有些甚至存放在天上宝库里,其修炼法门充满禁忌与玄机,季明身为道将,资源得天独厚,早早有托兴化真人在上府中抄录了些第二元神炼法的副籍。 要说山上最好的,那自然是《微妙大真经》中第三章的「分光神化之术」,此等秘典为上苍长女玄妙神姆所创,非.天仙不得修行,门槛可谓极高。 此等的仙经,能有听闻已是机缘,要想窥之,起码得是三峰一府中的执牛耳者。 当然,还有门槛低的,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那得数旁门左道的法门。 在北方二州中有一旁门大教,名曰「师门」,此教中有一《金阴魔景奇书》,上面有通过炼制一种尸道奇丹,能使自己斩裂出第二元神且不死的奇法。 季明有幸看过门中收录的残篇,只是看了一点就放弃了,隐患多,伤害大,即便听说门中某位祖师曾经补善此法,亦无心再看下去了。 他的重心在另一本《三三盘王经》,此经乃盘岵大山所供奉的那位盘仙所创,伏背公炼成第二元神也是从此经中学成。 起初季明还对山中有此经全本感到惊奇,但是后来一想,盘岵大山都被渗透为筛子,就连那根本法·成盘羽化经都已经到手,有此经似乎也不意外。 按照此经所写,要炼第二元神,须先借任意一类五仙(五毒)虫种所修的内丹,炼成一枚古老的「盘王元胎」,而后再用蛮法将自己的魂魄封入元胎内,使元胎性灵受染于魂魄。 当元胎孕成,魂魄同元胎之神便好似一卵同胞,难分彼此。 如此元胎之神,那便自然而然的成了这第二元神,在盘岵大山之中,此等的元神被唤作盘王元神。 根据三三盘王经所言,盘王元神若是炼成,一出世便是毒中真灵,其根底不弱于龙凤,可操纵天下万虫,无毒不御,同时也无毒可伤。 很显然,伏背公在炼第二元神的过程中,并没有炼成那所谓的盘王元胎,而是选择了一种相对简单的法子,将神虿珠炼成灵蝎元胎,从而炼成了这第二元神。 季明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谋取一个神虿珠已经让他够呛,再用神虿珠炼成盘王元胎,那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季明握着神虿珠的手掌微微一紧,他现在明白神虿珠的触感为何如此柔软、温润,原来是伏背公的第二元神被斩之后,神虿珠退回炼成元胎的状态。 如此也好,省的季明费心,也省下他一大笔炼成元胎的材料。 在一堆材料中,季明取出其中的三袋皮囊,这里面的一袋是岭中百兽精血,一袋是百虫毒血,还有一袋是百蛮精血,当袋口齐齐敞开,腥气冲鼻。 忍住不适,季明张口施展金恶袋之术,将三袋精血吞入口中,顺下胃囊,受灵火的反复熬煮,期间他又吞下一些灵药,金石矿料等等。 最终,煮成一团浓厚的,泛有五彩的血浆后,这才吐了出来。 接下来季明取出一根骨刺,这骨刺不是修士法器,而是黎明岭蛮寨中的巫祭用物,同蛮法息息相关,若是放在蛮法体系中,也算得上法器。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因经上有言,此蛮法之痛苦,不亚于折骨抽筋,胆中滚石之痛。 运住元神力,摄住骨刺,轻点血浆,刺在背上,一点点的刺去,每一针刺下,不似刺在皮上,倒似刺在骨髓里,肉身竟然本能痉挛起来。 才刺几针,季明已浑身热汗,五脏六腑都疼得抽在一处。他没想过疼痛会到达这样的程度,一针下去仿佛在骨头里搅起来,半边身子都软麻了,半个时辰都缓不过来。 从点血刺背,再到最后刺成一副图,季明了四五天时间,去了大半条命,身上热汗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若非他早已辟谷,定是更加的狼狈。 此图呈五色圆碟之形,边缘游摆数根虫肢,似水母触手似的,圆碟壳身前凸出一首,似犬又似麟,此图正是盘仙真形图,三三盘王经中炼成第二元神的要诀之一。 当此图刺成,已在季明背后皮肤上扭动。 季明艰难的坐定在坛上,先前师傅给的丹丸正在发挥奇效,令他精、气、神三不衰,趁此尚有余力之际,季明魂魄脱出肉窍,往背上一扑。 魂魄合于盘仙真形图中,飞出背上皮肤,往那元胎里一钻。 渐渐的,元胎的质地变硬,上面的温热退去,剔透的内里浮着内藏季明魂魄的盘仙真形,而旁边正有孕育的蝎状元神,宛如紫玉一般,同伏背老的那道第二元神一般无二。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只感觉一种沉重感,魂魄上的沉重,这种沉重随紫蝎元神的健全而加重。 炼成第二元神对于目前筑基三境中的他而言,着实大大超出能力范畴,若他修的是那元神自斩的法门,那现在的情况还可能更加的糟糕。 “这是可以承受的代价!” 魂魄处在元胎中的季明,心中念头闪过,下一秒便不堪重负,魂魄昏沉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他渐渐醒来,意识到第二元神已经孕成,当他从神虿珠内飞出,元神上虚弱得可怕,洞内的微风就差点将他给吹带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用的,乃是刚刚炼成的第二元神。 神虿珠中,魂魄相合的盘仙真形因耗散功效,已散真形,唯有他那一道魂魄在其中。 这孱弱的第二元神根本使不出分毫力,连回归珠中都已成问题,还是靠和神虿珠之间的感应,将那神虿珠给唤过来,才将第二元神收起。 他尝试了一下魂魄和第二元神同时行动,才刚刚生起这个念头,就有四分五裂的感觉。 “太勉强了。” 季明心中叹道。 无法同时行动的问题,不是一个大问题,事先早有预见,在他晋升金丹后,自然会大大缓解。 季明的意识在魂魄上复苏,他看着紫蝎形状的第二元神,把玩一番后才脱出珠中,顺利的归于肉胎里。 抬起手掌,两指间夹住神虿珠,季明此时心中一口气泄了去,整个身子放松的软倒在坛上。他将神虿珠举在眼前,接着猛得一晃,紫蝎元神本能的蜷缩起来。 “哈哈!” 洞中,响起季明欢喜的笑声,纯粹的笑声,充满底气的笑声。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自此我金童将走出另一番天地了,何人能缚我登仙之志。” (本章完) 第449章 师叔,杏林修 第449章 师叔,杏林修 上府,福地,杏林别府。 岭北一路中,觉光等人大破夷仙山王字潭,一举诛灭仙老「螣师公」,且朝勾山蝎公蛛婆投诚归附,已是在宣告二次斗法正在走向尾声。 因此,上府遣将换防,召回一些道将,使其可回山述职赏功,重拾功课。 张霄元在这第一批换防名单之内,当他回来上府中,还未去拜见师傅,便被唤至杏林别府,来见从群玉方匡山远道而来的百草子师叔。 对于百草子师叔在这根节上见他,张霄元心中虽喜,但还是颇感惊奇。 百草子师叔那一脉向来逍遥,追源溯本也算是半个太平山法统,并且这位师叔向来关心他,这种关心不亚于自己的师傅,也不亚于兴化师叔。 他的珀黄剑就是百草子师叔所赠,还有身上那一葫芦足可起死回生的妙丹。 杏林别府占地不大,可是位置极佳,可谓福地内的风水之处。 说是杏林别府,但是这里一棵杏树也没有,真正的杏林只在匡山之中,他曾经去过那里,满山红杏十万株,只摘个半筐他就吃个大饱。 事后,师傅罕见责备过他,说那是功德杏,今日贪食,他日必有偿。 再后来,他才知道自己能修炼肉身成圣之法「空鹏抟风宝诰」,全赖这半筐杏子打了基础。 “好师侄,且落下风头,随我对弈一局。” 在清幽别府的一处亭里,有一老者,正向张霄元招手道。 “师叔,我这就来。” 张霄元翻下风头,落下亭前,抬眼一看,百草子师叔似乎又老了些。 亭中,百草真人鬓蓬松,苍发飘飘;须稀疏,银丝轻摆。胸前挂一串佛珠,手里还拿着柄拂尘,努力睁着老眼,那脸都快贴到棋枰上了。 张霄元入亭,扫了一眼棋枰上的残局,起子而落。 “青萍剑法练得如何?” 百草真人问道。 张霄元面色一紧,就知道百草子师叔定要问他功课,踌躇道:“尚可。” “尚可,如何会是尚可。” 百草真人抬头看向张霄元,目中神色如潭,不见波澜,道:“青萍剑法的精髓便是轻灵转折,变化无常,尤重扑击之势,同你所修的空鹏抟风宝诰最是契合。 你在此剑法之上,该是突飞猛进,更于剑法之境界相辅相成才对。” “师叔,你也知道为应对二次斗法,我早前已是一心专注于空鹏抟风宝诰,费了极大心血才练成「大鹏法身」。如今二次斗法将止,我会分出些精力修习青萍剑法,好尽早领悟其中的真意。” 对张霄元而言,百草子师叔好是好,就是总这样明里暗里的督促他,介入他的修行中,自己早已非是道徒,如何修行自然有一套计划。 百草真人拨动胸前佛珠,听出张霄元语气中的抵触之意,说道:“青萍剑法是开山祖师所创,上府历代真君皆有修持,你又如何能例外。” 说罢,轻叹一声。 “霄元,我匡山杏林一脉,同你上府历来形同一体,共同进退。 你师傅素来有革新之志,就连历代师徒相传的真君之位,都已经不再恋惜,你可明白你自己所面对的局面?” 张霄元肃然回道:“若我真有超群脱众之才,有内外敬服之德,师傅就算不愿真君之位成这一家一脉之私器,那将来也定是非我不可。 反之,若我才德浅薄,即便选中我,我也不愿收授此位,以使遗祸后来。” “何其天真。”百草真人从盒中提出四枚黑子,摆在棋枰之外,指着其中一枚,说道:“你在山中有四个对手,这个就是你的老对手觉光。 此子在小西山一度被你压制,以他之才智,此等挫折只会更促进成长。眼下那夷仙山王字潭一战,他的风头已经是一度同你相互持衡了。 不过他到底是佛门底色太重,二僧又素来同你师傅作对,真君之位自是无缘了。” 说罢,将黑子拿去,指向下一枚。 “罗姬,道行和斗战都是一时之选,不过她对真君之位不感兴趣,且做事粗糙,不计后果,难堪大任。”又去一子,百草子指着第三枚黑子,道:“天河峰幽融子,背景和城府都有,道行连我都难以看透,二次斗法中可圈可点,甚至还有所保留,未来定是大敌。” 张霄元不由点头,山门中就属幽融子最为神秘,而这神秘归根究底,还是其自小修行之所在—小郎山。 “幽融子此人虽是不凡,可在山内无多少簇拥,便是天河峰上也不常回。 据我所闻,他本是同你一道回来述职,但是却并未即刻归山,而是在南盘江的千石渡口住下了,可见此人的性子太独,难以亲近起来。” 百草真人说着,指向最后一子,道:“灵虚子!” “张表弟?!” 张霄元凝重的说道:“我承认张表弟的表现确实出色,擒孟南,速定岭南,败赤意郎君,还有合东南二路共击朝勾山,哪一点都超我不少。” “此子在三峰一府没有靠山倚持,单凭着一个没落的鹤观,还有火墟洞的几分助力,一路崛起,几无衰势,三十年不到已成龙虎高功,全玉髓金血之功。 东南二路之谋,若最后没有泰禾真人从中作梗,这份泼天大功足可同你等拉开一个层次。” “张表弟确实不凡,我需要向他请教学习,好取长补短。” 张霄元一脸认真,而后眼中闪过厌色,道:“那泰禾真人也是门中德高望重之辈,怎好做下如此丑事,难怪师傅整肃山门,一体同视,誓要革除尸位素餐之人。” 百草真人微微抿唇,待张霄元情绪稍定后,道:“听说朝勾山不久前,已有一场大战,有说是伏背公行功出岔,有说他元神被伤,疯魔似的闹了一大场,连镇洞法宝·离断钩玉都使出来了。 若非玄盈上人坐镇那处,泰禾真人此番怕已经遭劫了去,而不是只被勾断一足。” “他该有此报。” 张霄元落地有声的道。 百草真人略过这个话题,道:“如今已过去半月有余,温道玉早早述职完毕,等候上府发落,而灵虚子竟然还没回来,是否是畏罪不归。” “不会,他不是这等畏罪之人,况且事情还无定论,何谈有罪。” “你啊!” 百草真人将剩余的两枚黑子一拂,恨铁不成钢一般,道:“灵虚子大势已成,你若不借灵穴被破之事将他打落尘泥之中,他日再难制衡。 另外,你以为他的奇功只那几件,还有一桩奇功因涉及玄石寨,牵扯极大,这才被上府隐下。” 张霄元不悦的道:“师叔,雷霆雨露皆在师傅心中,岂由你我论定。” “你不动,我不动,难道坐看其迎头赶上。 他日灵虚子入上府,继任太平真君之位,那些将身家前程托与你手,同你血火里闯荡的师兄弟们,他们难道会得了灵虚子的信任倚重吗?! 还有你母亲,在道商张家那等复杂环境中,小心的护持你长大,旬月所得精米贝珠全拿来栽培你,致使如今自己体衰多疾,全赖山上的灵丹药膳养着。 你若是失势,山上那些人还会看你情面,特批灵药供你炼丹赡养老母吗?!” 百草真人的话如利矢入心,扎得张霄元脸色难看,腮帮紧绷。 “灵虚子的性子,说是枭雄不为过。 凶狠、狡诈、霸道、不择手段这些都不足以完全体现他的可怕。 他绝对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不会被别人的是非观所左右,可以锋芒毕露,动于九霄之上,也可以隐忍不发,藏于污泥之中。 霄元,你告诉我,靠你的智谋,靠你的堂皇正道,靠你如今的道行,你可以胜过他吗?” 见张霄元神色变幻,百草真人放缓态度,拍了拍张霄元的肩头,道:“你师傅一直在等你作出改变,这一次岭北动用「玉竹宝弓」便深得其心,但这样的改变还不彻底,就让师叔我来帮你一把。” 张霄元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一声—“谢师叔!” (本章完) 第450章 定字,黑手论 第450章 定字,黑手论 当季明回到上府,已过了大半个月。 在他来到上府宝阁前那数百道的长阶之前,阶中丹墀上有香炉生烟,驻守此处的弟子们几乎难以认出他来。 “灵虚子,果真是你。” 玄坛真人降阶来迎,几乎不敢相认。 眼前的灵虚子哪有平日的半分风采,双眼浮肿,三浮荡,形销骨立,一看就是因为炼法,而产生的元神久耗之态,但是又隐隐的感觉哪里不对。 “真人。” 季明缩坐在盘起的二赤蛇上,身子松垮,浑身使不上多少力。 他此等疲弱姿态,一分假,九分真,乃是因要负担那已投入蜃龙石胞内,正在转世中的第二元神。 第二元神的投胎十分困难,不只是第二元神非是全魂的问题,还有蜃龙石胞本就不是一个全活之胎,强投此胎中,此乃生死造化之功。 纵使「湿卵胎化之眼」位格极高,神秘非凡,亦是需一些时间。 第二元神非全健之魂,蜃龙石胞非全活之胞,若非他有湿卵胎化之眼这等秘宝,可乾坤逆转,行那不可思议之事,前路当真是万难预测。 即便如此,季明依旧承受元神上的负荷,就好像魂魄时刻在背着一座小山,这样的情况下,他无法入定,亦无法休息。 季明摸了摸半敞的襟口下,可摸出根根凸出的肋骨,这肋骨硌手,手也硌着肋骨,就是骨头碰着骨头,现在他这身子全然一副皮包骨。 肉身如此损耗,其中有炼第二元神时,那点血刺图之故,还有如今魂魄重负之故。 当然,他的精神是亢奋的,毕竟是炼成第二元神,那可是正道旁门之巨擘大能才有接触修行的,自己能有机缘和毅力炼成,岂非证了他的求道之心。 “师兄!” 在玄坛真人身后,闪出个娇俏身影,正是那江红琼。 许久不见,此女多了些铁血英气,眉眼深邃了些,更能藏住事情,但是没有掩去那一份灵动慧光。 “你这是” “练功出了岔子,休养一段时间便好,听说江师妹在岭北建功不少。” “是岭西。” 江红琼纠正道。 “咳咳.” 季明尴尬的咳嗽两声,惹得江红琼递来一壶灵玉水露,季明接过就喝,全无客套,道:“等着,待师兄去上府述职后,再同江师妹好好聚聚。” “师兄小心一点好,山上有人欲对你不利。” 江红琼说道。 “无妨,有道君坐镇,轮不到他人造次。” 季明轻松说道。 “好了,快随我去祖堂。”玄坛真人将女儿江红琼扫拨到一边,将季明带到祖堂前。 未至祖堂,玄坛真人给季明塞来两样东西,一样是玄坛的密功手札,正是那法术·罗天星宿散手的修行手札,第二样是一张折叠的黄符。 见季明神情微愣,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来接,玄坛真人笑道:“你小子不是一直要我这手法术的手札,想要触类旁通,将其中法术道理融入你的一气大擒拿手中吗?! 怎么,真的给你,你反而不敢来拿了。” “长者赐,有何不敢。” 季明接过那本手札,没去接那折叠的符纸。 “手札中已隐去密功练法,只有我在此术中的道理感悟,你不用怕欠我太大人情。说起来,这本手札还是红琼抄录,可惜你们两个有缘无份。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不然同罗姬玩不到一块,如今她既知道你一心求道,便不会再有其它念想。” 玄坛真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言语中饱含着父爱的厚重。 季明没有回应,也不知如何回应,心向大道,注定舍些什么,可脑海中又闪过桃仙子的影子。 年纪越长,越会权衡,也越会剖析自己。 他知道自己对桃仙子的神往,更多是对她身上那种缥缈仙意的难舍难忘。 至于心中情愫,时而有,时而又无,偶尔在月下坐忘,形单影只,孤寂丛生,他会想起仙山对饮之时,也会想起同素素论道闲谈之景。 季明对于感情,只秉承一点,不执着,而无得失。 祖堂前,玄坛真人将那一张符纸交给季明,语重心长的道:“这是道君托我给你的,此次述职,亦是论责,你若明白符中意,便可入内。 若是不明白,自还回此符,可自回岭南,回鹤观,一应如旧。” 季明拿过符纸,在祖师堂阶上,两个力士托天坐像的眼前,将那折叠的符纸一点点打开,而他身旁的玄坛真人也是急忙回避了去。 “定!” 季明看向符纸,其中只写了个大大的【定】字。 “不错,正是定。” “道君。” 季明左右张望起来,下一秒声音再度从心中回响。 “不必张望,我已元神出游,如今正在海外仙岛太华夫人处做客,没有多余时间同你说话,且听我言。” “是。” 季明心中回道。 “此次遣你回山,乃我上府法外别传的一位师弟于其中运作所至。 这位师弟的道号为「百草子」,已是金丹圆满之境,同你一般乃是天上延寿宫中的曹吏。” 听到道君这开门见山的语气,季明心中拿捏不准,他确实挖掘到了上府同匡山杏林一脉的特殊关系,这段关系可追溯到太平山源祖柏和。 季明知道柏和祖师在成为苍天亲传前,曾在当时号称「杏林圣手」的岑洞子下学道,这事情当时的道民考核还曾考过,可谓是记忆犹新。 匡山杏林一脉便是岑洞子成仙后在凡间留有一子,其子所立的法统。 后来太平祖师干雄正式建立太平山,山上同杏林一脉的这层关系便顺理成章的搭了起来。 此后千万年中,杏林一脉因是父传子承的子孙庙,血脉常有凋零,上府也会选派弟子过去,入杏林一脉,以继香火,如今杏林一脉的掌教,就是数百年前从上府选去的,乃陆道君之师叔。 而所谓的百草子,便是这一位道君师叔的亲子。 几代太平真君都能在陆道君这一脉师徒之间传承,离不开匡山杏林的大力支持, 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匡山杏林一脉一直鼎力支持着张霄元,谁承想陆道君要立千古之业,再造太平山,革新山门,顺带手要将自己也给革了。 待匡山杏林一脉发现陆道君的理念,其早已成势,有亲手扶持的天河峰,更有甲峰镇虎翁死心效力,祖师们也是持默许态度,以观成效。 杏林一脉能做的,也只有继续为张霄元保驾护航,只要张霄元足够优秀,力压群雄,那陆道君再怎么革新,也只是他这一代的事业了。 可惜,时局多变,一场二次斗法令山上道子个个冒尖。 其中几个直接对张霄元构成威胁,尤其是他季明在其中一骑绝尘,亮眼的功绩看得杏林一脉不能继续稳坐匡山。 (本章完) 第451章 定身,论罪中 第451章 定身,论罪中 杏林一脉重于医道,历代看家本领都是治病炼药之术。 他们虽是不善斗战,可历代治病救人所攒下的人脉,已是遍及四海。 季明也是念及于此,才选择以静制动,这样的斗争如果转到明面上,那吃亏的必然会是他。 另外,以静制动也有蓄力之意,目前季明还能保持心态上的轻松,便在于陆道君这一位天南正道巨擘,他是这一场风波中的绝对制胜点。 对于杏林一脉而言,自己这区区破损灵穴的污点还不够。 所以接下来杏林一脉肯定要利用破损灵穴为突破点,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来逼出他身上更多罪责,一直将他逼得进退失据,犯下更多错误,最终连道君也无法挽回。 对于季明而言,对杏林一脉那些捕风捉影的推断也不够。 他这一副惨样,之所以有那么一分假,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包括杏林一脉,他当下无力反抗,无论如何来逼,他即便要反抗,那也是有心无力。 如此,才能蓄力,找到杏林一脉为幕后黑手的实证,来由道君公断。 季明心知敌我两方的较量,都将陆道君作为一个核心因素来考量。 他本以为陆道君会坐观风云,考量利弊,到那最后一刻再出手定夺,没想到现在已然有了定夺,而且看样子似乎是特别明确的支持自己。 他虽相信道君的公心,只是道君这一颗公心之所以至公,不是因为平等公正,而是因为太平山的一盘大局。 这意思是先有大局,才有那颗公心,而不是先有一颗公心,才有这太平山的大局,这其中的顺序一旦颠倒,内中真意可就天差地别了。 “道君,此处指点是为何意?” “何意,自是让你斩了百草子,我才好下定决心,让你金童有成为下代,或者下下代真君的资格。” 道君话音一落,季明手中那张符纸中,【定】字正闪闪发光,季明从字形里看到了一个符图,只看一眼他已从中便看到顽石、崖松,无数静止不动的事物。 “啊!” 他吃痛的叫喊出来,元神似被扯开一般。 “你元神练了何法,竟有如此重负。” 道君吃了一惊,因为相隔甚远,且要分心应付太华夫人的小宴,他无法细看金童元神的情况,也不好随意去窥视他人元神,道:“金童,还不移开目光。” 季明移开目光,满头虚汗,胸口一鼓一瘪,活似个病痨鬼般。 “这是定身术。” 季明虚弱的捂着心口,露出喜色道。 “每一代真君继任者都会有祖师传法,或是法宝炼诀,或是道法秘传,又或是奇缘指引,这一份传法离朱法师有,福鼎真人有,我的弟子有,你和幽融子也会有。 这定、隐、分、替四大法术,自天周时便被誉为奇术之基,神法之母,能从其中参透多少,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季明闻言,将符纸折起,结合玄坛真人先前言论,道:“此定之一字,并非只有传法之意,道君是在明示我,面对这一次的论罪之议时,要示之以定,不动如山。” “你既明白其中之意,那便入堂,接受你的“命运”,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道君的声音渐渐消失,而祖堂的大门也在缓缓打开,一道道具备力量的目光从祖堂内射来,一瞬间将季明扫了个遍,而后缓缓的收回。 “入堂。” 当中,唯一没有投来目光的离朱法师说道。 季明解开座下盘浮的二赤蛇,赤足踩地,这地面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但是行走中肉身上的痛楚,同他想象中的一样。 堂中,灵牌无数,排有数层,列于袅袅的香火青烟上。 他们都是太平山祖辈,于山门有大功之人,其中有成鬼神者,死后转劫者,亦或者魂飞魄散者,而成仙者的灵牌被罩在一圈圈仙光里,永庇上府。 其中源祖柏和,老祖干雄的灵牌最大,似两扇大匾一般,在氤氲光里若隐若现。 众灵牌前,只四人,龙虎二翁,以及离朱法师和福鼎真人,这个阵仗在上府中可从来没有过的。那温道玉回来述职,不过是两位真人出面而已。 “弟子灵虚子,见过诸位前辈。” 季明抬手作揖的道。 堂中,有云龙风虎二景,在清风搅成的斑斓神虎之景内,镇虎翁坐定其中,瓮声说道:“你就是金童,这十多年来总能听闻这个名号,一次比一次响亮。” 在龙虎景象之前,一素色道服的福鼎真人说道:“金童,我们知道此次五毒福地灵穴被破事出有因,你且放下心来,上府定然秉公而断。” “功过不相抵。” 镇虎翁淡淡的说了一句,接着道:“金童,我问你,当日那雷将破穴之后,你为何迟迟不返于朝勾山下,继续领导那东南二路的斗法?” “心中忧惧,神不守舍。” 季明淡然回道。“你不否认在斗法中,作为总领二路道将的失误?” “不否认。” 季明回道。 镇虎翁点了点头,神色舒展,道:“倒是痛快,不拖泥带水的。” “金童。” 离朱法师开口道:“朝勾山一战,有人发现山河殿被毁,殿内殿外的守备修士全数消失,一丝残魂都未留下,而此殿被毁的时间,同你消失的时候吻合,你可有解释?” “没有。” “为何?” “灵穴被破,地龙翻身,被毁坏的何止一处殿宇。 另外,消失,或者逃遁于山里的,何止区区的守备修士。” 离朱法师沉吟一会儿,道:“据伏背公所言,山河殿中有毒钩大王遗骸,可提炼其中残神而唤得他的神虿珠,另外还有一座记录墟部魔法的古碑。” 季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 他是筑基三境,伏背公乃是胎灵五境,近仙之修,他以三境道行来谋五境之宝,还是第二元神之宝,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离朱法师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相信灵虚子有可能通过遗骸来谋取神虿珠,但是不相信灵虚子能够斩了伏背公的第二元神。 第二元神若这般容易被破,伏背公辛苦炼它作甚。 “捕风捉影之事可以放一放。” 福鼎真人摆手说了一声,离朱法师表示赞同,道:“那就直入主题,说一说灵穴被破的责任。” “是罪责!” 镇虎翁说道。 “一是一,二是二,他是二路主将,不管是有意或者无意,这灵穴被破的罪责,他都应当主动担起,而不是推诿于旁人,毫无主将担当。” “是。” 季明拱手回道:“我愿担责,无论有何惩处,我都接受。” 镇虎翁有些诧异,离朱法师和福鼎真人对视一眼,他们事先讨论过这件事情,还担心灵虚子阅世不深,无法忍受这样的论罪,据理力争之下失了分寸。 这次论罪,杏林一脉做了许多工作,动用了许多人情。 虽然不至于动摇他们的想法,还有最终的结果,但在面子上还是得让杏林一脉说得过去。 “如此的话.” 镇虎翁见灵虚子又开始如老僧入定一般,道:“就罚你在这祖堂中扫洒一十三年,以赎己过。” “不可。” 浮云卷绕的云龙之景中,垂首假寐的钓龙翁睁开眼睛,目光复杂的看向灵虚子,似乎被久远而苦恼的记忆所触动,道:“东南二路攻下朝勾山非徐偃子之功,实是此子促成。 有如此大功,那所谓的功过不相抵之论,已难过我等公心,就送他去.落银湖深处的雷文山泽中面壁思过,那里是银河天宫故址,于道有益。” “善!” 离朱法师道。 福鼎真人不语,心中有疑。 照他看来,钓龙翁弟子泰禾真人刚在朝勾山被勾断一足,于私情而言,钓龙翁也不会在这等时刻论定朝勾山之功,岂非否定泰禾真人先前的“努力”,在其伤口上撒盐。 “可疑!” 他心中暗道,可又找不出问题所在。 “若无问题,便请法将他送去吧!” 钓龙翁似乎极为疲惫,再度假寐起来,说道。 “等等。”温道玉从堂外而来奔来,面上满是苦涩,道:“列位师长,不是说等师兄过来,同我在祖堂内一道论责,怎个迟迟不通知我。” 温道玉欲哭无泪,好事轮不到他,可坏事他也赶不上趟似的。 (本章完) 第452章 定罪,登天道 第452章 定罪,登天道 “这位是” 镇虎翁故作迟疑的道。 离朱法师道:“回师傅,是鹤观温道玉,那位开坛请下雷将巽十三郎的弟子。” 镇虎翁面色微沉,眼里的不喜几乎溢出来。 “祖堂庄严之地,只因戴罪之身,便惶恐不可自制,如此大呼小叫,吵扰堂上先灵,只此一点我便能定你个重罪,令你永世不得翻身。” 温道玉面色更苦,强撑一点自尊,俯首而拜。 “列位师长,弟子于岭南之中,几番争先,从不惜性命,还望师长们看在这尺寸之功上能从轻发落。” 季明微微摇头,他知道温道玉这是急火攻心,已全然没了分寸。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怪温道玉,他背后没有什么人撑着,不像自己,只要不是当场断他生死,事后静待大师出关,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明的希望倒也没全放在大师身上,若是总要大师来收拾烂摊子,再多的好感也败光了。 季明相信陆道君的提点,也相信道君的野心不止于此。 区区盘岵大山满足不了陆道君的胃口,接下来的五色妖魔寨怕才是正戏,若是再大胆一点猜,还有太平山之南,心腹之地落银湖中的云雨庙。 如今再看,这【定】字之意,现在想来是让他安心,未来定有起复之日。 正好,季明也有沉淀自己之意,索性便顺其自然,另外也看看百草子还有什么后招。 只是在那雷文山泽中面壁思过,难道就能满足百草子了,不会只是如此,杏林一脉百草子所要的,乃是他对张霄元再也构不成丝毫威胁。 这钓龙翁也很可疑,就算其是有道高人,不愿和门下子弟泰禾真人沆瀣一气,但也不用对他这般好。 雷文山泽,银河天宫旧址,这听起来会像是面壁思过的地方?!还是说钓龙翁真就这般的高风亮节,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 堂前,季明这般想着,趁着温道玉叫屈的功夫,如钓龙翁一般假寐起来,他真的太累了,炼法赶路没有一刻停歇,还要时刻承受第二元神的重负。 待到那什么雷文山泽,定要好好歇息了。 堂前,温道玉的神态,让堂中镇虎翁,还有两位真人,脸色均是一肃,元神沟通之下,定了从重处罚的心。 “逐出山门吧!” 镇虎翁轻飘飘的说道。 一刹那,温道玉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面色死灰死灰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没合上。 福鼎真人愣了一下,虽然刚才元神交流中,他们下定了从重处罚之意,但是镇虎翁这一开口就是断了这位弟子的道途,惩罚何其酷烈。 “是否过重了些。” 福鼎真人道。 “不如此不足以为他人所警戒。” 镇虎翁说道。 他们正在争执之际,轻微的呼噜声响起,让争执变得不那么严肃起来。 假寐中的钓龙翁醒来,看向堂前的灵虚子,暗道这小子绝对是有意学他的,到底还是对他有怨言。 “金童!”离朱法师开口唤醒季明,说道:“若有异议,你自可明说,不必如此,我和福鼎师弟,还有甲峰龙虎二翁都会做到不偏不倚。” 镇虎翁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大弟子离朱法师,金童明明是睡着了,却被离朱法师一句话遮掩过去,看来他的这个大弟子早已有了立场。 “师兄。” 温道玉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看向了被唤醒季明。 他没想到金童师兄会为他而表达不满,变相的发出异议,心中热乎乎的,只觉自己就算被逐,那似乎也值了一些,起码门中有个真心对他的师兄。 季明挠了挠头,没有解释自己真的睡着了,否则按镇虎翁的调性,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说不定推翻原来的处罚,更严厉的判罚论罪。 他看了一眼因感动而失神的温道玉,说道:“既然我担了主责,何故温师弟的处罚之重还在我之上?” “你有何意见?” 福鼎真人笑着问道。 “损坏福地灵穴,虽是无心之失,但真要论罪,罪者有二,一是雷将巽十三郎,二是我这道将。 温师弟建言献策,费了许多修行资粮才请下雷将,依照我的意见,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大功。” “善!”钓龙翁道。 “可。” 福鼎真人点头道。 “大善!” 离朱法师笑道。 镇虎翁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一议。 温道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但是想到师兄的处境,心里又是一沉,咬牙道:“我愿和师兄一道受罚,只要别将我逐出山门就行。” 为温道玉说话,只因季明虱子多了不怕痒,也是博个名声,倒没想到温道玉下这决心,愿意陪他受罚。 季明认真的对温道玉说道:“回去鹤观,替我守好它。” “是,师兄。” 温道玉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的回道。 惩处已议,离朱法师主动接过施行此惩处之事,待二翁和福鼎真人退去,离朱法师取出一匣,匣中千手儿飞出,急忙振翅落下季明两肩。 千手儿同季明几乎是心意相通,他很快觉察季明元神上的异样,催运佛法护持起来,令季明感觉好受许多。 “你可知钓龙翁为何主动提议,将你送去雷文山泽。” “请法师明示!” “不猜一猜?” 法师说道。 “炼法伤了元神,还是不猜了。” “泰禾师弟那断足上中了伏背公法宝·离断钩玉的奇毒,若是无善解毒之人出手,泰禾这辈子无法证得地仙道果,只有转劫这一条道了。” “所以这位善于解毒之人以救治泰禾真人为条件,同钓龙翁做了交易?” “正是如此。” 离朱法师轻轻颔首,叹道:“就如钓龙翁这等隐世之人,也未能参透性命一道,道行终究有缺,未来又如何能破了我执,证得无上道果。 不过,你也莫怪钓龙翁,他不过在其中顺水推舟而已,一切都在道君的掌握之中。” “哈哈,不怪,不怪。” 季明嘴上如此道,心中暗道:“但愿我将来事情做岔了,钓龙翁也莫来怪我。” “法师,雷文山泽有何异常,值得那人来做交易?” “落银湖本就是极其特殊之地,何况雷文山泽位于此湖深处。你入了山泽之中,就相当于入了.登天秘道,还是破损的古老秘道,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八月中,乘星槎,上银河。” 季明喃喃道。 “金童,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唯有星槎才能畅通其中。 你被罚入山泽之中,山社将给予你一件机密任务,查清楚赤意郎君借星槎上银河真女宫中,面见那位神女,到底是为了问哪两件事情?” “赤意郎君就在上府,难道不能从他口中挖出?” “难。” 离朱法师摇头,道:“老宿劫念托世之人,身上干系重大,我等世间凡修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为了弄清赤意郎君的目的,道君都费了许多脑筋。” 季明没有应下这个任务,问道:“既然雷文山泽难以出来,那等我惩处期满,该如何出来?” “灵虚子,你哪有半分即将受惩处的样子。” 离朱法师摇了摇头,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而后说道:“我若是解了你的疑惑,你可否接下这个任务?” 季明想了想,点下头来,如果任务危险极大,他也不会硬上,且先应下,将来再做计较。 (本章完) 第453章 佛光,山泽镇 第453章 佛光,山泽镇 “在落银湖深处有口洪钟,本是放在天上银河之畔,每日卯时大鸣,以提醒织女神使和蚕娘们上工所用的。 天周古时,天倾西南,银河倒挂,许多天宫神阙被河水冲下凡间,形成落银湖深处的那一片区域,那口洪钟也被冲下,每年都有一次洪钟大鸣。 只有此时,那处区域才和世间相通,而你也可被接引下来。 季明想了想,既然洪钟一年响一次,那岂不是每年都有机会出来,于是问道:“法师,这一十三年中,除了期满之日,我便无法同外界交流了吗?” “上府只禁了你出去,可没禁别人进去。” 离朱法师提点了一下,生怕灵虚子永无休止的问下去,道:“再给你三句话,说完我便请法送你过去了。” “稍等一会儿。” “一句话。” “我的密山玄母玉可有消息?” “你的密山玄母玉乃王祖师亲自去「帝之下都」的神柱山去取,于王祖师那等仙人而言,这一年只若一日而已,你且再耐心的等一等。” 说罢,离朱法师等待第三句,只见灵虚子开始闭口不言,死活不说第三句话。 一晃神,两个时辰过去,离朱法师还是没听到灵虚子的第三句话,饶是他的养气功夫深厚,也忍不住准备食言,直接将其送去雷文山泽。 法师到底忍住冲动,没有同灵虚子一般见识。 他说道:“你此番于雷文山泽中受罚,如果想要提前解放,不在于其它,只在于你何时能突破至金丹四境,此境一成,便是海阔天空。” 季明点头赞同,在知晓道君的态度后,他明白自己非得斩了百草子不可,以他习惯,自是要一击必杀,而且事后自己要能承受杏林一脉的反扑。 要满足以上这两点,突破金丹四境是必然的。 离朱法师继续说道:“炼就金丹只是基本,更要成就【苍品】,如此祖师们才能眷顾有加,令你远离尘劫,不然你就得像福鼎真人一般,多积外功,给自己塑个功德金身了。” 季明下意识想要回话,话到嘴边赶紧咽下去。 “你需记住,「太阴炼形」中的太阴之境,非是阴间地府之处,而是生死之间。 在那境界中你将度天人内外二劫,只要你度得过,便能在太阴中采得“不死药”而归,若是你度不过,那便是身死道消,归于土尘了。“ 见灵虚子面色郁郁,离朱法师语气悠长的说道:“我辈修道之人不就是如此,一次闭关,一次突破,若是不慎,走火入魔,炼法伤神,便是寂寂而亡,枯骨深洞葬。” 法师说话中,堂外一道裹挟舍利瓶的佛光飞来,季明眼睛一亮,招手说道:“来!” “去!” 离朱法师一扬手,祖堂内无数灵牌震动,浮出丝丝缕缕的香火气,往堂外灵虚子的身上一扫,香火扫荡之中,灵虚子的身影立时消失不见。 福地内,杏林别府。 百草真人脸色阴翳,他已经收到祖堂中的惩处消息。 虽然灵虚子如他预料中的被镇压到了落银湖深处的雷文山泽里,但是这一场论罪从头到尾都不痛不痒的,远远的超出他的谋划。 屠蛮之事没有问,江浦穸山之事也没有问,还有七形毒元宝幢那等被灵虚子据为己有的旁门邪宝,只要龙虎二翁和两个真人有心,总能挖出许多东西。 自己付出许多人情,献上了许多宝贝,他们为什么不继续深挖下去。结果到头来,只是钓龙翁在其中使了一把子力气,还是因为在他这里求药,救徒心切的情况下所为。 愤恨过后,百草真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躁意。 他知道自己身为四境真人,还是杏林一脉的真人,就算人脉深厚,算半个上府门人,但是涉及到了太平山的核心事务,终究还是力有未逮。 如果灵虚子只是道民,只是道徒,或者是龙虎高功,他也自信可以翻手镇压,可偏偏灵虚子是屡立奇功的岭南道将,便是洞天祖师们也有听闻其名。 现在的话,他和灵虚子事实上差距不大。 尤其是在灵虚子背后还有个亲如母子的地方大师,据说其离破五境已是不远,这让他更加束手束脚。 “没关系,你没有破绽,你身边人总会有的。 你的师傅飞鹄子,至交好友南海二君,随侍的鼠妖和夜叉,还有那位受你所制的岐云夫人,他们都是我的突破点。 我会一个个去找,我有这个耐心。” 百草真人这般思量着,忽然想起刚才福地中一道宝光飞向祖堂,心中起疑。 自灵虚子来到山上后,他就一直在关注对方,除了上府重地祖堂那里,其余时候基本没逃离他隔空窥查的视线,那道佛光何时出现的。 他心中起疑,于是摸索着宝光的遁迹寻查起来,找到福地内的一处寻常地方。 要不是见着有童子在松下纳凉,他都以为自己寻错了地方,于是甩动手中的拂尘,扫醒那纳凉的童子,严肃的问道:“小童,此为何地?” “回百草真人,此为隐洞,禁敌之处。” 童子回道。 “禁敌? 可是囚禁赤意郎君之地。” “回真人,正是。” 百草真人疑心更重几分,道:“刚才有道佛光遁出此处,这是何缘故?” “不知?” 童子缩了缩头,小心回道:“隐洞本就是灵虚子在福地中的居所,小童只是上府派来临时看守的。那佛光携有灵虚子法箓,出入洞中,自无问题,小童哪敢盘查。” 百草真人撇下童子,正准备入洞一探,却被童子拦下。 童子硬着头皮道:“真人,此隐洞事关重大,除了道将灵虚子之外,须有道君,或者如今的上府署理离朱法师的敕令,或者口谕也行。” 因在灵虚子之事上处处受制,百草真人一时破了功,忍不住说道:“灵虚子有何特殊,可自由出入此洞?” “罢了,当我没有此问。” 百草真人忙收拾情绪,他其实知道灵虚子手中掌握赤意郎君魂魄上一重雷禁「指连心」,所以才有自由出入隐洞的资格。 无法探得灵虚子在隐洞中的动作,让百草真人心中隐忧,更迫切的想要将灵虚子彻底打压下去,离去前他习惯性抛了一粒灵丹给童子,惹得童子连连拜谢。 (本章完) 第454章 蜃龙,先天势 第454章 蜃龙,先天势 赭熊州,天倾大方,落银湖深处,雷文山泽。 昔年,银河倒挂于此天之一角,以一方为盆,倾注银河之水,天上河水汹涌,竟连河畔处琼华之阙,光碧之堂,神仙玄室一道冲下人间,沉在湖中深处。 时至今日,距离那天倾西南,银河倒挂的大事件已有千万年,许多历史面貌已不可考,沧海桑田之下,此湖深处已焕发新的形貌,只见得: 碧波凝玉,寒烟锁渊。 碧波凝玉,原是天池倾玉盏;寒烟锁渊,分明银汉漏琼浆。 但见那水晶宫,块块崩摧;琉璃瓦,片片零落。 断壁横陈真女锦,残垣斜倚织女梭。 仙果露冷浸青藓,丹桂香销化紫苔。 可曾有鲛人泣珠,龙伯钓鳌,广林献酒;更无觅月娥舞袖,素女调笙,天女鼓瑟。 只剩下半轮冷月沉湖底,几粒寒星坠石矶。好个凄凉所在! 雾缠藻荇,霜结蒹葭。 雾缠藻荇,荇间犹见金鳞闪;霜结蒹葭,葭下尚闻玉佩鸣。 樵子畏探径,渔翁怯下纶。 斑斑驳驳蟠螭柱,歪歪斜斜栖凤梁。 粼粼幽幽泛蜃气,重重叠叠掩云扉。 瑟瑟秋声传断磬,萧萧暮雨打残碑。 当年阆苑盛景,都付与荒烟蔓草;此日琼楼遗墟,尽教那藤葛封缠。天河旧迹凭谁问,惟见寒鸦背夕阳。 山泽一处半坍的旧殿里,季明面露动容的看着周遭的一切,那些晶宫碧瓦,碧室丹房,或浮空,或沉泥,或倚于山,或寝于泽,椽柱斗拱上的斑驳,沉淀着满满当当的岁月痕迹。 季明久久不曾回神,直到掌上的舍利瓶微晃一下,一道法箓飘出瓶口。 在徐徐飘荡的法箓中,回声鬼满含慈悲意的声音响起,道:“老爷,赤意郎君魂魄内的部分劫念已经收取。” 季明从山泽中的壮景中回了神,见瓶上的「金鸡报晓图」已经消失,轻轻点了点头,将那一道法箓收入顶上三内。 此次令回声鬼去隐洞中收了劫念,他对昴日星官也算有了交代。 “劫念。” 季明口中低语,将舍利瓶口往下一倒。 瓶中,一片片蛇鳞被倒了出来,一共有八百片蛇鳞,也意味着八百道翼宿劫念,而赤意郎君拢共有一千八百道劫念,这一下被收去将近一半。 季明拿起一片,细细感受,一种明悟涌上心头,道:“劫念托世,自得宿慧,教化有功,承接功德。” 这种冥冥有感,非是劫念传递的,而是一种.天意。 任何人接触到劫念,都会生出这般的感悟,就好像见山晓清幽,见水知深浅,冥冥自有悟。 这段明悟告诉季明,教化劫念托世之人,使其成仙了道,洗却过往,是为功德一件,可消三灾,可减外劫,更可位列仙班,永保逍遥。 “功德!”季明目光幽深,思量着这是否在昴日星官的算计之中,又或者是昴日星官故意留下的提点。 “薪尽火灭岁月磨,开三千转成劫。 据我所知,翼宿有劫念三千,赤意郎君只承托一千八百道,远非全部劫念,如今又被我收了八百道,翼宿托世之人的含金量大打折扣。 不管昴日星官要教化翼宿托世者,还是另有谋算,促使三千劫念集于一身必然是首要之务,为何又主动分散劫念?” 季明心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白自己和昴日星官之间的信息差实在太大,要清楚昴日星官的算计,那就必须以身入局,才能洞悉对方意图。 他轻敲瓶身,蜃龙石胞飞出。 透过石皮,能见一条细影,时散时聚,梦幻多变,自己元神上的负担就来自于此。 念头一动,纳袋里一方玉枕飞出,季明目光转向黄粱梦枕,此枕在季明计划中是要炼入第二元神投胎转世的一套机制里,成为制约第二元神的手段。 那《三三盘王经》中的第二元神修炼之法,门槛低,见效快,自然是有隐患。 而其中最鲜明的,也是旁门所炼第二元神常见的一种缺陷,那就是第二元神可能产生的灵慧独立,反噬其主。 在一些记录中,这种反客为主的情况会在本主遭遇极端情况下产生,为此本主必须进行「元神驯化」,定时定期的以清心咒或者摄魂咒来洗练第二元神,查看其是否孕有本我灵慧。 有鉴于此种情况,季明将黄粱梦枕炼入第二元神投胎机制中,便是为了预防未来极端情况下,第二元神有可能产生的独立,届时可凭黄粱梦枕的「梦生梦醒」之法理来阻断第二元神反噬。 只是现实操作中困难重重,显然「湿卵胎化之眼」并不认同这样的介入,这违反了它的投胎能力。 没办法,季明只能退而求其次,日后再寻个法子限制第二元神那一丝独立的可能性,目前第二元神该投胎还是得投,他不可因噎废食。 托起石胞,季明看向那一地的劫念蛇鳞。 这以身入劫的法子,没什么比自己成为这托世之灵更有效的办法,另外也可以瞧一瞧他这第二元神投胎之身,在昴日星官的眼里,到底能不能被看破。 湿卵胎化之眼随他一同降临这方世界,又或者就是它促成自己的降临,难道他自己从此之后,那便可以心安理得的将其当成天命眷顾之物。 又或者默认它是无上至高,天上天下无人可查。 在宝眼上的种种谜团,他知道在自己道行渐深的过程中,总有一天会被揭开,自己无需杞人忧天,也无需过分倚重,顺应自然才是正解。 八百片劫念蛇鳞被季明运炁摄起,一一贴在石胞之上,渐渐蛇鳞化入胞内,同胞内正在孕育的生灵结合。 “越来越有趣了。” 季明知道此法是在行险,但是走到现在,自己有哪一步是不险的,最后还是得看自家手段。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只在斗争才能道行精进。 手掌举起蜃龙石胞,季明目中闪过思索之色,“我该为他,或者为自己准备什么样的人生?” 蜃龙之身,劫念托世,这本身就是先天优势。 对了,还有成为蜃龙后自然可得到「三十六气宝蜃楼」中的一道祖蜃气,拥有如此多优势的他,该以怎样的开局进入这世界,并为本体谋取最大的资粮,这着实该好好思量。 (本章完) 第455章 炼法,仙果腐 第455章 炼法,仙果腐 说起祖蜃气,季明想起了自己的幻遁。 在这处残破殿宇里,他尝试了一下,果然遁不到「蜃幻灵境」的宝楼里,如此一来,对外沟通很成问题。 季明需要参悟「太阴炼形」的法门,在二次斗法大战的前夕,他已将那‘芙蓉城古蒙村’寻获太阴炼形之法的任务交给了素素,也不知如今是何情况。 那离朱法师真是没一点耐心,自己不过吐了一个字,便被视为三句话说完,将他给送来此处,本来还想让千手儿在外面行走联络。 “阿爷!” 感受到季明的怨念,千手儿从肩上爬了下来,吐出个血皮。 季明拿过血皮,眼睛一亮,拍了拍千手儿扎着丫髻的胖脑袋,道:“好,好,好,有此天女血皮,我或许可以通过乐章天女来联络外界。” 这血皮乃乐章天女所留,用于指导千手儿和回声鬼佛法,落念其上,可得天女回应。 季明没有即刻去用它,暂且还给了千手儿,他刚刚被送来雷文山泽,还没有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如何能够静下心来,安心的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所在的破败殿宇,坐落于一处原野上,原野上有缕缕浮雾飘过,原野下有千亩碧波荡漾,山峦奇峰尽在水波里错落,天宫的断壁残垣则是其中点缀。 季明从残壁外收回目光,放在周边的咫尺之地。 附近有个蒲团,蒲团前的壁上有一行小诗—云海踏歌邀鹤影,松风拂剑啸烟霞,在诗句旁还有几个小字「太平山不肖子弟吕崇面壁所留」。 “吕祖师!” 季明没想到吕祖师也曾在此面壁思过,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合理。 这位吕祖师,名唤吕崇,前朝大夏时入道,所在的时代正值大夏走下坡路的时代。 那时有代夏主欲修一部道德法经,以顺朝运,安以万灵,疏导人欲,这位祖师响应夏主之召,献上干雄祖师的《苍箓书》,结果那夏主食言而肥,自此吕祖师意志消沉,自我外逐。 后来,大夏末年时,太平山另一位被誉为中兴之人的乌祖师隐姓埋名,于夏主宫廷担任内臣,趁机取回了那本苍箓书,这位当时已得道的吕祖师才回了山上洞天。 季明来到蒲团前,坐了上去,感觉硬邦邦的,上面都被坐得陷下去了,也不知吕祖师在此坐了多久。 坐好后,低头一看,蒲团前有被土尘污渍遮掩的字迹,用手轻轻一拂,只见有写道:后世思过之人谨记,山泽虽有宝,彼辈不可出圈三刻,过三刻而不回,必有不详。 季明伸手在周围抹了一圈,见没有其它字迹,不由心中腹诽道:“祖师就不能将话说全了,这都是谁传下的怪癖。” 他深吸一口气,运了一口灵罡对着殿宇中吹了一下,这口灵罡刷刷的卷过,尘土砾石皆被卷入其中,地上的一个圈子也被吹得显现出来。 这圈子不大不小,大约是三丈方圆,将蒲团囊括其中。 “三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季明暗道。 初来乍到,他自然不会违背祖师的告诫,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暂且静观其变总是没错的。 日头西沉,殿内光线暗淡下来,在距离季明七八丈的地方,有颗喷吐着灵机的丹红色火枣,再远一点的地方,一株四叶嫩草上托着颗碧玉削成的交梨。 “仙果?” 季明没有遇宝的喜悦,将舍利瓶一举,瓶口舍利金光射出,打在近处的火枣上。 霎时间那火枣原形毕露,一块块霉斑生出,枣肉瘪缩下去,枣上喷吐的灵机化作青黑的毒煞,这哪里是仙果,早已经烂成了一颗腐果。 不过,到底是天上仙果的底子,在霉变腐烂后依旧不俗,彻底化为至毒之物。 “这火枣交梨即便是在天上仙家中,亦非寻常可见之物,哪怕是因银河倒垂从天上流落下来,千万年中腐化变质,也不会恰好两个都落在这破殿附近吧!” 季明心中迟疑,想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出手。 腐果至毒,于他虽然无益,但是对自己那「七形毒元宝幢」大为有益。将七形毒元宝幢放出,在殿外撑开,宝幢在自转中放出毒性油彩浸入虚空中,六条燕尾飘幡上的毒物飞出—流水蝎子、坐火壁虎、铁背蜈、伏砂蟾蜍、金钩蜘蛛、翠口灵蛇一个个游走而出。 那发黑的枣子,还有长毛的交梨,果然吸引了这六种毒灵,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盘旋下来,吸食上面的毒煞。 “啾~” 宝幢的莲焰珠顶上,通体紫黑羽毛的魔鸩叫了一声,那声中满是渴望。 以往被魔鸩驱使如意的六毒,这一次似乎充耳不闻,继续吸食着毒煞。 魔鸩眼眸一红,就像两枚发光红玛瑙,下一秒魔鸩那鸟喙上下一张,发出瘆人的,好似深夜婴孩的尖啼声,连殿中的季明都被吓了一跳。 此声之下,六毒再不能无视魔鸩,将“火枣”、“交梨”上供于魔鸩前。 魔鸩目中闪过满意之色,正要享用之际,这两个腐毒霉果竟然自己飞走,往原野下的碧波中投去,魔鸩两翅一振,化作一点赤星追去。 尤其魔鸩太快,季明肉眼只捕捉到一条乱舞的红线,当他再次见到魔鸩时,其已重新落在宝幢上,那两枚毒果早入腹中,正得意的拍翅大叫着。 季明收起宝幢,这幢上已起了变化,他心中暗道:“这一件宝幢本就是申阳老魔奔着法宝而炼就的,如今怕是距离法宝品质又近了一些。” 在靠近原野的近岸碧波上,那些浪似乎小了一些,季明目光投向这里。 “业畜!” 季明口中低喝道。 他就知道那“火枣交梨”在这里不是巧合,定是有“人”故意放在此处。 而且那“人”必是存有恶意,季明盯着原野下的碧水泛波之处,细细感受着下面的动静,随时准备出手。 “走了?!” 季明元神力探扫中,碧波下已空无一物,对方显然没有久留。 “祖师留在殿里的法圈足以震慑诸邪,我倒不必多担心,先在这里炼法养神,再探探那口洪钟所在。 按照离朱法师所言,这口洪钟一年一响,可令雷文山泽暂时同外界相通,我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将千手儿连同蜃龙石胞一起给送出去。” 这样想着,季明从舍利瓶中倒出十数滴的甘霖仙水,洒在顶上三的神中,元神受甘霖滋润,立马精神焕发,第二元神的负担瞬间减轻。 甘霖仙水乃季明从蜃幻灵境内的龙藏中收取,一共有千余滴。 太乙青木山中,他在那桃仙子的草庵处送出百滴左右,如今还剩八九百滴。 这些甘霖仙水足够他未来炼法修行时,祛除第二元神所带来的沉重负担,使他可以正常的修行炼法,保守估计也能撑上个五六十年了。 接下来,季明将趁着这难得的闲暇,正式的开始他的炼法修行。 此法不是刚得的定身法,也不是本门甲部真法,而是他那已练至绝顶的一气大擒拿手。 在夜深露重之时,听着刷刷的波涛声,季明点上数根小烛,营造些许读经习道的良好氛围。 他在蒲团上随意的交腿坐着,而后取出玄坛真人所赠的道术手札,摊放在双膝之上,闻着字里行间的墨香气,慢慢的沉下心读了起来。 一气大擒拿手在季明手中练至「六六精罡气叶」后,便难以寸进一步。 即便上次朝勾山上,他亲见雷将巽十三郎施展神通秘术·咤风罡音后,心中灵光乍现,大有所悟,仍觉有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横在前面。 季明心中有预感,玄坛真人的道术手札或可解他心中之惑,令他可以找到一条通往神通的道路。 (本章完) 第456章 托世,再造功 第456章 托世,再造功 在玄坛真人的手札中,季明所感受到的,那阻挡在法术绝顶境界之上的“高墙”,其实就是来自于肉身中,自己所炼成道脏上的限制。 像玄坛真人所练的「罗天星宿散手」,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已经到了进无可进的绝顶之境,而针对这一堵墙,玄坛真人虚耗无数时光后,总结两条破解之法。 第一种法子—再炼道脏。 一般的炼法密功与神通潜质的密功,这二者除了密功本身立意、玄妙上的差别外,最主要就是道脏上的差异。 季明的控鹤功就是以一头灵鹤为引子,炼就一副道脏·云手肺。 而海市大法则是以一头蜃龙为引子,炼就一颗道脏·幻海浮沉心,这一个道脏更是能够牵扯到了蜃祖灵宝「三十六气宝蜃楼」。 按照玄坛真人的说法,要在法术的基础上晋升成神通之术,第一要务就是再造道脏,提升潜能,否则原本道脏不可能撑起一个神通之术的底子。 这第一个‘再炼’的法子,就是法术在练至绝顶后,根据法术未来将成神通的性质,或者说是五行阴阳变化,再降服一头妖魔炼入其中。 以季明自己的理解,这再炼入道脏,以提升道脏潜能的妖魔,它绝不会比第一次来得差,但也不会似练成神通密功道脏的那般凤毛麟角。 若拿一气大擒拿手举例,再炼道脏的话,那得首选驾驭罡风的大鹏之血裔。先不论这等妖魔血裔身上的因果,找不找得到还是一个问题。 第二个法子,那就是设法使道脏自成造化,无须向外求索。 季明看重的就是这第二个法子,在熟读手札之后,季明记录下许多想法,同手札中玄坛真人的思路结合。 这种种思路都在重复着诞生、推演、否定的过程,偶尔几个在推演后,有四五成把握的,却是在实际的尝试中,无一不是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季明专注筛选玄坛真人手札中的思路。 在其中,有提及一个关于结合吐纳法的思路,季明认为此法同自己的道脏·云手肺颇为契合。 细细的推演之下,此法若是在雷文山泽中尝试,竟还有地利上的优势,而最后结果有高达七成的把握。 季明没有继续深思推演下去,而是开始在身上尝试起来,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他道脏的‘自成造化之道’。 深山不知时,修行不记年。 在雷文山泽,在古拙破败的仙殿里,季明的出现只如微小尘埃落在这里,毫不起眼,可是隐约又带来了一些东西,引来一些窥探的不明之物。 那“火枣交梨”便是不明之物的试探,而在那之后,不明之物仿佛从未出现,像是季明的幻觉一样。 很快,季明将此事抛之脑后,因为他已经进入炼法修行的状态中,沉浸在每日的收获里,咀嚼消化着这些收获,急不可耐的将收获化为资粮。 渐渐的,殿宇之中好似有两口风穴在里面。 其中一口在吹气,一口在吸气,二者交替进行,自有一番规律。 再仔细的听,又好像是妖魔那强劲的呼吸之声,低沉、浑厚,彰显出如龙似虎的生命力。 原野很静,山泽也很静,只有碧波在岸边涌动冲刷的哗啦声,夹杂着永无休止的感觉,这种寂静更衬出呼吸之重,好像整片山泽都在聆听它。 此呼吸自是来自于季明,他正在做道门中的基本功课——吐纳。 而同一般道门吐纳不同的是…季明在将「一气大擒拿手」所炼道脏·云手肺融入到了吐纳里。 将吐纳同道脏深度相合,创出一门使道脏自成造化的功法,这是玄坛的思路,季明的奇想,亦是他的一种期望,一气大擒拿手晋升【神通】的期望。 在这深层的吐纳之中,一呼一吸都需半刻时,绵长至极,且呼吸所搅动的气流,使殿内狂风大作一般。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修行的深入,一呼一吸已延长至一刻时,鼻孔内白气如矢,在殿里上下的乱窜,刮得那晶柱玉梁滋滋的响动着。转眼四五个月过去,殿内依旧只有呼吸之声,但是此法的进度来到了新的地方。 季明每呼出一口气,道脏·云手肺里便有一口灵罡出来。 这一口灵罡经肉身中的小周天任督二脉,散入大周天的十二正经,再合于肾肝之间的阳龙,顺气而呼,出鼻而去,只若两条白色游蛇似的。 只在顷刻之间,两条游蛇似的灵罡冲顶而去,直入云霄之上。 此处雷文山泽为登天秘道,天地仍旧相通,未有半点断绝,故而这两条灵罡一路冲霄不止,超风赶雨似的,一直抵至天上那罡风之处。 这便是此法的地利,天地相通,只要道行足,天上亦能去得,而季明只是要自己所炼的两道罡气,可顺利的去往这天上罡风之处。 因这两条气罡中有阳龙之意,跳脱乖离,难以禁锢,一时间这二条罡气竟如二龙一般,在天上的漫漫罡风中相斗起来,水火不容一般。 罡风至猛至烈,吹在二条小龙上,非但没有吹散,反而使它们越发凝练壮大。 二龙相斗,渐渐演变为追逐嬉戏,这一转变实乃冥冥之中,契合了阴阳二气‘抵制平衡’之道意,于是一米粒大小的罡风珠在二龙之间产生。 季明压制心中喜意,前面许多次的尝试,都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令天上戏珠的二龙脱离了元神约束,在嬉戏中将那一粒罡风珠丢失。 在感受到火候差不多,季明在殿中开始吸气。 那罡风中的二龙追逐着罡风珠,一路嬉戏而下,降于殿中,被季明一口吞下。 “嗡~” 忽然,在季明吐纳无法再继续下去,入了岔道时,山泽上有洪钟大响,震荡四野。 “洪钟!” 季明立刻将吞下的二龙吐出,只见两道白气冲出殿外,在原野下的碧波上打出两道十数丈深的水浪沟壑。 “千手儿,快去!” 季明催促的道。 蜷缩在殿角的千手儿闻言,即刻抱着蜃龙石胞往外冲去,刚一离开殿中法圈的范围,就被洪钟之音包裹,震得他两翅酸麻,难以速遁。 “祭宝。” 季明提醒道。 千手儿连忙吐出七形毒元宝幢,撑在身上,总算好受许多,眨眼没入山泽外的云层风暴里,在风暴中他竟是见到一尊正在禅唱的罗汉金身。 季明的声音在千手儿心中响起,道:“这是障眼法,别去看它,跟着我这幻法·贝阙珠宫的指引出去。” 千手儿顶着宝幢,抱着石胞,在风暴中睁大眼睛,隐隐的见到天边一座宫阙,立即振翅飞去,死命前遁,不多时已是有见云散霞霓,湖天相连之景。 “哈哈~ 大仙果真是料事如神,真让老鬼我等来了这翼宿托世之灵。” 湖上,一艘乌篷船中有笑声传来。 (本章完) 第457章 炼形,新客人 第457章 炼形,新客人 千手儿尾身一摆,百条藕臂连连拨动,飞遁的速度更快了三分。 湖上的乌篷船远远的吊在千手儿后面,船上有位年少郎君,头戴纶巾,着鱼龙银白绸服,一副戏耍的心态,始终乐呵呵的笑着。 “好精怪,身上竟无多少妖气,也是个有跟脚的。 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怀中灵胞放下,全了我这一份功德,它日我得道之时,必来渡你。” 在雷文山泽的风暴云外,千手儿只是不语,一味的夺空飞遁,试图摆脱这位的追索。 “今日宜祈福、开光,忌杀生、入殓,实在让我难办。” 乌蓬船头处的郎君一副十分难办的模样,可眉眼中的笑意显示他此行志在必得的信心。 这信心没维持太久,当他看见千手儿遁迹一转,再入山泽外的风暴时,瞬间变了脸色。 “别去。” 这郎君撑起乌篷船,大喊一声后,见千手儿已彻底钻入风暴,也跟着闯了进去。 刚一入里,就见两团灿灿佛光绽开,一团中有罗汉金身结跏趺坐,一团中有道人掌托佛瓶,二者一左一右的挡在前面。 船上郎君被佛光照出靛面獠牙的鬼形,他左右看了一眼,指着那托瓶的道人问道:“这是个诡物,那你又是个什么?” 道人自然是季明,他笑而不语,只将舍利瓶一举,至猛的罡风从瓶口冲了下去,推开四周翻涌的风暴,将乌篷船连同上面的老鬼,一起打向雷文山泽里。 附近那位“罗汉金身”犹豫了一下,歪着慈笑的罗汉头,打量了季明一眼后,将金身当空一翻,头下脚上,于一阵怪鸮声中,向那乌篷船上的老鬼追去。 季明朝着重新聚涌的风暴外看去,千手儿在虚晃一枪后,已经重新脱离风暴,抱着那一枚蜃龙石胞,往东边群玉方亟横山的方向而去。 “这老鬼所说的大仙,是指昴日星官吗?!” 季明喃喃的说道。 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是季明心中清楚,十有八九就是昴日星官派来的。 这样看来,昴日星官已算定他在收了八百道劫念后,在雷文山泽中将劫念化入灵胎里,造就了另一个翼宿托世者。 季明倒不反对第二元神在投胎后接触昴日星官,但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起码在第二元神以蜃龙之身降世之后。 山泽之上,洪钟之音渐止。 此时,季明重新回到了原野上的残殿内,而雷文山泽中似乎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季明没有寻找这位新客人,他知道这位要是在山泽中不死,那迟早会找上自己的,于是他继续沉浸在自己那未完成的吐纳新法之中。 此吐纳之法的主旨只有一个,以道脏·云手肺中的灵罡,结合吐纳之法,从天上罡风中采集到罡风精华,再回肉身中反哺于道脏·云手肺。 如此日日吐纳反哺之下,道脏·云手肺终有一日可以自成造化。 他在殿中推导了四五个月,才一点点的尝试出用道脏中的灵罡,过大小周天,再合肾肝之间的阳龙,从而帮助灵罡冲入罡风里,并以二龙戏珠所蕴含的法理,令两道灵罡戏斗中淬成一粒罡风珠。 这一步步中,全是季明的心血,还有大量耗费的元神力,没有谁指导他,他只有在一直同自己死磕。 即便如此,两道灵罡采得精华回身后,在反哺道脏这上面出了岔子。此吐纳新法,凝练鼻下出入之罡气,一呼得采罡精,一吸反哺道脏。 罡精既得,探索这反哺之道,亦不过水滴石穿之功,季明无疑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他相信自己可以找到症结所在。 在这一种轻松心态中,时间又过去了数周,季明已经感觉到蜃龙灵胞抵达了一处福地,毫无疑问就是亟横山中的紫融峰火墟洞内。 “成高公的太阴炼形法,素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季明的心神逐渐下沉,他的意识转入到那已经投胎的第二元神内。 “好孩子,难为你辛苦跋涉而来,这山一重,水一重的,定让你吃了苦头。先将这洞中的灵丹服下,恢复几分元气,再仔细将事情道来。” 素素的声音隐约响起,季明通过第二元神细细聆听着。 在素素的安抚下,千手儿两眼泛着酸泪,数对臂膀环着石胞,嚼着那一粒粒灵丹,就跟吃黄豆似的。 在肚满神安后,千手儿将阿爷被镇压雷文山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刷”的一声,清辉似的剑光横在洞中,素素面色挂霜,道:“这是欺我火墟洞中无人,你且稍稍等候,我这就去信一封,请火龙师叔主持公道。” “不可,不可。” 千手儿想起阿爷的交代,百臂齐摇,急忙道:“阿爷说了,他被镇压乃是计划之中的事情,另外他也有心趁此来沉淀自身,好为突破金丹四境而做一番准备。 我此次过来,主要是为了求取太阴炼形之法。” “你这孩子,说话也不说全了。” 素素松了口气,抬手敲了千手儿脑壳三下,而后将千手儿带到了洞中一处土庙里。 这座土庙看得出来是新起的,庙中布置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空无一物,而唯一特别之处在那垒起的土坛上,有安置着三具裹布的尸骸。 “这三具尸骸是我按照师兄的吩咐,从芙蓉城古蒙村中取出来的。 取来后,我便将它们安装洞中,并且起庙供奉,以香火之法来解出它们的秘密。” 在素素述说之时,千手儿赶紧举起石胞,阿爷曾经同他交代过,太阴炼形之法可直接在石胞之前道出,阿爷于雷文山泽之中必有感知。 “经我解法之后,可知这三具尸骸出自于一人。 换而言之,这三具尸骸乃是某一位修士在修行成高公「纳气三腐」的太阴炼形法后,所遗留下来的。 我可以肯定一点,太阴炼形法就在它们的尸身之上。” 千手儿挠了挠头,表示他没听太懂。 “笨蜈蚣,你将三具尸骸带给师兄,他自会知晓其中炼形尸解的奥秘。” 素素将三具尸骸收在一个匣子中,并对千手儿严肃说道:“一定要转告师兄,此法虽无需炼成世所罕见的尸解之灵丸,但是三过太阴,非大气运、大道行、大恒心,绝难成功。” (本章完) 第458章 安全,罪证集 第458章 安全,罪证集 谷禾州,一处灵山的阴世中,百草真人的阴神头顶一道法箓来此,在他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区区一头鼠精,你们已经找了数月之久,仍是一无所获。 说起来,你等也都是经我之手,从各座灵山下的阴世中提拔出来,还在匡山中受过调教的。 现在表现得如此无能,这岂非是我之大过也。” 在百草真人的面前,一群形形色色的鬼物集聚在此,一个个噤若寒蝉,俯首受训着。 “老爷,俗话说村野乡下,狐鼠最灵。 这鼠妖能从一介野怪,到那飞熊大城中担任发放“功德钱”的鼠掌柜,再投到灵虚子身边,被倚为心腹,坐镇一方分坛,用心深似海来形容绝不为过。” 一头蝙蝠鬼在底下拱鼻叫屈的道。 百草真人那童子模样的阴神,竟然微微颔首,似认可了这番话,道:“鼠四奸猾,那夜叉呢?” 诸鬼之中,有溺死鬼无奈的出声说道“那位夜叉钱庚已潜回了江叟龙公的锦碧水府,在某位龙子那里做客,我们身份受限.不大好查。” 真人沉默稍许,说道:“夜叉关系硬,人脉广,那如意童呢?” “嘿,这个我知道。” 见真人今天如此好说话,一鲶鱼妖鬼抓了一把肥肚,挤上前去。 “那童子跟随着一位只有一半身子的高人,二者混迹在江湖市井之中,行踪比那鼠妖和夜叉还要难寻哩!” “哈哈~” 真人气急而笑,鲶鱼妖鬼捧着自己的肥肚,也跟着陪笑起来。 只是他在见到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个都沉着脸,还频频向他使眼色时,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陪笑开始变成了一声声苦笑。 “对方化整为零,尔等本可逐个击破,可是现在连灵虚子放在雁虚山守洞的童子都找寻不到,我纵使有万般的谋划,最后也怕是终成泡影了。” “老爷,你忘了岐云夫人了吗? 她就在岭南密云山鬼母洞,听说我们一直有专人在监视,而这位鬼母最近几个月都没有离开洞府了。” 鲶鱼妖鬼正在邀功似的说着,不知谁在旁边说了一句‘那个专人就是老爷’,这让鲶鱼妖鬼的话像鱼刺一样卡在咽喉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快!” 真人再忍受不了这肥鲶鬼,道:“给我打杀了去。” “且慢。” 一道赤影降下,现出个朱发绿眼的罗刹恶鬼,他让鲶鱼妖鬼先行退下,在真人阴神旁小声道:“真人可是忘了,这位是七杀宫蟦圣下界时所收义子的内弟。 他因在宝光州中贪吃了真灵派高功的两亩灵稻,当时一路逃到咱们匡山来,还向您求了个庇护。 您当时看在他那姐夫,也就是蟦圣义子的份上,随口就应了下来。 结果您给忘事了,导致这鲶鱼精被真灵派门人杀了,肉身都被炼成了一炉丹头。” “有这事?” 真人迟疑的问道。 “老爷,您是贵人多忘事。” 罗刹恶鬼先是恭维了一句,而后建议说道:“您这‘及时雨’的毛病该变一变了,咱们匡山下的阴世曹吏早就不够您拿来卖人情的了。单单您眼前这一批,您得走通多少座灵山中的关系,才能给他们在一山一地之阴世里,安排上个一官半职的。” “休要闲扯,你能赶过来,那南海是不是有消息了?” “正是。” 罗刹恶鬼扫视左右,谨慎的用元神传音道:“那二君已被宝楼派的千幻法师亲自降服。按照老爷您的要求,都被绑在了万刃车上受刑,磨一磨他们的心气。” 百草真人欣慰抚掌,道:“好消息终于来了,有了这个消息,我才好同岐云夫人谈判。” “老爷,岐云夫人被灵虚子施了禁法,您就是再怎么舌灿莲,也拉拢不到岐云夫人。” “谁说禁法是灵虚子所施的。” 百草真人拨动胸前的佛珠,智珠在握似的说道:“灵虚子自以为预料到了一切,妥善安排了一切,可惜事物本就是在变化中的,难有定数。 若不时时的关注,好来因势利导,再怎么深远的谋划也是无用功。 这一次若拉拢到岐云夫人,那就不必再麻痹雷文山泽中的灵虚子。 一十三年期限,一年一鸣的洪钟,谁在被镇压时有他这般舒服的。” 在找到南海二君后,百草真人马不停蹄的来到岭南密云山,亲自来见岐云夫人,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在洞外吃了个闭门羹。 即便百草真人很有恒心的蹲守洞外数天,岐云夫人没有丝毫见他的意思。 百草真人心中暗道:“这贱婢难道真不想解了禁法,还是已经铁了心的跟随灵虚子。” 他正犹豫要不要硬冲进洞中,便见洞中有一鬼子出来说道:“贵客,我家夫人在一周前就已前往虿盆洞,去参加阴厄大王的宴会了。”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在百草真人一旁,那罗刹恶鬼质疑的出声道。 “这是我家夫人赴宴之前亲自吩咐的,称若有不明根底道人来找,就将实情告之,我怎么可能记错。” “我家老爷在洞外已经蹲守数日,你早前为何不说,现在才出来说。” 鬼子被质问得有些心虚,但他仍旧硬气的说道:“本来这洞里洞外都是太平山下坛猖兵把守,他们这一下子突然撤去,俺们一时间也整顿不起来。” 说着,他又怪罪起了百草真人,道:“洞外连阵阴风都没有,一看就是没个小鬼看守,你平白的候在外头作甚。” 罗刹恶鬼还想理论,被百草真人抬手拦住,真人没有说话,直接离开密云山。 路上,罗刹恶鬼不解,问道:“岐云夫人是蜕形老鬼,同灵虚子关系非比寻常,一旦争取过来,那就更有利于我们压垮灵虚子。 老爷虽吃了个闭门羹,但是就这么放弃了吗?!” “不,咱们先回上府,先将南海二君,还有穸山等等罪状上呈。 区区一十三年的期限怎么够,这几条罪状起码能加到四十三年了。” “老爷,雷文山泽里的那口洪钟咱们何时取走?” 罗刹恶鬼问道。 “不急,慢慢来,一步步来,我们得让他有自己随时可以出去的安全感。” (本章完) 第459章 罪情,百草谋 第459章 罪情,百草谋 上府之中,百草真人从容来此,按照惯例他先去祖堂中朝拜祖师们,而后才去上府署理离朱法师面前陈述灵虚子罪情。 曾几何时,百草真人幻想过自己加入太平山中,彻彻底底的成为太平山一份子,有机会争一争那上府的太平真君之位,如今在世事中沉浮,已经没了这样的幻想。 譬如在离朱法师面前,他生不起任何与之相争的念头。 不说这离朱法师,玄盈上人的弟子福鼎真人,还有陆道君的师弟兴化真人,他们都是从劫难中历练出来的,早已经证就了自己的赫赫威名。 如今他们自是风轻云淡,闲隐山上,但是作为与他们同一时代过来的,百草真人知道他们的可怕。 宝阁里,离朱法师逐字逐句的看过百草真人手写的罪情,法师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有心照顾于灵虚子,在这份罪情书的面前,也实难办到。 百草真人的父亲乃陆道君的师叔,当初是从上府转到杏林一脉,为这一脉来延续香火的,可谓牺牲颇多。 而像那位师叔的例子,在上府过去的时光中并不是个例,谁让那匡山杏林一脉是父传子承的子孙庙,且后代子嗣一直不旺。 因为种种的历史原因,杏林一脉对太平山高度认同,熟知山上隐秘,数代以来都参与到一系列的上府事宜中,对太平山的兴盛起到不小的积极作用。 这一代的百草真人,已是在山社有名,据说还加入到直属于道君的「蟆社」中。 离朱法师收起罪情书,道:“这钱家嫡系二子敢在二战中谋取私利,看来陆道君处理三家道商,确实是正当其时。” “二次斗法之前,上府因为丹、米、珠、符等大宗斗法储备,在后勤上会受限于漫长路程的缘故,所以才在兰荫方中整合当地坊市,实行就地采买的计划。 没想到钱家子利欲熏心,凭着道商身份的便利,在接到上府这项任务后,提前去兰荫方中侵占炼符炼丹的矿山兽囿等资源,左手倒右手的在其中谋取了暴利。 更没想到的是灵虚子也参与其中,他麾下几家道产的本钱就是这些勾当里赚的。” 百草真人几番话掷地有声的说道。 他心中可以笃定,只是这一桩罪证,就足以让法师下定了从重处罚之心,法师所修的至人无情之道,那可容不得一点私心作祟。 “糊涂,愚蠢,贪小利而忘大义。” 离朱法师面色阴沉的道。 “这霖水接火二君呢?! 你为何令千幻真人这等旁门左道擒拿他们,还给予私刑。” 听到法师的问话,百草真人回道:“经过调查,已可以肯定二君在斗法期间,同岭南道将灵虚子有行贿之举,令灵虚子以权谋私,为二君快速的积得三千阴德。” “行贿?是何贿赂?” 法师问道。 “忠心。” 百草真人所说的,在各路道将都是一个普遍现象,也是上府所默许的,只是谁也没想到百草真人独独将灵虚子的,给挑到了台面上来说。 法师微微颔首,没有在此事上多置评什么,只是让百草真人将二君押送上府。 百草真人也知自己在此事上站不住脚,但是既然已下了决心要将灵虚子打得永不翻身,哪里会在乎手段的卑劣,那是成功后所考虑的事情。 只要张霄元师侄日后担任太平真君,那么他一切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一切卑劣手段可能引发的代价都将消弭。 “江浦穸山。”离朱法师说起下一个罪情。 “是,穸山,躲避寿终之日的隐秘地方,被视为魔头妖孽的灵山宝地,它更是屠杀了.” “此事灵虚子报备过上府。”离朱法师打断了百草真人慷慨激昂的话语,淡然的说道:“这报备之事,百草师弟你可曾调查清楚了。” “这” 百草真人摇了摇头。 “这也不怪你,此事本就见不得光,毕竟斗法之中,一切以大胜为第一要务,至于其它事情,自然得往后放一放,这道理师弟是明白的。” “明白,明白。” 百草真人有点方寸大乱,找补道:“穸山能够招揽盘岵大山中那些炼了阴景伏尸功的贪生之人,进一步策反盘岵人心,确实是一步好棋。” 法师将罪情书上,那些关于穸山的相关文字抹去。 “盘岵大山虽然已经平定,但是法统未灭,不日将另外寻个地方,再立新宗,而上府需要穸山的存在,好在这个新盘岵中插入暗桩。” 将罪情书再度合上,法师看着百草真人道:“若是没有新的补充,我这就去同诸真商议灵虚子新罪之事,依照罪情大小再判处新的惩罚。” “没有,法师请去。” 百草真人知道这是离朱法师的惯例,遇到事情不会一言而决,以显示自己的公正之心。 他事前已和泰禾真人通过气,也在三峰一府打点过,并不担心这最后定罪一步,只是没想到自己这里出了岔子,竟未将穸山大罪给敲定下来。 这样看来,自己得尽快的拉拢到岐云夫人。 若是拉拢不成,那他只能求到陆道君的跟前,索求那个控制岐云夫人身上火石禁法的道诀了。 理由他都想好了,灵虚子如今被囚雷文山泽,岐云夫人这枚棋子不可闲置,久闲必生祸心,只有择人另掌那道禁法,而这最佳人选只有张霄元。 谁能想到道君曾经随手所炼的一颗火石,竟是成为岐云夫人身上的一道禁法,而现在更成为即将左右灵虚子命运的物件。 百草真人反复思量着此事,心中逐渐安定。 无论如何,他身上都存在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时间。 灵虚子被镇压于山泽中,一年只有一次对外沟通的机会,也就是说灵虚子处在极端封闭的环境里,除非突破到四境金丹,否则无法影响外界。 “四境金丹。” 百草真人想起同样在寻求突破的张师侄,一味的打压对手不是堂皇正道,霄元的道行必须大进。 他能够感觉霄元在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到底是他身上的左道风气令霄元难以亲近,但是这没有关系,他杏林一脉的宝丹即将炼成,足以助霄元激发潜能,贯通老宿神法,炼成【苍品金丹】。 想到这里,他注视福地中的一个方向。 “陆师兄,明明有霄元这个托世之人,何苦还在继承传统上面变革,只要我们像盘岵大山对待赤意郎君一样,帮助霄元获得他应有的神法,太平山至少还能兴盛一千年。” (本章完) 第460章 来人,灵光现 第460章 来人,灵光现 福地,真君洞。 离朱法师在接见了百草真人后,没有先召那诸真共议灵虚子新罪一事,而是来到了真君洞,谒见陆道君。 当法师来到洞中,正见到道君在坛上散发,手提法剑,步踏斗罡,重瞳双目圆瞪,一面照妖镜高置在坛上,镜前点香三柱,青烟如丝。 “师兄!” 法师咽下肚子里的话,因为他知道道君已看到了一切。 坛上,道君没有停下步踏斗罡的脚步,口中道:“神眼法目最能窥人隐私,用之过多,定遭人猜忌,引来因果加身,你可知我为何还要用?” “大局如此,不得不用。” “不必巧言粉饰,你修的是至人无情道,心口不一难道是此道之精妙?” “水遇石则绕,遇洼则盈,不抗拒亦不执取。 于我而言,道君便是石,便是洼,我一旦遇你,必然有变,此亦是我所修道理。” 离朱法师肃然回道,接着回到刚才的问题上,重新说道:“百草真人背离大道,不顺自然,道君心中挂碍,以神目监查,乃是应有之义。” “谁是大道,谁是自然?” “太平山。” 离朱法师脱口而出的道。 “看来下一代真君必是师弟莫属,其余受祖师传法的,只能下下代再努力了。” “师兄错了,霄元师侄乃神真托世,虽是故天老宿,但一直都是清静无为,在师兄的教化下,也刻苦求道,未来劫运之中,定可一飞冲天。” “别提这逆徒,如今被百草子蛊惑,背离正道已远,我心中不喜,不日就将他逐出山门,断绝师徒关系。” 离朱法师听了此话,面上动容的道:“何必如此?!霄元师侄是被小人利用,他的本性还是纯如赤子,师兄该加以斧正,如何这般草率外逐。” “我早已有言,真君之传续在我这一脉已绝。 但他还心存幻想,巧运机心,致使赤心蒙尘,元神上的阴质更固。我不废了所传真法,已是念在师徒情分上仁至义尽了。” 见离朱法师还要劝说,道君停下罡步,道:“我意已决,这逆徒不是要谋得真君之位吗?!那我就要在他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彻底的打醒他。” 法师沉默不语,他的无情道已有火候,一颗明心不染尘埃,最能反照出他人情绪。 在他看来,道君的话不全是实话。 这个不全是实话并非指道君不履行自己的话,而是道君本意并非真的放弃张霄元,而是通过这种手段,这种巨大人生落差,来激出张霄元那赤子之心中的本真。 在法师看来,以道君的心性手段,很大可能是如此考虑的,也只有道君的手段,才能令张霄元被逐后触底反弹,而不是一蹶不振,彻底沦为废人。 法师没在张霄元的话题上多做讨论,回到这次过来的正题上。 “百草真人穷追猛打,而灵虚子还未曾突破金丹,我们是否要干预,让冲突缓和,给予灵虚子更多成长的时间。” 陆道君赞同的点头,道:“我会从中干预。” 在残破殿宇中的日子,季明很少去数日子,因为他的时间被各样的修行功课所挤占。无论是在推演的吐纳新法,还有过往一些道术的温习,比如他的恶金之术,还有那两道研制的薪符—囊火符和祸斗符,这些都需要时间和精力。 事实上,季明坐在蒲团上,半步都不曾迈出,这样的辟谷吐纳的状态,已维持有六个多月,并且看样子还会继续维持下去。 在三境中,练成玉髓金血之后,若是不成金丹,只能靠着水磨功夫来炼除元神上的阴质,而在这期间,季明更深刻的认识到元神阴质。 阴质是指代生命里,一切阻碍自身升华的负能,如后天的欲望、杂念、病气、浊精等,可分有形和无形。 有形之负能更容易消除,像是食五谷、精米、丹头等等,在体内消化产生的废料浊精,这些对于元神上的先天纯阳真性会造成污染,所谓饱暖思淫欲便是污染的体现。 不易消除的自是元神上的无形负能,那才是阴质真正的顽固所在。 杂念,妄心,贪嗔痴等等的元神阴质,在后天一点点成形,将先天纯阳真性蒙蔽,若修士不除阴质,任由发展,便成魔性,再难解脱。 道门强调‘心死神活’,便是让修士放下对外物的执著,令阴质难生,使心性如虚空般清净,好契合炼尽阴滓,元神纯阳的无上道理。 那些高人喜欢收下赤子心性的凡人为徒,就是因为这样的人,心中不常惹尘埃,阴质不多,更容易得道成仙。 一日中,季明停下修行,破天荒的算起日子来,实乃是千手儿已从亟横山火墟洞回落银湖许久,一直在山泽外盘桓,好几次同湖上巡查的云雨庙毛神发生冲突。 千手儿携带着那记录「太阴炼形法」的三具尸骸归来,一直等待着洪钟再次大鸣。 如今半年已过,也就是说还有半年的时间,洪钟才会再次响起。 雷文山泽内外隔绝,季明能做的唯有等待,等待千手儿送来太阴炼形法,等待蜃龙石胞的出生。 老实说,这种处于信息孤岛中的感受很不是滋味,但是季明必须消化自我内耗的情绪,转为在道法上下求索的内在动力。 以定力斩除诸般杂念后,季明于之后的两个月中,在吐纳新法中找到一丝灵光。 吐纳新法中,季明在采得罡风珠,纳入体内后,不再直接导回道脏·云手肺里,因为无数次的尝试中,云手肺不太能接受罡风珠的反哺,排斥的反应总让季明五脏俱疲。 所以季明还是准备重回一开始的思路,令罡风珠过心肺之间,合以那坚忍执着的阴虎。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灵罡既然可以凭借阳龙之意上天采得罡风精华,那这心肺间纯阴之液蕴含的阴虎之意,必能助他降服罡风,将罡风中炼成灵罡,这才是反哺云手肺的正道。 这一开始的思路走不通的原因,季明从隐约的灵光中得到答案。 这是因为他没有罡风炼灵罡的经历,甚至找不到前人的经验,这完全是未曾走过的路,但是他可以触类旁通,比如四辟之丹中的辟风丹。 辟风丹服用后,可对操风、御气类的法术有加成。 辟风丹和其简化版的洗风丹,季明都有服用过,也了解过它的炼制手法,正是罡风中采炼罡风精华,再逆转成灵罡后所炼成的。 沿着这个思路推演下去,季明只要多服用几粒辟风丹,就能找到正确的感觉,明悟其中道理,一通而百通,将罡风炼成灵罡,反哺云手肺。 心中的思路一通,季明在蒲团上差点手舞足蹈起来。 可惜山泽之中,他取得这般的突破,创法成功就在眼前,而心中欢喜却无人可以分享。 正在季明心情回落之际,法圈之外有年少郎君现身,抱拳说道:“金鸡山赵王神,拜见延寿宫金福使者。” (本章完) 第461章 机缘,赵王神 第461章 机缘,赵王神 “金鸡山,赵王神。“ 季明心中默念了一遍。 金鸡山乃阴阳一线内的地方,同恶狗岭、野鬼村同称为阴阳三关。 尘世间那些个肉身犹有生机的活死人,只要他的魂魄还在三关内,未彻底进入到地府或者蒿里,那他就仍有还魂复阳的机会。 另外,季明在同昴日星官唯一一次接触中,已经知道金鸡山乃是其道场所在,而且被季明亲自送入鬼门的「蟠龙桃木杖」一道分影所封绝了。 阴阳三关神秘异常,太平山没也没有太多的记载。 毕竟除非通过北海和东海两处的鬼门,否则能去那里的都是死人,还有.尸解转劫之人,但转劫者对那里无不讳莫如深,不敢记录于文字。 “所来何事?” 季明趺坐不动,看向法圈外的年少郎君问道。 面对季明的冷淡态度,赵王神也不在意,再度拱手道:“昴日大仙特别遣派赵某过来,实乃因为这劫念托世者,尚且孱弱,需要护道者。” “就你?” 季明眼皮都不抬的质疑道。 “赵某不才,眼下正在落银湖云雨庙中修行,湖中也有一岛之灵地,教导这托世者还是有些信心。” 季明摇了摇头,闭口不言起来。 赵王神在圈外又说了些话,但是看季明已进入修行状态,鼻内有两道白气冲出,如两条小龙上游于九霄,只好暂且退去,再行计议了。 在赵王神离去后,季明收了功,心中暗道:“这老鬼不过炼了元丹而已,竟也妄想教导我的第二元神,而且几句话中,一多半都是假的,真当我纯良可欺吗?!” “嘀嗒! 嘀嗒! ” 突兀的滴水声在殿中的法圈外响起,季明循声而望,正见到殿角阴影处,有水珠滴落下来。 这些水珠一滴又一滴的,已在粗糙雅淡的玉砖面上形成一滩水渍,其呈乳白一色,泛着迷幻银光,在玉砖大面上肆意流淌,形成不规则的“河流”。 季明鼻尖香气萦绕,他只是在原地轻闻了一下,肉身和元神俱是松快,有形无形的阴滓都消除了些许。 “万载石乳。” 季明心中暗道,并将呼吸停住。 他自问还没有那般气运,能让这样的奇物主动来投,显然雷文山泽中的那个“妖魔”又过来了,而且有极大可能是被赵王神所引来的。 滴水声响了一夜,次日一大早赵王神再次过来。 角落里,那一滩万载石乳早已经消失不见,砖面上依稀有些水痕,赵王神丝毫不顾体面,趴在那处砖上,对着玉砖糙面一寸寸的舔舐起来。 许是觉察到季明异样的目光,赵王神抹了抹嘴道:“莫要如此看我,此诡物乃当年银河垂挂后,从银河深处冲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来历。 落银湖往日有许多误入雷文山泽中的妖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遇到这诡物主动献宝。 在这些献来的宝贝中,十之八九都有问题,令他们丧生雷文山泽里,不过无可否认的是这些宝贝的都是天上之物,凡间万难见到。 而且你只要一直收下,它便会一直来献。 这其中总会碰到一两件的真宝,有妖魔就是借此于落银湖中崛起,成了一代妖王。这其中最出名的例子,那便是南盘江的河伯江叟龙公。” 季明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这万载石乳是真的?” 赵王神砸了砸嘴巴,回味砖上那水痕的滋味,笃定道:“真的,但这万载石乳出产于阴煞地穴附近的钟乳石穴里,受到阴煞的影响,性质已截然相反。它对你们道人自然无益,甚至说是损坏道性的恶物,可是对我等鬼物实是大补。” 听到此话,季明想起昨夜的香气,若非有“火枣交梨”的前车之鉴,季明说不定会出手试探一下。 更重要的是七形毒元宝幢不在身边,早已放在千手儿那里,为其护身所用,要是此宝还在自己身边,他定然尝试用此宝收了“万载石乳”。 “灵虚子,你难道不好奇拒绝此诡物献宝的后果?” 赵王神问道。 季明轻笑一声,对着始终保持距离的赵王神道:“待它破了这法圈再说。” 说罢,季明又说道:“对了,还有你赵王神,若你想将托世者据为己有,那就先破了这殿中法圈,届时我定双手奉上,保证绝无二话。” “道士,你当真冥顽不灵。” “老鬼,你真当我无法求降昴日星官的法念,同你来个当面对质,戳破你那漏洞百出的谎言。” 季明轻抬掌上的舍利瓶,从瓶中抽出一缕舍利金光送到圈外,赵王神竟是下意识伸手去接,被烫得青烟直冒,丑恶的鬼形立刻暴露出来。 “太乙金光!”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赵王神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在那瓶宝的金光中,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昴日神法「太乙金光」的影子。 几乎是瞬息间的功夫,赵王神已换了另外一副面孔,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得一家人了,你瞧这事办的,怎就闹到这境地上了。” 赵王神言语有转圜之意,但季明没这个想法,面有冷色。 他虽未突破至金丹四境,但在二次斗法之中,早对一般的四境,或者蜕形之鬼怪没了畏惧之心,区区一个蜕形老鬼竟想靠着三言两语压服他。 “我和昴日星官虽接触不多,但是想来那等的神真星君,还不至于食言而肥。 昴日星官既然定了劫念归属于我,又怎会轻易的出尔反尔,让你这老鬼来我这里取劫念托世者。” “我真是奉了老仙之命。” 赵王神眼睛一眨,已彻底放弃硬来的想法,叫苦的道:“老仙算得一卦,言黎岭中不日将有一场大变,其中有关乎托世者的一桩师徒机缘。 老仙还说此举为顺乎天意,你若能玉成此事,日后这位托世者成仙了道,你灵虚子也能分得一份功德。 我此次过来,见你被镇压山泽内,一时昏了头,着了魇似的,才想着将您这一份功德据为己有,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在老仙的面前告发我。” “什么师徒机缘?” 季明问道。 赵王神心中纠结,但还是摇头道:“事关未来天南之劫,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季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我自己教导托世者,岂不是能独占这一份大功德,而不是坐等着分润那一小份不知能不能兑现的功德。” “哪有如此简单,先不说帮助托世者凑满三千劫念。 而且在教导之中必须令其彻底洗去过往,万不可重染黄天旧法,令托世者重走老路,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季明惊讶的道:“还有这等说法!” 赵王神的话让季明想起了赤意郎君,那位可是彻底的重走老路了。 (本章完) 今天一更,明天补上 今天一更,明天补上 如题 (本章完) 第462章 献宝,夺其神 第462章 献宝,夺其神 残殿里,赵王神沟通无果,又奈何不得灵虚子,旁边还有个诡物窥伺,终日担惊受怕,心中无计可施,奈何不得对方半点。 他在这里待得越长,越能感觉这位年轻得过份的道人,某种时刻甚至在压制他,自己那种不得伸张,事事小心的感觉,实在是过于强烈了。 在苦无进展时,赵王神也有在剖析这种感觉。 首先这灵虚子是太平山道子,在二次斗法中声名大噪,折在他手下的,不缺与他同一个道行水准的,这样的人他本来就拿捏不准。 现在想想,真不知自己如何起那贪心,灵虚子面上不表,心中怕是在思索如何炮制他。 另外,作为曾手握重权的道子,还有延寿宫金福使者这一重身份,灵虚子对于他赵王神而言,就相当代表上苍这个道脉体系的权威符号。 还有一点,他看不懂灵虚子如今在做的事情。 那种吐纳不似吐纳,法术又不似法术的行功路数,让他琢磨不通,但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感受其中新的变化。 十天,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还是半年,赵王神不知道自己在残殿外守了多久,心中已计较了多少法子,渐渐开始变的患得患失起来。 在殿外,那岸边碧波之下,他总能见到一张苍白微笑的脸。 微微晃动,泛有昏黄鳞光的水波之下,那脸上有湿漉漉的散发贴在腮边,嘴角笑出夸张的弧度,露出两排整齐排列的黑牙,那种纯粹的邪意将他惊得发颤。 这样的深邃邪意让赵王神意识到自己在雷文山泽里待得太久了。 他虽然没有拒绝诡物的献宝,一次都没有,但作为不可预测的事物,怎么可以用简单的几个情报来预判其行为,这会是致命的思考方式。 他必须考虑到即便自己一直接受献宝,承受住那些藏着危险的宝物,最后也会出事的这一个可能。 然而在赵王神思索应对之法,并等待洪钟大鸣,随时准备逃离这里之时,他开始听到了昴日星官的声音,那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责备。 “孽畜!你假我之名,巧赚功德。 此番定是要将你打落鬼籍,成个游魂野鬼,让你尝个报应。” “大仙! 小鬼已经知罪,莫要除我地曹之名。” 赵王神心慌的喊道。 在他的眼前,有红袍宽袖在轻风中翻浪似的拂动,赵王神没敢再往上看,跪在那一双云头仙履前,面如死灰的道:“小鬼一时利欲熏心,望大仙看在我为您 不,不,雷霆雨露皆为上恩,大仙任何惩处我都接受,不会有一丝怨言,只求小鬼还能为您在人间奔波几趟。” “哼!” 残殿内,季明站在法圈边缘,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王神,心中冷笑。 这许多时日里,赵王神被那诡物折磨的心力交瘁,这样的状态正是他幻法侵入其心神的最好机会,他又怎么会白白的错过,这施法过程比他预想中的顺利。 季明维持着幻法,开口问道:“可还记得这次你原本该做的事情?” “记得,当然记得。” 季明的声音传入赵王神耳中,变成了他最为敬畏崇拜的那个声音,身心俱服之下可谓无有不言。 “大仙您算得「南姥神山」下被镇压的那对夫妇距离出世不远,如今已在暗运无上妖法,在神山中设下考验,收徒传宗,以应将来出世大变。 那对夫妇早年曾用魔法沟通翼宿,屠十城百寨以为祀,召下劫念八百八十八道,为南姥神山中的十万禽兽开智,成就一代妖王之基业。 而那八百八十八道劫念,在那对夫妇的手中被炼成一面妖旗。托世者若能拜入神山中,必会被这对夫妇另眼相待,将那面妖旗传下,助托世者补全劫念,好从翼宿参悟魔法妙谛,更可解出当年西南天倾.” 赵王神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着,说到最后,也是最隐秘的信息时,忽然言语被外力打断,这是大仙种下的禁法正在发作。 这禁法是预防他泄密所施,但是他没有泄密啊! 他面对的明明是大大仙,此刻赵王神都不敢往下深思,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真真切切的“大仙”。 “大仙”如此的真实,连不怒自威的仙意神性都表演的恰到好处,但是禁法在阴身中的破坏更加真实,他辛苦修炼所得的一切正被扯碎。 季明没再继续说话,他看出来赵王神被某种力量干涉,已脱离幻法的控制。 “这是什么幻术?” 赵王神踉跄退后,倒坐在柱根下,不甘心的问道。 “贝阙珠宫。” 季明还了本来面目,说道。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赵王神在柱下逐渐沉寂,隐隐能见到他腹下那一粒灰扑扑的元丹。 在元丹上面可见金色的小圆斑,芝麻粒大小,斑上掺杂至刚至阳之气,这就是昴日星官的禁法,再没有比这阳气更能对鬼物产生伤害的了。 窥见赵王神元丹之异兆,季明多少能猜到对方的情况,心中犹豫是否继续出手。 眼下情况,赵王神体内元丹有损,正是自己出手降服对方的机会,否则待对方出去采补一番,养足伤势,他们之间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不过,季明到底没摸透赵王神的底,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圈内继续观望。 斗法中的上策,讲究见招拆招。 自己不知对方的道力几何,底牌多少,也没有因通晓天下万法,而锻炼出来的高深眼力,如何来拆赵王神的招。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如果施法去降服这赵王神,有八成的概率会遭受到对方临死反扑,毕竟这受伤的老虎是最受不得一丁点的刺激。 柱下,赵王神将阴身蜷缩起来,头足相抵,渐渐的变作一尊泥塑小像。 赵王神没有离开残殿,防备再被夺神,也没有立刻尝试报复,他这样的举动更让季明更不敢妄动。 季明推测昴日星官在赵王神体内所施加的,防止其泄密的手段,并不会一次性的抹杀赵王神,现在赵王神应该是在通过秘术来保有余力。 “继续观望?还是立马出手?” 季明心中暗道。 想了想,季明轻轻抬脚,往圈外跨了小半步,赵王神所化泥塑像立马看了过来,与此同时在殿外碧波下,还有一道目光也一起看了过来。 在季明,在泥塑像面前,同时出现了两样“宝贝”。 (本章完) 第463章 立誓,三具尸 第463章 立誓,三具尸 季明跨出半步的脚前,放着三屉热腾腾的包子,而在玉柱下,泥塑像之前,放着一碗冷嗖嗖的生米。 包子是「烧祭包」,属于炼度施食一道中专给鬼道众生的施食之物,这烧祭包远比道门所炼的符食更为珍贵,乃是焦面鬼王所传下的一种施食法物。 尤其是施舍给饿死鬼,一个烧祭宝就能将其超度了。 他在素罗禅师的兵符洞中,曾得过这一屉烧祭包,后来赏给了夜叉钱庚,其食用后阴身大受洗练,道行也随之而增,可谓是鬼道之宝药。 只是这包子对死人是宝药,对于活人自然是毒药了。 季明视线一转,看向泥塑像前的那一碗生米,那米粒粒如玉籽似的,米粒内的生机已成氤氲清光,而泥塑像在这一碗生米前,却没有半分食欲。 诡物为何献宝,自是因为灵虚子踏出去的半只脚。 赵王神知道灵虚子出手,以幻法来惑他心神后,便不会留有余地,但是万万想不到会将诡物引来,他难道真的不怕诡物对他出手吗?! 还是说.就因为那法圈,所以才这样无知而无畏。 灵虚子这样几次三番的戏弄诡物,就算这一法圈是仙人所设,又能护佑到几时。 “唉~” 赵王神心中又叹又恨,自己一时不察,被这道人所趁,吐露了许多机要,引得大仙禁法坏了元丹。 而他这眼下存复元气的秘术,在诡物献宝之前,恐难继续维持下去,难道这雷文山泽中的残殿,便是自己的道陨之处。 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要看看这灵虚子的结局,只要灵虚子敢收回那半只脚,潜于碧波下的诡物十有八九会被激怒,从而冲击殿中法圈。 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季明没有动,像是被定住一样,赵王神所化的泥塑像也没有动,二者都在等着看对方的下场。 碧波里,诡物耐心渐无,碧波随之起伏,一重高过一重,奋力拍打着土岸,岸边被拍得坍塌,土泥将浪染浊,又反被推上更高的岸头。 “轰”的一声,浪已拍到了殿外阶下,激扬起数十丈的汽沫,直往残殿及其原野上一冲,一时间殿内为白茫茫一片,汽沫刷走季明体温,让他感到一阵冰冰凉凉。 “呜~” 殿中,有一声不似人言的低呼,虽不解其声,但季明和赵王神都听出其中含有催促之意。 “赵兄,我便先行享用了。” 季明一张口,整整三屉包子被吸入口中,顺下道脏·炼金胃囊里。 下一秒,季明顶上法箓中,有一线金光落下十二重楼(咽喉气脉),随着烧祭包一道顺下胃囊中,金光中现出个趺坐的小沙弥,拿着包子大快朵颐。 “你作弊!” 赵王神破了功,大喊道。 “赵兄,该你了。” 季明小心的收回踏出的脚,一手托瓶,一手竖剑指,静静的看着柱下赵王神。 柱下,就在赵王神下定决心,捧起那一碗生米之时,山泽之中有一口大钟悬上天际,在云岚内轻轻一振,霎时间洪钟大鸣,声散四野,而赵王神则露出狂喜的神情。 “赵兄岂非天眷乎!” 季明说道。 赵王神听闻此言,不由深感赞同,正要应声,便见灵虚子身中走出一道白影,那白影刚刚逼至身前,却被一道无形之法阻拦在外。 “诡物。” 季明心中一沉,暗道。 这诡物竟然在保护着赵王神,就因为赵王神接受了它的献宝。 “哈哈~” 赵王神举起手中那一碗生米,道:“金福使者,这笔账咱们日后再算。” 说着,驾起乌篷船,抱着那碗生米一边往口中狂塞,烫得满嘴冒烟,一边往雷文山泽之外冲去。 赵王神清楚只要自己享用诡物所献之宝,那诡物就会一直庇护自己,所以这碗对自己有害的生米,他吃的那是相当开心。 季明没有去追,只将刚刚放出的星宿神将重新收回体内,这一次斗法的失败不是他的错,只能说这赵王神的气数未尽。 “阿爷!”殿外,千手儿准时归来,将三具尸骸放在了殿中,并将素素的嘱咐一一道来。 季明细听嘱咐,多是素素的关心之语,还有对这种太阴炼形的担忧。 不过其中一句让季明听不明白,说是若他已下定决心修行此法,便运一口真炁,洗刷千手儿的第三节虫壳。 季明没有细究,素素特别嘱咐,定然有她的道理。 他伸出手,在三具尸骸的脑顶依次摸过,心道:“昴日星官,南姥神山的钩镰二老,还有未来大劫,我突破金丹之事,实在是迫在眉睫了。” 在让享用完烧祭包的回声鬼持舍利瓶,去殿外护法之后,季明点香三根,插在三具尸骸前。 按照素素的嘱咐,季明在三具尸骸前虔诚三拜,步踏斗罡,掐诀说道:“太平门人灵虚子,仰拜前辈天灵。余因修行,敬道光辉,灭欲定性,精进于此,已无寸功。 今蒙降驾,受用香火,故而望赐法门,保余道行。” 枯皱裹帛的三具尸骸,齐齐翻动眼皮,眼睑下死白的珠子乱动,那脱水皱皱成菊似的小嘴似张非张的样子,嘴里牙齿咔哒的摩擦出声。 “你我.”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左边结结巴巴的道。 “成高公钟成子.五脏” 中间的满含怒气的说着。 “你就是太平山的灵虚子?” 右边那个眼睑大开,直视着季明,口齿清晰的道。 “好了,都闭嘴,由我来说。” 右边的尸骸对另外两具尸骸呵斥一声,而后对季明道:“先前那个小女娃儿根骨不错,难得的不染尘劫,此等尸解法门于她心性实难投契。 你不一样,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敢于搏一把,去赚那通天道业的,你和那陆小子是同一类。” “前辈.” “等等,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修我法门,必先允我一事。” “您说。” 法门就在眼前,便是百十件事情,季明也得先应下来。 “不必觉得我黎某在拿捏你,这般法门没有我的配合,你自己万难施成,而且若非我观你有成仙了道之资,也绝不会传授分毫。” 说到这里,那皱巴巴的小嘴遗憾的道:“那中天一脉的女娃虽不投契此法,但要是肯学,以她那无垢元神,极有可能三过太阴,炼成一粒【清品】金丹。” “前辈还请详细道来。” 季明道。 “钟成子,钟成子!” 中间尸骸忽然咆哮着说道:“我要你毁他道统,灭他庙宇。” “可是那位天南鬼神,南华火德夫人弟子钟成子?!” 中间那具尸骸瞪大了一双死人眼珠,点头道:“是他,就是他。” “让我来说。” 右边尸骸夺过说话的权力,道:“钟成子枉为南华火德夫人的弟子,夺我苦炼的五脏神丹,来成他金丹之功,好在他是个志大命薄的,开辟不了炼气之先河,成不了元阳祖那等人物。 不过此夺丹窃功之恨,我纵使化为尘土,也难以忍受,所以后世传我法门者,必要为我报仇消恨。” “阴景镇生物脏上经。” 季明忽然说道。 (本章完) 第464章 法宝,寻仙人 第464章 法宝,寻仙人 “你怎知这门真经?” 中间那具尸骸急切的问道。 季明沉吟稍许,犹豫是否如实说来。 关于这门真经,乃是当年他和猿老,还有李慕如三人,于亟横山流香峰下围杀丘丘道人前,在「晶幻影壁」所幻的石壁文字上所看到的。 壁上文字有说钟成子因南华火德夫人点拨,创出《阴景镇生物脏上经》这门真经,可过太阴,内炼神丹一枚。 这三具尸骸一说同钟成子的仇怨,他立马想起了这一段陈年往事,故而特意提及这门真经,就是看能不能从尸骸口中引出更多的信息来。 思量一番后,季明将曾经这一段经历选择性的道出一些,这三具尸骸听后齐齐大笑,骨头哗啦啦的响动。 “杀得好,他的弟子都是一丘之貉,都该杀。” 中间的尸骸满是杀气的赞道。 右边尸骸那面上五官已经挤在一处,痛苦的捶打胸口,在蒙于胸骨的死皮上打出闷响声,季明都怕他捶破了胸上的那层干巴巴的薄皮。 “老狗,当年你我莫逆之交,而我蒙恩师成高公传授肉身三腐的炼形之法,与你一同闭关,欲推成出新,以此法恩泽后世众修。 可你心中欲占此功,独享后世传功扬法之名,趁我不备,坏我肉身,如今还歪曲过往,全你声名,我偏偏要让天下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说罢,三具尸骸齐齐看向季明。 季明面色一肃,道:“前辈放心,他日我若能成仙,必踏破钟成子的阴天宫室·五脏宫,将他点成一盏魂灯,狠狠烧他个一千八百年。” “小子心毒,哪像个正道中人。” 左边那个不怎么发话的尸骸开口说道。 季明一愣,没想到这位还是个菩萨心肠。 他正这般想着,中间那具尸骸竟跳将起来,同左边的尸骸扭打在了一起。 中间那尸骸一边抡拳,一边骂道:“你个蠢物,当年若非起了善念,助他在赤县州驱逐旱魃,我哪里有这等祸事。” 见此状况,季明眉头一皱。素素的嘱咐中说这三具尸骸同属一人,如今观之,三具尸骸各有性格,很像是一个人元神上分裂出来的不同人格。 “别管他们,我们谈我们的。” 右边那看上去最靠谱的说道:“点魂灯倒是不必,若为人所知,恐伤我师父成高公之仙名,但你需以上苍之名立誓,我才可以真正信你。” “不如.前辈先立,须得不传假经。” “哈哈,我倒是想立誓言,但是我这三具尸骸只是秉承太阴玉魄和生前三道执念而成,没有本我真灵,就是立誓,上苍也不会感应。” 说着,尸骸即刻立了一个极其苛刻的誓言,季明听后心中已信了七分。 “前辈如此坦荡,我自然愿意立誓。”说着,季明伸手指天道:“苍天在上,弟子今日起誓,日后成仙若是食言,不为前辈报得此恨,必遭” 这时,那两个打架的尸骸也已经停手,三具尸骸齐齐盯着季明,在其停顿之际,激动的道:“说!” 饶是季明面厚心硬,这时候也不由得心里发虚,毕竟是以苍天起誓,就算以神真之名立誓,冥冥都有感应,何况是.这头顶上的苍天。 心头一狠,季明脱口而出道:“必遭天谴!” “善!” 扭打的两具尸骸各归其位,接着他们齐声道:“小子且听好了,我这法门无须假借于灵丸,自可同灵丸一般神效,行白日之尸解,以求游于太阴。 第一次最为简单,尸解之后,将去地府之中,于那一轮光照地府的阴冥之月中采得大药。而第二次便难上许多,须在人间之月影中采得大药,这一关伴随着人劫一道。 至于这第三次可就难了,神游太阴,观照过往,道心稍有不稳,沉沦难返,肉身腐作土尘,此为天劫一道。过得去,“不死药”可得。 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任你驰骋,修士顶礼,凡人膜拜,天门允入,地府通行,到哪里都当得一声.仙家。” 季明听得入神,心中更坚定修成此法的信念。 “可有修行此法的护持之物?” 季明问道。 这法门实在凶险,由不得他不多问一句。 “有。 第一次可借法宝守魂,第二次可请仙人指路,这第三次嘛!” “第三次如何?” “第三次得看太阴神姥这一尊古老神仙愿不愿意渡你一渡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法宝,仙人,太阴神姥。” 季明喃喃自语的道。 这第一次的法宝还好,让千手儿再去亟横山火墟洞一次,应该能借到大师的「污金瓶」,只是这二次和第三次,自己可全无一点头绪。 对了,污金瓶。 素素嘱咐中有说,若自己下定决心,便运一口真炁,洗刷千手儿第三节虫壳。 一开始他还不解其意,现在看来应该是素素洞悉法门后,在千手儿身上藏了污金瓶,只待他决心定下来取。 他一扬手,将搭在肩背上的千手儿拍下,千手儿在外面着实是累坏了,肥嘟嘟的身子滚在地上,一对对小手臂无意识的抓伸着,似寻找着他熟悉的位置。 季明放下舍利瓶,将千手儿抱在怀中,令睡梦中的千手儿安心了些。 而后轻念咒语,使千手儿现了原形,再运出真炁一冲,第三节壳上飞出个金灿灿的宝瓶,瓶口插着一枝梅,还有一支玉简。 “师兄,师傅尚在闭关,污金瓶事关重大,不得不悄悄藏匿于千手儿之身。 我知师兄每逢大事,必要兵行险着,以求大功,但是人生在事,不求圆满才得真圆满,师妹言尽于此,唯愿师兄遂心如意,三过三成。 另外,简中有段祭宝口诀,师弟阅完信简,即刻销毁。” “这素素,不是说了洞中不以道行而论辈分,怎么又改了过来。” 季明摇了摇头,将玉简销毁,随后拿起那污金瓶,将上面的千年梅枝抽出,笑道:“好宝贝,可还记得咱们当年在铁牢庙中的那段日子。” 梅枝上,几个苞一绽,冲着季明脸上喷出点点霜粒,惹得季明大笑拭面。 金瓶和梅枝乃是法宝一体之物,梅枝肯同他互动,说明这法宝之灵亲近于他,这其中必然是有大师和他的关系。 “法宝已有,仙人何在?” 季明心中暗道。 (本章完) 第465章 天命,大脑门 第465章 天命,大脑门 仙人对于当下的季明不是一个遥远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词语。 比如当下,他就同东海仙山中的昴日星官,因为翼宿劫念一事,从而纠葛不断。 季明一直很小心的维持关系,不希望触怒了对方,也不想一味顺从,这两边无论偏向了哪一个,他都可以肯定自己日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要说可以求助的仙人,季明竟是下意识想起这位昴日星官。 这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请昴日星官为舍利瓶降念开光,对方全程没有拖泥带水,让他的体验相当不错。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昴日星官在「蜃龙石胞」上的谋划,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多了一份筹码,可以同那昴日星官“讨价还价”一番。 季明知道这种心理只是错觉,若是昴日星官真来索取,他敢不双手奉上吗?! 那赵王神因为贪心作祟,欲占了他这一份功德,被他抓到了痛脚,这才敢下杀手,不然自己对付赵王神还得费些周折。 昴日星官虽然行事爽快,但是季明心中实在是忌惮非常,不到最后关头不愿请来这一位大仙,可那他剩下的选择,似乎也没有多少了。 太平山洞天祖师倒是能请,但是得有大功和阴德,他现在名义上上还是戴罪之身,如何去请。 “三命老星君?” 这一位老仙的尊位更在昴日星官之上,但季明不过是金福使者,在天曹内还未入流,给面的叫他一声天使,不给面的能直接唤他小厮。 “桃仙子?” 季明想起这位故人来,然后否决了这个念头。 这非亲非故的,而且他还受了仙子大恩,得了仙酿和阳罡,这哪里抹得开脸面去请人家帮忙,况且自己如今受困于雷文山泽,如何去往东海仙山。 思来想去,事情好像回了起点。 季明才将求请昴日星官的念头抛开,很快又自省起来。 “这等的关头,我能踏过去就是一马平川,踏不过去就是千难万险,哪里还要在乎这点脸面问题,或者.隐患问题。” 这样想着,季明将头上的法箓摘下,闭目祷祝起来。 他第一个求告的还是祖师们,从源祖柏和、开山祖师干雄,再到三代吕崇祖师,还有中兴之五代乌灵祖师,及其六代王祖师,挨个赞名祷祝。 显然这是徒劳的,他同祖师们并无半点因果牵连,法箓也无法将他的祷祝送入洞天内。 季明没有灰心,夹着法箓甩了两下,吐出一口真炁喷在这张箓上,令箓中流动的秘文更加灵验一点,接着开始求告起了三命老星君。 “三命至真,主生之庭。 受性降神,陶魂铸魄。 销死平灾,延龄溥福。 六星照养,洞灵光精。 ” 念了半天,殿中只有外面碧波涌动之声。 “没道理,我和老星君的牵连并不算浅,以法箓来宣咒赞名该是一用就灵,就算老星君不降下一道法念,也断然不会迟迟没有回应。” 季明想不通哪里出了错,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嘀咕道:“难道因为上次喊了那大脑门。” “咚!” 脑勺被猛敲一下,季明疼得直捂头。 “你这小子,背后说我老人家坏话那也就算了,还催用法箓凑在我耳边说,简直不当人子。” “老星君。” 一转头,季明见到老星君坐在一朵祥云上,一身葛袍,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模样。 “小子言语无状,老星君莫怪。” 祥云之上,老星君晃了晃手中那根蟠龙桃木细杖,慢悠悠说道:“我老人家若是真个怪你,只这一杖就能将你敲得元神出体,七窍生烟。也怪那耍顽惯了的鹤童儿,在宫中就没个正形。 我这大脑门,肉头老儿的诨号一多半都是他给起的,下次定罚他一百年不许说话。” “这如何使得。” 季明为白鹤童子小小的声援了一下,这白鹤童子代表延寿宫三命中的福命,而自己这金福使者的授命,还是经过鹤童的点头才能成的。 真论起来,鹤童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到鹤童的耳中,自己断然没有好果子吃。 “金福小使,唤我何事?” 老星君没理会季明的声援,直接问道。 “请老星君降恩垂手,帮弟子指路。” 说着,季明将自己太阴炼形一事仔仔细细的道来。 “你这小使,胃口倒是颇大,竟要走那通天大道。 不过在太阴之境中为你拨云见日,须得我那本尊亲自出手,可本尊在瀛洲内逍遥,不到天地大变,哪里舍得出世,更别说掺和这红尘之事。”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季明听罢,面上露出苦恼之色,心中刚升起的希望转瞬即灭。 “小使,世上隐居的地仙之辈不少,你若真有一颗至诚之心,我可为你指点几位,你去那几处道场一一尝试,三拜九叩,或能有应。” 老星君笑着说道。 季明摇了摇头,将那一枚蜃龙石胞取出,展示在老星君法念的面前,道:“这样的话,弟子只能请来昴日星官,为弟子指点迷津了。” 季明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无奈,但是似乎又有那么一点胁迫的意味。 为何会是胁迫,自然是季明经过‘仙山送桃杖’的任务,觉察到老星君和昴日星官之间似乎不大对付。 如今老星君对他的道业大事“无能为力”,那他就求到昴日星官的面前,在他这一种赌气似的言语之中,何尝不是一种隐隐的胁迫意味。 对于随时能捏死他的南斗老仙而言,季明这是一种危险而冒犯的说话方式。 不过老星君司掌福、禄、寿三命,乃是三天内有数的福德之神真,季明倒不必担心自己会被一掌拍死。 而且神真降下的法念,一般都是即用即消,季明也不必担心这番话最后传到老星君的本尊那里。 老星君没有注意这样的说话方式,他的关注力全部集中到了石胞之上。 祥云之上,老星君站了起来,缓缓降下云头,伸出手将石胞从季明怀中取来,贴在自己的老眼前,好一阵的细看,还放在耳边倾听起来。 “这是蜃龙石胞,你是如何将这枚活死胞,变成一枚全活的灵胞,这可是夺阴阳造化之事。” 季明以为老星君会问劫念之事,稍愣了一下后回道:“我也不知,舍利瓶收取八百道劫念,全被我送入这石胞中,此胞便愈发的神异起来。 在数月之前,昴日星官有遣一使过来,命我顺应天数,全了劫念托世之灵的教化之功,只是我心中仍有几分疑虑,故而斗胆拒了此命。” 这番话看似回了,实则什么都没回。 石胞变活胞自然是因为「湿卵胎化之眼」的作用,这种事情他怎么泄露半点,心中连想都不敢多想。 老星君见季明有所隐藏,心中倒是未有介怀,天下无奇不有,他自不用事事寻根,于是抚着苍髯,顺着季明的话问道:“你为何拒命?” “自是因为老星君您曾命我去鬼门送杖之事,实为封绝阴阳一线中的金鸡山,给予昴日星官警示,再加上昴日星官乃旧天老宿,种种情况令我心中万分忌惮。” “仙家之事,岂容你一介凡夫俗子猜度,此非庸人自扰乎!” “老星君之意是” “上应天命,下从己心。” (本章完) 第466章 仙至,鼎海魔 第466章 仙至,鼎海魔 残殿中,只余季明一人趺坐,在殿前观涛。 汹涌的波涛前赴后继,在殿阶下胡乱拍打,水汽扑面而来,冲走季明的体温,也略微降下他心头躁意,而远处诡物的注视,让心头更凉一分。 “请来昴日星官,因果便更多一份。” 季明目光注视远方浮岚中漂浮的半座水晶宫,还有鳖尸悬岛等等山泽奇景,心道:“罢了,罢了,老星君说的是,庸人自扰,多思无益。” 在殿外,夕阳下,季明心中难决,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能够让他平静的湖面。 湖面上,只见那一轮坠日浴湖,熔作半江流火,搅得轻波碧浪俱染醉色。霞绡漫卷之处,万点金鳞乍破,原是风梳柳带,牵动了满池碎玉。 在这般醉人的景色里,一叶乌篷自远方飘来,慢慢停在残殿阶下。 在船尾处驶过之处,湖面上竟是有一条长长的墨痕,再看船头上,立有一根长杆,杆上有一张鬼皮在迎风招展,正是.赵王神的鬼皮子。 船上乌篷里,一妖异公子俯身出来,踩着鬼皮上渗下的黑色阴煞,对殿上的季明遥遥作揖。 季明心头一凛,正要退回殿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已在身旁响起。 “楼中人。” 金色立影在殿中展开,传来昴日星官的声音。 “作恶的鬼使已遭报应,他的元丹便作为让你受惊的赔礼。” 在金色立影中,昴日星官话语刚落,那船上的公子从袖口拿出一粒灰丸,朝着季明极有礼节的笑了一下,将灰丸送飞到了季明的身前。 季明将灰丸捏在手里,看着船上公子,面上逐渐从容起来。 “甚赔礼,大仙莫怪我冒犯才是。” 说着,季明将赵王神的元丹奉到金色立影之前,再道:“还请大仙收回这粒元丹,否则小子心中难安。” 昴日星官语气不悦的道:“你这小道人,让你收着便收着,故作谦卑是为何故?” 季明看了乌篷船上的公子一眼,那公子很有眼力见识,将足轻轻一跺,乌篷船渐渐的驶离了岸边,给季明和昴日星官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我已禁绝内外。” 昴日星官说道。 “小道斗胆,想请大仙为我在太阴之境中指路。” “太阴指路,可是成高公昔年神游太阴真幻之境后,所创出的肉身三腐的尸解之法。” “正是。” “此事易尔。” 昴日星官如此爽快的应下,让季明一肚子好话没处去说,暗叹星官爽快非常,果非俗尘之人,可惜过往蒙污,致使他心中的成见难除。 当下,他将蜃龙石胞取出,双手奉上。 这枚石胞他本想在自己手中孕出,待第二元神有些自保之力,再行出世闯荡,但是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了,只能托于昴日星官之手孕出。 这一交出,日后定有波折,自己炼法苦修之余,必得按时移神于石胞的第二元神之内,随时策应可能发生的意外。 “小妖,还不过来接此灵胞复命。” 昴日星官对着那湖上飘远的乌篷船,说道。 远处,只似湖面万点金鳞中一点阴影的乌篷船上,射来一点飞星。 一息未至,飞星已是打到了眼前,在眼前三寸缓悬而退,其中现化出了翩翩公子的身影,只是这一手飞遁绝技,就非是四境可以做到的。“南海飞星岛覆水洞主鼎海魔冷翠山,见过灵虚道友。” 季明见这公子那一脸肃容中,隐隐有几分结交之意,可偏偏说出的一串名头很是唬人,他缓过神来道:“好说,好说,冷道兄请收好石胞。” 冷公子额上肉痣一鼓,面色更肃几分,道:“放心,定将石胞带到南姥神山,送到二位师尊面前。” “原来是南姥神山钩镰二老的高足。” 季明一副恍然模样,给足了这公子的面子,说道。 冷公子大为受用,板肃的面上露出笑容,渊渟岳峙的气质松解开来,道:“承蒙两位师尊爱护,受劫之前将冷某送往南海苦修,也承蒙大仙托庇,能安心导引千年苦功。 现下道业有成,麾下兵马经营有善,该来助两位师尊重见天日,早脱死堕恶道。” 季明心思一转,观这位鼎海魔冷翠山几番言语,似有心慕正道之意,不知是本性流露,而是巧言粉饰。 不管如何,季明准备先将这冷翠山应付了去,事后有机会看能不能在星官这里询问其背景,于是语气转淡,应付式的说了几句。 这一聊下去,这冷翠山竟是没完没了,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季明都有些招架不住,而昴日星官法念所化金影就在旁默观,并不发言打断。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冷道兄,时候不早了。” 季明打断对方言语,提醒道。 “时辰还早,咱们才聊了两个时辰。 刚才说到我当年在宝光州的赤菏山湖里修行,养了两条小鲤蛟,不想被州中神僧座下弟子斩杀,我那时性情未定,一时激愤之下引了湖洪过州,涂炭生灵,如今想想实是心愧.” “好了。” 季明再次打断冷翠山,道:“道兄真的该走了。” 冷翠山张了张嘴,微有不满,显然没有尽兴,但是看了看旁立的金影,遗憾的道:“那我日后再找你畅聊。” “道兄何意?” 季明瞪大眼睛道。 “小友,这洪钟一年一响,我也没那神通提前出去,所以咱们日后便是邻友,定要好好亲近。” 冷翠山乘着乌篷远去,其实也没有多远,直接在原野旁的碧波下抬升百亩土地,生生的造出了个小岛来。 “敢问星官,这位是何来历?” “从前是个上古的遗种,现在是头倒海的大妖,在南海飞星岛上闭关千年,可谓是阅百年如一日,很是艰苦,故而这性子孤僻古怪了些。” “孤僻?” 季明感觉自己仿佛听错了一般。 “他在人间道行颇高,身怀异宝,心气又足,南海那等地方少有修士能禁住他,加上早年师尊遭劫,大起大落,喜怒无常,故而这千年来没个平辈相交的。 刚才他看你我似是旧识一般,又从我处听闻你曾在仙山走动,在天曹内大小也是有前途的,故而心中已是高看你一眼,才肯这般相交。” “那我得多谢他高看我了。” 季明不大欢喜的说道。 (本章完) 第467章 运道,日后聊 第467章 运道,日后聊 法宝在手,仙人已有,剩下那太阴神姥季明便不指望了,他还认得清自己的能力。 在昴日星君法念消散之后,季明开始同那黎姓修士的三具尸骸,学习具体的「肉身三腐」修行之法。 殿中,三具尸骸各自抬手比划,妙演尸解法理,讲述魂游太阴的种种关隘,而季明这一修行便是小半年过去了。 这一日,季明静极思动,趁着月色浓厚,起身走出法圈之外,足下践有两条赤蛇,来至千亩碧波之上,荡于漫雾山泽之间。 此时,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湖上无风无浪,平波若镜,银光皎皎。 此等良景之下,季明忽然心血来潮,往左近的那座小岛上飞了过去,看那位鼎海魔近来如何,及至岛外,又悬空一处,实在是怕了这话痨。 想了想,对方到底是个南海大妖,又是那二老的弟子,将来劫中或许还会相遇,不如趁着现在眼缘尚可,接触一二,看看秉性如何,道行如何,日后也有个防备。 思定之后,季明掠空绕岛,见着一处清波池。 那池中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个八角琉璃亭,亭前铺了玉石小径,曲长如蛇,径上蹲着个人影,朝着池波中俯身,一副欲坠不坠的古怪姿势。 季明心中暗奇,不敢大意过去,只隔空喊了两声,始终不见回应。 稍近一些,瞧见半蹲的人影正是冷翠山,他身上落满尘灰腐叶,在额上圆鼓肉痣上竟是长出一根鸟爪,伸抵入池,同什么东西抗衡似的。 “不会是那诡物吧!” 季明心中暗道。 冷翠山口中喊道:“小友,你可算是来了,这物实在惹厌,所幸被我真功暂时抵住,你快来揭了他的皮囊,我倒要看看他皮囊下的真容。” 言罢,冷翠山那额间的鸟爪更被巨力下扯,整个小岛都晃了晃。 “小友莫慌,我有搬山举岳之力,这点.” 池下之物继续输劲扯动,差点将半蹲的冷翠山彻底扯入池中,不过这也打断冷翠山的话,只得鼓劲相抵,一时间带动整座小岛下沉,激得岛外湖浪翻腾,泥沙俱滚。 季明看得眼皮狂跳,只这气力对拼,便非四境能随意而为。 见这冷翠山一副似犹有余力的样子,季明更加确定这冷翠山是幻、蜕二形之后,那第三形【易形】境界中的老妖,换到修士这里,便是「炼神还虚」这一步的高真。 “去!” 季明轻拍肩头千手儿的脑袋,千手儿将百臂伸展出去,从四面八方探入池中,往池里那物身上一抓,接着猛得一揭,一时竟揭动不得。 千手儿催动妖法,更多的长臂宛若柳丝下垂,一一下探入池,在那物身上使劲拉扯。 一瞬间,池下有虚幻黑纱被揭了起来,霎时池下妖异紫光铺展,投射于池水,于池上幻成姹紫嫣红之彩,令季明的元神都恍惚了起来。 那池上,有紫金、神银、精英、仙丹、珊瑚、玛瑙、蚌珠等等的宝贝,纷纷扬扬,浮浮沉沉,东一簇,西一拢,在异芒幻彩中晃得季明睁不开眼。 “咚”的一声,幻海浮沉心擂鼓似的一声大响,令季明恢复几分清明,拍了千手儿脑袋一下,令千手儿放开手臂,松了池下揭开的黑纱。 异芒幻彩收拢,池下诡物也不再同冷翠山对抗,化散了遁走。 冷翠山在小径上还保持半蹲的姿势,那额间鸟爪长臂已经收回,举在额上,那爪中紧紧的攥着一个梭子,两头尖尖,中间镂空处有云丝裹缠。 “织女神梭。” 季明下意识出声道。 冷翠山回头看向季明,笑道:“小友也识得此天上之物?” “真女宫「天机台」上的宝物,据说就炼了八把,为真女宫中的神使们执掌,专为苍天织就晚霞。” “好见识。” 冷翠山颔首道。 见冷翠山额间鸟爪的趾头根根弹动,拨动起了虚空中的五行真水之力,迅速祭炼着爪中的神梭,他心中不由羡慕起了这位大妖的好运道。 “自早年冷某智慧刚启,横骨刚炼时,在湖中得了妖仙遗宝·水王鼎,此后再未得到什么大宝,这次撞见你这金福使者,果然福到运到。” 冷翠山一边祭炼神梭,一边拉着季明入听讲话。 “来!“ 冷翠山吐出个黄皮葫芦,倒了四五粒封蜡的丹丸,道:“小友帮我缓了口气,实是贵人。日前见小友吐纳,运动身中灵罡冲霄采风,定是在炼一门厉害风法。我这几粒丹丸是在南海中,趁着雷部呼风司下「巽风鹰一族」的羽童来海上采收熏风,同他们换了这几丸,对于修行风法最是有益。” 季明没有客气,将丹丸一拿,吹了蜡封在鼻下一嗅。 此丹的药性正与辟风丹类似,服用此丹或可助他完成吐纳法的最后一块短板。 “冷道兄倒是交游广阔。” 季明随口赞道。 “哈哈,尚可,尚可。 主要是我在炼形时,必用风雷来炼,那几个羽童来我岛上采收熏风,也能偷得几分清闲。” 听冷翠山再次提起羽童,这让季明想起一桩不大愉快的事来,问道:“道兄可有听闻呼风司下的雷将「巽十三郎」,可知其近况如何?” “十三郎?不知。” 冷翠山瓮声说着,心底暗惊,这灵虚子才真个交游广阔哩! “小友寻这雷将何故?”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季明愁眉一紧,看了一眼手中几粒丹丸,道:“实不相瞒,我被镇压此处,实是被这巽十三郎所累。” 他将朝勾山一战中的灵穴被损一事道来,惹得冷翠山义愤填膺起来,道:“好个无胆雷将,误坏灵穴,竟是自个离去,只这这大祸抛于你身。 不过,好在你是太平山子弟,那山上的祖师们俱是深明大义的贤人,必是为小友遮掩了去。” “那倒是。” 季明道。 他总觉冷翠山的话听起来多少有些别扭,这一个千年大妖怎个夸赞起来太平山的祖师们了,神情之中似乎很是推崇。 “对了,几月前我们聊起了” 一听这话,季明头皮一麻,又看了手中的丹丸两眼,耐着性子聊了一下,这么一聊,直聊到星斗移位,旭日再升,他基本是多听少说。 在这种事无巨细,乃至自问自答的详聊之下,季明真是想不知道冷翠山的底细都难。 按照冷翠山的说法,他的母亲是南海妖鲛,父亲却是古神人的后裔,身上的血脉可以追溯到古东海之主【虞鸮】,说起来真算得上天生贵种。 可惜,这贵种在旧天时才算。 如今苍天之下,对异类成见极高,那只能算孽种了。 这冷翠山一生下来就被其母放逐在海波中,这是妖鲛一族的惯例,幼子乘浪而生,逐波而长,在浪波中顿悟炼形妖法,这样才能真正成材。 这冷翠山也是个奇遇不断的,竟是从南海飘到东海,又被飙风刮入江口,飘到了宝光州河脉中,被当时闹得几州不大安宁的神山二老所遇得。 二老算得他先天根底不凡,遂喜收门下。 因为妖鲛幼子难离于水,于是二老在传法授业后,将他养在了宝光州赤菏山湖里,遣了「黄石寨」下妖魔护法。 岂知这冷翠山在湖中只修了百年,竟是在湖底寻得妖仙遗宝·水王鼎,凭着此鼎,还有二老亲传的名头,在湖边啸聚妖贼,闹腾了一阵子。 很快宝光州中一位神僧弟子追索,大破妖氛,一时群聚的湖妖只作鸟兽散。 而冷翠山险而险之的打退神僧弟子后,招引来了许多正道修士,最后那位神僧出山亲至,他只得引洪入海,趁乱而走,一路回了南海。 二老被封绝神山中时,冷翠山正痛定思痛,准备打回宝光州,不料收到二老被封前送出的秘信,还有几样重宝,要他闭关勤修,再图将来。 期间,冷翠山被宝光州的神僧穷追于海渊,好不容易熬到神僧坐化,他几度嗔心发作,欲去寻回旧仇,灭了神僧法统。 但是都在东海之滨止步,强自忍耐下来,他也是在那时遇到了昴日星官,受星官几次点化,消了嗔心,降了心猿,最终在南海飞星岛正式隐居下来。 老实说,只拿冷翠山的话来当个故事听,倒也不显乏味,可惜冷翠山讲完妖生,讲起了自己在覆水洞听雷时所悟的鼓法,还要季明合奏。 “道兄,殿中还有要事,日后再聊,日后再聊。” (本章完) 第468章 破执,阴冥月 第468章 破执,阴冥月 好不容易甩脱了冷翠山,倒是忘了套出冷翠山回山后,二老如何安排蜃龙石胞的事情。 “算了!” 拍了拍额头,季明没再回去小岛。 世上千人千样,季明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位千年大妖竟是这样,能在海外灵岛上宅上千年,还能如此的话密,难道是因为闭关憋坏了? 这么多话,也不知其中真假多少。 季明摇了摇头,回到残殿中继续参悟起太阴炼形,其实也不必再参悟,诸多关隘已知,剩下的就是.实施。 算起来,自己来这雷文山泽里已经两年多,洪钟也大鸣了两次,想来自己在这里一直平安无事,其中定然是多赖于上府陆道君的照顾。 这里消息断绝,也不知外头究竟是何情况。 季明从不觉得自己的布置完美无缺,再好再高明的布局,在自己这个棋手被困,迟迟不再落子的情况之下,那也是必败无疑的局面了。 破局之道,其实就在眼下。 “阿爷。” 千手儿感受到季明的内心,从肩头顺下来,道:“你在犹豫吗?” “是啊,我在犹豫。” 季明拍了拍千手儿的脑袋,目中犹豫似瓶上凝露一般,积蓄滞留,他说道:“人生最难看破生死、是非、成败、荣辱,这就是我执啊!” “我明白,阿爷是要杀仙证道。” “哦~” 季明有些诧异,道:“此乃乐章天女传授的佛理?” “是。”千手儿点头,说道:“天女说成佛需杀佛,不杀无以得道。” “此佛何佛也?” 季明心中有悟,对千手儿问道。 “心中佛,佛法之相也。”千手儿直起身子,身下一对对手臂趺坐,身上一对对手臂合掌,庄严说道:“所谓‘绝仁弃义,民复孝慈’,修法越深,法相越执。 成仙证佛,必要遇仙杀仙,逢佛灭佛,此为破执不破法,破相显真。” “破相显真,破执不破法。” 季明起身而行,负手在背,跣足而行,远眺湖波,道:“清风,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此等目击而道存之境,实难常证常有。 我此刻的犹豫,恰恰是着了法相,生了妄念,起了得失心,无法求得太阴炼形的本实。” 季明趺坐下来,将身心抛却,放出魂魄乘游湖上清风,波中月影。 在左近小岛之上,冷翠山腹中元丹萌动,心生异感,来到岛外一番窥望,只见风月中的游魂似有若无,若即若离,忘乎所以,依道而行。 “啊哈哈~” 冷翠山舞手大笑,额间肉痣一鼓,鸟爪从中伸出,爪子往腹中一抓,将自己的妖魂从元丹中抓出,那妖魂似一捧流水,被鸟爪往湖中一扬。 “道友,咱们一道乘风醉月,共赴自然本如。”不待那风那月中季明的魂魄有所回应,他这一道妖魂往湖中风月里一钻,殿中季明身子一振,转醒过来,张口道:“这遭瘟的夯货,乱我道悟。” 不理会外面乘风游月的妖魂,在法圈之中,季明吩咐千手儿和回声鬼护法,接着看向三具尸骸,道:“黎道友,咱们.开始吧!” 三具尸骸齐齐抬头,脊椎头骨咔咔作响,道:“早等你这句话了。” 最右边的尸骸站起身来,揭了身上的布帛,露出圆鼓鼓,光溜溜的大肚子,那肚中还有个死胎,他双手掐诀,说道:“来,随我念咒。” 季明盯着肚中死胎,知道自己的魂魄将通过这死胎的紫河车(胎盘),抵达地府之中,于那一轮光照地府的阴冥之月中采得大药而归。 深吸一口气,抱起污金瓶,季明跟随尸骸念动咒语,渐渐的尸骸身子晃动,季明身子随之而晃,直至.坐地气绝。 人死之后是去往地府吗? 这个问题需要分情况而定,未经锻炼的魂魄,在死后遇到一阵风,一道光就散了,连头七都撑不到,稍强一点的,约莫能够多支撑那么一点。 稍有道行的,会找个死后的风水宝地,大多数也赖得去找。 因为他们魂魄死后便是化作鬼物,那也是另一个“我”,而非真我,这个“我”是先天灵光在后天产生的欲望、杂念、爱憎等等,结合阴气,乃至煞气而成。 鬼物会有生前记忆,有对生前亲眷的强烈情感,有生前无数求而不得的执念,唯独没有对自己的感受。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就是死后魂魄,乃至于鬼物,都想追求炼度施食中「受炼更生之道」的原因,只有以此道复生,才能重起先天灵光,算得上起死回生。 死后阴寿未尽,不转鬼道的魂魄追求这条道路,季明可以理解,他师傅就是在此道中。 但是那些明知已非生前本我的鬼物,也在孜孜不倦的追求此道,这便是一个极有意思的事情。 在气绝的一刹那,季明脑中没有思考其它,反而思考鬼物由来,这实乃心态已转,暂弃法相,元神只随道转。 很快,他来到熟悉的地方—阴阳一线,失重感在魂魄上产生,这是魂魄在一点点染上阴气,受到了地府和蒿里这两大古老阴世的吸引。 一般来说,在天南会去蒿里,在北方则是地府。 不过季明在尸骸的干预下,直接去了更古老的北阴地府。 阴阳一线中,无光,无尘,无天地,无地火水风,渐渐的他似乎穿过了某种障碍,他看到了暗沉沉的山岭,那岭中眨着一对对的光眼。 他沉入岭下,再接下来,透过浮雾,见到一座高山。 此山上之巅,有如晨曦一般的金光照来,一时间高山晴明,仿佛回到阳世,恍惚中他见到山巅似有神人朝他颔首致意。 “大仙!” 季明心中了然,此处是金鸡山。 不多会儿,眼前再度一黑,一段时间后,漫漫碧霞里,可见起伏丘陵之上,有那一座座新旧土坟,从此处一直排到了季明视野的尽头。 沉下此处境界,季明心知自己已过了阴阳三关,正式的踏足于地府。 到了这里,他反而有了轻灵之感,一直飘空上浮,落入一轮银盘之内,清凉之气顿生,此时季明若着法相,必施法抵御凉气,从而魂魄僵冷。 但此时的季明已超然忘我,只感到凉气阴中有实,细细去听,涓涓而流,不由张口去饮,口中大股大股的冰水入口,如饮神山雪髓一般,竟饮了个大饱。 (本章完) 第469章 年时,水中月 第469章 年时,水中月 筑基三境中的修士死后,肉身流失活性,再到生就尸斑,差不多需要六七年的功夫,而现在已过了三四年。 在殿中,季明肉身之外的法圈旁,正安置一座数钧重的湖石,石上有流水蚀出的空腔,造型百变,隐约暗通,其中一腔里放着一个烟炉。 此炉中有袅袅黑烟,经流曲通之空腔,凝而不散,绕殿三匝后,回流炉中,如此反复。 这是冷翠山临走前的布置,为的自是殿中护法所用,不过千手儿担心冷翠山别有用心,一直盘在湖石之下,提防湖石烟炉中可能会产生的变化。 三四年过去,当季明死灰皮肤复转红润,枯燥头发重复亮泽,这些迹象都在表明季明已采药而归。 在他的五脏内,各有异色光华闪烁,隐隐可见肾水涌玄泉,肝木生碧烟,心火燃紫霞,脾土凝黄芽,金肺鸣素钟,此乃五象始成之意,也证明季明初次采药圆满。 “五行俱全。” 季明魂魄落下肉身庐舍后,心中暗道。 当他见到湖石烟炉后,正准备抬手时,却发现身僵如石,动弹不得分毫。 “我这是死去多久了?” 季明心中暗惊,这时千手儿从湖石下爬了过来,睁着一对黑眼欢喜的望着季明,在季明身上爬上爬下的,最后缩形搭在季明的肩背上。 “阿爷,洪钟大鸣三次了。 那鼎海老魔在殿中布置了湖石烟炉便走了,临走前托话说要回山复命,日后再来此处相聚,到时定会带来佳酿。 在鼎海老魔走后两年里,还来了两个人。” 季明推动气血循环,肉身微微发热起来,全身机能全面复杂,只觉身体开始松解开来,他问道:“谁来了?” “有摩崖子,还有灵姑。” “灵姑?” “灵姑说自己最近在跟着李师叔在历练,如今道行小成,已是炼气圆满。 她在途经落银湖东「角耳洼」的一处毛神小庙中,有听闻太平山中的事情,特意来此见阿爷你一面。” “胡闹!” 季明眉头一沉,道:“雷文山泽在落银大湖中的深处,她一个区区二境圆满也来冒这凶险,她身边那头鼍妖难道给予警示,没有拦她吗?!” “拦了,但没拦住。” 千手儿挠了挠头,小声的道:“灵姑执意来此,我引她见了殿中肉身一面后,她在这里说了倾诉了两句话,而后在洪钟大鸣之际将她速速送了出去。” “正该如此。” 季明点了点头道。 “那摩崖子来此何事?” 千手儿吐出一卷的玉简,道:“他说自己是来送这一份山中最新的情报,留供阿爷你来览阅。我没敢让他入殿,在接了这卷玉简后,便让他在殿外等待洪钟大鸣后回去。” “做的不错。” 季明拍了拍千手儿的脑袋道。 “已经三年多了吗?!”季明拿着那一卷玉简,心中一时间无比怅然,那种强烈的与世隔离,时如飞梭的感觉扑面而来,直击他的心灵。 在过去一些夜深人静之时,他有想过成仙之后,一次闭关,一次炼法,或许人间已是沧海桑田。 但是因为自己总有俗务要理,法事要做,宝物要谋,对于时间的流逝反而没有太多的感受,独独这一次的修行,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在地府的阴冥皎月里,季明只记得喝了个大饱,然后便回来了,连污金瓶都无需祭出。 难怪离朱法师修那‘至人无情之道’,在这种破了法相之执的状态下,最能了解诸法的本来面目,无论去学什么,都是一学就通,一通就成,不会被法相反复遮了眼,困在那些沟沟坎坎之上。在这第一次尸解中,季明就感受到了这一种状态的巨大好处。 趁着感觉还在,季明将手中记录情报的玉简拿开,他知道自己一旦看了情报,元神上各种想法碰撞之下,必然会跌落下这一种状态的余韵里。 此外,情报多看无用,眼下不破金丹,局势万难覆转。 “黎道友!” 季明喊了一声。 左边尸骸起身,拉开了身上布帛,并起二指,在胸口一戳,顿时有涓涓清泉从胸口上流下,在玉砖的表面汇聚成一个平面水池,那池中有轮月影。 “水中捞月指间沙, 假里求真镜底。 无钩偏钓池心月, 愿者上钩始为真。” 尸骸念罢佛偈,语重心长的道:“这第二次尸解是为假中求真,一入水月之内,不得其真,死便死矣。另外,你也须防范人劫,否则肉身一坏,便是采得大药而归,也是一场空梦。” 季明将污金瓶往身旁一放,对着此瓶念了一段口诀,而后道:“开始吧!”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观月。” 尸骸对季明说了一声,猛吸了一口气,吹皱了池中月影。 季明目视池中之月,肉身中才热腾起来的血液,因为魂魄的出离,又一点点的失去温度。 与此同时,在阴阳一线的金鸡山中,处在晨曦中的身影心中有感,心中奇道:“好生果决的道士,这是要一口气采得太阴”不死药”,以得全功。” 惊奇之念刚起,复归平静,只若投潭之石激起的几道涟漪,稍后便消。 “观他心境澄空,或能水中捞月也未可知,且慢些为他指明前路,观他施为。” 池中月里,季明魂魄落此,虚实无依,浮浮沉沉,渐渐着于一处,那里有一轮皓月,光洁明亮,清辉遍洒,就在自己的眼前,真真切切,伸手便可得到。 “这不是真月!” 季明心中道。 无需自己那破了法相的真实感受来告诉他,单单是自己看着那没有一点“麻子”的皓月,心中也实在升不起这是一轮真实月亮的感受。 当然,季明不可套用“家乡”月球天体来理解这个世界的月亮。 “采药人,采药人,月露当前,为何不取?“ 空明声在耳边响起,季明不由的抬手去采,却又猛得缩回,心中既知此为幻月,再去空采,岂非破相又入相,自己心境必然大跌回去。 可是药在何处? 在他的周围乃虚空无一物之所,除了面前那一轮皓月,已经别无其它。 皓月慢慢靠近,越来越近,渐渐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甚至超出了视野,已经能见到光中的神宫玉宇,也不知哪处是蟾宫,哪处是桂殿。 望着逼近的无边之月,仿若另一个世界撞来,季明魂魄情不自禁的一挥手,霎时涟漪荡起,千万道波纹中浮拱碎散的月光。 “药在何处?” 季明喃喃自语的道。 阴阳一线,金鸡山中,晨曦内的身影叹道:“已落下乘之中。” (本章完) 第470章 血仇,人劫一 第470章 血仇,人劫一 一年前,宝光州,漓元方之西。 “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是害苦了俺。” 清晨的河岸上,漆黑的妖风从漆黑星夜一处飘旋着冲下,顺势打落草木上滴滴晨露,转瞬散消在地,风散后显出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在那地界里,若不是俺们好运,恰好撞到了殿前,哪能全须全尾。 那里面随便遇见什么变故,都不是俺们能应对的,届时你哥哥出得关来,这帐少不得算在俺的头上。” 两道身影中的壮硕汉子委屈的说道。 另一道身影乃是个窈窕女冠,看上去二八年华,腰后别了个黄皮葫芦,闻言叹道:“龙须伯宽心一些,哥哥那里自是有我去求恕一二。” “你” 壮汉抚髯,哼哼两声,不认为女子有这个能力,即便这女子是那人的亲妹妹—灵姑。 “那事情过了数月,龙须伯好歹是寨中妖将,何故如此胆怯畏惧,我哥哥如今已是受困山泽,正需要我俩臂助,救他脱离那一处地方。 届时有此脱救之功,哥哥哪里会计较你那点事情。” “你还有这般大心思,那里的事情看着浅,实则是深如海渊,就是淹死你我两个,翻不起一点波澜。” 龙须伯闻言,顾不得自己心里的那点隐忧,好一番的劝说灵姑打消这心思,但是灵姑似乎是铁了心一般,全拿他的话当个耳旁风似的。 灵姑自顾自说着另一件事,“我已约了李慕如师叔,她月前已有回信一封,称她正有前来搭手之意,只是累年追索仇家,眼下在漓元方东海之滨龙阳关范家楼里遇见仇家亲眷。 师叔约我在龙阳关外等候,待她拿住了那人,问了仇人行踪,再来和我详参救援哥哥之事。” “你怎找那煞星,俺还以为你是往亟横山火墟洞投信。” 龙须伯道。 “李师叔急公好义,近年来我随她在外历练,你也是知道的。 李师叔的道行已不弱于我素素师傅,手中的宝器「三畜阴索」祭炼得极为神异” “不行,俺不去见她,要去你自己去,你把俺哄到这里,还想再把俺哄到那魔头煞星前,休想如此。” 龙须伯见灵姑蹙眉,知道她这是真急了,于是将话一软,道:“这八九年里,那李慕如在宝光州中一边寻仇,一边做那杀人营生,无法无天,专一打抱不平,除官劫富,全不顾因果业劫。 要不是黄灯洞的心如老尼前来劝告,以为她炼宝之事作要挟,要她积满六百善功,她也不会只得了个「索命女」的称呼,怕是东南一地的修士将魔女妖女的诨号叫起来了。” “什么魔女?”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龙须伯心头一紧,抬眼望去,河岸草木之上有一山熊在直立飞空而来,后背腰眼处有对短翅扇动,肩头则坐着位戴斗笠的侠客。 “鼍怪,谁是魔女?!” 侠客双手环胸,眯着一对好看的眼睛道。 “李仙子。” 龙须伯彻底焉巴下去,懦懦的喊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得看着这李慕如同灵姑说着些私密话。 李慕如与灵姑说完话,来到龙须伯面前,道:“鼍怪,我知你心忧之处,我李慕如也不是不知轻重之辈,待得此间事了,会亲去大湖中一行,寻金童问个明白。金童师兄若有用我之处,我须没个二话。” 龙须伯就怕李慕容身上这股子刚强劲儿,软下身子道:“仙子这是哪里话,你们一家人,自是风火无阻,倒是叫我弄得自己没个好样了。” 李慕如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拍了拍身下山熊,道:“熊空儿,你和龙须伯,还有灵姑都在关外接应,待我拿住了那小贼,再同你等会合。” “师叔,我和你一道前去。“ 灵姑说道。 “你”李慕如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你有金童的那道「六丁囊火桃符」,火墟洞绝学「坐山根」也有些火候,等闲修士不是你的对手,这次就当是去长长见识了。” 龙阳关外,二人即使有鼍、熊二妖充当脚力,来此也是费了数周的时间。 此关建在漓江入海之处,江口上建有百丈城关一座,常有蛟龙过此关而入东海,因为得了龙阳之名,也有人戏称为龙门。 李慕如没有经城关入内,而是撑着一叶孤筏,在涛涛狂浪中顺流而下,那座范家楼就建在漓江边上,每年来楼中观涛的文人骚客,奇人异士络绎不绝。 在浪涛冲流之中,显然范家楼上有人注意到她和灵姑,其中就有她追索许久的仇家亲眷。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这人以为躲在此楼之中,借着那楼中天南海北,来此闲游隐居的修士们的遮掩,便能躲过这一遭,实是痴心妄想。 “灵姑,我知你剑术有成,但还未到身与剑合的地步,待会儿若是斗争起来,你且静观稍待,若是见有哪个闲云野鹤插手,你便发出一记阴雷。” 说着,李慕如将自己的底牌「阴藏水雷丹」塞给灵姑,又细细嘱咐一番。 没法子,在江湖上行走了些年,李慕如见多了管闲事的高人,仗着几分本领,硬充公道,实则心中立场早偏。 这范家楼中人多眼杂,待会儿闹腾起来,说不得就得遇上这些“高人”,硬要来给她行个公道,让她的血仇难以伸张。 那楼上一处临江的房中,透过敞开的门扉,可见争执的两人,似乎是对年轻夫妇,那丈夫争执中推开了妻子,持了一把齐眉棍冲楼跃来江上。 漓江里,江涛撞散而激扬的水汽有一丈来高,那持棍汉子刚一跃下,运着真炁踩在江水里,水没入脚脖,整个隐在水汽里,身手如江上飞鱼,甩了个棍冲向前去。 孤筏之上,李慕如见汉子自己跃下,心中倒有些佩服。 但是这汉子偏个鬼祟的藏在江上浪汽里,踩水绕行背后来打,实是可恶,也不废话多讲,将手一翻,汉子身外一股气索重重缠绕起来。 “妖女,当年听闻你被收在地方大师座下,以为大师道法高深,在其教导下你会熄了嗔心,不想还是随你了父亲,终是个孽性难消的。 可怜大师一世的清名,如今是要丧在你手上了。” 汉子叫骂道。 “穷途末路,惊语诈心。” 李慕如说了一句,看了楼上一眼,后道:“既然你不愿连累妻儿,就将那人的行迹告诉我,我报了自家血仇,不会罪及你们这些亲眷的。” “你做梦。” (本章完) 第471章 铁叉,人劫二 第471章 铁叉,人劫二 孤筏截停江心,汉子被气索绞缠,沉在江水里,几道大浪打开,便是半晌过去,也呼吸不到一口气。 灵姑独自坐在筏上,看着泡在江水中的汉子,浪涛中汉子眉发全湿,眼睛半点睁不开,被湍急的江水冲刷得浑身湿冷,面色已是黑中泛紫。 她在筏上守了半刻时,汉子已经熬不住,叫喊了起来。 此时李慕如师叔已去了范家楼中,去拿这汉子的妻儿,让她守在筏子上,听李师叔的信号行事。 灵姑见汉子似有服软之意,于是一拍腰上葫芦,将养炼在葫芦中的法剑放出,在汉子周边的江水中一转,汉子周围水位下降,被剑转绕成个水坑。 汉子好受了些,对灵姑道:“给我个痛快。” “鲁大侠,别急着死,你若是早点吐露情况,李师叔何必施那等手段,拿你妻儿过来,平白污了声名。” “声名?!” 鲁姓汉子吐了几口沙江水道:“我当初一看她便知,她必是遗传了她父亲的孽根,将来也是个为祸一方的妖人,你跟着她一道,将来定有祸殃。” “一口一个孽根,你当自己是谁,我哥哥那等纵横岭南的道将都不敢如此狂言。” “岭南!” 汉子一愣,激愤的情绪一缓,僵在原地。 “你既是道将之亲妹,当作正道上的表率,何苦在此相助为虐?” 灵姑奇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既然惧我哥哥的名头,为何不惧我李慕如师叔,你不是知道她是大师亲传吗?” “道将是道将,那妖女是妖女,岂能一概而论。” 鲁姓汉子面色有异,强装硬气的道。 范家楼那里声势浩大,呼喝之音即便是隔着江涛也能听到,灵姑没再理会壮汉,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的动静,将江中法剑收回葫芦中。 那壮汉没了灵姑法剑帮忙阻隔江水,又陷入到了重重的涛浪里,口里猛灌江水,咕噜噜说不出话来。 楼上,李慕如周身一十一道气索纵横,在楼上横扫而过,顷刻间此楼已是被拆了小半。断柱碎瓦,大块的檐角,直往那滚滚江涛里坠去。 其中一些打抱不平的左道散修均是非死即伤,一些真灵派子弟还在勉力维持。 不多时,李慕如料理了此处,左右各拿了壮汉的妻儿下来孤筏,将江中壮汉运法挂起,道:“你奶奶我头一次做这等腌臜事,别逼我继续破例。” “哈哈~ 李家女,当年之事已有定论,我那妹夫固然有错,可你那父亲也不是磊落之人。” 壮汉自知此劫难逃,于是倾诉心中言语,便是妻儿在侧,随时会横遭毒手,亦是没有半点的顾及。 “想我那妹夫,也曾是北方二州中的一号人物,拜在天下有名的散仙洞下,偏偏遇上了你父亲,被他坏了本性,累及逐出仙洞,自甘堕落。 你父亲做此孽事,不但不反省己过,还愈发纵容我那妹夫,使他恶性更重,造下重重孽债。” 壮汉一边嚎呼哀泣,一边高声责骂,直听得李慕如无名火起,周身一十一条阴索幻成牛、羊、马、兔等等阴煞灵兽,煞气之重令波涛都平定下来。 汉子无惧,继续道:“可怜我那妹夫,可恨我那妹夫,在他业劫难消,受同道唾弃之时,才被你父亲割袍断义,此后渐有狂态,造了你一家血仇。 他纵使有错,你爹爹岂非无过。 我知你必觉得此为我一面之词,你既然惺惺作态,硬装出一副道貌岸然,迫不得已逼问我的情状,那不如继续硬装下去,去那龙阳关外六十里外磺石洞,找当年亲历者铁叉真人问个清楚。 铁叉真人乃真灵派高人,素有德望,他的话你总归要信。” 灵姑见李师叔面色阴晴不定,面上尽是抹不开的仇意,还以为师叔心中怒极,就要愤然出手,没料下一秒师叔竟是将壮汉放到了筏上。李慕如在筏上并起二指,指着壮汉道:“鲁连雄,你自诩江东大侠,我也不是一意恃强凌弱之人,你说我道貌岸然也好,惺惺作态也罢,我心中无半点在乎。 我李慕如弃师下山,就没想过这些身外之名。” “你” 听到弃师下山,壮汉鲁连雄目光一凝。 “好,铁叉真人的功德善名我是认得的,便随了你的意,去磺石洞求见铁叉真人,问个清楚,也让你死个明白。” 李慕如道。 鲁连雄在筏上挣扎起身,见李慕如刚强似铁,心中燃起一股希望,看了一眼妻儿道:“若是如我所言,你又当如何?” 筏上,站立如枪的李慕如鬓发微散,被江中的浪汽所撩动,一时如魔似仙,一对英目中的目光如利矢般,让鲁连雄不自觉的回避开来。 “若真如你所言,乃是我父亲有错在先,我便自戳双目,用这一对招子给你赔罪,告诉天下人是我李慕容瞎了眼,蒙了心。” “这不必如此。” 鲁连雄自负乃当世豪杰,此时也不由一时气虚,不是觉得自己站不住道理,还是被李慕如这烈火狂风的性子摄了心神,气势弱了下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当年事,当年了,你背了这债,已是不易,何苦如此。” 灵姑也是劝说一番,她明白师叔的意思,若是血仇还有内情,最后甚至反转,那师叔这么多年的坚持,还有在火墟洞和师傅几近反目,这又该怎么算。 届时情况果如鲁连雄所言,对于李师叔而言,戳了眼睛反而是个解脱。 龙阳关外,磺石洞前。 熊鼍二妖各驮李慕如和灵姑,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路,鲁连雄一家跟随在后,骑跨健马,好在一家子常年漂泊江湖,马上功夫不弱,还能跟上二妖脚力。 六十里路不远,按照二妖的道行,只个把时辰的事情,但要照顾鲁连雄一家,放慢了一些速度。 “有动静。” 李慕如座下的熊空儿两耳一动,道:“有人在追过来,真炁不纯,气息松散,要去” “不必理会。” 李慕容说道一声,熊空儿闻言点了点头,继续专心赶路。 李慕如知道鲁连雄在漓江一带素有名声,这些必定是听到风声赶来助拳的左道异派之人,或许还有真灵派分坛中的道人,她没有重视这些杂鱼。 经过一路飞遁跋涉,了半天抵达磺石洞。 洞外,一块岩岗上,李慕如和灵姑,及其二妖站立一处,鲁连雄一家坐在一边,而收闻风声,越来越多的异派正道人士则大有包围此处的架势。 见着如此多的人马,李慕如暗自心惊,刚才还没有这般多的人,难道自己小觑了鲁连雄在漓江一带的名声。 鲁连雄在岗上安抚一众助拳好友,甭管是真朋友,还是看个热闹的,都一一道明此间的事由,只等此处洞府的铁叉真人过来论个真相。 磺石洞中,有两位道人过来相问事由。 鲁连雄同李慕如一道而立,作揖道:“来请真人详说当年一桩旧事。” (本章完) 第472章 南无,人劫三 第472章 南无,人劫三 “人真多啊!” 灵姑坐在龙须伯的背上,说道。 她近些年在外历练,也见到了些大场面,但是这岗上修士不下数十之众,各有特色,服饰不一,俱在声援这鲁连雄,一时间心中戚戚。 虽说猛虎不惧群狼,可在这天下间,只有到了四境,成了一粒金丹,才真正称得上猛虎,可压服这眼前的数十修士,无惧他们掀起的声浪。 李师叔这些年道行精进,一身的本领在这精心祭炼的宝器上。 从三畜阴索,再到如今祭炼成的「十二元畜灵索」,为了祭炼这件宝器,连引以为傲的剑法都生疏了,并且其修为上还是未能降得阴虎。 不过灵姑敢断言,师叔只凭着这宝器,已可纵横一方。 磺石洞中,二童在前引路,一道人拽步而来,口中道:“世人根器,钝多利少,如李侠女这一般的,实是凤毛麟角,正该专一清修,如何还来山下徒惹尘埃。” “见过真人!” “真人洪福!” “.” 岗上一群道人杂修上前,纷纷顶礼来拜,有些恨不得凑到道人眼前,希冀于留下印象,合上眼缘,日后也好登门拜访,附上了这层关系。 这铁叉真人非以斗法、道行出名,但是论及宝光州中的高人,这位真灵派真人定然位列前五,还在一些五境隐士之上,更是东海龙宫座上宾。 真人将洞府立在这等荒山野外之所在,便是因为方便治理漓江上的水患河妖,如今已快有两百年,龙阳关中家家户户都有真人的长生牌位。 也是因此,漓元方内有什么不平事,或者矛盾,求到这位真人面前,大都能够妥善解决。 积下这般的功德和名声,又有真灵派的背景,铁叉真人的话语自然是有极高的可信度,便是李慕如也下意识的愿意相信铁叉真人。 岗上,铁叉真人不耐烦这些人胡乱来凑,口中小念一段咒,霎时岗上大风扬起,吹来飞成团,搅弄于此处,一瞬间闲散人等消失此处。 “好神通!” 李慕如惊异道。 铁叉真人这一手不是施法将旁人驱走,而是瞬间将人收起,似藏于须弥芥子内,再放到了别处,玄妙之处已是不亚于师傅的神通「天圆地方」了。 “前辈。“ 李慕如略一抱拳,问道:“当年家父,连同母亲,及其我姊妹被杀,鲁连雄说其中还有内情,还请真人告之。” 铁叉真人看了李慕如一眼,而后取了些丹丸和甘露,送予鲁连雄一家服用,接着对鲁连雄道:“当年你妹夫虽说误交损人,但究其根本,还不是他本性使然。” 鲁连雄低下头,一声不吭。 “你说我爹是损人。” 李慕如颤声道。 “不全是,但也相差不大。” 铁叉真人板着脸色,正视着李慕如,开始说起往事,道:“当年你爹的家传密功「海市大法」的名头不可谓不响亮,可惜家中已是几代未能炼成此功。 你爹为了使得家名不坠,广散家财资粮,在北方结交有德清修之士,可惜钻营心太重,有德之士没交到,沽名钓誉之辈认了一大堆。 这些人受你家的供养,自然整天捧着你爹,如此糊弄了二三十年之久,期间偶有正直之士专程来提醒你爹,可惜都被这些人给暗中打跑了。 后来,我去北方游历,途经你家府上,那些人见打我不过,于是拉我入伙,一同糊弄下去,谋夺家财。 我假意应下,在府上观察了些时日,见你爹虽然已染恶习,到底还是有些振奋家业的劲头,有此劲支撑着,日后到底还是能洗心革面一番。 于是便将我在北方结识的.一个人介绍了来,这大约就是悲剧的开始。” “那人是玉矶子。” 李慕如眼中已有水雾,时隔多年再道出这仇人名字,依旧令他仿若回到了当初全家被灭的日子里,她的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那人的狂啸。 在亟横山火墟洞她听不到这声音,那里是人间胜景,仙家宝地,不是在人间,没有疾苦。 自她下了山,见了各样形色的人,遇到一桩桩一件件的人间惨事,这才在梦里再次听到了仇人的声音,记起仇家的面容。“玉矶子拜在高人门下,为人正直,常有见义勇为之举。 我初至北方,同玉矶子倾心相交,深知他的为人,故而将他介绍与你父亲,一则是驱了那些宵小之辈,二则可用玉矶子的名头使那些人不敢报复。 毕竟我无法久留北方,冒然出手只会为你家遗下祸患。” 李慕如嗓子沙哑的道:“如照你所言,接下来就是我父亲将玉矶子导入歧途。” “当年你家事了,我本以为一切妥当,便去西北朝拜神柱山,未料你父亲恶性难改,不仅贪恋酒,还偶有恃强凌弱之举,时日一久,玉矶子有样学样,日渐放纵。 当我再回北方,听闻你家事情,玉矶子俨然成了你家护法打手似的人物,其恶名甚至超过当地左道魁领。” “别说了。” 灵姑喊停铁叉真人的话,扶住几乎站立不稳,似被抽了骨头的李慕如。 “师叔,他一定是在说谎,我哥哥曾对我说过,大师已派使哥哥为你报此血仇,以大师那等黑白分明的人物,若非已查明事由,如何会这般帮你。” “当真如此!” 李慕如一把拉着灵姑肩膀,牙都已咬出血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灵姑点头道:“我以性命担保。” 铁叉真人面色微有愠色,抚须几下,道:“这位姑娘,你哥哥又是何人,他的话.” “真人。”鲁连雄赶紧上前提醒道:“她哥哥是岭南道将,就是那位直捣盘岵大山腹地的灵虚子,如今天南之中最负盛名的几位之一了。” 铁叉真人没再说话,只示意童子去洞中取来一封信件,交给李慕如亲阅。 “可看好了,是否乃你师傅手书之信,她的笔迹你最该清楚。 她当年收养你,本是准备以道法来化解你心中仇怨。这些年禁你下山,便是此故。 这封大师亲手所写之信,我一直有所留藏,里面乃大师心中之语,言明他日若你私自下山,寻来我处索求玉矶子行迹,如果劝说不得,便将你打杀了去。” “别别!” 鲁连雄此时竟站了出来,在铁叉真人面前开始为李慕如讲起好话。 “真人,望你怜李侠女修行不易,使她放下过往便可,日后好生修行,自有大好日子。 前番是鲁某眼拙,现在鲁某看得清楚,李侠女乃当世豪侠,胜过不知多少男儿,且心口如一,真是顶好的义气之人” “啪”的一声,伴随灵姑的惊喊声,鲁连雄只觉掌中多了圆滚滚的两物,慌忙转身一看李慕容,只见两眼斑斑血痕,令他不觉可怖,只感有股炽烈的神气。 李慕如走了,同灵姑往西而去,往天倾大湖而去。 磺石洞中,铁叉道人在棋枰前举棋不定,老僧入定似的,洞外走来一人,面貌与铁叉道人一般无二,其在洞前驻足,吩咐起身边二道。 “她此去必走不远,你们小心追踪,按时传信,待我过来。” “是,师傅。” 两位道人说道。 洞中,铁叉真人对洞外说道:“玉矶子,还在洞外作何,快来下完此局。” “师兄。” 洞外道人走入洞里,已是僧人样貌,合十说道:“棋上终是小道,师兄何不随我同参佛法妙谛。” “自你放下屠刀,拜入神尼门下,已是有数十年头,我都几乎忘却当时的你。若非你师傅早死,令你没了约束,你如何能够那般堕落。 好在如今翻然悔过,洗心革面,也算一桩.功德了。” “南无.南无” (本章完) 第473章 休养,人劫四 第473章 休养,人劫四 数月后,群玉方中。 灵姑陪同着李慕如在一座山庙里养伤,主要是李慕如自废双眼后,毒邪内侵,得了些疮疡,若不及时医治,邪气入脑,便是药石无灵了。 因李慕如在铁叉真人那里明了血仇内情,故而精神提振不起,浑如行尸走肉一般,好在灵姑经得住事情,打理内外,将她细心照料好。 另外,灵姑在离开磺石洞时,曾请鲁连雄一家随行,乃是用李师叔眼伤难愈,自己少不经事,无力看护为说辞。 鲁连雄当时便应承下来,只是一路上见灵姑心细如丝,剑法不俗,沉稳有度,哪里需要他这个糙汉照料,这才惊觉此女还有其他的想法。 随后他一家被半胁迫式的带上路,一直到了这座山庙,便被软禁起来。 在这期间,任凭他如何说话,那叫灵姑的姑娘都充耳不闻,似乎心中已拿定了某个主意一般。 这一日里,李慕如眼伤已有大愈,适逢连日阴雨后天空放晴,遂喊着灵姑一道出庙,在外面走了一段路,她在这一段路上走得磕磕绊绊。 灵姑几次想扶,都被李慕如拒绝,自顾自在路上走着,也不外放元神力,只凭自己的感觉。 看着李慕如的背影,灵姑仿佛看到了一个由死向活的躯壳,她知道李师叔正在找回自己的意志,自己的方向。 弯弯曲曲的小径上,李慕如时而直立慢走,时而跪地摸索,不管如何她都在正确的路径上一点点移动,哪怕是已经灰头土脸,全无体面。 在小径的尽头处,李慕如仰天长吐一口气。 放晴天空所照下的斑驳光影中,灵姑甚至可以看出李师叔吐出的那口气的形状,模模糊糊的,仿佛一口气吐出自己的魂魄。 “灵姑。” 李慕如喊了一声,道:“你将鲁连雄一家诓来,是否发现了什么?” “铁叉真人乃大善大德之人,起初我也有所怀疑,是否是哥哥的话中还有其它隐情。 但是后来我想了想,哥哥是万万不会有错的,他说大师吩咐过帮你复仇一事,那就一定有这事,所以错的,有问题的只可能是铁叉真人。 我道行浅薄,即便晓得问题,可亦破不了眼前幻局,只得暂将鲁连雄一家诓在这里,待送到雷文山泽之内,让哥哥来堪破此中谜团。” “你做的对。” 李慕如说道。 “是我被铁叉真人的大善名声迷住了眼睛,这对招子废了刚刚好。 正所谓‘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如今我在破了对目视之光色的迷信后,六根反而能全息通达,元神明如光镜,诸事映照于元神,真是纤毫毕现。” “师叔,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上路。” 灵姑说道。 “你且过来。” 李慕如一挥手,让灵姑来到她的身边,在灵姑耳边念了一段口诀,道:“这是我那「十二元畜灵索」的祭炼口诀,你日后可凭此口诀炼化它,宝中灵性自会顺服。 此宝再往上,便是要炼成法宝·太阴月桥,这法宝的炼诀「太阴二十四转」,还是我从你哥哥处得来的。” “师叔。” 灵姑见李慕如交待后事一般,一时急声泣泪道:“落银大湖就在眼前,咱们到了那地界就可以去找我哥哥。” “傻灵姑,你道我为何你不让你带我回亟横山养伤?” “我们被人追踪。” 灵姑悚然而惊道。 李慕如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若按你所想,那位铁叉真人有问题的话,那他应该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或许在这路上还有后招。 如果我们去往亟横山,敌人自然有所觉察,知晓我们心中起疑,要往亟横山求助。 如此一来,即便我们常经坊市热闹之所而走,敌人也必然心无顾忌,直接出手打杀我们。 我让你来到此处,乃是因为这座山庙乃是黄灯洞心如前辈的一座参禅隐庙,这庙里庙外都有前辈所书佛经,外人轻易难破此处行藏。” “既然如此,师叔为何传我口诀?” “以防万一!我近来总有心血来潮之感,梦中仇家狂啸之声越发的响亮,我知道这是在自废双目之后,来自于元神之上,更敏锐的示警。”说话间,鼍妖龙须伯过来。 “晦气,还是同往日一般,周围没有任何异常。”龙须伯看向西方,说道:“这里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安全,我们何时动身再去雷文山泽。” 换作以往,鼍妖根本不想再闯那落银湖深处,在各个毛神所聚湖岛中穿插深入,但现在除了金童那里,任何的地方都给不了鼍怪一点安全感。 “再等等,快了。” 李慕容双手合十的说道。 灵姑见李慕如合掌,嘴唇轻轻抿起。 他跟着李慕如历练过一段时间,知道李师叔其实一直有报了血仇后,再回火墟洞的打算。 因为大师磨练李师叔性子的缘故,没有传授「照日真经」,李师叔下山后在江湖中结交了些旁门左道,东拼西凑的学着修行,没有专修哪一门。 这样的做法,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报仇回洞,认真随大师学法。 李师叔便是如此,也是降了阳龙,练到了筑基中期,这份才情不知羡煞多少人。 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心如老尼如此看重李慕如,费心费力的帮助李慕如炼宝,其实存了惜才之心,欲引渡李慕如转入佛门「三密修行」之中。 只是李师叔脾气倔,心气傲,虽嘴上不满大师,但近些来山下历练,总不自觉搬出大师之言来教导她。 如今她见李慕如合掌,身上隐透禅意,心中有种预感,李师叔怕是彻底绝了重回火墟洞的念想,不知是遭此事的打击,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磺石洞中,铁叉真人和玉矶子刚刚对弈完成。 似他们这等四境金丹修士,元神强大,心力深厚,往往一盘棋下来,少说一两个月,这一盘按照往常,铁叉真人必然还是落败的局面。 不过玉矶子,或者说已皈依的玉矶和尚,罕见的心神难定,神不守舍,让这盘棋足足僵持了两三个月,这才投子认输。 好不容易下完这盘棋,玉矶子见铁叉真人大呼痛快,暗自盘算自己这盘棋输得应该没有太出戏。 玉矶僧知道自己这铁叉师兄,哪里都好,人品、根骨、道行都是上上之选,就是痴迷棋艺。 曾经真灵派遣铁叉真人去漓江下游一带除蛟,就是因路过树下,偶遇一弈棋老翁,下棋下得错过时辰,令那蛟龙走水功成,致使水患成灾,殃及无数生灵。 自那之后,这铁叉师兄才下定决心,在漓江边上定居下来,治水赎罪,不过这棋痴的毛病并未纠正。 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利用此处磺石洞,利用自己妹妹一家,幻成铁叉真人,设下了这么一场局,来对付那寻仇的李慕如。 这局从李慕如下山的那一刻,已经在准备了,要是那李慕如信了这一场戏,熄了寻仇的心思,自己还能让她多活几年,最后制造个意外横死的结局。 若是不信,瞧出了蹊跷,那只有提前送她去死。 玉矶僧如此处心积虑,实是因为地方大师在这里的赫赫威名。 另外他还探得消息,地方大师已在坐关突破,投鼠忌器之下,他只得先摧李慕如心气,再择机灭杀其人,好让大师瞧不出一点的端倪。 “师弟,再下一盘。” 铁叉真人理好棋枰,说道。 “师兄,我心力已耗,改日再下。” “那就在洞中休息一段时候,养好精神再来一盘。” 铁叉真人不容分说的道。 见玉矶僧眉目抗拒之意极大,于是铁叉真人疑惑道:“师弟这是急着回去抄写度往经,要我说神尼规矩该松松,师弟早已痛改前非,如何还像是对待罪人一般对待师弟。” “师兄且慢。” 玉矶僧拦住起身的铁叉真人,苦恼的道:“师兄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反正这经抄写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我陪师兄再下一盘,再偷些清闲时日。” “这才像话,你来我这里,神尼定然放心。 我这里有酒有肉有棋,就是没有你每日必抄的经文。” (本章完) 第474章 入殿,人劫至 第474章 入殿,人劫至 “快一年了吧!” 出了磺石洞中,玉矶僧默算时日道。 玉矶僧精神有些恍惚,为了不让铁叉真人起疑,自己硬是在磺石洞撑着下完好几盘棋。 这个棋疯子,不,棋魔,翌日若是知晓洞前所发生的事情,不知是否如当初同老翁对弈,致使水患发生一般追悔莫及。 玉矶僧没耽搁时间,先转去附近一处野坊鬼集里。 这里有他的一位私交好友,为数不多知晓他真面目的人,在这里他确认了一下从前在岗上请来陪他演戏的一些修士,是否得到妥善处理。 请来的人中,也有不请自来的,过来看个热闹的,这些人自然要逐个料理干净。 此外,还有范家楼那里,这些都得妥善细心的处理,将他在其中的痕迹一点点的擦去。 这很费时间和功夫,好在他的这位朋友脏事干得多了,很有经验和手段,让他这样苛刻的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在确认好这些,玉矶僧马不停蹄的赶到群玉方。 待到此方时,他的两位弟子已是没了踪影,他是沿着弟子留下的标记和玉简一路追踪,来到了群玉方的一处山庙之外。 按照弟子所留玉简,李慕如一行人在山庙疗养了大半年,因为山庙有佛法加持,两位弟子搜寻不得,只能用笨办法,差遣僧鬼来一寸寸的搜山检土,从而查出了山庙所在。 这最后一封玉简就留在山庙里,这上面就一句话—李慕如一行人往落银大湖方向去了。 在这一句话外,便没有其他信息,也没有说明下一次标记的预留地点,玉矶僧只好先往落银湖那边过去,一路上小心留意,总算查得一些踪迹。 李慕如一行人应该是往湖中深处挺进,一路上惊动的湖妖毛神不少。 通过这些斗法的痕迹,玉矶僧一路跟随上来,有时候能感觉到李慕容就在前面不远,但奇怪的是他的两个弟子,似乎迫切在追寻着什么。 玉矶僧最终停下遁术,没有继续追踪过去,他发现自己感受到某种吸引,没由来的吸引。 按照往日的经验,他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为「大有卦」,卦辞为大有所得,一切通达。这是吉卦,但玉矶僧总有心忧,这里实在不寻常。 落银大湖乃云雨庙盘踞之地,其中鬼神魔头众多,乃太平山心腹之患,玉矶僧也不敢久留此处。 而且越追下去,自己阴神上那种莫名吸引便愈发强烈,而且测得卦象是越来越好,这种种情状让他生有退却之心。 玉矶僧心知李慕如遭此一事,如若起疑,穷追下去,找到当日磺石洞前的真相,日后定成大患,但眼前实在反常,再深入下去,自己怕是心神难守。 当下便是再多不愿,也只能停下追逐,留在湖上观望。 湖中,李慕如一行人兜兜转转,欲甩去身后尾巴,但一直到雷文山泽前,也没有彻底甩脱。 山泽附近,独特的风暴云笼罩在这里,只见得巉岩怒云相搏,搅起一片云浊。穹窿似被抓裂一般,漏下茫茫电索,抽得山泽内浮宫残宇乱颤。 在鱼龙翻鳞般的浓云里,忽迸出青白虬筋似的雷光,将熊、鼍二妖,及其灵姑震慑当场。 “这应该是.洪钟大鸣前的征兆。”李慕如废了双目,心思更明,结合灵姑上次来到雷文山泽的见闻,很快推断前方暴风翻滚的缘由,这让灵姑和二妖安定下来。 灵姑刚想说话,不料李慕容在她身上一拍,一十二根气索缠上她的身子,紧接着被推到了那风暴之中。鼍妖龙须伯深深的看了李慕如一眼,而后驮着着鲁连雄一家,跟上那被推入风暴里的灵姑。 “熊空儿,你不是一直想去见金童,问那一件事情,现在可以去了。” 李慕如对座下的山熊妖说道。 山熊晃了晃脑袋,道:“算了,那个问题或许不重要了,我熊空儿到现在为止,还做不到弃主而去。” 李慕如点了点头,接着往后一转,拍了拍剑囊,直接合身入剑,化作一道凛冽剑光,将湖水下的两个鬼祟道人给逼了出来。 这两个道人的两足下都踩有一鬼,那两个被踩之鬼,皆着僧衣,面露苦相,朱发獠牙,口中诵咒不断,他们被道人踩着,就像是背上压着一座大山似的。 两个道人刚被逼出来,便满脸焦急的看向山泽。 “叫你们背后的人出来吧!” 李慕如说道。 两个道人不语,只是一味猛踩足下鬼物,踩出一片漫漫金光,刺得熊空儿两眼泪流难禁,即使李慕如合身入剑,两眼盲瞎,亦感光亮,只是没熊空儿感受强烈。 两个道人见熊空儿闭眼乱飞,剑光一缓,各自拿符一拍,踩着僧鬼往湖下一沉,冲向雷文山泽之中。 李慕如脱出剑来,面上迷茫,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两个道人不是来专门对付她的,怎么自己主动面对,这两个反而另有要事的模样。 山泽里,两个道人面上多有喜色,他们刚刚追到落银大湖时,便遥见大湖深处有五色光冲天,心中立时有所感应,知道这是自己的缘法到了。 自师傅玉矶子跟随神尼修行以来,他们也常有听闻佛法,晓知异事,明白这深山大泽之中,一些无主之宝会感应有缘人的气息,择机出世。 他们甫一来至,便见五色光,心中感应强烈,这些都是与宝有缘的征兆,如此境遇下哪里管得上师傅吩咐。 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此处异宝一得,便去南荒天腾山外的群山里隐居,那里多有天南的左道散修抱团,师傅玉矶子纵使有心,也是鞭长莫及。 在这样的心思下,二人只觉浑身是劲,往日运行有碍,佛道相杂的真炁都有些融融之象。 穿过风暴,有见云中洪钟大鸣,那么一瞬间他们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异宝的灵感只是虚幻,很快洪钟之声渐止,那灵感竟更强烈几分。 “在那里!” 二道齐齐看向一处原野残殿中。 在原野前,一头鼍怪负有数人,正朝着残殿冲去,二道见状,左右脚踮起,狂踩足下僧鬼,踩得僧鬼口喷阴火,一时间竟后发先至,赶上前去,冲入殿中。 殿中一眼看尽,一丈高怪石里放着一个炉子,一僵死的道人盘坐在蒲团上。 (本章完) 第475章 护法,取宝中 第475章 护法,取宝中 “师兄,快看那瓶。” 二道中的师弟,第一眼便看向殿内一个金瓶,那瓶中斜插一枝,上面梅开得正艳。 “师弟,真宝在那里。” 师兄将手指向蒲团上趺坐的道人,只见那位道人的腹胸之处,有光芒流转,光透肌肤,隐约可见五粒五色小石,分居五脏,霎时好看。 师弟神色一闪,笑道:“师兄,咱们一人一个,不多不少刚刚好。” 他能够感受出来,那金瓶的灵性还在师傅那件宝器之上。 师兄弟二人商量好后,倒没有冒然上前,殿中怪石内的烟炉实在可疑,定是此处的防护之物,他们二人不破了此物,万难取那些宝贝。 “师弟,你去外面布下「结界印」,万不可让人进来争宝。“ 那被喊的师弟犹豫了稍许,还是点了点头,认真叮嘱的道:“师兄,这烟炉不似正道之物,我观其炉烟袅袅,令我元神隐跳,你切莫大意。” “你师兄我早年在北方,那也是得了北方旁门大教「师门」真传的。” 那师兄踩了踩足下僧鬼,又满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师祖早死,师傅被逐出了师门下的那一支法脉,不得已放下屠刀,假意皈依神尼,来到那东海之滨。 可怜我俩本是旁门贵徒,丹头贝珠受用不尽,凡人供奉取之不竭,哪成想还要随师傅来过这种苦日子。 只希望此次取宝后,咱们可以做了自己的主,在南荒好好快活一生,也不枉咱们在这撮毛世上走了一遭。” 说罢将足一顿,足下僧鬼立刻吐出一个赤红钩子,这师兄祭起这钩子,同时施展师门中极其淫恶之术「七腥气诀」,只见七窍内各喷出一股腥气,合于钩中。 “去!” 这师兄急呼一声,钩子往烟炉上一甩,勾住炉上黑烟,竟是拉动了一分。 “这到底是什么法物,我这法术结合勾神魇物,可以勾来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平生从无失手,怎的在炉上勾动烟气,只勾离了一寸。” 师兄意识到问题所在,设置烟炉法物之人,其道行境界必然远远超出他。 正在这师兄束手无策之际,小如飞蝇,几不可察的千手儿从殿外一处被水流侵蚀的湖穴中回来。 就在刚刚不久,水下的诡物突袭而至。 这一次诡物没有献宝,直接对殿中阿爷肉身攻击,若非烟炉和污金瓶双重护法,只他和回声鬼两个的话,还真难以应对诡物这种反常的攻击欲。 最后,千手儿只能通过「天女血皮」求助于乐章天女,同回声鬼一起拿着舍利瓶、七形毒元宝幢,还有天女血皮,将那诡物引导到湖穴里。 诡物的这种反常现象,让千手儿想起阿爷所说的人劫。 在湖穴率先脱身后,悄悄回到殿中,千手儿听见师兄俩的谈话声,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缩小身形,趴在梁柱之上,小心窥察着殿内殿外的师兄弟两个。 在看了一会儿后,他不认为这两个人的道行够得上【劫】之一字。 他耐住性子,克制护持阿爷之念,在殿内殿外万般仔细观察,果真注意到一处异常—这师兄弟二人所踩之鬼物,竟现出不一样的神色。 殿外鬼物帮着那师弟布置结界印,目内满是苦色,惧服之色,口内咿啊叫唤。 可在殿内,这师兄所踩鬼物,目内神色镇定,没有半分邪气鬼意,千手儿一番感受之下,竟感受到不亚于自己的佛法气机,已入佛道之法流。 烟炉之上的烟气被一寸寸勾离,那施法的师兄咬牙坚持着,双足狂踩脚下的僧鬼,好以此获得僧鬼法力加持。 “徒儿,慢些踩。” 被踩的僧鬼两手往后一别,抓住背上道人双足,口中呵呵笑道:“让为师来帮你一把。” 道人被抓住双足,从足到腰,再到双手,一点点丧失肉身控制权,当下不受控制的双手结印,打得那石腔中的烟炉晃动起来,炉上烟气淡了几分。“这布置着实高妙。” 僧鬼也是惊疑了一声,他那记大手印虽是借自己徒弟之手施出,但较之本人施展亦不逊色多少,显然这里的布置不是一般四境中人所布置。 “僧鬼”往上一翻,翻坐在徒弟背上。 他朝殿中细细一看,除了早已认出的污金瓶外,那道人腹胸内五粒色石让他移不开目光,只因气机交感之下,他已明晰此宝能补足先天道缺,乃世间少有的异宝。 自从自己师傅死后,自己缺了管束,便一意的行淫采补。 虽在交欢之时,从不泄阳,但是采补之道到底是左道邪术,自身元精还是有损。 后来皈依了神尼座下,辛苦证得佛门初果「须陀洹」,彻底戒除女色,但因为元精的问题,已非先天无漏之体,往后求道必然如攀峭壁险崖。 现在他的肉身还在雷文山泽之外,不过凭借「三密」佛法中的法门,元神投来此僧鬼阴身中。 这两个蠢徒弟,也不想想他们师傅是何等的精细人儿,怎么放心自己的两个徒弟在外逍遥,而不受到一点掣肘,实在是蠢得令人发笑。 “僧鬼”在身上一抹,现出个披发裸身的魔女,而后对着殿外一招手。 殿外,正在结界处抵御鼍妖龙须伯的那位师弟,其足下的僧鬼归还魔女本相,伸动双臂抓破师弟的肚肠,吃了个满嘴血污后,一路钻回殿中。 两个魔女往虚空中一伏,玉矶和尚的元神从中抽离出来,结成一尊数丈金刚,其身一面二臂,头生双角,焰发暴齿,腰系虎裙,一手持棒,一手持剑。 此乃护法本尊之相,佛门之中唯有证得「须陀洹」的僧人才能修成,其中玄妙不下于太平山之神将,为佛门能够抗衡正道的护道真法。 护法本相一现,那二足践于两个魔女背上,表以本相降魔之佛力,接着扬起手臂,错牙念咒,那炉上钩子猛得一拉,黑烟顿时被拉得丝丝缕缕,浮散在空。 玉矶和尚心中得意,不枉费自己揭开养在两个徒弟这里的底牌,令自己的佛法遥射在此。 护法本相忌惮的看了污金瓶一眼,此瓶为大师所有,本该在火墟洞中,能够出现在此,这具业已坐化的道人身份,似乎是呼之欲出了。 “灵虚子。” 玉矶和尚喃喃说道。 想不到这太平山上的一代新秀,天南二次斗法中屡有跨境胜法的道子,竟然坐化在此处,实在令人唏嘘。 玉矶子通过尸身的状态,已能猜出对方在修「太阴炼形」之功,一时妒心大起。 太阴炼形之灵丸,放在古时也是仙药之流,就算自己也只是偶闻几句关于灵丸的只言片语,没想到此子不过竟然能得,必是山中祖师恩典。 “凭什么,我也是根骨非凡之辈,就因为淫杀几个凡女,便被逐出师门,我少年时救助之人更胜我所杀之人数倍。 我好不容易忏悔己过,取信于神尼,皈依其门下,还是被她反复猜忌,日日抄经赎罪,就连出门会友,也需报备神尼那里,形同罪人一般。” 一念火起,嗔心大动,玉矶和尚连忙诵经念佛,平息此心,暗叹自己到底是修行功夫不到家。 诵经间,护法本相往前大垮一步,忽感背后一凉,翻手便是一棒抡出,将一头小如蚊蝇的精怪打砸在地,这整个残殿都跟着晃了三下。 “呵呵,小如意之术。” 护法本相从魔女背上抬起一脚,对着地上狂踩一通,将千手儿踩出飞蜈原形。 “原来是位同道僧友,倒是不好徒造杀业。” 说着,护法本相转头看向那一具肉身,继续向前跨步而去。 (本章完) 第476章 五色,驱外敌 第476章 五色,驱外敌 “池底无钩钓太阴,指端混沌自分明。 捞月不借琉璃盏,一捧空光即月明。” 昴日星官的神音从遥远处传来,将那水月中沉溺的季明魂魄点醒。 混沌的意识逐渐分明,一种明悟出现在心底,季明魂魄自水月中脱离,久久凝视那一轮水月,直至感受到外面人劫已至,这才在水月里一捞.一撒,当水中涟漪荡开,只见满池涟漪中的银辉,皆成太阴甘露。 水中捞真月,月不在水中,亦不在天上,而在捞者无求之心。 正所谓心净便是出家,无嗔便已得戒,捞者无求,真月已在心中。季明受昴日星官点醒,一捞一撒证悟己心,遂得这满池的太阴甘露。 在这二次尸解后,人劫来势汹汹,已经远超自己预料,再加上季明已脱离「破碎法相」的心境,只能请来星官指路,点拨心灵。 得了满池太阴甘露后,季明没有丝毫欢喜之意,第三次尸解才是真正令他心忧的,没有外力的帮助,还有天劫加身,唯有生熬苦修而已。 满池太阴甘露自无形之间,流入有形之肉身。 一时间,肾水玄泉、肝木碧烟、心火紫霞、脾土黄芽、金肺素钟,此乃五象渐渐凝成五石,在五脏中焕发神彩,照透骨肉,现彩于外。 在他从尸解状态中脱离时,正见一尊怒目金刚闯来法圈,大步前跨。 霎时吕祖师所设法圈有应,沛然大力轰然落下于圈中,只一瞬间那跨入圈中,践踏魔女的一足,还有挨入圈中的小半腰身,一起被打得粉碎,令这尊护法本相差点跌足倒地。 季明推动身中气血,缓解再次僵硬的肉身。 护法本相上的威怖头颅忽的看向季明肉身,觉察到季明的异样,即刻挥舞手中大棒,一棒重砸地面,即刻砸得残殿地斜,肉身不受控制的下滑。 “来,随我去极乐净土。“ 玉矶和尚的护法本相单足下蹲,等着季明肉身下滑出圈,不料那具肉身在法圈边缘停下,眼睛猛的睁开,将身边的污金瓶抄在了手中。 “业障。” 护法本相笑骂一声,就在灵虚子举瓶之际,那手上铁剑突刺下去,电光火石间利剑重重的刺入季明的腰腹,他笑道:“此乃大威佛法。” 在倾斜的砖面上,季明看上去像被巨剑钉在地上,整个似被刺穿向前对折起来,手中还托着污金瓶。 “不对。” 玉矶和尚觉察异样,剑上反馈的手感不对,他立马拔出铁剑,剑被抽回之时,从那灵虚子肉身内带出一股呼啸的寒流,自剑脊卷上本相。 寒流中脱出一道巨影,一伸手架住了护法本相,冲抵出殿外,将护法本相压向碧波之中,缠斗于碧水之下。 季明对着污金瓶念诀数次,瓶口内喷出一字真言,在虚空迸裂开来。 显然这一字真言乃那护法本相所施之法,在季明未醒时便封住了污金瓶内的灵性。 刚才季明仓促间祭瓶施法,却发现污金瓶中无法可施,正中对方下怀,使敌人得了那一刺之功。 好在身中星宿神将反应及时,引动玄冥寒力抵住腰腹前剑刺的力道,否则自己的肉身必被那柄铁剑拦腰刺断。 稍一定神,季明将已经祛除一字真言的法宝污金瓶掷到湖上,瓶口内伸出一爪,探入被玄冥寒力冰封的湖中,猛的一个回捞,却是捞了个空。 “真是果决。” 季明瞧出那尊威严可怖之身,乃是佛法炼物,同他玄冥神将一般。刚才被神将推入湖下时,便已在自散这佛法显化之身。 地上晕厥过去的千手儿被季明救醒后,有些分不清此时的情况,实在是被那护法本相踩得七荤八素,这百节蜈蚣身都有些脱节松壳了。 在殿外,来人不少,灵姑也在其中,身上被一十二道气索束缚着。 “老爷,大老爷。” 季明刚走出殿外,一壮汉已冲至身前,跪在他的身前,一个劲的猛磕响头,“鼍妖有罪,未能护得灵姑和李慕如仙姑周全,请大老爷责罚。” 鼍妖一个劲的认罪,季明没理会他,伸手在灵姑身上一点,气索松解开来。 “哥哥,李师叔不识得来此处的路径,你快去接应她。” 灵姑急得满头大汗的说着,却见哥哥眼神一瞪,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无措的站在原地。 “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灵姑问道。 “那倒没有。”季明将一十二根气索一一看过后,道:“此劫乃我炼法所致,不是由你来引,也是由其他人来引出,终究是回避不了的。”灵姑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见龙须伯还在那里磕头,忍不住开口求情。 “让他磕着。” 季明瞥了一眼鼍妖道,“磕头总比去死好,下次就能心中有数。” 此语一出,鼍妖磕得更大声,头下玉砖被磕得炸碎开来,混着血液碎散一地。 不管鼍妖对或错,对于野性难驯的妖魔,尤其是鼍妖这等素有野心之辈,必然是要从严处理,才能有敬畏之心。 灵姑阅历到底不深,似乎已同鼍妖建立了一些交情,却忘了若非彼辈畏威不畏德,如果不能使其警钟长鸣,便是手持禁法,也将遭反噬。 季明对着湖上污金瓶再次念咒,只见瓶口中再次伸爪,往山泽里一抓,一道剑光,还有一头山熊被抓了出来,随手往殿外原野上一扔。 剑光中,李慕容脱出身来,茫然的放出元神力感知周遭。 “是灵虚子仙师。” 熊空儿在旁提醒道。 “金童啊!”李慕如大松一口气,躺倒在原野芳草之上,昏睡了过去。 季明看了李慕如一眼,而后对着污金瓶再念口诀,准备将湖穴中纠缠回声鬼的诡物收入瓶中,当口诀念罢,回声鬼竟是从湖穴下回来了。 回声鬼奉上舍利瓶、七形毒元宝幢,还有天女血皮,合十道:“老爷,那物已经自退。” “这是人劫已消。” 季明口中自语道。 在回声鬼手中,天女血皮浮空一展,皮上经络暴起,勾勒出个天女轮廓,那轮廓中出声道:“灵虚子,此次两位佛弟子向我求助借法,为你抵御此物,只是这笔帐不可应在他们身上。” “天女有话但说无妨。” 季明很是客气的说道。 天女此次相助,着实出乎季明预料,他自是承这一份情,只要对方要求不过分,他都可应下。 “两位佛弟子中,那鬼倒是心诚,悟性也够,一心修禅,心无二物,可惜先天受限,不经「受炼更生之道」提升潜质,难以得全正果。 而千手儿悟性足,根底厚,只可惜心无定性,常常荣养在你的身边,不受风雨摧打,只能得个佛皮,难有佛骨。” “天女意思是?” “送去西方之地历练,由我暗中照看。” 季明心中虽有犹豫,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其实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他是认同天女的话,自己还在三境里修行,日常功课之外根本照料不到千手儿,将千手儿养在自己身边,那千手儿一辈子都超越不了自己。 只是第二次送走千手儿,他担心千手儿心中会有想法。 千手儿不是其他,对于其心理上的状态,季明多少还是要考虑一下。 “千手儿,你如何看?” “我去。” 千手儿重重的点头,上一次在火龙真人灵囿中的体验很不错,这一次去什么西方之地,千手儿感觉也应该不会差,已是暗暗期待了起来。 见千手儿如此积极,季明心中欣慰,这小子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想依赖在他身边。 “对了。” 季明忽然生出一念,道:“天女,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天女可否帮这个忙。” “什么忙?” “去渡一位胞中之灵,看他有无佛法因缘。” (本章完) 第477章 始末,洞中邪 第477章 始末,洞中邪 原野上,细脖鸟头的神将站在坚如硬铁的湖冰上,将岸上的残殿一点点扶正,并打好地基,清理周围斗法残迹。 修缮好的殿内,鲁连雄一家正小心的坐在法圈之中,这一家到现在为止还是相当懵神,实在是一切的发展全部都在他们所了解的范围之外。 比如雷文山泽,比如眼前威压一方的年轻道人。 再比如圈外不远处的笑脸怪,正捧着一把珍品贝珠,那珠上有氤氲之光色,令鲁连雄一家移不开眼。 圈中,季明正同李慕如说着话,瞥见诡物造访,也没去理会,对这个不请自来的“邻居”,他已经习惯了。 “铁叉真人!” 从李慕容口中了解始末后,季明没有第一时间责备李慕如的冲动,他知道李慕如已在事上吸取到足够多的教训,虽然代价是一双眼睛。 季明看向鲁连雄一家,见除了鲁连雄外,其妻儿俱是神采涣散之状,不时低头浅笑,似不受控制一般。 他知道这是连日受惊,元神上的刺激过多,导致魂魄离散,精神失常,遂从舍利瓶中取出两滴甘霖仙水,匀入鲁连雄妻儿的口中,令其安睡。 鲁连雄瞧见季明施为,才后知后觉过来,晓得妻儿修为浅薄,这等几次三番的刺激之下,怕是能被活活吓死,硬撑到现在已是志坚,当下对着眼前道人又磕又拜。 “鲁连雄,我观你骨相周正,身无邪气,料想非是助亲为孽之辈,故而才降此甘霖一二,舒缓你妻儿元神之损,料想大睡一场后,必是无恙。 此举不是图你报恩,只让你从实道来,当年血仇内情,你从何处得知,为何笃信不疑。” “仙师大恩。” 鲁连雄叩拜数下,看了李慕如一眼,面有愧色。 “实不相瞒,李家血仇我非亲历者,但也听说一二,不过管中窥豹。 当年李家被屠后,我那妹夫被神尼降服,皈依佛门,被带往东海之滨,我家亦被连累,在北方过活不得,只得背井离乡,南下赤县中州。 我妻子几次劝我去神尼处看望一二,称玉矶子已然放下屠刀,改恶从善,一心礼佛,常伴青灯,且当年是非并不只在玉矶子这一人之过。 也是怪我,明知老妻一惯慕强,常有偏护于他,且并无正心,怎会说玉矶子的不是。 当时未想到这一重,再去往神尼洞府后,果见玉矶子恶性俱无,且喜其佛法精深,连神尼亦赞其因缘具足,心中不由放下了些许成见。 再后来,几次接触,见玉矶子不似旧日般癫狂,神气日渐慈和,又多受其养颜补身之丹,故而关系日深,更是举家搬到了宝光州漓元方内,只为方便看顾于他。 现在想想,神尼对他没有丝毫放松,轻易不放离洞府,足见这玉矶子的魔性未曾根除。” 鲁连雄一脸愧色,说话间肌肉暗紧,季明还正自奇怪,以为这鲁连雄暗藏异心,不料话音刚落,其掌成鹰爪状,勾起二指直往自己眼里戳去。 “啪”的一声,一道劲风打在鲁连雄掌爪上,打得麻软软垂。 “鲁兄,不必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你我不过都是那人的手中玩物罢了。” 李慕如垂首说道。 鲁连雄只是苦笑不语,心中神伤。 季明将七形毒元宝幢放出,法圈外的诡物一见此幢,忙将手里“宝贝”一收,缩回了湖中,实在是往日被此宝幢收起来的“宝贝”太多。 他那“宝贝”都是对生灵有害之物,对宝幢上的七种毒灵却是大补。 宝幢收“宝贝”收得多了,便是这由某种本能支配的诡物,亦是进化出了回避的举动。 “灵姑,你先和鲁大侠一家在殿外等候,我有些话同你李师叔单独谈谈。” 季明交代一句,将灵姑等人送了出去,接着从舍利瓶中运出两团甘霖仙水,准备祛除李慕容瞎眼中的残留暗伤,对李慕容说道:“抬起头来。” 李慕如垂首不语,沉默以对。 她到底是个女子,不想以此等面目展露在金童面前,殊不知这般模样更惹人心怜。 见李慕如垂首,季明也不强求她抬头,将两团甘霖仙水送到李慕容手上,道:“仙水虽不能令你再见光明,但也能化去死肉,重活经络,日后若时机合适,亦有复明之希望。” “师兄,仙水如此珍贵,你日后必有用处,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李慕如说道。季明面色一沉,说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若是于我真有大用,你便是伤得再重,也决计不会送出,既然送出,必是对我已经没有大用了。” 他这话既是照顾李慕如情绪,也是实话。 两次尸解,太阴大药补养之下,元神阴质炼了许多,对于第二元神所产生的负荷没有从前那般严重,自然不需要甘霖仙水来缓解元神之疲。 “多谢师兄,是慕如心中失了计较。” 李慕如收下仙水道。 “怎么,只瞎了双目便让你这般优柔寡断起来,难道你的血仇真要我来帮你伸张,这还是你李慕如吗?” 季明此话说罢,不禁暗暗后悔。 他这样刺激李慕如,或会弄巧成拙,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再找补回来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一时间只能僵着脸面,看李慕如的反应如何。 沉默半晌,李慕如抬起头来,将仙水送入空洞的眼窝里,运炁搓揉起来,将暗伤化去,而后叹声道:“金童师兄,你也变了,心没那般硬了。” 见李慕如体会到他的心思,有些振奋之意,季明暗暗放下心来,面上多了些笑意。 “时移势易。” 季明说道:“从前道行微末,处境艰难,内外交迫,不心硬只会被泯然众人,乃至被世情淹没。现在不同,处境宽松,资粮盈余,炼法有成,再如往常一般,只会将这路走窄。” “师兄高见。” “好了,莫要一口一个师兄,你我都是火墟洞弟子,按先后入门的辈分来便可。” “怎可如此。”李慕如严肃的道:“从前师妹还有几分想法,盼望日后赶超于你,但如今你道行远超于我,往后差距只会更大,再喊师弟,外面定有非议,以为火墟洞中没个规矩。” “算了,随你。” 季明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问道:“从当下之事来看,你那仇敌必然早早注意到你,也知道火墟洞中大师闭关破境的情况,这才敢伪造大师手信。 你在明,他在暗,必然是处处被动。 我建议你先在这里潜修一番,待我尸解功成,再做计较。” 关于玉矶子设局之事,季明有一点没有说出来。 不管那铁叉真人是玉矶子幻成,或者就是玉矶子同党,敢用李慕如父亲当年将玉矶子引入歧途这套说辞来误导李慕如,本身就说明他对李慕如在火墟洞中情况了如指掌。 这人晓得李慕如在洞中长成之后,对于当年血仇内情并非全知,晓得大师和李慕如关系不睦,大师没有将这段仇恨里的细节告诉李慕如。 于是在其中颠倒一番,本来玉矶子一人的罪孽,竟是变成双方都有错处的冤仇纠纷,再加上铁叉真人大善大德之名背书,让李慕如信以为真。 这其中,也有算准了李慕如性情急如烈火,在当时那情境里必然缓不过神来。 不过言归正传,玉矶子能洞悉火墟洞情况,必是有人帮忙参详,这人定是火墟洞中客,或者同李慕如关系密切之人。 李慕如早年在洞中,虽常与洞客结交,偷学外法,但是与人并不交心,怎会将自己情况往外去说,唯有下山那些年,在赤县州京都玉罗庵待过一段时间。 “玉罗庵主,大师姐。” 季明心中微有杀意,暗道。 对于季明的建议,李慕如思量稍许,还是拒绝了,道:“师兄,我准备去往黄灯洞中随心如前辈修行佛法,也好一并照看紫融峰火墟洞。” “佛法?” 季明没想到李慕如要兼修佛法,见李慕如面色坚定,自己便没有出言相劝。 他将污金瓶递给李慕如,道:“按照那鲁连雄所言,神尼对玉矶子看管甚紧,他应当不会在外面久留,不过稳妥起见,待一年后洪钟大鸣,你将此法宝带在身边。 一来作护身之用,二来则是送还回火墟洞。” (本章完) 第478章 三次,请能人 第478章 三次,请能人 自李慕如、灵姑一行人在此后,季明暂缓了第三次尸解事宜。 这每日里,除了教导灵姑功课之外,便是同李慕如互论道法,并且服用冷翠山所赠丹药,补全自己的罡风吐纳之法,生活倒也是融洽有趣。 期间,熊空儿曾找寻他,问及张心梅之事。 熊空儿这位身负飞熊血脉的妖魔,还是当年季明推荐他投身在李慕如身边当个灵伴妖骑,自己当时只是这么一说,没料到这事竟真成了。 对于张心梅这个故人的记忆,已是残留在季明的记忆深处。 当年张心梅说是去鸣玉山找寻枉死魔宫的大老爷古化功,但是季明等人在捣毁枉死魔宫的过程中,也未曾见到张心梅,不知其是生是死。 事后,季明也未专寻这位故人,毕竟世事难料,祸福无常,自己也不会在他人身上多费心思,耽搁自己的修行。 对于熊空儿的问题,季明也没有答案,只说要寻张心梅,只能去鸣玉山下魔宫遗址看看。 当年在去往鸣玉山之前,他在张心梅处得知宫中四处秘地,一是般若竹林,那里有佛宝·慧根竹,二是仿炼之鬼门,三是积草池下的炼法水窟,四是一处佛堂。 当初前三处都已寻得,唯有佛堂不知何处,如若张心梅未死,料想佛堂那里应该有线索。 时光匆匆,一年时间转瞬而过,那口洪钟准时在山泽上大鸣,而李慕如也领着鲁连雄一家离去,季明让千手儿一路护送,而后再随天女的指引,去往那西方之地。 殿外,唯有灵姑没有随去山泽之外,还是被季明留下,继续悉心教导功课。 第三次尸解季明心中没有完全把握,留下灵姑的目的,便是万一炼法失败,死后也有个收尸的,不然自己的诸多宝物遗落在此,岂不是便宜了后来人。 原野上,灵姑无忧无虑的在此戏耍,修行之余采编环,捡拾浆果,好不快活,季明没有坏了灵姑的好心情,只吩咐不要离开此殿附近。 雷文山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安全,季明不过仗着祖师在这里所设法圈,还有个专克诡物的宝幢,这才有些清静时光。 在这片山泽里,那虚空中漂浮的丹房,湖水里偶尔浮上来的瑞彩尸身,峭壁上散落的古老钟鼓,季明都没敢前去探索,人.贵在自知。 在季明同三具尸骸反复了解第三次尸解中的关隘,还有至关重要的天劫。 神游太阴,观照过往,不使道心沉沦难返,这一点并不算太难,然而其中再加上一道天劫,便似前方驶入了绝关一般,不知出路何在。 季明能退吗? 不能退,一退下去,道心失守,别说天劫,就是前面‘观照过往’便要陨于其中。 能.缓吗? 也不能缓,最后一次尸解就是要你向死而生,缓一刻,失败的可能便更多一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话真正摆在面前,才知其中多难多艰,自己一路走来,手里抓着的,怀里抱着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纵使他有「湿卵胎化之眼」,可以再来一次,但自问也没信心可以再走得这般精彩。 此刻,季明深知自己就像守财奴一般,这一世的人情、关系、名望、基业等等,这些就是他死也要抓住的财宝啊! 可笑的是他的理智,清醒的理智告诉他,自己该抛弃这些,只有抛弃这些,贪嗔痴三毒才会远离,才可破碎法相,才能有历经万万世也可复起成仙的道心根基。 “我明白了。” 季明伸手在脑后一抓,将攒心阴珠和阳芝宝光佩抓出,将法箓从顶上摘下,将身上的一切取出,通通的放出舍利瓶中,而后抱瓶出殿,轻轻放在外面。 他不再顾及这些,也不再思考这些,便是第二元神也不再顾及,似乎湿卵胎化之眼都已忘却。 “准备好了吗?”三具尸骸中,中间那具尸骸托着「太阴玉魄」喊道。 这一玉魄便是第三次尸解的关键法物,也是太阴炼形法‘纳气三腐’的关键,它只掌握在这三具尸骸手中。 这尸骸曾说过,他生前曾与钟成子共参‘纳气三腐’之法,欲推陈出新,就是为了找到办法,修改此法中太阴玉魄的不可替代性,从而可以恩泽天下。 不过这些与季明无关,他要面对最后一步。 “嗯!” 季明轻声回应道。 这声回应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发出来的,一瞬间有种自己推自己上悬崖的荒诞感。 下一秒,那泥丸宫蓦然洞开,天灵盖似被月魄上的寒光刺破,霎时七窍涌出半透明的青气,恍惚间形骸如蝉蜕般簌簌剥落——此乃太阴炼形所言“形解“之兆。 待元神稍定,方见身下茫茫的太阴境界正徐徐展开。 四维皆悬垂着琉璃质地的月华,如千万匹冰绡垂落虚空,立足之处非金非玉,每一步落下便绽开六棱霜,转瞬又化作细碎银屑飘散。 忽闻空中传来钟磬清响,循声望去,有十二轮冷月当空环列,正中宫阙通体如寒髓凝成,檐角垂挂的冰铃正随罡风轻颤,其声竟似经文一般,字字句句在耳畔回响。 群玉方,匡山,万亩杏林中。 百草子回到匡山已有一段时间,他不是个蠢人,已觉察到太平山的暗流。 先前自己专注对付灵虚子,好不容易拿到痛脚,后面上府就敕封幽融子为上府副署理,协助离朱法师料理这二次斗法收尾之机密要事。 这一下子将幽融子对张霄元的威胁提到最高,逼得自己不得不集中精神对付幽融子。 可惜幽融子不是被镇压的灵虚子,身上更没有什么大错,纵使他知道幽融子对太平真君兴趣不大,但有时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不能来赌。 在几次暗斗中,他连幽融子的面都没见到,就在天河峰那里吃了大亏,这让他更坚信幽融子比灵虚子威胁更甚。 灵虚子没有一峰的支持,可幽融子背后真真切切有一座天河峰为后盾,可正当他要进一步采取行动时,张霄元突然被发配到了赤县州中一处小分坛。 未等百草子了解清楚情况,张霄元又被发往北方二州中的太玄州,接着是天水州。 张霄元连番被“贬”,让百草子一下清醒过来,自己近几年里过于活跃,不知不觉已经跳到了台前,大大搅扰了三峰一府的仙家清静。 他这样的活跃的结果,导致张霄元出事后,竟无几个真人为张霄元说话,甚至上府还有将张霄元逐出山门的风声。 到了这地步,百草子自然不敢多留于山上,草草安排一番,这才回了匡山家庙,找来心腹伴当一起计议,最后穷搜独肠这才得了一计—请人。 此人必须是才智超绝,且穷凶极恶之大能,更重要是在匡山欠下极大因果人情,必须为百草子做事偿还。 匡山乃医道圣地,这万亩功德杏林就是明证,在此欠下因果者多如牛毛,要请来一位天下大能并不难,难的是满足百草子的两个要求。 才智超绝,且穷凶极恶,有此二点才会无所顾忌的帮他对付山上道子。 若是正道高人,便是请来也只能供着,就是硬逼着这高人出条毒计,也必是个虎头蛇尾的毒计,哪里肯尽心尽力。 (本章完) 第479章 少年,蛾眉月 第479章 少年,蛾眉月 “咚!咚!咚!” 远处,有重击声不断传来,让季明在太阴境界中回过神。 循声而望,声音起源之处就在前方,在十二轮冷月环列的宫阙里,除此之外,此境界中已是别无一物。 季明的魂魄走在非金非玉之地,步步向前。 待走得近了,这才见到宫阙外,十二轮月下各有一段玉阶,在季明的角度只能见到五六段玉质长阶所构成,在那宫阙外一段段边。 在一下下的重击声中,季明小心的踏上玉阶,在走上阶上丹墀,此阶上的一轮冷月缓缓下沉,悬到了季明的面前,依次转变成不同的月相。 在这不同月相中,每一相都照出他不同年岁的面容。 其中一种月相定格下来,那是一轮蛾眉月,微光初现,月牙才刚显露,象征着一个人的童年。 那轮蛾眉月照着季明的魂魄,里面有个楼中独坐的少年,未等季明多思考其中意义,他的魂魄已被吸入其中,开始沉沦于过往的旧时光里。 尸骸曾说过,太阴主幻,故而天劫在内不在外,在心不在法,观照过往时必须万分小心,尸解之天劫就在这过往之中。 当季明从楼中静室醒来,一时间许多声色涌入他的感官之中,空气中的凝神香气,股下蒲团的软硬,空中中游散的微小浮尘,以及门外小童的瞌睡声。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过往幻境,但只是一小会儿,他就已经淡忘那种幻感。 伸出手往前一推,身前的浮尘被齐齐一扫,这少年之时的他才刚刚修成了控鹤功,控鹤功所炼就的一股隔空气劲运用的如驱臂使。 “喜事,喜事!” 门外一道身影走来,惊动门外候守二童,顿时一阵错杂的脚步响动。 “你们两个闪开,我有大喜之事报与宝兄弟。” 说罢,那人闯了进来,跳蹦着身下那根蟾足,大笑道:“宝兄弟,今个过来贺喜,大师有意破例,重开门庭,收纳修士入门,而且不拘于男女之别。” 季明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魏无澜,试图找到不谐之处。 “宝兄弟,上次你在大师讲法时,可是极讨欢心,这次大师破了成例,你的机会可是不小。” “嗯!” 季明轻轻点头,静观其变。 大师破例收徒,这可是自己少年时从未经历过的,这段过往幻境到底要给他带来何种体验。 “嘿,宝兄弟你这是何反应,我魏某好心过来提醒,难道你以为魏某是要攀附于你。” “嗯!” 在季明轻轻颔首后,静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三四息的沉寂后,魏无澜的面色一阵发红,在注意到季明双手六指后,面色连番变化,最后还是平复下情绪,问道:“这难道是法骨?” 季明抬起双手看了一下,倒是忘了在这个时期,他还在极力隐藏自己法骨的秘密,火墟洞中无一人知晓他的六指特征。 见季明的神色格外冷淡,魏无澜心中即使再惊异于季明的法骨,也不想在此多呆一会儿,他愤恨的瞪了季明一眼,蹦着他的那蟾足走了。 “大师收徒,这是补我遗憾吗? 如果只是这样,那这一道天劫可算不得高明。” 正思考间,季明忽然咳嗽起来,只感觉肺叶里又麻又痒的,很快又变得凉嗖嗖的,口里咳出的气竟变成呼啸的大风,将室内冲得乱七八糟的。 “这是.道脏。” 季明手抚胸口,瞪大眼睛道。 门外二童被室内异响惊动,在门窗外呼喊,不见季明应答,慌忙去找楼内的管事。 当楼中管事的过来,感受到室内的不寻常,若有若无的罡气从门窗缝里泄出,罡气一散形成强烈的大风,在廊道内疯狂的呼啸卷荡了起来。 “张宝道友,是否在室内炼法? 飞白楼内有专门的炼法闭关之密室,道友可移驾前去。” 管事的在门外说着,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吸力,下一秒整个人被吸在门上,“砰”的一声门扉被破,他整个人被吸往室内,眼前出现一张嘴口,在眼里迅速放大。“我要.被吃了。” 管事正心惊时,吸力停止,他猝不及防的倒在少年道人的面前,一抬头正对上少年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季明没有理会差点被他吃了的管事,还在惊讶于自己的变化,惊讶于自己短时间炼就了云手肺。 他刚才又浅浅的尝试了一下嚼铁大法,「道脏·炼金胃囊」也是顷刻即成,金恶袋之术一经施展之下,差点将门外的管事给吞了下去。 季明眉头皱起,有种骑虎难下之感,不敢继续尝试下去,生怕着了此处幻境的道。 心神还未定下,下一秒一股力量降下,而后周围景色迅速变幻,似齐齐往后退去,熟悉的千年梅树出现在了眼前,树下的大师正盯着他。 他还从来没被大师以这种眼神看过,那是一种审视、惊疑,还有一丝忌惮的眼神。 “我” 季明正要说话,便被大师打断,“一日炼成两个道脏,一个是控鹤功的云手肺,还有一个是旁门密功嚼铁大法的炼金胃囊,你到底是何来历?” 季明沉默以对,在没摸清头绪前,他不准备同这里的人有深入接触。 “邪魔外道,也敢来乱我清静。” 大师面色凝霜一般,身后千年梅树上,千万枝条如乱鞭抽来,季明只觉浑身剧痛,瞬间骨肉被抽成齑粉。 静室内,季明再度醒来。 “哈!” 他大口喘着气,因为刚才一瞬间的死亡体验,极度恐惧下让毛孔分泌大量湿汗,整个人如在水中刚刚捞出一般。 门外,酣睡的二童听到声响,隔着门窗询问起来。 “死亡重启?!“ 季明心中暗道。 同样的静室,同样的时间,还没等季明缓神过来,魏无澜那只蟾足的独特脚步声响起,就在他与门外二童争执之际,季明直接推开门来。 “宝兄弟,正有好事告之于你。” “不必。” 季明看了魏无澜一眼,没有理会他,径直下了楼去,往紫融峰外而去,刚刚出峰便有洞中道人拦住去路。 “张宝,不在楼中清修,此去何为?” “下峰散心。” 季明随便应付道。 那道人微微摇头,面露失望之意,道:“你师傅飞鹄子将你送来峰上,乃是为看你的清修,如今大师垂恩,特许猿老为你授业,正该勇猛精进才是,怎可下峰耍顽。” 季明没理会这道人,自顾自的纵下陡坡。 “胡闹。” 那道人冷哼了一声,口中默念一声,纳袋里飞出一根法绳往季明身上一绕,接着将季明提溜回了楼中。 季明之所以选择下峰而去,就是因为在大师眼皮底下不好随意炼法,不然又将引起大师的警觉,他又无法解释,说不得又被当成邪魔打杀。 但是没想到自己下峰,竟也有人阻拦。 他又不甘心的尝试了几次离峰而去,都被洞中修士捉回,最终这事闹到了大师面前,大师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安心在洞中修行,要么自回鹤观。 季明想都没想,直接选了回归鹤观。 (本章完) 第480章 破法,游戏间 第480章 破法,游戏间 季明在第三次尸解前,就给自己在观照过往时定下一个原则,一定不能顺应本心。 简而言之,怎么不舒服就怎么来。 他还没有在顺境中保持本心的莫大定力,所以只有主动的寻求逆境,这样也是保持游戏于此的心态,不会真的将此处当成了真实世界,从而沉沦不自知。 在季明作出选择后,大师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失望,着实让季明心中颤了一下。 一旁,素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自甘堕落的人,倒是李慕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好。” 大师见季明主意已定,没有挽留,那不是她的一贯作风,于是说道:“既然你已选定了未来之路,我自然不会留你,最后再送你一程。” 季明刚要拒绝,只见大师已运转神通,季明只觉眼前一,肉身被扯入了湍急河流中一般,不多时一座高大的山门出现在眼前。 山门上有一金字大匾,上书「鹤观」二字。 两边挂一联对句,上面二十二个大字,云:“鹤舞九霄,诚祈上圣长生诀;翎舒三界,长佑人间不老春。” 面对这一座山门,季明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而去。 回了鹤观,不知有多少因果牵扯,他偏偏要反着来,在足下拍了两张甲马符,季明直接闯入了观外那郁郁葱葱,茫茫翠染的山野之中。 “我倒要看看,这不按常理的路数,此处如何令我沉沦其中。” 一路过山渡河,顺便小炼密功,就如上次一般,道脏·云手肺不过片刻炼成,挥手间罡风呼啸,飞沙走石,扰得山野中群鸟惊飞而起。 走了几天,暴雨忽下,打湿足上符纸。 季明在湿冷的幽暗茂林中找了处岩下野猪穴洞安歇,顺便梳理自身的情况。 控鹤功、嚼铁大法,还有海市大法,这些密功他挨个尝试了一遍,完全不需要丹头来辅练密功。炼成道脏,升炼法术的过程也是快得出奇。 接着,他开始修行起「太乙甲部真法」中的坐山力士经。 当下他的修为还只是炼得「精」一朵,才在养气一境中刚刚起步而已。 不过只两三天的功夫,一位位虚空力士已是鱼跃而出,在任督二脉中肆意的打通窍穴。 这些虚空力士不要服用贝珠丹丸,运化灵机来炼成,仿佛他的体内就有无穷尽的苍天灵机来支撑着他一样,这种滋味实在是美妙非常。 在背后中脊之处的督脉二十八处穴窍,还有身前任脉上的二十四处穴窍,将之全数打通也不过是数天的功夫,业已证得了「气」一朵。 这处穴洞里,季明没有继续修行下去,或许说不敢再修行下去,这实在太顺了。 他已经渐渐的品味出此劫中真意,相比于他那些过往中的情感纽带,还有一些无法弥补的遗憾,这术法中的妙谛无疑更能打动于他,令他沉迷其中。 只是他是该弃法不修,以游戏此间的心态继续下去,还是该求法得法,从而能够破法。 季明心中没有答案,也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但是他的性格一向是谨小慎微,在这样前路未明的情况之下,他没有选择继续修行下去,一直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只是在山间游戏而已。 此时,他其实已经作出选择。 很快,一年两年,光阴飞逝,这山野中已是多了个野人。季明以天为被,地为床,衣不蔽体,连他也不知自己如何变成这副模样,仿佛只将皮囊寄在这山水之间,饥时便食松子,渴时饮溪泉。 有鹤观弟子曾意外遇到过他,彼时季明盘坐石上,衣襟沾满松针,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 那弟子见他样子,便问他此间有何乐趣也? 季明在石上回道:“昨夜宿在雷声里,雨打芭蕉如擂法鼓。今日朝起时白鹿舔醒,暮归时流萤引路,此谓天地与我同榻,已然乐不思家。” 那弟子引以为奇,时常来此,后来此事传到了飞鹄子耳中。 飞鹄子得知附近山中有个奇人,遂来此山中探查,认出了野人一般的季明,在几次三番的同季明说了些不投机的话后,便也失望的离开了。 在这样不晓生,不知死的生活中,季明心中反而通透了许多,在元神上竟是照见了那一轮引他入幻的峨眉月。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脱离这里,直到有一日,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到来,只是一个照面,半点废话不说,将他打杀了去。 熟悉的静室,熟悉的沉香气味,季明再次转醒。 “素罗禅师,倒是把你给忘了。” 季明心道。 “看来不进不退,游戏此间的法子走不通,素罗禅师终究会找上来,给我个痛快,那只有走得法而破法的路了。” 季明心中暗自思量着,即使下定决心尝试另一条路,他也不想自己走得顺畅,他倒要看看这个幻境的极限在哪里。 一篇密功浮上心头,这是封藏许久的一个密功,非是道门之功,而是来自于佛门,被誉为「密功之王」的多罗禅祖,或者可以称他为多罗尊者。 此人得道前所著密功不少,可谓支撑了佛门密功的半壁江山。 季明手上这一篇元阳童子功,并非多罗禅祖最上乘之作,但亦是绝学一本。 按照密功所记吐纳和练功姿势,他这刚一上手,季明便觉肉身上麻痒无比,整个皮下如有条条蚯蚓抽动似的,同时气力显著增长。 季明清楚这是第一步强魄壮体之关,按照密功上所言,此一步常人得有二十年的苦熬,才能达到标准,而他似乎将在短短两三刻内完成这一步。 静室内,季明做着一个个动作,有节奏的吐纳,整个人如同蒸熟的大虾似的,热汗刚出毛孔已是蒸发了。 门外,魏无澜刚来这里,感受到门后的热温,知道里面季明正在炼法,没好直接闯进去,同门外二童说了两句,交代了些事情便离开了。 “喝!” 机械的重复几个姿势后,季明猛喝一声,身中冲破任督二脉,顷刻间再次证得气。 季明没有停下,心中亢奋起来,他竟然没有直接练成这元阳童子功,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找到了这里的脉门,心中一个计划浮上了心头。 就在这时,呼吸一岔,一口逆血涌上来,同时周身筋脉爆裂,热血在全身喷射,滋撒四周。 “念头杂乱,走火入魔了。” (本章完) 第481章 佛法,跳出来 第481章 佛法,跳出来 太阴,月宫,蟾院。 此处蟾院乃宫中仙娥清修所在,乃世间古老相传的神仙之居。 在此院中,有未成仙而可居太阴之女修,宫中称以霜娥,那些已成仙之女修,则被称为姮娥。 霜、姮二字之由来,已不可考证。 不过世间修士猜想,霜为白也,象征月色,故而得此号,而姮者,同垣字相近,古时有三垣天区,想来姮娥之名中有女仙奔于太阴天区之意。 院中,霜娥们轻声交谈。 “姐姐,近来又有下界修士神游宫中,来此求药了。” 一霜娥叹气的道。 “还是真灵派的那位吗?!” “可不是,仗着他们派中那位「蟾宗」的宠爱,只拿我等当个捣炼灵药的” “嘘,此话不可传于外耳。” 那被称呼为姐姐的霜娥,面色肃然,又道:“我们姐妹从下界太阴道统中一路历劫,超升不易,如今在这仙宫中清修,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院中姮娥仙长们同那位不睦,常有贬损之言,可我们自己得清醒,不可掺和其中。” 见姐妹听进自己的话,这位年长霜娥说起另外一件事,道:“日前有尸解者来宫外,受领阴幻之劫,此人魂魄观照过往,竟令月华消耗颇大。 以我观之,此人必能功成,如此便是命定仙人之列,咱们早早去宫中「寒池」准备一番,也好结个善缘。” “嘻嘻,姐姐这话在理,不知这未来仙人是何等模样。” 全身筋脉受损,季明在楼中养了大半年,期间保持较低的存在感,淡化一切关系。 可就算如此,还有琐事找上他来,季明不得已在伤势养好后,便选择当众辞别大师,独自下峰而去,在亟横山外找了个野村定居下来。 野村独居,专一修行后,真切让季明感受到了什么叫「百日筑基」。 一百日,真就一百日通过炼精化气中的养气和炼气两步,大小周天中的任督二脉和十二正经中的大小穴窍个个打通,一举练成三聚顶,五炁朝元。 季明有想过继续推进下去,尝试四境,乃至于五境六境,甚至成仙的滋味,但还是暂且搁置。 无论太阴之幻,还是此幻中藏匿的天劫,它们都属于苍天之法,季明相信这里可以支持他一直在道法上走下去,但如果换成佛门之法呢? 在筑基有成后,季明开始一心专注于「元阳童子功」这本有着浓厚佛门色彩的密功。 在他的身上,已罩有一股如烟似云的异象,升腾在背上,在头顶,这是此功小成的标志—体魄壮大后,真炁与元神相合,所凝就的「气魄」。 持续的修行下,很快体魄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如奔马,如车牛,呼吸之绵长不亚于在筑基三境中,炼成龙虎后的体质蜕变。 肉身之上,那股气魄团聚一处,已是能折铁分金,随着体魄的不断强大,渐渐气魄聚成龙,凝作虎,亦或者猛象、大鹏、狻猊、赑屃等等。 这就是元阳童子功练就大成的征兆,即将凝聚一道「气魄宝相」。 练至大成,季明了四十九天,最终气魄不再变化无常,而是逐渐的定下,变作一头凿牙锯齿,圆头方面,眼光如电的气魄神犼之宝相。 在大成之际,季明不忘在亟横山中找寻一妖,一头老狐妖。 按照记忆中猿老的言语,此狐妖婆子隐居山阴一处,擅长通灵问鬼之术,常去山麓外的村镇里,为一些凡人沟通亡亲,赚取财帛之物。 当年猿老将此妖找来,为他召请了地府里的黄嚼大王。 没错,季明将深入佛门之法,拜请黄嚼大王修行佛门三密,他倒要看看这里能不能一直支持他修成佛门中的一尊神圣。 当季明产生这个念头,并开始行动之时,明显感受到了天地间的不谐之处,一种隐怒出现在此间,令山林、溪泉、草木等,无处不给季明一种风声鹤唳之感。 这股感受更让季明确信自己走对了,甚至推算到了“它”的意思。它要季明沉沦、迷失,首先就要颠倒季明的感官,模糊现实和虚幻的边界。 它深知季明对外物难有牵挂,便对大师的孺慕之情也可决然放下,而心底唯独有一样放不下—无上妙谛,于是给予了通往无上妙谛的大门。 走入这大门,无上神通,成仙了道,唾手可得。 最终季明将在这无上妙谛里模糊了虚实的界限,成为这梦幻泡影一尊仙。 季明确是走入大门,可他拐了个弯,又推开了佛法的门,试问属于苍天之道的它,可以让季明立地成佛吗?! 这还是「遇仙杀仙,逢佛灭佛,破碎法相」给予的启示,遇到某种问题,需要跳出问题本身,跳出当下的维度。 洞府幽开,妖窟深藏。 幽冥灯畔,骨架上磷火成行。 锈炉前,祭案间丹符满案,只待供法王。 祭妖台,高悬处血幡布阵,专候炼魔丹。 炼丹房,杂陈中毒鼎焚香,独招灵鬼魅。 剥皮熬骨,妖童争抢人血饮。炼魂抽髓,老狐怒斥小鬼迟。 手拿禅珠的老妪,穿着陈旧的绯服,在洞中念念有词,引幡招魂,几个围着皮裙的小鬼,正在鼎前熬骨剥皮,忍受老妪的苦差和咒骂。 痴傻肥胖的青年,坐在的地上,推开周遭的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妖童,捏着条肉干在血中泡散,吸溜一口下了肚,顿时满脸的享受。 忽然,他前面出现一对足靴。 痴傻青年将头一抬,视线从足靴移到生人的面孔上,只感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有热光从这生人身上发出。 “老狐婆,帮个小忙。” 站在痴傻青年前,季明轻声说道。 洞中,老狐婆片刻间收敛惊惧,笑道:“我这里可不是善堂,需要一笔昂贵的酬金。” 季明环视一圈,将足一跺,身上浮出雾金之气,交织在了一起,现出气魄神犼之相,在洞内轻轻的一滚,除却狐婆和痴傻青年,余者尽数崩毁了去。 “刚才.我没听清你这婆子的话,可否再说一遍?” “上仙慈悲,老婆子无有不从。” 老狐婆干脆的跪道。 “符笔和血墨拿来,我给你个名字。” 闻听此话,老狐婆身子一颤,双腿软得站不起来,她晓得眼前人对她底细一清二楚,连她作法召魂的手续都是这样熟知。 在递上黑符和血墨,还有笔杆后,眼前人提笔在符上一蹴而就,写下「黄嚼」两个大字。 “这是.” 二字落成之后,老狐婆心悸起来,只因那两个字开始歪歪扭扭起来,依稀形成两个不该出现在世间的字。 她仔细辨认,只能看到其中一个【意】,还有一个字只多看了两眼,一双狐眼直接爆开,元神错乱,脑子像钻入一群蚂蚁,痒得以头触石,气绝倒地。 (本章完) 第482章 哭麻,超劫来 第482章 哭麻,超劫来 妖洞幽灯之畔,季明看着地上狐尸,立定在远处,心中惊骇无以复加,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自世间始降天劫以来,已少有人能让劫我显现。” 在幽灯之畔,石座之上,模糊的影子出现在那里,随意散坐,当“他”开口说话,此间的一切消失,独留下石座和幽灯,还有季明的魂魄在此。 “你是.天劫?” 季明问道。 他没想到所谓的天劫会直接现身,还是以这种人格化的姿态,“他”的出现于季明而言既出乎预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我非劫,自然尔。 唯有超劫之修,才可见我真谛。 你有逆反破顺之心,已不在此劫之内,已超劫而出,所以你才能见到我。” 那身影如此说道。 听到此话,季明喜悦顿生,明白自己已破天劫,心中正享受此刻欢喜时,耳边声音再起。 “此刻的成功、胜利,依然证明你那作为一个凡人的象征,就像是善与恶,悲与喜,仙路之遥,而你仍在路上。” 季明不知如何称呼,如何理解眼前这位,但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起手掐诀拜道:“请指点。” “若问大道,去问三月桃汛中逆流的鱼,去问腊月冻不死的泉眼。 我不过是这天地一喘息的功夫,不过蜻蜓点水时荡起的涟漪,不过是苍天残留的意。” 季明似懂非懂,最后已是全然不懂,这是真的不懂,不是在打什么机锋,或许要品悟这番话里的道理,那得等到他的道行更精进一些。 石座上,身影似有似无,最后彻底淡去。 “天意?” 季明喃喃道。 “什么天意?” 清丽的女子声音让季明回过神来,此刻他已脱离幻境,面前的月相早已高高挂起,同宫阙之外那另外十一轮冷月再次环列一处,拨撒清辉。 “贫道灵虚子,见过宫中霜娥” 季明作揖道。 “道友能过此劫,心性道法已不在我之下,无须这般虚礼,且随我来宫中寒池,受领素莲一朵,好点化肉身中的药力,得成上品金丹。” “哈哈,合该如此。” 季明朗声笑道。 见季明洒脱无状,霜娥不觉其失礼,反而赞道:“道友果非凡人。” 正在这说话间,丹墀之上,冰檐玉柱之间,一位姮娥仙子正立在那里,对季明道:“神姥定中有感,知尔超劫而出,特命我来接引于你。” “麻烦仙子了。” 季明从容说道。 他虽知太阴炼形之后,此后境遇必然不同,俨然走入另一副天地,但是此刻差别已有显现,仿佛处处皆得礼遇,心中实属意外和欢喜。 那“劫”说成功、胜利,乃一个凡人的象征,但是他辛苦尸解三次,拼着粉身碎骨的代价,不就是享受此刻,试问如何能够不喜。 “凡人便凡人,先让我大喜一场。” 季明迈步上前,心中暗道,将一切的一切暂放于脑后。 在姮娥仙子的引领下,只见宫中俱是雪洞银彻似的,没有一点杂色,也没有一点杂音,季明只感此处果真是神仙净土,广寒清虚之宫。仙子见他目之所及,处处能见到宫中素美,笑他乃是眼中有喜也,若在此住个百八十年,必是无有此喜。 季明心中一想,确是如此,见这姮娥仙子颇为健谈,很是和气,同传闻中太阴姮娥仙子清冷如冰的描述很是不符,不由的多聊了几句。 来到宫中一处后院,有见寒池之内,朵朵素莲盛开,莲心里星光熠熠。 姮娥仙子手指池内莲里的星光,说道:“这便是属于你的”不死药”,虽然同真正的不死药有所差别,但亦是世间难寻,唯独太阴月宫专有之宝药。 另外神姥特别蒙恩,许你取素莲一朵,望你好生修持。” “灵虚子多谢太阴神姥。” 季明当即对空遥拜,以示感恩之心。 雷文山泽,残殿。 距离季明入定,已是过去四五年,算起来距离一十三年的禁闭期也不过剩下一两年。 殿中,尸体早已腐枯,而骨骼完好,血液缠裹在内,紫胞结络在外,在那萎缩干结的五脏里,分居其中的五粒彩石倒是愈发的明亮了。 在季明尸解后的第一年里,霖水君来了此处,坐守于此。 后来,投奔水府的钱庚悄悄来此,便也静静的守在了这里。 再后来,一年年中,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是太平山上,也有弟子自发来此,江红琼和摩崖子俱在其中,不得已上府施法将残殿给重重的护住。 在最后一年,闭关许久,几乎将大权交付于上府正副署理的陆道君,元神忽有所感,即刻出关发符缴于洞天之中,在得了祖师们回应后,便亲自敲动山鼓九下。 鼓声有令,三鼓为门众集合,七鼓为外魔入侵,九鼓乃大贺有喜。 上一次敲动九下,还是离朱法师晋升【苍品金丹】之日,便是二次斗法扫除盘岵大山后,也未曾敲动九下。 鼓声不只是在太平山上下响彻,在各大分坛之中,在天南之地,依次有响,无数的子弟,论道者,炼法者,制符烧丹者等等,都停下手中动作,一下又一下数着鼓声。 “九下!” 上府宝阁,正在协助法师处理盘岵余党复立新教之事的幽融子说道。 “嗯!” 离朱法师点了点头,虽然也在案牍后处理事务,但是他的心思明显已不在这里。 “九下。” 北方,太玄和天水二州中,某处闭坐死关的憔悴之人惊闻鼓声,猛然从走火入魔的状态中清醒。 “九下。” 匡山,杏林深处的家庙里,有两个密谋者陷入长久沉寂里。‘ “奶奶的,你们太平山到底是什么运道,难道真要铲除神山,清理落银湖,从而独霸天南,这九下鼓令于我们旁门左道便是丧胆鼓,落魄鼓。” 一红光满面,苍发丛眉,面容粗犷的道人咂嘴道。 这道者身着绿艳艳的八卦袍,腰间别了根短棒,见对面百草子神游天外一般,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不是霄元师侄,不是幽融子,不是罗姬,不是.” “奶奶的,除了灵虚子,还能有谁,必是他炼成了上品金丹。 咱们这里的计划又得推翻重来,先看看这位灵虚子对匡山,对你百草子的报复吧!” 道者抚额叹气,眼前这事连他这样的也颇感棘手。 “灵虚子,他如何配炼【苍品】,他不过天人一个,竟也敢夺我师侄之光辉,他”百草人说到最后,骨头仿佛被抽了一般,小声道:“哭麻老祖,你说他会如何报复我?” (本章完) 第483章 苍品,道来迎 第483章 苍品,道来迎 “快,快看!“ 在残殿外,在轮流值守的弟子中,有人发觉尸骸生变,睁大眼睛喊道。 在殿中,烟炉黑烟之内,那具早已风化腐烂的尸骸上,正在产生一种变化,一种令殿外众人心脏为之揪起的玄妙变化。 “散开,都散开,各司其职,在外防守。“ 霖水君高声喊着,而后凝重的看向灵姑,道:“殿里有祖师法圈庇佑,殿外有上府施法维护,但这些都不是最为稳妥,我等须是最后一道防线。 灵姑,你手持师兄诸宝,更是防线之核心,万万不能大意。” “成了,哈哈,老爷成了,我也成了。” 在湖波中辛苦巡值的钱庚见着殿外热议之声,稍稍一听已是心中狂喜,不住的说着笑着,差点又被湖下的诡物盯上。 “不行,我得尽快联系鼠四,那老掌柜同我都是一朝之元老,交情已深,利益相合。 如今老爷手下能者辈出,不断有新人来投,有老掌柜在,我的位置也能更稳当一点,只是老掌柜你到底去哪里,可别在享福前死了。” 在殿外,神色最复杂者,莫过于那摩崖子。 他来往雷文山泽不止一次,上一次专程送来山上诸多情报,就是要行雪中送炭之事,如今来看自己无疑是做得极对,只是.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太开心。 “苍品啊!” 摩崖子发出莫名的叹声道。 如此金丹,便是他师父福鼎真人,他师祖玄盈上人,也没有炼成,常引以为平生之憾,自己便更不用说了,早已熄了此心。 殿外的秩序很快恢复,这些子弟都是岭南征战的老人,真切知道灵虚子身上的不公,也看不惯从前百草真人在三峰一府中的胡作非为,所以多番串联之下,由霖水君带头一起来到此处。 他们初来时,俱被那灵姑安排在了殿外。 由于雷文山泽中危机四伏,全仗着所炼力士团聚一起,来结阵抵御,并不知晓殿中的情况。 后来时日渐长,逐渐晓得殿中灵虚子肉身腐枯,正在尸解炼形,这才明白那位灵姑为何如此提防他们。 在霖水君的居中调和之下,还有山上几位素有名望的真传来到,外加上府施法护殿,灵姑方才放下些许戒心,允他们在殿外轮值巡防。 这些弟子都是有些阅历,经过浮沉的,晓得有时候一件好事里不全是融洽欢喜之气,总要经过磨合的过程。 对于灵姑的态度,他们并不介意,在如今灵虚子即将炼成【苍品金丹】的背景下,不仅不介意,还大赞灵姑稳妥持重之风,无愧灵虚道将之血亲。 在季明尸身上,脊柱和周身骨骼洁白如玉,那些血液在肉身腐烂的过程中,如金漆般染遍尸身内外。 如今,在奇妙的变化中,首先是萎缩干结的五脏一点点润泽,精气神三下沉,将五脏中的五粒彩石裹走,接着一点点沉于丹田之内。 三团聚中,五粒彩石解离为五色之气,同三相合,顿成三五色之状。 当季明魂魄自太阴归来,自寒池素莲内采得的“不死药”如一点飞星投在身中,腐肉枯皮如蝉蜕般脱落,新的肉芽、皮膜、经络等等一一长出。 季明没有关心肉身,他的元神集中在下丹田,或者说他的意识就在下丹田中。 焕发氤氲五彩的三内,有形之内已怀无象之真。 接着隐有龙吼虎啸,一声声龙虎交鸣中,那无象之真锻炼澄澈,一粒玄珠渐渐的显出真象来,这.便是【金丹】。 玄珠皎洁,圆坨坨,光灼灼,其间似有虹影闪烁,甫一显成,季明自寒池内所得素莲已是承托其下,令其更显丹满圆融之意。 照丹品之分,下乘之丹,色如铅汞,杂而不纯,仅可延寿二百,难避三灾利害,而中乘者,丹中金性隐现,可增寿三百,仍需积累外功,以辅修行。 而上乘上品之丹,便是中天之清丹,西天(苍天)之苍丹,除增寿三百之外,更可保修士之清净,少有灾难,炼成此丹者,可称清虚真人。季明此刻的魂魄已不再居于肉身庐舍,而是在这金丹之内。 因为魂魄元神中阴质炼除之功,小有所成,故而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便是证得阴神也。 “呼~ 哈~” 金丹始成,肉身全愈,尸解重活,季明终于有了第一口呼吸。 一时间,殿外众子弟心有感应,纷纷投以敬畏之目光,在灵姑手上,舍利瓶旋转而飞,投入殿中,落于一手之上,回到它最熟悉的位置上。 瓶口内,阴珠和宝佩齐齐而出,没入脑后,显出金银二光。 殿中那身影跣足而立,持诀托瓶,宝相庄严,足下生就素莲一朵,将身浮浮而起,移来殿外,一时间众子弟炫目神迷,不知何人所起,高喊道:“真人金福万安。” 一时间,众子弟皆在高喊:“真人,金福万安。” 摩崖子之辈被裹挟其中,失神片刻,下意识随众道:“万安,金福万安。” 季明心中喜乐,嘴角浅笑,只道一字,“善!” 他目光一扫,皆为一片俯首颅顶,唯有灵姑、江红琼等目视于他,目中流露出明显的仰慕之色。 见到霖水君独自一个,顶上三外盛内虚,季明眉头微皱,心中隐感不妙,但也没有当众来问,只喊灵姑上前,道:“殿中护持多年,你殊为不易,此是大功,当有赏赐。” 接着又对众子弟道:“诸子弟皆有功,上府当有垂恩。” 众子弟面露喜色,心中安定,暗叹岭南道将的恩赐风格依然如故,恩赏从来都是疾风迅电般的果断。 已然驾临此处,隐在一边的兴化真人,他晓得灵虚子的话是对他说的,只得现身说道:“众子弟护道门真种,真君上府自要一一记上功劳。” “谢上府,谢真人。” 霖水君越众而出,当众作揖道。 季明微微的点头,知道霖水君害怕众子弟当众拜谢季明,当季明置于上府之前,造成他公器私用,威福自专之印象,故而才这般的越众说话。 见众子弟没有附和霖水君,季明对兴化真人持诀执礼说道:“多谢真人!” “谢真人。” 众子弟这才齐声而道。 “灵虚小友,不,该叫你灵虚师弟,如今你我同列一道,称我师兄便可。” “哈哈,师弟一时未曾适应,师兄勿怪。” 季明笑道。 “来,来,来。” 兴化真人上前,一把拉住季明道:“随我去上府之中,面见道君,授你名器。” 季明身影不动,笑意收敛了去,说道:“师兄,师弟这紧闭之期可还未结束,如何能出雷文山泽?” (本章完) 第484章 回山,新真人 第484章 回山,新真人 “师弟,在这众弟子之前,给老哥哥一点颜面,待到上府,你的委屈必然有个说法。” 兴化真人拱手说道。 “也好。” 季明点头道。 见灵虚子面上无多少怨怼之色,兴化真人便是晓得这位素来是注重实利,心中也是忐忑,生怕一个谈不好,使其离心离德,那可是门中莫大损失。 “诸子弟。” 季明目视殿外众人,见一个个抖擞精神,道:“回转山门。” 话音一落,兴化真人送出敕令一张,山泽内自主藏匿的那一口洪钟有应,即刻大鸣起来。 山泽外,滚滚风暴云团散开,季明轻吸一口气,暗运法术「六六精罡气叶」。 经自己吐纳新法所增益,并有当下一身金丹道行的加持,此等平生得意法术一施,便如天上风灾骤然而来,往众子弟身上一裹,只见得: 罡气横空卷怒潮,风吟鹤唳彻青霄。 摧云裂帛惊雷动,撼岳崩岩骤雨浇。 万壑松涛翻墨浪,千峰竹影舞银绡。 穿林虎啸山魂醒,掠水鹏抟海若嚣。 断雁斜飞迷岩岫,孤蓬乱转没云桥。 银河倒泻星槎坠,玉宇倾摇斗柄漂。 地肺频传金鼓震,九霄乍现火霞烧。 过境方知天地力,乾坤一夜换新朝。 众子弟,包括兴化真人,只感身上柔柔一推,下一秒仿佛被高高抛起,耳膜扯动,眼前迷迷蒙蒙,前一息还有见碧波掠金鳞,后一息已是千峰摇松篁。 兴化真人在其中感受最深,知道自己这是被澎湃罡风所裹挟,正在过境飞驰,越湖跨山。 按照常理而言,如此巨量的罡风,绝非一个道脏可以负载,如此巨量的罡风,吹裹在身上,也绝非这软绵绵的力度,如此来看,灵虚子的重大突破,绝非只体现在境界之上。 他不禁沉思,古往今来的降世天人里,为何独独灵虚子走出这一步,三峰一府对于弟子的培养,如何借鉴灵虚子身上那些有益的部分。 思索间,兴化真人的脚下已经踩实。 再一看,自己和诸子弟已到了上府前,天际有滚滚赤霞,好似一排车马道似的,正是他们来时罡风滚过所留的痕迹。 心中正赞叹灵虚子的法术,忽见灵虚子在上府宝阁前驻足素莲中,他隐约会意道:“如今上府正副署理乃离朱法师和幽融子,师弟既已功成得丹,我看上府之中,须再增一位。” “呵呵!” 季明摆手,跣足下莲,将素莲收入身中,继续承托丹田内的金丹,摆手道:“不可,我仍是戴罪之身,难道就因道行精进,便能被轻授权位,执正道之牛耳。 此事若是传扬,山中道风必乱。” 季明此言倒不是阴阳怪气,暗示自己冤屈未洗,而是真个站到了另一高度看待这件事情。 “师弟深明大义。” 兴化真人肃然回道。 他心中颇多欣慰,本来还担心灵虚子金丹一成,只顾着快意恩仇,现在这么一看,人家看得比自己远多了,早已是已是掌教的视角。 在季明站立的这一小会儿,已有许多道遁光落来,在见过季明后,均口呼灵虚真人。 宝阁之中,幽融子僵坐不动,表情冷硬,仿佛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离朱法师看出他的一丝情绪,笑道:“怎么,你不去见见这位真人?” “谁说余不去见他,只是手头杂务颇多,稍等片刻便去。” 幽融子端坐案头,颇不自然的说道。 “三十多年,金丹已成。”离朱法师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复归于平静,忽然对幽融子问道:“你应该是准备回小郎山了吧?““是。” 幽融子点头,语气莫名地说道:“本来七年前便准备回去,但到底没经住这副署理之位的诱惑,一再耽搁了下来,如今是该回去,着手于成丹事宜。” 说罢,二者之间又沉默下来。 幽融子即便是在小郎山那等大圣别府学艺,但是照离朱法师来看,最后也是难成上品,毕竟在那大圣别府中的学艺者,天下间不只他一人。 从小郎山学艺这一段经历来看,幽融子的确算得上一位受气运所钟爱的修士,但是这点气运钟爱还不足以支撑他炼得尸解之灵丸。 然而幽融子若是要像灵虚子一样,修成纳气三腐的太阴炼形之法,结果必然是九死一生,乃至是十死无生。 这不是离朱法师小瞧这幽融子,而是他自己有过体会。 若是不难,缘何从前只有道君一人修成。 要知道那法子道君不是独独指点过灵虚子一人,道君如果不是已经心灰意冷,如何会将三具尸骸送回了当年发掘它的原处,让它自寻有缘人。 “见龙在田。” 离朱法师目光投向阁外的灵虚师弟,口中说道。 福地,真君洞内。 道君依旧是看不清面容,只看见那一对眸子—重瞳眸子。 季明同道君相对而坐,此时此刻季明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倒不是说平起平坐,而是不用那般仰望,发现道君只是一座山头之外的山头。 在季明和道君之间,放着一卷玉简,玉简上绑着一根陈旧的布帛,上书「太乙甲部真法·神星篇·碍日」。 季明知道这本太乙甲部真法的后续道篇是为他准备的,但是他并未去拿,并未去看。 他曾想过丹成之后的首要之事,无论是从哪一点来看,给那百草真人一个报应,都可谓是当务之急,也是他再度现世的一个信号—有仇必报。 “道君,我欲去群玉方中匡山一行,消解往日因果。” “你准备做到何种程度?” 道君没有阻止,只是这般问道。 “回道君,看在杏林一脉同太平山的渊源上,倒不至于令百草真人身陨当场,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道君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半点情绪,仿佛本该如此,道:“你既已成就苍丹,那便不可再留这戴罪之身,过往的那些罪责是该有个说法,也好定一定三峰一府中的子弟之心。 不过百草子所在杏林一脉于太平山上仍有大用,价值不小。 你要切记一点,须不得牵连于杏林一脉的其他人,如此可持山上掌教敕令一道,代表广大天南正道,同那百草真人单独的做过一场。” 道君说罢,将手一抬,一道敕令现于掌中。 在季明接过敕令后,道君又提醒道:“匡山有万亩功德杏林,百草真人虽然斗战不强,但是阴神有得此功德杏林庇护,你伤他一分,便自损功德一分。 将来若是不积外功,从而补上功德亏损,三灾利害一来,便要化为飞灰,你心中自去权衡。” “不用权衡。” 季明掷地有声,此刻隐去成丹后的飘然气质,无有一丝道气,道:“他敢伤我二君弟兄,便是损我功德,折我寿数,也要让他知我威灵。” 道君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灵虚子本就是山上核心子弟,放在雷文山泽不过权宜之计,如今灵虚子达到上府期望,自然是时候让他念头通达。 正在道君以为灵虚子动手之际,对方忽然问了一句。 “道君,敢问百草子可是延寿宫中银禄使者?” (本章完) 第485章 残人,杀意涨 第485章 残人,杀意涨 陆道君知道自己曾同灵虚子提过此事,那时是说百草子在天上延寿宫中有任曹吏。 不过当时他没有道明百草子在宫中的职名,没想到灵虚子忽有此问,很快他想起自己神游天外时,曾听闻延寿宫中,老星君座下鹤童、苍鹿二者并不和睦。 或许这一种关系,已延续到宫中派系里。 季明身为金福使者,照理在延寿宫中分属鹤童所管,而银禄使者自是苍鹿那一派,想来其中是有些说法。 “百草子修炼家传《长春功》,入延寿宫下听用,因家传医药之道,确实颇得苍鹿青睐,早年有授银禄使者,不过自成丹以来,已是更进一步,进授银禄丹精吏。” “这厮倒是好运道。” 季明说道。 类似这种金福、银禄、玉寿三使,再往上还能挂以这种特殊的前缀,非是得有一手趁了老星君心意的“绝活”,不然万不可继续被授此称。 季明能够猜测到原因,百草子不以斗法见长,所依凭的自是家传的绝活—医药之道。 在出了真君洞后,季明喊来夜叉钱庚,将道君的敕令郑重交给他,说道:“百草子眼下或结逆党顽抗,你先去一趟匡山,将这一道敕令传达。 我倒要看一看,这百草子的逆党一众敢不敢阻我正道事业。” “是!” 钱庚接过敕令道。 季明看着眼前这位一直以来都算得上勤勉的元老心腹,将那一粒赵王神的鬼神元丹取出。 他对钱庚说道:“岭南一战之中,下坛万余兵马多赖你的约束,你的苦劳我都看在眼中,这一枚元丹便赐予你,望你炼形法门能更进一步。” 钱庚没有去接,一副感激涕零之态,他知道自己也就一些苦劳,论重要性已远不如鼠四。 “老爷,还是等我立有大功,再赐下此等元丹。” 对于钱庚的态度,季明心中是肯定的,但这没有改变他的决定,念头一动,元丹自投于钱庚怀里,“待诸事了定,你便去穸山上,替我练出一支精兵来。” “必不辱使命,必练出一支精锐阴军。” 钱庚收丹喜道。 一阵罡风刮过,将季明刮去神祝乙峰一处。 此处有座火室,建在飞瀑一边,室中有道人祭炼四十九口飞剑,异光透室而出,显然是在紧要关头,外面罡风刮来时,道人心念一动,火候未能把控,随即功败垂成。 “赵师弟!” 他在室内闷声喊道。 自那接火君赵长河从南海回来之后,因为寿元大耗,且受刑极重,道行和形体双双受损,每日只在乙峰闲游,浑如废人一个。 因有师傅丹玲子垂恩怜悯,给这赵长河一个为他看守火室的差事,他也认为这已是天大恩德,多少人想在他的身边塞人,可都是求而不得。 那赵长河一个非真传的弟子,虽同他有师弟名分,但不过是风中残烛般的人物,有此差事一桩,正该尽责尽职才是,未料如今在他祭宝时,如此玩忽职守,令他祭宝失败。 带着一股子愠怒,道人踏出火室,忽闻泣声,这让他脚步一缓,心道:“现在才知道失职哀泣,可惜已经晚了。” 室外,道人走了几步,彻底定住。 在他的眼前,赵长河那昂藏大汉瘫坐在一位陌生来者的面前,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哭着,其腿边的沽酒葫芦,还有那根孤拐已被锤碎。 接火君的大哥霖水君,正远远的站在一边,面色哀悸。 季明看着面前的赵长河,身上遍布疤痕,烂衫破服,一手一足残折,恍如残废孤老一般,不由得齿关一紧,心中杀意毕现。 听着赵长河一声声扯肺撕心的哭喊,季明颤抖的伸出手指,抹去赵长河眼下滚烫的浊泪,这泪水似烫伤了他一般,令他手指颤抖的更厉害。 “我来了。” 季明开口说道。 “赵师弟,我来了。” 回应季明的只有那放肆的哭声,仿佛在将这些年所有的屈辱、痛苦,还有不甘和仇恨,尽倾诉于这哭声中,在他接火君最信任的师兄面前哭出。 哭声渐止,而季明杀意愈烈,原本的一些想法彻底推翻,如今不仅仅是个报应的事情,百草子他绝不会如此轻松的继续活下去。 “师弟,先睡一觉,睡一觉后,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季明认真的对接火君道。 接火君那对已被眼泪洗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季明,直到季明的身形占据眸中全部,这才重重的点头,随后沉沉的睡去,死死的睡了过去。 素莲从季明丹田内飞出,飞入到了接火君的身中。 而后在其身下绽开,将其缓缓托升起来,素莲中的清净之气抚去了接火君肉身上的尘垢,污服烂衣,及其内心深处的伤痛。 舍利瓶轻轻托抬,在接火君身上一滴滴的倒下,一旁的霖水君面露动容,走上前道:“当年我们回去南海,不料被「宝楼派」的千幻獠狗擒住。 那千幻獠狗遣弟子用万刃车对我们兄弟施刑,逼迫我们同师兄反目,捏造罪证。 阿弟他为了护我,对那用刑的弟子极尽辱骂之能,将万刃车滚身之酷刑全引在自身上,令我少受了许多。 阿弟受刑后,口中辱骂仍就不停,生怕他那身刑一停,那獠狗的弟子便来炮制于我,因而那人深恨阿弟,驱使海鲨将他一手一臂咬残。 后来山上有真人前来要人,千幻獠狗一直拖延,若非是玄盈上人亲至,我俩必定被他灭口。” 舍利瓶中的甘霖仙水一点点洗去接火君肉身上的伤疤,独独那残折的一手一脚无法复原,季明的目光转向霖水君,眼中神色异常复杂。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被仇恨所迷,所以你才选择暂瞒此情。” 季明说道。 “师兄恕罪。” 霖水君心中再也支撑不住,长拜不起的道:“师兄事情为大,你若是在冲动之下做事,恐有后患,我们兄弟受点委屈没事。” “我若不来,你要瞒到何时?” 季明沉声问道,霖水君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长拜不起,沉默以对,再细看其身,已是颤抖不止,微有泣声,声中怨恨痛悲之深,闻者悸然。 在为接火君洗好肉身后,季明令那朵素莲合上,将接火君安养在莲中。 “去唤玄坛师兄,请他一道前去匡山。” “师兄,上府明明是让天河峰的宝相禅师同你前去匡山。” 霖水君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宝相修行佛法,慈悲为怀,匡山之行他已经不是最佳人选。” (本章完) 第486章 敕令,擒真人 第486章 敕令,擒真人 匡山,家庙里。 百草子已从母亲居所听训回来,面色没有一丝好转。 后院里,伪作挂单道人的哭麻老祖,见了百草子情状,目中难掩鄙夷,道:“奶奶的,你有这等家世,缘何还受家中老母的歪气,自命山中家将来此。 不说反了他太平山,那也不用这样坐以待毙。” 见百草子默不作声,哭麻老祖又笑道:“你是料定他不会杀你,可你是否想过自己会受多少屈辱,多少伤害,你从小养尊处优,真受得了吗?” “万一他要杀我呢?” 百草子问道。 “你到底得罪他有多狠。”哭麻老祖先惊奇的说了一声,而后道:“不管如何,你将我老祖我请来,明路已指点给你了,犹犹豫豫的如何能成大事。” “兹事体大,我怎.” 正说话间,山外一股阴风卷来,呼呼的往家庙方向吹来,惊奇的是无论山上法阵,还是万亩功德杏林,亦或者家庙灵牌,均未阻了这阵阴风。 阴风当中,一虎背熊腰的夜叉现身,手捧一道敕令。 家庙之中,山里山外,一时间许多目光投在那道敕令,明白这鬼物为何能畅通无阻,原来持有上府敕令。 “百草真人可在?” 阴风中,钱庚看向杏林深处的庙观,明知故问的道。 百草真人面色白了又白,最后还是遵从老母的话,换上了一套囚服,朝着那阴风中鬼物拱手,说道:“某便是百草子,敢问上使何来?” “你都换好凡人罪服,何故还有此问。” 钱庚冷笑的道。 “胜者王,败者寇。” 百草子一副坦然语气道:“我在山上或有些许不当之举,我愿认此罪,可若是说我构陷那人,我是万万不会认下此罪。不仅不认,我还要去上府陈述情由。” 钱庚懒得废话,将敕令一展,对匡山内外的杏林一脉修士朗读。 “杏林百草子,性非和顺,气狭量小,乱道土之清净,陷正道之良将。 今回家庙,犹复祸心内藏,窥伺权柄,死不悔改,现有持敕令者,擒回上府,若有爪牙相抗,死后当为下鬼。” 在敕令读完后,一些受家庙恩养的门客,由愤愤不平开始变作了寂寂无声,便是百草子的一众亲眷,也不敢在此时此刻出言违抗此令。 百草子心中一阵踌躇,又跑到自家老母面前,恳请说情一番。 老母的言辞依然如故,只道他此去不过小受屈辱,受些皮毛之损,没有大事,暂披囚服,不过是作些苦肉之计。 待他到上府之中,自有人帮着说话脱罪,不说杏林和上府两家的情义,就是匡山万亩功德杏林的护持,也没有谁敢要了他百草子的性命。 从老母这里出来,百草子并无一点欢喜,只觉心中万分屈辱。 他自小在匡山中长成,备受亲长期待,所幸天生老成,渐担大任,更在延寿宫中谋得天曹之位,若非后来看出道君之野心,押宝在张霄元身上,他何苦掺和太平山中。 自得金丹以来,已在匡山中威福自专已久,便是老母也被他请退在幕后,因此他比其他人更重脸皮,年轻时如此,而年长后自然更甚了。 若这事传扬出去,往后定被江湖河海中的道友耻笑,便是一些道门红颜,自此也怕是要弃他而去。 一念及此,表情愈发的阴翳,竟想干脆随了哭麻老祖计策,向那位搬山道人借用「北海神鳅橛」,钻破了南姥神山,从而调用山中神封。 但一想起哭麻老祖乃是神山二老中「九钩魔君」的首徒,擅用神封,或致使那二老出世,自己岂非成了天南公敌。 在这天人交战之际,家庙之上的阴风中,两道身影齐齐而至,尤其是其中一道身影,气势摄人心魄,眸内投来的目光,只如钢刀刮下来,刮得他汗毛直竖。 他正要看清那人,谁知对方话都不多说一句,脑后直接放出一青一白二光,自风中卷下庙中。 他下意识准备反抗,但是又生生的忍耐下来,想起老母刚才所言,没有同这人在此擅起斗法争端,只盼在受些小罪后,可去上府陈情辩白。 青黄二光落下,百草真人只觉身子一半冷一半热,这股冷热劲竟传到阴神上,一时间丹田金丹受激不稳,这时才惊觉到那眼神中的杀意。 “不好!” 心中一慌,百草子只有一个念头,“他难道就不怕万亩功德杏林的反噬吗?” 下一秒,百草子狂啸一声,散发执剑,对着庙中某处猛地一指,只见那里一块圃下冒出滚滚黄烟,烟中金光攒射,有物在其中飘起。 百草子自知他短处在于斗法,故而早年求法以补其短,而此这所谓的补短之法在当年也不难寻,那便是魇法一道。 修行魇法最损阴德,也最折寿数,可是百草子偏偏最不缺的就是阴德,本身更有功德护身,便是寿数也是不大有缺,故而修行起来百无禁忌。。 他生平只炼了一道魇法,他自认为这一道已经足够使用,无需再修其它,而这一道魇法名唤「金匮祭人术」。 催使此术,只需提前埋好金匮,并将敌人名讳写好,烧化在金匮内的魇物中,待要用时将那金匮招出,对着金匮遥遥一拜,敌人即刻便死。 此魇法一经施出,莫说是金丹四境,便是胎灵五境受了此术,不死也得脱层皮。 滚滚黄烟中,一方金匮已在烟中徐徐升起,百草子顾不得其它,双手一拱,便要去拜,不料天边一道罡风打来,将他身子一卷,离地而起。 待他神定之时,刚才入身的青黄二光发作起来,疼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收!” 季明轻道一声。 黄烟中的金匮升起,转眼便被摄到了瓶中。 这百草真人实是废柴一个,斗法之中分秒必争,他这魇术又是破土招匮,又是抬手欲拜,但凡是个斗法经验老道的,都能够预判他的斗法意图。 估计以百草子那少得可怜的斗法经验,施展此魇术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季明看着风中被拿住的百草子,在其头顶上狠狠的一拍,幻法种入其中,一旁的玄坛真人眼皮一跳,总觉得灵虚子似乎格外的不寻常。 回想自己临时被灵虚子唤来,替了天河峰的宝相,随他前来压阵,心中顿感不妙。 (本章完) 第487章 恶刑,唤白鹤 第487章 恶刑,唤白鹤 在擒下百草子后,季明忽然一种恶意,这恶意深沉可怖,非一般修士所能拥有,目光在下方家庙中迅速扫过,视线掠过那一张张敢怒不敢言的面孔。 他没有找到那恶意源头,季明心中猜测应当是杏林一脉中的隐藏高真,不过又隐隐觉得这猜测站不住脚。 季明面上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即将好好炮制百草子的模样,反而表现得颇为和善,将百草子肉身以罡风轻裹其中,种在其元神上的幻法正安抚其心。 “走!” 季明对玄坛和钱庚说道。 当罡风将季明、玄坛、钱庚三者刮走,家庙后院中那哭麻老祖这才露头,低头喃喃道:“这就是【苍品金丹】,他奶奶的阴神咋如此敏锐,差点就注意到我了。 百草子你个无胆老狗,大难临头才知道反抗,就你那点浅薄的斗法意识实在可笑。 可怜老祖我这一番谋划,本来咱们可以双赢的,眼下只能先去冷师弟那里,将那「蜃龙灵胞」骗到手,先讨一讨师傅师娘他们老人家的欢心。 奶奶的,俺都在师娘那里立了誓,必保她提前出世。” 想起师娘的音容,哭麻老祖又是痴迷,又是心惧。 罡风在天际卷过,留下残云朵朵,不多时候下到一地,百草子的肉身似破烂般被丢在草沟上,这看得玄坛真人大皱眉头,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见灵虚子负手在前,眺望远方,状似出神一般,一时倒不好质问。 “玄坛师兄,在你面前我也不说暗话,百草子此人我已不准备送回上府了。” 季明背对着玄坛真人道。 “果然。”玄坛真人暗道一声,确定心中预感,一时间许多话涌了上来,但发现这些话毫无意义,他知道灵虚子一旦下定决心,那便万难更改。 最后他问道:“你准备如何同上府交待?” 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对灵虚子的话,他知道灵虚子临时将他给换来,一定是拿捏住了他的一处弱点,还是一处山上众人皆知的弱点—寿数。 太平山上,就属他和希阳真人寿数入道晚,而结丹迟,寿数空耗,这些年基本都是四处采备大药,以求尸解转劫。 算算时间,最多再过个几十年,自己便要主动转劫,以求来世,届时能否度过胎中之谜,还是个未知之数,金丹四境转劫,终究还是冒险了些。 “百草子途中顽抗,畏罪窜逃,下落不明。” 季明如此说道。 “这番说辞太粗糙了。” 季明点了点头,眼神坚定,道:“是糙了些,往后上府定有非议,但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有益而去做,有些事也不是因为有弊而不去做。” 见季明铁了心一般,玄坛真人知道百草子一定做了触及灵虚子底线的事情,这事情并不难猜,当初二君回来,那般惨样曾引得山上子弟哗然。 这也是许多子弟心灰意冷,不顾危险也要前往雷文山泽投奔灵虚子的原因之一。 季明转过身来,他之所以喊玄坛真人过来,便是因为玄坛真人转劫之前,仍有许多未了之心愿。 转劫不算是第二次人生重来的机会,如玄坛真人之流大概率无法堪破胎中之谜,即便事先安排了人在转劫后接引,那也是以新的意识人格入道修行。 在这样的情况下,转劫前自是要安排好后事。 季明给出自己的条件,道:“红琼同我亲善,只要我还在山上,定护她周全。” 在他给出条件后,玄坛真人并无满意之色,只是笑道:“这份保证我师兄离朱法师,还有我师傅镇虎翁一样能做到,而且一定比你做得更好。 不如这样,你既已炼成金丹,也不用死守元阳,不如同琼儿一道比翼合修。” “不可!” 季明就怕玄坛提及此处,断然拒绝道:“我无求侣之心,强求于此,定无好果,师兄还是另换一个要求。” 玄坛有些不死心,但是理智告诉他,灵虚子的话是对的,强求必无好果,便是情投意合之人,在成为道侣之后,所经受的考验不比修行少。 这也是天下少有神仙眷侣的缘故,求仙之道本就是心无旁骛之事,而夫妻道侣的关系,简直天然的同琐事划上了等号,必会拖累修行。 多少眷侣不信这个邪,总拿那为数不多的例子当成榜样,到头来只成了一地鸡毛。 “这个要求我会让琼儿自己决定,盼你务必让她满意。” 玄坛真人斟酌一番说道。 在帮忙遮掩百草子之事中,虽说是灵虚子是有求于他,但是他们二者的地位实际上非常微妙,玄坛真人亦是不敢过多的强求灵虚子。 “可。” 季明回道。 江红琼此女志气不低,外柔内强,非是山上普通坤道之流,季明相信以江红琼的聪慧,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要求。 做好玄坛真人的思想工作后,季明放开手脚对百草子的阴神加深幻法,开始幻出诸般恶刑,拔舌吊筋、抽肠剥皮、冰池火坑、刀山油锅。 刑虽幻,痛却真。 百草子口中咿咿呀呀的,皮肤上青红一片,裂开道道血口,七窍内溢出斑斑的血点,幻法恶刑的伤害已经从阴神上反应到了肉体之上。 渐渐的,这具肉身抽搐起来,紧闭的两眼忽的一瞪,竟是晕厥过去,阴神也开始自我封闭起来。 “哼!” 季明见百草子阴神如此,心中冷笑一声。 他取出一粒「金液水藏丹」,送服到了百草子的口中。 侍立一旁的钱庚只觉心神狂跳,这丹可是好丹,坊市一枚售价七百六十符钱,可一瞬间爆发肉身潜能,提振元神,但是对百草子无疑是最不愿服用的一类灵丹。 果然,灵丹在百草子肠胃中化开后,他的阴神很快苏醒,重坠于苦刑之中。 那面上五官因为痛苦扭在一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口里流出混着碎脏的血液,四肢在地上抽搐反扭,像个被折磨的虫子似的。 钱庚光是看两眼,都觉得冷气直冒,心中正出神时,只听老爷喊了一声,吓得连忙应着。 “在我作法之后,你便将这百草子带到岭南江浦穸山上,我会授你一段口诀,届时在山上念诀,自有一碑现出,你到时将他缚在其上,切忌莫要接触那碑。 此事做好,你就留在山上操练兵马,顺便炼化赵王神的元丹。” “是!” 钱庚应道。 季明很早便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死亡只是一种相当轻松的结局,尤其是在旁门左道之中,在某种情境里,死亡更是会被称为一种解脱。 季明不会让百草子这么早解脱,一方面是难泄自己心中之恨,还有一方面是止损。 或许上府会看在他刚刚炼成金丹,加之急于报仇雪恨,勉强认下百草子中途逃窜这个借口,但是若他真的杀了百草子,上府必不会帮他兜底。 上府自有底线,杏林一脉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万亩功德杏林,所以季明只得暂时留百草子一命。 只是如今的百草子,怕是宁愿去死,也不愿残留此命。 在季明的面色上,已是微泛黑质。 这是他折磨百草子阴神后的反噬,来自万亩功德杏林的反噬,他的灵台上已不再清明,各种杂念在脑中乱走,停都停不住,这是季明必受之苦果。 当然,他也有解法。 只见季明抬手在顶上一拍,一道法箓飘出,季明开始用它沟通起延寿宫中的某位。 不多时候,此处已有瑞气丛生,百鸟群集于此,一头亮翅白鹤翩然下落,如轻羽鸿毛浮落而下,那长喙骄傲的高昂,侧眼微微的下瞥。 他注意到那百草子,眼睛一亮,道:“我识得他。” (本章完) 第488章 舆情,直符吏 第488章 舆情,直符吏 白鹤伸下一根纤细鹤足,落在地上,随后迟疑问道:“你是.” 季明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自己在白鹤童子这里,竟是无半点印象,只好自我介绍的道:“金童,延寿宫中金福使者。” “金童,苍品金丹。” 白鹤缓缓点头,对季明笑道:“老祖我果然英明,收下你这样的小使,心中竟是无半点印象,只这一点足见我麾下能人之多,你此后亦要更加勤勉修行。” “老祖明见万里。” 季明眼观鼻,鼻观心的道。 一番违心的赞美后,季明指着地上百草子说道:“弟子一直谨记老祖号令,却也时有为难,毕竟无有缘故,如何只凭个宫中银禄使者出身的名头,便要无端伤害于人。 一直到后来遇到此獠,得知此人乃是宫中银禄丹精使,其人气量狭小,构陷忠良,私刑报复,这才明白老祖的苦心。” 说罢,对白鹤老祖长拜一下,调足了白鹤的情绪。 “俗话说,观一叶而知秋,窥一斑而知全豹,料想延寿宫中那头苍鹿能提拔此等贼人,其恶行劣迹怕是还在此獠之上了。” “不可如此说话。” 白鹤摇头肃然回道。 季明沉吟少许,直视于白鹤童子。 他没有收回刚才的话,也没有纠正刚才的话,自己已非从前一般,有时候轻易的软弱,只会让他辛苦炼就的苍品金丹失去本来的光泽。 白鹤童子本是对眼前金福使者印象不深,见此使炼了苍丹一粒,这才小有兴趣,眼下这番态度,他的印象已是更深一分。 白鹤轻轻展翅,舒展那数丈高的鹤身,尽管这非是白鹤童子之真身,只是他的一缕念头降下所化,其中透出的力量依旧令季明心中惊异。 白鹤轻张尖喙,俯脖说道“那头鹿的气量不大,不过到底也是老星君身边的,而且他在南斗诸宫之内有不少好友,俱是一色蠢贼,迟早劫业加身。” “金童,你做得不错。” 白鹤修长脖子一扭,肯定的说了一句,又道:“你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老祖我心中甚喜。因我平日不在宫中,那贼鹿很是网罗了些鹰犬,败坏宫中声名。 我知你擒拿此人,必受了他那一点护身功德的反噬,待我多渡送你两口福气,使你往后免受此扰。” 季明心中一松,暗道这白鹤果然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常。 白鹤细喙一吐,一股股金黄祥云喷出,涌入季明的七窍之内,灵台之上如拭去尘埃一般,复归于清明,而野草般的杂念也得到了控制。 季明头一次感受到这些福气的作用,或许是因为多了这几口福气的原因。 他如今已不求别的,只求日后别遇到巽十三郎那样的天降横祸,不然他真要仔细思考一下,这白鹤给的到底是福气,还是倒霉气。 正思索中,白鹤向他要去了顶上法箓,在箓上添了几笔,“好了,金福直符上吏,往后你持这道法箓,阴神出窍,从而直入南天门中。” 直符上吏最大的职权就是在天上凡世之间传递符令法旨。 就拿雷部下一府一院二司中的直符上吏举例,他们常常要神游在外,响应那些未受箓,也无关系的修士祈雨作法,帮助他们向雷部沟通作法的符令。 而像季明这样在南斗诸宫下的天曹任职的,只有一些重要的斋醮仪式中需要他阴神出游来传达符令。 这无疑是个肥差,也无疑是个苦差。 季明倒不指望在这上面能捞多少油水,只是直符上吏拥有阴神出游,直入南天门的权限,这是天下多少修士所梦寐以求,日思夜想的事情。 现在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上天,进入南天门中。 “天门。” 季明一时神往的道。 他心知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天的时候,当下须以巩固自身修为为第一要务,另外太平山上还有许多的琐事在等待着季明,想想就感到头疼。 季明自己还有一堆修行上的事情,如何顾得来山上琐事。 但是他又眼馋于上府庞大的资粮,这样看来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内阁,已是势在必行了。 一时之间,他又想起直属于道君的蟆社,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从蟆社之事可以看出一条规律,在通往太平真君的路上,那都需要笼络到一个群体,一个利益相关方,不然纵使道行绝顶,亦难坐稳此位。 陆道君本身有上府和天河峰的铁杆支持者,蟆社成员也是从山社内抽调的精英作为底子,所以陆道君的权力路线一直都是太平山的三峰一府。 离朱法师倒没听过有何异于道君的集权举措,他天然有甲峰为背景,一直以来都是延续道君的风格,在三峰一府内笼络子弟,扩大影响。 这种笼络不是利益诱导,而是他那同道君一般,甚至更甚于道君的一颗公允之心,这同他的至人无情道可谓是相得益彰。 一个道君,一个法师,季明心中惊觉在三峰一府之中,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自己发挥的空间,他的小内阁很难在这里推行下去。 太平山,真君上府。 百草子中途窜逃失踪的事情,如同一块大石砸在此处,荡起的不是涟漪,而是一道道大浪,这事情所引发的震荡比季明预想之中的还要激烈。 在三峰一府中,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季明公器私用,挟私报复的舆情。 不止如此,在阵阵喧嚣的舆情之中,有人将这一次的事件,同百草子曾列举一些关于灵虚子的罪责相联系。 比如从前兰荫方中,灵虚子同钱家合谋,在二次斗法战争前夕,从大宗丹符战备交易中赚取了巨额利益的事情。 如此的言论,几乎将灵虚子这位新晋真人的名声染黑。 在山上舆情愈演愈烈之际,便是玄坛真人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不久之后,一道传简送来甲峰之上,有人见到玄坛真人在接到传简后,便消失在甲峰,有弟子询问江红琼,江红琼只说玄坛真人不知去何处云游。 玄坛真人不知去向后,好事的弟子不敢去招惹灵虚子,毕竟「屠蛮魔将」的名号仍在山上流传。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些强烈的,沸腾的舆情声势,在没有相关方的回应,没有真君上府的表态,随即逐渐失去它本该有的那一份热度。 尽管有人暗中一次次的挑起舆论,但是无奈灵虚子稳如山岳,也静如山岳,不管如何严重的指责,乃至于污蔑,都不予一丁点的回应。 当舆情冷却,开始有其它事情占据三峰一府的眼球。 一些人以为灵虚子会翻出二君在南海所遭遇的苦难,好来为百草子之事正名,但是这左等右等,最后发现灵虚子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诡异的沉默,将一切针对灵虚子的舆情扼杀。 在山中,有人偶然见到灵虚子,发现他正在同群鸟说话。 有时是林中小雀,有时是池中白鹭,更多时候是乌鸦,大家猜测灵虚子一定会百鸟之语,正在暗中找出山中密谋诬陷之子弟,或许已经找出来了。 不知不觉,舆情似乎开始翻转。 (本章完) 第489章 灵胞,关系通 第489章 灵胞,关系通 自证从来是费时费力的,季明只要确定自己对于上府,对于道君而言,仍是重要的,难以替代的便可。 至于三峰一府中那些汹涌的舆情,只要上府稍微的偏向他,不做出任何回应,舆情自然会被掐断能量来源,一点点失去它的热度。 那些暗中做局者,显然没经历过舆论轰炸,不知道一个人的独角戏,永远唱不响亮,这要是换作季明,定然自己一个人来唱两个人的戏。 这段时间中,季明只找过两个人,一是上府署理离朱法师,二是上府的兴化真人。 后者很好说话,或者说对于他季明而言,这位真人一直都很好说话。 这位兴化真人的关注从来不在三峰一府的基层弟子那里,一直都在山门道种的身上,他只对那些天赋异禀的弟子保有最大善意和支持。 对于兴化真人的立场,季明无法评价其好坏,世上人多是如此,他这个得利者没有立场苛责。 在兴化真人这里,季明不只是争取到了支持,还有他成丹之后,在雷文山泽内议定的诸多子弟赏赐,包括他妹妹灵姑的。 恩赏宜从速,这是季明一贯以来的风格,对于下面的太平山子弟来说,他只要做对了这一件事情,远远比其他百十来件事情更为重要。 同兴化真人通气后,季明面见了那位离朱法师,法师不出预料的训斥了他一顿,称他目无法纪,挟已自重,有术而无道,总之没什么好话。 但是在最后,离朱法师还是偏护了季明。 一个百草子,一个灵虚子,在这其中选择哪一个,离朱法师心中还是有数的,他虽不喜灵虚子的随心做派,但也不认为那百草子是个无辜之辈。 季明在找了这两位之后,接下来除了建议玄坛真人外出云游外,季明基本就在上府福地之中潜修。 兴化真人在这段时间为他开辟了福地一处洞府,本来季明还想着在乙峰上开辟一处,日后同二君一道相聚,但兴化真人实在热情,他不好拂了此意。 或许是因为百草子的事情,陆道君到底没有为他安排成丹后的相关事宜,只是差遣童子送来了数册祖师道书,一应宝丹、神符之类的修行用度之物。 季明乐得如此,他已听说幽融子辞去上府副署理之职,准备回小郎山闭关修行,如果百草子之事未曾发生,估计副署理十有八九落到他身上。 他在修行上的私心很重,不想同离朱法师一般,耗费大量心血在山门事务之上。 如果准确的描述这种私心,那就是季明即便对太平真君之位有极大想法,但若为了争取此位要牺牲修行上的时间,那他一定会果断放弃。 成仙了道,得大自在,大神通,才是他的第一目标。 就如菩提祖师在三星洞中当众授法之时,孙悟空总回了的那句“似这般可得长生否?” 而季明也有一句,似这般可成仙否?菩提祖师那三百六十傍门得不了长生,这道门的权力再如何通天,那也是成不了仙。 福地洞府,灵韵天成。 季明没有给这座福地洞府命名,便如他曾经在福地居住的无名隐洞一般,季明有一种预感,他终究还是会回到雁虚山,回到他的玉屏峰漱石洞中。 护持接火君的素莲被季明移到此洞中,接火君还在其中沉睡。 季明已经去信于翠尾山金刀禅院,向元刃师太求取黄庭宫中的「接续生肌灵膏」,帮接火君将残折的一手一足恢复,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说起来,这一路走来,也多赖元刃师太的照拂,二次斗法中的援助之恩,至今未曾报答一二。 当下季明有录写一份飞简,命福地下的鬼神送到雁虚山漱石洞的如意童手里,这一时报答不了元刃师太,便提携一下如意童这位师太弟子丁敏君的外甥。 这许多年过去,不知这如意童能不能熬住寂寞,还在不在雁虚山上,如果他还在雁虚山守洞,给他个弟子的名分又何妨。 话说来,接火君的残体好治,可寿数极为难续。 季明看着面前浮空的素莲,心中暗道:“若是要为接火君成功延寿,且不留下一点的隐患,这最靠谱的办法还是得求到三命老星君那里。 至于不靠谱的法子,就是先天蟠曲神木上的仙桃。 不过那里的干系实在太大,别说我自己还没成仙,便是成了仙,也不一定有这个面子讨要一颗。 延寿之事宜早不宜迟,只是冒然去求告老星君,十有八九不得所愿,而且老星君又是个逍遥星君,估计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在下界来办。” 季明盯着眼前的素莲,心中天人交战。 正道走不通,那只有走邪道,旁门左道、佛门外道,这其中补寿延寿之法不少,但就是易遭天谴,那素罗禅师的例子可就在他的眼前。 “第二元神!” 季明心中暗道。 用第二元神来走通邪道是个法子,只是不知第二元神结合了「湿卵胎化之眼」,其中是否可以遮掩天机,别到时候天谴算在本体的头上。 “试一试。” 季明心中说道。 说起来第二元神那里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冷翠山有没有带回神山,他只感觉有灵机供养着第二元神所在的蜃龙灵胞。 这般想着,心神下沉,来到了第二元神之中。 有卦衣道人行在湖边草木密深之处,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掐诀不断,在感应着或者说在寻找着什么。 旁边大湖坐落在山腰一处,只如碧玉坠山坳,湖边有一棵老歪松,枝干横长朝着湖心而去,团团松针低压,便似在垂钓湖面那朵朵白云一般。 风起时,万顷清眸泛起涟漪,碎了一池峰影,也将松上趺坐的僧人吹醒。 那僧人宝相威严,手结降魔印,在其于湖面上的倒影中,非是人影,而现有一尊护法金刚,一面四臂,阔口獠牙,头额顶角,足踏金莲。 僧人知晓这风非山风,而是一股妖风。 “泼魔,还记得你当年在此发嗔引洪,累及生民数万,使其失乡离土,成它处之流民。 今个将你再次镇压此湖之中,便是秉承神僧之遗志,教你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 湖面,妖风试图推动一片浮萍,那些浮萍散在广阔湖波之上,依稀形成个佛门真言。 深邃而庞大的影子在湖面之下缓移,蜿蜒而动,像是一条大鱼,又似一条巨大蚯蚓,横在湖上的歪松在巨影之上就像是根纤细的鱼竿。 “咕噜噜”的闷响从湖底传来,这是巨物游动的异响,它开始缓缓下沉,那僧人闭目结印没有一点松懈,僧人只是借助神僧遗法镇压此魔,非是自身之力,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轰”的一声,湖下巨物的鳞尾上来,掀动百吨多的湖水,冲击上去。 这足可掀翻大湖的一击,只让湖面微微的拱起,那构成一个真言秘字的浮萍,轻而易举的承受了这莫大力道。 随后,僧人的护法本尊之相动了,四臂之上握拳下捣,一股沛然大力下冲,打得那巨身一颤,整个大湖都抖了几分。 湖边鬼祟道人口中念咒,泥丸宫上窜出一个婴孩,此婴孩半明半隐,五官具足,手足蜷缩,对着道人肉身一招,肉身腰间短棍似的物件飞出。 短棍前头尖尖,似个大号钻子,往婴孩头上一插,立时有土色染上婴孩周身。 其后婴孩悄悄往湖里一钻,那湖面上的浮萍竟未阻他,深入湖水之内,婴孩目标明确的瞅准一个方向遁去,来到湖底百丈之下的深处。 那里有一个大鼎,鼎中有枚赤色大蛋。 “师弟,没想到你竟用这水王鼎帮助灵胞转化灵机,辅其孕胎,到底是师傅师娘的好徒儿,可惜你如今被神僧一脉的旧敌缠上,不过别担心,师兄来帮你完成使命。” 婴孩浅笑一声,将插在头顶的钻子狠狠往下一拍,整个婴身猛颤一下,而后往鼎中一遁,轻松取走了赤蛋。 “翼宿转劫之灵,蜃龙之胞,这样好的根底天赋,若是做了老祖我的徒弟,日后岂不是一教一派之根基。” 哭麻老祖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这法子不错,心道:“我那几个弟子,成天的就知道对老祖我大吹法螺,奶奶的就没一个像是能成事的。 嘿嘿,有戏,有戏。 日后你就跟着老祖我吃香喝辣,逍遥快活,岂不比在神山里,跟着你师祖那老蝎子快活千百倍。” (本章完) 第490章 金丹,四境课 第490章 金丹,四境课 “老祖?” 季明从第二元神内抽出意识,心中古怪的道。 在雷文山泽内,那冷翠山曾说会回来同他一聚,结果他炼成金丹也未曾有来,不料是在外面被人镇压了。 如今他这第二元神还没出世,已经是经历非常,不知在出世之后,又将面对何等精彩局面,而那婴孩窃取蜃龙灵胞,这又是意欲何为? 季明摇了摇头,如今本体已不适合干预第二元神的发展,不然有暴露这种隐秘联系的风险。 眼下静待第二元神真正的孕育完全,自己才可以利用第二元神之身,来尝试一些左道之法为接火君延寿。 “快了。” 季明对那朵素莲苞说了一声,而后唤霖水君前来洞府。 霖水君一入洞中便道:“师兄,你那法子已然奏效,如今山中风传你精通百鸟之语,那些被甲峰贼道撺掇的弟子个个惶恐,有些已来找我认罪。” “杨乾?!” “师兄明见,就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掀起此次舆情。 这厮仗着师兄徐偃子,还是师傅泰禾真人撑腰,在山上造谣生事,这次算露出马脚了。” 霖水君拱手说着,稍后迟疑了一下,上前一步道:“穸山那边一直暗中在杨乾身上布置,如今正好借着此事推他一把,完成最后的布置。” “你是说鹤观福地。” “正是。” 霖水君点头道:“这些年福地灵穴内的阴煞质量每况愈下,那小福地的两座伴生灵山已经沦为凡土,福地内所养灵鹤都迁往方中青桐山和露台山两座灵山内。 飞鹄前辈曾有嘱咐,当下正是榨取福地残余价值的时候。” 季明沉吟片刻,随后只点头不语。 霖水君明白意思,再次拱手说道:“诸般罪证已经齐全,我会提交上府之中” “让摩崖子去送。” 季明忽然说了一声,将素莲移到霖水君面前,道:“你将那些证物转交给摩崖子,验一验他的底色,此事一成,你带些忠直子弟回鹤观,顺便看护接火君。” “师兄你这是何意?” 霖水君不明所以,他认为此时正该是师兄在上府大展抱负之时,怎有一种退居二线的势头。 “离朱法师为上府署理,福鼎真人在神祝乙峰养望,天河峰则有幽融子,其中峰上三官将常在落银湖天河分坛镇压妖邪。 我如今成丹,在山上纵使分得了些权力,也不会改变当下的格局,未来很长时间需要深耕于鹤观分坛,并且经营好谷禾这一州之地。” “此乃百年大计。” 霖水君叹服的说道。 “哈哈,筑基寿二百,金丹寿五百,我的时间不少,咱们且看将来。” “是。” 霖水君笑着应道,眼神瞥了素莲,哀色难掩。 “师弟莫急,我已托关系向黄庭宫元刃师太求取灵膏,可复原赵师弟的残缺,至于寿数的问题,未来二三十年内,必有解决之道。” 二三十年,这二三十年一过,即便有了办法,接火君也撑不到那时候了。 “师兄费心。” 霖水君说着大礼相拜,不料早有无形大力虚架住他,令他无法下拜。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 季明神色一肃,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咱们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洞中,一卷玉简在季明面前被翻开,在季明真炁的拨动之下,一个个的符图从玉简上投入季明的心底,一场新的醮法仪式开始,帮助季明解读其中法理。 这玉简便是《太乙甲部真法》中的最后一篇—神星篇,因为季明所炼神将为玄冥星宿神将,所以他手中的为钱祖那一版,故曰:神星篇·碍日,或者可叫碍日神星。 这是最后一篇,涵盖了金丹、胎灵,乃至于最后阳神的炼法。 只是将它从符图中一点点解读出来,便费了季明大半年的时间,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符图这个修行道学载体的必要性—所阅即所学。 为何现在才深有体会,因为在金丹、胎灵、阳神这三个境界里,开始涉及到了已以性养命,以命摄性之道,这是修行的深水区,那所谓的性命之道了。 这样的道理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而通过解读符图,直接将对性命的道理让修士亲身感受,从而可以意会。 在解读之后,结合昔年元阳祖所著《丹书灵文解》中的高深篇文,还有祖师们的几册道书,季明心中又是一番感悟。 前者让季明窥见元阳祖当年创立炼气之道的心路。 那种继往圣之绝学,于外丹之道后,再开一条通天大道的气魄,此道彻底破开外丹成仙的门槛,使得天下万民都可入道成仙,得享逍遥。 其心之仁,其行之圣,古今之中怕是难有第二人。 至于祖师们的道书,在季明手中的是六代中兴之祖乌灵祖师,还有七代王祖师的道书。 这两本道书并不重于修行,而是重于术,此术非是指法术,而是通过修行上的高深技巧,从而来实现境界上的突破。 比如金丹四境中「水火既济,阴神开化」,这是金丹前期的功课,旨在遣使阳龙阴虎,在丹内运行龙虎之功,令阴神进一步壮大显化。 祖师发现在这一功课中,可辅以赫赫雷音,促进这一功课加速修成,这就是修行中的“术”。 从对修行法理中的感悟中出来,季明拿着这一册册的道书,只觉沉甸甸的。 换作散人左道,便是炼成中上品之金丹,怕是也难有大进,不在于其它,只在于看不见前人之路,只如同盲人在后续修行上乱闯乱撞。 旁门大宗还算好些,有些前人留下的底子。 但其中多是正杂参半,哪些道理是好的,哪些道理是歪的,哪些道理是无用的,怕是请祖师下来,也难以正确辨清,这就是修行上的法障。 当然,季明认为这也是修行的魅力之一,有些歪理,它也能走通而得道,有些魔法,也可以借鉴而创新。 “肘后金晶透三关,玉液还丹养胎仙, 若得五行无滞碍,婴孩脱壳在眼前。” 随着金丹四境之中的一道丹诀念出,季明开始缓缓调伏五行—金、木、水、火、土。 初掌五行,这是金丹炼成后所拥有的能力,就像鸟儿善驭风,鱼儿善潜水一样,天生自通的一种本领,也是跳出五行,不在三界的最初状态。 不过这个本领自然不能同法术一般强大,它需要适应、熟悉,再到提升和挖掘的这一个个阶段。 金丹初期之中,这水火既济,阴神开化,其实还是筑基三境的延续,算是夯实根基的一个功课,真正的功课在于后面「抽铅添汞,孕养胎仙」,也就是金丹中期。 虽说是夯实根基,但季明不敢大意。 他开始沉入修行中,肉身内的肾、肝、心、脾、肺代表身中五行,而阳龙阴虎在其中升降做功,在初掌五行之后,季明基本可以遣调龙虎之真意,从而引入丹内。 慢慢的,循序渐进的,肾中阳龙,肺中阴虎,其中之真意被一点点导引,化成龙虎显象,走于金丹之中,一声声的龙吟虎啸在丹中传出。 金丹中,如薄雾虚影的气渐渐成形,这就是显化而出的阴神,于龙吟虎啸之中更加清晰,更具人形。 (本章完) 第491章 岔子,新真君 第491章 岔子,新真君 夯实根基的日子总是清苦的,日复一日的功课只是在重复而已,只有在雷雨天里,季明才能飞上雷云之中,通过那阵阵雷音来辅以修行,顺便透透气。 在这样的修行中,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不再敏感,只偶尔记些门中大事,坐看世间沉浮。 在这些大事之中,季明首先注意的是黎岭之内,那所谓新盘岵大山的成立,这事似乎一直拖拖拉拉的。 那盘岵旧党的几大仙老,他们不想太平山深入这个新道统的建立事务中,想保证自身纯洁性,二战斗法的情报泄露让他们心中仍有余悸。 不过太平山作为二战中的赢家,自然不允许新盘岵脱离掌控,于是双方一边拉扯着,一边建立新的旁门之宗,可笑的是连名字都未定下。 太平山不许再用【盘岵】这个名号,有一点联系也不行,而仙老非要整个新盘岵、后盘岵、第二盘岵等等宗门名号,试图延续宗门过往。 这第二件大事便是甲峰钓龙翁一脉下,那位泰禾真人弟子之一的杨乾被逐出山门,好在泰禾真人极力求情,上府最终将杨乾发配到北方二州之中。 这件事情在山上引发不小的波澜,愈发衬出钓龙翁一脉的势微。 自泰禾真人在朝勾山被伏背公勾断一足后,虽被杏林一脉治好,但行走之间总有微障,似足络未能贯通,不知不觉在山上多了个跛足道人的称号。 因此之故,泰禾真人愈发离群索居,游戏红尘,逐渐的淡出三峰一府之内。 这一次泰禾真人在杨乾事发之前便赶了回来,不料正准备找灵虚子商榷一二,摩崖子已是率先告发杨乾,令泰禾真人极为被动,只能于其中斡旋,好歹让杨乾减罪一等。 在杨乾之事中,渐渐牵扯另外一事,便是曾搁置的关于张霄元逐出山门的大事。 当年季明还在雷文山泽内闭关,陆道君亲自提出此议,不过其中的阻力极大,连老真君,还有神祝乙峰的二僧都来出面劝阻。 这一次旧事重提,一则杨乾之事勾出了往事,二则是老真君业已坐化,如今这桩事被翻了出来,可想而知那道君之心已坚,无人能阻。 说起来,老真君坐化之言已传了许久,直到现在上府才有明确的说法。 在这不久之后,关于张霄元一事,上府在祖堂召集诸真决议,季明自然也受到符召,决议时间在两年后,这是照顾一些闭关之中的真人。 像是一般的事情,较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有定下决议时间这一说法,毕竟上府也要考虑办事效率,然而这次定下时间,可见其中仍有阻力。 在熟悉金丹功课的第三年,山鼓响动九下,后有祖师敕令传下,陆道君准备正式继任「太平真君」之位。 这一年中,黄庭宫、真灵派,北方二州中的大纯阳宫,均有真人前来太平山准备观礼,这基本就是天下道门的一个势力缩影了。 随后太平山在天南的各大分坛,包括南海、西边平阳州、东部宝光州,还有中央赤县州,乃至北方二州中开辟的大小分坛,皆有坛主开携领分坛精锐前来朝贺。 其中在谷禾一州内,陆续被鹤观整合的合山、兰荫,还有鹤鸣三方之中的分坛,其中头头脑脑在抵山之后,均往福地灵虚真人处参拜。 要说这谷禾一州,虽也占了一州之名,但州内土蛮和国人混杂,道法也才盛行这几百年。 此等的边陲之州,相较于赭熊州这种太平山核心州土内几个老方的底蕴,那还是差了许多。 不过也因为谷禾州的底蕴不深,倒也让鹤观整合此州颇为顺利,但也势必要让鹤观多耗心力,费时间和资源来昌大州中道法,此间利弊难以言说。 在福地洞府,季明只见了鹤观的新观主朱温。 多年不见,这位曾经的二师兄鬓发斑白,已是显有衰容,从他口中季明有知宣景卸下观主之位,已是在穸山定居,习练阴景伏尸功,潜修尸道之法。 如今鹤观之中,朱温虽为一观之主,但实际全靠温道玉和黄玲这对贤伉俪撑着里子,这些年里兢兢业业,全为报答季明当年庇护揽责的大恩。 说到此处,朱温也是唏嘘不已。 见了朱温,小叙一番后,季明本不打算再见外客,实在是有许多观礼的别派修士希望得过来见他一面,结个善缘,俱被季明一概推去。 不过日前一位德高望重,在西南立下一教基业的老怪特意过来拜访,又有兴化真人从中引荐,季明自然乐意出来一见。 这老怪名唤「德禽」,在大巴开朝年间于西南之地便创立了【七晴连环奥】,曾收许多异派中人,因疏于教化,搅得西南一团邪气,并同南荒天腾山一度势同水火。 后来痛定思痛,在立教之地召集门徒,立下一条条森严规矩,勒令一众教徒百年内随他同修性功,不准出世。 他深知教徒恶根深种,在他威能之下只会假意服从,于是早早从佛门求来至宝一件,凡百年内性功未到火候,私自出世者,必遭此宝劫力噬身。 果然,百年之后教派之风已是大转,却也只有两三门人活下,这老怪倒没心灰意冷,反而开宴庆祝,不料开宴之日,那两三门人便齐齐叛教而出。 而弟子门人叛教,这老怪竟也没去追,反而放任一般。 此后这老怪隐守在西南一地,画地成牢似的,天南便少见他踪迹,不少人以为他已经举霞飞升。 起初季明被这样一位前辈主动拜访,还以为有什么特别之事。 不料这位德禽老怪就真只是见了他一面,敢情是来看一看他这炼成苍品金丹是何许人也,图个新鲜事。 在这事之后,季明便开始拒见外客,如此一直到了陆道君的受任大典,这才到了上府之中,帮着协调内外,实在是山上观礼朝贺之人甚多。 那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的静室幽居,其中皆是人影攒动。 不提各大分坛子弟,还有同为正道的黄庭宫、真灵派,以及大纯阳宫前来观礼的人,便是旁门散数中过来朝贺者,那已是不下于数百人。 这是季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即使是上府的一些弟子,也是头一次见他。 “真人!” 季明才来没多久,处理了些闲杂琐事,摩崖子已是带着一小童过来问候,摩崖子对身边小童说道:“雪童儿,还不见过真人。” 那童子眉发皆白,扎着丫髻,怯怯的躲在摩崖子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道人,季明随手送了这小童几道符,对摩崖子道:“不成想你也动了收徒之念。” “哈哈,难得清闲,便教个徒弟,也算不负所学。” 摩崖子笑着说道。 摩崖子收徒之事,这让季明想起了如意童。 鹤观那边说雁虚山中没有如意童的踪迹,不过有人见到他跟随在一位只有半个身子的高人身边,曾经在赭熊州中的一些名山大川中出没。 半个身子的描述,季明意识到如意童应是跟随在半截仙娥的身边。 那仙娥乃天上蚕娘坠凡,品性不算恶劣,季明倒不担心如意童被其引上邪途,所以只对赭熊州中各大分坛传下敕令,只关注如意童踪迹便可。 仙家清净,少有热闹之时。 在这大典之上虽然热闹,但也仅限于下面刚入道的修士,如龙虎高功一众,都在静室内论道谈玄,而真人更高坐玉台之上。 些许杂事处理完了,季明稍稍厌了些,便也坐在一处玉台上,求个清净。 正端坐中,忽然金丹内阴神一动,季明下意识的看向了泰禾真人,还以为自己阴神是受恶意所激,但很快明白这是他的第二元神即将出世。 “好!” 心喜之间,不觉引来兴化真人责备目光。 “师弟,庄严大典,当有宝相示与诸派子弟,何故喜形于色?!” “师弟谨记。” 季明浑不在意,摆手笑着说道。 兴化真人无奈,暗自摇了摇头,颇有无奈之色,毕竟金童已是太平山的门面之一,他自然得多多包容了。 他知道在这下面观礼的,包括正道同仁们,多少有来探探太平山下一代虚实的意思,而继离朱法师之后,这又一位苍品金丹,无疑是极大震慑了宵小之辈。 有金童这位将来的“定海真龙”,太平山的改革就有试错的成本。 在玉台琼室之下,陆道君端坐在台上。 在其两边,有数个小童侍立于台下,祖师堂中香火烟气团簇,渐成云景,漫漫而来,将陆道君和诸侍童一一托起。 季明的足下生有祥云一朵,将他徐徐而托,同玄坛、兴化、泰禾、离朱、福鼎、丹玲、宝曲、宝相等,一道分立在陆道君的两旁,也是在龙虎二翁、乙峰二僧、玄盈上人,以及三官将之下。 “祖师赐法,大典开始!” 兴化真人朗声道。 季明正在随诸真一同礼赞新一代太平真君,忽然阴神异感更重一分,这是第二元神那里出了些岔子。 (本章完) 第492章 小修,不老峰 第492章 小修,不老峰 西荒,秃龙大岭。 秃龙大岭位于西地平阳州的更西处,由多条西北-东南走向的平行山脉和宽谷组成,乃是个千里少人烟之所在。 这里自北向南有连绵之高山,山峰多在六七千米之上,最高万米也有,便是仙家之士亦少有从这里飞渡,许多的左道魔头在此躲避仇家,老死在此处。 在这里有山名「百宝」,乃是岭中有数的灵山。 此山故老相传,云深林茂之处有个求仙的去处,那里有座不老峰,峰上的仙人们结庐而居,自在逍遥。 每年在百宝山外,不单单是村野凡人,便是在此的一些散人左道之修,也都会深入不老峰上,希冀于拜入仙人的门下,得享不老仙福。 于峰就是其中一位被收入仙门的,他在不老峰上已经六年,俱是在扫地锄园,养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都快以为自己被成当个杂役使唤。 不过这一年时来运转,一位师兄将他安排在了峰上宝地—清德宝池边。 那清德宝池乃是门中祖师清修之地,有洗骨伐髓之效。 传闻祖师爷常在池中同亲传们围坐传法,共参仙经神功,同享灵丹妙药,真个是惹人艳羡,这丁峰恨不得以身相替,享受亲传的待遇。 不过丁峰只是想想,他自幼被一位左道收录,自觉学了些邪法,淫玩了些村女民妇,久而久之也没甚意思。 他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本领低微,术法不精,不敢闯入道土之内的世界,所以才千辛万苦的拜在不老峰上的仙人门下,为此还编造了个经得住详查的清白身世。 在峰上六年,不料遇到许多熟人,往日都是在岭中淫恶之徒。 开始他还惴惴不安,生怕被指认往日恶行。 但那些熟人不仅没有告发他,还帮助他熟悉此处,细心提携,并言明祖师爷早年便立下规矩,上了峰便断了前尘,过往罪孽全消,自此能一心向道。 六年里,丁峰也算是洗心革面,深恶过往,颇有浪子回头之态。 即便在做些繁琐杂役,偶有抱怨之外,大多都是甘之如饴,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了新的人生和方向。 新到清德宝池,发现只他一人驻守在此,开始还能守得清修,后来发现手头没个杂活,整个人胡思乱想,久而久之觊觎起宝池功效来了。 丁峰在宝池外很是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一日偶见池中赤华浮浮,其中现有灵台楼阁,仙娥神宝,惊得炫目迷神,事后赤华熄去犹然未觉。 自此之后,当即把心一横,决心探一探这清德宝池。 池中灵水到底非凡,他只泡了小半时辰,肉身之中,精气神三之内,许多秽质都被洗去,催运法器都已经平添了三分威力。 不过丁峰并不满足,在池中一阵寻摸着,刚才赤光幻景必有源头,定是祖师爷放在池中的奇宝,他若是能得手,未来必是有一番精彩,强过在此苦熬精神。 丁峰心头火热,他的根基浅薄,在这不老峰上又非亲传,不知几时能得祖师爷传授,没有一番奇遇,注定埋没下去。 清德宝池有数亩之大,无波无澜,只中间有个突泉,咕噜噜的喷着清澈泉水,飞飞扬扬,如滚玉晶珠般砸在池上,悄悄的化在池水内。 据说此泉乃是祖师爷从岭中移来,日落的第一口泉水必被门中大师兄收集起来,用来洗炼祖师爷的宝物。 他在池边有些日子,知道日落时会有大师兄贴身童子过来取泉。 丁峰一开始就没往突泉那里摸索,那里的泉水太阴太冷,他在那周围摸索一会儿便受不了,后来一想不对,这不正说明了奇宝的所在。 拼着冻僵的风险,他深入突泉之中,竟发现那里由阴转暖,只一会儿身体暖洋洋,洗骨伐髓的功效更强了些许。 慢慢的,一个圆润的,寒瓜似的东西被摸了上来,这似乎是个蛋,但是它的外壳并不算硬,往上一举,透过阳光可见壳内的“小东西”。 通过透照的身影,依稀像条蛇,但爪子很多,倒像个怪爬虫,一对对的在两边排列。 “异种!” 丁峰心中暗道一声。 此物虽好,但终究没有奇宝来得方便,他自认养不起一头异种,纵能孵它出来,仰仗它逞一时威风,到底不得长久之功。 他不死心的在池底摸了又摸,一直摸到日头下沉,满头大汗这才罢休,正当他揉腰抹汗时,瞧见西沉日头,再看那突突直冒的泉水,脑子有些发晕。 “不好,已是酉时,为何不见那小童来取日落之时的一口泉水。” 丁峰一时只觉耳鸣心跳的,站在池中的双腿发软,他大概知道自己刚才忘神翻池,丑态或许已被那小童看去而不自知,如今怕已被小童告发。 他没多犹豫,从纳袋里翻出条肥宽的袍子往身上一罩,接着将赤蛋夹在腿间,在身上拍了一道甲马灵飞符,纵飞起来,直接往那峰外遁去。 一路遇到几个峰外巡查的师兄弟,均无阻拦之意,他料定自己丑事还不曾为人所尽知。 沿途过林,见自己昔日运浆劈木之处,心头一痛,不由大悔,但是事已至此,他只得咬牙坚持,盼望这枚赤蛋异灵可以让自己时来运转。 飞出不老峰外,草木稀疏起来,这不老峰尽锁得一山之灵机,再往外景色更荒一些,而且是连绵万里的荒芜,这也是道土之外的西南二荒有穷荒之名的由来。 不过穷境才出奇人,不老峰上的祖师爷便是这样一位,可惜他丁峰一念之差,盗走祖师爷的仙蛋。 正出神之际,峰外一朵飞云飘来,丁峰猛得回神,往那荒林里一钻,借着林子的遮掩,掩迹低飞,他身上的甲马灵飞符还能撑些时候。 再看头上,往后掠去的枝叶缝隙处,竟仍可见那朵飞云。 “丁峰,那灵胞麻烦你辛苦送下来。” 说着那飞云冲下,约有十亩之大,其中亮着两盏红灯笼,发出咯咯笑声,道:“你个蠢物,还不安心受劫了去,我金二娘娘免你个魂飞魄散。” 在被丁峰夹在腿间的灵胞里,季明意识苏醒其中,叹道:“本是将计就计拜在「钩镰二老」之下,后来顺其自然拜那什么老祖,如今这没甚来头的小修也想掳我,我这标准可降不到这份上。” (本章完) 第493章 出世,蜃龙怪 第493章 出世,蜃龙怪 丁峰在林中游窜,上头数亩大的飞云压下,两点红灯笼闪烁,心知此为妖物双目,又听闻自称金二娘娘,且对仙蛋了如指掌的样子,便知自己中了计。 眼看飞云似被,马上铺罩下来,丁峰心中发狠,将袖里的一个搭包儿,往林上一抛。 那包里飞出两道乌光,两两如磁石相吸,往云中绕绞,绞得飞云片片散开,并掉落大块鳞甲和血肉,尖啸透出残云一角。 丁峰暗自得意,自清德宝池内洗骨伐髓之后,催运他这幽明双灵袋内的一道幽明二光,已是更显从容,轻易不遭反噬,便是他从前的便宜师傅,也做不到这样轻松。 “妖魔就是妖魔,空有蛮力,不知器物之便。” 丁峰一击得手,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喷了口真炁在甲马灵飞符上,令自己的飞遁更快一分。 “这妖魔早早在此伏击,或有同党接应,我万不可恋战逗留,中了她的奸计。” 就在他冲出林外,眼看着要往茫茫荒沟里逃去之时,夹在腿间的仙蛋动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他恍惚中似沉到了江河里,下意识手足乱蹬起来。 “咔”的一声,丁峰只觉身上剧痛,清醒过来,周遭哪有江河,只是一片凸岩荒草,自己坠在其中,一足已然折断,半条手臂擦没了筋肉。 不远处飞云重聚,其中妖魔金二娘娘虽见他骤然坠空,受伤不浅,但仍怕是故布疑阵,不敢近前。 云上,一条金蟒拱起身子,翻滚起来,舞弄长身,渐渐有迷音幻彩从云头发出,丁峰知道这是金二娘娘的妖法,但此刻他重伤难行,更别说对付此妖。 “贼魔!” 他大喊一声,托起身边完好无损的那颗蛋。 云上金二娘娘投鼠忌器,数丈的蟒身不再扭动,降下于云头,幻变作体态丰腴的妇人,道:“丁兄弟,不必如此鱼死网破,咱们可以商量。” “原来是你。” 丁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妖妇。 他在不老峰上见过此妇,那时这妖妇就在大师兄的身边,当时就觉得此妇媚骨天成,缺少人气。 他举着手中仙蛋,一副准备毁去的架势,忽然醒悟的道:“我能驻守清德宝池,原来是你在其中施为,从头到尾都是你欲谋夺此物,不过假借我手而已。” 说到最后,悲泣涌上,涕泗横流,吼道:“妖妇,你毁了我悔过新生。” “丁兄弟说甚胡话,你心中若守住正念,纵使法宝摆在你面前,亦不会动心半点。” 妖妇摇着腰肢上前,指着丁峰手里的那仙蛋说道:“这灵胞内孕有蜃龙一头,只待孕养出来,运法认主一番,就可凭它入那「三十六气宝蜃楼」内,可谓天下最有名的避劫之法。” “蜃龙?” 丁峰怔怔的看着手里赤蛋,心中既喜且疑,那蛋中异种之形实不具备龙相,反倒像个长虫,一时间疑心压过喜意。 妖妇捏起一粒丹药,轻移莲步,仪态万方。 “丁兄弟,你以为不老峰真是个神仙居处吗?!不过还是个旁门窝子。 你这等人在峰上只算个糊涂虫,连晓得门内真实的资格都没有,自以为洗心革面一番便能得老祖授法,不知那里只拿你当个肉虫来养。” 丁峰听得心颤,自觉通体发寒,一时心惧之下竟连肉身创痛都小了一下,看着妖妇递到眼前的灵丹,喷香如麝,不知是丹香,还是手上残香。 “快快服下,你那大师兄奉了师命,有守池护胞之职。 不过他当下才在外采了一炉元精,正在炼为玉液金晶,还丹补脑,无暇分顾,只是遣了童子在日落时分取突泉之水时顺便查探灵胞情况。 眼下我们还有时间,往后还请丁兄弟照顾则个。” 妖妇捧丹盈盈一拜,尽显风情万种。 丁峰听了妖妇所言,心中略安,正要犹豫是否接丹之时,不老峰上已有如象鸣一般的啸声,震得天际云气舒散,此刻他同妖妇的面色俱是一般的惨白。 “老祖常在道土行走,此时怎在山上?” 金二娘娘惊了一声,眼神一动,见丁峰还未回神,将口一张喷出口腥邪之气,直往丁峰脸上一冲,顿时迷住了丁峰。 “孽障,盗取老祖宝蛋,还不伏法受诛。” 她装模作样的狂喝一声,将头猛的一晃,三千青丝一下扬起,将丁峰周身缠住,青丝死死的收紧,眨眼的功夫便将其勒成了碎肉烂渣。 不老峰上,两道身影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风驰电掣的落将下来。 一道身影满头苍发,两撇丛眉,不怒自威,另外一道青年身影虽穿了件道服,面上一片阴郁,眼底浮着冷意,加之腮唇无肉,更显刻薄之色。 “二娘,好在有你。” 那青年道人落地之后,忙近前上去,将金二娘娘扶在身边,一通嘘寒问暖,关心的道:“吩咐师弟们过来索拿此贼便好,你又如何来亲身犯险。” 金二娘娘双手虚抱在胸,托起两团软腻,扮作一副柔弱之相,余光瞥过苍发的老祖,见其面上有笑,以为自己瞒混了过去,不料老祖将手一抬,吓得她差点现形出来。 再一看,原来老祖将那灵胞摄了过去。 “好,好,好。” 老祖两眼放光,眉飞色舞一般,将那赤蛋小心托在手,口中一叱,道:“灵胞孕成,还不出世,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便见灵胞外壳散成滚滚云气腾空,云内有细影游动,一束强光自云内上照,红光烛天,暗沉沉的天际瞬间换了色彩一般,其中数颗明星闪烁。 老祖仰天颔首,指着那团团簇簇的云气道:“你自初降人世,便能引得翼火星宿有感,他日里得了宿慧,老祖会帮你全取劫念,使你能得翼宿全部遗法。” 季明第二元神之身在云气中翻腾,还在熟悉新躯,这躯体同蜃龙似有不同。 在听到外面声音后,季明晓得这人早觉察自己在胞中灵慧已成,非是懵懂初生之灵,当即在云气之中回道:“多谢!” “嗯!” 老祖轻道一声,面色一时晦暗,心道:“这蜃龙口语虽不利索,似横骨未化之状,但甫一出世便藏身于迷云幻气内,防着老祖我似的,日后怕又是个白眼狼。” 这般想着,不忘冷眼瞥了自己大弟子一眼,见他同金二娘娘耳鬓厮磨之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之际,那迷云竟是自个散开。 “这” 老祖一时心惊,实是眼前蜃龙模样太奇太怪。 只见那蜃龙其形如蛟,颈生珊瑚状逆骨,通体琉璃鳞,半透之状,如浸了月色一般。 其脊中一线隐隐浮凸起三十六节玉髓骨,每节藏一孔窍,孔窍之上吞吐云雾幻化,变成微缩至巴掌大小的城阙帆影。其颔下悬一枚古贝,开合间泄出七彩蜃气。 如此模样,倒也称得上龙相具备,偏偏在腹甲两侧生有一十八对纤细而长的肢足,虽有细鳞点缀,三趾蜷曲,可细细一看,末端锯齿,分明是个虫肢。 (本章完) 第494章 丹坑,千花洞 第494章 丹坑,千洞 季明第二元神自蜃龙灵胞内降生,具备如此异虫之形,季明倒是能推测其因。 他炼成这第二元神,乃是借了毒钩大王千年元丹所化的「灵蝎元胎」,合以《三三盘王经》上的蛮法所炼,因而在这第二元神内虫性坚固,投胎后便在蜃龙真身上显出部分虫豸特征。 刚才他以迷云幻气掩身,觉察外面那老祖神色有异,心知这等修为高绝之辈,心思如鬼,性情殊异,必然起有疑心,只得显露此等真身。 “老爷爷!” 季明装出涉世不深,童心未消之情状,硬从龙睛内挤出几滴苦泪,“我这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老祖被这一声老爷爷喊得一愣,原地沉吟稍许,疑虑略消,换上了笑脸道:“没问题,你老祖老爷爷我神通广大,再大的问题在我这里也能解决。” “徒儿。” 老祖将一旁的大徒弟喊上前来,“你去丹炉峰上,将我那炉炼好的「紫极蜜丸」取来一粒。” 此话一出,不待那大徒弟黄躁子说话,金二娘娘已露惊容。 她忍不住出言劝道:“那一炉丹药可是您在神柱州中,辛苦深入天山之墟内采药所炼,耗费百年之功才得了三粒而已,怎能如此轻授。” 金二娘娘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已是面色阴郁的黄躁子,道:“这三粒能炼身易躯,补全根基,还复阳纯之体,您曾说是留给下任教主所用。” “来!” 老祖没理会金二娘娘,还有大弟子,朝着蜃龙招手笑道:“你可愿拜我这老爷爷为师,承我不老峰上的法统?” 即便听闻有稀罕灵丹可服,但季明还是决定拒绝,一来他刚刚出世,不可表现急功近利,二来老怪疑心未有全消,他不可贪得此丹,需作赤子之态。 于是他童言无忌似的道:“老爷爷,你不是个好人,我说不拜,你会杀我吗?” 老祖听闻此言,倒也不怒,反而甚觉新奇,道:“你怎知我不是个好人,呸!奶奶的,老祖仙风道骨,哪里像个坏人。” “我虽刚刚孕成,可已有智慧。 早前是个年轻道人将我从浑噩中化出,由死转活,于元神之内教导文字,妙演道法。 后来我智慧渐长,他说我为异类入道,同他没有师徒之缘,还嘱咐我日后孕成,不可误入邪道,定要小心择师,可免许多祸害云云。” 季明说的摇头晃脑,舒肢摆尾,这也算自然而然解释自己能吐人言的原因。 老祖神色不变,知道这蜃龙到底刚刚出世,听其言语似在胞中已被养了许久,但是仍未脱得赤子本性,未泯先天灵光,才这般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话。 不过他到底心细如发,已在不老峰千洞里备了一面法器。 那法器只能用上一次,乃是一面用黄泉苦水洗磨出来的石镜,能照见生灵前尘,可查元神过往。 这一种法镜唤作「宿光」,本是为寻找那蒙闭了宿慧,一直困于胎中之谜的转劫之人所用,而如今用在这蜃龙身上,也是为求一个心安。 老祖还想细问,见大弟子和金二娘娘杵在一边,煞是碍眼,于是将袖一拂,裹着这刚出世的小蜃龙飞到不老峰千洞。 不老峰千洞不在峰上,反而是在峰下的一处地方,那里挨着一座四方匣子似的高山,两者的中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水峡绕过。 待季明被老祖裹带了下来,才见峰下长有千亩菜田,金黄黄的,像是一片金箔贴在群山这一处褶皱里,独美于此处。 在入了洞内,季明被老祖丢在一面磨得反光的石桌上,季明一对对足肢拨动,腾架幻云,对石上照影,仿佛不知道这石上的异常一般。 老祖双手撑在石上,眼睛往上一看,丛眉一挑,露出笑意来。 “好孩子,好孩子。” “老爷爷你又不怀好意了。” 季明的话让老祖笑容一滞,话在肚子一转,说道:“哈哈,爷爷可是善人,还是有功德的善人,不信你去峰上问问,去山外访访,事实胜于万言嘛!” 季明正装着思考之时,老祖云抓揪住他的脖子,拿离了那石镜,道:“老祖我用此物照你,也是为了咱爷俩日后好,等你开悟后自会明白这番苦心。 你现在有这赤子心性很是不错,日后也要如此,有什么说什么。 这世上天赋再好的人和妖,只将这心里话一闷,道途立马给你闷坏喽!” 说着,带着季明往洞深处而去,洞内幽深,曲折之处更甚于密云山鬼母洞,不同的是这里没什么人为凿打的痕迹,好似天然造就一般。 这一路老祖特意放慢速度,问及那位帮蜃龙开启智慧之人,季明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报出灵虚子的道号,但没有再说其他,如此也引得老祖一路沉思。 有劫念托世这张牌,这老祖大概会倾力培养他,但也有几率被强行种下禁制,这一点不可不防。 一路谈话,季明基本上没什么顾忌,有什么说什么,在这样的老怪面前最好的说话方式是九真一假,而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无所顾忌。 当然,其中的分寸须是季明拿捏到位。 少顷,来到一处流水潺潺之处,顶上的明珠多如繁星,照得此间一片光亮,季明能见到这当中有个深坑,里面俱是浮沉的丹气,交织如网,光华夺目。 “这处丹坑,老祖我养了许多,丹气内灵机浓厚。 你先在这里修行些时日,并且熟悉新生,待你有了些许道行,再传你本门真功大法。” 老祖说着便匆匆而去,不料被季明一口喊住。 季明这样问道:“老爷爷,需不需要服了那粒紫极蜜丸,再在此丹坑内修行?” 那粒紫极蜜丸他可是记在心底,如今照过石镜,觉察这老祖疑心消解大半,这才在此刻提出。 不过他见这老祖的面色隐隐有异,不会是现在又反悔了,不愿给他这粒丹丸了吧! “你这小龙,真是初生无知,不晓我那宝丹的神效,哪里是你一个区区蜃丹都未炼得的可以承受,待你有了三百年道行,我再行赐下。” “老爷爷!” 见老祖又欲遁去,季明即刻再喊。 “还有何事?” 老祖心中微恼,若不是看在这条小蜃龙还有莫大价值,早给点厉害尝尝,这哪里是拿老祖当爷爷,这是拿老祖当孙子使唤了。 “老爷爷不给件宝贝护身吗?” “也是。” 蜃龙的话让老祖想起了那金二小娘,灵胞被盗之这事同她绝脱不了干系。 要不是因为金二小娘有黄石寨的背景,于将来还有大用,早将她那身蟒皮给扒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老祖也得给她点教训。 这样想着,老祖抛下个黄皮葫芦,交待了些祭炼之法,便匆匆离开了,好似外面有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本章完) 第495章 上天,蜃龙身 第495章 上天,蜃龙身 丹坑内,季明在一道丹气中爬上爬下,尽显龙种飞乘之能,便似以虚空为地一般。 他一时摸了摸顶上两根小角,没有分叉犄角,月牙似的长在顶上,还有一十八对龙虫混生的足肢。 季明相信这虫态不单单是显于足上,在他的蜃龙肉身内,必然还有其它的影响,或许一些器官同虫豸融合也说不定。 不过关于第二灵蝎元神的虫性根植于蜃龙肉身这一点,季明自己没有过于担心,便似龙生九子一般,有时候变化不一定向坏的方向发展。 季明将龙身一扭,看着一溜月色琉璃般的鳞,暗道:“都说蜃龙半身鳞尽逆,自己这也没长什么逆鳞啊。” 在脊背中线之上,一排三十六个孔窍均匀分布,孔窍下通于身中的三十六节玉髓骨上,其中吞吐着云雾幻气,在脊线之上形成一排的龙鬃。 “这三十六窍也不知是不是蜃龙特征。” 季明到底是没见过真的蜃龙,唯一一次还是在「蜃幻灵境」内的龙藏里,近距离的接触了一头蜃龙死后遗留的残痕而已。 将身一拱,孔窍内喷吐大量云雾,一时间充斥在此处地方,便是顶上明珠的光芒都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云雾之中有诸般景象瞬间幻化成形。 这三十六孔窍算是季明施展幻法的一个媒介。 接着,季明将颔下的古贝摘下,一般龙的颔下会悬有龙丹,也就是元丹在龙种之中的特殊称呼,但季明这具蜃龙肉身刚刚孕成,自没有炼成龙丹的道行。 这一枚古贝,伴生而降,属实是不凡之物。 将古贝轻启,刚开出一条缝隙,便是紫气流出,此气不浮,沉降在坑底,将坑底土地腐蚀下去,当古贝全开,紫气很快泄尽,可见其中的第二元神·神虿珠。 “原来你在这里。” 季明将神虿珠唤出贝中,难怪他一直没感应到神虿珠在体内的存在,原来自匿于古贝之内。 神虿珠绕身悬飞,其中依稀能窥见一道龙影,季明记得在此珠中本来是个蝎影,看来这第二元神之宝和转世之身的影响是相互作用的。 不过他如今唯一的破绽就在这里,在这颗神虿珠上。 一旦被外人觉察此珠,他这第二元神的身份必然暴露出来。 在将神虿珠收回古贝后,又将古贝重新放回自己的颔下,这古贝的硬度不低,护持神虿珠不是问题,目前季明也没有更好藏匿神虿珠的法子。 肉身熟悉后,便要开始修行。 第二元神之身非同小可,若是能将先前提前布置的手段一一用上,将来成就不见得比本体差。 毕竟他有本体在外协助,而且起点极高,真正用功起来,便是这妖魔炼形之道,其精进之速未必差于人道修士,何况他准备专精佛法。 季明念头一动,孔窍下生就一股吸力,坑内浮沉之丹气,尽数被吸入孔内,龙身大受滋养。 “丹气没有问题。” 季明心中暗道。 他还是不放心那个老祖,那人虽长得仙风道骨,威仪自生,但骨子里的旁门左道之风,对于季明这等正经道人而言,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少许,季明已将坑内丹气吞吐了小半,蜃龙肉身内又长出一节玉髓骨。 那老祖没传他炼形法,只能靠蜃龙的肉身消化丹气,本能的来增长道行。 当然了,季明还知道妖魔可以通过吞吐黄天灵机,来启悟炼形之法,及其诸多的妖术。 一念至此,季明像是遇到新奇玩具似的,开始仰头吸摄,龙口张合,很快一缕缕至纯灵机降下,并伴随细微的呢喃轻诵之声。 这声音在向季明讲述一部真经,一部在久远之前,由一位沧江里的真龙创立,并且献于黄天的真经,这是一部关于融炼四海万水,专注于水幻一道的真经。 从季明的角度来看,它并不算优秀,特别是在斗战之上并不出彩,其中的水幻之法亦被克制针对,同天河峰三官将合创的九曲天河真法更是有云泥之别。 季明心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这真经算是上古遗法,中规中矩而已。 没办法,在炼气丹道未出之前,及其丹道创立的后数百年,天下修道之人数量稀少,即便在福地之中结庐聚居,也是少有斗法之事发生。 那时候重于大道本真,便是妖魔立法,也多重于炼形化丹。 而且妖魔寿长,自黄天退隐后,妖群七零八落,已失谈道之风,所立之法多是效率低下,导致道行增长以百年千年来计,已是落后于这个时代远矣。 自炼气丹道创立以来,人道大昌,一位只修了百年的正道高人,却可斩杀一头千年老妖的事迹,在这世上已是屡见不鲜。 季明默默听着耳边伴随黄天灵机传下的真经,心中大感失望,他能感觉自己还能听到更久远,更古老的炼形之法,但这需要足够的道行。 当坑内的丹气吸尽,蜃龙肉身不再那般纤细修长,如成年壮虎一般。 他将那老祖所赠送的黄皮葫芦拿在手里,喷吐几口云雾在上,将之炼化起来。 这一口黄皮葫芦名唤「玉蜂葫芦」,里面养了一群玉煞灵蜂,一经放出,等闲修士绝难抗衡,必被灵蜂蛰死,乃不老峰千洞有名的量产法器了。 只是这法器难有升炼宝器的机会,因为其中的威力全在葫芦里的灵蜂上,死上几只,威力便损一分。 草草祭炼过后,季明便将葫芦放在一边,一抖长身,孔窍喷云,幻结成一座云莲,安然的躺在其中,元神意识逐渐的回到了本体那里。 太平山,上府福地。 真君继任大典已过,季明安住在福地洞府。 尽管已经炼就苍品金丹,修行上毫无滞缓之处,但在金丹初期中「水火既济,阴神开化」这一功课中,他仍是稳扎稳打,没有因为修为精进,龙虎调伏得当,丹内阴神开化迅速,便着急于金丹中期中的功课。 在太乙甲部真法·神星篇·碍日中,包含了金丹、胎灵,及其阳神中的所有功课。 不过实际上只有炼到金丹后期中「日月二炼,五行镇位」这一功课里,才能继续推动他的玄冥星宿神将更上一层楼,那又将是一大挑战。 此外,季明手头上最重要的护道之术—六六精罡气叶,近期在修炼上出现问题。 因为离开了雷文山泽,罡风吐纳法无法吹入九霄上层,从而采炼「罡风珠」下来滋养到道脏·云手肺,如今这门法术升炼的步伐停缓下来。 他的七形毒元宝幢,也因为“吃”不到泽中诡物进献的毒物,无法向法宝更近一步,近些年宝幢上的魔鸩常常同他闹别扭。 这样一看,雷文山泽确实是块宝地。 可如今他已非戴罪之身,即便再入雷文山泽之内,残殿内的吕祖师的法圈也不会对他有庇护之力,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山上独当一面的真人。 现在想想,自己最关键的那几年,若非陆道君不,陆真君命他静坐山泽,且安排了祖师法圈庇佑,更有「纳气三腐」的太阴炼形相赠,自己难有今日成就。 这是人情,也是因果,日后是要还的。 雷文山泽中天地相通,利于自己的罡风吐纳法,但是已经无法再回,他可以肯定陆真君不会为他破了此例,他当下只有另寻一个办法。 几乎是下一秒,季明已想到一个办法—上天。 (本章完) 第496章 采风,肌肉忆 第496章 采风,肌肉忆 他如今已是延寿宫中的「金福直符上吏」,只要阴神出窍,持有法箓一道,即可上天,直入南天门中。 南天门那里乃是灵空上界之关口,上苍九霄之所在,罡风精华采集更加容易,自己手中有这等便利,何不前去一试。 季明斟酌片刻,心中权衡危险,毕竟这一次是去往南天门,他又非是仙人一等,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冲撞了上界人物可就不妙了。 权衡后,还是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他既有直符上吏的名头,那就不是私渡于天门,规程上合法合规,也没必要那般谨慎。 下定主意之后,只见丹田金丹之内,有薄雾虚影似的阴神慢慢浮上,从头顶的泥丸宫一下脱出。 阴神环视一圈后,从肉身顶上三中摘下法箓,并取了舍利瓶,接着对法箓祷祝三下,法箓立刻有应,将阴神和舍利瓶裹在其中,自洞府中遁出,直上云霄。 约莫遁到两三千米的时候,季明感受一种接引的力量。 他顺从着这股力,只在须臾之间便已经突破了那令所有凡人于亘古之时,便一直仰望的空间阻隔,跨越到了.灵空上界之内。 此刻季明心中激动莫名,忐忑非常,竟患得患失起来,实在是这灵空上界的诸多天宫,已经承载太多的传说,乃是天下修士求道的终极目标之一。 季明初登上界,始临天门,放眼望去,只见得: 瑞彩千条漫昊空,玄霜万缕淬星枢。 但见那南天门上,光灼灼一片,真似天河倒泻凝冰魄;雾沉沉一道,巧如日月双轮碾雷纹。 两侧列二尊玄甲神将,吞云吐电,额嵌明光,肩栖灵禽; 八方悬九柄鎏金法幢,擎风掣雨,顶缀璇玑,底镇彗芒。 外观已是震撼,内观更是摄魂: 蟠龙柱上缠着神雷所造飞链,链环里迸出青荧火精;飞凰阶前伏着精英所铸狻猊,齿缝间尽漏紫辰灵光。 季明情不自禁的再往里处去看,那飞凰阶后有「接引虹桥」吞吐霞光,上有仙影三五道,闲庭漫步似的,稍不留神,便已消失在虹桥之上。 这时,在南天门后,守宫的天猊忽睁额上第三目,瞳中映出季明阴神之影,开口道:“直符上吏,还不归位!” 季明一愣,这天猊明显是在说自己,后又醒悟过来,好像自己这直符上吏有个天门值守的闲散差事,但是自己初登上界,可不是专来南天门干这差事的。 在天猊的威严目光中,季明还是老实的降下南天门前。 在门前的长阶左右,有凸岩怪石陈列,片片的霜雪散积在上,几道阴神顶着法箓在这上面,或坐或立,或是卧躺,均看不清他们阴神上的面目。 看样子,这些应该都是下界天南道土内的真人,俱位列天曹之中。 “道友,且来这处一叙。” 其中一道阴神向他发出邀请,季明先是起手执礼,客气了一番,而后落至那道阴神之前。 这阴神虽不见面目,但是手足具真,好似真身来此一般,季明猜想其道行定是比他更深厚些,只是观其神气之中,隐有虚浮之状,倒像是道行近期有拔苗助长之嫌。 季明因要采取罡风精华,淬炼成珠,同这道阴神只是敷衍了几句,而后便独立坐在一处无人怪岩之上。 他倒没即刻施法,先是静观了一段时间,见那南天门前两尊神将宛如石像似的,门后的天猊也是一动不动,胆子这才稍微略大了一些。 将舍利瓶丢入岩下滚滚霓云气浪里,便在岩上默默运法。 只见那坠入云浪中的舍利瓶被罡风激撞,季明心中默喊一声【定】,舍利瓶顷刻定住。 在感应到瓶上的状况后,季明微微得意,自己这定身法小有参悟,已不局限于定住活人,便是法器一类也能定住,不愧是自古而传的奇术。 当然,这不可否认自己炼就金丹之后,于法术之上已是高屋建瓴,直达本质,故而定身一法才有此等效果。 定于罡风中的舍利瓶,瓶口施放摄力,霎时好似有一口风眼在这里诞生,千缕气万束风被齐齐收摄其中,在瓶内受舍利金光淬成精华。 门前长阶两边,那些阴神纷纷向季明投来元神力。 南天门外的两尊神将,亦是被惊动,微有诧异的打量着这位当差值日的直符上吏。 诡异的是他们谁都没有出声,无论那些值日的阴神,还是守门神将,都表现得十分默契似的,只是不约而同的探查季明在罡风中的炼法。 其实他们均知在这南天门之处,自有天曹仙班的天规法度,季明行为还够不上触犯天规。 南天门后,那伏在香炉之下,仰鼻朝天,黄眉瓢焰的天猊,其目光再次扫过季明阴神,着重看了一下法箓。 “延寿宫金福直符上吏。” 天猊心中默默说了一声,随后前肢交叉,打起酣来。 两位神将一看这位天猊的样子,便也继续神游了起来。 他们心知那上吏不过是借着天门值日的便利,在云罡中炼法而已。 这事说破了天去,那也不过训责一番而已,镇守的天猊既然不管,他们这轮值的神将自不操这份心,他们又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雷部神将。 门前值日的诸宫上吏,眼见神将不管,天猊不问,自不去多事,到了这层面上,都是人精,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南天门之前,季明这一瓶罡风精华淬成后,不仅是品质比他在雷文山泽内施展罡风吐纳法的效果好上数倍,其中的份量也是超过了许多。 季明这一炼,炼了一百多日,三个月左右,在装满一瓶罡风精华之后,还在南天门处领得了三百多的阴德,以作为他在天门值日的酬赏。 得了这笔酬赏之时,两位神将全然一副季明大占便宜的表情。 季明欢喜的下了界,阴神离体三个月,自己的肉身还撑得住,但他如果在天上多待些时日,肉身僵死过去,他可没有附体重生的本领。 归还于肉身,季明推血活肉了一番。 肉身乃是渡世宝筏,即便修成了阳神地仙,可弃去肉身飞升,可若要有更大的成就,形神俱妙才是最佳。 将满满罡风精华的舍利瓶放在眼前,季明心中的喜意稍去几分,他和第二元神之间到底无法一心二用,所以他得在其中作出一番权衡。 显而易见,第二元神之神尚在弱小时期,那点微末道行随时能让人趁虚而入,窥他虚实。 所以可以料见一点,自己未来需将重心放在第二元神之身,起码让第二元神之身立住脚跟,即便自己的意识回归,也无忧于被人所趁。 即便料见了这点,季明还在权衡,他想要个两全其美,既能照顾到第二元神之身的发展,也能保证本体在道脏·云手肺上的滋养提升。 要实现这一点,季明必须将罡风吐纳法练出类似于肌肉记忆的状态。 这需要季明一次次的尝试,待到成千上万遍之后,即便自己意识离开本体,形神也能运转罡风吐纳法,将舍利瓶内的罡风精华转炼到道脏内。 这是一个机械重复的过程,但凡有一点的偏差,季明都必须立刻回身。 (本章完) 第497章 神柱,光明阙 第497章 神柱,光明阙 丹坑内,老祖再次抵临于此。 这才过去数月,蜃龙便早早的将坑内的丹气吸纳一空,小增了百多年道行。 老祖不大看得起这区区百年道行,只因这妖魔之百年,同人道之百年不可同日而语,好似云泥一般。 只是此妖乃是蛟龙之属,善于幻法之道,根底厚重,更是秉承了翼火蛇部分劫念而生,若是他教化得当的话,将来亦不失为一大臂助。 另外,在此妖身上,还有许多疑团等待揭晓。 比如冷师弟在雷文山泽内,从那位太平山的灵虚真人手中收取蜃龙灵胞这一件事,此事的背后,昴日星官和师父师娘之间到底有何交易? 单单是为了弄清这一点,老祖就知道必须在蜃龙身上加深投入,静待其未来的发展,直至他身上的谜团显露痕迹来。 “可惜!“ 在见这蜃龙之时,老祖心中暗道一声。 如果不是这蜃龙异种牵系许多干系,自己定然打下重重禁制,逼其认主作兽,从而通过这蜃龙探一探东海中的那座「三十六气宝蜃楼」。 老祖见识广博,倒是晓得三十六气宝蜃楼的几分内情,明白自己不大可能独享此等古老神圣的灵宝,但仍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将杂念斩去,只留满心善念,老祖在坑边笑着问道:“好孩子,既已炼化丹气,为何不唤老祖过来?” 坑中,季明惊了一下,自己全在训练本体的“肌肉记忆”,一时竟未觉察坑外的情况,他这等反应不及的样子全被那老祖看在了眼里。 老祖倒未疑心,只道蜃龙到底年幼,估计同他置气,记恨自己食言而肥,未给予那粒「紫极蜜丸」。 “不行,得让这头小龙知道我的威风,不然他这整日的牢骚满腹,估计心里还以为老祖我在占他的大便宜哩!” 老祖心中暗忖道。 “来,你既已有道行,先幻出人形。 老祖接下来带你去一处仙阙所在,为你讨个入道的彩头,你若身怀仙缘,说不定被录入阙中,自此与仙人为伴,怕将来还需你来渡我一渡。” 季明闻言心中一热,没想到还有这等的好事,当下将长身一卷,显化个唇红齿白的童子来,老祖眼睛一眨,忙上前细看一番,只见得: 挽有双丫小揪髻,身披素雪秋霜衣。 麻绦束得春山瘦,葛履行来苔痕香。 目似寒潭神欲语,眉同远黛月初凉。 手托黄葫有法力,根骨清逸为仙苗。 所谓相由心生,精怪显幻人形,便是强幻一副俊秀之容,可若本性污秽,亦是个臭囊恶皮,而本性相配于俊容,那便是仙风道骨之姿了。 “奶奶的,这般的姿容,真惹人喜爱,便是老祖当年亦是逊色些。 不行,先前之话实在草率,万万不可送入那仙阙里修行,免得老祖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老祖心里计量着,面上慈笑更浓几分,口中念动几声,一股大风自外面刮来,风里扑下头独角猛虎,爪似银钩,鳞身锦毛,血口锯齿,金睛闪目。 这角虎伸腰展臂,对着季明作势欲噬之状。 “夯货,这是老祖我新收弟子。” 老祖在虎头上轻拍一下,而后笑盈盈的望向了季明,目中之意,甚为明了。 “弟子拜见师傅。” 季明果断的拜道。 这老祖到底未脱旁门底色,这般软硬兼施的收徒之法,怎得师徒长久和美之功,想来这老祖是见惯了此等的收徒把式,不觉有甚问题。 “好,我常闻真龙能升能隐,能屈能伸,你已有真龙之姿。” 老祖将季明扶起,面色一正,说道:“听好了,老祖我的道号「哭麻子」,山岳江湖上的仙友俱尊称我哭麻老祖,法统原为南姥神山二老一脉,并统率青石寨一洞妖魔。 不过如今咱们青石寨已是自立门户,为神山法外别传。 大约六百四十年前,老祖我得了这百宝山,于是在山中不老峰上立下道观一座,取名庆真,专一招纳岭中邪徒左道,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目前我座下有弟子四人,先前你已见过一位,乃是你大师兄「黄躁子」。 余下还有大小青姑,俱在别山修行,最后便是你四师兄,狴狐得道,自号个「空幽丈人」,在太山天狐院里供职。 剩下的那些记名弟子,有散人,也有妖魔,都是些道行浅薄的,为师怜他们苦日无边,遂收归门下,常有教化,不过恶根终究难改,想来异日都是要遭劫了去。” 说着,哭麻老祖将季明拉上虎背,拍了拍虎头,这角虎盯了季明一眼,接着纵入风里,转眼光景一变,已在云端之上。 季明见角虎遁速,风驰电掣,追空逐日一般,心头大为吃惊,只因这遁速不比寻常,较之于大师的神通缩地之速,也只逊色几分而已,不知是什么异兽。 与老祖同骑虎背之上,季明凝神观察角虎真身,追忆过往道书杂记,总算找到个符合特征的。 “角端,神异之兽,角似兕牛,身似麒麟,日行两万里,通晓四方之言。” 季明暗暗羡慕这哭麻老祖的运道,这等神异瑞兽一味的用强,绝不可驯服妥帖,只有这神异瑞兽自己心愿臣服,才能如此的驱驾如意。 角虎驮着一老一少,在风中奔驰,一味的往西北而去,转眼跨越秃龙大岭,进入西北神柱州的地界。 此州偏于一隅,地广人稀,大多为原始莽荒之地貌,能够被定为一州之道土,全在于这里有一座神柱山,乃是故老相传的「帝之下都」。 曾经天周一朝,上苍在此驻世,亲理人道俗尘,判明善恶。 自古以来,在此西北一州中隐居的阳神地仙,不比那中土几大福地里的少。 老祖来了此处,亦是收敛外露的精气神,对着季明说道:“咱们此次是去神柱山北峰外的雪池,那里有座光明仙阙,仙阙中有个主人。 那主人是个天上百仙中「雪莲仙」托凡而生的,此次舍了天上的仙福,而在人间转劫,乃是就是入主这光明仙阙,居中修行,好求得天仙道果。” “老祖如何识得此等人物?” 季明不禁的好奇问道。 “你不知其中曲折内情。” 老祖高深莫测的笑了一声,心中思量要不要诉说内情,毕竟其中根节大多不为世人所知。 但是转念一想,像是此等的佳徒,尚需示之以诚,才能收服其心,亦日入道之后,才能真正引为臂助,索性透露些内情,赚些师徒情分。 (本章完) 第498章 莲姑,雪池边 第498章 莲姑,雪池边 “这些事情,事关你师祖「九钩魔君」的根底,你师兄师姐俱无所知。 老祖我实在爱你天分,今日道与你听,日后切不可在外宣扬。若我日后在外面听到有关今日的半句言语,定要拿你是问,严惩不贷。” “是,师傅。” 季明肃然回道。 老祖一副慈爱模样,轻抚季明头顶,面上已经带着追忆之色。 “老祖我是在本朝开国之时入道,记得那是大巴灵狴四年,巴主还是个孩皇帝,天下动乱未平,道土各宗合纵连横,凡间和仙家才刚刚乱中初定。 老祖那时当过一阵山匪头子,就在西边的平阳州里。 本来以为那穷山沟子里,没啥子人愿意会留神注意,虽然过不了好日子,倒不必担心饿死。 哪知就我那土匪窝子都有左道散人来占,作威作福,淫女玩童,邪祭炼法,好在那左道见我天资尚可,眼活手灵,遂留在身边当个杂役。 当了几个月的杂役,我就学会了他一身本领,但是仍将他当个师傅伺候,让他很是享受几年。 在了断了那左道之后,老祖这一颗心就不在红尘里,后来听说西北神柱州里关于仙人的逸闻无数,最是适合求仙访道。 那时节,老祖刚刚入道,满心的成仙念头,也没事先打听神柱州里的情况,不知此州素来有寒荒漠州之称,乃是个万里无人烟的境土。 在那州里,老祖九死一生才回来,别说仙人,就是妖怪都没见着。 如此,老祖没皮没脸的活了数十年,尝尽散人修行的心酸,没想到最后是在西荒仙台山石梁公那里拜访闲居之时,遇着了当时刚从光明仙阙学成出世的九钩恩师。” 说话中,老祖满脸的唏嘘之意。 那段时日正是新旧朝代刚刚更替之时,难劫频现,群真俱落,更遑论他当时还是最底层的散修,只是艰辛二字根本不足道出其中苦楚。 “你师祖怜我久困苦海,而道心不沉,甚为重视,将我带往光明仙阙住了一段时间。 那时的光明仙阙才由「白莲空行祖师」建成,定基于神柱山北的雪池之中,有万载玄霜炼为护罩,入住其中,便似仙土无异。 白莲空行祖师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人,佛道兼修,享誉四海,早已证得天仙道果,留驻世间只因当时人间多劫,要以莫大法力消渡亡魂,并镇压住几个当世巨妖老魔。 要说你那师祖也是恰逢其会,他母亲本是一位阙内镇压住的女魔。 这女魔曾在黎岭之中,意外中了盘岵至宝「欢淫袋」内的宝蛊淫精之气,从而神交受孕,珠胎暗结。 白莲空行祖师念你师祖初生无尘,孽行未铸,遂起上天好生之念,免他死劫,但是其天生异体,暗合魔法奥理,如不教化,来日必是大魔,于是收归于阙内。” 季明听到这里,心中暗道古怪,这哭麻老祖似极看不上自己的师傅,言语之中有种鄙夷之气。 他暗暗记下此节,继续细听下去,这等涉及了神山二老之中的九钩魔君,还有一位天仙奇人的前朝之事,便是在太平山中,亦难有闻。 哭麻老祖见前方依稀有道托天的山影,晓得神柱山已至,稍稍的加快了语速。 “你师祖同白莲空行祖师虽无师徒名分,但是确有师徒之实。 祖师临近飞升之前,言明你师祖之道场在天南之地,故而只将此阙封存在雪池中,盼望神柱雪池之伟力洗化阙内的千万亡魂。 后有雪莲仙在此撞见池中的光明仙阙,推算出她的天仙大缘应在阙中,于是下了莫大毅力,弃了千年苦修之果,转劫在这光明仙阙之内,自号「空老莲姑」 她因承接了白莲空行祖师之仙阙基业,心中感念恩情,常盼报答之一二,遂尊你师祖九钩魔君为师兄,一心来导他向善,做祖师未尽之功。 不料你师祖一心在人间行使威福,大巴开朝初年就在天南伙同云雨庙大闹一场,魔劫波及天南之地,连太平山的田矮子都受了不愈之伤,无法尸解转劫,只得在山上苦熬等死。 好在那矮子培养出了当今纵横天南的重瞳道君,估计他在坐化前应当是无憾了。” “田矮子!” 季明难得听到关于陆道君师傅的事情,心中一时生就许多感慨。 有时候同样一件事情,同样一个人物,在太平山上听到,同在外人口中听到,完全就是两种感受。 不待季明品味这等感受,老祖向前一指,“前面已到雪池之外,那万载玄霜所炼成的百丈风屏,你同我一道在屏前好生拜祷,静待仙阙内的灵使出来接引咱们。” 老祖说到此处,言语一顿,后小声的说道:“待会记得嘴甜点,当年我年轻时,就因嘴甜如蜜,令你师叔祖垂青,悉心教导一段时间,获益良多。” 季明表情古怪,心道自己可不是对谁都奉承的人,除了地方大师。 在连绵的雪山峭壁中,白雾缠着雪山尖,天池像块蓝琉璃嵌在山腰一处。 那水面上漂着云,分不清是云掉进水里化成白鱼,还是鱼跃上天变成云,几头黑颈灵鹤正单脚站在浅滩之中,一点点的啄破冰山的倒影。 石缝里偶见一朵雪莲,瓣上还留着去年的冷霜。 二者落在池前,巽位上忽起霜风,那风朦朦胧胧,在雪池畔旁拉起了一道风纱遮住雪池。渐渐的天上暴雨骤然而至,未落下来便被吹成冰雹。 纷落的冰雹在池上砸出千万个酒窝,整座池子都在晃。 东边的雾里浮出牦牛背,西边却亮着半边晴空,彩虹从一处断崖直接插进水里,似捞起一捧彩色的星星,季明一时看得呆了,竟忘了同老祖一起拜祷。 “哭麻,且进来说话。” 万载玄霜风屏自前面一线分开,一道声音飘忽而来。 季明正在细听声音,老祖已将他拉着一起下拜,托拳道:“弟子哭麻拜见师叔,愿师叔万寿无疆,仙福永享。” “哈哈,你个小子,修了将近一千多年的道,尸解之劫都已经转了一遭,嘴皮子还是这般的滑溜,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的仙家风骨。” 老祖抖袖抱拳,拜个不停,同时拽步上前,哈哈大笑的道:“弟子此来是要贺喜师叔,咱们这一脉又添仙苗,今日特意带来与师叔一看。” 哭麻老祖说着,眼睛示意季明快些卖弄嘴皮,说些好话。 (本章完) 第499章 赐号,二碑妙 第499章 赐号,二碑妙 听得出来,雪池下传来的声音颇为慈和,可细细一听,又有灵动之妙。 在雪池之畔,哭麻老祖的身侧,季明闷了个半晌,嘴里只是蹦出个这三个字,“师叔祖!” 这乍一见面,要让季明在此大拍马屁,即使他面皮甚厚,也委实难以做到,季明已经感受到老祖严厉的目光,那目光里依稀带着些阴狠威逼之色。 这狠色于季明而言,并无多少威力,全当是没看见。 “哭麻子!”池中的声音略带一点惊奇之意,提声说道:“没想到你这等油滑似鬼的性子,竟会找个难得周正些的龙种当徒弟,你莫非是转了性子。” “师叔,今日有喜,莫要揶揄弟子。” 哭麻老祖向池中走去,未施一点真炁,却能于水上如履平地。 季明见状,赶紧跟上去,脚踩水面,只觉硬中微软,低头细看,可见池水中映着一座光灼灼的宫楼,宫楼前是一座水晶牌坊,晶莹剔透。 在牌坊下立有一对白衣童子,二童形貌如一,恍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季明盯着水面倒影正看得入神,只见水面倒映的二童齐齐抬手,自己面上忽感一股凉爽之意,抬眼一眼,水晶牌坊,及其牌下二童,俱在眼前。 再看老祖,已走至牌坊之后,登上那座仙阙。 老祖回头看了季明一眼,他虽爱此子的仙资,但是此子总有桀骜之色,毫无察言观色之意,让他心中很是不喜。 “暂忍耐一二。” 老祖心中暗自思量,心中暗道:“此蜃种必是受了那位正道小真的影响,不知我这里规矩,日后在不老峰上时间久了,便明白老祖我这里的活法。” “还不过来。” 老祖脸色一正,对季明说道。 季明知道老祖对他刚才的做法很是不满,但是这又如何。 一时的伏低做小,固然可以讨得老祖欢心,但他身怀诸多干系,日后道行必然一日千里,届时老祖只能不断示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另外,不顺老祖之意,还有一层意思,且日后才能见此举成效。 “哭麻老祖。” 季明心中轻笑几声,自己稍微摸清这位老祖了。 仙阙明宫之中,季明跟着老祖绕走于重廊之中,来到一处装点温馨的青玉书阁。 在阁外,老祖那笑脸似印在面上,揭不开半点,身上全无一点架子,满眼都是对师叔的崇拜和自豪,这份表演的功力火候,季明自愧不如。 老祖刚要入阁,猛的一拍脑袋,想起一件要事,他将一个小坛取出,瞥了季明一眼,推到季明怀中。 “待会儿这一坛「玉王紫蜜」由你亲献于你师叔祖,若是你师叔祖的心情不错,你便顺势请她老人家为你赐个道名。” “是,师傅。” 季明捧坛回道。 “我座下皆是八面玲珑之辈,你若要在此修行,日后这嘴皮子还得练练。” 季明将嘴一闭,没有接下这话,惹得哭麻老祖吹胡子瞪眼,都快以为此子是故意同他作对的一般。 二者一前一后,行至于阁中,见上首端坐一位黑丝如瀑,明眸皓齿,艳色丰润的少女,此女便是光明仙阙之主,隐居西北千年之久的「空老莲姑」。 莫看其二八少女之容,乃是前朝便已得道的女仙,此次于人间转劫,已过千年之久,业已重证地仙道果,便是天仙也只差了这最后一步。 “哭麻师侄,测算日子,你师傅出世日子便在这百年之内,你正该回去好生劝导,少惹是非祸根,总领着些不着样的弟子来我处打秋风,成何体统。” 莲姑横卧在上,周身翻涌不可思议的仙光,只如万齐绽,千浪齐翻。 特别是在脑后的一轮神光,表明其圆满智慧。 她笑着说道:“翌日我回归瀛洲百仙宫之后,这雪池内的光明仙阙也难为你所有,谁叫你偏偏要去修那等专门截人道功的无上魔法。“ “师叔。” 哭麻老祖面色一变,隐晦的看了季明一眼,而后笑意更甚,“天规法度何其严厉,便是您在上苍道场下的瀛洲仙岛内,也有三元天尊下的三元之仙考察功行。 这雪池下的光明仙阙可算人间水秀之胜景,还算配得上师叔你这位逍遥神仙,何不在此永保这份逍遥。” 老祖见莲姑不语,但是面上笑容未消,知道自己这番话点到了师叔心坎之上,他没有出言继续劝说,只是点到即止,眼色示意季明进献紫蜜。 季明捧坛上前,将手中小坛高高一举,催眠自己将莲姑当成地方大师。 莲姑觉察下方小蜃童一时情切,身子不由坐正些许。 她见小蜃童面有孺慕之色,阳神推算其身上的先天灵光未熄,父母恩缘半点也无,显然是个天生孤亲的,而且刚刚孕成便被哭麻收纳座下,依稀将自己当作母亲似的,心中不由微泛怜爱之意。 “孩子,近前几步。” 莲姑说道。 这一句话差点打断季明的情绪,他到底是脱离演绎事业许久,收放难以自如,遂将手中的小坛举高,微微遮掩面部神情,“师叔祖,小童失态。” “我知你所感。” 莲姑让季明坐在她的身边,慈和的说道:“观你真身,不似修士炼法所成,应是精血化就,只是父母并非同出一源,似你这般非正统龙子,回归那江河之水府,亦是福祸难知。” 季明眼中蒙雾,仰视莲姑,口中泛苦,悲喜满心。 “小童生来便能得遇恩师收录,已是上苍有眷,如今又见师叔祖这等师长,情知福德已极,再求十全,想来必遭天谴。” 在阁中,哭麻老祖听得眼眸放光,心中细细的记下此话,自己将来回到了南姥神山中,或有机会化用此句,向那便宜师傅表达一番忠心。 “这小子不赖。” 老祖暗夸一声的道。 空老莲姑玄功默运,不着痕迹的观照着蜃童的元神,见其元神之上情真意浓,悲喜参半,暗忖自己实是小人之心,心中一时又愧又怜。 她轻轻拿过紫蜜,道:“你师傅也是真个狠心,这等的紫蜜不拿来润养于你,反拿来孝敬我作甚,明知我功行圆满,已难化外药之便利。” “师叔,冤枉,冤枉。” 哭麻老祖慌张无措的上前,拱手泣声道:“在我那千洞的千亩菜地中,虽有养了数十群灵蜂,但是这玉王仙蜂只得了一只,所产紫蜜实在无多。 师叔功参造化,已无须向外索求,哭麻自然明白,但是哭麻今日道业,全赖师叔照拂,不可不报。” “好了,好了。” 莲姑见哭麻一个千年的老道人,在这里哭哭啼啼,实在受不了。 她将紫蜜小坛随手给了季明,说道:“我晓你师傅的来意,必是先让你来求我赐以道号,再让你去仙阙之内的那两面石壁上参悟祖师妙法。” “正是,正是。” 哭麻老祖讪笑两声,大方承认的道。 季明放下紫蜜小坛,拜了一下道:“恳请师叔祖赐以道号。” (本章完) 第500章 佛碑,蚩神子 第500章 佛碑,蚩神子 莲姑托额,想了一下。 “你乃精血混生之种,日后不可以龙种自居,当弃龙取虫,有虫豸一般的百死不僵之心,如此才不坠俗流之中。 自古蛮夷之中,传有【蚩】之一字。 其字之古形乃‘止’和‘虫’相合,意表周天爬行之虫,其字尊贵古拙,同你相合。 不过你这一类的,一贯肉身强横,日后难禁心猿意马,盼你在修行之中,多积性功一道,此道则首重一个【神】字,如此便唤你「蚩神子」。” 季明心中一喜,这道号寓意高深,当即拜道:“蚩神子拜见师叔祖。” “师叔话妙,意更妙。” 哭麻老祖一顿马屁送上,而后看向季明,面色一板,语重心长的道:“日后你若是辜负了你师叔祖的一片心意,休怪老祖我清理门户。” 莲姑听着哭麻老祖千篇一律的马屁,一时间稍觉乏味。 老祖觉察师叔神乏,立马小心翼翼的说道:“师叔,我这就带徒儿去两面石壁前参悟妙法。” “哭麻,你玄功已至大成,那两面石壁往年里都已看过数遍,何必借故再去细看。 那壁上为白莲空行祖师所录的道佛两家之妙法,参悟两三次已是享尽命中大福,你如此三番两次的借机来看,真不怕福尽祸至吗?!” “师叔!” 哭麻老祖激动下拜,全不在乎自己的面皮,只当季明是空气一般,只一味的在阁中哭求。 听哭麻老祖如此作态,季明心中警兆大起,暗道:“这哭麻老祖能有千岁之功,果非常人心性,他日若是对我起了杀心,我第二元神之身必是难逃一死。” 阁中,莲姑到底还是应下,让哭麻领着季明前去壁前。 一师一徒走在阁外曲廊,哭麻老祖神色如常,好似刚才之事从未发生一样,而季明也不敢丝毫提及刚才之事,只当全没看见听见一般。 “蚩神。” 老祖喊了一声。 季明未适应这新道号,回应慢了一拍,老祖深深看了季明一眼,以为他仍在想着刚才自己的丑态。 “老祖,我在想那两面石壁上的妙法如何参悟。” “呵呵。” 哭麻老祖轻笑了两声,这徒儿倒是有些意思,知道自己所想,所以才这般解释,表明他没有记着老祖的丑态,而是在惦念着石壁之事。 难道这就是赤子如境,应对随心,还是.机心深藏,不露于外。 “光明仙阙之内的石壁有两面,一道一佛,满刻符图宝文。 其中除了仙阙祖师飞升前所创的几部妙法神功,还有前朝大夏时的几位正旁首脑,乃至魔道巨擘所留的真经,俱是当世一流之作,其中法威非天周古经可比。” 说着,老祖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季明,问道:“蚩神子,心中可有想法,入道,还是参佛?” “全凭师傅做主!” 季明回道。 “不可,我之道法独成一统,还未贯彻始末,不然也不至于舔着脸来求师叔开恩参法。 当下你需在此自择,你也大可放心,老祖我佛道兼修,不管你在其中选择哪一个,老祖我都自信可以教导于你。” 见老祖如此说法,季明心中思量起来。 他本就已定下主意,第二元神之身若具因缘,便来修行佛法,将来第二元神之身佛法有成,也可一窥这佛门外道能在苍天之下大昌的秘密。 计划之中,乃是待自己立住脚之后,便使本体开坛作法,请苦海「尸陀林之坛」内的乐章天女前往传法。 如今看来,倒是可以在光明仙阙里提前接触佛法,而且此仙阙之旧主白莲空行,为前朝大修,貌似来头极大,竟连仙人都因其妙法而转劫再修。 “师傅,我尚在胞中之时,便有闻佛法探索己心,求得身外无物之妙。 我明白自己一颗妖心天生难定,故而心慕佛法已久,所以想去观摩那面佛法石壁。” “你有此心,未来成就必是不在那几个师兄师姐之下。” 哭麻老祖真心的赞道。 黄躁子,大小青姑,还有空幽丈人,乃至一些记名弟子,都曾被他带来这里,可只有大小青姑被师叔看中,准入仙阙重地,使老祖能随行而得到观摩机会。 听了老祖赞许,季明露出个欢快的笑颜。 自从接触这哭麻老祖,季明更加坚定了修行佛法的念头。 这老祖口上说自己道佛兼修,但到底是以道法,乃至魔法为持,于佛法之上估计涉入不深,自己专于佛法,日后便无需同这老祖多番接触。 他虽表现出个赤子之性,言行素来不给老祖面子,不过为求掩饰而已。 季明本非赤子,时日一长,总有马脚露出,如今只有稍稍恶了这哭麻老祖,不顺他意,令这老祖疏远冷淡自己。 哭麻老祖领着季明来到一处宫室,步态神情逐渐肃穆,季明自然有样学样,他知道已至仙阙重地,不可失敬,不然白莲空行纵使飞升上界,亦有感应。 “佛壁在左,道壁在右,咱们师徒暂且分开。” 哭麻老祖说罢,自往右边走去,往壁前仔细参悟,补全自身那独成一统的功法,他这下一次过来,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转身向左,季明不急不慢的走着,心头暗奇,“常言左尊右卑,这宫室之内,佛壁立在左边,道壁则在右,这番布置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他这点奇怪猜寻注定无果,在走到尽头之后,有见一道道的幻影盘坐地,于是手掌一抚,穿过了一道道的幻影。 这些都是仙阙建成以来,在碑前参悟的人所遗留的,道佛子弟皆有,一些人的穿着服饰带着明显的前朝大夏特点—麻服葛衣,鹤氅羽冠。 穿过一道道幻影残迹,眼前出现堆迭数丈,三亩方圆的妖魔鬼怪。 这些都已经死去多时,但是尸首阴身依旧被佛碑牢牢镇压在下,好似定格在时光里,依然保留着生前那展臂痛呼之态,龇牙磨爪之神。 这些魔怪只粗略一看,不下数千,在碑下只是早已碾死的虫豸而已。 “素闻佛门之中,有身、口、闻三密之法,不知我这一世是否具备因缘,求得佛法。” 季明心中暗自思量,很是没底,实在是本体那里遭受的打击颇多,对于因缘这样玄乎的东西把握不住。 坐在碑前,季明现出蜃龙真身,迅速翻空而上,对着那座阴刻繁复符图,及其宝文秘字的方碑吐出一口蜃幻灵机,碑体上亮起丝丝毫芒。 “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本章完) 第501章 三密,两特征 第501章 三密,两特征 “梭哈?“ 碑上响起的咒音让季明一愣,稍后品过味来,这应是身、口、闻三密中的口密,也就是「陀罗尼心咒」,又称根本真言。 “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季明轻声诵念下去,一遍又一遍,品悟其中佛法。 陀罗尼神咒他不是没有接触过,像是焦面鬼王的陀罗尼—“嗡,赫松,咧德类,阿滴吧德类,憾!”,他就曾经尝试过口诵修持此咒。 不过当年魂游「尸陀林之坛」时,他在东北狂笑林的神树之下,被鬼王座下的一位真空母拒于佛法之外,此后便放弃了鬼王的陀罗尼心咒。 单是得到陀罗尼心咒,不过只是浅缘而已。 而得到身密之中的坐法、手印,乃至仪轨之法,还有闻密之中的本尊观想,如此才真正算得了佛法因缘。 尤其是闻密中的本尊观想,只有获得了本尊观想,哪怕只是本尊观想的一小部分,那都算得上是因缘深厚了。 佛法是一门系统的,庞杂的,真正有别于道门的修行,其中首要的门槛—因缘,季明心中着实没有多少底气,只得在此专心诵念,诚心的礼拜,祈求这方佛碑继续赐法。 念得口干舌燥,这耳边除了回响的陀罗尼心咒,并无其它的异象。 季明舒缓自己心神,止住急躁之念,斩却自己对于佛法的执着,摆动十数对纤细虫爪,直往前方爬空腾云而去,攀上了那高大的佛碑。 “破佛而得佛。” 季明心中明悟,既然缘不自来,他即向缘去。 随即喉内酝酿一口云雾,对着碑上斑驳符图猛喷一口,持续不停,霎时霜冰凝结。 口内云雾如柱,狠狠的冲击在佛碑之上,如鲸孔喷汽似的,季明伸动龙颈,喷吐霜气犹觉力小,一对对虫爪扣在碑上,龙首往前一顶,口中霜气冲击更急。 “不行,力度不够!” 季明暗道一声,将颔下古贝一摘,抛于身上,贝口一开,神虿珠内紫意流转,染上龙躯,大幅的加持于他,他这口内霜气都带上幽幽紫芒,威力增幅数倍。 “嗡”的一声低鸣,佛碑上有力道反冲,季明整个被震倒在地,身子砸碎数个妖魔尸身,爆出一地的齑粉。 他正强行镇定,就见爆开的齑粉尸块之中,隐有一道白光,一银宝光,自左右飞冲而来,季明将身一盘,正要抵御之时忽有所感,于是欣然接受。 二光入怀,只见白光之中伏卧一狮,银光中蜷缩一鼠。 “这” 没等季明反应过来,二光已入灵台,更是从灵台跃到了神虿珠内,悬于第二元神之外。 “这是闻密。” 季明心中有感,暗道一声。 他连忙诵念陀罗尼心咒,神虿珠内的第二元神一抖,元神之力洞察这两团灵光,渐渐的从中获悉了许多佛法修持之秘。 口密即为陀罗尼,或者真言,而闻密即是心作观想。 其中之关键,就在于观想出某一尊佛陀、菩萨、尊者等等,作为自己佛法上的本尊,而这深厚的因缘就是自己从本尊那里获得的特征,如本尊的爱骑、持有法物,还有本尊法身上的诸如三首、六臂、三目等等特征。 季明这里就获得了两个因缘,也是本尊的两个特征,一是座下碧鬃白狮,二是伴身的珍宝银鼠。 这两个因缘需要化入现实之中,才能从本尊那里获得更多的特征,一步步的完善心中观想的本尊,当观想完成之后,本尊便会赐下更深奥的佛法。 季明细细体悟一狮一鼠之中的妙法,口中陀罗尼心咒诵得愈发洪亮,心神被拉到一处元神内景。 这内景非季明自己所化就而成,乃是本尊观想之形入驻到季明元神内,结合了季明的元神之力从而生出的一处内景。 “嘀嗒!” “嘀嗒!” 在元神内景中,腥血自咧开皱起的唇外长须上滴落,一滴又一滴的,聚成一小摊的血塘,一点点渗流到了季明的身前。 “踏”的一声,一只肥厚兽掌踩入血塘,微溅血沫,正在季明心神受此景冲击之时,那滴血之唇口冲入视野内,猛的一个咆哮,獠牙外翻,满头碧鬃焰发狂舞。 碧鬃狮头狰狞,而作咆哮状,纯白狮身绷紧,季明如闻惊雷炸响,但心神上只是微起波澜,极快的平复了下来。 狮子先是茫然一阵,接着咆哮渐息,一对碧睛同季明对视,无声的心神对抗正在进行,而对抗结果自然毫无疑问,季明一直稳占上风。 季明第二元神之身虽是刚刚入道,可论及元神强度,一般金丹四境都非他对手,何况这碧鬃白狮。 碧鬃白狮晓得眼前的佛弟子已有天塌之不惊,伏狮之无畏的心性,随即俯首作归附之状,可正当其俯首之时,前面竟是有一手轻抚而来。 手掌轻抚,碧鬃狮子瞬间受激,这佛弟子虽通过考验,可是未涉佛法之精妙,如何敢如此冒犯,张口便要噬咬此佛弟子心神延展之手臂。 “定!” 碧鬃狮子作势欲咬,只见那掌中显出一个金字,狮身瞬间被定住。 季明心神内施展定身术,将这碧鬃狮子定住之后,便往狮背所驮的那位本尊看去,果然未见本尊全貌,只见有模糊之物罩在了本尊之外,露出本尊下半身的趺坐之姿。 季明见到本尊坐姿,当即领悟,心中暗道:“此乃身密之中的坐法。” “吱吱吱~” 在那罩着本尊的模糊不可辨认之物内,飞出一头银灿灿的大鼠,尖嘴长须,在内景中时隐时现。 季明知道在彻底的降伏碧鬃狮子之后,还需抓住这头珍宝鼠,才能观想到狮上本尊的更多特征,最后一步步观想全貌,从而得到本尊传授佛法。 一时间,季明发觉这闻密观想之法确有奥妙。 在降伏碧鬃狮子后,见到本尊坐姿,而得身密中的坐法。 在捉到珍宝鼠后,想必可见到本尊所持有的手印,而得身密中的大手印。 内景之中,银鼠摆动细尾,在周围隐没,偶尔出现,但是绝不超过一息,季明纵使有定身奇术,可定住这因缘神显之物,也对珍宝鼠无可奈何。 正思索对策之时,银鼠目中狡诈之色一闪,不再逃避,主动往季明心神幻变的手臂上一钻,当它再出现时,掌中定身金字已被叼在口里。 碧鬃狮子头上,银鼠尖牙疯狂啃咬金字,磨得定身金字滋滋作响,灵光四溅。 在那一对鼠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似乎要给季明看上一场好戏,下一秒金字被它咬碎,碧鬃狮子一下被解除定身,只见它碧睛一瞪,翻掌一抬,最后竟将银鼠拍下。 “吱吱吱~” 银鼠乱叫,它不知白狮已被季明彻底降伏,还想利用白狮对付季明,如今被镇压狮掌之下,欲再次遁隐虚空,却见一掌相对,瞬间被定住。 “到底只是因缘.或者说本尊特征显化之物,虽有灵变之性,但到底没有智慧。” 季明拍了拍碧鬃白狮,将珍宝鼠取在手中,再去看那狮身之上所驮着的本尊,只见罩住上半身的模糊之物开始显现,那是一柄祥瑞慧光宝幢。 宝幢上挂着诸多宝贝,正徐徐上升,将遮掩的本尊展示出来,让季明看到了本尊两臂手持的「纳财增宝印」。 这一手印乃是双手掌心向上,右手覆于左手上,两拇指相触,形成“宝盆”之状,正是象征着本尊积聚福德资粮之佛法,也是本尊的根本印。 季明看了一眼仍然死死罩住本尊颈上那部分的宝幢,明白自己需要将碧鬃白狮,还有珍宝银鼠化入现实内,才能得到这一个「宝幢因缘」,从而揭开本尊面目。 手掌拍了拍碧鬃白狮,狮口一张便是震天的一吼,将季明心神吼出这处内景。 现实中,季明的龙身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这内景一游,元神消耗极大,即便这炼就的第二元神都有些支撑不住。 念头一动,古贝内的神虿珠飞出。 季明对着神虿珠内第二元神旁的两团灵光一指,口中念念有词,那白光倒是顺服,顷刻随咒而出,滚地化作了一头碧鬃白狮,很是服帖。 只是银光内的银鼠桀骜,全不理会驱使它的咒词。 (本章完) 第502章 狮鼠,论佛法 第502章 狮鼠,论佛法 因缘化入现实,则是需要养缘之载体。 就拿碧鬃白狮举例,一般的养缘之体便是寻获一头猛狮,将碧鬃白狮种入其中,如此猛狮越强,因缘也将被养得越好,可反哺于自身佛法。 不一般的养缘之体,则是狮中异种,又或者狻猊这样的龙狮之灵。 这类养缘之体,自然可将因缘养得更好,更快令因缘化入到现实之内,令季明进一步获得其它因缘。 佛碑前,季明化作童身,在地上互交二足而坐,这坐法正是结跏趺坐。常用此坐法最得安稳,元神不疲极。 一般的佛弟子在初次修行「身密」时,难以用此法久坐,不过此类趺坐之法,季明早已纯熟无比,本体修行之时不知以此坐法坐了多少年了。 他毕竟是金丹四境修为,即便初次修行佛法,也是在无形中占了极大便利。 如今因缘初具,再看佛碑之上,一些记录在碑上,更深层次的符图交替显现,其中一轮状符图最为明显,深深的刻入了本尊内景之中。 本尊解读符图,接着一点点的传入心神,无需任何的醮法,这便是佛法之妙。 季明体悟这种本尊解读符图的妙法,心中大有新奇之感,对佛门这个庞然大物更有兴趣,最后本尊解读出一个名为《阿鼻二气》的佛门大法。 季明正在参悟之际,身后哭麻老祖的脚步声传来,老祖并未刻意的隐藏自己脚步声,好似在提醒季明他已经到来一般。 “可有领悟?” 老祖丛眉一挑,目光掠过季明,看着佛碑问道。 季明趺坐在地,双手结出「纳财增宝印」,对着哭麻老祖说道:“弟子已得一位本尊。” “哪位本尊?” 老祖下意识问着,随即他的丛眉一皱。 他没想到这个新弟子,身上竟是真的具备佛门因缘,这份天姿委实叫人心惊,心中那一份因其触逆自己而生的芥蒂,顿时消解了大半。 “财宝天王。” 季明回道。 “哈哈,好徒儿,没让老祖失望。 这财宝天王分属南方脉佛下「宝法寺」中的本尊法相传承,你这是捡了大便宜了。” 哭麻老祖抚掌大笑,分外开怀,眼里慈意更甚,以暗示的语气说道:“庆真观的未来,就需要像你这样的徒弟来挑起大梁,你要做好准备。” 在老祖心中,已在思量如何用蚩神子来撬动宝法寺的和尚们,好为自己所用。 “师傅,庆真观我没兴趣。” 季明语气平淡,认真的说道。 “好,好,好。” 哭麻老祖连连赞着,道:“心无外物,真乃岭中修士之楷模,若你大师兄有你这份心胸,估计当年都能炼成金丹上品了,也不用在「抽铅添汞」这上面苦熬。” “好了,你师叔祖即将神游灵空上界,没时间在仙阙内照应咱们师徒,随我回转不老峰。” 哭麻老祖生怕蚩神子说出再惹自己生出无名火气的言语,说明了一下眼下的情报,便匆匆带着他骑乘角端回去。 不老峰下,季明被老祖分配到洞中一处精舍里,很是一番嘘寒问暖。 头几日里,这又是谈论佛法,又是商量日常资粮配比,还有峰上庆真观,及其峰下不老峰的情况,哭麻老祖俨然一副好好师傅的模样。 哭麻老祖越是如此,季明越是不假以辞色,整得老祖没了兴致,只好将观中的一位老资格的记名弟子唤来,给季明暂当这佛法修行上的引路者。 这记名弟子是个老狐妖,当年是跟着老祖四弟子空幽丈人一起上山学法,乃是空幽丈人同一狐社里的学狐。 自空幽丈人去了天狐院就职,这老狐妖一直留在不老峰,在山里建了自己的狐社,平时招收附近野狐,已积累了些名声,便是岭中百年狐家,也送家中弟子过来就学。 老狐妖在接到老祖之令后,丝毫不敢怠慢,拄着一根拐杖就来了。 步入千洞,行至精舍之外,老狐妖口念南无,在精舍外颤颤巍巍的拜道:“百宝山狐社胡来喜,见过不老峰庆真观千洞蚩神小老爷。” “胡来喜?” “是。” 老狐妖驻杖抚须道:“老祖特意命我前来,教授小老爷佛法。” 精舍门扉大开,门后一头通体雪白的碧鬃大狮正伏在那里,胡来喜心头一突,未等有所反应,便被精舍的一道声音给唤了进去,他全无反抗,只想遵从这声音。 “你可是身具因缘?” 季明问道。 “小狐哪有那福分。”胡来喜摸了摸额上虚汗,小心的回道:“小狐虽不具因缘,不得本尊,但是天长日久观想佛像,也能在心中留下一道本尊佛法之影。” “这岂非水中捞月!” 听老狐妖此话,季明奇道。 “不,不,不。”胡来喜连连摆手,说道:“虽不能次第证就「阿罗汉四果」,但是长久修持亦能使心中平和,不执不着,得此大极乐也。 这便是譬如.咱们精怪仰人鼻息,采补余气,这一法子虽慢,但胜在稳妥,不染因果,持之以恒,也能修成人道。 再说小狐日后若能转劫,有此佛法之根底,日后破除那胎中之谜,开启宿慧,这不比道门中的修士更加容易一些。” 季明微微颔首,这胡来喜的话确是有一番道理,佛法更重于性功,而道法则是性命双修,前者易学难精,可是一旦有成,日后裨益甚多。 “关于佛法三密之法,你有何教导于我?” 胡来喜合十而拜,道:“三密之妙谛,环环相扣,深奥绝妙,一般佛弟子初涉佛法,不知从哪一密入手,或者只专心于闻密之本尊观想之法,实则这一开始当修持陀罗尼心咒。” 季明见这胡来喜侃侃而谈,言之有物,于是道:“心咒之用在何处?” “心咒为佛法之初始,意在唤醒内在佛法,无论是闻密中观想之本尊,还是身密坐法、手印,及其供奉仪轨,都必须由陀罗尼唤醒其中智慧或者佛力。” 季明大为赞赏,这一番道理也是他近日才有所悟,当即同胡来喜坐而论法。 “古老之时,陀罗尼是比丘僧团们用来记忆【龙迦世尊】诸般法相的方法,这些法相中有佛陀、菩萨、金刚、明王等等法相,后来僧侣在世尊成道之地第一次大集结时,整理了所有陀罗尼,经由世尊点化而创出一句句的陀罗尼心咒。 自此每一道陀罗尼心咒,便能唤醒世尊的一道法相,令法相入住于心中,成为修持陀罗尼心咒者的本尊,指引其在佛法上的修行。” 季明双手合十,问道:“龙迦世尊有多少法相,或者说这天下有多少道陀罗尼心咒?另外这同一尊法相,几人能够请入心中,成为本尊?” “世上有五方佛脉,各方佛脉下的寺庙都有陀罗尼心咒传承,至于多少道,恕老狐佛学浅薄,难以全知。 至于这同一种法相,几人可请入心中成为本尊,其实小老爷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可怜了南海宝法寺的比丘们,不知多少修持财宝天王根本真言(陀罗尼)的,几十年苦修一朝无用,只得转持其它本尊的根本真言,期盼能获一份因缘。” 季明确是幸运,宝法寺中修持财宝根本真言的和尚也的确可怜。 季明的幸运在于他本身具备一些缘法,但更幸运的是他在光明仙阙的佛碑前悟法,且有金丹四境的性功底子,这才一举拿得两份因缘,请来「财宝天王」成为本尊。 不然这第二元神之身的佛法之路,怕不会这般顺畅。 像千手儿和回声鬼,踏上佛法之道已久,可曾见到他们身上有因缘化入现世之中,从而在心中观想出本尊的全部面貌。 “碧鬃白狮,珍宝银鼠。” 季明心底暗自琢磨,若要迅速将它们化入现实,当选择特殊的狮怪和鼠精。 这一刹那间,他竟是下意识的想起金猊儿,还有鼠四,前者不就在神柱州雨山玉英洞避劫,后者好像是在南荒某地,一直没有消息。 因缘种入他身,于他人,于因缘,这都是两两相成之事,何不传种于金猊儿和鼠四身中? (本章完) 第503章 观息,甘露门 第503章 观息,甘露门 养缘之事需得慎重,季明虽意属金猊儿和鼠四,让他们和自己的两道因缘共同成就,但这事也要办的不着痕迹。 精舍之内,胡来喜侃侃而谈,好似老禅师一般,从身、口、闻三密,谈到了佛门三次大集结,而后再谈到了五方佛脉之下所拥有的本尊还有的大神通者。 按胡来喜所言,五方佛脉之中,只中央佛脉下的「无相宝寺」,还有东方佛脉下的「琉璃寺」最显。 而像是北方的雷音寺,还有南方的宝法寺,几乎就像是消声灭迹的一般,至于西方的「大极乐寺」,偶尔传出些声音,但是也不算活跃。 胡来喜猜测大概是因为南北二斗中的诸位星君强势,这才导致了南北二方佛脉的衰微。 季明听得出来,或许是因为佛法崇尚秘密修的缘故,又或许因为他自身的局限,胡来喜对于五方佛脉下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很多都是自己的臆测和推测,他的话只能当个参考。 不过好在胡来喜的禅定功夫不错,可以在这上面指点季明的修行。 禅定是闻密之中的法门,又称「甘露门」,佛弟子在具备因缘之后,以身密之中的仪轨供法来向本尊获取禅定之法便可,踏上证就四果的道路。 佛门之中,禅定大致分为【观】、【息】二法。 在佛门昌大的这许多年里,自然有无数的禅定修行之法流传于世,普济不具因缘的世人。 尽管有许多佛弟子在禅定之法中推陈出新,但是根本上还是未脱离观和息这二门的大致范畴。 胡来喜所修行的,名为《宝瓶观》,乃法物观中的一类。 宝瓶观乃视身如瓶,胡来喜当年修此禅定观法,将自己塞入瓶中,弃于山野江河之中,饱受冷暖浮沉之苦,终至大成,如今已是将证初果·须陀洹。 季明在光明仙阙佛碑上所得的《阿鼻二气》便是禅定息法,通过特殊口鼻呼吸的方式,来进行禅定修行。 胡来喜在介绍完闻密中的观息二法后,便见上首岩座之上,那蜃龙虫爪之趾,似在无意识的敲击岩座,敲得石粉刷刷刮落,看得胡来喜眼皮一跳。 到底是龙种,先天的优势实在雄厚,单是这肉体力量便不弱于一般精怪二三百年的苦修,如今这龙种又有因缘在身,日后从本尊获取佛法,岂非又一位.教祖般的人物。 “为时尚早,为时尚早。” 胡来喜心中暗道:“这佛法修行之中最重一悟字,便是天资绝顶,根底浑厚,没有这一悟,于佛法之中不过是壁里安柱,终是朽土一堆。” “胡法师。” 季明敲击岩座的动作定下,心中对未来佛法修行隐隐的有些想法,道:“佛家崇尚秘密修,可我有闻世上之法,唯有取长补短,互论有无才可精进,不如请法师邀来山中佛弟子,咱们一道论法,互通有无可好?” “不敢称法师,小老爷称我来喜便可。” 胡来喜一副惶恐之状,而后说道:“小老爷有此念头,可见深具佛性,但百宝山上专一佛法者凤毛麟角,各个扫帚自珍,小老爷怕是请不动他们。 而若要强请,恐怕届时未能如了小老爷之愿。” “无妨,无妨。” 季明面上慈和,道:“我虽初涉佛法,可也有济世度人之心,世上具备因缘者终究少数,大家一味深藏自家法门,佛法如何大昌于天下。” “小老爷慎重!” 胡来喜的激烈表现让季明一愣,随即明白秘密修的深层缘故,到底还是因为苍天在上,不敢公开谈论佛法,唯恐引来无明灾劫加之于身。 “众生平等,佛性皆具,何苦来哉。” 季明装作悲天悯人之状,他心中仍不愿放弃心中想法,而这想法的第一步就需要打响自己佛法大家的名声。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道:“来喜请放心,我知你心中所虑,咱们只是在这百宝山中关起门来,自个谈论一些佛法,这点程度不会有事。” 季明这话一说,胡来喜身子跟打摆子似的,越发的惊惶起来,大喊道:“小老爷,众生平等,此意何解?如今佛门讲究即身成佛,自渡他渡,何时有渡众生?” “没有众生平等?” “没有,若众生平等,皆可为佛,那苍天如何能容。 小老爷还是收回此念,万勿在他人面前提及,否则传扬出去,必为道门所嫉。” 胡来喜声音打颤,时不时的抬头上望,这位即成阿罗汉初果的狐妖竟是如怯惧,恨不得堵上季明的嘴巴一般。 季明到底不是正经的佛弟子,很多对佛门的理解还是【老家】带来的,对于这三天之下的佛门缺少深刻的理解,这才道出‘众生平等之观’。 心中翻起了早前本尊传来的佛法知识,其中道理确实围绕着即身成佛的思想,想来在三天的压制之下,众生平等的这一思想根本无法萌芽。 “小老爷,此为魔道啊!” 胡来喜喊道。 “魔佛,有些意思。” 季明心中暗道。 “放心,我晓得轻重。 你先去联系山中佛弟子,就说我欲取千洞中佛法秘典与大家共品其中三昧。” “我” 季明面容一肃,道:“需我再重复一遍?” “是,谨遵法旨。” 胡来喜没法子,只得遵从于眼前蚩神小老爷的魔威,忧心忡忡的出了千洞,洞外他三步一回首,希望小老爷收回法旨,但洞内没有丝毫动静。 “或许小老爷只是邀买名声。” 胡来喜心中催眠自己,思量道:“他在老祖亲传之中排名最末,而如今主持庆真观的黄躁子非易于之辈,乃是个嫉贤妒能之徒,且在观中暗聚邪党,积蓄声势。 小老爷或许是要团结山中佛门修士,施恩赐法,来壮大名望,好在洞中安心修行,使自己不为黄躁子所扰” 如此揣测一番,胡来喜心中总算好受一些。 在胡来喜出洞之后,季明便往洞中经楼一行,除了抄写千洞中老祖佛法秘典藏书之外,也准备寻找延寿之法,接火君之事始终是他的一桩心事。 经楼有六层,除了最上两层,其余楼层季明均可通行。 值得一提的是老祖曾嘱咐过,在下三层中,书册可随意抄录,但是第四层只能选择其一,最上面的两层需有大功才可入内。 经楼外,老祖几个记名弟子在此值守,一见季明这副生面孔,刚要出声呵斥,忽然想起老祖新收弟子之事,忙换上一副笑脸相迎,唯恐礼数不周。 只看这几个记名弟子,便见洞中规矩森严,似乎季明一般敢给老祖冷气受的,绝对是头一个。 楼前,季明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老祖近日行程,听到老祖又在外访友,心中微微一松,哭麻老祖到底是道行高深,他若在洞内,自己心中总有挂碍。 一位穿着旧麻服的记名弟子站出,作揖的道:“蚩神师弟,楼内道书佛藏不少,不如由我带你去楼中查找所需。” 季明看了他一眼,只是笑了一下,而后便往楼中而去,在季明走后,那弟子仍站在原地,目中流露谄媚之意,直到身边同伴推搡才惊醒回神。 他狠狠吞咽一口唾液,冷汗直流,道:“他不是才入道,刚刚幻形,只是小妖而已,幻法竟能将我惑住。” “唐师兄,我们要不要去楼中.” 一旁的弟子们围聚过来,小心的问着。 他们都发觉这位经楼值守唐师兄的异样,这位师兄乃筑基三境修为,在洞中观里也是佼佼者,刚才竟如行尸走肉似的,他们一时间忐忑起来。 “别去。” 唐姓修士挥手道:“亲传弟子之间的事情,咱们别掺和了。” “可黄躁子大师兄那里怎么交代,他可吩咐过要上报蚩神子在洞中的行踪,违者必无好果。” “去找金二娘娘,那妖妇仗着大师兄恩宠,年年收受咱们的孝敬,她总归要办点事情,证明一下有这个价值,咱们就当破财消灾了。” 这位唐姓弟子一边说着,一边回味刚才那个令他入幻的眼神,心道:“幻法的基础在于元神,这蚩神子的元神之强必远超于我,龙种真就如此得天独厚吗?!日后这千洞中又要多事了。” (本章完) 第504章 喜事,副册解 第504章 喜事,副册解 楼中,季明元神力扫过下三层,瞬间览阅诸多书册符图。 一扫便知都是左道旁门,道佛散经,小法小术,纵有威力,弊端甚大,心中兴趣缺缺,但也详抄了其中的佛法,而后直上经楼第四层中。 在楼窗之前,见到楼下那几个围聚一起,惶恐不安的记名弟子,心中暗道:“哪里都有派别,何况这处看似道家清修之所,实在左道群聚之地。 哭麻老祖说自己创立庆真观的目的是给予左道人士洗心革面的机会,可他自己都作风不正,显然这其中另有目的。” 季明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走上四层之中。 他目前没这个勾心斗角的心思,只想抄录好楼中的佛经,完善自己心中计划,好不露声色的请来金猊儿和鼠四,将两道因缘赠受,好在心中完全观想本尊。 四层之中,不似下三层一排排的书格木架,只寥寥几本书册而已,悬在一圈圈的宝光之中,这些宝光姹紫嫣红,给季明极度危险之感。 这四层内的书册个个珍贵,有老祖施以魔法守护并不稀奇。 透过宝光,依稀可见册上挂的木牌刻字。 “长春功!” 季明走到一圈青荧玉色的宝光前读道。 这长春功不是匡山杏林一脉的家传真法,怎被哭麻老祖收在经楼之内,季明觉察哭麻老祖和杏林一脉的联系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远。 季明略过此功,杏林一脉的真法更注重养身补元之道,于斗法之上并不算强,不明白为何收录在四层之内。 第二道宝光呈现紫黑一色,细细一看,光中悬吊册上的木牌上写就《羽化成盘经》。好吧,现在季明知道这真经已经快是烂大街的货色了。 再看第三道宝光,纯黄一色,内里是一佛卷,上挂木牌。 “般若慧光剑!” 季明在光外眯眼辨字读道。 原来这是一佛门炼剑之册,其中之剑乃是哭麻老祖从东方佛脉琉璃寺中的一位相交莫逆的禅师处所得。 季明一连看过了几道宝光,发现都是各家绝学真经,虽无正道之法,但其中都是旁门首脑的不传之秘,真不知这哭麻老祖是如何得来的。 最终,季明视线定格在一张白鹿皮之上,这皮上未挂木牌,也无宝光圈定住,就飘在原地,只看上两眼便令季明心有寒气,元神都有不适。 “七杀宫的传承。” 季明心中暗道。 天南凡人之中,以南斗三命星君信众最广,而在修士之中,则以牡生和难渡二位星君信众最广,这大概因为这二位宫中的神将最为活跃。 其中牡生星君乃七杀宫之主,其同神枢宫的难渡星君同称南斗杀伐二君,其中牡生星君之杀性犹在难渡之上。 接火君当初寿命大衰,便是用了自牡生星君法力中所悟的「七杀照命之法」。 季明在皮上细看起来,在这皮上记录有一个名唤《空陷墟回大法》的副册,具是龙章凤篆一般的文字,中间字缝里夹杂着哭麻老祖的几句解语,一通看完,直将季明看得老眼昏似的。 不过这副册之中的老祖解语里,他确实窥见延寿.不对,是解那七杀照命之术的法子。 看起来解除七杀照命之法,比直接为接火君延寿更具可行性,关键还不用面对未来可能产生的天谴。 在鹿皮所录副册中的一段无法解读的龙章凤篆里,老祖歪七扭八的解语写着‘归信之修,滥借法力,七杀照命,命存暗葫,若得解法,小人当诛。’ 此处暗葫是指七杀宫中镇宫之宝「七杀神凶葫芦」。 这解语意思是信奉牡生星君的修士,随意借用牡生星君法力,必因七杀照命而多损寿数,其命寿将存于暗葫,也就是那七杀神凶葫芦,若要解除此法,当杀小人。 季明虽知解语之意,却不知其法。 他若要知道解语所在这一段文字的意思,除了请教那哭麻老祖之外,就只有自己学得破译此文字之法。 思量过后,季明取出一册玉简,念动老祖所传的抄录口诀,鹿皮之上一枚枚复刻的文字浮游而出,乳燕还巢似的飘入到那一册玉简之内。 拿过玉简,另有下三层所抄录佛法,季明回了自家精舍。 这《空陷墟回大法》副册之中,七杀照命的解法只是属于其中一段,拿此抄录副册去问询哭麻老祖,应当没有暴露他本体的莫大风险。 只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何况是玄而玄之的修行之事乎! 季明决定让意识先回本体,找上府诸真问一问此事,或许有解读这一本副册的办法。 精舍里,在将意识抽回本体之前,季明将古贝取了出来,对着其中的神虿珠诵念清心咒数次,洗练此珠,防止第二元神诞生本我灵慧。 这毕竟是按照《三三盘王经》中蛮法所炼成的第二元神,季明实在忧心其中反噬弊端,故而在自己未能一心二用之前,宁愿多费心神,心神在二身中转换,也不愿第二元神自由发展下去。 “将来还是得寻得道门炼就第二元神之法,方才可以高枕无忧。” 太平山,真君上府福地,洞府内,季明深吸一口舍利瓶中的罡气宝珠精华,心中暗道。 “咳~” 一回本体,只觉肺里发痒,季明本能的咳嗽一声,“砰”的一下,洞内那堪比精铁的石壁被咳出的气打得粉碎,团团的粉尘在洞内飞扬。 “道脏快成了。” 季明心中大喜的道。 道脏再进一步是什么? 那是仙脏。 这要是成了,便是半仙之体,除了炼成神通之术外,好处多多,比如这云手肺炼成仙脏后,一呼一吸之下,便是苍天之上的阳罡都能吸下。 当然,季明知道这仙脏没这么容易能成,但他自己所创的罡风吐纳法确实有这么一点机会。 在了解到神秘之术的难得,季明更能理解大师的含金量,难怪大师的名声如此响亮,只是不知大师为何迟迟没有突破到胎灵五境。 不过想想自己雷文山泽中耗费十年左右的时间才炼就苍品金丹,大师破境久一些也情有可原。 将舍利瓶托在手里,洞中外室所放的几封信简被季明摄来,念头在其中一扫,季明当即大喜起身,卷起一道强劲的罡风遁向洞外而去。 上府之中,离朱法师和泰禾真人具在宝阁之内。 闲戏红尘的泰禾真人突然回山,这事只离朱法师知晓,便是消息灵通的兴化真人也被瞒住,泰禾同这离朱二者已经在阁中相谈了多日。 二者所谈事情,在山上事关绝密,甚至是一些犯忌讳的事情。 当季明遁至此处,于外求见之时,闻听泰禾真人也在此处,心中咯噔一声,喜意消退了不少。 离朱法师邀季明入殿,面上一如既往的漠然,无悲无喜,道:“灵虚子,闭关而出便赶往此处,可是为了王祖师所取的「密山玄母玉」。” “师兄见笑,正为此事。” 季明作揖的道。 离朱法师点了点头,将一团玄光托住,光中正有一块拳头大,凹凸不平的玉石。 “师兄,先等我问灵虚师弟一件事可好?” “好。” 离朱法师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托起的手掌一攥,玄光即刻消失。 季明面上不动声色,目光郑重的转向了泰禾真人,压下心中不妙,道:“泰禾师兄,咱们自朝勾山一别,已许久未见,灵虚甚是怀念师兄。” “呵呵,师弟,咱们不是在真君继任大典上见过。” 泰禾真人轻笑的说道。 季明目光扫过泰禾真人那痊愈的跛足,淡然的道:“是吗?!那真没认出来。” (本章完) 第505章 争执,两调和 第505章 争执,两调和 泰禾真人知道灵虚子的话是在嘲讽他跛足之后,面目全非,神态大变的事情,刚要发作便被离朱法师制止。 “休要争执。” 离朱法师严肃呵斥,对泰禾真人道:“你且说事。” 阁内,泰禾法师跛行几步,神色愈发阴郁,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季明咯噔一下。 “灵虚师弟可晓我那不肖弟子杨乾?!” 只这一句话便让季明想起师傅飞鹄子的谋划,他知道这样的情绪必为法师所捕捉,稳定心神道:“知道,徐偃子的师弟,也是你的二徒弟。” “他因在三峰一府造谣,恶意中伤于你,本已被贬去北方二州,不料受了歹人蛊惑,竟是途中逃窜,往落银湖睡虎地「桃岫洞落英老人」那里避难。” 季明心中暗道:“果然是说这事。” “泰禾师兄,有话但请明说。” 季明从容的说道。 “好个灵虚子,你的丑事真要我在这里道出。” 泰禾真人一副料定季明有罪的模样,不得不说这神情确实唬人,让季明真的认为师傅的谋划已经暴露,他干脆闭口不言,只待泰禾真人的下文。 只要事情还没发生,一切都可以推翻。 “你和鹤观在暗中蛊惑杨乾,意欲毁坏小福地的丑事,这难道不是真的?!” “证据。” 季明淡淡说道。 “你嫉恨我在朝勾山夺了你的斗战大功,故而出此毒计,要陷我师傅钓龙翁于不仁不义之境地,你真当自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吗?!” 泰禾真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初他得知此事,真被吓出一身虚汗,恍如魂魄飞散一般,他那弟子杨乾要真做成此事,引来子明仙人的怪罪,自己这一脉定然声名狼藉。 不得不说,这一招正中七寸,又毒又狠。 子明仙人即便事后得知幕后乃鹤观所为,但是最终也只会诛其首恶,打杀了那飞鹄子而已,不会损害弟弟所留之法统,甚至鹤观新晋真人灵虚子还会由此进入子明仙人的视线中。 牺牲一个飞鹄子,拖垮灵光甲峰上整个钓龙翁一脉,真是划算的买卖。 季明看向离朱法师,道:“离朱师兄,泰禾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手里握有十足证据,不知可在此展示,还是说要召开诸真祖堂大议,来定夺此事?” 离朱法师眉头一皱,久不见这位灵虚师弟,乍一见面,已具真人威势,面对泰禾真人的言语攻势竟无半点心虚,隐有独当一面的气度了。 “师弟言重,事情还未发生,如何能如此草率。 今日你出关来此,也是恰逢其会,我也正要和泰禾师弟一起核查其中内情。” 这时候,季明注意到泰禾真人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棺材,随意的抛在地上,棺盖一翻,一股煞烟膨膨而冒,烟气上拱,变作半亩大,烟里翻出具阴僵尸身。 泰禾真人口中念咒,往阴僵上一指,厉色喝道:“速速醒来。” 阴僵一抖,没有动静,泰禾真人愣了一下,再度一指,这时候阴僵连抖都不抖了。 离朱法师眸中赤光一闪,黑烟上凭空洒来一溜的飞星,吓得装死的阴僵立刻蹦起,直往季明这里窜来,却被季明翻掌中的罡气压在地上。 泰禾真人两眼一鼓,害怕灵虚子毁尸灭迹,来个死无对证,一根无形无质的丝线落下,丝线一端垂在罡风之下的阴僵身上,将其从罡风下拖出。 “定!” 季明口中低语一声,那丝线被定住一息,接着一道玄冥寒气化作剑气旋转飞出,斩在线上,竟是穿过丝线,未能伤及分毫。 “钓龙无影索。”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 此时一息已过,丝线不再被定住,已将阴僵拖到了离朱法师面前。 “成何体统。” 离朱法师面挂冷霜,对泰禾和灵虚斥责道。 季明散了罡风,消了玄冥寒气,对法师拱手道:“师兄见谅,实在元神本能反应,谁叫泰禾这一手法术着实厉害,真叫师弟始料未及。” 泰禾真人不阴不阳的道:“师弟这一手定身术着实不凡,竟似天下无物不可定的玄妙境地,可见元神上的修为不低,叫师兄好生惭愧。” 离朱法师没想到只这一次偶然会晤,两大真人之间竟已势同水火一般,这一个处理不好,将来山上必酿灾殃。 泰禾真人背后是钓龙翁,在青萍本方之中也有灵山分坛,乃是传承久远的山头一座,同他镇虎翁一脉斗而不破已成了一种默契的惯例。 而灵虚真人为后起之秀,背后有地方大师这个正在破五境的中天传人,麾下的鹤观正在深度的整合谷禾一州,乃是一个新立的门内山头。 这一个调和不好,内乱可以预见,但是二者的仇怨并非今日才起,一想到这里,离朱法师也是大感棘手,只感一股汹涌寒风在山上吹起。 这股风一旦成形,必将影响无数的弟子。 阁中,那阴僵五体投地,颤颤巍巍,青白珠子乱转,大喊的道:“冤枉,冤枉,刚才我已经交代事情,那杨乾去信于朝勾山上伏背公处,信中称伏背公的神虿珠乃是被灵虚子所夺。 我被伏背公遣往杨乾身边,就是为了弄清此事真假。 泰禾真人气愤的道:“大胆泼魔,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在被擒伏之时也不是此套说辞,你莫非是见有人过来撑腰,便要强改罪证。” “天南谁不知你同灵虚真人之间的龌龊,我那时如果不如此说,真人必是要将我挫骨扬灰。” 离朱法师和泰禾真人对视一眼,而后离朱法师说道:“那前几日里,泰禾师弟刚刚将你擒拿上阁内,你为何仍不从实招来,竟也虚言欺瞒。” “这” 阴僵一愣,似有难言之隐一般。 季明此时开口道:“孽畜,难道你认为离朱师兄身为上府署理,会同泰禾沆瀣一气吗?!事情究竟如何,快快从实道来,我可担保,若你在其中并无干系,定可无恙。” “好。” 泰禾真人怒极而笑,目光同季明对上,见对方不为所动,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样。” “小僵高明,乃朝勾山「伏蛰铁窟」镇守之一,真人如果不信,我这里还有当日杨乾那厮往朝勾山投去的信简一支。” 说着,阴僵吐出一道玉光,悬在半空,一时间所有目光集中在上面。 离朱法师并未去拿,泰禾和灵虚也没有动作,季明忽然一笑,开口说道:“离朱师兄,请您阅简一二,看一看这里面可有什么造假之嫌?” “好。” 离朱法师也不废话,没有去看泰禾面上稍显慌张的表情,元神在简中一扫。 阁中,死寂一片,阴僵高明趴在地上不敢乱动乱看,季明闭上双眼,元神之力游出于泰禾身外,一副外松内紧之态。 季明对师傅还是有信心的,即便对杨乾做局,也不会留下阴僵高明这个明显的破绽来,必然是有所准备,显然这一封信简就是一个准备,或者准备之一。 在阅览信简内容,离朱法师沉吟许久。 在这信简之中,确实有一封书信内容,乃是关于朝勾山伏背公第二元神之宝·神虿珠的调查始末,而里面明白写着此事乃泰禾真人暗中调查。 他暂时不确定这是否是杨乾所留,如要核查仔细,就得取来杨乾一丝真炁,同简内真炁写就的文字对照一下,看它们是否为同一炁性的真炁。 不过问题关键不在于此,而是调和矛盾。 “师兄!” 泰禾真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子竟如此愚蠢,更不敢相信自己被一阴僵所欺,他还想挽回局面,道:“不可信他片面之词,这信简定然有诈。” 季明没有说话,元神之力从信简中收回。 他心中已经大定,此时无言更胜有言,他也不担心泰禾真人颠倒黑白。 这太平山还没轮到泰禾真人搞一言堂的份上,离朱法师稍微有一些资格,但自己早已不是一位能轻松拿捏的三境弟子。 “泰禾师弟,你的意思是对照简中的真炁?” 阁中气氛凝固,尤其是离朱法师那定罪般的语气出来,让泰禾真人心虚一下。 简中的文字确实是属于杨乾,这一点泰禾真人确信无疑,但他相信这支信简中的文字,肯定是杨乾被诱导后所留,或者某种法术仿造所留。 他还是不愿相信杨乾蠢到这种程度,虽说他的精力主要放在大徒弟徐偃子的身上,但是自问对于杨乾的教导没有缺少半分。 “师弟,可.想好了吗?” 离朱法师问道。 泰禾真人愣了一下,看离朱法师的意思是不愿此事继续追查下去,这似乎是对他有利的结果。 “全凭师兄做主。” 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灵虚子身边的人物都非等闲之辈,自己哪怕是咬死这信简有问题,一旦上府真的认真追查下去,自己未必能占据上风,毕竟自己确实在调查.神虿珠。 “灵虚师弟,你的意思是” 离朱法师问道。 “全凭师兄做主。” “好,到底是太平山上的真人,你等如此争锋相对,日后弟子效仿行之,天南岂不是乱了规矩,你等需在此保证,日后绝不向对方暗下毒手。 谁若是过界,我不论对错,必穷尽道力,诛杀于他。” 随着离朱法师最后一字落下,阁中无形压力如山岳坠下,季明的面皮一红,足下猛得一震,在地上压出个凹坑出来,泰禾真人同样如此。 “是!” 季明和泰禾齐声说道。 他们看得出来,离朱法师这是认真了,谁若不顾大局,法师真敢斩了。 (本章完) 第506章 法宝,三步骤 第506章 法宝,三步骤 福地之外,阴僵高明由季明亲自所领,放离于太平山, 高明一路忍着没说话,就等着灵虚真人主动问话,不料灵虚真人耐心十足的样子,数百里相送,一直到了这飞熊城外,落银湖东畔处。 在湖畔沙洲远眺之际,高明到底没忍住,道:“真人,小僵实乃为伏背公驱使,才来杨乾身边,绝无胆量敢唆使他去毁坏螺溪小福地。” “你很谨慎。” 季明看向这位阴僵说道。 高明左右看着,才惊觉四周早已暗布罡风,更有巨物在云间游移,提防窥伺,他连忙下拜道:“江浦穸山阴僵高明,拜见灵虚大老爷。” “我知道你,朝勾山上的宿老,二次斗战之际投在了我师傅的座下。” 阴僵高明的好话张口便来,“是,老爷,往年屈于伏背公淫威,不知.” “好了,说说杨乾的情况。” 高明一肚子好话没出来,硬憋了回去,僵死灰白的面庞挤出个古怪表情,忙低下头去,掩饰这丑怪表情。 他的这一番举动,自然落在季明眼中,暗叹这阴僵难怪在穸山能得到师傅的信重,单单这份低头掩丑的细腻心思,已是胜过世上许多人。 阴僵高明细细说道:“因您十多年前在雷文山泽内闭关,所以行动一直引而不发,只是在杨乾的身边安插心腹,确保其举动在眼线之内。 也是那段时间里,我们通过杨乾的关系,发现泰禾真人暗中调查伏背公神虿珠失踪一事。” 高明说到这里,没有一丝的停顿继续往下说去,因为这一件事情便是穸山那里也没有定论,这强夺伏背公第二元神·神虿珠的事情,这简直话本故事一般。 不过自灵虚子炼成苍品金丹,完成了这件古今修行少有人能做之事,关于伏背公那颗神虿珠的事情就愈发离奇起来。 “在发现泰禾真人所做的事情后,我们一直暗中关注调查进展,发现泰禾真人在去找了甲骨洞的贞太公后,便没有继续调查下去了,应是在那里断了线索” 甲骨洞贞太公,天南有名的卜算大师,散修高人,季明没想到泰禾为了查清神虿珠,竟然去请动了这一位。 可惜他这第二元神之身乃神虿珠结合「湿卵胎化之眼」而成就,莫说贞太公只是一介散修,便是已经证就了地仙,也未必能够算得出来。 在听到这里,季明已经可以推出下面的事情。 无非是在他出关之后,蛊惑杨乾之事被查出了马脚来。 毕竟此事筹谋多年,因为季明闭关而一拖再拖,那泰禾真人也非耳聋眼瞎之辈,这么长时间怎么会觉察不出来。 阴僵高明一口气说完,同季明的推测大差不差,其面上满是痛惜之色,言道小福地被鹤观尽力滋养,维持阴煞灵穴,却也只能拖延个三年左右时间。 他又问季明是否真的放弃针对钓龙翁一脉的大事。 季明没有说话,只是目视湖面,转而看向东方,问出一个让高明诧异的问题。 “杨乾同睡虎地桃岫洞落英老人是何关系?” 高明虽不明所以,还是认真回道:“睡虎地桃岫洞只是散修小宗,不过追溯其法统源头,却也有来头,据说是源自东海仙山上的神人。 他们这代传人落英老人性情最是古怪,纵性而为,正邪难辨,七八年前竟同闲戏江湖的泰禾真人成了莫逆之交,想必杨乾躲入桃岫洞,便有此故。” “高道友!” 阴僵高明被这一声称呼吓得抖了一下,道:“老爷唤我高明便可。” “高明,回穸山告诉师傅,杨乾之事就此作罢,不然离朱法师那里难以交代。” “是!” “不过小福地那里的滋养不用停,不计一切代价维持下去。” “是!” 在回应完之后,高明朝着太平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纠结片刻还是问出心中担忧,“此番回去江浦穸山,泰禾真人是否会在途中截阻?” “呵呵,那我可省事了。” 季明丢下这一句话,随即消失在了湖畔沙洲之上。 泰禾真人若真敢违背离朱法师的话,违背这位上府署理团结内外的决心,那定然不会有好结局,同理,季明亦然。 不过,好在季明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蚩神子,这身份塑造的本意之一就是用来做一些本体不好做的事情。 让季明觉得有意思的是这杨乾避难之地睡虎地桃岫洞,这不是他那在太乙青木山上,正在看守鬼门的两位贤兄,其于世间所留的法统。 回到上府,季明开始动用关系,来询问关于《空陷墟回大法》副册之上,那些龙章凤篆一般文字的破译之法。 此外,还有一件要事,便是研究从法师处所拿得的密山玄母玉。 宝如意,这个法宝的炼宝诀得自焦面鬼王,当时还是用黄嚼大王的一大笔阴德存账来获取炼宝诀。 后来,时间前后跨越一二十年,一路将攒心白骨珠祭炼为至阴宝器·攒心阴珠,又来炼成了至阳宝器·阳芝宝光佩,如今最后上古奇珍密山玄母玉也到手了。 眼下,终于可以窥望一下法宝了。 宝如意不是一般的法宝,季明也不希望它是一般的法宝,它应该承载着护卫自己成仙的野望,也就是所谓的护道之宝,因此在最后关头更得谨慎小心。 根据当年焦面鬼王的话,还有宝诀中最后的《成器篇》,这宝如意的灵感是取自于黄天亲传「如意仙」的三虫宝如意,其中分生、灭二意,平衡之道。 具体的步骤为「非人炼」、「自然势」,还有最后的「遁宝灵感」。 非人炼是要将攒心阴珠、阳芝宝光佩,还有密山玄母玉置于火脉中的毒阳煞穴之内,借助午时的地肺毒火,还有子时的玄阴寒潮冲刷三十年。 这三十年中,要耗心枯神,费下莫大法力,来守炼三物,化成宝胚。 待得昊阳晦明之日,火脉涌出甘泉之时,也就是所谓的自然势,需即开法坛,召请神真为宝胚开光,其中自然会孕出一道法宝之灵精。 这里必须注意,这自然势一旦错过,或者出了差错,只能等下一个三十年。 前两步非人炼和自然势,季明还能理解内中法理,但是最后一步遁宝灵感,称法宝开光成形之后,即刻化光而遁,将寻出世之灵感,以便最后成器。 (本章完) 第507章 表决,逐山门 第507章 表决,逐山门 三十年守炼三物倒不是问题,相比于过往高人动不动耗费百年来炼就一件称心如意的法宝,自己这区区三十年的时间,已算是轻松的。 问题是在「非人炼」后,若是错过「自然势」中昊日晦明,火脉涌泉的天象异景,那他就得再等三十年。 昊日如何晦明,火脉怎会涌泉,这些问题自己如果不能以法力干涉,只是希冀于自然造化之玄妙,他这法宝之路怕是注定好事多磨了。 不过这非人炼中的毒阳煞穴,季明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一定吻合,那地方就是南荒的天腾山,其位置正是天下之火位,可谓是火脉众多,阳火充沛。 念及于此,季明当即落就一支信简,吩咐山下阴吏送往鹤观,交托于温道玉之手。 温道玉算半个天腾山的人,这么多年除了坐镇鹤观之外,便是经营天腾山上的关系,听说已取得不小的成果,还在鹤鸣方黄家的青桐山上建了一座「雷火神观」,观中多有天腾山子弟效劳。 只从这雷火神观的名字便知温道玉的野心,看来温道玉在经历朝勾山的无妄之灾后,仍没有丧失心中的志气,这是一件好事。 温道玉的事情也坚定季明回归雁虚山玉屏峰漱石洞的想法,在等待消息的时候,便往真君上府一行,向离朱法师说明此意,法师欣然应允。 在离朱法师看来,灵虚子这是在主动退避,免得再与泰禾发生冲突,乃识大体之表现。 要说这件事情,泰禾同灵虚二者各有罪责,一个巧夺朝勾山大功,一个暗坏钓龙翁名声,只将太平山当成私仇内斗之场所,各打五十大板绝不会有错。 离朱法师能明白泰禾与灵虚的心情,成丹之后,伟力已成,天高海阔,已算仙家行列,自然关起门来自成一统,哪里能想到山上的难处。 他离朱法师要想承继陆真君的位子,除了有大公无私之心,还要有扭转乾坤,镇压不服的手段。、 面对灵虚子这个后起之秀,离朱法师竟有些力不从心,他决定在新盘岵建立之后,便是暂辞上府署理,闭坐死关以求突破到胎灵五境。 如今太平山二次斗法之后,已有十数年的承平时光,便是心腹之地的云雨庙,也已经停风收雨,不再祸乱大湖两岸,公然的拿凡人炼法。 山上曾经参战的弟子,都在消化二战中的积累,突破的突破,炼法的炼法,一座座新的分坛在黎岭建立,教化蛮民,稳固太平山在天南的统治。 一切似乎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偶尔的风吹草动,正在昭示着未来的风暴。 当季明在甲峰玄坛真人处,为江红琼、摩崖子、刘安、田野等人讲解太阴炼形之性功一道时,上府福地深处忽传敕令,召诸真共议张霄元将逐山门之事。 当敕令传来,没有避讳旁人便展露出来,任谁都明白当代真君推动此事的决心。 “天色变了。” 摩崖子拢了拢衣襟,面色苍白的道。 他现在还记得当年米、张、钱三家道商的杰出弟子被山上无形力量推动,天真的去探索南姥神山中的机缘,结果却是无一生还。 而在事后,关于这等足以轰动一宗的大事,山上没有一点动静,那种安静,仿佛事情被抹除了一样,吓得他半年不敢入定练功,生怕走火入魔。 摩崖子心里明白,他如果不是玄盈上人的徒孙,福鼎真人的弟子,绝无可能逃过清算。 如今三家道商已成过眼云烟,便是.便是灵虚真人的父亲,那位张家嫡子不也在外云游,没有再回山上家峰。 如今这一道敕令,让摩崖子米龙雀再度感受到了当初的恐怖氛围,恍惚中只觉有股不可违逆的意志,在强行扭转现实,摧毁一切阻碍。 季明接到敕令,沉吟许久才动身前往福地。 他和张霄元之间没有冲突,说起来还有些交情,那百草子之事季明也从不认为是张霄元的过错,或者不能用过错来论定这一事,因此事只在于成败。 到了这个位置上,对和错,黑和白的界限早已模糊,能守住一点正道公理已是难得。 在季明看来,张霄元只是有些天真,被世情裹挟的可怜人,他唯一的错就在于缺少一份霸道和决断。 这一次会议如果有机会,季明还是准备帮他一把,神真转世之人到底还是有些价值,张霄元日后幡然醒悟,未必没有起复之日,不可做的太绝。 另外,陆真君执意将张霄元这个唯一亲传逐出山门,这事情难道真就如此简单。 似陆真君这等高人做事,总是草灰蛇线,伏线千里,季明一时也猜不透陆真君的真正用意,估计山上没有人可以真正猜透,当然也没人敢去猜。 猜透真君的想法,这对于真君而言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对于自己则是致命的事。 当季明抵达真君洞,离朱、兴化、福鼎,还有天河峰的宝曲真人,都已经在此,另外还有一位面生的真人,来自北方二州中的明霞子。 这位真人来自于北方「吉量府」,本是太平山千年前在北方开辟的一处分坛,因为天南海北相隔甚远,世事变迁,这一分坛少有往来于上府,已默认是教外别传,自成一统。 陆真君背对众人,身边点香三根,青烟袅袅,连背影都看不真切,仿佛他随时可能化虹而去,升入洞天一般。 洞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次会议未有二僧、二翁,及其三官将这些山上老宿,只是主要几大真人前来,谁会不明白陆真君的意思。 季明坐在一边,心中默默参道悟佛,只当自己透明。 明霞真人目光在诸真身上一扫,心中暗暗艳羡,他所在的小道宗自祖师于北方创建,便已经注定是孤悬在外,难以得见这济济一堂之景。 如今太平山隐隐雄霸天南,门内苍品金丹更有三位之多,听说近日还有一位唤作罗姬的,正在外面磨砺性功,以期服用灵丸,完成太阴炼形之法。 坐在此间,他真有一种坐在风云激荡之中的感受,不自觉的紧张,生怕露了丑。 想起真君交代的话,明霞真人在众人目光中起身,略一拱手道:“真君日前同我商量一番,关于张师侄一事,他日后便脱离上府道籍,自此转入我北方吉量府内。” 明霞真人此话一出,兴化真人面色一凝,看向真君背影,首先开口,“既如此,霄元师侄身上所携重宝「玉竹宝弓」,还有那面嗉月壁,是否得归还上府?” “这” 明霞真人一时被问住了。 玉竹宝弓他知道,在二次斗法中很是出了一番风头,但是这嗉月壁连他也没听说过,想必是一件不差于玉竹宝弓的宝物。 真君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但季明说话了。 “兴化师兄,霄元到底为山上立下功劳,几经生死,其功.不在我之下,眼下夺他所持重宝,岂非寒了弟子之心,不如由其代持,护道周全,择日再行收回。” 兴化真人摇头道:“师弟,你初列此等大会,师兄我本不该驳你发言,但你有所不知,真君已有明言,此后他们师徒在世上绝无再见之日。 如今张霄元道籍一旦转出,仍旧持有重宝,日后恐有据宝私占之忧。” 一直未发声的离朱法师见真君似置身事外一般,于是说道:“那就各自表决!” “我相信张霄元。”季明当众表明态度,这一次他从心而论,道:“霄元即便被逐,其心仍在上府,万请各位师兄深思熟虑,毕竟山规之中亦有情理。” 这一番话道出,诸真面露动容之色。 百草子一事之中,张霄元隐隐置身事外,但其态度绝算不上光明正大,而灵虚子话中竟有几分不计前嫌的味道,较之以往瑕眦必报的作风大为迥异,直叫人心折。 福鼎真人力挺的道:“有规矩,亦有人情,如此才不失温度,灵虚师弟已有大师之风。” “表决吧!” 真君背对众人,开口说道。 (本章完) 第508章 总纲,张月鹿 第508章 总纲,张月鹿 “师弟,师弟。” 季明从真君洞中出来,才在峰上吹了一会儿风,便听到兴化师兄呼唤。 “师弟可是在想刚才洞中之事,师兄我也是心中无奈,这才驳回你的提议,师弟若觉面上有伤,师兄在此赔个不是。” 季明见兴化真人拱手致歉,连忙闪到一边,“师兄是山上大管家,要顾全大局,师弟我没这样大的担子,说话难有周全,应是我向师兄赔罪。”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开怀。 “灵虚师弟,说实话,你的话亦是我心中之言,霄元是我看着长大成材,岂能不知他的品性。 可是天下万事万物都脱不了久盛必衰之理,这二战之后,山上山下诸多弟子心气大增,天南道风日昌,而衰退之病灶亦是在其中深藏。 师兄虽有些许道力,但自问难有解决之法,唯有保存底蕴,可惜” “师兄操心太重了。” 季明道。 季明注定无法理解兴化真人的忧虑,就算理解也难上心,要扭转这等久盛必衰之势,仙人下凡也无能为力。 “如今表决已定,霄元可以代持重宝,日后焉知这不是太平山上的福缘。” 他如此说道。 “但愿如此。” 兴化真人暗叹一声,接着说起另外的事情。 “你发来我处的信简中,关于那空陷墟回大法的事情已有眉目。 那大法为七杀宫中的仙经,在世间流传不广,目前有知南荒火铸山「霄烛金庭」独角神君那里有一部全经,包含总纲,及其正副二册。 这独角神君根底不凡,乃是七杀宫蟦圣在前朝下凡之时,在南荒国中同一魈巨人所生的异类后代,其天生一根神角,比你六指还要神异。 不过他那空陷墟回大法因副册所记多为魔法魇术,在上代神君之时,因觉副册炼法不详,恐遗毒子孙,便将这一部副册封藏在南海内。” “师兄,可知此经如何解读?” 季明问道。 兴化真人没有探究季明问事的根由,这毕竟是修行上的事情,季明自个不说,他自然不会主动来问,说道:“像是这类真经,里面文字多是龙章凤篆之形,这是由天书真形演变的文字,只在总纲上有解读之法。” “霄烛金庭,独角神君,总纲。” 季明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话,好引出兴化师兄额外的话语。 “师弟,你若要打它的主意,我劝你熄了这份心思。 独角神君早年也曾伙同钩镰二老为祸一方,但被威德老母强行镇压了数百年,如今倒是修身养性,教养子孙起来,可惜自身不正,教养成的,也是些歪瓜裂枣。 只是他到底是成气候的老魔,一身魔威仍存,我们太平山的招牌在他那里不大好使。” “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七杀宫屡次纵容蟦圣下界,宫中神将仙吏也多有骄纵之辈,日后在外若是有遇,难免有些摩擦,多了解七杀宫也是防患于未然。” 兴化真人听到此话,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短叹,这人间的事情已够太平山折腾,何论这天上的事情。 他叮嘱的道:“日后能管则管,不能管也莫要强出头,尤其是那蟦圣,他敢思凡下界,那必然是有站得住脚的根由。” 季明不欲在此话题上多聊,于是岔开了话题,聊起自己即将回雁虚山的事情。 对于此事,兴化真人并不意外,修士本就无有拘束,飞来飞去本是寻常,况且如今灵虚子作为真人,权威初立,如今选择回去,教化谷禾一州,正是养足权威的捷径。 辞别兴化真人,季明眺望云景,忽然一笑,修士确实是本无拘束,而反观自己,被各种各样的宏伟雄心套住。 像第二元神之身,宝如意的炼制,仙脏的升炼等等,这些修士一生能炼成一样,便足以凭此纵横一时的妙法,季明偏偏要都拿到手中,试问他怎有自由,怎无拘束。 “欲得之,必先予之。”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将足一顿,下一秒已入云端,遁向西南。 罡风裹身,如披风氅,如驾飙车,眨眼间将山河抛往身后,季明越遁越高,身外罡风绞碎数亩飞云,来到大气稀薄,罡风吹彻之层界,昊日金光直照而来。 季明在此放慢些速度,饱览此处风光,丹内阴神一动,令他往下方的云海里看去,似有一片金鳞翻动似的反光,极其微渺,但也极具危险。 那金鳞由远及近只在眨眼间,原是一道金黄剑光自云中激射而来。 季明刚要驱遣神将,那剑光急定在眼前,这份剑遁的精微操纵让季明想起元刃师太的剑术,当看清了剑身,季明心中诧异,道:“珀黄剑,是你!” 剑中,披着一头半灰不白长发的道人,从剑中脱出,徐徐而升,坐定虚空,双手上抬,拱手道:“金童.表弟!” 季明默然不语,打量眼前道人,他几乎认不出这是昔日的张霄元,他听说张霄元一连被贬离数州之地,人生从天上直接摔到了这泥尘之中。 如今这未老先衰之情状,可见张霄元如今心境。 不过季明在这衰朽之相中,察觉到了一丝金性,不坏金丹之性。 空中,张霄元神色莫名,夹杂懊悔和愧疚,他道:“明霞前辈已向我细说洞中之议,我实未想到金童你会以德报怨,为我声援一二,回想过往,只一念之差铸成此等大错。 我不仅对不起表弟你,还对不起老母教导,师傅教诲。” 看着这位便宜表兄,季明想起在小西山法严别院一起共事的时日,到底没有冷脸相对。 “过去的便过去,我俩还未曾到那势同水火之境地,一切犹可挽回,便是陆真君那般决然之态,将来未必无缓。” “是极! 是极!” 张霄元眼中微微放光的道。 季明一手托瓶,一手掐诀,站在罡风之中,这许久未见,他一时竟不确定张霄元是否还是当初的他,于是他问出一个直指其心的问题。 “百草子之事表兄如何看?” 张霄元披面灰发中,一对眸子此刻亮得出奇,掷地有声的道:“我本无颜再面对你,也没有立场求你放了百草师叔,他与我皆有罪过。 此次过来,只求你将我同他一起囚在穸山,同赎罪过。” “你去穸山见过百草子了?” 季明眼神微凝,问道。 “我本欲自囚于穸山,同师叔作伴。 但师叔所囚之处乃穸山重地,尸洞险恶之所,由宣景和那夜叉钱庚轮流值守,我虽已经晋入四境,可是若要强行自囚,恐要伤及他人,只好过来向你赎罪。” “你的事情自有上府定夺,如何有自囚之说。” 季明没好脸色的道。 张霄元若真要硬闯穸山百草子囚禁之所,怕是会撞见他那被五淫呼云兜封藏起来的,记录着「墟部热毒符图」的古碑。 这古碑是朝勾山上山河殿内,季明寻取毒钩大王遗骸时一起取下的,特意封藏在穸山深处,好让师傅帮着研究其中的妙谛所在。 这碑一旦为外人撞见,碑上符图被窥视倒在其次,若外人有心,顺着往下查探,找到山河殿中的蛛丝马迹,他夺取神虿珠的嫌疑便再难洗清。 “张霄元,既然上府已有定夺,你自回你的吉景府。” 只听灵虚子的语气,张霄元便知自己无意中得罪了对方,虽不知根节所在,但料想大抵是穸山自囚之事惹得对方不喜,当下越发感到无地自容。 “表弟且等着,待我炼就「胎移中宫」之时,必去开启旧日所造仙府,取来昔日所炼仙丹来赎我罪过。” 季明神色动容,刚要说话便见剑光已远,忙喊道:“表兄前世究竟是哪路神仙?” 剑光眨眼消失在云海下,久久之后,季明的耳边才响起一道声音,“张月鹿!” (本章完) 第509章 寺庙,引元神 第509章 寺庙,引元神 残阳如血,将百宝山的断崖染作赤金。 此山的山腰处有座废寺,名为「孤狐」,飞檐坍圮,佛阁倾颓,山门只剩半扇朱漆剥落的门板在晚风中吱呀作响。 寺里寺外的青石阶缝里钻出人高的蒿草,蛛网如白绡覆满残破的转经筒,那些铜锈斑斑的经筒上还残留着“嗡嘛呢叭咪吽“的刻痕。 此寺所建之时,还是大巴朝初立之际,那时百宝山还没有流传不老峰的传说。 大殿内尘灰浮动,世尊像上金漆脱落,露出的泥胎里混着稻草的筋骨,仔细看去,还有狐鼠在佛像背上打洞作窝。 佛前供桌裂作三段,半截残烛在香炉里淌着血泪。 忽有阴风穿堂而过,佛龛后转出个青面老妖,头顶生出三杈枯枝,枝头悬着七盏人皮灯笼,照得四壁上鬼影幢幢,乱人心神。 “槐老妖来迟了。“ 西厢破窗下传来娇笑,却是个宫装女子斜倚白骨榻,云鬓散乱间露出半张骷髅面,金镯在森森腕骨上叮当作响。 此乃刹骨夫人,原是本朝镇西将军遗孀,夫战死后吞金自尽。 死后一灵不昧,怨气交融,凝成一具白骨阴身,如今已是炼就一粒元丹。 这位夫人两百年前已在庆真观中求道,欲求避三灾之法,她在记名弟子中,道行可列前五。 此时,忽听井底传来水声,枯井中升起一捧血雾,凝成个赤袍道人,这道人脖上挂着一串念珠,俱是灵童头骨串成,眼窝里是一对碧眸。 “血林主到了。“ 槐老妖枝头灯笼齐暗,道:“听闻你在岭西高原边上炼成血河宝辇,今日倒要见识一下。“ “不足挂齿。“ 血林主袖中飞出三十六道符咒,落地化作青面獠牙的僧鬼尸兵,他看了一西厢房,合掌浅笑的道:“比不得刹骨夫人在外面收了一支猖鬼阴军。“ 这血林主非庆真观中弟子,乃是双身寺中弟子。 他因私炼《尸陀欢喜功》,被双身寺中空乐老佛驱逐,因此心存嫉恨,盗了寺中「阎魔颅器」,隐遁在秃龙大岭西边高原上炼宝,近几年才在庆真观中挂单,闲居在此,苦修欢喜功。 说话间井口里浓烟弥漫,又有十余妖魔显形,俱是百年道行的山精水怪,个个幻就一副不伦不类的僧人宝相。 一众妖魔左道齐聚殿内,有股异香飘起,刹骨夫人纤指轻点,佛前蒲团化作红粉骷髅座,“今日聚首,乃是胡社主相邀,怎不见他这个东主。“ 供桌后的佛像两眼一转,泛着贼光,微微一眯,只听佛口传出苍老声音,“谁道我不在此处,你不见佛,佛依旧在。” “下来。” 槐老妖张手往佛前一拉,只见从佛像上抽出朦朦清气,狠狠摔在地上,清气之中滚出个老狐,将身子一翻,现出个拨着念珠的老道人。 “槐妖婆,你也听了许多年的佛经,怎还这么个急脾气。” 老道人拨珠说道。 他环视一圈,见殿中已经来齐所请之妖魔左道,满意的念了一声佛号,能将这些多妖道请来,足见他在百宝山中,在庆真观中的名声。 “胡来喜,莫打哑谜,不如请那位小老爷出来让我等见见。” 槐老妖说道。 “不错。”刹骨夫人扯袖,半掩面的笑道:“听说蚩神小老爷才出生不久,不知是否精通佛法中的欢喜极乐之道,好让妾身松快松快身骨。” “夫人,远水可解不了近渴。” 血林主上前大献殷勤的道:“那雏儿知道甚极乐妙处,要共修此道,不找我这等老手如何能抵达极乐。” 刹骨夫人遮着半张骷髅面,眸中泛着冷光和戏谑,假意迎合着血林主。 刹骨夫人和血林主的污言秽语让许多妖魔左道大感不适,他们是真的心慕佛法才应邀来此,可不是为了看这一对浪女淫男在此欢娱做戏。 不过畏惧这对浪女淫男的威势,殿中妖魔左道们终究忍着不适。 胡社主轻轻跺足,道:“蚩神小老爷乃佛缘深厚之辈,根底不凡,此次得了自家本尊两大因缘,并于千洞中抄录诸部佛经,正是要广开善门,引众弟子入内参悟,尔等当持敬拜之心。” 说着带头诵念佛号,殿中妖魔左道们跟着念起,这庄严气氛让血林主不好胡为,只得随众念号。 “若为自利修此法,虽得珍宝终成空; 若为众生求资粮,福慧二海自然盈。” 随着一首佛偈念诵,供桌之后的佛像晃动起来,氤氲宝气从佛像中喷涌翻卷,幻出诸般异象,正当诸妖众道细看之时,宝气猛然四散,卷身穿堂。 当他们惊神未定之际,周遭景象大变。 只见大殿瑞气处处,布漫足下;玉柱根根,分列两边。 丹晶镶宝殿,青鸾衔云纹。 飞阁悬廊,寸寸流光溢彩;五脊六兽,个个麟角峥嵘。 檐头悬着赤霞凝成的火珊瑚,阶前立着冰髓雕的灵香炉。 更有香馥馥,捧炉的玉娥;威赫赫,擎灯的力士,诸般胜景只叫诸妖众道看得抚掌大赞,手舞足蹈,便是槐老妖、刹骨夫人,乃至血林主这等见多识广之辈,也不禁心头一震。 他们虽知此为幻法所成,但是幻造如此精妙,声光俱全,可见此施展幻法之人的道行。 妖魔中,一位和尚模样的越众而出,在殿中对着供桌后顶礼膜拜,“小妖白福,坠沉苦海久矣,今见小老爷宝相,乞望垂怜,指点迷津,脱离无边苦海。” 众人齐将目光往供桌后投去,只见一碧鬃白狮背上,正有一位沙弥,身着浮金掠光的锦绣袈裟,手持一印,结跏趺坐,端的是宝相庄严,一时争相而拜。 季明手结「财宝天王」之根本印·纳财增宝,面对一道道目光,自有威仪。 一旁的胡社主,也就是胡来喜,看得心中直打鼓。 他倒不是担心蚩神子没法应付这等场面,而是担心蚩神子太能应付这场面,这位小老爷是越来越看不透,简直像是天生神圣,生而知之一般。 “你就是蚩神子?” 刹骨夫人当众问道。 “正是小僧。” 季明将手印一解,身子一松,散坐狮背之上,笑对那刹骨夫人。 槐老妖和血林主没有开口,只是神情愈发认真,几乎像是在面对庆真观大师兄黄躁子一般。 刹骨夫人自红粉骷髅座上站起,忽的脚下一绊,一副将跌不跌的模样,血林主急色似的一把扶住,双手一通乱摸,后瞥见其云鬓散发下的半张骷髅面,神情一变,立马嫌弃的抽身退后。 “晦气!” 血林主骂咧咧的道。 刹骨夫人只怨毒的看了血林主一眼,凄然一笑,并不在意,随即看向供桌后的蚩神子,问道:“小老爷,不知奴家可有脱离这红尘苦海的机会?” “有!” 季明说道。 他知道刹骨夫人故意露出可怖外相,就是验一验他佛法修为。 佛家不着外相,心外无物,若他也如血林主一般情状,岂不是说明也是着于色相的俗人一个,这刹骨夫人倒是有些意思。 季明刚一说完,鼻下涌来香气,觉察到刹骨夫人闪入怀中,他的身子先是一紧,随即松弛下,刹骨夫人入怀,令他好似抱了个大自己数倍的傀儡,很是违和。 稍一定神,便见一张颧骨焦黑,肉芽交错,筋皮半挂的半张脸,刹骨夫人那全无眼睑的眼珠转动,死死的盯着季明,关注他的表情变化。 “奴家这半张脸可能入小老爷的法眼?” 刹骨夫人满是讥讽的说道。 她这半张脸是被大纯阳宫中一位真人以所炼之雷水浇过,导致她即便幻形也无法遮盖这半张脸。 平日里,因此怖相没少受得同道的冷气,便是来到庆真观里也是被师兄弟们嫌弃,这些遭遇令她一直坚定苦练妖法,参悟佛功,极为上进。 被毁的脸让她更能看清努力的方向,求道之心日益坚定,但是旁人的目光,乃至哭麻老祖的漠视,又让她深感自卑。 这一次接受胡来喜的邀请,也是因这胡来喜是观中为数不多的,不以外相来论亲疏对待的精怪,同样她也是看一看这位蚩神子的成色。 正当她心中百念杂生之际,那恐怖的半张脸上有感温热一片,她那暴露于外的眼珠陡然一颤,只因一只蚩神子的那只小手覆在半面之上。 “道友,不如你来见识我是如何看的。”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她的元神被牵引,要落到了蚩神子身上。 刹骨夫人心中犹豫片刻,鬼使神差的没有丝毫抵抗,放开元神上的防备,接受了这股牵引,眼前的视野一变。 她看到了自己,用蚩神子的视野看到了自己。 那半张脸上像是爬满蜈蚣,自己都觉得难以久视,很快她看到半张脸上的筋皮消失,肉芽焦骨也一点点消失,那半张脸变得空空如也。 再仔细去看,她看到了个女人。 这女人正坐在空阁之内,一身的丧服,抱衾痛哭,这是她生前夫丧的情状。 此时耳边响起了蚩神子的声音,道:“这就是我所看到的,一个可怜女人罢了。” “你在同情我。” 刹骨夫人强稳情绪道。 季明引回刹骨夫人元神,这刹骨夫人在观中之事,季明也有耳闻,在他看来,这一观的妖魔左道,只这一位算得上能有解脱,可得善果。 “夫人,能听经否?” 季明说道。 刹骨夫人眸中闪过莫名神色,只是定定看着狮背上的蚩神子。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遇到一个不为外相所迷,能寻常看待她的高僧,心中隐有喜意。 只是常年遭受的歧视,让她对自己这股喜悦极为反感,就像在否定自己长久坚持苦修的本心。 蚩神子的小手仍放在她的面上,上面的温热让她有些不舍,她像被迷住神智似的点头,喃喃道:“请小老爷传讲佛法。” 季明欣慰的点头,这位刹骨夫人果如传闻一般是上进的,他有这位夫人的配合,这次佛法小会定能办好,可以为日后的计划作出铺垫了。 (本章完) 第510章 发酵,小传法 第510章 发酵,小传法 “若有净信善男子、善女人,于晨朝时,香华供养,持我名号,忆念不忘。 我当令其,库藏盈溢,衣食丰足,七珍具足,无有乏少。 若复有人,以慈悲心,施贫乏者。 我当倍复增益其福,令于来世,得无尽藏,乃至菩提,究竟不灭” 季明口中诵念,底下妖众左道听得入神,尤其是血林主,他出身于双身寺,拜在空乐老佛座下,深受佛法,更能理解此经之中的深意。 只见碧鬃狮背之上,蚩神子一会儿讲,一会儿唱。 在这讲经唱法之中,大殿之中又幻现出财库宝洞,内中异宝纷呈,千丹攒簇,只叫人痴醉其中。 如此一连讲了足足三日才停,众人不觉饥渴,反而神清气爽,大感满足。 “诸道友,谁知这财宝誓愿经中真义?” 季明问道。 “此乃善财布施之经,财宝天王的施财佛法。” 血林主越众而出,口中含笑的道:“据说财宝天王以‘利益众生’为根本,佛弟子若以祂为本尊,不可仅求于私利,违者必坠于鬼道魔途。 这便应了蚩神上师先前佛偈中一句‘若为自利修此法,虽得珍宝终成空。’ 所以上师的本尊佛法,必要广施善财,利益众生,如此才能将善财转为自己修行上的资粮。” 此处便应了后一句‘若为众生求资粮,福慧二海自然盈。’” “南无.南无” 季明口诵佛号,细看眼前这位赤袍道人。 这位道人并非庆真观内弟子,而是打西边来的挂单道人,季明不知其根底。 不过观神察色,此人身上一派邪意污气,眉眼处戾气长存,实乃孽根深种之辈。 再想到此人刚才为刹骨夫人怖相所迷,可见此番言论应该不是自悟而得,或是在师长处听得一些关于财宝天王这位本尊佛法的只言片语。 季明当众再结纳财增宝印,对这身着赤袍的血林主问道:“以财摄众,令入佛智,这位道友可有财求?” 血林主面上跃跃欲试,他在师傅空乐老佛处听闻过这种佛法,通过施予他人财宝,满足他人,而获得佛法增进,这是何等殊胜的佛法。 不过想到自己修的《尸陀欢喜功》也不差,只需女人元阴助力便精进,心里这才平衡一些。 “我所要的,你区区一个刚入道的,才涉佛法的,真的可以给我吗?” 血林主质疑的问道。 季明摇头说道:“财宝有限,欲求无边,我今日只有千洞内佛法数部,其中记有「闻密」之中观、息之中的禅定法门,愿施予众位。” 血林主闻言大感失望,语气一变,于是阴阳怪气的道:“闻密禅定之法修炼起来岂在一朝一夕,蚩神上师不如给我些灵丹妙药,你我都得方便。” “小老爷宅心仁厚,奴家这里有一门上等禅定观法「白骨观」,希望上师可施赠众位同修。” 刹骨夫人站出来说道。 夫人此话一出,众皆讶然,那白骨观可是刹骨夫人的命根子,便是老祖四弟子空幽丈人曾同其讨要,也是未能如愿,今个却要白白送出。 “善!” 季明朝夫人点了点头,赞许道。 “如此,老朽这门「宝瓶观」如何能吝啬。” 胡来喜适时说道。 他这门宝瓶观实则早录入到了千洞经楼里,此举实是费而不惠,白得蚩神小老爷一个人情。 有刹骨夫人和胡来喜作出表率,将殿中的气氛推得更热烈一些,血林主刚才的一番话便也没人在意了。 不过接下来,等了一会儿,已是无人再出声。 剩下的妖魔和左道,那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他们只想多占好处,哪里肯将自家的法门贡献出来,那槐老妖和血林主就更不必说了。 槐老妖见刹骨夫人取简写法的举动,暗自腹诽道:“刹骨这个蠢妇,别人施舍一点善意,就眼巴巴的掏心掏肺,真以为这小老爷是来普济众生的。 这老祖座下弟子,能有几个善男信女。” 殿中百态,一一落入季明眼中,他也浑不在意,张口一吐,收在腹中的一根根玉简飞出,悬在虚空,季明伸手一指,简中佛法文字映照在外。 “小老爷慈悲。” 一位庆真观弟子顶礼拜道。 另一位妖魔涨红了脸面,视线扫过一篇篇禅定法,颤抖的喊道:“小老爷,流芳千古啊!” 此刻,不知谁带起了头,大家齐声高喊的道:“小老爷万寿无疆,仙福永享。” 如此一连数月,在这处孤狐寺里,在季明的引领之下,众人阐悟佛法,互通有无,便是血林主和槐老妖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开始认真的交流起来。 在季明这里,已经感受到修为上的增进。 他所施舍的禅定佛法,正在转化为一种资粮,这种资粮是通过本尊来实现转化,令季明的蜃龙真身,包括他的第二元神都更加的强大。 幻形大成几乎是水到渠成一般。 这其中的玄妙的转化超出了季明的理解,他只要广施财宝,利益众生便可不断强大,这似乎过于玄妙了。 很快,季明从中感受到一种内在的规则。 被施予之人消化了禅定法,那他从本尊处才能得到资粮,若是施予之人未能消化禅定法,乃至于走上岔路,那本尊便不会传予资粮。 在本次传法结束之后,季明会不定期的在寺中举办一次,等待自己名声发酵。 除了传法小会,平日里他一心参悟着阿鼻二气这门禅定法,这门禅定来自于光明仙阙之中,便是他本尊财宝天王所传下的禅定法,那也是差之远矣。 此禅定为「息」之一门的禅定,习此禅定之法,须得呼吸有道,一呼一吸当如长鲸吞水,吞吐大量的空气,这对肉身而言是极大的负荷。 若是一般的修士修行,起码是炼气二境圆满之境。 在此境界之中,手足十二正经打通,五脏已超脱凡俗,可以负荷此种呼吸。 不过季明本为蜃龙真身,自然没有这种担心,直接上手修行起来。 千洞中的修行日子,倒也有滋有味的,偶尔刹骨夫人过来串门,或是论法,或是闲聊,亦或是倾诉心声,渐渐的,季明隐隐觉得不对劲。 这刹骨夫人过于殷勤了些,自己对一具骨头架子可没啥特殊癖好。 (本章完) 第511章 驼子,佛经会 第511章 驼子,佛经会 百宝山三百里外有个石马驿,踞于秃龙大岭余脉褶皱处。 在石马驿的西边卧有青石如马,其马首裂处涌泉成溪,故而得此名。 此地的山形如同刀脊,黄土之间杂有赤砂,沟壑纵横皆似雷公斧劈。春时黄风卷地,夏至雹打青苗,唯秋末二十日天高气爽,村人谓之曰:偷天时。 西北穷荒,可谓是一两清水一两金。 这石马驿有石马涌泉,便是凡人眼中的穷荒宝地,为此石马驿中没少发生厮杀火并之事,也造就了当地彪悍民风。 “石马哭,旱魃来,阿姐背水十八回“。 牧羊人王驼子赶三百黑头羊归圈,羊角系铜铃叮当不绝,在村头石巷中激起黄尘,惹得村妇叫骂不绝。 王驼子不以为意,戌时炊烟升起,家家灶台飘苦荞香,坨子只是食了些干饼,接着便忙活起了他的大事,从圈里挑出一头最好的小羊羔子。 他仔细的梳理羊毛,比村里的女人还细心哩! 不只如此,他还用这西北穷荒中贵如黄金的清水来打理羊羔。 饭罢,家家户户的老少聚于碾场,听着村中的马三爷讲古:“石马眼中本有颗夜明珠,灵藏六年闹白狼,那珠子被百宝山上的仙人挖去镇妖.“ 他这话音未落,山巅忽传来群狼长嘶,令众人脊背生寒。 “一定是仙人驾临。” 碾场里,不知何人哄叫一声,众人立马七嘴八舌的应和起来。 “不是仙人,是高僧。” 王驼子挤在人群里,高喊了一声。 “驼子也想成佛!” 众人见驼子牵着小羊羔,一副献宝的模样,哪里不知其所想,哄笑了起来,这笑声在碾场中传得极远。 王驼子全不理会,几步凑到了马三爷的面前,小心的递出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钱币,笑着说道:“三爷,再给俺们讲讲那位高僧的事情。” 马三爷接过那一枚符钱,意味深长的看了驼子一眼。 “自打去年起,百宝山下来了一位比丘。 这位比丘跣足而行,走遍了百宝山外三百里内的荒村穷镇,凡他所过之处,凡人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金银财宝,灵丹贝珠,佛法密功,可谓是无有不允,另外这位比丘还定期在百宝山上举办传法小会,不知多少凡人,多少仙家前去慕名听法。” “马三爷,您也是有异术的,可曾去那百宝山上听法?” 有人问道。 “我自然是去过的。”马三爷颇不自然的说了一句。 他确实上过百宝山,伙同了一帮在俗世打混的散修前去,结果只是在孤狐寺外远远的听了一阵子禅唱声,那禅唱可当真是好听极了。 “三爷,咱们石马驿这么出名,那位比丘没道理不过咱们这里吧!” 有人说道。 “佛家讲缘,或许这位比丘已经来过,或许就在这里,又或许还未来到,总之强求不得。“ 马三爷知道百宝山不老峰上的那位比丘,可是正经的仙家子弟,同自己相比那是高到了云边上去了。 “三爷,再讲讲不老峰上的新鲜事儿。“ 王驼子取了十枚钱币递到了马三爷跟前,不禁让马三爷多看了几眼,“驼子,这符钱得来不易,在这些故事上可是大大的不值当。” “值当,值当。” 王驼子傻笑着说道。 马三爷在碾场上再次讲起来,而王驼子却抱着小羊羔离开碾场,悄悄的来到了石马驿的小庙,这是马三爷的地方。 王驼子老早就关注那位比丘的事情,所知道的比马三爷更多,之所以在碾场上那番表现,就是因为要拖住马三爷,自己好截了他的机缘。 庙外,王驼子抱着羊羔蹲守在此。 按照他打探的消息,比丘虽行踪飘忽,但总体是在百宝山三百里范围行动,每到一村一镇,必是先找当地的散修,或是那身怀异术之辈。 根据自己在外牧羊时,从隔壁村中野狐婆子处搜集到的消息,今夜那位比丘会抵达石马驿。 “叮叮!” 铃铛声起,这样清脆的铃声绝不属于石马驿,王驼子心中大喜过望,不枉自己辛苦一场,他刚要冲过去,忽然身子一麻,软倒在地上。 一只老茧横生的大手伸到眼前,将小羊羔从驼子的怀里抽出。 “驼子,别怪三爷。” 说着不理会地上驼子,抱着羊羔上前。 只见前面夜色里,一对精圆玉润的小脚在地上行走,不染半点的泥尘,马三爷三步并两步的上前行礼道:“石马驿小修拜见刹骨夫人。” “你是谁?” 刹骨夫人问道。 “小的马三,石马驿庙祝,小通异术,愿为小老爷和夫人效劳。” “倒是会说话。” 刹骨夫人微微点头,继而回首,目光如流水清波,看向来路上的那一道身影,当身影靠近,她又不自觉的退后,下意识微微偏过脸去。 马三顺着刹骨夫人的眼神看去,首先听到一股绵长的呼吸。 这呼吸似穷荒里的白毛风似的,风响声极为清晰,待那道身影走近,可见其鼻下两道黑气,一吐一收,周而复始,气中翻滚一道道阴魂。 这些阴魂随着黑气入鼻出鼻,每一次的悠长呼吸中,这些阴魂都被洗去一分阴秽之气。 季明一步步走到在马三爷的面前合掌,鼻下二气仍在吞吐,同时开口说道:“我这一路走来,广施善财,你倒是第一个主动来迎接我的。” 他话刚说完,只见这马三顶礼相拜,那已经听腻的口号张口就来,“小老爷万寿无疆,仙福永享。” 刹骨夫人自季明下山施财便一直跟随左右,侍奉周到,只看季明面上表情,便知其所想,对马三说道:“虚礼免了,想来你心中已有所求。” “是,小修知道规矩,不会贪求无妄之财。” 马三跪行到季明面前,那对西北汉子特有的坚毅眼眸,此刻满是敬仰之情,“小修希望能有一本传家的密功,不需要神通广大的,只求能保后世子孙不受欺辱。” “善!” 季明吐出一字,双手结出纳财增宝印,双掌上幻气交织,变作一本密功册子。 “此密功名为金刚印身,勤加修炼可保子孙家业。” 马三爷接过册子,欣喜若狂,一旁小羊羔被吓的大叫,刹骨夫人抱起小羊羔,并将那倒在草窝里的驼子给拖了出来,解了驼子肉身上的恶法。 马三爷尴尬的笑了两声,对驼子挥手,让其拜见两位仙长。 驼子知道这不是计较的时候,忙不迭的下拜,对着季明一个劲的磕头。 “可有所求?” 季明笑着说道。 自他下山施财之后,如驼子这般模样的已是屡见不鲜,更夸张的亦是有之,不过这也可理解,这世上如他这般施财传法的,实难见到。 “有求,有求。” 驼子立马开口说道:“听说上师将在孤狐寺有一次极为重要的传法,那法会上请了天南海北的仙家,俺就一个想法,求上师携俺入会,让俺能在其中择师。” 听了驼子的话,便是季明也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刹骨夫人认真看了一眼驼子,暗惊于这凡人的消息灵通。 马三爷则是大感懊悔,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一时间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 “你如何得知这法会之事?” 季明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驼子照实说道:“我常去隔壁村狐洞之外偷偷听些精怪异事,那洞里的野狐婆子这一段时间成天的说这事,说上师将开个.「佛经会」。 在此法会上,上师将请诸仙家共赏那得自光明仙阙的无上从禅定妙法《阿鼻二气》,更会选定出两位缘者,同上师一起共参两道因缘。 俺寻思着若能到此盛会中,说不得能入一二位仙家的法眼,从而被招为弟子,传授一些长生妙术,岂不比在这人间厮混度日强上百倍。” 驼子没说的是在会上,他也能见识那什么阿鼻二气,这乃一举双得。 驼子说罢,刹骨夫人在季明身边道:“一定是胡来喜将消息散到他胡家亲族里,这一传十,十传百,连荒村野狐都知道佛经会的消息了。” 季明笑道:“我本就未禁消息外传,此法会本意是让世人明我普济施财之心。” “小老爷,你要做大事,做善事,奴家可以理解。 但此事莫说在百宝山千洞中,便是在旁门左道之中,在天下之间,亦是平地一惊雷。” 刹骨夫人忧心忡忡的道。 季明没有解释,佛经会召开乃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此事一成,不仅是两道因缘可化入现实,空陷墟回大法的总纲,还有那桃岫洞的杨乾,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季明对那驼子道:“难得你有此心思,便允了你。” (本章完) 第512章 名单,孤狐寺 第512章 名单,孤狐寺 孤狐寺内,大殿之中。 如今的孤狐寺早已修缮一新,便是没有幻法成景,亦是庄严佛寺一座。 当晨光斜照之时,阖寺内外有闻晨钟撞响,余音久久不熄,大殿之中,那木纹金丝与彩漆交辉,恍若佛经所言“七宝楼台,光影自在”。 入得头进院落,青石漫地,缝间嵌着前朝信众供奉的铜钱,经年累月竟在石板上沁出孔雀绿锈痕。 东廊十二间禅房皆覆茅草顶,房内一个个妖形怪相的精怪早早的起来,利索的披上了僧服芒鞋,趁着天色晦明之际,一个个往后厨而去。 一位口有暴齿的猪妖在禅房中一一检查,瞧见一头杂毛狐狸还在裹衾酣睡,两眼一瞪,喝道:“好你个胡鼎,又是你小子在此偷懒,耽误禅师们整补残经的时辰,你可吃罪得起。” 那狐狸被惊醒,吓得毛发一竖,忙在通铺上一滚,变作个小沙弥,一副抱头鼠窜之状。 见杂毛狐狸胡鼎这般丑态,负责寺中寮房的猪妖犹不解气,大骂的道:“你也就是社主的亲族,不然早早逐你出寺,哪容你亵渎此庄严法地。” 那胡鼎满面燥红,不敢回头,一头扎进了后厨热腾腾的蒸汽里。 在他的耳边,尽是咕噜噜粥沸声。 一头头精怪在一口口灶前忙碌,一只只通灵的禽鸟在灶下鼓风,松柴毕剥作响,丝丝烟痕攀上梁间悬挂着的,那成串的野菇、黄精等等山味。 胡鼎卷起袖子,来到一口灶前,一头相熟的竹雀立马飞来,对着灶膛添柴起火,一气呵成。 灶锅里,几勺泉水下锅,不多时便已被煮开,几把粟米下到滚水里,木勺在里搅动,一锅糜粥在锅里滚开。 厨里掌勺的大和尚过来,蒲扇般的大手拍打在胡鼎肩头,粗声粗气的道:“你小子性子疲懒,可这一手好粥确实是俺们孤狐寺中的一绝。 今日小老爷回寺,你这一锅好粥便去呈给小老爷,还有夫人和你家社主。” 说着大和尚拿来几碗晒干的灵枣,切好的百年黄精等山珍,吩咐胡鼎和在这一锅糜粥里煮开。 胡鼎犹豫了一下,看着灵枣和黄精说道:“小老爷曾说过,寺中膳食一视同仁,便如我们在此求法一般,无拘于妖魔修士,一体共参佛法精妙。” “说甚屁话。” 掌勺的大和尚吹胡子瞪眼,一不小心露出豹子本相,复又赶紧收回,口中连道罪过。 他忍着怒气对胡鼎说道:“你来寺中不久,不知去年小老爷初办传法小会,那小会上一干妖众左道们的嘴脸,恨不得将小老爷所学掏尽了一般。 好在小老爷心怀大德,视此等丑恶心思只似寻常。 他在寺中小会上尽施财法,凡有求教,无不细心应承,这才收摄众人之心,皈依于佛法禅理。 如今孤狐寺中,便是血林主那等的泼魔老鬼,也是换上一身的僧装,在蚩神小老爷的座下参悟着无上佛法。” 说罢,他严肃的看着胡鼎,厉色的说道:“俺可不管别人如何,但是只要俺还是这里的大掌勺,那蚩神小老爷便不可能同旁人吃的一样。” 一锅锅粟米浓粥熬好,胡鼎端着三碗香粥,同一众“和尚”来到大殿。 殿内一众禅师列坐竹席之上,身边铺陈许多经卷,这些都是佛经残卷,有来自千洞,也有从外面收集,现在正由禅师们整理补全残卷。 不多时,啜粥声与檐角悬铃清音相和。 如果忽略禅师们独特的左道法器,一些皮骨饰品,还有一些和尚们披毛戴角的精怪特征,这里绝对算得上是佛家清修之地。 季明滋溜一声,一碗浓粥便下了肚,眼睛还在盯着席上的佛经。 如今孤狐寺的名声越来越大,围绕着传法小会产生的利益纠葛也越来越多,季明正以一种别样方式在百宝山上崭露头角,积聚着自己的势。 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偌大的名声,还有不断团结在身边的妖魔修士,都只是自己为了佛经会这个目的服务的。 高深的佛法,渊博的道学,还有张口就来的炼宝技巧,如数家珍的炼符知识等等,这些都是自己一步步赢得人心,从而收服众修的手段。 这些手段不算难,自己金丹四境的积累,对于此处众修而言,确实算得上前辈高人了。 如血林主这样桀骜的,似槐老妖这样深沉的,他也不过是稍费了些时日,便收了他们的心。 在达成最终目的后,自己随时可以抽身而去。 正在思量中,另一碗粥递到他的面前,那是刹骨夫人将自己的粥匀给了他,刹骨夫人眼中的景仰和崇拜,老早就已经无法掩饰下去了。 季明没有推辞,将这粥一口饮尽。 他早已同刹骨夫人明示已心,无意于男欢女爱之道,但是刹骨夫人依旧是侍奉左右,周到细心,他也不会绝情不理,只当是寻常接触便可。 “小老爷,佛经会上的名单已经列出。” 胡来喜将一册子递给季明查阅,目前佛经会可算是山上一大盛事,邀请的仙家便也成了重中之重的事情。 “念。” 季明没有去接册子,轻吐一字,鼻下呼吸而出的两道黑气稍微急促了些。 一时间,殿中禅师们放下手头上的残经,仔细的聆听起来。 他们这般的卖力,除了折服于蚩神子的无私,学识,还有手段之外,便是其承诺的佛经会,这阿鼻二气的禅定真法,谁不想见识见识。 只看蚩神子鼻下所出两道黑气,便知这禅定妙法的玄奇和潜力。 胡来喜将册一展,依次念了起来。 “这首页中的人物便是咱们西北岭中仙家,有定魂峡的黑心叟,章子山的涌沙剑,还有西边往来要冲之所大桑叶寺里的高僧乌斯藏。” 见蚩神子面无表情,胡来喜念得快些,手中不停翻动册子。 季明眉头忍不住皱起,在这一本小小的册子之中,只有一个是他计划中的客人—火铸山的火浣道人。 这一位火浣道人,季明曾在鸣玉山剿灭枉死魔宫之时巧遇过他一次,当时还受其恩惠,受赠了一块火铜精英,此后便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为空陷墟回大法之事,季明特意收集了霄烛金庭的情报,发现这位自号南荒散人的火浣道人,竟是同这霄烛金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请这位火浣道人过来,届时定能引来霄烛金庭的人。 在原本的安排中,季明没有插手册上名单。 毕竟哭麻老祖在旁门之中左右逢源,他这老祖弟子办上一次佛经会,还是以光明仙阙内的禅定佛经为噱头,必然有许多可供挑选的旁门仙家。 没想到胡来喜让他大失所望,只能亲自插手这份名单。 (本章完) 第513章 二气,百宝会 第513章 二气,百宝会 殿中,季明呼吸又急促了些。 那在鼻下吞吐的两道黑气,在大殿之中穿梭而过,便似两股来回刮动的黑风。 在黑风之中,阴魂厉鬼往来飞冲,宛如海中鱼群一般乐此不疲,这般的禅定炼法之象,那是看得殿中禅师,还有大和尚们个个心驰神往。 他们清楚,这就是阿鼻二气。 蚩神子某次小会之中,曾当众讨论此这禅定的炼法,此禅定妙法的第一重便使呼吸如鲸吞大海一般,渐渐炼出这鼻下二气。 在这一重中,呼吸自有节奏,即便是在禅定之中,鼻下二气依旧能够周流往复,便如道门的大小周天循环一般,无需自为,自发而行。 这一重练成,昏沉和掉举两道心障可破。 昏沉是长久禅定中昏昏欲睡之状,而掉举则是指脑中念头动荡飘摇,不自觉的浮想联翩。 这两大心障是任何佛弟子初入禅定时,需面对的两座大山,这大殿之中只有寥寥数人破了昏沉、掉举二关,其余只是学了一层皮毛而已。 季明目前练到阿鼻二气的第二重中。 在这一重里,要将大量的阴魂厉鬼炼入二气之中,在呼吸循环之内,为阴魂厉鬼洗除污秽,一一超度。 这里暗合「炼度施食」中的施食之法,不过所施者非是法食,而是季明自身,通过鼻下二气,以肉身为炉灶,洗除阴魂厉鬼上的污秽。 在这样的过程中,自己也将进入更深层次的禅定境界之中,将会破除贪求、嗔恨,平息自身妄念,直观身心之无常,最终能够实证【无我】。 这第二重练成,初果·须陀洹果便成了大半。 当众僧观摩殿中穿梭往来的两道黑气时,坐在右边首位上的血林主,眼眸一凝,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册,“我这里也备下一份名册,请小老爷过目。” 季明拿过名册,细细一看,血林主这份名册上的仙家,可比胡来喜的那份全面许多,份量也足了许多。 下首处,胡来喜神情一暗。 他的余光扫过血林主,不由得嗔心大起,自己准备的名册可是找血林主、槐老妖等人商量过的,没想到血林主自己暗自备了一份,摆明了是要自己难堪。 “笔来。” 季明说了一声,胡来喜赶忙取笔一支,小心递去。 季明在册上神柱州下的几个名号上勾画,其中其中就有雨洞金猊猿的名字,接着又在赭熊州落银湖下几个仙家名号上勾画起来,其中便有睡虎地桃岫洞里的弟子。 在册上,季明还看到了原盘岵大山下几个弟子的名字。 其中就有铁背姑之女谢春流,还有天吴老弟子吴东野,还有如今从太平山得释的孟南孟真人。 自平定盘岵大山后,这位被擒的孟真人已然被释,如今在新成立的,名为「五仙教」的宗门内成为了新一代蛇仙老,算继承了他死去师傅螣师公的位置。 听说这孟南自从被释后,一直对上府言听计从,俨然一副傀儡仙老的派头,在新成立的五仙教内饱受非议。 想了想,他将孟南和谢春流的名字勾画上。 有些年头没见到这几位故人了,季明心里还怪是想念的,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自是要好好聚一聚。 季明将册子递给胡来喜,道:“将我从此册中勾画的那些仙家添到你的名单里,另外去请南荒火鼠一族中的几位妖中俊秀过来一叙。 切忌,一定要尽数请到,我那两道因缘之中,有一道当应在他们身上。” 胡来喜恭敬的应下,心中略松一些,小老爷肯将这事情交给他,说明对他的仍然抱有巨大的信任,这是当初他们在千洞结下的善缘。 名单定完,殿中又开始专注于残经的补全。 其中,围绕一卷卷经文的断句,乃至缺章,大家开始讨论,乃至争论,最后由季明敲定下来,辩服众人。 这里没有上下,没有尊卑,大家畅所欲言,就是这底下那些扮作和尚的妖魔左道,也能够参与其中,尽解心中之惑。 如此妖魔们在越辩越明的佛理中可换了人心,令自身幻形大成,而左道们则从佛法中获得定力,于修行大有裨益,俱有所得,个个欢颜。 有人欢喜,有人愁。 要说百宝山最愁的人,莫过于庆真观中大师兄黄躁子。 自打小青姑被送往他处修行,空幽丈人在天狐院供职,他早视自己为庆真观千洞的唯一传人,哪里容得下这位新师弟蚩神子在山中聚势。 他一直有关注蚩神子,见其神异非常,几次传法小会办得热火朝天,哪似个刚刚孕成的蜃龙,于是在山中散播谣言,称蚩神子乃是被老魔夺神就舍,异日必为祸患。 此外,还给在外远游的师傅传信一封,将蚩神子身上这种生而知之的异常仔细告之。 可惜对于这样的谣言,在百宝山中没有激起一点浪,就是师傅哭麻老祖那里,也没有一丁点的回音。 眼看着蚩神子声势越来越大,还要办那什么狗屁的佛经会,他几乎要来硬的,将蚩神子强行软禁于千洞里,随便找个由头给处理了。 不过后来金二娘娘只说两处利害,便将他劝阻了下来。 一是哭麻老祖外宽内忌,他虽为大弟子,深得恩宠,但若做出同门戕害之事,亦是难逃老祖门规。 二是孤狐寺之中,自有一干好手。 那刹骨夫人的锁龙扣专克他黄躁子的见邪剑,还有血林主精通佛法和左道之术,血河宝辇的名声威镇岭西,另外槐老妖照料菜药地多年,便是老祖也是信任有加。 血林主和槐老妖或许只是假意附和那蚩神子,但是刹骨夫人早已归心,一旦动起手来,必是全力护蚩神子周全。 一通分析之后,金二娘娘给他出了一条计策。 既然蚩神子办佛经会,他黄躁子便办个百宝会,将蚩神子请的仙家给截住,请到他这庆真观里,让山上的同道们看看,到底谁的面子大。 此计一出,黄躁子大感满意,欢喜之下同金二娘娘大开无遮大会,好一番欢淫。 他自认为自己在旁门左道之中,名望远超于蚩神子,只要他一声令下,谁还敢在那孤狐寺里待着。 为了办好这一次的百宝会,让蚩神子认清自己的分量,他亲自前往千洞前的菜药地里,从药地所养玉煞毒蜂那里,取了许多玉蜜,炼了几炉灵丹。 一天天过去,事实正如黄躁子所料,第一批从西北穷荒赶来的仙家,如黑心叟、乌斯藏之流,全到他这庆真观里作客。 接下来,东边平阳州里的仙家,还有南荒的仙家,乃至北边所接壤的,那神柱州中的一些仙家,一个个都抵达百宝山中,被请入庆真观里。 观中,张灯结彩的,好似凡人年节一般热闹。 一头头虎豹豺狼被缚于黄躁子的阁楼里,用玉煞魔焰点炙一番,淬出精血魂魄,合酒而服,滋味甚美,极乐无穷。 (本章完) 第514章 蹉跎,玉英洞 第514章 蹉跎,玉英洞 神柱州,雨山玉英洞。 极北向北的神柱州,因为偏于一隅,素有寒荒漠州之称。 此州中留返世间的阳神地仙不在少数,不过多是隐聚在神柱山的那处「帝之下都」。 这雨山在州中位置靠东,相距帝之下有数千里之遥,而且山下的地脉并不旺盛,洞内也未有经营多少道产,这日子过得甚是清苦贫寒。 十多年前,自天南之南的黎岭之中来了几个避劫的修士,让这雨山玉英洞的日子愈发的窘迫起来,期间平白生出了许多的龃龉。 这一日里,一头狐妖竟来洞中造访。 此狐妖自称来自百宝山庆真观千洞中,造访玉英洞是为了邀请洞中的子弟去参加山上的佛经会,共参那光明仙阙内的禅定妙法一门。 玉英洞之主「石英老人」客气的接见了狐妖,在细细问询一番之后,便将洞内的一众弟子,还有在此避劫的那几位武猿上人门徒一一喊来身前。 石英老人居于山中,在这寒荒漠州里一向是关起门来,避世隐居,自得逍遥,但是自从老友武猿上人将弟子们相托之后,日子便再难逍遥。 这次那蚩神子举办佛经会,也不知怎的,竟想起请他座下的子弟,他和千洞的联系可不多。 在细问这小狐妖之后,这才得知这邀请名单上有一部分是血林主所写。 那血林主曾经来过雨山一段时日,当时装作佛道兼修的高人拜山求访,自己爱他庄严宝相,口中妙语佛偈,很是礼遇有加,后来看清此辈妖人底色,便逐渐疏远起来。 听这传信狐妖所言,石英老人猜想这应是血林主在那蚩神子面前卖弄人脉,故而将他玉英洞子弟,还有武猿上人的门徒都一一添在名册之上。 玉英洞内的一众弟子,还有两三个武猿上人门徒被喊来,两伙人泾渭分明的分立两侧,关系似已势同水火。 石英老人对此并不见怪,也无意调和其中矛盾。 他自问照料老友诸弟子十数年,于情于理都是挑不出一点错来,如今自己的子弟不过冷言冷语几句,这几个外来的门徒自得受着一些。 “日前庆真观千洞有传信过来,言哭麻老祖小徒蚩神子将举办一场佛经会。 此佛经会中将邀集许多西北穷荒中的旁门仙家、左道能手,将去共参一部自光明仙阙而得的禅定妙法,还有两道佛门本尊因缘一道受享。 咱们玉英洞在西北散人之间也算是略有薄名,自是在这邀请之列。 眼下唤尔等过来,便是让尔等出去见个世面,省得穷困在此,满腹的牢骚气。” 一听千洞老祖徒弟所办的佛经会,玉英洞弟子那是个个眉飞色舞,恨不得即刻动身一般。 神柱州偏于一隅,出了名的地广人稀,他们待在雨山真可算是度日如年,这导致他们一个个正值壮年,却偏偏活成个苦瓜闷葫似的。 相较于玉英洞弟子的喜气,那几个武猿上人的徒弟局促起来。 石英老人扫了一眼武猿上人那几个弟子,尤其是其中一位英武汉子。 石英老人道:“尔等切记,那哭麻老祖在天下旁门左道之中,乃是领袖首脑之一,修为已然近仙,座下的弟子个个出众,尤其是那黄躁子。 此辈修为已是金丹中期,在玉液还丹一关,同我道行也只在仿佛之间,不过为人小肚鸡肠,你等如若见了他,必要谨慎对待。” “是!” 众弟子齐声应道。 这时那英武汉子出列,眉眼间难掩愁色,作揖道:“恩长,家师有言,命我等常隐山中,不可轻易外出,那佛经会便让洞中诸位贤弟前去。” “金猊猿儿,你素来识得大体,胸藏英雄气。 在我玉英洞中,你为照顾师兄弟们平日所需修行资粮,在山外坊市连抵数桩法器,后来更是干起无本的买卖,这一口英雄气消磨大半。 这一次佛经会上,南北仙家众多,英才不少,可以磨一磨你这一口气。” 石英老人一番话说得英武汉子耳面躁红,只得连声应承了下来,心中也开始对那百宝山佛经会升起了一丝好奇。 金猊猿虽应承下来,但也只道自己一人前去。 他深知百宝山千洞这等西荒灵山之内,关系较之玉英洞更为错杂,他们师兄弟们本就为避劫而来,自己前去便罢,全数去了恐是照应不周。 临走前,武猿上人的小女武罗秀,也是他如今的道侣为他仔细的佩上分浪刀,这是他如今身上唯一的宝器。 武罗秀不舍的摆弄金猊猿身上的甲胄,忍不住抹泪的道:“如今盘岵大山已被平定,新的五仙教都已经建立,父亲仍是没有一点消息。 要我说,咱们回去小云浮山仙猿洞算了,省的在这里受气。” “阿秀说什么胡话。” 金猊猿面露不悦,道:“师尊功参造化,料事于前,既然未有传召,说明劫数仍未消去。 我近日得了一则消息,东边宝光州中有见大妖出世,连催数十座寺庙,屠杀僧众,妖气直逼于琉璃寺。 有人认出此妖,疑似昔日钩镰二老座下的「鼎海魔」,由此可见那天南劫数未尽,你现在回去小浮云山,那不是自己往死劫里去闯。” “那也比在这里受人白眼来得强。” 武罗秀赌气似的说着,忽然想起一事,道:“你不是同太平山上的灵虚真人有些交情,何不去信一封,请他照拂则个,帮咱们缓得一时安稳。” “我与他只一面之缘。” 金猊猿说着,又安慰了妻子几句。 他能入武猿上人门下,多赖武秀罗在她父亲武猿上人前多番美言,因此二者日渐情投意合,只是此时处境困顿,意难相合也是人之常情。 在辞别妻子后,金猊猿一路南下,直入秃龙大岭这西荒之所在。 他一路在水中穿遁,顺便走访几处水舍妖友,待至那百宝山不老峰前,可见峰上天际流云之处,那往来穿梭的道道遁痕,必是修士赴会所留。 按照石英老人临行前的嘱咐,佛经会当在一处寺庙内举办。 “汉子!”不老峰上飞来一头妖禽,当空一翻,变作个高冠道人,轻摇拂尘,甚是倨傲的问道:“你可是来咱们不老峰上参与法会的外客?” 正说话间,山外荒岩之间有数十道的火光窜来,速度之快犹如火线一般。 一道道火光在不老峰前停下,这原是一头头毛发焰赤,尖嘴细牙的火鼠妖,个个短小精悍。 在这一群鼠妖当中,有一头鼠妖浑身黑毛,披着鹤氅,背有法剑,不怒自威,并且只从他被一众鼠妖护在当中,足见这一头黑鼠的地位。 金猊猿总觉眼熟,细细一打量,喃喃道:“鼠四!” (本章完) 第515章 金庭,鼠四至 第515章 金庭,鼠四至 金猊猿声音虽小,但鼠四听得很清楚。 自老爷被禁于雷文山泽,他便秘密的前往南荒,隐姓埋名,投在火鼠远亲处。 当年从兰荫方横山出来,他也是如此做法,靠着火鼠远亲的照拂,度过最艰难的时日,后来更是在飞熊大城中偶遇金童老爷,自此否极泰来。 在远亲那里避难,避过最初几年的风头后,鼠四已是暗中联系上江浦穸山,一直在暗自积蓄力量。 在耐心的等待之中,老爷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举炼成苍品金丹,成为天南正道真人,但是他没有急哄哄的回去,等着老爷论功行赏,而是在远亲这里耐心待着。 这倒不是其它原因,只是因为在南荒火鼠远亲这里,他结识了火铸山的火浣道人。 火浣道人在南荒一地,靠着「火鼠布帛」的道产赚得盆满钵满,在深入的接触之后,鼠四同这道人达成了这门道产在天南道土中的合作。 鼠四留在南荒,便是敲定这一合作的细节。 这火浣道人精于商贾之道,那火鼠布帛的道产乃是在其手中从无到有搭建起来的,但是受限于身份,这门道产未能在天南各大坊市铺开。 哪怕火浣道人投效在火铸山霄烛金庭下,成为独角神君手下的一名执事,也不能打开天南各大坊市的大门。 这次什么百宝山的佛经会,他本是无意参与其中,那百宝山千洞哭麻老祖虽在旁门左道之中名声斐然,但在他鼠四这里可不大好使。 只是日前老爷一封传信过来,言明佛经会中有他机缘一桩,要他前去蚩神子处听法,好及时的触发此等机缘。 老爷既然有令,鼠四自是不敢耽搁分毫,正好火铸山霄烛金庭之中,那位火浣道人也被百宝山千洞发了帖子,于是便一道结伴而来。 只是在动身之前,金庭之中那几个神君后代血亲吵着闹着要与火浣道人一道前往。 霄烛金庭在南荒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左道势力,声威只在那天腾山威德老母之下,不过其中子弟多有淫暴之徒,便似这代神君年轻时一般。 那神君虽是玄功惊人,更有金庭传承法宝护身,可惜也是不晓天道之辈。 眼见金庭子弟根性恶劣,他只当是子弟们年少,故而贪好色,顽心未褪,只是一味约束在金庭之中,不许胡为,而不去悉心的教化规导。 如此教养之下,金庭子弟这一有机会放纵出来,总是要造下凶残恶业来。 这次火浣道人受邀前去佛经会,不知此事怎泄露到了金庭之中,其他那些同神君亲缘淡薄的子弟还好,火浣道人可以一概推去,唯独那神君外孙金逐流,叫火浣道人不敢不应。 神君早年有二子一女,疼惜非常,尤其是小女,更是心尖尖一个。 可惜神君昔年误入歧途,随着钩镰二老造下无边孽业,这报应似应在其子女身上,一个个俱遭横祸,便是转劫再修,也是在未入道前就已夭折。 千百年后,神君的直系血亲寡淡,二子一女已形神俱无,只余下几个孙儿辈的,却也少有能躲过劫数。 在孙儿辈中,这神君小女所生的金逐流一直被荣养在霄烛金庭内。 这金逐流自己倒也争气,曾修到了金丹四境大圆满,眼看着胎灵有望,阳神可成,可惜彼时正是霄烛金庭同天腾山争锋相对,兵戎相见之时,天腾山老母座下的「三怪五禽」更是直捣于金庭深处。 这金逐流也是霉运当头,当年深居金庭,本有金庭仙阵护身,可他仗持自己的几分道行,偏要出阵御敌,正撞见了那三怪中最凶的青凫怪,被虐杀数日才死。 若非怀有转劫宝丹,暗藏舌根之下,于死前服化药力,早已形神俱灭。 转劫之后,这金逐流被神君在人世间辛苦寻到,后来更是破了胎中之谜,可偏偏此时神君心灰意冷,开始整顿金庭,树立条规,金逐流在金庭中总是不自在,隔三差五就要寻个由头外出。 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听着百宝山那里举办佛经会,还有立马寻上火浣道人。 鼠四对这位自号为金小神君的金逐流颇不待见,便同火鼠妖们先行而去,刚刚抵达百宝山不老峰前,便遇上了这一位金猊猿。 在听到金猊猿道出他的身份,鼠四心有诧异,不过好在他并不健忘,连忙大礼而拜,“金猊.仙长。” 这英武汉子虽是不显妖相,但鼠四道行精进,已是「蜕形之妖」,只差炼就元丹,更是凭着一门妖术炼就一双灵光法目,可洞察异类本来面目。 金猊猿在鼠四眼中,可谓原形毕露。 金猊猿闪过身子,不敢受礼,他虽常在玉英洞,可对天南局势一直积极关注,晓得鼠四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量。 “如何使得。” 金猊猿摆着手,隔空托起鼠四说道:“我同灵虚道长也只有一面之缘,蒙他礼遇,心中已感恩重,你是道长的心腹干将,怎可如此大礼。” 鼠四心中暗自想道:“正是只有一面之缘,老爷便对你便礼遇有加,我才更不敢不行大礼。” 这般想着,又吩咐火鼠妖从一纳袋翻出几匹火鼠布帛,好说歹说塞到了金猊猿的手中,在峰前好一阵的寒暄,不多时关系拉近了许多。 此情此景实是让金猊猿心中感慨,玉英洞中的冷遇同鼠四的厚待相比,竟是让他的心热了一分,自打他那蜈蚣兄弟走后,许久未有这感受了。 那妖禽所幻成的道人,忍着心中不耐,见眼前的汉子和鼠妖客套完了,这才客气的说道:“二位,请去峰上庆真观中一聚,诸位仙家都在那处娱戏品丹。” 鼠四疑惑的道:“我等是去孤狐寺中参加佛经会,尊驾是否引错路了。” “没错,没错。” 妖禽道人一脸高深模样,“咱们百宝山庆真观内大师兄举办百宝会,有丹可品,有宝可赏,有经可论,更有珍馐佳肴,两位可否赏面一去?” “不好,不好。” 鼠四直接一口回绝,“我带鼠家子弟过来是赴佛经会,去什么百宝会。” 说罢,又问了一下金猊猿的意思,见他也是此意,二者便不再理会这妖禽劝说,朝着山腰隐隐透出庙墙一角寻去。 “愚不可及。” 妖禽道人暗骂一声,却也未曾阻拦,只是忌惮的看了一眼孤狐寺的方向。 不多时一金一赤两道遁光纵来,妖禽道人面上一喜,忙飞上前阻拦,不料金赤二光丝毫不停,急射如电,尤其是那金光遁行中跳脱如弧,一个错身将妖禽小半个身子撞烂。 “别挡爷爷的的道。” 那道金光远去,投入山腰的寺影之内,风中只留下一句嚣张至极的余音,可惜这头被无辜撞死的妖禽已然听不到了。 (本章完) 第516章 金赤,二会开 第516章 金赤,二会开 金赤二光一前一后,落定在孤狐寺前。 赤光之中,现出个黑面道人,座下骑乘火鼠一头,回首而望,面色微凝。 那金光之内,现出个黄袍怪人。 这怪人出奇的高大,约莫一丈多高,在寺前都快顶到山门牌坊一般。 这怪人模样倒是周正,那头额上还戴了个箍子,只是两眼内含着戾气,似无处宣泄的样子,“火浣兄弟,别再看了,撞死了算他倒霉,该有此劫。” “小神君,哭麻老祖同老神君交情匪浅,你惹了事顶多被斥责两句,我少不了吃顿鞭罚。 若此事真的闹将起来,引来哭麻老祖去金庭中问责,我怕是要被老神君拿去顶罪,消了那哭麻老祖的火气。” 火浣道人叫苦的道。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若非金庭中那仙经副册被封藏南海,咱们炼不得副册上的仙人手段,何苦被天腾山处处为难,死守在那金庭之中。” 黄袍怪人狠狠的锤了下山门,令山门牌坊抖了几下。 “走,进去瞧瞧。” 说着一扯袍子,整个身影闪成一道黄影,直接冲入寺庙,火浣道人再度苦笑一声,只得跟上这位小祖宗。 殿中,季明高坐法台之上,元神正在观照内外。 百宝山中动静俱收于心中,黄躁子的小动作自然知晓,不过他心中倒也不急,只要他这计划中的人一一到场,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并不在意。 眼见着金猊猿和鼠四一齐入殿,季明心中一喜,面上更显慈和。 他的这般模样,落在大小和尚的眼中,更觉深藏不露,佛法非常,毕竟世上有几人能忍受别人如此刁难,还是自己同门大师兄的刁难。 见金猊猿和鼠四模样,季明心中无限感慨。 金猊大哥已是不显当年豪气,明显有一种蹉跎之感。 那鼠四似乎更老一些,同他身后的火鼠妖们简直像是爷孙辈似的,到底是在鹤观处理杂事,从而用神过度。 今日过后,分赐本尊的两道因缘,这因缘同他们二者互相成就之下,当可助他们在修行中更上一层楼。 在鼠四和金猊猿刚刚入殿,还未行礼道名之时,殿外一道黄影便已闪来,不偏不倚的往他们身上这里闪去。 金猊猿按住刀柄,潮湿的水汽在身下荡开,鼠四虚空一抓,一根灿灿银钉抓在手里,那黄影见他们举动,见猎心喜似的,口中狂啸一声。 啸声之中,一股惑人心神的法韵荡开,满殿的和尚俱露痴狂丑态,一个个在殿中赤身袒露,有的已露出妖魔本相,伏地龇牙,摇头剪尾。 “哈哈!” 法台左右,刹骨夫人和胡来喜正欲出手,忽听法台之上笑声传荡,同啸声相抵,耳边顿时一清,再无任何不适之感。 笑声和啸声僵持三息,继而双双停住。 金逐流面有诧异,他来时路上听火浣说过这蚩神子,其乃哭麻老祖新收的小徒,本以为道行尚浅,不料今日一见,佛法竟是如此深厚,已能化开自己啸音。 “金小神君,可是我这东主招待不周,如有失当之处,万望包涵。” 季明含笑说道。 “无妨,我就这性子,兴头一上来便容易昏了头,这是老毛病了。” 金逐流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便敬人一丈,可惜他自己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少有人愿意敬他的,便是敬他的,也只将他当个瘟神送走。 他倒知道自己毛病,只是懒得去改。 他转劫一次,自认为看明白了些道理,人活一世,再如何避世清修,这无妄之灾一来,还不是化为灰灰,倒不如恣意逞性的痛快活上一遭。 火浣道人在外姗姗来迟,见场面还算融洽,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出来打个圆场。 刹骨夫人气不过,指着火浣道人怒斥道:“这里是佛门庄严法地,我们小老爷好意请尔等过来共参妙法,若是尔等无意于此,大可自行离去。” 火浣道人还未回话,金逐流却已是在冷笑。 他环视一圈后,抱胸质疑的说道:“光明仙阙远在仙都之外的雪池之中,乃是前朝大能所造,便是能够入内,谁又会将那等的仙缘分享”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流光已是入怀。 金逐流反手一接,将那道流光一把抄在手中,正是一本抄录的册子,这册面之上清楚的写着「阿鼻二气」四个古篆大字,上面的墨迹仍新。 法台之上,季明送出册子后,没去看惊讶中的金逐流。 他对殿中寥寥数位前来赴会的修士说道:“金小郎君心中所疑,并非他一人所疑,便是殿中一直随我参法之人,心中定也有等的此疑虑。 门户之见,教派之别,导致世上神功妙法为一宗一家之独有,也导致这正道旁门之分。 今日我便要在这世上开个先河,凡是来我会上的修士,皆是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如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底下一片“南无”之声,而那些前来参与佛经会的,更是抚掌大赞,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烘托到了高潮。 “蚩神子高义!” 金逐流一贯是心高气傲,可是在翻看了几页册子之后,心中已是不得不服,他当众举起那本册子说道:“这已是一教之祖的气度了。” 火浣道人见金小神君作为,明白这是要送莫大名声给这蚩神子。 要说这金小郎君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实话实说,从不遮掩,便是自身的丑处,也是丝毫不避讳,可称得上一句‘敢作敢当,再做无妨’。 季明为了佛经会,可算下了大本钱。 不过这第二元神之身本就是为了给本体创造便利,行事大胆一些也无妨。 气氛正热烈之际,季明忽然面色一僵,自己观照于外的元神力,竟是见到桃岫洞的弟子们,尤其是随桃岫洞弟子一道而来的杨乾,已被请上了不老峰。 “欺人太甚!” 季明面色一沉,在殿中故意大声说道。 殿中大小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蚩神子不是早已晓得外面情况,怎么现在才发作起来。 和尚们正疑惑犹豫之际,殿中几个大和尚已是二话不说,当即愤然起身,运起自己的得意法器,表示要去不老峰上为小老爷讨个说法。 季明沉吟不语,似在等待一般。 庆真观中的黄躁子行事一贯狠辣,这几个大和尚中有妖魔,也有左道人士,但在黄躁子面前仍不够看,真要去庆真观上,怕是有去无回。 季明在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前去,他直接看向血林主。 (本章完) 第517章 熟人,烈神箍 第517章 熟人,烈神箍 庆真观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百宝会中,有调教的宫女一十六名,她们头上垂着数缕发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及其大红销金长短裙袄,云裾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在会上跳起名为“雁儿舞“的舞蹈。 黄躁子私下虽有淫乐之举,但是在这会上不敢有浪俗之戏,天魔之舞,恐惹哭麻老祖不喜。 这一舞作罢,会上的众修兴致缺缺,他们在外面惯来是淫戏为乐,哪里欣赏得来这大雅之舞,只恨不得上前裸身共舞,行秽宣淫一番。 座中,从黎岭「五仙教」而来的孟南已是后悔起来。 他本以为庆真观在西荒也算偏于正道,毕竟哭麻老祖在正旁两道之中名声俱佳,好友知己不少,好于调停修士争端,行事作风让人很是服气,谁料门下大弟子是个庸碌之辈。 在不老峰前将他们截往庆真观也就罢了,权力争斗本无可厚非。 只是这品丹之后,本该论道谈玄,大家互通有无,碰撞灵感,好精进道行,可黄躁子一见那些个左道恶徒对此了无兴趣,便命宫女作舞为乐。 可惜左道恶徒欣赏不了此舞,大家一道在这会上闷坐。 正在此时,会上有人施法,从观外山下卷来数头牛羊,竟请黄躁子施展新炼全的一件宝器。 那黄躁子一副推脱的神气,直言此宝虽是刚刚炼全,可是其中宝器效用实在有伤天和,一经施展,必是格外血腥,恐会引起诸仙家不适。 此言一出,会上气氛活跃起来,一个个纷纷请黄躁子催运宝器,让大伙开开眼界。 孟南看得出来,这不过是黄躁子自导自演的戏码,为的就是活跃会上气氛,这些个恶徒哪里会害怕血腥场面,怕是越血腥,便越是兴奋。 已是失望的孟南,对着一道而来的谢春池说道:“春池师侄,待会儿我们便离去,去那佛经会上看看。” 谢春池心不在焉,好半晌才应了一声。 孟南知道谢师侄这般的失神,乃是刚才在百宝山外飞遁之际,意外的撞见的那位鼠四的行踪,这让谢春池回忆起了一位太平山上的故人。 这谢春池如今能潜心定性的修行,逐渐挑起五仙教中的重担,同那位真人的影响有着很大关系。 这人呐,在年轻的时候,那就不能遇着太惊艳的人。 这一旦遇着了,便发现往后人生中遇到的那些人,都没有鲜活光彩,总是差了几分意思,这谢春池就是一个例子,如今连那些面首都不养了。 会上,黄躁子一副难挡众人热情的模样,只好让众修开开眼界。 只见他口中默念几声,手指对着前面虚空连指数下,当即有一十六道黄烟自虚空喷出。 这每一道黄烟内,便有一面黄幡迎风招展,每一幡面上都有合抱的两具骷髅,骷髅在幡面扭胯摇头,传来靡靡之音,让众修沉醉其中。 黄躁子在台上步踏斗罡,默默祷祝,这一十六面黄幡在虚空排布,上面黄烟垂落,将地上的牛羊群罩在其中。 伴随着幡上合抱骷髅的交颈扭舞,一头头牛羊发出近似于人的喘息,听得会上众修汗毛直竖,不多时牛羊口下涎水直流,双目充血,毛发顷刻掉光。 它们对着众修发出求欢似的低鸣,听得众修口干舌燥。 这牛羊群光溜溜的躺倒在地,一个个血脉喷张,身上红肿一片,硬是肿成数倍大小,其口鼻内喷吐大量腥热血气,被幡面上的骷髅吸收,场面极为邪性。 黄躁子心中颇为自得,这一十六面「天魔形躁幡」费了他数十年苦功,一经招展,便是正道真人也难挡幡上的魔法。 见到会上这邪异之景,除了五仙教的孟南,那来自桃岫洞的一干弟子,也是大皱眉头,那些弟子当中,隐藏其中杨乾更是难掩心中的厌恶。 他本在桃岫洞中避难,想着找个机会请师傅和师兄在山上斡旋,好使自己免去被发配北方二州的惩罚,不料师傅对自己不管不问一般,没有半点消息。 师兄徐偃子倒是有几封信简,但也只是让他去北方吉量府,追随那位已被逐出山门的张霄元修行,静等来日起复之时。 对杨乾而言,太平山弟子是他仅有的底气,让他去吉量府这教外别传之宗,还追随一位被逐的上府弟子,那无疑是否定自己数十年的努力。 师傅的漠视,还是师兄的提议,都让杨乾感受到一种背叛。 恰好这时桃岫洞中的几个好友都准备前往百宝山佛经会上涨些见识,他便也一道的前来,并被不老峰上的人强邀到了这什么百宝会上。 开始这百宝会还一切正常,后来越来越不像话,眼下这牛羊被施魔法,更让他心中恶心不适。 这时正见那五仙教的孟南和谢春池悄悄离会而去,心中念头一动,即刻追了上去,他刚准备攀谈几句,忽见观外的一道血气冲贯而来。 那血气之上有一车辇,车辇下有抬辇四尸,掌灯二尸,鸣锣三尸,辇上坐有二人,其中一人又高又瘦,身着黄袍,形貌很是出挑。 辇上,血林主表情颇为无奈。 他无意掺和庆真观内斗,但是作为空乐老佛的弟子,他深知阿鼻二气的不凡,委实难以拒绝此法诱惑,只得暂为马前卒,来这不老峰上一趟。 在辇上,那金小郎君也在此处,一副跃跃欲试之态,这神情让血林主很是忧心。 果然,他刚驾着血河宝辇抵达观内,金小郎君已是高呼起来,举着那册《阿鼻二气》道:“尔等蠢虫,好好看看此册,正是佛门中的禅定妙法。 你等自以为在这里混些灵丹,吃些珍馐,已是大占便宜,孰不知此举乃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随便拿个册子,谁知是真是假。” 会上有人说道。 “哈哈,我金逐流就让你看看清楚。” 说着,金逐流从辇上遁下,将册子放在那出声之人眼前一翻,看得那人两眼冒光,呼喊的道:“我信了,我信了,佛经会竟真要共赏妙经,我这就去孤狐寺里拜见小老爷。” 此人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金逐流单手将那人脑袋拍得爆开。 “蚩神子高义,不计前嫌,还想请你们前去共赏妙法。 但是我一过来,见你等的蠢样,怕不是要污了妙法,脏了真经,这可不妙。” 会上,西荒大桑叶寺里的高僧乌斯藏合掌道:“善哉,善哉,蚩神子能摒弃门户之见,不论根性差别,一体传法,实在是佛门之大幸。 我原先还以为他是邀名之举,现在一见实是惭愧,小僧这就去向蚩神子告罪,望他原谅则个。” “哈哈!”金逐流大笑的道:“好个伶牙俐齿的秃驴,这话我都揪不出错来,好在蚩神子不似你这般伶俐,不然我金逐流真不乐意待见他。” 会上,谁也没注意黄躁子越来越差的脸色,正在纷纷拿话讨伐金小神君,着急去那佛经会上见识妙法。 先前谁也不信佛经会上真有真经妙法,他们以己度人,只当这是蚩神子邀名赚声之举,这才没有顾忌的来到这百宝会上,如今心中大为后悔。 血河宝辇之上,血林主见事态如此,便对金小郎君劝道:“蚩神小老爷既然让我们引人过去,你纵使看不惯他们,起码放几个人过去,有个交代也好。” “好!” 金小郎君点头,随便在人群中指了几下,“就你们几个过去。” “我看谁敢!” 黄躁子再难忍受下去,不顾金二娘娘在旁劝说,他指着金小郎君道:“金逐流,念你转劫一次,殊为不易,自行退去,我可既往不咎。” “你算老几。” 金逐流呛声说道,丝毫不给面子。 他知道黄躁子业已在金丹中期,或许已快到了后期。 不过他在转劫之后,金丹早成,若非当初元阳早失,何至于久久滞留于金丹中期的「采铅添汞」一关,即便如此也自认不弱于这黄躁子。 黄躁子强忍怒气,若非忌惮霄烛金庭中的独角神君,他早已发动一十六面天魔形躁幡,将金逐流化为一滩脓血。 “呵呵,金逐流,你家仙经之中缺少副册一部,那上面本是绝妙的魔法魇术,若非金庭上代神君惧练册中之法,你家又何至于被那老母镇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黄躁子只这一句,便挑起金逐流的邪火,气得金逐流将额上箍子一摘,大喊道:“你不是想看副册上的魔法魇术,便让你见识一下。 今日刚好我带了金庭祖上根据副册所炼的「烈神箍」,就拿你来祭我金庭法宝。” 黄躁子一听这箍子,面色一下煞白,他哪里能想到这金小神君竟将金庭法宝随身而带,还以为那头上的箍子只是个饰品,用来显耀自家法宝而戴的。 当金逐流将那法宝烈神箍一举,黄躁子心都提到嗓子眼,当即惨叫一声,卷起一阵魔焰,往峰下千洞里遁去。 “哈哈,瞧他那怂样。” 金逐流将箍子重新戴在额上,拍掌大笑的道。 此时,季明心知再闹下去,异日这哭麻老祖回来,自己定落不了好,于是在寺中传声道:“金小郎君,血林主,既然诸位道友已经到齐,且速来听法。” 在孤狐寺中,杨乾和孟南、谢春池,一众桃岫洞弟子,及其几个有眼力见的,早在乱中来到寺中,往这大殿中一坐。 (本章完) 第518章 论法,座次分 第518章 论法,座次分 孤狐寺,大殿。 高高的法台之上,季明双手结成纳财增宝印,当他阐述阿鼻二气之时,又变幻手印,转为说法印。 台下一众人等,静静的听法。 一部分听得痴醉,摇头晃脑,全然忘我一般;一部分听得抓头挠腮,在玉简之中落炁成字,死记硬背;一部分则是若有所悟,垂首沉思。 这其中偏偏有个异类,便是那金小神君。 只见他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深思,时而拍掌,也偏偏他能举一反三,在道佛两家之上皆有涉猎,往往能同季明说个禅,论个道,余者只有听的份。 当然,也不排除有那故意藏拙之人,譬如五仙教的孟南。 当年季明在岭南征战,这位螣蛇公金丹真传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其所炼就的盘柔之体,还有法意之术·五色华盖,准法宝·五毒剑胚,再配合腹中一粒可以随意夺身就舍的成盘之金丹,真可算得上是所向披靡。 这许多年过去,即便五毒剑胚已被玄坛真人收缴了去,道行必然还有精进。 在阿鼻二气这一门禅定妙法讲完后,很多人还是稀里糊涂的,尤其是刚才摇头晃脑的那些,光顾着沉浸于其中玄妙,重要之处一点没记。 一门妙法说完,大小和尚俱行弟子之礼。 季明轻轻的摆手,目光扫过杨乾那一处的修士,道:“尔等可是睡虎地桃岫洞落英老人的弟子?” 那几个被注视的修士,一脸的局促,耳红脸热,将小宗小修的气质展露无余,直叫旁人心中看轻了几分。 “何故如此小家子作态。” 季明微微摇头,面有不悦,“睡虎地桃岫洞中的法脉源头,当可追溯到东方太乙青木山上的两位南方鬼王,他们把守通往蒿里的鬼门,使天南免遭群鬼侵害,其中苦劳甚多。 你等传继这二位的法统,这般拘谨局促之状,岂非是给他们二位面上抹黑。” 那几个桃岫洞弟子听得心头狂跳,精神大振,见蚩神子如此的看重自家,一个个在殿中拱手作揖,神采飞扬起来,渐渐的放开了一些。 季明瞧见杨乾站在几个桃岫洞弟子中,鹤立鸡群一般。 他不着急接触杨乾,刚才那几句只是当个引子,待自己再于此显圣一番,到时候接触杨乾,效果应对会更好一些。 “蚩神小老爷!” 殿中一个大和尚膝行上前,举着自己抄录的阿鼻二气道:“按小老爷所讲,此等禅定妙法重性不重命,可我等妖类慧光不盛,何时才能彻悟其中妙谛。” “红尘中去寻。” 季明严肃的说道:“法讲千遍,不如事上一遍,一切法由心而生,一切事由心而起。你于红尘之中,见见草见众生,即见一切佛法。” 大和尚如获至宝一般,当即记下此言,又问道:“道佛皆讲性命双修,形神俱妙,可是从阿鼻二气观之,此禅定少有提及命功,不提身中真炁周天之妙。” “一证永证,一得永得。” 季明说了一句,而后道:“譬如世上丹头之物,为密功修行点化之用,只需一星半点,其效用已可比作顽石化金,朽木逢春一般神效,禅定之法便是此中道理。 你若将阿鼻二气第二重圆满炼成,建立苦空无常无我之正知见,也就是佛门初果,那肉身将顷刻被点化,腹下脐轮瞬间打通,届时在这命功之上,自是可媲美道门金丹真人。” “好个一证永证,一得永得。” 殿中,来自大桑叶寺的乌斯藏抚掌说道。 那坐在殿中,身子却还超过众修的金逐流,一副感慨样子,“佛法虽然精妙,却是晦涩难明,一悟就得,可若是悟不得,那便永在门外。 不过说起来,还是道法更妙,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在道行上取得突破,性功之上总会进步一些。“ “这是何道理?” 金猊猿若有所思的问道。 金逐流看了一眼金猊猿,笑着说道:“这便似你得了一朵,自然也得了香,你抓住一律风,便也抓到一丝轻盈,个中道理也是一样的。 若是丹道无有此等玄妙的话,难道只是因为如今苍天当道,你们妖魔才这样上竿子的转成人道。” 金逐流不愧是金逐流,平等的得罪每一个人,包括每一位妖魔。 不过金猊猿向来不以口舌恶语来评判一人,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倒也同这金逐流在殿中浅浅的交流了几句,受此带动之下,大家论法热情高涨。 如此气氛下,寺中的佛经会一连开了数周的时间。 许多修士的玉简,足足记有百余支,已经可以编成数卷简册。 百宝山外,越来越多的修士赶来,佛经会上的事情在西荒之中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被好事者誉为佛门大集结一般的论法盛会。 因为见这后来的修士越来越多,金逐流直接提议占据大殿,只让后来者在殿外闻法。 此议得到众修一致认同,大家接着开始在殿中排上了座次,好让后来者知道此处自有规矩,而这座次之分自是由季明亲自来定。 法台之上,季明受一道道视线的注视,面上总是佛陀般的浅笑,双眼微有开合,此等宝相庄严未有一丝松垮,只如泥塑的佛像一般无二。 见季明闭口不语,殿中杂声逐渐停下,一时间神色各异。 其中有心思活泛的,已经想到了另外一层面上,如若座次一定,再将这佛经会当个成例来开,两三次之后,便是搅动风云的一股力量。 当下不免心中一热,对座次逐渐期待起来。 随着季明沉默渐久,越来越多的人明白这座次的好处,就是先前不在意的,没想到这根节上的,此刻细想之下,不免的患得患失起来。 季明终于开口,一语定音的道:“我殿中座次当有七七之数。” 话落,殿中砖缝之中,喷出滚滚清水,转眼之间已在大殿之内积成清池。 这池波之上飘有莲叶片片,大如磨盘,翠色欲滴一般,随着池波荡于两边,不多不少,正好四十片。 而在最前面,更是有莲九朵,朵朵素白一色,外瑞彩如罩,内佛光初绽,真似那佛陀的坐莲一般。 任谁都知道,这幻变出来的九朵莲,必然是殿中道行出众,德望深厚的那九位,才可以坐在其上,一时间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其中必有我的座次。” 金逐流双手抱胸,改坐为站,挺直那丈高的身子自信说道。 “不,此七七四十九个座次之中,并无你金小神君之位。” “你这厮” 金逐流面皮一红,勃然大怒,亏他还在这里给蚩神子赚足了名声,没想到一转眼便被如此轻辱,气得他顶上三,胸中五气俱在乱窜一般。 他实在气不过,话都说不利索,实在生平未有此等羞辱,两肩上猛的一摇,两道剑光飞冲。 “小神君,休要无礼。” 一时间,殿中诸修齐声大喊。 刹骨夫人骨腕一抖,一个环扣飞出,直接将一道剑光圈定,死死锁住。槐老妖头上枝杈上所挂的灯笼里,飞出一串飞星,将另一道剑光抵住。 其他诸修,各有施法,全不忌惮金逐流背后的霄烛金庭一般。 “哈哈~”季明开怀大笑,只这一手座次之分,便已囊尽此处的妖魔和修士,谁也难逃这名利法宝。 “来!” 他轻描淡写的朝着金逐流一指,金逐流瞬间被定身,肉身被摄到了法台之上,安然的落坐于季明的身后。 正落坐间,金逐流冲破定身术的束缚。 他面上的赤红迅速消退,复又涌上脸面,转为一种羞愧之色,他已明白蚩神子意思,敢情是自己地位超然于诸修之上,只有安排在法台之中。 金逐流罕见的心虚了一下,挠头说道:“蚩神兄弟,你看我这事办的。” (本章完) 第519章 元丹,二因缘(发小孩子周岁,时间 第519章 元丹,二因缘(发小孩子周岁,时间太晚,明天补上!) 金逐流是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说是把双刃剑并不为过。 此人一贯是由着性子行事,不分善恶,不管老幼妇孺,这泼魔般的性子一起,天王老子他也敢挥刃相向。 季明深知此人若排个座次,即便将他放在首位,来日也必然会起事端,不如放在身边,高高的架着,上不来,下不去,还能得一时安宁。 金逐流坐在法台,季明的侧后位,嘴巴一咧,乐个不停,同季明说些讨乐子的话,缓解刚才的尴尬。 大殿之中,众修见金小神君这位瘟神被拉到法台之上,高高的坐起,心中并不嫉妒,反而十分的庆幸,均是暗松一口气,气氛更活跃了几分。 金小神君随身带着金庭法宝「烈神箍」,本身又是一点便炸的性子,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就跟坐在刀尖尖上一样,很难真正放松下来。 如今金小神君高坐法台之上,地位超出众修,俨然前辈一般,总要顾着些面子,对大家宽和一些。 季明环视一圈,殿中之人已超过了四九之数,也就是说其中的一些修士必然要被逐出殿外,像是这样的情况,想必众修那也是心知肚明。 一些有背景的修士不以为然,既然阿鼻二气已被抄录下来,佛经会剩余的价值就已经不多了,他们也无需借佛经会中的地位来抬举自己。 有些觉得蚩神子自抬身价,十分看不惯的,已经悄悄的退出大殿。 季明没在意退出的修士,或者妖魔,这个别的例子影响不了他的佛经会。 “槐老前辈!” 对于九个莲座中的首位,他说出了一个出乎众人意料的名字,接着说道:“会上的首位,当由前辈来坐。” 这个名字不只是众修大感意外,就是庆真观千洞的自己人,也是大感意外,不过其中的胡来喜很快回过味来。 槐老妖虽然名声不显,可在千洞中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这老妖乃是罕见的木精得道,被哭麻老祖安排照料千亩菜药地,放养玉煞蜂群,很得恩宠。 “这殿中首位非槐老前辈不可。” 胡来喜扬手喊道。 前番还是槐老妖的喊着,现在已经是槐老前辈,可见这胡来喜八面玲珑的性子。 刹骨夫人捂嘴轻笑,对着一旁的槐老妖道:“小老爷如此厚待,老妖你可真是福慧不浅。” 对于蚩神子的青睐,众人的推举,槐老妖竟是有几分迟疑,她知道自己一旦落坐此位,岂不是绑在了蚩神子的船上,此后便是福祸相依,荣辱与共。 不过想到黄躁子那小肚鸡肠的性子,怕是这殿中之人都被记恨在心。 如此一想,当下便不推辞,坐于莲之上,对着法台之上的蚩神子合掌拜道:“日后唯小老爷马首是瞻。” 季明轻轻颔首,接着看向刹骨夫人,对于这位一直鼎力支持自己的夫人,他心中一直是心存感激,于是说道:“夫人,还请入座其中。” 刹骨夫人盈盈一拜,坐于莲之上,心中满是欢喜,灼热的视线放在蚩神子身上,一时移不开来。 “胡来喜,血林主,速速入座。” 季明说道。 “是!” 胡来喜和血林主齐声说道。 作为佛经会的筹办者之一,他们自认是会上元老,兴冲冲的落座。 九朵莲,已去四朵,剩下的五朵定是要分润给山外之人,倒不是季明不想偏私,而是寺中其余大小和尚,他们道行和底蕴够不上这莲坐。 刹骨夫人乃「蜕形」大成之妖魔,元丹已成。 那槐夫人和胡来喜,也只差一步,便能炼就元丹一粒,至于血林主,虽是未证初果,但是身上那血河宝辇一出,等闲的金丹四境不是对手。 剩下的这五个莲座次,季明心知不能简单的分出去。 一来会引本寺大小和尚的不忿,二来季明属意的那几位,不见得会乐意接受。 譬如金猊猿,本就是武猿上人的记名弟子,还有那位杨乾,乃甲峰泰禾真人弟子,钓龙翁徒孙,他们对于佛经会的座次,不一定看得上。 包括孟南,这位真人已是五仙教中的仙老之一。 季明先将问题抛给金逐流,问道:“小神君,你看这剩下五朵莲座,殿中何人有资格入座其中?” 金逐流抬起已手,无视火浣道人期待的目光,直接指向孟南,“除了那位盘岵大山的孟道友,其他都是碌碌之辈,他们能分个莲叶坐坐,那已是三生有幸。” 孟南稍显落寞的道:“小神君抬爱,不过盘岵大山已成了过眼云烟,如今天南只有五仙教。” “那太平山果真霸道。” 金逐流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 饶是他这性子,在涉及到太平山这天南正道霸主之时,也得谨言慎行一些。 殿中,火浣道人腮帮紧咬,心中暗骂的道:“我好歹也已成丹,这些年一直辛苦为金庭奔波,如今抬举我一下都不愿,金逐流你个夯货,活该你一家子被老母镇压。” 季明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孟真人,你我在这佛经会上相遇,便是缘法,不知真人可有兴趣加入我等小小法会,共参妙谛,互进道行?” 孟南姿态放得极低,说道:“固所愿尔,不敢请也!” 季明没想到孟南如此痛快的应下,一时有些惊喜,但是又觉在情理之中,他开怀大笑的伸手请道:“哈哈,请孟真人落座。” 有谁能想到,十数年前他和孟南在岭南还是互为仇敌,现在竟是在这百宝山同殿论法。 若非「湿卵胎化之眼」遮掩自己的真实,他如何能放开手脚的搅动此处风云,当然还有「翼宿劫念托世之人」这一重身份,让他种种异常都能得到完美解释。 “剩下的四朵莲座委实难决,不过佛门讲缘,不如就看看谁有这个缘分。” 说着,季明口中念起了本尊「财宝天王」的陀罗尼心咒,“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一头碧鬃白狮从季明身后走来,厚厚的狮掌踩在台上,满头的碧鬃好似飘焰,那一对睛目一动不动,凝视着大殿众修,令人心底胆寒。 “吼~“ 毫无预兆的暴吼,激得殿中幻成的池水掀起大浪来,众修猝不及防,被暴吼一震,元神稍弱之辈,俱是当场晕厥。 “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心咒越念越急,如血林主,还有大桑叶寺的乌斯藏,盯着那碧鬃白狮,口中不住的念诵南无佛号,实在是因缘难得,就是他们专修佛法者,也未能请来一道本尊因缘。 这时,一道银光窜出。 这银光里有个小银鼠,它在大殿之中绕了数圈,接着未等众人看清,直接没入到鼠四的身中。 鼠四即便事先得了灵虚老爷的嘱咐,知道自己在这佛经会上将有机缘,可当他真得了这一道因缘,还是有恍如梦中之感,不等他多想,蜕形一境竟是往前迈了一大截。 “这是元丹将成的征兆。” 鼠四身子一翻,现出鼠身,被团团的银光裹定,沉入玄而玄之的境界里。 碧鬃白狮跃空而行,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虔诚的叩拜,一头扎进了金猊猿的身中,金猊猿身上的玄妙反应比鼠四更甚。 他本就是根底浑厚,乃是南盘江江叟龙伯之子,后来又拜在了那武猿上人的门下,这许多年来一直都是苦修不辍,求的就是厚积薄发。 在碧鬃白狮一入身中,金猊猿双臂向上一撑,现出三丈来高的金猊水猿之相,直接从将那顶上外方内圆的藻井撑开,身上光华流转,运转百骸。 金猊猿两眼一瞪,目中射光,同殿外日辉夺彩。 猿首一摇,长出满头的金鬃,如风中飘摇的金焰一般,身上毛发抖落下去,露出片片排列齐整的鳞甲,忽的张口一吐,一颗泛金的元丹飞出,穿透云空,吞吐日精。 金猊猿暴口一张,吞回自己的元丹,接着口中闷雷一般的声音压向法台,“金猊猿多谢禅师赐下因缘。” 季明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鼠四身上,心中有些紧张。 鼠四的根底不好,并无神异血脉,这些年因帮他维持后方稳定,一直困于案牍之中,劳心劳力,修行上松懈不少。 如今鼠四这一身炼形的道行,全是靠着资源堆彻上来,季明也不知这一道「珍宝鼠」因缘,可否助鼠四一举炼成妖魔元丹。 好半晌后,见鼠四吐出一米粒大小,微微泛银的元丹,虽然比金猊猿的元丹小上数倍不止,可到底是蜕形大成,真正算是跻身妖魔行列之中。 “善!” 季明心中大定,抚掌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道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炙热高温似的投射在他的身上。 (本章完) 第520章 引子,挑拨计 第520章 引子,挑拨计 两道因缘,直接成就两位蜕形大妖,殿中尽皆失语一般,针落可闻。 一些妖魔已经红了眼,简直想撕开金猊猿和鼠四,将那两道因缘重新抽出来一般。 他们根本不去想,也想不到金猊猿的浑厚积累,还有鼠四背后的资源支持,只以为这一切是两道因缘的造化之功。 这一刻,法台之上,趺坐的蚩神子在他们眼中,已同仙佛无异。 “娘的。” 金逐流用看待诡物一般眼神,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身前的蚩神子,他身子微微的凑前,小声的问道:“蚩神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季明在台上笑而不语,对鼠四和金猊猿道:“二位,还不速速归位!” 金猊猿和鼠四齐齐作揖,双双落座,只是这种结成元丹之后的稳重气度,已是让刹骨夫人、槐老妖、血林主等,看出这二位非是寻常妖魔。 眼看着九朵莲,只剩下两位座位,剩下的人都不淡定,一个个作揖下拜,恳请蚩神子垂恩赐座。 季明不理众修的拜请,余光扫过杨乾,那杨乾正在死死的盯着鼠四,面上的怨毒之色毫不掩饰,季明心中暗道:“这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元神一动,蜃龙幻法悄无声息的施展,通过这本已幻成的池波叶的遮掩,一点点浸润到杨乾的心头。 这杨乾对幻法全无察觉,他的心神全在鼠四的身上。 看着鼠四所得的莫大造化,简直让他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他对于灵虚真人的仇怨,早已延伸到每一位同灵虚真人相关联的人物上。 这鼠四绝对是他最仇视的前三名内。 杨乾心中的仇恨愈发高涨,几乎到了一种不可抑制,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地步,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这鼠四如此的得意。 在季明期待的余光中,杨乾在桃岫洞一众弟子之中越众而出。 他竟是在殿中当众下拜,丝毫不顾及太平山弟子的体面,指着那在莲座之上吞吐元丹的鼠四,“禅师,因缘若赐予这头鼠妖,您必将.大祸临头。” “好!” 季明心中暗赞一声。 有了杨乾这一道引子,围绕着鹤观小福地的劫难可以展开了,那将是轰轰烈烈的一场大戏。 季明心中期待,静看杨乾的表演。 “禅师有所不知,此妖乃是太平山灵虚老贼的心腹,执掌鹤观分坛之牛耳,试问这等的重要人物,放着分坛上的大事不管,何故辛苦跋涉来此?” 杨乾话音一出,鼠四当即自辩。 “杨乾,我一直在南荒隐居,从未回去鹤观。 你不过是心中记恨灵虚老爷,在此佛经会上挟私报复,蚩神禅师慧目之下,你这些小心思何其可笑。” “聒噪!” 季明一声大喝,吓得鼠四和杨乾俱是一颤。 “这佛经会是何等的庄严胜地,岂是尔等私仇相斗之所在,这一件事情到底如何,尔等还不如实道来,莫不是不见我三密佛法的威灵。” 鼠四心中一急,竟在禅师身上感受到一种敌视。 他以为这蚩神禅师的一道因缘落在他身,那必然会偏向于他,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敌视之意。 他迅速的从结成元丹的余韵中回神,刚要再次说话便被杨乾抢白。 “禅师若是不信,可去问孟真人和谢春池二位。 当年那灵虚老贼在岭南一地征伐,屠杀了数十万的蛮民,建成穸山一座,炼成数万的下坛兵马,他这样的凶残做派,怕是连左道魔头都难以企及。” 而且那老贼向来是无宝不来,此次派遣这头鼠妖心腹过来,必然是看上了蚩神禅师您,或许是要.” “是要如何?” 季明身子前倾,一副强忍怒意的模样问道。 杨乾心中大喜,没想到自己巧舌竟真引起蚩神禅师嗔心大动,继续拱火的道:“是要将您降为坐骑,肆意骑跨。” 此话一出,恰如平地惊雷一般,在众修心中炸开。 季明没有出声,鼠四还在底下辩驳,但眼看这众修义愤填膺之状,明白自己这番辩驳何其苍白,于是对孟南和谢春池说道:“老爷一心为公,岭南行事全为大局所顾。 那屠杀数十万蛮民,更是子虚乌有之事,你等五仙教如今新创不易,切莫为一时仇怨,再掀劫难。” 谢春池面色迟疑,看向师叔孟真人,而莲座之上的孟真人,本打算静观其变,但是鼠四这番隐含威胁的话,让他已经渐渐倾向于杨乾。 “哼,什么叫新创不易,这是暗示我五仙教仍在太平山的钳制之下吗?!” 孟真人心中冷笑,他的目光不经意中看向杨乾,对方也正好看了过来,那么一瞬间,二者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禅师。” 孟真人在莲座之上合掌,道:“屠戮数十万蛮民确为夸张之数,实际上乃是十数万蛮民,只是那以蛮民尸骨铸就的穸山,如今每年都在岭南掠夺人丁,不下数千,为的就是壮养穸山下的血煞地脉。” “胡说,穸山只是取用已死蛮民尸身,非是强夺蛮民人丁。” 鼠四急声说道。 他心中已经明白,孟南的立场已经偏向于杨乾,对方的话术十分高明,再这样继续说下去的话,蚩神禅师心中必然会记恨上灵虚老爷。 鼠四有些后悔,刚才情急之下,话语中夹带威胁,定是激起了孟南的对抗情绪。 莲座上,孟南一边说着,一边打量鼠四,见其已经有些乱了阵脚,心中暗呼痛快。 他对灵虚子何尝没有仇恨,当年在密云山鬼母洞神爽庵里,灵虚子联合玄坛子将他制住,缴了他的五毒剑胚,如今自己被释,成了上府傀儡一般的人物,在五仙教中里外不是人。 今日杨乾挑起这引子,他正好推波助澜,最后哪怕上府追究,也有这钓龙翁徒孙杨乾在前面顶着。 “孟真人。” 刹骨夫人打断孟南的话,在场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孟南看似中立,实在夹杂私货的话语。 “我们小老爷无意于了解你等的私仇,也无意于了解当年二次斗法中的事情,你只需说说这位鼠道友是否为灵虚真人暗中遣派而来的。” “应该是。” 孟南这时竟有些犹豫,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回答让殿中诸修不满,对这孟真人的观感直线下降,便是杨乾也是暗暗埋怨上孟南,这该表态时不表态,说到底还是害怕事后灵虚子的报复。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应该是。” 季明面色不渝,手上结出降魔印,直接对鼠四喝问道:“你是否受灵虚子指派而来?” 这一声喝问,再结合降魔印,有直指鼠四本心之效,鼠四刚要守住元神,下一刻只觉整个人被重击一下,下意识的吐露实情,“老爷嘱咐我来取得机缘。” 此言一出,杨乾两眼放光,殿中诸修个个发怒,纷纷谩骂开来。 金逐流猛的一拍大腿,喊道:“奶奶的,那灵虚子不就炼了一粒「苍品金丹」,又不是炼成那纯阳无漏的元神,竟敢这样摆弄我等旁门,我倒要同他较量一番。” (本章完) 第521章 鼠窜,伐老贼 第521章 鼠窜,伐老贼 杨乾心中窃喜,见鼠四在莲座上如坐针毡,暗道:“灵虚子啊!灵虚子!这可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不怪我往你身上泼脏水。” “等等。” 鼠四镇定的道:“佛经会上的这两道因缘乃是众所周知,灵虚老爷吩咐我过来并无窃取之意,况且佛门因缘玄妙非常,岂是我家老爷说取就能取得的。” “是这个道理。” 金猊猿帮衬的说道。 季明略有沉吟,似被说动,这时候杨乾开口说道:“太平山陆真君神通广大,一对重瞳观照乾坤,谁知道这是不是上府又一场隐秘布局。” “杨乾,你也是太平山弟子,如此卖弄口舌,真当太平真君没有感应。” 鼠四厉色喝道。 杨乾的脸色一白,顿时支支吾吾起来,甚至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但是他的话已经说出口,哪里能收回来,这鼠四今日必须留在这里。 “禅师,这鼠四绝不能放回去。 他身中因缘若带回太平山,必会被灵虚老贼取来研究。” 听着杨乾一口一个灵虚老贼,季明倒不觉生气,只是觉得好笑。 眼看事情按照自己预想中的发展,季明对鼠四道:“既然如此,鼠四道友便暂居寺中,潜心修行,正好彻悟这一道「珍宝鼠」的因缘。” “那好。” 鼠四认命一般,眼皮耷拉,垂首应道。 “禅师有此疑虑也在情理之中,我便在此闲居些日子,以明我之心。” 见到鼠四垂首,季明心头一跳,他知道鼠四这副样子定是另有打算,这低下头来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眼里的情绪。 果然,下一秒鼠四身上银光大绽,现出黑鼠原形,如飞矢穿空而上,朝着刚才被金猊猿撑开的顶部遁去,其速度之快已不亚于飞剑遁速。 “好胆!” 最先出手的不是一直盯着鼠四的杨乾,而是一旁的孟真人,其身子凭空暴涨,眨眼拉长数丈,如伸缩长索似的,顶端一头死死绞住鼠四。 季明心中紧张,手中降魔印对着孟南和鼠四,随时发动。 大殿的破口顶外,电芒急促闪烁,接着就听到孟南闷哼一声,那伸到顶外绞缠鼠四的长身抽搐个不停,显然是被鼠四的雷屑钉打了个正着。 鼠四一击得手后,没有恋战,趁着孟南僵直的功夫,脱了对方绞缠,迅速往山外遁去。 殿中,金逐流饶有兴趣的看戏,并没有出手的打算,而就在刹骨夫人准备祭出锁龙扣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手了—大桑叶寺的乌斯藏。 这位老僧将手中数珠一抛,化作十数道流光,追星赶月似的拦截鼠四去路。 血林主眼色一闪,他和乌斯藏同为佛门中人,自然知道财宝天王还有一道重要因缘「宝幢」,乌斯藏此刻抢先出手,显然是为讨得蚩神欢心。 山外,鼠四面对射来的粒粒数珠,并不惊慌,抓着雷屑钉猛得往前一打,散出缕缕电芒,精准的打在粒粒数珠之上。 “降魔!”乌斯掌猛喝一声,手中降魔印一结,那粒粒数珠中喷出降魔金光大手,往鼠四的身上抓去,不过一个个金光大手都抓了个空。 再看鼠四,已经消失不见。 乌斯藏喃喃说道:“这是珍宝鼠的遁穿虚空之能。” “废物。” 刹骨夫人骂了一声,接着对槐老妖道:“快,升起百宝山外的大阵。” “没用的。”乌斯藏合掌说道:“财宝天王的珍宝鼠有短暂遁行虚实的能力,除非是能够封禁虚实二处的宝阵,否则根本就拿不住此妖。” 鼠四从虚空再度现身,整个身子好似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被汗水打湿。 他刚刚获得珍宝鼠因缘,能在临阵对敌之际领悟其能,遁行虚实之间,这已是穷尽才智,如今一口气穿梭此处,妖身大为透支,不过想来已经逃离众修的视线之外。 “道友,且在此歇歇。” “哈!” 耳边蚩神子的声音吓得鼠四大吐一口气,抬起眼皮子一看,自己正趴在法台上,趴在蚩神子和金逐流的面前。 “哈哈。” 金逐流捧腹大笑,乐道:“这方圆十里之地,已皆在蚩神兄弟的幻法结界之内,你便是能虚遁千百里,找不准逃跑方向,那也是白搭。” 无论是殿中一池叶,还是乱了鼠四五感的幻法结界,均展露出蚩神子高明的幻法,让众修心中的敬畏更深一分。 “蚩神兄弟,我来帮你料理了他。” 金逐流长臂向鼠四伸去,中途被季明一只手架住,掌掌相抵,只听到“砰”的闷响一声,整个法台都颤了三颤,足见这二人的力道之大。 “好大力气。” 金逐流惊讶一声,自己这一身神力乃天生便有,这蚩神子竟然能够轻松抵住,令他心中越发不敢造次,于是笑道:“愚弟疏忽,实在不该在此随意杀生。” 季明扫了金逐流一眼,而后对殿中人说道:“这鼠四能承我因缘,不管是那灵虚子暗中推动,还是其它的缘故,我都要将他引到佛法正途之上。” 这一句是为保全鼠四,不过鼠四在台上被季明幻气闭了心窍,自无法了解他的苦心。 “禅师大德。” 莲座中,身子一直紧绷的金猊猿出口道。 他和鼠四有些交情,或许说是同灵虚子有些交情,只不过这交情并不深而已。 刚才他见鼠四逃亡,有心偏帮,可他作为此地客人,又受了因缘之赐,委实不好落了此处主人的面皮,一时骑虎难下,现在暗暗声援一二,这才好受了些。 金猊猿话刚说完,引来许多狐疑目光。 这时候,季明语气一变,带着些许的冷意道:“不过这灵虚子实在可恶,不给他个报应,难泄我心头之愤,孟道友可有办法令我念头通达?” “我有法子。” 孟南还未说话,杨乾便已出声。 “那老贼基业俱在谷禾州鹤鸣一方的鹤观内,那谷禾乃是本朝开国后新纳之州土,州内道学不盛,那鹤观也不过才建了区区几百年而已。 这些年鹤观在老贼成丹之后的威势下,俨然开始统治一州,将兰荫、合山二方分坛的道产、坊市、灵山、贝湖、矿山等等都囊括其下,富足非常。 咱们只需去鹤观一趟,夺了观中所藏的数十万修行财貲,足够禅师广济会上众修。” 众修听得大为意动,旁门左道有几个不干这无本买卖的,此时被杨乾言语一引,个个浮现意动之色,但也深知鹤观隶属太平山分坛,树大根深,若是没有强人领头,也不敢生出这贼胆。 (本章完) 第522章 计议,金猊劝 第522章 计议,金猊劝 破顶漏风的殿中,听着杨乾极力的渲染鹤观的富庶,及其灵虚子的霸道行径,听得众修又是愤慨,又是贪狂难抑,个个在座中同妖魔一道呼啸,一时殿中难分人妖。 季明心中好笑,自己讲法也有许久,自问是悉心教导,到头来这些杀才还是除不了恶根。 “噤声!” 一位大和尚怒声呵斥,道:“似尔等这般狂态,便是抄录了阿鼻二气,听闻了佛法精妙,日后修行起来也是堕入魔道,如何能求超脱。” “罪过,罪过。” 季明在台上合掌诵经,引导殿中诸修一道诵念,一时间经诵声在寺中传扬。 经文念罢,季明开口说道:“在我会上修行,不可再复往日诸般丑恶,今次予这灵虚子一个恶报,乃是因他谋我因缘之故,为因果循环尔。” “正是因果循环。” 孟南手中掐诀,开口说道:“想那鹤观倚仗灵虚真人霸权,观中也是人妖齐聚,却无蚩神禅师一般的大德导引,故而贪淫乐祸,沉沦是非恶海。 禅师此意不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更是为那鹤观弟子一警戒尔。” “正是如此。” 杨乾两眼放光的附和道。 季明微微一笑,笑这孟南颠倒黑白,搬弄口舌,其心之毒更甚于杨乾之流,不过现在只是他手中一把刀。 如今孟南在这里撺掇,未来少不得推他一把,当个讨伐鹤观的先锋。 “杨乾,你能堪破老贼阴谋,这余下两朵莲座中,当有你一座。” 说着,季明伸手一请,杨乾抬臂拱手,施施然的落座其中,隐晦的朝着那孟南微微点头致意。 “这蠢货。” 见杨乾被邀入座,还有朝他点头致意,孟南只感脑袋一疼。 这杨乾好好的太平山弟子,竟然同他们旁门左道为伍,真不知脑袋是不是从屁股上长出来的,便是坐下此位,这里又有几个待见他的。 不过转念一想,有杨乾在此,即使事后上府追究,只需将杨乾推出,那就是太平山内斗的戏码,就算是上府,那也得打碎牙往肚里咽。 孟南想到此处,下意识往台上看去。 只见蚩神禅师高坐在上,面容慈和,平易近人,但是孟南却觉得自己在凝视一口深井,让他心里无端生惧。 “这禅师请杨乾入座,是否早有了在事后拿对方顶罪的想法。” 孟南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这样想下去,他已经联想到自己身上—他又是否会是这蚩神禅师手中一枚别有作用的棋子? 在这九朵莲之上,分别有槐老妖、刹骨夫人、胡来喜三位庆真观千洞中弟子,另有血林主、孟南、金猊猿、鼠四这四位,再加上杨乾,一共八位之数。 众修见莲座还差一位,个个争相自荐。 季明摇了摇头,对殿中众修说道:“九为大成之数,而大成若缺,余下其一为变化之数,不可强求补上。” 殿中乌斯藏自择一片莲叶坐上,合掌泣声的道:“禅师妙语之中,奥理深藏,此大成若缺之语,暗合我佛‘无明众生,本来清净,返照此心,直了为佛’之言。 小僧闻听此言,一时如醍醐灌顶,情绪难以平复,还望禅师恕罪。” 季明打量着这位大桑叶寺的乌斯藏,这一番马屁确实有些功力,但是没有拍到他的心坎上,所以季明没有给予任何反馈,让乌斯藏心中不安起来。 众修没有在意这根节,见乌斯藏入座,一个个争相抢座,不多时四十个莲叶座位已满,剩下没抢到的,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暂时退出殿中。 “善,七七之数虽缺实满。” 季明心中大感满意,殿中这股力量虽不能如臂驱使,但也可借力打力,以利害驱使,为他而用,于是道:“往后佛法共论,当照此成例。” 莲座中,杨乾急不可耐的道:“禅师,如今寺中皆为能人,何不趁此时意气,往东南一行,齐驾鹤观,拿了观中财貲,分发穷荒贫苦小修,既完恶报,也全阴德。” 季明见杨乾难得说了一回有理有据的全乎话,于是对殿中四十九位修士和妖魔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不可.轻举妄动!” 金猊猿在莲座中说道。 他本有意劝阻,恐适得其反,于是将话一缓道:“那鹤观能遥控一州之地,关系必然深远,我等冒然前去,恐为一州之敌,纵有通天道行,亦难全身而退。” “所以要出其不意。” 杨乾争锋相对的说道。 金猊猿瞥了一眼杨乾,道:“我听闻灵虚子洞府就在鹤鸣方内,相距鹤观不远,他在二次斗法之中便屡有擒四境大敌之功,如今炼就苍品金丹,宝器法术无一不精。 当下恐怕是除了那些金丹后期,完成「日月二炼」的大修士,等闲的金丹四境,乃至于蜕形大妖,非是其一合之敌。” “你” 杨乾又气又急,有心反驳,可又觉对方言之有物,难以反驳。 他要不是明面上没一点把握斗过灵虚老贼,何必在此整这些阴招。 金猊猿见台上蚩神禅师似被说动,赶忙趁热打铁的道:“孟真人,在座之中,只你同灵虚子交过手,敢问满座的道友之中,谁有胜算?” 孟南着实被问住了,眼神环视一圈。 台上,金逐流挺直了身子,台下那位同金逐流一道而来,坐在莲叶上的火浣道人缩在旁人的身影后。 在环视一圈之后,孟南略有丧气的摇头,他惊觉到一个现实,任他智谋似海,也是难敌灵虚子一力降十会。 “呵呵!” 趴在季明前的鼠四,渐复清明,低笑的道:“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孟真人是个明白人,只我老爷一道六丁神火,试问在座有谁能接下。” 说罢,鼠四大笑起来,他已不认为自己能逃脱魔巢,只求痛快了断。 季明在鼠四头上一拍,这家伙胆子倒是肥了许多,这摆明是求速死,一时间自己心中又是感动鼠四忠义,又是怨鼠四不珍爱自己。 鼠四被这一巴掌拍懵了,尽管这力道不大,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除了老爷之外,谁也没资格这样拍他,一瞬间毛发炸开,口中秽语连出。 季明见鼠四怒骂自己,愣了几下,面色一黑,对鼠四一指,蜃龙幻气再度迷了鼠四的心窍。 (本章完) 第523章 寺名,入蜃楼 第523章 寺名,入蜃楼 孟南的反应让寺中“群雄”自感大失面皮,那位灵虚真人强归强,可是他们聚众成势,单单有这金丹四境斗战之力的,已是有五位之多。 金小神君、刹骨夫人、孟真人、金猊猿,还有火浣道人,这五位加在一起,无论是在穷荒之地,还是在天南海北的道土上,已可开宗立教。 在座之中,以金逐流最为不忿。 “孟南,好好看看你金小爷头上戴的物件,我是否要给你演练一番,让你看看它的能耐。” “小神君息怒,你这金庭至宝「烈神箍」虽然强大,能制元神,可那灵虚子乃是火墟洞地方大师爱徒,情同母子一般,焉知危难之际,没有法宝送去相助。” 听了孟南此话,金逐流罕见流露难色。 “我外祖父也有向我说讲火墟洞大师之名,称她乃是近三五百年中的道门高手,在四境之中便炼得了神通法宝,来日飞升定然可得天仙道果。” 此话说罢,金逐流面有颓然之色。 他遥想自己转劫之前的那一世,若是也如地方大师一般游历于天下,积攒外功,勇涉秘境,或许早已晋升胎灵五境之中,从而长生有望。 杨乾不满的出声道:“孟真人,如何只涨他人志气。” 孟南没理会这个只会挑唆的小人,对金逐流说道:“若是金庭仙经之中的副册可以找回,咱们帮着一道参详其中魔法魇术,或许可炼上几桩异宝奇功,狠狠治那灵虚子一番。” “呵呵!” 金逐流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他如何不知孟南的想法,什么帮着参详,还不是觊觎自家仙经副册,不过他也不点破,因为那副册练之不祥,不然上代神君如何会封藏于南海。 “仙经副册封藏之地便是那南海的蟹岛之上,有本事你去取来,我自将解读副册秘文宝字的总纲双手奉上。” 孟南被金逐流这一番话冲得颜面扫地,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在莲座之中如坐针毡一般,最后还是季明说了两句圆场的话语,略过这一话题。 季明手中就有副册一部,也不知是不是哭麻老祖从南海取来,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让金逐流心甘情愿的帮他解译这部副册。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先维系寺中局面,将诸修拧成一股,日后自然可堪一用。 季明在高台之上讲道:“那灵虚真人道行高深,又是正道翘楚,天南名流,根深蒂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我等未有十全把握,不宜轻动。 好在我等志趣相合,在此间排整座次,一意求法,互补长短,不需数年之功,道行必增,届时再寻来穷荒名宿,旁门好友,一道破鹤观之财貲,给他个报应。” 金逐流听了这话,露出极感兴趣的神情。 “蚩神兄弟,此寺中你主我副,当有个响亮名头,异日名声远扬,也显出我等赫赫声势。” “此议甚好。” 季明没有驳了金逐流的意见,赞许的道。 见蚩神子赞同,金逐流当即苦想起来,见台下诸修齐齐望来,心中一动,道:“尔等也来一起想想新寺名,既要贴合佛经会本意,又要彰显我等威名。” 叶之上,四十八位修士和妖魔,一齐苦想起来。 寺名本是好取,但是金逐流一时兴起,加上那两个前缀条件,让诸修抓耳挠腮,最终还是胡来喜、血林主,还有乌斯藏各自取了三个名字。 胡来喜所取之名为龙象寺,佛门之龙象常喻‘大根器者’,此名合乎诸修心意。 血林主取了海印寺之名。 所谓海印森罗常住用,此句意为佛智如大海澄明,能同时映现无量世界森罗万象,森罗万象虽有生灭变化,但是佛智之澄明恒常不灭。 此名又暗合蚩神子幻法无常,而佛智常在,可谓极其精妙。 乌斯藏则是取名金刚般若院,意为诸修在此求证金刚肉身、般若智慧,以期形神俱妙。 三个名字各有妙意,引来众修夸赞不停,,可台上的金逐流嘴里磨牙似的,发出丝丝异响。 这般的情状实是因为金逐流自己心中早早就想好了个寺名,只是没有这三个名字有深度内涵,现在已是羞于出口,心中不由得又气又恼。 季明听到金逐流的磨牙声,只觉异常好笑,这等的心性,若非自己对其有所谋求,如何能与自己同台而坐。 面上不表,季明仍旧对金逐流宽和包容。 三个寺名之中,血林主所取之名最合他心意,于是当众定下此名,并与众修约定来年再论佛法,一场声势浩大的佛经会就此落下帷幕。 却说千洞中,黄躁子被金逐流法宝惊走于此,自感面皮有伤,心中将金逐流,还有佛经会上的一干人等恨到极点,但是一直隐忍不发。 待寺中法会结束,便使自己心腹和弟子专候在山外,一一看清会上各色人物,悄悄的记下一份名单,好于日后逐个暗杀,略消心中仇恨。 在正式更名为【海印寺】的寺庙里,众修散去之后,倒是没有冷清下来,越来越多的妖魔和修士慕名而来,在寺中剃度为僧,以求学得阿鼻二气。 只是佛经会已经结束,季明不再讲演此法,来晚的修士只能从那些听法之人下手。 可惜旁人学得此法,莫不是以身家性命看待,所抄录下来的阿鼻二气,及其蚩神子讲练窍门,俱是死守不传,个个如此,竟无一个例外。 在这之后,寺中由此而引发了许多的事端,好在季明已定下清规戒律,又有刹骨夫人镇守,才保得寺内不乱。 佛经会结束的数年内,西南二荒,乃至东边平阳州,甚至更远的地方,经会上产生的影响一点点扩散,蚩神禅师的名号正式的传诵出去,为道佛两家,及其旁门大宗所知悉。 然而,世上本无不透风的墙,蚩神子同灵虚真人的怨结也被有心人传出,远在太平山上都能听闻到有人议论此事。 这事一传,本已各自回去的杨乾,还有孟南,乃至于谢春池,在收到风声之后,第一时间便逃离了本来居所,再未于天南道土中现身。 此时,季明没有关注这种种后事。 如今他的本体真身,还有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已经齐齐的来到了那藏匿于东海之上的「蜃幻灵境」之中。 在灵境重重的迷云幻烟之内,一座楼梭,还有一栋宝楼,正紧紧的挨着,宝楼之内,静室之中,灵虚子播洒甘霖仙水,为蜃龙洗炼龙身。 他舍利瓶中的甘霖仙水已是不多,为蜃龙洗炼之后,再无多余。 洗炼完毕,季明和蜃龙目光齐齐朝着一边的鲶鱼看去,这鲶鱼被两道目光盯着,紧张的吐了个水泡,对蜃龙说道:“恭喜新楼主得入此间,自此大道可期!” (本章完) 第524章 幻法,寻踪迹 第524章 幻法,寻踪迹 蜃幻灵境内的「三十六气宝蜃楼」,季明一直对它有想法。 当年他初入这里,满以为一件古老的仙家至宝到手,自此可凭至宝可以镇压一世,逍遥自在,不料这里早有诸多仙家镇守,内里自成一统。 这次第二元神之身初到这里,季明料定宝蜃楼的灵宝必然出现,为这新楼主介绍楼中情况,就像他刚来的一般。 自己刚来之时,出现的是一位自号「横行介士」的螃蟹,如今自己这第二元神之身来此,出现的则是一头鲶鱼,一头又黑又胖的大鲶鱼。 季明安静听着鲶鱼讲述楼中情况,同自己第一次所听的一般无二。 在鲶鱼介绍完情况后,第二元神特别询问了关于蜃幻灵境内,关于那一个个龙藏的事情。 在无法掌握三十六气宝蜃楼的情况下,季明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攫取这里的修行资粮,灵境内那一口口龙藏,自然是他无法忽视的目标之一。 这里的龙藏,都是昔年反叛东海龙公的二十八头蜃龙死后所化,其中奇珍异宝不少。 通过和鲶鱼对话,季明知悉这二十八头蜃龙所化龙藏,乃维系蜃幻灵境的关键,可取其宝,却不可竭泽而渔,不然把持此处三仙中的罗汉和妖仙必会问罪。 除了龙藏一处,鲶鱼还主动说了另外一桩事情,也就是宝蜃楼第三任主人的龙宫血仇。 在这血仇规则之下,只要屠得东海龙宫内的水灵逾万,三十六气宝蜃楼中的灵宝将会主动现身,应尔所求,便是开放真正的这蜃楼珍库,那也不是不可能。 季明觉得鲶鱼此话是说给本体听的,毕竟第二元神没有这个实力,便是听了也无法做到。 接着第二元神又问了些问题,见已经问不出新的东西,便让第二元神之身炼化了这头鲶鱼,自此第二道祖蜃气真正到手。 蜃龙曲身在地,将炼化的祖蜃气吐出,而季明以手抚心,将道脏·幻海浮沉心里的祖蜃气送出,两道蜃气在此相遇,团在一处,不分彼此似的。 一瞬间,本体和第二元神之身都沉浸在蜃气幻法奥妙之中。 幻法中,自己和第二元神双双化作骑鹤道人掠过天山积雪,又成浣纱女在横山溪畔轻笑,转瞬却是老僧枯坐菩提树下,这些皮相如水中盐粒,在蜃气蒸腾中渐次化开。 最精妙处在于每一重幻身的幻生幻灭,都将他本身的幻法道行往前推进一分。 空气中飘来带咸味的雨云,季明和第二元神此时又变作两条真龙,在雨云中嬉戏,为天下施云布雨,好不快活,又在雷霆中浮升,爪执雷电,代天行罚。 此等的妙幻,已然是难分真假,滋味无穷,比在现实中百般辛苦,不知胜过多少,季明在其中很是纵性游玩许久,这才逐渐的回过神来。 回神后,季明目光一凝,见蜃龙眼中竟仍在痴迷于祖蜃气的妙幻,即刻在蜃龙头上一拍,使第二元神脱离妙幻。 手掌一招,在蜃龙下颔悬挂的古贝内,那颗神虿珠飞了出来,季明诵念一段清心咒,进行「元神驯化」,将第二元神内可能存在的本我灵慧剔除。 这由《三三盘王经》所炼的第二元神弊端甚多,终究还是不可久持。 季明心中盘算一番,将神虿珠落回古贝之中,两道祖蜃气也是各自收回,让蜃龙退出了蜃幻灵境之中,而他自己则在这里参悟幻法一道。 西荒之中,金逐流自佛经会后,一直在此地云游。 他的身边还带着火浣道人,遇着不爽利之事,便发邪火,仗着自己那门金庭仙经已练有火候,并有法宝依仗,闹得西荒之地的修士怨声载道,终于将西荒里一位不出世的老前辈惊动。 金逐流和火浣道人连这老前辈面都未见到,便被其隔空百里的遥遥一击,打得神不附体,肉身坠在泥尘里。 那老前辈念在霄烛金庭的独角神君面上,到底未下辣手,只是稍作惩戒,令神肉两分,小受阴神流离失所之苦,百日后阴神才堪堪的回转肉身。 至此,二者狼狈的回了百宝山海印寺。 在外惊魂一场,火浣道人在寺中静坐调息,归养阴神,金逐流怎么也静不下来,欲寻蚩神子诉苦一番,不料瞧见不老峰上一道赤烟下落。 他心中好奇,可毕竟教训在前,不敢随意再生事端,不想蚩神子也见着那道赤烟,有心一探究竟,二人商量一下,便齐齐遁去。 不老峰下,尽是莽林幽篁,那道峰间赤烟隐降,难以明察,不过季明和金逐流俱非寻常,察踪寻迹之下,一路来到千洞菜药地前的水峡之下。 水峡里,河水湍急,浩荡流去,季明潜游其中十分自在,蜃龙毕竟亲水,倒是金逐流微有不适。 二人没耽搁功夫,寻着赤烟一路在水下探寻,见其消失在一面长有水草的石壁上,知道这赤烟主人必有穿遁之法,他们若是强破了石壁,定然打草惊蛇。 “蚩神兄弟,帮我摄开壁门前的河水,待我行法消去此壁,定能悄无声息。” 季明自是同意,直接运控这里的河水,使河水在壁前分开,那些被水力推搡的杂乱水草一堆堆的搭拉在壁上。 金逐流见状,小腹一鼓一缩,脸面瞬间涨得通红,顶上精、气、神三次第现出,可见三团气流在顶上连成一线,最后顶上竟现有第四“”。 那第四团气,现于神之上。 细细一看,非如顶上三一般虚无,有一种透明玄黑之色,随着金逐流向前一指,这团玄黑之气往前一冲,石壁整个化开一个大洞,全程无半点动静。 二者入洞,又运些土石封上大洞,这才向内深入。 未及深入其中,这谈话声已经传来。 二者先是听到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道:“娘娘,上次你勾结庆真观清德宝池驻守,窃取蜃胞,差点误了蚩神子出世之机,老祖已然不喜。 娘娘您可别忘了,您的生辰八字还在老祖的手中,他老人家佛道兼修,在魇法之上亦有涉猎,只需简单的设下法坛,你命顷刻休矣。” 一声娇笑传来,笑声之中满是不屑。 “唐师弟,何必这样假正经。 你我二人辛苦打通这条暗洞,连通千洞经楼之下,不就是为了四五层中的无上妙法。 这旁的不说,那本《金婴木姹真功》到手,练成之后可得地仙道果,你我学得此法双修,真阴元阳相互成就,不比在此看人眼色要强。” 被称为唐师弟的人,沉默许久,道:“娘娘,你可别忘了那部副册。” (本章完) 第525章 偷听,楼中变 第525章 偷听,楼中变 季明在外设了幻法,禁绝内外声音。 他对一旁的金逐流说道:“说话的两位应是大师兄的道侣金二娘娘,还有洞中值守经楼的唐杰,没想到这二人在此苟合密谋,窃取师傅经书。” 金逐流听得忘神,忘了回话一般,仍在侧耳倾听。 在这暗洞的深处,金二娘娘站在滚滚赤烟之中,面有愠色,“那本副册练之不详,取来何益,况且还需总纲来解读,你莫不是打金小神君的主意。” “有何不可。” 唐杰眼色一闪,似不满金二娘娘这般语气,声音略高几分。 “如今你家那夯货四处暗杀那些参与佛经会的修士,我若将此消息透露给蚩神子和金逐流,卖个老大人情,何愁得不到那《空陷墟回大法》的总纲。”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金二娘娘不明白唐杰为何如此的失智,竟然妄想以人情打动那位金小神君,那等的杀才岂是能以人情打动,别到时候吃鸡不成蚀把米。 “咱们莫说这些后话,眼前最紧要的是破了楼中恶法,去四五层之上拿了道书妙法才是。” “娘娘说的是。“ 唐杰附和的道。 此时,季明仍是一副倾听之状,实则在暗中观察金逐流的反应,果然金逐流的面色有异,整个一副欲说不说的神情,原地纠结了许久。 “蚩神子,你可知道我家副册的事情?” 季明回道:“不清楚,我新入门中不久,千洞内诸般情况还未熟悉。” 金逐流神色莫名,显然对这番话并不满意,但暗洞深处很快传来让他稍感安心的话。 “娘娘,你说那小老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自孕成也不会就三五个年头,怎会有这莫大的法力,将那海印寺上下操持得有声有色,叫人心折。” “呵呵,谁知道,这蚩神子的事情,本就只有哭麻老祖知道根底,再加上他本人总在洞中潜修,少有现于人前,更让人难以探寻其根底。” “娘娘今日面色有异,可是大师兄出门在外,心中苦闷,不如同师弟说讲几句,师弟在门中虽是粗人一个,但总算还能做个知趣听伴。” “你这呆子,平日一副正经模样,却爱撬你大师兄墙角,要是你大师兄撞破我等私情,怕要将你皮扒了。”正说着,金二娘娘猛地娇喘一声,剩下的话淹没在激烈的情热喊声中。 在这淫声浪语之中,那唐杰还不忘说事。 “娘娘,楼中所设防守恶法只在三层之上,一经发动,专毁人道行,待我们将暗洞彻底打通,可持我所炼的金缕衣入内。 哭麻老祖仗着自己道行高绝,又忌弟子人性难测,故而在这楼内未设看守道书的弟子,咱们.咱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取走那些道书妙法。” “哈呼.” 金二娘娘大口呼吸,只如缺水的鱼儿似的,浪声大喊道:“唐郎,我没看错你,千洞中只你最有志气,不惧老祖声威,竟想出这等妙计,在水峡峡设计暗洞,还巧炼此等防御恶法的金缕衣。” 在外,季明和金逐流都未说话,双方心思莫名。 “小神君可是要出手?” 季明见金逐流按耐不住似的,不动声色的问道。 金逐流面有不耐之色,语气微冲,对着季明说道:“这本就是霄烛金庭之物,我自去取来,那也是合情合理,难道你要阻我取自家之物? 还是说.你与里面那人一般心思,要从我处拿得总纲。” “哈哈~”季明连声冷笑,没有自辩,只问了一句,“你家大法较之阿鼻二气如何?” 只这一句,便将金逐流给问住,面上僵住,虽说他家金庭仙经和阿鼻二气各有长处,难以简单类比,但是只论珍贵程度,那是一般无二。 蚩神子连这阿鼻二气都能拿来与众修共参,以此来看,如何会觊觎他家仙经。 金逐流一生少有这般懊悔说错话,但是眼下又舍不下面皮道歉,只得看着蚩神子自个拂袖而去,独留他在这暗洞之内。 “我这嘴巴。” 好半晌他才原地跺足,有心追回蚩神子,可是这洞里狗男女已经完事,正准备打通暗洞和经楼最后一点阻隔,前往楼上窃取道书妙法。 “也罢,待我拿了仙经副册,再寻蚩神兄弟赔罪。” 金逐流心中暗道,忽然背后逼来一股冷气,他面上一喜,只因蚩神子去而复返。 季明冷着个脸,在金逐流三步之外停下,指着洞内说道:“我回来是提醒你,经楼非比寻常,只凭这金二娘娘和唐杰能耐未必能取道书,你当从长计议。” 言罢,他也不给金逐流开口机会,化作幻光再次遁走。 听了这一番话,金逐流心里复杂,且不论其它,单单是蚩神子肯忍住心中芥蒂,专程过来提醒这一声,便让心中一暖,只觉这朋友他该深交。 水峡之外,季明腾云在上,静静等待着。 这水峡下的暗洞,自然是一个局,这局虽然仓促了些,但是将金逐流骗过还是不成问题,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他在水上安静等着,果然没过多久,金逐流从水下暗洞上来,面色苍白,头上三,胸中五气,竟隐隐的崩离,眼看着他这一身道行就要散去。 季明一把卷起金逐流,带往海印寺中。 先是紧急的送服几粒灵丸,又将老祖那里所得的玉王紫蜜,从中挖出一小勺,给金逐流服用下去,这才稳住三五气,保住了一身道行。 “那楼里恶法果然厉害,我险些浪送在那里。” 金逐流身上没有半点血色,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一身精肉全无,整个人皮包骨似的,惊魂未定的讲述刚才事情。 他自季明提醒之后,以为自己提高警惕,以他金丹中期的修为,还有一身道行和法宝,再不济也能够全身而退,于是果然的涉险深入洞里。 刚入洞中深处,便见那唐杰晕厥在此,精赤着身子。 他猜想是那金二娘娘要独吞楼中道书,于是趁着唐杰不备,将其暗害在此。 那时也没管唐杰,只顾着楼里的仙经副册,顺着打通的甬道,一路深入下去,直入经楼之中,一口气走上三层,当抵达四层时,发现一身真炁削去一大半。 这时,他想到狗男女提到的金缕衣,那是专门防备楼中恶法的宝物。 他寻遍四层中,不见金二娘娘那浪妇,便急忙往那五层中去寻,刚一入五层中,还未看清内中情况,自己苦炼的一个道脏竟然退化成凡人脏器。 这一变化吓得他抽身退去,在退到二楼时,全身真炁已被抽干,退到一楼时,丹田金丹都岌岌可危起来。 如不是他将一身精血转炼真炁补充,他金逐流此时便已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座小楼里。 一口气说完刚才遭遇,金逐流眼中再无半点神彩,长舒了一口气,即刻倒地不醒起来,似已经神竭力枯,又似不愿面对现实,阴神自封。 (本章完) 第526章 条件,取副册 第526章 条件,取副册 臂粗的一支蜡烛在安静燃烧,烛火光明,彻照上下。 一个精致的彩绘瓷瓶被烛火照得反光,瓶子圆腹细颈,颈口上探出个老狐首,眼内饱含慈悲之意,口诵一段经文,细声请语的不停念着。 一位美妇借着烛光,正仔细的端详着一幅画卷,眼中满是痴态。 最后,还有一赤袍道人,双手手指交缠,拇指相触,一指向上而竖,这正是双身寺内所奉本尊「欢喜老佛」的根本印,持之便在双修色欲中修行。 “醒了!” 不知谁说了一声,三道目光齐齐往中间转醒的男人身上看去,这人正是唐杰。 “嗯。” 唐杰艰难起身,身上到处是紫青之色,他苦笑的道:“到底还是着了那妖妇的道,差点没被他缠死在暗洞里。” “呵呵~” 小小的瓷瓶上,老狐头笑道:“我们早给你讲清利害,那妖妇本就是被老祖强逼在此,后来迫不得已才委身于黄躁子,这些年几次三番的给老祖添堵。 你唐杰不过是经楼外小小的值守弟子,于她而言只是用完便扔的小角色,竟然敢如此大意,若是误了大计,你定会后悔生在这世上。” 唐杰讪讪说道:“胡社主,实在是那妖妇缠人得紧,那浪骚劲儿就是小老爷来了,也不一定能能抗得住。” “小心。” 瓶上老狐惊呼一声,即刻缩下头去。 话音刚落,一道轮光飞转,自骨腕上脱出,朝着唐杰呼啸打去,唐杰整个吓傻,意识到自己失言,倒未反抗,硬是挨了这一下,打落数颗牙齿。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唐杰捂着满嘴血水,漏风似的说道。 刹骨夫人收起蚩神子的画卷,骨手一招,将锁龙扣收在掌心,“你是洞里的老人,言语如此无忌,日后入海印寺中,排了座次,怎能守住清规。” 被当面受训,唐杰只如孙子一般叩首,求个不停,并请胡来喜帮忙说话。 瓷瓶中,胡来喜探出狐头,他哪里敢出声,如今寺中谁不知刹骨夫人私下里是由小老爷亲授佛法,宝器锁龙扣施展得愈发得心应手了。 面对唐杰求饶,夫人不语,掌心锁龙扣转个不停,簌簌直响,扣上灵光在骨掌上明暗不定,透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唐杰已紧张到了极点。 “夫人!” 赤袍道人血林主硬着头皮开口,“这唐杰已按照计划在金小神君面前演下一场好戏,并且顺手接经楼内的恶法除去了金二娘娘,算是断了黄躁子一臂。 只是老祖颇为看着金二娘娘背景,若是老祖回山,详查之下,真不知是福是祸。” “小老爷和黄躁子相比,天资秉性高下立判,老祖岂会一味偏顾那黄躁子。” 刹骨夫人说着,不客气的伸手指向血林主,道:“我知你是一贯左右逢源,两头通吃,但你须知小老爷天生慧心,佛智澄明,任何鬼蜮伎俩皆明照于心。 以后在山中行事,若是藏不住自己伎俩,被我等发现,海印寺中必不容你。” 血林主沉默以对,心中暗想此等贱婢若不是攀附上了蚩神子,如何敢对他恶语相向,如此当众敲打自己。 尽管心中起怨,可理智告诉他,动了这刹骨夫人,便是动那蚩神子。 那位蚩神子实在难以看透,深如渊海一般,便是未结妖魔元丹,不得佛家初果,依旧是将满寺上下调服得当,此等的智术,如仙如佛。 他偶尔同蚩神子单独对坐,谈道论佛,恍惚之中,好似面对自己的师傅空乐老佛,那种同样的,由自内心散发的自信和强大,真是摄人心魄。 这样的人面前,反抗的心思都是一种勇气。 海印寺内,季明早晚过来为金逐流调养病体,闲谈对弈。 经过细心的调养,金逐流肉身渐愈,顶上三,胸中五气都已稳固,但却是沉默寡言起来,总是手按自己上腹位置,那是他已退化的道脏。 季明在等金逐流主动请他帮忙。 金二娘娘窃取道书,早已死在了经楼里,毕竟那只是一个局而已,唐杰所炼的金缕衣哪有什么防避楼中恶法之能,避个妖风都够呛的。 这眼下季明正在极力封锁金二娘娘的消息,但是想必这等事情,老祖定有感应之能,或许不日即将回返百宝山,届时在楼中一查,金逐流极难逃过追查。 此中根节,金逐流应该也是心中有数,所以金逐流的时间不多了。 在第三日,季明晚间过来之时,金逐流下定决心一般,郑重的请他帮忙,前往经楼之中取来副册一部,并且许诺与他一同参详那部副册。 这几天,金逐流一直在思考如何谋取副册。 他本是准备回霄烛金庭,请外祖父出山来取,可又担心哭麻老祖回来转移这一部副册,到时候怕是父亲独角神君也是奈何不得。 这哭麻老祖三山五岳的好友不少,就是苍天正道之中,北方二州的大纯阳宫内,亦有不少的知己好友,远不似他外祖父那样的独来独往。 另外,他很怀疑外祖父独角神君是否清楚此间情况。 这么多年了,就是当年天腾山「三怪五禽」打入金庭,残杀庭中无数血亲子弟,外祖父竟也未有一点重开南海封藏,取出那一部副册的打算。 如今副册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堂而皇之的被收藏于千洞经楼内,他很难相信外祖父不知道内情。 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或许外祖父也要死守上代神君的教诲,害怕此副册之法炼之不详,祸及子孙后代。 这种想法实在可笑,若是法术超绝,哪里会有祸害,可若是本领低微,这处处都是祸害,连这点道理都没参透,外祖父枉为此代神君。 面对金逐流的请求,季明没有应下,说道:“小神君,伤势好转便走吧!” “你不信我。” 金逐流伸手往纳袋上一拍,那本可以解读正副册的总纲飞出,落在季明眼前。 “蚩神兄弟,总纲在此,这样可能证我心意?” 出乎金逐流的预料,眼前的蚩神子一把推开那册总纲,态度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直叫他无可奈何,心躁非常,恨不得在此叩拜乞求。 到底强大自尊撑着,到底没有露出丑态。 季明深知这欲擒故纵之道,不急于取此总纲。 他道:“这一部副册练之不祥,为修士所共知,我若是替你取来,对你而言非是福泽,你我在寺中相识相交一场,我又何忍你坠此邪道之中。” 听了蚩神子的话,金逐流既是感动于对方为自己着想,又是暗讽于对方见识短浅。 “兄弟,你怎么同世上的俗人一般想法,只要你炼得了上乘的法术,这何来不祥之说。” “魇法最是折损阴德,你又不积攒外功,赚取阴德,又不是正道中人,可以赐受阴德,一旦深练下去,大亏阴德,自己和亲人都将受害。” 季明苦劝的说道。 金逐流没想到蚩神子竟然知晓不详的根源,一时间口中没了说辞,最后赌气似的道:“你不帮我取来,我就在此死坐,让你家老祖来向我问罪。” 季明同金逐流僵持住一般,双方沉默许久。 见火候差不多,季明叹气的说道:“我等意气相交,你这样死坐下去,来日你被老祖问罪之事传扬出去,寺中四十八位道友如何看我蚩神子。 也罢,便帮你这一次。” 金逐流刚刚喜上心头,却听季明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本章完) 第527章 条件,葫芦蜂 第527章 条件,葫芦蜂 “什么条件?”金逐流问道,接着马上改口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乐意接受。” “不是什么让你难办的条件。” 季明摆了摆手,语气由轻松变得严肃,道:“那副册到手,你须受我监督,在那上面练些防身护道的魔法便好,不可练那损德的魇法。” 金逐流郑重应着,心中不以为然。 此刻,在他心中甚至有种扭曲的心思,这蚩神子监督他,必得同他一道参详副册,他不信对方真能忍住上面的诱惑,克制自己不炼那些强大魇法。 寺中商量妥当,金逐流便一直在此等待消息。 他这一等,直接将老祖等回了山,因为黄躁子此时不在山中,所以季明被老祖唤去,详问千洞经楼内的事情。 被老祖召唤,季明心中还是略有忐忑,他没想到只是几天的功夫,老祖就已回山,而且入经楼不过片刻的时间,就直接将他给唤了过去。 楼中,老祖还是那般精神矍铄,容光焕发,一副不老仙翁的姿容,身边神异之兽「角端」伏在地上。 老祖掌中摩挲着一团青翠的物状,似是一块木炭,把玩几下后,老祖笑对季明,倒是没说经楼之事,而是说起来那佛经会上的一些事情。 “老祖我远在东海都听说这西荒里有个小秃驴,竟是想着同太平山新晋真人灵虚子作对,道行不高,胆子不小。” 季明一副无奈样子,对老祖说道:“那灵虚真人谋我因缘,不是弟子要同他作对,而是他的手伸得太长,弟子不得不如此。” “呵~” 老祖咧嘴,莫名一笑,“咱们庆真观千洞份属旁门,向来自在逍遥,无有拘束,你只要占着道理,便是同正道作对,老祖也不会过问。 不过那灵虚子可是在你未出世时,对你悉心教导过的,你如此落他脸面,这可是恩将仇报了。” “一是一,二是二。” 季明就知道哭麻老祖心里记挂这事情,说道:“灵虚子教化之恩,我当另有报答,但是他绝不能挟恩以索回答,如此做法便是弟子仇敌。” 听了季明的话,老祖露出欣慰笑容,“你自己能清楚其中关节,老祖我心里着实开心。 那佛经会上的事情,你做得很不错,大大超出我的预料,不过你能调伏那一大帮子人,展露诸多高超道艺,可是翼火宿慧已然觉醒。” “正是。” 季明坦然的道:“虽未全得宿慧,但应付寻常修士不是问题。” 哭麻老祖暗暗点头,他如此优容蚩神子,不就是因为这「翼宿劫念托世之身」的身份,若是他这徒弟没有这个身份,他早就施加一重禁法。 “你身上劫念不全,别急着钻研翼宿神法。 这些神法多是黄天魔法,为上苍所不容,即便参悟入道,异日定有妨碍,为世间所不容。” 一听苍天不容,季明六神无主一般,对老祖拜道:“师傅,这样说来,徒儿这劫念之身一旦暴露出去,那岂不是为天下南北正道所不容。” “上苍能容纳万物,岂会容纳不了你一个前古旧孽。 何况翼宿在天周时便已道陨,你不过承了祂的劫念而已,又不真是那翼宿转劫重生。” 老祖没好气的说道。 见季明还在忧惧之中,老祖的话头一转,将掌中青翠木炭的物件举起,眼里带着莫名意外,“徒儿,可知这是何物?” “不知。” 季明说道。 “这是道脏归还之后的本元,也就是魔道中人「掠夺道脏」的核心。”老祖笑着解释一下,再次问道:“可知这一份本元是哪一个道脏的?” “金庭。” 季明说道。 季明在老祖回山后,便知事情很难瞒过老祖,心中已想出一套应对方案,所以还沉得住气。 “这是道脏·溪毒咒肝的本元,此道脏乃霄烛金庭中「含沙射影术」练后所成,如今这一份本元出现在了我这经楼之内,你可有话要说?” 季明笑了一声道:“真是瞒不过师傅慧眼。” “你不是瞒不过我,你是有所依凭,瞧准了老祖我舍不得放弃你这头劫念托世的小蜃龙。” 老祖一副无可奈何的口气,伸手覆在季明顶上,语气轻松的说道:“你说你出世才这些年头,心思已如此奸猾,以后岂不是闹翻了天。 另外,你在楼中取了副册,不来找老祖求取解读之法,非要绕这个一个大弯子,让这金小神君上套,这又是何故?” 季明道:“师傅已是知晓原因,何必再问。” 老祖愣了一下,眼眸一冷,盯着季明的眼睛,同时那覆在其头顶的手掌没有移开分毫,一师一徒就这样对视着,忽然老祖轰然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老祖笃定的说道:“你定是不敢修炼那部副册上的法术,害怕自己日后遭受天谴,所以特意引那小神君去练,好为你所用。” 季明只笑而不语,一副都在不言中的模样。 由心而讲,老祖十分讨厌蚩神子这副样子,竟然要自己去猜他的意思。 如此比较之下,他那大徒弟黄躁子虽然愚蠢浅白了些,但是胜在能让他一眼看透,令他放心不少。 不过好在一直以来,蚩神子让他讨厌的地方不少,好像就没有几次特别顺从过他的时候,久而久之倒也习惯几分。 老实说,这次听到蚩神子佛经会上,那同太平山灵虚真人结怨的事情,他心中是高兴的,这起码表明蚩神子并非是正道所安插的暗桩。 没错,正道暗桩,这些都是正道中秘而不宣的老戏码,这戏码中最妙的一招就是借腹生子,多少的旁门巨擘、散修高人都栽在这上面。 这次纵容蚩神子,也是看对方将来同灵虚真人的冲突中,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经楼里,老祖从袖口一抽出一条赤鳞蛇尸,对季明说道:“你知道老祖我为了拉拢同黄石寨的关系,费了多少心思,送了多少灵丹妙药。 这金二娘娘乃是咱们千洞与对方的唯一纽带,你草草的将她暗算而死,可是将老祖的心血付诸东流。” 在季明头顶,老祖手掌微微发力,只是见季明无动于衷后,便扫兴似的抽回手去,懒得去瞧这徒弟有恃无恐的表情。 “将你那葫芦拿出来。” “葫芦?” 季明想了一下,取出老祖所赠的「玉蜂葫芦」。 老祖见季明摆弄葫芦的随意样子,没好气的道:“你小子真拿它当成普通法器闲置袋中。” 说着,将手中金二娘娘的尸身往葫芦上一丢,悬在葫芦嘴上,口中念诀,葫芦里飞出一群玉煞玉蜂,密密麻麻的,在蛇尸爬上爬下,不多时蛇尸化作一团灵血。 “孽虫,还不速速出来。” 老祖见葫芦里被他封存的蜂王还不出现,厉声喝道。 葫芦嘴上,一头翅短身肥的毒蜂缓缓爬出,通体玉石一般,虫身密布绒毛。 它的一对触角左右扫动,同时探出吸食管,将葫芦上的一团灵血吸下,腹尾蛄蛹蠕动,排出一粒粒小卵,那些玉煞毒蜂有序的抱起小卵,一个个飞回葫芦里。 季明嘴巴微抿,老祖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这葫芦他检查过,未发现这头奇特的灵蜂,好在自己出于谨慎,一直将葫芦存在纳袋里,未放在外面。 不然这灵蜂上若是设下窥探法术,自己秘密可就不保了。 老祖将那大蜂放在指尖,对季明道:“走,带你看看咱们千洞中的道产。” (本章完) 第528章 解法,副册术 第528章 解法,副册术 千洞外,千亩菜药地之中。 此刻,正是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千亩油菜已裹着露水苏醒。 庆真观内,一位位弟子下峰,穿过峰间薄雾,各自落于药地一角,舞动手中黄幡,将千亩药地里的菜蜜香搅动,如同在搅一锅热粥似的。 这浓烈的,被搅动的蜜香,好像无形的丝带,牵引着第一波玉煞蜂划破薄雾,蜂拥而至。 它们的触角高频震颤,以之字形飞舞在药地上,向各自的蜂巢传递坐标——那是整片药地最丰腴的西南角。 蜂群轰然出巢,于八方升起,如一道道玉色巨幕上拉,振翅声一时嗡鸣如雷,一时又隆隆似涛,将这药地上的晨曦给切割成流动的金箔。 “自老祖我得了玉王仙蜂这位老伙计后,历经千载岁月,舍下了无数资粮,从老伙计最初产下的几头玉煞子蜂,一直到养得这数万玉煞蜂,其中辛苦和谋思,谁人得知。” 老祖悬坐半空,同季明讲着当初那段披荆斩棘,筚路蓝缕的修行日子。 玉王仙蜂是老祖入道之初,拜入九钩魔君门下不久所得,其对哭麻老祖修行上的帮助,某种意义上远远的超过九钩魔君这个便宜师傅。 像是曾准备进献给光明仙阙莲姑上仙的玉王紫蜜,便是仙蜂所产。 洗骨伐髓只是玉王紫蜜的基本效果,若用它养剑祭宝,灵性定可增长,若是配上几种宝药,炼作一炉,甚至可以炼成那用作太阴炼形的灵丸。 说着说着,老祖又感慨起来。 “老伙计跟了我几百年,终究受不了凡间污秽,被我几番运作,托养在一处福地之内。 如今这千亩药地里的数万玉煞蜂,它们每年所产的玉蜜养活了西荒无数修士,此处药地一毁,西荒之地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浮华顷刻崩塌。” “师傅功德无量!” 季明由心的佩服道。 这千亩药地里的数万玉煞蜂所产玉蜜很是可观,这等玉蜜的效果不差于正道灵蚌湖场里所产的贝珠,放哪那里都是不愁销路,但哭麻老祖却独独选择在西荒之地出售。 西荒穷苦,玉蜜售价并不高,高了也卖不出去,所以这的确算是功德一件。 “徒儿可知为师只在西荒经营这玉蜜道产的缘故?” 老祖问道。 “名声,地位。” 季明迟疑的回道。 “不是,是阴德,还有贤才。”老祖眼神注视药地上的蜂群,“在西荒低价出售玉蜜,令道学得以在穷荒之中昌明,此乃万家生佛之举,令阴德日日有增。 另外有此一举,这西荒一地中,上至不出世的老怪,下至刚入道的左道小修,只要老祖我的法旨一到,有哪一位敢不为我所驱使的。” 那葫芦被老祖祭起,将指上的大蜂放回了葫芦里。 老祖对季明说道:“这一头玉煞蜂乃是蜂王,我那老伙计所产的第一代玉煞蜂。 老祖我故意将它封在葫芦底,便是想你常用常祭此葫芦,日复一日,定能松动葫里的封印,从而感应到这头蜂王,明白宝物得来不易。 哪知你只当这葫芦是个寻常物件,也不想想老祖我手头上便是随手拿出的一件法器,那也定是内有乾坤。” 季明被老祖训了好一阵子,直至他重新拿回玉煞葫芦,老祖才停下话头。 他将那头蜂王往外一放,蜂王振动一对短翅,刹那间如流萤掠过药地,引得空中的蜂群大乱,一个个竟是向蜂王围杀而来,嗡鸣声大作。 老祖挥袖驱开蜂群,“这头蜂王已不属于药地,在此放出必被此处几头蜂王驱使蜂群蛰杀,快快收回葫芦。” 季明将蜂王收回,随老祖回去千洞里,在这里老祖交代了那副册的几桩忌讳,看来老祖已认定他是在利用金逐流修炼副册,好对付灵虚真人。 “那部副册非我所取,而是你师叔鼎海魔在南海蟹岛上意外所见,抄录了下来,后来辗转流传到我的手上。 上面那些魔法魇术炼成之后,阴德亏损倒是其此,一旦练至深处,如无深厚的性功,必然心智受损,癫狂难抑。 尤其是副册末章上所记的「紫血蒂海金轮」,乃是制魔炼鬼的无上魇法,此宝的炼法极其狠毒,没有护法之物,根本炼它不成。” 哭麻老祖虽然说的严肃,但是季明没有太放在心上,在将副册拿给金逐流后,他只取其中那「七杀照命」的解法,其它的不会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穷凶极恶之辈,不会不计后果的练那副册之法。 同老祖说过话之后,季明拿着副册便去找金逐流,金逐流见着副册果然狂喜,在海印寺中赤足飞奔,半裸狂啸,这痴状已是入魔一般。 拿到副册,金逐流同季明一道研究起来。 研究期间,金逐流未有半点藏私,将总纲上的解读之法一一教导。 在正式开始研究这部副册,季明才知为何练之不详。 这一页页上所记魔法魇术,根本不走密功道脏的路子,一个个全是剑走偏锋的法子,不沾上个百千条的人命,那就休想踏入其中门径。 金逐流也是个挑剔的主儿,要么就不练,要练就练最狠毒的,前面的只是顺带一看,一直翻到了副册末章,解读上面紫血蒂海金轮的炼法。 季明没有去劝金逐流。 这紫血蒂海金轮为法宝之流,即便这等法宝炼制过程可以用人命来削减难度,但是再怎么简单,没个三灾九难的,没个三五十载,休想炼成。 自己炼那宝如意,这起步可就是三十年。 时间一点点过去,关于七杀照命的解法,季明已经知悉。 原来施展七杀照命,施术者所消耗的寿元被收在七杀宫里,这解法说到底还是打通七杀宫中的关系,请宫中的神将上吏放回施术者的寿元。 副册解法的重点,最有价值的部分,那就是按照解法开坛,可以成功走通七杀宫里的关系,不必担心被拒之于门外,得不到七杀宫的回应。 得了解法,季明没有打扰金逐流,回到僻静之处,准备为接火君解了七杀照命,拿回耗损的寿元。 (本章完) 第529章 复元,掌元将 第529章 复元,掌元将 雁虚山,玉屏峰,漱石洞。 洞前有三道遁光飞来,在洞前崖台之上一一落定,正是霖水君,还有温道玉和黄玲这一对夫妇。 三人交换目光,明白大家都是被一道法旨给唤到此处,其中霖水君的神情颇为激动,因为灵虚师兄中的法旨中明确提到阿弟寿衰问题已经可解。 洞外,他们等了许久才见着灵虚子出来。 只见灵虚子的面上隐带疑虑之色,这种神色掩藏极深,如不是身边的亲近之人,很难发现这一丝情绪。 季明掌托舍利瓶,站定在丝丝缕缕的罡风之中,凌虚而出,他的心中仍是在思量「七杀照命」的解法,考量着其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隐患。 他本是准备以第二元神之神来施展解法,但是此法先决条件须是七杀宫内的天曹臣属。 如果只是加入这七杀宫下的天曹,他那第二元神之身不是不可以办到,但是其中耗时长久,一番运作下来,恐接火君的潜力早丧,再无得道之机。 这次唤来霖水君和温道玉,便是因为他二人一直尊奉七杀宫牡生星君。 其中温道玉本就是七杀宫「奉玉侍者」,而霖水君在前几年里,也是如愿通过自己阵法上的成就,获得七杀宫的赏识,成为了一名小使。 心中思量来去,季明面色渐凝,后又松弛,自嘲的笑了一声。 霖水君和温道玉早已被他唤来,自己明明已下了决定,可是心中还在纠结,这左右不过是第二元神之身有暴露风险,大不了舍了它便是。 洞外,季明整理心情之后,将副册中的解法分发于霖水君和温道玉,二人看过之后,神情各异。 霖水君是欣喜莫名,只觉雨过天晴一般,松了好大一口气,而温道玉因为不像霖水君那般关切接火君,心中想得更深远一些,首先就是此法来历。 这倒不是温道玉别有用心,只是他惯有远谋,本能的深想下去,不过也只想了一会儿,心中没敢细究此法根底。 霖水君在欣喜过后,细细的阅览这解法之时,心中也不由地联想下去,但是很快将这联想抛之于脑后,只是专注于这解法之上的法门。 二人看过之后,便同季明一道飞向了雁虚山中的磨秀湖。 湖上,霖水君顶上飞出法箓一道,当空放光。 磨秀湖下,咕噜噜的直冒水泡,很快一个三四丈方圆的灵蚌浮上了水面,两扇蚌壳轻轻的张开,将一直养藏蚌中的太阴素莲吐了出来。 蚌壳内,一个肉色小人对季明等人遥遥一拜,便收起蚌壳,沉下湖底。 “开!” 季明指着太阴素莲道。 瓣瓣莲绽开,露出其中仰躺的接火君。 接火君身上的旧伤已经褪去,残肢也被从黄庭宫金刀禅院送来的「接续生肌灵膏」复原,一切都宛如新生,只差解决身上寿元的问题了。 “开始吧。” 季明对霖水君和温道玉二人说道。 在湖上,一座法坛很快搭建起来,坛上挂了一道铁牌,上有七杀宫内蟦圣尊号。 霖水君和温道玉在坛上各自步踏斗罡,头上的法箓感应着七杀宫,并诵赞解法中记录的七杀宫蟦圣尊名,最后齐齐的打出一道符檄,在空中烧没。 两位七杀宫天曹小使的开坛作法,很快得到了七杀宫的回应,天边一个黑点在视野中放大,眨眼间抵至法坛。 “掌元神将!” 温道玉上前一步作揖道。 在坛上落下的这道身影,被罩于仙光之中,看不清面目,对于温道玉的热情只是略微点头,不甚在意,只看向了那罡风之中的灵虚子。 “将罡风驯炼如此服帖,你就是金童。” “正是!” 季明颔首回道。 他心中诧异,他不认为自己的名声能在天上流传,这位神将能一眼认出他,说明早前就了解过他。 “早有听闻延寿宫中金福直符上吏乃是下界太平山道子,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很明显,这位七杀宫的掌元神将对灵虚子的态度异于他人,不过在场之人都没感觉到任何问题,毕竟任何人都难以忽视灵虚子的存在。 季明有些警惕,给了霖水君一个眼神。 霖水君拱手说道:“此次劳烦尊驾下凡一趟,还望您可以帮我阿弟解了身上七杀照命所遗后症。” “哈哈,自当效劳。” 这掌元神将自顾大笑着,手上却没有丝毫动作,季明见此心中微沉,到底还是好事多磨。 “你们是通过仙经正宗规程,设坛烧符,惊动蟦圣一道念头,再由蟦圣下旨,所以我这是领旨而来,焉能抗旨不尊,尔等尽可放宽心。” “不过此法非太平山能有,不知” 掌元神将故意放长语调,好像盘弄座下灵兽一般的语气。 季明出声打断道:“神将,还是请尽早做事,这样对你我都有好处。” 这话一出,掌元神将噎住一般,在坛上久久无话,一时间湖上阳光都淡了几分,似被神将心情所影响。 坛上,霖水君和温道玉各自退后一步,两人的眼神已变,各自暗中催运法术,只有湖边的黄玲六神无主,无法适应这骤变的紧张气氛。 她的面色惨白一片,难以承受神将气势上的压力,嘴巴微微蠕动,求饶的话已是送到嘴边,因见夫君温道玉凌厉阴狠的目光,这才将话吞下。 见神将不语,季明在此开口,“掌元神将可是另有要事,如若有事可以自回,我们.不急。” 即便这掌元神将道行高他不止几倍,但是季明早已超凡脱俗,心中并不怵这位神将,便是冒犯惹恼了对方,也好过对方在此一直寻根究底。 仙光之中,掌元神将面色几度变幻,他瞥了一眼湖上那朵来自月宫寒池中的太阴素莲,以一种莫名口气说道:“太阴神姥。” “刚才言语冒犯小友,还请小友见谅。” 他朝季明拱手道。 “呵呵。” 见掌元神将如此,季明也似变色龙一般,转眼间和颜悦色起来,“神将职责所在,小道自然理解,刚才冲撞上仙,小道应当赔罪才是。” 说着舍利瓶中飞出一块桃符,被掌元神将接在手里,神将在符中略一感应,奇道:“六丁神火一朵,倒是懂些人事!” 收起桃符,掌元神将也开始办事。 他在托着接火君的素莲外,正反各绕了三圈,一边绕着,一边敲打令牌,接火君的肤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龙精虎猛的气息再度萦绕其上。 “呜”的一声,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在接火君口中响起。 “是梦啊!” 当他睁开眼皮,才知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目光晦暗几分,在看见金童师兄和大哥后,目光才明亮一些。 霖水君冲到接火君面前,“阿弟,快使元神内照,感受一下身体。” 接火君有些发懵,当他攥紧自己的手掌,感受到元神和肉体上澎湃的力量,眼神大亮,那神彩亮过白昼一般,“我我好了,全好了。” 他激动的看向自家大哥,大哥霖水君同样激动,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其身上似卸下了重担。 接火君又看向金童师兄,金童师兄在罡风中站立,轻轻的朝他点头,所有的话语都在那道欣喜的眼神之中。 “此间事了。”掌元神将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于是说了一句,下一秒身影消失在原地,眨眼已遁至天际,变作一个黑点,最后消失无踪。 (本章完) 第530章 小宴,闲谈语 第530章 小宴,闲谈语 季明重新站立太阴素莲之上,这朵素莲自月宫得来后,还未彻底祭炼便已拿来养护接火君的肉身和元神。 刚才那位掌元神将明显是认出了此物的来历,其态度上的显著转变同这朵太阴素莲不无关系,不过季明现在没有细想这些,意义不大。 为了庆祝接火君的复元,季明打破清修常例,在漱石洞内举办一场小宴。 既是小宴,所请之人自是不多,只将穸山上的师傅,太平山上的摩崖子、江红琼等众,还有亟横山上的妹妹灵姑,黄灯洞心如老尼处参悟佛法的李慕如请来赴宴。 洞内济济一堂,各人交头接耳,谈道论佛。 季明散坐在太阴素莲之上,一会儿抬头同人说话,一会儿低头自顾浅饮,略有醉态,笑容始终挂在他的嘴角之上。 宴中,接火君最是活跃,将自个的铜驼法器祭出,令其上下翻行,娱戏众人,其后霖水君配合的放出一道蓝汪汪的剑光,与铜驼戏斗一处。 灵姑坐在季明身边,只见肩膀一摇,一道剑光冲出,绕空三匝,加入这戏斗之中。 摩崖子抚起自己新蓄的美髯,将案桌上的玉杯抛在半空,只见玉杯化作一头鹿身雀首,有角蛇尾的灵物,口中衔有灵芝,奔向季明那里。 “蜚雀神将!” 灵姑眼睛一亮,认出这灵物根底。 她神色一动,心中跃跃欲试,心念一转便运动剑光往那神将上斩去,不想那蜚雀神将只是一个摆首,雀首上的角杈已是将她的剑光叉住。 “哈哈,好剑法。” 摩崖子赞了一声,一副轻松潇洒的神态。 就在这时,只见霖水君蓝汪汪的剑光穿梭,当空转成一道幽蓝剑轮,呼啸的斩向他的神将,这令他抚须的动作一顿,急忙凝神应对起来。 接火君犹觉不热闹,将自己所炼的彤鹤神将一放,阵阵热浪在洞府内上下扫荡,引得一边的般若竹林沙沙响动。 众人正在欢戏之际,李慕如忽然向季明问起了西荒百宝山之事。 李慕如这一问,小宴之中瞬间安静了些许,接火君刚刚复元苏醒,还不明其中关节,在找大哥霖水君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当即勃然大怒起来。 他拍案喊道:“蚩神子这小小獠犬,竟敢在那穷荒里无端狂吠,我.” “咳咳.” 季明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接火君的骂声,这一番辱骂实在刺耳,于是说道:“穷荒小地之修,难免性格自大了些,接火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摩崖子起身附和道:“不错,卑鄙小人之语只如蚊蝇微声,根本不足为虑。那厮敢当众叫板,想来是有所持,但区区旁门而已,如此狂吠,想来也是个坐井之蛙。” 季明只是笑而不语,目光一直盯着摩崖子,见对方越说越来劲,腮帮已是咬得鼓起。 “师兄不可大意!” 李慕如面上并无乐观之色,道:“百宝山庆真观千洞为西荒哭麻老祖之法统,那老怪早已是西荒一地之首脑,关系极广,道行难测。 往日听师傅讲起这老怪,言语中也是极为忌惮,嘱咐在外行走,若遇这等老怪,当是能避则避。 那蚩神子是这老怪亲传,有得佛门因缘,又大开佛经会,分享妙法,已有佛门广济众生之心,可见非是俗流之物,更不是坐井之蛙,相反是个人物。” 小宴中,霖水君收起剑光,沉吟些许,说道:“如今鼠四身陷于蚩神子之手,那人一旦同咱们鹤观作对,必是挟持鼠四,令我等投鼠忌器。 不过此事根由全因甲峰杨乾,还有五仙教孟南而起,咱们可诉诸于上府,不必自己费心。” “这如何可以,不是涨他人威风。” 接火君瞪着眼反对道。 “此议不可。” 一直沉默寡言的飞鹄老道出声,他的话掷地有声,在座都安静下来。 老道那浊白尸眼看向季明,“这是一个机会,你刚入四境不久,正愁没有机会显耀道行,便同这蚩神子一伙光明正大的约定斗法一场。” “何处?” 季明问道。 “小福地。” “不可。” 摩崖子惊慌的摆手道:“金童师兄和杨乾师傅泰禾真人的冲突已是人尽皆知,如今冲突已由离朱法师亲自调和,咱们便是占理也不可引导冲突,让小福地成为.” 他没将话说尽,但知道这该听懂的,已经听懂了。 “有道理。” 飞鹄老道点头说道,随后便不再开口。 老道很想榨干小福地最后的那点价值,但先前上府宝阁内,由离朱法师亲自调和的,关于灵虚子和泰禾子的争端,已经让他熄了这个想法。 离朱法师不是好相与的,一旦触犯了法师的底线,鹤观无法承受。 不过没想到后来杨乾这蠢人不在睡虎地桃岫洞中避难,反而撺掇那蚩神子对上鹤观,这不是自己撞来刀口上。 “不必引导。” 季明坐在素莲之上,两腿随意放着,他笑着说道:“现在最急切的不是我们,也不是那不知遁逃何方的杨乾,而是我们那位泰禾真人。” 温道玉在底下玩味的笑道:“泰禾作为钓龙翁的大弟子,竟然培养出一位要摧毁自家师祖入道之观的徒儿。 若是咱们这位泰禾真人有机会能够回返过去,我想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那绝不是打压金童师兄,而是先打杀了他这个”贤孝”的好徒儿。” 这话引得众人大笑,小宴中重新充满欢快气息。 座中,唯独霖水君没有笑,因他还在惦记鼠四安危。 他知道鹤观如今的大好局面,全赖于鼠四居中协调之功,便是鼠四乃为妖魔之种,但是他们这样不闻不问,恐怕会惹得鹤观上下寒心。 “无需担心。”季明明白霖水君心中之忧,说道:“鼠四乃是奉我之命前往百宝山寻缘,他所遭磨难并无性命之危,来日必然安全归来。” 霖水君顿时放心了下来,他相信金童的卜算之能。 “哥哥,你真厉害。” 灵姑多饮了几杯佳酿,脸颊发烫,一脸崇拜的说道。 “哈哈,你只要练成大师的神通,异日成就定不在我之下。” 灵姑将头一转,对于哥哥时刻将修行挂在嘴上颇感头疼,索性佯装没听见的样子。 聊完了正事,大家开始聊些琐事,摩崖子说起上府离朱法师闭关破境之事,言语之中不无担忧。 一旦离朱法师破至胎灵五境,这就意味着下一代真君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而法师一贯是追随和效仿陆真君的进取风格,只是少了威压天南的底蕴。 如今太平山一点点稳固天南之地的统治,使得从赭熊州青萍本方到黎岭,从平阳州东到宝光州西,只有一个声音,也只存在一个意志。 没人认为这是陆真君野心的终点,南姥神山也不这么认为,云雨庙更不这么认为。 正在这闲谈之际,季明金丹内的阴神一动,这是第二元神之身那里有情况,季明心中想道:“该不会是黄躁子寻仇来了吧!” (本章完) 第531章 青灯,暗伏击 第531章 青灯,暗伏击 澄空之中,一盏青灯飘至。 这盏青灯的芯里有个小人,只三寸高,盘坐芯里,口鼻里两道黑气吞吐,正是阿鼻二气的炼法。 青灯落下寺中,灯上青光只照及周遭六丈,便是土壤深处也被照到,远看便好似一大块透明的青玉宝岩,在这座海印寺中极快的穿梭。 一个瓷瓶落下,瓶口里探出狐首喊道:“戎华师兄。” “来喜啊!” 灯芯里,那个小人睁眼,露出一对浑白眼珠笑道:“快领我去见小老爷,我有要事传达。” 这时刹骨夫人也已来到,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勉强笑着说道:“小老爷同小神君在寺内阁楼中炼法,咱们这个时候还是不去打扰的好。” 青灯里的小人不急不缓的道:“这要事乃是千洞授功之事,误了时辰你俩可担待得起?” 刹骨夫人和胡来喜对视一眼,二者交流了下眼色,接着刹骨夫人对青灯小人拱手说道:“戎华师兄稍等,妾身这就去阁中传报小老爷。” “不急,不急。” 青灯中的戎华摆手说道:“不过是传授「遁身隐亡之术」,这类法术乃前古之术,重在以心悟法,急不得,急不得。” 听戎华这么一说,刹骨夫人略微放松一点。 在寺内的阁楼之中,季明从蜃龙之身中苏醒过来,从阁楼中正见外面那一大团的青光,其均匀照在四周,光线边界明显,止于六丈之处。 “不安啊!” 季明伸手在颔下一摘,将古贝摘下。 他将古贝打开一看,神虿珠内的龙影上下翻腾,这是第二元神的一种预警,危险来临之前的不安。 收起古贝,待刹骨夫人过来,季明当即询问青灯小人的来历。 刹骨夫人表情严肃,似乎带着一股惧意,道:“那位乃是妖尸戎华,本是西荒肆孽为祸的马妖。 当年老祖在西荒岩洞山神古墓中,伙同西荒诸多仙家能人一同下墓探宝,这也算是当年西荒里的一桩盛事,当时这马妖戎华也在其中。 老祖算得这古墓中有两件古宝,其中一件还不到出世之时,而另一件则可取出。 只是待到取时,却发现那古宝之上有灼灼燃烧的千年腐焰,即使老祖当时的道行已到了胎灵五境,这强取之下依旧要受百年难愈之伤。 恰好老祖当时有一仇敌,为心腹之患,因而不敢受此难愈之伤,只得作罢。 就在老祖扫兴出墓之时,未料戎华竟是将此古宝驮出,献于老祖面前,当时千年腐焰已是烧透了他的内脏。 因有此举,老祖甚是爱他,有意收戎华为弟子,小老爷可知戎华当时是如何回的。” 季明表情无奈,示意夫人莫打哑谜。 “呵呵~” 刹骨夫人轻笑几声道:“这戎华当年说只愿当老祖座下爱骑,不愿当那徒弟。 后来果真如愿,当了老祖座下爱骑,可惜是个留不住福气的,刚刚结成元丹,便已到五百年一次的三灾大限,不得已只能转入了尸道避灾。 不过祸福相依,在转成妖尸之后,道行更增,还炼成了一件绝妙宝器—青腐冥照灯。” “他和黄躁子关系如何?” 季明问道。 刹骨夫人明白季明的意思,思索的道:“这妖尸戎华一向在山外幽居,没听说同黄躁子有特殊交情,而且每次回山大都是得了老祖传召。” “这样啊。 看来这戎华确实是老祖派遣过来,让我去千洞内接受传功。” 季明嘴上这样说着,但心中的警惕已经提到最高,这样看似没有问题的人和事情,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没有表现丝毫的异样,也没有去见那正在寺中等候的妖尸戎华,只是让刹骨夫人悄悄的往千洞中拜见老祖,详问这洞内授功之事。 不料夫人刚走,寺中戎华已不再等候,直接强闯过来。 他一见阁中季明,便在灯芯中合掌说道:“小老爷真个慈悲似海,这阿鼻二气普传于世,实乃开天辟地之举,日后必是积有无量之功德。” 瞧见小人鼻下二气,季明晓得对方必是从佛经会上的修士手中套取了阿鼻二气的炼法。 那些修士虽然个个藏私,将这阿鼻二气当成自己的传家之法,但是在这位老祖前爱骑的面前,哪一个敢于反抗不从。 “看来你是吃定我了。” 季明说道。 “小老爷这是何意,老祖时间宝贵,我实在不敢耽搁,小老爷还是速速随我前去。” 话音一落,季明脚下一软,低头一看,两脚被根根骨爪锁住,下一秒他已被骨爪从阁中拉入土里,整个身子奋力一挣,竟是未能脱困周围束缚。 蜃龙虽为真幻之灵,但也身具龙力,破岩推木不在话下,可此时似无丝毫用处。 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已被拉至地下十丈开外,他的身外裹有浓厚的土尘,在这地下深处被拉扯,也不受土石刮擦之痛,仿佛鱼潜海渊一般。 “尸游土煞!” 季明心中暗道。 这土尘是阴景伏尸功升炼成的法术所施成,此术除了令肉身尸转外,土下遁行也是一种妙用。 他的身子在土尘中一翻,即刻现出蜃龙真身,张开龙口一吐,幻出一道至纯的阳罡之气冲在身上。 裹在身外的土尘被这阳罡一冲,阴阳抵克之下被削淡三分,季明虽然随时能遁于蜃幻灵境,但眼下也不敢托大,直接撕开身外的土尘,往外一冲,瞬间被挤在土石里。 龙身一抖,身外土石挤开,一个容身的空间挤压出来。 季明轻嗅土气,找准方向,数对虫爪扒拉开土石,犹如刨豆腐似的,轻易间扒出条道来。 “不对。” 季明忽然停下动作,心道:“这妖尸戎华同我无冤无仇,他背后极有可能是黄躁子,若是这人精心策划,不可能不防备我幻遁于蜃幻灵境。” 想到此处,季明停下动作,原地不动,龙身变得似虚非虚,一阵模糊暗淡之后,又重新清晰起来。 “果然,幻遁被封住了,对方果然有备而来。” 季明心中暗道。 “小老爷“ “定!” 耳边戎华的声音刚刚传来,季明即刻对着一个方向施展定身术,接着尾巴一甩,整个似土中泥鳅,飞快的在土中钻动。 在远处,一盏青灯之内,三寸大小的妖尸戎华一动不动。 不管他元神如何运作,就是解不开自己被定住的尸身,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冲着自己过来,隐隐的听到阵阵龙吼,震得他心脏都快重新跳动起来。 青光之外,眼见那土层震动,对方就将杀至眼前,妖尸戎华再难冷静。 他的元神之力牵动藏在暗处的「定影圆光」,可是那定影圆光一动不动的,显然是受到另一股力量牵动,对方不愿戎华随意的动用此物。 季明远放的元神之力已瞄定青光所在,几息间已打通他们之间的距离,果断舒展对对虫爪,直扑那盏青灯而去。 就这时,灯芯光芒大盛,照在季明一身琉璃鳞之上,片片鳞竟被腐蚀,滋啦作响,而芯中妖尸小人定身已是被解,仓惶抽身,钻入土层之中。 季明忍受剧痛,刚准备追去,灯芯火涨,碧幽幽的,烧融厚土,其后分化数股,上下翻飞,朝着季明烧来。 这火焰没有一点热力,但是融金化铁不在话下,便是被火光一照,也定被腐去皮肉,季明脊线一连串的孔窍里狂喷蜃气,遮挡透来的焰光。 “时间拖的太长了。” 季明心中暗道。 他清楚时间拖长不会对他有利,相反暗处的黄躁子一定在酝酿致命一击,他必须打乱对方节奏,逼迫黄躁子正面交锋。 想到这里,他张口一吐,一口龙涎喷在土里,那被龙涎渗透的土壤里爬出一条蜃龙,同季明一般的模样,即刻朝着季明相反的方向钻去。 (本章完) 第532章 神法,困兽斗 第532章 神法,困兽斗 妖尸戎华披着尸游土煞,一口气钻出七八丈,不料一面圆光迎面入怀,正是刚才呼之不来的定影圆光。 经过刚才几个照面的交手,戎华对蚩神子的道行已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一个自己心中不愿承认的判断—蚩神子已是不弱于龙虎高功。 刚才那被瞬间定住,动弹不得的感觉,就如案板上的鱼肉,随时可被宰割。 他将手中定影圆光一翻,只见圆光之中闪着影像,其中有头多肢蜃龙,正被自己青腐冥照灯内的千年腐焰纠缠,一时间挣脱不得,看得心里大为解气。 这一面定影圆光乃是一道神通符宝所化,并非是他所有,乃是空幽丈人暗中从天狐院送来,助他们封住蚩神子的幻遁,更快的除去蚩神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句话在蚩神子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如今不仅仅黄躁子一人视他为眼中钉,远在天狐院的空幽丈人同样如此,而且是更加的急迫。 两位老祖弟子联合起来,就是他这样幽居在外的妖尸也得乖乖配合。 在圆光之中,戎华见到土里飞出第二头蜃龙,心中不由嗤笑一声,此乃神通一道,任你道行再高,那也难敌神通之术。 圆光里的影像只集中在一头蜃龙之上,没有被障眼法所误导,但是很快第二头,第三头蜃龙出现,一出现便钻入土层之中,这让戎华心感不妙。 细看圆光之上,里面锁定的蜃龙已扯起一道浓重蜃气罩在身上,青腐冥照灯所放条条腐焰也失去目标。 戎华取出一支金戈护在身外,将定影圆光于土层中藏好,接着往前穿行,没多久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洞穴里,一个刚刚被挖出来的洞穴。 洞穴中,团团蜃气内幻出楼阁城郭。 其中隐隐有龙影腾飞,在不断的破开土壁,扩大洞穴内的空间,只是一个恍神的功夫,洞穴已扩大的数倍。 戎华虽分不清真正的蚩神子在哪一团蜃气内,但并不慌张,心中底气十足。 论及斗法之能,他自认不在黄躁子之下,如今虽沦为妖尸,但同自己所炼的青腐冥照灯更为契合,已是有悟太阴守柔不争,滋养生化之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还阳复生。 他将那青腐冥照灯祭在身前,三寸身重新落入灯芯里,双手揉腹,猛吹一口气。 刹那间,火树银似的,千万点飞星从灯芯里被吹出,洞穴内一时亮如白昼,当飞星撒落团团蜃气之上,顷刻将其消融,视野为之一空。 灯芯里,戎华看着眼前空荡洞穴,心中颇感满意。 这时,那面定影圆光飞了过来,只见圆光之中,仍有一团蜃气遮掩住的身影。 “糟糕!” 戎华意识到对方定是还有其它开凿的洞穴,里面必然布置了一模一样的障眼法,这样一来他就无法通过定影圆光来锁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果然,当戎华施法让圆光内影像角度更广阔一些时,里面呈现团团蜃气内龙影翻飞,一副开辟洞穴的样子。 戎华放出自己的元神力,尽可能在土层中搜索扫荡,一个又一个的洞穴被发现,里面都是团团蜃气,条条龙影的场景。 这不是简单的幻景,这一条条蜃龙是泥土幻变而成,团团蜃气则是风沙幻变,都是借助现实之物变成,已是涉及到了真幻变化之法了。 破了一个又一个洞穴,定影圆光之中的影像还是那样,不曾变过一点,他都怀疑这神通宝符所化的定影圆光出了问题。 此时,百宝山外一百二十多里的荒坡上,“砰”的一声,小半亩地被拱开,里面一条条多肢蜃龙爬出,个个吞云吐雾,第一时间往四野里散去。 其中几条蜃龙的方向正是百宝山千洞。 在附近一座不过数十米的矮峰上,黄躁子正在此处,于法坛之上闭目祷祝,还有一十六头小妖,披毛戴角之状,分立坛边,赤身倒立而舞。 十数条蜃龙四散而去,坛上的黄躁子丝毫不在意。 他只是对地一指,一条百丈地沟隆隆的裂开,吞吐出海量土沙,直冲霄天,搅得昏天黑地的。 那一面定影圆光从戎华怀里脱出,自百丈地沟下迅速窜了上来,随着昏昏的风沙飘了一阵,见勾引不来蚩神子,便落下于矮峰法坛之上。 不多时,幽幽青灯也自地下飞来法坛,灯芯中的戎华忧心四望。 “放心,那些四散的蜃龙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都是幌子而已,蚩神子真身还在这里。” 坛上的黄躁子注视着定影圆光,语气轻松而不失认真,“我拼着忤逆师傅的代价来杀了这妖竖,便是做足了准备,可惜二娘见不到我为她手刃仇敌。” 说罢,两手在下腹搓揉肚脐,一根根金线射出,笔直的,好像千百金光攒射,扎入定影圆光内,准确的说是圆光内的蚩神子。 “元参木须神法!” 灯芯里,戎华心中一定,抚掌赞道。 黄躁子既然使出此等老祖所传神法,那蚩神子焉有命在,希望蚩神子下辈子能明白藏拙的道理。 季明突然遭受针扎,这不是他的幻觉,龙身内的灵机正顺着针扎的地方一个劲的泄流出去,令他缩身如豆的小如意之术维持不住,自动解除。 他在坛前不足三百米的溪中现了真身,坛边的小妖立马奔来,一副活剐了季明的样子。 “哼!” 季明鼻中两道黑气一喷,如激浪倒卷一般,将那些个小妖卷在两黑气里,磨成齑粉,再一起吸入鼻里。 待两道黑气再被喷出之时,只剩下一个个妖魂在黑气里浮沉,受这两道黑气的洗涤,于呼吸循环之中被不断的超度。 “困兽之斗。” 坛上,黄躁子根本不做理会,继续施法。 灯芯中的戎华不愿浪费时间,又或者担心蚩神子临死翻盘,大家都是人精,都在避免斗法中的低级错误,一个抬手,灯芯里便打出一溜飞星。 季明灵机被抽干,只剩下鼻间二气还在支撑。 他脑子里回想第二元神之身这些年的作为,倒不是后悔自己的风头太劲,而是后悔没尽早的练成护道之功,给了敌人镇杀自己的机会。 他朝百宝山望去,他还有最后一个手段,这手段若不见效,他这第二元神之旅怕将在此提前结束了。 (本章完) 第533章 蜂王,赌一把 第533章 蜂王,赌一把 季明被戎华那青腐冥照灯内的一溜的飞星打中,腐焰腾得一下在身上燃起,偏偏他身中的灵机被抽干,丝毫动弹不得,这被灼烧的剧痛真似片片龙鳞被反复撕开。 绕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由闷哼起来。 在飞向百宝山的那数条蜃龙之中,其中一头蜃龙吐出个黄皮葫芦。 “不好!” 戎华从未忽略四散而走的蜃龙们,见其中一头莫名的吐出葫芦,便知道那必是蚩神子的后招。 他没有多犹豫,从灯芯里脱离,化现为一头雄壮尸马之身,甩动四蹄,一二息便追上那头蜃龙,正见那黄皮葫芦里飞出一只玉煞蜂王,嗡嗡飞鸣。 “未料老祖竟将一只蜂王交给了这蚩神子。”戎华心中一沉,目视百宝山心道:“这蚩神子在此放出蜂王,必是为了惊扰那药地里的数万蜂群。 药地里的几头蜂王本就因蜂虫本能,彼此不能融洽,只能老祖道法干预,这才维持‘多王共群’的现象。 这只蜂王一旦出现,哪怕现在还相隔较远,那药地里的几头蜂王必有感应,说不得就要大闹一场,从而惊动了在丹炉峰上炼丹的老祖。 老祖便是再如何宠爱黄躁子,也会出面干预。” 想到这里,戎华惊得长嘶一声,果断的挥出金戈,那蜂王竟是被一击即落,斩成两半。 “有鬼。” 戎华落于地上,蹄子一刨,将掉在土里的蜂王翻上来。 这被斩成两半的肥大蜂王还在动弹,戎华含了一口尸气喷在上面,峰王立刻变成一只肥大的蛴螬。 “狡诈如狐。” 戎华心中暗恨,四蹄一甩,冲回法坛之上。 在法坛之上,黄躁子对于戎华的追击并未阻拦。 他自信于自己的道行,即使没有妖尸戎华护法,凭着自己一番布置,在封死蚩神子幻遁后路的情况下,已是提前预定了这场斗法的胜局。 相比于这里的斗法,这后续如何向老祖交代更让他头疼。 在坛外三百米处的溪中,腐焰在溪水里熊熊燃烧,流水被蒸发成水汽,伴随腐烂的臭烟,黄躁子亢奋的看着溪中腐焰,他知道溪下被烧的就是蚩神子。 “这被戎华炼入青腐冥照灯的千年腐焰果实厉害,就是我的玉煞魔焰也是差了许多,可惜不能时刻为我所用。” 黄躁子盯着腐焰,心中有些忌惮的想着。 这时细微的嗡鸣声打断自己的思绪,他立马循声而望,只见坛上那一面定影圆光内,那蜃龙被烧的影像上,一只翅短身肥的蜂虫趴在那里。 在见到蜂虫的那一刻,黄躁子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缩了缩,忙把肩头一抖,见邪剑化光飞出,欲要击杀圆光上的蜂王。 三百米外,溪流中探入颗熊熊燃烧的龙首。 季明目光穿透身上腐焰火光,看向不远处的法坛,忍住剧痛低喝道:“定!” 极速突刺到圆光外的见邪剑被一下定住,剑光吞吐不动,却再难运动分毫,那玉煞蜂王就在黄躁子的眼前弓起腹尾毒针,轻轻一刺,定影圆光即被洞穿。 见蜂王得手,季明心中刚喜,又猛然一怔。 蜂王这一刺,定影圆光未被破去,上面的影像只出现些许的卡顿。 “哈哈~” 正在惊骇中的黄躁子大笑起来,祭出一十六根天魔形躁幡,得意的道:“此乃天狐院神通,就算你那玉煞蜂王蛰刺厉害,一时间也破它不得。” 季明忍受着剧烈的灼烧之痛,仿佛全身已被揭了数十次的龙鳞,都生出了回归本体,舍了第二元神之心。 见玉煞蜂王未尽全功,季明心中强撑一口气,他现在只剩下将这蜃龙体内的祖蜃气回收,然后拼着引动体内劫念,同黄躁子同归于尽的念头。 即便未能全破定影圆光,他当下也要尝试着幻遁到蜃幻灵境。 幻遁果然无法奏效,只是遁出了一半,这让他的蜃龙真身卡在似虚非虚的状态中。 这一状态吓了黄躁子一跳,差点以为定影圆光没了效用。 他见蚩神子未能全身而遁,不敢再继续叫嚣下去,天魔形躁幡齐齐一展,幡上合抱骷髅扭舞,立时就有滚滚黄烟自四面而落,势必要将蚩神子化为脓血。 蜃幻灵境内,季明本体已是来此。 他站在属于蜃龙的宝楼内,凝视着虚幻的,已烧得半焦的蜃龙,轻吹一口玄冥寒气,熄了龙身上的腐焰,接着施展幻法,抵御天魔形躁幡的魔法。 天魔形躁幡通过幡上魔法来勾动目标心中欲火,化情欲为猛毒,只要目标欲念难止,便会毒发身亡,将自身化成一团脓血。 因为蜃龙不曾全部遁入此间,季明不得不使出十二分的幻法力量,来将第二元神之上的欲念平息,又送出一粒粒灵丹打入蜃龙的焦黑身躯之上。 这些灵丹的药力在‘半虚不实’的蜃龙身上,十分药力也只能发挥三四分,只能维持蜃龙一时不死。 现在摆在季明的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原来的想法,现在及时止损,取了祖蜃气,另一个就是继续争取一线生机。 他深知在这蜃龙身上,有一位老仙或许在默默关注他,自已若是引动蜃龙真身内的劫念,在此奋死一搏,那位老仙或许会因翼宿劫念而出手相助。 “赌一把!” 季明很快下定决心。 即便蜃龙真身只幻遁了一半在灵境内,但他自信自己本体的道行可以护住,至少一时半刻死不了。 矮峰外,妖尸戎华已经赶来,被耍了一遭的他心中恼火,操起金戈便朝那半虚不实的蜃龙身上掷去,“噌”的一声,蜃龙表现出反常的活力。 蜃龙的虫爪架住金戈,一只烧烂的龙睛因为剧烈动作掉了下来。 此时季明异常冷静,他知道自己被卡这种异常幻遁状态中,恰好可以让本体给予强大支撑。 另外从蜃龙真身服用灵药只得了一半药效来看,他如果承受到伤害,定然也只是承受一半的伤害。 法坛上,黄躁子有些难以置信,他的神功明明抽干了蚩神子的妖力灵机,不明白蚩神子怎么还有余力斗战,而且自己的形躁幡对其没有一点影响。 往往这个时候,他就该及时抽身。 他虽说性情急躁了些,做事糙了些,但还是有几分审时度势之能,不然如何能一路精进至金丹中期。 眼下这情况只说明对方还是未亮明的底牌,可他现在能抽身何处,回了千洞不免遭受师傅的重罚,唯有杀了这蚩神子,按计划收拾此事手尾,届时仗着师傅对他的宠信,还能度过此关。 当即扯了衣衫,露出小腹上吐着金线的肚脐。 那些金线射在定影圆光内,仍扎在圆光中的蜃龙影像里。 现在由于定影圆光被刺破,神通有损,这些金线已无法通过圆光作为施法的媒介,继续抽吸蚩神子的灵机。 一根根金线收回,黄躁子瞥了一眼在坛上飞转乱窜的玉煞蜂王,而后纵入空中,双腿当空一盘,落在了妖尸戎华的马背上。 “今日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你我当同心戮力,联手对敌。” 黄躁子在戎华背上说道。 “就配合你一次。” 戎华只驮过苦麻老祖,从未驮过第二人,若非眼前大敌,非将黄躁子甩下马背。 “吼~” 季明狂吼一身,抖落身上烧焦的鳞甲,露出血淋淋的肉芽,开始酝酿情绪,调动那八百道翼宿劫念。 “神法。” 在丹炉峰上,老祖拿着个催火扇在炉灶,视线一直盯着山外。 这时千洞前的药地里嗡声大响,数万玉煞蜂受刺激似的飞舞,老祖的扇头一转,将这些被山外那只蜂王刺激了的蜂群扇回地下蜂巢里。 “可别耽搁老祖我见识翼宿神法的奥妙。” (本章完) 第534章 失败,金圈法 第534章 失败,金圈法 季明不会神法,不然如何这样被动。 他的劫念是从赤意郎君身上剥离下来,从一千八百道中剥离出八百,由此成就蜃龙这翼宿托世的身份。 尽管他自己有过尝试,但或许是劫念太少,又或许是时机未至,他难以感应到所谓的翼宿神法。 现在他的这一重身份,还有自称所领悟到的神法,只是自己在哭麻老祖面前用来遮掩那些“生来便通”的高深道艺,还有一手定身奇术。 这一次引动劫念,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触及翼火蛇。 黄躁子坐在戎华所化妖马阴尸的背上,两者之间的真炁和灵机迅速融洽在一处,气势超越资深的结丹中期修士,隐隐的媲美于结丹圆满的大修。 两手一招,黄躁子摄来天上的日精和月华,在两肩上落成独属于结丹后期圆满的「日月二相」。 日月二相落成,黄躁子信心大增。 只见他那金眼似的肚脐一鼓,迸射出千道金光,圈住矮峰上下,他将那柄见邪剑拿在手里,随意一挥,邪光如电,激射那龙身之上,削去一块血肉。 海印寺里,越来越多的和尚赶来,可都在金圈前被抽干真炁,或者妖力灵机,一个个跌空坠地。 见海印寺的修士下饺子似的坠地,戎华背上的黄躁子不禁开怀大笑,掌控大局的感觉再度回来,道:“一群狂徒逆党,今日先除了这祸乱人心的蚩神子,再将尔等一网打尽。” 他迫不及待的为蚩神子定下罪名,见邪剑再度挥起落下,龙身上顿时一阵血雨洒下。 黄躁子有着日精月华的加持,便等同化身为一地之神祇,一举一动皆有莫大加持,凭添七分威力,一一叶,一草一木在他手中皆可化作法术。 只这轻挥几下,已是让蚩神子血洒矮峰。 “痛快。” 黄躁子得意大笑,眼神一动,真炁同戎华连接的更加紧密,仿佛不分彼此似的。 矮峰上,季明抓云攀空,全不顾身上伤势,一心引动劫念,一声声嘶吼中,情绪愤怒到了极点,剧痛刺激着肉身元神爆发更多的力量。 这是最原始的潜力挖掘方式—疼痛、死亡,还有愤怒。 在这强烈的情绪之下,每一丝力量都被榨出,那八百道劫念同样如此,但在如此刺激之下,这八百道劫念竟是没有一点的力量被激发出来。 “这合理吗?” 季明脑子有些乱,他从未想过自己无法对劫念产生一点影响。 “昴日老仙。” 季明有种被戏耍的感觉,八百道劫念乃是昴日鸡昔日相赠妙法所取。 他将劫念炼入蜃龙灵胞之内,使之成为劫念托世之身,就是为了彻底掌握劫念的力量,现在他竟然引动不了劫念一分力量,那老仙必知其中的缘故。 “滋啦”一声,又一道邪光从黄躁子剑上迸射出来,给蜃龙真身上放了半斤龙血,黄躁子现在完全是猫戏老鼠的心态,已不急于杀了蚩神子。 他看得出来,蚩神子的底牌至多保证不立即死去,但无法在此翻盘,这正好能让他多玩一会儿。 忽的,他眼眸一闪,瞥见金圈之外的一众海印寺修士。 他心中恶意萌发,怪笑一声,将一十六杆天魔形躁幡展动,幡上合抱的骷髅一个个化作有形无质的“天人”,往金圈外掠空飞驰,穿入海印寺大小和尚的肉身里。 只是片刻功夫,那些个大小和尚俱被勾起心中情欲,一个个被化成一团团妖粉色的血雾,只剩寥寥数人还在支撑。 黄躁子盘腿端坐马背,挺直了脊背,肩抗日月二相。 他缓缓的摊开双臂,面上是如同仙神一般的冷漠表情,不同的是带着一点享受,碾死蝼蚁的享受,“师傅,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的一点境界了,真是美妙啊!” “不再坚持了吗?” 黄躁子看着快被放干了龙血,真身破碎的蜃龙。对方仍然盘在云上,但是那种愤怒到极致的吼声已经慢慢的停止。 蜃幻灵境里,季明本体在太阴素莲之上跣足而立,手托舍利瓶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快要支离破碎的蜃龙,这是他一次难忘的重大失败。 “罢了,能收回一道祖蜃气,也不算白白练了这第二元神。” 季明心中暗道。 第二元神已是微如星火,季明不敢耽搁下去。 再拖延下去,他本体这里都将支撑不住,那黄躁子脐眼所射的金线也不知是什么邪法所练成,蜃龙真身内的灵机似洪水泄闸一般流失。 “别急。” 黄躁子说道。 这句话是对座下的妖尸戎华说的,他暂停对蜃龙出手,身子一扭,看准一个方向,嗅到了澎湃的水汽,笑道:“撮鸟之众,竟也敢对我偷袭。”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山涧上,位置在套峰金圈之外,尽管隔了二十里,但黄躁子已是汗毛微竖。 “原来是个猿妖。” 他笑着说了一声,瞥见对方开始拔刀,未曾在意,因为那猿妖拔得太慢,很快眼皮狂跳,因为对方的刀已出鞘,他却没有看清出鞘的过程。 “似慢实快。” 这念头一现,胸前血爆开。 黄躁子座下的妖尸戎华狂甩四蹄,上下左右腾挪,确保那使刀的猿妖无法再次锁定黄躁子。 黄躁子捂着胸口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可思议的看着二十里外的猿妖,喃喃道:“他要是再近一点,我这身皮囊必被斩开。” “他靠近不了,只要你这元参木须神法所施成的化炁金圈还在,他就不敢靠近,只能在金圈之外施展刀法。” 妖尸戎华说道。 “你说的不错,有这化炁金圈,我便不会败。” 说着,黄躁子一拍戎华,来到了蜃龙之前,阴恻恻的笑道:“小师弟,先别急着去死,再陪大师兄好好的耍耍,就像你耍二娘的那样。 在你死之前,我会请刹骨夫人、槐老妖、胡来喜一起下去陪你。 对了,那孟南、杨乾,还有这个过来救你的猿妖,我都会一一送去,现在先送这头猿妖下地府候着你。” “那可不一定。” 一道声音出现在黄躁子背后,令他毛骨悚然。 下一秒哗啦啦的水声出现,他的元神往后一观,那是对方刀刃出鞘的奇特声音。 黄躁子心知躲不开对方的快慢斩击,便在原地不躲,用浑厚元神之力护罩肉身,可预想中的斩击未曾落下,反而套在峰上的金圈被斩断。 “你们以为斩断金圈便能峰回路转了。” 黄躁子看向那蚩神子,快速的拍打下腹脐眼,千道金光自脐眼内再次攒射,向四周无死角的攒射。 猿妖没有丝毫闪避的动作,身外银光一闪,银光内现出一头鼠妖,他将猿妖往后一拉,二者眨眼出现在数十里外。 “金猊猿,事不可为,咱们出手一次,已是尽了力,还了恩情。” 那鼠妖说道。 “鼠四,你心不在此,不必勉强,我不一样,一旦逃避了,丧了胆气,此后必是生不如死。” 金猊猿没理会银光中的鼠四,面向矮峰上攒射金光的黄躁子,身子一摇,合身入刀,霎时激流似的刀光笔直冲向矮峰。 (本章完) 第535章 金匮,情与智 第535章 金匮,情与智 “勇气可嘉!” 面对激流刀光,黄躁子大赞一声,伸手便是一记乱错迷神指,刀光当即乱颤起来,在矮峰前上下左右的乱飞。 黄躁子蔑笑一声,他现在的状态算是已得日月所钟爱,可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莫说这一头结丹猿妖,便是屠了海印寺也只是翻手间的事情。 这样想着,黄躁子对着海印寺的方向连指数下,一个个藏在寺里的修士和妖魔被他一一点杀。 “哈哈,有趣,有趣。” 黄躁子哈哈大笑的道。 座下,那妖尸戎华到底没忍住,出声提醒的道:“黄躁子,快速速打杀了蚩神子,免得咱们夜长梦多。” “你怕我失手?” “我知你想让蚩神子感受你失去金二娘娘的痛苦,可是他身上隐秘甚多,恐有差池,而且咱们已经拖了这许多时间,老祖或许已在丹炉峰窥望我们。” “言之有理。” 黄躁子点了点头,他的视线刚转移到那被云气虚托的蜃龙身上,就在这时,那中了他一记乱错迷神指的刀光猛得一颤,霎时整个矮峰拦腰而断,隆隆倾倒。 “这是斩歪了。” 戎华惊骇的说道。 黄躁子凝视刀光,评价道:“中了我的迷神指,元神错乱,五感混淆,可还能维持‘合身入刀’的状态,并挥动如此刀法,这猿妖不是等闲之辈。” “这正说明你和空幽丈人是对的。”戎华在虚空中甩动蹄子喊道:“雷霆一击,形神俱灭,永保福德。” “是啊,永保福德。” 黄躁子摊开双手,一掌之上生就自己所炼之玉煞魔焰,一掌之上生就戎华所有之千年腐焰,他道:“若无四师弟暗中相助,我还真下不了决心。” 说罢,双掌一拍,千百朵焰向外爆开,此时虚空银光又闪。 黄躁子冷哼一声,他早就防着这银光中的鼠妖再次搅局。 “孽障!” 话刚出口,手已是向银光之中的身影指去,同时一十六杆天魔形躁幡上同时发出淫恶之魔音,回荡诸峰溪涧之间,充塞于所有的虚空。 那银光摇晃起来,果然未能如上一次一般在虚实之间遁穿,银光内的鼠四晕乎乎的栽下。 金猊猿所化刀光闪过,突兀的出现在鼠四身边,一把卷起鼠四,接着又是一闪,冲到蜃龙边上,卷起蜃龙便欲遁走,不料一道邪光冲来死死,缠上刀光。 刀光因卷缠着鼠四,无法斗战,只得同邪光在这倾塌断峰间挪移闪避。 蜃幻灵境之内,季明的面色凝重,本来准备取走祖蜃气的动作已经停下,仍是维持着蜃龙的微弱生机,略有紧张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金猊猿前来救场,倒还算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没想到鼠四竟然也来了。 以黄躁子这睚眦必报的性子,金猊猿和鼠四如不及时的逃离矮峰斗法之处,找到一处托庇之所,必会被这黄躁子一一追杀,形神俱灭。 季明凝神想了想,几乎没有过多思索,掌上的舍利瓶一抖。 在瓶口处,立即喷出滚滚浓烟,那浓烟之内缓缓的托起一方金匮。 季明凝视那烟中的金匮,心中暗叹一声道:“没想到竟是要将它用在这个地方,以我所积攒下来的阴德,怕是只够用上此物一两次的。 不过它虽好用,事后这手尾却难以处理干净,哭麻老祖必然见疑。 这斗法已有许久,那老祖竟还躲在暗处,可真有耐心。我这第二元神之身他哭麻老祖也是下了本钱的,当真让黄躁子这样草草的打杀?” 季明心中虽在思量纠结,可是这施法的手诀已经掐了起来。 一个金猊猿,一个鼠四,前者有恩,后者有劳,不可轻易的折在此处。 他本来还想让第二元神善终,好无声无息的令第二元神谢幕,现在只能冒险动用此宝,送这黄躁子一程,好为金猊猿和鼠四解得此围。 在他的作法之下,浓烟之中的金匮缓缓的打开。 一种呜咽低鸣渐渐响起,仿佛前古的魔匣被打开,那里面是一片纯白,看不清任何的物件。 这金匮乃是在匡山同百草子斗法时所缴获,他本是不知这金匮的来历,只知道这是个极其厉害的魇宝。 若非那百草子的斗法经验不足,只一味的工于心计,当时若是将这一件魇宝运用得当,当时的胜负犹未可知。 在得了这金匮魇宝,季明没有研究它,深藏在舍利瓶内,一是魇术本就损德,何况是这个魇宝,二是自己没有运用之法,强用之下必有反噬。 也是机缘巧合,在那一部副册之上,见到金匮的炼法和用法,才知这叫作「金匮祭人术」。 不过当时只专注于七杀照命的解法,对于金匮祭人术不曾深入研究,另外他推算百草子能炼出金匮魇宝,定是哭麻老祖以这副册之法传授。 所以动用金匮的风险,堪堪超出可承受范围。 不过不管怎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修士不会一直在风险控制当中,若是金猊猿和鼠四出事,尤其是鼠四,再培养这样一个道务总管,又得空耗大量的心力。 这样一想,在他心中,金猊猿和鼠四竟比自己辛苦所炼的第二元神更重要,季明一时分不清这里多少是感情用事,多少是出于理智上的考量。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黄躁子这道号写于符纸之上。 尽管金猊猿和鼠四在外被追逐,第二元神也在濒死之间,但是季明依旧是不急不慌,一笔一划的写下‘黄躁子’这三个大字,口中念念有词。 施行魇术最忌心有杂念,如此状态之下,就算魇法功成,也会被其影响,心魔暗生。 在将符纸卷好后,送入金匮之内,那匮内的一片纯白之中,一只细如木筷的金臂伸出,将符纸夹在臂下,符纸即刻烧了起来,将金臂烧得通红。 在季明的咒声中,金匮缓缓合上。 “落!” 季明咒词一停,对着金匮遥遥一拜,金匮应声下落。 在矮峰之上,盘坐妖尸戎华背上,正志得意满的黄躁子同样落下,肩上日月齐齐一暗,猝不及防,一脸惊骇。 “老祖救我!” 丹炉峰上,老祖放下催火扇。 他左等右等,见蚩神子的肉身都要快被打残,还不动用翼宿神法,心道这小徒弟果真听劝,没练那魔宿之法,不由暗想自己这是小人之心了。 见黄躁子又是点杀修士,又是戏弄一猿一鼠,心中不由一乐。 他这大徒弟别的地方或许不类于他,可是这玩弄生命,虐杀作乐的性子,却是像极了自己,可惜他自开辟法统后,开始爱惜起自己的羽毛。 老祖正准备出手干预,忽感不对。 他仰头视日,表情略显凝重,更准确的说是如临大敌。 “不知.不知哪位上仙” 老祖头冒虚汗,一下谦卑到尘土里,话都说不利索一般 炙热耀眼的日光里,并无丝毫的回应,可是哭麻老祖确信有大能藏匿在日光之中,还是一位道行不低于空老莲姑的大能,必是在天仙之上。 想到这里,哭麻老祖更加紧张。 这时那远处的矮峰之上,黄躁子从妖尸戎华的背上跌落,全程没有一点的预兆,老祖明显感觉到那日光之中的大能此刻似乎挪动了一下。 下一秒,破碎的蜃龙真身落在他的眼前。 “你这孽畜.” 从大日直射下来的日光之中,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训斥起了哭麻老祖。 (本章完) 第536章 老仙,三元节 第536章 老仙,三元节 “你这孽畜,当年从赤荷山湖冷翠山的水王鼎内窃得灵胞,本以为你得了此胞,必会悉心教导,将胞中生灵引上正道,也算你命中应有之功德。 不料你这蠢物,竟是如此疲懒,只任那胞中生灵野蛮生长,不去多加规范导教,使这‘劫念托世者’误入外道佛门,无法归于上苍道下。 眼下此灵遭受大劫,全因你纵容门徒,加害其身,好使自己巧施大恩,以求收归其心,此等机心已入魔道,你可.知罪?“ 这一问话,老祖被吓得噤若寒蝉。 他道行虽是近仙,但是在这真正的仙人面前,一点都不敢托大,只得在此俯首称是,同时他的心中暗暗猜测这位仙人同蚩神子的关系。 看样子,当初自己从冷师弟水王鼎内偷窃的灵胞,其中的牵扯甚是深远。 “呜~” 季明抬起龙首,呜鸣一声。 他的意识已转来第二元神之上,老祖和老仙都已就位,他这个主角岂能缺席。 蜃龙真身之上皮肉烂挂,口鼻内气若游丝,已是凄惨到极致,季明冲着日光又是呜鸣几声,声音极悲极哀,似是被世间所不容了一般。 老祖听闻此声,面色有异,暗感自己不地道,这出大戏唱过了火。 “莫怕,莫怕,我已经来了。” 日光之中,一头金鸡浮现,并有一粒金丸落下,化入蜃龙真身之内。 不过一息,已是焦骨如初,肉芽生发,皮膜长合,片片的琉璃鳞再次披身,脊背一线的孔窍喷射大量蜃气,龙身瞬间大愈,真身仍在成长。 两三息之后,真身已经长至十丈左右,髓骨节增至六十多节,一对对新的虫爪在骨节的两侧长出。 季明估量他这髓骨长到了一百节,蜃龙真身才算是真正长全,届时只靠这真身,也就不必再担心黄躁子这等奸邪的偷袭暗害。 季明抬起一对对的虫爪,攀上背部孔窍所化出的朵朵蜃气幻云,盘着那长长的龙身,朝着耀眼日光中的金鸡拜了几下,一副感激涕零之态。 “你可知我是何人?” 金鸡开口问道。 “不知。” 季明不敢乱思乱想,他知道这位老仙有‘他心通’之能,所以只是一味的膜拜,不敢过多言语。 “当年我将你从雷文山泽内取来,本是为你寻个好师傅,特意吩咐一位下界小友护送,不料被这哭麻子浑水摸鱼,将你顺去了百宝山中。 也是那位小友命中该有此劫,大意将你走失,而今我来到此处,正是要为你转危为安,度你回到正确的路上。” “仙人这是.” 季明期待的说道。 “你同哭麻子师傅缘分未尽,师徒之情仍有许久,日后你等都得珍惜,才有后福可享。” 刚说着,丹炉峰外妖尸戎华背着一人,大泣而归。 这戎华前蹄一倒,全似没见此处仙临之异景,拜在哭麻老祖的身前,“老祖,大师兄刚才跌空在地,自此昏睡不醒,还请老祖救他一救。” “死有余辜。” 老祖看都不看大徒弟,面朝日光金鸡一副忏悔的模样。 “小道自知有术无道,教徒无方,致使蚩神子遭受此等大难,还请上仙能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使蚩神子走上正道,我死无憾矣。” 季明诧异的看着老祖,不知老祖何时转了性,竟替他谋划起来。 金鸡在日光中摇头,而老祖再三苦劝,直言自己无才无德,不堪大任云云。 老祖心中明镜一样,这仙人虽不知来历,但从始至终也不过同他一般隐在一边,要出手早该出手了,等到现在才显出神仙手段,还不是同他一般,借此大难尽收蚩神子之心。 “罢了。” 金鸡似厌了这老祖苦劝,对着季明说道:“你在修行上若有不通之处,可在每年三月十五的三元节中,元神遁下地府,去阴阳一线中的金鸡岭寻我。” “金鸡岭。” 老祖心中已猜到金鸡身份,心思立马转了起来。 “咚”的一声,老祖以头抢地,情绪难以自控似的,对着金鸡拜道:“小道心术不正,恐使蚩神子误入歧途,请上仙容许小道能一同受听教导。” “可!” 金鸡颔首回着,令老祖大喜过望。 季明心中大骂,“老狗奸诈,毫无面皮,若为仇敌,我之大患。” 在心里将老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平复一些,他对金鸡情真意切的问道:“弟子敢问大仙的尊号,好让弟子塑个神位,早晚礼拜,略表感激。“ 日光之中,金鸡轻笑一声,最后说道:“昴日星官。” 这时候,戎华好似失心疯一般,一通悲声大哭,朝着蜃气幻云上的季明说道:“小妖自知罪难饶恕,只求小老爷能饶大师兄一命,念他侍奉老祖有功,免去他的死罪。 小妖愿舍身为奴,元神种下禁法,永世跟随。” 在戎华一通悲哭之下,哭麻老祖才正眼打量了一下大徒弟黄躁子,只见其双眼紧闭,鼻内鼾声如雷,口中狐疑的道:“这是.被魇着了!” 戎华实在奸猾,这一通说辞,大义凛然的,最后还不是为了保自己一命,即便他的元神被季明下禁法,不得自由之身,这总比死了要强。 季明见老祖狐疑之态,知道金匮祭人术的使用果然还是让老祖见疑,于是立马提醒的说道:“师傅,仙人还在此处,请师傅从速决断。” 老祖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果真见金鸡凝视自己。 他没有丝毫迟疑,大袖一挥,黄躁子肉身即刻被打成齑粉,随着峰上的山风散去。 “善!” 昴日星官留下一句话,随即消隐在了日光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哭麻老祖还沉浸在同一位老仙扯上关系的喜悦之中,对着季明笑道:“昴日老仙神通广大,仙班在列,师傅我算是沾了你的机缘。” 说着,老祖又露愧疚之情,“此次你突遭大难,实乃为师之过,未能洞察你师兄忌心大炽,已然失了理智,做下这等同门相戮的孽事。 师傅知道此错难以弥补,不求你能原谅,但是师傅该做的弥补,还是得做到位。” 季明幻作人形,急声说道:“师傅请您收回此话,难道忘了上仙刚才所言,咱们师徒的后福还长,定要珍惜师徒之情。” “是这道理,是这道理。” 老祖一脸的欣慰,一副得徒如此,已是无憾的神情。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一师一徒在这丹炉峰上互诉衷肠,自此宛如至亲师徒一般。 “蚩神子,从今天起,你就是庆真观千洞的大师兄,为师会将镇洞真法《元参木须神法》毫无保留的传授于你,助你能够早日得道。” (本章完) 第537章 享受,得珍藏 第537章 享受,得珍藏 黄躁子受诛,妖尸戎华被伏,那庆真观内一大批参与其中,及其知情不报的弟子们,一一被活埋于千亩药地,充当这地里的肥沃泥。 自此,正义公理如往常一般得到了伸张,一切皆大欢喜,至此千洞也翻到新的篇章。 在追随哭麻老祖学习那《元参木须神法》的期间,季明也在快速的恢复海印寺内的“元气”。 这寺中大小和尚已是死了个七七八八,当初排得莲座的几人中,只槐老妖和血林主未受重伤,还留存下了实力。 那胡来喜躲在寺里,仍是被黄躁子一指点杀,而刹骨夫人在金圈之下,被吸干一身灵机,元丹受损严重,只得自埋于老坟之下,静养几年。 至于寺内的金小郎君,早带着副册去炼他那件神鬼不容的「紫血蒂海金轮」。 在离开之前,这金小神君只给季明留了个南海之上的地址,让他有事就往南海的一处灵岛上去寻他。 这位金小神君也是个“奇人”,有事不见他的踪影,待到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倒是留下了些不痛不痒的好话,彰显出他的一丝存在感来。 如今的海印寺内,新的局面产生。 在这里,人人都知从神柱州来的金猊猿,还有从鹤观来的鼠四,如今最得蚩神子的宠信。 鹤观鼠四,这头本属敌对的鼠妖,其在矮峰斗法之中的亮眼表现,被蚩神子视为一种弃暗投明的举动,大加赞扬,而那位金猊猿更是不必说。 在蚩神子的宠信之下,金猊猿和鼠四很快令海印寺重复“元气”。 他们在西荒之中收拢散人,每月慕名而来的散修左道,一个个在此披上僧衣,剃了烦恼,合掌念佛,寺内的晨钟暮鼓再一次回响在百宝山上。 季明学完《元参木须神法》后,未曾深入的修炼此法。 以他观之,此法在练成之后,虽可吸人真元,但其中总有不谐之处,上下的法韵不能贯通,其中问题极大,许是藏了老祖钳制他的手段。 在被他种下禁法的妖尸戎华口中,季明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门《元参木须神法》乃是老祖从自己所创《万化归元魔藏》上整改而成,只能化去修士的真元,不能如原典万化归元魔藏那样直接夺了道脏的本元。 妖尸戎华的话让季明想起千洞经楼内所设的恶法,不正是将金小神君的道脏·溪毒咒肝的本元摄取,令其失去了一门苦练的金庭法术。 只从这《元参木须神法》就可以看出,他们师徒俩的勾心斗角远未结束,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过好在哭麻老祖的好友众多,关系复杂,使得这老祖一年到头都在外云游交际,好保证老祖能够获悉天下修行圈子里的第一手情报。 老祖即使有心调教季明,一时也抽不开身,再加上昴日星官的嘱咐,他暂时也只能将季明高高的捧着。 季明好不容易熬到了老祖出山云游,随即开始动用千洞内的一切资粮,帮助这金猊猿和鼠四夯实元丹根基,助益二者修为高歌猛进。 灵丹精米,贝珠宝符,还有清德宝池,玉蜜果品,凡是对道行有益的,季明自己本体享受一遍,第二元神之身享受一遍,再让金猊猿和鼠四享受一遍。 一遍不够,再来一遍,主打就是一个自己当家做主。 如今没有黄躁子在头上压着,季明能将整个千洞经由蜃幻灵境转移到自己漱石洞里。 当然,哭麻老祖这里的价值不小,还有待于深入发掘,季明不急于搬空千洞,只移走了千亩药地下的两个玉煞蜂巢,几百株的菜。 如今这个时候,霖水接火二君想必已秘密前往鸣玉山中。 或许已在原枉死魔宫旧址上开垦出药地,养好两个蜂巢内的玉煞蜂。 再顺利一点的话,二君应该已寻到鸣玉山南峰内的沙毒灵蜂,着手于两种灵蜂的杂交,好来个改头换面,如此才算一门能出手的道产。 不然以哭麻老祖这等人物的消息灵通程度,一旦听到其它地方出现玉煞蜂,定能查到他本体灵虚子的痕迹。 千洞里对季明开放的资粮,只能算是他的一次小丰收。 对于季明而言,真正的丰收乃是黄躁子这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珍藏,这些珍藏可以弥补他和老牌金丹修士的差距,令本体的修为迎头赶上。 只要得了这些珍藏,那他第二元神之身算是回了本。 这一日,季明同金猊猿,还有鼠四,三者同乘云驾,在妖尸戎华的指引之下,一道前往西荒的青罗崖上发掘黄躁子别府里的遗产珍藏。 戎华显着一副妖马阴尸真身,身上套着轭具,在云驾前拉扯着,风驰电掣的驶过云空,留下一行淡淡的云迹。 云驾之中,季明同金猊猿和鼠四闲聊着。 鼠四一身黑毛已换成银毛,鼠身更修长一些,体型增大许多,盘在云驾边上,好似虎豹一般,两只小眼精光深藏,对蚩神子保持着距离。 一直到今天,鼠四也不曾明白蚩神子为何对他态度大变,还大把的资粮供养着他。 他不相信蚩神子不清楚自己在斗法之中,只是一心的帮助金猊猿,丝毫没有搭救这蚩神子的意图,这如何会让蚩神子产生他弃暗投明的想法。 “离间计!” 鼠四心中暗道。 现在只有这一种解释,他虽未曾背叛灵虚老爷,但是一旦时间长了,他被这蚩神子供养在这里,即便他不曾叛变,但在老爷眼里也等于叛变了。 他不明白老爷为何让他来这里,来这种危险人物的身边寻求机缘,现在只能在此同蚩神子虚与委蛇,希冀于自家老爷那料事于前之能。 别说,将希望放在老爷身上,鼠四瞬间好受了许多,甚至还很享受。 云驾上,相比于鼠四复杂心绪,金猊猿这里就简单许多,他就一个想法,还了「碧鬃白狮」这一道因缘赐受之恩。 “惭愧!“ 金猊猿顺了顺被劲风打乱的衣袍,面上有些难为情,“前番在那矮峰之上未能及时救出道友,眼下又受道友荣养寺中,实是不知如何回报。” “回报来,回报去,恩情何时能消。” 季明趺坐云驾之中,姿态很是轻松,双手结出纳财增宝印,又道“况且供养尔等,也是我为了更好体悟本尊财宝天王‘利益众生’之佛法, 更重要的是你们两个若道行精进,一日千里,碧鬃白狮和珍宝鼠这两道因缘也能更快的化入现实,让我早日完全观想本尊,证得「须陀洹」初果,此为互相成就。” “好个互相成就。” 没人不希望获得一份不求回报的恩情,金猊猿不觉得自己例外。 他这段时日真是食不知味,就是觉得人情债越欠越多,本是打算佛经会后便回神柱州玉英洞,可是行程一拖再拖,人情也是一欠再欠。 在听闻蚩神子此话,明知其中有安慰自己之嫌,但还是感觉好受许多,同时暗暗钦佩蚩神子的气度。 见金猊猿隐隐有被蚩神子气度折服之状,鼠四当即插话,问道:“蚩神子,你现在依然准备对付灵虚老爷吗?” (本章完) 第538章 三关,黄金府 第538章 三关,黄金府 “自然!” 季明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道:“我与灵虚子之间必有一战,绝无回避可能。” 金猊猿看了一眼鼠四,他有心化解这一怨结,但是无论他如何劝说,蚩神子都似铁了心一般,他只得暂且作罢,日后再寻个劝和的机会。 按他所想,蚩神子就算有心报复,在未证得佛门初果之前,绝不敢同那灵虚子正面交锋,那位毕竟是正道真人。 “青罗崖到了。” 前面戎华卖力的飞奔,甩动四蹄,行踏虚空,昂首摇鬃,兴奋的大喊。 云驾猛的向下一抖,这是妖尸戎华在调转方向。 他在空中拉着云驾绕了一个大弯,前方可见蒙蒙云头内凸出数亩山石,正是青罗崖头,巍峨耸立,怪石嶙峋。 戎华来过青罗崖别府,轻车熟路的沿着崖头之外一点点的往下绕转。 在绕到了三圈半时,触发峰间的秘阵,有一整块的条石向下打开,好似山神张嘴似的,露出一个幽深穿风的洞口。 戎华奋力的拉着云驾入洞,穿过一条湿冷阴森的甬道,在顶上垂挂下的石林之中上下腾挪,最后轻轻的停在了挂着匾额的黄金洞门之前。 “黄金府!” 季明看着匾额上的三个古篆,感叹黄躁子起名真是直接了断。 由于季明心情大好,在见这三个古篆大字之时,只觉虫书鸟迹,笔划刚劲,方圆合乎规矩,气韵颇具古意,在山门前很是赞赏了一番。 对于这里的珍藏,季明心中可是万分期待。 他知道黄躁子一直在采收元精,炼成玉液金晶,好使自己在金丹中期的功课中,可以使阴神阳化跨进一大步。 元精何物,即为肾阳,也就是季明苦苦守护的元阳。 在金丹中期「抽铅添汞」的修行功课中,需先行抽铅之法,再使添汞之术,而这抽铅之法又被道门称为‘撞三关’,或者是‘肘后飞金晶’。 其中具体的炼法就是闭任开督。 通过闭住任脉来锁住肾内的元精,引动元精沿着督脉上升,过尾闾、夹脊、玉枕三关,抽之入脑,即可化为玉液金晶。 《丹书灵文解》中有曰:“背后尾闾曰下关,夹脊曰中关,脑后玉枕曰上关。始飞金晶以通三关,肾比地,心比天,上到顶以比九天。玉液炼形,自心至顶以通九天。” 除了元阳祖的《丹书灵文解》,所有的符图解书之中,都着重强调撞三关的重要性。 因为在撞三关后,所化成的玉液金晶也被唤作先天阳炁,可谓是玄之又玄,乃是金丹中期功课中的核心,没有之一。 其后的添汞之术,就是吞化玉液金晶入腹,灌溉五脏六腑,浇于金丹之上,以此玉液金晶之神效,在丹内阴神中炼出阴滓,阴神阳化,养出丹中胎灵。 世上妖魔采补元精,其中便暗合一二玉液金晶之妙理。 像是黄躁子生前采收元精,只是收得一炉元精,已不知要害了多少的童男。 他只是采收元精液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体外炼成玉液金晶,连在自己督脉之中撞三关,炼金晶这一步都给省了。 季明知道黄躁子如此作为的原因,因为要行这采铅之法,需有高深的性功火候,否则辛苦炼就的玉液金晶恐将散为后天浊炁,徒损功行。 若是采铅之时,自身心魔难除,所炼玉液金晶非但不能使阴神除去阴滓,反使阴滓更多。 采收元精就是左道旁门为了修行方便所想出的一大捷径,然而在体外炼就玉液金晶,则要施展出极其狠毒的魔法,可算是真正的魔头手段。 毫无疑问,黄躁子乃是魔头中的魔头,而且其生前依仗庆真观千洞的权势,定是无人能制的那一种大魔头。 在山门前,戎华提醒的道:“别府山门不可硬闯,恐会引发府内的阵法,毁了那众多的珍藏,小老爷可以用黄躁子的那柄见邪剑来试试。” 季明张口一吐,将一把剑吐了出来。 此剑造型古拙,握住之后随手一挥,剑身之上吐射出道道斑斓邪光,打在地砖上,削得石屑纷扬。 他持剑近前,端详这一扇浑然天成的山门,见其上有一道半指长的缝口,当即将剑抛空,元神开始催运起来。 见邪剑内的灵性有些抵抗,季明见状打出了一记降魔印,此剑立马老实了下来,化作斑斓剑光一道,缓缓的插入山门之上的那道缝口。 “走!“ 山门洞开,季明有些迫不及待,对戎华说了一声。 戎华当先一步,遁入其中,季明和金猊猿,还有鼠四则紧随其后,不多时已来到一条暗河之上。 这暗河顶嵌明珠,照亮了数十里的河面,只见河里河外,密集的闪烁点点金光,季明对着金光之处随手一抓,抓来一看,乃是一大块金砂石。 这时,季明往河中一看,再次抓去,将河下一个舟船大的蚌精抓来身前。 那蚌精吓得从壳里狂吐金珠,一粒又一粒的,仿佛停不下来似的,眨眼间已是吐了不下千粒之多。 戎华一见蚌精,在河面上喝骂的道:“混账,黄躁子已然受诛,尔等还不速来拜见小老爷,道明此处别府内情,好给尔等求个宽大处理。” 喝骂过后,戎华向季明解释起来。 “这些蚌精都是妖竖黄躁子从别处所移养来的,专门在河下当个掘挖砂金的苦役。 他们在河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掘到的金砂就含在壳里,挤成金珠存着,存满一壳便上交,就是不知妖竖黄躁子掘此河脉巨量黄金所为何故?” 鼠四在一旁说道:“还能作何用处,定是被炼成精英。” 戎华那马脸上咧开一口白森森的大牙,对着鼠四笑道:“鼠兄高见,这条暗河水脉中的黄金储量丰富,不说炼成精英,就是再进一步,炼出数十粒黄金神砂也未尝不可。” “这这里真有如此储量的黄金。” 鼠四难以置信的道。 河面上,舟船大的蚌精一个个浮上,不下于数百,它们一侧的壳面顶出水外,其中一个大蚌发出闷声,道:“戎华前辈,您说的是真的吗?” 戎华不耐烦的说道:“我便是来骗,也不至于骗你们区区的灵蚌苦役。” 在确定黄躁子身陨,这些被奴役的灵蚌没有半点喜悦,一个个的对季明问候起来。 其中一个年轻的蚌精忍不住出声问道:“敢问小老爷,我们还要继续遵照前老爷之命,在河下运金入炉,炼制那一柄「玄英金光剑」吗?” (本章完) 第539章 剑炉,金光剑 第539章 剑炉,金光剑 原来黄躁子选在青罗崖建立别府,便是看中此处地下暗河中丰富的黄金矿藏。 他奴役着数百头老蚌,在这暗河里年复一年的劳作,为他不断掘收河中黄金,并且定期守时的送入暗河藏剑炉内,自己则静待收获之时。 那炉中设有内外两层,外炉五行精淬之法,黄金送入其中,先淬成精英,再炼成神砂,最后化入内炉的剑胚之内,不断为剑胚增添底蕴,养足灵性。 据这些老蚌所言,他们被奴役已有八十多年,暗河下所掘黄金不下千吨之多,即便如此所炼黄金神砂也只有二十二粒,只这二十二粒,还是因为黄金质纯,金性坚固。 换作其它五金之属,千吨之多未必能炼出这如今一半的神砂。 “带路!” 季明对一众蚌精说道。 话音一落,为首的老蚌显得迟疑起来,不过当季明运起那柄见邪剑时,老蚌这才飙风似的在河面疾驰,劈波斩浪的在前引路。 “这老蚌倒是个精细鬼。” 金猊猿笑道,轻描淡写的帮老蚌揭过此事。 在老蚌的引路之下,他们来到暗河一处急流所在,再往前可见河水冲刷向下,轰隆不绝,激起百丈氤氲水汽,中透万道金彩,光霓绚烂,夺人心神。 飞过河瀑,撞入水汽光霓之内,向下飞遁一会儿便有热浪逼来。 季明闷哼一声,鼻下二气在四周上下一扫,水汽消去,视野为之一清,这下面出现一座高三丈,三足而立,焕发重重热光金彩的火炉。 火炉下接地肺之火,旁引暗河水脉,内火外水,可得双重淬炼之功,可见黄躁子当年造炉在此的精妙手段。 “这就是藏剑炉。” 老蚌悬在炉前,将壳中的金珠一股脑的放入炉腹火口里,对季明说道:“玄英金光剑乃是道门中的上乘炼魔宝剑,本是老爷黄躁子改旁入正的一件心血之作。” “炼魔之剑。” 季明喃喃说道。 所谓炼魔专指上乘之剑,这一类剑器若为修士执掌,能以剑为媒介,在斗战之中磨砺心性,破除自身执念与魔障,达到内外清净的境界。 所谓外斩邪魔,内斩心魔,便是此类上乘之剑的写照。 “继续说。” 季明对老蚌说道。 老蚌张开两扇蚌壳,其中一粒明珠放光,珠上坐着个小老人,他道:“黄躁子不只在此处掘金,其它零散的矿区还有十二座,虽然每一座的黄金储量都不高,但是积年累月之下,还是炼了九粒之数。 这些黄金神砂加起来有三十一粒之多,全为成就了这一柄玄英金光剑。” 金猊猿心有所感,叹声说道:“这黄躁子虽是旁门子弟,但还算是个知天数的,晓得旁门之中难得正果,暗地里苦炼此等炼魔之剑,若是炼成,内制心魔,外御诸邪,便算踏入正道,自此性命双得,说不得能成正果。” “人都死了,什么正果,全都便宜了外人。” 鼠四小声的说道。 戎华瞧见此刻蚩神子脸色不错,便是闻听鼠妖阴阳怪气之语,也是毫无异色,当即吹捧起来,“那黄躁子实乃无福之人,徒劳半生也不过为小老爷做了嫁衣。 似小老爷这等的,便是气运所钟,遇难成祥” “好了。” 季明面色一沉,指着火炉道:“此剑尚未炼成,你可知其中炼法,为我全得此宝。” 戎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鼠四,心中大感委屈,垂首说道:“此事.此事乃是黄躁子的隐秘,我我实在不知这柄玄英金光剑的炼法。” “小老儿知晓一些。” 那老蚌小心的说道:“黄躁子生前说过在炉中的内层里,那一枚剑胚需炼入黄金神砂满足三十六之数,开光之时更需正道真人的一粒金丹为辅料。 如此炼成之后,玄英金光剑可成就一道不坏金性。 修士磨合此剑后,剑法只要练至二重—「通明剑心,合身入剑」,即可成不坏金性剑光,那时真可算得上五行不侵,诸法难害,鬼神辟易。” 季明听完,心知此剑详细的炼制宝诀,多半是随着黄躁子身死而下落不明。 不过此剑既然是上乘炼魔之剑,必是分属正道,自己托人在上府详查一番,定可找到蛛丝马迹。 如此想着,季明在火炉前抬手掐算起来,他这得自火龙真人那《火散龙文大字》的三脚猫测算之能,当下又派上了一点用场。 他这掐算,测定未来就不说了,那可是火龙真人都没有的本领,只说着这详查过去,他即便不能全知过去,倒也能雾里看似的,模糊的看出些东西。 炉前,季明想象黄躁子过去在此炼剑的情景,口中念念有词,第二元神开始发力,渐渐的,陌生的声音出现在周遭。 “老爷!” 老蚌吓得缩在壳里,壳内失禁似的狂泄清水。 戎华虽也被惊着,但他亲眼见黄躁子被灭,心知黄躁子难以还阳,再加上蚩神子这般姿态,显然这突然出现的黄躁子声音同蚩神子作法有关。 足足半刻时,季明额冒虚汗,这才停下念咒,眼神转向老蚌,笑道:“算你聪明,没有说谎诓我。” “不敢。” 老蚌壳里清水泄得更多,显然惧到了极点。 “炉中内外两套炉体中,诸多炼宝之法自发运行,如今外炉还差五粒黄金神砂,便能满足三十六之数,你等蚌精还需再次努力,维护此炉运作。” “小老儿一定尽力,不负老爷所托。” 老蚌说道。 “嗯!” 季明点了点头,道:“最后这五粒炼好,我会安排尔等迁入灵湖,好生休养。” 金猊猿在旁边笑着说道:“以你如今的地位,一声令下,西荒各家各门一起出力,炼好五粒神砂不过数年时间而已。” 他故意说出此话,便是为了安老蚌之心,使其尽心在此掘金炼剑,这样一来不出数年功夫,定能得了自由之身,另外有千洞庇护,也可小得安稳。 老蚌也是精明,晓得金猊猿在点拨于他,再三向季明保证完成此事。 “金猊兄弟倒是一如既往。” 季明说了一句让金猊猿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后往火炉后的别府深处遁去,还没遁去多远,就听到嗡嗡的声响,眼前一片菜药地出现。 药地之上,玉煞蜂群彼此追逐,上共舞,一只只玉煞蜂后腿粘满蜜。 几个蜂巢就挂在一颗黄金树上,大量玉煞蜂在其中进进出出,当季明等人观望时,巢中的蜂王已感知到他们,即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鼠四咂嘴说道:“好个监守自盗的黄躁子。” 玉煞蜂群如起舞狂沙,一涌而至,眨眼冲到了眼前,戎华正准备祭出青腐冥照灯,瞥见小老爷拿出个黄皮葫芦,顿时收起自己的宝器。 季明将黄皮葫芦一抛,葫芦嘴里飞出玉煞蜂王。 这蜂王如一点流荧似的,在蜂群里往来穿梭几下,扰得蜂群阵型大乱,随后往黄金树上的一窝蜂巢里投去,须臾间便抓出个玉色肥蜂。 戎华见状就是一顿马屁奉上。 “小老爷的蜂王乃老祖亲授,仙蜂之子代,那巢里的蜂王一看就知是个普通货色,同玉王仙蜂不知隔了多少代,早已不纯,着实劣质可笑。” 说着,指着药地中央道:“那下面就是珍藏所在,小老爷千万小心,防备黄躁子死后的阴毒手段。” 季明笑了一声,只见玉煞蜂王应声而动,指挥起了此处药地中的蜂群,嗡嗡的化作数股,往这药地下一钻,很快一套套符咒,一坛坛贝珠,一箱箱玛瑙灵牙,统统搬运上来。 (本章完) 第540章 童尸,赐重宝 第540章 童尸,赐重宝 在堆积如小山的修行资粮之中,便是金猊猿也是有几分晃眼,戎华更是看得那两眼泛光。 一边的鼠四显得忧心忡忡,这蚩神子本就是蜃龙一头,江河湖海之灵,神异非常,行事总是超出世上常理,较之自家老爷还要殊胜一筹。 如今在得了黄躁子这等金丹四境人物数百年的家资,蚩神子将之消化,同老爷的差距必是更小。 关键在于黄躁子乃是哭麻首徒,其人家资珍藏非同一般,从藏剑炉中的玄英金光剑就能看出一二,鼠四现在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想着自己定要慢些领悟「珍宝鼠因缘」,让此道因缘迟些化入现实之中,拖慢蚩神子本尊佛法的修行进展,为老爷争取一些应对时间。 “我怎会觉得老爷需要应对准备。” 鼠四感觉自己受到蚩神子的影响,心想这小秃驴定在暗里地用佛法度化他,或许是那道因缘在影响他。 季明回头看了鼠四一眼,见其眼神闪躲,不知这鼠四要搞什么幺蛾子,此时修行财货在前,他着急搬送蜃幻灵境内,于是将一众屏退在外。 “发了!” 修行至今,季明少有此感。 这黄躁子不愧是千洞中的大师兄,单单封存的阴煞就有四口,阳煞也有一坛,只这些筑基三境中的修行要物就足见黄躁子的身家富裕。 不过季明现在对一般资粮并不上心,道行越是往上,尤其是在四境之上,就不是靠一般的资粮可以推动。 在这如小山的炫目珍藏内,共有一十六具异相童尸被季明单独放在一边,这些童尸个个赤身,盘腿端坐,年岁不超十三,一副头大身瘦之异相。 童尸肉身透明,经络内脏皆可洞察。 季明元神之力观照童尸内里,上下详查之下,面色渐凝,他想的没错,这正是黄躁子为在体外化成「玉液金晶」而施行狠毒魔法的媒介。 童尸内,身前中线一处有缝合。 这是因为那任脉已被抽取出来,导致只剩一副督脉,这些都是在童尸生前所受。 如此恶毒手段,使得这些童子生前即便道行不高,也可闭任开督,肾中元精于督脉中上撞三关。 再看两肾,已是千疮百孔的样子,那脊背中线的督脉脊柱已是焦黑一片,再往上大脑看去,空空如也,只泥丸宫处有一抹金玉之色浮出头顶,幻成奇光一束。 季明可以确定童尸生前,肉身之内,在受施魔法之后,这元精从双肾上走,自督脉一撞三关,在被抽之入脑后,于泥丸宫内化成玉液金晶。 显然童子生前作为化成元精的容器,被黄躁子反复的使用,从而造成两肾、督脉,还有脑中的损毁。 屈指一弹,见邪剑被季明弹出,在一十六具童尸的颅顶迅速绕了一圈,一个个颅顶被切开,露出里面空荡的颅腔,还有一束束的奇光。 季明鼻下二气在一十六个颅腔内卷了一下,奇光被卷入其中,被吸入季明的鼻内。 “哈~” 季明舒服的吐了一口气,双眼一亮,背后忍不住打开一个个孔窍喷出蜃气来,他的肉身修行暴涨了一大截,玉髓骨节又长出了几根来。 “这些奇光不过只是曾经泥丸宫内所化成玉液金晶的残留,只是这一点就令我第二元神之身道行大增,不知此处是否存有玉液金晶。” 季明心中念头刚一闪过,随即口诵陀罗尼心咒,消去此等得失贪执之念。 心咒念罢,将蜂王收在掌心,沟通了一番,虫智浅白,饶是玉煞蜂王也无法理解复杂的命令,季明只让它指派蜂群更深入的搜寻地下珍藏之所。 这些玉煞蜂为此处所有,也是黄躁子防备外人的手段之一,他怕是想不到在自己死后,所养的玉煞蜂成了外人破除别府珍藏的绝佳利器。 季明自己也没闲着,一边研究几具童尸,一边往蜃幻灵境搬运珍藏,再使本体用舍利瓶一口气将珍藏摄下瓶中。 可惜自己不是三十六气宝蜃楼的唯一楼主,不然蜃幻灵境为自己所掌,本体可以通过灵境中转,随时为第二元神之身支援,他不必再束手束脚。 不过好像真当了唯一楼主,有了三十六气宝蜃楼,他也看不上第二元神之身的这点资源。 在此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一点收获,季明干脆将暗河里的蚌精们唤到跟前,这些都是别府老人,大家一起集思广益,说不得有新的思路。 只是季明没想到蚌精们一见童尸,吓得壳里狂喷清水,打湿一大片的菜。 那老蚌颤巍巍的解释起来,原来黄躁子用童子来化玉液金晶,哪怕是在外面施了绝音隔声的符咒,也是拦不住童子受施魔法时,那种钻心刻骨般剧痛下的哀嚎。 所以不难理解蚌精如今这副样子,这都是长期惊吓的后遗症。 “阿凤,你来说话吧!“ 老蚌忽然对着一头蚌精说道。 季明发现那蚌精是众多蚌精中少有的镇定之辈,在被老蚌点名后,两扇蚌壳微开,一位六寸长的艳丽的道姑斜躺其中,道服半散,露出无限春光。 “前老爷在唤我双修侍奉之时,确实提过这些童尸,还有所炼金晶。“ 蚌精所幻化的六寸道姑在蚌壳中暗送秋波,隐催迷术,季明看得眉头一皱,鼻下出气略重,那道姑一下被二气摄来身前,被季明手握见邪剑一下钉在地上,妖血渗下土里。 “挑重点的说。” 季明语气淡然的道。 道姑惨叫道:“那些金晶被寄存在百宝山下的阴世鬼洞里,由着一头黄饥老鬼守着。” 季明拔出见邪剑,这道姑蚌精在菜地里抽搐了两下便已气绝,季明鼻下二气一出,一道妖魂被勾入二气之中。 “好好看守此处,自有福报。” 季明对那老蚌说了一声,对方忙不迭地应着,却见季明张口一吐,一串光华飞出,直射而来。 老蚌被吓得两壳急闭,几个年轻蚌精忍不住冲上前来,只是那慢悠悠的速度,只能目送一串光华撞入急闭的两扇蚌壳之内。 下一秒,蚌壳猛得一开,老蚌托着一十六面天魔形躁幡急切的跌下地来,在泥泞的菜地里一步一叩首,老眼含泪,口中的谢恩声不断。 季明暗暗点头,皇帝不差饿兵,他便是有千洞小老爷的身份压着,也难保此处蚌精们出工不出力,不尽心照料藏剑炉,索性将重宝赐下。 见邪剑和一十六面天魔形躁幡他都不大看得上,不是说两样宝器斗法不强,而是阴损旁门之物难以久仗,像他的攒心阴珠已是许久未有动用了。 在回了百宝山中,除了收取玉液金晶之外,他那心心念念的杨乾终于再次来到,还领来了一位让季明意想不到的助战女修。 (本章完) 第541章 劝和,金女侠 第541章 劝和,金女侠 蜃幻灵境内,季明将一精晶宝匣捧在手中。 这里面封存着犹如闪亮浮沙一般的玉液金晶,满满当当的,正是他从百宝山阴世下寻得的黄躁子遗产珍藏,他认为这远比玄英金光剑更珍贵。 季明心中大感满足,恨不得现在就开始金丹中期的功课「抽铅添汞」,将这化好的玉液金晶纳入体内。 “稳一稳。” 季明心中一叹,将宝匣收入舍利瓶中。 这金丹前期中「水火既济,阴神开化」的功课就差最后一点火候,季明还是得再熬一熬,耐住性子,再行抽铅添汞之功。 况且他若要运使金丹中期的抽铅添汞之功,也是先动用自己已经守了三十几年的雄浑元阳,然后再动用这精晶宝匣内已经化好的玉液金晶。 拿定主意后,意识一沉,视野翻转,眼前出现青灯和佛像。 “唤杨乾过来。” 殿中的季明停下敲打木鱼的动作,青灯的灯芯里,戎华立马飞遁出来,不多时便领来了杨乾。 杨乾一入殿中,便见鼠四团在一处银光里,朝着他冷笑不断,他在天南流窜,久不闻此处消息,一时间患得患失了起来,担心事有反复。 好在蚩神子对他态度不错,甚为慈和亲近,还请他入座于身侧的蒲团,这让他感觉吃了一颗定心丸。 杨乾回想自己在佛经会上挑拨蚩神子和灵虚子的争端后,人生境遇便急转直下,虽然之前没好哪里,可总归有师傅和师兄暗地里护持着。 现在倒好,佛经会之事被捅破,师傅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一连给他传了数封信简,陈述其中利害,让他自己收拾佛经会上的烂摊子,否则就将他押到鹤观向灵虚子谢罪。 杨乾看了一眼那蒲团,到底没好意思坐下,心中琢磨怎么开口劝蚩神子打消与灵虚子为敌的念头。 没等杨乾开口,季明张口问道:“你那位同行的金女侠呢?” 这话一出,殿里许多和尚的念经声停了下来,杨乾有些不适应这样庄严的氛围,回道:“她初到宝地,正同刘桃道友在山中野游闲逛。” “倒是好兴致。” 季明点头说了一声,接着目光看向鼠四,“你去请金女侠过来,前番匆匆一见,难得亲近,今日有闲,不可错过。” 鼠四点了点头,身子一闪,飞纵出去,外面风和日丽,鼠四有种走脱牢笼的感觉,但鼠四清楚,这只是一个错觉,现在的百宝山都是蚩神子的鹰犬。 他就是走出百宝山,西荒之地也是处处皆敌。 老实的在山中转了一圈后,他在千洞前水峡旁找到了那位金女侠,先前他也见过这位金女侠,总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但是又总说不上来。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蚩神子喊他来请此人,或有深意。 在水峡边上,有二道并行,谈天说地似的,其中一人明明是个男儿,却是身着桃粉艳服,面上抹粉,头上戴,一派娇柔之状,妖异非常。 另一位是个女子,却是乾道打扮。 只见其戴一顶光灿灿如意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道服,踏一双纹绕绕云头小履,系一条赤焰焰纯阳丝绦,整个人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老爷!” 鼠四想起来了,曾经飞熊大城中,他和老爷初次相识那会儿,老爷也是这套道服。 再一细看,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也就是金女侠,其人气质同自家的老爷有六七成像,于是他站在妖风中,拱手喊道:“这位道友,借一步说话。” “不必。” 金女侠想也不想,一口回绝,问道:“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鼠四瞥了一眼海印寺方向,见这金女侠态度不大友善,只好说道:“蚩神禅师让我过来请你去寺中一聚。” 这金女侠还未说话,那桃粉艳服的修士笑道:“哈哈,金道友,禅师这一次特意请你,必是晓得我们身怀异术,日后咱们必是位列寺中前座。 金道友,你且先去寺中,我想禅师不久也会来请我刘某人。” 说着,他看向鼠四,似乎在寻得肯定,可惜鼠四注意力放在金女侠身上,全没注意这位刘桃的眼神。 “带路!” 金女侠说道。 鼠四在前引路,不快不慢的飞遁,出声说道:“金女侠,禅师佛法高深,慧眼无双,阿鼻二气渐入化境,破法收邪,无往不利,你来此求法论道,正是时候。” “那我正要讨教。” “胡闹。” 鼠四忽然停住遁光,喝了一声。 “海印寺龙潭虎穴,你连我都瞒不过,还想瞒过蚩神子。” “道友认错人了。” 金女侠面色冷峻的说道。 “你这变化手段虽然精妙,但若是有熟悉灵虚老爷的人在此,你必然露馅,到时候老爷就更被动了。” “被动。” 金女侠仿佛听到极其荒唐的话语,不敢置信的看着鼠四,鼠四被这眼神看得心虚起来。 “你也是真人身边的老人,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的威风,此次我来此,就是看看这蚩神子到底是何模样,竟敢公然的同真人作对。 你也不必担心,如若事情顺利,那杨乾必要劝阻蚩神子,否则他师傅绝对饶不了他。” 这金女侠说了一声,径直飞往寺中,鼠四在遁光中跺了跺脚,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殿中,杨乾本要劝化蚩神子和灵虚子的仇怨,不料这说着说着,开始倾诉一肚子的苦水,而在季明的幻法引导之下,又说起一路来的经历。 自他从睡虎地桃岫洞中听闻自己佛经会上的事情败露,又收到师傅信简,便带着洞中至交刘桃一道逃窜,生怕被灵虚真人的党徒给抓捕。 途中在前往黎岭五仙教寻找孟南时,偶遇了那位金女侠。 他和刘桃见其剑法非凡,根骨清奇,修行极有章法,不似旁门左道,于是起了结交之心,一路相伴探幽寻奇,倒也情谊融洽,略有交心。 后来访至五仙教中,才听闻孟南同他一般出走在外。 毕竟五仙教一直都在太平山严格管控之下,他孟南身为仙老傀儡,还敢存有不良之心,不等太平山上府降下问罪符檄,这教内已是攻讦不断。 已出走教外的孟南预料他杨乾必会来到,特意留下一封秘信,由专人转交。 信中让杨乾先去百宝山蚩神子处避难,而他孟南自己则去南海,及其玄石寨中,寻上一些同修好友、凶煞老妖,狠狠的出这一口恶气。 这一口气说完话,杨乾觉察不对。 他来此是为消弭怨结,自然不会火上浇油的说出孟南信件之事,他惊出一身冷汗,知道这是蚩神子对他施了幻法,诱导自己吐露此话。 “糟糕。” 杨乾暗道一声,看蚩神子的架势,已看出他劝和的打算。 (本章完) 第542章 原形,有长进 第542章 原形,有长进 殿中气氛稍显压抑,杨乾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他既气愤于蚩神子对他暗施幻法,又忧惧于蚩神子迁怒于他。本就有了灵虚真人这样的大敌,再同蚩神子结仇,两头不讨好,传出去必被同门笑话。 如今世道艰难,山上真君正在统合天南正道,各大分坛,已在着手整理道书,辨明诸经真伪,还在撰写《醮斋仪规》,以为天南之典式。 明眼人都清楚,陆真君这几件事就是为接下来的改革铺路,可没人能够阻止,这就是真君整道书,撰仪规的高明之处。 这些事影响深远,但是不太触及利益,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似的,明明知道即将被煮死,可眼下就是感受不到痛苦,所以自然没人会出头。 他强压火气,低下头又抬起头,反复数次才抵住心中的羞耻,说上了几句活跃气氛的场面话,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上定然已是躁红一片。 说话间,自己背后一凉。 他回头一看,原是金女侠遁来大殿之中,他心中没由来的一松,忙唤金女侠过来见礼。 季明面对佛像,敲打木鱼,背后那金女侠大步走来,似伴风雷之音,轰轰一片,两边的寺中弟子听出其中异样,怒目而视,斥其狂态。 “蚩神禅师,金乔乔在此见礼。” 金女侠在距离季明十步左右停下,起手执礼道。 季明背对这位金姓女侠,心中琢磨这个名字,暗感好笑,也未揭穿她的真实身份,由着她在此表演,这也算是一种磨炼。 这金乔乔一副雷厉风行的气势,在见礼之后直竟是接对那杨乾问道:“杨道友,上次佛经会的事情可是已经说清了其中的原委?” “这” 杨乾眼神躲闪,没有回话。 在来之前,他生怕自己嘴拙,别到时候化解干戈不成,再火上添油可不好。 上一次佛经会上,他就是有孟南从旁相助,这才挑动蚩神子公然同灵虚子作对,这一次显然不能指望孟南,那位旁门真人已是铁了心给灵虚子一个好看。 在孟南留给他的信件中,提及了几个前去请援的名号,都是当世一流的修士,可算得上是旁门称雄,左道独尊,只要能请来一个,灵虚子必是难以应对。 因为上次的经验,所以在来时,他同刘桃和金女侠道明了事情,恳请二位从旁帮忙说话。 金乔乔一见杨乾这副扭捏模样便知此事还得靠她来说,于是环视一圈后,当众说道:“禅师,上次佛经会中杨道友所言俱非实话,乃挑拨之言、泄愤之语,此次他是专程过来谢罪。” “你是谁?” 季明问道。 话音刚落,一边的血林主站出来道:“女侠,便是有心帮忙,也需分量,你且先报上师承?” “家师乃是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心如老尼。” “南无.,原是心如前辈。” 血林主合掌朝着亟横山的方位礼敬一声,而后说道:“既是心如前辈的高徒,自是准你言语,不过杨道友如此反复无常,就不怕遭受报应。” 杨乾面有难色,见到金乔乔鼓励眼神,心中一定,“冤结因我而起,一切报应我都愿承担,只求再无一人因我遭受牵连,徒送大好性命。” “善!”金猊猿当即起身声援,对蚩神子说道:“不如给杨道友一个机会,陈述误会,使你和灵虚子的冤结消弭,这不失为佛门功德一件。” 虽说一切都是自导自演,季明心中还是感到好笑。 鹤观那座小福地,他是了大代价维持至今,鹤观一战势在必行,不如此怎引来子明仙人,怎舒他心中恶气,因此他必是不能让杨乾解开这个误会。 未免夜长梦多,鹤观之战得加快一下步伐,好收割小福地的剩余价值。 季明面无表情,由着杨乾和金乔乔说话。 金乔乔身上的伪装不算高明,但是身上这股傲劲,极大的弥补她伪装上的不足,难怪那杨乾堂堂泰禾弟子,竟是隐隐以她为首,她这些年确实长进不少。 “说吧。” 季明道。 杨乾面上大喜,后又一副悔过之态,他看了一眼鼠四道:“上次佛经会上,我确实是故意诬陷鼠四来此是为谋夺因缘,此事全因我个人私愤所致。 那孟南被灵虚子在二战中擒拿过,故而佛经会上同我一般,都是想让灵虚子不大安生,多遭劫难,最好.” “南无.” 杨乾正说着,见背对着他的蚩神子突然起身,口诵佛号。 杨乾下意识的往后缩去,随着蚩神子的起身,殿中呼呼的气流声加剧,只见满殿的大小和尚,鼻下均有黑气出入,渐渐汇入两道气河之中。 “你能在此幡然悔悟,可见善心未泯,我佛慈悲,自然受纳。” 季明手结纳财增宝印,道:“不过你之悔过,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外力施压所生?” “自是.” 杨乾刚准备说话,就听金乔乔冷哼一声,即刻醒悟,改口道:“难逃禅师慧眼,此次过来,确实是有师傅施压,但是我本人亦有悔过之意。” “既如此,我且问你,你还想要杀了灵虚子吗?” 季明持印问道。 杨乾看着那纳财增宝印,知道蚩神子在向他显示本尊「财宝天王」那利益众生,有求必应的佛法之道,他狠咽了一口唾沫道:“不想了!” 季明嘴角露出一副好戏上场的笑容,一步步来到了金乔乔面前。 “金乔乔!” 他如此喊道。 金乔乔呼吸粗重了些,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眼前的蚩神子比她想象中的捉摸不透,不过这是事先预料之中的,毕竟这是哭麻老祖的弟子。 “你想.” “不想。” 金乔乔果断说道。 “不。” 季明伸出一手,搭在金乔乔的肩头,道:“我要说的是你想要杀我吗?” 就在此时,金乔乔背后一团银光暴涨,季明微微侧头,躲过鼠四打来的雷屑钉,手掌依旧死死的扣住金乔乔的肩头,佛法运作之下,其人大变模样。 “灵姑快走!” 鼠四喊了一声,冲入虚实之间,准备将显出原样的灵姑带走。 杨乾大叫一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变模样的金乔乔,嘴巴张了张,眼里喷火一般,最后喊道:“你就是灵虚老贼的妹妹.。老贼,安敢辱我!” 就在鼠四准备带走灵姑之际,只见灵姑向前一步,一时间同时闪现在殿中三个方位。 “缩地术,长进了。” 季明心中很是欣慰,紧接着一个抬手,拍在杨乾的后脑上,将刚刚打入杨乾口中,那细如指长的剑光拍出,霎时间杨乾口中喷血,连舌头都喷了出来。 灵姑身影再闪,出现在大殿中央,将剑光绕在腕上,气定神闲的道:“我本欲助杨乾化解怨结,未料被你堪破真形,最后功亏一篑,实在可惜。” “今日可破杀戒!” 季明负手而立,对一众大小和尚道。 “灵姑,让我看看你究竟长进了多少,火墟洞中学到几分本领。 若是能给为兄一个惊喜,日后将玄英金光剑秘赠于你,或许有能力为我那宝如意「非人炼」这一步骤中守炼三物。” (本章完) 第543章 后招,小禅唱 第543章 后招,小禅唱 随着季明‘可破杀戒’的话音一落,大小和尚个个合掌,齐齐禅唱。 这禅唱之中龙吟阵阵,灵姑元神受此禅唱冲击,身子当即软了下来,倒地的一刹那合身入剑,清亮剑光绕殿三匝,逼得众僧往后缩去,禅唱立停。 “好!” 季明暗赞一声。 众僧所施禅唱乃「小天龙禅唱」,佛门独有禅唱之功,由大桑叶寺的乌斯藏教授众僧,虽然众僧才得皮毛之功,但是大家齐唱之下,足可勾动心神,唱得敌人骨软如绵,束手就擒。 灵姑能抵住这小天龙禅唱,性功之上足见火候,这样的成长才真正的让季明心中欢喜。 “孽障,佛门胜地,岂容你放肆。” 一葛衣头陀跳将出来,提着一对铁精戒刀,对剑光一舞,将那剑光舞罩在周身方寸之间,半点脱离不得。 这头陀法号广戒,乃受血林主邀请而来,寺内诸僧之中最凶者,一对戒刀使将起来,风吹不进,水泼不入,较之金猊猿的刀法也只在伯仲之间。 剑光吞吐,时长时短,在刀光中叮当作响,恰似千百银瓶破碎之音,众僧耳中已难听闻其它余音。 刀剑激斗间,灵光四溅,广戒两臂青筋暴起,两臂足足大了一倍,两把戒刀呜鸣不绝,劈如崩山,撩如火线,砍如斧沉,进如流星,点如飞燕。 更精妙之处在于广戒招式变动一如风云骤起,了无痕迹,自然而转。 剑光渐落下风,如笼中疲惫之雀,徐徐有落,转瞬又被下面的刀影扫上,只得奋发余力,勉强应对着急舞的刀影。 “众师兄弟以禅唱助我一臂之力。” 广戒忽然大喊一声,两把戒刀微微一松,故意在密罩剑光外的刀影上,留了个破绽。 “不好。” 季明心中一沉。 广戒故意留下破绽,正应了兵法上围三阙一,使灵姑明知那唯一破绽乃是生中藏死之处,可还是得抓住这唯一破绽,好及早的脱离刀影笼罩。 禅唱再起,只见刀影中一团银光隐现。 原是鼠四遁入虚实之间,策应灵姑剑光,没料到小天禅唱集中于广戒所舞之刀影内,顿时将他一点点逼出。 这也算是鼠四自己时运不济,禅唱之音本就是无孔不入,小天龙禅唱更是如此,他虽遁穿于虚实之间,但是也难说不受一丁点的影响。 这万分危急之时,鼠四仍在刀影中一把将剑光拉入虚实,下一秒顶着禅唱影响,在虚实间一步步向上爬动。 广戒猛得挥劈几下,发现根本劈不中虚实间的鼠四,气得他无能狂怒的长啸数声,忽感蚩神子目中的冷光,身子打了个冷颤,收刀缩身退下。 “金猊兄弟,可否帮我拿下此鼠?” 季明对金猊猿问道。 “罢了。” 金猊猿深叹一声,对着那在禅唱影响中,正一点点攀出殿顶藻井的鼠四道:“我曾受灵虚子一次礼遇,不过寺中几次助你,已算是有所偿还。 可如今灵虚子几次三番暗遣人马过来,绝非正道人士之举,现在我已无法袖手旁观。” 说罢,金猊猿身子一摇,显出水猿真身,满头金鬃飘摇,一身鳞龙甲,鼻下二气一吸,喉内似深埋龙吼雷鸣,闷闷响动,整个大殿都颤抖起来。 金猊猿有得「碧鬃白狮因缘」,本就从中有悟佛门狮吼一术,触类旁通之下,他在小天龙禅唱之上的道行,早已远远高出了众僧一大截。 虚实中,鼠四心脏砰砰直跳,不得已张口吐出元丹护持自身,这才好受一些。 这金猊猿还未开唱,已有这等威力,一旦发出小天龙禅唱,鼠四心知自己更难抵挡,正在焦躁之际,夹在胁间的剑光一动,灵姑已缓过劲来,元神传音一句。 传音后,鼠四面露纠结,这时胁间剑光一抖,他才咬牙从顶上藻井返身,朝着金猊猿冲去,一副死中求活之势。 金猊猿微微摇头,再不留手,口中禅唱响起,鼠四立马将剑光下抛,往蚩神子那里打去,金猊猿惊了一下,禅唱音调一变,激昂如潮水似的,一波接着一波。 无论鼠四,还是剑光,在虚空中如被潮水冲刷,寸进不得。 灵姑处于身剑相合之中,心中战意节节高涨,尤其是经过刚才头陀刀剑斗战,剑光更纯,再无杂念,一时剑光转如光轮,将潮音劈转开来。 “妙哉!” 金猊猿见猎心喜,停下禅唱,屈指在腰间分浪刀上一弹,清冽水光当空划出一道弧线,不料剑轮突兀的一闪而没。 “不好。” 金猊猿忙朝蚩神子喊道。 他意识到这位女修在行险,在搏命。 这「通明剑心,合身入剑」本就是剑法二重,等闲修士难以练成,行此剑法时元神必须精纯专一。 而这女剑修在身剑合一,这种元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之下,还要兼施法术,这无疑是极为疯狂的举动,只要稍有一点不慎,驭剑之人必然走火入魔。 让金猊猿诧异的是剑轮闪至蚩神子身前,好似犹有余力。 他瞬间明白此女非佛门中人,更不是旁门左道,只有大纯阳宫的无上真法,极重元神性功,清净无为,才可支撑此女一心二意,剑术两用。 “她是中天传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显然同金猊猿一般,联想到中天真法的根节上,一时间众僧面面相觑。 如果说苍天道脉下的三家正道是个马蜂窝,那中天道脉下的大纯阳宫就是虎穴,别看其中的传人不多,零零散散,少有出世,但试问哪个敢捋虎须。 季明眼见剑轮劈转而来,身上细微汗毛都被激得竖起,口中轻轻说道:“定!” 剑轮再闪,险而险之的在受施定身术的前一秒缩地闪走,季明目中精光一绽,忍住叫好的冲动,接着将两臂一扬,胁下对对虫爪伸出,向四面八方指去。 “定!” 此刻,不只剑中灵姑失色,便是众僧也惊骇起来。 “灵姑别上当,蚩神子的元神支撑不了多指定身的施展。” 鼠四喊了一声,下一秒就见剑轮也被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灵姑终究还是迟疑了,以她通明剑心,本该第一时间分析出季明这多臂指定,乃是虚张声势罢了,目的只为震慑住她,令他剑光运动出现滞碍,如此指中而定。 “可惜!” 季明有些失望。 灵姑虽然表现惊艳,但依旧不能让他满意,临战之时不能决断,错失良机,此等斗战之能,如何能替他在「非人炼」中守炼三宝,以成如意宝胚。 季明心中暗叹,准备卖个破绽,让灵姑走脱此处,不料眼底幽光一闪,那幽光是从地下透上来,非是一道,还是一片,密集的一大片。 “李慕如的阴藏水雷丹,这样的后招才像样嘛!” (本章完) 第544章 仇敌,上名单 第544章 仇敌,上名单 密密麻麻数十道幽暗雷光从地砖下激射而出,一时间众僧根本反应不及,雷光将之惊怖神情染黑,一时众僧如鬼一般。 雷光四起,道道如蛇屈伸,只在眨眼间雷光一折,全朝佛像之下的蚩神子打去,雷光迅极,众僧根本反应不及,唯青灯内的戎华尚有反应之时。 不过他乃妖尸之身,最忌雷法,哪敢出头。 季明胁间数十对虫爪对着那些迎来的雷光一抓,一道道打来的幽暗雷光,就这样被季明轻描淡写的被抓在虫爪里,攥成了一缕缕的轻烟。 季明心中一叹,换作未服昴日星官金丸宝丹前,他肉身定抗不住这数十道阴藏水雷丹,可现在不一样了。 “死来!” 戎华急欲将功补过,忙大喊一声,祭起青腐冥照灯就朝那一道被定住的剑光打去。 半空中,鼠四再也顾不得限制「珍宝鼠因缘」,阻止这道因缘真正化入现实,全力催发因缘,周身银光大绽,往青腐冥照灯上一扑,接着就见青腐冥照灯被鼠四叼在嘴里。 “我的宝贝。” 戎华大喊一声,悲慌已极。 殿中,血林主和乌斯藏俱有惊容,明白这头鼠妖已彻悟珍宝鼠窃宝之能,忙将自己的几件法器捂住,岂料鼠四遁行虚实,眨眼将法器叼走。 “这鼠妖。” 金猊猿摸着空荡的刀鞘,失笑一声。 殿中好几个妖魔张口狂吐,却发现藏在肚里的法器,乃至灵丹符咒等,已是全无踪迹。 “善哉! 因缘已成,你我善缘已尽。” 季明合掌说着,那引得满殿骚乱的鼠四,忽感心里一空,身上银光敛去,一点点飞离体外,变作一头银光大鼠,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 鼠四心底一慌,后觉察自己从因缘处领悟的玄妙并未消失,这才重新放松下来。 他明白当珍宝鼠化入现实,即使自己凭着从其身上领悟的窃收财宝之能,扰得殿中大乱,可这动摇不了蚩神子,他或许真的救不了灵姑。 一念至此,悲从中来,两眼含泪,只觉愧对老爷知遇之恩,心想着今日死则死矣,好过独自偷生。 瞧见鼠四情状,季明已知这鼠四心生死志。 他心中颇多感慨,鼠四不愧是跟随自己从微末时走来的老人,此等忠心,难寻二人,于是转了念头,不准备将鼠四强伏在此,好彰显自己对灵虚子的仇对之心,而是找个由头放他归去。 他出声说道:“回去告诉灵虚子,六月十二,太山元君圣诞日,我会约上三五好友,前往鹤观会他一会,到时若他斗胜,这位女修我定全样奉还。” 说罢,在剑光上一拍,灵姑一下脱出剑外,滚落在地,全身真炁被封。 见灵姑被如此对待,鼠四牙口一错,整个毛发竖张,显然忿怒难抑,最后还是金猊猿说了几句,担保会在此照料灵姑,让鼠四速速离去。 换作别人,鼠四绝难轻信对方言语,但是金猊猿说话,他是实打实的相信。 金猊猿是个义气之妖,这一点寺中僧人皆知,他这一句话无疑是将自己置身于极为不利的位置,甚至会失去蚩神子往日所给予的荣养恩赐。 “多谢,保重。” 鼠四拱手,感激的说着,随即将所收之物一股脑的扔下,速速遁走。 当鼠四遁走寺外,当即有人跳出来指责金猊猿,虽是严厉指责,但语气却是惋惜和不解,毕竟金猊猿的气度确实让寺内许多人心折。 不过当蚩神子面色如常,默不作声时,指责之人都偃旗息鼓起来。 季明手指灵姑说道:“金猊兄弟,便请你押送灵姑去往青罗崖下别府,将她好生的看管,待到六月十二斗法之后,依照斗法胜负再做处置。” 金猊猿很感激蚩神子全他义气,有心相助蚩神子斗法,于是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帮你。” 季明以不容商量的语气,一口回绝了金猊猿,此次斗法目的是为了摧毁小福地,届时是要勾动地肺之下的地火风水四大灵机,使山崩地陷,水断气绝,人畜皆绝,故而所带之人,必是九死一生。 “小老爷,我愿效犬马之劳。” 戎华当即表态说道。 “好!” 季明笑指戎华,道:“待我得胜而归,必为你解了禁制,还复自由,还要请老祖为你施行「受炼更生之道」,增你鬼道潜力。” “小老爷万福,小老爷万福。” 戎华忙叩首拜倒,口中来来回回就那一句好话。 有戎华这个表率,一众僧人争先恐后的表态,季明当即不悦的道:“这又不是两宗大战,在精不在多,道行不及龙虎高功者,莫凑这个热闹。” 血林主和乌斯藏对视一眼,心中大喜,齐齐上前,合掌说道:“禅师,便让我二人参与斗法,一展所能,为禅师添一二分光彩,扬我西方佛威。” “正该如此。” 季明点头赞许道:“佛法广大,却不以妙法兼济众生,只是弄些苦海轮回之说,赚得愚众香火,我今有大愿,不求即身成佛,只求人人得道。” 血林主和乌斯藏齐齐色变,喊道:“禅师不可随意发愿,恐我佛心生感应。” “无妨。” 季明心头一跳,面上依旧洒脱。 血林主皱眉,再次劝道:“禅师怎可有此等魔愿,若是人人得道成佛,世上如何有佛。” 乌斯藏附和的道:“不错,光因暗而显,佛因人而在,人人得道已是魔道,禅师万不可生就此心,否则异日必有劫难。” 这两人浑然不知,在应下的这一刻,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其后的日子就是生命最后时光。 寺中,道行达到龙虎高功这一层面的,并不算多,血林主和乌斯藏无疑是其中佼佼者,另外像是槐老妖,季明未将此妖纳入名单之中。 槐老妖受哭麻老祖之命,常年照料千洞千亩药地,虽无善行,但平生恶迹也是不多,还未到那应劫受难之时,故而季明才留她一命。 值此机会,季明心中有几个应劫之人,准备一道拉去赴会。 在这些人中,最令季明记挂的就是南海的千幻法师,无论是这位真人所拥有的祖蜃气,还是其在南海对二君施加的恶刑,都上了季明的死亡名单。 以庆真观千洞的份量,请来这位定居南海的千幻法师不成问题。 除了千幻法师,还有四师兄空幽丈人,这位在先前的斗法中,可是好一番出谋划策,他碍于老祖不好下手,正好送上请上斗法赴会的名单。 “还有谁来着?” 季明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仇敌不够多。 (本章完) 第545章 地肺,运活中 第545章 地肺,运活中 六月十二之日,太山元君圣诞斗法,这则消息本来海印寺和鹤观两地流传,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不可避免的泄露出去。 这泄露源头不只一处,在西荒,在天南,在东海之滨,在黎岭以南,乃至在南荒天腾山一带,都传播了开来,成为了远近瞩目之大事。 因为这事,上府都有符旨降下雁虚山玉屏峰漱石洞,询问季明情况,是否需要上府插手。 为此季明详查一番,发现血林主和乌斯藏在西荒中四处呼朋唤友,还有黎岭以南,孟南极为卖力的走通关系,为蚩神子斗法不断造势。 至于其它的地方,便不知是何人在宣扬此事。 六月十二前两个月里,陆续有传简送至百宝山海印寺,应他所邀。 其中包括南海的千幻法师,太山天狐院下的空幽丈人,甚至在宝光州金宁上方舟口湾宝陀山神尼处修行的玉矶和尚,都已经答应前来助拳。 “万事俱备!” 玉屏峰漱石洞内,季明在太阴素莲上跣足而立,念头通达。 他将舍利瓶内的罡风精华一口气吸入身内,经过罡风吐纳法的调和,继续滋养着他的道脏·云手肺,随后将慧根竹下的舍利瓶托在掌上。 晃了晃舍利瓶,里面罡风精华已被用的差不多,当即阴神出窍,去往南天门处,又收了一瓶精华。 在做完这些,季明这才慢悠悠的踩在素莲上,飞出漱石洞外,沿途欣赏了一下山间景色,偶尔透过云气还能见到几个山里隐道上打柴的樵子,一个个有说有笑。 这么一路慢慢飞着,抵达鹤观后的螺溪小福地,未惊一人,顺着小福地旋弯溪水一路漂流,抵至中心的钓龙潭处。 想当年,观内祖师的兄长,也就是那位子明仙人,他老人家就是在此处,钓得白龙,后解钩拜而放之,始得白鱼,取其腹中道书,得了服食之法。 那时的子明仙人还是凡人一位,不曾入道,无一丁点道行,可见钓得白龙真乃天下至妙缘法一桩。 后来鹤山祖师在此建观,子明仙人以大法力将小福地移来此处。 此后沧海桑田,岁月变迁,直至另一位鹤观弟子志坚意诚,以绝大毅力在潭前效仿子明仙人,得钓蛟龙,自此受子明仙人眷顾,引入仙人道场修行,一飞冲天。 这位曾经的鹤观弟子,就是今日的甲峰钓龙翁。 此潭中,死水微澜,毫无活水之机,偶尔翻出几个气泡,泡里散出股股腐气。 素莲托着季明,降在潭中水面,受到素莲净化之玄机,股股的清泉自岩缝跃出,携着松针的翠影跌入潭中碧波,惊起鳞光翻动,搅碎潭上云影。 潭底青荇随暗流舒展腰肢,蜻蜓点破水面,荡开层层年轮般的水纹,叮咚声里,整座钓龙潭活了过来。 可惜,这只是暂时的,一旦素莲离了潭中,这个小福地的源头—钓龙潭,便又将是死水微澜的样子,无可挽回的走上终末,化为世上凡土。 不过他不是来挽救小福地,暂时活化潭水,只为让阴神可以从潭中遁下阴煞灵穴,游走于地脉,深入地肺之下,提前将下面地火风水运动起来。 要知自天地开辟,地物沉固,地火风水四大灵机各安其理,早不似当年开辟时活跃。 如此要将福地之下,地肺所在的地火风水重新运活,哪怕这只是天地之一毫寸,那也是需要莫大法力。 这运活地火风水,早在十数年前,决定在杨乾身上谋划时,穸山那里就已开始运作此事,后来又有霖水君在地肺定下运活地火风水的奇阵。 季明这次过来,就是做最后布置。 在下腹丹田内的金丹中,如薄雾虚影的阴神缓缓上升,自泥丸宫脱出,跃入顶上三。 阴神将三内的法箓拿在手中一看,见箓中回声鬼阴身赤霞流转,不由暗自点头,道:“乌巢蠕火定乃【观】之禅定法,其中你已过「生喜」、「灭乐」二境,如此已除五蕴执取,悟出须陀洹初果中无我之心。 你若现在还魂就舍,好好打磨肉身庐舍数年,点化肉身脐轮,轻易便可证就初果。” “老爷何意,还请明示。” 回声鬼心中难定,合掌问道。 “乌巢蠕火定虽然玄奇,可便是修成最终的第三境·无常欢喜,稳固了无我之心,终究还是止步于证究第二果「斯陀含果」。 你我已有数十年的善缘,日前我元神默运,观前查后,总算为你得了一道吉卦。 此卦中有显,你的佛法前程就在此处,只需依我吩咐,静候在此,便可得享无上禅定妙法,他日有证「阿那含果」,去往极乐,也未可知。” “老爷。” 回声鬼没有欢喜,犹豫再三道:“乌巢蠕火定我已有火候,其中更是练得涅槃再生之功,当下岂可轻易的再修它法,如此岂非违背老爷当年意愿。” “哈哈,当年授此功给你,确实是觊觎此功助人涅槃之能,打算为我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不过如今我已得半仙之道行,以你乌巢蠕火定如今所修成的涅槃之能,在我身上已是难见奇效。 而你今次之奇缘,错过便无,你所练成涅槃之能,在你此次缘法之上,或是别有一番助益。” 季明说着,从顶上三中跃出,阴神对着舍利瓶一招,从中招出「七形毒元宝幢」,撑在了阴神之上,接着领着回声鬼一道遁下潭水之中。 在这潭水的深处,自干涸的阴煞灵穴中遁入,来到细长游丝一般的地脉之上,无论是灵穴,还是地脉,如今都已表现出了即将消亡之状。 地脉本是阴世之命脉,如今脉若游丝,这下面的阴世自然不存,其中的阴军猖兵早迁往别处灵山之下。 季明阴神顺着地脉一路下探,很快便探到了地下极深所在,渐有阵阵热意灼神之感,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靠近了福地下的地肺之所。 此时的地脉若有若无,仿佛残烛灯上所升之细烟,一副转瞬即灭的模样,季明下探地肺,全赖地脉牵引,才能遁下福地极深地肺之所。 他丝毫不敢大意,生怕扰乱地脉。 在这下面,到了一处热岩空穴之内,其中有百多亩的地境,里面风火鼓噪,热岩急流,红光通照,阴神一入其中,如被十日暴晒似的。 那热岩河浆中,每隔一段便有一座法坛。 那坛形似个上方下锐,十丈来长的铁钉一般,高高的耸立,将这一条热岩长河给钉在了下面。 这处空穴里的风火热岩,就是这十多年运活地火风水所生的。 那些孤峰似的铁钉法坛,就是霖水君所设奇阵,即是运活灵机,也是镇压灵机,守住地肺下的平衡,不使地火风水失调,提前爆发出来。 季明心里清楚,他现在就站在一个炸药桶上,一个随时能将小福地炸开的炸药桶。 强横的元神之力在空穴里扫过,将铁钉法坛一一的拔出,每拔出一根岩浆必如泉涌,浆河之下闷雷似的巨响滚着,令季明心惊肉跳的。 对着空穴打出数道灵符,闷雷似的响动才渐小一些。 在将七形毒元宝幢交给了回声鬼,又仔细的叮嘱了几句,令他安心等候在此,阴神回到潭上肉身之内,接着默默一算,待六月中旬,地肺随时可由他引爆。 (本章完) 第546章 神官,请三人 第546章 神官,请三人 自从百宝山佛经会一别,孟南心中已感后悔,不该配合杨乾挑唆蚩神子。 明知那会上的散人妖魔甚多,口风定然不密,只待佛经会一散,自己所做之事必被宣扬出去。 事后回味,知道自己当时在会上忿嗔一起,没有细想许多,只顾着自己嘴上痛快,行事轻浮肆意,同平日判若两人一般。 待回五仙教中,孟南明白一旦上府闻悉此事,定难善了,如今二战后众弟子刚刚安定,他不欲远避他乡,独善其身,遂向众仙老请罪。 本以为仙老们定使他向上府自戕谢罪,未料只是令他在绝崖上闭门反省。 当上府的问罪符檄传来之前,伏背公忽然暗中找来,原来仙老们肯从轻发落,全靠伏背公从中斡旋,当然这非是爱他品质,而是为了同谋灵虚。 朝勾山一战中,伏背公意外痛失第二元神之宝,元神有伤,神智癫离,发了好一阵的邪火,连爱妻浣纱娘娘都被他所伤,从而避走它处。 这些年里,伏背公第二元神离失后的元神之伤恢复许多,开始在暗中查访调查,又有那杨乾从旁鼓说,渐渐觉得灵虚子身上的嫌疑最大。 即便这许多年里,调查毫无头绪,而忌惮愈深,可这并不妨碍伏背公将灵虚子恨之入骨,便是没有一点证据线索,也认定灵虚子同神虿珠失窃脱不开干系。 绝崖石窟之下,伏背公给了两个选择。 一个将他交给上府处置,还有一个便是完成佛经会上未竟之事。 按照他对于伏背公的了解,在说了这许多话之后,若还不顺从其意,最后只会遭受伏背公的毒刑,于是他果断的选择继续同灵虚子作对。 人生在世,浮沉不随人愿,何况他依附之巨木—师傅螣师公早已身陨。 此后,他在符檄传来前离教而去,他知杨乾同他一般处境,且照杨乾的品性,必是窜逃在外,寻来此处同他议计,故而留信一封,略安其心。 按照伏背公的吩咐,他要以蚩神子的名义说请三人。 只要这三位被说动,愿意前来相助,即便是上府那边派来诸多强援,灵虚子也必是九死一生,便是能够侥幸存活,日后定是劫波重重,疲于应对,误了修行。 这三个人中,孟南第一个去请的,乃是南海宝楼派的千幻法师。 这位法师在南海炼法数百年,可谓是道佛兼修,自创「宝楼派」这散修宗门,凭借一手幻法在南海也算独树一帜,不过为人极为谨慎,能见其真身者,不过一掌之数。 当年二战中,即便仙老们相请,千幻法师也不过遣了派中一队弟子过来,布设下了一道高妙幻阵,将那岭北五道将阻在观才洞前许久。 不出意料,行至南海宝楼派所在琉烟岛外,他果被拒之门外。 不得已,照伏背公所定计策,拿出一小瓶,共计六小滴的「鸩星仙酒」,附带伏背公书信一封,请宝楼派弟子送至那位千幻法师的手中。 不知是仙酒起效,还是伏背公面子有用,千幻法师总算愿意见上一面,但也只是一面,饶是他说破嘴皮,对方也是丝毫不提出海助拳之事。 正觉此番开头便愈挫折,后面必然更难顺利,怕是要坏了伏背公的请托,心中真是又急又惧,这时海上云天处,恰好有一位骑虎的狗头鬼神来此。 这位鬼神侧坐虎背,赤袍环甲,腰别金鞭,背着一把一人高的鹅毛羽扇,狗首上的凸嘴里,乃是一口闪亮的铜牙,眼底阴冷,散发着极大的威压。 此鬼神不是其他,正是伏背公要他所请三人中的「恶狗神官」。 这位现居黎岭九真圣地中的牢阴山,同是也是雷部行云司下的铜牙上吏,等闲的修士不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这号鬼神。 一见恶狗神官,千幻法师立马恭敬,姿态放得异乎寻常的低,让孟南惊喜的是这位恶狗神官过来,其目的正是为了在此助他一臂之力。 头一次,孟南对伏背公有了敬畏之心。 难以想象那般刚愎自用,霸道已极的伏背公,其人脉夹袋里竟有这般神隐在世的鬼神。 恶狗神官开口,千幻法师果然相从,一点迟疑都未有,显然早已见识过神官的手段,煞是畏惧的样子。 千幻法师在四境中也是打磨了两三百年的,早是后期圆满,业已完成日月二炼,只差五行镇位,令丹胎移向中宫,便可晋升胎灵五境。 如此的人物,在恶狗神官面前,竟如此姿态,孟南一下子对伏背公先前所言信了七八分,只觉前面柳暗明,实是大有可为。 后面一番相谈之下,神官称他只是恰好路过,因同伏背公往日有旧,这才相助一二,不过孟南总觉神官不像是路过,而是专程来此似的。 谈话中,神官将话头引到他的请人任务上,让孟南更觉神官定是别有目的。 但神官道行高深,气势如渊似海,只是在那虎背上静坐,斜眼瞥来,便让孟南心头打鼓,眼皮狂跳,所以只能将自己的任务如实道来。 这所请最后一人,也就是南海吉鹄山玉碟洞掌教「月宫主」。 这位掌教在天南名声不显,但是在东部宝光州内却是鼎鼎大名,因其几次在东海之滨与真灵派发生冲突,且依仗玉碟洞内几样法宝,隐隐占据上风。 没错,就是几样法宝。 想他五仙教内,仙老们历代而传下的法宝,或许都不及玉碟洞宫主所掌的多,谁叫这玉碟洞的法脉是承袭自一位天下有名的得道仙。 交谈之中,神官点明他此次前去,若无交情,便是重宝奉上,也必无所获。那玉碟洞中的法规森严,历代掌教都是极重规矩之人,轻易难被说动。 孟南心中透亮,知道神官点明此行难处,定是有所相教,而这般的姿态,不过试他诚心。于是装作慌乱无主之状,在神官的面前几番求助,最后更是献上新炼的一十二口蛇口毒剑,以示心诚。 神官被孟南的诚意所感动,将背上那一人来高的鹅毛羽扇解下,言他只要带此扇过去,无论是何请求,那玉碟洞的月宫主定是鼎力相助。 拿过羽扇,孟南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位恶狗神官才是这次请人任务的主导者,而不是他的那位伏背师叔。 (本章完) 第547章 雷法,青桐山 第547章 雷法,青桐山 茫茫南海之上,吉鹄山并不好寻。 孟南在海上几经周折,一路跋涉恶波,激斗鱼怪海兽,路上又感应出羽扇之灵,这才窥得入山的路径,得见那玉碟洞内的宫主。 在宫主这里,孟南才知羽扇上的鹅毛,乃是吉鹄山中镇山灵兽「天鹄」身上的精羽。 当年宫主的父亲身发恶疾,魂散神游,宫主虽是觅得灵药,但是亲父魂魄早已下去阴阳一线,被困于阴阳三关中的恶狗岭内。 如非恶狗神官卖了老大人情,使恶狗岭中的鬼王网开一面,宫主亲父定难康复,也是因此,神官实是有大恩于宫主,宫主这才取了精羽,为神官炼得此宝。 孟南持羽扇而来,宫主自知其意,留其暂住于吉鹄山数日,亲炼几炉丹药后,便带上一应法宝,随孟南前去陆上。 他们本欲去往西荒百宝山,同寺中的蚩神子合计一番,不料途至南荒,听闻六月十二斗法事宜,算算日子,只剩下数日时间,于是决定改道,在鹤鸣方中同诸修会合。 为了避开天腾山威德老母的耳目,不使事情节外生枝,孟南向宫主好一番陈述利害,才说动了宫主在天腾山地脉主干下的余脉处行走。 这些余脉之地灵韵不显,少有修士在此结庐,一派莽林蛮荒之象。 二人乘云而遁,跨越荒边,抵至谷禾州,在鹤鸣方中途至一处景物幽绝之地,宫主爱此处之幽,打算稍作调炁,提振元神,以应将来斗法。 不过此等幽绝奇丽之处,岂会是无主之地。 此处正是青桐山,鹤鸣方内灵山一座,自从温道玉和黄家之女黄玲结为道侣,一直在精心经营此山,建有雷火大观,与天腾山互通有无。 孟南有心辟得一处洞穴,为宫主调炁所在,自己则在外警备,为月宫主护法,算是不枉结缘一场。 哪知洞穴开辟,石壁打固,烘除湿气,扫洒干净,诸般杂活做完,宫主已是登高望远,独览风光,此地孤兀挺出,三面环河,一面同险峰上的道观相对。 孟南登高一看,湍流急弯,丹枫黄橘,茂竹修林,尽凑眼下,确实景色一绝。 正自出神之际,下方密林内有一处猛得一摇。 孟南知道有人窥伺,伸手一拍头顶,肉身由实转虚,化作一轮斗大的团光,箭似的射下林中,见到一位矮胖道人在林间神色仓惶的奔逃。 “炼气小修!” 团光从道人背后没入,孟南占据其身,搜魂摄念之下,明白此人身份。 接着,孟南从道人的肉身中脱出,提着此人来到宫主的身边,说道:“咱们这次算是误入敌巢了。” 话虽如此,孟南没有半点紧张之色,他跟在宫主的身边有些日子,对宫主道行略有了解,虽是只见宫主展露一两件法宝,却已足够掀翻一地。 “故弄玄虚。” 宫主瞥了一眼那道人,也不理会,再度眺望风景,让孟南不知该不该往下说话。 想了一下,到底是宫主看风景重要,随即将这矮胖道人一掌拍晕,胡乱的弃在一旁。 换作从前,搜魂摄念之后,必是不留全尸,但是他知道宫主专一向道,不喜随性杀戮,这才改了风格,不想给宫主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许久过后,被乱弃一边的矮胖道人,在昏沉中醒来,模糊中伸手在脸上一抹,七窍溢血后,已是凝就血痂,元神欲裂的剧痛,感觉被人狠劈两半似的。 道人不知这是被搜魂摄念的后遗症,以为被别人施了恶法。 回想刚才情况,自己是刚刚访友回山。 因为妹夫温道玉建造雷火大观,占据了青桐山灵秀之峰,所以自己只得移居在对面的峰头,于此处隐幽之处清修,没料刚到自家洞府附近,竟见有一男一女登高远望,一副察观山形地貌之状,疑似是散修入山,准备窃峰而居。 他正欲继续窥探,不料那高处的女修随意一瞥,自己便是如遭重击,意识不妙,奔逃之中,有见一团光从上方射下,接着自己便没了意识。 醒来之后,自己已如死尸般乱弃于野外。 此刻,道人心中忿恨难当,又怒又惧,见那二人浑不在意自己,索性撑着一口气,撕了一道甲马灵飞符,径直飘飞到了雷火大观的山门前。 “黄师兄。” 观中弟子见来人惨状,忙将其迎入观中。 “我那妹夫呢?叫他赶紧出来,恶人都潜入山腹,他竟然还坐得住。” 这矮胖道人正是黄玲的大兄,这些年温道玉将青桐山经营的红火,雷法上更有精进,但与这位妻兄的关系愈发紧张,很是不喜这位妻兄身上左道散修的浮言浪行。 这些年,温道玉同黄玲的几次争吵,全是因这位妻兄而起,闹得如今时常两处分居,各自修行。 黄道人在观里拿捏作态,全忘了刚才的狼狈,没等多久,便见门外一道模糊长影,并随有雷火降下,紧接着身边一众观中道人顶礼去拜。 黄道人嗤笑一声,对观中这般森严规矩很是不喜,心中已是打定主意,待妹夫温道玉一进来,便依照自己舅兄身份,以言语挫其锐气。 正思量之际,门外有一青袍道长当先入内,目光如炬,只是扫了他一眼,已让他心中不安。 温道玉随在道长身后,诧异的看了一眼黄道人惨状,口中准备介绍青袍道长的言辞咽下,面上皱眉不语。 “哼!” 黄道人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说道:“温道玉,这次我可不是在外闯祸,找来你这里避难的,可是专门来提醒你,你的大敌已经上门了。” “啪”的一声,青袍道长双掌一击,口中说道:“莫不是那西荒贼子进犯,未去鹤观,反而先来此处寻衅。” 温道玉没有说话,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的这位妻兄。 “正是如此。” 黄道人想也不想,点头说道。 他并不知来人身份,自己只一个照面就被拿下,但是此时怎能自揭短处,继续说道:“来人一男一女,那男的不清楚,女的雍容大度,绝非寻常。” “温小友,可有对策?” 青袍道长抚须,笑着问道。 温道玉上下细看妻兄黄道人伤势,默使自身元神观照,而黄道人对此竟无所觉。 只从这一点,温道玉便知妻兄的魂魄已被人施过手段,元神预警失其敏锐,如不及时救治,数日之内必然暴毙。 念及妻子黄玲自他建观以来,助益甚多,即便偶有争执,正事上也绝不含糊,当下强忍厌恶,命道童取来一粒珍藏灵丸,予妻兄黄道人服下。 见这妻兄一副理所当然之状,他的心中厌恶更甚,真不知三天何等宽和,竟是容此蠢物苟活于世。 “来者将我舅兄伤而不死,擒而复纵,必是自持道力高绝。” 温道玉说罢,郑重的看向那位青袍道长,拱手说道:“眼下大敌来犯,不知其人根底,可否请清钵兄助我一臂之力,同探此敌之深浅。” “哈哈,正有此意。” 道长笑着应下。 此道长正是鹤鸣方内丹水河中敕封神祇,江叟龙伯千子洞龙子之一的清钵龙 当年灵虚子在雁虚山请此龙子,及其雷部一众散将连下数场豪雨,将大山一朝洗青。 那一次洗山之日,也是温道玉被灵虚子震慑降伏之时,这一人一龙因此有过一面之缘,后来温道玉建观之后,因修炼火雷之中的明光法雷,特请清钵龙来青桐山里布雨摄雷,同参雷法一道,交情日深,各自渐消异类成见,乃是那忘形之友。 一人一龙相视笑着,齐去观外。 这些年,温道玉道行大有长进,却一直迟迟不肯结丹,这倒不是为求【苍丹】一粒,而是为了打磨真炁,夯实基础,保证将来修行的潜力。 虽是未曾结丹,但在青桐山中,累年经营的雷火大观内藏玄机,再加上自己在掌心雷的基础上,新炼就的明光法雷,自认为不弱于寻常结丹修士。 雷火大观同贼人藏匿的峰头相对耸立,没用多久便已飞近。 这刚一抵近,温道玉便有元神示警。 运目远望,只见对面景幽之处,果真有一男一女,同立一处,二人面上神色,似轻傲冷笑之状。 那男的见他过来,侧身作揖,对一旁女子言语几句,温道玉猜测这定是请战之语,所以那位女子定是二人中的头脑,他正欲擒下贼首,不料清钵龙瞧清女子真容,大骇而呼:“速走,此乃南海煞星月宫主。” 话音刚落,女子冷笑更甚,翻手间现有一珠,向上一抛,吒得一声化开,凝白之气向四周冲溢,上掠云气,下拂林枝,中扫虚空,将青桐山罩在一浑圆球月内。 (本章完) 第548章 来人,飞光雷 第548章 来人,飞光雷 温道玉身处其中,骑坐白鹤,打量四面上下,茫茫迷迷,尽是清冷荧光,仿若异境。 “清钵兄,那是何宝?” 清钵龙面色凝重,说道:“月光摩尼珠,吉鹄山玉碟洞中法宝之一,虽非天下少有的杀伐护道之宝,但是此珠一经使出,能够广罩百里,尤重困人之能。 我们现在身处于此珠所化之月光灵罩之中,如不能在其缩挤空间前脱离,生死便将操之于敌手。” 说着,清钵龙看向温道玉,道:“你也不必心忧,这位月宫主心高气傲,从不行阴损之事,因玉碟洞道门传承之故,本身也是颇重规矩,不会轻易害你性命。 不过,她既来此处,想必同那位蚩神子甚有渊源,此次灵虚道友却是有难了。” “清钵兄,这是何意? 她既是道门之下,如何与旁门散流同流合污?” “所以说灵虚道友有难了,这位宫主极重恩义,这是她的一大缺点。 许多左道人士因她性格,常有刻意施恩于她,好在她自成玉碟洞掌教之后,尊贵非常,道行已深,兼掌数件法宝,旁人已是难有施恩之机。 一些有心之人便是赚得恩义人情,因她如今地位,轻易不会消耗。 一旦消耗,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比如这位月宫主曾经在宝光州沿海之地,约战真灵派诸真,此事就是她的一位旧友以恩义人情所请。 这次她能过来,那位蚩神子的背后,必是有高人指点,难道是其师傅哭麻老祖在背后支持他这位弟子,这不大像是哭麻老祖的作风。” 说话间,广罩大山的球月已缩小一半。 温道玉心中暗急,蚩神子斗法之事本以为尽在掌控,毕竟太平山的名头在此,对方如何敢大闹不休,结下深仇,谁知竟是请动了这位月宫主。 他虽不闻其名,但只从清钵龙口中那句‘执掌数件法宝’,就已经忌惮到了极点。 “温小友,这位宫主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若是咱们看清形势,于此束手就擒,还可少受些皮肉之苦,若是选择顽抗下去,结果难料。” “莫说此等丧志之话,金童师兄身系一州之道学,他若有所差池,本州蛮风必涨,民智日愚,你便是河川神祇,也难在蛮民身上积修阴德外功。” 温道玉同清钵龙相交已久,知道此龙面上如此镇定,心中定有计策,于是恳请赐计。 清钵龙没有拒绝,就像是有心人总找机会施恩于那位月宫主,在这天南之地,谁若是有点机会,难道会不想要施恩于那位灵虚真人。 他道:“月光摩尼珠施化开来,囚困敌人之时,需从外面破开,方才事半功倍。 不过眼下我们并无外援,此法难行,那就得等到困罩我们的球月缩小到极致,那时虽是此宝困罩之力最强之时,但我们若是合施雷法,定能打破此宝顽固。 另外,在我们出手之前,对方见我等呆立情状,也会放松警惕,以为我们已是束手就擒,如此又添三分胜算。” “好!” 温道玉赞同道。 “记住,我们只有一击的机会,一击之后,若打破困罩,你即刻放出传简。 以她的道行和法宝,我们若想全身而退,难如登天一般,惹她急了,使出玉碟洞的重宝来,定能将我们打得形神俱灭。” “她敢?!” “敢不敢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一回事。 你只是送出传简,我还能以言语相激于她,令传简安然送出,如此你我无事,灵虚道友收到传简后也能有所应对。” 温道玉还在犹豫,此时外面困罩的球月已缩到两峰之间,见此他只好听从此策,清钵龙身子向前一翻,化显蛟龙真身,舒爪亮牙,摆角剪尾。 顿时,周遭涌来风云,聚成雷云。 温道玉心知机会稍纵即逝,在云中雷声初发之际,速走罡步,将镇魔玉印祭向雷发之处,口中默念曰:“雷将助阵,威慑万灵。火发震雷,口出神惊,急急如律令。” 念罢,双手一擦,向两边一推。 与此同时,云中雷机落下两掌,顿时两掌如镜,照射电窜之强光。 只是一个眨眼,球月之内飞光晃眼,外面一束天光漏下此间,便是月宫主亦被晃得意乱神迷,身躯发麻。 那位孟南更是不堪,早已倒地不起,毛发竖立,皮肉略有焦糊。 这飞光便是温道玉苦苦练就的明光法雷,雷法本就重于降魔,何况此等法雷。论及其中威力,犹在法意之术上,再有清钵龙运化雷机,合施此法,这才打破法宝顽固。 见着天光漏下,温道玉心中一喜,又见宫主已被明光法雷影响,肉身已是酥麻,又起了脱身之念。 不过他到底持重,没有立即脱身遁走,又见清钵龙聚得雷云,为他运化雷机后,便复变青袍道长,侧立一边,遂照商定之策,将玉简从天光漏处发出。 种种举动,皆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而那宫主只两息便已恢复如常,将臂一扬,正要摄拿外飞的传简,就听清钵龙喊道:“宫主光明磊落,令师金妙娘娘更是南海名宿,难道还怕泄露行踪。” 这话一出,宫主果然迟疑,转而对月光摩尼珠所化球月挥臂。 其中充斥的荧光,将窜动的明光法雷化去,同时球月缩得只能容下清钵龙和温道玉二者。 “也罢,无聊伎俩。” 宫主盘膝在地,风轻云淡的摊手说道。 地上,孟南忌惮的看了一眼温道玉,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被飞光晃了眼,肉身即刻受中雷殛,真是防不胜防,又见宫主如此气度,顿感心折。 “宫主,灵虚子闻听你来,必是百般计议,也必是百般无措,如此困乏之状不失为趣事一件。” “倒是有趣。” 宫主笑道。 鹤观,季明坐镇此处,收阅四方传信,同时第二元神之身那里,也已伙同数位道友,赶来赴会。 与此同时,上府甲峰之中,及其北方二州里,季明所请压阵之人,均未回信,后者路途遥远,尚可理解,前者却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回消息。 就在备战之时,一封来自青桐山的传简飞来,投于他处。 季明在简内一扫留言,两眉微沉,心中暗道:“身为玉碟洞掌教,掺和天南斗法,误我一州道务,别怪我去东海仙山,桃仙子处告上一状。” “嘿!” 一声极其轻佻的女声传来,在声音传来之际,地面因来人的突然飞降,震了三震。 显然,来人的速度,已经超她发出声音的速度,从而造成这种身和音同时来到的现象,也让季明知道来人的道行已然有了巨大的突破。 低头看着从背后笼罩下来的巨大鸟翅之影,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本章完) 第549章 豆使,差一人 第549章 豆使,差一人 只见那金翅鹏蹲立岩头,一对金翅展开遮风蔽光,翎羽如刀,根根倒竖似金铁铸就。 额生两角,下有金眉,两颗赤睛似火焰一般,在眼眶里翻滚,照得方圆十丈红光潋滟,鸟喙如钩戟倒悬,张嘴时腥风卷着冷雾,狠狠的压低了周遭的劲草。 “上次岭北斗法,打得实在憋屈,这次我可是憋了很久。” 背后金翅鹏所发声音,一如金石在猛烈撞击一般,伴随着深沉的煞意,可谓刺耳至极,震得周遭鸟兽内脏破碎,全数毙命。 季明皱眉道:“你的杀性又增了许多。” “我不像你,性功有成,又手段众多,能三次尸解还阳,只是一次已让我够呛。我只有极诚于杀伐真意,才能在太阴之境中采得大药而归。” “罗姬,你既成苍品金丹,为何不闻上府鼓令?” 听闻罗姬已完成太阴炼形,季明心中疑惑,要知道他结成【苍品】,上府中山鼓响动九下,以贺他成丹之喜,罗姬也该有这个待遇才是。 在金翅鹏的面上,扁硬的鹏喙一抬,露出生动的惭愧之色。 “我虽是在天河峰镇压云雨庙毛神的数次斗法中,立下了不少大功,但是能够获得祖师开恩,为我亲炼尸解之灵丸,还是靠了真君暗中的照拂。 另外此次能成了苍品,也有赖于你将自己太阴炼形的手札借我阅览。 故此苍品炼得,其中非我一人之全功,这九下鼓令之贺,自然是没有我的份了。” 季明摇了摇头,说道:“真君实在苛刻,你既然已成苍品,便是证明自己毅力决心,何谈从前许多过程,这岂非是寒了弟子之心。” “金童师兄,能有此成就,我已是心满意足。” 金翅鹏不认同季明的说法,又道:“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鲫,成就苍品金丹,列为仙人候选的又有几人,我罗姬岂能既要又要,这不是愧对上府栽培。” 说着,金翅鹏挥了挥掌爪,讨论起了正题,“来时我在谷禾州上飞了三圈,有数道炁韵连我都生出了预警之感,你这次的麻烦可不小。” 季明将玉简抛给罗姬的金翅鹏神将,对方扫过简内留言。 “月宫主!” 金翅鹏愣了一下,道:“这可是个大麻烦,咱们要不要跟上府沟通一下,再喊些真人过来。” “不必。”季明不想将本次斗法牵扯太深,说道:“她自有人收拾,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不过背后能请动她的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谁? 那个孟南!” “不,孟南虽是与她同行,但是以他的地位和道行,不大可能攀上月宫主,此事还需调查。” 说着,季明看着那抓挠颈羽,一脸沉思之状的金翅鹏神将,“罗师妹,你的肉身何在,非要以这等神将之身在此活动吗?” “师兄,阴神常驻神将之内,才能彻悟其能,辅益金丹四境内的修行功课,这才是太乙甲部真法之中,灵光神将一篇所创立的真意。” “是吗?” 季明身中徐徐浮升一道巨影,在虚空涨至六七丈高。 一双纤细的鳞臂撑出,环抱身前,一对覆羽鸟足盘起,将长坡圈住。羽翅如氅,披罩在虎背熊腰之身,细脖垂首,活像个挂下的灯笼,这正是玄冥星宿将。 “不够,不够。” 金翅鹏·罗姬说着,巨臂在腹上一拍,一团金光透出肚腹。 星宿将的头伸到肚腹前,瞧出那是丹光,诧异的说道:“将金丹置于神将身中,你当真不怕斗法之中受了损坏,跌下四境?” “只有金丹落入神将之体,才能体悟‘移形换身’之妙,使我与神将再无一点隔阂,可以更深层次,且更无滞碍的运使灵光神将之力。” “轰”的一声,金翅鹏小腿发出暗劲,条条肌肉蠕动似蚯,脚下的整个岩头高地被暗劲崩成齑粉,漫天的扬起。 季明见状,对肉身一挥。 一粒光灼灼的金丹自泥丸宫飞起,滴溜溜转了一圈,投入玄冥星宿将体内,安定于下腹之中,一瞬间他同星宿将之间,那如纱窗纸般的微小隔阂感消失。 这一刻,他真正变成了星宿将一般,感受到自己对玄冥寒法的如臂驱使。 他张开口,打喷嚏似的喷出一口霜气,这口霜气如白色流星一般,斜射而出,将一大片的松林冲倒,还在地上冲出个巨耙犁地似的冰壑。 “好!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部经,此言诚不欺我。” 就这样,两个神将矗立在此,远远望去,好像长在林外的两棵又粗又高的千年老松,当日落西山,神将下的影子拉得极长。 “再等那位过来,咱们算是齐了。” 太山,一处树巢里。 巢中,丹赤鸟首探出巢外,将巢外飞投而来的符信叼在嘴里,愉悦的道:“主顾上门,又能出去透风了。” 说着,将符信咀嚼下肚,符里的文字在心间流转,此鸟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还是老朋友照顾生意,不过要捎人的话,可得另外加钱了。 这金童如今贵为太平山诸真之一,想来也不差这一两千的阴德。” 这样想着,此鸟干劲十足,在巢中抖了抖青羽,将翅一展,急如流光似的投向了南边,瞅准了方向,须臾间飞越百里,正在飞着,忽得一停。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了,还有数日便是娘娘六月十二的圣诞日,届时有仙佛前来拜贺,我怎能这时候分身。要让娘娘知道我这「神鸟信使」偷接私活,必是重罚。” 这大鸟立马调转方向,复又折返回去,不多会又停了下来,竟鬼使神差的再度往南方飞去。 在绕转落银湖,过了赭熊州后,刚刚从翻浪山飞入谷禾州兰荫方内的上空,便听闻远处一声狐鸣,接着一点火光遥闪,由远及近,现出一头老黑狐。 “拜见豆使。” 老黑狐头戴纱帽,一身的狐院官服,扎眼至极,谄笑的道:“小的天狐院下狐生空幽,现任太山蒿里狐鬼判官,不想竟是在此偶遇神使,幸甚,幸甚。” 一见着自称空幽的老黑狐,冲她眯眼而笑,豆使心情大落。 每次这些天狐院的狐妖朝他眯眼笑,总让她想起一句话来—狐狸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娘娘圣诞日将近,不知神使这是.” 豆使语调一扬,道:“你在管我。” “不敢,不敢。” 豆使态度呛火似的,而老黑狐空幽一直眯眼笑对,一个不高兴,一个有耐心,最后豆使终究有些招架不住,语气放缓,道:“圣诞将近,你不也在外面。” “神使说笑,我只是院中任命的阴判,哪有机会去圣诞仙宴中庆贺。” 老黑狐空幽说道。 说话间,豆使想起此狐来历。 毕竟黑毛灵狐,或者说是玄狐,其在太山上也是少有的瑞狐,其在天狐院中受尊崇的程度,也只在狴狐和白狐之下。 虽是已经想起了此狐的来历,但是豆使不欲搭理此狐,这狐狸身上那股逢迎和算计的味道,便是隔上百十里远,她也能够清晰的闻到。 没有多说什么,告辞的话都欠奉,豆使振翅远飞。 “那方向,巧合吗?” 老黑狐空幽见豆使去向,疑惑的道。 (本章完) 第550章 探敌,三首显 第550章 探敌,三首显 “按照我那蚩神师弟传信所言,他会在五月底、六月初出发,先下平阳州,再借道百里大坪,一路向东南而行,直接到达谷禾州的西边荒境。 我得在六月十二前,抵达鹤观西边的关口山下的武圣庙,同压阵的道友会合,代为接待,静候其来。” 老黑狐空幽搓了搓胡须,心中暗道。 按理来说,临近太山娘娘圣诞日,他这个天狐院阴判也该老实的待在院里。 娘娘的仙宴他没有资格,但是在圣诞日里,按照娘娘所定惯例,院里各府的天狐大能们,都有各自举办的小宴,以彰显娘娘与狐院子弟同贺之心。 他在此时抽身在外,定是有损风评,进而影响年末小考。 不过百宝山那里,情况很是复杂,让他不得不抛下同僚相聚的小宴,千里迢迢的跋涉至此。 在黄躁子与蚩神子的那次斗法中,他扮演了一个不算光彩的角色,这在蚩神子当上庆真观千洞的大师兄后,他便显得更为被动起来。 他这次答应受邀,就是为了缓和关系,也是看看这位师弟,不,大师兄如何收场。 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路来到这里,几乎是要卡着六月十二抵达鹤观以西的武圣庙,不料途中快到地方时,竟是撞见太山娘娘的神鸟信使·豆。 武圣庙中,灯火通明。 空幽丈人在庙前降下妖风,放出两个小鬼,帮他捯饬一身土尘。 他朝鹤观的方向望去,先前豆使飞离,他曾试着追踪上去,但豆使乃是鸾鸟,飞行之速远非他能追赶。 虽然没有追上,但是他依旧怀疑豆使同他一样,目的地都是鹤观,只不过.来到这里的原因应是截然相反。 庙里,有经诵之声,窗棂后所糊的绢布上,一僧影投在其上,垂首低诵,真个佛音妙诵,让空幽丈人心中顿生好感,在庙外礼敬一声。 “可是玉矶上师?” 老黑狐空幽丈人问道。 诵经声停下,开口道:“空幽道友!” 一两息的沉寂后,二者俱是大笑出声,十分默契的样子。 他们在此之前并不熟识,毫无关系,但是都能认出对方来,显然在受邀之后,都对这次的斗法做足了功课。 空幽丈人入庙一看,庙中并无他人,只玉矶和尚一人,他故意整了整衣冠,玉矶和尚果然认出了这套天狐院的阴判官服,态度更热情一些。 二人在庙中互相恭维一阵,俱感满足,谈至兴起之后,不免聊及此次斗法之事。 因为做过功课,知道这次蚩神子所邀之人,难有几个上得台面,唯一有看头的还是那南海千幻法师。 不过此人神隐于南海之上,轻易不来中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其身怀祖蜃气之事,已是为天下修士所知,总是担心祖蜃气为人所谋夺。 因此他们料定千幻法师必然不会接受邀请。 也就是说,在蚩神子这次压阵之人中,百宝山海印寺里的那三瓜两枣已经可以忽略,只他们两个的道行最深,势必要撑起此次斗法的门面来。 玉矶和尚心中思量,他能答应过来,自不是同蚩神子有交情,而是雷文大泽中曾阻碍灵虚子结丹,这可是阻道之仇,可是比杀亲之仇还重。 那次之后,他的禅定修行总有心魔侵扰。 一个李慕如,一个灵虚子,心魔总化作二人模样,所以这次过来,就是看看有无机会重创灵虚子。 另外这次过来,也是出于对蚩神子的好奇,好奇他从何得知自己与灵虚子结下深仇的,他有些担心当年雷文山泽之事已被那二人泄露出去,他可是好不容易洗白身份。 他们在庙中谈着,越发觉得这次斗法,蚩神子这边全靠他们顶着,而蚩神子涉世不深,不知鹤观深浅,将来斗法必添变数。 谈及此处,玉矶和尚顺势提议前去观中一探,看看灵虚子是否有请太平山上三峰一府强援,若是此种情况,便要同蚩神子再议斗法之事。 这提议一出,空幽丈人欣然而应。 他心中还惦记着豆使,天狐院中传袭数千年,体制早已僵固,上下权力难以流通,只这阴判的位置,便是费了他一百多年累积的资财疏通关系。 天狐院隶属太山娘娘,而太山娘娘则是统管整个蒿里,如若能攀上豆使这个关系,那前途可以保证,也不必一直被师傅哭麻老祖呼来喝去。 玉矶和尚和空幽丈人一拍即合,当即趁着日暮之色潜向鹤观。 他们自负道力高深,一个有证须陀洹初果,炼得佛门护法本相,一个结有元丹,成道四百八十余年,狐书上的妖法有成,入这鹤观只若无人之境一般。 狐法最幻,空幽丈人给自己和玉矶和尚施了掩身之法,便从后山菜园翻入观里。 便是暮色暗沉,观内亦是香客络绎不绝,正殿外的三口大铁炉内,化烛消香,香火滚滚升腾。 在那正殿处,及其侧堂之内,供奉的南斗星君都有信众参拜,便是一堂中,独独供奉的北斗第四玄冥文曲星君,也有人在那上香参拜。 祖师堂外,老经师正领众道士上着晚课,讲着忏书。 他们两个在观中闲游一阵,确认了观中不是外松内紧,只是如平日里一般,心里也明白那位灵虚子估计不大重视蚩神子,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 里外转过之后,除了祖师祠堂这等重地,就那小福地没有去过。 他们不敢冒犯祖师祠堂,便往小福地深入,这里比预想中的还要荒芜,阴沉沉的,走在其中,好像在一具正在腐烂的沉默尸身上行走。 翻过几座山坡,有见流水潺潺之处。 那里照样是阴沉沉的,流水好似黑暗中的飘带,卷成了几圈,其中一处是堆积的火薪,薪边一头赤首大鸟正悬立在那里,叽喳的叫着。 玉矶和尚有些迟疑,此地过于安静,且久寻不到灵虚子踪迹,让他心中打鼓,而且那大鸟在夜色中自发光明,羽转瑞彩,不似个凡禽。 一旁空幽丈人见到豆使,小声同玉矶和尚介绍一番,让他务必仔细,莫冲撞了这青鸾神鸟。 二者齐齐上前,刚走没多久,薪火边上,深沉的夜色里,有三座山丘缓缓的动了,接着便是二者毕生难忘的一幕,只见三颗山门大的脑袋从“山丘”上转来。 左边一头,金眉扁喙,额上两角,睁开赤睛,红光透照。 右边一头,细羽覆首,钩喙金睛,圆额上戴有一顶如意金冠。 中间一头,乃是个人首,垂在最下,一对冰眸凝视而来,满脸的笑意。 “灵虚.灵虚” 玉矶和尚骇然的指向中间一头道。 (本章完) 第551章 六丁,小试手 第551章 六丁,小试手 季明抬起一只鳞臂,如同一段巨木横在玉矶和尚和空幽丈人面前。 “呵!” 他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声,在二者惊惧的眼神中,手掌猛得一拉。 一瞬间,此处幻法撤去,薪火边上的三具真身显露。 金翅鹏那对金翅上金光爆闪,光芒通铺十里虚空所在,季明星宿将身上寒光四溢,团簇外散,同金光分抗,而最后那青羽巨鹏,双翅如同玉屏已展,内蕴灵光。 三大真身,二神将,一大鹏,远比四境更强烈的威势在此处炸开,一时间风云激变,云动风移。 被三人齐齐盯上的空幽丈人,还有玉矶和尚,早已移不开脚步,心中畏惧的同时,也是明白自己走脱不得。 一个灵虚真人已够难对付,再加上一个杀星罗姬,还有一个张霄元,这等的阵容已是当下太平山最强门面了,二者只感自己何德何能,有如此待遇。 “无知孽畜。” 金翅鹏·罗姬俯身相视,扁喙里的声音一出,金石相抵一般,震得地动山摇,空幽丈人和玉矶和尚均露一副不堪承受之状。 “你等非是左道散流,不在自家清修,竟是与那百宝山恶党狼狈为奸,今日见了我等真身,不做伏法之态,仍存逃脱报复之念,莫是不见我等威灵。” 说罢,赤睛一闪,对准了空幽丈人,那空幽丈人被这一目视,身子顿化泡影消失。 “卖弄幻术,何其可笑。” 金翅一展,金光攒射四方,一道狐影被逼出虚空隐遁之态,接着被金翅鹏的一只大手抓在手里,猛得一握,血肉即刻爆开,从指缝流出。 金翅鹏·罗姬正心情愉悦之际,忽然两道金眉一皱。 她那额上双角之间,一道肉缝挤开,缝里吞吐的刀气锁定一处,骤然一吐,刀气刺开百里,打穿一处山峦,将另一道狐影给打了出来。 “血肉替身的妖术,还有尸气地遁之术,样倒是不少。” 金鹏鹏·罗姬嘀咕了两声,一对金翅展开一震,那百里外被打穿的山峦下掀起热沙风,将那道狐影给卷到了身前,再一次的捏握在手。 “孽畜,这次看你怎么逃。” 说罢,金翅鹏正要将这老黑狐拍死,季明开口说道:“这只是一具玄光化身,罗姬你可是又被耍了一遭。” 被捏握住的老黑狐那副惊慌神态一下消失,定定的看向中间的星宿将,接着又看向玉矶和尚,“道友,再不出手,咱俩就真得被留在此处,翻身不得。” “砰”的一声,老黑狐被捏爆,炸成碎光消失。 金翅鹏·罗姬一对赤睛似烙铁一般,在昏暗夜色里亮得惊人,额间竖着的肉缝张开,刀气在其上吞吐不定,感应着那头老黑狐空幽丈人的行踪。 不等罗姬锁定,一旁的巨鹏飞冲,如平地掀起大幕,前一秒刚刚升起,下一秒已在天边,再然后就见大幕缓缓回落,鹏喙将叼着的黑狐甩下。 “跑得不慢,这么一会儿已到了三百里外,看来是用了精血催法遁行。” 张霄元说道。 “南无.南无” 见到空幽丈人的狼狈模样,玉矶和尚强自镇定,对中间星宿将说道:“灵虚真人,小僧愿献全部六丁策精秘术,乞愿化解这段冤仇,从此两不相干。” “六丁策精秘术?!” 本漫不经心的三人,均是神情一肃。 道门之中,六甲代表阳神,六丁代表阴神,六丁六甲自古以来便被视为阴阳大秘,这一大秘一直被真灵派所执掌。 相比于这六丁策精秘术,真灵派中的那门根本道书—《六甲灵飞策精之书》可以直指金仙道果,通达神灵,十分玄妙深邃,叫人神往非常。 见季明久久没有回话,金翅鹏·罗姬对玉矶和尚讥讽似的笑了一声,张霄元眼中意动之色也被按下。 “尔等何必如此,那六丁策精秘术极善阴性之变化。若尔等细参数年,于灵光神将之上必有重大突破,出入阴冥,化神将为阴世神鬼,这都只是等闲之功。” 玉矶和尚心知三人围堵之下,绝无半点逃生之机,在此好一阵的诱说。 可是那灵虚子被糊了心似的,对此等大秘竟无动于衷,铁了心的置他于死地,另外二人虽是意动,但是偏偏以灵虚真人马首是瞻一般,抵住诱惑。 如此被逼入绝境,玉矶和尚一时伤心悲号,竟是悔过往昔,不该铸下大孽,以至于遗祸至今。 岂料下一秒,暗运佛门三密,现出数丈高的大威护法本相,足践两个仰身魔女,一手持剑,一手持棒,焰发暴齿,扑杀向张霄元的大鹏法身。 大鹏尖喙一张,便是一记「小传空神音」,唳声撕空,大威护法本相被迎面打中一下,顿时本相上的佛光暗淡下来,但玉矶和尚强忍疼痛,挥动大棒打出。 这一棒打下,凭空生就千钧之力,棒未下来,棒下空气已被挤压,形成个曲盘状的气团,将大鹏镇压在下。 “轰”的一声,大棒骤然落下,张霄元一个卸力,身下瞬间陷下个六丈方圆的巨坑,而他的大鹏真身未有丁点损伤,更是以两翼作刀,向前一挥。 玉矶和尚急忙举棒相抵,被震退数步。 “肉身成圣之法。” 玉矶和尚心念一闪,另一手上的铁剑从下向后挽了个剑,藏剑于背。 张霄元一时迟疑,正提防对方变招,就见玉矶和尚那丈许条石一般的铁剑由上斩下,剑尖竟是垂向了空幽丈人,一道佛光自剑尖吐出,没入其身。 空幽丈人狐身一抖,借着佛法冲开被张霄元给闭住的穴窍。 他妖身刚刚受解,抬头便见金眉有角的鸟头正在冲他狞笑,其额上肉缝中金气一闪,自己的元丹疯狂示警,口中狂呼道:“玄光佑吾!” 金翅鹏额间肉缝之中,有凝成一束的刀气射出,那空幽丈人尽在眼前,避无可避,躲又不及,咬牙借法,只求玄光变化照应自己逃此一劫。 空幽丈人身外,玄光浮显在外,立化龙子赑屃。 未料那束刀气冲射太急,他这玄光还只变化了一半,刚刚化出了赑屃身上的山形龟壳,便已被那束刀气打在上面,一寸寸的消磨下去。 “灵幻万化,玄光化身,这千变灵幻魔经果然精与变化。” 季明赞了一声,随即内运寒法,将掌爪向前一推,狠狠压向空幽丈人。 一时间,空幽丈人前有金翅鹏额上刀气激射,后有星宿将寒掌推来,前后合击,不留一线余地,不消多久,即将了账,念及于此,汗如雨下。 “小畜不该为虎作伥,求两位仙家网开一面,念我治理蒿里阴世有功,侍奉娘娘甚诚,停了前后夹击,容小畜能偿己过,还报二位大恩。” 季明眼中寒光一闪,不待这狐妖多说,猛催掌力,暗劲一发。 罗姬有感星宿将身上劲力调运,明白金童杀心已定,额上所发刀气更增三分,冲射之刀气中耀光大绽,同星宿将掌力骤然相夹,老狐妖顷刻被抵夹成了齑粉,腹里法器都被夹破,只余元丹一粒。 玉矶和尚见空幽丈人不过三五息便已道陨,再难独自坚持,心中一狠,护法本相撒开棒剑,双手结成「大威棒印」,并调运阴神即刻化虹而出。 “他在行佛门虹化转劫之术。” 张霄元双翅一展,说着便冲向天外。 这时玉矶肉身往上一顶,那身上传递出威猛伏魔之意,显然他在阴神虹化转劫之前,其肉身上已是预设手段,来阻止这三人干扰自己转劫。 “表兄速去。” 季明大喝一声,他与罗姬同时施法。 二者神将合扑于玉矶肉身,一记记的无形重棒打下,打得两大神将狂震,波及身下,整个十里山地急抖,继而整个垮下,百亩泥石泄冲而下。 一下下的重击之中,金翅鹏和星宿将从被打得俯身不起,到慢慢的适应抬起,再到昂首站立,最后在沉默中将玉矶那具结印肉身毁去。 (本章完) 第552章 礼物,蚩神来 第552章 礼物,蚩神来 “我们本来无冤无仇,都怪李慕如那个贱婢,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玉矶和尚的阴神被困在阳芝宝光佩所化宝气之内,心知自己已是死到临头,语无伦次起来,又再度的悔过起来,仿佛精神错乱了一般。 季明冷笑一声,烧化了几道灵符,封住玉矶和尚的阴神,渡送一口玄冥寒气,封冻加固,而后给丢到了舍利瓶内,打算交由李慕如处置。 他看向一旁稍显疲态的张霄元,郑重说道:“表兄,我欠你个人情。” 刚才玉矶和尚阴魂离舍虹化,欲转劫而去,其速绝伦,根本不容季明反应,且不说他没有准备,就是已有准备,以他的遁速,实难追赶上去。 张霄元有练肉身成圣之法《空鹏抟风宝诰》,如今大鹏真身日益精深,但到底只是四境道行,速度怕也难及虹化之速,刚才必是调用旧宿神法,才可扭转此情,一举擒回了玉矶阴神。 季明没有将这当成轻而易举之事,苍天当道之下,动用旧宿神法,对于张霄元而言,不是毫无风险之事,故而才郑重认下这次的人情。 “哈哈,你我至亲兄弟一般,何必说这等生分话语,咱们一笔可写不出两个张字。” 张霄元轻笑的说着,言语令人如沐春风。 “张师兄。”罗姬开口赞道:“你这大鹏真身当真了得,难怪你练得此法之后,便不再修其它的法术,只这一法练成,已经足当万法。” 听到罗姬还称他为师兄,张霄元开怀大笑,若是北方二州的好友见他这样子,定是感叹这一天比一年笑得都多。 “此肉身成圣之法世上少有,乃陆真君在北海之中苦寻而得,我即便是兼有前世仙神道果的诸般底蕴,也未曾练得此法中的肉身三昧。” 这话一出,罗姬和季明对视一眼,均感觉眼前的张霄元变得高深缥缈起来,惊觉这位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真。 这时看了半天戏的豆使凑了过来,她这一场戏看下来,大致了解几人潜能。 刚才那一僧一妖,按照金丹四境来算,都不是稀松寻常之辈,可面对三人,一身实力难发挥十成,几乎都是一心想着逃身,连正经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再观三人根骨品质,都是道骨仙风,清灵俊逸。 其中那煞意透骨的女子,竟是同金童一般,腹含一口纯阳真意,定是有炼苍品金丹,而这位一头灰白乱发的失意道长,便是她也看不透深浅。 如此看下来,她心中略存一点的轻傲之心,已是消失。 她位格金贵,又得太山娘娘优待,四海好友非仙即神,面对凡人常有轻傲之心,不过自己刻意深藏,不至显露而已,但心思机敏之人,还是能够觉察。 今日之金童,不可等闲待之,她今天头一次感觉出其人之份量,倒也能结交一二。 “金童,刚才说的事情你可得帮我一帮。” “难!” 季明闻言心中一叹,回了一字,倒是没有急着拒绝豆使,毕竟自己还有求于她。 “你是娘娘的神鸟信使,这圣诞日备礼之事我如何代劳。 况且我也不大了解太山娘娘的喜好,更不知礼物之轻重适宜。” “没关系,你不用想,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这话一出,季明狐疑的看向豆使,罗姬和张霄元也是各自看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你帮我?” 季明确认的道。 “是的,我帮你。”豆使飞到季明身边,翅膀拍了拍季明肩头,道:“我知道你对桃仙子钦慕已久,此次我带你去往仙山见她,告知其徒孙月宫主不检之事,仙子必然感激,记下人情。 她这人经过瀛洲旧事,心中浮华已去,渐重规矩法度。 虽对外人宽和,但那不过是疏远无关之人,未放心上之故,若是身边好友知己,不重规矩,散漫胡来,定是疏远,若是自家门徒,一旦逾矩,那必是难饶,脱层皮都是轻的。” “我明白了。”季明恍然笑道:“你是要我这人情,来为你在仙子处求个礼物。” “你错了。” “错了?” 季明一愣。 “我这是帮你啊! 当年你初入仙山草庵,可是看了好几眼仙子.” “闭嘴。” 季明老脸一红,瞥向罗姬和张霄元,道:“胡说什么,仙子当年赐我仙酿,又赠我阳罡一口,我金童只有敬重的份,如何会有其它非分之念。” “嗯!” 张霄元点了点头,一副煽风点火的玩笑架势,笑着说道:“表弟至诚君子,你这鸾鸟可莫要因为自己私事来胡乱造谣。” “我造谣?!” 豆使没多少眼力,一点没看出张霄元故意激她,一下子急了眼,指着季明便要爆出仙山里的旧事,被季明连忙制止。 “不就是一个礼物,以你我交情,定随你愿。” 豆使听到季明如此言语,这才勉强作罢,到底没让张霄元看了笑话。 “金童,你也放心,以我与仙子数百年的闺中情谊,帮你赢得好感,只是轻而易举,不过仙子尘心已封,要化了她这冰心,非得解她心结不可。 这心结你便是得道成仙,怕也难解。” “好啊!难怪你苦修至今,轻易不近女色,原来是要抱得天上仙子,可怜那红琼妹子意属于你,守身如玉。”罗姬手指季明,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仙子远在天边,不如我介绍北方大纯阳宫的坤道给你认识。” 张霄元一脸认真的说道。 季明没理会罗姬和张霄元的打趣调侃,对豆使说道:“事不宜迟,咱们早点出发。” 豆使自信的说道:“放心,以我脚程,来去一趟,催足法力不够数日功夫。” “表兄,罗师妹,月宫主就在左近,她身怀法宝,她若是擅自打来鹤观之中,切记不可力敌,待我从去到东海仙山,此敌自然化解。” 罗姬笑道:“师兄何必涨他人志气,她便是有法宝在手,我等亦是不惧,刚才咱们可都未尽全力,只用了神将玄功,如今正好拿她来试试手。” 张霄元给了季明一个眼神,示意有他在此,万事大吉,季明这才放心的同豆使离去,前往东海仙山—太乙青木山。 鹤观之外三十里一处山凹处,月宫主运用慧目遥望,窥见小福地内的异动,因小福地中的地气阻隔,到底不能全窥,心中一时犹疑。 她将此情况同孟南一说,二者不知是否是蚩神子斗法提前,草议之下决定一探究竟。 月宫主自恃法宝厉害,自信此处无有高人可制,孟南现在俨然唯宫主马首是瞻,他看出宫主有探险之心,说是议计,不过附和其心而已。 二人动身之际,西边一点阴绿闪烁,很快逼近过来,细细一看,原是一匹妖马阴尸,背坐一白净小僧,身边随有数人,耀武扬威的样子。 “浮浪之徒!” 宫主已知来人身份,但第一面就印象欠佳,口中如此评价的道。 (本章完) 第553章 二宝,珍鼠窃 第553章 二宝,珍鼠窃 妖马阴尸戎华四蹄踏空,蚩神子端坐其上,慈眉善目,合掌在前。 他的鼻下二气绕颈往复,只如一对黑环挂脖一般,显露不俗的佛法,其后有血林主和乌斯藏二僧,一路上唱经相随。 季明本体已随豆使去往仙山,正在途中飞遁,如今意识转入第二元神之身,驱使妖尸戎华在鹤观与青桐山之间搜寻,总算“偶遇”了月宫主。 一见月宫主,老远便听到她那句‘浮浪之徒’的评价,面上笑容一僵。 季明上前见礼之后,本该同宫主互道身份,但见其一副冷拒之态,便没有自讨没趣,同一旁孟南交谈起来,暗里打探对方如何请来月宫主。 孟南显得信心满满,直言此次斗法,灵虚子定失面皮。 说着还卖起关子来了,只说还有两位高人将来,却并不说明那两个高人的来历,便是季明再三追问,孟南也未明说。 “此次斗法,孟真人当计首功。” 季明当众对孟南施了一礼,给足了面子,又道:“来此之前,我已有感最后一道宝幢因缘,待此道因缘从本尊处显化,便由孟真人接下。” 孟南听了大喜过望,后又看了宫主一眼,摆手说道:“此次我有甚功劳,要说功劳也只是为宫主鞍前马后之功,这因缘合该宫主所得。” “不过区区本尊因缘,只有你等将它当作奇缘一桩。” 月宫主语气里的火药味十足,整得孟南不知该如何缓和气氛,最后还是季明站出来,几句话将现场的气氛托住,不至于让此处关系太僵。 宫主见这蚩神子有些气度,至少能受得些许的轻辱,还算个人物,故而略给了些颜色,没继续让气氛紧张。 她不是没眼色,不知礼数,只是这里没有一个能让她愿意看个眼色,守些礼数的人物,仙家逍遥自在,随心顺意,如果蚩神子没那个本事,自是怪不得她主导场面。 “我刚才运用慧目观照,鹤观小福地内有六道气韵,其中四道清正祥和,必是正道之属,另外两道虽非正宗,但也自有根源,非同一般散流。 如今后两道渐至微弱,已是不可查探,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你这个正主既然已经来此,我们便前去一探,有我玉碟洞法宝在此,定教你出得心中怨气。” 见宫主雷厉风行,季明急欲阻止,唯恐误了自己大计,但转念间又生生忍了下来,这等人物自恃法宝,怕是他的话半句都入不了耳,除非给这宫主来个下马威。 “不可鲁莽。” 季明盘坐在马背上,气机暗自同妖尸戎华相连,这做法便同当日黄躁子斗法时一般,通过此法可以增持自己的道力。 戎华感受到小老爷的意图,微不可察的抖颤一下,这时候同他的气机相合,小老爷这是准备对付谁,总不会是眼前的月宫主吧?! 在忧惧中,戎华还是屈从了小老爷。 “鲁莽!” 宫主轻轻抬手掐诀,没有乱动嗔心,只是看了蚩神子一眼,问道:“有何高见?” “那灵虚子身边能人辈出,无论是南海二君,还是蛰龙子温道玉,或是江浦穸山一众,乃至从我手上走脱的鼠四,都是身怀异术之辈。 单个或许不足为虑,但是聚在一处,群策群力之下,必是我等大患强敌。 况且这还只是明面上,我们能够看到的实力,灵虚子如今控率谷禾一州疆土,在这暗地里又不知有多少修士、鬼神,乃至妖魔受其驱使。” 听闻此言,月宫主面上不见异样,但是一边的孟南却是有所感触。 先前青桐山小斗法,那位温道玉和清钵龙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一手合施的明光法雷,只是一个照面功夫,自己便已经一触即溃。 更关键的是这一情况,还是那二位被法宝·月光摩尼珠圈困住的情况下发生,如果没有法宝,只那两位就相当的棘手了。 由此可见,灵虚子本人的大势已渐渐有成,麾下还不知有多少的精兵强将。 “宫主…” 孟南欲言又止一般,顾及宫主对蚩神子的态度,他没将话说透,只是通过这种方式点透自己意思。 他到底是谨小慎微惯了,便是这段时间在月宫主身边鞍前马后,唯宫主马首是瞻,但是一到了正事上,他还是能分清事情轻重。 “不必多说。” 月宫主没看意欲劝告的孟南,对着蚩神子厉色说道:“我晓得事情轻重,不过咱们此来斗法一场,目的只是也挫其威风,以胜负来论对错,为你见个公道。 按理来说,你有我这等南海强援,正该是信心百倍。 即便你是那心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在你那元神之中,也定是藏有锐意锋芒。 可我慧目观照细微之下,只见你心中瞻前顾后,元神深沉莫测,莫非你的心里还有别样的打算。” 宫主这一番话说来,让季明有些难以招架,这宫主慧目竟是有洞悉人心之能。 好在他同身下妖尸戎华法气机已连,珍宝鼠已是暗中放出,顺利的从这宫主身上窃得“财宝”,他只要亮出此宝,足够打乱对方的节奏,挫了这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本次斗法自有章程。” 季明闭目养神一般,回避式的说道。 到底是月宫主,要是换作旁人,窥视已心,乱他布局,早以佛法度化。 不过谁让这宫主法宝多,拳头大,看样子也不乐意听进他的话。如此人物,必是骄横固执,只重情面,以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全不惧因果报应。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不远处一条河流上翻起大浪,一浪更高一浪,渐渐拱出半空,流水激荡,水汽散扑。 其中浪下大影翻滚,接着便见一条金色龙鲤跃出高浪,摆尾向上,浮空而游,鱼头上端坐一位脑上生光的年轻道人。 “徐偃子!”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这人果然还是来了。 他看了一眼月宫主,对方傲然回视,下一秒原地一愣,略有慌张,只因见到蚩神子的手中亮出一个金圈,那金圈正是她的小五行如意金圈。 宫主自查已身,竟发现自己连失二宝。 除了金圈之外,还有金甲神唤葫芦,只有月光摩尼珠未曾被取,一瞬间宫主忿怒上脑,就要念诀唤回法宝时,金圈和葫芦又出现在身上。 “珍宝鼠。” 她醒悟的道。 孟南同她介绍过蚩神子,虽然寥寥数句,但蚩神子有获本尊因缘之事,她还是知道的。 吉鹄山玉碟洞内道书佛典不少,自是知道这本尊「财宝天王」上,那三道因缘碧鬃白狮、珍宝鼠、宝幢的妙用,尤其是珍宝鼠窃宝之能。 幸好蚩神子未将宝幢化入现实,否则珍宝鼠和宝幢互相配合之下,她便是持有口诀,也难将法宝一一唤回,说到底她不是法宝原主,原主乃她师傅金妙娘娘。 (本章完) 第554章 暗伏,急插手 第554章 暗伏,急插手 “佩服!” 宫主终究还是服了软,虽然服软态度不大明显,但总归是将刚才她那慧目观神的事情略过。 在一边,徐偃子被晾在一旁许久,稍显尴尬,甚至有些恼怒,但是他此来不是为了寻衅,故而心中一直在忍着,保持住了自己面上的风度。 见蚩神子已谈好了事情,于是徐偃子放低了姿态,要请蚩神子移步一边,同他商量一些重要的事宜。 季明明白徐偃子此次过来,不是机缘巧合的偶遇,实际上自己在来时,就已经发现徐偃子路上专程候着他,若不是自己行踪无定,定被其堵在路上。 徐偃子的目的并不难猜,自然是擒拿杨乾,将钓龙翁一脉在本次斗法中的影响降到最低。 万一这次斗法之中,小福地内出现什么不可测的后果,那他们甲峰钓龙翁一脉上下如何洗得清。 尤其在前几年里,就有闹出鹤观暗中挑唆杨乾破坏小福地的丑事,所以这一次的斗法,简直就是给鹤观递刀,好来捅破他们钓龙翁一脉。 “有话当众说。” 季明一副坦荡模样,摊手道:“我自问无事不可对人言。” “呵,好个得道高僧。”徐偃子不知真假的赞了一声,没有强迫蚩神子移步,避人耳目,在此直言是说道:“我希望杨师弟可以回来,他是我脉子弟,不宜深陷其中。” 徐偃子以为蚩神子不会轻易放人,对方千里迢迢来到鹤观斗法,说到底皆是因他那杨师弟而起,若是将杨乾轻易的交给他,何谈师出有名。 到时斗法之中,若灵虚子提及冤结之源头,少了杨乾在场,岂不是短了声势,若灵虚子抓住杨乾之事不放,蚩神子届时定是难下台面。 “善哉!” 季明在徐偃子面前深叹一声,“杨道友在外没少奔波,饱受流离失所之苦,也是时候休养一二,他眼下就在西边关口山武圣庙中养伤。” 徐偃子愣了一下,没想到蚩神子如此痛快应下,接着又是一惊,道:“受伤?” 季明没说话,座下妖尸戎华开口,将先前百宝山海印寺中,那杨乾被灵姑一剑搅碎舌头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偃子神情莫名,看不大分明,好半晌那表情才复归和善,他对蚩神子说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友可否再行个方便,太平山必有厚报。” “徐偃子道友,你过了。” 季明沉下脸色说道。 杨乾这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杨乾做过的事情,他已经和此次斗法脱不开关系,所以杨乾在不在这里都没关系,这也是季明大度放人的原因。 不过徐偃子接下来的请求,不管是否难不难,再痛快的应下来,他这边的人心就散了。 “六千阴德,这是我们的诚意。” 徐偃子说道。 “免谈!” “蚩神道友再考虑考虑,只要你愿意放弃此次斗法争端,不与鹤观的灵虚师兄为难,我们甲峰钓龙翁一脉愿意承你一个人情,日后度你成道,保你个阿那含果位。” “好大口气。” 月宫主双臂环胸说道:“我等都是千里万里外赶来赴此斗法之会,你一句话便要平息矛盾,那除了蚩神子之外,我们是否也能给保个地仙道果。 不过我这人胃口大一点,你给我保个天仙道果,我才罢休。” “休要放肆。” 徐偃子乃钓龙翁徒孙,二战时的太平山道将,平时以清修道长自居,难得放下身段说话,这蚩神子竟不顺意,一边的婢子也敢在他面前放肆,意存藐视,此时他再难克制脾气。 “我好意同尔等商榷,竟出言不逊,就算因此伤你并不值当,也要叫你知道多积口德。” 在徐偃子说话之际,季明一拍座下的戎华,示意他赶紧退后一点,别挡着月宫主的发挥。 在徐偃子同月宫主激斗一处时,季明观望了一阵,见宫主没有以法宝取胜的打算,而是合身入剑,猫戏老鼠似的逗耍徐偃子,便没有细看下去的念头。 他那本体被豆使驮着,已快到宝光州漓元方,他得想一想见到桃仙子后,该如何说明情况,到时候别个嘴笨,将这事情给弄巧成拙了。 徐偃子斗了一阵,渐有不支,明白这女修的厉害。 这也不怪徐偃子,月宫主名扬南海,却少入中土,便是中土有名,也是在宝光州中有些被真灵派刻意宣扬的恶名,徐偃子大大的错估了敌人道行。 当下他有心脱离斗战,可那剑光宛若游龙,满空的变化,一时当空翻舞,一时左右腾挪,他拼尽全力,乃至动用头上仙偃之骨,都不能暂制剑光。 不得已,只得通过偃骨大增阴神感应,得以向师父求援,除此之外,已是别无妙法。 徐偃子刚有感召,在北边一处山头上,一座跨空玉桥伸来,桥头一下撞开素白剑光,伸抵至徐偃子的身前,徐偃子如释重负的上了桥头。 宫主的剑光不依不饶,绕上那座跨空百里的玉桥,一时交击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玉桥遥遥欲坠似的。 “泰禾的玲珑尺。” 季明心中暗道。 看这样子,泰禾真人早已暗伏一边,想必是铁了心的阻他这第二元神之身在小福地内斗法,不过泰禾应该没料到撞见月宫主这个南海高真。 玉桥之上,剑光绕击之下,没能伤到徐偃子分毫。 此时徐偃子通过玉桥,几息间抵达另一端的山头上,玉桥一晃,撞开剑光,变回一把玉尺,同剑光交击数回合,最后寻到剑光变招中的一丝不谐之处,玉尺一翻一落,重重敲在剑脊上。 这妙到毫厘的一击,将宫主打脱剑光,额上流淌血水,霎时污了脸面,显然这一击让宫主受伤不轻,立空不住,摇摇晃晃的落到地上。 泰禾真人将目光移来季明这里,就在这时那宫主将金圈一掷,并且将头上染血高鬓散开,口诀急念。 这小五行如意金圈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往泰禾真人的玲珑尺上狠狠一撞,只听得那尺中似发出惊叫声一般,上面的尺光顿时暗淡许多。 “泼魔,敢坏吾宝。” 那山头之上,泰禾真人一边唤回玲珑尺,一边催展甲峰钓龙翁一脉妙术「钓龙无影索」。 那空中金圈正准备再度撞上玲珑尺,不料被牢牢的扯住,这股牵扯之力便是宫主也受控不住,小五行如意金圈被扯飞上去,东拉西扯的,最后被扯到了泰禾真人手里。 这就是钓龙无影索,一旦被其钓中,管你是人是物,定被拿去。 (本章完) 第555章 阵法,主阵者 第555章 阵法,主阵者 小五行如意金圈被收走,月宫主仍沉得住气。 她将臂一摆,两袖一挥,袖口鼓风似的,吹出漫天瓣来,一片片桃粉之色,当空落洒下来,视野之中,粉粉艳艳,簌簌下落,稍不留神便被迷住。 月宫主还在施法,掐诀在胸,罡步走动,那地里长出一百多段巨木,四五人合抱不下,这个巨木无枝无叶,笔挺的悬升到空中,捣入漫天桃瓣之中。 当巨木和桃就位,顺势结成妙阵,妖异粉瘴在其中扩散,充斥其中,将瓣和巨木齐齐隐去。 “来!” 宫主对季明喊了一声。 季明一催座下戎华,当即落入那空中千百亩大的阵法内,前面粉瘴之气分开,现出一条道路来,戎华驮着季明小心的在其中穿梭,生怕粘上瘴气。 飞纵之时,可以看见一些巨木顶上,有鬼将在此驻守。 月宫主就在其中一根巨木顶上,一手托着葫芦,一手撒出数粒金丸,其口中念咒不止,季明依稀听到‘大变神兵’、‘草变豆成’等咒诀。 那些个金丸自动飞向空置的巨木之顶,金丸中化出一位位鬼将,在顶上站立,个个念咒掐诀。 “撒豆成兵!” 季明认出这门奇术。 月宫主布置好木顶鬼将,神态肉眼可见的轻松自信,她托着葫芦看向季明,“那泰禾老贼本不足为惧,不过身侧还有老怪深藏,定是在探我底细,伺机来施雷霆一击,将我制住。” 说着,她将托着的「金甲神唤葫芦」抛入季明的怀中,道:“你来替我掌此大阵,居中调度木顶之上的一百八十八位鬼神家将,帮我站在明面之上以此阵压制泰禾子,并且引住老怪的视线。 你在阵中多多坚持,时间一长,那老怪不见我出现,心中定存忌惮,不探出我的形迹,更不敢随意出手。 你定要牢记,掌阵之时留些神来,我会在阵外故意卖个破绽,叫那老怪堪破我的行迹,届时见我将他引到阵外三丈左右,你即刻收阵而走,切莫回头。” “必不辱使命。” 季明笑着说道。 月宫主这一番话,已让季明对她的忌惮提到极点。 有这些个法宝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宫主这种运筹帷幄,把控全局的斗战之心,这让季明想起太平山上的宿老,一个个神隐不出,可一旦出世,必有所获。 按照宫主吩咐,季明拿着葫芦落下一处木顶,通过葫芦将元神之力布摄全阵。 山头之上,在泰禾真人的眼前,天边一朵千亩大的桃粉飞云漂空而来,如天外未曾探访下界的妖物似的,转眼已将立足之山头整个罩住。 “放心。” 泰禾真人见徐偃子惊魂难定,说道:“此悍妇虽有几分道力,但是此次过来有你师爷钓龙翁灵伴爱骑—冉公在暗中压阵,斗战必是无恙。” 说话间,粉云已经压下山头,将山头整个套在其中。 泰禾真人看上去无动于衷,很是沉得住气,或许是因为冉公护法,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有底牌未出。 阵中,季明可没这个耐心,这又不是自己大阵和法宝,不必爱惜,于是毫不客气的催动阵法,百根巨木齐齐下撞,真似击城门的擂木一般,撞得山头密集的爆开,土尘爆扬起来,轰得山头平了半丈。 这一撞之下,泰禾真人以玲珑尺架住虚空,这挡下巨木冲击力道的玲珑尺急颤了数下,方才平息下来。 运转玲珑尺的泰禾真人颇不好受,玲珑尺没能抗下全部力道,导致一部分被他接下化去,现在他半个身子都木了,没有半点知觉似的。 “随为师一探阵法。” 泰禾真人在自己和徐偃子身上各拍一道避瘴宝符,接着将足一蹬,遁向阵法内的桃粉瘴团之内。 季明见泰禾真人和徐偃子主动入阵,令藏匿瘴内的众多巨木同他们拉开距离,并使粉瘴之气密布四周,使泰禾难辨自己位置。 与此同时,自身的幻法催动,悄悄的将泰禾真人和身边跟随的徐偃子分开。 阵中,泰禾真人一直警惕,可依旧着了道。 他本有几分元神之力放在徒弟身上,可在遁行之中,一直有留心上神的徒弟愈发没了存在感,像个纸糊泥塑的假人似的,等他惊觉过来,为时已晚。 徐偃子的情况同师傅泰禾一般无二,不过他因为头中偃骨缘故,元神十分机敏灵光,很快发现自己跟随的师傅是个假的。 他本准备不动声色,看看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岂料下一秒桃瘴之中数根巨木撞来,便似一根根巨指从四面戳来,要将他当个蚂蚁碾死似的。 巨木破空之声如炮般响在徐偃子耳边,震得他筋骨酥麻,更要命的是这些巨木似有灵智内蕴,彼此配合得宜,任他如何闪让,都无法如愿。 无奈硬抗几下,那般骤然巨力之下,法术宝器全然无用,被打得血肉模糊,骨断脏移,意识昏沉。 泰禾真人在阵中只闻徐偃子惨呼之声,一时心急如焚,一时又疑是敌人幻法所生,心中已是六神无主,大是后悔自己这贪功冒进之举。 他已是有感,这主阵之人必不是那位骄横宫主,而是一位心思如鬼,幻法高超之辈。 而且从对方在阵中重点伏击他的徒弟,却对他这里不做任何打扰的风格来看,此人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全无仁义,只重结果,典型的左道妖人。 泰禾真人到底无法坐视弟子的惨呼之声,寻声急遁,途中种种幻物袭来,活灵活现,形神兼备,难分真假,即使泰禾有心无视,欲从速破除,可到底还是被耽误了时间。 当他抵达呼声之处,一座巨木迭垒起来的,足有殿宇般大的四方木房出现在眼前,那徐偃子被囚在其中,皮开肉绽的晕坐其中。 “真人!” 季明站在木房之上,托着葫芦喊道:“今日真人你妄启争端,累及心爱弟子命在旦夕,眼下心中可曾悔悟,要不要同我等在此止戈罢战?” “妖竖。” 泰禾真人明白这个蚩神子就是主阵之人,也明白对方捏住自己三寸。 这种人恐怕一开始就存心拿住徐偃子,好让他投鼠忌器,心有挂碍,难施拳脚。 他没想到自己深谙旁门左道的阴毒伎俩,可今日却还是栽了这样伎俩之上,就好像自己每一分微小心理上的变化,都被对方死死拿捏。 只是短短数个回合中,自己就落入对方的打法之中,不得不跟上对方,进而落入圈套。 “止戈罢战.” 泰禾真人沉吟稍许,他一直不见那月宫主出现,心知对方必是洞悉了冉公的存在,打到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于是说道:“好,便听你的。” (本章完) 第556章 兄弟,二见仙 第556章 兄弟,二见仙 东海之上,碧波万顷。 豆使携卷季明化作一道青光慧尾,自澄明长空之上飞掠划过,不过数日的功夫,已是过了东海之滨,渡那浮浪万道,渐至洞天仙山之处。 仙山依旧是云遮雾绕,犹抱琵芭半遮面似的,再近一些,那蟠曲千里的树冠首先映入眼帘,其下绵延山脉被浓荫遮挡,不知多少仙家异士潜居其中。 豆使出入仙山,自无禁忌之处,还有青华宫内的神吏仙使来迎,排场着实不小。 相比于豆使,季明当真站如蝼蚁,便是他已炼就【苍品金丹】,这些个神吏仙使稍运法目便已洞察,可仍是视若无睹,只拿他当个跟班随行。 这般的冷视,让季明想起太阴月宫中的礼遇,顿生感慨。 好在季明未将这些个放在心上,待豆使寒暄完毕,便随豆使一路往桃仙子的草庵飞去,不料途中两道巨影落下,阻在他们前路之上。 “好个金童,太不将俺们哥俩当回事。” 熟悉的声音响起,季明立马想起这仙山中的故人,立马回道:“二位哥哥,经年未见,甚是想念,只是眼下身逢劫难,不得不请豆使陪我一遭,来寻仙人相助。” 听到‘陪我一遭’这里,来到的二位神人不动声色的交换眼色,态度陡然而变,迎奉上前,分外的热络。 季明心中一笑,这二位神人巧于钻研,迷信背景,甚好拿捏,在季明平生所遇的一众仙神之中,实属是两个稀罕物,自己这语焉不详的话,足够二人心里揣摩许多。 一旁豆使隐约觉察季明话中藏话似的,但是她的思维总爱跳跃,见这垒、荼二位守门神人说起天南海北的幽秘趣闻,当即被吸引住了。 季明笑而不语,显然二位神人兄弟做过功课,晓得豆使的喜好,这才专门聊起趣闻。 “咳咳.” 在聊过不久,季明咳嗦一声,打断对话,语气一沉道:“二位哥哥,如今小弟骤遇大难,你等不关怀备至,反倒谈天说地一般,这是何缘故?” “哎呀!” 神人荼一拍那门扇大的脑门,唯恐因此情状给豆使留下个不知轻重缓急的印象,忙补救的道:“明日正是太山娘娘圣诞日,俺们弟兄正要去青华宫晶精府库里选些礼品。 金童兄弟此时过来,许是缘法前定,不如随俺们前去选上几样,以备大难。” “那怎么好意思。” 季明摆了摆手,准备先推辞,再勉强接受下去,如此面子里子都有了。 神人垒好似实心眼一般,见季明推辞便道:“金童不受,那不如请豆使来选几样。 这些珍藏都是俺们兄弟千年万年的收藏,其中虽然多是阴府鬼众、古妖老魔所进献,但其中总有那么几样尚可入眼一观。” “好。” 季明抚掌赞道:“二位哥哥如此盛情,如何能拂了好意。不过眼下月宫主逼迫太急,恐其在天南造下大孽,咱们先去仙子庵中将事情相告,再说其它” 垒和荼一听此话,心中暗急。 二人明白这是金童故意如此说话,豆使一旦离去,怕是将他们忘在脑后,毕竟以豆使之眼界,他们这等守家财主般的仙家,难入其眼。 “好金童。” 荼不动声色的将垒给撞在一边,他知道垒不喜金童看似谦逊,实在拿捏的姿态,方才有那样言语。 “哥哥刚才失言,金童兄弟务必选些好物。” “不必。” 季明态度瞬间冷下来,“二位神人守门要紧,我看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咱们各自的正事要紧。” 说着,余光扫了豆使一眼。 严格来说,他不过借了豆使的背景,这才能随意的拿捏两位神人,当然自己上次帮三命老星君送来仙杖,也给他们二位留下无限遐想。 见豆使对他言语并无反感,季明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豆使将他们的交情,放在两个神人之前。 当季明和豆使齐齐离去,荼垒二者还在遥遥相望,期盼能够回心转意,豆使好笑的道:“那两位的名声我有耳闻,憨气着实不少,闹出不少丑事。 而且贵为南方鬼王,在地府和蒿里也是一尊大能,却是对自家阴天宫室疏于管理。那地府中的恶鬼脱逃之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宫室内发生的。 每百年一次的鬼神小考,这两位必被北阴帝单独拎来训斥,若非他们身负苍天授予的看守鬼门重责,有功德护身,哪能这样逍遥自在。” 说着,豆使又道:“你这样驳了他们面子,就不怕他们憨蛮故态复发,无视天规禁令,暗中坏你道行,让你此世难成真仙,这可是有先例的。” 季明眼皮一跳,没想到这两位神人还有这样阻人得道的孽障事。 “别急,他们没这么容易放弃,定是有挽回之心,待我们从草庵办事之后出来,他们会给我们个惊喜,咱们.见者有份。” “你这人心机太重,不过心眼不坏。” 豆使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人无好坏,难定善恶,不过彼之砒霜,汝之蜜饯而已。” 季明有心而发一句,前面已见万载桃心宝瘴,其中隐隐的露出草庵一角,里面有弦乐丝竹之音,娇笑嬉戏之声,这让他有些止步不前。 “定是东极然风岛主前来,唯她能使仙子郁舒而笑。” 豆使喜道一声,便催促季明前往,但被季明劝住,毕竟月宫主掺和鹤观斗法,助恶长暴,事关玉碟洞脸面,实在不宜当着外人面前道出。 季明劝住豆使,正待详问仙子同这位东极然风岛主关系,那草庵上的桃瘴忽得散开,其中传出桃仙子轻柔声音,“你这呆鸟,怎带外人造访在此。” “不算外人,上次还来庵中聚饮过的。” 豆使说道。 “原来是你。” 这一句是对季明说的,季明起手掐诀,点头施礼,从容说道:“仙子,小道灵虚稽首了。” 庵前转出个粉面佳人,肤如凝脂,面有醉态,正是仙子本人,她审视了一下季明,点头道:“些许日子不见,倒是有些道风。” 说罢,便让豆使和季明来庵中。 “说不说?” 豆使小声问道。 “不急,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季明回道。 (本章完) 第557章 放手,白然风 第557章 放手,白然风 办事需讲方法,也需看场合。 即便如豆使所言,桃仙子恪守清规戒律,约束门人子弟,会记下季明这份警醒提点的人情。 可若是不论方法,不看场合,一心认为自己来此是帮仙子清扫门庭邪气,洋洋自得,便是最后如愿得了人情,驱了宫主,仙子也必是心中疏远。 入得草庵之中,有见一玄色道装的女仙,正端坐于须弥台上。 其顶上一缕轻烟扶摇上升,烟中万点火星飞窜,焕发五光十色,身后光轮绽绽,晶晶莹莹,缓缓轮转,一双杏眼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季明。 “小道灵虚子,拜见东极然风仙人。” 季明郑重礼拜的道。 他刚俯身拜下,便被一股柔力托起,女仙面上有笑,说道:“我自得道以来,久居东海之极,甚少履及中土,只在此处洞天,及其三山留返,你怎知吾名?” “白然风。” 豆使扑打双翅,直呼其名,不大乐意的道:“你明知是我相告,还这样明知故问,真是毫无仙家风范,亏得你还是火中真精,位列那彤华宫内灵官。” “你这呆鸟。” 那仙人白然风笑骂一声,又问道:“仙宅神乡所在,你又何故领下界凡人来此?” 豆使一瞥季明,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他可不是一般凡人修士,说起来与你也算同列南斗仙班之中,真算起来,还有同僚之谊哩!” “哦?” 白然风配合的轻咦一声,在季明顶上三内的法箓上一扫,瞬间了然,“原来是延寿宫内上吏,确实是我失言,冲撞小友,还请见谅一二。” 瞧见这位仙人如此谦和,季明自是不敢托大。 刚才豆使已经更深一层点明这位仙人根底—火中真精,同时也是彤华宫中灵官一位。 火中真精是指仙人在火法之上的高绝道行,已同火中真灵无二,或者已将自己炼为火中精灵。 而彤华宫乃是南华火德夫人之仙邸,灵官乃上苍钦定之护法真仙,三天之下拢共不过五十之数,一个个俱都斗战之能者,地仙之首脑。 “岂敢,某不过小吏一员,红尘奔波往来,不值一提,说是凡人,倒也无差。” “过度谦逊,反使人生厌。 仙家多有通灵妙应之能,你若心敬,自能感受;你若不敬,虚礼无用。 如今你既然炼有【苍丹】一粒,前程甚是远大,只要少惹魔难,清洁至诚,异日道业可期,飞举大为有望,纵性一二又有何妨,反能显你金纯本质。” 见仙人如此说话,季明再拘谨着,反显着狭隘之心,于是略微放开,说笑了几句。 “都来此处。” 庵内侧院之中,桃仙子已切好灵瓜,她那利索样子,浑如农家贤妇一般,没有半点仙家气质,同刚才出尘之状迥异,让季明更为放松一些。 灵瓜切成四瓣,好似碧玉一块,自外向内,内变黄瓤。 季明这次已经学聪明了,再不做推辞之状,一口下去,内里黄瓤沙软,甘甜清爽,而外瓤异常爽脆,几口便没了,这其中滋味还未尝尽。 再看桃仙子和女仙白然风,食瓜时小鸡啄米一般,不时浅笑交谈几句,发出莞尔笑声来,这让季明感觉自己像个乡下来的粗人,没吃过好东西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同两位女仙相比,他确实没吃过好东西。 好在一边豆使那恶鬼投胎似的吃相让他稍感安慰,这不雅之人非他一个。 白然风瞥见季明模样,伸手在桌上一指,变出一盘枣果,一盘紫李,一盘熟蒸黄精,“我这里可没有灵瓜,只这些果品药食供你略消口腹之欲。” “多谢仙子款待。” 季明欣然接受,这让白然风很是受用。 她在须弥台上抚掌而笑,道:“这才对,道有高低,人无上下,自然而然,自在天真,才合天道。” 桃仙子笑指白然风,“你既晓天道,何必守着青华宫中的那位星君,如此思久成执,念久成魔,岂不是落了下乘,活成自己所厌之物。” 说罢,仙子笑容一缓,自觉失言。 白然风默然无语,只是遥视仙山阆宫所在,痴痴收回目光,岔开话题说道:“这豆使往日里叽叽喳喳,少说一句都似痒虫上身,如今活似闷葫芦一般,古怪至极。” 桃仙子扫了浑身不自在的豆使一眼,“她这样子,定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讲,而且同我息息相关,只因碍于你在此处,一直憋在心里。” “难得。” 白然风对豆使问道:“我若不离此处,你这张嘴能憋多久?” 豆使眼睛一鼓,气呼呼的,转头看向了季明,这时候季明自然不好再守着事情不说,但是又不知桃仙子同白然风之间的关系程度,只好说一半,留一半。 “事关玉碟洞当代掌教月宫主,说起来也是因有碍我的脸面,豆使才有此顾忌。” 白然风虽是地仙大能,位列南斗仙班之中,但本人很是通情达理,从刚才为季明增添果品就可以看出,见季明如此说话,便道:“既是如此,我就暂且回避。” “仙长通情豁达。” 季明很是敬服的道。 身为地仙之尊,还能给一介凡人留有面子,回避一二,这份心性实非常人能有,便是仙人之中,又有几个能得此豁达大度之心性,当下好感激增。 白然风笑了一声,似洞悉季明的心思,一个挥袖,身化万道火霞,顷刻散去。 “说吧!” 桃仙子斜倚晶椅之上,轻声细语的道。 豆使见白然风离去,终于不用憋下去,立马抢先道:“你徒孙惹大祸了,她不在南海清修,反同旁门左道之流串通一气,打上灵虚子的道观,败你门风法度。” 桃仙子静静听完,面上并不动怒,只是将在草庵附近修行的弟子金妙娘娘召来。 鹤观之外,无名山头之上。 在驱走泰禾真人后,宫主对于掌阵驱敌的蚩神子并无分毫感激,因为泰禾真人此来实是冲着蚩神子斗法之事,所以照理来讲,她是帮了蚩神子。 不过蚩神子的窃宝手段,对她小有震慑,也意识到几样法宝并无绝对斗法保障,于是耐心的等到六月十二前一日,终于让她等来了千幻法师。 二人同为南海成名修士,自有几番往来。 她们两相一合计,都不愿继续拖等下去,这倒不是其它的缘故,而是那位恶狗神官根底复杂,行事难测,所计深远。 他们二人既敬其威,又忧自己为人棋子,只有从速结束此次鹤观斗法,事定之后回返南海,才能彻底安心。 合计之后,仍是月宫主出面,同蚩神子计议。 此时,季明并未细控第二元神之身,即便是他,此时也难分精神,故而只在第二元神这里留有一二精神,能详知第二元神之身的处境即可。 也就是说,蚩神子这个身份,现在全赖第二元神上的玄妙运转。 趁着这个机会,季明也好奇第二元神之身本来具备的玄妙,能做到何种地步,会不会因是旁门《三三盘王经》所炼,而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本章完) 第558章 提前,楼主会 第558章 提前,楼主会 关口山的武圣庙里,戎华伏地卧着。 他的前蹄交叉跪下,马首之上顶着他的绝妙宝器—青腐冥照灯,此时顶上这盏灯恍如佛前青灯孤照,将那正在打坐的蚩神子照得亮堂。 蚩神子闭目念经,敲打木鱼,鼻下呼吸的二气愈发精妙。 在蚩神子的膝边,有头碧鬃白狮伏卧,还有一团银光在虚空上下窜动,忽的银光一定,其内大鼠朝着庙口处龇牙,身上的银鼠毛根根竖起。 庙外,一人走来。 戎华未见其人,只闻这步声,便知来者是谁。 除了月宫主,再无第二人敢在小老爷做功课时,如此嚣张的闯来,全无半点收敛,好似她才是此地主人家一样。 “禅师,我等已有议定,斗法之事绝不容拖延。 那泰禾师徒二人不会罢休,待他们整备完毕,再度袭向我等,此处情况定然被动,不如我们速战速决,有千幻法师这样的强援,不愁最后斗法的胜算。” 宫主将准备好的说辞一口气说完,她自认为这一番话有条有理,蚩神子如果硬是拖下去,就别怪她落了蚩神子的面皮。 她能来此压阵,主要还是因为恶狗神官的旧恩。 只待偿还此恩,从此同恶狗神官两不相欠,她可以安心在吉鹄山玉碟洞内一心向道,再也不必忧心自己擅入此处争端中的事情被师傅所知。 见蚩神子默不作声,本就急性子的她更急一分,几步上前,“好言好语你不听劝,非要我来施以辣手,闹得双方面上难看,你才肯听进” 她的话被蚩神子一个眼神打断,那眼神好似恶魈,里面毫无人性,凝视过来时,自己好像被一个披着人皮的诡物盯上,心中阵阵发毛。 一两息后,那眼神里的人性逐渐丰富起来。 蚩神子施施然的从锦墩上站起,那剃得光滑的头皮上,反射出青灯所照的烛光,碧幽幽的一片,两眉之下,双眼异常明亮。 “宫主和千幻法师既然商议完毕,小僧自然听从。” 在蚩神子面前,宫主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短了声势,于是不轻不重的说道:“你明白就好,斗法结束你得了面子,我们有了里子,各自安好,两全其美。” 青灯光下,蚩神子一身道者姿容,外披佛门袈裟,脸面半隐半现,合掌而立,好半晌才道了一声,“甚好!” 这一声,让宫主更不自在。 不过见蚩神子很是配合,便没有计较此节,她正要将此处聚啸而来的左道妖人约束一番,使其在斗法前可堪一用,不料蚩神子竟提出要见千幻法师一面。 千幻法师不爱暴露形迹,疑心极重,自从来到此处之后,只见了同为南海大修的月宫主,其余之人,包括邀请他的孟南,都是一概不见。 宫主稍稍犹豫一下,到底没有直接拂了蚩神子的面子,但也没有直接应下,只说会传告千幻法师一声,能不能见千幻法师,还得看法师的意思。 蚩神子目光幽幽,这目光只有三分像人。 “好。” 蚩神子颔首道。 待宫主走后,蚩神子顿感好笑,这宫主还不知惩戒将至,仍是一副尽快襄助斗法的模样,真不知待会儿桃仙子敕令降下之时,她会是何种表情。 不过相比宫主,自己也好不到哪里。 既然炼就这第二灵蝎元神,竟是疑心发作,不愿彻悟第二元神妙用,放手施为,劳心至此,既耽误自身修为,又限制第二元神之身的发展。 幸而有此机缘,明悟第二元神之妙,此后一明一暗,一里一表,无论道法上进,亦或仙班晋升,都能事半功倍,精益求精。 在宫主走后不久,没有让季明多等,那位来自南海硫烟岛,以一己之力创下宝楼派,并且道佛兼修的千幻法师,已前来庙中见他一面。 千幻法师是一位毫无特征的修士,一身陈旧的大褂,头上戴着个混元巾,高鼻厚唇,微蓄胡须,好像市井小民似的,看上去人畜无害。 这样的一位修士,让蚩神子本能的排斥。 在对方身上,他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若非自己姿容清秀,稍微出尘一些,定也是如千幻法师一般气质,只要混在人堆里,便不会再让人注意到。 如此寻常气质,乃是一种天然的不安全感作祟。 季明是因为身上的诸多大秘,而千幻法师则是因为天下皆知的祖蜃气。 “原来如此!” 千幻法师一见蚩神子,便明白对方为何见自己。 “原来是头蜃龙,看上去未被降服,如此应当已入驻宝蜃楼内。” 蚩神子的目光一沉,以他如今的幻法修为,不明白为何还会被对方看破蜃龙真身,在带来的身边人中,也没有哪个有胆子敢随便泄露他的根底。 “同为楼主,一直希望与法师一见,本是借此斗法良机一聚,共参楼中奥妙,以谋将来道业,不料法师和宫主如此心急,欲早定斗法胜负,为我伸张公道。” 在听到共参楼中奥妙,千幻法师显露意动之色,很是赞同的道:“灵境之中,楼主汤真人总提倡楼主们摈弃成见,互通有无,凝成一股,以期将来。 我也有此想法,只是在灵境之中苦无同道之人。 每次我同其他楼主倡议此事,除了汤真人之外,旁的总认为我有此倡议,乃是因我楼主身份外泄于世,已是东海龙公策反之暗桩,故而饱受排挤。” 说罢,在蚩神子面前故意苦着脸一叹,语气很是亲近的道:“既然同为楼主,志趣亦是相合,我便不好相瞒,此次过来非是应你之邀过来压阵。” “可是因孟南师叔伏背公之故?” 关于孟南请援之事,那孟南虽对他三缄其口,但是这些时日中,不时的敲打之下,孟南多少泄露一些,只是不曾道明三位强援之中最神秘的一位。 “非也。” 千幻法师摆手道:“伏背公那人刚愎自用,专横跋扈,我偶来天南,除了在黎岭内采些特产的诱兽腥草,与伏背公同炼一些诱引精怪的丹药,便没有其它的交情了。 这次若非恶狗神官出面,我怎会离开南海上的海岛灵宅,远渡千里来此斗法。” “恶狗神官,闻所未闻,不知是哪位前辈?” 蚩神子问道。 千幻法师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蚩神子的问题,只说这位神官来历是个禁忌,若要探查这位神官的根底,必是要这位神官自己透露才行。 (本章完) 第559章 伐观,神官忧 第559章 伐观,神官忧 同为楼主的身份并不能拉近蚩神子和千幻法师的距离,使法师愿意透露情报。 真正让千幻法师愿意对蚩神子略施小恩的点,就在于蚩神子提出‘共参楼中奥秘’,这确实打动了楼中遭受排挤,迟迟打不开局面的千幻法师。 南海广大,珍奇无数,自古以来便是堪比东海一般的资粮富裕,更比东海来得神秘莫测,不世出的前古旧孽总爱在南海深处出没,留下只鳞片爪。 千幻法师自感在南海之中,除了那些有数的古岛海府,神藏秘洞之外,海中寻常资粮对他四境功课已无太大帮助。 他有心去探寻深海险秘,可惜几次险象环生之后,他在真正的至宝面前,总是擦身而过,其中收获同自己的付出相比,实在是差之甚远。 其后便在南海一心结交道友,拉拢散修,经营宝楼派,好群聚道力,以积外功阴德。 一次偶闻南海地仙崔和开讲妙法,前去听讲,有幸从地仙那里解了心结。 原来世上珍宝,尤其是古修遗藏,前古海府等,其中至珍之宝大多因缘前定,只待缘者前来领取,便是不设缘法之宝,也要求取宝之人为道门正宗,或者天曹有名,如此才能使遗宝物尽其用。 像千幻法师这类道佛兼修的,在遗藏中最不受待见。 这很好理解,就是千幻法师自己若逢三灾到来,也定会备下遗府秘洞。 倘若他在灾中不幸形神俱灭,无法转劫重修,存于遗府秘洞里的几件得意宝器,还有稀世宝药等,自不希望被一个散修杂流得了去,岂非明珠暗投。 这个道理本不需地仙崔和点明,可叹千幻法师一叶障目,迷于得失,不见本真。 此后许多年里,千幻法师就将心思放在蜃幻灵境之内,这里不同其它,他身为楼主之一,可算是半个主人,自不必担心其中的奇珍异宝同他毫无缘法。 可惜命数使然,年轻时泄露自身大秘,无形中在灵境里给他造成阻碍,使其它楼主不愿同他亲近接触,同探龙藏秘宝。 在蚩神子这里,千幻法师看见打开局面的契机,于是有目的的透露好些四境才接触到的道学。 另外,还有蜃幻灵境之中的秘辛,像是几处龙藏出现位置,包括在宝蜃楼上代主人的血仇规则下,通过袭杀龙宫生灵以求提升幻法的方法。 蚩神子知道千幻法师在卖弄高深阅历,以此手段给他身上增添神秘,起到威慑效果。 在三天之下,高深阅历可以直接和道行之高深挂钩,换作别的新楼主,或许起到了效果,可惜他遇到了季明的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 蚩神子已在思考拿到千幻法师手上的祖蜃气之后,正体上的幻法定然更精进许多。 在蚩神子的有意迎合之下,同千幻法师的关系略有融洽,而在庙外的月宫主,已是将各色人物聚在一处,传授他们入阵助功之术,以应鹤观斗法。 不得不说,月宫主的那套木阵暗合奇门,变化随心,这些个风闻消息,赶来助阵的散流左道,如被拢入阵中,此阵效用必是如虎添翼。 宫主雷厉风行,窍门只教过三遍,但是无人敢拂逆其意,不尽心听教,一个个在阵中游走,运化阵眼,熟悉机要,唯恐自己不尽心,触怒这尊南海煞星。 “这是玉碟洞的木藏地覆垂云妙阵,乃是其洞中祖师在吉鹄山下炼化地脉,欲使地脉飞化成福地之龙时,从中有感而创,以此阵拿来对付鹤观不过大材小用罢了。” 蚩神子和千幻法师同出庙门,法师热情的介绍着宫主的阵法。 月宫主眉头一蹙,狐疑的看向那千幻法师,不明白千幻法师怎么同这蚩神子亲近起来,这老货在南海之中乃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 她将疑惑放下,没有探究此事。 现在好不容易联合千幻法师向蚩神子施压,说服斗法提前一日,她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指着空中翻腾的团团粉瘴道:“阵法已成,诸位道友于阵中就位,二位也请入阵,观吾驭阵大破鹤观。” “那位神官未至,我们” 蚩神子仍在意那位恶狗神官,可试探的话才刚出口便被月宫主打断。 只见宫主眼神凌厉,鼻上山根皱起,似虎狼般的摄人,她厉色说道:“我意已决,即刻结阵伐观,你若是再有拖延之语,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宫主将掌中葫芦法宝一举。 葫芦嘴里粒粒金丸喷出,一一落入阵中巨木之顶,化作威猛鬼将。 蚩神子见状,同千幻法师对视一眼,千幻法师眼神示意他暂熄旗鼓,莫惹此女,而后二人双双入阵,在宫主身后两处木顶上落定就位。 坐定之后,蚩神子目视荡荡浮浮的瘴气,其中根根巨木悬立其中,木顶之上鬼将演法,以增阵中玄妙,他见此不由沉思起来,恍悟一个道理。 月宫主这般急于斗法之事,千幻法师竟也愿意从旁相助,关于此事,他一直没想通其中缘故。 刚才宫主情状,分明是被他言语刺激。 蚩神子以为是自己三番五次拖延斗法的态度刺激宫主,其实是他言语中所提到的神官,也就是说这二位急于斗法,乃是因为.恶狗神官。 念及于此,蚩神子瞥了一眼千幻法师。 若是驱走月宫主,那他的对手只是这个千幻法师,计划尚可施行,可再加上一个令宫主和千幻法师都忌惮的神官,最后结果能如他所愿吗? 蚩神子又向后扫去,在他的身后,又有数个木顶,在那上面已是站满了左道散流之众。 血林主和乌斯藏也在其中,还有那位孟南,这些修士一个个目不斜视,均是全力以赴的样子,不知是真的悍勇,还是在演给宫主来看。 除非个别人物,这些修士根底不深,却非要凑来掺进这趟浑水里,而他们的理由也是各有不同。 有的希望搏个人情,事后可以皈依百宝山海印寺;有的纯粹不忿于太平山霸行,结冤甚深,趁此机会出口恶气;有的则要赚个名声,行走天南多个谈资;还有的就是来看个热闹,谁叫鹤观斗法传得沸沸扬扬。 蚩神子心中一时情绪莫名,这些个修士此去鹤观,都是给小福地陪葬的命,这真是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起!” 宫主以手托起葫芦,如提千钧重物,肩头隐现日月二相,与天地合鸣,以借其力。 木藏覆地垂云妙阵所化的千亩桃瘴开始架空飞腾,遮光蔽云的往鹤观上方浩荡飘去,似一片翻浪的粉海从空中横移观上,继而一点点下压,将鹤观罩在阴影之中。 此时鹤观内外静得可怕,一个人影也无。 阵中的宫主倒也不以为奇,斗法之前对方清退观中杂鱼,这本就是无可厚非。 妙阵压在观上,静候一阵,见无人过来叫阵,宫主怒道:“久闻这灵虚子在岭南之中颇有斗战之功,杀性不弱,行事酷烈,故有魔将之称。 今日我等如此赫赫声势,说是毁山伐庙亦不为过,可他竟如缩头乌龟一般,不见不闻,可见这传言大多虚妄,实在可笑。” (本章完) 第560章 选宝,功课全 第560章 选宝,功课全 太乙青木山,桃庵处。 季明盘坐调炁,丹田之内的金丹上龙争虎斗,令金丹更显圆融之意,刚才所食灵瓜,及其枣果、紫李等,在化为精炁,宣散布敷全身。 桃仙子见季明旁若无人似的行功,深觉此子实有道痴之性,欣赏更多一分,决定一助,于是将掌一抬,掌中一声霹雳声响,足炸得草庵都震了一震。 季明肉身同时猛得一震,丹中龙虎真意受激,发出龙吟虎啸。 桃仙子单掌之内,那震天价响的霹雳不停发出,一边的豆使捂住脑袋,躲到了一边,季明的肉身随霹雳声响而震,震出了道道残影。 腹下金丹,在龙吟虎啸,及其霹雳雷音之中,完成了金丹前期最后的一点功课,稳固金丹四境的根基,一粒金丹尽显圆融满足之法意。 霹雳渐停,犹有余音。 季明长呼一口气,目光看向桃仙子,正见仙子以长辈目光审视而来,一时目光交触,不敢生有亵渎之心,作揖道:“多谢仙子以雷音助我。” “也是你道力已足,只不过仍在精益求精,极增底蕴,如此做法,如非真道人,岂能行乎! 我见你有如此道才恒心,才发出霹雳,以雷音震荡肺腑,点化丹中阴神,略除身中杂炁,神中阴滓,只是免你一二十年的苦修罢了。” 季明听罢,心中感触,再度大拜。 “本是因解鹤观之危,特来叨扰仙子,不想连受礼遇,小道实是无以为报,只求仙子他日旦有用处,记着小道微末道力,必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豆使听了暗急,明明已经点醒了灵虚子,那月宫主助恶长暴之事,必能得了桃仙子人情,怎么到这根节上,灵虚子反倒将人情自个推去。 他这一推,自己怎么借着灵虚子的人情,从仙子处讨得上好佳酿,以作太山娘娘圣诞日中的礼物。 桃仙子薄唇轻抿,一点笑意使那双凤目变出好看的弧度。 她如何不知豆使的心思,只不过爱她憨直,又是多年的闺友,难得糊涂,有心配合罢了。至于此子伙同豆使来赚人情,她倒没多在意,料定此子也是被豆使说动。 现在这小道人这一番言语,全然舍弃唾手可得的人情,其中固然有她施恩增道之嫌,但也可见小道人心中一点赤忱。 “灵虚子!” 她口中郑重念出季明道号。 说着,指尖一划,由真炁凝就的半句诗文从虚空抽出,正是季明遗留庵外之诗,桃仙子口中念道:“莫道人间多变迁,桃依旧笑春风。” 豆使在一旁听的摇头摆尾,道:“这诗.一般。” 季明眉头一挑,对豆使说道:“你来一首?!” “听仔细了。” 豆使将头一昂,张口便念,显然诗作早成,还是得意之作,只听她一步一句的道:“胭脂乱点三千树,粉黛斜飞十万家。醉里不知春去也,醒时满地碎流霞。 东风笑我太癫狂,却把残香换酒尝。莫道残红无觅处,明年依旧嫁春光。” “既歪且狂。” 桃仙子笑着点评道。 “倒是不失自然意趣,已有大家之风。” 季明无脑吹捧的说道,毕竟刚才自己将本该赚下的人情给推了,打乱了本来同豆使商量好的计划,这时候自然说些好话补偿一下豆使。 “谁要你夸。” 豆使将头一扭,不想搭理季明,显然还在生气。 这时金妙娘娘已被召回,正垂首走来,颓丧非常。 见了自家弟子,桃仙子本有缓和的情绪又激涌上来,当众喝问道:“我深居此庵,只将人间法统传继于你,一再交待规矩,并告以自身旧恶为戒。 偏偏你那爱徒不信此邪,竟是应和妖党,侵犯正道门户,难道我果是错看于你的品质,误将玉碟洞错传汝手?!” 金妙娘娘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吓得容失色,瘫跪在地,泣声道:“师傅,请容徒儿擒拿此逆,剖问其因,详查其过,再来庵中请罪。”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近仙之人的表现,可见再如何的神通广大,性功不到家,面对能轻易拿捏自己的授业之师,便如老鼠和猫一般,惧心早铸。 见金妙娘娘跪地泣泪,桃仙子更生厌心,但到底是自己亲手教成,到底还是允了。 “谢师尊。” 大拜之后,金妙娘娘的姿势不变,胸口处一团温润灵光冲出头顶,飞出个神妙的婴孩,朝着桃仙子一拜,转瞬之间,即化遁光而去。 季明给了豆使了一个眼色,便向桃仙子告辞。 “你这小道是个知趣的,半句诗也不错,难得洁身自好,元阳无漏,此后不嫌庵中清闷,可多有往来。眼下我便不留你在庵中,看我门下丑恶,平白污了耳目。” 桃仙子对季明说完,又看向豆使,在庵外一排陈年酒酿中取了一小坛,交予豆使。 “此仙酒乃是我在瀛洲时所酿,其中珍材颇多,造艺繁琐,已是历有千年酒藏,你拿去为太山娘娘圣诞贺礼,必是能博得欢心,恩宠有增。” 豆使喜滋滋的拿着仙酒,欢喜的同季明一道离去,已将因季明而生的闷气抛在了脑后。 他们才离草庵,便见垒和荼正候在左近,二人费力的扯着一根黑沉巨索,那巨索宽能走马,从鬼门处一路延伸归来,后端连在一条装满珍宝的铁山。 “金童兄弟,俺们将埋在门里的宝库山拉来,其中有兄弟看得过眼的,尽请拿去一样。” 荼费力的拉扯巨索说道。 垒补充道:“还有豆使,请赏面来取一样。” 季明和豆使相视一笑,这时豆使感受到季明察人辨心之能,先前之话果真应验,不由高看许多,已将其放在了友人,且不宜得罪的位置上。 季明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同豆使双双入山而去,在这铁山里翻寻起来。 季明在山中翻看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等着豆使先找好,这时候可是极看眼力的时候,他很有自觉,知道自己眼力肯定不比豆使好。 他就不说天上的宝贝,这地上的宝贝都没看全。 (本章完) 第561章 真磁,三神芝 第561章 真磁,三神芝 被巨索拉扯的铁山之上,瑞光祥彩处处皆有,或是悬壁挂坡,或是沉渊浮砂,豆使挨个看去,不过大多数她只是匆匆一眼,便不再去看。 转眼之间,豆使转了大半个山头。 山外,垒和荼那两对足有灯笼大的眼珠子瞧来,他们自是知道豆使的眼界甚高,但是没想到这满山的珍宝,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入眼的。 荼眨了眨眼,悄悄微拉巨索,运使着暗劲,牵动铁山。 只见在这铁山的深处,隐约生出数道异光,将豆使一下吸引住了,她招呼季明一道前去查看。 豆使说道:“在太山之上,我便听说这两位南方鬼王是地下一等一的富贵神人,原先我还不大相信,现在才知这传言或许未曾夸大多少。” “何以见得?” 季明有些不解,他刚才也探查了一些瑞光内的珍宝。 有阴间招魂的玉膏,消除内邪的凉珠,辅以炼丹之用的火玉,辟寒辟邪的兕角,还有化泥成水的神泥。这些珍宝大多稀奇,可非是直接增道拔功的修行珍宝。 “这从鬼门里拉来的宝库山,并非只有山上珍宝一处。 若非我故意匆匆看过,装作兴致缺缺的模样,那深处隐现的异光怕是不会出现。 在太山之上,那些找我疏通关系的鬼神和阴官,只要见我使出这一招,无不掏出自己压箱底的宝物,此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此时,随着二者深入,那几处的异光愈发明显。 首先便是见到一棵铁树之上,有巴掌大的奇竞相开放,奇芒透叶而散,那叶里的脉络清晰可见,就似掌上观纹一般,豆使解释道:“这是光萤洞芝!” “真灵派勾曲洞天内三种神芝之一的光萤洞芝。” 季明有些难以置信,这三种神芝在宝光州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据说真灵派的那位遁甲二祖「尚厄」,就是被授以三种神芝,打下天仙道根。 又说真灵派玄虎四祖赵坛,在勾曲洞天中只取了第一神芝龙仙芝,便在本朝初年,成为第一个不修丹道,而举霞飞升者,可谓气运骄子。 “这神芝有何效用?” 季明没发觉他的声线有些许的颤音。 豆使显然听出这微弱颤音,知道灵虚子想岔了,她道:“这是第三芝,服之生就法骨仙根,可使百日筑基,如若转劫,亦不受胎中之谜。” “果真神药也!” 季明赞了一声,语气略有失望。 人都是无法满足的,此等的神芝放在外面必是被抢破头的宝贝,可是季明的心中却在想着那能举霞飞升的勾曲洞天内第一神芝·龙仙。 “走,此芝于你我并无大益。” 二者又往前深入,一路上又见诸多异宝,但是都差些意思,比那光萤洞芝还有不如,渐渐的他们深入到了地穴之内,豆使开始专心辨宝,季明不敢打扰。 在这地穴之内,幽暗深邃,斑斑铁锈如苔藓一般横生各处,奇宝错落其中,四散分布,季明对它们已经无从鉴定,只有依赖于豆使的眼力。 过了片刻,豆使停在石铁凹处,其中有一块比铁还黑沉的石头悬在凹坑里,豆使一口将石块啄下,吞入腹里。 她告诉季明,这是专用于起死回生的绛雪丹,只要死者的魂魄未曾散化为下鬼,肉身完好,服下此丹都能起死回生,她要拿来救治一位旧故后人。 豆使的话让季明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参差。 他只是一心想着在两位神人这里刮下最肥厚的“油水”,而豆使则是因为绛雪丹合她所需,这才有所取用,非是以价值来衡量取宝的标准。 季明拱手道:“豆使,我的眼力不足,入此宝山,所识之宝有限,还请帮忙一二。” 豆使生性豁达,又同季明两次接触,这一次更是一起经历了事情,心中的观感不错,已是当成可交之友,自是痛快的应下季明的请求。 她道:“此处确是有一珍宝,同你颇为有缘,不过若要取来,还得费些手段。” 季明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呵呵!” 豆使抖擞羽毛,故作高深的笑了两下,道:“我观这宝库山被那垒和荼从鬼门之中拉出,推测此山必是藏在了鬼门后的阴阳一线之处。 这偌大的宝库山,要想在阴阳一线中藏住,最好是托寄在地府和蒿里前的阴阳三关—恶狗岭、金鸡山,还有野鬼村。 那三关皆为大能之道场,其中金鸡山的昴日星官与这两位神人同居先天蟠曲神木,以这二位神人的心性,必不会将自己宝山托寄阴阳三关中,遭人觊觎。 所以此山应是孤悬阴阳一线,在那阴阳三关之外,能做到这样的事,此山的山根中,必是借助阴阳一线地利之便,沟通天地两极真磁之气,炼就阴阳两极真磁地脉。” 季明一点就通,将掌中舍利瓶一举,“你的意思是我将山根中的两极真磁化入瓶中,以合瓶宝吸合之意。” “正是。” 豆使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她道:“世上瓶类法器的炼制,多为其中收取吸纳之真意,此意正与真磁之能相合,你若能将此两极真磁地脉炼入瓶中,此瓶不过百年,必成真磁法宝,凡五金之属,莫能相抵。 你也不必担心这两兄弟临时反悔,他们有占鬼门地利之便,了不起再将此山于阴阳一线炼上个几千年,还可再聚真磁之气,重炼地脉。” “这” 季明有些迟疑,几千年的苦功才炼就这阴阳两极真磁地脉,可别真给两位神人给逼急了,他还想着以后继续在神人兄弟这里大刮油水。 “听我的,保你无事。” 豆使大包大揽的说道。 “那好。” 豆使既然如此说,季明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开始商量如何来炼两极真磁地脉。 他们一路深入下去,豆使更是展露她的道行,使出一种青碧真焰,将穴下的铁壁融出个甬道,一路继续下探,终于在等到舍利瓶颤颤欲飞时,停下了下探的动作。 此时,不只是舍利瓶异动,他藏在脑后的攒心阴珠,还有阳芝宝光佩,全都颤颤而动,似是随时脱飞出去。 季明知道这颤动原因,便在于这三宝之中,全都有被炼入过五金精英,尤其是阳芝宝光佩,炼入许多火铜精英,极受此处真磁的影响。 “将瓶给我。” 豆使伸翅一拿,口中吐出一方木匣,将瓶子放在其中。 “在这两极真磁地脉之处,若无神木将之封闭克制,此瓶难入地脉分毫。 稍后此匣送入地脉之内,我来催吐鸾火真焰,烧炼两极地磁,你专心祭炼匣内的宝瓶,若是有眷顾的神真,便呼来法念,助你一助。” “可以叫两位吗?” 季明问道。 豆使愣了一下,而后道:“随你。” “他们在干嘛?” 山外,垒疑惑的问道。 “深入宝山地底,估计是想取咱们宝库山下的两极真磁地脉。” 荼很是平静的说道。 垒没有荼那般平静,他急道:“炼此真磁地脉,前期在阴阳一线内,沟通天地两极磁母便已费尽心思,后来磁染山根,又是数千年的苦功,咱们连阴天宫室中的差事都耽搁,怎能便宜了外人。” 听了这话,荼有些来气。 “我等苦困鬼门,人人都道清闲富贵差事,可是除了树上老金鸡,谁还记得咱俩这上古人物。这南方鬼王的名头叫得响亮,可阴间大事几时轮得上咱们兄弟插话。 那金童不过下界小修,豆使也非以道行见长,便是他们两两合作,又能收得多少真磁。 既然咱们已经赠礼,便将好人做到底,莫使交情不成,反倒结了怨,那豆使背后的太山娘娘,还有碧鸟祖宗,哪一个是你惹得起的?!” 垒嘟囔了几句,没再说话。 (本章完) 第562章 战起,三宝收 第562章 战起,三宝收 鹤观之上,一片粉海之中,久不见灵虚子前来叫阵,月宫主空骂许久,仿佛跳梁小丑似的,再难克制嗔怒,将掌上的葫芦抛定于粉瘴内,那葫芦嘴里喷出个足有拳头大的金丸。 一见此丸,在阵内诸多木顶之上,鬼将们个个雀跃,舞刀弄枪,吆吆喝喝。 那金丸似在呼应吆喝一般,在大阵之中绕飞三圈,忽的当空一变,现出个神将,只见他曲颈鹄首,一副人身,两侧生就一对亮闪羽翅爪,从头到身真是雪一般白。 这神将虚立阵中,披素袍,擐金甲,法目似电,神威如狱。 “吉鹄山玉碟洞,护法神鹄大将在此,尔等还不速降!” 神鹄大将声如洪钟,在山间久久回荡,见此处还是无人回应,鹄首一扭,见到宫主眼色,气势骤升,张开翅爪,掐诀在前,念咒启阵。 百多根巨木在粉瘴云海下沉,一点点向下顶出,一位位鬼将化入巨木,蓄力于其中,令根根巨木似张弓待发之矢。 “落!” 一声令下,鬼将齐齐发力,巨木如离弦之箭,轰声不绝,根根射下鹤观,覆盖主殿群、丹房、鼓楼、斋堂、寮房等等,殃及周遭十里之地。 巨木射落之后,整个鹤观主体已然不存,钟鼓哐啷滚地,股股浓尘飞荡,飘峰过岗,只留下观里观外一个个的洞口,将此处地界变成麻子脸似的。 大阵之内,宫主煞气冲面,转头看向蚩神子。 “鹤观已破,此人仍不出现,定是有闻我等名声,当起了缩头乌龟。” 蚩神子盯着底下已是废墟的鹤观,说道:“破伐庙观,乃死仇尔。这下子若不逼他出手,将此事定论,办成一桩铁案,日后定然会遭受无穷报复。” 蚩神子的意思很明显,正所谓打人不打脸,你月宫主毁人庙观,这下子是解气了,可是给他留下祸端。 千幻法师有感气氛僵凝,于是出面说道:“诸位可有感应到那小福地中的几股炁机,俱是藏而不露,料想灵虚子必在其中,咱们一道会会,必不使蚩神子落入事后麻烦之中。” “你放心。” 月宫主煞面微缓,整个一力担之的模样,“既然我应此斗法,必然帮你处理手尾,不使遗祸于你。” 闻得此言,蚩神子忧愁尽消一般,由心说道:“我信得过宫主。” 见蚩神子对她深信不疑,月宫主心情略好,瞥了一眼鹤观废墟,心念一动,恶意萌生,神鹄大将立马有感,悬于鹤观之上,盘膝念咒。 那些麻子似的孔洞里,“咚”“咚”声响动,一下又一下的,如重锤击鼓,整个鹤观废墟都在震动,摇抖不止,大量浮尘震起,不多时山石大面积开裂,地坡坍塌,整个夷为平地。 半空的悬阵之内,粉瘴云海之中,修士们个个心有戚戚,面上还在维持镇定,卖力的叫好助威。 千幻法师眉头一皱,这杀人不过头点地,便是他这南海散真也不会如此落人面皮,难道月宫主是被七情闭了心窍,昏了元神,才有此如此举动。 他刚准备提点宫主一二,就见百丈金光刺来,双眼一酸,连忙闭上,耳中有闻娇声惊喝:“畜生大胆,敢坏太平山观庙,罪大恶极,打死不论。” 喝声过后,面感热风,忙将元神外放,只见漫漫热沙同阵中桃瘴搅和一处,一头灿金巨物在阵里上下冲撞,抓人便嚼。 千幻法师没关心那些散流修士,见蚩神子已是幻遁于蜃幻灵境之中,心里顿时一定,这蚩神子已被他列入将来谋划之中,轻易不容有失。 再瞧那灿金巨影,一对金翅大张,转瞬间抓扯下一片血肉,湿肠筋肉漫空洒下。 阵中修士急催邪术,忙抛法器,齐往金翅巨影身上招呼,巨影全不在乎,任由邪术打在身上,便好似水泼风洒一般,没见其身半点损伤。 金翅巨影杀得兴起,神鹄大将斜刺里冲杀过来,斗在一处,不分胜负。 根根巨木自下面土墟里悬飞上来,插入大阵之中,一瞬间阵中杀机暴增,月宫主目视金翅巨影,冷笑一声,刚要催阵中妙法,一片飞影闪来,于视野中迅速放大。 这惊得她忙转阵法,下一秒肉身被一对鹰爪抓爆,爆成片片桃瓣。 宫主身影在别处化现出来,已是惊得一身香汗,若非阵法转运及时,这一爪给她抓结实了,非要坏了她的肉身不可。 “此人遁速绝伦,非有超世之法不可降服。” 月宫主到底根底不凡,见识不浅,转眼的功夫已知自己拿那片飞影并无有效的制衡之法,她将月光摩尼珠往头上一落,心中这才安定许多。 千幻法师适时出声说道:“宫主,小福地中有此二人,极不寻常。看来灵虚子先前不来叫阵,恐有后招。” “那道飞影难制,我等先拿下那金翅孽障。”宫主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声,主动冲入金翅巨影和神鹄大将的战局之中,根根巨木呼啸的撞去。 金翅巨影正是金翅鹏神将·罗姬,见巨木捣来,战意更足,举拳运劲一甩,双臂作鞭,空气被打得挤成团状,爆音连响,根根巨木被轰飞出去,化在木中的鬼将被浑厚劲力震灭。 “妖妇!“ 金翅鹏将头一转,突兀的对向月宫主。 那额间肉缝一开,本是合于神将内的阴神,巧妙化入额缝里的宝刀之内,一片刀光射出,如浮光掠影闪过。月宫主元神示警好似炸开,顶上月光摩尼珠自动护主,罩下宫主,饶是如此,宫主脖上还是为刀光所伤,沁出一圈血珠,。 劫后余生的一口气吐出,月宫主赶紧将脖上血珠抹去。 金翅鹏头一后仰,刀光回缝,朝着宫主狞笑一下,森白利齿一露,煞是瘆人。 宫主紧咬齿关,憋足了一口气,手掌一拍纳袋,祭出小五行如意金圈,对空一抛,也不去看。 那金圈儿自发的往金翅鹏上一套,任由金翅鹏在阵中振翅疾飞,上下左右挪移,也走脱不了,被圈子紧紧的套中。 这时那飞影再度飘闪而至,飞影探下一爪,猛得抓住往金翅鹏那处冲杀的神鹄大将,接着再探一爪,一下子抓住套在金翅鹏上的金圈。 一下拿住此等二宝,直将月宫主震慑。 尤其是见到神鹄大将在其爪下扭打,打得飞影上火星四溅,可飞影全不受影响,那遁速反而更快,她已是猜到此人必炼肉身成圣之法。 “宫主莫急,看我妙术!” 阵中,一直旁观的千幻法师于此时出手,时机拿捏正好,只见一面飘光泛彩的油光自千幻法师身后摊开,当空一撒,正拦住飞影的去路。 此时,飞影明明转个方向便好,却偏个往那面油光里冲去,被油光一裹,整个如坠泥沼。 “好!” 宫主狂喜,运动剑光,对飞影斩去,喝道:“天数已定。” 就在这时,晴空之中一记霹雳响起,珠子、金圈、葫芦三样法宝一起消失,同时一道不掩失望的声音响起,“厌物猖獗,快滚去见你师爷。” 宫主身子一抖,竟是吓得跌下空中。 (本章完) 第563章 磁瓶,释二人(今天一更,明日补上 第563章 磁瓶,释二人(今天一更,明日补上!) 铁山地穴数百丈之下,在季明身后,有两种法念显现,一种乃是光中金鸡,一种乃是云上老人,二种法念泾渭分明,各展法力,惠于宝瓶。 在季明面前,豆使蜷缩一团,身外焰光团簇,股股鸾火真焰自焰光内发出,似百千头龙蛇游走,烧融地脉中的两极真磁之气,炼作道道磁光,被季明祭炼中的舍利瓶吸入。 那磁光看上去灰铅中带有一点银质,初被炼出宛如拳头大的蝌蚪浮游,在地脉之中久久难分,若非昴日星官和三命老星君的法念助他,很难从地脉中分离。 山外,垒和荼紧张的看着,铁山之下真磁的消耗,已经愈发的逼近他们的底线,二人呼吸都粗重起来。 “够了!” “够了!” 垒不住的说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季明都开始有些担心,这两极真磁真给他抽干了,估计垒和荼会找他拼命。 不过他已经感受到豆使在收法,心中暗松一口气,目光集中在舍利瓶上。 此瓶本是晶金之色,如今受磁光祭炼,瓶器显露银质金纹,瓶口喷出极磁光线,如千万柳丝垂下,瓶底一如瓶口,有极磁光线喷出,却是往上升起。 口底两处磁线交接,银灰暗闪,火树银,形成幻奇至妙的磁光线罩,此等异象维持两三息,接着收敛下去,再不被肉眼所视,但季明知道那磁光线罩仍在瓶身外。 轻轻抬手,舍利瓶飞入手上,掌心微微被瓶底吸合。 季明心中有悟,修士常年服气食丹,更是在筑基后期圆满中炼成金血玉髓,肉身里细微金铁之物必然存量不少,自然是受舍利瓶两极真磁影响。 拿定舍利瓶,季明感受瓶中灵性的雀跃,心情略有放松,但是他很快想起小福地大战一触即发,还有个不知根底的恶狗神官隐于事外,心情又变得凝重。 在对那光中金鸡,还有云上老人,分别遥拜了一下,两道法念微微颔首,齐齐消失在此。 对于季明而言,请下三命老星君的法念只是家常便饭。 不过请下昴日星官,则是试探自己在昴日星官那里的地位,显然昴日星官一直记挂着他,他这未行醮法,自身也不在星官下的仙班天曹中当值,竟是随呼随应,这一点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在铁山之外,豆使和面带苦色的神人弟兄攀谈了一会儿,这才一脸满足的和季明打道回府。 鹤观土墟之上,蚩神子端坐妖尸戎华的背上,面露苦愁之色,见月宫主被吓得跌空下落,一拍座下戎华,忙去接下,将宫主抱于怀中。 怀中宫主被吓得薄唇失色,彷徨无计,一对瞳孔震颤不止,见到蚩神子将她接住,似找到主心骨,小声问策,“师傅现身在此,必是有人在仙山告我刁状。 若只是师傅知我擅来中土天南,犹可挽救,可现在师爷桃仙子有知,我必是在劫难逃,轻一点被打三百神木鞭,重一点送我转劫,沉沦苦海,我该如何是好?” 蚩神子眼神一动,说道:“照实来说,只要事里尚有三分情由,你那师傅定为你说话。” 月宫主敢携玉碟洞三宝过来压阵,显然是吃定了她师傅金妙娘娘不会严惩于她,只是没料到有人竟是能将事情捅到了桃仙子那里。 “师爷最恨不守山规的子弟,曾经三令五申地告诫强调,我现在便是再多情由,也是难逃此劫,只是连累于你,受我一时嗔火毁观之巨祸,今后那灵虚子定同你不死不休。” 蚩神子心中一乐,想不到这月宫主还有这样的良心。 “你也不必惧怕,你元神受中罗姬那一门由赶岁拳升炼而成的法意妙术「太岁坐头」,如此心中贪嗔痴三毒发作,煞气冲面,破观毁山,始酿此劫。 你若能借此情由,还可赚得一线生机。” 蚩神子如此建言献策,也是存心下一步闲棋。 月宫主这一次劫难要是渡过,自然念着他一份人情,若是没有渡过,那他也没有丝毫的损失,这左右都是赚的,他何乐而不为。 听闻蚩神子建议,宫主面上先是一喜,后是一惊。 她回忆刚才的斗法情形,自己坐拥三件法宝,却是错招频出,原来根节在此,她正要告谢,只听蚩神子又道:“速速自损元神,昏闭过去。” “我若得还,来日必来渡你。” 宫主说罢,闷哼一声,身子一软,仰面昏去,散发披面,一副凄惨至极的模样。 蚩神子见状,一催座下妖尸戎华,徐徐托升,来到高空,见到了那位面色铁青的金妙娘娘。 他有些奇怪,在仙山草庵中,金妙娘娘明明是胎灵出窍,以元神遁法来此,可现在已如生人无异,这或许就是五境上的玄妙变化之道。 蚩神子将怀中的月宫主送出,刚准备说上几句,就见金妙娘娘盯着宫主,面上关心之色一闪而过,随后面色阴沉,一摇拂尘,在月宫主顶上扫过。 那顶上蛇有影闪过,纠缠精气神三,如蚯蚓曲动,一副既恶且毒的神气。 “好狠毒的太岁术!” 金妙娘娘瞥了一眼被千幻法师施法裹住的金翅鹏神将·罗姬,她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做什么,眼下是要将逆徒押走,多耽误一秒都不行。 蚩神子目送金妙师徒离去,剩下的众修仿佛被抽取主心骨似的。 “小老爷!” 血林主驾着血河宝辇驶至蚩神子身侧,忧心忡忡的样子。 “今日之事,必难善了。 眼下千幻前辈所擒二人,定是灵虚子所请强援,太平山上的栋梁,我们只有借此将事情闹大,逼迫灵虚子罢战和谈,才可免去无穷后患。” 蚩神子座下的戎华也在虚空中扬蹄道:“没有月那娘们在前面顶着,咱们一下子就变成了太平山的靶子了。” 就在这时,天际一角有流光落来,原是金妙娘娘去而复返,众修正感奇怪和恐慌,就见金妙娘娘将月光摩尼珠一拍,原地丢下两个人,便再次消失天际。 那被丢下的二人,对于眼下的情况都有些措不及防。 蚩神子看清二人,双掌合十,对其中一个人道:“原来是温道友,你可否去小福地转告灵虚子一声,我等已等候多时,耐心渐无,再等下去鹤观名声怕是要一朝尽丧。” 这二人正是温道玉和清钵龙。 刚才金妙娘娘发现月光摩尼珠内还困着他们二位,这才特意的折返回来,给匆匆丢下来,而这匆匆的一丢,就给丢在了蚩神子的面前。 温道玉在空中稳定身形后,便听到蚩神子的话,他刚在心中分析着眼下情形,不远处已成土墟的鹤观一下刺痛了他的眼神。 “你们.” 温道玉微红的眼睛注视着蚩神子,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那对眸子已经透露出他的意思—仇恨。 这时孟南出声道:“温道玉,你鹤观中少有的,以远谋见长的道人,应该清楚当下是让灵虚子站出来,否则若是罗姬和张霄元有失,他便是山上真人,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孟南话音刚落,蚩神子鼻头微动,嗅到一丝臭味,喃喃道:“雷法!” 在温道玉的身后,清钵龙距离他最近,清楚的感受到温道玉炁机的变化,从他的视角,正看到温道玉垂下的手掌,掌心正对着他,掌心有钱币大小的闪光。 清钵龙瞬间明白温道玉要施展明光法雷,这是在暗示他配合施展雷法。 就在这时,小福地中有见一个银团扶摇直上,转眼冲上千丈高空,没入云层罡风之中,渐无动静似的。众修正奇怪中,忽见那云中上下俱是喷出千万条线光,上垂而下升,线光接合一处,成个线笼似的。 (本章完) 第564章 法界,再被擒 第564章 法界,再被擒 正在凝神闭目,施法困禁罗姬和张霄元的千幻法师,袖口中猛得一抖,里面有数件器物飞了出去,穿空而过,径直的投入那一处云中。 千幻法师忽然睁眼,手掌一把按住腰间颤颤欲脱的宝器,不料骤然亮起的强光,正好闪进他的眼里,肉身不受控制涌入强雷,元神都跟着被一道麻痹。 油光裹着的金翅鹏和大鹏法身挤在一处,金翅挨着羽翼,金爪靠着鳞爪。 他们的元神意识已不在肉身,被困在「极乐泡影」之中,那是千幻法师苦炼的一处幻象法界。 在千幻法师成丹之后,一次佛法上的顿悟,令他有幸被佛门大能接引,阴神下游阴间地狱、蒿里苦海,目睹厉鬼魔头因罪孽而遭受的无边苦痛。 在地狱和苦海中,千幻法师未因目睹孽业苦刑,而心有触动,生出积善消恶之念,反而有感于地狱和苦海之无边广大,感受到界中有界,法中存法。 此中感受,正合自己孜孜所求的‘形神有限,心识无限’的幻法精要之意。 自那之后,千幻法师在南海暗下宏愿,要以幻法为本,炼就出心识法界,以证自身无边广大之道。 此后一百三十余年,终无所获,还因在正道友人处自抬身价,暴露了楼主身份,被东海龙宫盯上,从此举步维艰,雄心壮志付诸一炬。 如此蹉跎多年,功课苦受滞碍之际,一次在尘世游历,他于河上点点浮油之中,窥见世上斑斓之色彩,无量之色光,乃是有限之实相中,蕴藏无限之法相。 千幻法师顿感这浮油之光色,正是他道法上的关窍奥妙。 此后,当千幻法师再次于南海之上活跃,他的幻象法界「极乐泡影」已然炼成,依仗这一妙法,迅速在南海站住脚跟,并在四境中创下自己法脉传承—宝楼派。 即便东海龙宫伸来的触角,也无法轻易动摇他,及其硫烟岛上的宝楼派。 从这以后,千幻法师的名声高涨,如果他不是刻意保持低调,一心苦修,少有出现在硫烟岛之外,极乐泡影的绝妙幻法不会只在南海之疆中流传。 在千幻法师冷不防的受了一记明光法雷之后,那温道玉迅速换招,竖指在前,祭出镇魔宝印,无形的镇魔道力一重又一重的下压,当场镇杀数人。 清钵龙在镇魔道力的掩护下,飞向被油光裹挤在一处的罗姬和张霄元,张口一喷,激浪洪涛涌出口中,往被裹的二人身外一卷,未料那层油光未被冲去。 此时已是十万火急,千幻法师顶着明光法雷和镇魔道力的双重打击,艰难的抬起二手,一手结成宝弓手印,一手结成宝箭手印,弓和箭在双掌上显现。 清钵龙元神之力一直注意千幻法师,见他这般吃力的结印,心底暗暗一松。 “小心!” 忽然,那近在咫尺的油光下,被裹住的张霄元强行从幻象法界·极乐泡影中短暂脱离,出声提醒道。 清钵龙立马警醒,一对龙睛上荡开圈圈涟漪,使目力更强,随即往千幻法师那里去看,只见千幻法师正在不远处张弓搭箭,哪里有半点的艰难吃力之色。 显然千幻法师刚才的情状是以幻象掩身,迷惑了清钵龙。 千幻法师被张霄元的举动惊了一下,手中动作略微一顿,他没想到自己无往不利的法界妙术竟有人能从中短暂脱离,联想到张霄元身上的传闻,心中不由一紧。 这么一分神,清钵龙已是迎面而来,张口便是龙丹一枚,带着澎湃水力往千幻法师面前打去,千幻法师无奈应战,心中可惜刚才的机会。 在温道玉这边,本欲围攻他的众修,所携之法器个个脱身飞走。 一时间只见刀、剑、杖、幡,还有珠、镜、环、瓶,这些法器在天上蜂群飞舞似的,争先恐后的投向小福地那处白云之上的银光线笼内。 就是血林主的血河宝辇,妖尸戎华的青腐冥照灯,还有孟南的一十二口蛇口毒剑,也都有脱飞的征兆。 若非他们反应及时,施法压制,此次必是痛失宝物。 温道玉见众修法器脱飞,仅有的几件也被牵制,心中胆气更足,将两掌一举,闪光阵阵,凡被此光所晃中,肉身必遭雷殛,若无高深道行,必无幸免。 仗此雷法,温道玉无一合之敌,就是孟南之流亦要暂避锋芒,而似妖尸戎华之辈,阴尸之身天然受到雷法所制,连正面相对都做不到。 蚩神子知道他已被温道玉盯上,对方是想来个擒贼先擒王。 只见强光晃来,蚩神子闭目合掌,即刻高声的禅唱起来,禅唱传于四方。 他这小天龙禅唱,本就善于勾人心神,温道玉在这禅唱之中咬牙举掌相对,施发明光法雷。 强光晃过,在温道玉的眼中,蚩神子依旧在此,丝毫不受法雷所伤。 “温道友,你的雷法若无那龙子相助,增添法威,一次也只能应对一个强敌,否则对方即便被你雷法明光晃中,肉身所受雷殛也定不致死。 现在你连我掩身之幻法都无法看破,就更别提以此雷法制我。 眼下终究是我道高一尺,心中还余有三分耐心,若尔等再冥顽不灵,休怪佛爷我今日破了杀戒。” 蚩神子说罢,将一黄皮葫芦祭出。 这黄皮葫芦丝毫不受小福地上银光线笼的影响,葫芦嘴里飞出一群玉煞毒蜂,空中乱舞,嗡鸣不断,其中的蜂王尤其迅捷,风驰电掣的在场中一绕,竟是飞入虚实之间,银芒大绽。 此时,正同千幻法师对阵的清钵龙惊呼一声,原是他那钵宝被窃,受此影响,瞬间被千幻法师制伏。 温道玉的元神猛得一颤,笼罩全场的镇魔道力一下消失,他赶忙伸手往自己的头顶上抓去,悬在头顶上的那方镇魔宝印果然消失不见了。 “如何?” 蚩神子一手托钵,一手托印,身边的玉煞蜂王驮着珍宝鼠,在虚实中出没,尽显窃宝夺财之玄妙,这一手便是千幻法师也不禁为之侧目。 温道玉僵在原地,清钵龙则是被千幻法师丢在油光里,元神拉入幻象法界·极乐泡影,一场小小闹剧就此结束。 在小福地中,季明在一堆被吸来的法器中挑挑拣拣,没一个能入眼的。 按照豆使所言,两极真磁炼入瓶中后,不过百年,必能成就真磁法宝,凡五金之属,莫能相抵,现在他的舍利瓶需要时间炼化两极真磁。 他站在福地之中,将云中舍利瓶收了下来,目视斗法所在。 “那恶狗神官帮孟南先后请来千幻法师和月宫主,其目的要么在我,要么.在于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 要想将他从暗处逼出来,只能是我,或者蚩神子,二者之中的一个受到致命一击,如此才有一丝可能达成这个目的。” 季明心中想着,深吸一口气,随着他的吸气,整个小福地外方圆三十里地都吹起了微风,千幻法师首先觉察异样,惊疑的看向小福地。 (本章完) 第565章 老媪,神风荡 第565章 老媪,神风荡 “去!” 季明将舍利瓶一抛,瓶子翻转一圈,在一丈之外悬定。 一片片的精罡气叶从季明摊开的双掌中飘飞,没入瓶口之中,一共三十六片,不多不少,正合六六之数。 当舍利瓶尽收三十六片精罡气叶,于瓶内孕出神通雏形之术,周围数十里地已是风云起涌,飞沙走石,只见得:云海倒泻流瀑飞,四方翻腾风刃来。怒卷福地虚空浊,摇峰裂石鬼神哀。 罡气直冲天光乱,狂飙横扫河道歪。摧城破阙千钧力,掀岗分涛万壑雷。 在这样昏天迷日的罡风里,便是金丹后期的千幻法师不敢在虚空悬坐下去,担心自己被罡风卷走。 岂料他刚刚落下地面,一座山岗被掀翻滚来,千幻法师即刻撒符化阵,在周遭转化五行,那山岗隆隆的翻砸下来,触阵之后速化泥沙,被罡风扬洒而去。 这还没完,千幻法师脚下数尺地皮被刮起,被罡风扯去,落成阵法的符纸也被刚猛劲风一一撕碎。 这时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千幻法师定眼一瞧,远处的河流被吹涌起来,令一大段的河道直接改流,大水自山势矮缓之处冲落而下,滚成了黄泥汤,正朝他冲刷过来。 滚滚黄涛过处,侥幸几个未被风刮走的修士,直接被冲进这黄泥汤里,像个蚂蚁在里面挣扎,最后没了声息。 千幻法师刚要施法避水,那被油光裹在空中的罗姬、张霄元,及其清钵龙,就被吹向了小福地,不远处的山峰摇晃,令此处地震不止。 地上空中,一切的一切都被放入大锅中乱搅一般。 千幻法师也没了主意,见此神通雏形之术,他心里很是清楚,自己纵使修为超出那灵虚子一筹,但在法术之上,不一定压过对方,反而有被反制的风险。 他顶风而遁,准备劝蚩神子暂避风头。 在昏暗的风沙之中,千幻法师正见一金银细颈的宝瓶飞来,这宝瓶惊得他元神一跳,三摇晃。 那瓶从小福地飞冲过来,直往蚩神子那里过去,千幻法师稍有犹豫,念及自己在蜃幻灵境中的局面尚需这位蚩神子的配合,咬牙飞遁过去。 蚩神子似未曾觉察一般,不知宝瓶飞至,还在对抗罡风。 千幻法师刚要出声提醒,宝瓶已经在空中倒悬一处,瓶口对准了蚩神子那里,略微一震,蚩神子眨眼消失在瓶下,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糟糕!” 下一秒,千幻法师就见瓶口对准自己,略一震晃,肉身便是千刀万剐般的剧痛,整个人不知被吹翻了多少里,狠狠的撞入某处的山石之中。 没多久,这场暴罡飓风渐渐的停下。 季明收回舍利瓶,踩在太阴素莲之上,于百多米的高空之处俯视下去,见到数十里被熊舔过一般的大地,心中对这已有神通雏形的「六六精罡气叶之术」大是满意。 他的心念一转,几分心神转入第二元神之身上。 在小福地螺溪一处,蚩神子被吹得现出蜃龙真身,身上血肉模糊,折骨断筋,鳞甲纷洒,真是凄惨异常。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即便是第二元神之身,季明也只收了一二分法力,但即便如此,蚩神子肉身也被吹成个破口袋,挂在螺溪一块怪爪似的硬岩上。 血液在破身上滴流,在岩下浸湿泥土,汇成一小摊的血沫子。 蚩神子受此重创,身中的第二元神也逐渐昏沉起来,他强忍昏沉将元神之力外放,向四周寸寸扫过。 按理来说,那恶狗神官既然是来为蚩神子压阵,目标显然是季明,但蚩神子乃是劫念托世,背后牵连深远,价值极大,更可能为神官所谋算。 被这样一个道行高深,根底成迷的恶狗神官盯上,不管是季明,还是蚩神子,都深感束手束脚,难以伸展。 唯一让他还沉得住气的理由,就是正体和第二元神之身的联系不为人所知,这是他天然的优势,只要这优势存在,就还立于不败之地。 蚩神子的元神之力很快有了发现,定格在一位绯袍老媪身上。 那老媪站在乱石之中,咧嘴笑着,露出一嘴闪亮的铜牙,背着一把一人高的羽扇,朱发皱面,跣足而立,那足上只有三趾,深抠石中。 “哈哈,蚩神道友,莫急莫慌,我来助你。” 老媪抬手将一粒丹丸搓成粉末,洒在蚩神子那具破烂肉身之上,其后又隔空打来数道法力,帮助蚩神子生肌正骨,肉身转瞬痊愈如初。 蚩神子心中暗惊,这搓丸疗伤的手段行云流水,只这一点便知此人非根底浅薄之辈。 他双目中佛光微现,在老媪的身上瞧出一点端倪,上前合掌问道:“不知前辈到底何方神圣?” “你既是瞧出我形神不谐之处,不妨一猜。” 老媪笑道。 “前辈附身在此,莫非就是孟道友所请的那位神官。”蚩神子说着,一副恍然而悟模样,激动的上前拜道:“万请前辈垂恩,扭转乾坤,助我一臂之力。” 老媪笑容依旧,可给蚩神子的感觉却是若即若离,隔了一层。 “我所附之肉身,实乃少见的失魂之人。 她被我辛苦养育人间,偶尔得闲便借此躯壳周游天地,除了世上的天生重瞳,及其炼就慧目法眼的修士,少有能看破此肉壳真形之人。 你降世不过数年,可佛法运用已然精深至此,可见到底是.宿慧不凡。” 老媪这么一夸,倒是让蚩神子怀疑起来,到底是他真的佛法精深,还是对方故意露了个破绽给他。 老媪道:“那灵虚真人实在不凡,我本以为从南海请来千幻法师和月宫主这两位四境大修,不说令他大败于此,起码能压他几分威风。 谁料他也是个手段通天,背景深厚之辈,竟是惊动了在东海洞天隐居的桃仙子,直接使月宫主被当场押走,白白浪费我一个老大的人情。 此事内情如被桃仙子得知,认真追究起来,就是我也熬受不住。” 说着,老媪感受到蚩神子那闪烁的眼神,明白对方已心生退意,笑道:“天上的规矩森严,就是得道成仙之人也不敢轻易干涉凡间俗事。 再说了,那位桃仙子真说起来,不过是一谪仙尔,不必忧心她迁怒于你。 只要愿意主动退让,有我帮你从中斡旋,那么这件事情,大概就可以从这里结束了。” (本章完) 第566章 禁制,恶狗来 第566章 禁制,恶狗来 “神官的意思.” 蚩神子的眼神数次变化,一会儿是刻骨的恨意,一会儿是忌惮迟疑。 他这眼神变化被老媪尽收眼底,老媪走到蚩神子的面前,语重心长的道:“经过了月宫主一事,见识到了已具神通雏形的法术,可知灵虚子其人道业已成。 修为、人脉,还有手段,三者俱佳,这远超一般正道真人的范畴,已是天南半个棋手,我敢肯定不出三百年,他必是天南一方的正道巨擘。 如此人物,莫说是你,我就是亲自出手,强压一时,往后也是反噬重重。” “不对!” 蚩神子忽然大喊起来,挥舞着手臂,惊惶难安的道:“你在骗我,前辈难道不明白从那鹤观被毁,片瓦不存后,我和灵虚子的怨结已深,再难有转圜余地。 除非除非让他指天发誓,永不报复于我,否则便是前辈在其中斡旋,以灵虚子的枭雄心性,也只是忍耐一时,只要时机成熟,必要百倍奉还。” “这蚩神子倒是不笨!” 老媪心中暗道。 “前辈。” 蚩神子先是向左右小心的看了几眼,接着就在老媪惊诧的眼神中大礼相拜,整个面上涕泗横流,尽显奴颜卑态,毫无半点的骨气可言。 “小僧自知大错已铸,明白后路已断。 那灵虚老贼果真非常人也,若无恶狗前辈在南海相助,请来宫主和法师,小僧怕是连鹤观的门都难进去。 如今局势之中,已不容我有分毫幻想,我宁在这一思进,也不愿在这一思停,万望前辈再施援手,日后庆真观千洞蚩神子就全以前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蚩神子这副样子,饶是恶狗神官这种在世事中熬炼出来的人精,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老怪,面上也是略有动容之色。 在正体那里,季明也是微有诧异,第二元神之身的发挥有些超出想象,这种突破了人性尊严的隐忍,可以极其有效的麻痹住恶狗神官。 都说第二元神是正体的一面镜子,季明在见到第二元神之身的隐忍,他自己都被惊了一下,第二元神可以说是照出了他的“心黑”程度。 恶狗神官亲手扶起蚩神子,道:“你受哭麻老祖的器重,又在昴日星官那里挂了名,今日就算败在这里,性命至少得以保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蚩神子眼神一动,他没想到这恶狗神官对他了解这般透彻。 照理来说,如果恶狗神官的目的是他,那在他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神官正是该伸出援手,将他死死的拿捏在手,好在将来榨出所想要的价值。 难道恶狗神官的目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正体—灵虚子。 就在蚩神子自我怀疑的时候,恶狗神官的话风一下反转,含糊不清的道:“你要是愿意愿意被.。算了,就当我今天从没提过这事。” “前辈请说。” 蚩神子急忙说道。 “不是我不信你,如果我今日全力帮你,亦是要担下极大的干系,所以不得不如此做。” “前辈意思是禁制。” 蚩神子小心翼翼的确认道。 “没错,小友真是一点就透。 要是你愿意被我种下小小的一门禁制,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操纵元神心智的法禁,只是一门寻常的气禁,顶多是封住了体内的真炁流转。 这样一来,我就是拼着得罪上府,也要为小友平下此事,讨回公道。” “他的目的果然是我。” 蚩神子低下头,装作认真思索的模样,实则是在掩饰自己的眼神,他心中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新的疑问,暗道:“他的目的为什么是我?” 翼宿的八百劫念牵扯到昴日星官,以恶狗神官对他了解的透彻程度,他不会不知道这一根节。 这位恶狗神官纵使在下界中称尊做祖,也定然不敢冒着触犯昴日星官的风险,来谋划这八百道劫念。 那除了劫念,蚩神子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神官来记挂谋算。 蚩神子知道自己已经逼近事情的真相,他只要答应对方的要求,在身上种下一道禁制,就能更进一步的接触真相。 “能不能换个要求?” 蚩神子的语气接近崩溃似的。 那恶狗神官将笑容收起,冷漠的摇头,道:“这事情我做不了主,你只要种下禁制,那么就是自己人了,而且还有天大的好处等着你。” “很好,情报又多了一个,这神官背后果然还有高人。” 蚩神子心中暗道。 “好。” 蚩神子失魂落魄的点头,情绪控制得层次分明,逐层递进,他道:“那可否将禁符给我检查一下,确保确保万无一失。” “呵呵~” 恶狗神官不禁失笑几声,为蚩神子的故作镇定,还有提出的这个要求感到好笑,他道:“我这里可没有禁符,那玩意太过儿戏,只有你们人间修士在玩。” 说罢,恶狗神官对着北方一拜,一头虎影落下,径直往蚩神子背上一趴。 “不要抵抗。” 恶狗神官严肃说道。 蚩神子神情紧张,在听到神官的话,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在小福地的另一处,季明心中紧张,远比蚩神子表演的还要紧张。 他明知道第二元神之身的作用就在于此,在于打入敌人的内部,在于可以做下暗事,而不牵连到他这里,可一旦想到第二元神之身可能遭受意外风险,还是忍不住担心,患得患失的。 这到底是他的性功不到家,无法恒久的守住得失之心,彻底的断去贪、嗔、痴、慢、疑这五毒。 虎影趴在蚩神子背上,一点点的沉下身中,攀附在了元神之上,显然这就是禁制,那恶狗神官见此,眼中竟是慢慢的多了一些认同感。 “大善!” 在见到禁制被完全种下,恶狗神官抚掌赞道。 蚩神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前辈,这下子可以帮我了吗?” “什么帮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灵虚子就算是背景通天,今日也必被挫了威风,咽下今日的苦果。” (本章完) 第567章 一计,遣道兵 第567章 一计,遣道兵 蚩神子和附身于老媪身上的恶狗神官来到小福地一处峭壁裸岩之处,找到被吹翻在此,正在吞药愈伤的千幻法师。 “您来了。” 在见到老媪,千幻法师心中略缓一口气。 他一眼认出对方背着的大号羽扇,那是恶狗神官的标志性宝器—鹄风雷骨扇。 对了,还有那一口闪亮的铜牙,除了阴阳三关恶狗岭的「铜牙啖魂之术」,没有谁能炼成这一口漂亮的牙齿。 “我们来了。” “我们?” 千幻法师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恶狗神官和蚩神子之间来回扫动。 他隐约觉察到了二者之间的一种变化,极其微妙的变化,这种微妙变化让他有一种被排斥之外的异样感,仿佛他现在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外人。 千幻法师站在蚩神子和恶狗神官的对面,感受到自己在气势上受到二者联合压迫,本来严厉冷硬的话不自觉放软,说道:“蚩神道友,事不可为,莫要强求。 虽然事实难以接受,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及时止损。 灵虚子这样的正道之砥柱,杀又杀不得,压又压不下,僵持下去只会为你的未来埋下祸根,咱们何不暂时忍耐,麻痹对方,以图后报。” 蚩神子眼神阴冷,欲言又止的样子。 恶狗神官明白蚩神子要说的话,为了报复灵虚子,蚩神子已甘愿被种下禁制,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哪里能接受千幻法师这劝退求和的建议。 “千幻道友,事已至此,难有缓和,唯有让灵虚子认下今日之果,方能保证将来。” 恶狗神官说道。 这话再次印证了千幻法师的感觉,蚩神子和恶狗神官的关系绝对不一般,这种关系的骤然转变,必然是在刚才发生的,因为前几日蚩神子还在旁敲侧击恶狗神官的根底。 “我” 千幻法师正要开口,忽然看向一边。 在附近一道人影窜来,一个令在场都感到意外的人,那是泰禾真人的二弟子杨乾。 噗通一声,杨乾在蚩神子的面前跪下,口中咿咿呀呀的。他那舌头被灵姑搅碎之后,就成了一个哑巴,彻底的失去了正常说话的能力。 天下最出名,效果极是拔群的愈伤灵药,唯有黄庭宫的接续生肌灵膏。 以杨乾如今的处境,想要从真君上府求得灵膏,就是痴人做梦,而他本人又没有在黄庭宫的关系,更不可能像季明一般,从灵膏源头处求取灵膏。 不出意外,杨乾这辈子都要当个哑道人。 说来也是好笑,他师傅是个跛子,他是个哑巴,不愧是师徒二人。 蚩神子见杨乾咿咿呀呀说个不停,双手还在比划,知道杨乾来此必有十万火急之事,连元神传音都忘使了,于是出声道:“别急,你用元神传话。” 杨乾醒悟过来,忙向蚩神子传音道:“求蚩神小老爷收我入门墙,否则我必被废了三五气,打落俗尘。” 蚩神子没有回话,杨乾现在对他价值不大,根本没必要保他。 “小老爷,你有所不知,小福地牵扯着钓龙翁一脉和鹤观的暗斗,此次斗法很可能正中灵虚子的下怀,被他所利用,借尔等之手毁了小福地。” 杨乾传了此言,又仔仔细细的讲解关于小福地矛盾冲突的前因后果。 蚩神子心中暗道侥幸,好在杨乾只是向他传音,这段内情若被恶狗神官和千幻法师听去,必是横生枝节。 “若如你所言,没有你从中穿针引线,钓龙翁一脉不会有此忧患。 你既然给钓龙翁一脉惹下大祸,前几日被泰禾真人擒去之后,又怎能轻易的脱身前来,难不成你是另有目的?” 蚩神子心中已经动了杀机,杨乾若是将小福地的纠葛当众道出,恶狗神官和千幻法师必然生出种种的猜想,从而更加的忌惮起正体了。 有时候他这正体太强,也会成为布局的阻碍。 恶狗神官和千幻法师修炼到这境界上,都不是短视无谋之辈,要想利用他们,必须有足够的耐心。 “我有一计,我有一计。” 杨乾一边传音,一边打出真炁,在岩壁上刻出一行字—「泰禾真人阴神出窍,率有上坛道兵·三百太平力士,暗中潜于小福地钓龙潭下,护持那处。 我等只要窃得泰禾手中兵符,调遣三百太平力士,必可为小老爷伸张公道。」 蚩神子鼻下二气略有急促,隐发刀刮之声,眼神死死盯着刻字之上,只要杨乾敢刻写有关小福地纠葛的文字,他必施以雷霆手段,当场斩杀。 哪怕这举动会引恶狗神官和千幻法师的疑心,他也在所不惜。 写完这些,杨乾又朝蚩神子下拜,传音说道:“我知道小老爷摧毁鹤观之后,同灵虚子难有转圜之地,小道冒死前来献上此计,希望能助您一臂之力。 小老爷您只要取得兵符,对付灵虚子便是易如反掌,不怕他不认下今天鹤观被毁的苦果。” 蚩神子面上一缓,正要回传几句,就见千幻法师变出头乌鸦,放在了杨乾的身边。 千幻法师道:“此鸟可当你喉舌,有话可当众来讲。” 杨乾看了一眼乌鸦,二者视线交汇之后,那乌鸦如箭矢射入他的口中,一股脑的钻下咽喉,在剧烈咳嗽几声后,杨乾先惊后喜,出声道:“前辈好幻术。” “说吧!” 千幻法师神色凝重,说道:“那道兵·太平力士到底是何底细?” “太平山有下坛兵马,诸如猖鬼兵、灵显兵等众,主要养在太平山、合田山两处福地下的阴国之中。 既然有下坛兵马,那自然也有上坛兵马。 不过这上坛兵马—道兵,自大巴开朝以来一直少有动用,渐渐成了三峰一府中的传说,而事实上在各大宿老的手中,均执掌着部分道兵。 在钓龙翁手中的这一支道兵·太平力士,很早之前就传给了我师傅泰禾子,作为他多年经营甲峰灵辟岫的嘉奖。” 蚩神子装作一脸迷茫的样子,心中则是暗骂泰禾真人昏了头,那上坛的道兵只在山上危急之时才可动用,还需真君降下法旨,其中审查甚严。 泰禾真人遣来用在此处,看来真的是黔驴技穷,没有其它办法保护小福地不受损毁。 蚩神子的心思百转,如今在正体灵虚子和他这第二元神之身打擂台外,还多出了泰禾真人这个变数,这十分考验他的布局和反应的能力。 “道兵,这可麻烦了。” 恶狗神官见蚩神子面露茫然,解释道:“天周一朝中,乃至更久的上苍牧民之时,人间诸侯为了同天下的大妖老魔、黄天旧孽所抗衡,便以举国之力来炼这道兵,竟也成就一时辉煌。 那玉碟洞的木藏地覆垂云妙阵中,月宫主撒豆成兵,增持阵法玄妙,这其中便是有结合道兵之法。” 杨乾面有戚然,抹泪说道:“师傅.师傅和灵虚子到底有些渊源,这才不惜犯此上府忌讳,阴神离体出游,擅自遣派太平力士来护持小福地。” “你说谎!” 千幻法师厉色道。 (本章完) 第568章 布局,人鬼斗 第568章 布局,人鬼斗 “二战中的朝勾山一役,我虽未亲历,但是也有耳闻” 千幻法师正说着,杨乾直接高声打断,焦急的道:“其中之纠葛,实难三言两语道尽。如今时机瞬息万变,若让我那师傅知道我已潜逃在外,我等再难有窃符之机。” 说着,也不理会千幻法师的脸色,手指苍天起誓,对着蚩神子说道:“小老爷,我所言句句属实,只求往后身家性命,皆系于您之手。” “杨乾,我.能信你吗?” 蚩神子下定决心一般的问道。 “不可。” 自诩持重的千幻法师出声劝阻,他对蚩神子说道:“我有一计!” “你也有计策?” “我纵横南海数百年,似灵虚子这类的天骄之敌不是没有遇到过。 只要依我妙术,寻找一水静无澜之所在,施下幻象法界「极乐泡影」,然后只需引那灵虚子涉水,他的元神自会被被迷于法界,任我等摆布。” 杨乾急了,也不顾及千幻法师的道行,呛声说道:“你可知道兵之威,在古时就是擒龙降凤亦不在话下,只要拿到兵符,擒拿灵虚子只是等闲。” “不如二计并施!” 恶狗神官一锤定音的道。 蚩神子赞同的点头,开始指挥起来。 “小福地中有处钓龙潭,据说已是死水无波,最适合布设法界陷阱。那潭下也是阴煞灵穴入口,一旦布好,在潭下制造些动静,灵虚子定然方寸大乱,落入千幻道友的法界之中。” 接着,他又指向杨乾道:“兵符如何取来?” “师傅的肉身藏在西边关口山上,兵符就在那里。 只是那里有师兄徐偃子,还有师公爱骑冉公在旁护法,我们得引开他们两个。” “那好,我和千幻法师去潭上布置,杨乾你和恶狗神官去关口山取来兵符,咱们分头行动,务必齐头并进,来出此恶气,扬名于天南。” “不妥。” 恶狗神官当场否决,对蚩神子说道:“你来日还有福报,焉能在小福地中涉险。” 说着恶狗神官沉吟片刻,解下背后那一人高的羽扇,将扇子递送到蚩神子手里,说道:“此乃鹄风雷骨扇,持我咒诀可扇动四巽神风,更有雷部二司的游神散将来助。 你待会儿去取兵符,若是不可为之,当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 “好!” 蚩神子拿着大扇,郑重点头,目光中隐含感动之色。 看来接下来在正体的那边,免不了要面对千幻法师和恶狗神官的联手,这算是自炼就金丹以来,正体所遭遇的最具威胁的强敌,一次便来两个。 钓龙潭处。 季明凝视着潭面,在脑后一拍,攒心阴珠和阳芝宝光佩往潭外两处飞落,接着对潭面施以幻法·贝阙珠宫。 在做好这些,季明服下几粒丹药,又在身上贴了数张灵符,将自己整个状态调整到最佳,接着通过顶上的法箓求下了整整两朵六丁神火。 他站在莲中等了一会儿,忽然喝道:“出来!” 刚刚抵达钓龙潭这里的千幻法师和恶狗神官,正隐在一边,二者还在商议是引开灵虚子,还是另寻地方布置法界,谁料这一声喝破他们形迹。 “我来引他。” 恶狗神官当机立断的道。 只见他附身的老媪跺足而飞,身后地上一头头的铜牙恶犬窜出。 与此同时,伴随老媪的现身,另一道无形有质的身影一道出现,其身边簇拥着上百道晃金人影。 “泰禾子。” 恶狗神官一眼看破这身影乃是泰禾阴神,身边是三百位太平力士,他口中发出哨声,那些个恶犬,铜牙大张,凸出嘴外,直奔泰禾阴神。 泰禾真人一见那些恶犬,立马惊道:“阴阳三关恶狗岭的铜牙恶狗,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簇拥在泰禾身边的太平力士一动,同恶犬们斗在一处,三两拳便打得恶犬们牙碎腰断。 “打!” 恶狗神官没再去看泰禾阴神,直扑季明而来,一声大喝,一条十二节的金鞭飞出,鞭上十二节符印大亮,季明不闪不躲,轻抬手中舍利磁瓶。 十二节金鞭受舍利磁瓶的两极真磁影响,猝不及防的被扯吸一下,从季明的身边擦过。 恶狗神官本是一手挥鞭,这金鞭被骤然吸扯之下,他不得不用两手紧握,这才制住金鞭不被吸走,这时季明和恶狗神官相距不过三尺左右。 “何方老狗?” 季明定身不动,宛如佛门金刚一般,站定莲上道。 恶狗神官惊了一下,先前蚩神子看破他的原形,乃是他故意为之,现在这灵虚子瞬间看破自己原形,难道是这道人是炼了什么慧目法眼。 惊讶过后,又是恼怒。 不过一刚入金丹四境的正道真人,似这样的道人败在他手下的不知多少,今个怎被轻易的唬住。 季明将恶狗神官的表情尽收眼底,舍利磁瓶内喷出舍利金光,好似金霞初放,绚烂于此处,将潭水染得金橙一色,恶狗神官首当其冲,被金光照到。 “你以为我是一般鬼神,会惧怕佛门法光。” 恶狗神官笑了一声,忽得将金鞭一抽,这一抽竟是抵住了舍利磁瓶上的真磁吸力,对着季明当头抽下,如此近的距离打来,季明元神有些发晕。 “这金鞭绝非凡品。”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潭外预想设好的攒心阴珠首先亮起,一阵青光晃过,神官附身的老媪,其心脏瞬间被咬掉。 就算这样,老媪仍是没死,这副肉身并不寻常,被恶狗神官养在人世数百年,缺心少肺的一时也死不了,十二节金鞭还是重重落下了。 “砰”的一声,伸出季明身外,欲抓住金鞭的神将鳞臂首先被打碎,接着是贴身上的护身符纸被破,金鞭以无可阻挡的气势落下,横击于胸前。 “定!” 在被击中的一刹那,季明轻吐一字。 就在这时,另一预设好的宝器阳芝宝光佩不偏不倚的打在恶狗神官后背,在舍利金光和至阳宝器的双重打击下,恶狗神官再经受不住,脱弃肉壳,抽回金鞭遁走。 “泰禾,一起去追。” 季明喊了一声,举瓶将定在身前的老媪肉身砸烂后,卷起一道罡风拖着泰禾追击过去。 (本章完) 第569章 陷阱,泰禾落 第569章 陷阱,泰禾落 钓龙潭处,潭水无波无澜,刚才激斗仿佛从未发生一样。 隐在一边的千幻法师走出,来到了潭边,他没急着施法,目视灵虚子和泰禾子追击的方向。 “难道二战朝勾山一役中,泰禾子帮弟子抢功夺位的传闻不实,这两位真如刚才的小道人所言,别有渊源。” 正道传承久远,关系错综复杂,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这一点并不稀奇,千幻法师一时也拿捏不准这里面的关系,索性不再深想下去。 他在潭边绕了一圈,推测出这一处深潭正坐落于一口枯竭灵穴之上。 传闻鹤观内的螺溪小福地已经衰枯败落,没想到真实的情况比传闻之中更加严重,这分明到了化为凡土的前夕。 在潭前,千幻法师蹲下身来,手掌伸入潭水之中,轻轻拨动水面,死水乍起微澜,油彩在微澜中荡开,仿佛是只沾满肥油的手在水里拨动。 不过片刻,潭中满是斑斓油光,泛出阵阵的腻光。 在平滑如镜的潭面油光中,有见一男一女两位道人,还有一条青鳞蛟龙在其中飘移,正是张霄元、罗姬,还有清钵龙的元神,他们仍是被困于其中,处于无知无觉之中。 在千幻法师专注施法时,忽然其中一道元神睁眼,在瞥了千幻法师一眼后,随即闭上,仍作昏迷模样。 潭上的油光,还有被困的三道元神很快消失不见,整个钓龙潭变得一如往常。 将极乐泡影布置潭面后,千幻法师面色一白,猛得一声咳嗽,口外卷起狂风,吹得潭中水浪翻起,口鼻内有血滴点点落下。 “好个神通雏形,若真炼成神通,我今日怕是交代在这里了。” 千幻法师被那风一吹,皮肉之伤只是小伤,真正的重创在于肺部,那里团簇着灵罡,如附骨之疽难以根除,需要针对此伤而特炼一种灵丹妙药。 “咳咳!” 又是几声咳嗽,千幻法师禁受不住肺里如活鱼般乱窜的灵罡,他使阴神半离体,伸出双臂探入双肺内,一阵的抓取,只抓到一二缕灵罡。 感受到有人过来,千幻法师将地上血液扫掩,匆匆的退去。 “是他!” 千幻法师隐在一边,看清来人之后,心头微惊。 上百的太平力士簇拥着泰禾阴神降下潭边,那泰禾阴神状若童子,只见得:竹节簪,风拂翠微;八卦衣,暗隐龙章。鹤形松骨意超然,神中无穷玄妙。 泰禾子此行确实是为守护小福地中的阴煞灵穴,但更重要的是查探灵穴之下的地肺深处,看看是否已被运活了地、火、风、水此四大。 钓龙潭无法遁地潜入,所以刚才灵虚子坐镇在此,他一直没有机会,最后还被灵虚子强行拖走,一起共御外敌。 如果不是见识到灵虚子那已具神通雏形之术,实是罡风强猛,有摇峰拨河之能,心中一时内惧,不愿撕破了脸面,他如何会被一道罡风轻易的拽走。 “一气大擒拿手!” 泰禾子深深一叹,没由来的产生一种无力感。 他现在看灵虚子就像在看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眼看着就要冲过自己,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也不敢去阻止,代价他承受不起。 只看这鹤观一脉想出了宁毁小福地,也要将他钓龙翁一脉拖下水的毒计,就让他心头发寒。 朝勾山一役中,属实是他昏了头,竟然因为预见灵虚子将被雷将巽十三郎误破灵穴一事牵扯,从而生了为自家大弟子抢功夺位的心思。 这绝对是他生平一大败笔,每每回想都将肠子悔青。 潭边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泰禾子抽出了三道灵符,往钓龙潭上一抛,三道符纸飞扬,于潭上打了个旋儿,精准的落在了潭面三处。 隐在一边的千幻法师见到符落之处,心头咯噔一声。 这三符在潭上的落点,正是张霄元、罗姬,还有清钵龙元神被困之所在。 “这泰禾子难道觉察此处异样,窥出我的形迹,这才匆匆折返回来。” 千幻法师心中惴惴不安,只得亡羊补牢似的在一旁小心作法,进一步掩盖潭面上所施极乐泡影的痕迹。 不多时,在那潭上落定的三道符纸漫无目的的飘飞起来,最后又飞回到了泰禾子的手上,似无所获,可是即便如此,那泰禾子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旁门左道!” 泰禾子身边有一百太平力士出列,齐往潭水上一撞,霎时潭水自四周向上爆冲数十丈,水汽当空漫开,有虹彩忽现。 水流哗啦流淌,泥沙冲刷,整个钓龙潭的水面下降不知多少丈深,泰禾子预想中的破法之象没有出现,料想那贼人定是被自己惊走了。 他对自己很是自信,根本不去想有人能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泰禾子阴神纵下潭去,在四面潭边下的垂壁之上,那些裹挟泥沙的浑水已经在回流,宛如百道黄泥水涧,飞流直下,让潭下的水位迅速的回升。 激流汇入潭水,轰隆不绝,水汽氤氲。 当阴神接触潭面的一刹那,阴神的落势一缓,如坠泥沼,慢慢的的深陷于这晃荡潭面,一旁三百太平力士各自出招,却也束手无策,那阴神像被虚空吞没似的。 千幻法师从容走出,自得的大笑几声,对着潭下喊道:“任你何等的谨慎,再高的道力,遇到我这专攻元神的法界妙术,也得着了道,晃了神。” 说着,见潭下一片金光闪眼,于是调运真炁,撬动五行,使潭下的水位迅速上升,周遭泥沙冲刷之景恢复如初,草木一新。 又见空中一大团的水汽上有飞虹半挂,心中骂了泰禾子两句,随即起了一道狂风将那团水汽给吹散,如此这里的一切好像没发生一般。 在靠近潭水,还能见到水下数十丈深的地方,有金光窜动,来回伸动,醒目异常。 千幻法师知道这是三百太平力士在潭下滞留不去,若是灵虚子折返回来,瞧见潭下的金光异景,或许不会像泰禾子一样的莽撞草率了。 对于太平力士,千幻法师也是心存敬畏。 上古道兵之名如今虽只有只言片语,但是能在上古横行一时,定非俗流之法。 今人非必输古人,可古人就定然落后于今人吗?! 任何事情都不可一概而论,尤其是在这跨越千古的修行之上,永远有颠覆自我认知的玄奇,保持一颗接受变化的心,这在修行上尤其重要。 正沉思之际,东南天际之处有百亩云气滚滚而来,好似一座皑皑雪峰压来,“雪顶”有一道人足踏莲,手托宝瓶,一副优游自若的派头。 “真个龙骧虎视,雄姿英发的好道人。” 千幻法师运目远视,一时为灵虚子那股唯我独尊的气魄震慑,转瞬间愁上心头,再看坛下泛起的金影,在脑后摘下自己苦炼的宁殊宝珠。 这宝珠从千年蜃珧的两片珧壳里炼出,最善破迷除幻,对心魔亦有奇效,堪称炼魔之宝,迥异于旁门诸器的阴损。 此宝珠虽无斗战之能,可一直被千幻法师视若至宝,等闲不会祭出,而是用它护持元神。因为他研习幻法缘故,深知善泳者必溺于水的道理,仗此宝在身,才能不受幻法侵犯。 如今也是无法可施,无宝可用,才想起来他的宁殊宝珠还有消光蔽彩之能。 此能之故,乃是因蜃珧在江海之下夜放珧珠,吸收月华时,需掩盖珧珠奇光,不为妖邪所知。 宝珠落于潭水之下,深处的金影很快消失,千幻法师满意一笑,见那天际“雪峰”被罡风推到近处,赶忙要往一旁闪去,不料潭下金影暴动,竟欲夺他宝珠。 “不要!” (本章完) 第570章 仙吏,得蜃气 第570章 仙吏,得蜃气 在恶狗神官抽身离去后,季明硬拖泰禾真人追遁而去。 途中泰禾真人寻了个由头,意欲强行退出共御外敌的行动。 不过季明并没有惯着他,直接怒斥泰禾,称他擅自遣调太平力士暗潜小福地,意欲图谋不轨,此等做法实乃丧心病狂,全然不将陆真君放在眼里,更忘了当年上府宝阁之内,太平署理离朱法师调和二人矛盾之语。 在季明这一番话下,泰禾真人全然没了气焰,只得听命在侧。 后来季明在小福地中追索无果,泰禾这才能有机会抽身退去,孰不知这只是季明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千幻法师布设好法界陷阱,好让泰禾元神陷落其中。 那三百太平力士真被调用起来,季明也无法正面抗衡,泰禾真人必须提前出局。 装模作样的追击一会儿,季明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转身折返了回去,同时沟通地肺之下的回声僧鬼,让他经地脉上游,探查钓龙潭中情况。 根据回声僧鬼的反馈,潭中阴煞灵穴之外,有团簇一起的金光人影们,好似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 接着他以罡风推动云头折返,制造如此的声势,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千幻法师的注意,让回声僧鬼更好的探明潭中情况,好准确的传报于他。 当回声僧鬼探明金光人影就是三百太平力士,季明对于泰禾真人的情况已是有数,当即火速压进钓龙潭上,准备将千幻法师逼下潭中,借由预设的「贝阙珠宫」制伏。 当季明战意攀升之际,回声僧鬼再度传话,说那潭上有一宝珠下落,观之有宁神之感,当是元神防害之宝。 一听此话,季明当即放慢压进钓龙潭的速度,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之机,远比自己依仗高深法力,硬逼千幻法师入潭受幻更为方便。 当即遣使回声僧鬼在潭底变作太平力士,装作抢夺宝珠的模样,诱引千幻法师下潭索回宝珠。 对回声僧鬼传声结束后,季明一下紧张起来。 他现在很少有紧张的时刻,除非收获足够的丰厚,大大的超出自己预期。 千幻法师在南海成名许久,早已独创一派,当属大鳄一条,关键他那里还有祖蜃气一道,如若取来,再加上蚩神子的那道,季明就已坐拥三道祖蜃气。 在蜃幻灵境内,掌握三道祖蜃气的,不过一位天仙,一位罗汉,还有一位妖仙这三位,所以千幻法师的这一道祖蜃气意义重大。 “成了!” 施加在潭中的贝阙珠宫犹如有大鱼落网一般,给季明带来巨大的负担。 他火速遁下云头,闪至钓龙潭上,想也不想的现出玄冥星宿将,对着钓龙潭打出一拳,不料潭上油光浮现,三人一龙之影在其中显出。 星宿将拳速丝毫不停,季明大喝一声,“张霄元,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一声大喝,一副昏迷状态的张霄元当即睁眼,将口一张便是一记小传空神音震开幻象法界,抓着罗姬、清钵龙出来,最后还想救出泰禾阴神。 只是这时星宿将的拳头加速落下,逼得张霄元不得不避开,同时明白灵虚子的用心,这是要让泰禾子受此一难。 拳头冲贯下去,纵使至柔的潭水也难全部化开这力道,水体寸寸挤压爆裂,千幻法师的肉身无可避免的被水下挤压的巨力给瞬间揉碎。 即便肉身破碎,他的元神依旧在贝阙珠宫中剧烈挣扎,而后骤然脱力。 失去肉身金丹的支撑,元神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在那具破碎肉身之中,很快一条白气状的小龙钻出,从爆裂开的水潭下被拉入一个小小瓶口中。 “祖蜃气到手了。” 季明心中大感满足,这就是丰收的感觉。 再看潭水中破碎的肉身,被血肉挤出的那粒金丹,季明心中念一闪,随后微微摇头,用攒心阴珠将千幻法师肉身和阴神一道吞噬消融,彻底形神俱灭。 “千幻道友,你我劫消矣!” 季明掐诀在前,似对自己,又似对别人说话。 “灵虚道友果非庸道。” 潭外的恶狗神官骑坐黄虎,赤袍擐甲,手执金鞭,凸出的狗嘴中大赞,并道:“与你为敌,实非我愿,若你能承诺不追究蚩神子,我可应你一事。” “那蚩神子偏听奸佞小人之言,使我鹤观受此无端之祸,累及谷禾州中教化之业,此种干系岂是你一事可以应承下的。” “能应承下来。” 恶狗神官信誓旦旦的道:“只要你说,我就能应下。” 季明心中一凛,瞧恶狗神官这副神气,似乎真有天大的背景,于是放缓语气,试探的道:“好,要解怨消仇,使我咽下此果不是不行。” 说着,他手指于天。 “我要求不高,给我在南斗延寿宫中官升一等,当个神将即可。” 恶狗神官强压心中的不满,说道:“不行,你也不必试探我的能耐,那天上的神将岂是说当就当的,你怎么不向我讨个灵官来当当的。”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季明回道。 “晋升神将绝无可能,不说你的修为境界只区区四境,未曾胎入中宫,而炼有颠倒五行之功,就说神将所积修的外功阴德你可曾达到。” “那我就退一步,如今我在延寿宫中有任直府上吏一职,若你将我提上一提,升任上司吏,那旧仇即刻便了。” 天上虽然逍遥,各宫各部也非世间王朝中的权力机关,但是因为职权,及在仙班之中同仙神的亲疏远近,无形之中亦是分出了三六九等。 像是这仙吏一级,其中又隐隐分出个三等。 最高一等的,就是主吏,可常居雷斗二部的宫中,分管一样事务,可参与到宫中决策里。 这次一等的,号为上司吏,可在天宫行走,处理各部各宫里的重要文书和法旨,被委派重要事务,接触到宫中的机密。 再次一等的,就是散吏了。 只从这个散字,就知这是个清闲官职。 在天上不怕差事多,能接手一件,必能在其中受益良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就怕被闲置在下界,当这么一个逍遥散吏,沉于庸常之中。 季明这直府上吏严格意义上,也算是散吏一位,但是又有不同。 灵空上界和人世间的联系渠道本就不多,这帮助道士向天上传达祈福、降雨等文书的直府上吏,勉强算是一个联系渠道,其中油水不少,还能攒下许多人情。 季明要不是修行功课繁杂,又得兼顾第二元神之身,早就利用他这职务之便,在人间大捞特捞了。 另外他这直府上吏不同之处,还在于是由三命老星君的白鹤童子所授,同白鹤童子亲近,地位超然于外,所以又被叫作金福直府上吏。 (本章完) 第571章 演戏,背景深 第571章 演戏,背景深 “实不相瞒,南斗延寿宫三命星君乃道德老仙,其延寿宫内的一套仙班中,仙家并不算多,难以插手其中。 不过若你愿意转部就职,可以安排你进入雷部二司之下,无论行云司,还是呼风司,这二司之下的任何「上司吏」之位,你都可取而代之。” “好大口气!” 季明心中暗道。 这位恶狗神官张口就是许以雷部二司的天曹吏职,背后定是站了一尊了不得的大神,季明对此相当的好奇。 “看来那位蚩神子得受些委屈了。” 季明说道。 “无妨,无妨。只要你肯答应不追究此事,我自会想办法消他心中冤气。” 恶狗神官面带喜色,道:“蚩神子年轻气盛,难免为一时的喜怒所执迷,待过两三百年之后,他会明白今日之冤结有多可笑,多渺小,多.” “你误会了。” 季明微微抬动舍利磁瓶,体外寒流交织,变出玄冥星宿将。 与此同时,左右两处各有遁光飞来,一道金光中现出金翅鹏·罗姬,另外一道青光中现出大鹏法身。 “我说的委屈,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点小委屈,还是要将他蚩神子镇压一百二十年,以儆效尤。” 恶狗神官勃然色变,可面对眼前几乎等同于太平山年轻一代的三位道人,嘴唇蠕动了几下,只能磕磕绊绊的道了声,“荒唐,实在荒唐!” 他到底是想通过和平谈价的方式解决此事,镇压眼前三人不是大事,但是后续影响相当棘手。 “老狗,你认为你可以逃脱干系吗?!” 罗姬大喊一声,金翅瞬间大亮,额上肉缝吞吐刀光,直接往恶狗神官头上绕去,斗战即刻开始。 恶狗神官脖上刀光绕过,身首分离,但没有丝毫影响,身子挥舞十二节金鞭,扑向正对面的季明,而狗头变作一条细犬,朝着金翅鹏·罗姬咬去。 最后便是他那身下黄虎,此虎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张霄元的大鹏法身外伏首压胸,不时抬眼瞅着大鹏法身,狐狸似的贼光外露,非是一般虎怪。 季明本以为他和罗姬,再加上张霄元,不说碾压这个不知底细的恶狗神官,起码可以稍占上风,事实上他误判了形势。 对方的斗战经验远比想象中的老道,如此老道的经验让神官能够看破,乃至预判自己的变招,可以充分的发挥出四两拨千斤的斗战技巧。 季明感觉自己十成的道力打出,对方也只受了三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交手数十个回合后,玄冥星宿将依旧没讨到便宜,甚至没有逼出恶狗神官的一件底牌,关键他这还只是对付恶狗神官的无头身部分。 在一边,那狗头所化之铜牙细犬同金翅鹏·罗姬在天际追逐,好似两束流光在纠缠分离一般,越斗越远,渐离钓龙潭附近。 同张霄元相斗的黄虎狡诈异常,全无虎猛之风,反倒是如狐如鼠一般,一味的避战。 在面对张霄元时,专用一些阴损之术,操纵伥鬼贴身缠斗,更是深谙攻心之术,使那些被驱使的伥鬼口诉冤情,称自己迫不得已云云。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霄元显然有些束手束脚。 季明没有督促张霄元使出全力,好分担他的压力,也没有喝令罗姬回来,保持阵型配合,他知道这是恶狗神官有意为之,这神官只在初次斗法中就摸清了他们三个的特点,作出针对性的措施。 现在季明绝不可分神,这样的敌人定会捕捉到一瞬间的战机。 “你要用那门罡风法术了吗?” 在无头身上,其腹部咧开一张大嘴说道。 星宿将一把挑开打来的金鞭,挥手间便将舍利磁瓶掷出,无头身不惊反喜,身躯渐渐变淡,好似稀释的墨渍一般,最后彻底的消失于虚空。 “隐身术!” 季明心中暗道。 “你还有机会。” 恶狗神官的话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他的话,成百上千的铜牙恶犬从地下出现,一大片的愁云惨雾飘来,不偏不倚的将阳光遮挡住了。 “你还有机会。” 恶狗神官重复一声,飘忽的声音让人无法通过声音锁定位置。 “晚了!” 当二字吐出季明口外,那舍利磁瓶在空中一晃,瓶内发出沸水似的闷响,瓶身也开始发热冒光,紧接着瓶中的两极真磁之能悍然发动。 此时距离季明面前半米的地方,十二节金鞭受到真磁牵引,宝器灵性被激,自发的显化出来,舍利磁瓶立马喷出深红旋风,带着灼灼热浪卷成一道,朝季明这处冲来,冲到身前时,在金鞭上晃过,往季明身后扫去。 预料中的惨叫没有响起,季明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我预判错了,他这不是声东击西。” 不多时,扫向季明身后的深红旋风中,一道身影清晰的显出,那身影没有任何动作,即使被罡风卷着六丁神风焚烧,依旧是一声不吭的。 无首身被烧得佝偻着身子,身上噼里啪啦的爆出烟渣。 他以一种后怕似的语气道:“必须承认,你不比年轻时的陆真君差多少,尤其是这斗战中的判断力。” 季明没有废话,也没因为对方的硬气而动容,脑后至阴的攒心阴珠和至阳的阳芝宝光佩打出,化作赤青二光朝着风火中的无头身射去。 二光精准打中对方,同样未闻惨叫,下一秒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逼近。 那些从地里冒出的百千头恶犬冲来,悍不畏死的冲入风火里,将风火掩盖熄灭,对着两件宝器狂啃起来。 不知何时,被愁云惨雾遮挡的天上,一轮明月缓缓的透照上来,皎洁月光从那月轮的边缘处漏下,同云外极远处的阳光成了鲜明的对比。 被月光照到,季明没由来的一阵恐慌。 他忽然听到张霄元惊道:“这是天狗食月,天上的月轮将你照到,便摄住了你的阴神,一旦发动此术,月轮被食,你的阴神也会受损。” 不等季明有所反应,“咔哒”一声,月轮被咬了一半。 鹤观往西,关口山外。 一前一后的身影在密林中闪过,时而上坡下坡,时而飞河过涧,不一会儿已是来到了关口山中的武圣庙前。 “小老爷,庙里果然有人,必是咱们的人。” 前面的杨乾说罢,引起了庙中众人的注意,不过这些人却不曾出来,反而在庙中发生争执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口中怨气不小,一多半是冲着蚩神子。 杨乾和蚩神子在外听了会儿,算是听了明白。 关口山武圣庙是蚩神子事前所定下的临时党聚之所在,这庙中一些人是从鹤观中捡了一条命,本欲不告而别,独自偷生,不料数十里外有天罗地网,只得来此群策群力,以谋生机。 在庙中还有一些人,他们是后面来聚于此的左道散修,错过了方才的一场祸事,因而无知无畏,嫌弃逃回来的这些散兵游勇胆气全无。 现在见蚩神子回来,他们二者争执更大了,在庙里吵闹不休。 “呜~” 二伙人正吵闹时,忽闻庙外呜咽之声,先是浅泣低呜,后是嚎啕大哭,实在惹人伤悲,使人触情,一时罢了骂战,出庙迎向那位悲泣难止的蚩神子。 到底是哭麻老祖的高徒,千洞里的大师兄,又得佛门因缘,这回去又是一条好汉,大家隔了层墙还敢埋怨几句,但真个见面,无不劝起了这位蚩神子。 “此次鹤观斗法,本是请来千幻法师、月宫主,还有恶狗神官,满以为高枕无忧,可不想一朝倾覆,累及众兄弟为我受此无妄之灾,结下了血海深仇。” 蚩神子在最后几字上一字一顿的重点道出,点醒众修已无半点退路。 毁了别人数百年传承的鹤观,揭了那张面皮,还想全身而退,真当这天南正道霸主太平山是吃素的。 又是一阵大哭,涕泗横流,眼肿如桃,悲难自抑,几度晕厥在地,便是心中最为埋怨蚩神子的修士,也不由被蚩神子所触动,怨气有缓。 一些人不禁在想,作为西荒旁门巨擘之徒的蚩神子,做到这等份上,便是在演戏,也足够了。 (本章完) 第572章 散财,我来也 第572章 散财,我来也 庙外气氛稍稍恢复,蚩神子一咬牙将随身纳袋取出。 “我这纳袋之中有十亩地方,其中攒存下的修行资粮财貲颇丰,现在即刻分作数份,予众位弟兄安身之用,不枉我等在此相逢聚义一遭。” 在蚩神子说完,一些顾重脸面的修士还想谦让推辞一番,但蚩神子只充耳不闻,将这一纳袋的资粮分出。 一一的分完之后,蚩神子一边抹泪,一边眼神示意杨乾。 “诸位,今日这一战,除非咱们能够倒逼那灵虚子认栽,否则咱们一个个的必有后祸,小老爷如今过来,就是为大家指一条明路。” 杨乾指向庙外,关口山上一处云拦雾遮之所在,道:“大家且看那处,太平山泰禾子肉身庐舍就藏于那里,其人阴神远遁小福地,与灵虚子共御外敌。 他的肉身上有兵符一道,可号令三百道兵。 这三百道兵乃太平山甲峰灵辟岫内底蕴之一,若可得之,自此横行一方,更不必怕那灵虚子的报复。” “俺们不蠢。” 一位隐带戾气的修士出声道:“灵辟岫可是钓龙翁的洞府,也就是说这什么道兵是钓龙翁的法物,这样的东西拿在手中不怕烫手吗?!” “烫手什么?” 有人反呛的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这位兄弟既然道此玄机,定有办法妥善处之,再不济咱们隐居南荒,或者干脆跑到北海,他钓龙翁又能如何。” “不怕把自己套进去。“ “一群鼠辈,不足为谋,如今鹤观四面封锁,不在此殊死一搏,那便是引颈待戮。” “今日小老爷散财予我等,原来是卖命财,没想到小老爷还精通商贾之道,这一手实在妙极,实在妙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蚩神子忽然敛去哀容,合掌起身,满是慈悲的道:“我利众生,众生益我,如此善财得积,善业可续。 诸位施主,还请.为我积德行善。” 说罢,不待众修回味话中真意,蚩神子念起了本尊心咒,“嗡,贝夏哇那也,梭哈!” 此咒一念,众修难以自持,个个目眩神迷起来,只觉心中对蚩神子生就无限崇敬,有种当场膜拜之感,可元神此刻异常警示,刺激反抗着这种崇敬之情。 一时两种情绪在心中对抗,让众修欲仙欲死似的,最后在咒声之中,渐渐为蚩神子所折服。 “杨乾,速领诸修去往泰禾肉身藏匿所在。” 蚩神子转头看向杨乾,只见杨乾呆若木鸡,浑身打摆,指着众修身上刚刚分配到的一袋袋资财,含糊不清的道:“利益众生,利益众生,佛法耶?魔法耶?” 这个杨乾这几年经受多番变故,元神早有癫邪之症。 前番被师傅泰禾子所擒,受到了史无前例的重罚,身心更受恶创,如今再见蚩神子佛皮魔骨的手段,元神癫邪之症更重许多,已是语无伦次,说话中嘴角垂下丝丝晶莹的涎水。 蚩神子见杨乾这幅样子,无奈的幻出一粒金珠,送到对方的口中,并道:“受我之财,利益佛事。” 咕咚一声,杨乾吞下金珠,狂热的光破开眼中的癫邪痴迷之色,他朝蚩神子合十礼拜一下,随即领着一众修士往山上那处云遮之处冲去。 “南无.” 蚩神子念诵佛号,感应了一下正体那边的情况。 那边的斗法刚刚打响,恶狗神官正以一敌三,竟是有来有回。 他那张表兄有前世「张月鹿」的浑厚积累,所炼大鹏法身难被打坏,如今竟是被头黄虎逼得束手束脚,便是那件重宝玉竹宝弓也不舍祭出一般。 他很清楚,张霄元如今已得苟道精髓,先前元神被禁于幻象法界之中,硬是在那法界里伪装潜伏着,只等寻得时机给千幻法师雷霆一击。 这一次依旧如此,张霄元同黄虎缠斗,让他的正体在明面上吸引注意,这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老猎人,不可再以往日眼光看待。 这时,关口山上的争斗已起,遮掩泰禾肉身所在那处云阵被众修齐催法力破开,云散雾消,随之便是林木大片的震颤摇晃,术法所伴生的异光明灭不定。 蚩神子侧耳倾听,见斗法的响动远去,知道护持泰禾肉身的徐偃子和冉公已被引走,当即将珍宝鼠放出。 吱吱两声,银光当空窜过,往泰禾肉身处投去,蚩神子原地静静的等待着,很快银光回落于掌,珍宝鼠带回来了一块巴掌大的直条玉符。 “该我登场了!” 蚩神子执掌玉符,心中暗道。 钓龙潭上,月轮被咬下一块。 此时季明来不及反应,无法反制此术,素莲在金丹下绽放,护住丹中阴神。 那被烧得失去形状的无首身咯咯狞笑,似乎已预见了灵虚子阴神受损,道行被坏的下场,不料月轮中一声凄厉的犬吠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被咬缺的月轮,随着这一声吃痛的犬吠声,重新恢复完整。 “谁破了我的术!” 恶狗神官的元神之力一转,便已注意到了拉着弹弓的张霄元,其身边那缠斗的黄虎早已一头黑雕扯碎,碎尸纷纷坠下潭,染红半个钓龙潭。 “忘了我的宝弓最善打鸟驱狗了吗?!” 张霄元凌空站立,手持宝弓,那黑雕一收双翅,缩小形体,落于其肩头。 “好个送子张仙,听说你在人间颇有善名,一弹送胎,一弹诛邪,可惜你到底还未成仙,未得日月所钟爱,未炼五行颠倒之功,到底道力有限。” 说到最后,狗头所化细犬飞回,落身复原。 其将金鞭背在身后,掐诀念咒,群犬在身下团簇,各自向前咬尾,如此搭成个奇特的尖顶狗塔,塔顶有个铜牙狗嘴冲天大张,呜呜叫唤。 季明和张霄元对视一眼,哪里容他在此从容布置。 二者默契上前,左右攻去,只见恶狗神官对天一指,老大一声霹雳响彻,一记金赤神雷落下,打在狗塔上,神雷余威将二人撞至数丈开外。 “汝等下界凡人,不识我天上背景,今日让你等见识.” “前辈,我来也!” 一道声音打断了恶狗神官的话,吓得神官掐诀的手一抖,余光正瞥见灵虚子那身外悬空倒挂的宝瓶对准了来者,那瓶口只微微的一颤。 “蠢货,误我神法。” 恶狗神官暗骂一声,只觉自己头脑发了昏,竟一心来助这等蠢物斗法,若非天上那位有令,自己早一掌将其拍死。 (本章完) 第573章 宝幢,地穴内 第573章 宝幢,地穴内 借由舍利磁瓶所施的六六精罡气叶已成无形无影之风,此风经历洗练,已是返璞归真,同一阵熏然微风似的。 蚩神子刚刚露头,就在瓶口震晃之中被这瓶中风一举吹下钓龙潭,恶狗神官一瞬间的惊诧让他失去最佳反应时机,被一道的吹了下去。 同时半座水潭受此风一吹,便似散沙柳絮堆彻一般,只是稍稍一吹就垮塌下去。 大面积土岩瓦解,潭水被吹成了水汽消散,半个大潭垮出个数十亩大的壑口,整个壑口就想被犁头扒出来的,而另一半极具反差的完好无损。 “他们被打去哪里了?” 张霄元盯着下面被扒开的钓龙潭问道。 季明同样注视下方,沉吟稍许道:“地脉之下,地肺之中。” “你果真有心毁了这小福地?” “时也,命也!” 当着张霄元的面,季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算了,我去罗姬那里看看。”张霄元沉默一会儿,直接撂下此话,表明自己不想再掺和此事,一个翻身现出了大鹏法身,匆匆的振翅飞走了。 季明盘坐在罡风之中,等待着再一次的收获。 地肺之中,一处热岩空穴之内,其中百多亩的地境中,熔岩如泉喷似的,早已汇成火湖一片。 这湖上的风火飙飞如轮,在湖面上掀起汹涌火浪,卷过顶部垂下如林的焦石,令根根垂石晃坠湖中,激起更大的火浪,满穴的赤光里外铺照。 此处运活的地火风水凝成一些火鸦、火鸳鸯、火瓢虫,以及热岩蜗牛等灵物在这里徘徊,形成一处小型的生态圈。 蚩神子突兀的被吹到此处,其身外金影重重,挤压迭合,显然三百太平力士挡住了绝大多数的罡风伤害。 恶狗神官没他这般幸运,阴身被吹得似块陈年老布,一团破烂絮的样子,不过这神官到底道行高深,又是恶狗岭中的鬼神,被封作阴祇,在「受炼更生之道」上业已炼成五转,很快提振精神。 “这是哪里?” 恶狗神官定了定神,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破烂的鬼神阴身无疑受创更重。 “此处地火风水为何如此失序,竟如天地刚辟,溟濛初开一般。 这座小福地便是败落,地肺之中也不至于此,难道难道这是要破而后立,在此一处地域重使天地阴阳交激,水火共济,吒开地牝,玄黄喷薄,再造福地之龙。” 恶狗神官声线如被死死捏住,尖锐刺耳,可见心中翻涌的情绪。 “神官!” 蚩神子手持条状的兵符,惊魂未定似的,双眼如幽冰一般,毫无神光透出,他说道:“再造福地之龙,此乃仙人手段,区区.灵虚子有这般能耐?” “他没有,可子明仙人有!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的离开这里。” “子明仙人。“ 蚩神子感叹恶狗神官想象力丰富,竟联想到子明仙人那里。 若子明仙人有这想法,这处地肺内的地火风水早被运活,还等他在这里苦苦运作筹谋。 恶狗神官举起那已经吹成骨头杆子的右臂,在破烂的阴身上狠狠一剖,枯皮烂肉内一具黑毛幼犬正孕育其中,这幼犬同样有一副闪亮铜牙。 下一秒破烂的鬼神阴身失去活力,四肢垂软下去。 在那阴身之内,几乎是同一时间,幼犬四肢抽动几下,缓缓睁开黑漆漆的大眼,上唇提肌形成道道表示愤怒的鼻褶。 “你还在等什么?“ 幼犬钻出旧身,吹气似的长大数倍,再次威风凛凛起来,这时他注意到蚩神子身外的金影。 “你倒是好运道,拿到了兵符,可惜现在没时间给你伸张公道,此处地肺已然失调,如危阁将倾,大厦将坠,随时可能毁去,灵虚子之仇只等日后图谋。” 见蚩神子无所动摇,恶狗神官凸嘴唇肉一提,露出两排铜牙,“怎么,你还有想法?” “不是我有想法。” 蚩神子伸手一指,指向火湖中的热岩河浆中。 在那里有数个平台,有些被淹没,有些微露,其中一处平台上绽有宝光,光中有一把宝幢自转不停,流水蝎子、坐火壁虎、铁背蜈、伏砂蟾蜍、金钩蜘蛛、翠口灵蛇六种毒物在外飞绕。 宝幢上,至毒灵物「魔鸩」立在莲托焰状的顶上,豆大的一对小眼赤芒外放,朝着蚩神子这里咯咯叫唤。 “最后一道因缘显化之机就在此宝之上。” 说说,蚩神子身上飞出一道华美幢幡,落在那平台宝幢之上。 霎时间,那台上宝幢中的毒物们彼此和鸣,鸣音清越,尤其是那一头魔鸩,似仙凤般的引颈高鸣,一圈圈的毒辉四处撒去,莫名气机如春芽出土似的冒出。 “法宝将成!” 恶狗神官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宝幢,又看了一眼蚩神子,心中暗道:“他在拖延,他是故意放出这道因缘,他猜出来我是为了他身上本尊「财宝天王」而来。” “你怎么知道?” 神官难忍好奇的问道。 “不难猜,要么是翼宿劫念,要么是佛门本尊,除此之外我这里还有什么能入你背后那位大能的眼。” 恶狗神官嘴唇蠕动,神色几度变幻。 他的目光在台上那杆宝幢之上扫视数次,最后失笑一声。 “本来你将有许多福报,像是被接引到真灵派中,成为某一氏族宗家的亲传道子,名列雷部天曹之中,于东海之滨弄潮起浪,你的一生将如美梦一般快活。” 神官的黑犬之身直立,变作狗首人身。 其口中吐出十二节金鞭,挥手间将蚩神子背后的鹄风雷骨扇摄拿在手,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气。 “现在你非要戳破这个秘密,我也只能拿走你身上三道本尊因缘。 蚩神子,你也别来怪我,谁叫你异日成就的道,同天上的那位大人的道极为相冲。” “什么意思?” 蚩神子还想知道更多,但神官已不给他这个机会,动用起了气禁。 “等等。”蚩神子连忙抬手,他挤出个笑容道:“前辈,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恶狗神官停下启用气禁的动作,神色缓和下来,“如非必要,我又怎会撕破脸面,不过你既然有悔过之心,我自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蚩神子感激涕零,指着下方平台道:“我愿献上台中宝幢。” “也好,这一杆幢幡邪气凛然,来历不明,或同此处地火风水失调有关,它虽已合你「宝幢因缘」,到底难知祸福,我便暂时替你收着。” 恶狗神官说着,拉着蚩神子落下台中。 他刚将手伸向宝幢,便见幢上魔鸩引领六大毒物飞冲而来,仿若六粒紫黑飞星,同时背后金影闪来,前后骤然受力,好似被山岳撞了一下。 “蚩神子,你该死!” (本章完) 第574章 子明,钓龙翁 第574章 子明,钓龙翁 关口山上,泰禾阴神折返回来,重归肉身。 他与徒弟徐偃子推演小福地中的局势,均是大感丧气,忽听山外有呼呼之声,热气逼人,以为灵虚子又在卖弄罡风法术,不料整个山头颤摇起来。 “快走,附近小福地顷刻便要崩裂。” 冉公在外大喊的道。 “啊!” 泰禾子猛得一拍腿,腾的一下蹦起,他千方百计回避的祸事还是发生,一个急火攻心之下,竟将心窍闭塞起来,整个直挺挺的向后一倒。 小福地中,温道玉既忧心忡忡,又隐含期待,这两样情绪被一边的清钵龙捕捉到。 清钵龙有些不明所以,不知温道玉在期待什么,如此无妄之灾降下,几大强敌先后来袭,整个鹤观都打没了,不知损毁了多少的修行财貲。 谷禾州三方本就缺乏教化,道学平平,州内的道产未如其它州内老方一般百齐放,这巨万财貲一旦毁去,不知几年才能重新的积攒起来。 他可知道许多财货都是鹤观征伐岭南时攒下的,这下子元气大伤了。 没等清钵龙多细想,眼前刹那间地动山摇,接着闷雷般的轰鸣贴着地表滚动,旋即爆出金铁交击的锐响,仿佛千军万马拖着青铜战车碾过冰川。 清钵龙一对龙睛瞪大,眼前景象让他呼吸困难,胸口被大石压着一般。 “走!” 眼前的突变让温道玉心中的期待之意愈发浓厚,他对着清钵龙喊了一声,随即向小福地外遁去。 一人一龙遁走腾空的刹那,原先立足的岩台已化作齑粉,数以万计的尖利岩片如同被巨弩齐射,擦着衣袂划过,转瞬割裂天上的云气。 天上,接近灵空上界的罡风层里。 罗姬和张霄元飞至此处,在这里可遍查山川走向,福地全貌。 “金童师兄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罗姬的语气中满是不解,对张霄元说道:“以他的潜质,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即使小福地被毁的主因非他,这样也会落下恶劣的名声,于将来大有妨碍。” “或许.他是故意为之。” 张霄元俯瞰下方,若有所悟的道。 在下方,整片山脊正被无形巨口吞噬,墨色裂缝中蹿起的不是灰尘,而是凝若实质的橘红烟柱。 烟柱被地肺中的强劲冲力滚推上天,似凶物一般都撞上天光,忽地绽作上千亩大的赤金苞,每一瓣中都是烟火流岩。 地肺的深处还在传来嘶吼,紫红火浪裹挟着岩髓火浆冲天而起,遇到风云即刻凝成漫天的箭雨,所及之处林海瞬间碳化成大片的狰狞黑影。 季明正在冲天烟柱的一处侧区,周围尽是飞光流岩,从他的身边擦过,甚至可见一座峰头被烧成煤炭似的抛飞上来,抵达身下百丈之处,轰然解落。 他在热风烟流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昔日恩泽鹤观数百年的螺溪小福地,已被沸腾的熔岩瀑布淹没。 钓龙潭更似炼狱丹炉,潭水蒸腾成的白虹尚未消散,潭底喷发的炽浆已将其撕成残缕。 方圆百里之内,千年百年的古木或被连根掀起悬在半空燃烧,或被地火舔舐成通体焦黑的立柱,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在瞬息间造就而成。 不知是否是季明的错觉,那地肺下的火海焦坑里,有见一股极细的青烟喷出,在赤黑之色的烟柱中若隐若现,迎着着日光上冲,似捅破了天一般。 “这是地气上举,冲开九霄罡风,勾引苍天清灵之气,使阴阳交激 难道那恶狗神官推测非虚,子明仙人确实有此隐谋,要借机吒开地牝,以玄黄母气重造小福地。”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被季明自己否决。 先不说子明仙人有无这般大神通,单说这再造福地之功,必得先让南斗诸星之力自灵空上界垂降,稳定此域地维才可。 否则地牝一开,地维不稳,整片区域倾翻过来,纵使仙人也受不了这等损德之事。 九霄之上,已被烧红了一般,漏斗状的烟柱经久不散,忽见漏斗中央,天破光泄之处有一丛祥云瑞霭,其中有个双抓髻的道人,白袍宽袖,托持拂尘,相貌奇古,作歌而来: 旋溪垂纶遇龙安,庆阳绝顶筑星坛。玉诀点化青松老,敕雨翻云白练寒。 餐霞饮石三百转,披火焚身九转丹。霞衣漫卷天门外,紫府犹谒南华元。 只见道人托着一亩大的祥云瑞霭沉下烟火之中,季明眼神一动,接着一头扎入重重烟幕,迅速的跟了上去。 那亩祥云瑞霭如荷叶状,抵在喷薄火气的钓龙潭口之上,那些喷薄火气被其吸收,祥云渐大,如遮山之华盖,撑在这如同炼火炉般的潭口之上。 云上双抓髻的道人盘坐,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飞鹄老道。 “师傅!” 季明硬着头皮上前道。 飞鹄老道的出现,让季明更加确认这位道人的身份,正是鹤观老祖的兄长—子明仙人。 老道给了季明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便静看道人在云上施法。 道人闭目念咒,将拂尘摇了三摇,接着对空挥袖,一条白鳞真龙从袖口内飞出,龙舒利爪,攀着流烟赤火上升,须臾间扶摇千丈,龙吟三声,便见雷部来人。 行云司下的推云童子、吹雾力士,呼风司下的采风婆子、巽风羽童,还有五雷府和驱电院的雷使电吏,一个个显施神威法力,沉雷莽电闪闪,风雨骤来。 “好一场熄火消灾的甘霖!” 不远处,有一道龙影翻来,龙上有人高呼道。 “钓龙翁。” 季明心中一跳,暗道一声。 龙影渐近,顶开周遭的浓烟坠火,轻轻的落在祥云之上,那龙睛晃亮,一下注意到了罡风中的季明,张口道:“就是你小子惹下此番大祸。” “啪”的一声,季明还未说话,那赤鬃龙就被骑坐其项上的钓龙翁猛拍了一下。 钓龙翁看了一眼灵虚子,这是他和灵虚子第四次见面了。 一次是灵虚子和他师傅来灵辟岫求见,希望自己担任灵虚子的学师;一次是二战前的太平大会,那时灵虚子被封道将;一次是朝勾山风波后,灵虚子在祖堂被论罪。 最后就是这一次了,钓龙翁知道他们二人彼此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差,算是陌路人了。 “子明恩师!” 钓龙翁下龙而拜道。 (本章完) 第575章 老师,灵山化 第575章 老师,灵山化 破空裂帛响,驾电驭雷惊。 苍爪撕玄夜,银鳞曜太清。 长鬃拂动星河乱,铁角峥嵘岱岳倾。 隐现随心意,升潜任纵横。布云即召云作阵,止雨便令雨收兵。 但见那翻江倒海真龙相,霹雳为鞭虹作绫。霎时间甘霖普降三百里,洗却火坑浊与腥。这才是仙人造化通玄妙,麟甲生辉耀天京。 祥云瑞霭之上,子明仙人作法,白鳞真龙降雨,一场普降三百里的甘霖洗清此处焦坑火海。 遮蔽福地的漏斗状烟柱由浓转淡,高空中庞大厚积千丈许的灰霾被逐渐扫空,焦木炭林个个逢春,再长新叶嫩芽,火海熄灭喷涌甘泉。 地层高高隆起,山势走向成形,潭成谷地,坡变崖壁,诸丘隆起造峰,山壁悬挂飞涧,翠色青染,草木一新。 “尔等都过来。” 子明仙人说道。 季明降在云上,上前拜道:“鹤观子弟灵虚子拜见大祖师!” 出于对师傅飞鹄老道交际能手的信任,季明心中的紧张略消,还有闲情去观察钓龙翁面上的神色,其面上是出乎自己预料的平静和放松。 子明仙人面上光绽绽,略带笑意,指着季明对飞鹄老道说话。 “你教的好徒弟,胆子大得没边,竟敢在此推波助澜,擅毁螺溪小福地,难道我鹤观的教化之功就是如此。” “大祖师,弟子不肖。” 飞鹄老道忽的哽咽起来,扯袖拭面,悲呼道:“自祖师鹤山仙去,观中一代不如一代,传于我手之时,更难挽回颓势,只能做个糊纸匠,东补西修。 这孩子就是那时节来我鹤观门下,自出生不久便因天人之劫被我远送异乡,在别处苦修。 如此环境之下,心智早熟,手段难免过激。 好在这孩子争气,一路渡过重重劫波,便是没有观中长辈的疼爱,只凭着自身才情也一步步的追超山上诸多道种,如今更是一举结丹,挽回鹤观败势。” 在听到没有观中长辈疼爱时,子明仙人不着痕迹的看了钓龙翁一眼,看得钓龙翁面色一变,旁边的赤髯龙更是大气不敢喘,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说话间,飞鹄老道几度哽咽得无法说话,眼眶发红。 季明低下头来,努力的酝酿情绪,想遍了平生伤心事,这才湿了眼眶。 “无论三峰一府,还有天南之中,都说这孩子霸道、唯我,近乎左道之流,可我知道这孩子心是极热的,只不过这温度暖不到众生,只能暖到身边人。 当年我阳寿将尽,为避免观内传承失序,同室操戈,暗中冷落了他,将祖师法箓传给我的大弟子宣景,本以为终了残生,不料.不料这孩子竟为我施行五转炼度之功,重返阳间。” “修行多艰,岂能在乎外界非议。” 子明仙人手掌虚抬,将伏地悲泣的飞鹄老道托起,抚去心中悲伤。 接着对钓龙翁说道:“当年在中夷山上,我未挟恩义来强使你化去心中对鹤观的怨结,一是因怜你当年在观中多受欺辱,二是要以你为标杆,给鹤观诸子弟个教训,使其修性积德。 如今许多年过去,鹤观变化有目共睹,观中子弟大为改观,旧恶渐除,可你仍放不下过去。” “恩师,弟子有错。” 钓龙翁口中说道。 “我早已说过,你我无师徒名份,莫要以师徒相称。 灵虚子同你当年一般遭遇,其与火墟洞地方道人也是情如师徒,而苦无师徒名份,可你见他毫无半点触动,全然被过去冤仇迷了心窍,这等无情之性哪里是我座下所出。” 此言一出,钓龙翁哪里还能镇定,那副冷硬神色明显慌张起来,“弟子.弟子”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小福地被毁他没有半点慌张,因为他知道那早已注定,乃必然结局,可听到自己这师徒之情被否定,知道子明恩师寒了心。 “不怪师叔祖。” 飞鹄老道插了这么一嘴。 这一句差点打断了季明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 他看着自己的师傅,以他如今的眼力,竟一时看不出自己师傅此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了体现与钓龙翁同出鹤观一脉的表面情谊。 钓龙翁呼吸略有急促,听到飞鹄老道帮他说话,非但没让他心存感激,反而恼羞成怒起来。 赤鬃龙在一旁为钓龙翁干着急,他这老爷脾气最是古怪,但凡定下主意,谁也无法动摇,再大情面也没有,而且最忌强作和善的虚矫之气。 这脾气放在三峰一府自不是问题,反而被赞是宿老风范,可问题这可是在子明仙人这位授业恩师前。 “你不必为他开脱。” 子明仙人对飞鹄老道说了一句,而后注视季明,“原本螺溪小福地败落凡土之后,我打算收拾一下,利用它一点余韵遗泽化作灵山一座。 如今这地火风水上冲九霄,撕裂重罡,暂破灵空,使阴阳偶然交泰,灵山自化而成,倒是省去了我些许苦功。” “弟子知错。” 季明诚实的说道。 “你是有错,但只是小错,本质不坏。 鹤观是我弟弟鹤山一手建立,其中的心血难为外人所知。 如今他在劫中轮转数世,宿慧消磨,灵光晦明,我亦无法轻易下界施救,此观虽不常来照看,但不代表不在乎,故而才筹谋此灵山再造之事。” 子明仙人说话间,钓龙翁腮帮微抖,身下有五色涟漪激荡,显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钓龙翁醒悟知道自己真正触怒子明恩师的原因,他似乎已经忘了子明恩师和鹤山祖师之间的手足情谊,这许多年中从来没有想过鹤观存续之事。 子明恩师筹谋在小福地败落后,使灵山再造的事情,他是提前有知的,也遵照着嘱咐,让小福地顺其自然的败落。 显然子明恩师的心中早不满他这种敷衍态度,或者说在鹤观存续问题上的漠视,灵虚子之事只是一个引子,而这一切其实早已有迹可循。 “哼!” 子明仙人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哼,让在场众人齐齐吓了一跳,祥云上的气氛骤降。 对于钓龙翁的心思,子明仙人洞若观火,见其已悟出意思,可还在那里绷着挺着,顿感心冷。 “罢了,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 子明仙人收拾情绪,再度变得淡然高远,让飞鹄老道和季明在面前各自三拜,算是在此认祖归流,师徒二人当即顶礼三拜,口呼大祖。 “莫喊什么大祖,你们祖师只有一个,往后在外唤我庆阳仙,私下之时便唤我庆阳老师即可。” “拜见老师。” 飞鹄老道和季明在云上起手执礼,齐声唤道。 这一声老师叫下,即便没有授道之实,但只这层关系就可受益无穷,何况子明.不,庆阳仙摆明了准备授以道业,教他们修行功课。 “好,你师徒二人能重振鹤观,不使我这份念想绝断,可随我去中夷山道场修行,受些仙福。” 飞鹄老道和季明均感大喜,其中老道的喜悦更甚于季明。 季明好歹在东海仙山几次往返,同昴日星官、垒荼二神,还有桃仙子均有不浅的交情,对于仙人已有抵抗,可老道属实是初次见仙。 “弟子阴僵之身,造访仙家道场是否”飞鹄老道一时喜极,反倒自卑起来。 “无妨,你已走上受炼更生之道,修成五转,就更该矢志求索,如此才不枉费你这徒儿一番辛苦。 若是你苦修不辍,在中夷山上未必不能九转还阳,起死回生,炼就圣胎法身,实现神化超脱,从而成仙了道。” (本章完) 第576章 安排,中夷山 第576章 安排,中夷山 同庆阳仙晤面后,季明让师傅先行随仙人老师去往中夷山,他处理完鹤观琐事,再行动身。 在仙人座下听讲授道的机会来之不易,但是这手头上的事情也不容他放下,为求得两全之策,季明自然得选出个贤才帮忙处理俗事了。 在这新灵山之上,被庆阳仙取名「鹤山」的灵山上,一座新的道观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 约莫半月时光,铜磬的余音再次于这新观中响起,紫铜丹炉的烟气漫过大殿,道道身影站立其中,隐隐现现,或葛衣,或道服,或背剑,或拿印。 在诸多身影中,鼠四整了整银鼠毛外的道袍,出列上前,朝着莲座上的道影拜道:“张霄元、罗姬二位已厚赠灵丹宝药,酬此助阵之功。 来犯之左道散流已押送江浦穸山,等待进一步的拷问受刑。” “嗯!” 季明点了点头,环视周遭,发表此次斗法的定论,道:“此次劫难皆为因蚩神子而起,不过这位首祸已是重伤被伏,如今就是追究余下诸恶。” 说罢,对霖水接火二君说道:“南海千幻法师已然伏诛,不过其门下妖党未清,你持我法旨前去南海分坛调拨人马,平定硫烟岛宝楼派。 那灵岛之上道产颇丰,存有巨万财貲,你二人可倚之开辟洞府,立下根基,以备日后结炼金丹之用。” 二君下意识对视一眼,有心推辞,毕竟本次斗法之中,他们二人远在鸣玉山培养灵蜂,未得灵虚子的召唤,自认为不曾建有尺寸之功。 “二君速速领旨!” 钱庚连忙出声提醒道。 这可不比平常时候,乃是老爷施展恩威之庄严所在,可容不得二君在此迟疑不受。 二君一下子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钱庚一眼,接着出列上前,齐齐拜下,异口同声的说道:“霖水/接火领师兄法旨!” “好,你我师兄弟的情分还长。” 季明笑指二君,全无刚才威福自专的神态,语气亲近的道:“待我自中夷山学道归来,如果不见你们金丹有成,可别怪我罚你二人来观中干干苦差。” 接火君大笑道:“求之不得,正要同师兄多耍些时日。” 季明笑了两声,将温道玉唤上前来,“温师弟,此次斗法你苦劳甚多,就烦你往去往黎岭五仙教中一趟,看看这五仙教新立之后,咱们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是!” 温道玉兴奋的抱拳道。 自青桐山建立雷火大观后,他在南荒天腾山不断深耕,加深自己的影响力,往日累积下的财貲也挥霍得差不多,一直在寻找新的谋利点。 新创不久的五仙教是块大肥肉,三峰一府的诸真都在其中扶持傀儡,鹤观这里也不例外。 现在金童师兄将这份差事给他,明显是给他一个贴补自己亏空的机会,同时也表明对他隐隐独立在外的一种支持和包容,这已有真君气度了。 随金童师兄一路走来,也有十数年之久。 一直到今时今日,温道玉依旧庆幸自己当年于雁虚山玉屏峰上被师兄“折服”,使他有此元老资历。 季明声音一沉,又道:“另外就是伏背公,你给我盯住了他,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就是他同浣纱娘娘几次双修我都要清楚的知道。” 温道玉心中苦笑,就知道肥差没那么好领受,但只能应下此事。 接下来,季明又点出宣景和朱温等人,令他们将参与的左道散修势力一一清算,顺便给谷禾州来一次大清洗,将扎根州中的邪祠淫庙逐个剿灭,并且将庙观丛林一一登记造册,梳理州中的邪氛和清流。 “鼠四!” 季明喊了一声,诸事交代完毕之后,就是这位心腹元老的任命。 鼠四一直用得顺手,任劳任怨,勤勉有加,如今其腹内元丹炼成,也算是可堪大用,更没理由将他换走。 殿中的鼠四似有所感,袖口里的双手抖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没当众失态,一道道质疑和羡嫉的目光逐个投来。 在鹤观蒸蒸日上的今天,已是受到越来越多的瞩目,而鼠四身上的职权尤其的惹眼,这份职权似乎也在表明灵虚子权力上任性和霸道意志。 “鹤观的担子还是由你一肩担之。” 季明坐在莲座上,面上神情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殿中诸人面上各异的神色还是让他很是受用。 他难道不知道鼠四这个鼠妖来执掌鹤观,执掌一州之正道,何其的荒诞,何等的惹人非议,但他还是力推此事,就是来彰显他的权力,同时表示自己极念旧情。 “必效死力!” 鼠四以头抢地,咚咚响的磕拜道。 季明以一副家里人的语气嘱咐道:“观中有什么决断不了的事,找诸位师弟商量着办,没事可别来扰我清修。” 他这一前一后的几句话下来,鼠四僵硬的站在原地,呼吸急促,恨不得剖出心来报答,但他到底从世事里熬炼出来的,很快平复情绪,明白扎扎实实的办下几件大事,胜过世上一切浮华言语。 “老爷,蚩神子如何处置?” 鼠四很快进入角色,小心的问道。 在足以更易一山地貌的地肺大爆中,蚩神子未被地火风水炼为灰烬,侥幸残活不死,还将七形毒元宝幢升炼为佛门法宝,他的处理必须是由季明亲自定夺。 “镇压在亟横山寒脊峰锁孽井下。” 季明说道。 蚩神子被地火风水炸得不轻,若非回声僧鬼施展乌巢火蠕定中的涅槃佛法,这第二元神之身现在能否保下还两说。 如今将蚩神子镇压锁孽井中,也是让他好好养伤,并利用井内的阴魂厉鬼修炼阿鼻二气,证得佛门初果,不然自己很难借用其力,也无法通过他触及劫念之秘。 对了,还有恶狗神官背后的大能。 恶狗神官被地火风水炼成灰渣,种在蚩神子身上的气禁也已消散,那尊大能必不会善罢甘休,他接下来又会如何出招,来谋取本尊的因缘,这很值得期待。 按照季明的推测,接下来的百年内,会是难得的清净时光。 同时,大师的出关也近在眼前,他在中夷山学道时,也得抽时间备下一份重礼,以贺大师出关破境之喜。 (本章完) 第577章 白龙,道相逢 第577章 白龙,道相逢 中夷山,属于宝光州境内,位于金宁上方之西,广阳县之西南。 此广阳县就是子明仙人的祖籍所在,子明仙人后来取道号「庆阳」,其中‘阳’之一字,便有感念故土之意。 季明在处理完鹤观的琐事,便乘着罡风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往中夷山,在进入金宁上方的空域内,很容易就能看见中夷山那条南北贯通的翠色山脊线。 拨开朵朵浮云,正欲往中夷山遁去,便见下方几点幽明奇光跃动,快速的逼近自己身前。在光定之后,数道身影挨个显出,十分警惕的盯着季明。 其中一位阔嘴道人,拿着一口灰扑扑的小钟,出声道:“何方真人过境,速通道门三宝。” 道门三宝,也就是道号、道士品阶,还有法箓,看来这些道人都是正道出身。 季明轻笑一声,道:“可是真灵派的道友?” “你” 在几个道人中,有人看不惯季明这副高深姿态,正要出声便被为首的阔嘴道人喊住。 这阔嘴道人对季明作揖道:“小道郑少容,真灵派弟子,委任此处日游神,现携正副游将,诸位阴差警戒四方,职责所在,万请通融一二。” “郑家子弟,宗家还是” 季明正要继续问下去,见几人面色愈发不善,大笑两声,挥袖间风云色变,飙风如车,上下急转,吓得这几个道人面色刷得一下苍白。 下一秒天地倒转,景色疾驰,道人们只觉脚下竟踩着实地。 几个道人定神一看,自己已从天上转到一处凸出峭壁外的,尖而薄的石台上。 很快几人发现这是中夷山南边的鹰嘴石,此处到刚才的地方起码有百多里的距离,可只在几息间他们便被卷到这里,一时心中骇然。 “前辈恕罪!” 郑少容连忙拜道。 “张某道号灵虚子,太平山上一散人,今日来此金宁上方之中,乃是要前往中夷山庆阳道场—白鳞流矶中拜谒仙人。” “你是灵虚真人!” 几人之中,一背叉的道人近于季明身前,一脸崇敬的拜道。 “郑师兄,这位就是我同你常说的灵虚真人,当今天南正道扛鼎人物之一,前番鹤鸣方中斗法,那尊南海煞星月魔头都在其手上铩羽而归。” 这么一说,几位道人纷纷来拜,先前出言不逊者心中后怕不已。 人的名,树的影,月宫主在心台方,在东海之滨让真灵派损了许多脸面,结果近日里在灵虚真人手上吃了大亏,这事在真灵派传了许多,闹出了许多动静。 “呵呵!” 季明微微一笑,伸手一撒,几道薪火灵符飘出,落于几个道人手上,顺便问道:“尔等可知白鳞流矶所在?” 那郑少容眼含一抹疑色,退后一步道:“真人说笑,那是仙人之道场,绝迹于凡尘,我等微末道行,浅薄阅历,如何能得知此境所在。” “应在五老峰之东南。” 那位背叉的道人说道。 季明摇了摇头,这郑少容警惕性倒是不差。 当日鹤山上,庆阳仙只给他留下个中夷山白鳞流矶的地址,却未具体告知所在,季明现在只能自己寻路了。 “你随我来。” 季明手指背叉的年轻道人,随后遁入晴空。 “窦师弟!” 郑少容喊了一声,而那背叉的窦师弟理都不理,径直追随灵虚真人而去。 在中夷山的中脊线上,自南麓往北,山势陡然抬高,向上顶出环状浮云,探入罡风,可谓飞鸟难渡,野兽绝踪,就是修士也得在此绕行。 季明负手遁空,渐至数千丈之高的空域。 在他的背后,那年轻道人追索甚急,一会儿展臂如飞鸟击空,一会儿摆身如游鱼排水,一会儿又抓定气流如老猿摆移,姿样奇异,道韵非常。 季明知道这应是真灵派《六甲灵飞策精》中的妙法,此法要旨在于‘熊经鸟伸,炼化百形’,因而极重动功,擅以劲推炁。 年轻道人在寒流狂风中喊道:“真人,就在顶上高处,那里有处万年不化之池泽,据派中宿老所言,其外流雾为幕,其内岩礁广布,更有奇阵内运,仙踪偶现,应是那白鳞流矶所在。” “善!” 季明对着年轻道人吹了一口罡气。 霎时间年轻道人再一次体验了刚才天地倒转,景色疾驰的感受,定眼一看,师兄弟们已在眼前,心中怅然若失。 “窦师弟,可有收获。” 郑少容上前拍了拍这位窦师弟身上的冰渣,旁边的师妹们帮其扫去眉上凝霜。 这窦师弟猛打了一个冷颤,举起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内有丹赤符字,依稀能在其中辨出个‘定’字。 “哈哈,一道定身符!” 数千丈的空域中,底下是泛波似的云海。 季明踩风上升,对前来相迎的白龙作揖,“白龙师兄!” 世上的龙不少,仔细去找的话,深山大泽,野岭灵山里,总能找到那么几条,但大都是蛟属之龙,像是什么虎蛟、赤虬、白螭、鼍龙等等。 不过眼前的白龙,乃是实实在在的一条真龙,道行足以媲美阳神地仙。 当白龙逐渐靠近,距离季明只有一丈远,真龙的姿态更为清楚,须角毕现,真个是“须扬素练纤纤劲,角立寒锋凛凛铮”,季明不由得看入神了。 “随我来。” 白龙将身一翻,抖开此处雾幕,将白鳞流矶外的阵法拨开,只见眼前有一四面直悬,数千亩广大的方崖,崖上池波流转,矶岩点缀其上,真个是: 万仞苍崖云髓凝,千寒积雪化冰绫。 池光倒浸星河浅,玉魄斜飞月窟明。 石乳垂珠敲鹤梦,天风漱壁走龙霆。 忽闻琼佩叮咚响,知是仙人夜钓踪。 白龙引领着季明降下一处矶上石台,站立石台之上,池中所映的群星斗宿同天上星夜交相呼应,一时季明的心中生出无限感受,好似被茫茫扰扰的尘世独遗于外。 他四下而望,不知自己立在天上,还是站在凡间,恍惚间有种就此绝尘而去,同此片天地长相厮守的冲动。 “这是哪里?” “钓鱼台,也是你今后的修行之地。” 白龙盘悬台上,前肢交卧虚空,轻声的说着话,“在你正式在这里修行前,老爷会先传你五行遁法,让你梳理五行机韵,为金丹和胎灵二境中的修行功课打好基础。” (本章完) 第578章 五行,开讲法 第578章 五行,开讲法 在绝顶的大池中,一处孤悬池上的玉岩,岩上有座琉璃光亭,庭外仙光晕开,上烛罡天,下透池波。 这座不大的亭中,庆阳仙端坐在其中,师傅飞鹄子也在,让人意外的是.钓龙翁竟然也在此处,另外还有一名不认识的道人,身具道韵,赤面童子的模样。 季明收拾心绪,落下于琉璃光亭之外。 “来,今日功课就等你来了。” 庆阳仙将拂尘一摇,亭中便多了一个玉墩。 季明不再有其它杂念,坐下玉墩,等待庆阳仙开讲玄妙道理。 坐定之后,亭中寂寥无声,钓龙翁和师傅都没有出声,季明也不好说话,扰乱清静之意,亭外白龙和钓鱼翁的赤髯龙这两头巨物睡卧在池上。 “在讲课前,我要明说三点。” 庆阳仙竖起一手,掐起代表讲法开示的手诀,说道:“我只讲满三课,一课是五行大遁,一课是九宫八卦的‘术’化之理,一课是石脂神方。 此三课分四十年一讲,每课讲后皆有尔等功课。 我安排的功课虽然不影响下一课听法,但是亦要严谨对待。” “是!” “是!” “.” 亭中四人中,除了钓龙翁外,都很没默契的开口回道。 “第一课是为五行遁法,此为古仙功课,天罡变化之道理。 《神仙书》有云:‘仰观俯察,知造化中有大道光。餐霞吸露,采炼精神,久之可以遐举,役召鬼神,细审六甲五行,能生克制化,随心运用。’ 明悟五行之变,可知世上生克制化之理,万法可通,万法能使,此五行之遁为通彻五行变化的大道坦途,亦是上乘的道法功课。” 庆阳仙讲课并非一味在讲,在说完这一番话,便让亭中几人开始演练五行。 “枣灵儿,你先来。” 庆阳仙对亭中那一位赤面童子模样的人说道。 那赤面道童气度非凡,身未动弹,赤光自心口上升,跃出泥丸宫化作一朵飞云,那云上先是喷出热光,再化为火气扫动,继而落下热浆。 “够了!” 庆阳仙一摇拂尘,将飞云扫下。 “五行变化杂乱无章,粗浅可笑,只知一味卖弄,枉你在黄庭宫中享受盛誉,被赞为五百年内火法第一。” 听到这话,那名为枣灵儿的童子道人面色更红一分,已是红中带黑,似块黑炭一般,又极为不忿的看向了季明和飞鹄老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来。” 庆阳仙示意飞鹄老道来演练五行。 老道从容不迫,分外坦然。 他张口吐出一股尸气落在亭中,化作一摊腐臭泥水,泥水中渐起阴雷,滋滋作响,电光四射,于亭中满地疾走,刹那间雷击亭柱,迸射出绿焰石烟。 到了火烟这一步的变化,老道有些支撑不住。 “气沉为金,腐泥为水,雷变为木,阴焰为火,石烟为土。” 庆阳仙依次说着,接着又道:“你虽是久研五行变化,但是不得要领,尸气属阴,沉降非金行变化,乃术为之。雷为震,主生发,为木行,而你之雷变,乃阴雷,主暗,主腐,实为水土之变。” 飞鹄老道面色一暗,随即心有所悟,欢喜莫名,长拜礼赞。 庆阳仙看向季明,道:“灵虚子,你虽初入金丹四境,才掌五行,但是以你慧根,观悟枣灵儿和飞鹄子的演法,当知五行变化中的真意。” “本元之变。” 季明有所领悟的说了一声,接着亭中起了风,很轻微的风。 此风从四方吹来,东风质和有香,南风燥物炎热,西风肃杀萧瑟,北风寒冽凝霜,被此四方之风吹拂在身,那位枣灵儿的面色微微一变,隐有敬意。 “还差土行。” 庆阳仙说道。 季明对着亭下一吸,顿时中夷山地脉之中,一股黄风上涌,透过重壤,扫出亭里亭外,那亭外的二龙吓了一跳,尤其是赤鬃龙,他的反应尤其激烈。 正所谓土克水,风散灵,这黄风吹打在赤鬃龙身上,龙筋都软了几分,神智略有浑噩。 “强变本元,失之自然。” 庆阳仙将黄风收去,淡淡的评价了一句。 “尔等不知,五行在身,本归阴阳一气。 此一气者,昔父与母交,即以精血造化成形,此精血为先有水也。以五脏言之,阴阳造化成形,合于水形,藏在肾中,于二肾内同升于气,乃曰:元阳。” 飞鹄老道喃喃自语的道:“难怪前辈高真一旦元阳走失,便谋求转劫重修,原来关乎五行变化。” “不完全是。” 庆阳仙对老道说道:“道人一旦坚定信念,守足元阳,便与自身性功相合,便如佛门中的闭口禅,开口便破禅功,守元阳者亦如是也。 不过你这话中也有一点道理,元阳在修行上关乎两点。 一点便是金丹中期的「采铅添汞」,此功课引出肾内元精沿督脉一撞三关,抽之入脑化为玉液,继而灌溉五脏,滋润丹田金丹,炼除阴滓。 守足元阳者,在此功课中,元精质纯,所炼之玉液更比一般金丹修士来得清和,不易走火入魔。 另一点就是这五行变化中,在胎灵五境之中,最主要的功课就是五行正逆之功,无有元阳来帮忙参悟五行,道阻且长啊!” 说罢,庆阳仙又道:“你等三位都是真道,未犯破身之戒,足见性功有些火候。” 季明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师傅一眼,飞鹄老道都已经转成了阴僵,生机全无,寂寂然也,这庆阳仙是如何看穿老道还是童子元阳之身。 “二气相生相成而分五行,五行相生相成而定六气” 随着庆阳仙的讲法和亲自演练,季明心神沉入其中,感受五行遁术之妙法,真个是: 火舞金熔,水凝木展。 说玄论五气,开讲演遁法。 江河润木生霞焰,山岳含金吐瑞烟。 说水火济,演金木缠,五行轮转自玄玄。 青龙吐雾催春雨,白虎衔霜动晓川。丹炉炼土藏真火,碧海腾蛟化玉泉。 开明五气归真诀,指点阴阳造化权。龙吟池波卷云烟,虎啸光庭震玉矶。五行妙道通玄牝,一气周流贯八埏。 一场五行遁法讲足了三天三夜,听得亭中人忘乎所以,沉浸其中,季明心中只觉天大欢喜,忘却俗尘烦恼,只在这五行变化的妙理中琢磨。 (本章完) 第579章 罡丝,垂钓台 第579章 罡丝,垂钓台 第一场大课讲完,亭中的几人,包括季明,仍是沉醉不已。 他们各自在心神之中消化道理,乃至于以元神演练起来,又有了新的感悟。 琉璃光亭之内,庆阳仙停止讲法之后,静待众人心绪平复,元神演法结束,而后才轻唤季明上前,道:“五行遁法已讲完脉络法理,余下唯有手上练,心中演。 我这山顶流矶内有处钓鱼台,你就在那处修行。 此后四季轮转,春生秋杀,你要在台上四时坐钓,寒暑无休,何时能以五行变化为饵,钓得池下灵物,便可静候这四十年后的讲法。” 说罢,庆阳仙伸出一手,在季明顶上轻轻一抚,“去休!去休!” 抚顶之手抽去,季明渐觉一股奇气由三上化入,通行十二正经,直达涌泉,再由任督二脉周行全身,顿感遍体冷热交替,举霞飞升似的。 身中的冷热感渐重,季明凝神内守,强大的性功化去此冷热魔障之感,不一会儿已感受到浑身通泰,舒适无比。 “妙!” 庆阳仙眼中精光一绽,赞道。 他虽施展‘仙人抚顶’,帮灵虚子活络肉身,运化智慧,为台上坐钓,参修五行做准备,但是在抚顶之后,将有心魔生出,以灵虚子性功尚需强自忍耐才可度过。 他没料到灵虚子竟然不是被动抵抗,而是主动的化去魔障,刚才那一瞬间中,灵虚子身上似乎透出佛门修证须陀洹果的苦空无我之意味。 “道佛兼修?” 庆阳仙心中多了些好奇,还有期待。 “枣灵儿。“ 随着庆阳仙的再一次呼唤,那赤面童子忐忑上前。 “你便去流矶中的千丈潭下修行,什么时候能将潭底青石煮烂,便可静候这四十年后的讲法。” 说着,庆阳仙同样在这赤面童子的顶上抚过。 赤面童子枣灵儿咬牙坚持着,热汗透出衫袍,五内俱焚一般,许久才长舒一口气,第一时间瞥向灵虚子,见对方垂首沉思,微微怔了一下。 “飞鹄子,你乃是阴僵之身,接下来就随我身侧,当个侍奉童子。 同时你要下得苦功,参修炼度之功中的第六转—五芽寓气,此六转能成,倒是让你在五行遁法中走了条捷径。” “庆阳老师!” 飞鹄老道感激莫名的拜道。 “四十年后再见。” 庆阳仙对亭中人说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钓龙翁,将拂尘一摇,白龙和飞鹄老道随其消失在此。 那枣灵儿看了灵虚子一眼,又看了看钓龙翁,面上若有所思,而后一个跺足便往千丈潭方向遁去,他似乎对于这处仙人道场很是熟悉。 亭中,季明和钓龙翁端坐不动。 季明没时间和钓龙翁在这里打哑谜,他的心早被五行遁法的玄妙装满,于是直接开口说道:“师叔祖,若是有什么事,还请您老明说。” “泰禾已被我遣返回山,杨乾也已逐出山门,道籍除名。” “我不明白。” 听着钓龙翁好似示弱的话语,季明问道:“您明知小福地必然败落,毁坏亦是无妨,为何不提醒泰禾子,仍使他疲于奔命,挽救此灾?” 钓龙翁刀刻斧凿般的面庞上,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 “这是他的磨难,他的魔障,无论如何都要经历的事情,陷进去便是活该受罪。” 季明沉默下来,只觉得钓龙翁此人异常的固执,思想还很狭隘,真不知如何能有胎灵五境的道行,但是转念一想,又品出了其它的味道。 “您是想让他重塑自我?” 季明道。 钓龙翁那双眼睛在昏暗迷离的光庭中像是一对闪烁玉石,他道:“没有什么是长久不变的,但是唯有人的顽心最经受得住变化,泰禾就有一颗顽心,更甚于我的顽心。 正所谓打破顽空须悟空,不让他经历穷途末路,如何有打破的机会。” 季明问道:“他人之顽性可破,可自己的顽性又如何来破?” 他这话已经是相当的冒犯,等于摆明了说你钓龙翁自己都这么顽固,还不想想怎么约束自己,破了自己的顽心。 对于钓龙翁这样的人,季明甚至都不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同这样一个固执的同门长辈接触亲近,季明暂时还不想这样的委屈自己。 钓龙翁面色微沉,被一个小辈指点,这实在有失体面。 不过为了缓和同子明恩师的关系,他只能强迫自己暂且忍耐下来,道:“鹤观之事是我心胸狭隘,恩师允我在这亭中,也是给我弥补之机。 往日鹤观那里,我定会弥补一二。” “不必了。”季明想也不想的回绝道:“如今鹤观之中,诸事已上正轨,一州教化之政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我不想在此时横生枝节。” 灵虚子虽然不领情,可钓龙翁已打定主意暗中弥补鹤观,他就是这样的固执。 钓龙翁在亭中继续说道:“你鹤山祖师轮转数世,终不得道,宿慧几乎消磨殆尽,难用寻常推占之术在世上寻得。我本想去请大纯阳宫火龙真人出手,但是因我二人并不交情,所以想请你一封书信,谋成此事。” “自无问题。” 在这事上季明还是拎得清,这事办成了,可算是庆阳仙的一份人情。若非自己要在这里参修五行遁法,他都要自己去请火龙真人出手推占。 钓鱼台上,季明独坐此处。 台上有新支起了一口铁釜,釜下燃有鹿角一样的松枝。 釜旁还有黄精、松实等灵药,另外还有一件蓑衣斗笠,一个竹编笼壶,一根枯竹钓竿。 将钓竿拿在手里,竿上无线无钩,季明将细竿轻轻的一抖,一条无形的罡丝自竿头处抽出,落在映衬普天星相的池面下,细细罡丝入水,了无涟漪。 “五行变化为饵,钓得池下灵物。” 季明心中想着庆阳仙的话,却没有关注池中的罡丝钓线。 预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季明取出得自于黄躁子的精晶宝匣,这满满一匣子的玉液金晶,可是他在金丹中期「采铅添汞」中的莫大助力。 掌贴匣上,季明想起了被囚青罗崖黄金别府中的灵姑。 按照他在那处的布置,灵姑应当已在炼就降龙伏虎之功,并且探得府中藏剑炉之所在,就是不知单凭她一人之力,能否使那柄玄英金光剑出世。 即便心中有忧,季明也未急于寻得正道真人所遗之金丹,来暗中帮忙。 季明知道有时候该放手,该去相信灵姑的能力,他做的足够多了,再多一点,便将造就一个不堪大用之才。 (本章完) 第580章 垂钓,飞金晶 第580章 垂钓,飞金晶 金丹中期分采铅和添汞二步,采铅之术又名「肘后飞金晶」,而何为肘后? 此处便是喻指督脉路径,因督脉自尾闾(尾骨)沿脊柱上行至玉枕(后脑),形如手臂屈肘之状,故称「肘后」,这肘后飞金晶也是采铅中闭任开督的炼法。 钓鱼台上,季明静坐凝神。 在他身前中线上的任脉穴窍一一闭合,其中真炁不再运行周天,这让肉身产生些许不适。 肉身中,大小周天的运转已成一种本能,如呼吸一般必不可少,赖以存活,现在停下运转,他真需要适应调整一下。 约莫两三个时辰之后,季明开始引导自己守了数十年的元阳,或者说元精,这是一笔不小的修行财富,如今终于到了开始动用它的时候了。 元精沿着督脉上升,这种上升非是循序渐进。 而是一蹴而就,猛然撞开督脉中尾闾、夹脊、玉枕三关,继而抽之入脑,快速的化为玉液。 在这钓鱼台上,一撞三关后,可清晰见到他肉身头顶上的三骤然大亮数次,显化于现实之中,精、气、神相互搅成一股青烟似的,正在袅袅升起。 到了这一步,行功已有火候,采铅之术顺利完成。 季明没有耽搁,玉液在泥丸处滚了数次,随即被引入口内,由虚入实,顿时满口生津,甘泉自涌一般,咕咚咕咚的吞咽入腹,以玉液灌溉五脏六腑。 此时整个肉身有异香发散,香似橘柚,又如兰芷,清雅而不浓烈,经久不消。 在季明的元神内照之中,可见五脏六腑微微冒着奇光,从这脏光中竟可感受五行变化之妙,但此刻不是参悟的时候,玉液已滋润到了下丹田。 下丹田内的金丹在得到玉液浇灌后,其中阴神上的阴滓渐有炼出。 如薄雾虚影的阴神变得五官俱足,身形更为立体,在金丹之中浮沉,自脏腑灌溉下的玉液如万川归流一般被阴神吸收,数十年元阳旦夕间耗尽。 这些苦守的元阳,所炼之玉液,已足以让季明追上许多成名金丹修士的步伐。起码在修为上,他已快追上了天河峰的宝曲真人,那位真人突破四境也就近七八十年的事。 “咔”的一声轻响,精晶宝匣被打开。 季明深吸一口气,宝匣内犹如闪亮浮沙般的,受提纯后的玉液金晶,一点点的被他吸入鼻内,沉下脏腑,再次滋润起了金丹阴神。 “大补!” 季明心中暗道。 他肉身上的异香愈发强烈,这种香味逐渐渗透到了池中,将一些不属于此处的灵物引来,那垂下池中的罡丝开始一点点的抽动了起来。 季明沉浸于修行中,全然没在意这样的异动。 当竹竿抖动到季明无法忽视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停下修行,将竹竿提上来,谁知罡丝立马绷直,并有吼声传来,一条有鳞的巨尾翻上水面。 巨尾在剧烈挣扎,试图将季明拖下去。 季明端坐不动,将罡丝放长,池下巨物一下子失了力道分寸,在池中翻出老大的浪。 接着,季明将竹竿轻轻上抬,一下又一下,无形的罡丝在水行变化之下,忽成霜白之色,其中又带一点黑质,咬住罡丝的巨物很快动弹不得。 季明轻轻一提,一个披散湿发的美人脑袋露出水面。 这脑袋面容呆滞,已是死白一片,两眼犹冒红光,唇下暴齿,在她这头部以下尽为粗壮的蛇身。 “美人蛇?” 季明看清自己所钓巨物,心中疑惑不解,这庆阳道场怎会有这等的妖物。 思索之际,季明对美人蛇招了招手,那美人蛇的脑袋随即被爆开,内里早成冰坨一块,寒气四溢。 在这五行变化中,他就数风水之变最为顺手,因此变化正契合玄冥星宿将的玄冥寒风,故而上手最快,一经使用便将这妖物的血肉寸寸冰冻。 爆开的脑内,一块石头被摄入掌中。 这是蛇宝,善于解毒辟邪,而像季明手上这颗出自美人蛇的蛇宝,其效果更佳。 季明将软玉一般的石头随手丢入铁釜中,当作今日的一份吃食,接着又将竹竿放下,继续在台上垂钓了起来。 没了肉身异香的发散,池下一直没有动静,季明耐心的等了大半天,这才将元神顺着罡丝下探池中,令他惊讶的是池中没有一条活物,只有大小不一的涡流。 季明再次打开宝匣,吸收其中玉液金晶。 这一次留了些神,探照池中情况,很快他肉身上的异香再次散出。 在分布于池底的一些大小涡流中,隐隐的有身影徘徊,一闪而逝的样子,只有寥寥几个涡流里,那些身影徘徊不去,极为不舍的样子。 竹竿一抖,罡丝垂入一个涡流里。 在这个涡流之中,罡丝不断的下垂,似乎垂不到底,那涡流中的身影被这罡丝一惊,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在另一个涡流中,有一道身影终究是按耐不住,从那涡流中伸手爬出,顺着异香潜游在池底,手足并用的朝着季明这处钓鱼台而来。 很快这身影被罡丝缠上,它的反抗力还没刚才的美人蛇强,仔细一瞧,原来是头溺死鬼。 顺手料理了溺死鬼,季明对于池底下的涡流更加的好奇,这些涡流只存在于钓鱼台附近,它们应该是专门为了钓鱼台上的垂钓而准备。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季明陆陆续续钓上了许多妖鬼异物,天南海北的都有。 从这些分布广泛的“钓物”之中,季明自然而然的发现了涡流的秘密—它们通向天下间的江湖河海。 “垂钓天下啊!” 坐在台上,季明心中暗道。 在大大小小涡流的新发现,也让季明产生了新的疑惑,他所要钓得的池下灵物,到底是在哪一条江中,哪一片海里。 不过相比于所要钓得的池下灵物,他还有一件更为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地方大师出关前,他该备下怎样的一份重礼,才能让大师面上有光。 “垂钓!” 季明忽然想到地方大师正缺少一头像样的,能体现身份的坐骑,或许他可从这里给钓出来,这里可比他在四海穷荒里胡乱瞎找靠谱许多。 (本章完) 第581章 鲛鱼,钓南海 第581章 鲛鱼,钓南海 一想到给大师钓个坐骑,季明心中满满的动力。 将那精晶宝匣打开,匣内的玉液金晶被吸入鼻内,异香再一次从身中散出。 金丹中期「采铅添汞」的功课不断深入下去,道行肉眼可见的在提升,金丹中的阴神已是同真人无异,他的道行不知不觉已追上了天河峰的宝曲真人。 这一次季明有意识将散发的异香封存在舍利瓶内,这些都是钓鱼的上好饵料,直接散入池中太浪费了。 待他的修行结束,便从瓶中取出一股,挂在罡丝的末端当成了香饵。 池水之中,大大小小的涡流如蜗牛螺壳似的。 在这其中,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身影若隐若现,偷偷的窥视着池中。 这些时日,时常散入池下的异香,在各处涡流里都惹来了许多活物,这算是打窝打足了。 在涡流之中,最大的四处涡流乃是通往天下四海,而这四处中,让季明感到危险的,当属那一处黑色涡流,这一处涡流正是通往北海。 罡丝垂下池中,探出到南海涡流里。 对于这些涡流,元神力很难渗透下去,探照所通河海的情况。 不过随着季明道行的飞涨,如果勉力为之的话,还是可以在涡流所通的江河里探查个两三里,但是也只仅限于那些通往小江小河的涡流。 南海自古多神秘,在南海涡流里垂钓,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次罡丝才刚垂下,便有了动静。 季明很有耐心,他觉察到对方警惕心极强,没有真正的触动罡丝,只不过小小的试探了一下,显然灵智不浅。 不过在他这根罡丝之中暗含土行变化,正所谓土克水,凡是这南海下的亲水之物,一旦碰上了罡丝,顷刻间神昏身麻,必无反抗之力。 前番在庆阳仙前的五行演法,他从地脉下吸上来的那股黄风,连钓龙翁的赤鬃龙都经受不住,可见土行变化之风对于亲水灵类的克制。 这一手五行变化,也是他所钓之物从无脱线的原因。 罡丝被扯了又扯,力道不小。 季明很确信这非是被活物所扯动,对方的智慧超乎了预料,或许心智已同人无异,季明不得不换个法子,不然罡丝下的异香都要被搅和没了。 随着真炁的运转,池上的微风开始流入罡丝中。 在罡丝探入涡流的末端之处,当罡丝再次被对方扯动时,整个罡丝猛张开来,在海水中网开。 钓鱼台上,季明已将钓竿向上提起,当涡流内的罡网被提出水面,这张网里没有网到任何东西,就只有一根粗壮的水藻而已。 季明将那根水藻拿在手里,上面湿漉漉,滑滋滋,这还是由几根水藻合编成一股,应该是一条鞭子,在其中一端上有个贝壳打磨的握柄。 他抓住握柄,猛甩几下,噼啪的鞭响在池上炸开,好似霹雳一般,在这白鳞流矶之上传得极远,这吓得季明连忙散炁消音,生怕扰了道场清静。 不多时,一道火红遁光落来,正是那在千丈潭中参修的枣灵儿。 这枣灵儿本是在千丈潭下苦参五行遁法,这一日正在演练小有所悟的火土二遁,突然的几下震天价响差点让他走火入魔,于是强忍怒意来此一探。 若非亭中演法,见这灵虚子手段着实非凡,他早来当面怒斥。 他这刚一来,便见到了钓鱼台上琳琅满目的物件,心中顿时一紧,暗中思忖道:“这灵虚子才几天,莫非已经找到了垂钓的窍门所在。” 再看台上的灵虚子,其身上气息已非当日,道行竟是隐隐赶超自己。 上一次在亭中初见,对方分明是才完成金丹前期的「水火既济,阴神开化」的功课。 虽然这灵虚子在这一修行功课上似乎极其扎实,但在元神之上还是能观照出一些细微的差距来。 在金丹中期,金丹阴神受到玉液滋润,阴神之上炼出阴滓后,阳质更足,阴神渐具人形,而那能够内外观照,干涉现实的元神力,自然更显神异。 像是在金丹四境中,修士们能够初掌五行,就是得益于元神壮大之后,在现实中的干涉力度进一步加深,可以撬动自然中的五行之法。 如今的灵虚子,元神之力难以观照清楚,显然他们的道行已不分上下。 念及于处,枣灵儿心中一凛,将心中那点恼怒深藏起来,落下钓鱼台后的矶岩之上,起手作揖道:“在下宋虎丘,道号枣灵儿,黄庭宫中子弟。 道友初来台上垂钓,便已是收获颇丰,难道已彻悟五行变化?” 季明将手上的水藻鞭放下,对于枣灵儿的到来没有诧异,他知道这是自己那几声鞭响将对方惊来。 他一边从舍利瓶中抽出一点异香,一边对枣灵儿解释的道:“五行变化还未曾上手,只不过在垂钓上另辟蹊径,这才在这里有所收获。” 说着,将异香搓成饵料,挂在罡丝的末端。 见到季明动作,枣灵儿不由得被吸引住。 在他元神观照之下,可见竹竿顶端有垂下发丝一般粗细的钓线,在钓线末端一头,则挂有拳头大小的气团。 季明将罡丝再次垂下南海涡流之中,正准备在“鱼儿”咬饵的等待期间,同这位枣灵儿说上几句话时,这才放下的罡丝竟然再次动了起来。 “挑衅!” 季明一念闪过。 他没有废话,直接将钓竿猛得一拉,竿头下的罡丝一下绷直。 “还是刚才那个?” 季明心中有些疑惑,虽说这次来了个出其不意,但以刚才那头“钓物”的灵智,不该这样轻易的落网。 没来得及细想,钓竿已被一股巨力拉弯下去,并且这力道还在攀升,越来越大,季明面皮都已憋红,急运真法,星宿将的黑鳞巨臂从两边伸出,一把抓住弯下的细竿。 “提!” 季明心中一喝,钓竿被猛提上来,罡网之中有活物翻滚。 “鲛女!” 枣灵儿喊了一声。 只见罡网内,那头活物颇为类人,眉目口鼻无不具足,两臂有鳞有爪,腰下尽是鳞鱼尾,她在网中挣扎不停,似全不受罡网上土行变化的影响。 将罡网撒在台上,这鲛女兀自挣扎不停,一见季明更显凶威。 季明将罡网一撤,重得自由的鲛女反倒没了凶相,只是在台上蜷臂曲尾,转眼已是一副弱女子的模样。 “好个南海灵鲛,性情如此狡黠,却是留你不得。” “饶命,饶命。” 鲛女顶着一头湿发磕地而拜,身前粉腻一片,随拜而动,妙态毕呈。 饶是季明的心性,这时候也是看得元神一荡,下一秒灵醒过来,脸色骤然一沉。 “孽障安敢惑我!” (本章完) 第582章 询问,龙绡宫 第582章 询问,龙绡宫 元神之力一道又道的压下,那鲛女咬牙撑地,肉身元神之上如遭锤击似的,一下又一下。 她赶忙停下迷神的魔法,不敢再耍弄心机,直至被锤得筋软骨酥,这才得了喘息机会,立马泣泪求饶不止,那眼泪一落,就地滚成一颗颗明珠。 此刻,一旁的枣灵儿适时的出声说道:“道友,她应该是南海「龙绡宫」中的鲛女。这些鲛女天生异禀,根骨殊异,可惜难走正道,专习天魔秘法。” “若有真法,谁愿去走魔道。 龙绡宫孤置深海,专营天上道产,宫中正法难昌,一心走那魔法捷径,其中苦处何人在意过。” 那鲛女伏于石上,冲着枣灵儿大喊道。 “孽根难除。” 枣灵儿摇了摇头说道。 他不想同鲛女在此争辩,现在既已见识灵虚子的垂钓技巧,他也没兴趣再于此处逗留下去,立即化作一道飞火,重新遁回了千丈潭下。 当钓鱼台上只剩下季明和鲛女二人,这鲛女面上似残留着些许惧意,但是那对眼珠子已在四处乱瞥,眼神中似乎还带有一丝喜意,转瞬即逝。 捕捉到鲛女的神态,季明心底有些猜测,此女倒像是故意被他钓上。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季明一个挥袖,不等鲛女有所反应,将她扫下钓鱼台,直接送回到了那处南海涡流里。 涡流下,那是南海一处黑沉沉的海域。 在这里,鲛女身影突兀的出现,她眼中那抹不易觉察的喜意一下化为惊恐,没有丝毫的犹豫,鲛女一个摆尾,折身而返,径直冲回涡流,去往那处仙池。 “噗通”的一声,池面水爆开,冒出那位鲛女的面容。 “鲛女玉浮,南海龙绡宫外藻林中的司膳宫娥,修行才满三百年,苦无正法修行之机。 今日在藻林之下偶遇此处涡流,得窥涡流中的仙境胜景,却是误用机心,冲撞了大仙,还请大仙鞭罚小娥,以赎我罪。” 听闻鲛女此话,季明心中了然,这鲛女果然是故意被他钓上。 “奸猾!” 季明语气中满是厌恶,故意让自己面色阴沉起来。 他再度将这鲛女玉浮打下涡流之中,逐回南海藻林里。 不多时候,那位鲛女再度浮上了池面,整个一副打死不走的模样,季明伸手对着鲛女一指,将其肉身定住,第三次将她送回了南海里。 季明为何不将鲛女一下打死,还如此的折腾来去,这自然是他的一番考验。 这鲛女玉浮看上去在南海有些根底,那什么龙绡宫连他都没怎么听过,应该还是有些来头,当下稍作一番考验,接下来自然是有一些用处。 这一次送回后,那鲛女久久不来。 季明心头一奇,难道鲛女受了三次打击,已经选择放弃此处的机缘,可是他观那鲛女的眉眼之间有股狠毅之气,不似那等轻言放弃之辈。 正在琢磨间,池水中一抹血色荡开。 只见血水荡漾之处,鲛女玉浮举着一条鳞手浮踏波上。 她举断手相对,又展示自己那血肉模糊的断手之处,显然她以自己的一只断手来剖明赎罪之心,她的这一股狠劲着实让季明刮目相看。 季明托起舍利瓶,略微一摇,将一盒灵膏摇出。 盒中的灵膏只剩下少许,季明在盒底刮了又刮,给鲛女的断手抹上,然后重新的接回断处。 “这是黄庭宫的生肌接续灵膏。”鲛女玉浮惊喜的看着自己刚刚接上的断手,在那断手之处只留下一圈的浅痕,其中断骨已经痊愈如初。 “有些见识。“ 季明毫无营养的赞了一声,接着直奔主题,问道:“你可知在南海之中可有什么瑞兽?” “大仙是指.” “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祥瑞灵异,降伏之后可以彰显超然的地位,最好还能带来一些福泽。” 听到季明这样具体的要求,鲛女玉浮苦想了一阵,最后迟疑的说道:“蛟龙.” “看来你我到底无缘。” 季明长叹一声,失望的说道。 这蛟龙虽好,但是在高真大修的眼中,已经快烂大街了,自己要是钓上一条蛟龙送给大师,还不如炒上一盘龙肝来得独特,来得有新意。 “大仙,在南海之中有头赑屃,已具千年道行。 他在深海中背山负岳,常去海滨之上同巨啸共搏,千年来活民无数,引得上苍垂青,功德注身,从而真身通体灿金一色,犹如古时金鳖一般,南海中一等一的瑞兽。” “千年道行!” 季明心中有些没底,但是又不能在鲛女的面前表现出来。 “那头赑屃现在何处?” “听说这赑屃因真身顽固,难全炼形之功,已往南海之南的南极之处求道,但是在每年的夏季,他都要在海滨处逗留,帮助海民们抵御风暴。” “可惜!” 季明面上叹了一声,心中实是松一口气。 “除这头千年赑屃之外,南海中还有何等的瑞兽,最好是能将他引来涡流附近,供我垂钓于此。” 鲛女玉浮被难住了,想了好一阵子,头皮都被抓破了。于是季明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可以在那龙绡宫中找些朋友问问,许诺在事成之后,自然将她引上正道。 在送走鲛女玉浮之后,季明再次垂钓起来。 这一次他开始在东海涡流里垂钓,钓上来的尽是一些不常见的怪鱼。 像是鲤鱼,却有足的;像是鲶鱼,却是独目的,还有那嘴如长针的大鱼,这些鱼都能算是海中异种,可惜一个个血脉浅薄,难堪大用,遂被季明熬成一碗鲜汤下肚。 钓了这许久,季明没再继续钓下去。 小鱼小虾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大鱼大怪难被引来池底涡流之中,看来他还是得照庆阳仙所言,以这五行变化为饵,才能从中钓得真正灵物。 不过在此之前,季明决定阴神出窍,去往南天门,看能不能去延寿宫一趟,拜访一下宫中的同僚,顺便也查一查这南海龙绡宫的来历。 将匣内最后一点玉液金晶吸收,季明的阴神从泥丸宫一跃而出,站在钓鱼台上同自己的肉身几无分别,除了没有影子。 (本章完) 第583章 夔兽,入天宫 第583章 夔兽,入天宫 在南海深处海域之中,有两座大山相对并立,其状如鱼鳍,高有千八百丈,而两山相距不过一两百里。 在这两山夹挤之间的一两百里的水峡之下,有一座海宫孤矗在下。 此宫以玳瑁作梁,鱼鳞为瓦,四周窗门隐隐透光,整个宫殿并无辉煌之感,反而显得幽暗沉闷,仿佛它早已经被遗忘在这处海疆的深处一般,鲜有生人造访。 深沉质黑的海水下,一道身影如飞矢急射,仿佛水中阻力丝毫不存。 这道身影在宫外小心的绕了几匝,好似闲游乱窜一般,实则是在通过宫外一处奇门阵法的阵门。 不多时候,这道身影消失在宫外,抵达宫中一处荒僻所在。 这处地方宫室成群,依照一处斜沉下去的平台建立,这平台一直延伸到正在敛放红光的深处,整个石台好似一道架在海下的石梁。 那身影沿着座座宫室探入幽深放光之所,这里的水温一点点升高,渐至沸腾,滚泡翻起。 无数具的鱼骨陈列在这里,这些鱼骨被刻意的分开,脊柱竖插在地,车轮大的鱼头朝上,好像一面面独特旗帜似的,指引到某个地方。 越往下,沸泡越密,一串串的翻上来。 那身影已是经受不住,穿起了一件无形的辟水宝珠绡衫,须臾间走过石梁,来到海底至深之处。 这里到处都是开裂焦石和热岩,即便泡在海水中也不失炽热,这里堆积的鱼骨更多,也更大,迭如山丘,起伏如陵,被海下的地火熏得焦黑枯烂。 “隆!隆!隆!” 闷雷的响声在此处响起,吓得潜行而来的身影心脏急跳。 突然一束强光闪过,将这处地方照得亮堂,潜游至此的身影自然被照出,她正是龙绡宫的鲛女玉浮。 “来者何人.” 一道粗厚的声音响起,接着恍然道:“原来是一位鲛女,难道是府里哪位正雷将办宴,想起我这老牯头来,将你送来给我打个牙祭。” 鲛女玉浮站在一处岩角之上,盯着一处鱼骨巨丘下的火洞,那里正是声音传来的地方。 她努力的克制心中恐惧,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说道:“雷兽,我是自己来的,这鬼地方哪会有人想起,更别提天上的雷将。” 这话说出后,那处喷吐浊泥的火洞里陷入长久的沉寂。 见此情状,鲛女玉浮心中不由得退缩起来,暗道自己真是被那意外撞见的仙缘给冲昏了头,竟要谋算龙绡宫石精牌坊下的镇宫雷兽-夔。 鲛女玉浮一颗心七上八下,那处火洞里猛得一震,鱼骨巨丘都摇颤了几下,庞大黑影眨眼间冲到立足的岩角前,将此处遮挡住。 “好,好,好。” 那庞大的黑影显出面目,似牛无角,精白的巨身,十丈来高,身下独足挺立,势如洪钟一般,两目射出两束奇光,在岩角上下照探,定格在鲛女玉浮身上。 “我就知道,龙绡宫中还是有知趣之人,明白我老牯头的厉害。 我现在就可以对上苍立誓,待你将我身上的禁链解开,定然忠心侍奉你三百年,保你在人间的威福。” 此兽乃前古荒兽·神夔的遗种,自出生便被雷部精心豢养于天宫,真是被养得嘶风逐电精神壮,踏雾登云神力长,可谓仙福享受不尽。 可惜一朝肆意纵性,醉撞雷部大圣的宝辇,被打了三百蛟筋鞭,苦修一千年二余年的元丹都被打散,后来发配到这南海龙绡宫中,当个镇守此宫的灵兽。 夔兽见鲛女过来,喜有脱身之机,不禁想起自己的不堪往事,湿泪化入海中,仰面哭嚎起来,声如惊雷。 “俺老牯头早已知错,不该在府中醉酒昏头,这些年镇守此间,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我便是有再大的孽债,那也该赎清了。” 哭嚎中,怒从悲中起。 夔兽身上有万千道电光激射,如弧回转,如虹飞挂。 道道的电弧过处,又有滚滚气泡翻腾,千岩炸裂,骨丘爆碎,受海底潜流一搅,化成股股浑水散开,如在海中弥散的浓雾一般。 “啊~” 惊怒声忽然尖锐,痛苦凄厉。 在夔兽的项间,还有龙爪般的独足之上,有沉沉链环浮现,直往火洞中拉扯,夔兽受禁不住,骨和肉错开似的,整个巨身被拉扯变形。 “快,帮我打开禁链。” “我办不到。” “吼!”一声爆吼,千钧海水被吼音裹挟,冲贯在鲛女玉浮的身上,将她连同身下岩角向后掀飞。 “回来。” 夔兽怒喊一声,口中喷出一条雷索,在水中穿梭急射,卷住鲛女往回拉去。 “鲛女,刚才是我失礼,妄动忿心,忘记你既然敢暗中来此,必是有良策予我。” “是,我救不了你,但是我近日里在藻林偶遇一位大仙,他正欲在南海中寻个合心恰意的灵伴坐骑,我就想来问问您是否有意侍奉那位大仙?” “细细说来。” 夔兽对鲛女渡了一口灵机,很有兴趣的说道。 白鳞流矶,钓鱼台上。 季明阴神持着法箓,飞举于天。 他穿越到灵空上界,来到南天门前的长阶一旁。 这里有峭壁高出阶外,云气如溪水拂流在上,一道道的阴神顶箓在此,大多都是雷、斗二部下的散吏。 季明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观察着门前的两位神将,及其门后那尊天倪,见今日天上一如既往,没有什么紧要之事,便踏入了阶中。 当他踏上门前长阶之时,立马被送到了长阶的最下方,那扇南天门一下变得遥不可及起来,被重重的祥云瑞霭半掩,耳边天倪的声音传来。 “金福直符上吏灵虚子,汝有何事要入天门?” 季明不假思索的开口说道:“谷禾州中有道士向老星君祈雨,打醮数日,诚心甚足,情不可却,故而小吏入门朝宫,来为下界道人传符降雨。” “准!” 门后的天倪点头说道。 他虽然知道这位延寿宫的小吏随口胡诌,但他也没必要在这小事上卡着不放,毕竟这种小事在他的上一任便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小吏虽轻,但架不住基数大,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就算是天倪当初刚刚上任,心气最高的那会儿,也不敢强行禁了这道旧章俗约。 季明驾轻就熟的过阶入门,将掌上的舍利瓶稍微摇了摇,一盒珍品贝珠悄悄的飞到了天倪的口中。 门后的天倪一动不动的,他早习惯了这样的上供。 在这南天门当这个守门的吉祥物,一天天迎来送往的,他也就这么点的好处,不过这蚊子虽小,也算是肉,聊胜于无。 季明进入南天门后,再踏飞凰阶,上得那座接引虹桥,他在心中默念三声延寿宫,很快一座巍峨的天宫隐约在虹桥的尽头显现。 季明以前没事的时候来过两次,纯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匆匆来,匆匆走。 这一次过来,只见那偌大的宫外依旧是红霓滚过,紫雾卷撩,正脊之外有瑞彩千条,福光万道。 宫门前有数千亩之广,空旷寂寥至极,只有一尊香炉和一棵苍松,还一株翠柏在此,似乎千万年都不曾变化,似在印证天宫神仙不坏不老之真性。 炉烟和松柏上的清气交融,汇成红霓布摄在上,季明从中摄下一缕,轻轻一嗅,这味道中满含俗世红尘对安康、富贵与长生的向往。 “福禄寿!” 季明心中一叹。 到了这延寿宫中,始感长生之妙。 他看了一眼延寿宫的正门,接着转身从侧门而入。 (本章完) 第584章 兽墩,宫中史 第584章 兽墩,宫中史 季明在腾腾紫雾中走动来到侧门处,作为延寿宫中的直符上吏,即便有金福的前缀,到底还是散吏一员,他还没有资格从正门入宫。 侧门处,有个蝙蝠墩子。 他上次过来的时候,这石墩还是个金蟾墩。 季明敲了敲蝙蝠墩子,张翅欲飞的石蝙蝠抖了抖,从静止中苏醒过来,第一眼便瞅准季明的法箓,诧异的说道:“哪里来的金福小吏?” 季明没回他的问题,沉声问道:“白鹤老祖可在宫中?” “不在。” 蝙蝠刚刚回了一声,便听到符钱叮当的碰撞声,那表情一下生动起来。 “鹤老祖常随老星君在瀛洲逍遥自在,百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你若有事要找鹤老祖,只有试试去往鹤堂中祝祷一番。” “这我知道。” 季明点了点头,又问道:“鹤堂之中是哪位神将主事?” 石头蝙蝠在墩子上一脸骄傲的说道:“还能是谁,自是咱们鹤老祖的爱将-玄玄神将。“ 季明丢出数百枚符钱,蝙蝠稳稳的接住,喜道:“玄玄神将不在宫中当值,你要是有什么事,可找神将留守在鹤堂中的雌雄玄鹤剑。” “多谢!” 季明作揖道。 这侧门值守的兽墩,多是来自于下界那些信奉三命老星君的庙观,听说这守门兽墩的名额,在下界通灵兽墩中的竞争异常激烈。 除了宫门前两个万年不变的白鹤大墩,其余的侧门,各宫室的门前,兽墩数十年便要轮换一次。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道理就是换到了天上,也是有些相通之处,像季明这种不经常来往宫中的,就需要在兽墩这里了解宫中变化。 比如老星君座下白鹤童子和苍鹿的关系一直不睦,矛盾几乎半公开,这样的矛盾即便是在仙班精简的延寿宫中,依旧制造出一种对立。 在白鹤童子之下,玄玄神将无疑是此派系的领头羊,而季明自然也在白鹤童子这一派系之中。 前两次来往延寿宫,除了打探到了宫中一些情况外,并无太大的收获,连派系大佬玄玄神将的面都没见到,这次看来依旧如此。 从侧门来到鹤堂,可见堂外的檐角下,有悬挂一盏盏藤纹灯笼,梁枋密布篆书福字,繁而不乱。 在堂中,有雌雄玄鹤悬卧在半空,长颈交缠,身下剑气成团,丝丝缕缕。 如果不是事先得知二鹤乃是玄玄神将的炼魔之剑,这乍一见到,季明也难看破二鹤的真形。 在二鹤的面前,季明老实的表达自己想查阅关于龙绡宫的相关典籍。 二鹤交颈小谈一会儿,点头同意了下来,随即化作两道缠绕剑光遁出,顷刻间便回来堂中,他们将一份复录的玉简交给了季明。 雌雄二鹤的效率很高,这可比季明前两次鹤堂遇到的那位文华神吏好说话许多,趁着这个机会,季明又请二鹤复录了些下界辛秘。 他是有分寸的,像是涉及昴日星官,魔宿劫念的,自然不会请二鹤在宫中帮忙查阅。 “龙绡宫!” 当季明阅览玉简内容,关于龙绡宫的兴衰故事在心中徐徐展开。 龙绡宫始建于大夏年间,由东海龙宫中的那位龙女在南海所建,本是为了在南海开创一处海市,让南海诸多水精海灵能与天上仙神互通有无。 可惜龙绡宫刚刚建立,龙女才将南海鲛女一族劝降,尽收于宫中织绡,便遇到东海龙宫聘招驸马一事。 从此龙女下嫁凡人,为保夫君一生富贵,暗中将三十六气宝蜃楼相赠,自此一场浩劫在东海掀起,累及龙女无暇照看南海龙绡宫。 因无东海龙女的庇护,此宫很快没落。 在大夏末年时,龙绡宫被雷部二司收入囊中,移置于南海的深处,再不现于世间。 不过一直到现在,龙绡宫具体归属行云司,还是呼风司,都没有具体的说法,据说这二司是因为宫中龙女秘传,这才纠葛至今。 除了以上这些,延寿宫的典籍里还提到龙绡宫中的一样上等道产,一样仙品道产。 这上等道产便是鲛女的泪珠,无论是炼丹,还是祭炼法器,都属上佳之选,听说一种密功的丹头,就是以鲛女泪珠所炼成的。 至于仙品道产,自是龙绡宫中所织的辟水绡。 此道产一度与真女宫中的云锦齐名,当初龙绡宫初建,龙女推出辟水绡后,让龙绡宫的名声响彻南海,被八方仙神争相预购。 可惜自龙女道陨之后,此宫中辟水绡的产量一降再降,渐被仙神所遗忘,哪里有当初同云锦齐名的势头。 最后关于龙绡宫的消息,就是一头被雷部五雷府贬下界,镇守在龙绡宫石精牌坊下的雷兽,此种雷兽在下界一直有个响亮的名称-夔。 这头夔兽也是倒霉,竟是因贪饮仙酿,在北极光华大圣的法会之上,撞翻了大圣的宝辇,才被贬到下界镇守龙绡宫。 不过延寿宫记录此时的仙吏在此事下添了两句。 说是这头夔兽被贬之前,五雷府中有位正神将曾要将夔兽就地斩决。 若非大圣麾下仙班法度甚严,全程押解夔兽下界,那夔兽必无苟存之机,而这位正雷将在天上最引人注意的事情,就是屡次炼制雷鼓法宝不顺。 “雷鼓,这不正缺一张夔皮嘛!” 季明心中暗道。 在到手几样情报之后,季明心满意足的回归白鳞流矶中的肉身。 在钓鱼台上垂钓了一会儿,放松了一下心情,季明开始真正深入的参修五行遁法。 通常修行五行遁法,得先了解五行变化,可以从自己拿手的一处变化开始,像季明拿手的罡风之术,属于木行,象征流动和生长。 而通过罡风的不同性质,可以进一步悟出其它的变化。 例如罡风在火行之下的燥意,金行下的肃杀,水行下的酷寒,还有就是土行之下的消魂荡魄。 这其中最难了解的变化就是土行变化,风属木行,而木克于土,风动则土散,所以在罡风不同的性质变化下,最难捕捉到土行变化。 季明修行五行变化,恰恰要先难后易,重点攻克土行变化,从而领悟土行遁法。 (本章完) 第585章 神通,土木争 第585章 神通,土木争 要想速成土行变化,就得借助外物达成。 一般情况之下,即便季明强催一身真炁,从地脉的深处抽风上来,形成一股污灵荡神的黄风,这其中的土行变化也甚是微弱。 这种黄风之中,乃是木克土之变化。 其中代表木行的罡风,远远大于代表土行的地煞之气,而在木克于土的变化之下,这股黄风难以持续,无法让季明尽情在其中感悟。 所以他需要借助灵物,使得变化之中,形成土木相争之局,平衡持久,这样才能细查其中的土行变化。 土木相争,不只需要木克于土,也要求土克于木,这后者涉及到以五行颠倒为用,从而逆转生克变化,乃是属于胎灵五境中的功课。 季明没有痴心妄想的在四境中掌握颠倒之功,他的办法是用灵物来增强土行,以求抗衡罡风。 这种灵物不用额外去寻,自己的舍利瓶就存有,正是从黄躁子黄金别府下搜得的四口阴煞,不过其中一口早暗存于别府,留待灵姑降阳龙之用。 还有那别府中搜得的一口阳罡,也是存在别府内,静待灵姑的发现。 即便送去一口,这剩下的三口阴煞,也足够他参悟土行变化,炼成土行遁法了。 季明将阴煞一一取出,这三口阴煞中,两口是血煞,一口是铜煞,皆已凝实如砂,坚若金刚,若是无特殊法门取用,那它便是天下至毒至损之物。 轻吐一口灵罡,先是混入那一口铜煞内。 随着灵罡的持续注入,其中土木相争之势愈发明显,澎湃的风力爆发出来,渐渐的,毫无预兆的形成个拳头大的小风洞。 在这风洞之中,木土相激,这正是一种克制平衡下的法理。 季明将自己的元神力一股脑放出,力求不放过这风洞内外的每一丝变化,随着元神上所反馈来的变化,他双眼里的光芒愈发的强烈。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这种‘土木相争’下的风洞,让他感受到一种天地之间的玄妙道理。 特别是这种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一下子成功实践出来的感觉,给他极大鼓舞和信心。 季明心中有一种明悟,原来自己也能摸索出天下间的大道,哪怕只是微渺的一点,但这对他也是意义非凡。 甚至,他在其中隐隐推算到一种神通。 在推算之下,道脏·云手肺共鸣似的,变的麻痒难止,不受控制的一鼓一缩,整个胸口剧烈起伏,口鼻内有黄气喷吐,激射于白鳞流矶之上,转瞬间染黄了晴空。 千丈潭下,沉浸修炼的枣灵儿被再次打断修行,他气得牙齿一错,两眼一瞪,喝道:“一而再,再而三,这便是阻道之仇,实在欺人太甚。” 他刚要从千丈潭底遁出,整个千丈潭晃摇起来,潭下暗流交错,令他难以上遁。 好不容易冒出潭面,便见长空之中黄浊一片,百丈飙风上下轮转,风声如号,散布池中的大小岩矶被吹举在空,不时的激撞一处,碎石攒射。 见此情景,枣灵儿将头一缩,回到潭下。 “吼!” 流矶之上,庆阳仙座下的白龙升空。 白龙一把撕开黄浊的飙风,奈何此风无定,生生不息,难以一力破开,只好寻向此风的源头,正见到道场东南处的地上,飙风上贯,昏天黑地。 见此,立马翻身而去。 没多久就觉神智昏昏,龙睛酸涩,白龙意识自己着了道,但是仗着真身顽强,心中不以为意,略一振奋便扫除异样,再度飞冲。 在东南一处,有一株神柳。 白龙很确信在老爷的道场之中,并无栽种此柳。 在神柳之外,有青黄二气似开屏一般,充塞方圆十里,便是白龙一时也不敢靠近,有感心悸,只得暂时折返,回禀于庆阳仙。 在坐落于道场虚空一处的宫室中,当白龙折返此处,庆阳仙已被惊动,但面上隐含喜色。 “飞鹄子!” 庆阳仙唤了飞鹄老道一声,以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目光看向老道。 在这道目光下,老道倍感压力。 “你收了一个好徒儿。” 说着,庆阳仙开始摄光化影,令老道得见道场东南巽地上的神柳。 只见那株神柳介于虚实,熠熠生辉,显然非是自然造化,乃是妙术巧运为之。 神柳下虬结的根系如条条黄龙匍匐,深深的扎中夷山下的地脉,甚至探入地肺之下,吞纳土行精气。 其上枝叶非翠非青,反似沙尘所凝就,随风轻颤之时,簌簌的洒落金屑,落地之后即化为飙风罡气升腾,将一方澄空搅浊,更易天象。 细观树中法理,可见土黄流光蜿蜒,一如地脉奔涌,那柳梢无风自动,令方圆百丈气流回旋成涡。 庆阳仙同老道一起细看之时,一旁的白龙却是悄悄缩在一边,将那龙首一垂,原是龙睛酸胀,冷泪直流,止也止不住,停也停不了。 “老龙,作甚怪样?“ 庆阳仙对着白龙说道。 “老爷,刚才被吹着些怪风,得了眼疾,大碍倒无,就是耗些泪水。” “你是不知,此风从巽地而出,合于戊土,二者相生相克,只是这风中【土木生克】的法理来看,便是一门神通妙术之基。 你乃得道有成的水元精灵,真身上的二目受此风一激,因风中之土克于真身之水,自然害了眼病,又因水助木长,眼内风患便是抽之不绝。 饶是你有绝高的道行,这眼疾也是一时难除,若是救治不及,便是干眼之症,见风便痛。” 白龙有些发懵,竟是顾不得目中冷泪,说道:“老爷是说这神柳乃是神通显应。” “不错。” 庆阳仙罕见的流露出属于凡人的震撼情绪,说道:“此神通之内含有戊巽之变,更是兼得土木顺逆之功,实乃一道神罡也。” 白龙转头盯向一旁的飞鹄子,泪流满面的道:“你这老僵教徒弟倒有一手。” 老道惭愧的摇头,“不敢窃居此功,我这徒儿自小就跟在火墟洞地方大师的身边,这耳濡目染之下,心气奇高,又擅于远谋,极耐得住性子。 他能炼就神通,我倒是不大意外,只是没想到会在四境炼成,这委实匪夷所思了些。” 庆阳仙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再见一面灵虚子。 他于是唤上老道,说道:“神通道人,俗世万难一见,火墟洞那位确实教化有功,不过也是灵虚子自身秉性殊异,咱们就一道去贺他神通炼就。” 在钓鱼台上,季明站在西南巽地处,那一株戊巽神柳之下。 在他的肉身中,胸内两侧的一对肺叶已成仙脏,仍在往外透光,而基于仙脏的神通初次炼就,这恍然之间,他已是证半仙之体。 这一门神通的炼成,着实在季明的意料之外,可说是一朝顿悟神通足。 在万千垂飘的神柳枝条之下,汹涌池波之边,昏沉天际之下,季明一时心有所感,四下里看去,不见试“剑”之人,顿时怅然。 (本章完) 第586章 神柳,自荐夔 第586章 神柳,自荐夔 在戊巽神柳之侧,白龙飞腾而至,龙背上庆阳仙贺道:“有此神通傍身,不说宇内无敌,起码具备护道之术,无有魔扰之忧。” “老师谬赞!“ 季明谦虚的道。 “不必谦虚,神通炼就非是一日之功。 若非你前功扎实,几番精进,累有雄浑底蕴,只凭这钓鱼台上演练五行变化,从土木交争中所得的妙理,又怎能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庆阳仙说道。 季明点了点头,想起自己从控鹤功一路练起,再到修成法术一气大擒拿手,接着结合自身六指法骨,悟得法意之术精罡气叶。 再然后,六指法骨同法术更深层次的结合,始成六六精罡气叶之术,最后就是通过自创的罡风吐纳之法,在南天门外一直采罡炼法。 这前后累有数十年之功,且有六指法骨之助,才有了这一朝顿悟的条件。 “神通何名?“ 庆阳仙问道。 季明思索了一会儿,看了看神通所化的戊巽神柳,道:“这神通便叫六戊神罡。” “六戊神罡。” 庆阳仙琢磨起这个神通之名,推算的道:“在奇门遁甲之中,戊象征天门,表示上苍降法于地,同时也是道门之禁日,忌妄动土木。 你取【戊】之一字,除了神通之中的土行变化之外,还有就是以戊日之中,天门有开,上苍降法,来象征你之神通乃是替天行法。 至于六戊之六,应当不是代表戊辰、戊寅、戊子、戊戌、戊申、戊午这六个戊日。” 季明伸出双手,展示在庆阳仙的面前。 庆阳仙见双掌六指,心中默算玄机,恍然一笑的道:“原来此神通精进迅猛,其中多得六指法骨之助,故而才以这六数开头。” “正是如此。” 季明点头说道。 仙人到底是仙人,就这见微知著的眼力,还有推查过去的元神占算之法,便是天下万千修士想都不敢想的手段。 这时候,庆阳仙仿佛第一次认识灵虚子一般,事实上的确如此,自成仙以来,便少有凡修被其记挂在心,但眼前灵虚子仿若惊世宝玉,让庆阳仙难以忘却。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将灵虚子引渡到南华火德夫人下的彤华宫中。 “好生修行,莫仗六戊神罡横行,如此得道便不远矣。” 庆阳仙勉励了一句,便带着老道离开这里。 待庆阳仙离开,季明深呼吸几口,坐在戊巽神柳之下,盘坐了许久,如此才平息心中激荡情绪,压制那同天下正旁两道群雄争锋的念头。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找谁争锋,他久在天南地界上活动,但也只对太平山上心,旁的真不知道有谁法术超绝,能让他试一试神通威力。 另外自己的仇家们在小福地一役中,被一股脑的端掉,这一时还真不知找谁练手。 “伏背公!” 季明忽然想起这个名字,这位仙老可是个隐患,但是现在二战已停,恐怕只有等到下一次天南大劫之时,才能了断他们之间的因果。 若要对上伏背公,必要预先防范浣纱娘娘,二者夫妻一体,都是旁门五境强修,他依仗着神通,虽能立足不败,但是久峙之下,也是凶多吉少。 “不急,事缓则圆。” 季明心中自有定气,明白伏背公这等积恶之人,平生不修外功,身上因果缠身,将来定是劫波重重,等下去总有许多机会出现。 正思索之际,神柳微微一摇。 在树外的青黄二光之中卷下一道旋风,将重重池水掀开,露出池下的情况,令那鲛女玉浮暴露出来。 “你来多久了?” 季明饶有兴趣的问道。 “大半个时辰。”说完之后,鲛女赶紧补充道:“我非有意偷听,实在是不敢惊扰仙人,还有就是就是我带来了一位前辈。” “让我来说。” 鲛女身中挤出一道元神,单足一跃,蹦到戊巽神柳之前,道:“小鲛女已经同我说了,你要寻个坐骑,正好我需要重得自由,咱们两个很是契合。” “契合?” 季明看独足无角的苍身牛牯,微露诧异之色,后意识到牛牯身份,大笑的道:“你不过被贬下界,镇守龙绡宫中的雷兽,如果是我骑乘,倒也能够将就。 可我是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来寻,就算你愿意侍奉她老人家,我还不愿让你这前古荒种污了她老人家的眼。” “你已经知道我犯的事情。” 那苍身无角的夔兽意识到了这一点,明白眼前这位道人在天上的背景不小,不过想到这道人的神通,心中倒也并不十分惊讶。 夔兽下意识中态度软下,道:“别这么说,俺祖上也曾是元皇年间,那位天下共主帝·喜的乐正,通六律,和五声,通八风,功德不小,要说那些个龙凤瑞兽,给俺祖宗提鞋都不配。” “你这卖相.” “凡人才重声色外相,如果真是高人贤者,当知俺们夔兽在五雷正法之上的辅益之效,若非俺当初莽撞,五雷府中不知多少将吏寻俺帮忙参修雷法。“ “有道理。” 季明有些被说服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夔兽身上还有一桩麻烦事,思索再三还是婉拒了这位上门自荐的坐骑。 夔兽被季明婉拒之后,有些恼羞成怒,直言道:“有何顾虑,你不妨直说,俺若非被逼到这份上,也不会这般没脸子的讲话。” “你可知当年自己在冲撞大圣宝辇后,有位正雷将想借机夺你皮囊,好炼制一面雷鼓。” “谁?” 夔兽急声问道。 “不知道,我只在延寿宫中一些记录天上要事的典籍文书中看到。” 季明为这头夔兽感到悲哀,因为这夔兽冲撞大圣宝辇一事,似乎透着些许的阴谋,而夔兽似乎到现在还不自知,被蒙在鼓里。 “难怪.难怪那事之后的三百蛟筋鞭,一下打散我千年所炼元丹,令丹力化散到我的血肉中,原来是要滋养我的皮囊,好为炼制雷鼓作准备。” 夔兽喃喃自语,整个如遭雷击似的。 “你身上干系太大,便是天大的祥瑞,我也不敢献给那位老师,除非.” “除非什么?” 夔兽反应过来,问道。 “你不该这么问。” “我明白,我明白,除非是超过这等干系的利益,否则谁敢顶着一位正雷将的压力,将我收在座下。” “你明白就好。” 见夔兽还有几分灵醒,季明不禁安慰道:“你也别多想,你在龙绡宫镇守也有几百年了,一直到现在都是安然无恙,说不定那正雷将已将你忘了。” “不会,俺虽不知他是哪位正雷将,但我料想他不过忌惮天规条律,不敢私下南海收我,而是在等我主动犯错,再来拿我炼宝。 好在我自镇守龙绡宫以来,便是屡有脱禁之念,也不敢接触宫中的那部魔法。” “去吧!去吧! 你回龙绡宫中好好想想,总有出路生机。” 季明送客的道。 (本章完) 第587章 三火,广元府 第587章 三火,广元府 对于这头夔兽,季明没将话彻底讲死。 那夔兽镇守的龙绡宫能引起雷部二司里的纠葛,其中定然是有些说法,夔兽或许能给他一个惊喜,即便没有,那也不损失什么。 在钓鱼台上,季明常坐戊巽神柳之下,感受其中土木二行之微妙变化,大约静坐了大半年,他便从神柳之中悟出了土木二遁。 重点是土行遁法,这木遁通过常年接触罡风,早有所悟,一练便成。 而现今这对他而言,这最难的土行遁法悟之有成,那剩下来的金、水、火三行遁法,便不过是水磨功夫罢了。 这大半年的时间,那千丈潭下的枣灵儿时常拜访,一副谦逊求教的姿态,总是向他请教五行遁法上的变化玄机,有心同他深交。 可惜,季明并无结交之心。 一个修士结交好友最好的年纪在二三十岁,在刚刚入道的时候,季明业已金丹中期,心猿意马早已降伏,过了意气相投的时候。 现在交友,除非是机缘所至,否则难以交心。 枣灵儿时常过来拜访,倒是让季明想起自己那二三好友来。 于是他录下几个传简,往亟横山、太平山、南海硫烟岛等地传去,告知自己现下修行所在,若是在外遇到难事,也好知应他一声。 这一日,季明正遁入风沙里,于白鳞流矶中左右飞遁,那枣灵儿竟是亲自将一道信简送来。 季明元神在信简中扫过,目露奇色。 这信简所录之人是丁敏君,传简过来是因为时逢赤县州沧江广元水府六百六十六年的出世之机,届时黄庭宫诸真宿老将齐聚金沙村,共襄盛举,齐谋水府藏宝。 此次盛举,黄庭宫依照旧例,诸真的手中各有一个名额,可请同道好友共探水府。 丁敏君如今已证金丹四境,她的手中正好有个名额,她自觉金丹初期的道行在此次探府盛举中难有大获,于是想到了请季明前去见识一番,也算报答季明照顾丁如意的恩情。 “广元水府!” 季明知道这处水府,据说是第一任西渎河伯在沧江水脉上游一处所建立,而这位河伯又同在苍天治世的元皇年间,那位东海龙宫太子【衮龙】关联紧密。 信简之中,丁敏君言语不多,恐怕心中不认为他能在广元水府中有所获宝。这一点能够理解,丁敏君并不知道季明道行大进,神通有成。 为了更深入了解广元水府,季明头一次去往千丈潭处。 对于季明的到来,潭下的枣灵儿很是诧异,他虽性子鲁莽了些,但不代表没脑子,清楚这位灵虚子对他并无特殊观感,哪怕自己也在这仙人道场学道。 这些时日的接触,枣灵儿对灵虚子早已用道兄相称,对于灵虚子的手段和见识深感敬佩,以修行路上的达者视之。 季明来到潭底,见枣灵儿正在舞动三股灵火,奋力的烧煮潭下青石,但是这潭水足足千丈之深,那点灵火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见状,季明忍不住说道:“千丈潭水下烧烂青石,除了要以巧力运之,还得养成离火之精。你这灵火虽以正法所炼,到底是正而不纯。” 枣灵儿下意识的不忿道:“我这可是彤华宫中的神通·一气真火下的精火之术,火中的正法。” 说完之后,枣灵儿放缓语气道:“非是我质疑道兄,这精火之术自炼成之后,同辈之中少逢敌手,便是那宫内的黄龙庙和白虎堂二脉之中,也少有对手。” 季明诧异的上下打量枣灵儿,道:“如此说来的话,你是黄庭宫下真仙观一脉。” 枣灵儿不由露出一丝傲色,矜持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清楚,饶是灵虚子这般惊才艳艳的真道人,在听到真仙观的名头,也必然对他高看一眼。 黄庭宫在中土称霸已久,经历朝代更迭,始终镇压世间群魔。 正是因为强横的太久,昌盛的太久,黄庭宫中不得不内化出观、庙、堂这三大道脉,对外名为一派,而对内则是为三家道盟。 真仙观乃是苍天教主一脉,在黄庭宫三家道盟中享有特殊地位,其观中更是有一本仙籍,只要名录其中,就是一只鸡,一条狗,来日也必定成仙。 “那你可知玄玄前辈?” 季明问道。 延寿宫的那位玄玄神将,其在下界之中正是黄庭宫中的宿老,胎灵五境之修。 在听到季明报出这个名号,枣灵儿眼神一凝。 他道:“玄玄鹤翁乃是黄庭宫白虎堂中的宿老,门中有传他老人家于五境之中,已是在打破虚空,飞升在即,道兄难道同玄玄鹤翁相识?” “哈哈,他是我顶头上司,如何不识?” 枣灵儿恍然道:“不承想道兄乃是延寿宫中的仙家。” 季明摇头说道:“什么仙家,不过是仙班中的散吏一名,在这天上天下的传递符书罢了。” “此为天上清贵之职,又能积攒外功阴德,于道有益.” 枣灵儿说着,想起灵虚子那门神通,心中有所醒悟,于是这话头一转,“以道兄之才情,玄玄鹤翁若能悉知,必然不拘一格,酌情拔升。” “哈哈!” 季明克制的笑了几声,觉得这枣灵儿倒有几分妙趣,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憨蛮。 季明没指望枣灵儿帮他引见玄玄神将,这种事情自己还是得找足够信任的熟人,才能将事情办好,比如丁敏君的师傅元刃师太。 “话说回来,在神通·一气真火之下,有「精火」、「气火」、「神火」三门火术,每一门都能炼成一气神通,你又为何选炼精火?” 他的这个问题已经相当私密,乃至稍有冒犯窥功之嫌,但枣灵儿想都没想的回道:“精气神三火之术中,精火为炼魔之火,最能制化情欲淫孽,利于修行。 故而大多修炼此《精气神三密功》的修士,都喜欢升炼这一门精火之术。” 季明继续问道:“神火又有何说法?” 枣灵儿心中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灵虚子一直问他法术上的问题,还是为何问这神火,而不是另一个气火之术。 (本章完) 第588章 神火,衮龙秘 第588章 神火,衮龙秘 “神火,神而明之,修炼此火必要有极深性功,定力擅差便会引来天魔进犯。 我师傅罗焱公先后升炼精气二火之术,可是再修炼神火,还是烧坏了大半个身子,不得不神隐在神柱州的仙都,靠万载寒炫珠压制火疮。” 枣灵儿说到最后,有些丧气。 季明取出一符来,递给了枣灵儿,“这该对你有些帮助。” “这是.” 枣灵儿摩挲木符,贴在掌心细细感受,眼睛微微一亮道:“六丁神火所制的法符。” “丁者,文火也,性质属阴;神者,潜灵也,性质同样为阴。 此六丁神火同那神火之术相契,而这六丁囊火桃符中所封存的六丁神火不多,但是也能助你一臂之力,望你在火法更得精进。” “多谢道兄。” “不必客气,你我同在道场学道,理应互助,早日彻悟五行遁法。” 季明说着,又同枣灵儿论了一会儿道,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打探起了广元水府的事情,有了前面铺垫,枣灵儿的话也多了些,少了些顾忌。 “要说广元水府,那就不得不说那位东海龙宫太子—衮龙。 遥记天皇年间,黄王刚刚隐退不久,苍天初治天下河川山岳、普天星相、天河群神、幽都地府等,当时依照某个惯例,也为抚天下灵众之心,便令天下有灵之众齐推天下共主。 此齐推共主之举,令黄天之玄孙「喜」脱颖而出,登临帝位,大治天下。 当时黄王随侍四仙之一的黄龙仙,在东海立下龙宫基业,统率四海水元之灵众,脱离苍天管治,而衮龙便是这黄龙仙之子,也是第一位龙宫太子。 衮龙太子不同于其父立场,对苍天治世并无反意。 他常在中土行走,施云布雨,调和灾劫,立下不少功德。 后来被帝·喜封为堙伯,专兴天下江河之风雨,而这位广元水府之主,初代西渎水伯,在当时也只是衮龙太子下的家将之一。 可衮龙在被殛于东海之滨,这位家将便骤登高位,立时显贵起来。” “背主之徒!” 季明迟疑的说道。 “嗯。” 枣灵儿轻轻点头,道:“当时衮龙太子被殛之前,虽然已是犯下欺天大罪,但这位初代西渎水伯在当年的角色,并不十分光彩,也是因此,才成水伯后一二百年,便暴毙而亡,形神不存。 他生前的那座广元水府一直都是历代西渎水伯的珍藏,若非我黄庭宫自创教以来,一直称霸中土膏腴之地,连苍江中的西渎水伯敕封之权都拿握在手,这广元水府焉有出世之机。” 这话说得霸气,不由让季明想到自家的太平山。 太平山心腹之地有个落银湖,湖妖巢居,不下万余之众,其中的云雨庙更是如鲠在喉,乃是太平山在天南重新称霸的首要阻碍。 以云雨庙为首,南盘江的锦碧水府,黎岭的南姥神山,甚至是那南荒中的天腾山,这些一方大势力都与云雨庙有着暧昧关系。 有黄庭宫这个例子在前,这些大势力哪怕龌龊再多,也不敢让太平山在天南称霸。 时至今日,季明到了真人这个位置上,他对天南时局的看法,又是到了另外的一个高度了。 “此水府中有何机缘?” 季明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水府六百六十六年一开,虽然迄今为止被开了三四次,但是里面的好东西依旧很多,主要是天下修士没有多少人有能力去取。 不过其中有一本化龙碑经,镇在水府深处,你可以抄录下来。” “就这个?” “还有仙草,有人在水府中见过紫麻。 这紫麻仙草长在东极之东,粒如粟,色紫,迮为油,则汁如清水,就是仙人亦难寻得。 据说在服用紫麻之后,可以练成一种世所罕见的神目,上能收日月之精华,下可制幽冥百鬼。 另外就是灵丸,前面两次开府,均有太阴炼形之灵丸出世,我黄庭宫的一位祖师算过,那广元水府内少说还有三粒灵丸未被发现。 其它的法宝、仙丹、符图之类的,必然也有,不过” “不过什么?” 季明有些不悦,这枣灵儿竟在他面前打哑谜。 枣灵儿面露难色,实在是再说下去,已是涉及到门中的机密,但是得罪灵虚子这样一位神通道人的压力实在太大,让他踌躇难决。 摸了摸手中桃符,枣灵儿咬了咬牙,决心破一次戒,稍微的透露一下这个辛秘。 “有人说在苍江金沙村外的那座广元水府中,有广元水府主人亲笔书写的回忆录,这里面可能有关于衮龙太子所犯下的欺天大秘。 或者有太子被殛后,遗留下来的几处重宝所在。 在那天周一朝前的元皇年间,当时被封为堙伯的衮龙,一度是下一任天下共主的候选,因为累有大功,声誉甚至高过了在位的帝·喜,乃天地有数的大能。 这位衮龙太子死后的任何遗留,哪怕最不起眼的一样,放到现在都必遭修士哄抢。” 枣灵儿感觉自己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似的,于是在说完这些之后,将嘴巴紧紧的抿住,不再发出一字一言。 “如此说来,者回忆录也只在口口相传之中,并未真的有人见过。” “没错!” 枣灵儿惜字如金的道。 季明打了个响指,这千丈潭底,深水所在之处,一团火焰膨胀开来,由小极大,由红转蓝,不多时滚滚的沸泡在这潭下冒起。 “今日收获颇多,便另赠道友神火一朵。” 枣灵儿忙接过六丁神火,不好意思的说道:“道兄不多问几个问题?” “不了,我亦不想让道友难做。” 说罢,季明肉身化作罡风,排开潭水,遁回了钓鱼台上,他心中思量的道:“按照枣灵儿所言,那处广元水府倒真值得一去。 只是在动身之前,还是得再了解一番,做个万全准备。 我记得那夔兽自称祖上是帝·喜的乐正,此兽若是承继了祖上遗泽,应当对衮龙太子之事有所了解,说不定就知道这广元水府内的情况。”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季明再次垂钓南海涡流。 那鲛女玉浮果然在涡流附近的海下藻林徘徊,一见到罡丝钓线落下,立马殷勤的过来。 在命鲛女去唤夔兽之后,季明又往太平山上去信一封,让兴化师兄帮忙找找相关的情报,自己则再次阴神上天,去延寿宫中的鹤堂里撞撞运气。 (本章完) 第589章 推占,霄山娥 第589章 推占,霄山娥 当鲛女玉浮受灵虚子之命,再次来到龙绡宫的石精牌坊之下,去传唤那夔兽之时,那夔兽本能的烦躁起来,在海下好一阵的放电发泄。 夔兽自忖也是积年老妖,这些年在下界龙绡宫镇守后,一身雷法渐复,甚至有种破而后立的味道,令南海龙绡宫始终安宁,不被打扰。 那灵虚子如此对他呼来喝去的,只当小厮随从使唤一般,心中越想越气,但是又不好得罪对方,那灵虚子能查他过往,也定能给他下绊子。 因此,夔兽暗暗记恨,明面上还是找了个借口,将鲛女玉浮给打发走了。 鲛女玉浮还想再劝,她自是听出夔兽心中有怨,这不劝还好,一劝之下彻底激怒夔兽,受了几记法雷,只好拖着一身伤势回禀灵虚子。 “这孽障!” 季明见鲛女皮开肉绽,尾鳞外翻的惨样,心中对夔兽观感下降。 这夔兽名为龙绡宫镇守,不过是个囚卒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季明心中虽是不满,但是没到值得报复的地步,只是暗暗记下此事。 “大仙。” 鲛女玉浮强撑着一身伤势说道:“那夔兽是蛮横了些,但是大仙万不可轻易动他,宫中常有雷部二司中的雷将下来,同这夔兽交情不浅。” 季明沉吟片刻,感觉此鲛女还算知进退,求道之心颇坚,便有心施恩于她,在龙绡宫内安插枚闲子,于是对鲛女玉浮道:“回南海后,你可去硫烟岛上,找岛上霖水接火二君,让他二人为你安排个精舍,先听三年道法经义,再观后效。” 鲛女大喜,连忙大拜。 她没想到自己这就拥有了求道之机,她很明白正道对于异类学道的排斥和抵触,而她也知道自己很幸运,眼前神通道人完全没有这种抵触。 “好了,莫要磕拜。” 见鲛女全身不着片缕,磕头如捣蒜似的,季明看的有些不耐烦。 鲛女玉浮取出了一片贝壳,递交到季明的面前,说道:“这是我在龙绡宫里搜寻的,关于世上珍奇瑞兽的消息,还请大仙过目。” “有心。” 季明赞许的说道。 钓鱼台上,季明打开贝壳扫了几眼,这里面大多数被记录的瑞兽,其都只在世上昙一现后,便从此没有下文,想寻找都不知从何处下手。 没办法,瑞兽就是如此,否则不会受人追捧了。 不过季明已从太平山上府那里了解一点瑞兽情报,其中倒是有一些合宜的瑞兽选择,不过眼下还是得先去赴广元水府之约,再去寻找瑞兽。 从上府中了解的情报来看,那府中别的宝贝不提,独独府底的「两极金磁石母」让季明上了心。 那座广元水府能在沧江水脉之中随潜随升,全靠初代西渎河伯在府底所炼入的两极金磁石母,令这座广元水府吸住地肺而下潜,同时吸住天星而上升。 若是将之炼入舍利瓶中,定能大大的增补瓶宝底蕴。 从目前了解的情报来看,那座广元水府虽然出世多次,但是依旧值得自己一探。 可惜他本想在延寿宫中查阅旧籍资料,做个万全准备,只是这次很不走运,因有大仙造访南斗诸宫,自己这散吏被拦在了南天门之外。 这事情也让季明有心借此水府探宝的机会,好好的显圣一番。 如此,也能让黄庭宫白虎堂的那位玄玄神将晓他神通,为自己以后在延寿宫升任上司吏做些铺垫。 在正式的动身前,季明特意向庆阳仙请示了一声。 虽说庆阳仙不禁他在道场的出入自由,但是季明为去探府,而耽搁自己功课,已有些因小失大之嫌,再失了基本礼节,恐日后惹仙人生厌。 在请示之后,季明没有前去丁敏君所约定的金沙村,转头先去了另外一处地方—霄山。 霄山,寅时三刻。 丁如意便在精舍中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坏参半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枉死魔宫,被那位形貌丑恶的父亲督促着研习阴腐魔焰,掘出死人尸骨炼剑,正当他万分抗拒之时,又来到了雁虚山中,在许多道长的见证下,拜那位德高望重的灵虚真人为师。 当梦醒了,残留的情绪逗留在心里,令丁如意呆滞了良久,他掀开身上的赤锦,他轻手轻脚推开竹窗。 窗外,山雾还蜷在檐角打盹,自己的那件大红道袍正搭在松木衣桁上,轻轻的一嗅,隐约能够闻见上面还染着前日采药时沾的苍术香。 檐下铜铃叮咚一声,惊起柏树梢上的几只雀儿,扑棱棱掠过覆满青苔的瓦当。 “十四年,还是十五年了。” 丁如意束起道髻,着赤锦,穿道袍,束丝绦,面向铜镜。 这镜中是一青年的面庞,姿容清冽如山间松露,双眼中波澜不惊,令本该俊秀出众的姿容平淡了几分,但是更显有出尘之意。 一天的晨课在古松下。 丁如意在此摆开「五禽真灵拳」的架势,运拳动身中,足尖碾碎几粒松子。 偶尔打出的拳风惊落松针上的露水,正滴在石臼里,那声音倒像是磬槌敲击,一下子润化他心中的烦恼,令练功渐入佳境,打拳入神。 当天光渐亮时,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缠着山岚,一时间分不清是云还是雾。在那云雾中隐隐的透着一道身影,正在静静的凝视着他。 丁如意打量自身,道袍下的赤锦衣透出血光。 他没理会身上赤锦衣的异样,更没理会那道身影,因为纵使理会也没有结果。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半截仙娥,自从跟随对方在山川游历以来,半截仙娥一步步的引导他走上修行之途,授以真法和诸多的宝贝。 在对方的倾心帮助之下,自己的道行突飞猛进,在游历之中,阅历也是丰富起来,早不是当初的道童,但是他心中始终带着些许隐忧。 自己不止一次想回雁虚山,但总是因为各种情况受阻,慢慢发觉此乃仙娥在背后施力。 当初,自己还天真的同仙娥明述归心,结果被软禁此山之中,显然这半截仙娥如此优待,乃是别有目的。 “你该去采药了。” 云雾中的身影开口说道。 丁如意看了看自己的竹篓,那竹篓里还垫着新摘的柏枝。 他背起竹篓时,看到里头趴着只金蚕,婴儿小臂长,前半身顶起,在篓里捧着半颗榛子。 当他蹲下来与那条金肥的“肉条”对视之时,金蚕却突然蹿上他肩头,金圆蚕头扫过耳垂时,痒得他笑出声来。 这金蚕也是半截仙娥所予,当时还不知是鬼寡妇罗辛辛的遗物,如今被他养熟了,在修行上多得其助,却也不得不承了罗辛辛的因果。 什么样的因果? 按照半截仙娥的说法,他得帮忙完成罗辛辛的遗愿,否则这些年靠着金蚕完成的「羽化蜕身秘炼」将反噬,死后就连转劫重修都做不到。 想到那秘炼之法,丁如意又恨又爱。 恨它将自己扯入是非中,爱它功效极神,令自己脱胎换骨,宛如肉胎再造一般。 当丁如意背篓入山采药后,云雾中的半截仙娥有种心血来潮之感,想到自己的布置,忙在空中排出云路,归往山上秘洞,推占了起来。 她一连推占数人之过去,都是浅尝辄止。 最后在推到一位太平山“故人”,这才推占此人过去几天的来向,已是往霄山而来。 半截仙娥的推占之术不算精通,只勉强能算来敌之近况,更算不了其隐秘,要是想细查来敌之过去种种,必要潜心祝告上苍,闭坐三四年才能有获。 现在紧急之下,只能算得对方道力大增,来势汹汹,就算是自己也得全力应对。 (本章完) 第590章 遁试,法网罩 第590章 遁试,法网罩 时至晌午,丁如意在溪边石板上捶打葛布衣。 他在这里的一切都得亲力亲为,同雁虚山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是在雁虚山中,他有山鬼作伴,有日夜游神,有拘魂正副使,及其四道阴官为友,还有许多的阴吏暗中保护。 在雁虚山中,每周都有阴官约请他,同他讲各地不同的故事,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也能当上阴官,继而升任天曹,就像灵虚道长当年一样。 对了,还有山精野怪们不辞辛苦,给他捎来酒水和灵果。 那些日子里,他找得准方向,看得见前面灵虚真人走过的脚印,充满了向上的干劲。 怀念过去,已经快成了他丁如意的一种消遣,他已经认清了当下的现实,这散人的逍遥日子并不适合他,而这份逍遥也不是真的逍遥。 石板上的棒槌声惊散了游鱼,却有只翠鸟停在捣衣砧上,歪着脑袋瞧他拧干水淋淋的衣角。在那浸溪的绦带之间,游过一队墨色的小虾。 匆匆来的翠鸟,悠然游溪的虾群,唯有这些自在怡然之景能令丁如意心神一松,燥意顿无。 未时,雷雨来得有些急。 丁如意抱着晒到半干的经卷往丹室跑,这里的炉灶中还煨炼着一炉上好灵丹,药香混着雨气在梁间游走。 他坐在蒲团上,背靠着滚烫的丹炉,随意的将一册道书卷夹在肋下,元神放空,忽见漏窗投下的雨痕,在地上清晰的印出三个字—戏雨亭。 一见这字,丁如意猛的回神,目露精光,而后眼神一动,转瞬敛容,挥手间抹去雨痕。 待过小半时辰后,他这才装作无事一般,在雷雨中漫步练功,只见他敞开道袍,袍下赤锦衣上绽开霞光,光艳艳的一片,撑开半亩大小。 丁如意肤如石皮,血气印透其上,在半亩光霞中如同一根烛芯似的。 “轰”的一声,丁如意迎着下坠的惊雷,舍身往上一撞,霎时间雷霞混杂,万道奇光电束攒射,在这阴湿昏浊的雨天里,绚如火树银。 “顽石神功!” 霄山那戏雨亭中,季明自然注意到天上引雷炼身的丁如意。 他发觉丁如意竟已是将顽石神功炼成,那身上印透着血气的石皮,分明就是顽石神功的道脏·浑钢灵皮。 丁如意硬顶着天雷,在空中练功之际,还演示妙法,手中的无形云丝外放,将偌大雷云分割数块,他这分明是警示季明,半截仙娥就在附近。 云丝是半截仙娥这真女功蚕娘的独产之物,丁如意所展露的这一手很是巧妙。 季明自然知道半截仙娥,这次过来除了见一见丁如意,就是接触这位被打下人间的仙娥。 丁如意虽是在外颠沛流离,但是一直未有脱离他的眼线,之所以放任此仙娥施为,一是借她之手,督促丁如意道行增长,二是探明她的计划,好于局中落子。 季明轻语了几句,将这几句话用罡风送到丁如意的耳边。 半空中的丁如意听到话后,即刻往霄山西北飞遁而去,山中的几道身影随其隐动。 “你果然一直在窥伺于我等!” 半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戏雨亭外,那两眼内有幽芒旋绽,似两口幽深光井,她这是在以法眼之术看清季明的虚实。 “呵~” 季明轻笑一声,袖子向上一挥,身子在亭中化风四溢,一下冲开亭外的雨帘。 “这是.遁法!”半截身影双目内不可抑制的露出异色,下一秒她那半截身子一闪,化入雨水之中,在笼罩百里的雨幕中光移电掣,追逐那些流风。 二者一前一后,一个风流,一个雨转,须臾之间在霄山上下绕过数圈。 山林内,湿地上潜行追探丁如意的几个妖道,正在凝神望空,忽感脖间凉风,愣神了一下,眨眼间一抹湿意浸在脖上,让其如遭雷击,不敢乱动半下。 半截仙娥有些恼羞,又有些后怕。 刚才追索对方太急,那在道人们脖间的几个绕弯,差点就让她跟丢,也明白这是对方炫技和威慑之举。 几个念头在心中交织,让她失了几分专注,对前面遁走的流风开始感应不灵,在茫茫雨色中打转,于是将头一摆,圈住道髻的发网往前一张。 季明刚甩脱半截仙娥,心中有些得意。 他这罡风流遁脱胎于五行木遁,合身入风,无形无迹,周流百里也只在几息之间,虽然这消耗大了些,但若论遁速,绝对是当世一流。 半截仙娥那水遁即便有借此处雨水优势,可在万万雨滴之间瞬息腾挪,也是难以追上他。 季明同半截仙娥拉开一段距离,没有选择彻底摆脱她,这不是他此行目的,于是在一处山岗之上脱遁现身,并暗将舌根下的两粒灵丹吞下。 丹力稍稍发散,恢复几分真炁,不料此时一张飞网当头罩下。 季明顶上窜升寒流,喷泉似的上突,寒流里的神将向上一顶,竟是未顶开那张飞网。季明意识不妙,身上两道桃符飞出,在网下一炸,点点火星激射,附网灼烧。 见桃符所散的六丁神火见效,季明即鼓罡风,将网上零星微火吹大,不料网上微火一吹就散。 “不对,六丁神火怎会被罡风吹灭。 这是妖娥以网附微火的假象诈我,这法网根本没被神火沾上。” 心思转动间,那张飞网已经落下头顶,显然半截仙娥的机心奏效,季明失去了再次出招的时间。 半截仙娥从风雨中冲来,见此地距离霄山已远,一时疑心调虎离山之计,心神难定,但在自己法网巧用之下,灵虚子受伏在即,便强忍疑心。 这些年里,她和丁如意每至一处,不多时日总能见太平山的眼线目探,让她烦不胜烦,又不能尽驱之。 自从领丁如意在霄山潜修,在一心琢磨计划,且奔波往来之时,她心中就已认定灵虚真人来日中,必是自己计划的第一阻力,降之需急。 眼前见灵虚子头上法网已落,心中乐定,只感自己多年的郁结之气大消。 她这法网非是自炼,而是用了一位蚕种同族的情面,从其侍奉的尊长手中借得,名唤「碧落九煞罗网」,号称天下地上无物不困,一困便可闭塞九窍,令元神倒绝,乃是一等一的法宝,更难得的是此宝中土少有人知。 山岗上,当法网落下,半截仙娥静等大鱼入网时,忽觉网内上下被顶起,一时怔住。 要知此网施展出来,半明半隐,明处之网在天,隐处之网在地,一旦收网,上下齐罩,敌人万难有脱,如今网中上下受顶,显然被看破此网玄机。 “此人道行竟是精进于斯!” 半截仙娥大感棘手,心中有些接受不了。 当年在雁虚山中,她在此人手里吃了一亏,令受命护持的鬼寡妇罗辛辛意外身故。 虽是有那次的教训,但她心中仍是不甚在意。 灵虚子到底道力浅薄,纵使近些年听说已炼成苍丹,但这弥补不了道力上的短板,自己稍稍用神,定能擒拿,所忌之处,无非对方太平真人的身份。 谁承想,短短十几年而已,竟能同自己拼出这样的局面,实在匪夷所思。 山岗之上,有见一株碧玉攒成的神柳撑起。 在那株神柳之上,万千条非翠非青,黄沙凝就似的枝条垂下,挥舞着金屑,竟是将那碧落九煞罗网舞得鼓撑开来。 “神通道人!” 半截仙娥再难保持平静,惊声喊道。 (本章完) 第591章 对话,落闲子 第591章 对话,落闲子 六戊神罡神通始成,便拿半截仙娥练手,实非季明本意。 毕竟同这位仙娥斗法,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分毫不可松懈,其中毫无痛快可言。 当六戊神罡一经施展,显化的戊巽神柳向上一撑,树冠顶住上面的法网,而根系向下伸探,挤开山岗下的另外半张隐网。 季明根本不知这下面竟是还有半张隐网,等他彻底的撑开神柳,才觉察到了这一点,一下子惊出些许的冷汗来。 在他催动神通时,一时竟吹不开上下包罩的法网。 季明心知这必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宝,像这个级数的法宝,不该出现在半截仙娥的手上。 不是他瞧不起这位半截仙娥,这些年自己动用上府人脉,请动了山社的暗探配合鹤观来监察她的行踪,对她的根底也是了解得七七八八。 在当初雁虚山与此仙娥小小交锋之时,便知这仙娥原为真女宫蚕娘。 后来侍奉一位七杀宫神将时,因在蟦圣仙宴之上,误织血锦败坏蟦圣兴致,导致其半身被七杀宫神泄愤所毁,最后受了重罚,逐放于下界。 在那时候,她的真身如此受损,残躯脏器不全,几要陨落,能在人间残活下已是分外勉强,何谈一身修为再有精进。 这许多年中,半截仙娥矢志报仇,可惜自身残躯难用,又不愿轻易转劫,再修一世,只因她料定以自己性功火候,定是难以参破胎中之谜。 这仙娥唯恐自己真灵被昧,忘了刻骨前仇,故而一直坚守残缺,在人间苦寻机会。 半截仙娥在人间也是走访多年,因自身不曾在下界苦修,说是无亲无朋丝毫不为过,欲结朋党报仇,却难有门径,久恨成疾之下,已有几分魔性。 这些年半截仙娥还能守住几分清明,行使正道,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一旦入了魔道,那她手刃仇敌的机会便更为渺茫了。 “仙娥!” 季明唤了一声,坐在神柳之下,安然不动,稳如山岳。 半截仙娥见灵虚子如此从容,眼内的惊疑更甚。 她时而回望霄山,时而又戒备灵虚子,唯恐灵虚子留有后手,将丁如意截走,踌躇难决之情溢于言表,问道:“灵虚真人,你此来何为?” 季明在神柳下说道:“将网收了,我们的事情犹可商榷,若是冥顽不灵,休怪我不怜你过去苦恨,坏你计谋。” 话音刚落,那法网已是从季明的顶上身下撤去,被收入岗外云雾内,变作一巴掌大小,套回了半截仙娥的发髻之上。 “这不是你的法宝。” 季明很是笃定的说道。 半截仙娥没有接这话茬,道:“丁如意不可能跟你回去。” “你说了不算。” 季明毫不客气的回道。 他今日来此,一来将丁如意带往金沙村,同丁敏君报个平安,顺便给丁如意一颗定心丸,二来则是挫一挫半截仙娥的锐气,为他日后远谋铺垫一番。 所以他这一见面,便以罡风流遁给半截仙娥一个下马威,再施展六戊神罡,化出戊巽神柳,顶住那件网状法宝,证明自己拥有对话的资格。 那云遮雾绕中,半截仙娥面色数变,银牙紧磨。 她自下界以来,性子愈发狭隘凶戾,全靠着所炼的银河真水才能洗练戾心,如今被灵虚子这么一刺激,瞬间一股无名火起,难抑杀心。 季明没有说话,在神柳下静观仙娥的动作。 见其恶意勃发,复又强压下来,这才继续道:“他身上干系你不是不知道,他母亲丁明玉的师傅乃太武山避尘真人,姨母为黄庭宫元刃师太爱徒丁敏君。 但凡我稍微透露他的近况,多方纠察之下,你就将陷入无穷麻烦中,别说日后得报自身血仇,就是霄山中的那几个妖党都保不住。” “你敢!” 半截仙娥刚说狠话,就见此处天地风云色变,霎时林摆岗移。 在满眼的飞沙漠风里,她真身中魂魄被吹得脱体荡离似的,耳中有闻灵虚子喝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吹到七杀宫中,送往神将仇敌之前。” 半截仙娥牙根咬得出血,目眦欲裂,偏又发作不得,一时面露怪相,皱起鼻褶,面皮燥赤,重重的吐声道:“好,你又有何见教?” “别急着做事,再缓一缓。 丰囷山中华蜕洞的那位,他可不一定能够尽心帮你救出赤意郎君。” “你知道” 半截仙娥怒意全消,心中冷意直冒。 她将丁如意带在身边,就是推占到丁如意身上的牵扯极大,通过种种牵扯,摸查到华蜕洞的那位转劫老修古化功,几番周折才说服对方参与营救计划。 “这些年里,赤意郎君被封于福地隐洞,陆真君联合甲峰二翁、乙峰二僧,合力测算其身之过去,探明过去二战之时,其欲往真女宫何为。 他得上府如此重视,你以为只拉拢一二位不出世的老怪,就能深入那太平福地救人,未免异想天开了些。 另外,你可知赤意郎君为何能在隐洞熬刑不死? 你可知他掺和在何等大事之中,其背后又有多少推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截仙娥摸不准对面灵虚子的想法,更摸不着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心中隐有不安,有种被大网缠住的感觉,喘不上气来。 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就是根基太薄,独身在世,没有什么依靠。 这让她在一些大事谋划之中,难免显得独木难支,哪怕她如今的道行堪比五境。 “来!” 季明再度挥袖,化风遁去. 仙娥回望霄山,隐隐觉察到什么,心头一跳,咬牙跟上遁风。 “你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时候,她半截仙娥就是再蠢,也明白了灵虚子的图谋甚大。其来此霄山之上,引她来此,避开了山中耳目,非是只为了那位丁如意。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你留一个退路。” “口气不小,你能当我的退路?!” “好好想想,你不比其他人,一旦身死道消,那七杀宫的仇人仍是逍遥,怕是你死了也难有瞑目。 眼下受我一份善意,彼此互通有无,一明一暗,守望相助,日后在任何事上都能为彼此留个余地,此乃你我双赢尔。” “双赢!” “没错,双赢。” 风中传来季明肯定的声音。 在霄山一处,几个道人聚在一处。 他们围着一位尖耳道人,这道人正在盘坐凝神倾听,一会儿听得入神,一会儿听得紧张,最后无奈的深叹一口气,起身说道:“听不大清!” “你这地听之术防不胜防,怎会听不到仙娥所在。” “风声太大。” 话刚说完,半空雨一聚,半截身影显出,落将下来,盯着那长耳道人,又扫视周围被她网罗霄山的同党,目光幽深的道:“去唤丁如意过来,他得出趟远门。” (本章完) 第592章 失身,赤意事 第592章 失身,赤意事 丁如意坐定风中,随风流转,几次回望霄山方向,不敢想象自己就这样被带出了囚笼。 在他的脚裸下,山风裹着松涛声。 他循声下望,自己正掠过一片碧色树海,掀起绿浪阵阵,山河大地一时间清晰如掌纹:春溪正给黛山系上银绦,梯田迭作碧玉算筹,古驿道旁野桃树抖开霞帔,惊起成群粉蝶蜂。 深吸一口气,他满怀无限敬意的看着身前莲座上的道人。 道人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头戴如意金冠,身穿赤沿边黑皂道袍,目合而神定,一眼望去,只觉气势渊渟岳峙,心中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毫不夸张的说,眼前道人就是他丁如意一直努力的方向。 道人似乎感受他的目光,睁眼向他望来,让他心中慌张起来,耳边只听道人说道:“半截仙娥虽非正道中人,但是眼界远超世人,你随行在其身侧,所获远非一般修士可比。 这些年,你虽身游在外,可行踪俱为我所掌。” 听到最后一句,丁如意眼神复杂起来,心里许多话涌到嘴边,又难以开口说出。 “你是想问为何不早去将你接回。” 季明说道。 “是!” 丁如意抓了抓脸,感觉自己有些小孩气,但心里又极为在意这个。 “你自小在魔宫出生,环境复杂,心性早熟,行事与我一般,喜欢剑走偏锋。 我将你送到雁虚山里,独身处之,同松间山风,峰上明月为伴,就是令你约束心猿,洗却躁意。 不过从你在山中私自接触半截仙娥来看,便知你还需在事上磨炼一番,恰好那半截仙娥心性不算大坏,无忧她妨你道行,我便顺其自然。 也是机缘巧合,当年我受百草子的构陷,于落银湖雷文山泽内潜修,而你恰好随半截仙娥在外游历,避过了百草子爪牙的搜捕,更是受她倾心培养,已有不俗道行。” 这一番话,丁如意是红着脸听完的。 听罢,丁如意在季明面前伏身大拜,又羞又愧的道:“前辈,我.我.” “说!” 季明道。 “我元阳已失。” “这算不得什么,元阳虽好,非是得道之必要。” 季明面色不变的道。 丁如意泣声说道。“可我元阳是被那半截仙娥夺走了。” “她不是” 季明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她以法术诱我入梦,神合交欢,一梦醒来,我便泄了一身元阳。”说罢,丁如意在风中嚎哭起来,将道袍一扯,露出袍下的光霞赤锦。 “这血锦宝衣就是那晚之后所赠,予我防身。” “好法宝!” 季明看得出来,这血锦宝衣乃是法宝一件。 这绝对是那位半截仙娥亲炼,同那法网之宝灵韵迥异,二者相差颇大,但也不失为一件好法宝了。 “前辈,这些年我常在夜中惊神,唯恐在梦中同她幽会,可是总是难以把持,同其在梦里一响贪欢,此后欲孽深种,欲运使慧剑斩除情孽,惜定力不足,苦乐反复。” “糊涂。” 季明沉眉,语气中难掩失望,道:“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让你学控鹤功?” “鼠四说过,您所练的第一份密功就是控鹤功,传于我手,有.有起传承之念。” “你既知道,便当志存高远,元阳误失于她手,这不怪你,可沉湎情欲神交之事,乃是道门大忌,你竟是这点魔障都难看破,何谈受我传承。 我平生少有错看一人,难道在这样的传承大事上,竟是错看于你。” 丁如意心中悔恨,想到过去几次收受灵虚真人天大恩情,如同再造,饶是他心思深沉,也是以至亲视之,当下在这罡风中磕拜个不停。 感受到灵虚真人的失望之意,疏离之情,丁如意顿感彷徨,宛若丧父失母,恍惚之中,当年魔宫中母亲自戕之情状在脑中闪现,两眼神散。 他下意识的随心运掌,欲断臂明志。 “够了!” 季明伸手一指,定住丁如意。 他心中确实失望,但想到丁如意身上许多布置,仍是挤出一点耐心,再给丁如意一次机会。 “此次广元水府之行,容尔见姨母一面,稍叙亲情。 事后,再将一件大事托付于你,你若是顺利办成了,于上府之中便有大功,可入陆真君的眼,你那亲父之事纵使被挖,也难成你身上的污点。” “谢真人!” 丁如意如蒙大赦一般,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是何大事,请真人明示。” “我当年在被软禁于雷文山泽前,上府曾托付我一事,要我查清赤意郎君借星槎上真女宫,面见神女所问之事,这些年里具无半点进展。 如今你身在此局,恰逢其会,便假意屈从,伺机而动,赚此大功,名显上府。” 在去往金沙村的路上,针对此事,季明叮嘱了许多。 那赤意郎君近年来,在福地隐洞内硬是炼出「虫成盘之金丹」。 其将盘甲上的三五气,阳龙阴虎,经络骨血等等,都炼入「成盘之金丹」内,肉身和元神炼为一炉,只要虫成盘不坏,便可通过真法玄功永保不死。 只是如此的话,上府倒也不是无法可制。 但赤意郎君不知自悟,还是得高人授法,将虫成盘金丹寄托在千道翼宿劫念之中,劫念不灭,金丹便存,连事前种下的禁法都开始拿他不住。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赤意郎君距离福地脱困还是遥遥无期,仍需外力来助。 在季明说完,丁如意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纵使季明有借上府眼线,在半截仙娥这里有许多查获,但一些隐秘,还是得从内部来知悉。 比如半截仙娥如何说服古化功。 又比如那玄石寨虿盆洞下冥顽不灵四将中的冥犬道人,他怎会与半截仙娥合流。 这位冥犬道人有地听之术,极善于窃秘探私,从不掺和麻烦之事,一向都是明哲保身,这次一反常态,定是有大人物在这背后推动着。 老实说,他不喜欢这事情,又麻烦又没好处,耽搁修行,浪费精力,并且因为牵扯真女宫,危险程度直线上升,唯有赤意郎君身上那千道劫念能让他稍微亢奋一些。 可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太平山真人,需要立功,需要扩大影响,需要给麾下树立榜样,不能尽拿好处,不担一点的责任。 并且,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赤意郎君熬过苦刑,齿关紧闭,在这十几年中,从不吐露一字一句,连陆真君都束手无策,同宿老合使推占之术。 这推算过去的法子,季明并不看好。 虽说过去一切已定,不似未来变化难测,但到底是涉及翼宿劫念,层次过高,强行推之,恐受反噬,除非请来火龙真人这等善卜高人。 (本章完) 第593章 鸿运,金沙村 第593章 鸿运,金沙村 一路相谈,不觉已飙至苍江中游。 唯见江岸处茫茫银波,急涛少许,水天一线之处,几头鸥鹭杂错一排,徐徐振飞而来,真个江天胜景。 季明坐于素莲之上,丁如意侍立在侧,暂缓周遭的灵罡飙风,停于虚空一处,欣赏此时景色,江风拂面,撩卷几缕散发,恍如神仙人物。 许久后,季明才重驾飙风,自江心向西而去,向苍江的上游飞遁。 在路上,他又趁此难得的闲暇时光,抽查了一下丁如意近些年来的修行功课。 照丁如意自己所言,他一直精修《太乙甲部真法》中的坐山力士经,业已打通了十二正经(手足三阳三阴经),其所炼得是.虚空力士。 不得不承认,尽管丁如意早熟,心智深沉,但是在季明介入生活后,不可抑制的受他影响,潜意识向他靠近,这并非坏事,但不能说是完全的好事。 换作其他人,可能乐于见他人崇拜,并模仿自己的道。 但季明不喜于此,即便是丁如意的崇拜是于他有利的,更利于把控,可使半截仙娥那里的布局更易推进。 “你该走自己的路!” 季明对丁如意如此说道。 他不需要一个易于操纵的傀儡,他更乐意于见到丁如意在真法上有自己的思考,走出不同的道路,并且他自信于自己对于局面,对于丁如意的掌控。 见丁如意似悟非悟,季明便讲了霖水君脱离真法藩篱,在水力士的基础上有创赑屃神将的旧事。 在季明看来,法无定式,像丁如意这样奇遇颇多的修士,不该太过循规蹈矩,不说自创一法,起码该在《太乙甲部真法》的基础上炼成新的神将。 有这样的雄心壮举,才能督促自己走得更远,使未来少走许多弯路。 在丁如意沉思之际,季明说起了羽化蜕身秘炼,这门秘炼很有意思,据丁如意说言,乃是半截仙娥从真女宫天机台私带下来的绝学,可以炼成一种截丝。 这截丝有形无质,犹如天魔无影无定,一经发出,能透入肌肤,纠缠任督二脉、十二正经内的穴窍,截住真炁运行,如同强施禁法一般,阴损至极。 另外此门秘炼与《成盘羽化经》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通过类似虫豸蜕变的方式,最终实现脱胎换骨的巨大突破。 丁如意就在半截仙娥,还有金蚕的辅助之下,通过羽化蜕身秘炼完成一次「蚕变」,此后资质大增,更是有获空灵真身,可不介于外力,凌虚飞渡,飘然若仙,心魔难生。 单单就看这空灵真身的效果,季明都有些嫉妒丁如意的鸿运。 这还不提在这些年里,在半截仙娥的帮助之下,丁如意服食千年灵乳炼制的丹头·实诚丸,一举炼就石顽神功,升炼成法术·金石立开。 瞧丁如意这模样,都有些运道之子的架势。 纵使季明不信什么气运之类的缥缈说法,但心中不禁对丁如意高看一眼,对他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 在未来,他必然需要一个,或者数个得力徒弟,帮他统筹全局,参与三峰一府的权力游戏,争夺属于鹤观的利益,令他自己可以高坐云端,静看人世变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季明即便行霸道之举,也不可能千百年的鳌头独占,一直接受万万人的供养。 他很清楚,未来的某一刻,他会带着一众元从,神隐于世,成为鹤观底蕴,而他的徒弟,二君的徒弟,温道玉的徒弟等等,将成为新的鹤观执掌,这才是顺应天道,合乎自然。 只有这样,才能春风化雨似的成为鹤观的“元神”,他才能令一代代人的心血,持续不断的浇灌他这“元神”。 在去往苍江上游的途中,季明抱着一种期待,尽心的为丁如意授道解惑,并特别允许丁如意唤他老师,令丁如意振奋莫名,情难自抑,一时天性得释,如孩童似的手舞足蹈起来。 舞蹈过后,丁如意面皮一红,见灵虚真人并未见笑,反而抚掌大笑,亲近宠溺一般,顿感自己鼻头发酸,心中油然的生出一股孺慕之情。 此时,月上西梢,二人乘风渐至金沙村。 江心月华如练,几缕雾霭翻涌似蛟龙腾渊,两岸青山如墨痕淡扫,白鹭于江波上惊起时,翎羽簌簌抖水,坠作点点星子,长风卷着渔火残光拢于岸边。 越靠近金沙村,天际上的遁光渐多,三五个一处,似一簇飞星,显然都是赴此盛会。 季明运转法目,看了几处遁光,其色清正不杂,都是天下间的正道人士,偶尔几道遁光稍失纯和,但也非左道魔头一类,这里有此阵仗,等闲魔头安敢来犯。 “走!” 对丁如意说了一声,罡风一转,自金沙村外一绕,滚裂云头,来到村外高地上的一处林子里。 林中有三棵大树,其树梢上挂着佳酿、鲜果、灵丹,及其玉佩、铜镜、刀剑,一处处压弯了枝头,季明坐在一处有挂金刀的树下,丁如意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忽然,树后闪出个英眉星目的皂袍女子。 她上下打量着丁如意,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逝,面上笑容缓缓绽开,将丁如意轻轻招来,帮着丁如意整理襟领,嘴中不住的道:“长大了,长大了。” 季明没有打扰这对亲人重逢的时刻,他静静感受这处黄庭外景之地。 不出季明所料,这棵有挂金刀的大树,乃是元刃师太的黄庭外景·翠尾金刀禅院所化,其中真有点须弥芥子的意思,不愧是黄庭真法。 想到自己的太乙甲部真法,虽也精于护道杀伐之术,但是只论玄妙而言,还是黄庭内景经更胜一筹。 这时,一簇飞星落下,在林中匝地数圈,停在一处挂有碧环赤佩的大树之下,其中现出三男二女的人影,真是个个仙风道骨,炁清神和。 三男二女齐齐看向季明这里,略一点头,算打个招呼。 季明刚刚颔首回礼,便见其中一道人朝着自己指点,与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可不大礼貌。” 季明见那三男二女情状,心中暗道。 他虽心中有嫌,面色却是不变,倒也没有出声,先静观其变,这点养气功夫他还是有的。 不多时,丁敏君和丁如意叙过亲情,来到季明这里,丁敏君眼眶泛红,向季明行下大礼,她刚要俯身,身子便是一僵,丝毫动弹不得。 “丁师妹,这是何意?” 季明诧异的问道。 丁敏君执意要行下大礼,挣开身上的定身术,才要弯下腰,面上一凉,眼前金童师兄化成千万缕细风散开,又在自己的身后聚风凝形。 “师兄,我这一礼是感谢你对如意的栽培,令他根基扎实,如今距离筑基三境只一线之隔。” “分内之事。” 季明说道。 他明白丁如意没有道出半截仙娥之事,应是恐日后在仙娥处刺探机要时,惹得丁敏君的担忧,丁如意有此心,他自然是要帮着圆上了。 (本章完) 第594章 树木,回龙姑 第594章 树木,回龙姑 树下,丁敏君吩咐丁如意从树上摘下几个果子酒酿,饮酒欢谈一阵后,二人各自聊起近况。 丁敏君讲起自她炼成金丹以来,为求炼成外景的契机,一直在平阳州剑门方南坪以西一带的崇山峻岭内除魔,很是震慑一番当地的左道邪徒。 丁敏君炼成金丹,不出季明所料。 她是元刃师太亲传,这许多年过去,功行不涨这才会让人奇怪。 “听闻师兄遭受奸邪谋害,愚妹也曾向师傅求解,师傅只道太平山内务,外人万难插手,易伤正道和气,尚需金童师兄自渡,万幸师兄洪福,苍品一成,诸邪辟易。” 听闻此言,季明心中一暖,简单的说起当年之事。 他正讲到那鹤观小福地之战时,对面树下三男二女那伙人之中,一虬髯汉子朝着季明仰头喊道:“阁下可是太平山鹤观中的灵虚道友?” 季明没有说话,丁如意见状立马上前,先是起手作揖,再道:“不知尔等何人,缘何识得老师?” 虬髯汉子见灵虚子坐定不动,只让个小辈过来交谈,心中略有不悦,觉得此人甚是倨傲,于是道:“没甚大事,就是想见识一下斗退月宫主的,乃何许人也。 今日一见,倒也不过如此。” “胡闹!”在那虬髯汉子的身旁,一病殃殃的书生呵斥一声,欲缓言两句,不料被虬髯汉子摆手拒绝,一副不愿再同灵虚子搭理的神气。 丁如意才同灵虚真人有一点师徒浅缘,虽未被正式列入门墙,但是能尊称一声老师,也是稍解了多年心愿,他心中早已视灵虚子为亲父亲师,哪容他人诋毁。 “你这厮” 丁如意刚要开骂,虬髯汉子眼睛一瞪,欲出手教训之际,那书生将他一把拦下。 “够了!” 在挂有碧环赤佩的大树后,一藕荷襦裙的姑娘走出,其裙角绣着雷纹,顶上悬有一颗土黄明星,对着虬髯汉子厉色道:“你也是真灵派翘楚,新晋真人,这些多年的性功都修到狗肚子里了吗?!” “回龙姑!” 虬髯汉子一下面似土色,小声的喊了一声,希望对方能给他留点面子。 “回龙前辈。” 季明从树下站起,上前见礼道。 人的名,树的影,这位在黄庭宫的道行和资历就如同太平山的离朱法师一般,尊贵不凡,乃一等一的正道前辈。 同离朱法师不同的是.这位真仙观的回龙姑已是转劫再修一次,幸运的托生在当今黄庭宫掌教夫人的腹中,只是百年时光就轻轻松松的修到金丹圆满。 在这位的身上,最具传奇的,便是她同转劫前的夫君,那位赤县州西芒山万亡窟左道巨擘「马王小神」的恩怨情仇。 据说那人自探明回龙姑转劫之身,便常在回龙姑相守伴随。 因回龙姑自幼受持正道,一直不假以辞色,那马王小神堂堂巨擘,竟也似情痴孽种一般,痴心守候,眼见回龙姑不受感动,便拼舍数十年功行,施展元神秘术,使回龙姑参破胎中之谜,忆起前世情浓。 哪知回龙姑转劫前便深感左道散流之苦,数百年随恶逐流,甚感颠离,从而使道心弥坚,自转劫之后,投入正道门庭,正中心怀,倍感珍惜,视若再造,岂会随马王小神再投无边苦海。 觉醒宿慧,非但没让回龙姑回心转意,反而彻底与马王小神划清界限,奈何马王小神一直抵死纠缠,连这黄庭宫真阳观都是奈何不得。 初始,回龙姑还能与马王小神耐心相商,劝其一道从善,多积外功,以赎前孽。 哪想到那马王小神在左道称雄已久,唯我纵横,骄固入髓,就是回龙姑转劫前,马王小神纵是爱她已极,稍不如意,也有贬辱之言,更有强欢硬合之举。 回龙姑又非佛门大能,有何道力能如何劝他回头。 不过马王小神到底枭魔之性,知晓轻重厉害,更有忍克之心,假意受劝,实则炼了一味淫药,欲趁回龙姑对他戒备松弛之际,夺她至珍元阴,好坏其道行,断其正念,令她再堕无边孽海,从此解脱不能。 幸有回龙姑之父,那位黄庭宫掌教,真阳观观主「谢幽人」暗中回护,未使回龙姑遭此一劫。 回龙姑经此算计,同马王小神彻底撕破面皮,仇深似海,再难回转,从此二者大仇小怨不断,从前世夫妻变成了今世道敌,不死不休。 偏偏二人相互之间,俱是了解非常,无论如何算计,总是互有胜负。 树下,回龙姑扫了季明一眼,拿出长辈风范,道:“广元水府之会,门内诸真虽有名额,但是从不轻易使用,你能参与此会,料想非是寻常。” 丁敏君出声说道:“灵虚师兄是太平山新晋真人,早已炼就苍丹一粒,不是等闲真人可攀附结交。” 她说着,故意看向那真灵派的三男二女,尤其是那虬髯汉子,道:“看来真灵派久安一隅,已是难知天高地厚,你们连那南海玉碟洞掌教都敌她不过。 而我师兄新败她不久,你们怕她惧她让她,却敢来冒犯我师兄,这难道是见我师兄守持正道,有碍同道之谊,不敢在这里难为你们吗?” 一番话娓娓道来,说得虬髯汉子,连同其伙伴,一道色变,其中那二女中的一位,神色渐冷,正欲讥言相对,争锋一番,但被回龙姑眼神制止。 回龙姑道:“你们应当对我生平有所了解,值此广元水府现世之际,我那宿世孽缘必能料算我真身在此,前来寻我晦气。你等虽成真人,但犯在他手,绝难求活。 如果还在这里相互斗气,不说我那孽缘防他不过,就是别的宵小也能趁虚而入。” 回龙姑说着,眼神扫过那虬髯汉子,看向书生道:“赵池,你素来顾重大局,来表个态,说个话。“ 那书生将手中折扇别在腰后,来到季明的面前,拱手说道:“真灵派,玄虎赵氏,宗家赵池,刚才我那姜师弟多有冒犯,还望灵虚道友海涵!” 季明面色冷淡,盯着面前拱手的书生,不发一言。 一息,两息,赵池动作不变,神色甚为诚恳,那姜姓的虬髯汉子已是看得怒火中烧,回龙姑都有些冷脸,但是季明依旧如故,直到元刃师太从外景化出,他这才说道:“赵氏,赵池,久仰了!” (本章完) 第595章 明社,开阳剑 第595章 明社,开阳剑 回龙姑强令赵池放低姿态,顾全局面,本就已照顾这灵虚子的面子。 虽说这等小冲突全是因那姜虎彪而起,但这灵虚子这般倨傲,全无道人之风,着实让人生厌。 她因有宿慧,今次转劫又苦积外功,除恶四海,施善八方,可谓是遍观阎浮世事,对于人心变化最是敏锐,知晓若无元刃现身,这灵虚子绝不会轻易下这个台阶。 回龙姑不禁思索,暗道:“如此姿态,真不知何人所给的底气。” 在面对灵虚子如此冷眼,真灵派赵池也只是苦笑一声,颇有一种唾面自干之意,惹得那几个同门很是不忿,纷纷朝着灵虚子怒目相视。 碍于回龙姑的面子,那真灵派的几人俱不敢言。 元刃师太自外景遁出,看都没看真灵派几人,对回龙姑说道:“一些异派中人已算得广元水府出世之时,在水江之下隐伏,若不请早设奇阵,那几大魔头必将之串联,平添几分乱象。” 回龙姑没想到门中成名已久,素来嫉恶如仇的元刃师妹,竟也偏袒这位灵虚子,一时微有诧异,回话都慢了一些。 她道:“此次广元水府出世,除了我那宿世孽缘马王小神外,还有秘力骷髅梵志,此人魔道和佛道俱有修持,炼有六尊空遁夜叉魔将,极为难制。” “要是梵志到来,他那姘头粉罗刹必是策应在旁。 他们一个金丹圆满,一个金丹后期,道行和手段都不差,两相配合之下,威胁已是不弱于马王小神。” 元刃师太面有忧色,她和回龙姑虽是世间一等一的真人,声名极盛,但对方也非浪得虚名之辈,除却这几位之外,不知多少邪魔闻讯而来,探究此处虚实。 她虽不怕群邪,但是不愿赴会之人有所折损,尤其是她看好的后辈灵虚子,其新晋真人不过十余载,论法力手段必是不能独抗此处风浪。 另外她和回龙姑都没有当众提到的是此次广元水府出世,佛门外道之中,也必将来人,说不定其中就有「明社」内,那有证二果的高僧参与。 那明社成员,乃是佛门深藏于正道之内的暗桩,尤其是在独霸中土的黄庭宫内,佛门明社的这种暗桩更为高明,即便是以术数推占,也难以知晓。 对于明社成员而言,感兴趣的着实不多,而上古城郭【堙】中的太岁,就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一个。 在这苍江上游内的广元水府,就是当年初代西渎河伯以苍江内的一座堙所打造,往年三次开府之时,那明社的成员均有出手,这次定不例外。 元刃师太一面和回龙姑说些不大紧要的话语,一面以元神沟通,商量那佛门明社之事。 这时,高处一道明光射落,落在那挂有铜镜的大树之下,现出一片热浪阵阵,使空气模糊似的奇景,这奇景内有一点明星上下浮沉,滋滋作响。 “开阳剑侠!” 丁敏君敬重的唤道。 那热霾似的奇景中,那点明星实则是一道剑光,其中传出声音,对回龙姑和元刃师太道:“哈哈,二位前辈有何忧虑,不过群邪妖党,先将江下那群”水怪”迫出,才能震慑一些浑水摸鱼的老魔。” “谷剑侠说得是。” 真灵派的素衫女子一脸景仰的说道:“谷师兄有如此锐意,不惧邪扰,难怪能得到北斗七星中的开阳剑。” 那姜姓的虬髯汉子,急冲冲的跳将出来,抱拳说道:“原来是北方的开阳剑侠,实在闻名许久,俺也是精修剑术多年,不如改日约战一场。” “你是谁?” 剑光内传声道。 姜汉子面皮一红,道:“这不怪你,你偏居北方二州,没听过俺虎彪真人之名,这实属正常,日后你就晓得俺的道行。” 那点明星中,脱出个昂藏武夫,两道浓眉飞起似的,穿着件无臂青袍,一对健硕的毛臂环抱胸前,精悍之气外露,俯视着那位姜虎彪。 相较之下,姜虎彪虽也粗壮,却难掩内虚之态。 “是你!” 这位谷存风环视一圈,看向季明。 季明还在思索这位谷剑侠的来历根底,没想到对方似乎识得他。 丁敏君好奇的道:“谷剑侠认识金童师兄。” “认识。”谷存风凝重的点头,道:“太平山一鸟二鹏的名头,已在我们那里传遍了。” “一鸟二鹏。” 季明心头咯噔一下,有种不妙预感。 丁敏君很是好奇的问道:“何谓.一鸟二鹏?” 此时不只是丁敏君,就是真灵派的那几个,还有回龙姑和元刃师太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玄冥神鸟,还有空鹏和金翅鹏,这就是一鸟二鹏。” 谷存风看着季明解释了一下,接着又道:“自霄元兄被除名,投入吉量府下,为振其声势,不惜在北方一日约战千里,从此名声大噪。 我也曾慕名去吉量府中,同他拼斗剑法数次。 可以说无论是剑法,还是品格,他都称得上当世难寻的好汉子、真道人。 不过自经历鹤观小福地一战,霄元兄常在北方宣扬此战,为罗姬,还有你灵虚子扬名,从此一鸟二鹏的名头开始在我们北方二州那里传开。” 季明嘴唇轻抿,他实在没听出来这一鸟二鹏中的‘一鸟’有甚名头,这到底是扬名,还是污名。 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若去北方二州,生了事端,结了仇敌,那仇敌坏他名声时,都不用另外去想,直接起个‘太平山一鸟’或者‘太平鸟’的名头,足能让人笑掉大牙。 丁如意看出自家老师不大欢喜,但不知为何不喜。 有人主动帮老师在北方宣扬名声,还得了这一鸟二鹏的名号,换作是他,早就内心暗喜了,难道老师这是故作深沉,实则心中很是受用? “可愿和我同去江下除妖?” 谷存风也没和黄庭宫的两个前辈商量,直接对季明发出邀请,仿佛这个邀请是极看得起季明一般。 季明摇头拒绝,他虽有神通在身,但是还没摸清这里的情况,如何能够擅动。 “我随你去。” 那病殃殃的赵池说道。 “你?” 谷存风瞥了赵池一眼,又看向跃跃欲试的真灵派几人,蔑笑了一声,笑道“不过是一群正道硕鼠,冢中枯骨,尔等也配与我一道除魔。” “你也不过散修尔!” 那姜虎彪再也忍耐不住,话刚刚脱口,额上有水滴似的滚下,滴在襟口,染红一小片。 姜虎彪摸了摸额上半指长的剑伤,而后看着冷笑相视的谷存风,小退了半步,嘴巴张合,再难说出一个字。 “谷存风。” 在挂有铜镜的树后,闪出一个老道人,中气十足的喊道:“我请你来是帮忙,不是给我添乱。现在我和真灵派的几位道友同你去江下一探,你可有意见。” “给你个面子。” 谷存风轻哼一声,当先一步,剑遁入江。 (本章完) 第596章 七星,三外景 第596章 七星,三外景 谷存风和老道人一道去往江下,带了真灵派一男二女前去。 那赵池和姜虎彪倒是没去,赵池一连被灵虚子和谷存风贬辱,便是铁打的面皮,此刻也是经受不住,哪里会再主动随谷存风一起行动。 而姜虎彪更是已经记恨上了谷存风,当然还有这里老神在在的灵虚子。 “这都请的何人?” 回龙姑饶是心性再好,也忍不住带点怨气说道。 她在中土赤县州也是一派高人,放眼正旁两道,莫有不尊她之人,便是那左道巨擘,散修枭雄,念她父母缘故,也要给几分薄面,避她一避。 像灵虚子和谷存风这样桀骜的,她平生少有见到,起码在真灵派中没有。 不过相比于谷存风,那重新坐回树下,表情从未有变的灵虚子,更让回龙姑看不透虚实。 “一鸟二鹏。” 回龙姑心中念叨一声,便又和元刃师太议起开府事宜。 在挂有金刀的树下,季明没有向丁敏君问话,了解开府的安排,防魔的手段。 他让丁如意仔细分析一下真灵派那三男二女,还有那位开阳剑侠谷存风,测测丁如意如今的眼力和阅历,丁如意沉吟片刻就开始分析起来。 “真灵派中是以几大宗家占据主流,门内联姻之风盛行,把持上下晋升之径。 这些宗家子弟便是修行有成,在性功上却是有极大问题,常有被妖女魔妇引诱交媾,痛失元精之事,此事已为人尽皆知的正道丑闻了。 以我观之,这真灵派五人之中,虽以那赵池和姜虎彪修为最高,已是四境真人,但论其中值得注意的,怕是那一位面有苦色的道人。” 说着,丁如意问向丁敏君,“姨母,你可知那人是谁?” “你眼力不错。” 丁敏君笑赞一声,道:“真灵派内有个怪象,天才总是在旁支中出现,那不显声色的道人名唤姜能,他就是这个怪象中的一个代表,同时是他也是这姜虎彪同父异母的弟弟。 虽然他如今只是三境,但是听说炼有一手不俗的真水妙术。” 说着,不等丁如意继续分析下去,丁敏君主动替他说道:“谷存风是黄龙观寒山师弟所请,在那北方二州的散流中,历来多有惊才艳艳的剑修,其中以北斗七星剑侠为最。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把宝剑,俱是北斗七位星君所炼,传下于人间北方,恩泽广大剑修,令北方散流能够心气不衰。” 丁敏君说罢,定神看向季明,那眼神洞彻人心一般。 “那谷存风为人重义轻利,常去人间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但或许是因自身散流出身,在中土正道人士的面前,极顾自尊,失之稳重。” 丁敏君看出金童师兄对谷存风的某种负面印象,所以她才有此一说,希望扭转这种印象。 季明只是笑了两声,说道:“师妹也是一位剑修,我看你那青蚨子母剑,也不差他那什么开阳剑。” “师兄是爱屋及乌,师妹这剑如何与北斗神剑相提并论。”丁敏君摸了摸腕上十粒剑丸,又看向那谷存风的去处,说道:“愿有一日,能同他的剑正面切磋。” 丁如意见姨母一副痴痴样子,心中不爽,于是将心中话说道:“我看他是以自负掩饰自卑,如此心性必是刚过易折,哪里配同老师同地而处。” 说完,见老师没有斥他言语骄狂,略微放下心来。 季明扫视此处挂金刀,挂玉佩,还有挂铜镜的三棵大树,似无意问起一般,“金刀之树是师太「黄庭外景·翠尾金刀禅院」所化,这玉佩之树可是回龙姑外景所化。” “正是。” 丁敏君点头道:“另外两棵,一棵是回龙师叔外景所化,一棵是黄龙观祥锦师叔外景化就,三大外景化隐在此,就是为暂时镇住地肺中的地火风水,防止有魔头推翻地肺,毁了广元水府。” 听到这里,季明脸色有些不自然。 “差点忘了,师兄也是经历过地肺爆毁之劫,当知其中的凶险。” “自然,自然。” 季明笑应一声道:“地肺非同寻常,确实得防范有心人的利用。” “三大外景镇住地肺乃是由祥锦师叔居中主持,尚需七个日夜才能完功,这段时间最容易惹来邪魔试探,一旦外景动摇,定是前功尽弃。 所以师傅师叔们绝不可让外人看去虚实,我们也得提高警惕。” “你等也不必过于警惕。” 回龙姑一直留心季明这里,季明也没避着她,所以谈话自是被听了去。 “这树上所挂之物可不是摆设,那些个老魔与我黄庭宫纠缠多年,晓得其中利害,即便有心试探此地,也不会亲身犯险,定遣得心弟子,或者妖骑魔伴前来趟险。” “前辈智计周全,思虑无漏,若有驱用灵虚子之处,全凭差遣。” “好!” 回龙姑很满意灵虚子这个态度,有心试试这是客气话,还是确有几分真心,说道:“金沙村北边江心之下的杂鱼有谷剑侠代为处理,不过金沙村西边石泉谷外藏迹的妖人,可否请你来处理。” “自当领命。” 季明说了一声,看了一眼丁如意,道:“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着,肉身化成罡风,在林中呼呼刮走,只这一手遁法,便让回龙姑面色微变,心知灵虚子这一身道业,非是只会耍弄剑术的谷存风可比。 石泉谷不远,眨眼功夫便至。 他在谷里来回穿遁一会儿,大概摸清了此谷地形,于是将玄冥星宿将放出,使其同自己一般高矮,并吐口幻气在上,变作自己的模样。 与季明一般模样的星宿将拿着舍利瓶飞到谷口上方,二话没说将宝瓶向上一抛,瓶身上下喷出两极磁光银线,上下一合,成个银笼子似的。 谷口里,寂静无声,林影摇曳,无半点妖人隐迹的异样。 下一秒,七八个器物自谷内各处凭空上飞,钟鼓幡剑,刀钩印圭,个个不同,它们没有任何防备似的,被收入悬在谷口之上的舍利瓶内。 被收摄法器的妖人们再难隐藏,纷纷现形,紧随而至,一个个冲举上遁。 只见星宿将咧嘴一笑,冷眸闪烁,张口一吐,七八支玄冥冰矛从口中连射而出,穿贯空气,给妖人们扎了个透心凉。 (本章完) 第597章 来敌,玉枢雷 第597章 来敌,玉枢雷 关于石泉谷上的情况,在林里的一众人,只要稍运法目就能见到。 尤其是真灵派的姜虎彪和赵池,他们二人看得尤其认真,恨不得灵虚子能丢个大脸。 只见在那谷口之上,灵虚子轻松摄了妖党们的一身法器,逼得妖人纷纷现身,接着竟是拿肉身硬抗妖人恶术,切瓜砍菜似的灭了一半。 没等惊诧之意涌上心头,他们就见谷中剩下望风而遁的几个妖人,还没逃去几步路,那一个个暴毙似的倒下,七窍喷火,肉枯皮腐。 石泉谷处,有青赤二光追上一个个落单遁逃的妖人,二光一个照过,妖人即刻暴毙而倒,当谷内再次安静下来,二光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那青光之中是个珠子,赤光中是块芝状玉佩。 在二宝发散的奇光之中,季明的身影渐渐走入这里,他目视谷口之上,那里有位散真,正领着两个三境妖人猛攻“季明”,久攻难伤,逐渐绝望起来。 “肉身成圣!” “肉身成圣!” 一位妖人已经丧胆,眼见任何妖法落在那六指道人的身上,均无多大的成效,转眼恢复如初,再也不顾那散真胁迫逼战之语,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 剩下一位也撑不住,转头向另一个方向遁走,凌空一隐,施了个敛形之术。 可惜这一切都被季明看在眼里,攒心阴珠和阳芝宝光佩一左一右,流光似的追袭那两个妖人,须臾间便已击毙当场,再飞回到了他的身边。 顿时谷中的妖党,就剩那位散真。 此人一身妖光邪气,发出十余丈的幢形黑烟,仍在同虚空而立的“季明”对峙。 季明没急着出手,让幻成自己模样的星宿将同这散真耗着,力求稳健,那散真力拼许久,手段尽出,几次催耗精血,以命换命似的打法。 这散真无愧是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面对斗不败,又打不坏的星宿将,硬是撑住了一口气,好几次季明都以为散真即将落败时,对方都巧妙的化解。 不过,也就这样了。 在散真耗尽真炁,已不知第几次见到六指道人恢复肉身损伤。 此时,就算他心如磐石,也不由开始绝望,只得榨干肉身中最后一点精血,并强逼幢形黑烟内的鬼魅魔精助他施展血遁脱身。 “该收网了。” 季明心道一声,遁上高空。 那散真心有所感,转头看向季明,扫过季明手上六指,再看那同他一直斗法的六指道人,眼睛一瞪,道:“第二元神!不对,不对,第二元神乃是玄功变化,怎会让我有灵肉融洽,形神俱妙之感,你这到底是何妖术?” 说罢,他加快血遁施展,然而季明只是抬手一指。 一刹那间,散真在挂空的黑烟内动弹不得,那些个受他驱策的鬼魅魔精一见机会,立马反噬散真,一通的拆骨分肉,撕了个七零八落。 季明驱散这群鬼魅魔精,提着散真头颅就要折返。忽的一个震天价响,赤色旱雷凭空一打,整片山林,及其金沙村被瞬间染得暗红一色。 季明心感不妙,往村外林地里一看。 三棵大树之上正有一朵四五亩大的五色浮云在上,那彩云中人影幢幢,载歌载舞一般,锣鼓喧天,法螺吹奏,扭腰摆胯,端得妙相纷呈。 季明运目细看,云中领舞之女,只着片缕,粉腰雪股,伏在云上拟猫扮狗,抖胯分足,骚形浪态,周遭云气内的身影都是一般浪妇淫女,捧笙拨琴,浑身粉艳,若隐若现。 “十六天魔舞!” 季明心中暗道一声。 左道妖人在人间作恶,除拿人炼法之外,最喜掳掠良妇编排天魔舞,以为色欲享受,不过此舞真到了淫娃荡妇手中,便实实在在有了魔法。 尤其是那等至淫妖女,全没世俗道德中的自尊自爱之心,一旦施展此舞,便是旁门老怪,散流真人,一身元精也要被此舞引诱,至此全心送出,只为一晌贪欢。 季明没有轻易出手,真炁在两肾上的穴窍内运作,稳住自身肾精动摇之势,又在空中驻足看了一会儿。 他还没看多久,便见林中回龙姑两眼含煞,银牙紧咬,朝着彩云中的妇人说了几声,一个抬手便是一道银白闪雷发出,轰得一声,雷弧屈伸向上,电耀山林。 这一声雷音未止,下一道雷鸣就响,只见天际中的一抹暗赤透下重云,同那贯穿而上的银雷相接,此处天地霎时间似被赤银两道雷光对半染透。 赤银二雷不过僵持一息,初时赤雷迅捷猛烈,眨眼功夫回龙姑所发银雷便逆势顶上,垂空之赤雷如断索崩解,那天际雷发之处被银雷扫中,传来闷哼之声。 “好一记玉枢神雷,无愧正道第一雷法之称。” 季明赞了一声,见形势明朗,往素莲一坐,遁到林中,将那散真头颅往地上一丢。 此时,丁敏君坐在树下,调炁运息,肉身无碍,元神似有隐疾,面泛着妖红之色,那真灵派的赵池和姜虎彪同样如此,唯有丁如意没事人一般。 季明知道丁如意身上有血锦宝衣在,很难受伤。 回龙姑看着坐莲遁回的灵虚子,解释道:“他们这是被我那对头马王小神所炼「神亢血雷」所伤,那人在此雷上已得悟出阴阳二气之雷韵,非是一般法雷可比。 中此雷者,肉身无恙,元神如患热症一般,虚阳上升,热火亢盛。” 那赵池强撑一点清明,朝着回龙姑说道:“请前辈赐以法宝鸾凤帐,救治我等元神之热患。” 回龙姑眉头一蹙,有些犹豫。 她不是不想救治,而是刚才这伤害众人的第一记神亢血雷来得蹊跷,凭空打来,全无前兆,她竟无所觉察,另外驱离元神之患,非是片刻之功。 恐她此时施宝救治,乃是对方的计谋,要她斗法之时,失法宝之助。 “好姐姐!” 林外一处,那五色浮云正褪去幻象,变得暗沉,铅灰之色,其上妖女披了件薄衫,隐透春光,朝着回龙姑喊道:“你若回心转意,马王老爷那里仍有你一席之地。” “贱婢安敢辱我。” 回龙姑斥声道。 “姐姐只投了个天大的好胎,便忘了我等旧人,果然是人心薄凉。” 浮云之上,妖妇将头一仰,盘足端坐,掐诀在前,一轮圆光现于脑外,同时那些个淫浪乐官纷纷围坐妖妇于身外,口中开始唱响禅音。 受此禅音加持,妖妇那轮脑光外扩数倍,圈住浮云。 一时间,妖妇脑后似挂了一轮六丈见圆的光盘,盘面上水波荡荡,霓色晃晃,道道的魔身妖影浮沉其中,一副欲要从光洁盘面脱出的情状。 在这轮盘前,坐云之上的妖妇和一众乐官,宝相庄严,宛如月宫来客一般。 “千变灵幻魔经。” 季明神色一沉,脱口而出,并对回龙姑求证似的说道:“她是天狐院的生员?” “不错。” 回龙姑神色渐戾,显然同此妖妇仇怨不浅,道:“此妇名唤「活玉狐娘」,一身姹女合欢功已臻至化境,刚才作一曲天魔舞,只在云上隔空骚动,就已令某人元精乍泄。” 听到这里,季明目光直接看向那姜虎彪,对方已是背过身去,垂首缩胸,哪有刚才神气。 “除了姹女合欢功外,她那根本真法《千变灵幻魔经》也没落下进益,业已炼成「天狐之四尾」,要是再炼一尾,那便是易形妖王,同咱们胎灵五境相当了。 这妖妇极善采补之功,偏又妒心极重,一次专爱一人之皮囊,不将其采补至死,绝不染指二人,也不容欢好之郎沾惹草,一有发现便将爱郎所惹“草”俱是当面摧杀。 在我未转劫前,她偶遇马王小神,被其俊秀幻相所迷,恩爱日久,终是动了妒心,于是千方百计将我前身害死。” “哈哈哈~” 浮云之上,光洁大盘之前,那活玉狐娘掩面娇笑。 这笑声在阵阵的禅唱中变得肃杀,盘面之上魔身妖影向外挣出,个个披毛戴角,朱发绿睛,暴齿凸唇,姿态千奇百怪,恶形畸状之样。 季明一拍脑门,同自己一般模样的星宿将身影飞出,托着舍利瓶往上一冲,季明这是准备故技重施。 与此同时,他将足一跺,太阴素莲即刻消失,复现于丁敏君的身下,莲中太阴清气荡荡,令丁敏君邪燥的元神清明许多,丁敏君极是感激的看了季明一眼。 回龙姑和云上活玉狐娘俱是往那素莲一看,心中暗暗称奇,猜测季明同太阴神姥的关系,这尊大神可不比其它,开天辟地,两仪初始便有其身。 (本章完) 第598章 灵身,魔法变 第598章 灵身,魔法变 丁敏君坐莲不过两三息,精神已是大好,身外朵朵赤火飞逸,这是元神热症消散之兆。 在林上,幻成季明模样的玄冥星宿将,刚刚才拽着玄冥寒幕,向上猛冲一段,又凌空急刹停住,倒飞下去,身缩林间。 原是活玉狐娘以魔法所变化出的那些个魔怪,甫一迫下林头,就见三棵外景所化大树,各显神异妙法,金刀乱颤,环佩击鸣,铜镜闪照。 有见于此,季明不急于让星宿将对阵。 在那朵浮云之上,活玉狐娘见到林中异象,面色一变,下一秒她整个头往下一掉,忙抬手接住掉下来的头颅,重新安在脖子上,微微扭动。 林上,无形刀气纵横往来,不只斩在活玉狐娘头上,那些奇形怪相的魔怪无一幸免。 不过《千变灵幻魔经》长于变化,那些变出的千余魔怪,大大小小,丑的,美的,凶的,怪的,都是借由玄光所化,即斩即生,杀之不绝。 “好凌厉的刀气。” 活玉狐娘刚赞一句,林中有镜光照来,这下她不敢不躲。 她这具灵身乃是依照魔法,凭借一根狐尾所变,非是血肉真身,一念生灭,所以不惧刀剑,不畏五行。 但是若被那黄庭宫黄龙庙祥锦真人的镜光照到,或许这具灵身不会立即被毁,只是轻易脱身不得,定会被镜光牢牢困住,再难运法夺回。 她的任务只是试探此处,可不想将一具灵身折在这里。 林中,回龙姑对季明说道:“妖妇必是被几个老魔驱遣于此,她心思最灵,性情也最是狡诈不过,若不将她这具灵身留下,待此身折返,必然品出我等虚实。 只是她这灵身,乃一身魔法造诣之体现,强留不得,只能智取。 待会儿我激她一激,将她这灵身引到一处提前布置的险地,你替我暂时护住这里。” 没等季明应下,回龙姑在身外一拉,一个红帐罩在外面,帐内传来清越鸟鸣,接着帐内回龙姑口唇张合,显然是元神传以密音,下一秒就见云上活玉狐娘勃然大怒。 “贱婢,你.” 这活玉狐娘显然被气得不轻,真不知回龙姑说了何话,竟能将她激成这样。 既然回龙姑说这活玉狐娘的妒心甚重,怕不是说了什么引起妒心的话,能伤到此等至淫妒妇的言语,只有床上功夫不甚了得之类的了。 活玉狐娘被激得火起,回龙姑一引即走。 丁敏君忧心的说道:“回龙师叔外景化隐在此,她便是外景真法强出我师傅一筹,也是离不多远的,若有同活玉狐娘一般厉害的人物过来,我等怕是力有未逮。” “别怕!” 挂有金刀的大树之下,传来元刃师太的声音。 语罢,一把金刀飞出,落于季明之手,正是师太的炼魔宝器·小韭金刀。刀刚入手,季明便反手向林上一挥,刀气冲霄,裂开林上浮云。 在那云中,众乐官未随活玉狐娘离去,她们两点睛目发亮,像两粒烧红烙铁,刀气在云中狠狠一搅,霎时血肉飙飞,一个个乐官现出原形本相。 有黑羽妖禽所变,有两首凶狼所化,有杈角灵鹿所幻,还有个碧睛白足的猫怪,另外有六个精怪被刀气碎身,当场死绝。 在正当中是六个头生双角,青面赤发,圆眼锯牙,甚为丑陋的夜叉,正是秘力骷髅梵志所炼的六尊「空遁夜叉魔将」,他们挤蹲一处,向季明这里投下目光。 “我们得留下他们!” 赵池忽然出声说道。 谁都明白,要守住这里三大外景镇压地肺的消息,就必须让试探者有来无回。 不然哪怕这些试探者愚笨,未能堪破此处机密,一旦回去将情况报上,那些个老魔心细如发,个个世情里熬炼出来的,稍稍一听,定能听到不寻常。 “让我去江心下唤回开阳剑侠和寒山道长,有他们在这里,定能护持三大外景,不让前辈们分神于外。” 赵池咳嗦的说道。 姜虎彪听闻此言,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赵池一眼,随即赞同的说道:“没错,正该唤回那二位,还有咱们那些个同门,好在此共御外敌。” 季明没有理会赵池和姜虎彪二人,只是元神仔细观照那些个夜叉和精怪。 “赵道友,请速速过去。” 丁敏君说道。 赵池一喜,看了灵虚子一眼,正要起身时,却听姜虎彪道:“等等,赵师弟,走之前将那神通宝符给我,有此宝符我也能帮你多撑一会儿。” 明眼人俱看出姜虎彪趁火打劫,丁如意对于二人观感都不佳,无意理会他们,丁敏君碍于正道之谊,也不好插嘴,只留赵池面露怨意难色。 季明将金刀一抛,星宿将立马接住,同季明一左一右凌空分立,俨然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对峙之际,金沙村外的江心忽生异动。 一毛人破江而出,驾云飞天,端得迅捷无比,其后开阳剑光紧随其后,一路遁空追逐,刚一逼近,剑外热霾奇景漫开,空气似有无形梳子梳过似的。 那毛人被奇景所触,超绝的遁度骤降,瞬间被热霾奇景将全身罩住,一身白毛簌簌断去,并有滋滋锐响,接着其腰上被剑光一绕,便成两截。 林上,季明知道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必有人在背后操纵,那江上斗法定会吸引那操纵之人的心神,他索性抓住此刻时间,来个迎头痛击。 此念一生,一面令星宿将飞举向上,一面使自身散化罡风,隐遁于众魔将和精怪之后。 季明肉身聚风凝形,遁现而出,眼前妖禽和恶狼,及其灵鹿,均是猛打了个激灵,接着一青一赤两件宝器在其身上一一刷过,三怪即刻丧命。 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对着迎面击来的星宿将猛攻,招招势大力沉,一路打至旁边山坡,顷刻尘土飞扬,直将高坡移平。 季明倒没管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将自己二宝招来,准备除去最后精怪—猫怪,不料这猫怪甚是敏捷,收起去托身的妖风,纵身往林里一钻,转眼便隐去,只能透过几个叶缝瞥见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姜虎彪从赵池处索得神通宝符,又散化药力,压住了元神热症,于是自告奋勇的道:“我去追它!” 季明眉头一皱,再施罡风流遁,化风追上林中飞窜的猫怪,急现身形对其一指,那头猫怪竟未被他定住,仍就是一副闪身逃窜的样子。 “古怪!” 他心里暗道一声。 季明这么一迟疑,姜虎彪同他错身追赶上去,见季明连个猫怪都捕杀不及,更欲夺了此功,好压一压季明的气势。 “拖住六魔。” 季明回头对丁如意说了一句,便追遁上去。 那前面密林中,狼虫颠窜,虎豹奔逃,显然被猫怪所惊,季明很容易知道行踪,没多久追遁至一处危石之处。 这数丈高的危石歪斜一边,下方背阴的石根下有个烂泥地,地上有一位寸缕不挂的村妇被缚于此,反捆了手足,高呼的道:“救命!救命!” (本章完) 第599章 拙劣,土星轮 第599章 拙劣,土星轮 “拙劣!” 季明远远看了一眼,没有立即过去。 他的一对法目虽然看不透那位村妇的本相,但是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只要这心里已经有了六七成的怀疑,那便是宁杀错,不放过了。 斗法不是请客吃饭,哪里有半点容错的余地。 只是那姜虎彪已经先一步过去,先看看他是如何处理,或许这村妇不用自己动手。 姜虎彪四肢着地,显出斑斓猛虎之真身,黄睛圆瞪,湿鼻嗅探,很快来到了危石之下,见到那位汗流粉面的村妇,绕着村妇仔细嗅了一圈。 那村妇反应也如常人似的,被吓得容失色,颤身不止,在泥地里像个肉虫似的,转眼滚得满身泥污,唯独那胸前白腻一尘不染,夺人眼球。 “莫怕!莫怕!“ 姜虎彪腹内才泄元精,正是神定性和之时,欲海难起波澜,不过在见到这‘冰肌藏玉骨,青丝露酥胸’的俏村妇,不由得外肾欲举,蠢蠢欲动。 他直起身来,忙安抚村妇情绪,摇摇摆摆的,作个斯文气象。 泥地里,村妇犹是惊魂难定,欲要远离,偏又被反缚在此,只得胡乱瞪足,更令姿态销魂起来,黑色的泥水,白的肌肤,造成强烈视觉冲击。 “女菩萨,真是个女菩萨。“ 姜虎彪欲念一起,有了强推村妇之心,左右看了一眼,未见灵虚子的踪迹,更是放肆了起来,全然不顾正道子弟体面。 那村妇一见姜虎彪眼神,便知其中心思,忍着恶心欲拒还迎一般,又分出许多心神观照四周,不见那六指道人的出现,心中顿感失望。 她这伪装虽然粗糙,但自身被缚之状,天然会让对方戒心稍降。 只要这么一个精神松懈的空档,凭她练至化境的姹女合欢功,只要一个照面,任是千锻精钢,也将化作绕指柔,除非对方习有佛门骷髅观一类的禅定之法。 这姜虎彪就是个例子,明明才栽了跟头,心中警惕非常,她只稍催功法,便已精虫上脑。 “好手段!” 季明终于现身,走近说道。 “好冤家,你可算是来了。” 尽管知道对方过来必有防范,但村妇依旧自信自己姹女合欢功的迷神之效,开始作出种种淫状,口中哼起浪歌,只刚刚催功,对方已是神魂颠倒,扑身而来。 “不过如此。” 村妇心中暗自得意的道。 “不对!” 村妇双腿紧夹,玉门一收,正要摄取对方元阳之时,那元阳只细细一缕,全无金丹四境的雄浑,霎时浑身一冷,心道不妙,运法将对方震开,立时挥掌拍死当场。 那六指道人被拍死后,身形外相一散,原地现出个已死绝的鳞赤蛇。 村妇一见这赤蛇,就明白那六指道人定是将这条赤蛇变成自己的模样,来引诱自己施展合欢之功,好对自己施下毒手。 “好歹毒的道人。” 村妇心中冷彻,刚要化成玄光遁走,一股烈火自下腹烧起,眨眼间烧遍了全身,刚才摄取的元阳果然有异,她急忙喊道:“你若敢毁我狐尾,我活玉狐娘必同你不死不休。” 话音一落,火光之中,被烧的灵身褪去魔法变化,现出一条狐尾。 季明从六丁神火中取出那条狐尾,在神火烧灼之下,这狐尾被烧得枯焦,稍稍感应,感知这里面的灵机已是浓如汞浆,兼有一种变化玄韵,这狐尾少说被千变灵幻魔法养炼了六七百年。 季明收起这根狐尾,这东西是个宝贝。 他看了眼泥地中的姜虎彪,心觉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不叫醒这姜虎彪,一个跺足遁回了林中。 在林外,那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在持有金刀和宝瓶的星宿将面前,被硬压当场,打得周遭山地犁了一遍似的,再加上丁如意从旁策应,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几有折损风险。 一见季明回来,空遁夜叉魔将二话不说,往天上一升,一时恍如六缕青烟,绝云霓,入青霄,飞腾乎杳冥之上,已然不可再见。 “不好!” 季明对广元水府还有期待,怎容老魔来扰。 他若是要防范老魔们,必不可让这些夜叉回去,令那些老魔们晓得此处底细,否则老魔们真要狠心合力推翻水府下的地肺,自己怕是得近距离体验一场“烟火”了。 正当季明化遁追索之时,不远处转来一道土黄流光,追星逐月般的闪入青霄,当流光再转回之时,那六尊空遁夜叉魔将俱是被收摄于其中。 这时,季明才看清,那流光乃是个土黄的圆环。 回龙姑飘来挂有环佩的大树之下,抬手拍出数个符印,镇住环中被摄的六尊空遁夜叉魔将,接着圆环一松,飞入头顶,再次悬变为一颗土黄明星。 季明对黄环来历有些猜测,但还不十分肯定,于是向丁敏君问道:“那是何物?” 丁敏君笑了一声,说道:“师兄,这是土星神轮,乃是从黄庭宫镇教之宝,也是咱们正道苍天教主信物「灵宝·五星神轮」中分出的一轮。 虽说只是其中一轮,但一经祭出,九州三十六方及其四海穷荒之内,难有与它抗衡之人物。” 说话间,那开阳剑侠谷存风和黄龙庙祥锦真人弟子寒山道人,以及一应真灵派人物,俱已回返林间,还将那被斩的毛人半截尸身带回。 半截尸身蠕蠕而动,原来是个老毛僵来此作祟。 谷存风指着半截老毛僵,对回龙姑说道:“这厮说他久在江下修炼,乃是个本地的东主,我思量着押来一辨言语真伪,若是所言不虚,往日恶行不显,就放他一马。” 此言一出,许多人皱起眉头,碍于谷存风的面子,没有出声,只有丁敏君心直口快的道:“这阴僵修行本就有伤天和,早早除之,亦是阴德一件,谷剑侠何必查究过往。” 谷存风浓眉一挑,瞥向丁敏君。 他正要说话反驳,不想被丁如意抢先一步道:“姨母,此言差矣,天道贵生,阴僵既是存于天下,便在天道循环之中,只要他能克己奉道,亦能成道。” “这话对我胃口。” 谷存风对丁如意激赏的道。 丁如意暗自汗颜,他这话可不是直抒胸臆之语,而是想到自家老师的师傅,也就是那位飞鹄子如今正是阴僵之身,自己姨母这是一句话否定了许多人。 回龙姑此时看向灵虚子,拿出一条狐尾,开口问道:“不知灵虚小友可有斩获?” “不负所望。” 季明一抚舍利磁瓶,瓶口佛光喷勃,裹着狐尾飞出。 “好。” 回龙姑点了点头,将佛光中的那根枯焦狐尾一拿,忽感手感不对,掌力猛的一催,狐尾变作一股罡气在指缝里泄了出去,哗啦啦的卷荡林叶。 “见谅。” 季明掐诀行礼,瓶口内再度飞出个狐尾,落于回龙姑之手。 回龙姑拿住狐尾,若有所思,恍然一笑,道:“小友实在心细如发,警醒非常,我门下的弟子有你一半机警,便无那道统不昌之忧了。 那活玉狐娘一身魔法本就精于变化之道,就是炼就一对慧目,也是难以看破她变化中的虚实,她若果真是变作我身折返林中,怕除了灵虚小友,余者皆有性命之虞。” 听到回龙姑解释季明刚才行为,林中道者个个冷汗直冒。 尤其是那真灵派的赵池,他心思颇为深沉,自诩谨慎周全,却未想到这一茬,一经深想下去,立刻毛骨悚然起来。 丁如意暗暗佩服自家老师,连这真仙观的回龙姑都敢试探一二,只是老师这颗敢于挑战和质疑一切权威的心,就值得他学习一辈子的了。 (本章完) 第600章 魇宝,将开府 第600章 魇宝,将开府 在经历活玉狐娘所率一众妖党的袭击之后,金沙村这一处地界竟是风平浪静起来。 姜虎彪颓丧的从林外回返,同赵池坐在一处,再没初来之时的嚣张气焰,安静的待在回龙姑法宝鸾凤帐内,好彻底根除自身的元神之患。 接下来几天内,季明一直是外松内紧的状态,丝毫没有松懈。 不过回龙姑倒是看上去轻松起来,她也看出众人心中的忧虑,于是解释了起来。 原来那狐尾乃是活玉狐娘一身千变灵幻魔法之根基,六百多年来也只炼成区区四根而已,一旦被毁,道行损坏一半,此后进阶「易形」定是无望。 她拿捏了两根狐尾在手,又以神环摄了秘力骷髅梵志苦炼的六尊空遁夜叉魔将,相当于掌握二人的命根,如此那妖党的内部必将意见不合。 仿佛印证回龙姑所言,接下来一连六日,均是无事发生,回龙姑也开始吩咐众人准备入府探宝。 季明凝视着天际遮日的愁云,空气中的雨丝打在脸上,沁着泥土芳香,这小雨已经下了不少的时日,那江上有些急波泛起,冲刷着河岸。 在他的耳边,传来回龙姑的声声叮嘱。 “记住,这广元水府本是上古之时建在苍江里,用以堵塞洪水的上古城郭【堙】,一旦它脱离苍江,苍江水脉下的灵精们必定有感,进而尝试夺土入海,晋升为水元真龙。 如此一来,水淹千里,不知中土中不知多少城池遭殃,我等亦将是天下罪逆。 所以待广元水府从江下通过真磁之力引动天星上升时,只要它一脱离苍江水脉,尔等即刻入内,不得有片刻的迟疑。 尔等入内后,水府即刻重沉江底水脉,镇压于其中,其后的六个日夜将是探宝时间,一旦超时不出,就只能在水府中等个六百六十六年,等到下一次开府之日出来。” 听了回龙姑的交代,众人纷纷应和。 在挂有铜镜的大树下,那位黄龙庙的祥锦真人也是现身一见,在与众人见礼之后,和气的道:“早年我黄龙庙一位祖师,强探广元水府,身陨其中,将一道雷火神箓遗失府内。 诸位小友若是寻到,愿意交下一段善缘,归还庙里的话,我黄庭宫黄龙庙愿用五千三百阴德作为酬谢,另外还有三万符钱,此后若身系因果,受仇敌所迫,我黄龙庙必不吝出手。” 听着祥锦真人掷地有声的话,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这几句代表黄龙庙的承诺,其中份量可是不轻。 当然,能让祥锦真人作出如此保证,那道雷火神箓也非寻常,其不同于一般的法箓,里面存录有正道雷法的感悟,更在雷部中有些特权。 太平山中也有雷箓,笼络就三道,为天河峰上的三官将所执掌。 据说那天河峰的三官将因是早早得授三道雷箓,才能在雷部下的晋升畅通无阻,在初入胎灵五境之时,便能担任雷部中的将官,显耀于天下。 众人当下和祥锦真人探讨那道雷火神箓可能存在的地方,其中谷存风没有参与讨论,却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显然真人的这些话,那寒山道人已同他讲过。 “灵虚道友,可否移步说话。” 那祥锦真人的弟子寒山道人,来季明面前请道。 这寒山道人鹤发童颜,一副驻颜有术的样子,但难掩他那股寿衰身朽的气息,他双眼透出某种奇异的神色—深沉的痴迷之中混杂着一丝丝的嫉妒。 “听闻太平山中,灵虚道友和罗姬道友双双凝成【苍品】金丹,实乃正道幸事。” 季明没听懂寒山道人这没由来恭维中的潜台词,只是客气的谦虚了几句,又听对方说道:“听说道友有些太阴炼形的感悟,当初罗姬能炼成苍品,便是有此感悟之故,不知道友可方便讲与在下一听。” “你和罗姬.” “我和罗道友并不相识,这些事情乃是从她一闺中密友口中得知。” “那不方便。” 季明直接了当的道。 寒山道人原地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祥锦真人爱徒的身份,在灵虚子这里竟是毫无分量一般,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不觉意外了。 “我知道兄时间宝贵,我愿以一千六百阴德,或是两份阴煞来换此感悟。” 寒山道人甚是认真的说道。 季明眼神一动,心里暗暗思量,这一千六百阴德差不多是他上次动用「金匮」魇宝,将那苦麻老祖大弟子黄躁子生生拜死而消耗的阴德了。 他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寒山道人已经加到两千阴德。 “好!” 看在阴德份上,季明同意了交易。 寒山道人一副惭愧样子,道:“早年立志证就苍品,因炼制灵丸的灵草难寻,太阴之景中的心劫难渡,一直拖延自身成丹之机,不过我纵使白首犹然不悔。 如今草草炼成腹内一粒金丹,更对自身不成苍品之事久念不忘,成了一道执念。 若是能从道友口中得窥苍品炼成之玄妙,遗泽于后世的徒子徒孙,也不枉我寒山道人在世上一遭了。” 在三大外景镇压地肺的最后一日中,季明在为寒山道人讲解太阴炼形中度过。 天上愁雨如丝,江上层层浓浪,迭迭浑波,这让季明一整天都没有太好的心情,以他如今的道行,不说心中六贼祛褪,烦恼不生,起码不会因为惨云愁雨影响到心情。 在为寒山道人讲完感悟,季明以他那浅薄术数为自己推占凶吉,结果没推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看着自己的举动,季明忽然笑了一声,即便是精通术数占卜的修士,也只能推占已经确定的过去,他竟然在这里推占不确定的未来吉凶。 他是有些魔怔了,但也说明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不安全感。 这里不是天南,并非他的主场,没有庇护他,且同他利益相关的上府师兄,暗地里那些群聚的妖党是个隐雷,他要真将身家性命一心寄托在回龙姑和祥锦真人的身上,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难道又得动用金匮魇宝?” 以他现在的阴德,用个三次不成问题,但这魇宝十分邪异,让他心中始终有一些疑虑。 思虑再三,季明还是说服了自己,毕竟哪有重宝不用之理,到了该用的时候,他自然还是会用,只是提前做了这一层思想工作,令他安心不少。 神通加魇宝,广元水府必能有巨大收获。 (本章完) 第601章 故人,佛心算 第601章 故人,佛心算 在距离金沙村不过三十里的地穴里,几个老魔于此共议开府阻道事宜。 他们在地穴中一连等了数日,只为等这次领头的马王小神前来汇合,在他们耐心渐失的前一日,马王小神在一部阴兵的簇拥下,抵来于此。 活玉狐娘一见马王小神来此,非但没有欢喜,面上反而更显忧愁。 她在石凳上晃着一对玉腿,道:“好冤家,你那孽债回龙姑已算是拿住了我命根,这次咱们怕是得委曲求全,折了一些面皮,向她告饶了。” “还有我。” 扎道髻,披袈裟的梵志闷声说道:“我那六尊空遁夜叉魔将都被她摄走,一个也没回来,那些都是我从苦海之下,以血食生魂所召令上来的飞天夜叉所炼成。 没了它们的帮助,我一身道力便是折损了一半,这还没开府,就有这等大挫,实乃不祥之兆。” 坐在梵志身旁的粉罗刹忧心不已,“江心处,石泉谷,金沙村驿,这三处地方俱有我们纠集的朋党埋伏,本意是待开府之时,搅浑局面,能使我等入府一探。 如今那些个贼道只略施手段便扫平两处,显然都是劲敌强人一类。 奴家估摸着剩下村驿一处里的余党,乃是他们故意纵之,为的就是当个明饵,好引出我们几个。” 马王小神在听了几人的言语后,刚刚在外求引来一位强援的好心情,顿时就所剩无几,他首先将不满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姬妾活玉狐娘。 “你素来心灵神活,早前我已叮嘱你,那林地已被「无相宝寺」的高僧推占一二底细,化隐在林中的三大外景俱难轻移。 你只需隔空斗法,将我所炼的那两粒雷丸打下,震撼外景,印证高僧推占是否属实便可。如若尔等在林中试探无功,再催法召我过来。” 活玉狐娘虽是马王小神所纳姬妾,可是心中并不怵他。 “这计划再好,行事中也是瞬息万变。 你那雷丸所发出的第一记神亢血雷,便引起林中一道人身上宝衣自发护主,抵消了一小半的威力,剩下的全被三个新晋真人承受了去。 轮到我要发第二记雷丸,那贱婢已是施出了玉枢神雷。 那神雷直抵我云空所藏真身之处,临此险境之下,我只能用雷丸来抵冲那记玉枢神雷,可就算如此,我也是受了不轻的雷伤。” “我知她道力,那玉枢神雷位列天下十雷之首,被称为“灵空上界号令之雷”,专克阴魂鬼魄,对旁门左道之法有天然压制力,她没乃父谢掌教的功候,还不能掌握此雷中变化要机。 以她金丹圆满的道行,发出一记玉枢神雷,已是在强耍威风,万不可能再发第二记。” “哼!” 活玉狐娘不满的轻哼一声,道:“我早有想到此处根节,所以才以千变灵幻魔法变化两具灵身,率了梵志的六尊夜叉魔将,还有众灵伴,一起逼向林间。 哪知梵志的六尊夜叉魔将死盯那六指贼道分化幻身,全不受我那灵身的指挥,使我两根变化成灵身的狐尾被回龙姑和那六指贼道所缴获,累我如今受制于人。” “你” 梵志没想到活玉狐娘竟是推卸责任,合十在胸的道:“孽障,休逞妄语,你的灵身,我的魔将,俱失于敌手,如今你在此怎么说都行。” “不一样,不一样。 我那灵身虽被打回狐尾原形,可我元神之上还有些许感应,对当时情况略有所知,可是你不一样,遥驱夜叉魔将,只能任它施为,难有切身之感应。” “哈哈,真个好笑,我已事前驱令魔将听汝号令,如今它们俱被摄走,我不曾怪你丝毫,反而被你所污。” 见活玉狐娘和梵志一副快要内斗起来的神气,马王小神只能将二人给劝开,他敏锐意识到除了回龙姑外,那六指道人定是个不俗的人物。 为了重凝士气,他便将责任揽下。 “也是怪我,因无相宝寺的高僧事前有赠锦囊妙计,特意叮嘱我到了时日再看。 我知那些秃驴颇有前知之能,强忍到了特定时日,这才打开一读。谁知那所谓锦囊之计,乃是要我去固城西水河畔,等一位本领高强的故人。 囊中信简没有提我那故人之名,但是我深信秃驴之能,便依照计策,匆匆赶去那里一看。 果见一人在天际徘徊,待我看清那人面目,心中犹不敢信,只因我这故人千年前只有几面之缘,他向来深居南海飞星岛覆水洞里,除非有镰钩二老召唤,否则轻易不涉争端。” “是鼎海魔!” 活玉狐娘惊疑的道。 “爱妾不愧是天狐院出身,对于这等不世出的人物竟也知晓。” 马王小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同这鼎海魔冷翠山结缘,还是千余年前,他师傅镰钩二老大闹天南,办了数场群雄大会,我在那大会上与他结识。 那时他还没得了妖仙遗宝「水王鼎」,也没这什么鼎海魔的诨号。” 说着,马王小神追忆过往,唏嘘了几声,道:“同他重逢一见,才知他本受领师命来陆上办事,不料遭受算计,被生平宿敌「金神僧」那一脉的传人困在一处山湖下。 后来运法脱困之后,新仇旧怨齐齐涌上心头,便在宝光州中一连推翻数百凡间寺庙,将四万余名比丘血祭,使自身一件至宝神梭炼成。 不过此举引得无相宝寺的一众高僧出面,以无上伏魔金刚禅法,将他给镇压到了重土之下的万载苦泉地窍,直到现在才被他逃了出来。 那冷翠山自己也说,等他出来才惊觉此是那些秃驴们有意纵他走脱,使他承受此情,为的就是让我在此时找到他,好办成那锦囊中的大事。” 一旁梵志听到此处,不禁口诵南无,道:“佛门高僧最善洞彻他人心性之纤毫微末,我料想那冷翠山必是板直之士,才会明知中此算计,亦陷其中。” “是也不是。” 马王小神点头又摇头,道:“冷翠山一向恩怨分明,落败众僧佛法之下心服口服,而承了众僧之情,脱身于地窍之下,也自当还了此情。 不过他到底是妖中雄才,哪里能被肆意摆弄,如果那些高僧强令他做事,必是暗中存心使坏,十分力也只出个三分,叫高僧们好事多磨。 所以那些高僧才会授计于我,他一见到我来,就已苦笑数声,与我明说此事,称碍着我这故人情面,他便不好出工不出力,只得全心助我成事。” 经马王小神如此一说,无人不对佛门手段感到心惧。 梵志小心的问道:“你与那鼎海魔会面,到底所为何事?同此次广元水府出世,又有什么关联?” “雨下了很久了,我也该会一会这些正道人物。” 马王小神这般说道。 (本章完) 第602章 魔装,镜光阵 第602章 魔装,镜光阵 第七日,地肺受镇,天空也终于放晴。 众道离去林中,来往于江心之上,观江上水色青碧,宛若澄澈空明之境,一时贪看数眼,只见得: 滔滔翠浪,荡荡清澜。 滔滔翠浪翻琼玉,荡荡清澜卷碧绡。 近观可鉴云霞影,远眺能分草木形。 粼粼千顷碧,滟滟万重绡。波光漾处如浮玉,水色凝时似冻膏。 鸥鹭争栖,鱼龙竞跃。 鸥鹭争栖贪潋滟,鱼龙竞跃恋澄明。 偏有汀洲杨柳垂金线,沙渚蒹葭曳素绦。 川泽渊潭寰宇遍,涧潭溪涧九州同。造化本藏奇妙处,独闻苍江碧波泓。 在江心一处,回龙姑和元刃师太,及其祥锦真人分别悬坐于虚空三处,季明和丁敏君站在元刃师太身后,丁如意因非受邀之人,在江岸暂留。 在回龙姑身后,真灵派一行五人气势不振。 有鉴于谷存风和灵虚子先前斗法的表现,真灵派中的几人心知此次探宝之行,必要避这二人的锋芒,因而一个个心气不盛,暗自气馁起来。 就是深沉内敛的赵池,也是愁眉不展,思量入府之后,如何同二人展开合作,而不至于被其驱策,沦为水府探宝的附庸。 赵池瞥了一眼全副武装的灵虚子,愁眉更紧一些,身边的姜虎彪已是乖顺如鸡崽似的,不时拿敬畏的目光瞥向那亮出一身宝器的灵虚子。 随着黄庭宫三位老牌真人的作法,江心有处涡流产生,涡流内的千钧流水向下内凹,现出足有三四十亩大的空洞,空洞边缘一圈如悬瀑飞挂,在广阔的洞内激起千寻水汽。 在空洞的底部,运目遥视之下,有见城郭楼台草木隐映,人马驰聚于烟雾之中,宛若另一处人世所在。 谷存风跃跃欲试的样子,放在平时必是说上几句壮词,烘托此刻即将探寻重宝的气氛,但是不知怎的,他总是格外在意元刃师太背后的那位。 见其稳重的一动不动,像石头,像松树,不由得被其影响。 季明趺坐素莲之中,将舍利磁瓶托好。 其脑后至阴至阳两大宝器变幻成青赤二光,一如阴阳双鱼在上下追逐,奇韵流转,光色幻丽。 在季明的背后,还有一簇浓烈的黄烟,正在滚滚上升,烟中浮有一方金匮,或隐或现,同青赤二光的韵感不同,煞是不祥,视之心悸。 在他的一只手上,指缝间夹着四张符纸。 这些符纸上没有符咒秘文,而是记录着四个老魔的名讳—马王小神汪庐,活玉狐娘胡,秘力骷髅梵志,还有就是粉罗刹钟灵慧。 这些写在符纸上的名讳,乃是利用金匮施展「金匮祭人术」的必备条件,季明既然已经决心动用此件魇宝,那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周全了。 “来了!” 回龙姑出声道。 在江心空洞之下,隆隆的巨响逼近。 在下方,有重重的水光缓缓浮上,印在众人的身上面上,大家都已见到那上古城郭中的一角,谷存风和丁敏君首先身剑合一,准备入府。 这时江上翠浪清澜间,有一小舟泛来。 那舟上有一艄公,戴笠披蓑,撑着两片拨浪的浆板,在舟上作俚歌高唱的道:嘿嘿!蒿点鬼门八十一道潮哟~老汉见得铜棺化作烂木梢! 你说富贵险中求,他道功名浪里淘。金银元宝不如半瓢老酒浇,醉看江心月牙叼! 嘿嘿!莫嫌艄公破调惊飞鹭哟~唱破浓雾自有日头照铁锚!三更沉沙五更漂,冤魂抱着浆板摇。前头书生问因果,后舱娘子哭夭夭。” “好歌。” 祥锦真人抚须一赞,还合着拍子哼了一段。 “哈哈,祥锦子,这偌大的一家黄庭宫,只你黄龙庙里还有几个妙人。” 舟上艄公拿开头上斗笠,露出一张枯槁的面容,凶眉倒竖,獠牙外露,髻顶有个剑柄状的饰冠,在两边的肩肉里各插一根白骨短矛,深入肌骨,仿佛天然生就一般。 在那左右矛尖之上,各挑一个拳头大的绿鬃马头,碧瞳闪闪,乍现无限恶意。 这艄公将身一抖,蓑衣变作一件人皮血袍,袍上千余生魂游走,皮袍内里还衬着一套骨胄,那骨胄穿在其身,就像是套了件森白骸骨在外。 “秘炼煞骨魔装!” 祥锦真人心头一沉,特意出声提醒。 这舟上的马王小神能三番五次纠缠回龙姑,似不受黄庭宫制约一般,就是因为其师傅曾从苦海之下寻获佛门高僧一套遗藏—金刚护身法装。 此护身法装乃佛门一位高僧有证二果「斯陀含果」后,为了求证本尊忿怒相所炼就,从本尊的诸道因缘中炼出,最是善于歼灭佛敌和魔众。 那法装被马王小神之师以无上魔法重重祭炼,由神装转炼为一套秘炼煞骨魔装,后来其师傅寿数枯衰,就将这一套魔装传到了马王小神手上。 依仗此等魔装,再加上马王小神新晋胎灵五境的道行,自此纵横无忌,凶暴无俦,渐为中土赤县州诸方道土内的左道巨擘之一。 马王小神在舟上刚现魔装,一片强光自江心层层铺照下来,转眼整段江面上下,俱是道道交错铺陈下的耀光,光刺刺的闪亮数十亩方圆。 “好个外景·镜中无量光阵,以外景化作奇门之阵,端得奇妙,可惜你选错地方。” “不妙。” 听到马王小神叫嚣,祥锦真人心里咯噔一声,接着只觉他显化的外景内有一股沉坠之感,数十亩的耀光被马王小神拖入江心,坠入涛涛江水之内。 在水下三四丈时,他那外景·镜中无量光阵里,万千道交错照出的刺眼镜光已是受阻,纷纷散射于水中,再无多少威力。 “我来!” 眼见马王小神势不可挡,元刃师太即刻显化外景·翠尾金刀禅院。 只见一座翠峰自云端沉下—真个云霞幌亮,天日大明,白云绕青峰,翠藓攀金院,山水争流不尽,奇斗芳不谢,好一座宝山峻峰金刀院。 这座嵯峨翠峰如玉兔捣药杵似的,一下捣戳于透闪镜光的江中,霎时间在峰底之下,被捣戳起的两重碧浪,一如两面高高耸起的陡峭悬壁。 回龙姑担心广元水府那里生出变故,于是对季明和谷存风等人出声道:“快,你们几个先行入府!” (本章完) 第603章 苍生,暴洪刷 第603章 苍生,暴洪刷 固城,西水河畔。 此地位于苍江上游源头一带,同下游前几日阴雨靡靡不同,早成暴雨之势。 所谓积阴为水,积阳为火,这处接近苍江源头的上游河域,水系并不发达,而南北两岸林木俱被鼎海魔冷翠山施法根根拔清,致使山陵土石裸露,地基松垮。 此值连日暴雨,阴气久凝,雨泽连绵,两岸无木可依,致土失其固,泥沙俱下,河床日高,渐酿水潦之灾。 在两岸地势起伏平缓之处,又有鼎海魔冷翠山凿开大山,垫塞缓地,两岸顿时成了两堵高墙一般,在两岸前头的固城西畔又有泥沙积拱,成了堤坝似的。 如此,前头两边俱堵,此时这段河道的水位已是超过固城外城墙。 这一日,暴雨渐歇,一口大鼎安静的悬定高空一处,将雷云暴雨一点点收敛于鼎内。 在一旁的固城之内,城内的家家户户早已疏散四离,仅有的几家庙观之中,有些许法力的僧道早已被打杀,一具具尸身曝于祈天法坛之上。 鼎海魔的目光在城中转了一圈,很快又转向自己的那尊水王鼎上。 这一次连日所降的暴雨,耗去了他一滴「先天壬水」,他暗想这已是足够偿还那些秃驴的人情,待他按照吩咐,倾泄此处积酿的洪水,那便是两不相欠。 鼎海魔冷翠山在此地深吸一口,渐渐沉淀下来的水气,被他吸了个满鼻。 他注视数十丈淤坝之下,那条缓缓流淌的苍江河道,喃喃自语的说道:“别怪我,我已经给了一些警示,可惜你们似乎没有半点觉察。” 前面数周,他在此施降暴雨,江中的水脉有感,不耐此等饱和雨水,有往下段河道泄出水气,当时冷翠山并没有施法来阻止水脉自发的宣泄水气。 于是才有金沙村那处河道上,一连几日的绵绵细雨。 可惜回龙姑等人,都在凝神镇抚地肺,而季明便是有感些许异常,到底一身阅历多从纸张之上而得,没有想到去感受水脉宣泄水气之异兆。 否则他必然能晓得在最上游中,有绝强之凶魔正在蓄意积水造洪,用以冲翻这江心一处,刚刚引动天星真磁,脱出于水脉的广元水府。 “唉~” 冷翠山深叹一口气,蓄洪这本非他所愿,只是无相宝寺的僧人确实是有意将他放走,他得承下此情。 他灭了数百座凡间寺庙,屠了那许多比丘僧尼,按照情理来说,无相宝寺将他镇个万年也不为过,眼下他得以脱身,承了此情,本欲敷衍了事,可偏偏遇到旧故。 旧故有事,他不得不帮。 虽说这位旧人只在千余年前有过几面之缘,可他们毕竟是同在旁门一党之内,他日南姥神山恩师出世,或许还需借助那马王小神之力。 “人人都道神仙好!” 冷翠山凌虚而立,徐徐上升。 在数十丈高的淤堤之上,下面的固城也只似一个大一点的棋盘,更远处村镇在河岸两边,宛若块块褐斑,点缀于郁郁葱葱的绿毯边缘。 “人人都道神仙好啊!” 只有此刻,在即将摧毁下面河道两岸生民的这一刻,冷翠山这样的妖中异类,才能体会凡人那如蝼蚁般的生命,以及他们对于成仙的向往。 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催动自己的法宝,空中的水王鼎猛地一震。 那以两岸群山丘陵作盆,已经蓄满数十里的黄泥汤,再度翻起了黄浪玄涛,这一次泥沙淤积的堤坝只似纸糊,被大水一冲而下,霎时隆隆轰轰,宛如当年天倾东南,银河自天际而泄的情况,真个是: 莽莽连天浊,汹汹接地摇。 泥浆溅处如倾斗,石砾飞时似掷刀。雁鹭难栖哀奔泣,蛟鼍竞遁惧哭嚎。 却见陌上桑麻沉浊底,檐前梁栋逐旋涡。陂塘圩堰平畴没,廛市街衢巨浸漂。 在那金沙村外,江心数十亩的挂瀑空洞之上,洞内的城郭之景渐渐逼近,谷存风和丁敏君先一步驾驭剑遁,二话不说闪入这广元水府之中。 “哈哈~” 江水之下,被元刃师太外景所化翠峰迎头砸中的马王小神口发狂笑。 即便受创不轻,他依旧是欢呼雀跃,只因有感于水脉沸腾,晓得大事已成。 在其左肩之上,所插白骨短矛上的马头,口内喷射一道神亢血雷,击荡开那座镇压自己的翠峰。在遁出江水后,他迫不及待向西远望。 这时候,季明和真灵派一众人等,及其寒山道人,还未遁入广元水府,而那西边江面上裂石崩土,摧林折木之怒涛声,已是声声可闻。 一时间,众人呆愣当场。 那么一瞬间,季明有种整个苍江向他扑来的感觉,真是浪卷千钧如怒兽,涛吞四野化汤池。 “来我这里!” 回龙姑将自身法宝鸾凤帐,还有灵宝部件之一的土星神轮一道祭出,迭护在江上一处。 真灵派的几人失魂似的,刚要钻入其中,就见江面下有两条粗影震开江水,凌空鞭甩而来,姜虎彪和赵池各现真身,一虎一蛇,硬撼两道粗影。 二人定睛一看,原是两条粗壮狐尾。 “狐娘你找死!” 回龙姑怒到极点,没想到自己捏住此妖命门,仍敢进犯。 “哈哈,暴洪近在眼前,广元水府被掀翻在即。 没有它在水脉中,这西渎苍江将还复上古莽荒旧况,化千里之地为洪泽,届时这苍江水脉下的灵精们个个争相夺土入海,寻求那化龙之造化。 这等危难系于一线之际,你还有功夫毁我那两根狐尾吗?” 只在这说话之间,洪涛之声如万马嘶裂云壑,千浪万涛团团簇簇,合卷的刷向此处,宛若浪山涛峰齐齐排排的走来。 “护住广元水府!” 这仓促之间,三位黄庭宫真人无法令水府重落水脉,祥锦真人顷刻间做出考量,施放外景·镜中无量光阵,道道强光交叉照去,铺陈在外,圈罩水府上下。 “祥锦师兄,我们身后一百八十里就是西府雍城,附近两岸还有十几个大县,已有不下于百万户人家,任由暴洪过境,冲垮两岸县城,我等难辞其咎。” 说罢,不待祥锦真人回话,元刃师太落下翠峰外景之上的金刀禅院,峰外有十余丈的刀气破空飞出,将那迎面而来的座座浪山涛峰搅散。 “我岂容你等顺意。” 马王小神殊为得意,立足于浪山上,对黄庭宫三真喝道。 他那两肩骨矛尖头上的马头,齐齐开口,一口含神亢血雷,一口含玄阴魔焰,二口一喷,混于一处,雷火往复交织,转眼结成一张紫红雷火巨网,在江心上当空一撒。 当此网撒开,抵在千浪万涛前的翠峰外景首先被破。 那峰头金刀院被迫下巨网中的滚雷凶焰层层消磨,峰外受师太所主持的纵横刀气在网下试图突破,也只是将巨网顶出一角,转瞬间刀气被磨。 接着便是回龙姑,她刚将真灵派五人,还有寒山道人收护在鸾凤帐之下,土星神环之内,以这两大宝物死死挡住活玉狐娘、秘力骷髅梵志,还有粉罗刹的攻势。 眼见紫红雷火巨网罩下,她只得土星神轮祭出在外,牢牢的顶住巨网,同时看向那独身在外的灵虚子,喊道:“还不速来我帐下躲避。” “自求多福吧!” 几个魔头中,粉罗刹娇喝一声。 下一刻,她已是同其夫秘力骷髅梵志交换眼神,二者一左一右,攻向那势单力薄的季明。 莲台之上,季明一动不动,唯有指缝间夹着的四张符纸中,记有粉罗刹和秘力骷髅梵志名讳的两张符纸,自发的飘入身后的一方金匮内。 他转身对着金匮,那匮门敞开三分之二,白光之中,隐隐有个金人,只有巴掌大。 季明有些惊奇,上一次只见匮中魇灵伸出个筷子细的金臂,这次竟然见了个全形,只见其腹鼓如蛙,独足,两臂,面无耳目,通体金铸一般。 当符纸要飘入金匮中,粉罗刹和秘力骷髅梵志齐齐打了个冷颤。 他们只有一个感受,好似已是死到临头一般,一下了悟金匮非凡,有魇杀之能,霎时惧到极点,涕泗横流,呜咽个不停,朝着季明作揖狂拜,望请高抬贵手。 季明不做理会,对金匮拜下。 两大泼魔一声惨叫,当空跌足落下,连忙合抱一起,气机交融,各自鼓催真炁,在江面上一丈处堪堪稳住了身形。 此时他们已是一身冷汗透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似的,双目尽赤,须发全白,齿落舌钝,恰如风烛草露,旦夕将亡一般。 季明心脏跳个不停,暗道:“这二人一个金丹后期,一个业已金丹圆满,不比黄躁子那次的情况,我这一次性魇镇这二人,还是过于勉强了。” 此时,在前方的座座浪山涛峰,在没了元刃师太的翠峰外景抵撑,齐齐冲刷过来。 “回龙师姐!” 元刃师太嘶声大喊道。 “不可。” 那在江下死死护住广元水府的祥锦真人同样大喊,面皮通红如血,道:“广元水府事关中土苍生,孰轻孰重,你岂有不决,还不速来护府。” “我” 饶是回龙姑这样的高真,一时也陷入两难境地。 “老师!” 排空浊浪里,一片赤霞随浪飘来,那是身着血锦宝衣的丁如意,他高喊道:“请老师出手,救一救两岸百姓。” 莲台之上,季明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马王小神凶焰滔天,活玉狐娘精于变化,他那神通若是提早亮出,后面斗法定是落入不利局面。 但转念一想,后面苍江中游两岸县城之中,户民不下百万,若能使之免受水潦之灾,活民无数,此乃何等功德,上天必然有感,黄庭宫定然承情。 他念头一转,主意定下,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悲天悯人之情,于莲上仰天叹道:“苍生何辜?!” 一株熠熠生辉的树影屹立于江上,撑在季明的身后。 (本章完) 第604章 洪峰,平风波 第604章 洪峰,平风波 卷起狂澜,撕开土岸。 卷起狂澜如龙怒,撕开土岸似虎狂。 罡风蔽日凝杀气,浊浪掀空挟雷光。摧林断木横江道,崩石乱滚阻洪峰。 金童怒施翻海术,云间掷下断江鞭。难分清浊江天线,恍若风伯推浪山。 当戊巽神柳撑在季明背后,万千条柳枝当空挥动,青黄二光布设在外,此间的天地之中,罡风怒号之声只在一瞬间便压下了滚滚洪涛。 立足浪山之上的马王小神,其元神全集中在黄庭宫三真之上,当季明的神通·六戊神罡施展出来,戊巽神柳在浪山涛峰前撑开之时,他差点反应不及。 当他开始正视这个六指道人时,此处冲刷的暴洪已被齐齐推下,真个峰倒山倾一般。 一时间,四野八方俱失声音,唯有神柳枝条挥空,发出舞弄罡风的呼号。在回龙姑的那顶鸾凤帐内外,真灵派五人和活玉狐娘俱是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回龙姑神色复杂,又感身上压力骤降,不必在广元水府和两岸百姓之间作出抉择,同时隐隐感到一种恼意。 以灵虚子的神通,只要稍作说明,便可以和他们平辈论交,偏偏一直藏巧于拙,好似在防备着他们一般,一时间许多的心思翻腾上来。 但是不管如何说,冲着灵虚子的神通,及其此刻力挽狂澜的举动,她回龙姑都必须笑颜以对。 “善!” 元刃师太没有回龙姑那般复杂心思,只有满心的欢喜,在灵虚子的身上,她仿佛见到大师从遥远之处投射而来,令她心神分外的恍惚。 当第二波洪峰及时抵来,同时马王小神再立浪山,全催一身秘炼煞骨魔装。 江面上,被魇的粉罗刹和梵志二人,一身道行已是沦丧大半,形神俱衰,寂灭之日可以预见,只是这才燃起的刻骨恨意,在见到戊巽神柳之后,霎时散了大半。 残活下去,还能寻个转劫的机会,若死在这里,怕是沦为江下水鬼的机会都没有。 “滚!” 季明对二人低喝一声,二者如蒙大赦。 粉罗刹留下了一十三柄元刹灵火剑,梵志则将那六面可以号令空遁夜叉魔将的令牌留下,二者深谙于世情,以此举动来显示自己求饶之心,以图灵虚子不再后报仇怨。 回龙姑将两根狐尾取出,有了这喘息功夫,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毁了狐尾,坏了活玉狐娘所修的魔法。 “别毁我狐尾。” 活玉狐娘终于知道怕了,形势顷刻翻转,毫无一点预兆。 那那六指道人有此神通,可全无半点傲色,先前斗法也是谨慎至极,其心机之深沉,实乃她平生罕见,像毒蛇,不对,像是沉渊下的孽龙。 “我知道绝密机要,此等暴洪全是那鼎海魔所蓄酿,他身怀妖仙遗宝·水王鼎,下一波洪峰必然更加凶险。” 她这么一说,回龙姑毁去狐尾的动作一顿,不料神柳甩出一枝,在回龙姑手上扫过,将两根狐尾扫成齑粉,活玉狐娘吃痛的大叫,跌入江水之下。 “回龙道友,此妖反复无常,谎话连篇,怎可容她。” 季明在莲台上说道。 “道友言之有理。” 回龙姑道。 见识了神通,回龙姑对季明的称呼立刻升级,从小友变成道友。 季明招呼元刃师太一声,再对回龙姑道:“我和师太先行去破洪峰,阻一阻马王小神,待道友破了那张雷火法网,再来和我们同退老魔。” “何须麻烦,我现在便破此网。” 说着,回龙姑将两肩一摇,顿显日月二相,双掌一擦,掌心雷光耀目,齐齐上托,江上立时银光一闪,霹雳声过,那紫红雷火巨网破开个大口。 正催动秘炼煞骨魔装的马王小神颤栗一下,左右肩头上的两颗马头上,闪烁银灿电芒,喷吐着血雷魔焰的阔口内,噼啪声不停,焦烟直冒。 这一记玉枢神雷之力,竟是从雷火法网之上,延伸到施展魔装之上,回龙姑在这神雷之上又有了新突破。 马王小神心中大感憋屈,想他也是堂堂胎灵五境,赤县州左道巨擘之一,拿不下回龙姑也就算了,没想到在那六指道人身上也栽了跟头。 他心知此时唯有借着接下来的几波洪峰,真正的掀翻广元水府,否则此行必然无功。 当下感召日月天星之功,顺推五行化转之力,周遭的空域好似凝就成一方法界,他处于其中,只若天生之神,地养之祇,无有一处不如意。 此等莫大的道力,全由他五境道行所施为,就像是金丹四境圆满,肩扛日月二相,可借来天地日月之助力,自此无忧于肉身真炁法力短缺。 季明见马王小神身上有日辉月华流露,五色宝光罩体,心知对方状态犹如神助,能顺推五行,喝令暴洪,驱策由心。 他不能再等待下去,真让马王小神喝令起暴洪,令暴洪再增几分威力,怕是他的六戊神罡也不一定能推平这一次的洪峰,他对师太和回龙姑传语几句,接着便放开手脚。 戊巽神柳虬结的根系如条条黄龙向江下匍匐,一点点的挤入河床之下,抽取地下的土行精气,万千柳枝伸展百丈,对着冲刷来的洪峰抽去。 马王小神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在他已是动了真火的情况下,那六指道人仍敢出头,来捋他虎须。 眼看着在这一波的洪峰之上,那一座座浪峰被柳枝抽入百丈高空,被至刚至猛的罡风一吹,散作条条云气,四散飘逸而去,马王小神有些急火攻心。 就在下一息后,神柳枝条抽打之下,一座座的浪峰开始有些难以撼动。 “我来助你!” 回龙姑和元刃师太齐齐高喊,接着回龙姑祭出土星神轮,元刃师太合身入刀,在神轮刀光交错之下,难以撼动的浪峰被打得土崩瓦解。 季明催运神通,条条柳枝如鞭,其影密织于空,这一波洪峰上的浪峰全数被吹散。 在头两次洪峰被消弭之后,接下来的冲刷的洪峰已是缓了许多,无论是其中连绵浪峰的高度,还是万马嘶声的气势,都差了不止一筹。 (本章完) 第605章 来人,螭风将 第605章 来人,螭风将 自泄了洪水之后,冷翠山出于好奇,一路敛形来到斗法之处。 他隐藏在高空之中,刚来这里便遥感几道阴神飞举上天,顶着法箓进入灵空上界。 他心知这暴洪倾泻下来,到底是惊动了两岸几座灵山,及其西府雍城内的有道真人,这些真人天曹有名,阴神飞举入天,便是要上奏于雷部。 想来不用多久,雷部下的一府一院二司即遣兵将下来,他这个“祸首”之一怕是在这里逗留不了多久,他可不想在雷部的斩妖台上走一遭。 在下面苍江弯曲的河道之上,可见一波又一波的洪峰,像是一排排的峰头,齐齐挺进。 冷翠山刚刚遁于此处时,正见到最前头的洪峰已被推下,那些浪峰一个个乱倒下去,一株神柳撑抵在最前头,那柳下似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在近千丈的高空,看不大清楚身影,于是降低了高度,来到江上数百丈空处,一边往下细看,一边拉朵云彩遮掩身形。 这时,江上第二波洪峰已经到来。 那座座的浪峰被神柳枝条上的神罡给整个抽上高空,在冷翠山的视野之中,简直就像是一座座喷汽的水峰在迎面撞来。 他正欲施法抵御,不料浪峰距他百多丈时,被千八百股的罡风一搅,在高空中洋洋洒洒的散开,接罡风着又是一搅,顿成流云散雾,四处散去。 冷翠山心中一松,等他再投下目光时,竟是同江上的马王小神对视一眼。 “不好!” 冷翠山心道不妙。 自己因是顾念这马王小神的面子,这才肯遂了无相宝寺一众秃驴的意,他可不想再被拖入这一场斗法之中,从而树立起黄庭宫的仇敌。 对视一眼后,冷翠山没有回应,马王小神也没有传声求援。 见到对方如此的知趣,这让冷翠山放下心来,当下也顾不得再去看那神柳下的熟悉身影,准备先行撤离此处。 正在他遁离之际,忽感有两道气息逼迫而来,那气息不是从上而来,而是从下面江上迫来,不必细看来者,他便知道自己被马王小神摆了一道。 那马王小神定是施了什么障眼法,令斗法之敌追遁入空,不偏不倚的朝他位置遁来。 他不欲掺和斗法,更不想落了马王小神的套中,于是急施水遁之术,肉身化作一捧烟岚,飘上九霄上空。 冷翠山方才飘到三千丈的高度,忽见昊空阴晦如夜,雷雨大作,心知情况有异,只得现出自己的真身来。 在闪劈着的迭迭电光中,有见一女武将立足祥云之上,一身锦半臂绣袍,有戴夔纹赤红抹额,手执一杆双股叉,身边四虎环绕,或卧或立,睛爆凶焰。 “回龙姑暂避,看我拿此泼魔!” 那女武将对冷翠山身后追遁的两人中的一个说道。 接着她手中的双股神叉重重一顿,霎时间神叉之上银电爆闪,并由双股叉中一簇而绽,晦明之空大亮,映得那冷翠山的面上惨白一片。 回龙姑面有喜色,对化罡穿遁的季明传声说道:“这是雷部呼风司下八雷将之一的「螭风将」,我同她有些交情,此将最是忠烈勇毅,这等性情便是在须眉男儿中,亦是凤毛麟角。 她虽是西海螭虎之妖出身,但是在司中久沐道风,西海阖族上下皆受司中风伯的赏识,与巽风鹰一族并列为呼风司下两大护法眷妖。” 祥云之上,螭风将缓缓抬起双股神叉,一双金睛目死盯着冷翠山,同时运臂掷叉,势如疾电,冷翠山根本捕捉不到雷将的动作,咬牙闭目,全凭元神反应。 他额上圆鼓肉痣内,勾缩着的鸟爪往外一伸。 鸟爪在伸出十丈外,一把抓住神叉,又如被蛰似的,鸟爪猛得一放一缩,下一秒神叉随爪而至,眼看就要洞穿冷翠山,正值危急之时,季明喝道:“且慢!” 螭风将眼神一动,未理会季明的话。 神叉突刺于冷翠山眼前,一条状似白条鱼的血梭从冷翠山口中喷出,同那神叉相抵一处。 此血梭乃真女宫天机台上遗失下界的三把神梭中的一把祭炼而成,所祭之法乃是以数万俗世僧尼血祭,一瞬间便牢牢的抵住了那柄神叉。 螭风将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那梭子,她这神兵乃是由西方庚金熔炼锻制,刚金含煞,最是锋锐不过,凭此神兵令她在司中跻身于雷将第三,只在司风婆婆和巽二郎之下。 回龙姑和季明同时停住,螭风将和冷翠山的斗法绝非他们能够参与其中。 这二者可都是五境之中的翘楚,形、神、术、宝无一不精,无一不强,不是马王小神这样能容许他们以多打强的大修。 冷翠山在以血梭抵住神叉之后,额上那根鸟爪对准了螭风将,一把紧攥起来,螭风将只觉一时间目眩神迷起来,在祥云上差点晃倒下来。 好在她座下四头凶虎大妖护法,齐齐阻截冷翠山鸟爪所施攥神夺魂之术,这下螭风将开始动起真火。 “冷兄不可!” 季明出声喊道。 冷翠山余光瞥向季明,笑道:“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承想此等情况之下,你这太平真人还愿意为我这妖人讲情,道友且看我降这雷将。” 语罢,一尊大鼎现出,正是他那妖仙遗宝·水王鼎。 身怀两大重宝,又有精妙神异的妖爪之术,难怪冷翠山不怯于从雷部来降他的螭风将。 季明见状,纵身上前,将六戊神罡一催,冲开抵在一处的梭叉二宝,道:“冷兄还不住手,速速迷途知返,你难道当真是要逆天而行?!” 他同冷翠山有过善缘,所以有心在此帮衬一二。 当然,如果冷翠山速败阵来,季明绝对不会冒着得罪螭风将的风险来帮他,而是待其落败被擒之后,再从雷部托关系,求个从轻发落。 螭风将心中品味刚才那道神通法术,便是在司中一向以刚直果毅的她,也不由略压怒意,对那神通道人喝问道:“你是何人?” 季明一亮法箓,螭风将观箓中秘文,心中了然。 “原来是正道真人,南斗延寿宫中仙吏,既是天上的同僚,当知天规条令,此妖魔犯下大案,在苍江之上蓄洪过境,意图水淹两岸百姓.” “误会!” 季明张口便打断了对方。 论斗法,季明或许会怵她三分,但论耍嘴皮功夫,就是这司中风伯亲自过来,他亦是不怵。 “此等蓄洪酿灾之事,其罪全在马王小神身上,至于这鼎海魔冷翠山,我相信并非其中主谋。” 说罢,季明看向了冷翠山,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甚至说已经扛起了冷翠山身上的干系,自然需要冷翠山的配合,一起来圆此说辞。 冷翠山感动莫名,当年雷文山泽的善缘,不料在今日结出善果。 只是听灵虚子将罪责全推在马王小神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配合,他和马王小神虽交情不深,刚才还被算计,但是亦做不到将事情全推到对方的身上。 “回龙姑,此言当真?” 相比于没有接触过的灵虚子,螭风将显然更相信苍天教主之女回龙姑的话。 “照目前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回龙姑没将话说死,却也偏向了季明一点,算是承了季明刚才力挽狂澜之情,又道:“此次正值广元水府出世之机,马王小神纠集一众老魔来袭,蓄洪之举也是为掀翻水府。 不过此次孽事,最有可能是佛门明社在其中谋划,他们为了水府这处古堙内的至宝,从来都是不计手段后果,没有半分的慈悲心怀。” 冷翠山听到这里,眼神一动。 将事情推到马王小神这个故旧身上,他或许有些为难,但是揭露秃驴们的手段,他可是全无压力,正要说话时,见灵虚子以眼神示意,随即咽下话头。 螭风将心中信了个七七八八,面上颜色缓和。 她正要开口再询问细节时,西边来了个背剑骑鹤的白翁,还未到这近处,便急匆匆的说道:“诸位道友,且莫放纵此獠,此獠在宝光州杀了数万生民,血祭法宝,罪不容诛。” (本章完) 第606章 西斗,庇妖魔 第606章 西斗,庇妖魔 骑鹤老翁到了近前,先执一礼,开口便是自我介绍,“余是西斗高灵星君神威宫中神将王显。” 说罢,色厉起来,当面指向冷翠山,说道:“诸位切莫被此獠骗过,以他身上的孽业,纵使不是此次洪水的主祸,也少不了斩妖台上走一遭。” “西斗神将。” 季明暗道一声,心中沉重。 在斗部之中,以南北二斗并重,至于东、西、中这三方斗宿仙班,则是次之。 像是东斗主冥,这名义上是东斗五星君,在天上清贵显赫,实际上是在太山娘娘的手下当差,美名曰辅佐太山娘娘调和蒿里阴世平衡。 至于中斗,此斗宿乃上苍最后补之,以全五方斗宿之名,此斗宿中的三位星君皆是由大纯阳宫的仙人主任,而他们向来都是不理事的。 最后这西斗,水分最大。 西斗主记,记录世间众生善恶功过,及其生死转劫之事。 善恶功过自有阴德,乃至功德,及其天罚于万事万物之中作用,无需西方斗宿星君来主持,也没人敢主持此等天地大事。 而生死转劫之时,涉及到阴阳死生大秘,纵使神真亦是难以堪破其中的变化,连地府和蒿里都插手不了,何论那西方斗宿的四位星君。 所以严格来论,除了南北二斗之外,其余三斗存在感不强,其中东西二斗诸位星君麾下的将吏更是良莠不齐,算是旁门左道,乃至于妖魔神鬼主要钻营,以期得入天曹的地方。 都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旁门左道之流饱受正道鄙夷,可也有东西二斗这两处供其立足,跻身于上流,足见上苍至仁,德被苍生。 季明深觉这西斗神将来得蹊跷,可是再蹊跷也没法去探究对方背后何人主持,现在最重要是确定冷翠山屠杀数万生民,以此血祭炼宝之事。 季明心中是倾向于相信的。 来人言之凿凿,不可能没有铁证,另外他早前也风闻消息,说有大妖在宝光州出世,连摧数十寺庙,屠杀僧众,当时就猜测这可能是冷翠山。 这事可不比他在岭南屠杀十几万的蛮民,那等岭南化外之地,一向是天不管,地不纠的。 “等等,屠杀僧众。” 季明心中忽然一亮,想到帮冷翠山脱罪之辞,随即心中又是一沉。 这冷翠山屠民是为泄愤扬仇,这可不比蓄洪之事,自己一旦帮他脱罪,那岂非助纣为虐,此事若是做下,日后对自己的影响定然深远。 念及于此,他开始选择旁观一阵,看看冷翠山自己如何辩解。 “屠杀了数万生民,此事当真?” 螭风将面上严肃起来,身边的四虎开始严阵以待,本来还听信回龙姑和灵虚子言语的她,已经开始暗中呼唤雷部呼风司中的雷将同僚。 “是杀了。” 冷翠山道。 那神将王显一喜,心道这冷翠山果如无相宝寺的高僧所言,因人生之大起大落,性情异常乖僻,在南海少有朋党,一旦落入眼下这情况中,必是激起孤傲之气,不屑解释,痛快承认。 “冷兄,其中可有说法?” 季明到底顾念当初自己在雷文山泽中修太阴炼形之功,对方帮着设术护法之情,故而有此一问。 冷翠山嘴唇紧闭,眼露冷傲之气甚浓。 不过在同灵虚子不经意的一个对视间,瞧见对方眼中的关切之意,那冷傲瓦解了许多,准备开口说话,不料被眼尖的王显一下打断了。 “同这妖孽有何.” 王显一对白眉横飞,言辞激烈。 他根本不容冷翠山说话,要彻底激怒冷翠山,岂料话刚说一半,只见一株神柳大放青黄二光,万千柳枝一抖,抖出一股絮状神罡,往他身上一撞,直接吹翻到数百里之外。 “冷兄请说。” 季明道。 回龙姑瞧着灵虚子的神气,心中有些惊讶二者关系,这几句话已算是押上灵虚子正道声望了。 在季明的眼中,冷翠山从头到尾,气息异常稳固。 他同冷翠山之间颇有交浅言深之意,此虽交友之大忌,但在他们之间很是融洽,以季明观之,冷翠山虽有持仗妖力逞凶之举,但未到丧心病狂之地步。 况且冷翠山曾受昴日星官的点化,又是修到「易形」之境的千年老妖,并非那等不察天道之辈。 冷翠山朝季明微微点头,开始解释起来。 “我同那宝光州金宁上方舟口湾琉璃寺的仇怨由来已久,对宝光州的僧尼更是憎恶已极,但是我受承东海一位仙人的教诲,也深知因果报应。 我便是不知因果,不惧天罚,可又不是独门独根的,自是不会在宝光州这等道土中大开杀戒。” 说到此处,冷翠山深吸一口气,才道:“但我在那州中行血祭之事,一举屠灭世俗数万僧尼,皆因其犯下三罪。其一,不耕不织,坐食万民膏血,今数百寺院田产逾有一方。 其二,比丘饮酒狎妓者有之,比丘尼涂脂傅粉者有之,州中僧市暗中勾结真灵派氏族宗家,于世俗中贩卖左道下乘符咒,秘授旁门下乘功法。 其三,愚夫愚妇舍身供佛,剜眼割肉以求福田,我曾亲见州中老妪卖三女为寺奴,云“积功德灭业障“,此等邪说实毁一州教化之根基。” “真灵派竟已沦落至此。” 回龙姑说道。 螭风将看了回龙姑一眼,悄悄的传声说道:“应是见那东方佛脉琉璃寺坐大,香火鼎盛,这才对世俗中的那些寺庙下手,堕其佛门清誉,以求能扰动琉璃寺。” 螭风将虽用了‘应是’二字,但回龙姑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 道佛之争由来已久,但是真灵派已经被逼得用这等下作手段,可见门内道法颓败之势。 她想着应该和父亲好好的商议一番,以黄庭宫上苍教主之大义,来插手宝光州中的道务,免得那真灵派逐渐偏离正道。 “善。” 季明心中一定,有冷翠山此话,他心中有底。 “难怪我见冷兄身上并无天罚受惩之象,可见所言非虚,所杀者俱是奸恶败道之众,死不足惜。” 冷翠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也不是全无受罚,在血祭那些僧尼之后,我也被劈了三下「元晨神雷」,在东海之滨养了好一阵子。” 季明点了点头,指着冷翠山道:“本来我还在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将你镇压江下百年,以作警示,既然上苍已然降罚,我倒不好再设罪惩。” 螭风将冷眼旁观,心中一乐。 这好话坏话都让这神通道人一个人说尽了,全无她发挥的余地,可雷部自有规矩,天规自有条令,岂是这神通道人三言两语可以推个干净。 这道人也不过是延寿宫中一散吏,话语还是轻了一些。 螭风将只是冷眼来看,并不出声,只待司中的雷将到来,再将这冷翠山伏法。 季明和冷翠山自是看出螭风将的意思,季明示意冷翠山稍安勿躁,他直接盘于莲台之中,托着舍利磁瓶,一动不动的好似入定一般,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不多时,一北一南,两道身影而来。 南边那道看不大清,北边那道身影正是被吹翻数百里外的神将王显。 他骑鹤遁返而来,身上虽并不大伤,只是冷泪不止,但是心中的怒火已经烧起,全赖深厚的性功压制,他要让那六指道人知道,天上可不只是打打杀杀,这言语亦如法刀。 (本章完) 第607章 敕命,金花功 第607章 敕命,金功 王显气息很是稳定,全无被吹翻的羞怒,眼底泛着冷光,似个盘海蛟龙一般,酝酿着杀机,他在灵虚子顶上法箓扫过一眼,接着抚须而笑。 “好个南斗延寿宫散吏,以下犯上可是你宫中法度。 今日你同冷翠山狼狈为奸已成事实,我必将奏报南斗星君面前,好让你知道上天有法,不可欺之。” 此处高域之上,王显大义凛然,季明淡然处之,而冷翠山勃然色变,螭风将冷眼而视,回龙姑若有所思,一时间众人神态竟各不相同。 王显敏锐觉察各人反应,心思百转千回。 这些人的反应,除了冷翠山之外,其余的反应同他的预想可是半点都对不上,他面上大义凛然的表情开始僵住,这说话也不大利落了。 “不好。” 王显暗道一声。 浮沉人世数百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刻该停缓下来,暂且观望一阵,他果断顺从自己宝贵的经验。 在南边,一道身影迫进,临到近处,遁势一缓,甚至显出踌躇之意,螭风将英眉一蹙,朝那身影说道:“巽十三郎,还不速速现身,来随我挣此功劳。” 这巽十三郎近些年中,在下界犯下一件大罪,螭风将这句话是提醒对方,如今仍是待罪之身,需要大量立功的机会,别再肆意的犯浑。 “螭风,我.我另有要事。” 来南边的天际一线上,那展翅的身影传来声音道。 见巽十三郎一反常态,螭风将心知其中定有缘故,但是此时司中就巽十三郎一个戴罪雷将镇守在内,若要拿下这冷翠山,必须巽十三郎配合。 “擒魔要紧。“ 螭风将不容分说的道。 见螭风将的坚决态度,一身赭黄道袍的巽十三郎只能遁来现身。 只见他鹰鼻深目,面如青玉,结有朝天髻,背后二翅飞振,身下一对鹰爪足腕之上,所套的一对金精环钏焕发宝光,他对季明作揖道:“得罪,得罪。” “哈哈!” 王显见此情状,放下心来。 他对二位呼风司的神将道:“我虽道力浅薄,也愿助尔擒魔,顺便拿此忤逆之道人。” 冷翠山心中焦灼万分,见灵虚子仍是老神在在,在莲台之上闭目入定,托瓶掐诀,他当即拦在了最前面,正要独揽罪责之时,苍穹上乍现祥光团团,如旋如涡,天马金车隐现而来。 有浩然道音传下,似从天外天飘忽而来,如慈和尊者一般,清越动听。 “太平山炼气士来接紫府天枢敕命。” 此处空域之中,数道目光齐聚于莲上。 回龙姑目中现出了然之色,刚才她就觉察灵虚子的心思,怕是晓得自己平定暴洪有功,上天定然有感,恩赏的敕命顷刻就要降下,这才如此镇定。 祥云上的螭风将看向下方的苍江河域,心中恍然有悟,令脚边的四头凶虎归于温顺之状,免得冲撞大罗紫府司中下来递送文书的功曹使者。 巽十三郎哀怨的看了一眼螭风将,瞧瞧这事整得,让他里外不是人。 要知道这位太平山的灵虚子,当年在朝勾山误破灵穴一事里,可是被他拖累了,如今再见本就心愧,可碍于雷将的职责,还有螭风将这位同僚的面子,才狠下心来执法,没料到反转如此之快。 他虽是不解其中内情,可也知道功曹使者下来,这擒魔之事必有波折。 西斗神威宫神将王显已经打起退堂鼓,可是宝贵的经验又告诉他,暂避一时不是办法,他必须留下来再探情况,从而作出恰当灵活的应变。 穹上祥光一开,金辉四落,如一顶弥天华盖。 在华盖中间,那光开日现之处,有见那天马金车停住,有不辨形貌的神人在车驾之上,双手拢在宽袖之内,在金辉华盖的背景下俯瞰,目光无波无澜。 车前,掌旗力士擎三辰幡在前引路,一玉轴天敕浮在神人之前,缓缓而展。 “太平山炼气士来接紫府天枢敕命。” 神人再次出声道。 季明回过神来,于莲台上站起,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平淡一些,像那些见惯大场面的仙人一般,在众人视线中,飘去天马金车之前。 “太平山炼气士灵虚子在此。” 他掐诀执礼道。 神人微微颔首,目光从季明身上移到面前的玉轴天敕,朗声宣道: “紫府司值日功曹奉三元天尊敕旨: 太平山炼气士灵虚子,以戊巽神风之术截西渎苍江之暴洪,固苍江溃散之元,救两岸生民九十六万户,护雍城粮仓,功德直抵紫府丹阙。 今天意有感,使三命星君记功。 禄命赐青符圭一柄,领延寿宫云水上司,总摄谷禾州风雨水脉; 福命赐鎏金斗一尊,凡所求禳灾度厄事,可焚符直奏宫中鹤堂; 寿命赐甲子蟠桃一颗,消北阴地府水厄名册,不受谷禾江河水侵,增阳寿两纪。 另有上苍表功,赐金一朵。 尔其钦哉!望持混元初心,勿堕红尘劫数。” 神人宣毕,重天之下,苍江河面上浮起青鳞旋龟一头,鸟首虺尾,正是苍江中的西渎水伯「震元公」,其背负巴掌大的金一朵,青符圭一柄,鎏金斗一尊,甲子蟠桃一颗,将此四样负送上天。 “呵呵!” 震元公慢悠悠的笑道:“好道人,好道人,请受此功德金一朵,及其福禄寿三宝。” “多谢震元公托承。” 季明作揖,随摄震元公背上金入手。那上有龙虎精炁缠绕,轻嗅一下,龙虎精炁入身,即化玉液金晶,灌溉身中五脏,炼化神中阴滓。 他将顶上的法箓摘下,箓上关于天曹职名的秘文已变,已经录下『延寿宫云水上司吏』的职名,金送入箓中,随化一片金纹饰在箓上。 接着又取来青符圭、鎏金斗,以及甲子蟠桃。 这青符圭和鎏金斗都非斗法之器,前者代表云水上司吏的权柄,后者则有焚符直奏延寿宫鹤堂的能力,都算是两件异宝。 回龙姑抿了抿嘴,照理来说,她也为平定苍江洪灾出了一份力,但是天意有感之下,却是独独嘉奖了灵虚子一人,怕是已知她御魔不力,始酿此灾。 她心中一叹,心知灵虚子有神通在身,当得此功。 这世上的庸者总哀叹自己生不逢时,不遇天降福德之大运,可若没有超世之能,当大运真正到来的一刻,几人有本事将它接住,而不是被其给砸死,大运变大厄。 就算是她,历此之事也不由微起怨怼之心,恨不能以身替之,可见大福德面前,除非贤者圣人,否则难持平常之心,她在这上面还需修行。 天马金车之上,神人宣讲完毕,随即隐于天上,祥光金辉渐渐收去,西渎水伯震元公朝季明略一拱手,也自行降入江内。 “二位呼风司雷将,不知冷兄可由我延寿宫处置?” 季明一口一个冷兄,全不拿冷翠山当成罪妖来论,言语之中包庇之意甚是明显。 (本章完) 第608章 外府,事端平 第608章 外府,事端平 螭风将向来果毅,心知上苍嘉奖才下,若是同这位延寿宫新任的云水上司闹翻脸,后续的影响不是她能压下来的,冷哼一声便回灵空上界西天门中。 巽十三郎倒是没急着走,而是近前而来,一副羞惭之色,道:“灵虚子,望请见谅,实乃职责所在。” “理解。” 季明抬手抱拳,自莲上走出。 他面上的神情瞬息而变,一副知心至交一般,关怀的道:“自朝勾山一别,便一直忧心于兄长的处境,可惜我因受囚于雷文山泽,有心关切兄长近况,却也鞭长莫及。 如今我也是刚刚得释,便在此地见到兄长,这岂非是上苍见怜,令我俩偶遇于此。” 季明越说越激动,巽十三郎越听越惭愧。 不过,巽十三郎总觉哪里奇怪,他和灵虚子何时有如此亲厚关系,这些话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可是不管怎么说,灵虚子不怨他,这总是极好。 巽十三郎面色渐复自然,道:“不料.贤弟竟是落得被囚下场,不过如今已然脱困,更兼有道行大涨,倒是让为兄宽慰了几分。” “都是托冷兄的福。” 季明顺势将冷翠山推出,将当年在雷文山泽中,冷翠山相助护法一事道出。 “哎呀。”巽十三郎一拍额头,懊恼的叫唤一声,对那一旁的冷翠山道:“差点错上加错,陷你于险境,实在惭愧。” “无妨。” 冷翠山不善言辞,闷声说道。 季明和巽十三郎说了些客套话,季明照顾到对方的脸面,而巽十三郎则明白要在冷翠山的事上帮衬一二,消除后续的影响,二者都是心照不宣,不言自明。 巽十三郎离去之后,神将王显有意悄悄的遁走,就当没来过一样,但又不想树下大敌。 有这样一个太平山神通道人的仇敌,怕他以后入定都不安稳,但是自身势孤力单,总不能在西荒请那几家异派中一等一妖邪来诛杀此道人。 先不说那等积年老怪愿不愿意帮他,他若是真的做下此事,跟找死也没区别。 “棘手。” 他心中懊悔。 他不是懊悔来此对付冷翠山,而是懊悔自己没能忍住,他要是能再观望一会儿,那时情况便大不一样。 季明盯着鹤背上的王显,漠然说道:“王神将,还有事情?” 王显白的须发一颤,他在这声音中听到不加掩饰的一种恶意,这恶意好像一把刀子抵在他的脖上,让他明白对方来日必有后报,这真是全无正道的宽和体面。 “此道人心具魔性。” 他心中暗道一声,懊悔更重一分。 这样枭性狠绝的太平山真人,只需借着太平山和延寿宫的背景,就能对他造成不小的阻碍了。 “要不要我来灭他。” 冷翠山在季明一旁说着,丝毫不避着那王显。 “不用。” 季明摇了摇头道。 虽说他心中甚是厌恶这王神将的行径,但也清楚现在不宜轻动。 这才刚了结冷翠山身上的罪责,再惹出事端来,自己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况且自己一向谋定后动,从不轻举,一经动手,只要一次,便永除后患,刚才自己那份恶意中便含一记幻法·贝阙珠宫,此法殊无大害,不过是令恶意常驻其心,妨其修行。 不过想来这王神将就是再有水分,三年内当能根除此恶意心障。 “走!” 他唤冷翠山一道遁下,同回龙姑一道来到苍江上。 元刃师太和祥锦真人一道来迎,其中祥锦对季明道:“因你在天上受宣敕命,我们便让其余人先行入府,如今幸得震元公答应护持水府,可无忧魔扰。 咱们速速入内,别贻误了探宝的时间。” 回龙姑见祥锦神色,便知他有些急了,本来有他们黄庭宫三大真人在此,必是独占水府探宝的鳌头,但没想到丁敏君请了一位神通道人过来。 诸真邀请的名单都是派中几番核对过的,一个个名字均是查有过往,但就是这样,也没料到名单中的一人已成就神通法术,这就是变数。 变数有好,暴洪来时就已体会;变数有坏,怕是得在接下来水府探宝中体会了。 季明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装作未觉一般,请冷翠山在外稍候几日,待他在水府探宝之后,二人再好好的叙一叙旧,冷翠山大笑而应。 “金童,入府之后,遇到合心意的宝贝,可别怪我这个前辈半道截走,咱们就各凭本事。”元刃师太面露笑意的说着,接着又道:“当然,反之亦然。” “师妹何其偏心。” 回龙姑笑道。 元刃师太这一句话,已是堵死了她和祥锦真人在府中以长辈身份施压,来截取灵虚子所获之宝的可能,换作派中其他真人,早被此话气伤了。 更有甚者,定当场与元刃绝交。 他们正道名门,被自家同门这样无端的揣度,面皮怎挂得住。 “走!” 祥锦二话不说,纵身下府,回龙姑和元刃师太陆续跟上。 季明轻笑一声,感怀师太的维护之情,真是丝毫不加掩饰,便如其法一般锋芒在外。在他遁入江心水府之中,广元水府缓缓沉下水脉,待六个日夜后再次出现。 广元水府,外府前殿。 季明现于门内,在一处悬空漂浮着千盏油灯的广大空间内,油灯的冷光连成一片,映出八根蟠龙铜柱撑起的穹顶,地面由整块砗磲铺就。 这里没有一个人,明明他是随着三真一起入府,不该只他一人在此。 他往下一看,珠白的砗磲地面上有一行由凌厉刀气扫就的大字—外府前殿无宝,速来中庭水晶宝径。 这是元刃师太特意留下,来提醒季明,不过就是没有这个提醒,季明也知道广元水府已经被探索多次,在这外府前殿之中怎会还有遗漏之宝。 念头一动,身化罡风吹向前方。 中途风势略缓,那股股的罡风中丢出来个舍利磁瓶,往前殿左侧的几个耳室,还有右侧的经阁、丹房绕了一圈。 左侧几个耳室中,要么堆迭青铜器皿,要么是些珊瑚床椅;右侧的经阁丹房,有几卷空白玉简错落,除此之外就是空空荡荡,跟搬家似的。 季明捡漏的心落空了,他正要摄回舍利磁瓶时,舍利磁瓶中的两极真磁之气受引,悬在这前殿一副衮龙布雨壁图,这让季明风遁一转,停于图前。 (本章完) 第609章 明膜,怪壁画 第609章 明膜,怪壁画 舍利磁瓶内炼有两极真磁之气,凡是五金之属,必被吸引,用它在这里捡漏,最是适合不过。 当然,这舍利磁瓶也有局限,因为并非所有法器的炼制,都添入过五金之物,从而受它吸引,不过对于季明而言,能够捡一漏,已是大幸,又何谈其它。 在衮龙布雨壁图前,季明静静欣赏此图。 衮龙,或者该说是元皇年的堙伯·衮,又或者说是东海太子衮,他在元皇年必是一尊大能。 经历无穷的岁月,这幅壁图并不斑驳。 这上面赫然有一条黄鳞大龙,正在壁上面对自己,龙颈修长,睛目半合,似佛陀,又似神真,让季明注意的其颈下两侧垂有一对彩翼手。 画上,翼手合于前,掐出手诀。 其龙身之下皆为雷、电、云、雾拥护其体,殊为神异。 在壁画边上,还有一句题诗—应龙出重渊,矫矫升天行。奋迅弥宇宙,雨施品物形。收藏入无间,脗合元气冥。神变不可测,乃知至阳精。 “衮龙太子.就是应龙?” 季明伸手抚在壁画上,心中疑惑。 在太平山的古籍中,应龙是上苍敕封的瑞兽,传说之中曾将至宝【河图】献给上苍,现在这幅衮龙布雨壁图分明在向季明揭露一个隐秘,应龙就是衮龙太子。 不对,衮龙之父,那位黄王亲传的黄龙仙,可能也是有翼之龙的形象,那么这对父子究竟是谁将河图献给上苍,是那个被苍天敕封的应龙? 季明目光在画上寸寸扫过,希望发掘,并解读出更多的隐秘。 修行的世界里,越是往上,越需要有颗史学家的心,善于发掘前古的一切,这些都将是成长进步的资粮,也可以说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在确定自己无法解读更多信息后,季明将舍利磁瓶于壁画前举起,当举过衮龙太子那对龙睛时,磁瓶忽然颤动起来,他心知宝物就在龙睛内藏着。 季明小心的将舍利磁瓶举在龙睛前,一点点催动着瓶内真磁之能,吸引睛目中的宝物。 渐渐的,一对龙睛开始闪光,很是微弱的光,不仔细注意根本不会觉察,季明心脏砰砰直跳,继续催动磁瓶,但是似乎让龙睛微闪两下,已是极限。 季明将瓶收回,向龙睛探出元神之力,下一刻视野一变,他看到了自己的肉身。 没错,他的视野来到了壁画上的衮龙这里,所看的方向是从壁画上投出来的,当目光集中自己肉身上,可以见到任何细微的地方,望向殿中,也能见到极远处。 元神从壁画上一收,季明视野回归。 他伸手在龙睛上一抹,睛目上有层透明膜被抹下,半个鸡蛋壳一般大,季明将这一对「衮睛明膜」贴合到自己的眼球上,膜随目变,缩贴在上。 他眨了眨眼睛,伸出自己的手掌来。 这双掌六指之上的指纹纤毫可见,以往他得调动真炁,润于双目,暂成法眼,才能有此等目力。 他回过头来,在衮睛明膜的基础上,再运用法眼,一下子看到了殿里所有的角落,细到墙上的微小裂纹,都可观察。 当他向中庭内的水晶宝径投去目光,可见到那里晶光闪耀,光霞灿烂,更有玉树奇错落其中,真灵派的那几位门人们正于其中徘徊。 接着,他张口一吹,一对幻法所化的飞鹤被吹出,在殿中翩翩而飞。 当季明看向这对飞鹤,明显愣了一下,面上的喜色稍降,这衮睛明膜有些意思,但.也就有些意思,连这区区一个小幻法都看不破。 “看来这次捡了小漏。” 季明心中暗道。 当他回过头去,忽然呆立足足三息时间。 没了,那衮龙布雨壁图没了,像鬼魂一样消失,而季明这个金丹四境全无觉察,下一刻他应激似的,双指狠狠的往眼上一抹,要取下衮睛明膜。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抹差点将眼睛抹下。 那对衮睛明膜也没了,却非消失,而是同他的眼睛融为了一体,季明心里一沉,清楚自己中了招,而且还不知是何人物所留的“阴招”,更不知有何影响。 他心中一狠,几乎没有多少犹豫,弯起二指,再次抬起,抵入眼球上,狠心往外一剜,将两颗眼球剜出,这剜目之痛疼得他齿关紧合。 真炁顺着手指,裹在两颗眼球之上。 他的另一只手,仍稳稳托着舍利磁瓶,瓶内飞出一匣二符。 匣是石凌匣,可封绝生机,这盒子一开,便将季明的双目收入其中,完好的封存。 符是保生活血符,匡山杏林一脉秘炼宝符,一般用于断臂断首的创口处保存生机活性,使创口长久不坏,一如创前状态,好随时救治复原。 这宝符珍贵程度,犹在黄庭宫的接续生肌灵膏之上,属于稀缺宝符,只限于太平山内真人购得,它的价格不高,只需象征性的支纳一万符钱,属于太平山真人的福利。 两符一烧,即化两道水光,润入眼皮之下。 季明伸手在心脏处一点,从道脏·幻海浮沉心里抽出那两道祖蜃气,在掌里轻轻一搓,搓成两颗眼球,塞入眼洞里,暂时充当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匣中的一对眼球,面上神色几度变化。 衮睛明膜化入眼里,其结果是好,还是坏,这不是季明首要关心的地方,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对自己肉身的掌控。 “古怪。” 季明站在那面空白大壁之前,仿佛刚才的壁画只是一个幻觉。 他收起石凌匣子,知道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他得等广元水府探宝结束之后,回到庆阳道场中,再研究这对眼睛上的每一分细微变化。 剜下眼睛,没有影响他的探宝心情。 如今的修为境界,只要不是元神受损,就是脑袋掉下来,这一时半刻也是死不了,何况自己做了一系列的手续,随时可以将自己的眼睛接回去。 一路飞遁,来至中庭。 这里更为广大,好像来到一处异空之下,穹顶上的明珠不计其数,按某种术数妙理有序的排列,有一日在左,而一月则在右,日月并辉而放。 在前面,一条水晶宝径在前,宽如江道一般,晶莹闪亮,奇芒迸射,有玉树石,金篁银松,俱生其中。 姜虎彪等人正在伐竹砍松,齐催一件玉柄斧器,叮铃哐啷的一阵劈砍,一副很是吃力的样子,当季明来到时,姜虎彪等人明显畏缩起来。 季明看了一眼他们劈砍的金篁银松,确实是炼器的上佳材料,也确实难伐。 “灵虚真人!” 三男二女之中,那一直没什么存在的姜能主动出面来同他交涉。 (本章完) 第610章 石花,水帘阵 第610章 石,水帘阵 “你是.” 季明明知故问的道。 姜能还没说话,姜虎彪已耐不住出声贬低道:“他是我不成器的弟弟,不过是真灵派下的一介道徒,区区三境道行,天曹无名,地曹不录” “我问你了?” 季明看向姜虎彪,轻声说道。 在季明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下,姜虎彪这个胆大手黑的姜氏宗家子弟,也不由的缩了缩脑袋,接着强撑镇定,说道:“没有,你们说话。” 一旁赵池照顾姜虎彪的面子,于是对姜虎彪,还有两个坤道同门说道:“我们去另一处收集些金精竹和银丝松。” “前辈。”姜能起手作揖的道:“这里的金精竹能炼剑器,银丝松能辅益炼丹炉功效,而那玉明树不过能增光添彩,前辈怕是都看不上吧!” 这些东西季明都知道,丁敏君那邀请玉简中便简单提过。 他找到真灵派的这些人,那是想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虽然是做了一些功课来的,但是相信真灵派这几个人也是做了充足的功课。 “除了这些,此处还有何物?” 季明问道。 “那就得再往前去,沿着此处水晶宝径,过「水帘奇阵」,,就可抵达宝径的尽头,那里是通往内府正殿的黑沙白石渡口,那里或可寻得一两粒天河神砂。” 听到此话,季明摇了摇头。 “我想听些不一样的。” 季明也不废话,从舍利磁瓶里摇出一面黑漆令牌,道:“这是秘力骷髅梵志那可号令「空遁夜叉魔将」的一面令牌,你只要说些我不知道的,它就是你的了。” 季明说着,将令牌抛到了姜能的前面,对方一伸手就能够到。 姜能眼神有些发直,他没想到这位神通道人这样的直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但是心里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对他真是简单有效。 他知道那六尊空遁夜叉魔将被回龙姑摄伏,自己要是拿到了这面令牌,再向回龙姑那等德高望重的老牌真人讨寻一个,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那梵志乃是金丹圆满,虽只是左道散人出身,但这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可实打实的斗法利器。 姜能抿了抿嘴,没有多少犹豫,将令牌拿起,瞥了一眼姜虎彪那处,迅速塞入靴底的夹缝中,而后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前辈见笑了!” “无妨,潜龙在渊,应有之变通。” 季明很是理解的道。 姜能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上一次六百六十六年前开府,真灵派中也有受邀者,其中一位师长在探寻此处内府深处「封水坛」时受了重伤,无奈之下便在相对安全的外府巡查起来。 在这水晶宝径中,他发现宝径内所长之玉树石,金篁银松,珊瑚晶礁等,俱有其用,唯独在这穷极壮丽之处,很是碍眼的石不知其效。 那位采了一些石回去,了一十二年的时间来推算石过往诞成之因,终于算到这些石都是一朵万载的「黄地精」,其宣泄到宝径的精气所生。” “万载!” 季明心中暗惊。 “这黄地精随着古老阴土神真「土伯」的陨落,大多数都已灭绝,听说有些山中地祇山鬼还在养育,这一朵黄地精要是建府之初便存在,那就不是区区一两万载的年候了。” 姜能说道。 这话彻底勾起了季明的兴趣,问道:“那黄地精在何处?” “它已成天地间的灵精,再不受先天根底所限,可以自由灵游,按门中那位师长所言,它在这宝径处逗留时间最长,尤其喜欢待在水帘奇阵内。 那位师长也说了,除非是天生缘分所致。 又或者是携带有三光神水,能补地黄精之阴极残缺,又或许是玄冥真水,以真水之阴合此之煞阴,使其太极生阳,自此大道有望。 只这些法子能使它主动现身,其余任何法子,都绝难寻它一见。” 说到此处,姜能再次作揖,“灵虚前辈,我所知就这些了。” 季明几步近前,朝着愈发警惕的姜能笑道:“我先前在林中有听丁师妹说你炼有一手不俗的真水,莫非你所炼者就是那玄冥真水。” “是。” 姜能道。 见到姜能大方的承认,倒是让季明有些看不透此人。 他不认为姜能没有看出自己的目的,对那玄冥真水的想法,对方既然清楚的知道,却毫无畏缩,一副不怕自己谋取的样子,这就很有意思了。 “你叫姜能?” 季明这样说道,仿佛在重新认识他。 “是,姜氏六房子弟,家父乃姜家当代山君—姜神虎,先祖乃是真灵派中「玉蟾三祖」姜玄。” 季明目中流露欣赏之色,伸出手掌在瓶口轻轻一抚,又一面令牌飞出,落到了对面姜能的手中,说道:“一面令牌来换你所炼之真水。” 姜能面露犹豫之色,他没有收下,而是推回。 “不够?” 季明道。 “不是。” 姜能取出一指长的小瓶,道:“我道行太低,炼不了多少真水,先前那消息换个令牌,已勉强算是价值相当,这笔交易我就太占便宜了。” “你倒是实诚。” “非也,我是怕前辈事后再行报复。”说着,姜能将手中小瓶的真水献上,诚心的道:“我愿以此真水给灵虚前辈探宝之行添上一臂之力。” 季明没有客气,取了真水后,深深看了姜能一眼,随即化风遁走。 “前辈,令牌。” 姜能小声的喊道。 他见无所回应,愣了许久,心脏砰砰跳,没过多少富裕日子的他,难以想象灵虚前辈竟是将此令牌随手相赠。 他随即将这令牌悄悄的塞入另一个靴底,结实的踩了两步,心中暗道:“前辈真是大方,比派中家老们还要大方,我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如此阔绰。” 在水晶宝径上。 罡风呼啸而过,宽阔的径上,玉树被吹得晃荡,发出环佩之音。 在宝径两侧之外,那是大片裸露的海床,荒芜的灰色,毫无生气的样子,季明抛出舍利磁瓶,往宝径之外转了一大圈,没有丝毫的收获。 收了磁瓶,他专心在宝径上遁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宝径的后半段,前面有大片大片的雨帘垂在那里,这里就是水帘奇阵所在了。 (本章完) 第611章 辰砂,星流浆 第611章 辰砂,星流浆 滴滴水珠如帘垂下,密布在前,自顶而落,淅淅沥沥的落地。 当季明以遁法靠近时,万千水帘落速变缓,阵中杀机毕现,季明没有过多的观望,没有一丝停缓,冲入道道水帘之中,从水滴的间隙中穿过。 根据提前搜寻的情报,水帘奇阵精于水行中的性质变化。 其中,每一滴水都可凝冰结霜,散雾化岚,一滴滴又似士卒一般,可聚成大军,更生奇妙配合,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阵法并无太大威胁。 当季明遁穿阵中,水帘中每一滴水珠都像是野兽被激,齐齐朝着季明所化罡风打去。 流风无实象,水滴有实形,任凭千般雨打来,罡风依旧向前吹去,渐渐雨滴霜结起来,互相激撞一处,化作一股强劲霜风呼啸,同罡风搅在一起。 季明被迫现出真身,施了个土遁,向这地下一钻,不料刚钻下去,就被地下渗透的水给迫了出来。 霜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季明没有再施遁法,只是张口一吸,将许久未用的「金恶袋之术」施展出来,霜风被收入口中,在胃里灵火中一点点化去。 在吞下霜风之后,水帘奇阵又起几次变化,像是雨箭冰刀,雾瘴岚兽等等,阵中变化颇繁,五行变化甚妙,但是难以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这奇阵被布置在中庭,终究是强得有限。 季明没有再玩下去,弹出几片精罡气叶,排开重重的水帘,再将小瓶玄冥真水取出。 他那玄冥星宿将虽有一手玄冥寒法,但是论及精纯程度,无法同玄冥真水相比,他将小瓶中的真水抽出,以浑厚的真炁裹成一个球状。 接着对真水球轻轻的一吹,吹水成雾,弥散阵中。 这点真水散成大雾于阵内,虽然扩大了吸引的范围,但是对那万载黄地精的吸引力必然下降,有得有失,乃是必然,季明在阵中安心的等待着。 在水晶宝径中段,真灵派几人没着急赶路,一边伐木,一边搜寻。 虽说黄地精在水帘奇阵内的可能性较大,但是宝径其它地方的可能性依旧不小,尤其是在那些石刚生之处。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里的搜寻时间有限,基本都是在撞大运,至于三光神水或者玄冥真水,除了那姜能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提前做准备。 这东西准备少了,那就是鸡肋。 可要是准备多了,那就没个数,多少量能引来黄地精,这事谁也没谱,便是宗家子弟,也不敢在这上面随便挥霍。 宝径上,真灵派几人开始排斥姜能。 那姜虎彪时不时冷笑一下,给姜能上上压力,赵池较为中立一些,没有排斥,但也没有亲近,只是看着姜能谨慎样子,心中感觉好笑。 谁都知道姜能得了好处,但这样有来头的好处,谁敢明目张胆的索要,就是姜虎彪这个夯货,不也装作对那好处不知情一般。 赵池向水帘奇阵中看去,那重重水帘像是被掀开一般,朝着两边挂着,任由灵虚子在其中搜寻,不过看灵虚子的样子,十之八九没有收获。 佛门三密修行讲究因缘,这等成了灵精的仙药,虽是不论因,但是更讲缘法了,只有.此处【堙】中的太岁仙芝不讲缘法,可凭法而得。 想到太岁仙芝,赵池心中火热。 真灵派内著名的勾曲三芝,实际就是东渎漓江内,那古堙中所长的太岁仙芝。 它在真灵派中间接造就了一位天仙「遁甲二祖」,直接造就了一位地仙「玄虎四祖」,自己若是在这广元水府内,寻到古堙内的太岁仙芝,未来必能得道。 当然,他明白其中困难。 广元水府被黄庭宫诸真探索了多次,必是对其中古堙之宝视若自家之物,怎能容许外人染指,所以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在水帘奇阵中,季明眼露失望之色。 那化雾弥散于阵中的玄冥真水并没有吸引到黄地精,这种感受虽不好,但他能够消化,在佛门因缘上他就有过同样的感受,几次被拒佛法之外。 他让那第二元神去修三密佛法,其中就有满足他真身这里不得因缘的遗憾。 “罢了!” 季明猛一挥袖,风遁而去。 在这宝径后半段上的拉上的水帘,又渐渐的落下。 滴滴水珠击打在弥散的玄冥水雾里,将其一点点刷淡。 约莫六七息的时候,在帘幕之中,罡卷风缠之中,季明身影复又凝聚而现,凝视阵中,搜寻黄地精可能出现的身影。 “呵~”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即身影再次散去。 在宝径的尽头,可见一处黑沙白石的滩头渡口,渡口前是一段奔流的“大河”,那奔腾的河水如朦胧雾纱,狂卷刷过,零星的银色星光闪烁其中。 河流的一端通向穹顶上的日轮,一端连向穹顶上的月影,好像日月在两端首尾两处浮沉。 这河水不是地上之河,乃是从不知多少万里的天河中,截取了几百里的河水下来,以无上法力化落在此,形成此条大河。 那些闪烁的银色星光就是「辰砂」,又被唤作天河神砂,这些神砂之物就是天河另一个名称银河的由来了。 在那渡口前的大河之中,寒山道长和谷存风正在操弄一叶小舟,于纱雾卷撩的河水里捕砂,只见那北斗开阳剑似一条梭鱼,在河中艰难的来回穿梭,向深水下的一粒神砂移去。 在小舟之上,已有两粒神砂正在放光,幽银一色,给人深远之感,寒山道人悬放一粒明珠,正在收砂上的深邃星光。 日月星三光中,尤以星光最为难炼。 其在灵空上界的深处,不似日光强烈,恩泽万物,也不如月光普照,润物无声,这世间的万物难承星光之泽,若要寻炼星光,天上唯有两处。 一处是在斗部诸星君那里,只要在斗部各宫仙班中,位列神将之位,自可接引星光享受。 这第二个就是在天河之中。 这天河横亘于灵空上界,自是比人间更近于普天星相,星光沉落其中,万万载之中,累积无穷,聚合变幻,或是如鱼蛟潜升,或是化宝岩枯立,或是合于辰砂之中。 在金丹后期修行中,金丹在受了玉液金晶的滋养,大量的阴滓被炼除后,阴神在丹中状如童子,此时便是丹胎初步养成,而后可以通过胎息,直接吸纳日月精华。 这就是后期中的功课—「日月二炼,五行镇位」。 在后期功课中,自然也有捷径。 这种捷径足有两三种之多,还不是像这金丹中期抽铅添汞之中,那采童男元精来炼玉液金晶的魔法,而是公认的正道清和之法。 其中的一条法子,那就是在吐纳日精月华的基础上,再采一种「星流浆」,如此日月星三光精华齐齐运化,可在后期功课中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这星流浆就是星光聚炼而成,一斗星光也不过能炼二滴。 寒山道人和谷存风搭配着,在河里好似两个辛勤的渔夫,很是卖力的样子。 天河之水有形无质,却是重若千钧,鸿毛不浮,飞鸟不过,说它是水,却无水质;说它是雾,却无湿态;说它是气,却有金性,故而其重无比。 在这天底下,没谁能弄懂天河的本质真如。 (本章完) 第612章 五岳,龙文符 第612章 五岳,龙文符 开阳剑潜穿河底深处,距离那里天河神砂不过三指距离。 时至今日,这河里的天河神砂已经所剩无几。 其中的大多数在前几次开府探索中,都已被黄庭宫尽收囊中,剩下的要么是所沉极深,难以简单取得;要么是故意留下,不让后面开府,内外派子弟无宝可取。 河中,开阳剑光下至神砂一指前,剑芒暴吐,那神砂一颤,立附其上。 “好!” 寒山道人捏了一把汗,大赞道。 这河下的深处,其河水之重,何止于千钧,万钧都不止,寒山道人都怕这开阳剑被压断了,好在是北斗武曲星君亲炼之剑,果非寻常之物。 谷存风额有微汗,将开阳剑从河里抽上。 他小心的取下所附之神砂,幽银之光照于欣喜面庞上,他对寒山道人说道:“多亏道友的不忧宝舟,不然我那里能久在河上全心取砂。” “哪里,哪里。” 寒山道人抚须回道。 他自舟上看向渡口处的灵虚子,心念一转,随即发出邀请,“道兄可来舟上一道取砂,所取之砂尽归道兄,我只收取砂中星光,事后只拿.六成。” 谷存风眉头一挑,心中诧异,寒山道人同他可是七三分。 寒山道人感受到谷存风诧异的眼神,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忙的,一心取摄星光,竟忘了谷兄和丁师妹先入水府,不知外界暴洪之事。” 在谷存风的面前,寒山道人简短的说了一下刚才府外的事情。 听罢,谷存风埋怨的道:“这等大事,寒山道友怎现在才讲。若是早知有此一节,刚才三位前辈过这渡口,我定是要当面行礼,谢其护道之恩。” 寒山道人有些不好意思,实是河上取宝心急,本欲容后再讲,结果这一专注起来,就岔了此事。 舟上,谷存风略整衣冠,遥向灵虚子行了一礼。 “若非道友神通,这水府倾翻之下,我或是难逃此劫,我欠道友一次。” 谷存风身负开阳剑,却能虚怀若谷,这让季明印象大好,当下客气的说道:“举手之劳,无需挂怀,还请谷道友和寒山道友移步岸边,容我施宝取砂,再来叙话。” “好。” 谷存风二话不说,合身入剑,于河上飞渡,其速如矢,不比先前电一般迅,显然是受天河之水的影响。 寒山道人驱舟来岸,明白灵虚子必有取砂之妙法,心中有些失落,他专门备下宝舟,又邀请谷存风这位当世一等一的剑侠过来,就是为取砂中星光。 眼下见灵虚子无需自己宝舟的帮忙,那么其独自取砂之后,自己也便没有由头去分润这笔星光了,那自己金丹炼婴的功课又得拖延些时间。 他抚了抚自己白胡子,若非寿元枯竭,形体何至衰朽至此,他下意识想起灵虚子那颗甲子蟠桃。 当时西渎河伯震元公自河中负符圭金斗,还有金蟠桃,这是他亲眼所见,确信那蟠桃就是甲子蟠桃,虽只是先天壬水蟠曲神木所结最寻常的桃果,但是服下也可延寿一甲子。 “六十年啊!” 寒山道人心中渴望的道。 “我若得此桃,余生修行定能更从容几分,只是.” 思索中,抚须力道渐重,一绺漂亮白须被手掌揪起,显示出他心中的纠结。 在他的手头上,可没什么吸引神通道人的宝贝,一些压箱底的宝丹和奇珍,都在自己洞府里收藏,总不能拿自己苦炼的几样宝器去换。 再说了,宝器有灵,自己这个主人未死,又怎会顺应于他人。 如今看来,或许只有一些隐秘情报可打动对方。 在渡口前,季明身后的神柳撑开,他将舍利磁瓶一抛,磁瓶稳稳落于那迭迭纱雾翻起的河面上,上下磁光线一放,合成一个线笼,渐渐的河上有风刮起。 在神柳枝条抽动下,浪涛翻滚,上冲于顶,如千旗舞空,万帷垂流,将深处的天河神砂一一搅翻了出来。 谷存风看得眼睛发直,这一条河流在神柳的鞭打下,宛如一条长蛇吃痛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河床之下的神砂全都给一起翻了上来。 “收!” 磁瓶安稳不动,舍利金光护罩在外。 瓶外磁光线笼发力,河中所有的神砂一起投来,宛如串串银星打来,在瓶口募地一转,乳燕还巢似的入瓶。 “三十二粒。” 季明心中暗道。 人间百斤的辰铁精英才能炼成这一粒神砂,如今在这广元水府初探,便得了三十二粒天河神砂,试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当下有些喜形于色。 他余光扫了谷存风和寒山道人一眼,舍利磁瓶将三十二粒神砂中大量星光萃出,稍稍的一炼,得了七十七滴星流浆,匀给了二人三十滴。 这处河上本是谷存风和寒山道人在此取砂,自己到此而来,二人主动让位,意甚谦和。 自己一举收尽了天河神砂,虽凭着道力强横,无有大过,但是在情面上站不住,现在不比从前,他乃天南正道高士,这一身羽毛得时常呵护。 若换作从前,季明绝无如此客气,真应了那一句话—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 面对三十滴星流浆,谷存风还想推辞不受,但是被寒山道人眼神制止,一副你不拿,我怎么拿的意思,谷存风也只好收下,朝季明再三抱拳。 谷存风在北方二州中乃散流出身,即便得了开阳剑,也顶多手头略有宽裕,远不能惠及同门和亲长,正道中人常说他一身侠气和酸气。 他虽不富裕,但是在正道之中,也难见几个真大方的,眼前的灵虚子应该算是一个了。 “道兄一举尽收河中余砂,接下来一道去探内府如何?” 寒山道人说道。 “正有此意。” 季明颔首说道。 三人一道上舟,渡向河道的对岸,舟上的寒山道人似是无意的说道:“不知灵虚道友可曾听过那衮龙太子所创的《洪河龙章五符》。” 季明表情一定,盯着寒山道人。 寒山道人被盯得有些不适,于是自问自答似的道:“元皇年,堙伯·衮受帝命,在地上治理洪河之患,在五岳四渎中建立堙,来堵塞洪水。 据说在这洪河龙章五符是其一生道悟妙理,其中有绝大的禁忌,不容于苍天之下,遂藏于这天下的九处堙内,以留待于后世的有缘人。” “我看过。” 季明说道。 “你看过。”寒山道人念头飞转,第一时间否定对方说大话的念头,接着排理对方的关系,恍然道:“可是火龙真人的那火散龙文大字。” 季明惊讶于寒山道人的思维敏捷,几息之中便联系到自己和火龙真人的关系,他点头说道:“不错。” “在洪河龙章五符之中,最出名的就是其中的五行龙文神符,这神符中记有五行大遁,及其玄妙的推占过去之法。 宝光州东岳太山、赭熊州南岳亟横山、太玄州北岳太武山,平阳州西岳莲山,赤县州中岳玉龙山,这五岳福地内的古堙中,各藏五行龙文神符中的一道。 而在南岳亟横山里,火龙真人就是得了南华火德夫人这尊神真大能的眷顾,从山中福地古堙中,抄录下了五行龙文神符内,那代表火行的火散龙文大字。 可笑世上修士愚见,还以为火龙真人此妙法是得自于天书。” (本章完) 第613章 幻宝,青蛟守 第613章 幻宝,青蛟守 季明对寒山道人的话题很感兴趣,顺着话题往下聊着。 “这《洪河龙章五符》中的五行龙文神符一分作五,藏于五岳之堙,其中的四样已被古今四位修士发掘出来,而这四人之成就可说是超前绝后。” 说着,季明露出悠然神往之意。 “哈哈!” 寒山道人笑着道:“没错,在散修之中有这么一句话,在茫茫世间,正旁散流修士万千,所修法门纷杂百变,而道行和法宝并非是区分世间一二流大修的唯二标准。 这真正的标准,也是散修们最为畏惧的法门,那就是精通术数。” 听到这话,舟上的季明和谷存风都是深感认同。 “是啊。” 北方散修出身的谷存风不无感叹的道:“术数虽不能推前,却可占后。一个修士的过去已定,一切的秘密都在其中,精通术数者稍一占算,全推敌人过往。 这一切的秘密便如掌上观纹,这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季明微微垂首,心中暗道:“原来我才是修士中的二流角色。” 这时他想起了庆阳仙所要讲的三课,一课是五行大遁,这门课他正在修行,获益颇多,第二课是九宫八卦的‘术’化之理,四十年后开讲。 现在想想,这一课就是成为当世一流的必修课。 至于第三课—石脂神方,却是不知其中的意义,但是想来也定是非比寻常。 季明直到现在还不知庆阳仙的真实身份,三四百年前成仙的人物,想来不是籍籍无名的散仙之辈。不过庆阳仙没有主动告之,他不好探访其身份,怕恶了仙人。 寒山道人余光关注着灵虚子,继续道:“东岳太山之上,那位娘娘有得古堙之中「青芒龙文大字」,创出《奇门遁甲》,其中术数玄妙足可通古晓今。” 在北岳太武山,那位中天第二显脉太武山开山之祖金蟾子,得了古堙中的「黑水龙文大字」,创出了《大小六壬》,不只能推占过去,还可知晓祸福。 在我黄庭宫福地之一的中岳玉龙山古堙内,长生祖师从中得了「厚土龙文大字」,有创一部《太乙神数》,自此我们黄庭宫开始独霸中土。 最后就是那位火龙真人,虽是从火散龙文中证悟出了《照日真经》,可并非是涉及天机命数的术数之法。 如今这天下间未返三岛的地仙和散仙,可都在关注这位大纯阳宫的火龙真人,只是他向来是行踪莫测,只有他算人,没有人算他的。” 说着,寒山道人眼神一动,想起一事来。 “听师门中的长辈说,近年来地方大师出关在即,灵宴将开。 届时,那火龙真人必将现世,寻他之人必多,那宴上也定是热闹非凡。有闻你这金童之名乃是大师钦点,其对你的恩护犹胜于座下三徒。 到时去火墟洞庆贺,还望道兄赏杯水酒。” “哈哈,好说。” 季明一副和气模样,顺势道:“既然说到了五岳福地中的古堙之宝,不知这四渎下的古堙之宝,又是有何等的妙处?” “这” 寒山道人摇了摇头,开始回避这个话题。 谷存风和寒山道人相识日久,自是晓得寒山道人这是故意卖关子。 他倒也没有当场戳破好友,心知他这位好友对灵虚子必是有一番谋算了。 季明见寒山道人回避话题,不便继续追问下去,只能将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心中不禁暗自揣度起来。 洪河龙章五符在仙人之中,亦是世上顶尖的大秘,他心中就是有莫大念想,也是知道以自己的份量,怕是只接触这等消息都是一种危险。 这寒山道人说话吐一半,藏一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前面就是内府了。” 寒山道人说道。 不忧宝舟横渡河道,一路前遁,驶过幽暗,可见前面有放明光。 于近处一看,那是一座数丈高的水晶牌楼,通体玲珑剔透,更多许多鳞介虫豸的浮雕镂刻,牌楼下许多尸骨横陈,多是成精的鱼虾鳌蟹,龟鳖鼋鼍之类。 黄庭宫三大真人不在此处,看来已深入内府之中。 季明三人没有在这里逗留,选择继续深入,一座珠宫贝阙映入他们的眼帘,数条墨虬盘踞在檐角之上,睛目射芒,或立,或伏,一动不动。 再仔细一看,檐角的墨虬只是脊兽一类的雕塑,睛目乃是一对辟水珠,冲射光芒,将宫阙四周照得大亮。 “此处可有危险?” 谷存风下意识的问道。 他的通明剑心已有示警,此地并不安全。 在被邀探宝的几人中,他谷存风算是功课做得最少的,不知此处的信息。 “没有。” 寒山道人肯定的摇头,道:“广元水府被探过三次,除了宝径上的奇阵,渡口前的天河水,剩下的就是这内府之中的四头镇府灵蛟,还有「封水坛」那里。 那封水坛建在内府灵阙之中,关乎古堙大秘,乃是禁地凶区。 至于那四头灵蛟,俱是好于道德,久沐道风的清净之灵妖,乃是我黄庭宫和西渎水伯震元公一起议定,派遣在此府内的镇守灵妖。 他们从六百六十六年前入府,静候于此间,详参妙法,如今算是功德圆满,不日将修成人道,被接引到我道家之门庭中。” “倒要见见这四位道友。” 季明说道。 广元水府严格意义上不属黄庭宫管辖,此府平日深藏于苍江水脉深处,实是西渎水伯之宝,但黄庭宫有敕封水伯之权,自然是予取予夺。 不过正道做事,总有余地。 尤其是这代西渎水伯震元伯,根底通天,实是不可小觑,为照顾震元公的面子,便商议了这么个办法,两家共议几头灵妖,在广元水府不出世的时候镇守其中。 说是共议,其实就是震元公推举自家后辈,黄庭宫那里走个过场。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西渎震元公的背景,十分之深厚,黄庭宫可不是同谁都能商量的。 “诸位道友。” 珠宫前的白玉门大开,竟有一团烈火光焰滚来,焰中传来声音。 烈火光焰滚至于三人面前一丈远,光焰中有朵辉莲,莲上坐着一头青蛟,人身蛟首,身披锦袍,曲长细颈,独角长须,掐诀道:“宫府中正在设宴,三位真人俱在,还请几个赏面赴宴。” “这穷水沟子的,有甚吃食?” 谷存风质疑的说道。 青蛟一笑,银齿如戟,他道:“有松柏阴脂,山姜伏神,昌蒲门冬,巨胜黄精,崖蜜茯苓,云飞水桂等,都是世间下药,不过积些年候,灵机沉淀,不值一提。” 寒山道人抚须说道:“这些都是众物之精,其类繁多,略举一端,炼之有术,服之亦有小益。” “请!” 莲上青蛟道人扫袖说着,便在前领路。 三人随行,季明慢慢走在最后,祖蜃气所化的眼球往四处扫视,在这里他观察到了一些高明的幻术,这些幻术微微引起了祖蜃气的反应。 不对,不是幻术,更像是一件幻道法宝之力。 宫门后,真个是青玉砌玉屏,琉璃镶玉柱;帘垂翡翠缕,柱嵌夜明珠,虽奢贵已极,却无喧闹,寂寂无声。 前方的宽阔殿里,被一大圈的画屏围住,屏上透见数道身影。 三道身影居中,一道身影侍立在旁,这应是三大真人和丁敏君,屏后还有三条矫矫长影,似龙非蛇,翻空舞动,献技一般,嘘气成云,呼气为雨。 雨声风声中,又有瑶瑟之音,笙鼓之乐。 寒山道人在外听得着迷,谷存风也略放下戒备似的,正要绕到屏风之后,入宴而去,忽听屏后回龙姑的声音。 “你们几个何其迟也,先自罚三杯。” (本章完) 第614章 暗子,交涉秘 第614章 暗子,交涉秘 青蛟道人端来一个漆盘,盘上齐整码着九杯水酒,显然是一人三杯的意思。 寒山道人张口一吸,三杯水酒入喉,悄悄顺到了外景中,谷存风笑了一声,一杯杯水酒下肚,酒一入腹便被剑气打消,最后轮到了季明。 季明看着眼前青蛟,不想玩这种低劣的试探游戏,端起一个酒盏,问道:“你真是蛟龙?” 青蛟目光瞬间凝固,同季明目光相接,意识不妙,可是目光已移不开,下一刻他像是从此处抽离一般,转瞬间来到了另外的一处空间。 在这里,他的模样大变,一副蛟身鸟首之身。 蛟身青鳞泛光,那鸟首之上多鳞少羽,生具一副扁嘴,这副样子给季明一种古老莽荒之感,对方像是从古老时代而来的异兽,身上充斥着新旧两种气息。 “阁下幻法高超,不知可是宝蜃楼中的楼主?” 青蛟的鸟首上吐出一口真水,重重布设在外,镇定自若的问道。 季明没有回答青蛟的问题,维持着幻法·贝阙珠宫,问道:“你不是楼主,也没有祖蜃气,可是幻法已近乎成真似的,不知可为我解惑一二?” “好说。 不过你先撤去幻法,且来看我宴中之物。” 季明见青蛟另有安排的样子,思索一阵后点头,将幻法撤去,令青蛟的元神回归真实。 “多谢。” 青蛟将漆盘收起,说了一声。 接着他引三人来到屏风后,只见回龙姑、锦祥真人,还有元刃师太端坐在此,丁敏君正朝着众人招手示意。 “够了!” 寒山道人沉声说道。 他虽然看不穿这青蛟的妖法,但是他知道眼前几位长辈都是幻法所变,人可以作假,但是神韵做不了假。 青蛟挥了挥袖,此处三条翻腾的蛟龙齐齐一缩,钻入他的袖口内,那三大真人和丁敏君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见,此处立刻变得空荡荡一片。 一块不规则的晶岩,安在一个石台上,晶岩上俱是一面面磨平的晶面,上有影像在晃动。 “寒山道友,请看此处。” 青蛟指着水晶上的影像说道。 寒山道人没去看那影像,盯着青蛟道:“灵蛟,修行不易,多多珍惜,莫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否则你背后无论站了哪位,都保不住你。” 青蛟摇了摇头,抚了抚颔下钢针一般的须髯。 “我这三个灵蛟弟兄,自来了这广元水府,守着这宝府内的古堙不入,非要等六百六十六年后开府,完成镇守约定,好转成人道,这真是榆木脑袋。 妖魔就是妖魔,成了人形还是妖魔,其本质未变。 他们也不瞧瞧,那些转成人道的前辈们,有几个还能得享自在的,不是泯然于众修,就是被暗地打压,就是侥幸得了道,还不是被称「妖仙」。” “这是天道!” 寒山道人说道。 “好个天道,顺乎于人的天道。” 青蛟不得不认同的说道。 “哈哈,的确是天道。” 外面传来姜虎彪的声音,他和赵池,及其姜能等人,雄赳赳的样子走来。 姜虎彪朝着寒山道人说道:“咱们真灵派也算是能代表天道,而且俺们对待妖魔的事情上,可是比你黄庭宫,还有太平山更加实诚许多。” “披毛戴角之辈。” 寒山道人鄙夷的道。 “你说什么?”姜虎彪面皮一红,现出灵虎真身,正欲动手,瞥见灵虚子冷眼看来,气势一衰,道:“俺们还有要事,不同你一般见识。” 这时,赵池出面,对青蛟道:“青蛟居士,不知封水台那里是何情况?” “最外围的设阵法物已被我破坏,不过最核心的,靠近黑盒附近的大阵,其精妙之处远非凡力可破,必须请一位黄庭宫的子弟来帮忙。” 青蛟话音刚落,就见寒山道人一闪,消失不见。 “小伎俩。” 青蛟笑了笑,对着那块磨盘大的晶石一指,晶上一块平面中显现出寒山道人身影,正绕遁于殿中,仿佛无头苍蝇一般,迷迷糊糊又回到原地。 “不对。” 寒山道人被迫显形,看向那似被磨成十多面的晶岩道:“这是什么法宝?” 赵池站了出来,挥手间停了打断晶岩的法效,说道:“这是我父亲所炼的一件法宝,可化作迷神晶宫,也能摄形破影,寒山道友不必抗拒,我们同为正道,断不会强驱你做事。” 说着,他看向了季明,补充的道:“对灵虚道兄也是。” 姜虎彪见寒山道人一副抗拒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也不想想,俺们要是没有那真仙观回龙姑的允许,敢在这里动用青蛟这枚六七百年前设下的暗子,做下这番的布置吗?” “那你去找回龙师叔,或者元刃师徒二人,为何非得找我?” 寒山道人说道。 他其实有些相信姜虎彪的话,只是这几个人的话,还没这种胆子,背后肯定还有更高层次的博弈,或者交易。 他就知道,每次开府必有突发事件,不是佛门明社暗子,就是其它正道二派,尤其是这真灵派,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不知回龙姑在此事中是何角色。 “因为道友最好说话。” 赵池恭维的道了一句,再道:“而且道友也可借此机会,探得那堙中禁区重宝,不然余生之中再无成道之机,道友身为黄龙庙的真传之一,难道甘心于此。” 寒山道人明显被说动,露出意动之色,但是依旧说自己需要考虑。 赵池看向谷存风和季明,面露为难之色,道:“二位,此事乃派中师长交代要务,不便旁人参与,二位可以继续前行探宝,我等就不送了。” 谷存风冷笑一声,看向犹豫的寒山道人,道:“要走就走,想留就留。” “谷兄先行一步,我再想想。” 寒山道人揪着自己那一绺白须说道。 “哼!” 谷存风重哼一声,正要招呼灵虚子一起离开。 不料正见到灵虚子同真灵派中的一毛头小子交涉了起来,二人一副深谈的样子。 赵池是最先注意到姜能和灵虚子的谈话,他犹豫了一下,没敢出声阻止,姜虎彪其后也注意到了,面色几番变化,最后拿眼神示意青蛟。 青蛟心中有所踌躇,这灵虚子一身幻法出神入化,且似有抵御这幻道法宝「魔晶镜石」的宝物,他虽然另有底牌,却是不便当众亮出来。 姜虎彪听不见姜能和灵虚子的谈话,见二人似谈得入神,到底忍不住,要是被姜能泄了此行的机密,他回去不好向门中的家老做交代。 “姜能!” 他刚一喊出声,便见灵虚子朝他厉色相对,心脏一跳,元神即刻示警。 “噗!” 没等姜虎彪作出反应,那灵虚子嘴巴一动,轻吐了一口气,瞬间像是一堵厚墙撞在他的身上,将他顶上殿内的墙壁,牢牢的挂在了上面。 “你继续说。” 季明对姜能道。 (本章完) 第615章 主导,带队伍 第615章 主导,带队伍 自季明成丹以来,不,自岭南铸就凶名以来,还未有人能指挥他如何行事。 这些真灵派子弟之中,若是有回龙姑那等的大人物,他季明也就认下了,不过是依仗个近千年道行的青蛟,就想将他排除在外,属实可笑了些。 在季明面前,姜能吐露所知。 他是个聪明人,晓得灵虚子这类道人唯我独尊,在天南向来是威福自专,回绝对方的代价,自己得掂量掂量。 “在此处西渎古堙之中,有一样天地奇珍—太岁芝。 如刚才所言,我派中「勾曲三芝」就是从宝光州漓元方内那条东渎漓江内的古堙中发掘,成就了门中二祖和四祖,这次行动也是四祖赵家那一脉首倡,目的就是采得仙芝。” “太岁芝!” 季明想起素罗禅师兵符洞内的「太岁芝童」。 虽说他目前已是金丹中期,练成了一门神通,可想起那次遭遇,还是心有余悸。 在兵符洞的那面壁画上,那太岁芝童竟是长成了一尊世尊佛陀,佛陀肉身里道脏充盈,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导致他现在都不敢随意的探索。 “回龙姑为何愿意玉成此事?” 季明问道。 “这都是前世的孽债。” 姜能犹豫了一下,继续往下说道:“回龙姑转劫前虽也守正慎行,但是被旁门世情所累,到底是积下恶业,其中就有和我派的一些陈年纠葛。 她若是没能参破胎中之谜,这些孽债也算不到她身上,但既已参破,醒悟前生,那便不能说前尘已断,自是得承受这一笔笔的孽债了。 这一次我们受邀入府,回龙姑承诺黄庭宫可对我们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我们不去触及到古堙禁区中的那方黑盒,其它的都没有问题,无论是采取禁地里几种仙芝,还是衮龙秘宝,乃至前人遗宝,都可收取囊中。 在此行之后,回龙姑同我派的前尘孽债便是全消。” 说着,姜能看向不远处的同门,说道:“当然,深入禁区中的危险和阻碍,都需要我们自己克服,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黄庭宫中的向导。” 听到姜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季明很是满意,思量怎么参与其中。 他看向真灵派队伍中的赵池,目光又扫过姜虎彪和另外两位坤道,对赵池说道:“我准备带姜能一道探索古堙禁区,你愿意加入进来吗?” 饶是赵池的养气功夫了得,此刻也是感到一阵气闷。 对方摆明了要反客为主,还要拉拢自己这个队伍中的行动核心,来当行动中的情报导引,真以为凭着一门神通,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心念及此,赵池眼神示意青蛟。 青蛟心中会意,明白一场斗法无可避免,尾尖垂地一摆,在地上画出一条溪流来。 殿中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季明抬起一掌拍在姜能肩头,稳其心神,说道:“小友莫怕,有我在此,定能帮你完成此次师门中的使命。” 姜能心头苦笑,他愿意透露消息,就是念在灵虚子先前出手阔绰的份上。 他是姜家旁支子弟,在家中颇不受待见,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他回去最多也就是受些禁闭,再将那些本就不多的月例给罚没了去。 在真灵派中,有‘刑不上大宗’的隐性门规。 这一条门规,怕是他这个姜家旁门子弟享受到的唯一好处,所以不管他怎么犯浑,都不会受刑,更不会以死罪来论处。 “谷兄,可要一起?” 季明向谷存风发出邀请道。 这一声邀请,让殿中气氛更为紧张。 赵池的鼻尖已是微出细汗,青蛟不安的摇头,谷存风无疑是极具份量,他要是加入灵虚子队伍中,后果更是难料。 寒山道人没想到局面变成这样,自己还在这里考虑,灵虚子已在开始划分队伍,争夺探宝的主导权。 他实在佩服灵虚子,只要拿捏住真灵派的一人,那就相当于拿到了古堙禁区核心的入场资格,想他也是素来机敏,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我要是拿住一人,那么禁区核心,我也能自由入内,而且主导权将到我手。” 说起来有些可笑,外人都能被默许进入禁区核心,而他这个黄庭宫中的真传,反而在此地受到了许多的限制。 谷存风正在犹豫中,元神忽有感应,往寒山道人那里看去,只见其悄悄的转到真灵派中一位坤道身后,略一展开外景,那坤道便被吞没。 “走!” 寒山道人化光遁走。 姜虎彪挂在墙上,迷迷糊糊的,在精神缓和之际,正看到寒山道人的动作,喝道:“二位师妹小心!” “晚了。” 收人化光,寒山道人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谷存风立定不动,将手掌在前一摊,掌心之中,那发丝一般的开阳剑缓缓伸开剑光,扭曲空气似的热霾之景在此处缓缓荡开。 青蛟首当其冲,被开阳剑光一逼,真身内灵机的运转都略有滞缓。 不过魔晶镜石一直化成迷神晶宫,悄悄的设置在外,倒是不担心寒山道人一时半刻能够遁逃出去,唯一要留意的是那位太平山的灵虚子。 “真是神通道人? 青蛟眼神投向赵池,确认的道。 即便赵池刚才再三传音给他,向他言明这则重要情报,但他还是难以相信,乃至有种同外界脱节之感。 他心中暗惊道:“世间的修士之中,天骄道子已是惊艳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高超绝妙的幻法,外加一门神通,似乎遁法也不错,还有脑后和手上的三样宝器,这位灵虚子给他的感觉,已经快到了头号大敌的程度。 青蛟见灵虚子一副旁观之态,心中略有放松。 他正要全心应对开阳剑,可就在这个时候,魔晶镜石上的一面影像中,显出灵虚子和姜能二人已到了宫殿之外,正身陷于迷神晶宫内。 “又着了道。” 青蛟咬牙道。 “哼,还敢分神!” 谷存风将剑一抛,开阳剑光拖着热霾气景,往青蛟这里一转。 青蛟座下的辉莲一闪,护住青蛟妖身,下一秒叮的一声,辉莲如瓷瓶开裂,爆散一地。 北斗开阳神剑之威,青蛟真切的感受到了,他顾不得肉痛辉莲之宝的损失,身后划出的溪流如一条绶带,在奔流状态中,卷上那开阳剑光。 开阳剑光在半爆吐,精芒四激,色如金白混成,锋锐尽显。 如此的高深剑技,竟一时脱不开青蛟的溪流绶带,被溪流之柔稳克,剑中刚锐之势渐渐的消折于其中。 (本章完) 第616章 山崮,小斗法 第616章 山崮,小斗法 迷神晶宫内,季明站在素莲之上,并将宁殊宝珠放出,。 此宝珠是从千幻法师那里缴获,其从千年蜃珧的两片珧壳里炼出,别无它效,专门破迷除幻。 这颗宁殊宝珠中的灵性虽不同他投契,但是季明因爱此宝之专能,故而一直随身携带,就是防止自己一不小心被旁门左道中的幻法所迷。 幻法防不胜防,他精于此道,深有感受。 而这善泳者常溺于水的道理,季明自然也是懂的。 有了宁殊宝珠的帮助,季明带着姜能在这迷神晶宫中,也不至于遭受元神迷失之厄,再有素莲护持元神,可谓是双重保险,安稳无比。 只是要想从中早早的脱身,非是一件容易事。 这迷神晶宫走在其中,就像是在一处幽深的水晶山洞里打转,在其中走过一圈后,接下来的路都似曾相识一样。 姜能很有胆气,随行在侧,没有半点惊惶之举,相反他对季明很有信心一般,不管这是不是特意表现出来,那都是值得赞赏的一种表现。 “前辈可是在寻寒山子的行踪?” 姜能问道。 “正是。” 那寒山道人化光外遁,定然也落在迷神晶宫内,而季明的元神之力在外观照许久,却并非发现对方行踪,这让季明猜测对方是不是已经离开。 “小友可有高见?” 季明停下脚步问道。 “要我说,寒山子定是拿前辈当探路的棋子。” 季明若有所思,环视四周,说道:“你是说寒山子隐遁在其中,故意不被我发觉,就是看我破此迷神晶宫,然后借我余功,从中遁走。” 姜能刚才一直深思此事,有心卖弄自己这一番思虑之言,接着往下说。 “黄庭经一直被奉为丹道修行的至妙之经,其中「存神养气」的法理,造就了内外二景之妙,而此理亦是化用于真灵派、太平山的根本真经里。 那寒山子的外景唤作「空游寒石潭」,听说最得空灵藏形之妙,一经化出此外景,藏形于其中,只在外界留下一抹淡影,实难觉察其形。 他刚才遁走在外,虽是被法宝之力逼出,但是已是感受过一遍迷神晶宫的玄妙。 现在这二次外遁,必然心有定计,我料想他之道力不能强破此法宝之困,唯有借助灵虚前辈之神通。” 季明深觉有理,就在这时,迷神晶宫中生出异变。 一大团沸腾似的空气撞入此处,那一团沸腾空气中裹着一道金白剑光,光外有芒,灿灿如金毫,充塞于宫内。随着剑光一转,金毫往八方攒射,晶宫随之崩塌。 “开阳剑!” 姜能目眩神迷的喊道。 不止姜能,季明心神亦为剑法所夺。 此等超世之神剑,不管看过几次,都得感叹一句,此等神剑不愧是北斗星君所炼,而相同威能的神剑,在北方二州中竟还有六把存在。 “哈哈,道友快随我出去。” 在剑光之中,谷存风豪迈的喊道。 这时晶宫之内,有那晶光闪耀,剔透澄澈之处,游出极淡的一抹影子。 此淡影如清池鱼影,不过一指来长,若不主动出现,没有慧眼灵目之术根本无法看到,此影在空中便似在潜游一般,转瞬攀上了开阳剑光。 “休走!” 青蛟踩河而至,将两袖一挥。 一袖中飞出三条袖珍蛟龙,似三股细索,出袖便长,张牙舞爪的要缠上剑光。 另一袖内喷出一百余粒天河神砂,粒粒爆出靛蓝灵光,连成一片,好似天际上的一条蓝霞贯冲而来,遮挡住了那迷神晶宫破碎的口子。 姜虎彪和赵池在青蛟左右,均现出所炼之真身,一黄虎,一乌蛇,蛇盘虎颈,气机交融,隐隐摄来日精月华。 “我们可以走了。” 季明拉着姜能,无视晶宫内激烈的斗法,直接往蓝霞一处遁去。 见到季明的动作,黄虎和乌蛇张口吐气,寒热交替,蓬勃如烟,自两边向季明那一处合拢,他们正要催法之际,就见黄烟喷涌,托出一方金匮,聚到季明的背后。 “咳” 虎口蛇吻内霎时像是被呛了似的,剧烈咳嗽起来。 那晶宫中的寒热二烟回流,虎蛇对视一眼,尴尬的相视,再默契的缩去。 青蛟见状没有说话,精神集中于托住开阳剑光的他,以质问的眼神看向虎蛇,他的眼神中表达一种愤怒的含义—“你们两个这是何意?” 姜虎彪和赵池没有回复,二人神态已是心虚极了,总不能明说他们怕了这魇了秘力骷髅梵志和粉罗刹夫妇的金匮魇宝。 “就是这样。” 姜能回首而望,透过滚滚卷撩的黄烟,瞧见姜虎彪和赵池的窘迫模样,他心中暗道:“就是这样,纵横捭阖,正道称雄,这才是大修风采。” 在宝光州中,哪能见到姜虎彪和赵池露出这等神情,只在这风云交汇,翘楚群集之所在,才能显出二人卑劣无能之底色。 百余粒天河神砂所化绚烂蓝霞中,季明将舍利磁瓶向光霞内打去。 磁光上下一放,磁力往外一推,霞中的神砂立受动摇,蓝霞荡开,从中间向两边泛波似的,分隔出一条羊肠小道,供季明从容的离去。 “道友!” 身后传来寒山道人的呼唤。 季明心中略有迟疑,他本不欲搭手,但是若留寒山道人在内,恐怕会促成寒山道人和真灵派几人的合作,于将来探取禁地之宝平添几分变化。 想了一下,当即送出一道神罡。 就在这时,一束镜光从远处照来,将神砂蓝霞照出一个大洞。 那三条灵索一般纤细的蛟龙,恰好被吹进大洞的神罡刮中,一时间被刮得筋软骨松,令谷存风的剑光得以从迷神晶宫中遁出。 那束镜光一照即灭,仿佛从未出现。 一抹淡影从剑光上脱下,寒山道人从中现身,往镜光消失的方向遥拜一下,接着朝着剑光和季明说道:“谷兄,灵虚道兄,我们速去封水台。” “祥锦真人!” 季明一边想着那束镜光背后的深意,一边卷起姜能遁去封水台。 在珠宫贝阙后的这一段路,景色开始从璀璨鲜明转向暗淡死寂,有大片大片裸露的岩礁和珊瑚,横戈着巨贝和鱼骨。 在这里,数十亩,乃至百亩的岩地总是突然升高和下降,形成座座崖头和峡谷,没有一点可预见的缓坡,季明确定这曾经是一处海底。 因为此处没有风蚀,甚至缺少日晒,海底形貌完好的保存了下了。 当然了,一些古老的斗法痕迹也被完美保存下来,某一些地方灵光上冲穹顶,或蕊般绽放,或是焰火般摇曳,吸引着入府的修士前去探索。 在前面,当渐渐遁近之时,一座四面陡峭,上面平顶的高山出现,近似于梯形,或许该称它为一座山崮。 (本章完) 第617章 遮掩,分宝台(为盟主TenOo加更!) 第617章 遮掩,分宝台(为盟主ten_o_o加更!) 这座山崮像是突然拔地而起,将穹顶都给抬起来一样。 这远远的看过去,其崮顶之上,似同数千丈之上的穹顶相接,二者平贴一起似的,只留下一条细缝。 “怎么样?” 在遁行的过程中,季明不忘关心姜能。 “太快了。” 姜能面色苍白的道。 他身下大地上的景色,像是被往后抽去似的,根本无法定睛去看,唯有前面的高大方山,后面已是拳头大的珠宫贝阙,仍是一动不动的。 “这还快。” 季明让姜能看向左前方的剑光,已和他们拉远了。 姜能很清楚,如果不是照顾自己,灵虚子的遁速还能更快。他摸了摸灵虚子设在他身外的护体灵罡,心中异常的苦涩,他实在是太弱小了。 遁行中,季明和姜能聊了些话。 在从姜能的口中听到了真灵派有「刑不上大宗」的潜在共识后,季明顿时明白姜能同他详道此行机要的底气所在。 要是早知道真灵派有此不成文的共识,自己当初蜈蚣那一世里,他就是爬也爬到宝光州心台方真灵派的山门里,蹲守个大宗内的待产妇人,投上一个好胎。 当然,现在也不晚,他还有第二元神这个妙法,真灵派宗家子弟倒是可当个预备投胎选项。 这乍一想到第二元神·蚩神子,季明便感头疼。 如今从那恶狗神官来看,自己第二元神之身已经被某位大能给盯上,其目的还是「本尊·财宝天王」的三道因缘。 目前,从恶狗神官死前的零星几句可知,其背后的那尊大能,可能就是真灵派中的一位阳神仙人。 他第二元神之身要想再出世,就必须先行设法遮掩自身过去,他虽自信那人算不到「湿卵胎化之眼」,但是其它的过去,必是被算尽无余。 遮掩过去只有二法。 一是自身精通术数,且道力非凡。 如此敌人推占之时,定要元神巨耗才能算动,若敌人非是术数上的宗师人物,费百千年时间才能算得一点。 二是身怀异宝,宝贝越强大,越神秘越好,如此对方亦难推算。 若将推算一个人的过去比作翻阅一本书,这遮掩二法的本质就是让一本书更加复杂,更加沉重,使得翻上一页,都需耗费大量气力,理解一页,都需消耗大量精神。 最后还有最彻底的一个办法,那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如此一来,世间的推占之术数,自然算不到已跳出世外的人。 不过要做到这一步,那就得证就「混元一气太乙金仙」,那便是天上众仙之元首的存在,季明光是稍微的想一想,自己心脏都跳得厉害。 遮掩二法之中,以第一种为上佳。 像是这厉害的异宝,比如季明的湿卵胎化之眼,只能镇住自身过去,但是在第二元神这里,便是力有未逮了。 这习得术数之法,已是列入季明未来必修功课中,他最好的选择等大师出关,求教于火龙真人。 而这次要的选择,那就是等到四十年后,庆阳仙向他授以术数之课,或者是直接往那上府一行,求教于门中的诸位宿老。 “出府之后,可来天南谷禾州寻我。” 季明对姜能说道。 在前面,那山崮越来越近,像是迎面撞来。 季明开始往上飞遁,谷存风的剑光缓下速来,随剑而遁的寒山道人说道:“灵虚道友,要想去往古堙内阵,必须等穹顶日月升来,合辉于山顶。 我们先去封水台上,待分宝结束,再作一番计议。” 季明看了一下穹顶日月,在身后四五十里的地方,一左一右的挂着,缓慢的往这里升来。 这日月自不是真的日月,而是由两颗两极金磁石母,合以日精月华变化而来,在这前高后低的巨大穹顶之上,周而复始的前后潜升着。 显然按照寒山道人的说法,及其自己一路的观察。 这一日一月潜升的轨迹,那就是从外府上几百丈处的穹顶两边,向着在这里山崮数千丈高的平顶上集合,然后再向低矮穹顶的两边潜下,如此往复。 在自己的推测中,他获得两极金磁石母的最佳机会,也是日月并辉之际。 只是这两块两极金磁石母关系到广元水府在水脉中上升下潜的问题,自己若是在这里给偷偷的拿了,黄庭宫那里可不好交代,元刃师太也保不了他。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自己的第二元神之身。 要是蚩神子在此,一明一暗之下,两块两极金磁石母必是他的囊中之物,而且这事后还不怕推算之术,现在找个顶祸的都没什么好选择。 那姜虎彪有些心机,可惜被养坏了,得了教训才知道用脑子。 至于赵池,心机是有,但是身体不行。 在刚见这赵池时,对方就是一副病痨鬼似的,季明早看出他元神上有恶疾,也就是在回龙姑那鸾凤帐内待了几日,元神这才痊愈了几分。 这二人即便被他施种幻法,迷了心神,也没能力来取两极金磁石母,替他顶下这一口黑锅。 倒是那头青蛟有些意思,从其蛟身鸟首的古老妖形来看,他身上的秘密应该不少,想必推占其过去的难度定然不小,倒是个不错选择。 山前,众人一起上遁。 除了姜能之外,都不是遁法稀松之辈,只是为了照顾姜能,也为了观察山形,这才略缓遁速,过了好些时候才堪堪同这山顶之处齐平。 让季明没想到的是顶上,这里竟是一处灵奇清秀之地。 只见穹顶粒粒明珠吐光,将下面百多丈远的平顶照得大亮,平顶那处芳草连绵,碧水如带,夭桃灼灼,处处烟萝。 不是绛雪堆岚,便是玉蕊垂枝,翠萼摇光,金英坠露,多非人间所有。 靠得近了,天风一吹,尤觉温润沁骨,恍若仙岛初春气象。更有奇岩拔地,玉柱接顶,钟乳倒悬,一如犬牙似的,上面苔纹错落,苍碧欲滴。 落下顶边千丈悬壁,运目远望,便见诸般景色中,藏有一座巨城,应是此处广元水府内的上古城郭·堙。 “看那里。” 姜能指向穹顶处。 在穹顶一处,有一玉砌的坛台,从季明这里观望,坛台倒挂一样,三大真人俱在那坛上静坐,正在念咒掐诀。 “走。” 寒山道人对季明和谷存风道:“封水台是此地内外阵法核心,每次开府之后都能启用一次,将摄取整个水府内遗落的宝物,连古堙内的一些宝物都能摄来。 按照惯例,在启坛摄宝之后,两位师叔和我师傅将主持分宝,馈赠于你我,事后他们再入古堙一行。” (本章完) 第618章 分宝,紫书符 第618章 分宝,紫书符 封水岩上,回龙姑余光一扫,瞥见下方平顶边缘处的几人,将鸾凤帐一抛,化作百丈金桥一座,由坛上往山崮平顶上一架,“诸位且来。” 季明和寒山道人,及其谷存风和姜能,一道上桥而去。 走至于桥中一段,这里扭了一圈,像个麻似的,在走过这一段之后,众人本是头朝于穹顶,变成了头朝于山崮平顶,那穹顶成了地面似的。 步履至坛,众人一一安坐下来,皆是闭口不言,心思各异。 坛上,回龙姑看向山外一处,双眉一蹙,道:“宝坛将启,既已抵达,何必藏形掩迹,全无仙家气派。” 真灵派的三人在山外流云中现身,遁来封水坛上,忙不迭的向回龙姑赔罪,其中赵池一脸苦色,叫屈的道:“寒山子掳我师妹,那灵虚子诓我同门,万望前辈做主。” 季明在原地默不作声,寒山道人则是闭目养神似的。 坛上的丁敏君沉声说道:“诸位道友,别急着血口喷人,你等有何证据?” 赵池闻言,面色更苦一分,将矛头先对准了寒山道人,“我师妹就是被他摄到外景内,只要让他显化外景·空游寒石潭,届时真相自然大白。” 寒山道人忽然睁眼,智计在握的神气。 他一挥袖间,将那真灵派的素衫女子放出,接着他对那女子说道:“郑师妹,请告诉贵派道友,我可有强掳之举。” “没有。” 素衫女子果断摇头,她看了一眼谷存风,然后道:“我同寒山子和谷师兄颇为投契,自愿随行在侧。刚才寒山子为护持于我,才将我送入外景。” “师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池压低声音,一副逼迫质问的语气,下一息,他那扎起的头发忽得往下一散。 他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头,玉冠道髻已被剑气斩落,恐惧一下阻塞在心,让他再难开口,剑气能斩落头顶道髻,那就能斩了他的脑袋。 赵池在这一瞬间,瞥见到姜虎彪那畏畏缩缩的神情。 在不知不觉中,他这位一向彪悍憨蛮的同门,位格尊贵的姜家真人,竟是变得这样谨小慎微,再看看他自己,现在好像也变得如此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谷存风,还有灵虚子,这两人持仗道力,为所欲为,强加意志于他们,简直.简直没有天理了。 “那位蛟道友呢?” 季明出声问道,像是全然没看到赵池的狼狈。 赵池心中苦闷,但又不敢不应,懦懦的说道:“青蛟居士和他三个兄弟都在珠宫驻守,无.黄庭宫真人之召令,绝不敢来此叨扰。” “呵呵。” 季明笑了两声。 什么驻守珠宫,那青蛟怕是隐在山崮一处,待坛上分宝结束,三大真人下探古堙之时再行现身。 季明没有深究下去,这事戳破了对他没有好处。他又看向一边的寒山道人,真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寒山道人是怎么说服那女子。 早前林地之中,他就见真灵派的二位坤道似对谷存风极为仰慕,总不至于这寒山道人用了‘美男计’吧! “诸道齐至,那就开坛。” 元刃师太说道。 “哈哈,你等可是有福了。” 祥锦真人抚着须,对坛上众人笑道:“且不说古堙之内,就是这内府之中,在古老之时,初代西渎水伯司掌此府,多少鱼精蛟种,四海水仙在此游戏,迎宾调乐。 及至那初代水伯道陨,仙府江沉,这里反而更为热闹。 无数的妖王老魔,阴幽鬼神,及其九州散仙,仙都之羽客,俱来于此,于府中探堙涉险,彼此斗争不休,不知在其中沉没了多少件遗宝。 自我黄庭宫入主于此府,免去此处祸乱之源,苍江总算清静一些,于天地也算微有薄功。 这里两千年来,只被我派探过三次,其中深埋之宝,实难一一统计,漏网之宝,更是数不胜数。 这封水台中的阵法,除了兼顾保护古堙中内里禁区,及其外面城郭,还有索引府内诸宝之能,只要一经启用此坛,诸宝便如水下之木,齐齐上浮。” 此话道来,众人无不面露期待,就是赵池和姜虎彪,也是暂忘先前不快,将注意力集中此事之上,一个个请教分宝之事。 季明坐在丁敏君旁边,趁着着众人热议之际,嘴唇轻动,传音于丁敏君,将刚才珠宫之事简单说了一下,请丁敏君分宝过后,一道探索古堙禁地。 相比于那位寒山道人,自是相知多年的丁敏君更为可靠。 况且以他观之,寒山道人和谷存风乃至交关系,接下来的古堙探宝之中,二人必是要联合起来,若是遇到重宝,说不得要同他争锋一二。 这个情况他不得不防。 丁敏君听过话后,面露难色,思索再三,还是回绝了季明。 她受师傅的嘱咐,另有一件要务,分宝结束之后,要去寻找一件炼剑的仙料,这可关系到自己将来的炼魔之剑,只能拒绝灵虚师兄所请。 丁敏君的拒绝,季明虽有遗憾,倒是不感意外。 这里的入府之人,基本都是有自己的目标,像他在入府之前就已锁定了两极金磁石母,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探索古堙禁地的目标而已。 想到此处古堙禁地之宝,他又向丁敏君问起此处西渎之中,到底遗留《洪河龙章五符》中的哪一符。 “是记录长生紫书的神符!” 丁敏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来说。 “这一本前古奇书直指于金仙之果,全于神真之道,只是它甫一出世,就被上苍收录到灵空紫台,被视为天庭内最重要的一门真法著作。 不过听说在禁地之内,那长生紫书原本留存之所在,仍有紫书神符内的道韵萦绕,可以感悟一些紫书中的玄奥妙理,师兄可以去那处一试。” “好。” 季明点头。 他知道丁师妹说这些门中辛秘,已是二者情分使然,没再继续聊下去。 封水台上,三大真人开始启坛,有见水波自虚空荡荡,阵阵涟漪泛起,顶上那一二百丈之处,广大的古堙城郭之内,有七八处奇色异光点点生就。 在山崮之外,茫茫数千丈之上,那本是来时之路。 但是以现在角度,便是深邃夜空似的,那里渐渐的亮起二三十处的光点,大小不一,颤颤摇动,随时落下的样子。 回龙姑取出一面令牌,抛悬于坛上,以土星神轮击打一下,顶上那些个光点之中,即刻有四颗落来,被收拢于坛上,光色奇异,内有各样器具,形状古拙。 季明在坛上略扫一眼,略有失望。 这些个遗宝,沉埋府中许久,无人精心温养,个个器形走样,变得同顽石草木之形一般。 “铛”的一声,坛上令牌又被敲打一下,这次敲得更重,那顶上茫茫远处,一个个光点被动摇,最终有八个颤颤落下,投在了这封水坛上。 这一次的品质比前几个好上许多,有壶钟瓶幡,镜杖剑戟之物。 “铛!” 回龙姑最后一次敲牌。 这一次被动摇的光点很少,只有两个。 一个是从古堙而落,一个是从内府而落,一白一黄,未及下落,便显桀骜之灵性。 那道白光之中有剑影转动,伸缩数丈许光芒,众人只是眼神一看,便有刺痛,泪流不止,独独三大真人,及其谷存风和季明目不转睛。 “孽障,还不速来。” 谷存风大笑一声,将开阳剑一亮,白光内的灵剑立时屈服,自投谷存风手上。 黄光内,有显一方宝匣,有巴掌大小,妙光内莹,显然宝在匣中。此匣在坛上一拐,自回顶上幽暗之中,季明哪能放它回去,将磁瓶一抛。 “来!” 话音一落,舍利磁瓶中磁光一放。 那宝匣骤然被吸,还欲挣扎,将匣口一开,似要将匣内宝物喷出,不料一只灵罡大手伸出,将匣子闭合,按了下去,收入舍利磁瓶里。 (本章完) 第619章 分享,宝匣丹 第619章 分享,宝匣丹 季明托着舍利磁瓶,瞥了一眼谷存风的开阳剑。 自己的舍利磁瓶炼有两极真磁之气,所发的磁光极为玄奇,凡是天下金石之宝,难脱其引,同开阳剑相比,到底失色几分,难作较量。 他心中曾推演过同谷存风的斗法,心知自己只能以法术相斗,若是用上宝器,不管是哪一样,都必被开阳剑斩碎。 “宝如意!” 季明心中暗道。 现在想来,唯有炼成那宝如意,才能抗衡这口北斗开阳剑,就是从蚩神子处取来已成旁门法宝的七形毒元宝幢,他都没有十足的信心。 不过宝如意炼制之事,仍需一番细致筹划。 宝如意炼制三步中的非人炼,需要三十年的功候,这倒不是问题,唯有第二和第三步,需要斟酌其中法理。 像是自然势中的‘昊阳晦明之日,火脉涌出甘泉之时’,这一自然之势只是一味空等的话,就是等到老死也不一定能够等到,得寻求高人帮助。 偏偏法宝的炼制,属于极其私密之道功,所寻高人须得信得过,最好的能以性命相托。 如若不然,对方给出的建议一旦暗藏私货,恐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隐患,这是季明最无法接受的一种风险。 在这天下之间,假借别人之心血,而来炼自家之宝,绝不是一个孤例,即便在正道之中,也是常有耳闻,且美名其曰:度魔炼宝之义举。 所以季明只能等大师出关,同其细商此事,不然的话,只有求助于陆真君,亦或是三命星君法念。 在他的潜意识里,宝如意这件护道法宝,无论炼制之法,还是具体法宝之能,越少人知道底细越好,这样才能出其不意,予大敌致命一击。 封水坛上,三大真人以元神交流一番。 这一次所收获的诸宝,当以最后的剑匣二宝为最,余者不过了了而已。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还没主持分宝仪式,最好的两件宝物已被谷存风和灵虚子给收走,其余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们三人也只能默认此事。 这也没办法,就是他们有意偏袒自己子弟,可谷存风的开阳剑,还有灵虚子的神通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强迫不得。 尤其是那灵虚子,身上背景深厚,关系极其复杂,本身就是一州之霸主,即便只是执掌一处边陲之州,那也是不容小觑,轻易惹他不得。 坛上等待分宝的众人没去看谷存风和灵虚子,仿佛默认他们就该拿走最好的宝贝。 季明没再关注坛上的分宝,将掌上的舍利磁瓶轻轻一摇,宝匣从中飞出,左右乱晃着,季明将手掌覆在其上,元神之力竟无法透查其内里。 “有些意思。” 他细细的打量宝匣表面,黑漆漆的,似块顽铁一般。 接着屈指一弹,一块六丁囊火桃符落在匣上,桃符所化的神火竟是烧不穿此匣一点。 以他的眼力,亦难鉴定此匣的材料。 他没有再探究下去,将宝匣一开,从中取出那件宝物,乃是一粒漆黑的小丸,细细嗅其药气,好像是一粒专门用于道人尸解转劫的宝丹。 “倒是奇宝一件。” 略一思量,他将此等宝丹郑重的收好。 只一会儿的功夫,坛上那一十二件宝贝已经分好。 其中真灵派的五位,及其寒山道人和丁敏君,各拿了一样,剩下来还有五样,其中有四样品质不佳,乃是最先投于封水坛上的那一批。 这四样中,又给了季明和谷存风一人一样,剩下一样好的,一样差的,则给了赵池和寒山道人。 季明虽不知最后两样为何这样分配,但想必三大真人心中应是有一番考量。在分配诸宝之后,三大真人让众人在坛下观摩那碑石上的「化龙碑经」。 这碑经用老家的话来说,算是广元水府必打卡的一处地方。 三大真人中的回龙姑特意叮嘱了一声,待他们去往古堙禁地内寻宝,众人可自去古堙禁地外围的城郭内好好探索一番,然后静待出府之时。 说罢,回龙姑满含深意的扫视一圈。 “寒山子,你已寿元无多,且行且惜。” 祥锦真人如此说道。 对于寒山子这个弟子,祥锦真人是怒其不争的。 犹记当年寒山子筑基三境之时,何等的意气风发,立志于炼得太阴炼形之灵丸,以证道门中的苍品金丹。可惜最后蹉跎岁月,终是弃了苍丹之梦。 此后待到金丹四境之后,孤隐于深山,便是所炼的黄庭外景—空游寒石潭,也只以藏形敛气而出名,似乎印证了寒山子那一颗颓神丧志之心。 这次古堙禁地,对于寒山子而言,乃是余生中不多的机会。 所以他这个师傅只能容他一回,允他借着真灵派几人的机会,潜入禁地中寻个缘法。 三大真人动用封水坛,直遁古堙禁地之内,而众人则是在碑经处观摩,在一一抄录之后,便是等待日月并辉之际。 丁敏君身负要务,要去城郭之中一行,但是知季明之事后,还是决定先等待一下,来帮季明在这日月并辉之际,顺利进入到古堙禁地。 在碑经一旁,寒山道人公开说道:“我等不是得黄庭宫明令许可,无法通过封水坛直接进入,待日月并辉之时,日月内的两颗两极金磁石母将削弱封水坛,内外二阵大失效用。 不过既然那青蛟称他镇守期间,已是暗坏外阵,那么到时于我等进入就更为有利了。” 谷存风按着开阳剑,还有那道白光灵剑,对寒山子和季明提议道:“咱们既有了通行资格,且相互之间也有默契,就别让其他人来破坏此行气氛。” “甚好。” 季明很是赞同。 寒山子也是点头,开始向赵池和姜虎彪施压。 正说话间,一道青光纵来,正是那头青蛟,其朝众人施礼,朗声道:“大家所求者,俱是禁地内的太岁仙芝,以期能够一步登天之机,何必剑拔弩张。” “灵虚道友,一起动手?” 谷存风问道。 季明看向将升来的一日一月,知道时间不多,痛快的点头。 面对季明和谷存风联合施加的压力,就是回龙姑亦要慎重,何况这头镇府青蛟,他急忙补救的道:“等等,我在镇守期间,通过破译府内过往探宝修士遗骸手札,略微摸清禁地内几种仙芝的情况。 我可以将这些分享出来,以示我的诚意,届时大家可以省下很多时间,毕竟这剩下的时间只有五天了。” (本章完) 第620章 猎物,齐杀蛟(今天一更,后天补上 第620章 猎物,齐杀蛟(今天一更,后天补上。) 青蛟的策略很简单,但是也很有效。 寒山子微微抚须,心中暗暗计较得失,谷存风倒持二剑,默然不语。 季明凝视那日月二辉,日中有乌鸟之影,月中有玉兔之形,灼浪和凉风随着金光莹华齐齐的逼来,他掌上的舍利磁瓶摇晃起来。 这磁瓶的动静,自然是受了日月内那两颗两极金磁石母的影响。 青蛟下意识往灵虚子那里看去,正见到灵虚子久久凝视过来的目光,那目光之中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像是在斟酌如何摆布一只猎物。 “我是猎物?” 青蛟感到好笑,随即是一种恼怒。 他修炼已近千年,元丹早成,三个蛟龙弟兄都被他炼为灵索,又有天河神砂引平生一大底牌,更是炼成妖魔们梦寐以求的古老妖形,近乎于不死真身,现在竟是被视为可随意宰割的猎物。 “灵虚子,你有资格宰割我吗?” 青蛟心中暗道。 “杀了你,或者你们,留下生魂,我们照样能得到消息。”谷存风深谙散修生存之道,本能的想将青蛟这个危险扼杀在摇篮中,免得在禁地中还要留几分神。 “也好。” 季明下定决心一般道。 这一下子,谷存风和季明互成犄角之势,丁敏君和寒山子互相看了一眼,此时即便他们心中还有什么想法,也得配合季明和谷存风,这是一个队伍的默契。 姜能和郑姓素衫女子松了口气,而赵池和姜虎彪面色难看,跟随他们身边的那位坤修,更是悄悄来到了姜能和被掳的素衫女子身边。 在真正的生死危险面前,人人都要从心,即便是同门的关系,也无法抗住生死考验。 “我们.” 姜虎彪最先打起退堂鼓,同赵池商量的道:“此事已不可为之,要不咱们暂避锋芒,让那青蛟将消息送出,咱们没必要冒这险。” “你疯了。” 赵池瞪大眼睛道。 下一刻,他就见姜虎彪主动上前,他拦都拦不住。 “可以我们退出禁地探宝,你们要的情报,我们也都双手奉上。” 人的心理防线一旦被击溃,那么做任何突破下限的事情都不会奇怪,姜虎彪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在灵虚子和谷存风的威逼下,早将其它的考量抛到脑后,只想着挨过眼前一关。 “姜虎彪,赶紧回来。” 赵池大喝的道。 青蛟虽是真灵派暗子,但若是将其视为门派的一条忠狗,那就大错特错,这是一条凶悍的野狗,谁能给他肉吃,他就听谁的。 现在青蛟还未吃到真灵派许诺的“肉”,可姜虎彪已是要抢走本就属于青蛟自己的“肉”,来献媚于灵虚子和谷存风,这岂非是把野狗给逼急了。 “赵师兄,我们乃是宝光州中的宗家子弟,天生贵胄,等回了派中顶多是受些活罪。”姜虎彪这话似在说服赵池,也似在说服自己。 “青蛟,将太岁仙芝的消息如实道来。” 姜虎彪催促的道。 青蛟只是一味的冷笑,却也未出手打杀这分不清情况的姜家蠢狗。 “难怪世人都言宝光州真灵派中子弟,人人谈玄论道,清谈尽是旁门法;个个挥麈步罡,风流空负栋梁材,实乃天下之蛀虫,正道之蠹贼。 好在我也未将全部的希望,俱放在你这等蠢人的手中。” 青蛟一语道完,他的身影随即消失,仿佛是日光下的一片薄露,只是被稍微那么一晒,即刻蒸发无形,连眨个眼的时间都没有。 再往四周看去,已不知青蛟隐遁于何方,且此处周遭开始让众人心中生出一种淡淡的隔阂感。 “迷神晶宫!” 季明心中悚然一惊,竟是不知对方何时动用那唤作魔晶镜石的法宝,电光火石之间,星宿将从身中一闪,化作寒流卷护姜能。 一声惨叫响起,并非是来自于姜能。 而是那位郑姓素衫女子,等大家循声望去,早不见此女子的身影,就是一直留心郑姓女子的寒山子都反应不及,心神大受刺激。 “破!” 季明将宁殊宝珠一放,四周虚空中晶光闪闪,万晶垂落,千棱映彩,有冰绡紫、月魄青、珊瑚赤、琉璃金诸色交迭,光晕氤氲如雾。 渐渐的,晶宫之景由幻入实,俨然已变作一处水晶洞窟。 四处洞壁皆是参差晶簇,或如龙角怒张,或似莲台层迭,更有玲珑晶塔拔地而起,柱身浮动着荧荧幽光,较之珠宫外的那次更为真实。 宁殊宝珠随季明元神而动,在一处晶柱上绕了三匝,晶柱内显现那头青蛟,他双手正攥住那位女子,使那女子头下腿上,好往自己的蛟口里硬塞了下去。 青蛟募地惊疑一下,觉察自己的行迹被堪破。 不过他手上的动作未停,仍将女子塞入口中,连那颗蛟头都没转一下,只将面向众人一侧的碧睛眨了两下,眼内讥讽之意甚浓。 谷存风面色发红,念头一动,晶柱内即现剑光,兀自一绕,蛟首下落,可见断首那血淋淋的创口处,滑下了郑姓女子的半截尸身。 这开阳剑光绕斩之下,竟将蛟首和刚被吞下的女子齐齐斩断,全无顾忌,狠辣异常。 晶柱内,那蛟首坠下中,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接住。 这双大手正是青蛟的无头之身,在接住自己的头后,他迅速往断处一接,肉芽迅长,顷刻凝痂,一转眼脖子上只剩下个淡痕。 谷存风纵身一跃,往晶柱中的开阳剑光中跃去。 青蛟不敢直面开阳剑的锋芒,欲水遁而避,寒山子和丁敏君一齐出招。 寒山子施展外景·空游寒水潭,身前波光粼粼一片,越有半亩大小,像是流水似的,却无明显水体,往那晶柱外一裹,封住上下四周。 丁敏君合身于青蚨子母剑,青色剑光一闪,青蛟那汽化过半的身子就被斩出数段,蛟血从中飙飞。 青蛟受到此创,凶性更强,硬挺着完成肉身汽化,而行使水遁,就好似变成了一抹山间烟岚似的,无视谷存风和丁敏君两道合身剑光,往上一飘,旋即隐去。 一刹那,裹在柱外的水光受烟岚飘入,本是澄澈如空的状态,内里有如炮似的,炸出一串绚烂蓝霞,生生将寒山子的外景给炸开。 “故技重施。” 季明终于动手,舍利磁瓶一抬,那水光外景内,碎琼乱玉般的爆散蓝霞里,粒粒天河神砂被磁光一引,往一处聚涌,顿成满空飞星一般。 戊巽神柳在季明背后一撑,无数柳条往寒山子的外景中拂去,将那百多粒的天河神砂带出,收入舍利磁瓶内。 这一宝一神通之间的配合,一经施展出来,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遁行中的青蛟还没反应,数百年间在渡口河中辛苦收集的百余粒天河神砂就已归季明所有。 不等青蛟痛惜至宝损失,那粒极善破幻的宁殊宝珠已有感应,自投于晶宫穹顶倒悬的晶乳间,将那受到晶宫内幻法遮掩的烟岚给迫显出来。 一白金,一碧青,两道精纯的剑光交错来至,头交而尾剪,往烟岚之上交剪而去,烟岚一分为二,青蛟的两截肉身从中坠下。 那白金剑光内传出谷存风的声音,激赏的道:“了不起,能在我等手下过上这数招,你在妖魔之中足以自傲,我认可你有资格同我一决雌雄。” 青蛟上半截身子狂啸一声,将手往寒山子身后一指,“蠢货,你已经没资格探宝了。” 寒山子背后一股凉气上窜,从尾椎一直窜到天灵盖,一瞬间的醒悟让他面色惨白,他都不敢往身后看去,心知那另外那位真灵派投靠来的坤道,必然已被暗害。 (本章完) 第621章 出窍,老妖谋 第621章 出窍,老妖谋 在寒山子的背后,真灵派剩下的那位坤道已被三蛟噬身,原地只剩斑斑血迹。 不得不说,有迷神晶宫内的幻法遮掩,青蛟的任何法术和宝器施展起来,都可以做到了无痕迹,令一众敌人无从觉察,可谓是防不胜防。 只可惜季明手中偏偏有粒宁殊宝珠,最善于破迷除幻。 而舍利磁瓶又正好能够吸住神砂这等五金奇宝,令粒粒神砂都无所遁形,施用起来处处受限。 青蛟心里其实还是存了侥幸,从第一次的小斗法,他就该判断天河神砂施展受限,第二次再用天河神砂,情况肯定会比第一次更为糟糕。 他最怕的就是如灵虚子这样底蕴深厚,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反制手段的正道大修。 面对这样的无瑕之大修,需得自身精通于五行变化,才能以生克变化之妙法,来将对方一切手段削弱,并且逐个化去,最终获得胜机。 像谷存风这样的,持仗一柄绝世神剑,而一力破万法者,虽然也是堪称四境无敌之资,但不如灵虚子那样的道力无瑕,故而谷存风只能说是难缠。 寒山子护持着的两位真灵派坤道,俱已为青蛟所杀害。 他这一招的确够狠,一眼瞧出寒山子和灵虚子虽是联合一处,实则彼此互不统属,信任有限,这一点就体现在二者均在珠宫内拿住了一位真灵派子弟,确保自己进入禁地的资格。 现在那两位真灵派坤道弟子已死,寒山子彻底没了进入的资格。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依附于灵虚子那边,第二个就是同赵池、姜虎彪他们和解。 青蛟清楚以寒山子的心思,便是心中不大乐意,怕也不愿同赵池他们和解,所以现在就是最后一步,对姜能动手,将灵虚子的资格也给抹去。 这一步本该最困难,但青蛟有个最轻松的法子,这也是他敢正面交锋的底气。 “姜能!” 青蛟和灵虚子同一时间出声道。 那被玄冥星宿将护持的姜能,身子猛得一颤,面无血色。 姜能将自己那新分得的一口小钟托起,正要催动此器护住肉身,突然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下看向了那位姜虎彪,忍不住后退了起来。 “禁法!” 季明见姜能反应,想到这个词。 真灵派的氏族门阀体系饱受正道非议,可是能代代传袭下来,必有维持这个体系稳定的基石,而被真灵派发扬光大的禁法就是基石之一。 有别于宗家,旁支子弟受限于种种困境,自驱力强劲,每代总能出几个道才。 但旁支取代不了宗家,一方面宗家积极收纳旁支道才,另一方面就是根植于血脉的禁法,这是在旁门左道中都是玩烂的手段,可这也证明这种手段的确有效。 “姜师弟!” 赵池着急的喊道。 这一声自然不是喊姜能,而是姜虎彪。 严格来说,在真灵派中,除了赵家之外,其余的几个大氏宗家,家中的禁法并不毒辣,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温和。 比如有真灵第一宗家的季家,他们的禁法很特殊,只是略微阻碍真炁在体内的运行,无论宗家旁支都被施加此禁,被视为一种象征性的家法。 此种禁法虽轻,但是季家子弟无不谈之色变,凡是被用过此禁,俱被视为家族之耻,少有几个有颜面苟活于人世。 稍微严苛一点的,像是郑氏宗家,就是闭合任督二脉,或者十二正经内的几大穴窍,一旦激发此禁,十分道力只能用七分,形同半废。 再严厉一点的就是姜家,一旦动用起来,肉身吐纳灵机所转化的真炁,将变成一种毒药,让肉身一点点的僵如木石,最后眼睛都眨不了一下,同活死人一般无二。 当然,这些都是基于真炁的气禁之法,都不算致命。 唯有那真灵派中的赵氏宗家,所施展的禁法令所有赵氏旁支子弟闻之心胆俱裂,赵氏旁支对于宗家的服从性也是最高,俱说同奴仆亦是无异。 被赵池呼唤的姜虎彪六神无主,他自然知道只要禁法一用,姜能定是同死无异,主导权将回到他和赵池的手上,这就是那一头青蛟的计划。 可是如今二位师妹死于青蛟之手,他真要无视这一情况,继续同青蛟合作探宝吗? 况且家族血脉禁法的施展,需要家老许可才行,自己在这里私自动用,届时家老问责的话,自己或有被逐出宗家的风险。 “不行!” 姜虎彪如此道。 姜能见到姜虎彪的反应,心中诧异非常。 下一刻他背上一沉,这感觉只在一瞬间,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接着一道声音在心中响起,这是强制性的元神传音,差点将他吓出声来。 “保持冷静,莫被看出异样。” 心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灵虚子的声音。 姜能正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灵虚子在心中说话,灵虚子的语速很快,没有丝毫的间歇,也没有给他一点消化言语内巨大信息的时间。 他明白灵虚子这应是有了新的谋划,如此快而不间断的话速,那是在争取每一分每一秒,好抓住一瞬即逝的胜机。 “我现在是阴神出窍,降在你的肩头。 你现在迅速将心神放松,令我阴神能入你肉舍,否则你必死无疑。” “这”饶是姜能心中做好快速消化灵虚子话语的准备,乍一听到其阴神要来占据自己的庐舍的言论,也不由的心慌意乱,没了主意。 此刻,他以绝强定力,斩断纷杂乱飞的念头,强迫自己分析此话中关键信息—他为何一定是必死无疑? 目前姜虎彪出于某种考量,不愿动用家族内的禁法,大概率是害怕事后家族中的影响,毕竟这苍天在上,宗家也不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他姜虎彪要真敢擅自动用禁法,自己当初在内府珠宫之内,又怎敢同灵虚子透露真灵派这次行动的隐秘情报。 只是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以那青蛟老妖的凶性,还有赵池从旁帮劝,姜虎彪动摇只是时间问题,但是他如果主动退出灵虚子的队伍呢? 灵虚子是待他不错,不过他首先得活着。 他姜能又不是宗家的嫡传,也不是「炼虚还神」这一步的得道高人,还没到那种能够由着自己好恶,而决定自己行动和立场的自在程度。 念头转到这里,姜能目光一动,看向那头青蛟老妖,对方已经接好被剪成两截的肉身,似感受到他的目光,朝着他“和善”的笑了一下。 “来,我准备好了” 姜能心中坚定的说道。 只是一眼,他就知道那青蛟不会放过他。 哪怕他退出灵虚子的队伍,青蛟也定是要杀他,好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确保灵虚子和谷存风失去探宝资格。 没错,绝对是这样,只要稍一换位思考,任何人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很好。” 季明的阴神虚飘在姜能身上,赞赏的道。 没想到姜能可以迅速决断,还以为要痛陈利害一番。 有姜能的配合,减少额外浪费的时间,自己扭转局面的胜算又多了几分,那青蛟定将许多心神放在自己那里,他必须及早的行动起来。 当下阴神顶着法箓,降到了姜能的肉身里。 (本章完) 第622章 附身,失败者 第622章 附身,失败者 在迷神晶宫外,日月已至,并辉于此。 在迷神晶宫之内,因为真灵派二人被青蛟杀害,姜能又似乎随时会被家族禁法制住,众人开始变得投鼠忌器起来。 他们的这种情绪在迷神晶宫内的迷神作用之下,被放大了数倍,从而出现斗法暂停的情况,只是诸位都非庸者,自是对迷神之力有所觉察。 谷存风早打出真火,那二女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这让他万难容忍,乃至于有一种羞愤,他自诩代表北方剑侠,对于妖魔向来是不留情面。 自得了开阳剑以来,还从未有妖魔从他手里讨得便宜,但这一次算是被抓破了面皮。 要不是碍于老友寒山子急需一份大机缘,他定要将此獠斩成齑粉,看他妖体还能不能复原再生。 姜虎彪那里,在赵池的游说之下,终于动摇起来,青蛟却已经不耐烦,他清楚那位灵虚子除了神通,幻法也是高绝,故而他有一半心神在灵虚子那里。 那灵虚子趺坐一朵素莲之上,一直是托瓶不语,这状态同别人似乎并无二致,但是青蛟总觉不安,尾巴乱扫起来,扫得晶面擦出了火星。 青蛟见那姜虎彪还在商量和灵虚子,及其谷存风同探禁地,一副莫伤和气的老好人样子,他心中已是气笑了。 “此子胆气已破!” 他心中如此评价的道。 青蛟已经等不下去了,日月同辉之时不可错过,他若是从禁地中拿到赵家那位大人物心属之物,无论杀了多少人,那位都能够帮他摆平。 换言之,若是拿不到那物,那无论自己积了多少阴德,那都是难逃一死。 在姜能这里,季明的阴神已附入姜能的肉身,得益于姜能的顺从,没有太多的阻碍,在这一具肉身之中,真炁运行又是别有一种玄妙。 真灵派的子弟修行《六甲灵飞策精之书》,具是以血脉为基础,来走肉身成圣一路,通过锤炼肉体的一系列功课,壮大精血气魄,深掘血脉,从而炼出各种真身。 在大宗之家,已经有一套成熟的真身体系。 这就像太平山内的十大神将一样,哪个神将修炼出来更厉害,大致来说是一目了然,除了少数奇才乃是自身无敌,任何一种神将在其手中都能大放异彩。 大宗之家把持着强横真身的修炼方法,这种方法有个说法—血脉传袭。 在真灵派之中,一直有两种论调,一种是血脉传袭的出现,导致大宗的产生;一种是早期大宗子弟的抱团,促使血脉传袭的发生,从而稳固其地位。 占据姜能肉身的季明没时间了解这具肉身内的真法奥妙,他不能给青蛟更多反应的时间,直接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了那位姜虎彪。 “他不能走。” 谷存风对莲上的季明说道。 “谷剑侠,你身为北方极具名声的剑修,来此中土之内,一再展露左道之风,蛮横无理,肆意妄为,莫非真当我正道报应降不到你的身上。” 赵池昂首说道,言语中的认真劲儿,即便谷存风也一时无言来对。 谷存风能感觉得出来,他如果真的硬阻姜能,这一次赵池出府之后,定是要发动一切力量,来让他付出代价。 真灵派的大宗子弟一向行事偏激,不成规矩,他自己倒是不怕,但是事态一旦升级,难保赵池邪火无处发泄,来拿他的亲友师长泄愤。 谷存风按住剑光,他一颗剑心通明无比,隐觉姜能的身上有种不谐之感,形和神似乎并不相恰,但是有一道绝妙幻法在其身上遮掩着。 与谷存风有一样感觉的,还有那青蛟老妖。 不过他的感受没那么明显,只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但是无法具体的说明,这让他心烦意乱。 “姜能”一步步走向姜虎彪,面色不大好,好似屈辱,又似羞耻,表情恰到好处,情绪自然流露,而心中却是一叹,暗道:“这表演次数多了,体验派难免成了方法派。” 季明心里虽重视青蛟,但也只拿了六分演技出来。 他就怕自己的演技太好,声情并茂,细腻入微,对方反而生疑,这演技也要符合对方的欣赏水平。 “好弟弟。” 在“姜能”走来,姜虎彪顿时感觉这个同父异母的姜能瞬眼多了,让他免于两难境地。 “善!” 青蛟假意的说道。 “姜能”的表现打消了他很多的顾虑,但是“姜能”这个因素还得清除,不然再被灵虚子给诓了去,他也是回天乏术了。 “青蛟,快撤了去晶宫幻法,外面的时间不多了。” 姜虎彪说道。 即便“姜能”回到队伍,进入禁地的主导权已经回来,他还是不想得罪那二位,于是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试图来命令青蛟这一条“野狗”。 青蛟没理会姜虎彪这个夯货,对众人说道:“寒山子,丁女侠,二位之中谁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想寒山子你一定更为乐意,你的寿元可是不多了。” 见寒山子无动于衷,他又说道:“你刚才的话倒是给了我灵感,这日月同辉之际,封水坛受两极金磁石母吸引,内外二阵将大失效用。 如此说来的话,我就是强闯其中,凭我的妖身,也能安然抵达禁地,那你这位朽翁不是对我没什么用处了。” “哈哈!” 青蛟笑着解下衣袍,将那类人之身扭动。 渐渐的,此身变成青翠玉色的一条八丈细蛟,真个是碧爪分迷光,翠鬐拂晶穹,悠然的垂飘在晶地上。 他目光扫过谷存风和灵虚子,到底没出言讥讽这二位。 “姜能,来帮我一个忙。” 青蛟一个摆尾,靠近“姜能”说道。 “姜能”一动不动,小心的说道:“前辈,您古堙探宝事宜要紧,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说着,“姜能”往灵虚子那边退去,但赵池拦住了去路,将手搭在姜能的肩上,眼神幽幽,道:“别怕,你是真灵派子弟,师兄一定会护着你。” “师兄,饶了师弟一次。” “姜能”嘴唇发白,颤声求道。 “唉,师弟啊!你太聪明了,也太不让人放心了。 别想着反抗,师兄不想亲自动手,同门相戮的污名,师兄也背负不起,除非事出必要。” “哈~” “姜能”牙口一张,喷吐热气。 “师兄,真不能商量。” 他的身上现斑斓虎纹,额有王字斑,身形倍增,腰胯一沉,展开拳驾,一副誓死反抗的样子。 “雕虫小技。” 赵池轻蔑冷视,似在看待一个螳臂当车的蝼蚁。 他朝着“姜能”大跨一步,连自己的乌虬真身都未施展,抬手便去擒拿姜能,手掌刚触对方,劲力石沉大海一般,他诧异的道:“这是捋劲之技,倒是小瞧你了。” “姜能”冷笑一声,全身大小肌肉群如荡涟漪,将赵池的劲力和真炁引带于双拳,而后从腰胯到脊背,从肩肘到手腕,劲力像链条一样依次传递在拳。 轻描淡写的一拳打在赵池小腹,一拳过后也不去看赵池,直接错身而过,手掌朝上一挥,在顶上抽下那法箓,心中默祝三命老星君之名,祈将六丁神火一朵。 青蛟感受到杀机,下意识竟是锁定灵虚子那处。 等他反应过来,那姜能已是闪到身前,两指间夹着一道法箓,面上像是撕下一张面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上下充斥着巨大的违和感。 青蛟接受不了自己看走了眼,心中羞愤交加,难以言说,几乎昏头一般,但是他的第一反应仍是逃。 下一刻,在腰中一段,有圈火环束着,不过一二息已是烧穿碧鳞,化了血肉,舔焦龙骨,青蛟吃痛难忍,将头一转,张口吐霜,不料火势更大。 “这是何火?” 青蛟惊慌喊道。 “姜能”面无表情,只是一对睛目如有阳光透照出来,这是元神发动奇术的预兆,青蛟的动作一顿,停在了晶宫内的半空,他被定住了。 妖身被定,但元神仍在运作法宝。 周遭的迷神晶宫重组似的,四方上下颠倒起来,青蛟被定的身影立刻被晶宫隐去,但是宁殊宝珠始终相随,将其妖身给显出。 定身术殊只维持了一二息,此时青蛟和赵池,以及姜虎彪,都已来到迷神晶宫之外,他们站在日月二辉之下,面上是难以消抹的灰败之色。 “走,下禁地。” 青蛟拖着腰上神火,朝败犬般的二人大喊道。 (本章完) 第623章 同极,替罪羊 第623章 同极,替罪羊 晶宫内,谷存风破开迷神晶宫,同寒山子等人一道出来。 季明的阴神已重回莲台上的肉身,他的姿势不变,依旧趺坐,掌托舍利磁瓶,身边丁敏君合剑护法,青翠剑光绕转不休。 在季明的面上,没有任何喜悦,属于他的胜利,此时还没到来。 “想早点投胎,那就赶紧下去。” 季明对着往头顶之上,往那山崮平顶城郭处遁去的一蛟二人说道。 “什么意思?” 他的这一句话,让敌我双方都摸不清头脑。 寒山子眼瞧着一蛟二人的遁向,心中暗暗焦急,对着灵虚子道:“日月并辉,时机正好,有我助你,必能安全通过内阵,抵达古堙禁地。” 谷存风瞥了一眼顶上的日月,面上若有所思。 在赵池和姜虎彪这里,可以清晰的听到季明的话,二人的遁速皆是一缓,灵虚子的老谋深算已深入二人之心,唯有青蛟一心飞遁,要以空间换时间。 赵池捂住小腹,保持飞遁姿态。 方才“姜能”那一拳打得他五脏搅在一处似的,他现在勉强还能保持一分镇定,可他已见到姜虎彪几乎是当即下落,不再上遁于古堙禁地。 青蛟躺在一条飘动的溪流内遁行,通过流水冲刷来极力遏制着腰骨上灼烧的六丁神火,他静静的注视着姜虎彪脱离队伍,同时咽喉滚动,吐出自己那粒元丹,防备不测。 “冥顽不灵!” 季明举起舍利磁瓶,口中话语像是宣判了赵池和青蛟的结局。 在见到那被举起的舍利磁瓶,青蛟终于明白了灵虚子要做的事情,再难冷静下来,而赵池更是失魂落魄似的,眼神涣散的盯着一日一月。 “灵虚子,你不想要太岁仙芝了吗?” 青蛟说着张口一吐,一支玉简吐出,飞落下封水坛上,再道:“那两种仙芝的消息就在简中,我愿意同享这份消息,某服了,某认栽了。” “哈哈哈!” 季明没有去看那玉简,舍利磁瓶在掌中缓缓升起,瓶口对准了上方的日月顶部。 一日一月内的两极金磁石母,受到舍利磁瓶内同极磁气相激,开始放出大量磁气,在各自日月之形的底部形成一块巨大的铅斑,下一刻日月二辉和磁瓶各自后退—日月往山崮外飞潜,磁瓶往季明处下落。 两极真磁相遇,便是同极相斥,异极相吸。 舍利磁瓶以瓶口相对,就是要与日月内的两块两极金磁石母的同极磁气作对抗,将日月给逼到山崮外,使得封水坛不受影响,内阵恢复威能。 季明小心翼翼的推动催动磁瓶,推动着一日一月,本来还想留几分力,好给青蛟反应的时间,以谋后来,但是自己全力催动磁瓶,只感撼山摇峰似的,竭尽全力才动推动。 他当即从三命老星君处借下法力,双掌向上一顶,一阵气浪震于周遭。 “不可!” 寒山子上前一步,丁敏君合身剑光一动,谷存风一把拉住方寸大乱的寒山子,斥声说道:“你冷静一点,此日月可退,那就必然可引。” “对,对。” 寒山子抹了抹额上虚汗道。 此刻实是他得失之心最盛之际,寒山子又特别看了姜能一眼,见其被灵虚子的神将护住,又有那粒破幻宝珠悬在其顶,心中安定了许多。 “此人岂非全谋乎!” 寒山子再没有什么探宝自主权的心思,现在只求能探宝时,能分润一口汤喝。 在山崮上古城郭这里,有寒波澹澹,澄可鉴星,畔边多是合抱的紫檀古木,枝头琼吐艳,香沁心脾,更有诸多灵药吐露,争相摇曳生光。 城上,数百丈穹顶处,日月后退,一点点往山崮外落去,一条带状的溪流下落,似飞涧似的泄流不止,溪中蛟影翻动,正自惊惶急呼。 “何苦如此逼迫!” 青蛟也未料灵虚子酷烈霸道至此,即便自己已经服软,但对方仍是要斥推日月,要将他诛杀在此。 他沉溪下去,蛟口内裹上凝练的几两真水,猛得将自己腰身一段,连同纠缠不消的神火咬下,吐了出去,蛟身再分两截,但现在没时间接合。 他口中急念咒词,被吐出的那段燃烧的蛟身,散化为淡淡血光一片。 青蛟念词之际,将两条灵蛟索放出,穿空而过,将那片血光一股脑的分吸,蛟索得血光滋壮,凭空伸长数百丈开外,捆住一日一月,继而下拉。 渐渐的,几股力量的作用下,日月内的两极金磁石母显出。 日中那石母形似个握拳,浑如岗头,三四亩方圆,月中石母形似新月,大小与日中石母一致。 从青蛟这处来看,二石顶部拖了条灰扑扑的光尾,同悬于穹顶的坛边,那一磁瓶所喷磁光相冲,但在季明这里来看,则是二石底部拖了光尾。 此处不同点,概因青蛟和季明二者位置颠倒,一者以山崮为地,一者以穹顶为地。 一日一月分别被蛟索扯住,季明心中的大石落定,青蛟这个替罪羔羊终于上钩,身后神柳向上撑开,青黄二光随柳枝颤摇,如圈圈的涟漪外荡。 青蛟见状大急,以为灵虚子要将日月吹走。 他开始直接上手,两只蛟爪拿住灵蛟索,鼓足了半截身的气力,猛得一个下拉,不料日月内的两极金磁石母被瞬间扯下,异常的轻松。 “灵虚子这是何意?” 青蛟心中大惊的道。 日月本是被灵虚子往山崮悬壁外推去,可是他刚才发力扯动之时,日月像投怀送抱一般,这灵虚子的目的究竟为何?难道是为了两极金磁石母。 谋算两极金磁石母,他灵虚子怎么敢的,这可不是无主之物。 “泼魔大胆。” 寒山子见青蛟扯下日月,已是怒极,大喝一声,合身向上一扑。 这日月内的两极金磁石母本是初代西渎水伯所炼,后经宫中的长生祖师颇费一番手段,在天地南北二极的磁峰内养炼许久,才重新放回在这广元水府内,化成日月二相,令这座水府可在江中潜升自如。 两极金磁石母的贵重倒在其次,关键它是黄庭宫长生祖师之物。 青蛟老妖动了这日月二相,便是动了黄庭宫的面皮,世间绝无人物可以庇护此妖。 寒山子将自己外景放出,数亩游离水影追上那一颗月中石母,将之吞入外景内,然后重新悬于苍穹之上。 季明扫了一眼月中石母,将坛上的玉简一捞,拉着姜能往禁地遁去,同时招呼谷存风和寒山子,丁敏君没有跟上,她也只能帮到这里,接下来就是她自己的要事了。 日中两极金磁石母下坠,直冲于城郭上的云梢雾隙,从远处来看,好似古城吞日辉。 “你是故意.” 青蛟见季明遁来,欲道破其心思。 季明一个转身,朝着身后黄烟所托的金匮深深一拜。 (本章完) 第624章 太岁,石母得 第624章 太岁,石母得 山崮平顶之中,上古城郭巍然矗立,夯土城墙高逾十仞,苔痕斑驳之处隐现九宫之形,显示在那前古之时,建造此城者的莫大伟力。 护城河底以青石铺就,残存水闸犹带戊土克水之法的余痕。 在城垣的四角,各镇赑屃负碑之像,残碑上深镌有衮龙导洪图,虽是经历数万载的岁月,犹见衮龙当年以山川为筋骨、以河脉作经络的治水玄机。 城内阡陌皆随地势起伏,前古的铜耒仍锸嵌在石渠之间,玉圭量尺斜倚在观星台侧,竟似昨日方有戴斗笠披蓑衣的城中治水官匆匆离去。 粮窖形如覆釜,窖底积着黍稷碳化的清香。 十二社稷坛上,供奉的乃是半人半鳞的衮龙太子,双目嵌以黑石,远眺于山崮之外,似观洪涛水情。 在城墙夹层中横贯百里的导水甬道,壁上密布先民以赭石绘就的疏川图:灵龟示人以浚川之术,仙人点化开山之法,更有朱砂勾画的长者持耜,手足俱生蹼趾,分明是习术导引有成。 现今数万载岁月已过,此城郭犹在,但其中古民已无,遍覆奇异草,苔痕草阶,古木奇藤,更有云岚于其中变幻,不见半点烟火痕迹。 城郭深处,以观星台为界限,往里深处,景色大变,再无幽奇之胜景,泥土漆黑似墨,石砂混杂,受此间怪风一吹,翻出血污来,阴邪瘆人。 在一处地方,一朵素白莲悬空而绽,季明在莲中现身。 “这里就是禁地?!” 季明四下望去,心中暗道。 在面前,黑泥砂地中,赤中泛碧的蛟血横流,在泥砂中纵横交错,汇成了数滩血水,一段三丈来长的蛟尾躺在泥中,一对后爪不时抽动两下。 那姜能昏在一旁,奄奄一息。 在这里,季明扫视一圈,并无青蛟前半截的躯干。 对于这种情况,季明没有太多的惊讶,这算是预料中的一个可能。 刚才遁来禁地时,他虽对青蛟动用金匮祭人术,但是此术需要敌人的真名,否则魇宝的功效必是大打折扣。 季明并不知那青蛟的本名真姓,所以现在那青蛟即便受中金匮魇法,仍是有微小的生还几率,现在看来这头青蛟到底还是命大,逃了一劫。 在附近不远处的巨坑里,握拳状的两极金磁石母安静的落在那里,像个小岩丘。 巨石之外有散布道道磁光,重重迭迭,如千面银幡当空错舞,旋即散成银彩,四处攒射迸放,灼灼铅华,真个是光怪陆离,迷心摄神。 季明也不去细看这块石母,直接将舍利磁瓶祭出,将这两极金磁石母给吸入瓶中,磁瓶顿时沉重许多,银铅色的磁光不受控制的外放。 磁瓶突生变化,这意外是季明始料未及的。 这两极金磁石母还未被他炼入瓶中,便与磁瓶自发的融炼于一处,二者真磁之气好似水乳交融一般,渐渐生就诸般异能。 季明感觉他的手掌已撒不开磁瓶,像是开始同磁瓶长在一起似的,皮肤被磁光一寸寸的染成银铅之色,季明忙将自己元神之力探入瓶内。 这不探还好,一探之下,元神之力被磁光抽吸,吸得季明脑袋晕眩,两眼发昏。 “好厉害的磁光。” 季明一时喜忧参半,心念一转,开始呼唤磁瓶。 这一唤之下,磁瓶果真收敛,那颜色深沉的,好似要化入实质的磁光,一点点的敛下,不愧是他亲炼之宝,数添底蕴,灵性已随他感应,顺服至极。 要是这磁瓶是从他人处强取来得,灵性稍有违逆,今日这只手掌怕是保不住了。 这手掌可不同于他那被剜下的一对眼球,可随时接续回去,转瞬恢复如初,这手掌被磁光所染,一经断下,立化磁石之物,再接回也是没有。 舍利磁瓶从掌上飞起,一个倒转过来,瓶口对着磁化的手掌一吸,手掌上的血色恢复过来,接着磁瓶旧燕回巢一般,重新落回了掌心中。 “好宝贝!” 季明欣慰的笑道。 舍利磁瓶骄傲的晃了两下,显示出它的深厚灵性。 季明准备拿起磁瓶,好好欣赏一番的时候,磁瓶底部吸在掌心,一副不愿离开的意思,季明有些哭笑不得,这真拿他的掌心当作自己的巢穴了。 他略一用力,舍利磁瓶才从掌心取下。 只见这磁瓶已是全成银铅一色,他抬起二指在瓶口一抽,一缕光抽丝似的被抽出。 这磁瓶本是佛门法物,为存储舍利之用,积年累月染了佛韵,后来在密云山鬼母洞神爽庵内意外的被化入一枚指骨舍利,从而灵性初蕴。 待昴日星官助其开光,便内化一种舍利金光。 此等金光一经发出,最能辟邪拔魔,而经太乙青木山中,于荼垒的宝库山中收取两极真磁之气,炼为磁瓶,几番祭炼下,终有浑厚的法宝之资。 不同于攒心阴珠和阳芝宝光佩,这至阴至阳二宝是按照宝如意的炼宝路线而炼。 此瓶宝之机遇,足以堪称玄奇,只从季明这抽出的一缕宝光,就可窥出其中厉害,本是瓶内所化的舍利金光,如今同磁气杂处,成金银二色,本该泾渭分明,却又隐隐合融。 季明屈指一弹,指上这缕金银光射下泥砂深处,接着那地上猛得一震,半亩大的地方塌陷下去。 “这威力” 季明有些惊喜。 正当他继续摸索磁瓶变化时,那塌陷处喷出浓重血气,季明元神向那里一探,塌陷的地下有大小不一的血肉残杂在泥层里,个个形状奇异。 季明将一些肉摄出,点火烧了少许。 肉烧之时,有些药香,不大浓郁,很是提神,显然这都是不成年候的太岁。 见此情况,季明心中来了兴趣,但一想到青蛟仍在禁地残活,若是不及早除去,以其熟知此处的模样,保不齐寻到太岁仙芝,来个绝地翻盘,于是暂熄探究这些岁肉的想法。 他抽出青蛟的那支玉简,查阅其中的信息,又看了一眼姜能,抬指虚空作符,落成一道定身符在其掌心。 接下来的行程,就不便将这姜能带在身边。 (本章完) 第625章 怪鸟,二仙芝 第625章 怪鸟,二仙芝 在青蛟的玉简里,记录着禁地内的两种仙芝,被唤作「广元二芝」。 第一种叫作燕胎芝,其色紫,形如葵,叶有飞燕象,光明洞彻,只食上一株便可得地仙道果,准入黄庭宫之中,授拜黄庭龙虎大法师。 第二种叫作夜洞芝,其色青,实白如李子,高三四尺,叶似柏,夜视其实如月光照洞一室。 一株有九实,其实堕地,须臾转大,如径七寸之镜盘,着地厚一二寸,夜视之,如牛目动盻以视,服之可成仙骨伟相,大增寿元三百,于修行上裨益无穷。 在玉简之中,第一种燕胎芝长在禁地黑盒附近的石穴之内,不过从古至今,无人得见,自然也无从考证此仙芝的真假。 这古今的修士,来这水府古堙之内,主要是探求第二种夜洞芝,此芝一株有九实,生在岩石嶙峋之所在,越是那穷山恶水的环境,此芝越是喜欢长于其中。 季明一路化作罡风,流遁于禁地的四处。 在遁行期间,总算是见识这块不毛之地的大致景象,泥砂广布在此,像是块平铺的黑毯,偶尔有像肚皮一般的起伏之处,那下面必是深埋太岁。 遁得距离足够远了,渐渐看到不同地形,虽然还是黑泥乌砂的土质,但这总是一种不同的变化。 季明知道他不能再无脑的寻找下去,但那青蛟在他手上几番败落,必是在禁地内龟缩蛰伏,难以用寻常法门寻见,如此一来,倒显得敌暗我明。 略一思索,季明开始用舍利磁瓶感应四方外五金所炼之器。 这首先感应到的,便是西南一处,有一器物锋锐凌厉,稍一感受便知是元刃师太的小韭金刀,在那同一处有器物兼具厚重高邈二意,当是回龙姑的土星神轮。 “去,还是不去。” 季明心有犹豫,少见的踌躇起来。 他才拿了日相内的两极金磁石母,石母虽在瓶中自发融炼,但到底未经祭炼手段,易被回龙姑等人看穿内情,到时他就是凭着一张利嘴,占得一二道理,石母也有被索回的风险。 再者说了,他来禁地的方式,严格意义上算是私渡,所以还是不见这几位真人为妙。 再一感应,觉察开阳剑的位置,当即化风遁去,不多时来到一处像是参天巨树,又像是古老石塔的古怪地方,刚一来到便见到剑光当空密织,将几头怪鸟圈住。 那些怪鸟均是人面鸟身,头顶两根短角,双翅舒展,一手持戟,腹部装饰着鳞纹,尾翼呈扇形散开,同剑光搏杀一处,勉力维持的样子。 季明没有着急现身,先是隐遁观望。 在那怪树之外,大约百丈左右的地方,密织的剑光将怪鸟们往地上压迫。 那开阳剑光分金断玉只是等闲,可在这些怪鸟的身上,只是撞擦出一串串的火星,并未伤及骨肉。 怪鸟们甚是悍勇,不惧开阳剑光,那手里的长戟在挥舞之中,呼呼响动,极具声势,显然这些怪鸟们个个力大无穷。 合身于剑的谷存风斗了一阵,大致摸清了怪鸟们的路数,这一个个虽然勇武,但是招数古板,全是套招呆招,仿佛是俗子武夫舞戈似的,白废了这一身神力。 开阳剑光当即一变,灵活诡奇,蝴蝶穿般。 怪鸟们明显乱了阵脚,开始疲于应对,不多时连手中的长戟都被剑光挑飞,这几根长戟一经坠地,只听到轰得一声,扬起了大股泥尘。 季明在地上现身,将一根长戟拔出,入手已同他舍利磁瓶一般沉。 这长戟的样式绝非今朝之物,就是天周大夏二朝,戟的样式也非这种,这种戟长有一丈,戟头正下有月刃,其垂直于戟头,刃口朝上。 季明思索起来,他总觉得在哪个古籍上见过,但是一时半刻就是回忆不起来。 这时候,那些怪鸟们将插在腰间的草枝拿起,一起往开阳剑光指去,那怪树内涌飞出鸟群,乌泱泱一片,不下万头,有鹤有鹰,更有乌鸦飞燕。 剑光当空一绕,千鸟齐坠下去。 季明捡起地上的几只死鸟,燕子乌鸦之类的,都是羽翼不丰,更有畸形之相,要么少爪,要么少眼,要么干脆是三对翅膀,煞是诡异。 这时怪鸟们已经散开,那颗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怪树剧摇起来,树中有呜鸣之音,接着热气喷出,一朵朵碧焰随之飘出,往开阳剑光上打去。 三番五次的,谷存风没了僵持下去的心思,剑光外热霾之景一张,碧焰触及其中,散作缕缕青烟。 下一刻,剑光拖着热霾之景往怪树上一绕,怪树当即从中腰斩,上半截往下倒去,原来怪树内乃是中空,其中建了许多石室,一层又一层的。 在倒下的上半截树身内,层层石室被撞开,从中钻出了一头巨鸟。 它像是久获自由一般,欢快的清鸣一声,便振翅远飞上天,冲入了古堙上的内阵,不过是几息的功夫,此巨鸟从空中内阵里栽倒下来,坠地气绝。 开阳剑光在怪树的下半截内钻进钻出,取了一株草芝,一盒丹匣,喜不自胜的远去,临走前谷存风看了季明一眼。 “谷兄,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一道探宝。” 季明心中叹道。 谷存风显然明白同灵虚子一起,只有灵虚子吃肉他喝汤的份,于是匆匆搜掠一会儿便火速离去。 哪怕这里还可能存有其它的隐秘和宝物,他也不乐意在季明的身边跟着喝汤。作为北方二州中早已成名的剑侠,他谷存风自有骨气在身。 在谷存风离开后,几头怪鸟们在一片狼藉中,彼此拥抱在了一起,呜咽泣泪,尤其是那头巨鸟的死亡,让他们悲痛欲绝,个别的怪鸟竟是欲当场自戕。 季明当即阻止,挥出一道罡风将怪鸟们刮来身前。 怪鸟们一见季明,鸟脖上顶着的那张人面,又变得战意十足,它们将季明围在了中间,这怪鸟们个个二三丈的身高,的确极具压迫感。 “孽障,还不退下。” 季明一拍头顶,亮出法箓道。 (本章完) 第626章 羽民,持节人 第626章 羽民,持节人 “咕!” 六头怪鸟叫了一声,交头接耳,不知所措。 季明有些奇怪,他应该没有认错,这些应当都是从上古延续下来的羽民。 根据门中古籍内的一些记载,这些羽民来自羽民国,在前古一段时间内,他们曾是苍天钦点的接引侍者,被派往人间专司仙人接引之事,此国现在好像是被移于南海不死仙乡·丹丘。 如今的羽民国隶属于雷部的五雷府下,听说这国中的羽民历代都有担任府中的正雷将。 羽民的地位有些像是呼风司下的巽风鹰和螭虎两大妖族,但是又大有不同,或许是因为羽民乃前古的先民异人,历史悠久,干系甚大,非是妖魔一脉可比。 在半空中,处于虚实中的法箓缓缓飘荡,上面一段段的秘文浮现,让怪鸟们冷静下来,开始凝视箓上的秘文,那表情逐渐变得肃穆和尊敬。 “这就对了!” 见到怪鸟们的反应,更是坐实了季明的想法。 无论古仙,还是当今仙人,得道之后,俱是要开辟道场。 在一方道场之中,仙宅定是气象幽玄,宫阙玲珑,泉石错落,灵机充盈,而仙人素日里要邀游四海八荒,云外胜境,不时的访仙会友。 上仙虽能耐孤清,不过道场内既有如许玄奇构设,自当有人侍奉,洒扫其间,方为合宜。 一般的地仙,专恃于神通,来摄召精怪驱策奔走,勉强能将自己的一方道场打理。 然而调鹤饲鹿、采芝酿露等诸事,皆是洞天福地之清修功课,若是以符箓法术役使鬼魅成之,虽是弹指可办,无物不备,却是平白消解了这天地灵趣道业的机韵,失了天人相得的妙法。 对于底蕴浑厚,具有仙班背景的地仙而言,则会择选这羽民、毛民、长臂民一类的前古先民异人,于静中参玄悟道之暇,为自家道场拂拭丹鼎,烹雪煎茶,如此才显出仙家气派。 在羽民国之中,因种种的故事和传统,羽民们自一出生便是为侍奉仙家大能而努力,这百代下来,对于仙家的敬服,早已深入骨髓魂魄。 这些怪鸟们深居禁地不知多久,但是一见季明的法箓,便知这是天上仙班之佩物,没由来的冷静下来,时间一长更无分毫斗战的心思。 “咕!呜!” 怪鸟们对季明争相的叫着,似有讨好之意。 季明心中暗道:“在这里生活太长,无人交流,连自己的口语能力都已经退化了吗?” 正当季明心生疑惑之际,怪鸟们纷纷朝上看去,一个个下拜,伏地不起,季明举目而往,见有一朵飞云飘来,那云气上载满草药,并且立有一道长影。 待飞云飘近,才见长影的真貌。 那也是一位羽民,只是身躯瘦长,鸟喙赤目而白首,披着茅服,长裾大袖,裸胸袒腹,手中持有一杆符节,站在草药堆和云气中,与季明对视一眼。 飞云缓缓下落,那位持节羽民对着倒下的上半截怪树一指,上半截的巨木树干重新立起,与仍然屹立的下半截续接复原。 接着,持节羽民又来到了巨鸟尸身旁,在往鸟尸里塞了许多草药后,手掌搓了一团火,将鸟尸整个点燃,不多会儿一枚巨蛋出现在原地。 怪鸟们欢呼起来,纷纷围起巨蛋,将其运到怪树里。 持节羽民抖了抖身上的茅草古服,走来季明的身前,他先是扫了一眼法箓,鸟喙咧开,笑道:“南斗延寿宫中的仙吏,那可算是仙家了。” 季明稽首道:“羽人尊者当面,不敢称仙家之名。” 羽民既有国度,自有三六九等,其中最贵最尊的几位,地位和道行不差于仙人,而眼前这位持节羽民,其地位应该是仅次于那几位了。 持节羽民一只手搓起一把草药,药气如烟,扑在了季明身上,为季明扫去元神上的疲劳。 “自广元水府为黄庭宫所据,此地独享许久安宁,不过每隔这六百多年,彼辈总要来此闹腾一下,这次就连我这小小树屋都差点给毁了。” 见季明欲要解释,持节羽人摆了摆手,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 “莫要紧张,都是身外俗物罢了,倒是我那鸾鸟,乃我老父自丹丘仙乡里带来,实乃天地仅存的几头鸾种后裔,要是被打杀了去,我可找不到第二头了。” 说着,招呼着季明来到树屋里。 这笔直的树屋内,构造似塔楼般,层层向上,持节羽民颇为热情的介绍这里情况。 当年衮龙在地上治水,于四渎五岳中建造堙,获得山海内外许多先民异人的帮助和支持,其中就以羽民国、奇肱国的国人出力最大,在治水之后,其中几位羽民便一直留居此处。 持节羽民就是那几位古羽民的子孙之一,包括那几位丧失口语能力,智慧短浅的,也是羽民的后代,只是他们的差别为何如此巨大,这位持节羽民没有细说其中缘故。 简短说明情况,持节羽人便向季明打探外界的变化,比如雷部之中,羽民国是否仍受优待;什么百群仙的近况;紫府司内有无天官增补等等。 话题很高端,季明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见季明支支吾吾,略显窘迫的模样,持节羽人倒也没有失望,还主动告知了他的名字—修,祝羽·修。 这祝羽中祝字,这代表他在羽民国中的身份乃是「巫祝」,这是黄王治世时,上古修士们的统一称谓,代表着地位崇高,声望卓著,道行高深。 这位修一路说,季明一路听,不知不觉来到了怪树顶上,这里外面竟是一处云台,远处有天日放光,照得云台外霓彩滚滚,霞光万丈。 “真是别有洞天。” 季明赞道。 修笑指眼前,说道:“不过一处心识法界,两三千年前同一外道中的大和尚学的,为了他这一手,我可是给他白白炼一百年的灵丹妙药。” “两三千年。” 季明心中暗自咂舌。 先民异种的寿元悠长他是知道的,但是动辄两三千年一弹指似的,由不得他不羡慕。他要是有这两三千年,不,就是有一千年打底,定是一边游戏人间,一边悠哉修行。 二人一前一后,来至云台之上,那枚巨蛋被安置此处,此外另有两枚大蛋,似乎都是鸾鸟之卵。 修将符节放在一旁云架上,拿起一根拂子,在身前一摇,台上的一尊香炉立即升起缕缕药香来,季明深嗅了几口,只感亏空的元阳回涨起来。 他立即当场盘膝,调息运功。 修眨了眨眼,瞧这位仙吏的架势,自己这一炉子的好香不灭,他定不会从定中醒来了。 “这人的面皮属实够厚。” 修心中道。 他又看了两眼,赤目一动。 在这仙吏的顶上,修依稀看出颗缩成丸状的玄冥神形,此神形应是此子所炼的一尊神将,被高深的幻法遮掩,差点将他都给骗了过去。 “外松内紧,面厚心细,倒是值得一交。” (本章完) 第627章 祝羽,相谈欢 第627章 祝羽,相谈欢 天大地大,修行最大。 这一炉的药香不是俗品,能令他元阳有添,值得季明暂时抛却面皮。 当元阳回满,他顿觉三俱足,接着便以采铅之法,闭任开督,引肾中元阳沿督脉上升,一撞尾闾、夹脊、玉枕三关,随后抽之入脑,化为玉液金晶。 “当真不俗!” 季明心中暗道。 他没有丝毫犹豫,开始添汞之法,玉液金晶在口腔中变作甘泉,几口吞咽下肚,灌溉身中肺腑,并进一步阳化阴神。 当吸完这满炉子的药香,季明的元阳添满了两回,他这腹中元阳浑厚非常,一次抽铅添汞的功课,可胜过那些不守元阳者的数次之功。 当然,也是因此,这元阳回添一次,定要灵丹妙药相佐,不然过上一二十年才能回添。 修见季明做完功课,装作不满的样子,指着云台中的炉鼎道:“这一炉子的草药,我在此间采了许久,你这小子实在面厚,悔不该带你来此。” 季明心知羽民善于诸般道艺,这一炉药实在不算什么,但面上仍是诚惶诚恐。 “罪过!” 季明执了一礼,很是惭愧的说道:“刚才乍一嗅闻此香,一时间竟是忘了形神,只想着专一修行,实乃自己痴心作祟,万望尊者见谅。” 修盯了季明两息,见其面上惭愧之色更浓,心中信了几分,不好再装作一副苛责的脸色。 “你我在此相逢,也是一种缘分。 我观你一身真炁纯和无比,无论顶上三,还是胸中五气,俱无杂状,显然必是正道之栋梁,料想咱们这缘分也不至于是恶缘一桩。” 见祝羽·修主动缓和,季明面上惭愧真实些许,当即说道:“前辈德行高远,晚辈能和前辈有缘一遇,实是此生之福报尔。” “你是有福气之人。” 修指着季明满是深意的说道。 “何意?” “天下修士,乃至仙班群仙,太乙散仙,无不求成福德真仙,使劫不加身。 不过自古以来,有福之人未必有德,有德之人又未必有福,唯有顺天应人才能福德双全,超然于劫外。此类大能仙家,世上不超过五指之数,而南斗那位老星君就是其中一位。 此外,他自成神真以来,形神俱妙,化出福、禄、寿三命,竟是能度福予人,其道行真可谓超古绝今,便是在最古的那一批大神之中,也有一席之地。” 季明念头一转,明白修是指着白鹤童子曾吹给他的一口福气。 修的赤目内,瞳孔似变作方形,这让季明想起陆真君的双瞳,心中很是诧异。 “你身具一口福气,箓中又藏有功德金一朵,若是能将二者一合,便成天地难见的福德宝,善用得当的话,能保你今后避开一大劫。” “谢前辈提点。” 季明真心实意的道。 这种知识不是轻易可以听到的,季明不想自己真遇到一位有德之高士,如此就是禁地之行未有收获,他也是颇感满足了。 “无妨,无妨。 你有福又有德,异日成就定是广大,若去我那羽民国中,有资格招得一二国人,侍奉于前后,今日结下善缘一场,焉知不是我来日之福。” 二人在云台相谈一番,均是有意相交,气氛更显融洽,渐有无话不谈之势。 修告诉季明,他之所以不出禁地,一是那已故的父母自幼便有教导,告诫外面多有世情坠心,是非缠身,他本身又是个清虚守静的性子,自是乐得在此修行。 二是此处古堙禁地之内,多有灵药滋生,万千株竞相争奇,他自生来,便喜于炼丹一道,立誓要炼就一炉仙丹,以期将来能举霞飞升。 修深知若身处外界,难有洞天福地,仙岛神山之所在,供他这般采药炼丹,以熟技艺,就是回了那丹丘仙乡中,国人也难容他如此挥霍无度。 此二点促使他一直避世至今,在丹道之上似要穷尽奥妙一般。 尤其是禁地之下深埋的那些岁肉,其性殊异非常,迥于世间任何一种灵药,他一直研究至今,也是难窥冰山一角,渐渐成了心病,连仙丹之道业都拖迟千年之久。 说着说着,话题不免偏到了岁肉之上。 季明说起了外界有以岁肉所炼的年轮奇丹,白丹抵一年苦修,红丹能抵十年苦修,他当年就是靠着年轮丹才打通窍穴,有炼成星宿将的资格。 修听了哈哈一笑,将拂子一摇,立有七八粒红丹从云台之下飘出,在一团灵晕内悬浮。 “此丹虽奇,可只对一二境中的修士有奇效,筑基三境中用它,略有惊喜,金丹四境中再用它,那就是平平无奇了。” 说罢,修收起这些丹药,再一摇拂子,将一大团的肉块变出,其色赤如珊瑚,形似牛肝,又如囊子,蠕蠕而动,无有首尾,亦无孔目。 “一般的太岁,状如白肉,不具形状,而成了气候的太岁,便有五色呈现,这再高一点的,成了灵精,粗有性光,也就是诸修探寻的仙芝。 我在此间,最多研究的就是一般的太岁肉,还有这一种五色太岁。 它们都有一个通性,割之不绝,只要给它们时间,不管割下多少,都能够再长出来,这可是仙人都未必具备的道力,无法用道法解释。” 听修这么说,季明大感兴趣。 太岁确实神奇,就是以他现在的阅历,能感觉到这种不断增生,没有固定形态的灵药,同苍天治下的,那种强调一切规整秩序的风格或者体系完全相悖。 当然,这是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天下间同秩序相悖的事物不少,像是传说中的诡道真经,这太岁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前辈在此物上费了大量心血,可是研究出什么?” 季明好奇的问道。 “有是有,但不便对你明说。” 修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等你有实力探索此间一切秘密的根源—黑盒,那我就能放心的共享我所发掘出来的道识,不然对你是祸非福。” 修略过这一话题,季明也没继续深究下去。 古堙乃是衮龙所建,其中的大秘定与那位衮龙有关,季明知道自己的斤量,他还没那般大的好奇心,敢深究这等的前古大秘。 一番交谈下来,季明深觉这位羽人性情和易,谦虚善谈,道行既高,见闻又博,很难想象此人久避在此,他不由的想起了那幅衮龙布雨图,想要同这位修求教此事。 (本章完) 第628章 大神,奇肱车 第628章 大神,奇肱车 季明仔细描绘那幅衮龙布雨图后,略去了衮睛明膜之事。 修在听完季明的讲述后,开始沉吟不语,眉宇之间凝重许多,这情状让季明有些后悔有此一问。 万一在那衮龙布雨图上,有什么了不得的隐秘,这岂非是将自己置于不利位置,但是他又深觉修这位羽人与传说一致,具备醇和朴质之性,让他心生亲近之感,不自觉的产生信任。 季明心思百转,神色莫名,而修已经抬起一手,开始掐指运算起来。 修只算了一二息,面上已是虚汗直冒,一对方瞳猛得盯向季明,他竟是算不到这位灵虚子刚才经历,准确的说是重要的经历,他无法窥算。 他瞬间意识到,季明的身上有足以遮掩过去的事物。 这事物到底是灵虚子的根底非凡,属于神真转劫那一类的,还是说有某位大仙帮其遮掩过去,又或者是其身怀灵宝,修没有继续的细想下去。 这灵虚子腹内一粒金丹品质不俗,又有一口福气和一朵金,本身也是位列仙班,这样的人本来就是际遇非凡之辈,如果不耗费数年,乃至数十年的心血,难以详推过去。 想来那一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衮龙布雨图,不过是其一次新的机遇而已。 修见灵虚子神色,明白其心中顾虑,笑道:“衮龙诸多遗产确实惹人眼红,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事物,都能最大挑动那些密切关注者的心神。 不过你且放宽心,我守着古堙这座宝库,哪有心思探寻其它,能将此处太岁内的奥秘掘尽,已可告慰平生。” “哈哈!” 季明尴尬的笑了几声,收起面上神色。 “前辈胸怀坦荡,小道初一见面,心中倍感信任,故而将此事托出,忘了交浅言深之大忌,刚才见前辈推算过去,私心一起,惶恐难安。” 听到灵虚子直剖心胸的言语,修暗暗点头,很是受用。 “你这话实诚了一些,不过我俩确实投契,不然我也不会将你领来云台一叙。” 说着,修心中感叹,没想到二人初一见面,竟是双方俱生信重之感,当下更觉自己同灵虚子的缘分难得。 他郑重的道:“灵虚小友,你的过去难以详推,想来你自己心中也是知晓这一点,但是你还需注意天上的一位大神,千万别在他的面前泄了消息。 对于这衮龙的遗产,天上天下就属他最为狂热痴迷,为此不惜触犯天规,屡下世间探寻,连我亦是被他法旨暗中召见。” “谁?” 季明问道。 修没有说话,两眼内方瞳绽光,一个名字悄然浮现在季明的心中,“雷部神霄.副帅!” 季明抿了抿嘴,这雷部神霄副帅他虽不知根底,但能在雷部神霄玉府担任副帅,放在天上诸仙班之内,想必也是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了。 要知道神霄首帅乃是那九华大圣,乃是北阴帝下玄北二圣之一,前古之时便已经证道混元一气太乙金仙,若是以此来推断,那神霄副帅怕也是深不可测。 听到这话,季明有感头皮发麻,同时又对衮睛明膜隐隐期待,情绪忽上忽下。 若是那衮睛明膜真的是连神霄副帅都痴迷探求的一大秘宝,那自己岂不是真的撞见了天大的福缘,但愿自己不会被这福缘给一下砸死。 修见灵虚子面色一会儿转晴,一会儿阴沉,担心自己报出的名头吓住了灵虚子,于是道:“你也别太担心,盯着衮龙遗宝的大仙老仙不少,这里记录《长生紫书》的神符,不就是被上苍亲自收走。 那位神霄副帅纵使来头甚大,可是背景复杂,行事偏于诡谲,精于远谋,在天上少有仙党,他所重点关注的,乃是洪河龙章五符中的「五福神符」。” 季明抱着增长见识的心问道:“这五福神符有何妙用?” 修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但是想到此事在天上也算半公开的秘密,于是一脸神秘的说道:“据说这神符可以操纵天地间的五种福宝。 即便这五种福宝已经有主,一旦被其寻到,只将神符一施,福宝顷刻易主。 以往这广元水府出世,那位在人间的道统子弟,皆有派人来此水府中探索福宝的线索。 这一次则是更妙,干脆在内府那四条镇守蛟龙兄弟中策反了一头蛟龙,在这府中详查了数百年。 这头小蛟因是早已知悉了一件福宝同奇肱国有关,而此处古堙建造之初,便有奇肱国中的匠工参与其中,所以他查找起来很有一套方法。 他先是将城郭里的外阵给坏了,从城郭内遗留的治水碑刻中找出奇肱国的蛛丝马迹,真让他给查到当年奇肱国匠工留在这里一辆神车。” 说到了这里,修也是感叹那小蛟锲而不舍的毅力。 要知道这内外二阵乃是黄庭宫中的一位祖师所设,那护持城郭的外阵纵使没有内阵凶险,但也非一头蜕形蛟龙可以随意破坏。 但是这种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偏偏给那小蛟做成。 要不是那小蛟牵涉到了那位在人间的道统势力,他还真想结交一番。 季明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推算起来。 “那蛟龙应该是说青蛟,他是受真灵派的策反,成为此处的一枚暗子,从先前斗法来看,手持的那件法宝「魔晶镜石」乃赵池之父所炼。 我没有记错,当时在珠宫内,赵池的确说过此宝乃他父亲所炼。 所以说真灵派中的赵氏宗家,就是那位雷部神霄副帅在人间的道统,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意志的延伸。” 在推算到了这里,季明的心中已经是越来越明了,那位神霄副帅的身份也已经是呼之欲出,他心中暗道:“真灵派玄虎四祖。” 以他了解的信息,这位玄虎四祖乃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位不修丹道,而是遵循上古外丹成仙之法,直接服用勾曲三芝中的龙仙芝来得道。 这样一算,这位玄虎四祖自成仙以来,也不过数千年,何以能坐上神霄副帅的仙班高位。 以时间来推算其成就,似乎显得有些牵强,但是纵观天上有资历的大神,哪个不是历有千劫,成道时间以万年来算,道行以天仙起步。 季明心中大胆的推断,这位玄虎四祖必是转劫的老仙,不过是托降真灵派中,再修了一世而已。 其应该本来就是天上雷部中的神霄副帅,然后本朝开国之时下凡历劫一世,这才成了真灵派中的玄虎四祖。 “等等,五福神符!” 季明脑袋像炸开了一样,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本章完) 第629章 黑手,转世念 第629章 黑手,转世念 “不会是” 他下意识的,本能的否决这个想法,不愿继续深想下去,甚至是想要逃避这个想法。 修见灵虚子在云台之上坐立难安,唇白且心悸,六神无主,一副走火入魔之状,在炉子生了一点宁神香气,问道:“小友,你这是何故?” “不碍事,不碍事。” 季明摆了摆手,有些语无伦次,强自镇定,组织语言。 “只是刚才想到自己同那青蛟在内府几次斗法,已经是势同水火,死敌一般,若是让他办成了差事,得了那脉道统子弟的青睐,我岂非平添一位大敌。” “这倒难办了。” 修与灵虚子投契,自是先入为主的替灵虚子考量起来。 “那小蛟能在此担任镇守灵妖,其同西渎水伯震元公的关系必然不浅,要是再立下奇功一件,攀上了那位在人间的道统,以后成就属实不凡。” 季明即刻长拜,郑重的道:“前辈,还望施以援手一二。” 见灵虚子拜下,修将拂子一甩,化作一溜火光避开,再现于灵虚子的身后道:“小友快起,我知你除敌心切,不过那小蛟到底是披鳞带角之辈,又是蛟龙之属。 他日后便是成了妖仙之流,地位也是注定卑贱,难入仙班上流,不值小友多累心神,扰了自身的福德。” 季明哪里是在意那头苟延残喘的青蛟,而是担心那青蛟背后的赵氏宗家就是指派那位恶狗神官的幕后黑手。 如若再深想一点,这赵氏宗家想要谋夺他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的本尊因缘,如果只是这宗家中的某一位宿老的主意还好,如果是那位神霄副帅 到了这里,再推测下去,道心都会摇坠。 无知才会无畏,到了金丹四境,他已经略知一点大仙之伟能。 他要是真的确定那位神霄副帅在谋取「财宝天王」本尊因缘的话,他就该计划第二元神的下一世身了,至于那三道本尊因缘,自是要一起带到下一世身。 他是怯于对方的无上伟能,但不是举手投降,只是暂时的迂回战略,还没谁能从他这里占便宜,不说神霄副帅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其实季明心里清楚,以自己的谨慎性子,从来以最坏的结果来推算一件事情。 现在不管幕后黑手是那神霄副帅的概率有多小,他最终恐怕都要舍弃蚩神子这个第二元神的身份,转而来谋求这第二元神的下一世了。 这个决定不是轻易能下的。 蚩神子那处的关系网已经初步建立,哭麻老祖那里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挖掘,像是天柱山雪池的光明仙阙,黎岭中的南姥神山,就是庆真观千洞也还没被他探索完全。 当然,在经历恶狗神官那一遭,他也获得关于完美转世的宝贵经验,其中一点就是自己必须精通术数。 如果不能精通术数,那就得确保自己转世之后,所接触到的层面最好不要超过阳神六境,就是在接触胎灵五境之时,那也不要引起关注。 再观自己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从出世以来,先是拿本尊三道因缘和《阿鼻二气》来办佛经会,没过多久斗杀黄躁子,引来了那昴日星官的关注。 要不是自己身怀至宝「湿卵胎化之眼」,蚩神子有翼宿劫念在身,让自己和第二元神之身的过去,难以被尽数详推,怕是自己的底裤都已被算尽。 只是就算再度令第二元神转世,要想不引起高层面的注意也是颇为困难。 毕竟他这第二元神转世的目的,那就是为了获得自己本体这里难以接触的一些隐秘。 像蚩神子这一世就是为了接触外道佛门,便是没有光明仙阙一遭,得获财宝天王本尊因缘,那他也会暗中同乐章天女接触,盼其引渡佛法。 在找第二元神下一世的时候,他不还是要将那一世的起点给堆得高高的,好让那一世中可以一日千里,甚至盼望他能够超越本体这里。 起点高,根底好,还得韬光养晦,明哲保身,这难度无异于将一粒明珠藏在黑夜里。 “在未能精通术数之前,下一世还得慎重考量。” 心中百念,心外一瞬,季明很快收拾情绪,对修认真说道:“前辈,说出来不怕你生厌,我自入道以来,因一位大敌的逼迫,少有安宁轻松之时。 此大敌后来虽被我打杀,但是自那以后,我即便是一直谨慎从事,轻易不惹麻烦,可却唯有一事处置最为酷烈。” 修面色凝重,晓得灵虚子不会接受他的建议,他的身子微微后仰,问道:“何事?” 季明肃声道:“旦有仇敌结下,除非对方有超劫出世之能,否则我少有克制忍让之心,无论是天上地下,四海穷荒,不予对方个形神俱灭,绝不会罢手。” “此性何其酷烈。” 修不由叹声的说道。 季明心中忐忑,这一番话算是性情流露之语,也不知修会不会被打动。 修将右臂一抖,变成一只带爪之翼,从上面抽出一根三指来长的翎羽,送到了季明的面前。 “这根翎羽能指引你前去奇肱国人遗留的那处神车所在,奇肱国的巧匠们善于工造之事,那神车乃是其国人的座驾,最能飞空绝云,千里一来回,只是等闲尔。 你需切忌,在那神车之中,有一荒古之灵类的守护,它虽已死,其灵不昧,仍护神车,一如生前。” “多谢前辈指点。” 季明郑重的作揖道。 “快快去吧,那神车难追,你的时间不多了。” 季明在云台之上再三行礼,聊表感激之情,而后将袖一挥,化风遁去。 在季明走后,一道遁光和剑光落来此地。 寒山子将谷存风从剑光内唤出,令其去怪树内向树屋主人赔罪,谷存风一脸的不情愿。 刚才谷存风来此,那些怪鸟们活脱脱的一身兽性,哪里晓得他们就是寒山子所说的羽民,如今被寒山子带来请罪,心中老大的不高兴。 碍于寒山子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谷存风只得在树外高声的赔罪,并将刚才搜得的宝贝取出送还。 不过怪树中并无动静,谷存风和寒山子也知道此处主人拒见他们,一时间二人心中隐隐感觉自己错失了一道机缘。 (本章完) 第630章 环丘,引蛟来 第630章 环丘,引蛟来 离了羽民树屋之后,季明便将翎羽放出,此羽自飞而去,季明则是紧随在后。 禁地广大,地上晦明一片,只可以元神之力辨物,遁行不久,很快来到一座占地三四十亩的环状岩丘处,元神之力刚刚放出,要探查其中,却在岩壁上受阻。 翎羽在环丘前下落,紧贴在地,飞向环丘上的一处缺口,翎羽之后,季明聚风凝形,一把收起翎羽。 “太规整了!” 季明打量前面环丘道。 这整个环丘就像一个巨大的开口镯躺在地上,完全不像自然作工而成。 在环丘的表面虽然有不规则的玄黑岩皮覆盖,但是从远处,从整体来看的话,人为所造成的曲面痕迹还是十分明显,难以被地理变化掩盖。 “也不知青蛟有没有寻来这里,若是已经寻来,正好一网打尽,若是还没寻来,那就得守株待兔了。” 季明思量一番,环视一圈后,便往地上一扑,掐诀使了个土遁,从地下一直遁到了那环丘中央的空旷地带中。 这土遁不比他的罡风流遁,遁速并不快,但是胜在隐蔽,适合探幽涉险,而当季明遁行在这处空旷地带之下,探索到许多被掩埋在此的零碎古物。 最多的是陶质用品,已经同土石长在一块,还有就是耒耜,上古时期的农具,刚才在城郭中也有见到,其在久远前应是古民在此挖土疏川所用。 此外,还有酒器,盘器,乃至于乐器,灯炉一类。 从这里发现可以看出,久远之时,有不少的古人定居在这里,难道会是奇肱国的匠工们。 季明从地里拿了几件精致器具仔细观察,上面的蚀痕相当严重,只有少数几个还能辨认具体形状,其中还有一些结构精密的齿轮,让季明恍惚了许久。 将几个齿轮反复研究,季明心中不得不承认,或许古人在器具巧具之上,更胜于今人,那神人杂糅而居的时代,文明的精彩程度可以想象。 在这空旷处探寻好后,他便往环丘内部遁去。 这庞大的环丘非是遁法可以穿入,他只好乖乖的寻找正门,正门位置并不隐蔽,而且有两道门,就在环丘那开口处的两边,也是环丘两端处。 季明来到的一端外,有微微外凸的圆门。 从翎羽的反应来看,那辆神车就在其中深藏。 季明一拍头顶,玄冥将自顶上脱出,伸出一手,一把抓住眼前圆门,只是稍微那么一用力,门上的岩皮簌簌脱落,露出其中的水晶质地。 透过水晶,可见里面的构造,那是曲弯的巨大管道,管道呈现胶肉质地,其中流光溢彩,缤纷五色,下铺玉石甬道,又宽又长,其平如镜。 季明不由得贴近水晶圆门,这里面可真不似人间的造物。 要不是心知身处于此处玄奇无限的世界,他都以为这是群星中的天外之物。 他四处摸索了一下,不知怎么打开这面圆门,又去身后的那一面门去看,那扇门相距百步左右,晶门是个方形,抹去外面的岩皮,内部也是一般光彩,晶门闭合的很是严实。 从这开口处的两扇门来看,应该是没人从此处进入,当然也不排除有别的进入办法其中。 季明开始准备暴力破门,玄冥将对圆晶大门喷出寒流,很快上面便凝出厚霜,玄冥将鼓足气力,一拳捣在门上,轰得一声,厚霜炸开,门却无恙。 一道六丁囊火桃符打出,六丁神火落在门上。 此火在晶门光滑表面滚来滚去,晶门同神火的接触点,微泛红晕,有烧融的迹象,但很快火势开始减小,晶门也冷却下来,恢复如初。 桃符里储存的一点六丁神火终究不足,要烧融晶门,起码需要一整朵神火,只是他先前同青蛟斗法,才从延寿宫求下一朵,短时间不好再求下第二朵。 季明抬起舍利磁瓶,往前微微一送,感应着其中的五金之物,结果没有一点感应。 当季明一筹莫展之际,想到了修的那根翎羽,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实在糊涂,既然修已交代了翎羽能指引他找到神车,或是有入门之法。 于是他将翎羽一放,翎羽在空中一扫,落成一字—水。 “原来如此。” 季明念头一动,玄冥将当即吹起寒流,准备凝结水汽,就在他施为之时,远处有遁空之声,依稀听到了呼啸之音。 当啸声传来,整个环丘仿佛在回应一般,从内部回荡起“呜噜呜噜”的闷声,类似某种生物的腹鸣,奇异而悠扬,使季明有回到上古莽荒之时的感觉。 季明当即收了法力,并将岩皮重贴门上。 匆匆检查一遍,他便遁在附近一块矮石里,并用幻法遮掩在外。 很快,远空有长影出现,跨游虚空,其啸声低沉时,如地鸣般浑厚,仿佛从草原深处涌出,而高昂的泛音,则像盘旋的鹰啸或风掠过草尖的颤音,形成一种天地共鸣的立体声场。 季明不由被吸引此音之中,此音给他带来奇特的放松,且有振奋之感。 那长影忽近忽远,时东时西,似在锁定位置,啸音也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季明猜测那长影应该就是青蛟,在以啸音来引起丘环内某物的反应。 “难以这啸音能沟通神车?” 季明心中暗道。 或许是相隔太远的缘故,环丘内的呜噜闷鸣声没有引起那长影的关注,那长影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在远处乱转了许久,结果却是越离越远了。 “让我来帮你。” 季明心道。 阳芝宝光佩从矮石飞出,化作道道宝气,自环丘之上升起,烛于云空穹顶,呼应着那阵阵啸声,而后瞬息间于满空自收,回落于矮石之内。 “来了。” 季明心道。 长影被异象所吸引,果然自远处投来,落于环丘之前,现出了数丈蛟身,其身子的后半截,拖着一条无鳞皱皮的畸形小尾,似刚刚长出来。 赵池从蛟背翻下,朝圣一般的来到开口处。 “造器之工能到如此玄奇境界,奇肱国中的巧匠们无愧为上古百工之首。”赵池欣赏完整个环丘,催促起了青蛟道:“道友,快以你那乾罡灵音来催动这遁天宝舟。” “哈哈,天不亡我。” 青蛟见此环丘也是振奋莫名,没有丝毫血色的面上一洗颓败。 不过他才笑两声,面容扭曲起来,翻倒在地,整个身子抽搐不止,蛟筋整个绷直,鳞甲脱落,精气外溢,疼得他口中咿咿呀呀的低鸣。 “你身上恶魇发作了。” 赵池施法救治,又是渡送真炁,又是塞入灵丹。 可青蛟身中灵虚子的金匮魇法,无异于身中不治之症,他那点道行和手段根本无济于事。 青蛟忍痛将魔晶镜石祭出,化作迷神晶宫将此地掩藏起来,免遭外人的窥视,接着用那已疼得走调的声音对赵池大喊道:“水,给我水!” 赵池忙不迭的将一水囊取出,就要灌入蛟口之内,不料青蛟将嘴一闭,一对碧睛怒瞪赵池,赵池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水囊对准了环丘开口处的两扇门。 囊内水流喷出,浇灌在一圆一方的两扇门上。 整个环丘震了一下,大片的岩皮崩解,好似一块块的山石解落下来,轰隆声中落地,露出虹霓幻彩的质地。 虹彩环丘如蛇一般在地上蜿蜒,擦开大面积的厚重土层,那开口处的两头并进,将青蛟和赵池包围在了其中,方圆两扇门同时打了开来。 “进去!” 青蛟对赵池说道。 (本章完) 第631章 问答,古福宝 第631章 问答,古福宝 当青蛟和赵池入内,季明紧随其后。 季明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他没想到青蛟在身中金匮魇法,命在旦夕的情况之下,仍是如往常一般谨慎的祭出了那件法宝魔晶镜石。 此法宝在化成迷神晶宫之后,有摄形破影之能,季明虽然自信于自己蜃气幻法高深,但是也吃不准此宝是否能够照出他现在的形迹来。 正在这犹疑之时,他又忽然一笑,对于自己这谨慎过头的劲儿感到好笑。 一个被他打得半残的青蛟,一个被他吓跑胆的赵池,自己竟然有这种犹疑难决的状态。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一句话是不错,但是过度谨慎和认真,容易高估对手,从而忽略自己的实力,反而让对手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季明没有选择继续跟进,他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探索此处。 他的第一要务是拿下这头青蛟,一来从其口中套取关于赵氏宗家的情报,二来是让此妖彻底背上窃取水府日相中两极金磁石母的罪名。 季明直接撤去幻法,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感知中,开始对一蛟一人施加压力。 “快走!” 青蛟两根前爪在甬道里飞速爬动,在这万分情急之下,他似乎已是忘记自己还有腾云飞遁之能。 “他他怎么追上来的。” 赵池感觉自己说话快喘不上气来,巨大的压力似山岳压下,让他开始心慌神摇,那背后的身影如同劫中天魔来侵一般,他才走了几步已感脚下发软。 当他欲用遁法,真炁好像催之不动似的。 “他对我施了魇术,还是幻法?” 赵池对青蛟大喊着问道,那青蛟朝前狂奔,头也不回,并用迷神晶宫遮掩自身。 “啪!”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肩头,明明力道很小,却将半个身子拍麻了,赵池停下脚步,双腿一软,不敢后看,双手高高拱拳,道:“饶我一命,必有偿报。” “放心,你那家族血脉联系甚是紧密,我要是将你打杀,你家中必有感应。” “是这样,是这样。” 赵池心中一松,点头说道。 “不过你心里似乎笃定我对你抱有杀机,是不是因为你已经从青蛟口中知道那块两极金磁石母已经被我所拿。” “不是。”赵池先是矢口否认,下一刻脸色难看的承认道:“是,那头青蛟的确告诉我这件事情,他要我一出禁地就大肆宣扬此事。” “收了法宝。” 季明声音冷厉的道。 赵池僵硬的抬起手,掐了一个诀,念了一段咒词,一块磨盘大的不规则晶石出现在眼前,正是法宝魔晶镜石。 “我就知道你办的到。” 季明鼓励的说了一句,也不急着去追索青蛟。 修可是同他交代过,在神车那里还有一头荒古灵类守护着,先让这头青蛟往里面探探路再说。 另外,这一个赵家嫡系子弟,可比青蛟更能获知道赵家的秘密。 可惜这赵池身上的血脉灵感着实麻烦,不然他不介意动用搜魂一类的旁门阴损手段。 “赵道友,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会给你一个完好脱身的办法。” “我知道的不多,这次的行动实际上是青蛟来主导,我也只是被父亲派来从旁监督而已,行动相关的事情,我基本都是从青蛟口中得知。” “先告诉我你认为有价值的。” 说着,季明将金匮放出,落在赵池的身边,提醒赵池自己有让他生不如死的法门。 在种种压力之下,赵池狠咽一口唾沫,心防一时紧,一时松,一会儿眼露厉色,一会儿又显怯弱,在这种状态下,季明幻法很容易侵入其心神深处。 第632章 火口,黑山界 第632章 火口,黑山界 流光溢彩的管状甬道之中,赵池形如一个痴儿,眼神游散,无一焦点,口角涎水滴落,任由季明抚于其百会,在他元神中变化种种幻象,制造不存在的记忆。 目送赵池如游魂一般离开宝舟,季明方才重新打量此处。 脚下宽阔甬道的两边,那霓彩胶肉质地的曲面凹壁上有一对对撑开的气流状的肋骨,前后排列在此,如一个个月洞门,再往头顶上看去,有条更为粗壮的气流大脊贯通前后。 “这宝舟是由某个上古神异之兽炼成,当真是技艺惊人。” 季明将一只手掌贴在胶肉曲面凹壁上,他的掌心微微一用力,这霓彩肉壁竟然变作虹光彩壁,令他手掌穿透进去。 将手抽回,见里面久无动静,心知那青蛟对那飙轮神车的情况颇为了解,同时也必是已洞察自己的心思,大概率不会冒然的深入进去,估计是隐在某处。 当然,更有可能凭借对这里的熟悉,从而借力打力。 对于这一艘遁空宝舟,青蛟的熟悉程度远胜于他,而且听赵池刚才的那一番话,这青蛟还初步炼成了能够操纵这一艘宝舟的乾罡灵音。 以灵音来操纵法物,此事可是闻所未闻,乃是古今罕见之事例,季明心中对这奇肱国的巧匠们更好奇了。 往里走去,季明某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他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一处巨大的虹彩洞穴之中,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水汽裹着股股灵机钻入鼻腔。 “舟内自成法界?” 季明眼色一闪,心中暗自奇道。 法界乃是妙法所成之界,比较代表的就是黄庭宫的外界,颇有须弥纳芥子,日月化壶中之意。 最简单的法界就是心识法界,乃是虚实之界,看似广大,自成一域,不过空中楼阁,梦幻泡影而已,像季明的幻法·珠宫贝阙也算一处心识法界。 不过季明的珠宫贝阙范围不大,也未涉幻真之根本,施展出来看似自成一界,实则架子,顶多是虚实有限之界。 那位修所在树屋上的云台之界就不同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气象万千,灵机充盈,季明感觉在那里开辟一处药田,也能种活其中的草药,这一种便是心识法界中的上乘功夫了。 当然,真正的法界还是要属地仙道场,此是在胎灵五境的后期功课中,打破紫府虚空而开辟出来,待至阳神地仙之境,合以地气来落于实处。 黄庭宫的外景之法,这般的殊胜,就是带有法界道场的特征。 听说黄庭宫诸真如果在外景的基础上,再炼成内景,便可使弟子门人,世间诸灵常驻于其中,一经斗法,使景中的子弟合阵辅益,端的是厉害非常。 在这宝舟中,只从这湿漉漉的水汽来看,季明就隐隐感觉这里好像有自身的一套自然循环之妙,同法界的一些特征很是相符。 似乎是印证季明的猜想似的,越是往里面走去,这空间越是无比的开阔,渐有风云在此间流转,左右流彩曲壁被大块的灰岩取而代之。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峡谷口,远方有晦明间的一漏天光洒下,照见前方广袤境地,恍惚之中他好像来到另一处的莽荒天地之间。 厚积如千里连绵山脉的铅云低垂下来,同一座高逾万丈的黑山相接,云山相接之处,有见赤雷奔涌于云霄,苍电劈开晦暝,地火熔岩自高山幽壑喷薄,裂石成壑,凝露为渊。 季明情不自禁的想要探索这里,那股如原始本能一般的好奇在推动着他向前迈步。 “咻~ 咻~” 忽然鸣镝似的两声尖啸震破乌云大穹,一团昏蒙如凝血的卵光自山云上接处坠落,那团卵状血光中有道双头巨鸟之影,在云谷雾壑内寻找着什么。 许久后,那双头鸟搜寻无果,这才缓缓上飞。 “幽冥阴气! 看来这就是守护神车的荒古灵类,其如此凶悍雄亢之状,浑不似阴类之属,真是不可以常理度之。” 季明有舍利磁瓶和阳芝宝光佩,皆为专克鬼物的宝器,也是他敢来此处,直面那已成阴物的荒古灵类的底气,现在看来这底气不那么稳固。 不过这高下之别,还得是斗过才知。 季明往前一纵,身化缕缕罡风向那黑山刮去,一息百里,数息之后,一口气扎入高空愁云之中,在座座险峻的云峦岚峰里穿梭,瞧见黑山之地貌。 此山无一处产物,光秃黑沉一片。 转至黑山的深处,见有一副龙蛇之蜕骨,其骸长逾千仞,大量的岁肉充塞其中,仿佛是骸骨本来血肉,因是有感季明气息,此骸从陡壁间抽出戴角之首脑。 见到这一首在深山摩峰,一尾在山麓盘曲的大物,季明心里一凉,急忙提风上纵,这一纵便冲上了三层云带,来到了二三万丈的高度。 换作外界中,一二万丈便是小罡风层,三四万丈密布灵罡,而在这里,到了两三万丈才有薄罡漫空的滚荡。 季明心有余悸的往下去看,那千仞龙蛇骨骸已是看不大清,唯有回荡幽谷群峰的闷吼被罡风卷到了耳边,季明聚风凝形,冷峻的侧脸映照着狂闪的赤红雷光。 在这里,在他的眼前,终古混茫之景在这里呈现。 “我到底来到了哪里?” 季明喃喃自语的道。 那隆起的山巅如巨兽颅骨一般,赤浆如万道血筋突暴,肆意的坼裂奔涌,蜿蜒噬咬着数百里的焦土。蓬蓬硫烟凝作钟鼓之形,每有罡风过境,骤然擦出千簇雷枝,于硫烟中擂出闷雷鼓声,震得岩隙间喷出青烟。 在这里,他感觉自己似一蜉蝣。 “撑!” 季明借下老星君法力,口中一叱,施展六戊神罡。 戊巽神柳在身后西南巽位顶出,当青黄二光扩在树外,万千柳枝洋洒而垂,季明总算有了一点安全感。 立足素莲之上,季明开始往山巅火口处移动,戊巽神柳在其身后如华盖一般,将周遭数百亩的铅云硫烟一扫而空,眼前的视野为之一清。 山口乃一独目形,内里淌金熔铁一般。 那一辆飙轮神车就悬停在上面,车身是用柴荆柳棘编成,里外四周有无数轮齿,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车上仅可容二人,所以长宽不到一丈。 最奇的在车身之下,有两团涡流状的淡青飙风在旋转浮游。 在季明还想看清楚的时候,悠长的啸音响起,这啸音之中满是狂喜之色,同时此处法界似乎也在应和一般,那辆悬停山口的神车上下升降起来。 季明闪入车内,见到神车内就一个圆舵,此舵似五星轮盘一般,座前还有一个插孔,像是遗失了某个部件。 他没有尝试催动此车,这不像是件法宝,不对,应该说此车不是完全属于炼器体系,自然无法祭炼驱使,要想使用此车,就得有一份使用手册。 季明尝试收走此车,但是毫不意外,此车也无法被收走。 (本章完) 第633章 操车,双首鹰 第633章 操车,双首鹰 在山巅附近,有一处数百丈深的熔晶秘洞。 此洞中垂满了火精凝成的钟乳,岩浆滴落在玄武岩上,凝固成一幅幅无以形容的团案。 青蛟变作了一副蛟首人身之样,半截身子下拖着对畸形小腿,他本是想深入此处秘洞内,将呼应自己乾罡灵音的那一神车上的关键部件给取出来。 只是此秘洞曾有佛门高僧来访,自己一深处其中,那里就有佛光萦绕,梵音阵阵,竹林沙沙之声,将他给逼退了回去。 没办法,他只有一心专注施展乾罡灵音,希冀于以此彻底引动那神车部件,自投于怀中,只要神车认主,自己就能操作神车,指挥那头化作阴灵的荒古之鸟。 在身后,洞口处,守护神车的荒古阴灵之鸟正虎视眈眈。 此阴灵生前乃是上古时的双首黄鹰,它们本是栖息在奇肱国旁,后来被奇肱国制造的巧具捕捉驯服,自此之后便成了奇肱巧匠的灵伴之一。 这头双首黄羽巨鹰滞空于洞外,将双翼一亮,身子大出洞口数倍,亮起钩爪在晶洞口外抓开熔晶,擦出的火星洞口内外攒射,纷纷洒洒,真似火树银。 青蛟口中的啸声急促如健马奔腾,深处一点佛光中透来一点光焰,灵韵同佛光迥异,他心知自己所为定是让那神车部件感应到了,啸音中难免带了喜悦。 “咻~ 咻~” 就在心中狂喜之时,洞外的双首黄鹰受激了一般,双首鸣声不断,强音撕裂晶洞外道,波及青蛟的妖身,几欲将其扯开,令他伤上加伤。 “哈哈~” 这样伤残垂死之状,反而刺激青蛟的桀骜龙性,令他亢奋狂笑。 “畜生别急。” 青蛟在蛟首上一抹,显出他的鸟头,不再遮掩自己古妖真形,他转过头去,眸子凝视洞外的双首黄鹰,以无比的自信语气说道:“等着,你马上会屈服我的。 届时我有神车在手,须臾万里之遥,天下何人能追索于我。 待我真正练好了乾罡灵音,再回来夺了这艘以上古阴阳之精「虹霓」炼成的青虹宝舟,去往奇肱国中索得黄天的帝香车,此后天地大能中亦是有我一席之地。” 洞外黄鹰鸣叫不停,它自从死后化灵,在这荒山恶火中累年修行,一身孽性有增无减,受此青蛟挑衅之下,已顾不得此处有专制它的佛光。 它那双首摇动中变得细长,似双蛇纠缠一般,往洞里啄击。 它这阴身,受雷火万载淬炼,逾越金刚,这一啄之下,就是山岳也得啄断,法宝也难抵挡。 青蛟急放三条灵蛟索,缠上了啄来的二首,三条灵蛟索游走二首间,腾挪转移,灵活百变,成功引走二首的注意,让青蛟有更多的时间。 一杆旗幡从洞中深处出现,从佛光中一点点靠近于青蛟,此旗幡的杆子极长,足有一二丈高,幡面上有云纹风饰飘展。 眼看着神车上缺失的旗幡即将到手,青蛟喜忧参半。 下一刻,仿佛是在印证他此刻的心情,黄鹰双首啄断了两条灵蛟索,剩下的那一条已是无力回天,被二首自左右死死衔住,扯吞下腹。 眼见被自己炼成灵蛟索的三个兄弟死在黄鹰的口下,青蛟一股冷气自身中窜上,仿佛一种死兆来临的预感,让他的啸音难以稳定维持,那杆旗幡瞬间缩入佛光。 突然,洞口声音戛然而止,黄鹰身影消失不见。 “他来了。” 青蛟心念一动,狂喜之情涌上,暗道:“他一定是去那神车上一探究竟,这才让双首黄鹰有了感应,弃了我这处。这是我的命数,我不该籍籍无名的陨落在此。” 短暂的狂喜过后,青蛟不敢再耽搁时间,咬牙自断一臂,以此等损身化血的魔法,来逼退洞内的佛光,好博得那道机缘。 山口的神车上,季明鼓捣了一会儿便准备追踪啸音,好及早的镇压那头青蛟,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他正要追音查迹,那啸音处探来了二个硕大的鸟首,双双朝他注视而来,金睛锐目,戾气无双,被这两对眼睛盯上,便觉心头沉重。 季明知道觉难善了,在素莲上一跺足,脑后阳芝宝光佩化散宝气滚滚,至阳气息充盈此间,那两个鸟首见状凶性更强,闪出一片巨身来,两翼展动中,覆了数亩之地。 其身未至,翼展间的气浪已经排开。 阵阵气浪冲身,季明只若等闲,滚滚宝气已裹上那双头黄鹰,顷刻间水泼热油一般,相激之下熊熊焰火熏灼于空,将重重铅云烧穿个大洞。 黄鹰双翼一振,闪至季明身前,顶着至阳的宝气,舍身来撞,这还未撞来,气流在季明面前像是炸开一样。 在季明身后,神柳动了,万千柳条慢条斯理的一晃,它的存在就是架海金梁,使季明免遭任何伤害,双头黄鹰被神罡掀翻在地,压塌了半座岩丘。 “灵虚子!” 在季明身后,山口上神车所在的位置,传来声音。 季明心感不妙,当他看去,飙轮神车之上果然正坐着青蛟,座前插上了一根旗幡。 神车从山口缓缓上升,几缕浮烟撩遮住了神车,愈发衬得青蛟逐渐高涨的气势,青蛟端坐在神车之上,犹如王一般,对季明发出他的邀请。 “来我的车上,成为我的臂膀。 我会给你实现理想的沃土,我会让你见证一代妖王的崛起,你将成为一个见证者,你会感到与有荣焉。” 青蛟伸出自己唯一剩下的手臂,对着神柳下的季明张开。 “在我此刻命运巨大的转折之时,我愿意原谅你过往的冒犯,也愿意帮你昧下那颗两极金磁石母,但是请你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 季明立足莲上,身后神柳轻摇,他没有回话,看向那头朝着神车伏拜的双首黄鹰。 青蛟有些失去耐心的道:“灵虚子,你不会是以为我将两极金磁石母的事情只告诉那赵池,而没有做下两手准备吧!” 话音刚落,飙轮神车之上现出一人面鸟身之影,正是星宿将,青蛟仿佛早有所料,面上只有深深的遗憾,没有丝毫的惊慌,接着他和神车在星宿将攻击的一刹那消失了。 准确的说,飙轮神车将他带走了。 当神车再出现,停在季明的正对面,双首神鹰缩下阴身,变成一般鹰隼大小,落在了车座之前的一个横架上,一首冒出雷光,一首冒出焰光。 季明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他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一场苦战,尤其是在对方掌握了神车的情况下。 “在我找到那匹马之前,你继续和他玩一会儿。” 青蛟对双首黄鹰说道。 (本章完) 第638章 接引,观追忆 第638章 接引,观追忆 季明面色转晴,笑着说道:“大师即将出关,于中宫炼成婴孩,你现在随我出府,不日就能得见尊颜,与我同贺大师出关之喜了。” “我非此意。” 吉良神马摇了摇头,“你只要追忆那位大师相处的过往,使得心神稍放,我自能通感其中,得见那位道德长者一面,一观风度气质。” 季明笑容一僵,深感自己被此灵拿捏。 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瞬,心中已经倾向于吉良马的提议,因为他相信此马要是见过大师,哪怕只是自己和大师的过往,必为大师气度所折服。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信心,季明心中一点怀疑都没有,心情一下愉悦轻松起来。 吉良神马感受到季明这种念头情绪,他那种神异的通感他心之能,虽未到详读心声的程度,但是对面这人念头中的情绪,他可以准确感受到。 在感受到季明那种强烈自信,吉良马真的好奇起来。 自从母亲死后,他不是没想过出走广元水府。 只是这古堙上的内外二阵乃是仙家所设,他即便受母亲的传授,有些自保之力,但依旧无法破除阵设。 尤其是禁地这处的内阵,乃是专为禁地内那黑盒内的天物所加设,黄庭宫历代的高真宿老都有维护,令阵中有阵,奇门无穷。除了引动日月二相内的两极金磁石母,干涉穹顶封水坛这处阵眼,绝无二计。 他此番也是见穹顶上日月有缺,深知禁地大变将生,后来有古妖遁来舟中,深入舟内小域·融子大山,其竟是练有乾罡灵音,驾驭飞车,寻来自己栖身之所。 他自诞生以来,便有避恶亲善之心,更能避凶趋吉。 那古妖有枭雄之心,心思念头转动之中,全是一些阴谋算计,及其筹算布局,竟是无分毫利益他人之念,似乎要奴众生而只成他一人。 眼前这人同那古妖颇多相似,但是又有不同,许多矛盾之处。 母亲曾同他说过,两个人只要心念上有一点不同,便不能一概而论,并且具体的善恶好坏,需要放在具体的事上来看,他的通感他心之能只是一个参考,不可尽信于此能,否则必有灾殃。 “来看吧!” 季明追忆起他和大师的相处,那是他内心中少有的温暖。 吉良马瞪大一对金睛,他的视线穿越了季明那肉体和元神的阻隔,见到了一棵迎寒而绽的千年梅树,此树枝干苍劲,一如虬龙游走,树下有位坤道静坐。 他未看清此人,便觉察到其身上透着一股凌厉气息。 “孤标傲世!” 吉良马心中闪过此词。 下一刻,视线来到近处,那坤道目光同他相接,嘴角浅笑,如视游子归来,吉良马只感瞬间春回大地一般,好似已故的严厉母亲朝他浅笑。 季明的追忆只维持一二息,这是他的珍宝,若非极喜此马,断不会让此马窥视其中。 “你这是” 在季明的面前,吉良神马垂下那高昂着的马首,斗大的泪珠坠落下来,这副情状让季明一时摸不着头脑,这和他预想的可是大不一样。 “我何时可见那位大师?” 吉良马说道。 听闻此话,季明只感自己没有白白分享他的追忆,霎时间浑身说不出的欢喜,连道数声好,而后招呼那在佛影前参悟的回声僧鬼道:“走,即刻出府。” “老爷,再容我一些时间,我就快悟出这一门《金刚伏魔掌》。” “那好,你速速参悟。” 禁地一处,一束镜光自穹顶照下。 在镜光所射发之地,祥锦真人和元刃师太,乃至于回龙姑,俱是守在此处。 回龙姑凝视了一会儿已潜降到外府那处的月相,又在元刃师太和祥锦真人各扫一眼,缓吐一口气道:“两极金磁石母从未有失,没想到在你我三人的手上出了岔子。” “莫急。” 祥锦真人分外淡然,说道:“寒山子在禁地中同我说过此事,那青蛟实在胆大包天。 我等已经守住内阵,现在我外景中一道镜光下照,用以接引禁地内的诸弟子,那青蛟只有从我镜光内上遁,才能出去内阵,此獠已是瓮中之鳖。” 真人看了一眼远去外府的那轮月相,补充的道:“月相既已远去,那青蛟就是持有一块两极金磁石母,也无法影响封水坛,使得内阵失效。” “他既敢动手,或有后招。” 回龙姑说完这句,便再次沉默起来。 对于青蛟夺取两极金磁石母一事,她心中是存疑的,但其余人中,又没有一个能够公然提出怀疑的人物。 谷存风是寒山子请来,有祥锦真人担保,那灵虚子是丁敏君请来,元刃师太为其背书,而且元刃师太极其欣赏此子,无论这其中哪个,一旦她公然的提出质疑,必然导致自家嫌隙生出。 至于真灵派的那几个弟子,倒不是回龙姑看不起他们,实在是他们没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胆量,都是背后宗家手里的提线木偶而已。 “来了!” 祥锦真人说道。 在禁地内,一道遁光扶摇而上。 在此遁光快到一线镜光下时,颤巍巍的打了个转,看得祥锦真人眉头大皱,好在那遁光坚持纵入镜光,被真人接引了上来。 “姜能。” 回龙姑见到遁光显形,露出一血淋淋的身影,诧异的喊了一声。 姜能算是她唯一看得过眼的真灵派弟子,可惜只是筑基三境中的龙虎高功,她并不看好姜能在禁地中的探索,但是对于此人,她也没掉以轻心。 在姜能被接出禁地时,她便施法观照其内外,确认姜能没有藏匿两极金磁石母。 “前辈。” 姜能上前对回龙姑大礼参拜,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颇具芝云状的太岁,“小子斗胆相求,请以此灵物换取前辈手中的空遁夜叉魔将。” 没等回龙姑说话,姜能又将灵虚子所赠的两面令牌展现。 “原来如此。” 回龙姑恍然一笑,道:“那秘力骷髅梵志同其姘头粉罗刹为炼此六尊魔将,不知造下多少孽事,今个江上斗法被灵虚子所重创,估计已是转劫在即。 只是你虽持这两面能约束两尊空遁夜叉魔将的令牌,但是那魔将既暴且凶,空行无相,你稍有一二松懈,必为其所害,而且日后梵志的徒子徒孙也会寻你麻烦。 如此你也愿意接下这等干系吗?” “愿意。” “那好。” 回龙姑面露欣赏,头顶一点土黄明星扩成环状,从中放出六尊空遁夜叉魔将,其中两尊自投于姜能的令牌上。 姜能喜滋滋的收起两面令牌,克制自己对于另四尊魔将的觊觎,双手将那块自己九死一生所得的太岁奉上,没料到回龙姑竟是推辞不收。 “我乃长辈,提携于你只是应当,如何能收你辛苦所得之灵物,快快收了去,日后当勤勉用功。” “谢前辈。” 姜能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重重的道谢一声,脸颊涨红的退到了一边。 “狗屎运。”一直留在外面的姜虎彪难掩嫉色,小声的说道。 姜能没有理会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自顾自的在一边打坐,准备运作玄功,初步祭炼两块令牌,有了这两块令牌,自己在家中就不是可有可无。 说到底,就是被血脉关系垄断资源的真灵派,最后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在入定之前,姜能瞥了那赵池一眼,这个真灵派赵氏宗家的四境骨干,此刻在一旁魂不守舍一般,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本章完) 第639章 混淆,江上述 第639章 混淆,江上述 “师傅!” 一道剑光从城郭一处遁来,丁敏君从剑光内脱出。 她捧着一条状的精铁,乌黑中夹杂几缕银带,喜道:“不辱师命,这块昔年锁缚上古泽地孽龙的锁链已化去了铁中顽性,终是成了此等乌银宝铁。” 元刃师太见着条状宝铁,面上一松,心中大石落下。 “物得其时则善。 昔年衮龙太子疏川导洪,泽中有大凶率领四渎江湖中的水元诸邪进犯。 这一头孽龙当时被镇压在此,侥幸脱了一时的罪,只是被锁缚于城郭之外。 可怜他也是水中的灵精,秉受日月精华,竟是因为洪水暴涨,生生溺死于江中,而此链亦是染其孽性,始生一点灵根,日后于水府内害了不少古修。 后来广元水府为我派所管,第一次开府探宝之时,我黄庭宫白虎堂高人将其降服。 当时便是借了苍江水脉之力,于城郭城墙下设下金水相生之局,将其镇压墙下,调和链铁内的杀伐孽气,使此铁从粗粝暴烈逐渐转化为内敛通灵。 自从金水局一成,这顽铁在水脉柔力中经历千年冲刷,其本质被不断重塑,如同经历数次转劫,最终突破顽铁桎梏,蜕变为一块堪用的宝铁。” 元刃师太说到此处,看向了丁敏君。 她语重心长的道:“此等宝铁,刚柔并济,你要多加善用,多思此铁不易之成就,而于自身处得有感触,时常警醒一二,免得刚过易折。” 丁敏君心中触动非常,轻抚怀中宝铁,若有所思。 祥锦真人见到元刃师太之用心,思及自己的徒儿寒山子,不由得感慨长叹,正要有感而发的说上两句,就见镜光下又有异光上冲,还是三道。 一道热霾含星似的剑光,一道浮光水影般的遁光,还有一团五色纷呈的祥光瑞霭。 感受到冲举而上的三种异光内,各有熟悉的真炁,祥锦真人略微放下心来,将之一道接引上来,心中暗暗猜测这三人在禁地中的收获。 就在三种异光被接过禁地上的内阵,祥锦真人忽得一惊,觉察有外物自禁地闯入接引的镜光中。 他刚要将镜光给掐灭,阻断那一物借镜光遁出禁地内阵的势头,但是思及正在镜光内的三人,不免产生一刹那的迟疑。 而这一刹那的迟疑,镜光中所闯入的外物已经消失不见,在他那遍布虚空的元神之力感知中,外物如白驹过隙一般,瞬息之间已遁行外府。 “回龙姑!” 他惊声喊道。 下一刻,在外府前庭乃至于中庭宝径上,那提前撒开而遮罩千亩空间的法宝鸾凤帐破隐显现,遁行的外物撞入其中,恰如燕子点水,帐上泛起涟漪阵阵。 被摊铺千亩空间的鸾凤帐阻拦前路,那物才拖着道道涟漪缓缓显出形象,乃是一辆飞车。 回龙姑、元刃师太,还有祥锦真人闪遁来此,瞧见那飞车竟在摊铺的帐面上遁行,速度还不慢,若非鸾凤帐缓阻其速,怕是此刻已没影了。 “真是他。” 瞧见飞车之上的蛟影,回龙姑神色一怔,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接引上来的,那三种异光中的那团祥光瑞霭。 在那一团祥光瑞霭里,季明侧身盘坐在吉良神马的背上,感应到回龙姑怀疑的目光,只是淡然一笑,在此处静等神车上回声僧鬼的表演。 短短片刻,神车已将冲出鸾凤帐,元刃师太和祥锦真人一起施展外景,誓要拿下此獠。 车上“青蛟”不见一点惧色,在车上将袖子一撒,便见一大片蓝霞撒下帐面,光晶晶,亮莹莹,一经播撒,迎风自化,膨成百亩之广,一举顶开鸾凤帐。 “天河神砂!” 三大真人俱认得此等神砂之物,没想到这青蛟镇守府中六百六十六年,在渡口前的那一段天河里,竟是淘炼这许多粒神砂。 饶是鸾凤帐为法宝之流,受回龙姑悉心苦祭许久,被这天河神砂所化蓝霞浩浩扫荡,一时也是压制不住,再难限制那辆飞车的奇绝之速。 “我来。” 三大真人都非庸道,便是回龙姑一时难济,祥锦和元刃自会帮其弥补。 一大片的镜光交错中摊铺下来,同元刃师太的那座外景青峰,一道联成合击之势,那辆飞车就是在这样的夹击之下,似轻舟掠过万重山。 神车上,“青蛟”不禁暗急起来,自己可还没动用佛法来混淆视听,便已逃出生天。 但是他也深知如无一个恰当的机会,冒然的施展佛门手段,痕迹太重,这几个真人事后稍一复盘,必是能从中琢磨出不寻常的味道来。 “此为何物?” 见飞车在两大外景夹击之下,从容遁出府外,祥锦真人忍不住喊道。 回龙姑一刻不停,遁出广元水府,同时说道:“此非探究之时,快随我出府阻击。” 三大真人出府,季明招呼了丁敏君和姜能一声,一催座下的吉良神马,随之出府而去,刚一出府,排开重重江水,就见长空之中,极遥远处,有两道奇光一触即分,其中一道闪没消失,而一道则是折返江上,却是那鼎海魔冷翠山。 冷翠山一返江上,即被三大真人团团围住,询问交手的情况。 “他那座驾殊为奇异,若非我有秘炼的血梭,全力施为之下,可短暂的超音追光,怕是连他背影都看不到,刚才浅斗一二手,此蛟似负伤颇重。” 说到这里,冷翠山不着痕迹的看了季明一眼,见其面无异色,这才继续说道:“他因伤势所累,极欲脱身,所以一经交手,便祭出元丹抵御。 后来面上射出两束极为殊胜的佛光,轻易便撼我魂魄,我心神受此一惊,被他寻着机会,脱了缠斗,抽身而去。” “你确定是佛光。” 回龙姑确认的说道。 这话一说,冷翠山当即怒目相视,继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的说道:“我和琉璃寺的秃驴们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佛法道功我能认错了!” 回龙姑也知自己急火攻心,失了方寸,起手行了一礼,略微致歉。 这时,元刃师太站了出来,先是目光复杂的看了季明一眼,随即对冷翠山问道:“那妖蛟所受伤势到底有何疑点,你为何暗窥金童神色?” 冷翠山面露难色,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季明则是泰然自若,出声说道:“冷兄,但说无妨。” “好。” 冷翠山点了点头,道:“那妖蛟两眼冷泪难止,似风沙迷眼一般,显然受了我这金童兄弟的神通。 此神通有土木相争之意,凡是水元之灵属,最忌于土行相克之法,再加上神通中木主生发之意,一旦被刮迷了眼,便害上眼病一般,冷泪一时难停。 再加上那血肉伤势,一看便知是被罡风吹烂的。” 冷翠山说罢,众人齐齐看向季明。 季明身处于一大团的祥光瑞霭之内,似乎在有意的遮掩着什么,令江上众人大感好奇,不知其在禁地内究竟收获了何物,竟要如此遮挡。 “想不到冷兄不过看了我那神通两三眼,就已详知内中玄机。” “哈哈,金童兄弟,你当知道老哥我的根底,真要论起来,同那青鳞泥鳅也是别无二致,对你这道神通可是敏感得很,忌惮得很啊!” 季明倒忘了冷翠山之母乃南海妖鲛,说起来也是水元之灵精,善于操弄风雨。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季明将一段已经提前杜撰好的故事娓娓道来,大致就是他和青蛟在禁地一处地方狭路相逢,拼斗了一场,双方各有胜负。 后来青蛟在那处宝地探得神车一辆,他也是另有收获。 见季明说的不清不楚,尤其是重要的细节缺失严重,回龙姑全程听得大皱眉头,可是又不好当众发难,难道这灵虚子不知自己的陈述详略失当吗?! 归根结底,此种探宝之行,本为修行私密之事,难以一一赘述。 便是那斗法之事,其中关键之处,也难详述,一旦公开细节,便是涉及自家底牌和真法玄机,倘若泄露出去,被仇家获悉,寻到克制之法,岂非平添劫数。 灵虚子如果只是寻常道人,回龙姑还可暗中施压,但.没有这个如果,她就是动不了灵虚子,甚至还要克制自己不要流露出怀疑的情绪。 一个处理不好,那将遗祸无穷。 回龙姑扫了一眼祥锦真人,只是一眼便知这位同门绝不可能出头,再一眼元刃师太,心知在场之中,唯有师太不怕干系,敢于坦然交涉。 (本章完) 第644章 小侍,小叙旧 第644章 小侍,小叙旧 自得了素素的飞剑传讯,季明打消了原本同冷翠山修行五行遁法的想法,携丁如意,及其半截仙娥往那亟横山紫融峰而去,准备主持贺宴诸事。 重回故地,只见洞前绿草茵茵,楼后鸟语香,溪间栖白鹭,桃内莺急飞,一切都恍如昨日。 他刚落于洞前,便见紫融峰外一处,有三亩大,四十丈高的云塔喷着焰光,匆匆飞转而来,悬在飞白楼前,云塔上有一道士,一女冠,侧头交谈的模样。 二人见到季明投来目光,只在云塔之上略微作揖,传声来道:“我等奉彤华宫法旨,在此专迎灵虚道长往仙庭主持贺宴规程,不知道长何时上天?” 季明微微仰头,见那二人高坐云塔,好似彤华宫内元君专使一般,心头哂笑一声,朝着云塔招了招手。 那二人见季明招手,好似没有看见一般,一动不动,下一刻整个云塔一震,外围的焰光被搅成一团,等外围一圈焰光稳定下来,塔已落地。 “你二人宫中何职?” 季明问道。 道士和女冠对视一眼,神色一紧,那女冠刚要上前说话,就见洞中素素过来。 “金童师兄,多日不见,气度更胜往日。” 素素笑着说了一句,接着指着那女冠介绍道:“这位是彤华宫中调香女娥卫华,还有其师兄金啸刚,乃是宫中的搬浆力士,都是负责贺宴布置的道友。” 丁如意在一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是彤华宫中神将,敢坐空俯望我老师。” 那卫华和金啸刚面色一变,修行人一向是耳聪目明,丁如意的嘀咕同大声嚷嚷没什么区别,不过他们认为自己来自彤华宫,侍奉的又是南华火德星君,自然是高人一等了。 斗部以北斗为主,南斗次之,而雷部则以五雷府显贵,不过在卫华和金啸刚看来,这些个班子里都不如五德星君宫邸处的仙班来的显贵。 他们虽只是宫中女娥和力士,但如果调迁其余仙班,尤其是东西二斗,诸仙神圣的天宫内,起码是官升一等,当个仙吏一流。 不过眼下卫华和金啸刚心中纵使不满,在紫融峰这处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中,也不敢有出格举动,只道自己在彤华宫中杂务繁多,他们一时忘了礼数云云。 季明没同这两个天上小侍多说什么,将顶上的法箓摘下,送到丁如意的手中。 “你和绿华先随这两位去仙庭布置,绿华熟知天宫规矩,你要从旁学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便用此法箓,使魂魄出窍,来洞中寻我。” “是,老师。” 丁如意把玩了一下法箓,而后落在头顶三内,故意在那卫华和金啸刚两人前面晃了一下。 那二人盯着法箓足足看了三四息,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那种内傲的神气慢慢消失,其中那女冠卫华有些慌乱,朝季明遥拜一下,“不知是南斗云水上司仙吏当面,先前礼数不周,望您见谅。” 金啸刚嘴唇动了动,僵着身子浅浅拜了一下,没有说话,似抹不开这个面皮。 素素见此情状,微微摇头,深感这两位天上小侍眼皮太浅,不过还是替他们解了个围,对季明道:“师傅这一二月内即要召师兄一见,师兄且去洞中静坐一番,养一养精神。” “好。” 季明点了点头,“大师召见,这是大事,我要焚香沐浴,以示尊敬。” 说着,又指丁如意,认真叮嘱,“好生办事,静候师祖召见,莫拿着法箓在仙庭中招摇惹事。” “知道了,老师。” 丁如意乐滋滋的道。 丁如意心中真是舒快极了,他是老师的记名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办好了贺宴,师傅面上有光,师祖也会嘉奖,众仙家也必刮目相看,这际遇简直就是鸿运当头。 “小娥定办好此差事。” 半截仙娥提起十二分精神说道。 火墟洞内,季明和素素一道去往透骨园内,这里还是从前的布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动,园中那处草庐也未积灰,显然时时有人勤扫此处。 坐在庐中,季明和素素小叙一番。 这些年火墟洞中全靠素素一人苦守,那猿老自转劫而去,也没有个动静。 当年就听素素说在大师闭关后,猿老便要转劫,得成人道,要是转成人身,没有觉醒宿慧,那就得等大师出关后,前去俗世中接引了。 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猿老可别死在了外面。 在素素说话之时,季明明显感觉到素素的消愁之意,不必细想也知这些年的守洞之苦,白白耽搁她大好修行时光,甚是磨人意志,催人志气。 季明有心劝解素素,但是自己在修行上突飞猛进,实在没有立场来劝解素素,只好安静的听素素讲述这些年的守洞经历。 在守洞的期间,确实有人纠集邪党寻机报复大师,只是碍于紫融峰有山神,山下阴世一众幽冥阴官,及其彤华洞一班将吏监察,未曾寻得机会进犯。 在这期间,那位大师姐也来过两次。 据那大师姐自己所言,她当下在平阳州芙蓉城内修行,颇得那城中仙人的眷顾,道业术法皆有所成,待大师功成出关,要专程回来送一大礼贺喜。 “大礼?” 听到那大师姐也有大礼来贺,季明心头莫名一跳。 他心中暗暗思量道:“我要送礼,你也送礼,届时仙庭之上,诸多仙家心中,免不了点评高下,此是俗情世故,万难免却。” 季明心中念头转过,面上一片平淡,对素素笑着说道:“大师姐得芙蓉城仙人青睐,想来也是道行大涨,机遇颇多,此礼定然是不同凡响。” “她啊!” 素素脸色莫名,低沉的道:“她虽炼成金丹,但依我观之,胸中五炁并不精纯凝固,怕是走了些捷径,而且身有红尘之气,怕在外也是个惹祸根苗。 因是同出一门,幼小时交有情谊,难拒善意,想着等师傅出关,或能导善,现在一想,此念稍显幼稚。 而且早年前听我师傅曾说过,那位平阳州芙蓉城女仙虽然根底不凡,但行事颇有左道旁门之风,大夏初年曾掀动一场浩劫,累及披香殿诸多女仙。 只是不知大师姐此来,是否有她暗自授意。” “师妹,你也不必自忧于心,待大师出关,自然迎刃而解。” (本章完) 第645章 天罡,小满时 第645章 天罡,小满时 大师姐的事情没有影响季明的好心情,他在草庐之中沐浴焚香,佩上一顶鱼尾金冠,换上一套皂沿边烈火绯袍,便在庐中静待大师的召见。 次日中,园外来人。 伴随一阵爽朗笑声,一道灿灿剑光穿来园中梅林之间,搅得林中万枝齐摇。 季明瞧见剑光之色,面上晒然一笑,抬手迎着剑光一招,便有罡风一起,自四方来聚,往剑光前头一涌,倏地乱了剑势,使剑光如风中摆柳。 “嘿!” 剑光内喝了一声,在罡风中重整旗鼓,自转一圈,吞吐金光数道,将风劈开,欲要冲下草庐。 季明手掌又招两下,罡风更猛烈数分,将剑光吹翻林中,眼看着就要吹去园外,那剑光一闪而没,季明放开元神密布四周,忽然往旁边一伸手,正拿住突现的剑光。 “哥哥小心。” 剑光中惊呼道。 “还是顾好自己。” 季明掌中真炁一催,暗运五行玄机,火光在掌内一吐,被拿住的剑光顿时萎靡,如化顽铁似的,掉在地上,仍自蹦个不停,却怎么也飞驰不起。 剑中一道身影脱出,仰天倒下,大呼的道:“不玩了,不玩了,我都已经获此炼魔宝剑,怎么在哥哥手中还是过不了几招。” “哈哈!” 庐外两道身影过来,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冷翠山。 他见灵姑娇憨可爱的模样,爽朗的笑声更大几分,道:“你哥哥已经炼有灵罡神通,莫说你才刚得此剑,就是已祭炼由心,也难破灵罡。 刚才若非你哥哥有意放松,你那精纯剑光怎能破开风阻,施展那缩地之术,一举攻入你哥哥五步之内。” 在冷翠山身边,李慕如一身素色儒服,外罩一件旧袈裟,淡眉之下有蒙着一皂色纱带,将一双残眼遮住,其单掌竖胸,对灵姑笑道:“你剑术已经通灵,但是剑心仍是蒙尘,若不能执着一念,入无我之境,终不能成此道大家。” 灵姑怏怏不乐,坐在季明的身边,扯着季明宽袖,似要他说几句好话。 “哈哈!” 季明开怀大笑,伸手拿过灵姑怀中那柄玄英金光剑,屈指在剑上一弹,霎时便见剑身上有剑芒吞吐。 “灵姑,你可知此剑的来历?” “我知道,此剑名为玄英金光剑,乃是上乘炼魔宝剑,此剑之炼诀为真灵派前朝隐世剑修元老前辈首创,内含一道「不坏金性」,天下诸法莫能催折。” “既是如此,为何我以五行之中火克金之玄机,就能让此剑暂失灵光。” 灵姑脸颊一红,端正姿态的说道:“我初祭此剑,未曾以神与剑相合,故而所化剑光仍可被五行生克之理所扰。” 季明知道自己暗中操作,使灵姑得到此剑颇为容易,忧心于她因此对此等炼魔宝剑少了精诚敬奉之心,不过现在看来灵姑还有几分清醒。 灵姑将腿一盘,郑重说道:“给我三日时间,定能神合此剑,炼成不坏金性剑光。” “三日!” 季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三日时间可不长,看来自己这妹子终于有点强者锐意进取之风,心中颇感欣慰。 “好,给你三日,你要是能成,我便” “哥哥便要如何?” “我便授你定身之术,此法乃是陆真君奉派中祖师之命暗授于我,四大奇古妙术之一,你有此傍身,日后行走俗尘之中可省许多麻烦。” 李慕如也是轻笑的道:“灵姑,你要是能成,我便再给几粒阴藏水雷丹耍耍。” 冷翠山摸了摸脑勺,道:“那我就给你一部玉版浑水真经,此经虽为旁门秘录,但是深得水行之妙,不过上面有好些阴损手段,戏玩尚可,不可沉迷其中。” “多谢李师叔,多谢冷大哥。” 灵姑俏皮的顶礼大拜道。 季明见好友欢聚在此,师长又即将召见,心中欢喜无以言表,抚掌笑道:“贤兄知己皆在,人生已有小满,不如咱们在园中论道一场,岂不美哉。” “师兄,论道这等乐事,还不将素素师姐一道请来。” “自该如此。” 季明话音刚落,附近景色如飞马奔驰,待景色定下,素素已现身在此,端坐在云石之座上,笑道:“这里好生热闹,师兄早该请我来此。” 说罢,同冷翠山见了一礼。 冷翠山自素素一出现,拘谨了许多,言辞雅致了一些,举止秀气了些。 在座之中,金童同他有旧谊,更有大恩,待他又是一颗真心,而李慕如身上带有一股快意侠气,最是投契,灵姑娇憨烂漫,如邻家幼妹一般。 唯有这初见的素素,像是神仙子弟,天边上的人物,本能感觉难以亲近起来,他倒不是自惭形秽,只是担忧自己妖魔身份给金童带来不好影响,他只好让自己谈吐举止周正一些。 不过大家一道聊着,金童居中活络气氛,他又发觉这素素并无架子,自己就是谈论妖魔炼形之道,对方也能聊上数句,句句都在点子上。 他不禁感叹这才是逍遥仙家,清丽如水,无物不纳。 想到自己在宝光州,在南海里,那都是遇到什么狗屁道门子弟,同眼前这些人提鞋都嫌污眼。 “冷兄,咱们暂不论别的,就论五行遁法。” 季明说道。 冷翠山沉吟少许,他知道金童正初涉五行,被其中无穷奥妙吸引,意趣正足,于是说道:“五行遁法包罗万象,越悟越有,修至精深之处,能得天罡之仙妙。” “何谓天罡之仙妙?” 灵姑在旁问道。 季明见灵姑还在此处,故意将脸一板,问道:“看来三日时间对你而言还是太宽裕了。” “哼,不稀罕听。” 灵姑小脸一鼓,本欲纵剑而去,独自用功,但一想到许久没同哥哥坐在一处,心中不舍离去,只得双手抱胸,气呼呼的坐在原地,挨着季明。 季明感受到灵姑的情绪,手抬到半空,才发觉灵姑已经长得同他一般高,于是轻拍了一下灵姑后背,为她解释了起来。 “在古来之时,法术有天罡地煞之说。 地煞法成,已能役使一切有情有形之物,尽得人世间的玄奇变化,不过终究难免为天数所困。可若是那天罡法成,神游天府,名压仙班,与天同老,虽上苍亦不得而制之矣!” 灵姑瞪大眼睛,道:“那神通莫不只算是地煞变化。” 冷翠山听得哈哈一笑,对灵姑说道:“什么叫只算是地煞变化,你可知这五百年一次的三灾利害,就可用这地煞变化躲过。我已经活了千余年,躲了两次天灾,均有莫大奇遇才堪堪避过,现在回想只如心魔一般。 你哥哥炼成一道神通,造就身中仙脏,这旁的不说,已经无忧于五百年寿满的那道雷灾了。” (本章完) 第646章 大师,变化论 第646章 大师,变化论 季明面带思索之色,对众人说道:“既然说到了地煞变化,那咱们便斗胆论一论何为地煞变化?“ 素素浅笑了一声,她对修行上的高深道学一向极感兴趣,第一个开口说道:“恒顺地理,承天布宣,是谓”天罡”,诸天万物能随心变化,即天地之”道”变。 而地煞化是阴阳五行九宫八卦之”术”变。 所以天罡的道变和地煞的术数之化,二者是体和用的关系。 天罡变乃是本元变化,合三十六之数,而地煞则是外形变化也,合七十二之数。” “此为变化总纲之言。” 李慕容听得入迷,不由合掌说道:“天罡地煞便如佛门之中大乘小乘之说,如今苍天在上,佛门只可修行小乘之道,渡己成佛,终是止于地煞变化。” 季明点了点头,李慕如这话也是说明了佛门为何不敢提倡「众生平等」的大乘佛法理念,那已经触及到上苍治世的根基。 “什么本元和外形,说得过于玄奥。” 冷翠山也是放开了一些,说话不那么文绉绉。 “要我来说,地煞变化代表“术”的极致,是“有为法”的巅峰,但终究囿于个体的限制,只是在‘以术御物’的层面。 而天罡变化则是要我们个体同天地往来信息,沟通阴阳,纠察和体悟自己同天地那部分契合的本元,最终抵达‘合于道法自然’的无上妙谛。” “妙哉!” 季明抚掌大赞道。 冷翠山的一番话有些深入浅出的意思,让他产生许多感悟,对于自己六戊神罡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六戊神罡的玄妙基于灵罡,从法术·一气大擒拿手再到神通·六戊神罡,其中由浅至深的修行说到底都是因「灵罡」的积累而引起的质变。 其中无论结合六指法骨的奥妙,还有关于土木相争的顿悟,都是引发最终质变的法门。 不过接下来的道路,还是得等大师出关,向其取经。 “我也就是个假道学,口头上的功夫。” 冷翠山感受到灵虚子、灵姑,还有李慕如,乃至素素敬仰的目光,虽然心里极为受用,异常舒爽,但又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这都是纸上谈兵。 “来,我给你们演法一番。” 冷翠山来了兴致,将衣袍一解,摇肩晃头,只见鳞覆体,足化鱼尾,额间伸出鸟爪,两耳垂挂,既厚且圆。 他将尾一摆,便有浪潮于虚空涌聚,接着尾盘潮头,作五心朝元之姿,整个流露出一种莫名道韵,目视其身,好似窥见海中无穷景象:飓风起处,水立成峰;涛声裂空,有闻雷震;海平如境,云水难辨。 冷翠山此等真身之上,尽显水元之奥妙。 季明等人只是简单的以目视之,便好像自身化于无量大海之内,水润之意宣布于周身,显然冷翠山这是在施展一种极为高明的传法之术。 冷翠山独立虚空潮头,喝道:“诸位道友,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季明坐立不动,阴神早已脱窍,化作一阵风,又变作一股尘,在冷翠山真身处绕了三匝,倏地一变,化作一股冷雾,落回了肉身之内,五行之水遁,自此一朝有悟。 “实在妙不可言。” 季明道。 素素和李慕容那里无法阴神脱体,更进一步的感悟这真身上的水元之妙,但是她们收获也是颇多,只待沉淀数月,也能悟出水遁之妙用。 潮头上,冷翠山收起真身,落下地来,踉跄了一下,赶紧调息起来。 “冷道友果然是以诚待人。” 素素不无感叹的道。 即便冷翠山根底非凡,真身得天独厚,暗合水元之妙理,但是这种‘一传即有’的传法手段,也不是轻易可以施展,怕已损了些道行。 或许冷翠山因那千年有余的道行,不在乎损个二三十年,但她不能不感念此传法之德。 季明托起舍利瓶,瓶内飞出数滴自广元水府一段天河内炼出的星流浆,洒在了冷翠山的身上,感叹的道:“我常有听闻大道旨在于‘形神俱妙’四字。 往日修行丹道,只知此道重在求于阳神飞举之神妙,而不知形妙在于何处。 今日有见冷兄之真身,始知此形妙在于此处。” 说到形妙,冷翠山面色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过很快恢复,对季明笑道:“妖魔炼形,修士炼气,一形一神,最后都是殊途同归。” “好个殊途同归。” 季明感觉自己想通了很多东西,修行就是这样,一通而百通,这处关隘打开了,很多没弄明白的,也都一一明了。 不过眼下体悟颇多,不能成章,还需事后闭关,将之沉淀整理。 园中,一场论道下来,已是半月有余,谈到最后,已经脱离具体的修行,开始变得形而上学,论起根本性质上的变化,到了这种程度,已近乎于天书一般。 灵姑强听下来,最后跟不上节奏,只能强记,要是硬去领悟,一字一句都要耗费大量心神。 火墟洞中深处,一处玉壁破开一窍。 青烟自窍中飘出,徐徐而升,又落结于千年梅树一枝杈端头,结成一个五瓣梅苞,刹那间老梅树宛如临春而放,枝上处处抽芽绽放瓣。 那五瓣梅苞在万千梅之中,独立高枝,自中天之上吞吐浑厚灵机,并缓缓而开,一个无有阴阳之别,至妙之圣的婴孩被中清气托举。 婴孩蜷缩如球,忽有寒风拂过,梅树轻轻摆枝,婴孩四肢随之舒展开来,眼眸微睁,视线满含慈悲之意,继而在那清气中盘坐,梅枝随之盘结,在婴孩身下结成巢状。 “多谢岁魁道友护我破境。” 婴孩对身下千年梅树轻语了一声。 梅树枝叶摇动,发出簌簌乱击之声,回应着婴孩。 “那孩子也回来了。” 婴孩目光投向洞内一处,喃喃说着,随后抬起稚嫩手臂,在前方轻轻一点。 此时,透骨园中,季明心有所感,没等摸清此感由来,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望见千年老梅自结枝巢,巢中虚坐着一道被清气萦绕的身影。 见得此影,季明哪里还能再定神细望,种种追忆涌上心头,当即泣拜道:“弟子拜见老师!” “痴儿,何故作此小儿姿态。” 枝巢之上,中天清和之气下散,现出地方大师的形貌,她虽闭关十数年,可在思感之中,只过了十数日而已。 “我此形象为胎灵所化,眼下肉身仍在绝关玉室之中,借此紫融峰福地之荫,温养一穴碧空冰魄煞,以回赠仙庭贺宴上的诸多来宾。” 正说着,大师诧异的看了季明两眼,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身道行是.” (本章完) 第647章 叮嘱,宝如意 第647章 叮嘱,宝如意 数月前炼得婴孩,稳定境界,大师已默运元神,了解外界情况。 十几年的时间,对她而言不过晃眼而过,但是对于三境之下,仍是人生中足以留下痕迹的一段时光。 在这一段时光,她座下二弟子素素的牺牲最大,一直枯守于火墟洞府,虽已久积道资,却迟迟不敢行突破之举,唯恐恶敌魔孽偷潜入峰。 相较于素素,金童精进堪称神速,已是炼就了一粒苍品金丹,更司掌谷禾一州之道务,在太平山内开始跻身上流,山门内的威望渐深。 不过现在召来一观,金童道行精进何止神速,简直是天地造化一般,胸中一对肺脏似一顶云手华盖,遮罩肺腑之上,这分明就是仙脏炼成。 “神通!” 大师重重吐声道。 “老师慧眼。” 季明拱手作揖道。 大师微微后仰,有时候这份惊喜太大,便是她也需要时间消化,好使惊喜不至于成了惊吓。 “你修行不过将近三十载,要不是我晓得你是天人应劫转世,倒以为你同那些教祖一般,乃是前古某位大能转劫托世,游戏人间呢。” 大师说着,又细观季明几眼,觉察一丝不谐,当即沉眉说道:“你道行拔升太快,缺少岁月沉淀,形神已有些许不合,往后定要多多静坐导引。” “是,老师。” 季明认真的回道。 他自己也隐隐感觉到这方面的问题。 神通炼成,五行遁法进展迅速,并且因祝羽·修那处机遇,元阳两次回满,令金丹中期抽铅添汞的功课小有火候,这些都使阴神炼除许多阴滓。 只看他如今那五官俱备,如常人一般的阴神,便知自己道行何等精进。 不过阴神上的精进,肉身也得跟上。 一般来说,阴神精进,肉身也会随之强大,不过由于季明精进太快,别人都是二三十年左右完成前期功课,阴神和肉身基本不会相差太多。 他那前期功课,不过几年完成,这还是他刻意沉淀的结果。 到了中期的功课,更是开了挂一般,导致阴神超出肉身一段距离。 “老师,听素素说您本是属意洞中小贺一场,因是察知有几位亲友大费周章来贺,故而才传符于彤华宫,借下仙庭来摆了这一场贺宴。” “哈哈!” 大师笑了两声,似是洞察季明心思,道:“不错,是有这么几人,而且想法出奇一致,大多都是搜罗珍奇异种来献,你道这巧是不巧。” 季明僵硬的笑了两声,知道大师这是调侃自己。 “老师,我这贺礼同其他几位相比,不知孰优孰劣。” 他虽然希望大师能收下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份贺礼,但是若只是因为爱护自己,而弃了那更为优异的坐骑,季明心中不会因此而感到喜悦。 大师摇了摇头说道:“你道我是火龙那样能掐会算,我能使元神察知此情,已是我那照日真经之神异,哪里还能详知此事中的纤毫微末。” 她看出季明之忧,慈和的说道:“金童儿,选这等坐骑,便如选徒弟一般,合乎缘分才是首要,而不是辨强弱,论罕有,我信你的眼光,更惜你的心意。 纵使别人再好,便也不及你那份来得顺眼合心。” 季明心中感动,更不想大师因他错过更好的珍奇坐骑,也清楚一头神异的坐骑,可以帮大师免去许多繁杂的俗务。 譬如这闭关一事,若大师早有寻获坐骑,便也不用素素这样在洞中苦守着。 “还是等到贺宴上,我再送出此礼,我对它有信心,这世上珍兽能胜过它者寥寥无几。” “你啊! 总是极有主意” 大师无奈的说道。 稍稍聊了些家常,大师说起一事,“你师叔火龙将在贺宴当天到来,他这人一出现,总要引起许多能人的注意,故而不宜早来,你需注意此事,避免外人扰他。” “弟子记下了。” “还有我那在海外修行的曾祖姑母,琼华岛上南海散仙裴玉妃。 她这人是前朝大夏得道,当时元阳祖所创丹道补缺完整,无需外丹成仙,令炼气一道兴盛,所以那时得道颇易。 她正赶上那样的好时节,性功稍差火候,即便得了地仙功果,也只是海外一散仙,不入太乙正流,只能在天下山岳,及其四海中逍遥。 我在刚入道时,常得这位曾祖姑母的指点和援手。 后来道行越增,她反而是疏远起来,更是多有酸语怪调,将散流器量暴露,兼之其岛上二三十名弟子,总有那些一逞私欲者,极不安分,在陆上生事,将祸苗惹到我跟前。 因惦念与曾祖姑母的情谊,摆平了她那惹事弟子的祸事,只是有那越过底线者,俱被我所打杀,因此我俩嫌隙颇大,两百多年互不往来。 待她来时,我料想必领那几个心满自傲的亲传来此,同我座下子弟切磋,好折我威风。” “弟子定不让她得逞。” 季明掷地有声的道。 大师笑道:“放心,海外岛民能有几个成材的,他那些个岛民亲传都老死了几茬,这新收的一批便是侥幸有炼成金丹者,焉能胜过你的神通。” 季明得了大师夸赞,灿烂一笑。 见大师没有其它的吩咐,季明开始道出他心中一件悬而未决的难事—关于那宝如意的炼制。 在说完了宝如意的事情,季明将自己那一道炼宝诀,还有攒心阴珠、阳芝宝光佩,及其上古奇珍·密山玄母玉,一一呈递到大师的面前。 “如意之宝,你在道业上的野心着实不小。” 大师见到这些筹备妥善,只差最后炼制一步的诸宝,心中的惊讶更甚于觉察金童炼成神通。 在看了看这些奇珍异宝,她又看了看眼前的金童,仿佛在看金童是不是长了什么三头六臂,不然怎么能在道业之上全方面的兼顾得当。 在了解炼诀之后,大师并无轻松之色。 如意之宝本就非比寻常,何况此如意兼具生灭二意,炼成之后定是天下间的杀伐之重宝。 “兹事体大,待你火龙师叔,及其大纯阳宫中的那位师叔前来,咱们再一同共议此宝的炼制。” (本章完) 第648章 眼睛,瞳子神 第648章 眼睛,瞳子神 大师见金童仍在树前垂首,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于是笑着问道:“金童儿,还有何事?” “瞒不过老师。” 季明一副被看穿心事的样子,不好意思的道:“今日撞见一桩冤事,弟子不忍其苦,故而擅作主张,将此蒙冤者带来此处,想着为其伸张。” “何人何事?” 大师也知要金童带来此处,定然干系不小。 “她小名绿华,本是天河真女宫天机台上蚕娘一名,每日在宫中食罡气,吐云丝。 后被七杀宫中深沙神将诱去宫中为婢,那深沙神将为赴「蟦圣」之宴,专命她织成一匹云锦,只因仓促赶工,熬神吐丝,云锦内渗了蚕血。 待到宴开时,云锦已被染成赤霞一色,败了七杀宫蟦圣的兴致。 也是因此缘故,在那宴上,她被神将一怒之下,踩破半个身子,除了天曹仙娥之名,自此被贬下凡间,颠沛流离,浪荡无依,积怨成疾。” 大师一听便明,说道:“你是要她借贺宴之机,去彤华宫碧真元君那里申诉怨仇。” “元君乃是苍天真传之一,天下火德之显兆,黄庭宫之源祖,无上之神圣,我哪里有胆让那仙娥擅自去元君面前申诉苦楚,只盼宫中有一二太乙真仙能察知其情,于她也有个宽慰。” 季明说道。 大师面色微厉,说道:“你这小儿,胡乱生事,强涉她人之因果,一旦此事为那神将所晓,你这世间的金丹小真,还能有清净之日吗?” 季明十分干脆的说道:“老师,有所为,有所不为。” “哈哈,甚没意思。”大师在枝巢上摇头失笑,指着季明笑道:“看来我这嫉恶的秉性都被你摸清,即便是伪作厉色,也无法吓到你了。” 季明自是听出了这弦外音,叹了一声之后,朝着大师拜道:“弟子有幸,能得老师看顾情面,那半截仙娥更是有幸,能得老师之援手。” “是有你情面,但也不多。 我近百年虽是修养心性起来,可若被我撞见人间不公,亦是要管上一管,以奋正气。 若是自己修行有成,便一味隐世避劫,怕这忧那,束手束脚,唯恐沾了什么因果,那不用几个年头,这世上就将显现出魔长道消之势。 现如今,这天下之祸根,大多出于上,那七杀宫中便有一大祸根。” “老师是指” 大师面上隐带煞气的说道:“那南斗七杀宫内蟦圣自开朝以来,几次思凡下界,自恃有其主牡生星君骄宠庇护,在世间纵恶为孽,狂妄自尊。 其在南荒火铸山一处,更立有「霄烛金庭」一脉,遗毒不浅。 这蟦圣如此行事,七杀宫内诸神将一味愚奉怂恿,未有丝毫谏言。 此番若能除了这七杀宫深沙神将,也算给那蟦圣一个警醒,让他明白世间亦是有修士能够制他。” 大师显然对蟦圣在下界之举早已看不惯,半截仙娥之事正切中她心头长久积怒,要借此事来发挥一二。 季明暗自感叹,还是大师行事硬气。 他先前不敢明示于仙娥,助其向神将复仇,除了忧心平添神将之大敌,更担心七杀宫内沆瀣一气,恶了一个,惹上一群,到时就是无穷尽的报复。 “你先去准备接引来宾,详录礼单,我要元神传告,请你火龙师伯来筹算一二。” “是!” 季明恭敬退下。 透骨园内,草庐外的廊道里。 灵姑趴在此处,伸着指头对两只山雀指指点点的。 两只山雀才刚一飞起,便被她点住雀身,截住雀身微弱的灵机,立马僵直似的落地,稍一恢复,再度振翅,又被点住,灵姑如此玩得不亦乐乎。 灵姑坐骑鼍妖龙须伯,还有李慕如的坐骑飞熊怪熊空儿,他们像是两堵墙似的,端坐在廊下,在棋盘上执子对弈,一副很是专注的样子。 “老爷!” 鼍妖见季明落下园中,立马紧张的喊道。 “前辈。” 熊空儿同样紧张,忙从廊下起身。 季明对廊下二妖微微颔首,见妹妹灵姑正拿着两只小雀演练着定身术,伸手对着她隔空一指,将其一下定住,笑道:“好好感受此法。” 草庐中,季明坐在玉墩上,伸手在两眼外一拂,取下祖蜃气所化的两颗眼球。 “贺宴在即,我总不能顶着两颗假眼赴宴。 刚才老师应该看出此眼的真假,许是见我眼内已经封住生机,晓得此眼轻易便可恢复如初,又因我未主动提起此事,这才没有出言探究。” 他心中思量着,同取出自己封存的两颗真眼。 将两颗眼球在手心里反复盘了几下,元神之力观照其中,试图探究「衮睛明膜」在化入眼中后,所产生变化的根源。 “怎么说也是关于衮龙之隐物,即便同衮龙的关联只是擦了个边,但是在化入两眼之中,也不能就只是让我的目力稍微提升了一些吧!” 季明有些不死心,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决心给自己的眼睛用点最朴素的办法,以显其中灵异。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虚握了起来,调动五行,一手中凝出水团,一手中聚出火焰,接着一颗眼球在这水中泡着,另外一颗眼球则是在火中烤着。 “别烧了,别烧了。” 在火中那颗右眼里,即刻有声音响起,吃痛般呼喊着。 季明心中一跳,不等他仔细探究,泡在水里的左眼也开始说话,“你快别说话,他就要发现我们啦!” “换你来试试。” 右眼不忿的说道。 “我试就我试。” 左眼内的话音刚落,只见这颗眼珠在水里动了一下,接着眼中的瞳孔消失,下一刻又突然出现,“烫,烫,不去了,不去了,这个大人对自己真狠。” “你蠢死了,他早已不是凡胎俗骨,眼睛泡不烂,也烧不坏。” “你更蠢,来我这里就好了。” “你最蠢,你最蠢,这个大人已经盯上我们啦。” 两个声音都是童声童气的,仿佛稚子一般,这一会儿,已经开始拌嘴了,季明在一旁安静听着,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神祇?灵精?” 这话一出,两颗眼睛齐齐噤声。 季明将水火撤去,看着自己两颗明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是那中间黑色的瞳孔,分外的灵动,在眼白内微微震颤,瑟瑟发抖的样子。 季明打破沉默,沉声道:“说话。” 右眼以一副强装硬气的语气,颤声道:“大人,既然你诚心请教。” “那那我们就就好心告诉你,不过你别吓唬我们。”右眼结结巴巴的说道。 “继续。” 季明道。 “我们乃是瞳子神,你可别小瞧我们。”右眼说罢,又很嫌弃的对左眼说道:“你能不能神气一些,莫要让这个大人小瞧了我们的本领。” 左眼受到了提醒,忙道:“对,对,我们.我们厉害着哩。” “太蠢了,别说话了,让我来说。” 右眼很是失望的道。 见这情状,季明那严肃认真的表情稍稍缓解,问道:“为什么叫我大人?” (本章完) 第649章 过去,瞳子能 第649章 过去,瞳子能 右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是小小的人,你是大大的人,自然叫你大人,难道叫你大大人。” 左眼许是见到季明表情有所缓和,嘀咕的道:“这个大人可真不聪明,早知道我们就不出来见他了。” 这貌似古灵精怪的两个瞳子神,让季明的心防稍解,他继续问道:“瞳子神,我可从没听说过,可是类似于耳报神那样的奇精怪神吗?” “不一样。” 两颗眼球异口同声的道。 右眼盯着季明,认真的说道:“耳报神不过能探些消息回来,我们可比那耳报神厉害多了,你且将两个耳朵清一清,好好听我接下来的一番话。” “对,快清,快清,不清不心诚哩。” 季明从善如流的扣了扣耳朵,那右眼的瞳仁上下移动,好似相当满意的神气,清了清声音说道:“我们可是上知五千年,中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共知一万五千年过去之事。” “上中下各五千年,那不该是一万五千年过去未来之事吗?” 左眼大声的说道:“天上天下谁人不知,没人能算到未来之事,你这大人,好生气人,而且我们这么说,只是让你这大人晓得我们的厉害。” “所以说,你们虽能知晓过去,但不是真知道过去那一万五千年的事情,这一万五千年也只是你们的夸大之词。” 听了季明这话,右眼一下子急了。 只见在右眼之上的瞳孔慢慢的脱出,一个黑漆漆,短手短脚,顶着瞳仁当作脑袋的三寸小人出现,他站在季明的眼球上,双手叉着腰。 “你怎么出来了。” 左眼也爬出个瞳仁小黑人,满是惊惧的说道。 “我得让着这个大人瞧瞧我们瞳子神的能耐,我们可是衮龙大神亲自从图上点化出来,还在大神的眼睛里待过。 我要让他晓得我们瞳子神能化生在他的眼睛里,这是多大的造化,是他几辈子尸解转劫都不一定能修到的福分,也他最重大的命中契机。” “哦,那我得擦亮眼睛,好好的瞧瞧。” 见这瞳子神如此大的气性,季明笑着说道。 右眼上的瞳子神气冲冲的说道:“快点,快点,你现在就从身上随便拿出一件东西来,我们马上就能告诉你它的过去。” “别拿那祖蜃气。” 左眼上的瞳子神急忙补充的道。 那一个咋呼的瞳子神看向季明那一对幻成眼睛的祖蜃气,竟是流露出骑虎难下的神态,好半会儿才僵硬的说道:“对,别拿那祖蜃气。” “呵呵!” 季明笑了笑,心中又放松了些。 这瞳子神要真那么神异,通晓一切事物的过去,那自己还真拿捏不准瞳子神的出现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明没有拿出东西来测试瞳子神的能力,伸出一双手道:“来!” 这对瞳子神对视一眼,还是乖乖的来到季明的掌心中,接受季明元神观照其内外。在仔细的检查一番之后,季明这才真正的放心下来。 “你们可有名字?” “没有。” 两个瞳子神道。 “你们不是衮龙点化,他没给你们起个名号。” 那脾气颇大的瞳子神避而不言,只那胆小怯惧的瞳子神道:“你遇到的那壁画是元皇年中一贤人所作,当时衮龙大神刚在中土行走,施云布雨,积善行德。 后有一贤人感其布雨善德,遂在壁上作下此画。 衮龙见此壁画之上云雷激荡,虬须倒卷,很是喜爱,不过画上衮龙之相未曾点睛,遂提笔点了两下,而我们瞳子神便由此被点化出来。 只是我们没跟随衮龙大神太久,他自被册封堙伯之后,身边常聚一堆的水陆能臣,还有海内外的几个神异国为他奔走,我们两个也不是很受重视,所以也没什么名号,大家都是瞳子瞳子的叫着。” “后来呢?” 季明对这苍天亲治世间的元皇年可是很感兴趣。 “后来大神因受帝命治水,便将我们留在那处壁画之上。 我们等了许久许久,山河都变了几遭,一直没等到大能回来看我们,最后外形已经烂溃,一团本如之元精退还成了壁画上一对膜状睛晶。 如此不知过多少年,被你寻到了,更巧的是被你贴在眼上,令我们有机会在你眼中重新化生出来。” “那可真是缘分了。” 季明说着,对这一对瞳子神道:“你们一个叫大瞳子,一个就叫二瞳子。” “我才不稀罕。” 脾气大的那个瞳子神一副傲气的样子道。 “谁叫二瞳?” 胆小的那个瞳子神问道。 “二瞳子当然是你,以你的慧根难道还想叫大瞳子。”咋呼的瞳子神炸毛一般,接着对季明说道:“大人,我改主意,我就叫大瞳子了。” “别勉强。” 季明乐呵呵的道。 他发现这两个瞳子神确实有趣,烂漫天真,宛如赤子一般。 他将两个无瞳的真眼塞入眼眶内,各度入一口真炁,活络眼窍和血肉经络,很快眼球重新安上,只是因为缺少了瞳孔,只有微弱的光感反应。 “回来。” 季明轻唤一声,一对瞳子神各自回到眼球内,视野全部回来了。 “怎么没动静了?” 这一对瞳子神回了眼里,便消声灭迹似的,季明心中大感诧异,很快便明白过来,应该是他使用眼睛的时候,这对瞳人神无法控制他的瞳孔。 季明让自己眼神开始失焦,瞳子神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这里闷死了。” 大瞳子抱怨道。 季明将舍利瓶一摇,一颗甲子蟠桃飞了出来。 “来,算一算此蟠桃过去。” 季明的话音刚落,许多的画面和声音,乃至信息在他心神之中呈现和流转,有一座巍峨的仙山被他看见,虽然他从来没见过这座仙山,但他就是知道那是紫定山,三命老星君在人间的福地道场。 此山的阳坡上长有蟠桃百株,虬枝皆是斜展,开之时如绛雪覆岭,其瓣七重,蕊吐丹砂,幽香直透重天。 百株蟠桃树上,桃实并不多,拢共两三百颗,其中最外围的一株上,只挂有三颗蟠桃,其中低挂的那一颗,就是季明手上的这颗甲子蟠桃。 一头老猿摸到此树下,将这颗蟠桃小心的摘下,于桃林外递给一头仙鹤。 接着这头仙鹤叼着蟠桃,展翅飞过了重重高天,送来当日苍江之上,为季明递送天枢敕命的那位功曹使者的手上。 (本章完) 第652章 剑叟,恶客来 第652章 剑叟,恶客来 通天宝阶斜插重空,挨下峰头。 众道正在沉浸此景之中,忽闻洞中一股暗香浮动,未来得及探寻源头,便见一团祥光裹着大师之肉身,须臾间扶摇上阶,没入云头上,又止定于阶中。 只见阶中,大师在光中回首,传声道:“诸位,一同往仙庭一聚,稍叙情谊。” 说罢,一隐而没,便是目力极深者,可窥千里之远,也难在通天宝阶上看到大师身影,显然大师只在一瞬,就已遁入天门之内,抵达彤华宫仙庭。 “诸位,请入天门。” 季明朗声说道。 在火墟洞中,众道三两成群,或坐云,或踏舟,或是骑灵虎,乘赤虬,一个个顺着宝阶直入九霄。 “师兄,我们先去了。” 李慕如和素素来季明身前说道。 “快去。”季明朝两位师妹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老师身边不能没有弟子服侍,我等此处众宾客俱已上天之后,再去那处仙庭之中。” 素素忧心的道:“师兄小心玉罗师姐,她若是提前赶来,或许心中还记挂一点情分,但是这样迟迟不至,定是存有心机,在暗中图谋着什么。” “我记下了。” 季明道。 在送走两位师妹,洞中渐渐不复热闹,这时候那被季明藏在峰上一处的吉良神马,凌虚奔驰,来到季明身边,甩着蹄子,颇多抱怨之情。 “别急,马上到你登场了。” 季明安抚着吉良神马,捋了捋那漂亮赤鬃。 这时洞中冷翠山和灵姑一道过来,灵姑一见吉良马,眼睛一亮,几步上前,喜爱至极的轻抚起来,对季明道:“哥哥,这就是你要送的贺礼?” 说着,她又对吉良马亲昵的道:“马儿,马儿,你如此神骏,必不是寻常灵驹,难道是天马?” 吉良马晃了晃马首,眨了眨一对金睛,没有搭理灵姑,谁知灵姑乐此不疲的说着,叽叽喳喳个不停。 “金童兄弟,要我说你有此神马庆贺,谁能比得上此礼。那些个道人我也一一看过,其中有几个仙根灵秀之辈,可哪里比得上你那妖孽之资。” 冷翠山双臂环胸,注视着峰外垂下的宝阶,乐呵呵的对季明说道。 他这段时间在洞中过得不错,清闲又自在,那些个宾客态度都是极好,竟是无一个对他妖魔身份有成见的,他来之前还做好忍耐一番的心理建设。 不过这些清修道人成见虽无,但冷翠山却不喜他们。 这一个个都是清心寡欲之徒,来此洞中之后,各自在精舍闷坐,若非因金童倡议论道,且见金童确有高见,怕是一直静坐到贺宴之日,真是毫无人气。 冷翠山同金童闲聊一会儿,一旁的灵姑已是尝试骑马。 不过吉良马何等的心气,又岂能让她骑乘在身,最后被缠得不耐烦,整个凌空一跃,同时纵起金光,带着灵姑眨眼间遁出一百余里开外。 灵姑抱着吉良马的脖子,正享受这等极速,忽然吉良马的遁光一缓,她见到前面有一架飞辇在空疾驰,辇前有两女一男,开道引路似的。 她的注意很快被最前面的那位女道吸引,只见那女道脑袋枕骨和额骨的部分,如穹顶般饱满隆起,不显畸形丑陋之貌,反而有种非凡之意。 此女道更有一头银发,长七尺有余,如一顶蓬松银纱,迎风飘扬,着一身雪皮大袄,彰显其身仙风飘逸之质。 灵姑收敛自己那点顽童之性,面色严肃起来,心中暗道:“玉枕穹隆,皓发如鹤,这不正是洞中典籍记载的七十二法骨宝相之一吗?!” 她看得出来这一行人要往亟横山过去,而且个个气势汹汹,冷峻严肃,不像是来贺喜,倒像是来讨债。 “速回。” 吉良马压低声音道。 其身上金光再度纵起,霎时惊动那辇前三人,其中那男道人手一扬,甩起一团水光,同时喝声喊道:“何方鼠辈,敢窥吾师仙驾,还不现形。” “汪师弟,收起你的水烟鲛丝网。” 前面那位大师姐淡然的说道:“那遁光来去如意,较之我的飞岚遁还要胜出一筹,看那金色遁光的方向,应该和我们一般,都是往亟横山贺喜。” 汪姓道人悻悻的收起法网,余光扫过身后宝辇,颇不自在的道:“师傅说过那大师贺宴正是今日,这人同我们一般,没有提前来贺,莫非也是来寻晦气。” 另一明艳的女道捂嘴轻笑,道:“师兄,你是不知,那大师从前常在北方二州行走,几个至交都是在北方,路途遥远,能在今日赶来就不错了。” 正说着,就见北方天际一处,隐现一点细微明光。 不多时明光渐亮,冲霄排云纵来,不过远远的注视一眼,便觉双目刺痛。 那大师姐脸色有变,对身后师弟师妹道:“这人剑光超绝,定是世上一流剑修,你们二人快收回在外观照的元神,以防被剑光遥感而波及。” “这是何人?” 汪道人和那女道再无随意之色,略有狼狈的问道。 “长臂剑叟马琥。” 宝辇之中传来轻灵慵懒的声音,隔着一面金丝帷幔,可见辇中人缓缓舒展的曲线,“这人是北方二州中天水州有名的狂客,先练刀后习剑,虽然只是金丹四境,却不惧于胎灵老怪。” “走吧! 咱们乃是恶客上门,去晚了怕是主人家不接待了。” 汪姓修士作揖讨好的说道:“师傅,若无您当年对她的提携之恩,这火墟洞能有今日之风光,那地方大师拒见谁,唯独不能拒见于您。” “那孩子是个实心眼,她要是狠下心来,我都没了法子了。” “师傅,冤家宜解不宜结。” 那明艳女道以软糯的语气说道:“咱们一脉久居海外,处于世外僻处,远没有火墟洞这般树大根深,这面子上弄僵了,谁都没有好处。” “小狐媚子,你可是春心动了。” 辇中人见女道神态,轻笑的说道:“你要是这股子浪劲骚心,可是栓不住她那洞中心肝爱徒。” 女道面上笑容一僵,她这散仙师傅哪里都好,护短,不拘小节,少有厉色训人之时,唯独这口上功夫从不饶人,到了兴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全不管别人感受。 “奴奴可没这般心思,只求能结识那位师兄,于愿足以。” 见女道如此作态,汪远心中暗气,心道:“骚货,还不是从大师姐那里听到灵虚子在小福地一战中退了月宫主,败了千幻法师,这才变了态度。 道爷在岛上几次几番为你鞍前马后,送了多少灵丹,摆平多少祸事,恨不得将你当成活菩萨一般供着,只盼度我几次春宵,现在连你个手都没摸上几次” 汪远心里忍不住的暗骂着,见辇中的师傅并未斥责师妹的言语,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他这个师傅要是一心同某人作对,可容不得身边人心有偏向,更不用说这种化干戈的言语,难道师傅真有意促成师妹同灵虚子的好事。 转眼间,宝辇已飞至亟横山。 在紫融峰间,辇前的这三位心思各异,纷纷往峰中火墟洞处看去。 很快在天下垂降宝阶之下的一处,见到了那各有风采的四人,但他们明白中间的那一位着有绯袍,头顶金冠,跣足踏莲,托持银瓶的道人,便是那金童,或者该称为灵虚真人。 “真像啊!” 在洞前已落下的长臂剑叟马琥,还有辇中的裴玉妃,竟不约而同,一前一后的自言自语道。 (本章完) 第653章 文斗,寿头女 第653章 文斗,寿头女 “马老前辈!” 灵姑在满罩金光的吉良马旁边,笑嘻嘻的问道:“我哥哥像谁呀?” 这位自北方天水州中不远万里赶来的长臂剑叟马琥,轻抚自己一绺灰白长须,指着莲上灵虚子说道:“你这女娃娃,明知故问,自然是像地方大师。 我要不是知道她一心慕道,年轻时对天下男子从不假以辞色,都快以为这是她的骨肉。” 季明笑了两声,听了这话心中欢喜,知道自己这形象没有白做,起手施礼道:“马老前辈,请入宝阶,老师已在庭中恭候。” 长臂剑叟马琥目光转向垂云而降的宝阶,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多少年了,自她定居此峰,便少有回去北方,我们这些北方的老朋友已经没几个了。” “老前辈。” 见这马琥面有伤感之色,季明轻唤一声。 “唉,年纪上来了。”长臂剑叟马琥一只长臂摆了摆,道:“要是在两三百年前,我哪有这种感怀,斩妖、除魔、杀人,忙的不亦乐乎。 可年纪一大,总想念那些知已好友,尤其是你老师,当年我们从锦江口一路.” 话正到兴头上,马琥及时停了下来,盯着峰外宝阶一旁的飞辇直皱眉头,身后两柄炼魔宝剑抖颤起来,“金童,此地是你主持,可要我赶了这恶客。” 季明微微摇头,也不去看那飞辇,轻松的说道:“老前辈,来者是客,她们来我老师贺宴之上,只要不主动闹事,那都能讨来一杯水酒。” “好气度。” 马琥赞了一声,纵身一跃,化为两道剑光,冲阶而上。 宝辇之外,那抬辇的四兽呜鸣一声,抬着宝辇从云空落将下来。 前头那汪远心中已是存着一股酸气,先入为主的将灵虚子视为情敌一般。那明艳女道两眼含春,不知想着什么,思绪纷飞,心猿意马。 唯独那隆顶皓发的大师姐,眼中是一较高下的斗战之意,先宝辇一步飞降到季明等人的身前。 灵姑指着落来身前的女道,对季明小声的说道:“哥哥,这就是刚才我遇到的那个女人,她竟是生就法骨宝相,比你那六指还多有奇妙。” 季明起手问道:“敢问道友可是裴仙子高足?” “灵虚真人威名远播,不识我这南海小道之名也是正常,不过要我报起自家名号,需得过上几手,让我服气才行。” “嗤!” 冷翠山笑了一声,实在没忍住。 那裴仙弟子面子一下涨红,她在海外虽从不多惹是非,但素有凶名,概因她一旦出手,必是穷追死打,不死不休,所以便是道行高她一筹,也轻易不敢惹着她。 故而听到嗤笑,她只觉刺耳至极,待她怒视那位胆大狂徒,眼眸猛得一颤。 “你你.鼎海魔,你不是在飞星岛,怎么在此?” 冷翠山负手在背,上前凝视着这女道:“寿头女,你能来赴宴,我就不能来了。另外咱们也算南海同道,有过几面之缘,你竟未能在第一眼将我认出。” “你要帮他。” 寿头女沉声说道。 “哈哈哈,对付你,我用得着帮我金童兄弟,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寿头女咬了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宝辇,却是没有吭声,这动作让冷翠山不禁暗暗点头,当众说道:“你寿头女还是一如既往,虽然气量狭窄,但到底不会仗势欺人。” “彼此。” 寿头女冷哼一声,又将视线转向季明。 “寿头女。” 季明心中默念这个名号,颇觉贴切,心道:“这裴仙倒是和大脑门挺像,越看越觉得有三分神似,只凭这模样,要是进了延寿宫,那不是如鱼得水。” “糟糕!” 季明惊觉自己又在心里说起那个忌讳词,三命老星君铁定能感应到。 下一刻,又想起自己已经将顶上的法箓摘给了丁如意,三命老星君的法力通常是从箓中延续下来,应该.也许这次他逃过了一劫吧。 “嘘!” 见那寿头姑还要说话,季明连忙摆手。 他仰头看天,隐隐觉得天上一股冷气迫近,激得头皮发麻。 旁边的冷翠山和灵姑,还有罩在金光里的吉良马,都好奇的抬头看去,寿头女鬼使神差的也仰头去看,辇前二修也是好奇的仰起头来。 “不想这金童竟也是故弄玄虚之辈。” 辇中的裴玉妃心中稍感失望,她本来还想着以自身法眼细观此子内中虚实,但是只见其举止,便已没了兴趣。 这次她是来寻晦气不假,但并非是来寻仇。 贺宴之上,等她用那贺礼落了那侄曾孙女的面皮,再令亲传大弟子寿头女挫了门下锐气,使自己出了一口气,便撮合小徒裴兰儿同这金童结为道侣。 她修到地仙境地,虽不在太乙正数之流,但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 往日里,也多有缓和之举,只是她这侄曾孙女真个固执非常,久不惯她这副散仙逍遥之态,非要来约束匡正,久而久之她也就熄了和解的心思。 这次眼见侄曾孙女修至胎灵五境,阳神飞举已是有望,虽心里积压的气还是得发一发,不过和解之心倒是更强几分,于是起了结亲的念头。 这眼下见灵虚子颇不着调,但她主意已是前定,自不更改,只是心中暗道:“倒是便宜这小子了,日后少不得我亲手调教一番,磨一磨性子。” 她刚起此念,倏忽间,心头一闷,忙出辇中,暗道:“这是哪位天官临尘?” 才出宝辇,就见灵虚子胸口处一,内有一物团簇,不及细看,又见其头上伸出一对拿拐的仙手,似重实轻的敲了一下灵虚子的脑袋。 “你这小儿,上次打你一下,还不记账,你定是跟那鹤童儿学了坏,看我回去收拾他。” 季明在莲上硬挺着,老星君下手不伤皮毛,但是极疼,要不是有外人,他老早叫唤起来。 一听老星君的话,就知是要借这个由头,回去教训白鹤,他急忙对空大呼的道:“老星君,祸不及宫中白鹤老祖啊!” “完了。” 季明不见老星君回应,心知白鹤吃了这教训,势必要将帐记在他头上,他在延寿宫中的仕途不是大大受阻,顿时心中有种如履薄冰之感。 不行,要是得罪了白鹤老祖,自己何时能在延寿宫走到“对岸”。 “那是什么?” 寿头女有种不明觉厉之感,谨慎的问道。 季明的视线重新落在寿头女身上,本来还有些迁怒于她的情绪。 但心中灵机一动,白鹤老祖在延寿宫中最是古灵精怪,被老星君管教甚严,越严越顽,他要是见到这颇似老星君的寿头女,定然大喜,再经自己一番言语拨弄,说不得自己还能因祸得福。 “哈哈。” 季明转忧为喜,降莲而迎,一手托瓶,再次单掌起手一礼,道:“道友,不,寿头女,你有福气啊!” “你” 寿头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她虽然常年冷面示人,但人敬她一尺,她便还其一丈,这灵虚真人乃天南正道大修,声望卓著,又长得灵秀,说话又好听,她心中如何不喜。 只是想到师傅的交代,要挫地方大师门下众弟子的锐气,硬着脸面说道:“休要乱我斗战之心,咱们手上见真章。” “不,这如何使得。 斗战易伤和气,咱们便来个文斗。” 季明以如春风一般的语气说着,同时伸手对着天上一拿。霎时间只见穹隆骤陷,百里层云如崩,苍冥裂帛,雾海倒悬,似有巨灵翻掌攫取这百里穹天,云气尽数倾下。 寿头女连退数步,下意识将双手抬护身前,惧此天陷之象。 那宝辇前的二修更是狼狈,同那辇下的四兽,俱是软虾一般的倒地,直欲等死似的。 再看灵虚子,其六指虚握,身后神柳撑开,指缝间泻出神罡,吞纳长空百里流霭,如真龙汲水。 初时絮絮若游丝,顷刻间浩浩如奔马,云筋雾骨皆是化为青霜白练,渐次凝在那掌心之中。再看那百里的长空之上,如同被洗刷了一遍。 (本章完) 第654章 壶颅,入仙庭 第654章 壶颅,入仙庭 冷翠山见到寿头女惊惧失态的样子,大笑的说道:“哈哈,寿头女,南海之中总传你平生难服他人,最是桀骜难驯,今个你服是不服?” 寿头女没理会冷翠山的嘲笑,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乃神通也!” 在辇前被吓得软倒在地的汪远,从惶恐的余韵中回神,羞愤难以掩饰,瞥了一眼小师妹裴兰儿,心道:“这下颜面尽丧,师妹估计再难高看于我。” 在踏上修行之路,接触到世间的玄奇,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慕强崇力,这一点在旁门散修的身上尤其明显。 裴兰儿尽管有些狼狈,可依然热烈的望向前面白莲上的那位道人,她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对方化开似的,心里思索着怎么亲近这位神通道人。 辇前的裴玉妃心中复杂,个中情绪难以言说。 在看清这位灵虚子的虚实之后,不由感叹这火墟洞又能兴旺一代了。 “徒儿!” 她唤住自己这个自尊极强的大弟子,现在因这灵虚子所展露的神通,她前定的计划得稍稍变一下。想她在琼华岛上千余载,仙福享受不尽,还从没未变更过已经提前定好的计划。 “中土。” 裴仙心中暗道,心台略有蒙尘。 中土到底不比海外,能在这里享有一州盛誉,乃至于恶名,哪个没有一点背景和手段。 洞前,同季明对峙的寿头女并未理会师傅裴仙的呼唤,她凝视季明六指掌心处的云团,肃然的说道:“你这神通是强,可我在南海苦修三百余载,月月受刺顶之苦,自创自炼「壶颅戮魂术」,纵使未成神通,也不可将我胆气丧与你手。” 说着,银牙一错,三道纸符咬挂口下,双手在脑前脑后轻抚而过,一顶五德叶冠现于颅顶之上,大放光芒。 此叶冠由五个莲瓣形锦片缀合而成,莲瓣正中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德星君宝相,冠正中顶端为一座黄铜宝塔,塔顶嵌有米粒大小的宝珠,攒射三丈方圆的奇光。 在此叶冠的两侧处,各有一条织锦缯带,垂于寿头女的脸颊两边,分别缀有符咒秘字,密密麻麻,不下千余字。 此等叶形宝冠自西方流传而来,后渐融入道门之内。 尤其是旁门左道之中,甚受修士们的追捧,不过此冠之形制,立意极其高远,合于五方五行之法意,少有能炼成此等宝冠者。 寿头女能炼成此冠,其师裴玉妃亦是出过不少力。 因此宝炼制殊为不易,其中干涉五行正逆之变化,中途几次劫难干扰,且无一位神真愿耗费大法力为此宝开光,故而此冠未成法宝之流。 不过便是只成宝器,也助寿头姑轻松完成日月二炼,使金丹圆满,丹胎化出。 当五德叶冠出现在寿头女顶上,七八根指粗的金锥从其颅顶被逼出,这情状看得季明心里一突,暗道:“这壶颅戮魂之术还未施展,便已经凭宝器加持,魔道自残手段来增功。 寿头女要将此术真正施展出来,不知有何等玄妙。” 冷翠山饶有兴致的看着寿头女演示法术,并向季明和灵姑讲解了起来。 “海外有关于此术的一些传闻,据说乃是这寿头女从「壶中秘术」残篇中而创。 壶中秘术乃是须弥芥子一类,壶内变化一方天地,内有世间诸象,犹如自辟道场一般,炼成之后可摄山吸海。而她这法术结合了旁门精妙,辅以自身法骨宝相之能,凡是天地五行之属,无有不摄,更善于摄人精气魂魄。 自她有创此术以来,在南海内从无败绩,也从不在外人前演示,故而至今无一活人得以见识。 不过金童兄弟既已说明是文斗之比,她又未曾反对此种比法,想来我们能够一饱眼福,瞧瞧这壶颅戮魂之术。” “啊~” 寿头女口中似呻吟,似诵唱,顿挫有节,两肩一晃,将日月二相晃现。 在那碧空如洗的长空之中,普照下来的大日之光渐有偏移,往这峰头中间靠拢起来。峰外周遭晦明一片,肉眼难辨事物。 那日光越聚越细,自上而下,犹如一圈圈的光帘,从中间一段被握住,令下面成了一束光,渐渐的又成一线光,这一缕光被吸到了寿头女的顶上百会穴内。 其整个玉枕穹隆之颅顶,在吸入日光之后,即炼作日精,滋养自身。 季明元神外放,探到了数十里外,心中有了数。 这寿头女所施的壶颅戮魂之术,大约是将这二三十里之地的日光全部吸摄,来炼为日精。 “妙哉!” 他抚掌而赞道。 他准备给这寿头女一个面子,互论平手。 虽然才刚刚接触,但是季明从这寿头女的神情举止,及其冷翠山的介绍之中,也大致了解此女自尊极重,对外人的善意恶意都相当敏感。 他这小小善意,或许于将来有大用。 说起来,季明一直对旁门左道之辈,乃至于妖魔鬼怪,都是相当有缘,总是施以善意,引为自身臂助。 季明有时候也在思索其中的根由,他为何对于那些正道名门子的弟不大感冒,或许是因为那些人的人生有许多选择,心思既深也多,这笼络起来代价太大。 “依我观之.” 季明刚刚起了头,寿头女似洞察他的心思,将法术一撤,竟是主动认输。 “神通就是神通,我能展现这样的法力,实是因许多手段增持所至,远不及你那神通来得利落。”说罢,便转身向师傅裴玉妃俯首请罪。 裴玉妃没在意这样的结果,早在洞察灵虚子炼有仙脏,便知会有这样的结果。 “想不到我那侄曾孙女,还精通于教化之功。” 裴玉妃立定仙光之中,瑞彩之内,只能看清她那下半身的霓裳霞裙,及其裙摆之下偶然小露出的葱白脚指,煞是精致圆润,季明起手施礼,只看了两眼。 他倒也不是好于此癖,只是欣赏罢了,无需掩饰,惭愧自扰。 裴玉妃阳神何其敏锐,自然感受到灵虚子的视线,有些吃惊于此子的明目张胆,不过眼神相视之下,见其眼内无半点邪杂之意,便知对方非贪好色之徒。 “时辰不早,诸位宾客已入庭内,前辈也请入内。” 季明无法看清裴玉妃那被光彩所罩的面容,原地等了些许的时间,裴玉妃才重回那宝辇之中,辇下的四兽也开始抬辇飞天,顺阶而上。 “诸客已至,咱们该过去了。” 季明说道。 灵姑有些迫不及待,随后想起什么,问道:“火龙师伯祖好像还没来,还有玉罗师伯。” “火龙真人来去无踪,怕已在仙庭之内。 至于你玉罗师伯,她最好别来,不然少不了麻烦。” 说罢,季明同冷翠山,携灵姑,及其那吉良马,在峰上徐徐而遁,自宝阶之中越过重天,抵至南天门处。 一过这道天门,他们便来到一处胜境内。 (本章完) 第655章 贺喜,献吉马 第655章 贺喜,献吉马 彤华宫这处仙庭位于宫中一隅,清净雅致,芬香馥郁。 在庭中,上首三迭露台之上,有赤珠为灯,金蕊作焰,大师盘坐青玉榻上,台下左右悬着两面玉磬,随云气往来自鸣,声若碎冰坠地。 长臂剑叟马琥在大师下首,一对过膝长臂挥着,兴致高昂的讲着什么,大师浅笑倾听,不时的说上两句,面上满是追忆之色。 在庭内的云地雾缝之中,有钻出一支支莲蓬,托着碧玉盏,盛着琥珀酒。 在庭间一大圈的廊道之内,坐有诸位宾客,一个个广袖垂落,取盏饮酒,举止有度,似怕在庭中失态,故而浅尝即止,不敢贪杯多饮。 心如老尼和李慕容坐在此处,二者静诵经文,其顶之上,悬有燃灯一盏,佛光流转,于廊下匝地。 在左首处,背剑的火龙真人醉捻美须。 其指间漏下点点火星,落地化作赤螭交缠游走,耍逗着旁边那头顶玉冠的白壳老龟。 此龟背壳之上,坐有一位秃首白须的老道,背着个半人高的紫皮大葫芦,垂首微鼾,打盹似的,旁有力士扛着珊瑚酒瓮,专门伺候着。 西廊处,赤面的枣灵儿,还有纯弘子,及其不知何时来到的元刃师太和丁敏君,在一处小声闲聊,不时推杯换盏,朝着那忙碌中的丁如意指点,颇多赞词。 在枣灵儿的身边,他那两个捧炉仙童在珊瑚屏前,正蘸着流霞,奉命写着祝辞。 东廊处,裴玉妃宝辇停在廊后。 其师徒四人几乎独占此处环廊,小徒裴兰儿四处探看,目不暇接,为仙家胜景所迷,心道:“师傅总说这天上不得真逍遥,可要是能常居这里,便是折寿也愿。 可惜师傅虽然得道,业已炼就阳神,可到底不在太乙正数之中,只能在下界作个隐世地仙。 我若想要享这仙福,须得攀个高枝,得其提携才成,不然以我资质悟性,就是独得师傅的恩宠,善功有积,也不过混个五百岁寿终而已。 她心中这般想着,凑来大师姐寿头女的身边,扮作娇柔之态道:“师姐,刚才你同灵虚师兄相谈甚欢,颇为投契,可否介绍师妹结识。” “灵虚师兄?” 寿头女从仙庭景色中回神,瞥了一眼裴兰儿,“灵虚子乃太平山真人,坐镇一州之地,道权在握,万民仰其鼻息,你也能同他论师兄。 小师妹,我劝你莫做奢望。 这灵虚子自成名以来,从未有传过红颜知己,可知是位清心寡欲,视道业重过性命的真道人。 他若是未炼成神通,道途前程不至于那样的光明远大,师傅或许还能促成你的佳缘。可他既有神通,又有苍丹,必然自己主意极正,难受亲友干扰,便是师傅也无把握了。” “大师姐,就当可怜师妹。 你生来便具法骨宝相,被师傅视为衣钵传人,可师妹我只能攀附他人,求个正果。” “你啊!” 寿头女心中一软,嘴里却不饶她,语气莫名的说道:“琼华岛上,受宠的是你,能干的是汪远,得衣钵的是我,咱们师傅还真是雨露均沾。 我也知道,我生就这副尊容,迥于世俗之态,难得众人喜爱。” “师妹错了,往日在岛上同师姐不曾亲近,背后多有怨词” 裴兰儿不住的说着,却被寿头女打断,她知道裴兰儿只是因为灵虚子才有这种举止,心中极是嫌恶,但总归是同门一场,不忍在此拒绝。 “待灵虚子过来,要是有机会,我会介绍。” 寿头女说道。 她心中想着,这处仙庭之中的有道之士云集在此,待会那灵虚子过来,又如何能顾得上她这南海一散真,这小师妹的心思算是白搭了。 她们的一番话,一字不落的被汪远听到耳中,他心中念头一动,不动声色的来到裴玉妃这里。 汪远站在裴玉妃护体祥光之外,献宝似的拱手说道:“师傅,众宾已来,不如趁此机会,献上那几箱贺礼,并让大师来选这四头珍兽中的一头充当坐骑。” 裴玉妃没有说话,意兴阑珊的样子。 汪远觉察师傅的情绪,面色不由得一变,他知道师傅前计一定,除非知晓此计铁定不能施行,否则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照计而行。 这四兽可是琼华岛上精心培育,虽是有珍兽之名,实是强配出来的混种之流,目的就是折辱大师的颜面,就同那几大箱杂七杂八的宝贝一般。 “裴仙。” 这时传来一声高喊,正是火龙真人出声。 真人一口酒水下肚,已有三分醉态,抹着须上酒液,笑指裴玉妃,“你既然早定贺礼来献,为何临到庭中,却又犹豫起来,怕不是拿不出手。” 真人这一出声,庭中渐渐静了下来。 裴玉妃道:“火龙,世人皆知你是能掐会算,恐怕你已心知灵虚子珠玉在前,藏有一头荒古神马,却要我来献丑,未免目中无人了些。” 火龙真人打了个酒嗝,摇头说道:“恶客上门,倒是讨起道理来。” “你也不过是真人之流,尚在凡夫俗子之列,就是你那位大纯阳宫中的师尊蓝大先生,也不曾在这当面之时,如此狂妄的同我说话。” 裴玉妃有些动了真火,阳神仙人之威浩荡排开。 一时间,庭中诸道纷纷各展手段,顶住这等阳神仙人威压。 若在凡间,仙人心头上的无名真火一动,外间已是化出了烈火熔汁。 在仙庭外的阶前,火枣树影之下,丁如意站在力士仙童之中,额上虚汗直冒,祈求自己老师早点到来,好来稳住这仙庭中的焦灼场面。 “嘶律律!” 一声高昂嘶鸣在庭外响起,有见金眼白马一头,在空饶庭三匝,倏地下落庭中,于正中那处丹炉袅袅香气之中,举蹄而仰身,红鬃飘扬,尽显神骏之形。 火龙真人见着神马,舞之蹈之,竟借着醉意,口中唱吟起来。 “状若霜白,而通体皎然。 鬣鬃烁烁如丹砂淬火,瞳光烨烨若日魄熔金。 其行也,蹄不沾尘,踏空如御风;其鸣也,声裂层云,回响动幽壑。 昔有古之逸士见之于仙岛绝崖,乘之越流沙弱水,须臾万里。 故老相传,此马乘之,寿齐山岳,趋福远祸,气贯星斗,非有至德不可驭,非秉玄契不能近。盖天地精魂之所钟,岂凡缰所能羁縻哉?!” 唱罢,火龙真人毫不客气的直视裴仙,顺带扫过其后廊外的辇下四兽。 那四兽已通灵智,自吉良神马出现的那一刻,早已是自惭形愧,个个伏地,或以爪,或用翅,遮面掩身,而那才向师傅提议的汪远,更是燥得无地自容。 吉良神马跃下炉烟,在露台之下四蹄屈地而拜,“小兽拜见大师,乞望收容,驮举侍奉。” 地方大师坐在露台之上,眼中略有惊喜之色,她一向是持重之人,此刻也不免眼里微酸,这吉良神马仿佛在告诉她一件事—那小徒儿似已出师,已可回馈于她。 环视一圈后,地方大师故意当众来问,“马儿,何人引你来此?” “哈哈!” 庭外阶下,笑声传荡。 有三道身影于众仙家的目光之中,拽步上前。 其中两道身影缓步在后,一道身影大步在前,尽显龙行虎步之姿,那股久居上位之气毕现无疑,仿佛庭中之众道,便是那裴仙、剑叟高真、火龙奇人,大纯阳宫背葫隐士,及其黄庭宫一众真人,俱成陪衬似的。 冷翠山步履沉重,本来同金童兄弟一道往庭中而走,可是众目侧侧,俱集于金童之身,令他顿有自惭之感,身子不由自主的缓步下来。 他见到前面朗声大笑的金童,拽步在前,仿佛视庭中高真羽客等闲一般,只觉像极了话本中的主人公,真有包藏宇宙,吞吐天地之量,令人心折不已。 “吉良神马感怀老师清贵雅德,自投而来,何需他人来引。” 季明拱手笑道。 (本章完) 第656章 歌舞,小消息 第656章 歌舞,小消息 “呵呵,金童儿,也只有你敢这样耍嘴皮子。” 大师状似无奈的一笑,随即将手掌一招,台下的吉良神马一隐,待此马再现之时,已是在大师的座下。 此马头到尾一丈有余,蹄到背高八尺,火鬃烁烁,立足露台之上,令盘坐其背的大师可俯览全场,更有祥光匝地,以衬大师道德之形质。 “来!” 大师指着右首的位置,对着季明说道:“快些入座,待会儿歌舞过后,便有元君神使过来宣旨,你让那绿华在廊下听令,待会儿照我吩咐陈述冤情。” “谢老师。” 季明心中一喜,随后又朝火龙真人起手施礼。 火龙真人亲近的说道:“昔日在那飞熊城中随我摆摊市卦的少年,已然长成,更有龙虎之姿,了不得啊!” “当年未随师伯学到一二手卦卜之术,心中一直遗憾,有心再遇师伯,可惜师伯神龙难见首尾,今次贺宴过后,可要向师伯好好讨教了。” 季明笑着说道。 “你” 不是火龙想要打击这金童,当年就看出这孩子没有术数上的天赋,不然也不会在那奇宝「火散龙文大字」之中,只是悟出了薪符一道。 因不想在此刻冷了金童热心,火龙真人便笑着答应下来。 白壳老龟之上,秃顶老道睁开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见金童已是站在右首之处,同旁人说着话,因感应到他的目光,也是朝他施了一礼。 “事不可做尽,言不可道尽,势不可倚尽,福不可享尽。” 秃顶老道从金童身上移开目光,转而看向火龙真人,说道:“火龙,我观他之势头,殊为强劲,到了今日一遭,怕已经是享尽了大福。” “老师叔,你也是精于术数,难道看不出他有一口福气,还有一朵功德金压身,只要他不惹下莫大的因果,他的福气还有得延续。” 火龙真人捻须道:“况且此子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别看他现在如此高调,实际上深谙‘静水流深’的道理,便说师妹同你我所言的那桩法宝,天下修士之中,几人敢炼此等如意形制之宝。” 一听那桩法宝,秃顶老道目光幽深了一些,略有赞同之意。 “老师!” 丁如意小步来到季明身侧,小心的说道:“庭外灵禽乐工,及其一班仙娥已候,是否召来歌舞庆贺?” 季明看向地方大师,得其首肯,于是对丁如意道:“歌能悦耳,舞能娱目,这天宫之灵歌妙舞,想来别有许多滋味,召来与诸宾一同欢庆。 不过切记不可失仪于台前,污了宾客耳目。” “老师放心,她们本就是宫中乐班,又由绿华调教妥帖,断不会令师祖见罪。” 季明大感满意,又道:“晓得利害就好,召来乐班之后,便令那绿华在廊下听候,她的好事要来了。” “是。” 丁如意喜不自胜,道:“弟子代绿华谢老师,谢师祖。” 季明听了此话,不悦的道:“你替她谢什么,她若是沉冤得雪,必能重归真女宫仙班之列,你莫不是要随她上天,在那银河岸上长相厮守。” “弟子绝无此意。” 丁如意噤若寒蝉,知道老师最忌情爱误道之事。 自己从前就常忧自己元阳之失,令老师心生芥蒂,疏远不亲,忙道:“绿华于弟子有大恩,弟子也不愿她被苦愁所迷,失了本真,绝无同她厮守之心,弟子还要随老师步伐,证那大道正果。” “晓得就好。” 季明也是第一次当师傅,没什么经验,但他知道修行的底线不能碰。 “你尚在三境,重在夯实根基。 如今你际遇颇多,就是太平山上道子亦难奢求,我对你寄予厚望,将来我功果渐深,妙谛更悟,难理鹤观法脉之基业,便需你在观中执牛耳。 这非莫大福分,乃是责任,更是重担,你这肩头能挑动吗?” “弟子.” 丁如意咬着牙,闪过野心之色,道:“弟子愿意一试。” “嗯,去吧。” 情绪已经给足了,季明满意的点头,挥手说道。 庭中丹炉在歌舞将开之时,那炉上烟气团成朵朵祥云,朵朵都犹如热汤初沸,渐渐沸腾滚开,喷洒气沫,在庭中如下雪景似的,引众宾来看。 八头朱喙仙鹤自沸云内振翅而出,各衔着精晶洞箫。 但见鹤影悬空排作九宫八卦之阵,翅尖金翎扫过箫孔,激出流泉淙淙之音。 一班仙娥踏着炉中喷涌的祥云轮转,腰间缀满了响铃,随步和鸣,更与萧声而配。最末的小仙娥跳脱,旋身时银绦扫过炉膛,扫出满庭的火雀,倒成了灯烛一般。 领舞仙娥髻上斜插的赤玉步摇,随着颈项轻摇,毫无俗尘之意,尽显仙家之极乐,便是季明也坐在素莲之上,跟着这拍子轻哼了起来。 灵姑侧倚在莲台瓣处,嗅着素莲中的清香,偷取云砖所长莲蓬上的琥珀酒,轻抿了一口,两朵红云飞上脸颊,一会儿看着灵歌妙舞,一会儿又去看自己兄长,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崇拜。 庭中廊下,一些道人忽然垂泪。 几个道人一想到此等眼福,自己余生大约也难得见,便不由得悲伤起来。 当然他们其实更悲于自己得不成正果,无法同地方大师一般,日后可以尽享仙福。 裴兰儿同样有此触动,更坚其求爱之心,不住的拿眼神来示意大师姐寿头女,让她为自己引荐。 “陆真君后继有人。”在黄庭宫诸道这一处,纯弘子不无感慨的说道:“太平山在天南的雄心霸业,或许真的能在陆真君这一代的手中成就。” 枣灵儿悠然神往的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天仙功业了。” 元刃师太沉吟片刻,也加入谈话之中,说道“陆真君独挑一代,有天河峰三官将,龙虎二翁为辅,控摄乙峰二僧。 而在陆真君之下,又有离朱法师可挑下一代的大梁,虽是在同辈之中,尚无出众之高真辅佐,也未曾尽获宿老之心,但也能振兴一时。 在这之后,便是这灵虚子、罗姬、幽融子,还有一个被逐的张霄元,有资格角逐了,不过这其中要数灵虚子的优势最大,但也最薄弱。” “薄弱?” 丁敏君从丁如意身上收回目光,好奇的道:“师傅,金童师兄的道业远超众人,又是有德真人,便是这庭中诸宾,亦多敬服,如何薄弱了。” 枣灵儿笑道:“你难道看不明白,你金童师兄这看上去像中天传人多过太平道人。” “那是太平山厚此薄彼,要是在我们黄庭宫这里,无论观、庙、堂哪一脉中,那都是恨不得供着师兄。” 丁敏君不忿的道。 “那太平山也没你想的不堪。”枣灵儿关系通天,消息灵通,他小声的道:“我听彤华宫中的神将说过,这次仙庭贺宴也有太平山一位祖师过来。 这位太平祖师据说还是披香殿一员,明面是来贺大师之喜,这暗地里还不是要笼络金童师兄的心。” (本章完) 第657章 诉冤,拿神将 第657章 诉冤,拿神将 庭中,歌舞渐终。 廊下半截仙娥忐忑难安,时喜时忧,百般滋味,难以言表,只能忍着等着。 “深沙,苍天有报,就在今日。” 她心中恨声的说道。 露台之上,大师见元君神使未至,于是同季明说道:“金童,歌舞既终,不宜再遣乐班,失了此处清雅,便趁诸道难得聚首的日子,令他们论个法,说个禅,权作游戏。” 季明领了大师之命,并与众宾纷说,于是众人兴致勃勃的论起道禅妙理。 这里多是有根行的道人。 譬如享有盛誉的火龙真人,其术数上的道行,众人加在一起也不够瞧的,又如长臂剑叟马琥,北方剑修中的老前辈,论杀伐之力,谁能与之争锋。 还有白壳龟上的背葫老道,气度不凡,与火龙真人同坐左首,众道心知老道必是大纯阳宫中的隐士,怕是镇守着纯阳道庭的老前辈了。 再说那鼎海魔冷翠山,南海飞星岛上的老妖。 虽然这千年以来,少在陆上行走,可是在座不少都曾周游过四海,自然是听说他的名声。 更不用提那位琼华岛的裴仙,但是这位貌似一直置身于热闹之外,对于庭中的论法并无多大的兴致。 在众道论法之时,季明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同寿头女小聊了两句,寿头女对此相当诧异。 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灵虚子竟也能关注她这个边缘宾客,这该说他是心思细腻,还是别有图谋,寿头女对灵虚子的目的有些怀疑。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之辈,什么样的诡谲人心没有见识过。 她虽然心有警惕,但面上依旧从容。 聊着聊着,寿头女渐渐发现这个灵虚子说话分外好听,更难得的是没什么架子,同刚才渊渟岳立的气势简直判若两人,时不时拿自身的糗事作乐子,便是她这样不苟言笑之人也觉轻松愉快。 她在南海也遇到形形色色的修士和凡人,就没遇过灵虚子这样的有趣和知趣的,自己说话的时候,他总会认真倾听,待他说话时,每句话总能说到点上。 灵虚子没有刻意的取悦,就是认真且不失轻松的聊天,就只是如此而已,却令她心中倍感投契。 寿头女不禁想到灵虚子在仙庭之中,独独找她相聊,一副倾心结交的样子,这难免让她的自尊感到巨大满足,同时也猜测这是先前文斗之时,她那一手法术给灵虚子留下深刻印象。 没错,她越想越觉得如此。 这灵虚子作为神通道人,自然是欣赏和重视同样在法术上有想法和成就的同道,自己刚才竟是怀疑其目的,属实有些草率,甚是不该。 庭中论法说禅的氛围很是热烈,不过很快在庭外,一条云路降来。 那云路的尽头之处,有一赤焰金车行至,四位火精童子持赤幡在前开道。 当金车在庭上霓空停住,元君神使自车中缓缓步出,此时仙庭之内已经噤声,庄重严肃,待大师在台上遥拜之后,神使开始宣读法旨。 “南华火德夫人碧真元君敕曰: 亟横山紫融峰有道清净之士「地方子」,有破阴浊关窍,抵除心魔,胎移中宫,婴孩炼成,更有镇护亟横火德福地之功,除魔无数,外功久积。 赐丙丁火精珠十二颗,可调地肺真火,铸炼魔剑器; 授彤华宫丹元府中掌炉主吏,拨火鸦道兵一百,总揽神木丹鼎四时火候; 尔其慎哉!望修持不辍,早日打破虚空,飞升灵空上阙,若是渡尽三灾九难,则当候补于灵官仙班。” 地方大师在接下这一道法旨之后,面上的喜意不多。 她面有肃容的拜请元君神使留步于庭中,那神使也似早已预料一般,在金车前颔了颔首,落降于三重露台之上,与地方大师并肩而立,面向一众宾客。 “绿华何在?” 地方大师轻唤了一声,说道:“神使当面,还不具陈冤情。” 仙庭中的诸道神色各异,未料到在这贺宴之中还有这样一出大戏,不由感叹大师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除恶从急,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半截仙娥听到大师呼唤,如闻天籁之音,即刻在廊下出列,泣诉冤屈,一字一句,满蓄苦水,仿佛这数百年的苦闷,在这一朝倾尽而出。 说到最后,已是哑音难言。 因她心中愤恨难泄,只得病鸦呜咽似的,闻者无不生出恻隐之心。 “兹事体大,如何能听你一面之辞。” 神使说道。 半截仙娥听闻此话,仿佛受了极大冤屈。 她如果有那一二分的冷静,当知神使此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语,事关神将之罪,难由她一面之辞而决,可她本心被此仇折磨太久,如常坠地狱,已然神鬼不分。 她将体面和尊严统统抛舍,于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下身云裳,露出那恐怖的丑创,宛如条条蜈蚣团簇肉上,恶心至极。 “绿华。” 丁如意眼睛一红,不忍仙娥自揭伤疤。 “唉!” 神使轻叹一声,有感于半截仙娥之苦怨,没有责其冒犯失礼之罪。 当然了,最关键还是有大师提前传告此情,做足了里面的工作,不然火德彤华宫一向与世无争,受不受理此等冤案,这真在两说之间。 在灵空上界之中,众仙因修行不易,更有天条约束,故而少动兵戈,修身养性,离群索居亦是不少,即便真动了嗔念,行事也往往都是天马行空,不着痕迹。 而在这诸仙班之内的神将仙吏,虽然也受天条的约束,到底是没有真仙那样严苛。 “神使,无需另行查证,确有此事。” 地方大师说道。 神使的眉头一皱,复又松弛下来,视线扫过火龙真人,心中已然明了,必是火龙已经推算此事,于是道:“既是如此,你可要为这蚕娘担保?” “自然。” “善。” 对于大师的态度,神使很是满意,于是果断对金车前的童子说道:“遣丙火一部赤刑火灵官,往七杀宫缉拿深沙神将,押去彤华正宫受审。” 童子听令离去,不知为何,这庭中的柔风变得冷冽起来。 (本章完) 第658章 花煞,青囊仙 第658章 煞,青囊仙 丁如意来到半截仙娥的身边,为其盖上云裳,安抚其情绪。 半截仙娥在听到神使遣彤华宫中一位灵官,前去七杀宫缉拿深沙神将,心中笃定此事是八九不离十。 七杀宫就是再怎么强硬,再怎么护短,也不敢为了一介神将,从而触逆彤华宫碧真元君这一位苍天亲传,这就是这灵空上界中的现实。 半截仙娥理智稍有回来,将丁如意一把推开。 她很清楚灵虚子不喜贪于情爱之人,丁如意的关切她心中极为受用,但这不能是以对方前途为代价。 元君神使静静的看着露台之下的情状,对半截仙娥道:“你随我一道去往宫中,参与案审。你若句句属实,必能沉冤昭雪;你若架谎凿空,必坠无间地狱。” 半截仙娥被带走之后,地方大师情知庭内众宾已是兴致锐减,她也乐得结束贺宴,同弟子们回洞中自家欢聚。 不过在此之前,需有给予众宾客的回礼,这一点上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当下开始运作自身神通「天圆地方」,周身光气旋绕,成穹顶方底之状。 光气之内,诸景流转,似走马灯一般,最终定格在火墟洞内一处地穴。 “出!” 那地穴之景,好似要脱虚就实,化入仙庭之中一般,穴内的红白碧三色之煞上涌而出。 此等煞气看似烟气之状,实则沉重无比,被大师从火墟洞地穴隔空取摄,当空凝作一百来颗珠子,诸宾有些识货的,已是在翘首以盼了。 “碧空冰魄煞!” 白壳龟上,秃顶老道抚着满嘴须道。 “大纯阳宫向来是一脉单传,当年蓝大先生先收你为徒,授以秘传剑术,视为衣钵弟子,不料后来竟又收了一弟子,我曾推占其中缘由,可始终无所得。 今日有见这失传的煞,才知蓝大先生为何要再收录一位弟子了。” 火龙真人抚须,目光幽深,说道:“师妹有幸,同师娘当年遗留的传承合缘,如今业已炼成婴孩,或许能重走师娘那还没有走完的道路。” “何其困难。” 秃顶老道摇了摇头,似不看好,“岁魁仙子意气用事,当年参与那场豪赌,最后连个转劫机会都无,累及蓝大先生情深而伤。我倒愿你师妹可以自成一路,莫要重蹈覆辙。” 正说着,那些煞所凝的灵珠落下,按照众宾贺礼轻重而分。 秃顶老道分到的,足足有三四十颗之多,他毫不客气的收起,因为他知道在贺宴之后,大师将要请他来帮助其爱徒金童,完成那件如意法宝。 “师叔,此物于你亦有大用。” 火龙真人笑道。 “呵呵。” 秃顶老道把玩着珠子,点头道:“亘古之初,鸿蒙未辟,三天俯吸地元,以全道体。 像我辈修士总是听闻大道之中,旨在「形神俱妙」一词,不过世上所修丹道,则多是重在神妙,而这形妙一途,不成六境阳神,难在浩瀚典籍中窥见。 其中种种法门,无不艰涩难修。 独独这天下十二煞,乃是参据亘古三天俯吸地元之举,可说是自成一家之玄奇,实为形妙之上乘道法,可惜其中的炼法,只在几人之手。” “师叔,正道三家之内,哪个没有形妙之法,咱们大纯阳宫更不用说。” “火龙,你知道的,这不一样,很不一样。” “咳咳。” 火龙被秃顶师叔看得浑身不自在,咳嗽两声,准备转移话题。 要不是这法善老师叔是门中所共推的智者,学识渊博,可谓是无所不通,其所持法宝「御神签」又善于占测吉凶,他才不乐意同这位难以亲近的老师叔在这里闲谈。 “话不投机啊!” 火龙心中暗道。 “来人了。” 法善老道忽然笑道。 他这一笑,嘴中豁牙露出,面上褶子舒展,说不出的古怪和喜感。 火龙真人愣了一下,随后喃喃的道:“我这位玉罗大师侄可真不让人省心,而且真的很会挑时候。” 灵空上界之中,一艘舟穿越重重烈罡而行,抵至彤华宫外层浩瀚风雷,竟是无一点的犹豫,疾行而过,数千里的风雷只在片刻飞渡。 舟上,满载月光,还有一位坤道。 月光之中,趴着一四足金蟾,背上满嵌星光,颔下有一串宝珠,颜色各异,分发毫光。 这金蟾在舟中拨着月光,时不时的瞥一眼那慵懒之状的坤道,以长辈的口吻说道:“此事办成之后,你在城中也算是站稳根脚,有了一席之地。” 坤道似不以为意,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过就是个城下阴判,有何根脚可言。” “不愧是大师的弟子,这口气大得很。 你当芙蓉仙城是何境地,那是整个平阳州的霸主,高隐于州内,遥制于西荒,自前夏开国而建,至今已经有四千载有余,所造就地仙不下一手之数。 你这阴判之职,已入城内核心,再立大功,转入天曹又有何难。” 听到金蟾的言语,这舟上的坤道,也就是玉罗,其神情多少认真起来,她望向祥云之中的座座丹府宫阙,道:“以师傅的性格,未必能如我们之愿。” “不急,事缓则圆。 先前你回火墟洞中,已大抵摸清那物的存在。 这一次地方大师功成出关,她那元神之中定然对于你在洞中摸寻之事有感,她心中只要有一丝的忧虑,迟早会露出那一物的行踪来。” 金蟾语气轻松,仿佛出来闲游一般,又道:“咱们这一趟就是来送礼,再试一试这位地方大师,如此就可回去交差,赚得大功一件了。” 玉罗抿了抿嘴,问道:“那物真有那么重要,值得城主劳心费神。” 金蟾没有回玉罗的话,他不认为玉罗现在有资格知道更多的隐秘大事。 他趴到舟的最前头,一对横瞳凸眼对着舟外那一处仙庭说道:“彤华宫不比下界,此处主人乃是仙中尊者,极贵极尊,就是城主亦要礼敬七分。 玉罗,你得收起你那愁闷愤世的性子,装也要给我装出一副仙家气度。” “她们倒是其乐融融。” 舟上玉罗见庭中乐景,语气幽幽的道。 “呵呵,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别看他们此时尽享欢乐,过了三四百年,几人还能保得形质不坏,不成土灰,待到三灾利害,又有几人可通天罡地煞变化,避过三灾。” “蟾师妙理。” 玉罗敬服的拜道。 金蟾作高深之状,说道:“你如今刚刚结丹,洞府初辟,再过两百年,我给你在城中谋得一队灵,令灵们在洞府内置办几样仙家道产。 并于其中调鹤饲鹿、采芝酿露、梳理地气,使你脱离那些劳神之道务,更能使洞府添增几分道场气象,这成仙的路上才算是有了保障。 你瞧那庭中宾客,就是正道诸真,还有那总摄一州的灵虚子。 其洞府之内也不过摄召弟子门人,或是精怪阴兵驱策奔走,勉强能将自己的一方洞府打理。 他就是再如何的显耀,能有道兵役使,能有灵精受召,还是能有妖魔族眷听令,这些他就是巧谋而得,只靠谷禾那边陲小州,也是豢养不起。 这成仙之上的道业,可是深着呢!” “此言在理。” 舟尾之处,不知何时,立有一道仙影,模糊不清,如光下一抹淡青色的剪影似的。 “哇!” 金蟾吓得大叫一声,两眼一鼓,窥得影中真身,在舟中拜道:“青囊仙子,您老人家是何时来到的?” (本章完) 第659章 祖师,岁魁仙 第659章 祖师,岁魁仙 “我啊.早来了。” 仙影抬起掌影指着自己,发出一声轻柔舒缓的浅笑。 “我刚从洞天神游过来,怕此处的东主不大待见,平白扰了人家的兴致,所以特意晚来,刚才偶见你们舟在天宫外的云霄风雷里飞渡,便来此借舟同渡一程。 可没曾想,原是两个仙城鼠辈,一个是蟾宫之客,一个是别家逆徒,勾搭成奸,要来图谋师辈宝物。” “您都听见了?!” 金蟾趴在舟之中,大气不敢喘一下。 玉罗面色一白,险些没在舟中坐稳,翻下云去,她知能让蟾师忍气吞声,口呼仙子,必是上界了不得的人物,或许还不是那散仙之列。 “听到了,一字不落。” 一蟾一人无法窥见仙影神貌,只能从语气来判断其情绪,此时这青囊仙的语气中似有萧索之意。 “想不到已经到了这个年月了,下界的国朝都已经换了两次,你们城主竟还是这样不思进取,一味精于算计,真不知她当年如何在.” “别说了。” 金蟾在舟中瑟瑟发抖,捂住三角脑袋,道:“青囊仙子,你们到底同为披香殿中的百仙臣,还请您口下留德,免使我们受了无妄之灾。” “给她留,却不能给你们留。” 青囊仙来此仙庭,所为的就是自家山门弟子。 说来也是可笑,这自家弟子炼成神通,她这太平山祖师还是从别处得知。 要不是灵虚子在苍江平定暴洪有功,紫府台功曹嘉奖授功升职,使得祖师堂内关于灵虚子的道籍信息有变,惊动了上府内外,怕是山上没有一位高真提前有知此事。 此事发生的当夜,陆真君即刻登坛传符于洞天之内,令她和一众祖师有知内情,继而有了她今日之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灵虚子心向火墟洞,这是不争之事实。 本来按照上府的设想,灵虚子将在上府的安排之下,加深同诸位道子的利害关系,熟悉各峰的道务流程,铲除能够铲除的异派,打败能够打败的魔头,一点点的积累名望,挑起天南的正道大任。 这就是太平真君的培养流程,过往一位位有能力,且有资格的真人们,他们都是这么过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灵虚子在风头正盛的时候,主动避隐于鹤观一隅,俨然急流勇退之势,这让许多山门内外的前辈宿老心中倍感失望。 鉴于其深厚的潜质,上府还是对灵虚子统合一州道务,予以一种默认许可的态度。 这其中又包括灵虚子遥控岭南江浦穸山壮大,敕封各大灵山之下的阴官,擅自调度霖水接火二君往南海分坛,遣温道玉往五仙教侵夺资粮。 而这种种的越权逾规之举,都比不过灵虚子任命一头无名鼠妖来担任鹤观“观主”来的震撼,这件事情在山上山下都惹起了巨大的非议。 即便谷禾州只是边陲小州,也不代表可以纵性胡为,当成一家之私产,真灵派的作风在太平山上可行不通。 可诡异的是一心求革新的陆真君,对于此事没有任何置评。 直到此次道籍之事,令山上有知灵虚子已经一举炼成神通,于是一个个恍然大悟,以为先前真君沉默许可之态,乃是今日事由之前兆,旨在对灵虚子优容笼心。 事实上,青囊仙很明白这位当代陆真君,心思可谓是深远至极。 其与洞天内的那位乌灵仙,也就是太平山五代中兴祖师的行事风格,有颇多类似之处。 他之所以将灵虚子的事情按下不表,只是在等待风平浪静之后,将水下的情况给看清看细,另外也是推占事情内中细情,好算出未来种种的可能,取其有利自己的那一种可能。 说起来,青囊仙倒是佩服这位当代真君,其百年如一日的推前算后,熬心煮力,愣是也没将自己熬枯,天南霸业也只有这样的后人身上才配成就。 可惜灵虚子是个变数,推算的难度同张霄元一般,都是推算不出有效,且关键的过去。 那陆真君在得知神通之事后,曾去往洞天,同乌灵仙一道的推算,还动用了杏林一脉的功德增持,也只是半推半猜的算到灵虚子正在筹谋「如意法宝」一事。 这次由她从洞天神游来此,不是没有准备。 一来要为灵虚子炼宝出力献计一番,这二来则是因为她同灵虚子还有几分渊源。 灵虚子在那小福地一役之中,召来金妙娘娘从东海洞天不远万里而来,将其徒儿月宫主一举摄走,其中的一些关系很容易梳理清楚。 当时,灵虚子是走的桃仙子的路子。 只是探究为此一事,她可是特意去太乙青木山草庵桃仙那里求证过。 青囊仙从未想过,自己神隐洞天之中,有朝一日竟然会是因一位山门中的弟子,这般的劳心耗神,哪怕这只是耗的一具身外化身之神。 舟上,青囊仙影催动舟下落。 在落下之后,青囊仙留意了一处廊下,那里本该有重要宾客,但已经提前离场,她低声说道:“南海裴仙,散仙之流,倒也是知趣之辈。” 她的视线流转,在一位托有银瓶的道人身上留神稍许, 接着又看向三重露台之中,吉良神马背上,那位掌托金瓶的慈目女冠,此人一派宗师风范。 若是在往日,闲游见此女冠,必是化出一点念头,点化提携一番,可是此时见此女冠同她那门内优异子弟,形神酷似,情感尤亲,心中已没有半点欣赏。 “那些个不肖子弟,将这门中份内之事摊到我手。 待我回去,势必要来一场大整顿,看看门中还有何等优才不被师长重视,使优才之心离宗而远道。” 青囊仙心中暗道。 仙庭之中,舟突兀的降下,白壳龟上法善老道见着舟上仙影,藏在袖下的灵签一动,心中一突,主动作揖道:“今次师侄贺宴,未想仙长来此,有失远迎。” “别客套了。” 青囊仙抬起掌影将舟上金蟾一拿,摔在庭中说道:“来得匆忙,拿了这个芙蓉仙城的小蟾官过来,权且当做贺礼,还有你火墟洞中逆徒,来时正听他们试探你洞中岁魁仙所遗神物。 不过你既是已炼有岁魁仙的碧空冰魄煞,特意选择此处显露此煞,分发于众人,此举定是向外界示意你已不惧于外人窥你那神物了。” “正是。” 地方大师点头道。 “师尊有所交代,只要突破五境,便无忧此物的得失。” 青囊仙点了点头,明白地方大师的师尊,那位蓝大先生的道力,已足够震慑天上天下的群邪,她抬手指向那托银瓶的道人,笑道:“金童,还不来拜见本祖师。” (本章完) 第661章 未济,论炼宝 第661章 未济,论炼宝 火墟洞,千年老梅之下。 火龙和法善同坐左侧,大师和季明同坐右侧,在上首处自然是青囊仙。 在众人围坐之内,攒心阴珠和阳芝宝光佩并悬争辉,一青一红,照彻四处,上下显光,还有密山玄母玉,这奇珍被随意的置于一块青石之上。 在众人的手中,都有一卷宝如意炼诀,由季明亲自抄写。 季明预想中热烈讨论的场面没有发生,在座的高人们都很沉默,就是青囊老祖也是如此,一旁那四蹄伏地,已适应新生活的吉良神马,正无聊的扫着尾巴。 虽然大家都是一副沉默之状,谨慎发言的样子,但是季明还是相当乐观。 以这里的牌面,不说是天下独一家,但也很难凑齐,怎么说也能论出个子丑寅卯来。 “师兄,师叔,有何疑虑?” 树下,地方大师率先开口问道。 对于宝如意之事,大师的心中比谁都上心,也明白此宝炼成之后对于金童的重要意义。 不客气的说,只要此宝一成,就是金童再转劫一世,凭着此宝护道,也能轻松的再攀道途巅峰。 “疑虑倒说不上。” 火龙真人看了一眼季明,意味深长的说道:“在这炼宝诀中,倒有些佛门的法理在其中,尤其是这生灭轮转之意,倒有些寂灭极乐的意思。” “火龙。” 法善老道有些不悦,抬起松垮的眼皮说道:“像咱们这样精于术数之人,既已决定一帮,何必探究此处枝节,这等人情道理,你不会不知。” 季明坦然的道:“是,炼诀根源来自佛门一位大能。” “我就是多嘴一问。” 被法善这么一说,火龙感觉自己里外不是人一样,又对师妹地方大师解释的道:“我可以没有探寻金童隐秘的想法,师妹你可别给我多想了。” “师兄,还是说回正题。” 地方大师无奈的说道。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火龙真人说了一句看似废话的话,接着开始切入正题,拿起那卷炼宝诀道:“简单的话,就按着这上面的步骤炼制,最后也能炼成一件法宝。” “何意?” 季明还没问,大师已经替他问话。 法善开口说道:“这炼宝诀上诸多步骤十分完善,推算之下,毫无缺漏,只要依诀而行,就可炼得一件如意宝,无非其中炼制之中,这「自然势」和「遁宝灵感」有几处关隘需要解决。 这不是什么难题,都可以通过世间生化克制之理来解决。 问题就在于此炼宝诀同佛门禅理相合,失之于道门自然本妙,虽也能炼得大玄大妙的护道杀伐至宝,但于道人而言,到底还是有一丝不谐之处。 日后你如果不能道佛兼修,以两家之功果来炼化温养此宝,便难使此宝更进一步,更有被佛门禅法渡走此宝之远忧。” 季明听的心头一紧,正要开口去问,大师又抢他一步,急切问道:“有何弥补之法?” “师妹,关心则乱。” 火龙真人提醒一句,接着那法善的刚才话说道:“这道炼诀出于大能之手笔,高屋建瓴,已无缺处,可惜非只专于道法之人能够驾驭妥当。” 大师摇了摇头,道:“佛法之中讲究缘和悟,要让金童兼修佛法,分心他顾,这不知要蹉跎多少年岁才能得道。” “师妹,所以这其中难的就是以此炼宝诀为根本,从中去禅而合道,更加的贴合如意形制之中的‘随心如意’,以全道门之真妙也。” 火龙真人说道。 “难道以师兄和师叔的功力,也不能完善宝诀?” “自是可以完善。” 法善老神在在,开口说道:“如意,如意,心之表也,曲柄勾回,称心遂意。 此器在上古之时,便被尊为三天之中的辟魔之器,为黄王亲执之兵,后来赠与随侍四仙之一的如意仙,此器这才开始有三宝如意之名。 在这一道炼宝诀之中,有非人炼、自然势,还有遁宝灵感三步,都是各具玄妙。 以我和火龙在这炼宝诀中推算增删的结果来看,其中非人炼一步中,需将密山玄母玉埋入一座阴阳磁峰之内,引子午二时的阴潮和毒火,日夜攻炼此峰。 根据此玉种于山内,可于山之阴阳两面结成温凉二玉的特性,只要三十年间苦守磁峰,虔诵《如意随心宝诰》,可于磁峰阴阳两面凝就一柄两仪如意曲云柄。 这第一步非人炼完成,下面两步就大差不差了。” “不错。” 火龙真人点头的道:“这第一步完成,下一步自然势中,寻一处毒阳煞穴,就可以将阳芝宝光佩熔炼为灵芝顶,而攒心阴珠熔炼为灵珠底。 待得昊阳晦明之日,火脉涌出甘泉之时,也就是所谓的自然势真正成势之时,即开法坛,召请神真为如意宝胚开光,其中自然会孕出一道法宝之灵精。” “倒真是大差不差。” 季明点头道。 “真正的差别,我还没说呢!” 火龙真人笑道。 见众人没有丝毫的笑意,火龙真人笑容渐低,咳嗽一声道:“除了灵芝顶和灵珠底,还需在如意的卷云颈处添上一道珍物,以达‘水火未济’之真意。” “妙哉!” 一直沉默的青囊仙抚掌赞道:“此举实乃画龙点睛之笔,一举将此宝潜质推到无穷之地步。” 说着,对季明解释道:“水火未济,此乃六十四卦中的最后一卦,所谓未济之象,火居水上,炎暑不蒸,流波不沸。 观诸天地,犹晨露悬于焦土,虽沾濡而终发;若春冰浮于炽炭,纵凝固而难久。此阴阳悖逆之状,万物失序之时也。 然则未济非穷途,实造化深意,野火烧尽处,蕨芽破灰生;海沸蒸腾际,甘霖随风至,此未济之卦,正预示着苍茫间,阴阳终始相衔。 此卦火居水上,正合灵芝顶为阳,灵珠底为阴之形。 只要再于其中卷云颈上添得一珍物,使上火下水,达成动中有衡之态,必可使此宝之潜质,更上一层楼。 原本此宝中生灭轮转之真意,由此可点化成不生不灭之真意,届时才是真正的随心如意之法宝。” (本章完) 第662章 金花,赌博戏 第662章 金,赌博戏 “到底需何等珍物?” 大师问道。 火龙和法善互相看了看,最后由火龙说道:“此物金童自身也有,不过要成就此宝,他还缺上许多。” “功德金。” 季明瞬间想到此物,脱口而出的道。 “正是此物。” 火龙真人认真的点头说道:“功德金为上帝御赐之祥品,超离五行,实乃至圣至善之果,要是以此物来添入如意之卷云颈上,此宝必得全功。 金童儿因苍江平洪有功,经大罗紫府司公议,有赐功德金一朵。 此盏金于世间已非俗品,可用在如意法宝之上,尤其是要达成动中有衡之态,使头和底的阴阳二宝达成‘水火未济’之状,仍是杯水车薪。” “你俩早算准我了。” 青囊仙说道。 “岂敢。” 法善抽出大袖之内的那一根御神签,读着上面的签文,一副高深模样道:“炉火纯青本自然,铅华褪尽见真颜。水火未济随心意,莫贪捷径损功德。” 青囊仙没有说话,大师开口问道:“还差几朵功德金?” “师妹!” 火龙真人脸色一变,明白师妹地方大师所想,她这是要竭尽全力托扶金童,于是劝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凡事强求不来,尤其是此等法宝,更讲天时之功。” “师兄,我素来认定人和更胜天定。” 地方大师目光灼灼,神色认真,有种说不出的庄严,说道:“金童以赤子之诚待我,我自当以诚报之,此乃师者天授之责,亦是从心而发。” “老师。” 季明两眼一红,再一次明白哪里才是他的根,他的情感所系。 他知道功德金非是能在世间苦寻而得,而且看火龙和法善他们的意思,其中的所需定然不小,就是大师的家底,或许亦要大损才能为之。 那么一瞬间,他对如意宝不那么期待了,甚至打算就此放弃。 若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巴不得有人帮忙,慷他人之慨,解旁人之囊,可.可为何真到了这等情况,他就成了“蠢人”一般,要舍实利而取情谊。 青囊仙目光在地方大师和金童身上来回扫过,心中百感交集。 难怪金童像中天传人多过于太平弟子,其拜了这样一位有师德的老师座下,换作山上任何一位太平弟子,那一颗真心也不会归属上府。 只不过话说回来,地方大师这样的世间高德之人,怎会调教出那种离经叛道的大弟子,果然这好竹也会出歹笋,万事都没有绝对必然之理。 她此行如今既已决意帮金童完功,自不可中途而废。 那火龙和法善道出这等的补善炼诀,必是早已将她算计到,晓得她在天周之时,于丹符一道开创之上,颇有建功,更推动天下医道昌隆,善业深厚,功德有积。 心念一过,青囊仙笑着说道:“金童,你非无根无源之人,何必忧心功德。” 季明愣了一下,立即起手拜道:“青囊老祖,师门的大德,弟子实在是无以为报。” 青囊老祖肯开这个金口,季明心中有了实底,但是也深知这份人情着实是欠大了,日后若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怕是难以偿还一二。 “哈哈,有仙子帮忙,此事定是事半功倍。” 火龙真人笑道。 有真仙在旁帮忙,尤其还是一位福德深厚,位列太乙正数的真仙,炼此如意之宝,不说是手到擒来,也是免遭了许多磋磨,真不知金童儿怎这样好运连连。 在火龙真人看来,金童儿自己也确实争气,可也不该有如此强运。自金童入道以来,似乎从未闲停下来一般,时不时的搅动一方风云,每每遇难成祥。 青囊仙浅笑的说道:“第一步中的磁峰倒是好办,南北两极的极昼极夜之地遍布磁山,磁峰不下千座。 不过那里磁峰要么终年极夜,要么终年极昼,可没有阴阳之分,密山玄母玉种在那样的磁峰之内,可无法凭山阴山阳之功来炼出两仪如意曲云柄。 而这四海之内,包括中土几处大法力移来,或是地下偶生磁脉,积生而来的磁峰,都是被主人视为重宝私产,别说是借用三十年,连看都不让看。” 火龙真人自信的笑道:“我等掐算之人为何为人所重,享受莫大的名誉,就是天下人人都用得,时日一久,总有重情积下,以备未来所用。 这磁峰是天下间的金石奇峰不错,但也不是人人都视若性命一般重,我若开这往日积下的重情,为金童儿谋来一种玉的磁峰还不是易事尔。” “那就来场赌戏。” “赌戏?” 火龙真人眼皮一跳,刚要元神心算,便被无形阻力绝隔,心中一片迷雾。 “敢不敢赌?” 青囊仙笑道。 火龙真人先前夸下海口,这时怎能露怯,料定对方即便真仙之流,也不可能算定未来之事,自己往日所积人情那样多,怎会换不来一座磁峰。 “好,赌什么?” “赌你那本龙雷秘籍。” 青囊仙道。 “不可。” 法善面色一变,厉色阻止的道。 “法善小子,人人说你是奇士,想来深知处世之学,火龙那龙雷又非大纯阳宫中雷法,你又何故替他紧张。 要是你已料定火龙未来定是借不来磁峰,大可以在此直言此事,讲明个中道理,我又非是那以大欺小,强取他人秘功法门的混账前辈。 但你要是不想这龙雷之法外传,这才出言相阻,那我这心头无明之火一起,怕是烧到你的身上。” 法善一听这话,再不敢随便说话,只道:“龙雷为十雷之一,历来都为东海龙宫所掌,用以控调风雷雨电,火龙侥幸从「火散龙文大字」中悟出,非是此雷法正主,他并无传法资格。” “笑话,这话能搪塞我吗?!” 青囊仙说罢,仙影抬手一指,定住法善老道,接着对火龙真人道:“本仙就拿青囊丹符之术来同你来赌。” 季明手指下意识搓了搓,要是火龙师伯这次赌输了,使那龙雷之法归属青囊老祖,日后再传于太平山中,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一睹为快。 不对,他怎么能这样想,师伯可是为他殚精竭虑的炼宝,这种想法实在不妥。 “好!” 火龙真人爽快应道。 “久闻披香殿百群仙当年于天周末年应劫成就,受到上苍钦点,而授赐神真之中的天芳妙法门,我也想借仙子的道书一窥其中门径。” “这才是道人本色,求知之无穷欲也。” 青囊仙笑道。 (本章完) 第663章 脑勺,提建议 第663章 脑勺,提建议 火龙真人虽然口气很大,但心中还是拿不定此事。 因不想露怯于人前,火龙真人从容的将背上宝剑取下,随手在剑身一抹,真炁于剑中化字,接着脱手一抛,宝剑即刻化光游空而去,瞬息千里。 青囊仙早已拿定赌局胜机一般,心情大好,又赞了两句火龙的剑法。 这随口一赞,似挠到火龙痒处,其抚须道:“天下所谓剑修,非如世人所用之顽铁,只为杀人利器而已,此中妙处以炼得从剑生光,继且弄成有光无剑的地步。 光之所至,即剑之所至,大约那一剎间可遁到千里之外的地方。 剑法之用,除斩暴降妖之外,兼可传递消息。心剑既合,剑光之中便可显出心中之事,或以真炁拟好文字,亦可藉剑光播送到万千里外,到此地剑光应称小成。 我辈用剑之人,亦因剑而仙。 剑历万劫而不坏,人亦经万代而常存。” 听到火龙真人说剑,季明听得心驰神往,可惜他精力不济,功课又极为繁多,再难在剑法之上分心它顾。 季明趁着火龙真人剑光传信的功夫,出声问道:“师伯,那在这第二步自然势中‘昊阳晦明之日,火脉涌出甘泉之时’,此处又该何解?” “这也简单,只要请来你那位被逐放北方的旧日同门张霄元,此事自可迎刃而解。” “师伯,此为何意?” “你有所不知,张霄元那把玉竹宝弓乃是个“术业专攻”之宝,炼它之时专为驱打天上凶神。 要是那张霄元答应帮你此忙,自会执持此弓,下入阴阳一线内的第一关恶狗岭,将潜居于岭中的天狗凶神驱出,使其逐日而去,从而令天象晦明。” “好!” 季明喜道。 他心中不由的暗暗庆幸,好在自己当年在张霄元的事情上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多有回护之言,否则今日要借其法力,怕是困难重重了。 这当真是应了那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那火脉涌出甘泉呢?” “哈哈,只要天象晦明,地浊上浮,凝于火脉,自成甘泉。 不过为求稳妥,你可任意择选一座福地,以极大法力收取福地之龙所产的灵泉水脉一道,届时接入那火脉之内,可以从中打出个泉眼来。” 福地之龙,也就是福地地脉的别称。 季明在听到火龙真人此话,脸上并无轻松欢喜之色。 尽管他知道凭自己地位,不管是在上府的太平福地、天河峰的合田山福地,还是新打下的五毒福地,都能收取一道泉脉,只是他若不恰好具备这些条件,自然势岂不是永远无法达成。 在炼宝诀中可是说过,此自然势可以等来,并不需要外力的干涉。 火龙真人洞悉了季明的疑惑,说道:“晦明之日自然可以等来,但那是可遇不可求之事,一旦没等到,你就又得再等上个三十年,或者六十年、九十年。” 说着,火龙真人抬手指天,说道:“磁峰和晦明之日都不算难事,这真正难办的是请神真下来开光,如意宝非比寻常,你在天上有这个体面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齐齐投向季明。 季明不自信的道:“我同老星君关系不错。” “呵呵,这我信。” 火龙真人点头道。 “师伯,你.真信了!” “为何不信。”火龙真人摸了一下季明脑勺,“都来瞧一瞧,这多大的一个包,不愧是老星君下手,轻重得当,没个几年估计是消不了了。 灵姑那娃娃当时同我提了这事,我还当是小辈扯了一谎,故意语出惊人呢。” 青囊仙真凑过来一看,惊了一下。 “没错,这脑勺上的法力,确实是老星君亲自所留,他老人家多少年没出过瀛洲,你这孩子.在天上究竟有何关系?我可越来越看不透了。” 大师有些不放心,也过来看了一下,道:“金童儿,祷祝自己所奉神真,请来降法为宝胚开光一事,内里颇多讲究,映射许多玄机,难以假手于他人。 不过你同老星君有这样亲厚的关系,我便放心了。” “老师,我” 季明有心解释一下,不料法善老道打断他的话。 法善一改先前不咸不淡的态度,笑道:“金童儿,我早说你非是池中之物,不然何故算不得你的过往,定是那位老星君帮忙遮掩了去。” 这一句话,让季明解释的话卡在嘴里。 他担心解释了老星君那处,解释不了自己为何能遮掩过去。 他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小包,强笑的道:“老师,诸位师长前辈,弟子一定请来老星君。” “你是要一定请来。” 火龙真人在‘一定’二字上加重语气道:“在开光之后,此宝宛若胎孕初结,内中灵昧刚生,将会自遁于天地内合宜之处的温养,静待完功出世。 你若不请来神真开光,失了时机,一遁之后,它就是宝器之流,难以挽回品质。 除了请下神真,最后一步遁宝灵感并无难处,就怕此宝遁去之时,意外沾染和合精气,化作灵精降世,所以你得及时沟通宝中灵昧,如此遁走之时才可及时施展手段护持。” 说着,那遁空的剑光已然折返火龙真人手中。 其实剑光拖了这么久才回来,火龙心里已感不妙。 果然,剑光入手,就给他带来了坏消息,他似乎还是低估磁峰的重要性,这也不对,他其实是高估了自己人情的重要性。 “怎么样?” 青囊仙以志在必得的语气道:“你刚才剑光才只是去了东海思楠岛上,见了那思风老人而已,这陆上三十六方道土内,还有几处可去的地方。 不过黄庭宫那里就别去了,他们那刚刚丢失一颗两极金磁石母,这门内福地留存的磁峰,怕是得暂时来顶用那颗石母,好镇住广元水府。” 听到青囊老祖的话,季明面上毫无变化,仿佛窃走两极金磁石母的人不是他一样,他镇定的说道:“老祖,我是否可帮火龙师伯提个建议?” “你” 青囊仙很想说你这小道能有什么好建议,但是联想到其和老星君的关系,又不那么笃定了。 敲脑勺这举动,关系没到一定层面上,可不会做出来。 老星君虽说一直神隐瀛洲,但谁也保不齐他老人家静极思动,闲游红尘人间,或许是因其返璞归真,一颗童心难泯,所以同金童做个忘年交之类,这种事情的几率奇高。 “金童儿,快说,快说。” 火龙真人一听季明的话,知道此子不会无的放矢,大乐的道:“你那老祖难道会计较你这小娃娃的建议。” “好,你就说说。” 青囊仙也是好奇,于是允了。 “师伯,可曾听过垒和荼这两位神人?” 季明笑着问道。 (本章完) 第664章 书信,攀龙凤 第664章 书信,攀龙凤 东海之中,仙山之外。 一昏暝之处,其中风掣雷行,浊浪排空,阴云垂海,但见一巍峨神人自海中拔身而起,身披百丈厚甲,两角冲天,须发皆染沧浪之色。 其左掌托着个酒坛,踉跄踏浪而行。 一时间,海中鼋鼍惊走,鱼群潜渊。 此神人每有移步,便有珊瑚礁碎作赤砾,玳瑁群碾为碎瓣,其自海中上岸,行入仙山东北一处,周遭山岳为之震颤,琼枝簌簌如筛糠。 “呃~” 一个酒嗝打出,酒气喷洒,醉倒数峰的狼虫虎豹、灵禽山牛、狮象狻猊、仙鹤青兕等。 “东海小龙子确实有几分义气,对俺款待甚殷,可惜心粗浅陋,只知在东海这浅潭子里搅细风,弄微雨,成不了什么气候,比不得中州人中之龙。” 嘀咕着,又打了个酒嗝,止都止不住似的。 “不对,不对。” 神人忽然酒醒,猛打一个激灵,“有人在念叨俺们。” 说着,撇下酒坛,冲过郁郁葱葱的群峰,跨过山岗高崖,一步来至桃枝结成的鬼门之前,大喊的道:“荼,快来,你的元神可有感应?” 鬼门边,荼抖了抖身上积蓄厚实的泥,他已很久没动过了。 自海边走来的垒缩下真身,变作成人大小,刚准备同荼细说自己的感应,一道剑光已从天外纵来,穿入蔽日遮天的神木之冠,落下鬼门之前。 垒和荼俱是一愣,那头同样负责守护此处的白虎,也悄然的站到一处高山上,投来视线。 荼抬手一招,拿住剑光一看,面色古怪。 垒在旁边说道:“我就说元神上怎么突然有跳脱之感,果然是有事发生,这剑光能自如往来仙山,其主不是凡人,剑光中到底说了什么?” “一件事。” “等等,是坏事?” 听到垒的问题,荼的面色更古怪了,斟酌了一下,又看了看剑光,“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自己来看。” 垒一把抄过剑光,元神往光中一探,只见一行小字记道: “荼、垒二位兄长鉴: 久未把酒,甚念二位守门护山之英姿。 今有桩泼天机缘,特来聒噪——大纯阳宫有火龙奇人者,乃中天道统蓝大先生之爱徒,堙伯之隔代传人,元阳祖姨母的表侄的连襟的侄曾孙子。 其前日醉酒吐露,正缺两个扛幡捧炉的仪仗。 吾闻其洞府为地肺山灵应洞内,皆镶斗大明珠,吐纳皆是琼池雾霭,腰间有挂老天亲赐的紫金牌,每逢朔望必执此牌,往大罗天紫府司送丹,实乃极尊极贵之人。 今闻此君有一小难,需借磁峰炼宝一用。 其本欲往东海思楠岛一借,余念二兄苦守门户,渴求世间奇士佳友,敢冒唐突此君之险,举荐二位兄长下界法统睡虎地桃岫洞落英老人二徒为其仪仗。 今借此君剑光递信,望二位速决,回以佳音,早缔关系情谊。 待得情义浓厚,此君于北斗驱邪院会友之时美言两句,二位兄长何愁捞不着天上开办大宴的美差? 二位兄长还需速速裁度,莫误良机。 草草顿首。 灵虚子,大巴灵藏二十五年。” “这” 垒拍了拍脑袋,摸了摸额上两角,道:“蓝大先生是中天上仙,他这爱徒确实有几分结交的价值,不过这堙伯之隔代传人又有何说法?” 荼摇了摇头,伸手从鬼门里一抓,抓出个蒿里下鬼王宫室里的独角阴判。 “你可听说过世上有个叫火龙的奇人?” 独角阴判缓了缓神,见到这两位坦胸露乳,黑髯虬须的南方鬼王,刚要膜拜就被喝止,让他就事说事,阴判想也没想,道:“火龙真人之名,天下有闻。 我便是在阴间地下,也是心向往之。 其于火散龙文大字中习得的术数,可谓是无物不算。” “火散龙文大字!”垒和荼惊了一声,不由的点头说道:“想不到这一奇书竟然也出世了,难怪金童小友称呼此君为堙伯之隔代传人了。” “了不得,又一个未来的中天上仙。” 荼将阴判丢回鬼门之下的蒿里,口中称赞的道。 “那这元阳祖姨母的表侄的连襟的侄曾孙子。”垒说出这个更为唬人的名头,心中拿捏不定的道:“这位奇人的亲缘关系可真是复杂啊!” 荼念头一转,将远处观望的白虎唤来,帮忙参详。 “老兄,咱们在鬼门前相伴也有许多年岁,你在下界一向消息灵通,同中天道统也有许多渊源,你说是这火龙是不是真的有通天关系?” “两个蠢货。” 白虎懒得搭理荼和垒,这封信中明显九真一假。 这什么元阳祖姨母的表侄的连襟的侄曾孙子,一看就知道胡诌的。 偏偏荼和垒最是迷信关系裙带,有了前面两个身份的铺垫,二人心里怕是已对这偏到姥姥家的亲缘关系半信半疑,自己如不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二人定嫌他见识短浅,不识奇人真面。 落下此信的金童也是个妙人,算是瞅准了荼和垒的三寸,才敢将这信中假的那一部分,编的这样不着调,但凡稍微上点心,也会编的有头有尾一点。 白虎没有讨论这‘姨母的表侄的连襟的侄曾孙子’的关系真不真实,只是问道:“你们相信吗?” “我们是不信的。” 荼认真的道。 “当然不信。” 垒再一次确定的道。 白虎正松了口气,感觉二神人没蠢到不可救药,接着又听他们说道:“但是.凡事无绝对,这火龙要真有老天亲赐的紫金牌子,能在大罗天紫府司行走,我们会信一半。” “你们倒是谨慎啊!” 白虎道。 “老兄,别废话了。”荼摆了摆手,道:“你和大纯阳宫大梦仙人有点子渊源,逢年过节送礼比咱们这攀龙附凤的拜贴生还勤快几分哩。 那火龙师傅蓝大先生是大梦仙人的弟子,你定对他有所了解,就说说他有没有这牌子。” “有。” 白虎懒得多说什么,简单吐出一字。 他知道这两位神人当初就因为一些关系,从而坐上鬼王的位置,俨然也成了阴间头面人物一样,故而对于权势关系,那真是深信不疑。 现在一想,这信上留言不多,可句句都点到了荼和垒的软肋之上。 这金童哪里是妙人,他才是神人。 “好啊!” 垒大乐的说道:“金童果然是俺们兄弟,没白白让俺们舍出那宝库山的两极真磁之气。” “垒,我老早和你讲过了,你偏偏不信金童的能耐,我早说他非池中之物,没瞧着昴日那老星官儿都时常向我们问询,关注着他的情况嘛!” “是极!是极! 那老官儿一向图谋深远,我们可得提醒金童,让他防着那老官儿。” 荼说道。 白虎忍不了了,抬掌搓了搓虎脸,道:“据我所知,那可以行走大罗紫府司的紫金牌子,乃是老天赐予蓝大先生,蓝大先生又秘授火龙真人。 所以在这信中‘腰间有挂老天亲赐的紫金牌子’一句,写得极为巧妙。” “是很巧妙。” 荼点头道。 垒赞同的道:“没错,这可是老天爷亲赐的牌子,自是得重点说明。” (本章完) 第666章 秃笔,异类聚 第666章 秃笔,异类聚 横山,秃笔峰。 此山位于兰荫方之南,往西南就是黎岭门户,从前常有左道贼子出入此处,同当地豪绅勾结,以恶法祸乱乡里。 自从天南二次斗法大战一举功成,岭内群邪辟易,山间妖魔丧胆,此地才算是真正迎来大定,予以数万寨民安居,再不见流贼的踪影。 待鹤观大治州中,道风远扬,家家户户这才欢颜。 安定富足的环境,催生出道观寺庙的香火兴旺,在秃笔峰顶上的白莲寺,就是这么一座远近有名的寺庙。 这寺还是开朝时所建,因累世相传,房廊屋舍,足足数百多间,这庙产田地也有上千余亩,其中金银满库,米粟盈仓,本该是个有名的佛门古刹。 可惜只是因三四十年前的第一次斗法前,寺庙主持大有僧在外圆寂。 而寺中在举办涅槃法会期间,据说有一头虫魔自峰外进犯,并有一伙左道从中生乱,乱斗之中,火烧禅舍,引得全寺大乱。 自那已经以后,这座古刹便也破败下来。 一直到了三四年前,有位挂单的僧人夜宿寺中,其静坐禅房之内有显佛光禅音,光音照传十里之地,于是阖寺上下,齐推此僧担受主持方丈一职。 白莲寺之名,也是这位新主持所改。 从那以后,寺中香火渐盛,僧众更是增有百余,一个个都被分派到大小职掌,寺内开始立有森严规矩。 凡到寺中游玩的,便有清秀善谈的知客僧人来相迎,先请至净室之中献茶品果,然后由着监院亲自陪侍,遍寺随游一过,又摆设茶食礼品,相待十分尽礼。 虽来者必盛待,其中又有分别,若是遇到官宦富豪,另有一般款待,不必细谈。 这一日里,主持忽传消息,全寺百余多的僧众,无论是哪房哪院,房头执事,俱要扫洒一遍,备妥禅茶、素斋及结缘法物,并安排祈福法会或诵经仪式。 就是主持自己,也是亲自来到宝殿之内,为佛像拂尘,整饰庄严,供奉上崭新的香灯烛。 僧众都知,这必是仙客来至。 以往左右有道行的“近邻”过来,主持也是备全了礼数,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肃穆庄重,几乎要事事亲为一般,阖寺上下的袈裟僧衣都备了几套。 待一场大清扫刚刚结束,峰外一队年轻的仙家乘着灵鹤而来。 仙家俱着鹤氅玉冠,云裳霞裙,而在为首的老鹤之上,安有辇座,中坐一矮胖道人,形神皆衰,偏偏极具威势,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辈。 鹤队落下寺前,正当僧众以为这是要迎贵客之时,却见那些仙客自偏门而入。 “莫要奏乐。” 矮胖道人由着两位小童搀扶着入内,抬手高声了一呼,其后立有随者遁向钟鼓楼里,停住了那迎宾之音。 “南无.,南无.” 主持自大殿降阶而下,迎上矮胖道人,一见其衰劳之形神,忍不住说道:“师兄,以你之苦劳,何以从寺中偏门而入,不受我迎宾之礼。” 矮胖道人摆了摆手,拉着主持往偏殿一去。 “回声师弟,稍后老爷将来,我何以有资格自正门而来。 咱们异类入道,能得老爷赏识,实乃三世所积福缘。老爷心纳百川,吞吐宏大,不以出身相轻,只重能力,那咱们就更该在这些事上多注意。 如今我在这个位置上,多遭上府非议,一言一行,如何能松。” 白莲寺主持,也就是回声僧鬼,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大受震撼,以往他从没想过这些,敬服的说道:“鼠四师兄,这个位置也只你能为。” 鼠四不置可否的颔首,拉着回声僧鬼,往那更偏处行去,说道:“如今我居观中大位,明日焉知不是你来担受大任。” “我” 主持紧张起来,都有些冒虚汗似的。 鼠四打断主持的话,意味深长的道“回声师弟,往日你在老爷宝箓中坐禅,难得出来,咱们更是难得交心,我现在说此话,并无它意。 像咱们这样的异类元从,绝非唯一之仅存。 所以更需洁身自好,立下功劳,才能为后日来者打下良好基础,望你知悉此点,日后慎重行事。” “师兄此话诚为金玉良言。” 回声僧鬼心中佩服更增,崇敬已极。 见回声僧鬼已受点醒,鼠四开怀而笑,道:“你自三四年前受命,来此重振古刹,可见老爷有意委以重任,来日定有一桩大功。自从你来此寺庙,我亦有关注。 你能不显多少法力,便振兴古刹香火,手段一如和风细雨,可见高明,要比钱庚那夜叉灵光多了。” “钱师兄也是受了夜叉阴身所限,元神心智常受阴身孽根之影响,故而这做事动念,专恃勇狠一道,只要炼度有成,自可洗去孽根。” “找个机会,你去穸山点化一番,也好使他早日回头,别总嫉我权势,而不见我之苦忧,牢骚满腹。” “是。” “老爷何时来此?” 回声僧鬼问道。 “就在这几日。” 一听到老爷,鼠四神情又是一肃,说道:“老爷先是在仙人道场进修,又在彤华宫仙庭之中主持完贺宴,这已是有几年时间,没想到刚刚回来,竟是来你这古刹。” 回声僧鬼心中说道:“还不是我这里秘密安置着奇肱神车和两极金磁石母。” “师兄苦劳,为鹤观谋得火鼠布帛这一大独家道产,老爷那里必有嘉奖。” “分内之事。” 鼠四没有丝毫得意,反而责任重大的神情。 说着,回声僧鬼引领鼠四在全寺游览一遍,在露亭奉上竹露茶,继而导引瞻仰诸殿佛光,末了更备素斋细点,礼数周全之至,让鼠四极为满意。 道风要昌,首要讲礼。 鼠四主持一州道务,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各地增办蒙学寓所,广纳稚童,从小授经讲礼。 回声僧鬼如此知礼,可见慧根之深,来日成就必然不低。 约莫四五日后,鼠四和回声僧鬼齐有感应,即令寺中击鼓鸣钟,他们出寺而去,在峰头正见天边一处有云尾拖迹,横贯长空,顷刻抵降于前。 有见莲座于虚空绽开,莲上坐有一金冠道人,正托瓶含笑视来。 “老爷!” 鼠四抢前一步,俯身拜道。 “这老货”回声僧鬼心中已没半点敬佩,来不及埋怨鼠四抢先,随步上前而拜。 季明微微颔首,在鼠四和回声僧鬼依次扫过,指尖轻拨细风,将二者托扶起来,而后便朝寺庙望去。 “数年经营,寺庙便有这声色,你做的不错。” “蒙老爷点引,来此栖身参禅。” 披着袈裟的回声僧鬼越过鼠四,侧立于旁,接着说道:“这番经营,也是全了同这寺庙古刹的一场缘法,只是菩提树下贪嗔盛,莲座前利欲深。 要想全此缘法,非得是大浪淘沙不可。” (本章完) 第667章 往事,造梦者 第667章 往事,造梦者 “此话何解?” 季明似有兴趣的问道。 “这寺庙从前凋敝,财帛曾被妖魔所掠,自此清贫。 因有此故,那些剃度之人虽披袈裟,算计之狠却比市井之徒更毒三分。几盏清茶,数碟素果,恰似垂钓之银钩,不问寒门豪户,总要递去功德簿子。 不是说添设罗汉金身,便是道重塑浮屠宝塔,再不济也要以供养长明灯为由。 若遇到爽快布施的,便是认作善财童子,日日甜言蜜语哄著;若逢吝啬推脱的,直骂作铁石心肠,暗地里百般咒诅,恨不得在功德池里唾上三口。” “倒也可恨。” 季明笑道。 “这里僧家没个知足时候。”回声僧鬼摇头叹道:“偏有那等痴人,自家兄弟冻馁,尚不肯周济,倒把整锭银钱舍给了秃驴,岂非本末倒置的愚夫!” “此寺僧众人心缺少导引,你算积下功德了。” 季明说道。 “老爷说的是,从前寺里有个大有僧,听说素有德行,可惜命薄无福。” 鼠四接话说道:“几十年前,大概是第一次观才洞斗法前,我还曾见过这位僧人,他那时受横山狐社老太爷之邀,来社中讲经,言谈中颇有一些禅趣。” “师兄也在横山住过。” “是啊!” 鼠四有些唏嘘之意,道:“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年胡老太爷待我不错。当年他因避祸,举家迁到别处,前些年因有闻我如今的地位,还托来书信,联络情感,怕是想我照顾狐家子弟。” “狐家子弟要是生员,倒是可以一用。” 季明说道。 “老爷有所不知,那胡老太爷哪舍得送来社中生员,怕是举荐一些屡考不中的狐生。 尤其是老太爷的小公子胡图儿,学了个偏门的「傀儡戏」,欲求天狐院破格录用,可数十年间屡考不中,落魄失意,老太爷总在信中说情,请我为他谋个阴吏。” “凡有村,必有狐。天下各山各村的狐社一如脚边之蚁巢,普遍存在,且不受重视,要是笼络的好,情报上的投入可以减少一大笔开销。” “是,我也有此心,故而一直没有回绝,但也没答应。 如今我们鹤观上下,万众一心,锐意进取,道风纯直,此等精神属实来之不易,若是引进这等有劣根的狐类,怕是会带歪观中风气。” 鼠四说道。 季明回想了一下关于那胡图儿的印象,已经很久远了,大抵还算个有头脑,爱钻研的狐生,说是劣狐有些过了。 “不妨一试。” 季明一挥袖,说道:“鹤观包容万物,一视同仁的心不会变,也不会因为一二个有劣根的,便染黑了这方大池。你除了本职之外,还要为观中子弟打造一个.梦。” “什么梦?” “克勤克俭,自奋其力,无分贵贱,俱得机缘。” “好梦!确实好梦!”鼠四眼睛一亮,不由得抚掌大赞的道:“倘若此等美梦为人道苍生,异类族众所信服,那我鹤观大昌,便不远矣。” “莫怨蓬门无玉阶,铁砚磨穿自生辉。若得东风借力处,青萍亦上灵空天。” 季明且吟且行,受回声僧鬼引领,入这寺庙正门,一路上回声僧鬼介绍寺中景致,言谈之中,夹杂自显之语,道:“白莲寺与它处不同,我年年修葺禅房经阁,从不开口化缘。 因此,十三寨的人都说此寺僧众清净,于是愈发虔诚供奉,这香火反比寻常寺庙旺盛数倍,当初恶名也在顷刻扭转。” “你于人心变化之上,已拿捏到了分寸之间。” “老爷教导有方,点化有道,令小僧不复鬼道浑噩,始有今日慧性。” 大殿内,庄严佛像之前,季明在此驻足,凝视了一会儿佛像,忽然对回声僧鬼问道:“你可知为何让你来此古刹之中,当这个主持方丈。” 回声僧鬼保持合掌姿势,瞥了一眼鼠四,而后迟疑的道:“不是看管神车和两极金磁石母吗?” “不用藏锋掩智。” 季明道。 “神车和石母过于显眼,干系甚大,难为老爷明面所用,所以老爷遣我在此,目的之一必是看守此二物无疑,而这另外的目的,或是同佛门有关了。” “佛门啊!” 季明满含复杂意味的叹声道。 他抬手抚于回声僧鬼顶上,慈声说道:“你素有佛缘,惜于鬼道所限,成就难高,我本意是以新获之灵丸,送你转劫一遭,不负你我情分。 哪知你如此痴意,强留侍奉,如此便遣你守住神车和石母,待我日后来此取用。同时也借此宝刹,多积阴德,他日转劫之后,也可少受魔难。 至于佛门,你精修佛法,建立苦空无常无我之正知见,早日证得初果,他日我有大用。” 回声僧鬼有什么大用,老实说季明还没有想好。 只不过他现在眼睛里已住了一对瞳子神,没必要再将回声僧鬼收回箓中,搞得在身上跟搭了窝似的,另外僧鬼知道太多事情,对于僧鬼而言没有好处。 回声僧鬼仿佛有所预感一般,不禁哀声问道:“老爷,那我日后还有机会随身侍奉吗?” “昌大寺庙,守好宝物,参禅证果,来日我们的缘法还深着呢!”季明说着,念头一动,又赐了僧鬼一法号,道:“你常在危难之时,为我传音预警,今日就授你法号「闻空」。” “闻空。” 僧鬼一怔,默念数遍,悲喜交加,难以言表。 他来不及多生感慨,引领在前,自佛像后的密道往下,通过一段满是降魔手印的甬道,来到了一间占地广阔的密室内,奇肱神车和两极金磁石母都在这里。 另外还有那一百余粒的天河神砂,它们如同绚丽蓝霞,又似靛蓝灵火一般,游游散散,重重迭迭的密布在密室前半部分,防止外邪窥探。 季明穿过天河神砂,来到了奇肱巧匠所造飙轮神车的面前。 神车静悬于虚空,车型正正方方,下有两个飙风之轮,车上还有一旗幡,此旗是神车的重要部件,当初青蛟寻到此旗,差点让他一举翻盘。 这车是好车,只是现在不能明着拿出来用。 季明需要一个故事来洗白它,比如他斗败当初乘车遁走的“青蛟”,从其手中缴获此车。 (本章完) 第668章 火鼠,密函信 第668章 火鼠,密函信 鼠四站在一旁,见到老爷在前面欣赏那辆奇异神车,于是从回声僧鬼闻空那里了解事情。 闻空简短的说了一下广元水府中的探宝过程,鼠四思索着其中有无自己可以查漏补缺的地方,思索之中听到老爷呼唤,连忙小步上前。 “白莲寺这边,鹤观要多有照应。 合山方那边的分坛四悲云寺,历来同佛门合流,为州中禅定胜地,该打压就要打压,让参禅修佛之辈自然而然的聚来此处宝刹,如此也方便管制州中佛门子弟。” 鼠四认真应下,问道:“老爷,人多眼杂,这些宝物是否转移到穸山?” “那倒不必。” 季明摇了摇头,说道:“传信去南海硫烟岛唤二君回来,在此布下一套阵法。” 说着,季明取下了飙轮神车上的核心部件—那一杆旗幡,只要没有这个部件,这辆神车便难运转。 他思虑再三,飙轮神车要想在明面上被他使用,这其中洗白的故事不能是简单的斗败青蛟,从而索得了这辆神车,那黄庭宫的诸真非是蠢人。 黄庭宫在外穷搜海捕,而他季明轻松便找到从水府逃匿的青蛟,拿到了飙轮神车。 黄庭宫如果收到风声,除了飙轮神车之外,这一同被取的两极金磁石母他又该如何说辞,将一切问题推到已死的青蛟身上,这固然是个法子,但到底是过于粗陋。 这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在他人手里转过一手,最好那人可以仗之成名,到时候他再因缘际会的将飙轮神车拿到手,这才是完美的洗白此物。 季明心里清楚,这个其他人最好就是自己的第二元神之身,这样才利于控制变数。 他又将目光移到那小丘似的两极金磁石母,这两极金磁石母是将舍利磁瓶升炼为法宝的重要珍料,不能简单的融入瓶内,其中具体炼宝诀,尚需找能人商榷。 在没有推出炼宝诀前,这两极金磁石母不宜轻动。 “法宝!” 季明喃喃道。 四境乃至五境之中,有无法宝可以说是一位修士的底蕴体现。 有法宝的,哪怕你是左道散流,那也值得尊称一声前辈名宿;没法宝的,哪怕你是正道中人,也是低人一等,除非功课已全,道深似海,又或者炼就了神通傍身。 在飙轮神车和两极金磁石母前,季明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还是决定稳妥起见。 季明凝神细看鼠四,这个最早跟随他的元从老人,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明明这鼠四才结元丹不久,寿数大大增加,怎么又是劳神至此。 季明也知道这是压力太大导致。 自从他超格提拔鼠四,成一州之首脑,外界对鼠四的非议就没有停过,也就上府这几年得知自己炼成神通,又将炼制如意之宝,这才出手镇压外界这些杂音。 不过鼠四如此衰老痴肥之容,也同鼠四想要尽快做出让众人信服的巨大功绩有关。 “听说你已经打通了南荒火鼠一族的关系,同他们合作生产「火鼠布帛」,令我鹤观添了一项重要道产。” 在听到老爷语气中的嘉许之意,鼠四没有露出欢喜之情,道:“这件事情的促成,主要是依靠「霄烛金庭」的火浣道人,这人虽出身散修,但是很有经商头脑,火鼠布帛最早就是他一手经营。 我虽火鼠远亲,但能同火鼠达成合作,主要还是依靠这道人的关系,所以很大程度受制于此人,因有这重忧患,故而一直没向老爷详说此事。” “火浣道人。”季明回忆了一下,道:“金逐流身边的跟班。” “是的,此人极善逢迎,本是散流出身,在南荒靠着火鼠布帛的道产生意闯出名声,被霄烛金庭招纳麾下,还当上了一名金庭执事,后又搭上金小郎君的东风。 听这道人说,最近那位小郎君在炼一件有伤天和,极邪极灵的法宝,他害怕遭受牵连,所以想要从我这里支取大笔阴德来疏通关系,意图脱离霄烛金庭,转入天腾山威德老母的门下。” 季明笑了一声,他知道那金小郎君所炼何物,定是要炼《空陷墟回大法》副册末章上的「紫血蒂海金轮」。 这一件魇法至宝要真给金小郎君炼成了,日后南荒一地还是不是威德老母当家做主,那还真不一定了,不过季明心中并不看好金小郎君。 此人观之不似人主之像,他要是能够成事,那也长不了。 另外一点就是霄烛金庭始终有那位神隐南荒的威德老母压着,天知道在那金庭里有多少天腾山的眼线。 “你准备怎么处理火浣道人?” 季明问道。 鹤观已经步上正轨,开始雄踞一州,自然不可能在重要的道产上受制于外人,所以季明很好奇的鼠四的真实想法,还有接下来的策略。 修行功课是核心,可是自己的基本盘也很重要,季明不可不察。 “杀不得,也放不得,只能拖。” 鼠四回道。 “拖?” “是,老爷,就是拖。 时间一长,像火浣道人这样首鼠两端之人,总要露出马脚,其结局定然不会好,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自然可以拿到比火鼠布帛更重要的东西。” “火鼠一族。” “老爷英明。” 鼠四点了点头,随后道出自己的远谋。 “我观天上雷斗二部,诸多仙宫,各套仙班之下,都有下界四海穷荒之眷族。这些受眷之族,各有神异,地位超然,拔擢有序,并不与世上一般妖魔合污。 老爷如今在延寿宫中地位与日俱增,为异日长远所计,也该物色眷族爱种,从优而选,便是不能侍奉老爷,也可遣于弟子使唤,照料洞府仙宅。” “彼辈寿元悠长,无忧于修行不成而终致短寿早死,看起来倒可大用,但我素来重性功,多于重天赋。 倘若其性功不深,见识不明,内愚而外慧,一时不可察知,致使祸患远藏,于它日生发,这岂非是自寻烦恼尔!” 季明说着,摆了摆手说道:“你若是真的看中火鼠一族,自可招纳于鹤观麾下听用,其中要是真的出了超凡之妖才,再荐于我洞中不迟。” “是。” 鼠四道。 他知道老爷喜爱奇才怪才,宁缺毋滥。 这火鼠一族虽也是妖魔中的一支颇具神异的族群,但同那些上古便延续下来的妖种相比,还是不值一提。 另外火鼠们常年偏于南荒一隅,眼界长久受限,心性逐渐狭隘,自卑又自负,不好好的调教一番,鼠四都不敢让老爷真正的过目一看。 他这次带来的两个随侍小童,就是两个精心挑选的小火鼠所幻成,已经在鹤观中开阔了眼界,还算得上机敏过人。 只不过他见老爷兴致缺缺,便也熄了让老爷指点一番的心思。 鼠四取出一封密函,小心的呈到季明的面前,这是温道玉托鼠四转呈,上面是关于五仙教伏背公的一些情况,须由季明亲自过目定夺。 季明扫过这封密函,面色微变。 “亡我之心不死。” 季明说着,将密函递给鼠四。 鼠四接过来看,上面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伏背公上次受孟南说动,曾邀千幻法师和月宫主,另有避世鬼神恶狗神官,赴蚩神子之约。 在事败之后,上府发旨问罪之时,伏背公假意痛骂早已丧命于小福地一役中的孟南,责怪孟南从中怂恿挑拨,又重惩几个爱徒,怨爱徒们不及时点醒自己,欲以此举逃脱上府法旨问罪。 二是伏背公明面上疲于应对上府压力,实际上暗中指使那几个爱徒,乘他自己在同上府周旋之际,乘隙盗取自己镇洞法宝「离断钩玉」,还有其道侣浣纱娘娘的「寒魄珠」。 并携此二宝,另约落银湖云雨神庙中一位厉害妖人,寻机合力来犯鹤观。 以上这二点都是温道玉秘密策反浣纱娘娘座下一位心爱门人,几经诱导之下,才从其口中所获的情报信息。 “滴水不漏。” 鼠四仔细读完密函说道。 “伏背公那几个徒弟即便不能成事,甚至被我们鹤观活捉,最后怕也牵扯不到他伏背公的身上,此人倒也不愧是蝎仙一脉的当代仙老。” 说着,鼠四忧心忡忡起来,“老爷,该如何应对?” (本章完) 第669章 法旨,上府议 第669章 法旨,上府议 涉及到伏背公这一等的人物,就只能由季明决议,这里涉及的层次,不是鼠四可以干预到的。 “这老贼久不安分,真拿我当作后进小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于鼓掌。 这次倒要让伏背老贼知道利害,明白黎岭之中虽是化外之地,可举头三尺之上,亦有神明。” “您是要” “黎岭伏背老魔猖獗,聚邪祟以乱阴阳,炼生魂而坏人道。 你去向上府呈递此情,并领我法旨一道,再拿我青符圭,召集谷禾州中湖河水灵,河神龙子,截断南盘江下游主干支流,另有天上云峰雨气,地下水脉泉眼,不允许一丝一毫流入黎岭之内。 我要岭中妖魔,左道散流,旁门诸道,万千蛮寨,皆知其罪,无可恕之。” “是!” 鼠四心气一振,激动的回道。 闻空面有惧色,口中佛号不停的念着。 他知道老爷的青符圭象征延寿宫云水上司一职,总摄谷禾州中风雨水脉,如今鼠四执圭领旨,又是代表太平山一州之正统,州中哪个水灵河神胆敢阳奉阴违。 虽然心中为岭中无辜蛮民惋惜,闻空还是补充的道:“五仙教传承久远,未必没有天上关系,老爷若要令伏背公俯首就范,就得上天告他罪状。” “有道理。” 季明深感赞同,但没有继续往下说。 上天告状这事他也想,可他如今即便在延寿宫当上了个上司吏,主管这一州风雨水脉,比天丁强上不少,但要说到上天告状,这雷部告状的大门朝哪开的他都不知道。 季明也没责怪闻空说话缺了考量,他这话的前半部分还是有些道理。 那雷部的一些闲吏散将在下界做着私活,说不得被请去岭中作法,下几场大雨,坏了他的大事。 有鉴于此,他得请雷部呼风司中熟识的雷将巽十三郎下来一趟,在自家洞府中盛情款待一番,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请巽十三郎帮忙盯着此事。 季明又对鼠四道:“在雁虚山玉屏峰上布置一场小宴,不必隆重,素雅一些,另外以我之名义,给南海琼华岛裴仙大弟子寿头女去信,邀她前来赴宴。” “这位琼华岛贵客以何礼待之。” “大礼。” 季明想了一下,又叮嘱的道:“此人是我新结纳的好友,天生奇相,异于常人,选几个灵秀机敏的弟子随侍,务必让其感到宾至如归。” 鼠四郑重应声,刚要出去办事,又被季明喊住,忽有一股香气钻入鼻尖。 “这是.” “甲子蟠桃。” 季明手上托着一枚鲜嫩桃实,递到了鼠四的面前,道:“你元神损耗严重,长此以往,必成隐疾,以此桃入药,可炼一炉好丹,补足精神。” 鼠四拿过甲子蟠桃,原地站了数息,这才郑重收在袖中。 太平山,上府之中。 由于上府署理离朱法师闭关寻求突破,副署理幽融子又往小郎山进修,如今上府署理之权职暂以兴化真人为主,乙峰福鼎真人和天河峰空相和尚辅之。 在平日里,又因福鼎真人要把持山社,分发任务,往旁门散道之中刺探情报,而空相和尚要操心落银湖鬼神贼众,上府事务多由兴化真人一言而决。 不过这次兴化真人将福鼎和空相一起喊来上府,共议灵虚真人于黎岭问罪降旱一事。 福鼎和空相刚来上府宝阁,才坐下锦墩,便见兴化真人将一根精金信简拿出,掌中的真炁一催,将那金简中的数行留言布于虚空之上。 座中,福鼎饶有兴趣的读了起来。 “下察幽冥,上巡州土。 今有化外孽域,号曰「黎岭」。 其中诸寨蛮民难堪教化,所尊五仙教之仙老伏背公夫妇不遵天律,聚邪祟以乱阴阳,炼生魂而坏人道。三界五行,皆震猖獗;十方山鬼,俱泣凶残。 余秉苍天之道,执乾坤之衡,掌一州教化,岂容魔氛蔽日? 今敕令州中河川地祇锁闭云枢,云气雾岚绝行黎岭,南盘江龙子清钵龙等众止江水三载。 自朔日起,凡黎岭之地,并其附逆千百蛮寨,天不降甘霖,地不生五谷。草木焦枯为炬,江河蒸腾作烟,令彼邪魔知正道威严如狱,劫数难逃! 特谕四方: 州内各处灵山,日夜游神往岭中持镜照罪,山鬼地祇于蛮境昼夜巡疆。 若有岭中凡民受困,可筑坛焚「避厄符」,移其家小暂栖谷禾州土;若遇妖魔乞饶,有罪则斩,无罪则纵。待孽主伏背公夫妇伏诛之日,方启玉露,重润苍生。 水灵地祇,凛遵勿怠。 诸天仙神,共鉴此罪!” 福鼎这一读完,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见兴化师兄面无表情,心中一时拿捏不准,但又觉灵虚子此举殊为轻佻,于岭中生民有害,还是出声说道:“截江止雨,封绝岭中自然之气,实在有伤天和。” “罪过!罪过!” 空相和尚说道。 兴化真人面无表情,问道:“你们这是反对的意思?” “南无.南无” 空相和尚念起了佛号。 “这个滑头秃驴。” 福鼎心里暗骂空相和尚。 他知道如今灵虚子虽不在上府中枢,但是势头一日强过一日。 那洞天内的青囊老祖都曾亲运一道分神前往接触,辅以参谋筹划之功。如此可想而知,灵虚子来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起码已经在诸位祖师心中留影。 还有就是兴化师兄,素来视上府人才之传承大过一切。 兴化师兄此等观念,在经历了些事,近些年似乎已大有改观,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兴化真人所面对的是灵虚子这样超世之道才。 他此时虽然不动声色,一副共议姿态,心中多半已经偏向灵虚子。 至于黎岭那些化外蛮民的死活,在这位师兄的心中,怕是没有灵虚子一根指头重要。 福鼎真人转心动念之间,已是将此事看得门清,但是他还是要劝阻,这是他的本心,无关乎其它,总要人去发声,哪怕注定没有结果。 “师兄,三思而行。 那些虽是化外之民,但上苍好生,不该因一人之罪而祸及无辜。” “师弟何意?” 兴化真人明白福鼎洞彻了他的心思,指着虚空映现的文字说道:“这灵虚师弟发来的法旨文书之中,不是已说了岭中凡民受困,可筑坛焚「避厄符」,移其家小暂栖谷禾州土,就是妖魔也可论情而处。 师弟久居边州一隅,未曾多沐上府恩泽。 今有伏背公这等旁门老魔,对上府巧言令色,实则暗埋祸心,谋害灵虚师弟,难道上府要将精力穷耗于同老魔斗嘴,坐视灵虚师弟受其迫害。” 空相和尚见气氛微凝,不能再装聋作哑。 他道:“岭中方才安定不久,局面来之不易,纵使伏背公有罪,自可去请门中三峰一府的宿老出手,何必这样大动干戈灵。” “你们难道真看不明白,师弟他这是要杀人诛心。” (本章完) 第670章 玄石,接法旨 第670章 玄石,接法旨 乌云碾地如重铅,江雨流转移磐石。忽有惊雷劈云枢,千仞浪峰排浊空—但见霹雳破穹之处,一头蛟龙破云渊而出,鳞甲映电光,爪牙撕雨幕。 此时乌云之中,炸开金光,将重云刺破,道道金束于云隙中射下。 一头铁喙大鹤立足金光云头,上坐一道人,不是其他,正是清桐山雷火观温道玉。 蛟龙刚想上前叙旧,不料温道玉将掌中一道玉轴展开,蛟龙睛目一凝,翻身于云前,恭敬的说道:“丹水河龙子清钵,听宣真人法旨。” “奉延寿宫云水上司,太平山灵虚真人法旨: 丹水河中清钵龙受此法旨,领州中河川湖泽之万千水灵,蛟鳖鱼虾之属,封锁经流于黎岭大小主次江河,地河泉溪,使岭中止水三载。” 云下蛟龙,也就是清钵龙,听了法旨,半天没回过神来。 “清钵龙,还不接旨?” 温道玉松开玉轴,将法旨从云头飘下,清钵龙回神将法旨托住,翻上云头问道:“温兄,这道法旨是何意思?截江封河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天上要问罪” 温道玉不以为意的说道:“好了,清钵兄,那等的蛮荒境界,魔头辈出,天不爱,地不养,不归服于教化,早该降灾惩处,使其仰识正道之威。” 他现在的心思可不在此处,灵虚师兄已回了雁虚山玉屏峰漱石洞,在峰上设下小宴,款待熟友,他竟然不在邀请之列,这可不是什么好风向。 “既已接旨,便顺势为之,且同我去雁虚山上面见师兄,拜贺一番。” 温道玉说道。 “拜贺?” “你还不知,师兄在仙人道场之中炼就神通「六戊神罡」,如果不是有几件大事耽搁,三年之前就已回山。” 清钵龙被这消息震住,后又醒悟过来。 如果没有上府的背书,这道法旨就是由灵虚子这个云水上司的发出,其中的效力也将是大打折扣,既是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操心的。 “容我备一份薄礼。” 清钵龙说道。 “哈哈,清钵兄,上次小福地一役,你实是有功,师兄嘉奖都来不及,怎么收你贺礼。” 清钵龙摇头回道:“温兄,礼多人不怪,你们做人和我们做妖可大不相同,我是宁可多做,也不可不做,否则又是一句披鳞带角之辈。” “多虑了,你瞧师兄的身边,神鬼妖魔皆有委任,其心中包容之广,如天地厚德,能载万物。” 清钵龙深感赞同,若非是佩服灵虚子的为人,他怎会同鹤观内的温道玉这样亲近往来,他到底也是江叟龙伯之子,轻易不会自降身价。 说话间,云中数道妖风卷至,交错着刮来。 “舅舅,你可接到法旨?” 当先一道妖风中,短手短脚,长着一颗黑鳞扁头的鼍妖大咧咧的喊着,其后又有一怪蟒,在妖风中翻身,瞪着猩眼道:“此是乱命,不可从之。” “轰”的一声,强光在云上一闪,几股妖风中的山川地祇个个惨叫栽下。 温道玉打过一记明光法雷,没看那些被他雷法打落的几个河川地祇,只是对清钵龙说道:“法旨难违,清钵兄一定做好河川之祇中的表率。 须知除非天生地祇,否则此等何川小神,亦是有罢黜之虞。” 老实说,若非是有鼠四这样一位妖魔之表率,将鹤观乃至谷禾州一地经营的有声有色,温道玉对于妖魔,即便受封地祇的妖魔,观感都不大好。 换作从前的时候,哪里会只是这样轻松打落下去。 清钵龙面色不好,那些被雷法打伤的,好几个都是他的亲友,也是他在州中笼络结交的对象,但他也深知温道玉出于一些顾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没好发作,即便他贵为江叟龙伯之子,在如今的鹤观面前,亦要渐渐的仰其鼻息了。 另外鹤观之中,几大派系渐有分出,对于州内的道风教化之功,也从一开始粗管粗放,到了精耕细作,他这个龙子都感觉到一种隐形的约束。 就拿往年行云布雨来说,不只是雷部府司那里要递个文书,说明降雨几时起,几时止,鹤观那里也需要一份,还要备注下得几尺几寸,保证州中鹤鸣、兰荫、合山三大道方内风调雨顺。 为了这事,州中几个善于兴风作浪的河川之祇,包括他清钵龙在内,同鹤观闹了不少的龌龊。 也就是在三四年前,知晓灵虚子得任云水上司,主管谷禾州风雨水脉,他们才不那么闹腾,而灵虚子一回山,便新官上任一般降下这道法旨,着实是刺激到了这些河川之祇们。 清钵龙下去安抚了一下这些大小河君,又从河下精舍内取了一份重礼。 如此,温道玉和清钵龙一道往雁虚山赶去,路途之中可见道遁光纵横,贯于东西,又有三五灵鹤结群,各负灵秀道童,当空振翅而飞。 温道玉见灵鹤去向,说道:“引观中灵童随侍,师兄必是招待贵客。” “真人既开宴席,我未曾受邀,又无请帖,怎好随意造访,冲了宴上气氛,岂非是扫兴蠢物了。” 温道玉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请帖,所以才拉着清钵龙作陪,并打着为灵虚师兄神通炼成而贺喜的名头,来这雁虚山中专程拜访问候一番。 灵虚师兄不理俗务,避世修行,能见到的机会屈指可数。 他温道玉这些年借着山社的资源,几番辛苦和算计,这才套取到伏背公的谋算,不就是为了同师兄多见上几面,好联络师兄弟的情谊。 他知道师兄最重能力,但如果私下关系更近些,那往后不是更稳妥。 待到山前百余里,可见长空之中有一道火霞抹出。 此霞自山上玉屏峰头撇出,似河流奔涌,赫赫如熔金泼泻,排开苍茫,悬空耀光,翻腾于寥廓天穹。在这其中可感受到数道法力鼓动,令温道玉心中生奇。 再往前去看,可见艳艳光霞之内,数团丈许大的烈火,正围绕一块丘峦大,形似云座的白石上下滚动。 那峰外熔金泼泻,而生蔚蔚赤霞之气象,正是这白石受烈火之炼而产生。 温道玉心有所感,催运一对法目望去。 在那团团的烈火之中,分明是天腾山的子弟在那里舞旗弄火,而那偌大的白石不正是天腾山奇绝道产之一的白子玄石。 在天腾山内八百里火峰之下,有深埋于九地之下的苦泉,其性至寒至重,久伏地下,与地肺中奔涌的“真阳火精”相激相荡,如龙蛇缠斗,昼夜不休。 寒水触真火,如玄冰掷入沸鼎,骤然凝定,其色转玄如墨,其质沉浑似铁,于天腾熔河口奔涌而出。 此岩初诞之时,尚带地火余温,腾起氤氲白气,遇天风则铮铮作响,如金铁交鸣,其色又将转于素白,洁然如冰玉。 待得寒力彻底浸透,岩体遂生奇异变化,无数棱柱自内勃发,规整如鬼斧凿痕,六角攒聚,森然刺天,纹理似细沙攒簇,得名白子玄石。 白子玄石,妙用无穷,也就南荒八百里天腾山这天下火位之地,才能将之发掘为一门道产。 “这样大的一块白子玄石,天腾山到底还是决定同师兄打好关系了。” 温道玉暗道。 (本章完) 第671章 小聚,火霞桥 第671章 小聚,火霞桥 白子玄石尽数被炼为泼空赤霞,只见层层迭迭,云霭尽被霞光染透,赫赫霞光凝成一条迎空大道,灿然幻丽至极,垂落于西南莽荒深处。 此时,万籁俱收,惟余霞路悬垂于天地之间。 一团烈火飞空,停于温道玉的身前,消去重重火气,现出一位朱发道人,其将火旗往背后一插,抱拳道:“温道友,已是许久不见了!” 温道玉愣了一下,没想到此人竟出山来此。 “火烈道友,听说令师丹鸾神女管束甚严,从不许门人弟子轻易入世,不知你此次来是” “我师傅亲下一道法令,命我取白子玄石中的一块绝品,带师兄弟们齐来为灵虚真人炼献火霞桥一座,添作洞外景致,略增气象,以娱其目。” 温道玉张了张嘴,这天腾山之上威德老母神隐不现,就是三怪五禽当家。 这三怪五禽成名于开朝之时,如今已是南荒老怪之流,便是背靠七杀宫的霄烛金庭,当年也是被他们打上门去,听说杀得只剩下独角神君这孤家寡人,彻底没了嚣张气焰。 丹鸾神女就是三怪五禽之中的五禽之一,本为鸾鸟之属,天宫中的神女,因仰慕威德老母之声名,故而宁愿自革于天曹,也要拜入其门下。 因有此故,老母极爱此女。 即便老母在天腾山上制订的条规功课既严又狠,可当年在丹鸾神女初拜门下之时,老母也是特授法宝。 后来丹鸾神女道行日深,招纳门徒之后,也是效仿其师,甚是看重规矩法度,但有丝毫逾越,绝不容情,便是同门长辈苦劝,依然如故。 温道玉怎么也想不通,丹鸾神女这样的前辈名宿,怎么特意来为师兄炼成一座火霞桥,只为师兄洞府增添景色。 “温道友,不如一同前去峰上,我还要为灵虚道友讲解此桥妙用。” “好!” 温道玉顺势应下。 玉屏峰上,一处溪涧浅流之处,一朵磨盘大的素莲低悬石滩,季明散坐在上,将舍利瓶随意放在溪中。 在澄澈如空的溪流两边,有一班道童鼓瑟吹笙,箫韶交奏。两头火睛铁喙的灵鹤,在溪中献舞,时而交颈旋空,时而开翼如扇,灵动百变。 灵酒肴果,珍馐美味,被托于溪上香之内,随水流转。 季明静看峰外的那座跨空的霞光长桥,对于天腾山一众子弟来进献白子玄石,并特意炼成此桥,以成山上景致,他心中还是颇感意外。 他借着瞳子神的加持,自己也推算了一下。 这霞桥是丹鸾神女亲自发令所献,其传下此令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丹鸾神女有闻他的事迹,笃定他未来潜质不凡,故而提前结个善缘。 这一点是季明算出过去几年,丹鸾神女在教导弟子之时,多次公开引他为标杆榜样,从而得出的结论。 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山豆使。 同为鸾鸟一族,丹鸾神女和豆使常有小聚。 大约是五年之前,也就是小福地一役之后,豆使同丹鸾神女小聚之时,曾重点提过他一次,多有褒扬赞美之词,让丹鸾神女记挂心中。 除此二点之外,丹鸾神女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不过能算过去这二点,季明已是催尽瞳子神的加持增法之能,再要默算深处,从纤细微末中洞悉其念,如果没有高深性功作为依仗,便如同自损元神。 不管如何,能算到这二点,季明已感满足。 尽管他本身的术数之功并不精深,但是靠着瞳子神的帮助,也算是一位推算小能手,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经年累月的来进行一次推算。 这些天中,除了丹鸾神女之外,他推算的最多就是伏背公,及其一干亲友爱徒。 因为其中各种各样的因素,推算中所获悉的信息大多零散琐碎,非是重大隐秘,也无法理清其中的脉络,从而得出对自己有用的情报。 季明倒也没气馁,他还没想着靠瞳子神之能,一跃成为术数上的宗师。 峰外,来自天腾山的一众弟子,还有温道玉,及其清钵龙,齐降于溪涧之外,极有默契的一道起手礼拜。 那位火烈子近前几步,说道:“灵虚道兄,火霞桥一端架定峰头,一端定于云空。若是山外有来客要迎,只要驱动此桥,即有霞光铺空,三百里内任意地方,都可铺到,瞬间接引来宾。” 听到此话,季明在莲座之上笑道:“巧了,我正好有一贵客,她自南海远道而来,距离此地差不多还有三百里,我便试一试此桥之能。” 他抬手对火霞桥一指,绚丽霞光即刻穿空跨云,冲贯碧空青霄,不多时候便已回缩眼前,重落于峰外云空,这时桥尾处多了一道身影。 “哈哈,道友速来,酒水果品齐备在此。” 季明笑道。 桥尾处,寿头女立足此处,还是有些恍神,明明刚才还在施遁,穿行广漠无涯的莽荒之地,只是一个眨眼之间,就被霞光引到了这里。 听到灵虚子的爽朗笑声,她这因初受正道之友邀请,恐于露怯的心情,略有放松下来。 “灵虚子果真以诚待我。” 她暗道一声,提着精心准备的礼品,越过这座壮丽的火霞长桥。 桥上她见到了前面如屏高立的青峰,同时余光在下面山中扫动,望见山野暮色,空灵静谧,同琼华岛穷奢极丽之景大有不同,顿生宁静之感。 下了霞桥,行至溪涧,已有童子掌灯来迎,几头灵鹤展翅俯首,极见礼数。 “果然是道门真人之地,不见俗物。” 寿头女想到此处,又有些紧张起来,本是有几分孤戾怪癖的她,此刻竟也露出此等情状。 季明没有起身去迎,太过热情反倒不美。 他正要给寿头女介绍身边的几人,忽感身旁急风扫过,现有一位鹰鼻深目,背插二翅者,在溪水飘之中一捞,取出灵酒,张口饮下。 “还是人间好啊!” 巽十三郎喷出一口酒气,不无感慨的道。 季明见巽十三郎的模样,摇头失笑,对处在戒备中的几人道:“这位乃是雷部呼风司下雷将巽十三郎,今日应我之邀,来此小聚一场。” (本章完) 第672章 小宴,竹叶茶 第672章 小宴,竹叶茶 “巽十三郎!” 温道玉神色大变,惊声喊道。 “何人大呼本将.” 巽十三郎不经意的一转头,面色尴尬起来,抹了抹口角酒液,念头数转,略一拱手道:“原来是温小道友,当年之事实是无妄之灾,望请见谅。” 温道玉深吸数口气,当年要不是这厮误破朝勾山灵穴,他怎么在祖师堂受审,差点道途尽失。 “当年之事已是过眼云烟,雷将眼下不复当年英姿,怕是在天上也是受了磋磨。”温道玉到底深具城府,瞬间压下心中愤懑,反而借着往事,引起情绪上的共鸣。 “谁说不是。” 巽十三郎神色复杂的道。 “当年一朝不慎,差点连这呼风司雷将的位子都保不住。要不是我同族的巽二郎帮忙说情,你师兄要见我,就只能去北海苦寒之地见了。” 自嘲一番,巽十三郎举杯遥敬季明和温道玉。 一杯饮罢,季明作为东主,开始一一互相介绍宾客。 无论是寿头女,还是火烈子,都是第一次过来见面,同是旁门左道之辈,见到天上一位雷将,多少拘束了一些。 雷部乃上苍之属部,除了呼雷掣电,行云布雨之外,更有代天行罚,惩恶扬善,驱邪禳灾,护佑众生之大职,天下多少老邪古魔遁世不出,旁门老祖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不就是怕雷部下凡缉拿。 寿头女被引到一锦墩座上,很快便有一颗桃实奉上。 她将那颗桃实拿到手中,细细嗅闻一下,清香满鼻,视线一转,心神不由自主的被此山中陌生的景致吸引,连灵虚子他们的谈话都不大在意。 远处,日头渐沉,山岚浮林,一弯水带绕着青山,渔火点点。 近处,飞涧垂挂冲刷下来,激荡的水汽带来舒爽感受,溪流从涧下小潭处呼啦啦的流淌,溪水上托着香美酒,灵鹤们正在悠闲共舞。 道童们小心的将一盏盏飞檐石灯点亮,温暖的明光在溪边陆续亮起,一直延伸到林深阶头,各处亭台。石灯明光同那峰头之上,横戈虚空两边,焕发奇彩的霞桥,各成一道趣景。 “真不似人间之地。” 寿头女由心感叹的道。 火烈子三两口啃完桃实,对道童问道:“这果子还有没有了?” 道童欲言又止,最后小声的说道:“这是山中灵桃树上所摘,那桃树乃是从蟠曲神木移枝所栽,才养了十几年,所结桃实不过一十一颗而已。” 火烈子讪笑一声,他师兄弟们来了四人,一下吃了小半。 不多时,道童们给客人一一奉上茶水,并说道:“山中桃实不多,不过老爷说了,这慧根竹茶管够。” 寿头女见火烈子等人牛饮的粗俗样子,心中哂笑一声,这天腾山中的子弟也不过如此,她轻咬一口桃实,顿感脆口多汁,不禁多吃两口。 再饮一口竹茶,有股淡淡清甜。 这味道非常微妙,顺滑不涩,冲淡了几分留于口齿间的桃实甜味,一瞬间令她有眼清目明之感,元神都活跃许多。 她虽不修魔法,可因自创「壶颅戮魂术」,平生涉猎旁门左道之法,亦是邪异非常,同魔法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积年累月之下,灵性有迷,性格日趋阴沉。 她也明知是害,可一入此途,终难回首。 不然那许多旁门左道首脑,为何不修正道,那是不想吗?!实在是没得选择。 等到修行到深处,有了数百年道行,功法到了精深处,稍一不注意,被左道恶法迷心乱智,性情就将偏私暴戾,唯我独尊,日趋堕落。 到了这境地,就是有选择,也因不舍道行而视若罔闻。 除非本身潜质未败,仍具大智大勇,且临决生死一线,才能堪破魔障孽性,回头是岸。 寿头女就处在一个重要关口上,自身灵性时而醒觉,时而迷堕,知晓自己旁门左道之法将到精妙处,魔心早已暗生,只有学师傅以大毅力,自困方寸之地,不理外事,绝欲守念才能得成正果。 这一杯竹茶下肚,竟蒙尘之心些许洗刷,清醒起来。 季明表明同巽十三郎说话,实则暗留一份心,观察着寿头女,见其细品竹茶,面有思悟之色,晓得此女尚有可挽回之处,心中暗暗点头。 他是要将寿头女推荐到白鹤童子那里,这对于寿头女而言乃是极大福缘。 可如果此女不堪造就,不识好心,自己那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此事,免的到头来弄巧成拙。好在目前种种审视之下,这寿头女尚有天良未泯。 在火烈子那里,自然也品出茶中的玄妙。 他们几个师兄弟在那里交头接耳,面上神情很是激动,最后火烈子被几人推举出来,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踌躇的来到季明的身前。 “灵虚道兄。” 火烈子有些难为情,几个师兄弟俱已炼法渐深,对这能洗涤心神的灵物渴求不已。 他深知师傅对师兄弟们条规苛刻,决不纵容姑息,平日功课修行之中,内外魔扰之时,只能一味苦熬死守,不敢有丝毫的横行放纵之态。 虽说这样不沾是非,容易成道,但是长此以往,守正非出本意,难免积怨在心,狭隘偏激,却又不敢反抗逾矩,使得走火入魔者不在少数。 如若有此灵茶,紧要之时洗涤心神,守住一丝清明,能使反省自身,迷途而返,最是有益。 师傅的门下,只他一人根骨天赋最灵,向来守正,无需此茶,只是他挨不住师兄弟们的苦求,来向灵虚子舔颜求物,只是他才出声,便被灵虚子笑着打断。 “哈哈,我知你意,此竹茶我洞中备有不少,临别之时自有一份相送。” “多谢道兄!” 火烈子抱拳谢道,只觉灵虚子说话真是让人如沐春风。 见到火烈子没有规矩的向东主讨取竹茶,寿头女心中更是不耻其人,要不是灵虚道友待客有道,顾及他人情面,她必然是出言讥讽一番。 季明倒不在意那几两竹叶茶。 他此次小宴目的就是笼络人心,无论是巽十三郎,还是寿头女,至于火烈子等人,不过是个添头而已。 以他今时地位,深知略显善意,小施恩惠,便得人心之偏向,唯有巽十三郎这等的天上呼风司雷将,对他不会存有先入为主的敬重之念。 巽十三郎同他相交,只因旧情,及其心中一点亏欠罢了。 (本章完) 第673章 财虎,细安排 第673章 财虎,细安排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场小宴过后,宾客渐有散去。 寿头女千里迢迢而来,季明自然是盛情留住,暂安于山中馆舍之内,灵桃之侧。 他让鼠四仔细安排几个鹤观道童,陪奉于此女左右,闲览山光,并传话给寿头女,稍待时日再叙话语。 漱石洞中,小庙之内。 巽十三郎被邀于此,见灵虚子神色肃然,心知有正事相商。 季明将自己同伏背公的恩怨浅说了一下,重点谈及自己新发的一道法旨,并且郑重请巽十三郎帮忙关注雷部府司之中,有关此事的相关动向。 “那老魔又非道脉子弟,天曹无名,没有传符祈雨之能。 他纵使可以贿赂雷部一二小吏散将,至多下过几场小雨,这点雨量在那黎岭中能济什么事。” 巽十三郎有些不以为意,这下界的事情,除非是闹到钩镰二老当年那程度,聚啸数州,同仙神抵抗,否则雷部不会干涉世间自然运转。 自从前朝大夏,炼气丹道兴盛以来,惩恶扬善,驱邪禳灾这些事,很少是由雷部府司亲自下令来办,至多是部中神将偶然遇到,出手惩治一下。 当下又将这处关节同季明细说一番,并道可虑的是那云雨神庙一处。 此庙之中,不乏天生神祇,同雷部行云司颇有关系,善于兴风作雨,而旁门左道向来是沆瀣一气,何况同在天南一地,其中必有串联。 季明深以为然,看来这次法旨降下,要想达成效果,这首要防范的还是落银湖云雨庙的妖魔鬼怪。 他自从在天南行走修行,云雨庙的名声便是如雷贯耳,不过少有同他们深入接触过,这次季明倒想见识一下这些被称为湖贼,或者毛神的厉害。 “对了!“ 巽十三郎忽然想起一事,面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对季明说道:“有一事是我在司中偶尔听来,你就姑且一听,此事之真假,我不能保证。” “放心,我自会斟酌。” 季明道。 “你知道盘岵大山中过去一些得道的散仙,如今投在哪位门下?” 面对巽十三郎此问,季明沉吟稍许,装作随意的反问道:“总不会是你们雷部一位仙神的门下吧?” “你倒是猜中了。”巽十三郎没想到灵虚子歪打正着,竟然给猜中了,于是又问道:“你不妨再猜一猜,那位到底是雷部之中的哪位仙神?” 季明面色已经不大好了,沉声道:“不会是那位神霄副帅?” 巽十三郎惊奇的打量着季明,这让季明更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不料下一刻巽十三郎大笑起来,道:“你属实是高看了这些旁门散仙,他们要是能搭上副帅,两次黎岭斗法便不会这么轻松。 不过话说回来,这尊仙神和副帅确实是关系密切,形如一人。” “谁?” “副帅座下神虎,雷部都称他为财虎禅师,这位如今就在黎岭九真秘地潜居修行,天南很多大事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你最要小心这位。” “财虎禅师!他是佛门弟子?” 季明问道。 “不过是道佛兼修,也是个妖神中的怪才。 其在古时跟随副帅平定人间逆乱之时,难制妖性,杀兴一起,无论人妖神鬼,俱被暴杀,所以被送入九真之地修身养性,参禅悟道。” 季明眉头紧锁,他曾经有一个极为不安的猜测,那位神霄副帅在背后谋取自己第二元神之身上的因缘。 这个猜测的根源,便是恶狗神官死前言语中透露一点,盯上「财宝天王」因缘的人,同真灵派和雷部都有极深的关联。 再加上他从祝羽·修那里得知雷部这位神霄副帅的某一世身,乃是真灵派赵家之祖,在真灵派中被尊为玄虎四祖,更是手握古堙之宝「五福神符」。 现在一听巽十三郎的话,又觉财虎禅师的嫌疑很大。 不管如何来讲,季明总以最坏结果揣测事情,即便是财虎禅师在背后策划谋取因缘一事,他也不会将幕后黑手是那位副帅的可能性排除。 毕竟那样的大能,对付蚩神子也不可能亲力亲为,包括其座下的财虎禅师也是。 季明也很好奇,在恶狗神官陨于小福地后,那幕后之人又将有什么新的动作,他那第二元神之身可一直都在锁孽井中待着,静参阿鼻二气。 说心里话,季明一直到今天也不将第二元神之身暗中放出,就是担心再次遭遇不测。 对方背景之深厚,远超自己想象,第一次对方失手是因为有季明在背后操纵,但是这第二次对方再出手,怕就不是季明暗中可以左右。 季明赌不起,他现在只能“镇压”蚩神子,令其在井下自参阿鼻二气,只待证得初果,就可施展佛门灌顶之法,将一身佛法,最后连同因缘给转度到下一世去。 他没有类似的经验,又无佛门前辈指引,所以此法到底效用多少,心中实在没有多少底。 蚩神子之事非是朝夕可成,亟横山这一处南华火德夫人的道场也足够的安全,季明倒不必操心在这事上,可以专注于自己眼下的事情。 同巽十三郎说过话后,得到这些提点,季明心中很是感激,略赠了一些薄礼,在山中陪同着,闲耍了数日时间,这才礼送其回返于天上。 在巽十三郎走后,鼠四便赶了过来,送来了上府的一封信简,说出信中内容道:“匡山那里的当家人松了口,但受押于穸山的百草真人必须放出。” “早有预料。” 季明点头说道。 “老爷,你这样大费周章,要匡山收取您那好友寿头女为弟子,可是要同匡山杏林一脉和解?” “你认为呢?” 季明问道。 “老爷布局如天马行空,我真是百思不可其解。” “哈哈,你明知我欲举荐此女上天入宫,陪侍于白鹤童子身边,如果不给她一个好的出身,白鹤童子纵使对此女极有兴趣,准入座下,也将有迟疑。” 鼠四有些诧异,道:“老爷,白鹤童子何样仙灵,怎么在乎她这散修背景,况且其师裴仙也非无名之辈。” “不一样,不一样,这成见可无关道行。” 季明不能不防范此点忧虑,他对白鹤童子那里可是抱有极大的期望。 鼠四又忧心的问道:“老爷,你这样提前安排妥当,未有知会于她,她真的会接受您这样的好意吗?” “那得看怎么安排了。” 季明说道。 (本章完) 第674章 大义,岭中旱 第674章 大义,岭中旱 季明一道法旨落下,一两个月尚不见水面上的波澜,只有水底暗流涌动,待到三四个月后,黎岭之中渐有反应,本就荒瘠之地更难养聚生灵。 炽烈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黎岭的红土山地,曾经郁郁葱葱的丛林褪尽了绿意,只余下大片枯黄与刺眼的焦褐。 土地龟裂,张开无数道深不见底、渴求甘霖的黑色豁口,奔腾的溪流只剩下布满鱼虾残骸的干涸河床,滋养村寨的山泉眼也早已哑然。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枯叶腐烂的焦糊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高大的树木卷曲着叶片,低矮的灌木成片倒伏,往日喧嚣的鸟兽销声匿迹,唯余热风中偶尔卷起的枯骨和干瘪的虫壳。 五仙教很早就收到了上府的通报,只是教中一多半的子弟,包括一些真人都是不以为意,他们何曾在意过岭中的蛮寨蝼蚁,他们乃是仙家,根本不缺那几口雨水。 太平山上府的通告,反而激起了他们某种集体义愤下的对抗。 要是太平山中的三峰一府也就罢了,可区区分坛之中一位真人的法旨,也要令他们这天南之地的旁门大教乖乖就范,此举未免欺人太甚。 教中,一些较为灵醒的人物在这样集体激愤的情绪中,正悄悄的往岭中蛮寨里行走,联络寨中驻留弟子,并观察当地最为真实的恶劣情况。 在深岭之中,高度依赖“刀耕火种”的山民们,眼睁睁看着坡地上的旱稻禾苗在烈日下化为枯槁的草标。 山林里可供采集的野果、块根近乎绝迹,狩猎也变得徒劳无功——野兽和动物或是因渴倒毙,或是远遁无踪,而圈养的牲畜在饥渴中哀鸣着倒下,重要的活命资粮化为乌有。 深藏于山间的隐秘水潭,已经成了维系最后生机的命脉,却也引发了各处村寨之间的猜忌。 往日在五仙教治理下,尚能守望相助的村寨,在干裂的唇舌与辘辘饥肠的煎熬下,紧绷的神经一触即发,偷抢、械斗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焦渴的聚落。 越来越多的情况,被教中有识之士汇报到仙老们的手中。 从岭中种种的情况来看,他们若不出手强行干预,这些个看似微不足道,却是维系五仙教法统基石的千百大小蛮寨,都将会血流成河。 而等到蛮民死绝,到时教内新生子弟又如何补充,各处道产之中的基础苦劳,又由何人来做。 “无毒不丈夫!” 五仙教中最重避世苦修,正旁两道都具人望的仙蟾老,在听到岭中的恶劣情况,都不由的对那位降下法旨的正道真人发出这等的评价。 在仙蟾老的授意之下,五仙教中终于开始扭转态度,于岭中各处施救。 在岭中一处处村寨之中,德高望重的头人和来自于教中,自称法力无边的“仙师”,面色凝重地主持着一场场更盛大、更狂热的祈雨祭仪。 沉重的铜鼓日夜敲响,声音在空旷焦渴的山谷间回荡,带着绝望的祈求。 牛羊牲畜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干裂的祭坛,教中的仙师们个个披发跣足,在蒸腾的热气中狂舞通灵,召聚地下水脉;鼓动真炁,呼来天上风雨。 然而,天空依旧湛蓝得冷酷,烈日纹丝不动。 一次次仪式的失败,像重锤砸在人们心上,祖先的庇佑、山神的威严、仙师的仁慈,都在无声的拷问中摇摇欲坠。深重的恐慌取代了虔诚,惧意被无限放大,任何异样的风声鸟鸣都可能被解读为灭顶之兆。 仙师们如丧家之犬,从恐慌死寂的村寨中遁走,等他们重新回到教中,早已没了当初模样,开始聚在一起合计起来。 “岭中地下水脉的存量依赖于南盘江下游的水量,如今上流的河流被截,这里地下的水脉根本无法召聚,这样就算打井再深,也没有一滴水。 情况继续下去,那些寨中的贼头人,指不定干出什么事。” “他们能干出什么事?!” 一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挥手道:“这岭中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往年的天灾人祸少了吗?再过个三五十年,这人不还是一茬茬的长成。 索性咱们就别再理会,让寨子们自生自灭,也让太平山知道俺们的血性。” 其他人没理会此人,继续讨论的道:“几处大寨中,只有王蟾王真人降雨成功。 王真人在四境之中,因有初涉五行之能,更是习得水土二遁,可最大程度抽干天上地下的水气,聚成云雨降下,稍缓一地之旱灾和人心。” “大家也别担心,浣纱娘娘已经上天去雷部求雨,来日应当会有好消息。” 忽然,有一人道出个好消息。 只是说到这个好消息,大家俱是沉默不语。 虽然都不愿,也不敢明说,但是众人都知道一切之起因源自于伏背公同灵虚子的恩怨,他们上层人物才一交手,倒是先殃及万千无辜蛮民。 在烈阳之下,一抹遁光裹着一个蚕蛹般的胎灵,悄悄的从长空下遁,没入一处灵宅内。 宅中一根根阴烛冒着绿焰,杆杆白幡四处插着,记着魇术的符绳捆着一具具童男女,符绳早已勒入肉里,将这些童男女以诡异朝拜姿势缠死。 一头三丈来长的碧壳大蝎趴在宅中,正在举剑高舞,念咒诵词。 即便是浣纱娘娘的胎灵从天上回返入宅,这头大蝎也没有停止下来,许久之后才闷声的说道:“我早就对你说过,那天上的人靠不住,解不了旱灾。” 浣纱娘娘忧心的道:“怎么办,要是真闹出了祸事,令岭中蛮民死绝,动摇了教中的根基,巨大压力之下难保其它仙老不会向你发难。 要不先让你那几个弟子回来,暂时就别联系那湖中云雨庙内的至交紫珍散人。” “哼!哼!” 大蝎发出两声似哼似笑的怪声,阴恻恻的说道:“此子威势已成,今个落下法旨,欲以黎岭之大义逼我就范,可他道行尚不及五境,法力尚不满百年。 虽是羽翼初成,可想要驱动大义,犹有玩火自焚之虞。 我已经去信于四方,联络岭中同道,妖魔之寨,南荒散流,云雨神庙,许以利益,此处声势一成,共伐其罪,大义在此在彼,这.还很难说。” 浣纱娘娘先喜后忧,问道:“要是他坚意不退,决心要岭中万民受旱而死,绝我教中之根,那又该如何?” 伏背公被一下问住,纵观灵虚子过往,可不像是能被大义所裹挟,当年二战之中,其于岭南杀蛮的事迹,到现在还在岭中各处所流传。 “那就两手准备,即刻传信给我那几个徒弟,截杀鹤观子弟,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鹤观先死绝,还是我这黎岭中的万万生民先死绝。” (本章完) 第675章 妙算,紫珍道 第675章 妙算,紫珍道 “日沉远岫烟浮浦,月近孤舟露满衣。” 河上孤舟之中,寿头女吟着偶然所得的一句残诗,引得孤舟中的两个童子拍掌叫好,他们那对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未谙世事的好奇。 寿头女扯嘴一笑,清楚童子们对她这样的左道乖癖之士,能够吟出这样一首诗句来,心中定是感到不可思议。 “来了!” 一个童子在舟中惊呼,扑上舟头去,步履轻快,如踏云烟。 另一个童子将臂一展,如轻燕前掠,不料冲过了舟头,一头往河面栽去,好在有一道柔力将他托回。 “小心些。” 寿头女托回童子,说了一声。 这数个月里,她闲居雁虚山中,大多时候都是这两个灵秀童子陪同在侧,关系已是亲近。 “快看,快看。” 童子们拉着她,指着山中玉屏峰上。 只见那里茫茫山雾之上,隐约有一道流火闪掠坠下,擦过重重的雾气,片刻间已坠撞山中一处,“轰”得一声巨大的火烟爆开,推开尘沙。 又见尘沙飞扬,其中一道尘沙卷卷荡荡,竟是飘入山风之中,刮来山外河道之上,吹起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涟漪翻动,越翻越高,推起了一道道的高浪,前赴后继,直往河中孤舟这处扑来,惊得孤舟上的两个童子抱着寿头女呼声连连。 寿头女轻笑了一声,对着舟前的河浪说道:“道兄的五行遁法已是纯熟,仍是每日勤炼不辍,实是我辈苦修之典范。” 浪头于舟前往上一涌,忽然原地砸落,无半点水痕迹,化在宽阔的河面之上,一道身影从中脱离,往舟中安然落坐,遗憾的说道:“这遁法虽熟,可也就止步于此了。 我就是日日勤修,此法之上也无半点寸进,要从此处悟出地煞变化来,如果没有莫大的机缘,此生定是无望。” 季明见寿头女听到他的话,一时哑然无声,显然是被自己这大口气给惊住,正不知如何回话,他这动不动就将话提到地煞变化上,显然太过唬人。 他笑着略过这话,说道:“我同道友相交于南岳,一见如故,极是投缘,眼下我因同五仙教伏背公隔空”斗法”,难以分身他顾,有一要事,还望道友相助。” “道兄!” 寿头女听了此话,展颜一笑。 “自我来此山中,每日有竹茶饮之不尽,又有灵童陪侍于左右,偶尔青桐山温道友之妻黄铃妹妹来此,同我结交欢谈,渐成同修之密友。 这里的日子清闲自在,乐悠舒神,若非我洞府师承远在南海深处,所学旁门之法,及其左道之术,有碍山中自然灵机,我都想一直待下去。” 寿头女停下话语,自感有些失态,迥异于自己平日的冷冽作风,面上有些不自然。 她假装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道兄之事,我也有听闻,老魔道行不浅,制伏不易,有用我之处,义不容辞。” 季明没有说话,给了寿头女一道符,还有舍利磁瓶。 “那老魔为不落人口实,曾暗遣他那三个徒弟,盗取自己的镇洞法宝,还有其道侣的宝器,并另约一位妖人来同我作对。 你此行只管往落银湖滨子沙洲上赶去,那里有一处浮萍秘窟,就在突出于沙洲六丈高的深色岩礁之后,窟口处有迷情药香发散,你一闻便知。 到了那处地方,你且按兵不动,敛息收形。 待到七月十五这一日的酉时三刻左右,将见紫光照耀,往东南湖面冲去,此时便即下窟道。 窟道下面有一面铜镜深藏那里,无论施展何术,只要从铜镜上下经过,不只是形迹被照出,窟中的妖人们也立有感应。所以你到了那处,就将我这道符纸烧化,那面铜镜即被蒙蔽一时。 在下到窟中,需入左手第二间石室内。 进去之后,千万莫要放剑对敌,只管施你那门壶颅戮魂术,在杀了室内的妖人之后,即刻祭出我这磁瓶,收了妖人所遗留的那件钩宝。 这剩下的两个妖人,道行不高,人又愚钝,沉于窟中淫合之乐,纵使持有浣纱娘娘的寒魄珠,对你也没有多少威胁,就任由道友处置了。” “道兄真是.真是算无遗策啊!” 寿头女听了季明一番话,心中有说不清的情绪。 难怪灵虚道兄敢于硬撼一位旁门五境老魔,有这等术数之功,便是立于不败之地。 “定不辱命。” 寿头女拿住灵符和磁瓶,说了一声便纵剑而去。 落银湖,滨子沙洲。 伏背公三个徒弟本已邀得师傅所言的那位至交道友紫珍散人,本欲请其做主,密谋商议报复一事,不料这位紫珍散人恰好新交一位姘头,正期讨好求欢之时,难顾于其它。 见此,三个徒弟苦劝不停,软语相磨。 紫珍散人被几人的心诚打动,又回顾同伏背公的往日交情,到底还是软下心来,但是要求三人往城中请来三个有姿色的良家之妇,心甘情愿的供他采补淫玩。 这三徒也晓得紫珍散人自诩采有道,从不强逼世上妇人欢爱,即便采补也在事后予以丹药养身,因而修行至今,倒也无高人专程除他。 三徒辛苦许久,也只说动一位闷在大宅中,早欲红杏出墙的妇人。 期间,有两徒已在紫珍散人别府滨子沙洲浮萍秘窟里,被养于此窟中的妇人们迷住,整日纵情声色之中,唯有一徒仍在试图完成紫珍散人交代的任务。 当寿头女抵达沙洲之中,便在一处小心的潜藏起来。 她全不理会外界一丝一毫的动静,没有一丝气息外泄,只静等七月十五这一日。 果然,到了这一日中,将近酉时三刻之时,窟中有两道人影贴在一处,一副耳鬓厮磨的样子,情浓之时竟不顾场合的交欢,传出不堪入耳之音。 片刻之后,窟口处氤氲紫光一冒,卷住两道身影便往东南方向遁去。 “道兄真是神机妙算。” 寿头女见紫光遁向一如灵虚子所言,心中的那种震撼无以复加。 (本章完) 第676章 被算,慈真人 第676章 被算,慈真人 寿头女依计行事,走下窟口深处。 这里是向下的石阶,两边点着一盏盏油灯,迷情的香味就是灯油被点燃时所发,这一看就是左道人士取乐的手段。 在阶梯上,寿头女取出灵符,轻轻在指间一搓,灵符立马烧化,化作一条雾蛇似的幻气,顺着长阶而下,直扑于阶下那一面铜镜之上。 寿头女仔细一看,那铜镜表面已变得灰蒙蒙,落满灰尘一般,显然其中的灵效已经被蒙蔽,让它暂时失灵了。 她不敢耽误时间,走下阶梯,数着左手间的石室。 这个时候,她走在窟下正中间的甬道,两边石室内有一些压抑的哼声在这里回荡,当真是恣意狂荡,气促声喘,期间云雨稍歇,又有些悄悄话响起。 寿头女的五感何等灵觉,自然是将话一一听去。 一妇人颇有情意的道:“今个怎这般精猛?” “好娘子,你家老爷总算不在这里,不将你这里的滋味尝足,怎好罢休。” “你可不知他的为人秉性,一旦得了新欢,情意一浓,只在转眼之间便忘旧爱。 他这次引诱的姘头又是个善妒的,道行背景也不浅,他可巴不得你们和我等勾奸成双,好向那姘头证明我等只是被养此地的玩物而已。 他就是在窟中,你来玩耍也不碍事,说不定他还当你帮了一大忙,全了你的意,愿意帮你师傅一把。” “不一样,不一样。” 那汉子讪讪的说道:“我们师兄弟到底是新到的客人,不敢放肆太过,你老爷紫珍散人就是不在意,来日传我师傅耳中,少不得一顿打骂。 好在今日湖坊集市大开,你老爷要陪那.姘头外出透气闲耍,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好娘子,我这里还有一粒春妙丸,你若是服了,保证待会儿的滋味更添几筹,定能送你抵达极乐。” 听到这里,寿头女已经摸到了左手第二间石室。 在她的头上,已经现出五德叶冠,并且暗中酝酿了法术,没有废话,直接破门,也不看清这室内的情况,抬手就在自己额上一抚,急施法术。 室中,入定之人猝不及防,如惊虎暴喝一声,自墩上弹起,窜到顶上,抬手就将一玉钩亮出。 此人惊怒的表情定格于面上,下一刻直挺挺的栽下,魂魄已被寿头女吸入颅顶百会穴内,其掌中的玉钩法宝仍然在放辉芒,似在等待催动。 寿头女才刚将磁瓶祭起,玉钩法宝已是灵性有感,自脱于手掌,冲举上遁,欲飞离这里,不料磁光喷罩钩身,将它牢牢的给吸下瓶中。 “好险!” 寿头女抹了抹额上虚汗,只要慢上一点,此钩就已遁走在外。 “伏背公的离断钩玉,听说这钩奇毒无比,而且最善钩断世上的飞剑,灵虚道兄何必嘱咐我勿放飞剑,只要告诉我此宝之名,我便晓得利害了。“ 寿头女将磁瓶仔细收好,窟中的人已经被惊动,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人。 她深知灵虚道兄早已算好这里的一切,心中异常的轻松,将剩下两个伏背公徒弟料理之后,又将窟中一些心有悔意,欲归家中的俗妇给放了出去。 在做完这些,才一把火烧了魔窟。 不料刚一出窟,便有紫光匝地而落,现出那去而复返,身着紫袍铁冠的道人,正是这落银湖中的散流高人紫珍散人。 寿头女未有丝毫慌张,有了先前种种,认为这也在灵虚子的推算之中,于是对着惊疑中的紫珍散人说道:“伏背公的三个孽徒我已料理,法宝也已收缴。 我劝你迷途知返,早日回头。 须知我灵虚道兄算无遗策,窥你之过往只如掌上观纹一般简单,今日一遭是个印证,也是个警示。” 说罢,也不理睬紫珍散人,寿头女一个跺足,化遁而走。 紫珍散人面上神色几次变化,在窟下查探一番,取出被蒙昧的铜镜,又将那几个逃逸的妇人找回,一一对照事情的经过,最后叹服的说道:“上苍何薄于我天南散众,竟使太平山再出一位教主人物。” 在叹声过后,紫珍散人思索再三,还是去信于伏背公。 信中将此事内情告之,望其再三斟酌,至于这援手之事,那便休要再提了。 他自己也得潜修蛰伏一阵,观望此子将来的行事作风,好使自己不至于在无意中触了对方霉头,这就是他一直能保存自身的诀窍之一。 黎岭。 当寨中最后一点存粮耗尽,当争夺水源的竹矛染上同族的鲜血,当孩童的啼哭因虚弱而喑哑,深重的绝望如同藤蔓缠绕住每个人的脖颈。 此时关于遥远祖先迁徙的古老歌谣,开始在夜深人静时被低哑地吟唱。 同时来自于北边的道人们带着许诺,以及某种高高在上,一如仙神般的怜悯,来到了这片土地上,来到万千村寨中,给予蛮民们一丝的希望。 自称州中阴吏的道人们,掐着手诀,摇着拂尘,来向蛮民们宣告: 只要放弃这片被真人降罪的旱土,沿着向北的路径,向着水草丰美之地跋涉,抵达谷禾州的边境,自然会有州中俗世官吏划定土地安置。 宣告结束,道人们走了,留下了「避厄符」,也留下话来。 只有一寨蛮民全部下定决议,再筑坛焚符,才会有人过来接引。 迁徙的念头如同鬼火一般,在濒临崩溃的村寨中幽幽燃起,有人反对,也有人赞同,寨子里炸开了锅一样,但是背弃祖灵的恐惧似乎更甚于饥渴。 年老的头人张着一嘴的死皮,四处宣扬他粗浅而直白的智慧—北边道人的话,可比山里的水还滑!祖先的骨头埋在这里,我们的魂也得留在这里。 五仙教中,教中的子弟已经放弃无意义的讨论。 以一地之天灾作为武器,这种层次的斗法,他们只是下面被影响的人而已,与其浪费时间讨论,不如探寻仙老们的想法。 在那处伏背公的灵宅里,仙蟾公是法旨之事后,第一个主动上门造访,他带着教中集体一些意愿过来,只是在此宅之中,伏背公早就已经离去。 在宅中,目前是浣纱娘娘和她几个徒弟主事。 仙蟾老没有因为伏背公的“躲避”而恼怒,教中因为岭内旱灾之事焦头烂额,转而对伏背公产生些许怨言,但是这还影响不了他仙蟾老的判断。 他不认为劝服伏背公认栽服软是个好主意,也不认为主动服软会对当下的情况有所帮助。 仙蟾老心知这件事情才刚刚开始,那位灵虚子是否有能力操纵这次事件的走向,还未可知,而他只想要了解伏背公接下来的对策,并予以配合。 自二战以来,他深知五仙教的人心,已经不起折腾了,现在更需要一个教主,不是几个仙老。 在浣纱娘娘这里,仙蟾老得到两个消息。 一个是伏背公前往九真之地,面见来自天上的妖神。 另一个就是伏背公的法宝·离断钩玉,还有她的宝器·寒魄珠,都被灵虚子以推占之术算尽其中关窍,从而派人给一举截走。 仙蟾老听到两个消息,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只是问道:“法宝被算的消息有几人知道?” “怕是已.众所周知了!” 浣纱娘娘说道。 (本章完) 第677章 怪道,入门庭 第677章 怪道,入门庭 当寿头女回到雁虚山中,还未来得及面见灵虚道兄,就被一位怪道人拦在路上。 这道人一身破衣烂袍,形销骨立,散发跣足,满背的毒瘤恶疮,胸前那是红一块,紫一块,说话时一句赶着一句,让人听的直犯迷糊。 寿头女忍着恶心,听了半天。 因为在这雁虚山地界上,其中防备一直是外松内紧,她心知怪道人现身于此,其中或有玄机。 原地听了老半天,她才听清这怪道人是要收她为徒,顿时没了兴致,欲要将走之际,怪道人忽然又口齿伶俐起来,一通哀语软求起来。 寿头女面有不耐之色,直到听此怪道自称百草子,来自于匡山杏林一脉,这才多了些耐心。 那杏林一脉她也有耳闻,实是医道之宝地,其历代以来,可谓是活人无数,功德不浅,便是旁门左道上门求治,也多有救助之情,在四海穷荒之中都有不小的名声。 虽说本朝开国以来,匡山杏林一脉不复往昔盛名,其中也没有出现什么厉害人物,但是杏林子弟谁也不敢小觑,在外总会给几分薄面。 寿头女神情刚一缓和,顺畅话没说上几句,一声鸟叫之后,怪道开始疯疯癫癫,语无伦次起来,重复的说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怪道一边说着,一边跪地磕头,朝着玉屏峰的方向猛磕,光是磕头还嫌不够一般,又是飞空倒立,又是自残形体,如此折腾半晌才情绪稳定下来。 “道友!” 许是这一通的折腾,怪道有了几分清醒,作揖的说道:“刚才狂态复发,元神颠离,望请道友切勿有惊,我来此处乃是受了师兄点引。” “灵虚道兄?” “正是,正是灵虚师兄啊!” 怪道凑近了一大步,激动的说道:“师兄刚刚将我放出,他已经亲口答应我,只要将你招入匡山杏林一脉,往日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寿头女忍着对方满身的酸臭气味,还有那股瘟病的气息,道:“这事灵虚道兄从未透露,怎么草率让你过来,这不似道兄作风,你莫非是在诓我。” “不是,不是。” 怪道一着急起来,狂病又开始发作。 “回来。” 峰上一声呼唤,怪道打了一个激灵,立马纵云上遁,寿头女也跟了上去。 空中的火霞桥已驾到了眼前,怪道和寿头女一前一后上桥,瞬息之间抵达洞府之处,往里走去,季明和兴化真人就在洞中小庙前谈话。 寿头女没见过兴化真人,以为是外客来此,深感自己因追那怪道,忘了礼数,冒失至此,她告罪一声便要退出洞中,但被季明给叫住。 磁瓶从寿头女手中飞出,落在季明和兴化真人中间。 季明对着兴化真人说道:“师兄,我这位道友此次可是立下大功。” “哈哈,你讨便宜都要讨到我身上,我在上府之中可未曾掣肘于你。” 兴化真人笑说一句,目光看过寿头女,眼含深意的说道:“师弟同这位道友相识不长,何以下得如此的苦力,要为她未来道业谋取机缘。” 季明将寿头女唤来身前,对兴化师兄认真说道:“我这道友以前虽然身在旁门,可是慧根却是极其深厚。因居于一岛之地,见识阅历受限于此,短于世故,性情乖僻,手段毒辣,不过真正的恶迹并无多少。 尤其是她生具仙骨宝相,才情超绝南海,精通左道之术,却是能恪守正道,不致仗力暴行,多铸孽事,更有以旁门道法,寻求正果之心。” “道兄何意?” 寿头女听的云里雾里,心里想着莫不是灵虚子真要她拜师怪道。 季明见火候已到,便对寿头女说道:“道友为我奔波操劳,收了离断钩玉,恰好当下我同匡山解开宿怨,得了一良机,便将道友举荐,机不可失,故而未曾及时同你透露。” “师恩深重,如何能改投法统。”寿头女坚决的摇头,又道:“况且道兄妙算之下,任何一人前去,都能完成此命,道兄实在是抬举我。” “哈哈!” 季明笑了一声,早料到这种情况,对兴化真人说道:“师兄你瞧,我老早就已说过,我这位道友定会眷念恩师,不肯改投杏林一脉之下。” 兴化真人点了点头,对寿头女说道:“你这类正果最难成就,越是往后,道行越深,往往一念之差就是天地之别,远不及正教功法来得稳妥。 尤其是杏林一脉的《长春功》,修行此法,根基最稳。 你便是不学此法,只是从中取长补短,也可使你性情扭转,守得清明自在。” 见到寿头女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兴化真人暗暗点头,就是只观寿头女重视师恩之心,也知其人大有可观之处,于是将一支信简交出。 寿头女一脸狐疑的收下信简,元神探入一看。 这简中正是师傅所传消息,大意是指旁门之修一生若无奇遇巧合,万难拜入正教,何况杏林一脉这等功德门庭,让她自己一定惜之珍之,往后好生修行。 并说因灵虚子从中介入,费了许多心意,才使她寿头女可兼顾两家法统,不用另外转投,了断前缘,只是日后授业收徒,道籍都需记在杏林一脉之下,万不可在外轻传道法。 读到此处,寿头女心中产生无比强烈的感受,再看不下后面的内容,对灵虚子说:“道兄,小女何德何能,令你这样费心使力,予我人生再造之良机。” 她自被师傅收为座下真传之后,就从未被这样重视过,照顾过。 季明举起手中的舍利磁瓶,说道:“休要小看这任务,就是我算得再无遗漏,可要是托付行动之人想法杂多,频生枝节,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遍观我身边之人,道行足够之人,难以分毫不差的听从吩咐,而有这份定心之人,又缺少你那一身道行。 须知这个世上,简单的事情都不叫事,那些看似简单的事情,只是因为它遇到合适的方法,以及合适的人而已。” “受教!” 寿头女心悦诚服的说道。 兴化真人听了季明的话,也是大为赞同。 他以前还觉寿头女性情不美,身上也不具道气,旁门左道的痕迹太重,现在却觉其身上有许多可取之处,来日又是山上一等的栋梁之才。 怪道闪出身来,对寿头女道:“来,快快拜师,拜完师我就自由了。” “我何时说过你是她的师傅?” 季明对着半疯的百草子说道。 “那我.我是徒弟。”百草子愣了一下,似醒悟一般,就要向寿头女拜师。 “错了。” 季明沉声道。 这百草子从穸山上被放之后,一直是疯疯傻傻的样子,少有清醒时候,元神之上更是损伤极重。 百草子一直被他镇在穸山中的那块「古碑」之上,那碑上有记录墟部热毒符图,其中的异力恒常不衰,生灵一旦接触碑中异力,必然患上怪病绝症。 百草子被镇于其中,还能存活至今,真不愧是杏林一脉的传人。 “我明白了,我要代师收徒。” 在季明的面前,百草子总是异常的清醒,这倒不是他元神肉身痊愈,而是深层的恐惧使然,他真的是宁愿去死,也不想再回穸山之中。 他对寿头女说道:“今日暂且定下口头之言,待我回去匡山,就在杏林之中正式的代师收你入门。” (本章完) 第678章 九真,寻烦恼 第678章 九真,寻烦恼 九真之地亘古便在,哪怕沧海桑田,历经幽幽岁月,此地形貌依旧,不曾有太多变化,虽不似道门之中的洞天胜境,却也胜似洞天。 其地位于黎岭东南深处,绝少人烟,四顾皆是无边苍莽,群峰拔地而起,直刺青冥。 山势险恶奇诡至极,非是斧凿之力所能形容,恰似天地初分之时,洪荒巨力揉捏而成一般—峭壁万仞,石色玄黑如铁,或是赤褐如凝血。 经年累月的风雨剥蚀,刻下交错的深沟巨壑,望去狰狞可怖。 在这苍茫如碧海的巨大绿块中,伏背公一如绿海中的一点小影,遁光飞驰,上下前掠。 遁光渐渐深入其中,可见古木参天,尽是些世上几乎绝迹的异种,粗壮者十数人方能合抱,枝干虬结如龙蛇盘绕,挂满千年老藤,粗如儿臂,垂落如帘。 伏背公也是初入此地,如非被灵虚子逼迫太甚,连他那镇洞法宝都被算去,收回不得,怎敢冒险涉足此地,谒见那位天上雷部妖神财虎禅师。 树冠层层迭迭,浓密得泼水不进,终年将天光遮蔽。 伏背公的遁光这般急速,较之飞剑也只在仿佛之间,但也是耗时许久,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才见几线惨淡日影,艰难地穿透这绿得发黑的巨幕洒下。 不知名的奇异草,色彩妖艳,或吐露异香,或散发毒瘴,在幽暗的角落悄然生长。 此时伏背公无心采药,一心辨认前面的方位,同时也担忧激动这里的凶灵,他才闪过此念,就见巨影在林莽深处一闪而过,披鳞带甲,目射凶光。 前面荒古遗种的灵机暴露于空气,威慑任何秘地外的来者。 因为凶灵蓄势欲击,伏背公的遁光急忙停住,见到前面有一条溪涧穿行于乱石深谷之间。 溪涧水声呜咽,非是清泉叮咚,而是浑浊湍急,挟裹着泥沙碎石,撞击着布满青苔、滑腻阴冷的巨大怪石,凶灵潜藏其中,蛰伏窥伺。 他一个翻身,现出碧伏神蝎蛊灵之法身,这是修行《成盘羽化经》的第三卷「蛊灵卷」所得功果。 羽化经中,首卷「盘甲」旨在蜕骨去皮,使肉身炼成盘甲一具,二卷「虫成盘」则要作茧自缚,将元神和肉身炼作一炉“金丹”,称作成盘之丹。 至于蛊灵卷,这一步则是归土微虫,破而再生。 这一卷的要旨在于如蝉虫归土,解脱旧壳,再化蛊灵,如果参照丹道,那这蛊灵便是道门之婴孩,不过玄妙较之道门婴孩又有许多不同。 伏背公一现蛊灵之形,凶灵知晓厉害,只得任他从容过境。 才过溪涧,又遇泽地,其中水色或呈墨绿,深不见底,时有森森寒气溢出;或泛赤黄,隐隐带着硫磺铁锈之气,显是地脉深处涌出的毒泉。 腥风掠过树梢,乃是肋生肉翼的怪蛇在雾上巡游。 浅泽中偶有巨大爪印深陷泥泞,显是庞然古凶饮水所留,便是那看似无害的虫豸,亦多生得奇形怪状,色彩斑斓,隐含着剧毒或异力。 如此一路上飞飞停停,伏背公终于抵达一处四面碧水如环,万丈山峰孤峙波心,恍若擎天之柱的灵地。 此间风物之灵秀清绝,实为伏背公生平仅见,他丝毫不敢怠慢,就地起了土坛一座,于土坛之上插香三柱,步罡赞名,烧化符纸一道。 静等了一会儿,在波心孤立的宝峰之上,有佛晕绽光。 这佛晕上投于云天,渐渐的下散,扩于孤峰周遭,照于如镜平湖之内,顿时涟漪轻泛,映出鳞鳞湖光,顿时孤峰上下大亮,那点点汀洲都被染上金漆似的。 “烦恼如云聚虚空, 风起无痕自澄廓。 澄潭本无影可映, 何须来问清与浊?” 禅声如泉水叮咚,令伏背公躁意一空,心中异常灵醒。 他知道禅师是在以偈语唤回内心清明,不至于意走极端,满心的报复灭敌之念,如此才能思索得失,触及内心真正想法,此为佛法点化之慈恩。 可是伏背公心里很清楚,不除去灵虚子,自己心意绝无安宁。 关于第二元神之宝,他虽无铁证,可早认定必是灵虚子从中捣鬼,还有自己曾力邀三友相助蚩神子的旧怨,及其当下自己三徒被杀,法宝被夺。 如此新仇旧恨之下,早成死敌一般。 即便他保持心平气和,不受仇怨挑动元神而走到极端,最终还是要同灵虚子分出高下生死来。 “禅师。” 伏背公心中念头思过,即对孤峰朝拜,合掌说道:“弟子拜请禅师指点前路,禳解祸灾,拔除余之道业大敌,弟子往后必是虔心侍奉。” “痴蠢俗物啊!” 一声过后,便归于寂静。 湖波孤峰上下的佛晕绽光之象尽消,孤峰再现翠盖亭亭,奇簇簇之景。 伏背公忙纵遁光,追上万丈孤峰,没入云顶,初始时还担心禅师施法阻他上峰,后遁上云头,过重重云霄,接入罡风之内,心中这才一松,知晓禅师还愿意予他机会。 万丈峰头下,伏背公为表心诚,叩首而上。 此处只见豺狼虎豹,麋鹿猿狐,乃至诸般羽类、蛇虫之属,触目皆是,徜徉自在,遇人不骇,亦不相侵。 此类素来狭路相逢,则为生死相搏,或恃强凌弱,必吞噬而后快,在这里似尽消了戾气,唯有亲善,全无猜忌,各得其所,意态安闲。 枝头叶隙,但见灵猿抱月,彩雉梳翎,翠羽啁啾,如鸣环佩。 偶有那大些的猛禽,诸如秃鹫、苍鹰、锦鸡之流,或侧目斜睨,曲项整羽作不屑状,余者多半浑若未见,只顾其乐,伏背公见状只赞禅师佛法无边,慈海无涯。 峰头上,目光所及,并无它物,只有一个绒羽茅草铺成的巢窝,大约三丈方圆。 巢窝之中有一轮光晕,同日光相融一处,像是熔金晕染,液火环流。伏背公目光刚落其上,纯阳之意顺着视线激荡全身,让他不敢动弹分毫。 “佛门清净,你却来自寻烦恼。” 伏背公心头一紧,连忙补救的道:“弟子怎敢如此,实在是那人欺辱太甚,已成弟子心魔之患,久念成疾,若不及早除之,弟子道业难有寸进。” “无妨,无妨。” 禅声说道。 听到这话,伏背公心中大喜,道:“禅师可是已有妙法。” “此法简单,只有一字。” 伏背公正要恳请禅师赐字,就听禅师吐露,一个“忍”字听得他心中发酸。 “以你所修《成盘羽化经》,要想成仙了道,较之正道,本就是难之又难。 何况你在性功之上并无太大建树,又不知避世而居,少惹烦恼是非,将来便是没有灵虚子,也有空虚子作你道敌,你如今又何必自扰,干脆趁早享受,也算是来世上走过一遭。” 伏背公大受打击,还想再求,不料一声虎喝暴响,将他整个法身在峰头上炸开,洒作漫空灵点,好在他那玄功自运,灵点尽数缩回原处,再化成形体。 “孽畜,若非我替你遮掩,你之过往机密早被灵虚子算尽。 此人定是传习了火龙真人的「火散龙文大字」,从他将你法宝算走之事上来看,其在术数之道上,必是有洞玄烛微之能,实在天下奇人之列。 如此超世之才,大约半只脚已经踏出棋盘了,容得你来算计。” “真没办法了吗?” 伏背公不甘心的道。 “你要是真有决心,夫妇齐心协力,灵虚子纵使天授之才,当下区区四境道行也是无力回天。 可笑你在灵宅之中,一味的瞻前顾后,宁愿隔空施降损人不利已的魇法,也不愿孤注一掷,千里追击,一举灭此大敌,最后反而跑到了我这境界。” 伏背公被说的羞愧难当,可他也有自己的苦处。 千里追击如若能一举功成,就是有巨大风险,他也甘冒。 可是他深知灵虚子不比其他,身上有千丝万缕的干系,旁的暂且不说,就陆道君和地方大师二人,一个重瞳遍观天南,一个神通瞬息千里。 在如今关头当口,那二人定是有留神于他,但凡自己有所异动,必遭霹雳手段。 “也罢!” 禅师一副松口之意,在轮光中抬起一条玄色虎臂,在颈后一拔,一撮虎毛拔出,被轻轻一送,化成个玉色虎符,“此符中存我念头化身一道,可保你放手一搏尔。 事后,你便去谷禾州兰荫方北边的翻浪山一趟,为我效个死力。” 伏背公本来还觉欢喜,听到效死力一说,伸到虎符前的手如同触电一般,猛抖了一下,他知道禅师从来不打诳语,说让他效死力,就真是如此,不打折扣。 “好!” 他一把捏住虎符,又道:“还请禅师为我占个吉凶!” “去吧!莫要得寸进尺。”巢窝之上那颤动不定,如万千金尘在虚空中明灭浮沉的轮光之内,伸出的玄色虎臂一个前推,将伏背公推到九真之地外。 半晌后,虎臂捏指掐印,默算了起来,忽的虎臂一抖,轮光如风烛狂舞,其道:“算不得,真是算不得啊!” (本章完) 第679章 引见,见分晓 第679章 引见,见分晓 自寿头女拜入匡山杏林一脉事了,季明便在筹算下一步请白鹤童子一事。 他先是往黄庭宫白虎堂玄玄鹤翁那里去信一封,这位将成阳神的前辈可是延寿宫中神将,也是白鹤童子的心腹爱将,面见白鹤童子尚需对方引见。 说起来,本来在广元水府探宝之时,他还想找个借口,让元刃师太在探宝后,将自己引荐给鹤翁面前,留个下印象,好于日后多加接触。 不过没想到水府一行,其中波折甚多,虽如愿谋得两极金磁石母,又将飙轮神车等物潜藏,但是对于黄庭宫而言,自己怕是已在怀疑的名单上。 如果这封信件没有回音,季明就得开坛作法,看看能不能得到白鹤童子的回应。 对于这个法子,季明心中实在没底。 在他看来,贺宴之前,白鹤童子必是受到老星君的“迁怒”,也定然知道是因他缘故,许是这“迁怒”雷声大雨点小,这才没有找上他。 但如果季明开坛作法,主动烧符传念于天,来尝试联系那位白鹤童子,对方也不大可能会给好脸色,所以玄玄鹤翁这个中间人极其重要。 季明等了数周时间,一边关注着黎岭旱区的情况,一边等待着鹤翁的回信。 黎岭中的情况可谓是触目惊心,天幕昏黄,云翳片无,唯热风卷地,炙烤莽荒,白骨露野,尽管他已经给予岭中一线生机,使蛮寨可以举寨迁徙谷禾州安置,可愿意迁徙的蛮寨仍然只占少部分。 法旨既下,便难挽回,也不可挽回。 所谓君无戏言,可能季明这等正道真人,天宫上吏,更是无法朝令夕改,况且一旦改了,鹤观的心气便败,他这多年威望也将一朝尽丧。 最坏的结果,早在法旨下达之前,便已在预料之中,也在接受之中。 斗法,尤其是同伏背公这等旁门胎灵五境斗法,或许还得加上其道侣爱妻浣纱娘娘,这就是两位五境,所以更容不得半点的脉脉温情。 天道不仁,苍生蝼蚁,正显此处. 而黎岭这等化外之地,更是不受苍天眷爱,生灵比蝼蚁还轻贱几分,否则季明这道法旨尚需斟酌。 就在外界物议沸腾,天南群妖,及其旁门散流之众,共论季明残民罪状之时,寿头姑和鹤翁的信简,几乎一前一后的抵达雁虚山漱石洞。 信简中,鹤翁没有拒了他的请托,愿意帮他同白鹤童子递上话语。 同时鹤翁在信中,也言明两点。 其一是希望他早降甘霖,莫因一人之利害而降罪于一地生民,即便蛮民不受教化,处于化外之地,杀之无有劫难加身,可至此人心向背,焉知来日祸福。 其二便是请他帮忙,算出几个潜匿穷荒海外的妖人。 “看来我这处的事情,天南海北有许多人关注着。” 季明心道。 他将信简一翻,这背面刻着三个名讳,就是鹤翁托他推算的妖人,他心知玄玄鹤翁,或者黄庭宫是借此衡量的在术数一道上的功力而已。 利用推算之能来收取离断钩玉一事,季明没有掩盖,也没有让太平山掩盖。 若尚在一二境时,他定会小心翼翼掩藏此能,作为底牌杀招,可如今已是金丹四境,大大方方的展露出来,更具有威慑力,特别是在当下的时刻。 因不久将谒见白鹤童子,不对,到时候该称白鹤老祖,季明叫来寿头女,叮嘱了一下需要注意的细节。 寿头女刚从匡山回来,她的道籍已经转入匡山杏林一脉,百草子代师收徒的仪式已经完成,好在百草子师傅已经亡故,山上只有个百草子的老母在主持大事,不然她还得在匡山折腾许多。 在被授《长春真功》之后,因和灵虚子的约定,她又立刻赶了回来。 本来照灵虚子私下透露的一些意思,寿头女以为自己去往匡山后,除了修行之外,须得兼顾着监察百草子的情况,防范此人祸心暗藏,再施毒计。 只是这个提前的约定,一直让她百思不解。 她也没细想其中,鉴于灵虚子的推算之法,寿头女早已敬若神明一般,在她看来,灵虚子迟早是仙神之流,何必探究其中深意,照做便是。 “谒见白鹤童子!” 寿头女饶是已认定顺从灵虚子的安排,可乍一听到自己将要去见白鹤童子,还是被震得头脑发晕。 这白鹤童子是谁?那是三命老星君的嫡传弟子,更是被称为「苍天三色神鸟」中素鸟的第一位古嗣,从来没有灾劫加身,号为福德仙禽。 她曾听师傅裴仙说过,白鹤童子上古之时便常居于瀛洲琼台,在上苍的身前朝夕侍奉,有宣旨递信之职,真乃简在天心,万不能惹。 “兹事体大,道兄慎重,万一那白鹤不喜我这性子,反而不美。” “什么道兄,太平山和杏林一脉渊源深远,你可改称师兄了。”季明脸色一板,纠正了称呼,又道:“放心,白鹤老祖就是个顽童的性子,我料定此事十之八九能成。 届时你便有入天曹,而列仙班之机,一步登天,绝非妄想。” “道兄.师兄。” 寿头女轻唤一声,只觉莫名亲近。 这么一打岔,略冲淡了些心中震撼之情,她迟疑的道:“我这玉枕穹隆,皓发如鹤的宝相,当真能够得到白鹤老祖的青睐眷顾吗?” “到时自见分晓。” 说完这话,二人又谈了些匡山中的情况。 那山上成片的功德杏林着实给寿头女不小的震撼,还有医道秘炼之物归元针,能取修士道脏本元,她在海外有所耳闻,倒没真正见过。 说到这里,季明神色严肃的让寿头女注意一位旁门老祖——哭麻子。 他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当年在千洞中,可是见识过黄躁子施展《元参木须神法》,化吸他人真炁的的厉害,也从哭麻老祖处学得此法皮毛。 不过因从妖尸戎华口中得知此神法乃是老祖所创《万化归元魔藏》的删改版,便也断了参透了解此法的念头,那时就担心一旦参修,第二元神会被埋下某种克制手段,这手段在旁门之中并不新鲜。 他之所以提醒寿头女,就是因为《万化归元魔藏》除了化吸他人真炁外,还可夺他人道脏本元。 这与归元针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老祖同百草子有旧,其中可疑之处实在不少,可惜哭麻老祖外粗内细,已遮掩了二者其中过往的联系,季明丝毫推算不得。 要不是蚩神子已被盯上,季明还真想看看哭麻老祖那《万化归元魔藏》的玄妙之处。 另外昴日星官可是许了蚩神子,可在每年三月十五的三元节中,元神遁下地府,去阴阳一线中的金鸡岭跟随他学法修道,这等的珍贵承诺,堪比稀世奇珍。 这可都是机缘,却只能错失,毫无办法。 也不知老祖如今身在何方,他还真是怪想念的。 “罢了,再算一算老祖的动向,还有伏背公的。 虽然他们本身推算不出,可是照我总结的经验来看,可以推及他们的身边人,一层层抽丝剥茧之下,照样可得线索,就是费神费力了些。” 季明心中暗道。 (本章完) 第680章 推算,夫妇心 第680章 推算,夫妇心 “太累了,感觉已经虚耗过度。” “从现在开始,爷爷我不算了,太不拿我们当人看了。” “大瞳,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本来就不是人,小圣爷本来就不该将我们当人看。” “二瞳,你个蠢蛋,要不是你每次都有求必应,咱们怎会这样操劳,隔三差五的帮他运筹推算,精干神耗,咱们可还是他术数上的老师。” “好了。” 季明在两肩上一抹,将肩上的大瞳子和二瞳子捧在掌中,睁着一对浊白无瞳的眼睛说道:“我保证,这是本月的最后一次,就算一个人就好。” 他本来还想着算一算哭麻老祖和伏背公这两位,如今见瞳子神闹着抗议,姑且就先算一算伏背公了。 “小圣爷,我要离家出走。” 二瞳子在掌中弱声弱气的说道。 大瞳子很是赞同的说道:“对,离家出走,这个法子好,咱们让他当个睁眼瞎。” 这时候,舍利磁瓶晃了一下,几滴星流浆自瓶中倒流而出,悬在季明一对白眼前,顿时两个瞳子神再无怨言,一起直勾勾的盯着那几滴星流浆,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小圣爷,我不走啦!” 二瞳子果断放弃离家出走的念头,从掌中一隐,回到季明的眼中,趴在下眼睑上,捧着星流浆擦拭着自己的瞳仁脑袋,舒服的哼鸣着。 “哼!” 大瞳子还在硬挺着,季明轻笑一声,说了两句软话,才将这大瞳子哄回眼中。 待瞳子神们用过星流浆后,季明这才开始推算起来。 这术数的进步还是得多学多用,多学他是很难指望,自己的天赋实在不高,那就只能在多用上面寻求进步,毕竟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 在瞳子神的帮助之下,季明很快有了感应。 他没有推算伏背公,此人道行高出他一个大境界,身上干系太大,难推内情,所以他重点推算的是浣纱娘娘如今最受宠爱的三弟子。 这浣纱娘娘本有六位弟子,那大弟子笼夫人和二弟子鬼寡妇罗辛辛俱是先后陨命在外,故而对剩下几个弟子尤其宠爱,其中又视三弟子亲如已出一般,向来是带来身边,早晚悉心教导。 推算这位三弟子,可比推算伏背公,及其浣纱娘娘容易许多。 很快,他就推算到一些信息,就在本月的朔日(初一),伏背公从外面回来,面上喜色甚多,还当着浣纱娘娘的面,赏给这位三弟子一盒贝珠,一坛子精纯阴煞。 伏背公外出这事,季明以前就一直盯着。 不过关于外出所为之事,伏背公藏得很严实,似乎只对浣纱娘娘一人讲过,季明实在难以推算出来,就是那些在潜伏五仙教的暗桩也不知其中内情。 不知为何,这事情给季明一种紧迫感。 他继续推算下去,在伏背公回来之后,这位三弟子就被暂调于外,不在浣纱娘娘的身边服侍。 就从这一点来看,伏背公倒像是在外面找到了什么对付他的好法子,所以才回来同浣纱娘娘细商。 伏背公从灵宅离去是遁走于北边,可是回来却是从西南方向回来,这是在防着季明从旁人的身上来推算他的行踪,所以连出门和回返的方位都要布设迷踪,来扰乱季明的心神。 “九真之地,财虎禅师。” 季明心中暗道。 从最坏的情况来看,伏背公极有可能是去寻找这位大能。 “再帮我算一个人。” 季明沉声说着,瞳子神倒也感受到他沉重情绪,没有表示抗议。 半晌过后,季明笑了一声,果然如他所料,伏背公身上推算难度又上了一个台阶,这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想必浣纱娘娘也是如此。 “以伏背公此人从前作风来看,有了那位的帮助,多半不会选择借刀杀人,十之八九要亲自过来镇杀于他,这样才最安心,也最稳妥。 集他夫妇之力,又有那位从旁遮掩,可以不用担心太平山和火墟洞那边察获此处情况。 如此一来,以我金丹四境中期的道行,便是有「六戊神罡」这样的神通傍身,也定然回天乏力,身死道消了。” 季明这番思索是以最坏的情况来想的,可能现实未必如此,但一些极端情况不可不防,不过即便最坏的情况,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担心,甚至还有些期待。 法坛已经备好,他随时可以登坛作法,唤来白鹤童子,推举寿头女来讨其欢心。 到时候若恰好伏背公夫妇有眼无珠,在此大发魔威,冲撞了这位童子,就是财虎禅师从九真之地亲来于此,怕是也保不住他伏背公了。 季明这样的煞费苦心,几经周折,务求步步妥帖,还不是因为白鹤童子的背景是他所遇见的,有史以来最硬最高,可以说无一仙神可及。 季明有时候都羡慕寿头女,这样一副福寿之宝相,天生就是延寿宫中的祥瑞,只是往宫中一站,试问谁敢不敬,说不得自己将来在延寿宫中还得仰仗寿头女。 最后,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往霄山那里去信一封。 回到灵宅的伏背公,已无从九真之地摩云峰回来的欢喜。 他本是准备趁有虎符在身,请老妻浣纱娘娘一道速闯雁虚山漱石洞,除了他心腹大患,没料到这位素来顺依他心意的道侣,竟在此事上有不一样的想法。 浣纱娘娘虽然性傲好胜,毕竟已是转修一世,深知这种紧要关头,轻重利害尤其得分清。 旁门之法炼至深处,贪嗔痴三毒较之正道修士尤其跳脱,稍有恶念勾引,立马如猿猴奔马一般难禁,多少人因此枉送大好道业,成了地下孤鬼。 她知道伏背公本有避世养性之念,只是当年朝勾山一役,所炼性命相关的第二元神突然被夺,没有任何的预兆,本体元神自此大损。 由此,性情从此阴晴难定,稍有受激,便难约束,因为此事,二人没少争执。 因恰逢法统新立,教中百废待兴,伏背公又是主掌大权的仙老,素来专断,平日难以松懈半分。 他虽有教中至宝「鸩星仙酒」缓愈元神,但依旧未曾大愈,每次暴性难抑,只得寻来猛兽毒虫,赤身相搏,撕咬泄愤。如今与灵虚子隔空斗法,处处落于下风,猛兽毒虫已难起效果,好在浣纱娘娘几次劝阻,才没去寻活人来凌虐泄火。 这一遭伏背公去寻财虎禅师,她本就心有嫌隙,只因难消伏背公心头之恨,只好听之任之,眼下一听夫妇齐去镇杀灵虚子,立马决意反对。 这杀人好为,事后却是难料,不知要结下多少大仇。 伏背公见老妻如此态度,一度心灰意冷,可仇怨入骨,铭刻在心,纵使转劫亦是难迷此恨,为了拉上浣纱娘娘,确保万无一失,他不惜翻出过往旧账人情,终是说服了老妻。 可伏背公自己知道,此事过后,二人情分或是有损,但要他向一介小辈服软,葬送数百年的威名来成就对方,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灵宅之中,伏背公故意喊来门人,还有浣纱娘娘的几个弟子,称自己将在宅中行施蝎心大醮,请下教中祖师盘仙的法念化身,指点自己破局之法,让门人备齐材料。 此举是防范灵虚子从身边人的身上推算,这样麻痹灵虚子推算的小举措,他已做了许多次。 (本章完) 第681章 开坛,扑杀急 第681章 开坛,扑杀急 说服了老妻浣纱娘娘,伏背公不敢耽搁分毫,齐架遁光,先往西边飞去,欲从南荒境地借道,直入鹤鸣方中。 如此一来,也可避开谷禾州道方内众多阴官和山鬼的耳目,免得到时候打草惊蛇,给了那灵虚子应对之机,而使他此遭行动功亏一篑。 行至南荒之境,本来这里也有几个异派好友,各有独家技艺,如若力邀,可为一大臂助。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今南荒霸主天腾山同灵虚子关系不错,来往紧密频繁,尤其是一些道产上的交易往来。 他这些定居南荒的老友,大多是利益之交,这些老友们与天腾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真若力邀,别到时候帮忙不行,还暗生掣肘。 遁过南荒,很快来到鹤鸣方境内。 伏背公忽然想到,当年二战之中,灵虚子还是道将的时候,就是率领鹤观从他来时的路径侵犯岭南,从而一举成名,奠定往后的根基。 今日他又从这路径过来,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一样。 途中,又路过了青桐山,见到了山中温道玉的雷火大观,他本欲屠了此观的一众道人,可是为了稳妥起见,伏背公还是熄了这份杀心。 关键在这里,他又想起当年月宫主也是自南荒路径过来,在青桐山擒了那温道玉和一条小蛟,然后就在小福地之中吃了一个大亏。 听说月宫主现在被其师傅金妙娘娘拿了元神,吊打三个日夜,后又给镇在了南海吉鹄山寒潭地下,元神日夜浸透苦寒,生不如死,只能苦熬,哀哭求解。 “晦气!” 伏背公在青桐山这里吐出这一词,便和浣纱娘娘直扑雁虚山。 他们正抵于山外,没有妄动杀机,各往山外设下阵门和恶法,待会儿斗法之时,用以隔绝内外,阻断灵虚子的活路。 正在行动之时,二者皆觉察云霞之上有一抹异色,虽也幻丽炫目,可较之周遭云霞到底有细微不同,显然有高人藏匿在这云霞之上,替灵虚子警戒四方。 若非他们为仇杀而来,元神之中万分警醒,真难辨出云霞中的那抹血霞异色。 二人匿形敛息,凝神观望一会儿,又见那血霞往山中一处瀑布落去,这一落下,浣纱娘娘立马认出对方,不正是和自己曾有数面之缘的半截仙娥。 “谁?” 瀑下人喊道。 浣纱娘娘一刹那的松懈,令自身气息为对方感知。 伏背公心知已错过奇袭之机,欲现法身施展平生之绝学蛰倒对方。 可是又见自家老妻似与对方熟识,且老妻明知眼下万分紧迫之处境,竟是无丝毫异色,一时拿捏不定此人是敌是友,故而慢了一手。 “我道是谁,原来是浣纱道友。” 半截仙娥转过身来,侧旁露出坟茔一座,上记「盘岵门人罗氏之墓」。 见到罗辛辛的墓碑,浣纱娘娘面上没有丝毫情绪,罗辛辛之死她早已有知,而且当年半截仙娥也专门传信一封,详说了这其中的内情。 “道友何故来此?” 浣纱娘娘和伏背公一左一右,堵住了两边。 因见半截仙娥没有敌意,双方倒也没有剑拔弩张。 半截仙娥在瀑下傲然立着,浣纱娘娘也注意到仙娥气质迥异于往昔,残体也是健全,似有神仙之风度,逍遥之雅意,心中顿时吃不准对方。 “罗辛辛当年以死赚我入局,救她师兄赤意郎君脱困,如今许多年过去,得几位道法奇绝的道友相助,终见一点曙光。” 说着,仙娥面上有股心头大事解脱的轻松,笑道:“只因行动就在这几年,故而心血来潮,特意来其身陨之地,告诉这个消息,以告慰其在天之灵。” 她话刚刚说完,浣纱娘娘忽然色变,将手一扬。 八朵魔焰自瀑外齐齐涌现,伏背公立刻配合起来,在腰间口袋一拍,八头阴魔飞出,个个跌坐魔焰内,作出可怖姿态,张口唱诵魔章。 “她有护身法宝·血锦宝衣,轻易破它不得,只能以你我合炼的「坐焰迷神魔音」来困住她。” “浣纱道友,何须如此。” 瀑下被八朵坐焰阴魔困住的仙娥,只是紧守元神,抵御魔音侵害,未作斗法之情状,笑道:“我早见你们面有阴色,定是来行凶险之事。 你们信不过我,也在情理之中,自去行事便是,我绝不阻挠。” 见这仙娥分外的坦然,伏背公和浣纱娘娘倒是迟疑起来,不过几乎下一刻便默契的搬动五行,一瞬间山瀑在内的数亩之地景象大变。 只见穷山恶水环伺,瀑下一潭死水淤紫,状若巨怪腐创。 腐潭周遭,焦土龟裂,白骨累累,荆棘丛生如戟林,不是虬枝盘曲似鬼握,便是妖怒放蕴奇毒——惨碧如磷火幽幽,腥红似凝血欲滴,浊黄若脓疮溃破。 恶草贴地蔓延,色作枯败焦黑,更兼腥腐之气氤氲如瘴,直欲闭息塞窍。 仙娥见到此象,脸色不大好看,道:“我话已说到此处,你们何必再运五行之力,召日月星辰之功,化此腐阴法界一处,将我封困其中,莫不是真当我太好说话。” “道友恕罪,待事情过后,再向你请罪。” 伏背公和浣纱娘娘见仙娥一直忍耐,心中倒对仙娥的说辞信了几分,不过到底事关重大,不容任何外人插手,何况只是道左相逢,交情浅薄之人。 要不是对方同为五境,又有护身法宝,斗败不易,早就打杀了。 封困好仙娥,夫妇二人即刻动手,元神早已锁定灵虚子的位置,遁作碧黄两道流光,纠缠着直接冲入玉屏峰上。 “开坛!” 峰头上,见云霞之中,绿华仙娥所化血霞久不再回,季明心知大抵是外敌已至,于是抬手掐诀,轻道一声。 在法坛之外,随仙娥从霄山而来的丁如意,还有一直侍立于坛边的寿头女,二者一左一右,掐起道诀,摇动拂尘,齐齐唱诵白鹤赞词。 伴随着季明登上法坛,走起罡步,在雁虚山外伏背公夫妇所设阵法也有启用,八股如高峦一般挺直的浓烟,上接于云空,如巨蟒扭舞。 其顶端在山顶之上融接于一点,滚成形似数百亩之大,形似毒蛛的惨绿云盖,其八腿插足于山外,自此雁虚山便彻底同外界隔绝了。 “小贼,今日看你还有何威风!” 伏背公意气风发的喊道。 (本章完) 第682章 仙鹤,来去匆 第682章 仙鹤,来去匆 坛下,寿头女朗声道:“伏以琼台波暖,仙苑春深。有灵禽禀造化之精,承上苍之眷,乃三命星君座前白鹤童子也。今真人灵虚子谨焚心香,上达天清,赞词以颂。” 坛上,季明慢条斯理的诵唱精心准备的赞词,提气起调,吐字如叩玉磬。 “素羽凌虚,丹顶曜日。 雪翅翻银河之辉,霜翎濯冰壶之色。 栖必琼枝玉树,饮惟沆瀣清泉。 九皋声彻闻天语,三岛影孤印月痕。 常侍仙翁之侧,行济度之功。衔芝田玉穗,降甘露尘寰;传紫府玄文,解迷途昏晦。倏尔穿星渡汉,神行杳渺;俄而驾月御风,道迹空灵。 ” 在状如巨蛛,遮蔽高空的云盖之下,伏背公舒展着他这法身·碧伏神蝎蛊灵,见灵虚子在坛上旁若无人的诵念赞词,心中顿时嗔念大动。 “好,好,好。” 伏背公叫好三声,音如夜枭,狂言说道:“看看你所侍奉之仙真,愿不愿意冒犯天规,下来保你一命。” 伏背公自觉有底牌在身,依仗在手,百无禁忌,这灵虚子便是求下神真法念又能如何,除非老星君降下化身一具,否则今日灵虚子难逃劫数。 季明目不斜视,诵唱不停。 其涌声庄重沉缓,平仄相谐,兼富崇敬昂扬之情。 “振衣则烟霞聚散,顾盼则山海澄鲜。 非止翔集之灵禽,实为济世之仙使。 伏愿神禽翊卫,永侍丹陵。 引慈光而普照,泽被群伦;承道脉而长延,福绥万境。 玄鹤清唳,常闻碧落;玉宇无尘,共仰仙踪。” 诵到最后,尾音渐弱,余韵不绝,情真意切之极,伏背公再难忍受灵虚子如此故弄玄虚,对浣纱娘娘传音一声,再度合力搬运五行,化出一方法界,以占斗法之地势。 蜘蛛云盖下,二人俱现法身,一碧蝎,一绿蛛,二者翻身共舞,交缠拥合,作种种不可思议之魔姿。 倏忽间,雁虚山峰头之上景象更易,现出蛇、蝎、蛛、蜈、蛭、蝇、蟾之属,可谓触目皆是,凶戾异常。 其嗅得法坛生人气味,立时躁动如沸,自腐土朽木间蜂拥而出,贪婪嗜血,一副不死不休的气势。 更可见积年白骨,自蛆土中翻涌,白一片如沸雪。半空蚊蚋结阵,黑压压一团似愁云。偶有磨盘大鬼面蛛或碗口粗瘴毒蟾,蛰伏岩隙,不动则已,动则如魅影惊雷,挟腥风毒雾扑噬而来。 “妙!” 坛上,一道鹤影由淡转浓,朱冠映日,素羽排虚,霜胫玉立,玄裳垂素。 此鹤仿佛未见峰上腐毒横行之景,仍是沉浸在灵虚子那赞词妙语,诵唱清音之中,赞道:“好赞词,华美凝练,音韵铿锵,可列老祖我心属赞词之前三。” 空中蝎蛛二身,犹在纠缠。 二人见灵虚子召下仙鹤,略一迟疑,不过箭已在弦,如何不发,于是运纵真炁,整片腐毒蛇虫法界开始侵害灵虚子,一如天地同发杀机。 瘴如雪崩,四面合涌,蛛蟾蛇蝎如飞影,八方围射,坛下的丁如意和寿头女精神紧绷,刚要有所动作,便见瘴气毒影瞬间雪消一般。 “何方神圣?” 见毒虫恶瘴被绝大道力抹去,伏背公忍不住大喊道:“可知天规森严,不容仙真插手人间斗法。” 听闻此声,坛上的仙鹤终于抬头,往四周一个扫视,其目光所及之处,腐毒蛇虫法界内的无数景象纷纷崩离,现出峰上原本的颜色。 季明见状适时出手,鼓足真炁法力,一出手便是杀招。 戊巽神柳在背后向上撑开,青黄二光在树冠外如轮圈层层扩开,千条柳绦齐齐在空狂舞,一个呼吸其舞势蓦地一变,往交缠的蝎蛛身上打去。 “砰”的一声,蝎蛛紧急侧避,还是被抽开半身,碎成点点灵光。 不多时,破碎的无数灵点倒流,复原其身,不见一点伤势,反而二者狂性更炽几分。 浣纱娘娘的蛊灵法身·绿背鬼面蛛伸动八足,点动虚空,点化一十三朵魔焰降空,而伏背公的蛊灵法身·碧伏神蝎祭出十三头地府阴魔。 魔头坐于焰上,各自掐诀结印,歌颂魔章,上下浮游,在柳绦中穿梭往复,一点点逼近法坛,此举惹得仙鹤不喜,长喙一吐,一缕祥云吐出,在空一扫,神柳和魔头焰座统统消失。 伏背公惨叫一声,差点从空中跌下。 这十三头极凶极戾的阴魔可都是他百多年来开坛作法,从地府下召请入世,平日血食香火供奉,比祷祝盘仙还勤三分,早已心神相通,驱使如意。 乍一被扫没,给元神带来的损伤不亚于上次第二元神被夺,这些年渐有恢复的神伤再度复发,且更为严重。 “老祖,我们可是一伙。” 季明见自己神柳被扫清,心中暗道一声。 他到底没将这心里话说出,心知白鹤老祖定然晓得他此刻开坛用意,那是在拿老祖替他挡灾,所以老祖才有此一举,算是小小的敲打他一番。 季明现在只能心里暗自祈祷伏背公有眼不识太山,不认识白鹤童子这尊尊贵已极的素鸟古嗣。 他心道:“伏背公,你既敢孤军深入,不惧太平山当代真君之无上法威,定是有了不得的依仗,还不快快使出,让白鹤老祖开眼。” 白鹤童子觉察到季明一瞬间的走神,不过他很快被酷似老星君的寿头女吸引,于是只是稍微训斥了灵虚子两句,道:“你心眼太多,同老祖我性情大是不合。 上次你在亟横山紫融峰出言不逊,惹了大脑老师敲打了我一番,今日你这劫数自己应付” 白鹤童子话未说全,天上伏背公将虎符往头顶一悬,底气十足,尾钩森然,如戈悬空,如风摆柳,猩光狂闪,毒芒淬空,季明元神警钟大鸣,汗毛直竖,知道这是伏背公得意真术「玉煞铁心毒戳」,一经施展,倏尔电激一般,避无可避。 下一刻,不见尾钩之影滞留在空,其势已动,星奔雷发似的。 季明仓促之间,只移了半步,闪至白鹤童子身后,伏背公到底有那一丝清明,毒钩途中变招,意图绕过鹤身,季明步法再变,始终将老祖当成“盾牌”。 钩影闪晃如林影,排布鹤身之外,始终难近于季明之身。 “嘁!” 伏背公口器中挤出一声恼极之音,神伤再度发作,清明难守,心道有虎符托底,索性放手一搏,将这头仙鹤法念化身给一道戳穿了。 “叮”的一声,毒钩蛰刺,一溜的电火在翅上擦过。 电火擦过,羽翼无损,毒钩反损,伏背公元神狂跳一下。 “好胆!” 白鹤童子哪曾受过如此冒犯,方才小显神威,只因顾及仙神体面,不与人间修士一般见识,使其明白差距,自避于外,未料其人这般不识抬举。 “滚!” 白鹤童子呵斥一声,又道:“你若寻此子麻烦,日后再来。”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伏背公早已嗔意大作,不杀灵虚,便无回头之时,顶上虎符放出毫光,现出一尊趺坐的袈裟神虎。白鹤童子一见此虎,也是微惊一下,将翅一亮,纵身于虎上,伸爪下探,按抓虎颈。 “是你。” 袈裟神虎大骇,即结降魔手印,挣开鹤爪,一卷袈裟,化作漫空佛光散隐而去,再不复回,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禅师!” 伏背公刚唤一声,便被白鹤童子一翅扇出六百里开外。 坛上,季明凝神戒备,从伏背公施展玉煞铁心毒戳之后,浣纱娘娘就已隐匿法身,他口中说道:“业障,劫数已到,还不迷途知返。” 此话一出,季明没想到真令浣纱娘娘一念动摇。 他不知这浣纱娘娘本就对此次斗法之行心有抗拒,被这一句挑动心神,隐身法不再完美匿藏法身,产生一丝不谐,被季明捕捉到了。 “老师小心截丝。” 坛下,丁如意喊了一声。 截丝有形无质,犹如天魔无影无定。 此丝一经发出,能透入肌肤,纠缠任督二脉、十二正经内的穴窍,截住真炁运行,如同强施禁法一般,阴损至极,乃是真女宫秘炼法门。 此秘法丁如意曾在绿华仙娥处有习,也知浣纱娘娘同真女宫有密切联系,定然也有承习此法,一旦用于此时暗袭,那是防不胜防。 季明在顶上一拍,一朵六丁神火飞出。 他运行五行火遁,合于神火,自坛上冲出,密布在外的截丝经此神火一燎,立即焦曲飘散。 “让绿华拦住她。” 季明丢下一句话后,遁法一变,施展罡风流遁,往山外追击伏背公。 (本章完) 第683章 兵解,风云中 第683章 兵解,风云中 “此是何方地界?” 伏背公迷瞪瞪的睁眼一看,眼前的地界之中,唯见乱峰插天,古林莽莽,石笋如戟,枯藤似蟒,有瘴雾沉渊凝不散,寒泉咽石自幽鸣。 “刚才是” 他从峭壁上支起身来,四顾苍茫,半响才回过神来,悠悠一叹道:“禅师误我啊! 忽的,岭猿啼处,恍闻山鬼啾啾;石隙风生,疑是地肺噫气,经那稀里糊涂的一遭,伏背公感觉自己有些风声鹤唳,等他感受到足肢下苔壁湿滑,这才有心神稍定之感。 “孽障,可知劫数已至。” 陌生而冷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伏背公刚一运转元神往外戒备,身子立时如雷殛一般,疼得他从峭壁上翻下身来。 借着这股坠势,掀起一阵毒风,将他卷向瘴渊,同时八根铁钉祭出,沿着脊壳中线,依次钉入壳中,不多时钉子依次亮起,烙铁似的,这钉身之痛更胜过神伤之痛。 此钉身之法可暂缓伤势,提神增功,保全自己一时,无论多痛,他都得忍着。 就在此时,另外一道让伏背公倍感熟悉,却又极为恐惧的声音响起。 “这孽障不知末劫已至,心存侥幸,以为熬过关头,仍可东山再起,可惜元神疲伤难愈,此次又是伤上加伤,就是五仙教至宝鸩星仙酒亦难治愈。 大师也不必催使雷霆之怒,此业障几次三番寻我门下弟子晦气,也该有我一报。” “真君! 真君!” 本要坠渊潜伏的伏背公猛得惊飞而起,惊呼两声。 他心知这陆真君既然现身在此,必然暗伏重重杀招,那瘴渊看似是一处藏身应敌之地,但当下已不可深入,其中十之八九被陆真君藏了杀招一道。 陌生冷厉的声音再度开口,语带讥讽的道:“太平真君倒是好记性,如今这时日才想起还有一位孤身在外,大敌窥伺的太平山弟子。” “呵呵!” 陆真君笑了两声,随后那处渊瘴如嘴口一般嘘气,渊内沉降浓瘴喷出,如一堵高墙上冲,切割云空。 伏背公见此伟力,吓得六神无主。 下一刻想起陆真君过往斗法传闻,急催遁光远离渊口,不过为时已晚,渊口已在缓慢吸气,排空的瘴气开始倒流渊中,霎时宛如鲸吞一般,渊外四方上下,气流如飓风过境,古林折身,芳草低伏。 这等风力本不能阻缓伏背公遁光,可不知为何,渊口仿佛有种莫名吸引,让他情不自禁的投身其中。 这种吸引让他心里发寒,渐渐自己法身都不受控一般。 要知道他历经《成盘羽化经》上的三重变化,已成天地灵精一般的蛊灵,灵肉早已一体,不分彼此,法身不受控,也就意味着元神失控。 “我还有要.成仙了道大逍遥” 又是八根铁钉祭出,齐齐钉入法身·碧伏神蝎之上。 “妄动无明,该遭此劫。”冷厉之音一出,一只金瓶在伏背公头顶突兀一现,轻轻一撞,法身立马崩成无数灵点,倏忽瓶身一转,尽收灵点,顷刻炼化。 金瓶建功,并未飞回,似是有感,原处悬停一息,竟又有一道蛊灵残影显现出来,显然伏背公还未曾道陨。 陆真君笑道:“蛊身分化,断尾求生,这《成盘羽化经》的第三卷倒也有可取之处,可惜旁门之法多是短于性功一途,难得长久之功。” “我愿改邪归正,永不再入道土。” 伏背公哀声高呼,可惜远处二人不为所动。 金瓶当空自鸣一声,就要灭了此魔,忽然一道罡风刮空而至,伏背公如蒙大赦一般,迎着罡风舍身撞去。 罡风之中,季明刚抵此处,就见一头碧玉般的残蝎冲来,强定心神,便要催出星宿将拖住对方,忽然听到耳边一句传音,念头一转,扬手打出舍利磁瓶、阳芝宝光佩、攒心阴珠三宝。 残蝎极为复杂的看了季明一眼,未作任何的抵抗,被三宝重击在身,最后说道:“请真人给拙荆托句话——磐石不改旧苔纹,待君踏月重认取。” 季明沉默稍许,轻轻颔首。 “朝勾山下,已损灵穴之中,藏我鸩星仙酒半壶,蝎尾针一根,请真人笑纳,往后.” 这最后的话,对于已完成尸解,步入转劫之中的伏背公,终究是没办法说全,季明听着伏背公最后的言语,心中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地上渊口恢复如初,仿佛方才那嘘气吸气只是虚幻一场。 陆真君和地方大师一起现身,陆真君颇为欣慰的对季明说道:“刚才传音给你,还担心你除恶务尽,使他魂飞魄散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不承想你竟愿意祭出宝器,给伏背公一次兵解转劫的机会,可见大师往日教化得当,使你能秉持一点善念,留给他人一线生机。” 大师听明白陆真君这隐含奉承的话语,但对于这奉承那是一点不买账,冷声说道:“金童若按我之教导,不给他个形神俱灭,已是万幸,如何还能助他在此兵解。” 此时,季明还沉浸在伏背公身死转劫的情绪中,还有伏背公最后那无限复杂的一个眼神,真是苦恨交杂,又带着那最后的一点释然。 “身死劫消,即便兵解,侥幸回悟宿慧,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季明不禁发问的道。 大师和陆真君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或许没有答案,就是那些觉醒宿慧的亲历者,也难以说清自己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大师没有在此多待,见季明已经度过此劫,便放心的回转火墟洞,倒是陆真君在走之前,对季明满含深意的说了一句话,“切记,好事多磨!” 在大师和真君走后,季明原地多待了一会儿,顺便扫荡了一下伏背公残蛊法身的遗物。 他明白今天的事情,将会如同风暴一样在整个天南卷过,从此以后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承认,他灵虚子都将是这天南之地的一流人物了。 踏着别人的尸体,总是最快的一种成名捷径。 天南这一处道土,他灵虚子也终于是成为了风云最中心的人物之一了。 (本章完) 第684章 拒绝,曲折处 第684章 拒绝,曲折处 雁虚山,玉屏峰上,绿华仙娥在瀑下以「碧落九煞罗网」兜住那些坐焰阴魔,并从腐毒法界之中脱困,在峰外截住浣纱娘娘的去路。 “道友,结局已定,何必费力。” 绿华仙娥试图劝说浣纱娘娘,毕竟二者确有渊源。 “少说大话,他虽不济,却也难杀,就是真受太平真君,或是地方大师的堵截,也未必不能运功脱身。” 说罢,法身·绿背鬼面蛛缩成铜钱大小,向山外激射,无论土木山石,其身穿过,皆是如穿腐土。绿华仙娥冷笑一声,不再废话,再祭碧落九煞罗网,飘落于山外,封住浣纱娘娘穿遁的方位。 “这罗网怎在你手?” 浣纱娘娘知道这法宝的厉害,急转方向,提纵上冲,躲过背后扑来的那一张隐网,险而险之的逃脱这前后一现一隐两张法网的围困。 “我倒是给忘了,你和北海散仙雪飒老人的那头冰蚕同为一族,素有旧谊,这件法宝定是托那冰蚕的关系,从雪飒老人的手中借到。” “既是知道厉害,还不回头。” 绿华仙娥说完,以此法网同浣纱娘娘原地僵持,因有法网困敌之能,兼有血锦宝衣护身,仙娥很是从容,不求破敌立功,只求暂阻一时。 谁都清楚,伏背公遇此一遭,自身底牌已经大损,此行依仗多半无用,太平真君或者地方大师那里不可能没有感应,伏背公如今十之八九已命在旦夕。 这时,山外有罡风吹回,在绿华仙娥的边上停住风脚。 季明从罡风中现身,正在思索脱身之策的浣纱娘娘一下子愣在当场,季明面无表情的说道:“伏背公已受我兵解转劫,你也不必再此顽抗。” 浣纱娘娘银牙紧咬,忽的一松,怅然若失。 “他最后托我给你带句话。” 季明道。 “何话?” 浣纱娘娘沉默片刻,问道。 “磐石不改旧苔纹,待君踏月重认取。” 此话一出,浣纱娘娘再难忍住心中悲意,意兴阑珊的失神说道:“你若早知如此,能听我良言,当初又何必自寻烦恼,落得如此下场。” “道友。” 绿华仙娥收起法网,说道:“他有此结果,已是善莫大焉,否则以他那已然药石无灵的元神重伤,一旦逃脱升天,难保自己神志清醒。 到时为缓神伤,保存道行,以魔法涂炭生灵,可以预见。 并且以他那样的情况,更会有往日积怨难灭的仇家主动来寻,就是你也护不住。” 浣纱娘娘再度沉默,面色已有缓和,久久凝视那立足风中的金冠道人灵虚子,像是要刻入心底一般,最后问道:“敢问道长,我夫君是被道长以何种宝器兵解?” 季明看了一眼浣纱娘娘,他明白对方的意思。 兵解乃是尸解转劫中的上乘解法,越是以厉害的法宝来兵解,那在转劫之后那一点真灵越不容易被昧去,故而浣纱娘娘才有此一问。 季明一个扬手,将他三件宝器依次显出。 见三样各放奇芒异辉的宝器,浣纱娘娘心中略有放松,这三件虽不是法宝,但也是潜质非凡,伏背公以此三样宝器兵解,效果未必不如离断钩玉。 同时她又想到对方精通术数之道,一个念头在脑海浮现。 不过因碍于眼下二者仇怨未消之情状,不宜与灵虚子开这个口,于是说道:“道长,待我回去教中,同众仙老商议,会给你一个交代。” 季明心中有些疑惑,他以为浣纱娘娘起码会将法宝·离断钩玉索去,没想到道出这样服软的言语。 只在一刹那间,他就联系到浣纱娘娘刚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大概明白了对方的心意,这是要先缓和关系,再托他推算伏背公转劫之身。 至于法宝·离断钩玉,此乃蝎仙一脉传承之宝,灵性从不与外人投契,即便存在季明这里数十年,他也休想动用此宝半分功效。 相反,浣纱娘娘故意不提此事,事后付出些代价,消了季明心头的恶气,而季明如此死藏蝎仙传承之宝,反而会使他有一种亏欠之感。 季明没有揭破浣纱娘娘的心思,也没有明说自己没有那份推算转劫之身的术数道行,他选择任由事情发展,这对他并无坏处。 玉屏峰上,法坛。 季明整好道服,正了正金冠,托着磁瓶,忐忑的上坛而去。 坛上迎面便见到白鹤童子故作一张冷脸,小眼细眯,嘴角上提,一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很生气的样子。 “老祖万福金安,仙福永享。” 季明大拜的说道。 白鹤童子气乐似的,伸翅指着季明,劈头盖脸的说道:“应尔所召,来往人间,从来都是老祖我摆架子,这次倒让你给我摆了一遭。” 季明正要说话,一直侍奉坛边的寿头女,主动上前承担压力,正色道:“那伏背老魔被老祖神威所伤,老祖你不取其性命,固是仙真之恩德。 可是除恶务尽,今日留他苟活,他日不知多少性命为其所害,灵虚师兄也是为黎明苍生所计。” 面对酷似老星君的寿头女,白鹤童子子怎么也生不起来气,说道:“好丫头,我一见你,就知你心眼实诚,可别被这道人温良模样唬了。” “我知师兄为人。” 寿头女掷地有声的说道:“心有城府,本不该是贬义之语,这不能代表任何事情,而坦荡率直之人犯下恶事,比比皆是,其较之魔头更叫人骇然,老祖何必以性格直曲来定善恶。” 白鹤童子没有说话,忽的指向季明,当头棒喝的道:“灵虚子,刚才之事,你何以狡辩?” 法坛之上,白鹤童子身前,季明的身子晃了两下,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问震住,脱口而出的说道:“道者做事,正当有曲折处。” “存心如日月,行事若江河。” 白鹤童子勉强接受这个解释,说道:“你性功底子不错,竟能抵住我叱音问神,他日行事真能印证自己所言,从一而终,不是大贤,就是大魔。” “大贤难做,魔头好为,都不可选。” 季明没有因为白鹤童子位格极尊极贵,便处处逢迎,全盘赞美,这也换不来长久之信,他从心说道:“余只愿做一山中闲人,便已足矣。” “这是实话,无论贤人,还是凶魔,都活的太累了,哪有老祖我自在快活。” 单从此语,也能听从白鹤童子的顽童性子。 这事情只要已不被他放在心中,就似一阵风似的过去了,并且合他意的,怎么样都顺眼,不合他意的,那就是舌绽莲,也是无感。 白鹤童子说着,话头又转回来,道:“不过待你得道成仙之后,除非不窥天仙道果,甘愿永做尘世地仙,否则不想当那大贤,那也得绞尽脑汁在世间践行大贤之道。” 这类话题已经超限,白鹤童子在坛上摇身一变,现出童子身相,只见得:髻结双丫玉面霞,身披素色布云纱。腰间绦束藤萝绕,足下芒鞋云里踏。 白鹤童子踩在祥云之上,老神在在的模样,同寿头女招手道:“还不速来拜见老祖!” 寿头女依言礼拜,这让白鹤童子大感满意,有那么一刹那,他都感觉是老星君在坛上拜他。 一想到在这日后,可以带着寿头女在老星君眼前晃悠,让老星君见到这么一个酷似自己的人,对老祖他毕恭毕敬,周到侍奉,那滋味别提多妙。 白鹤童子等不及的道:“快快磕头,老祖现在就要收你当个五福神女。” 寿头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恩赐砸得头脑发晕,几乎难立于地,她下意识的看了灵虚子一眼,见其眨眼颔首,心中立马安定了下去。 寿头女正要一口应下,忽然近日顺遂过往一一浮现心头,面色一变。 “不行!” 她以无上决心,斩断心中狂喜和渴望,这般的说道。 (本章完) 第685章 指路,福盈论 第685章 指路,福盈论 “不行?” “不行!” 白鹤童子和季明一前一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季明忍住心中窜起的恼意,最大程度的保持一颗平常心,如此心境之下,隐觉寿头女拒绝之意中,透出深谙世情之哲理,不由语气放缓。 “师妹,能得老祖看重可是天下难求之福缘,几辈子都修不来,不管出于何种考量,都望你慎重决定。” 白鹤童子没有说话,头一次认真的审视眼前寿头女这位坤道,颇带几分郑重的意味,道:“福祸相依,古来如此,你既明此情,倒也可堪造就。 不过运来如潮,福至如霰,有时候不是一味避开,便可消此福盈之势,何况你师兄替你多番筹谋,你今弃此福,何异于弃他福气。” 听到白鹤童子此话,季明心中复杂,但还是抢先一步道:“师妹,说说你的想法,不必顾虑其它,只要是对的,正确的,我一定会支持你。” 季明知道他固然可以用情义捆绑寿头女,扭转其意志。 可是在到了他这个高度上,已经不能只靠心机谋算来促成事情,就是最后勉强能成,反噬必重,他深知绝不能允许自己如此的短视。 越在高位,越是要正奇相合。 寿头女有些不敢面对师兄那满含信任的视线,她刚才冲动之下,确实忘记师兄在其中的大力运作,现在一想大为后悔,觉得自己头脑发昏。 以前在琼岛上,无人关爱,还有自怜之意,如今得了这样一位名满天南,厚爱自己的师兄,正该涌泉以报,怎么忘了师兄的利害关系,一时心中羞愤欲绝。 再一想到自己早早不说,结果到了这关头,心中忽发感受,直拒白鹤老祖恩赐,一时无比痛恨,极度厌恶自己,心道原来自己是这样薄情寡义之辈,往后有何脸面存世。 短短几息,其肉身内诸窍真炁,竟是群龙无首,自行逆窜,元神之上渐有自毙之势。 “痴儿!” 白鹤童子呼唤一声,将寿头女元神从纷杂魔念中唤回。 “你这痴儿,一时意乱,何至于元神走入极端,被心魔乘隙而入。你有何想法,尽情来说,就算你不当这个五福神女,我也不会断了你师兄福气。” 这句话一出来,季明就知白鹤童子真将寿头女放在了心上,非是一时玩物,心中既为寿头女感到庆幸,又怜她如此不自爱,堂堂金丹圆满之修,竟然有自戕之举,简直匪夷所思。 季明真的极难想象有人千辛万苦,积年修成金丹之后,只因一时之意气,自毁道业,就算元神失守,心防大破,也不至于生有此念。 他长叹一声,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道:“你也是修道百年以上,本该是见惯了人道沧桑,世情冷暖,怎还如此江湖儿女一般的意气。” “师兄恕罪!” 寿头女深拜一下,惭愧说道。 季明道:“无罪,无罪,你只要自珍自爱,什么罪都没有。” 见到季明如此,寿头女放心一笑,如释重负,她对老祖道:“我何以自弃老祖之眷?非是弃也,实则惧也。正所谓满则倾,锐则折,天道忌盈,古来如此。 人之运数,福禄过满,则祸患之端,必潜匿于后。 岂不见明月圆至则转亏,江水满盈则欲溢,故我宁守枯槁,不贪这如潮之福。” “哈哈哈!” 白鹤童子忽然大笑,这让季明和寿头女不解其意。 “你是深谙福祸相依之理,可是却不明白何为真福气。你以为灵虚子同你倾盖如故便是福气,又拜入匡山杏林一脉之下便是福气。” “难道不是?” “那只是人间之福,可同老祖给你的仙福相比,舍去福中情义不谈,二者不能并论。” 说到此处,白鹤童子因爱寿头女之秉性,又极想给老星君一个“惊喜”,破例再给了一次机会,道:“所以你可愿意来侍奉老祖,当个五福神女?” 白鹤童子既说到此处,寿头女如何还会再拒,拜道:“承蒙老祖不弃,愿侍奉左右。” “你可仔细想好,此神女之位不同寻常,你往后将要常居天上,更会随我往来瀛洲琼台,此实为仙家清贵之职,往后难履红尘,需严守天规,不可由性造次。” “弟子必是谨记。” 寿头女郑重说道。 见寿头女得到这样的仙福,季明都有些嫉妒,这常居天上倒也罢了,可瀛洲是何地界?那是苍天所居之地,总领群仙之所,万事万物之中央。 “寿头女之名实在不雅,你以后便叫小寿姑。” 白鹤童子心情很好,连带着一旁的灵虚子都顺眼起来,他说道:“你能想到帮小寿姑脱离旁门,准入正教,算是免了我些许麻烦,你有何请求?” 季明深吸一口气,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没有丝毫的矫情,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正欲炼制一柄如意宝,其中开光一步还需老星君前来相助,希望老祖能够帮忙说清” “不可!” 白鹤童子面色严肃起来,说道:“其它事情我都可依你,就是帮你在延寿宫仙班中略动位置,当个主管一方事务的主吏,也未尝不可。 独独这如意宝之事,难以应你所请,就是我同老星君亲自说情,此事也是难以为之。” “为何如此?” “此宝天地之中只有三柄,一柄为太山娘娘的九光如意,一柄是为上苍所执诸宝之一金元如意,后因神霄副帅有功而赐赏于他,还有一柄就是如意仙的三虫宝如意。 你是不知,这三虫宝如意乃是黄天所炼,为其所执。 其当初之形制,极犯苍天大老爷的忌讳,而自大老爷治世以来,虽已时过境迁,此事不足为道,可老星君常侍大老爷身边,一直记在心里。 老星君哪一点都好,就是自身之好恶,一向从随于大老爷,有时大老爷心中都已翻过的事情,他老人家还一直耿耿于怀,至今不忘。 故此,其它事情都还好说,唯有此事万万不可。” 说到这里,白鹤童子也为灵虚子感到惋惜,他深知一介红尘真人,搜集此宝炼制之珍料,那是何等的不易,但事实如此,又能如何。 “怎有此事,怎有此事。”季明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说道:“不对,不对,门中青囊老祖也是参与此宝炼制之议,她怎么不知此事” 说到这里,季明都感觉自己糊涂了。 青囊祖师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知道三命老星君还有这样的心思想法,这是唯有身边人才能知道的事情,他又想起陆真君在走前的那句话——好事多磨。 白鹤童子摇了摇头,决定还是指条仍存些许希望的道路,于是道:”你也不是全无希望。” “请老祖指点。” 季明心急如焚的道。 (本章完) 第686章 路子,忽逢仙 第686章 路子,忽逢仙 “你有三条路。” “竟是有三条?” 季明吃了一惊,心里都有点怀疑白鹤童子刚才是在吓唬自己,不然这办法怎有三条之多。 “这一条路很简单。”白鹤童子语气轻松的道:“遁下地府,去寻北阴帝,或者飞升月宫,来找太阴神姥,又或者是北极驱邪院中的两位大圣,这些都是古今之大神,便是苍天大老爷也是以礼相待。” 季明面色一黑,心道这些古今大神是他能见到的吗?! “第二条路呢?” 白鹤童子见灵虚子转念间否决了第一条路,知道此子眼下方寸已乱,失了计较,便没将第一条路继续说下去,于是直接说起了第二条路。 “这第二条更简单,去求外道菩萨,或者佛老,他们都有不可思议之大神通,只要你心意够诚,佛缘具备,愿意发下宏愿,请来亦不费什么功夫。” “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 季明心中暗道。 白鹤老祖一见灵虚子的神情,就知道灵虚子没听明白自己的话,不过也不能怪灵虚子,佛门宏愿之殊胜,更甚于三密修持,就是仙神亦不多知。 这等的无上妙谛佛法,只有至诚至灵之人才能受悟。 灵虚子要是此时头脑尚算灵醒,定可明白他话语中的提点,如果不够灵醒,他也无法明言告之。 “老祖!” 已被授名小寿姑的寿头女,见灵虚师兄眼赤心躁,元神不定,竟没去同白鹤老祖细究这二条路,忍不住在白鹤童子身前求道:“师兄身负匡扶天南正道之重责,如能炼成此宝,于天南之正道将有大益,届时老祖您不也算功德一件。” 听到这话,季明暗自赞许,心头愉悦,自己果然没有白白在小寿姑身上浪费精力。 以后有小寿姑在白鹤童子和老星君的身边,那他在人间的每一份功绩,想必都能准确的传达到老星君和白鹤童子的耳中,从此仙班晋升再无阻碍。 “好,再说这最后一法。” 白鹤童子严肃了几分,说道:“这最后一法却不容易.” 听到此处,季明想着前面二法都说容易简单,可他看来,都是难如登天,现在这最后一法却说不容易,难道白鹤童子是在提点他最后一法才是正途。 “苍天之下,要说最无顾忌出手的,只有那些「皈正仙官」,及其旁门神真可以帮你一把。” “皈正仙官!” 季明一听到这个特殊称呼,便知是代指昴日星官那一类的,其中的贬低色彩实在太过浓烈,可见这一类仙官神圣在天上的恶劣处境。 要季明去求昴日星官不是不行,但他在昴日星官处,还有一事未明。 在他原本的计划之中,需要等到大约八九年之后,瞳子神完全恢复了自身的玄妙,好帮他来推算关于昴日星官和他之间的一桩秘事。 在这件秘事算明之后,他才能判断是否可以继续接触昴日星官。 直到现在,他还后悔当初让瞳子神去推算甲子蟠桃,这用过一次要用再用,就得等上十几年,以季明金丹四境剩下四百余寿,那也用不了多少次。 白鹤童子的话将季明思绪拉回。 “无论是皈正仙官,还是旁门神真,都很有讲究,正所谓凡有获得,必先付出,你只要有足够的价值,付出足够代价,他们定会出手。” 说着,见灵虚子僵硬的表情,白鹤童子一时大乐。 谁让这小子刚才追击人间小魔,将他老祖晾在一边,现在该有此报。 情绪得到释放,白鹤童子从身上抽了一根羽毛,说道:“前两个路子,虽讲机缘毅力,可最是妥帖,所以简单,最后一个路子,做成容易,后患极多,故而最难。 不过老祖我这一根灵羽,可让你趟一趟这第一条路子,持有此羽可往某一位大神那里试一试运气,到时候即便不允,也定然不会为难于你。” 季明接过灵羽,神色复杂,但还是郑重的道谢一声。 他心知此事还得讲关系,平白无故的,谁愿意为他出这一份力,即便只是举手之劳,那也得有个由头吧! 白鹤童子这一根灵羽作凭,到底能不能让大神给个面子,他这心里实在没底,姑且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希望白鹤童子面子真的够大。 到了这时候,他元神渐有清醒,明白自己在如意宝的炼制一事上,得失之心太重,连这谈话之中,最基本的敏锐感都丧失了。 “老祖,你会建议师兄往哪里去求?” 小寿姑问道。 季明眼睛一亮,这问题问得好,白鹤童子所建议的,那多半是有人情往来,甚至关系匪浅,那他拿这根灵羽叩门,还是有极大的希望成功。 “太阴神姥!” 白鹤童子说了一声,便准备带着小寿姑去延寿宫一趟,使其道籍转录到延寿宫天曹仙班中。 季明见小寿姑眼中不舍,笑道:“你有惜福之心,此心如冰鉴,来日成就已可期许,待去天上,定要周到谨慎,切不可再入旁门。” “师兄,你也是延寿宫中上司吏,若有闲暇,务必来宫中晤面。” 季明摇头说道:“白鹤老祖多在瀛洲逍遥,难得有闲去往延寿宫,你我晤面,怕是极难。不过我有一好友,乃太山娘娘信使,专职天上天下递送消息。 你若有事,可在瀛洲向她默祷,必有感应,届时可以托请她往人间寄语。” 说罢,季明将祷祝豆使之法传于小寿姑,白鹤童子在一旁听到季明的谈话,感叹这灵虚子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那太山豆使竟也与其有交情。 延寿宫录籍之后,白鹤童子就带小寿姑回去瀛洲。 在这九霄罡风之中,白鹤童子展翼上飞,小寿姑攀在一根鹤腿上。 她回首一望,尘世已远,而鸿冥渐近,地上群峰已化泥丸一般,身侧星斗似乎触手知寒。 白鹤童子霜翎鼓荡,排开千重罡气,转眼已去几万里之远,桑田早沉雾海,城郭更没蒿蓬,唯见那一轮孤日衔霞,浸透在西边昏暝之内。 飞了不知多久,或是几个呼吸,又或是几个日夜,渐有异香扑鼻,浊浪之声,咸湿海风卷过鬓发,鹤影倏忽间俯冲而下,劈波斩浪。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仙洲浮空出,但见:玉阙嵯峨压鳌背,璇台错落悬冰壶。琪树生烟化龙蛇,瑶草吐芒射斗府。仙山无根,吞吐混沌炁;真水环之,沉浮不死舟。 “好童子! 好童子!” 一道红影立足浊浪碧波之中,紧随白鹤童子,呼唤不停。 “别应他。” 白鹤童子提醒小寿姑道。 那红影见久呼不应,不由微恼,喊道:“童子,你也忒是无情,往年你腹中馋虫叫闹,不敢去吃紫定山桃林里的果子,专来祸害神木,余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连唤你数次,应都不应,余必将说破你的丑事。” “这不是昴日星官吗?” 白鹤童子装作茫然的回头一瞧,说道:“我不知是你叫我,只因急着回返瀛洲琼台,实在得罪了。” 红影闪身近前,瞥了一眼小寿姑,对方立时晕倒,没有一点知觉,白鹤童子见此情状,刚要发作,就听昴日星官问道:“你是不是去了金童那里?” (本章完) 第687章 势导,神莫测 第687章 势导,神莫测 白鹤童子见昴日星官这样无礼,乍一见面便施法迷了小寿姑元神,心中恼意难压,直呼其旧名,道:“金鸡仙,你专候于瀛洲真水之外,难道就是问这个?” 红影定波之上,从中现出个白玉莲冠,身穿红袍,脑外生有晴光宝焰的道人。 “对!”现身于此的昴日星官颔首说道:“我候在此处,就是专为金童之事,我问你那金童是不是要请老星君下来为他法宝开光。” 白鹤童子道:“金鸡仙,你有何谋算,何妨一说。” 他此身只是化身一道,对付人间的修士尚可,可在这已经皈正的老金鸡面前,实在是不够看,只好耐着性子,听一听这老金鸡的话。 另外老金鸡真身敢擅离东海仙山,在瀛洲外海候他,那必是有足够的理由使自己信服。 “你应该也知道,当年天周西南那一场浩劫,翼火蛇、星日马等天南旧日魔宿,意欲逆伐上苍,改天换地,酿造天倾西南,银河倒挂之大祸。 这翼火蛇虽已遭劫道陨,劫念仍是蠢蠢欲动,于斗宿之中显耀神法,兆应人间魔君出世,我本欲超度其念,使其魔消道长,引度于正道。 不过没料到所选那位承念而生之人,竟是不堪造就,自甘于下流,不以旁门为鄙,反以在旁门称雄为荣,后来他受镇压,仍是不思悔改。 如此一来,只好重新物色托念之灵。 此事本欲托付灵虚子,送他一场天大造化,不料他竟阴差阳错,以劫念再次造就出一位承念而生之人,也不知他施了何等奇法,竟同此灵心意相通,一明一暗,诓了许多人的耳目。 如非我细访暗查,在神木冠顶上,潜运神法多年,默推此事,旁敲侧击其内情,真不知此子有如此隐谋。” 白鹤童子听这昴日星官的语气,分明将灵虚子的位置摆的很高,回想那灵虚子的种种,虽也略觉惊艳,但以他悠悠万载的阅历,真没什么特别感觉。 “金鸡仙,恕我难全你意,这是他人私事,关切于修行之秘,莫说是你来问,就是老星君亲自来问我,那也需那灵虚子同意才行。” 白鹤童子义正言辞的道。 “呵呵!” 昴日星官轻笑两声,鹰钩鼻耸动两下,尽显老仙狡黠之色,道:“如此说来,我没有猜错了,金童果然是请你往老星君处说情,可惜他不知老星君忌讳。” “别想诈我。” 白鹤童子气呼呼的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老星君处世行事一向天马行空,不着痕迹,你是拿不准老星君会不会因为如意宝曾是大老爷忌讳一事,而决意不来助灵虚子炼宝。 所以你才过来专门候我,故意套我话。” “哈哈!” 见白鹤童子这样神情,昴日星官开怀大笑,智珠在握一般,道:“好童子,那你说说,我现在到底有没有得到自己所要知道的东西。” 白鹤童子一脸的憋屈,他知道以昴日星官这等神真,因为形神俱妙,其神恰如圆镜,以神观人便如照镜,任何细微变化都逃不过法眼。 白鹤童子还没到达山水不露分毫的地步,晓得昴日星官从他的身上,早已窥得自己想到的那个信息。 “哼,你等着,老祖我不会让你如愿。” 白鹤童子再没理会昴日星官,带着小寿姑飞回瀛洲深处。 见白鹤童子远去,昴日星官神色轻松,原地轻笑的道:“哈哈,这可大大不妙,这白鹤童子要真说动了老星君,我岂不是成人之美了。” 此话虽为担忧之语,可星官的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反而乐见其成一般。 “金童啊!” 念到这个名字,昴日星官面上才多出一丝复杂。 早在黄躁子和蚩神子于西荒斗法之时,他就窥见蚩神子的一些异常。 不过那时倒也没有见怪,毕竟蚩神子这条蜃龙是经于金童之手才化为灵胞,其在蚩神子身上暗下禁制,也在情理之中,根本就不足为奇。 但让昴日星官没想到,自己推算不出二者之间的联系,更确切的说是金童操纵蚩神子的手段。 起初他还当是老星君,又或者太平山那几位上古祖师出手遮掩,后来一边潜推默算,一边分神观察,最后也是推算无果,观察无功。 金童好似一条敏锐的鱼,一次的风吹草动,哪怕再微小,就已惊得他将那蚩神子镇压在井下,直至今日,也未有启用之念,仿佛从未有过蚩神子存在一般。 昴日星官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对金童产生了浓厚兴趣。 上一次令他同样有如此兴趣的,还是那位号称四目神锋的人,现在应该称此人为陆真君了。 在金童的身上,他发现无处无在的奇遇,就是那些个转劫神真,一辈子也没他这样频繁的鸿运,这些奇遇往往伏脉千里,早有预兆。 但也有说不通,毫无预兆的奇遇。 譬如控鹤功突然升炼成法术·一气大擒拿手,竟是亟横山中一头灵鹤主动往火墟洞献身,以作道脏升炼之材,而那时的金童还只是火墟洞中一介平平无奇之辈,根本未显任何让他感觉可以称道的殊异。 这如意法宝的炼宝诀,还勉强可以解释。 当时那黄嚼鬼与素罗和尚拼斗一场后,确实已是强弩之末,觊觎金童肉身,欲夺身就舍也在情理之中,结果枉自辛苦一遭,一身道行都为金童作了嫁衣。 这种事在昴日星官的眼里,也算不得奇闻异事,他见过许多类似之事。 现如今,金童已在局中,却一点不受操控,他本要徐徐为之,但又闻金童展露不浅的术数功底,这一点让他有些坐不住,头一次破例,离开数千载未出的东海仙山。 “你这个变数,我该如何待你才好。” 昴日星官很清楚,最高明的布局之术,最忌强迫对方自由之意志来满足自己,而是应该创造一种大势。 在这个大势之中,对方无论是利益算计、道德倾向,还是外部压力,都将促使使其自主地、甚至“愉悦地”发现一点——他昴日星官所预设的终点,已是其所有可能选择中,最符合自身利益、阻力最小,也是最顺应“天命”的那一条。 “以我之利益,为你之利益,不怕你不为我所用,接下来我将是你新的鸿运仙福,望你尽情消受。” (本章完) 第688章 打乱,仙蟾公 第688章 打乱,仙蟾公 天南之地,自从二战以来,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胎灵五境高人,偶尔入世制鬼除魔,或者因宿怨隔空斗法,便再无持续性轰动的热闻。 谷禾州鹤鸣方雁虚山漱石洞的那道法旨,算是近些年极轰动的事件。 然而在这四方关注,无数旁门散流,妖魔鬼神,及其海内外修士,共斥太平山真人专横跋扈之际,伏背公突然道陨的消息就如同巨峰投海,掀起巨大浪啸。 在五仙教内,关于伏背公的消息,犹如一记神雷投下,一时教内子弟哑然失声,此刻的恐慌越发衬托出从前的那股子同仇敌忾,就仿佛某种离奇的幻梦。 王蟾,这位曾经的真灵派逆徒,如今的仙蟾公亲传弟子,五仙教中真人,清楚的记得当初师傅听闻此等噩耗的情景。 那是在一场小宴上,师傅仙蟾公请了玄石寨下三洞洞主,分别是虿盆洞阴厄大王,鬼母洞岐云夫人,还有宝相洞大鉴禅师,另外有有一位至交,素石寨仙猿洞武猿上人。 余下南海和南荒,及其岭中同修,皆有高真大德赴宴,可谓是群道毕至,座无虚席。 也就是仙蟾公性喜于静,又不愿请那等不察天数的修士滥竽充数,坏了此次小宴的规格,否则此宴的声势,其所造成的影响,还可更上一层楼。 王蟾犹是记得,师傅当时在小宴之上,几盏茶,几杯酒中,就已说通了那位阴厄大王,还有一直避世,向来能判吉凶的武猿上人,往后互为臂助。 宴中,更在月辉之中,有降行雨法旨一道。 此法旨发自月宫,可去雷部遣将行雨,岭中数月旱情,眼看着顷刻可解,那位真人的手段仿佛成了笑话。教中子弟无不得意忘形,尽情奚落嘲讽。 就算是他王蟾,也是一时振奋,既佩服师傅扭转局面的大手笔,又觉心中郁结大消,颇有拨云见日之感。 没办法,早在二战之时,他就清楚自己和那位灵虚子的巨大差距。 他虽然也已到了四境,可与对方早非一个层次,也就教中那些三境之下的子弟,被教中言论洗脑,认为灵虚子只是仗势欺人的纸老虎而已。 可惜这小宴上的欢喜没有持续多久。 在小宴上,浣纱娘娘一位爱徒仓惶闯来,只见其面无血色,强作镇定,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抖颤,他和师傅就已觉察到将有一个噩耗。 当时师傅便令他安抚那人,带往它处谈话。 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那位弟子哽咽不止,死死捂着嘴巴,待师傅一直主持完小宴,亲自面见他,这才吐露噩耗。 师傅在听到伏背公道陨之后,就一直在凝视远方,久久没有开口。 此事之后,师傅仙蟾公封锁了这个噩耗,但不知怎的,这个消息还是在教中传开,并且还是浣纱娘娘亲自传开,还号召教中子弟迷途知返,悔悟过往,及早赎罪。 因浣纱娘娘的缘故,教中已开始分成两派。 好在师傅仙蟾公及时出手,施展无上法力,同浣纱娘娘斗过一场,稳稳的压制,责令其在灵宅之中闭关,这才止住教中的内乱势头。 事后,师傅多方查证,证实伏背公确实是同浣纱娘娘齐攻雁虚山,而伏背公也确实是死于灵虚子手中,但是这中间的事情,无法调查仔细,浣纱娘娘也不愿细说。 查证到这一步,师傅仙蟾公没有继续在此事上穷耗精力。 几乎只用了两三天,师傅似乎已经转变了态度,命他往朝勾山那里一去,陪同鹤观的那位温道玉,往山中地脉灵穴中取出伏背公遗宝。 朝勾山,温道玉和道侣黄铃一道来此。 在山中故地重游,温道玉心中自是感慨无限,更让他感慨的是自家师兄,他似已难望其项背。 在温道玉感慨之时,黄玲子在一旁提醒的道:“玉郎,灵虚师兄的差事要紧,咱们还是速取遗宝,免得节外生枝。” 温道玉笑了一声,他这道侣黄铃出身于天腾山一脉,也算嫡系一支,从前还是有许多心气,不甘人下,同他一起结纳南荒天腾山同门,壮大青桐山雷火观,一心谋求在鹤观内的党群派系。 因鼠四分化拉拢的手段着实高超,黄铃在鹤观内吃了几次暗亏。 后来在天腾山丹鸾神女那里,有听闻灵虚师兄在彤华宫主持贺宴一事,明悟师兄所居层面之高远,这才收敛锋芒,渐渐言听计从起来。 眼下大事发生之后,黄铃很是庆幸曾经在观内结党,同鼠四始终是斗而不破,到底没有昏了头脑,碍了灵虚师兄的大局。 黄玲说话催促间,见温道玉一脸促狭的表情,微微一恼,轻拍一下对方,“这些年中,你默认我在观中结党,并不插手其中,我还当你是一意修行,精研法术,而欲后来居上呢!” “确是如此。” 温道玉大方承认,道:“我是有此心,师兄也知我有此心,更能容我此心,从我们这雷火观建立的那一天,你就该明白师兄海纳百川之心。 我这些年潜心修行,忍受孤寂,更是炼有明光法雷,就是欲同师兄一较高下,但也明白这其中更多的只是我在同我自己较劲而已。” 黄铃见温道玉神情稍显失落,于是说起另外一事,”小寿姑前番从那处神仙胜境给灵虚师兄寄信,顺便还给我托寄一封。你不是最喜神仙见闻,小寿姑信里谈了那地方的玄奇景致,改日同你细说。“ “时也运也!” 听到小寿姑这个名字,温道玉不无感叹的道:“谁能想到昔日南海一介散修人士,极有凶名的寿头女,不过短短几月,竟完成身份上两次不可思议的转变。 师兄这般手段,委实让人心折。 可笑门中弟子多有痴愚,无缘见得师兄这等玄奇手段,否则就是离朱法师,也未必能压下师兄了。” 温道玉夫妻二人没有在这事上细谈,朝勾山外已有修士来到,正是五仙教中王蟾,三人简单的互行一礼,便去往那处损坏的灵穴中。 见到这曾被巽十三郎意外打破的灵穴,温道玉心中竟有些感激对方。 要是没有这一件插曲,在门中祖师堂论罪,灵虚师兄力保于他之后,他也不会那样快的甘受师兄驱使,怕是还在暗戳戳的动着小心思。 在取了半壶鸩星仙酒,还有那一根蝎尾针后,那王蟾忍不住问道:“伏背公真是你师兄一人所杀?” “有区别吗?” 温道玉反问一声,没等王蟾回话,便自顾自的同黄玲离去。 王蟾苦笑一声,在旁门左道,诸多妖邪的眼中,这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伏背公已经死了,灵虚子还好好的活着。 活着的,永远比已死的,更值得尊重。 他不由想起师傅仙蟾公,其在教内精心营造的,那种同仇敌忾的气氛,还有拉拢的几位大妖,左道巨擘,及其自月宫了大人情求下的行雨法旨,都将因为这一事而重新计划。 岭中,罕见有雷云拢聚。 苍穹一如墨染,铅云低垂,沉沉压向枯槁山峦。 忽有长风裂云,自九天奔涌而下,卷起焦土尘埃,呼啸如万鬼呜咽初歇。 不多时,一点、两点、无数点冰凉,自那昏冥深处坠落,敲打在滚烫的焦岩与皲裂的硬土上,好似无数点淡墨在地上一挥而就。 那雨初时疏落,继而渐密,终成万千银线,琤琮不绝,织就天地间一片迷蒙水幕。毒日匿形,唯余雨声浩荡,冲刷着累月的尘灰与旱情。 在五仙教一处灵山上,仙蟾公保持着听闻噩耗后的沉默,望着山外龟裂焦土在雨中贪婪吮吸,深壑渐次弥合,他的手中紧紧抓着那道未曾往雷部发出的行雨法旨。 “好个灵虚子,好个神通道人。” (本章完) 第689章 和局,舆情汹 第689章 和局,舆情汹 漱石洞中,季明正在修行抽铅添汞之功课。 “金波玉液本同宗,龙虎交媾入坤宫。 还丹自降复自升,遍体氤氲炼丹功。 谨居焚香守真意,勒关调炁神自融。 ” 心中诵念着功课中的丹诀,身中炼着玉液金晶,五脏六腑受玉液滋养,元神中的阴滓越炼越少,一粒金丹光灼灼,圆坨坨,隐透圆满无漏之意。 此意虽微若风烛,却难以忽视,已得丹道上乘火候。 季明沉浸在这神满意足的感受中,他唯有这功课日渐精深,道行更为深厚之时,才能给他短暂的安全和愉悦,这种感受即便斩除强敌也无法带来。 这段时候,他还能有这样的精进,全赖剩下的二十多滴星流浆。 这从广元水府天河渡口处所淬炼出的灵物,虽然可在金丹后期「日月二炼」中,配合日月精华,运行日月星三光之法,来使后期功课中事半功倍,但季明还是决定在此刻服用。 当下的修行从来是第一要务,况且先前冷翠山授他水遁之法,自己为补其亏空,星流浆已用了数滴,还有为了照养一对瞳子神,又耗去数滴。 这剩下的,在后期功课虽有裨益,但也十分有限,没必要再珍藏下去。 当季明结束功课,便摄来洞外的磁瓶,从瓶中一一抽出信简,大多数都是鼠四的信简,其中事无巨细的交代了鹤观内外的大小事务。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五仙教内部的反应,还有岭中妖魔寨、落银湖云雨庙,及其南海一些散修的情况。 鼠四信简里记得很细,甚至可以说是繁琐,季明耐着性子一根根信简翻看下去。 从信简里的各种消息来看,这段时间他无疑是处于天南的舆情中心,种种关于他的言论甚嚣尘上,五仙教那边也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了。 又从磁瓶中抽出些信简,这些都是来自太平山上的信简,有摩崖子、江红琼、刘安等人,季明只是简单看了一下,便随意的放在了一边。 在这些人中,关系还算尚可,一些还有人情往来,不过到底不同的路子,他们都是山上传承有序之辈,可以维系关系,但是不用期待其它。 他这次确实踩着伏背公的尸体,在天南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但是待离朱法师破境出关之后,下一代的真君之位,还是没有太大的悬念。 季明在剩余的信简中翻了一下,抽出来自于高蚣山华光峰神婆洞铁背姑的信简。 这位铁背姑乃是天吴老的师妹,也是修行道路上的老前辈,早在数百年之前,便已在外开府别传,自成一统,即便二战之中,也很少插手斗法。 铁背姑的华光峰神婆洞,他还曾去过一次,同其女谢春流也算小有渊源。 这信简中的大意是铁背姑因为五仙教请托,顾念旧情,不能推辞,因与他季明毫无情分,故来特意投简问讯,望能来山中一见,说明利害,做个和局。 读过此信,稍稍思索,便唤来鼠四和温道玉。 温道玉捧着一酒壶,还有一段臂长,如同翠玉攒成的蝎尾,来到了洞中。 这半壶鸩星仙酒,还有那一根蝎尾针,倒也算天下间有数的奇物,前者于五仙教弟子和毒物都是大补,至于后者则是蝎仙一脉传下的古珍,可作为法宝炼制之材。 可惜对于季明而言,眼下似乎并无大用,这酒倒是可以给千手儿饮用。 说起来,千手儿那孩子自从随乐章天女指引,往西方之地参禅,一直没有个音讯,如今也不知是何情况,何年何月才能真正学成归来。 “岭中降雨如何?” 季明对鼠四问道。 “老爷恩德广大,遣清钵龙等一众江河地祇在岭中布雨有度,未使岭中山地洪涝酿成,已活民无数。” “你也别恭维我,我若不消旱行雨,仙蟾公那里已求下了一道布雨法旨,到时候岭中的旱情还不是难以维系,不过伏背公既已伏诛,倒也不必再使蛮民受灾。” 鼠四说道:“老爷,铁背姑就在山外等候,其身上正携了那道布雨法旨,看来是要同老爷共商法旨降雨之事,以此举动缓和关系。” “那就唤她入洞,看看五仙教到底有何诚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该是时候收尾,季明倒没有狮子大开口的心思。 季明要是真觉得在自己设计之下,使五仙教损失了一位伏背公,如此已可任意拿捏敲诈五仙教其余仙老,那他的道途估计也就走到这里了。 见好就收是一项美德。 他在伏背公的事情上,已经达到了一个预期、满足的心理状态。 本来按照预期,就是以岭中万民来胁迫五仙教,使伏背公进退两难,从而大损威名。若能使伏背公服软更好,不然也可给伏背公上上眼药,掂量一下同他为敌的利害。 然而自己无意中推断到伏背公可能已求得财虎禅师帮助,于是这才因势利导,请白鹤童子来解危难,一下子使伏背公折损底牌,更失了财虎禅师这尊依仗。 与其说伏背公是死在真君和大师,乃至于他的手里,不如说是被财虎禅师坑死。 到了这地步,可以说已远超预期,继续不知满足的前进,就可能突破这个“度”,超出自身道行的范畴,走向事物的反面,酿成惨败之局。 得了季明准许,铁背姑被引入洞中。 洞中初见灵虚子,她本以为对方会摆出一番姿态,或是审视,或是居高临下,又或者带有一些敌意,但事实上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单单从这一点,就知道其人乃是名实相副。 在季明的眼中,铁背姑还是老样子,妇人装扮,额上发丝微散,灰白不一,一席绯袍,赤足在地,其背长有千足法轮,胡乱的抽动着。 遥记当年自己造访华光峰神婆洞,尚是一介小修,因是执行山社秘务期间,一直收敛精神,看上去并不出奇,也不知铁背姑是否记得此事。 季明无意同铁背姑叙旧,开门见山的道:“五仙教要如何和局?” 听到季明的话,铁背姑心中了然,明白季明有一颗克制之心,选择保全既有的成果。 这本该是个高兴的事情,可铁背姑没有丝毫喜悦,仙蟾公请她来此相商,就是因她已在教外开府立派,不受教中影响,可以更清醒的谈事。 但是她发现对方比自己更加的清醒,一瞬间她生出某种敬佩,及其对此人未来的畏惧。 换作是她,除去了一位五境左道“妖邪”人物,获得了巨大声望,那么在五仙教似罢战息兵的当下,定要狠狠在五仙教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想到这里,铁背姑说道:“贪欲是心性蒙尘的恶根,道友可以主动觉察与截断,不随念头流转,已是在“破我执”之中,证道可期啊!” “哈哈,此正如观潮而知退,乃不逆天时尔。” 得到一位前辈由心称赞他在性功上的火候,此话可是比任何赞美都让季明高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