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世家:从商鞅变法开始崛起》 第1章 乞者 第1章 乞者 陈野看着面前几乎可以说是荒芜的一切,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崩溃笑容。 “救命啊,要不要这么玩我?” 一阵阵风吹来,吹的他浑身上下感觉哪哪都是凉的。 身上的“衣服”加一起或许只有两三片布、且还是粗麻制作的,十分粗糙,勉强能够遮挡住他的重要部位。 陈野抬起头,一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天空。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衣食无忧,坐在空调屋子里玩游戏的现代人,而半个小时后的现代他就到了这里。 而原因则是他玩的那个游戏。 【世家】 世家这个游戏是一个很简单、但也很困难的小游戏,游戏随时可以通关,只是有不同的评价。 而决定这个评价等级的就是所建立世家的传承长度,以及所选择的开局人物的身份。 就在穿越到大秦之前,陈野刚刚达成了全服第一的成就【巍巍华夏,千年世家】。 而陈野本来准备再重新开一个档,节点就选在战国时期,身份则是准备选最差的选项之一【乞丐】,据说如果能用【乞丐】的身份达成【千年世家】的成就,会有最高层次的奖励。 “哎。” 陈野叹了口气,伸出手,看着略显粗糙的双手,有些恨恨的说道:“要是早知道我会穿越过来,我怎么也不会选这么差的开局1 是的!这么差的开局! 没有田地、没有房屋的身份在古代叫做【流氓】,流氓已经够可怜了,而先秦时期的【乞丐】则是比流氓更加可怜。 因为他们有些甚至没有路引,随时会被士兵扑杀。 “也不知道我现在穿越到了哪个节点?” 陈野冷静下来之后,仔细的在脑海中思索着如今的时间,他必须是先确定如今的时间,然后再想办法入秦! 他现如今其实并不算是地狱级别的开局,毕竟他的脑海中还有大部分的学识、他还识字! 这便是他如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挂”。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周围的人都蜂拥而去,朝着前方。 “你听说了么?左庶长好像要在城门口宣什么布告。” “布告?” “不是一大早让人搬过去了几根柱子么?” “也不知道是干啥用咧。” 陈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左庶长”“城门口”“柱子”。 他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难道他穿越的时间点这么巧合? 商鞅【注:为方便阅读,文内直接称商鞅^^】变法!徙木立信的故事谁不曾听闻呢? 顿时,他的心里就有了主意。 想要入秦,除却有才华、学识之外,必须还拥有另外一个东西,那便是身份,难道你说你有才便能见到国君? 能见到国君之人,必有人举荐、亦或者伱有一个出名的老师。 比如张仪,他的老师便是著名的【鬼谷子】。 比如商鞅,他的举荐人便是秦孝公的宠臣景监。 而他陈野如今除了一个人之外,什么都没有,本来需要大费周章的事情,如今却好似有了转机。 商鞅不正是一个完美的举荐人么? 思及至此,陈野快步朝前走去,拥挤到了人流的最前方。 中央商鞅站立在那里,正在不厌其烦的解释着自己的新政令。 “若有人能将此木徙至南门,赏十金。” 商鞅望着乌泱泱的人群,神色中带着些庄严肃穆,为了新政令的实施,他必须如此。 “可有人愿意?”      随着商鞅的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议论纷纷,可却始终没有一个敢于上前的。 如今这个时代,哪有这般好事? 商鞅并不因此气恼,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若有人能将此木徙至南门,赏五十金。” 他环视着周围的人们,周围的人眼睛中都带着光亮,可却依旧没有一个人上前。 而陈野则是看了看那根木棍,又握了握拳头感受了一下。 当即上前一步:“禀左庶长,我愿一试。” 他抬起头,神色平静,眼睛中却带着些许微光:“只是,我不愿要这五十金,只想追随左庶长,为君旁一小吏,不知左庶长可愿?” 商鞅眉头一挑,看着面前这个衣不蔽体,但浑身上下却带着些莫名书卷气的青年。 “哦?想为我身边一小吏?”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可以。” 商鞅遥遥一指,神色平和:“但五十金乃是我所承诺的赏金,依旧给你。” “如何?” 陈野当即二话没说,直接上前将木头扛在了肩头。 木头不算重,毕竟商鞅本来的打算也不是为难民众,而是为了立下朝廷的威信,令天下信服。 但对于此时的陈野来说,这木头也并不算轻,毕竟这具身体原本的条件摆放在这里。 汗水不断的从陈野的额头落下,他的脸上微微泛红,陈野死死的咬着牙往前一步步地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会出现一个坚实的脚樱 千年世家,始于足下。 这个时候的陈野下意识的想到了当年的文王拉车,八百步换了周八百年的天下。 耳边传来些许嗡鸣声,陈野莫名觉着口腔有些腥甜的味道。 商鞅以及众多民众跟在陈野的身后,同样一步步的朝着南门的方向走去,商鞅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正在搬运木头的这个少年。 少年身上衣不蔽体,但言辞之间却带着些文气,明显是读过书的。 虽然沦为乞者,但皮肤并不算十分粗糙,甚至只有新茧,而没有多年老茧。 那根木头是他专门选择过的,并不算多么重,但也并不算轻。 这少年能够从西门将木头搬到这里,若是中途稍微有放弃的想法便定然不能实现,会在半路放弃。 而此时,累成了这个样子却也绝不轻言放弃、甚至没有一声抱怨。 商鞅的眼睛中不由得划过一抹满意之色。 他知道,改革的路从来就不会是一帆风顺,而变法之人也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常 所以他想提前为自己找一个传人。 这个人最好和秦如今所有的上层老贵族都没有关系,这样便不会背叛自己。 这个人最好读书识字、意志坚定,因为唯有这样变法才能在自己死后继续。 眼前之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呼——” 陈野眼冒金星的将木头放下,气喘吁吁的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商鞅,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跟我走吧。” (本章完) 第2章 何为法? 第2章 何为法? 陈野抬起头,看见的便是商鞅站在自己的面前,大日的光芒从他的身后照射,一时之间映射的他有些恍然。 下意识的被那只手拉了起来。 商鞅环视四周的民众,声音清冽、带着些许庄严:“来人,将五十金拿来。” 他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将五十金递给了陈野。 而后看向众人:“尚且有两木,不知何人可徙?” 民众看向商鞅,继而又看向手中握着五十金,已经站立在商鞅身旁的陈野,一时之间有些喧哗。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人群中再出现一人。 “敢问左庶长,可是一人只得徙一木?” 商鞅微微一愣,继而摇头,笑着指向身后的陈野说道:“此子体弱,已然喘成了这个样子。” “再让他搬,只怕也搬不动咯。” 他带着些调侃儿的说道:“届时,老夫便不是徙木赏金,而是要了他的小命了1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开口的壮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人力气足,便是吃这口营生的。” “余下的两木,小人全都担了1 说着便有些焦急的快步往西门走去,他怕被人抢了先。 如今的粟米价格方才多少? 一金十二石。 一石粮食够一个成年男子吃三个月,十二石粮食足够他吃上一年。 一百金也就是可以兑换一千多石粮食,足够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一跃成为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购买些许田地,成功从【流】成为【民】了。 这是阶层的跨越。 谁能不心动呢? 陈野站在商鞅的身后,看着他随着众人前往西门,又看着他跟着众人来到南门,继而将一百金给了那壮汉。 当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狂热的看着商鞅的那一刹那,陈野知道,商鞅的计谋成功了。 夕阳缓缓落下,洒落在地面上,一切都像是那么的寻常。 商鞅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你可从中看出了什么?” 陈野看着商鞅,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即沉肃的说道:“左庶长想以此建立朝廷的威信,而使民众臣服。” 商鞅微微挑眉,背着手一边往自己的府邸走去,一边继续低声问道:“哦?那你觉着我能成功么?” 陈野亦步亦趋的跟在商鞅的身后:“左庶长定然能够成功。” “只是徙木而已,便给了五十金。” “说不得这几日都会有人继续等候在门口,看看是否还有如此的好事。” “而左庶长定然不会只进行一次【徙木立信】的事情,日后定然时不时的还有,待到众人形成了习惯后,所有人都会开始信任左庶长。” 说到这里,陈野略微犹豫了一下。 “只是左庶长,如此之信首次尚且好立,但立了之后便如脱弓之箭,无有回头之路,必须要时时刻刻维护此箭的威信,稍有折损便前功尽弃。” 商鞅一愣,转过头看向陈野,不由自主的笑骂一声:“莫非你觉着,老夫没有这个心念?” 陈野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商鞅有这个心念,只是有这般心念的结果是 看着默然不语的陈野,商鞅顿时大笑出声,他当然知道陈野在思虑什么东西:“伱所忧思太多了1 商鞅站在原地,双手拢在袖子中:“人生来为何?不就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心念么?” “为了心念之所在,哪怕此身不复又能如何?” 他指着陈野说道:“小小年纪,无有一丝锐气,忧思过多可不是你这个年纪当有的。”      转过身,商鞅笑着离开:“行了,不必跟着老夫了。” “自己去干点少年人应当干的事情,都办完了事情再去左庶长府找老夫1 陈野站在原地,看着渐渐离去的商鞅,脸上带着些愕然。 他看着手中的钱袋。 少年人该干的事情是什么? 哦,他懂了。 栎阳城,某处店家。 “来一碗汤饼!一碗肉羹1 陈野美滋滋的看着面前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食物,搓了搓手。 少年人该干的事情当然是用这幅健康的身体,尽情的吃喝!把所有看到的美食全都炫到嘴里! 左庶长府 商鞅回过头,看向一旁的侍卫:“什么?” 他一脸愕然和不解:“你说那竖子拿着钱去了吃食店,一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甚至还捎带了不少?” 商鞅带着诧异的语气问道:“这是少年人该干的事情么?” 一旁的侍卫、小厮神色都有些憋不住笑。 坐在商鞅旁边的妇人反而笑的开怀:“这怎么不是少年人该干的事情了?” “不过贫时不屈,达时不荡,乃真大人耶。” 商鞅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不错,不错。” 晚,左庶长府。 书房中。 商鞅端坐,他的对面坐着陈野。 “小子,你可有姓、氏、名?” 陈野望着商鞅,声音不低不重、不轻不缓,他知道这是商鞅在看自己的过往、以及传承。 “小子名野,樊氏陈姓。”【注:历史中姓氏并不是这样的,是作者自己的一点私心,至于是什么私心是个人隐私^^,所以樊氏陈姓是伪造,且不符合历史中姓氏的更改规则。】 “家祖本为仲山甫后人,不过仅为旁支,传至祖父一代居陈地,因此以陈为姓。” 樊有两个起源,其一是姬姓、其二则是子姓,在这里陈野准备攀一攀关系,所以便用了周太王之玄孙虞仲支孙仲山甫的那一脉传承。 这些传承在现代可以很轻易的查到,但在古时候,尤其是先秦时期,除却传承的本人之外其余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么详细的。 因此,只要说出来,便十分可信。 商鞅听到陈野的解释,当即有些开怀:“原来如此,你祖上竟与老夫一样,都是姬姓?” 他抚掌而叹,继而神色更加严肃了:“小子,老夫向来信天、信命。” “近些日子老夫动了留一个传人的想法,而你恰在此时出现,这仿佛是天定的缘分。” “只是老夫的弟子并不是这么好当的。” 言及至此,商鞅的眸子瞬间带着些许锐利之气。 “首先,你得经过老夫的考验1 他猛的站了起来,背着手,看向窗外的明月:“小子,我问你。” “你觉得,何为法?” (本章完) 第3章 顺 第3章 顺 何为法? 陈野有些沉默,仔细思索一番后开口道:“法者,天下之依。” “规人者为法,使民有距可依者为法。” “法者,万物之序也。” 商鞅听着陈野的寥寥数语,心中顿时涌现出些许惊喜之色,这些话并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说出来的,且十分合他的心意。 小老头看着陈野有些得意的往前凑了些:“小子,我问你。” “你也觉着应当以法家治国?” “莫非你也是我法家子弟?” 陈野微微摇头,他的神色十分平静但却显得坚定无比:“不敢欺瞒商翁,小子不觉着应当以法家治国,也并不是法家弟子。” 商鞅一愣:“那伱方才说法者,万物之序?” 陈野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慢而又坚定的说道:“商翁,法便是法,与法家有什么关系?” 他反问道:“如今秦律修整,的确是以法家为首,但难道说秦律便是法家么?” 陈野微微摇头:“法,是定下来的条条框框,法家,是一个个的人。” “天行有常而更古不变,但人心却是常变的。” “小子坚信【依法治国】,却不信【以法家治国】之说。” 一番话说的商鞅愕然,他坐在那边,神色略微有些恍惚,烛火照耀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惘然。 依法治国,不是以法家治国? 这似乎与他平日的坚持有所冲突,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人有私心,而私心往往能够超越他心中的一些执念。 商鞅神色变幻,但最后却又复归平静。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陈野,笑着说道:“你这般说,难道就不怕老夫不收你为徒?” 陈野闻言神色凛然,但心中却提了口气:“若以言骗商公而得商君传承,小子问心有愧。” 他十分坦荡的说道:“小子之父曾言,立身、立家须有道,樊氏陈姓家如今虽并不算什么大族,但却要坚持心中信念。” “家父辞世时,曾留下家训。” “人生而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己,一生所求,问心无愧。” 商鞅嗤笑一声,指着陈野笑骂道:“你小子,如今不过一流民,便想着家族后世之业了?” 说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夫这么多年的日子,竟是没有你一个小孩子看的透彻。” “只是路已至此,不可改了。” 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无奈,人生在世总是会遇到各种事情更改自己的信念的。 “行了,你这个弟子老夫收了。” “明日行过拜师礼,便成为老夫的弟子吧。” 商鞅看着陈野的脸颊,有些恍惚的说道:“只希望你小子这一生,真的能够如你所愿,坚持【问心无愧】这四个字吧。” 说完有些意兴阑珊的往院落中走去,神色中多少带着些失落。 陈野看着商鞅的背影缓慢消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关,应当算是过了! 因为他的耳边已经传来提示声! 【商君变法,老秦恒强,法者可定天下,岂可定人呼?】 【恭喜您达成丁等下成就【商君之徒】,获得奖励气运点数50。】 陈野坐在油灯前,看着些许烛火不断飘忽,心里却在回忆着关于气运点数以及成就品阶的设定。 在这个世家游戏中,无论是成就、还是道具都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大等级,以及上中下三个小品级,而气运点数的作用则是可以在商城中抽奖。 想到这里,陈野不由得撇了撇嘴。 商城的抽奖虽然有保底,但是和某二字无良游戏一模一样,八十抽保一次甲等道具,一百六十抽保一次固定甲等道具. 当然,一百六十抽只能够保【甲等下品】以及【甲等中品】的道具,至于上品的么. 两个字。      加钱! 秦宫中 “咳咳。” 秦孝公疲惫的轻咳几声,脸上带着些苍白之色,他不动声色的听着身旁的人汇报着关于陈野以及商鞅的谈论,眼睛中闪过些许暗光。 “依法治国么” 他平和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生他自然是不会负商鞅的,但他死之后呢? 以商鞅的性格定然是要坚持变法的,而那些国内的老贵族们定然是要想办法破坏商鞅的变法。 试探来试探去,最后一定会将主意打到太子的身上。 秦孝公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死后不出一个月,商鞅必死无疑! 然而,那些人会放过商鞅的家人么? 他神色有些变幻。 “去,仔细查一查这个人。” “着人盯紧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寡人禀告。” 阴影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诺。” 宫灯的烛火依旧在燃烧着,所有的一切映照在地面上,像是铺了一层温暖的火焰。 “若有可能.” “寡人定要护你一脉传嗣.” 一处宅邸中。 几个老秦贵族神色变幻,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但谁都不想先开口。 “哼。” 为首的老人冷笑一声:“诸位,你们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商鞅那个贼子将你我赶尽杀绝么?他这般做,你们真的能够忍耐下去?” “不忍耐又能如何?” 有人是急性子,当即说了句:“这乃君上所支持的,你我又能如何1 那老人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如何?当然是试探试探这位左庶长的底气了1 他环顾四周:“这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你死我活,除非你们能够放弃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转而像是一个乞者一样跪伏在商鞅面前祈求1 “我等用鲜血换来的一切,凭什么如今便不作数了?” 他的眼睛中带着狠辣:“诸位家中皆有那些不成器的子弟,平日里养着他们不就是为了此时?” “找几个去犯一下商鞅所谓的律法1 “看看他敢不敢动你我家中子弟,若是敢动.” “诸位,那时候还要等死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片刻后纷纷附和,此时已经无路可退! 左庶长府 商鞅用手中布匹,擦拭着手中长剑。 “那些人,只怕是要忍不住了吧?” “正好试一试我这长剑1 偏房中 陈野放下手中书卷,看向外面的天空。 “冲突,要来了。” (本章完) 第4章 前谋 第4章 前谋 晨 虽然被拜为左庶长,且拥有了不少的田地、家产,但商鞅并没有变成奢靡享乐的人,家中的餐食依旧简单。 陈野、商鞅、商鞅夫人三人坐在一起,面前摆放着大秦最常见的餐食——汤饼。 说是汤饼,其实是类似于面条的东西。 将饼子撕成一条一条的,而后煮开在沸腾的锅里,盛出来之后撒上些许调料,这便是一顿简单的餐食了。 一边吃,商鞅一边说道:“这几日怕是要出事情,你就自己在家里面呆着,尽量不要外出。”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冷肃:“那些人不会放任我继续这般变法下去的。” 商鞅夫人倒是有些担忧的说道:“难道就不能共存么?” 陈野一边吃着口中的饼子,一边摇头:“只有背叛人的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他的声音平和,但说出的话却让商鞅眼前一亮。 “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好,好!好一个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1 商鞅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感叹:“老夫这一辈子没有收徒,没想到临了临了,收了你这样一个天资卓越的徒弟。” “只是不知道,这算是老夫的幸事还是不幸呢?” 他低了一下头看着坐在那里依旧吃着东西的陈野,声音中带着惋惜:“若是早两年碰见你,或许老夫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教导伱。” “只是如今只怕.”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落下。 自变法开始,自宫中传出消息,自老秦的贵族开始纷纷反对开始…商鞅就知道,这注定是一条有进无退,道阻且长的路。 所以他才会开始想要寻找传人。 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路,所以才逐渐的开始放大脚步。 他还有多久的时间呢? 殊知道,若他死了之后,这变法还能够坚持多久呢? 陈野看着脸上带着坚定、颇有些意气风发的商鞅,心中有些惋惜。 若有办法挽救商鞅,他一定是会想办法的,但商鞅之死不在于其他人,唯在于商鞅自己。 书房 一卷卷竹简放在陈野身前,他跪坐在书房中,闭着眼睛,心中思绪万千。 片刻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陈野起身。 他要切身的参与进这一场变革中,哪怕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行,他只是一只蹲在车轮前试图阻挡车轮前进步伐的螳螂又能如何呢? 千年世家从何而起? 从此而起! 若一心只想当历史中的一名看客,那么即便是有千年的世家又能如何? 更何况,哪怕是之前未曾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在游戏中也是一直在试图改变历史的轨迹,完善自己心中的遗憾。 而如今难道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反而畏手畏脚了么? 陈野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千年世家的重点不在于千年两个字。 而在于世家。 何为世家? 难道普普通通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家族就能够被称之为世家么? 拥有权力、财富、知识、智慧,拥有无数在历史中力挽狂澜、青史留名先人的家族,才能够被称之为世家! 商鞅变法乃是目前为止他能够抓住的最大的机遇! 若此时不深切的参与进去,如何获得巨大的财富、权力?日后再进言?进什么言!若之后要进言,何必等到日后! 陈野的心头如同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他看着窗外的一切,心中豁然开朗。      如何建立起一个千年的世家? 答案是 在每一个历史的浪潮中果断而又坚定的参与进去,然后再加上亿点点的外挂! 长街 商鞅站在街头,神色冷冽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神色颇不在意的几个年轻人。 这几个年轻人的身上穿着华贵,一眼看去便知道这是贵族,且家里一定是有权有势的贵族。 商鞅认识这两个人。 某个宗室的外侄,家中本也是老秦有名的贵族之一。 他合着眼眸,双手拢在袖子中:“霖公子,何故于咸阳纵马?” 霖公子呵呵的乐了一声,只是看着商鞅说道:“我纵马怎么了?商君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的我纵马不成?” 商鞅知道霖公子此行的目的,当然也十分清楚霖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试探他而已。 他抬起头,神色依旧平和,像是一个做生意的平常老人:“秦律第三十四条,街中纵马,罚三十金。” “霖公子如何缴纳?” 霖公子冷笑一声:“缴纳三十金?这是什么狗屁律法1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古刑不上大夫!贵族触法何故如此惩戒?” 霖公子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不服:“商鞅1 “自你变法这多日子以来,你瞧一瞧咸阳城中有几个人不觉着你的新法严苛?不觉着你的新法不应当施行?” “你与民争、与国争,难道就不怕日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么?” 商鞅神色依旧平静,但眸子中的锐利却凭空而出,他上前一步,走到霖公子身前:“老夫等不等得到那一日不知道,但如今霖公子只怕是等不到了。” 他的身上带着杀气:“依照新法,质疑新法者,杖四十!1 商鞅一招手:“来人1 远处正围观着的士兵顿时听令而来,这些都是百战精兵,身上气势自然吓人。 “在1 商鞅深深的吐了口气:“将此贼抓起来,依新法处置。” “另,通知其族,为其缴纳罚金。” 商鞅转过身子,手紧紧的握在袖子中,他明白今日的试探只是一个开始,无论是五十金,还是四十仗都只是一个开胃小菜。 在那些老贵族明确的知道,前方再也没有回头之路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前方风浪正盛! 几乎是在霖公子被抓走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老贵族们都得到了消息。 商鞅没有给任何的面子,直接将人抓走。 且所有处置都是依照新法而行。 人群中,为首的老人看向众人,语气中带着些许平和,他早已经不再寄希望给商鞅会给他们留活路了。 “诸位,如今形势已然清晰了吧?” “为今之计,唯有一条。” 他微微一笑:“设局,杀商鞅1 (本章完) 第5章 吾剑未尝不利也!【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5章 吾剑未尝不利也>一更,求收藏追读】 杀商鞅?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有些踌躇。 商鞅如今是左庶长,更是得到了秦王的信赖与重用,杀商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人犹豫的说道:“杀商鞅有何用?”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可奈何:“死了一个商鞅,还会有另外一个王鞅、李鞅,现在的问题是,想要变法的是王上。” 为首的那人脸上却带着些不认可,他笑着说道:“想要变法的是国君,但能够变法的有几个人呢?” 他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天下想要变法的能人异士有许多,但有商鞅此等能力的又有多少?” “自当初魏国变法后,景从者无数,但真正能成事的却寥寥。” “我等将商鞅诛杀,便是绝了国君想要变法之心,也能够让天下人知道,秦国之地并不是国君一人说了算的。” 他冷笑一声:“所以,商鞅必须死1 其余人沉默片刻后,也都纷纷景从。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背叛阶级的阶级,所以没有人会反对一个对自己明显有好处的事情。 即便这个事情的风险很大。 商鞅府邸 陈野与商鞅对立而坐,两人神色都很平静,尤其是商鞅,一点都看不出方才抓了某贵族之子的样子。 商鞅放下手中的竹简望着陈野:“陈野小子,你说那些人还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来阻挠我的变法呢?” 他的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感慨:“明明变法对秦国、甚至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好处的事情,为何他们偏偏要阻止呢?” 商鞅有些不解。 在商鞅看来,那些贵族与秦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哪怕现如今新法的确是削弱了老贵族们能够获得的利益比重,但当秦国强大了之后,他们能够获得的利益绝对是比现在要多的。 他摇头轻叹:“尽是鼠目寸光之辈1 陈野抬头哑然失笑:“商公,事情并不是这样算的。” 他的目光深远:“举一个十分简单的事情为比。” 陈野在面前的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圈,而后将圆圈分为好几个部分:“您瞧,若这个圆是如今的秦国,这一部分便是老贵族们所占据的利益。” “他们占据的利益是比平民、新贵族、以及王上多的。” “您的新法是将整个圆给变大了,但是他们所占据的地方却变小了。” “虽然最后的份额不变,但” 陈野点了点面前的圆圈:“本来不会有这一部分人来瓜分属于他们的利益,但如今却新多了一部分人来。” “这会让他们觉着自己的地盘被侵袭了。” 陈野摇头:“其实并不是他们鼠目寸光,而是利益人性本就如此。” “或许您觉着有利所有人分,只要新的利益比旧的利益大就可以,但老贵族们、已经占据了利益上层的人会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圆可以扩大,但如果把这一部分会来瓜分利益的人给扼杀在胎中,那么等到圆自然变大的时候,无论是他们的利益还是份额都会变大呢?” 听着陈野的话,商鞅逐渐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窗外的阳光十分明亮从外面打到了屋子中,些许夕阳落在了商鞅的脸颊上,他的眼角皱纹十分明显,像是一个疲惫至极的老人。 明明这个时候的商鞅还算年轻。 陈野看着手中的竹简,望着面前的商鞅,同样保持着沉默。 片刻后,商鞅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抬起头看向陈野:“时代的浪潮滚滚而行,吾不能阻挡也。” “博弈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会陷入疯狂的争斗当中。” “若我送你一节青云,你能将自己置身事外么?” 陈野看向商鞅,心中不断的在计算着,最后他的声音冷静而带着些力量:“我能。” 商鞅眼睛盯着陈野,试图从他的眸子中看出某些东西。 “从一开始,伱就只想着从我这里而起是么?” 陈野微微有些沉默,片刻后回答道:“并不是这样的。” 他说着内心的真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的隐藏:“一开始,我只是想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于是我想为您身边的一个小吏。” “如此便能够在秦国安身立命。” “之后可徐徐图之。” “您收我为徒的事情,我事先并没有想到,当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惊愕的,但同时也是惊喜的。” “那个晚上,您询问我法之何为的时候,我本想捏造,可最后还是选择了说出内心的真正想法。” “国可以法治之,但此法非法。” “法是不可以动摇的根本,决计不是随着人的意志而变动的【法家】。” 说到这里,陈野本欲再说些什么,商鞅却疲惫的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再说了。” 他看向陈野:“剩下的话,你留着对国君说吧。” 商鞅坐直了自己的躯体:“至于你我师徒之名.” 此话未尽,陈野俯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无论如何,您便是小子的老师,决计不可因外物而改。” “若今日因外物而更弦,他日遇到另外的事物,小子怎能坚持本心呢?” 陈野抬起头,一双眸子中带着的是满满的坚定:“小子曾言,一生所求不过问心无愧。” “之前拜您为师,或许有功利之图,但决计是发自本心之举。” “今日不愿与您割席,同样因此。” 长久的沉默之后,商鞅略带些许欣慰的说道:“也罢,便听从你所说的吧。” 他平和的望向陈野,虽然与陈野成为师徒并没有多久,只有短短的十几日,但足够他感受到陈野的一片赤诚之心。 “我会为国君举荐你,但却不会为您美言。” “是否愿意见你,是否愿意给你足够高的地位、权力,便全看你是否能够说得动国君了。” 陈野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些许恳切与好奇。 “那霖公子、老贵族之事,老师准备如何?” 如何? 商鞅哑然失笑:“吾剑未尝不利也1 东宫。 嬴驷声音中带着些许好奇:“老师,您说商鞅会如何选择?” (本章完) 第6章 见王【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6章 见王【二更,求收藏追读】 公孙贾摇头:“商鞅的选择谁也不曾知道。” “如今霖公子被收押,据说已经依照新法处置,其余人那里应当已经知道了商鞅不会退后。” “那么此时商鞅的选择已经不再重要。”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商鞅已经有进无退,或者说从他选择开始变法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有进无退了。” 嬴驷眉眼中满满的都是好奇:“那么商鞅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变法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利益么?” 公孙贾此时却笑着说道:“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有些人求财,有些人求名,有些人求利;商鞅此人,便是求名而来。” “若变法功成,秦必强盛。” “而秦之强盛必定有其一份功劳,无论后世如何,商鞅之名必定名流千古,与当初的李俚一般。” 嬴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此时方才孝公五年,嬴驷年纪并不大,还未曾到能够与商鞅有所冲突的年纪。 而孝公却已经在为商鞅留后路了。 秦宫 秦孝公嬴渠梁今日的气色颇好,甚至有功夫和力气与前来问安的商鞅开起玩笑:“今日你商鞅如何来了?整个栎阳城谁人不知,如今最忙的便是你商鞅了。” 商鞅见着秦孝公的气色颇好,心中也放了些心,只是与他笑着谈论。 没过多久,秦孝公或许是有些疲倦,他指着商鞅笑骂道:“说吧,你今日来此是为了什么?” “若无事,我可不信伱会来我这里。” “你埃” 他摇了摇头轻叹:“你一门心思在新法之上,就连自己都不曾顾虑到多少。” 这一点是秦孝公最不满意商鞅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满意商鞅的地方,因为他清楚,这样一个不为自己的以后考虑,只为了秦国考虑的人有多么的难得。 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或许最重要的便是一颗真诚的心。 商鞅此时神色略略严肃,整了整衣袍:“今日是为君上荐一大才而来。” 大才? 秦孝公神色微微一顿,而后心中了然。 说的应当是身边那个小子。 当即面上不露:“哦?什么大才?” 随即表示道:“先生既然称之为大才,那么定然是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了。” “何必引荐?” “正巧先生新法困难,缺乏人手,不若拜其为右庶长,佐先生变法?” 商鞅微微摇头,神色十分认真:“臣不瞒君上。” “此人乃是前些时日所遇到的,后欣赏其才华,收其为徒。” “然则,即便臣以为其有才华却也不可直接拜官。” “臣只是为君上引荐,君上与其论,若觉其有才华,再拜官不迟。” 他看着秦孝公道:“臣变法不就是想要改变如今秦的官制、想要更改往日的风气么?若君上因臣而破例,岂非更是让人抓住了新法之弊端?” “臣不愿如此。” 秦孝公看着商鞅,微微叹气:“也罢。” “那便令其明日入宫吧。” 商鞅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再次拜谢。      待到商鞅离开了之后,秦孝公看着商鞅背影的眼神才收敛了回来,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商鞅还是那个商鞅啊!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这一刻的孝公心中想要为商鞅铺垫后路的心,愈发的升腾了。 而离开了秦宫的商鞅此时身后也是一身的冷汗淋漓,侍奉君主如同侍奉猛虎一样,无论是什么样子的性格的君主都是不可揣测内心的。 他只能够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让自己因欲望而失去了自己立身之本。 长街上。 陈野坐在城门口,观望着来回走动着的民众,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个时代的一切。 家族系统还未曾完全开启,如今只能够被动的积攒成就而获得气运点数,以及通过一些大的成就获得奖励。 若想要激活家族系统,需要真正的建立起一个【家】与【族】。 家的概念很简单,有妻有子有后嗣香火,而族的概念则是有些宽广,如今的陈野算是有族,因为他自己捏造了一个【樊氏陈姓】的族群,更是为自己虚空找了一个祖宗【仲山甫】。 这个【祖宗】的概念得到了系统的认可,算是一个游戏的福利。 “呼——” 陈野微微叹了口气,如今的他必须是要在秦立住脚跟后,才能够想之后的事情。 等到能够开启系统后,一切就简单的多了。 这便是万事开头难的道理。 所有的事情都是根基难立,最开始的一步难以迈出,建立一个家族更是如此。 正在陈野发呆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提示声。 【叮,恭喜您达成成就【闻达于诸侯其一】,获得气运点数【200】,获得丁等道具【护身符】。】 陈野微微一愣,闻达于诸侯?还其一? 紧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应当是字面的意思,让【诸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才是闻达于诸侯其一。 陈野的心下一阵惊喜。 一次十连抽需要的气运点数是一千点,一个闻达于诸侯其一就能够获得两百点,那么之后的其二、其三呢? 自己恐怕这几日便能够见到秦孝公了吧? 见到秦孝公后,与其论天下事,是否可以完成闻达于诸侯其二?其三?等到自己参与到变法之中,是否可以完成其四?其五?令天下诸侯知晓? 陈野暗自盘算着这一个成就能够给他提供多少抽。 而兴奋过后,他则是看向了那个赠送的道具【护身符】。 护身符是一个特殊的道具,甲乙丙丁四等都有,可以保护的等级则是依次递减,自己获得的这个只能够在短暂的冷兵器下保护十个呼吸的安全。 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心中略略放心了些,好歹是有了些性命的保障! 次日,午间。 商鞅整理衣衫后,望向身后同样明显打理过自身的陈野,微微一笑。 “走吧。” “老夫带你去面见君上1 秦宫 大殿的门缓缓而开,仿佛历史的脚步在这一刻开始缓慢的前进。 陈野抬起头,看向坐在大殿中等待着的秦孝公,微微整了整自己的神色,而后跟随商鞅的脚步缓缓而行。 历史在这一刻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孝公五年,得商君之举,公见秦君。——《史记·陈世家》” (本章完) 第7章 坐而论【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7章 坐而论【一更,求收藏追读】 秦孝公看着正在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陈野,神色略略平和。 通过侍卫以及身边人的打探,他知道关于陈野的很多事情,同样也清楚陈野的才华、以及心中的志向。 这次的见面,仅仅只是一次见面,将所有的信息都过一个明路而已。 他抬起头,轻声道:“坐罢。” 秦孝公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对待自己家的子嗣一样,而陈野也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顺着秦孝公的话就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民见过君上。” 这个时代的君臣之别还没有那么的严苛,所以这样简单的见礼也是符合【礼】的。 孝公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他看着陈野,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说道:“你的事情,寡人其实知晓很多。” “包括你是如何入了商鞅的眼,包括你的志向、大才。” 秦孝公的眼眸中带着平和以及些许试探:“所以先生之才我已然知道了,但先生准备用这些才华,在大秦做些什么事情呢?” 陈野看向秦孝公,他并不意外自己的一切都被秦孝公知道的事情。 自己莫名的出现在了商鞅的身边,如今又被商鞅收徒、且引荐给他,他怎么可能在暗中不知情呢? 新法之于如今的秦国,犹如救命之火,再小心也不为过。 方才沉默的这些时间他只是在思索一个问题。 他该如何说服这位着手变法的、野心勃勃的帝王,让这位帝王知道,自己并不是【商鞅】的附属赠品,而是一个与商鞅一般的大才。 陈野略加思索后抬起头看着秦孝公,声音十分冷静。 “君上,商公为大秦变法,让大秦变得更加强盛,但这种强盛是与国之盛。” “小民知天下之势,纵横之错,天下交叉。” 简单来讲,陈野将自己和商鞅进行了一个十分清晰的区分。 他是夸耀自己是王佐之才,知道天下大势,说商鞅的才华是进行变法,让秦国变得强大,而他则是可以让秦王变得强大。 他们两个是不同赛道的。 仅此而已。 秦孝公听着陈野的夸耀,心里倒是升腾起来了些趣味,他偏过头,看向陈野:“先生说知晓天下大势,纵横无匹??” 他站了起来,身后那面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堪舆图。 堪舆图上描绘着如今秦的地势、以及周围许多国家的方向:“那先生便说一说,如今天下大势如何吧。” 陈野同样站起身来,眼睛看着远处的堪舆图,一点点的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无论是君上还是诸国都有想要吞并其余之国,而一统天下的心思,只是暂时都没有这个力量可以完成。” 他指着秦旁边的魏国道:“如今,魏国国君尚且是【公】,但其势力强盛,可堪为诸国之首,但也正是如此,魏国定然是最先衰败的国家。” “其地处中原,位置十分特殊,又是与赵、韩瓜分昔日晋国之地,秦想要西出而吞天下,则魏国是绕不过去的地方。” 陈野冷静的分析道:“秦如今日渐强盛,其余诸国定然有攻秦之心。” “此时,惑魏国称王,可将一切矛盾祸水东引。” “且可以为我秦国国君称王铺下合理的步伐,当下之势力,周而无力,天下称王者恐唯有七者。” “东海之畔齐,中原之地韩赵魏、南蛮辽阔之地楚、北疆苦寒之燕,及我大秦。”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蛊惑:“天下霍乱,定然从此七国而起。” “天下最后的胜利者,也定然是这七国之一,而我秦国,便要当这最后的赢家1 秦孝公的神色逐渐的有些变化,他看向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陈野,心中对陈野的定位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想要培养起来陈野,令其在最后、甚至是在自己身后保住商鞅族人,可如今听了陈野的话,他反而觉着,此子之才,恐不在商鞅之下! 顿时,他心中浮现出一抹爱才之心。 此子若能为大秦所用,何愁大业不成? “那先生觉着,若想要一统天下,秦国该如何?” 陈野扭头看向秦孝公,语气缓慢而又坚定的说出了几个字。 “广积粮、缓称王。” “远交而近攻。” 一共十一个字,却如同雷霆一般落在秦孝公的头顶,他顿时如遭雷击,口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十一个字。 广积粮、缓称王? 远交而近攻? 秦孝公并不是笨蛋,相反他十分聪慧,他顺着陈野的意思,抬起头看向那悬挂在墙壁上的堪舆图,忽而之间觉着这堪舆图上似乎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 那是秦一统天下的野望之火! 秦孝公转身,看向同样面目坚定的陈野,不由得感慨一声:“险些令我错过先生此等大才!真乃寡人之过也!望先生见谅。” 陈野所提出的事情、内容与商鞅不同。 商鞅所说的新法需要施行之后才能够看到结果,但陈野所说的这十一个字却是听到的一瞬间就能够明确的知道他的作用。 何其幸也! 哪怕是冷静如秦孝公此时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此时大殿内的编钟声依旧在耳边回荡。 何其幸也! 竟然能够在短短的一朝之内,获得两个如此的大才? 他内心感慨,难道是先祖的意志起到了作用,令大秦国运昌隆? 秦孝公抬起头看着陈野,不等陈野开口便直接说道:“先生之才,寡人已然知晓了。” “愿拜先生为相,助我大秦昌隆1 陈野微微摇头,他看向秦孝公,心中虽然十分想要那个位置,但却明确的知道,如今不是时候! “君上,此时不宜拜我为相。” 他的声音冷静。 “如今国内正值变法,若突然拜我为相,一则容易动摇商公变法之功、之心,二则容易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老贵族们再次受到刺激。” “届时,只怕他们要鱼死网破。” “并不利于秦国的发展。” 秦孝公有些可惜的看向陈野:“先生之才,不为秦相,着实可惜。” “只是先生既然不愿,那寡人也尊重先生之意。” 在经历了刚刚的洗礼后,秦孝公对待陈野的态度有了十分明显的变化,他凑上前来,看着陈野道:“先生还有何教我?” (本章完) 第8章 时代的浪潮【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8章 时代的浪潮【二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看向秦孝公:“我无有什么东西可以教您,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您。” 他沉默的说道:“商公变法之盛,秦国之盛,具都在一人也。” “可秦之强盛,并不代表着所有秦人都会欢欣。” 陈野看向孝公,带着些疑问的语气说道:“总会有人被触犯到了自己的利益,从而想要阻挠新法施行,他们或许是宗室弟子,或许是秦人贵族。” “您下得了那么大的决心,带着冲破一切的坚定信念支持商公么?” “哪怕是万人声讨?” 秦孝公望向陈野,神色平和中带着坚定,那坚定的眼神如同潮水一般不肯褪去,将他的眸色染成了坚定之色。 “是的,寡人可以。” 他的眼睛中带着狠辣以及不顾一切:“任何阻挠大秦变强盛的人,都是寡人的敌人,都是大秦的敌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人。” 陈野再次询问道:“哪怕在商公的变法中有一条是针对贵族的?” “甚至有可能针对到您这种特权的等级?” 陈野试探性的说出了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秦孝公神色不变:“先生何必试探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与寡人何干?寡人乃是国君。” “至于王子、至于贵族、甚至于寡人的儿子.” 他的神色颇为冷酷:“除却寡人之外,秦国之内所有人都应当是平等的,也必须是平等的,因为他们都是寡人的臣民。” “当寡人的某个儿子成为国君的时候,这个规矩自然约束不了他。” “可若他还未曾成为国君,他难道想要拥有和寡人一样的地位与权力么?” 秦孝公反问道:“若他敢这样想,那寡人为何要帮他?” “若那些贵族想要僭越,拥有和寡人一样的特权,寡人为何要帮助他们?” 他的声音和话语一样冷酷,像是数九天的寒冰一样,但他所说的却一点都没有错。 商鞅的变法中的确有一条是赏罚分明,甚至于将所有的贵族也好、宗室子弟也罢,都拉到了一样的地位上。 但他却没有伤害到真正应该拥有这些权力的人。 比如国君。 比如统治者。 当一人之下的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时候,这样子的平等才是真正的平等,但也是真正的封建。 因为一言可以赦免罪人、一言可以赏赐平白之人。 陈野微微一笑:“您能这样想,小民便放心了。” 秦孝公深深的看了一眼陈野,而后才说道:“既然先生暂时不愿为秦相,那么便拜您为国司寇吧。” “希望您不要嫌弃。” 陈野则是低头:“臣,多谢君上。” 司寇,管辖的权能范围是司法,秦孝公任命陈野为司寇,目的一目了然。 他希望陈野能够站在商鞅的身边,帮助商鞅分担一部分的压力,免得那些老贵族们将所有的目光全都看向商鞅,让商鞅在万剑丛中起舞。      而陈野并没有推却这个职位,因为他同样也想要参与到商鞅变法这个事件当中,以此为基石,获得将来封君、甚至是获得封地的前奏。 获得封地便可以在战国这个喧嚣的时代获得成为【世家】最初的条件。 陈家以秦国为根基,在他这一代占据秦国的上层权贵,获得利益、能量,而之后的家族发展,便是需要看清到时候的形势了。 魏国大梁 魏惠王神色复杂的看向身旁之人:“秦变法图强,看样子似乎是要成功了。” “若秦成功,只怕又要犯我魏国了。”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如今之计,或许联合齐、赵、韩三国,一同围攻秦国为上策埃” 一旁的庞涓则是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国君,齐、赵、韩三国此时恐怕不会同意围攻秦国之事的,毕竟此时这三国国内的事情.” 魏惠王则是微微摇头,神色颇有些自得:“天下之事,无外乎是利益往来而已。” “难道他们就愿意看到秦国发展起来,从那偏隘的西边蛮夷之地走出么?” “秦兵善战,若魏国失去了天然的屏障,令秦国东出,只怕天下都是要慌乱了。” “因此,他们定然会同意围攻秦国的计划。” 魏惠王看向身后的堪舆图,神色中带着些阴沉:“只是,或许需要一些计划。” 当秦国变法图强的时候,天下之中其余的国家也都纷纷变法图强,但却并没有获得和秦国一样的效果。 无论是因为国内的顽固势力,还是因为没有商鞅这等的大才,变法在其余国家似乎并没有落到实处,反而是成了一种挂在表面的东西。 似乎喊着【变法】的口号,便能够将国力提高到某种地步一样。 司寇府外,人声鼎沸。 不过半日的功夫,整个栎阳城的人全都知道了,在商公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人物出现在了国君面前,得到了国君的重用。 而信息更加灵通的人则是知道的更清楚。 比如这位是商鞅推荐到国君面前的,比如这位似乎同样是法家弟子,比如这位对新法的态度有些模糊,比如这位好像与商鞅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牵扯。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对这位新的司寇开始好奇、并且开始想象这位会如何管理秦律的司法。 其中,最好奇的便是那些老贵族们。 在这些人好奇的时候,新任的司寇此时却是坐在商鞅的面前,与商鞅对立而坐,两人脸颊上都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商鞅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和唏嘘:“没有想到,君上竟然让你担任了司寇的位置。” 陈野神色不变,像是没有听出来商鞅话里面意思一样。 “君上之意,岂是我们能够置哙的?” 他摇头轻叹:“至于司寇,也不过是暂时把我放在这里罢了。” “如今国内施行新法,新法的解释、施行,不都在老师你这个左庶长的手中么?” 商鞅笑眯眯的说道:“你这小子,倒是滑头。” 他看着墙壁,墙壁之外便是长街了,也因此他能够听到外面的喧嚣。 “有此之名,伱该如何呢?” (本章完) 第9章 此一时【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9章 此一时【一更,求收藏追读】 “有名如此,与我何干?” 陈野神色平静,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外面的喧嚣一般。 “小子之心从未曾有过更改,一生所求之事从未曾有过变化,老师的新法逐渐推行,国内的局势也日渐变得如同烈火烹油。” “老贵族、新贵族、民众、甚至是国君等都会随着变法而产生相应的变化。” “而小子只想在乱世中求生,让我这一脉传承下去罢了。” 他看向商鞅:“君上命我为司寇,是不想让司法之事落入他人之手,给老师的变法造成影响。” “而我只想坐上这个位置,老师可以放心。” 商鞅低着头,手中把玩着小小的石子,心头也是松了口气,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毕竟近日以来,许多老贵族正冲着司寇的位置而去,国君那边也担着不少的压力,如今自己的徒弟成了司寇,哪怕弟子的志向与自己有些许偏差又能如何? 至少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至少在此时不会是自己的敌人。 陈野偏过头,看向院落外的喧嚣长街,心中则是在想着如何进一步的掺和到商鞅变法当中。 掺和进商鞅变法的程度会影响到他之后家族创建的程度,这是一定的。 他如今便正是火中取栗。 既要取出来这个栗子,又要避免那升腾而又炽热的火焰将自己的双手烫伤。 司寇府 陈野坐在院落中,仔细的盘点着自己在面见秦孝公后获得的奖励。 首先是激活了【闻达于诸侯其二】这个成就,依旧是获得两百点气运值以及一个丁等下的道具【秋雨】,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降下一场秋雨。 陈野看着这个描述词则是在猜测,为何文案特意强调了秋雨这个词。 而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个丁等下的道具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重要,因为在降雨的同时或许可以调节当地的温度。 这看似是不怎么重要的功能,但若用对了地方倒也是可以达成很大的成就。 其次就是激活了目前为止第三个全新的成就【食禄】,这个成就是在陈野被秦孝公拜官之后激活的,提供给了陈野一百气运点数,这个成就没有给陈野提供任何的道具奖励。 这也让陈野认识到,或许奖励道具的【成就】必须是在两百气运值以上的成就。 稍微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后,陈野仔细盘算着家族的建立。 依照如今陈野的身份,娶妻建立一个【家】并不算困难,而【族】的建立则是稍微有些困难,至少需要有两脉以上的子嗣传承。 也就是说,他至少要有一个妻、一个妾,这样才能有嫡子、庶子的区别。 而一旦有了嫡庶之分,也便可以被称之为家族了。 这些都需要时间。 陈野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空上清亮的月光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想要获得足够的权势,那么就必须是表现出来足够的力量以及坚定的心念,泥潭当中的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的。 既然担任了司寇的位置,就要好好利用起来。 不求多,至少在秦孝公这一朝,混一个封君吧? 而有了封君的基础,下一代的子嗣才好继续往下发展,陈野收敛起来自己的心思,决定给自己定下来一个小目标。 在三代之内,将爵位达到【公】。      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狱中 霖公子依旧在狱中被囚,因为是触犯新法的缘故,所以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为他求情,谁都不想被冠上一个蔑视新法的名头。 他坐在狱中,幽幽的抬起头看向天际。 霖公子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是被推出来当一个马前卒试探商鞅的,而如今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家族中的人自然也就很少会有注意到他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出狱? 或者说 他还能够出狱么? 霖公子又叹了口气,觉着自己的前路当真是一片渺茫。 他的拳头紧紧的在袖子中紧紧握着,脸上带着的全然都是无奈,家族之事不就是这样么? 前面的十几年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便利和权势,在家族需要的时候就需要他们挺身而出了。 牢房外,几个狱卒正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听说司寇换人了?” “跟咱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哎,你不知道,听说这个人是商公的弟子!好像君上会重用他,也是商公的引荐。” “你说,这样一个人来担任司寇,狱中的那个.他的下场会如何?” 一瞬间,所有狱卒都看向了坐在牢房中的霖公子,而霖公子的神色则是忽明忽暗。 商鞅的弟子? 难道是跟在商鞅身边的那个少年? 他一时之间有些更加迷茫,自己的前路究竟如何? 左庶长府 商鞅在油灯下看着手中的竹简,灯影落在这竹简上,显得十分缭乱,一旁的商夫人则是有些无奈,她将商鞅手中的手拿下,继而说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如今新法的推行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不可以抗衡的阻碍,君上也一直在支持伱。” “何必让自己如此劳心。” 商鞅有些沉默的说道:“变法之事,有君上支持,无人能够阻挡。” “我只是担忧。” “担忧那小子被人引诱,走上了歧途。” 他转过头,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油灯,那油灯中的油花噼里啪啦的爆炸,周围一点点青烟直冒。 “虽然与他为师尚且没有多长时间,但我依旧不愿与他成为敌人。” 商鞅的手抚摸着桌上的竹卷低声道:“希望不要有那么一日。” 秦宫中 秦孝公放下手中密使写来的信息,脸上的光忽明忽暗。 在他看来,陈野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才,用好了或许可以保大秦三代盛名,但比起来陈野,秦孝公依旧更喜欢商鞅。 他将陈野放在司寇的位置上,同样是想要试探一下陈野。 看看陈野在诱惑和商鞅之间会如何选择。 他希望陈野选择后者。 晨,朝会。 陈野站在人群中,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一样。 他在等待朝会的开始。 (本章完) 第10章 陈野在行动【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10章 陈野在行动【二更,求收藏追读】 当陈野站在朝会大殿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张望着这位新得了国君宠爱而成了司寇的大臣。 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司寇并不算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但他们知道如此迅速的成为司寇的陈野,前路并不会仅仅只是一个司寇。 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以黑嘉为首的老秦贵族们则是在心里面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这位新的司寇,能够被拉拢么? 若能够拉拢到这位司寇,那么便能够对正在变法的商鞅进行猛烈的一击,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现实的变法当中。 陈野就站在大殿中巍巍不动,神色普通,他迎着四面八方的目光,像是一座伫立在水中的石头一样。 而远处,秦孝公便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望着所有人的目光与神色。 在这一处战场中,最先发动进攻的是商鞅。 商鞅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坚定的一往无前,他知道若是这话说出来,则他与老贵族们再无回旋之地。 “启禀君上,赵霖于长街纵马、伤及四人,后置哙新法,依照秦律当杖责四十,且处黥刑。” “如今,罪贼已被收入廷狱之中,还请君上决断。” 商鞅的话就像是一个发动战争的号角,当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整个朝堂都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黑嘉并没有开口,而是一个眼神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蛞蝓得到了黑嘉的暗示,当即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义正言辞:“君上!臣下觉着左庶长之言无有道理。” “仅仅只是伤了几个黔首而已,如何能够施加以如此严重的刑法?” 他的声音中带着恳切:“赵霖尚且年幼,可能只是一时不慎之言,若对待一未曾加冠的稚子都如此的严苛,那让无数的老秦人该如何作想?” 蛞蝓神色复杂的抬起头,看着那坐在高台上的国君。 “还请君上明断1 当蛞蝓站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向坐在高台上依旧保持沉默的秦孝公,心中都在挣扎着。 这位君上会做出如何的决断? 这样子的决断是否会影响到之后他们的战队、布局、甚至是更深远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等待秦孝公给出一个答案。 除了陈野。 秦孝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里面带着些许平淡:“诸法之事,有司寇于此,自有司寇决断,何必询问寡人?” 他静静的看着坐在下方大殿中的众多大臣。 “莫非秦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连律法之释、断法之道都要寡人决断了么?” “还是说” 秦孝公的声音一转,带着些愠怒:“诸位这是在用秦律为自己争?” 众多大臣,包括蛞蝓、商鞅等,具都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看向陈野,这个时候需要陈野进行一个表态。 而陈野的态度也能够让众人看出些什么。 商鞅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看着陈野道:“既然君上如此说了,那么还请司寇做出决断吧。”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商鞅,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陈野。 这位的态度到底如何?      陈野睁开双眸,像是方才从沉睡中苏醒一样,他看着蛞蝓、黑嘉、以及眼睛中充斥着期待的商鞅,略微沉吟后才开口:“依照秦律,纵马伤人,罚金五十。” “此为铁律,不得更改。” 说到这里,他看向蛞蝓、目光扫过赵霖的父亲、最后又看向站在那里的黑嘉,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商鞅的身上:“此一条,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黑嘉等人默然不语,从这一条中看不出这位的态度到底如何。 因为这一条是秦律中所记载的,是无可更改的东西,自然也是不重要的东西。 所有人争的都是最后的那一条处罚。 黥刑。 顾名思义,便是在脸上刻字的刑法,在这个时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之】的时代,这是最严重的处罚,最具有侮辱性的惩罚,甚至没有之一。 这不仅是商鞅对赵霖的惩罚,也是他对老贵族们跃跃欲试态度的警告。 黑嘉最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沙哑,像是干枯沙漠里的沙子:“对此条,老夫无有意见。” 他偏过头,看向商鞅:“只是不知左庶长是否有不同的异议?” 商鞅冷哼一声:“老夫也没什么异议。” 他转过头,再次看着陈野,语气中几乎是带着斥责:“那么,陈司寇对于赵霖质疑新法之事,又当有什么样子的处罚呢?” 黑嘉同时转过头,看向陈野。 而陈野根本没有理会这两个正在争斗的老头子,只是说到:“司寇唯有依照秦律而施行判断的权利,却没有质疑秦律的权利。” “若要做出判断,还请君上开口。” 他的声音平静:“秦律是否承认此条律法,是否承认置哙新法、对新法不满者要施加惩罚的律法?” “若君上、秦国承认,那么我最终的判决与左庶长一同。” “若君上、秦国不承认此条律法,那么我最终的判决则是赵霖罚金五十,以儆效尤。” 陈野的回答十分简洁,他跳出了老贵族们与商鞅的争斗,将这个严重的立场问题换成了另外一个简单一点的问题。 那就是这条律法是否被秦国承认,是否被秦国的国君承认。 如果承认,那么商鞅提议的处罚就没有任何的错误,如果不承认,那么蛞蝓的判断就是对的。 陈野的目光看向坐在高台上的秦孝公。 他将自己的态度已经表明。 秦孝公低下头颅,看向站在那里的商鞅,心中无数的思绪翻涌,他没有想到陈野最后会做出这样子的决定,这个决定出乎他的意料,但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陈野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站在任何一边,他只想当一个中立者。 秦孝公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陈野真的能够一直当一个中立者么? 若真的能,那么让他当一个中立者,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样的一个中立者,说白了就是秦国国君的人,他不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 他略加沉吟后,沉声道:“新法由寡人而起,寡人自然是承认的。” 秦孝公的声音很冷静:“寡人承认,秦国自然承认。” (本章完) 第11章 拉拢【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11章 拉拢【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闻之,声音十分平和而又果决:“那么,依照秦律,左庶长之判无误。” “臣以为应当如此。” 所有人都没有反驳,因为陈野手持秦律,头顶秦孝公亲自开口承认此法为秦律,那么按照秦律的确应当如此处理。 无论是蛞蝓还是黑嘉都没有什么意见。 反倒是商鞅的神色有些复杂,他看向站在那里,一身挺拔的陈野,幽幽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黑嘉、蛞蝓以及一众老贵族们对此的看法和感觉与商鞅正巧相反,他们反而是在心里有些惊喜的神色,因为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陈野并不想站在商鞅的一边。 若是想要站在商鞅那边,刚刚直接按照秦律处理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询问一下秦孝公,【新法】是否被秦律所承认。 些许想法在他们的心头荡漾开来。 或许陈野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 秦宫,后殿 秦孝公看着坐在面前一脸忧思的商鞅,不由得嗤笑一声:“你啊,总是喜欢担忧些没用的事情和东西。” 他拿起手中的棋子,稳稳的放在棋盘之上。 “或许这样子的选择,对你,对秦国,甚至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商鞅抬起头,神色颇为复杂:“君上您真的觉着,这是一件好事么?” “我担忧,那些人会如同闻到了气味的秃鹫一样环绕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的引诱他,让他堕入歧途。” 秦孝公微微挑眉:“你竟如此担忧他?” 他紧接着说道:“不必担心,寡人瞧着陈野不像是那种会掺和进这些事情的人,而且伱没有发现么?陈野其实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没有表现的很明显而已。” “陈野为何要询问寡人,新法是否被秦律承认?” “这明显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前面的疑问也好、质疑也罢,故意说出若不被承认,就应当免罪的话也好,都是为了以秦律的公正、尊严来让所有人信服。” “若寡人是不支持你的,或者说是态度飘忽的,那么这句话的确是站在中立角度去看的。” “但寡人明显是支持新法的。” “他将一个可以争议的问题直接简化成了由寡人决定的问题,难道这还不算是支持你么?” 秦孝公的话说完,商鞅脸上显露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当局者迷,他到了这个时候,被秦孝公点明了一切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个徒弟看似公正,但其实还是站在自己的身边。 为新法摇旗呐喊。 只是他更加的隐晦,看似不偏不倚。 他轻声叹气:“或许能在此时遇到陈野,是老夫的幸运吧。” “既如此,老夫便可以放开手脚了。” 黑嘉府邸 他的脚步匆匆,脸上、眼睛中全都是兴奋至极的神色:“司寇的位置不算很重,但却在此时显得很要紧,他可以完全的辖制住商鞅此贼1 “有秦律的解释权在,我们想要对商鞅动手脚就方便多了1 蛞蝓神色有些犹豫,他不太相信商鞅的弟子竟然会背叛商鞅,而站在他们这边。      当即开口道:“黑公,难道您真的觉着陈野会站在我们这边么?” “他受了商鞅大恩,若此时叛商鞅而去,不说天下骂名,只是单单说他的品行,难道是值得我们信任的么?” 黑嘉转过头,神色中带着些冷冽:“他的品行如何,与我们何干?” “我们也只是短暂的利用他,而打击商鞅罢了。” “待到商鞅死去,他自然也就无用了。” 黑嘉的眸子中带着野心:“拉拢陈野,是我们如今能够看到的、刺向商鞅最锋利的一把刀1 “此刀不可放弃1 言及至此,他抬头看向屋外:“备车!吾要拜访陈司寇1 司寇府 陈野闭着眼睛等待着,今日朝会之后,黑嘉、蛞蝓等人一定会来寻找自己,而寻找自己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拉拢自己,从而达成打击商鞅的目的。 他端起来面前的杯子微微抿了一口,在成为司寇后,他的俸禄以及一众赏赐也到了。 陈野喝不习惯这个时代的那种茶汤,便令小厮准备了蜜水。 在这个时代,这略微带着些许甜味的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东西了,除却贵族、以及他这种有品阶、且品阶不低的官吏外,其余人并不能够享受这种东西。 他看向屋外的烟尘,心中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如今成了司寇已经完成了进入新法的第一步,下一步便是想办法进一步让自己的【地位、权势】增强,之后便是顺势成为太子的老师。 在日后,太子会因为反对、质疑新法的原因而和商鞅不死不休,太子的老师也会因为【替罪】的缘故被挖去鼻子。 这是十分严酷的刑法。 在新法施行期间,一共有两个人遭受了这种惩罚,而这两个人也成了日后商鞅死的导火索和掘墓人。 其一,公子虔。宗室子弟,在秦孝公死后,便是他检举、诬陷商鞅要谋逆。 其二,公孙贾。太子的老师,也正是因为他的受辱,才让太子嬴驷与商鞅之间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公孙贾代表着太子的尊严。 这两个人一起导致了商鞅的死亡。 陈野想要在日后救下商鞅的性命,或者说是保住商鞅的族人,子嗣,就必须是在这个一切还未曾发生的时候,改变太子的态度。 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想要成为太子老师,他已经完成了最必要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让秦孝公满意,让秦孝公知道自己和商鞅是站在一边的。 剩下的,便是传出贤名的名声,展现自己的才华,从而让秦孝公、让太子知道,自己可以担任太子的老师。 正在陈野思索的时候,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启禀司寇,黑嘉公来访。” 陈野抬起眉头,看向远处:“请。” 他知道,传出自己贤名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更是为自己家族打下最初声名的一步,来了。 (本章完) 第12章 公之所向【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12章 公之所向【二更,求收藏追读】 如何快速的获得贤名? 首先你要拥有一个足够大的踏脚石,其次你不能完全的得罪这个踏脚石,最后你需要有足够【光明】、【正义】、【伟大】的信念。 陈野一直在思索,如何能够让自己的家族传承千年,从而达成这个游戏的最高成就? 思索了许久的他得出了一个答案。 第一,要保持绝对的中立。 第二,不要触碰皇权。 第三,开亿点小小的外挂。 第一点很简单,也很难,准确的说是开头很难,因为伱很难让别人相信你是中立的,不会去帮助任何一方,只会帮助某些信念的东西。 但这一点同时也是最简单的。 因为只要你前面的几十年、甚至是百年都在中立,那么后续的人们会下意识的相信你。 更何况,陈野的家族还有亿点点的外挂。 陈野想着,眼神就看向了系统面板上的【政治信誉度】这一点上,如今他的政治信誉度为3,是一个较低的、但是属于正常新人的水准。 第二,不要触碰皇权。 有句话很简单粗暴,但这种简单粗暴的话能传来绝对是有道理的。 【没有千年的皇朝,只有千年的世家】 千年的皇朝为何不容易保持? 因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永远不是真的高高在上的,他们需要平衡国家之内的所有势力,而这种势力是最难平衡的,稍微出一两个昏庸的君主,那么立刻就会暴毙。 且—— 皇权拥有都有排他性。 皇帝永远只能有一个,且不能有其他人,在皇权争斗中失败的人永远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胜利者砍下头颅。 但是世家中的权力并没有这种说法。 世家可以有嫡庶之分,但无论是嫡还是庶都可以拥有一部分的权利,甚至他们可以分成好几个支脉。 古代的千年世家是如何传承的? 主脉没有了可以支撑的大才,那么支脉就是主脉。 家族只需要延续,但皇朝并不是这样。 即便是在最衰微的时候,支脉、主脉都没有什么大才,只要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主,以及些许积累,就可以安然的度过这一段时间。 但皇朝显然并不能这样。 陈野吐了口气,屋外的脚步声缓慢的传来,一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正是黑嘉。 黑嘉坐在陈野的对面,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和蔼,像是一个平和的长辈。 “还未曾恭喜司寇得君上喜爱,今日司寇于朝上的事情,我等并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怕司寇被人误导,所以特来此解释。” 陈野也是淡淡的笑着,令人上了蜜水后,看向黑嘉:“黑公不曾在意此事变好。” 他的声音寡淡:“某并不愿掺和进任何的争斗当中,无论是您所代表的老贵族、亦或者是商公的新贵族。” 陈野直接了当的将黑嘉前来的目的给扯了出来,之后痛快利落的给了黑嘉答案。 “您或许不知道。” “我出身自姬姓樊氏,家祖乃仲山甫一脉的后人,后国破家亡一直流落,到了我曾大父这一代,居于陈地,也因此更改了姓为陈,自此以樊氏陈姓为居。” “家父离世之前曾经最大的愿望是想要看到陈姓再次发展起来。”      “而我最大的心念则是【问心无愧】。”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望向远处的天空。 天空是湛蓝色的,时不时的飞过几只鸟儿,鸟儿在湛蓝色的天空上划行。 “我只想明哲保身,不想参与任何人的争斗。” “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将陈姓再次建立起一个家族繁衍,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 陈野转过头,眼神中一片赤诚,于此同时使用了今日早朝激活成就【法者,天地之序其一】而获得的道具【桃心结】(魅力临时+20,使你更容易被别人信任,持续时间一个时辰。) 在黑嘉的眼睛中,便是他突然觉着陈野觉着很容易令人信任。 “乱世求生不易,还请先生见谅。” 黑嘉有些犹豫,但在桃心结的影响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只是问道:“陈司寇能够保证么?保证自己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 陈野点头:“吾能保证。” 他的声音沉肃:“我只遵循秦律而行,秦律如何规定,我便如何去执行。” “若要改变我的志向,则需要秦律更改。” 黑嘉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那若有一天,商鞅触犯大罪,被诛杀九族呢?” 陈野平静的回答道:“若真的是秦律所定,且商鞅犯罪事实无错,吾当亲自执刀下令。” 黑嘉再次问道:“那么,若是我等被依照秦律诛杀,陈司寇也会查清是否无错才会动手么?” 陈野点头:“自然。” 黑嘉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若商鞅之死无可更改,其族人却可救,但君上已然下令了,你会如何?” 陈野坐直了身躯:“我会遵循律法之道,死谏以求商鞅族人之生。” 黑嘉看着陈野,手上青筋暴起:“那若是我们呢?” “若是陈司寇的敌人呢?” 陈野神色不变:“依旧如此。” 他看着黑嘉说道:“谨遵律法、依法治理、问心无愧,则是陈野所求。” “亦是樊氏陈姓之所求。” “日后野所立之家,也当有此家规1 “陈姓所求,万世不变。” 黑嘉显得有些颓然:“希望陈司寇真的能够做到今日所说之事吧1 当黑嘉离开了陈野府邸的时候,整个栎阳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位贵族前来司寇府,而后有些低沉离开的事情。 但出人意料的是,黑嘉此位高权重的老贵族并没有对陈野表示出愤怒的看法。 反而在一两天之后从他的府邸中传出了今日的对话。 栎阳城所有人都听闻了陈野的志向,也都在今时今日听到了樊氏陈姓陈家这个家族。 哪怕这个家族如今只有一个人。 在言论传播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在府邸中的陈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因为他发现随着言论的传播,他的面板发生了些许变化。 (本章完) 第13章 道不同【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13章 道不同【一更,求收藏追读】 【家族】:樊氏陈姓 【家主】:陈野 【始祖】:陈野 【族人】:无 【传承时间】:0 【政治信誉度】:10 【声望】:秦(友好)、齐(普通)、燕(普通)、楚(普通)、韩(普通)、赵(普通)、魏(普通)、周(中立) 【道具】:护身符(丁等下)、秋雨(丁等下) 【气运值】:550点 陈野看着系统面板,脸上闪过些许惊喜的神色,因为随着那些留言的传播,不仅仅政治信誉度提高了,且面板终于激活了【家族】以及【始祖】这一个选项。 这意味着系统的功能终于全部开放了。 陈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击着,他本来以为家族这个选项以及系统所有功能的打开需要等到建立家族,亦或者他成家立业才能够激活,没有想到只是一场留言就做到了。 他坐在那里眉头微微蹙着,思考着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功能的激活。 片刻后,陈野忽而想到了他所说的一句【此乃樊氏陈姓,陈家的家训】,而留言中显然也传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所以说即便家族没有真正的建立,家族的族人尚且为0,面板也依旧激活的原因是因为在一定人群中,已经知道了陈家这一个家族? 陈野微微点头,应当便是如此了。 而系统功能的彻底激活意味着他可以在系统商城中抽奖而获得道具了,不必再被动的等待成就赠送道具。 陈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抽奖界面。 前五十抽是有一个八折的优惠在,而前五十抽必定会触发一个新手的保底,也就是说五十抽必定会出至少一个【甲等】道具。 而且—— 这一次的保底没有品阶的限定,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甚至可以在这五十发中抽出甲等上的道具。 “呼——” 陈野微微吐了口气,在新手期抽一次需要50点气运值,而五十次则需要两千五百点,八折则是节省了五百点气运值。 他看向自己的气运值面板,现如今仅仅获得了五百五十点.距离两千点还需要一千多点。 也就是五个丙等上成就的奖励。 “不如先来一发十连?” 陈野搓了搓手,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里抽奖的欲望,当即来了一发十连。 只见五彩的光芒闪烁其中,随即陈野的耳边传来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叮,恭喜获得丁等下道具【传音】、【祛部、【惊马】、【废品】、【废品】、【废品】、【废品】、丁等中道具【弦发】、丙等中道具【威慑】。】 看着出来的奖品,陈野的脸都白了。 一个十连抽出了四个废品,四个丁等下、一个丁等中,一个丙等中,这运气你要说可以吧他有将近一半都是废品,你要说不行吧,好歹也出了一个丙等中 陈野仔细看去,将几个道具的功能记载心里,而后收到了系统空间中。 如今来说,这几个道具都没有什么作用。 暂时留着不能浪费,等到日后有用的时候再使用便好。 等到度过自己这一世的新手期,之后抽奖的气运值点数就会以几何的方式增加,到了那个时候想要获得道具就会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哪怕是丁等的道具。 陈野站起身来,走到了屋外,似乎能够透过长街看到外面喧嚣的一切。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与老贵族们划清界限,甚至是要与此时的商鞅划清界限,因为想要真正的脱离所有的一切旋涡,那么就必须是真真正正的做到【公正】。 而黑嘉虽然被【桃心结】所提升的魅力影响,对自己的信任天然增加,但桃心结并不能影响黑嘉的脑子和智商。 等到他回到府邸后,一定会想办法验证自己之前所说的话。 他们的对话流传出来,就是黑嘉试探的第一步。 陈野低下头,看着那院落内那飘散着的落叶,幽幽的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 左庶长府邸 商鞅听着小厮为自己一字一句的复述外面流传的话语,心中的思绪则是飞一般的蔓延,这一次就连坐在他身旁的商鞅夫人都有些困惑了。 待到小厮走了之后,她才问到:“陈小子应当不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如何会这般做呢?” 这一次,反而是商鞅脸上带着复杂的苦笑。 他偏过头,看向远处。 商鞅的目光似乎能够透过这墙壁、街道,透过一切一切的纷杂看到远处那沸沸扬扬的中心。 他明白陈野如此做的原因。 陈野此时的绝情不是因为走到了高位忘恩负义的绝情,恰恰相反,陈野是一个太知道恩必报情结,太坚定自己心中信念的人了。 新法事变关系到天下,关系到秦国的所有势力阶层。 但变法之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尤其是自己这种坚持法家治国、编撰出来严苛秦律、伤害到了老贵族的人。 等到变法成功,或者支持他的人倒下换了另外一个国君的时候,他的日暮便来了。 届时,获得喘息机会的老贵族不会放过他。 而他对获得权力了的新贵族也不再有用,新贵族会十分兴奋的捧着他的头颅作为祭品去平息老贵族的怒火,下一个国君同样不会保他的性命,甚至是他族人的性命,因为新的国君也想用他的脑袋平息国内的争斗。 到了那个时候,他便是众矢之的。 他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但他的族人、家人呢? 那个时候的他们如同羔羊一般,或许会在众人的愤怒下获得跟他一样的结局。 所有在利益旋涡中、政治旋涡中的人都不可能出手,因为他们都身不由己,那么如何在那个时候保住他们的性命呢? 答案就是在一开始就置身事外。 商鞅垂下眼眸,不让身旁的人看到自己眼睛中的神色。 他摇头叹气,不顾身边尚且有小厮在,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与他有什么恩情呢?不过是当时徙木的奖励罢了。” “他与我,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本章完) 第14章 强国论【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14章 强国论【二更,求收藏追读】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这是很重的一句话了,从商鞅的口中说出就更重了。 更何况,在说这样子的话之前,商鞅还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给切割了,简简单单的用了一句“不过是徙木的奖励”而已,这类似于割袍断义。 商鞅夫人神色一变,她看着商鞅,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犹豫,似乎是想要劝诫,又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何必如此?” 商鞅站起身子来,背着手望着远处的方向,目光深远,然则其实一点都没有聚焦,像是在脑海中构造着什么一样。 他只是淡漠的说道:“一切本就该如此才对。” 商鞅在家中所说的话很快就传了出去,传的栎阳城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知晓了,甚至还传到了宫中,让秦孝公知道了。 秦孝公初知道这话的时候,愣住了许久,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同样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商鞅和陈野的选择,也知道或许这样子的选择对两个人、甚至对秦国、对所有人来说都好。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野,真人也。” 他默默的感慨着说出了这样子的话,依照秦孝公的智慧,依照他对陈野、对商鞅的了解,自然知道两人在计划着什么。 当这消息传到黑嘉、蛞蝓府邸的时候,正聚在一起谋划着如何让陈野与商鞅之间有所缝隙的他们顿时抚掌大笑。 无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这话既然从商鞅府中传出,那么就代表着商鞅的态度! 至于会不会是两人做计? 黑嘉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无论两人是否做计,都无关紧要了,这消息和流言一出,他们之间便会有些许缝隙。” “即便是做计的又能如何?到了最后不过是只能假戏真做罢了。” “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他转过头,看着蛞蝓说道:“之前说的针对于陈野的事情可以暂时停下来了,只要专心的令那位延误商鞅便可。” “等到那件事情一出,便可以让商鞅与陈野之间的缝隙再次扩大。” “陈野不是说要秉公执法、不是说要依照秦律而行么?” “这样子的人最好针对了。” “更何况,我们不需要将他打倒,只需要离间他和商鞅之间的关系。” “商鞅便不会犯错么?不会触犯秦律么?” 黑嘉的眼睛中带着满满的恶意:“有些时候,让商鞅犯错太简单了,尤其是一些不会威胁到他的性命,但的的确确触犯秦律的事情。” “更何况,哪怕商鞅不触犯秦律,他真的是一个完人,但商鞅还有族人.” “陈野处理了一次商鞅的族人或许可以继续做戏,但是两次呢?三次呢?四次呢?” 他转过头,声音中带着冷酷:“三次四次下来,即便是假戏也得真做了1 蛞蝓在一旁抚掌笑着:“黑公大谋1 秦宫中 陈野、秦孝公对立而坐,秦孝公的神色依旧寻常,像是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他看着陈野,轻声问道:“先生,民强则国强,可如何强国?” “左庶长强国之法,乃变法图强,为新法之策,先生可有其法教我?” 陈野坐直身躯,他看着秦孝公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犹豫:“君上,国以何为组成?”      秦孝公没有丝毫犹豫:“由民而组成。” 陈野微微摇头:“不,国之组成,有四者。” “其一,被统治者、其二统治者。” “被统治者有三,其一民、其二治理者、其三创造者。” “此乃国之组成。” “左庶长变法之事,涉及何人?” 他看向秦孝公道:“涉及的只有治理者以及民,但却完全没有涉及到创造者、统治者。” 陈野的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看似是想要动摇国君的统治,一旁站着的侍者神色俱都是变了。 但秦孝公神色依旧,他知道,陈野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一些毫无道理,甚至是针对君主的话,他绝对不是那些儒生。 “还请先生教我。” 陈野微微一笑,笑容坦荡:“君上,我先说强国之创造者。” “商公变法看似涉及到了创造者,但其实完全没有。” “创造者都有什么?有匠人、有商人、有耕者、有士子——” “如何使其强大?” “便是在约束匠人的本身,提供足够多的奖励,也不限制其的思维,创造新的东西,若有用,则赏,若无用,则不追究。” “有此之计,则日新月异。” 秦孝公神色肃然,他不是一般的君主,自然知道匠人的作用,如现在秦国的战斗力为何比其他国家强大?便是因为有独特的锻造方法、 他看着陈野问道:“所有的匠人,都应按照此等方法么?” 陈野点头,他反问道:“君上是否觉着,除却铁匠之外,其余人不需这样?” 他摇头轻笑:“若有匠人能制造出更好用的书写工具取代刻刀呢?若有人能制造出取代竹简的书写工具呢?若有人能制造出更好用的农具呢?” “君上,这些的作用不必我详细论证吧?” 秦孝公微微点头,不由得感慨道:“此若非先生所说,寡人当真不知埃” 陈野再道:“只是需要注意,在放开思维的时候,也得对这些人进行更加严密的约束,才能防止他们以此牟利、以此投靠他国。” 秦孝公再次点头,这个东西他熟。 “这个寡人知晓。” “像是国内的铁匠锻造匠人等,都有十分严苛的管理方式,只是现如今将这些严苛的方式用到所有匠人身上罢了。” 陈野提醒道:“君上且记得,不可使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 秦孝公哑然失笑:“在你这个竖子的眼中,寡人便是这样的昏君么?” “寡人会制定好规矩,后世君主只可增加,不可减少1 陈野这才放下心来,否则他岂不是日后限制了科学、科技的发展?那就罪过大了。 而说完了创造者.就该说统治者,也就是国君了。 陈野坐直了身躯,对面的秦孝公同样,两人都知道,重点来了。 “君上,针对统治者,也就是君上的强国之法” (本章完) 第15章 前奏【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15章 前奏【一更,求收藏追读】 “君上,针对统治者,也就是君上的强国之法,则是很简单。” “四个字。” “平衡之道。” 陈野看着秦孝公,并没有详细的说明所谓的平衡之道到底是什么,因为他十分清楚,秦孝公应该比自己更加清楚平衡之道是什么。 他所说出来的目的,是让秦孝公知道自己同样明白、甚至了解这一点。 陈野想当太子的老师。 哪怕如今的太子不过是四五岁的幼童年纪,但恰恰是这个年纪才需要他这样子的一位老师。 太子如今的老师是公孙贾,而公孙贾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日后的公孙贾会因为挑拨太子敌视新法而替太子背了黑锅,而公孙贾的受辱是商鞅必死无疑,甚至是商鞅以及商鞅族人必死无疑的导火索。 当然,关键点还在于太子。 所以陈野准备从太子这里入手,改变商鞅的命运,当然,也是为自己未来的政治道路铺路。 秦孝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陈野,摇头笑道:“竖子,你心中所想,必然不只是如此,只是你不敢说罢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朝着大殿外走去,而陈野则是跟在他的身边慢慢的走着,一点都不着急。 脚步虽慢,但却一步一个脚樱 花园中的风光很好,些许蜻蜓落在水中,荡漾起来一道道的波纹,远处的残阳落在宫中的青瓦上,显得十分璀璨夺目。 不知过了多久,秦孝公忽而问道:“寡人也是方才得知,在你陈野的眼睛中,那些官吏竟然不算是统治者的一种么?” 陈野只是低声笑道:“统治者永远只需要有一个,而在统治者之下的,都是需要服从的被统治者。” “我想,您应当也希望如此吧?” 秦孝公没有回头,只是沿着这湖畔的石头一步步走着,然而此处无声胜有声,没有回答往往是最好的回答。 左庶长府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来,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他快步走到了商鞅身旁,低下头轻声道:“左庶长,您家中的长辈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找您。” 说到这里,他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是似乎是关于族人的事情。” 这小厮是从小跟着商鞅的,也算是商鞅族人的一个,因此他更加明白来的那位族老是什么地位,也更加明白那位族老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商鞅则是微微蹙眉,他想到了有这样子的一天,但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这才半个月过去,黑嘉他们竟然已经找到了动手的时机和理由么? “哎。” 他叹了口气,之后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子上:“走吧,带我去瞧一瞧。” 黑嘉府邸 蛞蝓一脸讶异的看着手中所记载的东西,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说道:“商鞅便是如此对自己的族人的?以至于他们竟然连这样子的一点蝇头小利也愿意冒险?”      黑嘉只是不屑的笑了笑,他看着蛞蝓说道:“商鞅成为左庶长并没有多久,伱以为他能够为自己的族人带来多少利益呢?” “更何况,几个月前商鞅为了宣扬自己的信誉,特意搞了一个徙木立信。” “不仅撒出去了一百五十金,且名正言顺的收了一个弟子,也就是如今的司寇陈野。” “这对于商鞅的族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他们不会明白商鞅如此做是为了新法、为了自己的信誉、为了政治,他们只会不断的思考一个问题,有这个钱都不带着族人一起?不给族人?” “能够收徒为什么不收自己族内的子弟?偏偏收了一个原本是乞丐的人?” 黑嘉有些唏嘘的说道:“人总是不知足的,人总是有野望的,总是贪婪的,所以他们能够做出来这样子的事情我丝毫不意外。” 他站了起来,看着蛞蝓:“走吧,我们随时做好准备,在商鞅出现的时候与他一同出现。” “届时,就算陈野想要徇私枉法,那么也必定碍于之前与我所说的那些东西没办法徇私枉法,这一次商鞅的这位族叔必死无疑,而商鞅与族内定然会产生裂痕。” “日后,每次想到宗族,商鞅都会想到这一抹裂痕,都会随之联想到是因为陈野才有的这一丝裂痕1 这便是黑嘉的计划,十分简单的阳谋,但却是无解的阳谋。 因为那些话的的确确是商鞅的族叔所说的,事情也的的确确是商鞅的族叔做的! 如今纵然是神仙再世,也救不了他! 廷尉府 长孙景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下方的几人,偏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司寇陈野,神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这是针对陈野而来的事情,怎么最后反倒是自己背了锅? 他眼珠子一转,扶额略作呻吟。 “陈司寇,老夫突然身体有些不适,眼前发晕,怕是老毛病犯了,此时不能够继续主理此事了。” 长孙景幽幽的叹了口气:“只能够拜托你了1 陈野心中无奈叹气,不过他知道这事情的确是针对自己来的,与长孙景无关,当即说道:“也好,那长孙廷尉快快回返休息吧,千万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他看向台下的几人:“对于某来审理此事,诸位可否有什么意见?” 堂下的人中,公孙制当然没什么意见,甚至他还有些庆幸和得意,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新上任的司寇是自己族侄的弟子! 师者为父,算起来自己比这小子高了整整两个辈分,难道这小子还敢断自己为死刑不成? 真不怕他老师收拾他? 左庶长府 听完了族老的话,商鞅脸上难得出现了呆滞的话语,他看着族老再三确定道:“您确定,族内有不少人便因为十金的缘故,就受了人的蛊惑而出言诋毁新法?” “且拒绝配合实施新法?” 公孙族老也是一脸无奈,但此事的的确确是真的,他又能够如何呢? “听闻那位新上任的司寇是你的弟子,你便去说和说和,让他放了那几人一马吧。” “否则老朽如何对族内交代?” (本章完) 第16章 此乃真大人耶 【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16章 此乃真大人耶 【二更,求收藏追读】 商鞅有些许沉默,只是坐在原地。 跟陈野说一说让陈野高抬贵手放那个族人一马?这种事情他可以做么? 几乎是一瞬间,商鞅就认识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着的政治陷阱。 这是黑嘉、蛞蝓等人给自己、给陈野故意设置的陷阱,现如今正在被审理的族人便是在陷阱中散发着香味的诱饵,那准备随时斩断自己新法根基的黑嘉等人便是等待着的猎人。 商鞅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嗤笑。 他看向坐在那里的公孙族老,轻声道:“此事,我无法前去。” 商鞅的声音中带着坚定,这些坚定是他想要变法的坚定,也同样是他知道自己不可以如此做的坚定。 谁都不可以阻挠新法的进行。 他合上眼眸:“您请回吧,此事我无法帮您。” “依照秦律,诋毁新法者,依照新法当施以劓刑,没有人能够逃避这个惩罚,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我商鞅的族人。” 商鞅的话十分冷酷,他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话语中一点情面都没有留:“您若是仁心,便回去之后约束族人,让族人不要踩进如此简单的陷阱。” 公孙族老并不是傻子,听到商鞅拒绝后又说了这些话,当即明白了商鞅的意思,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设计?” 商鞅点头:“应当是老秦贵族,以黑嘉、蛞蝓为首,新法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便用这样子的方法来挑衅我,试图让我自己动摇新法的根基。” 公孙族老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沉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商鞅摇头:“变法之路,有进无退,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1 “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妥协1 而此时的陈野,也在说着同样的话。 他根本没有等待,也没有丝毫犹豫,只是说道:“新法之路,有进无退,且秦律之公正,无人能够置哙。” “休说今日是左庶长的族人在此,就算是其余人等来了,也无有从秦律之下逃脱的可能1 陈野直接站起身子来,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人说道:“依照秦律,诋毁新法者,处以劓刑!拉下去1 远处的衙门外,车马声滚滚而来,黑嘉、蛞蝓还未曾下车,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挣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他们以为陈野再怎么果断,也会有所犹豫,这些犹豫的时间足够他们到来了。 他们以为哪怕商鞅再怎么绝情,至少也会派遣一个小厮前来,这个小动作足够他们质疑商鞅的变法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 商鞅没有来,陈野也没有犹豫,商鞅的族人,甚至说是他的亲族叔,便这样被施加了劓刑,一点没有犹豫。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迷茫带着些惘然,他们同时“啊?”了一声。 片刻后,缓过神来的黑嘉站在车辇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陈司寇,真君子也!真大人也1      蛞蝓神色同样复杂:“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是否就不能完全施行了呢?” 黑嘉令手下驾车,车辇缓缓掉头,朝着府邸而去,他一边感叹一边说道:“为何不能完全施行了呢?即便此次之后商鞅会让族老约束族人,可人总是有贪婪之心的。” “这一次族老没有苦苦哀求商鞅,可下一次死的若是那位公孙族老唯一的嫡子呢?” “他还能够保持体面和尊严么?” 黑嘉站在车辇上,神色寡淡:“等待商鞅的唯有和宗族隔断关系、或者自我对新法产生冲击,即便是他找到了办法周旋其中又能如何?” 他微微一笑,笑容荡漾在风中:“这些计划对我们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么?” “我们本来就与商鞅不死不休了。” 黑嘉看着远方,略微的沉默后再次补充道:“另外,让人传播陈野的贤名,将其塑造成大公无私、铁面正直的真君子、真大人,让整个栎阳城、整个秦国、甚至是整个天下诸国都知道,秦国有这样一位真大人1 蛞蝓闻言,微微一愣,继而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当即了然一笑:“原来如此。” “我定然让陈司寇之名传遍天下诸国1 司寇府。 陈野盘腿坐在屋内,耳边则是不断的传来系统的提示声。 【叮,恭喜达成【闻达于诸侯其三】成就,获得气运值200,丁等中道具【随机属性点1】;恭喜达成【法者,天下之序也其二】成就,获得气运值100;恭喜达成【大公无私】成就,获得气运值50;恭喜达成【心狠手辣】成就,获得气运值50;恭喜达成【司寇其一】成就,获得气运值100.】 一连串的叮当和恭喜声以及各种各样的成就在陈野的耳边响起,陈野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自己今天是干了什么事情,竟然一下子达成了这么多成就? 然而他的注意点并不在这里,而在于赠送的道具从丁等下变成了丁等中,而且还是随机属性点的加成道具! 虽然他自身是没有属性点这个设置的,但是等他达成这一生的成就,去了系统空间后,他就可以看到自己后人的属性点了。 这是正常的,毕竟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才能够让一个家族经久不衰。 “呼——” 陈野微微吐了口气,看向远处的方向,他知道今日的试探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恐怕这一个月内,他要遭受到不少次这样子的试探与考验吧? 而随着这些考验来的,应当就是他在天下诸国中的贤名了。 陈野微微一笑。 “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我偏偏要借着这一股风雨青云直上1 ————————————— “孝公六年,九月,鞅族叔口出言,毁新法,时人皆知,司寇为鞅之弟子,众说纷纭,言司寇定当宽之,而违新法,而司寇野劓之;同月,鞅弟犯新法,司寇野仗之;时黑公驾车于此,与蛞公长叹曰:“此乃真大人耶?吾莫能及。”——《秦书·商公列传》” (本章完) 第17章 利益集团的膨胀【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17章 利益集团的膨胀【一更,求收藏追读】 整个栎阳城都感受到了这扑面而来的风雨,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突然而来,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 秦孝公六年十月,大雨。 商鞅的族人已经被送进去了四位,这四位按照罪责的大小分别被处以劓刑、杖责四十、杖责三十以及罚金三十的惩戒,无论是哪一位族人被惩戒,商鞅都不曾前来。 而流言中所传播的那位商鞅的弟子陈野,也没有任何的逾矩,像是一个冷酷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依照秦律将这些人处罚。 在这样子猛烈的暴风雨中,所有的秦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新法当真不可违。 若是违背了新法,就算是新法执行者、推行新法之人的族人都无法逃脱惩罚。 当然,所有人知道的不仅仅是商鞅,还有这场风波中另外一个知名的人物,新上任的司寇陈野。 一时之间,秦人之间都在讨论着这位近乎于不近人情的司寇。 在他的影响下,敢于触犯新法的人越来越少,而新法的推行也越来越顺畅了。 这样的背景中变法所取得的成果也越来越大,越来越为人所知,人们都看到了新法能够给大秦带来的利益,当然,也同时看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开始出现了。 左庶长府 商鞅坐在府中,神色寡淡,他此次变法所代表着的是新地主阶级。 在铁质农具和牛耕出现并且缓慢发展后,生产力的进步让这个阶级逐渐的出现,而且正在掌握属于他们的权利。 可人都是有贪婪之心的,他们开始不满足于自己利益的微薄,于是在新的阶级利益诉求下,商鞅以及他的新法出现了。 但问题所在是,这并不是商鞅想要的。 他一个人坐在院落中,偏过头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蒲团,脸上带着些许失落。 于是他一个人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无法避免的么?” “我之所求,并非是为了某一群人亦或者某一个人,我只是想要让秦国变得强大,在这一场争霸之中赢得最后的胜利而已。” “可新法的变动似乎必然导致旧的阶级衰落、新的利益集团出现并且膨胀。” 商鞅低下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当真是成也新法、败也新法蔼—” 他心中的情绪纠缠万分,只是眺望着远处的方向,试图在那一片湛蓝色的天空中找到当初自己想要变法时候的坚定信念以及心中的气。 只是如今那口气在何处呢? 商鞅并不知道。 司寇府 陈野此时同样坐在院落中,他的手中同样拿着一卷竹简,只是未曾看进去一丝一毫,他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 变法所必然导致的情况已经出现,但现如今的局面对他似乎是很有利的,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多愁善感的心思,但他总是忍不祝 法,似乎一直是不容得情的。 有些时候,陈野也会在担忧,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不会与自己那位便宜的老师有冲突? 有些时候他也在思考,自己这样做老师真的能够理解自己么?而不是像黑嘉、蛞蝓等人所想的一样,与自己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沉默许久,陈野站起身子来,将身上的叶子掸落。 “深秋是个好季节。” “落红总是无情物,偏偏总是落在思绪纷杂的人身上。”      屋外的风逐渐有些许大了,坐在外面怕是要风寒。 秦宫中 秦孝公神色不变,在商鞅提出变法之前,他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这是必然的。 而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通过变法让秦国变的强大起来,更多的目的是限制国内那些日益膨胀起来的老贵族们。 身为一个国君,他总是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抓住对他威胁最大的人群,而后找到一个足够合适的【刀】,通过刀将这个人群全部屠戮,化作国家继续强盛的养料。 这才是他变法的最大目的。 “鼓动一下那些人,让那些人提出新的诉求,让变法这把火燃烧的更旺吧。” 秦孝公的声音十分平淡,其中没有蕴含丝毫的感情。 他想让这把名为新法的火燃烧的更加旺盛,同时也想让国内那些老贵族们更加焦虑、紧张、甚至是害怕。 “唯有将饿狼们逼到最后的角落,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发起进攻。” “而他们的一切爪牙将在这一次的进攻中暴露,届时他们将无处可藏。” 秦孝公嘴角带着笑容,看起来像是春日里最温柔的花朵一样。 “挡了秦国的路,那便怪不得寡人了。” 魏国,大梁 魏惠王看着身边的宠臣,脸上带着冷酷之色:“先是商鞅,后是陈野,难道秦国便这么多的人才么?” “难道我魏国就没有可以进行变法、让国家继续强盛的人才么?” 他的脸上带着不满:“还是说,那些人都不愿意在我魏国为官?” 身边的宠臣低着头,声音谄媚中带着讨好,但却丝毫不令人厌烦:“国君,那些人不过是朽木之才,如何能够让国君重用呢?” “商鞅虽然进行了变法,但如今秦国国内的矛盾不是正在日益旺盛么?” 径路的声音中带着些诱惑:“当矛盾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最紧张的人是谁呢?到了那个时候,秦国的国君真的还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商鞅么?” “当国内开始分裂,他必然会选择将商鞅牺牲。” “至于陈野更加简单,他将商鞅的族人施加刑法,且因为是新法的缘故,让商鞅不能发一言,难道商鞅心中便没有丝毫怨言么?” “国君只需要稍加挑拨,其与商鞅之间必定有所争斗,加上秦国内的老贵族们” 他的话未曾说尽,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魏惠王当即眼睛一亮:“不错!此真乃妙计也1 在魏惠王决定出手的时候,天下间其余诸国也具都通过探子得知了此事,而对于魏国和秦国之间的争斗,他们向来是乐见其成的。 左右不关自己的事情,不是么? 东周国,巩 周显王姬扁坐在自己的宫中,对着恢弘的编钟默默发呆。 如丧家之犬。 (本章完) 第18章 流言【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18章 流言【二更,求收藏追读】 偌大的宫殿中,如今几乎是空荡荡的一片,像是往日的荣光不复存在。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周最后的一片土地,也就是王畿之地,封给了周国公子根,如今的周王看似依旧是天下共主,所有国家都要听从他的号令,但其实早就成了空中的楼阁。 姬扁坐在大殿中思索着过去的荣光,心头的悲愤逐渐的升腾起来。 “昔日武王留下的基业,难道便在寡人这里被毁了个一干二净么?就连一丝一毫的东西都不曾剩下?” 他的头上冠冕早已经去除,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长发披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姬扁的手中拿着钟锤,朝着不远处的编钟走去,他看着那斑斑的青铜编钟,猛地将手中的钟锤砸下。 这带着历史厚重声音的编钟声响彻整个大殿,大殿外的人都站立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这位周王殿下的一切。 “咚——” “咚——” “咚——” 每一声钟声的响起,都让姬扁更加愤怒,处于情绪中央的他根本无法释怀。 可这一切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罢了。 秦国。 黑嘉府郏 蛞蝓望着面前的黑嘉,神色中带着些得意:“您让我传播陈野的声名,我已然做到了。” “如今无论魏赵还是远在苦寒之地的燕楚具都是知道了陈野之名,且对其有很重的担忧,从魏国国君身边的探子那里得到消息,魏国国君的宠臣为魏国国君献上了计策。” “其欲挑拨商鞅、陈野之间的关系。” “令其自相残杀。” 蛞蝓的神色中带着激动和兴奋,他似乎看到了这两个人在计策下自相残杀后,秦国只剩下了他们能够占据多数的利益,新法也被迫终止。 而黑嘉则是皱着眉头,他并不这样以为。 “魏国国君身边怎么可能有你我的探子?恐怕此消息是他故意令人传出的,而且——” 黑嘉冷笑一声:“这消息的真实性不怎么可靠。” 蛞蝓微微一愣,继而说道:“应当不会吧?毕竟除掉陈野和商鞅最好的办法,便是挑拨二人的关系了。” “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 黑嘉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这话不是假的,但应当不是令两虎相争,而是三虎1 三虎? 蛞蝓并不是蠢材,他几乎立刻就猜测到了这被隐藏的另外一虎是谁,整个秦国除却他们之外,还有谁能够站在这个位置被称为虎,且与商鞅、陈野两人有关系呢? 他神色猛地一变:“那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新法继续实施么?” 黑嘉微微摇头,他看着蛞蝓说道:“如今只需要等。” “看一看商鞅、陈野那边是什么反应,继而才能够落子。” “须知,无论何时,心急的人永远都无法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最后的胜利者一定属于耐心充足的人。” 他转过头,神色沉稳:“而老夫,恰恰最不缺少的便是耐心了。”      流言向来是传播的很快,尤其是关于国内那些大人物的留言,无论是黔首还是流民,只要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和分享的欲望。 而这些欲望正是发起进攻最好的武器。 短短的五天,整个栎阳城都在流传关于陈野以及商鞅的关系。 所有的黔首都在暗中讨论着这一对萍水的老师与弟子。 讨论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是师徒的关系,讨论陈野的秉公执法,讨论公孙氏族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反对、诋毁新法。 更甚者,他们开始讨论商鞅和陈野之间谁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些流言还未曾传遍整个栎阳城的时候,商鞅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他并没有阻挡这些消息的传播。 阻止一个流言的传播有两个最好的机会。 第一,流言还未曾开始,处于萌芽中的时候。 第二,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正处于顶峰的时候。 这个时间不能早也不能晚。 若是早了,人们对流言的知晓性没有那么强,反而会起到宣传的作用;若是晚了,人们已然将这个流言忘到了脑后。 出乎黑嘉意料的是,不仅仅是商鞅,就连陈野在面对这几乎是铺遍了栎阳城的流言也没有丝毫反应。 就像两个钓鱼的人悠闲的看着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最后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五天之后。 随着时间的陆续过去,流言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黔首们因为没有受到限制,也是几乎仅有的机会可以讨论算是国事的事情,他们的热情空前高涨。 便在此时,商鞅出手了。 或者说,出手的不仅仅是商鞅,还有一直沉默着的陈野。 一辆车辇从陈野的府邸中缓缓出发,速度并不快,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车辇上端坐着的正是处于流言和舆论中心的陈野。 陈野的神色没有一丝的急躁,像是沉默的枯树。 左庶长府邸的门口,商鞅稳稳的站立在那里,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他在等待着一个并不算远道而来的客人。 围绕着商鞅府邸的那些探子们在看到商鞅出门的一瞬间,就将消息传了回去。 远处的风轻悄悄的吹过,一片片叶子落在地上。 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风中缓缓将落叶碾在轮子下方,干枯叶子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碎裂开来,而还未曾完全散去水分的叶子则是随着车轮的转动飘向远处。 人们的目光和言语随着车辇的行动而行动,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司寇闭府近十天的第一次出府会去往何处? 聪慧的人早已经猜到了结局。 比如黑嘉、蛞蝓、秦孝公以及公子虔、秦国内所有的贵族也好、大臣也好,宗室也好,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黑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仅没有丝毫的低落,反而仰天长笑,笑声几乎是要将这遍地的秋风以及落地给遮掩下去了。 蛞蝓站在他的身旁十分迷茫。 “黑公何故发笑?” 黑嘉则是一脸愉悦的看向远处的府邸:“我笑那商鞅、陈野无论此前到底是假的断义还是真的割袍,此时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无回旋的余地1 (本章完) 第19章 孝公之谋【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19章 孝公之谋【一更,求收藏追读】 再无回旋的可能? 蛞蝓神色有些迷茫,他看着眼前肆意开心的黑嘉不解的说道:“如今,陈野前去寻找商鞅求和,整个栎阳城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是传言中那么的不好。” “您为何说这恰恰他们再无回旋的可能?” 黑嘉有些不争气的看着蛞蝓,叹气道:“你只看到了此次陈野驾车前往商鞅府邸,也只看到了商鞅在府邸外等待,看似是其乐融融的场景。” “但风雨风雨传播了这么多天,为何今日陈野方才出发?” 他冷笑一声:“陈野和商鞅都在等待,看谁先低头,而事实是,陈野先低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秦国的根基不如更早一些的商鞅1 “这种情况下,陈野会怎么办?” “他会将今日低头的事情记在心里,无论是视为耻辱还是别的什么,他和商鞅之间由之前商鞅族人而起的裂痕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了1 “若之前他与商鞅之前的裂痕只是淡淡的划痕,随着时间和风的痕迹就能够消失。” “那么今日二人之间的裂痕便是真真切切的疤痕,无论时光荏苒,都无法消失,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扩大,这才是我所求的!也是背后之人所求的1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此次的计谋其实全然都是围绕着商鞅、陈野而走的,从表面上看跟黑嘉等人毫无关系。 但在黑嘉如此得意的时候,就已经与他有关系了。 看着这样的商鞅与陈野,他能够忍耐住不掺和一手么?只要他出手,便会落到幕后之人的陷阱中,他等待的就是黑嘉动手! 挑动三方的情绪和战斗让秦国动荡! 无论最后赢家是谁,秦国整体都是最后的输家! 而此时,在各方势力有各种猜测的两人之间场景却与他们猜测的完全不同。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冷静且平和。 商鞅端起来面前的杯子,尝了一口陈野最喜欢的蜜水,之后有些半斥责半无奈的说道:“你这小子,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已经开始如此的奢靡了。” 对于商鞅来说,或者对于大秦的任何一个人来说,蜜水都是一个奢侈品,而陈野却随身携带。 陈野耸了耸肩膀而后将随身携带着的竹筒罐子,将罐子抿了一口后再长叹一声,一脸的享受:“人生在世能够享受的为何不享受呢?” “我这个人平时不贪图其他的,唯独贪图口舌之欲。” “更何况,若不享受,我赚那么多钱做什么用?” 商鞅瞥了他一眼,两人之间并没有聊什么所谓的新法、也没有聊所谓的斗争、更没有理会外面的风雨和各国的挑拨。 他们只是在这样一个平静的下午,安安静静的聊了次天。 聊天的内容包括吃喝玩乐、包括天气、包衣食住行,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夕阳逐渐的落下,这才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陈野站起身子来,看着商鞅说道:“老师,今日与您的谈论十分愉悦,只是希望您能够一直这般的健康、安乐。” 商鞅也站起来神情中带着平和,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子,为师也愿你能够一直这般的快乐、能够一直贪图口腹之欲,而不必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人若是不贪图口腹之欲,那么就会开始有其他的欲望,口腹之欲容易满足,但其他的欲望却并不容易满足。      更重要的是,口舌之欲与他的新法没有任何的冲突,但其他的欲望很有可能在未来与他有冲突。 这是商鞅不希望看到的。 车辇在夕阳下拉着长长的影子,影子落在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副画一样。 商鞅站在府邸门口,眼睛一直看着远处消失的车辇。 这一副画面也落在其他人的眼睛中。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在传递着属于自己的消息,而左庶长商鞅与司寇陈野的关系没有流言所传播那么差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栎阳城、甚至是整个秦国。 秦宫 秦孝公坐在大殿中,烛火的影子落在青砖上,他静静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他的神色中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思索,秦孝公知道的自然是比其他人要多的,比如他知道商鞅和陈野之间谈论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真的不差。 “或许,我真的可以放心的将身后之事,交给陈野。” 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叩击,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让陈野名正言顺的爬上秦国的高位。 若陈野真的能够做到他所说的话。 秦孝公喜欢未雨绸缪,即便如今方才开始变法,他的身体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差,他还是提前担忧商鞅的退路。 他与商鞅之间的关系与传闻中没有两样,十分友好,两个人之间比起来说是君臣更像是朋友,后世中更有一个词语形容他们之间的情谊。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同心同德,永为知音。 这般的情谊十分感人,即便是在战国时期、亦或者说整个华夏的封建时期都是感人的。 当然,这也有赖于秦孝公死的很早,至少比商鞅早。 天知道,若秦孝公活到了商鞅变法结束的那个时候,一切的事情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发展了。 毕竟当利益与情谊碰撞到了一起,最后失败的大概总是情谊。 这是更古不变的法则。 栎阳城依旧是往日般的平和,前面的流言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栎阳城的一切,它像往常一样缓慢发展。 新法所影响到的不只是那些上层需要争斗的贵族们,还有为数最多的黔首、普通人。 而区别于贵族们,这些芸芸众生、最普通的人们在变法中是享受的、是惊惧的。 享受是因为新法切实的给他们带来了利益,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 而惊惧则是因为新法的严苛。 此时的秦国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的春野,无数的苞芽在酝酿着、等待一日就能再放出来最美妙的花朵。 秦宫 秦孝公走到太子的宫中,看着眼前的幼童:“伱该开蒙了,寡人为你寻一名师?” (本章完) 第20章 太子师【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20章 太子师【二更,求收藏追读】 名师? 面前稍稍显得稚嫩的孩童跪坐在秦孝公的面前,一张可爱的小脸因为强行装作大人模样显得有些可爱。 他抬起头,微微歪了歪脖子。【注:将嬴驷的出身日期提早了六年左右,历史中嬴驷是在商鞅变法的那一年出生的。】 嬴驷不由自主的问道:“君父,您为驷儿寻了什么样子的名师?” “可是天下大才,名声显赫?” 秦孝公只是微微一笑:“若说此人的才华,当是此世绝顶,只是有幸能够见到他真正才华的人只有寡人一个。” “所以你可能觉着他的名声较为一般。” 才华横溢,当世绝顶? 但是才华只被自己父亲一个人看到过?嬴驷的小脑袋瓜子止不住的转悠,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抹狡黠。 “符合这样子的人并不多,放在如今的栎阳城中应当更少。” “让儿子猜一猜,可是大名鼎鼎,秉公守法若同青天白日的司寇陈野、陈先生?” 嬴驷的身躯微微朝着侧了侧,他的眼睛中充斥着孩童般的好奇:“可听闻此人不是新法领袖商鞅的弟子么?他难道会舍弃在新法中的作为,来教导儿子么?” 秦孝公望了一眼嬴驷,撇了撇嘴角。 他当然能够从嬴驷的声音以及眼睛的余光处听出来、看出来嬴驷对陈野的不喜,对商鞅的不喜。 但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秦国国内的老贵族多出身于宗室子弟,这些宗室子弟平日里想要见到嬴驷太过于简单了,嬴驷的年纪尚且年幼,在这些人的日渐熏陶下嬴驷变得讨厌新法讨厌与之关联的一切也是正常的。 他看向嬴驷,并没有为陈野以及商鞅辩驳。 因为秦孝公同样在犹豫,要不要将太子交给陈野,陈野有没有那个心气教导太子。 将一个令人厌烦的熊孩子教导变得正常,这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当然,更加困难的是这个即将被教导的孩子乃秦国国君之子,教导之人的顶头上司之一。 秦孝公只是拨弄着手中的工具,脸上的神情不变:“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规律,这是天注定的,既然有新法,那么新法必然有其作用。” “寡人知道你不喜欢新法,更加讨厌与新法有关的所有人。” “你觉着他们抢占了老贵族们的权利,让老贵族们的力量日渐衰落?” 秦孝公看着嬴驷的眼睛,他还有一定的时间教导嬴驷,直到嬴驷变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这般想着,他看向不远处的宫墙,似乎通过宫墙能够看到那正在发愁的陈野。 嬴驷同样跟着自己父亲的眼神看向不远处,但他只能够看到那一面玄红色的墙壁,他象征着、代表着秦国的过去以及将来。 司寇府 陈野并没有着急,也更加没有因为自己即将成为一个熊孩子、而且还是恐怕已经开始延误新法的熊孩子而忧愁,他只是淡淡的坐在院落中。      这个小院子是他来到大秦后最喜欢的东西,坐在院子里可以看花开花落,可以看树叶凋零,同样可以看到这四季的更换以及自身棋局的一步步走成。 成为太子师并不是他计划中最紧要的一个环节,但这个环节的重要程度直追他最后要完成的事情。 他如果能够说通太子,那么他就能够避免商鞅最后的悲剧,因为无论前面有多少的环节可以导致商鞅结局悲惨、九族尽灭,只要将太子这个环节控制好,商鞅或许依旧会死,但商鞅的九族却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只是 陈野有些苦恼的敲了敲脑袋,熊孩子应该怎么教导呢? 明日第一堂课的时候,嬴驷这个战国时期最著名的君主之一,张仪的毕生好友,如今尚且处于童年期的嬴驷小朋友,会给他一个怎么样子的惊喜? 相对于司寇府的开心,黑嘉、蛞蝓等一众老贵族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神色一变,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如不出意外,下一任的秦国国君一定是太子,而太子的态度则是决定了这一个十年谁能够站在最后、笑到最后。 失去可以随时拜见太子的权利,这并不是这件事情中最恐怖的事情。 那个随手颁布了命令,让他们失去了这个权利的人开始警告他们了,这才是他们最恐惧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以往做的事情君主都知道! 此时的老贵族们脑袋瓜子转的很快,黑嘉当先开口道:“看来,我们需要暂停一段时间我们的计划了。” “君上既然只是小小的警告了我们一下,说明这个事情并不严重不是么?” “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在政治上他们被商鞅以及他所坚持的新法咄咄逼人到了这个地步,在影响下一代的事件中,他们丧失了最重要的陪伴权。 这样的战车,还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么? 所有人都看向黑嘉,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了。 或许,在这个时候及时抽身、良禽择木而栖,配合商鞅的新法,在新贵族与老贵族的争锋中顺理成章的转变为【成为新贵族的老贵族】,这样的他们更加显赫不是么? 不少人心中都开始有这个想法。 无论消息再怎么沸沸扬扬,无论这栎阳城下方的势力再怎么进行变动,他们也无法改变陈野成为太子老师这件事情。 于是,所有人的重点都从陈野成为太子的老师可以改变什么,转移到了陈野成为太子的老师,第一堂启蒙课会发生什么? 栎阳城中,甚至有胆大包天的人开始下注。 第一堂课到底是陈司寇给太子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将其镇住;还是说陈司寇畏惧于国君的权威,并不敢让太子真正吃瘪。 在极度无聊的这年代,或许这已经是最具有娱乐精神的活动了。 晨,秦宫,诸多公子上早课的宫殿中。 这一次的早课很简单,因为只有这一个听众。 属于他的讲演者,未来站在秦惠文王身后的巨擘、声震天下诸国的陈野缓缓从大殿外而来。 而嬴驷见到陈野的第一句话,就颇具火药味。 “伱,便是——” ps:求追读、求收藏,现在起点都是通过追读来pk推荐的,希望大家能够翻到最后一页自动跳转详情页那里,小萌新在这里谢谢谢谢大家了! 么么么么么哒。 另外,咱们得目标是三江!如果能够三江,每天日万!相信我!没问题! (本章完) 第21章 君与商贼情同父子耶?【一更,求收藏 第21章 君与商贼情同父子耶?【一更,求收藏追读】 “你,便是君父为我寻的名师么?” 年幼的稚子坐在大殿中,微微偏着头,看起来十分可爱,但说出口的话却很直接了当,且带着火药味。 “君与商贼,情同父子耶?” 陈野方才进来见着嬴驷,便听到了嬴驷满是火药味的话语以及直接了当的、近乎于质问的话。 君与商贼,情同父子耶? 这句话有两个重点,至少在陈野听起来是这样子的,其一是商贼、其二是情同父子。 其一说明嬴驷这个太子至少在这个阶段,就已经对商鞅开始了厌恶的心理,不是等到日后他的老师以及公孙虔受辱才对商鞅开始厌恶的。 其二情同父子这个词很有意思,陈野更加好奇嬴驷是从何处听到的他与商鞅之间的关系。 但陈野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缓步走到了嬴驷身前,眼眸中带着些近乎于看着晚辈、看着无知孩童的不在意。 “太子从何听到的这个消息?” 他微微摇头,神色中带着些平和,陈野丝毫不避讳的说道:“一个多月之前,我还是流落到秦国的一流民,甚至在城中乞,若不是遇到了老师,只怕此时的我已经横死街头。” “所以太子说我与老师情同父子并无什么错误。” 嬴驷此时有些好奇,他看向陈野,颇为疑虑和不解的问道:“先生不生气?” 陈野反问道:“为何生气?” 嬴驷带着孩童独有的调皮以及一丝得意:“你与左庶长情同父子,而我在你一进门的时候便称左庶长为【商贼】,并且质问伱与其是否情同父子,难道你不应该生气么?” 陈野微微摇头:“其一,太子尚且还是幼童,此时并不懂得太多的道理,若有人在太子面前诉说老师的坏话,那么太子心中天然对老师有厌恶之心是正常的。” “其二,太子您对老师的看法,是您对老师的看法,而我对老师的看法,是我对老师的看法,我不会用自己的精神态度去裹挟其他人,更加不会强迫什么人去喜欢另外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对我十分重要。” 他看向嬴驷,像是一个木头一般:“所以,我并不会因为太子称呼老师为【商贼】而生气。” “而我与老师之间的感情,的确如同父子,太子只是诉说事情而已,我又为何生气?” 嬴驷坐在那里,此时他已经有些呆滞了。 为什么感觉面前的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总感觉有些许的不对劲儿?但是不对劲儿在哪呢? 他有点迷茫,眼睛像是在转圈圈一样。 陈野看着坐在那里,从开始到现在终于露出一个孩童眼神的嬴驷,心中不由得哑然一笑。 他来之前便已经询问过商鞅了,商鞅是见过太子的。 而他对太子的评价是【聪慧】、【尚且是稚子】,这两个评价词加上历史中的记载,一下子就让陈野知道该如何面对嬴驷了。 何为聪慧但尚且是稚子? 就是虽然聪明但却并没有摆脱小孩子的天性,带着调皮和小孩子天性并且聪明的熊孩子,是最好教训、收拾、并且让其感受到自己不好惹的熊孩子。 也是陈野最喜欢收拾的熊孩子。 此时的陈野坐在那里,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微微抿了一口,杯子中放着的是蜜水。      他可以确定,面前的孩童并不知道自己喜欢喝蜜水,那么这只能够是嬴驷自身的喜好,这更加证明了嬴驷乃孩童的心态。 毕竟,都已经准备在一开始见面斥责他了,但却还是给他准备了一样的东西。 陈野对嬴驷的评价,除却【聪慧】、【稚子】之外,又默默的在心里加了一条【】。 大殿中,一人呆滞,一人饮水,难得有些安静的沉默。 片刻后嬴驷从呆滞中回过了神来,他看着面前正悠闲自在的陈野,没忍住开了口:“君父既然请你来当我的老师,那么你准备教授我什么?” 他的话语中依旧带着刺:“难不成你要教给我商鞅所坚定行使的新法么?还是你们法家的学说?” 陈野依旧平和,在他耳朵里,这根本不算带刺的话:“首先,我在老师门下只呆了一个多月,这还算上我担任司寇的时间,所以我并不是非常清楚如今老师奉行的新法到底是什么。” “其次,您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所以您不必学习新法的具体内容,只需要知道新法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给秦国带来什么,他所带来的利益是否超过了秦国、超过了您所需要承担的风险就可以了。” “最后,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或者说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法家弟子。” “我与法家最大的关系,大概就是我的老师是一位变法的引领者、是一位法家的大贤吧。” 嬴驷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他此时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手根本伸展不开。 之前准备好的各种词汇、套路,以及该如何让这个老师负气而走的思路,在陈野十分平和,甚至是友善的对待中全然崩塌,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那,那先生准备教授我什么?” 嬴驷对陈野的称呼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改变,从最开始的你,变成了如今的先生。 这一点变化陈野自然听了出来,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笑,本就还是个孩子。 他看着嬴驷:“我教太子什么,取决于太子想要学习什么。” 陈野此时坐直了身躯,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嬴驷看着陈野,此时的陈野比之前像是他君父口中的大才了,这个气势有些惊人。 “哦?难道先生这么自信,我想学什么,您都会?” 陈野此时在这一方面显得十分自信,甚至有些傲慢了:“太子尽管说便是。” 嬴驷的眼睛紧紧盯着陈野:“若弟子想要学习儒家学说呢?” 陈野点头:“施仁政、安国民,此道臣会。” 嬴驷微微蹙眉:“我说错了,其实我想说我想学习墨家思想。” 陈野继续点头:“选贤任能,兼爱非攻,此道臣也会。” 嬴驷的眉毛几乎想要打一个结:“那你,究竟想要教授弟子什么?” “您是老师,难道还要我这个弟子去选择么?” (本章完) 第22章 阶级论【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22章 阶级论【二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依旧平和的看着嬴驷,在嬴驷几乎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不紧不慢的说道:“无论是儒家还是墨家,无论是法家还是道家,无论是阴阳家还是纵横家,都只是一种工具。” “一种治理国民的工具。” “我精通他们的缘故是因为我精通另外的一件事情。” “这些到了最后,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 嬴驷凭空生出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他往前凑了凑身体,眼睛中充满好奇:“哦?” “是什么?” 陈野放下手中的杯子,平等的望向嬴驷:“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 嬴驷愣住了。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神色中的好奇尽数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野微微一笑,眉头微挑:“太子认为臣是什么意思呢?” 嬴驷沉默不语,只是坐在那里,他毕竟还只是个孩童,但他也毕竟是一个聪明的孩童,他不知道陈野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清楚陈野想做什么。 他的聪慧是展露在与人关系上的,而陈野所突破的点,恰恰是与他相反的。 此时的嬴驷发挥了他的本能与极佳的天赋:“弟子怎么会知道呢?” 嬴驷的口中自称子弟,自称不知,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陈野,接下来的话语声中几乎是带着近乎于冷漠的平静:“先生说教我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国君,但我想这一点并不用先生教我吧?” “莫非先生觉得,我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国君?” 陈野不动声色的说道:“君上自然是合格的国君,且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国君,如今的天下诸国中,能够与国君相提并论的都寥寥无几。” 嬴驷的身躯再次往前凑了凑:“那先生,您为何觉着父亲不会教我如何做一个国君,反而是需要您呢?” 陈野同样往前凑了一下,眼睛看着嬴驷的眼睛,神色坚定而又带着若有似的笑意:“因为这是君上所允许的,也是君上所希望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玩味:“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是国君遣我为太子师的么?” “这说明,我所想要教授的内容,是君上所知道的。” “也同样是君上想要借助我的口,告诉太子殿下的事情。” 嬴驷又有些沉默了,片刻后,他开口了:“那么先生,便给弟子讲一讲,您认为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吧。” 他此时并不能理解这些朝堂政客、君父之间的博弈,更不是非常明白国内老贵族、新法、国君、以及横插一杠的陈野到底是一种如何复杂的关系。 但嬴驷有一个优点。 在目前为止,他还是比较听从自己父亲话的,虽然在某些地方有些固执。 这也正是秦孝公希望通过陈野,来委婉让嬴驷对商鞅改观的原因。 陈野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庄重严肃了不少,一下子就让嬴驷回到了之前上课时候的感觉。 “殿下,臣要为殿下所讲述的其实很简单。” “无论日后臣讲了什么,最后都绕不开今日所讲的内容,有些看似偏离了今日内容的,也只是其的表象。”      “臣希望,今日臣所讲的内容,殿下能够一直记得,在殿下不同的年龄阶段,一定会对今日臣所讲授的内容有不同的理解和看法。” “孔丘有言,温故而知新,此言在此处用上,着实很有道理。” 嬴驷也是端正了态度,既然是要听授老师讲课自然是要摆出恭敬姿态的。 此时的他已经认可了陈野是他老师的这一点。 “弟子会时刻谨记。” 陈野这才悠悠的说道:“臣之思想,汇聚在一起,不过是三个字而已。” “阶级论。” 阶级论? 这三个字在嬴驷的脑海中十分陌生,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只能够大概听出来这是关于某种事物的论述。 他对阶级这个概念有种模糊而又不清晰的理解。 “先生,您先前讲,要教授于我的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君主,但为何现如今讲的是阶级论?” “弟子不解。” 陈野看向嬴驷,眸子中闪过一抹暗光:“殿下,您觉得想要做一个优秀的君主,最重要的条件、或者说最重要的基础是什么?” 嬴驷略加思索后回答道:“勤政爱民?施以仁政?让国家变得更加强盛?” 他看着陈野,似乎想要从陈野的神色变化中找到合适的答案。 但陈野的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只是在嬴驷说完之后,一一辩驳:“即便一个君主勤政爱民,但若他不能够正确的完成【政】,不能正确的【爱民】,他怎么能够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君主呢?” “若是施以仁政,何是仁政?难道是减少苛责的刑法么?可苛责的刑法是给予那些触犯秦律之人最后的威慑,让他们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废除之后国内必定有动荡发生,一个强盛的国家或许就此衰落。” “让国家变得强加强盛这是一个结果,但却并不是前提,所以不能作为优秀国君的基础或者前提。” 陈野笑着说道:“在臣看来,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只需要做到一件事情。” “只要做到这件事情,那么无论这个君主是否施加仁政、是否勤政爱民,都可以让国家变得更加强盛。” “而取得了更加强盛这个【果】的时候,他自然也就会成为【优秀的国君】。” 嬴驷此时有些好奇,他看着一直在吊自己胃口的陈野,心中有些急切了:“先生所说的,难道便是刚才所讲的阶级论?” “但为何阶级论能够成为这个基础?” “恕弟子愚笨,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陈野只是摆手道:“殿下已经足够聪慧了,只是这超过了您的年龄和现如今应该有的认知而已。” 他此时将话题绕了回去,绕回了一开始所说的点:“说到这其中的关系,臣为您举一个最简单的、一刻钟前我们方才聊到的一个话题。” “我的老师,秦国的左庶长,新法变法的领导者。” “商鞅。” 此时的陈野颇有一种图穷匕见的直接了当:“您觉着,一个国君、一个优秀的国君、该如何看待他与国内老贵族的争斗?” (本章完) 第23章 君【一更,追收藏追读】 第23章 君【一更,追收藏追读】 嬴驷脑子差点没有转过来,他没有想到事情的最后会回到这个话题上,当即大脑有点死机。 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 “老师以为,一个优秀的国君应当如何看待左庶长呢?” 陈野微微摇头:“并不是我认为优秀的国君应当怎么对待左庶长,而是所有人优秀的国君都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这些人的争斗。” “这其中,关键的不是左庶长,更不是老贵族,而是您。” 他的眼睛中带着很平静的神色:“殿下,此时我们只是在上课、何妨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呢?” 嬴驷当即不再犹豫:“左庶长在挑衅秦宗室、贵族的权威!挑战国君的权威1 “甚至此人胆敢公然说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说1 陈野微微挑眉,继续听着嬴驷说着自己的内心话。 “更何况,叔公之前与我讲,说商鞅此人极其傲慢,谁的面子都不给,这样桀骜的臣子,怎么可能会讨人喜欢呢?” 他看向陈野眼睛中带着的是满满的好奇:“反倒是先生,似乎对商鞅并没有什么讨厌的想法。” “我能够很明确的感受到,即便您没有被商鞅所救,成为他的弟子,您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这一点我并不理解。” 陈野看向嬴驷,轻声说道:“这其实就涉及到了臣之前所说的【阶级论】。” “在臣的眼睛中,所有的人都是可以分成阶级的,之前我曾经与君上说过一句话【只有背叛阶级的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这句话是【阶级论】中最核心的一句话。” “也正是我所认为的天地之间的真理。” 真理? 嬴驷年纪尚且还小,思绪在这个时候被没有听到的词引动,下意识的岔开了话题问道:“老师,何为真理?” 陈野微微一笑:“真理便是会随着事物、时间、人的发展而发展,不会成为错误的道理。” “殿下,我们就以此次左庶长的变法、您的疑惑、对左庶长的不满、老贵族们,以及君上作为一个简单的例子,为您讲解我要为您上的第一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节课。” “您认为,这个事情当中,有几个阶级呢?” 几个阶级? 嬴驷微微蹙眉:“一个是商鞅新法所支持的那些新贵族、另外一个就是以秦宗室代表的旧贵族,不是只有这两个阶级呢?” 陈野看着嬴驷道:“那您呢?” “您觉着,自己在哪个阵营当中?君上呢?你觉着君上在哪个阵营当中?” 嬴驷愣了一下,他之前之所以会那么延误商鞅,是因为他下意识的将自己以及父亲归属到了老贵族的阶层。 而陈野则是说道:“正确的答案是,在这个事情中有五个阶级。” “其一,被侵害到了利益而纷起斗争的老贵族,以黑嘉、蛞蝓、公子虔等人。” 嬴驷点头,这是他所知道的。 “其二,则是因为时间的变化、铁质农具和牛耕出现而出现的【新贵族】,这些人恰恰是支持变法最核心的动力和源泉。”      嬴驷再次点头。 “其三,则是推动变法的左庶长,他单独坐在一个阶级在其中,他属于管理阶级。” 单独归属于一个阶级? 嬴驷这个时候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 陈野略带笑意的开口:“因为他并不是为了推动新阶级的发展而开展的变法,他纯粹是因为想要借此机会推动秦国的发展,他不属于任何一个阶级的阵营当中。” 说完之后,陈野给了嬴驷些许思考的时间,而自己则是悄悄抿了一口蜜水。 感受到口腔中所迸发的甜蜜感后,陈野舒缓的吐了口气,而后继续说道:“至于第四个阶级则是您,第五个阶级则是君上。” 嬴驷再次愣住了,他与自己的父亲不是一个阶级? 或许是看出来了嬴驷的呆滞,陈野再次反问道:“您最开始之所以讨厌左庶长,不就是因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语冒犯到了您么?” “可这句话并不会冒犯到君上,所以君上不会因此生气,所以你们两个之间就会有分歧,而有了分歧就会导致你们站在不同的位置,成为不同的阶级。” “比如现在,君上支持变法,而您则对变法有些意见。” 嬴驷微微有些沉默,他看着陈野,心中和大脑都在疯狂的转动着,思考着陈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在这个时候,他似乎理解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生气,并且支持商鞅变法了。 因为所有的法律也好、规矩也好,从来不是约束国君的。 即便是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在,但只要国君赦免,同样是可以无罪的。 他抬起头,神色若有所思的看着陈野,心中有些朦胧的想法诞生了:“我似乎明白了老师的意思了。” “成为一个国君的前提,正是要划分好自己的阶级,看到哪里是对自己有利的,哪些是对国家有利的,而哪些是看似有坏处,但其实依旧是有利的。” 陈野微微点头:“是这样子的道理。” “但其实,阶级论还有更为简单的利用。” 他平视着嬴驷:“那便是时刻的提醒君主,国君并不属于国内的任何一个阶级的阵营当中,无论站在哪个阵营里对另外一个阵营发动进攻都是愚蠢且平庸的。” “殿下,如今有两拨人打架,您在台上观看。” “您会亲自下场参与到其中一拨人中,为他们拼力厮杀,只为了让他们获得最终的胜利么?” 嬴驷抬起头,他的心里已经完全领悟到了陈野所说的话。 陈野指了指远处放在桌子上的棋盘:“一个最优秀的国君,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下棋的人,而不是在棋盘上冲锋的棋子。” “殿下,您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么?” 嬴驷长长的吐了口气,今日所听到的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复杂了,但他却能够清晰的通过这个简单的例子来看出来,陈野想要教授自己什么。 “我想,我明白了老师。” 陈野微微一笑,再次看着嬴驷问出了方才的问题:“那么,您对左庶长、老贵族之间的争斗,怎么看?” (本章完) 第24章 暗流【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24章 暗流【二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眼睛中带着流转的光彩:“关我何事?” 他坐在那里,就这样静静地、有些开心的说道:“老贵族也好、新贵族也好、商鞅也好,与我一个孩童有什么关系呢?与我一个太子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父亲的嫡长子,按照规矩和礼仪,只要我没有触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律法,我就可以安稳的继承国君的位置。” “那么,无论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好,还是这些利益集团的争斗也好,都与我毫无关系。” 嬴驷抬起头,看着陈野说道:“老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野闻言抚掌大笑,连说三个彩! “彩!彩!彩1 “殿下,这便是臣要教授给您的第一课了,阶级论中最重要的一点,君主要认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个阶级,君主要知道自己不是任何一个阶级中的存在1 “他是独立的!他是棋手而不是棋子1 “国君一声令下,会有无数的人为其前仆后继,而亲自下场与臣子争斗,永远都是最失败的、最愚蠢的做法,因为这样会让国君失去最重要的权柄和地位1 陈野目光灼灼的看向嬴驷:“唯有跳出棋盘,方能稳坐钓鱼台1 嬴驷此时同样被陈野所说的心潮澎湃,他看着陈野,心中发出了和他父亲一样的慨叹,这样子的大才竟然被秦国得到了?竟然被自己得到了? 竟然成为了自己的老师? 阶级论、包括君主应当如何做并不算是一个多么出彩的结论,但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君主少之又少。 而做到这些的君主则是一个个的都能在历史中留下姓名! 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就是这个道理。 而此时激动的不仅仅是嬴驷,还有不太放心陈野方才弱冠的少年人给自己儿子讲课的秦孝公,秦孝公端坐在后殿,仔细的听着陈野所说的一字一句。 他如今方才明白,自己将儿子交给陈野,到底是多么正确的一个决定! 当陈野离去之后,嬴驷依旧坐在那里愣愣的消化着今日与陈野所交谈的一切,而秦孝公则是悄然的从后殿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坐在那里的嬴驷,第一句说的便是:“如何?” “可是要按照昨日与我说的,给你换一个老师?” 秦孝公的语气中带着些玩味和嘲笑,昨日他给嬴驷说老师是一个弱冠少年且在天下暂时没有大才之名的时候,这小子千方百计的诓着自己为他换一个老师。 最后他只能答应下来,若嬴驷不满意,那便让嬴驷自己挑选老师。 嬴驷听到自己父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当即从思绪中挣脱了出来,他搓了搓手,孩童的脸上绽放出特有的讨好:“父亲~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这个小孩子计较了。” “昨天的话都是与您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信任您为我精心挑选的老师呢?” 他搓了搓手:“而且,我觉着老师的讲课频率是不是有点太低了?不然改成两日一次?” 两日一次? 秦孝公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揉了一把嬴驷的头颅,低声笑道:“两日一次,你是在为难你的老师,还是在为难自己?” “为父尚且可以为伱支撑一段时间的风雨,不必这么快速的成长。” “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你有我这样的父亲,有陈野这样的老师,有商鞅这样的变法前驱,何愁前路呢?” 嬴驷窝在秦孝公的怀中,抬起头看着自己父亲的面颊,这一刻他觉着十分的幸福,自己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啊! 天下之国的太子,有几个能够如此安然且幸福的待在自己父亲的怀中呢? 黑嘉府邸 此时的府邸中,不仅有黑嘉、蛞蝓以及一众依旧铁了心想要反对商鞅变法的人,还有另外一个端坐在最上方,甚至比黑嘉这个主人还占据了高座的人。      公子虔。 正儿八经的大秦宗室子弟,秦献公的儿子、秦孝公嬴渠梁的哥哥、未来秦惠文王的叔叔。 他坐在这里,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衅。 因为公子虔得到消息,本来应该成为太子首傅的,但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太子首傅的位置在昨天就已经被确定了下来。 成为他的人是司寇陈野。 商鞅的弟子、商鞅举荐的人。 这足以点燃一直隐藏在公子虔心中的怒火,因为原本他就被新法波及到丧失了部分的利益,而如今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情绪直接爆发了出来。 他要想办法,举起手中的刀废掉商鞅,也废掉陈野。 无论这对秦国有什么样子的影响。 顺利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合适战友,那些老贵族们中,最合适与他一起战斗的便是黑嘉、蛞蝓等人。 因为他们同样是利益受到了侵犯的老贵族。 依旧是那句话。 只有背叛阶级的人,但绝对不会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秦宫 等到秦孝公离开了之后,嬴驷才继续坐在大殿中思考着今日老师所讲授的一切。 他拿着一把小小的刻刀在竹简上不断的重复刻字,里面的内容全都是自己今日听到的一切,他一直相信一个道理,无论是多么优秀的记忆力,都不如将东西写下来安全。 因为只用记忆去记载知识,待到时间的磨损而来,那么人一定会后悔。 嬴驷一边刻,一边感慨着老师所教授的阶级论到底是一个多么美妙的知识,当他完全跳出来了之前的思路、尤其是被一些人刻意灌输的知识后,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很多选择为何会被自己的父亲斥责。 甚至也明白了之前的自己是如何的无可救药。 站在那些老贵族的一边,听从他们的与新法争斗,与商鞅争斗? 这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么? 即便是不争斗,商鞅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的折损么? 不能。 都不能。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了。 关我屁事? 嬴驷微微一笑,偏偏过头看着身旁的内侍:“从今日起,不许那些人再进宫见我。” “往日里你所收受的贿赂,我可以既往不咎。” “如有再犯。” “斩。” (本章完) 第25章 公子虔【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25章 公子虔【一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的态度很快就传到了公子虔耳朵中,甚至传遍了整个老贵族的反对圈子中。 太子的态度有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对于老贵族们来说,对于公子虔来说都是一个极差的消息。 因为在他们所思考的斗争环境当中,太子是他们的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也是对付商鞅最后的底牌,但现在这一张底牌自己跑了! 公子虔府邸 公子虔方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如同遭到了雷击一样,他觉着自己的意图被人看了出来。 原本的计划中,他与黑嘉是打算利用太子,从而达到让太子厌恶、甚至和商鞅结仇,这样,即便如今的君上支持商鞅,但等到太子继位商鞅必死无疑,而且是不会有任何阻碍的死亡。 太子的继位是确定的么? 是的,是确定的。 只要太子不死,那么太子就一定是下一任的国君!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愠怒之色,到底是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让太子对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忽然之间,公子虔眸子一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今日从太子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以往那位收受了他们贿赂的内侍直接被调离了太子的身边,那么这种变化只能够是昨天出现的。 昨天昨天太子在干什么? 太子在上课! 谁在给太子上课?司寇陈野!商鞅的徒弟! 公子虔就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一样,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的愤怒中,而此时门外小厮前来禀告:“先生,黑嘉公前来造访。” “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公子虔强行将自己心中的愤怒给压下去,而后低声道:“请1 不过片刻的功夫,黑嘉便到了。 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浑身上下气势十分凛人的公子虔,心中顿时明白,这位已经得到了消息! 也是,这位在太子的身边安排了有人,之前甚至通过那些人影响了太子,怎么可能知道消息的时间比自己晚呢? 当即看着公子虔道:“公子!此时太子的变化如此之快,只怕我们之前的计划不能够照常进行了,我们应当如何改变?还是说硬着头皮继续?” 公子虔幽幽的吐了口气,心中的愤怒和憋闷有些让人难以克制。 他的目光如同雷电,又如同九幽中的阴雷一样。 漆黑色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燃烧着,此时的公子虔就像是一只饿鬼一样! “正常进行1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冷酷之色,眸子中闪过些许疯狂:“既然陈野想要与我们作对,那么我们就看一看,这位左庶长的高徒到底是有什么本事1 “陈野以为能够凭借自己就改变这一切么?” “他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黑嘉身躯一震,脸上带着些许惊恐的神色:“公子,这.难道我们要那样子做么?” 公子虔直接点头:“怎么?你害怕太子?” 他冷冷一笑:“太子如今的架势十分明显,已经是被拉拢到了商鞅的阵容当中,不可能在成为我们冲锋的工具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太子虽然是下一任的国君,但等到将商鞅铲除,将新法所获得的新的利益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即便太子到时候真的掌握了大权,他也要让我们三分1 黑嘉有些沉默,但最后通过思考只能够同意了公子虔有些疯狂的主意。 这个主意之前便说过,但一直只是留着作为最后拼死一搏的底牌,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因为陈野而提前掀开了。 他顿了顿,又再次问道:“其实宫中只是传来消息,说是太子不再见我们了,但也没有说会见商鞅不是么?说不定事情没有发展到我们想象的那种糟糕的地步。” 公子虔微微皱眉,看着黑嘉说道:“你的意思是?” 黑嘉有些沉默:“其实在您动手之前,无论是我,还是蛞蝓等人,亦或者是天下其余诸国的国君,都对商鞅以及陈野动过手,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上次的事情您也知道的。” “那这种情况下,陈野依旧为商鞅死心塌地卖力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他抬起头,此时的他比公子虔要冷静许多,毕竟公子虔心中的怒火是积攒了许多个事情后一起爆发的。 “公子,您或许不知道。” “曾经陈野说过,他要做一个问心无愧,不站在任何一边的人。” “若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另外一个可能。” “陈野拉拢到了太子是事实,但他却并没有将太子拉拢到新法的阵营、也就是商鞅的阵营,而是拉拢到了一个全新的阵营——一个属于陈野的中立派的阵营?” 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公子虔心中的怒火正在逐渐的消失,理智重新占领了他的大脑。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觉得,这样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黑嘉沉思片刻后说道:“公子,我觉着这个事情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因为之前我与陈野有过交谈,他的所作所为似乎.” 他想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似乎是想要恢复当初他家族的荣光,成为绵延的贵族世家。” “若是这样的话,此时的他无论站在商鞅的阵营还是我们的阵营,都不太合适,最合适的便是自己建立起来一个中立的阵营了。” 公子虔摸了摸下巴,脸上带着思考之色,而后说道:“也罢。” “那便先暂时停止我们的那个计划,先观察一下太子以及陈野的反应,不过人证等还是要继续搜集。” 他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冷酷:“我有一种预感,陈野会是一个比商鞅更难对付的人。” “说不定最后我们可以利用商鞅这把刀刺伤陈野1 黑嘉微微挑眉,这一点他倒是承认的,也是心中希望做的。 如果能够让商鞅以及陈野两败俱伤,那他们不就省下来很多事情了? 他微微一笑:“公子高明1 左庶长府,后门。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到坐在后院的商鞅。 他轻笑一声:“老师,我来了。” (本章完) 第26章 黄老之学【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26章 黄老之学【二更,求收藏追读】 商鞅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陈野:“哟?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说着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太子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陈野嘿嘿一笑,坐在了商鞅的旁边,随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之后呸呸呸全都吐了出来。 “老师,你怎么喝这么寡淡的水?” 商鞅翻了个白眼,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指了指远处的壶:“那个才是伱的,这个是放在这里缓一缓的水。” 随着年龄的提升,商鞅逐渐的不怎么能够喝太热的水了,但有些时候又着急喝水。 因此便倒了很多个壶,之后喝的时候从这里面倒。 陈野眨了眨眼睛,一边从另外一个杯子中倒水,一边回答刚刚商鞅的问题:“的确是跟我有点关系,我劝说太子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毕竟没有一个合格的君主是会参与到臣子斗争当中去的。” “这一点确实是因为太子过于年幼,所以才让黑嘉他们钻了空子。” “不过么,太子聪慧,我稍微点了点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此次不仅拒绝再与他们会面,更是毫不留情的让宫中的人将消息传播出来,你要说这其中没有太子的授意我是不信的。” 商鞅看着陈野,哑然失笑:“你埃” “只是你这样做,会让黑嘉以及公子虔等人怀疑你,并且针对你的。” “如此一来,你想要逃离这个政治旋涡的目的就会搁置了。” 商鞅的眼睛中有些担忧和关心:“真的没事么?” 陈野心中一暖,而后十分严肃的说道:“老师不必担心,这一点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时间还有,等到时机到了,我就会离开这个旋涡的。”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老师可知道,天下如今的情况?” 情况? 商鞅略加思索:“你的意思是,借助魏国国君?” “如今,天下之间纷纷扰扰,魏国国君似乎有想要自立为王的心思,毕竟他这些年东征西战的目的只怕也就是为了这个了。” 他看着陈野:“难道你想让君上在这个时候一同称王?” 陈野摇头:“当然不。” “如今秦国最重要的事情是进行变法,而后积蓄自己的势力,唯有当势力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才可以瞬间爆发,到了那个时候称王才能够让天下诸国之人反应不过来。” “更何况” 陈野微微一笑,显得神秘异常:“君上不称王,便可以借助尊王攘夷的名号做很多事情,比如准备征讨巴蜀、比如准备将戎狄纳入大秦1 这对于大秦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后来的秦国之所以那么强大,正是因为有张仪所提出的战略、以及嬴驷的雄才,将巴蜀之地纳入大秦的领土,并且在宣太后时期收复了戎狄! 这才是让秦国变得强大,甚至可以东出的原因。 商鞅也微微点头,不过转瞬间就笑了起来:“距离那些事情还有许久,休说是老夫了,就连你只怕都不一定能够等到那个时代吧?” 他叹了口气:“人生在世,不过是五十个春秋而已,如今老夫已然是快要走完了。” “倒是你,时间还长。” 商鞅颇有趣味的说道:“你如今已然成了司寇、太子首傅,难道还不准备成家么?若有看上的人,便遣人去下聘就是了,以你如今的地位,即便是贵族家中的嫡女也是配得上的。” 陈野却微微摇头,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目标。      “老师,我的夫人一定不会是贵族、甚至有可能不是官僚。” 他心中做着最精细的打算:“娶妻当娶贤,我大概会寻找一个书香家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且性格和善的女子,在有了嫡子之后再考虑其他的。” 商鞅闻言也是微微点头。 他觉着陈野的打算非常正确,如今的陈野积累还是差了点,若是积累再多一些,便可以多多少少放开自己了。 而陈野则是转移了话题,看着商鞅:“最近或许会有传言说太子青睐黄老学说,老师不必在意,也不必去思考这个事情。” 黄老学说? 商鞅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隐隐约约能够猜测到和陈野的计划有关,当即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就是了。” 陈野这才放下心来,与商鞅讨论着一些感兴趣的事情,比如一些杂记、一些游记。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是不讨论政务的,因为他们之间都知道,虽然看起来有些相似,但他们两个之间的政治观念一定是有区别的,甚至是有些【道不同】的意味。 宫中 嬴驷拿着手中的竹简一点点的看着,这其上是道德经,他津津有味的品味着属于黄老的学说。 “老聃之说果然有些趣味埃” 他将竹简卷了起来,而后长叹一声:“或许,以后我用不到再看着老聃学说了,但如今做太子的时候,却一定是要看的。” 嬴驷合上眼睛,口中默默的说道:“无为而治、无为而治。” “噗嗤。” “不就是关我何事这四个字么?” 嬴驷慢慢的体会着自己心绪的改变,这种态度的改变是十分明显的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以及看待事情的角度。 而改变了的嬴驷觉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一瞬间觉着自己从棋盘上的棋子变成了某个正在棋盘边,观看两方棋手厮杀的旁观者。 嬴驷的野心在蠢蠢欲动。 他想要成为这拿着棋子的其中一方,操控下面的棋子继续厮杀。 这是王的本能。 黑嘉匆匆的走进了公子虔的府邸,眼睛中划过一抹喜色:“公子,我所猜测的果然是对的。” “太子并没有站在商鞅的一边,而是逐渐喜欢上了老聃之说。” 老聃之说?无为而治? 公子虔微微皱眉,但随即便松开了自己的眉头,无论是老聃学说还是什么,只要不是法家学说就好。 他可不希望太子站在法家那一边,那不就是站在了商鞅一边么? 这样想着,公子虔才说到:“也罢,那便令人暂时停缓下来吧,不过要时刻准备着证据。” “我想,这一把刀随时都可能有用。” (本章完) 第27章 时刻准备刺向两人的刀【一更,求收藏 第27章 时刻准备刺向两人的刀【一更,求收藏追读】 刀,是好用的。 尤其是公子虔以及黑嘉为商鞅、陈野、甚至是太子准备的这一把刀,随时都可以刺向太子、刺向商鞅、刺向陈野。 当初太子尚且与他们一边的时候,曾经诋毁过新法,而这些都是有证据的。 如今陈野成了太子的老师,那么到时候这把刀就会刺向陈野。 太子是不可能会受到惩罚的,即便是商鞅那个头铁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头铁,所以必定有人要为其背锅,那么最合适的人选是谁呢? 是太子的老师,如今的首傅陈野。 公子虔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脸上带着些许的嘲讽意味:“陈野此时觉着他成为太子的老师是一件好事,但殊不知是有可能是一件天大的祸患呢?”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商鞅若想要维持新法的权威,就必须对陈野动手。” “对陈野动手后,陈野难道受到如此的折辱,还能够站在商鞅的那一边么?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终究是要分裂开来的。” 黑嘉有些沉默,他的声音略略犹豫的说道:“公子,我对此还是觉着有些畏惧。” “若真的如此了,陈野以及太子对我们进行疯狂的报复该如何?” “不管是陈野还是太子,都不像是那种宽仁的人啊1 黑嘉的感慨很有道理,且一下子说出了这两个人最大的特质以及最大的相似之处,睚眦必报。 这一点也是黑嘉多次观察才观察出来的。 公子虔却有些不以为意:“那又能够如何报复呢?” “他若真的睚眦必报,就肯定会先对付商鞅,若同时对付我们,大不了与商鞅联手搞掉陈野,之后再除掉商鞅;” “至于太子.” 公子虔有些犹豫了:“太子的性格肖似他的父亲啊.” “不过无论如何,暂时先留着这些总是没有错的。” 公子虔站起身子来,望向远处的光芒:“接下来,便看一看这天下的动静,以及陈野到底能够做出什么吧。” 在秦国进行变法的时候,天下诸国也并没有闲着,以魏国为首的诸多中原腹地国家开始了自己的连年征战,无数的国君、当初封的公侯们都在进行着自己的见面。 他们从中获取利益,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时也或许会沦为别人想要的。 在天下诸国当中,如今最风光的当属魏国了。 由于魏国对于韩、宋、鲁、卫等国加施压力,到魏惠王十四年,鲁共侯、宋桓侯、卫成侯、韩昭侯都入魏朝见魏惠王,在这种情况下,魏惠王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诸侯会盟】成为了半个意义上的诸侯霸主。 霸主级别的存在并不算多,因为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必须是要让至少中原大部分的国家承认你是霸主。 而魏国此时距离霸主的位置,大概就差了一场战争。 一场能够证明自己的战争。 最好是能够打的有些一直不服气的国家服气,打的某些变法中的国家认输,之后汇聚盟会,成为盟会的发起人,在这盟会上做出足以改变如今整个证据的盟约。 那么,魏国便能够真正的踏出这一步,成为继当年越王勾践后的又一位霸主。 这几乎是无可阻挡的。      而魏国方才迁徙的国都,大梁中。 魏惠王站在大殿中,神色悠然,他已经派遣了人手前往秦国捣乱,最好能够迫使秦国的变法停止。 因为魏惠王从秦国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这是一种几乎是发自一个野心家最本能欲望的威胁,让魏惠王想要腾出手来,与周围的其他几个国家一同围攻秦国,从而达成再次削弱秦国的目的。 “看来,需要想一个办法,让我能够有理由向秦国动手。” 他眯着眼睛,心中的思绪胡乱的飞舞着。 司寇府 陈野瘫软在床榻上,这几日的诸多事情都让他觉着有些头疼的同时觉着疲惫,但如今好歹计划完成了最关键的一环,混入太子的阵营当中,并且影响到太子。 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而行,而在这行动中所带起的尘埃里,陈野已经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因为陈野的缘故,原本在这个时候会因为太子、老贵族们的反抗而受到些许磋磨打击的新法,依旧正在爆发着属于他的潜力。 而陈野看着手中的竹简,仔细看着上方记载着的,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烙印着人类智慧的新法,心中更是激动无比。 这便是商鞅此次的新法么? 陈野摸了摸下巴,这新法的确是能够让秦国在短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但这种强度似乎只是暂时的。 后世中,商鞅变法最出名的几条这个时候尚且未曾出现。 比如最重要的、解放了生产力以及释放了一个恶鬼阶级的那一条【允许土地自由买卖】。 也就是,废井田,开阡陌。 往日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小打小闹试图破坏井田制,或者说破坏土地的国家公有制,但他们无一在不够的生产力下崩溃了。 可此时不一样了。 有铁质农具和牛耕出现. 似乎土地的私有制已经成为了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制度。 就连明知道土地公有制是更好制度的陈野,也同样不认为这个时代、这个迅速发展的时代,土地公有制是一个好事情。 新的阶级在出现的时候都是光明的、膨胀的,带着属于他们的友善。 而当这个阶级发展了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中就会只剩下利益,而没有友善了。 “叩叩叩——” 陈野微微叩着桌子,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鞅的第一次变法已经进入到了几乎末尾的阶段,第二次的变化会紧接着第一次的变法而来,当商鞅以及秦国尝到了变法的甜头时候,他们就停不下来了。 但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变法之前 陈野抬起头,他知道,在这之前会有一件事情的发生。 魏国的国君魏惠王恐怕是要忍不住了,忍不住对这个邻居,正在发展的、蓄势待发的邻居出手了。 而这一出手,便是天下风云动。 (本章完) 第28章 天下风云动【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28章 天下风云动【二更,求收藏追读】 魏惠王十四年的冬天,鲁共侯、宋桓侯、卫成侯、韩昭侯都入魏朝见魏惠王,当这个消息传播出去的时候,整个天下沸沸扬扬的,如同一锅烧开了的汤。 同年,所有大国的国君都不甘寂寞,试图想办法扩张自己的势力。 燕国继续对周围的小国施加压力,让周围的小国臣服,而其余的国家也都是这样做的。 秦孝公在听从了商鞅以及陈野的建议后,开始想要将秦国的中心从西出转移成想要收服巴蜀之地以及戎狄,若是能够提前将这两个地方收服,那么便能够获得更加强大的内动力。 这对于秦国完成历代国君的心愿是一个巨大的根基。 魏惠王十五年的春天,也就是秦孝公七年的春天,魏惠王找到了机会,再次与齐国国君齐威王见面,并且与其一同打猎,没有人知道这一趟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所有人也同样都得到了消息。 这两个人相谈甚欢,只怕是在暗中制定了什么样子的盟约。 秦宫 秦孝公看着坐在身旁的商鞅、陈野,眼神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忧愁:“如今寡人感到有些风雨欲来的意味,魏国国君与赵国国君、韩地国君所勾结,只怕是想要形成一个对抗大秦的联盟。” “下一步只怕是对秦国动手了。” 秦孝公看着陈野、商鞅二人,这两个人如今是他十分信任的臣子,心中有什么不解的、亦或者有什么担忧的事情,他都习惯性的先给这两个人说一说。 商鞅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道:“只怕魏国国君暗中已经有了想要联合韩赵卫鲁等国攻打我国的心思,只是暂时未能找到我秦国的错漏之处。” “所以才一直在等待。” 他看向陈野:“陈司寇如何以为?” 陈野的眉毛也是紧紧的蹙着,在他的印象里这一年中,魏惠王应当与秦孝公见了一面,当见面之后魏王很快的就取消了攻打秦国的想法。 他的神色一动,而后看着秦孝公道:“君上,如今国内正值变法的关键时刻,若此时与魏国发生冲突,只怕魏武卒的攻打下,老秦人的士兵不能够剩下多少。” “但” 陈野眼底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但臣有一计,或许能够在避免与魏国发生战争的同时,还能够暗暗的坑一把魏国国君。” 秦孝公微微挑眉,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前倾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就连商鞅也是站在那里,神色好奇。 能够避免与魏国发生战争、并且坑一把魏国国君?这是什么样子的主意? 陈野也不卖关子,没有什么犹豫的说道:“君上,魏国国君对自己身上的爵位可是还满意么?” 对自己身上的爵位是否满意? 秦孝公、商鞅对视一眼,瞬间抓住了陈野话语中的关键词,并且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两人眼神中都带着精彩的光芒。 魏国国君对自己身上的爵位满意么?当然是不满意的。 因为如今就连秦国的国君都已经是【公】了,可魏国国君尚且是【侯】爵的位置,这怎么可能让魏国国君满意呢? “你的意思是” “蛊惑魏国国君称公,并且表示秦国支持、且承认?” 秦孝公第一反应就说出了陈野的计划,但他却没有想到陈野的计划在这个时候有多么的疯狂。 陈野微微摇头后又点头:“是暗中挑唆魏国国君更改自己的爵位。”      “但却并不是公爵1 “而是王1 王?王! 即便是以秦孝公的城府,此时都有些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称王么?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如今,只怕唯有楚宣王是正儿八经的王,其余几个所谓【王】根本没有其应当有的地位和权势。 日后的战国七雄当中,楚宣王的爵位是早就有的,当然也是楚国自己妄自称的。 其余的几个国君都比较老实。 秦国秦孝公的公爵是继承而来,魏国的侯爵同样是继承而来,燕文侯的侯爵、齐国国君的公爵、韩的侯爵。 哪个国君不想称王呢? 至少在目前为止,没有哪一个国君是不想称王的,这涉及到了一个礼法的问题,当称王之后很多事情都会顺势而来。 秦孝公低声的说道:“他有这个胆子?” 陈野则是微微一笑:“君上,事在人为而已。” “您想,魏国君在成为国君之后,奋力改革变法、推动国内的实力增长,如今的魏武卒不说是天下最强大的兵种,但也至少是最强大的军队之一吧?”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他还没有这个野心,您相信么?” “更何况,只是先试探一下而已。” “如今几乎所有大国的国君都在互相试探、见面,那么您何尝去见一见魏国君,而后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呢?” “若能够以此让他的精力放在称王这件事情的准备上,那么魏国合纵天下对付我秦国的事情,只怕就如同一抔黄土了。” 魏惠王十五年,秦孝公七年,春。 在与赵国国君会面之后,魏国国君再次与秦国国君秦孝公见面了,这一次的见面同样神秘,没有人知道这两位国君聊了什么东西,但所有人都觉着,秦国国君对魏国国君让步了。 至少是十分巨大的让步。 虽然他们目前尚且没有看到让步的内容以及盟约。 但他们坚信这一点。 尤其是韩、卫、鲁等小国。 因为他们发现魏惠王对秦国的态度改善了许多,但也仅仅是改善了一些,并且暂时放缓了进攻秦国的计划。 这让周围的小国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如今不攻打秦国了,那秦国若是得知自己之前加入了联盟,是否会打击自己? 小国的卑微之处,就在这里。 他们不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也同样不可能顺势做出改变。 只能够被动的前行。 秦宫 秦孝公几乎是眉飞色舞的介绍着自己这一次的收获,他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慷慨激昂,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魏国君决定,六个月后,举行盟会1 (本章完) 第29章 寡人可称王否?【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29章 寡人可称王否?【一更,求收藏追读】 六个月后,举行盟会。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消息,配合着秦孝公得意洋洋的脸色,让人觉着有些想要和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陈野笑着说道:“君上如此兴奋,想必是此次会面十分顺利?” 秦孝公一挑眉头,整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容:“那是自然。” “本来以为这一次的会面要受那个东西的气,谁能够想到魏国君只是被我恭维了两句,就忘记了东南西北。” “之后我随意表达了几句对他的钦佩,他便是顺势感慨了想要举行盟会,意图成为霸主的想法。” “我顺势便若魏国此等大国召开盟会的话,我秦国一定会参与的。” “且在中说了几句支持的话,不过片刻魏国国君便顺水推舟决定在盟会上宣布自己要称王的想法。” 秦孝公此时得意的样子若是被人看见了,少不得要笑话他没有王者威严。 可此时的秦孝公真的只想笑。 他摇头叹气道:“其实我也能够理解魏国君,毕竟这天下有几个人不想称王呢?” “即便是那些小国的国君,也是想要称王的吧?” 当然,除了当初自诩为“吾,蛮夷也”的楚国,暂时还没有一个人敢做这种事情,毕竟中原的国家大家都还是要点脸皮的,没有人挑头的话很难有人真的第一个站出来。 站出来对着周王室喊出:“老子要称王1这样的话。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人开了个头,其他人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其中包括看似正在炫耀,但其实暗戳戳的在询问自己两位肱骨之臣意见的秦孝公。 秦孝公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一边暗戳戳的观察着商鞅和陈野。 而陈野和商鞅呢? 一个默默的坐在那里装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都没有听出来的样子。 另外一个则是一脸严肃认真的吹捧着秦孝公,吹捧着他的语言艺术。 总而言之,两个人都没搭茬。 秦孝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停止了属于自己的炫耀,他扶额说道:“你们啊,都听明白了我话里面的意思,为什么要装傻呢?” “那寡人还是直接问吧。” 秦孝公首先看着商鞅问道:“商卿,此时寡人可称王否?” 商鞅一时之间有些沉默,片刻后,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说道:“君上,此时不可称王。” “称王则成为诸国眼中钉也。” 秦孝公再次沉默,对于他来说他的确是知道这样子做的弊端的,但是他心里还是想。 想成为秦国的第一个王。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陈野,希望能够得到陈野的支持:“陈卿,寡人可称王否?” 陈野先是沉默,继而说道:“君上若是要称王,臣当然是第一个支持的。” 这话一出口,秦孝公的神色猛地多了几分喜色,而商鞅则是有些迷茫的看向陈野,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陈野继续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让秦孝公的心凉了半截。 “只要君上愿意放弃如今新法变革,好不容易带来的大好成果。” “只要君上愿意放弃如今秦国刚刚变好的生活。” “只要君上愿意放弃东出的希望。” “只要君上愿意放弃秦国历代国君想要一统天下的伟愿。”      “只要君上愿意一直待在秦国这个偏僻的西蛮之地,一直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这里。” “只要君上愿意一直被人指责、看不起,让秦国一直是所有人口中的蛮夷。” 陈野的话说的十分冷酷,但声音却十分和缓,像是在对着自己的情人说话一样。 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秦孝公的心头,插中了秦孝公心中最柔软、最痛苦、最不愿意放弃的那一块肉上。 秦孝公垂着眼眸,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他低声道:“寡人当然不愿意放弃。” 秦国东出的愿望是历代国君的愿望,秦国想要摆脱所谓“西蛮”的名头已经很久了,而秦国如今的情况是因为新法变法带来的,秦孝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变法再来一次的难度? 此时若是新法失败,而后再想要施行新法的难度只会比现在更大。 因为那些老旧的贵族会蚕食这一部分的权利和财富、地位,等到了再一次变法的时候,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老贵族也是在不断成长过程中的。 秦孝公利利索索的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天空:“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商鞅、陈野二人走在他的身后,商鞅低声说道:“君上,的确没有办法。” “如今魏国国君若是能够称王,那么天下人的目光定然都是放在他那里的,而他的称王必定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纷争,天下动乱的时候方才是大秦发展的最好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秦国的发展,而等到他们注意了,我们已经发展起来了。” “届时就不用再害怕了。” 秦孝公低低的垂着头,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对的,如今新法正在关键的时候,若是此时他称王只怕天下人的目光都被弄到了这里。 秦国还如何发展? “罢了。” 他幽幽的吐了口气:“不过是些许外名罢了。” “难道不称王便少了些什么?” “秦国历代国君已经为秦国牺牲了这么多,今日也轮到我嬴渠梁牺牲了1 称王这件事情对于所有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陈野看着秦孝公默默的抵御了这一份诱惑,心里终于是放心了。 他在改变历史的某些地方,陈野担心的并不是历史在某一天被他改的面目全非,而是担心修改过的历史也会被强行的扭曲回去。 比如这一次明明提前让魏国国君称王,但因为秦孝公自己抵挡不了这个诱惑和魏王一同称王。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秦国必定是会受到攻击。 届时商鞅变法的成果会毁于一旦。 就约等于这一段历史被删除了,改变了也没什么用处了。 东周国、巩。 周天子坐在大殿中,披头散发的他已然知道了魏王准备盟会的事情。 不由得自嘲一声:“这些事情,何必再与我说呢?” 他连自称都没了。 (本章完) 第30章 盟会【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30章 盟会【二更,求收藏追读】 姬扁早就对天下诸侯失去了什么心思,毕竟就连最后一块封地都给了别人,周王室已经衰微到不能再衰微的地步了。 这几百年间都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他一个姬扁又能够有什么改变么? 如此想着,即便再次站了起来。 此时,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慌乱。 “天子!天子1 那人方才进来,一下子就跪伏在了地上,脸上的神色恭敬中带着些许震惊:“赵国国君来见1 赵国国君? 姬扁脸色更加茫然了,赵国国君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还能够有什么事情是要自己说了算的? 他苦笑一声,若是说还有什么东西是他说了算的,那大概只有每日的膳食是什么了吧? 可即便是这点权利,只怕日后也会逐渐消失吧? 毕竟他这个名义上的周天子已经没有【国】了,最后的一块封地给了东周国后,他日后的生存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诸侯王早已经不再朝贡周天子,也就是每年的时候会做做样子而已。 那些珠宝金银他们恨不得藏在自己的宫中,活像是那些珠宝能够再次生出来些珠宝一样。 不过此时赵国国君已然来了,他也不能躲着不见。 当即低声对着身边道:“替我更衣、束冠。” 他要保留周天子最后的尊严,哪怕这个尊严仅仅只是掩耳盗铃也是一样。 公元前三五五年,夏。 秦、魏、韩、楚、卫、鲁、宋、齐、等诸多大国、小国全都汇聚在一处,举行了盟会。 盟会的地址在诸多国家的边界,也是当初的猎场囿中。 这里是战略要地,魏国、赵国、韩等诸国都在这里发生过战争,当初的鲁国国君曾经在这里会见过郑伯,如今的他叫做圃田,后来的他叫做中牟。 中牟曾经当过魏国的国都、只是没有多久魏国就迁徙到了大梁。 赵国等地也都将此地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里的古称含义便是【大田】,中原之地,莫过于此。 高台之上。 诸国国君俱都是站立在那里,所有人脸颊上都是带着同样肃穆的神色,他们望着苍天,身后的大鼎中有浓烟滚滚而起,直冲云霄,这是在祈祷、祷告。 秦孝公站在高台上,心中却一直飘忽不定。 事实上,在昨日抵达这里的时候,魏国国君曾经委婉的暗示过他,要不要与自己一统称王,但他拒绝了。 在拒绝这个建议的时候,秦孝公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哪有人能够拒绝称王的诱惑呢? 如今算来,却是多了一个。 所有的盟约在来之前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还是要走一个漫长的过场,台下的士兵们庄严的看着台上的人们演戏。 而这一次的盟会主题依旧是【尊王攘夷】。 尊天子,攘四夷! 哪怕周天子不在这里,他们依旧将这个口号喊得震天响。 但无论是未曾抵达的周天子也好,还是此时在这里坐着的诸国国君也好,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事情。 需要喊着这些口号的日子,正在一日一日的远去。 当所有的准备、盟约都签订好了之后,魏国国君转过头,看向那升腾着烈焰的青铜大鼎,而后看了身边的齐国国君一眼。      两人同时一步踏出,而后端着手中的青铜酒爵,酒爵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酒洒落出来。 “今日,我魏国/齐国,称王1 魏王神色凝重,他的手中酒杯像是要飘到天空上去,而他的身边齐王的神色同样慎重中带着欢喜。 “齐、魏两国皆承认各自之王。” 他偏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秦、韩、楚、卫、鲁、宋、等国国君,声音沙哑而又肃穆:“诸位可承认?” 可承认? 可以不承认么? 在场的人或许没有开这个玩笑的心思,但所有人都同时愣住了,唯有少数几个已经提前知道了内情的人正在兴奋。 若是换成上一任宋国国君,只怕他还有心思出来说两句,但这一位如今的国君却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是如同一只老鼠一样被赶来赶去。 在没有任何人的反对中,继楚国蛮夷之后,天下诸国再次出现了两位称王的人。 而这两位王像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一样,瞬间就让整个天下乱了起来,无数的国家正在分裂、合为一体,无数的人正在想着办法,看自己是否可以称王。 东周国,周天子暂时借住的王宫中,他此时难得没有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但距离颓废的样子也并不多。 “天下诸侯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子,并且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为王,那么日后的那些人恐怕就更拦不住了。” 他摆了摆手,让身边站着的小厮下去。 大殿内的钟声似乎依旧在绕梁不绝,但那属于周王室的尊严、尊势却全都正在时间的长河中缓缓的消失。 自古兴亡多少事? “唉——” 商鞅无奈的努了努嘴,看着陈野说道:“君上已经回来两天了,这两天整日只知道唉声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么?” 陈野瞥了一眼商鞅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称王的事情。” “自从盟会回来之后,君上便是一直闷闷不乐,他想称王。” “当然,君上也不闹,只是幽幽的叹息。” “你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商鞅愣住,想要称王.现在的确为时尚早。 他放心的继续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不再观察旁边的秦孝公了,而他一旦放下心来,处理政务的速度正在逐渐的飙升。 秦孝公见没人理会自己,一边嘟囔着一边说道:“寡人只是想称王而已,竟然被两个臣下给拦住了。” “唉。”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周天子的大方,也同样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 魏国、齐国称王! 老秦人们不由得有些着急,这个时候怎么才能够说动君上呢? 这些担忧的人里面,以公子虔为最。 黑嘉府邸 公子虔神色复杂:“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想出来这个主意来争取时间.” (本章完) 第31章 变法的回响【求收藏追读】 第31章 变法的回响【求收藏追读】 公子虔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万万没有想到为了拖延时间,众人竟然想到了这种办法。 他摇头叹气,而后看向身边:“既然已经如此,那么便将事情继续往后拖延吧。” 黑嘉微微点头,神色同样复杂。 公元前三五五年。 春日莫名的到来了,随着春日的到来,那潺潺流水中的冰块全然解冻,万物好像是进入到了一起复苏的时候。 在中牟进行的盟会顺利结束后,魏王、齐王称王的事情在天下流传,而其余天下诸国也都纷纷想要效仿,但最后有胆子和能力效仿的人并不多。 这并不是说周王室依旧保持着自己超然的地位,只是在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觉着跳出来让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时光总是匆匆而去,像是门口的流水一样,朝着某一处方向流走且一旦溜走就永远不会回头。 同年的四月,在经历过短暂的和平之后,刚刚称王没多久的魏王发起了对身边小国的征讨,理由是他们并不尊重周王室,其话语言之凿凿,活像是一个周王室的守卫者一样。 战争在短时间内就结束了,那些小国当然不是魏国的对手,于是在经历了战火后很快选择了投降。 不只是魏国一个国家在这样子做。 天下的强国中没有一个不是这样做的,尤其是以边疆的燕国为例。 燕国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对边疆的蛮夷部族发动了足足八次战争,而这八次战争也将易水的冰冷寒气带给了那些边疆蛮夷。 对边疆蛮夷发动进攻的不只是燕国,还有赵国。 燕赵之地一向与蛮夷紧挨着,是中原大地的最后一道防线,或许是从燕国进攻蛮夷中得到了灵感,在燕国将周围的蛮夷洗劫过一遍后,赵国再次清洗了一遍。 不过是两个月过去,之前还敢趁着中原诸国腾不出手来嚣张的蛮夷们,此时已经变得十分温驯听话,像是家中饲养的小动物一样。 而渐渐地,在发动战争的时候人们越来越注重的是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之前口中高高喊着的口号【尊王攘夷】。 在国家的强大下,哪怕是没有这种象征性的口号,人们也开始习惯战争的脚步来临、之后离开。 人的思维惯性正在逐渐的发展。 司寇府 陈野盘腿坐在自己的府邸中,一只手拿着一卷竹简,神色悠悠不紧不慢的看着。 心中却是在思考着关于商鞅变法的内容。 提起来商鞅变法,或许有人会认为商鞅从头到尾只进行了一次变法,但其实不然。 商鞅在秦国的变法虽然贯彻始终,但明显是有两个阶段的划分。 第一个阶段就是现在。 这个时期的商鞅变法主要是针对一些法令,尤其是在秦孝公的支持下颁布了《垦草令》。 其内容主要是刺激农业生产、抑制商业发展、重塑社会价值观,提高农业的社会认知度、削弱贵族、官吏的特权,让国内贵族加入到农业生产中、实行统一的税租制度等等。 这是一次对国内变法态度认知的试探,也是之前老贵族们之所以没有直接翻脸的原因。 因为还留着一些余地。 可. 之后商鞅就进行了变法的深化,便再也没有给任何人留余地和情面,那也是最严厉的变法。      改革户籍制度,实行什伍连坐法、明令军法,奖励军功、废除世卿世禄制、建立二十等军功爵制、奖励耕织,重农抑商,严惩私斗、改法为律,制定秦律和推行小家庭制。 这些都是在第一次变法阶段推行的东西。 陈野的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听着从桌子中传来的声响。 如今正在推行的这些律法也好,新法也罢,秦国的国民虽然遵循,但多少有些抵触情绪了。 不过因为有军功制度的原因,最底层的平民反倒是有些兴奋了,因为他们发现了上升的路线,那就是军功! 这也是后来秦国变得怯私斗而好公斗的原因,战争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但私斗却并不能。 “呼——” 陈野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简,而后拿起来桌子上的一卷绢帛。 这是今日宫中让人送来的。 上面的东西很简单,是一个个的画像,在他即将加冠的年纪,无论是秦孝公还是他的老师商鞅终于都忍不住了,开始为他物色合适的妻。 这个时代普遍认为男子成家立业便是先后顺序,唯有将家立起来了,之后的业才能够顺畅的立起来。 陈野对此倒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左右也是要建立家族的。 无论是宫中送来的绢帛还是人,亦或者是商鞅通过宫中送来的绢帛和人选,他都照常自己先看一遍,将觉着还算可以的挑出给商鞅、以及宫中送去。 秦宫 秦孝公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听着手下人汇报最近这些日子关于新法的事情。 因为有陈野坐镇,并且亲自处理了几个商鞅族人的缘故,所以现在很少有不长眼的人故意触犯新法,便是一些触犯了的,也都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 他放下手中的政务,不由得感慨一声:“如今的秦国,当真是苟日新,日日新埃” 这话说的的确是没错的,秦国的变化在整个天下看起来都算是明显的。 随着垦草令、以及第一次变法的推行,秦国内无论是生产还是别的什么,都在飞速的进步,且秦孝公能够明显感受到那种气氛是不一样的。 以往的秦人与燕赵之地的游侠一样,都是擅斗且性格暴躁的。 但在新法的影响下,更多的人愿意加入军营,通过战争释放自己心中积累的暴躁,而不是在大街上私斗。 而剥夺了贵族世袭的特权这一点,则更是让秦国的朝堂内部流入了许多的新鲜血液。 通过各种方式而来的人才,将之前尚且只有一张皮的秦国撑了起来。 这些都是日后秦国的【骨】。 魏国 魏惠王神色有些奇怪,他挑眉道:“哦?你是说赵国国君遣人来访?说是有要事见本王?” ps:今天请假一章,太累了有点睁不开眼睛,明天尽量给大家补上。 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整理一下大纲,希望能够给大家最好的观感。 么么哒。 (本章完) 第32章 冲突【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32章 冲突【一更,求收藏追读】 下方站着的侍从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启禀王上,的确如此。” 魏惠王来回走动着,眼睛中的神色里带着些许思索,这个时候赵国君让人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难道是也想称王? 对于其他国家的国君称王这件小事,魏惠王从来就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自己反正称王了,其余称王与否都不能够改变这个事实。 而且这个时候他们称王,还能够将天下人的注意力从他的身上移开。 沉吟片刻后,魏惠王道:“那便让他进来吧。” 侍从离去之后,他坐在那里,一边思考着赵国君的事情,一边看着面前摆放在桌子上的竹简,竹简上所记载的东西让他觉着有些沉默。 自从前几个月称王之后,天下许多人都纷纷声讨他。 说他与齐王所做的事情不尊周王室,会遭受到报应,周的先祖、以及魏国先祖在天之灵都无法安息,这其中甚至有当今天子所下的斥责诏书。 魏惠王嘴角带着些许不屑的神色。 这些人也就只能够在嘴上说说自己,用文字向自己征讨了,否则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为何没有一个国家有什么动静? 便不说那些小国了,就是这诸多大国有几个有意见? 大家不过都是心怀鬼胎罢了。 正思索的时候,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侍从带着赵国的使者走来了。 赵国使者见到魏惠王,先是行礼:“见过魏王。” 魏惠王眉毛一挑,有些时候使者代表着的便是一个国家,而如今赵国的使者竟然是称呼自己为“魏王”? 这说明赵国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自己称王的事情。 “免礼。” 魏王淡淡一笑,虽然他并不惧怕赵国,但能够被承认,心里还是舒坦的:“你们国君遣你来,所为何事啊?” 赵国使者微微低头,声音中带着平和:“我国国君命我将此信带给魏王,所叙之事,信中已然明了。” 魏惠王看了一眼身边的侍者,侍者将信件检查过后呈了上来。 他低着头,打开竹简后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着心中古怪,赵国君竟然. 魏惠王看完后将竹简随意放到了一边,而后古怪的笑了一声:“也罢,你回去告诉伱们国君,寡人同意了。” 秦国,栎阳城。 在商鞅的新法律令刚刚颁布的时候,老贵族们的反应还没有那么激烈,而随着日子的一日一日过去,新法一日一日更甚的时候,老贵族们彻底坐不住了。 黑嘉府邸 往日里那些摇摆不定,甚至想着投靠商鞅的老贵族们,全都是坐在了这里,义愤填膺,脸上几乎是带着要被撕裂的愤怒。 他们的怒火将整个府邸燃烧。 反而是之前一直走在反商鞅阵营前列的黑嘉、蛞蝓两人十分平静。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看这些老贵族的笑话,而是他们比这些人更早的知道商鞅的变法都包括什么,也知道那些变法是针对谁而来的。 一开始,他们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而现在就已经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了。 黑嘉站了起来,神色寡淡:“诸位不必如此愤怒,新法的变革不是一直针对我等么?如今只是将所有的事情摆到了明面上罢了。” 一旁坐着的一个老贵族一脸愤怒:“商鞅这个贼子,着实可恨1 “竟然要取消我等的世袭之权,此乃我等先祖用鲜血换来的,哪里是他说取消便能取消的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纷纷附和。 这的确是动摇了他们根基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的他们不再想着摇摆不定,心中的想法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杀! 杀了商鞅! 黑嘉则是冷笑一声:“覃公,之前您可不是这般说的。” “前面几次我寻您的时候,您总是说商鞅还年轻,不过是些许变法、些许利益,让出来也没什么,您这个年纪了,不想与之争斗了,有伤天和?” 覃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着黑嘉说道:“黑公,如今已然成了这种局势,何必再多说这些?1 他拂袖长叹:“您便说吧,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 “我们都听您的就是了1 黑嘉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他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要针对覃滩,只是之前被覃滩刁难,如今在嘴上讨回来两句罢了。 “很简单。” “让新法不得不中止,至少也要让新法埋下隐患。” 他看向众人:“新法得以施行,你我都知道,是因为君上支持的缘故,我们可在太子的身上做计谋,如此一来,即便到时候计谋不成,我们也可以让太子与商鞅之间生出龌龊1 “等到太子继位,新法必废,商鞅必死1 覃滩微微一愣,继而说道:“在太子身上做计谋?如何做?” 黑嘉一笑:“之前太子未曾与陈野站在一边的时候,曾多次指责新法。” “那商鞅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如今若有人公然劾太子触犯新法,那么商鞅是否敢要求君上处罚太子?” “须知,这罪名可是劓,商鞅敢么?” 黑嘉嘴角带着冷酷的嘲讽:“即便是商鞅敢说明太子有罪,最后也不敢让太子受罚,此时便会让太子的老师受罚。” 他看着覃滩、看着众人:“太子的老师是谁?” “陈野1 “陈野是谁?他商鞅的弟子!之前更是杀了他好几个族人1 “只需略微挑拨,陈野必定受辱,而受辱之后他便成为了商鞅的敌人!必定蛊惑太子与商鞅为敌1 “届时,我们、太子、陈野三方联手,难道还收拾不掉一个商鞅么?” 晨,衙门。 陈野走入衙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今日的衙门似乎格外的肃杀。 他瞥了一眼周围,继续往里走去。 没等走几步,便听到里面的人紧赶慢赶的走来,脸上布满汗水,身上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水打湿了,显得十分狼狈。 “司寇!司寇1 那小吏的脸上带着害怕:“司寇,外面有人举.举有人触犯新法1 (本章完) 第33章 刀【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33章 刀【二更,求收藏追读】 有人举触犯新法之人? 陈野微微一愣,脸上划过一抹不解,这个事情对于这小吏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毕竟自从新法施行以来,每个月总会有一两个触犯新法的人。 他看了小吏一眼,见到小吏脸上的慌乱、眼睛深处的恐惧,立刻便明白了一个事情。 举报的人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被举报的同样不是什么小人物,这次的举报牵扯很大。 “何人?”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些严肃,他需要先知道到底是谁,才能够针对性的想办法。 小吏刚准备开口,衙门内就传来一阵笑声,这声音中带着些唏嘘之色,像是有些惋惜什么一样。 陈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声音的主人。 黑嘉。 他瞬间也明白过来了黑嘉想要检举的人是谁。 太子。 如他所料,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寻常的检举揭发,而是一个针对他的,针对商鞅的,甚至有可能是针对太子的,但最后是针对新法的逻辑陷阱。 黑嘉走到陈野面前,脸上带着些惋惜之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 他看着陈野道:“陈司寇,检举之人并不是老夫,但却与老夫有些关系。” 黑嘉的声音中满满的都是愧疚:“我想要劝阻他前来,此人却根本不听我所说的话,一直讲自己要检举那人,还说” “还说左庶长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且陈司寇公正廉明,怎么可能包庇触犯新法之人呢?” “老夫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是将他带了过来。” 陈野神色不变,但心里却是在思索着这件事情的对策。 “哦?” 他表面上装作平静,装作什么都没有猜出来的样子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道人在何处?又要检举谁触犯新法?” 黑嘉神色微微严肃的附在陈野的耳边:“他说要举太子1 “话语中多有吞吐,但好似的确是有人证可证明太子的确是说过诋毁新法的话。” 陈野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黑嘉,转瞬间又笑了一下:“竟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只是想必黑公也知道,此事若是涉及到太子,那便不是我能够断定的了。” 陈野当机立断:“那人在何处?” 不等黑嘉反应过来,陈野立刻又说道:“是我糊涂了,既然黑公在这里,那么那人定然也在这里。” 他看向身旁的小吏:“将人带着,随我进宫面见君上1 说着又看向黑嘉:“黑公,一起?” 黑嘉看着果断而又干脆的陈野,一时之间有些失声,但他却找不出来任何地方有任何问题。 这种情况下他就只能够跟着陈野一同进宫了。 可一旦进宫,他之前的打算也就是落了空,毕竟之前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但现在不可以了。      即便他真的可以装,那又如何? 国君会在乎么? 太子会在乎么? 也正是这一刻,黑嘉才反应过来这是公子虔的算计,想必让自己出手的时候,公子虔就已经将自己放弃了吧? 他苦笑一声,所幸有公子虔在、有诸多老贵族在,有他的家底在,即便是国君也不能轻易的杀了他。 “也罢,那老夫便随陈司寇一同进宫吧1 陈野拱了拱手,而后说道:“好,那请黑公等我片刻,我将公务放下后立刻与黑公一同前往。” 说着便走入了屋内,他只是看了一眼那小吏,小吏立刻便了然的退下了。 秦宫 秦孝公神色一变,而后低声道:“什么?” “陈野让你进宫告诉寡人,黑嘉等老贵族为反对新法,所以暗中派人举太子诋毁新法?” 秦孝公几乎是立刻便反应过来这事情中所蕴含的杀机。 太子年纪还小,陈野如今也正是风头上的时候,若此时受到了这样子的侮辱,那么他们与商鞅一定会结仇! 而商鞅若是放过这两人,首先站不住脚步的就是新法,甚至是陈野! 为何? 因为陈野公平公正!甚至连商鞅的族人都处罚了几个,这才换来的名声和新法的今天。 若此时商鞅高高抬手陈野却不阻止,那岂不是说明陈野是沽名钓誉之徒? 可若不抬手,那么两人的关系还要完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 商鞅抬了手,陈野默认了,然后商鞅回想起来之前被杀掉的族人,心中开始愤怒淤积,为何对自己便能够高抬贵手,但对他的族人不可以? 这是三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算不得好 那小吏也是慌乱异常。 秦孝公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而后直接让身边的内侍去将太子叫到大殿内,他要问一问太子都说过什么样子诋毁新法的话! 这其中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左庶长府 商鞅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愕然:“什么?你说今日有人前往司寇处举太子诋毁新法?” “且跟随着的还有黑嘉?” 他方才几乎是将下巴的胡子都给拽了下来,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黑嘉竟然有这个胆子?” 商鞅喃喃自语:“好大的胆子,老夫也只是敢口头上说一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已,他竟然敢这样做,难道为了阻止老夫的新法,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么?” 这个消息一定瞒不住,一定会传到国君和太子的耳中。 届时,太子和国君难道会放过黑嘉么? 他看着身旁的小厮:“备车!我要进宫面见君上1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流言和八卦的传播速度永远都是最快的。 几乎是在陈野、黑嘉以及那位检举人离开司寇衙门后的不到一个时辰内,小半个栎阳城都知道了,有一个胆子巨大无比的人检举太子诋毁新法.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期待那位陈司寇与左庶长会如何处理此事。 秦宫 秦孝公、商鞅、陈野、黑嘉、邻骏、太子,众人都在这大殿中汇聚着,气氛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邻骏,秦孝公声音有些冰冷。 “便是你,揭举太子诋毁新法?” (本章完) 第34章 你们敢审判么?【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34章 你们敢审判么?【一更,求收藏追读】 跪伏在地上的邻骏显得十分冷静,丝毫没有因为质问他的是秦国国君而感到恐惧。 他只是说道:“不错,正是某。” 邻骏抬起头,没有看出奇愤怒的秦孝公,反而是看向站在一旁的商鞅,语气中不无威胁地说道:“君上、左庶长、司寇,我在来之前已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去,所以早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数百人已经离开了秦国前往天下,若他们得知了我死亡的消息,却并没有听到关于太子的消息,那么他们会立刻将此事传遍整个天下,让秦国人、以及天下人都知道。” 邻骏的脸颊上甚至带着挑衅的神色。 “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秦律所谓的公正,只是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 商鞅走上前来,神色颇为严肃:“你之所为,仅仅是为了报复我?” 邻骏嗤笑一声显得十分不屑:“报复您?并不是这样。” 他的腰板挺直:“我之所做所为,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秦律真正的站稳脚跟1 “您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 “如今我给你这个证明秦律威严的机会,让天下人都知道,秦律的确威严1 邻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站在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陈野:“怎么?陈司寇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是心虚了?不敢判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嘶哑的笑意,像是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终于将觊觎了许久的人咬伤了一样。 狰狞、不顾一切。 像是一滩已经完全废掉,但却泼上了油而燃烧更猛烈的废土。 这般狰狞的面目让找到这个人的黑嘉都有些心惊,这个人的状态有些诡异,像是不顾一切的复仇 陈野抬起眼眸,眼神淡淡的。 “你举太子诋毁新法,可有人证?” 他像是不在意犯人到底是谁,也像是不在乎这一切是否发生一样,只是进行着、处理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邻骏一愣,继而疯狂大笑:“证据?当然有1 他从怀中取出一道血书,血书上写着罪状以及签着各种姓名:“我不敢让证人出来,只怕被伱们杀人灭口。” “但此乃他亲笔所书,若要证据,这便是证据1 邻居呲牙笑着,他再度向商鞅以及陈野发动了进宫:“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够证明太子诋毁新法?” “若是不能,大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询问他!他随时可以听从诸位的召唤前来1 陈野看着那血书绢帛,脸上划过一抹思索之色后,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商鞅上前来,看着邻骏:“你恨的是老夫,是么?” “所以你想让老夫死。” 商鞅的声音中带着些干涸,像是嗓子许久没有喝水却被十个大日照耀龟裂一般。 “你为何这么恨老夫?” “我想知道。” 商鞅低着自己高贵的头颅,看着跪伏在地上的那个,身上衣不蔽体但却显得十分傲慢,脸上有些脏兮兮,甚至因为方才的狰狞而显得有些恶心的人。 他想知道答案。      是自己的变法阻碍了老贵族获得利益的道路,这个人恰好是老贵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邻骏失声笑道:“为何恨你?” 此时的他好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忘记了自己在秦王面前,只是疯癫的笑着说道:“商贼!我年迈的父亲只因不经意间触犯了你所定下的新法,便被你以儆效尤诛杀1 “可怜我那年迈的母亲,虽然没有被连坐,但却因为日日伤心,十天哭瞎了自己的眼睛,为了不连累我找了个树挂了脖子1 邻骏的声音随着他所说的话越发的狰狞,他的手在地面上抓着,几乎是要将青砖地面给抓出一道痕迹来。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的流出,将他的拇指浸染成了血红色。 而邻骏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只是一句无心之失,便害得我家破人亡1 “新法难道没有问题么?” 他的眼睛盯着商鞅:“你真的觉着自己的新法没有问题么?你觉着自己的新法能够让国民安居乐业么?你觉着我们能够好好的生存么?” “不能1 “你的改革大多数都在管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你的眼光从来没有放到过普通的国人身上1 “你只知道用严峻的想法使我们慑服!但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律法是否过于严苛1 邻骏抬起头,他已经没有泪水可以落下了,因为他的泪水早已经在前面的几天中落尽了。 在得知自己的母亲因为怕拖累自己,而找了根绳子上吊死了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崩溃、自责、以及内疚中。 因为那个不经意间说出诋毁新法之言的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 他的父亲是替他死的! 在他的父亲死了之后,他的母亲虽然没有说什么,甚至最后还留书一封希望他能够好好的生活,但他却知道,他的母亲在怪他! 怪他让自己的父亲死掉! 邻骏的声音哽咽而又无力,他整个人都显得颓然。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商鞅,嘴角挑起来一个诡异的弧度,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愤怒、在哭泣,在无助:“那么,公平公正的、坚持新法的左庶长,觉着秦律是最高信仰的陈司寇。” “如今有证据在,有人检举太子诋毁新法、” “你们会如何做?” “是会按照处理我们这些普通国民一样,处理那位未来的太子殿下,还是说将这个事情不了了之,把我诛杀在这大殿之中呢?” 邻骏此时没有再继续跪伏,他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挺拔无比。 “敢问君上,您又准备如何处理呢?” 邻骏的话落在大殿中,空旷的大殿一直在回荡着邻骏那充斥着嘲讽的问话。 而他所问的三个人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一样。 是埃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呢?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商鞅,此时也有些怯懦退后了。 “该如何呢?” (本章完) 第35章 法者,天地之序也【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35章 法者,天地之序也【二更,求收藏追读】 但商鞅的怯懦并不是因为惧怕太子,也并不是因为不敢审判太子。 事实上,对于太子所做的事情他其实真的很想试一试。 但如今的问题在于,太子的老师由公子虔变成了陈野,而陈野是他的徒弟,当然了如果仅仅是这样他也不会在意。 更大的问题在于什么呢? 在于太子如今已经摆明了态度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已经高高挂起不管这些事儿了,这对于新法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是胆子大,且想变法谁都不怕,但没有必要凭空招惹一个不好惹的敌人。 更何况,这所有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陷阱。 哪怕邻骏所说的事情是真的,但这件事情如今揭露出来一定是针对他和陈野、以及太子的陷阱。 该如何处理这个陷阱,这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不只是商鞅,就连秦孝公都有些沉默了,事实上在新法开始的时候、在商鞅高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时候他并不在意。 哪怕是现在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太子若是真的诋毁新法了,那他便以国君的身份赦免也就是了,国君难道没有这点特权么? 只不过这样一来会给日后的那些老贵族留下一个借口,但只要他不同意,这个漏洞也没什么用。 针对一两个人而设定的特权通道,这算是特权么? 邻骏只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依旧诡异而又狡诈。 他看着大殿内众人的神色变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就是想要看到这一幕,看到这些虚伪的当权者露出自己真正的面目。 什么所谓的坚持【秦律】,【秦律】不可违背,什么所谓的【公平廉直】【刚正不阿】,不过都是这些人在虚伪的演戏罢了。 只要触碰到这些人自己的利益,他们暴露的比谁都快。 邻骏缓缓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动,随时准备迎接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正如之前所说的,他做好了准备,随时牺牲的准备。 是的。 牺牲。 邻骏认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在某种程度上属于【牺牲】的一种,是为了给秦国那些普通的国民、受到压迫的国民一个反抗的精神,是具备意义的。 人为了意义而死,什么时候都不算是白死。 牺牲者高于一切。 “咚——” “咚——” “咚——” 邻骏感受着自己的心脏跳跃声,下一刻却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一阵不属于这里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有人进来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 除却陈野之外,其他人都看向大殿外。 陈野则是对此有所猜测,当看到那个正在一步步而来的身影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了然的神色。 太子来了。 这是陈野所猜测到的,也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商鞅见此心中就更愕然,这个时候太子来做什么?若是太子不来,此事还有很多回旋的余地,但如今太子来了,那么这个事情便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要么太子认罪,要么新法的尊严被挑衅。 这几乎是成了一道不可选择的题目。      陈野则是微微垂着眼眸,不再言语,太子来了,那么说明太子最终选择了他给太子指出的那一条明路。 而这对于秦国也好,对于商鞅也好,对于太子自己也好,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如今的困难似乎迎刃而解了。 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太子的表演,就可以了。 嬴驷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大殿内的一切,他扫视周围,目光最后落在了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不敢与他对视的黑嘉身上。 嘴角挑起来一抹冷笑后,将黑嘉以及老贵族这些人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嬴驷从来不是什么宽容大量的人,他想要针对一个人有许多的办法,如今没有发难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罢了。 走到大殿中央,他跪伏在地上,声音中带着沉重:“儿臣拜见君父。” 秦孝公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嬴驷神色复杂:“不必多礼,起来吧。” 他问道:“你来此处做什么?” 嬴驷只是抿嘴,而后声音严肃:“儿臣听闻,有人检举儿臣,说儿臣诋毁新法、触犯了秦律,如今检举者已然来了,儿臣这个被检举者如何能够躲在一旁呢?” 他的话语干脆利落,不由得让商鞅、邻骏都感觉到有些不对。 太子想干什么? 这时候装傻难道不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为何非要将这个事情挑开? 挑开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人知道。 秦孝公声音有些肃穆,他似乎猜到了太子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中不无警告的说道:“太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么?” “还是说,你承认此检举者所说的是事实?” 秦孝公的话几乎就差明说了,让太子否认这个事情,他会尽量的将这个事情给掩盖过去。 然而嬴驷像是没有听懂秦孝公的话一样,只是说道:“君父,三个月前,儿臣老师尚且是公孙贾的时候,与老贵族们有所交谈,期间的确是曾口出狂言,对新法有所诋毁。” 他坦诚的就像是日光下的大地一般透明。 还没等秦孝公着急,嬴驷便就说道:“儿臣知道,若是儿臣死活不承认,此事也就过去了。” “但儿子并不愿如此。”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感慨:“无论是废除贵族的世袭特权,还是施行军功制度,这对于秦国来说都是顶好的事情,是不可以停止的新法。” “我曾听老师说过,【法者,天地之序也】,左庶长为秦国之计【秦律】,以【秦律】约束秦国内贵族也好,国人也罢的行为,让他们有一条出路的同时让秦国强大。” “这是何等宏伟的事件呢?” “儿子怎么能够让此等百年国事,因为儿子的缘故毁于一旦?” 嬴驷微微叩头,额头与地面紧贴发出声响。 “法者,天地之序也。” “若因儿子而非秦国律法,此乃儿不愿也。” “是故,儿特来,与人当面相对。” “若有罪,则罚。” “以昭秦律之威严。” (本章完) 第36章 罪【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36章 罪【一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动容。 秦孝公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他的眼光悄然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依旧没有动弹的陈野,心中则是在想着让陈野当太子的老师,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个时候其实太子硬要不出来,亦或者硬要扛着不认也是可以的。 基于太子的身份,别说是商鞅了,就算是自己都会找一个替罪羊出来,而太子的老师必定会承担这个责任。 但问题是太子的老师是陈野。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可以不让首傅承担责任,毕竟太子犯错的时候老师尚且是公孙贾,只诛杀公孙贾一个人也就是了。 但这样做容易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服众。 多多少少会给新法留下一些问题和弊端,这些弊端或许现在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但日后呢? 等到新法执行了许久之后呢? 若是那个时候,有什么贵族、权势之人想要为自己的孩子找替罪羊的时候呢? 他们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找到自己以及太子此时的做法,然后给自己的罪名找到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到了那个时候新法便是一戳即破的东西了。 秦孝公想到这里,心中则是冷笑一声,他再次看向黑嘉,黑嘉以及那一众老贵族的所作所为他是记载了心里,并且他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推动的。 公子虔。 他的那位好哥哥。 秦孝公抬起头,看向站在那里的邻骏,声音低沉:“邻骏,如今太子已然来了,要你与对峙,你有何要说的?” 邻骏站在大殿中,神色寡淡。 他伸出手,指天为誓:“有血书在此,以邻骏列族为誓,今日之事,邻骏无一妄言,若有妄言,则天诛地灭,先祖降雷而罚。” 邻骏看向嬴驷:“只是不知道,太子想要如何与我对峙?” “若太子也敢立下誓言,说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诋毁新法之事,今日邻骏便认下了太子所说之言。”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快意。 邻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证明太子是否诋毁新法,因为他其实并没有确切的人证,唯有一封血书罢了。 那血书的确是真的,但无论是国君还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的说那是假的。 他是以先祖为誓言、指天为誓,以自身之信为【标】,来自证此事为真。 这个誓言在这个注重【礼】的时代,依旧是最严重的誓言,没有人会轻易如此做。 或者说,在整个华夏的历史上,在某个时代之前,誓言都是一种可以令人相信的、类似于【证据】的东西。 当然了在某个时代或者说某个人之后,誓言不再被人相信。 真正的变成了空口无凭。 邻骏看着太子,他的最终目的也并不是真的想要让太子认罪,只是想要以此给太子、给秦国宗室、给新法一些耻辱罢了。 嬴驷缓缓上前走来,神色平和,他缓缓跪伏在地上。 继而将头顶的束发拿下,当束发被拿下的时候,黑发散开披散在他的肩头。 他抬起头,一双漆黑色的眼眸显得锐利无比。 “启君父,儿臣的的确确曾在少不更事时候诋毁过新法。” 此话落地,黑嘉的眼睛中带着一抹茫然。 他是不是听错了? 太子认罪了?太子承认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嬴驷的声音继续传来:“虽然为少不更事时的事情,但的的确确是儿子所做,是故,儿臣认罪。”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商鞅、陈野。 “新法为国之大计,乃秦国强盛之根基,秦律制定出来的时候无论是君父还是左庶长,都曾经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也正因为此言不服,所以出言诋毁。”      “如今,儿已然认识到新法于秦国之本。” “故此愿以身谢罪,以全秦律之名。” 嬴驷说完后,再次叩头,他的额头紧紧的贴着青砖地面,感受着青砖带来的清凉。 这一抹凉意传到嬴驷的脑中,心中,让他时刻谨记此时的所为。 秦孝公有些沉默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嬴驷,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看向商鞅,轻声道:“商鞅,如今太子已然认罪,愿依照秦律处置。” “依你之看,该如何处置?” 商鞅此时心里有些压抑,但只得低声道:“依照秦律,当处以劓刑。” 劓刑! 黑嘉低着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骇,他没有想到商鞅竟然真的敢说出这样的话。 将一国太子、一国储君处以这种严酷的、耻辱的刑法? 他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邻骏站在那里有些哑然,想要开口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秦孝公的声音低沉,他看向嬴驷:“太子,伱听到了。” “哪怕此等刑法,你也愿意认罪么?” 嬴驷并没有任何的动然,神色依旧平和。 “儿臣愿意。” 秦孝公再问:“若施以劓刑,那你便不能再担任秦国储君之位,你也愿意?” 嬴驷潇洒一笑:“儿臣愿意。” 大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此时黑嘉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诚恳:“启禀君上,储君乃一国之大计,不可轻易如此。” “太子为弟子者有罪,可以太子师为替。” 黑嘉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藏的恶意:“不如以太子师陈野为替,替太子受刑。” “如此也既可不动摇国本,又可使得天下人心甘。” 秦孝公看向陈野,正准备发问的时候,跪伏在地上的嬴驷开口了:“君父,儿臣不愿。” 他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光亮:“一人有罪,罪在一人,如何能够以人为替?” “儿不愿别人替儿担了这罪责。” 嬴驷的头颅再次紧紧贴着地面,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沉默状态。 太子乃是储君,乃是一国之本。 可如今太子不愿令人替罪,执意承担此罪名,为自己赎罪。 这该如何?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陈野缓缓站了出来。 他走到大殿中央,神色一如之前:“君上,臣有一问,不知可否请左庶长为臣解答。” 秦孝公微微挑眉:“何事?” 商鞅也看向陈野,脸上带着困惑。 陈野只是微微一笑:“敢问左庶长,诋毁新法,都有何刑法?难道只有劓刑一种么?” (本章完) 第37章 法理昭昭【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37章 法理昭昭【二更,求追读收藏】 商鞅一愣,继而老实的回答道:“依照诋毁新法的程度不同,当处以杖刑、劓刑、死罪。” 还没等陈野开口,一旁的邻骏便直接大声嗤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当你有什么办法呢,原来是想要减轻太子的罪责?” 他上前一步,目光看着陈野、商鞅、嬴驷以及在场的其余人等,像是一个不屈的战士一样。 “秦国施行新法,然而太子却诋毁新法,难道不应该加重处罚么?” “毕竟太子乃明知故犯1 秦孝公声音冷漠,他看着邻骏:“哦?” “那你认为,该判处太子何等刑法?” 邻骏低声一笑:“自然是死罪1 他挺胸站立,昂着脖子,义无反顾:“只是不经意间诋毁新法,便施以劓刑,难道刻意的反而是仗刑了么?” 陈野并没有理会邻骏的话语,只是继续说道:“臣也以为,当处以死罪。” 这话落地,在场众人包括邻骏全然都懵了。 什么意思? 黑嘉也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他本以为商鞅已经足够勇猛了,谁曾想到更勇猛的乃是陈野! 陈野是疯了么? 此乃国之储君,他竟然说要处以死刑? 秦孝公神色一变,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嬴驷却当先开口了:“儿臣以为,此乃公正之判。” “请处以儿臣死罪。” 秦孝公神色又是一变,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看着嬴驷与陈野一唱一和的表现,心中突然明白了一个事情。 太子既然这么做,应当是和陈野商议好了什么。 看来陈野已经有办法了。 而商鞅也是在短暂的迷茫后清醒了过来,只是看着陈野的背影,心中思索着陈野会如何做。 果不其然,陈野开口了:“君上,依照秦律太子当处以死刑,即可问斩,如此秦律乃安。” “但法者容情,太子乃储君,乃一国之本,除却国君之外当为最贵。” “秦律者、国之本也;太子者,亦国之本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乃尊周礼而为。” “发者,身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过来陈野想要说什么了,但脸色依旧没有缓过来。 陈野继续开口道:“因此,臣以为,太子之刑,可割发代首。” “故,太子之罪为死罪,可念太子为国之本,以发代之。” “如此,秦律为国之本不曾动摇,太子为国之本也不曾动摇,既可安国民之心,又可维护秦律之威严。” 商鞅在黑嘉等人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步上前,声音中带着诚恳:“君上,臣附和陈司寇之言。” “法者,天地之序,然则法外有情。” “新法之说,本就是为强国之法,太子乃国之根本,若国之根本动摇,国之强盛又有何用?” “陈司寇之言,以发代首之说,臣是赞同的。” 秦孝公微微一笑,心里已然满意,但却依旧是看了一眼黑嘉:“你们以为如何?” 以发代首! 黑嘉能有什么话说?他敢反对么?如今还不算是将秦孝公得罪的完全,顶多是被记仇了而已。      但若是太子真的死了,他们还有活路么? 更何况,若太子真的死了也就算了,现如今的情况是即便他坚持,太子也不会死! 顶多是以发代首而已。 因此,黑嘉上前一步,声音诚恳:“臣以为,此乃最好的选择。” 秦孝公又看向站在那里,呆呆愣住的邻骏,声音威严:“邻骏,伱以为此刑如何?” 邻骏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他抬起头看着那高台上威严的秦孝公,又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神色诚恳的嬴驷,不由得无奈:“此刑法乃为最妙。” 事实上,这个刑法并不算轻。 割发同样是一种失礼的表现,若是寻常的时候太子这样做已经算是失去了一半的礼,但如今这个形势下这种失礼反而成了汇聚国民之心、维护秦律尊严的最佳选择。 日后即便是嬴驷成为了国君,此事传扬出去也是美谈。 为了维护秦律的尊严,一国太子也甘愿受罚,甚至最后割发代首! 这是何等的魄力? 无论是商鞅还是秦孝公,无论是陈野还是嬴驷,无论是黑嘉还是邻骏,他们都知道,当今日之事发生之后,当今日之事传出去的时候,天下都会为之震动。 秦律,乃国之本。 秦律,乃法之源。 天理昭昭,王子犯法乃与庶民同罪也! 秦宫,后殿 秦孝公放松下来,指着面前的陈野破口便骂:“竖子1 “你与那个逆子串通一气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先与寡人说一说么?” “知道寡人在听见死罪,在听见太子来的时候,心里的气提到了哪里么?” 陈野嘿嘿一笑,他看着秦孝公低声解释:“君上,君上,别动怒么。” “这不是没有来得及跟您说么?” “那个时候黑嘉便在司寇府等着我,时时刻刻看着我,我着急之下只能让小厮传了句话,所幸太子听懂了臣的意思,与臣配合的十分完美。” 秦孝公冷笑一声,又看向嬴驷:“你埃” 他的手指在嬴驷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若是今日没有完成这一出戏,寡人倒是要看看你该怎么办1 嬴驷松了松肩膀:“君父,何必那么担心?” “不会真的到了那一步的。” 秦孝公嗤笑一声:“不会真的到这一步?你以为黑嘉他们若是没有把握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动手?” 他摇了摇头:“只是被寡人发现了,所以将他们的准备瞬间扑灭了而已。” “日后还是要小心,尽量不要与这些人混在一起。” 秦孝公看向一旁的商鞅:“不过么,你倒是可以继续推行你的新法了。”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新法的第一阶段,已经推行的差不多了。” “在这样的强度下,许多老贵族已经开始纷纷瓦解,但新的贵族势力还没有膨胀起来。” 秦孝公的神色幽深:“是时候了。” “是时候该推他们一把了1 与此同时,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也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栎阳城。 所有人都在议论。 “孝公八年春,时国人举太子毁新法,君召商公、陈公于殿。太子言:秦律乃国之本,为国人之安,不可因己而废。故陈公论罪于太子,言皆死刑,然则太子为国之本,则以发代之。国人议论,皆赞太子。——《秦书·商鞅传》” (本章完) 第38章 声名【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38章 声名【一更,求收藏追读】 “听说了么?有人检举太子诋毁新法,直接告到了国君那里去1 “什么?” 一众国民脸上都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面面相觑,检举太子诋毁新法?并且告到了国君那里去?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刑不上大夫、刑不上贵族的事情虽然已经在新法的推广中得到了瓦解,但在国民的心里,这些人依旧是拥有特权的! 尤其是太子!那可是太子! “然后呢?然后呢?” 所有人都凑到了那个人的旁边,脸上带着八卦与好奇的神色,他们都想知道后续怎么样了。 甚至有人断言。 “太子肯定没什么事儿,但是那个检举人就惨喽。” 一个老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可是太子,可是国之储君!只怕是连惩戒都没有吧?” 他的脸上带着嘲讽,但这嘲讽却并没有多少。 毕竟那是太子。 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 然而那个正在说着话的人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神秘和惊讶:“那可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砸了咂嘴,以一种不可思议、检具震惊的语气说道:“国君听说了这个事情,震怒之下就准备召太子前来问话,并且叫来了司寇陈野、左庶长商鞅两位。” “而且似乎还有其他的老贵族、宗室。” 此人的语气此时有了些许的缓慢,他吊着众人的胃口:“然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这种神秘的语气一下子让众人再度升腾起来了好奇,看着他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人得意洋洋,似乎为自己知道这个事情而感到兴奋:“还没等国君召来太子,太子主动前来觐见,然后在大殿之上,在国君与众大臣面前跪俯在地。” “之后说不愿意以自己一个人,而阻碍秦律的威严,所以特来对峙。” “若是有罪,他心甘情愿的认罪。” “嚯?” 围拢着的众人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们看着面前站着的人脸上都是惊讶:“你说什么?太子主动前来?” 那人一脸不屑:“这就让伱们震惊了?还有更震惊的事情1 “那个检举人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太子有罪,只是梗着脖子问太子敢不敢发誓说自己没有诋毁过新法。” “而太子更是君子所为1 “直接说自己有罪,当场认罪,根本不需要那个检举人检具揭发,并且请司寇和左庶长定罪。” “左庶长本来说要处以劓刑,但是那个检举人说太子身为太子都不遵守新法,那其他人怎么遵守?所以应当罪加一等,直接死罪1 “国君还没说什么,司寇却也认同这个罪名,更关键的是太子也认同1 所有人的情绪随着那人的话语波动而波动,脸上都带着紧张的神色。 那人继续说道:“然后啊,太子本来就想直接认罪了,但司寇这个时候说秦律是国之根本,但太子也是国之根本。” “且太子年幼,当以国为重。”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说让太子割发代首1      割发代首? 在场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处罚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们很重视这个东西。 “太子当真是割发代首了?”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些面面相觑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人当即回答道:“当然!这怎么可能有假呢?所有人都看见了1 人们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以及些许震惊和感动。 那最开始说话的老翁更是连连惊叹:“老朽活了这几十年了,都没有听闻过,太子犯法竟然真的要处以如此严重刑法的1 “可是太子自愿的?” 那人也是感慨连连:“当然1 “太子在大殿上开口,说他自己本身就是秦国的国民,难道比普通的国民更加高贵么?为什么触犯法律不可以处以刑法呢?” “他身为太子,当以身作则,让所有国人都知道,秦律之威严不可触犯1 “日后再有触犯秦律者,觉着自己身份高贵不能够处罚的,便想一想他的身份是否能够高过一国储君!当朝太子1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涕泗横流,跪俯在地上。 “有此储君,乃秦国之幸啊1 城门口所发生的事情、说出的言论很快就传遍了栎阳城,甚至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传遍整个秦国。 不到半个月,经过那些走脚的商人传播,整个秦国都知道了太子的所作所为。 一时之间有大才、贤者纷纷感慨,言秦国太子乃是不出世的仁和君主,甚至有几位儒家的大儒更是感叹。 邹国 孟子脸上带着些许震惊:“秦国太子果真是这样的?而不是有人故意传播他的声名么?” 他不敢相信的说道:“本以为秦国乃是蛮夷之地,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出现如此圣明的君主,我当前去秦国一窥究竟1 不仅仅是儒家,诸子百家中的其他流派也都听闻了此事,通过各种手段确定了事情的真假后,所有人都在震惊。 蛮夷之地竟然能够出现这等人物? 以国民为重,以法为重,以自身入局 那些天下间尚且隐藏着的贤才们,都好似是看到了一个未来的雄主出现,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原本不被众人作为第一选择的地方。 秦国! 此时天下风云动,秦国落入了天下贤才的眼睛中。 这里不再是蛮夷之地,不再是人们最后无可奈何之下的最后选择,而是一跃成为了与中原赵、魏、齐、韩等大国一样的第一选择! 秦宫 听着手下的不断汇报,秦孝公的眼睛中也是带着惊喜,他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自己儿子的一个举动而已,就能够形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然而他心中更是清楚,这个事情绝对不是自己的儿子能够主动做出来的,毕竟那不是天下间传闻的那种“慧根之才”。 他不由得再次感慨道:“寡人用陈野为太子首傅,果然是寡人如此多年来最正确的选择啊1 (本章完) 第39章 道不同【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39章 道不同【二更,求收藏追读】 不仅仅是他这样认为,嬴驷也同样这样认为。 他感慨的说道:“君父让老师成为我的老师,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 嬴驷的对面坐着陈野,陈野今日入宫便来到了嬴驷的太子宫中。 “老师,您怎么能够确定,当您说出让我死刑的时候,君父会猜到我们的所作所为呢?” 陈野笑着说道:“且先不说君上的智慧,就算是君上没有猜测出来,而想要阻止,我、老师都会据理力争,阻止君上的。” “等到那个时候,君上一定会猜测出来事情的真相。” “毕竟,不可能我发疯的时候,老师也一并发疯吧?” 嬴驷笑着摇了摇头:“老师果真是谋略深远啊,但弟子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他皱了皱眉,看向不远处的方向,陈野的旁边,低声说道:“老师是怎么找到这位检举人,并且说服了他呢?” 陈野的旁边,赫然坐着邻俊! 邻俊此时神色平和,根本没有了之前的狰狞和愤怒,反倒像是一个仁义平和的君子。 此时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放声大笑。 嬴驷脸上带着困惑,他看向陈野说道:“而且,弟子还有另外一个疑问,那封血书是真的么?而且今日邻俊先生所起誓的誓言是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怎能让邻俊先生如此牺牲呢?” 邻俊摇头笑了笑,看着嬴驷的眼眸,脸上十分平和:“太子,那血书是真的,甚至“邻勘这个人也是真的,邻俊爷的确是被黑嘉等人找到的【证人】,他的确是想要检举太子诋毁新法的。” 他看着嬴驷,继续说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是邻浚” “邻勘微微一笑,他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狡黠:“但问题是,我不是邻俊,而是左庶长的一位普通门客而已。” 不是邻俊?但邻俊的一切都是真的? 嬴驷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陈野指了指邻俊说到:“早在之前君上想让我成为您老师的时候,我就猜测到黑嘉等人一定会动手的。” “而您的态度转变,则会让黑嘉、甚至是公子虔都憎恨上您。” “失去了您,他们进攻左庶长也好,进攻我也好的手段都会变得贫瘠,这个时候再有他们对您的憎恨为引,他们一定会从您入手攻击我们。” “那个时候,我便开始查探,您在之前有没有诋毁过新法。” “果不其然让我查到了,而且查到了对您憎恨的一个人,叫做邻俊,邻俊这个人的一切就如同今日大殿上所说的一样,那般的凄惨。” 陈野的神色这个时候有些严肃,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让这个事情暴露出来,一方面是为了让「隐患」提前爆发,而不会在某个我们不能控制的时候爆发,另外一方面则是我想让老师知道一件事情。” “他所制定的秦律的确是有些严苛了。” “对于普通的国民来说,稍不注意就会触碰秦律,而触碰秦律的后果则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承担的。” “这会对秦国的子民造成某种强大的负担,不利于国家的继续强大。” “若是老师能够认识到这一点,便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对此进行改变,让秦律在严苛中蕴含着某种人情味。” 说到这里,陈野笑着看向了嬴驷:“当然,这也是我想让太子懂得的道理。” “一味地使臣民慑服,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达到治理民众的作用,但往往这种高强度的压迫只能够持续某一段时间。” “就如同弓弦一般。” “想要让弓箭射的远,就必须满弦,然而若是一直保持满弦的状态,弦会断。” 陈野的神色中带着平和的智慧,此时的他像是一个儒家的大儒一样。 “太子,您明白这个道理了么?”      嬴驷一边听着陈野的话,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 陈野的话有些复杂,似乎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流派的思想,但陈野的思想却是那么的闪耀,他杂糅了法家、儒家、甚至是墨家、阴阳家、纵横家、名家的某些思想。 似乎是将这些错综复杂的揉成一体,但又不是普通的杂糅。 若说杂家,则显得不是那么正确。 此时的嬴驷并没有体会到这种思想的复杂性,他只是觉着自己的老师说的很有道理。 他微微颔首,将老师所说的一切都记在心里、记在脑海里,等到日后成长了再拿出来慢慢的品味。 “老师,弟子一定会牢牢记住您所说的内容。” “哪怕如今并不理解,但却会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 陈野微微点头,看向身边的邻俊:“此时,老师再教你另外一课。” 嬴驷歪着脖子眨了眨眼睛。 与此同时,邻俊伸出了手:“司寇答应我,我配合着您完成了这个事情后,您会给我相应的奖励。” “一千金。” 邻俊眨眼微笑:“该太子您兑现的时候了。” 嬴驷猛地愣在原地,脸上带着茫然。 “啊?” 左庶长府 昏暗的油灯缓慢的照耀着面前的一切,影子倒映在墙壁上被拉的长长的,像是黑夜中的野兽。 商鞅坐在原地,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 “我真的做错了么?” 他的手抚摸着面前的竹简,这其上烙印着他呕心沥血所创造出来的秦律,在这一版的秦律出现之前,秦国所用的是法而不是律。 律比法更加庄重、严苛。 在这油灯的光芒下,商鞅不由得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叹息声。 “我与陈野那个竖子,果真是道不同啊.”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这一刻,商鞅真正的意识到了他与陈野之间的分歧并不是以前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两个之间的分歧是如同天堑和鸿沟一样巨大的分歧。 是理念的不同,是所追求道路的不同。 魏国 魏惠王高居大殿之上,神色阴沉的像是能够滴下来水。 若是说秦国发展起来对谁最没有好处、谁最先感觉到恐惧,那么必然是韩与魏两国了。 因为他们的领土紧紧地挨着。 齐国 齐威王看着台下的孙膑,脸上带着威严。 “先生为何不受?” (本章完) 第40章 变法!变法!【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40章 变法!变法>一更,求收藏追读】 孙膑坐在那里,神色平和。 “启禀王上,臣身有残疾,不能担此重任,还请王上恕罪。” 孙膑的眼睛微微的垂着,脸上的神色被阴影遮挡住,让人看不怎么出来他眸子中真正的色彩。 但所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悲惨。 孙膑被他的师兄庞涓陷害而受了膑刑失去了两个膝盖,此时的他就是一个残废。 虽然在人的帮助下逃到了齐王,并且投靠了田氏,得到了齐王的重用,但他依旧是在韬光养晦,此时暴露出来自己,只会让庞涓提前感到威胁。 这种威胁则是会让庞涓提前布局。 他不想这样。 孙膑的心里充斥着仇恨,他的内心几乎是被仇恨扭曲了。 他不想让庞涓有任何的反应机会,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庞涓瞬间击杀。 他要让庞涓付出合适的代价。 齐威王坐在高台上,望着孙膑的神色,幽幽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明白孙膑的想法。 “既如此,那本王也不再勉强了。” 他想要让孙膑为将,其目的不是用到孙膑的能力,而是想让孙膑与田氏划清界限。 此时的齐威王已然开始担忧田氏了。 田氏的势力过于庞大,这样庞大的势力在齐国中,对齐国王室来说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事情,他要想办法削弱田氏。 燕国 风萧萧兮易水寒,易水之畔的人们总是会有些许萧瑟之气的。 燕国国内如今的境况也正是如此。 虽然燕国通过各种手段发动了对边疆蛮夷的战争,从而获得了少量的资源,但这些资源并不足以支撑燕国发展起来。 燕国的势力似乎正在逐渐的落后中原的那些一线强国。 这是所有燕人都在担忧的事情,但所有的燕人都没有任何办法。 燕国苦寒,这是不争的事实。 秦国,栎阳城。 随着新法的逐渐推行,栎阳城身为秦国的国都已然开始有些落后了,这里似乎不能够再继续承担秦国国都的庞大压力。 所有人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是否要迁都? 若是要迁都,要迁往何处? 秦宫中。 秦孝公同样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时是否是迁都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看向一旁的商鞅以及陈野脸上闪过些许犹豫:“此时迁都,是否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秦孝公所思考的并不是其他的问题,而是迁都之后,那些老贵族的势力会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一定的削弱,这种削弱恰好是新法推行所需要的。 这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 秦国的确需要迁都了。 商鞅微微摇头,他的眼睛中闪过些许的思索:“君上,此时迁都并非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秦国如今正处于变法的关键时期,需要的并不是削弱老贵族的势力,因为他们几乎已经被我们死死地按在了手下,不能够挣扎。”      “这个时候,不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凡事一旦有了任何的变动,就会产生变化,这些细小的变化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对我们有利,但谁也不知道它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此时秦国不宜有太大的变动。” 他说完这些后,又沉默了一瞬才说到:“臣准备进行第二次的变法了。” 第二次的变法! 秦孝公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震,他看向商鞅,眼神灼灼:“你准备第二次的变化,将刀对准什么?” 商鞅眼神一闪,脸上带着些平和之意,但无论是陈野还是秦孝公,都能够从这平和中看到些许杀气:“废井田,行郡县,统一度量衡,令国民分户而居1 一句话带出来了商鞅变法中最重要的几点内容。 而这几点内容中,又以前面的六个字为最重。 废井田!行郡县! 秦孝公都被这几个字震惊到了,但转瞬间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来一抹兴奋的潮红之色,因为这是他最初与商鞅夜谈的时候商鞅就说出来过的内容! 也是变法的最终目标。 秦孝公为何会如此激动?这个问题其实与秦孝公为何会一开始就那么支持商鞅变法是一样的问题,也和历史中老贵族一定要拉拢嬴驷,甚至利用很多手段让商鞅和嬴驷成为死敌是一样的问题。 更是和商鞅死后,那么憎恶商鞅的嬴驷为何没有废除新法是一样的问题。 这是法家的核心问题。 法家的核心目标是什么?在往后的某个时期,一位名为韩非的韩公子正式总结提出了这个内容。 “建立一个封建中央集权的国家” 中央集权的最终目标是将权力集中在谁的手中?皇帝的手中! 放在这个时期,就是集中在国君的手中。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秦孝公为何那么支持商鞅了,因为在这个时期,那些老贵族手中的权力几乎是可以威胁到国君! 国君能够容忍有人几乎与自己分权么? 不能。 而战国前期,或者说春秋后期的这个阶段,因为周礼的缘故,所以一个国家的权利其实是在国君、卿大夫的手中,就如同齐国一样。 田氏的权力已经让齐威王坐立难安了。 秦国也同样如此。 这才是秦孝公支持商鞅变法的原因,因为手中的权力;这才是为何老贵族拼了命也要让嬴驷和商鞅有仇的原因,因为他们不想让权力集中在国君手中。 这也是嬴驷为何杀了商鞅却并没有废除新法的原因。 因为他意识到,权力放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 秦孝公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偏过头看向陈野:“陈野,你觉着呢?” “此时是否是迁都的最好时机?” 陈野微微沉默,在历史中,第二次变法是和迁都一起的,但此时第二次变法因为自己的缘故提前了好几年而起,这个时候是不是迁都的最好时机倒成了一个问题。 他在心中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迁都是最好的机会么? 略微沉默后,陈野拿出了与商鞅截然不同答案:“君上,臣以为此时却是迁都的最好时机。” 他看向商鞅先解释道:“左庶长,你说此时迁都会产生变数,或许会让老贵族得到喘息的机会,我却觉着不是这样。” “此时迁都,正是将压死老贵族们最后一根的稻草,放在他们身上最好的机会1 “原因么很简单1 (本章完) 第41章 态度【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41章 态度【二更,求收藏追读】 “左庶长觉着这会是给老贵族们喘息机会的变化,那是因为左庶长的角度是站在了一个全知全能的角度。” “但老贵族们只能够看到他们现如今能看到的。” 陈野微微一笑:“此时迁都,他们只会认为是我们想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定会狗急跳墙,想要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陈野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我们知道他们要殊死一搏,并且知道他们的大部分底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仅仅是放着他们。” “现在的防备只需要一时,等到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就不需要再防备了。” “而且,左庶长要进行第二次的变法,这不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么?” “借着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新法的实行一定会更加顺利的,尤其是在废井田、行郡县这两个新法之上。” “毕竟,无论是现在的井田、还是郡县,都是原本老贵族们的势力范围不是么?” 商鞅微微挑眉,心中则是思索着陈野所说事情的合理性。 他发现,陈野所说的反而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秦孝公也是沉吟片刻,最后做出了决定:“那么,便进行迁都吧1 “迁都与新法一同施行,在都城成功迁徙的时候,想必新法也已经成功了,届时正好让秦国以一种全新的样子出现在天下人的眼前1 决定了迁都的事情后,对于新都的地址商议便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因为目前来看,适合迁都的新国都只有一个地方。 咸阳城。 咸阳城首先距离中原腹地更近,其次那里是一片宽广的平原,适合新国都的伫立。 他坐立在那里,无论是防守还是东出,都是一个最优秀的选择。 秦宫外,长街上。 商鞅与陈野缓慢的走在略微有些清冷的街道之上,缓缓朝着外城而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走动着。 随着他们的步伐和路边吹拂起来的些许风,凉凉的感觉出现了。 雨滴缓慢的从无到有出现,而后落在两人的脸颊上、额头上,以及发丝上,好在雨并不算大,只是这样缓慢的降落让人凭空觉着有几分舒适。 商鞅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感受着雨滴落在自己身上。 陈野也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他享受这种略微有些孤独的、沉默的气氛,他毕竟不太喜欢说话。 最终还是商鞅先开口了,他没有看向陈野,眼眸中却闪烁着些许的柔和。 “你想让我感受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商鞅的声音平常,但仔细听却能够听出来隐藏在其中的、有些复杂的感情。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选择,你的路是否是正确的。” 他自嘲一笑:“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伱的不寻常。” “你看似已经落魄到乞食而生,但无论是衣服上还是脸颊上,都没有脏污,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落难的公子一样,身上还有些贵气和读书气。” “那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定要推行新法,觉着自己前路无望,但不想让一生所学落空,又碰巧遇到了你,想着收你为弟子,传承我的衣钵。” 商鞅转过头,在今天第一次看向了陈野的眼睛。      “只是没有想到,你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丘壑,只怕你的智慧已然不在我之下。” “或许日后称呼你为“陈子”也说不定。” 商鞅将头颅转了过去看着远处逐渐热闹的街道:“我厚颜称呼自己为你的老师,所以有几句不合时宜的话想要与你说。” “无论你是否愿意听。” 他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等陈野开口便继续说道:“你若想要坚持自己的流派和思想并将其传播,那便要广收门徒。” “可开宗立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前面的路途十分遥远。” “老师希望你能够一直坚持本心。” 商鞅的声音有些低沉:“秦律我会逐渐修改的,但你我的道路不同。” 他指着远处的岔口:“正如同这岔路一样,你我该分开了。” 商鞅往前走去,站在岔路口,转身看向身后的陈野,再次说道:“你我,分道扬镳吧。” 陈野走到了商鞅的身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商鞅再次低声道:“我知你心中所想,并不想装什么圣人。” “但” 商鞅有些复杂的说道:“若日后我真的有那么一日,能救且救,但若救不了,便不要将自己也搭进去。” “我与你并无多少恩情。” 说完后,微微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陈野站在原地,看着在岔路口越走越远的商鞅,脸上的神情有些低沉,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离去,而后不再回头。 朝会。 陈野坐在大殿中,一言不发,他只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前两日商议好了之后,秦孝公并没有拖延,在今日就提出了迁都的想法,而伴随着迁都而提出的就是第二次新法的事情。 老贵族们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所有人的态度都开始汇聚到了一起。 他们开始不再内斗,不再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因为此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不反抗,就要死。 动了井田制,就是动摇了他们的利益;实行了郡县制,就是动了他们的基本盘。 在最根本的利益、他们存在的最根本的「基垂都要动摇的时候,他们唯有殊死一搏。 可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情,在前面逐渐被【割肉】的前提下,他们还有反抗的能力么? 秦孝公八年,商鞅的第二次变法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又令人不可反抗的状态开始了。 这一次变法比历史中原本的时间提前了足足四年。 而与此同时,秦国也开启了迁都的计划。 也正在这个时候,中原国度中,赵国以一种谁都没有想到的态度,开启了对魏国的盟友-卫国的战争。 (本章完) 第42章 螳臂挡车【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42章 螳臂挡车【一更,求收藏追读】 赵国对卫国发动进攻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 就连魏国本身都没有想到。 魏国与赵国之间本来是签订了盟约,虽然这个盟约没有昭之于众,但魏王觉着赵王应当不至于做出来违背盟约的事情。 毕竟这个事情的盟约还是挺算数的。 但,无论如何,赵国对卫国发动了进攻,魏国就必须帮忙,因为魏国与卫国是盟友,也因为如今的魏国尚且有一个称霸的想法和心思。 想要称霸怎么办? 首先你要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其次你要有足够多的盟友。 除却这些之外最重要的就只有一点了,那就是将周围的国家打服,让他们不得不赞同、支持你的统治。 赵国与魏国之间很快就爆发了小规模的战争,两个国家的国君似乎都不想将事情闹大。 而在这个空隙,最开心的应该就是处于魏国边界处的秦国了。 秦孝公得知赵国偷袭卫国的消息后,在宫中大笑三声,甚至难得一见的喝醉了。 在他看来,这是上天庇佑秦国的一种象征。 毕竟秦国正在变法,若这个时候有魏国这样子一个强国在旁边虎视眈眈,这对于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魏-卫之间的战争即便不持续很久,至少也会打个七八个月。 而这些时间足够秦国的第二次变法落地,甚至足够秦国的国都迁徙到咸阳城了。 司寇府 陈野盘腿坐在府邸中,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郑重。 他的手中握着一卷书简,书简上记载着许多关于诸子学派的学说,这是商鞅之前令人送到他府邸上的,说是自己积攒了许久的东西,要送给他。 自从他拿到这些书卷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商鞅了。 商鞅似乎有意在躲避着陈野。 陈野的双手抚摸着桌子上的竹简,其实从上次在岔路口分开之后,他就知道,商鞅已经下定了决心想要与他分别了。 他与商鞅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多么的深厚,毕竟从他来到大秦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年多一点而已。 可商鞅是他来到大秦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或许人在某种程度上总是会有一定的乳燕情结,会更加信赖自己在陌生环境见到的一个人。 就如同他见到商鞅。 陈野嘴角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容,他看向系统面板。 这些日子通过不断的激活一些细小的成就,他已经积攒了足够二十抽的气运点数,可以再次进行新手期的抽奖了。 新手期来说,一抽需要五十点气运点数,二十抽需要一千点,而新手期有一个八折的优惠在,也就是八百的点数就可以了。 陈野看向系统的商城,由衷的希望自己能够提前触发保底的甲等道具。      虽然目前他要甲等的道具也没什么用吧。 【叮,恭喜宿主获得【废品】【废品】【废品】【废品】【废品】【丁等下·护符】【废品】【废品】【丙等中·政治信誉度*1】【废品】【废品】【丙等中·同心】【丁等下·暗器】【丁等下·锦袍】【废品】】 【【丙等中·金丝甲】【丁等下·折扇】【废品】【丙等中·政治信誉度*1】【废品】】 陈野眼角略微有些抽搐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各种光芒,最多也就是一个蓝色光芒的五花八门但以废品居多的道具,无奈的扶额叹气。 这都已经二十抽了,抽到的最高等的道具竟然是丙等中的同心? 不过好歹抽出来了两个能用到的【政治信誉度】,陈野快速的将这两点信誉度加在了家族的属性点上。 对于一个想要维系千年的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政治信誉度更重要的了。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诸葛亮的政治信誉度和司马懿的政治信誉度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如果现在这两个人同时说要辅佐伱,即便前面诸葛亮做出了一些你看不明白的事情,但你只要确定这是诸葛丞相,你就不会多余的怀疑他。 即便司马懿做了再怎么忠心耿耿,甚至差点为了你死掉,你也会猜测司马懿这老贼是不是又在装模作样苦肉计。 这就是政治信誉度。 换算到家族也是一样的。 陈野看向自己面前的属性面板,脸上带着些放松。 【家族】:樊氏陈姓 【家主】:陈野 【始祖】:陈野 【族人】:无 【传承时间】:1年 【政治信誉度】:22 【声望】:秦(尊敬)、齐(中立)、燕(普通)、楚(普通)、韩(冷淡)、赵(中立)、魏(冷淡)、周(冷淡) 【道具】:【丙等中·同心】【丁等下·暗器】【丁等下·锦袍】【丁等下·护符】*2、.、 【气运点数】:0 看着凄惨无比的族人以及气运点数,陈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如今已然要加冠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成婚的事情了? 一个家族想要绵延不断,最起码的要求是要有后人,毕竟如果连后人都没有,称得上什么家族? 黑嘉府邸 公子虔坐在那里,看着面前一脸颓然,低着头什么都不愿意做的黑嘉,有些生气的恼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今商鞅的刀都要架在你我脖子上了,你竟然还什么都不准备做?” “难道真的等到商鞅将一切推行,而后你我彻底成为没有反抗能力的羔羊么?” 黑嘉此时有些慢吞吞的说道:“就算是现在,难道你我就有反抗的能力了么?” 他看着外面,神色有些平和。 之前太子的那件事情之后,公子虔的确是没有遭受到报复,毕竟这件事情明面上看跟公子虔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黑嘉可是受到了秦王、太子、左庶长、司寇四个人的联合报复。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贵族而已,经过了之前的报复之后,家业虽然还在,但却也是散的差不多了,如同枯木一样。 黑嘉看向公子虔:“如今,你我之举,无异于螳臂挡车。” “但出了这个大门,还有许多人愿意跟着你一同去对抗商鞅,你又何必一定要拉着我呢?” (本章完) 第43章 烈火烹油【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43章 烈火烹油【二更,求收藏追读】 公子虔不由得沉默,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 但他其实只是想要拉上更多的人一起而已,毕竟反抗商鞅这件事情在本质上其实是对抗秦孝公。 公子虔也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做的不地道。 但他向来没有什么脸皮可说,此时还是想要拉上黑嘉一起。 但黑甲此时铁了心,无论公子虔如何诉说,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在太子的那件事情上吃亏太大了。 在反对商鞅联盟正在暗中聚集想要对抗商鞅的时候,此时的商鞅正在轰轰隆隆的进行着属于自己的变法,而迁都的事情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迁都对于目前的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情,毕竟现在的秦国一切都处于一个蓬勃发展的时候,栎阳城也的的确确是太小了,且地理位置不是很好。 王都的迁徙并不是一件小事,至少对于秦国的国君来说,需要先在咸阳城修建好宫殿之后才能够过去。 咸阳城的建设正式提上了日程。 对于这个城池的修建,所有人都用尽了自己的心思,毕竟他们能够看出来秦孝公的野心,也能够意识到,若是这个野心真的能够实现,那么咸阳城将会是如何的一座城市。 秦孝公更是用心。 他坚信秦国历代国君的理想绝对不会失败,所以一开始就准备将这座城池修建成天下第一雄城。 这也是彰显如今秦国国力的一种象征。 在人与人的交往之间,是先敬罗衫后敬人,那么在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呢? 除却战争之外,便是国君们相互派遣使臣前往对方的国家,而最能够表现出国力强盛的东西便是都城了,都城若是雄伟,那么这个国家便十分强大。 都城若是狭小而又脏乱,那么这个国家在另外的国家眼中,便是一个十分落后而又贫穷的国家。 哪怕在战争中屡战屡胜也不行。 咸阳宫的修建提上了日程,整个秦国的政治疆域划分也随着新法的施行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以往的秦国,虽然整个国家名义上是属于国君的,但在这个领土上还有一些地方是属于卿大夫的,这些人世世代代的把控着属于自己的领土。 一些地方哪怕是在如今的秦国,也几乎是成了他们的地盘。 哪怕是名义上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商鞅的变法中,推行的最不顺利的就是前面的两点,第一废除井田制,第二实行郡县。 土地是一个家族发展的根源,而郡县则是意味着他们开始丧失手中的权力。 于是,这些家族的人们就像是疯狗一样开始朝着商鞅的方向汇聚,他们想要将商鞅撕咬成几份。 但结果很可惜。 有着秦孝公撑腰的商鞅,几乎在秦国横着走,更别说如今商鞅的新法其实是有利于秦孝公的了。 所有对于商鞅的攻击,在还没有落到商鞅身上的时候,就被秦孝公直接拦截了下来,甚至没有碍着商鞅的眼睛。 长街上。 一个个的孩童走在大街上,他们的口中欢快的唱着什么童谣,像是无辜而又普通的孩子一样。      大街上这样的孩子太多太多了,毕竟大人们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活,那么只能够让这些小孩在街上乱跑了。 如今秦律严苛,所以秦国的拐子很少。 再者说孩子也就是在自家门口跑一跑而已,然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孩子中混进去了几个谁也不认识的孩子。 慢慢的,那开玩笑似的童谣就变成了一模一样的童谣。 这些童谣流传在大街上,人们在劳作的时候不留心听到耳朵中,然后在闲言碎语的时候再次讨论着说出来。 人在无意识的时候接收到的信息总是杂乱的,而人的精力又不可能将一切信息都及时的归纳,那些杂碎的、凌乱的事情在人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人们觉着自己信任的信息了。 公子虔府邸 公子虔的嘴角带着笑容,他站在府邸门口,看着那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小孩们,脸上的笑容几乎是要咧到了嘴角。 直接攻击商鞅会被自己那位好弟弟怀疑,甚至直接挡回来。 但是这种呢? 他不攻击商鞅,而是夸赞商鞅,夸赞商鞅的事迹。 由一个个孩童口中的童谣开始传播,之后大街小巷上、甚至食宿的客栈等地都开始赞颂商鞅,都开始崇拜商鞅,都开始觉着商鞅是【圣人】的时候。 自己那位好弟弟还能够如此信任商鞅么? 公子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府邸中,他在等待。 如今的商鞅不是如同烈火一样燃烧的正旺盛么?那他就在这烈火之上泼些油,让这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 商鞅不是想要求名么? 他便给他加一把火。 关于商鞅的事情在大街上流传的时候,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笑谈的时候,最先意识到不对劲儿的自然是陈野。 陈野看着面前收集到的童谣以及那些食肆中所传播的信息,微微皱眉。 这些小把戏在他的眼前自然是无可遁逃。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其中的意味,无外乎是将商鞅架在火上继续烤而已。 当功高盖主、甚至声名比国君还要大的时候,商鞅真的还能够继续得到秦孝公的认可么? 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陈野在思考,商鞅和秦孝公这一对后世中都有流传好友之名的君臣,能否在这一次的考验中赢得最后的胜利呢? 秦宫 秦孝公的神色看似很严肃,他仔细的听着关于自己、关于商鞅在民间的一些流言,以及如今民间对于商鞅的赞颂。 不过是短短的两三天而已。 商鞅的声名就从最开始的贤臣、大才,变成了如今的足以立庙、甚至足以封君,足以给商鞅封地等等。 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是在挑拨自己与商鞅之间的感情。 想要借助自己的手去将商鞅废除,商鞅死掉之后,新法自然而然也就停止了。 秦孝公不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手段,他只是很困惑的看着身旁的人问了一句:“在他们的眼中,寡人的心胸便是如此的狭隘么?” (本章完) 第44章 求追读以及一些问题的解释 第44章 求追读以及一些问题的解释 首先,求追读求追读求追读!!!! 现在新书都是按照追读来pk推荐的,没有追读啥也不是,啥推荐都排不上。 这样吧,立个小小的flag。 按照现在的节奏往前捋,这周是第三轮推荐,也就是分强,下周应该是第四轮,也就是分封、小编精选/六频,一般来说推荐的确定都是在周二左右,也就是说咱还有一周多的时间攒追读 我还没问现在的追读有多少,但是!!!! 只要下下周能够让我这个摸鱼仔上三江,我承诺,下周五如果能看到三江的站段,从下周六也就是25号开始,持续爆更,六千打底,基本上持续八千。 目前来看是准备下个月一号上架的,都是惯例嘛,如果能上三江,不只是25-30日更八千,上架之后也会持续至少八千打底,基本上会保持日万!至少一个月!我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不食言!! 求追读的话就说到这,然后解释几个开书以来很多人关心的、留言的问题。 第一,一般按照道理主角家族要么是姬姓陈氏、要么是陈姓樊氏,为什么我偏偏违背常理设定了一个樊氏陈姓? 答:因为个人的一些遗憾,想让樊冠在陈的前面,想让这俩姓氏在一起,这一点就不详细解释了。 第二,为什么一开始就称呼为商鞅,而不是按照历史中的称呼为公孙鞅、卫鞅、姬鞅?对秦孝公等的称呼问题等。 答:因为商鞅这个名字足够显眼,写出来大多数人都能知道这是谁,我一个拿着碗讨饭吃的人,自然是要尽量讨好更多读者老爷们的,让所有人一眼都知道我写的是谁,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赚钱,这样各位老爷们才能赏我口饭吃。吃饭么,不寒颤。至于秦孝公这些和这个问题一样,我写嬴渠梁,谁知道是谁呢?我写秦孝公,大部分看到的人都能反应过来,至少听说过这个名字。 说句不客气的话,知识从来不是为了筛选掉不知道这些知识的人,而是为了让知道这些知识的人,能够包容那些不知道的人。这才是知识最正确的用法。可以解释,但是不可以看不起、甚至蔑视不知道的人,因为这不是你自己优秀,而是你所处的环境让你变得优秀,如果那些不知道的人也能有那个教育水平,他们也能知道。 知识从来不是傲慢的,希望懂得知识的人也不要傲慢。 第三,本书为什么用大量的口语,而不是拽一些古文呢? 答:1.作者水平不够 2.阅读起来没有口语化舒服,还是那句话,想讨好更多的读者老爷们,老爷们的开心就是鱼仔的开心,毕竟老爷们开心了才会订阅,才能让鱼仔吃上饭。      第四,本书中存在的一些bug、错漏。 答:第一,我不是科班出身,第二,首先这不是一本历史类专著,而是一本通俗小说;其次这不是一本经典文学巨著,而是一本网络连载通俗类小说;如果想看历史专著,建议搜寻二十四史,如果想看考据流,建议去找考据流,而不是逮着一本小说要求作者写的考据,毕竟我写小说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当个历史学家。 谁看小说、尤其是看网络小说是为了学东西啊家人们,看网络小说不都是为了放松么? 或者伱非得看我写的东西,你打老奴我银行卡里五千万,老奴不用担心生活了之后住在图书馆,一个字一个字的给你考据写一本您喜欢的小说怎么样?有意的请留言评论,老奴随时恭候。 都是为了生活,戾气别那么重。 第五,主角一个乞丐、野人是怎么进城的、以及关于主角字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直接混,无脑爽文? 答:首先,我很开心有人能说这是无脑爽文,毕竟无脑爽文赚的钱挺多的,希望我也能赚那么多;其次,主角是乞者,但的的确确不是野人。说他是乞丐也只是因为这样大家能明白主角开局的处境,仅此而已。 主角第二章还是第三章跟商鞅介绍的时候说过,自己出自仲山甫一脉,后来居于陈地,这里没有明说,但其实暗示了一笔,主角的祖父大大小小算个小官吏,只是后来的身份再次变化,所以沦为了乞丐。 且即便是当乞丐的时候也是衣着打扮收拾的干净,这样的人在更往后一点的古代叫寒门。 最后,不知道诸位老爷们是否还记得另外一个问题,这是一个混合着家族、系统的群像文,有系统在,您为什么还要疑问他识字不识当时的文字这些事情呢?我都写家族系统文了,你让让我怎么了? 鱼仔困惑.jpg鱼仔挠头不解.jpg 好了,最后还是求追读!!!!!!之后我会尽量在不影响阅读的情况下严谨的写这本书的!!!!求追读!!!! (本章完) 第45章 名【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45章 名【一更,求收藏追读】 秦孝公的话让身边的内侍瞬间惊了一下,但转瞬间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君上需要的不是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只是需要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内容说出来而已。 秦孝公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内侍冷笑一声。 站起身子慢慢的走到了大殿的外面,他知道如今的那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挑拨自己与商鞅之间的关系而已。 只要他不上当,无论那些人做了多少努力,最后都要付之东流。 他只是有些担心商鞅,担心商鞅无法承担得起这样子的压力,毕竟这样轰轰烈烈的名声对于商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秦孝公转过头:“去,传寡人的令,赏赐商鞅金五百,布二十匹,青铜食鼎一座。” 他的眼睛中闪过的神色是阴沉,青铜鼎食向来是国君以及天子才能够使用的,此时的秦孝公将此物赏赐给商鞅,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不仅没有与商鞅生分,反而对商鞅更加信任,并且宠爱了。 秦孝公要让那些老贵族们知道,要么站出来轰轰烈烈的与自己争斗,要么就躲得老老实实的等着头顶的刀落下! 但他们的结局永远不会变,只有一个。 那便是葬送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秦孝公的手紧紧握在袖子中,锋利的指甲几乎是将他的手心掐出来了几个印子。 他想要掌控这个国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个老贵族都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挑衅他,在他明确支持了商鞅的变法后,还敢做出反抗的小动作。 这不是在打商鞅的脸,而是在打他的脸! 公子虔府邸 蛞蝓、公子虔、冀中等人坐在一起,他们的眼神交错,看着对方。 几乎秦所有的老贵族们都在这里了。 他们汇聚在一起,当然是想要找到办法对抗商鞅,在之前他们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对付商鞅的欲望,仅仅是跟着公子虔、黑嘉两人一起。 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无所谓,大不了投靠商鞅,在新贵族中站稳脚跟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们的势力在这里,难道转变阵营之后还能够比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人过得差么? 没有几个老贵族会觉着自己会技不如人,若不是无路可走,他们便只想守好自己的基本盘。 而现在,这个基本盘要被商鞅打破了。 冀中黑着脸,他看着公子虔道:“公子,君上的行为是得到了宗室的支持么?” “可这对宗室有什么好处呢?” “若没有得到宗室的支持,为何君上敢对绵延了这么长时间的礼法动手?若真的实行郡县制度,那么我等便真的再也没有翻身的时候了1 公子虔转过头,神色中同样带着阴沉:“君上可没有与宗室说过这些。” 他的嘴角带着冷笑:“咱们的这位君上啊,是将自己放在了所有人的头上,他觉着没有人可以、也不能有人可以限制他1 “郡县制度的最根本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想将权力集中在他的手里,集中在小朝廷的手中么?” 公子虔其实也是有封地的。 他在宗室中的地位也好,在秦国的地位也好,并不是那么的卑微。 只是以前的公子虔,他喜欢装出来一副什么都不愿意争的正人君子模样,但现在的公子虔不能继续装了,因为再装下去,他就真的成了有名无实的【秦公子】了。 “叩叩叩——”      叩击桌子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屋子中回荡着,公子虔笑着说道:“现在君上支持商鞅,我们对君上没有办法,且我们的身份也不适合动手。” 他眯着眼睛,声音传出几分阴狠:“但若是国内的国民们动乱了呢?” “一部分国民动乱,一部分国民只知道有商鞅而不知道有国君。” “这样的情况下,秦国动乱纷起的时候君上还能够继续现在的支持么?” 公子虔转过头,似乎透过了重重的阻碍,看到了端坐在秦宫中的秦孝公,神色中带着几分嘲讽:“我的那位弟弟,我自然是了解的。” “他看似心胸宽广,但其实身为国君,他有着所有国君都有的毛玻” “疑心玻” “如今他只是没有看到商鞅的举动,或者说商鞅的举动没有让他感受到威胁。” “商鞅也一直很遵守自己的底线,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让君上怀疑,这样的商鞅若能一直保持到最后,的确是可以得到善终,与我那位弟弟保持君臣之间的佳话。” “但” 公子虔微微一笑:“我们什么都不做么?” “怎么可能呢。” “诸位,且听听我的主意吧——” 司寇府。 陈野正端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微笑,整个人看起来十足十的风范。 他的对面坐着商鞅。 商鞅此时也是一身官服,脸上带着严肃之意。 今日他终于不能够躲陈野了,反而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因为他要找陈野这个司寇商议关于新法的事情。 第二次的新法变法若是想要推行,便要在秦律上再动一动,让秦律配合新法,这才是新法执行起来最省事儿的办法。 商鞅微微皱眉:“你为何不赞同直接以秦律为本,推行郡县、废除井田制的事情?” “难道将此事写在秦律中不好么?” 商鞅有些不解,他认为之前太子的一系列行为让秦律变得威严无比,此时将新法的一部分内容加入到秦律中,可以让国民更加畏惧。 唯有畏惧,才能够顺利执行。 陈野微微摇头,他看着商鞅,心中对于商鞅的看法一点都不赞同。 事实上,别看陈野整天扯着嗓子说依法治国,但这个【法】和法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他和法家的主张也是在有相似之处的同时,相差几乎如天南与海北。 陈野叹了口气说道:“大良造,秦律之所以威严,一方面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秦律中所记载的【法】大多数【基础法】的缘故。” “此时将郡县、井田等法都归纳进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一些具体的细则呢?” 他看着商鞅反问道:“总不能让民众们自己去猜吧?” “那样岂不是又有很多冤案?” (本章完) 第46章 “低头”【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46章 “低头”【二更,求收藏追读】 商鞅神色迷茫,律法需要说的那么清晰么? 而且,就算是要写的很清晰,难道就不能也写在秦律之中? 他这样想着,自然也就是这样问了出来,而陈野则是微微摇头,看着商鞅,声音十分冷静。 “大良造,律法的确是为了约束国民,但国民若是不能够对律法有清晰的了解,如何能够惧怕呢?” “我们制定律法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惩戒国民么?” “不,我们制定律法是为了让人不要触犯这一点,尽量避免这个事情的发生。” “因此,与其让国民们一点点的摸索,不如我们直接将所有的内容写的清清楚楚,告诉国民,怎么做就是触犯了律法,触犯了律法后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陈野略微思考,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如之前的诋毁新法。” “便可以将其写的清楚明白一些,比如什么程度的言语算是诋毁,这样程度的诋毁处以什么刑法,之后程度的是什么刑法。” 这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是后世总常说的一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战国先秦时代的律法其实非常简陋,有些时候,执行律法的时候往往都是根据当时判断律法之人的经验,从而来做出判断的。 这并不能说不好,但至少对于律法的严格执行来说并不是好事。 商鞅低着头,微微皱眉的思索。 这话似乎说的有道理,但他抬起头反问道:“那为何不能都归总于秦律中?” 陈野看着商鞅道:“大良造,不同的事物适应不同的法律,若是将所有的法律都归于秦律中,那么秦律该膨胀到什么程度?” 他指着身旁庞大的竹简说道:“如今,秦律已然如此之多了。” “我的想法是,趁着如今大良造要推行变法的间隙,正巧了将一些明显是细小分类的律法给分离出来,秦律的主干当中只留下最基础的部分。” “其余的法律不能与秦律相悖,若有不同,则以秦律为主。” 陈野看着商鞅,语气中带着些暗示:“如此一来,即便日后新法、或者其他的法有了什么问题,也不会影响到秦律,以后的秦国关于律法之说,便是以秦律为尊。”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商鞅立刻意识到了陈野话里面的暗示,这好像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毕竟他不敢确保,等到下一任的国君、下下一任的国君上任后是否要废除新法,有些新法可以废除,有些新法则是商鞅的心血。 他想建立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这对于任何一个法家的弟子来说都是一根永远想要吃掉的肉。 “你说的对。” 商鞅立刻对陈野表示了支持:“我会慎重考虑,而后在朝堂上提出来此事的。” 他笑着说道:“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司寇不要怪罪埃” 陈野连忙道:“大良造客气了。” “如今大良造奉了国君之令改革,我等能做的也仅仅是配合罢了。” 他笑着说道:“大良造不嫌弃我在胡乱的提出意见,已经是小子的荣幸了。” 两人之间的交谈虽然依旧友善,但身旁的小吏也好、官员也好,都能够听出来其中隐藏着的陌生和疏离。 这不是一个弟子和一个老师之间应该有的对话。 于是,在商鞅刚离开司寇衙门没多久的时候,一则关于陈野与商鞅之间的消息便再次传到了一些人的案边。      公子虔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哦?” “你是说陈野与商鞅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 那小厮点了点头:“我家先生说,在他听来,司寇与大良造之间的交谈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亲昵无间,反而像极了陌生人之间的友善。” “他们之间定然是发生了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 公子虔微微点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则是在思索着关于这两人之间的事情。 有些疏离不是装就能够装出来的,之前他也在怀疑过,为何陈野和商鞅之间好像有一段时间没了联系。 今日得知商鞅前往司寇衙门的时候,他还觉着是自己之前想错了。 而现在看来,去司寇衙门,而不是陈野的府邸,这其中的冷淡想必已经是可以轻松地看出来了。 这表明了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的私情。 只剩下了公对公的政务。 公子虔虽然依旧想要强行保持着淡定,但终究还是大笑出声。 这对于他来说、对于老贵族们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事,这说明商鞅再次变得和之前一样,孤立无援。 秦孝公八年,夏。 开始第二次变法的商鞅似乎变得更加的冷酷无情,许多对他有意见的老贵族都被他以诋毁新法的名义下狱,要么仗刑之后低头,要么继续触犯新法,而被劓刑、死刑。 在上次与陈野谈话之后,商鞅非常迅速的推出了两部法。 【私田法】、【县法】。 两部法中非常清晰明了、非常详细的记载了商鞅准备怎么做,也十分清晰的表明了在这两部法之下,什么程度就属于触犯了新法,属于要被处理的。 这对于一些国民来说,自然是好事。 上一次的变法中,因为秦律中某些论述过于“学术”,也就是过于书面语了,并不是所有的国民都能够看懂并且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有不少的处罚新法的人不是故意的。 但在上一次的秦律中,并没有【故意】与【非故意】的划分。 触犯了新法就是触犯了,就要按照新法去执行、去断罪,而现在非故意的情况下,虽然依旧要处罚,但只要能够证明的确是非故意的,那么便可以用【罚金】替代罪责。 当然,罚金也不是人人都交的起的。 而且那些老贵族们也不会【非故意】的触犯新法。 但这个举动落在那些老贵族的眼睛中,似乎是商鞅对他们发动了妥协,想要通过这一点与他们谈判。 于是,有些老贵族便飘了。 觉着自己又行了。 而商鞅的举动,则是让这些人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 对这些人,商鞅只有一个字。 “杀1 (本章完) 第47章 浪潮席卷下【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47章 浪潮席卷下【一更,求收藏追读】 商鞅的行动很快就让所有老贵族们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商鞅这个贼子绝对不会妥协。 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在新法的浪潮下,似乎他们只能够等死,但这些老贵族们势必不会等死。 哪怕是在最后的关头,他们也想要保住自己的部分财富。 因此,在准备最后的殊死一搏之前,一部分老贵族开始提前做失败后的准备。 这才是一个家族想要传承下去,应该要做到的。 陈府 陈野坐在自己的院子中,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棋盘,眼神幽幽。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像极了如今的天下大势,但其实更加相似的是如今秦国的局势。 从一开始,陈野的目的就很明确。 他并不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尤其是现如今他想要完成建立起一个传承千年世家的前提下。 拜商鞅为师也好,决定最后关头救下商鞅,改变历史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拐角也好,都是他拿起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准备。 而如今,新法的浪潮席卷天下。 他也要开始正式的以身入局了。 一个国家中唯一可以不用以身入局的人,大概便是高高在上的国君了,因为这是对于一个国君的硬性要求。 国君并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他是一个操控棋盘的棋手。 一个棋盘之上,有且仅有这样子一个不必以身入局的人。 陈野站起身子看着外面湛蓝色的天空,幽幽的叹了口气:“等到那些人开始殊死一搏的时候,大概就是我要以身入局,将这一场政治旋涡搅弄的更复杂的时候了。” 他之前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是装出来的,是给秦国的那些老贵族们、新贵族们看的。 唯有他们完全不将他当做威胁,才不会考虑到这样子一个人出现,最后获利的可能性。 陈野转过身子,看向距离并不算遥远的大良造府郏 商鞅的新法变革比起来历史中的变法提前了四年,但这减少的四年时间并不会让事情发生任何性质的改变。 秦国依旧会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强盛起来。 他走到院落中的一颗树前,看着头顶枝繁叶茂的树冠,微微一笑:“但秦国的强大,一定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忌惮。” “魏惠王从来就不是什么昏庸的君主,在看到秦国的势力强大之时,他绝对不会束手旁观。” “而赵国虽然想要攻打下来卫国的土地,但同属于赵氏,他们太清楚秦国的威胁了。” 陈野微笑着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判断:“三国合纵攻秦之日,不远矣。” 蛞蝓府邸 黑嘉看着面前的蛞蝓,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你竟然想要勾连魏国之人?” “这岂不是叛国?” 蛞蝓冷笑一声:“叛国?” “这个国家,这个君上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呢?”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商鞅的新法明显是在挖掘我们的根基1 “若是让新法持续这般的施行下去,不出三代人,我们手中的权势也好、财富也罢,都会被人全部分润出去!届时我们便是国君手中待宰的羔羊了1 黑嘉神色有些复杂,他虽然同样厌恶商鞅的变法,但尚且没有到了要勾结外人的地步。 “蛞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按着蛞蝓的手,眼睛中的神色显得十分诚挚:“君上不就是要权力么?我们将这些权力给他又能如何?”      黑嘉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智慧的光:“国君能够信任的人是谁呢?” “不过还是这些人罢了。” “再者说了,依我们在各自的地方数百年的经营,难道表面上不是我们继续掌控地方,地方就真的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么?” “没有了我们的支持,那些人坐得稳地方的官么?” 黑嘉冷笑一声:“这才是我安抚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田地么。” 他看着蛞蝓,不知道蛞蝓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还是假的没有看出来:“私田法对我们来说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那些新生的贵族能够有多少钱财?他们能购买多少土地?” 黑嘉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和疑惑:“难道我们这些积攒了几代人财富的人,还无法争抢过他们么?” 蛞蝓看着黑嘉,脸上的神色有些目瞪口呆。 他好像是刚才认识黑嘉一样。 即使之前黑嘉一直是聪慧的长者,但自从公子虔出现后,蛞蝓一直认为黑嘉已经丧失了智慧。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黑嘉才是最聪明的一个。 “伱难道一直在看着公子虔做那些事情?” 蛞蝓立刻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若黑嘉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那他之前是在做什么? 黑嘉嘿嘿一笑:“这样当然可以保证利益的最大化,但反过来说,如果一直持续不变,那对我们不是更好么?” “我先出手,而后利用陈野成为太子首傅的事情,鼓动公子虔出面。” “你以为那天在大殿中,那个【邻骏】突然反水就那样认可了割发代首的事情,后来国君以及商鞅、陈野对我的报复我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 黑嘉撇了撇嘴:“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金蝉脱壳而已。” “你瞧,公子虔不是替代了我在明面上的一切,领着那帮子老贵族在冲锋?”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与你说这些,是不愿意看到你跟着他们一起陷身在那个泥潭中。” “你且看着吧,公子虔以及那些反抗的老贵族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1 蛞蝓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淡然的黑嘉,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发冷。 这些聪明人的博弈,实在是太恐怖了! 大良造府邸 自从第二次变法后,商鞅忙的就像是一个陀螺一样,一直在转动,停都停不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竹卷,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群人都不能歇一歇么?” “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人厌烦,早晚要抽出手来收拾了他们1 某处村落 一个老人站在高台上,神色狰狞:“我们决计不接受这样的变法1 ps:上周因为扁桃体来来回回发炎住院输液,所以剧情有些平淡~虽然现在好像又开始反复了但是我已经调整了后续的剧情!希望大家多多追读! 另外就是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今天晚了,不好意思。 么么哒。 (本章完) 第48章 法不责众?【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48章 法不责众?【二更,求收藏追读】 老者的脸上愤怒狰狞,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委屈一样。 他是这个村的村老。 当然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某个老贵族老家族中的一位长辈。 整个村落都是依靠着那一脉的人发达的,也正是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所以这个村落才能够比其他的村落更加繁荣。 如今到了这个村落该报答的时候了。 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一个有什么意见的,纷纷抬起头看着站在石头上摇摇晃晃的族老。 族老扫视着下面的人:“我等一个村落之人,如此之多的国人,难道他商鞅还敢对我们怎么样么?届时他来了之后,便直接将他打出去1 下方的青壮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纷纷开口迎合。 在他们看来,法不责众这个道理应该还是有用的,这么多的族人、村民一同反抗、一同做下的事情,难道商鞅真的敢将他们这一整个村落的人都依法处置了? 于是,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反驳。 新法的确让很多的普通国民享受到了利益,在那些普通国民的眼中,商鞅的变法算是一把剑,一把有利有弊的双刃剑,但目前对于他们来说利大于弊。 而对于这些原本享受着【照顾】的国民来说,新法就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 他们比那些老贵族们还要着急。 因为老贵族们或许还有退路,但他们的的确确是没有退路了。 此时的商鞅正在司寇衙门中。 他坐在陈野的面前,其实商鞅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毕竟之前是他先说了【道不同】而后分道扬镳的,但如今又是他遇到了各种事情,想要和陈野交谈。 商鞅在看遍了整个秦国的朝堂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事情。 对于他来说,唯有陈野能够跟上他的思想节奏,也唯有陈野能够给他一定程度上的启发,或许这就是伯牙子期之间的高山流水之情吧? 陈野一边也同样正襟危坐在那里,一边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一边看着商鞅问道:“大良造又有什么难题了?竟然连续两日来了我这里。” 商鞅并不意外陈野这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个竖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温和的人,这个时候刺自己两句多正常? 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一个问题。” 商鞅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律法严苛,但有些时候,在某种不重要的地方,有些人总是以为【法不责众】。” 他沉吟了一下后问道:“但在某种程度上,除非是真的一些不可饶恕的罪过,法在执行的过程中往往都会【法不责众】。” “举一个简单的事例。” 商鞅看着陈野问道:“若是此时,有一个村落的人将执行新法的官吏打出了村落,让其不能够宣布、推行【私田法】等,这个时候该如何处理呢?” “难不成,真的将一个村落的人都抓起来,依法处置么?” 陈野微微眨眼,他没有想到商鞅竟然是来询问这个问题的,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只是笑了笑说道:“大良造,这个问题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商鞅沉默。 的确,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在他看来,法是不准许冒犯的,别说是一个村落的人了,即便是一个乡、一整个宗族的人又能如何? 商鞅能眼睁睁的看着宗族的人被陈野依法处理,怎么可能放纵一个村落的人那么做而没有任何的举动? 他只是在思考之前陈野所说的话。 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么?毕竟若是真的将一个村落的人都处理了,都施以劓刑,那么他一个【酷吏】的名声就跑不掉了。      不仅仅是他,当这个事情传出去之后,整个秦国都会背负起【暴秦】的名声。 他抬起头,看向陈野,用状似玩笑的话语说道:“正是因为心中有了答案,但对自己的答案并不确定,所以才来问你的。” “你心中难道就没有更好的答案么?” 陈野没有停止手中翻动的书本,只是说道:“这还不简单么?” “即便是一个村落的人将官吏赶出来的,但总有人第一个动手吧?总有几个人动手比较严重吧?” “总有一些人是跟在那些人身后,是盲从者吧?” “总有一些人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吧?” 陈野笑了笑,声音中带着残酷之意:“抓一批、劓刑一批、罚金一批、放了一批,让他们之间自己产生矛盾。” “当他们自己产生了矛盾之后,集体这个概念就不存在了。” “因为总有一些人的利益是被牺牲了的,而总有一些人总是占据着利益。”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之间都不会是无懈可击的一块铁板。” 陈野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个村落的事情,他看着商鞅眨了眨眼说道:“剩下的事情,大良造应该颇为精通吧?” 商鞅口中念叨着陈野的话语,脸上带着思索。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 “而且是一个很妙的办法1 其实商鞅并不是想不到这样的办法,而是他身在局中,有些迷了。 若是换做平时的商鞅,早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不过是分而化之,这样的手段并不算是多么智慧的手段,但总归是有用的,无论是延续了多少年,这样的手段永远都是有用的。 因为人心亘古不变。 秦宫 秦孝公听着内侍给他念着关于那村落的事情,也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关于变法的事情。 他不由得失笑一声:“陈野这个竖子啊,平日里总是遮遮掩掩的,这几日怎么不继续遮遮掩掩了?” 虽然口中带着笑骂的语气,但明眼人都能够听出来,秦孝公对于陈野的变化是十分满意的。 因为这代表着陈野正式加入了秦国的政治旋涡中。 他手中可以利用的棋子,再次多了一个。 “或许,陈野的加入能够让秦国的朝堂,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魏赵某交界处。 魏惠王看向赵国国君,神色平和,似乎之前才发生战争的不是他们两个国家一样。 “赵国君,伱以为,本王的提议如何?” (本章完) 第49章 合纵攻秦【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49章 合纵攻秦【一更,求收藏追读】 赵国君只是微微一笑,他看向魏惠王:“魏王既然能够狠下心来放弃卫国,那寡人也不是不能够与魏王合作。” 他看向远处的辽阔苍野,脸颊上带着些许幽深:“或许对于如今的中原来说,这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魏惠王依旧坐在那里,亭子外的风不断的吹拂着。 赵国君回过头,看向魏惠王:“除却你我二国之外,还有何人攻秦?” 魏惠王低声道:“还有韩。” 韩赵魏? 赵国国君赵成候的脸上带着些莫名之色,毕竟他们方才瓜分了晋国没有多久,如今三国国家再次汇聚在一起而攻打秦国,倒是显得更为诡异。 魏惠王倒是没有管那么多,只是看着赵成候说道:“如今天下,难道还有你我、韩三国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的么?” 用得到赵国的时候,魏惠王的嘴巴像是抹了蜜水一样甜蜜,他看着赵成候,不由得感慨道:“国家之间的战争,就像是两座车辇之间的碰撞一样。” “其操控的人是抬着轿撵的人,亦或者是车辇的轮子、控制车辇缰绳的车夫,而不是我们这些坐在高位之上的肉食者啊1 “如今秦国即将崛起,你我只能够在期间奔走,以获得遏制秦国的机会。” “难道赵国君不愿如此么?” 赵成候同样一副感动的样子,他看向坐在那里的魏惠王,不由得感慨:“伱我之间的情谊,与多年前相比从不曾减少。” “此前攻打卫国,实属无奈之举。” “如今能够与魏国君一同攻打暴秦,这真的是赵国的幸事埃” 两人肉麻兮兮的说着海誓山盟的盟约,像是已经站在了胜利的最高处一样。 远处的山峰见证着他们的一切誓约,而韩国国君韩昭侯此时却尚且什么都不知道。 但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选择。 秦宫 秦孝公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愤怒,他的左手青筋暴起,血管在其中蜿蜒如同蛇一样。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阴沉:“韩赵魏三国意图合纵攻打我秦国,不知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大殿中的诸多臣子们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发一言。 公子虔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出头,即便他乃秦国宗室,若是秦国受到了威胁他也一样没有好日子也是一样。 秦孝公看着沉默一片的众多臣子,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 此时,陈野缓缓的站了出来,神色淡漠而又平和,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公子虔,心中有些嘲笑。 秦孝公时期的文臣代表是商鞅,而武将的代表则是公子虔,这个时期的秦国似乎并没有像是后来那样拥有许多的名将,甚至比起来秦惠文王时期还要差上不少。 这是秦国最虚弱的时候,也是秦国最强悍的时候。 虚弱在于这个时期的秦国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撑得住整个国家,其他国家的人才第一的选择也并不是秦国。 强悍则是在于这是变法的最开始,初期人们都没有通过军功制度获得奖赏和爵位,即便是二十等军功制度已经颁布出来,但没有战争便没有晋升。 当一场战争打响的时候,天下间所有人都会猛然之间发现。 昔日里沉默的、虚弱的、不能够算是一线强国的秦国,突然之间变得凶悍无比,像是一个脱掉了鞋子赤脚在沙漠中饿了十天十夜的人。 这是一只猛虎。      而公子虔因为仇视新法,他并不知道秦国那些士兵们的改变。 他只是以为秦国的士兵们像以前一样不堪大用,或许还要依靠他才能够赢得这一场战争。 陈野低声道:“启禀君上,臣愿领兵抗敌。” 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微薄的笑容,整个人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出鞘的利剑一样,他的身上气势惊人,好似是蒙尘的明珠突然绽放出来属于他的光芒。 秦孝公看向站在那里的陈野,略微有些犹豫。 此战对于秦国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可以说只能够成功不能失败,这个时候将如此重要的一场战争交给陈野. 他有些犹豫,但转瞬间看向了大殿中沉默的其他人。 秦孝公突然觉着,自己一直以为的强大朝堂也不过如此,商鞅乃新法的变法者,不能够轻易出山,公子虔因为之前的事情在倨傲着,试图等到自己的退步。 其余人等虽然不全都是庸碌之辈,但也都不堪大用。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自己腰间的长剑抽出,而后走到了陈野的面前,神色复杂而又坚定的说道:“那么,寡人、秦国,便都托付给你了1 陈野行礼,双手接过秦王的佩剑。 “不敢辱君尚重托1 三国合纵围攻秦国的事情,似乎在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秦国,但这对于秦国的国民们来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或许有。 因为开始有一批老秦人开始与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以前听到战争时候,他们都会惧怕,惧怕自己会被强行的征调兵役。 但如今却不同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甚至有人主动找到伍长、里正报名。 他们想要战争,他们渴望战争。 在这一群渴望战争的人当中,有郁郁不得志的普通国民,有被家中迫害,只能够流落在外的没落贵族,有想要建功立业、取封侯爵赏的有志青年。 某处村落 一中年男子看向远处村口朝着自己招手的女子、少年咬了咬牙狠心转过头,再也没有回头。 他要建功立业,至少给自己的儿子一个爵位、或者一些微薄的家产可以继承。 这是他身为人父、身为人夫的责任。 某处城池 身上破烂,但身材却颇为壮硕的青年脸上带着些狠辣。 “赶我走?” “待我从军回乡,定要你们这贱人夫妇狗命1 于是 秦国在一片哗然中,在不到半个月内,便组织好了应对三国盟军的军队。 这支军队如同一头猛虎一样,朝着四国边境而去。 四周烟尘浩浩汤汤,那些烟尘如同黄河之水一样,奔腾不息,像是在昭示着秦国最强大的军队——老秦军的诞生。 “孝公八年,秋。韩赵魏合纵犯秦,时陈公领兵,战三国,阵斩数万,所降俘虏不数,人嗟叹:陈公大才,真乃神人耶?——《新秦书·陈世家》“ (本章完) 第50章 赳赳老秦!【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50章 赳赳老秦>二更,求收藏追读】 秦国边界,平阳。 韩赵魏三国盟军汇聚于此,魏名将庞涓为主帅,韩、赵两国主将为副帅。 纵然赵成候有些意见,但对于国内没有什么太能打的名将还是有些头疼,庞涓毕竟是当世名将,因此也就没有多说。 而在私下,魏惠王对此表示十分的欢喜。 因为这象征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魏国的势力和影响力再次提升,他此时虽然已经称王,看起来完全不尊重周天子了,但依旧想要借助周天子的名义去【尊王攘夷】成为霸主。 这已经成为了魏惠王的执念。 三国交汇处,平阳城外百里,盟军大帐。 庞涓望着身旁的众人,默默的说道:“如今已然得到斥候消息,秦国派遣了司寇陈野为主帅,带近十万人前来迎击我们,你们觉着应当如何?” 大帐中坐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看庞涓。 韩主将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您乃盟军主帅,当然一切都听从您的派遣。” 赵主将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依旧是和韩主将一样:“一切听从您的调遣。” 这事儿吧,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当真是成了没什么好处,坏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 不过是一场战争而已。 若此次攻秦之战赢了,名声是庞涓的,毕竟庞涓是盟军主帅,若是输了,过错也是庞涓的,毕竟他才是主帅。 于是,两国的主将纷纷选择了躺平。 庞涓眼神中闪过一抹无奈,其实此次攻秦并非他之所愿,他从其余的师兄弟口中曾听闻过关于秦国的变法,并且笃定的认为秦国的军事势力一定在变法中得到了质的提升。 相比于从前、以及其他国家的爵位获得,秦国的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简直是清晰的不得了。 而通过徙木立信以及之后一系列行为让秦律变得威严无比,在这种所有人都相信秦律的情况下,二十等军功制度的可信度也随之而拔高了。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战士们会死战,先登、斩首等四大功将会成为无数人心中最炽热的梦想。 他们会不害怕死亡,不害怕失败。 因为即便死亡,只要有所斩首,他们依旧可以获得爵位——且这个爵位可以被自己的儿子继承,这相当于是凭空跨越了阶级! “报——” 大帐外斥候猛然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紧张和畏惧。 “秦国援军已经到达平阳,如今正在朝着我军的方向而来,还望主帅早下决断1 庞涓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什么?伱说秦国的军队已经抵达平阳?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们几乎是没有调整么?” 这突然的消息对于三国盟军来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坏消息,但庞涓也的确是当世名将,当即调整好状态,目光狠厉:“传我军令,全军开拔1 “重卒在外,枪兵其次,弓箭手在内1 “战时不可妄退,有退者,斩!夷之1 庞涓没有丝毫犹豫就下了这一道命令,对于他来说在战场上对自己人的心慈手软、对敌人的心慈手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赵主将、韩主将都同时开口道:“唯1 秦宫 秦孝公在大殿中来回走动着,脸上带着些许的复杂和担忧,他看向坐在一旁颇有大将风范一动不动的嬴驷:“驷儿,你觉着此事何解?”      “陈野能够打败庞涓么?” 嬴驷放下手中的竹卷,小小的脸颊上带着严肃和认真:“君父,此时担忧也没有什么作用不是么?” 他指着手中的奏疏:“如今老师在外征战,我们能够做到的便是提供好后勤补给、而后将后方安定,让老师能够有一个放心的后方,可以发挥出他的才能、” “我常常看到书里面说,上天会惩罚不仁义的、不正义的战争,而三国此时的行为不正是不仁义的战争么?” 嬴驷虽然年幼,但所说出来的话却井井有条:“如此,三国为不义,秦国乃是仁义的一方。” “书中又曾经说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三国发动不正义的战争,难道自诩反对不正义战争的墨家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么?” 嬴驷眨了眨眼:“若此时墨家袖手旁观,日后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置哙秦国的所作所为呢?” 他安抚着自己的君父,就像是骗哄幼童一样。 “再者,老师的才华难道君父不知道、不相信么?若是相信的话,如何像现在这样担忧?” 秦孝公无奈的看向嬴驷,微微扶额叹气。 “你啊,当真是令人无奈。” 嬴驷此时的样子,已然有了当年他的样子。 此时的秦孝公看着淡然自若,甚至还能够安抚自己的嬴驷,心中就更加确定了一件事情。 此子类父,可为国君。 平阳城。 战争并没有因为谁的担忧而停止,也没有因为谁的害怕而暂歇,当战争开始的时候,曾经与秦国士兵交过手的士卒们纷纷有些愣神,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秦国的士卒们开始不畏死了。 战争拼的是什么? 拼的便是不畏死的精神,狭路相逢勇者胜,何为勇者?便是不会害怕死亡的人。 此时的秦国,十万大军全然都是此等人。 这如何能够输掉这一场战争呢? 厮杀、无尽的厮杀,人们驾驶着车辇在战场上交错纵横,而陈野坐在车辇上,身后的大旗招摇着飘在半空中,像是燃烧着的烈焰一样。 庞涓骑着马在人群中冲杀,他头上的头盔早已经掉落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身上也多了些许伤口。 他拿着手中的武器,颇为茫然的看向那遍地血腥的地面。 秦国的实力已然如此强悍? 他猜到了秦国的战力会提升,但却一点都没有猜测到秦国的势力竟然会变得这么强大。 这是令人绝望的强大。 平阳之战已经不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哪怕是闻名天下的魏武卒在这群战争兵器前,也甘拜下风。 “显王十四年,韩赵魏秦战于平阳。秦军十万,悍不畏死,厮杀日夜,盟军大溃而退。——《新战国书》” (本章完) 第51章 会盟【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51章 会盟【一更,求收藏追读】 战争有些时候很快,有些时候很慢。 而平阳之战这一场令天下所有人都震惊的战争显然属于前者,几乎是一日一夜,这场本应该持续很长时间、且结果很明显的战争便结束了。 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闻名天下的魏武卒并没有获得胜利,获得胜利的反而是秦国的军队。 三国盟军联合在一起都没有抵抗的了秦国的军队。 这对于天下人来说,是一件几乎不可思议的事情。 秦国,什么国家? 蛮夷也! 但如今的秦国呢?对抗的是非正义的战争,且国力强盛,甚至能够打败往日的强国韩赵魏! 魏武卒因何闻名天下? 因为其超高的战斗力!可这样闻名天下的军队,在老秦人的手下不过一合之敌。 当接到战报的时候,远在大梁的魏惠王脸色几乎是阴沉的能够滴出水来。 魏国败了? 败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猛地将手中的酒爵砸在地上,脸上的神色中带着满满的愤怒,眼睛中如同怒火在燃烧一样。 “该死1 魏惠王突然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之前秦孝公劝他称王,并且附和他、称赞他的事情,也想到了称王之后,天下诸国以及诸多贤才对自己的声讨。 更是想到了因为那个时候称王而应对的战争、放下的对秦国的攻伐。 如今的魏惠王如何不知道,自己中了秦孝公的计谋了? 可.为时已晚。 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后,早已经不是之前的秦国了,他的实力强盛到连魏国都要暂避锋芒的程度了。 中原诸国之间的强盛与衰落,似乎都在一瞬间。 或许因为一个人,或许因为一个事件。 当人或者事件出现亦或者消失的时候,国家的强盛与衰败便已经有了结果。 捷报传入秦都城的时候,秦国的百姓们正在兴奋的庆祝着,这是他们反抗敌人保护自己国家的一次胜利,也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能够彰显秦国实力的时候。 秦宫中。 大殿 秦孝公坐在台上,脸上的笑容无法掩饰,眼角因为过于开心,像是被开了几道纹路一样。 他望着台下群臣,微微一笑:“诸位,捷报传来。” “陈野率领大军,大破敌军,阵斩近万人,俘虏数万1 “盟军已然退后百里,不敢轻易出兵。” 他站了起来,显然此时已经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愉悦了:“如此大功,当赏1 秦孝公偏过头看着依旧在人群中的商鞅:“商卿,此功依照军功,当作何封赏?” 商鞅缓缓出列:“启禀君上,司寇之功过高,若以军功制度封赏之,可封少上造。” 少上造位居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的第十五,已然算是爵位的高等。 毕竟在名义上来说,之前的陈野不过是一介白身,身上并没有爵位。 然而只是一个少上造,如何能够让此时正处于兴奋阶段的秦孝公抒发心中憋闷的情绪呢? 他看着商鞅,又看着众多大臣,尤其是重点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公子虔,忽而一笑:“陈野之功,非独有军功。” “此战乃扬我国威,令中原诸国胆寒。” “如此一功,以二十等军功爵位封少上造——” 秦孝公环视着台下的群臣,继而说出了令群臣都震惊的话:“且——” “封君。”      封君!这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是一个何等的荣幸和令人荣耀的事情? 一时之间,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当即上前准备劝阻,可还没等此人说话,秦孝公便摆了摆手:“此事寡人心意已决,待到陈野班师回朝的时候,便择选封地1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然而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也因此,陈野封君的事情似乎便这样定下来了。 平阳成 陈野端坐在大帐中,他看着大帐外正在辛勤劳作的士卒,脸上带着些许怀念之色。 片刻后,一士卒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喜之色。 “启禀将军,韩赵魏三国盟军发来信件,言明希望能够与将军退兵讲和1 陈野将手中的竹简缓缓卷了起来,他抬起头,眼睛中是早有预料的了然:“传我军令,全军暂时休整。” “另外,八百里加急将此事汇报给君上1 那士卒低头,声音低沉有力。 “唯1 大梁 魏惠王神色阴沉,他其实何尝不知道这一次退兵的话,魏国的脸面便要被踩在脚下,他称霸的野心也将彻底被泯灭呢? 可. 此时的魏惠王更加清楚明白另外一件事情。 若此时不退兵,则死伤惨重。 他们不可能获得胜利,甚至不可能两败俱伤。 秦人此时的士气正高着,他们则是需要暂避锋芒。 秦军兵营。 几个士卒坐在一起,面前的火堆烧的很高,像是蓬勃的苗子一样。 一群粗糙的汉子聊着昨日斩首的敌人。 “哎呀,我这次斩敌五人,按照军功爵位制度,当可以晋升爵位三等1 “我总算是给我娃子攒了点东西啊1 这汉子拿起大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带着些洒脱和狰狞之色。 “大哥何必如此焦虑?” 他的身旁一个人搓了搓手:“听说战争还要继续,只要这场战争继续,咱们就可以继续积累军功换取爵位1 “届时就算是你我死在沙场上又能如何?” “家中妻子老母便不必多虑了1 “有爵位在、有田地封赏在,待到家中儿子成年,便可以争取摆脱黔首的身份!以后说不得还能够谋一个官身呢1 一众人围拢在篝火前,纷纷庆祝着自己的收获,他们吹牛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夜晚。 或许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相比于秦国大帐的开心与肆意,盟军那里便显得安静多了。 秦孝公九年,元月。 盟军迫于压力,在答应了一系列条件后,终于退兵了。 同年春天。 刚刚打败了魏武卒、及三国盟军的秦国国君宣布,他要举行盟会,且邀请的国君为韩赵魏、齐燕卫宋等。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炫耀肌肉,想要称霸了。 可. 无人能够阻止。 (本章完) 第52章 可称王否?【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52章 可称王否?【二更,求收藏追读】 这是事实,不容所有人质疑的事实。 于是,在几乎是所有中原国家的默认当中,会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当中. 而诸国的国君也都纷纷开口表示,自己会参与到这一场盟会。 这个消息让秦孝公更加的兴奋了,他几乎彻夜睡不着,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参与到这一次盟会的国家,几乎算的上是当世可以决定天下的强国了。 若是能够在这一次的盟会中签订盟约,成为诸侯之尊,那么秦国不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霸主? 一想到这里,秦孝公就更是夜夜难以安寝了。 秦孝公九年,夏。 陈野返回了栎阳城,而返回栎阳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被秦孝公征召到了宫殿中。 秦孝公的身边尚且坐着商鞅,商鞅的脸颊上也如同秦孝公一样带着一点点的微笑,只是比秦孝公脸上的笑容更加收敛。 “君上,臣不辱使命。” 陈野抬起头,望着坐在那里,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的秦孝公,声音低沉有力。 而秦孝公更是得意,直接上前拉住了陈野的双手,不无感慨的说道:“陈卿何必如此客气?” “你我之间的情谊怎么是礼节能够遮挡住的呢?”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陈野:“寡人已经决意封你为君,你心中可是想好了封地?” 这更是难得一见的封赏,竟然让受封者自己选择封地! 陈野略微犹豫,便直接开口,这次的他没有推却:“如此,臣便不与君上客气了。” 他脸上带着怀念之色:“君上也知,臣故地为【陈】,昔日我父曾言,若有一日臣有寸功得以封赏,一定要选择此地。” “此乃我父临终之言。” 陈野微微弓腰,看向秦孝公:“还望君上成全。” 陈地? 秦孝公微微一愣,陈地并不算是多么繁华的地方,甚至略微有些贫瘠,这样子的地方如何能够给自己这个大功臣? 然则思及方才陈野所说,这是他亡父的临终遗言。 这又涉及到了孝道。 此时,诸多考虑在秦孝公心中游移不定,他其实也有些【千金买马骨】的架势存在。 国君从来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善意,除非他想要利用这个善意做些什么。 之前朝堂之上无人出战的事情深深的刺伤了秦孝公,他想要借助陈野此次的功劳大肆封赏,让秦国那些隐藏着的、亦或者尚且未曾出现的人有一个模板。 想要封君么?想要获得爵位获得财富么? 学陈野! 以军功立本! 此时商鞅缓缓开口了,声音略微平和:“君上可是担忧,封赏陈地过于贫瘠,而令天下有口舌?” 他眨了眨眼,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徒弟又看了一眼秦孝公:“臣下倒是有一个万全之策。” “只是不知道君上是否舍得了。” 万全之策? 秦孝公连忙看向商鞅,低声问道:“是何策?” 商鞅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陈司寇已过弱冠之龄,然则尚且无妻。” “若君上舍得,何不赐婚陈司寇,令公主嫁之?” “且此时陈司寇冠礼将近,若能得君上亲自为之加冠,岂不是莫大的荣耀与奖赏?” 秦孝公猛地一听此言,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心中则是想到,不愧是他的知己! 若是说秦孝公最想做的是什么,那一定是将陈野绑在秦国这一架战车之上! 而什么东西最能够绑住一个人?是血脉! 当即长笑一声:“寡人有五女,皆天姿国色也。” “若陈野伱有此心思,可随意择之1 陈野心中一动,他对于婚嫁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抵触心思,正巧借助这个机会在秦国再上一步。      当即便开口道:“臣怎敢挑选公主?” “若能得君上赐婚,臣当不胜荣幸。” 秦孝公笑眯眯的看着身旁即将成为自己女婿的陈野,脸上的笑容更加放松和自然了。 这成了一家人,岂能够不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这当真是大喜啊1 商鞅则是凑着说道:“君上,这可是三喜。” “恭贺君上大败盟军,此为一喜;恭贺君上喜得佳婿,此为二喜;恭贺君上称霸,此为三喜1 “三喜同一日临门,难道不是我大秦即将崛起的祥瑞之兆么?” 商鞅的话更是说的秦孝公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之色。 “好1 “此事便如此定了!择一良辰吉日,寡人为你加冠主婚1 秦孝公封陈野于陈地,且赐婚公主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栎阳城,这里向来是八卦的汇聚之地。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酒肆中那人,期待着他说出更多的内容。 而听着听着,这群热血沸腾的青年便是心潮澎湃了起来。 陈司寇立功所获的封赏如云,可若是他们也能够获得这样的降临额? 一时之间,诸多国民心中那一股好战的情绪再次升腾了起来。 他们要参军!要取封侯爵赏! 秦孝公九年,秋。 平阳,盟会之地。 盟会前夜。 大帐中,身上穿着略微单薄的秦孝公看向身旁的商鞅、陈野,脸色有些踌躇,似乎心中有疑问而不知道该不该问。 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管是商鞅还是陈野都看见了,但这两人都纷纷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因为他们都知道秦孝公想要询问什么。 片刻后,依旧是秦孝公最先忍不住了,他看向陈野、商鞅再次问出了那个熟悉的问题。 “可称王否?” “寡人可称王否?” 商鞅、陈野纷纷沉默,如今秦国战胜了三国盟军,闻名天下,秦孝公甚至即将着急盟会成为霸主。 且魏国、齐国已然称王。 这样的情况下,秦国、秦孝公能称王么? 答案是否定的。 陈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秦孝公,说出了秦孝公十分耳熟的两个字。 “不可。” 秦孝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扶额说道:“寡人便知道不可。” 商鞅倒是好奇:“那君上为何要问?” 秦孝公颇有些幽怨的说道:“凡事总要试一试的,不是么?” “若不尝试,怎么会成功呢?” (本章完) 第53章 诸君可安好啊?【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53章 诸君可安好啊?【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商鞅二人哑然失笑,秦孝公这话说的着实是可怜。 二人看着秦孝公,颇有些调侃和无奈的说道:“君上,此时称王实在是不智啊,毕竟秦刚刚打败了韩赵魏三国的联军,此时天下的目光都看向了秦国。” “此次我们的战争是仁义的护国之战,此时举行盟会与三国谈,也正是附和天下道义的。” “天下诸多贤才只怕此时正看着我秦国呢。” “若此时称王,只怕.” 说到这里,即便是秦孝公也是沉默了,他的神色有些许的严肃,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说的对。” 三人都没有将话语说到最后,也没有将话说破,但三人心中都清楚他们所指的贤才到底是什么。 “儒家” 这个时期的儒家和未来的儒家是不一样的。 战国时期的儒生分为三类,一类是孔子传下来的儒,之后被孟子一脉相继,称之为【孟儒】、一脉在鲁国,坚定的认为自己才是正统的【鲁儒】、一脉是当初跟着孔子周游列国,之后去往了楚国蛮夷之地的儒生,称之为【楚儒】。 当然了,后续的发展中还出现了以荀子为首的【荀儒】。 这几脉儒生分别有不同的思想,但最后终究都是归结于【仁】。 其中鲁儒都是一群酸书生,这群人认死理,认为孔子所提出的【克己复礼】【复周礼】等学说是完全正确的,将自己的脑袋一头扎进了故纸堆中。 后来的秦始皇嬴政所收服的也正是这一批鲁儒,所以才导致了很多的不良后果。 秦孝公声音有些幽幽的说道:“所以说,当初儒家为什么要有隐隐约约的规定,【儒不入侵】?” “真的是自找麻烦。” 这个暗中的潜规则出现其实并没有多久,毕竟商鞅变法如今也方才开始几年的光阴,这种状态下还不足以让秦国成为儒家的禁地。 商鞅嗤笑一声:“不过是一群假仁假义的人罢了。” “但听闻当今儒家的领袖孟轲似乎要入秦,如今已然是在路上了。” “只是不知道周游秦国之后,看到如今的秦律作何感想,是否有可能留下?” 陈野微微摇头:“可能性不大。” 他看着其实内心有些雀跃,想要儒家留下的秦孝公说道:“君上,孟轲此人讲究的是【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而如今的秦国之所以强大到能够打败三国联盟,用的却是【悍民之策】,与孟轲的主张是完全背离的。” “更何况,孟轲以及儒家么” 陈野呵呵一笑。 儒家为什么在战国时期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国家的重用? 哦,除了孔子出身的鲁国。 但当孔子去世之后,即便是鲁国也没有继续任用儒家的人。 因为他们的思想不适合这个时代,不适合这个战乱的时代,他们的主张适合一个和平的盛世,而非动荡的春秋战国时期。 陈野话语里面的未尽之意秦孝公瞬间便听出来了,无奈的扶额叹气:“寡人知道了,寡人知道了。” “那便让孟轲随便看吧,看完也就走了。” “希望天下贤才能够多看看秦国吧,如今秦国的势力强悍,中原国度能够提供的,难道我秦国提供不了么?” 陈野、商鞅对视一眼,而后耸了耸肩膀。      身为君主也好,身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也好,对于其他人看不上秦国这件事情他们心里还是有火气的。 毕竟,自己的东西,只能自己嫌弃。 别人若是嫌弃了,就会觉着心中愤怒。 风卷旗帜,咧咧作响。 高高的祭坛之上,秦孝公、韩昭侯、赵成候、魏惠王、齐威王、宋剔成君、卫成候等人站在高台之上,祭祀的礼仪按照原本的礼仪而进行着。 一缕青烟缓缓冲上天际,这代表着盟会的成功举行。 台下的士卒们站在那里,老秦士兵们明显比其他国家的士兵显得更加精神,他们方才打完一场战争,并且获得了胜利,身上的气势几乎是冲破云霄。 齐威王等人看着下方的士卒心中也是有些心惊胆战。 秦国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么? 这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他与一旁的魏惠王对视一眼,心中都暗自下了决定,看来之前的计划要提前施行了。 必须要限制秦国! 秦国绝对不可以继续这样子发展下去。 至于怎么限制? 这需要慢慢的考虑。 而秦孝公似乎没有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古怪一样,转过身,望着众人,只是低声笑着:“诸君可安好啊?” 这是嘲讽,也是问候。 魏惠王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看向秦孝公:“不如秦君安好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蛊惑之意:“如今我等共尊秦君,秦国实力之强悍已然超越了中原诸多国度。” “本王也是心悦诚服。” 魏惠王像是精心在为秦孝公打算一样:“秦君准备何时称王啊?” 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众人的心里。 韩昭侯、赵成候悄然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孝公,心中则是想着,若是秦孝公此时称王,他们是否可以一同称王? 借着盟会的势力,大家互相承认。 秦孝公微微摇头后站在那里,声音中似乎带着恭敬,但任谁都能够听出来那恭敬声音中的敷衍。 “称王?” “寡人如何会行如此僭越之举?”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了一眼齐威王、魏惠王,有些抱歉的说道:“说错了,说错了。” 之后像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秦国无论是疆域也好,还是实力也罢,都不足以称王,今日盟会,更不是为了称霸。” 四国之间的和谈盟约早就在盟会举行之前就已经商议好了,在盟会开始的时候已然化作青烟飘到空中。 秦孝公十分谦逊的说道:“秦国没有称霸的野心,更没有称霸的能力。” “此次战争之所以能够胜利,不过是因为是护国的正义之战罢了。” “士卒奋不顾身、民众团结一心,护卫疆土。” “如此,何能称霸呢?” (本章完) 第54章 嫡子【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54章 嫡子【二更,求收藏追读】 秦孝公的一番话说的是诚挚无比,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相信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听进去了。 齐威王更是转身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 秦孝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没有称霸的野心和实力,什么没有称王的野心,不过是现在还想慢慢发展,且舍不得那个名声罢了。 毕竟秦国蛮夷之地的名声也不是第一天传出来了。 且秦国地处偏僻,人不杰地不灵,哪怕是现在国内的大才商鞅也好、陈野也好,都不是秦国本国人。 他们当然更加珍惜自己的名声,想要借助名声招揽人才了。 魏惠王笑了笑,似乎没有听出来秦孝公话里面的嘲讽,因为他只看到了秦孝公那隐藏在眼睛深处的一抹不甘心。 有哪一个国君不愿意称王呢? 几乎没有,不过都是克制这两个字罢了。 他微笑着说道:“原来如此,竟是本王误会了秦君。” 魏惠王感慨的笑着,大声称赞秦孝公:“但秦君有一言说错了,秦国怎么没有那个称霸、称王的实力呢?” “我韩赵魏三国盟军加在一起,都已经不是秦国的对手,并且被秦国打败了。” “秦君如此谦逊,实在是令本王汗颜。” 秦孝公并不接招依旧谦逊的说道:“不过是运气,兼之上天庇佑正义的护国之战罢了。” “若再来一次,输赢未必可知。” 齐威王此时出来打了圆场,脸上带着平和之意:“好了好了,什么战争不战争的?你我都是周的臣子,都是为了天下的安定、为了邦周的稳固罢了。” 卫成侯、宋剔成君、韩昭侯、赵成候等人也纷纷点头。 盟会还在继续,而盟会中所发生的一切,也随着人们的口口相传而传遍了天下各地。 在盟会结束的两个月后,一个寒冷的冬天,秦孝公的谦逊以及秦国的强大就传出去了名声,天下的贤才们也开始关注到了这个蛮夷的、偏僻的国家。 孟轲在经过了长达一年的路途后,终于抵达了秦国。 而在进入到秦国的十天后,孟轲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了秦国,而这一次的离开却没有与原本的轨迹一样,让【儒不入秦】这个潜规则成为【规则】。 道路上。 孟轲坐在车辇上,他的弟子为其驾车,脸上带着困惑。 “老师,为何不留在秦国?” 孟轲微微摇头,神色中带着些悲哀:“秦国虽然传出了仁义的名声,但其对待民众却是以严刑峻法苛责,然而民众愚昧,竟觉着此等的治理乃是为他们好的办法。” “商鞅已然在秦国进行变法,秦国这一片土地已经不再适合儒家的生存了。” 虽然商鞅经过了陈野的提醒后,将秦律稍微修改,没有那么的严苛,甚至也取消了普通罪名的【连坐】,但在孟轲的眼睛中,这样子的法律依旧严苛。 那弟子再次开口问道:“那老师为何不坚定留下【儒不入秦】的传统呢?” 孟轲微微摇头:“秦国虽然不适合我,但不一定不适合你们。” 他一眼看出了秦律的改变:“我曾听闻的秦律,与如今的秦律不同,经过我的询问,附近的国民曾经说过,秦律在如今的陈君建议下曾经修改过。” “原本的秦律更加注重以严刑峻法使臣民慑服,从而使民众对国君畏惧。” “如今的秦律倒是没有了这种苛责,多了几分宽容,但却依旧是法家的路子。” 说到这里,孟轲略微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不知为何总感觉从一部分的秦律中,看出了儒家、名家、纵横家、甚至是墨家的影子。” “这倒是奇怪了。”      那弟子看着自己的老师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也默然不语,而后挥动手中的鞭子。 车马在路上缓缓而行,身后荡漾起来了一阵阵的尘埃。 栎阳城。 秦宫 听闻孟轲来了秦国,呆了十日便离开了后,秦孝公的神色有些阴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一个国家有不同的主张,对于一个尚未强大起来的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秦国就应该任用法家之才! 如此安慰自己,秦孝公觉着自己的心里舒服多了。 时光匆匆如水而去,一年一年的光阴在变法与天下大势的更改中过去了。 在平阳盟会结束后的第二年,陈野与秦孝公的女儿攸宁公主成婚,并且在四个月后,攸宁公主便有了身孕。 司寇府中 有了身孕的攸宁公主神色更显的温和了,她看着坐在院落中看着书本的陈野,不知为何就温和的笑了出来。 起初的时候,攸宁公主虽然听说过陈野的名声,但却对其并没有什么好感。 流言中的陈野似乎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大公无私的人,攸宁公主总觉着这样的人会十分冷漠,日后的生活也定然不会举案齐眉。 可这成婚后将近半年的时间内,却足够攸宁公主看到陈野的真实性格了。 这是一个内里温和的真君子,一点都不如他的那位老师一样,是一个法家的糟老头子。 攸宁手中拿着一件袍子,走到了院落中,为陈野披在了身上。 “夫君,天气转寒了,在院落中看书时候,且记得加衣。” 陈野笑了笑,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握住了攸宁公主的手:“好,你如今已然有了身孕,万事都要小心。” 攸宁微微点头,神色中带着些属于少女的羞怯。 孝公十年,冬。 司寇府 陈野站在府外,听着屋内不断的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声音以及稳婆尚冷静的声音,有些焦虑。 这是他的长子,也是嫡长子。 虽然在这一年内,几个侍妾夫人陆陆续续的有了身孕,但陈野最重视的依旧是这个嫡长子。 一个家族想要传承千年不灭,最需要的并不是贤才,而是一个稳定的继承制度。 无论何时,无论何人。 无论当时的家主多么宠爱自己的其余夫人、侍妾,妾永远不可扶正、庶子永远不能成为陈家的家主。 若庶子有才、有德、可自行发展,家主不可限制、不得嫉妒。 可以这样说。 陈野设想中的陈家,有一个稳定大局的、传承血脉的嫡系,有不受到限制的庶出。 “哇哇哇——” 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幼儿哭喊声,陈野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他的嫡长子,出生了。 (本章完) 第55章 光阴似水流年【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55章 光阴似水流年【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坐在书房中,扒拉着手中的典籍。 未曾成为父亲的时候,他总觉着身上没有那么重的担子,但成为了父亲之后,他却是猛然发现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微笑着摇头,将手中的书籍放下。 秦孝公、商鞅都送来了贺礼,朝堂上的诸多同僚们也都得知了消息来道贺。 嫡长子的名字几经犹豫,最后定为了“慎”,陈慎。 陈野希望自己的这位嫡长子日后能够谨慎、且多加思虑,这两个字也同时出自诗经·燕燕,为“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在终于确定好了自己长子的名字后,陈野将名字写在书信上,派人送入宫中、商鞅府郏 盟会后的一年,他与自己老师见面的机会愈发的少了。 如今的陈野依旧是司寇,商鞅也依旧是大良造,整个秦国在商鞅的手中不断变得强大起来,但随之而来的则是不断的战争、以及外界对于商鞅的指责。 秦国国内的国民们对于商鞅的不满似乎也在逐渐增加,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随着变法而崛起的新贵族、以及获得军功爵位制度好处的人们,纷纷开口支持商鞅,在他们的心中,是商鞅为他们开辟了这一条向上的道路。 秦律虽然严苛、战争虽然频繁,但能够获得养家糊口的本事、能够获得以前几乎不敢想象的爵位,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了。 其他的国家难道就好过么? 这是所有秦国国民们的共同疑问。 然而当去往其余几个国家的商贩回来的时候,秦国的国民们就更加的庆幸了,在其他的国家向上的制度基本依旧是世袭、或者为君上所喜。 这样的制度,哪里有秦国的军功制度透明呢? 于是,在这样的满足当中,秦律依旧发挥着他的作用,并且在商鞅的手中已经玩出了花样来。 他听取了陈野的意见,将不同分类的律法设置在了不同的分类当中,秦律虽然依旧在增加,但却只是增添一些总纲。 这些总纲是不能够轻易改变的,所以规定的十分严苛。 在这期间,孟轲第二次来到了秦国。 因为秦国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且秦国的国民并没有对这可以说是“苛刻”的律法进行反抗,这让孟轲心中十分好奇。 秦孝公十二年的春天,孟轲带着自己的一众弟子再次来到了秦国,并且与秦孝公有了一次促膝相谈。 这次详谈的过程除却秦孝公以及孟轲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人们只是知道,在这一次的谈话后,儒家的弟子似乎开始逐渐的进入到了秦国,只是他们依旧没有成为秦国的官吏,更像是一种“门客”、“旅者”暂时的停留。 儒家的停留以及改变让天下人都有些侧目了,而随着儒家的改变,天下间其余的诸子流派也都开始纷纷犹豫起来。 或许秦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就连以前曾流传出“儒者不入秦”这样流言的儒家,都已经打破了当初的规则,进入了秦国。 他们进入秦国似乎也没有什么? 于是,天下间纷纷掀起了一阵入秦的热潮。 商鞅、陈野等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人能够动摇他们的地位。 反倒是秦孝公十分得意、且喜悦。 因为这象征着他将国家治理的十分优秀,这种优秀也能够让他去见列祖列宗的时候炫耀一把了。      时间依旧如同春水一样,在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就逐渐过去了。 孝公十三年的元月,周显王派遣人手送来了祭祀的祭品等,象征着周天子对于秦国的认可。 秦孝公听从了陈野、商鞅以及儒家的建议,十分恭敬的出城门等候,在栎阳城外接受了周天子的赏赐,并且按照最初的礼节为周天子纳贡。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周天子如今的尴尬处境。 毕竟就连最后一处邦周的土地,都已经被他分封了出去,诸国混战之间,早已经不再给予他贡品,周天子的生活已然非常拮据了。 而或许是感受到了秦孝公的善意,周显王也不断的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东西,都是一些口头上的赞赏,但这些赞赏对于秦国来说已然十分重要了。 这代表着【礼】对于秦国的认可。 随着周天子的赞赏传播出去,随着秦孝公的仁义之名传播,随着秦国势力的不断增强,秦国在诸国当中的地位也再次提升了。 秦孝公十五年的春天,秦孝公于官渡举行盟会。 这一次的盟会天下间的诸国几乎全都参与了,甚至周天子都来凑了个热闹,并且表现出了自己对于秦国的认可。 魏、韩、赵、燕、齐等国纷纷赞赏秦国,魏王、齐王则是第二次出面,要魏秦孝公尊霸主之名。 秦孝公依旧拒绝了。 在他看来,若是不能称王,即便是成为霸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名头只会给秦国带来累赘,而不能为秦国带来实际的利益。 在不能够满足自己私欲的时候,秦孝公表现的十分谦逊和冷静,表示秦国不过是一个蛮夷小国,如何能够越过中原诸国成为霸主呢? 这是对于礼的僭越和冒犯,他万万不敢如此。 在此次盟会之后,秦孝公的谦逊之名流传的更遥远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称叹。 甚至孟轲都对秦孝公多有赞赏,表示秦孝公这样的国君真乃典籍中记载的贤名君主啊! 秦国有如此贤名的君主,如何能够不强大起来呢? 于是,天下贤才更想要进入到秦国,展露出自己的才华了。 秦孝公十六年的秋天,陈野的第五个儿子出生了,这个孩子也是攸宁公主所诞下的,是他的嫡次子,他为其取名为【瞻】,取自诗经·雄稚中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秦孝公十八年,魏、卫、赵三国,再次联手发动了对秦国的进攻,而此时陈野的嫡长子陈慎已然八岁了。 陈野并未参与此次战争,反倒是商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参与此次战争,并且因为战国获封于【商】,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商鞅才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叫做【商鞅】了。 在此之前,商鞅真正的名字应当是【卫鞅】、【公孙鞅】、甚至是【姬鞅】。 因为封于商地的荣耀,商鞅才一直被叫做商鞅。 时光匆匆而去,眨眼之间时间就已经到了秦孝公二十一年的冬天。 陈野看着逐渐老去的自己、以及逐渐老去的秦孝公,感受着国内紧张的气氛,站在院落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攸宁坐到了他的身旁,与往常一样为其披上衣衫。 “夫君何故如此忧愁?” (本章完) 第56章 又是一年春【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56章 又是一年春【二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微微扶住了攸宁的手:“君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攸宁也是叹气:“君父的身体本就不怎么康健,这几年来日思夜想、夙兴夜寐,怎么能够好呢?” 她转过头,看着陈野,心思却很灵敏:“夫君是在担忧老师么?” 虽然这近十年来,商鞅与陈野之间的交流很少,但攸宁却是最能够理解陈野心中对商鞅的感情的。 无论是师徒、还是知己,无论是父子、还是故交。 这诸多的情感汇聚在了一起,怎么会平淡呢? 即便他们没有私下的会面,但毕竟同在秦国为官,公事上还是有所接触的,私下也有信件的往来。 陈野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一切的晦涩,湛蓝色的天空中不断的飞过鸟儿,鸟儿自由的在天空之上翱翔着。 “老师的变法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等到君上.之后,只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眸光中闪烁着些许的思索:“不过倒也没有那么的担忧,毕竟太子的态度不曾有所转变。” 说到这里,陈野的脸颊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他对于嬴驷的教导一直没有停歇过,如今的嬴驷可以说比历史中的那位秦惠文王更加的优秀、更加的智慧了。 甚至在陈野看来,嬴驷已经能够与原本历史中那位威名赫赫的昭襄王相提并论了。 攸宁哑然失笑:“那夫君还在担忧什么?” “新法对于秦国的作用,太子也知道的,他若是登基,必然不会废黜新法。” 她看着陈野:“不过么,只怕老师不能够再担任大良造的位置了吧?” 如今的秦国经过变法后,除却国君外,臣子中官职最大的便是大良造了,这个位置早在去年的时候,商鞅就表示不想继续坐下去了。 因为他的变法已经推广到了秦国的每一个地方,他觉着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多次上书请辞,让陈野担任大良造的位置。 不过被秦孝公以及陈野多次拒绝了。 秦孝公是出自对商鞅的喜爱以及情谊,不忍心看商鞅退隐;而陈野则是纯粹的懒,不想那么早的站上那个高台。 大良造的位置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惦念的位置。 “或许吧。” 他惆怅的看着远处:“其实我所担忧的,不仅仅是那些人,更是老师的身体。” 陈野略微有些沉默,片刻后自嘲的说道:“老师的身体并没有比君上好多少,我想无论他们二人哪一个先离去了,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吧。” 攸宁此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是紧紧的握着陈野的双手。 她温和而又坚定的表示着自己依旧在、自己一直在。 “希望一切都能够安然吧。” 陈野幽幽的叹了口气。 秦孝公二十二年的春天。 今年的春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更迟一些,而开了春之后,因为过长的冬日,商鞅生了一场大玻 这一场大病后,商鞅几乎成了一个甩手掌柜,不再掌控着秦国的朝堂。      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早已经成了一种累赘吧? 如今的历史相比于原本的历史已然是发生了改变,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中没有一个陈野劝诫太子、也没有一个陈野可以让商鞅将他的秦律修改的稍微温和一些。 如今的秦国中,反对新法的人越来越少。 而随着一条条律法的出现,秦国的国民们骤然之间发现自己的生活正在逐渐变得更加方便,这就让秦律的推行更为简单了。 同年的秋天,赵、齐、魏、燕四国盟军联合在一起,对秦国发动了进攻。 他们打着伐不义的名号,但天下间的其他国家却纷纷以他们喊着的口号为耻,因为在秦孝公为国君的这近十年内,秦孝公几乎没有主动发动过任何一场战争。 秦国成了仁义的国家,而非十年前那个残暴的蛮夷国度了。 而天下间另外的一些贤才则是看到了更深刻的东西,比如此时已然从鬼谷门下出师、整日研究【合纵连横】之道的苏秦。 苏秦看着地上自己所画的东西,脸上带着对于秦国那两位的惊叹。 “陈君、商君果然乃天下大才啊1 虽然秦国没有主动发起过战争,但秦国的疆域却在不断的变大,每一次不同盟军的进攻,几乎都以失败告终。 在这十年内,盟军一共发动了三次战争,两次秦国胜利、一次因为秦国国内的天灾,几国谈和。 秦国没有吃亏,吃亏的一直是盟军。 韩、魏、赵三国最少的割让了一座城池,最多的已经割让了三座城池了。 秦国的疆域正在不断的扩大。 他几乎已经具备了东出的所有准备,可他在天下人的口中依旧是一个仁义的国家,从不发动不义的战争。 苏秦恍然感慨:“听闻秦君身体已然不大好了,若能趁着新旧国君交替的时候进入秦国,岂不是可以获得新君的支持,从而展露自己的才华,完成心中的抱负?” 这个时代的士们,总是愿意为了心中的志向付出一切的想法。 悠哉君子! 秦孝公二十三年,持续了近乎一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因为有齐国在其中,所以这一次的战争比以往更加困难一些,秦人虽然善战,但却并没有十分优秀的将领。 这也让秦孝公从之前的飘飘乎中清醒了过来,尤其是齐国孙膑的能力,更是让秦孝公颇为忌惮。 也正巧在此时,楚国抛出了橄榄枝,愿意送出公主与秦国联姻,并且与秦国一同抵抗诸国联盟,这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于是秦孝公慷慨的接受了。 至于公主? 则是被嬴驷这个太子收入了房中。 此时的嬴驷也已经十八岁的年纪了,虽然有通房侍妾,但却未曾有正儿八经的夫人,这对于楚国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一个身体不大好的国君,怎么比得上一个年轻的太子呢? 于是,在秦孝公二十三年的冬天,秦楚联军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也趁着这个机会秦国再次从魏国身上撕咬下来了一块肉。 司寇府 外面小厮匆匆跑了进来,看着屋内的陈野说道:“启禀先生,宫中急召1 (本章完) 第57章 君上!君上!【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57章 君上!君上>一更,求追读收藏】 君上急召? 陈野愣了一下,继而神色猛地一变,这个时候宫中急召还能有什么事情? 当即便站了起来,脸上有些犹豫的看向身旁的攸宁:“攸宁.你?” 攸宁公主此时神色淡然平和,她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坚定之色,转过头立刻吩咐道:“立刻准备车辇入宫,另外将大公子、五公子立刻喊来1 她偏过头看向陈野:“夫君,只怕是父亲他.” 陈野微微吐了口气,走到了攸宁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无事,我还在呢。”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迅速将陈慎、陈詹带过来的侍女,微微点头,走到了两兄弟的旁边:“如今宫中急召,我和你母亲去看一看,你们在家中随时等候。” “若宫中有任何情况,我会随时让人来接伱们入宫。” “知道了吗?” 陈慎已经八岁了,早已经读了诗书,与他陈野倒是两个不同的性子,看起来较为温和,随时随地都是一副笑着的脸颊。 之前孟轲第三次来秦国游历的时候,曾经指着陈慎的鼻子笑骂,说:“此子不类父,无有法家之风骨,反倒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 这话出自孟子之口,等同于是代替儒家承认了陈慎的“君子”身份。 也正因为如此,年纪尚小的陈慎在秦国、甚至是在天下都有了不小的名声。 人们都常说有陈慎这样的儿子,陈野也算是无有愧疚先祖了。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显得十分淡定:“父亲放心去吧,儿子和五弟一定会在家中安心等候的。” 陈野拍了拍陈慎的肩膀,此时屋外的车辇也已经到了,他立刻拉着攸宁往外走去,脸上的神色焦虑而又带着些紧张。 风雨欲来。 此时宫中急召,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年轻的时候宫中才传来消息,说是因为冬日的缘故,君上的身体有些抱恙。 前些日子更是破天荒的暂时停了一两天的早朝,这样的情况下,此次进宫,只怕是宫中要出事儿了! 得到消息的不仅仅是陈野,还有商鞅,以及朝堂中的一众大臣们。 其中就包括了公子虔。 公子虔坐在屋内,盘腿坐在那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的屋子中,他的神色凝重而又带着些犹豫。 他在做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这个选择一定会影响到他之后的几十年,但这个抉择却不是他愿意做的,而是有人逼迫他做的! “呼——” 公子虔呼了口气,而后咧开嘴笑了笑:“弟弟啊,这是你逼迫我的1 “若非走投无路,我怎会做出如此的选择?” 他悍然起身,神色凝肃:“来人,将消息传递出去!以最快的速度1 黑暗中一个声音悄然应答:“唯1 公子虔拔出手中的宝剑,宝剑之上倒映着屋内那些许烛火的光芒,显得飘摇而又肃杀。 商鞅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好、鞋子都穿错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一样的到了车辇上,身旁的小厮就连想要搀扶他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走!立刻!纵马1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打破了自己制定的新法。 新法中有言,不可在城中纵马,但此时的商鞅哪里还有这样的心思去遵守新法呢? 于是,一辆马车以一种几乎是飞的速度一样跑了起来,冲向秦宫的方向! 也幸好此时是傍晚,道路上已经没有太多的行人了。 远处的天空逐渐的落下了一点点的雨滴,天空之上无尽的风正在吹拂着,吹到人的脸上凉飕飕的,显得很是逼人。 在这漫天的风雨中,秦宫之中依旧绽放着光芒。 无数的烛火这一刻为这秦宫中的主人点亮,秦孝公躺在床榻之上,他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床板,就像床板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他的这一生并不算短暂,且算是十分荣耀的一生了。 就算是现在立刻下去见到了他的父亲,他也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他的父亲,他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继位秦国国君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中殚精极虑的发展大秦,任用商鞅主持新法、任用陈野坚定了新法的道路,培养了一个合格的太子嬴驷。 不,不能说是合格,而是在陈野的教导下,这个太子已经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了! 在这二十三年里,他一共抵御了四次几国的盟军攻秦、或是占据、或是收服了近十座城池!将秦国的土地几乎扩大了三分之一! 在这二十三年里,他举行了三次盟会,每一次盟会都由他主持,每一次盟会中都有人劝诫他称霸、鼓励他称王,但是他都抵御住了这种诱惑。 在这二十三年里,法家、名家、阴阳家、墨家、甚至是以往最看不上秦国的儒家都多次来到秦国,并且愿意让弟子入朝为官! 秦国已然人才济济! 在这二十三年里,天下所有人都认为秦孝公是一个仁义的国君,是一个如同典籍中记载的、先古时期的优秀国君! 他感觉自己没有遗憾了,此时只是在宫中等待着自己想要见的人而已。 司寇府 陈野方才离开,陈慎便看向了身旁的小厮:“给我们准备车辇,送到咸阳宫口。” 他的神色淡淡的,十分冷静。 陈詹有些迷茫的看向兄长:“大兄,父亲不是让我们等着么?” 陈慎微微摇头,他拍了拍陈詹思的脸颊:“笨蛋,父亲是关心则乱了,若是宫中无事,我们就说是想念外祖,若是外祖真的到时候再入宫岂不是耽误时间?” “左右不过是在宫门口等一段时间而已。” 他蹲下身子,看向陈詹:“詹弟会怕么?” “害怕离别?” 陈詹并不理解什么是离别,他只是笑着说道:“詹不怕!有哥哥在,詹就不怕1 章台宫 秦国的国都早在秦孝公十八年的时候就已经搬到了咸阳,当时修建宫殿时候,还是陈野、商鞅等联合在一起提议的名字。 商鞅从车辇上滚落下来,身上早已经是脏污一片,他用尽了心中的最后一口气跑到了章台宫前。 没有人阻止他,也没有人敢阻止这位威名甚重的大良造、 “君上!君上1 (本章完) 第58章 山陵崩之日【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58章 山陵崩之日【二更,求追读收藏】 商鞅的声音中带着些隐藏在深处的恐惧,他并不是担心秦孝公死之后他的下场,而是真心的担心秦孝公的身躯。 而床榻上的秦孝公听到商鞅的声音,哑然失笑:“你怎么如此狼狈?” 他显然一眼就看到了商鞅身上杂乱的衣袍以及身上到处都是的泥土,不由得有些斥责的意味:“你说你,都什么年纪了?” “都已经做了大良造这么多年来,怎么还是这般?” 商鞅跪伏在秦孝公的床榻之前,看着躺在床榻上虽然看起来精神很好,但眼神中的疲惫却再也无法遮挡住的秦孝公:“君上如今如此,鞅如何有心顾念礼节?” 他看向秦孝公:“君上,太医令如何说?” 秦孝公微微沉默。 太医令如何说? 太医令能够如何说呢,他的记忆倒回到前几日,倒回到太医令以一种恐惧而又带着害怕的情绪说的话。 时日无多 他将脑海中的思绪摇晃了出去,拉着商鞅的手说道:“寡人的日子,只怕已经到啦。” 秦孝公声音温和:“这一世君臣,寡人已然知足了。” “伱我二人的情谊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如同青山松柏一样不曾凋零,这是多么令天下君臣羡慕的感情呢?” “如今我就要故去了,你的身子尚且还好,要好好的看顾太子,知道了吗?” 这般说着,秦孝公又是看向身边的内侍:“太子、陈野可曾来了?” 那内侍低声道:“太子得到消息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政务匆匆而来,马上就要到了。” “陈君亦是如此。” 秦孝公又是说道:“你再去一趟,告诉陈野,让他把寡人的两个外孙带来,寡人要见一见他们。” 他偏过头看向商鞅,或许是生命的最后所有人都会有些絮叨,他止不住的念叨着:“你别看陈野那小子整日冷静,但一遇到这种真正关心的事情,反而是会慌乱的。” 秦孝公像是一个长辈,事实上,陈野算是他的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了,他的确是陈野的长辈。 “这小子说不定还没有我的大外孙子冷静。” “不信你等着他来了问问。” 商鞅握着秦孝公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着,脸上的神情悲惨而又哀思。 不多片刻,脚步声急匆匆的响了起来。 远处走来一个方才弱冠之龄的青年,此人容姿俊朗,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走到秦孝公身前,直接跪伏在了地上。 “君父1 秦孝公看着嬴驷,不由得摇头,神色略微凝重:“你都已经是如此大的人了,怎么能够露出如此小女儿家的姿态?” “坐罢。” 嬴驷坐在那里,看着已经变得衰老,且此时精神略微不振的秦孝公,神色更为低沉。 他知道父亲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即将结束,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内心又有一股子隐藏不注难以克制的喜悦涌上心头,但这喜悦刚才出现没多久就被嬴驷狠狠的压了下去。 他与秦孝公与历史中不一样,历史中的他因为【老师】的事情吃够了苦头,并且因为秦孝公偏心商鞅而非是他这个儿子,所以其实在内心是恨着秦孝公的。 一个父亲为了一个臣子,处罚了自己儿子的老师,令儿子有如此大辱。 这样的儿子憎恶父亲,有什么错呢? 但若是换做现在的嬴驷去思考,却不会这么想了,因为他知道,一个优秀的君主本就不应当加入到臣子的乱战当中。 太子身为储君,也应当如此。      三人就这样一边闲谈,一边静静的等待着另外一个人的到来。 “呼——” 风儿轻轻吹着,远处的风雨不断的落下,一身寒气的陈野、攸宁、陈慎、陈詹四人走了进来。 还未曾等到陈野开口,秦孝公当即先问道:“陈小子,寡人问你。” “你是直接带着慎儿他们来的,还是让慎儿他们先等在家中的?” 陈野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看向秦孝公,有些吞吞吐吐。 十几年的光阴,他早已经是将秦孝公当成了另外一个父亲了。 反倒是攸宁捂着嘴偷笑:“父亲还是如往日一般,一眼便能看穿夫君的心思。” 她回过头,看着慎思说道:“夫君原本是让慎儿他们等在家中的,后来慎心思缜密,在我们走之后便到了宫门口,因此没有耽误时间。” “在听说父亲想见慎思他们后,立刻便来了。” 秦孝公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友商鞅,神情肆意,像是在说:“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他招了招手:“慎儿、詹儿,来让外祖瞧一瞧你们。” 陈慎二人走到了秦孝公的身边,陈慎年纪稍大些已然知道了生死离别,陈詹如今尚且年幼,不知道什么是生死大事,于是笑着走到了秦孝公身边。 “外祖~” 他轻轻撒娇说道:“你好久没有陪詹儿玩了1 秦孝公看着年幼的、脸颊上带着几分稚嫩的詹儿,笑了笑说道:“外祖身体不好,以后可能不能陪詹儿玩了,詹儿原谅外祖好不好?” 陈詹嘟了嘟嘴说道:“那外祖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哦。” 秦孝公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又看着陈慎说道:“慎儿啊,你心思缜密是好事,但有些时候这是大人才需要操的心。” 他有些心疼的说道:“万万不可忧思过虑,知道了么?” 陈慎乖巧的点了点头。 秦孝公看着周边围拢着的人,脸颊上带着满意的神色,微微笑着:“寡人这一生也算不虚此名了。” 他看着嬴驷说道,整了整神色,颇为严肃的说道:“太子,你万万记得,不可忘记了历代国君的誓言!不可忘记了历代国君的雄心壮志1 嬴驷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望着秦孝公道:“还请君父放心,嬴驷万万不敢忘1 秦孝公微微点头,这一刻他的精神似乎比之前更好了:“陈小子、商卿。” 他的声音略带苦涩:“我怕是坚持不住与你们一同再创造秦国的辉煌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1 秦孝公此时已有强弩之末的迹象,他强行坐了起来,看着陈野、商鞅问道:“寡人虽一生未能称王,但寡人可配称王否?” 听到此话,商鞅、陈野都不由得落泪,二人共同道:“若君上不配称王,此世有何人可称王耶?” 此话一出秦孝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1 笑声却在片刻戛然而止。 山陵崩,君王殁。 一代雄主秦孝公,于孝公二十三年的这个冬天逝去了。 ps:说个情况宝宝们,22号-25号很有可能单更,这是存稿,我20号做个小手术,有留置针+术后的事情怕存稿不够,先提前道歉~么么哒。 (本章完) 第59章 伐秦!!【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59章 伐秦!>一更,求收藏追读】 风雨飘摇,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加上了一层灰色的夹层一样。 此时,秦孝公的身旁内侍缓缓走出,手中捧着秦孝公留下来的最后一道旨意:“君上旨意,还请太子、大良造、司寇听闻。” 嬴驷从悲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跪伏在那里。 陈野的神色虽然悲伤和哀思,但却也还有力气转一个身子,唯独商鞅静静的跪伏在那里,握着秦孝公已然有些开始褪去温度的手,好似已然没有了知觉。 内侍看了一眼商鞅,本来想要说什么的,嬴驷却挥了挥手,叹了口气:“商君此时的心情,孤能够理解。” “你便直接宣旨吧。” 内侍不敢违背此时已经板上钉钉要成为秦王的嬴驷之语,当即展开了秦孝公留下的遗诏。 “寡人一生无愧,用商鞅而行新法、用陈野而固邦国。” “太子如今尚且未曾加冠,不能亲政,令其登基,而后留辅政之人,以商鞅为相国、以陈野为大良造。” “太子当勤勉之。” 宣读完诏书后,嬴驷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低着头接受了秦孝公最后留下的旨意。 他转过头,看向依然愣愣的商鞅以及有些沉默的陈野,开口道:“君父留遗诏,还请商相、老师辅佐。” 商鞅依旧沉默不语,他的心早已经不在这里了。 陈野却知道此时他必须是站出来了,当即开口道:“还请君上放心。” “臣定然尽心竭力。” 他已然改口称呼嬴驷为君上了,因为嬴驷的登基已然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商鞅这个时候好似是方才反应过来一样,同样机械式的看向了嬴驷:“老臣听旨。” 嬴驷走到大殿外,看着外面的风雨,虽然脸颊上的神色不变,但眼神中却有一股不能阻挡的锐利之色。 他从太子成为了秦国的国君,这是莫大的变化。 无论是商鞅还是陈野、还是攸宁、甚至是站在一旁的陈慎都感觉出来了这种变化,只众人心中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一夜的风雨逐渐过去,宫中的消息也是传到了整个咸阳城、甚至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传遍了大秦、传遍了天下。 半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国的国君秦孝公崩殂了。 这是一位即便没有称王,但所有人都在心中将其当成了“王”的国君。 正在周游列国的孟轲从路人的口中听闻了此事,不由得悄然落下泪水,他看向秦国的方向,心中想到的则是当初与秦孝公的夜谈。 “孝公之殂,天下少了一位古时候的明君啊1 随着消息的传播,秦国国内家家户户几乎都挂上了白布,这是国丧,亦是所有秦国国民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强制命令而主动施行的。 他们清楚明了的知道,孝公在位的时候为他们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军中同样是默哀一片,所有的人都在为秦孝公祈福。 然而,有人愁苦便有人欢喜。 魏国,大梁。 得知了消息的魏惠王肆意张扬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你生前多么厉害,如今不还是死了么?”      他神色严肃的看向台下的人:“即刻着兵准备1 “伐秦1 台下的庞涓神色严肃,脸上带着些快意之色,他要复仇! 韩、魏、卫、宋、赵五国联军伐秦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到了天下各地,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有些惊愕。 如今秦国的国君方才去世,五国便联合伐秦?这是要趁着秦国内政不稳的情况下,将秦国的东出之势力逼迫回去么? 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唯有两个人脸上突然绽放了惊喜之色。 此时正是用他们的时候啊! 秦国之内,如今商鞅垂垂老矣,虽然依旧成为了秦国的相国,但从秦孝公去世后,却已经无力再争夺什么了,甚至有消息传出,恐怕他的日子也快到了。 而国内的另外一个相国陈野则是没有什么野心,且如今已然是近不惑之年的年纪了,哪里如他们一般年轻力壮? 正巧此时秦国国内大才青黄不接,他/他前去了,岂不是可以得到重用,一展心中抱负? 这两个想到一起的人,正是张仪、苏秦这两个师兄弟。 因为秦国名声以及商鞅变法顺利进行、加之秦孝公仁义之名的事,所以苏秦并未如同历史中的那样去其他的国家,他的首要目标便定在了秦国! 张仪则是一开始就相中了秦国,他知道,唯有在秦国自己才能够展露出自己最大的能力和才华! 更何况—— 如今的秦国几乎已然成为了第一强国,这样的国家如何能够不吸引人才们呢? 章台宫 新登基的嬴驷坐在高台上,他的神色幽幽:“如今,魏、赵、韩、卫、宋五国伐我大秦,我等该如何?” 台下的人此时已然不像是上一次一样沉默,反而纷纷出列。 “启禀君上,虽然如今我大秦正值风雨之时,然则先君之遗风不可负1 “臣,请战1 一个又一个的大臣站了出来,脸上都是带着坚定无比的神色,他们纷纷开口说道:“臣,请战1 “请战1 请战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嬴驷猛的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剑:“好1 他的声音慷慨有力:“五国欺我先君逝去,趁此为难之机发动如此不义的战争,我等怎么能够容忍呢?” “寡人定当继承父亲遗志,将五国赶出大秦疆土1 “此战,必胜1 台下的大臣纷纷附和:“此战,必胜1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因为这是用从孝公八年开始的数次胜利换来的底气! 此时,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站了出来。 正是商鞅。 商鞅白发苍苍,在秦孝公去世后的十天内,他的头发迅速变得苍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点心力一样。 “启禀君上,商鞅请战1 “请为主帅1 此时他抬起头,眼神中燃烧着的是熊熊的怒火:“五国欺我大秦,便是辱及先君1 他再次重复道:“商鞅请战1 (本章完) 第60章 围宫【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60章 围宫【二更,求追读收藏】 商鞅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焚烧殆荆 自从孝公十八年的战争过了之后,虽然魏、韩、赵等国依旧对秦国有所忌惮,甚至是畏惧,但他们在后来的这五六年间都没有敢再次挑动战争。 而此次秦孝公去世,他们立刻便发动了战争,这如何能够让商鞅不愤怒呢? 他觉着自己生命正在缓慢的流逝,商鞅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慢悠悠的在后方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他想给自己找到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而这个时候战争出现了。 商鞅觉着这是上天、亦或者刚才离世的秦孝公对他的提示,让他借助这一场战争而随孝公离去。 这对于商鞅来说并不是一个困难的抉择。 毕竟如今的商鞅老妻早已经离去,整个相府中除却几个侍奉的人之外,已然是空空荡荡了。 嬴驷高居在台上,看着商鞅那几乎冒着火光的眼睛,柔和的说道:“商君,此时国内离不开您,您为何一定要前往前线请战呢?” “不如留在咸阳城,为寡人坐镇后方如何?” 商鞅微微摇头,神色坚定无比:“启禀君上,新法的改革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所有的内容都已经烙印在了秦人的骨子里面。” “他们是不会忘记的。” “而老臣已然没有什么可以推动的变法了,留在国都后方又有何用呢?” 他的眼睛看着嬴驷:“且如今陈相依旧在,哪怕是老臣离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是故还请君上成全。” 看着商鞅的眼睛、感受着商鞅那坚定的意志,嬴驷无奈之下看了一眼陈野,陈野此时微微点头,他知道商鞅对于秦孝公的情谊,此时的商鞅正处于热血上头的时候,是怎么也打不消的。 他只是上前一步,而后开口道:“君上,既然商相有此之志,何不支持他呢?” “只是商君毕竟年迈,还请君上择太医令随行。” 嬴驷看向商鞅,低声道:“不知商相如何看待此事?若能够接受,那么寡人便允了您吧。” 对于嬴驷来说,商鞅其实并没有陈野亲近,更何况如今能够将这一位顾命大臣支开,对于嬴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是知道自己老师性格的。 只要自己能够亲政,自己的老师会立刻放手权力,甚至放手的那一天还要高高兴兴的欢呼庆祝饮酒。 商鞅没有丝毫犹豫:“臣遵令1 嬴驷这才松了口气,后看着商鞅以及众多大臣,传达了自己的旨意。 “诸位,秦人从不害怕战争,既然他们要战,那么便战吧1 “传寡人之令,以商君为主帅,号十五万军,迎击五国盟军1 大臣们纷纷开口,脸上带着坚定之色:“臣等遵令1 章台宫后殿。 嬴驷坐在那里,此时的他已经有了秦王的威严,看起来像是一个成年人了,唯有他脸颊上尚且有些稀疏的胡子象征着他的年龄。 “老师,您觉着这一次的战争我们会胜利么?” 陈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诧异的说道:“啊?难道这一场战争还会输么?” “你是不是太小瞧秦人的战斗力了?” 他吃吃的笑着:“君上要考虑的唯有一个问题,当秦人的刀为君上获得了胜利之后,君上该用这一份原本就属于您的胜利去换取什么东西。”      嬴驷摇头轻笑:“老师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寡人终究是有些担忧罢了。” “这毕竟是寡人登基后的第一场战役。” 陈野没说什么,只是安抚了几句嬴驷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君上,与五国盟军的战争不用着急,如今反倒是国内的另外一个人,恐怕需要注意一点了。” 嬴驷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了然:“老师说的是我的那位伯伯?” 陈野耸了耸肩膀十分轻松:“是的。” “先君在世的时候,便调查过这一位,先君十二年的时候,先君曾经查出来他与魏王有所勾结。” “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他能够放过么?” 嬴驷看着手中的棋子,手中不断的盘横着。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您觉着,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陈野嘿嘿一笑:“怕是最简单粗暴、看起来最聪明、但却实际上最愚蠢的选择吧。” 他抬起头,此时嬴驷也正巧了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两个字:“围宫1 而后两人都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嬴驷看着陈野:“老师啊,看来我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他冷笑一声:“自从父亲离世后,宫中总是有些骚乱,那些宗室也有些坐不住了。” “经常明里暗里的告诉我,应当信任宗室,而非老师与商相。” 嬴驷不屑的说道:“那一双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睛,简直是让寡人看着就觉着脏污1 “寡人并未曾理会他们,但他们只怕是有些忍不住了。” “这一次或许会和公子虔一同发动围宫之变吧?毕竟公子虔与老师、商相都有大仇,若他成为秦国的国君,只怕新法十不存一,老师与商相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陈野对此倒是没有否定:“君上说得对。” “只是,君上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么?” 别人不知道嬴驷,陈野这个当老师的难道还不清楚么? 这位太子殿下,在前些年已经从秦孝公的手中掌握了宫殿护卫的部分兵权,如今登基后更是将那些权力牢牢的握在手中。 可以这么说,如果嬴驷不想让宫中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宫外便得不到一点点哪怕是风声。 如今嬴驷想要做的,不过是“钓鱼”罢了。 他想将隐患调出来而后杀死。 其中就包括公子虔。 公子虔府邸 所有人都已经身着铠甲准备好了,公子虔站在最前方,声音冷酷:“此次,有进无退1 “我已经与宫中禁卫有所联络,宗室更是支持我。” “杀昏庸之君,废黜新法之变1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在这个夜晚悍然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出击! (本章完) 第61章 求追读!!! 第61章 求追读!!! 目前距离三江差了个四五百追读吧,希望大家能不要再存搞了,来波追读!!! 如果能上三江,日万绝对没有问题!!!!上架前我就给大家日万!上架之后根据成绩还加更!!! 昨天躺了一天之后今天情况恢复的还是比较好的,手术也很成功,没有出血点,目前就是肿胀出不了东西,其他方面一切ok!!! 求追读!!!圆了我这个小扑街萌新的梦,让我上一次三江吧呜呜呜呜呜 给读者老爷们磕头了orz 目前更新时间就是十点半、十一点半两更。 么么么么么么爱你们。 (本章完) 第62章 杀!【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62章 杀>一更,求收藏追读】 公子虔认为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应该没有人能猜得到,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动作十分的隐蔽。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早在很久之前,秦孝公就已经防备着他了。 一个为他准备了很久的陷阱,正在咸阳宫前面等待着他。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风雨夜晚,夏天的夜晚下一场雨是很正常的,就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一场阴谋正在缓慢的进行着。 阴谋的其中一位男主角此时率领着自己的士兵们朝着宫殿而去。 而另外的两位男主角则是默默的在咸阳宫中等待着。 章台宫中 嬴驷看着陈野微微的叹了口气:“寡人倒是没有想到,叔伯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以为他会再等待几天。” “至少等待五国盟军与秦军交战,趁着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动手,倒是我高估了叔伯的耐性了。” 陈野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其实对于公子虔来说,这是最好的时间了。” “但凡等到几国混战的情况,他都会成为秦国的罪人。” 他的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色似乎很看不起公子虔,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他既不想要成为秦国的罪人,又想要获得胜利的果实,什么都想要,但是什么都不想舍去,这怎么可能呢?” “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定性的,得到某种东西的同时一定会失去某种东西。” “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嬴驷耸了耸肩膀:“可是叔伯不懂得这个道理。” 正在两人讨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交战一样。 嬴驷轻轻哦了一声,瞥了一眼大殿外的火光:“看来是我的那位叔伯到了。” 他站起身子来,此时的他雄伟霸道,是一个合格的秦王了,哪怕此时的他并没有亲政也是一样。 对于这种能力的人来说,所谓的亲政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毕竟不管是商鞅还是陈野都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若是嬴驷做出了与二人不同的选择,最大的可能性是陈野与商鞅妥协。 当然,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三个人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对于一些固定事情的处理方法往往是相似的。 顶多是风格有些不同。 陈野也跟着嬴驷站了起来,两人默默的走到宫殿外。 此时往日里显得昏暗、阴沉、肃穆的咸阳宫如同被大日照亮了一样,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喧嚣声以及那可以照亮一切黑暗的烛火。 公子虔就站在最前方,跟着他的还有几个宗室子弟。 他们的身上穿着铠甲,手中握着长剑,面容肃穆中带着几分的肆意。 此时的他们觉着胜券在握,无需担忧! 公子虔看着从宫殿中缓缓走出来的陈野与嬴驷,脸上的神色骤然之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盯着嬴驷依旧淡然的面容,口中说着正义凌然的话语:“嬴驷!今日我围宫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秦国1 “你信任商贼、陈贼,而忽略秦国中真正的贤良,宗室以及国民早已经不能容忍了1 “今夜之变,唯救国也1 嬴驷不急不躁的看着公子虔,倒是让公子虔有些心虚、担忧了,一股隐隐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叔父!何如此说也?” 嬴驷只是反问道:“你说商君与老师是逆贼、奸佞,令国民们早已经无法容忍,可是今夜随着你宫变的有国民吗?” 他冷笑一声:“若伱今夜大大方方的说,你就是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秦国的安危发动的宫变,或许寡人还会忌惮你几分1 “可今日,你毫无担当,只想为自己寻找借口1 “且是如此敷衍的借口1 嬴驷上前一步,看着那些手中拿着兵器的士兵,这些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事情,只是公子虔的私兵罢了。 “商君变法,推行秦律、统一文字、开创私田、二十等军功爵位等制度,难道不是为了普通的国民么?难道不是为了秦国么?” “我君父在世的时候,不仅多次夸耀商君的功绩,更是靠着新法的成果而几乎成为天下共尊的霸主1 “若不是君父有贤良之名,仁义之心,天下早已经知道秦国的威名1 “而仁义之名更是仰赖有老师在1 “老师辅佐新法施行、大公无私、且身怀大才、护佑秦国,多次率领军队抵御他国进攻,此乃我大秦的肱股之臣,可落到了你公子虔的口中,变成了奸佞?” 嬴驷冷笑一声,话语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了:“我倒是想知道,比起来做出如此贡献的商君、老师来说,你这样一个在国家危难之际逼宫的人难道不更像是一个奸佞么?” 他猛地大吼一声:“今日跟随罪人公子虔逼宫之人,放下手中武器不再抵抗!寡人可减少你们的罪过,让你们进入罪人营中斩首立功1 “斩首一人者,罪行可消1 “之后依旧按照军功制度执行!与常人无异!寡人可以保证,不牵扯到你们的家人1 嬴驷的眼睛灼灼,像是一头猛虎一样:“士卒们,告诉我1 “你们愿意做一个在国家危难之际逼宫的罪人,还是愿意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勇士?” 在嬴驷的逼问下,那些士卒们有些犹豫,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或者将武器对准了自己身边还准备抵抗的士卒们。 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来到这里已然是死罪了,可既然君上宽恕他们的罪过,并且允许他们将功折罪,他们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之前是没得选,必须跟着主君,否则便是死。 今时却是不一样了。 公子虔的神色有些变化,他没有想到嬴驷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到经过商鞅变法近十几年的光阴潜移默化,他的私兵早已经是害怕这种私斗了。 他们不愿意跟着公子虔立下所谓的“从龙之功”,因为他们除了这个选择外,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军功! 且更加巧合的是,如今便有一场战争! 随着夜色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士卒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此时的章台宫依旧明亮。 嬴驷站在高台上,说出了他今晚身为秦王的第一个命令。 “罪人虔,以下犯上,大不敬。” “杀1 “斩其首者,封爵五等1 瞬间,一个个眼睛都在黑夜中亮了起来。 (本章完) 第63章 陈野的最后一课【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63章 陈野的最后一课【二更,求收藏追读】 斩首封爵五等? 这对于这些普通的士卒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奖赏了!要知道五等的爵位几乎已经可以让他们脱离原本的阶级了! 所有的士卒都像是一头头狼一样,看着公子虔等人。 而此时,站在公子虔身边的那几个宗室神色早就变得阴沉无比,他们没有想到嬴驷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们你说一句话! 这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巨大的打击! 他们不甘心!但是看着那站在高台上,比之前秦孝公更霸道的嬴驷,这些人的内心开始害怕了。 宗室对于不需要宗室帮扶的秦王来说、对于强势的君主来说,并不是一个很有作用、很有效力的帮手。 这种情况下,秦王完全不在乎他们,才是正常的。 嬴驷看着下方的闹剧,眼神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他今夜的准备自然不可能是这样。 只是有一些意外的收获罢了。 如果他刚刚的话语没有能让那些士卒动心,且改变自己的立场,那么隐藏在暗中的禁卫军便会出现,将这些私兵屠戮殆荆 毕竟,正规军的实力怎么可能是那些公子虔畜养的私兵能够比的呢? 陈野幽幽的叹了口气,这荒谬而又可笑的事变很快就能够结束,甚至不会激荡起来任何的水花。 章台宫中 嬴驷看着陈野,这个时候的他又像是一个没有加冠的孩童了:“老师,今夜寡人的表现如何?” “有没有让秦国的历代先君感到失望?” 陈野看着嬴驷的眼睛,他没有一刻将这个孩子当成是孩子。 这是秦国的国君,未来秦国的王。 无论是在历史中,还是在如今,这位的心机城府都不是盖的。 若是想要选择秦国历代君主中最优秀的,这位惠文王即便不能够成为第一、第二,也能够毫无疑问的进入到前三,哪怕他杀了商鞅。 在历史的脚步中,秦始皇之前,秦国最巅峰的时候是昭襄王,秦国强大的开端看似是秦孝公时期的变法,但其实,惠文王做出的贡献更大一些。 可以这样说,之所以有【战国大魔王】昭襄王的存在,就是因为有惠文王的存在! 在惠文王时期,文有张仪、武有司马错、樗里子、魏章、甘茂等人,可以说是秦国第一个人才的盛世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秦国拿下了巴蜀之地、兼并戎狄,这才有了后来的大秦虎狼之师以及东出的最大基石。 没有巴蜀之地,昭襄王想要东出? 或许在现在的情况下可以,但在历史中的那个秦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陈野轻轻吐了口气,看着面前炫耀的嬴驷说道:“君上今夜,雄伟霸道,无愧于秦国的君上1 说完之后,倒是有些担忧的语气:“只是君上应当知道,您乃一国之本,不可轻易的冒险,今夜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些冒险了。” “您并不能够确定,那些士卒们是毫无危险的。” 陈野的声音有些急切、甚至是有些严肃了:“若是君上出了什么事情,即便我与商君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您才是一切的根本啊1 嬴驷听着陈野的话语,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弟子知道了老师。” “下次定然不会如此冒险的。” 陈野微微摇头:“君上还记得我与您的第一课么?” 嬴驷点头:“老师教授给我的第一课,我一直不曾忘记,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      陈野这才点头,之后端正了身躯。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袍,而后正经的跪坐在那里,显得十分肃穆严重。 “君上,臣今日为您上最后一课。” 陈野看向嬴驷:“您不应当把臣当做是例外,朝堂中不应该有能触动您的意外,无论我还是日后的陈氏,都只是君上的臣子。” “若真的出现了什么争斗的事情,君上不应当插手进来。” 陈野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嬴驷成为一个【优秀】君主的最后障碍,那就是他将陈氏、将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就如同之前的公子虔一样。 在嬴驷的幼年时候,他能够为了公子虔以及宗族去亲自下场诋毁新法、反抗商鞅,那么日后的嬴驷便也会因为陈氏的事情而亲自下常 而这不管是对于陈氏来说,还是对于秦国来说、亦或者对于嬴驷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嬴驷本来想要专注的听老师说什么,但却没有想到从老师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他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老师,您的妻子乃是我的阿姊、您的孩子乃是我的外侄。” “这样的关系,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为何您要这样说呢?” 陈野俯首,额头紧紧贴着青砖地面:“君上,此乃君臣之道。” “是对您的保护,也同样是对陈氏的保护。” 他的眼中带着悲痛:“我无法知道日后的慎思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更无法猜测陈氏的第三代会出现什么样子的人,因此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提前限制他们了。” “这并不是对陈氏的限制,而是对陈氏的保护。” “还请君上成全。” 嬴驷心中莫名的悲痛,但他看着陈野严肃的面容,心中一动。 老师这么说,自己便先应下来。 日后怎么做的话,不还是看自己么? 当即面色不变,依旧是一种悲哀的神色,但却将陈野搀扶起来:“老师,寡人答应您。” 长街上。 因为宫变的缘故,大街上有些零零散散的私兵。 他们在街上肆无忌惮的流窜、抢劫、甚至是做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因为他们知道反正自己是死罪。 既然都是死罪,为何不在最后快活一把? 这是人之常情。 一辆车辇从远处路的尽头缓缓驶出,其上站着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孩童,孩童神色肃穆,手中持剑,区区八岁便已经有了七尺八有余的身高。 他的身旁一个个的家丁手中拿着武器。 正是陈慎。 陈慎脸色威严肃穆,看着远处那些流窜之人:“依照秦律,当斩1 他手中长剑指向远方:“随我杀敌1 “杀1 (本章完) 第64章 甲等上!【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64章 甲等上>一更,求收藏追读】 厮杀的呐喊声传遍了整个街道,陈慎站在车辇上冷漠的看着远处流窜的众多士卒。 这些士卒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毕竟从在围宫时候偷偷逃跑的私兵能够是什么好东西呢? 夜晚的雨不断的落下,洗刷着这脏污的街道,街道上的血迹很快就被冲刷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场政变就这样消失在无形当中。 章台宫 陈野离开之后,嬴驷的脸上带着些落寞的神色,他摇头看向陈野的背影,无奈的说道:“你说老师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身旁的内侍不敢开口,涉及到陈野的事情,他们这些奴婢能够说什么呢? 毕竟这位不仅仅是国君的老师,更是国君阿姊的夫君,也算是半个宗室的“自己人”了。 嬴驷坐在屋子中,脸上的神情复杂无比,他默默的看着面前的棋局。 “一切都是会改变的是么?” 街道 陈野慢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一边走还能够一边打开系统面板看两眼。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陈氏已经慢慢的有了规模,不管是从人口来说还是从势力来说,都算是一个不小的家族了。 【家族】:樊氏陈姓 【家主】:陈野 【始祖】:陈野 【族人】:赢攸宁、陈慎、陈詹、陈安、陈守、陈靖. 【传承时间】:15年 【政治信誉度】:60 【声望】:秦(崇拜)、齐(冷淡)、燕(冷淡)、楚(冷淡)、韩(憎恶)、赵(憎恶)、魏(憎恶)、周(憎恶) 【道具】:【丙等中·同心】【丁等下·暗器】【丁等下·锦袍】【丁等下·护符】*2、.、 【气运点数】:2000 陈野看着多出来的气运点数,脸上带着些许微笑。 气运点数这个东西在家族未曾完全建立、他尚且没有进入到家族空间的情况下,只能够通过他自己的成就获得。 这几年来,他只获得了两千点的气运点数,将这些气运点数一直牢牢的积攒在手里,等待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他刚才在宫中与嬴驷所说的话是表明陈氏的立场,陈氏支持国君,但却不会成为【国君】的一部分。 陈氏希望有自己的路。 这是他的态度,他的那位徒弟也一定是能够看出来的。 所以才在最后答应了下来。 陈野抬起头,望着天空上的明月,一晃眼已经来到大秦近二十年了,他是秦孝公五年来到了这里,而如今已经是惠文王元年了。 来的时候他方才十九岁,如今近二十年过去,他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他看着远处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的怀念神色:“也不知道老师此时是否安好?” 陈野并没有担心商鞅会输掉这场战场,这场战争不管是魏国还是其他的国家,其实都没有想要战胜秦国,将秦国赶回西边的意思。 他们只是想要表明一个态度。 秦孝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个压迫着他们的时代——不仅仅是从武力上,更是从精神上、仁义的名声上压迫着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没有人可以再让他们退后,即便是新生的秦国君主也不行。 这就是他们的态度。 至于公子虔所想的借助五国的力量,成为秦国的君主这种事情,不管是魏王还是其他几国的君主都没有这样考虑过。      整场戏剧,只有公子虔自己做了一个小丑而已。 其余的人都有各自的目的。 司寇府 陈野端坐在府邸中,神情庄重,像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他之前已经焚香沐浴了整整三日,在这三天也保持了斋戒的习惯,陈府的其他人都很迷惑,为何陈野要这样,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询问。 只有陈詹仗着自己还年幼这一件事情,撒娇试着问了一次,但陈野并没有回答。 陈野的眼睛看向系统面板,他已经攒够了新手保底最后二十抽所需要的气运点数,现在就可以进行抽取了。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尽量的放松。 新手池子有一个五十抽内必定出甲等道具,且不限制是哪一个品阶的buff! 而出了新手池子之后,想要甲等上的道具就必须是往里面使劲儿砸气运点数了,毕竟保底只管甲等中下道具甲等上的道具是真的要看运气的。 “呼——” 陈野长长的吐了口气:“系统,给我二十连抽1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陈野面前的系统面板上骤然之间出现了无尽的光芒,各种各样的光芒综合在一起出现,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闪瞎了一样。 当光芒消失,系统的声音随即响起。 【叮,恭喜宿主获得【废品】【废品】【丙等中·属性点*1】【丙等中·属性点*1】【废品】【丁等下·护符】【废品】【废品】【丙等中·政治信誉度*1】【废品】【废品】【丙等中·同心】【丁等下·暗器】【丁等下·锦袍】【废品】】 【【丙等中·金丝甲】【丁等下·折扇】【甲等上·麒麟玉】【丙等中·政治信誉度*1】【废品】】 所有的光芒中,陈野一瞬间就注意到了那个最闪耀的、带着金色光芒的名字。 甲等上道具! 不管这个道具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属性的,仅仅是这个甲等上就够陈野兴奋的了。 新手池子能出好货么? 这不是出了么? 而且还是最高等的甲等上道具! 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陈野缓缓的吐了口气后查阅起来刚才的系统信息,想要看一看这次除去废品外还抽到了什么道具。 “两个属性点么?挺不错的。” 陈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在系统面板上打开了陈慎的面板。 【姓名】:陈慎 【身份】:陈氏嫡长子 【属性】:政治:95、谋略:90、军事:85、武勇:75、智谋:96 其实陈慎最开始的属性并不是这样,而是陈野将最开始的一些属性点给用在了他的身上。 陈野摸着下巴思考了几分钟:“那这次的两个属性点,便放在” (本章完) 第65章 麒麟【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65章 麒麟【二更,求收藏追读】 “便放在政治上吧。” 陈野按了按额头,之后将两个属性点全部分配到了政治这个属性上。 此时,陈慎的政治属性已经达到了惊人的97,几乎快要被点满了都。 远处长街上 陈慎站在车辇上,观望着四周,只觉着周围有一阵阵清风吹拂,脸颊上带着些许温和,脑海突然清晰了许多。 他眨了眨眼睛,好像觉着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都能够想明白了一样。 而此时陈野忙完了手中的事务之后,方才有时间去仔细查看一下抽出来的那个甲等上道具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麒麟玉】: 麒麟一出,必有祥瑞。 【技能】: 清神:可使佩戴者保持清醒状态、做出最理智、清醒的判断。 入梦:初代拥有者滴血认主,每三年可进入玉佩持有者梦境一次,通过梦境与玉佩持有者进行交谈。 镇守:麒麟为祥瑞,可镇守家族气运,可绑定历代家主,不可丢失、不可窃娶不可掉落。 护主:每十年可为玉佩持有者抵御一次致命攻击,该次数可以累计。 才子:麒麟才子,名传天下。佩戴者魅力+20,智谋+3、声望+20。 看着麒麟玉的效果,陈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甲等上的道具么? 在陈野看来,仅仅是第一个功能就已经是十分超值,不愧他甲等道具之名了。 让佩戴者保持清醒状态? 有多少时候人是无法保持清醒、冷静状态的?许多人在冲动下做出的决定有多蠢、能够毁掉多少东西,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而一个家族想要传承的更为久远,一个时刻能保持清醒的家主才是最重要的! 这般想着,陈野很快的将自己的血液落在麒麟玉之上,而后等到麒麟玉认主后,便将麒麟玉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玉佩方一落在腰间,陈野就觉着自己好似是被一阵清风拂面一般,因为年老的缘故有些迟钝的大脑再次恢复了清醒的状态。 他砸了咂嘴:“果然不亏啊1 战争是很迅速的,尤其是在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打这场战争的时候。 商鞅坐在大帐中听着下面的人汇报着战争的情况,秦军的战斗力依旧强悍,伤亡损失并不大,反倒是魏国等国家的伤亡严重。 只是这些伤亡在魏王的眼睛中只怕也不算什么。 毕竟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看几个轻飘飘的数字就可以嘞,而他获得的可是反抗【秦国】的尊严。 尊严是无价的。 至少在魏王的眼睛中,他的尊严是这样的。 即便是用再多普通士卒的鲜血去换取,也是值得的。 商鞅有些烦了,他不耐烦听这些东西便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帐外面,外面到处都是士卒,有些在休息,有些在执勤、而有些则是默默的坐在某些地方,而后看着秦国的方向。 哪里会有士卒不思念家的呢? 尤其是一些已经成家了的士卒,他们更想念家中的妻子、儿女等,他们想念家中的一切。 商鞅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君上的旨意到了么?” 身后跟着的某个侍卫开口道:“启禀商君,君上的旨意还未曾送到,但估摸着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的功夫了。” 没有人将这一场战争放在眼里,因为这些年他们经历了许多次战争。 只要最后的战争是胜利的就可以了。      商鞅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神看向远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其实他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次主动想要率领军队,只是为了死的轰轰烈烈而已。 为什么现在目的并没有达到? 商鞅很是困惑。 他以为自己的这一残躯在战场上应当支持不了多久才对。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要继续思考的问题了。 陈府 小书房中。 这是陈野为了自己的几个孩子特意建造的小书房,以方便几个孩子可以在这其中安心的看书,而不必受到自己的干扰。 此时的书房中,陈慎、陈詹、陈安、陈守、陈靖等人都乖巧的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本。 在为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请了好几位老师之后,陈野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对付这群孩子还是陈慎这个大哥最好用。 所以即便陈慎已经过了这个启蒙的年纪,但却依旧在小书房中与这几个小子一同上课。 “大兄,大兄1 陈靖脸上带着些调皮的走到了陈慎的面前,有些讨好的说道:“夫子布置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靖儿不会,可不可以不写呀?” 陈慎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哪里不会?拿过来,大兄帮你看。” 他明明是在笑着,但看起来笑容却十分吓人:“大兄一定能够教会你的,至于课业么——还是要写的。” 这话刚说完,陈慎就注意到了一旁正在小声嘀咕没有学习的陈詹以及陈守两人,当即看向那两个人的方向:“你们两个,将昨日我留给伱们的课业抄写十遍。” 陈慎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的一样。 书房外 攸宁捂着嘴笑了一下:“夫君。” 她眉宇中带着些许闪烁:“慎儿管教这群无法无天的孩子,果然还是有一手的。” 陈野耸了耸肩膀:“总之是比他的父亲我强多了,毕竟那几个小东西一哭丧脸,我就有些心软了。” 攸宁撇了撇嘴:“你啊,就是懒散。” 成婚这么多年了,攸宁怎么可能还不了解陈野的性格呢? 她调侃儿了几句之后便说道:“该为慎思请一位老师了,即便慎儿可以自学,但总归是要有老师的。” 陈野望向远处,同样感慨地说道:“是啊,该为慎儿请一位老师了。” 惠文王元年。 一场开局轰轰烈烈但结局却十分滑稽的战争在这个秋天划上了句号,而同年,在战争结束后,嬴驷便更改了年号。 是为元年。 回来的商鞅整日窝在自己的府邸中不愿意出门,但嬴驷却依旧按照战功封彻候。 即便他已经是「君」了。 这也是新法施行以来第一位彻候,所有人都在侧目。 商府 商鞅一头白发,有些疲惫的看着面前的陈野:“你我有多久未曾像现在这样,私下面对面坐在一起了?” (本章完) 第66章 老旧的臣子和新的台子【一更,求收藏 第66章 老旧的臣子和新的台子【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抬起头,看着已然青春不再的商鞅,声音中带着怀念。 “有多久了?” “大概有十几年了吧。”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落寞:“自从孝公八九年的时候,老师就不愿意与我在私下见面了,我已经从一个方才加冠的少年人,成了如今的不惑之年。” 商鞅倒也是笑着:“是啊,依稀记得那个时候你一身潦倒,一眼看去就能够看出来是来秦国谋生的,如今也是成了司寇、已然封君,有了一片家业了。” 说到这里,商鞅又是说道:“前两日听闻慎儿驾车在街上横扫那些流窜的逃兵?” 他指着陈野说道:“倒是比你这个当父亲的勇猛些。” 陈野的脸上带着些许得意之色:“一代人总是要比一代人强一些的不是么?” “不然的话,日后怎么撑得起来陈氏的门楣呢?” 商鞅斜了一眼陈野,不屑一顾的说道:“你们这帮子人总是想的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伱们这个时候操那么多心有什么用?” 陈野耸了耸肩膀:“可能就是我放不下心吧。” 商鞅放下手中的书卷,这个年岁了他的头发已然苍白一片,披散在身后:“今日喊你来倒也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想要见一见你。” 他有些沉默的说道:“这些年的变法也是多亏了有你在,否则其中有几次我都要踏错路了。” 这话说的的确是真的,商鞅的变法与最初历史上的变法看起来几乎已经完全不同了,唯有最核心最本质的地方依旧一样。 变法是为了图强。 原本历史中商鞅的变法有许多严苛的地方,这也是日后秦国覆灭的根源之一。 而如今有陈野在,却是悄然将这种隐患给埋藏了。 陈野并不知道自己改变的这种小小的细节会给秦国带来什么样子的变化,但他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些事情,哪怕历史的最后结局并没有能够被完全改变那又如何呢? 陈野看着有些记挂这些事情的商鞅,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师何必整日想这些东西呢?” “你我都是秦国的臣子,自然是要为了秦国强盛而共同奋斗的,何分你我呢?” 他指着远处的院落说道:“如今君上故去,老师难道就心甘情愿的蜗居在这院子里面不出来了么?” “朝堂之上又该如何呢?” 这是陈野今日来赴约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不想让商鞅就这样呆在院子里迎来自己最后的结局,哪怕这个结局比起来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毕竟今时今日的商鞅肯定能够得到善终。 他想让商鞅在辉煌中故去,这是应当属于商鞅的荣耀。 商鞅扭过头,看着陈野,笑骂一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的确没有必要,谁说这样子的生活不是好的生活呢?” “陈小子啊人要懂得知足,一朝国君一朝臣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么?” “如今君上已经故去,太子已然成了新的国君,难道他不需要一个忠心于他的臣子么?” “你我已经是老旧的臣子了,如何能够在全新的戏台上呢?” 商鞅看着陈野的眼睛,他知道陈野的意思,陈野也知道他的意思,甚至他们都明白嬴驷不会怀疑他们、依旧会信任他们,因为嬴驷是一个优秀的君王。      只是,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然过去了。 在过往的时代,他们两个是时代的主角,与秦孝公一同获得了天下风云汇聚的赞赏,而如今随着先君的故去他们也应当离开这个舞台,让新的人来了。 陈野坐在院落中,看着远处的落叶一瓣瓣的掉落凋零:“或许老师说的对。” 他笑了笑:“我总是想着老师的落幕应当更恢弘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可我却忘了,老师的性格或许本就不是那样喜欢热闹的。” 商鞅看着陈野,眉宇中带着几分温和:“其实我是那样的人,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 他反问道:“难道一个甘心平凡的人会自荐于秦国国君,且主持了十几年轰轰烈烈的、改变了整个秦国的变法么?” 商鞅笑着说道:“只是如今岁月无情罢了。” 他略微有些落寞的看向手中的书卷,这是秦孝公尚且在世的时候送给他的:“况且,我找不到比先君更适合我的君上了。” “贤臣择君,选择了自己的君主便是一辈子的事情,不能够改变。” “这是我的抉择。” “先君故去,我便如同失去了栖息之地的谷鸟,随意落在荒野上等待结局便好了。” 商鞅的话很决绝,陈野也听出来了其中的含义颇为有些无奈。 “也罢。” “老师说的对,一个时代的故去,终究象征着新旧的交替。” 苏秦、张仪二人此时在城门口,看着比往日更加繁荣的咸阳城,脸上不由得带着赞叹。 这两人乃是同窗,共同在鬼谷子的门下学习,也算是师兄弟的关系,如今倒是一同选择了秦国这一片“沃土”。 是的,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秦国是一片可以尽情施展他们才华的“沃土”。 张仪笑着看向身旁的苏秦说道:“没想到师兄竟然也选择了秦国辅佐,这倒是与师弟想到一起去了。” 苏秦此时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看着张仪道:“你我研究的都是纵横天下之术,而如今天下间能够有鲸吞天下之势的,只怕也就是秦国了吧?” “有这样的选择在,我如何会选择次一等的地方呢?” 张仪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师兄看不上魏国?魏王似乎也不算差劲吧。” 苏秦微微撇嘴说道:“魏王?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 “你且看他还能够张狂几年吧。” “若是没有秦国、没有秦孝公、没有陈野、商鞅二人在,或许我还会考虑魏国,如今么?” 他自信的笑着:“我自荐的第一件功劳,便落在魏国身上吧1 张仪微微一笑:“那与师弟倒是不同了。” 他看向遥远的地方:“我的选择,乃为巴蜀1 (本章完) 第67章 陈氏家主的前路【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67章 陈氏家主的前路【二更,求收藏追读】 巴蜀? 苏秦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张仪,脸上带着些许思考。 巴蜀的确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尤其是一个适合秦国的机会,若是能够说动秦国国君攻占巴蜀之地,那么日后的大秦东出便有了基矗 此时的两个人并没有太大的竞争关系,因此气氛也稍微比较和谐。 “原来如此。” 他微微一笑:“你我要发展的方向不同,自然不会有什么利益之争。” “希望日后你我师兄弟二人能传出一段佳话吧。” 张仪此时显得意气风发,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这古朴的城门前,优哉游哉的说道:“这是自然1 “张仪入秦,不过为名利而来1 司寇府 陈慎坐在书房中,一只手拿着手中的书卷,一边看着自己正在忙碌的父亲。 陈野正在整理这些年他所记载下来的一部分关于自己的学说心得,他并没有干脆利落的做一个【文抄公】,将后世的精华全部誊抄下来。 而是用自己这十几年的光阴,将后世的东西拿出一些适合现在这个阶段使用的、以及一些不会让秦国跨越太大导致扯到蛋的东西整理出来。 当然了,仅仅是这些就已经足够天下人震惊了。 毕竟陈野的学说复杂而又具有一种万象包容的惊心动魄的美,这是所有知识的通用性,那就是【美】。 “父亲。” 陈慎有些迷惑:“您这个时候整理这些做什么?” 陈野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他低下头看着陈慎说道:“慎儿,你知道为何今日我要将伱叫到这里来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感慨:“因为我想为你找一位正儿八经的老师。” “但在你拜师之前,我首先要将自己身上的所学、以及我的思想传授给你。” 陈慎一脸疑惑:“那为什么父亲不可以作为我的老师?” 陈野微微摇头:“为父的路不适合你,但为父的【路】适合你、适合陈家日后所有家主前路的基矗” “慎儿,你知道为何天下间贤才那么多,但能够搏出【子】这个称号,成为诸子百家的人却并不多么?” 陈慎微微思考片刻后说道:“因为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路?” 陈野点头:“是的。” “孔丘的路是【仁】、孟轲的路则是【仁政】、【君舟民水】;老聃主张无为;墨翟觉着这个世界应当没有不正义的战争,他的思想是【兼相爱】【正义】。” “不管他们的思想是什么,但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 陈野低下头:“我知道,你天生聪慧,所以也并不想隐瞒你什么。” “父亲这一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陈氏能够绵延不断。” 说到这里,陈野又是笑了一声:“当然了,在能够传承绵延的情况下,为父希望日后陈氏出来的人都能够坚持四个字【问心无愧】。” “无愧于天太难,无愧于地不简单,无愧于国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所以父亲并不为难你们。”      “但无愧于自己的心,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日后陈氏最重要的家规。”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感慨,他将书卷收拾好了之后,背着手站在门前,看着屋外的飞檐以及那顺着屋檐落在地上的雨:“你应当知道,你是陈氏的嫡长子,日后陈氏的家主便是你。” “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陈野转头:“我会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里,你将为父整理出来的书籍全部细读一遍、且将其牢牢的记载心里。” “这些内容或许你日后能够明白、理解,也或许你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去看懂,更甚至你可能一辈子都看不懂这些东西,但是这会成为你启蒙的最开始。” 陈野拍了拍陈慎的肩膀:“希望你能够牢记。” 陈慎只觉心中压力有些巨大,但这些压力转瞬间就变成了前进的动力,对于一个好学、且各项属性都已经达到人中龙凤这个指标的人来说,压力往往代表着动力。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陈野,好奇的问道:“那么一年后呢?” “一年后父亲准备如何安排我?” 陈野微微一笑:“一两年后,孟轲与我有约,会来秦国学宫任职一段时间,你跟着他学习一年;之后,跟随另外两个人学习纵横之术一年,再之后,去找当时的道家先贤、墨家先贤等人求教。” “我许你五年游历天下。” “如今你十二岁,一年后你十三岁,之后再七年的学习你便已经二十岁了。” “慎儿,父亲能为你做的,便是将你成长的道路铺到二十岁。” “二十岁加冠之后前进的道路,便需要你自己去细细的思索、考量了。” “若父亲届时还在,尚且能为你框量道路,若父亲已然不在,那便一切都要靠你了,陈氏,届时便会交到你的手中。” 这个小小的书房中,陈慎微微弯腰,脸上的神色不再有往日的青涩。 他低声而又有力的说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1 当陈慎离开了书房后,陈野一个人坐在屋子中,悄然的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他如今已然四十的不惑之龄了,在这个人们普遍活得并不是很长的先秦时期,正常人几乎都当上了爷爷,而他尚且是一个八岁孩童的父亲。 当然,早婚早育对于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点陈野日后也会留在家规之中。 陈氏不需要有多么复杂繁多的族人,需要的是精而不是杂。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的看向远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苏秦、张仪二人来了秦国没有?” 秦宫 嬴驷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竹简:“你是说,老师他为寡人引荐了两位大才,还说秦国日后的将来便在他们的身上了?” 他有些狐疑:“这二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么?” “莫非是如同老师与商君一样的大才?” “速速与二人定好进宫日期。” “寡人倒是要看看,能够让老师都感慨的贤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1 (本章完) 第68章 纵横【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68章 纵横【一更,求收藏追读】 苏秦和张仪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震惊,自己竟然刚才来到秦国求见国君,国君便宣召他们二人了? 这是何等的荣幸。 而等到身边的人为他们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后,两人的眼睛中带着些许唏嘘之色。 “陈君当真是心胸宽广之人也,竟能为我等二人引荐?” 张仪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之色:“仪本以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曾想到世上有此真人。” 他回过头,看向身旁的苏秦道:“师兄,你我二人是否要拜见一下陈君?” 苏秦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按照礼节,你我自然是要前去拜访的,待到得国君召见后,便去拜访陈君吧1 古朴的咸阳宫伫立在咸阳城中,苏秦、张仪二人此时尚且未曾周游列国寻找自己的机会,但他们看到这几乎凭空而起的咸阳宫时,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伟哉!这便是咸阳宫么?” 一旁的侍者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在前方引路,两人像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样,一边左右看着一边往前走着、 此时的章台宫中,嬴驷正听着身旁的内侍一点点汇报着关于苏秦、张仪二人的事情。 当听完了张仪与苏秦二人的生平时,他不由得有些诧异:“此二人并未看出什么雄伟之才,如何老师会推举他们二人呢?” 他有些犹豫,并不是不信任陈野,而是不信任苏秦、张仪。 等到听闻苏秦、张仪二人在宫殿外的表现时,就有些更加不信任了。 于是,当两人来到大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面容微微严峻、坐在那里显得更加雄伟霸道的嬴驷。 “小民张仪、苏秦,参见国君。” 嬴驷虽然心里对两人有所怀疑,但脸上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显现,只是装作惊讶的说道:“二位先生竟然来的如此之快?真是令寡人惊叹1 他十分热情的说道:“老师曾为二位先生引荐,说二位先生有当世大才,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苏秦、张仪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一抹升腾着的野心。 两个人谁会觉着自己比对方差呢? 张仪首先开口道:“启禀君上,张仪研究纵横之道,可以口舌之利,为君上轻而易举获得天下之城池也。” 苏秦微微一笑,同样不甘示弱:“苏秦可合纵天下诸国,令秦国的势力继续膨胀而不需被诸国忌惮,甚至可令诸国纷争不断,而秦国于其中暗自图强也。” 嬴驷微微挑眉:“二位先生竟都是有口舌之才耶?” 他有些坏心眼的说道:“只是不知二位先生谁的口舌更利乎?” 苏秦、张仪既然同一时间来了,自然知道国君一定会有此一问,当即张仪看向嬴驷,微微拱手:“启禀君上,张仪所长为离间、纵横之术,愿为君上取巴蜀之地、而合纵戎狄,以使秦国多出纵横天下之善战骑兵。” 苏秦则是开口道:“苏秦所长,为拉拢、合纵之术,愿为君上谋赵、齐、燕、楚四国之盟友,而伐魏、韩、卫、宋等地,而以使秦国有展望东出之势1 嬴驷并不觉着这两人在说大话,毕竟就算说大话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是笑着说道:“二位先生之才,竟是互补而成耶?此乃天之大幸也。”      “只是如何实现二位所说?” 张仪当先回答道:“君上,赵魏二国本就不睦,多年前分晋之时,赵国更是多占据了许多的土地,如今魏国强盛,身边且有小人得势,若以重金诱之,使魏赵而相互攻伐,岂不是妙哉?” “且巴蜀之地如今盘踞蛮夷,但蛮夷心中岂会没有对大国之向往?” “戎狄与巴蜀之间的关系乃是族仇,若有戎狄之人攻伐巴蜀,巴蜀无法坚持的情况下,秦国伸出了援手,岂不是能够占据大义之名?” “且巴国与蜀国之间的关系同样不是很好,稍加离间,便可使三地混战。” “届时秦国仁义的名声更是传扬,天下之人更为赞叹秦国。” 此时的张仪比历史中的张仪更加如鱼得水,因为这个时候的秦国有秦孝公所打下来的仁义之名。 借助这样子的名声,张仪相想出了更为合适的计谋。 “而此时,若师兄之事已成,魏韩卫宋四国再次盟攻我大秦,秦国两线对战的情况下,只得派遣兵卒驻扎巴蜀之地而扶持他们,长久下去,岂不是可不废一兵一卒之势,巴蜀唾手可得也?” 嬴驷眼睛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借助戎狄、魏韩等国家的势力,达成自己心中的目标?这的确是一个很妙的办法。 他看向张仪:“话能说出来是一回事,但能做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先生口舌之利寡人已然见识到了,但先生可是真有本事能挑拨戎狄、魏赵之间的关系耶?” 张仪微微一笑,十分自信的拍着胸脯:“仪愿前往巴蜀、戎狄之地,不出五个月,仪便可以令君上看到成果。” 嬴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张仪,气氛逐渐的紧张起来,片刻后他突然抚掌大笑:“好1 “那寡人便给你三个月的时间1 “若先生能令做出初步的结果,寡人愿拜先生为上卿之位1 他偏过头,看向苏秦,在听了张仪的侃侃而谈之后,他对于这个与张仪一同前来的师兄更有信心了,于是态度也稍显温和:“张先生承诺三个月可以达成他所说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苏先生如何说?” 苏秦不紧不慢拢了一下袖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淡然,他站在那里便如同青山上的一株松柏。 “君上,天下大势本就是分分合合,诸国之间哪里有什么永恒存在的利益?” “天下便是一块肉,有些人吃的多了,另外的人便会吃的少。” “苏秦愿为君上出使列国,以达成盟约之势。” 他伸出手,看向嬴驷摆出了一个手势:“请君上给苏秦同意三个月的时间,苏秦愿为君上带回一份盟约,以及魏赵之间的战争消息。” “苏秦愿立下军令状,若事不成,任由君上处置1 (本章完) 第69章 陈君之高洁也!【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69章 陈君之高洁也>二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听了苏秦的话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张仪却突然再次开口了:“既然师兄立下了军令状,仪岂有空口白说之理?” “仪同样立下军令状1 “若事不成,则请君上治仪之罪1 嬴驷当即起身,一只手拉着张仪,另外一只手拉着苏秦,脸上的笑容几乎遮掩不住了:“哈哈哈哈哈,两位先生说什么话?”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还要立下什么军令状?” 他的脸颊上笑容十分亲和,像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 空口白说的话自然是不能相信的,但张仪和苏秦所分析的内容十分有道理,且他刚才也已经见识到了这两位的口舌之利。 此等人才,不好好的拉拢到自己身边,难道还要推给别人么? 其他国家的国君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子的癖好,但秦国的国君却绝对是没有这样子癖好的。 于是,入夜。 嬴驷不仅将两人留在了宫中,更是与之彻夜长谈。 之后的三日,张仪、苏秦竟然一直被嬴驷留在宫中商谈他们之间的计划,秦国的国君身边有了新的宠臣这个消息,几乎瞬间便传遍了咸阳城。 大街小巷中都在谈论着这个事情。 之前受到国君重用的乃是商君,然则先君已然逝去,此时新的国君要有自己信赖的臣子了么? 那么旧日的臣子又该如何呢? 不少之前受到商鞅打击、且在新法中受挫之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抹窃喜的笑容。 他们想要等到新人起势的时候,抓住机会搞死商鞅! 是的。 哪怕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国君都已经换了一个,如今的商鞅甚至依旧是秦国的大良造,甚至兼任了国相也是一样。 那些暗中窥探着的虫子们还没有消失。 等到苏秦和张仪各自在咸阳城中有了府邸之后,他们才得了空闲的时间,两人合计约莫着便一同向陈野的府邸投递了拜帖,希望能够得到这位大名鼎鼎陈君的接待。 而陈野的回复却令两人都有些吃惊。 张仪看着手中的竹简,脸上带着近乎不可思议之色:“仪先前竟以为陈君举荐你我师兄弟二人,是为了施恩你我二人,结朋党之势,以独揽朝政。” “不曾想到,世上竟然真有如此高洁之人?” 苏秦的神色同样复杂,他比张仪年长些,所以看到的功名利禄与世间尘土也比张仪更多一些。 此时见到陈野这种几乎无所求的真正高洁之士,不由得慨叹一声,下意识的想到了孔丘所说的:“君子。” “陈君真乃君子也。” 陈野给两人回复的竹简上,皆有十二个大字。 【陈某无功,只图国强,何须见我?】 何须见我! 这便是陈野的高洁啊! 而苏秦、张仪两个人知道陈野是这样的高洁之士的情况下,如何会隐瞒他们两个人内心最开始的那些许阴暗? 当即不管因为什么而接待的客人,聊着聊着的时候都会聊到陈野的高洁之名。 陈氏的高洁,再次为世人所见证了。      陈府 陈野丝毫不意外的看着自己面板上的属性变化,基于苏秦、张仪不遗余力的宣传,陈氏在政治信誉度这一点上,再次提升了近二十点! 此时已然是达到了八十点。 政治信誉度的划分与其他的属性值并不同,他的满值不是一百,而是近乎没有上限,只有几个区分而已。 0~30属于低等、30~70属于普通、80~200属于可信、200~500则是属于坚定的、无可怀疑的、至于500以上? 五百以上的政治信誉度,几乎可以说这个家族的一个人指着外面的普通河水、甚至只是空口一句【我x氏之言,绝无失信也】便能够令天下所有人相信。 这几乎是已经达到了一诺千金的顶峰、甚至可以说比一言九鼎还要令人相信了。 陈野所要图谋的,便是在历史长河中,不断的积攒陈氏的政治信誉度,加上陈氏不称王、不为皇、只求问心无愧、求天下安的坚定信念,后世所有想要成为天下共主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会怀疑陈氏,也不会攻击陈氏。 这便是传承之道。 当然—— 前提是陈氏能够做到这样,这就需要一代代的人用鲜血、用生命、用一生去信守了。 惠文王元年,秋。 张仪、苏秦二人各自带着使者周游,没有人知道他们周游的目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天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两个人。 惠文王二年,春。 张仪抵达巴蜀之地,游说驻扎在巴蜀之地的统治者,并且说服了他们与秦国结盟,而秦国不对其动用武力。 他与蜀王、巴国的国君分别达成了协定。 在达成了协定之后,张仪便离开了巴蜀之地,而恰在张仪离开了没多久的时候,蜀王封在汉中的苴侯不知为何与巴国较好,几乎是要同穿一条裤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蜀王十分愤怒,想要发动对于巴国的战争. 车辇上 张仪淡然自若的坐在车辇上,随着车辇的架势而摇摇晃晃身体。 身旁的侍者小心侍奉着,他可是见识到了这位的才华和能力,仅凭三尺不烂之舌,不废一兵一卒、不消耗丝毫的利益,便能与巴蜀签订盟约,且—— 还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顺手挑拨了一下蜀王与苴侯的关系,令巴蜀之间关系破裂 这样的先生,如何能够不小心伺候呢? 若哪一天记恨了自己,只怕三言两语便能够让自己消失吧? 魏国 苏秦坐在魏王的对面,与之侃侃而谈,脸上全都是为了魏王好的神色,而他所说的内容也都是一刀一刀的插在了魏王的心口。 “魏王以为在下说的然否?” “如今魏武卒天下闻名,可昔日瓜分晋国的时候,却因为兵卒之事而吃了大亏。” 他拍着胸脯道:“我秦国国君无有称霸之意,此事过往的十几年间魏王想必也是能够看出来的,否则岂不是一早称霸耶?” “秦人留恋故土,若魏王想要拿回当时瓜分晋国时候失去的利益,秦国愿与魏国签订盟约,绝不插手战争,与魏国有秦魏之好。” “不知魏王意下如何?” ps:目前是要重走第三轮第四轮等三江啦宝宝们,追读有一千七多了,历史目前上三江就是两千,也就是说差了两百多三百左右了!!!希望大家能再忍耐两周的追读!!!千万不要前功尽弃啊!!!我更新时间现在十分确定,每天晚上十点半、十一点半!!!希望大家多多追读!!点到最后!! 能三江上架的话,一定让大家上架看爽!!! 这样!!!我再来个承诺,如果能三江上架,不仅上架之后日万,且!!上架当天爆更至少两万打底!! 决不食言! (本章完) 第70章 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70章 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一更,求收藏追读】 秦魏之好? 魏王神色思索中带着些许阴沉,对于魏王来说现在的秦国已经成了心腹大患,但在他的心里更大的祸患则是与自己同根同源的赵国以及韩。 他抬起头,看向苏秦,眯着眼睛:“不必在本王的面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秦国怎么可能安然的看着我与赵韩争斗呢?” 魏王直接了当,没有丝毫含蓄的问道:“说吧,秦国的条件。” 苏秦当即坐直了身躯,看着魏王,身体慢慢的往前倾斜了些许:“秦国唯有一请。” “卫、宋二国伐秦时候,魏国不要参与。” 卫宋二国伐秦? 魏王脸上带着茫然,这两个国家怎么可能攻伐秦国?不要命了? 再者说了,这么多年来即便是五国盟军秦国也没有惧怕过,今时今日怎么有了如此的说法? 他眉宇微微蹙起,眼珠子晃动,在思考着秦国的打算。 但无论如何魏王都想不出到一个事情,秦国接下来的打算到底有多么的疯狂。 片刻后,犹豫了半天的魏王终于开口了:“好。” “本王答应你们,也愿意与秦国签订盟约1 这个时期的盟约撕毁虽然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却并不像是日后的诺言那样轻飘飘,在这个时期为了招揽贤才,国君好歹还是要注重自己名声的。 毕竟一个国家的国君若是擅长撕毁诺言之人,怎么能够让贤才信任自己可以得到善终呢? 如今以来,诸多国家中做的最好的当是秦国了。 哪怕是秦国的上一位国君秦孝公去世了,当时的权臣如今依旧在新的朝代拥有足够的权利、且看样子是可以善终的。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秦国在天下的名声好、诸多人才愿意来投的缘故。 苏秦微微拱手,脸上带着笑意:“那我便替我国国君,感谢魏王了。” 巴蜀之地。 巴国和蜀国的战争并不是突然之间而起的,在蜀王与苴侯的关系破裂,并且发动了对巴国的进攻之前,两国之间就多有不满了。 毕竟大家都在这一块山区中难得平原之地,且粮食等收获颇丰,可到底都是农业的产品,是需要水源的。 水源便是这两个国家最大的问题。 两国之间的战争很快就开始了,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无论是巴国还是蜀国都没有很快的结束这一场战争。 战争一直在持续着。 一时之间,死伤惨重。 张仪将手中的帛书放下,而后轻轻的投掷在火炉之中,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埃” “将东西递给戎狄,让他们看到巴蜀之间的事情。” “之后令人等待,中间则是继续挑拨巴蜀之间的关系。” 他的嘴角带着得意之色:“这一次,乃仪立功之机也!就算不能够让巴蜀之地落入我秦国之手,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在日后没有能力反抗我秦国的进攻1 此时的秦国反而不能够像是在原本的历史中那样强攻巴蜀之地了。 为什么呢? 因为名声的制约。 商鞅变法、陈野约政、孝公仁义,这三个巨大的改变让秦国从“蛮夷”变成了“仁义”之国。      而得到了仁义之国的好处后,就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比如这个时候强攻巴蜀不仅会让秦国的仁义之名破裂,更会让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费。 所以张仪准备利用戎狄与巴蜀之间的关系,让三方进行混战。 而巴蜀无法抵挡戎狄,向秦国求救、并且请求归附秦国,秦国为了【尊王攘夷】,抵御蛮夷之辈,弘扬中原的仁名,则是愿意接受巴蜀之地,并且抵御戎狄。 将巴蜀之地纳入秦国领土后,秦国的版图就已经算是较为完整的了。 这个时候进攻戎狄,将戎狄收服后,还可以获得骑兵以及牛羊等畜牧,这对于秦国国内的经济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发展。 两个月后。 大梁 魏王端坐在高台上,神情中带着些许蔑视:“庞涓,本王令你率军十五万,伐赵1 伐赵! 在这个风云汇聚的时候,魏王悍然发动了对赵国的进攻。 他要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而此时,苏秦则是已然伪装后,出游到了卫国、宋国之地,他要挑拨卫国、宋国与魏国之间的关系,当这三国之间的关系破裂的时候,时代的序幕便会拉开了。 三个月,的的确确是三个月的时间。 章台宫 张仪站在台下,苦苦哀求:“启禀君上,我秦国乃仁义之国,如今巴蜀之地与戎狄发生战争,已然抵御不住了。” “我秦国岂能够袖手旁观呢?” 他张望着周围的人,脸上带着义愤填膺之色,尽情的表演着自己的高洁:“巴王、蜀王请求君上的帮助。” 张仪看向站在一旁的商鞅、陈野,开口求助:“商君、陈君!你们二位都是仁义高洁之人,难道便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中原邦周兄弟之国,就这样被戎狄欺压么?” 陈野看着一动不动的商鞅,无奈的上前一步。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高台上的嬴驷,嘴角带着些恭敬之色:“启禀君上,臣赞同张先生所说,帮助巴蜀之地,而伐戎狄之事。” “先君在位时,曾多次言明,秦乃邦周之国,不可令戎狄而犯我华夏之地1 “今巴蜀有难我秦国如何能够看着?” 陈野一开口,朝堂之上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什么,当即纷纷开口附和。 就连商鞅都是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同上前附和。 嬴驷坐在台上,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仅仅是三个月的时间,以口舌之利便真正的拿下了巴蜀之地,这是何等的功劳? 当即沉吟开口:“好1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司马错道:“传寡人之令,张仪封上卿,以张仪为使者、司马错为主帅,发兵巴蜀,抵御戎狄1 朝后 商鞅看着陈野,笑着说道:“张仪、苏秦真乃神人也,竟真以口舌之利为秦获如此之功?”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旦秦国的军队进驻巴蜀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此时的巴蜀显然只能如此饮鸩止渴。 陈野笑着说道:“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不正是口舌么?” (本章完) 第71章 聚势【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71章 聚势【二更,求收藏追读】 最锋利的武器是口舌? 商鞅有些感慨的走在街道上,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复杂:“是啊,这个时代最锋利的武器已经是口舌啦。” “我之变法已经在秦国这么多年了,也已然成型。” 他有些犹豫的说道:“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作用呢?” 或许是看出来了商鞅的心绪,陈野脚下的步伐走快了两三刻,走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说道:“老师,您的存在,便是秦国的柱石啊!有您在,秦国便能继续这样安然的前行。” “更何况,即便是不说秦国,单单说起来我,对于弟子来说,还想着请您为我家那一群小子们启蒙呢。” 陈野颇为感慨的说道:“都说为人父之后才能够体会到父亲的不容易,如今的我方才能够理解这样的道理啊,我身为父亲的时候,看着他们犯错、却总是狠不下心去教训。” “若老师不帮我,这秦国上下还有什么人能帮助我呢?” “也唯有您会真心对待我的这群孩子了。” 他的神色逐渐的严肃了起来,看着商鞅,声音中甚至有些恳求之色:“还请老师万万不要推辞埃” 商鞅看着陈野的表情,颇为有些无奈。 自从秦孝公去世之后,他们私下的见面就多了起来,毕竟此时的商鞅虽然担任大良造和国相的位置,但却已经将权力都放手了,因此不必忌讳嬴驷。 更何况,他这样子做,其实也有想让嬴驷忌惮他,然后让他尽早离去的想法。 “行。” 他笑着回忆起来了陈野家中的那几个儿子,不由得哑然失笑道:“那几个稚子倒是还好说,但慎儿如今已然八九岁的年纪了,你想让他前路如何走?” “是跟着老夫学法、还是跟着孟轲那个匹夫学儒啊?” 陈野笑着,这个时候的他虽然已经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但时光和岁月却对他格外的宽容,看起来倒像是个二三十岁的人了。 此时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顽皮:“为何要选择一个呢?” “陈氏的立足之道,从来就不是某一家,而是杂糅与包容,我准备让慎儿也如此。” 他看着商鞅,有些犹豫的说道:“倒是另外的几个儿子,我准备让他们打好基础后,各自选择一个去精学,而非自学之路。” 商鞅瞥了一眼陈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陈野在做什么。 不过是精心培养嫡长,日后想让嫡长子当家做主,至于其他的也不算亏待,只是稍微限制了一些而已。 这是人之常情。 “也好。” 他看着陈野又是问道:“那你准备给慎儿多长时间?” 陈野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老师,我给了慎儿一年的时间,让他将我的著作精读、学习、研究,若一年后他可以从中窥得一二,便是可以为其择名师了。” 商鞅颇为有些自傲的说道:“那慎儿之后的第一位老师,你准备找何人?” 陈野看着商鞅的神色,听着商鞅的话语,哪里能不知道商鞅的意思? 当即大笑一声:“难得老师有如此之愿,慎儿的第一位老师当然是他的师公您了1 商鞅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的笑容也真心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介意陈慎和陈野一样,是一个杂糅包容的【陈家】,是的,这是商鞅在心里为陈野的【流派】起的名字,直接以其姓氏命名。 只要他的所学后继有人,只要他的思想能够被传承下去,那些繁文缛节商鞅都可以忽略。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人们的包容性前所未有的大,人们对于精神世界的探索也扩容到了一个时代的巅峰。 甚至是整个华夏两千年来的一大高峰。 伐不义!抵御戎狄! 当秦国打出这个旗号而出兵巴蜀,帮助巴蜀对抗戎狄的时候,天下诸国再次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秦国竟然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趁着这个时候削弱巴蜀,之后攻占巴蜀才是正常的套路么? 怎么就出兵帮助巴蜀了? 这难道不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前有中原称霸之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么? 这个时代竟然还可以有这样的高洁之国么? 于是,秦国的声名再次远播。 大梁 魏王听闻消息后冷笑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秦国的意图。 只怕帮助是假,之后慢慢的侵占巴蜀之地才是真的吧? 他看向面前的堪舆图,眉宇中带着思索,他当然知道秦国占据巴蜀后会彻底成了气候,并且势力暴涨,但这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不是么? 秦国暂时没有东出的打算! 这对于魏王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安然的继续发动与赵国的战争,当然了。 这一次的战争已经波及到了韩,韩身为当初瓜分晋国的三家之一,如何能够逃得掉呢? 在张仪拜上卿之后,回到了秦国的苏秦同样也官拜上卿。 对于苏秦的功劳众人并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不管是张仪、还是国相陈野、商鞅都认可了苏秦的能力。 于是苏秦成为上卿的事情,也确定了下来。 一时之间,秦国朝堂人才济济。 前有上一代的双子,今似乎又有双子并立。 陈野与商鞅、苏秦与张仪,似乎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循环。 惠文王三年,冬。 陈府,书房。 如今的陈慎已经有了自己的书房了,他端坐在书房中,已经抽条了的少年长成了俊秀的样子。 整个咸阳城中谁人不知道君子陈慎的大名呢? 十三岁的少年郎身体再次发育,前些日子丈量身躯已然有了七尺七、七尺八左右,若是按照后世的身高来算,已然有一米八要多一些了。 看起来倒像是个成年男子。 院落中飘荡着雪花,陈慎放下手中的竹简,这三年来他日日钻研父亲的著作,越看越觉着心惊,越觉着他的父亲学究天人。 “父亲之能,我穷就此生能够追上些许么?” 他抚摸着桌子上的书籍,不由得感叹。 此时,屋外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走了进来,探头探脑的:“兄长?兄长?” ps:之前疏忽记错了陈慎的年纪,现在已经修改,还请原谅!那一段时间的确是精力不足呜呜呜。 (本章完) 第72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了的年纪【一更,求收 第72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了的年纪【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慎回过头,看着调皮的幼弟颇为有些无奈。 “进来吧。” 他看着陈瞻说道:“怎么了?往日里不是最怕来我这书房了么?怎么今日倒是有时间来了?” 陈瞻嘿嘿一笑:“父亲叫你呢,好像是和师公有什么事情找你?” 父亲?师公? 陈慎微微一怔,而后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时间,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去岁的时候父亲曾经说给他一年的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或者说不是学习,而是通读、诵研,之后会为他选择第一位老师,难道第一位老师便是自己的师公么? 陈慎的心里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第一位老师是秦国之外的人,尤其是儒家的那位名扬天下的孟子。 孟子的许多政见陈慎并不赞同,也不支持。 但第一位老师如果是孟子的话,他一定会或多或少受到那位的影响,届时恐怕是对他的前路有所不好。 而商鞅就不一样了。 师公教导过父亲,自然知道如何用最正确的办法教导自己,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密切,师公也绝对不会害他,定会一心一意的教导于他。 陈慎当即站了起来,眼眸中带着惊喜的神色:“好1 “我这就去1 说着步履匆匆的朝着屋外而去,竟是连门外的大雪都顾不上了。 陈瞻看着脚步匆匆的陈慎,一时之间有些傻眼了:“大兄今日怎么如此匆忙和急切?竟是全然没了往日的半点风范1 他挠了挠头说道:“难道父亲和师公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寻找大兄?” 陈瞻眉目一转,悄然的跟了上去。 院落中 此时已然古稀之龄的商鞅一头白发坐在雪中,脸上带着些平和之色,当年那位意气风发变法的商君,如今也是成了这一幅垂垂老矣的年纪。 见着跑过来的陈慎,商鞅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因为他们的身上充满了活力和生机,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 这对于老年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在抵达商鞅面前的时候,陈慎放缓了脚步,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而后走到商鞅和正一脸笑意的陈野面前:“慎儿见过师公、见过父亲。” 商鞅不由得感慨道:“慎儿已经成了懂礼的大人啦。” 他瞥了一眼陈野,颇为有些不客气的说道:“怎么样,你觉着如今的慎儿可是通过了伱那一年的考验,可以拜师学习了?” 陈野摸了摸鼻子。 自从去年他开始让商鞅当自己几个儿子的启蒙老师后,自己这位老师就怎么看自己怎么不顺眼。 陈野本来请商鞅是为了让那群屁孩子害怕的,但他显然忘记了隔代亲这回事,于是最后只能被迫自己站出来当了坏人,而这个“坏人”自然经常被那群小孩告状。 往日里严肃的商君,竟也成了会无理取闹偏袒孩童的老人了。 陈野在商鞅的目光威胁下,不由得告饶道:“老师,您说了算,您说的算,哪里是我能够决定的呢?” 而陈慎则是十分严肃,他看着商鞅,微微躬身:“师公,父亲对待弟弟和我严谨是应当的,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慎儿以及诸位兄弟姐妹都懂的。”      “对待慎儿严格,也是慎儿要求的,还请师公不要怪罪父亲。” 商鞅摸着陈慎的头发,脸上带着慈祥与和善,他如同最寻常的老人一样说道:“好好好,都听慎儿的。” 紧接着就没好气的看着陈野说道:“怎么?还不跟慎儿说你的结果?” 陈野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严肃:“你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父亲都看到了。” 他声音中的严肃在陈慎紧张的目光下缓缓消散,而后说道:“为父很满意,自今日起,你便跟着师公学习吧。”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难以掩饰的低落,这一抹低落一瞬间就被心思缜密的陈慎感觉到了,但陈慎明智的没有现在询问。 当即行礼:“多谢父亲,多谢师公。” 雪花依旧在飘落着,院落中的几株梅花缓慢绽放盛开。 陈慎坐在陈野的面前,低声问道:“父亲,今日师公在的时候,您为何.” 陈野抬起头,看向远处飘落的梅花,语气中有些低沉:“你师公的身体.只怕便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这是事实。 自从秦孝公死后,商鞅就像是没有了魂魄一样。 这三年的时间他都是在煎熬。 而去岁嬴驷加冠亲政之后,商鞅更是多次闭门不出,甚至上书告老辞官,若不是陈野、嬴驷都追到了他的家里阻拦,只怕早已经是辞官回到故土了。 商地虽然并不算苦寒,但相较于咸阳来说,还是太过于贫瘠了。 眼看着就这几年的时间了,无论是陈野还是嬴驷,都想让商鞅在这里得以善终。 陈慎猛的听闻此言,脸上骤然之间闪过一抹低落。 这个年岁他已经懂得了生死离别中蕴含着的巨大情感,他自然是能够明白父亲心中苦涩的。 陈慎抬起头,看向陈野道:“慎儿会好好陪着师公的1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陈慎坐在书房中摇头晃脑的念诵着商君书的内容,发自内心的吸收着商鞅的一切知识。 而商鞅则是慈爱的看着这个传承自己衣钵的孩子。 惠文王四年春。 持续了一年的魏赵韩之间的战争依旧在继续着,三个国家的君主都不想要放弃。 赵成候这一次明显是对魏王感到了愤怒,几乎是发动了全国的兵力去抵抗魏国的进攻,韩为了不步赵国的后尘,也尽心竭力的帮助赵国。 齐国 齐威王看着下方的孙膑,微微一笑:“孙先生此时可愿接受本王的官职,前往出兵攻伐魏国了?” 在前些日子,赵、韩二国向齐国求救,而齐国明显是想要在这一场战争中分一杯羹! 孙膑沉默的应声道:“臣,愿意1 惠文王五年,依旧是一个冬天。 商鞅躺在病榻之上,嬴驷,陈野,陈慎,陈瞻、张仪、苏秦等具都是来到了他的床前。 (本章完) 第73章 商君!商君!【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73章 商君!商君>二更,求收藏追读】 周围的气氛十分凝肃,所有人都看着躺在床榻上,面容苍白,几乎已然无力的老人。 陈慎站在一旁,神色更为悲戚。 这一年的时间里,商鞅身为他的老师,与他的感情更笃,此时猛然之间让他接受离别,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呢? 毕竟尚且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 商鞅缓缓睁开眼睛,好似是有了些许力气一样,他冲着陈慎摆了摆手:“慎儿,这里不适合你呆着,别让我的病气过给了你。” “陈小子,让孩子们都出去吧。” 陈慎刚想说什么,陈野便扶住了他的肩膀,此时的陈野眼睛中的悲伤之色并不比陈慎少多少,他只是低声说道:“让你师公安心吧。” 紧接着转过头,对着几个孩子都说道:“伱们都先出去吧,在外面等着。” 等到孩子们都出去了之后,商鞅好似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一样,猛地剧烈咳嗽了几声,他躺在那里,眼睛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遗憾的。”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笑容,一生的经历像是走马灯一样恍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从最开始来到秦国投奔秦国国君,之后被秦国国君信任主持变法,最后又有了一个陈野这么优秀的弟子。 之后的十几年里面,多次变法都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挠,且将自己一生的心血全都浇灌到了秦国的身上。 他不由得感慨的说道:“这世间之人,哪里有能够比我还要幸运的呢?” “我不仅完成了心中所愿,更是妥善的、如此安然的活到了现在,如今不过是时候到了,上天要将我召回去罢了。” “你们不必伤心。” 嬴驷此时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商鞅的病榻之前,握住了商鞅的手:“商君何出此言?” “您的身体,一定会好的。” “秦国方才强盛没多久,您还未曾见到秦国横扫天下的时候,如何能够就这般故去?” “难道您要舍弃秦国,舍弃您与父亲所开创出的一片基业么?” 商鞅笑了笑,他只是说道:“君上,能够遇到先君乃是商鞅的幸运,而如今秦国之强盛,先君也不曾见到啊,是时候让商鞅前去与先君叙叙旧了1 他的精神头看起来更好了一些,像是有了力气,甚至能够半坐起来了。 商鞅招了招手:“好了好了,不要这么悲伤。” “人生老病死不过是常情而已,何必如此悲观呢?” 他笑着说道:“陈小子埃” 商鞅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转过话头看向陈野:“平日里不可忧思过度,许多事情没有结果便没有结果,有些时候没有结果并不是坏事。” “老夫到了这个年纪也方才看明白,人的一生不就是追求自己的过程么?” “若你只注重结果,而忽略了过程的话,那才是一生的遗憾。” 说完这几句话,商鞅只觉着胸口有些疼痛,好似是那些凭空出现的力气全然消失了一样。 他猛地变得虚弱了起来,握着嬴驷的手都有些无力了。 远处一个人影似乎出现了,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身上穿着秦国国君的服饰,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似乎再说:“商卿?商卿?” 耳边传来这熟悉的呼唤声,商鞅的眸色有些迷惑了,他看着那个身影缓缓伸出手。      “君上?” “君上1 秦孝公嬴渠梁站在那里,脸颊上带着微笑:“寡人来接你了1 “不与寡人说一说这些年秦国的变化么?” 商鞅只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是变得年轻了一样,他猛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笑着走向了嬴渠梁,微微行礼,一如当年他初次见到嬴渠梁的时候一样。 “臣这便为君上讲一讲这些年秦国的变化1 “我大秦,国强矣1 远处的风雪继续飘落,被嬴驷握在手中的手猛然之间无力的垂落在床榻上,商鞅嘴角带着笑容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位纵横了一生,数次变法,而使秦国强大起来的伟哉、雄哉的商君,辞世了! 骤然之间,屋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哽咽声。 商鞅之子跪伏在地上,没忍住哭出了声来,他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落下。 嬴驷的脸上带着一抹空白的悲戚,陈野的手紧紧的被握在攸宁的手中,他的另外一只手手心中有些许鲜血渗出,指甲穿透了皮肤刺破了手心。 “吱呀——” 开门声响起,屋外的哭声传到外面,整个商君府的人都知道了这莫名的悲伤之事。 商君故去了! 陈慎、陈瞻、陈安等人走到屋内,看着那躺在床榻上已然不能如之前一般,给他们妙语连珠启蒙的师公,眼泪瞬间夺目而下。 惠文王五年,主持了秦国变法、修订了秦律、用私有制代替公有制、创建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坚持行使郡县制度、废除世家世袭特权的商君,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离开了他所热爱的秦国。 这个冬天的寒冷,超过了所有秦人的想象。 消息如同风暴一样传遍了整个秦国,秦国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当中。 商鞅离去的次日,嬴驷加封商鞅为【安国君】,且追封太子师,加一千五百食邑,这是几乎没有出现过的殊荣。 不仅如此,商鞅的丧礼还按照国丧的等级去办理,秦国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商鞅而戴孝三日。 这是一国之君才能够享受到的礼节,而如今的商鞅却享受到了、 这更让天下的贤才们激动万分。 有如此礼遇人才的国家,他们怎么能够不心动呢?谁人不是生前求权,生后求名呢? 于是,前往秦国而来的人才,更多了。 赵国 正在周游赵国的孟轲听闻了商鞅离去的消息,脸上带着些许怅然若失的神色。 他不由得感慨道:“不曾想到,他竟然是没有能够熬得过这个冬天。” 一旁的弟子则是问道:“老师,您不是不喜欢商鞅的愚民之策么?为何会如此感伤?” 孟轲只是微微叹气,望着远处飘荡着些许烟尘的天空:“人之悲戚,何由外物呢?” “惠文王五年,冬,商君卒。——《新秦书·商君传》” (本章完) 第74章 孟轲【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74章 孟轲【一更,求收藏追读】 商君的离去对整个秦国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这个国度的人们依旧照常的生活着。 天下大势未曾有什么变化。 周显王听闻了商君离去的消息后,特意派遣使者前来秦国慰问,并且表示了自己的哀悼。 这是周天子第一次为一个诸侯臣子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几年能够过上稍微好一点的、不那么拮据的日子,依靠的全都是陈野、商鞅以及秦国。 自从秦国开始恢复了对周天子的纳贡之后,其他几个中原大国的国君便不能够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了,他们也陆陆续续恢复了纳贡——虽然很少。 但周天子总算是有了经济来源。 天下的贤才们在悲戚一位传奇人物离去的同时,也汇聚到了秦国。 其中最重量级别的人物,大概就是儒家的孟子了。 孟轲是如今儒家的领袖,哪怕他之前好几次都曾经周游秦国,但却并没有在秦国停留太久的打算,而这一次不同。 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了秦国与孟轲、儒家之间好似已经修复了的关系。 难道这一次,孟轲会留在秦国? 秦国在重用了法家之后,会再次重用儒家? 这一猜测让法家的众多弟子以及人物都有些担忧,于是他们纷纷汇聚到了陈野的府郏 陈野虽然没有什么出名的法家著作,但他身为商鞅的弟子、以及新法的执行者之一,已然是成了法家如今的代表人物。 陈君府 陈野无奈的看着面前众多拥挤着的人,脸上浮现出来一抹无奈之色:“你们何必如此担忧?” “秦律是不会更改的。” “孟轲留在秦国,是与我有约定,要成为我那个竖子的老师而已。” 老师? 在场的人更加惊愕了,他们纷纷看向陈野:“陈君!如何能够让慎哥拜入儒家门下呢?商君在天之灵岂能够安歇啊1 陈野略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众人都看到了,但没人敢说。 这个时候的陈野已经四十多岁了,快到知天命的年纪,谁能够说他的礼节是不对的呢? 没有人敢开这样的口。 陈野笑了笑,还是稍作安抚:“不是拜入儒家。” 他的神情严肃:“你们应当知道,我并不是法家弟子,我有我的路,包容万象,以天为常,以心为理。” “想要走上这条路,便需要兼容并包,杂糅百家之长。” “昔日孔丘能够周游列国去拜访各个先贤,如何陈慎便不可以呢?” 陈野继而冷笑一声,一下子揭穿了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更何况,在我秦国,秦律为主,无论何等晋升都是以秦律中二十等军功爵位为准的。” “先前的苏秦、张仪二位上卿,你们以为他们是靠着什么才成的上卿?” “是君上的青睐么?” 他环视着这些已然忘记了该用什么去争取权力的人们,心中有些失望。 商鞅走了之后,法家的确是有些不成气候了。 “苏秦连横诸国,为秦国取得了合适的时机,并且挑拨赵韩魏三国互相攻伐,为我秦国之东出奠定基础,以此军功拜上卿。” “张仪出使巴蜀之地、一手挑起巴蜀戎狄之争,为我秦国鲸吞巴蜀之地打下基础,也因此拜上卿。” 陈野猛的站了起来:“伱们想要维护法家的尊严,想要让法家在秦国中更加强盛,那么便去争!去做事!而不是整日想着用什么阴谋诡计去算计其他人1      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听着陈野充满怒火的声音,那些法家的弟子纷纷低下了头,脸上闪过些许羞耻之色。 商鞅的存在对于法家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好事,但他存在的时间太长了。 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让法家的这些人已经丧失了当年的傲气,只想依靠着商君的遗泽继续霸占秦国。 唯有一个年轻人缓缓站了出来,神色恭谨:“我等谨遵陈君之令1 陈野抬头看去,便看见栏则站在那里,语气稍微放缓了些:“老师的弟子中,唯有你尚且明理、且心中有丘壑。” “你放心便是了。” “孟轲之事不会影响到法家,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该做什么就去做吧。” 说完之后便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了。 长街上,陈君府外。 众人跟着栏则低着头叹气走着。 “栏则,你为何不劝劝陈君,请他上书将孟轲等儒生赶走呢?” 不断的有人如此发问,栏则最后停下脚步,转过头,声疾厉色:“住口1 “天下英才汇聚秦国,乃是国强之兆1 “你不求诸多大才留下,反而为一己之私而欲灭我秦国强盛之机?你是何居心1 他大喝一声:“将其拿下!其定然是他国之间1 府内 听闻府外的杂事,陈野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简。 “备车,我要面见君上1 章台宫中 嬴驷招手,令人为陈野端上蜜水,一边笑着说道:“老师,你这急匆匆的来,寡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陈野却是神色依旧恭谨:“君上,城中流言只怕是有备而来,不可不防。” “如今秦国虽然强盛,但若君上有.之心,则我等不可放松警惕。” “数年的光阴准备,只待一朝而发,便可筹备那件事情了1 那件事情? 嬴驷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他往前凑了凑身躯,脸上的神色凝重无比:“老师是说寡人这一生可以揣想.?” 陈野微微点头,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君上,有臣在,有张仪、苏秦在,如今更是凑齐了最后的一块板子,当百家的贤才汇聚秦国的时候,当他们对于秦国前进策略判断失误的时候,便是秦国一举爆发的时候1 “届时先君的遗志、君上的志向,具都可以实现1 嬴驷的呼吸稍微有些粗重了,他只是搓了搓手,在这一刻表现出了一个二十三岁青年应当有的神色:“哈哈哈哈哈哈1 “好!好!好1 “那寡人便耐心安然等着1 “等着那一日了1 (本章完) 第75章 接纳【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75章 接纳【二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的话让嬴驷心里有了满足的期待。 他期待的是什么事情? 太简单了。 称王! 秦国需要称王了,秦国也应当称王了。 其实在上一任国君秦孝公在位的时候,秦国就可以称王了,只是秦孝公在商鞅以及陈野的劝诫下暂时忍耐了下来。 为了更大的利益! 为了秦国能够博得仁义之名,为了秦国能够更加强盛! 秦孝公忍耐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这不是常人能够忍耐住的,甚至他连称霸也不曾称霸,一生便以那样的仁义之名而去。 这对于嬴驷来说是一种折磨。 待到陈野走了之后,嬴驷站起身子来,望着远处恢弘伫立在那里的咸阳宫,夕阳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恢弘而又壮丽,些许薄薄的金色镀在了宫墙之上。 远处三两抹云朵挂在天穹上,人几乎可以看见那闪烁着的星辰了。 “时机!时机1 嬴驷拍着栏杆,脸上的神情无奈而又充斥着激动之情,他终于要等到那个时机了么? 本以为他这一生或许会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为了秦国的雄图霸业而忍耐! 内侍站在不远处,脚步匆匆的而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君上,儒家孟轲递上拜帖,想要见一见陛下。” 儒家的孟轲? 嬴驷抚摸着自己留着的胡子,微微眯着眼睛,这个时候见孟轲是好是坏?孟轲这个时候见自己是想要做什么?这都是问题。 犹豫片刻后,他才开口道:“请1 苏秦府邸 张仪、苏秦二人坐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平和,他们似乎并不在意有多少人才汇聚在秦国,又有多少人会争夺他们的机会一样。 这风起云涌的咸阳城,无论掀起来多少的风雨似乎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师兄,这咸阳城如今倒是多了些许儒生,只是我看那些儒生与鲁地的儒生大有不同,倒是有几分意思。” 苏秦撇了撇嘴:“孟轲这个家伙带出来的弟子,自然是有当年孔丘弟子几分样子的,哪里是鲁国那一群已经不知道真知之人能够比的呢?” 说起来鲁地的儒生,苏秦的脸上带着满满的厌恶。 “那群家伙,不过是一群腐儒而已1 张仪并不在意,只是说道:“听闻今晚君上便会见那位孟轲,只是不知道两人会聊些什么?” 苏秦哑然一笑:“孟轲看似不在意秦国,不在意自己的政治主张,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被肉食者所重用,但其实他的内心十分在意这件事情。” “你以为他周游列国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孔丘周游列国是为了什么?儒家不过是一群口头上喜欢说的好听的人罢了,其实他们也想要肉食者去重用他们的主张,从而实现自己心中对于天下的规划和蓝图。” 说到这里,苏秦微微停顿片刻:“然而,除却鲁国之外,天下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国家会用儒家的政治主张了。” “反倒是他们的其他主张,应当会被推广。” 儒家的政治主张?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孔丘主张恢复周礼,继续维护周的统治,而孟轲的主张稍微比孔丘好了那么一点,但也没有好太多,他主张仁政也就算了,他竟然还主张【君舟民水】。      让民众驾驭在国君之上。 这是孟轲和孔丘最大的弊端,因为他们看不懂到底是什么人可以任用他们的主张,他们也不明白,当一群没有那么多文化的【民】地位在【君】之上的时候,会有怎么样子严重的后果。 所以孔丘周游列国而不得重用,最后自嘲“丧家之犬”。 所以孟轲一生无论去往哪个国家,都不曾被重用。 这是覆盖在战国时期【三显学】名声之下,最真实、最没有反驳能力的一个事实。 张仪微微耸肩:“不过儒家的教化还是不错的,我曾听闻孟轲曾经想要开设一座学宫,以教化天下之人。” “这一次他前来秦国的目的,应当便是这个了。” “毕竟孟轲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政治主张是不可能实现的,尤其是在秦国。” “秦国需要的是能够继续强大起来的办法,而不是将自己禁锢在【礼】当中的政策。” 学宫? 苏秦眼神微微一亮:“孟轲若是想要创办学宫,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只是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 他嘿嘿一笑:“你我的纵横家之学说,难道不应当也广为流传么?” “难道伱不想多收门人弟子么?” “若是学宫开创,你我能够在学宫中也教授挑选弟子,那对于你我来说,当是大事啊1 张仪抬起头,二人对视一眼,之后开口:“不错1 “不过此事不能你我独行,不如去找一找如今秦国内的其他流派吧” “总之好事不能让儒家自己占了吧?” 章台宫 一如苏秦张仪所说,孟轲在见到嬴驷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隐晦打算的,若是能够说动嬴驷任用自己的主张,那岂不是能够得展胸中的抱负? 但当孟轲见到了嬴驷的时候,便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看到的是一位雄主! 一位眼神中充斥着欲望、野心的雄主,这样一位雄主一定会继续坚持秦国之前的策略,以仁义之名,继续任用法家,或许其他的流派还可以在秦国生存,但绝对不会达到法家的高度了。 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便是这样,不是诸子百家选择了某个国家,而是某个国家接纳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流派! 而最受重用的为何是法家? 因为法家讲究集权!讲建立封建专制统治!这对于上位者来说,是一件无法抵御的事情。 于是,当晚他与嬴驷之间的谈话,除却学宫之外,自身的政治主张一个字都没有说。 陈君府 陈野抬起头,微微皱眉:“你们说,想要参与到孟轲所建立的学宫?” 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学宫的事情尚且没有一个说法,就连我都尚且还不知道,你们怎么就听闻了?” (本章完) 第76章 惠文王六年的冬日【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76章 惠文王六年的冬日【一更,求收藏追读】 陈野的眸色中带着冷冽,他环视着坐在自己面前各个低着头不敢抬头的弟子们。 这是商鞅的弟子,也算是他的师弟了。 当然,这其中不仅仅有法家的弟子,还有一些其他流派的弟子。 比如混在其中的苏秦、张仪二人. 陈野偏过头,看向坐在人群中的两个人,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我说两位,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呢?怎么今日也有功夫到了我这里来了?” 苏秦嘿嘿一笑,拱了拱手显得有些尴尬的神色,倒是张仪看不出来丝毫的尴尬,只是嘿嘿一笑。 “见过陈君。” 他上前一步,拉扯着陈野的袖子:“陈君啊,我们这不是听说君上想要建立一座学宫的事情么?这种好事可不能给儒家埃” “您就算不为法家考虑,不为我们考虑,也得为秦国考虑是不是?” “若是现在这学宫只让儒家的那些人进去,只怕是要成酸臭气的地方了,那秦国还能好吗?” 陈野翻了个白眼瞥了一眼有些耍无赖的张仪:“且不说张先生什么时候成了法家的弟子了,就只是说这学宫的事情,与秦国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个教书的地方罢了。” 陈野不紧不慢的故意将重要性不说,但是他知道苏秦知道、他也知道张仪知道,更知道这两个人也知道自己知道。 张仪撇了撇嘴,双手踹在袖子里:“我说陈君啊,您这就说话不好听,故作糊涂了。” “难道非要我说的那么清楚么?”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管是纵横家,还是儒家,亦或者说是法家,对您来说自然是没关系的,但您难道不想让秦国之内诸多学说遍地开花么?” “当众多流派的贤才汇聚在咸阳城的时候,秦国的强盛难道还会遥远么?” 陈野略微有些沉默的坐在那里,周围的其他弟子、学生们见到陈野的沉默心中一喜,知道这是陈野在考虑这件事情了,当即纷纷开口劝说着陈野。 “唉。” 陈野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无可奈何之色。 “也罢,我便是去找一找君上,看看能否请君上开恩吧1 他指着众人说道:“你们啊,就会给我找难题1 苏府 离开了陈野府邸后,苏秦和张仪两人携程回到了苏秦的府邸,刚一到屋子里,张仪就一脸好奇的看着苏秦:“我觉着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陈君答应的太过于轻松了。” “这其中恐怕.” 苏秦放下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显得十分怅然:“你难道不知道么?孟轲与陈君之间的关系,并不疏远,甚至陈君的嫡长子继商君后的第二位老师便是孟轲1 这个消息猛的让张仪一惊,孟轲要当陈君嫡长子的第二位老师? 他有些狐疑的说道:“那这一出是?” 苏秦嘿嘿一笑,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的掌心发热以驱散些许寒冷。 刚从外面回来,哪怕是屋子里面烧着柴火也依旧冰冷无比,让人觉着身体有些不适:“应当是君上、孟轲以及陈君三个人一起联起手来做给那些人看的吧?” “应当也是给我们看的。”      “自从商君变法之后,法家的势力在秦国国内就一直膨胀,甚至膨胀到了一种如今的君上都要有些顾忌的地步了。” “商君离去之前应当也是考虑到了这些,所以根本没有开口向君上说什么,甚至到了最后的几年压根就不管那些弟子了,也有一种让他们自生自灭的感觉。” “如今孟轲的到来,却是让这些人心中动一动。” “若是换做寻常的时候,要开创一个百家共鸣的学宫,伱觉得秦国那些法家弟子会乐意?只怕是要闹起来了。” “而如今这一出一来,法家弟子们觉着有了威胁,但至少没有到最坏的、他们猜测的那个结果。” “于是也就能够接受了。” 苏秦的目光穿透面前的火焰,好似是能够从烟火气中看到陈野的模样一样:“陈君以及君上的这一招啊,果然是厉害无比,让人敬佩。” 张仪砸了咂嘴,他也琢磨回神了,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坏事。 “嘿嘿,左右对我们来说不算是坏事不是么?” “我们纵横家本就没有多少人,也没有多少势力,法家也好、儒家也罢、甚至是可能到来的墨家也行,反正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争不过他们,难道还不能跟着喝一口汤么?” 章台宫 孟轲、嬴驷、陈野三人对立而坐,脸上都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嬴驷更是端起来手中的酒爵:“那便一切都交给老师了1 陈野微微起身躬礼:“臣遵令。” 而后,嬴驷看向孟轲,脸上带着些许惆怅:“先生所说,其实寡人很喜欢,但为了秦国的长远之计,不得不拒绝先生,这实在是一大憾事。” “但先生之才华,当世绝对,此杯满饮敬先生,还望先生不要气馁。” 孟轲不惊不辱,脸上的神色平和无比,像是早已经看透了世上的事情一样,但只有他眼睛中的苦涩才能够彰显出他的不平静。 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得住,向秦国国君倾诉了自己心中的政治愿望。 只是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甚至没有转换的余地。 “君上说笑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切便在烟消云散。 陈府 孟轲看着面前恭谨、谦让的陈慎,脸上不由自主的划过一抹满意的神色,虽然这个弟子不能够传承自己的衣钵,但能够有这样子的弟子,谁能够不开心呢?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情,便是能够看到有人能够学习、传承自己的思想、知识了。 “今日之后的一年内,你便跟着我学习吧1 “我会竭尽所能的教授你我会的一切,希望你能够将其吸纳。” 陈慎微微行礼,此时的他身躯挺直,像是一颗雪中的松柏一样:“是,老师。” “惠文王六年,冬。孟轲至秦,建咸阳学宫,于是天下英才汇聚,秦之兴盛,由此始也。《新秦书·杂一》” (本章完) 第77章 计【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77章 计【二更,求收藏追读】 惠文王六年的冬天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在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 首先是在天下人的注视下,一座号称兼容并包、容纳百家之英才的咸阳学宫建立了起来,这座学宫的山长是天下有名的贤才,秦国的封君、国相,陈野。 陈野的才华以及名声天下人全都知道并且信任,因为他做司寇的时候就已经刚正不阿。 这座学宫的祭酒更是人才济济。 秦国上卿、纵横家苏秦、张仪二位先生,儒家如今的领袖孟轲、道家赫赫有名的庄周、墨家如今的矩子墨林、公输家当代的家主公输也,农家、阴阳家的几位也都在。 可以说,咸阳城成了天下事实上的中心。 而络绎不绝前来求学的弟子们带来了数不尽的商人,商人们带来了其他诸多国家有才有的货物和物品,天下间的一切好似都在这一年汇聚在了秦国的咸阳城了。 咸阳城每天好像都有一个全新的样子。 而这种变化也让天下其他国家感到畏惧和震惊,他们惧怕秦国的发展,于是纷纷开始学习秦国的办法建造学宫。 首先跟着学习的是齐国,他们建立了一座“稷下学宫”,而后是赵国、韩、魏等国,他们纷纷在国都建造起来了属于自己的学宫,想要以此来汇聚贤才。 秦惠文王七年的春天就在这种各种国家建立学宫的氛围下度过了。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其他国家的学宫发展始终没有达到秦国咸阳学宫的那种程度,这也是困惑其他国君的一个巨大问题。 魏王甚至因此而恼怒,下达了命令,不允许魏国的商人、学子、以及士子前往秦国学习,他将魏国整个封禁了起来,敢前往秦国学习的人全部处死。 这个政策在最开始十分有效果,魏国前往秦国学习的人很快就减少了一大批,甚至就连商人们也不敢冒险前往秦国了。 但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一切又有了改变。 魏国的百姓们纷纷开始朝着秦国的方向逃亡,他们想要离开这个国度。 士子们并不受到魏国国君的威胁,因为能够成为士这个阶层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门路和关系,魏王身边开始出现奸臣,而这些奸臣收受了钱财之后,就会偷偷为他们打开方便之门,让他们离开。 而离开了的士子们因为付出了钱财才能离开,所以在离开之后就大肆宣扬着魏王的昏庸。 魏王从英明神武到如今的人人喊打,只用了三年的时间。 大梁 魏王颓然的坐在宫殿中,他并不是真正的昏庸无能、也并不是愚蠢,因此他即便是听信那些奸佞的话语来安慰自己,他也无法隐瞒自己。 他能够清晰的听到外界的声音,那个说他变得昏庸了的、会成为葬送魏国前路的声音。 这让魏王更加恼怒,可是朝中的反对势力日渐兴盛,他已经无力再像之前一样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王上.” “国相言,必须放弃禁国之策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国内的人口会更加迅速的流失,而且我们需要秦国的一些东西来补充我们国内的缺少。” “商人们已经苦不堪言” “今年的赋税也已经.” “碰——” 话音还没说完,就从上方飞过来一只酒爵,酒爵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像是酒爵主人愤怒的宣泄。 那内侍只得停下,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属于王上的答案。 片刻后,一道颓然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他的吧。” 秦魏交界处,平阳 “哟?许久没有见你了,你怎么来了?” 一个秦国的商人站在街道上,冲着不远处一个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充斥着色彩和光芒的人招手道。 那个人脸上带着兴奋之色:“之前不是魏王实行了禁令,不许我们前来?”      “如今禁令已经解除了1 他得意的说道:“所以我就赶紧来了1 这样的对话和事情发生在秦国的每个地方,而其他暗中观察着的国君们也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无奈。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秦国并没有因为魏国之前的行为而报复,无奈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确是无法在这方面赶超秦国 咸阳学宫 许多的学子在这里学习,学习成功后人们的去留并不受到限制,可以留在秦国,也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家。 在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觉着不可思议的。 秦国真的这么的宽容大度么? 竟然允许有人才学成之后不报效秦国?难道这不是资敌的一种么? 可当出现了一个想要回到自己的国家而放弃了秦国招揽的人出现,而且秦国没有阻拦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国说的是真的! 这里就是真正的文化中心! 咸阳学宫的名声传播的更远了,人们更加信任、更加喜爱这里了。 于是,又一次前往咸阳学习的潮流兴起。 而这是秦惠文王七年秋天的事情。 章台宫 嬴驷十分不理解的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陈野,一手拿着棋子,另外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老师,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他一脸困惑:“那位学子十分出色,且赵与秦之间的仇恨导致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伤害秦国的利剑。” “您为何要放他离开?” 陈野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某个位置,眼神锐利。 “君上,我是让他回去。” “但是他回去之后,真的能够施展自己的才华么?” “赵国国君真的会信任他么?” “即便是赵国国君信任他,赵国的其他臣子能够容忍这样一个外来者么?”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精光:“更何况,我们在赵国国君的身边,不是有探子么?” 陈野微微一笑:“若有人在赵国国君身边稍加挑拨呢?” “我们放了这位学子,得到了名声。” “赵国国君却杀了这位学子,赵国的污名便无法洗刷了。” “而这之后,学子们还敢回去么?还能够回到自己的国家么?” “且——” “有了秦国如此宽容做对比,谁还会选择可能杀了自己的国家呢?” ps:目前追读快一千九啦,也就是说还差一百多左右就可以上三江了。下周上第四轮推荐,涨幅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基本上确定11号上架了朋友们。 所以还是求一波追读!!!!下周一就是决定三江的时候了!!!!所以希望下周一宝子们一定要追读!!!一定要追读!!! 承诺的我一定做到!!希望大家加油!!继续保持追读!!就是一直点到最后自动跳转。 么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 第78章 陈野之思【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78章 陈野之思【一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哑然失笑:“老师想的竟然是这样。” 他看着陈野微微叹气说道:“但老师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如何能够保证那个学子会被杀?” 陈野有些讶异的看向嬴驷:“君上难道不能保证?” 两人四目相对,嬴驷有些尴尬的低下头,他本来是想跟自己的老师抬杠的,但看着老师那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抬杠了,只能默默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他转移话题道:“老师,慎儿又跟着苏秦、张仪那两个家伙学习了快一年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野一边下棋一边说道:“再让他在学宫之中再学习一段时间吧,等到开春了之后,慎儿就该周游列国了。”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惆怅的色彩:“其实我到了这个年纪,反而有些舍不得慎儿出去了,攸宁也是如此说的,不如便让慎儿在秦国老老实实的呆着。” “实在不行让他在学宫中找几个老师。” “可是慎儿却拿出来前两年我说的话来反驳我,说【无有实践,便没有真知】,非要梗着脖子学诸子先贤一样周游列国,见到天下的风物,将自己的所学在实践中融为一体。” 陈野说到这里,更是有些无奈,但他的无奈语气中却隐隐约约透露着自豪与骄傲。 当然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嬴驷闻言砸了咂嘴:“这小子倒是有志气,如他所说,他周游列国回来之后,定然是举世闻名的大才了。” 他开玩笑的说道:“说不得到时候天下便会流传【陈子】的声名了。” “老师你到时候可不要被自己的孩子给比下去了。” 陈野翻了个白眼,颇为无奈。 他与嬴驷的岁数差距其实并不算很大,在他娶了嬴驷的妹妹攸宁公主之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更加密切了,所以有些时候他也就不会太遵守礼仪。 “被自己的孩子比下去不算是什么坏事,若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不如自己那才会出大问题。” 陈野颇为得意的说道:“休说是到时候了,便是如今慎儿的声名就已经隐隐约约传播到了天下间。” 紧接着又有些担忧:“我只是担忧,这般的名声对他来说是好事么?” “届时周游列国,只怕会十分危险。” 嬴驷毫不在意的摆手:“那有什么?届时寡人从老秦军中择选一些出来,再从寡人的护卫中选择一些,让他们跟着慎思周游列国。” “昔日孔丘不是带着三千弟子周游?慎思身为您的儿子,自然也不能落后。” “不至于带数千人,但是带四五百人总是可以的。” 嬴驷笑的牙不见眼好像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场景一样:“真想快点看到那样子的一副场景啊1 陈野看着嬴驷笑的一脸奸诈的样子,颇为无奈:“君上,您乃一国之君,怎么能整日想着这些事情?” 嬴驷反倒是耸了耸肩膀,冲着陈野说道:“老师,如今巴蜀之地以及戎狄之间的战争依旧在持续,想要见到成果大抵是还要一年半载的。” “而中原诸国也不敢轻举妄动,咸阳学宫也在蒸蒸日上,国内根本没有什么事情。” 他看似无奈实则骄傲的说道:“这样的情况下,寡人不找一些乐子,还能够干什么呢?”      听着嬴驷炫耀一样的反问,陈野冷笑一声:“君上可以好好思考一下,如何用在战争开始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天下诸国闭嘴,顺带将巴蜀彻底纳入我秦国的版图。” 他看着嬴驷微微一笑,这个笑容立刻让嬴驷想到了当年陈野准备给他布置课业的时候。 嬴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转瞬间就挺直了腰板。 他现在是国君了,老师不能再布置课业了吧? 然而下一刻,从陈野口中说出的话就让嬴驷彻底崩溃了。 “当然了——既然君上觉着自己的时间充裕,那么臣便时隔多年的给君上布置些课业吧。” 陈野看着嬴驷,像是看不到嬴驷眼睛中的抗拒一样。 “若吞天下之国,当以何策?”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下,嬴驷眼睛中的神色一变,他看着坐在那里端正严肃的陈野,眉眼突然亮了起来,他没忍住往前凑了凑身躯:“老师,您的意思是?” 陈野看着嬴驷:“臣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们苦苦等候的时机,似乎快要到了。” “便是这一两年的时间了。” “而等到那件事情完成之后,天下之间的局势一定会有新的变化,这种新的变化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君上一定可以看到这一幕,所以臣想要让君上提前思考。” 说完这句话,陈野停顿了一瞬后又坦然的说道:“当然,其中也有我惧怕的因素。” 他有些惆怅的将手束在了袖子中:“我成婚较为晚,生育慎思他们几个也比较晚,如今已经是不惑之年了,慎思他们尚且未曾加冠。” “等到他们成年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否还存活于世。” 陈野看向嬴驷,声音难得的温和:“就算是你,也比我年幼许多,我不知道再过几年的情况如何,我是否还活着,只能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将我知道的传授给你,让伱思考、然后最后帮你判断一下天下局势。” 嬴驷有些沉默的坐在那里。 他从五岁的时候拜陈野为师,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年了。 相比于老师这个称呼来说,其实嬴驷更觉着陈野是自己的朋友、知交、当然,也有一些长辈的感觉,毕竟陈野好似从来没有不靠谱过。 如今猛然听到陈野说自己不知道自己能再活多少年的话,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他看向陈野,语气低沉,自称都有了些变化:“弟子一定会尽快完成老师交代的,还请您放心。” 陈野站了起来,拍了拍嬴驷的肩膀:“当然了,除了这个原因外,老师让你思索这个还有其他原因。” 嬴驷抬起头:“其他原因?” 陈野眨了眨眼,一边行礼告退,一边说,最后人已经消失了,声音还留在大殿内。 听着那话,嬴驷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报复你刚刚说自己很闲了1 “走了走了1 (本章完) 第79章 “陈慎”【二更,求收藏】 第79章 “陈慎”【二更,求收藏】 嬴驷无奈扶额叹气。 当然了,他相信自己的老师最后这句话是真的,肯定是有一定的报复心思在,但是他更加相信的是陈野之前所说的内容。 陈野害怕自己无法活到那个时候。 他看着陈野的背影,眼睛中带着惋惜、悲痛,老师如今已然四十多岁了,可以自称【老夫】的年纪了。 “希望老师能够好好照料自己的身体吧,秦国怎么可以没有老师么?” 不仅仅是他,就连整个秦国都已经习惯了有陈野的存在。 陈野的存在或许不像商鞅那样是一把熊熊燃烧着的大火,那么的夺目、那么的璀璨、剧烈,但是陈野的重要性一定不会输给商鞅,甚至比商鞅还要重要。 这是秦孝公在临死之前的时候,握着嬴驷的手一句一句交代的。 嬴驷的脑海中回忆着那一天。 那一晚风雨大作,他提前被他的父亲传唤到了大殿中,他的父亲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交代着所有的事情。 一共说了两个时辰,其中只是陈野的事情便说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嬴驷看着面前摆放着的棋盘,神色莫名,其实也正是从那一天晚上开始,他才知道自己老师默默的做了多少事情。 从变法到学宫,从商鞅的众多弟子到诸国之间的天下大势,从民生到法理,好像没有自己这位老师不懂的东西,好像没有自己这位老师没法做到的事情。 秦国有如今的变化,商鞅占据三成功劳,他的父亲孝公占据两成功劳,剩下的五成功劳全部都是自己老师的! 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是最大的、最恐怖的改变。 想到这里,嬴驷又摸了摸额头:“不过慎那个小子好似已经跟老师学习了不少,甚至老师把他毕生所学的著作也都是给了慎儿,不管慎儿能学到多少,都是秦国的福分埃” 他不由得有些由衷的感慨道:“老师为何不能长生不死呢?” 陈君府 书房 陈慎坐在陈野的面前,两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张绢帛,绢帛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仔细看竟然是一张类似于卷子的东西。 陈野微微一笑,看着一脸茫然的陈慎说道:“慎儿,你先跟着商君学习了一年,后跟着孟轲学习了一年,之后又跟着苏秦、张仪学习了半年,这两年半的时间是我曾经承诺给你的。” “如今你已然十六岁了1 “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岁已然成家立业,可我却依旧拘束着伱,你是否觉着不满、厌烦?” 陈慎端坐在那里,如今他的身躯已然到了八尺三(191),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人一样。 他恭敬的说道:“我知道父亲不会害我,因此不会觉着有什么。” 陈慎的声音十分温和,与陈野完全不同。 陈野的声音是清冽的、如同清泉一样,落在地上叮叮咚咚的,陈慎的声音则是柔和的、如同春天的风一样,微风拂面。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亲,今日您唤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陈野指着桌子上的绢帛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检测一下你的所学。” 他看着陈慎说道:“此卷为我所出,给你一个半时辰作答。” “若你能够及格,那么我便许你半年之后可以周游列国,不再阻拦。” “若你不能及格,那么便是你所学未成,到不了实践的那一步,便不必再出去了。” “老老实实待在我与你母亲身边吧1      陈慎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惊喜,这个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一样:“您同意我周游列国了?” 陈野慨叹一声:“我从未想过阻止,毕竟你是个男子,怎能如深闺妇人一样?” “天下间的大才,哪一个不曾周游列国?” 他站起身子,背着手:“做吧。” 陈慎心头惊喜,但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一个平稳的状态后,才拿起手中的笔。 绢帛上的众多问题由浅入深,到了最后的时候,陈慎只觉着自己的额头汗珠都要冒出来了。 外面的风声继续吹拂着,陈野看着远处的苍茫。 为人父母,总要为子女计之深远。 更何况是自己的嫡长子呢? 他未来是要继承陈家的,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安安稳稳没有见过风雨的呢? 一个半时辰后。 陈慎手中捧着绢帛走到陈野的身边,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恭敬:“父亲,孩儿已经完成。” 陈野接过卷轴,并没有展开,反而是说道:“好。” “去你母亲那里吧,你母亲想你了。” 陈慎没有多问,转过身朝着院落走去,而等到陈慎走了之后,陈野方才站在风中展开了手中的绢帛。 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其中虽然有些看法稍微稚嫩,但却能明显看出陈慎的性格。 若要以这世上的某一种东西当做例子类比陈慎的话,那么最好的类比便是那漫天冬雪里傲然挺立的松柏了,而这绢帛上所写的无论是治国之策、应民之策、亦或者是军事之策等,都能看出来陈慎之才。 “孩子大了,总是要放手埃” 惠文王八年,春。 咸阳城 陈慎站在车辇上,身后跟着家仆、护卫、一众人浩浩汤汤的朝着距离秦国最近的魏国而去。 半年前他完成了陈野的考验,被陈野允许周游列国,但在周游列国之前需要在咸阳学宫学习半年的时间,而如今已然半年过去了。 陈慎,十七岁了。 他有三年的时间周游列国,以完善自己心中的所学。 城门口,陈野看着陈慎离去的背影,心中惆怅复杂万分。 陈氏的第二代,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属于陈慎的时代在这个平凡的一天,拉开了属于他的帷幕。 而在这之前,更多的荣光尚且还属于他的父亲。 巴、蜀 巴王、蜀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疲惫和无奈、痛苦:“持续多年的战争,我们还能撑得下去么?” “这几年,秦国的军队一旦离开,被打退的戎狄便会再来。” “我们还能够坚持几年呢?” (本章完) 第80章 猎猎作响的东风【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80章 猎猎作响的东风【一更,求收藏追读】 两人的眼睛中都带着苦涩,事已至此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巴王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晦涩:“当年的时候,就不应该接受秦国的帮助啊,否则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呢?” 蜀王则是斜了一眼巴王,脸上带着不屑:“不应该接受秦国的帮助?” “若是那个时候没有接受秦国的帮助,你我只怕早就是在戎狄的进攻下亡国了,国之不存,你我还能够快活这么多年么?” 蜀王较之巴王聪慧一些:“若是真的要责怪,也不应该责怪帮助我们的,而是应当责怪这无情的世道。” “天下纷争,诸国列强,你我巴蜀占据了这肥沃的土地,占据了这大好的地利却国不强盛,不能够在这天下争得一分雄图,这便是最大的罪过了。” 他站起身子来,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袍,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循礼”。 看着远处的山峦以及绵延的国土:“我已然向张仪先生送去了书信,请求张仪先生向秦国国君传达我的恭敬,表示我想要入咸阳朝见秦国国君的愿望。” “伱是否要与我一同前去?” 巴王脸色冷酷,但话语却是很软:“去。” “如今之计,除却将国并入秦国之地,以谋求封君之位,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若不这么做,就会便宜了戎狄。” “你我与戎狄之间的仇恨,难道不比与秦国之间的恩怨要大么?” “秦国这些年更是有仁义之名,你我便成全了秦国吧1 巴王、蜀王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深处的无奈,这的确是一件令人无奈的事情。 秦国,咸阳城。 张仪看着手中的书信放声大笑,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了,他的笑声甚至传到了府外。 压根顾不上整理自己的衣衫,张仪直接高声喊道:“备车!备车1 “我要见君上1 苏秦府邸 苏秦听闻了张仪得意的事情,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摆放在桌子上的各种书简,颇有些无奈的按了按额头:“倒是被张仪这厮抢先了。” 他明白。 如今能够让张仪如此兴奋的事情是什么,不外乎是巴蜀之谋要成了! 而若是此事能够成功,张仪便是可以借助这一份功劳再次赐爵! 这是实打实的军功! 因为可以这么说,巴蜀之地完全是张仪一个人拿下来的! 每年秦国抵抗戎狄的军队那是另外的事情,毕竟就算没有巴蜀的事情,秦国也要从戎狄手中劫掠奴隶、牛羊以及马匹。 此功可授勋十三转! 一刹那之间,张仪这个上卿便是可以名副其实了。 苏秦站起身子来,遥望着远处的方向,他的心中各种思绪也在翻涌,既然张仪的事情成了,那么他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的谋划成型! 毕竟他们二人所谋的事情,几乎是相辅相成的。 秦国的强盛巅峰,几乎就在眼前了! 陈君府 陈野缓缓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这是他之前让人研究烧制的陶器杯子,比起来青铜酒爵他还是更喜欢这个东西,毕竟青铜那个东西用着是有毒的,更何况每天都要用着吃东西的。 他可不想重金属中毒,死的早还死的惨。 杯子中飘荡着一片片茶叶,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茶叶了,只是人们尚且不会饮用。      最经常的用法是将茶叶当成是某种【蔬菜】而熬制【汤】。 货真价实的【汤】,因为要放盐巴、香料、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缕清香缓缓飘荡在他的鼻尖,陈野微微一嗅:“不错。” 他的对面,攸宁的脸上带着惊奇之色:“没想到夫君所说的竟然是真的,此物竟然有如此清香的味道?” 她感慨了一句说道:“着人送入宫中些许吧,也让君上尝一尝。” 陈野点头:“这是自然,从发现了此物后,我就着人送到君上那里了,只是君上不喜苦涩,觉着此物不如饮酒。” 他脸上带着些笑意:“殊不知,这苦涩之味而有回甘埃” 陈野放下手中的杯子:“攸宁,你瞧。” “空中开始吹拂起来东风了,慎儿和陈氏能够借助这一缕东风而青云在上么?” 攸宁并不意外自己夫君的话语,她只是说道:“以慎儿之才,定能趁风而起的。” 她看向陈野:“只是,其余几个孩子呢?” 攸宁一边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半埋怨的说道:“这些年,你对慎儿、瞻儿倒是关心,但是对守儿、安儿他们几个只是寻常。” “都是你的孩子,你多少都要管一管的,不要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推给我。” 陈野握着攸宁的手。 他与攸宁的成婚最开始并不是因为所谓爱情,而是因为联姻,孝公需要一个人笼络他,他也需要一个人成婚,且安抚孝公。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与攸宁之间相处,情感自然油然而生,而后酝酿成了这一瓶如同岁月的酒,醇厚而又带着悠长。 “这些年,辛苦你了。” 陈野轻声道:“陈氏有慎儿撑着门楣已然足够,瞻儿便由他的心思去吧,他总想马上争功,那我便求君上让他入伍去,求一个爵位。” “至于守儿、安儿,便去学宫。” “在学宫中学习几年,若想要成家立业,有自己的打算,我支持,若没有自己的打算,那便养着就是了。” “如今的陈家,难道还养不起这几个孩子么?” 他偏着头看向攸宁:“慎儿身为长子,这自然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日后的陈家都是要他做主的,他替我这个父亲多操劳操劳怎么了?” 攸宁无奈的拍了拍陈野的手:“你蔼—”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些笑意。 赵国,某处小城 车辇缓缓而行,烟尘在身后而起。 陈慎站在车辇之上,神情严肃的望着远处的方向、 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想象中的世界并不一样,外面的世界残酷而又动荡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道。 陈慎悠悠叹气,手扶着腰间的宝剑:“世道如此,徒悲奈何?” (本章完) 第81章 陈氏绝不苟且!【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81章 陈氏绝不苟且>二更,求收藏追读】 车马依旧在缓慢地行驶着,路边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人,有些人的身上尚且能够穿着包裹着身体的衣服,有些人的身上则是衣不蔽体。 地上的泥土飞扬。 一个个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不知去往何方,不知来自何地。 周围的护卫们眼神锐利,手中拿着武器,这些都是从老秦军以及秦国国君护卫中挑选出来的士卒,如今用作了陈慎的护卫。 陈慎与周围的一切好似都不一样。 他的身上衣袍华丽而又干净,头顶虽然没有发冠,但有簪子束发,整个人显得谦和温驯。 这个时代,没有人会认错一位贵族与普通的民众。 因为两者的差距比畜生与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巨大一些。 “公子,已然中午了,该用膳食了。” 陈慎微微点头:“好,令大家休整吧。” 惠文王八年,夏。 巴王、蜀王入咸阳,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震惊的同时又感觉十分正常。 巴蜀与戎狄之间的战争持续了近六年了,这七年的时间巴蜀每年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最开始的时候人们甚至在猜测巴蜀什么时候会被戎狄彻底覆灭。 而就算是有秦国的支持,巴蜀也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 人们惊愕的只是巴蜀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这的确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章台宫 嬴驷高高的端坐在高台上,脸上的神色带着些愕然:“巴王、蜀王,你们这是何意?” 他甚至站了起来:“这岂不是要陷寡人与不仁不义么?” 巴王、蜀王二人此时身上穿着着华丽的衣袍,这是祭祀用的衣衫,唯有在最庄重的时候才能够穿着。 二人的手中拿着两国国君的印玺,神色哀伤。 巴王上前一步,神色恭敬:“赢公1 周对于秦的赐爵已然是到了【公】,此时的巴王称呼嬴驷为赢公没有什么问题。 “巴蜀二地居于蛮夷附近,已然受到蛮夷的侵扰多年了。” “就连此次若是没有赢公的帮助,没有秦国先君穆公的仁慈,巴蜀二地也已然成了中原大地的罪人。” “我二人日日夜夜难以安眠,害怕自己愧对列祖列宗的托付,害怕自己愧对于向天子立下的守我华夏之土的誓言。” “蛮夷之地的戎狄已然多次侵扰,巴蜀实在不能相抗衡了。” 巴王、蜀王二人对视一眼,将自己头顶的发冠拿下,与自己手中的印玺放在一起,而后又从怀中拿出一道诏书。 “我等二人前来之前,已然求得天子诏书。” “自请去国而将巴蜀之地并入秦国,天子已然应许1 巴王、蜀王将东西捧过头顶:“还望赢公应许1 嬴驷脸色茫然无措,他望着周围的诸多大臣们,周围的大臣们也都是纷纷开口:“君上!此乃仁义之事,还请君上应许1 “还请君上应许1 一道又一道的浪潮声传来,嬴驷站在高台上苦涩而又无奈,最后只得说道:“好,既然天子有诏,二位有请,寡人如何能够不应许此仁义之事呢?”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二位去国入秦,不可不封,寡人封二位为“巴君”、“蜀君”如何?” 巴君、蜀君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匍匐在地,行了大礼,便是对秦国国君的恭敬。 自称由小王改为“臣。”      “臣多谢君上。” 此时张仪出列,神色严肃恭谨:“君上,巴蜀既然已并入我国之土,那么戎狄之事便已然不是外人之事了。” “我秦国兵强马壮,虽仁义不愿行不义之战,然则伐蛮夷之争怎么能算是不义的战争呢?” “臣请发兵戎狄1 嬴驷环视众人,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反对的,于是便当即开口道:“好1 “传寡人之令1 “戎狄多次犯我华夏,乃不赦之罪1 “令司马错、张仪率兵十万,征讨戎狄!誓要灭其族,以宣我大秦国威1 司马错、张仪二人当即出列,声音铿锵有力:“唯1 巴蜀并入秦国的事情并没有让天下诸国惊讶,反而是秦国竟然在拿下了巴蜀之后,发兵征讨戎狄的事情令人有些迷茫。 魏国,大梁。 魏王眉头一挑,他看着身后的堪舆图:“戎狄么?” 他嘴角带着些许不屑:“只怕意图不在戎狄,而在义渠吧1 魏王一眼便看出来了秦国的打算,而魏王能够看出来的事情,其余几国的国君自然也不会看不出来。 但事到如今,他们还有办法么? 魏国、赵国、韩之间的战争已然结束了几年,但他们都元气大伤,没有能够阻挠秦国的力量了。 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国发动对戎狄的战争,而后借着这个机会窥探义渠。 当然—— 对于这些国家来说,这都算是小事。 因为秦国暂时还没有东出的打算不是么? 章台宫 嬴驷猛的站起身来,一脸你疯了的样子看着陈野:“老师,你要将瞻儿送入军中?” “这怎么可以1 “此次对戎狄的战争多么危险,瞻儿甚至还未曾加冠,如何能够上战场呢?” 陈瞻如今十五岁,就连弱冠的年龄都算不上。 若是换做贫苦人家或许已然当家了,但在贵族这里,十五岁已然是孩童。 陈野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说道:“他既然想去,那便让他去就是了。” “他从小与慎儿就不一样,想要在马上争功。” “此次与戎狄之间的战争并没有那么的危险,毕竟戎狄与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若此时不让他前去历练,那日后呢?日后与中原诸国的战争,只怕更加危险。”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望向远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若不是他一门心思这般,我如何能舍得呢?” “且如今秦国乃军功爵位制度,他若是想要出人头地,不去争一把军功,还能怎么办?” 陈野的声音悠然:“不只是瞻儿,就连慎儿也是不可能躲避的。” 他的声音这一刻变得冷酷无比:“陈氏,绝无有苟且偷生之子1 (本章完) 第82章 “陈子”【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82章 “陈子”【一更,求收藏追读】 嬴驷微微沉默,他看着坐在那里的陈野,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老师,何必如此呢?” 他坐直了身躯有些沉默:“不管是慎儿还是瞻儿,都是我的外甥,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能袭爵?” “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找个理由让慎儿继承您的封君之位,之后再给瞻儿找个由头让其立下些许功劳,以此封关内侯就是了。” “何必如此冒险?” 嬴驷的声音中带着劝诫,他看着陈野说道:“变法针对的是其余的那些贵族,为的是不让他们牢牢的把握权力,以此威胁国君的地位,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慎儿和瞻儿、乃至您都是自己人,何必将自己刨除在外呢?” 嬴驷说的话很诚恳,而事实也正是这样。 商鞅变法废除了贵族的世袭特权,但这个可不是说废除了国君这一脉的特权,相反,正是因为废除世袭的贵族特权,国君手中的权力才更大了。 在所有人看来,陈野娶了国君的女儿,所生下的孩子就已经算是国君一脉的了。 这种情况下,被“废除”的那一部分“特权”,自然废不到他的身上。 陈野只是坐在那里,神色不变,他的眼神平和而又带着些许锐利:“君上,您还记得臣给您讲授的第一课么?” 他猛然之间再次提起来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课。 嬴驷坐在那里略微有些沉默,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想要说什么,事实上他时刻没有忘记那一课的教诲。 可. “老师” 嬴驷的声音苦涩无比:“人总是有感情的,若是没有感情,还能够算得上是一个人么?” “国君同样是人,怎么可能时刻对所有人都保持着那种清醒的状态,将所有人都算计到里面去呢?” 陈野微笑着看向嬴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像是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一样。 他轻轻的说道:“君上,所有国君的自称是什么?” 嬴驷一愣:“寡人。” 陈野看着嬴驷说道:“何谓寡人?孤家寡人,是为寡人。” “君上的位置是高高在上的,是永远高处不胜寒的,所以才能称孤道寡,这个位置注定有许多的艰辛和苦难,注定要与寂寞为伴,注定.” “要将一切常人的感情去除。” “今日为臣、为慎儿他们开了这个先例,那么日后呢?” “日后怎么办呢?” “下一任秦国的国君,是否可以为自己的外甥也这般?” “一个国君可以有几个外甥呢?” “外甥这般了,那么国君弟弟的孩子呢?国君弟弟孩子的外室呢?” 陈野的声音很冷静,但其中的含义却十分骇人:“人的欲望是无尽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开头的时候很难,因为所有开头的时候人们总习惯性的去寻找先例。” “可一旦有了例子可以遵循,那么日后的事情就简单了。” “从零到一的艰难,一定超越了从一到万。” 陈野微微俯首:“是故,这个例子绝对不可以开启,还请君上一定要守祝”      “未来,哪怕有一日臣离世了,也不可因臣而赐爵慎儿、瞻儿。” “至少在未来的百年之内,天下大势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秦国要让所有士卒、底层的士子们知道,在秦国,只要你做出了贡献,便能够获得奖励1 “让所有的老秦人知道,想要袭爵,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改变自己的阶级,必须参与战争!必须获得战功1 “以战立国的大秦,一定会成为所向披靡的无敌之师1 “这便是臣与老师一起为秦国留下来的,最后的财富了。” 嬴驷坐在那里,有些颓然的看着陈野,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的说道:“好——” “寡人答应您。”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的苦楚。 这一刻的嬴驷是孤独的、寂寞的,甚至是苦痛的,但是他的内心更深处也明确的知道,自己是快乐的、雀跃的、欢喜的。 没有任何一个国君会心甘情愿的让任何人成为自己的例外! 哪怕是自己的老师!哪怕是自己的妹婿!哪怕是自己的知交!哪怕是自己的血亲!哪怕是自己宠爱的人! 他们的内心都是放纵的,一边想要试探的放纵那些人,一边想要看着那些人为了自己而收敛而拒绝! 这就是国君! 秦国国君与陈野的谈话不知为何传遍了整个咸阳城,咸阳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陈君依旧是那个公正的陈君! 哪怕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他都不曾退步,而维护秦律的尊严! 这是何等之人啊! 在权力与爵位的诱惑下,陈君选择了高洁的品行、选择了自己的坚守。 来往咸阳城的商贩们更是惊愕,在商人的眼睛里,唯有实打实的利益才是真的,类似于陈野这种人更是让他们不敢相信真的存在。 可事实如此,谁又能够做出伪证呢? 于是,他们带着陈野的事迹走遍了天下的每个角落。 有商贩的地方,就有人在口口相传陈野的高洁,陈野的公正廉明。 而陈野所出生的地方,已经被更名为【陈县】,陈县的所有人都以自己这里出了一位陈野这般的人物为荣。 天下口口相传,再加上有孟轲、商鞅、公输也、张仪、苏秦等众多诸子感叹陈野的才华,人们于是尊称陈野为“陈子”,前来拜访陈野的人络绎不绝,竟然比之前还要热闹了。 许许多多的人想要在陈野的门下学习,也有一些大才的人想要成为陈野的门客。 一时之间,天下更加的热闹了。 陈府 书房中 陈野看着面前的数据面板,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能够为陈氏做的了。 他并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平安袭爵,而是他清楚的知道,一旦陈慎、陈瞻袭爵,那么他们两个的前路就彻底断绝了! 荣耀是不能继承而来的。 想要荣耀,唯有一个字,争! 争的头破血流,争的天昏地暗! 赵国 都城邯郸 一列士兵停在陈慎的面前,神色恭敬:“公子,我国国君想要见一见您。” (本章完) 第83章 生子当如陈慎耶?【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83章 生子当如陈慎耶?【二更,求收藏追读】 陈慎抬起头看着士卒,脸上神色平静,他微微挥手让身边的人冷静下来。 “国君有请,我怎么能够拒绝呢?” “只是不知道我的护卫们是否能够一同前去?” 那士卒的神色不变:“国君并未有过禁令,自然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身凶悍的“护卫”们,心中知道这些人的根底,只是笑着说道:“我国国君只是听闻您周游列国,如今到了赵国国都之中,所以想要见一见您。” “您父亲仁义的名声广为流传,天下人都为之敬佩。” “我国国君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我国国君尚且还在感慨,此生不能够得见陈子,当真是生平一大憾事,恰逢此时听闻您的到来,所以想要见一见您。” “您不必较紧张,更不必拘礼。” 陈慎微微点头,他十分从容的吩咐着身边的护卫,而后令身旁的人驾驶着车辇缓缓沿着城中的街道前去。 不过多时,众人已经到了赵国国宫的前面。 士卒一脸歉意的说道:“因为是进宫,所以您只能携带五个护卫,还请您见谅。” 陈慎并不在意,只是说道:“哪里有面见其他国家的国君,还要带着护卫的说法呢?这是十分失礼的。” 于是,回头吩咐了身后的护卫后,跟着士卒朝着宫中走去。 赵国国宫中。 赵成候坐在大殿中,周围坐着赵国的其他臣子们,在听到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回过头看向走进来的陈慎。 陈慎迎着众人锐利的、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拘谨、害怕,反而是十分坦然的按照礼仪参见赵成候。 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的失礼。 “秦国陈慎,见过赵国国君。” 赵成候看着坦然自若,似乎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的陈慎,心中更是感慨万分。 秦国有一个商鞅已经是上天庇佑了,之后更是出了一个比商鞅更加厉害的陈野,如今陈野的儿子竟然也是这么的优秀,这是多么令人嫉妒、愤恨的事情? 可看着这样的谦谦君子,赵成候只觉着自己心中的嫉妒竟然显得十分丑陋。 “先生不必多礼。” 按照道理来说,陈慎还不配被称之为“先生”,如今赵成候的称呼只是借着陈野的身份而称呼陈慎罢了。 他看着陈慎问道:“先生周游列国,所求为何?” 陈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为完善心中所学。” 赵成候再问道:“先生心中所学是什么?” 他看着陈慎:“听闻先生曾拜师商君、后拜师孟子、苏子、张子,之后又入学宫学习,可却始终没有展露胸中的才华,难道先生是没有什么才华么?” 陈慎只是笑而有礼的说道:“国君此言,慎不能驳也。” “人之所求,各自为之。” “慎本一凡夫而已,有什么才华呢?” 赵成候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哦?先生这话是说孟子等人未曾教授你才华之道,让你学会一丝半毫?” 陈慎只是回道:“学识者,人皆不同,老师们自然是用心教授于我,只是不同的人或许能够领悟到的也不同罢了。” 赵成候微微垂眸:“那我便不问先生所学之才了,只是想问先生,这一路而来,所见所得?”      陈慎此时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悲天悯人了。 “天下动荡,流离失所者众。” 一句话,说的整个赵国的朝堂寂静无比。 流离失所者众! 这个众字太过于尖锐了,哪怕是在座的众人已然没有了脸皮这个东西,此时也是被这一句话刺的心头发僵。 赵成候却在此时长叹一声:“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耶?” 在陈慎进来之后,他们只是短暂的交谈了几句话,赵成候便瞬间感觉到了陈慎是一个怎么样子的人。 这是一个看似温和,实则内敛的人。 他暗自在心中做出了判断,而后笑着转移话题。 大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柔和了起来,舞乐激荡着出现在这宽宏之间,宴会的气氛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编钟的声音响彻云霄,大殿内的人们似乎可以忘记外面的一切。 赵国,邯郸城外 车辇缓缓继续行驶,陈慎站在车辇上回想着这几日在赵国的所见所闻,心中的感慨更甚。 他不是一个会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的他想要说出孟轲一样的话来。 这样的国家,难道还有救么? 因为一己私欲而挑起的战争蔓延在整个赵国,赵国的国都中,这些大贵族们却在尽情的享乐。 天下的纷争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来终结他么? 陈慎陷入了沉默的思索。 身边的士卒走到他的身旁,脸上带着些许沉吟的询问:“公子,我们前往何地?” 陈慎抬起头,眼睛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似乎想要从天空的颜色中看出来答案一样,沉吟许久后,他才开口道:“周。” “我想前去邦周,见一见这世道。” 陈慎离开赵国之后,赵国国君曾多次在公开的场合称赞陈慎,并且说出了“生子当如陈慎耶”的感慨。 而当有人询问他为何对陈慎如此推崇的时候,赵成候却只但笑不语,像是得到了什么明确的指点,又不敢明说一样。 一时之间流言纷纷扬扬。 当消息传到了咸阳城的时候,攸宁急切的推开了书房的大门,将其中依旧冷静的陈野挖了出来。 攸宁的脸上带着些气切之色:“如今流言沸沸扬扬,若不及时进宫与君上解释清楚,只怕必有后患啊1 陈野倒是不着急,只是说道:“君上哪里是那么容易蒙蔽的呢?” 他笑着说道:“再者说了,便是你我真的进宫解释又能如何?慎儿一日不回到秦国,伱我的解释便一日没有什么作用。” “不如安然一些。” 边陲之地 秦国与戎狄之间的战争已然打响,而戎狄明显是学的更聪明了一些。 大帐 司马错微微扶额叹气:“君上怎么就把这个大麻烦扔给了我呢?” “当真是令人头疼埃” (本章完) 第84章 礼之所在,义之所当【一更,求收藏追 第84章 礼之所在,义之所当【一更,求收藏追读】 司马错如今的确很头疼,因为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 陈君的儿子陈瞻很不好安排。 怎么安排?怎么对待? 这都是问题。 若是亏待了,不说朝中的人以及君上了,就算是这士卒中受到过陈野恩情帮助的人们,都不会放过他。 可若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又完不成陈君交代的事情。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士卒轻声道:“将军,陈氏陈瞻求见。” 陈瞻? 司马错微微一愣,当即道:“有请。”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的神情更加困惑了,这个时候陈瞻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不过多会儿,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陈瞻出现在司马错的面前。 “陈瞻见过将军。” 司马错抬起头看着陈瞻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这是十五岁的半大少年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约莫八尺二左右的身躯,已然有了些胡须,眉眼中带着锐利的光芒,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 只是站在那里便锋芒外露。 这一瞬间,见到陈瞻的司马错心中已然没有了怀疑和犹豫,这样雄伟的身姿以及气势,怎么可能是个花样蜡样头呢? 他上前,拍了拍陈瞻的肩膀,大笑一声:“好!好小子1 司马错有些感慨的说道:“自你成年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没有想到往日那个孩童已然长成了这副样子1 他语气中带着商量:“不如来我身边,做一个亲卫,一同战长杀敌如何?” “这样叔叔还能稍微照顾照顾你。” 陈瞻咧开嘴笑着,他与陈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 如果是陈慎是一缕微风让人觉着温和的话,他便是疾风骤雨中的阳光,璀璨而又热烈。 “司马叔伯,我父亲说不让我蹭您的光。” 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这一次出来,主要就是为了历练的,父亲说我整日躲在大树下被庇佑的时间长了,无法长成参天大树的样子。” “这才说动了我母亲,让我前来战常” 说到这里,陈瞻的神色略微有些严肃:“秦律有规定、想要获得爵位,便必须从战场中取得!此时唯有军功可以授爵1 “父亲说这是秦国之本,也是秦国强大的根源,为了新法已经牺牲了无数的人,每一个秦律的字迹都是被鲜血染透的,陈氏绝对不做掘秦国之本的人1 他的目光中带着热烈:“我此次前来,带了父亲的一些部曲,君上也给我了一些部曲,别的不说,至少能够在战场上保住我的一条性命。” “父亲说这已经是他最大的私心了,若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在战场上少了胳膊少了腿那就乖乖回去。” 司马错听着陈瞻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陈君这是何苦呢?” 他有些怜悯的看向陈瞻:“倒是可怜了伱们兄弟二人了。” 陈瞻倒是神色清明,眼睛中一点委屈都没有:“司马叔,这算什么委屈呢?” “男儿在世,不就应当如此么?” “若一直蒙祖辈的余荫,那算什么男儿?” 司马错拍了拍陈瞻的肩膀:“既然有此心,那我便不再多说了,战场上一切小心1 “若是实在不行,便.”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后面的意思两人都懂,还能什么呢?不过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其余的事情再说!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苍凉的鼓声。 “咚!咚!咚1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道类似于呜咽的声音,那声音传遍整个大帐。 敌袭! 司马错神色一变,当即道:“瞻侄,前方已然发现敌人1 “传我令,全军肃正1 天空上的大日招摇的挂在那里,下方的士卒们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带着兴奋的神色,因为战争意味着有人头!人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爵位! 取封侯爵赏,就在今日! 东周国,巩地。 车辇停留在城门口,陈慎已然从车辇上缓缓走了下来,周天子因为将最后一块土地封赏给了宗室建立了东周国,所以他只得暂居在这里。 当然了,这几年天子的日子已然比前几年好过多了。 或者说从秦国的孝公后期开始,周天子的日子几乎已经不算是贫穷,甚至是与之前有天差地别了。 穆公带动了几个中原大国,令他们不好意思再装作不知道自己应当给周天子纳贡的事情,而这些纳贡则是可以让周天子的生活不再拮据。 毕竟最后的王城都已经失去,周天子哪里还有什么经济来源呢? 陈慎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郡守亦或者小国的国君都会派遣人提前等候,想要见一见这位近两年闻名的贤才。 到了巩的时候也不例外,东周国君以及周天子都已经令人在此等候了。 两个使者同时来到了陈慎的面前,脸上带着恭敬。 “天子、国君想请您一见,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陈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看着那位身上的衣衫虽然不算破旧,但却显得有些磨损的使者,微微行礼:“见过使者。” 陈氏如今是秦国的臣子,秦国乃是周的臣子,所以见到周天子的使者是要行礼的。 那位使者脸上闪过些讶异,似乎没有想到一样,但转瞬间就回礼,等候着陈慎的回答。 陈慎神色平和:“天子召见,岂有不见之理呢?” 他看向一旁东周使者:“于礼而言,当先见天子,还请使者回禀东周国君,待天子召见后,慎便前往。” 宫殿中 周显王在听闻陈慎的行为后,微微一愣,脸上明显带着些惊愕之色:“天下间,竟然还有人循礼至此?” 而听闻下方的使者言明,陈慎在对待自己时候,也如同日子周强盛时臣子见使者之礼后,周显王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阵酸楚的情感涌上心头。 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有些湿润,胸腔中似乎有什么要飞出来了一样。 两滴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陈慎之礼,本王何能束之?” “然则其依礼而为,此为仁义之举啊1 “显王四十年,陈慎见天子,循礼而无逾矩,时天子泪曰:陈慎其人,礼之所在,义之所当,乃仁义之人也。——《新战国书·周本纪第一》” (本章完) 第85章 陈慎的前路【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85章 陈慎的前路【二更,求收藏追读】 待到陈慎来到宫殿内的时候,周显王姬扁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看不出什么了。 他坐在那里,一如以往一样维持着自己属于天子的荣耀,哪怕所有人都知道现如今的周天子没什么荣耀了。 见礼后,周显王看着陈慎,心中突然有些情绪激荡。 他屏退左右后,走下了台阶,走到了陈慎的面前,此时的周显王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天子,更像是一个无力的正常中老年男子。 “陈先生,本王有事不明,还请先生教我。” 五十多岁已然知天命的年纪,周显王却好似一生都过得十分糊涂,他握住了面前少年的手,希望能够从少年人的口中得到一丝救赎。 “邦周可还有前路耶?” 听着周显王的疑问,陈慎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些无奈和疲惫。 邦周有前路么? 陈慎自己也不知道。 他从家中出发周游列国,马上就要第三年了,这三年的时间他看着世间的沧桑变化,看着乱世之中的民众们,心中的困惑并不比如今的周显王少。 天下如此动荡,民众何其无辜? 看着沉默的陈慎,周显王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幽幽落泪。 宫中 周围的油灯燃烧着,些许青烟缓缓从油灯之上飞到天上,周围的编钟声恍惚之间好像回荡着,但若是仔细听去就能够发现其实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宫殿里面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够让人听见。 陈慎坐在那里,枯坐在那里,神色恍惚,他回忆着白天与周显王的交谈、与东周国君的交谈,回忆着这两年多来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啪嚓——” 袖子中的书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出来,这是陈慎从出发之后一直贴身携带的书卷,也是陈慎最喜欢的一卷。 书卷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内容,反而十分简单。 这是一卷随笔。 他父亲陈野的随笔,其上的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枯燥了,无外乎是在某个时间段做了什么,然后记录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陈慎再次打开手中的竹简,看着其上所记录着的、寻常而又枯燥的一切。 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白日里激荡的情绪似乎缓缓的再次沉入心灵的湖底,他再次复归平静。 一只手抚摸着竹简,另外一只手则是蜷缩在袖子里。 陈慎闭着眼睛,思索着自己的前路。 出发之前,他只想要扬名。 可出发之后的现在呢?他想要什么呢? 陈慎的脑海中缓缓的出现了想法,他想要让天下快速的安定下来,他想要让其余国家的国民也能够过上如同秦国一样的生活,他想要让天下安定,战乱停止。 战火不休,天下哪里会有安然的日子呢? 他想让国民不再流离失所,他想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陈慎知道,自己的弟弟求的是一个【名】,而他呢? 片刻后,陈慎猛的一笑。 他求的是一个心安。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陈慎突然之间笑了,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看起来都有些改变了,不像是以前那般虽然柔和,但却好似有一层尘土蒙在其上一样。      如今的陈慎看起来像是绽放了光芒的夜明珠,虽然光芒并不强盛耀眼,但却无论如何都在那里引人注目。 “唉。” “只是父亲恐怕是要头疼了。” 陈慎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以来想让自己继承陈氏,成为陈氏的家主,可家主需要的是稳、而不是按照自己的心去做。 一个家族的兴衰其实如同一个国家的兴衰一样,家主亦或者国君要学会冷酷无情。 他挠了挠头:“不过我平日里为父亲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现在总该父亲为我烦恼了吧?” 陈府 就在陈慎想明白一切的那一瞬间,陈野就得到了系统的提示。 【家族成员命运发生巨大改变,请及时查看。】 陈野并没有惊讶,在陈慎离开家前去周游列国学习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而看到陈慎的改变,陈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抚掌大笑。 他知道陈慎的想法,但其实陈慎的想法是错的。 家族的传承,或者说世家的传承,它与一个国家的延续是不一样的。 世家的传承虽然也需要有掌舵人,但是只要这个掌舵人不是很蠢,懂得留下一些后手就可以了。 毕竟国家是无法逃亡的,没了就是没了,想要从头开始建立起来是十分困难的。 但家族不一样,除非将这个家族的所有人赶尽杀绝,否则只要有任何一个家族的人逃出去,之后只要稍微有些机会,就可以再次建立起这个世家。 家族真正的底蕴是可以移动的,是无形的。 比如祖训、比如治家之道、比如坚定的信念,哪怕是知识和财富都可以重新获得,但这些无形东西的获得则是需要时间的冲刷 所以其实陈野并不在意陈慎的改变和选择,甚至比较支持。 因为他哪怕想要建立千年的世家,但却并不想建立一个在危难关头只知道躲避延续的看客。 无论其他的世家是什么样子的,陈氏必须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 这才是陈氏! 也唯有经过了这样的考验,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慎才会真正的成为下一任的陈氏家主! 否则,哪怕是依旧按照嫡长让陈慎成了家主,陈野也会继续把持陈氏的权力,直到出现新的能够坐镇陈氏的人,亦或者让陈慎赶紧弄出来陈氏的第三代嫡长而后亲自教育。 陈野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喜悦了,他冲着屋外道:“取我的酒来1 “今日不醉不休1 惠文王九年的春天就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到来了。 秦国与戎狄之间的战争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毫无疑问的胜利,并且在张仪的主持下,戎狄与秦国签订了盟约。 盟约中规定,戎狄每年要给秦国献上一定数量的牛羊、马匹,且戎狄的首领要俯首称臣。 当然,这场战争中也出现了新的令天下人侧目的人物。 陈氏的幼子,陈瞻。 (本章完) 第86章 “巧合”【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86章 “巧合”【一更,求追读收藏】 陈瞻的扬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甚至出乎了主将司马错的意料。 在那一次的敌袭中,陈瞻带领着自己的卫队斩敌首近五十,他自身斩首的敌人都已经达到了十三人。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数字。 然而无论是那些卫队还是其余的士卒,他们都能够佐证,这些人的确是陈瞻杀死的。 按照军功制度的爵位来算,斩首一人便可以赐爵第一等,斩首十三人按照爵位制度则是可以授爵第五等,而陈瞻所斩杀的敌人中,还有一些并不是普通的士卒。 大帐中。 司马错搓了搓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瞻,脸上带着啧啧称奇的赞叹,心里则是在谋划着怎么从陈野的手里把人给要过来 这样子的好苗子若是不跟着自己从军入伍,那简直就是秦国的损失! 思及至此,他走到陈瞻的面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与最开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的司马错完全是把陈瞻当成是一个想要拉拢的人,而不是晚辈。 “瞻儿啊,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他有些责怪的说道:“陈君也是的,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能把你藏在家里不放出来呢?” “要不你直接来叔叔这里,给叔叔当偏将算了,有叔叔在,保伱十年之内授爵至少十三等1 司马错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毕竟他自身的军功都已经积累到了十六等,而等到这一次的战争结束,他便可以授爵十七等了。 整个秦国除却商君、陈君两个人之外,暂时就数他以军功授爵的等阶最高。 陈瞻嘿嘿一笑,他看着司马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司马叔,我也想跟着你,但是还不知道我父亲怎么想呢。” 他有些苦恼的说道:“就连这一次也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说不定回去之后我父亲就不让我出来了。” “毕竟这次按照军功我可以授爵七等或者八等,有了爵位之后我父亲可能就让我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了。” 司马错听了也觉着有些愁。 要是换做其他人的话这个事情也就简单了,毕竟以他司马错的身份,说动其他人还不简单? 但陈瞻偏偏是陈野的儿子. 要说整个秦国,司马错最惧怕谁,那一定是陈野了.或者说不是司马错惧怕陈野,而是整个秦国的人有几个不惧怕陈野的? 资历老、地位高、能力强、下手狠。 这几样任何一个单拿出来都是了不得的,偏偏陈野全都有. 两人愁眉苦脸的对视着,忽而司马错眉宇一亮:“这事儿好说啊,咱们是说不动陈君,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他嘿嘿一笑:“陈君从来不会违抗君上的意思,不如我们写信给君上,请君上想一想办法?” 陈瞻眼睛一亮:“舅舅?” “好1 “舅舅一定有办法的1 咸阳城,章台宫 嬴驷听着手下人的汇报,眼角略微抽搐:“这个司马错!就仗着寡人宠幸他1 “八百里加急的渠道,是这么用的么?” 身旁的人停下来汇报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看着嬴驷,嬴驷冷哼一声:“停下干什么?继续念。” 内侍心里莞尔一笑,口中继续说着。 待到汇报完成了之后,嬴驷才摸着自己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瞻儿竟然有如此大才?” “这”      他的神色阴晴不定,若是以一个舅舅的身份,他当然是想让陈瞻赶紧回来,安安全全的,有了八等的爵位已然不错了,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提升就是了。 可若是以一个国君的身份 如此大才,躲在家里岂不是秦国的损失么? 嬴驷颇有些犹豫不定:“这,寡人该如何是好?” 他站起来,在大殿内来回走动着,心中的天平其实正在偏移,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写信,告诉司马错,若下一次的战斗中,瞻儿能够立下足以授勋第十等的功绩,寡人便为他想办法1 “哪怕是直接给老师下旨,也一定让他留在军中1 边疆 陈瞻骑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走着,嘴里还叼着一根草。 远处几个士卒快步迎面而来脸上带着焦急:“公子,将军唤您呢1 陈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赵他? 难道是舅舅回信了? 当即纵马朝着大帐的方向而去,方才抵达大帐附近便直接翻身下马,跑着进了大帐中:“司马叔!可是舅舅来信了?” 司马错嘿嘿一笑,举着手中的信件说道:“君上说,若你在下一次冲突中能够立下功劳,累计可以授勋第十等,君上便为你想办法!哪怕是直接下旨,也让你留在军中1 陈瞻急忙抢过信件仔细的看着,当看清楚嬴驷的回复后,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好好1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张扬:“我就知道舅舅一定会帮我的1 雁门郡 陈慎站在车辇上,望着远处那苍茫而又辽阔的边界,脸上带着些许的享受。 边疆的环境其实并不好,但他却在享受着这一切的经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这些经历对陈慎来说,是将自己往日看的书全部化为真实经历、化作一点点眼前所见真实的“转换”。 “公子。” 士卒走上前来,看着陈慎道:“再往前便要出雁门郡,而抵达秦国上郡了。” 陈慎哦了一声,心中则是计算着。 如今是出来周游列国的第三年,按照道理来说也该回去了.但是他想在外面多呆一段时间,多看看外面的风光。 犹豫了一下后,他开口道:“既如此,便前往上郡吧。” 他看着堪舆图,微微画了一下:“而后,以此路线返回咸阳。” 那士卒看了一眼路线后,微微颔首:“唯。” 他自然看出来了这样的路线是饶了远路,但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服从就可以了。 大帐 油灯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司马错、陈瞻二人在油灯下研究着对策,这一次,不是针对戎狄,而是针对义渠! 司马错感慨的说道:“这次为了你,我可是担了大风险。” “若是此事不成,君上只怕是要扒了我的皮埃” ps: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把更新提前放出来,请大家一定要追读!!!!明天的追读数据决定了是否能上三江!!!!!请一定一定一定要追读!!!!还差一百左右!!这周追读都没涨呜呜呜呜我真的想上三江啊!!!! (本章完) 第87章 战!战!战!【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87章 战!战!战>二更,求追读收藏】 陈瞻搓了搓手,一脸的激动和雀跃。 “司马叔,你这话说的。” “就算出了什么问题,舅舅也不会舍得怪罪你的。” 他将某个东西放在堪舆图上,轻笑一声:“再者说了,来之前舅舅不就已经交代过了对于义渠的战争么?” “如今正巧借着这个机会,将义渠拿下。” “从此之后,我秦国的边疆处就再也没有什么后患了。”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义渠国在秦国的后面不远处的位置,可以说几乎是在咸阳城外不远,这种距离已经成了秦国的心腹大患。 每一任秦国国君都在担忧,担忧义渠会生出什么叛乱的事情。 这是秦国东出最后的一个问题,若能解决义渠的问题,秦国便不用再思考,在东出的时候背后有人捅刀子了。 司马错被陈瞻揭穿了之后也不着急,只是嘿嘿一笑:“你说得对。” “义渠已然成了君上的心腹大患,若能解决此事,不管是伱还是我,都会得到奖赏,而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义渠发动与秦国的战争罢了。” 他摊了摊手:“可战争不本来就是我们所希求、渴望的么?” 司马错的眼睛里带着热烈的光芒:“老秦人哪里会畏惧战争呢?老秦人只会畏惧没有战争1 陈瞻抬起头,与司马错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中都带着些莞尔。 惠文王九年的夏天,整个秦国都陷入了平和发展的情景,国内国外、甚至是中原诸国、天下各地都诡异的平静,这或许才是最正常的状态。 同年的夏天,韩昭侯任用申不害为相变法,比历史上晚了足足近十年的时间。 而这晚了的十年时间,也让韩错过了成为一流强国中顶尖战力的可能。 因为其余的几个国家都已然进行了变法,将能够掠取的利益全然掠取,进行了属于自己的变法和改变。 而伴随着韩昭侯以及申不害的变法,战国七雄中最后一个封建主义专制的国家也形成了。 天下间除却秦、赵、韩、魏、齐、楚、燕这七个大国之外,就只剩下了宋国、卫国、鲁国以及周天子所寄居的东周国。 一时之间,好似天下的脚步都放慢了起来。 天下陷入了快速发展,而众多国家都沉默的阶段。 惠文王九年,秋。 深秋的肃杀影响着天下所有人,只是一个夏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与之前的不同。 咸阳城的学宫中,来来往往的各国士子们也变得比之前少了,人们好像更喜欢在自己的国家呆着了,但咸阳城的咸阳学宫依旧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学宫 孟轲坐在大殿内,手中捧着竹简默默的阅读,心中的感慨却是一日比一日更甚。 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有朝一日完成自己心中的政治愿望,但他好像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只剩下这几个小国了么?” 孟轲的嘴角带着苦笑。 整个天下便是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数百年前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在天下并立,像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而如今只是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天下间的几十个国家便消失了九成。 只剩下几个大国伫立了。 他看向桌子上简单画着势力分布的绢帛:“只是不知道,这几个国家准备何时动手呢?”      孟轲站起身子来,他望向远处湛蓝色的天空,觉着自己离开秦国的时机似乎已经到了。 “总要在鲁国灭亡之前,再去鲁国看一看埃” 做好了决定的孟轲一身轻松,他早就看出了秦国不适合自己,可一直妄想着秦国国君有朝一日会重用自己,施行自己的政治主张。 可他最近听闻了一个消息。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就知道,秦国国君绝对不会重用自己的主张的。 因为秦国国君哪怕披着一张仁义的外衣,他依旧是有称霸的野心。 秦国与义渠之间的战争,要开始了! 楚国丹阳 一女子站立在竹林间,眉宇间带着几分娇媚之色。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王上想要择选美人送予秦国,这怕是我的机会埃” 芈八子的手在袖子中微微缠绕着,脸颊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决然之意。 她对自己的姿色较为自信,若是能够贿赂选拔的官吏,让自己进入到这个名单当中,或许便能够接触到秦国国君,若能够留在秦国国君身边为一侍妾,她的命运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看来,要想想办法了1 义渠 义渠王听着下方众人的探讨,只觉着有些无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诸位,此时不是我们是否愿意偷袭秦国的问题了。” 他一开口,大帐内的众多讨论声全然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双双眼睛看着他。 义渠王轻声说出了目前他们最为严峻的问题:“冬日要到了,各族之中可是已经攒好了过冬果腹的粮食?” 他站起身子来,身姿雄伟,黝黑的皮肤上布满疤痕。 “若是没有准备好,不劫掠的话难道让部族的人饿死么?” 义渠王眼神中带着些坚定之色:“我已然决定了,明夜偷袭秦国大帐!劫掠周围的秦国城镇!一定要抢到足够的粮食以过冬1 而他做出决定后,下方的众人自然没有敢不从的。 于是,偷袭秦国的事情便这样子确定了下来。 秦国边疆,与义渠交接处外。 大帐中 司马错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信件,不由得张扬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义渠王决定明夜偷袭我秦国边镇城池,村庄,以储备过冬的粮食1 他看向陈瞻,砸了咂嘴说道:“陈小子啊,你是怎么知道秦国一直有商贩向义渠贩卖粮食的?” 陈瞻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商人逐利,他们可不会管什么家国,不会管什么削弱蛮夷。” “这些年义渠不事生产,但却能够支撑着这么多的人口,除了秦国内出了人朝义渠贩卖粮食,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他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某一点。 大龙已成。 “下一步,便是攻灭义渠1 ps:求追读求追读!太近了可能会影响到追读数据,所以明天早上八点更新!!!!明天的追读决定了三江了!!!一定要追读!!!!求追读!!!! (本章完) 第88章 勿动!动则死!【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88章 勿动!动则死>一更,求追读收藏】 陈瞻二人的计策很谨慎,将那些贩卖粮食的商贩捉拿,但并没有打草惊蛇。 而没有了这些商贩的粮食供应,义渠却不知道,依旧按照原本的打算去准备过冬的粮食,于是这些粮食便会不够用了。 当粮食不够用的时候,义渠以及义渠王就只能够铤而走险,侵扰秦国的边界处。 也唯有在这种情况下义渠才会忙中出错,当义渠王率兵侵扰附近秦国村庄,以获得粮食的时候,陈瞻便可以率轻骑直取义渠老巢。 伐灭义渠国的日子,到了。 义渠、秦国边界处 义渠王不知为何总觉着心中有些不安,好似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样,他有些犹豫不决的骑着马停驻在那里,神色踌躇。 “大王,怎么了?” “可是有什么顾虑?” 义渠王幽幽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令士卒们继续前行。 他没有将心中的不安说出来,因为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更何况如今已然出兵,再有什么犹豫也已经迟了。 此时将心中的担忧说出来,只会影响整体军队的士气。 “无事,走吧。” 义渠王双腿一夹,朝着远处而去。 身后的士卒们也是纷纷鞭马,浩浩汤汤的队伍便出发了。 此次侵扰秦边境,只为了劫掠! 咸阳城 章台宫中 嬴驷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惋惜:“先生竟不愿多留么?” 孟轲坐在他的对面,神色中带着恭谨,但眼睛中的神色却是十分坚定,他拱手行礼,而后低声道:“君上,轲之所愿已然完成,如今咸阳学宫成为了天下闻名的学宫,我留在秦国已然没有什么作用了。” 他望向远处的方向,声音平和:“天下动荡,轲只想展露心中的抱负,而令天下百姓安康。” “再者说,昔日孔子曾周游列国而学心中之路,我的学问不如孔子,怎么能够不完成当年孔子所完成的事情呢?” 孟轲的声音中带着决绝:“还请君上准允。” 嬴驷虽然心中惋惜,但也知道孟轲心中的抱负在秦国是没有实现可能的,或者说在如今的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君会接纳孟子的政治主张。 毕竟都是诸侯,谁对谁心里没有点了解? 想要取代周而成为天下共主,这是所有诸侯心中共同的愿望。 于是只得开口道:“也罢。” “那便依照孟卿的意思。” 他看向孟轲说道:“若有一日先生愿意在秦国停下降脚步,那么秦国依旧随时恭候先生的到来。” 孟轲微微行礼,又说了几句后便起身。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将自己的发冠扶正,此时的他像是一个斗士一样。 殿外有风,风轻轻吹起他的袍子,显得潇洒不羁。 孟轲一边往外走,一边心中思索万千,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突然想要开口吟诵些什么,但又不知自己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的念诵着。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名之所欲也,心亦所欲也,舍名利而修心也。      章台宫中 孟轲离去后,嬴驷坐在原地脸上带着些许愁容,他对于失去孟子这样的人才而感受到可惜,但他却并不因为失去而忧伤,反而很是喜爱。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流派之争啊,果然是残酷无比。” “只是不知道孟轲离去之后,咸阳学宫该如何呢?” 咸阳学宫 孟轲准备离去的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学宫,学宫中的弟子也好,老师也好,都在惆怅一位真正贤才的离去,只是他们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都知道,即便是孟轲留在秦国也断然不会受到重用的 苏秦、张仪等人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散去。 孟轲院落 公输也站在孟轲面前,神色中带着惋惜:“你为何一定要离开呢?难道是秦国不够好么?” “即便是不能受到重用又能如何?只要熬着,总会有时间的。” 孟轲只是摇头轻笑:“你我之所求是不一样的。” “你求的是安身立命,而我求的则是一展心中所学,这是无可避免的。” “哪怕——” 公输也看着孟轲说道:“哪怕伱知道,即便去了其他的国家,也不会有国家接受你的才华而任命你为国相?” 孟轲洒然一笑:“这又有什么呢?” “难不成在没有来秦国之前,我就没有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奔走么?” 孟轲此时已然是看开了,他如今只想遵循着自己的内心行动。 边疆 义渠王方才抵达边境,只是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了。 一直到昨天为止,他都没有在这一路上见到人。 义渠王微微皱眉他猛地拉住了手中绳子,方才准备下令立刻撤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动荡! 远处烟尘四起,一道爽朗的笑声则是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义渠王!我等你许久了1 正是司马错! 义渠国边疆外二十里。 陈瞻坐在马背上,纵马而起,几乎是要飞起来了一样,他的身后率领着近千人的轻骑,这几乎是秦国所有的骑兵了! 他带着这些骑兵,今日便是要袭击义渠! 义渠国,城门口。 趁着夜色,有人悄然无息的打开了封锁的城门,远处的点点星火明亮,一个多月前,甚至两个月前,在来军营的时候,陈瞻早就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截断粮食、逼迫义渠王出去巡猎,联系在义渠国的探子里应外合,之后以义渠国突袭而悍然发兵。 城池中,还在梦乡中的人们毫不知情,而王宫中的人们则已经被这些士兵拿下! 王宫,王子居所。 “碰——” 脚下一个用力,那关闭着的大门便直接被踹开了,陈瞻手中握着宝剑,看着那已然被惊醒,但脸上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怎么样,没有开口的义渠王子。 义渠王子本欲拿着武器反抗,而陈瞻的一句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勿动,动则死1 ps:求追读!!!能不能上三江就看今天了!!! (本章完) 第89章 钟鸣鼎食之家【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89章 钟鸣鼎食之家【二更,求追读收藏】 动则死! 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众多士卒都感觉到了一阵霸气。 这便是秦国! 陈瞻看向周围的士卒,冷笑一声:“将其抓起来,等候带回咸阳城,为君上献礼1 “其余人等,将义渠国都内上上下下的人等全然控制起来1 “等身后的大军到来,将其交给他们处理。” 身后的士卒早在奔袭的过程中就已经对这位少年将军服气了,如今更是对其言听计从。 “唯1 边境 司马错擦了擦手中长剑上的血气,看向一旁跪伏在地上,头发披散着的义渠王,嘴角带着笑意:“义渠王,如今你已然成了被俘之臣,可是要嘴硬?” 义渠王抬起头,一双虎目中带着些许杀气。 “若不是你们中原人用奸计害本王,本王怎会沦落此等地步?” 他的嘴角带着嘲讽:“既然已经成了被俘之臣,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但若是要让本王乞降,休想1 司马错微微一笑只是说道:“是么?” 他一招手:“这段时间好好的伺候义渠王,免得义渠王到了咸阳后还这么嘴硬1 说着便转身骑在马背上。 “其余人等,跟本将走!此时应当已然突袭拿下义渠国都!随我一同覆义渠国1 身后的士卒们眼睛中带着闪亮的光芒,他们望向远处的方向,脸上带着激动,这一场战斗比往日里的战斗更加简单,但人头却是实打实的军功! 此一战能够凭借军功封爵的人不在少数! 且最差的也是第二等的爵位! 惠文王九年冬。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天下间除却秦国之外,其余诸国国君的心也非常冷。 因为他们听闻了一个消息。 秦国覆灭了义渠!且这一次的战争中,秦国根本没有损失太多,甚至因为陈瞻提议的“千里奔袭”的思路,秦国的伤亡比历次战争都要校 损失孝收获大,这便是秦国伐义渠所得的一切。 自此,秦国的版图彻底的完整了。 除却西边的更西边还有蛮夷的存在外,秦国的背后再也没有了敌人,而即便是身后也有蜿蜒的长城阻挡着蛮夷 秦国崛起之势,已然没有可以阻挡的了! 秦国,咸阳城 章台宫内 嬴驷看着手中的信报,脸上闪过一抹愕然的神色,他明白司马错是一副怎么样子的狗脾气,所以就更加知道这一卷满满的全都是夸赞和军功的绢帛到底有多么重,多么真实! 他下意识的拽了拽自己的胡子:“这小子,竟然这么强悍?” “以雷霆之势奔袭义渠国都,以诱饵之计引义渠王出现,顺势埋伏歼敌。” 嬴驷的嘴皮有些干涸,他端起来一旁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只觉着口中发苦,精神也更加清晰了。 他咬了咬牙低声道:“不行,寡人要想办法将瞻儿留在军中。” “这若是放任他在家中呆着,像是被长辈保护的孩童一样,怎么能够继续发展呢?” “有陈瞻在,秦国历代先君志向的实现,只怕都要早上十几年1 只是转瞬间嬴驷就苦着一张脸:“但是如何才能说动老师呢?” 恰在此时,内侍低声道:“君上,陈君求见。” 嬴驷难得有些慌乱和心虚,他轻咳一声:“快请1      不多时,陈野走了进来。 嬴驷见到陈野,颇有些心虚的当先开口:“老师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陈野看着嬴驷心虚的神色,心里一转就明白了情况,当即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君上不必如此。” 他的神色平和:“瞻儿能够闯出这一番名声,那是瞻儿的能力,也是秦国的幸运,臣怎么可能还会继续阻拦他在军中呢?” “之前阻拦也不过是因为一来他母亲担忧,二来惧怕他只会书上的内容而不懂如何真正指挥,令秦人白白牺牲罢了。” “如今既然展露了如此才能,臣自然是愿意让他进入军中的。”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嬴驷也当即松了口气,脸上带着些畅快和自豪:“老师说的真好1 他骄傲的说道:“都说外甥似舅,瞻儿这马上争功的能力如此之强,当真是有我赢姓的强悍啊1 这番自吹自擂的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毕竟陈瞻之才是真的,陈瞻身上有赵氏赢姓的血脉也是真的。 他看着陈野说道:“老师,这一次瞻儿所立之功,足以授勋十四等,这次老师应当不会再阻拦我了吧?” 陈野微微撇嘴,只是说道:“君上乃是君上,自然是听君上的。” 东周,巩。 天子宫中 周显王神色中带着些兴奋以及失落,他喃喃自语道:“秦国当真是好运道埃” “前有陈野、商鞅此等大才,后有陈瞻、陈慎两兄弟。” 他微微摇头叹气,脸上带着些许的不甘心:“若陈氏于我邦周之内,助我邦周再续辉煌该有多好?” 周显王的不甘心是很正常的,因为虽然在他父亲以及他之前,邦周的势力已然开始衰落,但直到他父亲这一代,邦周尚且是有些许权威的。 他见证了这一抹最后权威的消失,自然心中不甘,想要光复。 只是再辉煌的大日也有落下的时候,邦周基本上已经没有拯救的可能了。 周显王再次叹气,后看着身旁的内侍说道:“从王室所收的器物中挑选几件青铜爵鼎、编钟礼器,赐予樊氏陈姓。” “便说这是陈氏应得之物。” 他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暗光。 魏国 魏王神色阴沉,他看着堪舆图上的势力范围图,脸上带着些许幽深。 他放下左手中拿着的酒爵,只是轻叹一声:“势力已然成型,这个时候再想要阻拦秦国,只怕是要付出比以往更加沉重的代价了。” 秦国已然崛起! 这是不可争的事实,谁也无法去质疑。 他的手指微微划着堪舆图:“若此时中原的六个强盛国度能联合起来,赵韩魏燕齐从东西进函谷,楚则是由南攻,或许尚且有挽回的余地” 秦国 周天子的使者已然到了陈氏的府邸,赐青铜爵鼎之事,已然无可质疑。 自此,陈氏可称“钟鸣鼎食之家”也。 “惠文王九年冬,天子赐钟鼎于陈,樊氏陈姓可称钟鸣鼎食也——《新秦书·陈世家》” (本章完) 第90章 如何获得尊严【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90章 如何获得尊严【一更,求追读收藏】 天子赐钟鼎的事情在天下引起了巨大的风波,这是周王室首次赐予非国君之人钟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氏。 而在看向陈氏的同时,他们也都发现了陈氏令人震惊的底蕴。 陈氏的第一代陈野就不必多说了,天下人已然将其列为诸子百家,与其余众多流派的开创者、以及领袖一统并称为【陈子】。 这是莫大的荣耀。 甚至隐隐约约有人承认,陈子乃是这一代诸子的领袖。 战国素有三显学的说法,也就是儒家、墨家、道家三个流派,而人们也隐隐约约将孔子、墨子、老子三个人列为诸子百家之首。 在陈野的名声广为流传的时候,人们不再诉说三显学,而是称“四子”。 陈子、孔子、墨子、老子四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然可以并列矣。 当然了,这样的说法如今还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可,只是在某些地方,小范围的得到了认可,并且这么说。 天下间大多数人还是觉着,陈子是在这三个人之下的第一人。 毕竟无论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都开创了一个流派,并且具有很强大、广泛的影响力。 陈野虽然好似有自己的学说,但却并没有开创出一门学问。 而陈氏的第二代呢? 这才是天下的目光都看向这里的原因。 陈氏的第二代依旧十分出众,嫡长子陈慎周游列国,完善自己的学说,拜师商君、苏子、张子、孟子,并且向公输、墨家矩子、以及庄子求教学问。 赵成候夸耀:“生子当如陈慎”,周天子夸赞其:“乃真仁义之君子,礼之所在,义之所当。”。 天下间的贤才纷纷夸耀,并且有人猜测周天子赐钟鼎于陈氏,也有一部分陈慎的原因。 虽然其还未曾展露出过人的才华,但能够得到如此多的夸奖,当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陈氏的嫡次子陈瞻更是已然显露出了属于自己的才能。 他在秦国对义渠国的战争中发挥出了无可争议的作用,以雷霆之势率兵攻下义渠国都,生擒义渠国王子,将其带回了咸阳城。 更是凭借自己过人的军事才能,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义渠国,令秦国的身后再也没有威胁。 这样的才能,如今却才十五六岁,这如何是常人能够媲美的呢? 甚至有人猜测,陈瞻授爵第二十等的时候,恐怕还不会超过二十岁。 这样的年纪成为彻候,怕是天下独一份的了。 更何况还没有凭借先辈的余荫? 陈氏又出两贤才。 他们家里其余的子嗣虽然没有显露才华,非常优秀,但却从未在外惹是生非,咸阳城中就没有见到过陈氏的子弟十分纨绔的。 陈氏的家风可以由此看出了。 章台宫 陈野与嬴驷面对面而坐,嬴驷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怅然:“天子竟然赐钟鼎给老师,这是莫大的荣耀埃” “只是老师为何如此忧愁的样子?” 陈野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似乎能够看出来这件事情背后其余诸国以及周天子的目的,无外乎是增加陈氏的荣耀,而令陈氏与秦国离心罢了。      陈野抬起头,看着嬴驷说道:“天子如此做,只怕是背后有其余几个国君的唆使。” “虽然我并不认为如此便能够离间秦国与陈氏之间的关系,但天下间对于陈氏的攻击,只怕就要开始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是十分浅显易懂的。 嬴驷却是大笑出声,他看着陈野说道:“老师何必如此忧心呢?您不是常说,后辈人有后辈人自己的路,不必想那么多么?” “如今怎么却开始思虑起来这些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卷绢帛,轻声叹了口气:“如今义渠已然拿下,秦国的身后再也没有威胁了。” “老师埃” 嬴驷的身躯微微往前倾斜,脸上带着些许盼望的说道:“寡人何日能够称王呢?” 陈野看向嬴驷手中的绢帛以及其上记录的堪舆图,心中却是在思索着。 他指向某个地方,轻声道:“君上,秦国必须在称王之前,拿下这里,若是能够拿下这里,便是时机已经到了。” “秦国可称王矣。” 嬴驷微微皱眉,看向陈野所指向的方向,那是一片并不算大的地方,但却紧紧的挨着函谷关的方向。 这里若是能够拿下,秦国便是有了东出之向。 “老师,拿下这里,岂不是暴露了秦国有东出之意?” “如今天下如此平和,其余诸国之间也并未有联合之想,纯粹是因为秦国没有暴露出东出的意思,只是紧紧的守护着如今的地方,且朝着西方而去。” “若秦国之意暴露,只怕六国顷刻之间便会联合起来埃” “届时,哪怕以秦国如今的力量,只怕也是会有悬念是否能够获胜。” 陈野不紧不慢,他坐在那里,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 “君上,您觉着就算秦国没有东出之意,其余诸国就不会联合了么?” 他的眼睛中带着肃穆:“只要秦国继续强大,他们依旧会联合起来。” “而如何让六国知道,秦国想要做什么并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呢?”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铁血以及杀气,他一字一句,声音肃穆而又有力。 “唯有一个办法1 “那便是战争1 他的眼神锐利中杀气肆意,整个人没有了往日里的儒雅之气,反而像是一个战争贩子一样。 “尊严以及话语权,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因为口舌而获得。” “张仪、苏秦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的以口舌之力得到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因为口舌真的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因为他们背后的秦国拥有强大的、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拦的力量1 “无论是巴蜀、还是戎狄、亦或者中原诸国。” “他们都不是因为口舌而妥协,而是因为大秦的军卒1 陈野看向嬴驷,嬴驷此时坐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陈野轻飘飘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触动嬴驷内心的话。 “尊严,从来只在战争中,从无数的鲜血中获取1 (本章完) 第91章 陈氏的第三代【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91章 陈氏的第三代【二更,求追读收藏】 陈野所说的是真理。 张仪和苏秦这两年较为平和的原因,也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功劳多数是因为秦国的国力。 唯有依仗强大的国家,他们的“口舌”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嬴驷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师说的有道理。” “寡人只是总想着在和平的状态下,去获得强大的实力,最好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占据城池。” 他低下头。 其实在孟轲、墨家等诸子百家停留秦国的这些年里,嬴驷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孟轲和墨家的影响。 他开始有些厌弃非正义的战争了。 只是这些影响非常细微,无论是他还是往常时候的陈野都不曾察觉出来。 陈野摇头笑着:“君上,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和平就能够兼并所有国家、获得他们国家利益的事情呢?” 他拿着一枚棋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如今的天下就如同一盘放满了棋子的棋盘,若是想要占据一枚棋子的位置,唯有一个办法。” 陈野又拿起来一枚棋子,将其放置在那枚棋子之上,而后将那枚棋子拿起。 “那便是吞噬其他的棋子。” “这个过程不可能永远保持和平的,因为当足够强大的国家预感到自己将要失去所有的时候,他一定会拼死一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必定会产生战争。” “这是永远都无法避免的。” 陈野的话说的很冷酷,但这便是天下间最大的道理。 嬴驷将脑海中受到影响的那部分思绪悄然的关在内心的最深处,只是笑了笑,看着那布满棋子的棋盘说道:“老师说的对啊,这些年还是要继续准备。” 他的眼睛中划过一抹暗光,些许情绪都隐藏在其中。 “老师觉得,秦国还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陈野在心中暗自算了算,之后直接了当的说道:“秦国占据巴蜀之地未曾有多长时间,在消化了巴蜀以及义渠所带来的利益后,君上便可以尝试着举行盟会了。” 他微微一笑:“盟会前,一定会有一场战争,这一场战争便是能够决定天下人是否会尊重君上称王的前提。” “或许,还能够借助这一场战争,令周天子也尊重君上称王。” 陈野打的算盘很明显,他想要秦国的称王从“僭越”,变成周天子都承认的“合理”。 这有利于秦国名声的保持。 或许日后等到秦国再强大一些,等到秦国中的人才再多一些,等到周王室彻底的消失在烟尘中的时候,秦国就不必再为了维持“仁义”的名声而妥协了。 在此之前,一定程度的妥协是必须的。 嬴驷微微颔首:“那便等待吧。” 他站了起来,走到大殿前,看着外面平和的一切,声音中带着些许按捺:“这么多年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一两年的时间么?” 嬴驷看着湛蓝色的天空,以及天空中悠然的云朵:“能够在寡人这一代称王,已然是幸运的事情了。” “寡人比君父幸运” 是的,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他比秦孝公幸运。 因为哪怕秦孝公时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称王,都因为各种原因、为了秦国更久远的发展而放弃了。      秦孝公的一生都在妥协,而他,嬴驷,不必妥协到死亡都无法称王。 燕 燕国本在苦寒之地,边疆蛮夷时不时的侵扰燕国,这也养成了燕国人特有的性格。 “自古燕赵多游侠”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燕国人的性格向来是豪爽的、直率的、且带着些许侠义精神的。 燕国国君站在大殿中,他望着西北方向,悠然叹气:“秦国早已可以称王了,只是为何一直拖延不肯?” 他的手在桌子上微微轻叩。 燕国的势力不如中原诸国强大,毕竟是边疆苦寒之地。 可却也想要称王. 这对于燕国来说也是巨大的一步,因为这象征着燕国不再算是周的臣子了。 他看向桌面上摆放着的绢帛:“或许本王应当同意魏王的提议?” 燕国国君神色幽然,有些犹豫不决,若是不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实在是不愿与魏国联合对抗秦国的,毕竟这对于燕国来说没有什么好处. 秦国就算再强大,难道还能来这种苦寒之地么? 此时的燕国国君并没有想到,在这个时期,秦国的国君已然有了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 不只是燕国国君,这个时期的天下诸国都不曾有一统的心思与想法 他们只是觉着,最要紧也不过是秦国称霸,成为诸国共尊的“盟约之主”,他们需要俯首而已。 惠文王九年的冬天就在这样复杂而又多变的情况下过去了,很快的来到了惠文王十年的春天。 春天的到来令万物复苏。 陈瞻押解义渠王子、义渠王回到咸阳后,不出意外的因公授爵。 他所累积的战功足以他授爵第十五等少上造,这是实打实的高层爵位了! 毕竟当初的商鞅也不过是因功成为了“大良造”,也就是第十六等大上造而已,后续等到了秦孝公十五年的时候,才因为变法之功再次进爵大庶长。 后来也是因为军功才封君。 商鞅真正通过二十等军功爵位封关内侯,是在惠文王元年的时候。 后来离世了之后,才追封的彻候。 如今的陈瞻多少岁? 不过十五岁而已! 而司马错也因生擒义渠国主的功劳而再次进爵一等,成为了第十七等的驷车庶长。 整个秦国尚且还活着的人中,除却陈野之外,也就是以司马错的军功爵位最高了。 陈野则是早就封了关内侯,加之封君,地位已然不是常人可以比的了。 在封赏后,陈瞻也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军中,也因此他躲过了来自攸宁公主的“催婚”。 而陈慎则是非常不幸,因为留在咸阳的缘故,整日被攸宁催婚。 不过幸运的是,他也遇到了自己所喜爱的姑娘。 惠文王十年的秋天,在嬴驷的主婚下,陈慎成婚了。 三个月后,陈慎的妻子被诊为喜脉。 次年,陈慎的长子、陈氏的第三代在一声声啼哭中,诞生了。 这一年,是为惠文王十一年。 此时的陈野,已然五十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垂垂老矣。 (本章完) 第92章 东风【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92章 东风【一更,求追读收藏】 陈府 陈慎来回的在屋内走动着,陈野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握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 攸宁公主坐在陈野的旁边看着这父子两个紧张的样子。 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陈瞻匆忙的回来了,一脸的风尘仆仆:“父亲、兄长,怎么样了?” 陈野微微招手,让陈瞻坐下:“稳婆已然在接生了,不必担忧。” “君上也让太医令太看过了,胎位很正,绝对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陈瞻这才嘿嘿一笑,看着陈慎说道:“大哥,你行埃” “跟嫂子才成婚一年多点,这就有陈氏的第三代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攸宁公主就控制不住的生气,她微微怒目看向陈瞻:“你还好意思说你兄长1 “我催伱多长时间了?你就不听,只知道窝在你的军营里1 陈瞻尴尬的笑了笑,还没等说什么呢,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继而一道啼哭声响起! 陈慎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屋外小厮就已经匆忙而来,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笑意:“恭喜先生,恭喜先生1 “夫人诞下了一位公子1 公子!?! 陈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陈瞻也顿时惊喜了起来,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陈野坐在屋子里,微微的闭了一下眼睛,心里也由衷的欢喜。 他看向系统的面板。 那里赫然已经出现了这个“陈氏第三代”的各种属性面板。 【姓名】:暂无 【身份】:陈氏第三代嫡长 【属性】:政治:85(成长中)、谋略:80(成长中)、军事:80(成长中)、武勇:85(成长中)、智谋:90(成长中) 陈野看到这个属性的同时,心里猛然松了口气。 平均值至少全部都在80以上,甚至还有一个智谋的属性是在90以上的。 关键问题是,这几个属性的后面都标注了成长中,意味着可以通过后天的培养而促使这几样属性继续提升。 这个属性已然算是可以的了。 按照陈野的推算,至少在他成年之后,可以轻而易举的提升到90的地步。 这已然是顶尖的水平了。 在没有人为干涉的情况下,能够连续两代都拥有这么高的属性,这已经是一个家族兴盛的前兆。 更何况. 陈野这些年通过抽奖,也积攒了十几个属性点。 哪怕真的偶尔有一代嫡长的属性不是很高,也可以通过这种手段挽回。 他看向身边的攸宁,笑着说道:“这第三代的孩子取名,咱们便不插手了吧。” 陈野站起来,慢悠悠的与攸宁一同朝着后院走去。 这个时候的陈慎应当是激动的,且让这个小子多开心开心一阵子吧。 前院 陈慎抱着怀中的孩子,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也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够真正的体会到自己父亲的心情。 那是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心情。 他感受着怀中孩子身上传来的些许温度——虽然不知道裹着一层厚厚软垫的孩子如何传递出温度的。 孩子的一哭一笑仿佛都能够挑动他的情绪一样。 身旁的陈瞻凑着往前,英俊的脸庞也带着些许痴笑:“这就是我的小侄子么?”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长命锁,轻轻的放在了孩子的小被子旁边:“这是叔叔送你的礼物1      “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长命百岁1 陈慎也是洒然一笑:“你啊,真这么喜欢孩子,就应该也早日成婚,也免得父亲母亲担忧了。” 陈瞻耸了耸肩膀:“那还是算了。” “我还是再等等吧。” 书房内 陈慎坐在屋子中,翻阅着手中的竹简,感受到了一种颇大的压力 因为他该为孩子起名了。 最后,翻阅了无数典籍的陈慎,最后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昭”,有光明、明亮的意思。 取自诗经大雅·既醉的 “既醉以酒,尔肴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就在陈慎为自己孩子取好名字的时候,陈野也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因为他那里系统面板发生了变化。 陈昭的名字由【暂无】变成了【陈昭】。 坐在油灯下的陈野微微开口道:“陈昭么?” “不错的名字。” 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陈昭!至此已然确定了。 惠文王十一年的春天。 这个春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情,首先是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出生了,陈野正式成为了别人的“大父”,也就是爷爷。 五十多岁的年纪,即便是在这个时代也算是老人了。 身边的人也逐渐的老去,此时的陈野已然不经常上朝了,即便是上朝也是闭着眼睛坐在一旁,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陈慎则是在成婚后的不久就通过了咸阳学宫的考核,而后正式进入了秦国的朝堂。 他的位置让许多人都觉着有一种诡异的了然。 司寇,掌管律法。 嬴驷的这个决定让不少人都哑然,但他们却没有反驳的办法,因为陈氏公正的名声已然让天下所有人都信任了。 秦国的人们也都很信任陈氏。 在陈慎出任司寇的时候,所有国民都欢呼,他们觉着能够再次回到陈野为司寇的时代了,那个时代律法是绝对的公平。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直到如今,陈慎的长子出生,他都未曾偏袒过任何一个人。 而陈瞻则是通过军功,也进入了朝堂,如今的他担任的位置是一军的主将,几乎与司马错持平。 陈氏的第二代已然站在了朝堂之上,而陈氏的第一代依然占据国相的位置。 秦国的朝堂之上,一时之间分出了许多的派系。 陈氏一脉、苏秦、张仪为首的纵横一派、昔日孟轲虽然走了但留下了几位弟子,他们所代表的儒家一脉、商君昔日的弟子所代表的法家一脉、以及咸阳学宫所代表的学宫一脉。 时间匆匆而去,天下的局势也开始了变化。 惠文王十一年的夏天,在无数的大雨倾盆落下,以至于秦国内发生了涝灾的时候。 魏国、赵国、韩、楚四国宣布联盟,以攻伐不义之国。 他们的目标是秦国。 而秦国中,不管是嬴驷还是陈野、亦或者是苏秦、张仪、司马错、陈瞻、樗里疾(赢疾)都笑了。 他们知道,等待的那一股东风来了。 (本章完) 第93章 谁人能挡秦国之势!【二更,求追读收 第93章 谁人能挡秦国之势>二更,求追读收藏】 四国联盟攻伐秦国的借口让所有人都觉着错愕,这天下难道还有比秦国更“仁义”的国家么? 所有人都觉着没有了。 因此,即便是四国之中的国人也是多有反驳的心思,但碍于国君的威严并不敢说出口。 而天下间奔走的那些贤才则是不一样。 他们开始大声疾呼,表示自己对于四国联盟的不满。 孟轲甚至专门撰写了一篇文章,其中斥责了四国的不义之举,而墨家的众人则是更加直接了当,墨家当代矩子带着人前来秦国,要帮助秦国的人抵御四国联盟。 纵横家、阴阳家、名家等诸多流派也都纷纷谴责。 可以说,这一场战争还未曾打响,在天下人的心中四国联盟已经是“不义”的一方了。 谁能够取得战争的胜利,似乎没有人怀疑过。 因为秦国的强大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只要秦国自己不作死,那么秦国一定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 而如今的秦国,国君贤名、臣子们也俱都是大才,这样子的秦国怎么可能会作死呢? 于是,秦国之内的人们完全没有担忧这场战场的样子,依旧和以往一样正常的生活着。 咸阳学宫 儒、墨、法、纵横等众多流派的学子汇聚在一起,这是咸阳学宫最日常的活动“辩论”。 咸阳学宫的创建起初是因为孟轲,但最后担任学宫之主的却不是孟轲,而是陈野。 这是因为陈野的思想最适合担任学宫之主,其余的诸多贤才比如孟轲、苏秦等人,只是担任了博士、亦或者祭酒。 在建立学宫之后,陈野便宣布每隔两日在学宫中央的空地中举行“辩经会”。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有容乃大,兼容并包。” 这十六个字烙印在学宫的门口巨石上,乃是陈野的思想。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但其中所蕴含的智慧却是无穷的,这也是为何当初学宫成立所有人一致推举陈野为学宫山长的缘故。 也是陈野虽然并没有著书立传,但为何会被称之为“陈子”,甚至隐隐被拿来与墨子、老子、孔子三人并称的原因。 人们从这十六个字中看到了属于陈野的智慧,但却无法为他总结出一个流派。 有人曾说陈野之思想,乃兼容并包,包罗万象,可称“杂家”,但更多的人觉着陈野的思想并不是简单的将所有东西杂乱的堆积在一起,所以不可以用“杂”来形容。 也有人曾经询问过陈野,他是否为他的思想取了一个名字,陈野只是但笑不语。 因此,陈野并没有一个流派。 而今日“辩经会”的众多学子所争论的,正是陈野的思想、流派,以及陈野为何不著书立传的事情。 辩经会并不是所有的辩论都有意义。 这也是陈野的思想。 “无用的知识,有些时候才是最有用的知识。” 这句话出自《陈子语录》,是去岁的时候,在陈野身为司寇时期就跟随他的人所记录整理出来的一本书籍,虽然不是陈野亲自整理,但其中的许多话语却实打实的出自陈野之口。 这也为陈野成为“陈子”打下了最坚实的一块基石。 因为孔子最重要的书籍“论语”也不是孔子所著,而是孔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整理的其书籍。 众多学子因这“无用的知识”而争论,从天空之上的大日尚且在中央,一直争论到了大日缓缓落下,橘红色的光芒照耀在这中央的草地上也未曾停止。      站在远处的嬴驷缓缓地笑了,他看着身旁看着有些困倦的陈野,不由得说道:“老师啊,即便你未曾著书立传,人们也在传播你的声名埃” 陈野却并不在意:“关我何事?” 嬴驷噗嗤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在某些时候有些“道家”无为的举动,但却没有想到连最重要的“名”都无法让他心动了。 他转移了话题:“这些学子都是我大秦未来的希望埃” “若是能够继续这般发展下去,大秦定然会继续昌盛下去的。” 陈野此时却点了点头,精神头看起来比刚才夸耀他的时候要好得多:“这倒是真的。” “思想上的进步,永远会反映到现实当中。” “当思想发展到巅峰的时候,人们的智慧会映照在现实的每一个角落。” 他看向嬴驷:“君上,战争结束后,君上便可以准备盟会了。” 陈野的话语轻飘飘的,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却令嬴驷心中猛地一喜。 准备盟会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称王。 秦国为了在这个时代称王,已然做了无数的准备和等待,上一任的国君甚至直到最后也不曾称王,怀抱着遗憾而离去。 嬴驷的手在袖子中微微颤抖。 最后只说了一个字。 “好1 惠文王十二年,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战争最终还是结束了。 这一次战争的结果并没有令任何人觉着惊讶,秦国再次获得了胜利。 毫无疑问的大获全胜。 在战争持续的第三个月,盟军便已经溃败,在战争的第五个月,秦国的军队甚至已经打到了魏国的领土上,魏国的边疆好似是对秦国开放了大门一样。 这个结果令魏王十分惊愕和恐惧,他几乎顾不上和其余几国商议,立刻便给秦国送来了和谈书,甚至派遣了使者。 商议的结果便是魏国割让三座城池于秦国,这虽然令魏王有些不能接受,但眼看着那杀气腾腾的军队已然朝着魏国国都而来,他想要不接受都成了不现实的事情。 在魏国接受了和谈之后,韩、赵、楚三国也都开始恐惧。 韩、赵、楚纷纷派遣使者与秦国和谈,秦国没有拒绝,结果便是韩、赵、楚纷纷割让了城池与秦国。 楚国更是将国内的几位女子册封,而后送予秦国,其中就包括了芈八子。 在得到了四国联盟割让的城池之后,秦国的势力范围再次扩大,而这一次扩大则是让天下诸国所有人都看到了秦国的恐怖。 他可以东出,可以南下。 占据了这些城池的秦国似乎已然无可阻挡了。 这正是秦国以及六国国君每个人都想看到的事情。 周显王四十四年的春天,秦国向中原所有国家发出了盟书,秦国要在新获得的城池“官渡”举行盟会了。 ps:说个小事~编辑通知我上三江了~~~~~~~~~~~~~~~~~~~下周三上架哦宝宝们~~~~~ (本章完) 第94章 盟会前的准备【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94章 盟会前的准备【一更,求追读收藏】 秦国要举行盟会的事情没有出乎其他国君的意料,甚至还让他们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感觉。 毕竟秦国就算是不举行盟会称霸,他也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了。 天下间还有人能够抗衡秦国的铁骑么? 还有能够与秦国相提并论的国家么? 还有能够阻挠秦国称霸的国家么? 没有了。 就算是如今中原国度的霸主魏国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不如秦国。 于是,所有收到了盟书的国家都纷纷表示,自己会参与这一次的盟会,并且会好好的“配合”秦国。 人们都对这次的盟会做足了心理准备。 无论秦国是要称霸还是要称王,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接受并且祝贺的准备。 当然—— 六国之中的楚国、韩、赵国、魏国四国的国君则是非常喜悦与开心的,他们甚至在盟会之前就见了一面,坐在一起庆祝着自己的胜利。 是的,是胜利。 四国联盟攻伐秦国的事情,本身就是一场阳谋。 这是四国以及秦国所有人都知道的,甚至没有参与到四国联盟的燕国、齐国也是知道的,并且为之无奈的。 秦国获得了四国各自的几座城池,而四国则是用这几座城池就让秦国再也不用隐忍了。 魏王甚至得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胡子,他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任陈野在怎么聪慧、任由陈氏在怎么厉害、人才辈出又能够如何呢?” “嬴驷难道会听从他们的意见而放弃这几座城池么?这是实打实的放到了嘴边的肉1 “本王就不相信有人能够拒绝1 赵成候也是微微一笑:“这是阳谋,是谁都无法拒绝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这块肉中有毒药,所有的国君的第一想法也是先把这块肉吃下去。” “至于毒药?” 他的脸上带着难得的快意,自从他即位之后就很少这样子开心的大笑过。 “毒药慢慢的消化就是了。” 楚王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中原人啊,总是有很多的阴谋诡计,不过这一次,倒是用的好。” 他不由得感慨的说道:“什么样子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最令人恐惧的呢?” “不是强大到让人退缩的敌人,而是一直以仁义外表、慈善的言语蛊惑天下所有人,并且说自己毫无威胁的敌人。” “比如秦国。” “秦国若是一直这般龟缩在西陲之地默默的发展,天下诸多国家什么时候能够认识到秦国的恐怖之处呢?” “哪怕四国盟军、甚至之前的五国盟军一直输也没有什么用处,天下人只会觉着是盟军的错误,而秦国是仁义的国家。” “他们看到了秦国的强大实力,但却被秦国的“仁义”之名所迷惑,觉着秦国是没有任何威胁的国家。” 楚王的声音低沉:“这种模样不能够再让秦国继续维持下去了,否则我们都危险了1 一直没有开口发言的韩昭侯则是此时说道:“不错。”      “这一次虽然损失了几座城池,但让秦国的野心和实力一展无余。”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算计:“这一次的盟会,我不相信嬴驷还能够忍得祝” 韩昭侯断言道:“他定然会称王1 “这一次,无论是陈野还是陈慎、陈瞻、亦或者是苏秦、张仪,哪怕秦国所有的贤才全都阻挠,嬴驷也不可能不称王1 几人对视一眼,楚王语气中带着劝诫的说道:“既然秦国要称王了,不如韩、赵也跟着一起称王?” 魏王的神色一转,也同样是带着笑意的劝诫:“楚王说的有道理埃” “两位不如跟着秦国一同称王?” 韩昭侯、赵成候对视一眼,心中带着些许无奈,他们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天下之间如今除却他们和燕国之外,其余的大国都称王了,若只剩下他们二人是“周”的忠臣,那么其余人成了什么? 叛逆? 还是贼? 所以,等到秦国称王之后,剩余的他们韩、赵、燕三个大国必定会被所有人逼迫着称王。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因此,两人当即笑着说道:“这是自然。” 他们的神色中也带着些许野望,毕竟谁不想称王呢? 韩昭侯直接断言道:“等到秦国称王,我必定紧跟着一同称王,毕竟秦国也需要一同称王的人不是么?” 他微微一笑:“否则,他自己称王岂不是太过于显眼了?” 众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咸阳城,章台宫 嬴驷坐在宫中,看着对面坐着的陈野,脸上带着复杂之意:“老师,您何必这样自污呢?” 陈野端坐在那里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温和:“此事除却臣之外,还有何人可以做呢?” 他指着外面,像是嘲讽般的说道:“如今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让那些国君们全然大吃一惊,让他们想不到我们会这般做。” “他们不是觉着自己的计谋成功了,秦国不得不暴露自己的野心了么?” “那么,便让秦国的野心在天下人看来有一层台阶下。” “这便是臣最后能为秦国做的了。” 嬴驷还是有些不愿意,然而还没有等他说什么,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内侍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君上,苏、张二位上卿求见。” 苏秦、张仪? 这俩人来这里做什么? 嬴驷虽然困惑,但却依旧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不过片刻的功夫,苏秦、张仪二人脸上带着笑意的走了过来,他们行礼后,苏秦直接开口道:“君上养我们多日,如今到了我们二人该发挥自己力量的时候了。” 他们看着陈野说道:“陈君,您的声名乃是秦国最大的武器。怎么能够用到这种小事上呢?” “苏某、张某向来没有什么名声,一直以“诡辩论”而闻名于世,此时这件事情,不正是我二人建功立业的时候么?” 陈野有些沉默。 按照道理来说,的确是这样 嬴驷看着沉默的陈野,又看了一眼气势高昂的苏秦、张仪二人,当即站了起来:“二位先生为秦国之付出,驷不敢忘1 “既如此,此事便托付给二位先生了1 (本章完) 第95章 周天子【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95章 周天子【二更,求追读收藏】 惠文王十二年,秦国派遣使者前往“巩”参拜周天子。 这是几十年间第一次有强国正儿八经的派遣使者、礼节周到的前往天子地参拜周天子。 周天子隐隐约约觉着有些不安。 秦国想要做什么? 天下人也有些不安,秦国要做什么? 谁都不知道秦国想要做什么,但所有人都在期盼着秦国做些什么,以打破自己仁义的名声。 惠文王十二年,在使者“苏秦”、“张仪”二人还在参拜周天子路上的时候,陈野怒而发出了讨贼檄文,讨贼书的主要攻击对象便是苏秦、张仪二人。 同月,秦国国君也愤怒的表示,苏秦、张仪二人妄自称矫诏,他们二人不是秦国的使者。 秦国国内的诸多贤才、咸阳宫中的众多对象也全都是进行了辩论,往常的辩经会只会持续一天两天左右,而这一次的辩经则是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还未曾结束。 辩经的主题很简单,便是苏秦、张仪二人的举动。 随着辩经会的持续进行,苏秦、张仪、陈野之间无声的战争也在持续的蔓延,没有硝烟的战争蔓延的时候,关于他们的争论主题也逐渐的流传了出来。 苏秦、张仪二人欲请周天子册封秦国为王,而陈野则是不赞同,甚至秦国国君都不赞同。 但国内许多人赞同这件事情,并且觉着秦国已经足够强大。 楚国、齐国、魏国三个国家都能矫诏称王,为什么秦国这么强大的国家反而不能称王呢? 并且,秦国是正儿八经的请周天子册封,而不是像魏国、楚国、齐国一样自己妄自称王。秦国有什么僭越的地方呢?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辩论着这件事情。 最开始,天下人争论的是秦国称王的事情是不是僭越。 慢慢的天下人争论的话题变成了,楚国这等蛮夷都能僭越称王,魏国、齐国也能妄自称王,那为什么秦国这种正儿八经尊周天子的强国不能被册封为王? 之后人们争论的言语慢慢的变成了“秦国这等仁义的国家称王,难道不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么?” 再之后,人们的争论变成了“秦国称王之后,会对天下有什么样子的改变。” 到了最后,人们已经不再关注秦国称王这件事情的本身了,而是开始逐渐讨论起来秦国称王后其余的国家会不会景从,那些国家的僭越该如何处理。 在天下人讨论最纷纷扬扬的时候,苏秦、张仪二人来到了“巩”,并且见到了周显王。 周显王坐在大殿中,周围的装饰十分的繁琐而又华丽。 他看着站在台下恭敬中带着些许敷衍的苏秦、张仪二人,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从一开始秦国开始尊他,并且纳贡的时候,他就知道,秦国一定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恐怕便是称王。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餐食。 秦国自秦孝公开始恢复数十甚至百年前的纳贡之礼,一直持续到如今已然有了三十多年了。 这三十多年来,秦国的纳贡带动了其余国家的纳贡,让他的日子、让周王室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甚至现在几乎已经恢复到了与最开始差不多的地步。 除了王权以及实力。 尊贵的生活并没有腐蚀周显王的智慧,反而让他更加聪明了。 他明确的知道,这些是秦国预先付出的报酬,总有一日是要收回去的。 周显王声音平和:“二位先生来此何干?”      他的声音中带着慈善,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老人一样。 苏秦、张仪二人对视一眼,神情恭敬:“臣参见天子。” “臣等今日前来,是为我国君请,请天子赐封我国君为王1 二人站在那里,虽然行着礼,但腰却是直的。 周显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可以。” 两个字让苏秦、张仪也有些震惊,他们以为要行威逼利诱之事,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声名而为秦国的准备。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如此顺利。 看着他们惊愕的神色,周显王反而笑出了声,他看着苏秦、张仪二人说道:“怎么,难道这不是你们的所愿么?” “孤准允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天下之国中,唯有秦国可以承担“王”的声名和地位。” “自孝公恢复纳贡起到如今,已然有三十来年了,这三十年间,因为秦的缘故,天下众国不再装聋作哑,而是纷纷效仿孝公之行而恢复纳贡。” “孝公是尊礼的仁义之国君啊1 “而如今,嬴驷继承了他父亲的仁义之名,不仅恢复纳贡,还每年年节都朝拜孤,这是天下众多国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埃” “嬴驷则是做到了。” 周显王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感慨:“如此仁义的国家,如此圣明的君王,几乎是要从上古先贤的典籍中才能够见到的,这样子的国君孤加封他为王,又有什么令人惊讶的呢?” 他平和的看向苏秦,张仪:“回去之后,回禀你国国君,便说盟会之日,孤会亲自前往官渡。” “为他加封为王1 “此事不可推辞!辞则违抗天子之命1 周显王的话语中带着些许坚定,他已然决定要在最后的关头为秦国做些什么事情。 反正邦周在他的手中已然是分崩离析,几乎撑不住最后的脸面了。 是秦国、是秦孝公以及现在的嬴驷纳贡才让邦周有了最后的体面,秦国如此,他怎么能够不投桃报李呢? 当然,这也与当今的天下局势有关。 若此时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妄自称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僭越的话,即便是秦国如此再做三十年,周天子也不会动容而加封秦国为王。 可如今邦周的“礼”已然崩塌,天下间已然有了三位王,他不在乎再多一个。 在苏秦、张仪二人离去之后,周显王甚至嘴角带着些许微笑。 他看向远处,轻声低喃:“这天下啊,再乱一些吧。” “显王四十四年,秦使入巩朝天子,议秦王事。时天子慨叹曰:“孝公之仁义、惠文王之德行,乃上古先贤典籍之君,足以称王也1,言,亲往盟会,加封秦王。——《新战国书·周本纪第一》” (本章完) 第96章 这么做的理由【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96章 这么做的理由【一更,求收藏追读】 周天子宣布要为秦国国君加冕为王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人们赞颂周天子的慷慨,并且称颂着秦国国君的仁义。 当然,也有许多人是不愿意的,他们认为周天子并不是自愿为秦国国君加冕的,只是被苏秦、张仪这两个秦国派过去的使者逼迫,不得已之下才答应了这个事情。 于是,天下间很多心中依旧向往邦周的贤才朝着巩进发,他们想要亲自朝见天子,询问天子此事是否乃是他真心诚意自己愿意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为了理想而愿意奋斗、牺牲的人。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一个个的人朝着巩而去,一个个人带着失望以及震惊离开邦周最后一片净土。 天子竟然是真的是自愿的,并且口中对秦国国君多有称赞! 这怎么可能呢? 可想到这些年秦国国君以及秦国所做的事情,他们心中似乎也有了答案,那便是秦国国君是真的得到了天子的认可。 显王四十四年的这个夏天,天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期待“官渡盟会”的举行。 他们都知道,在这一场盟会上,会诞生一位新的“王”,且这位“王”的出现是合乎所有礼法的。 目前为止,除却周天子之外,其余三个“王”全都是妄自称王的,即便他们自己觉着没什么,但天下其余人永远都会记着这一点,而历史也会记载这一点。 齐、楚、魏,三国国君妄自矫诏称王! 此乃僭越之举! 无论光阴和山海如何改变,这份记载会伴随着史家的存在而继续存在于这个世上。 即便有人忘记了,记录历史的太史官职也会永远的、世世代代的传承这一份历史,就像当年崔杼弑其君一样。 秦,咸阳城。 章台宫内 嬴驷听着苏秦、张仪的汇报,脸上带着些许阴沉之色,并不是因为称王而不开心,而是因为周天子的表现让他觉着奇怪。 天子难道不会觉着这是僭越的事情么? 为何竟然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昭告天下说要为自己加冕为王? 周天子到底想干什么? 更令嬴驷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称王的消息传遍了天下,但其余几国的国君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这不对劲儿。 他看向坐在一旁、十分平和,仿佛早已经预料到这一点的陈野,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子的态度,其余几国国君的态度,都不对埃” 陈野却一点都不着急,抿了一口茶水之后,笑着说道:“君上,这便是我所说的,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够称王的原因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的说道:“邦周的态度太正确了,没有出乎我与老师的预料。” “这才是天子应当有的态度。” 陈野轻笑一声:“天子当然会同意秦国称王的事情,一来是回报这么多年来,因为秦国的缘故他能够过上较为舒服的生活。二来么” 他看向嬴驷:“这就与其他几位国君的态度有关系了。” “君上,如今的天下局势乱么?” 嬴驷微微点头:“乱。” 陈野再次询问道:“那您觉着,如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是哪一个国家呢?” 嬴驷不假思索的回答:“当然是我秦国1 他颇为骄傲:“如今的秦国,即便是六国联合起来,也顶多与秦国持平而已。” “若分散,则没有任何一个是秦国的对手1 说到这里,嬴驷猛的一愣,他看着面前笑着的陈野,心中突然浮现出来了一个可能性:“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周天子与其余几位国君的算计?”      陈野微微点头:“天子也好,其余国君也罢,他们都怕了,害怕秦国继续发展下去。” “如今的秦国,唯有六国联合起来才能够对抗。” “可是如今的中原诸多大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像是一团乱麻般,他们怎么能够联合起来呢?” 陈野看似发问,实则说出的全都是确定的话语:“君上,若是您是六国中的一位国君,您觉着该如何让六国联合起来?” 嬴驷神色难看的说道:“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陈野微微点头:“是的,找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便是秦国。” “且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或者说是理由。” “这次的称王便是一个合格的借口,能够让六国联合起来。” “凭什么你秦国是正儿八经的、合乎礼的称王,而我们就是僭越?” “你是礼仪之序,那我们都是逆贼喽?” 陈野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所以他们会联合起来,秦国会成为其他几个僭越称王之国的共同敌人,只要秦国存在一日,他们就会在对抗秦国的事情上达成共识。” “因为唯有除掉秦国,他们身上的耻辱才能够被抹去。” 陈野神色幽幽,他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下,声音中带着感慨的说道:“所以,这才是我之前让君上准备好的缘故埃” “从此之后,放眼望去,秦国大概不会再有盟友了。” 嬴驷听了陈野的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在陈野面前露出这样略带嘲笑的神色。 “老师这话说的,难道之前秦国就有盟友了么?” “自从商君变法之后,秦国便是孤立无援。” 陈野走到了嬴驷的面前,微微一笑:“但是君上,臣教您最后一课吧。” “这是臣最后的感悟了。” 他看向桌子上放着的棋盘,以及那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1 “只要我们有充足的利益,哪怕在如今的情况下,也会有人愿意顶着风险,顶着其余几国的愤怒而和秦国联合的。” “您等着就是了。” 惠文王十二年,秋。 道道秋风萧瑟而起,旗帜在空中飘荡着,下方站着士卒们。 天子缓缓的登阶而立,神色肃穆。 嬴驷以及其余几位国君站在台上,脸上带着恭谨、谦逊之色,即便所有人都不把天子当回事了,他们也不会表露出来。 “咚1 “当~” 编钟声、战鼓声同时响起,面前的青铜爵鼎之上飘出道道青烟。 ps:晚了不好意思,明天一定准时; (本章完) 第97章 今日称王,非秦之罪也!【二更,求收 第97章 今日称王,非秦之罪也>二更,求收藏追读】 今日的盟会规格十分超然,所有的人也都十分肃穆。 因为今日天子要第一次为一个异姓加封为王。 在这个时代,这是首次,也是第一个真正的、合乎情理的王,没有人能够诋毁的王。 魏王、齐王、楚王、赵成候、燕侯、韩昭侯站立在一边,看着周显王为秦国国君嬴驷加冕为王。 编钟的声音以及周围的战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周显王站立在嬴驷面前,嬴驷微微弯腰。 “今日为尔加冕,赐封为王。” “尔当勤勉,固我邦周之土。” 周显王的身旁伫立着象征权柄的九鼎,他的声音平淡而又苍老,又带着些许的凄凉。 像是从远古而来的古老声音一样。 嬴驷站在那里,这个时候的嬴驷可以说真正的成为了秦王。 自此之后,他便是周天子加封的唯一一位王者。 他略带谦逊,声音中带着愧疚:“秦本蛮夷小国,得天子之幸而赐国,先祖心怀勤勉而固邦周之土.” “今得天子之幸,赐封为王。” “当秦之罪也。” 周显王明显知道嬴驷话中的含义,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今日称王,非秦之罪也。” “秦王以仁义著称,时时侍奉勤勉,固我华夏邦周之土,驱逐蛮夷之辈。” “何能以罪称?” 他的手放在影子的肩膀上,神色中带着骄傲以及满意:“尔之国、尔之仁义之名远播,望尔继续。” 秦王嬴驷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恭谨而又谦逊的听从着周天子的话语。 周天子微微轻咳,他的身子骨向来不是很好,尤其是这两年。 如今又长途跋涉来为秦国加封,已然是到了一个极限。 但是周显王知道,自己不能够倒在这里,若是倒在这里,不仅他的目的无法达成,就连秦国日后也会受到非议。 他虽然是想要让天下再乱一些,但是不想是这个乱法。 当即便强行打起精神道:“好。” “孤精神不济,便不继续在这里了。” 周显王转过头,回望着身边的人们,脸上带着些许怀念和惆怅,他的眼前出现了当初刚刚登基时候的意气风发,甚至敢斥责这其中的某一位君主,说如果他不来为先王丧便要杀了他。 只是他不曾想到,邦周早已经失去了那种强大的力量。 世事变迁埃 当周天子离去之后,祭坛之上的其余几位国君方才是松了口气,然而他们看向秦王的眼神却是不太妙。 魏王更是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之色,轻声说道:“秦王当真是好手段埃” “仅仅是用了三十多年的纳贡,牺牲了些许财物便能够让天子加封你为王。” 他的声音中带着嘲讽:“真是与当初你的先祖为天子牵马而获封地的卑微,一模一样呢。” 韩昭侯此时也是上前一步微微一笑:“毕竟秦王的先祖便是天子的马夫,如今的秦王为天子恭谨而行,难道不是应当的事情么?” 嬴驷站在那里,神色不变,并不引以为耻,只是大笑一声:“即便秦之先祖是为天子牵马的马夫又能如何呢?” 他嘲讽的看着众人:“尔之家族,初不过仅为晋国之卿大夫而已,后来杀害了自己的国君而裂土为国,后来又妄自僭越称王,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秦国呢?” “不过是嗟尔小国罢了1      嬴驷的腰杆挺的直直的,他轻声说道:“如今我为王,尔等低者不过一侯爵,高者不过公爵之位,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呢?” 他的声音逐渐的严厉了起来,其中带着无尽的霸气:“难道尔等便如此不懂礼数?” 魏王倒是有些气的狠了,他冷笑一声道:“伱乃邦周之王,我为自立之王!你的王如何能管的我这个王?” “昔年宋桓公也曾如此言语,但最后不过化为一抔黄土1 “秦王也想落得那般的下场么?” 嬴驷却丝毫不怯懦,上前一步,与魏王针尖对麦芒的说道:“孤倒是想要沦落到那种地步,但是魏王有这个本事么? “本王便在咸阳城中等着1 “万望魏王不要有朝一日,被人押解着到咸阳称罪1 显王四十四年,官渡盟会便在这样的硝烟弥漫中结束了。 而官渡盟会结束后的半个月内,韩昭侯、燕侯、赵成候相继称王。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间的七个强国纷纷称王,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邦周的时代彻底的结束了,没有人会再记得邦周。 当然,除了秦。 秦依旧像往常一样为邦周纳贡,而魏国等国家虽然僭越称王,但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向周天子纳贡。 这便是天下大义的压迫力,即便他们再怎么不乐意,也应当遵从王室之令。 当然,不管是周的天子还是秦王、亦或者是天下间其余的国君,他们都知道,继续向邦周纳贡的日子不多了。 显王四十四年的冬天,周天子、周显王在这样的天气中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像是气数将近的样子。 太医令看过之后只是不敢言语。 当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秦、魏、赵、齐、楚等诸国的国君纷纷派遣太医令前来为周显王医治。 巩,天子寝殿 周显王躺在床榻之上,这个时候的他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只是不由得感慨。 他望着那头顶的床榻幽幽的说道:“孤这一生.” “不虚此行。” 说完这几个字,周显王不由得长叹一声,似乎要将心中最后的那股气给叹出去一样。 而事实上也是这般。 当这口气出去之后,显王的手无力的落在床榻之上。 周显王四十四年,自邦周重建后的第二十三位君主,周显王姬扁,崩于巩。 时,天下大悲。 秦王亲自前往巩,为天子礼。 次年春天,姬扁的儿子姬定继位,也正是在这一年,天下各国在这一年称王的君主纷纷更元。 惠文王更元年。 诺大的咸阳城中,学子们依旧在学习,而在这大大的咸阳城中,有一座小小的府邸伫立。 陈府。 陈慎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怀中的孩童。 如今的陈昭已然两岁了。 这是陈氏的第三代,依旧如此聪慧。 (本章完) 第98章 雄心壮志望从头【一更,求收藏追读】 第98章 雄心壮志望从头【一更,求收藏追读】 怀中的幼子尚且在安眠,陈慎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温和的神色。 屋外的风雪声正盛。 一阵脚步声响起,继而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神色中带着恭敬:“公子,先生找您。” 父亲? 陈慎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这个时候父亲能够有什么事情喊自己呢? 当即冲着那小厮微微点头后,便朝着陈野的书房走去。 此时屋外大雪纷飞,鹅毛一般的雪花落在陈慎的肩膀上、身上,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哪怕这风雪好似越来越大一样。 只是在这风雪中走着的陈慎有些微微的叹气。 他的弟弟不听家中的话,硬是要在这样子的天气和年节驻扎在秦国的边疆,为秦国镇守。 哪怕如今的秦国压根不会有国家会冒犯也是一样。 他不由得看向天空,道道白点从天上落下。 “也不知瞻弟如何了。” “可曾有危险?” 陈慎小声的嘀咕着,他想着元月的时候陈瞻或许会回来? 毕竟那是秦国最重要的一个日子了。 每到元月,无论是贵族还是国君,都会祭祀自己的先祖,这算是这个时代另类的“年”了。 思索着的陈慎很快就走到了陈野的书房。 一进门,陈慎就感觉到了屋子里面的温度,于是顺手将身上的披风拿了下来,递给一旁的侍女。 他有些忧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 从这屋子里面的温度看,也能够感觉到一些陈野的身体状态。 屋子里面的温度太高了—— 这代表着陈野如今十分惧怕寒冷,但这是不应当的,因为外面的温度不会冷到这种程度。 “父亲.” 陈慎的话语声还没有说完,陈野便举起来手令他不要说话了。 “不必担忧我。” 陈野的声音依旧平淡,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亡并不能够意味着什么,也并不能够结束什么。 他死亡之后,大概率是进入到灵魂空间沉睡,也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 这相当于没有死亡。 也因此他对死亡并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觉着畏惧,反而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如今他的身体也比同龄人要好的多。 陈野从自己的腰间将那块“麒麟玉”拿下来,麒麟玉上刻着一个“陈”字。 这是被系统敲诈了一百点气运点数,才让系统在这麒麟玉上留下的姓氏,这是象征着陈氏传承的“家主玉佩”,或者说是一种信物。 当然,这个时代或许还没有家主这个说法。 将麒麟玉递给陈慎后,陈野咳嗽了几声,其实他这个状态更应该做的是继续拿着麒麟玉,因为麒麟玉或许能够让他多活个一年两年的。 但陈野并不愿意。 多余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不如早些将这玉佩给了陈慎,或许还能够对陈氏的传承起到一些作用。 “咳咳。”      他轻咳一声,有些喘息的说道:“这是陈氏家传的玉佩,名为麒麟玉。” 陈野的神色凝重,他望着陈野说道:“我能够感受到,我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了,所以要在临死之前将这玉佩给你,也将这玉佩的神奇之处告诉你。” “免得这东西在我手中断了传承,将来被不肖子孙卖出去。” 陈慎的神色略微凝重,他看着手中似乎微微泛着些许光芒的玉佩,脸上带着紧张之色:“父亲,你的身子骨好着呢,何必这么说?” “不如.” 他不知为何有些惧怕,惧怕自己父亲的死亡。 陈野摆了摆手,用力的说道:“不必说那么多,伱听着我说就是了。” 他的声音略微疲惫之色,但却坚持着将麒麟玉的各种作用一字一句的告诉了坐在面前的陈野,等到将全部的信息说完之后,陈野方才是松了口气。 若是这玉佩的秘密最后也没能说出来,那简直是太亏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而后说道:“这件玉佩,是陈氏历代家主传承的信物,历代家主除却觉着自身大限将至外,绝不可离身。” 陈野看着陈慎,神色严肃:“知道了么?” 陈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佩,却不知为何眼角通红:“儿子知道了。” 陈野这才是笑了笑,继而说道:“行了,何必如此感伤呢?” “人之生老病死都是常态,你母亲去岁离世,我的年纪比她大些许,反倒是比她还要晚走几年。” “如今我的身躯已然不能够支持我有多大的动作了,这个冬日便跟我向王上告病吧。” 陈野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熬得过这个冬天,但他觉着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个时间摸鱼。 他来到大秦的这几十年时间,自己从来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从来的那一刻起,为了陈氏的传承,为了自己的活命,他兢兢业业的干了三四十年,这样子的日子他早就是过够了! 看着陈野开怀的笑意,陈慎低着头,掩饰住内心的情绪。 “儿子知道了。” 陈野摆了摆手:“行了,走吧。” “别在这烦我了,看见你就心里就烦。”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陈慎站起身来,微微行礼,神色复杂。 等到陈慎离开了之后,陈野才是微微打了个哈欠,而后坐在身后的床榻上,竟然是半眯着眼睛,有些许睡着了。 魏国,大梁 魏王站立在高台上,经过长达十几年的博弈,他终于再次获得了胜利。 朝堂的权利再次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望着台下站着的众多臣子,不由得感慨道:“孤之雄心,而今从头迈埃” 邦周 姬定坐在属于自己的王位上,神色略微有些阴沉,年少的他还无法接受这莫大的落差,以及如今邦周没有什么权利的现实。 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奢望的,他想要让邦周在自己的手中再次焕发出生机。 这一年,是秦惠文王更二年,也是周慎靓王元年。 秦国,咸阳城、咸阳宫中 随着一道啼哭声的响起,嬴驷和芈八子的儿子,嬴稷诞生在了这个宫室中。 或许,这是属于这个时代最后的终结。 (本章完) 第99章 “攻陈之盟”【二更,求收藏追读】 第99章 “攻陈之盟”【二更,求收藏追读】 惠文王更三年。 嬴稷的诞生让嬴驷觉着十分快乐,他整日都在炫耀着自己的这个孩子,似乎觉着这个孩子继承了自己所有的血脉一样。 而在家中的陈野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觉到了震惊。 这算是历史的必然趋势么? 即便是原本的轨迹已经偏移到了这种程度,该发生的还会发生,该降生的还会降生? 陈野陷入了思考。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嬴稷也是在这一年降生的吧? 就是因为原本不太关心嬴驷的后院,所以导致他完全不清楚芈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到的嬴驷后宫. 当然了。 他要是太关心嬴驷的后院问题,那才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悠闲的坐在院落中,看着满天的大雪,陈野不由得叹了口气,继而感受着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陈慎最近越来越忙了,反而是他逐渐的清闲了下来。 嬴驷那边也是知道陈野的身体好似逐渐不太好了,所以最近也一直没有用政务来麻烦陈野,这也是让陈野多休息的意思。 随意的打了个哈欠,陈野站了起来,朝着屋内走去。 一旁一脸担忧站在他身边的侍女、小厮们才放下了心来,先生想要淋雪感受雪带来的快乐,他们哪里敢阻止呢? 但是一旦先生的身体出了问题,他们一个都跑不了的。 回到了屋子里的陈野缓慢的坐在一旁,屋子里的炉火已经开始升温了,柴火在燃烧着,一旁的小厮尽量不让烟尘起来而干扰到这位忙碌的家主。 陈野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竹简静静的发呆。 离开了“麒麟玉”之后,他的思维也开始逐渐的受到身体的限制,而变得有些迟钝和感情用事了起来。 他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需要著书立传,为陈氏家族留下一些什么呢? 这是自然而然就产生的情绪。 拿着笔的陈野停顿在那里,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片刻后的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在了一边。 何必在意这些虚名呢? 再者说了,很多事情、很多思想都是无法写出来传递下去的。 唯有自己体会,才能看到真实。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代无法承受那些思想。 先进的思想唯有和先进的物质条件在一起搭配,才是好事,这叫做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长长的叹了口气的陈野坐在炉火前,感受着炉火的温度,再次陷入了沉思。 一处宅邸中 几个坐在那里零零散散的人脸上都带着愤慨之色:“难道真的就让陈氏这般的得意么?” 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陈野一个人霸占了秦国的朝堂这么多年,如今又来了一个陈慎?” 一旁有人补充道:“不只是陈慎,还有一个陈瞻1 他冷笑一声说道:“陈慎占据朝堂司寇的位置,陈野占据了国相的位置,那陈瞻则是以军功封爵十五等了1 “这般下去,整个秦国不都是他们陈氏的了?” 这是合理的推测。 陈氏两代人占据了秦国朝堂太长时间,这让秦国原本的老贵族们开始不满。 甚至宗室中也隐约有人开始不满了。 他们觉着秦国强大了起来,这样的秦国理所当然的应该让他们这些宗室过得更好一些,而不是让一个半路跑来秦国的陈野窃据高位,享受这么大的权利。 秦国封王,难道是陈野的功劳么? 或许是因为近些年陈野、嬴驷太过于温和,以至于让这些宗室们也好、隐藏在暗中的老鼠也好,都开始逐渐的动了不该动的小心思。 在这看似平静的湖水下方,一个名为“攻陈之盟”的小小联盟很快就联合了起来。      章台宫 嬴驷看着手中的奏章,脸上带着些狐疑之色。 不知道为何,怎么总感觉最近出现的关于老师、慎儿、瞻儿的奏章多了起来,但目前为止多是夸赞的,没有几个诋毁的。 嬴驷并不是笨蛋,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含义,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过是“捧杀”之举罢了。 一味的说着老师以及陈氏的功劳,并不是为了夸赞老师和陈氏,而是为了让他这个君上感觉到压力,以至于觉着陈氏功高盖主。 这样子的手段都能够用出来了。 他沉着脸,将手中的奏章放下,低声道:“让张卿、苏卿即刻进宫见孤1 一旁的内侍低声道:“唯。” 书房中,柴火燃烧着。 陈慎坐在陈野的旁边,低声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刻意的将一些针对陈氏的消息隐藏在了下方,而只诉说一些或是平常、或是开心的消息,他不想让自己的父亲都这个年纪了还在为了家族担忧。 陈野半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总在陈慎说出不能解决的问题时,三言两语将解决问题的办法说出口。 待到说完了之后,陈慎有些犹豫的站在那里,他还有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父亲。” 最后,陈慎还是怀揣着坚定的信念开口了。 他看着陈野,低声道:“麒麟玉还是暂且先放在父亲身边吧。” 陈慎不是庸人,他感受到了麒麟玉离开自己父亲身边后,父亲身体和精神状态的变化,他想让自己的父亲多停留在人间些许时候。 陈野微微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的锐利依旧不弱于当年。 那眼眸中似乎蕴藏着无数的威严和肃穆。 “嗯?” 只是一个短暂的音节,便让陈慎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他低着头低声解释道:“父亲,麒麟玉在您的身边,可以让您的精神好些。” “放在儿子这边,反倒是没什么太大作用的。” “儿子还年轻。” 陈野笑了笑,看着陈慎说道:“不必如此担忧,为父没事。” 他叹了口气说道:“关于最近城中的那些流言、以及朝堂上的事情,尽早解决吧。” 陈野低声道:“我有预感,一个纷乱但却精彩的大时代,要来临了。” “在那个时代来临之前,将那些脏污的东西全部都打扫干净吧1 “让秦国、让陈氏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未来的抵达1 ps:说一个事情.得延迟到周三凌晨上架了,哭哭。 今天章节又有些晚了,真是对不住,这两天状态不是很好,精神一直很恍惚。 我会尽快调整状态的。 (本章完) 第100章 天下事 国事 家事【一更,求追读收 第100章 天下事 国事 家事【一更,求追读收藏】 纷乱却精彩的大时代? 陈慎有些惊讶,更有些不理解,难道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算是精彩么? 他不理解。 “父亲,难道天下还能够更乱么?” 陈野的嘴角只是带着些许神秘之色,他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天下算什么乱呢?” “乱中有序,虽然礼乐崩坏,但却依旧竟然有序,天子也在。” “诸侯虽然都已经不在乎天子,甚至多是胁迫天子为自己牟利,但只要是出自天子之口的事情,即便他们不想同意,表面上也不敢违抗,只能在背地里耍弄一些手段。” 陈野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唏嘘之色。 “而之后的时代啊,怕是真的要乱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陈慎说道:“你可曾听说过齐国那里,有一位上卿,虽然身体残缺,但却足智多谋?” 身体残缺但却足够多谋? 陈慎微微一愣,就想到了那个人,当即说道:“父亲说的可是孙膑?” 陈野微微颔首:“孙膑其人用兵之诡,非常人能够揣测的。” 他低声说道:“而这样子的习惯,会逐渐的让天下诸国都变成这般,这不是一件坏事,但也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陈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出来一本兵法,有些犹疑,但终究将东西递给了一旁的陈慎。 “我知你心中有想要前往边疆建功立业的心思,将此书拿好,仔细研读。” 昨日思索良久,陈野终于是将脑海中一些可以在这个时代拿出来的东西拿了出来,并且写了下来。 兵法! 他神色严肃,声音中也是带着肃然之色:“此书唯有你与瞻儿可以看,其余的,就算是伱的其他兄弟也绝对不可看1 “你们二人看完之后,即刻焚烧。” “等到你们二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孩子也到了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再将其默写出来,传授给陈氏的下一代嫡子。” “切记,除嫡子外,不可传1 陈慎看着手中的书籍,心中知道这书籍的分量,此物可为传家之用! 当即便点头,脸上带着些许坚定之色:“儿子知道了1 陈野这才是有些许放心的摆了摆手:“好了,既然知道了便去吧。” “我等着你们兄弟二人都建功的那一日。” 他有些疲惫了,随意的坐在书房中,而一旁的陈慎神色恭谨,将手中的书籍牢牢的握在手中。 秦国西边的义渠虽然已经扫荡了,但北方却依旧有匈奴的存在,更西边也有一些蛮夷之国。 而中原诸国这两年也是跃跃欲试,想要挑战秦国的权威。 六国隐隐约约的联合了起来,六位“王”的态度特很明显,他们不愿意看着一位真正符合“礼”的王出现,这会让他们的存在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这样子的话他们不敢明说。 于是,只能够联合起来胁迫周天子、也胁迫秦国。 他们的动作天下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也看在眼睛中的,于是六国的名声愈来愈差了,以至于到了天下人开始纷纷支持秦国的地步。 秦国的仁义名声传播的更远了。      周慎靓王二年,在六国王的联合逼迫下,周慎靓王不得以加封六国国君为王,这一次他们终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王”。 可,他们的敌人却并没有改变。 因为他们的“王”来的羞耻,秦国的“王”却来的荣耀,秦国不灭,他们的耻辱便要永远的挂在他们的身上,无法抹去。 于是,六国开始谋划消灭秦国的事情了。 惠文王更三年,周慎靓王二年(公元前318年),六国再次联合起来盟军,以“伐无道,清君侧”的名义,宣布对秦国的战争。 六国盟军以孙膑为主将,他们想要一举攻伐秦国,最好是能够将秦国打回最开始的地方。 并不是他们不想将秦国覆灭,而是因为他们不敢。 若是给秦国留一些后路,秦国或许还不会拼命,但若是真的一点后路都不留 六国也怕自己出问题。 秦,咸阳城,章台宫 芈八子坐在嬴驷的身旁,近些年来芈八子越来越得到嬴驷的宠爱,几乎是冠绝后宫,其余的几位夫人全都是没有芈八子更加得宠。 但即便是如此得宠的芈八子,也暂时没有获封“王后”。 芈八子自身也不在意,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且此时的嬴驷也没有王后,即便是自己不当这个王后又能如何呢? 等到自己的孩子成了国君,自己不照样是太后? 嬴驷坐在那里,悠哉悠哉的看着手中的各种政务,此时的他颇为高兴。 惠文王更三年(公元前317年),六国盟军抵达秦国边境,秦国同时派出大将司马错、赢疾、陈瞻三人,以司马错为首,陈瞻、赢疾二人为副将抵御六国盟军。 七国之混战几乎是将天下人都卷了进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是要持续很久的。 同年,秦王嬴驷派遣苏秦出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的礼节规定,即便是此时的六国也不会破坏,毕竟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派出使者,这是关系到大国面子的事情。 更何况,如今战场上的形势并没有说哪一个占据了上风。 也因此苏秦所到之处并没有受到白眼。 感受着周围人对自己依旧恭敬的姿态,苏秦在车辇上再次深切体会到了国相陈野所说的那句话:“尊严从来只在鲜血中铸就”。 若是没有秦国那些士卒在战场上的牺牲,哪里会有他们这些人的从容不迫呢? 谁也不知道苏秦与六国国君都说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六国国君为何会休战。 只是知道,在苏秦回国之后,秦国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六国也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但这一场被所有人猜测要持续至少三年的战争,就这样子结束了。 十分潦草的结束了。 甚至双方交战都尚且未曾交战。 天下人都在猜测这是为何。 某个城镇 孟轲微微皱眉,这片刻的宁静却让人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他看着外面平静的一切轻声道:“只怕风雨欲来啊1 (本章完) 第101章 安国君【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101章 安国君【二更,求追读收藏】 不只是孟轲如此猜测,天下有名之士大多数都在猜测是否有更大的风雨和动乱将要到来。 七国之间到底达成了怎么样子的盟约? 这一点没有人知道。 所有的国君好似在一瞬间成为了亲密的兄弟一样,大家都没有理会天下人的猜测。 和平似乎会保持很长的时间。 惠文王更三年(公元前317年)的冬天,秦国、赵国、燕国都与蛮夷进行了持续时间不短的战争。 战争的结果自然是中原的诸多国家获得了胜利。 或者说,在这个阶段,蛮夷几乎没有可以获得胜利的时候。 即便燕国此时并不能够算是中原的强国,在中原七大国中的实力也只能够算是中下等的也是一样按着蛮夷的脑袋锤。 而赵国,因为一些原因,赵武灵王至今未能够亲政。 七国中的国君更替似乎都有些频繁了,这也让所有的王们下意识的关心起来自己的身体。 毕竟谁愿意还没有当几年的王上就崩殂呢? 巩 周慎靓王轻咳几声,他的帕子上沾染了些许红色,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从即位之初的雄心壮志,到如今已然两年了却依旧无法阻拦邦周的崩溃,他似乎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心力。 他其实知道,邦周的崩溃其实不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无法阻拦的,可他的内心就是无法过去自己的这一关,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极其自责的事情。 编钟声悠然的在耳边响起,可周慎靓王却已经无法专心致志的继续听这悠然的音乐了。 “难道天命不在我邦周么?” 周慎靓王话语还未曾说完,眼角的泪水早已经不断的落下,沾染在衣袍上,有些许湿润之色了。 他的目光看向遥远的西边去,似乎能够透过这层层的虚空看到西边那里的某个国家,以及坐在国位之上的秦王。 “先是商鞅变法,后是孝公、然后是如今的秦王、陈野、陈慎、陈瞻,秦国的气运为何如此昌盛?” 周慎靓王的内心十分愤怒,像是被煮的滚烫的热水一样,不断的冒泡。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鲜血从掌心中流出。 “寡人能有办法,阻拦秦国么?” 这个时候的周慎靓王陷入了情绪的死角,他不管不顾那么多了已经,只想着阻拦秦国的发展,从而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 他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是扣在了秦国的头上,这样他可以将自己的罪责最大程度的减校 可. 秦之崛起,如日初生。 这个时候的邦周,哪里还有能力阻拦秦国呢? 周围的内侍们听到了周慎靓王的自言自语,心中也都是一跳,他们都是知道最近这些年的好日子是为什么才来的,也知道是谁给他们的。 是周天子? 不,不是。 是秦国。 周天子早已经无法承担起来这些内侍们的开销,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养活,若不是秦带头恢复纳贡,只怕周天子最后的尊严也要消失了。 这样的秦国,天子竟然有所不满? 于是,一些人开始偷偷的给秦国报信,他们想要让秦国知道这个消息,即便最后无法去往秦国,若是秦王能够看在自己报信的份上给自己一条活路也是好的。 当然,他们没有想过继续侍奉在秦王的身边。 因为这些人自己也知道,背信的人无法得到下一位君主的信任。      这些侍奉之人的内心也没有丝毫的羞愧。 一条船只即将倾覆,难道离开它不是最好的选择么? 礼乐早就崩坏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人还能够坚持“信”和“礼”呢? 一封封的报信从巩而出,悄然无息的来到了秦国,来到了咸阳城,来到了嬴驷的桌前。 嬴驷看着面前的信件,仔细阅读之后,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他怀中抱着嬴稷,低声道:“稷儿,你且看。” 嬴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喂不熟的白眼狼。” 怀中的嬴稷呀呀乱语,像是在说什么一样。 嬴驷的儿子并不只是嬴稷一个,但嬴稷却一定是最受到宠爱的那个。 毕竟能够被嬴驷抱着处理政务的孩子,也只有嬴稷一个了。 随意的将这些信件放在一旁,看着怀中的孩子,嬴驷心中不由得有了另外的一个想法,或许自己可以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伴读?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似乎有一个人是很合适的。 那个孩子比嬴稷大了五六岁左右,如今已然是表现出的十分聪慧,且这个人的地位虽然不能说与自己的孩子相当,但却并不低多少。 若是论血缘来说,那个孩子算是自己的外甥孙。 想到这里,嬴驷笑着看向自己怀中的幼童:“稷儿,我给你找一个哥哥当玩伴儿如何?” 尚且两岁的孩童虽然已经会开口吱吱呀呀的乱语了,但显然是无法理解这么长而又复杂的话语,更无法回答的。 嬴驷自己却像是个孩童一样,笑着说道:“既然稷儿不反对,那便是同意咯?” 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过嘛。” “怎么说服老师呢?” 嬴驷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找老师了,毕竟老师最近身体不太好,这种小事若是还麻烦老师,肯定是要被老师责骂的。 他绝对不是害怕老师心疼自己的孙子而不同意。 也绝对不是害怕老师打击报复。 更不是仗着自己是陈慎的舅舅,所以不害怕这位“外甥”的报复。 更更更不是.欺软怕硬。 也绝对没有想要拐走咸阳城中,已经有了初步名声,人人夸赞的“陈氏第三代”嫡长孙为自己儿子保驾护航的想法。 嬴驷有些心虚。 在下定了这个主意后,又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内侍:“替孤拟诏。” “封君、国相、彻候陈野,功勋卓著,加封号“安国”,食邑么.便加个五百户吧。” 做完这些,嬴驷才是松了口气。 “这下老师不能找我的麻烦了吧?” 陈府 陈昭坐在书房中,小小的一只,突然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小小的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怎么回事?” “难道是谁在背后念叨我?” (本章完) 第102章 陈慎教子【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102章 陈慎教子【一更,求追读收藏】 陈昭的小声嘟囔并没有引起面前先生的注意,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这样的先生,陈昭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抹痛苦之色。 “啊,我还要被这样的先生折磨多久啊?” 他挠了挠头,趁着前面的先生不注意,自己偷偷的在下面翻开了一本书,自己静悄悄的看着。 前方的先生还在讲授着《论语》,继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而陈昭自己偷偷看的则是央求母亲为他偷偷拿来的,父亲珍藏着的书籍。 据说这是他大父所著作的书籍,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是在十来岁的时候才从大父的手中获得。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着书籍中所记载的内容。 屋子外。 陈慎、陈野两个人站在那里,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陈野的嘴角带着和善的笑容。 “这小子。” 陈慎有些嘟囔的说道:“这也是奇了怪了,每次我考核他的时候,他都能够把所有的内容都完整的背诵下来,并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他有些尴尬:“我以为他上课的时候在认真的听先生讲解,但没有想到” 陈野却并不为意,他背着手往院落中走去。 此时已是冬日,昨夜方才下了鹅毛大雪,路上、树枝上都落下了点点的白雪,在一夜的倾覆之下,雪已经是覆盖了整个地面,积了深深的一层。 “教育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昭儿困倦在这一方小小的屋子里,而是让昭儿能够明白世间的道理,并且打下坚实的基矗” “当初你的时候,并不是没有如今这个条件,可我依旧让你自己学习。” “而如今,你教育自己的孩子,想要让他在百家老师的教导下理解百家的内容打下基础,这是一片爱子之心,所以我并不干涉伱的决定。” “可,慎儿埃” 陈野叹了口气:“你太过于忙碌了,你忽视了昭儿的天赋。” “也忽视了另外一点。” 此时的陈野神情十分严肃:“这一点是你在成为司寇,踏入朝堂后,逐渐养成的习惯。” “这是一个坏习惯。” “为父今日喊你前来,目的便是为了改正你的习惯。” 他看着陈慎,轻声道:“从昭儿的事情中,你可是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坏习惯?” 陈慎听着陈野的话,逐渐陷入了沉思。 一个坏习惯? 但是自己应当是要从陈昭的事情中发现的?说明自己在教育昭儿这件事情中,也下意识的犯了这个毛病是么? 他开始抽丝剥茧,一点点的思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陈野站在院子中,站在自己儿子的身边,看着这个已然算是中年人了的儿子。 人生在世,哪有不犯错误的时候呢? 更何况陈慎犯的并不是什么大错误。 即便是他也会有失误的,比如之前不知道写什么东西留下来。 可现在他知道了。 即便是之前已经有了汇合他思想、教导族内嫡长的“教材”,也缺少一本杂糅了教育、族规等等内容的“杂记”。 一本看着不像是以教育为目的的,不那么严肃,却可以让族内的孩童潜移默化中养成好习惯的杂记。      此时,屋内先生的教导正好停顿。 下一句的吟诵声继而响起。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陈慎抬起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面前的父亲:“父亲,我知道了。” 陈慎的声音中带着歉意、带着愧疚:“我在司寇的位置上高高在上,忘记了“吾日三省吾身”的道理。” “我忘记了家事、国事、天下事之区分。” “我忘记了父亲交给我的书籍中,曾经所说的话语,我不仅仅是司寇,不仅仅是陈氏的嫡长,我还是陈昭的父亲,还是您的儿子。” “我忘记您曾经说过的,“过程”与“结果”,有些时候要注重过程,有些时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看结果。” “享受过程,分析结果。” 陈慎站直了身躯,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从陈氏的嫡长子变成了秦国的司寇,以陈氏之名而获得了无数的荣耀,于是,他渐渐的迷失在了这个身份当中。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主应当做的。 他有些“傲慢”了。 陈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说道:“好了,不必想那么多了。” “人哪有不犯错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屋内的两个人,轻笑一声说道:“不过么,君上有想法让昭儿进宫,与公子稷当一个玩伴和伴读,你觉着此事应当如何?” 陈氏的许多事情,除非是陈慎这个辈分和身份无法解决的事情,否则他一直都是让陈慎处理的。 毕竟陈慎如今已经这个岁数了。 陈慎略加思考,后说道:“此事父亲不方便出面,毕竟老师与君上之间的关系,也不好拒绝。” “而我以一个小辈的身份出面,与君上言,提议让昭儿成为“公子荡”、“公子稷”等众多公子的伴读?” 陈野微微点头,看向陈慎说道:“可以,按照你所说的做吧。” 陈慎心里这才是松了口气。 每一次父亲对他的询问,他都当做对自己的“考验”。 而陈野并不言语,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同意这个事情,毕竟陈野知道前路所有的轨迹,嬴稷理所当然的会在赢武还没当几年国君就作死之后成为秦王。 之后横霸天下几十年,成为战国大魔王。 但问题是,历史的轨迹难道就不会有一点点的改变么? 他要做的不是像一个保姆一样,连怎么吃饭都要帮助陈氏,而是要让陈氏学会自己“吃饭”。 陈氏不称王、不站队,会一直保持公正。 这是陈氏的立身之道。 陈慎做的没有一点错误,这也是陈野希望看到的,恐怕也是嬴驷希望看到的。 章台宫中 嬴驷微微挑眉,看着自己对面的“外甥”,轻笑一声:“你这个滑头埃” “行吧,那便让昭儿为众多公子的伴读吧。” (本章完) 第103章 “恶”【二更,求追读收藏】 第103章 “恶”【二更,求追读收藏】 关于陈昭入宫,与众多公子一同学习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对于陈氏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隐藏在秦国中的那“攻陈之盟”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因为这意味着,陈氏的第三代依旧会受到“秦王”的宠爱。 这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而他们不断的窥测,不断的让人试探,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陈野的身体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却没有要彻底坏掉的征兆。 很有可能,在十几年后陈昭登上朝堂舞台的时候,秦国的国相尚且还是陈野. 这就如同是晴天霹雳一样落在了众人的头顶上。 小小的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喷薄着怒火。 “难道就这么看着陈氏猖狂么?” “这都多少年了?” 有人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从商君变法开始,陈氏就开始崛起了。” “直到如今1 “先是陈野,后是陈慎、陈瞻,然后是现在的陈昭?” “我们就这样看着陈氏连续三代把持秦国的朝政么?难道君上就这么放心陈氏么?” 这个时候,有人幽幽的开口说道:“你别忘了,陈野的妻子是谁,陈慎、陈瞻的母亲是谁,陈昭的大母是谁1 此话一出现,所有人都顿住了。 就像是一群发疯的人突然清醒了一样,陈野的妻子、陈慎陈瞻的母亲,陈昭的大母是谁?是攸宁公主。 那人冷笑一声:“所以君上不会怀疑陈氏的清白,因为陈氏本来就是自己人1 “陈氏的第二代是他的外甥!陈氏的第三代是他的外甥孙1 “不放心他们,难道放心我们这些外人么?” 这人的话语过于直接了当和伤人了,以至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和破防了. “那我们该如何?” 那人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何?” “从国内我们自然是找不到机会了,但从外面我们还找不到机会么?” 他轻轻的笑着说道:“赵国的王如今正在变法,以胡服骑射为引,更改国内的习俗,赵国的国力逐渐的昌盛了起来,如今几乎已经能够与秦国相提并论了1 “这般强盛的国度,若是主动提及互换质子呢?” “天下本就有互换质子的传统。” 其余人听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陈昭当这个质子?” 那人微微摇头:“不,不是陈昭。” 他脸颊上带着极度讽刺的笑容:“是公子稷1 公子稷? 其他人不理解为何是公子稷,他们现在的目标不是陈氏么?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些许神秘:“我们还有时间,如今的公子稷方才两岁多,即便是要当质子也是八岁之后的事情了。” “而这五年的时间里,难道我们不能够引导陈昭与公子稷站在一列?” “届时,只要将公子稷当做质子送出去,陈昭难道不会一同前去?” “在外身为质子,即便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他能够轻易回来的?”      这话没有继续往下说透,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话语中的意思。 赌! 赌下一任秦王不是陈氏所押宝的嬴稷!而是其他人! 当然,这不算赌。 因为他们在其中会鼓动、拼尽一切的不让嬴稷成为下一任秦王。 针对陈氏的阴谋,正在缓缓的进行当中。 咸阳学宫。 公子稷、公子荡等人以及陈昭都来到了咸阳宫学习,一来是为了表明王子与众多学子的身份一样,都是学生,表现了秦王室对于学宫和知识的尊重;二来则是让公子多接触这些学子,毕竟无论谁未来是王,学宫中的人才都是他们的肱骨之臣。 当然,公子们不可能和其他普通学子一样上大课。 只是这一点的区别,咸阳宫的学子们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若是换做其他国家,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可能见到公子? 一间屋子内 咸阳学宫的教学经过几番改革、调整,已经逐渐的朝着现代的教学方式靠拢。 比如一节课从一直上,更改成了一个时辰,一天有四节课,三是一个轮回。 分别是【法】【儒】【墨】【纵横】【道】【农】【纵横】【自修】【辩经】 涵盖了诸多的流派,每一个流派在三天内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学习,最后一天的下午有一个时辰是让学子们回顾这两天学习的内容,自己【三省吾身】的时间,也是巩固知识的时间。 第三天则是留出来让学子们【辩经】,自由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所思,让思想交汇的时间。 从第四天开始,便是重复这个流程。 前面的先生正在教授【商君书】,因为今日轮到【法】这一课了。 公子稷虽然年幼,只有两岁,但此时却乖乖的坐在那里,听着自己有些听不懂的天书。 他本不应该来的。 但嬴驷为了让公子稷加入这尘争斗】,不管不顾的就让他来了。 当然,身旁是有侍从、奶母照顾的。 赢武看着一旁的这个弟弟,眉宇一转,他天生力气很大,装作不经意之间想将一旁的东西推翻,砸到嬴稷的身上。 而在他尚且没有成功的时候,一旁的陈昭微微一笑,搀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赢武。 “公子,小心。” 赢武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脸温和,但是眼神中却似乎隐藏着什么波涛的小孩,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畏惧”,他下意识的站直。 但转瞬间就声色急厉的说道:“本公子用你扶?” 陈昭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说道:“那公子还是小心了。” 说完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赢武也是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心里却是在思考,陈昭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只是想搀扶自己? 这其中有很大的差别。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嬴稷,心里的想法并未曾消失。 母亲曾说过,这个孩子是要跟自己争夺秦王位的! 若是这孩子早早的夭折了. 那还能有谁与自己争夺王位呢? 陈昭坐在那里,看似是在听讲,其实内心则是在叹气。 孟子言人性本善,可他怎么不这样觉着 人性真的本善么? 他怎么觉着恰恰相反 (本章完) 第104章 王【一更,求追读收藏】 第104章 王【一更,求追读收藏】 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这是一个自古以来就争论不断的难题。 即便是历朝历代的大贤们也是争不清说不明的,各自有各自的道理,更何况陈昭此时尚且只是一个孩子? 课堂上的老师还在滔滔不绝的讲授自己的课,而这个时候的陈昭则是听的很认真。 一来,咸阳学宫汇聚了大量的人才,这里的老师质量怎么着也不是陈慎为他请来的那位可以媲美的。 二来,陈昭也不想在这里看大父的书。 毕竟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想明白了,“偷书”这件事情,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陷阱”。 肯定是大父和父亲商量好了,然后让母亲拿给自己的。 毕竟虽然父亲是在八九岁的时候才阅读的大父书籍,但他如今也不算太小,已经到了可以阅读的年纪。 更何况. 他这几日阅读了这书籍之后,发现书籍中的许多道理虽然深刻,但却十分浅显易懂,有些地方还是跳跃过的,像是中间尚且还有一本的样子。 这一定是父亲和大父、母亲商议过后,精心挑选过的。 想到这里,陈昭有些无奈的扶额叹气。 有这样聪明的大父和父亲,他真的是要乖乖的了。 惠文王更四年(公元前316年),春天在一个万物复苏的气候里来到了。 天下的各个国家都在逐渐的恢复生产,魏国在魏王的手里逐渐的没落了,但与之相反的是赵国。 赵国的王宣布了“胡服骑射”以及其他的种种变法改革,在这样子的改革下,赵国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而强大起来的赵国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与魏国开战。 是的,与魏国开战,而不是秦国。 魏国与赵国之间的战争开始于惠文王更四年,而结束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赵王这边宣布的战争理由是,之前魏王借助不义的名声多次征伐赵国,从赵国这里获得了不少的土地,所以赵国要抢回来。 是的。 这是第一次有强国之间的战争理由这么的简单粗暴。 “抢回来土地” 虽然赵国在这句话之前加上了一些“不义”等说辞,但对于自己真实目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 这是从春秋诸国征战开始后,第一次有强国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 得知这一消息的人们纷纷感慨和慨叹,当然他们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只是莫名的觉着有些许感伤。 而各国的史官们、一些大才们则是叹了口气。 他们知道这变化和感慨是什么。 是一个时代的结束,是另外一个时代即将开始的前兆。 所有人都知道,当强国之间不再打着“仁义”“尊天子”等等的名号的时候,真正残酷的现实才会到来,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但却所有人都知道,历史必将有这样走向的残酷现实。 若是一直处于“仁义”之名,而万般顾忌的话,天下诸国不可能再一统了。 昔日的邦周可以压制天下诸国,让中原华夏看起来还是一片整体。 而如今的天下还能够有这样子的国家么? 目前来看,秦国可以,但秦国似乎并不愿意这样做。 鲁国,一史官家中。 那人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的面前刻刀、竹简摆放在眼前,似乎准备记录什么一样。 他看着面前的竹简,恍惚了片刻后,悍然拿起手中的刻刀。 在竹简上刻下了三个字——《战国书》。 何为战国?      诸多国家不再以仁义之名而战,而是以自己为战! 国家之间的战争开始变多!持续时间开始变长!目的开始变得单纯! 不只是鲁国的某位史官,天下间几乎所有国度的史官都纷纷开始了新的记载,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这一段历史以一段崭新的形式记录下来。 这是一切的开端,而不是某个时间段的中间。 战国的时代,似乎要因此开始了。 当然,也有一些史官并未从头开始记录,他们认为这个时代并不能够完全脱离上一个时代的影子,唯有当一个划时代的人物出现,让所有人都认为这时候与上一个时代划分了界限,才能够叫做“新的时代”。 为首的代表是秦国的史官们。 他们牢牢的握紧手中的刀笔,绝对不会景从于其他人。 魏国 魏王站在高台上,看着面前的堪舆图,眼神幽然,他的手指悄然无息的划过某些地方,眼神中带着些许贪婪与不甘心。 “天下如此之大.” “咳咳——” 他轻咳几声,手上的帕子上沾染了些许鲜血。 他的寿命已然没有多少了。 能够熬到如今,只是硬撑着罢了。 他闭了闭眼睛后,看着身旁的内侍道:“替本王写信,令使者前往赵国谈和。” 魏王睁开眼睛看着外面,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让内侍整理成文。 那内侍越听越觉着心惊胆战,王上竟然有这样子的想法? 写完了一封信后,魏王又轻声道:“再写一封。” 当内侍写完了之后,他站了起来,强忍着喉咙中有些发痒的感觉:“即刻令人送往燕、楚、韩、齐、秦等各国,一定要记住,只能够交给他们的王上1 那内侍轻声道:“唯。” 秦国,咸阳城中。 章台宫 嬴驷端坐在宫殿之中,看着面前放着的绢帛并没有理会,只是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陈野。 “老师,您最近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陈野看向嬴驷,微微一笑:“因为更远大的目标中的某个节点已然到来了。” 他看向嬴驷:“君上可是有一统天下,横扫六合的想法?” 嬴驷眼睛微微一亮,继而熄灭,他知道自己这个时代是肯定不行的,要是能够完成也是后代的秦王了。 不过这并不要紧。 就像他的父亲为了远大的目标可以忍耐称王,让他称王一样,他也可以为后世的秦王一统做些什么。 “老师,本王该如何做?” 陈野微微一笑:“召集盟会。” 他的眼睛中闪过寒光:“如果不出意外,魏国应当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了。” “赵国也是。” “否则,他不会开这个头,不是么?” 这是王的默契。 (本章完) 第105章 有些事发生之前【二更,今晚十二点 第105章 有些事发生之前【二更,今晚十二点上架,求订阅】 天下诸国的国君心中都有了默契,尤其是这七个强国,心中更是有了难以掩饰的默契。 即便他们上一秒还在打生打死,打的狗脑子都出来了也是一样。 为了共同的、更大的利益,他们可以下一秒就握手言和,并且乐呵呵的称兄道弟,像是一妈生的一样那么的和谐。 国君嘛。 就是得在利益问题上不要脸。 在利益问题上要脸能成为国君?能成为国君的能在利益问题上要脸? 开玩笑。 嬴驷嘿嘿一笑,他看着陈野说道:“那秦国该如何呢?” “如今秦国的实力已经太强大了,惹得天下诸国开始警惕了“ “是否需要.” 嬴驷话语中的意思,是在思考秦国是否应该为了更远大的利益而在这一次的事情上让步,以此来让其余六国不再那么忌惮他们。 陈野却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不,王上不应该让步,反而应该继续保持这样气吞万里的样子1 ? 嬴驷心中有些困惑,正当他准备问的时候,抬头却看见了自己老师那笑眯眯的神色,心里一凛,当即轻咳一声低头思考。 自己老师最讨厌的就是有什么问题不思考就发问了,若是真的就这样问了出来,只怕. 并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只是短短的一瞬嬴驷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理由。 毕竟从结果往理由推测并不难,难的是从理由推测结果。 “老师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退步了,让步了,表现得更加谦逊了,六国反而会怀疑我们有什么阴谋要算计他们,会更加警惕,甚至再次联合起来?” 陈野微微点头:“不错。” “贸然的改变一定会让人更加警惕,而不是在你的改变中还傻兮兮的觉着你变好了。” “六国国君并不是傻子,即便他们中有一两个傻子,他们的朝堂之上也有不是傻子的人存在。” “聪明人最大的特征就是喜欢自己多疑。” 陈野撇了撇嘴,似乎不经意间看了嬴驷一眼,继而说道:“不管他们是否能在多疑之后想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但他们多疑的时候,本身对我们就是一种威胁。” 嬴驷拍着大腿叹气道:“这些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多想呢?” “那老师的意思是?” 陈野摇头轻笑:“我已经老了,哪里还有什么意思?” “王上自己想吧。” “想不出来就与臣子们多讨论讨论,看看秦国到底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陈野站起身子来,背着手,嘿嘿一笑:“我都这一把年纪的了,难道还不能让我休息休息?” “我老师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闭门谢客了。”      “老夫现在还能够给王上出出主意,已经是老夫身体康健喽。” 说着便行礼,继而说道:“臣告退。” 之后背着手就朝着远方去了 独独留下嬴驷一个人坐在章台宫中,一脸错愕的看着陈野的背影,等到完全看不见陈野背影的时候,嬴驷才小声的嘟囔了一声:“这老头子,怎么年纪越大越任性了???” “主意都不给出。” 撇了撇嘴,嬴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这才说道:“宣苏秦、张仪、司马错、赢疾、陈瞻、陈慎众人入宫。” “便说本王有大事要商议1 七国的君主陆陆续续的都收到了来自魏王的信件,所有的国君看完信件后的第一反应都是陷入沉思,而后召集国内的重臣开会。 魏王信件中所说的事情太过于重大了,甚至重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单独的做出决定 而就在这样子的默契中,魏赵之间的战争短暂的停止了。 不管正在战斗的士卒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稳稳的坐在宫殿中的肉食者们却下达了命令。 他们不在乎军队的损耗,也不在乎士卒的伤亡,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惠文王更四年秋(公元前317年),魏、赵的国君在边境亲自进行了交谈,而后两国国君宣布和谈,并且没有任何的附加条件。 魏王在回国之后,多次称赞赵王的仁义之名。 而赵王也多次在朝中、甚至是公开场合表明,魏王实则是被国内的奸佞蒙蔽了,所以才会在之前做出攻打赵国的事情,如今已然是将之前占领的赵国城池归还。 于是,战争就在两个人互相称赞魏王/赵王是个仁义之人啊的节奏中结束了。 同年的秋天,仅仅是在魏赵和谈之后的一个月内,魏燕、魏齐、魏楚、魏韩等四国接连在各自的边境举行了盟谈,像是在商议着什么一样。 天下人纷纷开始猜测,这样子大的动作,魏国是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要联系除却秦国之外的六个强国一起,再次举行盟会攻伐秦国么? 然而,魏王的下一步动作却让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一年的冬天,魏国正式向秦国发出盟书。 魏王邀请秦王到两国边境处盟谈,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天下人都有些看不明白魏王在做些什么? 某个村落 在这里落脚的孟轲在听闻了魏王的动作后,手中的动作猛的有些停顿,片刻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天下纷争啊便是如此吧。” 他看着身旁的弟子们开口:“启程,前往秦国。” 孟轲在周游了列国之后,猛然之间发现了以前他忽略了的、没有认清过的事实。 这是一个比烂的时代。 秦国虽然不重视儒家,也想要建立一个封建的国度,但其他的国家更烂。 秦尚且有咸阳学宫这等汇聚了众多贤才的地方,可其他国家的那“学宫”简直是烂中烂,不仅贵族横行,而且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学习. 与咸阳学宫一比,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周游了一圈的孟轲最终还是决定回到秦国. 有陈野在,就算实在不行,给自己恢复原本的祭酒呗? 能够肆意的宣扬自己的思想和政治抱负,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好地方了。 一处城楼上 魏、秦两位君王坐在那里,神色幽幽。 ps:半个小时后上架,上架先更两章六千的大章,等于是六章普通章节了! (本章完) 第106章 上架迟来的三江感言 第106章 上架+迟来的三江感言 说个重要的消息. 老爷们,在和大家度过了五十多个美好的夜晚之后,咱们的缘分和关系,终究到了谈钱的这一步了 本书今晚凌晨就要上架了. 这次上架真的是一波三折.最开始的打算是十二月一号上架,然后因为等三江推到了十一号.然后又因为想pk强推,推到了十三号. 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上架捏. 对了,求个首订.强推pk应该就是看今天的订阅睡了我五十多天,好歹给个首订帮我一把上个强推吧呜呜呜呜,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啊. 咱们五十多个夜晚,一天两次.那不就是百日 然后说点上架的事情. 首先感谢宝宝们的追读,让我这个小萌新上了三江~~~~其次感谢我的编辑青舟!!!欢迎大家来四组找舟舟!!!人帅心美负责任,哪怕我的开头写的一塌糊涂也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呜呜呜呜,恨不得以身相许。 然后就是上架感言这玩意儿吧也不是第一次写了.但这一次写总有点“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毕竟上一次写的时候我还是个工作稳定、年轻帅气、挥斥方遒的靓仔,这次写上架感言的时候已经是人老珠黄、无业游民、整天发癫的衰仔了. 唉,不说这些了,说说上架的事情吧。 先说最重要的更新吧,毕竟这关系着鱼仔是否能混口饭吃,更新关系着诸位老爷们是否能看的爽。 首先更新。 今晚00:05,先发两一章六千多字大章,一章四千字章。 白天至少再更两章六千多字的大章,加一起一共是两万二左右,大概率是三章,也就是一万八,加上凌晨更的一共两万八三万左右。这是承诺大家的。即便是当天没有写完,第二天也会补,一定完成承诺的三江上架更三万的话。(话都说出来了不做到岂不是很丢人?樊哥我丢不起这个人) 也就是说一共下来上架当天更新三万字。按照普通章节来算就是十五章左右了吧,不给起点的平均水平拖后腿吧?在现在的起点也算是爆发了吧? 然后是打赏、月票加更。 嗯.其实我很佛系,打赏什么的,大家给我的话我就舔着脸要,大家不给我也不说啥。 但是加更还是要有的嘛。 舵主1更,堂主2更,护法3更,宗师4更,盟主5更,白银50更,黄金500更。 有没有是另外一回事,好歹态度鲜明是不是(手动狗头) 这个月的月票的话,400往上,每多200+1更,如果能有幸在新书月票榜留下一点点名字,到时候再说加更的规则,只多不会少。 另外就是后续的每日更新了。 之前说上了三江之后给大家日万,这话我既然说出了口,就绝对不会食言。 这个月,下个月每天两章,一章六千字左右。也就是日更一万二左右,承诺给大家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食言。(我是喜欢写大章的,我不喜欢断章,虽然断章能让大家追读,但是我觉着这样大家看的不舒服,我写的也不舒服,毕竟情绪会断。) 然后就是基础上的增幅更新,就看订阅吧,这个真的看订阅,毕竟是想着混口饭吃的书,失业的我真的不想坐吃山空,真的不行的话只能emmmm只能麻溜的先找个活去干了。 现在是看两方面吧,一方面三江之前追读都一千九了,这三江推了两天半了,那怎么着首订也得有个一千五左右吧.总不能上架前追的好好的,上架之后就突然不追了吧,那我也太惨了呜呜呜。 另外比较固定的就是看收订比了,现在抹个零就是一万二收,历史的收订比一般在8/9左右吧?毕竟现在防盗挺厉害的,收订比也都上来了。 也就是1500订以上开始在承诺的三江基础上增幅加更! 在这个基础上,首订每多四百就在一万二的基础上加两千字的更新!大家别嫌少,毕竟我的基础更新已经很多了对不对?      如果首订能精品嘿嘿嘿嘿.持续日更一万六,持续三个月! 另外就是如果下个月能拿到精品徽章,完成三千均订的成就,直到明年的六月份都保持这个日更,怎么样? 如果能达到六千均的成绩,直到明年十二月一直这个日更怎么样? 如果能拿到万均的徽章,这本书直到完结一直日一万六怎么样? 这样的话基本上后年七八月差不多也就完结了且字数会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吓人 各位老爷还不贡献一下手里的点币? 而且我承诺,只要追订不崩,爆更不停! 且保质保量。 写的多么多么多么好咱不敢保证,但是质量绝对不会下滑,并且量大管饱这个我能保证的了。 毕竟这次我手里是握着大纲的,而且是很顺畅的大纲,毕竟前面已经有好几本本千年世家的书珠玉在前了对吧?我会争取写出来自己的感觉,写出来属于鱼仔的书,写出来“官渡陈氏”的风骨。 更新我是放在这了,至于能不能拿到,就全看读者老爷们给不给面子订阅不订阅了。 最后~说一下评论什么的吧,就是上架之后我会开粉丝值,不多,就100,上架当天更新将近三万字,订阅了之后也就是直接解锁了。或者老爷们赏我100点币or赏我一张月票嘿嘿。 我一向很佛系,就是只要您赏我口饭吃,您想啐我两口再走,那您就啐两口吧,毕竟您给钱了。 但您要是没给钱,您看的免费章节不爽了想啐两口,那您还是直接点退出吧,何必为难别人,毕竟就算不合你的心意,你也没付出什么代价,还看了一些免费章节了。我写书也不容易,都是混口饭吃,何必非得互相找不痛快呢? 您说是吧? 好了好了,一说废话就停不下来的毛病真的改不了,暂时先不唠了。 晚上在床上恭候您的大驾,等你们哦宝宝们,么么么么。 是兄弟就来买我一晚(bushi) 哦对了,推荐一本书,(w),百万字完本小说,作者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基友可以穿同一条裤衩子,大秦大精品历史文,高定两万八,均订六千的大精品。《开局被始皇问斩怎么办?》,作者是个叫糖醋打工仔的衰仔。跟我文风非常相似简直是一毛一样,喜欢我书的人肯定喜欢这本,可以去瞧一瞧。 最后,愿大家每天都能健康常在、追寻自己喜欢的脚步,自由的用自己的灵魂享受相同或者不同的每一天。 (本章完) 第107章 风云汇聚正在此时【6k一更,求首订 第107章 风云汇聚正在此时【6k一更,求首订】 城楼之上,秋风正盛,潇潇肃杀之感席卷天下。 周围站着两国的士卒们,神情寡淡,像是随时都可以拿着手中长矛搏杀一样。 秦国、魏国两国之间的仇恨从秦国上一任国君秦孝公时候就已经很深了,到了如今秦惠文王的时候,两国之间的仇恨几乎是达到了不能够化解的地步。 在原本的历史上当然不是这样的。 秦国与魏国之间的仇恨没有这么难以化解,真正难以化解的是秦国和赵国之间的仇恨。 在这里,因为秦国崛起的时间与魏国崛起的时间恰好相逢,两个强大的国家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都想成为自己咳嗽一声就没有人敢反驳的国家,自然会产生一系列的矛盾。 城楼上的风继续吹着,远处一片片发黄的叶子伴随着这萧瑟的风飘落下来。 魏王举起手中的酒爵幽幽开口:“想不到,你我竟然还有一日能够坐在这里,心平气和的交谈。”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从你我父王开始,魏国就在不断的与人结盟,发起对秦国的攻伐。” “一直延续到我们这一代,竟然还是如此。” “只是如今,魏国的国力却已然进入到了衰落的阶段,不如秦国远矣。” 魏王谦逊的话让嬴驷听着心中一顿,虽然这话听着是让人挺开心的,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魏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向他低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不动声色的转动手中酒爵,笑了一声:“魏王何出此言?” 嬴驷谦逊的说道:“秦国从来没有想要称霸的野心,就算是称王也是在天子的加封下才称王的。” 他环顾四周,声音中带着如同圣人般的悲悯:“天下人,苦埃” “国人们只是想要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生活,可战乱却不断的袭扰,让国人们不能够过上心中所愿的生活。” “这难道是天下人的罪过么?这难道是国人的罪过么?” 嬴驷微微摇头:“不,这是我们这些肉食者的罪过埃” “我们应当背负这些罪过,给国人们带来和平与安定的生活,令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魏王眼角略微抽搐,不只是他,在场的众人眼角都是微微抽搐,这话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如果不是知道商鞅变法的具体内容,与现在秦国的【秦律】的话,或许他还真的信了。 看着魏王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嬴驷只是幽幽叹气:“天下人误会秦国久矣1 “秦国的士卒强悍,不是因为秦国好战,而是秦国想要这天下再也没有战争啊1 “唯有自身强大起来了,才能够让天下人服从不是么?” 魏王心中一动,让天下人服从? 这话说的有点大了啊.秦王难道还有别的心思? 他不动声色,只是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秦王,我们还是说说这次的事情吧。” 魏王神色严肃:“想必秦王也已经知道了,之前本王已经寻了其余几位国君的事情吧?” 他微微招手,身旁的内侍从怀中取出一副堪舆图,而后轻笑一声:“秦王请看。” 堪舆图上的一切却让嬴驷眉毛微微一挑,只见这堪舆图与如今的天下形势全然不同。 不仅仅是七国之间的势力范围划分不一样的事情,更甚者这其上已经没有了其余几个小国,如卫国、宋国、鲁国等等. 天下间只剩下了七个国家! 秦!齐!楚!燕!韩!赵!魏! 七国如同一只只巨大的兽类一样,将天下瓜分完毕,而七国之间的形势也与如今不同。 因为魏国宋国鲁国等多在魏赵韩齐楚交接处,即便覆灭了这几个国家,秦国和燕国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本来是这次盟约最难以实现的事情,因为秦国和燕国不可能什么都不拿。 但魏王显然很聪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魏赵韩楚齐五国瓜分了卫、鲁、宋等国,而魏赵韩楚则是分别割让了两座城池给秦国、燕国。 齐国则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这就让嬴驷觉着很奇怪,难道齐王就白白的拿到了好处? 其余的几国国君能够同意? “哦?这堪舆图倒是有些意思。” 嬴驷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魏王,轻声道:“魏王这是何意?拿出来一副错漏百出的堪舆图,难道是为了考校本王么?” 魏王不反驳只是声音中略带趣味的说道:“难道秦王看不出这堪舆图其中的意思么?” 他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士卒们也纷纷严肃了起来。 秦王身后的秦国士卒更是杀意满面的看向此处。 嬴驷微微一摆手,同样也是站了起来,众多臣子们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这两位国君交谈。 魏王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可以吸引他的东西一样。 “秦王啊,这天下动荡的时间太久了。” “如今邦周的礼节和制度已然完全崩坏了,所有国君,包括你,其实心里都恨不得邦周快点死去,不是么?” 对于这个问话,嬴驷并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但有时候不回答反而是最好的回答,魏王见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在那里,手不断的拍扶着面前的城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摇头,转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秦王:“前一阵子赵王所做的事情,想必秦王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有可能在其中也有些推波助澜不是么?” 自己的身边有人被秦王收买了,赵王的身边肯定也有人被秦王收买了。 这是正常的。 毕竟现在七国之中,七个王身边,谁还没有几个人被收买了? 就算是秦王身边也有他收买了的人。 这是正常的。 “难道秦王就不想再推一把?” “天下诸国即便是那些小国,难道就没有想要争霸的心思么?” “这些国家少一个是一个,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不是么?” 嬴驷微微沉默,继而叹了口气说道:“魏王只说想让秦国做什么吧?” 他不回答前面的话,不想要落人口实。 魏王也不在意,秦国本就不需要落人口实,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秦国作对,找秦国的晦气。 毕竟秦国要是站在邦周那边、站在小国那边,帮助其余国家一同抵御六国,那就是真的麻烦事情了。 谁也不知道秦国是否有这么强悍的实力. 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不出多少力的秦国反而是得到好处最多的几个国家之一。 魏王轻声道:“不需要秦国做什么。” “听闻边疆蛮夷匈奴因为戎狄的事情,要大举进攻秦国了。” “过几日的盟会后,秦王可是要千万注意。” 嬴驷转瞬间就听明白了此事,当即叹了口气说道:“抵御蛮夷本就是秦国应当做的、也是一直在做的事情。” “魏王不必担忧。” 魏王一笑,一招手,又有一个内侍拿着盒子走了过来。 “秦王,这便是几座城池的布防图、堪舆图等。” “秦国向来以仁义信之名威传天下,我们对秦国自然是信任的,希望秦王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嬴驷深深的看了一眼为魏王,而后道:“魏王放心就是了,秦国绝对不会做出妄然撕毁盟约的事情1 事实上,不是秦国不会,而是秦国绝对不想。 撕毁盟会,收下这几座城池而不履行诺言的事情,其余六国恐怕比秦国更想要秦国去做. 为什么? 因为现如今的秦国就像是在修炼“绝世功法”中的人,不能有一丁点的差错。 天下贤才都是因为秦国的仁义之名和秦国强大的实力而来的,如果这个时候秦国做出撕毁盟约的事情,等于是自斩一刀。 贤才们大多数还是要脸的. 即便到时候真的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因为他们说自己来的原因就是“秦国的仁义之名”不是么? 魏王知道嬴驷听懂了自己话里面的深意,也不尴尬,只是微微一笑,再次转过身,看着那城楼之下的旷野。 些许秋风吹来,魏王伸出手,感受着风中传来的气息。 他不由得感慨一声:“天下动乱了埃” 嬴驷只是说道:“风云汇聚,天下怎么能够不乱呢?” 是的,风云汇聚! 风云汇聚正在此时! 魏王只是轻声慨叹:“也不知道这天下最后的胜者会是谁呢?” 嬴驷站在那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幽幽道:“天下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呢?如赵国,在七国中本不是太强大的国家,可如今因为赵王的改革,一下子跃居前列。” “在从这次的事情中获得好处后,谁也不知道他能够到达什么程度不是么?” “说不得,可以恢复昔日晋的威风埃” 这话里面带着的意思就有些诛心之意了. 昔日晋国的威风? 昔日的晋国如今安在?分裂成了魏、赵、韩,赵有了往日的威风,想的第一件事情,是吞并原本属于“晋”的另外两个部分么? 秦王嬴驷的挑拨之意十分明显了,但魏王却忍不注控制不住的内心却想了这件事情。 赵国的势力如今这么强悍,之后会吞并魏国么? 赵国如今拿了回去魏国侵占的土地,日后会想要拿走魏国更多的土地么? 魏国如今尚未完全衰落,赵国如今尚未成为天下第一国就敢如此做,日后真的超越了秦国成为了天下第一强国,第一个吞并的会是其他的国家么? 会是秦国么? 不会,秦国处于边陲蛮夷之地,恐怕是最后一个吞并的吧。 会是齐国、楚国、燕国么? 不会,齐国、楚国、燕国要么处于边陲之地,要么与赵国并没有紧邻。 那么赵国到时候第一个吞并的是谁?      是魏国与韩啊! 魏王在袖子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心中、脑海中无数的思绪纷乱着飘荡起来 嬴驷与魏王并肩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不变,只是眼眸中带着些许细微的笑意,他轻轻的看着远处辽阔的天地,这江山如此多娇啊,让天下英雄去争、去抢、去想要获得天下的归属权! 八百年的邦周就这样子要崩塌了么?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无可否定的、无法更改的现实,从此之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七个强国,以及只剩下了一座城池的“邦周”了! 天下巨变! 由这一座小小的城池,由这短短的一个月,由这小小而又巨大的七个人就决断了。 惠文王更五年(公元前316年)。 去岁的冬日,魏王与其余几个国家的国君会面后,很快的盟会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令天下许多人惊奇的是,这一次的盟会主持者并不是强悍的秦国,而是一直似乎处于“失败者”地位的魏国。 但没有人质疑魏国主持的身份。 因为最强大的秦王也没有说什么,似乎是默认了这一次盟会的主持者是魏王。 其余几位王也都没有开口,天下间的人们都感觉到了一阵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好似这一次的盟会之后,天下会变成另外一幅样子一样. 秦国,咸阳城 咸阳学宫 孟轲风尘仆仆的站在咸阳学宫之前,看着与之前依旧一样的咸阳学宫,心中有些感慨。 他在外周游了六七年的时间,这些时间竟然没有让咸阳学宫有任何的改变么? 就像是他的“故乡”一样,静静的伫立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回来。 公输也站在咸阳学宫之前神色平静,唯有那一双眼睛中带着眼藏不住的笑意与喜悦,这是他的故交,这是他的知己! 孟轲上前,两人行礼。 “伱回来了。” 公输也的声音中带着感慨与兴奋:“自多年前你离开咸阳学宫,如今已然这么多年了。” “一向可还好?” 此时此刻,即便是一直很平和、处事淡然的孟轲声音中也有难以压抑的喜悦:“还好。” 他望着咸阳学宫,古朴的学宫伫立在这里。 “我沐浴更衣后,便前往宫中求见王上。” 上一次还是“君上”,而这一次便是“王上”了,孟轲也不得不感慨这世事变迁,若白驹过隙,山海成尘。 公输也微微点头,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瞧着咸阳学宫是没有什么改变,但其实不然,经过山长的多次更改,学宫内部的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走吧,我带你瞧一瞧。” 两人便这样漫步在咸阳学宫中,一路走来,孟轲的心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公输也说的不错,这学宫看似没有变,其实已然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与他在的时候那种“初萌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若说之前的学宫是“萌芽”,如今的学宫便已经是“茁壮成长”的大树了。 就如同这天下局势一样,看似没有变化,其实内里已经翻天覆地。 公输也不由得问道:“孟兄此次回来,还走么?” 孟轲的声音中带着失望,这是对世事的失望,是对天下人的失望,是对其余“肉食者”的失望:“不走了。” 公输也略带试探:“即便秦王做出了什么有损“仁义”之名的事情,也不走了?” 孟轲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玩味:“公输兄是想说七国准备吞并其余几个小国的事情?” 公输也一顿,孟轲是怎么猜出来的?但转瞬间就了然了,孟轲这种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魏王的动作? 不过天下间能够看出来接下来局势变幻的人,怕是不多。 “不错。” 他声音低沉:“秦国和秦王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其余的国君全都是在这个时候联合了起来,难道秦王要冒天下之大不讳去拯救那些小国么?” “且不说秦国是否是其余六国联合的对手,就只是说要因为那些小国而牺牲秦国的士卒、秦国的国人,我就觉着有些不爽利。” “这是对那些小国的仁义,难道不是对国人的残忍么?” 若是换做以前,或许孟轲还要与公输也辩论一番,说什么仁义的道理,但此时的孟轲却已经全然看开了,只是笑着说道:“不走了。” “我便在这学宫中,好好的教书,将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 “或许后世之人,有能够理解我思想的君主呢?” 他耸了耸肩膀,眉宇带笑:“如今天下诸国中,我唯独看到了秦国有一统天下的气魄,无论是真仁义还是假仁义,秦国都仁义了这么多年。” “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孟轲停住脚步,轻声道:“天下的黔首已经受难太多年了,所有人都想要一个盛世,一个和平的盛世。” “可只要天下依旧在分裂,天下黔首就不可能过上和平的日子。” “随他们去吧。” “肉食者们谋之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呢?” 听着孟轲有些消极的话语,公输鱼心中不由得有些许震惊,孟轲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竟然如此消极了? 他不敢多问,只是领着孟轲走向他在学宫中的屋子。 这院子一直为他保留着,没有任何人居祝 看着干净整洁,但却明显保持着原本样子的院落、屋子,孟轲不由得一股情绪涌上心头,眼睛有些许红润。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我回来了。” 回到故乡,心感之。 此处为孟轲的“精神故乡”了。 周游列国数年不得志,其中之三昧谁能解? 章台宫 嬴驷坐在棋盘前,面前的棋盘纵横交错,但黑子却仍有一线生机,他的面前坐着陈慎。 陈慎一脸恭敬之色,显得十分淡定。 嬴驷轻声道:“慎儿,你觉着这天下之棋如何?” 陈慎只是道:“天下之棋,纵横交错、变幻万千,哪里是慎儿能够看得懂的?” 他拿起一枚棋子,悄然放在某个位置上,继而说道:“但世事万千,万变不离其宗,诸国之间的纷争,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也未尝不是给陷入僵局的天下一点新的变数。” 嬴驷不语,陈慎继续说道:“待到天下形势进入到新的阶段天子那边” 他并没有将话说的完全,但嬴驷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觉着谁动手合适?” 陈慎稍加思索说道:“魏王或者赵王就很不错,他们两个一定会有一个人想要动手的。” “但如此做,有一点不好。”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谨慎:“他们做了这种事情,秦国的“名”或许会有些许损耗,毕竟他们表现出来了雄心壮志,或许会借此收敛一波雄才。” 嬴驷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身旁坐着的陈慎,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天下形势变幻,各国提议互相交换质子,以让各国之人可以安心。” “你觉着寡人应当以何人为质子?” 陈慎抬起头,看到嬴驷眼睛中的暗光,心中一顿,一个猜测油然而生。 他不敢多语低着头道:“王上的想法,岂是我能够妄自揣测的?” “只是不知道王上心中是哪一位公子?” 嬴驷但笑不语,但心中却是已经定下了人选,只等到盟会结束后,天下安定个一两年,待到那个“人驯的年龄再长几岁了。 惠文王更五年,夏。 接二连三的大雨落下,将天下乾坤洗了一个干净。 六月六日,大吉。 这一次举行盟会的地点在秦赵韩魏几国交界处的“官渡”,这是官渡第二次成为盟会举行的地点,上一次他见证了秦国成为雄霸天下的国家。 这一次呢? 谁也不知道。 夏季的风不比春天,更不比冬日。 猎猎作响的风吹动伫立在远处的旗帜,这一次的盟会参与者只有七个国家。 齐楚燕韩赵魏秦。 天下七大强国汇聚于此。 盟会的内容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开口言语,只剩下焚烧殆尽的一缕青烟缓缓直上青天。 天地惘然! “嗡——” “嗡——嗡——” 编钟的声音清脆带着些许余味悠长,回荡在这一片天地之中。 惠文王更五年,秋。 天下大乱。 “慎靓王四年秋,匈奴南下,犯华夏边境,时秦、燕二王举兵伐蛮;同年秋,魏、楚合盟伐宋;楚、齐合盟伐鲁;赵魏韩合盟伐卫,天下大乱。——《战国书·周本纪第一》” ps:求首订!!!!!等个一两分钟发第二章!!怕错乱喽。然后明天白天最少两更,大概率三更!这样五更就是三万字! (本章完) 第108章 天下谁人能逃!【4k二更,求订阅】 第108章 天下谁人能逃>4k二更,求订阅】 天下大乱! 真正的天下大乱。 就好像是在一瞬间按下了加速键一样,整个天下都乱了起来。 慎靓王四年的秋天,在一片潇潇肃杀的氛围当中,那举行了盟会的七个强国在瞬间对周围的小国发动了战争!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就是直接了当的战争! 那野蛮的行为让天下人震惊的同时也感到悲痛,他们能够从这些行为当中看出来,天下间的纷争要开始了! 这是真正的纷争! 天下各国,史家的人们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战栗! 这是发自他们灵魂的战栗! 他们感觉到了一个波澜壮阔大时代的结束,也感觉到了另外一个更加纷乱的、更加精彩的大时代的到来! 不断的有史家开始记录这一段历史。 他们将邦周的历史从此划分成了两段,一段在前,一段在后。 从此之后,几乎没有人有异议,新的历史从什么时候而开始,旧的历史从什么时候而结束。 周慎靓王四年(公元前316年)秋! 这是一个历史中注定铭记的节点,不会有人忘记的。 惠文王更五年(公元前316年)的秋天。 咸阳城中 章台宫 嬴驷坐在大殿中,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的声音,他听着那声音只觉着心中无奈,这便是有“仁义”之名的坏处了。 外面全都是请愿的学子们,他们想要让秦国站出来怒斥其余五国的不义战争。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坐在这大殿中的人早已经是和那五国一同的了! 甚至不只是这大殿中的人,被他们认为是和“秦国一样仁义”的燕国也同样是加入了这一场饕餮盛宴当中! 没有人是例外! 所有肉食者都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想要将那些弱小的一切给吞噬掉,借此将自己的血肉养成。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恰好在嬴驷想要站起来出去回应的时候响起。 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陈慎。 陈慎呼了口气,而后轻声道:“王上,父亲猜到您有可能冲动之下走出大殿,去给那些学子一个交代,父亲让我告诉您,外面的人他会解决的。” “希望您不要出面。” “这个时候,王上您的出面,只会让秦国陷入到被动。” 嬴驷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听着外面的喧哗声,不由得无奈说道:“都是我无能啊,竟然让老师在这个年纪了,还要出山为我解决问题.” 他的心中是有愧疚的。 毕竟在这大殿坐着的时间,他其实是真的在等待“陈野”的出现。 他觉着那个战无不胜的老人,那个多次解决了问题的老人,一定会解决这次出现的问题。 嬴驷将陈野当做依靠。 虽然在辈分上他们是一个辈分的,毕竟谁让陈野“老牛吃嫩草”娶了他的妹妹呢? 咸阳宫外 一阵阵的喧哗声响起,众多学子们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义愤填膺。 这些尚且没有经历过外面浮杂的学子们不知道那么多心思,只是知道,五国所发起的战争是不义的战争!而这样子的战争应当被制止! 能够阻止他们的,唯有秦国! 他们没有考虑到秦国的利益,只是怀揣着一腔热血,希望秦国以“血”捍卫秦国的仁义之名。 这些人多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 而咸阳学宫中的老秦人没有一个参与了这事,因为老秦人们都知道,若是发生了战争,若是与五国之间开战,那么要付出生命的一定是他们的“家人”。 一定是“老秦人。” 其他国家的人或许会来秦国谋取高官之位,但会为了秦国的利益而牺牲么? 少。 或者说几乎没有。 远处一辆车辇缓缓而来,其上载着的人正是陈野。 陈野的身躯略微佝偻,陈瞻为其驾车。 能够让一个封爵十五等的人为其驾车的人,整个秦国大概也只有两个人了,一个陈野,一个嬴驷。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安国君来了!!1 话语声在这一片喧闹声中十分显眼,在外围的人们开始嘶喊。 “安国君来了!!!1 “安国君来了!!!!!1 “安国君来了!!!!!!1 在这样一声声的传递中,人们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他们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通过人群特意让出一条通道的车辇,也看着这车辇上的那位老人。 老人站在那车辇上,神色平和。 陈野望着周围的学子们,脸上难得的浮现出来了一抹肃然的神色,这是学子们从未见到过的神色。 因为陈野虽然有时候会前往咸阳学宫为学子们讲课,但却从来没有生气过。 “咳咳——” 略带沧桑的咳嗽声微微响起,回荡在这一片人群中。 “诸位来此何干啊?” 陈野环视四周,凡是与陈野对视的人都纷纷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但莫名的觉着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够与这位老人对视。 当然了—— 这虽然有陈野自身积威和气势的作用,更多的则是他刚才使用的一个【丙等下】的道具,这是他前两年抽出来的。 【威势】:使用后加强自己身上的威势,提高你的威严度、可信度。 在抽出来这个道具的时候,陈野曾经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使用这个道具,如今倒是没有想到用到了这里。 他心里笑了一声,以前还曾经想过学一学“蔺相如”,假如某天有人威胁自己的国君,或者威胁自己的时候,使用这玩意吓唬吓唬他呢? 在看到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之后,陈野才冷笑一声,不等众人回答便直接问道:“诸位学子围堵王宫,可是想要逼宫谋逆?” 陈野伸出手,一旁的陈瞻十分了然的抽出腰间长剑,放在陈野的手中。 “碰1 长剑被陈野狠狠的摔在地上,荡起来一层层的烟尘。      “来。” “谁想要谋逆?” “本君便在这里,拿着长剑杀了本君,继而闯入本君身后的王宫之中1 他的目光中带着锐利以及怒火:“王上虽然有仁义之名,但王上乃是秦国的王上!究竟是谁给了你们这样子的胆子,敢围堵王宫?” 陈野的怒吼声传遍整个街道,那些之前义愤填膺几乎丧失了理智的学子们此时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浇了一个透心凉一样. 他们猛然之间清醒了过来。 自己来咸阳学宫是为了什么?为了在秦国谋一个官职!谋一个出路! 想要在秦国谋出路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考虑秦国的利益! 是一心为秦国着想! 当然,最重要是不能让秦王对自己有不满的心思存在! 可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为了五国攻伐小国的事情,所以围堵了秦国王宫? 冷静下来的学子们此时几乎是要昏过去了。 可还有一小部分人依旧义愤填膺的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怒火以及不甘心! 这些自然都是卫国、宋国、鲁国这几个小国的人。 他们的国度被围攻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他们自然要在外奔波嘶吼、呐喊的。 陈野知道,这个时候大部分人的心已经被他说动了,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这一小部分也是最坚定的,最难以说动的人。 因为这伤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 于是他用较为平和的语气说道:“当然,我知道有些学子是心中忧愤,悲痛之下才做出来的这种事情。” “毕竟他们的国度被围攻了,被攻伐了,所以他们愤怒、他们失去了理智。” 陈野叹了口气;“若是此时此刻,将在场的诸位换成了是老夫,老夫也同样会如此做的,因为只要能够救我身后的国家,即便是将这一身碎骨抛下又能如何呢?” 这话说到了那些人的心坎,他们的眼角不由得红润起来。 想到尚且在战火中飘摇,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国度,他们的情绪几乎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声声的哽咽、抽泣声在人群中回荡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国将亡矣! 还有什么悲痛能够比这更加令人悲痛么?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悲怆,他看着在场那些哭泣的人们:“我知道,你们伤心,可是秦国难道就有办法么?” “如今,匈奴大举南下1 “秦国、燕国正在他们南下的途中1 陈野张开双臂,以一种悲痛莫名的声音问道:“诸位,难道要让秦国放弃抵御匈奴而去征伐中原的五国么?” “难道要让蛮族踏破中原的土地么?” 他的脸上同样带着愤怒:“难道要让秦国因为中原其他的国度,去放弃秦国自己本身么?” “秦国能够同时抵御匈奴以及中原五国的联合么?” 陈野环视四周:“伱们以为,秦王此时的心中好受么?” “秦王自盟会中回来后,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未曾吃喝了!每日尚且是人强迫着才能够服用些许水米。” “为何?” “因为在盟会上,秦王被告知,匈奴已经南下,若秦国此时站出来反对他们与小国之间的战争,那么他们会首先调转手中的武器而针对秦国1 “两面夹击之下,秦国安存?” 陈野说到这里,已经怆然泪下。 “当然1 “孟轲曾言,生我所欲,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1 “秦国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而去挽回大义1 “可以手中握着长矛,战到最后一个老秦人死在战争上1 “但——” “谁能够承受秦国覆灭后,匈奴南下踏破中原的罪孽呢?” 陈野站在那里,佝偻的身躯逐渐的站直了,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像是一座不可迈过的山峰一样。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有恨。” “那么便怨恨老夫吧1 陈野的眼泪无法停止,声音哽咽几乎不能出声:“骂老夫吧!恨老夫吧1 “我身为秦国国相!安国君!先君留下来的辅国之臣,我不允许王上出兵攻伐中原五国!不同意君上为仁义之名而致秦国覆灭1 说到此处,陈野几乎已经无法站直自己的身体。 那车辇周围的学子们此时已经痛哭,不少鲁国、卫国、宋国的学子跪伏在地上,声音哽咽中带着悲戚,他们知道的,他们知道的。 知道自己不应该怨恨秦国,也不应该怨恨面前的这位老人。 他们应当怨恨的是那覆灭他们国家的人! 秦国没有做错什么!面前的老人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在哭泣的同时,心中浮现出来些许怒火,那怒火几乎是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学习,学习! 他们要将一生的所学,全部用在秦国之上! 他们要帮助秦国一统天下! 中原的那五国不是很喜欢这种不义的战争么?那就让他们同样葬送在这种不义的战争中吧! 秦国当一统! 此时,那紧紧关闭的宫门打开了。 嬴驷从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上衣袍早已经是换成了素色的,甚至头顶的冠冕也已经换成了素冠! 他站在那里,一身悲戚,面色惨白,甚至需要人的搀扶才能够站立在那里。 出来后,嬴驷不发一言。 他冲着众人行了一礼,神色悲戚莫名,身躯久久没有起来。 “不是安国君的错,不是老师的错。” 嬴驷的声音哽咽:“是寡人,是寡人的错。” “是寡人无能啊1 最后一个“能”字说出口的时候,嬴驷的哭腔几乎无法掩饰住了,他站在那里,几乎是嚎啕大哭。 “是寡人无能!不能维护天下1 泪水从这位国君的脸颊上滑落,即便是看见如此失态的嬴驷,周围的学子们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屑,反而正是这样子的失态,让众多学子的心中更是感动。 一国之君,能为他们的国度覆灭而大哭,换素服。 这若不是仁义之王,还能有什么人配的上仁义之王的称呼呢? 众多学子弯腰行礼:“此事非秦王之罪1 “我等之罪,罄竹难书1 “请王上责罚1 “惠文王更五年,天下大乱,诸国纷争,齐楚韩赵魏合盟伐鲁、卫、宋,匈奴南下。时咸阳学宫众学子围宫,危。安国君驾车而出,晓之以理,怒而曰:“此乃吾罪,非王之罪”。秦王嬴驷素履素冠素服而出,言:“此非安国君罪也,乃孤之罪,孤无能!不能护佑天下安1。众学子悲,俯首言:“此乃吾等罪!非秦王之罪1。太史公赞曰:天下危亡,而非秦之罪;秦王嬴驷,着素服以国丧为天下之义,此非仁义之君耶?上古先贤莫能比之*—《史记·秦本纪第一》” (本章完) 第109章 国强矣!【6k三更,求订阅】 第109章 国强矣>6k三更,求订阅】 嬴驷声音哽咽,几乎不能言。 他看着跪伏在地上,身上沾染尘埃的众多学子,不由得说道:“诸位何必如此?” “有何罪也?” 周围逐渐的围拢过来了些许黔首,他们看着站在那里的嬴驷,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学子们,你一嘴我一嘴的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看着站在前方的嬴驷,心中都有些动然。 这是他们的王啊! 哪有比秦王还要仁义的王呢? 此时,一直悲痛的陈野缓缓走出,陈瞻在他的身边微微搀扶着他。 “王上。”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且带着些许肃穆:“秦律有言,当以秦律为责!不可违背秦律1 “学子围王宫,此乃大罪1 “臣请依秦律做1 周围的学子没有一个有什么意见的,他们甚至在这一刻觉着陈野的形象更加高大了起来,因为这才是他们心中的陈野! 是那个客观公正,秉持着秦律为主的陈野! 于是,跪伏在地上的学子们纷纷开口道:“学生请王上依秦律做1 嬴驷的眼角再次落下泪水,他望着陈野,声音中带着恳求:“老师!难道法之外没有情么?这些学子难道不是情有可原么?” “他们是为了家国大义而来,而不是为了自身。” “便放过他们一次吧1 陈野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守护秦律、守护秦国的神灵,他的脸上带着沉顿之色。 “王上,秦律不可违!法不可违1 “围宫之罪,首恶依照秦律当流放!其余众人当杖责二十1 “还请王上下令1 人群中,那几位为首的学子对视一眼,而后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些如释重负的神色,他们知道这一次领着学子前来围宫没有好下场,但他们依旧做了。 因为总有些事情高于生命! 几人微微弯腰行礼,轻声道:“我等之罪,不可饶耍” “此例不可开1 “还请王上下令1 嬴驷站在那里,神色变幻莫测,他轻轻的走到陈野身边:“老师,法者,难道不是为了人而来的么?” 他的眼睛中同样带着坚定,一如当年一样,为这几位学子开脱着。 “老师当年曾经说过,法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罚”,而是为了让人能够谨记其中所为。” “如今这几位学子已然明白了,为何一定要“罚”呢?” 陈野的眼神也有些犹豫了。 此时,那长街上不断的有臣子前来,甚至苏秦、张仪二人都是匆匆的来到了这里。 他们恰好听到了嬴驷所说的话,心中也是感觉十分正确。 当即上前一步。 张仪笑着说道:“原来是惆怅这个事情埃” “臣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张仪笑着看向陈野:“安国君,依照秦律,这首恶当流放到何处?” 陈野微微一顿,而后说道:“倒是没有说明。” “一般是流放到秦的边疆之地。” 张仪看向那几个学子,又看向嬴驷,继而说道:“这几位么,我也都见过,也都认识,知道这几位在学宫中也是有才名的,是很有能力的人。” “若是真的流放了,反而是对人才的一种浪费。” “如今大秦的边疆的话巴蜀是否也算?” 张仪微微眨了眨眼,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前些日子,王上还说巴蜀那里缺人,没有人能够治理一些乡县,如今这不是人么?” “将他们流放到巴蜀去,但以“罪”之身,暂且无名无分的治理乡县,若之后能够有功,则给他们官身,若没有么?” 张仪一笑,脸上的神色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和:“那便是继续在那里无名无分、无权无力的为秦国的子民解决问题吧。” “如此,既是流放了,没有违背秦律,又没有单独这几位施展才华。” “王上、安国君觉着如何?” 嬴驷一听,眼睛猛地变亮了起来,他带着些许希望的看向陈野:“老师” 陈野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也好,左右也是流放,找一些事情给他们做,也是不浪费了。” 他偏过头,神情严肃的看向几个人说道:“你们可是愿意?” 那几人一顿,而后心中顿时涌现出来无数的欢喜之色,这有谁不愿意呢? 本来以为要流放到边境而后死在那里了,如今虽然依旧是流放,但却还有了一线生机不是么? “我等愿意1 张仪又看向其他的学子,想了想说道:“至于这些学子么?” “杖责二十的惩戒实在是有些过了,不如改成罚金+杖责十?” 其余学子中一部分人顿时松了口气。 若是说一些罚金加上杖责十的惩戒,他们是能够承受得了的,毕竟这些人的身体并不是非常好,这个时代的杖责二十下去,只怕是一条命去了八九分。 如今杖责十棍嘛,顶多去半条命。 半条命总比大半条命好吧? 陈野嗤笑一声,指了指张仪说道:“就你小子聪明,知道给老夫找麻烦。” 他略微沉吟:“只是如今老夫也不是司寇,伱去问司寇去吧,别问老夫。” 陈野冷哼一声,背着手就准备上车回府。 嬴驷连忙拦住了陈野说道:“老师,老师,寡人还有要事与您商议呢,您先别走1 陈野微微皱眉,继而恭敬的说道:“臣遵旨。” 张仪耸了耸肩膀,看着站在一旁搀扶嬴驷,免得他因为过于虚弱而摔倒的陈慎:“司寇,您觉着仪方才的提议如何?” 陈慎看了一眼自己正在生气的老父亲,又看了一眼点头的嬴驷,当即说道:“父亲和王上都没有什么意见,我也没有什么意见,这的确是一种合理的处置方式了。” 于是,众多学子的惩处便这样子定了下来。 待到学子们都散去了的时候,这咸阳宫外再次恢复了宁静和祥和。 章台宫 刚一进宫,嬴驷就甩开了陈慎的手,抹了一把脸,手上沾了些许白色的脂粉。 陈野也是恢复了往日平和的神色,就连张仪、苏秦二人都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庆幸之色。 “安国君啊,您不愧是人老成咳咳,人老智慧多啊,竟然能够想到这样子的办法来化解学宫中那些学子的愤怒。” 陈野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听了张仪的话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们想不出办法来,还需要我这个半条腿进入了坟墓的老头子来想办法?” 嬴驷倒是有些无奈:“老师,这也不能怪我们无能埃” “毕竟这些学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更何况秦国的头顶还有仁义之名?” “他们被冲昏了头脑之后,没有考虑匈奴南下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陈慎一言不发的坐在这几位的身边,只是低着头一边学习一边思考着。 陈野微微摇头叹气,继而说道:“在盟会的时候,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如今能够完善的得到解决,也是一件好事。” “经此一事,这些学子们便会死心塌地的留在咸阳,留在秦国了。” 嬴驷嘿嘿一笑:“老师,您是怎么在短短的半天就想到这么多的?这样一来不仅将学子绑在了秦国的战车上,更是让天下人都没有可以置哙的点。” 陈野神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其实这个办法不是我想的,而是一个你们万万想不到的人想的” 他小声的说道:“是孟轲跟我说的这个办法。” “那个家伙还完善了一把,只是不愿意自己说出来,觉着不符合自己的“人设”,所以让我来说。” 孟轲?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震惊。 儒家的孟轲?孟子说的? 孟子出的这个主意? 嬴驷几乎是惊讶掉了下巴:“孟轲?他不是一向说战争要仁义的么?不是还说了什么舍生取义么?” “咋” 陈野耸了耸肩膀:“你说这些我哪知道,反正主意是孟轲出的。”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王上努努力,能够把孟轲从学宫中拉出来,为我大秦效力也说不定呢?” 嬴驷神色一动,他倒是真的有这个想法了 鲁国 鲁国国君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楼下那围攻的军队、士卒,脸上带着些许惨然的笑意,他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鲁国传承了这么多年,最后要毁到他的手里! 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城楼上,鲁国国君大笑一声,而后拔出腰间长剑,横在颈间。 “悔不该,悔不该啊1 城楼上的士卒、城楼下的士卒,那围攻着的军队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知道他所说的悔不该是什么意思。 但所有人都明白. 鲁国真的要亡了! 鲁国国君闭上眼睛,而后手中长剑猛地用力,鲜血顺着长剑缓缓地落在地上。 他的右手无力的低垂,而后长剑瞬间落在地上。 “咣当——” 一声轻响,鲁国国君的身躯朝着后方缓慢的倒去。 “君上——” “君上*—” 守城的士兵望着这倒下的身躯,声音悲怆。 这一刹那之间,一部分正在拼杀的士兵瞬间血气涌上心头,他们突然变得悍不畏死了起来。 “国之将亡!吾身何存1 “国之将亡!吾身何存1 “国之将亡!吾身何存1 他们握着手中的长矛,视死如归的朝着前方冲杀!      一具具尸体倒落在地上,鲜血浇灌了这一片土地,使其变得更加肥沃了。 哀兵必胜? 那是在有前路的前提下! 这些士兵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他们只是前仆后继的朝着自己想要的地方而去! 谁都无法阻止。 这是他们的选择! 鲁国,某处宫殿 此时站着几十位儒生,这是鲁儒一脉如今大部分的弟子了,毕竟鲁国虽然是儒学的发源地,且孔子在此停留了很多时间,但他们终究没有出现一个惊才绝艳的领袖。 如同孟子一样。 他们的怀中抱着整理出来的典籍,脸上带着平和的笑。 “走吧。” “去见先师1 “走——” 一个老者缓缓地将手边的油灯一推,灯油洒落在地上,一抹火焰落在了那堆着的书籍上,刹那之间无数的火焰升腾了起来,将这个宫殿包裹祝 这里充斥着灯油、书籍! 全部都是易燃的物品,火焰几乎是在一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甚至没有挽回的可能。 熊熊烈火中,鲁儒一脉伴随着他们整理了一生的典籍,就这样消失了。 大殿外的空地上,十几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他们的怀中同样抱着典籍。 鲁儒一脉的那些老儒愿意以身殉国,但是他们并不愿意让鲁儒一脉辛苦整理出来的典籍以及思想就这样消失,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些思想更为开阔、偏向孟儒一脉的弟子,让他们拿着这些典籍去秦国! 去秦国咸阳学宫,去投靠孟子。 看在同样是儒家弟子的份上,孟子一定会帮助他们的,至少会收留他们。 这样他们的一脉也算是未曾断绝,不是么?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他透过熊熊的烈焰,看向远处的西边:“走!去秦国1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仇恨的影子。 “在秦国某一出路!为国复仇1 他转身,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秦国的方向走去。 宋国。 宋国的国君与鲁国的国君不同,在几国同时宣布了对宋国的战争时,他就直接选择了投降。 是的,投降。 宋国的国君站在城门口,上身的衣物已然褪去的干干净净,就那样赤着站在那里,手中捧着宋国的印玺、堪舆图、布防图等等。 他的脸上带着谄媚之色如同一条狗一样。 当大军抵达城门口的时候,他主动上前。 “宋国乞降!宋国乞降1 “愿献上国书、堪舆图等,只求放过我一条性命苟且。” 他一招手,身后的士卒带着几个绑着的人走了过来,那几个人头发花白,身上布满了伤痕,但脸上的神色却是坚定不屈。 当他们看到谄媚的宋国国君的时候,不由得“呸”了一声。 宋国国君不以为意,只是说道:“这几个是试图抵抗的人,小人已经将他们全然拿下了1 “听候您的吩咐。” 卫国 卫国国君、卫国朝堂上下的众多臣子们,全都是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恭敬之色,没有一个反抗的。 他们直接欢快的将前来攻打的人迎接进了城池,并且送上了印玺、堪舆图等。 国与国是不同的。 就像鲁国的国君与鲁国的士卒们拼死而战,宋国的国君不仅乞降,而且将反抗的臣子抓起来,卫国上下全部都是卑躬屈膝之辈一样。 惠文王更六年(公元前315年),也就是周慎靓王五年。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六年春,五国合盟攻伐卫、宋、鲁三国,仅仅是用时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在六年的春天完成了这个目标。 几国将天下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同年春,秦国、燕国将匈奴再次赶了回去,没有了边疆骚扰的秦国、燕国合盟了。 距离如此之远的两个国家因为仁义合盟了,他们没有举行盟约,只是互换了国书之后,就毅然决然的发动了对五国的战争。 秦国的讨贼檄文中是如此写的。 “邦周之国,列为兄弟。今五国不义,伐小而破庙,人神共愤、天地共诛之。” “秦燕,伐不义1 “此战,非秦燕之罪也1 惠文王更六年的夏天,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秦国燕国的攻势,五国并没有做多余的抵抗,就像是认命了一样。 在秦国攻下了两座城池、燕国攻下了一座城池之后,五国国君传书,欲与秦燕和谈。 秦王嬴驷本来不想要接受的,但此时咸阳学宫中的祭酒、儒家的领袖孟轲却站了出来,他陈述了如今和谈的重要性,更是说明了天下百姓安乐的重要性。 于是,秦王嬴驷、燕王便接受了和谈。 和谈的结果是秦燕两国所占据的地盘归属秦燕所有,而战争则是即刻停止。 本来秦王嬴驷是想要恢复鲁、卫、宋三国宗室宗祠庙宇的,但三国王室剩下的人却纷纷出面,感谢秦王仁义的同时,拒绝了秦王的提议。 他们说,自己的国家被灭亡,自己的国人不得以成为他国的国人,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了。 黔首们流离失所,可他们好歹还有一个容身之地。 若是再建立宗祠以祭祀先祖,且不说他们有何颜面面见先祖的事情,只是说这样如何对得起黔首们呢? 听了这三国宗室的言语,嬴驷叹了口气后终究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惠文王更六年的夏天,席卷天下的战争就这样子结束了。 可是战后的余波却远远没有停止。 一部分人通过这场蹊跷的战争,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天下人不是所有都是傻子。 聪明人看到了其中七国的妥协和退让,也同样看到了这七国合盟的“背景”。 于是,一部分的心中出现了一个问题。 “秦国真的是仁义之国么?” 秦国是不是仁义之国这个事情有待商议,但秦国是天下间较为强大的国家,这倒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情了。 甚至可以说隐隐约约是第一强国了。 赵国的改革和变法依旧在进行中,但似乎并没有像当年秦国变法那么好的效果,这倒是让人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赵王也在迷惑着。 为何当年秦国的商鞅变法那么的顺利,直接成就了一个第一强国,一个霸主,但如今自己的改革明明也应当这样的,却总是有些地方上不去? 当然,迷惑归迷惑,但赵国的军事实力却是一跃成为了七国中的第二强大。 甚至就连一直以来的强国齐国与魏国都是不能够与之媲美了。 与赵国相反的则是魏国。 自从上一任的魏王崩殂,这一任的魏王上任之后,一切就发生了改变。 国内的一切好似都开始了暗暗的变化。 首先是魏武卒。 这个当年魏国的依仗,如今变得腐朽不堪,甚至是成为了国内一些权贵手中的武器,用他来刺向国君。 会有这个结果,是上一任魏王在最后与贵族们妥协的缘故。 他允许贵族们掌握一部分的魏武卒。 而贵族则是利用掌握着的这一小小的部分,逐渐渗透了整个魏武卒。 上一任魏王晚年,意图学习秦国的军功制度。 所有的贵族想要继承爵位,就必须是身上有军功,掌握了魏武卒的贵族们为了获得军功,则是上行下效的“偷”“抢”“窃”。 抢部下军功的事情常有。 而一旦有人想要检举揭发,这些贵族们便互相遮掩。 倒是有一个人十分聪慧,没有直接在军伍中揭发,而是偷偷跑到了魏国的国都大梁,甚至贿赂了魏王身边的宠臣,因此见到了魏王。 他向魏王检举魏武卒中抢夺部下军功的事情。 魏王震怒,下令彻查这个事情。 那个士卒本来十分兴奋,以为自己的冤情能够沉冤得雪,但最后这个彻查差事的人来询问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因为这就是抢夺他军功的那个贵族子弟。 这个贵族子弟凭借着抢夺他的那些军功,回到了大梁,成为了魏国的司寇。 在悲愤、与那个贵族子弟嘲讽的笑容中,那个士卒自刎了。 这个消息传回了这个士卒所在的行伍,自此之后,魏武卒的战力就大大下降了。 后来,贵族们为了能够凑齐军功,却不让自己的孩子去前线冒险,也因为此时的魏国与秦国之间的战争经常吃败,危险性大大增加,他们开始在每次战争之前,准备好足够的奴隶。 在战争的时候,即刻让自己家中子弟躲在最后方。 战争结束后,用奴隶的人头来换取军功。 魏国的没落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秦咸阳城 章台宫 嬴驷看着堪舆图,看着不断扩大的秦国势力范围,不由得轻笑一声:“老师,国强矣1 “这难道不是寡人与您的功劳么?” 陈野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您的功劳埃” “惠文王更六年,秦燕伐不义,合盟攻赵魏韩楚齐,五国大败,后和谈。——《战国书·列国纷争战卷》” ps:求订阅。下一更在晚上的九点半左右~ 明天开始依旧是每天两更,一更六千字~这是承诺的哈。 时间的话就固定在上午的11:30,晚上的21:30。求追订啦~ 另外,章节号错了改不过来了.就这样吧 (本章完) 第110章 惠文王更八年【4k四更,求订阅】 第110章 惠文王更八年【4k四更,求订阅】 国家的强大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一个连绵不断的、持续的过程。 但秦国的强大却好像与这个规律相反。 在商鞅变法后,国家瞬间强大了起来,甚至持续了很久。 秦国以外的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秦国的国人、尤其是统治者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其中所蕴含的原因和变数到底是什么。 是陈野。 嬴驷此时的感慨,也全然是他看到了秦国如此强大的缘故。 而陈野却并不这样认为。 秦国的强大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全部人的功劳,所有的秦国国人都对此有建树。 所以,陈野并不因此而居功。 嬴驷则是看着陈野,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片刻后他开口道:“老师,您觉着秦国的下一代秦王,谁比较合适呢?” “荡儿?还是” 陈野微微摇头:“王上,这是您的事,不是臣的事情。” “臣怎么能够插手王储之事呢?” “这是不合乎礼数的。” 嬴驷的神色十分诚恳,他的身躯微微前倾:“老师,难道您还不信任我么?” 他的自称变了,从寡人变成了我,变得更加的真诚了。 但陈野依旧只是说道:“王上,这不是臣应该过问、也不是臣应当去提出建议的事情。”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与坦然:“这种事情,王上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毕竟若是消息泄露,无论是对于哪一位公子来说,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嬴驷这才低下头,无奈的叹气:“我的年纪也逐渐的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悲戚:“老师啊,您的身体从前些年看着就不好了,但一直到如今,您还健健康康的。” 嬴驷自嘲道:“昔日我还想着,若是有一日老师走在了我的前面,我一定会为老师亲自穿上丧服,可如今看来,我的身体怕是撑不到那一日了。” 陈野微微蹙眉:“王上今日怎么说这些话?” “难道太医令那边说了什么?” 嬴驷微微点头,他看着陈野,没有丝毫的隐瞒:“老师既然问了,那我便不隐瞒老师了。” “太医令说我的身体内里空虚,只怕是只有三五年的光景了。” “这三五年,还需要一直服用药物撑着。” 三五年? 陈野的脸上带着些许震惊,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嬴驷的胳膊:“三五年的时间?” “太医令怎会如此说?” “可是请了其他医者?” 嬴驷微微点头:“这两年我暗中寻了不少的医者,但所说的都与太医令一样。” 他的目光诚挚:“老师,若是哪一日我走了,秦国真的要靠您嘞1 陈野沉默不语。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甚至要超长待机到嬴驷也挂掉了. 这对于陈野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轻叹一声:“王上,您这两年的打算,难道都是因为您知道了自己身体的问题?” 嬴驷没有偶丝毫的隐瞒,他看着身旁的陈野说道:“是的,老师。” 他坦然的将自己心中的所有计划告诉了这位老师,他觉着目前为止,秦国内他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这位老师了。 “我已然扶芈八子为王后,稷儿便是嫡长子,理所应当的要继承王位。” “但荡儿以及他的母亲一定不会放过稷儿的。” 嬴驷站了起来,在大殿中来回的走动着:“所以,我原本的打算是送稷儿前往赵国为质子,并且令人暗中保护他,让他不受到伤害。” “稷儿的年龄太小,即便是有太后亲政他的年纪也太小了。” “更何况,过于长时间的让太后掌政也不是一件好事。” 嬴驷猛的回头,眼睛中闪烁着些许光亮:“最开始,我的打算是让国内一些人支持荡儿成为国君,然后找个机会鼓动荡儿做一些事情,之后便是“意外”了。” “荡儿因意外而死,那个时候,楚国的势力一定已经培养了起来,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支持稷儿回国。” “届时,稷儿成为新的秦王,而八子则是掌政一段时间,有瞻儿、慎儿在,八子即便是摄政也不敢有什么妄动。” 嬴驷坐在陈野的面前,这短暂的动作都已经让他有些气喘吁吁了:“这是我原本的打算,因为我不知道老师是否能够活到我离世的时候,所以我本身打算的辅国之臣是陈氏的第二代。” 他的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老师您的身体虽然看似病弱,但却一直坚持到了现在,甚至可以将我熬死了。” 说到这里,嬴驷的语气中带着些调侃儿:“所以,我就推翻了原本的打算。” “但也没有完全推翻。” 他眯着眼睛:“八子的手伸的太长了,有些时候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所以我需要震慑她,让她知道,什么是王上1 “王上便是能够一言决定他们命运的人1 “我依旧会送稷儿入赵为质子,但我会让昭儿一同前去。” 说到这里的嬴驷语气有些许的心虚,毕竟他将陈氏的第三代嫡长直接拐走,拐到了赵国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否能够容忍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所以,嬴驷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低,若是不仔细去听,几乎听不清他在说甚么了。 但说过了这一段,他的声音再次激昂起来。 “老师,等到了我临死的那一年,我会提前让人接稷儿和昭儿回来1 “到了那个时候,虽然八子会成为王太后,可摄政之人是你们两个!她虽然可以临朝,但没有任何事情的决断权1 嬴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陈野:“我相信老师。” 陈野瞥了一眼明显处于一个不正常情绪的嬴驷,轻笑一声,说出的话却出人意料:“所以你后面声音那么大,是害怕我不同意你将昭儿送到赵国去?” 嬴驷正在喝水,猛地被呛了一下。 他有些心虚的说道:“老师,您的想法呢?” 陈野微微点头:“不错的想法,将稷儿送到赵国去当质子,在这个阶段,他所学会的东西会比在秦国国内更多。” “人最重要的是实践。” 放下手中的杯子后,继续说道:“但我不放心陈昭一个人在赵国,我会让守儿一同前去,这一点王上没有意见吧?” 嬴稷当即嘿嘿一笑:“没意见,没意见。” “其实昭儿不必跟着稷儿一同为质子的,若是有守儿跟着,那便是让昭儿单独出发吧。” “这样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陈野微微点头,突然看着开心的嬴驷说道:“对了王上,如今天下局势纷乱至此,秦国日后的路该如何,您想好了么?”      嬴驷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巴巴的说道:“啊?” 陈野眨了眨眼:“伱说你想写一篇三千字的奏文给老师看?” 他拍了拍嬴驷的肩膀:“王上啊,您竟然能够有这样子的觉悟,臣真的是感动涕零,不知该说什么了。” 嬴驷:“啊?” “老师这.” 陈野一歪头:“你说你想写五千字?” 嬴驷瞬间闭嘴,坐在那里有些无奈,老师惩罚人的方式怎么从小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呢? 总是让自己写一些奏文什么的。 陈野看着嬴驷老实的样子,哼哼的笑了一声,而后站起来行礼告退了。 等到陈野走了之后,嬴驷撇了撇嘴,一边吩咐人拿来绢帛与笔墨,一边小声的嘟囔:“没想到老师这一次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简直是太好了。” “哎,也是我这个当舅舅的对不起慎儿。” “孩子还那么小,就让他背井离乡的。” 安国君府 陈慎见到陈野回来了之后,当即走到了陈野的身边,脸上带着难得的谄媚之色。 也唯独有事情求陈野的时候,这小子才会露出这样子一副不是“君子”的样子,若是传出去,简直是要让那些整日夸赞陈慎的人笑掉了大牙。 “父亲,父亲。” “昭儿的事情,您说的怎么样了?” 陈野瞥了一眼没出息的陈慎,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行了,不必担忧了。” “我已经跟王上说了,后岁之后,借着秦赵交换质子的机会,让守儿带着昭儿一同出去游学,不过不能在外面呆太长时间,最好能够在赵国之中隐居历练。” 陈慎这才是松了口气。 不是他一直担忧,而是陈昭这个小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去外面游学了,并且还拿出了他当年的例子,说他这个父亲都能够周游列国,为什么他不可以? 即便是不可以去的太远,去韩赵魏总没问题吧? 可现在的天下局势紧张的很,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前往其他的国家,这难免会让秦王有什么别的想法. 也因此,这个事情一直搁置了。 “父亲,还是您厉害埃” “您是怎么说的,王上不仅没有怀疑,还同意了?” 陈野嘿嘿一笑:“这还不简单?” “嬴驷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能够算计的过我这个当老师的?” 章台宫 内侍轻轻叩门,而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王上,陈昭公子求见。” 嬴驷微微一挑眉,然后笑着说道:“让他进来吧。” 等到陈昭活蹦乱跳的进来之后,他才抱起来陈昭说道:“昭儿,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做到了。” “等你回去,老师就会告诉你,你可以周游列国,前往赵国了1 他颇有些得意,像是一个寻常的和自己外甥孙炫耀的老人一样:“舅爷爷厉害不厉害?” 陈昭嘿嘿一笑:“舅爷爷真好1 嬴驷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老师最后肯定是会同意的,之前让你放心你竟然还担心。” 他掐了掐陈昭的鼻子说道:“小子,现在信了舅爷爷的话了吧?” 嬴驷有些惆怅的对着陈昭说道:“那你答应舅爷爷的话,也不能忘记了哦。” 陈昭当即伸出手,用经常和自己大父的手势,小手指勾住了嬴驷的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1 嬴驷也学着陈昭的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1 安国君府 陈昭回来后,来到了大父的书房中,这里是大父的禁地,除却已经逝去的大母以及父亲、五叔父之外,其余人都不能够随便的进入。 当然,现在有了陈昭之后,陈昭也能够进来了。 这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一进门就看见大父靠在桌子上,正在拿着一卷竹简翻阅着,脸上还带着些懒散的神情。 陈昭一度以为自己的大父之所以不让其他人进来,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这个样子。 “大父。”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轻声道:“王上没有怀疑。” 陈野这才是点了点头:“王上心中所想的继承者是嬴稷,你随着嬴稷一同前去赵国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个共患难的关系,日后的嬴稷也会更信任你一些。” 他坐了起来,看着陈昭,轻声感叹的说道:“昭儿啊,你要记祝” “君心似海深,随时都会变化。” “不要不信任君主,但也绝对不可以全部信任君主。” “以你的聪慧,应当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氏的第三代便是要靠你了,日后等我、你父亲亡故之后,你便是陈氏的家主。要担负起让陈氏绵延在历史中的重任1 陈昭站在那里,神色坚定:“大父,昭儿一定会完成大父的所托,让陈氏绵延不绝1 天下的局势在周慎靓王五年的大变之后,迅速变得安稳了起来。 赵国的实力强大起来后,开始试探起来周围的国家。 比如魏国,比如韩国。 他暂时不敢试探秦国,因为秦国多年前的实力都比她现在的实力强大。 多次的试探下,赵国没忍住对韩发动了进攻。 就在惠文王更七年的冬天。 而这一年的冬天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周慎靓王,崩殂。 周天子再次换了一位,这一次是周慎靓王的儿子姬延继承了天子的位置,并且收回了封赏给东周国的“巩”,周王室再次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转眼间,就到了惠文王更八年了。 秦国内提议立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ps:我真的是废物.手指头疼真的写不出来了。 这几天一定补上。 (本章完) 成绩汇报兼更新说明 成绩汇报兼更新说明 朋友们. 我道心崩溃了啊!!!! 谁能想到呢,两千多的追读竟然只有一千二的首订. 这谁能想到呢?这谁能想到呢?这谁能想到呢?这谁能想到呢?这谁能想到呢???? 简直是直接击碎了我的道心. 到手的强推也飞了我也废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 目前首订1225,高定1280,均订一千多,不是不能写,反正在我的能写的线之上的。 毕竟上一本书我也是这样,收藏一万一千多,首订一千一百六,这次收藏一万一千八,首订一千二,比上次好歹强了一点点对吧? 所以大家放心吧,肯定不会道心崩溃然后切书的。 对了,今天的更新只有两万哥们我吹出去的牛竟然硬生生被我自己吃下去了,泪目。白天光顾着道心崩溃了。 我尽量这两天给补回来 另外说一下之后的更新吧。 每天上午十一点半左右、晚上九点半左右各一章,随机掉落哈,如果上午的是4k,那晚上的就是6k,总而言之加一起肯定是一万,这一点我能保证,这一次绝对不把自己的话吃回去。 我真的没想到成绩会这样.这次上架的牛算是吃了三分之一,真的.我会这两天尽量补回来的。 另外就是,之后的剧情会越来越精彩的。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谢谢。 么么哒宝宝们。 (本章完) 第111章 战争的开始【补昨日2k,求订阅】 第111章 战争的开始【补昨日2k,求订阅】 提议立储的声音浪潮是从更六年的时候陆陆续续就有的,其中有许多人在推波助澜。 国内的浪潮声直到惠文王更七年的时候才逐渐大了起来。 或许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看声音没有从一开始就被掐灭,所以胆子越来越大了。 在惠文王更七年的冬天,惠文王嬴驷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的时候,这种声音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所有人都不再遮掩自己的意图了。 不断的有人在朝堂之上提议立储,这些人是不同派系的。 “楚系”、“法家”、“儒家”、“墨家”、“纵横家”等等,都有自己支持的公子,他们都想让自己支持的公子成为下一任秦王,而后消灭秦国内其余的流派势力。 诸子百家在诞生之初就不是和平的。 各家各自攻讦对方的事情并不少见,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因为一言不合而杀人的事情也是有的 你拆我的台,我拆你的台。 你辩驳我的思想和政治主张,我去了别的国家受到国君宠爱成为掌权者后,暗戳戳的将伱们这一派的人赶出去。 就像是一出绝美的华丽舞台一样,诸子百家的人们就是其上的一个个“演员”。 目前为止,秦国之中立储声最大的是“公子荡”“公子稷”“公子芾”、“公子悝”“公子壮”。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五位公子中,有三位都是“王后”芈八子的孩子。 公子荡则是除了芈八子之外,最受宠的夫人所出。 公子壮则是惠文王的庶长子。 听闻了国内流言以及消息的陈野则是有些莫名的笑了起来,历史终究还是被更改了。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点。 但那据说是不可更改的车辙不是终究在某些事情上偏移了轨迹么? 或许从很早开始,车辙就开始逐渐偏移了轨道。 只是那些改变太过于细微了。 比如“咸阳学宫”取代了“稷下学宫”成为诸子百家时代思想最后的辉煌,比如咸阳学宫一直到如今还受到人们的敬仰,并没有被王轻视、践踏。 比如孟子没有留在齐国,而是因为在咸阳学宫的经历所以被齐王怀疑,最后留在了咸阳城,留在了秦国。 比如苏秦和张仪竟然成了同僚。 再比如. 芈八子成为了王后,嬴稷成为了理所当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嫡长子不再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惠文王后”所出的“公子荡”。 这便是历史的更替。 但历史也总是调皮的,在某些方面虽然允许你有小小的变化,但有些地方或许是因为改变的“车辙”不够多,依旧会回到原有的轨道。 比如,惠文王嬴驷的心中,“嬴稷”依旧要成为质子前去赵国,经历一番“磨难”,后才能够取得“真经”。 当然了,目前的陈野还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一位“秦武王”做出一番事情后,“意外”而死,最后才让嬴稷成为国君。 这是不可揣测的。 “我这个弟子哦。” 陈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越来越难以揣测了,谁知道他到底是真的跟我说了未来的计划,还是试探我呢?” 正如他跟陈昭所说的,君心莫测。 即便是从小看着嬴驷长大的陈野,此时也不敢、不想揣测嬴驷的内心。      嬴驷毕竟是一位君王,毕竟是一位在历史上都赫赫有名的君王。 他只是凭借着“先知”窥测到了一些事情而已,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比嬴驷强多少,甚至可以这样子说,若不是这些“先知”,他甚至比不上咸阳学宫中出类拔萃的一些学子。 就在秦国国内立储声音逐渐扩大的时候,天下其他的地方也不怎么安宁。 周赧王元年,魏王见天子。 魏王见过天子之后,很快的就回到了国内,之后以“天子”的名义号召“诸侯”伐不义,帮助韩以对抗赵国。 不久之后,燕、齐二国纷纷响应,四国之间组成了合盟,共同对抗赵国。 赵王没有丝毫反应,甚至嗤之以鼻。 他以为自己可以对抗四国的联盟,因为在这之前,秦国不仅对抗过四国联盟,更对抗过五国联盟 赵国当年就是那被“大败”的“五国”中的一个。 如今的赵国,难道还不能够与多年前的秦国相提并论么?难道实力还没有那么强大么? 对付几个已经开始衰落的国家,简直是轻轻松松。 这些都是赵武灵王的想法。 而四国联盟的想法则是,我打不了秦国还打不了你了? 你就算是变法了又能够怎么样? 在座的各位谁没有变法过? 谁不是实力强大的七大强国之一?我要不是实力强大,你会跟我们一起联合起来灭掉其他的小国? 于是,在双方都抱着这样想法的前提下,浩浩荡荡的、持续了近七年之久的,史称“刚于之战”的战争开始了。(我捏造的哈) 这是一次浩劫。 是的,浩劫。 在有“陈氏”的这段华夏历史中,过去现在未来这么多年中,能够被称之为浩劫的战争只有五常 “刚于之战”、“碎玉之战”、“伐天之战”、“护国之战”、“崖山死战”。 其中,除了刚于之战外,其他的几场战争都是惨烈中带着希望的战争,最后也都获得了胜利。 当然胜利的前提是无数的鲜血堆积。 刚于之战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没有人预测到了这一场战场的血腥和结果 毕竟在无数年的战乱华夏历史中,这不过是很小的一个战争而已 当战争一开始的时候,五国的国君都懵了。 这是赵国/这是四国联盟? 一个想法在他们的脑海中油然而生:“秦国你丫的害我1 战争的第一年,几位王都是不在意的,战争么,反正死人死不到他们的头上 只是一些民众而已。 战争的第二年,几位王上都咬着牙坚持,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总不能停下吧? 战争的第三年 五国的君王已经杀红了眼。 看着他们杀红了眼,最开心的当然是没有参与的楚国以及秦国。 尤其是秦国。 但转瞬间,秦国就不开心了。 因为国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立储之争”。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同时也十分惨烈。 ps:这不是今天的正常更新哈,是补上架没有更三万补更。欠的一万字我说了会这两天陆陆续续的补。 下午五点半,晚上九点半的是今天的正常更新。 (本章完) 第112章 “立家之道”【4k二更,求订阅】 第112章 “立家之道”【4k二更,求订阅】 其余五国之间的战争惨烈是在于民众的惨烈,所有的国君都在最后杀红了眼,他们觉着自己手中的刀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放下。 于是血流成河。 而秦国之内的惨烈则是在于流派之间的惨。 立储向来是大事,尤其是在如今的秦国之中,秦国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什么希望的曙光? “一统天下,在复“邦周””。 当然了,“邦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些人也不会复兴邦周,他们所想的是当年邦周一统之后的一切。 理想高远者想的是黔首和民众们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而一些理想没有那么高远的人想的则是周初的“分封”。 若能够辅佐秦一统天下,届时分封诸侯的时候会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若有,则日后可以称王矣! 这对于这些人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于是,站好队伍成了他们要走的第一个岔路口。 五位公子到底谁能够成为下一任的秦王呢? 秦国这一片水塘,瞬间便泛起了浑浊。 而五位公子也是在这样子的环境下,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咸阳宫 嬴荡坐在大殿中,眉宇中带着些许深思,随着年月的一天天过去,他也长大了,若是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倒也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公子。 可一旦开口. “荡儿。” 他对面的女子开口了,脸上带着一抹忧虑之色:“如今检王上的心思难以揣测,你要多多争取朝臣的支持才对,切记不可因为些许小事在暴怒了。” 身为嬴荡的母亲,她自然是最了解嬴荡的。 “且,你记住了。” 她的神色凝重:“你不能够再表现出伱的那些喜好了,你身边汇聚的那些门客也全都给我赶出去1 以往的时候,她对于自己儿子养一些大力士门客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哪个公子没有自己的喜好呢? 难道有自己的喜好就不能够成为秦王了么?这反而是一种个性的展示,秦国以军功立国,喜好大力士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大力士在战场上也是能够立下功劳的。 这样子的人往往能够成为“悍将”。 若是有人嚼舌根说嬴荡的爱好是“歪门邪道”,那么就可以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但. 现在不行。 王上明显是动了立储的心思,否则朝堂中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她还不了解自己的那位王上么? 就凭借嬴驷对朝堂的掌控力,他若是不想立储,只需要一个眼神,这些流言就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不能让嬴驷对嬴荡哪怕有一丁点的不满。 因为在某些时候,即便只是一丁点的厌恶,都足以决定一切了。 嬴荡被自己母亲的话语惊醒,他回过神来,满不在乎的说道:“母亲,您就不必担心了。” 他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至于那些大力士,没必要遣散的。” 嬴荡否决了自己母亲的提议:“难道我一个公子,养一些门客还成了问题么?” 看着自己儿子的神色以及听着他话语中的不耐烦,嬴驷的母亲也是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个儿子啊,从来就不会听自己的话。 不过好在朝中已经收敛了一部分势力 想到这里,她低声道:“如今朝堂上还没有表明态度的,也就是陈氏了。” “陈氏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非常重,许多人都曾经是相国的弟子,甚至就连王上都是。” “若你能够拉拢到陈野,那么秦国的江山,便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会落在你的手里。” 她拍了拍嬴荡的肩膀:“这两日你便去拜访陈国相,切记一切要表现得儒雅,并且气度开阔,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与国相、亦或者陈氏府内的任何一个人发生冲突。” “记住了么?” 嬴荡听到母亲提及陈氏,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陈昭。 陈氏的第三代,那个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就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最终却压了下去。 若是他成为秦王,一定是要将陈氏连根拔起! 王后宫中 芈八子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三个孩童,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如今却要为了王位而兄弟相残,我心中实在是觉着痛苦。” “但母亲不能够挡你们的路。” 她看着公子悝、公子芾、公子稷三人说道:“你们若是有什么手段,便尽管用出来。” “朝堂之上的楚系一脉势力,也随便你们的拉拢。” 芈八子的神色微微有些严肃的说道:“唯独有一条,你们三个怎么对付其他人我不管,但若是你们当中有人敢伤害自己的亲兄弟,那么休怪母后无情1 三人微微躬身行礼,即便是最小的嬴稷都开口说道:“还请母亲放心。” 至于这话语中所说的“放心”有几分可信度,那就不知道了。 出了芈八子的宫殿后,嬴稷缓缓朝着远处而去,脸上带着一抹忧虑的神色,他轻声叹气:“母亲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那两位兄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怕是心里早就算计着怎么对我了吧?” 嬴稷嘴角带着苦笑,朝着远处走去,毕竟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和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走的很近的人。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缘分,让他和陈氏的第三代嫡长陈昭走的这么近,但往日里的优势此时反而是成为了劣势,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依旧是优势。 公子悝、公子芾、公子荡、甚至公子壮都会首先将矛头对准他。 因为陈氏站在他的身后。 有陈氏的支持,与他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毕竟现在的陈氏老爷子还在。 他是嬴驷的老师。 甚至只要那位愿意,他也可以是这一嘲立储”之争的裁判员。 谁胜谁负,难道不就是那位一句话的事情么?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无法继续忧虑下去,而后抬起脚,就朝着宫外走去。 他想见一见自己的朋友了。 安国君府 陈野坐在屋内,面前坐着五位公子。 这一天是很巧合的一天,五位公子在同一天,甚至在差不多的时候全部来到了陈野的府郏 目的只有一个,请见安国君。      五个人一个比一个谦逊,一个比一个老实,坐在陈野的面前老老实实的称呼“师公”。 父亲的老师,对于他们来说不就是“师公”么? 当然了,关系不能这样算的。 陈野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不过是五位公子想要和自己拉近关系罢了。、 活了这么久了,他什么看不懂呢? 只是他也不想拆穿,毕竟拆穿了对他来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五位公子,请。” 陈野缓缓的倒出茶水,看起来一派平和,就像是不知道这五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样。 “这是我派人之前从巴蜀附近寻来的茶叶,入口苦、回味甘甜,乃是一等一的春茶,这春茶炒制,也算是经历了万般的磨难,最后来到了我手中。” 陈野笑着说道:“我去岁得到这东西之后,便送入了宫中些许。” “手里只留下了这一点,今日五位公子前来,便索性给几位冲泡了,让诸位尝一尝。” 公子荡、公子芾、公子悝三人都是假笑着端起来了面前的茶杯,他们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而听懂了的嬴稷和赢壮则是眸子中带着些许思索,安国君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入口苦、回味甘甜? 嬴稷略带思索的低下头,轻声说道:“这么一尝,果然是不愧先生远隔万里从巴蜀之地寻来此物。” “倒是比寻常的饮用之物强了不少。” 这个时代的饮品很少,唯一有些味道的大概也就是“蜜水”了,也就是在水中加一些蜂蜜。 蜂蜜的味道并不算很重,所以只能说是有些甜味而已。 赢壮的年纪最长,如今已然是而立之年了。 他看着陈野说道:“壮和诸位弟弟贸然前来,倒是扰了安国君的情景。” “倒是我等的错了。” 陈野哈哈大笑一声,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说道:“我已然是到了耳顺的年纪、甚至快要到从心所欲的年纪了,整日在家中就是看看书、喝喝茶,能够有什么事情呢?”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点别的意味:“几位公子尚且能够想到我这个老头子,已然是老夫的幸事了。” 正在说着的时候,不远处一个人影缓缓走来,正是陈昭。 陈昭手中端着一个木盘,其中放着些许糕点。 这些都是陈野闲着无聊的时候弄出来的,其他的东西搞不出来,难道面食还搞不出来不成? “几位公子尝一尝,老夫平日闲着无聊的时候,索性研究起来了厨艺。” 几个人虽然心里焦急,想要说些拉拢的话,但碍于有其他人在,也都闭着嘴一言不发。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岂不是给其他人机会? 于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是配合着陈野尝了尝那“糕点”。 众人聊着聊着,公子荡就有些忍不住了,他本身就对陈野以及陈氏没有什么好感,如今在他看来,陈野的这些行为更是在羞辱、玩弄他们。 本来想要发火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父亲对陈野的态度,当即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他抬起头,脸上的假笑几乎已经挂不住了。 “安国君,其实这次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安国君的。” 公子荡一开口,其余几位公子对视一眼,眼睛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虽然知道这个愣头青肯定会忍不住,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愣头青这么忍不住啊? 于是也纷纷开口道:“我等前来,也是有些事的。” 公子荡嘴角一撇,这些人,自己不开口的时候他们也不开口,就怕惹恼了安国君,自己一开口就纷纷跟着自己开口了。 简直是不要面皮。 陈野只是笑着:“哦?诸位公子同时有事情找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 “只是不知道是何事啊?” 公子荡大大咧咧的开口了:“不知安国君可有听说过“立储之争”?” 他就像是没有心眼一样,直接将这个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说出来了,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陈野微微眨眼:“有所听闻,但不多,毕竟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去朝堂了。” 公子荡没有理会后面的话,听了前面的话后只是说道:“安国君听说过就好。” “如今,立储之争的五个人都在这里了。” “安国君以及背后所代表的“陈氏”,想要支持谁呢?” 陈野此时也不笑了,只是坐在那里:“支持谁?” “陈氏支持秦王。” 支持秦王? 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荡也有些没听懂:“安国君的意思是?” 一直没有开口的公子壮这个时候开口了,他打断了公子荡的话语,只是看着陈野的眼睛说道:“安国君的意思是,不想参与到这一嘲立储之争”么?” 陈野点头,没有理会公子荡瞬间变得阴沉的脸,只是说道:“不错。” “陈氏并不想参与到这一场立储之争,这是陈氏的立家之道。” “无论谁成为秦王,陈氏都会继续完成自己要完成的事情。” “即便新的秦王不再宠幸陈氏,不再信任陈氏,陈氏也会在秦王所指派的位置上,继续完成那个位置的职责。” 赢壮听了这话后有些沉默,而公子荡则是有些不屑,他看着陈野说道:“不参与?” 他指着一旁的陈昭说道:“若是不参与,那么陈昭为何会站在五弟的那一边?这难道不能够代表陈氏么?”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其余几位公子除却嬴稷之外,其他人也都是看向陈野。 明显是也对这个问题有疑惑。 陈野微微一笑:“陈昭只能代表他自己,且诸位公子是否忘记了一件事情。” “陈昭当初是身为诸位公子所有人的伴读去的学宫,只是诸位公子并没有与陈昭结成友谊。” “不是么?” ps:第一更送到。晚上九点半第二更,那一更就是六千字了。 另外不是每天都有补更掉落哈。得我有余力的时候。 么么哒。 (本章完) 第113章 陈昭【6k三更,求订阅】 第113章 陈昭【6k三更,求订阅】 陈野的话瞬间让诸位公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 因为他说的是现实。 当初陈昭是作为他们共同的伴读进入学宫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对所有公子一视同仁的。 或者说 直到现在,他对所有公子也是一视同仁的。 除却嬴稷之外的其余几位公子在脑海中扒拉着关于陈昭的记忆,只能够看到陈昭一直在学习,并且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昭的处理都如同他的父亲与大父一样,公正而又平和。 这是一位和“安国君”陈野,如今的“司寇”陈慎,“将军”陈瞻一样的,公平公正的“君子”。 无可挑剔的君子。 赢壮也确实是成年的公子,他的反应十分迅速,当即一脸愧疚的按住了嬴荡的手,轻声说道:“安国君,是我弟弟冒犯了。” 他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踩了一脚嬴荡:“年纪尚且还小,您不要在意那么多。” “还是一个孩子呢。” 对于一个在争夺王储之位的人来说,什么是最致命的? “还是一个孩子呢” 这句话就是最致命的。 因为说出这句话,若是其他人也认可的话,那么他瞬间就会从一个争夺王储的公子变成一个“孩子”,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资格与面前的人争夺王储之位了。 他们的身份是不对等的。 一个是“孩子”,另外一个则是“王储”候选人。 嬴荡的脸因为愤怒而有些许薄红,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赢壮却明显没有给他机会,显然是要让他把这个闷亏吃下去。 “安国君说的对,是我们没有把握住机会。”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您,也想要知道您最后的、确定的答案。” 赢壮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谦和的君子,但他口中所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谦和:“您确定,陈氏、您、司寇、将军,以及陈昭公子不会插手王储之争么?” “确定陈氏站在局外么?” 他像是蛊惑,又像是劝诫一样:“安国君,王储之位关系到下一任的秦王,而陈氏既然在秦国之中,就一定是躲不过去的。” “既然躲不过去,为何不好好的加入呢?” “这样,下一任秦王继位的时候,您若是押中了,也能够延续陈氏下一代的辉煌不是么?” 赢壮的话语中带着些暗示:“您已经是相国了,或许您之后相国就是司寇呢?再或许之后的司寇就是陈昭公子呢?” 他的声音轻柔,但许诺出去的利益却一点都不轻。 “陈氏若是能够三代为秦相,这是多么宏伟的一个美谈啊1 “黔首们、国人们会更加信任一直担任司寇的陈氏一脉,这对于陈氏的绵延,对于陈氏在天下的声名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赢壮虽然不知道陈氏为何一直站在局外,但他以过人的智慧,一下子抓到了陈野一直以来好似在做的事情。 “提高陈氏的声名,让陈氏一直绵延。” 虽然他找到的点不准,原因也是错误的,甚至过程也全部都是错误的,但—— 出奇诡异的是,他所猜测的结果却是正确的。 并且他拿出了足够的利益,足够合适的利益。 听着赢壮所提出的条件,其他几位公子的眼睛中瞬间闪过一抹惊骇之色,赢壮怎么能够许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呢? 公子悝、公子芾两个人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给不出这样子的价格的。 因为他们的背后都站着一些楚系的势力。 在秦国如今的诸多势力当中,哪一个势力最强大?陈氏一脉的势力,因为无论是陈野还是陈慎、陈瞻都还在,并且位居高位,能文能武,他们几乎把控了秦国的权势。 所以他们是最强大的。 而稍微次之的就是其他几个互相制衡的势力了,其他势力为何那么拼命的参与这一场立储之争? 目的不就是为了等到新的王上位的时候,可以倾斜自己的势力、信任自己么? 不就是为了掌握朝政么? 可若是此时许出了国相和司寇的位置,那他们背后的人怎么办? 虽然有陈氏或许一定能够坐稳王储的位置,但他们其实更加相信自己身后的势力。 而嬴荡不言语的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他不想。 他厌恶陈氏一脉,就算是真的陈氏选择了他,利用完陈氏之后他也会将陈氏丢掉的。 刚刚又被赢壮讽刺、被陈野“侮辱”,他怎么可能违背自己的内心说出讨好、奉承陈野的话呢? 这是不可能的。 而最后的嬴稷只是坐在那里,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了,所以其实在这一场立储之争中,他并不占据优势。 甚至若秦王这几年身体就彻底坏掉的话,他成为王储的可能性会继续变校 因为秦国不需要一个不能亲政的、年幼的王。 此时的秦国已然强盛,若是换做历史中的那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那个时候的秦国还没有吞噬义渠,更没有将巴蜀的“利益”消化完毕,刚刚还经历了武王举鼎的“闹剧”以及“野心”。 那个状态下的秦国,需要的就是一个“平和的”、“弱小的”“不能亲政”的秦王。 嬴稷是最好的选择。 陈野端起来手中的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他看着几个公子的神色变化,不由得轻笑一声,继而叹了口气,轻轻的笑着说道:“诸位公子啊,陈氏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 “陈氏只想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扪心不愧于自己。” “所以,陈氏不会参与这些事情中的。” “若是下一任秦王因此而延误陈氏,那么便是陈氏的命运。” 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轻柔:“那也怪不得谁。” “乃是陈氏之命。” 赢壮听出了陈野话语中的拒绝,他看着坐在一旁的陈昭,不由得再次放缓了语调:“难道安国君不考虑考虑陈昭公子么?” “陈昭公子如今与我的弟弟一般年幼,等到下一任秦王继位的时候,怕是恰好要入朝吧?” “届时,安国君的身体”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冒犯了。” “但我并没有恶意。” “安国君的身体,还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为子孙谋划么?” 陈野微微眯起眼睛,在这一瞬间,他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平和之色,但眸子中却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一刻,就像是一只猛虎突然之间睡醒了一样。 他要狩猎,要将眼前冒犯的人杀死! “碰——” 茶杯猛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陈野低声道:“我可以认为,是公子在威胁我,威胁陈氏么?” 他的眼神中带着威胁:“公子可知道,能够威胁陈氏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 赢壮顶着突然之间气势大增,像是要将自己吞噬的陈野,脸上的笑容有些难以维持了,他在这种强压下,下意识的说道:“安国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要暗杀本公子么?” 听了赢壮的这句话,陈野突然之间一笑。 这一笑将两人之间的危险气息全然化解了,只剩下了些许平淡。 他只是看着赢壮,低声说道:“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陈氏是某个逆臣了。” 陈野微微摇头,不再客气:“诸位,老夫倦了。” “便不再留诸位了。” 说完之后,直接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甚至已经无视了在场的几位公子。 嬴荡此时一改刚刚愤怒的神色,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了,他看着一脸愠怒,像是被人打了脸的赢壮,语气中带着嘲讽:“兄长,我还以为您多会说话呢?” “没想到,您的说话之道,就是威胁安国君啊?” 公子悝、公子芾这个时候也是落井下石的说道:“安国君乃是秦国柱石,乃是父王的老师,兄长您怎么可以为了储君的位置这么威胁安国君呢?” 三人纷纷开口表示,自己回到宫中后,一定会向父王说明这件事情的。 之后,几个人一同行礼离开。 唯有赢壮停留了一下,脸上带着苦涩的说道:“请安国君恕罪,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方才被安国君气势所迫,一时之间说错了话,还请安国君见谅。” 这个时候的赢壮卑微的好像不是秦国的公子,而是安国君的小辈一样了。 当然,若是论一论,他的确是陈野的小辈。 因为陈野的妻子是赢壮的小姑,陈野算是赢壮的姑父,这一点是赢壮、几位公子走出了安国君府邸后,才想明白、记起来的事情。 几人站在安国君的门口,如同被赶出去的流浪者一样。 赢壮看向其余几位弟弟,神色温和:“几位弟弟应当不会乱说话吧?毕竟我只是一时口误而已。” 然而其余几人并没有买他的账,只是嘲讽的说道:“兄长一时口误,便威胁了我大秦的安国君?若是下一次口误,岂不是要威胁父王了?” “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求见父王1 “兄长若是不放心,觉着我会胡说,那么便是我等几个一同去找父王吧1 “兄长也好直接给父王告罪1 说着,便上了自己的车辇,缓缓的朝着远处的咸阳宫而去了。 唯独剩下嬴稷一个人站在那里,赢壮此时神色难看,只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一点没有注意到这位弟弟。 于是也驾车离开了。      嬴稷则是站在安国君府邸门口,静静的等待着,他在等待一个人。 片刻后,陈昭从府邸内缓缓走出,神色依旧平和,像是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公子稷,微微点头,轻声道:“不知公子留在此处是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有需要,陈昭愿为公子解忧。” 嬴稷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这是他与陈昭约定好的,若是安国君并不阻挠他自己的选择,那么便如此说;若是安国君阻挠,便派遣人出来说:“陈昭公子昨日病倒,如今病去如抽丝,不能见您了。” 如今既然是陈昭自己出来,更是说了当初约定好的暗语,看来是安国君并没阻止? 他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但这对于他来说明显是一件好事。 然而陈昭的下一句话则是让他有些迷茫了。 因为陈昭开口道:“在公子功成之前,我不会暴露陈氏第三代的身份,从今天开始,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陈昭便会重病卧床,几乎不能言。” 陈昭的神色坦然:“一切正如方才大父说的那样,陈氏并不会站在任何一位公子的那边。” “陈昭也代表不了陈氏。” “陈昭只能够代表陈昭。” 他看着嬴稷说道:“若公子介意这一点,真正需要的不是陈昭,而是陈氏的话,那么陈昭也可今日退去。” 陈昭平和的看着嬴稷。 君王在选择自己的臣子,臣子也同时在选择自己的君王。 这个时代的“士”还是很有骨气的,若是自己看不上的君王,哪怕是礼贤下士求到自己的门口,他也绝对不会出手帮助的。 哪怕是死,也同样不会。 陈昭说出的虽然是实情,但他却是在用这个事情考验嬴稷,若是嬴稷的表现让他失望了,他也绝对不会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即便他的祖父说了嬴稷是下一任秦王。 当然了,陈昭不帮助嬴稷,不代表陈氏的其他人不会。 陈氏不止他一个人,陈氏的第三代也不只是他一个人。 这便是世家能够传承许久的原因,因为世家有很多的容错率,甚至可以押注不少人。 比如诸葛家族。 诸葛三兄弟分别在魏蜀吴三家都押了注,只要有任何一个赢了,那么最后诸葛家都会继续辉煌下去。 历代的世家都是这样做的。 比如后来有名的王家、有名的谢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那个“王谢”。 他们就极其擅长下注这件事情。 嬴稷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昭:“我所想要的,乃是我的故交、知己,陈昭。” “是你。” “不是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陈昭。” 他的声音坚定,眉宇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却,他上前一步,握住了陈昭的手:“他日之我,我不敢保证。” “但今日之我,绝不辜负今日之昭兄1 陈昭看着站在那里,面上还带着几分稚童气的嬴稷,脸颊上带着些许笑意。 他同样开口,但说的话却比嬴稷更加果断和坚决。 “君不负昭,昭不负君!此誓天地可鉴!日月同闻1 年少时候的友谊便在这个时候结下了,天地可鉴的誓言传遍两个少年的心间。 一直在暗中听着的陈野脸上带着些许的柔和,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与孝公,秦孝公即便是离开了,也没有忘记当年的“青山松柏”之情谊,自己的老师更是孝公离去之后,便一直想要追随而去。 陈氏的第三代能够有这样子的君臣之情谊么? 他不确定。 但陈氏如今还在起步阶段,这个时候即便是栽一个跟头也没什么。 章台宫中 不出其余几位公子所料的,嬴驷在听闻赢壮竟然敢威胁陈野之后,立刻勃然大怒,这一次的愤怒甚至是没有丝毫掩盖的。 赢壮跪伏在地上,脸颊上的鲜血缓缓的滴在地面上。 其余几位告状的公子也被嬴驷的怒火给惊吓到了,他们想过自己的父王会生气,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竟然会这么的生气! 方才他们还未说完的时候,嬴驷就暴怒的将手中的竹简直接朝着赢壮砸了过来! 锋利的竹简边缘直接将赢壮的脸颊划伤了! 且暴怒中的嬴驷不允许任何人叫太医令,只是冷冷的看着赢壮脸颊上的鲜血滴落在地面上,声音冷冽的说道:“赢壮!你以为你是谁?” “伱以为你是秦国的王了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内侍心中的同情瞬间转变成了可怜。 秦王这话说的太重了! 且他们理解了秦王如此愤怒的真正原因,赢壮僭越了。 他今日只是一个还未曾立储的公子,便敢威胁秦国柱石,荣宠两代、军功爵封彻候、加封安国君的陈野,那么来日呢?若他真的成为了秦王,会变成怎么无所顾忌的一个君王? 这绝对不是秦王嬴驷想要看到的。 秦国如今看起来很强大,但其实也很脆弱,若有一个昏庸的君主,秦国会立刻变回原本的样子。 和现在的魏国一样惨烈。 嬴驷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的话语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像是演练了一百遍一样。 而周围的内侍、跪伏在地上的公子们听到这话,也都吓得不敢动弹,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一个个的鹌鹑一样。 “传孤旨意。” “公子壮无有尊卑、不通礼仪、顽劣不堪、性情乖戾,为人张狂而无有公子之风,胆大妄为而有桀纣之似,信奸佞而远贤臣,宠无道而憎贤能,其行可憎,其人当诛1 “着,宗室玉符去名,谪为黔首。” “囚宗室祠庙,无诏不得示人,无诏不得出1 嬴驷睁开眼睛,看着下方跪着的几个人,脸上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孤只是想看看你们都能够有什么本事,却没有想到,本事没有,坏毛病倒是一大堆1 朝堂内的立储之风他如何不知道呢? 秦国国内的立储之争他如何不知道呢?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这几位儿子中,除却嬴稷之外,可还有其他的可堪大用的。 若是有,即便是日后嬴稷成了王,他也会在临死之前为他封君,留下遗诏让嬴稷善待兄弟,让那人好好辅佐自己的兄长。 谁说兄弟之间只有争夺? 他与自己的弟弟赢疾难道不就是一对好兄弟么? 赢疾沙场立功,同样爵封十五等! 甚至他已经准备给赢疾封君了! 而在他和赢疾以及众多臣子的努力下,秦国蒸蒸日上,如日初生,这难道不比兄弟相残好么? 可这些人无法理解他的苦心! 嬴驷缓缓闭上眼睛,掩埋下心中的失望:“将罪人压下去吧。” 他没有给赢壮反驳和辩解的机会,等到赢壮失魂落魄的被拉了下去之后,嬴驷又开口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身后的人,只有这一次。” “若再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怪寡人不客气。” 几位公子战战兢兢的行礼,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嬴驷又缓缓的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另外,戳了孤的心,他们要付出代价。” “无论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你们身后的人同样是1 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再看这几个让他头疼的逆子了。 等到他们全都离去,连影子都不见了之后,嬴驷才继续开口道:“按照名单,抓人1 “全部杀1 “有阻拦者,无论何人,杀1 “敢隐藏其上之人者,无论何人,杀1 “敢有抵抗者,夷三族。” 淡淡的话语,充斥着无边的血气。 惠文王更八年,咸阳城中的菜市口就没有停歇过,不断的有人被押送到这里,不断的有人头滚滚落地。 整个咸阳城内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城外的护城河几乎是被染成了红色。 城外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滚滚人头落地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这一场屠杀,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傻子开口威胁了一个老人。 当然了—— 或许不仅仅如此,但表面上的原因,至少所有大臣知道的原因,是这个。 早朝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一个月的事情。 王上的侍卫不断的抓人,不断的有人被砍头,甚至是夷三族,这些都是因为陈野. 所有人再次认识到了,陈野在嬴驷心中的地位。 而陈野,也难得的再次出现在了朝堂上。 只是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可以有座位、有软枕、有侍女站在一旁侍奉了。 陈野就那样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依靠着身后的柱子,柱子和腰的中间还有软枕,屁股下也是坐着垫子,周围摆放着水果,生怕这位大爷有哪里不舒坦了。 这恐怕便是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最真实写照了。 “王上到——” 尖锐的声音划破朝堂的宁静。 以往一旦开始就充斥着“立储”争吵声的朝堂,今日格外的宁静。 ps:状态比较低迷.需要恋爱刺激我,话说真的有没有甜甜的恋爱找找我?另外,今天的日万送到,明天我争取保证准时更新。 没准时的话,也请兄弟们原谅我 不是鱼仔不努力,是真的呜呜呜呜状态低迷. 今天的更新我明天检查错别字哈。 如果大家看到错别字了也请直接纠错,谢谢谢谢。 (本章完) 第114章 “质子”【4k一更,求订阅】 第114章 “质子”【4k一更,求订阅】 往日里早就开始纷争,议论立储的大臣们此时一格格的如同鹌鹑一样,一言不发,没有比之前嬴驷暴怒下的几位公子好多少。 嬴驷虽然性格很好,几乎不跟朝臣发怒,但一旦发怒,便是天翻地覆。 “踏踏踏——”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嬴驷从后殿中走了进来,脸上神情看不出什么,像是前几日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样。 可诸多大臣们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的鼻尖似乎还能够闻到那飘荡在空中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嬴驷看着一言不发的人们,却是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玩味:“哦?” “今日诸位为何如此安宁啊?” “今日不议立储了?” 他的脸颊上带着笑容,像是一个慈祥和善的邻家大哥一样,但语气中带着的韵味却让在场的大臣身体猛的一抖。 此时唯有一个人开口了,且说的还真的是立储之事。 众人听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提立储之事的时候,心脏几乎都从胸腔中跳了出来,然而当看到是谁开口的时候,心又被他们放了回去。 若是这个人说的话,那倒也是没什么事情。 正是陈野! 陈野缓缓站了起来,身旁的侍女连忙搀扶着他。 “启禀王上,关于立储之事,臣有奏。” 嬴驷听到陈野开口,也是缓了缓脸上的神色,笑容中多了出来一抹真诚。 “老师?有何事?” 陈野站在那里,静静的像是一颗支撑大秦的松柏一样。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肃穆的神色:“立储之争,即便是我这个不上朝的老头子也听到过,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此例绝不可开1 陈野转过头,看向朝堂上站着的衮衮诸公,神色急厉带着些许怒火。 而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不敢抬起头与陈野对视。 “如今中原五国纷争,几乎所有的中原国度全都是插手了,刚于之战之惨烈乃是数年来都未曾见过的。” “在这一场持续到如今的战争里,五国各自至少死伤了近十万众1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不想着如何让秦国的利益变得更大,而是在国内掀起来了一场利益之争?” 陈野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屑:“这样子的诸公,不如送去妇人宅中帮助妇人们织布1 “也好为秦国的税收做出些许贡献了。” 陈野的话就差指着这些大臣们的鼻子骂他们,说他们连屋子里的妇人都不如,至少妇人织布还能够为秦国贡献税收,可他们却只知道吃喝与争夺利益。 若说这话的是其他人,在场的人早就是暴起指着对方鼻子骂了,甚至有可能撸起袖子与对方大干一架。 可现在说出来这种话的是陈野。 陈野是何人? 堂堂安国君,秦国柱石、秦国内与商君一样是首位爵封二十等、两个儿子一个是司寇一个是将军,咸阳学宫的山长、甚至孙子都已经是诸位公子伴读,惹得诸位公子去争夺的贤才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些,他们也不敢还口。 因为台上那位王上正扛着一把屠刀,看似笑眯眯,实则带着血腥气的等着他们呢. 即便是苏秦、张仪、赢疾、司马错等人都是乖巧的低着头站在那一言不发,没看见安国君的两个儿子都站在这一言不发的挨训么? 连自己儿子都骂的安国君,难道还不敢骂你? 开玩笑 陈野发怒起来,比嬴驷还要可怕,毕竟嬴驷发怒只是扛起屠刀,大不了就脑袋落地,二十年后还是一个好汉。 但陈野发怒则是指着你的鼻子骂,骂的还特别难听. 你不仅不能反驳,还要陪着笑脸。 而且得罪了嬴驷伱不一定会死,毕竟嬴驷是君王还要担心“仁义之名”,但得罪了陈野,君上绝对会杀了你 先例就是之前直接被杀的血流成河的“立储之争” 陈野看着低着头一群等着挨骂的人,心里刚刚消散的些许怒火又是爆发了:“诸位也都是秦国的贤才!更是有几位爵封十五等1 “怎么都跟吃干饭的一样?” “现在知道闭嘴不言了?之前呢?之前你们在干什么?” “忙着争名夺利?” “秦国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去哪争名夺利?” “嗯?” “回答老夫1 陈野喷的是怒发喷张,大殿内的气氛是十分严肃凝重甚至还有些许尴尬。 高台上的嬴驷脸颊上带着些许笑意,他轻咳一声,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老师转过身子,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下意识的,嬴驷的身躯微微一抖。 好像事情有些不妙埃 只见陈野神色肃穆,眼睛中的神色却是带着狠厉和阴沉:“王上,朝堂之上的事情,老夫在家中不知道,难道您也不知道么?” “您只顾着和群臣争论,难道就没有想起来当初臣为您上的第一课么?” “难道就没有发现中原五国的混乱么?” “此时即便是秦国不插手,也可以与南边的楚国暗中合盟,甚至是与楚国交换利益1 “可您在干什么呢?” 嬴驷有些讪讪的坐了下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而此时那原本低着头的群臣们却偷偷笑了。 还以为安国君的脾气变好了,没想到安国君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既然连王上都挨骂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委屈的? 难道他们还能比王上更尊贵、更委屈不成? 嬴驷轻咳一声,声音中带着些尴尬,他强行扭转话题说道:“老师说的有道理,如今倒也还是不晚。” “前些日子寡人才收到楚国传来的国书,这国书上所说的内容倒也确实是与老师所说相仿。” 说到楚国国王来的国书,他的脸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神色。 “楚王说,楚赵曾经有仇,如今赵国与五国征战,他想要借机复仇,想要借道秦国而伐赵,愿意献上两座城池为礼,请求寡人的同意。” “诸位觉着如何?”      在场的众人一愣,继而纷纷议论了起来。 借道? 这种事情可以说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余地,直接了当的拒绝就是了。 毕竟上一个被借道的国家,如今已经是没了. 即便是秦国并不害怕楚国,但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看戏不好么? 然而还没有等众人开口说什么,坐在高台上的嬴驷又开口了:“楚王说,若是秦国不信任他,他可以亲自来到秦国,自己作为人质。” “或者送自己的某位儿子前来为质子。” ? ? ? 在场所有的大臣听到这话,脸上都是带着些迷茫的神色,他们不理解楚王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 借道来秦国,并且愿意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同前来当人质。 ? 这是图什么呢? “王上.这,这,这个,这个楚王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楚王就不害怕秦国扣住他,之后向楚国要钱款城池么?” “甚至若秦国有歹心的话,那么楚国不就危险了么?” 而反应过来了的大臣却是莞尔一笑:“只怕是借道是假,但借此机会互换质子是真吧。” 嬴驷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众多大臣说道:“不错。” “楚王恐怕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秦国互换质子,即便是我们提出让楚王来,他也绝对是不会来的。” 嬴驷嗤笑一声:“楚王可是惜命的很。” 他摇头叹气:“关于质子的事情” 嬴驷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他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交换质子,尤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楚国交换质子。 他刚刚拿出来这封信,其实只是为了打断陈野 陈野瞥了一眼坐在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嬴驷,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而后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王上,楚王信中并未说什么时候交换、也并未直接明说交换质子一事。” “王上不若回信,表明借道之事朝堂之上无法通过。” “询问楚王是否还有其他的办法。” “这一来而去之间,怕是也要一年半载的光景了。” “臣看着刚于之战似乎也要结束了,五国恐怕都有些撑不下去了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赵国因为赵王变法的缘故,所以国内的青年人口尚且可以撑得住,但他们国内的粮草恐怕是已经要耗尽了。” “至于魏、韩两国,只怕是早就撑不住了,如今全凭借着一口气硬撑吧?” 陈野眨了眨眼睛说道:“王上何不以秦国的身份调和五国之战?便以“黔首之苦”“仁义”之名调和,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获得一波声名,更是伴随着五国势力的下降而变相的让秦国实力增强。” “水涨船高之下,中原几国与秦国的差距就更大了。” 嬴驷微微思索后便直接点了点头:“安国君说的有理,那此事便按照安国君所说的来吧。” 惠文王更十二年,秦王嬴驷出面,调和魏赵韩齐燕五国之间的战争。 言称刚于之战已然导致几十万的人员伤亡,各国之间的纷争也应当已经是到达了极限才对,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日停止? 这个时候的五国其实都已经是清醒了,并且开始后悔。 但一来没有一个合适的台阶,二来谁都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一直咬着牙强撑着,一口牙几乎是都要咬碎了。 如今有秦王出面调和,倒是一个个的顺着台阶就走了下来。 惠文王更十三年的春天,秦王嬴驷拖着病体与几国的国君在刚于举行了盟会,这一次的盟会虽然是嬴驷主持,但其中的主角却并不是嬴驷,而是其余五国的国君。 在这里,五国国君签下了盟约。 史称“刚于之约”。 刚于的签订得益于秦国强大的实力,这一次的盟会比任何一次的盟会持续的时间都要长,从惠文王更十三年的春天一直讨论、或者说争论到了惠文王更十三年的夏天 几国国君几乎是无法在盟约上达成一致,因为战争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所有人都想要在盟约中获得些许利益,以弥补自己损失的那一口“气”,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恍然之间明白了一件事情。 之前能够一直压着几国盟军打的秦国到底有多么强悍. 仅仅是一场刚于之战便是让他们损失至此,那之前一直在不断的抵挡三国、四国、甚至是五国、六国合盟伐秦的秦国,到底是有多么深厚的底蕴? 但转瞬一想,似乎秦国与他们之间的战争并没有持续这么久,所以损耗应该不是很大。 但又转念一想,他们一个强大到几乎可以说是七国第二的国家打一个四国合盟,并且还是处于衰落期的“魏国”“齐国”以及不算强国的“韩”,搭上一个还要抵御匈奴的“燕国”都打成了这样。 那压着全盛时期“魏武卒”“孙膑”以及“燕、韩、赵”三国打的秦国,实力到底是多么强悍啊 当然了,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五国争论的时间太长了,导致嬴驷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开口威胁,诸位若是谁不满,不如与秦国较量一番? 可以说,刚于之约的签订,完全是因为秦国强悍的实力压迫 在这样的压迫下,几国不仅迅速的完成了之前几个月都未曾能够完成的盟约签订,更是暗自达成了其他的一些盟约.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国家很突出。 他不仅没有和其余四国达成盟约合盟,反而是拒绝了四国的合盟邀请,转身找了秦国 宫殿中 嬴驷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赵王:“赵王找孤何事?盟约不是已然签订了么?” “难道赵王还有什么想要更改的么?” 赵武灵王神色怪异,他看着面前一脸病弱,看样子好似是活不长了的嬴驷,轻笑一声:“草原上有一句话,牛羊才会成群,猛虎顶多会寻找一个志同道合之伴。” “秦王,你我两国的实力强大,若是能够联合在一起,何曾畏惧其他国家呢?”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放弃与强大的秦国联合,而去寻找几个弱小的国家联合呢?” “那并不能够让我得到什么,反而会让我失去很多。” 听着赵王的话,嬴驷心中微微一挑眉,这还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啊 他正愁如何与赵国合盟,从而交换质子呢 然而嬴驷面上不显,只是开口说道:“原来如此。” “只是.” “秦国之实力与赵国联合,不是正如赵国与其余几国联盟么?” “赵王想要与强大的国家联盟不错,可秦国为何要同意此事呢?” ps:准时送到!!晚上九点半的6k一定也能准时送到。 求追订!!!想攒一攒的开个自定也行啊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 第115章 得意到几时?【6k二更,求订阅】 第115章 得意到几时?【6k二更,求订阅】 秦王的话很现实,毕竟你赵王嫌弃弱小者,那我秦国为啥会不嫌弃你赵王啊? 赵王并不以为意。 “秦王所说的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赵国能够拿出令秦王满意的东西,其余四国却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 “所以秦王一定会愿意和赵国合作的。” 嬴驷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好奇之色,他看着自信无比的赵武灵王,不由得说道:“哦?让本王满意的东西?是什么?” “赵王难道知道本王想要什么不成?” 赵王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副堪舆图,指着某个地方说道:“就以此为礼如何?” 嬴驷脸上神色一变:“你竟然愿意这般?” “与秦国的合盟,对伱有什么好处?” 赵王笑着说道:“与秦合盟的好处么,日后秦王自然是知道的。” “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虚与委蛇,也不必瞒着谁,这合盟书一旦签了,我立刻便会昭告天下你我合盟的事情,所有对赵国的进攻,理所当然的应当被认为是对秦国的进攻。” “相反,赵国对其他国家的进攻,也理所应当的被认为是秦国对他们的进攻1 “我不要多,只要五年1 “五年的时间内,秦国要与赵国保持一致1 嬴驷看着赵王,略微有些感慨的说道:“赵王这话说的,难道如今不应该是秦国更担心你们联合么?” “其余国家进攻秦国,赵国动不动呢?” 赵王嘿嘿一笑:“我就怕他们不动1 这话说的是实话,刚于之战失败的时候,赵王虽然很不甘心,但其实是认了命的,准备回去好好的发育发育自己,之后再徐徐图之。 但问题是,因为他们的争论,导致秦王警告了他们。 而这种警告不仅让魏王等反应过来秦国的实力,也让赵王怀疑起来了秦国的实力. 只是与魏王等人不同的是,赵王想到的不是联合别人对抗秦国,而是“其他国家一定会联合起来对付秦国”,但“秦国一定会胜利”。 秦国除却巴蜀、戎狄之外的城池是怎么来的? 或许其他国君没有注意到,但赵国却是注意到了的 具都是其他国家割地赔款来的。 甚至他这两年征战而来的土地,还没有秦国被动的接受进攻,而后大胜之后获得的城池多。 赵王心里就萌生出来了一个想法。 既然如此,为何不与秦国联合? 届时,他与秦国一同对抗魏国等人的合盟,胜利之后难道不也是战胜的一方,可以获得其他国家的赔偿么? 而且赵王确信,魏国在不久之后,一定会发动对秦国的进攻。 而四国的联盟也一定会输。 这五年的时间,赵国能够获得几座城池? 一定比她发动进攻来得多。 嬴驷看着赵王脸颊上的笑容,瞬间明白过来了赵王的想法,心里颇为有些无奈,这事情终究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被动的“挨打”这件事情是陈野提出来的“策略”之意。 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何? 因为在孝公时期秦国就有了仁义的名声,可是秦国的土地是需要不断扩大的,那么怎么在不失仁义之名的同时还能够扩张自己的土地? 答案是让别人来打自己。 战争输了的一方,割让城池才能够求和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而秦国对自己的强大实力也很有信心,于是这个策略便一直这般的执行了下去。 至今为止,秦国因“挨打”而获得的城池,已然有十几座了。 他看着面前的赵王,无奈摇头一笑:“好,既然赵王能够看出此事,那本王也便不再推辞了。” “只是合盟的事情,寡人还需要回去之后再与朝臣商议一番,如何?” 赵王没有一点奇怪的神色,他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决定的,所以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嬴驷的说法。 惠文王更十三年的秋天,五国在“刚于”完成了签订的盟约,并且结束了这一场持续了将近七年的战争. 而前脚签订了刚于盟约后,后脚“韩燕魏齐”四国便在四国的交界处签订了另外一条盟约,四国正是“合纵”,联合在一起对抗日益强大的秦国。 他们的口中所说的是“为了国人的生存”,当然这话没有几个人相信就是了。 咸阳城 章台宫中 惠文王嬴驷看着坐在旁边的陈野,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与赵王合盟。 “王上,赵国给出的条件并不算非常丰厚,您为何同意此事呢?” 其实在两个王说出了此事,并且没有反驳对方言论的时候,就可以视为同意了,回到朝堂中只是为了商议细节。 嬴驷的神色变幻,过了片刻后轻声说道:“赵王给出了本王不能拒绝的代价。”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锐利之色:“也正是这个原因,寡人才是同意的。” 陈野心中有些许不解,其他人他不了解,可这位王上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这位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同意了,只是如今他闭口不言,他也不能强行问出来 于是,陈野只能够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说到:“王上不愿意说便不说吧,只是这交换质子的事情,您可是确定了?” “若是赵国这边确定了,那么便也可以顺势与楚国盟。” “左右一个质子是送,两个质子也是送。” 陈野并不在乎那些公子在外面活得好不好啊,左右对秦国有利的事情,都提一提好了,楚国的使者还在咸阳城内没有走,等着秦王的回信呢。 这个时候嬴驷纵使有千万般的不舍得,为了日后的大秦考虑,他也只能说道:“便让稷儿去赵国,而悝儿去楚国吧。”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幽幽之色:“正好,寡人也很好奇,楚国到底会用什么样子的态度看这位有着楚人血脉的公子呢?” 这是嬴驷的一种试探。 陈野也并没有觉着奇怪,只是说道:“但若是真这样子安排出去,只怕天下中人以及朝堂上的人” 嬴驷没有等陈野说完,便接着说道:“天下人以及朝堂上的人便会怀疑,这两个人被我踢出了立储之争中是么?” “我要的便是他们这般的反应。” 嬴驷神色玩味:“其实寡人一向是循规蹈矩的,但谁规定王一定要这样呢?” “老师啊,我没几年的光景了。” 他看着听到自己这句话显得有些紧张的陈野摆了摆手:“老师不必担心,不必担心我在临死之前因为不甘心做什么,因为我的心里最大的愿望永远都是秦国能够一统天下1 “哪怕这个统一天下的、被人人夸耀的人不是我也一样。” 嬴驷的声音幽幽的,显得十分阴沉:“为了这样子的目的,我的父亲可以一辈子不称王,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我自然也可以按捺住自己内心的不甘。” “老师便让我这一次吧。” 陈野同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陛下的心思去做吧,左右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他说的话十分有自信:“天塌了,也有我顶着。” “我为你顶回去1 惠文王更十四年的春天,在四国盟约的余波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天下间再次回荡着另外一个令人惊奇的消息。 “秦赵二国也同样举行了盟约,两国决定合盟,对这两个国家其中任意一个的进攻,视为对另外一个国家的进攻;这两个国家中任意一个国家对其他国家的进攻,视为另外一个国家同样对这个国家发动进攻。” “共进退1 这三个字是秦赵喊出来的,而令天下人震惊的是其余几个国家的反应。 对于这七个国家中前两强的两个国家联合,他们竟然是没有一点点的动静,甚至比以往更安静了。 惠文王更十四年的夏天。 赵王派遣使者来到秦国,并且提出了互换质子的事情。 同年的夏天,已经在秦国等待了半年多,甚至快要一年了的楚国使者在听闻赵国使者的提议后,也同样在楚王的暗示下提出了楚国也想要与秦国互换质子的事情。 朝会上 再次提及质子的事情时候,所有的大臣已经不像是上一次那么激动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赵国以及楚国能够提出来这样的要求是合理的,而且秦王能够让这样子的讨论出现在朝堂上,秦王的态度也很明显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考虑一下,该让哪位公子前去赵国,又该让哪位公子前往楚国呢? 当然了—— 在定下来这两个国家的人选之前,还有另外一个让人更加好奇事情。 秦王嬴驷会派遣哪两个孩子为质子? 要知道,质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一般来说成为质子的公子都是国君不受宠爱的孩子,这样子的孩子基本上也就等于是被国家、被自己的父亲放弃的 毕竟谁会那么有病,让看好的、宠爱的孩子去往别的国家为质子? 虽然地位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其实和被“俘虏”的人是差不多的,只是他们拥有更高一点的自由度罢了。 万一国内出现了什么问题,难道不需要“宠爱”的、有“能力”的公子来解决问题么? 需要的。 万一自己的身体突然出了问题,不需要合格的继承人来解决问题么? 需要的。 而在这一次的朝会之前,大臣们多多少少都听了一些传闻,大概猜测是谁前往赵国和楚国当质子了。 也因此,他们都在小声地交谈,做着最后的努力。 虽然之前他们搞小动作被秦王嬴驷警告了,但是谁会真的甘心什么事情都不做呢?那岂不是等死? 也唯有少数人才真正的心怀忌惮,真的终结了一切的想法和注意。 嬴驷望着台下神色各异的、心中只怕也是各怀鬼胎的人们,轻笑一声:“诸位可是有什么想法和提议?”      他带着玩味的说道:“可不要到时候还说寡人没有给你们说话的机会1 一个个的朝臣听了这话就像是壮了胆子一样,纷纷上前拥挤着,就像是菜市口卖菜的在推销自己的菜一样,只是他们推销的是“别人手里的菜”。 讨论声逻辑不觉,你跟我争,我跟你争,一时之间谁都有些说不过谁。 “咳咳——” 嬴驷轻咳一声,继而说道:“老师,你有什么想法?” 陈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嬴驷,其实心中是有些许心疼的,毕竟谁乐意看着自己的“徒弟”,尤其是这么优秀的徒弟这么早离开的呢? 他叹了口气,陈氏此时忠于的是“秦国”,所以他应当为秦国的国君解忧。 “启禀君上,臣倒是觉着,公子稷从小聪慧无比,如今合适的年纪,不如往赵国的事情,便点了公子稷罢。” “至于楚国么。” 陈野略微沉吟后说道:“公子悝、公子芾身上都有楚人的血脉,合该他们中的一位前往楚国。” 朝堂上的楚系一脉听了后面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左右这两位公子身上有楚人的血脉,就算是回到了楚国也没什么,楚王也不会为难他们的。 毕竟日后若是他们成了秦王,只怕也是要多感恩楚国的照拂。 可.公子稷前往赵国? 虽然如今已经与赵国签订了盟约,可一旦他们想要撕毁盟约,不管不顾其他的事情如何? 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当即便有楚系一脉的势力上前一步,神色恭敬:“王上,公子稷的年龄是否太过于小了?” “若是让他孤身一人前往赵国的话,只怕.” 言下之意也很简单,那便是换一个人吧,这位连院子都没出去过的小孩、还没有长成的小孩子估计受不起那么波折。 而此时的嬴驷却显得十分冷酷,他只是站在那里, 旁人的劝诫对他来说好似没有丝毫作用,他好似只听到了陈野所说的话一样。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老师的想法也是可行的。” 嬴驷说的这话跟没说没有什么区别,像是和了个稀泥一样,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表明了态度:“至于年岁小么,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去赵国当质子而已,又不是去吃苦的。” “寡人与赵王都已经商议好了,届时会让公子带几个侍卫前去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一些大臣心中甚至想着“感情您早就想好了啊?”“那您还说什么呢?”这样子的话。 但没有一个人是敢开口说出来的。 而朝堂之上的楚系一脉的势力似乎也知道了这个事情不可能更改了,于是都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情。 毕竟,就算这两位公子都折损了,也没事。 不是还有一位身体中有着楚人血脉的公子在咸阳城么? 退一万步来讲,如今王上的身体看着还好,王后的身体也挺不错的,日后未尝不会有下一个公子出生。 何必跟一位刚刚举起屠刀,将国内的势力清扫了的、势力强悍、且性格强硬的君王做对呢? 于是,在这一年的夏天,两位公子出使赵国、楚国为质子的事情,就这样子定了下来,整个秦国中唯二无法接受这个事情的,就是芈八子以及即将出使的公子悝。 芈八子无法接受自己辛苦经营的局面就这样子一朝散去,但心中又不敢因此憎恨提出这个意见的陈野。 因为芈八子聪慧的猜到了一个事情。 一向不参与朝堂的陈野为何突然出现在朝堂且提出让公子悝、公子芾中的一位前去楚国?谁在他的背后让他不得不打破之前数年的习惯? 整个秦国之中,谁有这样子的本事? 这还用猜么? 不用猜。 因为只有一个人有这样子的能量,也唯有一个人有这样子的可能让陈野无奈。 秦王嬴驷。 认识到这一点的芈八子几乎是处于暴怒的状态,甚至已经丧失了一部分的理智。 关于芈八子丧失理智的事情,甚至史书上都有记载。 “更十四年,王以公子稷、公子悝出使赵、楚二国为质,后大怒。七月十四日王见后,后以身抱恙为由,拒之。此后三拒之。” 这是记录在惠文王起居注中的事情,随侍惠文王的史家弟子将这些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记录了下来。 而在芈八子第四次拒绝了见惠文王之后,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安国君府邸 陈野坐在院子中,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哎呀,有些人受宠了之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他摇了摇头甚至以此为例子,教育起来了即将离开咸阳城的陈昭。 “昭儿啊,你可要记住,日后千万不能这样。”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唏嘘之色:“君王的宠爱永远都是有时效性的,不管他多么宠爱你,不管你有多么强悍的权势,只要一朝君王翻了脸,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作数了。” “他宠爱你的时候,你甚至可以带着他的王冠,甚至可以随意的打骂、斥责他。” “这些他都不会觉着有什么。” “可一旦他不宠爱你了,觉着这个游戏玩的厌倦了、腻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罪行,而这些事情,你不要指望一个君王会不追究。” “贫时不屈,达时不荡,此方为人之理。” “昭儿记住了么?” 陈昭神色恭谨:“孙儿记住了。” 陈野这才拍了拍他的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只是陈昭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大父看的还是半个时辰前的那一点。 于是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小厮说道:“你继续说吧。” “大父不爱听这些,但大父向来是主张读书时应当专心,将这些喧闹的声音当做一种考验。” “不会怪罪你的。” 那小厮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陈野,见陈野没有什么表示,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着从他人口中听到的流言。 这些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惠文王更十四年,冬天。 这个冬天不算冷,但对于芈八子来说,却十分寒冷,甚至冷到了骨子里面。 因为在这个冬天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公子荡的母亲再次受到了嬴驷的喜爱,并且在一个月前被太医令诊断出怀有身孕,且大概率是双胎。 此乃大喜,也是祥瑞的象征。 其次,宫中来了许多的新人,这些新人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且性格多样。 无论是性格温顺的,还是如同芈八子这样性格娇媚却又带着些烈性的都有,嬴驷似乎沉浸在这些“新人”当中,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没有再来一次王后芈八子的宫中了。 最后,芈八子感受到了宫内的风向。 她想要改变这一切,于是开始想要讨好君王,但. 一切都晚了。 在原本的轨迹中,属于惠文王后的下场出奇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边缘化了,被冷落了,被无视了。 芈八子能够逐渐的感受到,无论是自己手中的权柄还是自己的宠爱,都在如同流沙一般从指尖散去。 她坐在宫殿中,日复一日的看着窗外的一切。 后悔么? 是后悔的,可是如今后悔也没有作用了。 惠文王更十四年的冬天过去之后,春天便来了,这个时候公子稷、公子荡两个人已经来到了赵国、楚国中。 然而两个人所受到的待遇也是不同的。 公子稷在赵国的待遇就是寻常的质子,或许会比寻常的质子要过得好一些,因为毕竟秦国是强国,赵王也不敢轻易的得罪。 所以他的生活也就是比在秦国的时候稍微差了一点。 差的这一点,在陈守带着陈昭在他的居所旁定居后,也弥补了过来。 而嬴悝过得则是不知道比在咸阳城的时候好了多少。 楚王待他极好,甚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孙辈一样,每日都在宫中宴饮,甚至大肆赏赐,若是不知道的人见到了,或许还以为这才是楚国下一任的君王了。 在这两位公子离开后,似乎立储的人选只有两个了。 一个公子荡、一个公子芾。 而公子荡的可能性似乎更大,毕竟芈八子被冷落,公子荡的生母却再次获得了荣宠,各种赏赐几乎不比王后差了。 王后宫中 芈八子坐在那里,只是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轻轻的感慨了一声:“春去冬往,新人旧人的。” “她能得意到几时呢?” ps:准时送到了吧~哎嘿,希望明天也能准时送到。qwq么么么么哒。 求订阅求订阅,求追订求追订。 (本章完) 第116章 奸佞者陈野!【4k一更,求订阅】 第116章 奸佞者陈野>4k一更,求订阅】 芈八子的感慨不无道理,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能够长久得到君王宠爱的人能够有几个呢? 即便是看似一直受宠的陈氏,不也是战战兢兢的么? 惠文王更十四年的天下看似十分平和,但隐藏在下方的“一切”却暗潮汹涌。 “攻陈之盟”自简单的成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汇合过。 因为他们十分清楚一件事情,想要绊倒陈氏不是一时的,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可以。 而合适的时机并不是随便就能够出现的。 他们就像是在暗中的毒蛇一样,悄悄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合适机会的出现。 惠文王更十四年,惠文王的身体再次出现了危机,太医令甚至说出了若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尚且有几分希望的话语。 所有熟悉太医令说话方式的人都知道,这样子的话基本上就是断言这位君王活不过这一年的冬天了。 章台宫中 陈野、陈瞻、陈慎、司马错、赢疾、张仪、苏秦等国之重臣全部站在嬴驷的床榻边上,嬴驷将他们召集而来自然是有重要事情的。 他勉强的抬起手,先是笑着说了句:“老师啊,没想到前些日子的话语一语成谶了,我果然没有能够活过您埃” 陈野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悲伤,他走上前,握住了那只勉力抬起来的手,只是说道:“王上何言如此?” “太医令已然说过了,您绝对能够获得过这一个冬天的。” “没什么问题的。” 嬴驷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他何尝不明白太医令话语中的含义呢? 正是明白这话语中所蕴含的意思,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他才将这几位重臣唤过来。 只要有这几位在,即便是他中意的秦王暂时还没有能够回来,秦国也没有什么妨碍。 他反握住陈野的手,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师啊,我的身体我是知道的,这个冬日我怕是熬不过去了.” “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一道道急促的咳嗽声响起,身旁的内侍连忙在身边侍奉,那帕子上全然都是鲜红的颜色。 嬴驷摆了摆手,让身边的内侍退去,看着陈野说道:“我已经写好了诏书,是关于下一任秦王的。” 众人刚准备说话,嬴驷再次摆了摆手:“我知道,如今我的身体尚未有一个断论,此时将下一任秦王的继位诏书写好,若日后身体好了,也是个问题。” “但我害怕.” “老师,我怕我的身体有一个万一。” 他环视着众人,轻声道:“我今日将诏书给了老师,若我身躯康健,真如诸位所说熬过了这个冬日,那么这诏书自然是无用的。” “若事发突然,无论有什么别的事情出现。” “无论是谁拿出了什么诏书,都要以老师手中的这一封诏书为准1 “知道了么?” 嬴驷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些许肃穆和威严,让在场的重臣们纷纷开口:“唯1 “臣等绝不辜负王上所托1 或许是方才说话太过于用力了,嬴驷又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当咳嗽声停止了后,他才又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野:“老师啊,我是活不过你了。” “我的孩子、秦国的江山,我便托付给你了1 他不等陈野反应,便直接了当的看着站在一旁的众人说道:“我病重的这段时日,国相监国1 “一应事物,由国相处理1 “见国相如见孤1 嬴驷的声音比方才还要慎重,他看着在场站着的人,这里面有宗室,他的弟弟赢疾,有边疆将军、有纵横之术无双的苏秦、张仪,这些都是国之柱石。 但能够撑得起来秦国的,唯有他的老师。 陈野叹了口气,微微上前,他想要拒绝这个事情,这个事情的责任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清楚嬴驷这样子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情形太像了。 太像后世中的某个众所周知的桥段了 白帝城托孤! 可即便陈野是诸葛亮,难道嬴驷是刘备么? 刘备的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嬴驷的仁义之名虽然也天下皆知,但嬴驷的仁义之名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他陈野还不清楚么? 就像是造星一样. 秦国、嬴驷、甚至秦孝公嬴渠梁,他们三个就是陈野最得意的“作品”,让所有人相信这个野心勃勃的国家,这两位野心勃勃的君王是“仁义”之君! 可看着自己徒弟那带着些许渴求的眼神,陈野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狠下心来。 或许人总是这样,即便知道前方可能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感情总会左右一个人,让这个人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 他轻声开口:“臣虽老矣,但愿在尚且活着的时候,为王上托起秦国1 “若事有不逮,老臣定然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他不敢说鞠躬尽瘁,但敢说一句尽心竭力、问心无愧,他当不成诸葛武侯,但也绝对不会拉着陈氏走向司马老贼的那一步。 听着陈野的话语,嬴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笑了笑,虚弱的脸颊上这个笑十分的刺眼,让众人都不忍心看了。 嬴驷又看向一旁的陈慎、陈瞻招了招手:“慎儿、瞻儿,你们来。” 等到陈慎、陈瞻走到他的身边,嬴驷看着两人,眼神中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羡慕:“慎儿、瞻儿啊,舅舅不知道与伱们说什么,只愿你们前路一片坦途。” 他低声道:“传孤诏令,加封陈慎为太子少傅、陈瞻为太子少师。” 如今,太子未立而现有太子少傅、太子少少师,这是对陈氏的一种束缚,但同样也是对陈氏的一种保障。 少师少傅都相当于是太子的老师,而在这个尊师重道,讲究“礼”的年代,先王亲自定下的两位老师,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差池,后世的君王难道不怕天下骂名么? 嬴驷终究是害怕了。 或许越强大的人到了这个地步,越是会害怕后面的事情吧。 他看向一旁的张仪、苏秦二人:“二位先生,孤怕是不能够看到二位先生为孤纵横天下了1 苏秦、张仪二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王上何出此言?” “此乃臣之失责。” 嬴驷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说这些,你我君臣之间,难道还讲究这些虚礼?”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赢疾,你留下,老师,你们都离去吧。” 陈野等人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行礼后便离开了。 赢疾乃是宗室,更是嬴驷的弟弟,有什么话要交代才是正常的。      殿外 司马错等人望着一旁的陈野,脸上带着忧心之色:“王上的身体” 陈野的脸上也同样是无可奈何的悲戚:“太医令说,日夜操劳、忧思过度才是王上此次病重的原因。” 他望着远方:“如今王上虽病重,将国之事务交给了老夫,但老夫年纪大了,精力有所不济,不能完成王上的托付,诸位尚且在壮年之时,便交给诸位了。” 司马错、张仪、苏秦三人对视一眼,看向一旁的陈瞻、陈慎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陈野摆了摆手:“不必看他们两人,他们两人年岁尚小,哪里能够处理什么政务?” “王上都说了,一切以老夫所说的为准,难道刚出了大殿,三位便不认了么?” 司马错等人讪讪一笑,继而答应了此事。 安国君府 陈野看着陈慎、陈瞻二人,交代道:“这几日你们便多听、多看,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候,不要出言。” 陈慎二人没有丝毫的困惑和疑问,当即点头:“孩儿懂的。” 这个时候不是陈氏应当出风头的时候,毕竟王上病重,将朝政给了几位大臣,但一共七位大臣,陈氏自己就占据了三个之多。 且其中一位还是总览国务之人。 这位甚至得到了“见他如见王上”的话语。 这样的陈氏,难道不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么?得意的时候,更是要多小心、多谨慎,以“明德”立身方才是立家的正道。 依旧是那句熟悉的话。 “贫时不屈,达时不荡。” 苏府 司马错四人坐在府邸中,脸上带着疑惑不解:“安国君这是怎么了?” “你们觉不觉着这几日安国君和司寇兄弟都有些奇怪啊?” 苏秦、张仪二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显然是比司马错这个武夫聪慧一些,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个事情背后所隐藏的内容. 赢疾则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用略带嫌弃的、像看一个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着司马错。 司马错还在发问:“最近我找司寇询问政务,想要让他问一问安国君意见的时候,总是找不到。” “就算能够找到他,他也是一脸歉意的说安国君身体抱恙,只怕无法处理,让我来找你们二位商议。” “我说我跟他俩人商议也是一样的,他说他也身体抱恙了?” “我说那实在不行,喊上陈瞻那个小子一起商议也行,结果司寇说陈瞻那个小子身体也抱恙了???” “且不说安国君和司寇了,安国君年纪大了,身体抱恙我能够理解,司寇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身体抱恙我也能理解。” “可陈瞻那个小子壮的跟头牛一样,整天横冲直撞的,身体好的恨不得能顶三个我。” “他身体怎么也这么巧抱恙了??” 张仪听着听着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司马错说道:“司马将军,难道你没有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么?” “就算是身体抱恙,难道那么巧,安国君府的三位都身体抱恙了?” “而且就那么严重连出面都不能?”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唏嘘:“这是想要避嫌埃” 避嫌? 苏秦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敬仰:“王上令我等四人为辅国之臣,如今病重,令安国君为总览一切的监国,可辅国之臣一共有七位,陈氏自己就有三个。” “且其中一位还可以不顾我们的意见直接决断。” “你难道不觉得陈氏站在了风口,太过于招摇了么?” 司马错一脸的错愕,他当然不愚蠢,所以苏秦一点他就明白了,可正是因为他不愚蠢他才更加不明白。‘ “王上对安国君等如此信任,怎么会怀疑他们么?” “这是对他们的信任啊1 苏秦倒是笑了一声,随着他的地位和年纪逐渐的变大,他有些时候也敢在私底下开两句陈野的玩笑了。 当然,是不带恶意的那种。 “你还不知道我们这位安国君么?为人最是谨慎了。” “眼看着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当然是要躲一躲,当年商君不也是这样子做的么?” 说起来商君,在座的几人都是沉默了。 他们想到昔日商君成为相国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的以“身体抱恙”之名,闭门不出,谁都不见,而如今他的弟子陈野成为国相,同样辅国的时候,竟然也做出来了同样的选择。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司马错摇了摇头,不由得抱怨道:“唉,安国君就是太小心了,国内难道还有人会攻讦安国君么?” “安国君一心为国,做出的贡献谁人不知道呢?” 张仪却嗤笑一声:“恰恰是因为安国君的功劳太大了!所以有些人才会生出不应该有的心思1 “近些日子,咸阳城可是不太平埃” 这话说的确实是真的。 在嬴驷病重,几乎无法主理朝政、令陈野以及几位大臣辅国的时候,一些流言就悄然的出现了。 就在陈野以及陈瞻、陈慎身体“抱恙”之后的没几天,一些朝臣便开始上书,说陈野一人独断朝纲,乃是僭越之举。 而近几日,些许奏文几乎是已经就差把话说明白了。 苏秦的眼神低沉,尚且未曾说话的时候,赢疾却开口了:“等吧。” “等那些人暴露出来自己真正的目的。” “便,一网打尽,斩草除根1 赢疾向来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直接了当,丝毫不拖泥带水。 又过了几日,上书的奏文已然很明白的写明了自己的目的。 有人当朝弹劾陈野,并在奏文中说出了:“秦国之乱,为有奸佞。” “奸佞者,陈野1 此言一出朝堂震骇。 ps:晚了.不好意思.晚上尽量保证不迟到! (本章完) 第117章 君子立身以“德”【6k二更,求订阅 第117章 君子立身以“德”【6k二更,求订阅】 “奸佞者,陈野也1 这六个字一出,朝堂大乱。 无数人指着那悍然站出来弹劾陈野的人,有些是真心觉着这个人简直是疯了,而有些则是为了捧陈野,希望陈野能够看见自己的“舔”。 苏秦、张仪、司马错、赢疾、陈瞻、陈慎六个人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当国君病重后,陈野又在闭门不出“养脖的时候,朝堂上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由他们几个人决断的。 他们不开口,此时也没有其他人敢开口。 但那个弹劾陈野的人还在继续胡言乱语,说着弹劾陈野的话,而且越说越严重,甚至将已故的商君给带了进来。 言说商君的变法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根本不是为了秦国。 说商鞅变法害了秦国这么多年。 说商鞅把持朝政多年之后,又让自己的弟子把持朝政,甚至说到最后,这位弹劾陈野的人说出了一句诛心之言。 “到底是王上真的病重了无法主理朝政,还是你们这些人联合起来暗害了王上?” “即便王上病重,也有太后、王后、甚至是诸多公子在1 “如何轮得到你们这些小人?” 他昂起头,眼睛中充斥着不屑的神色,似乎不想与这几个人同流合污一样:“朝堂之上,半数都是陈氏的人!都是陈氏的走狗1 “这天下到底是赵氏赢姓的天下,还是你陈氏的天下?” 朝堂上的其余大臣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都是抖了一下,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一边的那两位。 陈慎、陈瞻。 虽然今日安国君陈野不在,但这两位可是在的啊. 那个家伙会有什么下场?被诛杀?夷三族? 只见陈慎缓缓的站起身子来,脸上的神情依旧是平和的、淡然的、他坦荡无比,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变换了脸色一样。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同僚心中如此憎恶陈氏、又如此憎恶商君变法以及家父,到底是因为家父挡了伱们的路,让你们这些人不能够蝇营狗苟的活在秦国,还是如同你说的一样,是为了秦国好呢?” 陈慎走到这人身旁,大殿之上的士卒早在他侮辱商君、侮辱安国君的时候,便已经令人将他按住了。 他蹲下身子,看着这人的眼睛,眼神中的坦荡让这人都有些下意识的心虚了,下意识的低下头,躲避陈慎的眼睛,不敢和陈慎对视。 他的确不是真心地为秦国好,而是有人许诺给他了他利益。 若是成功了,他不仅可以名流千古,更是可以再往上走一走,可即便是失败了,那些人也承诺过,会将他的妻子老母安置好,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到一点的伤害。 财帛动人心。 即便不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想要试一试。 更何况,之前咸阳城中传遍流言的时候,安国君都没有杀人,难道现在还会杀人么?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他义无反顾的还是决定要做这样的事情。 陈慎看着躲避自己眼神的人,嘲讽的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子来,看向方才讨论的热烈的群臣,轻声道:“且先不说我的父亲,只说商君。” “商君为了变法,付出了全部的心血。” “这天下诸国哪一个不曾进行变法?但有哪一个是因为变法就达到了如今秦国的地位和实力的?” “韩没有变法么?齐没有变法么?” “嗯?” “不说这么远的了,只是说近的,赵国,赵王的变法难道还不够让诸位清醒过来么?” “不是所有的变法都可以让国力瞬间达到鼎盛阶段1 “而商鞅变法确实做到了1 “甚至如今因为变法一跃成为强国的赵国,也打不过多年前的秦国,更遑论是如今的秦国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叹息的说道:“商君的贡献,有目共睹,有些人为了攻讦陈氏,竟然连商君的功劳都可以忽略了1 “此非人哉1 陈慎猛的转身,声音中带着些许唏嘘:“至于陈氏?” “诸位,我问诸位一个问题。” “除却前几日的“质子”之事外,诸位已经有多久不曾见到我父亲出现在朝堂上了?” 这话一问出,在场的人又是一片沉默。 陈野有多长时间不曾出现在朝堂上了? 上一次见到陈野,还是秦惠文王更八年的事情,如今都已经更十四年,马上要更十五年了! 六七年的时间,掌握大权,可以说是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陈野都没有出现在朝堂上,“把控”所谓的朝政。 想到这个事情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陈野乃是真君子埃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能够把握朝堂大权,自己会这么多年不出来么? 不,绝对不会的。 他们会尽情的享受权力所带来的一切。 这便是人与人的不同。 陈慎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我的父亲,问心无愧;我问心无愧,陈氏同样问心无愧。” “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自己,这是陈氏的家训,一直挂在陈氏的墙壁之上,也挂在陈氏所有人的心中。” “我父亲记得,我和我的兄弟记得,我的儿子和他的兄弟们同样也会记得。” “若有人觉着陈氏问心有愧,安国君府邸的大门随时敞开。” “若真的能够指出陈氏的错漏,陈氏上下自刎于门前1 这话说的很重,甚至天下没有几个人敢说这样子的话,因为人总是会有一两件做错了的事情。 可陈氏不同。 陈氏的三代人至今为止,没有做过问心有愧的事情,哪怕有错漏,也会认错、弥补,已然问心无愧。这是古时候至人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如今的陈氏中,陈野和陈慎已然做到了。 整个空荡荡的朝堂上,只剩下了陈慎站在那里的身影,以及他开口说话的声音、 这显得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纯粹、那么的刚正不阿与一身正气。 这便是陈氏。 那诬告陈氏、诬告陈野的人也是不由得叹息一声:“整个秦国,不,整个天下间,能够说出这般话的人,能够有几个呢?” 他上前一步出列,跪伏在地上:“臣请还陈氏一个公道!还陈氏一个声名1 有些时候,事情没有发生是因为缺少了一个带头的人。 而此时,这人一旦开口,其余人纷纷上前出列附和。 “臣请还陈氏一个公道!还陈氏一个声名!还安国君一个清白1 呼喊声如同山崩一样,倾袭着人们的耳朵,坐在最前方的几位对视一眼,最后由赢疾站了出来,他的神色肃穆异常,看着那被士卒扣押住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拉下去,押住,仔细审问1 “王上说出诏书的时候,我等就在身边。” “我为赢姓之人,为宗室弟子,为王上的亲弟弟1 “我有什么理由欺骗大家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审问,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作祟1 而人群中,某些人则是暗暗地低下了头。 显然这件事情的背后并不是那么简单,而背后的人也并不是想要瞬间击垮陈野,毕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国君府 陈慎看着坐在棋盘面前,慢悠悠下棋的陈野,有些无奈:“父亲,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在下棋?” “这一次的弹劾虽然没有成功,但那个总是留下后手的人是绝对不会坐着等死的。” “日后必定还有出手的时候。” 陈野却是不急不忙,笑着说道:“那又怎么了呢?” “你爹我问心无愧,所以不害怕那些人来查、来询问,更何况,我是国相,除非是有陛下的诏书,否则谁敢轻易闯进安国君府?” “有些事情啊,不是急就可以做成的。” 陈野叹了口气,没有因为这个“事情”着急,反而是因为陈慎的性格真的有些着急了。 “你的性格还需要忍一忍,磨炼一番,否则无法成就伟名埃” 陈野明白这一任的秦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当然更加清楚下一任秦王嬴稷到底是一个怎么样子的性格。 那是一个多疑到了极点的人。 即便是自己最喜爱的范雎也无法让他完全相信,他若是说完全信了你,那就是在欺骗你了。 陈野抬起头:“你看看陈瞻就不着急,苏秦张仪也不着急,赢疾司马错也不着急,那你在急什么?” 陈慎看着陈野,有些无奈:“关于父亲的消息,我总是关心的。” “只是如今其他几位都没有表明态度,不如我” 陈野摆手:“把你脑子里那些没用的东西全部都是给我忘掉,他们也是在等。” 他将一枚棋子放在某个位置,眨眼之间棋盘中已经死掉了的大龙瞬间再次活了过来,并且生龙活虎。 “要稳坐钓鱼台,就要等。” “要不了多久就能够看到司马错他们几个人的动作了。” 陈慎看着依旧悠闲的自家老爹,无奈的扶额叹气,之后被人叫走了。 而陈慎走了之后,陈野的脸颊上带着带着些许无奈的、没有恶意的嘲笑:“唉,这个儿子啊,整天比我这个当爹的都要操心。” “只是.” 陈野幽幽的望向远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其实所谓的“背后”的人,陈野已经知道是谁了,毕竟前些年那所谓的“攻陈之盟”成立的看似小心翼翼,但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可是陈野不相信。 不相信仅仅凭借这些人就能敢在这个时候攻讦自己。 而且 那日嬴驷召见他们这些人的时候,最后留下了赢疾,又是与赢疾说了什么呢? 这几日,除却赢疾进宫见了嬴驷之外,其余人可是都不曾进宫埃 嬴驷当真不知道这几日的风波么? 还是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怀疑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几乎要成长为茁壮的大树了。 惠文王更十四年的冬天比年的冬天都要更加的寒冷,雪早早的就在咸阳城落了下来。 十月的时候,朝堂上再次有人攻讦陈氏以及陈野,这一次的他们小心了许多,不说陈野是奸佞了,只是说陈野把持朝政,并且说苏秦、张仪、司马错等几位上卿难道功劳就小了么? 可依旧居于安国君之下。 十一月的时候,这种攻讦再次改变了策略,说陈氏把持着司寇的位置不肯放出来,目的是为了把持秦律,借机铲除异己,为自己培养势力。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整个朝堂上已经是吵成了一锅粥。 陈慎和陈瞻这一次没有出面,因为被陈野按在家中老老实实的抄写秦律,不让他们上朝了,只是让他们告玻 十一月下旬,或许是以为自己的攻讦有了效果,那些人已经活跃到了甚至每一天都能够想出来一个弹劾陈氏的理由了,还有人说陈瞻当年的军功更是假冒的。 但说出来这话的人转瞬间就被司马错斩杀在了大殿上。      血溅五步,没有丝毫的犹豫。 并且在杀了这个人之后,司马错还用带着鲜血的长剑指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朝堂的儒生,脸上带着嘲讽:“你们攻讦陈氏以及安国君的事情,有安国君的交代,所以我并不打算怎么样你们。” “但你们意图攻讦新法、攻讦军功制度,攻讦陈瞻,那便是本将所不能够容忍的了。” 他咧开嘴笑着,笑的十分凶悍,像是刚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每一个士卒、每一个得到了军功封赏的人都是本将亲自核验过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若是有疑惑,只要有证据,本将立刻将自己的双手砍下,从此再也不握长剑1 “可若有人想要毁了我们从下往上晋升的渠道,妄图恢复贵族世袭的制度,那么便问问我手中的长剑是否锋利1 说完这话,司马错便甩袖离开了。 整个大殿都寂静一片。 没有人想到,一向脾气很好的司马错会暴起伤人,也没有人会想到司马错会直接杀了那个人,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的程序。 司马错离开之后许久,朝堂上才有了些许声音。 但也不是可怜那个被杀了之人的,而是一道嘲讽:“呸,什么人都敢质疑军功制度了。” 他站起身子来,哗啦啦的跟着一片以军功封爵的高官们都站了起来。 “此等朝会,有什么参加的必要?” “一群酒囊饭袋。” “要我说,安国君还是太过于仁慈了,否则拿着一把剑把这些脑子里全部都是争名夺利的人全给他杀了。” “一个都别留。” 说完之后,一大堆人跟着他便离开了。 正当众多朝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再次有人站了起来,同样是人招惹不起的大佬。 苏秦、张仪二人。 这两个人虽然都只是上卿,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若是不出意外,等到安国君卸任相国之位的时候,这两位便会成为新的相国。 苏秦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的赢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唉,安国君一生为国,如今却遭到这样的质疑,当真是令人寒心埃” 他同样甩袖离去:“这朝会,不开也罢1 司马错、苏秦、张仪、陈瞻、陈慎、陈野,七个辅国之臣中有六个都已经不在朝堂上了,这朝会的确是没有什么开的必要了。 赢疾站起身子来,环视着四周:“散了吧。” 百官离去之后,赢疾来到章台宫中,看着坐在大殿中,手里拿着一卷书籍看着的嬴驷,心中同样是带着困惑。 “兄长,安国君之忠,难道还需要这般考验么?” 他没忍住,终究是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内心的困惑。 是的,那些弹劾陈野以及陈氏的人,虽然并不是赢疾、嬴驷组织起来的,但却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发展起来的,甚至是有意让他们渗入到朝堂之中的。 这些时日对陈氏、对陈野的攻讦也是嬴驷默许的。 赢疾那日被单独留下来,便是因为嬴驷对他说了这些事情. 嬴驷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你以为我是为了考验老师?” 他摇了摇头:“不,我不是为了考验老师。” “我是为了让一些人以为我在“考验”老师,唯有这样,躲在暗中的那个人才会站出来。” 嬴驷的手划过桌子上的一封封奏疏:“你瞧瞧吧,这些都是我表现出来对老师的怀疑后,朝堂上多出来的奏疏,全部都是暗中弹劾老师的。” “这些人归属于一个势力。” 嬴驷的眼睛中闪烁着些许的冰冷:“楚系、魏系埃” “弟弟埃” 嬴驷长叹一声,无奈的说道:“我的寿数真的不多了,剩下的这些时间,我要尽量的让秦国暗中的局势暴露出来。” “这些年秦国为了发展势力,吸收了太多势力以及太多的人了。” “咸阳学宫更是面向天下人的。” “你知道秦国如今的朝堂中,究竟有多少六国的探子么?” 嬴驷自嘲的笑了笑:“就连本王都不知道。” “所以才跟老师商议,来了这一出。” 跟老师商议? 赢疾本身听得好好的,但听到这一句有点绷不住了,合着安国君早就知道啊? “可,若是安国君早就知道,兄长你为何瞒着我?” 嬴驷诧异的看了一眼赢疾:“老师能够装出来不知情的样子,但你若是知道了,你能够像之前一样装的天衣无缝让人看不出来么?” 赢疾本来想说能,但转瞬间停顿了一下。 他好像是不能的. 于是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那现在兄长找全了么?” 嬴驷微微一笑:“当然找全了。” 他长叹一声:“明日孤便会上朝,老师也会来。” “孤倒是很想看一看,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表情埃” 安国君府 陈慎、陈瞻两人依旧是在战战兢兢的抄写秦律,一边抄写还要一边听着自己老父亲对他们的嘲讽。 “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你们俩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还有你陈慎1 “一涉及到为父的事情,你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 “朝堂上说的那些话挺厉害啊?” “现在怎么不厉害了?” “我告诉过你们多少遍?要学会心平气和、冷静的、理智的看所有事情!不要被外物侵扰!要用心看世间的事情、用脑子看世间的事情!而不是用你们的那双眼睛1 “眼睛会骗人!耳朵会骗人1 “但是清醒的、理智的脑子不会1 陈野冷笑一声,继而说道:“明日随着为父上朝1 说完之后背着手就朝着院子里走去了,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陈慎、陈瞻两个人瞬间放下了手中的笔,甩着手。 “累死了累死了。” 陈瞻性格活泼一点,他趴在桌子上,一个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陈慎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自己却还跟个孩子一样动辄被父亲责罚。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陈瞻的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到这个岁数还能够被父亲责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难道不比想要与父亲说话都没有可能要好得多么?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想法。 腊月,初三。 章台宫 一群人在台下摩拳擦掌,等着朝会一开始就开始“热情”“友好”的“讨论”,但今日好像出奇的安静 不知为何,有些人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随着“王上到——”那略带尖锐的声音,传闻中已然病重差不多快死了的秦王嬴驷安稳的站在那里,气色甚至比一般人都要好. 嬴驷脸上带着玩味的看着众人,轻笑一声:“诸位怎么不“讨论了”?怎么看着还有些惊讶的样子?” “是本王的康健,让你们怀疑自己的探子了么?” 而与此同时,宫内。 一批黑甲的卫士手中握着兵器,正在每个宫中抓人! 最先被踹开的,便是王后宫中的大门。 朝堂上,一群人忐忑不安,嬴驷看向宫殿的大门,大笑一声:“老师,进来吧1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陈野缓缓走了进来,脸颊上带着慈祥无比的笑容。 但腰间却配着一把长剑。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即便他们觉着陈野佩剑上殿乃是大事! 可嬴驷的一言不发让他们认识到,这是嬴驷允许的事情。 众人开始扒拉着过去的记忆,他们逐渐的认识到一个恐怖无比的真相。 嬴驷的病是假的。 嬴驷对陈野的怀疑是假的。 嬴驷对陈野的捧杀是假的。 陈野的寒心是假的。 陈野的闭门谢客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那就是嬴驷和陈野联合起来要算计他们的事情是真的!此时后宫中,只怕他们的探子全部都被抓了起来! 嬴驷看着陈野,笑着问道:“老师,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人?” 他指着那些已然枯坐在地上,如丧了父亲一样的有些臣子。 而陈野则是微微一笑:“启禀王上,都说“君子立身以德”,要讲究德行和仁义埃” 这话一出,那些人有些愣神,难道陈野会放过他们? 然而陈野的下一句话则是让他们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陈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因为陈野紧接着便说了:“但,臣不是君子。” “就算臣是君子,臣以立身的“德”也不会是“仁义”和“德行”。” 他环视着群臣、看着台上的嬴驷,看着瘫软着的群臣,笑着说道:“王上可知,为何臣请今日王上允许臣佩剑?” 嬴驷略带些许好奇,其实他也好奇这个事情。 “为何?” 陈野抽出腰间长剑,只见剑端的位置刻了一个大字。 “德”。 “这便是臣的“德”。” “君子立身以“德”,臣以立身的便是此物了。” ps:日万的第三天,卧槽我以为我定时了谁知道没有!!我都按时写完了!!!擦。另外本来想断一手的,断在“踏踏踏——”这里,但是想了想这样很不爽,各位老爷们看着估计也会很不爽。 所以我就没断。 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 第118章 什么叫反转和出人意料啊!【4k一更 第118章 什么叫反转和出人意料啊>4k一更,求订阅】 “德”是一把剑? 这位名扬天下的“陈子”说自己的“德”是一把剑?给一把佩剑起名字叫做“德”? 在场的儒家弟子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一脸困惑。 这是什么操作? 但他们却一句话都不敢说,毕竟这位已经说了自己的“德”是手中长剑,万一自己喷他的时候,这位“以德服人”呢? 嬴驷看着一本正经介绍自己佩剑的陈野,也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场合。 他轻咳一声,而后看向站在那里,一脸我很严肃认真的陈野说道:“老师,您给自己的佩剑取名为“德”?这.” 陈野则是一本正经:“启禀王上,这有何不可?” “昔年孔丘周游列国的时候,带着自己的三千个弟子。” 他看向一旁的儒家弟子问道:“据说,孔丘身长九尺六寸?(一尺23.1cm),并且力气很大,可以徒手打开城门?” 那群儒家弟子心里清楚的知道陈野想说什么,但.陈野所说的的确是事实,所以他们也不能反驳,只能略带憋屈的点头:“回禀安国君,是这样的。” 陈野这才又说道:“老夫虽然不曾读过几本书,却也曾经看过《论语》,论语中有言,有弟子询问孔子是否要以怨报德。” “诸位可知道孔子是怎么回答的?” 以怨报德? 那群瘫软在地上的人脸上瞬间又升腾起来了一抹希望,难道陈野要顾忌自己的名声,所以准备放过他们,来一手“以怨报德”宣扬自己“仁义”的名声了? 可他们看到那群儒家弟子逐渐恍然大悟的神色时,心中隐隐有些许不安。 难道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只见一名儒家弟子缓缓站起,走到大殿中央,轻声道:“回禀安国君,昔日有弟子问:“以德报怨,何如?”。” “孔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 以直报怨! 这就是孔子的回答。 而不是有些人误传的以德报怨。 孔子从来不是什么和善的老头子,而是一位身高两米二,一身肌肉并且能够徒手打开城门的壮汉。【注1】 这才是真正的孔子。 若孔子看到后世中那些所谓的“儒家”弟子整日喊着“以德报怨”,喊着要对敌人“仁义”的弟子,只怕是气的要从棺材里面爬出来,一个个的将其诛杀。 毕竟 孔子有“诛少正卯”的前例在先。 陈野转过头,手中提着长剑,一步步的走到那群人的面前,手中长剑的寒光有些许刺眼。 “孔丘这个一向以“仁义”著称的先贤都说要以直报怨,老夫这个俗人怎么能够做到以德报怨呢?” 他咧开嘴微微一笑,这个时候他的牙齿已经脱落了不少,因此笑起来显得很是恐怖。 那群人看着陈野走过来,几乎是要被吓得昏迷了。 这位该不会是想学之前的司马错,在朝堂上直接杀人吧? 谁料想陈野走到这些人面前后,却转过了头,望向前方的嬴驷:“因此,臣请依照秦律处之。” 大殿中的臣子们都沉默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陈野直接诛杀了这些人,血溅当场他们也不会觉着有什么。 可陈野却依旧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而且依照秦律行事,再一次的维护了秦律的尊严。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有权而不放肆,有力而不纵容,恪守己身,乃以奉公。 这才是真大人耶! 此时,众人又想起来了昔日商君对陈野的评价:“贫时不屈,达时不荡,真乃大人耶1 这个评价,再次让众多大臣认识到了“陈野”。 也同样认识到了“陈氏”的家风。 公!奉公为守。 正!其身为正。 此乃公正。 一种“陈氏”可信的感觉从他们的心中升腾起来。 而站在那里的陈野也没有出乎自己预料的看到了系统面板上,陈氏信誉度的再次提升。 这一次的提升是巨大的。 之前通过陈野和陈慎、陈瞻的一点点经营,陈氏的信誉度从八十跨越到了一百一十。 这三十点是他们父子三人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提升的。 而现在,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陈氏的政治信誉度便是从“一百一十点”直接飙升到了“两百三十点”。 飙升了整整一百二十点!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陈野的这个行为真的这么的让人信服,而是这个行为加上之前陈氏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才让天下人联想、而后信任。 是一种量的积累,量变达到一种程度就会产生质变,这是天然的哲理。 厚积薄发之下,陈氏的政治信誉度终于是来到了第三个阶段。【注2】 两百点以上的阶段! 陈野微笑着站在那里,他相信等到这群人下朝之后,陈氏的政治信誉度还会继续增长,因为. 口口相传的信誉度加上人们心中对于“正义”天然的推崇,会让一切事物“美化”。 台上的嬴驷看着站在那里的陈野,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的笑容,其实就算是陈野当场杀人他也不会意外,更不会阻止的。 可如今陈野的行为却让嬴驷心里更是满意。 当朝杀人可能在一些人看来不算大事,但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这是对于王权的挑衅。 王还在,你杀人? 伱将王上置于何地? 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老师啊老师,你不将这些人当场诛杀出出气?” 陈野挺直了腰板:“启禀王上,一切乃以秦律为先。” “臣虽为国相,但却更是秦的国人。” “无权当朝杀人,更无权当着王上的面杀人。” “在秦国,能够理所当然杀人的唯有两者。” 嬴驷轻轻哦了一声,略带好奇:“两者?” 陈野望向嬴驷:“其一,为秦律。” “秦律者,秦国之根,乃是维护秦国一切秩序的物,所以秦律杀人,乃是依照“法”,自然是可以理所当然杀人,只要是违背秦律的,按照秦律当诛杀的。” 嬴驷环视着四周,看着那坐着的群臣:“那么其二么?” 陈野声音依旧严肃:“其二为王。” “王乃一国之君,犯王者,当杀。” “因为王乃秦国之本。”      一根一本将一人一物解释的清清楚楚,而在场的法家弟子全都是眼睛中冒着金光。 这便是对于法的解释啊!这便是对于法家终极梦想,建立起来一个封建专制国家,而将之前的一切不合理制度的国家给覆灭的解释啊! 何为封建专制? 如此便是封建专制! 而其他流派的弟子听了反而是脸色有些漆黑,他们没有想到一向不以法家弟子自居的陈野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样子的话。 陈野站在原地。 其实并不是他想要建立封建专制国家,而是这个时代只能够建立封建专制国家! 这是最优解! 为何古代的希腊虽然可以说“文明”繁华,但却比不过同一时期的中原华夏? 为何希腊覆灭、罗马却能够坚持传承,且最后那片土地上的国家一个个的继续坚持“封建君主专制”? 还是那句话,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贸然实行那些先进的制度,只会给这个时代以致命的打击。 或许有些人觉着可以先带来先进的技术,将经济拉上来之后再实行上层建筑。 但技术的进步就像吃饭一样。 需要一口一口的吃。 就像人吃了第一百口饭就吃饱了,你却不能只吃第一百口饭,而忽略了之前的九十九口饭一样。 建房子还需要一步步的打地基,怎么换成了技术就能够一跃而起飞? 人们的思想不改变,一切都是白搭。 陈野很有野心,他想要改变的不是一个帝国,不是一个时代,而是未来的那轰轰烈烈的时代的浪潮! 他要一步一步的,每一步都在历史发展的轨迹下,但却“偏移”一点点。 每一次的改变,或许在历史的浩瀚大海中只能够算是一朵小小的水滴,可当陈氏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积累加在一起呢?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当传承了千年的陈氏积累的浪花积累在一起,那便是足以撼动历史“车轮”的浩荡长河。 一如他在秦国做的这些一样。 就连嬴驷都不知道陈野到底做了什么,整个秦国,整个天下,或许没有人知道陈野都做了什么。 唯有陈野自己知道。 陈野微微笑了笑,他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开口道:“所以,臣请王上下令,或依秦律行事,或者.王上可下令直接诛杀此等贼子。” 嬴驷听到这里突然噗嗤一笑,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师了。 摇头轻笑一声:“老师啊老师,你连孤都算计。” 指着陈野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好,孤下令,孤下令。” 说着这里,嬴驷的神色严肃:“尔等国贼,诬陷安国君、更意图谋害孤,罪同谋逆,当夷三族1 “今日首恶再此,便直接诛杀了吧。” “安国君乃是苦主。” “便请安国君动手,诛杀此等贼子!以正国法1 几乎就在嬴驷声音落地的那一刹那,陈野便直接一边应声道:“唯1一边走到那些人的身边举起手中长剑! “呲——” 长剑与逆贼的脖子相交接,发出一道沉闷而又有些清脆的声音,下一刻那些已经吓蒙了的人脑袋与脖子便分离了。 脑袋滚落在地上,鲜血溅到了陈野的身上,将其青色的长袍染成了鲜红色。 而陈野没有丝毫的在意,一步步的走向其余贼子。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停顿。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今日的一切发生的太让人不知道说什么了。 反转太多了. 本以为今日还是一个“讨伐”安国君的朝会,结果变成了安国君与王上一同算计这些贼子;本以为安国君会“以德服人”,结果安国君说自己的“德”是一把长剑。 本以为安国君会当场诛杀这些贼子,与前几日的司马错一样,结果安国君说要依照秦律行事。 本以为都依照秦律行事了,今天不会那么刺激,结果王上下令让安国君当场动手诛杀 一切的本以为都变成了“竟然还能这样”。 陈野一身血腥味,一剑一个杀完了之后,才走到了大殿中央,提着剑,剑身上还不断的往下滑落鲜血。 “臣已经完成了王上之令,特来回复王上。” 嬴驷听了都有些无奈,扶额叹气:“老师啊,孤看着你杀的人,当然知道你已经完成了。” 他颇为无奈:“行了行了,今日的事情算是已经结束了。” 他看向站在那里,战战兢兢和鹌鹑一样的众多臣子,心里莞尔一笑。 紧接着便是有了些许的阴霾。 这些时日给这些人的惊吓和“意料之外”已经够多了吧? 即便日后再出现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些人也会朝着这方面去想吧? 嬴驷的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样,等到日后他真的崩殂了之后,真的出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什么“不按常理”的事情,这些大臣也会觉着又是自己留下的后手准备和安国君一起算计人吧? 这样 即便他死了,也能为自己的老师和儿子做些什么了。 如此,死而无憾。 他强忍着自己想要咳嗽的身体状态,忍着巨大的痛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便散朝吧。” 说着,便往后殿走去。 诸多臣子起身行礼,继而一个个的松了口气,都是小声讨论着。 唯有陈野站在大殿上看着嬴驷离去的背影,心中更是悲戚和无奈。 为何一向谨慎的陈野会当朝如此? 还配合嬴驷做出这般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 因为陈野知道,自己唯一的这位弟子,真的时日不多了. 在送走了自己的老师之后,他终于也要送走自己的弟子了么? 有些时候. 活的时间太长,似乎也成了一种痛苦. 后殿 方才走到后殿的嬴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猛的弯腰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那血已经不是红色的,而是有些发黑了。 他接过身旁内侍递过来的蜜水微微漱了漱口,之后从袖子中拿出一枚丹丸。 这是猛药。 让他身体可以将最后一点“油”榨出来以供他这盏“油灯”燃烧的猛药。 与之对应的代价是,本来可以在病榻上活一年半的他,只能够活半年甚至不到半年了。 这是惠文王更十五年。 也是惠文王嬴驷在位的第二十七年,他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ps: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标题的反转不仅仅是前面剧情里面的几个反转,还有整体的【欢乐】和最后【刀子】的反转!!哈哈哈哈哈!!! 求订阅!!么么么么哒。 注1:这个事情出自《列子·说符篇》:“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列子是公元前450出生,他成年的时候距离孔子去世只有三四十年的时间,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 注2:前文有说明,0~30~70属于低等、普通、80~200属于可信、200~500属于无可怀疑的,500以上属于完全可信的。 (本章完) 第119章 新与旧【6k二更,求订阅】 第119章 新与旧【6k二更,求订阅】 章台宫,后殿。 在群臣都离去之后,陈野悄然来到了这里,看着坐在那里的嬴驷,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心思很多,但这毕竟是陈野唯一的弟子。 几十年的相处下来,所积累的感情就如同细沙一般一点点的落在怀中,继而积累成了广阔无垠的沙漠。 他终究是不忍心。 “王上,还需要臣做什么。” 嬴驷看着面前眼神中明显带着忧虑的老师,不无感慨的说道:“老师啊,你一向谨慎,愿意为了我做这些,我已然是知足了,又怎么能够奢求更多呢?” 他握住陈野的手,脸上的神色中带着悲戚。 一双眸子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带着感伤与怀念:“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劳累您了,但我却是没有办法了埃” “我的性命便在这最后的半年时间了,我想要能够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面,让稷儿迅速成长起来,因此我想让慎儿暗中前去赵国,为稷儿的老师,暗中教导。” “至于国内的司寇之位,还请老师暂时兼任吧1 “这半年的时间,国内会卷起一阵阵的风雨,唯有老师您才能够将所有的风雨给镇压1 让陈慎去找过教导嬴稷? 陈野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嬴驷的想法,不外乎是想要将陈氏和嬴稷绑的更紧一些罢了。 这样陈氏才会在嬴稷即位的时候出力气确保他能够即位。 若是换成寻常,陈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此时看着面前几乎已然坚持不住,快要坠落的嬴驷,陈野终究是没有克制内心的情感,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在陈野的心中,陈慎并不是他的长子。 嬴驷才算是他的“长子”。 弟子如儿,陈野在十九岁的时候,两辈子的年纪加一起足够当嬴驷的父亲了,他在教导嬴驷的时候,是怀揣着身为父亲的心去教导的。 倾注的感情无法抵消。 “您放心吧,嬴稷会顺利即位的,您的安排也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陈野看着嬴驷,坚定的说道:“即便是即位之后,我也会帮嬴稷看着的,会顺顺利利到他接手朝政,并且为他扫除面前的障碍。” 这是他对嬴驷的承诺。 嬴驷这才松了口气,他握着陈野的手却是不肯松开:“老师,你以陈氏之名起誓1 陈野只是微微一笑立下了誓言。 等听到陈野的誓言,嬴驷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他坐在那里,神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好像是有了些许红润:“老师,我若是去了,芈八子” 嬴驷的心中其实是有犹豫的。 芈八子野心勃勃,且确实是有能力的,更何况,嬴稷是芈八子的儿子,芈八子若是想做什么,一个“孝道”便是能够让嬴稷很多行为受到掣肘。 自古以来,国君幼小,而太后干政,宠爱自己小儿子、或者其他儿子的事情并不少见。 如当初郑国的太后,就威胁自己的国君儿子,给自己的小儿子封赏。 嬴驷担忧自己离去之后秦国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他的担心也确实很有道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嬴驷离去之后芈八子主持朝政,几乎是把持朝政近二十年,一直到昭襄王三四十年的时候,芈八子才因为“某些事情”不得已的将“权利”还给了嬴稷。 而自己则是闭宫不出,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那里。 那是嬴稷最后的胜利也是芈八子的失败,但无论如何,朝政都在芈八子的手里把持了几十年。 哪怕是在嬴稷亲政后。 嬴驷的声音中带着担忧,但他却依稀有些不舍得,不舍得记忆中的那个芈八子随着自己一同离开。 他的脸上带着惆怅的神色:“老师,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的嬴驷还像是一个孩童一般,询问着自己老师某个自己无法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野看着嬴驷迷茫困惑的眼睛,心中无奈。 这是嬴驷想让自己再做一次保证。 君王之心,向来如此。 “您放心就是了,有臣在。” 他笑了笑:“芈八子能够以太后的身份压下一任秦王,但能够以太后的身份压住老臣么?” “老臣乃是您的老师,便算是她的老师。” “更是三朝臣子、加封安国君、掌国相位,有我在,秦国无忧。” 嬴驷在自己的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发现也没有其他需要让自己老师做的事情了,当即心里那一口吊着的气完全出来了。 脸色也更加红润了些。 他看向身旁的侍卫:“王后那里可查出来了什么?” 侍卫行礼后,低声回答道:“启禀王上,王后宫中并未发现什么探子,倒是” “倒是公子荡与其生母的宫中,发现了不少的探子、” “我等查到证据,其与齐国、楚国、赵国、魏国都有联系,其中与魏国的联系更多。” “好似.好似夫人还许诺了赵国和魏国,若是公子荡能够成功即位,便将之前两国割让给秦国的城池如数奉还。” 嬴驷听了这话,冷哼一声,他怒极而笑:“好好好,好好好埃” “秦国无数士卒洒血边疆才得到的城池,便被她这般轻易的拱手还回去?” “她以为她是谁?” 他冷笑着说道:“嬴荡是什么态度?” 那侍卫的头低的更低了:“公子荡并未反对。” 其余的话他反而有些不敢说了,其实不是并未反对,而是“大力支持”。 在嬴荡看来,只要能够换取到自己登基,无论是什么城池都可以交出去,就算是再割让几座也无碍。 这便是公子荡的态度。 而嬴驷也不是蠢货,几乎是一眼便从侍卫的态度中发现了什么。 “并未反对?” 他冷笑道:“只怕是大力支持吧。” 嬴驷微微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无奈和愤怒:“老师,你说这几个东西,除却嬴稷之外,还有人可以成为秦王么?” “我父亲、祖父和我三代才创下的基业,才让秦国有了如今的盛世,若交给这般的人,岂不是毁了?” “秦一统天下的理想,只怕也休想实现了。” 这话已然说出了嬴驷对嬴荡的失望。 在嬴荡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他与秦王的位置已经无缘了。 当然了,原本的轨迹中,嬴荡是不至于此的。 但历史的更迭和改变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嬴荡的身份和地位都发生了改变。 在原本的历史上,嬴荡的母亲是王后,即便芈八子再怎么得宠也不是王后,日后顶多算是一个王太后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嬴荡是嫡子,更是嫡长子。 只要自己不出意外,那么他便是下一任秦王,所以他才能够勉强保持理智,成为历史中的那个样子。 可如今历史已然改变,他只是一个庶子。 甚至都不是庶长子。 他怎么可能还跟历史中的他一模一样呢? 陈野却并不想听这些,他看着嬴驷,想要说什么却又停顿了下来,最后只说道:“王上,能活一日是一日。” 他看着嬴驷,虽然不忍心斥责,但还是想要说他两句。 “那些猛药还是不要吃了。” “虽然能够让王上保持如今的精神状态,勉力起来处理政务,但对您的身体却是伤及根本的,恐有损寿数。” 嬴驷咧开嘴嗤笑一声:“老师,我这副身体,还担心什么根本不根本的?” “哪里还有根本科可言呢?左右都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不如让我保持精神状态的去死。” “这样我还能够为稷儿扫清前路1 听着嬴驷的话语,陈野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也罢,那我便不再多说了。” 他能够理解嬴驷的心理,若是他自己没有多长可以活了,他也愿意将这些时间压缩换取自己的精神能够保持寻常状态,可以在临死前完成自己的布置,为自己的孩子扫清前路。 而不是缠绵在病榻上。 赵国邯郸 王宫内 舞女正在翩然起舞,赵王坐在最前方,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笑意和柔和。 他戎马半生,自然是该享受享受的。 但—— 今日的宴会显然不是为了享受。 在场的都是诸国之间各自交换的质子,赵王也同样心中清楚这些质子中有受宠的,有不受宠的。 受宠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秦王的嫡子嬴稷。 不受宠的倒是多了去了,其他几个国家送过来的都是不受宠爱的孩子。 毕竟没有几个人和嬴驷的脑回路一样。 嬴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那编钟不断敲击的声音,但心思却不在这面前跳舞的美人身上,而是在思索昨日陈守为他出的“题”。 陈守是陈野的庶长子,年龄上只比陈慎小几岁,是他的第二个孩子。 他虽然并不算是非常有才华的人,但为人却是老实、忠厚,性格温顺而又谦和,或许在几个孩子中,唯有他和陈野的性格是最相似的。 陈守没有出世,也没有爵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华不够。 而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要展露自己的才华。、 陈野尊重自己的每个孩子,而攸宁公主虽然并不是非常喜欢这几个庶出的孩子,但也不曾厌恶,而是一种寻常的对待普通孩子的心情对待他们。 当陈守十二岁的时候,陈野曾经询问过他。      想要拜谁为师,若是有心仪的对象,便可以替他寻找,如同陈慎一样。 若是想要周游列国,他也同样会请求嬴驷派遣卫士跟随。 但陈守一一将这些提议拒绝了。 他告诉陈野,自己想要留在家中,偶尔看看书、出去踏青、或者躺在屋子里睡懒觉,都是他所钟爱的事情。 不必觉着亏待了他。 他只是喜欢过这样懒散的生活。 就连这一次外出来到邯郸,也是陈野无奈之下的决定,因为其他几个孩子他并不放心。 唯有这个庶长子的性格让陈野放心,放心他带着嬴稷前来邯郸城。 嬴稷思索着昨日陈守为他出的题,想到一半竟然不由自主的用手在袖子中默默的算了起来。 数算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却并不深入。 而“陈守”在这一方面表露出来的才华,却让陈野不忍心就这样荒废,于是私下教导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不少。 如今,陈守将这些交给了嬴稷。 “公子?” “公子?” 一道道急促的叫声将嬴稷从思绪中唤醒,他抬起头,就看见远处的赵王正在看着他。 身旁的侍从也是低声提醒。 “赵王问您,在赵国过的如何,是否有不如意的地方。” 说完后,这侍从还贴心的说道:“赵王唤了您三四声,已然三息了。” 嬴稷一听,心中转念一想,当即起身,脸上带着些许歉意:“赵国之美人,实在是太过艳丽了。” “不知不觉间,竟让稷看愣了神。” 他脸上带着些许羞愧,之后端起桌案上的酒爵一饮而尽:“满饮此杯,为赵王贺。” 赵王听了嬴稷的话语脸上的些许薄怒不由自主的褪去了,转而是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毕竟还是少年人埃”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公子稷已然成人矣1 转而便不再惦记这个事情了。 赵王看着嬴稷问道:“在赵国可好?可有人欺辱伱?” 嬴稷微微摇头,看着赵王声音中带着恭敬与谦和:“赵国国强,国人懂礼知礼,人皆谦逊,稷生活的很好。” “仰赖赵王治理,无人欺辱。” 赵王微微点头,心中不无得意之色,这嬴稷还是有点眼光的吗,这么夸耀自己。 于是更显得亲和了。 又说了几句之后,便让嬴稷坐下了,转而与其他质子交谈。 但与其他质子沟通的时候,却稍有欢喜的神色与亲近了,一来是因为其他国家都不如赵国强大,二来也确实是其他质子不如嬴稷会说话。 天色将晚,月上梢头。 宴会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嬴稷从宫中走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几乎快要到了宵禁的时候。 他坐上车辇,微微按了按额头:“走吧,回去。” 邯郸城,某处府郏 一盏油灯微微的落在桌子上,照亮这个略显漆黑的屋子。 陈昭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竹简,竟是看愣了神。 他沉浸在书海中的时候,陈守则是坐在一旁,同样是看着手中的书卷,脸上划过些许懒散的开心。 随着院落外车辇声的响起,屋子中的两个人都被惊醒了。 陈昭放下手中竹卷,笑着说道:“定然是公子回来了。” 陈守也是放下手中竹卷:“走吧,去看看公子这次都有什么收获。” 惠文王更十五年的冬天悄然来临,这是自惠文王病重以来的第二个冬天。 只是这一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必担心自己是否熬得过这个冬天了,因为他一定可以熬的过去。 从一开始的一丹丸,到后来的两个丹丸,嬴驷的气色越来越好,但其实内里的底子却是越来越差,几乎已经耗光了。 他在冬日甚至都不再穿大氅了,只是寻常的衣袍就可以。 这是因为那丹丸在不断的榨干他的身体,导致他的身体散发出温度,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丹药中所蕴含的药力在不断的散开,所以让他觉着“热”。 事实上,他的身躯是“冷”的。 这就像是燃烧的火堆一样,虽然温度很高,但那是因为火堆里面的柴火不断的燃烧成灰烬的缘故。 冬日的秦国并没有停下来脚步,反而比之前走的更快了。 惠文王更十五年的十一月,即便是寒冬腊月,风雪覆盖的时候,魏国、赵国、齐国、燕国四国的联盟也悍然发动了对赵国的进攻。 而因为“秦赵盟约”的缘故,秦国也参与了这一场战争。 当然,主力还是赵国的军队。 寒风凛冽下,赵国的骑兵自变法改革后,第一次感觉到了痛苦。 地面上到处都是积雪,马蹄打滑,前行的道路是一片危机,而失去了马匹,失去了骑兵,赵国的军事实力便大大的降低了,虽然不至于回到原地,但却比变法后的他们弱小了许多。 原本的赵国对抗四国联盟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何况是如今的赵国呢? 只是有秦国的帮助,这一次的战争没有输的很惨。 或者说,不是没有输的很惨,而是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赢得了这一场战争。 惠文王更十五年的十二月十三日。 在风雪中,六国再次和谈。 魏、韩再次割让了两座城池,一座是秦国的,一座是给赵国的。 而与此同时,魏国内的反战浪潮声越来越大了。 他们不想要战争,尤其是不想要一直输的战争,自上一位魏王开始,只要是针对秦国的战争,几乎就没有任何一场是胜利的!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五城! 秦军又至矣! 这样子的话悄然出现在魏国,但却是更改的版本。 成了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五城” “魏王又开战祸国矣1 上一任魏王被臣子架空的事情,似乎又悄然的在魏国酝酿着了. 王不争气,魏国的臣子们只能够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力拼搏一把”了。 惠文王更十六年的元月,冬天尚未过去,一切都是被风雪覆盖了的模样,人们走在街头,没有人的脸上是苦涩的。 这是两任秦王这么多年的成就,也是陈野、商鞅这些贤才们努力这么多年的成就!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咸阳城汇聚的商人还是很多。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陈野和嬴驷两个人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繁华的城池,脸上都是欣慰而又幸福的笑容、。 嬴驷转过头,搓了搓手,掌心发红,脸颊上尽是汗水:“老师啊,你瞧这秦国,如今怎么样?比起来我父亲将他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是好了还是坏了?” “好了几分?” 陈野倒是不与嬴驷客气,只是说道:“王上,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您与国内诸多贤才那么努力,秦国若是比之前还要差,岂不是显得我等很是无能?” 他平和的看着嬴驷的眼睛,知道这个孩子只是想要一个夸赞。 “王上做的很好。” “国人们的生活比起来先王在世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人们可以安居乐业,即便是在这样子的惶惶乱世中,也能够有一片安然的乐土。” “这都是王上的功劳埃”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身后悄然无息的飘荡起来雪花。 一片片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显得苍白。 天地苍茫,当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无数的雪水流淌在街道上,人们自发的出来将积水打扫干净。 整个世界像是被洗了一遍一样。 好似又变成了全新的。 惠文王更十六年二月在这种气氛下,悄然来临。 当燕子飞来的时候,人们知道,这是春天到了。 这是新的春天。 邯郸城 陈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惆怅,他拍了拍身旁已然长成少年的嬴稷:“稷儿啊,父亲来了信件,说是我们回去的时间快到了。” 是的,回去的时间。 嬴稷先是一喜,后是神色变幻莫测,他看着陈守,声音中带着些不可思议:“难道是父王的身体.?” 陈守微微点头:“父亲说,王上不顾惜身体,过去的半年里经常服用大补的猛药,如今身体亏空,几尽只剩下了一副壳子。” “他会提前给我们消息。” “城中的一切早已经是打点好了,只要得到消息我们立刻启程。” “日夜兼程下,我们三日便能够抵达咸阳。” 嬴稷坐在书案前,手不自觉的摩挲着,脸上带着些惆怅之色。 他虽然想要回去,也很想成为秦王,但却并不想是在自己父亲榨干自己为他扫平前路后,成为秦王.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咸阳城章台宫 惠文王更十六年,三月。 嬴驷躺在病榻之上,此时就算是大补的药也无法让他保持之前精神奕奕的状态了。 身边苏秦、张仪等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莫名的哀伤之色。 陈野一头花白的头发,眼神中带着泪水。 这个春天是新的,但这些人却是旧的。 那无边的悲戚、哀伤的情绪,如今躺在床榻上像极了当年送别商鞅时候样子的嬴驷,这些都从陈野的记忆中翻涌出来。 这些都是旧的。 世事变迁,天地一新,唯人独旧。 ps:准时送到!求订阅么么么么哒,下个月如果能达成精品,就继续日万哦~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千五左右了qwq,上架时候是一千一还是一千二来着。涨了将近三百啦~请继续! (本章完) 第120章 苍天不公!【4k一更,求订阅】 第120章 苍天不公>4k一更,求订阅】 这一刻,陈野的心中再次浮现出来了那个问题。 活的时间太长,真的是一个好事么? 床榻上的嬴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中充斥着灰色的衰败,他轻轻叹了一声,后望着在场的众人:“你们都来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解脱。 事实上,也许死亡对于现在的嬴驷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猛药确实可以让人的“身体”保持在一种巅峰的状态,但“猛药”不可能缓解精神上的疲惫。 每日清晨苏醒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身躯”和“精神”的不平衡,这对于一个人的精神来说是一种极强的压力。 一日日的等死,谁能够受得了呢? 嬴驷受得了,并且熬了半年。 最后的这一个月,他几乎是克制住自己内心中想要毁灭一切的那种疯狂而坚持的。 人死如灯灭。 “老师埃” 嬴驷看向自己身边,头发花白,斑驳不堪,像是点点碎掉的阳光一样的陈野。 他没有多说,但那个眼神已然像是说了一切。 “老师啊,不要忘了当初你答应我的。” 他死死的握住了陈野的手,眼睛在此时睁得很大,里面充斥着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球。 陈野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他看着陈野说道:“放心吧。” 他的声音故作轻松:“我当年答应你父亲,要照顾好伱和秦国,我不是做到了?” 陈野的声音随意而又柔和,像是旷野中的风一般自由自在:“你瞧,我这身体连你都没能活的过去,有些人是肯定活不过我的。” 这种话其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 毕竟生死之间的恐怖,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改变一个人。 陈瞻、陈慎、甚至是与陈野关系较好的苏秦张仪二人,都是略带担忧的看着陈野,生怕这“生死”说出来,让嬴驷暴怒。 谁料想嬴驷并没有暴怒,并且还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他像是放心了一样。 陈野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更是无奈,他知道刚才嬴驷的话语里面隐藏的含义,除却他之外,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比他更加了解了吧? 嬴驷在担忧芈八子。 芈八子如今依旧是王后,去岁查出来了很多人与其余六国有勾结,但唯独没有查出来芈八子和楚国有勾连。 甚至一点都没有。 这个事情嬴驷信么? 嬴驷的理智是不相信的,但他的感性却让他相信了。 因为他是真的爱芈八子。 或许这份爱没有他爱秦国那么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在一位君王的私人感情中占据了绝大多数的部分。 加上有陈野在,所以最后的最后,嬴驷终究是没有废后,依旧是让芈八子继续当着这个王后。 他所中意的孩子中,也唯有嬴稷能够担任这个秦王的位置。 可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嬴驷开始不放心了,开始担忧了。 历史的过去如同走马灯一般萦绕在他的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开始让这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君王开始怀疑。 于是他病急乱投医,将最后的念头再次打到了陈野的头上。 他希望陈野能够坚持,坚持的熬着,哪怕最后要用药吊着自己的身体,也要熬到芈八子的死。 甚至 嬴驷微微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内侍眼色微动,那个内侍便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盒子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老师,这里面有孤留下的诏书。” “若事到不可留之地,可以用此物。” 陈野微微抬起头,看着那盒子,双手举起接过,他怀中抱着盒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可以猜测到这盒子中所留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嬴驷怕他坚持不到芈八子死的那一天,毕竟他的身体看着没有芈八子好。 这盒子里的诏书,只怕就是他留给自己的“保险”。 确保即便是陈野死了,芈八子也不能为祸朝纲。 “臣遵旨。” 嬴驷这才是彻底的放下心来,他看着众人,继而说道:“孤的几个子嗣,多是不堪大用的,尤其是嬴荡。” “此子跋扈不堪,哪怕是天塌地陷,秦之将亡,亦不可奉其为王。” 他微微闭上眼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若有人奉其为王者,孤之亡魂定然索其性命!秦之列祖列宗,定然不会放过1 众多臣子站在那里,听着嬴驷用尽全身的力气说着这话。 他们不觉着可笑,只觉着内心凄然。 一代雄主明君,到了生死边缘的时候,也不再怀有理智了,而是变得如此多疑。 “臣等听令。” 嬴驷的脑海中思绪继续运转着,片刻后又是说道:“如今,孤之将亡,国内不定。” “当遣质子往各国。” “公子芾性格温顺、为人谦和,便去齐国吧。” “奉孤诏令,即刻起身。” 声音刚落,不等众多朝臣反应过来,便有一个个的侍卫应声而去,准备带着公子芾直接前往齐国。 这是早已经与齐国商议好的,齐宣王会派遣他的嫡长子来到秦国作为交换。 张仪、苏秦一愣,王上的诸多公子中,除却去往他国为质子的人之外,只剩下了一个公子荡一个公子壮一个公子芾,如今公子芾也被送往他国,国内便只剩下了一个公子壮一个公子荡、 但公子荡刚才王上已然说了,不可为王。 难道王上中意的竟然是公子壮? 司马错微微一顿,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开口提醒,但最后还是情感占据了上风,上前一步:“王上,若公子芾也前往他国,国内便只剩下一位公子壮了。” 他委婉的说道:“前岁,您将公子壮宗室去名,如今恐怕来不及将其增名而为秦王。” 来不及是一个试探的话语,若是嬴驷真的下定了决心,那还是来得及的。 嬴驷却只是笑了笑:“谁说孤的诸多公子中,唯有他们二人如今在国内了?” 司马错一愣,他仔细的回忆着,甚至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但思来想去都并没有发现什么错漏之处。 “王上.”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嬴驷打断了,嬴驷看着众人笑了笑说道:“行了,先不说这个事情了。” “先说一说孤的身后事吧。” 嬴驷这个时候像是有了些许力气一样,他能够半躺着了。 “孤去时候,不可耗费国力大肆丧葬,不可扰民使民众不得正常生活。” 他思索了一下又是问道:“如今已然是几月了?” 陈野轻声答道:“王上,已然是近二月了。” 二月埃 嬴驷感慨了一声:“二月是个好时节啊,春耕的诸多事宜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大司农出列,微微躬身道:“启禀王上,已然准备好了,只是” 嬴驷微微一笑:“行了,不必苦着一张脸。”      “孤去之后,民间当以天代年,国人服丧三日便替之三年,下一任国君便以月代年吧。” “春耕乃是国之大计,不可因孤的缘故耽搁了。” 他看向身旁的赢疾又是说道:“另外,宗室那里也不可大肆操劳,以至花费过度,春天一旦到来,恐怕天下又将不安宁了。” “便让国人过上一个舒舒服服的夏天吧。” 赢疾微微躬身,脸上的神色平和,他乃是宗室,进宫自然是方便的。 这些话语嬴驷已经与他交代很多次了,他也早就知道如今的活着对于嬴驷来说是一种折磨,因此虽然有些许伤心,但伤心并不是很重。 嬴驷想了想,又是说道:“其余的事情么,上一次孤病重的时候,其实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为免生乱,便再次与诸位说一说吧。” “孤去后,国君年幼,但——” “有诸位国之柱石在,不可使他人干政。” 嬴驷的话中带着一股的凌厉:“诸位可是明白我的意思?” 干政? 这个词就已经很明显了,是针对后宫的。 苏秦、张仪等都不是蠢笨之人,当即微微躬身道:“唯。” 嬴驷继续说道:“此外,便一如上次的惯例。” “令安国君陈野为辅国之臣,在国君亲政之前,总览一切国务,见其如见孤,如见国君。” “奉孤之诏,任何人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犹豫,似乎不知道下一句话应该不应该说出来一样。 “此外.” 嬴驷停顿了许久,终究没有将下一句话说出来,而是叹了口气将口中的话语转成了另外一句话。 “陈野之下,择陈瞻、陈慎、司马错、赢疾、苏秦、张仪等六人为辅国之臣,辅佐君王与安国君处理朝政。” 七人行礼而后听令。 嬴驷说完了这些之后,看了看大殿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见到那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又是强提了一口气。 “孤这一生,已然没有什么遗憾了。” “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够看着秦国继续强盛下去,诸君都是秦国的柱石,在孤去之后,当尽力辅佐秦王啊1 众人自然是点头。 又是过片刻,油灯依旧在燃烧着。 嬴驷依旧是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废话,但却依旧没有立下秦王的人选,在场的人中,除却陈野之外其他人都有些着急了。 毕竟如今嬴驷的状态看起来已然非常不好了。 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过去了。 若真的过去了,而没有留下确切的下一任秦王人选,那对于秦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怕秦国便要大乱了。 于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各自用着眼色。 可却没有人敢开口。 司马错微微碰了碰赢疾,看了一眼嬴驷,眼神像是在说什么。 赢疾却微微摇头,示意司马错不要开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 嬴驷的胸膛起伏,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但他却依旧硬撑着。 正当众人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大殿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侍卫急厉的怒斥声:“奉王之诏,阻拦者死1 众人不由得看过去,只见一个少年人被众多侍卫护送着前来。 那少年人一脸的风尘仆仆,但身上的气势却十分凛然,像是冬日的松柏一般,十分挺拔。 “公子稷?” 有人没忍住惊呼一声:“公子稷如何在这里?”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全都是突然之间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嬴驷不肯透露下一任秦王的人选,更是明白了为何嬴驷今日显得这么奇怪,明明人之将死,却一直挺着最后一口气不肯离开。 是在等公子稷! 而这个时候,眼尖的苏秦、张仪则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们看到了公子稷身旁的两个人。 陈守、陈昭。 陈氏!又是陈氏! 张仪砸了咂嘴:“师兄啊,看来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再次入了君王的眼啊1 苏秦撇了撇嘴:“有本事,你也让君王三代都宠你啊?” “你不瞧一瞧安国君之功,以及人家三代的子嗣的争气。” 苏秦感慨道:“陈慎被天子夸耀乃“礼之所在,义之所当”,陈瞻马上封功为候,陈昭更是年纪轻轻名满咸阳。” “秦国有陈氏乃天之幸埃” 躺在病榻上的嬴驷这会儿像是有了最后一点力气,回光返照一样。 他笑了笑,甚至不需要人扶便能坐起来了。 “来。” “稷儿、昭儿,到我这来。” 嬴稷、陈昭走到嬴驷面前,此时的嬴驷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耽搁,望着众人,神色威严肃穆。 “此为孤之嫡子,礼之所在,国之所在1 “孤之诏令,公子稷当为太子1 “孤去之后,太子即位1 “不可耽搁1 说完这话之后,没等众人行礼,再次开口道:“此外,陈慎其人公正而仁和,其功无数,加为上卿,增禄三百石,掌宫闱之兵。” “陈昭为人谦逊,才名传荡,兼之咸阳学宫优等,当为重用。” “令其任司寇一职。” 这是嬴驷早就想好了的。 “此外.” 嬴驷微微叹气,再次开口:“加陈守为太子师,望尔督太子学业1 “咳咳咳咳咳“ 像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嬴驷说完这话后,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而后双眼睁着向后仰倒。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微薄的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苍天不公,苍天不公1 “何不让我多活十年?” 惠文王更十六年春二月,惠文王崩殂。 临终言苍天不公。 “惠文王者,孝公之子。其人仁义,不负先王之名。在位二十又八岁,秦始称王,为天子所赐,不敢辞。惠文王更十六年春二月,于章台宫崩殂,寿四十有九。——《新秦书·惠文王本纪》” ps:今天有百分之四十五的概率掉落补上架的更新.嗯,如果掉落的话要么五点半,要么在九点半那一更里面加两千。 这个概率请参考鹅场游戏抽奖的概率。(严肃点头) 另外求订阅!!!!求订阅!!! (本章完) 第121章 被更改的历史【6k二更,求订阅】 第121章 被更改的历史【6k二更,求订阅】 惠文王的死给沉寂了许久的秦国一些波澜,尤其是惠文王死之前所说的一番话语。 这些是不必隐瞒的,也是不需要隐瞒的。 更是隐藏不住的。 因为这些都是好事,而且是要面对国人的好事。 章台宫中 嬴驷最后的话语声不算很大,没有多少人听到了,但站的最近的陈野、陈昭、嬴稷、以及司马错等人却是听得完整。 苍天不公么? 众人心中有些许感慨,原来嬴驷心中也会有这样子的感叹和怨气么? 陈野心头更是无奈。 在历史中,嬴驷的身躯比如今更早的就衰败,他改变了历史,但却没有改变太多。 原本的历史中,嬴驷的死亡日期比现在早了大概三四年左右。 这便是历史的“车辙”。 大殿内的气氛十分感伤,但陈野知道此时必须是先将下一任秦王的事情定下再说。 当即上前,望着嬴稷开口道:“臣,参见秦王。” 随着陈野的一声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于是都连忙开口道:“臣,参见秦王1 嬴稷看着自己面前的众多臣子,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来些许野心,但转瞬间就被踌躇、畏惧给掩埋了。 自己即将成为这个国度的王,但他能够管理好这个国家么? 这个国家在他的父亲手中,很宏伟、很巨大,如今交到了他的手中,他能够更进一步么?或者说能够保持原本的样子么? 嬴稷都不确定。 他只是知道,他大父时期的秦国已然是一个巅峰的时刻,而等到他的父亲时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越往上的路越艰难。 因为到了某种程度,每往前一步所需要付出的努力,都比之前多百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愣神,陈野微微朝着嬴稷身边的陈守、陈昭看了一眼,两人立刻反应过来,微微拉了一下嬴稷。 嬴稷这才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没有心思,还是该说他过于心大了。 “不必多礼。” 他微微挥手,回礼。 而后看向陈野说道:“安国君,孤尚且年少,不懂政务,此后的秦国便交给你了。” 他对陈野有天然的信任。 其一,因为这是他父亲临终前留给他的辅国之臣。 其二,他了解陈野的为人,陈野即便是掌控了秦国的朝政大权,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还会将这些权利分成几部分交给其余几个人,直到有什么非他处理不好的问题后,才会出现。 其三,他信任自己的知己陈昭、更信任那个在赵国几乎成为自己“老师”的陈守。 他相信,能够教导出来陈昭、陈守这样子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的人不会是什么坏人。 此时的嬴稷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母后,以及那之前因为惠文王的强势手段而暂时安静下来的“楚系”势力。 国之争斗,向来如此。 惠文王十六年的春天,这样子的一年方才开了一个头,但秦国却已然换了一个国君。 咸阳城内,甚至是整个秦国内,全然都是素白一片。 国君之丧本是应当全国服孝,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的轨迹中秦国加上昭襄王后连续亡故了三位帝王后,秦国国内那么重的悲伤氛围了。 伤心自己国君的亡故当然是其中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便是因为服丧会耽误很多事情,甚至严重的还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存。 在国君的命令下来之前,秦国国内已然做好了因国丧而耽误春耕事情的准备,但国君的命令下来之后,秦国国内的国人全都是愣住了。 以天代年? 服丧三日?不可耽误春耕? 咸阳城内,一些曾经见过秦惠文王的老人们不由得落下了泪水,在这一刻他又想起来了秦惠文王的旧事。 想起来了那个亲和的,甚至亲自搀扶自己的仁和国君。 常人的国君哪里会这样呢? 许许多多咸阳城中的旧人都在落泪,一些老人甚至悲伤到了影响自己身体的地步,有些人甚至哭到了昏厥。 惠文王更十六年的春天。 春耕在旧王方才故去的环境下,就这样子持续进行了下去,国内的一切事务在经历了短暂的三天悲伤后,带着悲伤继续赶路。 此时的秦国就像是一个朝着前方赶路的行人一样,在中途遇到了令自己悲伤的事情,短暂的悲伤后,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安国君府 新君即位的事情忙碌了许久,旧王安葬的事情也需要陈野多加费心。 新君的事情暂且还可以交给司马错几人处理,但旧王安葬的事情陈野却不放心让他们来,于是只能够自己来。 有些时候,陈野忙碌完之后坐在自己府邸的院子中,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院子中的一株光秃秃的梅。 墙角数枝梅。 这梅花是当年住进这府邸成了司寇之后,商鞅在某一年送给他的。 就这样子静静的栽种在角落里。 一年一年又一年的静静发芽,像是不会枯萎一样。 陈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觉着自己的身躯也是到了一个截点了,或许哪一日醒来之后就会到系统的“灵魂空间”中,偶尔睡一觉,偶尔看看自己家中的晚辈。 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旁的侍从一脸担忧。 秦孝公三年的时候,陈野来到了这里,那个时候他十七八岁的样子。 如今已然是昭襄王元年了。 秦孝公在位二十三年,秦惠文王在位二十九年,加在一起已然五十二年了。 他也已经七十了! 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迈着步子跑的少年人了。 回到了书房后,陈野静静的坐在书房中,有些时候他喜欢放空自己发呆,以此来打发自己的时间。 过了片刻后,陈野慢吞吞的打开了嬴驷临终前交给他的那个盒子。 盒子中两道诏书和一封信静静的躺在那里。 陈野打开诏书,两道诏书其中一封很简单,写明了芈八子无德,废后、且赐死,这封诏书后还加了一句:“后世之君见此诏书,不得更改,忤逆者革出宗庙。” 这话很绝情,也很冷酷。 嬴驷在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那位野心勃勃的王后,所以将这一封诏书留给了陈野,希望陈野能够做那个可以“节制”芈八子的人。 陈野并没有意外这一封诏书的出现,毕竟这是他与嬴驷早就商议好的。 倒是对另外一封诏书有了些迷惑。 另外一封诏书嬴驷没有跟他说过,好似是临时加进来的。 于是他打开仔细看了看。 当看清楚了诏书中的内容后,陈野的双手微微颤抖。 这一封诏书也很简单。 废王。 名字、国印已然覆盖在其上。 陈野打开放在一旁的信,仔细的看着,上面也写明了这一封诏书存在的理由。 “如若嬴稷对陈氏有歹心,老师可凭此诏自保。” “陈氏三代为秦之付出已然甚多,若秦王有负陈氏,则请陈氏弃国而走。” “老师切不可因往日情分,而不保自身。” 短短三行字,写的颤颤巍巍的,像是最后没有力气的时候写的。 陈野抚摸着那绢帛,似乎想要从中感受到嬴驷写下这封信时候的心情。 可终究没有能够说什么。 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样。 叹气声在这书房中久久的回荡着。 一切入如常。 昭襄王元年的夏天很快到来了。 这是一段被更改了的历史,似乎历史的车辙在这一刻缓缓的偏移了一点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在原本的历史中,此时应当是秦武王元年才对。 些许细微的改变终究会对历史造成影响,而一点点汇聚起来的影响,便是撼动历史车辙的力量。 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不苟言笑,她看着面前的竹卷,手轻轻的拂过那竹卷之上,但眼睛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色。 她没有想到嬴驷在临终前竟然会做出这样子的决断。 为何宁愿将国家交给外人,也不愿意交给她呢? 她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她成了王太后,难道她还会偏向外人么? 芈八子不理解,她也不想理解。 她想要掌控这个国度。 微微偏过头,她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侍从:“给你的主子传个消息,便说我允了他们的请求。” 芈八子的眼睛中闪烁着的是一种名为“野心”的火焰。 国君年幼,怎么说也应该是她这个王太后干政、临朝的,哪里能够轮得到外人? 而芈八子在宫中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另外一个人。 不是陈野,也不是掌管宫闱兵马侍卫的陈瞻,更加不是司马错、苏秦、张仪等人。 而是这个王宫新的主人。 嬴稷。 嬴稷站在书房中,脸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容。 但他紧紧握着的手却表现出了他并不那么安稳的内心。 宫灯在一旁缓缓的燃烧着,映照着些许橙色的光芒,无数的橙色汇聚在嬴稷的身上,映衬的那玄色的衣袍略显温馨了。 他不由得自嘲了一声:“这宫中埃” “倒是没有几分稀罕事。” 与原本的嬴稷极其孝顺是不同的,有陈氏存在的嬴稷与芈八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一来是因为陈氏的存在,二来是因为芈八子成了“王后”。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即便惠文王宠爱芈八子,但芈八子说到底也没有得到“王后”的位置,当她喜爱的孩子与惠文王喜爱的孩子不同的时候,她就只能够转而喜欢惠文王喜欢的孩子。 因为只有得到惠文王的宠爱,她的孩子才有机会成为秦王。      但她成了王后,又有不同。 嫡长子的身份本就有优势,所以即便她与惠文王喜爱的孩子不同,她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这是其一,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嬴稷在很小的时候,在宫中的时间并不多,他需要前往咸阳学宫学习。 而公子芾、公子悝虽然也是一样,但回去之后总会被芈八子叫到宫中关切两句,轮到嬴稷的时候,总是天色已晚,轮不到说几句就要离开了。 这是其二。 芈八子成了王后,惠文王的后宫中,很多事情便要芈八子处理了。 她的精力没有那么多了。 这是其三。 嬴稷十几岁的时候被送到了赵国,一个少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唯独认识陈守、陈昭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会有一种对于这两个人的依赖,所以会更加信任他们两个人,从而更加信任陈氏。 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当对某一个人投入过多的时候,对另外一个人的投入便会少了。 此为必然。 这是其四。 原本的轨迹中,嬴稷对于芈八子的“孝顺”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畏惧”。 因为原本的轨迹中,嬴稷的年纪尚且幼小,芈八子把控朝政了几年后,他的年纪才稍显大了一些。 这中间错了三年。 那个时候的嬴稷已然习惯了“服从”,服从自己母亲的命令。 “畏惧”和“孝顺”掺杂在一起,形成了那个直到昭襄王四十一年才收回芈八子干政权利的“畸形”结果。 如今却不同。 其一,昭襄王已然成为了青少年,三年的时间让昭襄王嬴稷登基的时候处于一种“叛逆期”,正好是想要叛逆父母的时候,尤其是不太熟悉的父母。 其二,有陈氏在,芈八子没有能够掌权,更不能让嬴稷感觉到畏惧。 其三,有些人少年时候会爱“色”,而有些少年人则会爱“权”,当掌握一些权力,看到世间英才服从自己的时候,他们会感到由衷的开心。这是少年人的“征服感”。 这是其五。 这五个原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现在的昭襄王,一个与历史中不同的、但却更加像是一位帝王的昭襄王。 他坐在桌案前,不动声色的看着手中的竹卷。 因为他知道,有另外一个人会为自己解决一切疑难问题。 并且不用怀疑。 这个人便是陈野。 朝会。 陈野本来并不是很想参与朝会,但苏秦等人直接说陈野乃是先王临终前所定下的总览一切的顾国之臣,若是陈野不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决断。 这一次的这几人很坚决。 还放出了若是陈野不参与,那么这朝会便是一日不开。 陈瞻这个小子几次跑到陈野那里说,苏秦这几位也说了,父亲您就算是在朝会上睡觉也行,只要去了就可以。 于是陈野便依旧上朝,只是一向是靠在一旁当吉祥物睡觉的。 只是 这一日的朝会,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半梦半醒之间陈野似乎听到有人弹劾苏秦张仪等人,这倒是让陈野心中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态。 他的睡醒朦胧间便消失了,只剩下了“吃瓜”的八卦。 可谁曾想到,这个瓜越吃越不对劲儿。 因为那个弹劾的人左一句“摄政之权如何能在外人之手?”右一句“国政兹事体大,有些人总免不了以权谋私,在摄政时候偏向自身”。 一会一句“贼子势大,多次蔑视王上。”一会一句“更不曾尊王太后。” 一会说“贼子把持朝政几十年,树大根深。”一会儿一句“王上年幼,身边定有奸佞。” 陈野睁开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个人说的倒不像是苏秦、张仪,怎么感觉越说越像自己,越说越像陈氏呢? 听到最后,陈野几乎是确定了。 这人说的就是陈氏,就是自己,因为就差是把自己和陈氏的“身份证号”说出来了。 虽然这个时代尚未有这个东西。 他看向正在说话的那个人,心中便是有了些许了然。 哦,楚系的人。 换句话来说,是芈八子的人。 陈野砸了咂嘴,他倒是没有想到芈八子这么快就忍不住想要出手试探自己了。 他倒是没有起身反驳。 对付这种小人物,还需要自己亲自反驳?那也太丢安国君的面子了。 人群中品出来味道的“陈氏一脉”以及“咸阳学宫”出身的官员都纷纷出列,你一言我一语,引经据典将那人的话语给喷了回去。 论起来“喷人”,没有几个比学宫出身的人更擅长的了。 打嘴炮么? 谁不会埃 散朝后,陈野伸了个懒腰往回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一场争论有任何一个字的评价。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芈八子一次常规的试探。 在看到了自己这边人的动作之后,会收敛一些,继而埋伏着,等待机会再出来。 但让陈野这个老谋深算的人也没有想到的是。 芈八子的进攻并没有消退,反而是更加猖獗了。 连着三四次朝会,芈八子的人都在试探,试探陈野的反应,或者说试探那位新即位的“秦王”的反应。 章台宫中 芈八子看着坐在那里,已然像是成年的嬴稷,本来想要说的煽情的话,也未曾能够说出口。 她脸颊上略微带着些许尴尬的说道:“稷儿啊,不要那么的忙碌。” 嬴稷微微抬起头,神色依旧恭敬而又谦和,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芈八子撕破脸,虽然他的态度也算不上多么友好。 “多谢母后关心。” 芈八子又与嬴稷说了几句话后,便暴露了自己这一次来找嬴稷的目的。 她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泪水:“伱的两位兄长,如今还在外为质子。” “母后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他们了,你身为他们的弟弟,也有许久没有见到了吧?” “不如.” 话音还未曾落地,嬴稷便低声说道:“母后与两位兄长的确是许久未见了,只是召回质子的事情,乃是两国之事,孤如今还未曾亲政,哪里能够干涉这种事情呢?” 他的声音中略微带着些许愧疚:“母后若是思念,孤可令人快马送信。” “不说多的,每半年总能让母后见到一次信件的。” “母后可睹物思人。” 芈八子的脸色微微一僵,她是想要两个孩子回来么? 当然不是。 她是想要试探嬴稷的反应,若是嬴稷答应了下来,她自然还会有其他的要求。 比如为两个兄长封君、赏赐食邑等等。 若是还能够答应,那么日后便是令两位兄长掌握一部分的权力,帮你一同对抗朝臣这样子的鬼话了。 芈八子原本以为,即便自己与这个孩子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也不至于自己的第一个要求也不实现的。 她望着嬴稷,用一种陌生的眼神,一双眸子几乎是要落下泪水。 “稷儿是在厌恶母亲么?” 芈八子长叹一口气,语气哽咽:“当年我也是想要阻止你前去赵国的,可此事是陈野那个老东西提出来的,你父王已然同意了,母后有什么办法呢?” 她很聪明,将“嬴稷没有办法同意将两位兄长要回来”换成了“嬴稷因为憎恨母亲,所以不让两位兄长回来”。 这样一来,就显得嬴稷在孝道上有问题了。 可嬴稷并不吃她的这一套,只是摇头叹气的说道:“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 “孤怎么会厌恶母亲呢?”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谦逊的解释道:“只是如今孤并未亲政,没有这样子的权力干涉两国之间的事情。” “若是母亲真的想要两位兄长归来,那么明日见到安国君的时候,我与安国君说一说母亲思念两位兄长了就是。” “只是安国君与诸位辅国之臣是否同意,便不是孤能够决定的了。” 芈八子看着坐在那里八风不动,不动声色就将自己话语挡回来的嬴稷,心中逐渐的有些凝重了。 嬴稷似乎完全不在乎她这个母亲一样。 最开始的要求都没有能够实现,还是这么简单的要求 那自己想要取代“陈野”的事情,还有可能么? 又待了半个时辰后,见到事情没有可能的芈八子这才匆匆离去,而她离开之后,嬴稷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分阴影。 “母亲氨 他闭上眼睛,对自己想要找回的所谓“母爱”彻底死了心,这是一份无法找回的“母爱”。 芈八子,他的母亲,比起来他更喜欢他手中握着的“权力”。 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事情。 嬴驷本不应该接受的。 但他接受了,因为陈守在赵国的时候,便听从了陈野的话,对这种事情有所防备。 “昭襄王元年,王太后思子,劝王,王曰:孤未亲政,可为转安国君。——《新秦书·惠文王本纪》” ps: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状态真的非常不好,写不出来,一晚上都在发癫,于是拖延到了这个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愧疚了,给大家磕几个吧。 orz orz orz orz orz orz orz orz orz 最后的最后,求订阅! 错别字明天起来改! (本章完) 第122章 陈氏之宠,三代矣!【4k一更,求订 第122章 陈氏之宠,三代矣>4k一更,求订阅】 权力就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所有人身旁的“情”。 而情感也是最经不起侵蚀的东西。 因为知道芈八子的野心,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陈野就让陈守暗中潜移默化的教导嬴稷,让他真正面对这一天的时候不至于崩溃。 也正是因为陈野的种种准备。 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嬴稷只是内心中有些许的伤感。 伤感自己那求而不得的母爱或许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了,但他并没有伤感太久,因为这不是一个属于“王”应该有的情绪。 就算没有母爱又能够如何呢? 他还有老师、还有朋友、知己、还有一心为国、哪怕是看在父亲和大父的面子上,才守护自己的陈野。 有陈氏,有秦国的诸多大臣,有秦国的国人,有这天下江山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把握住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嬴稷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令内侍将今日的事情全然传递给了在宫外的安国君陈野。 安国君府邸 陈野坐在那里,身旁的油灯燃烧着,一缕缕青烟直上。 他的身上披着衣服,显然是从床榻之上醒来的,甚至没有过多的收拾。 那内侍恭恭敬敬的站在陈野的身旁,哪怕是陈野如此打扮有些不尊重王上诏令他也没说什么。 这位能半夜起来,已然是十分敬业的事情呢。 “安国君,今日发生的事情便是这些了。” 他的内心中带着些许担忧:“王上令我告诉您,或许明日王太后会召见您,商议两位公子回国的事情。” 陈野低着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那王上呢?” “王上有什么想法?” “是想让两位公子回来,还是不想呢?” 这同样是试探,是陈野对嬴稷的试探。 而内侍不动声色的说道:“安国君,王上只是令奴将此事告诉您,并未说其他的什么,奴怎么敢妄自揣测王上的心思呢?” “只是.“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猜测的谨慎:“或许,王上也想要让太后能够与两位公子团聚吧,毕竟王太后前两年虽然不曾思念王上,但王上却不忍心让母亲这般的。” 这话说的十分有技巧。 陈野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内侍,脸上划过一抹笑容。 这内侍也算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了。 既表达出了嬴稷的心思,又巧妙的将这个事情和嬴稷之间拉开了关系。 如果嬴稷真的是想要让王太后与两位公子团聚的,那么为何这内侍后面还加了一句:“前两年未曾思念王上?” 这是在隐晦的表达嬴稷对于王太后偏心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导致的结果就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嬴稷不希望两位公子归国。 但却不能自己表述,因为一旦他开口说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就“不孝”,孝在这个时期虽然还没有到汉时候那么的“威严”,但却依旧是一个不能触及的话题。 礼仪之邦的礼仪,便是这个礼仪了。 陈野微微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回去告诉王上,老夫知道了。” “明日老夫便进宫面见王太后。” 那内侍偷偷看了一眼陈野的神色,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安国君不愧是安国君,哪怕自己将话说的如此隐晦,他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当即行礼后,便回宫了。 等到这内侍走了之后,陈瞻才略带些许好奇的看向陈野,而一旁站着的陈慎的眼睛中却是划过一抹了然。 站在父亲身边的陈昭也是撇了撇嘴。 陈瞻虽然机敏但是他却不喜欢动脑子,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所以在场的四个人中,就陈瞻没有听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懂的朝堂政治的“内涵”。 “父亲,那内侍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上到底是想让两个公子回来么?” 陈野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这白眼的一大部分是出于无奈,另外一部分则是出于对陈瞻懒惰的不满。 “你自己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说着叹了口气,往后走去:“懒得跟你多说,问你大哥吧。” 陈瞻嘿嘿一笑搓了搓手,像是一只活泼的小狗。 陈慎看着自己弟弟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无奈,但此时他也不想和自己这个弟弟纠缠,于是说道:“那什么,五弟埃我尚且有事,伱问问你大侄子吧。” 说着就迅速离开了这屋子。 而站在一旁的陈昭则是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等他反应过来准备溜走的时候,一旁的陈瞻已然拉住了他的脖子。 “昭儿,别走埃” “给五叔说说呗?” 陈昭无奈的转过头,看着一脸窃喜的陈瞻,无奈叹了口气,将方才陈野与那内侍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拆开为陈瞻讲解。 陈瞻偷笑,他其实也不是真的听不懂,就是喜欢看自己父亲、大哥以及大侄子一副无奈但却只能给自己讲解的样子,这会让他觉着十分开心。 大哥生孩子不就是为了给他当玩具的么? 不然孩子有什么用? 次日。 一大早陈野便递了奏疏,不过半个时辰之后,王太后的召见便来了。 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坐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华丽的老人,一时之间眼睛中带着些许的嫉妒,但那嫉妒转瞬间就消失了。 她能不嫉妒陈野么? 当然不能! 凭什么陈氏就能够家宅安宁,且这个老东西能活到现在,把持朝政几十年? 凭什么她想把持朝政的时候,这个老家伙还阻挠自己? 可如今的芈八子不敢暴露出来任何一丁点的嫉妒,因为她知道自己尚且还不是这一位的对手。 于是笑了笑说道:“安国君说有要事要见哀家?”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她的脸上装出一副好奇的神色,好像是不清楚不了解这个事情一样,实际上她对于陈野来的目的一清二楚。 昨天才找了自己的儿子哭诉,说自己思念在外的几个孩子。      今日陈野就找上了门,这还不够清楚么? 陈野却并不想和芈八子绕弯子,而是直接了当的开口道:“王上与老夫说,王太后思念自己的孩子,想要召公子芾、公子悝两位公子回国?” 芈八子没想到陈野竟然这么直接,当即有些愣住了,不过转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脸的哀愁。 “这倒是真的。” 她叹了口气:“先王再世的时候,哀家为了国之大计也不愿意提及此事,更何况那几年先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我并不想让先王操心劳累。” “只是如今,王上日常忙碌,无有闲暇的时间陪伴我,先王又方才故去,我心中悲痛。” “想让两个孩子陪伴在身边,这难道有错么?” 芈八子一双眼睛如同哀愁的春雨,她看着陈野:“安国君,难道一个母亲思念自己的孩子也有错么?” 陈野并不被芈八子的这一套蛊惑。 虽然芈八子如今也方才三十多岁,将近四十的样子,因为成了王后所以保养得当,看起来风韵犹存。 他只是笑了笑:“一个母亲思念自己的孩子,当然没有任何的错。” 芈八子心中一愣,难道陈野真的被自己说动了? 这么简单? 她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陈野的下一句话却是让芈八子知道,事情的确是没有那么简单。 “可问题是,您并不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两位公子也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他的眼神锐利:“您乃是秦国的王太后!两位公子乃是秦国的公子1 “您和他们的身份,首先不是母子,而是秦国的国人1 “您和他们要顾及的,首先不是母子之间的亲情,而是秦国的安危1 “这是您们享受到了身份所带来的便利后,理所应当要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责任1 “这便是公子和王太后如今不能见面的缘故。” 陈野的眼睛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将芈八子的一切谎言都给戳破:“当初王上前往赵国为质子的时候,也不曾见到您这么的思念。” “去往楚国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不知道您是在向楚王诉说如今秦国所发生的一切,还是在思念着公子芾?” “您既然能够忍耐住思念王上的心情,那么便一定能够忍耐住思念其余两位公子的心情1 “如今秦国方才换了国君,正是动荡的时候。” “其余六国对秦国虎视眈眈,即便是已经结盟了的赵国也不能够相信1 “此时将两位公子撤回来,那只会让诸国怀疑我们,怀疑秦国是否是想要发动战争1 “如今的秦国不能再有战争了,也不能再次动荡了1 “国人承受不起,秦国也承受不起。” “还望太后为秦国大局着想,打消这个念头吧1 一番话说的芈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野的话语看似啰嗦,其实内容很简单。 总结起来也就是几个字。 让你儿子回来?做梦! 芈八子反应过来之后,被气的几乎坐不住了,浑身颤抖的看向陈野,她咬着牙,胸口不断的起伏着:“安国君1 她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安国君当真要与哀家撕破脸皮么?” 陈野微微一笑,看向芈八子:“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脸皮之说1 “老夫受先王及孝公之托,看顾秦国,无论是任何人都休想做出不利于秦国的事情1 “若有人想要使秦国陷入危险之中,那么便先踩着老夫的身体1 他站起来,看着坐在那里的芈八子:“老臣尚且有要事要处理,便不多留了。” “臣告退。” 说完后行礼,而后扭头就走。 芈八子在他的身后,脸都气的青紫了,但却对陈野没有丝毫的办法。 因为她隐约听嬴驷身边的某个内侍说过,嬴驷留下了一道对付她的诏书!在没有弄清楚这诏书是什么内容的时候,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陈野在宫中与芈八子的谈论并没有隐藏着,所以在他进宫再离宫的消息传出后,许多人都在暗中打听。 想知道陈野与王太后谈论了什么内容。 而紧接着,宫中便有消息传出,陈野走后王太后连续摔了十几个酒爵,甚至勃然大怒。 昭襄王元年的四月份,陈野触怒王太后,但秦王嬴稷却没有任何的惩戒。 或者说,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惩戒,而是还加封了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陈昭”,授爵第五等,这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爵位,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大得多。 这表明的是秦王的态度。 秦王嬴稷在自己的亲生母亲王太后与陈氏之间,选择了陈氏,并且是毫不在意的、没有犹豫的选择了陈氏. 这让天下人都有些惊叹。 苏秦府邸 张仪咂舌称赞:“陈氏之宠,已然三代矣1 是啊!陈氏受到秦王的宠爱已经三代了! 秦孝公时期的陈氏便已经是朝堂之上的伟大存在,但那个时候尚且没有这么的难以撼动,毕竟那个时候有商鞅在,商鞅才是最难以撼动的人。 惠文王时期陈氏已然是不可撼动的存在了。 而到了昭襄王时期 陈氏的那位已然为两朝之相了! 司寇的位置更是被陈氏把控了整整三代人,从陈野到陈慎再到陈昭.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司寇的位置被陈氏掌控了几十年的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不可思议,而如今的陈氏家主陈野,甚至连王太后都撼动不了么? 有些恐怖了。 但他们并不在意,说到底,苏秦和张仪只是为了名利而来。 如今的陈野并不经常管事,就算是出现也经常不发一言,这样的人难道不比上来一个真正把持朝政的人好么? 陈野触怒王太后的消息传出后,更多的消息传了出来。 人们都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陈野又是如何触怒王太后的。 在知道了陈野是因为替秦国着想,拒绝将“公子芾”“公子悝”召回国才惹得王太后大怒的时候,秦国内的流言瞬间就消散了 安国君乃是为了秦国啊! 他们这些受到利益的人,如何能够指责为他们争取利益的人呢? 昭襄王元年,便在这样的风风雨雨中过去了。 “昭襄王元年,上初即位,王太后欲使二子归。安国君入宫,晓之理,言:为国计,公子不可归国。望太后三思。后大怒曰:“秦乃尔之国耶?”“王乃吾子1,怒而斥之。安国君悲痛言:“若公子归国,则六国动荡,秦将不国矣”。后嗤笑言:“国之将亡,于我妇人何干?”安国君无法,再拒之。后因而恶之,多有责难。——《秦书·安国君列传》{1}” “注1:商传{2}著” “注2:商传:(前225-前155)秦末汉初官渡人,传为故商君之七代嫡长孙,安国公陈居{3}弟子。汉高祖十年(公元前197)受命修秦书,至文帝十六年(公元前164年)成。” “注3:陈居:(前245-前165)秦末汉初官渡人,居为故秦安国君之六代嫡长孙。始皇帝元年(公元前221年)-始皇二十年(公元前211年)位列三公,始皇再封为“安国公”。汉高祖元年,再请之,为丞相,居三辞之,言既为秦相,何为汉相?不敢妄称。后居之子彼出仕为相。” “一行字迹潦草的批注,位于泛黄的纸张下方。” “商传之大父传为被宣太后所害。因此,此事真假不知,或为传春秋笔法所致。” (本章完) 第123章 引蛇出洞【6k二更,求订阅】 第123章 引蛇出洞【6k二更,求订阅】 当时间进入到了昭襄王二年的时候,秦国内的争斗就更加明显了。 当然,也更加的晦涩了。 这是一种虽然看似矛盾,但却并不怎么矛盾的事情。 既:所有人都知道王太后与安国君不合,但没有人能够明确的看到安国君与王太后之间的斗争。 即便是在秦国的朝堂上也是一样。 嬴稷如同一个木偶一样,端坐在朝堂之上看着下方的人争吵、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或者把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掉。 而陈野也是一如既往的在朝堂上摸鱼。 他不想理会朝堂上的争斗,纵使那些人觉着朝堂上的争斗很多是他和宣太后的斗争. 但陈野真的只想摊手表示冤枉。 他真的很冤枉。 朝堂上与芈八子争斗的人并不是陈野,更不是陈氏,而是以朝廷利益集团为代表的几个辅国之臣。 其中甚至不包括陈瞻、陈慎,甚至也不包括陈昭。 陈昭最经常做的事情也就是陪着嬴稷读读书,然后处理一下案子而已。 陈氏的几个人好像是脱离了这个朝堂一样。 这也是陈野最开始就想要达成的事情,只是一直未曾能够达成。 昭襄王二年的春天默默地来临,春耕的事情再次被提及,经过咸阳学宫的一些教导,新进入朝堂的人开始关注“民生”与“实事”,他们开始厌恶朝堂上的争斗,并且以此为耻。 在咸阳学宫上一届的学长,如今已经位列一千石的大员“李源”的带领下,这些人以无可奈何的形势组成了“学宫派”。 当然了,朝堂上的那些人或许更加喜欢叫他们“实干派”。 这个词出自陈野对这些人的评价。 在某次朝堂上的争斗中,这些人因为想要处理一件非常急迫的事———某个郡县发生了蝗灾,但朝堂上那些人继续因为一些细微的小事而争斗。 这些人爆发了。 其中有一个愣头青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走到了正在打瞌睡的陈野面前,将陈野唤醒,并且诉说了如今朝堂之上的种种弊端,并且汇报起来了河东蝗灾的事情。 而清醒过来了的陈野因此暴怒。 不管是楚系、陈系、法家、儒家、墨家、还是纵横家,甚至是主持这一次朝会的苏秦都被暴怒的陈野一顿臭骂。 这位老先生甚至不知道从哪来拿出来了一根变长的铁尺,一尺摔在了那几个带头因为琐事吵架不休,以至于影响了重要事情的人脸上。 打人不打脸,自古以来就有这样子的说法。 但这次暴怒之下的陈野显然没有顾及这样子的道理,那几位带头的人脸上顶着尺子印记开了几天的朝会,见了几天的同僚。 无论什么人见到他们,都会下意识的问这个尺子印记的事情。 这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但他们却无可奈何,谁让这位第一是总览一切朝政,见他如见王的大佬呢? 而暴怒之后的陈野则是对“学宫派”进行了夸赞。 其中有一句让所有人都觉着十分动然。 “觉民生之艰难,于是实干之,比之某些奸佞强上百倍。” 于是,“实干派”的名字就这样子传了出去。 这些人有两个显著的特征,其中一个容易模仿,那就是咸阳学宫学子们统一的青衫,另外一个则是他们独特的气质。 一群人只要遇到问题就会帮助国人解决。 济民生之所急。 这是不容易模仿的,常人也不容易做到,而若是能够模仿到了七八成的人,也一定是这样子做的人。 那就不叫做模仿了。 “实干派”没有加入的壁垒,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领袖,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团体,大家汇聚在一起,一同为国人的发展而奋斗着。 这样子的理念很快的吸引了不少人。 其中墨家的人是最喜欢这种理念的,他们中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加入了“实干派”这个派别之中,也因此不再害怕其余派系的压迫,能够安心的为国民、为黔首而研究一些有利的东西。 渐渐的,当墨家当代矩子察觉这件事情的时候,墨家在咸阳城的弟子中,有七八成都已经加入了“实干派”中。 而当墨家当代矩子了解了“实干派”的理念之后,不顾一些人的劝阻,带着全部的墨家弟子加入了其中。 不只是墨家,儒家、纵横家、名家、等等,一些有志之士纷纷加入其中。 “实干派”迅速成长为了仅次于“楚系”“陈氏”“朝堂派”的强大势力,甚至隐隐约约可以跟他们相提并论。 这是陈野所没有预料到的。 安国君府 陈野微微挑眉,脸上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看着绢帛上记载的内容,砸了咂嘴,脸上有些许复杂的神色:“这倒是有意思了,实干派么?” “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就出现。” “实践出真知埃” 陈野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他在做的并不是从“科技”上改变这个时代,而是从“思想”,也不是一上来就拿出那些所谓“先进”的思想,而是最基础的、最决定人潜意识的、也是最无懈可击的一个个的思想。 比如实践出真知。 实践派便是在他的一步步培养中诞生的一个萌芽,这个萌芽或许有一日会被覆灭,但只要萌芽存在过,历史就不会忘记,日后定然会再次生出来一朵相似的花。 实践出真知。 这是千百年来绝对不会被淘汰的道理。 也可以称之为“真理”。 他放下手中的绢帛,心中则是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关于芈八子的事情。 “王太后的事情鞍 陈野的头有些痛,芈八子的事情是真的不好处理。 如今的王上嬴稷显然是得到了嬴驷的真传,稳稳的拿捏住了当年他教给嬴驷的第一课,那便是不要参与到臣子之间的战斗中 这还是当年他教给嬴驷的道理,倒是没有想到最后头疼的还是自己。 他微微地摸了摸下巴,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昭襄王二年的夏天很快到来。 夏天的天气变化很快,几乎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场暴雨来的轰轰烈烈,而暴雨之下也是一个个急匆匆的人们。 秦国的实力依旧在默默的发展,而其余几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对秦国发动进攻。 但试探却是始终没有消失的。 秦国朝堂上的争斗还在继续,但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样,几乎没有人能够占据上风。 赵国 自多年前进行变法之后,赵国的势力便日渐强盛了起来。 赵武灵王在完成了变法实力强大起来后,却日渐的变得昏庸起来,比如开始宠爱自己的长子赵章。 赵章是他的长子,但却并不是赵国的太子,日后继承赵国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 可赵武灵王就是日渐的宠爱赵章,以至于让赵惠文王赵何甚至都有些不满了,但目前为止,赵武灵王对赵章所做的一切,赵何还能够接受和忍让。 他想要先继承这个王位再说。 毕竟在继承王位之前,他都只是“太子”,是赵武灵王一句话就可以废除的太子。 也是一个不能够有太强大武力,否则会让赵武灵王不安的那个太子。 但这个时期的赵国,人才正在逐渐的生长起来。 赵国真正的鼎盛时期要来了。 在赵国真正的鼎盛时期,就算是秦国遇到了也是有些发憷的,虽然或许最后会取得胜利,但其中所要付出的惨烈代价也是会让秦国肉疼的。 陈野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提早了很久就开始在赵国布局。 当初陈昭与嬴稷一同去往赵国的时候,去的可不仅仅是这几个人而已。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道理,但人们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了。 在这样子的天气中,任何人生病似乎都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这个任何人显然不包括“陈野”。 昭襄王二年的秋日,一场场秋雨落下的时候,在某次朝会上,陈野站起身子来本来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而不知为何向往仰倒。 “父亲!!!1 陈慎、陈瞻两个人的眼睛瞳孔骤然缩紧,不顾一切甚至不顾这还是朝堂之上的冲上前去,不敢让父亲的身躯摔倒在地上。 这样子的年纪,若是真的摔一下,这个后果 所幸,陈瞻毕竟是纵横沙场的人。 他接住了陈野摔倒的身躯,与此同时,坐在前方被吓到了的嬴稷也是急忙大声喊道:“传太医令!传太医令1 若是说宫中谁的医术最好的话,那一定是太医令的了。 太医令很快的来到了大殿中。 当他看清楚昏厥的人是谁的时候,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怎么恰恰是在这个时候? 他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都到了陈野的面前,微微把脉后,神色变幻莫测。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道:“启禀王上,安国君的身子只怕是” 后面的话未曾说完,但其中所蕴含的意思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 一刹那之间,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他们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一抹情绪到底是什么。      那情绪太复杂了。 有惊喜、开心、兴奋,也有悲戚、哀伤、愤怒、迷茫、困惑。 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统一。 开心惊喜是因为这位若是真的没了,那么压在自己头顶的一座大山便是没了。 可若是真的没了,秦国该何去何从呢? 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碰——” 一个书卷袭来,恶狠狠地摔在地上,嬴稷的眼睛通红,其中泛着些许血色:“不可能!孤命令你,一定要治好安国君1 “否则便陪着安国君一同离去吧1 安国君病了!并且在朝堂上昏厥了!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咸阳城,就在安国君陈野昏厥的第四日,各国的国君书案上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统一。 第一,兴奋大笑。 第二,找人确定消息的真假。 第三,兴奋大笑。 第四,大肆赏赐。 其余六国的国君在这一刻似乎是达成了统一,所有人都在快乐的欢呼,只有秦国的国人们陷入了悲伤的情绪当中,他们不愿意看到这位老人的生并昏厥。 更不愿意看到这位老人离世。 虽然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祈祷着,祈祷安国君能够快点好起来。 甚至有些人开始偷偷的给安国君立下了长生牌匾,以此希望安国君能够早日安康。 黔首们有时候很愚钝的狡猾,但有时候黔首们又很质朴的真诚。 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够让安国君醒来,他们也不知道一个人对自己好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们说不出像是“士子”们那样绚烂的言语。 但是他们懂得该如何感激一个人,该如何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在家中供奉了陈野的长生牌匾。 在封建的时代,黔首们也好、日后称呼的百姓们也好,对于一个“官”一个“王”一个“统治阶级”来说最好的祝福便是“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 因为这代表着民众希望你能够一直统治这个国家,一直以伱的方式统治。 他们能够感受到善意。 章台宫中 得知消息的芈八子差点是跳了起来,这个事情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大好事一件。 为什么? 因为芈八子逐渐的掌控了楚系的势力,这些人也的确是有才华的。 在陈野不知道为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水中,这些人也在为秦国兢兢业业的付出。 楚系和陈氏一脉的争斗为何一直处于平衡的状态? 难道倾尽楚国一个国家的力量,还无法对抗一个陈氏么? 不,并不是这样。 会一直保持平衡,是因为某个既充当裁判,又充当运动员的人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只要楚系稍微表现出来想要赶尽杀绝或者要胜利的样子,这位“裁判员”就会上常 这个人就是陈野。 这是横在芈八子临朝问政前最大的阻碍,只要能够解决这个阻碍,芈八子距离完成自己的夙愿就不远了。 她强行的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雀跃,心中不由得升腾起来一抹怀疑。 陈野那个老东西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倒甚至昏厥了?这是不是对她的又一次试探? 难道是想要等待自己露出马脚之后,再将自己处理掉? 这个时候,芈八子突然之间想起来了当初听到的那个传闻,陈野的手中有一封嬴驷留下来的,对付自己的诏书. 芈八子微微的眯着眼睛,这位宣太后开始怀疑起来了这件事情。 但这个放在眼前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于是,她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试探。 昭襄王二年秋,宣太后再次提出了自己思念儿子,想要将两位公子从其他国家召回的心愿。 而这一次,没有了陈野的阻挠,宣太后成功的在朝堂上提出了这个事情。 且,因为没有了“总览一切事务”的陈野在,没有人能够否决宣太后的这个想法,即便是嬴稷,因为即便是嬴稷也不能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拒绝选宣太后。 这便是“孝道”。 于是,迫于无奈之下,在昭襄王二年的冬日中,昭襄王与楚王等去信,想要将公子芾、公子悝带回来,并且表示愿意送回两国的质子。 而得到的答复是,可以。 并且不需要将他们的质子送回来,因为这是“仁义之国”秦国所做的事情,他们相信秦国不会违背自己的盟约。 当然了,到底是因为他们相信秦国,还是因为他们国内的势力不愿意让在秦国内的两位公子回去,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起初在听说要换回质子的时候,那些质子还是十分兴奋的神色,而知道了两国拒绝了交换,并且愿意让公子悝、公子芾回国的时候,那两位的状态并不算很好 并且听闻深夜两位的居所有大骂声传来。 昭襄王三年春天,经过了一个冬日,公子悝、公子芾终于回到了自己离开已久的国家,他们看着那依旧宏伟的咸阳城,心中唏嘘不已。 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便在立储之争中失败,并且被送到他国为质子。 还好最后登基的是自己的兄弟,而他们的母亲可以用“王太后”的身份,以“孝道”为由,逼迫新王将他们要回来。 这一点让公子悝以及公子芾都十分兴奋。 在回到秦国,回到咸阳城之后,这两位公子第一时间见的并不是已经成为秦王的嬴稷,而是入宫见了自己的母亲,如今的宣太后。 见完了宣太后之后,两个人才去见嬴稷。 而这个时候,缠绵在病榻之上,偶尔才能够醒来的陈野用山参吊着性命,似乎一直挣扎着不肯离世。 嬴稷几次前往安国君府邸,偶尔能够见到虚弱的,只剩下雨一口气,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中的安国君。 那位强大的老人已经病到了这种程度。 偶尔能够听到他在呢喃,要完成弟子的托付。 弟子的托付是什么? 是照顾整个秦国。 嬴稷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就想到了昔日那个风趣幽默的老人,那个答应了自己父亲照料自己,于是鞠躬尽瘁的老人,心头有些许的悲伤。 他趴俯在陈野的床榻边上。 “师公.您怎么还不醒来?” “难道,真的要抛下秦国于不顾么?” 咸阳宫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春风得意,她在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回国的事情没有受到阻挠的时候,就已经觉着陈野并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 更何况这几日楚系一派的人将陈氏一脉的人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就连很多实干派的人都受到了压迫,不能够好好的做事情了。 秦国朝堂上隐隐约约有些乌烟瘴气。 若是历史中的宣太后一定不会做这样子的事情,因为她虽然野心勃勃,但也想让秦国变得更好。 但芈八子不是宣太后,她只想要让自己的权势达到顶峰。 这是她失去了嬴驷宠爱后才明白的道理,权力唯有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重要的,而其他的一切,比如所谓的国家强大、国人崇敬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这是“芈八子”与“宣太后”人生经历的不同所导致的不同,是无法人为决定的。 同样也是“历史”的轨迹无法决定的。 因为这些事情太细微了。 可正是这些细微的事情,组成了改变的洪流。 昭襄王二年的夏天,这对于秦国来说并不算是一个太好的年份。 河东、义渠、巴蜀等地陆陆续续爆发了蝗灾,黄在家几乎是对秦国的粮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在这样子的情况下,魏国、赵国、韩、燕、齐五国再次宣布合盟。 哪怕之前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胜利的也是一样,五国再次悍然对秦国发动了进攻。 而其中之一的理由是“奸佞芈八子,毒杀安国君”。 五国都派遣了人在秦国国内大肆张扬这件事情,将陈野的昏厥从“病重”引导到了“中毒”。 这是五国国君都想看到的。 若是病重,秦国的国人绝对不会有什么情绪,可若是被宣太后下毒. 秦国国人的暴动,只怕就在当下吧? 毕竟这位芈八子自从嬴稷登基之后,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国人喜欢的。 她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却忘记了在国人已经如此的情况下,唯有牢牢地把控住国人的心,才能够更好的争权。 昭襄王二年的秋天。 章台宫内 嬴稷、苏秦、张仪、陈瞻、陈昭、陈慎、司马错、赢疾等人坐在那里,脸上都是带着疲惫的神色,其中以陈瞻三人为最重。 陈瞻缓缓开口,看着在座的众人道:“这一次的战争,除却我之外,恐怕没有人更合适了吧?”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出征,则国内的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毕竟若真的是芈八子毒杀的安国君,安国君的嫡子怎么还可能愿意为秦国征战呢? 嬴稷长长的叹了口气,略带疲惫的说道:“好,便这样吧。” “昭襄王二年,安国君病重,于朝昏厥,太医令言:时日无多。又明年,韩赵魏齐燕五国合盟而伐秦,时咸阳流言绯绯,曰:后因事,毒害安国君。后武安君陈瞻抗五国,流言自破。——《新秦书·陈世家》” (本章完) 第124章 “芈八子”【4k一更,求订阅】 第124章 “芈八子”【4k一更,求订阅】 战争来的很快,让人猝不及防。 休养生息了数年的秦国反应同样很迅速,很快就奔赴了战常 秦王嬴稷携手安国君嫡长子亲自为大军送行,主导这一场战争的还是安国君的嫡子陈瞻。 这个消息传出后,秦国内的流言停止了一些。 毕竟所有正常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芈八子毒害了安国君,那么安国君的两个嫡子为什么会继续守护秦国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难道不应该是与秦国决裂么? 而这件事情传出,流言安定了没多久,再次有人提出了反驳的意见。 “安国君乃是仁义之君,安国君嫡长子陈慎更是天子所夸耀的礼之所在,义之所当的仁义君子1 “这样的人,如何会因为自己的私仇而怨恨国家呢?” “所以,陈瞻与陈慎如此的行为恰好说明了,这流言是真的!所以这两位才站了出来安抚国人!为的便是不让国人继续沸腾而怨恨太后1 “从而憎恶王室。” 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这实在是因为陈氏的名声太好了。 人们下意识的觉着陈氏总是“高洁”的,不会有阴暗思想的,哪怕是有这么大的仇恨,陈氏也依旧会守护家国。 流言再一次沸腾了起来,且这一次的沸腾比上一次更加严重。 甚至已经开始有咸阳学宫的学子们受到了鼓动,他们这一次没有围宫,而是整日在咸阳学宫中辩论。 辩论的议题也十分简单。 “忠与孝” 这个题目很简单,但又很宽泛,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一场辩论中取得胜利。 按照家国理念来说,国便是一个个的家构成的,当然是孝更重要。 可. 这个时代又是正在构建封建专制国家概念的时代,人们的思想正处于这种变革之中,当然有些人会认为忠比孝更加重要。 有人说出了本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话语。 “自古忠孝难两全1 忠孝好似一直是一个对立的话题,可在很多场景中,也的确是这样。 你要“忠”在这个时代最好的办法便是上阵杀敌,为家国征战,获得一块块的土地,让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起来。 可战争是有风险的,当你死在了战场上的时候,你如何“孝”? 咸阳学宫中,某处院落。 孟轲看着面前同样垂垂老矣的公输也,有些调侃儿的说道:“我说公输兄啊,伱不是最喜欢看那群学子辩论了么?” “怎么如今不看了?” 公输也与孟轲做了一辈子的知交,怎么能看不出孟轲的调侃儿? 当即说道:“你这老东西,就会戏弄我。” 他叹了口气:“你瞧瞧那群不怕死的年轻人在辩论什么?忠与孝!这是什么意思?让王上听见了只怕是要勃然大怒。” 孟轲耸了耸肩膀:“不必那么焦虑,王上不至于那么心胸狭窄的。” “为王者虽然多疑是一定会的情绪,但宽容同样是一个优秀的王上需要有的品格,恰好的是,秦国已然连续出了三代优秀的君王了1 这放在往常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连续出三代贤名的君王? 哪怕是在邦周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连续三代贤名之王。 公输也只是有些犹豫,他看着孟轲说道:“你觉着,安国君当真是被太后毒害的么?” 孟轲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犹豫之色,他轻声道:“安国君已然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当年的孔子都未曾活过七十三这个坎儿,安国君他.”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先贤的岁数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天命”。 更何况他们更加清楚孔子的身体素质 能自己打开城门的壮汉都没有活得过七十三岁,那么身体一直不太好的陈野,能活过这个岁数么? 公输也叹了口气:“其实我觉着太后即便是再怎么愚蠢,也不至于做出来这种事情。” “毕竟一旦这种事情暴露出来,那么毒害安国君的名声在,即便王上再怎么维护,她也难逃一罪。” 这话说的是真的。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对一国太后造成这么大的损害,但安国君不同. 安国君乃是秦之根本。 国人对陈氏、对安国君的恭敬不低于秦国王室。 更何况. 陈氏在秦国中的势力过于庞大了,哪怕是王上恐怕都要暂时低头,即便是不明面上处置太后,也要将王太后幽禁在宫中给陈氏一个交代! 否则 公输也心中甚至有一个想法。 昔日田氏代齐的先例尚且还在呢难道赵氏赢姓真的不害怕么? 陈氏代秦,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陈氏不仅有实力,更有大义! 王太后毒害安国君! 为父报仇! 这个大义在手,哪怕是孔丘再世都不能指责陈氏的任何行为。 孟轲微微摇头:“不会发生你心中想的那个事情的。”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惆怅:“不管是安国君还是两位上卿,亦或者如今的司寇,陈氏中人都不是那种心怀逆贼之人。” “只是.” 孟轲嘴角带着些许笑容,他十分了解陈氏,更了解陈野:“只是啊,大概陈氏上下所有人,都会怀抱死志,无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芈八子死1 “即便与秦国决裂。” “在芈八子死之后,陈氏也会逐渐退出秦国。” “或是找一山林隐居,或是在其他地方。” 孟轲眼神中带着些许向往:“这才是陈氏之人会做的事情埃” 不得不说,孟轲对于陈氏实在是太了解了。 哪怕是真的发生了被毒害的事情,陈氏也绝对不会做出来取代某个王朝的事情。 陈氏复仇,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罪魁祸首无论是谁,都要死!      哪怕倾尽陈氏所有人,哪怕倾尽陈氏所有底蕴! 而当复仇完毕之后,陈氏会在安顿好国家、天下之后,再次归隐,这便是陈氏。 公输也听着孟轲的话语,心中也是带着几分倾慕,因为他同样知道,陈氏会这样做的。 “也好。” “那目前来看,无论是陈瞻还是陈昭、陈慎都没有对芈八子有什么报复的行为,由此来说,难道真的不是太后做的事情?” 孟轲微微点头:“应当不是。” 这样的讨论不只是在孟轲与公输也之间,更是在整个天下间,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陈氏、讨论着安国君的事情。 有人得出的结论与流言相符合。 陈氏是为了秦国的天下才忍耐了下来,也有人得出的结论与孟轲相同,安国君大抵是真的突发疾玻 安国君府邸 被人们讨论的病重了的陈野缓缓睁开眼睛,披上一旁的衣服,拿起来放在旁边的蜜水抿了一口,之后走下床榻,脸上带着些许困意。 整日困在床榻上,真是让人疲惫的事情。 谁能想到,有一日他陈野竟然会厌烦起来躺着呢? 随意的坐在软垫上,拿起来桌子上的竹简看着,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一会儿打开系统面板看看正在上涨的声望等 陈野眼角有些许抽搐。 好好好。 半个月之前,他昏厥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其余六国对他的声望尚且是【仇恨】,而现在已经变成了【崇敬】。 好好好,好好好。 陈野冷笑一声,这声望倒是变得挺快啊? 区区半个月,就完成了从仇恨到崇敬的改变?他死了名声反而是变好了? 怪不得有人说,一个人的名声最差的时候,就是他活着的时候. 他无奈的扶额叹气,又看着自己包裹中的各种道具。 事实上,陈野很少使用这些道具,毕竟在战国时代,他还是比较安全的。 他只是将几个抽到的【护身符】分别给了自己的几个孩子,让他们随身带着而已。 这是身为一个父亲仅有的能够做的事情了。 他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芈八子现在应该发愁死了吧?” “现在最不想让我死的,大概就是她了。” 陈野往后微微的靠了靠,依靠在床榻的边缘,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跟我斗,还嫩着呢。” “这一波不给你吓出来点问题,我就不叫陈野1 咸阳宫中 一如陈野所预料的一样,芈八子急的脸色苍白一片,虽然她真的很想杀了陈野,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是她做的。 她望着王宫外站着的侍卫们,脸上带着失望之色。 连自己的孩子都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信任么? 王上可是她的亲子,不相信她,竟然去相信陈氏的人?相信那些朝臣? 这一刻的芈八子十分失望,甚至觉着自己白生嬴稷这个孩子了。 有些父母生来就知道对自己的孩子好,而有些父母生来则是孩子的“债”,芈八子显然就是这样的母亲,她觉着自己生下了嬴稷,就算对嬴稷不好,嬴稷也应当孝顺她。 这个时代或许还没有“生恩”和“养恩”的说法。 但只要不是被拐卖的、不是被抢来的孩子,“养育”的恩情一定比“生育”的恩情要大得多,且根本没有可比性。 大殿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公子芾、公子悝两人急忙走了进来,见到侍卫阻拦,当即推开了侍卫,并且往宫殿中走来,见到困居在大殿内的芈八子,当即跪伏在地上。 “母亲1 两人眼角带着泪水,像是心疼自己母亲一样:“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嬴稷他不知道么?” “竟然如此对待母亲1 芈八子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心中不由得一抹委屈升腾而起。 是啊! 这两个孩子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是闯进宫闱也要见自己。 难道嬴稷不知道么? 她心里本来就已经偏移的天平逐渐的再次偏移了 昭襄王二年的冬日,寒风凛冽之下,六国再次交战了。 而一直躲在南方不肯出兵的楚国,这一次依旧是没有参与中原诸国的战争,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发展自己的实力。 楚王好似只知道吃喝玩乐一样。 国内的诸多大族势力虽然比起来楚王聪明了一点,但却并没有聪明很多。 一个个的也只顾着自己的地盘和发展。 楚国与中原诸国的情况都不一样,这个国度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度,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联盟”,在楚国中,霸占着朝政的是几个“士大夫”家族。 其中最强的是“屈”。 屈原的屈。 屈原之所以能够有资格被“楚王”驱除,是因为屈氏本身就是楚国内最强的几个家族之一,而他也不是被楚王驱除的,而是被其余几个家族联合楚王一起驱除的。 因为他想要变法。 但楚国国内的势力并不允许。 冬日中的战争总是结束的很快,五国的联盟似乎并没有想要和秦国你死我活,只是短暂的试探,而后几国便再次和谈。 这一次的和谈因为秦国内部的各种情况,加上即便再占据几座城池,秦国暂时也无力消化,只会让其余几个国家更加忌惮自己的缘故,他们并没有要割让的城池。 而是要了钱财与粮食。 河东、巴蜀等地的蝗灾更重了,今年秦国的粮食收成不好,若是明年蝗灾和几个地区的旱灾不能够缓解的话,秦国怕是要迎来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危机了 昭襄王二年的冬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此时秦国国内所有的情况堆积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即将爆炸了的火药桶一样,一触即燃。 陈瞻班师回朝,太医令在持续的为陈野医治,但却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信儿。 是救不回来了,还是能够救回来? 嬴稷在这样越来越急迫的情况下,心情也是一直七上八下的 安国君府 陈瞻、陈慎、陈昭三人看着坐在那里,因为忍受不了“清汤寡水”的饮食加上“苦药”而自己暴露了的陈野,有些无奈。 陈瞻、陈慎二人更是扶额叹气:“父亲,您还是幼童么?” 陈野放下手中的筷子,筷子上红红的,沾的全都是辛油,他嘿嘿一笑:“装病不是为了看看咱们那位王太后还能有什么后招么?” 他叹了口气:“我的命数也快到了。” “但我不能辜负先王以及孝公的信任啊1 (本章完) 第125章 先生救我!!【6k二更,求订阅】 第125章 先生救我!>6k二更,求订阅】 陈慎抬起头,悄然无奈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嘴辛油的陈野,冷笑一声:“装病确实是为了引出王太后的后手,以及逼迫她去做心里面想做的事情。” “但如今暴露了,却只是为了这一口吃的吧?” 陈瞻嘿嘿一笑:“兄长,你不要拆穿父亲嘛,别忘了小时候你拆穿父亲之后,父亲最经常做的可是揍你一顿。” 陈慎不怎么在意,只是笑着说道:“父亲都这个年岁了,还能够追着我打不成?” 他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陈野说道:“更何况,父亲难道不要身为安国君的威严了么?都已经七十多岁了,还追着自己的孩子打。” “这要是传出去,父亲的一世威名就毁了吧。” 陈野轻咳一声,这才是在心里面打消了揍陈慎一顿的想法,只是说道:“胡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伱们?” “那都是教育,教育懂不懂?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打呢?” 说着,陈野又是叹了口气:“慎儿啊,你掌管宫闱之兵的事情,过两日便去找王上说一说,暂时辞去吧。”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芈八子说不得是要在这上面动一动手脚的,你若是依旧在,她不好动手。” 陈慎神色一动:“父亲,您的意思是?” 陈野转过头,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我收到消息,公子芾、公子悝两人进宫去见了王太后,你觉着他们此时见了王太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从他国回来为质子,真的会心甘情愿的看着原来最不受到自己母亲宠爱的孩子,成为王上么?” “过去的时候尚且有先王压着,如今呢?” “如今,新王尚且没有到亲政的年纪,未能把持朝政获得朝臣的信赖与支持,而唯一一个支持新王的朝臣,我,又病危了,躺在床榻之上生死未知。” “他们的母亲眼看着就可以把持朝政了。” “并且新王与王太后之间已经开始有了隔阂,新王甚至为了“一个外人”而将王太后幽居。” “若是此时他们还能够接触到宫闱之兵,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答案几乎已经是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两位会做的、能做的事情,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逼宫谋逆,成为新的秦王。 这就是他们要做的,且一定会做的事情。 “王位的争夺啊,向来是残酷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权力” 公子府 两位公子至今都没有混上一个封君的位置,不过这也算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就连他们的人也是刚刚从他国回来的。 王太后明显没有掌控朝政,且之前一直被压制着,如何让他们封君? 公子悝看着公子芾,眼睛中转动着些许光芒,他低声的说道:“弟弟,你兄长,你此次进宫见母亲,只怕不仅仅是为了和母亲说说话吧?”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玩味:“是不是还有些别的心思?” 公子芾冷笑一声,他看向一旁的公子悝说道:“你不也是么?想要试探母亲与嬴稷那个小子之间的关系。” “如今看到了,你又想如何做呢?” 公子悝耸了耸肩膀:“我又不是母后的长子,我能够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呢?” “只是.” 他看向公子芾:“嬴稷与我们的关系,可不如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密切啊,如今又有那个糟老头子为他撑腰,他甚至连母后的意思都不听了。” “否则你我去岁的时候就应当能够回来,不至于等到那个人病重缠绵病榻的时候了。” “无论你我谁成为秦王,想必都不会对另外一个这么残酷,甚至有些赶尽杀绝的意味吧?” 公子芾抬起头,脸上带着些许谨慎之色:“你说的对。” “但宫闱之兵,却是被臣陈慎执掌。” “即便我们想要做些什么,只怕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更何况,母后会同意么?” “若是没有母亲的支持,你我无论想什么办法、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公子悝没有犹豫:“你觉着今日母亲难道没有被你我触动么?” “母亲与嬴稷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是那么的牢固,而如今母亲被困居在宫中,便是你我的机会了。” “至于陈慎.” 公子悝的脸上闪过些许犹豫:“他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但却并不是不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眯着眼睛嘿嘿一笑:“那个家伙不是快死了?” “若此时有人上书说,古代的君王见到臣子的痛苦都是一并痛苦,并且能够体谅的,借此让嬴稷以及那些朝臣们提议让陈慎回去照料安国君、甚至是陈慎本人都主动卸任呢?” “而宫闱之兵的职务一向是重臣不能担的。” “此时你我主动请命,担任此职务,不就顺理成章的将兵权握在了手中?”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公子悝的眼睛中充斥着狠辣的神色:“只要我们在所有人反应之前杀掉嬴稷,那么就算陈氏反对又有什么办法?” “除却你我之间的某个人之外,还有谁有资格继承这个王位?” 公子悝的计划简单粗暴,但在目前来看,能够成功的概率却是很高。 因为中间少了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有几率出现风险的地方也相应的减少了。 其中最困难的恐怕就只有如何让陈慎卸任这个掌管宫闱之兵的职务了。 然而令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是。 没过几日,在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于某次朝堂之上,陈慎主动上奏。 言明太医令说自己的父亲没有多少时日了,所以他想要照料在父亲的病榻之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自己的弟弟在朝堂之上为国尽忠,便让他这个做大哥的回去尽孝吧。 而陈慎的提议说出的时候,在场的人纷纷感动落泪。 嬴稷虽然有些犹豫,并且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事情。 王太后宫中 嬴稷站在宫外,缓缓的走了过来,一进大殿便看见芈八子衣着简朴的站在窗户前,望着那远处的天空,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母后有合何事我?” 他的声音很冷淡,不像是在对自己母亲说的话,反而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的一样。 芈八子转过身,脸上没有施以粉黛,反而是十分朴素,她只是轻轻的说道:“难道一个母亲想见自己的儿子,还需要理由么?” “王上?” 嬴稷看着芈八子只是笑了笑,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母后有什么话还是快点说吧,若是再弯弯绕绕下去,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了。” 其实嬴稷说这话只是在试探。 若芈八子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找他,他反而会坐在那里与自己的母亲说说话。 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的偏心和真面目,但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可芈八子听了这话,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向聪明的她好像没有看出来嬴稷话语里面的试探一样,直接开口:“你的两个兄长都已经回国了,可却一直无名无分。” 芈八子看着嬴稷说道:“我也不求你为他们封君、封侯了,给他们一个差事总行吧?” 嬴稷垂下眼眸,挡住了眼睛深处的阴翳。 他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找自己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而前两日进宫的两位兄长,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当芈八子真的连最后的温情假面也撕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充斥着愤怒、悲伤。 明明都是亲生的孩子,为何自己总似乎得不到母亲的喜爱呢? 嬴稷转过身,看着外面的天空:“母亲想为他们求什么职位呢?” 芈八子没有听出来嬴稷话语里面的情绪,只是说道:“其余职位都太劳累了,不如便给他们一个掌管宫闱之兵的职位吧。” “你们毕竟是亲生的兄弟,这世上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哪有你们这般亲密呢?” 说到这里,芈八子不无抱怨的说道:“你宁愿将这个位置交给外人,难道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兄长么?” 嬴稷只是淡淡的说道:“可以。” “但母后不要忘了一件事情。” 他转过头,眼眸中尽数是冰冷的神色:“令陈慎掌管宫闱之兵,乃是父王临终前下达的命令,并不是孤。” 说完之后嬴稷不再停留,只是行礼之后说道:“既然母后没有别的事情了,那孤便先走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离开。 只剩下芈八子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突然之间情绪变得低沉而又冷酷的嬴稷,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 其实她知道嬴稷想要她说什么也知道求这个位置,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更差。 可. “母后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看着远处的方向,轻声说道:“我也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如此埃”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怕是要觉着可笑至极。 什么叫做无可奈何呢? 又有谁逼迫芈八子了呢? 没有。 一切不过是芈八子自身的贪婪心作祟而已。 章台宫 嬴稷坐在章台宫中,神色幽幽。 他是从头到尾知道陈野计划的人,也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人。 从一开始,嬴稷就知道。 因为陈野在施行这个计划的时候,曾经来找过嬴稷,不过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把嬴稷吓到了。 陈野开口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臣时日无多了。”      只是短短的六个字而已,就让嬴稷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因为嬴稷知道,目前为止秦国上下能够钳制自己野心勃勃母亲的人,只有眼前这位老人了。 他不仅权势足够,身份地位也足够。 他是秦国的安国君,是先王的老师,甚至还是前前任国君的女婿. 这样的身份不管是掺和到王室中的事情,还是把控朝堂,让一些人不能够伸手,都是最合适的 可如今,这位时日无多了? 而当时还没有等嬴稷继续说话,陈野便自顾自的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臣的身子骨从年轻的时候一直不算很好,但也正是如此,从年轻的时候便一直养着,底子还在。” “若施以猛药将所有的底子榨干,再依靠补药吊着身子的话,勉强能够支持三年的时间。” “三年的时间足够王上亲政了。” 陈野的神色幽幽的,像是一头隐藏在深山中的猛虎盯着猎物一样:“可是,王太后比臣却是要年轻许多,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让王太后永远不能干涉朝政,只怕即便是王上亲政后,也会被其干权。” “王上身为王太后亲子,碍于孝道怕是也不能多说什么,甚至不能够次次忤逆。” 陈野冷笑一声:“更何况,王太后明显较为喜爱您的两位兄长,可那两人没有什么才华,且心思狭隘,对秦国不会有什么好处,而若王上拒绝王太后的意思,不为这两位封君,只怕王太后会以孝道压迫您。”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先王临终之前交代过老臣,一定要照看好秦国,所以臣即便是万死也一定要在临死前为王上扫平这个障碍1 在当时,嬴稷听了陈野的话后,心里其实情绪是很复杂的。 自己的母亲可能要处心积虑的害自己,而一个陌生人却因为自己父亲的托付而自始至终鞠躬尽瘁。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但这样子的事情对于嬴稷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接受了。 大殿外钟声悠然响起,嬴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慢慢的走到了窗边,脸上带着些许感叹:“这夜色如此之美,江山也确实如此娇艳埃” 他嘴角带着些凝重。 这几日公子悝、公子芾经常寻常宣太后的事情,嬴稷是知道的。 恰恰是因为知道,今日白天的时候,宣太后找他为两个公子谋一个差事的时候,他才是那么的冷淡。 其实在陈野提出计划的时候,他与陈野在某方面尚且有些许争执。 那便是对待“芈八子”的处置上。 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嬴稷并不想对她那么绝情。 而陈野和他打了一个赌,赌芈八子是否会同意那两位的计划,若是同意了,便按照陈野的想法处理芈八子,若是宣太后不同意.那么便按照嬴稷的想法。 嬴稷闭上眼睛。 他输的很彻底。 显而易见的,芈八子选择了他的两位兄长而放弃了他。 “孤已经忍让够多了埃” “怪不得孤” 昭襄王三年的夏天如约而至,天空上经常落下雨滴,而一些地方的旱灾似乎也已经得到了化解。 经常来到秦国的商人们也在秦国的暗中支持下,开始在其余几国大肆购买粮食。 并且丝毫不在意一些“溢价”。 一些人看穿了这些商人背后的人,但他们却并不在意,比如其余六国的很多贵族。 毕竟就算购买粮食的人是秦国又能够怎么样呢? 用的是黄金白银财物绢帛么? 是的? 既然是真金白银的用钱来购买的,那么卖给谁不是卖? 难道要他们白白的送给城里面的那些黔首么?那他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再者说了,就算是国内的国人吃不上饭了快要饿死了,粮价上涨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只要他们自己饿不住就可以了。 不是么? 这就是六国贵族的真实写照,所以他们毫不在意秦国购买粮食,因为他们储存的粮食足够他们大肆挥霍的生活。 绝对不会比以往更差。 赵国 赵武灵王于今岁退位,让自己的儿子赵何,也就是赵惠文王即位成了新的赵王。 而已经退位了的赵武灵王则是自称“主父”。 事实上,赵武灵王的退位与否并不影响他执掌朝政,他像是换了另外一个称呼一样,日常处理赵国事务的还是他。 只是“赵王”成了赵何而已。 当然了,因为赵何已然拥有了大义的赵王名声,所以一些人开始投靠赵何,并且攀附这位好似暂时不得志的赵王,以此来达成自己的“投资”,希望日后赵何真正掌权的时候,能够宠幸他们。 赵国中发生的事情看似是脱裤子放屁,但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赵武灵王要提前将位置传授给赵何? 因为他看到了赵何的不满。 赵何为什么会不满? 因为赵武灵王宠爱他的大儿子,并且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向他的“弟弟”,也就是身为储君的“赵何”行礼,觉着委屈了他的大儿子也就是赵章,并且对这个儿子大肆封赏。 但 赵武灵王虽然宠爱自己的大儿子,并且觉着自己的大儿子受委屈了,可他的脑子还是好的,觉着最适合成为赵王的还是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赵何。 因为赵何确实是聪慧,并且从小有贤名。 在这样子的情况下,赵武灵王觉着自己不得不做出一些在他看来很明显的、很重大的妥协。 比如让赵何提前成为赵王,以此来安抚赵何的心。 告诉他,我心中的赵王还是你,所以我对你兄长的宠爱只是一种安抚而已,你不要误会 可赵武灵王不知道的事情是。 赵何并不在乎他宠爱自己的兄长,他在乎的只是那实打实的被分封出去的地盘! 那些都是赵国的! 也就是说都是他的! 也因此,即便赵武灵王将王位提前传给了赵何,可却没有达到他原本想要达成的目标,那就是安抚住赵何的情绪。 赵国之内的情形,一如秦国一样,如同火药桶,一碰就炸。 天下七国之间,不仅仅是秦国、赵国如此,其余几个国家也都是如此。 比如魏国。 魏王的两个儿子之间同样是有着波涛汹涌。 魏国储君的才华和声名明显不如他的弟弟,即便两个人如今尚且年幼也是一样。 那位被称为“战国四公子”的信陵君魏无忌在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来了属于自己的才华,让同样身为魏国公子的下一任魏王从小便笼罩在阴影当中. 当然了。 这个时候无论是信陵君还是下一任的魏王,都尚且是一个孩子。 比如齐国。 齐国虽然没有兄弟之间的争斗,但齐宣王的后宫却是有着十分诡异的状况。 齐王后是一位容貌并不怎么美丽的女子. 她有一个许多人都知道的名字,叫做“钟无艳”。 是的,就是那个“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钟无艳。 比如楚国。 楚国此时正在进行内斗,国内的几个大家族争斗的你来我往,几乎是楚王都快拉不住的场面了. 比如燕国、比如韩。 这两个国家之中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但小事也并不少 此时的天下处于一种看似平和,但内里却是暗潮涌动的时候。 夜,深夜。 天上的雨哗啦啦的下着,咸阳城的人们早已经是安然入眠。 章台宫中。 嬴稷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等待着事情的发生。 他得到了确定的消息,就在今夜,他的两位好兄长以及他的那位好母后,便会发动宫变,试图将自己杀死在这一场宫变中,以此来威胁朝臣换一个君王。 或者说,这已经不叫做威胁了。 因为先王的孩子当中,除却公子悝、公子芾二人外,其余其他人皆不在咸阳城。 国不可一日无君。 虽然这个计划非常愚蠢,愚蠢的嬴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所获得的利益却是非常丰厚的,且成功的可能性还不校 这样想着,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宫变开始了! 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王上,您快跟我来1 “有逆贼谋逆1 嬴稷不动声色的点头,跟在这内侍身后,等到这内侍转身的时候突然抽出腰间长剑! 一剑闪过!人头落地。 嬴稷撇了撇嘴,这内侍方才的笑被他看见了,不过是想要引他到无人的地方罢了。 他当即推开门朝着早已经准备好的马匹而去。、 下一刻,嬴稷纵身上马,直奔宫门。 宫门早已经打开,嬴稷在这咸阳城街道上飞驰,路过街道的时候不断有人被惊醒。 一直冲到安国君府邸门口。 嬴稷翻身下马,本来平静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悲伤无比,眼泪也是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让所有人听见一样。 “先生救我1 “母后与两位兄长合谋,要杀了我谋逆夺位1 “先生救我1 (本章完) 第126章 气吞万里如虎【4k一更,求订阅】 第126章 气吞万里如虎【4k一更,求订阅】 带着些许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这夜色下,那些被声音引动而出来的人脸上都带着茫然之色。 这是王上? 王上刚说了什么? 王后和两位公子意图谋逆,逼宫要杀了王上篡位? 所有反应过来的人脸上都是带着愕然,但转瞬间他们的眼睛中就点燃了无尽的怒火! 王太后怎么敢做这样子的事情? 一些想法开始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来,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芈八子谋害安国君”的想法,再次出现了。 嬴稷的脸上带着悲戚,而此时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陈瞻、陈慎、陈昭三人走出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王上,您说什么?” “王太后谋逆?” 陈慎的脸上带着暴怒之色:“臣这便领兵,斩杀逆贼1 而街道上看着的众人脸上出现了“松了口气”的神色,陈慎出手,无论是王太后还是公子什么的,应该是没有反抗余地的。 就在这时,那府内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一样。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是看见了陈昭回过头,而后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后,才在意起来的。 从安国君府中走出来的,让司寇陈昭都觉着不可思议的人会是谁? 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从众人的心中浮现出来。 “安,安国君——1 “嘶——” 围观的众人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真的是安国君? 人们看向安国君那并不算多么华丽的大门,眼睛都不敢眨,安国君不是缠绵在病榻上,据说大限将至了么? 在众人的注视中,一个身上穿着普通的老人从府邸内缓缓的走了出来。 老人的头发花白,身上的气势温和,脸上带着些许皱纹,但能够从那一张带着沧桑的面容上看出来,这位老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俊秀冠绝天下的人物。 他从府邸内走出,如同一位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正是陈野。 陈野脸上带着平和的神色,他走到了嬴稷的面前,握住了嬴稷的双手,声音虽然轻,但却让人能够感受到这声音中所蕴含着的力量。 “王上,不必害怕。” 他低声细语,但落在周围众人的耳中,却如同猛虎的怒吼:“有老夫在,一切无忧。” 陈野平和的继续说道:“请王上下令,臣定然为王上诛杀逆贼1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陈野也没有冒犯“王权”,而是先请嬴稷下令,之后再进行自己的部署。 “王权”的神圣不可冒犯对于他来说虽然是一张废纸,但陈野却并不想打破这种“印象”,毕竟在他之后,“王权”还要限制很多人。 嬴稷看着那平和的眸子,心中将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的放下了。 即便他与这位老人约定好了这一切,即便如今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出乎他们当初的预料,即便老人依旧忠诚,可事情不到最后的一步,嬴稷不敢断言自己真的能够一点都不担心。 毕竟 若是这位老人愿意,他随时可以将自己从这个王位上掀翻,而后让先王的另外一个儿子即位。 甚至 若这位老人更加凶残一些,可以学习齐国的“田氏”,取代自己也未尝不可。 嬴稷稳住了自己的心神,他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那便请安国君辅孤,诛杀逆贼1 陈野微微点头,躬身行礼道:“臣,领命。” 说完之后,他猛地转过身子,脸上的神色更加威严,这一刻的他不像是之前那个温和的老头子了,更像是一个杀伐无双的将军,像是一头方才从山林中一跃而出的猛虎! 气吞万里! “陈瞻听令。” 陈瞻上前一步,神色恭敬:“臣在1 陈野微微闭目:“令你领兵包围王宫,不可漏放一人出宫,有妄自出宫者,斩1 陈瞻没有丝毫犹豫:“唯1 陈野继续说道:“陈慎、陈昭,你们两个陪着王上,保护王上的安危。” “另外,找人去往司马错、赢疾、苏秦、张仪等人府邸,将这几个偷懒的家伙给我叫起来1 “秦国如今异动,我怀疑他们会勾结其余六国,趁着这个机会对秦国发起进攻。” “陈瞻,你在包围王宫之后,立刻日夜奔袭,前往函谷关镇守1 陈瞻再次低声道:“唯1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野笑了笑,而后再次开口道:“准备车辇、兵卒,老夫要进宫1 他冷笑一声:“我想问一问那位脑子不太好的王太后,为何谋逆1 周围的人不敢言语,不过片刻的功夫车辇便已经过来了,陈野老当益壮,令人为他披甲后站在车辇上,手中拿着当年惠文王赐予他的“穆公镇国剑”。 这是当初秦孝公赐给商鞅的宝剑,类似于“尚方宝剑”的效果,但比尚方宝剑更管用。 而商鞅过世之后,商鞅的儿子拿着这宝剑面见惠文王。 言明,商鞅在临死之前曾经交代过,若是哪一日他死了,就把这宝剑还给秦王! 这是商鞅能够为秦国和自己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而惠文王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做出了和自己父亲临死之前一样的选择,将这宝剑赐给了陈野! 只是这一次,有了明确要求。 陈野缓缓闭上眼睛,车辇开始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当年嬴驷握着他的手,交代后事的时候曾经告诉他,希望他用这把长剑守护秦国。 陈野低声呢喃道:“今日,便用此剑,护国1 他的声音并不显眼,伴随着这车辇车轮在地上缓缓行驶的声音,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听见。 人们只是看到陈野站在车辇上,驾车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而去。 而站在安国君府邸门口的秦王嬴稷脸上则是带着感动之色。 他用几乎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感慨,其中还包含着些许哽咽的声音。 “太医令言安国君已然大限将至,只能在床榻之上了。” “可今日恰逢发生了这样子的祸事,秦国之本将倾,安国君恰在此时苏醒,这真的是天降的祥瑞之兆啊1 “若无安国君,只怕今日秦国危矣1 周围的人们听到秦王的感慨,心中也是不由得有了些许感动。 秦王嬴稷的表现还在继续,他的声音哽咽,像是几乎要哭了出来:“安国君心中,竟惦记秦国至此啊1 咸阳宫中 芈八子、公子芾、公子悝三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愤怒和茫然之色,公子悝的脸上闪烁着怒火,他手中长剑挥舞着,像是要将身边的人全部斩杀一样! “怎么会不在!怎么会不在1 “嬴稷能够跑到哪里去?这怎么可能呢1 王宫被他们层层包围,就连一只蚊子都是飞不出去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样子凭空消失了呢?      一定有人在其中作祟! 可到底是谁呢? 而此时的芈八子站在火光中,她的身后大殿正在燃烧着,是她的某个儿子一怒之下打翻了烛台的火焰。 那火焰越升腾越高,他们站在火焰的背光之下。 芈八子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当她的理智回归的时候,她其实还是没有那么愚蠢的。 从结果推到原因,他们这个计划会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是谁能够隐藏在暗中引导这一切呢? 整个秦国谁有这样大的本领? 只有一个人,陈野。 芈八子幽幽的叹了口气,在这一刻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一切。 从最开始的“强硬”拒绝,到后来朝堂之上的争斗,再到后来的‘病危’,从放任自己将两个儿子要回来,再到嬴稷“困居”自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等待她去跳下去的陷阱。 从始至终,陈野都在针对自己一个人。 而且恐怕不仅仅是陈野。 芈八子在想通了一点之后,其余的也是迅速想通了,只怕参与到这个计划里面的还有自己的那个好儿子吧? 她的思绪纷飞,仿佛是回到了每一个选择的节点。 芈八子明白,嬴稷在暗中给了自己不少的“机会”,可是每一个时间节点,她都因为贪恋权势,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而选择了错的“方向”,这恐怕也是最后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原因? 她看向远处王宫的入口方向,若是她没有预料错的话,只怕陈野已经驾车来了吧? 陈野的“病危”一定是假的。 果不其然,还没等芈八子等待太长时间,喧哗声便响了起来,或者说不是喧哗声,而是一阵阵“踏踏踏——”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随着这声音走来的便是士卒们,而在士卒们最前面的便是那位坐在战车之上的老人。 老人今日穿着的十分华丽,腰间还佩戴着一把长剑。 芈八子没有在意陈野走来时平静的神色,也没有注意身后那看到“陈野”安然无恙,而发疯了的两个孩子。 她只是一点点的观察着今日陈野身上的衣着,似乎这对她格外的重要一样。 走来的这位老人身上穿着干净。 腰间佩戴着几枚玉佩,芈八子的眼神很好,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玉佩属于她那个早死的夫君,也就是秦国的上一任王,秦惠文王嬴驷赐予陈野的。 而陈野头顶的发冠也十分有来历。 那是秦国的上上一任王,秦孝公嬴渠梁在陈野加冠的时候赐予的,并且当时是秦孝公、商鞅亲自为陈野加冠。 陈野手中拿着一把长剑。 长剑乃是穆公镇国剑,秦孝公也曾经佩戴过这一把长剑,这剑在孝公之前是秦国历代国君的象征。 陈野的穿着非常华丽,几乎是将自己这些年来,三代国君对他的赏赐全然穿戴在了身上,他隆重的像是要为什么人送葬一样。 芈八子却丝毫没有意外。 或许陈野不能够杀了自己,但却一定是来“送葬”的,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公子悝、公子芾送葬。 也为她“芈八子”的野心送葬。 从此之后,她芈八子就算不死,也绝对没有任何的资格、机会去干涉朝政了。 哪怕陈野死了,王太后也再也不可能干涉朝政了。 芈八子闭上了眼睛,至于她这样做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她并不在乎。 陈野率领士卒走到了这章台宫之前,巍峨耸立的章台宫如今正在燃烧着烈焰,火光倒映着一切人的贪婪和野心,他看着站在台上的三人,一脸威严肃穆。 “逆贼1 “悝!芾1 “先王再世时曾对尔等多加信任,王上即位之后更对尔等信赖有加!甚至冒着秦国与他国开战的风险,将伱们二人从他国要了回来,让你等不必再为质子1 “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你们心中就没有一点的感恩么?” “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么?” 陈野站在那里,须发喷张,声音恢弘——他悄悄使用了【声符】一种可以放大自己声音的道具。 这显得他的声音更加巨大,气势更强了。 “尔等胆敢谋逆,难道就不怕先王在天之灵,与你们不干休么?” 公子悝、公子芾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色:“哈哈哈哈哈哈哈!感恩戴德?” “我等前去为质子,他嬴稷倒是成了王1 “只是让我等回国难道我等便要对他感恩戴德么?” “先王的兄弟全部都有了封君之位1 “可我们呢?” “休说是封君了,就算是参与朝政都是你这个老东西病危之后才有的1 “他嬴稷何曾把我们当成兄弟?” 两人的怒吼声回荡在这大殿之下,陈野还未曾说话,一旁站着的赢疾冷笑一声:“我之封君,乃是从战场之上得来的1 “尔等算是什么东西?” “也敢跟我相提并论1 他扫视了一圈站在那公子芾三人周围的士卒,脸上带着嫌弃:“放下武器者,可充入“先锋营”中将功折罪!不计尔等谋逆之大罪!不涉三族1 那些士卒们犹犹豫豫的,其中有一人胆子大些开口道:“我等都是被迫的1 “我们不信你,但信安国君1 众多士卒的眼睛瞬间看着安国君:“要安国君说,我们才信1 陈野上前一步,神色平静:“谋逆本是大罪,但尔等乃是被迫参与,不算首恶。” “依照秦律,以金、爵代罪,充入先锋营中,可不牵连同族。” —————————————————————— “昭襄王三年秋,王太后携公子芾、公子悝谋逆,大罪。王奔出宫,疾驰至安国君府外,时天人感应、上苍护佑,安国君醒,后于王言:“吾在,君无恙1,入宫,斩罪首。——《新秦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第127章 灯油燃尽了的油灯【6k二更,求订阅 第127章 灯油燃尽了的油灯【6k二更,求订阅】 陈野的话音刚落,大殿之外就响起来了一阵阵兵器落地的声音。 “咣当——咣当——” 刹那之间,许许多多的士卒就将自己手中的兵器扔到了地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赢疾脸色微微抽搐。 好家伙,这就是自己和安国君之间的差别么? 自己说了半天了,还不如安国君语气这么严肃、公事公办的讲明秦律管用? 当然了—— 如果让那些士卒们说的话,他们虽然很相信陈野的人品,陈野只要做出了保证他们就会相信,但其实他们更相信的是“秦律”,也相信陈野会维护秦律的尊严。 这就是“人设”的作用了。 陈野数十年如一日的维护秦律,甚至为了维护秦律六亲不认的好处就是这样了。 哪怕是他的敌人,只要陈野说会按照秦律办事,那么敌人也会相信陈野。 这些士卒如此简单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眼看着无论是王太后还是两位公子都已经要输掉这一场谋逆的战争了。 若是这三人哪怕还有一些希望能够登上那个位置,这些士卒中或许也会有一些拼死而为。 财帛才最能够打动人心埃 这才是铁律。 陈野微微一挥手,身后的士卒们便冲了上去,将这在场的众人都控制祝 而另外的一些士卒、内侍则是开始救火。 那燃烧着的大殿是秦国的“章台宫”,是整个秦国的政治中心,是秦王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够就这样子在火焰中燃烧的。 陈野走到了芈八子的身前。 芈八子就那样子站在那里,静静的不动。 其余的士卒敢抓公子悝和公子芾,因为他们都知道无论是王上还是大臣们恐怕都不会放过这两位公子,这两位公子最好的下场也是在牢狱中过一辈子,亦或者在宗室祠庙中过一辈子了。 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可王太后不同。 这是秦王的母亲,王上真的能够狠下心来对付这位王太后么? 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所以士卒们不敢动手,更不敢对这位王太后用强,所以只能够让在场的人中唯一一个有这个资格的人来了。 陈野走到了芈八子的身前,神色有些许复杂的看着这位宣太后。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您何必如此呢?” 陈野自顾自的说道:“您是觉着,王上的心中没有您,不将您放在心中是么?”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从小到大,您什么时候没有偏心过呢?” “王上最喜爱您的时候,您喜爱的不是王上,而是其余的两位公子,是因为他们在您的身边时间最长是么?” 芈八子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陈野没有理会芈八子,只是继续说道:“可是您应该不知道,王上当初不在您身边的理由。”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嘲讽,此时的陈野像是在为秦王嬴稷打抱不平一样。 芈八子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陈野嘿嘿一笑:“想必王太后您自己都忘记了,王上六岁的时候,因为先王很宠爱王上,所以您跟王上说,要他好好的在父亲的身边,讨好王上,博得王上的宠爱。” 芈八子的神色逐渐的有了些许变化。 她看着陈野,但没有说话。 陈野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所以,王上便一直长时间的呆在先王的身边,以此来博得先王的宠爱。” “先王十二年的时候,也就是即将称王的那一年,您被封为王后。” “先王给出的理由是您生育了三个儿子,并且三个儿子都很聪慧。” “是么?” 芈八子的声音有些干涸了:“你想说什么?” 陈野看着他说道:“但这件事情,实际上的理由是因为王上用“先王”答应给他的一个“承诺”换来的,为了这个承诺,王上听从了先王的话,自愿提出前往赵国为质子。” “您的荣华,是用您的儿子千里迢迢远离家乡,去往他国为质子,九死一生换来的。” 芈八子站在那里,身躯有些许颤抖,她的眼睛中几乎带着些许泪水。 “伱想说什么?” 依旧是这样子的一句话,但这句话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哽咽。 陈野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芈八子的问题,转而是继续说道:“还有,您以为是王上不愿意将两位公子要回来是么?” 他嘿嘿一笑:“他的确是憎恶两位公子,但却并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而是您在他成年之后,从来都没有再正眼看过他一眼。” “王上想让您低头,告诉他,他是您最优秀的儿子。” 陈野没有等芈八子说出来那句“你想说什么?”便继续说道:“另外,您一定猜到了,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与王上联手布局的。” “但您一定猜测不到,为什么我解决您需要这么麻烦是么?” 陈野从怀中拿出一封诏书:“这是先王留下来的遗诏,诏书上明确写明了,废黜您的王后、王太后位,赐死。” 他将诏书展开,让芈八子仔细的看一看,表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芈八子站在那里,双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握着。 指甲扎破了她的掌心,点点滴滴的鲜血从掌心中落下,落在地上。 地面上已经漆黑一片了,那是血液干涸的颜色,今夜在这一片大殿上已然有太多的鲜血和牺牲了。 陈野慢悠悠的说道:“因为王上恳请我。” “他说,我的母亲虽然不宠爱我,但一定不会帮助我的兄长谋逆的,因为我的母亲知道,若是两位兄长想要谋逆成功,就一定要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我。” “母亲虽然不喜欢我,但不至于杀了我。” 陈野看着芈八子,像是看着一只冷血的蜘蛛一样:“这是王上的原话。” “他告诉我,他愿意跟我打一个赌,这不是命令,但却是一个请求。” “若王太后您没有帮助那两位公子谋逆,那么便希望我能够将这一封诏书焚烧,不要留下一个钳制他母亲的东西。” “但若是王太后您帮助了两位公子谋逆,那么您的处置,王上便不再插手了。” 说完之后,陈野走到了芈八子的身前,眨了眨眼,像是一个老顽童一样。 “我虽然已经七十来岁了,但我却身体康健的很,可以跟你一起熬。” “熬到哪一日咱们一块死掉。” “但您的的确确是对不起王上,也不配王上为您这般的苦心孤诣,甚至放下了为王的尊严,也要为您请求。” 说完这话之后,陈野笑了笑,看着芈八子说道:“现在,还请您自己回到您的宫殿中去吧,等待最重要属于您的后果。” 陈野的话十分冰冷,但此时的芈八子像是失了神智一样,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陈野话语中的冰冷。 她只是淡淡的、静静的、像是没有灵魂一样朝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陈野转身,朝着偏殿的方向而去。 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要见一见嬴稷。 章台宫中 嬴稷站在那里,一身玄色的衣袍,背影中带着几分的孤寂。 之前因为着急忙慌的想要平定这一场祸事,所以他没有心思去想宫中的兵变以及背后必然会出现的人,但如今闲暇了下来后,他便想到了这一点。 芈八子终究还是选择了帮助她的两位儿子。 听到身后响起来的脚步声,嬴稷缓缓的说道:“安国君来了啊?” 他转过身子,看着陈野,脸上带着些许的薄红以及些许的迷茫,地面上四处扔着酒爵,整个大殿中也是一片没有办法掩盖的酒味。 这一切都是如此。 “为什么呢?” 嬴稷缓缓的开口问道:“为什么阿母就不能选择我一次呢?” “当初在父亲身边的时候,阿母便没有选择我。” “我已经尽力了不是么?” 他的嘴角带着嘲讽:“可还是没有用1 “咣当——” 嬴稷手中的酒杯被直接摔在了地上,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他愤怒而又悲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明明我已经是秦王了,明明我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王上了,明明她已经是王太后了1 “为什么呢?” 嬴稷跌坐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母亲会这么的偏心,即便自己成为了秦王都无法让自己母亲心中的那个天平偏向自己 陈野走到了嬴稷的身边,略微有些沉默。 是啊,为什么呢? “王上,这从来是没有理由的事情。” 他像是安抚,又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任何人的爱都不是无缘无忧的,王太后会如此做,只能够说是王太后的选择。” “您何必如此呢?” “一位优秀的王上,首先需要抛却的就是他的感情;” “王太后帮助您做到了这一点。” 陈野微微躬身行礼道:“此外,逆贼嬴悝、赢芾应当如何处理?还请王上决断。” 嬴稷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安国君以及几位辅国之臣商量着做罢。” “孤不想掺和进去了。” 他怀中抱着酒爵,仰着头喝酒,酒顺着他的衣袍、脸颊缓缓落下,像是泪水一样。 陈野看着这样的嬴稷,只是微微行礼,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嬴稷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他以前悲伤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做错了么?” 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自己对于三个孩子不同的情感注入,让她走到了这一步。 她的偏心、不公平,在三个孩子心中都扎根,然后经过些许雨水一浇灌,就发芽、成长了。 这就是代价么? 她当初偏心的代价? 芈八子不知道,只是坐在那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许的失神,她好像觉着自己真的错了。 昭襄王三年,秋,秦国内乱,两位公子意图谋逆。 后被安国君平乱。 依照秦律,两位公子没有被留下任何情面的斩杀了,这是为了维护秦律的尊严。 当然——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至于到底有没有“嬴稷”的嫉妒心作祟,这就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了。 然而这一场战乱中另外的一件大事,却没有人再提及,那就是这场作乱的谋逆中另外一个参与者。 王太后芈八子。 王上没有提及,安国君没有提及,诸多辅国大臣也没有提及,谁都没有提及,仿佛是忘记了这个事情一样。 朝堂之上的事情还在继续。 安国君陈野依旧每天坐在大殿中发呆摸鱼,像是没有什么改变一样。 其余的大臣们依旧每日的争吵。 但安国君陈野那逐渐消瘦的身体却昭示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但所有人都无法接受这一点。 之前“病危”的事情很多人都反应了过来,那是安国君与王上的计谋,无数人希望这一次安国君的消瘦也同样是这样的“计谋”。 虽然这样的概率很校 赵国,邯郸。 王宫中 一身华服的赵何站在那里,站在宫殿的门口,脸上带着些许不甘、些许愧疚,些许疯狂。 赵何便是赵惠文王,乃是让赵国达到顶峰的一个国君。 他的出现也正式表明了战国这个时代的出现。 赵惠文王仁义、宽容、像是一位完美的君子一样,在他的治理下赵国人才辈出,李牧、廉颇、蔺相如,以及著名的将相和,这都是在赵惠文王时期出现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赵惠文王身上却是看不出一点的“仁义”“宽容”,他的脸上狰狞无比,只有一片报复成功后扭曲的快感。 “吱呀——”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面前大殿的门缓缓的被身边的内侍推开了。 赵惠文王缓缓走了进去。 事实上,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阳光便照射进了这个屋子,屋子里面躺着一个人,这个人胡子邋遢、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很久没有梳洗了。 他的面容惨白、整个人有些无力。 正是前一任赵王。 赵武灵王。 赵何的父亲。 赵武灵王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勉强的抬起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阳光落在他的面上,让本就消瘦的他显得更加消瘦了。 “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显得很虚弱。 赵何站在赵武灵王的身前,脸上的神色更加凶恶,他咬着牙说道:“是啊,我来看看您有没有死1 他的语气并不好,但赵武灵王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想要让你大兄继承王位的想法。” 赵何看着赵武灵王说道:“是的,我当然知道。” “可却不是你没有这个想法,而是你没有办法1 赵武灵王并不生气:“是么?” “你真的觉得,以当时我的威势,我还需要看顾谁的面子么?” 赵何愣了一下子,但紧接着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他看着赵武灵王说道:“只要你肯认错,下罪己诏,我立刻就让人给你送来食物和水1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血丝,显然也一样很久没有吃喝休息了。 “否则的话,你就等着饿死在这大殿中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1 赵何的声音冷酷,但若是仔细听,还能够听到他声音中隐藏着的那一抹希冀。 他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认错,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下罪己诏。 这样他就可以给他食物和水了。 虽然依旧不会放他出去,也不会让他重新掌权,但至少不会继续饿着他了 赵武灵王勉力的坐了起来,嘴唇已经长时间未能饮水而变得干涸、甚至有了些死皮,他用沙哑的力气说道:“我不会的。” 赵何瞪着赵武灵王的眼睛像是疯了一样:“我会将你饿死在这里!我不会手软的1 赵武灵王缓缓的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一言不发了。 他似乎不想要回答,也不屑于再回答一遍。 赵何看着躺在那里的自己的父亲,看着这个宁愿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给自己道歉,下罪己诏的父亲! 他猛地仰起头,疯狂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1 赵何猛地回头,走出大殿,他冷酷的声音落在赵武灵王的耳朵中。 “令人将这大殿给我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1 “连老鼠也不许给我放进去1 “此后,任何人不得提起让1 “他既然这么愿意呆在这里饿着,便让他饿着吧1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赵武灵王躺在那里已经有些听不到赵何的声音了,等到赵何离去了许久之后,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愿意给自己的儿子道歉么? 当然愿意。 可是他不能下罪己诏,若是下了罪己诏,世人会如何说赵何呢? 说他嫉妒自己的兄长,暗害自己的父亲。 说他的掌权全部都是兵变,说他不孝。 天下人的口水能把赵何淹死! 赵武灵王不是为了赵何这个儿子,而是为了整个赵国! 一旦赵国国君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天下贤才的第一选择就不会再是赵国了! 虽然现在也不是。 但那会让本来对人才就没有什么吸引力的赵国,变得更惨。 赵武灵王躺在那里。 他宁愿饿死。 也不想让自己变法那么多年的成果,最后毁在这样的一件“小事”上。 然而赵惠文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一直到赵武灵王活生生的饿死在了这大殿中。 昭襄王三年的冬天很快来临了。 自从秋天的时候,王太后带着两位公子谋逆后,国内的氛围就变了很多。 虽然无论是嬴稷还是陈野都未曾提及如何处置王太后,但所有人都知道王太后日后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不过还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了王太后最后的结局。 她自请闭宫不出,在宫中日日的参拜楚国山野之间的某个“小神”,不知道在祈求什么。 人们从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中只能够揣测,她在祈求平安。 因为有侍女听到了王太后口中曾经说出过这两个字。 并且有人借着这个机会上奏,说王太后已然知错,是不是可以不再困居宫中了。 至少应该给她王太后的体面。 嬴稷没有说什么,但第二天提出这个奏疏的人直接被嬴稷将奏疏扔在了脑袋上。 竹简直接将那人的脑袋砸破了。 后来从宫中流传出来消息,嬴稷前往王太后的宫中,准备说这个事情,但却被王太后请了个闭门羹。 王太后说自己潜心修行,不愿与人接触,沾染凡尘。 同时也下了一道诏书,说自己是自愿在宫中修行的,希望朝中不要有什么人污蔑王上。 这一道诏书出现的时候,人们都不敢相信,但却没有理由不相信。 昭襄王三年的冬天很难熬。 十一月的时候,安国君陈野告假半荀。 等到安国君再次上朝的时候,人们的眼睛中都带着了惊讶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发现安国君变了。 原来的安国君虽然老则老矣,但是却是很有精神的,一双眼睛看谁一眼谁都要害怕的后退,而如今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浑浊无比。 原来的安国君不算胖,但多多少少是有些许肉的,如今的安国君几乎瘦成了一副骨架。 原来的安国君如同一盏充满了灯油,正在燃烧着照亮秦国这一片黑暗的油灯。 而如今. 油灯中的灯油仿佛已经燃尽了. 昭襄王十二月,上朝了仅仅三日的安国君再次告假。 这一次告假之后,安国君再也没有能够上朝。 太医令不断的前往安国君的府邸,不仅仅是太医令,就连民间那位有着“扁鹊”之称的医者,也说因为安国君的品性,所以愿意前来为安国君医治。 此“扁鹊”非彼“扁鹊”。 他是一个“称号”,传承自那位真正的神医“扁鹊”。 然而他看过之后,也同样摇头叹气,并且直言安国君还有两个多月的光景。 这个消息传出,天下有人痛哭、有人欢喜。 王太后宫中 芈八子的状态同样不是很好,她听着身边侍女说安国君的身体状况,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却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像是在撑着自己。 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是在熬着等我死埃” “算了。” “毕竟已经又苟且了几个月了。” “我也该去见先王了。” 说罢,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毒酒,一饮而荆 她的心早就死了,不过也是一盏没有了灯芯的油灯罢了。 安国君府 陈野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躺在那里,呼吸急促,但却不肯死去。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父亲,宫中传来消息。” “王太后,甍了。” —————————————————————— “昭襄王三年冬,安国君、王太后相继崩殂,秦国大哀。——《新秦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第128章 “回归”【4k一更,求订阅】 第128章 “回归”【4k一更,求订阅】 陈慎急匆匆走过来,人还没有到陈野的身旁,他的话语声先到了。 躺在床榻之上的陈野这才放下心来。 他并不担心芈八子“不死”。 陈野等待着芈八子自杀不是因为他没有办法,而是因为他想给秦国一个体面,给芈八子一个体面。 如果芈八子不想体面. 那陈野就送她一个体面。 毕竟他的手里握着当初先王给他的诏书。 这狭小的屋子里,众人站在那里。 嬴稷也在。 他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老人,脸上的神色同样悲戚。 陈野看着众人,精神好像恢复了一些,他开口说道:“不不必伤心。” 他的眼眸中带着笑容:“死亡并不是最终的归宿,只是我累了。” 陈野费力的抬起手,招了招手看向不远处的陈慎,陈慎赶忙走到了他父亲的身边。 “父亲。” 陈野摸了摸陈慎的头,轻声道:“那块玉” 陈慎连忙从腰间将玉佩拿起,这正是之前陈野通过抽奖获得的【甲等上】道具,【麒麟玉】。 陈野看着这玉佩,又看着陈慎说道:“此玉,事关重大。” “代代相传。” “非家主不可佩。” “记住了么?” 他的声音很小,旁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陈慎、陈野二人在交谈。 陈慎微微点着头,将眼睛中的悲伤全部掩盖住了。 陈野又看向站在一边的陈瞻、陈守等几个孩子,此时的他脸上有些许愧疚,事实上这些年他对于这些孩子虽然有教导,但却并不多。 他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我走之后,你们几个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不可手足相残。” 陈野轻声道:“此为家训,不可轻弃之。” 陈瞻、陈守等人上前,看着躺在病榻上依旧在担忧他们的父亲,异口同声的说道:“父亲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的1 这是实话。 虽然陈野觉着自己对几个孩子有偏心的嫌疑,也觉着自己不算是一个好父亲。 但在陈瞻、陈守几个人看来,没有比陈野更好的父亲了。 陈野的脸上浮现出来些许笑意,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扎眼。 “咳咳.“ 他轻咳一声,并没有继续交代什么事情。 陈野曾经询过问系统,在他死之后会去哪里,是否还可以干涉现实中的事情。 系统的回答是他死了之后会去往“桃花源”或是生活、或是沉睡。 最开始陈野以为“桃花源”是陶渊明所写的那一篇“桃花源记”中所记载的那一片桃花源,但系统说并不是,而是一个类似于“灵魂空间”的地方。 也可以叫他“乌托邦”。 总之就是一个虚幻的地方。 至于能否干涉现实世界,这一点系统同样也给他了解答。 可以,但却是要通过从系统中抽取的道具。 陈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嬴稷,他在死亡之后有一次托梦的机会,到时候再给陈慎托梦交代一些事情就是了,毕竟有些事情也不能让外人听到. 这般想着,他摆了摆手:“你们走走吧。” “不要围拢在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低沉:“我想与王上单独聊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野的精神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人们却一点都没有惊喜,因为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是陈野的“回光返照”。 陈慎几人不愿意违抗自己父亲的意思,当即褪去。 陈野缓缓的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嬴稷连忙上前去,将其搀扶起来。 “安国君,您何必坐起来呢?” 陈野没说话,只是缓缓开口道:“王上,想必您也好奇吧。” “当日先王给我留下来了一个盒子,其中装着的东西至今为止,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 “您一定也好奇其中到底是什么吧?” 嬴稷神色一动,他看着陈野,没有想到陈野会将这个事情说出来。 毕竟只要他不说出来,就没有人能够强迫他。 他眼睛中带着些许怀疑:“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嬴稷低声叹了口气:“其实,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我一点也不好奇,无外乎是父亲对您和陈氏的一种保障罢了。” 这一点并不难猜。 只要不是愚蠢的君王,都能够猜测出来。 而纵观华夏历史所有君王、皇帝,嬴稷的智慧在其中也能够排列前十五——且至少是前十五的存在。 在原本的轨迹中,嬴稷可是横扫战国的大魔王 足足横压了战国时代其余六国五十多年。 没点本事的人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么? 陈野笑了笑:“您说的不错,的确是先王留给我的一些保障。” “只是我不愿意继续拿着这个东西。” “之前未曾拿出来,是因为我尚且活着,拿出来这个东西给王上,王上的心中只怕是要打鼓的,所以就让王上猜测去了。” 他的心中打鼓? 在陈野还没有拿出来东西的时候,嬴稷的心头一震,难道是针对自己的? 陈野从枕头下方拿出来两道绢帛。 嬴稷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是“诏书”,也正是这个时候嬴稷才知道,为何在“记载”中的两道“诏书”消失了,谁都找不到。【注1】 原来在安国君这里 陈野也不犹豫,他毕竟没有多长时间了。 “王上,这两道诏书一道是针对王太后的,先王临去之前曾经担忧王太后霍乱朝纲,威胁到您的地位,而又担心我没有办法熬死王太后,所以留下了这一道诏书。” “这是废后,且赐王太后自刎的诏书。” 陈野将诏书递给嬴稷,嬴稷看着绢帛上的文字,脸上带着些许的迷茫,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虽然宠爱自己,但更喜欢母后来着 可是,从这一封诏书来看,原来父亲喜欢他超过了喜欢母后? 陈野看着手中的另外一封诏书,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这一封诏书.” “则是为了让陈氏自保的。”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废王,另择新君1 废王?另择新君? 一瞬间,听到这话的嬴稷懵了。他的父亲给安国君留下来了这样子的东西? 陈野笑了笑,他知道嬴稷会惊讶的。 任何一个人知道了这个事情都会惊讶的,所以他才不让其他任何人在这里,只让他和嬴稷在。 “除却我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一封诏书的存在。” 陈野将手中的诏书递给了嬴稷:“这一封诏书其实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相信王上,也相信陈氏。” 此时的陈野十分坦然的对着嬴稷说自己内心的话语。 “王上不是会无缘无故怀疑陈氏的人,若是怀疑了陈氏,或许是陈氏做出来了什么对不住秦国的事情。” “而陈氏也绝对不是“酸儒”,会坐以待毙。” “若王上怀疑了陈氏,陈氏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离开,隐居在某一处地方吧?” “因此,这诏书臣从未拿出来过,也没有让别人知道过。” “今日便将此诏书交还给王上了。” 嬴稷颤抖着的手从陈野的手中接过那诏书,将其打开后一点点的看着其上的内容。 内容很简单,一如方才陈野所说的那样。 废王,另立新君! 沉默了许久之后,嬴稷将手中的诏书交还给了陈野,在陈野有些惊讶的神色中笑了一声:“父亲留下这诏书,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怎么能够处理这诏书呢?” “便还给您吧。” “任由您处理。” 嬴稷的最后一个字还未曾落地,陈野便直接将那诏书丢到了不远处的火盆中。 冬日的寒冷让踏在屋子中升起了火盆,那绢帛一碰到火焰立刻被焚烧了,些许火焰将那诏书裹了进去,而后化作些许青烟缓缓的直冲云霄。 火盆中焚烧殆尽的诏书灰烬与那些木头焚烧的灰烬混杂在一起。 陈野笑了一声:“您让臣处理,这便是臣的处理方式了。” “此物为何要留下呢?” “不过是给王上添乱罢了。” “等到臣离去之后,这个世界上除却您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有这样子一份诏书存在过了。” 嬴稷有些沉默的问道:“您为何不留下他呢?” “只要我在位,这封诏书就可以是陈氏的保障。” “保证陈氏不会衰落。” 陈野闻言只是略微豪爽的说道:“后世子孙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难道要我这个老头子把一切路走给走尽么?那还要他们做什么?干脆只要我一个陈野不就行了?” 他拍了拍嬴稷的肩膀:“王上也不必那么忧心。” “一切有朝堂之上的人在,王上之风姿卓越,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1 说完这话之后,看着那火盆中的诏书焚烧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就连灰烬也是消散,屋子中也没有刚刚焚烧过东西的味道后,陈野才是轻咳一声:“我的时间已经不多啦。” “王上请我几个不孝子孙回来吧。” “我想最后看他们一眼。” 嬴稷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转身看着屋外吩咐了一声,很快的陈慎等人便进来了。 他们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陈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位传奇的老人就在今夜即将走到他人生的尽头。 而陈野则是笑着,不像是在迎接死亡,反而像是在迎接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一样。 他笑容温和:“我陈野这一生,著书立传、看顾家国,两代君王的嘱托我都完成了1 “可以说仰无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其问心无愧1 “我走之后,不可大肆铺张。” “望秦国能够——长安。” 陈野的话越说越慢,说到最后像是没有了力气一样,他的眼神眷恋的看向窗外,那已经涣散了的眼神好似是透过屋内的种种,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他的眼前出现了这一生的走马灯写照。 从最开始来到了秦国,在“徙木立信”中获得了商鞅的信任,从而解决了即将“饿死”的危机。 之后借着“法”成功的拜师商鞅,算是有了自己的一个【投名帖】。 这看似是不必要的一步,但实则是最重要的一步,因为即便你有“引荐人”,一个国君见不见伱也是看你的“身份”和“师承”的。 战国时期能够得到各国接见之人,无一例外都是有着显赫的师承。 之后的十几年间,辅佐商鞅变法。 将蛮横以法治理秦国的“商鞅”变得柔和,这算是在历史的某个角落改变了秦国的某些命运。 再之后,商鞅走了之后辅国,使“惠文王”变成了“仁义之王”,使秦国的“称王”变得十分合理,甚至是周天子主动赐予的,由“僭越”变成了“合理”。 这些都是细微而长久的改变。 而中间的“秦武王”嬴荡,终究是被陈野蝴蝶掉了。 陈野仿佛看见了眼前有一片片的雾霭升腾起来,再次落入他的眼前,将一切都给掩盖。 他好像累了。 缓缓闭上了的双眼,正在消失的听觉,都在说明这一点。 屋内 陈野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手无力的垂落在了床榻之上,而嬴稷的脸上也是带着悲伤之色。 这位秦国的柱石,终究是离去了。 陈慎、陈瞻、陈守等陈野的孩子们不由自主的哭泣落泪,哪怕是一向沉稳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落泪的陈慎都是落下了泪水,眼眶通红。 “父亲1 屋内传来的声音屋外的众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悲哀之中。 与此同时。 陈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朦胧一片的虚幻,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身躯。 他像是活了过来一样。 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周围无数的桃花盛开,山林之间的房子伫立在那里,比宫殿更加的华丽。 这里是“桃花源”,也是他日后呆着的地方。 陈野一挥手,周围的所有景色全然消失,再次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 这里本质上就是“灵魂空间”。 他看向自己的系统面板,看着自己这一生的成就以及现如今的陈氏。 【家族】:樊氏陈姓 【家主】:陈慎 【始祖】:陈野 【族人】:二代:陈慎、陈瞻、陈守、陈安.三代:陈昭、陈节、陈由. 【传承时间】:53年 【政治信誉度】:240 【声望】:秦(崇拜)、齐(尊敬)、燕(尊敬)、楚(尊敬)、韩(尊敬)、赵(尊敬)、魏(尊敬)、周(中立) 【道具】:麒麟玉(甲等上)、惊马(丁等中)、护身符(丁等下)、秋雨(丁等下) 【气运值】:4000 【入梦次数】:2 (本章完) 第129章 丧与礼 【6k二更,求订阅】 第129章 丧与礼 【6k二更,求订阅】 陈氏的面板很快的出现在了陈野的面前。 他很快发现了面板的最下方多了一个功能,叫做“入梦”,这个功能顾名思义,便是可以进入到他后代的梦中。 或者说,是将他某个后代的“思绪”牵引到“桃花源”中让他们两个见面。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陈野仔细的看过去,研究了半天之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找到了这个入梦次数的兑换机制。 首先,入梦的次数不是无限制的。 想要增加有三种方式。 其一,自然增加。 每隔十年,会自动增加一次入梦次数,家族每诞生“一代”人,就会增加一次“入梦次数”。 这两个入梦次数的增加十分缓慢,但不用付出代价。 其二,兑换。 一万气运点数可以兑换一次入梦机会。 其三,抽奖。 在陈野死了之后,系统会进行1.1版本的更新,更新过后奖池里面会增加一下新的东西,并且去掉垃圾这个“奖品”,将其替换成入梦机会碎片。 五十个入梦碎片可以兑换成一次入梦的机会。 当然,池子里也有完整的入梦机会奖励。 目前来看,入梦机会只有这三种获得方式,当然了,陈野也可以利用其他的方式去干涉到现实。 在“桃花源”中,陈野可以选择沉睡,同样可以选择一直观看。 沉睡状态下,时间的流速会增加,一直到陈野预设的某种情境下,“桃花源”才会唤醒陈野的灵魂。 “呼。” 看完了系统面板以及更新出来的一些功能之后,陈野的脸上带着些许轻松的神色。 他的面前现实中的一切正在水镜中上演。 陈野一招手,屁股下面出现了一个椅子,他躺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 安国君府邸 陈慎看着面前躺在床榻上的陈野,脸上的悲戚之色几乎是要将整个脸颊给掩盖住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现在崩溃。 他走上前去,看着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嬴稷,轻声道:“父亲一定不想看到王上这个样子。” 陈慎叹了口气:“还望王上保重身体。” 这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说的话,而他面前的嬴稷只是呆呆愣愣,片刻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陈慎,将心中的思绪给收敛了起来,而后长叹一口气:“安国君与秦国恩重如山,乃是国之柱石。” “即便安国君临终前交代不可大肆铺张,孤也不愿让安国君就此离去埃” 他站了起来看着身后的陈氏众人,轻声道:“孤想以国丧之礼,以对安国君,这是安国君辛苦忙碌了几十年应得的尊重。” 嬴稷的话说的很沉重,也很严肃。 这一刻的他像是真正的帝王,不允许任何人的反驳。 事实上,明年的今日,嬴稷也就可以亲政了。 陈慎、陈瞻、陈昭都站在那里,没有反驳嬴稷的话语。 一来,他们感受到了嬴稷话语中的严肃,也确实是感受到了嬴稷身为一个帝王的“霸道”。他们不想反驳这位帝王,尤其是在如今他们的父亲去世的情况下。 陈氏的顶梁柱之一塌了,这个时候乃是陈氏最风雨飘摇动荡的时候。 二来,陈慎等人其实心中也想让自己的父亲有一个体面的离去。 辛苦了几十年,从弱冠的年纪便一直为秦国付出,将秦国从当年的一个并不算强大的国家搀扶到了今日,几乎成为天下霸主。 这样的父亲,难道就不配一个“国丧”之礼么? 即便是一直内敛的陈慎,也不能接受父亲那么平淡的安葬。 “臣等,谨遵王上之令。” 昭襄王三年的冬日,是秦国最悲伤的时候。 王太后与安国君竟然在同一日去世了,这是秦国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当然了,不能接受指的不是王太后的死,而是安国君的死。 一些民众、国人甚至在家中看着那立着的长生牌位哭泣,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整个秦国上下全都是挂着一片片素白。 若是能够从天空上往下瞧,便能够看到那如同雪衣覆盖的秦国。 哭泣声在整个秦国回荡了整整两个多月,这两个月内不断的有国人悲伤哭泣到肝肠寸断,甚至昏厥的。 同时,也有不少“义士”听闻安国君的死讯,想要跟随安国君而去的。 这样的人还不少。 他们聚集在咸阳城中,一起来到了安国君府外。 这些都是曾经想要投靠安国君为门客,但被安国君拒绝了的人,此时他们的身上穿着一身孝服,比安国君陈野的亲子陈慎、陈瞻等都像是“孝子”。 他们跪伏在安国君府邸门口,脸上带着平静。 “请见安国君之棺1 数百人跪伏在门口,他们的呐喊声几乎是传遍了半个咸阳城。 陈慎一身素白从府邸内走出,脸上带着动然之色。 “诸位因何在此?” 其中一个像是众人领袖的人起身,他的身后众人也都是纷纷起身看着陈野。 “我等仰慕安国君之风姿,愿为安国君殉葬1 “还请上卿准允1 活人殉葬! 这是一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制度,一直到了秦献公时期才被废除。 但也仅仅是“废除”,以陶俑”代之。 当然了,这个废除一直有人怀疑,废除的是大规模的“人殉”而不是“人殉”,甚至有些时候,一些贵族死去的时候,会以有众多的人为自己殉葬而感到开怀。 也有人觉着,没有门客追随而殉葬的人,算不得当代的名士。 后来的战国四君子在去世之后,也有人为了他们而殉葬。 陈慎看着那满脸坚定,神色中带着铿锵的众多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震撼之色。 他放眼望去,站在这台阶下的人足足有几百位。 陈慎有些犹豫了。 并不是陈慎想要接受这些人的“殉葬”,而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些人。 毕竟这些人风尘仆仆,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便是为了完成他们心中的愿望,如今他将其拒之,只怕是 犹豫了许久,府邸外的寒风一直吹拂着。 那前来请殉的人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慎。 其实他们不需要陈慎的同意,但他们想要见一见那位安国君的棺。 也想知道,安国君会埋葬在何处。 于是,其中那位领头的人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些平和:“上卿若在犹豫,不妨继续思索,只是我等想要见一见安国君之棺的愿望,可否能够宽容一二?” 这一点陈慎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是自然。” 他转身:“诸位请。” 听了陈慎的话,在场的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兴奋之色,但转而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悲伤、肃穆。 他们整齐的走到了府内,看着那摆放着的棺木跪伏在地上。 刹那之间,众人的痛哭声席卷了整个院落。 章台宫 比起来陈野的丧礼,王太后这里便简单了许多,唯有嬴稷一个人坐在王太后的棺木前。 她的棺木前绑着两个人。 公子芾、公子悝。 嬴稷坐在那里,拿起手中的酒爵,脸上已经是满满的红色了,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将酒灌到自己的肚子里,仿佛这样就能够让他心中的愁绪消失一样。 “母后啊,您最不喜爱的孩子成了秦王。” “可如今您已经去世了,不能够享受他给您带来的荣华了。” 嬴稷的脸上带着狰狞,他像是笑,像是哭一样的说道:“但儿子能够为您做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让您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为您殉葬1 “您不是宠爱他们么?” “那便到了下面继续让他们侍奉您吧1 说着一挥手,侍卫将堵着二人口的东西拿出,方一拿出便是一阵阵的痛哭声。 公子悝、公子芾二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王上!王上1 “求您放过我们吧1 “我们不想死啊1 嬴稷却好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痛哭与哀求一样,只是摇摇晃晃的抽出腰间长剑,他手中长剑指着公子芾说道:“你,愿不愿意为母后殉葬1 公子芾战战兢兢、抖的像是要晃出残影一样:“王上!王上!求您饶我一命吧1 “咔嚓——” 一声轻响,嬴稷手中长剑利落了砍下了公子芾的人头,那人头落在地上滚滚而行,滚到了王太后的棺木前。 而嬴稷则是一脸肃穆的说道:“你不愿意为母后殉葬!你怎么对得起母后对伱的宠爱?” “那是孤都没有的1 “孤替母后杀了你这个不孝子1 紧接着,又是用手中长剑指着公子悝说道:“你呢?” “你愿意为母后殉葬么?” 公子悝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我,我愿意,我愿意1 他声嘶力竭,生怕自己说不愿意,下一刻那把长剑就将自己的人头斩落! 然而即便他这么说了,嬴稷也没有放过他。 还沾染着鲜血的长剑瞬间捅进了他的身躯,鲜血不断的顺着长剑滴落在地上:“既然你愿意,那你便去吧1 一旁的油灯燃烧着灯油而照亮着大殿。      周围的素白与这鲜红的血液交错,显得十分诡异。 灯火照亮了嬴稷那狰狞的面容。 此时的嬴稷不是秦国至高无上的王,而是一个得不到自己母亲喜爱的孩子。 安国君府 陈慎坐在书房中,就坐在他父亲陈野最喜爱的那个地方,按了按额头。 这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且先不说这些人殉葬是否合法的问题,只是说他的父亲若是还在,就绝对不会允许这些人殉葬的! 这是一定的。 可该如何拒绝呢? 这些人慕名士之风而来,若他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拒绝,不仅是对这些人的侮辱,更会玷污了他父亲安国君的声名。 一缕风从窗户外吹来,吹动了那摇摇晃晃的烛火。 陈慎托着自己的下巴不知为何有些困倦,慢慢的,他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最后缓缓的闭上了。 一阵冷风袭来,陈慎猛地惊醒。 然而等到他看清了周围景色的时候,却是一脸茫然,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不是在安国君府的书房中么? 怎么再次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下意识的,陈慎咽了口唾沫,而后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手摸向腰间。 那里时刻藏着一把匕首,是他为了防身所以一直带着的。 但下一刻,陈慎却是猛地愣住了,那里竟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慎儿?” 远处传来一道陈慎熟悉的声音,他愣在那里,几乎不敢回头。 这是他父亲的声音! “慎儿?” 等到第二道呼喊声响起的时候,陈慎才略带僵硬的回过头,他看着坐在那树下,仿佛回到了他记忆中二三十岁的父亲,眼眶猛地就红了。 “父亲?” 陈慎的声音沙哑,走向陈野,脸上带着茫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野一挥手,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个椅子。 他让陈慎坐在那里,笑着为陈慎解释了这一切的来源。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陈慎什么“系统”,什么“游戏”,他只是说自己在死后来到了这里,并且日后陈氏的人在死了之后都会来到这里。 死亡并不是“陈氏”的归宿。 只要“陈氏”能够绵延千年,成为“千年世家”,便可以“成仙”。 当然了,“成仙”是假的,但不编造出来这个借口,陈野没有办法与陈慎解释这一切。 陈慎似懂非懂,但却抓住了最重要的那一点:“所以,父亲需要让陈氏绵延至少一千年?” 他有些惊骇的说道:“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事情埃” 父子两个人几乎忘记了陈慎来的原因,只是一个解释,一个听着解释。 良久后,陈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兴奋:“原来如此1 他看着陈野道:“儿定然不负父亲所托1 这一刻,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为何他的父亲经常教导他的,不称王,不站队了。 思及至此,陈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陈野说道:“父亲,您应当还不知道,这几日从六国来了许多的人,他们想要.” 话还没有说完,陈野便笑眯眯的说道:“想要为我殉葬是吧?” 陈慎点头,他这才想起,陈野在这“桃花源”中是可以看到外面一切的。 他看着陈野,轻声道:“父亲,我该如何呢?” 陈野笑了笑说道:“你觉着“殉葬”这是一个好的事情么?” 这一次见陈慎,一方面是为了将“系统”及“世家”的事情告诉陈慎,另外一方面便是与陈慎交代外面的许多事情。 陈慎微微摇头:“不是。” 他的声音中带着肃穆:“殉葬从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它是愚昧的、落后的事情,是对性命的践踏,也同样会阻碍秦国的发展。” 陈野点头,同样十分严肃:“是的,你说的很对。” “其实我这次入你之梦,除却要交代你一些事情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与你说这“殉葬”之事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即便如今秦国的殉葬制度早在秦献公的时候就被废除了,可暗中一直有人偷偷的继续实行,一直到现在1 “这是不利于秦国发展的。” 陈野看着陈慎,他知道秦国在废除了“殉葬”制度之后,无论是贵族还是国君依旧在暗中实行此策,尤其是日后的一些秦王!甚至是秦始皇! 殉葬制度对于“文明”是一种近乎“摧毁”式的打击,因为许多帝王在临死之前,都会令一些工匠、贤才“殉葬”,以此完成他们到了下面也要继续“统治”的心愿。 “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彻底推动殉葬的结束1 陈野看着陈慎,声音十分严肃:“这几日来安国君府,说要为我殉葬之人,便是你的借口。” 他一笑:“我相信,你不必我教你怎么做了。” “你已经是一个足够顶起来陈氏的家主了。” 陈野看着陈慎说道:“另外,我要与你说的是。” “不要顾虑秦国与陈氏之间的关系,不要顾虑你身体中秦王室的血脉。” 陈慎神色一动,他从陈野的话语中听出来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将话说明白。 他们相信对方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将一切都交代好了之后,陈野才是松了口气:“你该睡醒了。” 他调侃儿的说道:“再不睡醒,只怕你要在书房中被风吹的风寒了。” 陈慎微微一怔,他看着那坐在树下的陈野,眼睛中带着些许怀念,但却依旧道:“好的,父亲。” “今日一别,他日再见。” 陈野在树下朝着陈慎挥手,他的声音同样十分清醒:“我有东西予你,你睡醒之后便能够看见1 眼前的一切在陈慎的眼睛中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 在书房中,陈慎猛的惊醒。 他来回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刚才的一切是真是梦。 陈慎不由得喃喃自语道:“难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么?” “我太过于思念父亲了,所以梦到的东西?” 还没等陈慎松口气,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张绢帛,其上写着三行大字。 “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则无愧于己。” “陈氏千年之家,无需躲躲藏藏、无需对华夏不管不顾1 “千载陈氏,当为守华夏之土1 陈慎看着这三行字,眼角的泪水再次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这上面的字迹他认识,是他父亲写的。 但这幅字在他睡着的时候,明明不在这里。 他的腰间那“麒麟玉”发出点点的温度,将他的激动的情绪一点点的安抚:“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死亡不是“陈氏”的终结么?” 陈慎不由自主的笑了。 昭襄王四年,陈野离去的余波还未能够完全消散。 不断的有人从天下各地而来,他们都是想要为安国君殉葬的人,当听闻这个事情的时候,秦国国内、甚至其余六国国内的一些贵族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并不是自己没有“殉葬”的人,而是想要让“殉葬”这个制度被美化后,再次出现在这阳光下。 能够光明正大,且有“美名”的殉葬,为何要偷偷摸摸,战战兢兢的让人殉葬呢? 于是,不断的有人写信来,鼓动陈慎接受这些人的殉葬。 单单只是秦国国内,便有四五个贵族写信前来,说愿意提供“数百”“自愿”殉葬的人,以此为安国君的“殉葬礼”扬名。 这些人劝说陈慎接受殉葬,并且大肆宣扬,告诉天下人,殉葬并不是一种陋习,反而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唯有名士!唯有仁义之人!唯有天纵之姿的人才能够让这么多人自愿请殉! 甚至有一些躲藏在暗处的“儒家”之人前来,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了陈慎,并且与陈慎说想要和他联手,共同塑造两位“圣人”。 一位是陈子,陈野。 一位是孔子,孔丘。 而将其塑造成“圣人”的方式,便是殉葬。 以此扬名。 陈慎看着信件中的这些字眼,心中就隐隐作呕,他只是坐在那里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便是父亲生前曾经常说的,人心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而腐烂么?” 他的嘴角挑起不屑的冷笑:“天下局势埃” “只是一个小小的殉葬制度,便再次风起云涌了起来。” 咸阳学宫中 孟轲坐在那里,一脸的愤怒,他看着面前的公输也:“安国君生前是多么仁义的一位君子!他们怎么能够用这样的方法侮辱他呢?” 他向来是不赞同殉葬制度的。 并且觉着这是对“陈野”的一种侮辱。 孟轲有些不解:“我那个弟子怎么会如此糊涂,就这样放任那些人继续聚集?难道他真的想让这些人为安国君殉葬么?” 公输也神色淡然:“你自己的弟子,难道你还不了解么?” “我想,他应该是有大的图谋吧” 晨,朝会。 陈慎身上穿着上卿华丽之服,上前躬身行礼:“启禀王上,臣有要事禀明。” 嬴稷看着这样的陈慎,哦了一声:“哦?有何要事?” 陈慎微微抬起头,神色坚定:“臣请将“殉葬”制度纳入秦律,若有令人殉葬者,无论是殉葬者是否自愿,皆以违背秦律而处之1 一语出,朝堂惊。 ps:明天下午五点半的可能会晚一点,有点事情明天,可能都放到晚上更哦! 么么哒。 另外,陈野去世后,书会越来越精彩的!这一卷是一个层层递进的铺垫,真正进入到“陈氏”的精彩故事,是在下一卷!我有这个信心越来越好!求订阅!! (本章完) 131.第130章 新时代【4k一更,求订阅】 第130章 新时代【4k一更,求订阅】 人殉制度并不是现在才有的,也并不是说现在才有人开始提议废除的。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话题。 古老也象征着这个问题很复杂,不是说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或许在这些贵族的眼睛中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随着时间的迁徙而慢慢淡化。 当然了,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一个事情。 那就是这个事情永远都不可能解决。 因为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人,永远不会放弃那“死后也能有人伺候”的诱惑。 或许他们不确定到了下面自己还会不会存在,也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的灵魂到了下面会不会继续伺候自己,他们更不确定“下面”是否存在。 他们只是享受这一刻掌握他人命运的机会和时间罢了。 在陈慎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整个朝堂都是寂静的,掉落一根针都能够让人们听见。 过了片刻,才逐渐的有讨论的声音。 反对的声音有,但不多。 支持的声音也有,但同样不多。 这便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了。 陈慎看了出来,朝堂上的大臣们想要和稀泥,将这个事情敷衍过去,但这个决定陈氏并不同意。 他上前一步,神色较为坚定。 “启禀王上,臣请废除殉葬制度,乃是家父临终前的嘱托。” 陈慎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奇怪,若陈野没有给陈慎托梦,而是真正的故去了,或许陈慎在提及这个事情的时候会用“家父昨夜托梦”的借口来巩固自己的言论。 可当昨夜陈野真的给他托梦了的时候,陈慎便是要竭尽全力的将这个事情掩盖过去了。 而当陈慎说出“废除殉葬”制度是陈野所说的时候,朝堂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在这之后,之前未曾出声的“咸阳学宫”一派,也开始出言支持陈慎了。 陈慎之前一直在司寇的位置上呆着,所以学宫一派虽然是支持“陈氏”,支持“陈野”的,但他们并不了解“陈慎”这个人,除非朝堂上有人攻击陈氏,否则他们不会轻易开口。 当学宫派也参与了这场朝堂争斗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容易多了。 争论进入了白热化。 因为反对废除殉葬制度,并将其列入秦律的人也开始纷纷下场,这是一个庞大的人群。 老贵族、新贵族都在反对。 就在这一刻,秦国内部两个一直分裂的而又对立的派系终于因为陈慎的一句话站在了一起。 在大殿之上的嬴稷看着这一幕,眉宇再次微微一闪。 他想到了父亲曾经与他说过的,关于自己那位“师公”的某一句经典言论。 “没有永远对立的人,只有没有合谋的利益。” 嬴稷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飞速的吸收着朝堂上的知识,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慢慢的成长,等到他亲政之日,大概就会成为历史上那位真正的“大魔王”吧。 这样的情况比历史中提前了将近四十年。 毕竟昭襄王是在昭襄王四十年之后才摆脱了芈八子的控制,从而真正的、完全的掌握了朝政,走上了他大魔王的道路。 陈慎站在大殿之上,眸子锐利:“这几日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有不少人从他国赶来咸阳城想要为父亲殉葬,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天下有名的游侠和贤才。” 他环视着在场的众人:“若这些人能够加入朝堂,难道对秦国没有好处么?” “他们活着能够为秦国创造更大的利益1 而站在他对面的一个中年人则是冷笑一声:“但他们不加入秦国呢?” “他们有表达出来想要加入秦国的愿望了么?” “若是不加入秦国,他们便是秦国的敌人!而这才是大概率发生的事情1 他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陈慎:“陈上卿能够保证,这些人一定会加入秦国么?毕竟他们只是仰慕安国君的风姿才决定前来殉葬的1 “得不到的人或者东西,宁愿毁掉也不可以让他们活下去1 陈慎同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几乎是与这人面对面脸贴着脸了,他同样锐利的反问道:“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加入秦国,但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今日若让他们为我父亲殉葬,明日天下的贤才会再次将秦国视为洪水猛兽!远离秦国1 他转过头,望着坐在朝堂上的嬴稷说道:“王上,您应当知道,如今秦国处于边陲之地却成为天下贤才第一选择的原因,那便是因为秦国的“仁义”之名。” “仁义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之前张上卿已经说过了1 陈慎走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张仪面前,开口问道:“敢问上卿,当初你加入秦国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为了秦国的仁义之名么?” 张仪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子不找别人,为什么要找自己? 他本来不想掺和进来的。 但陈慎既然问自己了,那他肯定是要回答的,于是开口说道:“表面上因为仁义而来,但实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来1 张仪的答案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答案。 陈慎幽幽的说道:“张上卿,若此时你尚且未曾加入秦国,正准备加入秦国的时候,却突然听闻秦国竟然有人光明正大的、大举接受人殉,并且有数百名,近千人为一贵族殉葬。” “即便这个贵族是闻名天下的“安国君”,你会如何想?” “会如何选择?” 张仪没有丝毫犹豫:“跑。之后除非死,否则绝对不会有加入秦国的想法。” “即便加入秦国之后,也要为自己找退路。” 陈慎看着众人,继续问张仪道:“那这是为何呢?毕竟那人殉是殉葬之人自愿的,是他们感受到了安国君的风骨才去的。” “伱为何会害怕呢?” 张仪环视众人,幽然叹气:“今日是自愿的,他日呢?他们既然能够接受人殉,那日后会不会强迫人殉?” “人为什么求功名利禄?不就是为了活的更好么?” “眼下既然加入这个国家有生命之危,那么为什么要加入?” 陈慎微微一笑,这才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主张将人殉制度纳入秦律的理由了,正如同当年我父亲不愿意让先王直接为我兄弟二人授予爵位一样。” “理由都是同一个。” “先例不可开1 “此例一开,所有人都会想着既然有先例,那为什么不能有下个?一旦有下个,日后便再也不能堵住这个窟窿了。”      看着众多大臣依旧在沉吟,陈慎放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迅速支持他决定的话语。 “诸位.” “今日诸位的确是能够掌握那些人的命运,让他们人殉。” “但诸位能够保证,天下没有人能掌握你们的命运么?” “今日你们反对将人殉纳入秦律,那他日若是有人强迫你们殉葬呢.” 这话让所有人心中一惊,天下间有人能掌握他们的命运么? 有。 而且这个人如今就在朝堂之上,端坐在远处的台阶上。 那人正是秦王。 秦王之下,众人虽然依旧是不平等的台阶状,但.却永远有人在他们的头顶! 这一刻所有人都开始害怕了。 但. 没有人敢询问,秦律中的法,君王也要遵守么? 或许是看出来了诸多大臣沉默的原因,坐在台上的嬴稷微微一笑,这个事情陈慎提前上奏与他说过了,并且嬴稷同意了。 所以陈慎才在朝堂上说出这一番话。 否则,陈慎绝对不会在朝堂上或者私底下攀扯嬴稷的 他还是想让陈氏绵延不断的。 当即嬴稷便直接开口道:“若废除人殉,且将方才陈卿的话纳入秦律,孤可以做主,将王室、甚至是孤、以后的秦王都不允许人殉的补充,一同纳入这一条秦律之中。” “且,万世不能更改。” 嬴稷的话是一种支持,而且是明晃晃的支持。 像是提着一把屠刀在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敢不同意,你们敢私底下继续用人殉,那么我日后就敢让你们殉葬。 如今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众人没有机会、也不能反抗了。 当即有些唏嘘的说道:“臣等附议此言1 “将废除人殉制度纳入秦律1 为了保命,也只能如此了。 下朝后 张仪、苏秦走在一起,张仪摸了摸下巴,脸上带着思索的神色,他看向走在前方,身姿已然有了几分陈野风范的陈慎:“你注意到没有,陈慎好像有了些许变化埃” “前几日之前,他的身上还有些许“怯懦”的“谨慎”,并不是说谨慎不好,而是太过于谨慎就成了“怯懦”,这会成为他变成“一代英才”最大的障碍。” “而今日他在朝堂上意气风发,舌战群雄的时候,好似有了几分安国君的风骨埃” 苏秦同样眼神幽远,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陈氏在安国君逝去了之后,终于有了一代新的柱石埃” 说着,苏秦就有些无可奈何。 “看如今王上的意思,只怕这位过几年便能够拜相了吧。” 拜相! 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事情,陈慎如今才多大? 张仪砸了咂嘴:“不至于吧?” “你我都还没拜相呢,陈慎才多大的年纪?怎么就直接拜相了?” “难道不应当是先去大良造或者左庶长的位置上待一阵子么?” 苏秦撇了张仪一眼,而后说道:“你难道见到安国君当过大良造么?” “拜相不过是子承父业罢了。” “至于你我么,王上估计会让你我中的一人担任大良造,另外一个人同样担任相邦吧。” 两个相邦? 张仪眨了眨眼:“两个相邦?” 苏秦微微点头轻声道:“王上似乎有心设一左一右两个相邦,这两个相邦可以互相牵制,但右相比左相地位会高一些,权利会大一些。” 他摇了摇头说道:“但我也不确定,只是看王上怎么想吧。” 安国君府 陈慎看着那跪伏在陈野棺前的众人,一脸的真诚:“诸位,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昨夜梦到家父,只见到父亲站在一副字的前面,偶有叹息声。” 他的脸上带着悲痛:“等到我惊醒的时候,对梦境尚且有些记忆时发现那是父亲的书房,于是思念父亲之下前往书房,发现了父亲经常说的话语就挂在那书房上。” “父亲常说,人生在世有三责,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今日早朝我已然提出建议,无论是否殉葬者自愿,只要有人令他人殉葬,均为违反秦律。” “王上以及诸多朝臣已然同意,此法入秦律无可争议。” “诸位若真的仰慕家父风骨,怎么会忍心破坏家父守护了一生的秦律呢?” 陈慎的话十分真诚且坦然,他看着有些许怒气的众人说道:“且,诸位啊,你们谁人读过“陈子语录”?”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仰慕陈野,自然都读过陈子语录的。 “我等都读过。” 陈慎这才说道:“若诸位读过家父的语录,定然了解家父的品行,家父是那种会为了自己,让几百近千人牺牲为他殉葬的人么?” “家父常说,人之存,则有意,不可违之。” “寻心,则为己。” 陈慎再次一躬身:“请诸位不要让慎为难,也不要坏了家父一生的仁义之名,让家父死都不能瞑目。” 这话就说的重了,可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着陈慎说的有些许道理。 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安国君着想。 安国君一生仁义之名,如何能够坏在他们的身上? 当即纷纷叹气:“我等怎可为一己之私心,坏安国君一世之名?1 “此事休矣1 昭襄王四年,安国君按照国葬的礼仪下葬了。 同年冬天,昭襄王正式亲政。 新的时代来临了! “昭襄王四年,安国君崩,时天下人自六国至咸阳,请为安国君殉。文安君慎请废人殉,入秦律,王允之,曰:后世秦王,亦不可人殉,万世不可更之。时人听闻大怒,斥文安君。文安君言:父一生仁义,岂可令其不可瞑目耶?时人大悲,慷慨而言:“不可因吾等私,而坏安国君一世之名”,事乃休。安国君之仁义,此事可见矣*—《秦书·安国君陈野传》” ps:今天外出啦,所以晚了一些。第二更不出意外十二点之前,出了意外就一点之前. 么么么哒。 (本章完) 132.第131章 最无解的计谋【6k二更,求订阅 第131章 最无解的计谋【6k二更,求订阅】 新的时代已经来临,而六国的国君还不曾知晓。 或许在他们的眼睛中,仅仅只是秦国换了一位国君而已。 赵国邯郸城 赵惠文王坐在大殿中,神色带着些许的思索,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陈氏在秦国的地位是真的非常稳固的么? 陈氏是真的不可抗衡的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挑拨陈氏与秦王之间的关系呢? 这一件事情他父亲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了,而如今却还没有做成,赵何的心中有些思考,他在想着要不要和其他几国合盟瓦解陈氏与秦王之间的信任呢? 当然,他知道秦国与赵国之间的盟约。 但盟约是用来干什么的? 盟约的签订不就是为了打破么?更何况,若暂时不能够挑拨陈氏与秦王之间的关系,那么“盟约”还是不必打破的 就算秦国知道了又能够怎么样? 现在秦国风雨飘摇的这种情况下,秦国敢悍然对赵国发起进攻么? 赵何觉着,秦国应当不会。 魏王大梁 天下形势风云变幻,昭襄王已然亲政了。 目前方才亲政所以看不出这位君王的风格到底是怎么样的,但魏王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些许威胁 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无法言说。 他同样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改善与其他几国,尤其是与赵国的关系,从而能够合盟伐秦呢? 或者说不是伐秦,而是“抵抗”秦国,至少也让秦国不要像之前那样不断的扩张了。 若这一次没有任何私心的话,或许还是能够做到的. 六国加在一起,打不过秦国难道还不能勉强对抗么?大家就拼着看谁先死 他们有六个国家,总不至于比秦国先死吧? 但或许魏王忽略了一件事情。 秦国唯有一国,所以能够用出全部的实力和力气,哪怕是以搏命的姿态。 但六国是六个国家的合盟,无论如何都会有“六颗心”的存在,他们无法搏命,因为命有六条,先搏谁的命? 或许谁领头,便是先搏谁的命? 若是这样,谁敢领头呢? 因为没有人能够保证,当搏了命之后,那些原本的盟友会不会见到了自己的虚弱,而后趁机而入,将他给吞并了。 这一点在礼乐崩坏的如今,已经不是少见的事情了。 当然,没有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那么严重。 毕竟张仪没有做出来原本在历史中那样的事情比如在正式的外交场合中,答应了楚怀王的事情,最后却不兑现承诺的事情 若是说战国时期对于“礼崩”这件事情做出最大贡献的人是谁,一般人们的心里都会浮现出来两个名字。 第一个,孙膑。 第二个,张仪。 孙膑对于“礼崩”的“贡献”在于战争方面。 在他出现之前,虽然大家打仗也没有多么讲究了,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的“计谋”,但孙膑的出现彻底的打破了这个场面人们开始玩“战术”了。 当“计谋”出现在战场上,原本的“礼战”之名就被掀下来了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人们开始只在意战争的“结果”,而不注重战争的“礼”。 这是礼崩的第一步。 而第二个,也是最严重的、最具有破坏性的、最没有底线的、将“礼崩”彻底从暗中扯到了现实,将“礼崩”浮现到了方方面面的人,是张仪。 可以这么说,如果礼崩这一件事情的贡献值分成十分,孙膑占其二,张仪占其七,其余天下人共分余下的一。 为何? 因为张仪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破底线了。 说的难听一点,张仪做的事情相当于后世某个指着洛水放屁天下闻的人做的事情。 他以一国之相的身份,在正式的、公开的外交场合以国家和君王的名义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不仅没有做到,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做到。 他是没有什么“名声”可言的。 当然,张仪做的事情很符合“利益”,但却并不符合“礼”和“义”。 那为什么张仪的名声没有司马懿臭呢? 其一,因为张仪做的事情没有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且秦国十分给力,最后一统天下。 其二,张仪本身就处于一个混乱的、礼乐崩坏的年代,在这个时代里面,好似出现什么事情都能够被人原谅一样.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第一点。 若是司马氏指着洛水发誓之后一统天下,然后最后建立了大一统王朝,且连续四五代君王都十分雄才大略,最后按着“五胡”的脑袋锤的话,那“晋”的名声或许也不会有那么臭. 当然了,以上纯属猜测,毕竟万事没有如果。 在这样礼崩乐坏的前提下,虽然“盟约”尚且还是可以让人相信的,但没有国君会冒着自己灭国的风险去赌。 于是,六国联盟的事情继续无限期的搁置了。 巩 新即位的周天子坐在大殿中,他比他的父亲、大父都要聪慧,当然也更加的自负。 他想要做的不仅仅是坐稳国君的位置,他更想要恢复周的荣光。 在这位新的周天子看来,他最大的阻碍和眼中钉并不是其余的六国,而是那正在冉冉升起的“秦国”,这才是邦周最大的敌人。 因为他觉着,其余六国的“王”都是不正规的,都是不合礼的,天下人都会斥责他们。 只要邦周强大起来,这些人不足为虑。 唯有秦不一样。 秦国的“王”是他的大父亲自加封的,这是合乎礼法的,即便日后秦取代了邦周,邦周也没有任何可以在道义上指责秦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位周天子的确是有些幼稚了。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才能够给秦国制造一些阻碍。 思考了许久的周天子,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的办法,但这个办法仅仅是他还没有办法做到,需要六国的配合 他看着身边的内侍低声道:“去,传信于六国国君,便说孤有要事相商1 “令他们速速前来巩1 一旁的内侍几乎是要被这位新天子的话语吓死了,令六国国君前来? 还是这种不耐烦的、命令的语气? 还只请了六国国君? 这位天子是觉着活得不耐烦了么? 但他一个区区内侍,不敢反驳周天子的话语,只能用一种略带委婉的语气说道:“王上,诸国实力强大,且国事繁忙,想让他们前来邦周,只怕并不容易。” “且如此大张旗鼓的请六国国君前来觐见,但却不请秦王,是否会令秦王心中警惕?” “如今您方才即位,虽然不惧怕秦国,但却是否需要小心一些?毕竟秦国边境与我邦周相连,若秦国出兵,只怕您就危险了。” 内侍说的话很有水平,不说邦周实力弱小,周天子异想天开,只以“危险”来提醒周天子。 周天子心中一惊,这内侍说的倒是有道理。 他看着内侍说道:“那你觉着,应当如何?” 内侍低着头,轻声道:“不如王上修书送予诸国?这样动静既小,也不会引人注意,且可以让诸国的国君感到您的重视。” 周天子这才点头,颇为有些得意的说道:“不错,便按照你说的做吧1 那内侍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是逐渐的消退,而后松了口气。 周天子并不算是傻子,但却是一个愣头青。 因为他出生的时候,秦国已经开始带着众多国家纳贡了,所以这位“周天子”没有过苦日子,他过的全部都是像以前邦周辉煌时候一样的好日子。 且,秦国因为要散播自己的仁义之名,所以对“赦封”自己为“王”的邦周还是非常恭敬的。 至少每年秦王都会亲自写信送到巩,信中也十分谦卑。 也正是如此. 这位新继位的、年轻的周天子便以为,邦周依旧强大,依旧是这天下的共主。 诸多国君都收到了周天子的消息,所有人看着信件都有些思索。 周天子虽然蠢笨如驴,但这个主意却十分有用啊. 若是真的这样,秦王难道真的不会介意么? 若是介意的话,即便不立刻表露出来,也是一根刺,一根扎在秦王心中无法拔出的刺。 有了这一根刺的存在,秦王还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与下一代的陈氏接触么? 只怕不会了吧. 如此,一定能够离间秦与陈氏! 昭襄王四年,冬。 周天子下诏,赐封陈氏爵为“公”,封于“官渡”,允其立国,另追封安国君陈野为“陈穆公”。 这一道诏书令天下人都感觉到了震惊,并且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毕竟“官渡”也就是“中牟”乃是真正的中原腹地,并且这里并不是周天子所掌握的地盘,是“赵国”的国土,周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权利,让赵国献出自己的土地呢? 然而更加令天下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赵惠文王听了周天子的诏书之后当众表示,他很敬佩“陈穆公”陈野,同时也愿意让这样子一位若是生在当年邦周分封之时,一定能立国的贤才立国成为一国始祖。 “官渡”之城,他愿意献出。 令天下人震惊的消息还不止如此,与“官渡”接壤的魏国、韩、齐三国纷纷表示,一城之地对于陈氏来说简直是太过于简陋了,所以他们分别愿意拿出三座城池来。 加上“官渡”这座城池,加在一起一共是“十城”。      且都不是小城。 韩在鼎盛的时候也只是拥有三十座城池罢了.更何况,以陈氏的“声名”,只要他接受了“周天子”的赐封,那么振臂一会便是会有无数的贤才能人前来投靠。 且“陈国”处于中原几国的中央,即便是秦王暴怒之下想要征讨,也要先过了韩赵魏三国的这一关. 这对于陈氏来说几乎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并且是送到了嘴边的馅饼,若是不咬上一口,就像是白白的将自己的钱财送予他人一样白痴。 人们都开始讨论起来了这个事情。 尤其是咸阳城内。 秦国的国人一部分是愤怒的,另外一部分则是有些期待的。 秦王虽然仁义,但安国君陈野的仁义之名则更是远播,若“陈国”建立,新的国家和国君一定需要国人和民众吧?届时他们偷偷越过秦国的边境而去投靠安国君的后人。 这样他们便能够在立国之初就成为陈国之人了。 且—— 这样思考的人当中,不仅仅有普通的国人和民众,还有一部分兵卒。 他们同样带着思考的神色,因为立国之初一定有许多需要他们的地方,一定有许多战争吧? 毕竟要扩张自己的领土 若“陈国”继续施行军功爵位制度,那么他们可以前往! 于是,消息更加传的沸沸扬扬了,所有人都在讨论陈氏是否会接受这件事情,陈氏是否会同意这件事情。 就连在章台宫端坐的嬴稷都开始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了。 毕竟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十座城池! 立国为一国之君! 这样的诱惑,陈氏真的能够拒绝么? 这样的场景,在“桃花源”中的陈野自然也看到了,但陈野看到的、听到的第一瞬间,便是直接“呸”了一口。 在“桃花源”中,他的思维一直维持在一个巅峰的阶段,且他这么多年的见识和经验并没有消失。 陈野几乎是一下子就看穿了这计谋的阴险之处。 “陈国”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或许他的真实性比司马氏放屁要可信一点,但其可信程度甚至没有那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张仪”做出的承诺可信。 什么? 你说张仪的口中既然没有一句实话,那么怎么能够拿来和这个“承诺”比? 因为这个承诺本质上就是一把刀。 一把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的刀。 且先不说其他的,只是说一下四国分别拿出来的的这几座城池吧。 第一,城池中的官员是谁?民众是属于哪个国家的? 若是建立了所谓的陈国,伱从何处来兵卒?从何处来城防图?从何处来税收?从何处来官员?从何处来治理人员?从何来士卒?从何来粮草? 你用原本的治理人员? 你能给的东西比赵国这些大国还要多么? 不能? 那你觉着这些人会听你的还是听原本国家的? 你用这几个国家提供的粮草? 那你的命脉都被握在别人的手中了,你还说什么所谓的“国”? 不过是被扶持的一个傀儡罢了. 即便是种粮食,难道一年的粮食便能够让你立足么? 而且被四个强大国家包围的一个小国,真的有自己的尊严么?其余几个国家只要稍微联合起来,到时候进攻你的时候四面进攻,你根本没有抵御的能力。 然后再说发展。 或许有人会天真的以为可以慢慢的发展从而使实力强大,但问题是,其余几个将你裹成了夹心粽子的国家,会看着你自由的发展么? 秦国之所以能够发展,是因为在商鞅变法之前其余几国根本没有把秦国放在眼里. 他们觉着秦国再怎么发展也不过是边陲蛮夷小国,所以没有防备。 但“陈国”就不一样了。 陈国想要发展,就如同在被偷袭过的人面前再偷袭一次.且还是在这个人最防备你的时候. 这可能么? 不可能。 这四国有承诺,你建立起来陈国之后不攻伐你么? 没有。 什么?你说你是周天子亲自册封的“公”,是被诸国承认的“国君”,其余诸国讨伐你是不合礼仪仁义的? 楚王用自己经典的语录回答你。 “吾,蛮夷也1 只需要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语,就可以进攻你,且,都这个时代了,周天子自己都有点朝不保夕了,你拿周天子的名义去维护自己? 或许方才三四百年前,邦周依旧强大的时候有用。 因为那个时候,邦周的天子真的会因为你的“哭诉”与“告状”而举兵伐“不义”。 陈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看着水镜外的一切。 此时最好的办法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立刻前往章台宫与嬴稷解释这个事情,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朝会上书谴责此事! 这是唯一的办法。 因为陈氏如今全部都在秦国内部啊. 即便是真的想要建立陈国,也得人不在秦国啊! 如今陈氏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全部都在秦国之内,若是他们表露出来任何一点想法,只怕立刻就会被秦王斩杀! 这也是陈野觉着几国承诺比放屁强不了多少的原因。 因为最开始几国想要的就不是陈氏能够离开秦国,几国国君想要的是陈氏死! 只要陈氏的反应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点,秦王的心中就会升腾起来无数的怀疑,这些怀疑足够要了陈氏的命! 而之后,六国便是可以用“伐不义”的名义真正的联合起来讨伐秦国了。 因为“陈氏”接受“封公立国”是符合“义”和“礼”的,但秦国杀死与自己地位差不多的“陈氏”是残暴的、没有“仁义”与“礼”的象征! 不说全部,但至少一部分贤才会从秦国而走! 而因为安国君陈野以及陈瞻、陈慎、陈昭等人的声望,秦国的兵卒战斗力也会下降! 天下所有的国君都不是傻子。 自古以来最好用的计谋,也是最无解的计谋是什么? 或许三十六计每一条计谋都有可能是无解的,但永远没有“解”的只有一条,那就是“人心”。 战国时期最出名的、最经常使用的、成功率最高的计谋是什么? 是“离间计”。 因为离间计就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没错,我就是大张旗鼓的告诉你我要离间你们两个。 但. 你能百分百的保证,他真的没有被我收买么? 你真的能保证么?你真的真的能保证么?你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怀疑他真的被我收买了么?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在“桃花源”中看着的的陈野也是幽然的叹了口气,事实上对于这次的计谋,即便是陈野在世也是无能为力,因为“人心”是最难测的。 他为什么要让嬴稷看完了那诏书之后再焚烧? 因为他知道,嬴稷在即位之后一定会有人告诉他,宫中有两封登记在册的“诏书”不见了。 且嬴稷一定会猜测到,嬴驷在临终前给他的盒子里装着这两封诏书。 且嬴稷一定会开始怀疑这两封诏书的内容。 怀疑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会将人心底最害怕的东西无限的扩大,而后放到你的面前 所以,他让嬴稷看清楚诏书之后直接扔到火里面。 所以,他在让嬴稷看诏书的时候将众人都遣散,并且告诉嬴稷这个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先王知。 如今我要死了,先王已经死了,天地不会开口。 知道曾经有这样一封诏书的人只剩下你自己了!你不必怀疑自己。 他看向铜镜,等待看陈慎的反应。 陈慎的反应十分迅速,几乎是在周天子的使者来到陈氏,宣读了周天子诏书后的一瞬间,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侍者,并且怒斥。 “吾为秦臣,天子此为何意?” “岂非陷陈氏与不义?” 陈慎的声音十分冷酷,且带着怒意:“昔日天子夸我,言陈慎为“礼之所在,义之所当”,难道今日天子竟然要害我于不义么?” 他的眼睛如同要喷火一样:“此诏,陈氏不接1 而后扭头看向身旁的侍从:“备车1 “吾要进宫1 周天子的使者愣在了原地,但依旧尽心竭力的完成自己的“蛊惑”:“陈公!听我一言1 “陈公不必担忧陈氏的安全,如今六国合盟已然陈兵边境1 “只要陈公愿意接受这一封诏书,六国立刻发兵伐秦1 “且我已然联系了在咸阳城内的仁义之士与游侠,约有数百人!我等哪怕是用性命拼杀,也一定会护卫陈氏上下安然抵达官渡1 “咸阳之内,也有六国探子、谍卫1 “六国国君都承诺,也已经传书!只要陈公今日做好准备出咸阳城,咸阳城内所有六国的探子全部出动1 “陈公难道不愿为一国之君么?” ps:今天不好意思啦宝宝们,因为外出去玩了,所以回来的很晚。明天会准时的~ 求订阅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 133.第132章 今日之誓言【4k一更,求订阅】 第132章 今日之誓言【4k一更,求订阅】 陈慎没有丝毫犹豫,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应该属于他弟弟陈瞻的“武力值”,直接一拳将这“使者”给打倒,脸色冷冽无比。 “来人,将这冒充天子使者的人给我绑起来1 “即刻备车入宫1 车辇上,陈慎的手紧紧握着,望着远处的方向,眼睛中带着些许的犹豫和无奈。 他没有想到,周天子竟然会这么狠毒,也没有想到其余几国的国君会这么的配合,这简直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人心一旦有了怀疑,那么便是永远无法回到原本状态了。 这是常态。 但此时此刻,无论这所谓的使者怎么说,他都要拒绝这个事情。 原因很简单。 因为六国的承诺就是放屁,天子的册封同样是放屁。 不管什么时候,即便是在和平的时候,也一定是实力大过所谓名分的。 当年的宋桓公想要跟楚王比名分,不是差点被搞死? 车辇缓缓入宫而行,载着着满腹的愁绪。 魏国,大梁 魏王眼睛微微眯着笑意,他放下手中的酒爵,其实他早就想对陈氏出手了,挑拨陈氏和秦王之间的关系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无论是否成功,他都能够得到好处。 因为他是一个王,所以他最了解王的心理,当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陈氏与秦王离心离德只是早晚的事情。 之前没有动手是因为有“陈野”在。 陈野此人的根基实在是太深了,即便是他挑拨,秦王也不会在他活着的时候表露出来任何的情绪,而陈野在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将这一切缓慢的化解。 但现在不一样。 陈野死了。 王太后死了。 惠文王嬴驷同样死了。 这三个人的离去对于秦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人们在怀念王太后和陈野的同时,一定会有一些“区别”的。 魏王以及其余几个国家的国君赌的就是这些“区别”。 王太后再怎么说也是嬴稷的亲生母亲,生与死是完全不一样的,生前的时候有多么的憎恶,死后就有多么的在意。 毕竟“憎恶”也是一种情绪,也同样是需要力气的。 当憎恶到了一个极点,你对他的情绪“消耗”就达到了一个极限。 记忆会美化一切的污点。 当自己的母亲在国人心中的地位还没有陈野高,当怀念王太后的人还没有怀念陈野的人多,当王太后的丧葬、甚至礼还未曾有陈野的多 这一切都会成为嬴稷心中那个可以破开的“裂缝”。 裂缝与种子都已经抛下。 魏王只想等待最后的结果。 巩 在得知六国国君纷纷响应自己册封陈氏为“公”的时候,周天子的神色是得意的,他以为自己的“权势”还有那么多,让诸国的国君都要配合自己。 甚至愿意拿出来十座城池给陈氏。 但转瞬间,周天子就又显得十分愤怒了,因为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六国的国君宁愿拿出来十座城池给陈氏,都不愿意将城池还给邦周. 他坐在那里,咬着牙。 但所幸的一点是,虽然周天子愚蠢而又青涩,但他毕竟还没有蠢到那么的极点。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比起来六国还是差那么一点的,若是贸然想要扩张邦周的领土,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很有可能被几国围攻。 “呼——” 周天子冷笑一声,他看着那堪舆图,而后默默的在心里想着。 等到陈氏拿到了这十座城池,他再下诏向陈氏索要。 不要多,让他给邦周四座应该是可以的吧? 周天子似乎已经想到了陈氏因为不敢违抗自己的诏书,所以只能被迫将四座城池给了邦周,而自己则是不用寄居在“东周国”这里,可以拥有自己的王畿之地的样子了. 周围的侍从看着周天子开心的样子,内心都有些无奈和迷惑。 这位天子又在笑什么呢? 他们不由得在心里面缓缓的叹气,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上一任的周天子虽然阴晴不定,但至少脑子没有问题,为何这一任天子的脑子甚至都出现了问题? 帮助六国对付秦国 这对邦周有什么好处么? 他们开始为自己担忧起来了. 因为新的这位周天子平日里的生活奢侈,即位方才一年多,就已经将上一任天子存储下来的钱粮用了大半。 而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下,秦国会不会继续向邦周纳贡还是另外的一回事。 秦国一旦不向邦周纳贡的话,其余的六国还会继续么? 答案是一定的,他们不会。 因为现如今他们纳贡只是因为被迫,因为秦国在纳贡. 章台宫 嬴稷坐在章台宫内,手中拿着刻刀正在竹简上刻着什么,神色平和,眼眸中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刻完了东西后笑着问身旁的人道:“你瞧孤刻的如何?” 身旁的内侍低着眼眸,只是低声道:“王上所刻,自然是举世无双之物。” 他悄悄的观察着这位君王。 事实上,就在周天子的使者去安国君府邸宣旨的同时,也有周天子的使者进宫面见秦王。 因为之前两任秦王的仁义之名,所以周天子的使者其实可以不用禀告就进入秦国,只是要见亲王的话还需要等候宣召。 两个使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表明了周天子的态度。 他要册封陈氏为“公”,同时也表明了其余六国的态度,在这一点上还是有区别的。 进宫的那位使者只说了六国愿意拿出一共十座城池给陈氏,天子诏令希望秦王能够遵守,不要阻拦陈氏。 那内侍悄然看了一眼嬴稷。 这位王上在听到所谓的天子诏书的时候,竟然没有动怒,甚至还低声笑了几声。 有些古怪.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而后一个内侍走了进来,神色急切:“启禀王上,上卿陈慎求见。” 嬴稷当即站起身来:“快请。”      片刻后,陈慎走了进来,一脸的风尘仆仆和急切,他见了嬴稷之后,当即告罪:“启禀王上,臣请罪1 还没等他接着说,嬴稷便笑着走到了他的身前,将弯腰的陈慎扶了起来,之后说道:“卿何必如此?孤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走到书案后,又招了招手让陈慎坐下。 “不必那么紧张,都是些许小事罢了。” 小事? 陈慎一脸迷茫,根本不理解嬴稷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此时,看着陈慎迷茫的眼睛,嬴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扭过头笑着说道:“老师,您还不出来为您兄长解释一二?” 老师?兄长? 陈慎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后殿的方向。 “踏踏踏——” 随着一阵脚步声的响起,一个身上穿着素袍,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温和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一身风骨长存,半点眉目温和。 正是陈守! 陈守微微一笑,见了陈慎说到:“兄长不必着急,这乃是王上的计谋罢了。” 紧接着,陈守坐在了陈慎的面前,轻叹一声,说起来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其实事情很简单,王上与我在在赵国的时候,因为无聊便经常推演天下间的局势。” “而我们发现一个问题,所谓的“礼”与“邦周”的约束,在“孝公”的时候还有一些,在先王的时候其实已然没有了。” “甚至就连邦周都是因为秦的缘故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随着先王称王,天下诸国瓜分了那些小国后,天下间的“礼乐”更是崩坏到了某种程度,在这样子的情况下,天下诸国已经是转守为攻。” “被动的防守以及用“仁义”之名而限制诸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们继续对周天子恭敬不仅不能够继续得到好处,反而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某种限制,因为我们无法预料天子是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还是站在六国那边。” “一旦天子反转,与六国一同对付我们,那秦国一定会陷入一种非常被动的局面。” “所以我与王上便开始思考,该如何做又能不损伤秦国的额“仁义”之名,但是又能和“邦周”割裂。” “最后,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 陈慎此时已然是全部明白了,他的声音中略带了然的说道:“让周天子先动手?” 陈守嘿嘿一笑,看着面前这位从小就聪慧的大哥,继续说道:“不错,我们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周天子先动手。” “无论是天子的身边还是其余几位国君的身边,都有被我们收买了的人。” “这种情况下,想要不动声色的蛊惑他们做一些事情太简单了。” “当我与王上得知,他们都想要离间我们陈氏与王上、与秦国之间关系的时候,王上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正义角度上与周天子撕破脸的机会来了。” “从此之后,我们不必再对周天子恭敬,甚至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开始反驳周天子。” 陈守叹了口气说道:“这将是秦国最大的一个变化,从此之后,秦国便完全自由了。” 陈慎已然想明白了陈守和嬴稷的计划。 周天子册封陈氏为“公”,并且联合其余六国让陈氏立国这个事情,本身便是不符合“礼”的,即便他是周天子。 因为其一陈氏不愿意,其二,陈氏不是邦周的臣子,而是秦国的臣子。 “分封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诸侯国对自己国内有着全部的掌控力,哪怕是邦周的天子也不能够越过诸侯而处理诸侯的臣子。 这无疑是对“分封制”以及“礼乐制度”的一种破坏。 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就成了“受害者”。 邦周的掌控者周天子,无论在事实上还是名义上,都成了“昏庸”之人。 秦国不再纳贡、不再尊周天子,甚至开始攻伐邦周都是一件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的事情. 当年的武王伐纣为何是一件宏伟的、光明正大的事情? 因为武王伐“纣王”时候,给出的理由是“纣王”无道昏庸。 陈慎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嬴稷与陈守,无奈的说道:“原来如此。” “只是此举太过于冒险了。” 这个冒险有两层意思,其实嬴稷和陈守都能够听出来,但陈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有说什么。 嬴稷站起身来,微微一招手,一旁的内侍端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上放着两个青铜酒爵,以及一把青铜匕首。 嬴稷拿起匕首,在掌心狠狠的割了下去,鲜血顺着手心而缓缓的流了下来,他握紧拳头,将血液滴落在两个酒爵之中。 “滴答——滴答——” 略微浑浊的酒液很快就被鲜血浸染成了漂亮的红色,嬴稷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面前的陈慎,轻声道:“我知晓卿心中的忧虑,但今日赵氏赢姓稷,愿在此与尔立下万古不变的誓言。” 他的神色威严肃穆,声音低沉有力。 “陈氏不负赢姓,赢姓不负陈氏。” “若赢姓负陈,则国运断裂,秦之不续1 陈慎看着站在那里的嬴稷,忽然笑了,像是花朵一样艳丽,他同样拿起手中匕首,在掌心割下一刀。 鲜血滴落在酒液中,与之前嬴稷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赢姓不负陈氏,陈氏定不负赢姓1 “若陈氏负赢,则天诛地灭1 二人端起面前的酒爵,举杯声音沉顿:“此誓言,万古不变1 而后,一饮而荆 嬴稷脸颊上带着笑容,他看着陈慎说道:“陈卿可放心了?” 他指着一旁的陈守说道:“我老师可是一直悬着一颗心,差点是因担忧而无法安眠埃” 陈慎瞪了一眼陈守,翻了个白眼说道:“若不是他瞒着我与王上做出这种事情,他又怎会做贼心虚?” 陈守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嬴稷与陈慎对视一眼,继而大笑出声,笑声回荡在这大殿中,久久不绝。 —————————————————— “昭襄王五年,天子封陈氏于官渡,许其立国,陈氏谢之。时,秦王大怒,斥天子曰:“王无道!秦怎能侍之?”,此后,秦不再于邦周称臣。——《战国书·周本纪第三》” (本章完) 134.第133章 “周天子”【一更,求订阅】 第133章 “周天子”【一更,求订阅】 昭襄王五年。 秦王嬴稷在咸阳城宣布,不再朝贡周天子,并且斥责周天子的昏庸、无礼。 同时追封安国君陈野为“安国公”,加封安国君嫡长子陈慎为“文安君”,加封安国君嫡次子陈瞻为武安君。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天下人纷纷震惊。 但秦王的反应似乎也在天下人的猜测中,毕竟这一次的确是周天子做的太过分了。 周天子越过了秦王而封秦王的臣子为“公”,并且蛊惑陈氏立国,别说发生在秦国的话,只怕发生在任何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国君都会暴怒,并且斥责之。 而六国的国君这个时候也不敢过于开口表示自己的支持。 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害怕,害怕“周天子”什么时候发癫,然后也封他们的某个臣子为“公”,许他立国。 他们不敢猜测自己到了那个时候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 所以这个事情的余波其实很快就平息了,没有什么人再次提起来这个事情。 六国没有损失什么东西,秦国也没有损失什么。 唯一受伤的,大概就是在这一场风波中占据“主角”位置的“周天子”了吧? 在最秦王宣布不再朝贡周天子了之后,其余几位君王也默默的、低调的断掉了对于周天子的纳贡。 新的周天子很快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但却没有想太多。 因为上一任周天子,周慎靓王和上上一任周天子都在苦日子中生活过,所以日子都较为节剩 这几十年来,七国对周天子的朝贡多少是积蓄下来了不少。 至少可以再支持周天子人如今奢侈的生活半年多一年左右,所以周天子只是感觉到了愤怒,他第一次察觉到了愤怒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端坐在大殿之上,眸子阴沉。 极度愤怒下的周天子是完全没有理智的,他做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甚至有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昭襄王五年秋,周天子宣布秦王不纳贡违抗天子诏书,所以他要讨伐秦王嬴稷。 与此同时,周天子向六国借兵,决定亲自御驾亲征,讨伐不义之贼子。 六国虽然觉着这个事情莫名其妙,但能够看见周天子讨伐不臣倒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至于借出去的士兵能够多少回来? 那是小事。 反正周天子有钱粮,又不用他们出物资。 那些人死了也就是死了,大不了每个国家都少借给周天子一些就是了。 在这样子的心情下,六国纷纷宣布支持周天子讨伐不臣的事迹,每个国家各自借出了一万多的兵马,加上周天子和东周国内的士卒,一共拼凑出来了将近十万大军。 周天子站在车辇上脸上的表情中带着些许肆意,他觉着自己这个周天子当的比自己的父亲威风多了。 一声令下,好几个国家的国君都要借给自己兵马。 一声令下,天下莫敢不从。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彻底的将当初他父亲临死之前交代给他的一切都给忘记了,忘记了什么叫做韬光养晦,忘记了什么叫做小心谨慎,忘记了什么叫做为了延续血脉、宗庙,不可得罪秦国。 他只是知道,自己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对秦国有意见。 他只是知道,他自己对秦国有很大的意见。      昭襄王五年秋天。 咸阳城,章台宫中 嬴稷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带着些许困惑:“老师,您说周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他怎么敢讨伐秦国的呢?” “他以为秦国还是最开始那个需要周天子赐封领土的秦国么?还是说他以为邦周还是当年那个,一声令下没有人敢不服从的邦周?” 陈守坐在嬴稷的对面砸了咂嘴:“王上,臣也不理解周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还是需要应对一下的。” 嬴稷翻了个白眼:“应对一下?” “若是六国合盟派遣名将前来,或许我们还需要小心应对,但这位脑子发蠢的周天子.” 嬴稷说到这里甚至还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些嘲讽之色:“他真的懂兵么?” 虽然这样说,但嬴稷依旧是召集了群臣后,令司马错带兵前往抵抗了。 或许是一语成谶,带着兵马前来攻打秦国的周天子,在半路上的时候因为受不了这行军路上的苦楚,所以令军队走走停停。 又因为在宫中的时候过于奢靡,所以根本不懂得钱粮的可贵,多次责骂、侮辱行军的兵卒。 兵卒们虽然要听从周天子的号令,但有些兵卒却并不是周的士卒,而是六国的士卒. 久而久之,士卒们对周天子便有了很大的意见。 但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提出,有意见也只是忍耐着,放在心里。 半个月后,周天子所带着的粮草用光了,而周国内也再也无力提供这么庞大的粮草数量了,可周天子并不想要放弃讨伐秦国的愿望。 于是传令诏书给六国国君,让他们带着粮草前来觐见。 传达周天子诏书的内侍几乎是要被吓死,但却不得不传,因为若是不传达的话,周天子一样会让他死。 六国国君看着面前同样一脸衰败之色,满脸生无可恋的内侍,眼角抽搐。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蠢货么? 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六国国君不愿意与周天子翻脸,他们想要看周天子伐秦的好戏,于是传达给周天子的话语便是哭穷。 其中还裹挟着些许道德绑架。 比如堂堂周天子,怎么能够让臣下出粮草呢?白用臣下的东西么? 再加上一旁内侍的忽悠,周天子成功的签订了“借据”,并且以天子的名义为誓言,说这些粮草都是暂时借六国的,之后都会还回去 昭襄王五年的秋天就在这样荒谬的情境下,很快的过去了。 一切如常。 咸阳城武安君府 在秦王嬴稷册封了文安君、武安君的时候,这两位兄弟便分府别住了。 陈昭坐在陈瞻的面前,一脸的苦涩:“五叔!您还笑我1 “难道不应该与我一同斥责我的父亲么?” ps:求订阅,么么哒。晚上更新7k左右的大章。 (本章完) 135.第134章 年年如今日【6k二更,求订阅】 第134章 年年如今日【6k二更,求订阅】 陈瞻几乎是笑的要在地上打滚了,他勉强靠着身旁的桌子坐稳了身体:“不是,我说昭儿啊,你为什么不想成婚啊?” 陈昭是惠文王十一年出生,如今已经是昭襄王五年了。 如今他已然二十一岁,马上要到加冠的年龄了,自然是该成婚了的。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 这话不是空话。 陈昭挠了挠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那么抵触这件事情,只是看着陈瞻说道:“五叔你不也没有成婚么?” 陈瞻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没有成婚的原因是因为当初说了,不破匈奴绝不成家。” “而且我有好几个兄长,我只是陈氏第二代最小的孩子而已。” “四个兄长都有几十个孩子了,不少我这一个闲人。” “且——虽然我未曾成婚,可身边却没少了人。” “陈氏多养我一个风流的嫡次子,也没什么事儿。” “但你呢?” 陈瞻叹了口气给陈昭倒了杯酒说道:“伱可是陈氏第三代的嫡长子,你瞧如今的形势,陈氏需要下一代了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低沉:“毕竟,咱们这位王上的孩子已经降生了。” 是的。 就在今年的春天,一个十分温暖的时候,嬴稷的嫡长子“赢柱”已经降生了。 陈昭的神色微微一变,他看着面前的陈瞻开口说道:“您的意思是?” 陈瞻冷笑一声,继而说道:“你父亲催促你的原因中,一部分是担忧你、关切你,但另外一部分恐怕也正是如此吧。” “大兄他一向谨慎、冷静,自从父亲故去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有些“狂妄”了,或许是想要继续延续陈氏这三代的辉煌?所以他想让你的孩子尽快出生,而后在能够陪伴的时候陪伴在赢柱的身旁。” “这才是大兄要求你尽快成婚的原因。” 说到这里,陈瞻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是说道:“但其实问题也不在于此。” 陈瞻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父亲故去之后,大兄他就很在乎我们家族的传承。”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将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说出来,或许是害怕眼前的人听了会担忧吧。 陈昭反而是有些无奈了:“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罢了。” 他伸了个懒腰,斜斜地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手中捧着一卷竹简慢悠悠的诵读着:“不过父亲想的恐怕是不能实现了啊,咱们这位王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氏的想法呢?” 陈瞻也是叹气。 其实以陈慎的才能和谨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呢? 只是 他想到自己偷偷听到的陈慎与那位“扁鹊”的对话,眼底浮现出了些许担忧之色。 若是陈瞻再不成婚,只怕陈慎是等不到陈氏的第四代降生了。 昭襄王五年的秋天,临近末尾的时候,周天子的军队终于是抵达了周和秦的边境,两军布阵十分严肃。 司马错站在那里望着远处那基本上不成型的军队,脸上带着茫然 就这样的军队,和秦国打仗么? 以往打仗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六国的军队这么次啊? 而等到交手的时候,司马错才恍然之间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军队的确很次.而且不是一般的次。 周天子被坑了。 六国虽然各自借给了周天子一万多的士卒,但这一万多士卒不仅全部都是老弱病残,更是没有丝毫战斗力的老油子了。 两军交战没有多久,周天子这边的军队便迅速的溃散了。 甚至出现了不少的逃兵。 逃兵的数量占据了周天子军队总数的三四成,而剩下的六七成不是抵抗的非常简单后就投降,就是虽然想要征战,但却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这一场战场的结束是没有出乎任何人意料的迅速。 周天子甚至都被秦国俘虏了。 六国的国君们看似不在意,但其实心里面都在死死的盯着这个地方,等待着看秦国与周天子之间的好戏。 然而这场好戏还没有开场就结束了。 秦王表示,虽然自己征讨邦周是附和礼的,但邦周对秦国不仁,秦国却不能对邦周不义,哪怕邦周向六国借兵发动不义的战争讨伐秦国也是一样。 周王虽然战败,但却依旧是天下的共主,怎么能够受到这样的屈辱呢? 因此,秦王亲自下诏书,令司马错释放周天子,并且将周天子送回了“巩”,这对于周天子来说是一个更大的屈辱,但在各国的史官看来,这乃是秦国的仁义之举啊! 邦周的天子先施行不义的战争,破坏了已经岌岌可危的“周礼”,在即将崩溃的“周礼”上放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礼真正的在这一刻倾塌。 在这样的情境下,无论秦国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击都是可以的,都是正常的! 而秦国竟然没有! 无数的史官开始鼓吹秦国的仁义————— 当然了,这其中有一部分史官却是认为,秦王虽然被周天子册封为了“王”,与周王并肩,但却依旧是周的臣子。 哪怕君王对臣子不义,臣子也不能够这般对待周天子。 不过这样的声音虽然有,但却并不大。 这其中有六国国君的功劳,因为他们也不想日后自己身上有什么这样的“黑锅”。 章台宫 嬴稷疑惑的看向陈慎,脸上带着好奇的问道:“上卿,为何要放走周天子,并且将他送回“巩”?难道不是应当杀了他,而后占据邦周的最后一块土地么?” 陈慎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些许的莫名之色。 “王上,仁义之名的名声好用么?” 嬴稷点头:“当然好用,但之前不是说,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了么?” 陈慎脸上的笑容更甚:“王上,仁义之名适合任何一个时代,只要自己没有被“仁义之名”束缚着就可以了。” “如今我们已经跳出了之前营造的牢笼,那么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眯着眼,说出了新的计划。 “将周天子放回去,而后买通周天子身边的内侍,让他不断的在周天子的耳边鼓动天子,说这一场失败不是因为周天子的错,而是因为六国之君的错。” “都是他们将老弱病残的士兵借给了周天子,所以才导致周天子失败的,将周天子心中的怨恨引导向六国。” 嬴稷微微一想,继而说道:“上卿说的不错埃” 他摇头轻叹:“人总是会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的,如果自己的面前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一定会这么暗示自己,从而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陈慎抚掌说笑道:“而人总是欺软怕硬的生物,周天子不敢怨恨秦国,他只敢怨恨另外的没有让他感受到害怕的人。” “比如六国。” 嬴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摩挲着那光洁,继而说道:“之后,也可以蛊惑六国国君。” “周天子不是写了“借条”,向六国借粮草么?” “可现在的周天子肯定是还不起的,既然还不起,就用其他的东西偿还吧。” “比如.一个正儿八经册封的“王”。” 此时的嬴稷虽然尚且年幼,但已经有了大魔王的些许本质,他几乎不用任何人的教导就已经精通了权谋与君王之间的各种明争暗斗。 “被封王之后,列国之间还能够继续这般和平下去么?” 嬴稷将面前棋盘上的黑子微微往前一推:“他们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要称霸天下的想法么?” “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陈慎看着嬴稷说道:“再有两年,便该举行盟会了,此次盟会便提议在“巩”举行如何?” “届时.” 嬴稷与陈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那一抹精光与算计,当即长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稷有些时候觉着,虽然自己很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位老师,但有时候真的挺后悔的,没有让陈慎成为自己的老师。 毕竟他和陈慎的性格有些时候看起来真的十分相似。 他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两年的时间,便要辛苦上卿了啊1 “父王尚且在世的时候,曾经着手准备了一个秘密的情报网组织,这个组织一直到去岁的时候才真正的建立起来,然而孤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负责人。” 嬴稷的身躯往前微微凑了一凑,而后说到:“恰好如今国相的位置也在空着,不如您担任右相的位置,同时掌管这个组织?” 陈慎微微一顿,而后说道:“臣愿为王上效力。” “只是不知道,此组织为何名?” 嬴稷嘿嘿一笑轻声道:“黑冰台1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冰台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昭襄王五年冬,天子归“巩”。 司马错凭借此战的功勋再次往上提了一提自己的爵位,如今已经爵封第十八等,马上就可以达到十九等封侯的地步了。 巩天子寝殿 周天子坐在那里,脸上带着阴翳之色,他看着面前摆放在桌子上的四封绢帛,阴沉的脸上几乎能够滴出来水了。      他方才回到“巩”,这六国之间的催债书就已经送到了宫殿之中。 一个个的全部都是在哭诉,若是天子不还这粮食,他们便无法过冬了,只能够令国内的国人饿死。 这实在是失德之事啊! 且这绢帛的末尾,一个个的都带着了暗示,说若是还不起的话,也可以学当年的“周显王”旧事。 显王的旧事是什么? 是为秦王封王! 他微微地闭上眼睛,脸上带着些许的悲愤:“为何呢?” 周天子仰天长叹,声音中带着悲戚:“为何父亲和大父在世的时候一切都好,只是孤一即位,就成了这个样子?” 身旁的内侍低着头不敢说话,但内心却是在腹诽,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你的心中真的一点数都没有么? 良久。 那编钟的声音回响在这大殿中,周天子有些无力的说道:“替孤回复他们,便说孤同意了1 “两年后的盟会上,孤会封他们为王1 他坐在大殿中,看着远处的方向,眼神有些空洞,他同意封王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被这几位国君给逼迫到了,而是他觉着反正已经有一个秦王了,就算是恶心恶心秦王也是好的 毕竟,秦王大概也是不想要这世界上再出现几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王”吧? 他不敢记恨秦国,但却难以忘记秦国给他带来的耻辱,所以他想要阴一把秦国,让秦王有苦难言。 而他报复的办法,便是同意其他几个国君的“封王”暗示。 而得到了周天子同意回复的诸多国君脸上、心中都是带着数不尽的开怀,他们没有想到周天子竟然真的会同意! 仅仅是用了些许粮草还有几乎已经失去战斗力的老弱病残,就能够换来一个名正言顺! 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过于值当的买卖了。 几乎是在他们收到信件的一瞬间,秦国的探子们就开始动弹了,一个个的消息传回了咸阳城,传到了嬴稷、陈慎、张仪苏秦等人的耳朵中。 昭襄王六年的春天如约而至。 这一年秦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秦王再次更改了朝堂的制度,设立了“太尉”“御史大夫”“相国”,并成为“三公”。 三公的地位中,相国最高,为百官之首。 相国又分为左相和右相。 而后又设立了“三师”,分别是“太师”“太傅”“太保”,这三者没有多大的权利,但都相当于是国君的“老师”,地位在“三公”之下,但是在其余的官员之上。 在这样的变法下,秦王嬴稷又将“爵位”与“官职”分离开来,初步设置了十三位管理各种事务的官员,这些官员都是“一千八百石”等级。 这些官职的设置可以说让秦国的朝堂再次变得清晰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昭襄王六年的秋天,秦王终于亲政了。 咸阳城外的祭坛之上,秦王嬴稷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属于秦王的华服,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激动和颤栗之色,他终于可以亲政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时期的嬴稷即便是亲政了,也是需要听从宣太后的。 而如今的宣太后早已经是去找先王了! 而真正掌控了朝政的陈氏,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手中权势的流逝一样,将权势全然还给了嬴稷。 嬴稷并没有忘却当初的誓言。 他亲政之后的第一道诏书便是加封各位官员,将之前的三公与三师的制度真正的落到了实处。 昭襄王六年秋。 秦王嬴稷大肆分封群臣。 加封文安君陈慎为“右相”,增食邑三百户;加封武安君陈瞻为“太尉”,增食邑三百户;加封上卿张仪为“左相”,封食邑三百户;加封上卿苏秦为“御史大夫”,封食邑三百户。进司马错为“关内侯”兼“太保”,封食邑五百户;进赢疾为“关内侯”兼“太傅”,封食邑五百户。 进“陈守”为“太师”,食两千石。 相比于前面几位的封赏,最后这位的封赏让人有点摸不清楚头脑,毕竟陈守这个人的名声好像并不显。 甚至在朝堂上,人们第一次听到这个人名字的时候,都在迷惑。 这个人是谁? 为何会突然进位太师? 要知道,三师和三公的位置一出来,所有朝臣都在虎视眈眈,他们想要瓜分这新出的“利益”,谁不清楚这几个位置便是日后掌控朝堂的位置? 地位永远是和权力相当的。 而后,有消息灵通的人知晓了陈守是什么人,他们几乎是从记忆中将这个人扒拉出来了。 安国君,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安国公的庶子。 同时也是陪伴了现如今这位秦王在赵国数十年的老师,真正的老师。 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失去了自己“争强好胜”的念头,这位和王上之间的情感,怕是和先王与安国公之间的情感一样吧? 他们中,不由得有些人开始叹气了。 陈氏的宠爱,真的绵延了三代君王啊! 一个朝堂,几乎一半都被陈氏掌控了,这样的朝廷,秦王真的能够放心么?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试探。 风头正盛的时候,挑衅陈氏,那岂不是真的找死? 他们尚且不想死. 昭襄王六年便这么寻常的过去了,没有战争,没有朝堂争斗,所有人都各自的安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事情,各个国家也是发展着属于自己的势力,想要变得强大起来。 与秦国相邻的赵国,在如今这位赵惠文王的带领下,迅速的发展了起来。 而另外一个发展起来的国家,却是出乎中原所有国度的预料。 不是曾经强横的齐国,也不是以“魏武卒”名扬天下的魏国,更不是进行了变法的“韩”,也不是幅员辽阔的楚国 而是在边疆苦寒之地的燕国! 是的。 燕国发展起来了,在一个人的带领下。 乐毅。 后世中,若是有人想要称赞自己的才华,便会说自己有“管仲乐毅之才”,诸葛亮就曾经这样子自比过。 此乐毅便是彼乐毅了。 起初乐毅不是燕国的人,而是魏昭王的臣子,他奉了魏昭王的诏书前往燕国拜见。 燕昭王礼贤下士,奉迎这位贤才为“亚卿”从此开启了燕国的强大之路。 七国的势力,开始逐渐的变成了“一超多强”。 秦国最强大是为“一超”,赵国、燕国、齐国紧随其后,是为“多强”。 至于昔日强盛的“韩赵魏”? 已泯然众人矣。 曾经用申不害变法而成为诸多中强国的韩,在这个时候已经成了天下七国中垫底的存在了。 着实可惜可叹。 昭襄王六年冬(公元前299年),周天子下诏,欲明年在“巩”举行诸多盟会,号天下诸国参与,韩赵魏楚齐燕六国率先同意,表示自己一定会参与。 秦国也紧随着他们的同意而同意。 其实秦国就算是不同意也可以,但秦王嬴稷想要去看看热闹,亲眼看着周天子越来越憎恶六国国君。 也想要看看,这两年中,那些被收买了的“宠臣”到底在周天子与诸国国君的耳边,吹了什么风,这些风又有什么作用。 是的,秦王嬴稷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心,他不仅派人去蛊惑周天子,还派人蛊惑了六国国君中的“魏王”与“楚王”。 他想要图谋一件大事。 一件足以改变如今历史格局的大事。 冬日的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在文安君府邸内,陈氏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整个府邸显得十分热闹。 陈慎、陈瞻、陈守、陈安等陈氏的第二代坐在一起,共同回忆着自己的童年以及和父亲的旧事,他们说着说着眼睛中都带着些许的红润之色。 陈安与陈守不一样。 他是一个真正继承了“陈野”精神的孩子,当然也是陈野最喜欢的一个孩子。 陈安奉行的原则是:“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够让老爹和兄长帮忙,自己一定做那个扶不起的“烂泥”就行”。 这就是他的人生准则。 而这样的他过得也十分的开心。 如今的他有足足九位夫人,膝下有十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三位嫡子,一个嫡女,剩余的都是庶出。 可以说是陈氏中孩子最多的一个了。 如今文安君府邸内的热闹,大多数都是他的孩子带来的。 而陈守则是稍微内敛一些只有四位夫人,膝下也只有六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儿子,四个是女儿,两个儿子全部都是嫡子,女儿则都是庶出的女儿。 身为嫡长子的“陈慎”也不遑多让,他膝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嫡子却只有陈昭一个。 这也是让陈慎无奈的地方。 他很希望自己的正室夫人在为自己生下一个嫡子。 陈瞻坐在那里,悄然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感叹的说道:“陈氏有诸位兄长开枝散叶,倒是免得我这个闲人来凑数了啊哈哈哈哈哈。” 其余兄长纷纷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他们还将他当成孩童。 “你不明白这其中的乐趣啊1 陈氏府内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这一片府邸的上空,在“桃花源”内的陈野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的笑意。 真希望,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啊 ———————————————————————— “昭襄王五年,王亲政,封三师三公,同年,天子诏诸王盟。——《战国书·周本纪第四》” ps:这一卷快结束啦。大概就是月底的事儿了,大家猜一猜这一卷会结束在什么时间点?什么事件?保证大家猜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136.第135章 必然发生的事【一更,求订阅】 第135章 必然发生的事【一更,求订阅】 昭襄王六年夏天,时不时的落雨在地面上,将一切在春天苏醒的事物再次唤醒。 秦国内的一切也是十分的平和。 朝堂之上,嬴稷尚且没有展露出来太多的雄心壮志以及“大魔王”的本质 秦国依旧按照当时他未曾亲政时候的一切去运转着,三公三师们好像只是换了一个身份,由原本的“辅国之臣”变成了有名有份的“三公”与“三师”。 燕赵两个国家也各自的发展着自己的力量。 有乐毅在,燕国的势力飞速的进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赶上了赵国的势力。 战国时代拼的就是一个“名将”的存在。 燕昭王对待乐毅也是十分的宽容,基本上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而赵国则是在赵惠文王的发展下,也同样是攀爬到了某个巅峰,或者说,这个时期的赵国比原本历史轨迹中的赵国更加的强大了。 秦国以一己之力,带动了天下实力等级的上限。 “巩”,东周国 周天子坐在大殿中,神色中带着些许颓然与戾气,他随手将手中的酒爵扔在了地上,一脸醉醺醺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他方才是明白,才是终于想起来了他父亲的交代。 不要得罪秦国! 千万不要得罪秦国! 一定不要掺和到六国与秦国之间的战争! 这三句话的含义,周天子终于明白了。 因为去岁的元月当秦国停止了向周天子纳贡之后,其余的六个国家纷纷停止了对周天子的纳贡,而理由也很简单。 自己的钱粮都被周天子借过去了。 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去纳贡了,而且,秦国都没有纳贡,他们为什么要纳贡? 而当时的周天子还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着不纳贡就不纳贡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有一天,一位真的对他忠心耿耿的内侍告诉了他,府库中的存粮、钱财不多了,希望他能够不要再这么奢靡下去了。 如今七国停止了纳贡,若是他再这样子下去,不出两年的功夫,恐怕他就要濒临饿死的边缘了! 这让周天子十分的惊骇。 或者说——震怒。 当时在震怒之下,他差点直接杀了那位忠心耿耿的内侍,还是看在这位内侍是他父亲留下之人的面子上未曾直接斩杀,但也弃用了。 之后的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等到他真的去府库看了之后,才明白那内侍所说的一点都不假 府库真的要空了! 而这一点,没有人敢告诉他. 这才是令周天子更加恐惧、震惊、甚至是愤怒的事情。 现如今,那位内侍就站在他的身边,依旧对他忠心耿耿,而周天子早已经是不相信其他的内侍了。 周天子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脸上带着不解。 那位内侍一边为周天子收拾,一边轻声安抚周天子:“王上,都是那六国之王蛊惑您,否则您怎么会和秦国翻脸,还要征伐秦国呢?” “若不是他们蛊惑王上,王上也不会想着要挑拨陈氏与秦国的关系,秦国也就不会断绝纳贡了。” 他说到这里,还啐了一口:“秦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因为这些许的事情,就断绝纳贡,且言说不再向我邦周称臣1 将地上的脏乱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才站在了周天子的身边。 而周天子也是一脸的认可。 他怎么可能怪罪自己呢?怎么可能将一切的罪责放到自己的身上呢?      如今,内侍为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发泄口。 六国。 他的双眼中充斥着愤怒的神色,咬着牙冷声说道:“不错!若不是六国国君蛊惑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周天子缓缓的吐了口气,一边听着内侍的安抚,一边在心中计划着自己该如何报复“六国之君”。 至于秦国? 他暂时还不太敢报复秦国. 毕竟秦国的实力太强大了!让他有些生畏。 等到夜色将深的时候,那内侍才缓缓的走出了大殿,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周天子可怜他,特意在这宫中单独为他置了一个居所,算是对他的补偿。 屋子内,烛火一点点的燃烧着。 他趴俯在书案上,静静的在绢帛上书写着什么。 “计成。” 楚国 楚王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脸上带着些许思索的说道:“周天子的势力已经衰落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这天下还不能够由我楚国来坐一坐么?” 他眯着眼睛,身上带着些许煞气。 楚王知道,如果自己做这个出头鸟的话,一定会被其他人给“打”的,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盟会之上,他要做那件事情,以问天下! 昭襄王六年,秋。 秋风肃杀。 七国国君纷纷来到了“巩”,周天子早已经在“巩”城外的荒野上修建了盟会的台子,此时祭台之上,七国国君以及一位周天子站在那里。 周天子在为六国的国君加冕为王 那象征着天下王权的青铜九鼎就摆放在祭台之上,周围回响着那编钟的轻音,些许青烟随着祷告声而飞到了天穹之上。 周天子自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脸,但其他的国君们并没有在乎这一点。 板着脸就板着脸,反正只要事情做了就可以。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场盟会就这样平淡的结束了,一切都在预料中。 然而,楚王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人有些骇然。 楚王上前一步,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周天子,笑着开口道:“天子何必如此焦急?” “我等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次,恭贺天子之功,您怎么能离去呢?” 周赧王脸色一变,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王:“楚王还想如何?” 楚王神色不变,只是轻声说道:“不如何。” 他指着那远处的九鼎,淡淡的问道:“只是我等既然为王,倒是有些事情有些好奇了。” 楚王笑了笑,扫视了众人一眼,他知道那个收买了自己身边内侍,蛊惑自己问出那句话的人就在这剩下的六个人当中。 但他不在乎。 他只想问出那句话。 于是,楚王上前一步:“不知这象征着天子之权、江山稳固的九鼎何重?” —————————————————————————— “周赧王四年,诸王于“巩”会盟,楚王问天子:“吾等既为王,当知其鼎何重耶?”——《战国书·周本纪第四》” ps:今天有点顶不住这是第一更,还有第二更,依旧更八千哈今天 (本章完) 137.第136章 分【6k二更,求订阅】 第136章 分【6k二更,求订阅】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应过来,当然,或许是他们装的,毕竟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太正常了。 楚王还在看着他们呢! 周天子还在看着他们呢! 祭台下的士卒们也因为楚王大胆的发言而看向祭台之上,眼睛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 然而,今日的震撼远远不止如此。 齐宣王笑了笑,脸颊上带着些许和气,看似和稀泥的说道:“楚王,你这话说的。” “这九鼎虽然是周天子的,但天子怎么能够知道鼎到底有多重呢?” 他不无感慨的说道:“这九鼎自锻造出来后,便没有人能够将其称重吧?” 听着齐宣王的话语,周天子的面容微微缓和了些许,他以为齐宣王在为他说话。 他正准备强行笑着岔开话题,但齐宣王的下一句话却让周天子怎么都是笑不出来了。 齐宣王转而扭过头,看着台下招了招手:“我国内有几位大力士,这几个大力士都说自己力大无穷,我却是丝毫不相信的,所以时时刻刻的带着他们。” “今日恰好,也带着了他们。” 齐宣王像是一只狐狸一般的笑着说道:“方才楚王所说的虽然有些问题,但其实也是有一些地方是我赞同的。” 他上前一步:“我等既然都已经是王了,自然应该知道这象征着王权的九鼎到底有多重不是么?” “若非如此,怎么能够算得上是王呢?” 齐宣王环视着四周,图穷匕见的说道:“今日既然我带着了这几位大力士,便让他们来试一试这鼎的轻重吧1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根本没有询问周天子的意见,而是直接开口询问了其余的几位国君。 完全忽视了这鼎的归属其实是周天子所决定的。 但周天子站在那里,即便是脸已经被气成了鹅肝色,也已经是不敢说什么。 因为哪怕是现在,这几位王手中还握着他这位天子亲笔写下的借据! 周赧王是很要脸的一个人。 否则他也不会真的写下一张张的借据,也不会因为些许小事而征讨秦国了,正是因为“要脸”,所以他没有办法真的在这个时候发怒。 因为他打不过这几位国君,这些人手中还有自己的把柄 想到这里,周赧王的心中更加愤怒了。 而其余诸位国君就像是没有看到他的愤怒一样,只是笑着同意了齐宣王的话语,而这个时候几国的国君纷纷开口说道:“这倒是也巧合了,我正巧也带了国内的几位大力士来。” 几位国君异口同声说出来这话了之后,他们自己都震惊了,当即对视一眼,看着其余众人,脸上带着惊疑不定。 但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开始招手让自己的人上来。 他们眯着眼睛,像是早已经合谋的一样,但其实心里早已经是开始骂娘。 “难道那个天杀的狗娘养的不只是把消息告诉了我?” 是的 几位国君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带着了大力士,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写了这次盟会之上,楚王一定会“问鼎轻重”的事情,也写明了齐宣王一定会带着大力士来,想要举鼎的事情 而信件中还十分“坦诚”的写明了,这封信只写给“你”。 其他任何人都不会收到这个消息。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国君们都开心的要命,以为自己可以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了,但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枪用了!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秦王嬴稷则是一脸茫然的环视着四周。 “啊?” 他发出了迷惑的声音。 其余几位国君不知为何,看到了秦王的这个样子后,突然觉着心中的那一口气舒坦了一些. 看来那个“x娘养的”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秦王啊?所以秦王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准备,所以这个时候才是这么的被动! 赵惠文王看似十分好心的说道:“秦王乃仁义之君,怕是没有随身带着大力士的习惯,若是实在不放心,不如本王将国内的大力士借给秦王一用?” 而魏王也是笑着说道:“秦魏乃是邦交之好,怎么用得着赵国呢?” “若秦王不嫌弃,孤也可以将国内的大力士借一位给秦国。” 韩王、燕王也纷纷开口,这个时候的六王都十分的大气,因为他们之后还有更大的图谋,这个时候大气一点,又能如何呢? 嬴稷脸上颇有些难看,但这个时候,张仪凑到了他的面前,附耳轻声说了什么。 之后嬴稷的神色才缓和了些许,笑着说道:“这倒是不必了。” “虽然孤未曾随军带着大力士,但孤的兄长却是天生神力,只怕不比诸位的大力士弱多少埃” 他笑着看向身后一直平静的站着,像是枯木一样的嬴荡,声音温和的询问道:“不知兄长可愿为秦国一试?” 站在嬴稷身后的嬴荡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眸中充斥着死寂之色。 “臣弟愿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完之后,嬴荡便再次低下了头,眸子中带着谁都看不见的阴沉。 其余几位王看到没有秦国的乐子可以看了,当即耸了耸肩膀也没说什么。 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站在那里的周天子。 齐宣王也不在意这些,有几个人来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独吞,毕竟齐国的实力虽然强悍,但在如今的七国之中已经不算显眼了。 有秦国在,有燕国赵国在,怎么说也轮不到齐国独吞的 他招了招手,让站在台下的大力士上台而来。 放在祭台上的那青铜九鼎显得很是笨拙与沉稳,其中所蕴含着的乃是邦周这八百年来的历史。 大力士缓缓上前而去,想要尝试着举起来那青铜鼎。 可即便是他们的脸颊都憋红了,也没有人能够将这九鼎中的一个举起来 齐宣王的神色逐渐的变得冷淡起来,他看着那几个所谓的“大力士”,有些咬牙,难道这一切最后还是要给他人做嫁衣? 他的眸光有些许闪烁。 这几位大力士是他选拔了许久才找到的,若是他们都举不起来,其他人只怕也是够呛埃 当即心里又是松了口气。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出乎齐宣王的预料,韩赵魏燕楚五国的大力士一个个的全都在这青铜九鼎之上吃了大亏,倒是有一个楚国的大力士勉强能够举起来这九鼎之一。 或者说,不是举起来,而是勉强撬动了其中一角。 然而仅仅如此便已经花费了那位大力士所有的力气,甚至最后一口血喷了出来。 鲜血洒落在那青铜九鼎上,青色与红色交相辉映。 站在一旁的周赧王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他再也没有能够忍住,只是低声笑着说道:“诸位,这九鼎的轻重,诸位可是看清楚了?” “还需要问孤么?” 这时候的周赧王像是回到了邦周最强大时期的他一样,显得傲慢无比。 他也确实是有这个底气。 九鼎镇天下,其余几个国家没有人能够举得动这九鼎的话,不就正意味着邦周的天下这些人还没有“天命”可以承载么? 这是天佑邦周! 他甚至没有忍住这样说道:“这乃是天佑邦周啊1 “邦周之天命,尔等何人能承载?” 在这样的奚落与略带嘲讽的声音下,六王神色都有些许阴沉了,被周赧王嘲笑并不是他们破防的理由,毕竟周赧王就算嘴巴再硬又能够如何? 今日不还是被他们逼迫的只能够将他们封王? 不还是被他们逼迫的只能够让他们举鼎? 他们真正害怕、破防的是周赧王口中的“天命”,难道真的如同周赧王所说,邦周天命未绝,所以没有人能够举得动九鼎么? 九鼎镇天下的说法不是这个时候才有的。 这九鼎相传乃是当年大禹治水时候留下来的,乃是象征着九州的“国器”。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站在嬴稷身后的嬴荡缓缓的抬起了头,他看着那沾染着几位大力士鲜血的九鼎,眯着眼睛,嘴角突然勾勒出来了些许的笑容。 这个笑容中带着些释然、些许挑衅,些许争强好胜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嬴稷,轻声用口型说了什么话语,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九鼎,想着周赧王所说的事情。 嬴稷只是微微点头,其他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六王沉默,周天子嚣张的时候,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这祭台之上。 “不是还有我么?” “六国无能,不能举鼎。” “难道也说明我秦国无能么?” 这声音很粗狂,话语甚是狂妄,但六王却没有一点动怒,他们纷纷看向站在那里,正在一步步走向九鼎的人。 嬴荡。 秦王嬴稷的兄长。 赵惠文王听了嬴荡的话,微微挑眉,脑海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有些玩味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嬴稷,心中带着些许唏嘘。 今日之局,看来是这个年轻的王定下的啊 其余几位王虽然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但都侧目看着一步步走向青铜鼎的嬴荡,眼神中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毕竟,相较于被周天子嘲讽,秦王带来的这位能够举起来鼎更让他们得意。 秦王再怎么厉害,不也是诸侯王中的一个? 与周天子是有本质区别的. 若今日没有任何诸侯王带来的人能够举起来九鼎,他们这一次的“问鼎”便是失败了,根本达不到他们所期待的那个结果,或许会起到反作用,让天下人对邦周再次产生恐惧 而这种情况下,或许邦周真的还有可能起死回生。 虽然希望不大。 嬴荡将自己身上的衣袍缓缓的脱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的肌肉,他伸出手将头发束起。 他的身上有许多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是在练习与厮杀的时候留下的,但此时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身躯,这一副几乎是完美的身躯. 嬴荡能将鼎举起来么? 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都隐隐约约的带着期盼。 周赧王的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面前那个一身肌肉脸上带着平静的嬴荡,心中隐约的觉着有些不安,这些不安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从何而去。 只是这样平静的出现了 嬴荡缓缓的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九鼎的“脚”上,而后猛地怒目圆睁,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到了手上! 这一刻,他的身上肌肉暴起,甚至身上出现了些许如同“蛇”一般狰狞,又如同“藤蔓”一般蔓延的血管与青筋,血管与青筋狰狞无比,出现在嬴荡的背部。 “起1 一道几乎是响彻天际的声音猛然之间响起! 那稳如泰山的九鼎第一次发出了些许嗡鸣声,“它”缓缓的离开了地面,而后被两只手举起,缓缓的来到了嬴荡的胸前。      周赧王有些不可思议,声音都破音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1 他的声音与嬴荡身上的青筋与血管一样狰狞无比:“邦周气运未曾断绝,你如何能够举起九鼎?” “这不可能1 此时的周王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从容与淡然,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狰狞之下头顶的发冠都落下了。 他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恍惚之间让人看到了历史上某位“周天子”。 周幽王。 那位烽火戏诸侯,导致最后没有人前去救援而死在了戎狄之手的“周天子”,此时的周赧王的模样好像历史中那位周幽王的模样。 楚王则是嘲讽的说道:“天子,到底可不可能,如今不是已经发生在伱的面前了么?” “难道你的眼睛欺骗了你么?” 周赧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只是低吼道:“他未曾举起1 “鼎如今只在胸前,如何算是举起?” 他补充着说道:“即便是举过头顶,又怎么能够算得上是举起呢?” “只是勉强罢了。” “除非此人能够举着九鼎走下这祭台!否则怎么能算数?”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荒谬,但此时其余几位王纷纷附和,尤其是赵惠文王,他不太想要看着秦王嬴稷能够完成当初的谋划. 否则,他们这些配合着“秦王嬴稷”演戏的人成了什么? 一出闹剧里面的丑角么? 而嬴稷在一众的附和声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看着远处的嬴荡。 此时的嬴荡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没有理会其余众人的话语声,只是再次怒吼一声。 “喝——” 伴随着这一道怒吼声,他手中那停留在胸前的鼎再次缓缓上升. 上升上升 一直举过了头顶! 当九鼎之一被他举过头顶的那一瞬间,嬴荡的嘴角浮现出了些许笑容,他看向嬴稷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杀意和狰狞。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举着鼎,缓缓的走下了这祭台。 一步,两步。 祭台在他的脚下发出些许震动,他每走一步都是对祭台、对他自己、对周赧王的一种挑衅。 此时的他身上充斥着血气,血管几乎是要爆裂开来了。 “咚——” 一道道脚步声伴随着众人的心跳响起,所有人都看着嬴荡缓缓的一步步的走下台阶,他像是走着秦横扫天下的路一样,一步一个脚樱 “咚——” 一道几乎是轰鸣的声音响起,落在众人的耳边。 地动山遥 地面几乎都被这鼎砸了一个大坑。 嬴荡笑着站在那里,神色平和:“如何?” 只是淡淡的两个字,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周赧王站在那里,七个国家的王都站在那里,这一刻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唯有那空中的风猎猎作响 所有人都看着嬴荡。 良久的沉默。 片刻后,嬴稷抚掌大笑:“吾兄之勇,天下何人能及?” 这是一个问句,同样也是一个肯定句,因为天下间确实没有比嬴荡更加用猛的人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刚刚举起九鼎之一的嬴荡,便是这天下最勇猛的人。 嬴荡转过头,平静的看着嬴稷:“那我便去休息了。” 他嘴角咧了一下:“有些乏了。” 说着,便一步步的走向秦国的车队。 一步,一步,走的虽然缓慢,但却很有力。 当嬴荡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眼睛中的时候,赵惠文王才略带感慨的说道:“今日秦王兄之威名,当传扬天下埃” 楚王更是有些酸不拉几的说道:“我等今日的谋划,竟然全都是成全了秦王?” “倒是让秦王捡了这个便宜埃” 嬴稷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站在那里,看着周赧王,看着九鼎:“天子,既然秦国举起了这鼎,这鼎是否可由秦国带走了?” 齐宣王微微一顿,继而也是看向了周赧王。 在七王的注视下,周赧王浑身颤抖,大秋天的只感觉到和冬天一样的冰冷。 他吞吞吐吐的想要拒绝,但七王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在耍流氓的时候,七王一向很有默契。 燕昭王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天子既然说了让我等举鼎,那么自然是举起来了就可以拿走的。” “虽然我们没有举起来,但我等都是诸侯,秦王既举起来了,不就算是我等举起来了?” 他笑着说道:“一共九鼎,天子占其一,我等各自占其一,剩余两个,便给了秦王如何?” “毕竟,秦王占其一,秦王兄嬴荡如此勇猛之人,难道不能占其一么?” 楚王也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此言有理,此言有理啊1 “我等分了这九鼎就是。” “天子应当不会拒绝吧?” 分九鼎=分天下。 这其中的意思哪怕是周赧王再怎么愚蠢,也是能够明白的 但此时,七国的大军正在祭台之下虎视眈眈,他敢拒绝么?他能拒绝么? 拒绝不了。 周赧王四年秋,诸王分鼎,天下纷争的局面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定下了。 秦王大帐中 嬴荡躺在床榻上,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平和,但他嘴角的鲜血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此,可满意了?” 嬴稷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自己的身躯,脸上带着平静:“我会完成我的承诺。”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 嬴荡笑着说道:“难道你不害怕我子日后报复你?” 嬴稷转过头,颇为诧异:“报复?” “孤是秦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报复我呢?” “难道推翻孤的国家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推翻了孤的家国,将孤杀死,而后自己登上国君的位置,也不过是赢姓的家国,赢姓的秦国罢了。” “这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嬴稷十分坦荡:“恰恰相反,我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十分开心、喜悦。” “因为这意味着,秦国距离天下问鼎,更进一步。” “意味着,他比我更强。” 嬴稷转过身站在嬴荡的面前,平和的神色下像是有着烈焰在燃烧一样。 “秦一统天下的愿望,决计要实现,也一定能够实现1 “其实你也是为了这个历代先王的宏愿,所以才愿意来举鼎的不是么?” 他抚摸着放在自己身旁的青铜巨鼎:“九鼎天下埃” “诸王瓜分九鼎,便是瓜分了这天下。” “日后若是谁能够重新聚齐九鼎,便是能够如同邦周一般横扫天下,再次建立一个强大而又宏伟的帝国1 “如今,秦国有两鼎,不正如同今日秦国的强盛么?” 他走到嬴荡的面前,微微的抚上他的眼眸:“兄长放心吧。” “秦历代先王一统天下的愿望,会在我的手中实现——至少会踏出那一步。” 嬴荡这才合上了眼眸。 那一双锐利的、从来没有闭上过的眼眸。 昭襄王七年,惠文王之子嬴荡举鼎而亡。 章台宫 嬴稷端坐在大殿之上,此时的他颇有些气吞山河之势。 ———————————————— “周赧王四年,楚王问鼎,意谋天下。诸王举鼎,唯“秦武君”嬴荡成之。此不为秦得天下之兆耶?后诸王分鼎,天下纷争之势初成。同年,秦武君嬴荡崩。——《战国书·周本纪第四》” (本章完) 138.第137章 昭襄王!昭襄王!【4k一更,求 第137章 昭襄王!昭襄王>4k一更,求订阅】 台下的众多臣子望着台上这位意气风发的秦王,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在意的。 他们心里的想法与六国之君之前的想法一模一样,不过是换了一位秦王而已。 难道换了一位更年轻的秦王,就能够改变现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么? 他们这些真正掌握了权势的人会用手中的权势告诉他,不能。 哪怕是秦王在朝臣的手中,也只是一个傀儡。 当然了—— 如果真的是如同孝公那样强势的君王,他们这些人倒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问题是,眼前之人会是那么强势的君王么? 他们都不这样认为。 所有的朝臣中,唯有站在最顶端的“三师”“三公”这几位过往的辅国之臣才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位新继位的新王到底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王. 昭襄王六年,号称战国超长时待机战斗机、战国大魔王、战国最令人恐惧的国君、秦国强盛的奠基者和掘墓人、秦国历代最伟大的君主之一、秦国一统必不可少的一块拼图的秦昭襄王嬴稷,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他开始掌权了。 并且在即位之初就初步的改变了秦国的官职,将原本位于最巅峰之一的“大良造”变成了和十几个人同等阶级的官位。 其次,设立了“三师”与“三公”。 起初,人们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变化。 不过是新登基大的王想要炫耀自己手中的权利罢了,君不见他虽然设立了凌驾于大良造之上的官职,并且设立了左右国相,但这掌握权力的人依旧是当初的辅国之人? 甚至一点都没有改变。 而有心之人则是从其中看到了这官职的变化,这是一个十分微小的信号,但对于那些隐藏在暗中已经等待了十几年的人来说,这就像是惊雷一般响彻。 秦王用一种非常克制的手段,在限制“陈氏”的权力。 在原本只有一位国相的情况下,哪怕是苏秦加上张仪两个人绑在一起都是不够陈慎一个人顶的,但假如国相变成了两个呢? 自然而然的,就可以有另外一个人,另外一股势力成为“国相”,瓜分原本只属于陈慎一个人的权力。 而且,担任国相的这个人甚至可以慢慢的蚕食陈慎的权力。 这是完全可以的。 虽然在名义上右相比左相尊贵的多,但也并不是没有左相的权势超过右相的,只要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比如在始皇时期的“李斯”一样。 李斯最开始只是廷尉而已,但身为九卿的他权势已然隐隐约约能够与三公相提并论,而等到他成为了左相之后,他的手中权力更是超越了右相。 在那个时候,人们甚至已经不记得右相的名字了。 当然,在昭襄王这个时期,左相即便再怎么强横,也不会越过右相太多,毕竟右相位置上的人在这里呢。 陈氏陈慎。 这四个字便已经是一个金字的招牌了。 可即便说了这么多,也不能够阻止一个事情,那就是“王上刻意的瓜分陈氏的权利”,甚至将这些权力分给其他人 “攻陈之盟”的人已经蛰伏了几十年了,从当年孝公晚年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如今已经昭襄王六年了! 整整三个时代啊! 即便是石头在洪流之下都会被冲刷的发光,更何况是这些“攻陈之盟”的人们呢? 但他们只是默默地坚守着,而直到今日他们看到了希望。 胜利的希望! 昭襄王七年的春天如约来临,在这个春天不知为何秦国内突然发生了许多的灾害。 或者说不仅仅是秦国,而是七国所有国家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其中只是秦国的灾害最为严重罢了。 洪灾、旱灾、蝗灾,三个灾害轮流而来。 也幸亏早在许多年前,秦国就一直默默的收购着六国贵族的粮食,以一种很高的价格。 而在发生了这些灾害的时候,朝堂上下也是反应十分迅速的开始赈灾。 不是没有人有质疑。 他们觉着这些粮食给那些人用就是浪费粮食,因为他们想要用这些粮食来发动更多的战争。 当然,提出来这些意见的人刚刚说出口就被脾气暴躁的陈瞻给揍了一顿,牙都打掉了四五个 而在上面看着的嬴稷也没有拉架,只是在那人状告陈瞻的时候,略微有些敷衍的说了两句便过去了。 至于其他的臣子? 其他的大臣们脸上都带着些许平和,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们同样认为这个人该奏。 但更多的是,他们想要看陈瞻脑子发昏。 如今朝堂上陈氏已经把控了如此多的力量,若是陈氏的嫡次子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那他们该怎么玩得过陈氏呢? 章台宫后殿 嬴稷坐在大殿中,眉宇中蕴藏着几分笑意。 他看着黑冰台的人送上来的情报,一边抿了一口茶水,一边笑着说道:“黑冰台那边都查到了什么?” 一旁的内侍连忙开口道:“启禀王上,周天子在回到“巩”之后,悲愤之下吐血,如今正躺在床榻之上不敢下床。” “其余六国对此虎视眈眈。” “楚王似乎召集了国内的一些“灵巫”之类的,想要借此来汇聚凝聚在九鼎之上的气运。” 嬴稷微微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竹简铺在了桌子上。 “天下埃” 他微微的眯着眼睛,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发动战争。 如今楚国、齐国实力不算强大,但却占据了那么多的土地,这让嬴稷十分不满。 他需要更多的土地,秦国的国人需要更多的土地。 他未来的计划,也需要更多的土地! 昭襄王六年秋。 在天下大旱,灾情不断的情况下,秦王嬴稷悍然发动了战争,并且不是对一个国家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联合起来的。 总而言之,天下人看到的结果是:秦国赵国合盟,攻打韩;秦国燕国合盟,攻打齐;秦国魏国合盟攻打楚国。 三线作战! 这是一个十分疯狂,几乎所有人看了都觉着不可思议的作战计划。 但这个疯狂的作战计划,真的就实行了. 昭襄王六年的秋天是一个疯狂的秋天,哪怕是后来的昭襄王再次想起来这个时间点的时候,也同样被自己的疯狂给震惊的咂舌,并且表示再来一次的话自己肯定不会这么的疯狂了。      但,那个时候陪伴在昭襄王身边的人则是清楚的告诉了他。 即便事情再发生一次,你也依旧会这个样子做的,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疯狂而又令人畏惧的王。 赵国,都城邯郸。 赵惠文王看着面前站着、脸上带着质疑和困惑的肥义,脸上带着些许无奈:“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孤,孤同样也很困惑,为何孤会同意嬴稷这么疯狂的想法。” 他扶额叹气说道:“这个时候,六国之间本应该联合起来对抗秦国的,但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落后埃” 赵惠文王背着手,站在那里,身影中带着些许孤寂:“若是我不同意与秦国合作,与嬴稷合作,伱信不信嬴稷转过身去就会联系韩王,与他联手一起攻打我们赵国?” “赵国的实力的确强大,但却并没有那么强大” “这一点,你一定要知道埃” 奉阳君李兑同样是冷声开口:“王上说的对,如此纷乱之世,不是你进就是我退。” “哪怕是与虎谋皮,我们也要成为与虎一起共谋的那个人,而不是成为被人谋的“皮”埃” 肥义见这两个人的意见十分统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道:“既然王上与奉阳君都这么认为了,那么便是按照王上与奉阳君的想法来吧。” “我虽然不能够做什么,但一定保证好奉阳君的粮草等杂务,不让这些影响到奉阳君。” 赵惠文王更是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一定不能够在这一次的战争中露怯1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得的狰狞,这是一位仁和的君王,在战国时期也算是最有仁义之名的一位了,很少见到他用这种恶狠狠的、狰狞的语气开口说什么。 “不能让秦国看出来赵国的虚弱1 是的。 刚刚结束政变,平了原太子赵章之乱,围困饿死了他父亲赵武灵王的赵国,正在处于一个虚弱的时期。 当然了,即便是虚弱的他们也十分强大。 燕国 燕昭王看着站在台下的乐毅,与赵国不同,燕国之所以会统一秦国的提议,是因为乐毅的“支持”,或者说已经不能够算是支持了,而是鼎力相助。 他轻声问道:“乐卿,你为何坚持要与秦国合盟呢?” 乐毅只是微微一笑,他看着悬挂在燕昭王身后的堪舆图,笑着说道:“王上,秦国与齐国并没有相邻,您觉着他为何会与我们合盟攻打齐国呢?” 燕昭王微微一愣,他其实也好奇这个事情。 乐毅却没有丝毫的意外,指着燕的某处地方说道:“秦国想要这里的城池埃” 他摇头叹气:“所以,秦国答应与我们合盟攻打齐国,等到打下来了齐国,他们便是会以此作为交换,将他们在秦国的利益全部都送给我们,而换取燕国的这里。” 乐毅说道:“秦国处于边陲之地,这里不仅仅是苦寒,更是受到很多限制的地方。” “他们想要吞并天下,就必须是在西方如同一只猛虎一般,一口口的将天下吞食个干净。” 燕昭王一顿,他看着乐毅说道:“那我们不应当是联合起来对付秦国么?” “为何反而是与他联合起来对付齐国了?” 乐毅再次叹了口气,指着齐国的某处说道:“这里对于齐国来说可有可无,但对于燕国来说却是一个战略要地,若是能够拿下来这里,燕国便可以形成大势。” “南下吞并群雄的大势1 他的声音十分肃穆,像是在说什么玄学一样:“如今天下,有能力兼并天下的唯有四个国家。” “首当其冲的便是秦国。” “秦国经过商鞅变法、孝公、惠文王两位雄才大略的王者,更是有陈野、陈慎、陈瞻这几位大才,兼之这位新出世的秦王,已然形成了不可逆的大势,东出吞并群雄的猛虎之势1 “虎啸山林间,天下几乎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了。” “其次便是燕、赵、齐这三个国家了。” 乐毅眯着眼睛:“其中燕、齐这两者与秦国一样,都处于四角边陲,虽然苦寒,但却更容易发展,也更容易聚“势”,而“势”与“气”一旦形成,便是无法阻挡的。” “至于赵国。” 他有些踌躇的说道:“赵国的强大是被秦国之气给带动的,但也正是因为有秦国在,他们的“势”才没有形成,因为旁边有一个更加恐怖的秦国在1 乐毅说道:“这里,对于燕国来说,如同巴蜀之地对于秦国一样1 “燕国势在必得1 燕昭王听着乐毅的分析,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却依旧点了点头:“便按照乐卿的意思去做吧1 魏国,大梁 魏王没有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在魏国内也没有人能够反抗他。 唯有大殿中的两个孩童坐在那里,其中一个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惆怅。 他不无感慨的说道:“天下诸国被利益所惑,不得不配合着秦国饕餮而食天下,秦国的那位王,当真是雄才啊1 这孩子的身边,另外一个看着大一些的孩子脸上带着迷茫:“无忌,你在说什么?” 无忌!魏无忌! 魏无忌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兄长微微摇了摇头:“没呢,我在说秦王真的是好威风哦。” “父亲也很威风1 昭襄王六年秋,战争爆发了。 七国就如同之前所预料的一样,有一点点的火星子就能够爆炸。 他们打了起来。 而这一切便是由一个人一手挑起的。 昭襄王,嬴稷。 而目睹了这一场战争的天下贤才们,纷纷感慨,他们看到了属于昭襄王的时代即将来临。 或者说已经来临。 (本章完) 139.第138章 登入朝堂之人【二更,求订阅】 第138章 登入朝堂之人【二更,求订阅】 战争的开始很简单干脆,秦赵魏燕四国合盟,准备一起瓜分其余的三国。 当然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瓜分这三个国家。 或许——秦国有这样的想法,但其他三个国家一旦发现他有这样的想法,立刻便会将他的想法给按下去的。 毕竟谁不知道,这三个国家被瓜分了之后,就该轮到他们了? 他们不允许,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桃花源”中。 陈野躺在躺椅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展,现在的他尚且有些许的力气和精力去观看这些历史一步步的变成“现实”。 但当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后,他就会开始感觉到疲倦了。 不过那都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 或许,许多年后他依旧活力四射的在空间中,观察着这无聊而又充斥着趣味的历史呢? “唉。” 其实在新的官制出现的时候,陈野就发现了这其中所隐藏着的意味。 与其他国君以及秦国内的朝臣不同的是,陈野知道更多其中的内幕,毕竟那个官制的改革是他交给陈慎的,而且,也是他眼看着陈慎将这官制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以一个合适的“巧合”教到“嬴稷”手中的。 这意味着陈氏想要撤退了。 或者说,带领着陈氏的陈慎,已经开始为陈氏准备后路。 王上总是刻薄寡恩的,尤其是这种纵横几十年的王上。 昭襄王七年,战争频发,在三个战场上分别都有不同的人才显露出来。 秦燕与齐的战争中,秦国某个世代传承的老贵族中,有一个人脱颖而出,他几乎是以一种快的让人怀疑的速度获得军功。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用了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才获得了第一个人头从而进爵一转。 但紧接着,在第五个月的时候,他就凑够了进爵五等的人头,也因此成为了秦国军队中最低等级的“伍长”,成为了五个人的领头的。 也正是在成为了“伍长”之后,这位已经不算年轻的中年男人终于展露出来了属于自己的才华以及令人害怕的军事才能。 第六个月中本来有一场小冲突的,这是在发生战争后,尤其是在后战国时代的战争中是很常见的,但就是因为这个“平凡”伍长的原因,这场小冲突爆发成了一场巨大的战争! 这场战争几乎席卷了半个秦燕齐战常 而当这场战争结束后,这位平凡的伍长再次进爵为第八等,而越级、破格,由秦王嬴稷亲自进为百将。 在此必须说明一下,秦国这个时期的军队建制。 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其中,“二五百主”也称“千人”。 千人在这个时期已经算是中上层的官兵了。 百将则是处于中层的士官。 一般正常来讲,从一个普通的士卒成为“百将”需要数次战争——至少是三次巨大的战争。 这需要至少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因为有些人哪怕天资卓越,也因为一些原因得不到那么多的人头、军功。 这个中年人出身自老贵族“白氏”。 他的名字很简单,或许是他的父母希望“白氏”能够再次得到秦王的起用和宠幸,因此只有一个单字。 “起”。 这个已经近三十岁的,不再年轻的中年人,叫做白起。 他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 武安君!杀神! 大帐中 若不是因为身旁有秦国的将军一直在盯着,乐毅数次都想要下手将白起这个人给直接杀死在这战场上 别说现在秦燕正在合盟,就算是真的合盟也能够撕毁盟约。 更何况现在不算是合盟呢? 顶多算是一起攻打齐国罢了。 当乐毅见到白起,甚至听到白起与司马错进行一些交谈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此子断不可留! 若是留下,一定会有无尽的祸端! 这是乐毅心中的直觉告诉他的,反正战场上死一个人太简单了,太容易了。 可当乐毅真正的执行自己心中计划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战场上死一个人竟然这么的困难! 且不说那些保护白起的“部曲”,仅仅是这位才华横溢的中年人本身,对乐毅的计划和图谋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对付庸才,隔空上阵排兵布阵已然足够。 但可惜的是,白起不是庸才 他不仅仅不是庸才,更是一个可以和乐毅本人比肩、甚至超越了他的天才! 对付这样的天才,哪怕是乐毅本人亲自上阵都有可能失败,更何况是隔空操控呢? 而在另外一处战场上。 秦赵韩的战场之中,同样有一位天资纵横的人如同流星一般出现,这个人在原本的轨迹中,本来应当是大器晚成的。 但不知道是受到了哪一只“蝴蝶”的影响,他提前爆发出来了属于自己的全部实力 廉颇! 与白起同样是战国四大名将的廉颇! 在秦赵韩的战场上,这位后世原本以“防守”出名的名将,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魅力。 秦赵韩战场的结束十分迅速,几乎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就结束了。 韩对于秦赵两个强国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这可是第一和第二的强大国家! 就相当于现在的兔子和老鹰一起攻打某个在海洋上只有数百个公民的“公国”一样简单! 甚至比喝水还要简单! 因为喝水你或许还要考虑水温,但秦赵攻伐韩不一样,你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只需要莽过去就是了。 昭襄王八年春,韩王求和。 秦、赵狮子大开口,几乎吞并了韩一半的国土,长平以北的土地几乎全都失去割让给了两个国家。 而秦赵在瓜分了半个韩之后,他们各自又开始瓜分这次在战争中得到的利益。 首先便是土地。 赵惠文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这位强大的秦王,因为大多数时候强大意味着“小心眼”,他拿了刚于、平阳等地的城池。 而为了弥补秦国的损失,将“长平”“官渡(中牟)”给了秦国。 这两个地方都是非常肥沃的平原,并且在这一次的灾情中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失,将这两地给了秦国,也是赵惠文王的一种示好。 秦王十分愉悦的答应了赵惠文王的请求,双方进行了充分而又友好的交谈,将这次暴戾吞噬的“食物”平分。      昭襄王八年冬,在寒风凌冽中,齐国率先承受不住了。 齐王求和。 割让“饶安”、“马陵”等地给秦燕两国。 而秦王也没有出乎乐毅和燕昭王的预料,表示这两个地方与我国领土并不相邻,但这次战争明显是我们出力多,不能让我们什么都拿不到。 因此提出,燕国可以用“晋阳”来换“饶安”。 燕昭王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几乎是想要暴躁的怒吼,因为“晋阳”不属于燕国!它属于赵国! 但让燕昭王更加生气的是,赵王提出他可以将“晋阳”交给“秦国”,只要燕国将“中山”的一半交给赵国作为交换就可以了。 最后,在三方“友好”“真诚”“亲切”“深入”的交谈后,做出了如下决定。 燕国得到了“饶安”以及“马陵”,成功的将自己的触角深入到了中原腹地,成为了盘亘在齐国、赵国之间的一根刺。 从此,燕国真正的有了“南下吞并群雄”的势。 它的国土呈一个t字型了。 而赵国则是得到了“中山”的三分之一,巩固了自己在“中原”的地位。 秦国则是得到了晋阳等地. 这块土地倒是没有什么,但这土地中有一片为“蔺”,蔺相如的蔺。 在其余两个战场都结束了之后,楚国也终于顶不住了,因为楚王开始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如果再负隅顽抗,秦国会联合魏、赵、燕,四国一起合盟攻打自己!甚至他害怕其余六国联合在一起瓜分了自己! 为什么楚王会这么害怕? 因为楚国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 可以说,其余六国加在一起,都没有楚国的地盘大. 楚国啊当真是幅员辽阔。 昭襄王九年,春。 楚王求和。 作为“求和”的代价,秦国获得了“上庸”以及“析”“宛”“邓”等南阳郡的一部分。 而魏国则是得到了“徐州”“彭城”。 这次席卷天下的大战中,受伤的只有韩、齐、楚三国,而剩下的四个国家则是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加强。 或许这就是“弱者恒弱”“强者恒强”的道理吧。 而在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这一次战争了之后,众多国君开始审视起来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是第一阶段。 在这个阶段魏、燕、赵三国国君都没有意识到什么。 紧接着,他们抛下了“自身利益”,仅仅是去看秦国得到了什么。 作为这次战争的发起者与最中坚的力量,秦国向西北、向东、向南全部都又扩张了一部分此时的秦国几乎有四分之三的楚国那么大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毕竟,就以往秦国的那点地方都能够培养出来那么强大的秦国士卒,如今再次扩张 会发生什么呢? 谁都不知道。 三王开始审视这一次的战争,之后,叹气声、以及后悔的声音漂浮在三国国都之上。 他们开始后悔了。 于是,隐隐约约松散的六国,再一次有了“合盟”的迹象。 这一次的合盟不同于之前的合盟,这一次没有“叛徒”,所有的王都迫切的想要阻挡秦国继续发展,都想要限制住这位明显有着“庞大野心”的秦王 他们初步认识到了战国大魔王的可怕。 昭襄王九年,春与夏之际。 获得了战争的胜利后,秦王嬴稷再次开始大肆的分封群臣。 在战争中有亮眼表现的“白起”凭借着军功封爵第十三等,而后拜上卿,为“军司马”,仅在太尉之下。 而“陈瞻”则是凭借着军功再次进爵,封彻候。 这是军功制度所能够走到的一个巅峰了。 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第二十等便是彻候。 更何况,陈瞻已然凭借着之前的功劳封“君”为“武安”,这是除却“安国君”之外,秦国最顶级的封君了。 在“安国”之下,便是“文安”与“武安”,这两个爵位更进一步便是“安国”了。 秦国内,无数的士卒都以封“武安君”为梦想。 就如同后世的“封狼居胥”一样。 或许“武安君”本身这个爵位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但是当陈瞻成为了武安君,那么武安君就有这样的地位了。 而在暗中匍匐着随时准备迸发的“攻陈之盟”,再次欢悦的庆祝着。 如果说上一次设立“左相”“右相”不是故意的话,那么这一次设立“军司马”便是一眼可以看出是故意的了。 “太尉”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军事长官,由陈氏的陈瞻担任。 如今,王上特意设立一个“军司马”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为了限制陈瞻,限制陈氏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朝堂上的人都能够看出来。 赵国,邯郸。 在看到了廉颇的强悍之后,赵惠文王如同得到了宝玉的穷人一样,几乎是想要天天炫耀。 他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是“飞速”的速度封廉颇为“信平君”。 这比原本历史中的他封君提早了近三十年 而后,拜上卿,令廉颇掌管全国的军事。 周赧王七年。 这位不算成功,但也不算太过于失败的周天子,崩于“巩”,但此时他的“崩”已然引不起任何的动静了 人们并不在意他什么时候死了。 或者说 天下人已经不在意邦周什么时候凋零了。 —————————————————————— “昭襄王六年,王举国以战,得城三十,大胜而归。——《秦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140.第139章 寡恩【一更,求订阅】 第139章 寡恩【一更,求订阅】 周赧王去世的时候,唯有六个人在意了这个事情,但却并不是为周赧王的故去而感觉到伤心。 他们反而是在谋划另外一件事情。 瓜分邦周的最后一块领土,消灭这个可以在“大义”上站在所有王头顶的“小国”。 是的。 对于现在的列国来说,周早已经是沦为了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小国了。 当然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拿到周天子手中所占据的那一“九鼎”,列国之间的纷争从当初九鼎被瓜分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变成了“大义”与“名”的战争。 谁能够聚齐“九鼎”,或许就能够获得那最后的一块拼图. 这并不是说“九鼎”能够增强国力,它的代表意义其实更强一些,象征着“天命”所归。 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是非常相信“天命”这件事情的,尤其是其中所代表着的含义。 越有高才的人,越相信天命。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再次爆发了. 秦、赵、魏、燕、四国都参与了这一次的争斗,前些日子还好的要命一起瓜分三国的这四个国家,转瞬间便因为利益争斗在了一起。 余下的三国都在看着这个热闹。 在经历了之前的战争之后,这三国已然元气大伤,只想着恢复自己的力量,从而抵御那些意图让他们亡国的人了。 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 最先出局的是魏国,魏王虽然有雄心壮志,但在前次的战争中已经损耗了太多,魏国不比其余三国。 燕国有乐毅,赵国有廉颇,而秦国则是有司马错、赢疾、陈瞻、白起等一众大将。 战争的胜利毫无疑问落在了秦国的身上,即便在战争的后期,燕国与赵国联合在一起,乐毅和廉颇联手也是一样。 秦王得到了第三尊“九鼎”。 各国的史官们都在纷纷感慨,这是秦国天命所归,而秦国得到的天命是从商鞅而开始,到了陈野执政的时期达到了巅峰,这是商君和陈氏所带来的天命啊! 当这个流言出现的时候,陈慎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紧张与感慨。 这一日终究到了。 史官们的言论虽然是自由的,但放纵他们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是那个高高的端坐在王座之上的人。 嬴稷。 文安君府 陈氏第二代所有人都汇聚在了文安君府,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国内的形势涌动。 陈安半躺在地上,脸上带着平和随意,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陈慎坐在那里,望着坐在大殿中的自己的诸位兄弟,脸上的神情更加的肃穆了:“王上对陈氏的怀疑,更重了。” 陈瞻淡淡一笑只是说道:“不是怀疑,是防备。” 他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轻声的感慨:“不过这不能怪王上,陈氏手中的权利太大了,且把持秦国的时间太长了。” “从父亲那个时候开始,陈氏已经历经了三个王了。” “迄今为止,秦国内没有贵族势力能够比得过陈氏,陈氏已然成了当年秦律所斩的那种“老贵族”,而你我兄弟三人,则是占据了这个国家最顶端的位置。” 陈瞻自嘲的说道:“三公三师啊,瞧着多么高的名头。” “但仔细说来,百官之首是兄长你,武将之首是我,甚至就连四哥都占据了一个“秦王师”的名头。” 他指了指半躺在那里,懒散无比的陈安说道:“甚至就连三哥,王上都给了他一个上卿的位置,让他能够自在这么多年。” “除却二哥之外,陈氏的第二代哪一个被王上漏掉了?” 陈安撇了撇嘴:“五弟,你这话说的。” “三哥我也没有很差劲吧?怎么落在伱的嘴里,给三哥我一个位置就这么不对?” 陈瞻瞥了一眼陈安一眼:“三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陈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之前所计划的那些事情,要加快速度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一抹深沉,声音略带沙哑:“我们要在事情发生之前,完成那个事情,如此才能完全的保全陈氏。” “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 “父亲将陈氏交到我们的手里,不是让陈氏随着王上的猜疑而更改的。” 陈慎默默的闭了一下眼睛,手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而此时,陈守开口了,声音同样沙哑,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和茫然。 嬴稷是他的弟子,是他寄托了许多感情的弟子。 面前的众人是他的兄弟,脚下的土地是他的家,如今他的家他的家人,与他的弟子争斗了起来.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兄,难道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事情难道就没有转机了么?” 陈慎略微有些犹豫,片刻后说道:“或许吧” 他打起精神,笑着:“或许事情并没有坏到我们想的那一步呢?若是那样,我们便继续留在这里,若是事情有不可为,我们便回到封地就是了。” 这个时代的封地与后世的封地还不同。 “封君”的“封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除非你要与这个“封君”撕破脸,否则即便是王上也不能够随意的进入他人的封地。 封地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了。 这与后世的某些豪强大族有最关键的区别,那就是封君有着很高的独立性和“正义性”。 陈瞻看着陈慎说道:“话说回来,二哥在封地还好么?” 他们两个在因军功封侯的时候也好,封君的时候也罢,都没有重新选择封地,而是请求将他们的封地与父亲的封地相连。 而许多年前,他们的二哥,陈野的第二个孩子就请求回到封地中了。 封地不能够没有陈氏的人在,但陈氏当时并没有太多的“主人”可以管辖那里。 本身是由五个兄弟抽签前往的,但陈野的第二个孩子“陈靖”却是主动表示,愿意离开繁华热闹的咸阳城,前往“官渡”封地去。 如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陈慎微微摇头叹气:“二弟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和老三有的一比。” “只是二弟的性子中带着些“守静平和”,这些年将封地经营的很好,我等即便是离开咸阳城这个权力旋涡,也能够在封地中继续发展的很好。” 他看着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守,再次安抚道:“更何况,即便是陈氏要离开咸阳城,离开这权力的漩涡,也不是所有人都要离开的。” “你何必这么担忧呢?” 陈慎内心做出了决定:“若是离开权力中枢太久,陈氏便会被秦国逐渐的忘记。”      “到了那个时候,陈氏便会逐渐的没落。” “所以陈氏依旧需要有人留在朝堂之上,且这个人必须能够代表陈氏、且与王上的关系要良好,只有这样王上才不会加深对于陈氏的怀疑。” 陈守有些犹豫:“兄长,不必因为我而考虑这么多的。” 他的神色逐渐的坚定了起来:“若是在家族与弟子中选择一个,我定然会选择家族。” “我也并非是留恋这咸阳城的富贵。” 陈守环视着坐在这里的众人,轻声道:“我之才能不如大哥和五弟,性格不如二哥和三弟,但我依旧有坚定的信念。” “若是不可为,便不必为之。” “这点决断我还是有的。” 陈慎听着陈守的话心中有些感动,陈守在家中一向是较为沉默的那个,又因为年纪小颇受到众多兄弟的照顾,就连最小的陈瞻也因为性格原因看起来比陈守还要“大”,性格比陈守沉稳许多。 如今听着陈守的这一番话,众人都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就连一直站在陈慎旁边的陈昭都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自己的这位四叔性格沉默,较为平和宽仁,他不自觉的就像是看“晚辈”一样了。 也不知道这种心态从何而来。 还没等陈慎感动一会儿,陈安便开口了,他打着哈欠说道:“我说老四啊,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嘿嘿一笑:“肯定是要有人留下的,毕竟若是咱们都离开了咸阳城,咱们那位王上就会开始怀疑陈氏了。” 陈安掐着嗓子说道:“你们为什么全都走了?是不是想要背投他国?是不是想要背叛孤?是不是想要报仇?是不是怨恨了孤?你们一定是这样的想法1 听着陈安掐着嗓子说的话,众人都没能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就连心情有些低落的陈守也是没忍住笑声,他看着陈安说道:“三哥,你真的是” 陈慎也是情难自禁的笑了一声,而后说到:“行了,行了,不要做这种失礼的事情了。” “总之,现在王上在做的事情与我们是不谋而合的,你我都安抚手下的人就是了,实在不行,便将重担转交出去。” 他坐在那里,轻声说道:“我会学习父亲,告玻” “将手中的事务逐渐的转交给苏秦、张仪他们两个,昭儿也会将“司寇”的事务逐步交给王上较为看重的那个咸阳学宫的学子,至于瞻弟.” 陈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瞻弟与守弟便不必将手中的事务交出去了,即便是到了最后那一步,五弟和四弟也会留在咸阳城。” 这是一种类似于“质子”的身份。 算是陈氏的投名状。 或许是听出来了陈慎话语中的愧疚和歉意,陈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大哥不必多想,我是自愿留下的。” 他拿着手中的酒爵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似乎是觉着不爽利,直接拿起一旁的壶往嘴里倒。 “你知道的,我性格就这样。” “武将的归宿便是战死在沙场上,你要是真的让我跟着回官渡,我倒也是不习惯了。” “更何况,你们走还行,毕竟以王上的心思,可能觉着这些事务谁都能干,对秦国的影响不大。”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略带调侃儿的说道:“我这种天才名将,王上可不会放我走的。” “毕竟若是投往他国,便是秦国的一个心腹大患了。” 这略带着自夸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是令人有些心痛的事实。 陈慎微微闭上了眼睛,没再说什么。 夜晚,陈慎独身一身坐在书房中,身后悬挂着陈野曾经送给他的那幅字。 时间逐渐的过去了,一缕清香缓缓飘散而过,陈慎趴在桌子上线入了沉睡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陈慎看到的就是几年前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一片“桃花源”,桃花源此时好似正值春天,桃花盛开,些许春风微微一吹拂,一片一片的花瓣落下。 “父亲.” 陈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低沉:“陈氏要离开咸阳城了。” 陈野只是笑着说道:“这不是很好么?” “王多寡恩。” “能够及时的做出判断,给陈氏留下退路,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何必这么低落?” 陈慎坐在陈野的旁边,脸上带着些许忧伤:“我是担心五弟,若是母亲还在,该有多担心他呢?” “若是您还在,陈氏或许不用陷入这般的境地了。” 陈野只是摇着手中的扇子:“不必想那么多。” “即便是我在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陈氏想要绵延千年,日后这样的事情定然要经历许多,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失误”而是难得的“经验”。” “也不必因为要离开秦国而感到悲伤。”、 “日后在历史的浪潮中,或许陈氏会经历许多这种“飞鸟尽,良弓藏”的事情,陈氏历代的家主要做的仅仅是保全陈氏、保全天下。” “你要知道,陈氏所图的、所为的,并不是“秦国”,而是天下之人。” “求的,是问心无愧。” 他点了点那虚幻的“玉佩”:“麒麟玉难道没有让你想清楚这些么?” 陈慎躺在那里,听着父亲的教导,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年幼的时候。 他默默地躺在那里,感受着春风的吹拂。 昭襄王九年冬,天大寒。 章台宫 嬴稷坐在那里,看着陈慎的告病奏疏,脸上带着些许的平和。 他知道陈氏的忠诚,但陈氏所掌握的权力太大了。 突然,嬴稷自嘲的笑了一下。 因为这是他父亲临终前的交代,所以他不得不做。 或许,自古君王多寡恩。 (本章完) 141.第140章 老师与弟子【二更,求订阅】 第140章 老师与弟子【二更,求订阅】 君王的寡恩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日久天长的。 嬴稷将陈慎的奏疏放下,转而看向了远处的方向,那是文安君府邸的方向,也是安国君陈野墓葬所在的方向。 安国君死后,按照先王嬴驷的交代与之同葬。 这超越了一般臣子的规格,当时一时之间被称为“美谈”,安国君与惠文王嬴驷之间的君臣情谊则是被所有人赞叹。 但只有嬴稷自己只知道,君王的怀疑早已经出现。 为何他方才亲政没多久,就开始推行“三公”“三师”的职位,并且开始分化陈氏人手中的权力? 毕竟陈氏一直表现得十分“忠诚”,或者说不是表现的忠诚,而是真的忠诚 这样的陈氏即便嬴稷的猜忌心思再多,也不应当是在这个时候,在刚刚即位的时候表现出来的。 ——至少要在完全掌握了权力后。 可他依旧这样做了。 因为这是先王的交代,惠文王在临终前,在陈野、陈慎等人抵达宫中之前,就已经将后事交代好了,有且仅有嬴稷一个人知道。 嬴稷现如今依旧记得那个场景。 他的父亲拉着他的双手,让他一定要提防陈氏,避免如同齐国那般的事情发生。 但在提防的同时也不必害怕。 因为只要陈野、陈慎在一天,或者说陈氏的第二代在一天,那么陈氏永远都是秦国最大的保障。 他担忧的是陈氏的之后。 所以,要收回权力,但要在陈野、陈慎、陈瞻三个人其一活着的时候。 嬴稷为何一亲政就开始做这件事情? 因为陈野已经故去了,陈慎的身体不太好,陈瞻又是一名武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死沙常 之后再收回权力的威胁就太大了。 所以,要现在来。 嬴稷站了起来,走在这宫殿中,他的心绪十分复杂,觉着自己有些无颜见自己的老师了。 或许,人在害怕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什么事情偏偏会发生吧。 大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内侍走了进来,平缓了自己的声音后道:“启禀王上,太师陈守求见。” 嬴稷蹲在那里,他老师来了? 犹豫了几下后才看着那内侍:“快请。” 说完这话后,他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虽然依旧平和,但眼眸深处却有一抹愧疚,手中忙碌着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来来回回的放下东西再拿起来。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响起,陈守走了进来,第一眼他看见的就是坐在那里假装自己很忙碌的嬴稷。 他摇头轻叹。 事实上,在今日那“家族会议”的后半段上,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要提防陈氏的、要瓦解陈氏的并不是嬴稷,而是“惠文王”,所以他们才会一遍遍的感慨“君王多寡恩”。 他看着面前的弟子,心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日后自己的这位弟子也会和先王一样么? 提防自己的老师? 在自己临死之前给自己的儿子交代好后事,其中之一便是处理了自己这个老师? 他不知道。 而坐在书案后假装自己忙碌的嬴稷有些心慌,他低着头看不清大殿中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的陈守站在那里是在思考什情,他只是听到脚步声停止后再也没有响起。 他开始在脑子里面脑补,自己的老师是不是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良久后,陈守那依旧平静的声音才在大殿中响起。 “王上今日这么忙碌么?只是不知是否有时间,听臣唠叨几句?” 嬴稷抬起头,手中的动作依旧在忙碌的掩饰着自己的焦虑以及尴尬,只是轻声道:“老师,您来了?” “请坐。” 陈守看着嬴稷的这样子,突然笑了。 他不知道日后的嬴稷是否会变成嬴驷那般样子,但此时的嬴稷显然不是那个样子的,他会因为“陈氏”忠诚却被瓦解而感到愧疚和尴尬,会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个老师而装模作样。 这是正常的。 陈守摇头叹气:“好了,不必装模作样了。” 他的语气脱离了方才的疏离,重新变成了嬴稷熟悉的样子,他笑眯眯的说道:“王上应当是看到了大兄的奏疏吧?” 嬴稷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沉顿:“文安君乃是秦国之柱石,身躯出现问题,孤一定是要关切的。” “孤已经派遣了太医令前去,一定能让文安君康复。” 陈守笑着,说出的话语却如同刀子一般锐利:“王上真的觉着大兄是“病重”么?” 嬴稷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陈守却没有再留情面,继续说道:“大兄的告病不是是给王上,也给陈氏一个体面罢了。” “我们知道这不是王上的意思。” 听到这里,嬴稷猛的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惊讶,他没有想到陈氏竟然能够知道这件事情 陈守继续说道:“大兄会告病,再过两年,等到张仪能够接受他的事务的时候,就会上书启奏回封地。” “昭儿也会请辞司寇的位置,表明自己想要周游列国,完成我父亲未曾完成的“著书立传”,这是要完成先祖遗愿的事情,所以希望王上能够同意。” 陈昭也要走? 还没等嬴稷反应过来说什么,就听到陈守继续说道:“陈安同样会上书,请辞上卿之位,表明自己只想追寻先贤的脚步。” 他叹了口气说道:“庄子已然答应收三哥为弟子。” 陈守继续说道:“大兄唯有两个孩子,一个昭儿,一个方才出世的孩子,昭儿只能离开,而那个孩子不能够离开母亲,所以便一同离去。” “我和五弟会留在咸阳城,与此同时,二哥的长子会从官渡来到咸阳城,三哥的长子同样会留在咸阳城。” 他看向嬴稷:“我和五弟就不说了,我们两个留在咸阳,孩子自然也会跟着留在咸阳。” “陈氏其余的人,会回到官渡。” “王上觉着陈氏的这个提议,是否合适?” 此时的陈守不再是太师陈守,不再是嬴稷的老师,而是陈氏的四子“陈守”,他所代表着的是陈氏的利益。 年轻的帝王看着陈守,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和无奈:“我知道老师是害怕我愧疚,但老师啊,你我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么?” 他没等陈守回答,便是开口道:“我同意老师所说的。” “但老师和武安君的孩子就不必留在咸阳城了。” 嬴稷自嘲一笑:“想必此时陈氏所有子弟的心中,咸阳城已经成为了龙潭虎穴吧?” “既然如此,何必留下呢?” “我不是昏庸的君主,也不需要陈氏留下“质子”才能够放心。”      他看向陈守:“只是我想知道,陈氏真的甘心么?文安君真的甘心么?” 陈守神色不变,他知道这是这位君王的最后试探,只是笑着说道:“陈氏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当初父亲不过是一个乞者,后来遇到了商君才得以青云直上。” “之后,历经孝公、先王、王上三朝,爵封安国,更是军功抵达二十等,封彻候。” “这样子的辉煌,已然让陈氏知足了。” 他的声音轻柔,在回忆着往昔:“而今时,陈氏一门三封君,三师三公之中更是占据了一半之数,这样子的辉煌,古往今来有哪一个家族能够达到呢?” “至于所谓的失去,陈氏并不在意。” 陈守看着嬴稷:“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陈氏所求的不过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罢了。” “如今陈氏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富贵乃过眼云烟。” 嬴稷听着陈守的一番话,心中感慨万分,此时的陈氏与当初他父亲临终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当即从书案下拿出一封诏书。 “不,不是一门三封君。” 陈守一愣,一门三封君? 他接过诏书一看,上面写的赫然是为自己封君。 陈守神色复杂:“王上,臣之功,怕是不足以封君吧。” 嬴稷洒然一笑:“这可不是孤的诏书,你瞧瞧这是谁的诏书?” 陈守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这竟然是惠文王的诏书! 其上写明,封陈守为官渡君! 之前,陈野加上陈慎、陈瞻的封地,已经算是占据了半个官渡,而这一封诏书则是将剩下的半个官渡也直接给了陈氏。 从此之后,只要秦国还在,官渡便永远是陈氏的官渡。 当然了。 百年之后,只要陈氏依旧在这一片土地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会逐渐的习惯有“陈氏”的存在。 对于他们来说,“陈氏”便是“国君”。 无论朝代更迭,再也没有人能够触动陈氏的存在了。 陈守微微叹气心中感慨,寡恩最是帝王,但同样念及旧情也是帝王啊 他俯首行礼:“臣代陈氏,谢过王上。” 昭襄王九年冬,右相国陈慎上书告病,一应事物暂由张仪代之。 昭襄王十年春,右相国陈慎上书告病请求还家,上三拒之,遣太医令前去为文安君治疗,太医令回来之后说文安君的身体是因为劳碌过度导致的。 若是继续这般劳碌下去,恐怕会影响到他的寿数。 而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的嬴稷再也没有理由挽留陈慎了。 昭襄王十年夏。 文安君、右相国陈慎第四次上书告病请求还家,归于封地,秦王嬴稷终于允许了。 同年秋。 司寇陈昭请辞,言当年安国君陈野离世的时候曾经遗憾于自己未能著书立传,他身为陈野的孙子,需要完成自己大父的愿望,所以想要周游列国。 然而身上有重担在,不能轻易离开。 因此请辞。 王再三挽留,终究不得。 陈慎请辞的时候人们还没有看出来什么,而当陈昭也请辞的时候,人们终于从中闻到了些许“味道”,那是一种错过了“大战”的惋惜。 昭襄王十年冬,在右相的位置空缺了小半年之后,嬴稷下诏书,进张仪为左相,迁苏秦为右相。 昭襄王十一年春。 太尉陈瞻告病,言明自己的身体无法处理太尉的事务了,希望嬴稷能够允许自己将一部分的事务交给军司马白起处理。 他则是继续担任“太尉”的位置。 嬴稷允许了。 短短的两年时间,秦国的天就变了。 昔日里辉煌无比的陈氏,突然之间好似如同大树坍塌一样而败落,昔日里三师三公占据一半的陈氏,如今在朝堂上只剩下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师陈守,以及交出了大多数权力的“太尉”陈瞻。 而虽然安国君府、文安君府依旧在那里,但陈氏的弟子已经大多数都离开了咸阳城,回到了他们的封地,官渡。 相府 张仪神色复杂,成为相国他本来应当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心不起来。 “陈氏的败落,竟然如此迅速。” 苏秦瞥了一眼张仪说道:“你觉着陈氏败落了?” 张仪一愣,难道不是吗? 苏秦感慨似的说了一句:“若这种便算是败落了,那么我希望日后的苏家也能够如此的败落埃” “文安君他们已经离开了咸阳城,回到了自己的封地中。” “在封地中如同君主一般。” “陈氏也没有完全的远离朝堂,而是蛰伏了起来。” “虽然看似表面上败落了,但其实无论是底蕴还是人脉关系,一个都没有少。” “上有太尉、太师两位在朝,中间有陈氏的无数门生学子在,而后还有官渡作为封地托底。” “自此之后,陈氏已然有可以绵延百年之气象了1 延续百年之气象? 张仪一惊,然而心中仔细想想好似的确是这样。 思及至此不由得感慨:“原来如此埃” 他摇头轻笑:“这恐怕也是安国君想要看到的吧?” 苏秦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焉知这不是安国君一手安排的呢?” 赵国,邯郸城。 赵惠文王一脸的惊讶与惊喜:“伱说什么?” “陈氏离开了秦国?” 台下那人一脸尴尬的说道:“王上,陈氏没有离开秦国,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官渡。” ———————————————————————————————————————————— “昭襄王十一年,陈氏往官渡,自此,官渡陈氏以立。”《华夏书·官渡陈氏》 (本章完) 142.第141章 官渡陈氏【一更,求订阅】 第141章 官渡陈氏【一更,求订阅】 赵惠文王却并不在意,只是放声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到封地与离开了秦国有什么区别呢?” 他颇为有些得意:“原本以为当年的离间之计已然失败,没有想到啊,竟然只是隐藏在了暗中,蓄势待发罢了。” 那内侍继续说道:“听闻陈氏的陈瞻、陈守二人并未离开咸阳城。” “陈瞻依旧在太尉的位置上,只是将手中的事务大部分交给了那位白起。” 白起? 赵惠文王一愣,继而想到了这个人,但也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他在意的其实也并不是“陈氏”,而是陈氏与“秦国”的关系太密切了,密切到他几乎以为这两者不可分割。 白起算什么呢? 这种突然崛起,且没有什么什么根基的老贵族,赵惠文王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君王怀疑他。 可是陈氏不同。 赵惠文王甚至怀疑过,若是陈氏继续按照原本的模式在秦国内生存,以后的秦国或许会发展成“陈与赢,共天下”。 在陈氏离开之前,陈氏的第三代已然诞生,且依旧是和秦王是幼年时候的玩伴,而陈氏的第二代也如常成为了秦王的老师。 若是不出任何意外的话,秦王毫无疑问会将自己的“妹妹”亦或者“姐姐”中的某一个嫁给陈氏的第三代为夫人。 如此一来,陈氏的第四代和陈氏的第二代便一样,身上都有秦王室的血脉了 这样持续到陈氏第六代的时候,或许陈氏便已经和秦国王室几乎融为一体。 他看向台下站着的内侍,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以本王的名义,前往官渡为陈氏送去礼物,便说孤仰慕君子陈慎已久,往昔君子于咸阳城内不得见,今朝离开樊笼,不知可否前来邯郸一叙。” 内侍微微应声,而后离去了。 坐在赵惠文王身边的太子脸上带着迷惑:“父王,陈慎会答应么?” 赵惠文王耐心的教导自己的大儿子,这些为王的道理:“陈慎愿不愿意来是一回事,但是这个消息传没传出去,又是一回事。” “有陈瞻、陈守在咸阳,陈慎是不可能来邯郸的。” “这是他的为人。” “但当我送去礼物的消息传到咸阳城,无法时时刻刻看着陈慎的嬴稷会开始怀疑陈慎么?” “这是一定会的。” 赵惠文王的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十分温和,但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寒冷。 “我要的不是陈慎,我要的是陈氏与秦国的关系进一步破裂。”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秦王已然得到了九鼎之三,占据了三分天下之一的气运,其余诸侯王怎么能够与之抗衡呢?” “可六国内部,哪怕是到了如今都不能够统一合盟,对抗秦国。” 赵惠文王低着头,手抚摸在太子的头颅上,轻轻的:“需要加快速度了,不能让秦国再这样子发展下去了1 官渡 远处的车马缓缓行驶在这乡间小路上,陈慎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透过窗子看着那外面的风景,眼睛中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的哀愁。 离开了咸阳城,离开了秦国的政治中心。 他父亲说这是好事,但对于陈氏来说,这真的是好事么? 陈慎吐了口浊气,仿佛是想要将内心的杂乱全部都吐出去一样,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挂在腰间的麒麟玉,而后目光深远。 路边不断的有封地内的民众在收割田地,秋日正是繁忙的时候。 田地里面一片的金黄色,让人看着略微有些舒心。 这便是官渡。 陈氏的封地。 陈氏的宅子在官渡的最中心,不算非常豪华,但成片成片的连在一起,毕竟如今陈氏也算是有几十口人的大户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车马摇晃间才终于到了陈氏的宅邸外。 陈靖早已经是站在门口等待着了。 “吁——” 车马声停止,陈慎从车辇上走了下来,看着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简朴,一身的和气,看着不像是封地的“陈氏公子”,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了。 这倒也是陈靖的习惯。 “大兄一路可还安好?未曾遇到什么事情吧?” 陈慎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这一路倒是安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说着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指着远处那列队的士兵说道:“毕竟王上都将亲兵借给我用了,送我归于封地,路上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不长眼的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着。 他们的身后,诸多小辈站在一起,此时的他们还有些许陌生,但聊着聊着,便就放开了自己慢慢的熟悉了起来。 毕竟在咸阳城的这一脉虽然不经常回来,但逢年过节还是会回来一趟的。 只是众人的变化都有些大罢了。 陈慎带着众多陈氏族人,一路走到了祠堂的外面,祠堂中列着的灵位并不算多,最上方的是陈野的“父亲”,也就是他们的大父。 陈野这一辈只有陈野自己一个人,因此也没有什么兄弟的,陈野父亲下方的灵位便是陈野的了。 这祠堂其实看起来并不算是祠堂,只能说是供奉父亲另外的地方。 毕竟陈氏的第二代还未曾离世。 陈慎拿着手中的香火微微躬身,神色虔诚:“父亲,我带着陈氏,回故居中牟了。” 他再次行礼:“日后,陈氏主脉便不再离开此地了。” 这是陈慎的决定,也同样是陈慎对于未来的规划。 香火燃烧后的烟气缓缓的飘荡着,陈慎、陈靖两兄弟许久没有见面,倒也是有说不完的话。 陈靖看着陈慎笑着道:“大兄,不必想那么多。” “难道回官渡不好么?” “总比在咸阳城勾心斗角强得多。” 陈慎也是眉眼含笑:“倒确实是好的,只是有些担忧在咸阳城的四弟、五弟罢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五弟常年征战,身体一体不太好,他又是不愿意留下香火,我催促了几次也没有什么用处。” “实在不行,便只能从我的孩子中过继一个给他了。” 陈慎的嫡子虽然只有两个,但庶子却并不算少,原本陈慎的打算是过继一个嫡子到陈瞻的名下,也算是为他延续香火,但被陈瞻拒绝了。      他说到时候要自己挑一个能文善武的,到时候可以继承他的兵法传承等。 当成弟子去养活。 陈慎没阻止他的办法,这个弟弟向来不是他能够劝得动的,就连当初的父亲都没有办法劝动他。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这官渡如今他们的“兵卒”,封君在封地中是可以有“门客”以及“兵卒”的,这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封地,几乎与一个小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也是为什么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在嬴稷之后就越来越少,甚至几乎没有了“封君”这一说的原因。 因为要“封君”,就类似于在自己的国家中划出去一个“小国家”,这谁能够愿意呢? 屋外脚步声匆匆的响了起来,那小厮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主上,先生,府宅外有人拜会,说是想要入主上的门下为门客。” “乌泱泱的几十个人都在那里等着呢如今。” 陈慎与陈靖对视一眼,都没有感到意外,毕竟陈慎回来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天下。 如今有门客来投,这倒是合乎常规的。 “走吧。” 陈慎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从容,之前不收门客是因为不想“陈氏”树大招风,免得受到王上和群臣的猜忌,而如今大肆广收门客,却也同样是因为免得王上和群臣的猜忌。 毕竟你回到了封地,却不肯招收门客,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图谋? 这种想法,一定会出现在那位多疑的君王以及多疑的臣子心中。 府邸外 一个个的士子站在那里,有些脸上充斥着激动,有些则是一脸的从容,站在最前方的人脸上带着些许平静。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担心陈慎会不将自己收入门下。 因为他出身自“咸阳学宫”,且早就是陈慎的门客了,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如此说。 陈慎站在府外的台阶上,看着台下的众人,十分谦逊:“诸位能到此,便是看在慎的薄面,只是慎才疏学浅,恐无法将诸位都纳入麾下,因此请诸位见谅。” 话语很简单,众人也都知道陈慎言语中的意思。 不过是想要看一看他们的本事罢了。 因此,一众人都十分活跃。 昭襄王十年冬,文安君归官渡,大肆招揽门客,麾下门客一时近千人,风光无两。 时人以之与其父“安国君”陈野、其弟“武安君”陈瞻三人并称,为“镇国三君子”,乃国之柱石。 咸阳城 嬴稷在宫中看着各种政务,时不时的夹杂着几封对于陈慎的弹劾,看到这种奏疏,嬴稷都会不屑的扔到一边。 他明白陈慎那般谨慎的人之所以大肆招揽门客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时时刻刻的知道他的消息罢了。 更何况. 他派过去的人一个都没有被筛选掉,全都是进了陈慎的门客中。 这也是“陈慎”对他的一种表示,表明自己在封地内做什么事情你应都可以看,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所以大肆招揽门客并没有让嬴稷觉着害怕、忌惮,反而是安抚了嬴稷的心。 有人能够时时刻刻的传递消息,这便是好事,总比陈慎回到了封地后十分安静,他什么都探听不到强得多。 昭襄王十一年(公元前294年),在经历了严寒酷暑之后,六国终于决定合盟了。 而合盟之后的六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既没有发动对秦国的战争,也没有其余的表示,这让天下人看了之后都觉着很是奇怪。 六国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疑问不仅仅出现在六国的国人心中,更是出现在了秦国史官的心中。 他们开始迷茫、开始怀疑。 六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在众人全都在怀疑的时候,秦王嬴稷却在宫殿中暗中接见了来自楚王的使者。 秦王的身上流淌着楚国的血液,秦国的朝堂上,因为芈八子的缘故,也有不少楚人为官,且地位还不算低。 所以在发动战争的时候,楚人的官员们一般都会象征性的反对,但反对的力度却并不大。 因为只要楚国没有到亡国那个地步,他们就对付自己的国家比其他人对付自己的国家还要狠毒,或许只有到了亡国的时候,他们才会觉着这是属于自己的国度吧? 秦王嬴稷坐在宫殿中,看着楚王的使者,轻声道:“楚王真的这般说?” 楚王使者脸上带着恭敬与谦卑:“是的。” “我王上言明,楚国位于南边蛮夷之地,不愿意掺和进中原诸国的纷争,因此想要与秦国签订盟约,互不侵犯。” “盟约的时间也不会令秦王为难,便以您在位的时间为定如何?” “只要您还在,这盟约就在。” 楚王使者低着头:“若您同意,楚王愿将叶、陈等八城相赠,且在盟约的存续期间楚愿每年赠秦十万石粮食。” “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嬴稷微微挑眉,脸上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轻声笑着道:“其实就算楚王不这般,秦也不会发动对楚国的战争。” “毕竟孤的身上流淌着楚国的血脉啊1 楚王使者并没有将这话当真,毕竟在不久之前刚刚发生了一场战争,秦与魏联合起来,差点把楚国的狗脑子都打出来。 “既如此,那我回禀我王了。” 昭襄王十一年秋,秦、楚于两国交界“西陵”为盟,并签订盟约,约定互不侵犯。 史称“西陵会盟”。 昭襄王十二年冬,武安君府。 陈瞻微微咳嗽,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丸服下,咳嗽便好了许多。 他望着北边的方向,抚摸着桌子上的长剑。 陈瞻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他想发动一场对匈奴的战争。 即便不能够消灭匈奴,也应当让匈奴至少百年不敢南下! 只是 陈瞻叹了口气,他的身体支撑得到那一天么? “父亲氨 “望您在天之灵护佑我,护佑我多活几年吧1 ———————————————————————— ps:这几章多讲的是“陈氏”哦,比较日常。是“陈氏”从咸阳城的陈家,变成“官渡陈氏”的一个过程,是陈氏第一次急流勇退的过程,也是陈氏开始逐渐站在“中立”这个队伍的过程,是“陈氏”“去秦王化”的过程。陈氏应该是“天下人”的陈氏,而不是秦王的陈氏。 么么么哒 (本章完) 143.第142章 列国争【二更,求订阅】 第142章 列国争【二更,求订阅】 昭襄王十一年的秋天是一个较为和平的秋天,楚国背叛了六国的盟约与秦国合纵联合到了一起。 并且约定了互不侵犯,楚国为此付出了一些城池。 但无论是楚王还是楚国内的那些封君,都觉着这一笔交易十分划算,毕竟只有秦国攻伐他们的份儿,哪有他们攻打秦国的份儿呢? 秦国如今的仁义之名昌隆,天下贤才也因为这个仁义的名声而前往秦国。 难道秦国还会因为攻伐自己,而丢失这“仁义”之名么? 哪怕是要丢,恐怕也是会等到中原的五个国家全都被秦国覆灭了,秦国才会撕毁盟约,来攻打楚国吧。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在嬴稷不死亡的前提下,毕竟盟约中所签订的是嬴稷活着的时候。 楚国的封君以及楚王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迫切的希望另外一个国家的国君能够活的时间长久。 当秦楚进入到了蜜月期的时候,秦国内那些蛰伏起来的楚国臣子们也纷纷露头了,毕竟现在秦楚有这个盟约在,便应当是不会有战争发生的,而秦王应当也会喜欢重用楚国臣子的。 毕竟,在攻伐其他国家的战略上,楚人从来不会含糊的。 而其余五国对此的反应也很是微妙,赵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只是埋头发展,在军事上重用廉颇,陈兵在赵国与燕国、甚至是与韩的边界处,好像是要发动进攻一样。 燕国与韩也没有坐以待毙,两个国家联合在了一起。 燕昭王更是重用乐毅,在文治武功上全都得到了飞速的提升,燕国的名将乐毅好像是有了当初秦国“安国君”陈野的模样了,能文能武,什么都擅长。 会治国,还是一位名将。 渐渐的天下有人说乐毅乃是“小安国君”,而燕昭王并没有因此惧怕乐毅会侵害燕国的权势,反而是十分得意,在诸多公开场合都赞叹乐毅的才能。 并且提高了乐毅的地位,任命其为相国。 在燕国,是没有所谓的“三师”“三公”这样的位置的,相国只有一个,且是除却君王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 哪怕是太子见了他,也是要客客气气的。 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昭襄王十一年的秋天很快的过去了,而冬天则是在所有人的憎恶中如约而至。 无论人们怎么讨厌冬天,讨厌这个不能够让“万物复苏”,甚至寒冷的不能出门的季节,冬天也依旧会每年按时到来,不会迟到,偶尔却是会早早地来临。 章台宫中 火龙已经烧了起来,嬴稷坐在书案后,脸上有些许冷的发红,他方才从外面回来。 等到屋子里面的温度渐渐暖和了,他才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 陈瞻则是坐在他的对面,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疲惫,嬴稷笑着说道:“武安君今日倒是有闲工夫到我这里埃” 他看着陈瞻说道:“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陈瞻没有说话,心中有些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将心中的所求说出来呢? 他的确不经常与嬴稷见面了,从昭襄王十年陈慎离开了咸阳城之后,他就要么告病在家,要么上了朝会也一言不发,闭着眼睛默默的休息。 “太尉”这个官职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没有一样。 嬴稷也没有催促,因为他能够从陈瞻的眼神中看出来陈瞻的犹豫,能够让这位从来不犹豫的将军犹豫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 左右他也没有事情,便等着陈瞻想清楚也就是了。 片刻后,陈瞻终究是没有忍住,长叹一口气说道:“启禀王上,臣请明年伐匈奴。” “臣请为主将,为王上驻守边疆!还请王上允许。” 驻守边疆?伐匈奴? 嬴稷心中一顿,他万万没有想到陈瞻提出来的请求竟然是这个他有些犹豫了,但却并不是因为他怀疑陈瞻,而是因为他在猜测陈瞻这样子做的理由. “武安君,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陈瞻知道瞒不过嬴稷,只能叹了口气说道:“我的身子已经有些不行了,正在日渐衰落,前些日子太医令前来为我请脉,我怕是只有这两三年的时光了。” 他看着嬴稷,神色中带着恳请:“身为武将,最好的结局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而不是病死在床榻之上1 “所以,臣请伐匈奴1 “大秦未来一定有更深远的志向,比如横扫六合,一统天下1 “若是如此,那匈奴一定是新生帝国的阻碍,也是秦国一统天下的阻碍1 陈瞻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璀璨的光芒:“现在,先把匈奴打怕了,等到日后秦忙于中原战争的时候,他们就不敢插手了1 嬴稷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思索,他觉着陈瞻说的有道理. 当然了,其实也不只是因为陈瞻说的有道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兄长啊,你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么?” 是的,按照辈分来算的话,陈瞻应当算是嬴稷的兄长。 毕竟陈瞻的母亲攸宁公主乃是惠文王的姐妹。 陈瞻听着这个许久没有从嬴稷口中叫出来的称呼,一时之间有些许恍惚,好似是回到了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 他摇了摇头看着嬴稷,认真的说道:“的确是撑不住了。” 陈瞻的嘴角挑起来一抹无奈的苦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如此。”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子的我,不想要做一个暮年躺在病榻上的将军,那样子的死法太过于平凡了。” 陈瞻说道:“要死,我也要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一般!哪怕是坠落,也要在天际划出一道璀璨的痕迹。” “请王上准允。” 嬴稷看着陈瞻,这一次的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说道:“好1 “待到明年的夏日,我便为兄长亲自请兵1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这个冬日,还请兄长能够坚持1 陈瞻起身,微微行礼:“王上放心就是了。” 嬴稷心中在想什么,陈瞻心里一清二楚。 他其实并不是笨,而是懒散。 之前陈慎和陈昭在的时候,他一直表现得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是因为有人会给他分析,但现在,会给他分析的人已经离开了咸阳城。 若是他再不自己学会这些的话,只怕是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官渡 陈慎半躺在院落中,他的身下是躺椅。 这个东西是他在“桃花源”中见到陈野躺的舒服而临时起意记下来的,梦醒之后他找到了能工巧匠,将这东西的图纸画了下来,然后令他们研究打造。 一直到前一段时间,这“躺椅”才真正的打造出来,可以让人躺着享受了。      当然,打造出来的第一把躺椅,陈慎令人送往了咸阳城给嬴稷。 嬴稷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不用这个东西,但是他却不能够不送这个东西。 椅子一晃一晃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悠闲。 院落中的风儿轻轻的吹拂着,陈靖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慎躺在那里的悠闲模样,无奈的扶额叹气:“大兄,你怎么这么悠闲?” 他叹了口气说道:“伱前些日子吩咐我建立的私塾,我已经吩咐下去要建好了。” “只是,族中那些调皮的小子你应当也是知道的,谁能够压得住他们?” 陈慎眨了眨眼睛,坐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着说道:“当然是我了。”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而且都告诉你了,不要说什么“私塾”,这样不好听。” “父亲生前的时候,我曾经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我觉着十分合适,便叫做“学校”吧。” 陈慎看着远处轻声说道:“不仅仅是招收官渡的学子,还招收其他地方的学子,只要是心中向学的,我便收。” 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风:“父亲生前不曾广收门徒,也不曾著书立传,这些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我都想要替父亲完成。” “孔丘如今为何名声那么大?不就是因为他收的弟子多么?” “三千多个弟子,总会有争气的。” 陈慎笑着说道:“我想让父亲成为与孔丘、老子、墨子一般伟大的人物,甚至要比他们还要伟大!声名还要更加的远播1 这是陈慎的志向,也是陈慎在离开了朝堂之后,给自己找的事情。 陈靖砸了咂嘴:“那好吧,反正兄长你们去做这些事情就好了,我就好好的管好官渡这一片地方,以及田地里面的东西。” 他嘿嘿一笑:“前些日子农家的人还来官渡向我请教,其实我哪里会什么太多伺候庄稼的事情呢?” “不过是幼年的时候,曾经跟着喜欢在院子里种菜、伺候田地的父亲学写了一阵子而已。” 陈靖感慨的说道:“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是能够发现父亲的厉害。” “当年在生活中一点点的细节,哪怕是不经意之间所做的事情,若是拿出来仔细的研究,都能够发现其中所蕴含的哲理,都是一门学问啊!” “而这样子的父亲,却一直声名不显。” “直到你我冒充父亲的弟子,写出了《陈子语录》,才让父亲的声名大燥。” 陈慎站在那里,手中拿着半边扇,脸上带着些许惆怅之色:“我等怎么能够揣测父亲的心意呢?” “不过当初《陈子语录》之所以能够问世,大抵也是因为父亲并不想阻止你我吧。” “现如今看看当初的计划,真的并不是多么的严谨埃” “父亲看不出来就怪了。” 两个人躺在那里,回忆着童年的生活。 他们觉着那个时候才是最幸福的。 而不是现在,与天下人打交道,与六国的国君打交道,甚至还要与远在咸阳城的秦王打交道。 陈靖默默的笑着:“如今做了父亲之后,方才能够体会到父亲的心情。” “不过你还没有劝说成功五弟么?” 陈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给五弟去信了,告诉他我的第四个嫡子降生了,这一次无论他再怎么反对,也需要回官渡一趟,我要将这个孩子过继给他。” “决计不能让他断了香火。” 陈靖有些沉默,他低声道:“去岁五弟回来的时候,我曾经观望过他的面色,似乎不是大好。” “我曾与“扁鹊”学习过一段时间,略微懂得些许药理。” “怕是” 陈慎摆了摆手,闭着眼睛没说什么。 他有些累了。 “五弟自然有他的想法这是他的人生,你我都不能替他决定。” “你还记得当初父亲所说的么?” 陈靖神色肃然:“自然记得。” “陈氏中人,不求大富大贵,不求权势滔天,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若如此,哪怕天翻地覆,哪怕己身不复,亦九死不悔。” 陈慎微微颔首:“不错。” “五弟既问心无愧,不愧天地,并且选择了这般做,你我便尊重他就是了。” “只是希望,那样子的一天来的晚一些。” 再晚一些吧 赵国,都城邯郸。 蔺相如站在王宫的大殿中,神色里面带着些许的从容,即便如今的他还未成为赵国的“相国”,他也依旧从容。 群臣们讨论着关于与其余四国联合起来伐秦的事情,但蔺相如并不想听这些。 他不知道为何,只是想要叹气。 秦国已然强大到就算六国联手或许都对抗不了的局面了,可如今的六国却依旧是各自有各自的心思,楚国更是与秦国签订了盟约,退出了六国合盟 他们真的有机会,能在秦国的刀下继续坚持下去么? 燕国都城 燕昭王有些紧张的看着乐毅:“乐卿,你可是心中有了主意?” 乐毅坐在那里,神色肃然。 其实他能有什么主意呢? “赵国既然提出要合盟,准备伐秦,那我们便是做好准备就是了。” “秦国太过于强大了.” 他微微一笑:“而且,在秦国的探子不是送来消息,明年的时候,陈瞻准备伐匈奴?” “或许,这是个机会1 (本章完) 144.第143章 “新绿”【一更,求订阅】 第143章 “新绿”【一更,求订阅】 伐匈奴? 燕昭王有些犹豫。 他看着乐毅说道:“若是在陈瞻伐匈奴的时候,五国合盟伐秦,岂不是有些失去了道义?” “无论中原华夏怎么争斗,终究是要一致对外的。” 燕昭王虽然是一位平庸的君主,但他却知道华夏与匈奴蛮夷间、华夏内部之间,这两种争斗是不一样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伐秦,陈瞻顾忌秦国的局势因而撤军回来,从而让匈奴人意识到秦国的疲软进而南下,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秦国在合盟之战中输了,难道孤心中便能心安么?” 燕国同样是处于边疆的国家,或者说秦赵燕三国都处于边疆,多次抵抗蛮夷。 他们与蛮夷之间的仇恨或许比彼此之间的仇恨更重。 乐毅坐在那里,心中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在秦国征战匈奴的时候攻伐秦国,但是他拿不准燕王的主意,于是故意这般的试探。 若是燕王也不同意,那么便好;若是燕王支持的话,他只能够尽力的找人劝说,实在不行只能如此攻伐秦国了。 他抬起头说道:“既然王上觉着这个时候攻伐秦国有失道义,那么便与其余诸国商议一下吧。” 乐毅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思索:“其实臣下同样以为这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时机。” “最好的时机,应当是秦国伐匈奴之后的那个时候。” “当匈奴被秦国打残的时候,秦国自身的实力也损耗了不少,这种情况下合盟伐秦,不仅不会让匈奴南下,更是会让我们的牺牲降到最低。” 燕昭王眉目一亮,当即笑着说道:“好1 “那便如此做1 昭襄王十二年的春天很快就来到了,秦国内部流传着很多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今年要发生一件大事,但除却苏秦、张仪这些处于最权力最顶端的人之外,尚未有人猜测中到底是什么事情。 一个十分寻常,而又十分不寻常的朝会。 寻常是因为这一天没有什么奇特的。 不寻常是因为,自从昭襄王十年陈氏众人离开了咸阳城,离开了秦国政治中心后,就不经常出现在朝会上的陈守、陈瞻二人,全都出现在了朝堂上。 并且陈瞻的身上,穿着华服。 那是赐封他为武安君的时候,他所穿着的衣服,非大事绝对不会穿出来的。 人们看着前面站着的那个身影,眼睛中带着紧张。 这位出现,难道是有什么大事了? 往日里有些提不起精神看朝堂争斗的“陈氏一脉”以及“学宫一脉”这个时候都提起来了精神,一个个的看起来精神烁烁。 当朝会的进度进展到一半的时候,陈瞻缓缓出列,声音沉肃。 “启禀王上,臣有一请,望王上准允。” 嬴稷看着站在下方的陈瞻,神色同样凝重,他也是知道陈瞻身体状况的,从去年的冬日陈瞻请诏的时候,他便令太医令时时刻刻的看着陈瞻的身体。 他知道,陈瞻的身体怕是要到一个极限了。 莫看如今的陈瞻尚且处于壮年,好似十分强壮一样,但内里已然快要被挖空了。 “武安君有何事?” 陈瞻微微躬身行礼,神色肃穆:“北域蛮夷匈奴,屡次进犯秦国,屡次进犯中原,去岁冬日,更是胆大妄为,侵扰我秦国边疆数十个村落,将我中原百姓当做牛羊。” “此之行为,天之所弃、人所之不能忍之。” “秦国为华夏中原之国,兼具九鼎之三,乃聚华夏之气,当镇守华夏大地。” 陈瞻一字一句的说着有些陌生而繁琐的前奏,这其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 “历年以来,匈奴犯秦、燕、赵三国之地,所伤亡百姓近乎以数万计。” 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臣,武安君陈瞻,请战1 “请伐匈奴1 “臣愿为主将,不破匈奴,誓不犯1 周围的众多朝臣听到这话脸上都是带着一抹惊讶,就连陈氏一脉以及学宫一脉的大臣都是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可思议之后便是沉重的思索。 陈瞻所说的话是真实的。 匈奴因为是游牧民族的缘故,所以每年冬日都会侵扰中原,戎狄其实只是匈奴的一个小小部分罢了。 如今天下局势虽然依旧不算明朗,但秦国的实力在这里。 而且—— 若是这个时候秦国伐匈奴,那么五国除非想要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否则绝对不会合盟伐秦的。 至少也要等到伐匈奴之后吧? 而这么漫长的时间,难道秦国就不会做好准备么?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北边的地方适合牧马! 秦国如今多数都是步兵,但骑兵在战场上也是十分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秦国会想要攻伐戎狄的缘故,攻伐戎狄,将戎狄的土地纳入秦国的领土,便是因为戎狄那里适合牧马! 于是,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应和陈瞻的提议。 “王上,臣附议1 “王上,臣附议1 嬴稷坐在台上,看着那些臣子们脸上的激动之色,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看着台下站着的那陈瞻,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唏嘘,别人不知道陈瞻的身体,他还是知道的。 或许能够坚持到伐匈奴之战的结束,但. 这一场战争结束后,陈瞻还能够回来么? 或许能够回来,或许.要马革裹尸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沉重的说道:“允。” “传孤之令,蛮夷之匈奴,屡次侵犯我华夏之地,秦国当举义旗,伐匈奴1 “令武安君陈瞻为主将,司马错、赢疾、白起为副将,率二十万大军,伐匈奴1 陈瞻站在大殿的中央,神情复杂,他身后白起、司马错、嬴稷等人站在身后,轻声道:“臣,听令1 章台宫后殿 嬴稷坐在那里,此时的他不像是一位君王,而像是一个普通人。 “老师,你就不能劝一劝武安君么?” 他叹着气说道:“武安君的身体,其实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若是日后待在咸阳城中不再出征,而是好好的养着,还能够再延续四五年的光阴。” “若是他执意如此,只怕是真的”      陈守看着嬴稷,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王上,难道您还不知道我五弟的性子么?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我父亲再世,恐怕都是劝不动他的,他一心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会撞破南墙都会继续。”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漂浮:“更何况,破匈奴一直是五弟的心愿。” “也是他想要为华夏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怎么能够阻止他呢?” 嬴稷按着额头:“可若是让武安君如此,孤有何颜面去见安国君,有何颜面见父王,有何颜面见姑母呢?” 陈守安抚道:“王上何必心中有愧疚呢?” 他笑着说道:“即便是父亲再世,也不会因此而怪罪王上,也不会阻止五弟的,父亲再世的时候常说:“陈氏之人,当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一个人一生若是能够问心无愧,觉着自己无愧天地,便是最好的陈氏之人了。” 陈守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三哥拜庄子为师,几乎隐居山林中的时候,大兄没有阻止,我们都没有阻止。” “所以,二哥在官渡封地中,整日如同农夫一样照料田地的时候,父亲也没有阻止,更没有觉着二哥不堪,这便是陈氏,这便是陈氏中人埃” “若因此令王上心中忧虑,那便是陈氏的罪过了。” 嬴稷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得无奈的说道:“也罢也罢,我向来是拗不过你们的。” “不过前几日,武安君说想要回官渡看一看,可是官渡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守没有犹豫解释道:“五弟一直没有子嗣,身旁侍女、外妾虽多,但却都没有为他生育一儿半女,因此大兄想要为其过继一个孩子。” “也算是传承他这一脉的香火。” “而且,这一次五弟他所以,在临战之前,五弟也应当是要回一趟官渡宗祠的。” 嬴稷听出来了陈守话里面没说出来的意思当即点头:“原来如此,那便让武安君尽快出发吧。” 他望着窗外的风景说道:“春夏交接之际,沉默了一个冬天的匈奴,恐怕也是跃跃欲试了。” 陈守微微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应了下来。 前往官渡的驰道上。 陈瞻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王上的怀疑心越来越重的,我只是回一趟官渡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还要让人护送。” 陈守耸了耸肩膀:“毕竟我也跟着你一起回来的,虽然王上口口声声说不必留人在咸阳为“质子”,但伱我都回来了,加之这两年官渡的发展,王上害怕我们带着官渡投诚赵国,也是应当的。” 陈瞻没在意,只是闭着眼睛依靠在车辇的边缘。 “倒是多疑。” 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君王自古多寡恩,倒也是习惯了的事情。”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陈瞻用一种略微有些低沉的话语说道:“我这次一去,大概率是回不来的。” “之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你在咸阳城要多加小心。”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汹涌,恐怕会再次翻涌起来埃” 这说的是那所谓的“攻陈之盟”,如今他们能够暂且按捺住的原因是因为“陈瞻”还在,虽然不怎么管理“太尉”的事务了,但毕竟还在这里。 他与陈守若是真的发怒,那些人倒也是要倒大霉。 可如今,陈瞻一去,只怕陈守一个人独木难支。 陈守闭着眼睛,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无碍,你去了之后我的处境并不会更加艰难。” “相反,王上会因为顾虑到那些人的势力萌发,而威胁到他的权力,从而再次启用陈氏之人。” 他带着不屑的说道:“不是昭儿,就是三哥。” “更大的概率是三哥吧?” “毕竟昭儿的才华恐怕进入到朝堂之后,立刻便会让那些原本的“陈氏一脉”以及“学宫”一脉再次投诚,届时王上的这一切努力都白做了。” 陈瞻沉默不语。 “你说,这些到底是从先王时期就开始的,还是真的从这位时期开始的?” 陈守看了陈瞻一眼,困惑的说道:“这重要么?” 他似乎知道陈瞻心里的想法一样:“陈氏要做的只是在保全自身的同时,问心无愧而已,这些并不重要。” 陈瞻似乎也想明白了,释然一笑:“四哥说的是,这些并不重要。” 车辇继续缓缓行驶,朝着远方而去。 过继的仪式十分简单,陈瞻本来并不同意陈慎将嫡子过继给他的,但架不住陈慎、陈慎夫人的再三劝诫,也只能同意了这个事情。 新过继给陈瞻的孩子如今方才两岁,尚且在襁褓之中。 陈瞻抱着这个孩子,已经略显沧桑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来一抹笑容。 这便是“新绿”埃 已经如同枯木的他们一年年的老去,而“新绿”则是一年年的萌生,或许这就是传承的意义。 是夜。 陈慎坐在院落中的摇椅上:“此去当心。” 陈瞻同样轻声道:“大兄放心就是了。” “只是.若我回不来了,还请替我向父亲请罪。” 听到这话,陈慎的嘴角带着些许古怪:“请罪?” “我可不替你请罪,还是你自己去父亲面前,亲自请罪吧。” 陈瞻有些迷茫没有听懂,只是觉着陈慎还在生自己的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兄.你便不要继续动怒了。” “此去.” “唉。” 长长的叹气声回荡在这院落中,像是一抹哀愁不断漂福 咸阳城外 嬴稷站在那里,神色肃穆,他的面前是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此战,誓要大破匈奴! ———————————————————————————— “昭襄王十一年,春。武安君列蛮夷之罪,请伐匈奴。——《战国书·秦策·武安君传》” (本章完) 145.第144章 “此战威名”【本章大量史书体 第144章 “此战威名”【本章大量史书体代替战争描写】 秦国要攻伐匈奴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天下,所有人都在称叹秦国的仁义之举。 就连一直反对非正义战争的墨家传人,都不由得感叹,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支持——他们提供了大量的武器。 墨家在这个时期分成三个组成部分,其一是秦国的墨家,其二是齐墨,其三是燕墨。 秦国的墨家擅长的武器,齐墨擅长的是农具,燕墨则是游侠一脉。 而当秦国攻伐匈奴,要为中原之后或许要长达几十年的混战扫清前路的时候,燕墨一脉千里迢迢的从燕国来到了秦国,并且加入了秦国伐匈奴的大军之中。 不只是墨家,天下有才之辈、不想要将自己的才华用在华夏内战上因而隐居的那些贤才们,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在了咸阳城中。 他们想要帮助的不是秦国,而是华夏。 中原大地上的人们早已经忍受够了蛮子的侵扰,即便无法彻底将匈奴蛮夷赶走,他们也想要让这些蛮子安静一段时间——至少百年。 也正是因此,陈瞻率领的军队越往西北走就越多,甚至粮草大多数都已经不需要秦国来送了。 赵国、燕国、甚至是齐国等这些原本与秦国为敌的国家全都送来了粮草,至少够这大军用半年了。 他们不想让天下人斥责自己,所以他们提前用粮草准备封住天下人的口。 当日后他们攻伐秦国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用今日的粮草说:“我们也在伐匈奴的战争中出了力气!所以并不算落井下石1这就是六国所打的主意。 秦国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嬴稷不在意,因为他坚信这六个废物加在一起也打不过秦国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在意。 而朝中的臣子们不在意,是因为他们并不在意这所谓“名声”。 这些粮草不拿白不拿,难道六国不给他们粮草支持,等到这一场攻伐匈奴的战争结束后,六国就会放弃攻打秦国么? 不会。 所以这粮草等于是白送的,白送的东西都不要,是傻子还是白痴? 就在这样诡异而又平和的气氛下,陈瞻所带领的军队来到了长城边缘,再往北便是匈奴人的地盘上。 那一望无际的很广阔草原上映照着些许光芒。 秦国的动静这么大,匈奴的探子当然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战争从来都是残忍的,无论是中原华夏内部的战争,还是与外面蛮夷戎狄的战争,都是如此。 他从来不会说因为什么原因而偏袒谁。 在历史中记载,这一场战争的惨烈程度仅次于历史上记载的那五场以“惨烈”著称的战争,或者说,它更甚于五大战争中的“刚于之战”,只是刚于之战的象征意义太强,所以才未曾将这一嘲伐匈奴”的战争列在其中。 关于这场战争,许多史书上都有记载,甚至一直到了几千年后,人们还在津津乐道这一场战争,并且通过在北疆草原上挖掘才出来的遗迹对“伐蛮之战”进行考据。 “此战乃义举,秦之所在,义之所在,时人莫不称叹。——《杨氏战国书·天下大事纪》” “昭襄王十一年春,武安君伐匈奴,战之惨烈,字不能言。此战伤亡以数十万计,天下义士纷纷景从。——《新秦书·昭襄王本纪》” “秦王稷十一年,瞻祖伐匈奴。以陈兵列阵,突袭蛮夷,长驱直入,以少胜多之争数不胜举,此之为陈氏之所义在!先祖不求功名利禄,唯求天下安泰,然则此战后,先祖崩殂,此不乃天之妒?如之奈何*—《春逝杂记》”【注1】 “王十七年,时秦武安君陈瞻伐匈奴,五国合盟欲伐秦,相邦乐毅难之,故伪而问王,曰:此战秦必衰,若趁虚而入,则定能胜之,今四国求战,燕可与之耶?王沉吟,断言不允,其曰:秦之举,乃义战,中原诸国,何能阻之?此时若战,秦必力所不逮,蛮夷南下,则为孤之过也!故五国盟战停,皆以粮草送之。——《燕国策·昭王本纪》” “元鼎五年,春。上于园中叹曰:秦之武安,伐匈奴而大胜之,此为大功也!只叹朕无有此等大才,若有,定当破匈奴,使其狼窜也。后加封官渡陈氏,追安国君陈野为“安国至圣王”,追武安君陈瞻为“武安王”,列为武庙之主。——《汉书·武帝本纪》” “秦恶贼伐我,使我部迁徙数千里!牛羊死伤惨重。——《匈奴书》” “这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从出土的各种文物中可以看出来,武安君陈瞻在出了秦国边境后,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由后来的武安君白起带领,朝着草原的方向横兵列阵,沉稳的前进;另外一部分则是由司马错、赢疾带领着,朝着侧边接引直冲后方的武安君。” “而武安君陈瞻则是率领轻骑绕道——至今为止,就像不知道冠军侯霍去病是怎么找到匈奴后方的一样,我们也依旧不知道武安君陈瞻是怎么在那个没有导航、没有指南针的时候找到方向,甚至准确的找到当时匈奴单于大帐的。” “总而言之,这位能征善战的武安君,找到了匈奴单于的大帐,并且在匈奴的部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匈奴单于的人头拿下,从而回返。” “而匈奴单于死了之后,战争的走向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单于的几个王子全都分裂,带着自己的部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决定,要和这些“不知道死活”的秦人军队厮杀到底,或许是为了他们的父亲报仇,也或许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登上单于的位置。”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战争持续了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时间里,不断的有当时应该是“其他国家”的人来到边疆,参与这场战争,抵御匈奴。” “根据猜测,武安君陈瞻的身体也是在这一场战争中被损坏的,这也是导致武安君陈瞻在战争结束没多久就死在归途中的原因。”——《华夏战争史·伐蛮之战》 “通过对草原上墓葬的挖掘,可以看出来先秦时期的人们所使用的武器已经逐步的开始进化到“铁制”了,就如同铁质农具以及牛耕的出现一样,同样是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草原上这座墓葬发掘出来的武器碎片通过考据,可以看出是当年“伐蛮之战”的兵器残余,而且在这座墓葬的周围还发现了一座巨大的“万人衣冠墓葬”,推测是当初死去的兵卒们的——《对草原大型墓葬群-389号的研究》” 昭襄王十四年,秋。 草原上的绿色几乎全都被战争的鲜血所侵染而变成了红色的时候,草原上几乎所有的水源都被血液污染的时候,草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湿润、再干涸的时候,这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匈奴被赶到了更远的地方,几乎是到了祁连山、狼居胥山一带。 而他们的胆魄也已经被秦军打碎了,在之后的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的时间内,他们见到“中原人”都会下意识的逃跑,觉着所有的“中原人”都像当年的秦军一样凶悍无比,不可招惹。 这也为中原王朝提供了数百年的温床,可以野蛮的生长。 鲜血浇灌出来的,是一个更加强悍的、更加不畏惧蛮夷的“华夏”,这是必然的。 秦军大帐 “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几乎没有停止的咳嗽声从大帐中传来,陈瞻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明明方才不惑年纪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头子一样。 比一旁的司马错、赢疾看起来还要苍老。 白起的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他连忙将一旁的蜜水递到陈瞻面前:“将军,您.” 陈瞻摆了摆手,手中的帕子上全部都是鲜血的痕迹,像是一朵朵的梅花一样绽放开来。 他脸上带着些许微笑以及释然:“不必在意,我的身体早已经撑不住了。”      陈瞻的脸上带着遗憾:“若是这副残躯还能够再支撑个一两年,我定然会将匈奴彻底赶走,让他们去往更西边的方向!而不是现在一样,蜗居在狼居胥山一带1 白起则是较为拘束的说道:“将军,若匈奴人一味的防守,我们继续攻打下去的话,伤亡只怕还会更加惨重。” “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然是威名天下了。” “王上所传来的信件中,多是夸耀您的,说其余六国为您的威名所慑服,这几年全都十分老实。” 这是正常的。 虽然这个时期的国家都能够按着蛮夷的脑袋锤,但——这么大的战果,甚至是直入草原,将匈奴逼迫的放弃了近乎一半他们口中“长生天赐予的草地”,这便不是其余国家能够做到的了。 哪怕是他们,虽然是按照匈奴的脑袋锤,但也是在自己国家的边境处,依仗着城池之利才能做到的。 这一点从后来被称之为“四大名将”之一的赵国名将“李牧”驻守边疆抵御匈奴的事情中,便能够看出来了。 匈奴哪怕打不过中原的这些变态国家,但却也不是软柿子。 能够把匈奴当成和他们一样锤——秦国的实力、武安君的实力就不言而喻了. 陈瞻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我这副残躯已然无法坚持太久了。” “王上可是回信了?” 他在前几日给嬴稷的信件中提出了一件事情,希望嬴稷能够应允,倒是不知道嬴稷是否会真的同意了。 一旁的白起连忙说道:“王上已然回信了。” 他将信使送来的嬴稷的回信递给了陈瞻,原本白起是非常自傲的,毕竟他才二三十岁就一举成名,达到了如今的地步,甚至是掌握了不少“太尉”的权力。 但这一次的战争中,白起从中学到了两个字。 “谦卑。” 无论是陈瞻奔袭数百里拿下了匈奴单于的人头也好,还是赢疾、司马错的排兵布阵也好,都让白起大吃一惊。 其中武安君的强大他是知道的,所以并未过于震惊。 反而是声名没有那么显著的“司马错”“赢疾”让他震惊的放下了心中的倨傲,这两位此战的功劳也绝对不小! 甚至在白起看来,已然可以封君了。 至于武安君? 武安君的功劳与强悍,已经不需要他来评价了 看着手中的信件,陈瞻脸颊上浮现出来了些许微笑,他展了展手中的绢帛说道:“王上同意了我的想法。” 他站起身子来,脸上带着肆意,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露出如同少年一般的肆意了。 “走吧,令全军休整!往前推进1 一声令下,万军从。 狼居胥山。 匈奴人的一部分军队以及某一位王子正在此处不远休息,一个斥候急匆匆的而来,脸上带着恐惧。 “王子!王子1 “秦人朝这个方向来了1 那王子本来正在悠闲的享受美人的侍奉,听到这话的时候猛的站了起来,大惊失色:“什么?秦人大军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还没等那斥候说话,又是一个斥候进来了。 “王子,秦人送来战书,说他们的“武安君”要在狼居胥山替秦王封禅立碑,而纪念这一次的战争。” “若是您有什么意见,战争可以继续。” “若是您没有什么意见,便令部队远撤百里,不要打扰,他们封禅后便会离开1 那王子的神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最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几个字。 “撤1 狼居胥山顶。 陈瞻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山河,山河依旧。 远处简陋的祭台已经树立好了,陈瞻端起手中青铜酒爵,脸上带着些许怅然:“苍天薄我,不肯让我再活几年,否则吾定然要使匈奴远遁!瀚海饮马1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酒杯中。 低声叹了一句:“悠悠苍天,曷此其极” 而后转过身子,振臂一挥,怒吼道。 “祭此战牺牲的秦人1 “此功不朽!!1 ———————————————————— “昭襄王十三年,秋。武安君替王封禅于狼居胥山,时落泪而叹:“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秦书·武安君传》” ps:注1:《春逝杂记》:传为官渡陈氏第十五代嫡次子所作。 因为实在是不会描写战争.所以取巧的用史书体来代替了,真的十分抱歉!我会争取多学学别人怎么写战争的。 (本章完) 146.第145章 落幕【本卷完,求订阅,求月票 第145章 落幕【本卷完,求订阅,求月票】 陈瞻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在地上让众多士卒都眼眶中含着泪水。 这是对于往昔之日以及那些死在战争中兄弟们的祭祀和惋惜,同样也是对未来的热切盼望。 漆黑色的苍穹下,这山崖之巅,众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方向。 一旁随军跟着的工匠早已经将碑文刻好。 陈瞻走到那碑文之前,微微伸出手,抚摸着其上的冰凉,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苍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啊,这碑文便只刻印一半吧。” 其上记载着秦国陈瞻率军征战匈奴,于狼居胥山止战。 后面将匈奴赶出狼居胥山的碑文,便等到日后有人能够完成他的愿望,再烙印其上吧。 昭襄王十三年秋,陈瞻伐匈奴而返。 秋季的风一向不怎么温柔,陈瞻坐在车辇上,随着车摇摇晃晃的,他的眼睛不肯闭上,只是呆呆的望着远处的苍黄,他想要熬到咸阳城,熬到官渡. 他想回家了。 留给他的时间还多么?不多了。 “桃花源”中,陈野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眼眶中不由得有些泪水滑落。 他知道陈瞻的心愿,也知道陈瞻为何有这样的心愿。 不过是因为他这个当父亲的曾多次感叹,蛮夷之辈侵犯中原,罪大恶极,只是自己无力伐之,而这个孩子为了完成父亲的愿望,便一直为此而努力着。 陈瞻为何不肯成婚,甚至不肯留下后嗣? 陈野也同样知道,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敢、不能去劝阻陈瞻,因为那是属于陈瞻的愿望和炽热的“情感”。 陈氏在“文”之上已然有了他、有了陈慎、甚至还有了第三代的“陈昭”,而在武将方面则是有了“陈瞻”。 武安君陈瞻! 呵! 说出去多么伟大的名气埃 文掌控朝堂,甚至司寇、相国的位置几乎已经传承了三代! 武将中,若陈瞻也有子嗣,难道让他变成一个只能蜗居在家中的废物么?那对孩子不公平。 可他能让孩子跟着一起,在军中打拼么? 紧接着立下军功,然后再次被封爵、之后呢? 之后是继承武安君的爵位,成为下一个武安君? 不只是国相这个位置、司寇这个位置世袭,难道连武将的位置也世袭? 所以,陈瞻不愿意留下子嗣。 至于成婚,这就更简单了。 他不敢。 陈氏无论与哪一个大族成婚,都会形成“联姻之势”,他的几个兄弟都可以成婚,唯独他不可以,因为他几乎掌握了秦国所有的军队。 若成婚,则必定有人有想法。 唯有他一直孤身一人,才能够让秦王放心。 陈野的心中再次叹气。 其实不只是陈瞻,就连陈慎也是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不断的努力着。 陈慎难道从咸阳城离开后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么?当然不是,他可以管理封地,可以发展势力,但陈慎没有,他只是开了“学校”而广收门徒与门客。 他想要教化天下。 这其实同样是陈野有时候感慨,却没有完成的东西。 陈野再次叹了口气。 昭襄王十三年的冬天。 今年的冬日较去岁倒是稍微暖和了一些,天上不断的飘落下洁白的雪花,无数的雪花纷纷落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银装素裹,也落在人们的身上,将其余的颜色都给覆盖起来。 这便是冬日了。 陈瞻的车队还是没有抵达咸阳城,因为大雪的缘故,道路上到处都是积雪,大军以及车队都行走的很缓慢。 此时的陈瞻已然是有些撑不下去了,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劲,像是油尽灯枯了。 白起、司马错、赢疾三人都在他的身旁,还有随行的太医令,都在照拂着他。 太医令神色中带着些许犹豫:“武安君,您的身体.” “若是用猛药吊着,您或许还可以再撑一个半月,可在这个过程中,您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若是不用猛药,只是继续用温补的药物,只怕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了” 白起听了这话后,猛的站了起来,手几乎是提着太医令的衣领,脸上带着震惊、不可思议以及恐惧的神色:“不可能!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治好武安君1 “否则王上饶不了你1 司马错、赢疾两个人倒是较为平和,他们像是已经习惯了生死离别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司马错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陈瞻,无奈的叹了口气:“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伱已然成了武安君、却也满头白发了。” “你怎么去的比我还要早呢?” 司马错的眼睛中带着痛苦,他与陈瞻的关系可以说是如师如父,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是将陈瞻当成是自己的儿子了,如今看着陈瞻躺在病榻上的样子,心中惋惜异常。 赢疾倒依旧是那副寻常的样子,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像是不为陈瞻的死而悲伤一样,可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却是出卖了他。 他轻声道:“生死无常,乃天地之理。” 赢疾站在陈瞻的病榻上:“天命埃” 陈瞻本人躺在床榻上,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说道:“其实若是依照我的想法,我是想要用猛药吊着的,无论最后能否抵达咸阳城,都算是我尽力了。” “我这一生都喜欢“争一口气”,也正因此坚强了许多年。” “可这最后的一关,我却不想坚持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啊,最怕疼了,别看我在战场上受了伤一言不发,哪怕是随行的军医为我治疗我都沉默不语,不曾喊痛,但其实我是真的怕疼埃” “每次军医走了之后,我都会自己悄悄的用被子蒙着头哭一常” “疼啊,太疼了。” 陈瞻颇为自嘲的站了起来,将衣服披在身上,此时的他神色十分苍白,一看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可是为了父亲的愿望,我一直坚持着。” “这都最后一关了,父亲应当也不会怪罪我的。” 他转过头,神色颇为严肃认真:“开些温补的药吧,能撑多长时间是多长时间,另外若有止痛镇定之物,也给我用上吧。” “若能撑到咸阳,我便亲自与王上说,我完成了我的承诺,扫清匈奴,将其赶往了狼居胥山,自此之后的百年内,他们都休想恢复元气了1 “若撑不到咸阳城在半路就没了,就替我告诉君上,武安君不负王上所托1 大帐外的雪还在下着,赢疾、司马错都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神色中带着悲戚。 陈瞻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令大军继续缓慢行驶吧。” “六国不再承担我们的粮草,我们若继续这般下去,会将秦的粮草消耗一空的。” 他闭上眼睛:“我死之后,恐怕五国会合盟伐秦吧。” 白起微微点头,之后想到陈瞻背对着自己而站立,想必是看不见的,又出声道:“是的。” “五国大概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陈瞻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我走之后,大概就是你成为太尉了。” “你的才华并不下于我,只是有一点你需要注意。”      陈瞻回过头:“明哲保身。” 他的声音轻轻的:“你不喜政治、更不想要圈进政治旋涡中,我是知道的,可你也要知道,他国之人对付我们这种武将的最好办法,便是离间计。” “这就需要你会明哲保身,懂得避其锋芒。” “若你始终学不会这些,只怕你最后的结局不会太好。” 白起站在那里,铠甲上全都是积雪,他脸上带着无奈和疲惫:“将军,我也想要学会,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陈瞻懂他的意思,只是挥手:“我只是给你做个提醒,你若是想要得一个善终,便好好的留意,若是不求这些,或者有足够的自信,那么便是将我说的话都忘了吧。” 白起站在陈瞻的身后有些许沉默。 他知道陈瞻的奉劝是好意。 雪继续落下,像是要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色一样。 章台宫 嬴稷收到了陈瞻的信件,脸上带着些许怅然之色,他有些害怕了。 害怕陈瞻的离去。 虽然这一点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可真到了这一天,嬴稷就开始犹豫了。 “唉。” “徒之奈何氨 出乎嬴稷以及咸阳城的预料,五国一直没有发动伐秦之战,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 燕国,王宫。 乐毅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燕昭王却是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人的死讯。” 谁的? 陈瞻的! 不只是他,其余四国的国君都在等陈瞻的死讯,陈瞻方才伐匈奴,此乃大义之战,他活着的时候伐秦,不是一件好事。 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待到陈瞻死了之后,便会好多了。 昭襄王十三年,冬。 这个冬天过于漫长了,即便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想让他们的将军看到咸阳城,亲自对王上说出完成昔日承诺的话,可冬日的风雪还是太大了。 大到了他们还是无法在短短的十几天内抵达咸阳城。 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陈瞻已经无法起身,甚至说话、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无法再站立行走了,只能够躺在床上。 白起、赢疾、司马错都站在他的身边,眼睛中带着悲痛。 “大军.可是驻扎了?” 陈瞻的声音有些沉重,白起微微点头。 “已经驻扎好了。” 陈瞻点头,上下的动作浮动已然不是很大了:“我死了之后,暂时秘不发丧,尽快送信到咸阳城,让王上以及城中的众人做好准备。” “另外,白起,你御马日夜奔袭,回到咸阳城。” “五国盟军伐秦之战,便是你成为“太尉”的基石,只要你能够在这一场战役中获得胜利,你就能够坐稳太尉的位置了。” 白起脸上带着伤心和悲痛,泪水不断从眼角划过。 他只是点着头。 陈瞻又看向一旁的司马错、赢疾说道:“你们两位啊,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不要与年轻人争什么了。” “太尉的位置坐着不是好事埃” 司马错指着陈瞻笑骂道:“你就是想给你这个弟子争取个好位置,我们两个难道就不是你的故交好友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想着我们1 陈瞻也是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有几分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你们氨 他微微的伸出手,好像是要挡住自己眼前的光一样。 陈瞻越过那繁杂的雾霭,似乎看到了自己过去的一生,那发生的事情,好似都在眼前一一而过。 他最后看见的,是站在雾霭后等待着的自己的父亲。 “父亲.” 陈瞻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如同星辰划过夜空,璀璨而又短暂。 “碰——” 一声轻响,手臂落在床榻之上,陈瞻的脸颊上带着微笑,眼睛闭着,神色看起来十分祥和。 昭襄王十三年腊月三十,这年的最后一个晚上,武安君陈瞻,崩。 官渡 陈慎正在讲授陈野的思想,忽然觉着心口一痛,手中的书摔落在地上。 “啪嚓——” 他站在那里,心中浮现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五弟怕是 昭襄王十四年,元月。 嬴稷收到了密信,知道了武安君陈瞻的离去。 昭襄王十四年春,武安君陈瞻遗体归秦,秦王嬴稷亲自迎接,并且将其与安葬于自己的王陵之畔,待到嬴稷百年后可合葬。 这是一个君王对臣子最大的宠幸了。 昭襄王十四年的夏天缓缓而来。 官渡的陈氏祠堂内,立起来了一个新的灵位。 陈氏第二代第五子、嫡次子,秦武安君、太尉、上卿、爵封彻候的陈瞻之灵。 同年的秋天七月,燕、赵、韩、魏、齐,五国宣布合盟,正式向秦国宣战。 同月,秦相国苏秦、张仪相继崩殂。 举国同悲。 秦王任用范雎为左相,右相暂时空置。 在这个秋天。 旧的时代似乎已经缓缓的落下帷幕,新的时代正在缓缓的迎来。 ———————————————————————————— “昭襄王十四年,武安君崩于归国途中,时,上痛哭不止,国丧三月,以王礼而葬。——《秦书·武安君传》” 本卷完。 ps:今天就一更啦,是元旦嘛,正好这一卷结束了,也歇一歇,查一查下一卷的资料,整理一下大纲什么的。 (本章完) 147.第一卷总结兼成绩汇报 第一卷总结兼成绩汇报 就在刚才,本书的第一卷“商君!商君1结束了。 这一卷一共142章,共计40.2万字,从秦孝公时期商鞅变法(公元前358年左右)开始,到昭襄王十六年年(公元前289年)结束,横跨秦国的三位君王,共69年。这可以说是很长的一卷了,在我的大纲规划中,除却很让人想想就焦虑、望而生畏、众多大佬折戟沉沙的那个时期之外,其余每一卷大概都是比这一卷要短的。 这也是在我计划中的一环,因为每本书的开始都像是建造房子一样,要把地基打的稳固,要让“住房子”的人们知道这本书的风格、建造房子人的风格,这也是我希望能够做到的。 先说成绩和更新汇报~ 首先我这个扑街终于上了三江和强推这真的是值得令人开心的事情。 其次就是首订是1280左右,均订1180,追订约莫1200,18天后的现在高订是3225,均订是2477,追订约莫1500,期间经历了一次强推,所以均订暴涨了一波,,涨了1300左右吧,算是翻了一倍,距离精品还有五百多的距离或许下一次的推荐就能精品了吧,挺开心的。 然后就是更新了,这个月13号上架,之前都是4000字,一共更新了48000字,这个月共更新24万字左右,去掉免费期的更新,相当于19天更新了十九万,分一分也就是日万了. 我还是低估了日万的难度啊,差点给我自己整崩溃了都。 下个月暂时还日八,但是每周周日我会休息半天.这样也是为了避免我暴毙对不对,我要是暴毙了宝宝们咋看书。 二、总结 既然是总结,我就先从这一卷的卷名以及简介开始吧。 卷名:商君!商君! 其实大家看看到这里的时候,能够发现这个名字可能不是很合适,毕竟商君变法,甚至是商鞅本人都在这一卷的占比并不算很大,甚至可能在十几万字的时候,商鞅就已经去世了。 那为什么这一卷的名字我还是定义为“商君!商君1呢? 因为这一卷讲的是“诸国变法”,而诸国变法中最成功的不就是秦国的商鞅变法么?这也是本书名字的由来。 而简介中的“法者,天地之序也”在我看来,指的是“秦律”,或者说陈野在潜移默化中所改良的“法家”的“法”应当是这本书的基调,这也是我将陈野的第一个身份安排为“司寇”的原因。 一国之中,最重要的便是“法”。 这是统治者控制被统治者的利器、也是统治者自我约束的利器。 当然了,这里的统治者自我约束指的是统治阶级,而不是“君王”,毕竟封建时期“君王”的权力是逐渐变大的,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 而当往后越发展,统治阶级内部的“王”与“臣”的互相约束,同样是有赖于“法”,无论是“祖宗之法”还是“太祖之法”,亦或者是“国本之法”。 有些时候,为什么臣子能够在某些程度制衡皇帝? 便是因为有“法”这个“底线”在,大家不会真的拼死,而是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去进行争斗。 所以我开篇说:“法者,天地之序也”。 这是第一个原因。 至于第二个原因么,则是因为“商君”这个人。 陈氏在开篇的时候通过商鞅成为司寇,进入到秦国的政权中心,而这一卷的末尾,陈氏的第三代嫡子也同样是因为“商鞅”的原因,知道“事不可为”而在“司寇”的位置上退出政权的中心。 商鞅与孝公之间的情谊同样是贯穿这一卷的一个锚点。 “君臣之情”、“自古君王多寡恩”这一点是我最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希望宝宝们能够看到我想描写的东西,这样我就会非常开心了。 这是卷名以及简介中,我所想要表达的东西,以及为何起这样的卷名和简介。 其次便是这一卷的内容了。 这一卷的内容开头就说过了,大概是未来很多卷中第二长的一卷。 我想让看书的朋友们知道我是一个怎么样子的作者,会以一种怎么样子的手法和方式去描写华夏巍峨的历史。 我是一个略微有些啰嗦、唠叨,可能在有些时候被朋友们说“水”、说“赘述”的作者。 这是我这个人的底层逻辑,我会尽量去避免,但有些时候的的确确是无法控制。      我是一个有些时候会“文青”的想要描述一些“情感”的作者,但绝对不是一个“文青脖的作者。(笑) 我不会故意犯“文青脖去恶心读者,去下毒,毕竟这本书是网文,基调还是爽,但有些时候我会通过一些微小的人物去传达我的感情。 毕竟我不是ai机器人,不可能一点“情感”和“私货”都不带。 人的思想,想要表达的东西,有些时候不就是“私货”么?当然了,我会尽量避免这些东西的出现,但希望朋友们多给我一些宽容。在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这个无病呻吟的“死文青”能够也爽一把。 说完了风格说一说这一卷的内容吧。 其实这一卷很简单,秦国的三位王都在竭尽全力的发展秦国的势力,而陈野以及陈氏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让“暴秦”“边陲蛮夷”变成了“仁义之国”。 这是陈氏在这七十多年的时间内,对历史的一些细微的改变。 在一些重要的历史节点上,目前为止陈氏还未曾撼动“历史的车辙”,车轮继续沿着既定的轨迹缓缓的向前走去。 秦国注定将横扫天下,这就是下一卷和下下一卷的内容了。 而这一卷中有些朋友问历史的轨迹会发生改变么? 我的答案是:会的。 但改变是徐徐渐进的,毕竟这本书的主角不是“陈野”也不是“陈慎”“陈瞻”“陈昭”,如果是他们的话,在昭襄王时期秦国就该一统了,科技树不断的攀爬了对吧? 主角是“官渡陈氏”,主线是一个绵延千年的世家在历史的浪潮中起起伏伏。 历史的车辙总会改变的,如今改变了微微的一部分,前进的路线虽然依旧既定,但却已经偏移,而等到什么时候他会偏移到被改变的地步呢? 这是之后的事情,让我留一些悬念吧。 此外,这一卷中我个人来说最满意的是第一百一十五章以及第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一百二十六章,以及一百三十六、一百四十、一百四十一章。 最不满意的其实是这一卷关于战争的描写。 第一百四十一章“此战威名”的写作过程中,其实我很焦虑,因为我不知道这样新的写法能否被大家伙接受.毕竟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但我自己又实在不会写战争,这一点从之前的章节中就可以看出来,我对战争的描述真的很匮乏,我的战争简简单单的开始、然后几行字一写,略过过程就结束了。 从上一本书开始,我就有这样的毛病,真的很难改。 我已经在竭尽全力的去看书、学习了,目前为止被我加入书单的有“绍宋”“覆汉”“黄天之世”,希望在下下下一卷之前我能够学习好吧毕竟下下下一卷战争很多的。 其实这一卷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总结的,它太粗糙了,像是一块璞玉一样,粗糙是因为我对战国时期的不了解,当然了,我正在恶补这个时期的历史知识 如果有朋友知道专业的书籍的话,希望能够推荐推荐。 这本书或许真正进入到巅峰,应该是下一卷的中后期以及下下一卷了,看过上本书的朋友都知道,我对写秦朝和始皇帝是有那么一两手的(叉会腰),从那之后,这本书会逐渐的变得精致起来,也会更加娴熟,当然了,现在也挺好看的是吧?(自信的臭不要脸)。 这一卷的总结就到这里啦,都是一些我唠唠叨叨的废话,或许下一卷的总结会更精彩? 这一卷正式结束后,明天开始下一卷,那是大魔王真正纵横天下的时代、是同样身为“魔王”但却并不是那么出名的“庄襄王”的时代,同时也是“始皇帝时代”的开端。 下一卷卷名:战国春秋。 最后,以一句话结束这一章吧。 若我们此后不再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愿朋友们都能常在我身边。 愿各位元旦快乐,新的一年都能健康如意。 最后的最后,给自己征个对象,要求如下。 活的。 (本章完) 148.第146章 粉墨登场【一更,求订阅】 第146章 粉墨登尘一更,求订阅】 秦国如今的情况可以用“国况空虚”来形容了,那支撑起来一个伟大时代的人们正在落幕,新的人站在台上,尚且不知道“唱”的如何。 范雎坐在相国的位置上略微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接下来这一副重担。 这可是秦国的相邦之位! 以往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太过于伟大了,这让范雎有些犹豫和害怕。 但昭襄王的信任让他再次鼓足勇气。 事实证明,昭襄王的眼光非常不错,担任相国的这一个月,范雎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一切就像是陈慎、张仪、苏秦他们还在时候的样子。 而秦国右相位置的空置,也让天下人侧目以及——心动。 就目前来看,秦国当然是天下第一流的强国,秦国的王虽然在有人有些“质疑”但也无疑是一位优秀的王,这样的国,这样的王,哪一个贤才能够不心动呢? 他们都瞄准了秦相国的位置,想要坐上这个位置。 哪怕有范雎在又能如何? 天下比范雎更厉害的人虽然不能够算的上太多,但也绝对不算太少。 仅目前来看,有能力、有野心、有资历可以坐上右相这个位置的人,就有三四个,而其中最优秀的、最无可挑剔的便是一位叫做“田文”的人。 田文此人论出身乃是第一流。 他是齐国“田氏”之人,当然了,不是已经替代了齐国“姜”的那个“田氏”,是当初那个田氏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分支。 田忌赛马的田。 也是齐王一直忌惮的那个“田”。 有些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田”字,但当字变成了现实后,一切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比如齐国的两田之争。 你可以替代当初的“姜”成为齐王,为何我不能成为齐王?我比你少了哪里?大家不都是田氏之人?而就算田氏中的某些人取代了齐国的王室,也不会有人有太大的反应。 左右不都是田氏? 于是,这成了齐国内最大的矛盾,那便是齐国王室“田”与田氏本家的“田”之间的争斗。 这是出身。 而田文此人论资历则是更加显著。 他是齐国的前任相国。 或者说,半个月前他还是齐国的相国,只是如今不是了。 一个多月前,齐国内爆发了内乱,田氏的田甲试图劫杀齐缗王,而代替他成为齐王——这便是之前说的田氏与田氏的矛盾了。 当然了,这一次的谋杀并未成功,田甲失败了。 而田甲失败之后,已然成为惊弓之鸟的齐缗王看“田氏”中的人都觉着是要谋害自己,取代自己成为齐王的人,其中就包括了一直有仁义、贤才之名的田文。 田文自身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干脆利落的请辞。 论声名,田文并不输于范雎,甚至比起来深耕秦国,而获得仁义之名“陈氏”之陈昭还要更高。 当然陈昭如今尚且还年轻。 要是让田文去比陈慎,那便是差了一筹了。 但田文同样心里清楚一件事情,秦国的相国可以是任何人,甚至可能是陈昭,但唯独不可能是陈慎了。 这是面子问题。 陈慎是因病告老还乡的,且是在昭襄王亲政没多久便告老的,这其中蕴含的“争斗”天下谁人不知道呢?若此时将陈慎请回去,那昭襄王的面子往哪里放? 几乎是打着昭襄王的脸面说,我这个秦王就是无能,只能请当初被我逼走的陈慎回来了! 昭襄王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即便昭襄王真的无人可用了,舍弃了身为王上的脸面尊严,必须要请陈慎回来,陈慎也不会同意的,因为陈慎做不出来这种打王上脸的事情。 而陈昭尚且没有那个资历。 田文还有一个更加为众人所知的名字。 战国四公子——孟尝君。 他的门下有数千门客,其中贤才能人辈出,而当田文表现出想要前往秦国为相国的念头时候,他的门客们纷纷欢欣雀跃了起来,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同样是一件好事。 但唯有几个门客在担忧。 “主上,此时前去恐怕并不是最好的时候吧?” 那人有些犹豫的说道:“秦国结束了伐蛮之战,此时恐怕五国便要合盟而伐秦了1 “虽然秦国的实力强大,但在针对匈奴蛮夷发动了三年之久的战争,又死伤了数十万人之后,他们还能够有强大的力量而抵御五国合盟么?” “若您方才去秦国为相国,秦国便迎来了一场战争的失利,恐怕对您很不利埃” 这门客所说的也是为了田文而考虑,但田文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笑着说道:“何必如此?” “秦国如今若是鼎盛时期,难道还会看上我一个小小的田文么?而正是因为秦国处于危难之中,才能够显现我田文的本领啊1 他端着酒爵,站在院落中,伸出手,用手中的杯子接纳那天上明亮的月光:“这便是我所应当做的1 “大丈夫生于世,当站在巅峰之上1 “齐国既然不能留我,那我何必再眷恋齐国呢?” 田氏因为谋逆想要篡位的缘故,家中虽然在齐缗王的放水以及田氏众人的努力下没有败落,但田氏不可能再恢复往日的荣光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另外一片全新的土地呢? 除却齐国之外,如今天下一流的强国还有燕国、赵国、秦国。 其中,燕国内有邹衍、外有乐毅,赵国有廉颇,还有一个名声方显的蔺相如。 而秦国如今国内的人才却是正在凋零。 老一辈的贤才们要么是已经年老体衰,要么是已经故去,而新的贤才尚且未能够展露出峥嵘,这对于田文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燕、赵距离齐国都太近了,如今的田文想要离齐国远一些. 另外就是,秦国最为强大。 田文从天下局势的变换中,可以看出有能力争霸天下,合谋一统的国家到底是哪一个. 燕、赵虽然有峥嵘气象,但终究是缺了一些“天时”。 唯独秦。 秦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此等家国,何愁不能够变得强大起来呢?何愁不能够一统这支离破碎的九州呢? 当然了,这个时期的人们即便是心中隐约有“一统九州”的概念,他们对未来的设想也不是“帝国”,而是如同“邦周”一样的类似于合盟的“帝国”。 大大小小的封国围绕着核心的“邦周”,只是将“邦周”换成了“邦秦”罢了。      历史中的六国贵族们为什么没有拼死抵抗?为什么六国的王室都没有玉石俱碎的胆子呢?是他们真的害怕么? 是的。确实是有这样的原因在其中。 更重要是的,那些贵族们以为秦国在一统之后,依旧会施行“封国”这样的制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依旧有能力、有机会可以取代某一个“封国”,也可以试图再次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国 只是从向邦周纳贡称臣,变成了向邦秦纳贡称臣。 只是称呼由“周天子”变成了“秦天子”罢了. 田文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明日便出城去,往秦国吧1 他做出了决定。 燕国,都城蓟。 王宫之中。 燕昭王十分恭敬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邹衍,神色中带着宽仁:“先生,不知您此次观天象五行阴阳,可有所得?”【注:古代很讲究这个,但本文并没有超越自然力量哈。】 邹衍微微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王上,燕国之气已成,然则唯有一鼎以镇此气,王气时时泄露,只怕未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慨叹。 而燕昭王却是并不生气,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他只是继续问道:“先生,除却燕国之外,还有哪一个国家有这样的“气”呢?” 邹衍看向燕昭王,神色略微凝重:“还有秦、赵二国。” “其中,赵国与燕国的气是差不多的,都隐约有在泄露之状,但赵国似乎得到了某种天赐之物,所以泄露的数量并未有燕国之多,所以赵国的实力隐约会比燕国强上一线。” “而秦国.” 邹衍的神色更凝重了,他看着燕昭王说道:“王上,秦国在几十年前便已经聚天下之气而于己身,通过三代秦王的努力,此时秦之气运,已然在诸国之上1 “而秦王有三尊九州鼎以镇压此气,隐约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王气并未泄露。” “已经隐约有了鲸吞天下之势1 燕昭王神色更凝重了,他看着邹衍说道:“已经有了鲸吞天下之势?” 邹衍微微点头,神情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天象是如此显示的,老夫十几年前曾观天象五行,阴阳之卦,秦国不应当在这个时候就能聚气而成啊1 “这也让老夫十分困惑。” 不应当? 燕昭王不可置否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继而说道:“若能夺秦之九州鼎,是否可以让秦之势泄露,从而打消秦国的实力?” 邹衍颔首:“可。” “九州鼎虽能镇天下之气,但若被劫掠,他所镇的那一份气也会随之而走。” “若燕能得秦九州鼎之一的话,也会掠夺走秦的某一部分气。” 燕昭王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中带着些许思索,他在考虑着什么。 昭襄王十四年秋。 韩赵魏齐燕五国合盟,伐秦。 没有任何的原因,但天下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战争,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五国隐约以燕国“乐毅”为主将,统帅五国之军,乐毅之下则是以廉颇、庞源为将,至于齐国齐国在孟尝君离去之后,暂时没有太过于出名的将领,只是派遣了朝中如今最强大的将领而来。 但比起来廉颇、庞煖、乐毅之流,就显得差了一些。 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情,毕竟齐国如今也是有些青黄不接的。 而秦国这边则是以新将“白起”为主将,司马错、赢疾为副将,统帅二十万大军迎战。 咸阳城外,车辇缓缓的而来,车上的田文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神色,他站在城楼之下望着这巍峨耸立的咸阳城,心中带着些许的品味。 这便是咸阳城么? 他朝着咸阳城内走去,早来之前他已经贿赂好了秦王身边的内侍宠臣,那位宠臣会为他引荐秦王的。 当然了,在见秦王之前,田文想见另外一人。 陈氏陈守。 或者说这叫做“拜山头”。 田文对于秦国来说,毕竟是一个外来之人,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想要自身在秦国发展,而是拖家带口带着“田氏”来的。 这势必会对秦国国内的现有贵族产生冲击。 田氏有能力抗衡秦国内的所有贵族么?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田氏没有这个能力。 若田氏有这个能力的话,田氏就不会被齐国半赶着走了。 所以田文想要给田氏找一个靠山,不与秦国内部的贵族们为敌,而是加入他们,融入他们。 不当过江的“强龙”,而当“地头蛇”中的一员。 在众多的秦国势力中,田文选择了“陈氏”。 往昔最强大的,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衰落了的陈氏。 衰落只是其他人看到的,在田文看来,陈氏不仅没有衰落,反而比之前更加强悍了。 以往的陈氏与秦国绑的太紧固了,这样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并不算是好事。 如今的陈氏进可攻,退可守。 田文相信,若是如今的“太师”陈守逝去,秦王嬴稷会立刻前往官渡请陈氏中的某一位出山,继续担任三师、三公中的一位。 最大的可能性是“陈昭”,这位陈氏的第三代嫡长子。 “桃花源”中。 陈瞻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像是从一场美梦中苏醒。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脸错愕与茫然,这是何处?他不是死在了回归咸阳的路上么? 周围不是冬季么? 如何会是一片春意盎然?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陈瞻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瞻儿。” 这是他父亲的声音。 (本章完) 149.第147章 解决害怕的方式【二更,求订阅 第147章 解决害怕的方式【二更,求订阅】 陈瞻有些茫然的看向那树下站着的年轻人,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梦么? 可若是梦,为何他会梦见这么年轻的父亲? “父亲.?” 陈瞻声音中带着些许停顿,脚下的步伐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这是何处?您为何在这里?” 陈野摆了摆手,身边出现了一把躺椅:“坐罢。”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与你慢慢说。” 咸阳城中的氛围与往日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即便五国合盟宣布伐秦也是一样,人们各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像是战争未曾开始一样。 秦人早已经习惯了不断的战争,而每次战争的结果也如同他们所预想的那样。 商鞅变法后的秦国,从未失败过。 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失败。 热闹的街道的尽头伫立着一座恢弘的宫殿,那宫殿中居住着秦国的王。 而距离那宫殿不远的距离有几条街道,这些街道则是住着一个个的大臣与王公贵族们,而即便是这样的权贵居住地,也有明显的划分和高低之别。 比如西边的街道中,距离王宫更近的地方环境就明显是比其他地方的环境要好很多,这里居住的则是十五等爵位以上的贵族们。 而距离王宫越近的地方,住着的人身份地位越高。 依照设计这街道的“阴阳家”的贤人们所说,这是聚“气”,而居住在距离王宫方向近的人也能够享受到这“气”所带来的好处。 这个时代的人们是非常相信这一点的。 距离王宫最近的人家有三个,这三个府邸的占地面积都很大,像是一个巨大的庄园一样,形成了掎角之势。 这三个府邸中,右边的府邸距离王宫更近。 最开始的时候这里是“安国君府”,后来这里改成了“文安君府”,再后来这里改成了“武安君府”,再后来就改成了如今的“太师府”。 当然,居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发生改变。 一直是陈氏。 而这座府邸的右边,居住的人一直在改变。 最开始的时候是商鞅,商鞅离去之后变成了苏秦,后来则是张仪,张仪之后的现如今,这里居住着的是范雎。 每日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汇聚在相国府之外,但太师府外的访客却并不多。 咸阳城中的人向来是踩低捧高的,在他们认为“陈氏”逐渐的“败落”了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来拜访陈氏了。 也就只有每年元月的时候,陈氏的门生们会来拜访,但更多的人则是去了官渡。 今日是一个例外。 当晨起的时候,一辆车辇缓缓的从远处行驶而来。 范府的门房看着那车辆而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即便他只是一个门房,可来人想要见相国,就必须是先通过他这个卑贱的门房。 无论对方是什么人。 都一样。 他趁着这个机会,收到了不少的银钱。 而今日这车辇看起来豪华无比,像是世家大族才能够使用的,门房的心中暗自高兴,这次可以多收一些银钱了。 倒是一件好事。 可车辇却缓缓的停在了“太师府”的门前,从车辇上走下来一个青年,身体修长,衣着干净整洁,其上佩戴着华贵的配饰,腰间带着容臭,左侧的腰间一块美玉悬挂其上,些许垂丝落下来如同天边青霞。 范府门房怔愣着看着远处那从车辇上下来的人走到太师府前,脸上带着平和而又恭敬的神色。 “学生齐国田氏田文,请见秦太师陈守。” “还请通传。” 太师府的门房斯文有礼,恭恭敬敬的回禀道:“还请先生静待片刻。” 而范府的门房则是刻意大声的嘟囔道:“真是没什么眼力劲儿,这个时候还请见太师,太师有什么用?不过是泥塑的罢了1 田文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门房。 太师府的门房有两个人,刚才进去通传的是一个,另外一个就在自己面前。 而这门房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那人刻意说的话一样,只是依旧平和而又恭敬。 田文的心中不由得感慨,果然是陈氏的门房埃 世家大族的门房,便应当有如此的从容。 他的心里不由得对范雎此人再次降低了预期值,能够有这样子门房的人,岂会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呢? 不过片刻,太师府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他看着站在那里的田文:“不知孟尝君来此,倒是有失远迎埃” 他一伸手,轻声道:“请进吧。” 范府的门房站在那里,看着两人走进去的背影,小声的啐了一声:“呸,什么东西。”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监视着众大臣的“黑冰台”之人所记录了下来。 陈守坐在院落中,些许风吹拂过院落中的池塘,吹皱一池春水。 “不知孟尝君来访,有何贵干?” 田文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感慨着说道:“这“茶”果然是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初入口的时候苦涩,而后略微回甘,若人生百态一般,起起伏伏。” 陈守笑而不语只是也品着茶水。 田文并没有绕太久的弯子,直接了当的说道:“今次前来,实为求陈氏庇佑。” 他坦然的说道:“田甲的叛乱让齐王对田氏的防备抵达了巅峰,若是田氏再不想办法,恐怕再过十几年,齐国内便只有一个“田氏”了。” 陈守默然不语:“陈氏的处境,你应当知道的。” “哪里还有什么余力去庇佑田氏呢?” 田文听了陈守的话,却是忽而一笑:“先生难道觉着,那些蠢货看不出的东西,文也看不出么?” “陈氏看似衰落,实则是更进一步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感慨:“能够在巅峰时候急流勇退的家族,怎么能够不长久呢?有能够立刻做出决断的家主,这样的家族怎么能够不绵延下去呢?”      田文声音恳切的说道:“田氏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罢了。” “还请先生成全。” 陈守端着茶杯放在那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说道:“听闻你请见王上?” 田文回答道:“是的。” 陈守再次问道:“王上可是同意见伱了?” 田文微微点头,这是他来之前才收到的消息,也正是因为收到了这个消息,所以他才会前来面见陈守。 “是的,今日见过太师后,我便要入宫见王上了。” 陈守看着田文轻声道:“去吧。” “见过王上后,再见陈氏。” 陈守所说的不是见他,而是见“陈氏”,这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嬴稷留下了田文,那么陈氏也会选择“护佑”田氏。 或者说,默认田氏的进入。 有些时候,田氏并不是需要一个强大的“庇佑者”,因为田氏本身的势力就很强,它需要的是一个“默认”,或者叫做“通关文牒”。 时间匆匆如水一般流逝,孟尝君来到了秦国,并且与太师陈守详谈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而一些消息较为灵通的人也是知道了孟尝君对陈氏以及对范雎的态度。 这让那些人十分困惑。 为何不先见国相范雎,而是先见了太师陈守? 孟尝君想做什么? 这一点,暂时无人知。 众人知道的是,在见完了陈守后,孟尝君于当夜入宫面见秦王。 其具体与秦王聊了什么,谁都不知情,众人知道的仅仅是孟尝君入宫后,与当年的商君见秦孝公一样,在宫中呆了足足三日,等出宫的时候,秦王的诏书便下达了。 天下贤才心心念念的秦国右相之位,已经有了归属。 齐孟尝君,田文。 官渡 祠堂内。 烟火气不断的弥漫在这小小的祠堂中,如今已经四岁能够走路、会说话了的小小少年坐在祠堂里。 他被关了禁闭。 圆嘟嘟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服气,小孩子还在嘟囔道:“为什么要关着我?难道我反抗还有错么?” 他是陈慎被过继给陈瞻的那个孩子。 如今也已经是这个年岁了。 秦国与赵国的边界处。 五国与秦国的战争发生在涂水之畔,主战场是赵国,原本这种情况下,身为赵国主将的“廉颇”应当成为盟军主帅的,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国主动退却了,于是盟军的主帅成了燕国的乐毅。 主将成了乐毅之后,他自然不能偏袒燕国的士卒们了,甚至还需要让燕国的士卒们更勇猛、更加不畏惧生死才可以。 有危险的事情,一定是燕国的士兵们身先士卒。 因为乐毅要证明自己没有偏袒任何人。 或许赵国是因为这样子的原因退却的吧,历史中研究这一战的人并不多。 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场战争在整个“战国”时期不重要了,恰恰相反,这一次的战争可以说是战国时期仅次于“武城血战”的战役了。 因为这是“战国巨变”的两个重要节点之一。 研究这一场战役的人之所以很少,是因为这一场战役没有什么可研究的。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役。 “涂水之战”与“昆阳之战”并称“战争史的两个不可思议”,因为这两场战争的胜利全都是靠运气。 当然了,涂水之战或许还有后来被封为“武安君”的四大名将之一白起的能力。 总而言之。 在这一场战争爆发之前,燕国名将乐毅不知为何突然风寒病重,之后赵国的主将廉颇顶了上来,而就在廉颇成为主将的当日,这位“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同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病,甚至比乐毅病的还要重。 他甚至无法从床榻上下来了。 而这种情况下,秦国的主将白起、副将司马错、赢疾身体却十分健康,并且开始指挥战争的开始了 若是换做之前的时候,听闻敌方的主将病重,或许还会假惺惺的讲什么“礼”而退去,等待敌方主将病好了之后再打,但现在? 就一个字。 打。 就一句话。 趁你病,要你命! 一场本应该十分宏伟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问题是这场战争无论是从参战人数来说,还是从战争的结果来说,还是从战争的参与者来说,亦或者从这场战争的影响来说,都应该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足以记载在历史上的一场战争。 后世华夏普及了义务教育之后,在初中阶段的华夏史中,关于战争的一段描写中,将“涂水之战”与“武城血战”并列为战国时期影响最大的两场战争。 课本上给出的理由是这场战争对当时的时局变化有很深远的影响。 其一,“涂水之战”后,六国更相信“天命之说”,间接使秦国人心所向;其二,使五国合盟再次破碎,改变了五国针对秦国的局面,使六国的统治更加不得人心;其三,使诸多人才投靠秦国,使得秦国的实力大大增强。 就这样,一场针对秦国的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当战争结束了之后人们惊奇而又熟练的发现,这一次的战争又是草草结束后,一种奇怪的说法开始在天下间流传。 “为什么历年来六国针对秦国的战争都会虎头蛇尾?因为秦国有上天庇佑1 “上天有灵,诸夏的气运在秦1 这样的说法开始广为流传. 而六国的国君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都开始有些凝重的害怕了起来 是否诸夏的气运真的在秦? 而赵惠文王则是提出了一个可怕的构思,五国中是否已经有人如同楚国一样,悄然的投靠了秦国,所以这一次的战争才会依旧虎头蛇尾? 他开始害怕了。 而他解决害怕的方式,便是将五国合盟变成了“三国”合盟。 韩赵魏。 韩赵魏三国的君王再次举行盟会,或者说是三位君王见了一面,之后决定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流言之所以能够流传,是因为没有一个铁血的战争问世。 赵惠文王决定要秘密的图谋一场战争,这场战争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诸夏气运在秦,不过是妄言! 昭襄王十四年冬,战争结束了。 回到了咸阳城的白起获得了奖赏,他被封为“武安君”,与已经故去的“陈瞻”一样,成了秦的武安君。 (本章完) 150.第148章 立身【一更,求订阅】 第148章 立身【一更,求订阅】 白起因为“涂水之战”被封为武安君的事情传回国内,几乎所有的武将都在反对。 就连白起本人也反对此事。 在秦国士卒的心中,在秦国“士”的心中,武安君的爵位封号至高无上,白起自认为自己还未曾有当年武安君陈瞻的功劳,因此不敢接受这个封号以及爵位。 司马错、赢疾两人也都纷纷上书,请求嬴稷能够更改自己的想法。 章台宫中 嬴稷看着一封封奏疏,眼睛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要封白起为武安君,他其实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试探“陈氏”在秦国内部的影响到底有多深。 如今却是看出来了。 连“武安君”的封号,都因为“陈氏”而变得荣耀无比了么? 他能够清晰的看出国人甚至是白起都是真心诚意的觉着,武安君的封号至高无上,白起甚至已经因为诚惶诚恐,而连续上书了四五道密信了。 嬴稷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带着些许思索,之后脸上的笑容再度消失。 如今还不是去除陈氏的好时机。 “战国大魔王”的威名还未曾远扬,不说六国了,就算是国内对于嬴稷的威名也没有几个是非常认可的,这是需要时间一点点积累的。 若是将时间往后推迟三十年,那么嬴稷说要封谁为武安君,谁就是武安君。 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他的话没有人可以反驳,甚至没有人敢开口质疑,无论是当着嬴稷的面还是背着嬴稷,在嬴稷身后说这些。 “传寡人诏令。” 嬴稷闭上眼眸,说出了一段话语。 范府 范雎坐在家中脸上带着焦虑之色,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多疑敏感的人。 虽然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受到魏相的猜忌而受到诸多磨难,但他依旧是一个发自骨子里的“睚眦必报”之人,因此在他的眼睛中,这世上的人多数都是与他一样的睚眦必报。 孟尝君田文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么? 范雎不知道。 太师陈守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么?看着像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范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能够以德报怨的人存在。 而如今,他因为一个小小的门房就得罪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权势并不比他差,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比他的权势还要更盛。 因为宫中已经传来诏令,令孟尝君田文为右相。 这是自从右相这个位置出现之后,第一次有除却陈氏之外的人担任这个位置,这不由得让范雎更加害怕了。 他开始日夜担忧,担忧来自孟尝君的报复。 当然—— 他没有等到孟尝君的报复,或者说还没有等到孟尝君的报复之前,先等到了来自“陈氏”的报复。 或者说不是陈氏主动的报复。 不知为何,范府门房对陈氏不敬、对武安君陈瞻、文安君陈慎、安国君陈野不敬的消息传了出去,整个咸阳城闹得人尽皆知。 这座以往平静的城市第一次热闹了起来。 却是沸腾的愤怒。 从不知道哪一天开始,范府的人出门都会被斜眼以待,经常给范府送菜肴的人也开口婉拒,表示自己生病,不能继续做这一桩生意了。 范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咸阳城的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春江水暖鸭先知。 咸阳城以及朝堂中“陈氏”“学宫”这两脉的官员们对待范雎的态度,自然影响到了整个朝堂对待范雎的态度。 范雎更加害怕了。 于是,他一边处理朝堂的政务,一边等待着来自君王的反应。 他想知道,君王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想法。 太师府 这里是陈野往昔的居所,自陈野入了咸阳城,从商君府出来之后,便一直居住在这里,后来从司寇府变成了相府,变成了安国君府,又到了陈慎的手中变成了文安君府。 陈慎离开后便成了武安君府,陈瞻离去后这里成了太师府。 陈守坐在院落中,看着面前的书简,脸上带着无奈之色,他能够感受到对面范雎的焦虑,但他有些不理解,为何咸阳城中这一次的风雨突然闹得这么大? 这不符合常理。 也不应当。 他放下手中的书简,轻轻的敲打着桌子,轻声叹道:“看来,王上还是对陈氏不放心埃” 陈守有些无奈的叹气。 能够在咸阳城中推动这些事情发展的人,除却那高高在上的秦王之外,还能有什么人呢?没有了。 陈守看向遥远的东方,似乎穿过一层层的云雾看到了那云雾后面的官渡,像是看到了官渡中生活着的兄长等人一样。 他不再叹气,只是低声喃喃自语:“幸好啊,陈氏已然离开了咸阳城。” “即便王上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太过。” 如今的咸阳城中,陈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余的子弟尽皆是回到了官渡封地中。 昭襄王十五年的春天在一件件的事情中如约来到了这一片大地上,而开了春之后,官渡陈氏陈慎所开办的“学校”便开始招收学生了。 这是如同当年“孔丘”一般的私学。 在孔丘之前,几乎没有人大规模的开创私学,即便是招收学生,也是如同挑选孩子一样,仅仅是收下几个学生,以为自己传承“衣钵”和学业。 在孔丘之后私学才逐渐的变得多了起来。 当然了,孔丘的私学虽然并不限制学生的出身,更是招揽了三千名弟子,但他的精力显然是没有那么多的。 他每年都会在某些固定的时候,开坛讲学。 就是“公开课”的意思。 而在其余的时候,大多数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才能够得到孔子的教导,并且见到孔子本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些人要么是天资十分聪颖,要么是身份十分显贵,要么则是在“仁义”上有自己独特的表现。 至于其他的人,便是这些人“代师”教导。 所以孔子传言的三千弟子中,真正被孔子教导的人大多数都出现在了《论语》中,其余的只能算是他事实上的徒子徒孙罢了。      而陈慎所开创的私学,与孔丘又有一些不同。 他固定在每天讲学“两个时辰”,这个讲学具都是“开坛”一般的公开讲授,下午则是会抽出一个时辰来为他的“弟子”解惑,而他的“解惑”也出乎了人们的预料。 陈慎的解惑是令弟子将大多数人的困惑不解整理出来,而后针对这个“困惑”解惑,以此引导。 这依旧是针对大部分弟子的“开坛”。 至于一对一的弟子,陈慎虽然比之孔丘年轻力壮一些,但也依旧有些顾及不暇。 所以也只是挑选出来一部分,跟随在他的身边。 说是弟子,更像是“侍者”。 当然了,这个时代中的老师与弟子的关系,很多时候也的的确确像是“被侍奉者”和“侍者”,学子们为了求学,是愿意把自己当成是侍奉人的人的。 这是因为这个时代知识宝贵,不能轻易得到所产生的特殊效果。 而陈慎在教导这些人的时候十分坦诚的告诉他们,自己也仅仅只是学习到了自己父亲陈野的些许智慧罢了。 他在为自己的父亲扬名。 而当陈慎所教导的弟子被允许离开他的身边,前往各国任职的时候,人们才恍然之间发现,这些弟子中所诞生的贤才竟然如此之多。 十个里面,竟然有七八个都是贤才之人,可以直接任命为官,治理一方。 这个事情不仅仅是秦王嬴稷发现了,天下其余六国的国君也都发现了,因为陈慎并没有限制不招收其余国家的弟子,这些人在学成后,虽然心中抱有一丝愧疚,但更大的“大义”让他们只能忽略这一丝的愧疚。 那个大义叫做“家国”。 秦王并没有因为陈慎的做法而生气,只是更加开心的感慨陈慎的贤德。 至于是否真心,这倒是让人有些不清楚了。 而经过涂水之战后,五国的合盟也是变得十分松散,他们好似是不想要继续合盟伐秦了。 燕国名将乐毅更是在公开场合表示,他在战前的“重脖绝非是偶然,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这个陷害他的人一定是得到了某位王的允许。 这个说法得到了燕昭王的认可。 昭襄王十五年的夏天,在暴雨声中,秦王嬴稷收到了这一年的第一个好消息。 燕王公开表明退出五国合盟,不再插手中原的事情了。 在这个消息之后,齐国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国力和之前大不一样了,所以也宣布退出了五国合盟,他们在专心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毕竟,在此任齐王之前,齐国一直处于一流的强大地位。 虽然比起来秦国差了一些,但不应该与燕国、赵国都拉开了距离才对. 五国合盟,彻底的破裂了。 楚国,都城。 楚顷襄王脸上带着得意之色,他看着身旁的黄歇笑着说道:“春申君啊,你瞧,我父亲以及我当初的做法是不是十分的正确?” 他的脸上带着嘲讽:“除非有灭顶之灾,亦或者秦国真正的开启吞并六国的进程,否则所谓的“合盟”便是一戳便破的东西,是不可能巩固的。” “涂水之战失利后,虽然五国并没有损失城池,可却被迫为了求和而给秦国送去了大量的钱财金银。” “五国在这一场战争中即便没有损失太多的士兵,但一直输给秦国给他们士卒带来的恐惧却是比死亡更加可怕,日后他们的士卒真的还有胆子敢反抗秦国么?” 黄歇略微犹豫,只是说道:“可楚国还有多少城池可以割让呢?” 他的神色忧愁:“秦王的寿数大多短暂——上一任秦王活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但也仅仅是活了近三十多年的光阴。” “如今已然是昭襄王十五年了。” “这位秦王还能够活多久?” “待到这位秦王崩殂,盟约自然而然的就结束了,届时楚国想要怎么办呢?” 楚顷襄王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他看着黄歇说道:“用些许城池,换取二十年的和平时光,难道不好么?” 他笑着说道:“下一任秦王即位的事情,那便是等到下一任秦王即位的时候再说吧。” “再用一些城池换取一二十年的和平,也依旧值得。” 楚顷襄王并不是一个昏庸的君主,相反,在他与春申君黄歇的经营下,楚国的势力正在逐渐的恢复,但因为楚国是一个“小邦周”的缘故,所以楚国想要发挥出强大的力量十分困难。 可车辙已经被改变了。 秦楚之间并没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就像是寻常的两个国家一样。 在历史的长河中,秦楚的车辙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因为楚怀王没有死在秦国,更不是因为秦王嬴稷的威胁而在逃跑的时候死的,张仪也没有用口空白话化解楚国与他国的合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 没有把楚国当成傻子来耍。 所以秦楚之间的不可化解的仇恨,在一开始就没有出现。 而这样的情况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宣言是否还会出现? 这是一个问题。 咸阳城 一直焦急等待着结局的范雎,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等待的东西。 秦王嬴稷下诏,赐死那位多嘴多舌的门房。 而且是公开下诏,没有给范雎一点脸面,像是根本不在意范雎一样。 这与历史上的君臣相合同样不同,范雎在听到诏书的时候,心中的焦虑更重了。 他开始思考,秦王是否会如同赐死门房一样,将自己也赐死? 前所未有的恐惧开始在他的心中萌发,而后覆盖住了他整个人,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 哪怕他的心里在安抚自己,自己与门房是不一样的。 官渡 陈慎坐在家中,一边翻阅着自己整理的典籍,一边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从容之色:“终于将父亲这么多年的思想整理出来了1 《陈子语录》更像是一本不成熟的著作,只是为了给陈野扬名。 他如今所编著的《法经》才是他为父亲准备的“著作”。 如《道德经》《论语》《墨子》一般的著作。 某处山野之间。 陈安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小豆丁无奈的叹气:“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烦?” (本章完) 151.第149章 与时代背离之人【二更,求订阅 第149章 与时代背离之人【二更,求订阅】 两个看起来大约摸七八岁的孩童其中一个拉着眼皮,冲陈安使了个鬼脸。 其中一个看起来更“精致”些的孩童说道:“略略略,师兄你就是嫉妒老师更喜欢我们两个,所以才会一直对我们不耐烦的。” 陈安翻了个白眼,看着蔺礼有些不屑的说道:“我?嫉妒你们?” “笑话。” 他环抱着手臂,看着蔺礼以及陈鲈说道:“老师再喜欢你们两个,不也是把伱们两个交到了我手里?” “再者说了.” 陈安微微一笑,冲着陈鲈说道:“小子,你是不是皮痒了?我收拾不了师弟,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了?” 陈鲈站在那里一脸无奈的说道:“父亲,我并未曾对你用鬼脸,也没有招惹你吧?” “你怎么能够将无法收拾小师叔的怒火,发泄到我身上呢?”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否就是圣贤书籍上所说的“小人”行径?” 看着陈鲈一本正经的样子,陈安蹲下了身子,拉扯着他的脸颊,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你,跟着你小师叔都学坏了,怎么还会顶嘴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陈鲈知道陈安并未生气,于是调侃的说道:“当然是师公教我的。” 陈安撇了撇嘴,还没说话,远处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或者说是叶子被踩碎的声音。 伴随着声音,远处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从容之色,正是陈安的老师,庄周。 他看向陈安有些莫测的说道:“是我教的,如何?” 陈安连忙轻咳一声,脸上带着些无赖的神色:“嘿嘿,既然是老师教授的,那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听着就是了。” 他耸了耸肩肩膀,连忙转移话题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庄周冷哼一声,继而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蔺礼:“你父亲又来了一封信,想让你回去,你是否愿意?” 蔺礼神色中带着些许犹豫,事实上他有些想念家了,但他却不舍得与陈鲈以及师兄分离。 他思念父亲是真事,会思念师兄以及小师侄也是既定而无法改变的事情。 当即叹了口气,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陈鲈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摆。 陈安站在那里看够了热闹之后才笑着说道:“师父,小师弟也已经一两年未曾回去了,他尚且是个稚童,难免心中有思念家乡的情感。” “可他一个人回去的话,路途遥远怕是会出问题。” “不如便由我和鲈儿两人一同陪着他回去?待到过了今年的冬日再回来陪着您。” 他嬉笑着说道:“您觉着这样如何?” 庄周瞥了一眼陈安嬉笑的样子只是微微点头:“也好,便这样吧。” 他沉吟了片刻后又说道:“你们不必着急回来,你离家也有多年了,鲈儿更是已经许久未曾回去过了。” 陈安来拜师的时候是昭襄王十年,如今已然是昭襄王十五年了。 五年光阴未曾归家,于孩童来说是会思念家乡,和如何能够有成人思念家乡的情绪来的绵延呢? 稚童或许会有些思家,但那种情绪一般都是来的又快又猛,但去的也是又快又猛,可成年人的思念,则是绵延不断而又痛楚的,几乎时时刻刻蔓延。 陈安站在那里有些许沉默,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庄周已然转过了身。 他本是道家的先贤,性格又比老子更多了几分的“逍遥”之感。 纵然已然这个年岁了,整个人看起来却也依旧十分轻松。 待到庄周离开了后,蔺礼才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陈安说道:“师兄,您也会想家么?您也会想父母么?” 想家?想父母? 陈安站在那里,想如同之前一样嬉笑怒骂将这个事情拆过去,可却始终做不到。 他的父母早已经逝去,而家对于他来说也早就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 官渡算是他的家么? 陈安不知道,但他觉着,自己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昭襄王十五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整个咸阳城都处于一种一如以往的平和。 咸阳学宫该如何还是如何,朝廷看起来好似是除却更换了两个国相之外,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人们觉着日子一如既往。 当然,有一个人不这样觉着。 范雎。 范雎坐在相府中,脸上的神色带着浓密的忧愁,他的手不断的在袖子中摩挲着,显得十分挣扎。 他在考虑一件事情,一件与这个时代背离的事情,一件若做出来,会让天下所有人都觉着震惊和迷茫的事情。 范雎想要逃离秦国。 是的,辞去相国的位置,逃离秦国。 在战国这个时代,士子逃离某个国家,之后去往其他国家担任国相的位置这种事情是很平常的,不说其他的,就说现如今秦国的右相田文,他之前不就是齐国的孟尝君以及国相么? 比如乐毅、邹衍,他们在去往燕国之前,都是其他国家的名士和臣子。 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过分强调“礼”之外,士子拥有较大的自主权。 可那都是被国君猜忌之后,或者从弱国前往强国。 唯有范雎不同。 表面上看来,秦王嬴稷并没有猜忌范雎,甚至还十分信任他——从他身上并不比右相田文身上少的事务就可以看出来。 而天下间比秦国更强大的国家根本没有的。 可范雎依旧想要逃跑。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在秦王嬴稷赐死那位门房的诏书下达之后,他就想要求见太师“陈守”,也想要求见右相“田文”,在被拒绝了之后,范雎送上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而这些统统被退回了。 这让范雎更加害怕与恐惧了,这两位是否想要联合在一起,搞死自己? 秦王会支持孟尝君+陈守,还是会支持自己? 在范雎的心里,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难题,他觉着秦王一定不会选择自己 因此,他准备逃跑 可范雎的内心并不舍得秦国国相的位置,于是他还想等一等。 太师府      陈守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田文,脸上带着困惑:“孟尝君为何又来找我?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田文则是一脸无奈:“并非我想要打扰文候,而是有一桩事情不得不让文候知晓。” 就在三个月前,昭襄王下令加封陈守为“文候”,这属于关内侯的一种,没有封地,算是一种“虚称”的爵位和荣耀,显示秦王嬴稷对陈氏的信任以及重用。 当然,陈守本人并不在意就是了。 他看着田文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毕竟陈守觉着,自己已经这般藏着了,自昭襄王十年以来,或者说自从昭襄王元年开始到现在十五年了,他压根就没参与过朝堂的事情。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莫名其妙的掺和到自己? 田文对此也十分无奈,他看着陈守说道:“范相觉着你我已经憎恨上了他,并且正在图谋陷害他。” ? 田文继续说道:“他还觉着,你我的蛊惑已经成功,王上正在准备下令诛杀他。” ? 陈守的脸上冒出了一脸的问号,他十分迷茫的说道:“范相?为何?” “我们二人与范相有什么接触么?” “他为何会觉着你我憎恨上了他?” 田文将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陈守依旧不理解:“可这样的话,难道不应当是他憎恨上了我们么?毕竟因为我们的缘故,王上诏杀了那位门房?” 说实话,陈守对这件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他没有想到这会成为范雎害怕的理由 田文则是耸了耸肩膀:“他觉着那是对我们的不敬,我们一定会憎恶他。” “且——之后他求见太师,太师将他拒之门外,甚至送的贿赂都全数退回了。” “他觉着太师不想与他化解这个仇恨。” 陈守听得眼角抽搐:“可是自从回到了咸阳城,被先王赐太子少师后,我就没有收过任何人的贿赂。” “自五年前,陈氏的其余人离开咸阳回到封地后,我更是什么人都没有见过。” “哦,见过孟尝君你。” “又不是只拒见了范相,他为何会这般想?” 田文看着陈守心中也是十分无奈,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本应在门外等候的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与之一同前来的还有嬴稷身边的内侍。 内侍脸上带着焦虑,看着坐在那里的田文以及陈守说道:“文候、田相,终于找到你们了1 “王上急诏,令二位速速入宫1 陈守与田文对视一眼,心里一顿。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当即起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备车马1 章台宫中 嬴稷的脸上带着焦急以及愤怒,他的愤怒几乎无法掩盖,因为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丑闻。 令嬴稷觉着自己以及大秦都蒙羞了的丑闻。 当大殿外开门的声音响起,嬴稷抬起头看着走过来的陈守以及田文,一脸阴沉的说道:“范雎弃官而逃了1 弃官而逃? 陈守和田文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茫然无措。 范雎的行动力这么强的么? 田文当机立断的说道:“王上,不知是何时逃亡的?” 嬴稷看着田文,脸上带着怀疑:“你知道他要逃?孤看你一点惊讶都没有。” 田文叹了口气解释道:“臣其实不知,但确实有些许揣测。”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密奏:“臣掌管一部分情报机构,因此可以看到最近关于范雎此贼的信息,同时也知道了他与我、文候之间的误会。” “方才臣在文候府中,便是因为这个。” “我本想与文候商议一下,什么时候找一找范雎与之化解误会的,但没有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说到最后,田文的声音中已经带着了无奈。 嬴稷眯着眼睛,看着田文手中的奏文,又是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脸无奈和从容的陈守,这才是将心中的怀疑收敛了起来:“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怒火:“此贼之前冒犯文候、孟尝君,我已然放过了他一次,谁曾想到他竟然不知悔改,竟弃官而逃1 “此等背弃恩主之人,孤倒是要看看,谁人敢留1 嬴稷几乎是怒吼着说出了这句话,而陈守、田文两人则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昭襄王十五年,秦相国范雎弃官而逃。 途径韩,韩王以留,奉为相国。 而当范雎成了韩相之后,便开始了在韩的一系列变法,试图让这个已经逐步开始衰落的国家重新焕发生机。 对于范雎的做法,天下人纷纷不解。 因为照如今看来秦王并未怀疑、猜忌、甚至是辜负范雎,可范雎为何要抛弃秦国? 就连范雎本人都无法说出理由,也因此,天下人纷纷指责范雎背恩弃义,乃是小人行径。 官渡 陈靖扶额叹气,拿着这个月的第三封急诏前往封地内的学校,去找他的那位已经像是“隐居”了的大哥。 刚一进门,就看到陈慎正在教训陈赞,而陈赞低着头一脸的委屈。 陈靖轻咳一声:“大兄?” 他挥了挥手中的诏书:“王上这个月第五封急诏了,您怕是必须要前往咸阳城了” 陈慎抬起头,看着陈靖手中的诏书颇为无奈。 两个月前,秦国相范雎弃官而逃,前往韩为相,这件事情在天下引起了巨大的风波。 韩以及其余五国国内传出来的消息是说,秦王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仁义,而是多疑、喜猜忌,不然为何一亲政,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陈氏便几乎全部都告老回到了封地? 若是一个陈氏还不够证明,那么再加上一个范雎还不够么? 就连秦国内部都有不少这样的说法流传,而为了打消这种消息,嬴稷已经在这个月之前已经发了四封诏令,言辞恳切的请求他这个“右相”再次回到朝堂。 与此同时,甚至还在诏令中所说,要诏“陈靖”入朝为大司农,诏陈昭为“司寇”,诏已经在深山老林中隐居的“陈安”为“少良造”。 陈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便是君王埃” —————————————————————————— ps:这一章其实是一个铺垫,无论是陈安、陈鲈、还是范雎、蔺礼都会在这一卷有很大的戏份哦~至于是什么戏份,大家猜一猜。 (本章完) 152.第150章 “以身立秦”【一更,求订阅】 第150章 “以身立秦”【一更,求订阅】 君王素来寡恩,翻脸很快。 用你的时候或许可以奉承你,但用不到你的时候,便弃之如履。 陈慎看着站在那里的陈靖无奈的叹了口气:“伱如何想?” 嬴稷要启用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陈氏其余的几位。 他自己倒是好说了。 陈靖耸了耸肩膀,看着陈慎说道:“如今王上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寡恩的君王,所以一定是要启用陈氏中的人的。” “但不也不用陈氏的所有人都回去吧?” “一个人足以证明了。” 陈靖随意的坐在了陈慎的旁边,一边偷偷挥手让陈赞赶紧溜,一边感慨的说道:“大兄一个人回去就是了。” “替我与王上说,靖才疏学浅,恐难承担大司农之职。” 陈慎看着陈靖,良久后微微叹气。 只要陈氏还在秦国内,与秦王的关系便不能够搞的太差,不过如今已然是切割了,也不必管那么多了。 他轻声道:“我过两日会入咸阳。” “王上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标签罢了,我会替陈氏成为这个标签。” “昭儿早晚是要入仕的,待到他游历诸国后,待到我与四弟撑不住的时候,再让他进入朝堂上吧。” 陈慎想让陈氏与秦国切割,并不是与秦国完全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未来统一天下的一定是秦国,陈氏想要绵延千年,怎么可能脱离国家政权单独存在呢? 若是那样,家族又怎么能够绵延千年而成为“世家”呢? 他需要的只是暂时将那过于“发烫”的陈氏与秦王的关系,放入冰水中暂时冷一冷。 陈氏已经成为两任秦王的老师了,这样的关系不能再继续下去。 昭襄王十五年秋,文安君陈慎应诏入朝,再次担任了秦国右相国的位置,而陈氏的其余人却以“才疏学浅”为由,拒绝了征召。 和陈慎之前所设想的一模一样,有他进入朝堂,天下的流言少了很多。 毕竟三公与三师的位置,陈氏再次占据了两个。 且其中一个是百官之首的国相位置。 那些之前攀附陈氏,之后感觉陈氏要倾倒的人们,看到陈慎再次成为国相,又重新想要聚拢在他的身边了。 但这一次,以陈慎为表带的陈氏拒绝了这些人的“汇拢”。 陈氏不再需要他们了。 当陈慎再次回归朝堂的时候,他才恍然之间发现一个问题,如今的朝堂变得他快要不认识了。 秦国与他之前在的时候相比,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首先是国内的政治与倾向。 因为秦楚再次处于蜜月期的情况,所以很多楚系一脉的臣子们再次被启用,并且在朝堂上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势力。 其中的代表则是宣太后的兄长魏冉。 魏冉在朝堂上的势力在陈慎离开之后逐步的扩张起来,他们几次想要改变秦律,但因为“嬴稷”知道秦律对于秦国来说的巨大作用,所以都驳回了。 但他们依旧不死心。 因为这些“楚人”觉着,陈氏之所以能够把控朝堂那么多年,依仗的便是他们对于“秦律”的解读以及依靠。 若是能够掌控秦律,便能够如同陈氏一般掌控朝堂了。 而为了能够达到这样子的目的,楚系一脉着人控制住了“司寇”这个位置,但这一任的司寇却并不能够“公平公正”的决断很多事情。 这就导致了朝堂、国内很多事情的改变。 国民们对于秦律开始有了质疑,因为有些时候,秦律并不能够很好的执行。 陈氏在前些年用三代人打下来的“信任”,仅仅在这离开的五年内,就几乎被消耗一空了。 但楚系一脉的人并没有这样认为。 他们认为“民”是不重要的,国人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些“贵族”势力,秦国想要更加强大,则是要收拢这一部分的势力。 这是他们与陈氏最根本的区别。 也是秦国和楚国最根本的区别。 楚国如今国内有三大势力,景、屈、昭,这三个家族势力就如同是三个“封国”一样,他们与楚王其实是共同治理楚国的。 像是后来会闻名天下的“项氏”此时还未曾有什么苗头。 是从项燕开始,才逐渐的成为楚国的大势力的。 如果说这个时期的秦国已经成为一个较为完善的“封建专制”国家的话,那楚国就像是一个披着封建专制国家外衣的“奴隶制”国家。 他的统治者看似是楚王,其实是四个大奴隶主。 楚王、景氏、屈氏、昭氏。 在吴起变法后,楚王并没有抓住那难得一见的机会,将国内的诸多封国势力压下去,反而是被这些势力抓住了机会,于是成了现在的样子。 陈慎放下手中的竹简,微微的按着额头。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田文的问题。 田文比起来苏秦、张仪来说,他的倾向是更类似于想要“和平稳固”发展的,这一点其实可以从他治理齐国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但无论是“苏秦”还是“张仪”亦或者是“陈慎”“陈野”为国相的时候,他们制定的策略都是“外侵”。 猛然之间的巨大改变,让秦国国内很多人都不适应。 军士们渴望战争,渴望通过“军功”来改变自己的阶层,成为上层人物,可上层人物们已经开始想着要停止战争了。 一座战争机器想要停止,那内部操控机器的人或许都会受到这机器的反噬。 原本的历史中,始皇帝嬴政之所以不愿意停止对外战争,之所以在一统天下之后还发动对外战争的原因,便是如此。 因为他不能停止。 若是他停止了战争,那些失去了上升阶层的士卒们会首先撕碎这个国家。 “叩叩叩——” 陈慎微微的敲打着桌子,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些问题的解决,必须有赖于“战争”。 无声的战争。 陈慎将眼睛微微的转向远处的某个地方,战争的开始和重要的借力,便是要从那个地方寻找了。 咸阳学宫! 赵国 蔺相如府 车马缓缓的停靠在蔺相如府前,而后停了下来,从其上下来了三个人。 陈安、陈鲈、以及蔺礼。      蔺礼看着近在眼前的家脸上带着些许的忧愁,他感慨的说道:“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埃” 而看着蔺礼像是个大人一样,装模作样的陈安却是不由得笑了出声:“你埃” 他不像是旁边的两个人一样开心,因为他感觉到了这一次老师让他们回来的原因。 老师的身体,恐怕支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而且他老师恐怕也看出来了些什么,所以才让他跟着蔺礼一同来赵国吧? 他看着周围与秦国迥然不同的一切微微摇了摇头:“未来的事情,谁又能够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咸阳学宫 垂垂老矣的孟轲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弟子难得恭恭敬敬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这个老师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还记得来看看我。” 陈慎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老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幽然叹气一声:“这几年的时间,我不是因为那些原因不能够来到咸阳城么?” 陈慎反将一军说道:“倒是老师,您这些年没有出过咸阳学宫,甚至连官渡都不曾去一趟,说不得已经在此愉悦到忘记了弟子呢。” 孟轲看着依旧如同当年一般的弟子,颤颤巍巍的指了指面前的书籍。 “这便是你耗费五年的时间,整理出来的著作?” 说到面前的著作,陈慎的神色略微严肃了些:“是的,老师。” “《法经》中的内容,与其说是法家的著作,不如说他是一部真正关于“法”的著作,也是我当初跟着父亲学习后的一些心得,将父亲的理念记录于此。” “当然了,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轻声道:“老师,您身为咸阳学宫的山长,有多久未曾真正的管理过咸阳学宫了?” 孟轲悠然笑着:“你是想说如今学宫中的很多事情,已经违背了当初建立学宫的初衷,并且想知道,是否是我的授意吧?” 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八十多岁的孟轲一眼就看穿了陈慎此行的目的。 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让昭儿尽量的远离国内的政治争斗,但秦王若是相召他也只能回来,于是想让他在我故去后担任“山长”亦或者祭酒的位置。” 孟轲的神色中带着些无可奈何:“但如今的学宫已然不是当年的学宫了。” “还是不要让昭儿沾染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即便是当初的意气风发的孟子也逐渐的因为时间的磋磨而感到无力,咸阳学宫当然也是如此。 在陈野时期,咸阳学宫是一个汇聚了诸子百家先贤的地方。 它是神圣而又具有教育意义的。 如今的咸阳学宫,更多的倒像是一个“政治中心”,掺杂着政治与教育的地方。 他不再是原本那样的单纯了。 陈慎听着孟轲的话,不知为何突然觉着心中惆怅,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了,一切像是物是人非。 “老师。” 他改变了主意,没有将自己来的目的说出来。 自己的老师已经衰老了,这个时候再将老师拉入这个泥潭当中,便有些不合适了。 “您多保重。” 章台宫 嬴稷坐在宫内,神色阴沉不定。 这些阴沉不是针对陈氏的,但却有一部分是因为陈氏而起来的。 因为他为了填补当初陈氏留下来的窟窿,所以不得不启用了当年他母亲那边的一些人,比如魏冉。 可当范雎弃官而逃,以及之前听到了田文对于如今朝堂很多事情汇报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明白了一些问题。比如为何他的父亲临终前让他对付陈氏,但却告诉他秦国离不开陈氏,让他把握一个度。 嬴稷也终于看清楚了,五年前陈氏离开咸阳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更多的是因为——陈氏想要离开了吧? 秦国国内的政治风云变幻,并没有影响到天下间的动荡。 五国合盟破裂之后,燕国与齐国的关系好像就再也克制不住了一样。 这两个国家因为接壤的缘故,本身就有些仇恨,而当初燕国与秦国联合耿斯汉拿下了齐国的几座城池,将自己的触角深入内陆。 齐国一直记恨于此。 而拿到了这些城池,占据了中原某些地方的燕国,也同样感受到了中原腹地所能带来的好处。 燕国开始想要逐步的吞并齐国,从而扩大自己的力量。 毕竟当年齐国在鼎盛时期,没有少欺负燕国. 燕昭王想要复仇。 这个想法在他的心中不断的蔓延,形成了一层层漆黑色的阴霾。 而这些阴霾终于在某种时候克制不住了。 秦昭襄王十六年,秋。 燕国以乐毅为主将,率二十万大军,发动了攻伐齐国的战争。 与此同时,参与到其中的还有楚国。 身为之前同样被秦国所占据了城池、在战争中损失颇大的国家,楚国做出了与齐国完全不同的举动。 他想要通过战争来缓和国内不断膨胀的矛盾。 这样的做法,应当是很有效果的。 而在外部战争澎湃的情况下,秦国内部的战争也没有停止。 朝会。 嬴稷坐在大殿中,看着台下的众多臣子。 陈慎深深的吐了口气,而后站起身子来,走到大殿的中央,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凝重。 他在心中一遍遍的念诵着陈氏的家训。 “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在看到秦国国内的朝堂因为楚系一脉而动乱的时候,当看到秦律以及司法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的时候,已经被秦国抛弃一次的“陈氏”当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 但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些国人们信任目光的陈慎,无法违背自己的“心”做到袖手旁观。 所以他决定。 要改变这一切。 无论是谁将国内变成这样的,无论他之前有什么样子的决定。 此刻的他都无法袖手旁观了。 “启禀王上,臣要弹劾上卿魏冉、司寇查生。” 战争的鼓声已然响起。 (本章完) 153.第151章 陈氏的峥嵘【二更,求订阅】 第151章 陈氏的峥嵘【二更,求订阅】 陈慎此言一出,朝堂众人纷纷侧目。 弹劾魏冉、查生? 就连嬴稷也是愣了一瞬间,有些不理解陈慎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不是不理解,而是被陈慎搞蒙了。 在此次陈慎归来之前他曾经与陈慎详谈过,希望陈慎能够令陈昭归来,接手查生的司寇之位,可是被陈慎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陈昭如今正在周游列国,希望能够如同历代先贤一样,总结出自己的思想。 这叫做“开悟”。 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么现如今又为何弹劾查生? 嬴稷不明白,但他却开口问道:“哦?” “为何?” 陈慎没有理会身后那几乎是要将自己的背用目光穿透的人,也没有理会朝堂上其余人等的迷茫,更是装作不清楚嬴稷话语中的迷惑和不理解。 他只是轻声说道:“臣翻阅近年来的案卷时候,方才看出。” “近几年来,司寇审阅之案,有近乎七成没有按照秦律所判,而是偏袒楚系贵族以及一部分老秦贵族。” “这是有悖秦律的行为。” “是故,臣要弹劾查生。” 嬴稷微微蹙眉,而其余在场的众人也人都是纷纷脸上带着困惑。 仅仅是如此,便让这位刚刚回归的陈氏家主弹劾查生以及魏冉么?他们有些不相信。 相较于是为了维护秦律的尊严,一些没有接触过陈慎的人更相信这是陈氏吹响的、想要霸占朝堂、宣告陈氏回归的号角。 魏冉更是有些不解,他低着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查生。 查生得到了暗示之后,直接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不解,他也是楚人出身,所以并不理解所谓的“惩罚贵族”也不理解“秦律”的尊严。 他一开口,语气中就带着了些许嘲讽。 “陈相到底是为了秦律,还是为了自己?” 查生的脸上带着不屑:“这几个案件之中,都是民告贵族,那些贵族就算有错,也只是小小的错误罢了,秦律中规定的律法的确是太过于苛刻了。” “而且我也并没有偏袒。” “贵族本就是要比那些黔首高一等的,不是么?” 这话说出后,不知为何查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发寒,像是突然被人惦记、憎恶了一样。 而等到他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些来自同僚的目光时,他才猛然之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自咸阳学宫开设以来,有不少的普通黔首都脱离了原本的阶级,成为了“士”,此时就站在这朝堂之上。 但想到这一点的查生就更加不理解了。 他们已经脱离了“黔首”阶层,站在了“士”的阶层,难道不应该是开心么?难道不应该唾弃自己原本的出身么? 为何此时他们都像是并不唾弃原本出身,反而依旧与自己所厌恶的“黔首”能共情一样? 而听到查生所说之话的魏冉心中一顿,他知道事情要不对劲了。 当即上前一步,轻声道:“王上、诸卿,查司寇的话大概不是那个意思。” 他解释道:“那些贵族都是出身自王室的宗室,秦国乃是赢姓的秦国,因此对他们稍微宽容了一些罢了。” “难道王室不应当是比黔首们高贵一些的么?” 魏冉强行的将查生话里面的意思扭转,他看着站在那里的陈慎说道:“陈相出身陈氏,母亲更是王上的姑母,身上也流淌着王室的血脉,难道不认为自己身上的血脉比黔首们要高贵么?” 说完这个所谓的“血脉”,魏冉又叹了口气说道:“再者,法乃人为之,难道陈相身为司寇的时候,就没有断过错案么?” “难道陈相为司寇的时候,就没有偏袒过什么人么?” 这是替查生将“偏袒”认了下来,但力图减轻查生的罪责。 陈慎听闻此话,淡淡一笑。 他自豪的说道:“慎担任司寇的位置近乎二十年,这二十年间慎从未有过一桩错案,更不曾有过任何的偏袒。” “昔日落在我手中的所谓“姻亲”或有双手之数,慎尽皆依照秦律处之。” 陈慎又说道:“不只是我,还有我的父亲,安国君陈野。” “昔年,秦律以及新法方才施行没有多久,有逆贼想要试图让担任司寇的父亲践踏秦律的尊严,也想离间父亲与商君,于是挑唆商君族人触犯秦律。” “当时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父亲依照秦律处置了商君族人近三十人。” “而商君也始终没有出面为其求情,更是在事后赶走了前来求情的公孙氏族族长,言:“秦律至高,你我何人能犯秦律?”也正是从那以后,国内反对新法的人才逐渐的少了起来。” 陈慎说着这些,十分自豪。 他抬起头,看着魏冉,声音十分平稳的说道:“秦律是臣的父亲,安国君陈野与老师商君所修订的,更是孝公亲自同意、历经孝公、先王、以及王上三代的律法,乃是秦国之本。” “昔日先王曾言,此乃国本。” “在孝公时期,尚且没有成为秦王的先王还是太子,他诋毁新法而触犯了秦律,当时臣的父亲,时任司寇的安国君陈野、时任大良造的商君商鞅、以及当时的孝公都参与了这一嘲审判太子”之案。” 陈慎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带着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锋利的宝剑一样。 他像是不针对任何人又像是针对了所有人,只是转过身子,看着站在朝堂上的众人说道:“我想问诸位,司寇查生所偏袒的那些贵族中,谁的地位比之当时身为太子的先王更高?” “有什么人,可以与太子相提并论?” 陈慎上前一步,看着刚才还试图狡辩的查生说道:“查司寇,我想请问您。” “您身为司寇,应当是知晓那一案之判决的。” “当时审理太子触犯秦律一案,我父亲陈野是如何判决的?” 查生站在那里,被陈慎的气势吓得两股战战,但在身旁人的扶持下还勉强能够站立,他的声音哆哆嗦嗦,在这个事情上他一点都不敢撒谎,毕竟这个事情不只是一个人知道。 “安国君言,太子乃是一国之本,秦律乃是一国之根。”      “不可因太子而毁秦律,但亦不可因秦律而毁太子。” “时商君曾想为太子求情,判处仗刑,但安国君言,不可因他是太子就如此轻易的惩处,还问商君,若是其余人等按照秦律应当如何判罚。” “商君无奈下说出了刑法,乃是死刑。” 查生越说越没有底气,他站在那里的身躯也是开始发抖,明显是被陈慎吓坏了。 陈慎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不错。” 他转过身子,看着坐在台上的嬴稷说道:“当时判处之后,太子欣然请罪而认,且没有怨言。” “我父此时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之。” “太子乃是一国之本,更是未来的储君,因此以发代首,斩太子发而代替斩太子首。” “当日里,孝公曾言:“储君也如此处刑,其余人等谁敢放之?若有不满,则来见孤。”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在秦律上做文章,国人也纷纷信任当时的家父,更是信任司寇、信任秦律,秦国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强大了起来。” 陈慎站在那里,此时他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看着站在那里的查生以及防采集狡辩的魏冉说道:“方才您说,不过是放过了一些贵族而已,让他们缴纳罚金便可。” “您说他们身份尊贵,所以不能够按照寻常的方式去审理,所以说查司寇的判决并没有问题。” 他低声、带着些许愤怒的说道:“所以,您是认为太子的身份没有那些所谓的贵族尊贵是么?” 陈慎上前一步,伸出手直接将魏冉拉了出来,他的力气十分巨大,不愧为儒家的弟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家父安国君的判决有问题是么?” 他的嘴角带着冷笑,周围陈氏一脉的官员、咸阳学宫一脉的官员纷纷怒视着魏冉,像是要将魏冉给杀死一样。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商君与家父、孝公制定的秦律有问题是么?” 此时,法家一脉的弟子们也纷纷怒视魏冉。 陈慎猛的将魏冉甩在地上,在楚系一脉怒视的目光下,最后开口道:“秦律之规,乃国人认可、孝公,安国君,商君三位先贤制定,太子之案乃是先王也认可的惩处,并且表示愿意遵守秦律。” “而今日落在了魏冉伱的口中,便成了区区几个案件,不值得在朝堂之上拿出来说,更不至于为此而废一卿大夫1 他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他几乎是用斥责的语气说道:“魏冉,你将这秦国当成了你们楚国么?1 “还是以为你魏冉在这秦国的朝堂上,已然能够只手遮天了?” 一番话如同连珠炮一般冒了出来,让魏冉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周围的儒家弟子早已经是得到了孟轲的传信,表示支持陈慎。 陈氏一脉、儒家弟子、法家弟子、学宫一脉、以及最后来的齐国田氏一脉,朝堂上一共六个势力,如今已经有五股势力站在了陈慎的身后,这是“势”。 魏冉早已经是有些害怕了,他想要说什么,但在陈慎的目光下却始终都说不出口。 他开始害怕了,他觉着自己刚才不应该出来帮助查生说话的 朝堂上一片安静。 陈氏在蛰伏了五年之后,展露出了他的峥嵘,甫一展露峥嵘,便用一位上卿、一位司寇的失败为其奠定了基矗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来了一句话。 “陈氏不可招惹” 当然了,了解陈慎、了解陈氏的人,比如还未曾故去的赢疾、司马错两人,以及站在前方闭着眼睛的陈守等人,只要是惠文王时期的人,全都明白。 陈慎此行此举,的确是为了维护秦律的尊严。 他做的也不算是惊天动地,毕竟真正为了维护秦律而做出惊天动地事情的人,已经故去了。 不少老人开始回想起来当年的辉煌,那一代的璀璨。 陈慎看着战栗的两人,脸上带着不屑,上前一步,站在大殿中央,此时的他看起来像极了“威势无双”的相国。 “臣请王上依照秦律,处死查生,流放魏冉。” 陈慎的身后,那已然凝结成一股绳的众多大臣也都纷纷开口道:“臣请王上,依照秦律,处死查生,流放魏冉1 嬴稷坐在高台上,看着陈慎,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当机立断的说道:“陈相所言有理,便按照陈相所言1 他笑着看向陈慎说道:“只是,陈相斩了我一个司寇,是否该赔偿给我一个司寇呢?” 陈慎站在那里微微躬身:“王上想要臣怎么赔偿?” 嬴稷抚掌大笑说道:“昭兄昔日便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更是陪同我一起前往赵都邯郸为质子,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叹了口气说道:“在父王故去的时候,更是亲自任命昭兄为司寇,五年前昭兄说要周游列国而开悟己身,孤虽然惋惜异常,但却不忍心干涉昭兄的开悟。” “如今已然五年过去了。” “不知昭兄可愿回到朝堂之上,继续担任司寇?” 陈慎站在那里,微微躬身行礼:“此事臣会去一封信,告知昭儿,言明王上之意。” 他略带歉意的说道:“昔年之事,乃昭儿自行决断。” “臣会令他尽快回返。” 嬴稷这才是放松了一瞬,既然陈慎愿意让陈昭回来,那就好。 当即看着台下神情严肃:“查生触犯秦律,依秦律斩首;魏冉藐视秦律,罪无可恕,依照秦律徙三千里,为长城奴。” 章台宫后殿 嬴稷神色平和,他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要忍,要忍。 他可以为了掌权而向任何人低头,直到他可以不向任何人低头! 陈氏与赢姓之间的关系,再度达到了冰点。 相府 田文神色复杂的看着陈慎:“陈兄,你不应当这么霸道的,这样会让王上更加误会你。” ———————————————————————————— “昭襄王十五年,文安公于朝斥上卿魏冉,司寇查生,王因此恶之。《新秦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154.第152章 “缘由”【一更,求订阅】 第152章 “缘由”【一更,求订阅】 陈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以对。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子做会让嬴稷更加厌恶陈氏,更加厌恶他呢? 他是故意的。 有些时候,君王的厌恶比君王的宠爱要更好。 但这话显然不能对面前的孟尝君说,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家父在世的时候,常言的家训便是如此,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乱象的出现而不管不顾呢?” 他看着孟尝君说道:“文君,难道您觉着,查生以及魏冉所做的事情,王上不知情么?” 陈慎的嘴角带着些许冷酷:“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王上,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绕过如今王上的眼睛。” 陈慎闭着眼睛,轻声说道:“王上可以纵容查生来试探陈氏的底线,可以用查生以及秦律的尊严来试探陈氏的野心,但陈氏不能因为王上的猜忌和试探,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秦律的尊严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很是沉重,而听到陈慎所说的话,孟尝君的心中也同样有些沉重了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 田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这明显是陈氏与王上的一场博弈,过程十分复杂,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来了一点疑问。 陈氏与秦王的博弈,持续了多长时间呢? 他不敢问,也不敢继续思索下去,只能点着头说道:“既然陈兄心中有数,那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田文微微拱手说道:“一切请陈兄小心。” 待到田文离开了之后,陈慎自己坐在院子里,院子里的风在吹着,树上的叶子也在一片片的掉落下来,落在地上,不由得让人有些恍惚不定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将心中的浊气全然都吐出来一样。 方才与田文所说的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和真相。 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就像是受了伤的腐肉一样,外表有“光鲜亮丽”的包扎遮挡住众人的目光,而内里的“缘由”则已经腐烂无比。 今日的朝会其实是早已经谋划好的。 从嬴稷召陈氏再次归来,甚至连续准备了五道诏书的时候,就已经谋划好了的。 陈氏能够一直依附于秦王么? 不能。 但陈氏能够脱离秦王而自主么? 同样也暂时不能。 这就是时代的弊端了,陈慎虽然也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他在陈野的身边长大,自然是耳濡目染学习到了一些东西,他那超越常人的智慧也让他能够看到天下的局势。 秦国必定会统一,但秦王能够历代传承下去么? 王都是多样的,更是寡恩多疑的。 或者说 在王的眼睛中,或许国家的强盛是较为重要的,但最重要的永远都是“王的利益”,而不是国家的利益。 秦穆公当年也是一位十分雄才大略的君王,甚至在那个时候,秦国几乎已经从边陲蛮夷的身份摆脱了出来,可以试探性的往中原伸出自己的触角了。 最后为什么秦国瞬间衰落,甚至三代都缓不过气来?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的啼叫声可以告诉世人,秦国为何突然衰落。 原由只有一个。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1 歼我良人的是谁? 是秦穆公! 穆公一生都有仁义之名,可在最后的关头,他令秦国三贤为他陪葬。 当然了,有人或许会说是因为三贤感受到了穆公的知遇之恩,所以自愿为穆公殉葬的,但.“自愿”这种事情,谁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谁都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那谎言的“虎皮”遮挡不住内里的糜烂。 秦穆公不知道三贤活着对秦国的好处么?不知道他令三贤殉葬对秦国的伤害么? 他知道,他不在意。 继任者不知么? 知道,但不令三贤殉葬,他的王位坐不稳,所以他也不在意。 为了坐稳王位,三贤得死。 所以三贤死了。 秦国霸主的路也中途断了。 天下贤才都不再入秦,甚至将秦国当成了最后的、无可奈何的选择,甚至选择了秦国之后也会为自己留下后手。 他们不敢留在秦国,尤其是在国君交替的时候。 为何? 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时候国君突然又发神经了,一道诏书令自己不得不殉葬。 能活着,谁想死呢? 更何况是已经做到一国之顶的臣子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大才,哪一个没有胸中的抱负? 士为知己者死,但强迫你去死的所谓知己,真的是知己么?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士”可没有多少士为知己者死的心,随意改投他国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 有一个地狱笑话或许很适合这个年代。 “没有当过燕相的魏相绝对当不好一个楚相,你说是吧?秦相。” 这足以说明什么了。 甚至“儒不入秦”的潜规则,也是在穆公死了之后出现的。 历代的秦王听到“黄鸟”的歌声,都会瞬间拉下脸来,因为这是秦国历代国君心中永远的痛。 一直到了秦献公时期,因为看到了这一切的“明知不可为”,所以一直十分遵守祖训的秦献公才无可奈何之下,咬着牙废除了人殉制度。 难道秦献公废除人殉制度是因为单纯的为了秦国的利益么? 不。 因为当时的秦国摇摇欲坠,战国诸国纷争不断,甚至有可能今日还存在的小国明日就不存在了! 在弱小的时候,国家与国君的利益是牢固的捆绑在一起的! 秦献公想要摆脱今日活着,明日或许就要家破国亡的处境,就必须废除人殉制度! 而这个制度被废除之后,秦国的处境依旧没有好多少,但总算是比原本的时候强多了。 秦国为何是“蛮夷”为何是“暴秦”为何是“虎狼之秦”? 这三个词,全都是在穆公死后出现的。 而到了秦孝公时期,孝公之所以表现得那么的“仁义”“求贤若渴”不是因为孝公的本性本就如此!而是因为他身边的“韩”“赵”“魏”“齐”“楚”全都在变法! 一个个的变得强大起来。 就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他身边的孩童全都一瞬间长成了身高九尺的壮汉! 这些壮汉看着孩童手中的美玉虎视眈眈,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个时候,孩童只能够强迫自己变得友善,收起来自己的獠牙,为了让自己“成长”起来,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所以,商鞅第一次见秦孝公没有说“变法强国”等事情的时候,秦孝公听得都要打瞌睡了。 而商鞅见此也立刻改变了自己准备的“稿子”,开始大讲特讲“变法强国”,而原本瞌睡了的秦孝公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跟商鞅结为异姓兄弟。 为何秦孝公与商鞅的“情谊”持续了那么多年,哪怕是在原本没有陈氏的历史上,两人也有“青山松柏”这样的情谊存在? 因为商鞅对别人再怎么狠,但是他的变法对秦国尤其是对君王是好的! 秦国在强大,秦王手中的权力在变多! 所以秦孝公会一直支持商鞅! 不是因为什么情谊,纯粹是因为利益。 商鞅最后的死跟秦孝公有关系么?有,甚至有很大的关系。 秦孝公不知道商鞅得罪太子,得罪公子虔非常狠么?秦孝公知道,那么为何秦孝公依旧没有理会,甚至在死后连一道诏书都没有留下? 要知道这个时代“孝”还是根深蒂固的观念。 一道诏书就可以保住商鞅,为何秦孝公不保?      因为他不想保,因为这对他没有好处了,因为这对秦国没有利益了。 因为商鞅的变法已经完成,秦国的强大已经被看见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用一道诏书保“商鞅”后会造成的后果了。 儿子与自己离心离德,或许自己死后都不会多么费心。 值得么? 不值得。 用一个已经失去作用的“商鞅”,换劝儿子”对自己的“怅然若失”与“不再憎恨”,这很值得。 所以秦孝公没有留下诏书。 所以商鞅该死了。 若不是因为不想“黄鸟”的旧事重演,秦孝公最后甚至有可能一道诏书令商鞅殉葬。 “黄鸟”的歌声就如同悬挂在历代秦王头顶的宝剑,他们害怕于此,但也震怒于此,嬴稷如今没有直接对付陈氏,有他在纠结的缘故,也有“黄鸟”旧事的阴影影响。 那么有了陈氏的历史中,为何秦孝公保住了商鞅? 因为有了“陈氏”,商鞅还有作用。 什么作用? 在惠文王还未曾长成的时候,制衡“陈氏”,让陈氏不能够一手遮天的作用! 秦孝公一眼便看出来了“陈野”隐藏在内里的才华,也一眼就看出来了“陈氏”未来可能有的危险! 所以陈野成了惠文王的老师,所以他的女儿嫁给了陈野! 所以他才那么疼爱一个“外孙”! 对于秦王来说,一切的感情都可以用来当做“武器”,无论是用来捆绑的绳子,还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这便是一个王! 王从来没有感情,有感情的都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王,尤其是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在这个吃人的时代! 惠文王时期,惠文王难道真的对他的父亲那么放心么? 不。 陈慎想到这里,嘴角带着冷笑,若是真的对陈氏放心,对他的父亲放心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明里暗里对付陈氏的事情呢? 若是真的对陈氏放心,陈昭怎么会成了如今王上的伴读?如何会想让他成为王上的老师? 哪怕最后他的父亲想办法想要绕过这个事情,最后也不得不让四弟“陈守”去当嬴稷的老师,甚至让陈昭跟着嬴稷一同前往赵都邯郸? 怎么会最后让他的父亲成为辅国之首,一共七个辅国之臣,有近乎一半都是陈氏中人? 难道惠文王不知道,“烈火烹油”“树大招风”么? 他知道,所以他是故意的。 这些都是“政治”下的妥协罢了. 陈慎微微的闭上眼睛,包括之前一直不愿意去想的。 昭襄王元年的时候,惠文王崩殂的时候,为何没有对付陈氏,反而将陈氏架在了高处? 因为陈氏无论是对惠文王来说,还是对如今的王上来说都有用! “芈八子”的存在,便是秦王最大的威胁! 惠文王太明白了芈八子的野心,也太明白“孝”这个字的压迫了! 所以他为嬴稷留下了一把刀,好用的刀。 “安国君陈野” 安国君陈野论身份,他是安国君,军功二十等,是国相,是秦孝公的女婿!是惠文王的兄长! 他是臣,但同样不是臣! 所以芈八子的“孝”压不住陈野,只要陈野在,嬴稷就可以慢慢发展,甚至惠文王太明白、太清楚陈野的性格了,他知道即便陈野哪一天坚持不住快死了,也会拉着芈八子一同去死。 这也是为何他留下一封“废后”诏书的原因。 多么善解人意的“惠文王”啊! 多么深厚的“君臣情谊”啊! 这便是隐藏在“锦里”之下的溃烂,这便是隐藏在情谊之下的血污! 陈慎没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得伏在书案上痛哭不止。 他的父亲知道这些事情么? 肯定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让他早早的就做准备了 “桃花源”中。 父子两人看着陈慎伏案痛哭的这一幕,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瞻看着陈野问道:“父亲.果真如此么?” 陈野沉默不语。 章台宫 嬴稷坐在宫殿中,神情平和。 这次对付陈氏不成,但不代表以后对付陈氏不成。 他将手中的东西扔到火炉之中,神情寡淡:“楚系一脉啊,真是没用。” 嬴稷的嘴角带着嘲讽。 他知道楚系一脉做的事情么?知道。 为何不在意? 因为不必在意。 楚系一脉的势力就算再怎么扩张,难道能够超越如今的陈氏么? 陈氏已经成了他头顶的一把剑。 更何况楚系本就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是对付“陈氏”的剑。 嬴稷闭上眼睛,难道他不知道陈氏是忠诚的,陈氏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秦国好么? 他知道。 但他不在意。 为何不在意? 因为不必在意。 他是秦王,如今的秦国如此强大,诸国难以抗衡,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难道是继续扩张领土么? 不是。 最重要的是收回秦王手中应当有的权力! 最重要的是让那些拿走秦王手中权力的人全部去死! 这就是秦王,这就是昭襄王嬴稷,这就是战国大魔王嬴稷。 无论历史怎么改变,无论出现什么人,有些时候一个人发自骨子里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 比如范雎哪怕是没有遭受磨难,却依旧敏感多疑、睚眦必报。 比如嬴稷依旧这么的.刻薄寡恩。 原本的历史中,他可以为了范雎的三言两语而杀死白起,因为白起“人屠”四十万,拖累了秦国的名声,并且那个时候身上伤病绵延,对秦国没有什么用了。 他也可以在白起死了之后“恍然悔悟”,“敲打”范雎。 他不知道范雎敏感多疑,会害怕的逃走么? 知道。 但不在意。 因为“范雎”也没有用了。 这就是嬴稷,一个纵横天下的大魔王,一个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 “昭襄王十五年,文安君于朝斥司寇,王大惊,始知司寇旧事,震怒,乃杀查生而徙魏冉,后痛哭言:悔不该令昭走!请先生教我!昭襄王十六年春,陈昭入咸阳,为司寇。咸阳旧例,为之一清。时人做歌曰:茫茫湛天,为何一清?黄鸟之鸣,宣于我耳,唯有贤才,入我咸阳!贤才者谁?官渡陈昭*—《新秦书·昭襄王本纪》” ps:陈慎为什么不愿意先上报?因为他就是故意的,陈氏之前的退却是“妥协”,如今的“斥责”便是反击,他要让嬴稷知道,陈氏是会反击的、有反击力量的。陈氏想要绵延千年,怎么可能只用“仁德”呢?只有你自身足够强大,别人才会听伱“仁德”。 昭襄王为什么试探?他不知道法的重要么?不是陈氏的重要么?还是那句话,他知道,但是不在意,为什么不在意,因为不需要在意。他是秦王,要注重的首先是自己的利益,之后才是秦国。当国家强大起来之后,秦王与国家的利益捆绑就不是那么紧密了。原本的历史中嬴稷的性格也是这样,白起的死和范雎的逃跑,以及“邯郸之战”后秦国再次龟缩的原因都是这个。 王都是刚愎自用的,不是一个老师一个伴读能改变的。因为王犯了错只需要假惺惺的“罪己”就可以被世人原谅。(嗤) 陈氏可以改变历史,但需要时间,还是那句话,历史有修正性,陈氏在浪潮中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留下印记,就是为了最后能够掀翻这所谓的“历史修正性”,对所谓的历史惯性说:“我去你老母”,之后让历史朝着自己想的方向去走。 抱歉了宝宝们,昨天的那章大家的评论我看了,是我没有写清楚呜呜呜,下一次一定注意。 (本章完) 155.第153章 功名需用鲜血累就【二更,求订 第153章 功名需用鲜血累就【二更,求订阅】 炉子中的火焰将一切都逐渐的燃烧了起来,慢慢的烟火气开始飘向半空中。 嬴稷闭上眼睛,心里则是在思索着关于陈氏的事情。 第一次的试探告终,他没有占据什么好处,但陈氏也并未占据到什么好处,他比之陈氏有一点的好处是他可以不断的试探,而陈氏的机会并不多。 这是“王”的特权。 “父王啊,我该如何对待陈氏呢?” 其实嬴稷并不是那么害怕陈氏,他对付陈氏的原因有两个。 其一,他害怕陈氏的权力日渐扩大后学习齐国的“田氏”,亦或者学习“晋”,无论是田氏代齐还是“三家分晋”都让战国时期的王害怕与恐惧。 他们担忧自己的臣子成为田氏、成为下一个三晋。 越强大的国家,越是担忧。 其二,嬴稷想要收回那分散的权力。法家提倡的便是建立起来一个封建专制的统一王朝,但专制是由谁专制?是有君王。 如今的秦国臣下的权力太大了。 陈氏在其中所占据的比重也太大了. 嬴稷再次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都给按下去,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合适的、能够将陈氏手中的权力全部要回来的机会。 文安君府 陈慎回来之后,陈守就非常主动的将府邸让了出来,让陈慎将其改成了“文安君府”,他自己则是早已经在这一条街道、范雎的府邸旁边寻了一个府邸买了下来。 其实他连买都不用,这里一直都是空置的,那主人甚至主动找到了陈守,说是要送给陈守当做“年礼”。 陈慎回归了右相的位置,当初离去的陈昭也会回来。 陈氏再次回到了巅峰的时候,于是陈氏的府邸门前再次络绎不绝了,人们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进入到了咸阳城之后,先见的不是秦王而是“陈氏”的右相。 而陈慎也一如既往的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他知道,在自己强大的时候,即便是不见那些人,那些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陈氏为敌。 就像是在陈氏衰落的时候,这些人都想凑近踩一脚是一样的。 府邸内。 陈慎、陈守两个人面对面而坐,他们的身后悬挂着昔日陈野留下来的一道道字帖,绢帛之上的字迹十分飘逸潇洒,哪怕是繁重的小篆都无法影响这字中的意境。 “兄长这一次回归咸阳,想做什么?” 陈守看着陈慎,握着茶杯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陈慎低着头,喝着杯中的茶水,不由得叹了口气沉默的说道:“我并不打算做什么。” “之前的反击也是被迫的,想要让王上知道陈氏并不是其他的臣子,当初的商鞅没有力量和权势反抗秦王,可陈氏却不一样。” “若王上真的要将事情做绝,那么陈氏也不介意用同样的力量反击。” “如今,王上知道了,陈氏也就不准备做什么了。” 他偏过头,看向远方:“朝堂上的事情需要一点点的打理,我并不会停留在咸阳城太长时间。” 陈慎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也不会停留太长的时间。” 陈守一愣,他看着陈慎说道:“兄长,你的意思是?” 陈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一次离去是因为突发的情况,我们的王上还没有成为一个“成熟”的王,所以他不敢赌。毕竟他亲政的时间太短了。” “再有十几年的光阴,王上一点点的掌握了朝中权力的时候,就是你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的神色并不算阴沉,甚至外面的光落在他的脸颊上,显得有些光芒了。 “到了那个时候,陈氏虽然不会全部撤离秦国朝堂,但一定会将绝大部分的有生力量带走,带到官渡,那里便是先王以及咱们这位王上给陈氏选择的停留之地。” 几乎一郡之地的封地,为的不就是如此么? 陈守低着头转着手中的杯子:“我怕是不能如兄长所愿了。” 他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声音中带着感慨,在陈慎困惑而又惊愕的眼神中说道:“太医令说,我还有两年的时间。” 陈守的年纪并不算大,甚至比陈慎还要小了五岁左右。 如今的陈慎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比他小的陈守如今方才四十有九,虽然不能说正值壮年,但怎么突然就说自己的时日无多了? “四弟?” 陈守没有意外陈慎的反应,只是耸了耸肩膀,一如当年的某个下午,他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里面正在读书的兄长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十分温柔、平和。 “前几年,太医令说我的身体内里已经虚空,如同枯木,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便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他低着头一边为陈慎添茶一边说道:“本来早两年可能就没了的,但这几年在咸阳城中住着,王上从太医令那里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一直派人送补品来吊着。” “可即便是将天下所有的补品都拿过来,命定的寿数也是无法改变的。” 陈守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那黑夜中的一片雾霭,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一粒尘埃。 他只是说道:“我已经与王上说好了,我死了之后不必给什么殊荣,也不必与之合葬,便让我葬在官渡就好。” “王上允了。” “至于后人,我也已经说过了。” “我想让我这一支迁到官渡去,悄无声息的过去。” 陈守抬起头,看着陈慎说道:“兄长啊,我的诸多孩子都不争气,没有一个是出息的,孙子们也大多数平庸。” “我只想让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希望我故去之后,兄长能够完成我的愿望。” 陈慎坐在那里,他其实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他没有想到陈守会突然告诉他身体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到陈守的身体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良久后,陈慎叹气道:“也罢。” “既然伱已经做下了决定,那么我便不干涉了。” 他看着陈守,看着这个从小就温和斯文的弟弟:“如今有我在咸阳城,王上应当也不会再强行留下你了,不如你去往官渡?” “剩下两年的时间,便好好的在封地中养老吧。” 陈守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意气风发的笑:“我倒是与兄长想到一起去了。” 他说道:“兄长前几年开办的那个学校,倒是蛮有意思的。” “我回去便接手了。” 陈守略带调侃儿的说道:“这算是什么?前人种,而我得收?哈哈哈哈哈1 “弟弟便不客气的占了你这个便宜了1 陈慎看着笑的开心的陈守,略微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够挥散头顶的乌云。 也正是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 他已经不年轻了,他的弟弟们也都不年轻了,甚至他的儿子都已经不年轻了。 是的,不年轻了。      他的嫡长子陈昭是惠文王十一年出生的,次年惠文王便称王而更元了,再之后过了十六个春秋,便是如今昭襄王元年的时候了。 如今,昭襄王年间又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年份! 他的长子陈昭如今已然三十又一岁了,甚至连他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五弟陈瞻的“陈赞”如今都已经十三岁了。 当然 陈昭的长子,陈氏的第四代“陈肃”,次子“陈牧”都已经十岁左右了。 这还是陈昭抚育孩子较晚的缘故。 而他三弟陈安的次子此时都已经十八岁,即将加冠的年纪了,幼子陈鲈也有九岁、近十岁的年纪了。 时间匆匆如水而过,一眨眼之间,陈氏的第四代都已经是到了启蒙培育的年纪中了 陈慎再叹了口气,年华终将逝去。 山野中。 陈安拉着两个孩童走到了山脚下,看着那简陋的房屋,无奈的扶额。 他的老师一向懒散,不怎么会打理这里。 “老师?” “我与小师弟和鲈儿回来了。” 屋子前方盘腿坐在石头上的庄周睁开眼睛,看着走来的三人,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只是微微点头:“回来了?” 官渡,某处田地中。 陈靖的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他快要开心疯了,扭过头看着身旁保持沉默,但却显然也是开心到快要疯掉的人说道:“许先生,我们做到了?” 被叫做“许先生”的许明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若是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笑容。 他偏过头,轻声道:“是的,我们做到了。” 陈靖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听闻他的父亲随口说过,若是将两种作物联在一起,或许可以将两种作物的优点结合。 他记得父亲曾说过那个词语叫做“嫁接”。 陈靖从小与其他的兄弟不同,其他的兄弟都喜欢的事情他偏偏不喜欢,他喜欢田地、喜欢大地中的那种味道和感觉,他想要脚踏实地的为“黔首”们做一些什么事情。 最后的陈靖选择了“粮食”。 他想要做到父亲口中的“嫁接”,看一看是否能够搞出来新的作物。 而如今.虽然这作物的产量提升并不算明显,但的的确确是有。 从无到有永远是最困难的,而从有到更多则是一个徐徐渐进的、可以看到收获的过程。 两人兴奋的对视一眼。 陈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咳一声说道:“咳咳,只是这事情既然还没有完全做到,我们便不必说了吧?” “说出来了之后,也让其余国家害怕。” “不如等到彻底做出来后再告知王上,以及让农家的诸多弟子传播?” 许明微微点头,他身为农家的领袖,一直在官渡不走的原因便是因为之前游历的时候,听到了陈靖所说的“陈氏”并且被这个设想给惊到了。 之后便一直隐姓埋名在官渡与陈靖一起研究。 春华逝去,如今已然这么多年了。 章台宫中 嬴稷看着坐在对面,脸上平和,什么都没有说,但却什么都说了的陈守,声音和情绪都有些低沉了。 其实他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只是很微弱,不足以影响他的决定罢了。 “老师,您也要抛下我么?” 陈守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嬴稷,他心中知道,虽然嬴稷是一个天生优秀的王,但他其实更多的是被“逼迫”的。 宣太后的偏隘以及惠文王故意的磨炼,让他害怕失去。 正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他才想要“得到”,得到更多的权力后,他就可以不用再失去了。 陈守低声道:“王上已经强留了臣五年了。” 他微微偏头,看着远处夕阳西下,轻声叹道:“臣的时日无多,是时候该回到官渡了。” 陈守用以往一般温柔中带着调侃和打趣的声音说道:“官渡乃是陈氏的封地,可如今因为父亲和五弟都陪葬秦王的缘故,官渡祖坟中还未曾有人埋葬呢。” “我倒是越过了兄长与父亲了。” 嬴稷将心中那一抹淡淡的忧愁挥走,轻声说道:“既然老师也要离开,那么便离开吧。”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只是老师,您走之前可愿意最后在帮我一把?” 陈守像是知道嬴稷说的是什么一样,看着嬴稷说道:“你放心就好了,陈氏没有称王称霸的心思,也不会帮助别的君王。” “兄长前些日子也只是反击,让王上不要过于“任性”罢了。” “我故去后,兄长没过几年也会再次辞官回到官渡,唯有昭儿会留在咸阳城中。” “往后的每一代到了年纪,陈氏都会有人前来咸阳城入仕,一直持续到赢姓不再需要陈氏为止。” 陈守低着头,遮挡住目光中的光。 “这样,王上就有足够的力量和时间,可以慢慢的将朝堂中陈氏一脉的势力剔除了。” “陈氏不会反抗。” 说到这里,陈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带着玩味的说道:“但陈氏也不会坐以待毙。” 四个字将嬴稷心中的飘忽打掉后,陈守继续说道:“希望王上记得当年立下的誓言。” 昭襄王十六年,陈昭结束了游历,回到了咸阳城中,担任司寇。 同年秋,赵魏韩三国国君于平都举行了盟会。 三王歃血为盟,决定伐秦。 他们要给秦王一点小小的教训。 盟会结束后,以魏王的弟弟信陵君、赵国名将廉颇为主帅,统帅六十万大军,几乎是调动了三国所有的青壮。 他们要一战而逼退秦国。 而秦国中,白起则是跃跃欲试,他想要成为太尉,需要军功。 功名,需要鲜血来累就。 ———————————————————— “昭襄王十六年秋,三晋歃血为盟,举国伐秦。——《秦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156.请假条 请假条~ 临时有点事,请个假宝子们。 而且感觉手肿胀的有点疼。 今天休息了,周日就不休息啦,算是调休? 么么哒。 2024.1.5.鱼仔 (本章完) 157.第154章 气吞山河万里【一更,求订阅】 第154章 气吞山河万里【一更,求订阅】 功名需要用鲜血来累就。 而鲜血自战争中来。 昭襄王十六年的这个秋天,韩赵魏合盟伐秦,这一次的战争并非以往那种合盟的小打小闹,三个国家好似是再次成为了当初的那个巨无霸“晋”一样,发动了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劳动力。 六十万人。 足足六十万人。 在原本的轨迹中,此时同样会爆发出来一场影响了战国历史,甚至是中原华夏历史的战争——长平之战。 然而长平之战的惨烈比不上这一次的战争。 因为长平之战只有秦赵两国参与,而平都之战则是波及到了中原腹地的四个国家——韩赵魏秦。 当韩赵魏三国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其余国家心中都弥漫出来了一股恐惧的意味,他们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凌驾于所有国家之上的巨无霸,那个霸主的身影。 虽然如今的秦国也非常强大,但秦国因为这三代君王的“仁义”之名,加之前面两位君王几乎不主动发起战争的印象,其余几国的国君对秦国的印象并没有那么害怕。 他们开始想要离间韩赵魏三国。 无数的探子、间谍、刺客、纵横家前往韩赵魏三国,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离间韩赵魏! 绝对不能让晋国重新出现在世界上! 当然了—— 所有国君都知道,晋国几乎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毕竟三国分晋之后,这三个国家中的哪一个都没有能够在最好的时机吞并其余二者,之后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凡事都有万一。 万一呢? 万一这场战争中,有哪一个国家的损失太过惨烈,之后被另外两个国家瓜分了呢? 三晋变成了两晋.那未来会不会有一日变成了一晋? 这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们不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即便这种可能性很细校 赵,都城邯郸。 王宫中 赵惠文王打发走了一个楚国派来的纵横家说客,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他知道这一次的联合会让其余国君害怕,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到这种地步。 他身旁的蔺相如轻声说道:“王上,此时我们该如何?” 如何? 赵惠文王微微的合上眼眸,轻声说道:“平都之战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池1 他轻咳几声,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让赵奢也即刻前往平都1 赵惠文王睁开眼睛,眼睛中带着愤怒的火焰,他的生命即将消逝,所以他要在临死之前将这混乱的局面整的更加的混乱 这也是为什么赵惠文王执意要发动平都之战最大的原因。 不是为了给秦国一点小小的教训,不是为了伐秦。 而是用自身决绝的态度带着韩、魏一同奔向恐怖的炼狱! 他知道,自己若是一旦死了,那么自己的儿子即便有蔺相如和廉颇的帮助,也绝对不可能压制得住这满朝文武,更不可能压制得住魏国与韩的野心,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王室的位置,也为了赵国,他要将三国拉入战争的泥沼。 当三国都陷入战争的泥沼时,即便他死了,其余的国家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参与到这场混战中。 因为‘战争的旋涡’越旋转越大,吸引力越强,凡是踏足这里的,都将被卷入旋涡之中,无情的战争会将一切的阴谋全都搅碎。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虚空,轻声道:“蔺卿啊,此战之后的赵国恐怕是要进行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了” 赵惠文王的声音飘忽不定:“我允诺你,可以用任何的办法、付出任何的代价,将秦国拖入下一个泥沼中,让赵国有可以喘气的机会,只要在战后秦国不能立刻灭掉韩赵魏三国,三国就一定会在其余诸国的扶持下再次缓过来的。” 蔺相如看着站在那里的赵惠文王,不由得泪如雨下。 这个时候的蔺相如是比原本的历史中,更加仰慕、信任、甚至是感恩赵惠文王的,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蔺相如是因为“完璧归赵”以及“血溅五步”这两个事件得到了赵惠文王的青睐,从而青云直上的。 可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做,便被“伯乐”赵惠文王看中了,继而拜为上卿。 哪怕是同为上卿、已然崭露头角和峥嵘的廉颇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赵惠文王也没有更改自己的决定。 蔺相如心中不由得做出了决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完成恩主的托付! 咸阳城,章台宫 嬴稷几乎是头疼的来回在大殿中转悠,他看着送来的情报,再看着自己书案上那密密麻麻的堪舆图,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信陵君魏无忌+赵奢+廉颇+六十万大军啊! 三国这是已经豁出去了,不要命的要跟秦国打一场了 如果不清楚这是一种怎么样子的概念,可以来看看之前的几次战争。 秦国并非没有对抗几国合盟的经验,相反他的经验太过于充足了。 但前面的几次合盟,参与战争的人数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一次的战争参与人数多,这一次是六十万! 这个时期,战国七雄的总人口数量在两千五百万到两千七百万之间。 去掉近乎一半多的老幼妇孺等不能参战的人数,七国的总青壮年人口数量约在八百万左右,这八百万中,还要再去掉贵族、以及不能参与战争的统治阶级、以及一些战争退下来的病残数量。 余下不到六百万人口。 这已经是七国总青壮年人口数量的十分之一还要多了! 更何况,这其中又有多少百战精兵? 不多! 由此可以看出,这一场战争到底席卷了多少人.也不怪嬴稷此时会急的焦头烂额了。 此时他的面前站着的人中,司马错、赢疾、白起、陈昭、陈慎、陈守、田文等权臣全都站在这里,众人看着焦急的嬴稷,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慎上前一步,此时唯独他有这个权威能令嬴稷安静下来了。 他看着嬴稷说道:“王上,不必焦虑。” 嬴稷本来是愤怒的转过头,正准备怒斥的时候看到了陈慎那一双平静的眸子,内心的愤怒和火焰不由得缓缓消散了一些,他看着陈慎说道:“孤如何能够不焦急呢?”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六十万大军啊1 “如今的秦国集全国之力,恐怕也凑不出来六十万大军啊1 陈慎并不在意,只是平和的说道:“王上,您忘记了么?还有楚国。”      他眯着眼睛:“另外,虽然其余几个国家不会帮助秦国,但是他们同样也不会帮助韩赵魏三国,而韩赵魏三国国力虽然强盛,但这六十万恐怕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兵力了。您知道这说明了什么么?” 嬴稷微微一愣,脑子逐渐的清醒起来:“这说明如今的情况便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看着嬴稷冷静下来,无论是陈慎还是站在他身后的众多臣子都是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最害怕一国之君的嬴稷焦虑的无法冷静思考。 陈慎微微点头:“是的,这个时候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了,之后只会越来越好,而不会越来越差,这便是臣不会非常焦急的原因。” “至于六十万大军么.” 陈慎笑了笑:“此时国内国人的好战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秦国内随时可以战斗的士卒数量约在三十万左右,若是依照秦律发动紧急号召,可以迅速集结十万人,且都是百战老兵。” “这一共便是四十万大军了。” “且不说秦国士卒的战斗力如何,除却这四十万大军之外,或许楚国也可以出兵。” 楚国? 陈慎微微点头,而后站起身来:“启禀王上,臣请出使楚国,为秦楚合盟而去。” 出使楚国,秦楚合盟? 在场的众人一愣,而后纷纷开口阻拦,就连心里一直想让陈慎死的嬴稷也是连忙阻拦,这个时候秦国国内尤其是陈氏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不可!陈相万万不可啊1 陈慎只是微微笑着说道:“为何不可?” “此时秦国正直危机时刻,为何我不能去呢?难道陈氏只能够在和平的环境中占据秦国的官位,而不能在危难之中拯救秦国么?” 陈慎微微躬身行礼,脸上的神色十分肃穆:“王上,陈氏从来不是苟且偷生之辈,更何况如今的形势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危险。” “楚国是不会与韩赵魏三国合盟的,也绝对不会将臣扣押的。” 他知道嬴稷和众多臣子在担忧什么,无外乎是担忧楚国在这个时候看到秦国的颓势,所以一改之前的讨好而扣押陈慎,将其交给韩赵魏换取什么利益。 但陈慎却知道,楚国不会的。 因为楚国从来不是由一个人决定的。 楚国的情况意味着秦国绝对不会因为某些利益而放弃总的利益,这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披着国家皮的联盟。 陈慎再次开口说道:“臣有三请。” 嬴稷看着陈慎坚定的神色,只能无奈的说道:“陈卿请说。” 陈慎笑着说道:“请给臣足够的财宝、请给臣足够的美人,请给臣一个秦国的底线。” “财宝和美人一部分用来贿赂三大家族的人,底线则是用来试探楚国与三大家族,剩余的一部分财宝用来收买楚王身边的权臣。” “当三大家族与楚王身边的权臣被我等收买的时候,哪怕楚国有春申君、哪怕楚王想要改变什么,也难以改变了。” 嬴稷站起身子来,看着陈慎轻声说道:“孤会给你足够的财宝和美人,至于底线——”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哪怕将之前合盟中,秦国所占据的一部分城池全都还给楚国也可以1 其余众多大臣没有反对。 因为相比于那些城池来说,秦国如今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秦国不能够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若是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三国、楚国、齐国、燕国,他们会将秦国给分吞了,连一点骨头都不会剩下。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 也是一个鼎盛到巅峰的强国的悲哀。 陈慎站在那里,腰杆挺直的说道:“臣,遵旨。” 昭襄王十六年秋,韩赵魏三国六十万盟军由名将廉颇、马服君赵奢、魏公子信陵君魏无忌三人统帅着,奔赴平都战常 秦国四十万大军由名将樗里君赢疾、晋阳君司马错、军司马白起三人统帅大军而至。 平都战场上,两方大军对峙,萧萧肃杀席卷天下!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双方都知道,这一动便是席卷天下的战争!谁都无法阻止的战争! 谁都无法平息的战争! 双方必须有一方被打残才能停止的战争。 而在这样的气氛下,秦国咸阳城中,却有一队马车缓缓的走出了咸阳城,朝着南方的渡口而去,他们要乘船前往楚国! 这一次带队的,是名扬天下的文安君陈慎! 昭襄王十六年冬天。 屈氏门前。 当代屈氏家主屈棱站在门前,脸上带着些许快意之色,但这一抹快意转瞬间就消失了,他掩藏着自己内心的快乐。 万万没有想到,他能够得到天下闻名的陈慎的拜访!这是何等的荣耀? 陈慎何许人也? 秦国的国相!天子亲自想要封其为“公”的大贤!周显王亲自夸耀的“君子”,安国君陈野的嫡长子!陈氏的掌舵人!秦国的实际掌控者! 权倾天下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从咸阳城而来,来到的第一时间没有见楚王,而是悄然拜会自己!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权倾天下的秦国右相同样认为,自己在楚国中的地位啊! 这才是他真正开心的原因。 也是屈棱站在门口迎接陈慎的缘故。 远处马车缓缓而来,路上荡起些许尘埃,屈棱看着身边的侍从说道:“这条街道是谁打扫整理的?” 他轻飘飘的说道:“我已经吩咐过,今日文安君来此,不需有任何尘埃,此时怎么还有尘埃荡起?若是文安君介意,岂不是我的过错?” “将其杀了吧。” 身旁侍从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轻声道:“诺。” 而马车此时也停在了他的面前,陈慎掀开帘子,快步走了下来,一举一动都彰显出对屈棱的尊重。 “屈君,久仰1 ps:第一更送到~ (本章完) 158.第155章 战争背后的故事【二更,求订阅 第155章 战争背后的故事【二更,求订阅】 屈氏在楚国内是封君,封地便在“屈”,所以叫屈棱一句“屈君”并不算过。 陈慎站在那里,走下车马的时候神色中带着平和与一抹掩藏起来的锐利,他不曾高傲,但站在那里就让人觉着这是一个“贵人”。 屈棱走上前来走到了陈慎的身边,表现得同样十分谦卑,哪怕他知道这一次陈慎是来做什么的也是一样。 越强势的人,见面的时候表现得便越谦卑。 这是常态。 陈慎笑着说道:“冒昧来访,屈君不曾见怪慎便已经觉着欣喜了,如何劳烦屈君在外等候?” 屈棱一边笑着将人往府邸内迎,一边同样是语气带着三分笑意:“文安君来此,若是我不出来迎接,反而是显得我失去了礼数。” “我知晓文安君为何前来,文安君入内,我们详说。” 府外的风很大,些许鲜血洒落在路面上,很快就有人打扫了个干净。 屋子里面非常暖和,南方本就湿冷,尤其是在这个年岁,所以屈氏的屋子里从早到晚都燃烧着火炉,炉子里面所燃烧着的也不是一般的木柴。 些许香味从炉子中飘散而出,陈慎微微一嗅不由得感慨:“我只在秦王的大殿内见过这种柴木,名为“九乡木”,木头燃烧的时候会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香味扑鼻但却并不显得刺鼻,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楚国果然豪富,屈氏果然富有,竟然能够以此木取暖。” 屈棱一边为陈慎倒茶,一边笑了一声:“文安君过誉了,不过是些许木头而已。” 那炉子中燃烧着的火焰,将“九乡木”以及“绢帛”尽数燃烧,楚国三大豪族家主的屋子里面,取暖用的东西全都是“绢帛”加上这“九乡木”,两者混合在一起,产生的灰烬与烟雾最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算是产生的那些烟火气,也像是青烟袅袅,带着些许韵味。 “文安君来此,所为的事情,棱也能够揣测一二,只是不知道安文君能够给楚国什么呢?” 陈慎看着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的屈棱说道:“待到秦国赢得这一场战争的胜利,魏国所占据的楚国城池,全部会归还给楚国,且魏国本身所割让的城池,秦国愿只占据四成。” 屈棱不可知否的略微沉默着。 而陈慎却是说道:“这是秦国能够给楚国的。” “接下来,是秦国能够给屈氏的。” 他笑着看向屈棱,屈棱也抬起头,两人对视着,陈慎继续说道:“秦国愿意将所占据的原楚国城池中的一座,让给屈氏。” 屈棱微微抬头,看着陈慎,还未说话的时候,陈慎又是说道:“除此之外,还会将这座城池紧邻着的另外一座城池送给屈君您。” 这是三样礼物,分别送给三个不同的对象。 “楚国”“屈氏”“屈棱”。 屈棱嘴角的笑意荡漾开来,他看着陈慎,微微摇头:“文安君啊文安君,早就听闻文安君乃是纵横天下的大才,更是曾跟在商君、苏子、张子身边学习,今日才算是见到了文安君的厉害之处。” 他只是问道:“可是,这两座城池不通过楚国而给屈氏的话,屈氏如何获得呢?” 屈棱没有提及自己,只是提及屈氏。 陈慎同样淡淡一笑:“这两座城市本就是屈氏的不是么?” “而秦国也愿意为了这两座城池,而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重金购买。” “钱财我已经带来了,若是屈氏以及屈君觉着不够,还可以再加。” 财物金银向来是无往不胜的利器,秦国即便想要送给屈氏以及屈棱金银也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城池便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一个让双方都不那么尴尬的借口。 屈棱再次问道:“城池归还给楚国后,楚王不一定会要这三座城池,或许也会交给秦国,那秦国可有想法将其“购买回去”?” 这是一个试探。 陈慎当即点头:“当然。” 他笑着说出了一个数字:“这是秦国所能够拿出的钱财,无论楚王要价是多少,秦国都会拿出这些钱财。” 陈慎的语气中带着恳切:“当然了,慎的身体不好,但其余的秦臣来到楚国,慎与王上并不放心他们,所以届时想要通过屈君以及景君、昭君三位的权势将这财物蒂缴纳给楚王。” “而此次,慎也只会和屈君一人说起购买“魏国中楚国城池”的价格。” 话里面表现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了,财物就这么多,我只会告诉你价格,至于你能够和楚王谈到什么样子,那就是你的本事,多的是伱的,少了我们肯定会补。 而若是你觉着自己不行,就拉着其余两个封君一起去谈,至于分给另外两位封君多少,那也是你的本事。 屈棱的嘴角浮现出来笑容,他看着陈慎,脸上的笑意和眼眸中的笑意比之前真挚了许多。 他再次感慨的说道:“秦国有文安君,的确可以安国了1 屈棱看向陈慎说道:“棱便应下此事了,文安君尽管放心的去见王上,王上定然会同意的。” 他微微笑着:“至于其他两位封君,文安君不必担忧,三日后屈氏会举行宴会,只是不知道届时文安君可有时间前来参与?” 陈慎自然点头:“屈君相邀,慎怎么能够没有时间呢?” “便如此一言为定吧。” 昭襄王十七年春,平都之战打响。 最初的时候,战争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而之后便是大开大合的战斗,无人能够幸免。 昭襄王十七年春的时候,楚国悍然宣布加入秦国与三晋之间的战争,楚国将领项燕带着近十五万大军攻伐魏国,想要借此“围魏救秦”,而远在平都的魏公子魏无忌也确实是如同项燕所猜想的呀一样,不得不调配一部分的兵力守护魏国。 而对此韩、赵联军并没有说什么,这一次的三国合盟本就是要共同进退,攻打其中一个,在自然就和攻打其他两个没有什么区别。 魏无忌身为本次战争中韩赵魏方身份最高的人,自然不能轻易离去,哪怕他的国家受到了攻击也是一样。 于是,赵奢带着十万人前往魏国围堵楚国。 十万人的防御,若是没有三倍的兵力休想击破。 但楚国的项燕抵达魏国附近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他只是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这是秦国的要求,也是楚王的要求,项燕自己也知道,这十五万兵马他是需要全须全尾的带回去的。      而守城的赵奢虽然着急,但他却不敢轻易的走出城门。 因为一旦出城,没有了城池的防御,他们之间就是完全平等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他带来的军队中混杂着三国的兵力,合作性甚至还没有项燕手下的兵马靠谱。 他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昭襄王十七年几乎转瞬间就过去了,咸阳城中的人们在担忧着边疆的战争,而那些贵族们却依旧是在享受自己的乐趣。 可他们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 自从昭襄王十六年陈昭回来之后,咸阳城的律法便为之一清,几乎没有什么贵族敢再触犯秦律了。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觉着陈氏已经衰落了,陈昭定然不敢对付自己,毕竟他的身份很尊贵。 在他触犯了秦律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被陈昭着人抓了起来,因为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与恶行,在大街上就作恶,并且作恶后大摇大摆的前往酒肆。 当他被捉起来之后,满朝文武除却少数的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在求情。 甚至秦王嬴稷都有些担忧的想着让陈昭暂时不要那么快的处理这个人,不要那么快速的进行判罚,因为这个人是赢疾最宠爱的幼子。 如今的赢疾正在前线指挥战斗,若是此时杀了他的孩子,岂不是令人心寒? 当然了,嬴稷担忧的却并不是会让赢疾心寒,而是他害怕赢疾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秦国来一记狠的,带着秦国的一部分兵将投诚,那会对秦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司寇府中,来人络绎不绝,不是来求情的,就是来为他们的“主上”送请柬书的。 送请柬的也很简单,是想要保住赢疾的这个孩子。 陈昭静静的坐在府内,神色莫名,不知他在思索什么,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年方八九岁左右,正是他的嫡长子,陈肃。 陈肃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请柬,笑着说道:“父亲此时想要如何做?” 他的脸颊上笑容不变,不像是一个孩童。 陈昭看着自己少年老成的儿子,只是摇头笑着说道:“秦律便是如此,我能如何做?不过是按照秦律而做1 陈肃挑了挑眉头,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少年人了:“父亲不担心赢疾将军投诚谋逆?” 陈昭轻叹一声:“我担心,但我也不能担心。” “此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是老贵族们的试探,他们想要试一试秦律的尊严是否真的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被践踏。” “也同样是给陈氏的一击痛击。” 陈昭嘴角带着冷笑:“陈氏如今,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你大父之前做了什么?他明知道魏冉、查生的某些行为是王上指使的,却为了“反击”所以根本没有理会王上,依照秦律处理了查生与魏冉。” “而如今,若是我们没有因为要维护秦律的尊严,而杀掉赢疾的儿子,你信不信一日之后,咸阳城中便会出现流言,说陈氏并不是那么想维护秦律的尊严,只是看不上秦王而已。” “可若是我们杀了赢疾的儿子,那么便会恶了赢疾。” “赢疾此时立下大功,他回返之后定然可以封君,甚至是会暂时执掌太尉的位置,毕竟他的身体恐怕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了。” “他们想要挑起陈氏与赢疾之间的争斗埃” 陈昭叹了口气之后闭上了眼睛,这个计谋不可谓不恶毒,但陈氏却没有一点点的办法,因为这是一个无解的阳谋。 无论陈氏如何做,都会得罪其中的某一个人。 “桃花源”中。 陈瞻、陈野父子两人坐在那里,陈野砸了咂嘴:“陈肃这小子,竟然如此聪慧?” 陈瞻倒是有些跳脱的说道:“我说父亲啊,陈肃这小子可不只是表现的这么聪慧呢。” 他撇了撇嘴:“这小子从小就喜欢给我下套,好几次我都踩进了他的陷阱当中,若不是我多年从军经验丰富一些,恐怕就被这小子坑了1 陈野看着陈肃的样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有孙如此,陈氏的下下下一代也已然无忧了。 平都前线。 坐在大帐中的赢疾缓缓的闭着眼睛,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咸阳城中所发生的消息,所以他在犹豫。 他望着远处的方向,那里黄沙滚滚,战场上埋葬着无数的尸骨。 赢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那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长剑在微微的发抖。不,不是长剑在抖,而是赢疾的手在抖。 硝烟战场,死在战争中的国人无数。 而他的儿子,那个被他宠爱的幼子却在咸阳城中公然欺辱一位伤残的士卒,那士卒的身上还有爵位。 旁人都只看到了他的儿子在欺辱一个人,看到了他在外征战他的儿子死了会有什么样子的影响,看到了一切的一切,但唯独没有看到那个士卒的身份。 他们或许看到了,但只是没有注意。 赢疾没有再为自己的儿子担忧,没有再为那些算计而愤怒。他所愤怒的是,那些人算计的时候,算计到了一位“士卒”。 他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擦干了眼泪后,赢疾站了起来,走到了大帐外,令斥候将手中的长剑以及一封家书送到咸阳城中。 这便是他的决定。 魏军大帐。 魏无忌的眼睛中带着锋芒,他指着某处方向说到:“秦军弱点,便在此处1 ps:明天大概会晚一点,晚上更新两章哈。昨天请假了,明天的半天就不休息了,下周在休息,么么哒。 (本章完) 159.第156章 “秦律”【求订阅】 第156章 “秦律”【求订阅】 秦军的弱点是否在这里,廉颇与魏无忌的判断有了些许出入,身为一个名将的直觉,他总觉着一切不会这么的容易。 这或许是那个名为“白起”的人布置下来的陷阱也说不定。 廉颇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这样子的感觉,他怀疑自己的感觉是错的,但有时候“事实”却又能够验证这一切的真实。 他叹了口气看着自己面前,明显有些不满的魏无忌,略微委婉的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在等一等?” “我总觉着,那个叫做白起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留下一个这么明显的弱点给我们。” 如今的魏无忌还太年轻了,他年轻的、而又骄傲的觉着自己可以看穿这世上大多数人的计谋。 这样的傲慢是应当的,毕竟他是一个未曾受过挫折的“魏公子”,他还没有成为历史上的那位信陵君,那位洒脱而又自在的、优雅中带着智慧的战国四大公子之一。 所幸,他虽然有些身为贵族的傲慢,但他却同时具备其他贵族不曾拥有的东西“听劝”与“谦卑”。 他在傲慢的同时,是谦卑的。 愿意听从他觉着“智慧”的人的劝告,这是他的优点,可以让他成为历史上的那个信陵君。 魏无忌看着面前堪舆图上的线条,又看了一眼明显不太会委婉说话,但为了顾忌自己的尊严,神色僵硬说着“委婉”的廉颇,叹了口气:“也好,那便听信平君的吧。”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秦军大帐中 白起听完面前的斥候说完对面三晋联军的动静时,脸上带着些许惋惜的神色,他在叹息三晋的人竟然没有上当:“看来,三晋那边的两位将领,智谋和决断都在普通的将领之上埃” 前一次的秦国与其他国家联盟而攻打其余几国的时候,他没有和那位“信平君”联手的机会,但那个时候的他已然听说了这位名扬天下的将领。 天下在同一时间能够有几位名将呢? 这个数量是不一定的。 但若是想要压过其余将领的名声而登顶,那需要做什么呢?需要将其他的将领全都踩在脚下,唯有将他们全都踩在脚下,才可以获得超越其他名将的声望,才能够真正的成为“唯一”。 再原本的历史上,白起本来是有这个机会的。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失去了。 这一点如今的白起是不知道的,但并不算是青年的他心中涌现出来一股渴望,一股对未来的渴望。 他想成为那个压着这一个时代所有将领的“名将”。 咸阳城中 樗里君府内,一个年轻人缓缓听完面前父亲从战争前线派遣回来之人的话语,脸上带着一抹纵容,他从这人的手中接过了那象征着“权利”的长剑,而后缓缓起身。 “我一定会按照父亲的吩咐,维护赢姓的尊严。” 他向那柄利剑缓缓低头,剑柄上倒映着他的影子,澄澈无比,像是一个“衣冠君子”。 待到那士卒离去之后,樗里言才站起身子,朝着不远处的院落走去,他要焚香沐浴洁净自己的身体,之后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那是他的父亲透过千里的土地,要给他传递的东西。 三日后,文安君府 陈慎坐在院落中,脸上带着坚定的平和,他暂时没有猜测到为何樗里言要来到文安君府找他,但左右不过是那个被抓的赢疾幼子的事情罢了。 然而还没有等陈慎开口,坐在那里的樗里言先开口了。 他的身份地位虽然没有陈慎高,但他的年纪却是和陈慎差不多的,他与那个幼弟的年底也是相差很多,甚至可以当那个幼弟的“父亲”了。      “文安君不必忧虑,我来虽然是为了舍弟,但却并不是如文安君与司寇想的那样,是为了他来求情的。” 樗里言从腰间抽出长剑,长剑之上的光芒缓缓绽放,令人看了一眼便觉着动容。 这是何等的一把好剑呢? 樗里言看着这长剑,轻叹一声后说道:“这是父亲令前线的士卒送过来的长剑,并且让我替他给文安君送一句话。” “秦律便是秦律,但请给赢姓最后的体面与尊严,请以此剑斩樗里伦。” 陈慎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了司马错的意思。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萧瑟:“赢疾将军何必如此呢?” 樗里言的神色同样凝重:“这一次的事情,父亲很生气,但却并不是因为有人算计赢姓,而是有人算计到了那些“士卒”的身上。” “文安君知道那个被杀了被欺辱的人的身份么?” 陈慎点头:“是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卒,他身上还有爵位。” 樗里言继续说道:“是的,这才是父亲生气动怒的地方,他不允许有人算计为了秦国而变成那样的人,他不允许有人踩着士卒们的尊严去做出阴谋诡计的事情。” “所以这把剑既是为了给赢姓留一下尊严,更是为了给那些人一个警告。” “无论陈氏最后是否会追究那些人,是否会彻查那些人,等到父亲从前线归来的时候,都会将那些人扫荡干净。” “这是父亲的原话。” 陈慎看着手捧长剑的樗里言微微叹气,最后替陈昭答应了这件事情。 只是替换一个刽子手而已,只是将刀斧替换成长剑而已。 这并不碍事。 昭襄王十七年,上将军、宗室赢疾(樗里疾)之子当街触犯秦律,咸阳城中的贵族们纷纷为其求情,言其父尚在前线征战,岂能杀子耶? 后,上将军赢疾亲送长剑,令其子“樗里言”往文安君府请罪,言:“辱秦士卒者,无论何人,吾必杀之。” 昭襄王十七年的秋天,刑场上一颗人头滚滚落地。 这是樗里伦的人头。 杀他的人是他的兄长,也是临时被任命的“刽子手”,樗里伦死亡的原因不是因为政治争斗、也不是因为其他的,仅仅是因为他触犯了秦律。 这是属于秦律的尊严。 昭襄王十八年秋,三年的时间让五国都有些撑不住了。 平都战场几乎如同火药桶一样,一触即发。 在历经了三年近乎五十多长大大小小的战役后,这个火药桶终于要爆发了。 最后的大战,要来临了。 —————————————————————————— 今天因为很多事情堆到了一起真的很破防,所以今天的一章挪到明天。真的不好意思,我会尽快调整自己的心情的,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大家的阅读。这是第一次因为感情的事情影响到更新,也是最后一次。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鞠躬。 (本章完) 160.第157章 历史的脚步【一更,求订阅】 第157章 历史的脚步【一更,求订阅】 昭襄王十八年,八月二十三。 平都 秦国与三晋方面都在调动着士兵,山野之间到处都是极速行动着的士卒以及士卒经过时候,所激荡起来的尘埃。 这是故意的。 兵法有云,动静其间。 秦军之所以如此是要故布迷阵,哪怕项燕吸引了一部分的三晋士兵前往魏国守城,如今平都战场上秦国的士卒也是少于三晋的。 虽然秦人善战、好战、战斗力强悍,但也做不到抹平那么巨大的差距。 而双方的将领也无法拉开差距。 或许白起隐隐约约比三晋如今“年轻版·信陵君”“年轻版·廉颇”要强一些,但并没有强太多,不足以拉开人数的差距。 而三晋抱着“死战”的心思,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退去。 昭襄王十八年,八月二十八日。 随着一声号角声的响起,平都之战这个“绞肉机”就像是被人启动了开关一样,瞬间开启了“工作”的运行。 平均每天死亡人数都在上千人,这场挛战只是刚刚开始。 从后世史书中也可以看到关于这一场战役的记载,但或许是因为这场战争触及到了“秦”的统治,所以秦朝官方的“史书”中并没有关于此战的太多记载,只能够从相关人物的传记以及陈氏后人的一些杂谈中找到只言片语。 “昭襄王十八年,平都之战启,三晋之国伐秦,王死战不退。是时,武安君为主帅,统大军而战。战后咸阳一时单履之风盛行,着衣风气大改。武安君于此战获封军功“二十等”,封关内侯,加封“武安”。王令人谨记此战,曰为立秦之战。后始皇帝再令之,曰:有秦如此,乃有武安君之才,老秦人之悍勇。——《秦书·武安君传》” “昭襄王十八年,是时三晋伐秦,秦王死战,人屠武安君为帅,屠三晋数十万众。三晋一时国内青壮无有,秦假施仁义,实则内里空虚,无力再战,只搏美名,此乃王道之术。——《新秦书·武安君传》” “昭襄王十八年,先祖于咸阳斩赢疾幼子,以护秦律。时武安君白起于平都开战,战惨烈异常,战后咸阳空荡,十室九空。——《春逝杂记》。” 而令人奇怪的是,在古老的历史中找不到痕迹的战争,反而能够在后来将近一两千年后的时代找到许多关于这场战争的记载,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亲眼看到的一样。 无论是从战争的细节也好,还是从战争的后果、影响描述也好,都十分准确,这不得不让人感慨。 有些时候,或许当权者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想要掩埋历史的真相,但无论他们用了什么样子的手段,后世的人总是有办法从浩瀚如烟的历史中找到只言片语,加以分析。 毕竟,人会说谎,史书由人写就所以或许也会说谎。 但真实存在过得事情不会说谎,时间也不会说谎,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总会揭开。 “昭襄王十八年的秋天,持续了三年的平都之战终于要结束了,但不管是魏无忌还是廉颇、亦或者是秦军的主帅白起都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无论是哪一国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们国内的粮草还能够支持他们么?”      “三年的战争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一样,无论多少粮草进入到这个熔炉都会被熔炉中的火焰焚烧殆尽,而后化为这个巨大的“绞肉机”的燃料,为战场提供新的动力。”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战争的胜利者,秦国未来的武安君终于要面对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个抉择了。” “那就是杀,或者养。” “在那个礼乐虽然崩坏,但人还是有最后道德底线的年代,杀降意味着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人投降了,也意味着秦国以往的仁义之名会全部随着他的一道命令而消散。” “但如果不杀?” “不杀的话,秦军的粮草无法养活三晋剩下的近乎二十万的投降俘虏,秦国的国力虽然强盛,但还没有强盛到这个地步。” “杀与不杀都成了一个问题。” “这位武安君从未曾想过,自己需要处理除却战争外的另外一些事情。”——摘抄自《华夏战争史·平都之战》节选;作者:陈珂 “战争或许会结束,但每一场战争的结束都不会随着“战潮的结束而结束,因为战争不是目的,战争背后的故事才是目的。” “就如同平都之战一样,平都之战是三晋为了限制秦国,也为了打消天下间的流言而发动的一场战争。当然,也有某些学者的观点是:这场战争是赵惠文王提前预判到了未来赵国的处境,所以提前为赵国谋出路的产物。” “当然,因为有着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可能。” “但这场战争即便没有这些阴谋诡计,它也依旧是一场堪称“伟大”的战争,毕竟在这一场战争之后,秦国彻底的奠定了第一强国的位置,并且利用战前的约定,只是付出了一些“金钱”的代价,就收纳了无数的城池。” “这使得秦国的疆域再一次的扩大,奠定了未来始皇帝一统天下,横扫六合的壮举。” “可以说,若是总结秦国能够统一六国的原因,那么平都之战必定占据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一场战争虽然没有如果有人战争狂魔猜测的那样,令三晋的年轻一代全部垮掉,但三晋却再也没有力量阻止秦国的东出了,六国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屏障。”——《论秦国一统天下的原因——以平都之战为例》·中都大学博士论文·作者:樊牧野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而是过程。 昭襄王十八年的冬天,平都绞肉机终于停止了它的运作。 而到此为止,他已经吞噬了将近二十万士卒的生命,除此之外他还让无数的士卒变成了“残缺”之人。 章台宫 嬴稷长叹一口气,他看着面前的众人说道:“诸位,降虏该如何处理?” “杀或者不杀?” (本章完) 161.第158章 “双赢”【二更,求订阅】 第158章 “双赢”【二更,求订阅】 众人纷纷沉默。 杀或者不杀,这是一个问题。 或许众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但他们都不敢开口将自己的“盘算”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口无论如何都会成为被“斥责”的理由。 也会成为遗臭万年的理由。 若是不杀,就会出现新的问题,是放了还是让三晋赎人?三晋愿意赎人么? 若是不赎人,而秦国苛待了这些俘虏,导致这些俘虏丧生,提出这个意见的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后陈慎缓缓的站了出来,他看着坐在台上的嬴稷,轻声说道:“君上,俘虏不能杀,若是一杀了之,秦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仁义”之名便会顷刻而失去。”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而仁义之名一旦崩溃,秦国必然遭受到反噬。” “是以,不能够杀。” 嬴稷看向站在那里的陈慎:“那国相的意思是,放了?” 他轻声道:“若是放了,国内恐怕是要有异议啊.” 这是自然的。 战争的胜利而让秦国获得了俘虏,这些俘虏可以说是用秦人的性命换取的,若是能够用之换得什么利益,或者能够削弱敌方的势力,那自然是没话说。 可若是白白的送回去. 只怕国人暴动,便在当下了。 陈慎只是微微一笑:“当然不会是白白的送回去了,让三晋赎人吧。” 赎人? 众人神色各异,这个时候三晋真的会愿意赎人么? 陈慎没有理会众人的喧哗,只是继续说道:“先请黑冰台在三国之内造势,若是“势大”的话,即便是三国的王上也不敢轻易的做出什么决断,从而只能够依照国内的声音去赎人。” “秦国只需要等着就是了,不需要主动的去请他们来“赎人”,甚至还可以在他们前来赎人的时候表现出不满。” “如此一来,既可以再次削弱三晋之国,又可以解决如今秦国所要面临的问题。” 陈慎的话语落地,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干脆的办法,但却没有人想到了这一点。 嬴稷的神色中带着点点思索:“只是,即便有国内的“势”,三王也不一定敢来找秦国要求换取这些俘虏不是么?” 他像是自嘲的说了一句:“毕竟在六国国君的眼中,秦国的仁义之名和恶名一样远播。” 陈慎站了出来,看着站在台上的嬴稷,声音不变:“这一点请王上放心。” 他抬起头,看着嬴稷的眼睛,两人的眼眸对视,嬴稷明显看到了陈慎眼睛中的那一抹微笑。 嬴稷尚且在猜测那笑容是为什么的时候,陈慎开口了。 而他一开口,嬴稷便明白了那笑容中的含义。 “赵国之中有能力有胆量敢应下此事的人屈指可数,而有眼光可以看到长远处,愿意应下此事的唯有一个人。” “蔺相如1 “臣的弟弟拜师庄子,恰巧与蔺相如之子乃为师兄弟。” 陈慎看着秦王嬴稷道:“是故,只要秦国这边的态度表现得稍微坚决了一些,那么蔺相如一定会想办法打通秦国的这一条线。” “他能用的唯有两者,第一,王上身边的心腹;第二,陈氏。” 陈慎的脸上带着自信,他确信自己所说的一定能够实现:“而王上身边的心腹必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面,可陈氏不一样,臣的那位弟弟不一样。”      “臣的三弟陈安向来潇洒随性,看起来就像是富家的公子一般,且长于助人。” “陈氏在秦国中的地位又不一样,所以蔺相如最后一定会求到臣弟的头上。” “届时我与三弟去一封信,让他在其中掺和一手,蔺相如便不会察觉什么了。” “此事也能够照常进行。” 嬴稷坐在那里,静悄悄的看着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的陈慎,心中有些起伏不定,他能够明白陈慎话里面的意思。 他沉声道:“陈相想让陈安在赵国为官?” 而听到这话的陈慎脸上带着茫然,仿佛没有听懂嬴稷的话一样:“王上这是何意?” 嬴稷神色一缓,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陈安乃我秦国上卿,之前更是在朝中为官,虽然前些年离去了,但这如何能让赵国信任?” 陈慎略微沉默,而后古怪的说道:“王上,休说是臣的三弟陈安了,就算如今王上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一定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走您的关系的。” 他长叹一口气:“赵国本就是想把三晋全都拖下泥潭,因为他们心中最大的对手永远不是我们,而是同样从晋国中分裂出来的其余二者。” 嬴稷依旧不说话,他其实心里还是在担忧。 此时陈慎上前继续开口道:“君上若是担忧,大可不必。” “蔺相如性格平和无有什么野心,此人乃是典型的“儒生”,决计不会危及到秦国的。” 这话说的表面上说的是蔺相如,但其实说的是“陈安。” 陈慎在与嬴稷说明,陈安绝对不会在赵国为官。 “若是担心臣弟不愿出山的话,也是不必。” “家弟虽然性格散漫,喜欢跟随庄子在山野之间隐居,但秦国有此事,他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嬴稷听到陈慎的承诺这才叹了口气:“若陈上卿不愿为官,赵国岂会放过他呢?” “只怕你们兄弟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陈慎只是微微躬身:“为秦国故,臣弟想必也愿意做出如此的牺牲。” 他抬起头,眼眸与嬴稷对视。 良久后,一声叹息传来。 “罢了,孤允了。” 赵国王宫 一如陈慎所预料的一样,最先担忧这个事情的是赵王。 赵惠文王几乎是在战争结束的那一刻,立刻传唤了蔺相如,他想让蔺相如前往秦国,换取那些被扣押的人。 蔺相如站在赵惠文王的面前,低着头:“王上,此时国内的流言还未散播到一定程度,此时前往秦国,怕是” 赵惠文王略微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不必在意,孤会令人尽快去做的。” “届时,谁都查不出来。” 他沉吟了片刻后,看着蔺相如道:“听闻伱之子蔺礼与陈氏的“陈安”乃是师兄弟?” “你说,孤能请得动陈安出山,为赵国使者么?” (本章完) 162.第159章 “贱儒”与“狂生”【一更,求 第159章 “贱儒”与“狂生”【一更,求订阅】 蔺相如没有丝毫犹豫,看着赵惠文王说道:“王上,即便陈安不愿意,秦国那边以及陈氏那边也会让他“愿意”的。” “秦王和那位文安君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赵惠文王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 他的脑子随着身体的不好越发的难以动弹了,有时候只是思考一些问题都会觉着浑身疼痛难忍,需要服用太医令开的药才可以。 他半依靠在身后的软榻之上:“哦?” “秦王这般反应我是能够理解的,但是陈慎为何也想要让陈安为赵国的使者?” 蔺相如看着坐在那里的赵惠文王眼睛中闪过一抹忧虑,这种程度的思考都已经会对王上的身体产生压力了么? 他内心叹了口气,想要与秦国和谈的想法更重了。 “王上,陈氏与秦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完美无间的,之前的周天子封其为公也好,还是其余的事情也好,这些都在秦王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而前几年陈慎辞相归乡,陈氏的人几乎全都告老的事情,足以证明这一点。” “陈氏不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秦国上,至少会留下一两支在他国。” “而天下诸国中,距离官渡最近的也就是赵国了,且赵国的势力也很强盛,至少算是前三的强国。” “陈氏怎么可能不在赵国下注呢?” 蔺相如看着赵惠文王解释道:“只是很有可能,在如今这位秦王的时候,陈氏不会在赵国为官,因为他们多少是要顾忌秦王的。” “毕竟他们与如今的秦王之间,还是有些血脉关系的。” 赵惠文王微微点头,看着蔺相如道:“你觉着,待到这一代秦王崩殂后,赵国有希望能够招揽陈氏么?” 如今的陈氏早已经不是前几年那个依托于秦国才能强大的家族了,他本身便是一个强大的势力,且家族内的人各个都是贤才。 就连名声最不显的陈氏二子“陈靖”最近也是展露锋芒,农家的许明周游列国的时候都会提及“陈靖”,言明若非陈靖无意,他一定是最好的“大司农”。 甚至农家的矩子之位若是陈靖愿意,他也可以拱手相让。 至于人们在往深处询问陈靖都做了什么,才让许明这么敬佩的时候,许明则是表现出来一副保密的样子,说是要让陈靖自己宣布。 如今的七国君主大多都有一个共识,能得陈氏之助,一统的概率或许会更大一些. 赵惠文王强撑着精神坐了起来,他看着蔺相如说道:“我走之后,一定会交代太子,无论如何不能违背你的意思。” “你在赵国便是如同当初陈氏的陈野在秦国一般,是辅国之臣。” “希望伱能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和期待。” 赵惠文王从腰间摘下来一块玉珏,之后递给面前的蔺相如,他看着那玉珏,脸上带着些许不舍:“此玉乃是绝世宝玉,阴阳家的邹衍看过之后说此玉隐约有可以镇国运。” 他轻声道:“秦国已然知道赵国有此物了,你便拿着这个东西过去,将其交给秦王1 “这不是赵国要付出的代价,而是赵国的诚意!和谈的诚意1 蔺相如看着手中的和氏璧,脸上带着些唏嘘之色。 他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走到了赵惠文王身前:“请王上放心!相如一定不负王上所托1 一处山庄。      庄子坐在院落中,他的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蔺相如”,另外一个则是如今儒家的领袖之一,尚且还年轻着的“荀况”。 此时的荀况凭借着“骂遍诸子百家”而成为了“荀子”,但他的许多见解和知识的确很让人敬佩,所以他隐约成了儒家这一代的领袖。 而随着孟子的年纪逐渐增大,甚至逐渐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也就成了儒家现存的唯一领袖。 远处传来脚步声,院落中的三个人都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孩童走了过来。 蔺相如看到那孩童脸上浮现出来些许笑意:“礼儿,过来。” 蔺礼正在与陈安斗嘴的时候,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连忙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蔺相如,飞一般的跑到了他的面前。 “父亲1 陈安则是站在那里,懒散的看着院子里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真是麻烦找上门” 次日,不知道几个人谈了什么,但陈安与蔺相如一同回到了邯郸。 昭襄王十七年,春。 赵国赵惠文王亲自修书,派遣使者“陈氏陈安”“国相蔺相如”二人前往秦国为使者,意图谈论和谈之事。 天下为之一动。 魏国。 魏无忌坐在大殿中,听着大臣们的探讨,脸上的神色虽然不变,但心中叹了口气,他们上了赵国的当! 他早应该发现的。 赵国最担心的从来不是秦国,而是魏国与韩,因为他们同根同源,若是他们中的某个太过于弱小,便立刻会被其余的人瓜分。 所以赵王掀起了平都之战,目的便是为了让三国一起陷入虚弱. 咸阳学宫 孟轲坐在院落中,头发已经全白了,面上带着些许皱纹,他抚摸着面前书案上放着的书卷,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陈慎说道:“慎儿。” 这是孟轲自从当年教授陈慎后第一次喊“慎儿”,他轻声道:“我知道我的学说并不受君王的喜爱,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脏污”的贱儒之说。” “天下之民,乃是天下之舟,若是不能善待国人,如何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呢?” “我的那些弟子大多数不能坚持,没有几个成才的,这些书籍乃是我的毕生所学所著,你收在陈氏之中,帮我保管。” “若有一日,可以重见天日了,便替我拿出来。” 孟轲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期待的问道:“会有那么一天么?” 陈慎有些沉默,但却依然道:“会有的。” 昭襄王十七年,春三月。 一代大儒孟轲,逝于咸阳城。 同月,赵国的使者,陈氏陈安,赵国相蔺相如,儒家新一代领袖:荀子,入秦。 (本章完) 163.第160章 儒与法【二更,求订阅】 第160章 儒与法【二更,求订阅】 三人入秦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咸阳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当然,最显眼的并不是原本应该显眼的“陈氏陈安”,而是那位儒家的新领袖,非常嚣张的狂生“荀况”。 荀况骂遍诸子先贤的事情让咸阳城的国人们十分好奇,他们想知道,那么嚣张的荀况来到了咸阳学宫后,是否还能如同之前一样的嚣张。 而咸阳学宫中的儒生则是开始担忧了。 他们中甚至有大逆不道的人想着,为何孟子不能再挺一段时间,挺到与这位辩论完毕之后再逝去呢? 如今咸阳学宫中,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挡这位么? 学宫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原本一周一次的“辩经会”开始提前。 夫子们也不说破这个事情,左右这些人只要有时间,其余的事情随他们去吧,把该学的学好就行。 日子便一天天的过去了。 驿馆中的蔺相如却是有些焦虑了,实在是因为他担忧赵王的身体,赵惠文王如今的身体全靠着一口气提着,蔺相如害怕赵惠文王等不到自己带回去好消息。 他不得已的找到了一直懒散,整日在咸阳城闲逛的陈安:“请您无论如何见一见文安君,或者引荐我见一见文安君。” 蔺相如说道:“我有一件赵王送给秦王的礼物,需要亲自交给秦王。” 陈安眨了眨眼:“原来你这些时日忙的是这个事情啊?” 他一拍脑门子说道:“你瞧我,给忘了,兄长约蔺相明日前去文安君府,他与您谈完之后,会为您引荐秦王。” 蔺相如看着吊儿郎当的陈安,第一次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否不应该找这位? 这位感觉怎么不像是陈氏的其他人一样那么靠谱? 咸阳学宫 荀况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走在这学宫之中,事实上他确实是可以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因为他昨日来学宫参与了“辩经会”,并且获得了胜利。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昨天的场景,那便是“杀遍学宫无敌手”。 战国版的“舌战群儒”。 而今日,他依旧是来参与辩经会的。 昨日那些“贱儒”说了,是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很多大贤并不在学宫之中,今日在外的大贤都回来了!一定将他辩倒,证明学宫的儒家才是正统! 这是属于两个儒家群体的斗争,所以其余的流派之人也都是纷纷看着。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也出手呗。 虽然孟子逝世了,但学宫内其余学派的“诸子”可却还在呢。 他们并没有故去。 虽然不一定辩论的过荀子,但却一定不会输的太难看。 毕竟这是属于“学宫派”的面子,若是被一个外人一个人挑了整个学宫,说出去多丢人。 荀况并不理解那些人的想法,在他看来那些杂鱼就算再多能有什么作用呢? 至于其他流派的诸子先贤? 他骂过的还少么? 有几个能骂得过他的? 所以荀况对今日的辩经会十分有信心,无论来什么人他都能挑了? 这样想着的荀况走到了辩经会的场地时,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他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的想法也短暂的停顿了一瞬间。 因为坐在那里,笑容温和,身上气势也温和的人,乃是名扬天下的“文安君”陈慎。 荀况并不是害怕陈慎,只是他不太了解陈慎的性格以及学识 他更加不了解的是陈野的“学识”到底属于哪个流派,他是读过“陈子语录”的,读完之后只觉着心中无限大,像是看到了真正的“圣人”。      而近两年问世的“法经”据说是“陈野”的思想总结。 但荀况总觉着,法经是陈野之子陈慎所著作的,那么其中一定可以窥测出来一二陈慎的思想 看完了法经之后,荀况的想法与之前看陈子语录的时候一样。 非人哉! 荀子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但他的思想中有很多是关于法家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的两个弟子都是“法家”的缘故。 韩非子、李斯都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但荀子儒家的弟子中出名的却很少。 这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此时,荀况看着陈慎,慢慢的走到了陈慎的面前,神色中带着些慎重,这位可不是什么杂鱼。 “陈相,您为何在此?” 这话里面带着点质问的语气,荀况觉着陈慎有点以大欺小了。 事实上,荀况做好了咸阳学宫的人以大欺小的准备,但他没有做好这个大是“陈慎”的准备 陈慎看着一向有“狂生”之名的荀况露出这种表情后,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些许无奈的笑,他指了指身边的人:“我的老师乃是孟子,今日之事也不是为了什么辩经,只是一些交流。” 他将荀况的目的改了一下,但荀况却瞬间松了口气。 交流就好,交流就好。 两人坐在那里,互相诉说着自己的观点,而周围的学子们则是从最开始的想要看荀况的笑话,变成了最后的敬仰和钦佩。 这小子真的有点本事。 能够与陈相说的有来有回的,虽然有些思想在某些人看来还有些许稚嫩,但却已经初现峥嵘。 这一次的辩经会从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一直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人们甚至中间没有休息,只有陈慎中间喝了些许水,服用了些许吃食,他毕竟年纪大了。 陈慎看着荀况,笑着说道:“今日的交流,不如到此为止?” 他指着远处的夕阳说道:“如今太阳已然落山,今日要结束了。” 荀况从思想的畅游中走出,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的快乐和喜悦,他此时理解了孔子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因为他如今就是这种心情。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站起身子来,一向狂妄看不上任何人的他缓缓鞠躬,轻声道:“荀况,谢先生教导。” 这是一场关于儒与法的会面交流,也为后世儒家和法家的发展、交流、甚至是融合奠定了基矗 —————————————————————— “昭襄王十七年的时候,尚且年轻的儒家领袖荀子进入了咸阳城,与当时身为秦相的文安君交流,这是一场盛会,日后庄襄王以及始皇帝时期的诸多大贤都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他们都听了这一场辩论会。后世将这一场交流取名为“两圣儒法会”。——《华夏思想史》” (本章完) 164.第161章 故事发生之前【补更,求订阅】 第161章 故事发生之前【补更,求订阅】 在这嘲辩经会”之后,陈慎见了来自赵国的使者,蔺相如。 哪怕两个人都是一国之相,蔺相如也是表现得十分谦卑,因为他有求于陈慎,也有求于秦国,赵国如今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而是随时待宰的羔羊。 “见过文安君。” 他的声音中带着温和,紧接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安说道:“此次实属特例,否则赵国绝对不会将陈氏牵扯进来的。” 蔺相如看着陈慎,轻声道:“还请文安君见谅。” 陈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必介怀,陈氏本就在这天下之中,又怎么能够处处避免天下之事呢?” “你的想法我知道,赵国的想法秦国也知道。”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但赵国的诚意何在?赵国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蔺相如低声道:“赵国愿为这二十万降虏付出十五座城池的代价。” 他从怀中拿着一卷绢帛,而后双手奉上:“这便是那十五座城池的堪舆图。” “而除此之外,赵国愿意将天下宝玉和氏璧敬献给秦国。” “此玉曾被阴阳家矩子邹衍所看,其能镇压国运,秦国如今已经有了三座九鼎,若能够获得这和氏璧,国运当更盛。” 蔺相如不等陈慎犹疑和反问,继续说道:“而对于陈相,赵国也有礼物。” 他抬起头看向陈慎说道:“无论日后到底是谁横扫六国一统了天下,都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一些“士”来替他们管理天下。” “郡县制或许已经是定数了,但它同样有弊端不是么?” 蔺相如眼光十分独到的看穿了郡县制中的弊端,他轻声说道:“哪怕是强秦也不能避免的弊端,所用的郡守也好,县令也好,都是自当地大族中选拔的。” “赵国可以提前将紧挨着官渡的三座城池送给陈氏。” 他看着陈慎说道:“不是送给秦国,而是送给陈氏,陈氏的私兵想必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占据这里,而当地的黔首也早就听闻了陈氏的仁德,愿意俯首皈依。” “这件事情秦王永远都不会知道。” 陈慎看着蔺相如,眸子中闪过一抹唏嘘之色,他低声道:“蔺相啊,你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一下陈氏与秦王之间的关系么?” 他微微摇头:“城池就算了。” “赵国的诚意我看到了,今夜我会入宫面见秦王,为你引荐。” “明日的朝会上,伱便可以当朝提出赵王的想法了。” 陈慎看着蔺相如说道:“你且记住,此代秦王的性格非前两任秦王的性格,你只有一次机会。” “无论你是将底牌尽出,还是说留一些,都只有一次机会。” “若朝堂之上秦王对赵国的“赎金”不满,那么天下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你了。” 蔺相如微微颔首,声音诚恳:“我知道。” 待到蔺相如走了之后,陈慎才是看向了坐在院子里的陈安,叹了口气说道:“你啊,故意吊着他做什么?” 他早两日便让陈安带着蔺相如来了,可是陈安却一直拖到了现在。 陈安耸了耸肩膀说道:“蔺相如想要利用我们,我能让他这么利用么?哪怕这本来也是我们所想要做的事情。” “先晾他两天,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他都可以算计的。” 陈安端起来面前的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面对强者以及上位者的时候,最好老老实实的听从上位者的吩咐与操控。” “否则,便要准备迎接疾风骤雨般的打击。” 陈慎并没有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再次说道:“你带着陈鲈居住在赵国吧,经过这一次的事情,秦王不会再让你回到朝堂之上了。” 这是他们的计划。      陈氏不可以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陈安前往赵国并不是想要投入赵国中为官,从而抵御秦国。 他只是想要给陈氏留下一脉“种子”。 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种子”都会默默的存在,当陈氏的“花”枯萎的时候,陈氏的“种子”便会随着风轻轻的生长,从而再次变成“花朵”。 一个家族想要绵延千年,除却开枝散叶,尽可能的多方下注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有“后手”。 陈慎转过身,走到身后那“拙身楼”中。 陈安跟着他一同走进去,脸上的吊儿郎当全然消失,只剩下了一抹肃然。 “拙身楼”中放着的是这些年陈氏所收集的典籍、诸子百家的先贤著作,这是陈氏的“底蕴”。 远非金银财宝能够媲美的。 在这个知识就是金钱,甚至一本书价值千金的时代,这一楼的书籍,便是陈氏的“千金”。 陈氏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昭襄王十七年,赵相蔺相如入秦,于朝堂上言,赵国愿意用十八座城池换取在平都之战中被俘虏的二十万士卒。 并且,赵王为秦王献上宝玉“和氏璧”,曰此玉乃能镇国运,为天授之物。 秦王大喜之下,令白起将二十万的俘虏放归。 一时之间天下人都在称叹秦国仁义,称叹秦王乃是仁义之王,唯有秦国内的高官们才知道,这并非是秦国仁义,而是秦王在做一个准备。 “天下归秦”的准备。 秦国做好了一统天下的准备了么?没有。 天下黔首虽然想要天下一统,但他们做好了一统的准备了么?也没有。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昭襄王十七年秋,赢疾、司马错、白起归咸阳。 而秦王因为三人在这一场战争中所立下的功劳,再次提出为三人进功。 司马错、赢疾二人已经封君,封无可封,所以便加封二者食邑五百,而白起则是再次被提出要封君,封号为“武安”。 这一次,没有人反对。 于是在这个秋天,秦国新一代的武安君出现了。 他叫做白起。 哪怕没有屠杀四十万军民,白起的威名也已经名传天下,因为他在之前的战役中,只要是有所抵抗才投降的士卒,全都杀了。 他的“人屠”之名并非“长平之战”后才有,是一直都有的。 昭襄王十八年,昭襄王亲政近十年了。 他对于朝堂的掌握越来越强。 文安君府 陈慎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他看着面前的陈昭轻声道:“昭儿,你随我来。” “我有要事要与你说。” ———————————————————— “昭襄王十七年,赵相蔺相如献“和氏璧”,言:此乃天授之物,得此物者当得天下。太史公曰:赵相蔺相如献玉与秦,此非秦天命所归,终当一统耶?此乃天命!无可更改。——《史记·秦本纪第五》” (本章完) 165.第162章 陈氏的故事【二更,求订阅】 第162章 陈氏的故事【二更,求订阅】 【本章开始视角转换~过渡完啦,之后的视角都是陈氏每一代的家主的视角哦。节奏也会变快。】 二人来到“拙身楼”,而后陈慎从怀中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的环境显得十分普通,些许灰尘漂浮在半空中,远处窗户外照射进来一道昏沉的阳光,那些灰尘便肉眼可见了。 时间如烟,恍惚之间已经这么多年了。 陈昭看着面前的众多书籍,又看着站在书籍面前,些许沉默的自己父亲,轻声道:“父亲。” 他话还没有说完,陈慎便开口了。 “你跟我来。” 陈慎触碰着书架的某个地方,而后走了进去,脸上的神色中带着疲惫。 陈昭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这个小小的暗室。 这里什么都没有,唯有燃烧着的烛火倒映着周围的昏暗。 陈慎推动机关将门闭合,而后坐在那里转过头看着陈昭:“昭儿,我大限将至。” 他闭上眼睛,摆了摆手阻止了想要说话的陈昭:“你先听我说完。” “说完陈氏的故事。” 陈慎的眼前浮现出来了众多的记忆,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当初的故事,从他出生,直到如今。 他看着陈昭说道:“你知道,为何为父一直坚定的认为,陈氏可以绵延千年么?” 陈昭微微一顿,他看着陈慎,心中略微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即将触摸到陈氏最终极的“秘密”了。 陈慎将腰间的“麒麟玉”拿起,递给了面前的陈昭,一如当年他的父亲将这麒麟玉交给他时候一样。 “伱握着它。” 陈昭握住了那麒麟玉的同时猛然心中一惊,他突然觉着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很多,许多以往没有能够得到答案的事情,好像都得出了结论。 “这是.?” 他的声音中带着困惑,有些不解的说道:“父亲,这是什么?陈氏为何会有此等神物?” 陈慎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脚,上了年纪的人就是坐不住,稍微坐一会儿就会觉着身体疲惫。 “这是麒麟玉。” “乃是你大父留下来的宝物。” 他看向虚空,好像与正在“桃花源”中的两位对视了一样:“你的大父、五叔父其实都未死,或者说是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在某个被称为“桃花源”的地方中。” 陈慎看着陈昭迷茫的眼神,笑着说道:“这便是你大父留下来的宝物,他可以通过入梦对陈氏的后人进行指点。” “而陈氏的族人要做的,便是将家族尽力的绵延下去,成为“千年世家”。” 陈昭下意识的问道:“那为何我们要成为千年世家?” 陈慎微微耸了耸肩膀:“这一点你大父并没有告诉我。” 他指着身后挂着的字帖说道:“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即便陈氏要绵延千年,成为千年世家,但绝对不可以做问心有愧的事情。” 陈昭沉默,而后问道:“那若是陈氏不做问心有愧的事情,就无法继续绵延下去呢?” 陈慎没有丝毫犹豫:“宁为玉碎。” 他直视着陈昭的眼眸:“我知道这是两个看似冲突的要求,毕竟在历史的潮流中我们有些时候无法保证自己能够一直强大。”      “但我可以告诉你,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关系到诸夏的与蛮夷的争斗,那么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便是陈氏的底线1 说到这里,陈慎看着面容严峻的陈昭突然笑了出来:“别那么严肃。” “陈氏如今的权势已经如此之大了,大可以借助这些权势去做一些事情,留下无数的后手。” “你三叔会带着他那一脉的陈氏族人前往赵国邯郸,他们依旧是陈氏族人,但却已经不算是“陈氏主脉”之人了。” “一代代的延续,血脉一代代的变幻。” “其中一支血脉断掉了,那就从其余的血脉中过继,总之都是陈氏的族人。” “只要身上有陈氏的血,而坚定的去行使“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这条祖训的人,那便是“官渡陈氏”的代表。” 陈慎拍了拍陈昭的肩膀,像是放下了一个巨大的担子一样。 “我时日无多了,拿着这麒麟玉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此物便给你了。” “且记住,这麒麟玉以及家族的秘密,唯有下一任的陈氏家主才能够得知!其余人绝对不可以告诉他们。” 他略微沉默了一瞬后,又说道:“要相信,但也要怀疑。” 陈慎走到了陈昭的身旁,拍了拍陈昭的肩膀,轻声的说道:“陈氏的故事中,第二代的故事已经快要走到尾声了。” “剩下的,便是你们第三代要书写的故事了。” 陈昭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麒麟玉,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是幽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说道:“父亲氨 而他的父亲陈慎已经走出了这密室。 站在阳光下,看着远处的云朵和湛蓝色的天空,陈慎突然觉着身上好似轻松了不少,像是将一切浮杂都放下了。 “陈氏的故事,到我这里的篇章,已经结束啦。” 昭襄王十八年,上将军赢疾殂于咸阳城。 同月,上将军司马错殂于咸阳城。 两位将军的死亡为秦国的胜利蒙上了些许阴影,但与此同时,秦国在天下的地位却在不断的攀升。 昭襄王十八年七月,秦国用金钱向楚国的“屈氏”购买了两座城池,向楚王“购买”了三四座魏国偿还给楚国的城池。 楚顷襄王在宫殿中感慨着,脸上带着喜悦之色。 他没有想到,只是一张盟约而已,不仅仅护住了楚国这么多年,更是只出了一个将军,些许士卒,连伤亡都没有,就获得了这么多的金银宝物。 而秦王同样开心。 因为他没有将到手的城池吐出去。 昭襄王十八年的七月,秦国的版图已经扩张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地步,它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横跨大江两岸、地处西边和中原的强大国家了。 与之相反的是,韩、魏的土地大大缩水,就连楚国都没有能够逃得过。 章台宫中 嬴稷神色威严,他看着地面上铺着的堪舆图,脚踩在其上。 他像是一位巡视自己领土的“猛虎”。 (本章完) 166.第163章 “英才辈出”【一更,求订阅】 第163章 “英才辈出”【一更,求订阅】 在昭襄王十八年的这个秋天,秦国版图的发展进入了短暂的停滞期。 六国虽然依旧害怕秦国,但他们却开始隐隐约约的开始了内部之间的战争,天下不再围绕着秦国而转动了。 陈昭看着面前的堪舆图与秦王嬴稷是一样的想法,他坐在府内。 他的父亲陈慎昨日再次递交了告老的文书,希望能够回到官渡的封地中,言明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而伴随着嬴稷对朝堂掌控的严密,嬴稷也不再害怕、恐惧陈氏了。 嬴稷开始思考另外一个可能,一个与陈氏和解的可能。 章台宫中 陈慎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平和与淡然的神色,而一旁他的对面坐着的嬴稷更是神色平缓,两个人像是多年未曾见面的故友一样。 “陈相。” “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是敌人,不是么?” 嬴稷笑着说道:“我知道,蔺相如承诺给了陈氏几座城池,但陈氏没有接受。” “您在担心孤,担心孤怀疑陈氏?” 陈慎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并不担心。” 他抬起头:“王上虽然多疑,但一来王上并没有丧失理智,二来陈氏的确是身正不影子斜,不接受城池只是因为那是赵国的土地,尚且未曾成为秦国的。” “陈氏将宝压在了秦国之上,笃定的认为秦国能够一统天下,那就绝对不会在他国为官,接受他国的招揽。” 嬴稷略微沉默,而后说道:“那陈安呢?” “难道先生不承认,陈安替赵国出使,是先生安排的?” 陈慎微微摇头后又点头:“陈安的确是臣安排的,但陈安也不会在赵国为官,他只会在赵国内生存,带着他的那一脉“陈氏”子弟。” 他笑着说道:“我想,王上应当能够理解的。” “陈氏的主体还在秦国不是么?” “我们并没有想到逃跑。” 嬴稷微微一笑,他知道陈氏安排陈安前往赵国的想法,所以并没有介意,他只是站起身子来,身上的气势压人。 昭襄王十八年的这个秋天,他已经亲政近十年了。 这十年来凭借他强大的手腕以及敏锐的直觉,嬴稷在诸多朝臣中肆意的挥洒着属于自己的政治智慧,这十年来无论是朝堂还是军队士卒的人,大多数都听从他的话。 人唯有在自卑敏感的时候才会多疑,当你拥有的太多的时候,你的心胸反而会十分宽广。 这一点或许不适用于所有人,但适用于嬴稷。 “孤允诺陈氏了。” 他转过身子:“陈卿的告老奏疏,孤明日便会批准,你便可以再次回到官渡,去教伱的书了。” “只是孤有一点要求。” 嬴稷站在那里背着手,外面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陈慎缓缓的站起身子来,看着嬴稷说道:“王上有什么要求?” 嬴稷没有丝毫犹豫:“每一代的陈氏,必须有至少两个人在朝廷为官。” “而其中一人,必须是陈氏的家主。” 他转过头,眼眸中带着锐利之色,陈氏想要疏远与秦国王室之间的关系,这一点嬴稷乐见其成,但陈氏想要与秦国解绑,这一点嬴稷却绝对不会同意的。      所以,每一代陈氏的家主加上另外一位陈氏族人在秦国为官,这是他的底线要求。 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彻底的放心。 陈慎没有丝毫犹豫:“臣答应了,陈氏也答应了。” 两人站在那里,对视而立。 对于陈慎而言嬴稷的要求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要求,因为陈氏家主本来就会在秦为官,这是陈氏的“根基”,不可以轻易的抛弃。 而若是秦国这一条战船即将倾殁呢? 那到时候,陈氏的家主自然也是属于可以被放弃的那一个,陈氏不会只有一个家主。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兴衰。 嬴稷或许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一样,但他转瞬间就笑了,无论陈氏有什么打算,只要答应了这一点,那么他便可以放心了。 至于其他的? 毕竟人么,怎么可能不会自己打算一些。 嬴稷可以理解。 两人站在那里,但没有签订所谓的“盟约”,之前陈氏与嬴稷所谓的“歃血为盟”还历历在目,但转眼间嬴稷不也翻了脸么? 昭襄王十九年(公元前286年)很快就到来了。 这一年中,秦国咸阳学宫中许多先贤逝去了,这一点是秦国的损失。 而在陈慎等人的号召下,新一代的人也纷纷加入了咸阳学宫,其中最出名的一位,便是荀况了。 自从上次的辩经会输给了陈慎之后,荀况就一直在咸阳城中学习。 而学宫的氛围也深深地吸引了他,在咸阳学宫发出邀请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就答应了这件事情。 于是,咸阳学宫的学习氛围再次被“拔高”了。 因为荀况的那张嘴,是真的不饶人,每一次的辩经会都会将参与辩经会的学子们喷的狗血淋头。 昭襄王二十年,也就是燕昭王二十七年。 燕昭王派遣名将乐毅率兵攻打齐国,而齐国的国君却羞于战争,本来强大的齐国在名将乐毅的讨伐下很快的就被攻破了诸多城池。 甚至齐缗王都被杀死在了都城中,这是齐国的耻辱。 同年,田法章逃亡在外,在逃窜的过程中田法章派遣人前往秦国求救,言明愿意奉上财物、与楚国一样签订“盟约”,岁岁纳贡。 如同侍奉邦周一样侍奉秦国,希望秦国能够帮助他抵御燕国的进攻。 秦王嬴稷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昭襄王二十一年,秦王嬴稷应齐王的请求,派遣名将白起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攻打燕国,从而拯救齐国。 乐毅只得回国抵挡。 同年的秋天,一场大战爆发了。 战争的结果没有丝毫悬念。 白起率领的军队见城拔城,若有抵抗者,打下城池后便直接将抵抗的士卒全部屠杀,一个不留。 在白起攻打下来了燕国第二十四座城池的时候,终于与乐毅对上了照面。 而此时的白起“人屠”的称号已然越发的响亮了,几乎达到了可以止住小儿啼哭的地步。 天下间都在流传着武安君的威名。 (本章完) 167.第164章 天下大势之【二更,求订阅】 第164章 天下大势之【二更,求订阅】 与武安君的威名一同传扬的,还有他的“血腥”之名。 这是相对应的。 通过杀伐的手段让敌人畏惧的同时,也会让天下其余的“仁德”之人厌弃,这好像是绕不开的一个“结”。 人们总是敬仰这种人,但却也畏惧于他们。 希望他们是自己的朋友,但又有些害怕。 昭襄王二十年的冬天,燕国大军与秦、齐两国联军在饶安对撞了,他们之间隔着一个赵国,但赵国并没有成为秦国的阻碍,而是成为了秦国的助力。 赵惠文王力排众议决定让秦国借道,并且不害怕秦国在回返的途中对其发动进攻。 而这一决定也让赵国再次陷入了战争的联盟当中,只是这一次他们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秦国以及齐国剩余的军队已经足够强盛,不需要赵国的帮助。 这一次的战争同样十分惨烈,但却是相对而言的。 在战争中,齐国的士卒们因为失去了故土,他们想要收复故土的心占据了上风,加之齐王身先士卒,一直战斗在最前线的地方,所以齐国的士卒战斗力格外的强悍。 几乎可以达到老秦人的水平了。 短短的三个月时间,燕国乐毅所带领的军队便是节节败退。 乐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攻克了齐国的七十二座城池,而秦齐联军则是用三个月的时间,将这七十二座城池如数收了回来,几乎没有一座流失在外。 昭襄王二十一年的春天,在这个冬天来临之际,天下大势再次发生了改变。 燕国名将乐毅兵败如山倒,最后也没有能够守住自己的“晚年”,一场巨大的胜利之后带着的便是巨大的失败,这也让之前的胜利蒙羞。 国人们不再称叹乐毅的贤能,反而是指责他为燕国带来了战争,更重要的是,战争后还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这些风言风语传播在燕国的都城中,燕昭王顶着巨大的压力一直没有斥责乐毅。 但燕昭王本人也知道,这样子的事情持续不了太久了。 昭襄王二十一年,也就是燕昭王二十八年,燕国名将乐毅在兵败之后于战场之上持剑自刎。 鲜血洒落在这塞外的土地上,些许寒风以及那冬日的飘雪落在鲜血之上,红白之色异常显眼,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 燕昭王二十九年,昭襄王二十二年,秦国和齐国的联军几乎是打到了燕国的都城“蓟城”。 兵临城下。 燕昭王亲自出城,一身素衣,称愿将九鼎之一的“冀州鼎”敬献给秦国,希望与秦国和谈。 蓟城下。 白起望着那巍峨耸立的蓟城,眼睛中带着些许苦涩之意,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攻下蓟城,覆灭燕国的最好机会,哪怕这个时候秦国已经兵临城下了也是一样。 其一,燕国与秦国之间隔着一个赵国,若是此时覆灭燕国,这里的土地仅仅凭借着他的兵力是守不住的。 更何况,粮食的供应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其二,若是此时秦国覆灭燕国,那么六国瞬间都会与秦国翻脸,秦国暂时还没有把握同时覆灭六国。 其三,燕国此时的不抵抗只是因为燕国还有生存的“希望”,若是秦国执意覆灭秦国的话,那么燕国的士卒也好、国人也好,便会化作疯狂的“兵器”。 在寒风凛冽中伫立的蓟城,是不可能被白起所带领的近二十万大军给覆灭的。      因为守城易,攻城难。 燕国如今国内的有生力量至少还有十万左右,后方还会源源不断的过来国人与士卒,若是真的要此时攻打蓟城的话,至少要有四十万大军。 所幸在来之前,嬴稷已经给了白起诏书。 秦国的底线是签订盟约,燕国如同当年侍奉邦周一样向秦国纳贡,持续的时间不需要太长,仅昭襄王在位的时间就可以。 除此之外,便是交出当年燕国的九鼎之一“冀州鼎”了。 昭襄王二十二年,夏天,祭祀的时候。 燕昭王亲自祭祀、供奉了五谷,之后将“冀州鼎”中装满了燕国所生长的五谷,而后将冀州鼎敬献给了秦国。 自此,秦国得到了九鼎之四。 冀州鼎、兖州鼎、青州鼎、徐州鼎落在了秦国的手中,象征着这天下近乎一半的土地落在了秦国的版图里。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 如今的诸夏天下中,秦国的版图已经默默的超越了楚国的版图,成为版图最辽阔的国家了。 与之前楚国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秦国不仅仅是版图辽阔,他的势力更加强盛。 昭襄王二十二年,白起将冀州鼎带回了咸阳城。 自此,天下间再也没有人会质疑白起用“武安”为封号是否不合格了,这样子彪悍的战绩虽然比不上当年的“武安君”陈瞻,但却也同样让人无法置哙。 同年秦国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文安君陈慎再次请求告老,回到自己的封地官渡,秦王允许了。 而陈慎辞去右相的位置后这个位置便空悬了,秦王嬴稷任用孟尝君田文为右相,而令陈守为左相。 这是陈氏第一次担任相国的位置,但却没有担任右相的位置。 朝堂中的人们纷纷猜测其中的用意。 然而仅仅是两个月后,朝堂上的人们便明白了嬴稷如此安排的原因了。 昭襄王二十二年的冬天,当第一场雪落在了咸阳城的时候,左相、太师陈守在咸阳城的府邸内逝去了. 秦王嬴稷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悲痛,下诏追封陈守为“守安君”,原本嬴稷想要让陈守葬入自己的王陵之旁,在自己百年之后与自己合葬的。 但听闻陈氏的这一代家主,司寇“陈昭”前往宫中,与秦王说了什么后,秦王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陈氏的“祖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陈氏之人。 陈氏第二代第四子,陈守。 而在陈守逝去后,秦国左相的位置再次空悬,而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嬴稷便下令,迁司寇陈昭为“左相国”,同时起陈氏第四代,陈昭的嫡长子“陈肃”为司寇。 人们终于理解了嬴稷所作所为的含义。 —————————————— “昭襄王二十二年,武安君征燕,得冀州鼎。燕王亲献鼎于秦,内盛五谷,此乃天命所归。——《史记·秦本纪第五》” (本章完) 168.第165章 一代人的逝去【一更,求订阅】 第165章 一代人的逝去【一更,求订阅】 陈昭的资历显然不适合直接担任秦国的右相,因为田文的资历放在那里,无论如何陈昭都是绕不过去田文的。 这也是秦王嬴稷让陈守暂时担任左相的原因。 他想让左相的交接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原本的文安君府,如今的左相府。 他一直是陈府。 陈昭坐在院落中,看着院落中的花朵一点点的掉落下来,眼睛中的神色更加的复杂了。 他在想象,父亲、大父曾经坐在这里的时候,是否也如同他一样的茫然呢? 这是一个问题。 昭襄王二十二年的这个冬天,许多的事情逝去,而许多的事情也跃居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陈肃。 这个略微陌生的名字就如同是海面上的突然出现的白鸥一样,落入了所有人的眼睛中,让人们看到了这一位陈氏的第四代嫡长子。 他怎么样呢? 许多的人开始好奇这一件事情,他们好奇陈昭是否能够如同前面三代陈氏族人一样,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璀璨。 当然,六国的王也都在关注这一点。 所有人都好奇,陈氏是否能够延续不断的四代出现贤才,若是连续四代都出现了大才,那就一定不是所谓的“运气”能够说明的了。 陈氏一定有其独到的方法。 昭襄王二十三年。 惠文王时期的臣子几乎全都逝去了,没有逝去的也是变成了垂垂老矣的人,要么如同陈慎一样回到了封地、或者家中,要么即便留在朝堂上,也已经开始当起来了一言不发的哑巴。 每个时代的人都不同,每个不同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时代。 这个时代,是属于白起、廉颇、蔺相如、战国四公子们的,这是他们的时代。 天下间不再流传着过去关于陈氏的传说,诸子百家时代的人近乎全部凋零了。 这就是时间的魅力。 昭襄王二十五年,齐国也好,燕国也好,曾经在三年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几乎要被覆灭的国家们全都恢复了那口气。 而齐国与燕国也因为齐缗王死在了燕国人的手里,所以成了死仇,不死不休,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缓和的那种死仇。 赵惠文王在昭襄王二十五年的冬天逝去了,赵惠文王的儿子成了新一代的赵王。 当嬴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嗤笑一声。 他知道赵惠文王正是因为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才会拿着和氏璧来找自己和谈,并且做了一些暗中的约定。 所以,在昭襄王二十五年的秋天,魏国试图向赵国宣战的时候,嬴稷派遣出了自己的使臣。 秦国的使臣十分温婉谦逊,他找到了魏王,问他:是想要继续攻伐赵国,还是想要和当年的燕国一样,被秦国兵临城下。 魏王感受到了秦国使臣的温婉谦逊,所以他表示自己并不是要攻伐赵国。 他们毕竟是都出自晋国,怎么可能互相攻伐呢? 这一年便这么轻松而又和平的过去了。 昭襄王二十六年。 官渡。 陈慎坐在新建立的“学校”中,看着众多学子们的“课业”,脸上带着些许满意之色。 他已经将自己所学的东西教授给了这些人,其中绝大多数是秦国人,而剩下的一小部分也是决定要留在秦国为官。 这些是“陈氏”的门生。      要想成为世家有很多要素,其中之一便是“门生故吏遍天下”。 比如三国时期的“四世三公”袁氏,为何同样是针对董卓,可曹操刺杀之后只能够潦草的逃跑,甚至被董卓光明正大的追杀,但袁绍说出“吾剑也未尝不利”之后,还能够回到原始? 因为当时的朝堂之上,有一半以上都是袁氏的门生。 这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而陈慎如今在做的,就是这个。 这些学子都是他的门生,日后在朝堂上不仅是一股相互的助力,更是“陈氏”的助力。 当然,这对于这些学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们有了天然的“关系”网络,可以互相的联络,互相“有情谊”的办对方的事情。 “咳咳.” 陈慎微微咳嗽一声,脸上的神色疲惫而又苍白。 事实上,自从前几年他回到官渡后,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一直在苦苦支撑,他想把心中的遗憾补全。 昭襄王二十五年的冬天,在寒冷的雪花落在了地上了后,各国的王都收到了一个秘密的消息。 文安君陈慎,病重。 章台宫 嬴稷急的几乎是嘴角出现了血泡,他来回走动在宫殿中,不一会儿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参见王上。” 嬴稷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官渡可是有信前来,文安君的身体如何了?” 陈昭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沉默的说道:“父亲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他的双眸中含着泪水:“即便臣此时日夜兼程回去,只怕也赶不上见父亲最后一面了1 嬴稷的脸上带着一抹怆然,这不是演的,而是的的确确发自内心的。 几年前陈慎回到了官渡,依旧是一直教书,随着陈慎的离去,陈氏在朝堂上的影响越来越小,这种情况下,嬴稷怎么可能还会忌惮陈慎呢? 他幽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唉。” “文安君也要和武安君一样,追随安国君而去了么?” 嬴稷面色凄然:“一个时代终究是要落幕了么?” 他指的是陈氏的时代。 与嬴稷的怆然不同,六国其他君主的反应是十分兴奋的,他们都在庆祝陈慎的离去。 陈氏的三位封君都给了六国不同的压力,“武安君”“文安君”以及那“安国君”,这三位封“君”的逝去代表着秦国那强横而又恐怖璀璨时代的逝去! 接下来的时代,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差呢? 六王都在猜测着。 昭襄王二十五年冬天的最后一天,即将进入二十六年的那一个晚上。 官渡陈氏府内,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 文安君陈慎,殂。 时,举国同悲。 —————————————————————— “昭襄王二十五年,冬。文安君陈慎殂,时秦王大悲,追为“文安公”,次年,举祭祀之礼,追武安君陈瞻为“武安公”。赐陈氏“青铜爵鼎”,“秦王诏书”——《秦书·文安君传》” (本章完) 169.第166章 大魔王三要素【二更,求订阅】 第166章 大魔王三要素【二更,求订阅】 文安君陈慎的离去,就好像打开了一个莫名的开关一样。 与陈慎同一个时代的贤才们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接二连三的逝去,就连陈氏也在短短的一年内离世了好几个人。 陈氏的第二代中,仅剩下第二子“陈靖”,第三子“陈安”尚且还在人世。 祠堂中,安国公陈野的灵位下,已然有了三个位置,分别是“文安公”陈慎,“武安公”陈瞻,“守安君”陈守。 一门三公一君,这乃是莫大的荣耀。 所有前来祭拜陈野、陈慎、陈瞻、陈守的人,看到这祠堂之中灵位上的文字,都如此的觉着。 而这是用陈氏几十年的辛苦付出所换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昭襄王二十六年一定是一个好年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昭襄王二十六年初。 旱灾、蝗灾接二连三的降临了这一片多灾多难的土地。 七国中,秦国的反应最快、最迅速。 治理救灾也好,还是调动粮食、消灭蝗灾也好,都十分迅速,在粮食方面,嬴稷亲自驾车前往官渡,来到了陈氏的祖地之中,面见陈靖。 后来有史官记载关于这一次的会面。 “昭襄王夜入官渡,见靖安君,哭诉曰:今天大灾,先生欲弃秦国耶?” 而事实也正是如同史书所记载的一样,在书写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当时书写秦书的商传还有些犹豫的询问了始皇帝,是否要将这一段写进去。 当然了,与此同时询问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始皇帝并没有愤怒,甚至十分的欣喜骄傲、他告诉当时书写史书的商传道:所有的历史都要一笔一笔的详细记录下来,不能有任何的篡改。 他的曾大父做的事情并不丢人,他也并不觉着丢人,所以不必隐瞒。 甚至还特意告诉商传,就连他哭着求陈仲回来的事情也要如实记载,这是礼贤下士的“证明”。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昭襄王二十六年,秦王嬴稷启用陈氏第二代的第二子,一直默默无闻的、也是唯一一位好像没有什么名声传出来的“陈靖”。 陈靖担任大司农之后,迅速对秦国的农业进行整改,针对这一次的灾情也是做了无数的努力。 终于,在昭襄王二十六年的年末,他找到了对付蝗灾的办法。 大司农府 陈靖的表情略微沉默,别人都在夸赞他聪慧、大胆,竟然能够想到这个办法,但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其实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父亲的。 当年他在他的父亲陈野的膝下,宗室喜欢缠着他的父亲要吃的。 他父亲为了吓唬他这个小子,于是当着他的面做了一次“烤蝗虫”,当时的陈靖被吓坏了,但将他吓坏了的陈野却哈哈大笑,将“烤蝗虫”全都吃了下去。 这一次面对蝗灾的时候,陈靖一开始无措可施,蝗灾是自古就难以解决的问题。 即便鸡鸭会吃地里面的蝗虫,也是不够的。 秦国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而当时着急的陈靖想到了当初他父亲吃烤蝗虫的事情,于是无奈之下试了一下. 结果可想而知。 蝗虫果然能吃,且味道还不错,甚至还有营养,因为这是肉! 在这个粮食都已经很珍贵的年代,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的财富去吃肉?更何况彘肉这个时候还十分腥臭。 可即便找到了办法,国人们有些也不愿意接受。 于是,陈靖带领着他的弟子在全国巡回,表演“吃烤蝗虫”,并且表示自己要代替父亲“安国公”陈野对所谓的“蝗神”进行审判。 对,不是他,而是陈野。      当陈野的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天下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位已经故去的安国公在民众的心中到底有多么高的地位。 本来面对“蝗神”战战兢兢的人们开始鼓起勇气,用陈靖所教授的办法去捕捉蝗虫、甚至开始吃。 有了第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 秦国国内的蝗灾便慢慢的平复了。 而其余的国家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没有一个“陈靖”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遏制住蝗灾,也没有“安国君”这种人可以让国人信任的打破对“神灵”的恐惧。 于是,蝗灾在六国间弥漫开来了。 昭襄王二十八年,秦国国内的蝗灾逐渐平息的时候,其余几个国家内的蝗灾却是越演越烈。 贵族们自然不缺少吃食,但普通的黔首却快要饿死了。 于是,一部分与秦国接壤的黔首开始偷偷的逃跑,从自己的国家逃跑到秦国。 他们听闻,秦国的法律虽然略微严苛了些许,但却也同样限制那些贵族. 他们听闻,在秦国能够吃饱饭。 当第一个人抵达秦国,验证了这个事情后,天下间偷偷迁徙的高潮便开始了。 根据后世史书的记载来看,这是第一次大规模的、有预谋的“人口迁徙”高潮,也为后来秦国国内的交融与统一奠定了基矗 昭襄王二十九年,迫于无奈的六国国君只能下令,不允许人再离开,离开的被抓住后要追责。 六国的法律,也逐渐的严苛了起来。 可这种律令不仅没有让国人害怕,更激发了国人逃跑的愿望。 六国人口的流失,便越来越严重了。 昭襄王三十年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过去,而就在这一年的末尾,陈靖故去。 在陈靖故去之后,秦王嬴稷感到悲痛万分,并且因为“在蝗灾”中的功绩,而追封陈靖为“靖安君”。 至此,陈氏第二代中,唯独剩下一位“陈安”还活着了。 陈氏祠堂中。 本应该在赵国邯郸的陈安站在祠堂中,背影里面带着些许萧条和苦涩,陈氏的这一代,竟然只剩下了他自己么? “父亲埃” 陈安闭上了眼睛,沉默许久。 昭襄王三十一年,迈着沉重的脚步来了。 也正是在这一年中,六国国君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这一代的秦王,似乎不仅还活着,甚至身体还十分健康 他们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而这,已经是大魔王嬴稷身为秦王的第三十一年了。 他初步的告诉了所有六国之君,身为大魔王最重要的其中三个要素是什么。 “能活” “能活” “能活” (本章完) 170.第167章 陈氏父子【一更,求订阅】 第167章 陈氏父子【一更,求订阅】 昭襄王三十一年的冬天,六国的君主们第一次开始怀疑,身为君主是不是能活才是最重要的。 在秦王嬴稷执政的这三十一年里,六国的国君多的换了四位,少的也已经换了两三位了,唯有昭襄王一直伫立在秦国的王位之上,且没有丝毫的疲惫。 一个稳定的君主能够给国家政权带来的,是同样的“稳定”。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唯有“稳定”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前提,因为若是国君不断更替,那么跟随着国君的“利益阶级”也会不断的更替。 “下一任”和“这一任”所代表着的“阶级”永远不会是一个。 因为只有站在不同的人身边,才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 所以,在秦国十分平稳的度过了近三十年光阴的时候,其余六国的国内则是因为政权交替而动荡着。 诸多公子争夺王位的事情有,公子通过一些“非正规”手段成为了王,而后将原先的“王”,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放逐的也有。 新旧的交替,带来无尽希望的同时,也会有无数的“旧”被损坏。 在这种此消彼长的环境下,秦国与六国的国力对比就越来越明显了,甚至已经到了不需要再思考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地步了。 但即便是这样,六国的国君们也依旧没有放下各自的争执,依旧在不断的进行攻伐。 昭襄王三十二年的春天,赵国与燕国合盟了,这两个国家在除却秦国之外的其他六个国家中,都是较为强大的,他们联合在一起,是为了攻伐他们共同的邻居。 齐国。 齐国与燕国早已经成了不可化解的仇人,所以燕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齐国的国力再次降低。 齐国本来想要求助秦国的,但当齐国的使者到了秦国后,却被告知,赵国同样是秦国的合盟“盟友”,所以秦国没有办法对赵国动手,于是齐国只能够自己抵抗起了两个盟军 这一场战争,由赵国名将廉颇带领。 新的赵王虽然不再如同原本的赵王一样信任廉颇了,但他却是没有人手可以去选择。 国内除却廉颇外,也就一个赵奢可以用了。 但问题是,赵奢需要抵御蛮夷。 赵王只能够捏着鼻子用廉颇,而在用廉颇的时候,却是在不断的盼望着,盼望着赵国能够出现一个顶替廉颇的人。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他替换掉廉颇。 十分巧合的事情是,在这种环境下,赵国真的出现了一个“少年英才”。 “少年英才”的才华很快的就传遍了邯郸城,无数英才前去与之辩论,都被他的“兵法”才华折服,成为了少年父亲的门客。 少年乃是马服君赵奢的儿子,赵括。 齐、赵燕之间的战争很快的就爆发了,三国虽然国内的状况都不是很好,但他们都不想要停止战争。 毕竟,底层国人的生活与那些做出决定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的生活并没有关系,不是么? 即便那些底层的黔首吃糠咽菜,甚至因为蝗灾和旱灾,连草都已经连根挖起吃光了,贵族老爷们也照样可以奢侈无度,过着纵情享乐的生活。 就在三国混战的时候,中原的魏国却在悄然的进行变法。 或许是因为周围环境的威胁,魏王并没有如同历史中所记载的一样,不可救药的怀疑自己的弟弟,那位名扬天下的“信陵君”魏无忌,反而是任由自己的弟弟在国内变法。 魏无忌拿着“变法”的刀,挥出的第一刀便是针对军队士卒的。 他在军中进行变法,吸取了秦国“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的优点,结合着原本的“魏武卒”而进行变法,悄然的派遣门客前往秦国、燕国、赵国等强国“窃缺关于“铁制兵器”的秘密,以及“锻造铁”的方法。 这一系列的变法取得了显著的成效,魏武卒再次有了当年纵横天下时候的影子。 此时的魏国再次跃居到了一流强国的队列中,而这一切却没有引起他的邻居韩的警惕,韩王依旧纵情享乐,韩王宗室也依旧十分的潇洒快活。 唯有韩相张平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张平无力改变。 韩王一心想要通过“另外的手段”去延续韩的存在,无论张平如何说,都会被韩王怀疑是别有用心。 更何况,他与他的父亲此时已经“四世相韩”了,韩国相的位置把控在张家手中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了韩内部的许多人开始不满了。 昭襄王三十三年,齐、赵燕之间的战争平息了。 这场战争没有任何人获得了胜利,因为三个国家的内部都爆发了更加严重的灾情——瘟疫。 瘟疫的传播很迅速,这一次,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们终于无法忽视这一次的灾情了,因为再继续这样下去,一定会动摇他们的统治。 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们必须看一眼那生活在泥泞中的国人了。 昭襄王三十四年的开始和中间,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天下间的七国各自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秦国内部的政治也更加的稳固了。 嬴稷的威势也越来越重,朝堂上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无论什么人有什么意见,嬴稷一个眼神下去,一个吩咐下去,这些人都要老老实实的去干自己的事情。 没有人敢违抗。      当齐、燕、赵三国的国君为国内的瘟疫而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中原的魏、韩以及南边的楚国也没有闲着。 韩相张平因为主张变法,被国内的许多官吏和大族排挤,几乎已经不再处于韩的中央政治圈了。 楚顷襄王开始沉迷于酒色之中,甚至开始怀疑起来了国内的“春申君”,但国内的三大家族却在“春申君”的各种政治手段下暂时蛰伏。 而秦国则是一如既往。 唯有陈氏陈肃的声名再次传播。 昭襄王三十四年这个平淡的年份很快的就过去了,然而就在这一年的末尾,一件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情发生了。 这个事情出自一直默默无闻的韩。 韩王做了一件让嬴稷都震惊的、都猜测不到的事情。 不只是嬴稷,听闻这件事情的其余五国国君全都表示了不可思议以及“这个人是不是疯了”的想法。 就连韩内部的大臣们,韩相张平、韩的贵族们都有一种这个世界有点过于“疯癫”了的感觉。 昭襄王三十四年冬,腊月二十九。 韩王派遣使者一路大摇大摆、十分张扬的带着九鼎之一的“豫州鼎”前往秦国,在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的交界时候,向秦王敬献九鼎。 其中,豫州鼎中,底部放着韩的泥土,而泥土之上栽种着金黄色的稻谷,象征着韩的土地与粮食的丰收。 这并不是最癫的。 最癫狂的是韩王在韩祭祀大礼之上,以“小王”自称,而非“孤”。 这其中的含义十分明显了. 韩王想要有用这些来换劝和平”与秦国的“青睐”,想让秦国接受自己的“投降”,从而保留自己的国家,他愿意像韩最开始朝贡“邦周”一样,成为秦国的臣子。 而嬴稷的感触比其他人更多。 因为他收到了韩王亲笔的信件,信件中开头便是以“臣”为自称,甚至不是“小王”。 嬴稷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带着茫然无措的感觉,他觉着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昭襄王三十五年便在这种天下人都觉着世界有点癫狂的状态下缓慢走来了,所有人都在看着七国的反应,尤其是秦国的反应。 楚王、齐王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秦国能够接受韩的投降,保留韩的宗祠以及爵位,哪怕是将王降为“公”甚至是一开始的“侯”的话,那么能否接受他们的投降呢? 燕国以及赵国的王也有这个想法。 哪怕是最坚定的魏王以及信陵君魏无忌都暗戳戳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毕竟,一个“韩侯”是封,是接受,那么多几个“侯”也不是不可以的一切都好商量不是么? 至于未来?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日后若是“邦秦”的天子没有本事,他们也还可以像是之前那样,再次“尊王攘夷”瓜分“秦九州鼎”的嘛。 毕竟,这种事情,你干的,难道我干不得? 昭襄王三十五年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过去了,秦王嬴稷虽然接纳了韩王的敬献九州鼎,但却并没有“称臣”表现出太过于热衷的感情。 时间匆匆如水逝去。 陈昭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孟尝君垂垂老矣,在这一段历史中,他虽然并没有绽放出属于他的光芒,但也正是因为有他,所以秦国才能在昭襄王的高压之下维持着以往的平和。 后世评价孟尝君田文的时候,总是以“大巧不工”来形容他。 若无有他,恐怕秦国撑不到陈昭成为右相的时候。 昭襄王三十五年的冬天,秦国的右相孟尝君田文逝去了,他担任过齐国的国相,也担任过秦国的国相。 最后葬在了秦国。 陈昭成为了秦国的右相,秦国的左相再次空缺了。 右相府内 陈昭与自己的儿子陈肃对立而坐,他们决定来一场豪赌。 他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玉佩,轻声道:“肃儿,你觉着,陈氏应当将赌注放在谁的身上?” ps:昭襄王的统治真的很漫长啊,足足五十多年。从这一章之后,就是陈氏的故事居多了,陈氏经历了“蛰伏”以及“陈慎”的培养门生故吏后,终于要开始正式积极的参与到天下的争夺了。 秦王扫六合怎么能没有陈氏呢? 但争夺其实是需要“忍耐”的。 么么哒。 (本章完) 171.第168章 “赌”【二更,求订阅】 第168章 “赌”【二更,求订阅】 麒麟玉能够最大程度的让陈昭保持冷静的状态,从他成为秦国的左相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足足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里,陈昭想过很多种办法,很多种将陈氏变得更伟大的办法,但他都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以及“欲望”,他需要“忍耐”。 忍耐向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这是成功所必须要的一个条件,秦国为何能够光明正大的称王,甚至被周天子所“册封”,而不必像其他的六王一样是“僭越”? 因为秦王的忍耐。 因为秦孝公的忍耐! 孝公为了秦国的未来,足足忍耐了近乎二三十年的光阴,一直到临死的时候都没有称王,甚至开始动摇了自己的信念,怀疑自己是否配称王了。 但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然而也正是因为孝公的忍耐,所以才有惠文王时期的秦国璀璨! 哪怕后来六国的国君以及周天子联合起来对付秦国,导致其他的六王也都成了所谓的“王”也无所谓,秦国领先了他们十几年! 这十几年的大义,已经让秦国占尽先机。 所以陈昭也在忍耐。 年少成名于咸阳城的陈昭,在辞去司寇位置的时候方才二十七岁,正是即将而立的年纪,那个时候的他胸中怎么可能没有远大的抱负呢? 但是他忍住了寂寞忍住了不公! 所以,陈昭去游历列国,去积攒自己的力量! 而在昭襄王十六年的时候,他再次回到了司寇的位置上,这一年他三十三岁! 可从这一年开始,一直到如今的五十来岁,他都一直默默无闻,像是没有了年少时候的才气一样,只是日复一日的处理着手中的事务。 成为一个挑不出错误之处的“司寇”,成为一个没有任何错误的、在昭襄王手下、在孟尝君手下都能够安然无恙的“左相”。 这是陈昭的忍耐! 为的便是这个合适的机会。 陈肃坐在陈昭的对面,神色深沉,他与被动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他父亲陈昭不一样,陈肃的性格天然的更像他的大父“陈慎”一些,或许“慎”这个字更适合他。 “父亲,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并不明朗。”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似乎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下注去“赌”。 “如今,太子的位置虽然已经定了下来,是“公子柱”,但我觉着王上对于太子并不满意。” 陈肃沉默着说道:“我觉着,王上更满意的是已经故去了的“长子”。” 是的,昭襄王嬴稷在赢柱之前还有一个长子,那才是真正的嫡长子,而嬴稷也十分满意那个长子,毕竟那个孩子自小就十分聪慧。 但问题是,那个孩子. 死了。 陈昭耸了耸肩膀轻松的说道:“可是他已经死了不是么?” “活着的人永远赢不了死人,但死人永远无法争得过活人,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的手握紧麒麟玉,脑海中的思路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王上如今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太子”赢柱,但.” 陈昭说到这里,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他的眉宇中挑起来些许兴奋的神色:“但谁说,我要将赌注放在太子赢柱的身上呢?” 他眨了眨眼看着陈肃,像是转移了话题一样的说道:“你听说过其余六国的君主曾经对王上的什么特质表示嫉妒么?” 陈肃微微一怔,而后略微委婉的说道:“长寿?” 是的,长寿。 这是其余六国国君觉着嬴稷唯一的优点了,当然了他们的原话没有这么的委婉,原话是:“那个狗贼怎么这么能活?” 陈昭点头:“你要知道,王上的身体是十分健康的,甚至比我都要健康的多。” 这一点陈昭确实是很无奈,他与嬴稷其实算是同一代人,或者说根本没有比嬴稷大上几岁,可嬴稷如今甚至还能够骑马射箭、身体素质好的要命,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开始衰退了。 从嬴稷日常处理的事务不仅没有减少,甚至还增多了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 而陈昭每日所处理的事务中,有一部分是他的儿子陈肃代替的。 陈肃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说道:“您的意思是?” 陈昭点头:“照我看来,太子一直不得志,整日花天酒地,恐怕身体早已经是被酒色掏空了,他的寿数不一定有咱们这位王上长久。” “就算能够勉强熬到那个时候,恐怕也如同燃尽了灯油的油灯一样,没有几年的光景。” “陈氏不害怕蛰伏,害怕的是付出了一切之后,选错了人。” 他嘿嘿一笑,有些当年调皮的样子了:“所以,我们为何不选择太子的儿子呢?” 陈昭的眸色中带着深沉和严肃,他看着面前真正严肃的陈肃说道:“若是陈氏能够赌对,那么这对于陈氏来说便是一个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未来至少几十年内,陈氏再次站稳了脚步。” “而且——” 陈昭声音幽深的说道:“而且,依照如今天下的局势,秦国只怕很快就能够一统了。” “不是在太子的儿子手里,就是在太子的孙子手中1 听着陈昭的判断,陈肃略微有些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他看着陈昭说道:“父亲,应当不会吧?” “我觉着,最早也是在太子的玄孙手中才能够实现这一前景。” “您为何觉着在太子之孙手中就能实现呢?”      陈昭微微摇头,若是正常来讲,陈肃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毕竟一统六国是需要时间的,但陈肃还是太年轻,所以他没有看到隐藏在这平静的天下大势下面的东西。 “肃儿,看任何事情都不能够只看表面。” “一统最重要的条件,不是国力的强盛与否,更不是时间,若是这两者的话,前面孝公鼎盛时期怎么没有一统?” “当年的春秋几位霸主,尤其是晋国怎么没有一统呢?” 他看着陈肃说道:“最重要的,是民心。” “在这长达数百年的频繁战争中,受到最多苦难的,最想要战争结束的,也是底层那些普通的黔首,他们或许没有什么文化,不懂的诗经的美妙,但他们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和平的人。” “前面的时间中,他们还愿意为了国君,为了贵族,为了士而战,现如今他们只想要战争停止了。” “天下之人,已经无法忍耐一个继续纷乱的天下了。” “这种情绪会在未来的三十年内逐渐达到高峰。” “届时,天下人厌战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便是一统最好的时机!秦国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就只能看着别人一统了。” 陈肃低着头,内心思索着父亲所说的话,片刻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父亲您说的对。” “人们已经无法忍耐继续持续的战争了。” 他抬起头看着陈昭说道:“那父亲,您决定下注的是哪一位公子?” 陈昭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说道:“哪一位公子?” “是一位被“流放”到赵国为质子的公子,那位公子并不受到如今太子的喜爱,但也称不上是厌恶。”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挑选那位公子,既不会令王上太过于紧张,也不会导致最后陈氏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肃微微挑眉:“您是说,公子异人?” 是的,公子异人。 昭襄王二十四年(公元前281年)诞生于咸阳城,但因为并不受到太子的喜爱,所以在赵国提出想要交换“质子”的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嬴稷都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意了。 当然了,在这件事情上,嬴异人或许是真的会感谢自己的父亲和大父的。 因为他也想要去赵国。 他明确的知道,自己这种不受到宠爱的孩子,想要博得一番成就,甚至是成为秦王的话,就必须是有足够耀眼的成绩,在咸阳城他什么都做不到的。 但前往赵国,他至少有一线机会。 这位公子自昭襄王三十年六岁的时候前往赵国为质子,如今已经有足足六年的时间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在异国他乡,虽然赵国因为畏惧秦国的国力不敢对这个孩子虐待,但他过得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陈昭相信,唯有这样的孩子才能够真正的成为“王”。 他看着陈肃说道:“且,等到公子异人回来的时候,他就与王上有了共同的经历——“在赵国为质子”。” 陈昭笑着:“这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王上不是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但往往这种人才会被细微的“怀念”给影响到。” 陈肃点头:“父亲说得对,但问题是,如今公子异人远在邯郸,我们该如何才能够下注?” 陈昭微微一笑:“你的三爷爷不是正在邯郸城么?” 是的,陈安还活着,而且在邯郸城还活的风生水起. 这是陈氏如今辈分最高的长辈了。 他已然七十三岁了。 昭襄王三十六年的秋天很快来临。 赵国国内的饥荒、蝗灾、旱灾越发的严重了,又因为之前连年的战争导致粮食的缺乏,赵国国内的普通黔首几乎要饿死了。 于是,昭襄王三十六年的秋天,信平君廉颇做了一个决定。 他向赵王请战,征韩。 他要用韩的粮食,来养活赵国的黔首们。 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蔺相如跑到了廉颇的家中询问他为何要这样,因为想要用韩的粮食养活赵国的黔首,那就必须对韩见城屠城,这样才能掠夺足够的粮食。 这会让廉颇的声名彻底败坏。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本应该不在乎黔首的贵族却第一次对一直瞧不上的“黔首”出身的国相露出微笑。 他的答案很简单。 “先王以恩待我,我必不负先王所托。” (本章完) 172.第169章 像是一个轮回【一更,求订阅】 第169章 像是一个轮回【一更,求订阅】 廉颇的回答让蔺相如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廉颇所做的决定。 于是,公元前269年,以秦国纪年的昭襄王三十六年,赵国发动了一场名为“护国”的战争。 这一场战争的名字在后世中有很多争执,后世一部分史学家认为当时的赵国并没有受到威胁,怎么可以说这一嘲侵略战争”是护国战争呢? 但也有一部分史学家认为,当时的信平君廉颇在国内看不到希望,所以想要借助外力而获得粮食,让赵国的国人活下去。 然而,赵国的国人活了下来,就意味着韩的国人要牺牲很多。 昭襄王三十六年的秋天和冬天和以往的、以后的季节都不一样,他不是黄色的、也不是银装素裹的,他是血色的——对于韩的国人来说。 历史中关于这一年的记载很简单,有个两不同的版本。 以秦国纪年为主导的、商传所编著的秦书中是这样记载的:“昭襄王三十六年,信平君请战伐韩,是时克无不胜,然则信平君不仁,遇城屠城,见人斩人,所降无辜黔首者数十万,尽斩。时人称之“刽子手”,天下贤才斥之不仁。” 而不以某个国家为主导的新秦书中则是如此记载:“战国二六九年,信平君伐韩,屠城,所到之地,血流成河。” 但不管是哪一个版本,都标注了“屠城”这个事情,且不是一座城池,而是“遇城屠城”,即便是投降了的,也杀。 这一场战争持续了一个秋天,一个冬天,韩人们几乎被迫反击了半年的光阴,他们知道如果自己不坚定的话,或许就要死在这一场屠杀中了。 在这一年的冬天,信平君廉颇即将打到韩都城的时候,韩王向秦王发出了求救书,希望秦王能够看在韩敬献九鼎之一的份上,救一救即将覆灭的韩国。 这一次,嬴稷没有拒绝。 昭襄王三十七年冬,秦国武安君白起率兵前往韩,帮助韩抵御赵国的进攻。 赵国本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覆灭韩,而是为了获得粮食,所以在秦国派兵的时候,他就撤退了,并且与秦国求和,将所攻占的所有城池都还给了韩。 韩王为了表示对秦王嬴稷的感激,所以将挨着秦国的几座城池送予了秦国为礼。 秦国本来停滞了的版图,再次开始了扩张。 这一次,是被动的。 而在赵都城邯郸。 陈安像是一个退休了的、没事情做的老头子一样,学着自己二哥的样子,在村子里开辟出来了一大片土地,每日就是种种地,看看书,不问世事。 赵王已经派遣了好几次的使者前来,请求陈安出仕,但陈安都以自己是庄子的学生,学的便是庄子的“逍遥”之意,不愿意当官为理由给拒绝了。 并且还十分委婉的说道,自己已经七十三岁了,不知道哪一年就会逝去,若是此时答应赵王的邀请为所谓的“右相”,害怕刚上任就. 若是那样的话,对赵国不好。 赵王听了陈安的述说之后,也是心里打鼓,他最开始没有想到这里,如今想到了倒也是觉着好像说的有道理. 于是,赵王不再骚扰陈安了。 陈鲈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进了这院子里,看着自己父亲躺在椅子上的样子有些无奈。 “父亲,您整日这般懒散,倒也不怕百年之后大父指责您。” 陈安瞥了一眼没安好心的陈鲈,冷笑一声:“我爹?” “我爹还能不能看见我还是另外一回事呢,更何况就算看见了又能够怎么样?” 他一副“我都死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横了陈鲈一眼:“说罢,你小子来这干什么,你平日里若是无事绝对不来找我,如今来找我一定是有事。” “我勉强听一听伱想干什么吧。” 陈鲈嘿嘿一笑,凑上前去给陈安捏着肩膀:“父亲,咸阳那边来信,说是昭哥想请您教导一个孩子。” 孩子? 陈安脸上带着迷茫:“谁啊?竟然能够让昭儿找上我来。” 陈鲈看着陈安说道:“秦公子,异人。” “他如今就在邯郸城中。” 秦公子,异人? 当秦异人的老师? 陈安猛地坐了起来,砸了咂嘴,心里捉摸着什么,过了片刻,他看着一旁一脸谄媚的陈鲈嫌弃的挥手:“你怎么想?” 陈鲈微微一笑十分自然:“以父亲的才华,教导一个异人那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目前看来,昭哥怕是不想把“赌注”押在太子身上了。” 陈安摸了摸下巴略加思索的说道:“我不收,你去收。” 他嘿嘿一笑:“我的辈分太高了,年纪也太大了,没有那个精力教导少年人了,反而是你还有这个精力。” 陈安将活都推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之后嫌弃的说道:“而且,昭哥让我收嬴异人为弟子,总让我想到当年四弟收嬴稷为弟子的事情。” “多少有点膈应。” 他打了个哈欠:“不过你要记住一点。” 陈安看着陈鲈,意味深长的说道:“君王多寡恩,你切记不要付出真心。” “当年四弟付出真心,真心教导在赵国为质子的嬴稷,后来嬴稷回到咸阳城,在父亲去世后亲政没几年,就开始对“陈氏”忌惮、而后清理了。” “切记啊,自古君王多寡恩。”      陈鲈站在那里,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父亲啊,您说晚了1 陈安嗤笑一声:“你前几年带过来的那个孩子,就是嬴异人吧?” 前几年过年的时候,陈鲈曾经带来了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孩子,说那个孩子十分聪慧,接受能力也强,十分果断,就是身份上有一点问题,问他能不能收为弟子。 当时陈安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只是陈鲈的父亲,陈鲈不是他的“木偶人”,他已经成年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能够承担后果就可以。 陈鲈嘿嘿一笑,脸上的神色更加的谄媚了:“是埃” “我也没有想到。” 陈安没有理会耍宝的陈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就如实给昭儿去信就是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 “你是不是忘记了陈氏的祖训?” 陈鲈站在那里,脸上的嬉皮笑脸尽数褪去:“无愧天地、问心无愧。” 陈安看着陈鲈问道:“那,你后悔收他为弟子么?” 陈鲈低着头:“儿子不后悔。” 陈安闭上眼睛,继续躺在自己的躺椅上,椅子摇摇晃晃的:“那就行了。” 他不再说话,陈鲈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后也退去了。 等到陈鲈的背影消失,陈安才是睁开眼睛,眼睛中全部都是复杂,他看着远处的虚空:“四弟啊,你会后悔收下嬴稷当弟子么?” “桃花源”中。 陈瞻、陈慎、陈靖、陈野四个人一同看向旁边坐着、满脸复杂的陈守同时问道:“弟弟/哥哥/儿子,你后悔么?” 陈守看着一脸“我想吃瓜”的兄弟和父亲,脸上充斥着无奈,片刻后低声道:“我不后悔。” 邯郸城,某处院落中。 秦公子嬴异人正在来回踱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紧张和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事情了。 他的慌张让一旁坐着的“陈仲”都有些无奈了。 陈仲开口道:“异人兄长,你不必紧张。” 他安抚着说道:“大父的性格与脾气,与当年的曾师公是一模一样的,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你一定会名正言顺的拜师的。” 嬴异人脸上带着焦急,他看着陈仲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紧张。” 他的手不断的扣着手中的竹简,把手磨出了些许的伤口,血迹落在竹简之上。 远处响起脚步声,两个人都瞬间站了起来,可见紧张的不只是嬴异人一个。 陈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带着璀璨的笑容:“父亲同意了。” 他走到嬴异人的身边,此时的嬴异人满脸的紧张和茫然,他因为太过于兴奋陷入了“关机”的状态。 “真的么?” 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真的么?老师?” 嬴异人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陈鲈,陈鲈笑着说道:“是的。” 他看着嬴异人:“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太阳落在两人的身上,为两个人的身上踱了一层金色的痕迹。 一切都好像是百年前的那个下午一样。 当年陈野在宫中收了惠文王嬴驷为弟子,如今的陈野的孙子收了惠文王嬴驷的曾孙为弟子。 一切好像是一个轮回一样。 昭襄王三十八年,秦王嬴稷的身体依旧很好,但太子却生了一场大玻 病后虽然身体恢复的不错,但太医令却悄然跟嬴稷说了太子身体内里空虚的事情。 嬴稷第一次萌生出来一个想法。 他想培养几个自己的孙子。 既然大号练失败了,那就再练一个小号就是了 昭襄王三十九年,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秦国国内的贵族也好,其余国家的人也好,都在开始谋算着这个事情。 他们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眩 (本章完) 173.第170章 “算计”【二更,求订阅】 第170章 “算计”【二更,求订阅】 合适的人选并不好找。 赢柱的儿子很多,但真正能用的、好用的、且现在有“投资价值”的却并不多。 什么叫做投资价值呢? 就是有可以一飞冲天的本钱,且现在处于低谷。 这样子的“商品”才是最好的商品。 低价买进,高价卖出。 人们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叫做“嬴异人”。 嬴异人的身份是赢柱的孩子,但却是不太受到宠爱的孩子,他如今正在赵国为质子,且身旁没有什么助力。 在赵国为质子这个身份便是一个可以“合理”利用的点,让昭襄王想到自己的一个点。 而人们打听起来这些年嬴异人的经历时,也发现嬴异人的才华。 一个不到十岁的稚子在异国他乡,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淡定异常,不动声色的挡回去了很多次赵王的试探。 这样子的人,难道不是天生的王者么?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直接去接触这位公子的,因为他们害怕嬴稷。 嬴稷会让他们插手这其中的事情么? 这是一个问题。 于是,有人想要试探昭襄王嬴稷对于此事的看法,而有另外的人则是更加“大胆”一些,他没有顾虑昭襄王的心情以及对此事的看法,而是直接带着万贯家财前往赵国邯郸。 他相信,哪怕因为秦国的威严赵国不敢苛待秦公子嬴异人,但嬴异人的生活过得一定不算多好。 如今所有人都在犹豫和纠结的时候,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要当就当第一个人! 除却第一个人能够获得丰厚的“奖励”,其余跟风而来的人获得的“利益”一定是比之大大缩小的。 这个人叫做“吕不韦”。 历史上“奇货可居”的主人公之一,后来大胆的想要成为始皇帝“仲父”的杂家丞相吕不韦。 章台宫 嬴稷懒散的坐在大殿中,神色里面带着些许不耐:“这些人啊,什么事情都想着去要,去做。” 他看着一旁坐着处理政务的赢柱,心中的气更是来了,冷哼一声:“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那些臣子们都已经去讨好你的儿子去了,难道你就不在意,不生气?” 赢柱坐在那里,一边处理手中的政务,一边轻叹一声的说道:“父亲,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吧。” “这是常态。” 他轻松地说道:“我的身体父王也是知道的,能否坚持到那一天都是一个问题。” “更何况” 赢柱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从容:“他们无论如何去找我的儿子,最后都要来找我,不是么?” “无论是他们现如今看好的异人那个小子也好,还是傒也好,想要让他们获得更好的“利益”,那么就必须是得到我的、得到父王的准允。” “否则,他们能够掀起什么风浪呢?” 嬴稷略微沉默的坐在那里,继而又说道:“陈氏的陈鲈,收了嬴异人当弟子,这件事情伱知道么?” 赢柱点头声音不变:“这个事情不像是父王想的那样。” 他为嬴异人以及陈氏解释着说道:“陈鲈最开始收那个小子为弟子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秦国的公子。” “也是后来熟悉了,已经半推半就成了弟子后,那个小子才告诉陈鲈的。” 赢柱笑眯眯的说道:“父亲也知道陈氏那一家子的性格,一直讲究什么“问心无愧”,异人哭着问陈鲈:难道因为我是秦公子,您就不收我为弟子了么?您已经开始憎恶赢姓了么?” 他扶额叹气:“陈氏一家子都是“君子”,虽然能看出来异人那小子在装模作样,但也的确是觉着他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陈鲈那个小子一咬牙就收下了异人,而陈安先生也是跟着庄子学习,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随性所为,不干涉自己孩子的选择。” “这件事情就成了这个样子。” 嬴稷嗤笑一声:“遇到事情就知道哭,也就是仗着陈氏的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并未曾怀疑陈氏,你不必这般为他们解释,他们的品性我是知道的。” 嬴稷望着远处的天空,轻声道:“当年做的事情,如今看来都是错误的,陈氏从来就不是“田氏”,也不会做出“陈氏代秦”的事情。” 他看着赢柱说道:“我这一生承认做错的事情并不多,但这件事我需要承认,是我做错了。” 嬴稷低声叹道:“唉。” 长长的叹息声流传在这大殿中,两人继续埋头处理政务。      陈府 陈肃看着面前的父亲,眼角略微抽搐:“父亲,您早就猜到王上会这么想了?” 陈昭眨了眨眼,一把年纪了还像是个老顽童一样。 他看着院落中放着的、刚刚嬴稷下诏送来的“赏赐”微微一笑:“咱们这位王上,最是疑心病,也最是聪慧,若是一切都遮遮掩掩的,那么他一定是会查一个水落石出,并且再次对陈氏开始怀疑。” “但我们将一切都放在台面上的时候,他却不会再怀疑了。” 陈昭往后靠了靠,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了,这件事情之所以能够顺利的成功,也是因为陈氏一直坚持的信念,王上觉着陈氏的性格总是“君子”,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当他处于“算计方”的时候,总是会开始得意、喜悦的。” 陈昭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冷冽的神色,他像是一把出鞘的刀一样:“当年王上请求二叔出山的时候,也是这般。” “他哭诉着问二叔是否要抛弃秦国了,二叔无奈之下只能够出山。” “可王上却不知道,二叔本来就是要出来的,因为他见不得天下百姓受苦。” 说到这里,陈昭停顿了一下,后又是叹了口气:“不,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想要这样做,表现出自己的“礼贤下士”罢了。” “但” 陈昭意味深长的看着陈肃:“肃儿啊,你要知道,权力是毒药,会逐渐的腐蚀一个人的脑袋。” “当一个人的思维形成了惯性,且不能一直保持冷静理智的时候,他会犯下一些细小的错误,而大人物的某些“细小的错误”,落在旁人的身上,便是一座高山。” 是的。 陈鲈收下嬴异人这件事情,也是陈氏的图谋。 只是更加隐晦。 陈鲈一开始就知道嬴异人是秦国公子,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会回到秦国。 因为太子赢柱的身体和能力都不行,身为“大魔王”的嬴稷怎么可能满意这样一位太子和下一任秦王? 当掌握权力近四十年后,嬴稷的心早已经转变,他的控制欲变得十分旺盛,他要掌握下一代、下下一代、甚至下下下一代秦王的任命。 秦国势力强悍,并不惧怕赵国,派出质子只是为了让赵国安心。 所以嬴异人的回归不会有任何的错漏。 这才是陈氏的“下注”。 陈氏已经初步的有了“世家大族”的雏形,无论是下注还是走的每一步,都要布布算计、一步步的精密去计算,无论是谁都要被算计在其中。 甚至是自己。 陈氏的人向来是“君子”又能怎么样呢? 谁说君子就不能、不会算计人呢? 君子的算计,才是最难防的。 陈昭看向陈肃说道:“你便安然的在司寇的位置坐着。” 他转移话题,不再谈论这次关于嬴异人的算计,只是说道:“司寇这个位置,品阶并不高,但却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因为他把握着“秦律”,秦律乃是秦国之本。” “陈氏的一切都是自秦律而出的,你在这个位置上,一边学习,一边体悟。” 陈昭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想到了他祖父陈野当年的话语一样,他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去“做”,也就是“行”。” “你对于某件事情的认识,这叫做“知”。” “如果只是去看一个事情而不去做,你永远做不到真正的掌握这个事情。” “你的曾大父曾经说过,陈氏之人若是做不到“知行合一”,便麻溜的滚去周游列国,在现实中的实践里学习,若是还做不到,那就做一个富家子弟吧。” 陈昭看着陈肃:“你虽然是我的嫡长,但若你做不到这一点,我也不会偏袒。” “你不会是下一任陈氏家主。” 陈肃面容同样沉稳,他只是低声道:“肃儿知道。” 邯郸城。 带着万贯家财的吕不韦来到了邯郸城,但他并没有见到一个“小可怜”。 而是见到了一个“贵公子”。 吕不韦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脸上带着呆滞的神色,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完美的符合了“秦公子”的要求,根本不像是在外为质子近十年的孩童. 这事情不对。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是谁在他的前面下手了? 吕不韦面色狰狞的开始寻找那个“先下手为强”的人,他要把那个人撕碎。 然而当真正查出来之后,吕不韦迅速的平息了自己的愤怒,并且十分平易近人的自言自语:“啊,原来是陈氏埃” “那没事了。” (本章完) 174.第171章 “归来记”其一【一更,求订阅 第171章 “归来记”其一【一更,求订阅】 吕不韦万万没有想到,嬴异人竟然成了陈氏“陈鲈”的弟子。 陈氏难道不用考虑其他贵族、大臣们顾虑的问题么?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收了嬴异人为弟子? 吕不韦想不通,吕不韦想不明白,但吕不韦没有任何办法。 若是换成其他的家族,或许吕不韦还会挣扎一下,尝试着看能否够抢一抢,将这个“潜力股”抢到自己的手里,但陈氏 可以这么说,敢和陈氏抢东西抢人的存在,至今为止秦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秦王。 吕不韦再次叹气.jpg 或许是吕不韦脸上的叹气太过于明显了,坐在他对面的嬴异人笑了笑带着些许玩味的神色:“吕先生在想什么?” “竟满脸如此的哀愁?” “说来看看,或许事情还有别的转机呢?不是么?” 嬴异人平视着吕不韦的眼睛,脸上的神色中玩味而又复杂,而听到嬴异人所说话语的吕不韦明显一愣,而后心中思绪万千,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陈氏固然可以收嬴异人为弟子,并且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腰。 但这就意味着他吕不韦就没有办法在这次的事情中喝一口汤了么?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陈氏不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因为陈氏站在太高了,他高高在上的站在秦国的最顶端,这样的一个家族是不可能做一些“商人”能够做的事情的。 而这便是他吕不韦擅长的地方了。 因为他就是天下最大的商人之一!而他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趁势在嬴异人的身边赢得另外的“筹码”。 想通这一点的吕不韦抬起头看着嬴异人,他从嬴异人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肯定,那是对于他一定会想清楚想明白并且帮助“自己”的肯定。 或许这就是他来找自己的原因? 当即吕不韦便看着嬴异人开口道:“公子,某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他十分谦逊的说道:“或许公子有陈氏在不需要某了,但有些事情却是某能够做,而陈氏不能做的,不是么?” “某愿为公子手下一把刀。” 嬴异人这才绽放出了笑容,他看着吕不韦双手将其搀扶起来:“先生何必如此客气?” 他感慨的说道:“先生也不必自谦,在回到秦国之前,异人还需要先生鼎力相助,在这一方面,老师他们并不会为我提供太多的助力。” 嬴异人十分诚恳,他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一一剖析,像是面对心上人的坦诚。 而听着嬴异人剖析的吕不韦更加不敢小瞧这位公子了。 他能够听出来嬴异人话里面多多少少有的“威胁”以及未尽之意。 陈氏虽然不能够过多的帮忙,但收拾你一个小小的吕不韦还是简简单单的. 吕不韦并不为这些事情生气,他反而开心的要命。 只有“威胁”他,才说明嬴异人真的会收下他,毕竟“敲打”自己的手下,是每一个上位者都需要做的事情。 昭襄王三十九年。 当秦国内的各大势力都在寻找公子傒以及公子异人两个人,准备扶持他们的时候,秦国国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秦王病倒了。 是的,执掌朝政近乎马上要四十年的、身体一直健康的秦王嬴稷,病倒了。 这一病,国内瞬间就乱了套。 危难之际,太子出面监国,并且宣读了秦王的诏书。 令国相“陈昭”为辅国之臣,暂时辅助太子监国,并且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再次启用了一部分陈氏以及学宫派的人,让这些人稳固朝堂。 而天下其余人听闻这个消息后,有惊喜的、有忧愁的。 楚国是其中最忧愁的一个。 因为楚顷襄王时期曾经与秦国签订了一个盟约,只要昭襄王还在世,两国就保持友好的关系,互不进攻,互不侵犯。 而因为这个“盟约”,楚国已经享受了近乎三十年的和平了。 这在乱世中是极其难得的,他们不想重新回到战乱的时候。 昭襄王三十九年的冬天,楚王派遣使者前往秦国,想要探望秦王的病情,却被秦王拒绝了。 同年,韩王、赵王、齐王都派遣使者来到秦国,请求面见秦王,他们想要知道秦王的状态到底怎么样,但依旧是被拒绝。 秦王嬴稷大限将至的消息,就这样子传了出去。 而这个消息的传出,却打乱了天下很多人的脚步。 陈府 陈昭撇了撇嘴看着手中的政务,这几日的政务中,一多半都是关于秦王嬴稷身体的,大臣们和他国的君主一样,都不知道秦王到底怎么样了。 不远处脚步声匆匆响起,脸上带着忧虑至极的神色。 正是陈肃。 陈肃看着坐在那里,一脸老神在在的自己的父亲,脸上的情绪几乎无法遮掩:“父亲,王上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真的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么?” 陈昭笑着摇了摇头,摆着手让陈肃坐下:“不必担心,这不过是王上“故技重施”罢了。” 他眯着眼睛:“王上想让自己的两个最看重的孙子争夺,但其中一个孙子还在赵国,那怎么办呢?” “就要想办法将这个孙子带回来了。” 陈昭叹了口气说道:“那些贵族们一直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都不动手,担心王上责罚,于是王上只能够想办法“装脖了,可能还想要顺带看看,谁在暗处不老实吧。”      陈肃这才冷静下来,他看着陈昭说道:“父亲,那我们?” 陈昭摇头:“我们动的手脚有一个“陈鲈”就够了,不要再画蛇添足,否则王上会怀疑的。” 陈肃微微点头,两人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陈昭看着陈肃问道:“你夫人的情况如何了?有没有请太医看过?” 陈肃嘿嘿一笑,有种第一次当父亲的激动:“已经请过太医令了,太医令说之所以会这么难受,是因为怀的是双胎,一儿一女。” 一儿一女埃 陈昭感慨的说道:“没有想到,我也是要到了当大父的年纪了。” 他放下手中的竹简书卷,轻声道:“那便多在家,看顾着你的孩子,不要总是在外面招惹一些“祸端”。” 陈昭语气略带深意的说道:“有些时候,该躲一躲风头的,就要躲一躲。” “一张饼子,不能够自己想要全部吃掉。” “太贪婪的人,总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陈肃点头:“父亲,儿子知道的。” “陈氏要的不是突然的“爆”,而是一点点的“积累”与“沉淀”,千年的时间,陈氏需要的只是“耐心”。” 陈昭这才点头,拿起竹卷开始赶客了:“行了,回伱的院子去吧。” 等到陈肃离开之后,陈昭才是幽幽的叹着气,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 嬴稷的手段很高,他方才并没有和陈肃说出全部的“算计”,嬴稷的装病也是为了试探一下陈氏,看陈氏是否会在这个时候“取代赢姓”,让“赢秦”变成“陈秦”。 陈昭嗤笑一声。 君王的多疑他能够理解,但多疑到嬴稷这种地步,也真的是百年难见了。 昭襄王四十年,新的一年到来了,然而嬴稷的身体却似乎并没有随着“新年”的到来而获得新的好消息。 嬴稷依旧在病着。 于是,朝堂上的一些人更加的跳脱了,他们想要尽快的让“公子异人”回归。 其中最活跃的,当属民间的一位大商人“吕不韦”。 吕不韦捧着千金的手段,前往咸阳城中的各个权贵家中,想要为公子异人的回归而铺垫前路。 事实上,如今的嬴异人想要归来,比原本历史中的他回归还要麻烦。 为何? 因为原本的历史中他是否回来,并不需要得到“秦王”以及“太子”的同意,他可以偷偷的回来,走“华阳夫人”的路子。 但如今不同,他必须是得到“秦王”或者“太子”中某一个人的同意才可以回归。 否则便是“叛逃”。 这是最大的区别。 昭襄王四十一年,这一年嬴异人已经十七岁了,是一个少年人了。 他在接受吕不韦帮助的同时,也愿意给吕不韦留下一些所谓的“把柄”来安抚吕不韦不安的内心。 嬴异人接受了吕不韦送的“歌姬”,其中就有一位歌姬名唤“赵姬”。 而得到“甜枣”的吕不韦为了嬴异人的回归更加努力了,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必须要在秦王崩殂之前让嬴异人回到咸阳城,否则他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昭襄王四十二年,吕不韦如同原本的历史一样,找到了“楚国”的臣子。 这个时候的楚王也是十分忧虑的,楚系的臣子也更是忧虑的,所以在得知吕不韦以及嬴异人的事情后,立刻动了心。 一个“盟约”即将结束,为什么他们不努力营造第二个“盟约”呢? 大不了再付出几座城池不是么? 楚国上下包括楚王在内,已经从最开始的嫌弃秦王活的太长而变成了“期待秦王活的更长久一些”了。 昭襄王四十三年,在楚系朝臣、楚王、以及吕不韦的努力下,太子赢柱的夫人“华阳夫人”终于同意了将“异人”记在自己的名下,成为自己的儿子。 并且为其更名“子楚”。 昭襄王四十四年的年末,嬴异人、或者说赢子楚终于可以踏上“归来”的路途了。 而就在嬴子楚踏上归来路途的第二天,昭襄王四十五年的元月元日,邯郸城内传来了一道啼哭声,嬴子楚的嫡长子降生了。 当然了。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 车轮缓缓的朝着前方行驶,其上载着的是归来的“公子子楚”。 这是一出“归来记”,同样也是一出“复仇记”。 (本章完) 175.第172章 “前兆”【二更,求订阅】 第172章 “前兆”【二更,求订阅】 昭襄王四十五年的春天,在外漂泊许久的秦公子子楚终于回到了秦国。 这意味着秦国国内如今的形势从“一家独大”变成了“平分秋色”,公子傒、公子子楚两个人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 也正是在子楚回到秦国的时候,昭襄王的身体开始有了“缓慢的好转”。 他接见了楚国、齐国、赵国的使臣,并且展现出来了健康的风貌。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能够猜测出来了,嬴稷在搞什么。 诸国的国君并不是笨蛋。 公子子楚回到秦国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拜访如今的“右相”陈昭,并且向他带来了远在赵国的陈安、陈鲈的问候。 陈昭没有见公子子楚,推脱称自己的身体不适,反而是让司寇陈肃见的公子子楚。 昭襄王四十五年的这个春天一切都好像再次回到了正规一样,天下间的形势开始缓慢的继续推动,像是调皮的孩子之前用手指按住了玩具车的齿轮,而如今他松开了那只手。 于是,车轮继续缓缓的行驶,朝着前方而去。 昭襄王四十五年的秋天,之前从秦国逃亡他国的“范雎”在他国病逝了,他担任国相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因为接纳他的国家也害怕得罪嬴稷,所以只是短暂的任用了他之后,就再次免去了他的位置。 而这个历史车轮中的范雎则是在疲惫与猜忌中死去了。 他的轨迹和原本历史中他的轨迹大一看好像很类似,毕竟都是在国君的怀疑下去辞去官职,之后逃亡到了他国,最后抑郁不得志而终。 如今的他也是这般。 但若是仔细看去,历史却已然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他没有在秦国为相多年,更没有害的白起惨死,当然,也没有害的秦国再次龟缩到函谷关内。 这些许看似细微的变化全都是历史的“改变”。 昭襄王四十五年依旧是平淡的而又缓慢的过去了,唯有远在邯郸城的陈鲈给自己的弟子公子子楚去了一封信,告诉子楚,他的嫡长子出生了。 其实应当说是“长子”,但这个长子出生了之后就意味着他是“嫡长子”了,因为子楚已然下定了决心。 他并不是喜爱赵姬,更不是喜爱这个还没有展露出来智慧的“孩子”。 而是子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的未来也受到“楚系”的干涉,在回到秦国的这一段时间内,他虽然得到了楚系以及吕不韦的帮助,但楚系对他的干涉同样很多。 或许是怀疑他受到陈氏的影响太多,所以楚系的那些臣子一直在给子楚灌输着陈氏的“坏话”,似乎觉着只要他们一直坚持的说陈氏的怀疑,子楚就会被其影响一样。 这着实可笑。 昭襄王四十六年,子楚给远在邯郸城的陈鲈寄去了一封信,告诉自己的老师自己为长子取名为“政”,政通人和的政,朝政的政,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有这方面的天赋。 而在信件的最后,他还询问了陈鲈的意见,询问陈鲈这个名字是否合适。 而陈鲈并不想过多的干涉自己弟子的生活,于是便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嬴政的名字,便这般的确定下来了。 昭襄王四十六年的年尾,韩王再一次的上书,希望能够像侍邦周一样侍奉秦国,秦王照旧没有回复。      这个时候的嬴稷其实已经生出了野心。 他想要一统六国,他不想接受任何国家的的“投降”,因为他不想保留任何的“王室”,整个天下应当只有秦国一个国家才对,其他的国家都应该被伐山破庙! 天下唯有大秦! 这个想法在嬴稷的心中不断的升腾,他开始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一直身为大秦“前进障碍”的韩赵魏三个国家。 大秦想要一统,最重要的是将这三个身为“屏障”的国家给覆灭。 但如何覆灭才能够不消耗巨大的国力,且不让其他的国家心生警惕呢? 这是一个问题。 嬴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将这个“麻烦”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儿子以及两个孙子。 他想通过这件事情解决很多自己的烦恼。 比如扶持哪一位孙子为下一任的太子,比如韩赵魏三国的烦恼。 在陈昭的影响下,嬴稷越来越喜欢“养生”了,他想要活的更加长远一些.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活得久所带来的好处。 陈府 陈肃与陈昭下棋,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陈昭一边下一边说道:“你觉着,子楚应当如何做,才能够达成王上心中的要求?” 当嬴稷将这些事情交给公子子楚以及公子傒之后,陈昭就迅速意识到了嬴稷想要做的事情。 “韩赵魏三个国家,选择哪个更好?” 陈肃一边下棋,一边沉吟,他觉着自己的“智慧”以及“一心二用”的能力都是被自己的父亲锻炼出来的。 “赵。” 过了片刻,他的心头得到了一个答案,于是他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自己内心最好的答案。 “哦?” 陈昭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笑意,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斩断陈肃所执白棋而成大龙的“气”,十分淡然的询问:“你为何选择赵国?” 陈肃在边角补上一子,方才被斩杀的大龙好似再次活了过来一样。 “王上不会喜欢一个只喜欢挑“弱角色”处理的人成为下下一任秦王的,他只喜欢强者,而强者则是敢于向强者挥刀的人。” “韩赵魏三国中,唯有赵国最为强盛。” 陈昭挑眉道:“但王上同样不喜欢以卵击石之人,公子子楚手中的势力还达不到令赵国大乱的地步,不是么?” 陈肃嘿嘿一笑:“父亲又在考校我了。” “赵国此时的情况乃是外强中干,廉颇、蔺相如、以及在边疆的“李牧”都与新的赵王不合,或者说是与赵王身边的“宠臣”不合。” 他眯着眼睛说道:“若能够以“离间”之计将这四人之间的关系打混,便可以“细微”之势而挑动整个赵国的波动,像是一座房子,他的地基被抽了一样。” “这般以弱胜强,难道王上会不喜欢么?” (本章完) 176.第173章 谋人【二合一,求订阅】 第173章 谋人【二合一,求订阅】 是的,以弱胜强。 在陈肃看来,嬴子楚的选择是十分正确的,赵国如今的情况是最适合出手的一个,相反公子傒的选择就有些不那么好了。 公子傒选择了“魏国”。 “魏王”虽然嫉妒自己弟弟“信陵君”的成就与才华,但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敢怀疑自己的弟弟的。 是的,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陈肃看着陈昭说道:“父亲,但公子傒的选择也没有那么差不是么?” “只要能够抓住机会,他或许可以成功的离间魏王以及魏无忌之间的关系,我们要不要?” 陈肃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就看到陈昭摆了摆手,他笑着说道:“这是他应当要去做的、也是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若是每个事情都依靠陈氏来完成,那他才是真正的没有了机会。” 他的声音幽深而又冷冽:“王上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秦王”,而不是一个“陈氏的傀儡”,若是我们继续插手,甚至帮助子楚完成这些事情,王上的疑心病怕是又要犯了。” 陈肃微微颔首,显然也是认同这一点。 公子府 新鲜出炉的公子子楚坐在屋子内,他的面前坐着楚系一脉的臣子以及“吕不韦”,吕不韦能够得到如今的重用,完全是因为他之前的“投资”。 从一个卑贱的商人,一跃成为秦国公子门下炙手可热的门客,这都不能够说是一飞冲天了,简直是“飞升”。 但得到了公子子楚青睐的吕不韦则是更加的谨慎,和原本历史轨迹中的他完全不同。 因为他在害怕。 不仅仅是害怕子楚背后的“陈氏”,更是害怕这位被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公子子楚”,他发现自己好似从来没有看穿过子楚的心思,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了. 吕不韦有想过撤退和逃跑,但眼前的利益却如同驴子面前吊着的那根胡萝卜一样,让吕不韦无法挣脱诱惑。 于是,只能够继续留在子楚的身边。 而嬴子楚则是对此一清二楚。 他看着面前的吕不韦轻声道:“吕先生,收买赵王身边宠臣的事情,就靠您了。” 子楚笑着说道:“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只差这临门一脚,只要吕先生能够成功收买那位宠臣,让他按照我们的意思说几句话,此次大事便可以成功了。” 吕不韦点头,神色满满的都是严肃:“某知道的。” “一定不负公子所托1 昭襄王四十七年的春天如约而至。 赵国边境。 李牧坐在城楼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方向,大批的匈奴人虽然被秦国赶跑了,但一些零散的部落却一直寄居在这草原之上,偶尔还是会骚扰这边境的城池。 李牧全家世世代代都是守在这边境抵御匈奴的,他的愿望便是如同秦国的那位“武安君”一样,将蛮夷赶得远远地,让那些人看到他就想逃跑。 但问题是,赵国的王并不重视边疆,更不重视这座偏远的小小的城池。 他在惆怅。 什么时候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呢? 李牧不知道,但李牧幻想着有那一天的到来。 昭襄王四十七年,魏向赵宣战。 魏王重用信陵君魏无忌,令其领兵伐赵,这是魏王的野心,他想要重现当年“晋”的荣光,更何况,现在的赵国和韩正处于恢复期,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将两国吞并,难道还不能完成当年的心愿么? 而赵王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则是无奈之下捏着鼻子请求信平君廉颇迎战。 信平君廉颇虽然不喜欢这一位赵王,但他的信念以及忠诚却让他无法看着赵国受到攻伐而自己坐视不理,于是战国四大名将中的一位和战国四大公子中的一位,在这个秋天碰撞到了一起。 信陵君魏无忌vs信平君廉颇。 两个人的战争风格是完全不同的,魏无忌喜欢率领着军队冲锋,其徐如林、其疾如火,这便是他风格的真实写照,而廉颇则是与他恰恰相反。 廉颇的风格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而又善于防守。 两个人的战争如同“最强的矛”和“最强的盾”之间的战争。 双方在交战的同时,其余国家的国君也在不断的观望着。 尤其是秦国。 章台宫 嬴稷、白起、陈昭三个人坐在大殿的中央,他们的的面前有一副巨大的堪舆图,这其上是如今天下七国的形势。 “你们觉得,赵国和魏国之间,谁能够获得胜利呢?” 白起不善言辞,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看着堪舆图,心中在分析着嬴稷提出来的问题,反而是陈昭显得十分的轻松愉快,他看着嬴稷说道:“无论谁赢,对秦国都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最要紧的是让他们两败俱伤。” “也唯有这种情况,才是对秦国最好的。” 白起慢吞吞的点了点头,他的想法与陈昭不约而同:“陈相说的有道理,就算两国之间的势力悬殊,但不是还有公子子楚出手么?”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虽然不知道子楚公子想要用什么办法实现它的谋划,但只要是对赵国动手脚,无外乎是那几种计策,管用就好了。” 嬴稷笑着摇头,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真的想问的问题:“那你们两位觉着,公子傒以及公子子楚两人,谁更适合当大柱的太子啊?” 这才是嬴稷想要询问的问题。 白起瞬间沉默了,脸上的神色迅速变得僵硬起来,他就应该知道王上这次绝对不会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把他叫过来的,更不会仅仅是因为“魏国和赵国间的战争”而同时喊他和陈昭来。 陈昭反而是比白起多了几分坦诚和淡然:“无论是于公于私,臣都觉着是公子子楚做的更好。” 他抬起头,正视着嬴稷的眼眸:“公子傒是从魏国入手,想要离间魏王与信陵君之间的关系,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失败了。” 陈昭嘴角勾勒起一个笑容:“或者说,公子傒从选择魏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败了,因为魏王不敢在这个时候怀疑信陵君,或者说他敢怀疑信陵君,但却不能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倒是公子子楚的选择十分正确。” “赵王对廉颇的不满早已经是满朝文武皆知了,而廉颇因为生性高傲所以对一般的奸佞之臣更是不屑一顾,所以想要挑拨离间赵王与廉颇之间的感情,从而使赵国元气大伤,这是可能的。” 嬴稷微微挑眉:“这是于公?”      陈昭点头:“不错,这是于公。” 嬴稷笑着盘腿坐在两人的面前,端起面前的酒爵一饮而尽,之后才说道:“那么于私呢?” 陈昭嘿嘿一笑:“虽然我猜到了公子子楚的私心,但此时却并不适合告诉王上,毕竟这是子楚公子为王上准备的惊喜。” “臣也是之前突然灵光一闪,这才是猜到了子楚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的。” 子楚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别说嬴稷了,白起都有些好奇了。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问,没见到王上问了都被礼貌性的“委婉拒绝告知”了么? 若是他问了,无论问得到问不到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问到了的话,岂不是说明他的面子比秦王还要大?毕竟就连秦王询问,陈昭都没有说。 如果问不到,其实两个人之间会有些尴尬? 要知道,有些矛盾就是因为最初的尴尬而开始的。 白起并不想得罪这位右相。 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想要安安稳稳的离开这个世界,安安稳稳的活到他撑不住死了的那一天,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哪怕是苟且偷生,那也是活着 嬴稷却并不在意,坐在那里微微眯着眼睛开始思考。 子楚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这一点,不仅仅是嬴稷猜不到,就连奉了子楚的命令办事情的吕不韦也猜不到。 昭襄王四十七年的冬天,当战争进入到白热化的时候,赵王发怒了。 他连下三道诏书斥责廉颇,说廉颇辜负了他的信任,只知道一味的防守而不知道进攻,这才导致了如今赵国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 在斥责了廉颇之后,赵王决定听从自己宠臣的建议,任用一直在边疆抵御匈奴,所以名声一直不显眼的“李牧”为将,替换掉了旁人眼睛中已经失去“锐气”的廉颇。 知道这个消息的李牧本人也是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赵王竟然能够看到他 于是,这位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李牧”将军便千里迢迢从边疆赶到了战场上,他替代了廉颇。 回到封地的廉颇并没有因为赵王的行为生气,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赵王在有事情的时候求自己,但没有事情的时候,或者有能够替代他的人的时候将他抛弃。 家中的廉颇晃悠着手中的酒爵,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之色。 他为了的也不是赵王,而是赵国,而是那已经故去了的“恩主”赵惠文王。 当年若不是赵惠文王力排众议,要为他封君,他或许如今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士兵罢了。 或许展露了一些头角,但那又能够如何呢? 赵国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了。 廉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伴随着无尽的哀愁,这位战场上有着赫赫雄威,甚至有着“刽子手”之称的将军,终于露出了应当有的疲态。 他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了。 或许身体依旧健康,但精神和心里上的“负重”却一点点的增多。 昭襄王四十八年,魏国与赵国之间的战争依旧在继续着。 而赵王再一次对某位将军不满了,因为他看不到战争获得胜利的希望,于是赵王再次听信了宠臣的话语,启用了已经故去的“马服君”的儿子,那位有着大才声名的“赵括”为将。 公子府中。 公子子楚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那一口浊气全部都吐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棋局,微笑着自言自语道:“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了。” 当年的平都之战并没有让三晋“元气大伤”,顶多是受了一些“小伤”而已。 嬴子楚心中的目标早就不是和公子傒斗气,争夺所谓的下一任太子的位置了,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开始将眼光放长远,将格局放大,而去图谋天下! 他不仅要谋人,还要谋国! 昭襄王四十八年,赵括为将。 这是一场灾难。 至少对于赵国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因为赵括虽然口头上谈论军事十分厉害,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实操能力。 也正是因此,在昭襄王四十八年的这个秋天,天下人都看到了一出好戏。 一出由魏王、赵王、赵括、李牧、信陵君魏无忌所主演的好戏。 昭襄王四十八年八月,赵括跳进了信陵君的陷阱当中,所率领的二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据后来统计至少死了一多半,他的编制只剩下了七八万人。 而这七八万人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在赵括的带领下逃亡。 昭襄王四十八年八月二十七日,不知为了什么缘由,赵括与赵国士卒发生了矛盾,在二十七日的夜晚赵国士卒发生了哗变,他们杀死了这位或许害死了他们“家人”的主将。 而次月,赵王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连忙派遣之前为将的“李牧”为将,但李牧并没有能够改变这个格局。 魏国军队在魏无忌的带领下步步紧逼,此时的赵王对李牧已经失望透顶。 他却并不知道,能够在短时间整顿好一支已经军心涣散的“队伍”有多么难,而李牧又做的多好,他只是看到了李牧节节败退。 昭襄王四十八年九月三日,赵王再次下诏请求信平君出山,替代李牧为将。 昭襄王四十八年十一月,在廉颇的带领下,这支部队再次与魏国的军队陷入了白热化的争端. 就在这个时候,赵王身边的宠臣提议向秦国求援。 而秦公子子楚却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帮忙可以,但是不能白帮忙,用“李牧”来换,理由很简单,因为缺少抵御匈奴有经验的将领。 这是一个很扯淡的理由。 但是赵王信了。 于是,昭襄王四十八年冬腊月,秦国插手了这一次的战争。 而后来六国的君王们都在后悔。 尤其是赵王,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不该让秦国插手的。 覆水难收。 ps:今天是休息半天的日子哦~之前有跟宝宝们说过的,每周休息半天,养精蓄锐。所以今天只有一章啦。 (本章完) 177.第174章 “准备”【一更,求订阅】 第174章 “准备”【一更,求订阅】 然而与六国国君的“后悔”不同的是,秦王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要开心的大笑出来了。 不,不是几乎要笑出来,而是真切的笑了出来。 他看到了这一场战争背后给秦国带来的东西和利益,于是一直没有在“公子傒”与“公子子楚”争斗中表示态度的秦王嬴稷,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夸赞了公子子楚。 公子傒以为这个夸耀已经是结束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简单的开始。 昭襄王四十八年,秦国参与到了赵国与魏国之间的战争。 秦王嬴稷应赵王的请求,派遣出了“太尉”“武安君”白起,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魏王下意识的觉着心中有些冷的发抖,上一次白起出山还是因为燕国与齐国之间的战争。 那一次,燕国名将“乐毅”大败而归,燕国甚至被人打到了蓟城国都之下,燕王亲自素服以往,敬献九鼎之一才换取了“和平”。 就这还是因为燕国和秦国之间隔了一个赵国,所以秦国才没有直接覆灭燕国。 魏国和秦国可是紧紧挨着的! 于是,魏王开始心惊胆战了,他害怕燕国之前的下场就是魏国之后的下场,然而他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却给他写信让他不必担忧,哪怕白起很强大,哪怕廉颇很强大又能如何? 他打不过难道还不能守城么? 除非秦国真的抱着要覆灭魏国的心而来,否则魏无忌自认自己是可以扛得住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昭襄王四十八年,白起+廉颇,加上秦国与赵国的联军与魏无忌所带领的魏武卒撞上了,这位闻名天下的“信陵君”不愧是信陵君,他一个人便抵抗住了战国四大名将中两位的联手进攻。 足足两个月,秦赵联军不得寸进。 也正是因为如此,信陵君的名声再次名传天下,所有人都觉着信陵君原来竟然是这么一个强悍的人!他们之前只是以为魏无忌军事上的才能“尚可”,更多的是人格魅力! 可如今看来,信陵君有的不仅仅是人格魅力,更是旷世大才! 昭襄王四十八年,在信陵君阻挠了秦赵联军三个月后,秦公子子楚在某次宴会上醉酒失态,表示他竟然没有想到魏国能有魏无忌这般的贤才! 若是秦国能够得到这样的贤才,那么秦国便能够比现在更加强大! 秦国甚至愿意用十座城池来换取信陵君魏无忌! 只要魏王同意! 当然了,这话天下人都没有真的当真,毕竟他只是秦公子,连太子都不是,更何况太子也做不了秦国的主。 而在这场宴会后,天下之间信陵君的名声更加远扬了,所有人都开始钦佩起来这位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 战场上的情况更加焦灼了,但比战场上的形势更加焦灼的是魏王的心。 他没日没夜的看着那些赞扬魏无忌的奏疏,看着魏国的情报系统带回来的天下君王对于魏无忌的称赞。 魏王紧紧的抓着面前书案上的绢帛,手上青筋暴起,脸上满满的都是狰狞。 “呵” 魏王喘着粗气,但他的理智还是控制着他不要做出来什么动信陵君的事情,因为目前他尚且没有感受到来自魏无忌的威胁. 昭襄王四十八年的年末,秦王嬴稷在与众臣欢庆新的一年的时候,在喝醉了的情况下大笑出声,他表示幸亏魏无忌不是魏王,否则秦国恐怕就危险了。 信陵君的人格魅力天下人都知道,门下更是有那么多的门客和大才,随便挑出来一个就有成为“国相”的才华。 这样的人都汇聚在信陵君的门下聚集,这说明信陵君其人乃是最适合成为君王的啊! 说到开心处,嬴稷甚至还抚掌大笑,笑骂上一任魏王眼睛瞎了,但这个眼睛瞎了对秦国却是一个巨大的好处! 信陵君不能成为魏王是魏国的损失,但却是秦国的幸运啊! 宴会上的话很快的就流传到了天下间,尤其是在魏国,这种言论更是沸沸扬扬,像是不能平息了一样。 魏王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很多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王室宗族! 他们好像真的在考虑着要用魏无忌替代自己成为魏王! 一日一日的煎熬。 魏无忌抵抗廉颇和白起的时间越长,这种言论的声音就越大! 事情爆发在某一天,魏王在宫中行走的时候,听到两个内侍在讨论,他们在可惜为什么信陵君那样的“君子”不是魏王,若是信陵君成为了“魏王”他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过很多! 暴怒之下的魏王直接令侍卫将这两个内侍乱棍打死,之后回到了王宫中。 他每日不得安眠,好似一睡着就会有人从暗中跑出来将他杀死,然后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信陵君魏无忌成为魏王! 取代他的位置! 魏王已经快疯了!他受不了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件令天下人感到震惊,但又觉着好像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魏王下诏令信陵君即刻返还都城,诏书中的意思很委婉,说魏王日夜梦到信陵君被手下的人背叛,惨死在了战场之上,魏王顾念兄弟情谊,所以不敢让信陵君继续留在战场上。 于是找了人取代信陵君为将领,希望信陵君能够即刻回返。 接到这封诏书的魏无忌脸上带着苦涩的、崩溃的、无奈的笑容,他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他的心中情绪奔涌沸腾。      魏无忌怎么能够看不出来这封诏书中所蕴含着的意思呢? 他那位敏感多疑的兄长,真的中了秦国的离间计! “离间氨 魏无忌的嘴角苦涩无比:“这果然是天下间最好用的计谋,当离间计用出的那一瞬间,没有人能够逃得过。” “没有人。” 身旁的门客们都在劝诫魏无忌,他们都知道魏无忌一旦离开战场回到都城,那么等待魏无忌的一定是软禁或者赐死。 他们劝诫魏无忌趁着这个时候逃亡他国,逃亡秦国! 以秦王的度量,魏无忌一定可以获得重用。 然而魏无忌拒绝了,他坐在沙丘之上,盘腿坐下,双膝上放着琴。 他高声唱着表达自己心中委屈、无奈、悲苦的“风”,脸上的泪珠迎着风落下,当一曲完毕后,他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坐上了回返魏都大梁的车辇。 此去不返。 看着魏无忌离去的背影,一些已经被他遣散但却不愿意离开的门客们都伏地痛哭,后竟有十几个门客拔剑自刎。 忠臣义士的鲜血洒落在这一片无辜的土地上,此地的人们后来将这些义士埋葬在一起,将这个地方取名为“无忌血”,随着时间的过去,百年后这里逐渐的出现了一个村落,“无忌血”的名字也慢慢的变成了“屋脊雪”,最后变成了“屋脊雪村”。 昭襄王四十九年。 魏国与秦赵之间的战争依旧在继续着,换了将领的魏国明显无法抵抗秦赵联军了。 但这并没有让魏王认错,反而让魏王更加惶恐了。 他害怕魏无忌已经害怕到了吃不下饭的地步。 昭襄王四十九年三月,秦王派遣使者前往魏国,说秦王仰慕魏无忌的才华,所以只要魏王愿意交出魏无忌,他们愿意即刻退兵。 使者在朝堂上说出这话的那一日,魏王心中的惶恐达到了最顶峰。 他在朝堂上斥责秦王使者,说魏无忌是自己的弟弟,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用自己的弟弟换取利益的。 哪怕是兵临城下,他也会驾车御敌。 也正是这一个夜晚,信陵君魏无忌“自刎”在了自己的府中,临终前留下遗言,表示自己宁愿死也不愿意“从贼”,希望自己的兄长“魏王”能够原谅自己的自私。 而消息传出后,天下人惊骇。 不少人猜测信陵君魏无忌根本不是“自刎”的,而是被“自刎”的。 他们开始害怕,开始担忧,开始惊疑。 尤其是魏国国内。 魏王听闻这个消息后悲痛不已,大哭三日,几乎是不能够站起身子来了,他亲自为魏无忌扶棺,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袍,像是亲自为魏无忌带孝一样。 他的哭泣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 但事情也的确是魏王做的,他也并不后悔。 在安葬了信陵君之后,魏王向秦王送去信件,派遣使者,请求秦国的原谅,言明愿意用“九鼎”之“梁州鼎”换取秦王的谅解。 秦王接受了魏王的提议,同年白起押送着盛满了粮食和魏国土地的“梁州鼎”回到了秦国。 而秦国撤退后,赵国也不得不撤退了,毕竟就算没了信陵君魏无忌,魏武卒的战斗力也在那放着呢。 同年,赵王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下令让李牧前往秦国。 昭襄王五十年,便这样痛快的来到了。 而这一年,秦国得到了九鼎中的六尊,剩余的三尊好似也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在大胜而归的欢庆宴会上,公子子楚言明,赵将李牧便是他给秦王的惊喜,李牧不愿意攻伐赵国,于是便继续前往边疆镇守,防备匈奴了。 同年,秋。 秦王嬴稷宣布了一件大事。 天下哗然。 嬴稷令白起、王翦、蒙鹜率兵,伐韩。 (本章完) 178.第175章 迈动脚步的巨人【二更,求订阅 第175章 迈动脚步的巨人【二更,求订阅】 没有一丁点的准备,在秦赵伐魏之后,秦国迅速发动了对韩的战争。 韩王傻眼了。 魏王、赵王也傻眼了,他们不知道秦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发动对韩的进攻韩恐怕是凶多吉少。 韩王在宫殿内迷茫的想要找到一个办法,一个能够拯救韩的办法,但是他想不到。 韩公子“韩非”此时出现了,他站在了韩王的面前,表示自己愿意前往秦国出使,请求秦王放过韩,但是他的眼睛直视着韩王,询问韩王愿意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 韩王的神色平静中带着癫狂,他看着韩非,轻声说道:“只要可以保留韩的宗祠,其余的任何代价都不算代价。” 他略微有些癫狂的说道:“希望你能够成功,否则等你回来的时候,怕是已经看不到韩了。” 韩非躬身行礼,眼睛中带着些许泪水和遗憾:“臣臣.一一定尽力。” 看着结巴的韩非,韩王闭上了眼睛,他其实已经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否则绝对不会让韩非前去秦国的,让一个口吃的人干“纵横家”的事情,去玩弄“口舌之利”,这不是玩笑么? 但韩王可悲的发现,除却这位不受到重视的宗室外,韩几乎没有人愿意前往秦国了,也没有人能够前往韩国了。 昭襄王五十年,韩非坐上了前往秦国的车辇,他想要拯救自己的国家。 但他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昭襄王五十年,咸阳城。 陈府 韩非来到咸阳城后的第一站,便是来到了陈府,因为韩非觉着整个秦国能够动摇秦王意志的只有陈氏族人。 他想请一向“仁义”的陈氏劝诫秦王,希望秦王不要覆灭韩。 院子里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片片叶子落下。 忽而有一片叶子落在了两人面前的棋盘上,陈昭抬起头神色中带着些许平和:“你心不静,心不静的人如何能够下好棋呢?” 陈昭放下手中的棋子,不等韩非开口,便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知道伱的来意,但有一点我不理解。” 韩非抬起头,脸上带着茫然和激动,他看着陈昭问道:“先,..先生有何教.教我?” 陈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表现出一副不明白不理解的样子问道:“你的著作和你的思想,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割裂感。这是我最不能够理解的事情。” 他直视着韩非问道:“你的著作中,处处都有法家的痕迹,并且你与法家一贯的思想是一致的,提倡建立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封建专制统治的国家。” “是么?” “这一点我可有说错?” 韩非摇头:“先生没有说错。” 不知不觉间,韩非的结巴好像被治愈了一样,但这个时候的两人都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他只是问道:“可先生为何说我的著作与我有一种割裂感?” 陈昭眨了眨眼:“你来秦国,来陈府找我是为了什么?” 韩非不假思索的说道:“想要请先生劝诫秦王,不要行不仁义的战争,请秦王放过韩。” 这话说的很顺畅,甚至比之前的话语都要顺畅。 陈昭听完后看着韩非道:“难道你不是想要“大一统”么?那你请秦王放过韩,难道不是阻挠大一统?” “秦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正在践行着法家大一统的思想么?” 他将棋子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所以我说你割裂埃” “难道在你的认知中,只有韩才能够一统么?” “只有韩的一统才算是大一统么?” 这话说的太过于诛心,韩非瞬间又变得结巴了起来:“不,不,并不是的。”      他涨红了脸说道:“任何国家的大一统都是一统1 陈昭嗤笑一声:“那你以什么立场来劝诫我呢?” 他看着韩非问道:“你身为韩宗室,应当知道韩是如何来的吧?” 韩非的神色再次变得惨白:“知知道。” 他抬起头,鼓起勇气说道:“三家分晋。” 陈昭点头:“是的,三家分晋。” “所以晋能灭亡,为何韩不能?就因为韩是你韩非的国家?” “地处中原的韩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可以一统六国呢?是如同秦一样彻底的变法,还是如同魏一样提高“锻铁法”,还是如同赵一样胡服骑射呢?” 韩非低着头,面容惨白无比:“都都没有。” 陈昭再次问道:“那韩王是对百姓很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了么?” 韩非的头更低了:“没有。” 陈昭继续问道:“韩王重用贤臣?让贤臣治理国家?是一代明君?” 韩非几乎是要将头扎进土里了:“没有。” 陈昭更加诧异的问道:“既然都没有,那韩公子你用什么身份、什么理由来请求我劝诫秦王呢?” 他叹了口气说道:“等你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会一直等着你。” 韩非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子来,行了礼后便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嘟嘟囔囔的思索着陈昭的问题。 他想要什么呢? 又以什么样子的身份请求陈昭呢? 韩非自己也不知道。 昭襄王五十一年,仅仅是一年的时间,白起、王翦、蒙鹜便率领着军队打到了韩都城下,韩王已经近乎癫狂了,他没有收到来自咸阳的好消息。 他有些悲痛的身穿白色的素服前往宗室之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但这些木头做成的灵位显然没有什么作用,也不能够保护韩、保护韩王、保护韩的百姓。 他们只是死物。 昭襄王五十一年的秋天,在被围困三个月之后,韩王终于宣布了投降。 他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和饰品,十分诚恳的走出了城门,走到了秦国大军的面前,而后缓缓的跪伏下自己的身躯。 这是第一位如此姿态的“王”。 他献上了韩的堪舆图,也献上了韩王的玺印,献上了韩的五谷。 昭襄王五十一年的这个秋天埃 绵延了一百七十三年的韩,正式宣告覆灭。 一道道钟声响起。 这是巨人迈动脚步的“轰隆作响”。 —————————————————— “昭襄王五十年,秦将白起伐韩,一年而成,秦灭六国统一之战自此而起。——《史记·秦昭襄王本纪》” (本章完) 179.第176章 陈昭:此子类我大父!【一更, 第176章 陈昭:此子类我大父>一更,求订阅】 韩的覆灭给天下诸国都敲响了警钟,或者是丧钟。 到了这个时候,君王们不能够、也无法再欺骗自己了,秦国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韩王哪怕是愿意交出九鼎、愿意俯首称臣、愿意像臣服邦周一样臣服秦国,也无法获得秦国的“接纳”,而是毫无顾忌的覆灭了韩! 这样的秦国,还有谁可以抱着幻想呢? 但不少人仍旧有些许的期待,他们想要看秦王如何处理韩王,如何处理韩宗室的子弟们。 若是不用死.甚至还能够活的滋润一些,倒也不是不可以像韩王一样投降。 而秦国内部也正在讨论这个问题,他们到底要不要保留韩的宗室以及厚待韩王? 对于这个事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朝堂上争论不休,一直拿不出来一个主意,而韩王以及韩宗室也在焦急的等待中。 在韩还未曾覆灭的时候,陈昭就已经举荐了韩非。 这无关其他的事情,只是陈昭认为韩非的确是一个有用的、有才华的人,而若是能够重用韩非秦国或许可以得到一个“大才”。 而韩非与昭襄王的会谈却并不怎么顺畅。 昭襄王虽然欣赏韩非的才华,但是他却无法相信韩非对秦国的忠心,或者说他不在意韩非对秦国是否忠心,他只在乎韩非是否会为他“工作”。 只要是愿意为他、为秦国工作的,哪怕是有一丢丢的私心也没什么。 就如同朝堂上如今有很多楚国的臣子以及他国的臣子一样,难道这些人帮助秦国对付他们国家的时候有心慈手软么? 并没有。 所以只要韩非愿意为昭襄王“工作”,昭襄王并不会顾忌什么,但正是因为如此,昭襄王才没有任用韩非。 因为韩非在与昭襄王会面的过程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劝诫昭襄王放过韩。 深夜,韩非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驿馆内,韩王以及众多韩宗室暂时居住在这里,或者说是被“囚禁”在这里,韩王上前一步,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韩非:“韩非,你可说动了秦王善待我们?” 韩非抬起头看着这驿馆中的众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瞬间,众人的眼睛中都带着失望,他们现如今甚至已经不敢期望自己能够有更好的待遇了,他们只希望秦王不要杀了他们. 有些时候人的期待感就是这样一点点的被磨灭的。 他们会在“打压”中不断的降低自己的期待,从而使自己能够接受这个苦难的世界。 这才是常态。 陈府。 陈昭、陈肃两人坐在院落中,陈昭有些好奇的看着陈肃说道:“正儿如何了?可是睡着了?” 陈肃疲惫的点了点头:“已经睡着了。” 他苦笑着说道:“没有当父亲之前,我没有想过当父亲竟然是这么劳累的事情,当了父亲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这个角色如此的困难。” 陈昭看着陈肃摇了摇头,笑着调笑了两句后,又开口说道:“你对于今日朝会上争论的事情如何看待?” 今日朝会上争论的,便是关于如何处置韩王以及韩宗室的事情。 或许是第一次涉及到了秦灭亡其他国家,俘虏了其他国家宗室的事情,朝堂上的争论有些严重,甚至已经到了快要在“昭襄王”这个魔王的注视下都能够“打”起来的程度了。 陈肃神色微微一沉:“秦国朝堂上的势力过于复杂了,有许多其他国家的势力,所以他们也开始了“兔死狐悲”,担心有朝一日自己的国家也被覆灭。” “尤其是楚国。” “在秦国为官的楚人虽然对楚国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了,但那毕竟是他们的国家,若是如今对韩的宗室苛待以及真的将韩宗祠给覆灭,那么日后楚国呢?” “他们的国家也会被这样对待的。” “所以他们不甘心,尤其是这个时候王上的态度也十分飘忽不定,所以他们开始试探。” “想要试探一下,是否可以让王上善待俘虏之臣。” 陈昭微微颔首,他看着陈肃,脸上带着些许鼓励的说道:“继续说。” 陈肃心里松了口气,父亲没有斥责他,所以说明他对于朝堂的分析暂时还是正确的。 他继续开口道:“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今日的朝会才会吵的如此激烈。” “这不是一个国家的事情,这是秦灭亡六国的路上,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情。” 陈昭看向陈肃问道:“那你如何看?有什么想法。” 陈肃坐在那里,心中有些游移不定,事实上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之前关于这种事情的处理都是以“善待”为主,比如武王伐纣,商灭亡之后,周的统治者封赦纣王的庶兄微子启于商朝故地,建立宋国。 其余诸多上古先贤的后代也一一被封赏、善待。      这是往日的“礼”。 而如今,要如何对待韩,显然是一个新的问题,这与一统建立一个封建统一的国家是一样的,是一个“开创性”的举动。 除非秦国效仿当年商周旧事,封韩为候,给予封地。 可若是这样,那辛辛苦苦的覆灭韩还有什么作用和效果呢? 片刻后,他长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对于此事确实是有一些想法:“父亲,儿子认为不应当对韩宗室赶尽杀绝,但也不能让他们继续为“贵族”了。” “这样对日后统一的秦国并没有好处。” 陈肃眯着眼睛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昭笑了一声:“此地唯有伱我父子二人,又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呢?” “说罢。” 他按了按额头,显然也是为了这几日的事情而感觉到疲惫。 陈肃这才是说道:“不如降韩王为“韩伯”,但此爵位不允许继承,且如同朝廷官员一般,只有固定的俸禄,秦国并不提供其余的钱财。” “他们没有封地,没有实权、就如同早些年的“巴蜀”归顺的“王”一样,只能够居住在咸阳城中,这样也方便掌控他们。” “若是想要继续过上“享乐”的生活,便需要宗室内的“贤才”出来为秦国效力。” 他笑着说道:“且这样的“爵位”只能延续一代,也就是当此代韩王逝去之后,这些人就变成了“黔首”,只能够依靠自己的“劳作”来换取钱财。” 陈肃看着陈昭说道:“秦国想要一统,就必须是有足够的“士”,但如今看来,咸阳学宫能够提供的人只够秦国自己使用,而不够这广阔的土地使用的。” “因此,便必须使用所谓的“六国之人”,将他们潜移默化的变成“秦人”,也唯有如此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士”。从而治理这广阔的土地。” 陈昭眯着眼睛,思考着陈肃所说的话语。 他觉着陈肃所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咸阳学宫虽然很有效果,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贵族对于“士”以及“学识”的垄断,而他的父亲所建立的“学校”更是进一步扩大了这种影响,但对于七国这么大的地盘来说,却并不够。 陈肃看着陈昭思索的面容,又是笑着说道:“至于六国对此的反应,就更不必担心了。” “如今的韩王以及其余国君只怕都在担心秦国会杀了他们,秦国没有杀了他们,反而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伯”的爵位,更是允许他们中的某些人“出仕”为官,挣取钱财奉养他们,他们不知道有多开心。” “至于爵位不能继承,只怕也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保住了自身已经足够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怎么样呢?” 陈昭思索了片刻后,忽而一笑,他看着陈肃说道:“好你个小子,你恐怕是在打韩非的主意吧?” 陈肃嘿嘿一笑:“不仅仅是韩非。” 他眯着眼睛说道:“韩相张平的那个儿子,叫做张良的幼子看起来也很不错,燕国、魏国、赵国等各国不都是有一心忠于“君王”的贤才么?” “王上不会在意他们忠于谁,只在乎他们能不能好好的“干活”。” “当他们的王上命令他们为秦王效力的时候,当他们只能够通过为秦国效力来换取钱财的时候,他们的“忠诚”便成了秦国对付他们最好的武器。” “他们会自己勤勤恳恳的为秦国效力,从而获得足够的钱财去奉养已经奢侈习惯了的“六国王室”们。” 陈肃长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些玩味:“可人都是自私的。” “当他们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为秦国效力去奉养六国王室的时候,他们自身会不会有“我为何要过得如此辛苦但却不能享受”的想法呢?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 陈昭看着自己儿子玩味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吐槽,这个心脏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他的大父 他轻咳一声:“那么,那些真的忠诚,即便是累死了也不会埋怨六国王室的人呢?” 陈肃微微一眨眼:“那不是更好么?” “六国王室在都城中,被我们掌控,他们只能够拼死为秦国效力。” “这岂不是能更好的给他们派遣事务了?反正他们就算把自己累死也不会埋怨自己的“王”,那不好好的“使用”他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陈昭听了这话,不由得砸了咂嘴,脸上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感慨的说道:“你小子真的很像你的曾大父埃” ps:今天有点卡文,所以晚啦,第二更大概在十一点半左右~么么么哒。 (本章完) 180.第177章 想要的【二更,求订阅】 第177章 想要的【二更,求订阅】 陈肃并不知道自己的曾大父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没有见过,于是有些好奇。 但无论陈肃怎么询问,陈昭都不肯再说了。 他只是摇着头说道:“你明日将你的想法在朝堂上说出来就行了,至于你曾大父” 陈昭笑了笑:“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昭襄王五十一年,秦国在覆灭了韩之后,经历了三个月的吵吵闹闹,终于决定好了到底该如何对待韩王以及韩的宗室们。 而这个结果却令韩王、韩宗室以及其余五国的国君们全都松了口气。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放弃抵抗,但问题是,能够有一条退路可以走是好事不是么?总比到时候真的无路可走了,国破家亡之后还要加上一个人死才可以吧? 至于爵位不能承袭,至于宗祠的问题,那关他们什么事儿呢? 反正他们活着的时候爵位还在不是么? 那说明不是他们的问题啊!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他们也能够面见列祖列宗,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已经尽力了!至少在自己的手中爵位也好,宗祠也好,还是存在的! 驿馆中。 接到了秦王诏书的韩王以及韩宗室们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他们看着手中的诏书仿佛这诏书是金子做的一样,但转瞬间脸上就带着了些许的忧愁。 他们在担忧日后的日子该如何做。 韩王虽然不如其余宗室那样担忧,但其实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毕竟他无法继续过以往那种享乐的生活了不是么? 光靠着他的俸禄可不够啊 正在韩王忧心的时候,前来传诏书的内侍却看了一眼韩王,神色似乎想要说什么一样。 韩王立刻便发现了这个事情,于是凑上前去,将自己腰间的玉佩不动声色的解了下来,而后装作不经意之间塞给了那内侍,低声问道:“敢问使者,可是有什么话想对小臣说?” 那内侍在袖子中摸索了一下玉佩,继而喜笑颜开,他环视着四周,而后低声附耳道:“韩伯是否在为了日后的生活而忧愁?” 韩王、哦不,如今已经是韩伯了。 他心中一跳,难道这内侍有什么办法?当即凑上前去:“难道您有什么办法?”他的声音更加恭敬了。 内侍只是微微一笑:“您一个人的俸禄自然是无法过上以往奢靡生活的,毕竟伯的俸禄并不多,但.” 他凑得更近、声音更小了,怕是被什么人听到一样。 “秦王并不惧怕任用韩的某些贤才,也不会觉着他们忠于您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这些人忠于您、忠于已经故去的韩,却放弃自己的才华,岂不是可惜了么?” 他嘿嘿一笑:“比如伱们宗室那位不受到宠爱的“韩非”,前些日子来到秦国的时候,右相曾感慨他的才华,因此引荐给了王上,可却因为他不愿为秦国效力,所以一直被冷落。” “若是韩伯您能够“劝诫”这位在秦为官,他的俸禄岂不是可以.更何况,您为秦国举荐了这样一位大才,难道王上会没有什么赏赐么?” 这内侍有些暗示的说道:“王上一向大方,对待贤臣更是有诸多赏赐。” “这韩非既然忠于您,到时候他的赏赐到手了之后,那岂不是还是您说了算?” 韩伯听得眼睛猛的一亮,他几乎是要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了。 这个主意,怎么这么妙啊! 他比这内侍想的更多,举荐韩非、或者命令韩非为秦效力,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赏赐和钱财,可以让他在秦国过的更好,更是可以让秦王更加信任他啊! 他一个亡国之君,难道秦王不会怀疑他想要造反么? 韩伯有想要复国的野心么? 有一点点,但是并不多,不然他最开始的时候也不会想要向秦国称臣了 如今这乃是最好的办法埃 韩伯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个主意到底是谁出的?真的是坏的流油但是又坏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眼睛闪烁着笑意,开始等待夜晚韩非的回来 次日。 不知道韩伯是怎么与韩非共同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经过了一晚上的“促膝长谈”,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拥有上朝资格的“韩伯”做出了一件让天下诸国、秦国诸多朝臣都震惊的事情。 他上书举荐宗室“韩非”,称韩非有大才,以秦王之宽宏,当不在意其出身为韩宗室。 希望秦王能够重用韩非。 而秦王嬴稷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当即十分喜悦的召见韩非,而韩非也是匍匐在大殿之上,其虽然有些许“口吃”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才华。 于是,秦王嬴稷当即任用“韩非”为卿,于丞相府为“吏”,日后若有“功”则可晋位。 享俸禄“一千石”。 同时秦王感于韩伯的“大公无私”,特意为韩伯增“一千食邑”,当然,这一千食邑是没有实地的,只是按照秦国内这些食邑所能提供的“钱财”折合成金银,每年给韩王。 算是增加俸禄的一种。      在得到那位内侍的暗示之后上朝之前,韩伯的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害怕秦王会因为自己的举荐而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 而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兴奋至极! 一个“韩非”可以卖“一千食邑”的价格,就算这些食邑他的儿子继承不了又能如何?他自己可以享受的到啊! 于是,韩伯开始盘算着宗室内、或者那些忠于韩的人中有哪些是可以“卖出”好价钱的. 即便他们卖不上特别好的价钱,但一个最少也得有个五十、一百食邑吧? 韩那么大,若是卖上个数十来个岂不是可以再增加个几千食邑.那个时候他还愁过不上以往奢靡的生活么? 现在他又不用养活那么多的宫女以及内侍了! 韩伯搓着手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盘算着谁能够卖的时候,天下间其余五国对此的反应也是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措感. 埃 他们好像突然恍然大悟了一样,原来还能这样的么? 几位君王不自觉的就开始幻想着,哪一日自己国破家亡了,被破在咸阳城为类似于傀儡一般的“伯”的时候,自己能够“卖”出好价钱的都有哪些臣子了. 但是当他们刚开始思考的时候,就有种想要打自己耳光的念头。 这国还没破呢,怎么就开始想这些了? 他们无奈扶额。 殊不知,这才是“陈昭”“陈肃”以及“嬴稷”想要的效果。 什么人最可怕? 绝望的人。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知道自己没有退路,退路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拼死!因为左右都是一个死,若是拼一把或许还可以活下去,那为什么不试一试? 什么人最不可怕? 有希望的人。 他们总会因为“啊,失败了还有一条退路呢”这样的想法,而不会拼尽全力. 因为只要有退路,他们一定会去走。 好死不如赖活着。 死了的人永远都是没有希望、或者看不到退路的人。 于是 天下间的氛围好似有些奇怪了。 这是一种即将挑明、又想要糊一层窗户纸的“氛围”,奇奇怪怪、但没有人愿意去挑破这一层窗户纸 现存的其余五个国家都闭口不言,不谈论韩覆灭的事情了。 而在咸阳城的韩伯则是异常的兴奋。 短短的半年内,他陆陆续续的举荐了二十几位“贤才”,这二十几位贤才中,有些是忠于他,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不得不出仕为秦国效力的也有自愿出仕奉养他们的“韩王”的。 总而言之,这二十几位贤才中,通过秦王考验了的有“十五位”。 为何说是通过了考验呢? 因为在这十五位贤才开始兢兢业业的当“驴”,为了粮食开始“拉磨”之后,秦王都赏赐了韩伯。 多的赏赐了“八百食邑”,少的赏赐了“一百食邑”,这些贤才一共为韩伯提供了近乎四千食邑. 于是,韩伯再次过上了奢靡享乐的生活. 楚国 楚王神色古怪的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咸阳城中韩伯的情况,略带着些唏嘘的看着身旁的人:“你说这韩伯,倒是倒是有趣。” 他在试探。 试探春申君。 因为楚王真的动心了。 春申君有些无奈的轻咳一声:“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活罢了,也是实属无奈。”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忧愁:“秦国真是好手段啊.” 感慨秦国好手段的,不只是楚王和春申君,天下间其余的国君也都在这般的感慨. 时间便是这么的过去了,一眨眼来到了昭襄王五十五年的夏天。 根据《秦书》以及《史记》记载,这一年的五月十日以及六月二十三日,应当是除却秦国外,其余五国的国君最开心的的两天了 因为他们在这两天分别得到了两个最好的消息。 “昭襄王五十五年,五月十,王突发疾,几不能言,令太子监国。——《秦书·昭襄王本纪》” 而在短短的一个月后。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王崩于咸阳,终年七十有四。——《秦书·昭襄王本纪》” ———————————————————————— 章节名错了,应该是三十二章。有点迷糊了。 (本章完) 181.第178章 秦王【一更,求订阅】 第178章 秦王【一更,求订阅】 秦王嬴稷在超长待机了七十多年后,终于迎来了熄灭的一天。 这对于其余五国的君主来说或许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们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但之后的短短一个月后,秦王嬴稷就崩殂了,这对于其余五国的君主来说,尤其是对于楚国的君主来说就不算是什么好事儿了。 因为昭襄王崩殂了后,就代表着当年秦楚之间的盟约结束了 这对于仗着这个盟约而享受了几十年和平的楚王,以及三大贵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新的秦王登基就意味着新的统治风格,甚至有可能象征着战争。 嬴稷崩殂的那一天,是非常寻常的一天,寻常到所有人都没有觉着秦王会在这一日崩殂。 除了秦王嬴稷本人。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 这一天秦王嬴稷在床榻上躺了近乎一个月后,终于受不了床榻上的绵延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并且有了力气能够走动几步了。 他的精神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好像是不受到之前疾病的影响。 太医令甚至都有些迷茫,这怎么可能呢? 但秦王嬴稷的状态又不像是回光返照,因为回光返照应当是比这个状态要更好的。 这一日嬴稷走了很多地方,状态虽然像是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但嬴稷却很固执,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劝说嬴稷,因为嬴稷的威势放在那里。 哪怕人们知道这是为了嬴稷好。 嬴稷走动在咸阳城中,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畏惧多过敬爱,所以那些人不来劝阻他他也没有说什么。 可当嬴稷走到咸阳学宫之前的时候,身旁的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王上,右相陈昭求见。” 陈昭? 嬴稷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得翻涌起来许多的回忆,他轻叹一声后说道:“让他来吧。” 或许是人老了,也或许是人到了这个关头脑海中的记忆都会像是走马灯一样倒映,嬴稷的心肠也软了许多,他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夕阳与落日。 不一会儿,陈肃搀扶着陈昭走了过来。 陈昭已经很老了,身体甚至不如嬴稷这个大病还未曾好了的人强,若不是身边的陈肃搀扶以及手中的拐杖,他几乎不能走路了。 “王上,您如今身体还未曾好全,怎么能够出来走动呢?” 陈昭走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劝诫。 但这个时候落在嬴稷的耳朵里面,却意外的没有让嬴稷觉着烦闷,他只是嗤笑一声:“难道我的身体,你比我还要了解么?” 嬴稷摆了摆手:“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那些丧气话了,陪着孤走一走吧。” 陈昭看着嬴稷的面容,好似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走在嬴稷的身旁,一直走着。 沉默了片刻后,嬴稷开口道:“孤或许是看不到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陈昭笑着回应:“臣也看不到啦。” “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征途不是么?若是我们将事情都做了,日后的后辈们做什么呢?”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永远无法超越前人的辉煌?一代代的走下坡路么?” 嬴稷难得没有对陈昭的答案冷笑,他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昭哥埃” 他唤起来了这个年幼时候的称呼,扭过头看着陈昭,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锋利,他摆了摆手让身旁的人都撤下,又看了一眼陈肃,陈肃顿时明了,也离开了。 整个学宫这里,此时只剩下陈昭以及嬴稷、和那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嬴稷盘腿随意的坐在地上,陈昭也觉着腿有些支撑不住,干脆也坐下了。 “我当年的盟约,依旧有效。” 他闭着眼睛轻声道:“我已经能够想象的到,天下一统的日子就在眼前了,我甚至能够看到一统天下的人会是谁。” 嬴稷低声的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陈昭说:“不是在子楚这一代,便是在子楚的孩子这一代。” “天下会完全一统。” “可” 他长叹一口气,像是要将胸中的郁结给抒发出来一样:“可最难的并不是打天下,而是守天下。” “天下诸国已经纷争了几百年了,邦周的秩序早已经崩塌,它不适合这个时候的天下了!可要去完全的建立起来一套新的秩序,那是千难万难的。” “当初邦周的“分封”之礼也是经过了数十年的折腾才建立起来的。” 嬴稷偏头,看着陈昭:“我想说的是,秦一统后不一定能够长远的坐久江山,但若真的有那一日,我希望陈氏能够保住赢姓的一丝血脉,哪怕只是沦落为寻常人也一样。” 或许是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嬴稷心中的“豪气”慢慢的变成了“谨慎”,他与他的老师在骨子里是一样的,都是谨慎的人。 陈昭哑然,他看着嬴稷道:“若是真有那一日,陈氏是否还存在还是另外一说,王上就这么信任陈氏么?” 嬴稷咧开嘴笑了:“陈氏从安国君开始,就一直是图谋“绵延千年”之家,所以你们可以退让,可以隐忍,可以撤出秦国朝堂,可以再次回来,可以不在乎我的怀疑。” 他长叹一声:“陈氏都是君子,但都是聪慧的君子1      “我知道,当父亲留下那一封诏书的时候,陈氏就已经不可能与秦国死生与共了。” “所以当秦国真的出现国破的那一日,不,甚至在这一日出现之前,陈氏应当就会做好准备,与秦国切割了吧?” 这话说的有些无情,但嬴稷并不在乎了。 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陈昭沉默不语,但他并没有否认嬴稷所说的话。 嬴稷也不生气也不斥责陈昭,只是看着他:“所以,孤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了,陈氏能够保住赢姓的一丝血脉,让赢姓的血脉可以继续流传下去。” “我相信陈氏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是天下动荡的时候,那些想要“谋逆”的人也不会去动陈氏,因为陈氏有很多机会可以代替秦国,但都没有做,陈氏的信誉可以令天下信任。” 嬴稷会这么信任陈氏,源自于这些年陈氏所积累的“政治信誉度”。 陈氏的政治信誉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五百。 而陈氏也的确不想称王。 称王就相当于和某个国家绑定在了一起,和一些其他的“势力”“家族”绑定在了一起,陈氏死那些家族不一定死,但那些家族死陈氏一定会元气大伤。 陈昭叹了口气:“我答应您。” 他有些惆怅,陈氏与赢姓赵氏的关系已经经历了孝公、惠文王、昭襄王三代君王,一共一百多年了。 陈氏的心并不是铁打的,怎么能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呢? 听到了陈昭的答案,嬴稷骤然放松了许多,他站了起来,呼唤侍从,远处的侍从以及陈肃都连忙回来。 嬴稷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坦然以及平和,像是接受了一切。 “勿忘君言。” 说完后,不等陈昭回应,就扭头而去。 他的背影萧瑟,不像是一个统治了国家五十多年,压得天下君王三十多年喘不过气来,声名能够夜止小儿啼哭的大魔王。 陈昭也没有回头,而是转身朝着嬴稷相反的方向颤颤巍巍的离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年。 但.是时候该将麒麟玉交给自己的孩子了。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个夜晚,昭襄王躺在病榻上,宣布传位给“太子”赢柱,并且看着太子赢柱确立了新的太子。 公子子楚。 秦王的交接很简陋,但又不怎么简陋。 秦国的重臣都在这里看着。 当赢柱从昭襄王的手中接过那象征着权利的印玺后,昭襄王像是普通时候疲惫了一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横压天下三十年,在位五十五年,熬死了数位六国君王,在位期间将韩覆灭的昭襄王,在这一刻离开了他爱着的权利与国家。 新的时代,属于孝文王赢柱的时代到来了。 孝文王元年,太子赢柱登基成为了新的秦王。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接受了“楚王”的提议,再次与楚王签订盟约,约定孝文王在位期间不会发动对楚国的战争。 这一次的楚王付出的代价比上一次付出的代价更大,因为楚王在赌。 赌孝文王即便不能如同他的父亲一样活到七十,也能统治再统治秦国二十年 当然了,就算赌错了楚王也不害怕。 大不了和下一任秦王,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再次签订盟约就是了。 盟约的内容是用楚国的十五座城池换取和平。 孝文王接受了,并且十分愉悦。 陈府 新走马上任的秦太子子楚的脸上带着哀愁,他看着面前的陈昭,知道陈昭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可他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请求陈昭,求他出面,上书让秦王将他的“嫡长子”接回来。 “还请右相帮我这一次吧。” 子楚没有一丝一毫太子的架势,双手覆在额前,伏地而拜。 陈昭幽幽长叹一声:“好。” ———————————————————————— “昭襄王五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三,王崩。同年,太子即位,为孝文王,立太子“子楚”。——《秦书·孝文庄襄王本纪》” (本章完) 182.第179章 “朝堂”【二更,求订阅】 第179章 “朝堂”【二更,求订阅】 陈昭看着面前的嬴子楚,面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神色。 嬴子楚的要求并不算过分,毕竟只是想要他自己的儿子回来而已,可这件事情却不能由公子子楚来说,只能够由陈昭来说。 这是政治。 不是玩笑。 邯郸城 陈安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云朵,心里却是思索着很多事情,他的年纪太大了,大到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思绪的时候了。 他是秦孝公十三年的人,如今都已经是孝文王元年了,时代就像是白马一般飞奔,却将陈安落了下来。 天下间已经没有比他活的更长时间的人了,就连孟轲那个能活的家伙都比他活的时间多。 他已经九十四岁了。 陈鲈走到陈安的面前,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最近陈安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了,他害怕自己的父亲会离开自己,但又觉着自己父亲离开自己才是正常的。 “父亲.” 陈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陈鲈说道:“人生在世总归是有一死的。” 他睁开眼睛,疲惫的说道:“政儿恐怕要回去了吧?” 陈鲈微微点头:“昭哥来了信,说是会请王上下令,将政儿接回去。” 他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我在想,我是否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呢?” 陈安脸上带着诧异:“你回去做什么?” “让仲儿跟着回去就行了。” 他略微沉默的抬起头看向天空:“你要知道,我们这一脉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了给陈氏托底。” “若是没有那一日是最好的,可若是有那一日,我们便要成为新的“陈氏”,就像是“备用”的人选一样。” “陈氏不可断绝埃” 陈鲈这才微微点头:“我知道的,父亲。” 陈安今日不知为何,心中的思绪很多总是想要多说一些。 他看着陈鲈招了招手,陈鲈蹲在他的身边,低着头:“鲈儿,等我死后,将我送到官渡去吧。” “日后我们这一脉的人去了,都送回到官渡去,那里才是我们落叶归根的地方。” 陈鲈看着自己的父亲,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更重了,但他这个时候不敢说什么,只能点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听从他的教诲。 良久后,一直握着陈鲈的那只手好似没有了力气一样微微的垂下。 陈鲈低低的叹了一声。 但是他却并不因为父亲的离去而悲伤,因为这不是陈安愿意看到的,他的父亲活了九十四岁,已经是“喜丧”了。 孝文王元年的夏秋之际,陈氏最后一名第二代的成员陈安在邯郸城逝去了。 赵王、秦王分别追封陈安为“恒安君”、“段安君”。 至此为止,陈氏的宗祠中第一代的“安国公”高高在上,第二代的“文安公”、“靖安君”、“恒安君”、“守安君”、“武安公”位居在那里,而第三代已经有了“陈林”以及另外几个陈氏第三代的子弟。 官渡的这座祠堂已经成了陈氏的“祖地”。 孝文王元年的冬天,在祭祀的时候,孝文王再次追封“靖安君”、“恒安君”“守安君”三位为“公”,追封故去的右相陈慎为“慎安公”。 孝文王赢柱与前面的几任君王都不同。 无论是惠文王也好,还是昭襄王也好,亲政的时候都尚且年幼,但赢柱亲政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人了。 他对于朝政的把控虽然没有他的父亲昭襄王那么厉害,但也依旧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这或许就是君王吧。 章台宫中 陈昭坐在赢柱的对面,止不住的咳嗽,孝文王看着陈昭的样子,脸上带着无奈:“您身体都已经这样子了,怎么还来这里呢?” 赢柱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他看着陈昭说道:“您之前送上来的奏疏,孤已经看了。” “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我就送予赵国一封国书,令他们将子楚的儿子送回来。” “您何必因为这些小事而如此操劳呢?” 陈昭看着赢柱,笑着说道:“就算不操劳,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我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说道:“王上如今要考虑的,是关于剩下五个国家的事情。” “赵魏燕楚齐这五个国家中,齐国距离我们最遥远,中间还有一些间隔,所以我是不赞同下一个攻克他的。” “至于楚国么。” 陈昭笑了笑:“有这般的楚王在,我们大可以慢慢的蚕食他们,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消化之前蚕食的土地。”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赵魏燕三个国家了。” 陈昭抬起头,眼眸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短时间内,秦国只能够再吞并一个国家,臣的建议是从魏国和赵国中选择一个。”      “燕国位居边疆苦寒之地,若是攻克他们的话,并不适合徐徐发展。” 赢柱看着执意要与自己讨论国事的陈昭,有些无奈,他明白陈昭的坚持,于是便也不再坚持着让陈昭回去休息了。 反而是说道:“若是要在魏国和赵国中选择一个的话,其实孤更加想要选择赵国。” “毕竟赵国距离秦国最近,当韩覆灭了之后,赵与秦就是紧紧挨着了。” “而一旦吞并了赵国,秦国便可以展望北边的燕国、东边的齐国,齐国与秦国之间就不再隔着另外一个国家了。” “届时,就算真的要发动对其余国家的战争,几国的国土也是都紧邻的。” 陈昭微微一笑说道:“臣也是这个想法,而目前不正是有一个机会么?” 他的眼神中带着智慧的光芒,而赢柱则是一愣之后瞬间反应了过来:“但子楚的那个儿子,叫.叫政的,他能够反应的过来么?” “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是的,昭襄王四十五年出生的嬴政,如今虽然已经十岁了,但在赢柱的眼睛中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若是将他算到这“谋划”中的一环恐怕事情会有很多变故。 陈昭却微微摇头笑着道:“王上,我那位在赵国的侄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调侃着陈仲:“仲儿虽然与子楚公子的关系很好,但若非是政公子真的是可造之材,他绝对不会收政公子为弟子的。” 这是陈昭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在嬴子楚离开赵国后几年,公子政成功的得到了陈仲的青睐,从而被陈仲收为弟子。 陈氏与赢姓的纠缠难道就真的不能够停止么? 这一点让陈昭内心真的十分感慨,但他却也知道,陈氏中人都是秉持着“问心无愧”这种执念的,很难让他们去做什么违背内心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陈鲈一脉与秦王再次有了纠缠,那么他这一脉便回到官渡,成为“备用”就是了。 赢柱沉吟了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先生所说的做吧!不必等到明年春日了,过几日我便接那孩子回来。” 他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先生的侄子是否会跟着一同前来?” 陈昭微微眨眼说道:“这就要看仲儿和我那个弟弟是怎么想的了。” 孝文王元年冬,秦王将太子的嫡长子“公子政”接了回来,而太子也将公子政的生母册为太子妃。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公子政才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嫡长子”,秦王嫡长孙。 孝文王二年春,历经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公子政终于回到了这一片属于“秦人”的土地,而在秦王与公子政交谈的过程中,发现赵国宗室竟然对秦国多有诋毁。 秦王大怒。 下令让尚且还能够披甲的武安君再次披甲上了战场,发动了对赵国的进攻。 赵王大骇,他在惶恐之下再次请出了已经被他斥责而贬谪的“信平君”廉颇,而廉颇也再次穿上了铠甲走上了战常 白起与廉颇之间的战争,再次席卷而起。 这仿佛是轮回终将抵达的宿命之战一样。 一样的配置,一样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结果是否相同。 在秦赵战争的时候,天下其余四国的国君也都看着这一幕,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担心,赵国哪怕是覆灭了,赵王恐怕也有机会和韩王一样,继续享受奢靡的生活。 而他们也是一样。 廉颇的军事才能虽然略微逊色于白起,但他“善守”,当他一心一意防守的时候,就算是“杀神”白起都无法很快的突破他的防御。 于是这场战争便僵持了下去。 在这场战争持续的时候,秦国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右相“陈昭”病逝于咸阳城中。 享年七十四岁。 听闻陈昭故去的消息,秦王赢柱悲痛不已,追封陈昭为“昭安君”。 同年,远在邯郸城的陈鲈带着自己的孩子们一同回到了秦国,而知道这个消息的赢柱内心松了口气,他本来想让陈肃为相的。 但就在陈昭离去的时候,陈肃同时请辞司寇之位。 那一刻赢柱是十分慌乱了,他害怕这是他父亲临终前所说的“陈氏切割”,然而等到陈鲈、陈仲来的时候,他就放下了心来。 这只是陈氏内部的“交替”。 于是,孝文王二年夏,秦王任用陈鲈为“右相”,任用陈仲为“司寇”。 而原本的司寇,陈氏此代的家主“陈肃”则是回到了官渡老家中,继承了自己大父“陈慎”的事业,继续在家乡为“师”。 孝文王三年,秋。 白起已经失去了耐心,他要发动最后的进攻了。 (本章完) 183.第180章 “抉择”【一更,求订阅】 第180章 “抉择”【一更,求订阅】 而廉颇同样预料到了这一点,他也做好了迎接白起最后一波进攻的准备。 防守的住,白起战无不胜的威名自此宣告破灭。 防不住,他廉颇便可以自从告别这个复杂的朝堂,而跟随自己的国家一同覆灭了,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秋天很快就到来了,无数的风像是武器一样覆盖在天下间。 白起用兵向来是没有什么顾忌和犹豫的,当他确定好自己要发起进攻的时候,谁都无法阻拦他。 “孝文王二年,八月末,武安君令万众以巧计袭赵,赵将廉颇误之,大败。”这是在秦书中所记载的关于这一场决定性战役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个“巧计”而已,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巧计。 而后来编撰“新秦书”以及“史记”的时候,当时的皇帝则是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于是令当时的史官调查。 调查最后的结果发现这个事情的确是很简单,也的确是“巧计”。 因为这个“计策”的名字叫做“离间计”。 后世某位皇帝感慨的说道:“若无郭开,赵国怎么会灭亡的这么迅速呢?” 他将赵国灭亡的原因全都推到了郭开的身上,事实上郭开也的确需要对此负责,但却不应当是全部的责任。 最大的责任在赵王的身上,若不是他信任奸臣,若不是他给了郭开权利,郭开能做什么呢? 可皇帝向来是不会在自己的身上找责任的。 于是这便成了定论。 “孝文王二年,秦伐赵之战而起。武安君白起以金贿郭开,郭开巧言而责信平君,后赵王令郭开前往督军,后武安君白起袭赵军粮仓,大火蔓延数十日,赵军无粮血战数日,饥虏遍地,大军以尸为食,军中瘟疫蔓延者数千乃至万,战马屠戮悲鸣,而赵王不得听。——《新秦书·武安君传》” 秦国用了离间计,或者说不算离间计,他只是收买了赵王的宠臣“郭开”,而赵王对于郭开的信任也导致了这一场胜利最后的失败。 孝文王二年的冬日,赵军大败,近乎二十万大军死在了战场上。 没有一个人后退。 廉颇亲自上阵在前方冲杀,然而他们的装备没有秦国好,他们的战斗力没有秦国强悍,甚至他们连肚子都吃不饱。 这样的士卒怎么可能获得胜利呢? 于是,每一场战争后,赵国的士卒都会减少一批,而当粮仓被偷袭焚烧了之后,他们甚至只能够将战场上的尸体捡回来、将自己的战马杀死以不让自己饿死。 那些尸体中有些是他们的同乡,有些甚至是他们的父兄。 赵国的士卒们含泪吃着“肉”食,饮着水,将血肉与仇恨一同咽了下去,他们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天空,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孝文王二年的春天。 赵王的诏书从邯郸城而来,他命令廉颇停止抵抗,并且命令廉颇迅速回到邯郸城中等候。 夜深了。 廉颇坐在大帐中,端着酒爵轻轻的饮了一口,他知道赵王在打什么主意。 赵王害怕了,害怕继续抵抗下去不仅无法获得胜利,更是会触怒秦王,从而让他无法过上韩王那样子的生活。 所以他准备投降了。 而最令人想要发笑的是,赵王已经提前开始为自己作为“赵伯”的生活做准备了。 廉颇知道赵王给自己的诏书是什么意思,害怕他死在边疆,这样就没有办法将他“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他嘴角带着自嘲的笑容:“我这个信平君,值多少食邑呢?” 廉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睛中的神色沉默而又嘲讽,他走到了自己的大帐中,抚摸着怀中的宝剑,之后长叹一声。 “也罢。” “恩主当年用我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 “今时今日,也该离去了1 他的口中念诵着诗经中的“黄鸟”,这一篇章用在这个时候似乎并不算太合适,但好像又诡异的非常合适如今的时候。 赵王想要卖掉廉颇,不正如当年让三贤陪葬的那位秦王么? 一切好像是一个轮回一样。 与此同时,邯郸城。 蔺相如知道了赵王的诏书抵达了廉颇的大帐,他同样也十分清楚廉颇会做什么样子的选择,因此也是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走到了后院中。 蔺礼站在他的身旁,眼睛中带着一抹可悲。 蔺相如只是交代着蔺礼说道:“待我故去之后,不要考虑到我以及赵国,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 他抚摸着自己孩子的肩膀:“这些年,是我将你困在了赵国中。” 蔺相如苦笑一声:“我明知道赵国不是一个好的去处,明知道赵王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可我却因为先王恩主的恩情,依旧无法离开他。这些年我的回报已然够了1 “走吧!走吧1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是去隐居,或是前往咸阳城1 说完之后,蔺相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以及发冠,而后将蔺礼赶出了屋子。 蔺礼站在月光下看着屋子里面的人影,起初只有半身,后来变成了全身。      月光的影子逐渐的漂移,慢慢的这个影子再次只有半身了。 蔺礼顾不上为自己的父亲悲痛,他抹了一把泪水而后吩咐身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厮,趁着夜色将所有的一切行李装好,一路驾车朝着咸阳城而去。 他要投奔自己的师兄去。 孝文王三年,白起率领着军队已经抵达邯郸城下。 覆灭赵国的秦国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获得了昔日三晋之一的土地,而赵王则是亲自穿着普通的服饰站在邯郸城下,迎接白起的到来。 他的手中捧着赵国玉玺,身后放着巨大的“九鼎”,其中如同韩一样盛满了粮食以及泥土、五谷等物。 象征着赵国的土地以及黔首。 孝文王三年,秋。 白起带着投降了的赵王回到了咸阳城,孝文王封赵王为“赵伯”,与之前“韩伯”的待遇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而赵伯也如同韩伯一样,向秦王举荐了许多贤才,其中就包括赵王宗室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赵胜,以及宗室赵豹。 这两个人多是自愿出来的,因为他们要奉养宗室。 这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孝文王三年的秋天,同样绵延了一百多年的赵国,也覆灭了。 相较于韩的覆灭,赵国的覆灭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大海中一样,没有激荡起来任何的波澜,好似天下的君王们都习惯了一样。 但事实上,他们只是没有办法抵抗。 难道反应过来有什么反应后,就能对抗秦国么? 不能。 秦国大势已成。 如今天下只剩下了五个国家,秦国、楚国、齐国、燕国以及三晋最后的国度,魏国。 相较于其他几个国家,魏王的内心是最为惶恐和害怕的。 阻挡秦国的国家只剩下一个魏国了,秦王准备什么时候攻打魏国? 这个疑问也盘旋在其余诸王的心中。 秦国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这一点,连秦王自己本身都不知道。 孝文王四年春,正是春耕的时节,天下却突然迎来了灾害。 一场旱灾席卷而来,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旱灾紧接着便又是蝗灾、蝗灾之后便是饥荒,即便之前的“靖安公”陈靖宣布了蝗虫可以食用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秦国”的话,那么所谓的饥荒是不会存在的,因为秦国有足够的粮食来保证秦人食用。 但,问题便出现在了这里。 如今的秦国不仅仅是秦国了,它是吞并了赵国以及韩之后的秦国。 韩地的黔首、赵国的黔首算是秦国的国人么? 当然算的。 那要管他们的死活么? 要管。 可如果管了他们的死活,秦人的粮食便不够用了。 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秦国无法再只“顾忌”自己了。 这是统一天下的路途中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和磨难,若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统一便如同痴人说梦与空中楼阁。 秦,咸阳城,章台宫。 孝文王赢柱、太子嬴子楚、公子政、右相陈鲈、武安君白起、上卿蒙鹜、王翦都坐在那里,他们都在沉默。 赢柱最先开口了,他看着众人说道:“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在一片沉默当中陈鲈叹了口气,开口说道:“王上,想要解决如今的问题有两个方法。” “其一,不理会韩地以及赵地的黔首,任由他们的饥荒发生,而秦国的粮食足够保全秦人的食用,这样可以继续扩张秦的领土,拿下魏国,但拿下魏国之后,魏国的黔首依旧会如同赵地韩地的黔首一样。” “其二.” 他抬起头,直视着赢柱的双眼:“其二,秦国停止征伐的脚步,全力救灾、赈济黔首。” “昔靖安公之子、以及农家的许明等人可以带领韩地、赵地的黔首们继续耕作,再加上从赵、韩贵族那里获得的粮食,足以保全秦国的黔首们。” —————————————————— “孝文王三年,天大旱,一年无雨。——《秦书·孝文王本纪》” (本章完) 184.第181章 明知不可为【二更,求订阅】 第181章 明知不可为【二更,求订阅】 赢柱沉默了。 这个选择很困难,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抉择。 长叹一口气后,赢柱看着一旁的白起等人,脸上带着凝重之色:“你们如何看待此事呢?” 白起等人也纷纷沉默,这事情关系到秦国的未来,他们怎么可能轻松的做出决断呢?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赢柱再次回过头,看着陈鲈问道:“若是我选择第一种办法,会有什么后果呢?” 陈鲈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那么,秦国便会失去真正“一统天下”的可能性,也会失去其余六国黔首的“心”,他们不会再发自内心的觉着自己是“秦人”,而只会觉着自己是亡国了的“六国人”。” “如此一来,若是日后有什么人谋逆,或许仅仅是一个挑拨,便能够说动他们。” “让他们参与到谋逆中。” 陈鲈长叹一口气说道:“秦国虽得地,但却不得人心。” 赢柱坐在那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而后才说道:“也罢,便按照第二种办法去做吧。” 他笑着,像是想开了什么事情一样:“当年我的曾大父为了秦国的未来,可以暂缓称王,直到崩殂都怀抱着遗憾;我的大父为了秦国的未来愿意忍气吞声,而我的父亲也同样做出了“忍耐”和“牺牲”。” “孤又怎么能够因为我的一些私念,而让秦国历代国君的努力付诸流水呢?” 这是赢柱的抉择,他的神色肃穆看向众人说道:“全力救灾。” “无论是韩地还是赵地的黔首,他们如今都已经是秦国的黔首了,决计不能让他们感到差别。” 众人纷纷应声道:“喏”。 孝文王四年,诸多灾情而来,甚至时不时的有地龙翻身作祟,孝文王有感天下百姓的苦难,因此决定停止战争的脚步,开始全力安抚民众,赈济灾情。 这个消息传出后,天下诸国的国君以及贵族们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甚至他们开始嘲笑起来秦国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秦国停下脚步,就意味着给了剩下的几个国家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抵挡秦国了,而秦国因为要赈济灾情一定也要付出无数的钱粮。 在这种情况下,此消彼长之间,秦国的国力还能够保持鼎盛么? 燕王更是多次感慨的说道:“昔日有先贤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的秦王竟然不懂得这个道理么?为了所谓的“仁德”之名而放弃了战争的最好时机。” 在天下的野心家看来,秦国这般的行为的确是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但唯有真正的贤才看出来了秦国抓住了真正的“重点”。 抓住贵族的心有什么用?即便是贵族他们要想征伐天下不还是需要依靠黔首么? “秦国得人心也” 这句话流传在诸子百家之中。 咸阳学宫内 荀况听闻孝文王停止战争全力救民的消息,也不由得感慨,秦国难道真的是得到了天命的钟爱么? 在一个威严大过于仁德的君王逝去之后,上天竟然给了秦国一个如此“仁德”的君王,要知道“仁德”或许在战乱的时候没有什么作用,但在“统一”的过程中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唯有安抚住天下民众,让天下民众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国才能够与之长存。 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话,即便得到了天下,也必然是会失去的。 秦王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并且真正的去做,去放弃“一统天下之君”的诱惑而“按捺”和“忍耐”,这是上古时期先贤君主才会有的做法啊! 荀况终于将自己内心的犹豫尽数褪去了,他决定出仕,入朝为官了。 孝文王五年,持续的灾情让天下再次陷入了平和的状态,也正是这一年,秦王赢柱任命“荀况”为左相,而右相“陈鲈”则是有些无奈,他觉着自己才应该是“左相”的。 但无论是赢柱还是荀况,都否定了陈鲈的想法,只让陈鲈继续坐在右相的位置上。 陈府 陈鲈坐在府内,这座府邸多年前便是陈氏的府邸,一直持续到今天,它依旧属于陈氏。 陈仲坐在陈鲈的面前,低着头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父亲.” 陈鲈神色不变,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良久后发出了无奈的、疲惫的叹气声:“伱埃” 他收子楚为弟子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做出的决定,因为陈氏需要子楚,但陈仲收公子政为弟子却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了。 因为这不是必须的 陈鲈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既然你已经收了公子政为弟子,那么便好好的教导他,不要让公子政走上歧途。” 他低声说道:“天下一统,只怕要落在公子政的年代了。”      陈仲对此表示有些困惑:“父亲,难道您觉着秦国在二十年内无法统一么?” 他表示迷茫:“可若是二十年内都无法完成一统的话,只怕二十年后的事情,谁也无法保证埃” 陈鲈看着陈仲微微摇头,他与他的父亲一样,乃是“庄子”的弟子及再传弟子,因此多少学习了一些“面相”以及易经之学,他叹了口气说道:“昭哥以及慎叔父的下注怕是错了的。” 想到这里,陈鲈笑了一声:“昭哥以及慎叔父觉着,天下应当会在子楚的手中一统。” “因此才让我收了子楚为弟子。” “可我观王上以及太子的面相,恐怕都没有长寿之相啊.” 听到这话,陈仲心中一惊,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陈鲈开口继续道:“不过也幸好,你收了公子政为弟子,也算是补上了这个缺漏之处。” 他神色有些复杂:“或许,这真的是天命吧。” 咸阳城外 蔺礼坐在马车上缓缓而来,他下了马车后看着这巍峨耸立的咸阳城,不由得感慨的说道:“终究是来到了这里埃” 孝文王五年。 弥漫天下的灾情终于被控制住了,但秦王赢柱却随之病倒了。 此时距离赢柱登上王位只有五年的时间。 这个消息传出后,让天下人都为之震惊和恐慌,而秦国的国人们也都有些不敢相信,先秦王方才故去五年,现在的秦王难道就也要崩殂么? 短短的五年内秦国怎么能够遭受如此多的打击呢? 而其余四国的君主也纷纷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在秦国内部以及天下释放一些“流言”,比如秦王如此短命是因为秦违背了天命攻伐其他的国家,这便是上天的惩罚等等。 这种流言的杀伤力很强,几乎所有的秦人都开始慌乱了。 但也正是这个时候,秦国左相荀况出面,写出了《天论》,开篇便是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这篇文章的出现也让那些肆意传播的流言暂时停歇。 秦王赢柱病重后,国内的事务却不能够没有人看顾。 于是,公子子楚以及另外公子傒便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斗,虽然子楚已经是太子了,但公子傒却并不死心。 若是能够在孝文王死之前让父亲改变主意呢? 历史上被废掉的太子还少么? 可无论公子傒如何的表现自己,孝文王都当做看不到一样。 孝文王五年夏,秦王令太子监国。 太子府内 陈仲盘腿坐在一个少年的面前,神色慎重而又严肃,他觉着自己还是小瞧自己的这个弟子了。 此子绝非是常人埃 “政儿,你以为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嬴政端坐在那里,虽然尚且年幼,但已经是表现出来了身为“秦公子”的威严,他的声音沉稳,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幼童:“老师,秦虽然表面上暂停了对天下的征伐,但“攻心之战”却从未停止。” “无论是此次的“秦违天命说”,还是之前的“秦得天命说”,都只是上位者操控着的武器罢了。” “流言不可信。” 他看着陈仲,声音中带着崇敬:“反而是老师的先祖,安国公所说的道理最为实用,“知行合一”的道理若能领悟并且实行几分,也能成为天下贤才了。” 陈仲不可置否,他看着嬴政,直接了当的问道:“政儿今日如此乖觉,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老师说?” “直说便是。” 嬴政讪讪的笑了一声,他嘿嘿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是这样的老师,听闻陈氏的拙身楼中藏着天下百家的书籍,我想进陈氏的拙身楼一观。” 拙身楼? 陈仲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拙身楼中的书籍,大多数都在宫中有一些备份,你想看书,去宫中藏书阁不就好了?” 嬴政搓了搓手说道:“其实我想去“官渡”的“拙身楼”中。” 官渡的拙身楼? 陈仲一下子就明白了嬴政的心思,冲着嬴政翻了个白眼:“你想出门“游历”直接与我说便是,难道我还会阻止你?” 嬴政讨好的挪到陈仲的身前:“老师倒是不阻挠我了,可是父亲和大父他们.” 他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满的都是讨好的笑容:“老师,您就与父亲和大父说说呗?” “安国公都说了,知行合一才能成为贤才,那我要是一直困居咸阳城,怎么能够做到“知行合一”呢?未来怎么能成为优秀的君王呢?” (本章完) 185.第182章 天命何在【求订阅】 第182章 天命何在【求订阅】 看着一脸诡辩样子的嬴政,陈仲无奈的扶额叹气:“你啊,罢了罢了,明日我便去找王上以及太子,与他们说带你一同出去游历便是了。” 嬴政猛地抬起头看着陈仲脸上闪烁着光芒:“老师说的可是真的?” 陈仲嗤笑一声:“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他站起身子来,朝着外面走去:“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伱能完成一件事情。” “知行合一的前提是“知”已经到了某种不可以再继续的程度,我对你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但你总要达到某个点才可以。” 陈仲回头看着嬴政道:“我这里有一份当年曾大父出的“题考”,当年慎叔公也是作答出来了之后才外出游历的。” 他眨了眨眼轻声道:“想必你完成这题考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嬴政愣在了原地,一脸苦涩:“啊?真的要完成了这卷子才能外出游历啊?” 陈仲耸了耸肩膀:“这是自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呢?” 他走近拍了拍嬴政的肩膀:“为师看好你,你一定可以完成的。” 说完之后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嬴政说道:“当然了,也是有时限的,七日之内若是你无法将这份题考完成,并且达到一个“合格”的水平,说明你还未曾到需要知行合一的时候。” “那这一次的游历便暂时停止吧。” 说着,陈仲便背着手往外走去,口中还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唯独剩下嬴政站在原地一脸苦色的看着手中的“题考”,过了片刻他猛然醒悟过来,老师看来是早有准备埃 否则怎么可能突然拿出来当年安国公所出的题考??? 他脸色迷茫:“难道老师早预料到我想去官渡外出了?” 陈府,拙身楼 陈鲈打了个哈欠坐在屋子里,他跟随自己老爹学的是“道家”的思想,整日里想的都是逍遥快活,怎么可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在朝廷为官的日子呢? 他一边偷懒一边看着手中的书籍。 “叩叩叩——”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便传来陈仲的声音:“父亲。” 陈鲈没有回头:“进来吧。” 等到陈仲走了进来后,他才开口说道:“公子政那边如何了?” 陈仲坐在陈鲈的面前低着头,轻声开口:“父亲,公子政果然是如同您所说的一样,想要前往官渡,他找的理由是想要见一见官渡的“拙身楼”,说其中有诸子百家的藏书,他为之好奇。” 陈鲈嗤笑一声,他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唉。” “秦王啊,这几任秦王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 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想去拙身楼是假,想要去官渡看一看陈氏的发展才是真吧?” “近些年来,历代秦王对陈氏封地的掌控越来越少,他们有些急了。” 陈仲有些着急的问道:“那父亲还让我同意带公子政去官渡?若是被” 话还没有说完,陈鲈便挥手打断了陈仲的话语:“官渡有什么呢?陈氏有什么是害怕被秦王看到的呢?” 他有些不解,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所以我说你不如家主,家主都传信让我们同意此事了,你还在担忧官渡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陈仲听着陈鲈的发问,低下了头,无奈的说道:“父亲,无论官渡中陈氏有什么准备,可这都是对王上的妥协。” “今日王上想要知道官渡都有什么,那明日恐怕就想要掌控官渡的一举一动了。” “陈氏难道就步步后退么?” 他抬起头,看着陈鲈问道:“难道陈氏的存活、陈氏的绵延,就要全部依靠君王的仁慈么?” 陈鲈听着陈仲的问话,略微有些沉默,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陈仲的肩膀:“这些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了,你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 他转过身子,手中的竹简在手上轻轻叩击着:“陈氏的存活依靠的从来不是君王的仁慈,而是陈氏本身。” “你也回去看看吧。” “回官渡看一看,看看那个原本的中原小城,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说完这话之后,陈鲈便闭口不言了。 陈仲看着自己父亲的样子,虽然心中依旧有无数的困惑,但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再开口询问了,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此时不说即便是他再怎么问也不会说了。 一切便等到他和公子政前往官渡的时候再说吧。 孝文王五年,深秋。 太子主持朝政后众多朝臣们日益习惯了太子掌政的风格,也唯独还剩下公子傒依旧还在日渐的与太子作对,但太子都漠视,并不觉着这是什么难以对付的事情。 秦国在太子的手中逐渐的变得“温驯”了起来。 而孝文王也一直在宫中疗养身体,但无论是太子还是孝文王,亦或者是为孝文王调养身体的太医令都知道一件事情。 孝文王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有些时候“疾脖是可以医治的,但“命数”是无法医治的。 孝文王的身体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过于“潇洒”,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逐渐导致的“气血两空”,简单的来讲,孝文王的身体若是如同一棵大树的话,那么表面上看虽然依旧枝繁叶茂,但内里已经是被“虫子”给挖空了。 而如今一场小小的风寒就将孝文王彻底的打倒。 章台宫 “咳咳.咳咳咳咳” 孝文王躺在病榻之上,眼睛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创办,只是叹了口气:“说罢,孤如今的情况如何?” 他低声道:“照实说。” 太医令低着头:“王上,您的身体如今气血两空,大补的药您的身体受不住,会提前崩溃;可一般寻常的药却无法弥补您身体的亏空,只能如无根之木一般,送进去多少,您便消耗多少,更甚者.”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赢柱也就明白了太医令话语里面的意思,当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命何在啊?” “难道我父亲看不到的那一日,我也等不到了么?” 太医令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敢说。 赢柱轻声道:“唤太子、公子政过来。” 一旁的内侍连忙应声道:“喏。” 待到嬴子楚、嬴政两人急匆匆的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在病榻之上的父亲/大父,两人还未曾行礼,便听到了赢柱的声音。 “不必多礼了。” “政儿,你过来。” 嬴政心中一愣,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看见嬴子楚神色不变,一个眼神都没有,活像是没看见嬴政的眼神一样。      他当即上前一步:“大父,政儿在呢。” 嬴政坐在赢柱的床榻前,赢柱抬起头看着嬴政问道:“大父让你与你老师说的话,你可是说了?” “那件事情,你老师可是同意了?” 嬴政微微点头。 赢柱这才是咧着嘴笑着道:“你是不是和你父亲一样,也认为孤让你去官渡是为了让你掌握官渡的情况,从而防备陈氏?” 嬴政一愣,何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子楚也是一脸迷茫的诧异着抬起了头。 难道不是如此么? 赢柱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倒是带着几分的豪气以及一些“计谋得逞”了的小得意。 “当然不是了。” 他轻咳几声,嬴政连忙拍着他的背部,让他能够顺气。 赢柱的声音得意而又俏皮:“孤让你去官渡,有两个目的。” “其一,结识此代“陈氏”的家主陈肃,以及他的后人;其二,孤希望你代替孤以及历代先王,去祭拜一下“安国公”等人。”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怀念之色。 “虽然右相如今是陈鲈一脉,但孤却要告诉你们,真正能够做主的还是“陈肃”这一脉埃” “陈氏历来是“嫡长继承”,若是到了紧要的关头,这嫡长一脉纵使手中无权,也可命令其他支脉。” 赢柱看着嬴政,话语像是说给嬴政听得,其实是说给嬴子楚听得。 “孤对陈氏并没有什么防备,你们对陈氏也不需要什么防备,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道理想必不需要我教导你们,毕竟你们父子两个都是利用这一点,让陈氏中人收你们为弟子的。” 他摇了摇头:“也不要小看陈氏。” 赢柱的声音中带着唏嘘:“如今朝堂上,有多少人是“咸阳学宫”出身?又有多少人是“陈氏”的门生故吏?” “这一点你们可有了解?” 子楚神色微微一变,他看着赢柱低声道:“近乎半数。” 是的,陈氏的门生故吏,以及半属于陈氏门生的咸阳学宫一脉,已经占据了秦国朝廷官吏的半数之多。 这才是子楚用尽办法拜“陈鲈”为师的原因。 “父王,难道就任凭陈氏这么发展么?” 子楚有些着急。 哪怕陈鲈是他的老师,他自己也属于陈氏一脉,他也想要限制陈氏的“权势”。 赢柱此时的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冷冽:“你以为我不想要限制陈氏么?陈氏已经无法限制了1 “你以为当年文安公辞官回到家乡是做什么?” “你以为那个“学校”只是一个学校?” “你以为此时的陈肃回到官渡继承“文安公”未竟的事业是为了什么?” “陈氏已经不是当年父王初登基时候,可以拿捏的陈氏了1 他看着嬴子楚、以及坐在床榻边的嬴政:“但有一点还好,陈氏只想做一个“千年家族”,他并不想要成为“王”。” “所以,陈氏可以用,可以敬,可以在有替代品的时候“不用”,只要不真正的做出威胁到“陈氏”全族安危的事情,他们就永远都是可以信任的。” 赢柱思索了片刻后,将当初他父亲留给他的话语再次传递给了自己的儿子以及孙子。 “若有朝一日秦国将亡,陈氏便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以将赢姓子嗣传承交予他们,他们会竭尽全力帮助赢姓保存一脉血嗣的。”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子楚、政儿,你们明白孤的意思么?” 两人都有些沉默,此时的秦国尚且未曾一统,就已经考虑到一统之后的事情了么? 对于两人的沉默赢柱并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父亲与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也是有些困惑的,难道秦国还活不过陈氏么? 但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些东西总要交代下去的。 免得哪一日他突然崩殂,这些东西不就被遗忘了么? 官渡 距离官渡之外的百余里,一辆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官渡的方向而去。 周围路过的地方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村落,这些村落聚集在一起,像是点点繁星一样,自从到了官渡的范畴之内,嬴政以及见过无数个这样的村落了。 这些村落中的黔首与秦国其余地方的黔首都有所不同,他们好像更加“鲜活”一些。 对于这个问题,嬴政偏过头看着身旁的陈仲:“老师,为何此处的黔首与别处的不同呢?” “他们看起来更加更加快乐一些。” 嬴政低着头,声音中有些低落和沉默:“秦国其余地方的黔首,看起来如同牵线木偶一样,僵硬却又遵循某种规律。” 陈仲也同样看着那路边的黔首,路边的黔首看到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以及周围的士兵,并没有躲避,也没有害怕,反而是有些好奇,虽然依旧恭敬有礼,但却鲜活无比,更像是“人”了。 他沉声道:“为师也不知道。”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仲才恍然之间明白了,他的父亲为何让他来官渡看一看。 也明白了,为何陈氏的第四代家主,他的那位堂兄“陈肃”为何同意公子政前来官渡,为何不怕暴露官渡陈氏的“实力”。 或许 陈肃也想让公子政看到这一幕吧。 官渡,陈氏府邸 陈氏历经四代人的努力,终于将“官渡”发展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个“鲜活”而又带着“威严”的样子。 哪怕此地的“郡守”不是陈氏弟子,但官渡的人们对陈氏的尊重却并没有减少。 甚至更甚。 陈氏的第四代家主“陈肃”站在城门口,身边站着诸多陈氏弟子,他们在等待一辆马车的出现。 当远处烟尘滚滚而起的时候,陈肃略微“沉顿”的神色才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要等的人,来了。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一个半大的少年以及一个青年从马车上走下,青年见到站在那里的陈肃,脸上带着惊讶,但恍然之间就露出了笑容。 “仲,见过兄长。” ps:今天是周日,惯例休息三分之一章的日子哦~所以今天更四千~另外就是下个月会恢复日更八千的。(大概) (本章完) 186.第183章 转动的齿轮【一更,求订阅】 第183章 转动的齿轮【一更,求订阅】 陈肃上前行礼,衣冠而整。 “见过公子、见过仲弟。” 嬴政连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虽然此时的陈肃身上并没有一官半职,但来之前他的父亲以及大父都吩咐过了,不可慢待陈肃。 嬴政看着陈肃说道:“来之前,大父有一封诏书,令我交给陈先生。” 他从袖子中拿出诏书,递给了陈肃:“诏书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只是封陈氏世袭“安国公”之爵位。” 世袭!爵位! 且是“公爵”之位。 这对于陈氏来说是何等的殊荣? 但陈肃只是面色微微一怔,而后便开口道:“臣接旨。” 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便受领了这诏书,因为陈肃知道这诏书他若是不接下来,那在咸阳城中高高而坐的“秦王”恐怕内心就要不安了。 他笑着侧过身子:“公子、仲弟,请。” 一场欢饮,通宵达旦。 这场宴会的规模并不算很大,更算不上奢华,只有一些陈氏弟子以及公子政、以及官渡的郡守而已。 官渡的郡守也只是短暂的出现,敬了嬴政一杯酒,之后便迅速的离开了,因为依照他的身份还无法参与这一场宴会,但毕竟是郡守,所以陈氏给了他这个薄面。 宴会上的吃食也很简单,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辉煌了百年还要长久的“贵族”中所食用的东西。 侍者、舞女也都并不算多,就连“舞”的规模也是符合“周礼”中“王”所用的礼仪,看起来稍微有些杂乱,明显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因为“公子政”代表的是“秦王”,而秦王则是“王”。 陈肃坐在嬴政的身旁,笑着说道:“听闻公子政要来官渡,于是便临时凑了这么一支舞女为公子而舞,平日里用的倒是少,让公子看笑话了。” 嬴政颇有些惊讶,他看着陈肃说道:“先生平日在府中,竟少有观舞么?” 陈肃并不隐瞒:“陈氏众人喜好此道的并不多,唯有我的一位堂兄喜爱,但也并不是时时而观,约莫半年倒是会看一次,我等又觉着养着过于耗费钱财,因此便令舞者为“官舞”。” 他并不以此为羞辱,反倒是平和:“所以,此舞之女乃从官衙中“借”来的。” 嬴政听了陈肃的话心中和脸上都是惊讶无比。 他本以为到了官渡后见到的会是一个奢靡的“贵族”世家,就算是不“奢侈享乐”应当也能看出其中“豪华奢侈”的底蕴。 可没有想到,官渡陈氏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世家”么? 嬴政有些唏嘘:“陈氏果真乃大族耶,与咸阳的那些所谓“贵族”有大不同。” 他沉吟了片刻后忽而一笑:“我常听闻世代之家,贵而不显,奢而不靡,其行重于表,其心大于皮。” “此之为世代传家的“世家贵族”。” “天下诸多贵族中,能够担得起这“世家贵族”的家族又能够有几个呢?” 嬴政脸上带着感慨之色,他看着陈肃神色佩服:“陈氏如今已然传承了四代之久远,四代子嗣皆为朝之重臣,更是出了多位“公”,每一代都有一位、甚至几位“国相”的出现。” “若陈氏不能称之为“世家”,这天下间还有何家族可以称之为世家呢?” 陈肃神色不变,端起酒爵:“公子谬赞。” 月上中梢的时候,这场宴会方才结束,嬴政走在这陈氏府邸的院落中,看着那周围的环境,脸上的醉意一点点消散了,他本就没有喝酒,只是方才故意作出几分酒醉的模样。 他想要看一看,陈氏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一路慢腾腾的走着,嬴政早已经打发了身边跟着的侍者,陈氏也果然是“君子之家”,在嬴政打发了侍者之后,便没有让人跟随。 这也是陈氏的底气。 即便没有人跟随,嬴政的安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没有人敢在官渡对陈氏中人动手。 周围的环境很是清雅,一路都种着些许“竹子”,竹子也都是普通的品种,一切都好像是普通的“家族宅院”一样。 回到了屋中的嬴政躺在床榻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明日想去官渡转一转,看看这些年陈氏在官渡都做了什么。 章台宫中 子楚坐在章台宫中,处理着手中的政务,他的父亲孝文王赢柱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拿起一本奏疏看一看,看看子楚的处理是否恰当。 其实赢柱心中也知道,子楚的处理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他只是依旧不放心罢了。 他仰着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大殿里面的烛火更加的昏沉了:“子楚啊,你觉着政儿此去官渡,可是能够看到什么?” 子楚放下手中的政务,神色十分恭敬:“父王,政儿虽然聪慧,但若陈氏有意隐瞒,只怕也看不出什么。” 这话说完后他才继续说道:“但目前来看,陈氏并不惧怕我们知道什么。” “所以,政儿所见所得,应当是陈氏与官渡的真实情况。” 赢柱微微点头,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道:“你令人加急送往官渡一封信,务必交到政儿手中。” “让他年末一定要回来。”      年末一定要回来? 听着赢柱的话子楚心中一愣,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看了一眼赢柱,但转瞬间又低下了头。 他本以为自己需要和自己的父亲一样,熬上许多年才能够继承这个王位,难道他成为秦王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么? 官渡 嬴政走在街头上,感受着官渡这边的人情风物,只觉着感慨无比。 陈氏在官渡的声名很好,时不时的就能听到有些黔首们在讨论今年陈氏又做了什么,也能够听到一些争吵,但争吵中竟然依旧涉及陈氏 此时的嬴政蹲在角落的旁边,听着旁边两位妇人争吵。 她们争吵的内容倒是很简单又很普通,是关于家长里短的,但他们吵着吵着,其中一位竟然说如果争执不休,那么就去陈氏门前,请陈氏中人为断,另外一位妇人竟然没有反对也没有疑惑,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这样的信任让嬴政有些好奇。 他凑上前去问道:“两位,方才你们说前往陈氏门前,请陈氏中人为断?” “我是才来官渡的,陈氏不是贵族大家么?难道还会做这些事情么?” “而且伱们为什么这么信任陈氏么?” 其中一位妇人看着嬴政身上的衣袍有些谨慎、也有些拘束,但终究还是开口道:“这位一定是从外地来的贵人吧?” 她拘束的说道:“起初陈氏也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但因为有些事情衙门不管,有一次两个村落发生了械斗,都触犯了秦律而被抓了起来,其村中的宿老找到了陈氏的家主,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陈氏专门有人做这些事情了。” 嬴政站在那里,听着这妇人说着官渡的一些琐碎杂事。 他并没有感觉到不耐烦,反而是从这些琐碎的事情中提炼出来了一些关键的内容。 第一,陈氏对官渡的掌控很深。 第二,陈氏虽然并未在官渡中为官,但却依旧掌握了很多本应该是“官府衙门”去做的事情。 第三,陈氏的名声很好,也能约束族中子弟。族中虽然有纨绔,但却并不会损害到官渡黔首的正常生活。若是族中的子弟触犯秦律,亦或者做了什么错事,陈氏也会交予衙门处理,并不会为其求情。 嬴政站在太阳下,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官渡乃是陈氏的封地,但陈氏却依旧请朝廷委任“郡守”而治理,算是郡守与陈氏共治官渡。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起初嬴政并不理解陈氏为何这般做,但如今听完这妇人所说的内容以及这些时日在官渡所感受到的一切,嬴政才恍然明了。 这才是陈氏的目的。 孝文王五年,冬。 短暂的在“拙身楼”观看书籍了一个多月的嬴政,终于踏上了回返咸阳城的归途。 官渡城门口。 陈肃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嬴政的离开,他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腰间悬挂着的“麒麟玉”,抬起头像是看着虚空中某一处,似乎那里有什么人一样。 “天命便在公子政的身上么?” 陈肃从这几日的观察中,能从嬴政的身上看到为王的霸气、聪慧、多疑、以及坚定。 或许,秦国一统的命定终将落在嬴政的身上。 陈肃转过头,朝着城中走去。 但这一切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安心的继续在“学校”中,培养学子便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有陈鲈这一脉的人在做。 咸阳城,章台宫中 虽然临近深夜,但宫中依旧灯火通明。 陈鲈、陈仲、吕不韦、王翦、蒙鹜、白起等诸多人在宫中,略带哀伤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赢柱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拉着陈鲈、蒙鹜的手又看着一旁的子楚:“传子楚为秦王、立公子政为太子” “这秦国的江山,便交由你们了” 是夜,天有陨星落地。 孝文王赢柱,在登基了短暂的五年后,于孝文王五年的冬天离去。 太子子楚成为了新的秦王。 在临终前,孝文王令子楚立公子政为太子。 就在这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夜晚,无数的阴阳家们观测天象,都得到了一个结论。 紫薇帝星的光芒开始闪烁耀眼,天下之间的气朝着咸阳城中的某一个方向汇隆,秦国开始显露出来了鲸吞天下的峥嵘气势。 命运中的车辙终将沿着命运既定的轨迹而前行,一道道不曾落在天下人耳中的“咔嚓”声默默的在某处响起。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次日,新的一年抵达。 这一年为 庄襄王元年。 (本章完) 187.第184章 孤【二更,求订阅】 第184章 孤【二更,求订阅】 庄襄王元年的到来有些令人猝不及防,尤其是几年前方才用大笔“花销”购买了“盟约”的楚国。 楚王听到新秦王即位的消息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但楚王傻掉了,楚国内部的贵族们却没有傻掉,他们紧急与楚王商议,要在新王坐稳王位之前,前往秦国,再次签订盟约。 这一次的楚王以及楚国贵族们十分谨慎,他们没有再打着子楚也能活很久的想法去签订盟约,反而是做好了子楚和他的父亲一样不怎么长寿的准备来的。 对于白送的“城池”,子楚秉持着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的心态,与楚国再次签订盟约。 攻打楚国本就不在子楚的规划中,子楚十分清楚,想要真正的获得天下,便要收服天下民心,而如今灾祸不断,秦国接纳一个新的国家是需要“时间”的。 没有足够的时间,即便占据了那些土地,也“吃不下”那些土地上的黔首。 而吃不下那些黔首,和没有拿下这个国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子楚想要建立一个稳固的秦国。 为此,他可以多一些忍耐。 庄襄王元年,秦国与楚国签订了盟约后,剩下的三个国家燕、魏、齐却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们在思考一个问题。 秦国接下来要发动对于哪一个国家的进攻? 三个国家都在赌,赌下一个被覆灭的国家不是自己的。 但无论是齐王还是燕王,他们都有十足的信心相信下一个被覆灭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国家。 齐王的心是放的最平稳的,因为齐国距离秦国太远了,即便秦国已经拿下了赵国,但秦王一定不会想要将战线放的那么长的。 秦国若想要一统天下,自己齐国或者楚国一定是最后一个。 这是不会改变的事情。 而魏王则是每日都沉迷于酒色当中,他知道秦国的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魏国,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抵挡。 魏国本来是有机会的。 在信陵君还在的时候,只要魏王愿意、肯相信魏无忌的忠诚,那么或许那一战魏国会获得喘息的机会。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机会没了。 是魏王亲手毁了这个机会。 庄襄王元年,早已经主理朝政几年的秦王子楚亲政了,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立太子,尊华阳夫人为太后,尊自己的母亲夏姬也为太后。 对于庄襄王的选择,朝廷中的“楚系”势力再次得意了起来。 华阳夫人乃是楚国人,而秦王子楚之所以能够成为“秦王”,其中也有他们楚系出的一份力。 而庄襄王做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安置了已经空缺许久了的“左相”。 吕不韦成为了秦国的左相。 但吕不韦成为左相之后,却并没有如同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那么的大肆张扬,他反而更显得“谨小慎微”了。 他是从“陈氏”的事情中看到了王的“寡恩”,所以准备在庄襄王还活着的时候“苟”一波。 当然,吕不韦发自内心的知道,即便是子楚崩殂了,也轮不到他干涉朝政。 毕竟有“陈鲈”、“陈仲”这两人在。 而随着庄襄王成为了新的秦王,他也从“咸阳学宫”中选拔出来了不少的新人而任用,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秦王继位之后的惯例,这些人可以算是出自“秦王”门下。      不是谁的门生,也不是谁的弟子。 他们是“王党”,是秦王一脉,是从昭襄王时期就开始存在的“惯例”了。 这一批的人选中有一位十分得到庄襄王的喜爱,他叫做“李斯”,庄襄王甚至任命其为廷尉,这个官职同样是新设立的,算是主管“刑法”的一位官员。 与司寇的职能相差无几,与司寇一同司隶“刑法”之事。 朝堂上的人们砸了咂嘴,突然感觉时间像是一个轮回一样。 他们好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今夕是何年? 是昭襄王十年么?还是庄襄王元年? 反而是陈氏以及陈氏中为“司寇”的陈仲对此事的看法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像是十分欣赏这位新的“廷尉”一样。 当然,即便是欣赏,陈仲与李斯之间也没有走的太近。 昭襄王元年便在众人的猜忌、以及庄襄王任命新的大臣中缓缓的过去了。 章台宫 子楚亲自为右相陈鲈倒酒,他的脸上带着歉意:“老师,您别误会.” 话还未曾说完,陈鲈便摆了摆手说道:“不必说那么多。” 他笑意吟吟的说道:“秦律的确是把控在陈氏的手中太久了,所以设立一个新的“廷尉”对于秦国来说是好事。” “陈氏并没有把控朝政的意思,你也不必担心。” 子楚一脸诧异的神色:“老师,我并没有担心,也不会担心的,陈氏是什么样子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么?” 他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弟子只是想要问一个问题,秦国如今是时候攻伐吞并下一个国家了么?” “三晋之地,只剩下魏国了。” 陈鲈眯着眼睛,神色同样严肃的坐直了身躯:“你初登基便发动战争的话,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不拖到明年甚至是后年呢?” “届时伱对于朝政的把控更加严密,发动战争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子楚却是苦笑一声:“老师,我也想要等一等。” 他看着窗外:“可是我的身体.” 子楚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每日注重饮食,一切都按照太医令的说法去做,可身体却依旧成了这样的情况。” “太医令说,我最多还有三年的寿数。” “三年埃” 子楚的眼角一滴泪水缓缓的滑落:“老师,我不愿意当一个在历史中只有一句“短命”评价的秦王,我想要在青史中有属于我子楚的一页篇章。” “哪怕这一篇章是攻伐他国1 “历代秦王的努力,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么?” “我不甘心啊1 (本章完) 188.第185章 青史昭昭【二更,求订阅】 第185章 青史昭昭【二更,求订阅】 子楚的声音几乎如同杜鹃啼血一样,他的眼眸哀愁无比。 坐在他对面的陈鲈看着这样的弟子心中不由得一软,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秦国自当年的孝公开始,至惠文王、昭襄王、孝文王以及今日的庄襄王,连续五代的秦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 那便是“横扫六合”。 他们知道自己或许无法看到最后一统的那一日,但他们想要参与到这个“一统”的事业当中,而不是当一个看客。 忍耐算是参与么? 算的。 可无论是怎么样子的忍耐,这几位秦王都有各自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雄伟大业中,孝公时期商鞅变法以及陈野建立的学宫等,并且版图第一次开始朝着中原蔓延,这是孝公的参与。 惠文王时期,秦国得到了周王室的封王,且瓜分了九鼎,象征着诸侯吞食邦周气运,纵横天下,吞并巴蜀、戎狄等地,这是惠文王的参与。 乃至昭襄王时期,秦国第一次开始横压六国,使得六国喘不过气来,更甚至是在这个时期开启了“伐国之战”,吞韩之战,乃昭襄王之功!这是昭襄王的参与。 及孝文王时期,虽然孝文王的身体不好,但他为了秦国而“忍耐”,后更是攻伐赵国,将赵国吞并到了秦国的版图中,这是孝文王的参与。 若到了庄襄王时期,反而是让庄襄王一味的忍耐而不能参与其中,更甚至是没过几年什么都还未曾去做,就崩殂. 那对于庄襄王的确是一件打击很重的事情了。 “唉。” 陈鲈微微叹了口气,继而看着庄襄王开口道:“王上的意思,臣明白了。” “若想要攻伐的话,当选择魏国。” 此时的陈鲈不再犹豫,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堪舆图,神色严肃而又庄重,不管是发自内心对于弟子的无奈和心疼,还是站在秦国右相的角度,他都需要做出一个正确而又完美的选择。 魏国是最好的选择。 “楚国方才与秦国签订了盟约,虽然此等盟约随时可以撕毁,但臣并不建议这么做。” 他眯着眼睛说道:“楚国的版图太辽阔了,且他们与中原诸国不同。” 陈鲈形容楚国的时候没有用“他”,而是用了复数的“他们”。 这是因为楚国其实就是一个小邦周一样,楚国国内有许多的“贵族”,他们如同诸侯一般,是独立存在的。 秦国想要像对付中原诸国一样对付楚国,那是行不通的。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为何秦国针对楚国的战争会那么的艰难?为何一代名将李信会被打击的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名声了? 就是因为楚国的这个特性。 所以秦国若想要大业而成,一定是要将楚国的覆灭放在最后一个国家,否则秦国一定会被楚国拖到元气大伤。 或许不至于元气大伤,可陈鲈并不想要让统一之战出现任何的意外。 这是秦国的功绩,也当是陈氏的功绩。 子楚看着分析的陈鲈,又看着面前的堪舆图,心中的恐慌逐渐的褪去,他的老师支持他,这便是最好的安抚了。 两人讨论了许久,最后终究是得出了结论。 明年秋,伐魏。 当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子楚猛的松了口气,依靠在身后的凭几之上,脸上带着些许的困倦:“能够得到老师的支持,这场战争也定能打起来了。” 他看着陈鲈,轻声说道:“老师,如今韩赵的土地已经并入我秦国的领土中,我们该如何对待这些领土上的黔首呢?” 子楚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的那个疑难问了出来:“老师应当知道,秦国立国之策士“军功爵位”制度。” “随着军功一同许诺出来的,不仅仅是爵位和金银,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土地。” 子楚长长的吐了口气,而后说到:“老师啊,天下的土地虽然数不胜数,可军功却更是多,若是按照军功制度将许诺的土地一一给了他们,那天下的土地很快就不够后来者分了。” “可若是不按照军功制度的许诺” 子楚神色阴沉:“那便是秦国自毁根基了。” 他闭上眼睛:“当从父王的手中接过这个国度的时候,我方才知道,原来秦国看似势如破竹,实则内里已经陷入了如此巨大的困难。” 是的。 军功爵位制度并不是一把非常好用,且对自身没有任何伤害的利剑。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这样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制度。 秦国为何二世而亡? 秦的法律严苛是一方面的原因,军功爵位制度已经没有前路了也是一个原因,土地的事情更是其中一个重量级的原因。 当然,秦二世而亡的原因不只如此,甚至还有许多更重要的 陈鲈轻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自从开始出仕后,就一直叹气,总感觉心态都要被朝廷的事务给搞的老态了。      他的思绪开始漂浮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以往在山野之间的时候多么幸福呢?这便是老师虽然答应了曾大父前往咸阳学宫任教,但只教授了几年的时间便再次回到山野的原因么? “老师?老师?” 子楚看着眼前出神的陈鲈,无奈的呼喊了两声,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老师聊着聊着就开始走神的事情了。 陈鲈也是习以为常的从自己弟子的呼唤中回过神来,看着子楚道:“土地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他沉吟片刻后道:“但对于韩赵两地的黔首,我倒是有些许想法。” 陈鲈看着子楚说道:“韩赵两地的黔首既然已经灭国,那么自然当成为秦国之人,商君所说的“路引”等物他们也应当有了。” “而有了“路引”之后,便逐步的开始限制他们的迁徙。” “若想要居家而前往另外一个城市,便需要得到当地城市“县令”亦或者“郡守”的批文——当然了,不至于是县令或郡守亲自批文,而是设立某个部门去做。” “只是以县令或郡守的名义去做。” 陈鲈紧接着说道:“继而便是土地的事情了,或许秦内部的贵族世家不容易动,但这两地的贵族们与秦国何干呢?” “以前两国奢靡,许多黔首恐怕是备受两地的贵族压迫,我们便可以打着“为黔首做主”的名头去将两地贵族手中的土地收回来。” “而这一部分土地朝廷必须紧紧的把控在手中。” 把控在手中? 子楚一愣,继而猛地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陈鲈道:“老师的意思是,再次施行井田制?” 是的,井田制。 提起来将土地把控在手中,这个时代的人们第一反应便是“井田制”。 他有些犹豫:“老师,商君变法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田地私有制,若是再次更换为井田制是否.” “更何况,若秦国故土与他国的制度不同,恐怕会” 两句话都未曾说完,但话语中未尽之意却很明显了。 陈鲈却只是摇头:“并不是如同你想的那样。” “我所想的是私有制与井田制的杂糅。” “土地最终归属于朝廷所有,黔首没有权利买卖。但“使用权”却依旧是他们的,他们可以任意的使用土地,甚至是将土地租赁出去。” 陈鲈眯着眼:“但土地的归属权最后还是朝廷的,这样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廷还能够有可用的土地。” “而这“使用权”并非是持续传承的,而是随着人口的消亡和增加而变动的。” 陈鲈吐了口气,他看着子楚:“如此一来,许多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当然了,天下没有完美的政策,这般用土地也会有许多的问题,只是暂时以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陈鲈的战略思维是很高的,而如今的秦国也正好处于这样一个可以“更改”和“试错”的时期。 这样的办法并不算多么难想,但为何历史中许多关于土地政策的变动都没有想到呢? 不是因为当时的“大才”们笨,而是因为他们“不能”。 如此大的更改土地政策,只能够是在一个王朝覆灭另外一个王朝正在建立的时候去制定。 历史中那些改革家们的目的不是摧毁这个王朝的根基,而是让这个王朝继续存活。 简而言之,秦国如今正在建房子,所以之前的一切“他国”的都可以不算数,因为你亡国了,哪有用前朝的剑斩本朝官员的道理? 子楚也是将胸中一口气吐了出来。 “那便按照老师所说的做吧” “明日孤便下令,令王翦、蒙鹜率兵前往韩赵两地,督促两地的郡守做此事。”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冷冽之色:“秦国以及我都没有多长时间了,三个月内一定要完成此事1 陈鲈有些犹豫:“王上,如此急切,只怕会造很多杀孽。” “你的声名.” 子楚这个时候反而是笑了出来,他十分淡然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鲈。 “老师,青史昭昭,孤何曾畏惧些许流言污名呢?” ps:这是第一更,最近老是干没有脑子的事情。 (本章完) 189.第186章 大势【二更,求订阅】 第186章 大势【二更,求订阅】 子楚站起身子来,神色看起来十分坦荡:“再者说了,他们又能够怎么诋毁我呢?” “不过是说我昏庸,说我暴戾罢了。” “我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在意那些死了之后的闲言碎语么?” 他不屑的笑了笑:“他们也只能在我死后说一些我的坏话了,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敢干这种事情呢?” “天下臣服于孤,纵然只是这短短的几年,孤也满意了。” 这是子楚的内心认同,他不认为人死之后的所谓“污名”有什么作用,他在意的是留下一些“参与到一统的事情中”的名声。 他在意留下好“名”,而不在意留下的“污名”。 这是一种很别扭的心态,但陈鲈诡异的懂了。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既然王上不在意,那么还有什么能够阻止王上,抵挡王上的呢?” 陈鲈同样站起身子来走到了子楚的身边,他与子楚并肩,脸上的神色与笑容都十分灿烂:“那便攻伐魏国吧。” 他闭上了眼睛后又说道:“王翦、蒙鹜将军需要执行王令,去韩赵两地完成大计,军中能用的人便不多了埃” 子楚微微一笑,看着陈鲈说道:“老师,您忘记了一位并不出名,但在军中的声望并不低于王翦、蒙鹜两位将军的人,他同样出身自名门世家,且在军中多有立功。” “如今虽然已然花甲之龄,但却依旧精神抖擞。” 说到这里,子楚叹了口气:“只是这位老将军一身固执,不愿意借助自己父亲的名声来宣扬自己,所以即便是军中都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他已然隐姓埋名三十余年了1 隐姓埋名三十余年? 陈鲈心中一动,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子楚,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王上说的难道是臣的七弟?” 子楚同样有些讶异的看向了陈鲈:“先生竟然还记得?” 陈鲈洒然一笑:“虽然七弟并不让我等宣扬他的身份,但每年总是会去官渡祭祀的嘛,我当然是记得的。”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还是当年五叔的名声太大了,让赞弟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不能达到五叔的程度,让世人嗤笑,否则又怎么会让赞弟隐姓埋名这么长时间呢?” 陈鲈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的是些许无奈和苦涩。 其实陈赞所面临的问题,正是他所面临的问题。 他何尝不是困居于先辈的声名太大,生怕自己达不到那个程度,亦或者给先辈丢人呢? 只是他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够站出来,而陈赞可以隐藏自己而已。 子楚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些笑意:“那劝诫陈赞老将军出山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陈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叹了口气,他也想拉陈赞一把,事实上陈赞的能力是绝对不弱于陈瞻、以及如今的白起的:“既然如此,臣便试一试吧。” “桃花源”中。 陈野以及陈慎、陈瞻三人坐在树下,摇着手中的蒲扇看着外界的一切,片刻后陈瞻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啊,你将赞儿过继给我,着实是害了赞儿的一生埃” 是的,陈赞便是当年陈慎过继给陈瞻的那个孩子。 如今那个孩子也已经变成了年近花甲的老人。 陈慎的脸上带着沉默的神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看着外界那头发花白的孩子,又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能否入赞儿之梦?” 陈野眨了眨眼睛,他看了一下系统面板,这几年他并没有抽奖,积攒下来的气运倒是的确够入梦所用了。 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瞻儿一同去吧,我想比起来你这个父亲的认可,赞儿更希望得到的是瞻儿的认可。” 这话说出后,陈慎这个生父心中像是憋了一口气一样。 他看了一眼陈野后说道:“等到回来之后,我也和几位弟弟、几个侄儿一样,去桃花源中沉睡吧。” 千年的等待实在是太长了。 所以想要正常生活的,陈野会在桃花源中为他开辟一片土地,让他能正常的生活,想要看外界的便来到这村落前一同看外界的事情找些乐子,而不耐烦做这些的,便是可以选择沉睡。 当然,这些选择只针对那些做出了一定“功绩”的子弟。 对于那些触犯了秦律亦或者为恶的陈氏子弟,陈野自然也有办法收拾他们,十八层地狱的构思就挺好的,不是么? 是夜,秦军大帐。 一位白发将军坐在大帐中,神色复杂。 他看着手中的诏书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接纳,一阵清风吹来,恍惚之间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旁的油灯忽闪着光芒。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陈赞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拿腰间一直佩戴着的长刀,却在看见对面站着的那两人面目的时候有些惊骇。 “父亲?” 是的,他的父亲。 两位父亲。      陈慎、陈瞻站在茫茫的草原之上,看着站在对面的陈赞,轻轻的叹了口气:“是我们。” 陈慎解释道:“这是梦境,乃是你大父的能力,伱死了之后也不会直接消散,而是会去往“桃花源”中,与我等一同汇合。” 陈瞻倒是大笑着走到了陈赞的身旁:“好小子,没有辜负你父亲我的声名1 他眯着眼睛:“这些年来,你与李牧一同抵御匈奴,匈奴人听到你的名字甚至比听到白起那小子还要害怕。” “这些年发生的战争中,每一场都有你的参与,你立下了足以授爵十七等的功绩1 陈瞻像是有些不解的说道:“只是我不明白,立下了如此功绩的你,为何不愿意说出你是我陈瞻儿子的这个事情?” 他开玩笑的说道:“难道是怕我分去了你的名声么?” 陈赞的眼角忽有泪水流下,他看着陈瞻说道:“父亲,我,我真的已经不给您丢人了么?”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情。 近五十年来,他所想所做的目标都只有一个,不给自己的父亲武安君陈瞻丢人! 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陈瞻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回头看着陈慎,陈慎站在那里,神色依旧严肃:“我说大哥,你觉着赞儿给你我丢人了吗?” 听到陈瞻的话语,陈赞也是有些紧张的看向自己的“生父”,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赞赏。 两人对视良久,陈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带着无尽的自豪。 他走上前来,看着陈赞:“你没有给为父丢人,也没有给五弟丢人,更没有给陈氏丢人1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着陈赞道:“去吧,接受秦王的诏书,完成你生命中最璀璨的一战1 “我们在“桃花源”中等着你1 陈赞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只觉着眼前一片白光乍现,当白光再次消失的时候,陈赞猛地从梦中惊醒,他看着周围的一切,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 “是梦?是幻?” 陈赞不敢确定了。 但他看着手中的诏书,心中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梦,也当是两位父亲在天有灵,为他托梦! 他要接受诏书,完成梦中父亲所说的这“生命中最璀璨的一战”! 庄襄王二年,夏秋之际。 方才登基了一年的庄襄王下令,以武安君白起、第一任武安君陈瞻之嫡子陈赞为主将,兵分两路攻伐魏国! 伐魏国之战,已然打响! 听闻此事的天下人都不再惊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秦国攻伐其他国家的事情已经不算罕见了,甚至所有人都有预料,秦国下一个要攻伐的就是三晋最后剩下的一份,魏国了。 就连魏王本身也知道。 但魏国还有抵抗的余力么? 有的。 事实上,真的有。 庄襄王二年,秋,魏王同样兵分两路对抗秦国的大军,其中一路由魏国名将晋鄙率领,另外一路则是由另外一位不算是名将的“名人”率领。 他的名字早已经被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当中,但他有另外一个名字流传了下来。 它叫做 “龙阳君”。 历史传说中,魏安釐王的男宠,但事实上,这位所谓“男宠”的才华更加显著,只是在历史的尘埃中,才华显著的人太多了,但第一位“龙阳君”的名声更加显赫,以至于盖过了他贤才的声名。 这是无奈之事。 毕竟华夏五千年,有大才的人当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 庄襄王二年冬,两支队伍分别撞上了武安君白起、以及秦将陈赞所率领的军队。 这是一场足以在历史中留下名字的战役,但很可惜的是,关于这场战役的历史记载很少,尤其是“武安君”白起所率领的这一队。 因为武安君白起,逝在了这一场战役发生之前。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感慨:“难道是上苍抛弃了秦国么?” 远在边疆的燕王更是兴奋的说出了:“此乃天不佑秦国1的话语。 这些话语得到了天下人广泛的认同,毕竟在战前主将逝去,这是足以影响天下人的事情 接管武安君白起所率这一部军伍的是秦将蒙武的儿子“蒙恬”,他尚且年轻,但已然有名将之姿。 他以防守的姿态,守住了魏国名将晋鄙的进攻。 但关于陈赞与龙阳君的战役的记载却有很多,在这一场战役后,人们更愿意称呼陈赞为“武安君”。 (本章完) 190.第187章 天不佑秦国耶?【一更,求订阅 第187章 天不佑秦国耶?【一更,求订阅】 陈赞与武安君白起一同出战,并且各自率领一支军伍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秦国朝堂上下都是反对的。 因为他们没有听说过陈赞的声名。 或者说,是没有听说过“陈赞”的声名,但当他们知道“陈赞”便是许多年来十分稳健的老将“瓒沉”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继而他们开始迷惑,为何这样一位声名显赫的将军会隐姓埋名,更名换姓。 甚至掌管“廷尉”的那位得到了新王信任的官吏指出了质疑,怀疑那位是不是做了什么违反秦律的事情,所以才会隐瞒自己的名字。 李斯实在是没有想到陈赞的陈和官渡陈氏的陈有关系,更没有想到一位出身如此显赫的“贵族”竟然会埋没自己的名字。 所以当司寇陈仲站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茫,这事儿跟陈氏有什么关系? 然而当右相陈鲈也站出来的时候,李斯心中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了,他好像知道陈赞和陈氏有什么关系了。 据他所知,当年的武安公一直没有子嗣传承,所以文安公陈慎将自己的一位嫡子过继给了陈瞻,而这么多年来那位“过继的儿子”并没有传出什么声名。 他们都以为是那位没什么本事所以留在陈氏中被“奉养”,难道 而后的事情便十分简单了。 当陈赞暴露出来自己的生父是文安公陈慎,父亲乃是武安公陈瞻的时候,好似所有的质疑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不再怀疑他的能力,所有人都开始信任他。 甚至不只是这些“肉食者们”,就连那些在行伍中的士卒们也十分信任他,并且士气再次提升了。 陈赞看着这一幕,只觉着心中嘲讽,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没有自己父亲的声名管用么?但当他怀疑自己的时候,又想到那天晚上他的两位父亲与他所说的话,只觉着心中一口豪气冲天而起。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武安公的儿子,文安公的儿子,绝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徒! 秦魏交界处 山林中 龙阳君所率领的军队驻扎在这里,依靠着这里易守难攻的特性已经守了足足十几日了。 他修长的身姿站在那里,眼前带着些许的凝重之色,身边的士卒也都是小心谨慎,但却已经没有对这位“龙阳君”的不屑了,因为从这几日的行军调动中可以看出来,这位的确是有大才的。 “唉。” 龙阳君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看着远处的那秦军大帐,手不由得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总感觉有些不安,好似会发生什么一样。 他看着周围的山林,又看着秦军大帐,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脸上骤然出现了惊恐之色。 “唏律律——” 一道道马蹄声响起,龙阳君直接从身旁的士卒手中夺过缰绳,而后朝着远处的秦军大帐而去! “将军!将军1 身后的士卒迷茫而又恐惧的大喊着,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夺过马朝着秦军大帐冲了过去,这不是找死? 魏武卒们看到此等情形,一咬牙什么都顾不上了的,当即朝着远处冲去! 对峙了十几日的情形,一朝便被打破了! 而此时,预想中龙阳君被射成筛子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凑到了近处之后他才发现,那秦军大帐中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龙阳君猛地勒马而看向远处魏都大梁的方向,他已经顾不上远处秦军剩下的人手了:“立刻调兵!回返大梁1 看到远处秦军大帐情形的时候,谁还能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于是大军即刻开拔。 可. 终究是晚了。 秦军大帐中 只剩下些许秦军以及众多的马匹、牛羊,以及驯服了的动物等在大帐中来回的行走,时不时的荡漾起来些许尘埃,让人错以为这里还有许多人的样子。 每到夜晚,这几千人都会点燃巨大无比的篝火,时不时的操练出声,佯装成大军并未离开的样子。 就在龙阳君等人动身的那一刻,另外一支与魏将晋鄙对抗的军伍中。 一个人影缓缓的从军帐中走了出来,此人身穿铠甲,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周身血气冲霄。 赫然是已经“故去”了的武安君! 武安君白起! 他的身旁,蒙武站在那里,神色不变,周围的秦军们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自家主将没有死亡,而是伪装成死亡的样子,诈骗对面的事情。 这便是他们之所以会一点动乱都没有的原因之一! “咳咳.咳咳咳.” 武安君轻咳几声,他抽出腰间长剑,纵向远方,神色冷酷无比,像是万年不变的寒冰一样:“今日杀敌1 “破魏1 下方的将士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他们忍耐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这个合适的机会! 晋鄙虽然是当世名将,但他毕竟比起来白起还差了一个段位,他也没有想到有主将竟然会诈死!白起的军事能力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许多年!      所以,当晋鄙看到那骑着高马而出,神采奕奕的武安君白起的时候,晋鄙整个人都傻了! 他自然是一瞬间反应了过来,明了白起之前是在诈死,但他麾下却有无数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不识的士卒! 武安君白起的名声太过于血腥了! 他们不得不害怕! “武安君英灵,这一定是武安君的鬼魂1 “武安君死而复生,他又活过来了!!他是魂魄!!他要杀光我们!!1 而那在秦军最前方的白起,只是咧开嘴一笑,那笑容中仿佛带着尸山血海一样,不显得“慈悲”,更显得“血腥无比。” 他举起手中长剑,高声喊道:“降者不杀1 降者不杀! 这一道怒吼声瞬间击穿了那正在害怕和恐惧中的魏军士卒的心,他们开始害怕,开始恐惧! 白起的威名和他的杀名一样显著! 被武安君白起杀了的人,比此时战场上的所有人加一起还要多! 即便没有轨迹中“长平”的四十万冤魂,他也是当之无愧的“杀神”。 所以,“降者不杀”落在众多魏国士卒的耳朵中就变成了“不投降就杀”,继而变成了“投降的慢了就杀”。 屠刀就在他们的头顶! 无论晋鄙这个时候怎么安抚士卒的心,无论他斩杀了多少想要后退的士兵,魏军都无可控制的“炸营”了! 而晋鄙屠杀士卒想要控制军心的行为,也成为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士兵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却被自己的将军屠杀,而这个时候他们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于是,一颗大好的头颅伴随着绊马索的出现而滚滚落地。 魏军士卒中另外一位领头者捧着晋鄙的人头,跪伏在白起的面前,献上了这位魏将的人头。 魏名将,晋鄙,死在了这个无情的秋天,死在了自己士卒的手中。 他的死,也为魏国的灭亡敲响了“丧钟”。 大梁 龙阳君带着兵马回返,但他还未曾抵达大梁的时候,就见到了无数的流民从大梁的方向而来。 他不可自控的朝着大梁的方向飞奔,心脏几乎是要不再跳跃了。 沿路无数的灾民在告诉他一个事情,魏国的都城,只怕被攻破了.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 当龙阳君回到大梁的时候,大梁已然被攻破,魏王葬身于无尽的大河之水中。 《华夏战争史·秦魏之战》中是这么记载这一场战争的。 “在这一年,一位秦国著名的老将绽放出来了属于他的光辉,这是极尽璀璨的一战,也是典型的以少胜多的,不可能出现的几场战役之一,他完成了数个不可能。” “第一,秦将武安君陈赞仅仅以五万士卒,便攻破了有着十万魏武卒守护的大梁,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众所众知,十万死士守城至少需要三十万的将士攻城才可破。” “而这样的情形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在那个落后的时代,粮草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二,陈赞在那个落后的时代,在短短的十天内引黄河之水而倒灌大梁,这同样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如今看来都觉着困难,更何况那个时代?几乎被认为是神迹。” “第三,陈赞究竟是怎么欺骗了龙阳君整整十五天,将龙阳君的士卒拖在了战场上那么久的?他将“攻心”之计策用到了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后世再也没有这么能够算计人心的将领了。” “而这一场战役也为陈赞积攒了足够的军功,使得他能够封“君”,他也是我国历史上,最后一位被封为“君”的人了,此后即便是军功再盛者,也只能够被封为“候”彻候亦或者关内侯。” “这场战争的影响不止如此,自此之后人们听到“武安君”的名字就开始害怕,他也是秦国一统六国中,最关键、最坚定的第一步,魏国覆灭,自此,天下再也没有能够阻挡秦国的人了。” “或者说,之前也没有。” 战争结束了。 龙阳君随着魏王葬身在了那一片滔滔不绝的黄河之水中,不愿意留下为秦国效力。 而魏国的宗室也死的七七八八,几乎没有人可以承担的起来“魏伯”的爵位,所以魏国也就成了第一个彻底覆灭的国家。 但在大军回返的途中,武安君白起,真的逝去了。 事实上,他之前诈死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只能够躺在病榻上,用大补之物吊着性命。 最后的出面,便已经将他最后的一丝“光火”消耗殆荆 而与此同时一起发生的是,宫中传出来了消息。 方才登基三年的庄襄王子楚,吐血昏迷,晕厥不醒。 秦国黔首们都在悲叹。 难道真的是天不佑秦国耶? —————————————————— ps:关于子楚的身体,不是强行剧情杀,后续会讲的,所有的剧情我都不会简单的用“历史的惯性”去强行圆,包括之后秦的覆灭,我都会尽量用合理的理由的。 (本章完) 191.第188章 请君效昔日安国君旧事【二更, 第188章 请君效昔日安国君旧事【二更,求订阅】 子楚昏厥的事情传出后,天下所有人都在惊愕。 但楚王以及楚国的几位贵族却在暗自窃喜,他们认为自己这一次没有用大量的钱财去换劝盟约”是好事,如此一来等到子楚崩殂后,他们还来得及去做当年的事情。 ——即:和下一位秦王签订盟约。 就在全天下人的纠结和心跳中,昏厥了的子楚苏醒了,并且身体好似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一样。 不少人在惊愕中,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事情。 讨好太子嬴政,讨好公子成蛟。 日后到底是哪一位成为秦王,还真的是说不定的事情,而陈氏似乎也并没有掺和在这件事情中。 章台宫中 子楚坐在宫殿中,脸上带着的是无奈之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事实上,当年子楚不被赢柱喜爱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子楚出生的时候是不足月的。 他方才出生,便被太医令断言活不过三个月,不必浪费时间和感情了。 而后子楚在他母亲的教导下,逐渐的长大,活过了三个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母亲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当时的太史令曾言,这是子以母养身,他乃是妖孽。 子楚坐在大殿中,耳边又传来当年听到的太史令所说的话语,他以为那些话语他已然忘记了,但他好似并没有忘记。 “公子乃是以母而养子,如此这般下去,则子存而母亡。” “公子先天不足,乃后天养之。夫人怀有身孕的时候一向小心谨慎,且有充足的营养,公子怎么会先天不足呢?此乃天谴埃” “上苍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扼杀公子的存在。” 一道道平静而带着笃定的话语从太史令的口中传出,子楚好似真的成了那个“天谴”的产物。 所以后来,子楚被取名为“异人”。 “异于他人”的异人。 再后来,他的母亲夏姬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了,所以赢柱便将他派遣到了赵国邯郸为质子,这才是当年他身为质子的真相。 因为赵国恰好请求,因为想要将他扔的远远的。 否则,以当时秦国的威名,如何能够让秦国将自己的公子交出去做质子? 到了赵国为质子之后,虽然没有受到虐待,但却也没有受到优待? 赵国不想活了? 不,不是赵国不想活了,而是他们得到了关于公子异人的消息,也知道这位公子不受到待见的同时,甚至那两位有些隐隐约约的嫌弃。 他们笃定异人无法成为秦王。 所以赵国才那么的忽视子楚,这也是为什么赢柱成为秦王后,第一个便攻伐赵国而不是魏国的其中一个原因,他想用赵国的覆灭,来平息自己儿子心中的那份怨恨。 “咳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子楚用手帕将口中的鲜血接住,殷红的鲜血落在那洁白的手帕上,显得无比的刺眼。 他闭上眼睛。 究竟是命不可为么? 上苍果然是要收走他么?当年无法收走,于是今日便也要提前收走? 子楚苍白的嘴角微微咧开,他看着身后的大殿,走到外面看着那巍峨耸立的咸阳城:“或许天命终究如此,让这江山要在我的儿子手中一统吧。” 他曾经与燕国那位阴阳家的矩子谈论过此事,阴阳家的矩子说,虽然天命被改变了一些,但这一统之气运终究不在他的身上,他也无法完成一统。 当年他以为那位阴阳家的矩子是胡乱说的,如今看来方才知道,这并不是谎言。 他果然没有那个命埃 庄襄王三年,夏。 秦武安君白起死在了回返咸阳城的途中,于是两支军伍合二为一,由武安公之子陈赞所统帅,大军在这一年的夏天五月回到了咸阳城。 而陈赞也因为这一次的军功,而获封为“君”,在讨论封号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武安”。 爵封“武安”,这是陈赞赢得的,不管是这些年他平定的大大小小的战役,还是在边疆抵御匈奴的战功,都足以让他获封武安这个称号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父子双“武安”。 于是,天下再次感慨起来陈氏的“钟灵蕴秀”了,陈氏已经绵延了四代了,连续四代都接二连三的出现贤才,文武皆有,二代中的子嗣更是全部追封为“公”,这不是钟灵蕴秀是什么? “得陈氏者得天下”这句话再次出现在了各国君王的耳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所有的君王都没有丝毫反应,陈氏已然在秦国内鼎盛了百年之久了,且如今秦国如日中天,正要一统天下,他们拿什么来诱惑陈氏投靠他们? 有人能够付得起这样的价格么? 没有人。      于是,天下的君王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氏与秦国的联系一日日的密切。 庄襄王三年,冬。 子楚任用“陈赞”为“太尉”,进封武安君、加封大将军,掌管秦国上下的军政事务,拜“王翦”“蒙鹜”为上卿,大将军,协助太尉陈赞掌管天下军政事务。 与此同时,子楚在国内大肆改革“官制”,一连封了十三位“卿”掌管秦国中政务。 这些“卿”并称为十三卿,“六公十三卿”的制度初步的建立了起来,但它依旧不怎么完善,需要进一步的完善,子楚并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反而是更加肆意的进行改革。 庄襄王四年春,此次的秦国国祭庄襄王并没有参与,反而是让太子嬴政参与,主持了。 这个消息传出后,秦国内所有人都坚定的继续下注“嬴政”,他们认为嬴政一定会成为新的秦王,而且恐怕就在这一两年了。 他们猜的不错。 庄襄王四年春三月末,庄襄王以身体抱恙的借口让太子嬴政监国,而他自己则是躲在了宫中不怎么出来,谁都不愿意见了。 章台宫中 子楚坐在一尊丹炉之前,身旁坐着数位方士,他们信誓旦旦的介绍着自己的“仙丹”之物。 言称此物能够逆天改命让人重新焕发生机,乃如同重新活了一世一样。 子楚信了。 大殿外,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沉吟之色:“王上,右相陈鲈请见。” 子楚僵硬的神色一变,后又缓慢地说道:“不见。” 他闭上眼睛,一心看着丹炉,希望其中真的能够孕育出来能够让自己“重活一世”的仙丹妙药,他不愿意见自己的老师,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后悔,停止现在手中做的事情。 他想要活下去。 谁不想要活下去呢?尤其是掌握了天下大权的君王们? 子楚服用“仙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在赵都城邯郸的时候就经常瞒着陈鲈服用。 或者说,从他出生起,从他不足月的早产开始,他和他的母亲就开始信了这些方士,而不断的服用仙丹。 如今的子楚已然三十而立的年纪了,他服用“仙丹”足足二十年了。 子楚的眼睛泛红,他不甘心。 不甘心死亡。 所以他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 庄襄王四年夏,阴雨连绵,天上的雨不断的落在地上,这一年天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连续吞并了三晋之地的秦国好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一样一直沉寂着,而借着这个机会燕国、齐国和楚国也都是暂时缓了口气,平和的生活。 唯有秦国朝堂上的大臣们有些害怕。 他们已经数月没有见到秦王了,不知道秦王在做什么。 就连右相陈鲈数次求见秦王都不得见,更何况是他们呢? 当然,他们并非是觉着如今的太子监国有什么不好——太子监国确实很好,甚至有些好过头了。 昭襄王四年秋。 大雨连绵不断的落在秦国的土地上,天上时不时的有雷霆声响起,覆盖了整个天地。 陈府 正在沉眠的陈鲈以及陈仲被一阵急切的呼唤声叫了起来,此时宫中的内侍正焦急的等候在府邸中,他们的脸上带着悲痛、严肃之色:“陈相、司寇,王上有急事召您们入宫1 “事急从权,还望两位见谅1 陈鲈与陈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紧张和严肃,这个时候秦王找他们做什么? 不过此时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计较了。 章台宫内 匆匆而来的陈鲈与陈仲两人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几乎是成了骷髅一样的子楚,脸上都带着些惊骇之色,陈鲈更是上前,握住了子楚的双手:“王上,您这是.” 子楚反倒是神色寻常,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像是硬撑着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 他将口中的参片咽了下去,一股热流涌现,他勉强有了几分力气。 “悔不该不听老师的话埃” 子楚带着长长的悲痛说出了这句话,而后又紧紧的握着陈鲈的双手,眼角不断的有泪水滑下:“老师1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了一句话:“请君效仿昔日安国君旧事1 “护我秦国1 ———————— “庄襄王四年秋九月末,王崩于章台宫。崩前召右相、安国君陈鲈,言:请君效昔日安国君旧事。是夜,加封右相为安国君。——《秦书·庄襄王本纪》” (本章完) 192.第189章 秦王政元年【一更,求订阅】 第189章 秦王政元年【一更,求订阅】 子楚的声音带着不甘和遗憾,然而没有等他将胸中的那一口气抒发出来,一阵无力感便击穿了他整个人。 他的手无力的垂在床榻上,眼前有着无数金星绽放。 子楚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而又变得清晰,以往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的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人生如同走马灯一般浮悬。 一阵阵哭声好似从他的耳边传来,他听到的哭声从清晰变得模糊。 终于,秦王子楚闭上了眼睛。 嬴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些许苦楚,但悲痛却并不多,他与子楚的相处时间并不多。 子楚是昭襄王四十四年离开的邯郸城,在他离开邯郸城之后的一年嬴政方才降生。 而也是在孝文王时期,嬴政才从邯郸城归来,归来的时候子楚正忙碌着和公子傒争夺王位,再之后 再之后,便是秦王子楚的时代了,嬴政想要见子楚很容易,但想要与子楚培养出来感情很难。 陈鲈、陈仲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将心中的感慨全然收敛了起来,之后才轻声道:“臣等,参见王上。” 他们带领着殿内的大臣参见新的秦王。 嬴政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神色复杂无比,他闭上眼睛,胸中一口气似乎要绽放出来,这便是登上王位么?这便是秦王的姿态么? 他轻轻睁开眼睛,眼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秦王嬴政! “不必多礼。” 这一刻,正式进入了秦王政元年! 步履匆匆的处理完子楚的丧葬事宜,秦国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哀痛中。 不到十年,秦国已经接受了三位秦王的崩殂,这对于国人来说,对于王室来说都是一件悲痛无比,且不能接受的事情。 此二代的秦王为何如此短命? 秦国的国人们不知道,但他们都盼望着新的秦王能够多支撑一段时间,秦国短期内无法再承受再一位崩殂的秦王了。 子楚的葬礼事宜并未大操大办,也并没有让国人们为之戴孝太久。 这是子楚最后的仁慈。 也是这三代秦王共同的仁慈,也正是这些“仁慈”才让秦国不至于陷入“悲痛”后再次陷入到“灾厄”之中。 须知,为何古代的国君,尤其是战国时期的国君崩殂是一件大事,甚至是能够影响到黔首的大事? 因为黔首需要为王戴孝,并且禁止一系列的劳作、娱乐等等。 可以说,一位王的崩殂至少会让一个国家陷入一年的停滞期,所以在接二连三的有王崩殂的国家,很快的就会衰落,而这个时代的人则是管这个叫做“天谴”。 秦国并未这样。 昭襄王、孝文王乃至于如今的庄襄王,三位王都以当初的“以天代年”之数为例,以三天代三年,且没有耽误春耕等事宜。 因此,秦国的交接并没有那么的慌乱而是显得井井有条,国内的一切也依旧在按照秦律而施行着。 这让看着秦国的其他几位国君都感觉到失望。 即便是楚王也有些失望,他以为子楚那么拼命的想要活下去,在死后也会听从“方士”的建议而大肆操办,并且重新启用“人殉”制度呢。 要是问为何“楚王”这么清楚,那是因为子楚、子楚的“母亲”华阳夫人身边的“方士”,以及夏姬身边的方士,都是楚国出身,毕竟楚国自古以来便是这些“迷信”的根据地。 楚国境内的山野神灵,比中原大地的神灵要多得多。 至于那些“方士”手中的丹方,也是从楚王手中而来,或者说是从楚国王室手中而来的。 这才是“子楚”之死的真相。 当然,楚王并没有想要害死子楚,他只是想要让子楚能够更加亲近楚国。 这短暂的一年便在连绵不断的雨中过去了。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这一年是秦王政元年。 而满天的大雨也引起了陈鲈、陈仲、甚至是远在官渡的陈肃的注意。 官渡 陈肃以及站在陈肃身边的陈学脸上带着些许凝重之色,他们抬起头,手中撑着伞:“若是这雨再这么下,只怕开年便是要有涝灾埃” 陈学撑着伞的手微微的探出伞面,他轻声说道:“涝灾并不可怕,但秦国如今国内却并没有很好的重视水利之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雨继续下.” 陈学沉默着没有继续说话,他转过头,看着自己身边的陈肃道:“肃侄,我想去咸阳城,面见秦王。” 陈肃看着陈学,没有说什么,片刻后说道:“叔父想要为秦国建水渠工程?”      陈学微微点头:“当年我的父亲曾经在“农事”上有很深的造诣,世人都以为我会追随父亲的脚步,走上农家的道路,可却没有想到我会沉浸在这水利之事上。”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我已然得了师兄的信,师兄见到此等大雨也是心中难安,所以想要和我一同入咸阳。” 陈学微微摇头:“如今韩覆灭,韩地早已经成了秦国的一部分,先王对韩地的处理十分妥当,于是师兄也不再怨恨秦国,愿意出仕了。” 陈肃微微一惊,他没有想到陈学的那位师兄竟然愿意入秦为官,这下子他就更没有理由阻止四叔去咸阳了。 于是沉吟片刻后说道:“也罢,四叔便去吧。” “只是切记,不要过多的沾染朝政之事。” 陈学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侄子为什么担心他,他虽然年岁和辈分比陈肃大了一些,但心性却没有这位身为家主的侄子那么“玲珑”。 “我会的。” 他撑着伞缓慢的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河万里。 “我没有学到多少父亲的才学,却想要如同父亲一样,为这片万里山河的黔首多做一些什么。” 庄襄王四年在连绵不断的大雨中过去了,伴随着这一场大雨而来的是各地汇报的灾情。 秦王政元年,秦王嬴政登基。 登基之初,由于尚且没有加冠,所以依旧是由先王所任命的辅国大臣管理朝政。 他们分别是:安国君,右相“陈鲈”、武安君,太尉“陈赞”、文信候,左相“吕不韦”、上卿,大将军“蒙鹜”、“王翦”、“李牧”,以及负责国事的“十三卿”。 秦国再次进入到了“文”“武”的百官之首都是陈氏之人的时代。 与之前“安国君”陈野时期不同的是,秦王政时期没有一个“总领事务”的“陈野”了,陈鲈也只是与其他几位一样是普通的“辅国之臣。” 在分封了诸位辅国之臣后,秦王嬴政尊生父子楚的母亲“华阳夫人”为太王太后,尊生父子楚的生母“夏姬”为太王太后,尊自己的生母“赵姬”为王太后。 而在获得分封之后,华阳夫人以及夏姬两位则是直接在宫中,整日闭门不出,什么人都不见。 夏姬的反应尚且在众人的猜测中,毕竟如今韩已经覆灭,韩伯也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但.华阳夫人的反应却在众人的预料之外了。 她对于子楚的影响也好,对于如今秦王嬴政的影响也好,都是十分巨大的,甚至说或许嬴政会不听从赵姬的话,但却绝对不会反驳华阳夫人的话。 华阳夫人闭门不出,对于朝中楚系一脉的势力的打击有些巨大。 他们开始怀疑、开始猜测。 猜测是否是嬴政在华阳夫人面前暴露了什么? 但无论他们怎么试探,怎么向宫中塞他们的“钉子”想要找到华阳夫人打听,都没有得到结果,华阳夫人似乎真的什么人都不见了。 后宫中 华阳夫人、夏姬两人坐在一起,两人的生活还是十分美好的。 无论是上一任秦王子楚,还是这一任秦王嬴政都没有亏待他们,甚至并不限制他们私自养一两位“面首”,当然了,到了这个年纪,这两位太王太后也都是一心养老了,顶多是与面首聊几句欢愉一下心情罢了。 其他的事情倒是有些力不从心。 夏姬抬起头,有些犹豫的看着华阳夫人道:“您怎么会真的闭门不出,也不接触朝中的那些势力呢?” 她似乎有些不解:“楚国如今尚且还在,您就不想要哪一日还能够回到故乡么?” 华阳夫人倒是轻轻抿了一口茶,笑着:“我都这个年纪了,待在秦国的时间比在楚国要长的多,哪里是我的故乡还说不定呢。” 她意味深长的说道:“都到了咱们这个年纪了,所想的不过是能够安度余生,过一日算一日。” “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华阳夫人拍了拍夏姬的手:“我知道,赵姬来找过你,但是你可千万记住,她能糊涂,你不能。” “伱只是如今秦王的祖母,却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 “许多她做了后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你却不能” 夏姬心中一顿,猛地一冷,她看着面前笑着的华阳夫人,突然明白了为何今日华阳夫人会叫她过来,原来竟然是为了此事么. 她长叹一声:“您放心吧,明日我便将赵姬的人送回去。” “安心的与您一同在这宫中养老。” 秦王政元年,夏。 陈学以及他的师兄来到了咸阳城中,他的师兄叫做“郑则”,当然了,他还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字。 “郑国”。 (本章完) 193.第190章 伐国之战,今日而起【二更,求 第190章 伐国之战,今日而起【二更,求订阅】 嬴政在得知“陈学”以及“郑国”到来的时候,心情是十分激动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氏中人还会入朝为官。 “老师,陈学先生擅长何事?” 嬴政搓了搓手,甚至准备将“十三卿”之一的位置交给陈学了。 陈仲无奈的扶额,他看着嬴政说道:“王上,陈学叔父所擅长的是水利之事,其余的事情恐怕他无法胜任埃” 叹了口气后,陈仲又说道:“叔父此次前来,只怕是为了前一段时间连绵不断大雨的事情,虽然大雨最后停止,国内的涝灾也并不算十分严重,但叔父应当是想要修建多个水利工程,以防一日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吧?” 嬴政听到这里,心中的激动略微有些平缓了。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如今秦国的国力,修建水利的话,只怕.” 陈仲不出嬴政意料的点了头:“是的,若要修建水利工程,那么伐国之战便需要暂时停止,以休养生息之姿态,而缓缓图之。” 他笑着看向嬴政:“王上的身体,比之先王好了不少,便不必担心这个事情了。” 陈仲言辞凿凿的说道:“王上有生之年,定然能横扫六合而一统天下,此不世之功,定然是跑不了的。” 哪怕如今的嬴政已然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再有三年的时间就能加冠亲政了,陈仲也是依旧将他当成昔日那个少年人来看待的。 那个抱着他的大腿喊着要吃糖的少年。 陈仲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怀念的劝诫道:“王上切勿心急,许多事情是着急不来的。” 嬴政这才是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焦急,他如今尚且是一位少年郎,更是没有经历过历史中那些“苦难”,所以他虽然依旧聪慧,但却比原版的秦始皇嬴政多了几分少年心性。 嬴政在章台宫中接见了陈学以及郑国,在最开始的时候,嬴政只是想见一见靖安公之子,瞧一瞧陈氏中的其他人是什么样子的。 但当两人分别阐述了自己的理念以及才学之后,嬴政看待陈学以及郑国的时候,就不再是看“靖安公之子”、“靖安公之子的朋友”这样的态度了,而是货真价实的将两人当做“陈学”以及“郑国”来看待。 “依照两位先生所言,此等水利修建之后,秦国应对天灾的能力也会大大增强?” “即便是不在灾祸之年,这些水利也能为农田等提供便利?” 陈学微微颔首,他看着嬴政道:“启禀王上,正是如此。” 他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昭襄王在世的时候,曾经令蜀中郡守李冰修建“都江堰”,而此时虽然都江堰未曾修建完成,但他所带来的好处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成都平原已然成为沃野,那里的亩产平均比其他地方多出了两三石粮食。” “积少成多之下,那里已然成为大秦很重要的粮仓了。” “哪怕是去岁的涝灾,也并未过多的影响到蜀中。” 嬴政听着陈学的介绍,心中也是在脑海中翻阅着去岁关于蜀中的奏折,他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 蜀中去岁的灾情的确是比其他地方要小很多! 思及至此,嬴政便直接看向了坐在那里的陈学、郑国两人,神色庄重:“那秦国水利之事,便交给两位先生了。” “至于官职.” 他沉吟了片刻后,看着陈学、郑国开口:“孤便封两位为“山河使者”负责水利之事,俸禄依照十三卿之职,等阶也是如“卿”,如何?” 陈学、郑国二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道:“臣,多谢陛下。” 他们其实并不在乎所谓的官职,真正热爱黔首的人只想要俯首在乡间为黔首牟利。 二人只愿这世间由水带来的“灾情”减少一些,让黔首们能够在那无情的洪水之下谋得一线生机。 这是“赤子之心”。 秦王政元年尚且未曾过去,来自楚国的使者就已经抵达了咸阳城。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依旧是与秦王签订盟约 只是这一次,楚王以及国内的贵族更加的机敏了,他们想要与秦王签订“十年之盟”,想着等到十年之后,若此代秦王未曾崩殂,那就再次签订“十年之盟”。 前面两位秦王给楚国的教训太大了。 哪怕楚国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的造作。 而在楚王使者来到咸阳城的时候,章台宫中,嬴政、吕不韦、陈鲈三人坐在一起,大笑出声。 楚国并不是都是一群笨蛋,有人看出了孝文王、庄襄王的短命大多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而秦国经历了这样的惨痛,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一定会好好的看顾秦王。 所以楚国内部有人提议,依旧是和秦王签订“一世之盟”。 可秦国愿意么? 秦国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此代秦王已经能看到一统天下的希望了。 可秦国希望此时就拒绝楚王么? 当然也是不希望的。 因为此时拒绝楚国的盟约邀请,就类似于告诉楚王,我,秦国,下一个打的就是你。 下一个是楚国么?真的不是。      所以,陈鲈、吕不韦两人利用了朝中楚系的势力,让他们传递了一个假消息,秦王嬴政的身体和他的父亲差不多 而且,吕不韦用重金收买了楚王以及三大家族家主身边的侍从,让他们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 于是便有了楚国此时要与秦王签订十年之盟的事情。 在接见楚王使者的时候,秦王震怒,甚至朝着楚王使者问出了“你是否是在诅咒孤,觉着孤也会短命?”的怒斥之语。 不得不说,嬴政已经初步有了秦王的威严。 如此的斥责让那位楚王使者吓的跪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在秦王发怒的时候,右相陈鲈、左相吕不韦两人都是竭力劝诫嬴政,而那位使者也将这份恩情记载了心里,回去的时候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秦王政二年,楚王与秦王嬴政签订了十年之盟,约定十年之内两国互不进攻。 楚王在得知这盟约已经签订了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开怀畅饮,甚至开了一个类似于上古纣王“酒池之宴”的宴会。 楚国内部的贵族、臣子们在宴会上大肆欢愉,整整作乐了十几日。 而楚国的国人却在无情的灾情中一点点的啃食着自己亲人的肉,以后者是那地上的草皮、甚至是泥土。 不断的有楚人在祭祀中牺牲。 一些在山野之中的村落依旧愚昧,他们认为“人殉”能够令神灵开怀,并且看到他们的苦难,满足他们的心愿。 楚国内部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了。 秦王政元年便这般如同流水一样的过去了,除却陈学、郑国要修建水利的事情引起了一些讨论和波澜之外,秦国就像是安静的“鹌鹑”一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楚王、燕王、齐王这仅剩下的三位国君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或许秦国此时已经有心无力,不能攻伐天下了呢? 就算日后还有能力 那是日后的事情了。 燕王喜都已经准备将王位让给自己的儿子“太子丹”了,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当亡国之君,当然了,如果真的燕国灭亡了,他绝对会抢着成为“燕伯”的,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和自己争抢这个位置。 因为“太子丹”不愿成为秦的臣子。 秦王政二年,如约而至。 秦国内部的实力越来越强大,其余三国就好似是放在秦国嘴边的肉一样,秦国想要吃下去,但又好像吃不下去 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贤才们早已经看出了此时天下的形势,于是便全都朝着秦国蜂拥而来。 一个全新的国家,一个全新的朝代! 这个时候不在秦国尚且没有一统天下的时候加入,难道还要等到秦国统一了之后再眼巴巴的苦苦哀求么? 秦王政二年春,地龙翻身,大灾。 秦王政二年秋,地龙翻身,大灾。 秦王政二年冬,大雪不断,雪灾严重,大厄。 秦王政二年冬,涝灾严重,国内四郡灾情严重,民众几乎易子而食。 这一年并不算是一个好年,一年的四个季节有三个都有严重的灾情降落,天下间流传着嬴政乃是“灾星”的言论,并且宣扬的很远,这让嬴政的心情逐渐的变差。 秦王政三年春。 这是秦王嬴政即将亲政的一年,也是秦王嬴政登基的第三年。 嬴政登基的三年来,大多数时候都在处理灾情。 而这一年的春天,秦王嬴政的心态有些崩溃了。 因为“安国君”陈鲈,死在了这个本应该万物复苏的季节。 在安国君陈鲈逝去的同月,甚至只是相差了两日,咸阳学宫山长“荀况”同样死在了这个春天。 章台宫中 嬴政几乎有些病态的看着陈仲,声音低沉:“老师,孤真的是灾星么?” 他抹了一把泪水,此时的他尚且不是那个一统天下的秦王,只是一位在自己老师面前可怜巴巴的“弟子”。 “他们说,是因为我的登基所以秦国才灾情不断,他们说,是因为我的登基,所以安国君和荀子才才.” 看着泪水不断的嬴政,陈仲上前,为其将泪水拭去:“王上,生死乃正常之事,如何会有谁是灾星,影响了寿数的说法呢?” “您乃是秦王,当一往无前才是。” 他笑着看向嬴政,轻声道:“今岁王上亲政,当做一些大事了。” “伐国之战,可再起了。” ——————————————————————————— “秦王政二年,上自登基以来,灾情不断。时有留言曰:王乃灾厄之星,天煞之源,因此秦国受灾。仲安公入宫与王言:“此乃虚妄,天行有常,如何会因王而累旁人寿数?”。于是,流言而停。——《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194.第191章 这一年【求订阅】 第191章 这一年【求订阅】 伐国之战! 嬴政顿时惊了一下,那些被人泼脏水后的情绪全然都消失了,他脸上带着惊讶的说道:“老师,秦国如今已经准备好了么?” 他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此时的秦国接二连三的出现灾祸,此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明明嬴政自己本身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发动伐国之战,继而一统天下,但此时的嬴政依旧说道:“老师,再等一等吧,等到再过两年,灾情全部消失的时候。” 嬴政的眼睛逐渐变得坚定无比,他看着陈仲轻声道:“不能因为朕一人,而令秦国国民受到此次灾祸的连累。” “再等一等吧。” 他的眼睛明亮而又闪烁着光芒,此时的嬴政才像是历史中那位千古一帝了。 “等到灾祸平定,朕一定会掀起伐国之战。” 看着站在那里面容平静的少年人,陈仲的眼睛中浮现出来些许感慨,当年那个只会哭泣的孩子也长大了。 他不需要自己再哄着了。 “好。” 陈仲微微一笑,此时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陈仲怎么能够真的看着嬴政被人泼脏水呢? 所以他想要发动伐国之战。 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决断机器,而是一个真切的“人”,人总是会有感情的。 更何况——陈仲并没有麒麟玉可以让他一直保持理智。 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啊! 秦王政二年,冬末。 因为故右相、安国君陈鲈的逝去,所以右相的位置再次空缺了出来,但秦国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去染指这个位置,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位置是属于一个人的。 司寇陈仲。 秦国内部不是没有人对陈氏怀有“嫉妒”之心,因为陈氏已经把控右相的位置许多年了。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陈氏中人的确是“右相”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哪怕是吕不韦都是这个想法。 陈氏乃是一株无法轻易撼动的大树。 唯二能够动摇陈氏的人,一是陈氏本身,二则是秦王了。 可如今陈氏本身并没有动弹的想法,而秦王对待陈氏中人也是十分信任。 于是,就在这一年冬末最后一日的朝会上,尚且没有加冠亲政的秦王嬴政宣布,进司寇陈仲为右相,至于左相?依旧由吕不韦所担任。 并且在这一次的朝会上,秦王再次宣布了另外一项没有出乎任何人预料的决定。 加陈肃之子陈正为秦国司寇,掌秦律之事。 官渡 陈氏府宅 陈肃坐在院落当中,他已经是到了当年他父亲的那个年纪了。 这些年来他在官渡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一直沉浸在他父亲、大父曾经的事业当中,他不断的培养着属于“陈氏”的门生。 也在不断的记录着许多书籍的释义。 这叫做“注经”,当然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经”这个说法,但陈肃所做的已经是这些事情了。 为什么在汉朝的时候,那些世家门阀能够成为世家门阀? 那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注经权”,也就是对于经典的解读权利,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他们掌握了“参考答案”的编著权。 有了“知识”的标准,他们就可以广收门徒,这是第一步。 而那些门徒中站在了高位的人难道就不需要他们了么?当然不是。 联系是普遍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人也需要底层人们的“帮助”,或者说需要有人替自己“做事”,这样他们才能够稳坐钓鱼台。 于是,以“注经权”为核心,以“世家门阀”为中心,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就这样子张开了。 有能力织网的“蜘蛛”都攀附在这一张巨大的网上,然后辛勤的“吐丝”,为的就是让这张网所能够网罗的利益更大一些。 当然,网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利用网的人。 有人利用网作恶,而有的人则是利用这张网去做“问心无愧”且不愧对于天地的事情。 这便是“善”与“恶”最大的区别。 “唉。” 陈肃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面前坐着的陈正,轻声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请王上收回成命。” 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卷入政治斗争当中,因为他能够看出来自己儿子的性格。 陈正人如其名,他太过于“正直”了,也太过于“正”了,并不是说此时的朝堂容不下一个“正”的人,而是这样的人注定在朝堂政治中走不了太久。 陈肃不愿意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正的声音同样沉正而又严肃:“父亲,我想去。” 他低声道:“陈氏所为的不就是秦律的尊严与公正么?我并非不愿意相信他人,而是我觉着我能够做好。” “所以,我应当去做。” “以其有用之身,而为天地生灵立命” “这便是陈氏中人需要做的,不是么?” 这一瞬间,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陈肃都有些沉默了,陈正说的对么? 说的对。 所以陈肃没有办法反驳。 他恍然一笑,轻声道:“好,正儿,那便按照你所想的去做吧。” “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便不要后悔。”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一往无前的去吧,陈氏便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陈正看着坐在那里的父亲,这一瞬间只觉着父亲好像是与之前不一样了,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一样了。 只是微微颔首点头道:“我知道的,父亲。” “桃花源”中 陈野看着这一幕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这一代的陈氏又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埃” 旁边的陈慎和陈昭两人眼睛中却浮现出来些许无奈和委屈之色,陈昭开口道:“大父,伱之前也没有跟我们说过,麒麟玉的效果也不全都是正面的埃” 陈野微微耸了耸肩膀:“那也是你们蠢笨如驴1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过了,毕竟陈昭和陈慎两个人都没有过多的受到麒麟玉的影响。      或者说麒麟玉没有任何“反噬”,也没有任何的“负面”影响。 它的作用就是如同字面上的作用一样,很简单。 “让人保持理智”的状态。 但理智一定是好事么? 不,理智在某些时候或许不是好事,因为它会让人变得“冷酷”,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为人会有各种情感么? 人的情感有些时候,才是最为强大的东西。 陈野感慨的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正儿会有怎么样子的人生埃” 他看了一眼外界的情形,又是感慨了一声。 陈昭、陈慎两人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他们在来到“桃花源”中后就听陈野说了“历史的既定命运”,若秦国要覆灭,陈氏又该作何选择呢? 他们不想也不能过多的干涉现实,只能够看着陈氏中人的选择。 因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陈氏注定要走一段很长的道路,他们不能够每次都出手干涉,那样的陈氏与“稚童”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王政三年,官渡陈氏之子,陈正入朝为官,掌司寇之职位。 而与此同时朝堂上的官员也是人才济济。 比如为内吏的“韩非”,秦王侍的“张良”以及韩、赵君王所推荐的“贤才”们,秦国一时可以被称之为“人才济济”了。 这么多的贤才,自然而然的让秦国的实力更加强大了。 国内的灾情在缓慢的梳理中逐渐的消失,国人们也在秦国官吏上下一心的努力下,而再次过上了“平和”的生活。 至少看不到灾情对他们的影响了。 一般而言,涝灾和洪灾、旱灾这些灾情之后,都会出现瘟疫,朝廷上下的官吏们也是十分重视这一点的。 在众人的努力之下,灾情以及后续的影响终于过去了。 秦国就像是蓬勃而新生的“龙”一样,再次抬起了高贵的头颅,而与之相反的是齐、燕、楚三国。 不断的有黔首从三国的边界处逃亡到秦国,他们知道自己继续在那片土地上待下去,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们背井离乡。 离开了眷恋的故土。 秦王政四年,灾情的影响彻底过去了,一些从他国逃亡而来的国人也被妥善的安置在了秦国的不同地方。 他们登记了自己的户籍以及路引,真正的成为了“新秦人”,这是他们对于自己的称呼。 秦王政四年平缓的过去了,关于这一年即便是记录秦国历史最详细的“商传版秦书”也没有过多的记载。 只有一句 “秦王政四年,上以令民休养生息,累年不战。” 短短的十几个字记录了这一年。 而他的下一年,秦王政五年,则是十分精彩。 因为这一年,停滞了数年的伐国之战再次由已经亲政了的秦王政掀起了! 秦王政五年 这一年的开春,陈学以及郑国便给嬴政送来了一个好消息,水利的修建十分顺利,虽然依旧没有完工,但已经可以初步运用起来了。 而这一消息也让嬴政激动了起来,因为他同时收到了许多郡守的消息,向他汇报这些水利工程所能够给秦国带来的好处。 因为过于激动,嬴政特意加封陈学和郑国为“山河侯”,乃为“关内侯”,当然了这个时候加封的侯已经没有“封地”了,只有一些“食邑”,类似于一个名头,只能拿钱。 但陈学、郑国两人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他们也只是想要做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罢了。 就算没有奖赏,他们也愿意。 当秦国的国力彻底恢复了之后,不需要嬴政在朝堂上提出,秦国的朝堂就已经开始沸腾了起来。 王翦、李牧、李信、蒙鹜、蒙武、王贲、陈赞等诸多将领全都是兴奋的提议,伐国之战的重启之事,他们之中王翦、李牧、蒙鹜虽然身上军功不少,但都缺少一个足以“封侯”的军功。 比如灭国。 这些名将中还有六人未曾封侯,却只有三个国家没有覆灭了,他们当中注定有人无法因灭国而封侯。 可. 当天下一统后,还有那么大的军功可以让他们封侯么? 于是,灭国这种看似很重大的事情,竟然成了朝堂上这几人争抢的军功。 自从伐国之战的事情再次起来了之后,嬴政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坐在那里,看着几位将军的争夺。 而这一日,和往常一样几位将军正在争论该伐哪个国家,该由谁去伐国,正当朝堂上的人们以为这一次的伐国之争会再一次不了了之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 一个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人。 右相,陈仲。 陈仲站在大殿中央,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平和:“启禀王上,臣以为当伐燕。” 他轻声道:“秦与楚有盟约,所以不得伐,因此能够攻伐的对象只剩下两个,一个齐国,一个燕国。” “燕太子丹似乎与墨家游侠一脉走的很近,臣担心他们利用此事做出一些不轨的举动。” “因此,先伐燕国是最好的选择。” 陈赞此时也是上前一步,他不必争夺,因为他已经是“武安君”了,所以他一定是主将,剩下那些人争夺的不过是副将的位置罢了。 他抬起头:“臣也赞同右相所说。” 嬴政看着台下安静了的众多大臣也是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便伐燕吧。” 他的声音很轻松,就像攻伐燕国并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传孤之令,以武安君陈赞为主将,以上卿王翦为副将,择日伐燕1 年轻的人在朝堂上发出了他的号令,于是这个庞大而又巍峨的国度就像是一个战争机器一样,开始慢慢的转动了起来。 后宫某处宫殿中 一个面白无须却又十分健壮的男子偷偷的进入了某个宫殿中,神色显得十分怪异。 这里是秦王政母亲所居住的地方。 这个男人叫做“嫪毐”。 历史总是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总要在某些地方固执的前行。 正如陈氏一点点改变历史,历史也在一点点的修正,等到某个“窟窿”大到历史无法修补的时候,历史便会彻底偏离既定的轨道。 ps:今天有点卡文,所以休息这周的三分之一天。明天就不休息了。 另外明天更八千。 再另外,这一卷也要结束啦。大家猜一猜,这一卷会停止在哪一个时间点捏? (本章完) 195.第192章 回答我!【一更,求订阅】 第192章 回答我>一更,求订阅】 嫪毐来赵姬的宫殿自然是有事情的,但不是那种事情,而是真正的正事。 他想给赵姬吹一吹枕边风,让赵姬命令嬴政给自己封侯。 嫪毐想光明正大的成为秦国的大臣已经很久了,他很羡慕陈氏在秦国中的地位,他想要成为第二个“安国君”,所以他给赵姬说的也是这样。 赵姬的脑子一直不是很管用,当初子楚从吕不韦的手中收下她也是因为她的脑子不好用。 这样的人好掌控。 子楚聪明一世,却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犯了糊涂,他没有直接把这个脑子不好的人给弄死,反而是留下了她。 当然,这其中也有赵姬是嬴政生母,子楚不想和嬴政的关系闹得更僵的缘故。 总而言之。 嫪毐想成为“安国君”,所以他给赵姬说了这个事情。 不知道是枕边风的能量太强了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赵姬真的听从了嫪毐的话,她真的想要找到嬴政,让嬴政加封嫪毐为“安国君”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没脑子了。 至少嬴政本人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坐着、一脸无所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重磅炸弹”的赵姬。 “母后,您方才说什么?” “我没有听明白。” 赵姬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我说让你加封嫪毐为安国君,怎么了?” 她的眼睛中充斥着不耐烦,虽然她是嬴政的母亲,但她并不喜欢嬴政,因为赵姬觉着嬴政太像那位不喜欢她、甚至瞧不上她的的“昭襄王”了,赵姬从嬴政的身上看到了昭襄王的影子。 或许有父母会喜欢一个自己掌控不了的孩子,但这个父母绝对不是赵姬这种人。 赵姬只喜欢自己能够轻而易举掌控的,被自己死死拿捏的孩子,最好这个孩子还能够为她带来功名利禄和权力。 嬴政坐在那里,微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嫪毐,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不屑:“就这个奴婢?” “他何德何能可以加封安国君?” 嬴政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漠然:“若母后没有其他事情,孤便告退了。” 他转身便朝着身后走去,而此时赵姬和嫪毐两个人都懵了,赵姬甚至口不择言的说道:“你个逆子!贱畜!竟然胆敢违背哀家的意思1 “哀家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忤逆不孝1 嬴政站在那里,停住了脚步,声音依旧淡漠,他早就对自己的母亲失望了,如今只是更加失望而已,这不妨事。 他回过头,嘴角带着冷笑:“是么?” “那请随意吧。” 说罢,嬴政直接朝着远处走去,没有理会身后赵姬崩溃的大喊大叫声。 “太王太后,事情便是这样的。” 一位侍女站在华阳夫人的身边,轻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的重复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忧虑。 华阳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更加无奈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加没有脑子的人,赵姬以为自己今日的荣耀都来自谁?来自她那已经故去的丈夫么? 不,不是。 赵姬所有的荣耀,都来自于一个人,如今的秦王嬴政。 这般与嬴政撕破脸,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为了区区一个奴婢值得么? 她轻轻摇头,沉吟了片刻后看着那侍女说道:“伱继续看着,若是十日之后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来找我。” 华阳夫人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相继离世之后,脑子已经好用了很多。 她知道,赵姬和嫪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若嫪毐和赵姬继续做什么事情,一定有人会出手。 王宫外,某处宅邸 “攻陈之盟”已经绵延持续了第四代,他们依旧汇聚在一起,试图推翻陈氏对朝堂的掌控。 他们如今的首领是“成蛟”。 是的,嬴政的弟弟,庄襄王的次子,但这位公子成蛟如今什么爵位都没有混到,休说是正常来讲公子应当被封的“君”了,就连“关内侯”的爵位和食邑都没有。 成蛟听着身旁人小声诉说着今日的事情,他心中默默的有了一个主意。 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事情。 即便暂时不能够打倒陈氏,但若是能够借助赵姬和嫪毐的力量,登基成为新的秦王,到了那个时候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依旧可以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么? 是的。 继孝公时代的公子虔之后,成蛟想要谋逆了。 而且手段十分简单粗暴,他想要借助秦王嬴政的母亲赵姬、以及宫中嫪毐的力量。 他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嫪毐和赵姬能够将嬴政骗到一个没有侍卫的地方,他的人就可以动手,将嬴政轻而易举的杀掉。 届时,宗室之内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有资格成为秦王呢? 他毕竟是上一位秦王仅剩下的儿子了。      如今的咸阳城就像是一处表面上看起来平静的湖泊,但其实内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秦王下达的攻伐燕国的命令自然是被履行了的。 所以陈赞以及王翦率领军队前往秦燕的交界处,燕王以及燕太子早已经准备好了面对这一场战争。 两人的想法都很简单,拖。 拖到冬季。 而就在伐燕之战正在进行着的时候,秦国国内也发生着一场巨大的阴谋。 王太后宫中 嫪毐与赵姬相拥,赵姬的脸上带着些许迷茫的神色:“我们该怎么做?” “那个贱畜不肯加封你为安国君,甚至已经不肯见我了。” “难道真的要在外散播他不孝的声名?” 嫪毐则是神色不变,他轻轻一笑,好似是有了什么好主意一样:“宫外成蛟联系了我,说只要我们愿意配合他杀了嬴政,他愿意加封我为安国君,并且给我封地,让你我两人离开宫中,双宿双飞。” 他低着头,看着脸上带着些许犹豫的赵姬说道:“我知道你心软,可你总要为你我的孩子考虑” “若是嬴政知道了你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这个孩子还能够保得住么?” 见着动摇的赵姬,嫪毐则再次开口道:“当然,我们给嬴政一个机会。” 他低声道:“嬴政不见你,你可以直接往章台宫闯,挑一个那些老臣都在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怒斥嬴政的不孝,但不要说出你为何要说嬴政不孝,只是指责嬴政。” 嫪毐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抹恶毒:“你若是说出是为了我,我害怕那些腐朽的臣子侮辱你的名声,而嬴政自己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愿意说出来的,这样便可以利用那些臣子指责嬴政,逼迫嬴政了。” “若是这样能够完成加封的事情,我们就不必和成蛟合谋了。” 嫪毐握着赵姬的手,眼睛中的恶毒和阴沉都消散了,只剩下泪光:“我没有本事,不能够为你和孩子谋一个出身,只能够仰仗你了。” 赵姬被嫪毐说的心中动遥 她虽然没有脑子,但也知道,若是自己与嫪毐的孩子曝光了亦或者被嬴政知道了,自己与这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常 赵姬抚摸着肚子轻叹一声,都是嬴政这个逆子的逼迫,否则她怎么可能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辱骂自己的孩子呢? 至于嫪毐? 他不是别人。 赵姬觉着,嫪毐是嬴政的假父。 章台宫中 陈仲、陈正、蒙鹜、吕不韦、陈肃等人坐在宫中,与嬴政一同商议着年中他亲政的事情,秦王加冠亲政向来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可怠慢。 嬴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着今日的心口跳的厉害,好似要发生了什么一样。 还不等他琢磨明白的时候,大殿外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启禀王上,王太后不顾奴婢等的阻拦,已经闯了进来1 嬴政一愣,继而猛地反应了过来,他猜到了赵姬这个时候闯进来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他说话,赵姬便步履匆匆一脸怒容的走了进来,她见到嬴政出口便骂:“逆子!你竟然敢让人拦我?若我在外被拦出了什么问题,你便是忤逆不孝1 陈仲、蒙鹜等人都是一脸茫然,这王太后今日发的什么疯? 唯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脸正气,看着那一脸狰狞的赵姬沉声道:“秦律有法,后宫不得干政,章台宫乃政务重地,王太后擅闯此地,莫非是要谋逆么?” 陈肃扶额叹气,他有些无奈了。 这是秦王的母亲! 哪怕秦律真的如此规定,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当着儿子的面,斥责母亲? 他的余光看向站在那里的嬴政,却意外的没有从嬴政的眼神中看到愤怒。 陈肃微微一愣,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赵姬一脸怒意的看向陈正:“你又是何人?哀家和自己的儿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陈正神色不变:“我乃司寇陈正,掌秦律之事。” 陈正?陈氏第五代的嫡长? 赵姬神色微微一变,之后却硬撑着说道:“秦律是秦律,我与自己的儿子说话,非与秦王说话1 陈正只是嗤笑一声:“此处没有赵姬的儿子!只有王太后的儿子秦王1 “你若是以王太后的身份,那么此地便只有秦王1 “你若以赵姬的身份.” 陈正更加不屑:“那你便没有资格进入章台宫!擅闯章台宫者,依照秦律,杖责八十1 他上前一步,看着赵姬,声色急厉:“那么,回答我1 “你是以何身份来到此地?” —————————————————————— “秦王政四年,后擅闯章台宫,言称此地无王,唯有一子。时司寇陈正怒斥:“后之子为王,赵姬之子为政,若后来此,此地唯有秦王,若赵姬来此.则擅闯章台,杖责八十。尔以何身来此?”——《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196.第193章 陈氏诛贼,从不挑日子(一)【 第193章 陈氏诛贼,从不挑日子(一)【二更,求订阅】 陈正的声音十分严肃,其中甚至带着些许斥责。 他怒目圆睁的站在那里,如同守护秦律的一位“守护神”。 赵姬站在那里有些愣住了,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内心当中有些害怕与瑟缩。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是的,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嬴政则是对于赵姬的反应没有任何的“动冶,他太清楚自己这位母亲的性格了,从邯郸城中一直到现在,哪有什么变化呢? 有事的时候自己便是她的儿子,无事的时候自己便是一股风。 他已经习惯了被母亲忽视的日子了。 赵姬站在那里,见到自己的儿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一时之间有些迷茫,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而此时,陈正依旧在咄咄逼人的问道:“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擅闯章台宫的呢?” “以王太后的身份,还是以一个普通的母亲,以赵姬的身份?1 先前陈正所说赵姬不配来到章台宫这话,其实没有说错,赵姬本身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她瞬间就掉进了陈正的圈套。 赵姬和王太后本就是一个身份,哪里有什么区别? 但此时的赵姬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个事情,她有些畏惧的说道:“以,以王太后的身份” 陈正斜了一眼赵姬,后一板一眼的说道:“臣参见王太后。” 他依照秦律而行事,既然赵姬说了自己是以王太后的身份来的,他自然是要见礼的。 还没有等赵姬反应过来缓口气,陈正站在那里,又开口问道:“既然是以王太后的身份来的,那么此地便没有您的儿子了,只有秦国的王1 “秦国之本1 “还请王太后口舌放的干净些1 赵姬被陈正拉入了言语陷阱又被方才的陈正吓了一跳,此时也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了。 她站在嬴政的身边,声音比之前和缓了很多:“政儿,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 赵姬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看着嬴政,脸上多出了几分母性光辉,她低声道:“我希望你能给他安国君的爵位以及一片封地。” 她看着嬴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他,只要伱答应我的条件,我会诈死与他一同离开。” ????? 在场的人听到赵姬的一番言论,脸上都是带着惊愕的神色,他们迷茫的看着赵姬,就像是看着一个傻子一样。 且先不说安国君这个封号在秦国到底象征着什么,就只是说“诈死”“跟着他离开”这两句话都能让在场的众多大臣们脑子都炸开。 嬴政的神色更加阴沉,他是赵姬的儿子自然更了解赵姬,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赵姬的手放在什么位置,也看出来了赵姬的改变。 为何一向任性而又跋扈、没有脑子的赵姬会突然变得这么柔和? 他死死的盯着赵姬的肚子,似乎想要透过那一层肚皮看到什么一样。 嬴政被怒火冲上了头颅,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只觉着这一瞬间他好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一个孩童。 陈仲坐在那里,看着身旁的嬴政,眼神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而此时,不负众望的,陈正再次站了出来。 他垂眸站在赵姬身前:“王太后所说的是何人?” 赵姬有些害怕陈正,她不知道是为什么,那或许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是我身边的嫪毐。”      陈正抬起头看着赵姬说道:“嫪毐?” “一个阉人?” 陈正嗤笑一声:“王太后可知道,安国这个封号最开始的时候是谁的封号?可知道这个封号象征着什么?” 赵姬听到这话低下了头。 她当然知道,这不是陈氏先祖陈野的封号么? 她当然也知道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这是整个秦国最高贵的封号! 她要的就是这个。 陈正看着赵姬的神色变幻,轻笑一声,笑声中充斥着冷笑与嘲讽:“看来王太后是知道的。” “那么臣斗胆请问王太后,且不说我秦国立国之本乃是“军功制度”,需要立下军功才可封爵,单单只是说一个阉人有什么资格与我陈氏先祖安国公陈野用一样的封号?” 他上前一步,声音冷厉:“王太后是要以此来羞辱我陈氏么?” “王太后是想要与我陈氏不死不休么?” 而陈正的话说到这里,陈肃、陈仲自然也不能够继续坐着了,因为这涉及到了他们的曾大父,先祖陈野。 陈仲的声音平和而又低沉,他同样问道:“王太后是要以此来羞辱我陈氏么?” 他的声音明明比陈正平和温婉,但不知道为何,赵姬听到这话心中则是涌现出更大的恐惧. 赵姬再次往后退了一步,嫪毐在来之前交代她一定不能更换封号,可她此时却不敢坚持了因为她在害怕! “那那换成其他的封号也可以。” 话还未曾说完,一道嘲讽的笑声便再次响起。 陈正站在那里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冷笑和愤怒了,他看着赵姬道:“换成其他封号?也可以?” “王太后将爵位当成了什么1 “昔日我陈氏先祖文安公陈慎,尚且有秦王室血脉,为攸宁公主的孩子,都不能够忽略军功而直接封爵,今日一个阉人就想破坏这种规则么?” “他从哪里来的脸面?” 或许是陈正一直在口口声声说“阉人”这个词刺激到了赵姬,此时的赵姬猛的抬头:“他不是阉人1 她甚至说出了更加放肆的话语:“他是我腹中的孩子!是嬴政的假父!是秦王嬴政的假父1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寂静无比,像是掉落一根针都能够听见了。 嬴政看着赵姬,脸上带着冷漠和绝望,他没有想到赵姬真的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他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蹭——” 像是拔剑出鞘的声音。 陈正站在一旁,神色已经冷酷无比,但又冷静的要命。 他手中握着长剑,眸子中神色不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太后身边竟然有此等逆贼?” “依照秦律,当斩1 陈正转头:“请王上给予臣暂时调动宫闱之兵的权力,今日臣要代表陈氏,诛杀逆贼1 ps:今天有点卡,所以晚了。少了一千字,明天日万补上。 (本章完) 197.第194章 陈氏诛贼,从不挑日子(二)【 第194章 陈氏诛贼,从不挑日子(二)【一更,求订阅】 陈正的声音沉顿而又充斥着力量,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嬴政。 今日之事,绝对不可以让秦王背负骂名,但太后腹中的孩子也一定要解决! 他回过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自己的父亲陈肃,陈肃此时的神色也是没有变化,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的氛围十分紧张。 赵姬听着陈正的话猛地尖叫:“你敢1 陈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道嗤笑声却响了起来,不,不是一道嗤笑声,而是两道! 陈肃与陈仲! 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的站起身子来,脸上的神色从容而又平和。 他们走到了陈正的身前,陈仲将长剑从真正的手中拿了过来,神色平和无比:“你还小,诛杀贼人这种事情,怎么能够由你来呢?” 陈仲扭过头,看向身后站在那里,呆呆立住的嬴政,幽幽的叹了口气。 而后神色猛地一变。 他要去解决一个人,一个在后宫中为祸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的人! 这是他身为右相的罪过! 陈仲站在那里,神色越发的冷冽了,他低声道:“铁鹰卫士听令!黑冰台听令1 他从怀中拿出了当年子楚留给他的令牌,有了这令牌他可以没有秦王的命令便调动宫闱之兵,也能够调动唯有秦王能够调动的黑冰台! 陈仲站在那里,身姿卓越,像是当年安国公陈野再世的时候一样!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中全然都是冷冽之色! 今日他便是要诛贼! 哪怕青史昭昭,哪怕日后他在史书之上的名声会不怎么好听!他也依旧是要诛贼! 这是他身为秦国右相,身为陈氏之子,身为嬴政老师的责任! 陈仲责无旁贷。 “即刻围住王太后宫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1 陈仲手中持剑,而后回头望向身后的嬴政:“王上,今日恕臣僭越了1 说着,便倒提着长剑朝着大殿外而去。 而此时的赵姬像是猛然之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她连忙朝着陈仲的方向而去,像是要抓住陈仲让他不能前去一样! 赵姬知道陈仲是要去做什么! 她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然而赵姬还没有走几步,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的身前,这个身影同样坚定! 陈肃! 陈氏第四代嫡长子! 庄襄王亲自加封的安国公!太子太傅!太师! 是的,哪怕陈肃一直没有在朝廷为官,但子楚依旧给了陈肃加封,亦或者说从陈昭开始,每一任的秦王都会给陈氏的嫡长亦或者家主加封! 这已经成了惯例。 陈肃站在赵姬的身前,神色冷漠无比,他看着赵姬,嗤笑一声:“昔日伱不过是一舞姬,由吕不韦献给先王,先王看在你诞下长子的份上,立你为后。” “你今日所做,可是对得起昔日的先王?” 赵姬看着陈肃的神色,心中害怕与恐惧交织,她只是低声道:“我大秦太后,不止我一个养了面首!我只是养了一个而已1 “昔日宣太后、今日的华阳太后、甚至夏太后不都是养的有面首么?” “为何独独我不能?” 陈肃看向赵姬,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所以宣太后死了。” 他冷笑一声:“且是我先祖亲自所杀1 这话一落地,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吕不韦从赵姬进来发疯的时候就开始冷汗直冒,到了此时他已然汗流浃背。 当年宣太后的死一直是一个谜团,原来竟然是安国公陈野所杀? 下意识的,在场的人都咽了口唾沫,消化着这个令人惊愕的消息。 陈肃继续说道:“更何况,你养面首的事情你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么?” 他微微摇头:“嫪毐的事情,王上知道,我也知道,我兄长也知道。” 陈肃偏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吕不韦似笑非笑的说道:“我相信,吕相应该也知道吧?” 吕不韦猛地站起身子来,脸上带着恐惧,他猛地匍匐在地上,面向嬴政脸上带着大恐惧之色,他害怕嬴政会直接杀了他! 他害怕! 给人母亲送面首现在还被这个人知道了,他还有活路么? 嬴政看向吕不韦的神色更加阴沉,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觉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毕竟对他的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姬会弄出一个孩子! 而这一点,也正是陈肃所说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弄出一个孩子,更没有拿着这个孩子来践踏秦王的尊严1 陈肃的神色冷酷而又带着些狠辣:“而你,今日不仅敢言称这个孩子是秦王的弟弟,更是敢说嫪毐那个贱畜是秦王的假父1 “你算什么东西?” “你以为你是太后是依靠自己的身份么?” “若非秦王,你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姬!任人宰割的舞姬1 “你腹中的孩子没有秦王室的血脉,他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1 陈肃看着被自己言语所刺激到的赵姬,脸上的神色更加冷冽和嘲讽了:“赵姬啊赵姬,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凭借着你生育秦王的这一点功绩,你还能够依旧享受你的荣华1 这话里面的深意太过于明显了,赵姬都有些惊慌了。 陈肃想要干什么? 陈氏想要干什么? 她猛地看向嬴政,而嬴政却在看见他目光的一刹那之间低下了头,躲避了她的目光。 这一切都显得更加令人心惊了. 王太后宫内 嫪毐正躺在床榻之上,身边还躺着几个王太后宫中的侍女,他的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秦王又如何? 王宫又如何? 自己先前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而已,如今他的命令在这宫中谁能够忽视呢? 而他马上就要成为安国君了! 迄今为止,除却陈氏之外的第二个安国君! 突然! 大殿外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随后几个内侍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恐惧和焦急。 “宫外,宫外1 “宫外被铁鹰卫士以及黑冰台的人给围起来了1 围起来了? 嫪毐神色一变,猛地从一旁的床榻上拿起自己的衣服,慌张的朝着身上套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平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不急不慢,缓缓的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嫪毐的心中更加恐惧了,他的手在颤抖! 他开始害怕了,在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害怕了! 嫪毐抬起头,迎面便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冷漠的眼睛,一双像是在看蝼蚁一样的眼睛。 正是陈仲的眼睛。      右相陈仲! 陈仲站在嫪毐的面前,看着床榻上的嫪毐以及那床榻上的几个宫女,嘴角扯开了一个嘲讽的冷笑,他漠然的问道:“你便是嫪毐?” 嫪毐颤颤巍巍的从床榻上爬了下来,爬到了陈仲的身边,像是一只卑贱的狗一样。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卑微过了? 嫪毐忘记了,但是嫪毐知道今日不这样,他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吮 恕罪和求饶的话语还未曾说完,一道剑光骤然之间一闪而过,嫪毐看见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来。 他看到鲜血从那具身体的脖颈处喷薄而出,像是喷泉一般,周围被染上了无尽的、鲜红的血色。 他的耳边传来侍女的尖叫声。 下一刻,嫪毐看到了一双靴子,一双黑色的靴子,他想要往上看,却在看到靴子上方的下敞时候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是他的。 陈仲看着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头颅,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环视着这宫殿,轻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而后垫着自己的手,将嫪毐的头颅提了起来。 嫪毐的双眼未曾闭上,鲜血不断的从断裂处滴落在地上。 陈仲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提着头颅缓慢的朝着章台宫的方向走去,方才走出王太后王宫的时候,轻叹一声道:“王太后与贼在殿中私会,不料却被憎恶他们行为的宫女打翻了烛火台。” 陈仲一边走一边说道:“大火瞬间蔓延了开来,宫中的侍卫也被两人支开了。” “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大火已经无法控制。” “王太后与贼死在了这场大火中,宫中的侍女、内侍、侍卫等竟然全都在这一场大火中丧生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他偏过头,看着身旁的黑冰台首领,轻声说道:“这实在是一件悲痛的事情。” “是么?” 黑冰台的首领被陈仲注视着,心中已经恐惧无比,他猛地低头:“唯1 陈仲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笑容,而后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陈氏中的人确实是君子,但这不意味着陈氏中人不会政治斗争!不会用血腥的手段! 陈氏,是人的“世家”。 他们的手段,也是“人”的手段! 章台宫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赵姬的心中越来越慌乱了,她有些害怕,但是陈肃以及众多侍卫都拦着她。 她本来以为可以仗着自己王太后的身份强行闯出去,毕竟她觉着侍卫不敢伤到她。 但事实是,她想要强闯的时候,直接被陈肃一把拉过来,摔在了地上。 赵姬只觉着腹中一阵疼痛,她害怕的不敢动弹了。 这一幕落在嬴政的眼睛中只觉着更加嘲讽了,赵姬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好的母亲,但对于腹中这个未曾出世的孩子来说,却是一个“好母亲”埃 他闭上眼睛。 而此时的吕不韦还跪伏在嬴政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额头上已经是有鲜血渗出了。 他不比原本轨迹中的吕不韦。 原本的吕不韦是高高在上的,甚至可以让嬴政称呼自己为“仲父”,嬴政都需要暂时忍耐的。 但如今的吕不韦呢?如今的嬴政呢? 全然不同了。 因为有陈氏!这便是陈氏对于历史的改变! 细微的、不可置信的改变。 桃花源中 此时只剩下陈野一个人观望着这外界的一切了,他不由得低声感慨道:“这是陈氏对于历史最大的一次改变,也是最大的一次反抗了1 “不知历史既定的命运该如何改变?” 在原本的轨迹中,嬴政受到吕不韦以及嫪毐的双重威胁,并且被赵姬胁迫! 他是一个被全世界丢弃的孩子! 赵姬甚至生下了那个孩子!还要丢下嬴政与嫪毐私奔而走!甚至要为了那个孩子谋杀嬴政! 而此时,那个孩子未曾出生,嫪毐、吕不韦的权势都不曾变得那么巨大、不可限制。 章台宫中 寂静的宫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正是陈仲的脚步,随之而响起的还有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 赵姬身体猛地一颤,她回过头看去,只看见了被陈仲提在手中的嫪毐。 陈仲走过赵姬的身边没有任何停留,鲜血甚至滴落在了赵姬的裙摆之上。 他走到嬴政身前,低着头轻声道:“启禀王上,臣诛贼而来。” 陈仲的声音淡漠,像是冷酷的寒冰一样,他重复着之前编织的借口:“臣赶往王太后宫中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来,恶贼意图与王太后同归于尽,一同死在大殿中。” “臣无能,未能够将王太后救出。” “咕噜” 大殿内响起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吕不韦的身体更加颤抖了。 就连坐在一旁的蒙鹜等人都是有些害怕的看向了陈仲,陈仲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大殿中最可怕的不是掌握间谍机构的吕不韦,也不是方才杀伐果断的陈正,更不是他们这些武将。 最可怕的是右相陈仲! 用最淡然的话语说着最令人害怕的事情! 未能将王太后救出? 赵姬就算再怎么傻,她也听出来了陈仲话语里面的杀意,她猛地看向自己的孩子,希望嬴政能够反驳! 却只听见嬴政低叹一声:“这怎么能够怪得老师呢?” “只能怪母后为何要与恶贼同住,且没有防备了。” 嬴政闭着眼睛,低声说道:“王太后之殁,孤甚为感伤。” 陈仲紧跟着说道:“王上,依照王太后之罪,其已无德为王上之母,为先王之嫡妻。” “臣明日会上奏书,请废赵姬1 ps:晚上第二更同样四千。这样这周请假的、昨天的都补回来啦。 另外宝宝们也都看出来了,陈氏准备从秦国中抽身了。 但是不会太早的,至少这一卷不会。 陈氏的彻底抽身是下一卷中期的事情了。 么么哒。 (本章完) 198.第195章 限定跋扈陈氏【二更,求订阅】 第195章 限定·跋扈陈氏【二更,求订阅】 嬴政和陈仲两个人就当着赵姬和群臣的面说着这些,着实是有些跋扈了。 赵姬一脸茫然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嬴政,只觉着这个时候的嬴政让她感觉格外的陌生。 她这个母亲就在这里,但嬴政竟然附和陈仲所说的认定自己死了? 而且还要弹劾自己? 要废了自己? 吕不韦依旧跪伏在地上不敢起来,这个时候的他怎么敢起来呢? 嫪毐直接被砍下了头颅,鲜血从王太后的宫中一路滴到了这章台宫中,赵姬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且就算死了都没有被放过。 他区区一个吕不韦,区区一个商人,若是不表现的卑微一些,如何能够逃得过呢? “政儿,你当真不顾母子之情?” 未曾等到嬴政开口,就听到陈正再次笑了一声:“此地没有母子,唯有秦王与王太后1 “这是你方才所说的1 陈仲神色不变,他看着站在那里的嬴政,又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赵姬,眸子中没有任何的感情。 过了片刻后,他轻声道:“王上,吕相这是犯了什么过错?” 吕不韦的神色一变,他知道,是到了处理自己的时候了。 当即将自己的过错一点点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遗漏,他将自己的把柄主动交给了这两位能够决定人生死的、高高在上的秦王与右相。 也正是这一刻,吕不韦才恍然之间明白。 秦国从来就不只是一个秦王。 还有一个隐形的秦王在,那就是陈氏! 陈与赢,天下共! 之前的陈氏太过于低调了,从安国公陈野不动声色的解决了芈八子之后,已然三代的陈氏没有展露出来属于他们的“权势”了,这也让许多人觉着陈氏不过如此。 陈氏没有什么本事,陈氏没有什么权利。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今日的一切,便告诉了天下人,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陈氏依旧掌握了连秦王都忌惮的威势。 陈氏甚至可以直接处理掉王太后以及王太后的宠臣! 吕不韦匍匐在地上,他甚至是在心里想着,若是陈氏想的话,是否可以连秦王一并换掉? 头顶,陈仲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落在吕不韦的耳中却如同仙音一样。 “王上,吕相之错,错在不该如同奸佞一般献上恶贼,但罪过却并不算太大,还请王上看在吕相乃是先王托付的重臣的份上,饶过吕相这一次吧。” 嬴政此时的神色十分复杂,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仲微微点头,后又说道:“既然老师都如此说了,吕相便起来吧。” 他的声音淡漠:“孤便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吕不韦这才是如同重获新生一样站了起来。 陈肃、陈正父子坐在那里,对视一眼后叹了口气,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氏便不能够再如同往日一般蛰伏了。 更何况,之前陈仲也说了要弹劾赵姬,上书请废赵姬之位? 蒙鹜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像是不存在一样。 今日这个跋扈的陈氏太过于吓人了,连这位久经沙场,年岁已经与陈赞差不多的老将都有些害怕的程度了。 从始至终,没有人理会在一旁瘫软着的赵姬,以及赵姬腹中的那个孩子。 因为早在赵姬闯进章台宫,并且辱骂嬴政的那一刻开始,她与她腹中孩子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且无法更改。 晨,朝会。 当大秦的官吏走进章台宫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有些觉着紧张了。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这朝会之上的气氛有所不同。 似乎有些凝重。 右相陈仲、左相吕不韦、上卿蒙鹜、蒙武父子、司寇陈正等人坐在那里,面容严肃。 更让人惊讶的是,自从辞掉司寇位置便回到了官渡,一直教书育人的陈氏第四代嫡长子、如今的陈氏家主陈肃也来到了朝堂之上。 所有人都开始思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位才会又回来? 李斯、韩非两人对视一眼,都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们并不想沾染上朝政的是是非非。 更何况是如今这一看就像是“暴风雨”一样的事情呢? 当嬴政坐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朝堂上的臣子们明显感觉到了气氛再次的变化。 继而,人们看到了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了大殿中央,他神情严肃。      不是陈仲,而是吕不韦。 吕不韦低着头,脸上带着悲痛:“启禀王上,王太后与贼一同殁于宫中走水,此乃举国哀悼之事,然则秦国如今正值战事,还请王上节哀。” “王太后之丧,也不宜大操大办。” 嬴政叹了口气接着道:“罢了,昔日父王崩殂的时候也不愿铺张,如今母后殁,自然也不愿意大肆铺张。” “便按照吕相所说的做吧。” 两人像是没有看到周围人惊骇的神色一样,自顾自的说着。 王太后殁了? 王太后什么时候殁的? 王太后与贼葬在大火中又是什么意思? 宫中昨日进贼了? 还没有等众人从这一个消息炸弹中反应过来,另外一个消息炸弹又来了。 被加封为安国君的陈肃站了起来,与右相陈仲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站了出来。 “启禀王上,赵姬此人不慈不仁,更是通敌他国,臣窃以为此等之人怎么配当王上的母亲,怎么配当先王的王后,怎么配当大秦的王太后,为秦国女子的表率呢?” 两人一同道:“臣请王上废赵姬王太后之位,不许其与先王合葬1 这个消息更是重磅炸弹。 朝中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伱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迷茫。 先是王太后死了,后是陈氏请废赵姬的王太后之位?而且是当着别人儿子的面?请别人的儿子废除王太后的位置?而且不允许其与先王合葬? 消息太多了。 一些消息灵通且聪明的的人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他们看向今日老实过头了的吕不韦,心里有了今日这些事情的原委。 怕王太后的死不是什么“正常的死”吧? 一些人知道,前两年吕不韦向宫中送了一位“假阉人”,似乎那个人有个本事是能够用某种事物转动车轮. 昨日王太后与“贼”突然死在大火中,今日陈氏便请废王太后,恐怕都是与那个人有所关联。 一些想到了什么的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嬴政,顿时与嬴政那冷漠而又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对视上了,当即猛地低下头,心中暗自害怕,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能够让自己的儿子都恨她,且支持废太后的事情,恐怕那位王太后做的事情,不只是如此吧. 只是再想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 知道的太多,有时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 而众多大臣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堂之上众多“学宫一脉”“陈氏一脉”的门生故吏们纷纷站了出来,表示支持陈相的提议。 即便他们不知道王太后到底做了什么。 但这是难得一次陈相需要他们支持附和的事情,他们当然要支持!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朝堂上竟然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陈氏门生! 在众人的附和、支持下,嬴政点头了。 于是,赵姬还没有坐稳“王太后”的位置几年,便直接被废除了,而废除了赵姬之后,后宫中的一应事物暂时还没有一个“王后”去管理,所以就落在了华阳夫人以及夏太后的身上。 此时的众多大臣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 嬴政后宫中还没有多少女子,此时的他更是还未曾诞下一两个子嗣! 他们的机会,似乎来了。 陈府 陈正、陈肃、陈仲三人坐在院落中,三人对视一眼而后放声大笑起来。 陈肃指着陈仲的鼻子说道:“你啊,昨日和今日是不是太过于跋扈了些?那毕竟是王上的母亲!你敢保证日后王上不会怪罪你?” 陈仲只是眨了眨眼睛:“他怪罪让他怪罪呗?” “我跋扈不就是为了这个?” 他低着头,笑着说道:“再怎么跋扈,王上也没法直接杀了我们,那只要活着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问心无愧的事情,那岂不是愧对我们陈氏的祖训了?” 陈仲叹了口气,又看着陈正说道:“再者说了,我好歹算是与赵姬一个辈分的人,还是王上的老师。” “难道真的看着正儿去做这些事情么?” “与其正儿被王上记恨,不如让我做这个被记恨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么,做跋扈权臣的感觉还真的挺好的,至少比之前一直无所事事的感觉好多了。” 陈仲打了个哈欠:“陈氏越是跋扈,王上越是放心不是么?” —————————————————— “秦王政四年,后殁于宫中大火,左相吕不韦言:正值战,不宜铺张。王允之。安国君陈肃、右相陈仲议,王太后为母不慈,为后不义,何德为天下女子表率?于是议废立之事。朝堂附和者众,王允之,不许王太后与先王合葬。后宫事宜交由太王太后。——《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199.第196章 既定的轨迹【一更,求订阅】 第196章 既定的轨迹【一更,求订阅】 陈仲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而陈肃则是无奈摇头:“我知道你并不看好秦一统后的事情,但陈氏毕竟与秦国绑定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么?” 他犹豫了片刻后,手还是不自觉的放到了“麒麟玉”上,理智瞬间汇拢。 “更何况,若是因为陈氏的缘故让天下一统的时间再次往后推迟,这便是陈氏的罪过了。” “陈氏所求,不就是天下安定么?” “天下黔首什么时候能够过上“安心”与“和平”的生活呢?” 这是陈氏所愿。 陈仲看着坐在那里,神色突然变得冷静了许多的陈肃心中知道,这便是“陈氏”家主的秘密了,但是他并不在意。 因为往往“秘密”的守护是痛苦的源泉。 而他们不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必承担陈氏家主一脉所需要承受的痛苦。 他看向陈肃说道:“我自然知道的,你放心就是了。” 说着,陈仲摸了摸下巴笑着道:“王翦攻伐燕国,如今只怕已经到了白热化吧?只是不知道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陈肃微微摇头:“无论他进展到什么地步,都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如今我们所要考虑的是王上加冠亲政的事情。” “这才是头等大事。” 是的,嬴政在这一年终于要加冠亲政了。 秦王加冠的年纪是不固定的,如同惠文王嬴驷一样是二十二岁,而昭襄王的加冠则是“二十一岁”,如今的嬴政选择了“二十二岁”的时候加冠。 这当然也符合礼仪。 荀况在临死之前为秦国编撰了一套完整的“秦礼”,这也是秦国立国的根本。 而如今的秦国更不像是原本轨迹中的那样,所以“儒家”的弟子们也都很听话,虽然“鲁儒”一脉依旧比较固执,但儒家早已经分化成了“秦儒”“鲁儒”“楚儒”三个部分。 他们分别有不同的坚持和信仰,原本历史中嬴政只能够任用“鲁儒”所以被背刺的事情,也会随之消散。 秦王政四年末。 王翦攻伐燕国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事实上这一次的战争并没有遭受到太多的“抵抗”,因为燕王并不想要如同魏王一样死无葬身之地,甚至在死后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所以几乎是在听到王翦攻伐燕国的时候,他也就下令,勉强意思意思的抵抗一下就可以了。 不要过多的抵抗。 因为燕王也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抵抗所以让秦国的那位“王翦”将军,以及“武安君”对自己的印象不好,虽然这位武安君似乎没有“屠杀”相关的称号,但燕王还是害怕。 万一呢? 万一这位也如同上一位武安君一样,喜欢屠杀抵抗的人呢? 他燕王又不想抵抗,凭什么替抵抗的人去承担这样的一切呢? 所以,燕王下令不许抵抗。 但总有人心中有自己的“信念”,他们为了守护故土所以可以付出一切,在这些人没有一个“合格的首领”带领的时候,或许他们发挥不出什么强大的力量。 可一旦他们有了“首领”,他们所发挥出的力量便令人感慨了。 秦燕之战中,正是有这样子的一群人,他们为了守护燕国,哪怕燕王下令不许抵抗他们也没有听从,反而是在另外一位燕国领头者的带领下,开始抵抗。 他们的首领有两位,其一,燕墨游侠一脉的矩子“荆轲”,而另外一位则是燕国王室“太子丹”。 而在得知燕墨游侠一脉在荆轲的带领下抵抗秦国的时候,秦国内部的墨家弟子们也纷纷踊跃的出现了,他们不支持非正义的战争,但如今的秦国统一之战是非正义的么? 在某种程度来说或许是的,但从更广义的角度来看,这场战争再正义不过了。 天下一统,民众们方才能够安居乐业。 黔首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是对墨子思想更好的解读么? 所以,秦墨游侠一脉也纷纷踊跃的前往募兵的地方,披上了铠甲参与这一场他们本来不支持的战争。 这便是大义。      历史上关于这一场战争的记载十分有趣,因为秦赵之战是华夏历史上最经典的、最早的“特战”雏形,但这又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和“特战”应当是有区别的。 这种矛盾又不矛盾的感觉充斥在这一场战争中,所以战争本身也成为了后世人们研究这个时期时候最喜欢研究的“课题”之一,无数的研究者、读者、学者都纷纷投入到对它的研究。 “这是一场特殊的战争,从现在的眼光来看,或许它是“特战”的雏形,毕竟墨家游侠一脉的那些人数量虽然并不多,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很强悍。当然,他们的作战方式也并不算落后,即便是在现在,训练特种兵的时候,也多有参考他们的作战方式。” “而这一场战争也为后世许多的战争提供了一种“思路”,为何不能用极少数的“精兵”或者“游侠”去斩杀对方的将领?或者斩杀对方的重要人物,而获得战争的胜利呢?” “我们可以在后世许多战争的记载中看到这种思路,比如碎玉之战、伐天之战,他们都采用了这种手段。” “碎玉之战中,更是采用了更加“超前”的某些思路,我们可以从中看到“离间计”“美人计”“攻心计”等好几种计谋的混合,所有的一切只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国”。” “秦燕之战在我国战争史上的地位是特殊的,他让我国古代的战争更加的“阴谋”,彻底的脱离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义战”范畴,这是一种典型的进步。”——————《华夏战争史·秦燕之战》 “在这场战争中,墨家明显得到了更多的开发,而对于这种开发到底是何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能够看到,后世许多君主都开始刻意的按照培养墨家游侠的方式,培养“死士”,或许这便是“死士”出现的最开始源头。”——《对于华夏古代死士文化的研究-以秦燕之战为例》·华夏大学博士论文·第一作者:樊珂 “我们无法得知先辈们为何参与到这明显属于“非正义”的一场战争,但我们知道的是,先辈们的热血洒落在土地上,以墨家年轻一代近乎断绝为代价,换取了“墨家”弟子们真正应该去往的方向。” “那便是“护民”。” “也正是在这一场战争后,墨家彻底的站在了官渡陈氏的身旁,往后无论多少春秋,历史更迭,墨家都与陈氏一同守护着华夏大地,守护着这片大地上最无力反抗的黔首们。” “陈氏为了黔首们可以牺牲,可以几乎将年轻一代的血脉断绝在“伐天之战”中,可以不顾一切的前仆后继,难道墨家的弟子们已经失去了这份心性么?” “并不是这样。” “今夜,我便会带着墨家年轻一代九成以上的人投身“伐天之战”中,愿天下人能够幸福而又快乐的生活在这一片故土上,也希望这片多难的土地,能够再一次迎来和平。”——《墨记》·墨家第十七任矩子·昆经 战争的惨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这次的惨烈与往常的惨烈并不同。 死的大多数不是士卒们,而是“墨家”的弟子们。 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而前仆后继,远在咸阳城的嬴政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十分震惊。 陈仲却是感慨的说道:“人们总是喜欢追求自己心中的正义,也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他手中拿着的是今日前线送来的战报,秦国大胜而归,士卒几乎没有多少伤亡,但秦墨一脉的年轻弟子却牺牲了不少。 唯有在咸阳城中留作“火种”的年轻弟子们还活着。 陈仲偏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嬴政:“王上,燕国拿下了。” 剩下的,便只有齐国与楚国了。 秦王政五年,冬,元月。 在盛大的祭祀当中,嬴政在所有秦国重臣的注视下,行完了加冠礼,从此之后秦王嬴政便真正的掌握住了手中的权利。 他成为了一言九鼎的秦王。 而此时,王翦也率领军队回返到了咸阳城,以燕国堪舆图以及太子丹的头颅为敬献贺礼。 秦王嬴政并没有苛待燕王,反而如同韩伯、赵伯一样封其为燕伯,燕伯也没有辜负嬴政的希望,劝诫了十几位贤臣为秦国所效力。 一切好似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一封国书从遥远的齐国送到了咸阳城中,嬴政看着面前的国书,脸上带着迷惑。 上面写着,齐国愿意敬献九鼎之一,以及齐国堪舆图,愿与燕国、韩、赵国一样,自降爵位为伯。 简而言之齐国以齐王为代表,要投降了。 而且什么都不要,可以待遇与之前的燕赵韩一样。 随着这一封国书而来的,还有使臣,他们想要亲自向秦王献上九鼎以及堪舆图。 桃花源中 陈野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眸子中闪烁着些许趣味。 “啊这,这剧情该死的熟悉啊.” (本章完) 200.第197章 破国【二更,求订阅】 第197章 破国【二更,求订阅】 不怪陈野语气奇怪,实在是这个剧情太让人熟悉了。 只是其中的一个主角有了些许的变化。 从燕国变成了齐国,从燕太子丹变成了齐太子成,从刺客荆轲变成了刺客“颛臾”。 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好像一切又还是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陈野古怪的笑了一声后,看向了外界的秦国,那通往齐国的驰道上,些许车马正在奔走。 马车中坐着这一次出使最关键的人物,颛臾。 颛臾坐在马车中,神色平静,他的袖子中放着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出自徐夫人之手,乃是天下难得的利器,几经周转落入了齐国太子的手中,而齐国太子因为这一次的行刺,所以将其赠与了他。 平心而论,颛臾是不想刺杀秦王的,因为他能够看出来,天下一统对于天下黔首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为何他又来了呢? 因为齐太子成的威胁,他的家人全都在太子成的手中控制着,若是不想家中老母与妻儿尽皆丧生,他便要听从齐太子成的话,前来刺杀秦王。 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同样十分平静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与颛臾不同,颛臾是被迫前来刺杀秦王的,但此人却不是。 他是去找“秦王”报仇的。 他叫做“荆轲”,在去岁那一场秦燕之战中,燕墨游侠一脉的子弟几乎全都丧生了,唯独剩下了荆轲这位矩子存活于世。 可荆轲怎么愿意苟活在这世界上呢? 于是,他找到了齐太子成,策划了这一场刺杀。 表面上看,颛臾是此次出使的主使者,但其实颛臾要做的便是配合荆轲,配合他完成这一场刺杀。 马车外的风呼啸着,像是要将一切都吹掉一样。 萧瑟之景与落叶一同掉落在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那么的平凡而又普通。 秦王政五年,秋。 齐王使者到咸阳城,而后求见秦王嬴政,他们为秦王嬴政带来了一嘲不战而胜”的战争胜利,也带来了秦王十分想要的九鼎之一。 拿到齐国的九鼎之后,秦王的手中就有了八尊当年的九州鼎,这也意味着秦国真正的将“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路快要走到尽头了,没有人能够不兴奋。 就连嬴政也是一样。 他兴奋的等待着。 这一天,终于到了。 朝会。 陈仲、陈正以及众多大臣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期待,而嬴政则是端坐在最前方,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平和。 身旁的内侍声音尖锐:“传齐国使者颛臾、轲景上殿。” “传齐国使者颛臾、轲景上殿。” “传齐国使者颛臾、轲景上殿。” 一道道回响传开,而后随着鼓点声的响起,大殿外迎面走来两人,这两个人的身后则是跟着几个大力士,这几位大力士抬着一尊巨大的鼎。 这是九州鼎之一的益州鼎,当年诸侯王瓜分九鼎的时候,被齐王带走。 而如今,他来到了秦王的手中。 颛臾上前一步,带着身旁化名为轲景的荆轲,两人上前,神色中带着恭敬:“齐国使者,颛臾,轲景,见过秦王,秦王万年永昌——” 嬴政微微摆手,轻声道:“免礼。” 他的声音沉顿而又带着肃穆:“齐王要投降于孤?” 颛臾低头,脸上带着恭敬:“是的。” “我国君主愿没有任何条件的投降,与秦国内的赵伯、韩伯一样,为秦国臣子,自此之后不出咸阳城一步。” “同时,也愿意为秦王举荐贤才。” 他抬起头,声音依旧平和看不出任何的错漏之处:“还请秦王允诺。” 嬴政微微一笑,心中的警惕放到了最低:“堪舆图何在?” 颛臾从怀中拿出堪舆图,神色中带着恭敬:“堪舆图在此,臣愿为王上展图。” 为他展图? 嬴政心中一动,立刻说道:“你身旁是何人?” 颛臾低声道:“启禀王上,此乃臣之副手,轲景。” 看着站在那里,手微微发抖的轲景,嬴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让他来为孤展图。”      颛臾实在是太冷静了,所以嬴政有些信不过,他看着站在一旁低着头,双手和腿都略微发抖的轲景,心中有些许满意。 此人被自己的气势所迫,浑身发抖。 即便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只怕此人也没有能力能够履行吧? 秦王出乎预料的举动一下子让颛臾懵了,让轲景动手? 他犹豫了一瞬间,而后微微颔首,往后退了一步,将堪舆图交给了“轲景”,而荆轲的眼睛中此时已经充斥着光芒。 荆轲没有想到,自己此次竟然能够亲手报仇? 而此时在桃花源中看着这一切的陈野则是苦笑一声,这便是历史的修正性么? 即便燕国没有了,即便此次出使荆轲化名为了“轲景”,即便他不是此次出使的“正使”而是变成了“秦舞阳”的位置,历史也照样会发挥自己“调皮”的作用,再次让这个注定出现的事情再次出现么? 荆轲刺秦,好一个荆轲刺秦。 荆轲此时的双手颤抖,他拿着堪舆图上前,站在嬴政的身边,感受着身边敌人的气息,而后缓缓展开了堪舆图。 长长的堪舆图缓缓展开,像是一副画卷一样美丽。 忽而,大殿外落尽了一缕斜阳。 这阳光是不正常的,因为正常来讲阳光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落入大殿,并且恰好落在堪舆图上? 当然是不正常的。 桃花源中,陈野找准时机,在那堪舆图中的匕首露出来一点点的时候,立刻使用了之前抽到的一个道具,让阳光反射到了大殿内,落在了那已经露出一点的匕首之上! 刹那之间,嬴政的眸子中倒影出来了一缕寒光! 他立刻抽身后退,而后一脚踹在了荆轲的身上,之后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嬴政高声道:“有刺客1 而荆轲被嬴政那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踹在了身上,身体向后倒去! 他咬着牙,刺杀竟然被发现了? 当即抽出藏在堪舆图中的匕首,这匕首之上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能够伤到秦王,让秦王有一点点带血的伤口,那毒药便会瞬间杀死秦王! 而之后,是否能够走出秦国,已经不是荆轲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即刻追着嬴政,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嬴政了,却只见得一道寒光刹那之间浮现! 这是剑光!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剑光! 荆轲下意识的回头,看见的就是一把长剑几乎毫无阻碍的砍断了自己的胳膊,那握着匕首的胳膊! 他借着最后的一股力气将手中匕首趁着手还未曾彻底斩断扔了出去! “嗖——” 匕首穿透空气,朝着远处而去! “铛——”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匕首被一把长剑打掉了,一个人影出现在嬴政面前,他手中拿着宽剑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守护神。 砍断荆轲胳膊的是陈正,而拿着长剑打掉匕首的则是陈仲! 两人此时眼睛中带着些许惊愕的神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然真的会出现这种事情! 昨日他们两人同时做梦,梦到先祖安国公让他们二人今日带剑上朝! 他们不知为何,但既然两人都梦到了便是先祖警示,于是便上书后带着武器上殿了. 万万没有想到为的竟然是此时! 陈仲站在那里,神色冷酷无比,他看着荆轲道:“荆轲?” 虽然话语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还未等荆轲开口,人群中一位墨家弟子便冲了出来,看着那荆轲怒目圆睁:“荆轲!你还有何面目来秦国刺杀王上1 “若非是你,墨家子弟怎会大多数葬身于战场?1 荆轲眯着眼睛冷声道:“此等暴君意图覆灭我的家国,我如何不能反抗?这难道不是非正义的战争么?” 他梗着脖子道:“吾是为了墨家1 那人冷声大笑:“好一个为了墨家1 他盯着荆轲道:“非正义的战争?秦国一统天下如何是非正义的战争?” “天下万民黔首受到了多少苦难伱可曾看见?燕国之内的黔首几乎快要被燕王逼死了你可曾看见?” 这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看见了,但你没有管,因为你那个时候在燕国为官1 “你早已经不是墨家的弟子了,从你背弃了墨子先贤理念的时候1 他转过身,看向秦王,跪伏在地上:“还请秦王恕罪,宽恕墨家一脉1 嬴政此时只是看着那荆轲,脸上带着些许冷笑,而后平和的看向那人:“刺杀孤的乃是荆轲,与墨家何干呢?” “墨家的弟子在战场上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孤绝对不会因为一些逆贼而怀疑墨家的。” 他站在那里,神情寡淡,但语气却很冷酷,说出的话更加冷冽,像是腊九天的寒风一样。 “传孤之令。” “齐王派遣刺客荆轲,刺杀孤,此罪不赦。” “令陈赞为主将、蒙鹜为副将,率二十万大军,征伐齐国1 “伐山破庙1 “非国破,而此战不休1 —————————————— “秦王政五年,齐王遣刺客荆轲刺秦王于殿,右相陈仲、司寇陈正救之,后王令,宣战齐国,破齐传嗣,非国破而战不休。——《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201.第198章 功成之前【一更,求订阅】 第198章 功成之前【一更,求订阅】 秦王嬴政的命令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咸阳城,而天下人也都听闻了这件事情。 有人意图刺杀秦王,刺杀失败后秦王震怒而后发动了对齐国的攻伐之战,这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天下如今只剩下三个国家了。 一个齐国,一个秦国,另外一个则是楚国。 楚国与秦国之间签订了盟约,如今方才是秦王政五年末,距离秦楚之间的盟约失去效果还有整整五年的时间。 所以楚国没有着急。 但是齐国着急了,或者说齐太子成着急了,他想要保护这个国家,或者说保护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不能够让秦国继续发展下去。 他看到了秦国的弊端。 秦王便是秦国最大的弱点,所以他才让人刺杀秦王,可惜的是失败了。 齐国,王宫中 齐太子成坐在大殿中,脸上带着惆怅的神色,他之前囚禁了自己的父亲,后又诛杀了朝堂上的“奸佞”之臣后胜,也就是他父亲的舅舅。 之后励精图治,想要改变齐国如今的状况,只是如今看来全都失败了。 秦国的大军在攻伐齐国的路上行走着,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齐国的国力早就已经衰落成了三流的国家,就连楚国都比不过了。 还有什么能力可以抵挡秦国的进攻呢? 所以,陈赞以及蒙鹜所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砍瓜切菜一样的攻破齐国的城池,甚至有些城池在陈赞等大军还未曾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投降的事宜,而等到陈赞大军一到便立刻投降。 齐太子成能够掌控的国土不断的变少,最后只剩下了齐国的都城一座城池了。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齐国内部也有许多坚定的“投降派”,他们想要投降秦王而换得些许“荣华”,当然了他们也知道韩赵燕魏四地中那些“贵族”的下场,但他们并不在意。 这个时候能够活下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损失一些钱财又能够如何? 他们最宝贵的永远不是钱财。 所以,在陈赞大军抵达齐国的时候,齐太子成还想抵抗,但却已经被下面的大臣、甚至是士卒们给抓了起来。 陈赞等人所要面对的就是站在城门口等待着的群臣们。 蒙鹜都不得不感慨,灭国之战听着很离谱,但好像又没有那么的离谱,毕竟这也太简单了,简单的让人有些难以相信了都 不只是蒙鹜这样觉着,秦国的官吏们也都这样觉着 横扫六合,一统天下这个事情不是应当很困难么? 为何这个时候却这么简单? 秦国攻伐这五个国家用了多长时间? 好像没有多长时间 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样,所遇到的敌人尽皆土崩瓦解,不是秦国的一合之敌。 当然了,也不能忽视这其中秦国所付出的代价。 秦国自孝公开始,一直到如今的秦王嬴政,一共六代君主一直朝着一个目标而努力的奔跑。 反观其他几个国家的君主呢? 不是在争斗,便是在奢侈的享受,有几个国家的君主能够和秦国的君主一样,一直这么坚定的努力,而且愿意“忍耐”呢?又有几个国家的君主愿意如同秦国的君主一般,大胆而又信任的任用“陈氏”呢? 而陈氏也给了秦国最大的回报,他帮助秦国一步步的发展自己的实力。 君臣相宜,连续六代全都是贤名的君主,而朝中的大臣也是人才济济,这样的秦国有什么理由不获得最后的胜利呢? 当然了,如今的秦国暂时还没有获得最后的胜利。 因为天下还有另外一个国家的存在。      楚国。 陈赞等人按照秦王嬴政的旨意救出来了被囚禁的齐王,而齐王也不负厚望的按照秦国的意思去指责自己的儿子——当然,就算没有秦国的暗示,齐王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他想要平息秦王的怒火。 嬴政并没有动怒,更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将齐王硬生生的饿死,反而是依照韩伯、赵伯、燕伯的待遇对待齐王,封其为齐伯,并且也同样接见了齐伯,接纳了他所推荐的贤才们。 秦王政五年的这一年年末,天下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国家。 一个楚国,一个秦国。 秦国的版图几乎扩张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因为他将其余的六国吞并了,南北两个巨大的国家依仗着大江大河而分界线,伫立在这华夏大地的两岸。 官渡 陈肃的年纪逐渐的增大,他对很多事情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而早两年陈正的嫡子也已经降生,他变成了“大父”。 也唯有到了这个年纪的陈肃,方才能够明白当年大父以及父亲的心情。 他每日依旧正常的教导着学校中的学子,但却开始限制他们的存在,他不想收太多弟子,这会让陈氏继续庞大起来。 这并不是陈氏的目的。 当秦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就也到了陈氏需要“抽身”的时候了。 飞鸟劲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样的道理陈氏中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如今天下即将安定下来,当最后一个楚国也被覆灭的时候,君王手中的长矛和武器会对准谁呢? 不用想,所有陈氏众人都能得出一个结论。 转而对向国内的“陈氏”,因为陈氏过于庞大了。 然则,越是到了这个时候,陈肃、陈仲、陈正、陈赞等人越是小心翼翼,他们不想要先辈的努力付诸东流。 秦国奋六世余烈方才一统天下,难道陈氏不是用尽了几代人的心血,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么? 陈氏虽然不称王,但陈氏却不会真的愿意当“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当然,更不愿意当那只被杀了的鸡。 秦王政六年,便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缓慢而来了。 开年便发生了一件对于陈氏来说并不算好消息的事情,陈学在建造某处水利工程的时候得了重病,回到家中的时候几乎已经无法说出话来了。 即便秦王派遣了太医令前来医治,也没有能够拯救陈学的性命。 而更令人急躁的事情是,楚王派遣了使臣,前来秦国。 他们想来商议“秦楚合盟之事”,或者说,楚王想要与秦王嬴政划江而治。 (本章完) 202.第199章 楚王献鼎【二更,求订阅】 第199章 楚王献鼎【二更,求订阅】 是的。 不知道是楚王太过于聪明了,还是太过于自作聪明了,他竟然想着与秦国划江而治,共同治理这天下。 或许这并不是楚王的主意,而是楚国那几位贵族的主意。 毕竟即便楚国国破了,楚王也可以依仗着自己“楚王”的身份而获得“楚伯”的封爵,而国内的那几大家族呢? 他们可不会有楚王这样的待遇。 恰恰相反,正如同秦王一定会对楚王仁慈一样,秦王一定也会对他们十分苛刻,甚至针对的便是他们这些贵族。 因为楚国的情况比其他的几个国家更加复杂,楚国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在这些贵族的手中,这绝对是秦王所不能够容忍的。 事实上,如今的楚王在楚国内部已经没有什么权力了,他唯一的权力便是“同意”。 同意四大家族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同意他们提出的任何建议。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权力了。 为何是四大家族? 因为除却屈、景、昭三大家族之外,还有一个家族借着这些年秦国四处征战的威胁而缓缓的在楚国站稳了脚跟,并且逐渐的与三大家族有并肩而立的状态了。 那便是“项氏”。 项燕的项氏,同样也是项羽的项氏,只是这个时候的项羽还未曾出生。 章台宫中 嬴政看着面前的陈仲心情十分复杂,再怎么说赵姬也是他的母亲,当然了嬴政对赵姬并没有多少留恋,他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陈氏之前不跋扈并不是因为陈氏不能跋扈,只是陈氏不想跋扈罢了. 若是陈氏想要跋扈,即便是自己这个秦王恐怕都无法阻止吧? 但是嬴政看着陈仲又将自己内心的怀疑给收了回来,自己怎么能够怀疑自己的老师呢? 若是陈氏想要当跋扈的权臣,难道还用等到现在么? 更何况,嬴政能够明显感觉到陈氏似乎正在缓缓的收拢自己的势力,也正在准备退出秦国的朝堂,他如今不仅不能够怀疑陈氏,还要竭尽全力留住陈氏 陈氏可以没有秦国,但秦国却不能失去陈氏。 这或许本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老师,您说楚国到底是什么意思?” “划江而治?” 他微微蹙眉:“如今的情况,秦楚之间的盟约还在,秦国也并没有准备好来一场决战的准备。” “楚国与其他国家不同,想要攻占楚国,就必须是将楚国以及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封国全部攻破才可以,这比之前攻占中原五国还要费力。” 陈仲老神在在的说道:“其实并没有那么麻烦。” 他笑了笑:“楚王以及四大家族、还有那些小封地者可不是一条心的,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明日王上便知道了。” “攻伐楚国,真正的完成一统天下,没有您想的那么麻烦。” “虽然也并不简单,需要真正的打一场硬仗就是了。” 嬴政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他很想知道陈仲所说的“有趣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朝着陈仲撒娇的少年郎了。 而是一个真正的帝王。 所以他只是轻咳一声,忍耐住了自己萌动的好奇心,只是低声叹了口气说道:“那孤便等明日了。” 他看向陈仲:“等着老师所说的好戏。”      次日朝会。 嬴政坐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他没有想到今日的朝会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事情要从一个半时辰前说起。 一个半时辰前,楚国使臣觐见,一共三个人,一个主使者,两个跟随的侍从。 按照嬴政的估计,这几个人是来和谈的。 但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那位主使者直接开口说楚王愿意投降秦王,并且献上九鼎以及王城堪舆图。 听完这些话的嬴政本来有些杯弓蛇影,但那使者或者说楚王或许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拿出堪舆图在距离秦王很远的地方就展开了。 并且恭敬的说道,并不是楚王不愿意直接来到咸阳城,而是因为被国内的诸多“封侯”以及四大家族胁迫,如今没有办法亲自前来咸阳城向秦王献上自己的忠诚。 这个使者说了很多很多,并且九鼎他已经带来了,如今便在驿站外的某处秘密地点。 嬴政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轰炸的懵了,他看向楚王使者,楚王使者倒是一脸老神在在的,像是已经完成了自己这一次的任务,而跟随在楚王使者身边的那两个侍从却是一脸懵逼。 因为这两个人是四大家族以及诸多小封侯的人 他们跟着前来便是为了威胁楚王使者和秦王和谈,尽量的划江而治的. 嬴政看着那比自己还懵的两张脸,心中的茫然不由得消失了很多,他摇了摇头叹着气,心里终于明白昨日陈仲所说的有趣的消息是什么了 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消息。 嬴政此时也终于彻底的明白了楚国国内的形势,楚国并不是中原这些国家啊,他是这些国家的合集,他是另外的一个“小邦周”,且是已经如同孝公时期没有了权威的邦周。 他看着楚王使者,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孤自然是愿意接受楚王投降的。” 嬴政神色中带着似笑非笑的一抹玩味:“若是楚王需要,孤可以帮助楚王平定叛乱,后再接受楚王的投降。” “孤也不会亏待楚王,一应事物全都按照其余几国的国君安置,如何?” 楚王使者当即跪伏在地上而谢,他此行的任务这下子算是彻底完成了。 嬴政甚至体贴的说道:“跟随你来的这两个侍从,方才孤便看见他们左顾右盼神色慌张,可是那些逆贼派来监视你的?” “是否需要孤帮你处理掉?” 楚王使者自然再次感谢。 秦王政五年末,一出好戏在咸阳城内上演了。 而在得知了咸阳城的消息之后,楚国内部无论是四大家族也好,还是那些小诸侯也好,瞬间都暴乱了。 但楚王牢固的守护着自己手中的几座城池,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于是,在秦王政六年,楚国分裂了。 分裂成了楚国、南楚国、北楚国、西楚国以及东楚五个国家,除此之外的些许小诸侯也各自依附在这几个楚国中。 —————————————— “秦王政五年,楚王献鼎,请王平乱。秦王政六年,楚裂地而成五国,曰:楚、东、西、南、北五楚,各自为政。——《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203.第200章 诸侯尽西来【本卷完,求订阅】 第200章 诸侯尽西来【本卷完,求订阅】 在楚国分裂成了五个国家的时候,秦王以及秦国的众人都知道,他们的机会来了。 更何况,楚王献鼎,这其中的意味还这么的明显。 九鼎代表着九州的气运,也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气运,楚王献鼎便是意味着将国家献给了秦王。 秦国该当一统了。 自秦孝公开始,历经了六代的秦国,终于即将完成历代先君的梦想。 即: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这一点也让嬴政十分激动与开心,他几乎是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 秦王政六年,秦王下令,愿意帮助楚王平乱。 兵分五路。 以陈赞为主将,坐镇中军,以蒙鹜、王翦、李牧、李信四人为偏将,各自率领十万大军攻伐东西南北四楚。 此战功成,则天下一统。 章台宫中 嬴政脸上难得再次带着了些焦虑的神色,他看着身旁坐着的陈仲,脸上带着焦急:“老师,您说这次秦国攻伐楚国能够成功么?” “我能够完成历代先君的愿望么?” 陈仲看着焦急的嬴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事实上嬴政的焦急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楚国原本就打不过秦国,更何况如今分裂成了五个国家呢? 其中最强大的一个国家还已经直接投降,直等到包围他的剩下四个国家被覆灭? 不过,陈仲也能够理解此时嬴政的心情,毕竟他的心情也是如同嬴政一般的激动。、 这可是一统天下,横扫六合的伟业! 谁亲身经历后能够不激动呢? 他安抚嬴政道:“王上不必担心,四楚不是秦国一合之敌,此次战争定然能够顺利。” 陈仲思索着说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两年内,这一场战争便会结束,而秦国定当一统1 他笑着:“此时的王上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反而您需要考虑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秦统一之后的事情1 “秦国一统之后,天下的制度定然是要发生一些变化的。” “秦国一统之后,您的自称也好,国家的年号也好,自然也都是要有变化的。” 陈仲犹豫了一下后终究是没有将最后一句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说道:“一统之后,陈氏与朝廷自然也是要有所变化的。” 嬴政此时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师的情绪,只是缓慢的平和自己的情绪。 秦国定当一统!此乃天命! 而事实上,对于这一场战争,后世的评价也十分简单,只有“天命之战”四个字的评语,但关于这场战争的记载却一点都不少。 历朝历代的君王在看秦书的时候,都会对这一场战争进行评价,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场战争都可以说是无可置疑的“标准”之战。 也是教科书般的战斗。 华夏战争史中,专门为这一场战争书写了近乎三十多页的篇章,要知道战争史这本书一共才五百多页,其中记载的也只有诸多出名的战役。 由此可见这场战役的影响了。 “秦楚之战是秦国一统天下的道路上最后的一个关卡,相较于以往的战役,战无不胜的秦军士卒在这一次则是遇到了一些新的问题。” “其中地理和气候的因素是最重要的。” “楚国地域多江水,四楚的士兵们都擅长水战,而秦国的士兵则都是北方人并不是非常熟悉水性,并且一部分的士兵还晕船。” “这或许是北方士兵们的同性。” “而在战争真正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有些懵了。” “楚国士兵觉着秦国的士卒们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强大,而秦国士卒也发现了,楚国的士卒比以往所遇到的几国士卒都要强大。” “或许是因为地利的缘故,秦国士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势如破竹一样的将四楚灭掉。” “而当时统帅这一支军队的则是武安君陈赞,陈赞在发现了士卒们的不适应之后,即刻便调整了战略,他们由“快攻”转变为了“慢攻”。” “而后来的武成候王翦、武安侯李牧、武信候李信、武孟候蒙鹜也都跟着陈赞调整了对敌策略,所以秦楚之战经历的时间是最长的。” “从秦王政五年末一直打到了秦王政十年初,足足历经了近五年的时间。” “这场战役的胜利标志着秦国正式将天下一统,也意味着诸华诸夏地区正式进入到了一个和平统一的环境中。” “这是自八百年前邦周建立后,这片土地第一次进入到了一个统一而又和平的环境,这是令人激动的,也是在历史中终将留下姓名的一场战争和一个历史事件。” “自此,华夏这个名字便被广为流传了。” “一个伟大的国家、一个霸道的国家、一个真正的封建大一统王朝、一个多民族融合的统一的封建的国家,终于在这片土地上绽放出来了属于他的光芒。” “秦楚之战的意义,较之其他几场战役来讲,是最宏大的。” “因为它标志着,我国历史上第一个封建大一统王朝秦朝的建立。”——《华夏战争史·秦楚之战》。 而相较于战争史中关于这一场战役的记录,另外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类别却记录了更多关于这场战役表面下的浪潮。 比如《古华夏神话发展史》。 可能有些人会疑惑,为何秦楚之战会有一部分记录在《古华夏神话发展史》中? 因为楚国的神灵体系与中原地区是不同的 “在秦国发动了对楚国战争的时候,秦国应该预料不到,在这一场战争中他们所经历的、所遭受的不仅仅是关于“凡人”层面的事情。” “他们遭遇的更多的是关于“巫”与“神灵”的祭祀。” “是的,楚国的神话体系在这个时期是野蛮而又传统封建血腥的,在这个时期,秦国以及中原地区早已经是废除了关于人殉的制度,哪怕是祭天用的也不过是三牲而已。” “可楚国使用的,依旧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称之为“童男童女”,在楚国神话的体系中,“巫”这个概念似乎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地方,“巫”们认为,人乃万物之灵,是神灵最宠爱的存在,而童男童女则是天地间最纯真的存在,他们的身上有着未曾划分的阴和阳。”      “他们还未曾接触这个污浊的世界,所以用这样纯洁的人活殉的时候,神灵会最大程度的感受到人类的痛苦,从而帮助人类完成他们的愿望。” “也正是出自这样的原因,楚国一直没有停止人殉。” “在这场战役中,无论是陈赞还是王翦等人,都在不断的战争中见到了为了反抗秦国的统治,而被迫“活殉”的孩子。” “那些孩子们用最纯真也是最恶毒的眼睛看着他们,他们愚昧而又质朴。” “根据后来的武安君陈赞所回忆,为了阻止那些愚昧的部落继续献祭更多的孩子,他们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可最后还是没有能够阻止他们。” “就在万众一筹莫展的时候,陈氏之家主、当时的安国君站了出来,并且宣布,楚国一脉乃为邪神做遂,而非是正统神灵。” “而当众人疑惑和不相信的时候,安国君陈肃表示自己的先祖“陈野”乃为人神,并且赐予了他强大的力量。” “他亲自来到了楚国,并且以“雷公之令”改变了楚国北楚国某地的气候,当陈肃的命令声落下,天空中果然下起来了大雨。” “也正是因此,楚国那些蛮荒的部族才开始相信了陈肃所说的内容,并且开始信奉起来了“人神”陈野。”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安国君陈肃再次表明,先祖陈野乃为“人”的神,而非是“神”,他是因为见到楚国百姓受邪神蒙蔽而令自己前来的。” “此事之后,陈野不会再次出手。” “楚国的野蛮的神话体系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的与中原的神话体系融合了起来。” “古华夏第一次神话体系的发展,便得益于这次战争的推动。” “而根据我们的猜测,当时的陈肃应当是利用了某种科学手段,才表面上看起来是控制了当地的气候。” “楚国本就处于南方多雨的季节,所以降雨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后来的人们依旧信奉安国君陈野,所以逐渐的为陈野而加封神庙,日后历朝历代的君主也多有对陈野的加封。” “陈野几乎真正的成为了“神灵”,这也是我国神话体系中最特殊的一点,我们的神灵大多数来自于我们历史中的先贤,他们都是我们的先辈。” “而陈氏则是自始至终不肯承认,那个供奉在庙宇中的“太上大罗天九霄紫电飞霄阴阳得道天尊”是他们的先祖。” “这或许也是华夏神话史的某种特殊情况吧。”——《古华夏神话发展史》 当然,这些都是后世的相关记载,而在秦书的记载中,则是十分简单的记录了这场战役。 或者说,历朝历代关于“胜利”的战争记载都很少。 华夏民族是一个谦逊的民族,他们不习惯记录自己攻伐他国的记录,反而是因为“谦逊”与“儒雅”所以将自己被“揍”的内容一点点的全都记录下来。 若仔细翻阅的话,便能够看出来,关于战争胜利的记录大多数“xx年,xx战,胜/大胜,斩敌xxx。” 而失败的战争记载则是十分详细,详细到哪一年哪一个月哪一天,什么原因才失败的,是谁打了我,后面再加一句“后世勿忘xx之耻。” 华夏果真是一个谦逊的民族啊! 秦王政六年,武安君陈赞克北楚,斩敌数万余。 秦王政七年,武成侯王翦克南楚,斩敌数千,俘者数万。 秦王政八年,武信候李信克西楚,斩敌数万,大破之。 秦王政九年,武安候李牧克东楚,伐项氏,阵斩项燕于军前,后大破项梁,伐之,斩敌数万,大破敌军。 秦王政十年,伐楚之战乃成。 这便是历史中关于这至关重要的一战所有的记载了。 而在四楚被秦国覆灭之后,正好是秦王政十年,也正好是秦楚之间盟约结束的那一日,楚王在宫中得到捷报的时候也十分震惊。 他当然记得今夕何年,所以楚王便觉着这是上天的指引,也是天命所在。 于是,他十分果断的上交了国书,表明自己愿意自降爵位为伯,与韩伯赵伯等人一样,愿意一直待在咸阳城中不再外出。 同时,愿意举荐朝中的贤臣。 当然了,楚国此时朝中的贤臣并不多了,毕竟很多要么跟着四楚走了,要么是自立为四楚之一了,要么便是被杀光了。 秦王政十年(公元前230年),秦国统一了诸华诸夏。 这比原本的历史中秦国的一统提前了十一年,而也正是在原本的历史中的秦王政十年,秦国才开始攻伐其余六国,并掀起了“伐国之战”。 而这一个历史却并没有被“历史”修正,或许是因为在历史长河中,短暂的十一年并不能够影响什么的缘故。 总而言之,自孝公起,历经孝公二十三年的光阴、惠文王二十六年的光阴、昭襄王五十五年的光阴、孝文王五年、庄襄王五年,秦王嬴政十年的光阴,共计耗时六代秦王、一百二十四年的时间,这片大地终于再次统一了。 这个新生的帝国伫立在咸阳城中,他的光辉如同是太阳一样照耀天地。 没有人能够否认,这是一座雄伟而又强悍的帝国。 而这座帝国的主人则是高坐在大殿之上,以万王之王的姿态俯视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那象征着秦之天命的玄鸟在空中低声的啼叫声,象征着新时代的来临。 无数的人们匍匐在这座帝国的脚下,看着这座帝国的崛起。 秦! 秦! 赳赳老秦! 此时此刻,此时此景,正如那首诗所写的一样。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 “秦王政十年,诸将而归,秦之一统,九鼎所成,天命而归。——《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卷完】 (本章完) 204.第二卷卷末总结兼新卷更新计划 第二卷卷末总结兼新卷更新计划 这本书的第二卷写完了,本来这个总结应该是昨天写的,但是昨天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有很多事情,加上有点感冒所以拖到了今天。 首先还是总结一下整体。 第二卷“战国春秋”一共有55章,从昭襄王十四年到秦王政十年,一共六十一年,共计十七万字,基本上算是日六了,因为周日的休息和中间请了一天假,这个更新量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吧,算是起点的正常水平。 毕竟当初来起点就是为了养老的但是吧没想到这个老没养成还是被迫卷生卷死。 从昭襄王时代的开端到始皇帝时代的一统,诸侯尽西来的结束,这一卷的字数虽然没有第一卷多,但时间线却比上一卷要拉快乐很多。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前面的铺垫很多,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就很容易形成摧枯拉朽的架势,比如覆灭六国这个小事。 对于秦国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哪怕是最麻烦的楚国对于有了陈氏的秦国来说也是小趴菜,所以大家就可能觉着时间线有点快了,因为他必须这么快。 这就类似于十里坡剑神的流派,你在新手期呆了几十年发育,外面都是五十级的小怪,但是你自身已经一百级了,对付他们不还是一剑一个? 前戏说多了,总之还是以四个角度来分析一下这一卷,总结一下上个月吧。 第一个角度,卷名以及卷首语。 卷名是:战国春秋卷首语是:黎明终将到来,前提是你要学会忍耐。 战国春秋这个名字是很早就定下来的,因为我始终认为,真正的“战国时期”并不是按照历史书中的划分而来的,至少在我的书里面不是。 春秋时期的大义、以及周礼在我的书中昭襄王之前还是存在的,因为陈野的努力所以惠文王并没有和张仪一起戏耍楚国,这也是为什么本书中没有出现脍炙人口的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因为楚国的国人并没有受到国君被扣押、被像是傻子一样戏弄的耻辱。 所以他们对秦国的仇恨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的强烈。 等到了昭襄王时期,所谓的“礼”与“义”全然崩塌,本书中所写的最典型、也是正式进入战国时期的标志就是“诸王分鼎”。 鼎代表着天下,周王无法守住九鼎,代表着天下诸国之间的礼已经彻底崩塌。 这便是战国。 一个动荡的、混乱的、没有礼与义,只讲究强弱的时代。 这就是为什么我为这一卷其名为“战国春秋”的缘故,这里的春秋指的并不是“春秋时期”了,而是“春与秋”,是一种时间上的纵向移动。 而卷首语则是更加简单,“忍耐”。 这个词是贯穿了整个这一卷的,或者说从上一卷开始就已经在贯穿文章了。 秦孝公的忍耐、惠文王的忍耐、昭襄王最后的忍耐、孝文王、庄襄王的忍耐,以及最后嬴政为了一统天下的千秋伟业而“忍耐”。 成大事者,必先能“忍”,当然了,能忍还是不够的。 但“忍”却是必须的。 这便是我想在这一卷表达的内容,我希望读我书的朋友们能够进入到我的精神世界,而了解我所想要表达的内容,这或许是创作者、表达者们的通玻 希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精神世界。 第二个角度,整体框架构成。 这一卷我由慢到快,由紧到松,这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尝试这种写作手法,以前都是无意识的。 从最开始的慢慢铺垫,写一些小事大事,然后将这些事情一点点的紧凑到一起,然后汇成一张网,因为是第一次有意识的这样做,所以效果可能没有很好,但我会很努力的,因为这是我必将走过的一条路。 整体的架构早在写这一卷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甚至大多数的章节都已经想好了怎么写,只有中间的时候调整了一点节奏。 整体来说,我对于这一卷来说还是较为满意的,即便从成绩来说它可能没有上一卷好,但毕竟是我的初次尝试+战国时期我并不是多么熟悉的缘故,能有这样的成绩我觉着还可以。 第三个角度,视角。 大家都知道,我上本书主角的存在感就不是很强,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我一直喜欢写、也想要写群像,但因为积累的缘故一直写的不是很好。 但好歹算是有了自己的风格,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型吧。      朋友说一看这种絮絮叨叨里带着点平凡烟火味的文字,就知道是我这个天蝎+infp+文青+经常抑郁的傻逼写的,和我整个人的风格完全一致,看不出来任何差别。 我:#$3%#%# 不过能看到这里的朋友应该也是能接受这种文字和风格吧?嘿嘿。么么么哒。 哦,话说回来,说视角。 这一卷以陈氏视角写的并不多,一些朋友可能觉着有点找不到“上帝视角”了,也找不到一个中心了,这一点有点刻意为之。 战国时代太复杂了,它本来就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没有哪个国家是完全没有人才的,只是有些人真的不会用。 比如我有上将郭开,可斩廉颇李牧. 下一卷我会调整视角,以陈氏的视角去观察秦国这个庞然大物,这个宏伟的帝国。 这也是陈氏从秦国的陈氏彻底过渡到“官渡陈氏”的一卷,也是他成为千年世家中“世家”的一卷。 第四个角度,更新以及成绩。 先说更新,开头就说了更了十七万字,我主要说一下上个月请假那几天,其实都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生病倒是没有,主要是因为“情绪”的原因。 写作是一件很靠感觉和情绪的事情,上个月经历了友情断崖式的崩裂,明明前一天还在约着年后一起打帕鲁的人第二天开始不怎么回消息了,第三天基本上完全不回消息了。 我是个很孤独的人,我朋友几乎没有,所以上个月我几乎处于一种一个月三十一天,我喊了十几天明年写完这本书要去烧炭的话。 不过我会尽量调整过来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各位读者朋友没有办法好好阅读是我的过错,上一卷那个时候道过歉了,现在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orz . 其次是成绩,均订目前两千五百多,追订大概有个一千二三左右吧,还算可以,不知道这个月能不能有个推荐然后上精品拿到徽章 好了,这就是上个月以及上一卷的事情了。 说一下这个月的更新以及新的一卷吧。 这个月继续日八,在这上下浮动,没意外的话就是两章四千,有意外的话就是一章四千一章五千。 然后依旧是正常的休息。 因为字数变多了,所以休息也调整一下。 这个月休完整的两天,一天是这个月五号,因为我五号从云南这边回郑州,从大理坐火车到昆明,从昆明坐地铁到机场,从机场飞到新郑,从新郑坐城轨到郑州,从郑州坐大巴回中牟.所以基本上就是耗时一天了,所以这天休息。 然后就是月中到月末的时间可能休息一天。 这是完整的。 然后就是半天了,除了下周把休息从周日调整到春节当天也就是周六之外,其他都是周日正常休半天。更四千-六千字,也就是10/18/25这三天休息半天只更一章,但其实更一章的字数也不少了 哦对,这周日就不休息了。 总结一下,这个月的更新字数计划是24*8000+3*4000≈20万上下,这也是下一卷的总体字数了。 然后说一下下一卷的名字以及卷首语。 卷名:挥剑决浮云 卷首语:一个时代的开始,一个时代的终结。 更新还在正常的五点半和十点半。 最后,依旧是征婚。 有没有人找我谈个恋爱? 要求:活的 鉴于上一次有朋友说应该详细一点,要求多一点,那我加一个。 要求:活的,下暴雨知道打伞的。 最后的最后,依旧用那句话来作为总结的结语。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伱早安、午安、晚安。 2024年2月1日鱼仔 (本章完) 第201章 陈氏可为王耶!【4k一更,求订阅月 第201章 陈氏可为王耶>4k一更,求订阅月票】 秦王政十年,一切旧的时代都结束了,一切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陈府 陈仲微微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觉着十分烦闷。 “碰——” 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一样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远处一个人影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韩非结结巴巴的看着陈仲说道:“陈陈相,王上再次否决了之前所提交的奏疏,说是让咱们再再.仔细想一想。” 陈仲长长的吐了口气,将心中的无奈全都吐了出去,他看着面前慌里慌张的韩非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对面说道:“行了,不必着急,坐下休息休息吧。” “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韩非顺从的坐在了陈仲的对面,但眼睛中的着急和焦虑却是难以掩饰的。 秦国一统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了结了,日后需要忙碌的事情一定不会那么多了,所有人都觉着可以轻松的享受生活了。 更何况,嬴政的野心不只是如此,他想要真正的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要开创出来全新的制度、全新的王朝、全新的文字、全新的一切,他的一切都要是新的。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一样“万事开头难”。 韩非抬起头看着陈仲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不解和疑惑:“师兄不是在陈兄那里么?” 韩非低下头,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之后才开口道:“王上说,之前您的那个提议虽然很好,但是却不够霸道。” 大殿外走来了一人,步履匆匆,但看去却发现他的步子一直保持一个步调,倒是显得很从容了。 于是,制度需要更新、官制需要更新、土地法需要更新、秦律需要更新、甚至小到嬴政自己的称呼也需要更新。 他提交了许多的制度建议,嬴政虽然不能说全都打了回来吧,但打回来了七七八八让人觉着头疼。 他扶额叹气,而后站了起来身子,看着坐在那里的韩非无奈的说道:“行了,我入宫见一见咱们的万王之王,你便去丞相府中处理事务吧。” 韩非这才了然。 章台宫中 嬴政坐在宫中,脸上带着烦闷的神色,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侍从,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但眸子中却能够看出来野心。 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件接一件的麻烦事情接二连三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陈仲:“.” 只在乎他的能力。 他才是熟悉和明白自己师兄李斯的性格的,因此也更加清楚明白的知道李斯所向往的律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内侍是去岁嬴政从宫中的某个殿外提拔起来的,当时嬴政看着这人只觉着这人很有能力,也很有野心,嬴政很自信自己能够掌控住这个野心勃勃的“内侍”,所以他也不在乎他的野心。 “否则的话,只看他们两个,只怕是这秦律再过十年也无法修订完成了。” 最困难的是打下来天下之后的事情,近一千年了,当年的周朝一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统一这片动荡的土地,而如今的大秦做到了,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韩非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等到丞相府的事情忙完了便会去司寇府。 甚至一些将军都开始想要解甲归田了。 但前无古人就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没有过去的“旧例”可以沿袭。 “难道还不够?” 他是右相,乃是百官之首,群臣之长,所以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太复杂了。 如果只是单单如此那倒也不没什么,最关键的是嬴政这個秦王还在不断的捣乱。 “他想要一个足够霸道的自称,而且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打天下不是最困难的。 “称孤道寡虽然乃是以往王上常用的称呼,但却不够“新鲜”和“独特”,所以说需要重新换一个.” 这是万古的功绩。 他想当一个开创一切的古今第一帝王。 这是一个真正的大一统王朝,就连之前的邦周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已经数次和我抱怨,我竟然把你这个法家的代表给抢走了。” 自三个月前楚王正式投降,天下一统后到如今,陈仲一口气都没有缓过。 而陈仲则是已经令仆人准备好了车马,车马的轮子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声音,而后朝着远处的方向缓慢而又平和的去了。 陈仲眯着眼睛,看着韩非道:“王上的原话是什么?不必替他美化。” 陈仲眉宇中带着些玩味的笑意:“他俩的意见不合,所以很多律法的重新修订陷入了僵局,你若是去了便是三个人,即便有什么意见不同的地方也可以多数表决。” 而非是过去的。 往日里的封地也都已经回收。 韩非轻咳一声像是模仿嬴政的话语一样说道:“孤乃万王之王,一统天下横扫六合之人,这样子的我怎么能够和以前的六王用一样的等阶呢?那是对孤的侮辱1 等到韩非缓了口气,没有那么紧张和焦虑的时候,陈仲才是放下手中的奏疏,抬起头看着韩非道:“王上这一次又说什么了?” 天下在秦的统治之下,除却官渡陈氏的封地外,这些年秦国再也没有封出去任何一块封地。 陈仲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另外,你若是闲下来了,去司寇府那里帮一帮正儿,正儿最近在按照王上的意思重修秦律,忙的脚不沾地。” 他抬起头,看着脸上开始积攒怒气的陈仲补充了一句:“另外就是,王上说让我们想个新的称呼称呼他,而非是王上,他觉着“王”这个称呼已经配不上他了。” “王上,陈相求见。” 陈相? 嬴政闷闷不乐的说道:“快请老师进来吧。” 待到陈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书案后面一脸烦闷的嬴政,他行了礼之后,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嬴政:“王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才导致如此?” 嬴政抬起头,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侍从全都退下,他与陈仲谈论事情的时候,从不让这些下仆侍奉。 “老师埃” 嬴政看着陈仲,像是回到了那个陈仲熟悉的嬴政,而非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秦王。 他朝着自己的老师吐着苦水:“我只是觉着,如此功绩若是不创造出来些许新的东西,那岂不是不能令后人铭记?” “秦国六世君王的努力,难道就不值得这些么?” 陈仲平静的看着嬴政,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能够看穿嬴政心中在想些什么一样,他只是淡淡一笑,而后问道:“王上真的只是这个想法么?” 他玩味的说道:“难道王上如今连我都不信任了么?” 嬴政被陈仲漆黑的眸子看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嘿嘿一笑:“我就知道瞒不过老师。”      他站了起来,走到身后挂着堪舆图的墙壁旁边,抬起头望着这广阔无垠的疆土。 嬴政低声道:“其实我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的手抚摸过那堪舆图,眉宇中带着几分霸道的气势:“天下如今一统,可六国的那些贵族们却依旧在六国的故土扎根,他们的势力太大了,我并不能够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清除。” “就比如现在,朝堂之上还有许多当地的贵族不是么?” “无论是韩非还是张良,他们不都是韩的贵族么?这些人依旧在朝堂上占据着显赫的身份,那么会不会有朝一日他们会依旧怀念过去?” 嬴政的眸子中闪烁着些许暗光:“我更改称呼也好,更改文字也好,更改制度也好,就是要在潜移默化中,让他们习惯秦国的一切,让他们感受到秦与往日六国的不同1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六国的民众,如今的秦国国民1 “我要让天下人都习惯一件事情,那便是“一统”,那便是“秦的统治”!也唯有如此,秦的统治才能够长久埃” 听着嬴政的话语,陈仲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子做才是最正确的。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新的制度”并没有反对嬴政。 嬴政笑了笑,看着陈仲继续说道:“更何况,老师啊,天下动荡了太久了。” 他嘴角嘲讽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您知道前些日子宗室的那些人来找我做什么?” 陈仲略微思索便开口道:“怕是要劝诫王上,想让王上施行分封制吧?” “沿袭邦周的制度?” 嬴政嗤笑一声,回到书案前坐下,手中在桌子上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叩叩——” 他幽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是啊,他们劝诫我说如今天下一统,便可以施行往日邦周的分封制度了。” “这些人蔼—” 嬴政的眼睛中带着一抹狠辣:“当初一统天下的时候,他们不曾出力,如今天下一统了,倒是想要借着所谓的血脉来瓜分天下,坐享其成。” 说到这里,他倒是好笑的看着陈仲,继续说道:“老师,您知道他们的具体提议么?” “为了得到封国,他们愿意做出什么样子的妥协么?” 陈仲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从嬴政的眼睛中看出来了答案:“他们恐怕是拉上了臣吧?” “或者说” 陈仲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开口道:“或者说,是拉上了所有的功臣?” “毕竟按照当初邦周的分封制度,功臣和宗室都应该得到封国。” 嬴政嘿嘿一笑,看着陈仲说道:“老师说的一点都不错。” “他们劝诫我说,秦国能够有今日的一统,陈氏的功劳最大,其次便是几位彻候了。” “李牧、王翦、蒙鹜等人全都在这其中。”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老师难道不想听一听他们的想法么?” 陈仲看着嬴政,神色很平静,心中却是叹了口气。 嬴政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从这几日一直被打回的奏疏,一直到今日他入宫,再到如今跟他说这件事情,恐怕都在嬴政的谋划之中。 嬴政的性格陈仲太了解了。 他是嬴政的老师,怎么会不了解嬴政的性格呢? 他只是平和的看向嬴政:“王上何必试探我呢?” 他再次重申道:“无论是从先祖陈野的时期,也就是孝公时期开始,还是当初昭襄王时期、亦或者是之后的、如今的时期,陈氏都没有这样子的野心。” “陈氏为了天下黔首而帮助秦国一统,自然也知道一统之后的分封制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的诸华诸夏了。” “所以陈氏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王上大可以放心。” 嬴政眸光一闪,他笑着看向陈仲:“老师难道就不想听一听,宗室们的提议么?” 他半开玩笑性质的说道:“要知道,就连我听到他们提议的时候,都有些心动了。” 陈仲无可奈何的看着嬴政,若是不让嬴政说,之后再否定,嬴政一定不会放心的,于是便开口道:“王上想说,说就是了。” “您乃是这天下的至尊,难道还有人可以违背您的意愿么?” 嬴政这才是笑着:“宗室的提议很简单,陈氏、蒙氏、王氏、李氏以及宗室的子弟,瓜分原本六国的一部分土地。” “我为秦天子,依旧掌控昭襄王初期的秦国土地范围,然后陈氏从官渡一个郡扩充,占据除却秦国占据的那些土地外的三晋其余所有土地,而后,陈氏与秦天子所在的王畿之地相邻,拱卫秦国。” “而蒙氏、王氏、李氏以及其余宗室子弟瓜分其余的三国土地,各自为国。” “依照原本邦周的概念,拱卫秦国。” 嬴政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再次看着陈仲说道:“老师啊,那可是三晋之地啊1 “即便昭襄王时期,三晋之地已经割让了一些给了秦国,但三晋之地加在一起,哪怕是楚国的土地都没有他的辽阔1 “这么大的土地,这么大的权力,这么一个唾手可得的诸侯王的机会;” “难道老师以及陈氏真的不心动么?” 嬴政的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坐在那里神色依旧平和的陈仲。 “老师真的不心动么?” “就算老师真的不心动,陈氏真的不心动么?” 他的声音充斥着诱惑力:“陈氏.若答应了宗室的条件,其实孤也可以同意的,这是陈氏应得的!是老师应得的1 嬴政的声音慷慨激昂:“从孝公时期,陈氏便扶持秦国一路走到了现在1 “这其中的功劳,历经五代人的辛勤耕耘,如今便是到了收获的时候了1 他将桌子上的奏疏推到陈仲面前,声音如同一个引诱稚童的魔鬼。 “老师埃” “陈氏可为王耶1 ps:第一更送到~第二更依旧四千,晚上九点半更新。 以后第一更都改到上午十二点更新了哈。 (本章完) 第202章 始皇帝【二更,求订阅】 第202章 始皇帝【二更,求订阅】 陈仲与嬴政对视,神色平静中带着些无奈。 他将嬴政放在桌子上的奏疏推了回去,眸子中带着些温和:“王上何必说这些呢?” “陈氏对称王没有什么野心,无论是孝公时期的先祖陈野,还是如今的我,亦或者如今的陈氏家主陈肃。” “我们都没有称王的野心。” “宗室也并未曾来找过陈氏,至少没有来找过我。” 陈仲抬起头,黑色而又纯净的眸子看着嬴政的眼睛:“王上,可以放心。” 嬴政听到这话猛然大笑出声,他微微笑着看向了陈仲说道:“老师放心就是了,我并没有怀疑陈氏,也没有怀疑您。” 他耸了耸肩膀:“我只是最近太无聊了,想看看老师会怎么应对这样的责难而已。” 嬴政将手中的奏疏打开,摊在桌子上:“您瞧,这不过是左相吕不韦送过来的奏疏,但我觉着他的一些建议并不能够施行。” 更何况,分封制的下场不是就在眼前么? 难道好不容易统一了天下之后,又要再一次经历这样的路途么? “王上乃是秦一统后的第一个皇帝,也是诸华诸夏的第一個皇帝,所以为“始皇帝”,如何?” 他自己有些时候也在迷茫、也有些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这便是王绾以及一部分支持分封制之人的想法。 嬴政的眼睛中充斥着些许迷茫的神色,纵然他天生聪慧,但他终究未曾经历过原本轨迹中的那些事情,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些犹豫的。 这并非是王绾一个人的选择,而是朝堂上一部分的想法。 此时大秦方才一统,覆灭六国,六国的部分贵族定然是不甘心的,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便是“士”这个阶层不够用了,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镇守地方,地方一定会作乱。 若是利用六国原本贵族的人去镇守地方,那和没有覆灭六国有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秦若是施行分封制,那些地方的势力便会对上新出现的阶层贵族“诸侯”,从而中央所需要承担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少了。 他按着额头。 “老师,我此时并不是试探您,而是真切的询问。” 他看向嬴政说道:“王上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乃是万王之王,此等功绩唯有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能够媲美,而单独的“皇”或者“帝”都无法彰显出来王上的威严。”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始皇帝? 嬴政微微的念叨着这个称呼,脸上逐渐的绽放出来了光芒。 朕?陛下? 两方的争吵都十分有道理,这就让嬴政有些举棋不定,但他是秦王所以不能表现出来。 越是伟大的帝王越是这样。 陈仲没有犹豫,继续说道:“王上的自称可由“孤”“寡人”更为“朕”,此字更为霸道,至于独一无二便更加简单了。” 以李斯为首的法家弟子不愿意,陈氏不愿意,嬴政这个作为统一了天下的秦王就更加不愿意了。 眼眸中的笑容也是微微含着。 因为他是发自内心的觉着,如今大秦的状况,分封制度,令诸侯王镇守各方是最好的选择。 剩余的一部分支持分封制的人,或许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比如宗室。 陈仲并不相信嬴政所说的话,但他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事实上,陈仲早已经和陈肃、陈正以及吕不韦等人商议好了称呼,心中也已经有了定论,但他就是故意的装作中了“嬴政”的计谋,他是想要让嬴政“试探”自己的。 嬴政的烦恼以及之前的试探,不仅仅是因为宗室的缘故,更是因为朝堂上群臣争吵不断的缘故。 此时的嬴政尚且是一位二十来岁近三十岁的青壮年。 “那么自称以及群臣对我的称呼呢?” “王上可下令,日后唯有皇帝可以自称为“朕”,其余人使用便是僭越。” 休说是他了,就算是历史中的嬴政也是会在郡县制和分封制之间犹豫的,朝廷中支持分封制的也并非全都是为了“利益”,比如十三卿之一的“王绾”,他便是坚定的支持分封制度。 他看向陈仲:“您觉着,到底是分封制好,还是郡县制好?” 再者说,统一的历史被整整提早了十年。 “王上,关于您所说的称呼这些的,臣倒是有些建议。” 始皇帝啊,秦始皇帝?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称呼。 而以李斯、韩非为首的一众法家弟子却坚定的推动郡县制的施行,理由是这是构建“大一统封建王朝”必须经历的事情。 他看向陈仲感慨的说道:“还是老师懂我埃” “不如以皇和帝合二为一,为皇帝。” 嬴政微微颔首,但是他更加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官制以及整体的大秦制度。 “您听一听吧。” 陈仲说完后,轻笑一声道:“陛下觉着如何?” 他也没有因为嬴政的怀疑而感觉到不安、愤怒、以及伤心,陈氏不管是哪一个人都从来不会因为王的怀疑而伤心,因为一个合格的王是绝对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的。 他看着嬴政轻声道:“而群臣对王上的称呼,可由王上转为陛下,而太子等可称为“殿下”。” 到底哪一个制度更好? 这是一个问题。 或者说没有哪一个制度更好,也没有哪一个制度更差,只看哪一个制度更加适合如今的秦国而已。 两方人的担忧都有道理。 嬴政再次叹了口气,其实他是支持郡县制的,因为他不想看到这好不容易统一的天下再次分裂。 而陈仲自然也能够看出来自己弟子的这个想法,他只是看向嬴政,轻声说道:“陛下。” 他已经转变了称呼:“分封制和郡县制各有各自的弊端,天下或许没有一个完善的制度,每一种制度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显露出来它的优点与缺点。” 陈仲轻声道:“分封制的缺憾已经摆明了出来,那就是天下或许会再次陷入分裂和战乱的局面。” “秦国的一统是一条十分艰辛,且不可复制的道路。” “这样的道路日后还有国家能够再走一遍么?” 陈仲的思虑很有道理,因为秦的统一真的是一个“不可能复制的巧合”,在一个动荡的分裂的、未曾出现过大一统的诸华诸夏中,杀出重围,并且以郡县制治国,让这个天下再也没有“多国”,而只剩下一个国家。 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若今日施行分封制,那日后的君王是否也会延续这样的制度?      那诸华诸夏是否不会再出现所谓的“大一统”了? 简单来讲,秦国这个时候就是在为未来的百年、千年试错,也是一个例子。 还是那句话,万事开头难。 只有秦国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这一条路,尝试着验证这条路是否正确,日后的诸华诸夏才能够更好。 嬴政抬起头,一双眸子闪烁着暗光:“老师,您说吧。” “郡县制的弊端是什么呢?” 陈仲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弊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无法真正的掌控地方。” 他蹙着眉头:“华夏大地太大了,这样子幅员辽阔的大地,您对于地方的掌控天然的就会被削弱,这种情况下再启用当地的“郡守”也好“县令”也罢,都会让他们天然的形成同盟。” “或许.” “或许会威胁到大秦的统治。” 陈仲不无可能的说道:“尤其是在大秦刚刚统一的现在,人们还没有形成习惯的现在。” “想要让天下人,或者那些“士”“贵族”彻底的接受、成为秦国的贵族,那么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再者五十年间,或许会经历一代、两代秦王,而世家之中也会更新迭代。”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士子、贵族身上就会被打上秦的标签。” 陈仲举了个例子;“就比如现如今这一代的赵地人,他们还记得自己的故国,但是下一代呢?下一代的赵地人一出生便是在“统一的秦国”生活,无论他们的先辈怎么描述,他们天然的跟赵国就没有什么牵绊。” “这便是时间的魅力了。” “若是使用郡县制,那么这五十年内就不能够有丝毫的动荡,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若是有” 陈仲没有将话说完,但是他话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 嬴政看向陈仲:“老师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或许可以先使用分封制,然后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的推行郡县制度?” 陈仲点头:“是的。” “或者说可以郡县、分封制两种制度结合,但” 嬴政微微一笑:“但同样的,结合出来的新制度在拥有郡县制度和分封制度优点的同时,会继承两种制度的缺点,并且会无限的放大,是么?” 陈仲点头。 嬴政背着手,站在那里,背影萧瑟。 过了片刻后他突然笑了一声:“老师,推行郡县制度吧。” 他转过身,眉目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霸道的雏形,他轻声说道:“秦之一统的愿望已经完成,如今的秦国更是蒸蒸日上。” “孤,不,朕想,朕身为第一个统一华夏大地的人,身为始皇帝,总要做些什么的。” “郡县制取代分封制是必然的事情,这一点从老师方才说,五十年后再以郡县制代替分封制来看,是对的。” “若是此时朕不这样试一试,万一哪一天秦之覆灭,日后的君王还有胆量去尝试么?” 嬴政抚摸着身后的堪舆图,神色坚定而又霸气:“若秦因郡县制度而亡,那么便是秦之天命。”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陈仲:“陈氏与昭襄王的约定还在,秦国即便是覆灭了,也不会被后世之君赶尽杀绝,那么便让朕为华夏大地做一些事情吧。” “这是秦应该做的。” 嬴政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别样的魅力。 这是独属于千古一帝、始皇帝、祖龙的霸气。 “最起码,在朕活着的时候,即便天下有什么异动,那些贼子也不敢动弹。” 他开玩笑的说道:“希望朕能够活到五十年后,那样子的话,秦便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了。” 陈仲看着嬴政,神情中带着敬仰和钦佩。 这便是他的弟子,这便是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嬴政啊! 他的身体微微弯曲,带着些许坚定:“臣,谨遵陛下之令。” 秦王政十一年,春。 右相陈仲上书,言:秦王嬴政一统天下,横扫六合,此乃不世之功,当更王以赞之。 古之先贤莫能与之比,乃兼三皇之德、五帝之功,前所未有、前无古人之者,因此当号曰:“皇帝”。 又因始皇帝之德,无有前人孤寡之薄,而废“孤”“寡人”之称,称而为“朕”,乃废朕之民间所用。 群臣称之陛下。 秦王嬴政闻言谦逊言,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些小小的举动而已,怎么能担当的起此等荣幸之称呢? 是故辞之。 月余。 左相吕不韦上书再请之,秦王嬴政依旧推辞。 后,秦王政十一年,夏。 咸阳城大雨,有玄鸟出岐山,而登五岳,天地之间多有祥瑞而出。 泰山之石滚落凡尘,村民发现这石头的时候,其上刻着“始皇帝嬴政”五个大字,因此觉着这是天命所归,将其以祥瑞的名义敬献给了始皇帝。 是故,以陈仲、吕不韦、陈赞为首,群臣再次上书请求。 这一次,秦王嬴政答应了。 秦王政十一年夏,秦王上皇帝尊号,秦王嬴政为始皇帝,又为高祖始皇帝,追封先父庄襄王为太祖皇帝,自称为“朕”,而群臣称之为陛下。 同年,始皇帝更元,由原本的“秦王政元年”为“始皇帝元年”。 自此,华夏大地上第一次出现了皇帝的称号。 陈府 王绾坐在陈仲的面前,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陈相,您怎么能够任由陛下胡闹呢?” “难道您不知道郡县制度的弊端么?” (本章完) 第203章 陈氏在行动【求订阅】 第203章 陈氏在行动【求订阅】 “若继续任由陛下这样下去,秦国历代先王的努力便会毁于一旦啊1 王绾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一点点的私心,他的功劳也不至于可以成为诸侯王,所以他是单纯的觉着分封制适合如今的大秦。 而陈仲听了王绾所说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自己昨日与嬴政交谈的内容告诉了王绾。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王绾的神色。 待到陈仲将昨日的事情说完,王绾坐在那里也沉默的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原来陛下竟然是这么想的么?” 王绾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依旧担心,其实王上大可以先施行分封制,而后再施行郡县制的不是么?” 陈仲看着王绾反问道:“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我们预测在五十年后,历经两三代人之后,便会合适实行郡县制了,可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这便是这个新生的王朝所要面临的问题了。 之后的话没有说完,但王绾猜到了后面的话是什么,那便是嬴政能够活到五十年后么? 故楚地,某处山中的村落。 迄今为止,历代秦王活的时间最长的是昭襄王。 陈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说道:“就连我都不能够保证,若是陈氏真的称王了,那么日后哪一位陛下想要将诸国再次消灭的时候,陈氏之国会不会抵抗埃” 推恩令只能说限制了封国的势力,但却并没有限制其他的内容。 “也罢,便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仲的脸上带着些许平和之意。 “再者说了。” 陈仲看着王绾说道:“你想一想,除却陛下这位统一了天下的始皇帝外,待到五十年后,下一位皇帝能够有这样的威严镇压天下么?” “陛下.” 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陈相,最近儒家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王绾听着陈仲的话语,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默了。 陈仲沉吟了一下后,才轻声道:“五十年啊,你我能够活到那个时候么?” 袅袅炊烟升腾而起,缓缓的伫立在这一片山村之中,些许人影从山村中走出,走到了一片空地中。 王绾看向陈仲,轻声的话语落在陈仲的耳边:“儒家众人似乎并不满意您的所作所为,所以想要做一些事情来对付您。” 甚至就在汉朝初期,郡国制度也为汉朝带来了巨大的问题。 我的父亲能够封国,难道我就不能给我的儿子封国了么? 施行郡县制度可能会有后患,施行分封制度的话便是将一切的努力全部推翻,秦国这近两百年的努力便是如同虚构。 王绾几度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都闭上了嘴巴,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便决口不再谈论这些事情了。 哪一个皇帝能够忍得住呢?哪一个皇子能够忍得住呢? 所以,封国便是无休止的了。 因为“郡国制度”一旦有了一个开端,那便不会有终止的那一天了。 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么? 陈仲语重心长的说道:“更何况,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再起纷争,秦再一次覆灭诸侯国,那与如今的情形难道不还是一样的么?” “我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但这一次他们似乎准备的很充分。” 当即笑了笑说道:“我倒也很想知道,他们想要怎么对付我。” “届时,天下分封诸国,若一个不小心,怕是重演当年邦周旧事。” “更何况别人呢?” 施行郡县制度与分封制度并行的制度,那么便一定是会后患无穷。 翱翔在天空中的玄鸟,如何会在乎那叽叽喳喳的雀鸟之叫呢? 他并不在意。 汉朝在建立的时候,便是吸取了秦朝的教训,实行了“郡国制度”,也就是郡县制度以及分封制度并行的一种制度。 “且还是十分巨大的概率。” 可昭襄王也不过是执政了五十五载春秋,活到了七十多岁而已,如今的嬴政已经近三十岁了,执掌秦国已经十几年了。 这是一個死局。 这是一种缝合怪。 陈仲眉头微微一挑,脸上带着些许好奇,他倒是想知道儒家准备怎么对付他了。 七王之乱是其一,甚至就在刘邦这位汉高祖时期,也多有翻盘的“王”。 一直到了后来,汉武帝施行了“推恩令”,这种无懈可击的阳谋算是克制郡国制度的一种有效措施,可即便如此,汉武帝之后也常有诸侯王反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他拥有两种制度优点的同时也拥有两种制度的缺点,这甚至成了日后汉朝覆灭的原因之一。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精壮的中年男子,正是项梁。 当初秦国覆灭东楚国的时候,项燕提前预知到了自己的失败,毕竟楚国全盛时期都不是秦国的对手,更何况如今呢? 所以他令项梁带着族中最年轻的嫡子“项籍”以及一众项氏族人在秦国的军队没有包围东楚国的时候,先躲了起来。 而等到东楚国覆灭之后,项梁便带着这些人来到了山中隐居躲避。 他们的愿望依旧是推翻秦朝! 而目前似乎遥遥无期。 项梁看着身旁年轻的孩童,脸上带着些许平静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等人是否能够复国成功,但他却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那便是他们会坚持做这件看似没有希望的事情,直到所有的人全都死亡。 “羽儿,国破家亡之仇,你万万要记住了1 他咬着牙,语气中带着狠厉和血腥:“我项氏一脉与秦国不死不休1 当然,如同项氏一脉这样的“逃贼”还有不少,他们都是一些贵族,当习惯了贵族可以剥削黔首,突然自己成了黔首后,这些人都过得不怎么样。      所以他们心中的仇恨就如同火苗一样跳跃着。 他们想要复国。 而他们的手中一定是有一些人跟随着的,即便是黔首也不是所有的黔首都是“聪明”的知道到底什么样子的日子对他们好的。 这些都是隐藏在新王朝下面的波澜。 始皇帝元年,在这个王朝新建立的第一年,许许多多的制度一股脑的被推行了出来,官制也发生了一些变革,但却并没有大的改变。 因为前几任秦王已经改的差不多了。 依旧是“三公”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三师“太师”“太傅”“太保”,其中前面的三个官职属于“实权职位”,后面的三个官职则是属于“加封”。 在秦王朝统一之后,除却现有的几位“侯”以及“安国君”、“武安君”之外,始皇帝嬴政并不打算再加封其他的君和侯了。 所以“三师”便算是一种类似的加封,但只空有爵位的名头,没有食邑和实权。 在三公和三师之下,则是由“十三卿”扩展而出的“十六卿”,其中除却正常的九卿之外,还加上了咸阳学宫山长、山河使者、司寇、军司马、中车府令、黑冰台使、铁鹰卫令等七人,共称为十六卿。 这十六卿负责的事务各不相同,却又有些相互交错。 比如司寇和廷尉便是有些重合的官职,这是为了互相制约,以平衡皇权的力量。 当然,与十六卿平级的则是“郡守”,如今的秦朝在统一之后,便重新划分了郡县,这次的划分主要是为了打乱之前郡县的“地别”,以让以往的六国黔首混杂在一起,不能形成一股凝结稳定的力量。 天下共有二十个郡,这二十个郡的郡守则是与十六卿并为“两千石”者,乃是平级。 正好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 在这三十六个“两千石”下面,官制便又再次复杂而又稍微有些混乱了起来,施行的是“俸禄”与“官职”并行的官制。 有些为“官职”之说,有些则是以“俸禄”为准。 在官制被搞清楚了之后,两件理所应当的大事便顺理成章的被抬上了日程。 其一:祭祀。 其二:分封群臣。 国之大事,唯祭与戎,秦国一统天下横扫六合,此等大业当然是要祭祀以告诉上天以及秦国先祖的。 所以这是头等大事,但这个事情急不得。 因为数百年间都没有可以参考的旧例,所以一定是要慎重再慎重。 其二便是分封群臣了。 这个分封并不是指分封制的分封,而是“封赏”的分封,毕竟秦国能够一统天下建立起来这个雄伟的帝国,也是有诸多群臣的功劳在。 而这功劳簿的第一页第一行,便一定有一个名字。 陈氏。 始皇帝元年,冬,腊月与元月相交之际。 因为尚且没有商讨出来一个合适的祭祀礼节,所以今年的祭祀只是和往年一样,只是先祭告先祖,秦国已经完成了天下一统的大业。 等到挑选出合适的礼仪以及时间,便再次祭祀。 待到祭祀之后,始皇帝嬴政便开始封赏群臣了,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第一个被封赏的便是陈氏。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有质疑。 关于这一点,后世的史书中是这样记载的。 “始皇帝元年,上加封群臣,追封陈氏先祖、安国公陈野为“安国王”,追封陈氏先祖文安公陈慎为“文安王”,追封陈氏先祖靖安公为“靖安王”,追封陈氏先祖陈安为“安王”、追封陈氏先祖陈守为“守安王”,追封陈氏先祖武安公为“武安王”。” “上铸七鼎以赐陈氏,乃昭告天下,陈氏为“王公之族”,此乃秦唯一“异姓王”。” “后,加封陈氏此代家主、安国君陈肃为“安国公”,许其世袭罔替。” “加封陈氏之子,右相陈仲为“仲安候”,许其世袭罔替。” “加封陈氏之子,武安君、太尉陈赞为“武安公”,许其世袭罔替。” “陈氏之幸,一时无二。” 这便是史书中关于这一次封赏对于陈氏加封的记载,若是用简单的四个来形容,那便是“荣宠之至”,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遮掩住陈氏的光辉。 而后的加封还有许多,但加封为“王”的一个都没有,甚至休说是“王”了,就连“公”都没有一个。 唯独李牧、王翦、蒙鹜三人得了一个“彻候”的位置。 就连这三个彻候的位置都是不能够“世袭罔替”的。 但蒙鹜、李牧、王翦三人都没有嫉妒,有的只是深深的羡慕,但他们也知道,陈氏对于秦国一统的贡献太大了! 人家接连五代都在秦国朝堂上,为秦国一统而努力,更是与秦王室多有纠葛不休。 从惠文王开始,连续五代秦王都是陈氏中人的弟子! 有这样的荣宠也是应当的。 而这样的荣宠也让某些躲在暗中的老鼠开始嫉妒起来,但是此时他们却没有表现出来。 等到祭祀结束,这次的加封也算是完成了。 三公的位置中,右相依旧是陈氏陈仲的,左相却是换了一个人,换成了“王绾”,此外御史大夫则是变成了“冯去疾”,太尉则依旧是由陈赞所担任。 三公有四个,这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么? 只是众人再次看到了一个问题,三公中,陈氏竟然足足有一半之数! 这不得不说有些吓人了。 而原本的左相吕不韦则是辞官告老还乡,根据他的说法是“臣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只想要在家中苟活”。 嬴政并没有挽留这位辞官的左相,这让吕不韦也放心了许多。 当初他“奇货可居”的对象是“子楚”,子楚是嬴政的父亲,无论他如何是“子楚”的恩人,但他毕竟将其当做货物了。 谁知道嬴政会不会记仇呢? 再者说 始皇帝母亲的死,跟他可以说是有直接关系的,若不是他敬献了一个没脑子的嫪毐,赵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于是,吕不韦果断的辞官了。 而他回到家乡后,埋头于“杂家”的“吕氏春秋”著作,日后竟也成了后诸子百家时代的一位“吕子”,杂家也有些声名传扬。 陈府 陈仲、陈赞、陈肃、陈正四个人坐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的脸颊,脸上都是带着些许沉默与慎重之色。 良久后,陈仲幽然叹了口气。 “陈氏的荣宠,太过了1 ps:这一卷开头十分不好写今天把下周日的休息挪过来,等我捋顺了就好写了,一定多更。 (本章完) 第204章 阴谋【一更,求订阅】 第204章 阴谋【一更,求订阅】 荣宠太过! 似乎陈氏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若是换成其他的家族只怕是要兴奋的飞了起来,但陈氏却并不会。 因为他们太了解历代“君王”的性格了。 陈仲看着陈肃叹了口气说道:“荣宠太过并不是一件好事,烈火烹油的下场往往是不好的,而陈氏想要的不是一时的繁荣,而是千年的传承。” “但我们无法改变陛下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嬴政的身上有昭襄王的影子,但却比昭襄王更加霸道,昭襄王做出的决定或许还有人可以改变,但嬴政做出的决定却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是始皇帝。 陈正微微皱眉:“叔父,您的意思是陛下已经开始怀疑陈氏,厌弃陈氏了么?” 陈肃倒是摇了摇头,他看着陈仲以及陈正说道:“陛下没有厌弃怀疑陈氏,恰恰相反,陛下想要用这些来告诉陈氏,他的对于陈氏没有怀疑的心,也会继续重用陈氏。” 若只是为了打通“千年世家”的这个传统结局,从而获得游戏最后的胜利,他为何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改变秦国的命运? 有些时候帝王的宠爱和信任并不是好事,这一点哪怕他的性格没有什么“阴面”也是清楚的。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甚至这并不是缓兵之计,而是陛下的真心。” 桃花源中 陈野看着这一幕,眼神中不自觉的带着了些期许,这才是他想要的陈家! 一步步的推动历史的波澜? 他的眸子中带着些许慎重之色,他望着陈仲、陈肃、陈正三人,说出的话却让陈仲以及陈肃心中一凛:“若是按照你们这般顾头顾尾的,那么日后若是华夏出现了什么灾难,有可能威胁到陈氏的传承,难道你们要后世的陈氏子弟什么也不做,只是为了传承而干看着么?” 陈正没有理解自己的父亲以及几位叔父、甚至是大父的话语和改变,他当然看出来了陈仲和陈赞那眼神中突然显露出来的惊骇以及醒悟,但是他并没有询问。 陈赞看着陈仲,又看了一眼陈肃,这里的四个人中唯有陈正是不知道陈氏是要“绵延千年”的,其余的人都知道。 他看着坐在院落中的人们开口道:“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烦恼和忧心,怀着一颗“心”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陈肃、陈仲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他们的眼神中迷茫已经尽数消失了,陈氏差点在一個重要的历史关头走向了错误的道路! 陈赞声如洪雷,将陷入迷茫、几乎走入歧途的两个人给敲醒。 “若是一心为了所谓的“绵延千年”去做事情,那么许多事情难道不就是违背了先祖所留下的祖训么?” 陈正听懂了陈仲话里面的意思,他有些沉默。 陈仲和陈赞是因为有“托梦”之说,而陈肃则是因为他乃是陈氏的家主。 他想要建立起来一个能够汇聚历史大潮的“官渡陈氏”,一个屹立于历史浪潮中,掀起巨大变革的陈氏。 陈仲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恰恰是这种真心却让我们没有办法了,因为若陛下怀疑了陈氏,陈氏有无数种办法可以从秦国抽身,并且解决这个问题。” 陈府中 所以,陈氏的每一步都走的至关重要。 不! 绝对不是的。 陈赞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他的父亲乃是“武安王”陈慎,且是如今在场的人中辈分最高的。 难道只是为了一个传承千年、在历史的河岸边走着,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陈家么? 他只要做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所以他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就任由朝堂上的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么?”      朝堂上,因为陈氏占据了太大的比重,所以一些人开始对陈氏有了些许微词,而陈氏却不会因为这些所谓的“微词”自己避嫌。 因为敌人害怕自己太过于强大,所以就自断四肢? 这是什么道理? 害怕自己死的不够快的道理么? 陈仲看着陈正,眼睛中带着些许的唏嘘,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自己这位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用”的侄子脑子最好. 这着实是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 于是他低声说道:“你不必做什么,事情交给我们就好了。” 陈仲拍了拍自己这位侄子的肩膀,脸上的神色更加唏嘘,而后说道:“你继续“问心无愧”。” 陈肃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是无奈扶额,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陈氏的祖训便是如此。 问心无愧! 哪怕有朝一日,陈正死在自己的前面,他也绝对不会后悔! 官渡陈氏 一直以来,留在官渡陈氏的都是陈氏的二房一脉,后来长房一脉回来,这里又交还给了嫡长,但自从之前陈正离开了官渡去往咸阳城了之后,主理祖地的又变成了陈氏的二房一脉,也就是陈靖这一脉。 陈学离开官渡成为了山河使者,后逝去了之后,这里又交到了“陈君”的手中。 陈君是陈学的嫡子,和陈仲是一个辈分的,倒是比陈肃高了一辈。 他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位谦谦君子,并不怎么掺和到家族的事务当中,这也就导致了另外一件事情——即:陈氏中出现了一些仗着陈氏威名而为非作歹的子弟。 这些人甚至算不上“纨绔子弟”。 什么叫做纨绔子弟呢? 家中有权有势,但却不思进取,讨好长辈从而获得一定宠爱、并且虽然学业不好,但是对于其他的旁门左道,以及一些高雅的事情如“琴棋书画”非常精通的人,这才叫做纨绔子弟。 所以这几个顶多只能够算是陈氏的害群之马而已。 而这群害群之马,便被盯上了。 被一个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虽然一直没有完成自己的目的,但却一直坚强的传承下来的“攻陈之盟”盯上了。 他们决定用这些人作为“筏子”,即便不能够让陈氏的形象受毁,也要让陈氏之间的关系受到挑拨和离间。 毕竟一个巨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全都是君子呢? 于是,一场阴谋在暗中开始波及。 在桃花源中看着这一幕的陈野则是没有丝毫反应,陈君的确是一个“君子”,但是他不适合掌控这个巨大的家族,这一点是陈肃以及陈仲、陈赞等人没有看明白。 陈氏的发展若是一帆风顺的,那么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自己来不及“托梦”,亦或者没有托梦的机会了呢? 等到了那一日,便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了。 也正是因此,陈野才会只是看着,他想要陈氏经历一些风浪,唯有经历过风浪的家族才能够继续长久昌盛。 章台宫 嬴政坐在那里,神色幽深。 他在等待。 ps:吹过的牛终究是要打脸的,开卷虽然有大纲但是写着还是很痛,还是日常先四千-六千。 (本章完) 第205章 陈氏歌【二更,求订阅】 第205章 陈氏歌【二更,求订阅】 关于陈氏这几年,尤其是在陈肃也离开了官渡后的情况,要说谁最了解,那一定是嬴政。 因为黑冰台的人监察天下,所有人都逃不过黑冰台的眼睛。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顿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恭敬和畏惧之色:“启禀陛下,陈氏中那几人的罪状证据等,全都已经给右相和司寇送过去了。” 嬴政微微颔首,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上云朵漂浮着。 “陈氏为秦国付出了太多太多,秦国应当允许陈氏有些许的瑕疵存在。” 事实上,在知道陈氏有瑕疵的时候,嬴政比谁都开心。 因为你不一定会害怕一个有瑕疵的人,但你一定会害怕一个完美的人,有些时候完美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要么他拥有极其强大的自律性,要么他拥有非常强大的“伪装性”。 若是前者还好,但若是后者. 那你便要思考一下,他伪装的目的是什么了。 只要大秦能够坚持四十年的时间,那么一切的“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在在他的计划下化为乌有,大秦也就可以真正的绵延下去了。 即便不能够万世,但和邦周一样绵延七八百年问题是不大的。 所以此时只有这三人,但这三个人也足够了。 当年他的曾大父都能够活到看到他的时候,难道他不能活到见到自己孙子的日子么? 陈府 陈仲、陈正、陈肃三人坐在一起,他们看着从宫中紧急从过来的奏疏,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大秦能够坚持到那个时候么?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赌”和“疯狂”的计划,但嬴政相信自己能够完成。 如今天下一统,并且嬴政已经暗中开始实行变革,他想要再次举起“商鞅变法”与“陈野变法”的大旗,让这个新生的帝国更加长久一些。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遣顿若送来的这些证据,你可都是看了?” 或许能吧 在嬴政的计划中,这是两代、甚至是三代帝王的一个漫长计划,将所有的国人都想尽办法转化为“秦人”,只要他们承认了自己是秦人,只要这三代中秦国不出现昏君、那么便能够完成。 他苦笑一声:“倒是我错了。” 陈正此时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将手中的证据扔到了桌子上:“这有什么?” 陈仲看向陈肃,神色中带着些无奈:“肃弟,你怎么能够让七叔自己留在官渡呢?” 嬴政的计划很好,他回过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堪舆图,眉宇中带着些许的傲慢与坚定。 秦国或许还能够逆流而上。 把一切都给堵上。 陈赞并没有来这里,因为陈赞的年岁逐渐大了,如今他能够安眠已经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四十年。 是你的皇位,还是其他的? “朕给陈氏机会,也希望陈氏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埃” 郡县制度的弊端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那么就用其他的办法、其他的事情去堵住这個窟窿! 虽然说堵不如疏,但暂时没有“疏”的办法,那就只能够去堵了。 他看的比陈仲和陈赞更开:“陈氏到如今已经绵延了近百年了,到我这一代已经第五代了,父亲和叔父应该不知道如今的陈氏有多少人吧?” 陈肃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他将这“证据”一点点的看完后才吐了口浊气:“我一直以为,七叔就算是不怎么会治家,但总不至于让陈氏走错了路。” 陈仲一愣,他确实是没有关心过这些。 或者说,除却一部分真正的“嫡系”,嫡系中的嫡系外,他没有关心过陈氏那些繁多的子弟。 陈正微微一笑:“陈氏的第二代只有五个人,但陈氏的第三代已然有四十余人了,而等到了陈氏的第三代,也就是赞祖这一代已然近百人,第四代也就是父亲和叔父这一代,已然有一百五十余人,到了我这一辈加一起陈氏族人已经到了两百多人。” 他叹了口气说道:“这其中,怎么可能真的人人如龙呢?”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遵守家风呢?” “若是真的如此,陈氏便不是人的家族,而是“神”了。” 陈正点了点桌子上的证据道:“但这并不是什么“错漏”,而是难得的机会。” “陛下将这东西给了我们,为的不是敲打我们,我相信陛下有这样子的心胸。” 他看着陈仲、陈肃,神情严肃的说道:“陛下是在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将身上腐烂的肉给切割下来,当这些腐烂的肉被切割下来后,陈氏便再一次“轻盈”了。” “这也是陈氏焕发生机的机会。” 陈正站了起来,看着陈肃、陈仲说道:“我知道,父亲以及叔父下不了狠手,那么便由我来吧。” “我会前往官渡,将陈氏再次肃清。” 他沉默的说道:“之后,还请父亲坐镇官渡。” “陈氏有第一次机会,却不一定能够有第二次机会了。” “日后咸阳城和官渡不能够再汇聚起陈氏所有“治家之才”了。” 陈肃微微点头:“去吧。” 他沉默的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会是你的后盾。” 陈肃的眸光锐利:“凡有不听从你的、违抗伱的,直接令人杀之1      “若有人有疑问,便说这是陈氏第四代嫡长家主之令1 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而后递给了陈正说道:“拿着他,这是陈氏家主的象征,陈氏的府兵也好,家丁也好,陈氏的其余族人也好,都要听从你的命令。” 陈正微微点头,神色严肃的将麒麟玉接过,而后悬挂在自己的腰间。 夜晚的星空逐渐的绽放出来属于他的光芒,人们慢慢的陷入了梦乡中。 陈正不知为何,只觉着一阵微风吹过,他慢慢的睁开眼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是错觉么? 为何会有风?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猛地一顿,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为何在这里? 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这“桃花源”中,不知为何,陈正确定这是自己的“先祖”,如今被追封为安国王的“陈野”。 “陈氏长房第五代嫡长陈正,见过先祖。” 陈野微微一笑,而后叹了口气,将他引了过来,坐在自己的面前。 “不必惊慌,此处乃“桃花源”,待到你哪一日在现实中逝去了,便会来到这里。” “死亡并不是陈氏的终点。” 他看着陈正,将话题说到了处理陈氏内部“腐肉”的事情上:“我将你唤来,是为了告诉你。” “此次肃清不需要留手。” “陈氏中的“糜烂”也不仅仅是陛下所给的那些,剩下的需要你自己仔细的查看,切记,待你回到官渡后,任何人的话语都不要相信。” 陈野笑着:“凡是有阻拦你的、不服你的,你便让府兵将其押到祠堂之内。” “当着众多先祖的面杀之1 车马缓缓的在路途之上行驶着,陈正坐在其中。 他抚摸着怀中的长剑,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他突然觉着这一次回到官渡后,似乎会遇到一些困难的问题,否则先祖怎么会入梦自己呢? 而想到那一日的情景,陈正心中便有些颤抖。 他在梦醒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内心莫名的觉着自己的父亲一定知道这个事情,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陈肃的口中,陈正知道了陈氏传承的秘密。 也同样知道了“死亡并不是陈氏的终点”这句话更深刻的含义,陈氏的嫡系血脉,或者做出了能让陈氏先祖承认的支脉在死后,都会进入到“桃花源”中。 继而得到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陈正在知道这个事情后,心中的“正气”更加充足了,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的先祖们都能够“问心无愧”了,因为这便是保证。 章台宫 嬴政望着手中告假的文书,脸上闪过些许的笑意:“希望陈正能够令朕满意吧。” 一旁的赵高低声附和道:“司寇定然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他犹豫了一下后,又开口道:“只是陛下,那些查到的人中,似乎有司寇的长辈,只是不知道” 嬴政瞥了一眼赵高,笑了笑,没说什么。 司寇府 李斯、韩非两个人坐在那里,眼对着眼,一脸的无可奈何:“司寇就这样扔下还未曾修整完成的秦律,直接告假回去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司寇这般?” 韩非微微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他结结巴巴的:“但但.但是,大部分的事情.司寇已已经做完了。” “我们只” 李斯摆了摆手说道:“只需要整理是吧?” 他无奈扶额:“总之先整理吧,一些不确定的东西,留着等到司寇回来了之后再说。” 韩非微微点头。 此次的秦律修订,一部分内容加入了嬴政的想法 官渡 车马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陈君以及众多陈氏弟子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陈正走下车马,却并未如同往日一般和煦的与陈君等人说话,而是直接拿出了自己怀中的令牌,看着陈君道:“七叔公,即今日起,府内一切事宜由我接手。” “包括府兵。” 他眸色危险而又严肃,并不准备和这些人玩什么弯弯绕绕:“另外,即刻召集陈氏所有弟子,半个时辰内我要在陈氏老宅中见到他们。” “若是迟了、亦或者没有到的。” “杀。” “无论什么理由。” 陈君本来正想和陈正寒暄,但突然听到了这些话脸上一顿,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他当即道:“好1 扭头冲着身旁的子弟说道:“即刻去通知1 ps:明天赶路一整天,所以请假哦宝宝们,我已经找到感觉了,争取后天恢复更新的时候开始继续八千吧。 (本章完) 第206章 数年间(其一)【一更,求订阅】 第206章 数年间(其一)【一更,求订阅】 吩咐下去之后,陈君回过头看着一脸严肃的陈正问道:“正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正并没有对陈君隐瞒,因为之后的事情他或许还需要陈君的配合。 陈君并不是坏人,他只是单纯的不擅长治家,以及太过于信任某些人了而已。 陈正相信陈君的人品,不至于做出什么违背陈氏祖训的事情。 待到陈正将此次事情的原委一一说清楚后,陈君的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擅长治家的事情,所以即便名义上治家权在他的手中,但一直治理官渡陈氏的则是他的侄儿。 这些年来,陈共每个月都按时的汇报陈氏家中的一些情况,更甚至是将一切都摊开来放在他的面前,因此陈君觉着官渡陈氏中应当没有太多的腐烂。 至于些许腐烂? 在陈君看来,一个庞大的家族需要一些“阴暗”的地方,也唯有这些阴暗的地方才是一个家族长盛不衰的保证。 所以,一切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不由得回想起来回来之前被告知的那句话:“谁都不要相信”。 他的话轻飘飘的,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陈君的神色严肃,他看着陈正轻咳一声:“那一切便交给你了。” “呼——” 陈君为何会这么说? 陈正安抚着陈君说道:“此次陛下将罪证交到了陈氏手中,明显是想要让陈氏自己解决,也是给了陈氏一個机会,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的。” 他冷着脸说道:“不必给我这个老头子面子,无论查出来谁,都依照家法处置1 但. 陈正并没有因此就真的完全信任陈君,他觉着陈君不会干这些事情是一回事,陈君会不会干这些事情是另外一回事,陈正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是保证陈氏的“纯洁性”。 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陈君掺和其中么? 陈正心中的冷肃不由得更多了一些,他只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无论最后的人是谁,他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看到陈君的神色,陈正的心中有了些许了然,看来陈君的确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当年陈氏先祖誓死捍卫的秦律尊严,如今的陈氏后人怎么能够践踏秦律的尊严呢? 陈氏祠堂 一众陈氏子弟站在那里,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想到这里,陈正不由得看了一眼陈君。 “你说,会是什么事?” 此时的陈氏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了,祠堂外站满了人,因为是在祠堂所以众人都是在小声的讨论着今日突然来的召集。 “父亲和叔父都知道七叔公不是这样的人,您放心就是了。” “七叔公不用担心。” 一口浊气从他的口中吐出,带着无数的悲悯。 当然了,陈君所谓的“阴暗的部分”和如今陈氏中所拥有的“部分”,是两个概念。 陈正却笑了笑说道:“七叔公,陈氏并不是什么罔顾秦律的家族,什么样子的家法能够越的过去秦律呢?一应查处出来的人,全都按照秦律处置也就是了。” 什么叫做家法处置? 家法的处置较为秦律来说一定是比较轻的,这是其中一点意味,另外一点则是.若陈正真的这样处置了,那么便意味着陈氏向外宣告“秦律的尊严是可以践踏的”。 “听说是咸阳城的公子回来了,好像有什么事情。” “公子?是正公子?他不是在咸阳城为司寇么?突然回来时什么情况,难道是家主一脉要再次接手家族了?” “谁知道呢?” 陈氏的“治家”与其他家族都不同,或者说有些过于与众不同了。 一般来讲,一个家族的主理人都是“家主一脉”,而其余众多“支脉”也都是想要争夺“治家”权力的,但陈氏不一样,陈氏的“治家权”本身永远都在“家主”一脉的手中,但其余的支脉不必争夺,是“轮流”掌控。 且任用人的权力唯有家主一脉拥有。 在陈氏中,治家权力并不是一个“好事”,反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喧闹的讨论中,唯有两三个人站在最前方神色中有些慌张,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 陈正回来了! 一回来便接管了所有的府兵以及家兵,这宣誓着陈氏嫡长一脉对陈氏的绝对掌控。 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 他们在咸阳城中也是有“人脉”的,也正是因为那些“人脉”所以他们才敢在这一两年内作出一些什么事情。 或许用“勾结他人,为祸陈氏”这八个字来形容他们更加合适。 “踏踏踏——”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远处缓缓的走来一个人,脸上带着从容。 陈正! 陈氏第五代嫡长子!陈氏的下一代家主。 他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声音很平静:“诸位一定好奇我回来的原因。”      陈正环顾四周:“我来之前,陛下令黑冰台使送来了“罪证”,其中便有诸位中某些人的。” 他的神色平和,声音却显得十分冷肃:“陈氏传承至今,不到百年,有些人已经忘记了陈氏的祖训与规矩,” 陈正垂下眼眸问道:“陈共可在?” 陈共,也就是方才站在人群前方脸色发白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神色谦和,强行控制住自己的神色:“启禀家主,我在。” 陈正看着陈共问道:“陈氏自在官渡以来,便一直开设的“问心台”,缘何已经数月未开了?” 他从一旁侍卫的手中拿过一卷竹简:“既数月未开,为何这账之上却有问心台的支出?” “这一部分支出何在?” 陈正的声音很平静,让陈共有了些许侥幸之心,难道那位陛下以及家主只查到了这些的东西么? 若是真的 还没等陈共有侥幸之心,便听到陈正继续问道:“另外,我想问你一句。” 陈正走到陈共的面前神色中带着些许不怒自威,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在场的陈氏中人都感觉到了恐惧。 “刘家十五口,王家从军卒中退下来的几位老卒,以及如今河东郡那几位富商的尸骨何在啊?” 尸骨何在! 此话一出,陈共再也没有一丝侥幸之心,匍匐在地上,身体颤抖着。 “请家主饶命1 陈正却没有看陈共,只是回过头,似乎在看陈君,又似乎是在看虚空一样继续说道:“还需要我将其余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么?” 陈共不敢开口,陈君上前一步,手中木杖直接敲打在了陈共身上:“孽畜1 他气的浑身发抖:“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隐瞒!全然给我交代!否则休怪老夫与家主无情,将你依照秦律处置1 跪伏在地上的陈共眸子中神色一变,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刻准备说什么。 但此时,陈正却抢先开口:“七叔公,我要纠正你话里面的两点错漏。” “其一,依照秦律处置不是什么无情,人犯了错便要承担自己犯错的代价,无论是谁。” “昔年就算是身为太子的惠文王都如此,难道陈共有什么身份比太子还要尊贵么?比惠文王还要尊贵么?” “其二,不是“否则”,而是“一定”。” “陈共所犯并不是“错”,而是“罪。”若仅仅只是错,那么陈氏中用自己的族规以及家族便可以处置了。” “但“罪”不同。” “必须要依照秦律处置。” “无论如何。” “无论是谁。” 陈正走到了陈君的面前,眼底带着一抹失望之色,他依旧相信陈君不会和陈共同流合污,但此时的他同样也相信,陈君有想要维护陈共的心思。 这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陈共是陈君早逝兄长的孩子,陈君一直将陈共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看待。 甚至对待陈共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亲。 陈君回过头,神色略微有些复杂,他的年纪大了,已经做不到原本的那种“君子”行径了,他的父亲为他取名为“君”的目的他没有做到。 但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做到一辈子是“君子”,一辈子正直呢? “家主.”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既然将此事交给陈氏处理,也未尝没有不想让此事高高拿起,低低放下的打算,否则大可以直接将此事拿到朝堂上说不是么?” “既然陛下都愿意放陈氏一马,为何您还要紧紧抓着不放呢?” 陈正嗤笑一声:“七叔公,枉我以为您是有些脑子的,但此时方才知道,您是真的老了。” “陛下将此事交给陈氏自己解决,正是试探陈氏之意,他要看看从前维护秦律尊严的那个陈氏,是真的维护秦律的尊严,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人这么做1 “若今日我不这么做,日后陈氏还有何颜面去维护秦律的尊严?” “岂非因小失大?” 陈正有些失望的看着陈君,而后一挥手:“来人,将陈共给我扭送到官府衙门1 “让所有人知道,陈氏并非维护家中子弟之人1 他的话音落地,在场的众多家盯府兵具都开口道:“诺1 随即几个人上前,将陈共按祝 而陈正则是站在那里,闭上眼睛:“还有谁,自己站出来吧。” “否则休怪我无情,一个个将你们揪出来了1 ps:先三千,下一更五-六千。么么哒 (本章完) 第207章 数年间(其二)【二更,求订阅】 第207章 数年间(其二)【二更,求订阅】 听了陈正的话,台下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带着迷茫和犹豫。 人群中有几个人已然是无法自控的颤抖了,他们的眼睛里充斥着恐惧和害怕。 随着“扑通——”的声音响起,几个人跌坐在地上。 陈正只是挥了挥手,而后轻声道:“其余人呢?” “难道你们真的问心无愧么?” 这四个字是陈正或者说陈氏一直奉行的规则,他的眼神扫过站在那里的众人,目光额外的在某个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陈平。 陈守的孙子,和陈君、陈仲等是一個辈分的。 也是目前为止官渡陈氏中所留下的子弟中辈分最高的一位长辈了,他站在那里,神色淡漠好像所有的事情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想要活下去是欲望,活下去之后想要活的更好也同样是欲望。 陈平说的话很有感染力,让站在这祠堂之前的一部分陈氏子弟都有些心动。 陈正站在那里任由台下的众人喧闹,他看着一脸得意和肆意的陈平,脸上神色不变。 他盯着陈正:“我不想做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我只想要做一个可以享受自己生活的人1 他甚至上前一步,看着陈正道:“不错。” “我是做了这些事情。” 人都是自私的,而荀子所说“人性本恶”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人都是以“欲望”构成的。 田产!放银!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不是小事,而陈平只是站在那里,神色看起来十分平和。 “难道陈氏比其他的贵族差么?” 他嗤笑一声:“这偌大的陈氏,整日里高喊着所谓的“问心无愧”,强行要求族中的子弟去做所谓符合你们要求的事情。” “为何别的氏族可以过着奢侈享乐的生活,而陈氏不能呢?” 陈正看着陈平,脸上带着些遗憾和失望。 陈平的脸上带着浓厚的不甘心:“陈氏所求我不懂,但我知道,人生在世,绝对不可以过得贫穷与困苦。” 陈平抬起头,笑着说道:“陈氏的地位在这里,官渡更是陈氏的封地,我的父亲乃是秦王老师,难道我做不得这些事情么?” “今朝有权今朝弄,待到他日君王不在宠幸的时候再想要弄权,那便是晚了1 “这难道有错么?” 谁人想要一直约束自己的行径,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呢? 欲望无穷无尽,但欲望却能够让人活的更加开心。 “平叔公,难道您不准备解释一下么?解释一下您与陈共之间的勾结,解释一下这几年来您家中几位子弟突然多出来的田产,以及突然多出来的“放银”么?” 谁人不想享乐呢? 谁人不想过上奢靡的生活呢? 没有人。 台下的喧嚣也是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站在高台上始终不发一言的陈正,希望能够从陈正的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至少是一个可以服众的答案。 而陈正只是缓缓上前一步,走了出来,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凌冽的寒光:“平叔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方才所说的话,着实是可笑至极。” 他摇着头轻笑一声:“想要过上享受的生活并不是错误,这本就是人最根本的欲望之一。” “我陈氏子弟难道过的不是享乐的生活么?难道过的不是奢靡的生活么?” “陈氏如今所过的生活,是在陈氏能够承担的前提下,所能够过的最好的生活了。” “诸位想一想,若是诸位不在陈氏中,不说如今天下一统了,只是单单说前些年天下乱世,诸国征战的时候,有些人能够活下来么?” “你们说其余的贵族利用君王的宠幸过得奢靡,可陈氏若是没有君王的宠幸,能够有官渡这一片封地,并且让诸位在这里过上此等生活么?” 陈正的声音中正平和,他反问道:“难道君王的宠幸是无缘无故而来的么?” “伱们以为陈氏传承五代秦王,至今为止还能够得到君王的宠幸和信任依靠的是什么?” 他走到陈平的面前,直视着陈平的眼睛,他没有忽略陈平眼睛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畏惧:“陈氏能够走到今日,依靠的便是你们所厌弃的“问心无愧”与“君子之行”。” “若你们抛下这些而觉着那些贵族的奢靡是想要的生活,那么你们很快就会丢失“立身之本”,而失去了君王宠幸的陈氏,还能够让诸位过上如今的生活么?” 陈正的声音并不大,他只是用最平常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疑惑。 “我并不阻止你想要过上好的生活,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负担起来的么?” “你让家中的子弟打着陈氏的旗号侵占黔首的田地,将其据为己有;你让你的孩子打着陈氏的旗号,外出放银,放的时候好好的,但你却故意给他们制造麻烦,让他们还不上,而后占据他们的田地甚至儿女,将其买卖。” 陈正幽幽的说道:“你的所作所为,触犯的并不是陈氏的家法,而是秦律埃”      “支撑你之前所谓奢靡生活的,并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陈氏的信誉。” 陈正看不到“系统面板”,也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政治信誉度的存在,但是他回到官渡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这里的变化。 陈氏的“信誉度”似乎在慢慢的下降。 如今下降的还不明显,是因为大部分的人依旧相信陈氏是好的,只是陈氏中有几个蛀虫而已。 他扭过头,看向站在那里茫然的众人:“诸位难道没有感觉到不对么?” “前些年出门时候,黔首的敬重如今去哪里了呢?” “若继续这般下去的话,久而久之,陈氏又与那些如坠星一闪的家族有什么区别呢?” “百年转瞬如枯骨埃” 陈正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站在那里的陈平:“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处置你。” 他的声音不变,但显得有几分嘲讽和冷笑:“我只是想要让众多陈氏子弟知道,你奉养你一家的,是整个陈氏的信誉!是整个陈氏经营数百年的骨血1 陈正自然可以直接将陈平押到祠堂后杀掉,甚至可以将他扭送到衙门中。 但那样会让陈氏内部的子弟们觉着他过于冷酷无情,毕竟陈平算是他的长辈,是陈氏第三代。 他需要让陈氏的子弟对“陈平”也憎恶起来,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知道。 陈平的“快乐”是建立在他们的痛苦基础上的。 这是最能够唤醒人心中恶的办法,便是告诉他们,他们本身的利益遭到了“损害”。 陈正看着周围陷入沉默的众人,微微一挥手:“将陈平送往衙门。” 他低声道:“此外,十日之内,任何人不得出入官渡,不得擅自离开,不得.” 一连串的不得从陈正的口中说出。 他既然回来了,就没有打算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要将“陈氏”彻底的清洗一遍,该用家法的用家法,该送到衙门中依照秦律处置的按照秦律处置。 没有人能够是“例外”。 这便是陈正回来的目的。 章台宫 顿若低声的汇报着陈正在官渡的所作所为,一点都没有遗漏,包括这几日陈正查看官渡所有陈氏弟子,一个一个的像是筛沙子一样的筛眩 哪怕是一些顿若自己看起来都有些“细微”的错漏,陈正也没有遗忘。 这些日子,陈氏的祠堂外跪满了人。 陈氏的府外,惨叫声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陈氏的府内,金钱也是如同流水一般流了出去,流到了他们原本的方向。 陈平一家子的罪行陈氏也没有丝毫抵触的承认,而后尽可能的帮助这些人重新生活。 一块块腐烂的肉从陈氏的身上切割出去,而后被弃置荒野,剩下的“躯壳”再次重焕生机,野蛮的生长在这一片中原大地之上。 这便是“陈氏”的自救。 相关陈氏的歌谣在天下流传。 始皇帝二年,陈正处理完了家中的事务后,坐在车辇上朝着咸阳城而来。 他其实没有想到,仅仅是百年的时间陈氏便已经腐化至此。 几乎是四成多的陈氏子弟身上都有问题,当然,大问题不多,有的只是一个个的小问题,但这也足够表明陈氏的问题了。 陈正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一个巨大的家族发展起来都是有这样的问题吧。 大树在默默的长大,提供阴凉的同时,它的内部也必定有些“蛀虫”。 而也正是这一年,始皇帝嬴政再次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确定了天下并行的制度,郡县制。 这一次,朝堂之上几乎没有人阻拦他了。 因为阻拦嬴政的人,要么被嬴政放逐,不能够再加入到秦国的核心朝廷之上,要么便是被嬴政说服,从而开始支持嬴政起来。 嬴政对这些并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青史昭昭会记住所有人的“贡献”和行为,他相信即便如今无人能够理解他的选择,日后的历史上也会有诸多的人认可他、称颂他。 这是嬴政的自信。 他坚信如此。 始皇帝三年,天下一统后逐渐的平静下来。 待到黔首们适应了秦国的生活后,嬴政要开始实行他的计划了。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我真的写不出来。 剧情真的陷入了一个让我快崩溃的局面了。 今天最后请一天假。好好整理一下大纲,放松一下精神状态。 把之后的假期预支了,春节那天也不休息了。 月末也不休息了。 再次滑跪道歉。 or2 or2 or2 or2 or2 (本章完) 第208章 “疯”【一更,求订阅】 第208章 “疯”【一更,求订阅】 计划很简单,但又很疯狂。 嬴政想要让天下人都真正的变成秦国人,有两个办法。 其一:一点点的在时间中磨损,以长久的时间去更新换代。 这种办法的优点是稳妥,但缺点是需要的时间太长了。 秦国还能够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一点点的将这些人全部都消化掉么? 嬴政对此表示怀疑。 更何况,如今他选择的是郡县制,这种办法与郡县制有些许的“冲突”,不,也不能够说是冲突,只能够说是“互相磨损”,或有事倍功半的效果。 而正是因此,嬴政选择了第二个办法。 迅速的消耗以及更新换代。 但后来,因为年岁见长,他与子楚的关系也逐渐的淡漠了起来,子楚便没有再带着他服用仙丹了。 或许是出自所谓的父子亲情,子楚服用“仙丹”的事情唯有嬴政以及子楚、夏姬知道,当然,后来这个事情没有隐瞒得住,很多人都知道了。 站在章台宫中,嬴政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中带着犹豫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对是错。 想要改变天下人的想法,唯有这两种手段是较为迅速的。 嬴政年幼的时候,也曾经跟随着自己的父亲一同服用“仙丹”。 事实上,子楚的死亡并没有出乎嬴政的预料,因为嬴政知道自己的父亲从小服用“仙丹”。 继续发动战争,在战争中令上一代的人死去,而后辅以其他的手段令黔首繁育生养下一代。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他不能够让任何人看出他的“恐惧”与“怯懦”,他需要表现出来的、秦国需要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往无前的锐气。 那就是“教育”。 他同样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 当然了,太医令检查后的结果是好的,他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但嬴政依旧不放心。 秦国做出了前所未有,古今不存的事业,那么他这個“始皇帝”就必须是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逐渐的、用几十年数百年的时间一代代的教育,辅佐以第一种方法,将人们彻底转化为秦国人。 当然,还有一种更加不讨好的、吃力的办法。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战争。 但嬴政等不及了,他真的等不及了。 当日子楚死的时候,嬴政是感觉恐惧与害怕的,因为他知道子楚的死因。 如果说第一种方法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的等待,等待着人自然而然的老去,然后让新的人出现在一个和平的、熟悉的、统一的秦国中,那么这一种手段便是人为的“干预”。 在生与死的界限中,让过去的地域区分不是那么明显。 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办法,想要用这种办法快速的将秦国使用郡县制的“后患”给消除,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他只是有些不想将这些事情交到其他人的手中。 唯有如此,方才是“始皇帝”。 始皇帝二年的秋天很快的就到来了,在这个秋天,方才统一了、且安定了两三年的庞大帝国,又传出了些许风声,战争好像并没有就这样子停止,反而或许还会继续。 战争的烟火让天下众人都十分恐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咸阳城的方向。 他们希望端坐在高台上的那位万王之王、那位始皇帝陛下能够告诉他们,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不必再经历战火了! 咸阳城,章台宫中 大殿之上,群臣站立,脸上的神色都是带着凝重与肃穆,他们都知道今日朝会之上会说什么,但是他们都在畏惧。 李斯、韩非、张良、陈仲、陈正、王翦、蒙恬、蒙鹜、冯去疾、冯劫等人都站在那里,此时的大秦可谓是人才济济,群星闪耀异常。 嬴政坐在高台上,神色不变只是轻声问道:“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这说的是之前王翦所提议的“伐百越”的事情。 众人都沉默着,他们都知道,这个提议看似是王翦提出来的,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而是坐在那皇位上的人默许的,谁不知道王翦最听从嬴政的话? 唯有冯劫站了出来,神色凝重:“陛下,如今天下方才一统,黔首们刚刚过上了稳定的生活,如果此时就继续发动战争,是否会引起民间的厌战情绪?” “再者说了,大秦如今一统不过是两年时间,是否需要等日后再说?” 王翦却是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冷肃:“陛下,御史大夫所言虽然有理,但如今大秦的情况却并没有那么差。” 他转过头叹了口气说道:“而不能够停止战争的目的是,军功制度不能够停歇埃” “大秦士卒善战源自于商君变法中的军功制度,这也是如今天下安定的基石,可若此等基石断裂,那么寻常黔首没有了这个“登天阶”恐怕长久之后会出大问题啊1 王翦的眼睛中带着疲惫,他之所以会赞成始皇帝的想法,便是因为如此。      他有些惆怅的看着站在一旁的陈赞:“此时武安君尚且还在,还能够压的住那群人,若是武安君那该如何呢?” 陈赞站了出来,同样表示赞同。 他轻声说道:“陛下,我的寿数也就是这几年了。” “便让老臣最后为了秦国、为了陛下再做一些什么吧。” 陈仲上前,他看着陈赞的背影,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而后表示了对此事的支持。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最上方的嬴政,声音中带着几分惆怅:“陛下,臣附议。” 陈仲表示同意之后,众大臣再次哑然。 此时朝堂上重量级的人物当中,陈赞、王翦、陈仲都表示了赞同,就算冯去疾父子以及王绾都表示反对,效果大概也都不是很大了。 更何况,王绾此时也站了出来,表示对此事的赞同。 他同样清楚,此时秦国的情况不适合再拖下去了. 既然始皇帝都不在意这百年的基业,想要赌一把,那么他这把老骨头便是跟着始皇帝一起赌一把又能如何? 秦之一统乃是天命所归。 或许上苍会再次帮助秦国一把! “臣附议。” 随着王绾的表态,此事彻底的定了下来。 始皇帝二年的秋天便如此痛快的过去了,紧接着而来的便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秦国之前依仗着田地私有制度而积攒下来的粮仓正在逐渐的消耗. 而这个冬天的噩耗还不仅仅如此。 始皇帝二年冬腊月,十七日。 一向身子骨颇为硬朗的陈仲病倒了。 这一场大病来的很奇怪,也很迅速,好似一记重锤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让这个一向刚强的老人躺在床榻上,几乎是不能够起来了。 嬴政听说了这个事情之后十分紧张,派遣了数次太医令前来医治。 但最后效果都不是很大。 始皇帝三年的春天在寒风中到来了,但陈仲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秦国的右相再一次空缺了。 来不及悲伤,始皇帝三年的春耕便开始了。 秦国一统之后,天下之间的政务以及丞相手中需要处理的事情再次增多,这个位置不能够空缺太久。 嬴政的本意是想要让陈正继承这个位置,而司寇的位置则是再次交给陈正的儿子,亦或者是陈仲的儿子、孙子。 但陈正拒绝了。 他觉着自己的能力暂时不足以担任大秦帝国的右相。 但他最后却也没有能够完全拒绝,因为嬴政启用了“王绾”为右相,任陈正为“左相”,原本司寇的位置则是交给了陈仲的儿子,陈氏第五代的一位较为优秀的子弟。 同年,担任司寇的那位子弟以及担任太史令的“商传”被嬴政交代了一项重要的任务。 “修史”。 每个朝代、每个国家的史书都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一,所以嬴政将这个事情交给了他比较放心的“陈氏”中人,在他看来,陈氏与秦国是捆绑在一起的,尤其是在孝公之后。 他不求陈氏美化他们,只求陈氏能够公平公正的编撰秦国的史书。 嬴政觉着,自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写的。 包括前两年他将陈仲气走了之后,又亲自前往陈仲家中请自己这位老师的事情。 那是一件并不算大的小事。 时间匆匆如同流水一般的逝去,这一年的秋天,大秦帝国正式向百越宣战了。 但秦国并没有走上历史的老路,因为有“陈正”以及“陈赞”在。 陈赞、王翦为主将,各自率领一路军队前行,他们的麾下李牧、王贲、李信、蒙恬等人都各自为副将,在战争爆发之前他们派遣商人前往百越打探消息。 嬴政更是在多方考虑后,派遣了黑冰台的人前往。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黑冰台的人。 而这一举动也避免了秦国三征百越的事情出现,秦国在一开始就准备拼尽全力——这一点从嬴政派出去的将领人选便可以看出来。 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咸阳城内的官吏们也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那便是陈正这个丞相与陈仲最大的不同。 (本章完) 第209章 冲突【二更,求订阅】 第209章 冲突【二更,求订阅】 咸阳城的人们以及秦国的人们暂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不同,但秦国的官吏们率先感觉到了不同。 在陈正登上“左相”之位,而王绾成为右相了之后,人们本以为朝堂之上陈氏的势力会受到打压,毕竟王绾并不是陈氏的人。 但事实与之恰恰相反。 陈氏的势力不仅没有受到打压,反而是再次抬头。 比陈仲时期还要强大。 因为“陈正”的风格与陈仲不同,陈仲乃是陈鲈的子嗣,又是自小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习,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道家”一脉的子弟,学习的也是道家的“无为而治”之风。 颇为潇洒自在,与陈鲈的老师,当年的庄子一模一样。 但陈正不同。 陈正是陈肃的孩子,是陈氏第五代的嫡长子,陈肃是陈昭的孩子,是第四代的嫡长子。 就如同陈正一般。 若说陈仲是如同春风拂面的“春水春风”的话,那么陈正便是寒冷酷烈的“冬雪”,王绾自认为自己年纪大了,之所以他能够成为右相便是因为陈正的推辞。 官渡 在上一次陈君等的事情发生之后,陈君便自请前往祠堂之中守祠堂了,自此之后不再出来。 陈肃并不放心陈居和陈正居住在一起,也不放心陈正教导陈居 他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周游列国以及办学的缘故,所以没有用心的教导陈正,因此让陈正长成了如今的这一副没有城府的样子,他已经够痛苦了,若是他的长孙也和他的长子一样. 陈肃无奈扶额。 在此之前,无论是陈野时期还是陈慎时期,亦或者是陈昭、陈仲时期,陈氏都会好好的限制自己,不会正面的去对抗皇权与皇帝。 他踮起脚尖,为陈肃擦拭去额头的汗水。 但陈正不同。 他们走的都是当年“陈野”融会贯通,百家包容的路子,只是每一代的陈氏家主、嫡长所走的路子中“核心”都不太相同。 陈正学不会委婉。 这也是为何陈肃当年十分担心他的缘故。 当然,跟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陈正的嫡长子,陈居。 所以王绾一般来说不怎么管事。 当然表现出来后,表现的形式也正是“法”。 一旁看起来方才五六岁的陈居站在陈肃的面前,拉着陈肃的手笑着,脸上带着一团暖暖的笑意:“大父不要难受,居儿在。” 陈野的是“杂”,陈慎的是“儒”,陈昭的是“墨”,而陈肃以及陈正则都是“法”,以法家思想为核心,融会贯通百家之长所汇聚成的“百家包容”。 “居儿会乖乖听话的。” 即便是与皇帝有不同的想法,他们也多会委婉的去解决。 当然,无论多么强大的权臣,最后都会臣服于“始皇帝”的威严肃穆之下。 日子便在这样的情景下一日日的过去了,陈氏的势力也逐渐的扩张,陈正在不自觉中成为了“权臣”。 陈氏中能够做主的人也便没有几个了,于是陈肃再次回到了官渡坐镇。 这也就导致朝堂之上,陈氏的势力再次迎来了一个抬头,而又因为陈正的性格太过于刚正了,甚至刚正到了他为了维护秦律可以多次与嬴政僵着的缘故,所以以往自己压制自己的“陈氏”,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始皇帝的时代,迎来了真正的巅峰。 陈肃的心如同融化在一滩水中,脸上带着些许柔和的笑意。 “好,大父知道,居儿最听话了。” 他站了起来,拉着陈居的手往前走去:“走吧咱们去“拙身楼”,那里有陈氏的藏书。” 章台宫 嬴政的神色阴翳,他的身旁赵高站在那里,静悄悄的为其布菜,一边低声说道:“陛下,陈相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他只是太过于执拗秦律了。” 嬴政冷笑一声,他与陈正并没有什么师生情谊,所以他对陈正的忍耐性也是不如陈仲的。 “执拗于秦律便能够当众顶撞朕么?” 他的手握着面前的茶杯,脸上带着些许冷酷之色,若非陈正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是故意顶撞他,更是陈氏此代的家主他早就将其罢官了! 随着他的年岁逐渐上涨,加之一统天下的威严,天下间还有几個人敢这样与他说话? 只有一个陈正了! 嬴政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气,心中的不顺缓缓的消散。 他闭上眼睛,心里则是想着另外一个计划。 如今天下一统,他想做另外一件能够彰显他“威严”的事情了. 那便是如同古代帝皇一样,封禅泰山! 陈府 陈正坐在那里,与对面的韩非交谈,韩非这些年来结巴好了很多,但在公众场合说起话来依旧是有些结巴的,但他在私底下,尤其是和陈正在一块的时候,倒是如同常人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他从陈正的眼神中从来就看不到“嘲笑”的神色吧。 “陈兄,你今日不该如此的。” 韩非的脸上带着无奈,他为陈正倒了一杯茶后说道:“你也是知道的,陛下的脾气日渐的霸道了起来,你即便是觉着那件事情再怎么不对,也不能如此埃” “当着众多朝臣的面你就顶撞陛下,这幸好是陛下的心胸宽阔,若是.你又该如何呢?” 陈正坐在那里,以一口清茶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剿灭。 他疲惫的按着额头,事实上他也不想要与嬴政有任何冲突的,但是他和嬴政之间有一些观念上的差别,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韩非说道:“韩兄,你应当也知道的,陛下的想法是很好的,但他想要一步跨越那么多这是不现实的。” “如今秦国正在攻伐百越,虽然不能够说是十分艰难,但却绝对是不简单的。”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还想要再次攻伐匈奴.” 他看着韩非道:“秦国哪里有这样的国力去支撑呢?” 韩非倒是有些沉默,片刻后他盯着陈正的眼神说道:“事实上,陛下的想法有没有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攻伐这两个地方,而是有另外的打算和目的?” 他犹豫了一下,继而小声的推测:“我怀疑,陛下是想要用这两场战争当做“利器”,用来消耗那些心中依旧有他国故土的黔首们。” 韩非从怀中拿出了一卷竹简:“这是之前张良给我的竹卷,其上记载着关于韩地此次征兵、牺牲的人数以及补偿。” “张良本来是没有什么怀疑的,但是他从中看到了以往许多反秦国统治之人的名字” “所以便来找我了。” 将竹简放在桌子上,韩非的声音有些飘忽,他事实上已经没有反秦复韩的想法了,但在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和不可置信的 陈正拿着茶杯的手一顿。 他知道韩非的猜测不是假的,是真的。 他反对始皇帝攻伐匈奴的想法也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觉着始皇帝的想法太过于激进了,所以想要劝一劝始皇帝。 但是陈正又不能够和韩非直说,所以便想了那样的理由。 倒是没有想到,韩非竟然早就知道了。 陈正看了一下韩非的眼神之后,轻声叹了口气,看着那竹简轻声道:“陛下的想法太激进了”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韩非同样摇摇头表示困惑,如今的嬴政正值春秋鼎盛的年纪,加之身体一向很好,他最少还有二十多年的光阴去解决这些埋藏的隐患。 为何这么着急呢? 这一点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不理解,其余的人也都不理解 但他们的不理解并没有能够阻拦嬴政的脚步,嬴政的霸道也正是在这两年越发的明显了。 始皇帝四年的夏天,在暴雨雷霆声中,阴阳家观天象之说,上奏始皇。 说是匈奴之人在暗中图谋秦国气运。 始皇帝大怒,并且宣告要再起伐匈奴之战。 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人是开心的,有些人则是悲伤和痛苦的。 那些只想和平的人被迫的拿起手中的武器,他们朝着边疆的方向走去,眼神已经麻木无比,和平啊和平!和平何日能够到来呢? 以往以为秦国一统天下之后便能够享受安定的生活了,可如今呢? 如今并没有埃 一些人开始暗中的后悔了。 始皇帝四年,接连两处战场的宣战让秦国承受着强大的压力。 蒙鹜、李牧两个人被从百越战场中调遣了回来,前往北域边疆镇守,缓缓图之,以图谋对匈奴的战争。 此时的匈奴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但依旧是听到秦国的名声就开始害怕。 大部分匈奴人居住在狼居胥山附近,稍微南下了一些,而有一部分匈奴人则是脱离了匈奴的统治,开始缓慢的朝着大秦的方向而来。 始皇帝五年。 章台宫中 日渐威严的始皇帝与日渐疲惫的陈正对立而坐,嬴政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平和,他看着陈正道:“朕准备泰山封禅,陈相可有什么想法?” 陈正坐在那里,对于这件事情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看法。 嬴政值得泰山封禅。 他轻声道:“臣听从陛下所说的。” ps:嘿嘿,找到感觉了,明天争取恢复八千或者一万吧。 (本章完) 第210章 人定胜天【一更,求订阅】 第210章 人定胜天【一更,求订阅】 两人对视,陈正神色不变,他看着嬴政,迎着他的疑惑和怀疑说道:“陛下,臣对陛下并没有什么意见。” 他的声音轻轻的:“您的功绩的确是万古之来前所未有的,所以您想要泰山封禅,这是合理的。” “臣为什么要反对呢?” 陈正的神色也很平和:“臣与陛下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我们二人都是想要让大秦更好,让大秦的黔首更好不是么?” 嬴政轻笑一声,他看着陈正微微摇着头笑道:“朕并未曾怀疑过你。” 他感慨的说道:“即便是怀疑这朝堂上的任何人,朕都没有怀疑过你。” “陈氏中人的品性是值得让人信任的。”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陈正,低声说道:“朕也知道,你为何与朕作对,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但陈正埃” 嬴政的声音第一次严肃了起来:“朕希望你能够知道,这天下是赢姓的天下,而不是你们陈氏的天下,朕想要如何做,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嬴政沉默了许久,并没有解答陈正的疑惑,他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轻声说道:“朕自然是有朕的理由。” 他沉默的说道:“陈氏所求的乃是问心无愧,而陈正的问心无愧便是天下黔首都能够安然的、幸福的过上和平的生活。” 他的手抚向自己的心口,而后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将其中放置着的“丹丸”放入口中。 确切的说,嬴政服用的已经不能够算是丹药了。 待到陈正离去之后,嬴政的脸上才恍然之间出现了一抹疲惫的神色,他何尝不知道这样急切会欲速则不达呢? 但是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埃 “为了这个目的,陈正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大逆不道”。” 是埃 这个时候他强行的终止了嬴政服用丹药,但有一个大问题是,嬴政所服用的丹药与他服用的丹药还有所不同。 他未曾登基的时候,子楚便让太医令检查过他的身体,当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但前几日的时候他身边最信任的太医令“夏无且”为他开的一副“温养”的药物却让嬴政有了前所未有的反应。 他将话题转了回去:“这些便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您为何一定要这么着急呢?” 待到子楚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嬴政已经服用丹药四五年了。 他的身体需要再次开始服用“丹丸”来温养身体,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依旧是亏空的。 而赵姬在某种隐秘的情况下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诞生下嬴政的时候,子楚正好离开赵国,所以赵姬迫切的想让嬴政和子楚有一些“联系”,这个联系便是“丹药”。 早在历史被改变的时候,一切就再次走向了另外一个轨道。 他轻声的说道l:“朕只是一个普通人埃” 陈正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嬴政的背影。 所以“始皇帝”不是在与陈氏陈正对抗,而是在与天下所有人、所有的势力对抗。 嬴政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抚摸在那堪舆图上,幽幽的说道:“不管是陈正还是扶苏,都觉着朕是无所不能的。” 高高在上的始皇帝嬴政,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就有可以损坏的肉身。 在后世魏晋时代,嬴政所服用的丹药有一个更加响亮的名声,几乎是所有的名士都知道的一种药物,叫做“寒食散”。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陈正还能够与“嬴政”作对的原因,陈氏的势力太过于庞大了,其余的诸多势力混杂在一起,哪怕是宗室的人都不太支持嬴政。 寒食散能够振奋人们的精神,让人感觉飘飘欲仙,似在道家所言的“虚空”中遨游一样。 片刻后,他微微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惫和复杂的离去了。 嬴政转过头,眼睛盯着陈正,声音中带着沉肃:“你非要在这個时候,与朕争辩这些么?” 嬴政长叹一声说道:“伱与儒家的那些人商谈一下泰山封禅的祭祀之礼吧,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一个“极致”,朕可不愿后人嘲笑朕的这一次封禅之礼。” 那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唯有夏无且与嬴政知道的事情。 陈正有些不理解,事实上对于嬴政的着急不仅仅是陈正不理解,朝堂上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的。 而即便是如此,始皇帝也是占据上风的。 这与他父亲,也就是秦王子楚,如今的高皇帝子楚所服用的丹药是完全不同的,但他们有同样的功效,能够提神、振奋人的精神。 但年幼时候的经历也让嬴政的身体留下了隐患。 但这个轨道在命运和天命的手指拨弄中,终究是要与原本的命运重合,哪怕这一次所谓的命运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和力量。 “陛下,天下非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子楚在出生的时候体弱,得不到孝文王的喜爱,所以夏姬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常年让自己的孩子服用楚国方士所送来的丹药。 陈正却在这个时候站到了嬴政的身后,他们两个人性格中的矛盾在这个时候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这便是始皇帝。 陈正抬起头同样看着嬴政的双眸,眼神中的神色带着些许的平缓:“陛下,你我之间的矛盾其实早已经是到了某种地步不是么?但这些都是可以调和的。” 这几乎类似于最后的通牒了。 “可朕即便是所谓的千古一帝,即便是所谓的始皇帝、即便是天下人口中的祖龙,在面对人之生死常态的时候,又能够做什么呢?” 愚蠢的赵姬以为这个丹药对于人的身体来说是好事,所以她一直强迫嬴政服用。 当然,先秦时期的“寒食散”效果还没有那么的强大,戒断反应也没有那么的难熬,嬴政更是千古一帝,所以在强大的精神掌控下,他彻底的戒断了“寒食散”。 嬴政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他也有无法解决的问题。 他与陈正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是两个人的意见不合,也并非是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最大的问题是:陈正觉着他是无所不能的,但嬴政却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陈正犯了一个错误,这是他身为人正常的事情。 他觉着很多事情只需要提出来问题就可以了,始皇帝这个伟大的帝皇一定能够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但问题是嬴政想不出来。 桃花源中 看着外界的陈野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复杂,陈正犯了和原本历史中扶苏一样的错漏。 他以为“嬴政”是无所不能的了。 在原本的轨迹中,扶苏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如今扶苏虽然没有成长为这样的人,暂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固执,但命运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身来代替扶苏。 那就是陈正。      陈野坐在桃花源中,抬起头望着那虚无缥缈的天空。 这便是“命运”么? 陈野的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低声道:“命运无情,看似能够决定一切。” “但我始终相信,人定胜天1 是的! 陈野坚信,人定胜天。 陈氏的所有人也都相信,人定胜天,这是他们投身到历史中,即便知道改变的前路可能被历史那只大手再次摆正,也要义无反顾的原因。 他们始终相信,人定胜天! 终有一日,陈氏能够改变那虚无缥缈的历史。 终究能够挽留所有的遗憾。 巍巍华夏五千载,代代江山人才出。 始皇帝五年的春天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百越战场以及匈奴战场依旧在持续着,就像是两个绞肉机一样,吞噬着大秦的国人。 但. 让人们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是,即便两个绞肉机依旧在转动,但对于秦国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秦国依旧强盛,甚至再次“发芽”,生长出来了新的血肉。 这是因为左相陈正所修订的“秦律”。 新修订的秦律宽恕了一些不重要的罪过,将一些涉及到身体的惩罚全都再次限制。 这些残酷的刑法日后只针对一些特殊的“罪行”,如杀人、如杀耕牛、谋逆等等,这一律法的修订让秦国的国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其二便是关于生育的奖励。 陈正以及嬴政、诸多朝臣都知道,想要实现嬴政的计划,那么就必须是促进人们的生育,让新的一代在新的时代降生,于是他们在这个方面加大了奖赏。 每生育一个人口,不仅可以获得一亩地的奖励,更是可以每年领取五石粮食。 并且是从这个人口出生的时候开始,就可以领取的。 而新生儿往往吃不了那么多东西,都是食用母乳亦或者羊奶等物,所以这五石的粮食便是一个巨大的激励了。 始皇帝五年的夏天转瞬间来临,儒家以及陈正终于商讨出来了一套合适的祭祀之礼,在这一年的夏天,经过长达几个月的争论,始皇帝以及秦国的朝臣们终于决定出来了一件事情。 泰山封禅! 这个消息传出,天下许多的人感觉到震惊的同时都觉着有些理所当然。 始皇帝若是都不够资格泰山封禅,那么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资格呢? 也正是因此,始皇帝出巡的时候,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人反对了,只有一些躲在深山老林中的贵族在反对嬴政。 这是难以避免的。 嬴政在一统之后立刻就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对准了这些贵族。 他在陈氏等人的劝诫和教导中,比原本的历史中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天下是由一个个的黔首组成的,而非是那些贵族,即便是给那些贵族再优越的待遇,也不能够让他们不反对秦国的统治。 因为那些贵族或许原本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甚至可能没有人在他们之上的,他给的再多,或许都没有这些人原本的多。 而优待他们只会让天下黔首觉着困苦,也会让老秦人觉着不舒服。 所以在对待这些贵族的时候,嬴政一点都没有心慈手软,也正是因此,六国旧地中的一些贵族便是带着自己的家盯府兵等人逃亡了山中躲避。 这个时候,郡县制的弊端便彰显出来了。 那些郡守也好,县令也罢,和这些贵族的关系都是十分友好的,他们并不会真的用心“上报”这些人躲避的地点,也不会真的用心“追杀”这些人,所以这些人的逃逸并没有非常的困难。 而这些,嬴政都知道。 但嬴政也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他有足够的人手代替这些郡守县令来治理天下么?没有。 咸阳学宫虽然正在产出人才,但产出人才的数量却跟不上秦国扩充的地步,秦的版图太大了,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也不仅仅是秦朝的问题,是每一个时代的问题。 诸华诸夏太大了! 所以需要十分多的人手,而诸华诸夏的国情又象征着“血脉”和“人情”的存在。 尤其是这个时候书籍还未曾普及,那些识文断字的人哪一个跟“贵族”没有关系呢? 你能够真的追杀你三姨夫家的小儿子么? 还是你能够忠心耿耿的为了皇帝而举报你家的侄子? 亦或者你能够提着你族中三爷爷的人头去领赏? 或许你可以做到,但.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泰山脚下 嬴政坐在车马之上,而一旁车马上陈正、李斯、韩非三人正在抓紧时间处理来自咸阳城的政务。 几人的脑子都是感觉头疼。 这些本来是由嬴政处理的,但嬴政现在却开始偷懒了! 嬴政扶着自己的脑袋,身体随着车马的晃动而晃动着,他目视前方,心中则是在思考着让扶苏那小子监国是否合适。 不过转瞬间他就不担心了。 毕竟他下诏请陈肃去往咸阳城暂时看顾了,而陈氏家中的事情么. 嬴政嘿嘿一笑,那他就管不得了。 希望陈肃能够跨越千里也能处理好朝廷以及陈氏两地的事务吧。 时间点点过去,转瞬间便到了泰山脚下了。 此时,天上汇聚着些许的乌云。 丝丝绵绵的雨好似要落下,空中若有似无的闪出些许雷鸣声。 ———————————————————— “始皇帝五年,上泰山封禅,遇雨,疑上苍震怒。——《新秦书·始皇帝本纪》” (本章完) 第211章 命运的脚步声【一更,求订阅】 第211章 命运的脚步声【一更,求订阅】 丝丝绵绵的雨滴落在大地上,转瞬间天空上无数的雷霆响彻云霄。 长长的队伍伫立在泰山脚下神色严肃,嬴政本人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乌云,眼睛中充斥着不知是何的神色。 雨幕中的他看起来有些许的阴沉。 队伍中,有些许人小声的感慨着,不敢让身旁的人听到,也不敢让嬴政听到。 “这是上苍震怒,觉着陛下不配封禅啊1 这样的言语和想法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有,当一个谣言开始传播的时候,许多时候是没有办法控制让它停止的。 除非你能够立刻截断让他们有这样想法的事情。 嬴政抬起头,眸子中带着阴翳和冷冽,难道真的是上苍也觉着他不配泰山封禅么? 可如此功绩在身,除却他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封禅呢? 而就在此时,天穹之上,那本来响彻云霄的雷霆以及鸦灰色的闪电不知为何缓缓消散,那汇聚着的乌云也开始逸散开来,天空之上的某处好似出现了一抹阳光。 嬴政想要做什么? 他的神色一闪,陈正联想到近些日子一些事情,朝廷中的一些变动,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臣不信。” 此时站在嬴政身边的李斯抚掌大笑,脸上带着恭喜之色:“恭喜陛下、恭贺陛下1 他转身往后走去,此时那泰山之上的祭坛已然全部都是布置整理好了。 陈野的手轻轻的叩着桌面,他低声道:“那么,这一点历史又被改变了。” “朕想要长生埃” “嚟——” 嬴政哑然一笑,他看着陈正道:“可是朕相信。” 说到这里,他没忍住的看着嬴政,声音中带着几分斥责的意味:“陛下,说到此处,您于宫中所豢养的那几位方士” 这三个道具本来没什么联系,但这一场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雨却将三者联系了起来。 丙等下道具【凤鸣】、丁等上道具【驱雨】、丁等上道具【烈阳】。 “命运又该如何才能够将这一切掰回所谓的正轨呢?” 他的神色中带着漠然,望着远处,伸出手,泰山之上的高度导致此处的空气中带着些许露珠。 陈野轻笑一声,他看着系统中所储存着的一些道具。 此时便是陈野这些年来除却陈氏的“麒麟玉”之外,第一次使用道具。 这泰山之上的五色祭坛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本来可以直接封禅,但嬴政想着总要再恭谨一些。 李斯站在嬴政的身边,口中说出的话让嬴政脸上的愤怒缓缓消散。 陈正微微蹙眉,他看着嬴政道:“陛下,天地之间,怎么会有真正的长生之法呢?大多数不过是行骗的手段罢了。” 在泰山之上,传闻中最接近神灵的地方说这样的话是需要无穷无尽勇气的,但陈正便是如此说了,他的身上正气凛然,苍天之上此时云卷云舒,波澜不断,好似在为了他所说的话震怒一样。 远处,似乎是咸阳城的方向,传来一声莫名的啼叫声,那声音让人不知如何形容,听起来并不像是任何一种鸟类的。 “人定胜天1 这些年来陈氏获得气运点数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他一直不怎么使用这系统中的道具,只会在一些关键的时候使用,以此来决定关键的命运成败。 泰山之上 云雾缭绕,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高处不胜寒”,嬴政、陈正站在前方,望着那悬崖之下的云雾,此时两人的身边到处都是准备祭祀的臣子们。 陈正拢着袖子站在嬴政的身旁,脸上的神情不变,自从他成为左相之后,他许久未曾与嬴政保持这样和平的氛围了。 话还没有说完,嬴政便摆了摆手终止了陈正的话语。 陈正抬起头,正大光明,神色恢弘:“天行有道,若是有仙神,如何会高高在上的看着这天地之间遭受到如此的劫难呢?” 嬴政脸上的神色更好了,他眯着眼睛笑着,背着手缓缓的朝着泰山之上而去。 “此乃祥瑞之兆啊1 他指着远处的天穹,以及那一抹斜阳说道:“陛下泰山封禅时候,本应有雨,可上苍感念陛下之恩德,所以将雨水驱散,又令我秦之神鸟“玄”于咸阳鸣叫,这难道不是上苍与天命认可我大秦的表现么?” 他信么? 要陈正自己说的话,他肯定是信的。 而其余众多臣子此时也是从刚才的震撼中反应了过来,当即上前来纷纷附和李斯的话语,“陛下这乃是天命所归啊1 嬴政看着那远方的云雾,突然开口说道:“陈卿,你可信天命神鬼?” “天地之间唯有“人”,无论所谓的神鬼之说如何蔓延,臣始终都相信一件事情。” 这的确是天命。 但此时,陈正在揣测嬴政的意图。 他撇了撇嘴,看着天穹,轻声道:“始皇遇雨埃” “果然是所谓的历史“轨道”,哪怕此时的泰山封禅提早了这么多年,也拦不住这一场雨么?” 说明秦乃是天命所归!更说明他想要做的事情是对的! 一行人跟着嬴政的脚步缓缓的朝着山峦之上而去,而此时的桃花源中,陈野缓缓的坐了下来。 毕竟自家虽然不算是有几位“神”,但在死后依旧能够去往“桃花源”中存活这种事情,死后依旧能够托梦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说不算是神灵的手段呢? 渐渐的,那雨、那乌云全都缓慢的消散了,只剩下那满天倾洒、似乎不要钱的阳光一样。 无尽的黑色中似乎有一抹黎明的光辉照彻了这天地,一缕光像是将天穹打碎一样从中倾泻而出,如同九天之上的瀑布。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嬴政此时应当是冒雨上山,而后被儒家和史官好好的在历史中记了一笔,这也成为了后来秦国“失德”的象征之一。 “咚——” 一道青铜编钟的声音在这天地之间回响出来,嬴政站在最前方,那象征着天地的、嬴政再次铸造的,专门为这一次祭祀所使用的青铜鼎中,些许青烟缓缓直上云霄。 编钟声与那青烟相辅相成,好似是上苍之中真的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这里一样。 嬴政站在最前方,身上穿着一身的玄色衮服,面容肃穆而又庄重,他的身旁礼官念诵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祭祀祷文,声音抑扬顿挫。 三者交织,像是编造一场如梦似幻的美梦一般。 “轰1 天空中,适时的落下一道惊雷。      晴空之雷响彻云霄,嬴政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只是默默的站在前方,声音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功绩”以及“功德”,与他令人所写的祷文一样,哪怕前面依旧是在写始皇帝本人的功绩,但最后写的却不是祈求上苍的保佑。 始皇帝在最后的选择中,似乎选择了“人”。 泰山封禅的同时,天下间其余各地也都是并不安分。 一些潜逃的贵族们开始互相联系,而天下各地的郡守们也十分不安分的想要“两头下注”,虽然如今天下好似被秦国全部掌握在手中,并且秦国的国力依旧昌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两头下注不是么? 其中,领头的如同命中注定一样,依旧是楚国的“项梁”。 哪怕当初的秦国并没有洗刷楚国也是一样,项氏分裂出来的“楚国”依旧是被秦国所灭,所以项氏和秦王室之间的仇恨更多了。 原本的轨迹中,项氏还需要打着光复“楚国”的名义,打着有熊氏后代的旗号,尊当初的“楚王”为王,才能够掀起谋逆,可现在?他们自己便是所谓的“楚国王室”了。 所以他们想要“谋反”连名号都不必再打,他们本就是“王”,本就是被覆灭的那個“六国”之一。 官渡 陈肃坐在家中,看着面前正在读书的陈居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了。 他似乎闻到了些许“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天下方才安定了多少年,就又要再次掀起风云波动了么? 陈肃长长的叹了口气,而陈居则是坐在那里神色不变,继续低着头读书,他知道自己的大父在感慨什么,但他觉着这些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 陈居的眸子中些许光亮之色微微闪烁,他与陈肃、陈正最不同的一点是,他对秦国没有什么所谓深厚的情谊,所以秦国是否灭亡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陈居出生的时候,秦国方才一统,他没有见到过秦国一统之前的乱世,所以自然对这统一后的天下没有过多的情感。 也不觉着天下再次混乱会是一种怎么样子的动荡。 人的想法和心,都是由他们的经历所决定的,这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事情。 陈肃坐在陈居的对面,他是知道陈居的心态的,但是他并不打算纠正陈正,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儿子的想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他无法判断陈居的心态是错误的所以也就不愿意去“纠正”。 陈氏中人难道都要以秦国的兴衰为己任么? 不。 陈氏中人始终放在心头的,是天下黔首,天下万民,万民康泰便是他们的“目的”,当初帮助秦国一统,只是因为秦国最有一统的希望,且历代都是明君而已。 但凡秦国王室这六代中出现一个昏君,其余的国家明君迭出,陈氏也会选择他们。 这不是天命,是“人治”。 他遥遥的望着远处的方向,咸阳城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始皇帝六年,这是秦国一统之后的第六年了,天下好似变得十分的昌盛繁荣。 此时的嬴政已然历经三十六个春秋了。 他正值春秋鼎盛的时候,也如同历史中的“昭襄王”一样对朝堂的掌控愈发的严密,几乎已经达到了当年昭襄王最鼎盛的时候,毕竟他乃“始皇帝”,天然携带着一统六国的威严肃穆。 而去年的一岁中,他与陈正之间的争端也是越来越多。 陈正愈发的无力了。 但他们之间依旧能够保持和平相处,顶多是在某些政见上有所不同,所以还能够容得下对方,而陈正也是被陈肃、陈赞劝诫过后,一直保持着平和与容忍的状态。 他不想与皇帝发生冲突。 陈府 无数的武将来到了陈府中,在这个并不算温暖的季节。 始皇帝六年的元月,那个身体一直坚朗,让人觉着他尚且能够再活十几年的老人病倒了。 或许这是武将的宿命。 而此时,大秦在百越的战争还未曾停止,但已经是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只要再有一两年的水磨工夫,百越便能够被秦国彻底拿下。 陈正坐在床榻边上,他握着陈赞的手,脸上带着悲戚之色:“叔公,您.” 陈赞的脸上只是带着平静的笑容,他伸出手握着陈正的手:“正儿,不必悲伤,我这一生已然无有遗憾了。” 他也是知道陈氏“桃花源”的一员,所以知道自己的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于是看着陈正说道:“死亡并不是终点,一切都还在远方。” 陈赞拍着陈正的手:“我知晓,你心中有许多的抱负,但却都碍于现实原因不能够实现。” “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吧。” “陈氏中人,向来不愧天地,不愧己心,如今我的逝去给你这个机会,你可以找机会和陛下说清楚。” “陈氏没了我反而是好事,陛下对陈氏的忌惮也会大幅度的减少。” 他的眼眸中带着希冀:“去吧,和陛下将一切都说清楚,之后你们一起搀扶着大秦往前走。” 说完这句话,陈赞似乎耗费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手无力的垂在了床榻上。 周围的武将们眼睛中都带着红色,连绵的哭声传遍了整个陈府。 而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嬴政的身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 始皇帝六年,元月。 大秦最后一位武安君,陈赞,逝于咸阳城。 陈赞的逝去对于陈正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几乎一两个月里他都提不起精神来。 始皇帝六年,三月十七。 天空中阴雨连绵,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韩非脚步匆忙的走到陈府中,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之色,他推开陈府书房的门,看着里面披着衣服坐着的陈正,声音中蕴含着雷霆般的怒火。 “陈相!您劝劝陛下吧1 命运的脚步声,应声响起。 ps: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212章 冲突再起【二更,求订阅】 第212章 冲突再起【二更,求订阅】 陈正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竹卷,抬起头看向韩非:“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如此着急?” 韩非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怒急之色,他压着嗓子看着陈正:“陈相,陛下他.”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韩非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一样,话语又开始结结巴巴了,他本来在私下与陈正对话的时候,已经不结巴了的。 陈正看着韩非的样子,心中更是好奇,什么事情能让韩非着急成这个样子? 他一边将身上的衣服穿好,一边看向韩非:“一边走,一边说。” 陈正十分清楚的抓住了韩非只言片语中的关键词,这事情和嬴政有关,所以无论如何他最后恐怕都是要去宫中一趟的。 此时让韩非缓一口气,然后他令人准备车马,这样最不耽误时间。 等到了车马之上韩非才是缓过来了这口气,他看着陈正,心里其实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来找陈正的。 “说罢,还有什么事情。” 韩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道:“今日内吏蒙毅忽然入宫,劾奏中车府令枉法,触犯了多条秦律。” 陈正的声音冷冽无比,像是寒冰一样。 陈正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也免得让韩兄为难。” “不,应该不仅仅如此。” 韩非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开口了,他知道就算今日自己不告诉陈正,陈正早晚也会知道的。 “事情是这样的。” “若是韩兄确定日后我不会知晓此事,也不愿意让我此时知道,那么陈某便不再询问了。” 陈正闭上了眼睛,他的耳边似乎再次听到了那命运的钟声缓缓响起。 “且——” 仅仅是听到了这里,陈正就明白了为何方才韩非吞吞吐吐的了,他眯着眼睛说道:“然则陛下并没有依照秦律处置中车府令,并且还宽恕了他的罪行。” “因此内吏上书请求陛下依照秦律处置中车府令,然则” 韩非闭上眼睛:“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陛下不仅因为中车府令的几句求情之语宽恕了他的罪过,并且没有任何的处罚。” “其中有几条,已经是触及到了秦律的底线。” 若是陈正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一定会和嬴政争吵起来,甚至不单单只是争吵. 而前些时日,始皇帝和陈正的关系才暂时缓和了一些,如今若是 或许是看出来了韩非脸上的犹豫,陈正扭过头,放下手中竹卷:“韩兄是了解我的,即便今日你不与我说这件事情,难道日后我就不会知道了吗?” 他太了解陈正的性格了。 “若只是如此的话,你应当不会这么生气的来找我。” “陛下还下令让内吏不许胡说。” 他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悲痛之色:“然则这个事情其实已经闹大了,半个咸阳城或许都知道了。” “这本不是内吏掌管的事情,所以内吏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因为有一妇人带着孩子,母子四人撞死在了内吏府门口,内吏才知晓的情况。”      “那母子四人的鲜血几乎是将地面全都染成了红色。” 韩非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迷茫,他看向远处的方向,轻声说道:“可即便是内吏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陛下,陛下竟然也未曾对中车府令有任何的责罚。”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嬴政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法家弟子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冲击,一個国家的皇帝,一个信奉秦律,将秦律奉为国本的国家的皇帝,对于这样恶劣的行为竟然只是口头上说了罪人两句就过去了。 这让韩非觉着自己一生的坚持或许真的是错误的。 陈正再次闭上了眼睛,他抚摸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心中有些许的悲怆。 他没有想到,始皇帝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车马声缓缓响起,载着两个人前往咸阳宫的方向,此处车马多人情,前去的路途同样有些崎岖。 桃花源中 陈野再次沉默了。 他看着那一辆朝着咸阳城而去的车马,心中同样有些迷茫的神色,但转瞬间就消失了。 嬴政的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不可否认他的伟大,你也不能够否定他是一位千古一帝。 但正如同李世民永远也洗不掉自己身上“弑父杀兄”的污点一样,嬴政的身上同样也有洗不掉、洗不干净的污点。 “自傲”,或者说叫做“刚愎自用”。 他太相信自己了,也太有“威严”了,他身为自古以来的第一个皇帝,第一个“封建大一统”国家的皇帝,他的手中权力太大了。 不是因为始皇帝要做到“完美”才配称之为始皇帝,而是因为他是始皇帝,所以他应该做到完美!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赵高同样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有历史记载,赵高多次犯下罪过,同样是身为“上将军”的蒙恬兄弟两人多次参奏,但只要赵高哭着祈求几句,始皇帝就宽恕他的罪行,不再追究。 其中甚至有“宰杀耕牛”这样的罪行,也有令手下的仆人肆意欺压黔首的罪行。 可. 历史已经证明了一切,始皇帝并未处理掉赵高,反而是对他依旧多加宠爱。 而如今的这个拥有陈氏的历史呢? 或许是那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赵高依旧是犯下了这些罪行。 一个信奉“秦律”为准则的国家,他的主人当然可以豁免秦律,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能这么做! 即便是太子! 但. 嬴政开了一个先例,这让民间、贵族、甚至是士们都开始怀疑,这样的一位皇帝是否真的是他们心中认为的“千古一帝”? 当然了,就如同不能因为李世民弑父杀兄就说他不是千古一帝一样,也不能因为嬴政的些许性格说他不是千古一帝。 一切都要以辩证的思维看待。 咸阳宫外 陈正走下马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蒙毅,他上前去轻声问道:“内吏,你所劾奏的事情如何了?” 蒙毅抬起头一双眼睛中充斥着悲戚和迷茫:“陈相?” 他苦笑一声:“陛下依旧宽恕了赵高的罪行。” 陈正站在那里,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哦?” (本章完) 第213章 裂缝【一更,求订阅】 第213章 裂缝【一更,求订阅】 听到陈正的冷笑声,蒙毅的脑子方才转过神来,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跟在陈正身边的韩非,眼神频频。 韩非低着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看到韩非的这个样子,蒙毅当即心里明白了。 韩非还是把事情全都告诉了陈正,而陈正此时前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同样低下了头。 看着两人的反应,陈正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只是笑着说道:“行了,不必这般神色,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陛下自一统天下后,与我的争端又不只是这一件两件的了。” “走吧。” 陈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神色平和的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走去。 嬴政微微点头:“哦?”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陈正专门走这一趟的? 再怎么不喜欢陈正的性子,若是正事的话他也是要听的,毕竟陈正如今尚且还是左相。 他眯着眼睛,心里想着陈正此次前来的目的。 而坐在他们身旁的陈正则是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赵高的身影,他当即心中便充斥着怒气,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若是直接以逼问的语气与嬴政说话,那么他想要的结果是绝对不能实现的。 大殿外小厮匆匆而来,低声道:“启禀陛下,陈相、内吏、以及上卿到了。”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戳着这位陈相的肺管子了? 这般想着,嬴政下意识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蒙毅”与“韩非”的神色,只见两人的神色中都有些“心虚”,他眉毛一挑,眼睛的余光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赵高。 所以当嬴政听到说陈正入宫了的消息后,也是微微一顿,而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难道陈正是为了赵高的事情而来? 也因此他在强行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的神色微微一变,脸上带着些许狐疑,陈正、蒙毅、韩非? 这三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前来? 当即便点头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蒙毅和韩非是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这一次的“主角”并不是他们。 陈正想要做什么? 此时匆匆入宫,甚至打破了自己的一贯原则,那么必然是有要紧的事情。 他不明白,但却坐在那里等待着陈正的到来。 不过这个“特权”陈氏从来没有人使用过,陈正也没有用过,以往再怎么着急的事情他也只会先禀明之后,得到了允许再入宫。 陈正等人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情形,见过礼之后,四人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先出声。 而此时的嬴政也察觉到了这气氛的不同,他的心里开始思索这些时日的事情。 他身上有嬴政赐下的牌子,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否则绝对不会如此。 嬴政有些摸不透。 这是陈正自己对自己的制约。 不过是区区一个宦官罢了,些许小小的罪过,蒙毅弹劾了之后自己已经宽恕了赵高的罪行,难道陈正还要在其中掺和一脚么?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下意识的有些许不悦。 于是,在场的气氛更加的凝重与紧张了。 片刻后,陈正先开口了,他还是听从了“陈赞”的劝告的,所以在和嬴政说话的时候,用的是较为“委婉”的语气。 “陛下,您还记得惠文王么?”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感慨和怀念:“臣前些日子元月的时候,送叔公的遗体归官渡,葬在祖坟之中,后在祠堂祭拜,见到了先祖安国王的灵位,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嬴政听着陈正所说的话,心中倒是缓和了些,他在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陈正并不是为了赵高的事情来的? 他微微颔首,眉眼中同样带着几分的怀念:“如何能够不记得呢?” “若是没有秦国历代先王,如今朕是否能一统天下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埃” 陈正笑了笑,只是继续说道:“是啊,这秦国的天下得来实属不易,乃是历代先王以及陛下、历代先贤的努力,才终于有了今日的这“大一统秦国”,乃是无上的光荣。” 他笑着继续说道:“臣回来的时候,又去了咸阳学宫,此时学宫内的教材倒是与先前不同了。” 陈正的话引起了嬴政的回忆,他年轻的时候也在学宫中读过书,倒是有些好奇:“哦?学宫中学习的东西不同了?” “都换了些什么?” 陈正调侃儿的指着韩非道:“其余的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缝缝补补,倒是多了一门“课业”,乃为“秦律”,目的是为了培养出来足够的“吏”,以安定如今的天下形势。” 他感慨的说道:“如今虽然天下一统,但秦律乃是国之根本,想要前往地方为官,为郡守,逐步的替换掉那些原本的人,就必须是要学会秦律。” “自昔日商君创新法,先祖陈君改革秦律以来,如今已经数百年了1      嬴政听出来了陈正话中的意思,方才和缓了不少的神色再次凝肃了起来,而陈正就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这数百年来,秦律一直为秦国的准则。” “方才提起惠文王,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惠文王尚且身为太子时候的一件事情?” “倒也是有趣。” 他看着嬴政,有些图穷匕见的味道了。 嬴政轻轻一笑,笑声中没有多少的“暖意”,倒是让人觉着寒冷刺骨了些。 “当然记得。” 他看着陈正,直接说道:“陈相今日前来,难道便是为了给朕讲这些故事的?” 陈正看向嬴政,神色平和:“或许吧。” 他轻声道:“昔日身为太子的惠文王触犯秦律,时孝公并没有顾忌太子的威严,只是令我的先祖,当时的司寇,后来的安国君陈野以及商君审理此事。” “朝廷中众多大臣都说,太子地位尊贵,怎么能够依照秦律处理呢?” 陈正看着嬴政,眸子中闪烁着暗光:“陛下,您可知道,当初的孝公是如何说的?” “您可知道,当时身为太子的惠文王又是如何说的?” 言及至此,此行的目的已经彻底的暴露了出来,嬴政与陈正针锋相对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都十分的冷酷。 一旁的蒙毅、韩非两人都竭尽全力的让自己显得更不起眼一些。 而站在嬴政身旁侍奉的“赵高”则更是面目中带着些许恐惧,他听明白了,也知道这一次陈正是想要干什么的了。 他要来杀了自己! 以秦律的名义! “咕噜——” 赵高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当即想要上前说些什么,便看到陈正的猛地转过头看向他,那目光如同雷电一样,将他污浊的心烫出一個巨大的洞! 陈正眼睛中的杀气太明显了! 明显到人根本不用动脑子就能够感觉出来的地步! “哼——” 嬴政冷哼一声,目光威严的看向陈正:“陈相是想来劝诫朕?” “劝诫朕惩处赵高?” 陈正微微摇头,他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嬴政看到陈正摇头也是心中有些许的茫然,难道自己误会了? 陈正不是为了来惩处赵高? 赵高站在那里,心里猛地松了口气不是来惩处自己的就好,不是来杀自己的就好!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依旧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蒙毅、韩非坐在那里,虽然有些失望,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想要陈正和嬴政再有什么争执了! 嬴政的性格他们两个跟在他身边的人太了解了,吃软不吃硬,而且霸道无比,自己决定的事情绝对是不会改变的。 但陈正的性格同样如此! 倔!犟!而且认死理,两人若是争斗起来,对秦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话,陈正的话语便轻飘飘的落下了。 听到这句话的在场众人脸上都是带着茫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蒙毅和韩非都是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疯了。 听到陈正所说话语的他们都这样子觉着。 只听得陈正用十分中正平和的语气,说出了令人觉着他疯了的话语。 “臣不是来劝诫陛下惩处赵高的。” 这句话尚且没有什么,但下一句话却如同炸弹了。 “臣是来捉拿罪臣赵高,后依照秦律审判的1 是的! 捉拿! 陈正平静无比的说出了这极其疯狂的话语,他要当着嬴政的面,当着始皇帝的面,当着这位方才一统天下的皇帝的面,捉拿他的宠臣!以秦律的名义! 嬴政的神色已经阴沉的如同墨汁一样了,他的脸上带着无比愤怒的神色,但却更显得冷静了。 他的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陈正,像是要用目光将陈正杀死一样! 嬴政不是傀儡皇帝!他乃千古一帝!乃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陈氏也不是权倾一时无法无天的权臣! 可陈正依旧说出了这样的话。 以秦律的名义。 在陈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大殿内似乎传来一道隐隐约约的“破碎”声。 秦国与陈氏,嬴政与陈正之间,第一次出现了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缝。 ps:求月票,求订阅。 (本章完) 第214章 “辞”官【二更,求订阅】 第214章 “辞”官【二更,求订阅】 陈正当然知道这话他不能说,就算要说也要委婉的说。 但是他不会那样做。 那样做了他“心”不顺。 陈氏所求的便是四个字,问心无愧,他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所谓的“政治智慧”,他只想做自己愿意做的,想做的事情。 当年陈氏的先祖可以审判太子,他自然也可以审判如今始皇帝身旁的宠臣。 秦律的尊严不容践踏,这是陈氏应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事情。 大殿内的气氛十分凝肃,所有人此时都一言不发,蒙毅、韩非两个人硬着头皮坐在那里,应对着嬴政身上那爆发出来的足以杀死所有人的杀气。 这位千古一帝的“始皇帝”真的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了。 而赵高本人则是早已经跪伏在地上,双腿颤颤发抖,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的惧怕和心虚。 他的脸上带着嘲讽之色:“陈相杀人难道就不需要依照秦律处罚了?” 嬴政同样站了起来,身上的气势更加骇人:“所以说,陈相的意思是,若是朕不同意依照秦律治赵高的罪行,陈相便是要当着朕的面行凶杀人?” 嬴政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陈正,神色更加阴沉,他低声道:“你要当着朕的面,在宫中捉拿朕身边的内侍?” 但陈正依旧这样做了。 “若陛下不准允,那么臣今日便在这大殿之上诛杀此等逆贼1 “陛下,此乃当初孝公所赐下的令牌,今日臣拿出来,与这左相的位置一起交还给陛下。” 陈正的声音依旧平和,但身旁的人早已经是脸上带着迷茫和恐惧了,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八十杖之下,中车府令的身体应当承受不住,所以最后也是一個死字。” “依照秦律,赵高之罪行当处以极刑,杖责八十1 他知道今日始皇帝和陈正能走到一步,他的原因更多一些。 只听得“噌——”的一声轻响,陈正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即便是万死,臣也绝对不会退却1 他怒极反笑:“陈正,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昂着头,梗着脖子,脸上的神色中带着无穷无尽的骄傲:“秦律的尊严不容践踏!维护秦律的尊严直到上位者所不需要,这乃是陈氏所要做的事情1 陈正神色不变,他只是笑了笑,而后站了起来,将自己头顶的“冠”拿在手中,那是他的“官帽”,此时他的头上尚且是因为“服哀”而带着的素冠,显得更加清正了。 因为这是他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做,并不能平息嬴政的怒火,反而会让嬴政觉着更加愤怒。 他的神色威严,从袖子中拿出来了另外一个东西,那是一个令牌,这一块令牌之上泛着些许青色的光。 这是当年孝公赐给陈氏,而令陈氏的家主世代传承下来的。 陈氏早已经被准允上殿入宫的时候带剑了,这本是无上的荣耀,更是当初始皇帝亲自赐下的荣耀。 “陛下,今日这左相的位置哪怕不坐了,臣也要捉拿赵高1 陈正神色更加平静,他摸了摸自己腰间并不存在的玉佩,那里往日里是悬挂着麒麟玉的地方。 他早在进宫的时候就已经令家中府兵快马加鞭,将麒麟玉送往官渡,送到他儿子“陈居”的身边,陈正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的父亲还在! 陈肃还在! 他目前暂时还不是陈氏的家主,而他若是死了,他的父亲自然会将陈居抚养长大,而后将陈氏家主的位置交给陈居。 陈氏嫡系血脉的传承并未断绝! 这也是陈氏的某些准备。 在没有诞生下真正的“嫡长子”的时候,陈氏的历代家主都是“韬光养晦”的,哪怕是陈正也是如此! 成家!立业! 这便是陈氏的准则。 陈氏越发的做自己,越发的不再有什么顾忌,便是因为他的儿子已然逐渐的长大! 且—— 陈氏的势力,让他本就不必担心那么多。 哪怕他今日真的当着嬴政的面杀了赵高,难道嬴政还能够诛绝官渡陈氏的族人么? 不可能。 所以,他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他认为这是没有错的,所以他便是一往无前了。 这便是陈正。 他与陈野、陈慎、陈昭、陈肃、陈仲等历代的陈氏中人都不一样,与他更加相似的其实是嬴政。 两人都是承袭祖业而达到巅峰的状态,两人都是刚正不阿而又有些霸道的人。 今日两人之间、陈氏与秦国之间的裂缝,早在陈正降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早在陈正成为陈氏长房中的嫡长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早在秦国一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嬴政此时脸上的怒气早已经尽数消失,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更加温和,但无论是蒙毅还是韩非,亦或者是赵高、陈正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越发吓人的阴沉。 “好好好。” 嬴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轻笑一声:“陈相不愧是陈相啊,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漠然的看向一旁的赵高。 赵高重要么? 不重要。 在嬴政的心里他不过是一个狗奴婢而已,也正是因为在嬴政的心里,赵高不过是一条狗,所以他今日才会有这么大的怒气。 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      说的更加明白一些,嬴政在一统天下之后,在掌握了天下的权力之后,已然不在乎所谓的“规则”了。 他觉着自己想要赦免赵高就可以赦免赵高,他觉着自己和那些昏君暴君不一样。 但问题是—— 在本质上,他们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宠幸自己身边的奸佞,从而忽略了“公平”这两个字。 秦国用一百多年的时间立起来了“秦律”的牌子,从而让朝中的大臣们也好,国人也好,其余地方的黔首也好,都觉着“秦律”是至高无上的。 可嬴政硬生生的把这个牌子给砸碎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同样是这样,嬴政做过不止一次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后来项羽刘邦、诸王谋逆的时候,秦国似乎没有抵抗能力的原因之一,因为秦国的招牌在“士”与“贵族”的心里早就碎了! 碎在举着秦律至高无上,但却多次宽恕放纵赵高罪行的时候。 碎在举着秦律至高无上,但多次放纵胡亥罪行的时候。 碎在不允许秦国的老秦人经商,但却多次赞赏蜀中一个寡妇经商,并且将其接到了咸阳城的时候! 碎在了对待六国贵族十分友好,但却对真正打下天下的老秦人没有特殊待遇的时候! 有些时候,牌子的碎裂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多年累积的。 当所有老秦人终于失望透顶,当以郡县制治国后依旧启用六国贵族,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当秦始皇帝在途中暴毙且没有立下太子的时候,当大兴土木的时候,当这辆战车再也跑不动的时候。 六国贵族们终于看到了机会。 六国黔首们也终于无法忍受。 秦国的国人和贵族们也早已经对秦王室失望。 于是,乱世再起。 嬴政站在那里,声音低沉而又冷漠:“赵高多次有罪,依照秦律杖责八十——” “拖下去。” 声音简洁有力,没有丝毫犹豫。 他看向陈正:“陈相,你以下犯上,又该当何罪?” 陈正站在那里,神色不变:“依照秦律,以下犯上,当诛。” 他站在那里:“所以臣来了。” 嬴政的神色再次变幻,他看着陈正,最后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憋闷出来的:“好,好一个以下犯上当诛。” 他闭上眼睛:“念在陈氏上下五代的功劳之上,朕不和你追究。” “但这丞相的位置,你做不成了。” “回官渡去吧。” 一锤定音,嬴政将陈正的路给确定好了。 放官归乡!没有任何的加封!这对于权倾朝堂的陈氏来说已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了。 但嬴政没有从陈正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满,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后躬身行礼。 “臣” “遵旨——” 陈正将腰间的印鉴、头顶的官帽,身上的官服全然褪去,而后整理、叠放在地上,而后再次行礼。 再然后—— 他转身离去。 背影洒脱无比。 他本就不属于这一片官场,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做了这几年的丞相,今日他离去,也算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陈正走的潇洒无比,嬴政坐在那里神色更加阴沉。 韩非、蒙毅心口发苦,他们没有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尤其是韩非,眼角发红带着泪水。 他觉着是自己害了陈正,若不是他,陈正怎么会来到宫中,被迫和皇帝起了冲突? 怎么会最后被放官归乡? 他不由自主的落泪,心中却下了一个决定。 官场不适合他,尤其是这个时候已然不将秦律、不将“律法”当回事的秦国官场,他也要辞官。 便回乡做一个富贵闲人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始皇帝六年的秋天很快就过去了。 咸阳城的人、天下的人都听闻了一个消息。 陈氏第五代嫡长,左相陈正,被罢官了。 ——————————————————————— ps:这是必定的,哪怕我都无法决定的一件事情,当我将陈正的性格塑造成嫉恶如仇、不懂官场的时候,就注定了今日这一章、这一件事情的发生。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诛杀赵姬的时候,那个时候同样是陈正想要拔剑诛杀赵姬,但被陈仲阻挠了。 今日和那一日,有什么不一样呢? 一切,问心无愧。 (本章完) 第215章 万死不悔【一更,求订阅】 第215章 万死不悔【一更,求订阅】 听到这个消息,天下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第二反应是“陈氏又在玩什么花招”,第三反应是“啊?”。 陈氏被罢官了? 但这个消息还不是最炸裂的消息,随着陈正被罢官,陈氏在朝为官的另外一位担任司寇的弟子也“辞官”了。 这两位的辞官好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样。 上卿韩非辞官,隐居咸阳城,不再过问世事,没有任何理由。 丞相府中一小吏“张良”同样辞官,隐居咸阳城,不再过问世事。 当这些消息一同流传出来了之后,人们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事情引发了这几人一同被“罢官”以及“辞官”? 人们好奇的心以及八卦的心是阻挡不住的,所以很快的人们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因。 “士”这个阶层消息的流动性本就是很强的,毕竟谁还没有一两个亲戚和人脉关系了呢? 但当他们知道了这其中的缘由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了。 这显然不是一件可以讨论的事情。 经由上一任山河使者及大司农的提醒,征战百越的王翦等人并没有错过那一片可以“一年三熟”的肥沃土地,而嬴政也当机立断的决定将“封赏”的军功土地转移到了百越这里。 廷尉府 就比如很简单的一句“百越之地,稻谷一年三熟”。 这简直是将三个人的活压到了李斯一个人的身上。 毕竟他的儿子冯劫已经担任御史大夫了,若他也成为三公之一,那冯氏一族的权势岂不是比昔年的陈氏还要大了? 今日的陈氏是什么下场? 虽然并不算很惨,但在朝中的两位举足轻重的大员都失去了位置 虽然今上尚且没有收回属于他们的封地,但看现在始皇帝的态度,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遥远的事情。 冯去疾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 百越之战,结束了。 而——如今的压力远远不止如此。 百越之战发起自始皇帝刚刚登基后不久,而如今也有两三个年头了,这对于大秦来说算的上是一嘲旷日持久”的战争了。 要说谁是这一次辞官浪潮以及罢官潮中受伤害最大的人,那应该便是时任廷尉的李斯了。 事实上,不是他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整个朝堂上除却之前的陈正之外,还有谁敢违抗如今威严日盛的始皇帝的命令呢? 而也因为司寇的辞官,所以如今李斯不仅要负责廷尉的事情,还要负责司寇的事情。 想要让中原的黔首离开故土,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有些时候只要用对了理由,往往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成现实。 陈正被罢官了,那么左相的位置总要有人顶上的,在命运的脚步声中,嬴政决定让李斯来暂时担任“左相”的位置,而令原本历史轨迹中时任丞相的“冯去疾”来担任廷尉的位置。 哪怕这个“人”是威名赫赫的陈氏之子也是一样。 而这一场战争所带来的好处以及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毕竟就算是面对六国,秦国都没有耗费过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 其实冯去疾连这个廷尉的位置都不想坐,不过他是真的不敢违抗嬴政的命令。 始皇帝七年的春天默默地在这样的情形下到来了,而这一年的春天也为大秦以及嬴政带来了一个十分不错的消息。 本来修订秦律是李斯、韩非、司寇一同收拾整理的事情,但是此时司寇和韩非一同辞官,只剩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李斯。 那不是找死? 天下间的流言风语并没有影响到大秦这座庞大机器的运转,正如那句话所说的一样,这个天下离开了谁都能够照常运转。 只是简简单单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许多黔首将信将疑,若说官吏的话只是让他们动心了的话,那么周围“士卒”回来后迫不及待的带着家人选择百越土地的事情,便让这些黔首完全放下心来。 “他总不能自己害自己吧?” “他总不能害自己的老母亲吧?” “他总不能坑自己的同族兄弟吧?” 在这样的想法中,在百越那广阔无垠的土地诱惑中,在朝廷答应了会改造百越土地的承诺中,部分秦人也好、以往的六国人也好,都背上了自己的行囊。 官渡,陈氏。 几多风雨错,人自各行行。 陈正坐在屋檐下,拿着手中的竹卷轻松的翻阅着,脸上带着的是满满的“幸福”之意味,或许离开了朝堂的他真的感觉到了愉悦吧。 天空上不断的落下雨滴,丝丝绵绵,中原少有这样“温柔”的雨,这种雨大多数见于江南水乡中。 雨水从屋檐下不断的汇聚,而后冲刷到“中堂”下的池塘中,池塘中时不时的有一两尾鱼儿游动着。 陈正的身旁,茶壶之上冒着些许白烟,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听雨、品茗、展卷,这样的生活才是陈正真心向往的,自始皇帝六年到现在的始皇帝八年,陈正辞官已经足足三年了。 这三年的时间,他出乎天下所有人预料的,不仅没有继承陈肃的“教学”事业,也没有周游天下讲学,只是呆在家中。      像是一个隐居在官渡陈氏中的“隐士”一样。 这令那高高坐在章台宫中的嬴政都有些迷茫了,陈氏中竟然有这样的人么? 如此这般的.胸无大志? 难道被罢官之后真正应该做的难道不是一展胸中的志向么? “踏踏踏——” 一道道脚步声响起,这声音不急不缓,显示出来人不骄不躁的心理状态,而这声音巧合的与天空中的雨水声相合。 屋檐下缓慢的露出来了那人的身影。 因未曾加冠,所以如今的他只是短暂的用布以及簪子将头发束缚,身上一阵青色的袍子,腰间悬挂香草容臭,一块青翠色的玉珏悬挂其中,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面容清俊,神色不急不缓,虽看着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但已然像是一个大人了。 身旁的侍从经过时候也是微微颔首示意,侍从们纷纷口声“大公子”。 好一派钟灵蕴秀的模样。 他走到陈正的身旁,躬身行礼,口称:“父亲。” 陈正倒是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居儿?” “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居神色不变,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绢帛,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神色:“陛下又悄然来了诏书,请父亲回去为官。” 这已经是这几年来的第三封了。 陈正神色不变,陈氏应对这样的诏书向来是有办法的,而且是最管用的办法。 这个办法不说有多么妙,但陈正可以拍着胸脯言说,天下间没有比这个办法更有效的办法了。 那便是——拖。 是的,拖着便是了。 他站了起来,将手中竹卷放下:“拖着就是了,依照之前的先例做就行,陛下发此诏书也不是真的想让我回去,只是碍于天下形势和颜面,所以做出的样子罢了。” 是的。 始皇帝七年的时候,天下间的事务已经忙碌到了一个极点。 但不知道为什么,纵然基层小吏的需求得到了一些填补,但能够为相为十六卿的人却依旧是凤毛麟角。 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什么时期,能够成为三公十六卿的人总是天才中的天才,人杰中的人杰。 这样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呢? 陈居略微犹疑,后又开口说道:“父亲,此次好像是不一样的。” 他沉默的说道:“陛下不仅下了诏书,并且送来了一封密信。” 陈居将袖子中的密信递给了陈正,而后轻声道:“这便是密信了,送它来的人乃是“黑冰台令”顿若,他说这封信除却您之外,谁也不能看。” “这乃是陛下亲口所说。” “恐怕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重大的事情? 陈正微微一挑眉,他接过那封信,扫视一眼后神色就猛然发生了变化。 他低声道:“居儿,你先回去吧。” 说完这话后他又看着四周,轻声道:“此处不可有人。” 陈居当然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这封信竟然重要至此么? 让他离去是正常的,但他父亲后面那句话却是对陈氏中的“暗卫”所说,陈氏自然也是有暗卫和死士的,毕竟这般大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侍卫? 当初陈野虽然没有留下所谓“特种士卒”的训练方法,但陈氏也从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了一些。 之后训练出来的“死士”或许比不上“黑冰台”,但也相差不多。 待到周围真正的只剩下雨声了之后,陈正坐在屋檐下,坐姿端正的看着手中的绢帛密信,其上所书写的内容令他都感觉到一阵心惊。 这便是陛下的真正目的么? 陈正抬起头,他看着咸阳城的方向,似乎为这位“始皇帝陛下”的心胸与野心而感到震动。 “陛下如此,陈氏又有什么别的想法而不配合陛下呢?”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 声音中带着些许低声喃喃:“虽万死而不悔埃” (本章完) 第216章 先生【二更,求订阅】 第216章 先生【二更,求订阅】 始皇帝八年的春天在一片春雨中来临了,而这一年的春天,发生了令天下人再度侧目的事情。 秦始皇令,罢右相王绾而尊陈氏之子陈正为右相。 而陈正也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命,再度从官渡来到了咸阳城。 车辇上,陈正望着咸阳城外的一切脸上的神色十分从容,他淡淡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一切都好像很眼熟,又好像很不眼熟。 韩非站在咸阳城门口,等待着陈正的归来。 这几年他辞官之后一直待在咸阳城中,嬴政并未曾苛责他,依旧以上卿的礼遇待他。 所以本来想要斥责韩非的韩伯也没有斥责他,反而是好好的尊着他,这几年间甚至吃胖了些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依旧不怎么好。 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远处的尘埃荡漾起来,韩非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方向,那里陈正缓缓的走下马车。 而更遥远距离的匈奴则依旧是固守“狼居胥山”,嬴政以及秦帝国暂时没有想法将他们彻底的扫清。 韩非走到陈正的面前,神色颇为恭敬。 以往的陈正看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但此时的陈正看起来倒是温润了许多,倒像是当年的“陈仲”,不,比起来陈仲,此时的陈正更像是那位谦谦君子“陈昭”。 他发觉陈正好像变了。 “更何况,我辞官之后陛下也没有撤销我的官职,并且依旧按照“上卿”的品阶待我。” “听闻你近些年倒是和李斯相处的不错,还在帮助他修订秦律?” 这是他们难得的相处时间。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实在是拗不过陛下和李兄,李兄兼任左相和廷尉、甚至还要负责部分司寇的职责已经够累了,这个时候他找到我的面前,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韩非较为沉默的说道:“所以,我便依旧帮助李兄修订秦律——毕竟这本就是法家弟子最高的荣光之一了。” 陈正将韩非搀扶起来两人一同往城中走去,今日他归来的事情除却韩非之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既然已经回到咸阳城了,那么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见到各色的官员了。 此时能够用的将领都在征战,而新的“武成侯”王翦的身体也正在逐渐的老去。 看着陈正的样子,韩非脸上带着茫然。 这还是陈相么? 毕竟—— 当年在百越战场上所发生的事情,嬴政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陈正不可知否的点了点头,继而问了些近些年咸阳城中的事情,对此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韩非不由得感慨一声,他曾在年少的时候见过陈昭一面,那个时候的陈昭与今日陈正的影子似乎相融合了一样。 首先便是大秦帝国对匈奴的战争终于胜利了,大秦附近的那本来已经聚集起来,又有了些许气候的匈奴部落再次被扫荡一空。 近些年他离开咸阳之后,这里的变化很大,几乎以日新月异来形容也是可以的。 “陈相,您回来了。” 韩非神色中带着些不好意思:“是的。” 大秦失去一位武安君已经足够,不能再失去一位武成侯。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已经递了帖子来。 整個咸阳城像是活过来了的“湖水”一样。      章台宫 油灯的光芒闪烁着,照亮周围的一切。 嬴政静静的坐在那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身边的内侍则是小心侍奉着,并且诉说着今日咸阳城的“盛况”。 “陛下,您是不知道啊,今日陈公回来,朝堂上有一半的人都挤了过去想要见陈公一面。” 他轻笑一声说道:“奴婢活了这么多年呢,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嬴政神色不变,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内侍,神色冷漠,若不是留着这个贱婢还有用处,就这几日在他耳边一直说着这些话,就已经罪该万死了。 “嗤——” 他冷笑一声,但今日他不想忍耐了:“拉下去,杖毙。” 没有丝毫征兆,嬴政便说出了这句话。 周围瞬间走出几位甲兵,按着那内侍便往外走,那内侍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慢——” 嬴政摆了摆手,就在那内侍以为自己得救了的时候,嬴政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让他把该说的说出来。” 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而那几位黑冰台的甲兵也是微微颔首:“诺。” 嬴政站了起来,他看着身后的堪舆图。 他的手微微的抚摸上自己的心脏,他将陈正重新唤回来,目的和天下人猜想的并不一样。 嬴政只是察觉到自己需要“陈氏”以及“陈正”,所以就将其召了回来,他知道陈正为了天下人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这样子做很不地道,但若是能够为他的计划增添一份保障,他还是可以去做的。 他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堪舆图幽幽的叹了口气:“天下蔼—” 楚地,会稽郡,某处山峦之中 项籍坐在小溪边,望着那连绵不断的山峰,身后的房子中传来一道道脚步声,项梁走到了他的身旁,抚摸上他的头颅,轻声道:“羽儿,你在想什么?” 听到项梁的问话,项籍站了起来,神色不变:“叔父,我在想,这万里山河,何日能够重归于楚?”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府 看着面前站着的俊俏公子,陈正面皮微微抽动:“长公子,您怎么来了?” 扶苏温和一笑,看起来颇有些君子风范:“陈相,是父皇让我来的。” 说到这事儿他也有些茫然:“父亲说,我已经到了年纪,也是时候找一位老师了。” “所以便让我来了。” 找一位老师? 陈正神色更加无奈,他知道嬴政是想重演当年的旧事,但目的并不是为了和陈氏修复关系,而仅仅只是为他的计划增添一份保障。 他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说道:“老师愧不敢当,陈某并无什么才学。” “不如先祖远矣。” 扶苏本有些许失望,但陈正转瞬又说道:“但做公子的先生倒是可以的。” (本章完) 第217章 始皇帝的霸道【一更,求订阅】 第217章 始皇帝的霸道【一更,求订阅】 听到陈正的话,扶苏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来了些许笑容。 他明白陈正的意思,也非常明白陈正的顾忌,所以能够成为陈正的“学生”已经不错了,他不再奢望成为他的弟子。 陈氏与秦国之间的纠葛太多了。 多到了人们数不清的地步。 这对于陈氏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于秦国来说更不是一件好事,哪怕陈氏不主动避嫌,扶苏也会主动避嫌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让他来拜师陈氏,但是对于扶苏来说,能够学习到陈氏中的“学识”才是最重要的。 始皇帝八年,长公子扶苏拜右相陈正为师。 而陈氏中除却陈正之外,也没有人来到咸阳城为官了,甚至就连陈正的长子陈居都不曾前来。 司寇的位置,从秦孝公开始到如今,第二次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 当然,因为受到了嬴政的厌恶,所以“中车府令”的位置便没有赵高的了,反而是让另外一个内侍给顶替了过去。 第一次的时候,那些人闹出了大问题,那么这一次呢? 当时救治他的太医令都曾说,若是运气差那么一点点,杖责的力气再多一点,或者甚至是在多一棍、送到太医令那里的时候慢上半柱香的时间,赵高的命老天爷也都救不回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是嬴政最后心里还是对陈正有些不满,所以赵高身上的另外一个职务没有被解除。 赵高在离开了中车府令的位置后,就一门心思的专心在胡亥的身旁待着,充当他的老师。 时刻关注着内廷事务的陈正也没有错过这个事情,但是他已经不想再为了什么事情和嬴政翻脸了,他们的计划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和关系。 在嬴政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在陈正也动了真格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在杖责上做手脚,都是实打实的打在了赵高的身上,所以赵高能够活下来,的的确确是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和一点点运气了。 章台宫中 陈正抬起头,脸上带着犹豫的问道:“陛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么?” 嬴政坐在陈正的对面,神色威严:“还有机会么?” 而那点燃了嬴政与陈正之间火焰的“导火索”赵高则是并没有死,他以一种大毅力和一点点运气撑过了那八十杖责。 陈正更加的沉默:“所以这就是陛下之前与臣故意发生冲突的原因?所以这就是陛下刻意放纵赵高的原因?所以这就是陛下最终的目的么?” “陛下不必用秦国这么多年的基业去赌不是么?” “公子胡亥”的老师。 人们在观望着。 不过无论再怎么“如果”,再怎么“假如”,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赵高活了下来。 “这种事情若是朕都没有这個胆气去做,那么还有谁有胆量去做呢?” 他沉默的说道:“或许还有其他办法呢?” 嬴政微微颔首,看着陈正微笑着说道:“我并不在意很多事情,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最后秦国的稳固。”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其实你说错了一点,自从秦国迈动统一的脚步开始,朕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有面前的这一条路。”      “或者说不是秦国没有选择,而是无论哪一个国家统一,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够稳步向前,或者逐步的死去。” 陈正再次沉默。 嬴政则是继续说道:“秦国面前一共三种选择,其一选择拖延时间并实行郡县制;其二选择拖延时间实行分封制;其三便是如今朕走的路了。” “第一点走不通的,除非朕能够在五十年内大批量的培养出来对秦国忠心的“士”,并且打破他们对文化的垄断,否则五十年后依旧是这一批人掌握知识,“士”也依旧是他们的家族,他们只会想要过上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生活,而不是秦国所规定的这种生活。” “没有人体验过权势后会甘心放弃权势。” “第二点更不可取,无论是五十年后诸侯国兵强马壮天下再次陷入战局,还是五十年后秦国再次慢慢的一统,都会留下无可更改的祸根。” “唯有现在,趁着人们迎接新时代来临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以快刀斩乱麻,方才能够让天下黔首接受大一统,若是成功,秦国自然能够千秋万代,至少绵延八百年;可即便是失败,大一统的念头种在天下人的心头。” “到时候即便是失败了,朕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的皇帝,头一个完成了大一统的皇帝。” 说到这里,嬴政哑然一笑,然后看着陈正:“事实上,朕与父亲、以及秦国的历代先祖都有些不同,朕并不想忍耐埃” “若是今日我实行分封制,当然可以在我活着的时候让诸侯王都敬畏,可那样做朕与邦周后来的那些王有什么不同呢?难道仅仅是称呼上的不同么?” 他轻笑一声:“朕不愿那样,朕也不会那样。” 陈正沉默的看着嬴政,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那么陈氏便最后为秦国做一次依仗吧。” 他站了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霸气侧漏的始皇帝:“陛下,这一次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陈氏都不会再是秦国保驾护航的人了。” 陈正微微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嬴政站在那大殿中,神色很是平和,他看着陈正离开的背影幽幽说道:“朕知道埃”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堪舆图,漠然说道:“若是朕赢了,天下江山稳固,不再需要陈氏;若是朕输了,陈氏保住赢姓一脉的嫡系几人,后为了天下黔首辅佐新的人建立国家,朕也没有什么遗憾和后悔。” “毕竟,哪怕他再怎么建立新的国家,也依旧是要走朕的路不是么?” “朕,才是这开天辟地头一个的始皇帝!无论哪一个成了后世之君,都要沿用朕的皇帝之称1 嬴政仰着头大笑出声。 这才是始皇帝的霸气。 陈府 陈正回到府中,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雨缓缓落下,神色不变。 寂静的氛围被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 一个小厮急忙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丞相,官渡来信了1 ps:第二更大概还是十点半左右。 (本章完) 第218章 谦逊的陈居【二更,求订阅】 第218章 谦逊的陈居【二更,求订阅】 官渡来信? 陈正的身体微微一颤,官渡这个时候来信会是什么事情? 联想到上一次回官渡的时候,陈肃的身体一直不好,陈正的心中突然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从那小厮的手中接过信件。 信中所说,一如陈正所预想的。 陈肃逝去了。 但无病无灾,只是在一次睡梦中恍然逝去,这对于陈肃来说大概算得上是喜事,毕竟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在生命的晚年,都没有受什么罪。 陈正站在那里,头有些晕眩的感觉。 一旁的小厮搀扶着他的身体,陈正吐了口气,刚刚从宫中回来便是要再次前往宫中。 陈肃的死是一件大事,无论是对于秦国还是对于陈氏。 章台宫 这是应当的。 他看着陈正:“去吧。” 更何况,若是他此时十二岁的时候便担任丞相,那岂不是对大秦官制最大的蔑视么? 他不愿意利用家族中的权威当官,更不愿意利用陈氏的名声掌权,所以他拒绝了。 而陈正的离开则是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给那个“计划”当头一棒。 嬴政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是应当的。” 陈正表情沉顿:“臣的父亲去世了。” 始皇帝本来想要不拘一格降人才,任命这位十二岁的陈氏之子为左相的,但是被陈居拒绝了,陈居的理由是他的才学不足自己父亲的十分之一,所以很难为相。 陈氏的第五代嫡长,陈正,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成为了陈氏此代的家主,并且承袭了“安国君”的爵位。 见到去而复返的陈正,嬴政本想说些什么,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陈正脸上的肃穆和沉默,当即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天下人再次陷入了无奈当中,因为陈肃的逝去,所以方才回到咸阳城中继任“右相”的陈正再度辞官回到了官渡之中,这是他应当做的。 他本以为陈正回来是补充方才所说的事情的细节,但看着陈正的表情却实在是不像。 而始皇帝为了宣告陈氏以及陈肃的功绩,所以追封陈肃为“安国公”。 陈居的话语十分的谦逊,但是没有人能够找到理由反驳,哪怕是十分想让他为相的嬴政。 嬴政看着陈正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语,他只是心中想着,或许当真是天命不在秦,不在他吧,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陈肃会去世呢? 陈肃去世,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继续留着陈正。 他抬起头看着嬴政:“臣要告假回官渡一段时间。” 始皇帝八年末,安国君陈肃在官渡逝去了,他的离去引起了天下的波澜,因为他的弟子实在是太多了,因为前来送别陈肃,所以朝廷的官吏一度几乎全都涌到了官渡。 而陈氏下一代的嫡长“陈居”此时方才十二岁。 他当时只是看着陈居感慨的说道:“此子不类父氨 之后便接受了陈居的建议,他看出来了陈居不愿意在朝为官,所以说也没有强求。 只是再次在心里感慨着,或许天命不在秦。 始皇帝九年,因为丞相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了,不能够一直长久的空缺,所以始皇帝下令以冯去疾为左相,以李斯为右相。      在历史中,身为左相的本应该是李斯,但此时的李斯已经担任左相许多年,对于政务的了解比早已经退居二线的冯去疾还要清晰,更何况嬴政并不想委屈了李斯。 他能够看出来李斯是個人才。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更多的是因为即便韩非辞官了,李斯也总能找到更多的借口来让韩非帮助自己处理事务。 所以坐在右相位置上的不是“李斯”,而是“李·韩·斯·非”,两个人的综合体,这样的人若是都不配成为右相,那么还有谁配呢? 而朝堂上的官吏们再次大洗牌,咸阳学宫中出来的学子们也在源源不断的走入秦国的朝堂。 始皇帝十年,这个年份很特殊。 这是始皇帝一统天下后的第一个十年,也是始皇帝嬴政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第二十个年头了,他的年龄越来越大,随着他年龄的增大,他的身体也是有些不如从前了。 而对于整个天下来说,咸阳学宫中走出的学子正在逐步的代替“原本的士大夫”,那些人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但是慢慢的他们手中权力流失的速度太快了,这足以让他们警惕。 所以天下间的反秦势力好像突然有了依仗一样,再次于暗中蓬勃的发展了起来。 这对于始皇帝的计划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命运的暗处,天平好像慢慢的再次偏移了。 一盏盏灯缓缓的亮了起来,些许失败的余光从风中吹出。 官渡 始皇帝十一年的秋天,秋天的风雨总是骇人的,陈正坐在院落中。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本应该再次回到朝廷为官的,但是他却有些不想回去了。 之前回去只是因为被始皇帝的计划和野心震撼到了,他想要帮助始皇帝实现他心中的构想,所以才再次勉强自己前去。 但之后他父亲的去世给了陈正一记重锤。 陈氏的根基在咸阳城么? 不,至少现在已经不在咸阳城了。 陈氏的根基在官渡,他要守好昔年先祖们用鲜血和战功拿下来的封地,要让这里真正的成为陈氏的根基地。 所以他不能离开。 他害怕离开之后,陈氏再次成为当年他回来“清洗”的样子。 陈居站在他的身边,俊秀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淡淡的。 陈正低笑一声:“你已经十五岁了,还不想要出仕么?” 陈居的神色不变,只是说道:“儿子的才学,并不足以担任丞相。” “而司寇的位置,陛下想必是不会再轻易的让出来了。” 让陈氏掌握秦律,那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所以司寇的位置是任何人都不会再是陈氏中人了,因为如果再出现一个陈正,那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个灾难。 陈正哑然失笑:“你埃” 他向池中撒了一把鱼食,平静的水中荡漾开来一圈圈的波纹。 “你觉着天下局势如何?” (本章完) 第219章 与命运的交手【二合一4k,求订阅】 第219章 与命运的交手【二合一4k,求订阅】 陈居略微沉吟的说道:“天下的形势不可言说,如今秦虽然如日初生,但却似乎隐隐有些败落的迹象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沉默:“我想,这一定不是父亲和陛下想要看到的吧。” 陈正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陈居笑了笑说道:“这便是你不想要出仕的理由么?” 陈居并没有因为被陈正看穿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感到惊讶,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父亲说的是。” “若是秦注定要陷落的话,那么儿子为何一定要投身在秦国之中呢?” “我虽然并没有不可事二主的想法,但却依然觉着,若是我投身大秦之中,若等到真的有那一日,我一定无法放弃大秦,或许会因此拖累陈氏,也会拖累自己。” “如此之举不可为。” “我也不愿意这般做。” 陈正并没有回头,他知道陈居所说的话并不仅仅是为了陈氏考虑,其实陈居本心也是这样。 在他的治理下,天下的黔首都已经过上富足的生活了么? “这是你身为陈氏子不能逃脱的责任。” 但嬴政并不在意这个事情。 对于如今已经一统天下数十年,掌权了二十年的始皇帝陛下嬴政来说,一個圆滑的陈氏子比一个耿直的陈氏子更值得重用,也更能够讨得他的欢喜。 就连陈氏也是这样的。 “就算我能够为你回绝陛下,也要你亲自前去才行,这是对于一个更古第一帝王最起码的尊重。” 陈正转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陈居笑着眨了眨眼:“毕竟,我也不能够为你选择你想要走的路。” 嬴政自己心里清楚,这几年因为自己的急于求成,秦国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秋日的雨来的很快,那些许寒冷的雨落在地上,让人觉着有些许的疲惫,陈正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丢在了池子中,而后感慨的说道:“也罢也罢。” 一旁的内侍低声迎合着:“这说明陈先生被陛下打动了啊,有想要进入朝堂的想法,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反应。” 自官渡到咸阳城并不需要太多的路途,但陈居却走的很慢,他并不是故意的拖延,而是想要看一下如今秦国一统的天下。 嬴政的神色却微微一变,他看着身后的堪舆图脸上带着些许思考。 “陈氏子即便是不任职也应当名扬天下1 是的,嬴政一眼就看出来了陈居不拒绝不接受的态度,也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圆滑和世故。 他看着陈正微微颔首,低声道:“好的,父亲。” 始皇帝十一年的春天陈居踏出了官渡的家门,他开始领会外面的一切。 章台宫 “不过么,如今的陛下有千般雅量,也自有服人之度,或许你见过他之后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呢?” 陈居走出官渡,朝着咸阳城的方向而来,并且速度缓慢,看似是在游历的事情也很快传动了嬴政以及朝堂众多臣子的耳中。 “陈先生如今只怕是想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和台阶。” 是的。 他做到了“问心无愧”,所以陈正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说什么。 大概并不是这样的。 若是秦国能够熬过这一关自然会成为臣子们口中所称颂的“盛世”,可若是熬不过去,只怕当年秦一统之前的荒芜便是此后天下的样子吧。 他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平和:“既然你不愿,那我便替你回绝了陛下吧。” 他指着远处说道:“去吧。” 他想见一见这天下的黔首,至少是在咸阳城辐射范围内的黔首。 其实陈居还没有下定决心真的拒绝始皇帝的应诏,毕竟秦国若是真的覆灭了,对陈氏、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去吧。” 名臣择木而栖这才是这个时代普遍的价值观。 尤其是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一臣不事二主”的说法。 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走。 不过嬴政对于陈居的任职并没有什么担忧。 自从辞官了之后陈正就放飞自我,性子也没有以往那么沉闷了,反而显得有些跳脱了。 他笑着说道:“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如今黔首们都过上了好生活,便让陈先生看就是了。” 宫中 嬴政轻笑一声笑着说道:“他的性子倒是和他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看起来一点都没有他的父亲暴躁和耿直。” 不过陈居看来倒也算还好,毕竟他总觉着他父亲以往的性格过于沉闷和严肃了。 “更何况,伱已经在官渡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让天下人见一见我陈氏下一代的家主了1 所有他所见到的事情,决定了他是否会想要入朝为官。 这些人的日子是过得更开好了,还是更差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呢? 陈居站在那里,看着自从辞官后就显得十分活泼,甚至过分活泼了的父亲,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或许陈氏子有百种性格,但是陈氏子性格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底色永远是“爱民”。 若真的是盛世或许陈氏还会因此而退隐,但如今的局面么? 嬴政耸了耸肩膀,陈氏的人一定会放心不下黔首,所以再次进入朝堂的。 始皇帝十一年的秋天,在大雨倾盆中一辆马车从官渡的方向奔驰而来,大雨中些许影子落下,而陈居则是坐在马车中,看向那巍峨古朴的咸阳城。 要说这半年的时间,陈居对始皇帝治下的秦国是否满意,那么他只能说. 不是非常满意。 这一年的时间内他看到的不是秦国的“昌盛”,也不是秦国一统后这些黔首脸上出现的“笑容”,而是那种对于生活的“麻木”,对于“秦律”的尊重。 秦国的黔首们对秦律太过于尊重了,甚至可以说是敬畏。 或者说,用害怕、畏之如虎等形容词也没有什么错漏。 这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 陈居不仅仅没有觉着这是一件好事,还觉着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秦国治下的这些黔首们好似是一个个的“傀儡”一样,被人用一根根的傀儡线提着然后操控着生活,他们没有任何对于生活的“激情”。      他们是麻木的。 陈居想到那些黔首见到他后麻木的跪下、之后麻木的继续种植,好像他们的身边有一根根看不见的“线”,若是触及到了就会结束他们的生命一样。 他想不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律是很严格,但并不至于严格到这种程度。 所以他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心,问了周围的村民们,虽然大部分的黔首们不敢跟他说什么秦律的缺点,但是却有几个孩童在不经意之间说出来了一些事情。 而陈居当即写了一封密信给了远在咸阳城中的始皇帝,始皇帝也如同他所请求的一样,让他暂时能够调动本区域的黑冰台之人调查这一切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很简单,也很复杂。 在咸阳城中的“秦律”当然是不至于这样的,但是在这里的“秦律”就很至于了。 或许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咸阳城中央朝堂诸公们研究出来的秦律很完善,较之秦国之前的秦律也更加的亲和,但从咸阳城到地方后,变的稍微严格了一些。 因为对于那些地方的“郡守”或者“县令”们来说,“宽松”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宽松了,他们便需要给这些所谓的“黔首”解释很多,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并且非常不利于管辖。 所以,他们便“自作主张”的实行了更加严格的“秦律”。 在郡这一级的时候,改版的秦律或许还只是“稍微严格了一些”,这对于黔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并不会让他们丧失“活性”,但是再往下. 到了县这个级别,县令们为了应付郡守的任务,便会对所属的黔首更加严格。 或许他们没有胆子更改秦律,但是他们可以“传言”。 虽然在这个有陈氏的大秦,那所谓“严苛”的秦律已经被改版了很多次,但是该来的终究还会来临。 这便是郡县制的弊端,也是土地太过于辽阔的弊端。 从古至今,没有几个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桃花源中 陈野就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坐在躺椅上慢悠悠的看着陈居的游历。 事实上,陈居会走出官渡,然后游历一般的看到这些事情,也是他的安排。 他晃悠着手中已经失去效果的【丙等下·当头棒喝】道具脸上划过些许笑意,他抬起头看着天空轻声一叹。 难道只有命运会拨弄无形的手,在暗中更改这历史的“车辙”么? 他陈氏也会。 历史的命运慢慢的修改了陈氏之前的改变,他用的是一种很巧妙的,甚至是原本历史中出现过的“手段。” 在原本的历史中,陈胜吴广起义的原因被记载为“遇雨延误要被斩首”,这是直接原因,甚至是被写在历史书中的原因,而等到若干年后,始皇帝都被挂在青史中批判了一年又一年之后,睡虎地秦墓竹简这个重要的“证物”出炉了。 其上写明了,若是有原因的延误只会被“罚金”而已,并不会被杀头。 陈胜吴广是否知道这一点,如今并未可知,毕竟没有人能从地下将这两位拽出来考证一番,但当时跟随他们一起“谋逆”的黔首一定是不知道的。 因为他们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所以他们冒着杀头的风向去谋逆只能是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们觉着自己就算是不谋逆也一定会死。 既然如此,左右都是死,为何不真的谋逆一把,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这便是“传言”。 而如今的大秦也同样是这样,历史的“手”再次这般拨弄了历史,让因为害怕黔首触犯秦律的郡守、县令们稍微“传言”稍微“更改”,甚至不需要更改,他们只需要找几个人执行他们更改过的“秦律”就可以让黔首们相信了。 历史再次回到了这个“正确”的轨道中,并且开始朝着“正确”的方向奔驰而去。 而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可以干涉历史的人出现了。 陈野。 陈野使用了系统中所抽取的道具,巧妙的让“陈居”看到了这一切。 只要陈居能够看到,他就一定会告诉始皇帝嬴政。 这是陈野所做的第一个尝试,也是第一次尝试对抗“命运”。 修整命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陈野需要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找到一个足以对抗命运,更改车辙的“办法”。 而这些办法都是需要时间的。 “啊哈——” 陈野缓缓的叹了口气,发出愉悦的声音,他只是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一次尝试,是否能够改变秦灭亡的结局呢?”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 章台宫 嬴政面色凝重而又沉郁的听着陈居讲述着自己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他的神色阴沉无比。 即便是他不喜欢陈正之前固执的维护秦律的样子,但他更不喜欢的竟然是有人敢于对自己阳奉阴违,这样“更改”秦律。 他的怒火几乎已经要冲到了天上去了。 陈居的神色依旧平淡。 他看着嬴政,脸上带着些许平和:“我还以为陛下会知道这些事情,看来陛下也不知道。” 陈居将茶杯放在嬴政的面前,然后轻声说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那些人,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嬴政眯着眼睛,神色较为冷漠。 “杀了便是1 陈居微微皱眉:“陛下真的要将他们都杀了?” 这是一句试探,若是嬴政说真的要杀了,或许陈居会委婉的劝诫几句然后扭头就跑 嬴政轻笑一声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全部压下去,他挑眉看向陈居:“自然是玩笑话,这天下的郡守何其多,能够真正恪守其责的又有几个呢?” “如今咸阳学宫中并未有那么多合适的人选,杀了他们天下便要乱了。”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阴沉的风暴。 郡县制的弊端,终于开始显露出来了。 始皇帝那个疯狂计划的弊端,也终于显露出来了。 一切,好似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本章完) 第220章 登上历史舞台的人【二合一8k,求订 第220章 登上历史舞台的人【二合一8k,求订阅】 风雨的降临下,所有的一切都沾染上了不祥的黑色。 这是“计划”中最难熬的一部分。 他需要无数人的努力以及始皇帝自身对于自己的制约,他需要一切的“巧合”汇聚在一起,哪怕是人为制造的也是一样。 所有的努力汇聚在一起,才能够达成最后的结局【大秦万世永昌】。 这是始皇帝的构想,也是始皇帝想要的最后结局与目的。 陈居坐在章台宫中静静的,他看着这辉煌的大殿,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惆怅与默然,他看着面前端坐着的始皇帝。 他能够从始皇帝的眼睛中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野望。 陈居再次沉默。 嬴政则是笑着说道:“你的压力不必这么大。” 陈居则是陈正的儿子、陈肃的孙子、陈昭的玄孙,陈昭又是陈慎的孙子,若是按照辈分的话,惠文王与陈野、昭襄王与陈慎、孝文王与陈昭、庄襄王与陈肃、始皇帝与陈正。 嬴政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陈居,一字一句的跟他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他盘腿坐在那院落里,一如之前陈野坐在这里的样子一样,两人的身影好似有了交融。 嬴政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阴沉的神色。 多日来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而愤怒的心情,也如同是遇到了一碰清水一样转瞬间便熄灭了。 昔年,陈氏先祖陈野娶了秦孝公的女儿攸宁公主为妻,生下了陈慎、陈瞻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的身上流淌着赵氏赢姓的血脉,他们同样是王室子弟,是秦王的后辈。 “居儿可愿入朝再次为相?” 若是秦朝覆灭,那么日后他还会去往新的国家为官么?这种可能性不大. 片刻后,陈居一声轻笑。 因为他注意到了陈居称呼的变幻,从我变成了“臣”,这是一个象征意义很明显的变化,意味着陈居其实已经准备入朝了。 他感慨了一声:“最后无论成功与否,与陈氏都没有什么妨碍不是么?” 之前在路上所见到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打动自己,让自己投身于黔首生活的建设中么? 更何况,如今看来始皇帝陛下的计划虽然冒险了一点,但却依旧是有时实现机会的。 昭襄王与陈氏的誓言! 嬴政感慨的说道:“冯去疾那个老货已经在朕的面前辞了数次官了,说是自己的身体不足以担任这个官职,其实只是害怕权势过盛而已。” 如今,一个长辈握着陈居的手,手还在微微发抖,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疲惫之感,这是始皇帝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露出来这种脆弱的感觉。 自己为何要犹豫踌躇呢? 但赢姓和陈氏的人左右都是记得的。 “好,朕给你这个时间1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陈氏一样,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以问心无愧所以不担心皇帝的怀疑。 他低声说道:“只是希望陈氏不要忘记了,当年昭襄王先祖与尔先祖所立下的誓言埃” 安国王府 这是大秦目前仅有的一座王府,当然了,也是因为这座王府最开始的主人是大秦唯一的异姓王。 陈居越听越觉着心惊,这便是当年父亲为何明明已经挣脱了朝堂获得“大自在”之后,仍旧要回来的原因么? 嬴政说完之后倒也是不着急催促陈居,只是笑着再次说道:“至于地方上修改那些秦律的人么.” 如此,便可一搏。 他嗤笑一声,脸上带着冷冽:“朕准备年末暂时杀几个人,威慑一下他们,以让他们明白朕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让他们暂且收敛一些。” 或许担心权势过盛听起来很像是炫耀,但对于冯去疾来说这却是一个悬挂在头顶的利剑。 陈居只是沉吟片刻:“不知陛下可否给臣些许思虑的时间,明日朝会之后,臣一定给陛下答复。” 不过转瞬间那一抹阴沉的神色就消失了,嬴政依旧笑意吟吟的看向陈居。 陈居当然不会否定,他只是看着嬴政轻声说道:“陛下放心就是了,陈氏一定会完成当年的承诺1 陈居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要进入大秦为官呢? 陈居坐在府中,一泓清亮的月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在他的身上。 这是嬴政再一次提起来这個“誓言”,当初的誓言中内容是什么? 是陈氏会在秦国危亡的时候保住赢姓的一丝血脉,让他们能够得以留存下来,不至于血脉断绝。 这说明冯去疾与冯劫的心里都有鬼。 嬴政看着陈居,眼睛中的疯狂愈发的多了:“居儿。”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微微合上了眼眸,这一声居儿并没有叫错,毕竟嬴政和陈居之间是有血脉关系的,哪怕这个血脉关系已经淡薄的几乎看不见了。 嬴政当即点头。 冯氏害怕了。 而陈居呢? 陈居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空气中的风与他的身体交织在一起。 如今的秦国也很少有人还记得这件事情了。 空中好似有一抹风儿在喧嚣一样,刚才的那阵风让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陈居算是嬴政的晚辈。 “那便入朝为官吧。” “俯首为黔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与此同时,官渡,陈氏。 陈正将手中的一切鱼食都洒落在池塘中,池塘中那些潜伏着的鱼儿一个个的跳跃了起来,似乎是想要争抢这些东西一样。 他只是轻笑一声。 如今的大秦正如同这方池塘一样,其中的“潜伏”着的“鱼儿”很多,他们都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一刀致命,将大秦结束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并不好寻找。 桃花源中 陈野依旧坐在桃树下,风儿吹动一切,桃花瓣漫天飞舞,好似有什么人正在空中咆哮一样。 他抬起头望着水镜外的世界,脸上的神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了。 他淡淡的说道:“与命运交手的对抗,当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埃” 是的。 与命运的交手,一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因为哪怕失败了,也能够顺从自己的心意,站在枝头冲着命运大喊一声:“我去你老母1 朝会 所有人都很平静的等待着今日的朝会,他们都听说了昨日陈居从抵达咸阳城,并且进入咸阳宫中与始皇帝长谈的事情。 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一路上陈居的所见所闻,因为这是有人刻意让他们知道的。 那个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能够让整个朝堂上的官吏都知道这些事情的,除却那高高坐在皇位之上的始皇帝外,还有什么人呢? 于是,当人们看到站在最前方那个身影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陈居回来了。 他该回来的。 朝堂上关于陈氏的势力全都站直了身躯,他们的领袖再次回归了朝堂,他们再次有了主心骨。 说来也奇怪,陈氏的势力、咸阳学宫的势力已经传续了好几代,更新换代了很多次,但是他们依旧站在陈氏的身后,跟随着陈氏的脚步。 当年的“攻陈之盟”几乎已经分崩离析,因为他们长久没有一个“领头之人”。 可陈氏却不一样,哪怕有数年朝堂上都没有陈氏中人,他们也依旧坚定的站在陈氏的身后,这是陈氏最强大的一股力量,没有人能够打破。 哪怕改天换日也依旧是这样。 这就是“门生故吏”与“关系网”的运用,这就是陈慎、陈昭、陈肃三个人一直从事“教育”行业所获得的“报酬”。 无需等到日后,近百年的时间内,陈氏早已经是门生遍地。 嬴政看着台下的风雨涌动,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笑意,只是这笑容并没有抵达眼底。 他清楚的知道陈氏对于朝堂的掌控,相较于陈正归来的时候,这些隐藏在暗中的陈氏势力变得更加的“委婉”与“难以捉摸”了,他们更加低调了。 这些人在昨日陈居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陈居,今日朝会散去的时候他们也依旧不会去。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想陈居重蹈当年陈正的旧辙。 始皇帝十一年冬,陈氏第六代嫡长子陈居,一个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从官渡老家出发,抵达了咸阳城。 并且被始皇帝重用。 始皇帝十一年冬的冬日,大雪纷飞的日子。 始皇帝同意了冯氏冯去疾的辞官请求,令陈氏第六代嫡长陈居为右相。 当然,这并没有影响到左相李斯的地位。 因为这位“右相”如今才只有十六岁,尚未加冠,一个弱冠少年即便是才华再怎么盛也不会影响到李斯这个正直壮年之人的地位。 更何况,这位陈相十分的“谦逊”,与之前大包大揽的“陈正”不同,陈居许多事情并不会独自决断,哪怕是送到他这里需要他“独自决断”的事情,他也会和左相李斯商议。 所以就在这个冬日,陈居这个新任的少年丞相很快的就融入了这朝堂之中。 章台宫 嬴政站在章台宫墙壁上悬挂着的堪舆图,脸上的神色更加阴翳,他的身边站着夏无且,夏无且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因为身为医者的缘故,他对自己身体照料的还算很不错。 他和嬴政比起来,或许他的身体反而会更好一些。 “你便直接说吧。” 嬴政闭上了眼睛,虽然在这个历史版本中夏无且没有救嬴政的性命,但夏无且精湛的医术同样得到了嬴政的信任。 他与夏无且之间这么多年,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更像是朋友多一些。 夏无且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些含糊的沉吟,他其实不太敢说实话,但在嬴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只能够说道:“启禀陛下,您自幼服用“金丹”,那些许金丹中似乎有什么“气”,让您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些年臣虽然用药物暂时压制着那些东西,但是近些年来效果却越来越差了。”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臣或许还能够最后压制他们四年的时间,之后恐怕是真的要看上苍之命数了。” “臣无能为力。” 一句无能为力让嬴政苦笑一声,他看着身旁已经跪伏在地上的夏无且,脸上的神色更加清冷:“行了,朕不怪罪你。” “起来吧。” 他上前抚摸着面前的堪舆图,脸上的神色更加茫然。 难道真的是上苍不庇佑秦国么? 为何呢? 为何就在他计划最关键的时候,一个个的意外都出现了呢? 先是在计划最重要的阶段开始的时候,陈正的父亲陈肃去世,大秦损失了一位安国君的同时,也失去了陈正。 没有了陈肃,陈正就必须是回到官渡。 因为官渡才是陈氏的大本营,陈氏绝对不会允许那里出现什么错漏的,这个时候即便他强行让陈正留在咸阳城,也不过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罢了。 他苦苦自己支撑了几年后,终于熬到了陈居长大,能够入朝为官了。 而这个时候告诉他,他身体中的所谓“气”压制不住了,最多还能够控制四年的时间,之后便一切都要看上苍命数了? 嬴政抬起头,看向天穹,他的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就连之前的苦笑也都消失了。 他的脸颊上带着笑容:“上苍啊,你想要秦国臣服?” “你想要朕臣服?” 嬴政的眉眼冷硬,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他轻声道:“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朕臣服的人还未曾出现1 “朕,绝对不会臣服的1 他冷笑一声,而后扭过头看向身旁的夏无且:“你继续为朕制作药丸,能够压制几年便压制几年就是了。” 嬴政眯着眼睛,脑海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自诩为“上苍真仙”的人! 若是上苍一定要用这种手段让他屈服,那么他便如同当年的“燧人”一样,找到生存的“火焰”。 天下之中,何物不能够为他始皇帝所用? 须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看着夏无且离去的身影,嬴政神色冷硬的说道:“去,宣徐福觐见1 安国王府 陈居诧异的看着面前老老实实站着的少年,眼角略微抽搐。 “公子,您方才说什么?” 扶苏轻咳一声,显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已经算是成年了,他的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让他过来拜师,他怎么好意思呢? 但是扶苏不会质疑自己父皇,也不会违抗他的命令。 因为这小子用现在的一些追星术语来说,算是他父亲始皇帝嬴政的“毒唯”,就是那种我父皇说的都对的那种。 “先生,父皇让我来拜师。” 他眨了眨眼,看着比自己还要尴尬的陈居,自己倒是不怎么尴尬了。      “难道先生嫌弃扶苏愚钝,不愿意收下扶苏么?” 说着,扶苏便抹了一把脸颊,眼角似乎有泪水缓缓落下,看起来好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陈居虽然天生聪慧,但怎么见识过这样的人? 当即慌乱的说道:“并不曾,并不曾。” 他犹豫的开口:“只是伱乃是我父亲的弟子,怎么能够再次拜我为师呢?” 陈居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吧,我便自作主张,替父亲收下你这个弟子,而后代替我的父亲教导你,你便算是我父亲的弟子、我的师弟。” “如何?” 扶苏眼睛一亮,脸上带着些诧异,哪里还有刚才伤心的样子? 陈居这个时候也发现了扶苏的装模作样,有些无奈的看着扶苏,但终究也是没有收回他刚才所说的话。 其实在他来之前,陈正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只是陈正的交代是到了最后关头,实在不行了再收下扶苏为弟子. 他也没想到,一向看着聪慧的儿子竟然是个这样的“呆子”,被扶苏的假哭直接给骗了。 扶苏上前,拉着陈居的手嘿嘿一笑:“那你便是我的师兄了?” “我入门比你晚,应该算是你的师弟吧?” “师弟要代替老师教授我什么?” 扶苏看着陈居脸上带着好奇而又闪烁的光芒:“我听闻官渡陈氏的拙身楼中有许多先贤的著作,并且是亲手所书的绝版原本,是真的么?”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袭来,让陈居的脸上带着茫然。 他该先回答哪一个? 始皇帝十二年的春日很快的就来临了,而朝中流传着一个比陈氏再次为官更加令人迷茫的消息。 有小道消息称,原本十分厌恶方士的始皇帝一改往日厌恶方士的性子,再次喜欢上了方士,并且任命了一个叫做“徐福”的人为“博士”。 儒家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震怒,因为博士是他们中人的称呼,怎么能够给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骗子却十分得到始皇帝的信任。 始皇帝十二年的夏天,在大雨倾盆的这一日,始皇帝做出了没有人可以更改的决定。 他决定要东巡。 陈居并没有阻拦始皇帝,因为他知道,哪怕这一次东巡还有其他的目的,但最重要的目的依旧是震慑天下间的那些不听话的“郡守”。 始皇帝还没有糊涂。 即便他相信了徐福的话,并且开始了寻仙之旅也是一样的。 他只是想要寻仙,却并不是傻子。 东巡的事情就这么确定了,其实说是东巡,反而更像是一次天下巡游,名字定为东巡的原因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蓬莱”。 蓬莱在东,所以此次为东巡。 夜幕下 安国王府内却有几个人聚集在这里了。 李斯、韩非、扶苏、蒙恬、陈居。 五个人坐在一起,扶苏的脸上更多的是忧虑:“父亲不知道为何突然再次相信了徐福那个家伙的诡计,此次外出东巡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听信了徐福所说,海外有仙山能够在天上看到。” “所以才决定前往的。” 陈居的神色不变,只是端起来茶杯抿了一口。 而蒙恬、韩非、李斯三个人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他们看着扶苏说道:“长公子,您在宫中还是需要多留意一些。” 韩非叹了口气,结巴的说道:“当初的高祖皇帝” 这话他没有敢继续说下去,因为这就涉及到当年高祖皇帝也就是庄襄王服用金丹而死的事情了。 “陛下当年也是知情的,如何会再次相信方士的花言巧语呢?” 他不理解,他不明白。 或许,在场的五个人中,除却陈居之外其余的人都是茫然的吧,就连陈居也只是自己有一些猜测而已。 若是他的猜测正确 那对于大秦来说,对于陈氏来说,真的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了。 他闭上眼睛。 难道上苍真的不再庇佑大秦么? 桃花源中 陈野躺在那里,若是能够让他听到陈居所想的事情,他只怕是要嘲讽的笑出声来。 上苍庇佑大秦? 上苍从来没有庇佑过大秦! 大秦能够一统天下,是六代君王一步步走出来的,是“人”奋斗而努力的结果,却不是所谓上苍庇佑的奖励。 今时今日的一切也不过是命运的操控罢了。 “从一开始,从始皇帝降生的时候,不,从庄襄王降生的时候,或许命运就开始悄然的开始改变了。” “或许是因为惠文王的即位,“秦武王”这个人的彻底消失让命运发现了问题,所以让庄襄王服用金丹,让夏姬因此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因而让嬴政服用金丹,为今日始皇帝的身体、为始皇帝求仙的事情埋下伏笔。” “命运啊,便是这么的捉摸不透。” 陈野感慨了一声后,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淡然起来。 不过是第一次交手而已,他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他终究会战争命运,而获得最后的胜利。 始皇帝十二年,夏。 在炎炎的夏日中,始皇帝东巡的计划正式启动了。 他要巡游天下看看这天下间的“郡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并非是不信任陈居,而是嬴政想要切实的看一看,那“麻木”的黔首到底是什么状态。 高贵霸道如始皇帝,其实也会“忏悔”。 是的,他也会忏悔。 虽然始皇帝决定施行那个疯狂的计划,以此来完成万古未有的基业,但是当知道黔首们的生活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时候,他还是很愧疚的。 只不过,始皇帝的愧疚和忏悔,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看见的。 蓬莱,海边。 一望无际的大海浪花涛涛,伫立在那里自古不变。 嬴政、陈居、蒙恬等人走在海岸边,身后跟着无数的大臣以及侍卫,他们虽然不知道皇帝来此处是为了干什么,但是他们明白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皇帝做出的决断他们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徐福,你说蓬莱有仙岛,仙岛在何处啊?” 嬴政看着徐福,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肃穆,他突然宠幸徐福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徐福告诉他蓬莱的确有仙岛,而且能够让他亲眼看到。 那是天穹上的“亭台楼阁”,是仙人们作乐而欢宴的地方。 能够亲眼看到的东西,嬴政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他也很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仙人”。 徐福躬身行礼,神色更加谦卑:“启禀陛下,仙人府台需要有缘者才能够看到。” “臣夜观天象,而偶窥得一丝天机,在明日雨后便能够短暂的看到仙人府台。” 王翦神色肃穆他看着徐福轻笑一声:“徐仙师这话好没有道理,既然是仙人府台有缘者可见,为何你还能窥得天机?难道仙人便如此不堪?” 他看着始皇帝道:“臣不知这仙人之中是否有尊卑之分,但臣却私以为,在凡间黔首不能窥测帝王的“天机”,那么为何徐仙师能以一介凡人之躯,窥得天机而知仙人府台何时显现呢?” “恐怕是为了诓骗陛下吧。” 王翦几乎已经揣测到了现实,但下一秒他的重点就再次偏离:“只怕明日的时候,若所谓仙人府台出现,徐先生便会说这是他的功劳,若是没有出现,便是陛下没有缘分吧?” 徐福的脸颊上出现些许冷汗。 他只是强装镇定的看着王翦,低声道:“将军此言差矣,明日陛下定能够看到仙人府台。” “至于是如何窥得天机的,那便是我与我师父偶然窥得修习的秘术了,此不足为外人道也。” “还请将军见谅。” 王翦冷笑一声只是看着徐福,他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逼迫徐福立下誓言而已,这样他明日便有机会请奏始皇帝,杀了这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至于为何不说没有仙人 王翦忧虑的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始皇帝,此时的始皇帝不知为何对于仙人的痴迷已经到了一种地步,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说没有仙人,否则徐福暂时还没事,他可能就有事了。 夜 海风萧瑟。 陈居站在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脸上带着沉吟顿挫之色。 嬴政同样站在他的身边,君臣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唉——” 片刻叹息后,嬴政负手站立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中带着点点唏嘘之色:“今日无有君臣,唯有一个失意的中年人与他的忘年交。” 他没有回头:“近些日子以来,唯有你没有揣测、询问朕再次宠信方士的原因,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陈居神色不变,他低声道:“陛下的身体” 嬴政当即笑了一声:“你果然是猜到了。” 他止住了笑声,眼睛看着远处,有些幽远:“不错,朕的身体已然不行了。夏无且说,我因为年幼的时候服用金丹,所以身体内挤压了些许“气”,这些“气”让我的身体气血不通,他暂时还能够再为我压四年的时间。” “哦,现在应该说不到四年,三年多的时间了。” “什么狗屁的气,不过是夏无且不敢直说罢了,那金丹乃是有毒之物,积攒在朕身体中的乃是毒1 嬴政眸光冷冽:“所以,四年之后要么等死,要么继续服用金丹或者求仙以延续自己的性命,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沉默的闭上眼睛:“而我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和我父亲一样离去。” “扶苏尚且稚嫩,若是我去了,谁能够压制住如今的局面?” “唯有我1 这话说的很傲气,但始皇帝有这个傲气的理由。 唯有始皇帝有这个威严和肃穆,能够镇压这个已经处于混乱和失序边缘的国家。 陈居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他沉默着。 良久,嬴政缓缓离去。 “走吧。” “明日好好的瞧一瞧,瞧一瞧徐仙师所说的“仙人府台”。” 当晨起的雾霭还未曾消散的时候,天空中一道绚丽的光芒出现,昨夜的雨水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停下,经由光芒一照,地上显露出无数的露珠。 海岸的人们发出莫名的惊叹声。 天穹上,一座美轮美奂的楼台正伫立在那里,其上虽然没有人影,但地上的人们好似能够看到其中侍女的来回前行身影。 这便是仙人府台。 徐福站在那里,摸了摸自己保住了的头颅,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笑容。 “启禀陛下,这便是仙人府台!” “陛下当真是洪福齐天,为仙人所钟爱啊!1 王翦站在原地,神色变幻莫测,他本来想要说什么的,但却被陈居的神色阻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王翦却再次闭口不言。 其余人见到王翦都不说话了,他们也都纷纷闭嘴。 毕竟,谁愿意在这个时候找始皇帝陛下的晦气呢?哪里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呢? 邯郸故地 街道上人们拥挤无比,他们都看向远处的方向,那里被清理出来了一条宽阔的路,路的两边站着无数肃穆的士卒,他们望着远处的方向,眼睛中带着些许的狂热之色。 一统天下的王,当今至高无上的始皇帝陛下,要莅临邯郸郡了。 远处的城门口车辇声缓缓的响起,周围的士兵们神色无比肃穆整齐,他们看向那里。 始皇帝高高的坐在车辇之上,神情威严。 身边有许多的臣子,唯有一人能够与始皇帝错肩站立在车辇上。 正是陈居。 这是安国王的荣耀。 “始皇帝驾——” “跪——” ps:以后更新调整,每天的五点半更新一个二合一的大章,六千和八千随机掉落。争取当一个起点打卡专业户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221章 呜呼!此乃天不助我大秦【二合一6k 第221章 呜呼!此乃天不助我大秦【二合一6k,求订阅】 恢弘无比的始皇帝车辇缓缓而来,周围全都是护卫这位天下万王之王的士卒。 他高高的坐在台上,神色淡漠而又冷静的看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他们用敬畏迎接这位始皇帝。 人群中,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青壮年跪伏在地上,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着前方的始皇帝,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光亮,似乎是在感慨着这位始皇帝的伟大。 他叫做“刘季”。 本是张苍的门客,但秦统一天下的脚步太快了,他只做了张苍一年的门客,张苍就失势了。 也正是因此,刘季才浪迹天涯。 他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因为觉着回到家乡后便是如同他的大哥一样俯首在天地之间,他觉着自己有更加光明的前途,他觉着自己才华无限。 “大丈夫当如此1 嬴政看着陈居,低声道:“可若是朕不做,那么日后还有谁能做呢?” 这是楚国的希望。 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可以死,但是他身边的项羽绝对不可以死。 于是萧何、曹参、陈平这三个同乡就怀揣着渴望为官的心情,准备前往咸阳学宫去了。 一个少年,一个中年。 他害怕了,甚至害怕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山村之中隐居,再也不出来了,也再也不思考所谓的反叛之心了。 想让一个人相信一件事情很难,但想让一个人不相信他已经坚信了十几年乃是二十多年的事情,则是一件更困难的事情。 车辇路过三人的身躯,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缓缓再次向前。 从咸阳学宫中脱颖而出的人,自然是可以为官的,且绝对不会是小官。 他的巡游可以杀几个郡守,可以让这些郡守短时间内不敢再这么“传言”,但是他无法解决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已经麻木了的民众再次相信,秦律并不是那么的严苛。 谁不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呢? 车辇缓缓的行驶,一路往前,路过了刘季的身躯,而后继续向前,没有在他的面前有丝毫的停留。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的光亮。 刘季暗自在自己的心里立下了如此的誓言,虽然他此时还未曾有什么反叛的心思,但是他已经开始羡慕起来始皇帝的威严了。 待到车辇离去,两人才抬起了头。 项梁望着远处离去的车辇之影,眼底带着的是化不去的仇恨,这便是毁灭了他们国家、让他们沦落至此的始皇帝么? 他的内心带着无数的火焰,可看到始皇帝身影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位万王之王到底是如何的伟大,又是如何的让人敬畏。 项梁轻声道:“叔父等着那一日。” “需要时间。” 始皇帝并未曾禁止在接驾的时候交谈,但他们依旧是用最小的声音交流着。 项梁看着那张稚嫩无比的脸颊,眼睛中闪过一丝讶异,就连自己都臣服畏惧于始皇帝的威严,羽儿竟然不仅没有害怕与畏惧,甚至还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吗? 这难道是天命再次庇佑了楚国,庇佑了项氏么? 当然,除了与他贴着的项梁之外,他们的身旁倒是没有人了。 项梁竟然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哪怕始皇帝出巡也是一样。” 邯郸城外的某处村落 项羽的脸上带着霸道以及疯狂,他的声音很小,但足以让他身边的项梁听到。 “听闻咸阳学宫又在招人了,我们要不要去试一试?” 当车辇路过某处的时候,人群的最外面有两个人跪伏的最为虔诚,他们的头颅几乎是要低到了尘埃里面一样,完全看不到任何的面容,他们对始皇帝的敬畏像是对天地的敬畏一样。 从他自己开始畏惧始皇帝威严甚至有了退缩的念头开始,他就不能够再成为谋逆的首领了,因为他的害怕会将这支队伍拖到无底深渊。 人总是有习惯性的。 就像命运的脚步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停止一样。 陈居也微微点头:“是的,陛下。” 而事实也正如张良所猜测的一样,目前在邯郸城行宫中的嬴政也迅速发现了问题。 他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两滴的泪水。 为了这個目标,项梁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咸阳学宫虽然没有了往日昭襄王时期的辉煌,但一应制度却依旧如同往日一般。 一道轻轻的、略微带着稚嫩的声音响起,他身边的少年人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我可取而代之1 萧何、曹参、陈平三人跪伏在地上看着那即将接近他们的车辇,又看着车辇上的始皇帝,眼睛中的神色中充斥着无尽的敬畏之色,与刘季不同的是,他们三人的眼睛中没有羡慕,有的只是臣服。 “叔父,这便是始皇帝么?” 他看着身旁的陈居,轻声说道:“需要时间埃” 他嘴角带着一点自嘲:“秦之天下,终究很难再次稳固埃” 他的眼睛中带着疲惫:“当日父亲便是说,陛下的计划太过于冒险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若是不徐徐图之,其结果很有可能并不是陛下想要的。” 张良倚靠在树上,看着远处那绵延不断的队伍,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和感慨:“这便是始皇帝的出巡么?” 他看着陈居脸上神情不变:“朕不坚定的施行郡县制,在天下人的心中埋下大一统的种子,让未来某一个或需要取代大秦的人知道,天下一统的万王之王是什么样子的,未来的天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嬴政低声问道:“朕又何尝不知道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才是最好的,即便会留下一些后患,但是总能让大秦绵延数百年的光阴呢?” “哪怕日后天下再次群雄并起,我赢姓后人振臂一呼也会有人再次跟随呢?” 他轻笑一声:“人都有想要的。” “朕想要的不是这种苟延残喘。” 嬴政不再言语,他只是看着陈居说道:“朕的时间不多了,剩余的事情或许要麻烦你了。” 他不再怀疑陈氏,不再怀疑陈居。 或许从最开始陈居来到咸阳城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怀疑陈居了。 所以陈氏的势力才会逐渐的庞大起来。 他低声道:“扶苏也不会怀疑你和陈氏的,朕会在临死之前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始皇帝的计划疯狂之处就在于此,哪怕最后有许多的巧合和无数的命运的捉弄,他最后也能够用某些“代价”来换取天下的宁静。 只不过这个代价是他“自己”而已。 是的。 这便是始皇帝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他的怀疑,他的疯狂,他的毫无顾忌都是为了最后的这一步。 陈居看着始皇帝,脸上带着些许的沉寂:“陛下果真要那么做么?” “若是真的那么做,只怕最后您在青史中的声名会” 嬴政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平和:“朕又何惧那些所谓的青史之名呢?难道他们再怎么说朕无能、昏聩,就能否定朕一统天下的功绩么?” 他的笑声爽朗:“朕不在乎。” “一统六合这个名声已经足够了,始皇帝的称号已经足够了,日后诸多皇帝,有哪一个能够越的过朕去?” 陈居闻言,只是叹气,而后再次开口说道:“臣,遵旨。” 这是始皇帝陛下的旨意,没有人能够拒绝。 始皇帝十三年的夏日,东巡的始皇帝结束了短暂的巡游,他回到了咸阳城,高高端坐在咸阳城的章台宫中,俯视着这国土之上的臣民们。 后来的人们将始皇帝十三年称为始皇帝年代最后的平静。 原因很简单,在最后的三年统治生涯中,始皇帝做了太多足以称得上是“疯狂”的事情,而这些疯狂则是让天下人诟玻 也是始皇帝在青史中摇摆不定、骂声与称赞声并行的原因。 始皇帝十三年的冬日,大雪降临,这或许是某种提示。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在史书上有明确的记载。 无论是秦书亦或者是新秦书,都是如此,始皇帝年的前十三年很平静,没有过多的记载,但最后的这三年时间,却在史书上留下了太多的笔墨。 “始皇帝十四年,天大变。上令征徭,以修骊山皇陵,时征调者众,达数百万。” “民尽哀嚎。” “始皇帝十四年,赤地千里,天大旱,地龙翻身者数。” “始皇帝十四年,秋九月,上令征役以修驰道,或远征匈奴之备。” “始皇帝十四年,冬腊月。” “上以令,调天下之富而聚咸阳,曰:以天下之财气以养秦之国运。” “天下无有敢反者。” “始皇帝十四年冬末,以公子扶苏为太子,立之礼,以右相陈居为太子太师,教之。” “始皇帝十四年冬末,上信徐福之言,予金银数,令其往以寻仙,未果。” “始皇帝十五年春,大旱。” “太子以求开仓赈济,上初不允,后允之,天下黔首得以存,于是感念太子恩德,以立太子庙,奉太子生养之德。” “庙以立,香火者众,人之称则为“德”。” “上大怒责令毁之,民不从。” “后无果。” “始皇帝十五年春末,上以责右相陈居,而罢其官。” “太子求之,不从。” “始皇帝十五年秋,查国之郡,事发,上大怒,令押至咸阳,待罚之。” “始皇帝十五年冬腊月,上令咸阳学宫开,以举士。择其优者入朝为官,替之郡守。” “共三十余人。” “始皇帝十五年冬腊月二十九,上出宫巡猎,而玻后令太子监国,太子起陈居,以任右相。” 始皇帝十六年春。      扶苏宫中 早已经成年,并且开始监国了的扶苏坐在宫中,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忧虑,他看着面前同样坐着的陈居,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父皇的身体只怕是” 陈居默然不语,其实他早就知道始皇帝的身体不好了,但他不能说。 如今的扶苏尚且没有明白这天下的担子到底有多重,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了大秦的天下牺牲了什么。 “殿下。” 陈居抬起头,看着扶苏说道:“我想,陛下一定不愿意看到您如此的忧虑。” “或许您此时更应当注意的,是天下之事。” 天下之事? 扶苏站了起来,眼睛中的无奈之色更重。 他看着陈居说道:“先生,此时的天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孤该从何处而解呢?” 陈居则是微微摇头,走到了扶苏的身边轻声道:“殿下,天下局势如今看似乱成了一团,但其实并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 “这或许正是陛下的所思呢?” “如今正是您监国,除却骊山皇陵的修建不能停止之外,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停止。” “将修建驰道的民夫放归,正好能够赶上各地的春耕,而虽然此时大旱,但前任山河使者所修建的水利工程已经能够投入使用了。” 他从袖子中拿出来一卷绢帛:“这是大旱的各地黑冰台传来的消息,其实各地的情况并没有那些官吏说的那么严重,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讨功与朝廷的赈济而编造出来的罢了。” “所以殿下第一步应当是暂缓驰道的修建,而后便是惩治贪官污吏。” 陈居的脸上带着笑意:“陛下已经将最困难的一步做了,这些郡守也好,县令也罢,都是当地的贵族,除却始皇帝陛下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震慑他们。” “即便是殿下也是一样。” “可如今他们正在咸阳城中,等候审判。” 陈居扭过头看着扶苏,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的提醒道:“殿下,黔首们不会记得是谁抓了他们,但是一定会记得到底是谁杀了这些欺压他们的贪官污吏。” “您的声名在民间本就仁德,而杀了这些人之后,黔首们会更加感激您,那些所谓的贵族们则会开始畏惧您。” “他们会发现您的仁德不会对他们使用,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 “这便是始皇帝陛下为您做的。” “也是始皇帝陛下希望您能够做到的。” 扶苏沉默着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茫然和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子做,但是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应当这么做。 这是父亲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抬起头看着陈居说道:“我知道了先生。” 扶苏自从成为太子之后就开始尊称陈居为先生,他不想称呼陈居为“陈相”或者“陈卿”,扶苏与始皇帝不同。 他成长在一个较为温暖的环境中。 他没有被父亲抛弃,没有被母亲抛弃,身上没有肩负着一统天下的重担,更没有肩负着众人的重托和信任,所以他的性格较之始皇帝来说多了几分的温和。 这是一个“守天下”的皇帝应当要有的性格。 扶苏看着陈居离去的影子,脸上的神色更加惆怅,他知道陈居要去哪里。 章台宫中 嬴政一身玄袍坐在丹鼎面前,半年前夏无且去世,临死之前为始皇帝留下了些许丹药,这些丹药保证了始皇帝能够暂时安然的度过这段时间。 而之后,徐福以及众多方士便得到了始皇帝的命令炼制“金丹”。 金丹中固然是有毒素的,但金丹中的某些“产物”也能够让始皇帝暂时保持活力,哪怕这种活力是压榨了潜力以及最后的生命而来的。 侯生等人研究出来的丹药并不是他们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研究出来的丹药,而是类似于“寒食散”的东西,这个东西能挖空人的身体以短暂的蓄养精神,让人觉着精神振奋。 这乃饮鸩止渴。 但如今的始皇帝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要有精神多活一段时间。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嬴政并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面前的丹炉。 能够不经他的允许和命令直接进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陈居。 “陛下,您.” 陈居看着那坐在丹炉前的嬴政,声音中带着些许苦痛。 嬴政却只是淡淡的开口:“你回来了。” 他们早就计划好,始皇帝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贬谪陈居,而后再让扶苏起用陈居。 或许这些小把戏瞒不过朝堂上的人们,但对于民间的那些黔首来说却是够了。 “您何必如此呢?” “总还是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太子的声名传播的。” 嬴政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他只是冷淡的说道:“那样子的办法太慢了,见效也慢,如今的朕正是需要时间的时候,所以不能够耽搁。” “朕的声名本就没有多好。” 他不屑的说道:“世人对我更多的是敬畏与害怕不是么?” “但是朕并不觉着这有什么不好。” “打天下的人需要的便是天下人的敬畏,如今的天下人敬畏我、害怕我,自然他们也就不敢反抗我,所以我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去做一些扶苏不能做,也不可以做的事情。” “这便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烈火烹油。” 嬴政好似来了兴趣一样,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身形看起来更加宏伟:“这是一个冒险的办法,但若是这个办法能够成功,大秦便可以万世永昌了。” “如今计划已经完成了大部分,接下来,只要大秦的政权能够妥善的传承三代,三代中不出现错漏,便可以彻底的稳固下来。” 他看着陈居:“你将扶苏教导的很好,是一个守成的君主。” 嬴政的脸上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现笑容,他看着陈居感慨的说道:“扶苏的长子朕瞧着也不错,都说三岁看老,等到他长大了还需要你多费心。” 陈居微微点头:“您放心就是了。” 嬴政背着手,身后的丹炉中发出轰鸣的声音,他慢悠悠的走在这大殿中。 “朕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既没有对不起秦国历代先王,也没有对不起后来者。” “如此算是完备了。” 在秦国统一的时候,始皇帝便开始考虑起来到底施行什么制度,以及该如何让天下安定了。 可想来想去,要么对不起历代先王赌一把,要么对不起这天下稳一手。 赌一把自然是彻底施行郡县制,不做任何托底的手段,这样或许会让天下在他离世之后就分崩离析;稳一手当然是暂时施行分封制与郡县制并行,这样即便未来出现什么事情,天下也是赢姓的。 始皇帝哪一个都没有眩 他从中破开了生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既赌一把,又稳一手。 其中牺牲的只会有他自己的名声,仅此而已。 那便是挟裹着一统六国的余威、始皇帝的威严霸道将天下制度彻底的“打碎”,而后以无上的威严镇压天下,让天下不能够反抗。 之后只要有一双温和的大手将这些残破的命运拼凑起来,天下的制度就会彻底成型。 诸华诸夏的百姓们向来是容易统治的。 若是前面的一位帝王非常残暴,但是又没有到要反抗的地步,他们就会忍耐,而这种忍耐到了边界的时候,若是有一个较之上一位帝王温和一些的帝王,并且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会立刻接受这位帝王。 在唾骂上一位帝王的时候,开始对这一位帝王感恩戴德。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朱棣与他的大胖儿子仁宗、宣宗了。 仁宗和宣宗是好人么? 当然不是当皇帝的哪有好人? 亲手杀了自己两位叔叔的宣宗是好人?太子时期就掌控天下权利的仁宗是好人? 他们对民众很好? 可就是因为有朱棣在,有诛十族的朱棣在,有一直征伐漠北的朱棣在,所以仁宗和宣宗好像也就显得“仁德”了起来。 如今的始皇帝想做的就是这个。 既然天下尚且未曾破碎的完全,那他就彻底打碎,之后让自己的儿子拼凑。 他不喜欢后世之臣给自己平定“谥号”与“庙号”,但嬴政这些日子时常会想到,或许后世给扶苏的称呼会是“仁”? 始皇帝十六年(公元前214年),夏。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一年的始皇帝方才一统五年,天下尚且处于动荡的状态,而如今始皇帝已经一统天下十六年,天下虽然有些破烂,但却依旧稳固。 也正是这一年的秋天。 始皇帝在病榻上,几乎已经无法站立了,太医令更是跪伏在地上言明,若是无法撑过今晚,始皇帝只怕就 章台宫后殿 扶苏、陈居、蒙恬、王翦等一众大臣站立在始皇帝的额床榻边,躺在床榻上的始皇帝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他只是淡淡的看向众人,微微的交代着:“朕崩之后,由太子扶苏即位。” 他闭上眼睛:“朕不需要后世人给朕评定谥号,便继续称始皇帝吧。” 扶苏等人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始皇帝则是看向头顶。 他的耳边似乎传来一道啼哭的声音。 一统天下的帝王终究也是挡不住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他终究是要离去了。 “陈居——” 嬴政提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陈居道:“替朕看顾好这天下1 见到陈居点头后,嬴政才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传来一道道哭声。 一统六合的始皇帝,于他统一天下后的第十六年驾崩了。 呜呼哀哉! ps:我是真的不太敢把始皇帝写的很有魅力,因为我越写越发现,如果始皇帝太有魅力了,那么秦国该如何灭亡呢?所以只能用群像来掩盖始皇帝的威严和魅力,然后让扶苏即位。 也唯有这样,才能继续下去。 但是真的很难受,因为我真的很喜欢政哥。所以我决定等有时间写个番外到时候免费放送,以始皇帝本人的视角,写始皇帝在他即位的这十六年里,到底都干了什么,到底都做了什么。 (本章完) 第222章 新帝【二合一,求订阅】 第222章 新帝【二合一,求订阅】 始皇帝的驾崩为这个新生没多久的帝国蒙上了一丝阴霾,也同样让被始皇帝所镇压的那些人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始皇帝十六年,始皇帝嬴政驾崩了。 而这个新生的庞大帝国转交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中,一个与始皇帝截然不同的皇帝。 这是大秦朝堂上所站立着的臣子们的感觉。 始皇帝过于霸道和威严,携裹着一统天下,统灭六合的威严,让人不敢反抗、甚至连反驳的心思都不敢有。 而这位新的帝王则是更加的“仁和”。 是的。 仁和。 这是所有人在这短暂的一個月内的感触。 他略微沉吟后说道:“还是按照原本的“线”去修订吧。” 天下再次恢复了宁静。 新帝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天下,人们在看到新生活希望的时候,也同样是感受到了新帝的仁德。 导致他们现如今只敢守着狼居胥山附近生活。 在百年前商君的时代,或许法家是这么的野蛮,或者说,就算是在韩非年轻的时候,他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他在政务上是有些许天赋的,所以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扶苏做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当初始皇帝留下的尾巴,能够从那个时代就看到的影子。 项籍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叔父,有羽儿在,定有光复我大楚的那一日1 武安君给他们留下的阴影也太重了。 其二,那些隐藏在黔首中,甚至能够感受到过往这些黔首心中积压之“仇恨”的六国余孽们。 这一点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看着项籍充满自信的脸颊与神色,项梁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只知道,这一位二世皇帝登基之后,他们的日子较为之前好过了不少。 而坐在项梁身旁的幼童脸上则是带着些许不屑的笑意:“不过是小小把戏而已。” 虽然大秦的反应让他们觉着迷茫,但这些已经被打怕了的人压根不敢在这个时候试探大秦,因为他们觉着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他望着天空的方向,声音中带着疲惫:“希望吧。” 如今扶苏登基之后,所施行的许多政策已然让天下黔首归心。 某处山庄 项梁的眼底带着一抹愤恨的神色,他冷眼看着远处的方向,脸上带着些许的憎恶:“没有想到,那个暴君竟然还留下了这样子的手段1 韩非也是笑着点头。 对于这份仁德感悟最深刻的有两类人。 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命令便是遣散了正在修建驰道的众多徭役,并且令他们归乡耕种,同时暂定了北疆的战事,匈奴人再次退居到了狼居胥山附近。 这是为扶苏铺路。 他们庆祝着新生活的到来。 他嗤笑一声:“以蛮横的武力和严苛的律法去压制黔首,然后令黔首臣服,这样子的思想都能够写出来,这难道不是已经数百年前的思想了么?” “这一点不知道是谁修订的。” 项梁闭上眼睛,有些绝望的沉默:“我们还能够倾覆这天下么?” 那本来暗中汹涌澎湃的一切,好似都在新帝登基之后再次平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心中已经开始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 毕竟,能够好好的生活,谁也不想死。 “如今的法家早就不信奉这一套了1 当新年的钟声响起,元月紧接着到来。 其一,天下最多的、最普通的黔首们,他们明显感觉到了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 他不是项籍,知道想要打天下最需要的不是个人的勇猛,而是手下的士兵与那哗变的“黔首”,若是没有底层士卒和黔首,他们哪里来的人对抗大秦呢? 韩府 韩非坐在院落中,神色较为疲惫,脸色也有些许的苍白无力,他轻咳一声,看着面前的李斯说道:“师兄,这一条是否有些过了?” “还能够光复我们的故国么?” 秦,太强了。 于是,天下间的黔首都开始雀跃了。 黔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遗诏不遗诏的。 但自从“陈氏”出现之后,哪怕他们说自己不是法家的代表,但他们对于“法”的修订也是世人不能够忘记的,那位“安国王”的思想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许多人。 始皇帝十六年末,遵循始皇帝的遗诏,并未大肆的祭奠始皇帝的故去,这是为了给天下一个喘息的机会。 扶苏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正式登上了皇位,而改元“昭元”,于是,这便是昭元元年了。 李斯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简后,微微点头,他同样这样认为。 而陈慎祖孙三代一直在“办学”的事情则更是让陈野的思想广泛传播。 虽然此时的陈氏依旧不承认自己是“法家”的人,但法家的人却奉“陈野”为“陈子”,又名“法君”,乃是法家最尊崇的人物之一,几乎可以说是“法家”最杰出的代表。 “咳咳.咳咳咳咳咳” 韩非笑着笑着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他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巴,些许鲜红的血迹渗透其中。 “陛下或有意再度施行变法,意图在这杂乱的路中找到一条适合如今大秦的路。” 他沉吟片刻后说道:“师兄,你我二人的机会来了。” 章台宫 扶苏坐在大殿中,看着身边坐着的人,脸上带着些许沉吟:“先生,你觉着此时的大秦适合变法么?有变法的底子和时机么?” 他有些犹豫不决。 这或许是扶苏性格中的底色,所以哪怕如今的他没有被儒家教导成酸儒,他也依旧是会思考许多。 陈居坐在他的面前,一边斟茶一边轻声说道:“陛下,还有比现在更适合变法的时机么?” “变则生。”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埃” “昔年的商君与陈氏的先祖一同变法,秦国方才有了屹立在六国之巅的契机,而如今天下初定,在一切还朦胧模糊的时候再度变法,便是让大秦绵延千年的机会了。” 扶苏坐在那里,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犹豫。 他看向远处的方向,轻声一声:“那便听先生的。” 扶苏站了起来身子在大殿中无意识的走动着,他看着身后悬挂着的堪舆图微微吐了口气:“陈相啊,唯有真正的肩负起来这天下,我才知道当初的父皇身上的担子到底有多么重。”      “也方才知道,原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即便不是无所不能,也要装出来无所不能。” “即便心中迷茫、犹豫,也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 他回过头,莞尔一笑:“不过我比父皇好的是,我有一个好父皇,他替我做了许多事情,因此我如今不必那么的辛苦。” “我也有一位可以知心说出自己心中担忧的人。” “而不必自己闷在心里。” 陈居哑然一笑,方才脸上的严肃尽皆消失了,他只是淡淡的说道:“陛下说的是。” 他同样站了起来,站到了扶苏的身旁,面前好似有大好河山无数的风景浮现。 “新的时代,要来了。” 是的,新的时代要来了。 那是属于始皇帝时代之后的二世皇帝的时代。 昭元元年,春。 在遣散了修建驰道的徭役后,大秦的春耕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人们获得了短暂的停顿和安歇。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不就是耕种与祭祀么? 对于如今十二粮仓逐渐开始空缺的秦国来说,春耕的恢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身为大秦最基础保障的“十二粮仓”能够继续承担起它的作用了。 那便是肩负起秦国“黔首”的“最后退路与盼望”。 昭元元年,夏五月。 秦国再次发生了难得一见的大旱,但这样子的旱情却并没有让秦国的民众们害怕与畏惧,更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因为上一任山河使者所修建的水利工程再次启用,水源源不断的从山上、从湖边、从远隔千里的地方而来,山林间似乎遍地都是往年旱灾时候所需要的水。 除此之外,朝廷的赈灾粮食也来的很快。 那些身着黑衣的士卒们不仅没有以前的“傲气”,而且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当然,这只是最底层接受赈济的灾民们所看到的。 那些暗中想要抬起粮价大赚一笔的商人们看到的,就不是“平易近人”的这一面了,他们见到的是冰冷的刀以及自己脖子上摇摇欲坠的脑袋。 在血腥之中,昭元元年的这一场旱灾并没有给这个庞大的帝国带来太大的麻烦。 流民们纷纷被安置。 昭元元年,夏七月,这个夏天并不算宁静,因为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巨大的争执。 左相、右相、十六卿、甚至是再往下的一些大臣们吵成了一锅粥,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说出令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哪怕是陈居也是这样。 因为他们在争论一件事情,一件涉及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利益,甚至是核心利益的事情。 那便是“土地”。 是的。 在始皇帝时期没有提出来的“土地制度”,终于还是在二世皇帝登基了之后被提了出来,并且放在了朝堂上讨论。 对于朝臣们所争论的一切,扶苏一开始就预料到了。 但是他并不在乎。 扶苏在表面上看好像与始皇帝是不同的,毕竟一个看着十分霸道威严,另外一个看似就柔和了许多。 但他们其实内里都是一模一样的固执与坚定。 他们所决定好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他们的信念,哪怕千夫所指,他们也是一定会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始皇帝是这样,扶苏也是这样。 “咳咳——” 扶苏坐在高台上,轻咳一声,神色和声音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众人心中一凛:“诸位当这章台宫是什么地方?如此吵闹?” 他的眸子平和,像是没有杀伤力的春风一样,但是没有人敢小瞧这位坐在皇位上的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朝廷重臣,怎么如同市井中的妇人一样?” “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呢?” 扶苏笑着看向坐在下方的李斯说道:“方才李卿所说,你觉着陈卿奏疏中所提出的办法不可行是么?” 李斯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恭敬和谦逊:“启禀陛下,的确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反对陈居的想法,也是他第一次坚定的像是一块顽石一样:“臣不明白,为何陈相能够有这样子荒唐的想法。” “当年商君变法的时候,安国王也曾经参与其中,所变之法乃是这数百年来秦国强盛的基石。” “田地私有制度乃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甚至也正是因为有这样子的制度,秦国才能够快速发展起来,如今陈相却想着要废除田地私有制,重新恢复公有制度?” 他皱眉看向陈居,脸上带着茫然和无措:“我不知道陈相在想什么,但是臣却知道,若是真的施行这样的制度,天下倾覆,便在旦夕之间埃” 扶苏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看向另外一边闭着眼睛沉思的王翦笑了一声:“王老将军,您觉着呢?” 王翦的身体一直康健,一直活到如今,且看起来好似还能够再活个十来年的样子。 “臣不懂这些政务上的事情。” 王翦并不想参与到这其中,他只是笑着说道:“但臣知道一点。”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虽然没有穿着铠甲,但却依旧有骇然的气势迸发:“那便是,谁想要威胁秦国的统治,谁想要秦国倾覆,那么臣手中的长剑便指向谁1 “吾虽年老,尚可饭也1 王翦说到此处,怒目圆睁,一身血煞气让周围的人都侧目,他看向坐在自己身旁闭着眼睛的李牧,李牧倒是更为年轻一些,但身体却有些差劲了。 “李将军想必与臣也是同样的看法1 李牧睁开眼睛,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奈。 但既然王翦都开口把他掺和其中了,他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当即开口道:“不错。” 他微微一笑:“臣之剑,尚利!可杀敌1 接连两位武将的态度让朝堂上的气氛为之一紧,那高坐在台上的皇帝却只是笑了笑,继而看向了陈居。 “陈卿,你所上奏疏,定然有之深意。” “不如与朝臣讲一讲?” ps: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失眠一直到今天早上六点多.我今天白天头疼但是又睡不着,勉强睡了一个多小时,所以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 拖到了这个点不好意思。 明天争取准时。 么么哒。 (本章完) 第223章 天下革命的浪潮【二合一,求订阅】 第223章 天下革命的浪潮【二合一,求订阅】 陈居一直坐在一旁闭着眼睛等待,此时听到扶苏的声音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神色异常平静。 平静到好像没有听到方才众人的争吵一样。 他回过头,看向李斯,一双眸子锐利无比,像是能够看穿人心一样:“李相到底是为自己担心,还是为大秦担心。” 陈居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话,让李斯心中都是一抖。 而在朝堂上的众人见到这样子的陈居,愣了一下的同时也是不由得莞尔一笑,有些人甚至看着陈居满脸的怀念之色。 他们心中感慨万分。 果然,陈氏中人就是陈氏中人。 哪怕表现的再怎么谦和也是屁话,陈氏中人向来是傲慢而又耿直的,不会在乎这世上的流言风语,也不会在乎旁人的攻击,只想要“我自行我道”。 有些陈正的老朋友则是看着陈居眼睛中闪烁着泪光。 诸华诸夏这一片土地上,自古以来的民众都将土地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一些大富大贵之人发财了有钱了之后,第一时间也是置办家产。 这也是为何有人夸耀自己的底气很足的时候,会说“家财万贯,有万亩良田”。 是的。 “民以食为天,而食则是自土地之中生长出来的,黔首们将土地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此时将土地收回,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思索了片刻后:“不,不仅仅是没有任何不同,反而是有了更多的保障。毕竟朝廷不会压价,也不会趁火打劫,只会以固定的价格赎买不是么?” 陈居只是笑了笑,看着李斯说道:“李相不必担心。” 无论陈居的这个想法看起来怎么对黔首们好,他最后的目的也只有一個。 李斯最后的话语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的,但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陈居的脸颊上带着笑容,他看着李斯以及听着他所说的内容而陷入了沉默的众多大臣,耸了耸肩膀说到:“如此一来,即便有田地的兼并事情发生,最大的兼并者也是朝廷。” 而家产中最重要的,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点就是“土地”。 他能够看出来虽然李斯有些许的私心,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忧土地制度会影响到大秦如今的稳定。 他有些迷茫,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一样:“李某一心为大秦着想,怎么到了陈相的口中,就好似是别有用心了?” “否则,李某可以断言。”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此土地国有制,并非是之前商周时期的土地国有制度,而是类似于在私有制的基础上进行的改革。” 这也的确是实话。 他眯着眼睛说道:“土地自然还是在黔首们手中的,并且不像是商周时期的国有制,大家在一起耕作,而后一起瓜分成果,他反而是将田地平均的派发到每家每户。” “此变法一出,只怕天下之间瞬间就会哗变埃” “这是朝廷为他们提供了保障。” 但你要说李斯的私心占大多数的话那倒也不是,因为李斯确实是有足够的理由担心。 虽然陈正离世了,但此时他们又从陈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老朋友的影子,这何尝不是一件令人开心欢喜的事情呢? 李斯稳住了心神看向陈居,脸上勉强扯开了一个笑容,他顿了顿说道:“陈相这是说的什么话?” 陈居意味深长的看向李斯,只是笑着说道:“那李相与我说一说,这“土地公有制”怎么就会危害到大秦了?” “而那些立下军功的士卒呢?” 那就是让黔首们老老实实的,乖乖的在田地中耕种。 “那些士卒用命换来了土地,而如今战争停止了,天下一统了,朝廷却是要将他们用命换来的土地收回去,这难道不是有些.” “但这些田地他们不能够买卖,若是急需用钱,则是可以将田地再次出售给朝廷,朝廷会用固定的价钱回收。” “而每个人则是只有一次免费派分土地的机会,若是将其出售给了朝廷,日后若是再想要田地,便是只能够再次出钱赎买了。” 李斯的成因沉稳而又有力:“军功制度能够立足的原因是因为公平,而真正的内核则是“土地”埃” “依照人头来派发田地。” 李斯被陈居的眼神看的心慌。 他只是简单的举例:“便说如今大秦依旧存在的“军功制度”,二十等爵位制度的根本难道仅仅只是一个爵位,以及爵位中所附带的金钱么?” 想到这里,李斯挺直了腰杆,看向一旁的陈居:“陈相难道这一点都不知道么?” “足以让他们继续为大秦耕种的机会。” 他有私心么? 的的确确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是货真价实的有不少的土地啊,这些土地都是他赖以生存、甚至是日后传家的东西,这若是被朝廷收走了,他岂不是一夜之间变成了贫民? “而民众们除却不能够将这土地代代相传之外,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为何? “并不是。” 陈居叹了口气:“在得知如今土地兼并的情况时,我便已经有了些许想法,最后还是偶尔得到了一丝灵光。” “当日即便是商君变法,也不会令秦国士卒的战力提升那么多,甚至悍不畏死的。” 陈居说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更加坚定了:“陛下,若是如此一来,那些因为遇到困难而只能够售卖土地,最后沦落为佃农,甚至流落在街头的黔首们,便有了一次机会。” 陈居站在那里,听着李斯的话语,脸上的神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而等日后,他们只需要缴纳比之前价格多一成或者半成的价格就可以再次赎买回去。” 因为朝廷每年的赋税等的大头都是这些看似贫苦的黔首缴纳的! 那些富户满脑子都是想着逃避,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的缴纳粮食钱财等? 而若是能够给这些黔首一个保障,大秦以及诸华诸夏这个以农为本的国家、民族乃至是文明都能够多一层保障。 陈居说的言辞恳切,而在场的众人也都纷纷陷入了沉默的思考当中。 他说的有道理么? 当然是有道理的。 众多朝臣有理由反驳么? 没有理由反驳。 但是问题来了,他们会心甘情愿的真正的推行陈居所说的这种办法么? 不会的。 因为这个天下手中拥有土地最多的,不是那些士卒、不是那些黔首,而是站立在朝堂之上的这些人。      他们的手中拥有大量的土地。 之前所说的良田万顷都是小的,在场的官员中,哪一个手中没有超过两万亩以上的田地? 便不说那些传承了多年的家族,如蒙恬家族、王翦家族、冯去疾家族等,单单只是说李斯这个才发迹没有多久的“左相”家中,都有足足十万亩良田。 而这就更不必说韩伯、赵伯等这些以前乃是王室的贵族手中的田地了。 如今大秦之中田地缺乏便是因为这些人的手中,田地太多了! 陈居如今想要做的、正在做的,非常简单。 两个字!割肉! 他要割这些贵族的肉,好用这些贵族已经肥硕的肉去养活天下的黔首,好让这个庞大的国家能够得以继续生存下去。 这便是陈居的目的。 扶苏坐在高台上,神色温和的看向陈居,而后微微颔首:“陈相所说不错。” 他轻声问道:“李相,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李斯听到扶苏的问话,下意识的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在抬头之间看见了坐在那里的扶苏。 此时的扶苏哪里之前那种温和的眼神? 满脸的杀气凌然。 一双眸子中所蕴含着的情绪几乎是让李斯这个老油条都颤抖了,他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什么意见! 左相李斯已经表明了态度,其他的人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王翦此时开了口:“只是不知道,陈相所说的收归国有是怎么一个收回的法子呢??” “是要让天下人将自己手中的田地上交么?” 王翦的话语很委婉,但陈居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其中的含义,当即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无论是士卒还是贵族手中的土地,我的想法是朝廷都以某个固定的数额去赎买,之后再按照人头的方士发放下去。” 他眯着眼睛,最后补了一刀,也正是这一刀解决了所有人的担忧和问题,也解决了一个巨大的暴乱之事。 “至于那些以军功所获得田地的人么,他们手中有多少土地,朝廷便赎买多少,但是并不收回。” “而是继续在他的手中,算是他的土地。” “等到他百年之后,这些土地依旧可以让他的儿孙用固定的价格赎买。” 陈居耸了耸肩膀:“但是要立下规矩,只能够传承三代。” “父辈之福,传承三代而斩,这已然足够了。” 不得不说,陈居的这一手的确是瞬间让在场的贵族们心中顿了一下,他们本来还想要继续用兵卒手中的田地说话,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而此时台上的扶苏则是笑了笑,打了一个圆场:“不只是那些兵卒手中的田地。” 扶苏笑着说道:“诸位手中的田地,当也是使用这个办法。” “三代而斩,诸位难道还能够担忧三代之后的事情么?” 听到扶苏的承诺,在场的众人都纷纷松了口气,已经争取了三代,那就足够了,总比之后再争执下去,把这位惹怒之后什么都没有的强吧? 毕竟这位的脾气虽然看似好,但其实和始皇帝一样. 或许这是华夏人骨子里的天性。 你想要掀飞了屋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如果你先说自己要把房子拆了,继而退后一步说自己要开一个屋顶,他们就会立刻同意,觉着你果然是通情达理。 章台宫 扶苏坐在那里哈哈大笑着,他看着面前的陈居说道:“先生,您都没有看见当时李斯等人的表情,简直是令朕笑掉了大牙埃” 他眉宇中几乎是带着点点笑出来的泪痕。 “不过先生的这个办法的确是好,能够最大限度的安抚住那些流民。” 他叹了口气说道:“大秦方才经历了一场旱灾,正是流民们多着的时候,还好有先生在。” 陈居神色不变,只是笑着说道:“陛下说笑了。” “即便没有陈居,也会有其他人想到这个办法的、” 扶苏嗤笑一声:“或许其他人能想到这个办法,但是那又有什么作用?” “他们敢冒着被群臣孤立的情况,继续说出、推行这个办法么?” 他脸上带着不屑:“除了先生,除了陈氏,大抵上是没有人敢这样子做的。” 陈居倒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事实。 他只是看向扶苏说道:“陛下,变法之事还是需要多加小心,以免有人暗中觊觎,之后有所动作。” 扶苏微微一挑眉:“先生的意思是” 此时陈居反而是闭口不言了,他笑着说道:“陛下心中知道便是了,不必说出来。” 扶苏微微皱眉:“也罢。” 他看着陈居道:“我会多加小心的,您放心就是了。” 昭元二年,二世皇帝扶苏重用右相陈居,以陈居为变法者,再次于秦国内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变法行动。 这一次的变法格外的重要,因为他涉及到了所有人都顾忌着的土地。 但与那些贵族的悲痛愤怒不一样,天下间的黔首都感觉到了兴奋和激动,因为他们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了,哪怕不能售卖也是一样。 毕竟这一次不论你的出身贫贱,是流民亦或者什么,都可以按照人头来领取田地。 这是一次轰轰隆隆的变法,天下间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事情是,隐藏在大秦暗中的毒蛇,似乎也被这一次轰轰烈烈的变法给惊动了。 会稽郡,某处山中村落。 所有人都面色难看,他们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将军,这可如何是好??1 (本章完) 第224章 “仁德”下的汹涌【求订阅】 第224章 “仁德”下的汹涌【求订阅】 他们面前坐着的将军“项梁”的脸上带着沉闷的神色,该如何是好? 他也很想要问一问这个问题。 秦国将田地收归国有的时间他之前便知道了,这种情况下的变革大概率是会成功的,更何况秦国给出的解决办法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黔首们不会大面积的反抗这样的政策和变法。 因为他们的手中原本是没有多少土地的,现在的变法至少可以保证他们手中有足够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对于黔首们来说是好事。 至于那些贵族? 项梁自己的嘴角都带着了些许的不屑,他清楚的明白,那些贵族是不会有什么气候的。 毕竟大秦镇压天下的铁骑还在。 只有这些铁骑在,天下便不会动荡。 “我已经无法忍受了1 胡亥的眼睛中迸发着闪烁着的光芒,他像是一只想要偷走人间幸福的老鼠一样:“若真的能够如此,将来丞相之位,必定是老师的1 昭元二年过得十分迅速,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平静的弥漫。 赵高坐在胡亥的身旁,胡亥的眼眸中带着些许阴翳,他的脸上带着酷烈之色:“老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动手呢?” 赵高神色则是更为冷静一下,他看着胡亥,低声说道:“公子,我们暂时需要等待。” 多年前他曾经被始皇帝下令杖责八十,虽然侥幸勉强从中逃过了一条性命,但却从此之后失去了始皇帝的宠幸。 其余人脸上带着郁闷:“难道我们就这样子干等着么?” 赵高瘸着一条腿缓缓的走进了这个院落中,神色看起来倒是较为平和。 “有些人也早已经忍耐不住了。” 方宇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怪异,又让人看着便感觉到恐惧和害怕。 项梁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便是等着吧。” 他像是有些笃定什么一样,环视着在场的众人说道:“诸位,连十几年都等了,难道还害怕再等几年的光阴么?” “待到扶苏死了之后,天下依旧是您的1 他微微闭上眼睛,而后再次睁眼的时候,一双眼眸中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活力”:“唯有一个等字1 “他们会帮助咱们的。” 赵高嘿嘿一笑,他看着胡亥,脸上带着些许安抚的神色:“所以不用担心。” “秦国不是要变法么?” “等吧1 “等一个机会。” 项梁沉默的叹了口气,打着圆场:“方先生说的对。” 项梁同样看向那个开口的少年,少年名为“方宇”,不知为何来到了他们的庄子,并且表现出了对他们事情的赞同和支持。 而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一个人则是站了起来,神色中带着些许严肃的神色:“此时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公子胡亥的老师。 他只是低声说道:“放心好了,不只是你们想要做一些事情的。” “我不甘心1 胡亥的宫中 方宇闭上眼睛:“短则三年,长则七八年年,我们便有一個前所未有的机会。” 他虽然不知道方宇是从何人来的,又有什么目的,但至少方宇目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人。 陈居的变法涉及到了土地,注定没有办法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完成,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是速度依旧缓慢。 王宫之中 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中。 “你们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陈氏中的其他人好似也没有再次入朝为官的想法,陈居虽然依旧在咸阳城中,但却分出了一部分的心思处理官渡陈氏的事情。 “难道你们现在出去想要投身到秦国之中,秦人便会接纳你们了么?” 相当于遥控。 始皇帝与陈正之间的争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掺和进去的。 因为要人工的统计丈量天下间的土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如今的官渡陈氏并没有能够让陈居彻底放下心的人。 当然了,始皇帝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收回赵高身上另外一个较为重要的职责。 也正是因为有“方宇”在,所以他们如今才能够安然的在这村子中躲避。 他眯着眼睛笑着说道:“那个人虽然聪慧,没有落入我们的圈套,但是她却忘了一件事情,有些时候我们不需要她那么的“听话”。她自以为对皇帝、对长公子好的事情,往往会害了他。”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明明父皇最宠爱的人是我!为什么最后却把皇位留给了扶苏1 昭元三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临了,在这个春天中,一部分旧的人逝去,另外一部分新的人则是缓慢的踏着步伐而来。 韩非逝去了,就在这个本应该春暖花开的季节。 他死在家中,无病无灾,躺在床榻上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平静。 韩非的子嗣们虽然没有特别出彩的,但却也没有什么“纨绔”,顶多算是较为优秀的平庸之辈。 二世皇帝仁德,赐下了追封。 韩非的几位子嗣都可以进入咸阳学宫学习,但只是“旁读”,在旁读一年之后进行考核,若是考核成功了便是可以继续留下,日后便与咸阳学宫的人没有丝毫差别。 但若是失败了,那就只能够离开学宫。 韩非的子嗣们对此接受的很快,毕竟咸阳学宫如今依旧算是一个庞然大物了,能够进入到学宫学习的人要么是十分优秀的,要么是家世十分优秀的。 或许历史总会朝着某个相似的方向去飞奔,如今的咸阳学宫有些变味了。 更像是后世的“国子监”,有些得祖辈荫蔽的人也可以进入其中。 但秦国以及始皇帝、二世皇帝还是有底线的,只让他们读一年,可以借着咸阳学宫的名声镀金,但是想要将咸阳学宫当做踏脚石是不可能的。 韩非的死像是引起了什么风浪一样,接二连三的一些贤才离世。 比如冯劫的父亲,冯去疾。 比如王贲的父亲,王翦。      相较于前者来说,后者的离世更让人难以接受,所有人都嚎啕大哭,即便是与王翦原本关系不如何的人也是一样。 二世皇帝为了表彰王翦的功德,所以特意追封其为“武成君”。 虽然“候”与“君”几乎是相当的,毕竟在始皇帝年间已经没有再出过封君,都是以封侯代替了。 可人们就是知道,君就是比候更高一等。 当然,因为武成君的封号是追封的,所以他们并没有像是以前的封君一样获得土地。 这一点也让王翦的家人松了口气。 而王翦的离去也意味着另外一件事情,太尉的位置再次空缺了出来。 当有些人还在打太尉主意的时候,扶苏却是早已经决定好了太尉的人选,这个人选一定能够服众。 因为他叫做“李牧”。 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一生立下无数功劳,在大秦士卒眼睛中几乎是可以媲美王翦的人。 他同样是“彻候”。 所以他顶替王翦的位置,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除却这几件事情之外,昭元三年过得十分的平静,变法在秦国中似乎并没有受到阻碍,或许也正是因为之前有商君变法在前,所以此次变法让人们“习惯了前事”,所以并没有怎么注意的缘故。 华夏的黔首,向来最会“服从”。 而一些想要“掀动”什么事情的人也在无声无息中被大秦的士卒们给镇压了,如今的大秦依旧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局面。 章台宫中 扶苏一脸疲惫的坐在宫中,面前摆放着无数的政务,这些都是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情。 昔年的始皇帝每日要处理几车的竹简政务,而如今的扶苏比起来始皇帝来说只多不少,因为这个时期的大秦正在处于变革之中。 那原本在始皇帝手中已经被再次“打散”了的天下,好似枯木一般再次焕发了生机。 人们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扶苏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方向,只见陈居缓缓的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少年。 少年人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好奇之色。 “文儿?” 扶苏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政务,看向陈居:“先生怎么和文儿一起过来了?” 陈居坐在他的面前,脸上同样带着些许平和的笑容:“我正巧来陛下宫中,谁曾想正巧遇到了长公子,便带着长公子一起来了。” 这是扶苏的长子,赢文。 如今已然十一岁了。 赢文恭恭敬敬的向自己的父亲行礼,之后坐在了扶苏的身边,一脸乖巧的模样。 扶苏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自从有了孩子之后,他才能够明白他父亲往日里看他的样子,也才能够明白他父亲眼睛中带着的期许。 他叹了口气说道:“先生。” “大秦如今正在欣欣向荣,只是朕不知道,这一份和平与欣欣向荣能够维持多久呢?” 陈居神色没有扶苏的那么多忧虑,笑着说道:“陛下,我们能够做到,只是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自己面前的事情,不是么?” 他神色不变,没有丝毫的异常。 “下一代的事情,交给下一代的人吧。” 陈居看着一旁的赢文:“文儿天资聪颖,定然能够接过陛下手中的重担,而大秦如今的状况,只需要再延续一代的光景,便能够彻底稳定下来了。” 这话倒不是虚言,而是货真价实的基于现实所给出的答复。 扶苏登基的三年来,任用贤臣而远离奸佞,主张变法而又“宽厚仁德”,哪怕只是登基了三年的时间,也足以让大秦这一块本就“肥沃”的土地再次焕发生机了。 大秦正在逐步走向正轨。 咸阳学宫虽然依旧不起眼,但是从中走出来的学子全都属于同一个“派系”,那便是“新士族”,他们与当年支持商鞅变法的那些新贵族一样,都是“新生力量”。 而新的力量向来一出生都与旧的力量势不两立,因为蛋糕就那么点大,他们谁都想要独占。 所以,这些出身咸阳学宫的学子们,天然的就是如今诸地郡守所代表着“旧贵族”们的敌人,他们从旧贵族的手中掠夺着原本不属于他们的“蛋糕”和“权益”。 这也是诸地六国余孽感觉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的原因之一。 毕竟原本能够帮助他们的、站在墙头的那些“草”已经逐步的正在被这些“新生势力”替换掉。 没有了这些郡守,他们自然就也没有什么能力和本事过上“舒坦”的生活了。 咸阳学宫培养学子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经过始皇帝时期、以及如今昭元年间的三年光景,已然将那些腐朽的旧贵族替换掉了三四成。 扶苏与陈居讨论着朝堂中的、天下间的政务,赢文自己就坐在两人的身旁,一边听两人的交谈,一边从两人的交谈中总结自己的看法,等到陈居和扶苏休息的时候,将自己的看法说出,以此来换得扶苏和陈居对他的指点。 其实原本赢文是想要拜师陈居的,甚至扶苏都已经同意了这件事情,但最后陈居拒绝了。 扶苏自然没有怀疑陈氏以及陈居,但是陈居却说陈氏的势力已经足够庞大了,陈氏与秦国之间的纠缠已经太多了。 他甚至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当年的“昭襄王之约”,而被提醒了的扶苏也只能够遗憾的表示,既然陈居不愿意,便不必收徒了。 但——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居每次前来与扶苏讨论政务,都能够“恰巧”的碰见赢文来给自己的父亲请安。 次数多了,陈居自然而然的也就反应了过来。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默默的继续这般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有些时候,适当的沉默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么? 昭元四年,便是在这样子的氛围中悄然来临了。 这个春天陈居向扶苏高了假,要回官渡一趟,他发现了陈氏中存在的一些小问题,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不是这个,是他的长子出生了。 陈居的夫人在怀有身孕之后就回到了官渡,而生产自然也是在官渡的。 扶苏不好意思拒绝陈居的告假,毕竟这是陈居的长子,而陈居拥有第一个孩子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 于是,便准允了陈居的请求。 咸阳城外。 一辆车辇缓缓的朝着官渡的方向而去,而此时,咸阳城内则是有了些许暗中的、不动声色的“浪涌”。 潜伏在暗中的那些人,开始伸出了他们的触手。 (本章完) 第225章 请君助我【二合一,求订阅】 第225章 请君助我【二合一,求订阅】 无论是不是巧合,当莉莉唱完一首歌没引发任何反应后,狂欢龙与陈舟便蠢蠢欲动起来。 尽管外出探索的斥候仍未归来,他们俩仍毅然决然地留下标记后沿着暗道进入了地底。 这颗小行星的地底与当初斯诺地城不尽相同,看上去相当整洁的同时,灰黑色的岩石组建了一座巨大而规整的地下迷宫。 就好像这具尸体生前真有血管与循环系统似的。 走在昏暗的通道之中,陈舟打开了光剑,为其附加了能持续提供白昼般光照的「昼明术」。 原本阴森可怖弥漫死寂神力的地下迷宫顿时照如白昼,恐怖的氛围顿时消散了大半。 「你们看,墙壁上有壁画。」 三人中最细心的杰瑞很快便发现了墙壁上的异常。 陈舟与莉莉循声望去,发现了一幅又一幅抽象程度不逊埃及的古老壁画。 只不过这颗行星上的原住民…… 他看向第四五六七以及更多其他的壁画,上面描绘的都是长着山羊角以及尾巴的小人,这些显然不是人类。 第三幅壁画:一群长角和尾巴的小人在围着看似动物的事物跳舞,看上去像是宴会一样的场景。 莉莉顿时了然,半羊人的腿不长这样。 第二幅壁画:一群长角和尾巴的小人手握石斧石矛之类的东西围猎陈舟没见过的巨兽。 杰瑞不以为然,它隔空指向小人们的腿,和人类的腿差不多而非反关节的结构。 莉莉提出了反例,许多妖精原野的生物或混血也有相近的特征。 除却“火之起源”这一组三幅的壁画外,其他壁画也大体描绘着原始人从部落时代走向未来的过程。 而壁画上这些基本接近茹毛饮血未开化的原始人了吧? 『半羊人不是也有类似的特征吗?』 “总之先拍下来,回去再对着资料对照吧。” “看上去像是一个连续剧。”斯奈克忽然对这三幅壁画评论道,“因雷电获得了火,所以这颗行星上的人学会了烹饪熟食。” 「看着像是提夫林或者魔裔之类的种族,类人生物与下层界生物混血后经常会有这种特征。」 杰瑞就看到过不少,但在它的印象里,这些种族大多都很“文明”,至少也是相对文明。 陈舟掏出手机将面前的三幅与其余壁画尽数拍摄下来。 第一幅壁画:一群长角和尾巴的小人在雨夜围着起火的森林跳舞。 其上所描绘的,似乎是这颗星球上曾经的居民,以及他们的信仰崇拜? 生活在神祇身上的人的信仰崇拜会是什么样子? 对此大感好奇的陈舟用「魔法伎俩」拭去了壁画上的灰尘,挨个仔细观察上面的内容。 陈舟点了点头,这个流程和他的老家地球有点类似,基本都是因为一个巧合导致人类走上了进化的道路。 从壁画之间所体现出来的浓厚时代差异中,他判断这颗星球上曾经有着智慧生命,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记录下一幅壁画。 『但这只是一個小行星啊?』 莉莉忽然察觉到了异常,这颗星球目测只有十平方公里大小,怎么可能供养一个原始部落从蒙昧走向文明呢? “说不定那时这颗星球还没有死亡。”陈舟按照这个思路推测道,“星体大小的神想在自己身上玩文明养成问题不大。”      但这种规格的文明意义不大,对方难不成是在进行某种社会实验? 这个选择了巨像道途的神又是怎么死的呢? 陈舟有意施展「通晓传奇」回溯过去,但又担心这道法术看到过去还活着的神会给他带来某种麻烦。 和超然的存在建立联系通常不是个好主意,尤其是他们尚不明确对方目的的情况下。 “再往前走走吧。” 陈舟继续带着卧龙凤雏一路看了下去。 从雷电引发山火,到巧合间掌握烹饪,到夜间的活动范围增加,再到工具与手艺的发展…… 渐渐的,壁画上出现了某种未知的符号。 “看上去像是原始的文字。”宝箱怪沉吟道,文字的出现会大幅提高解读的效率。 陈舟下意识点了点头,即便只是原始人胡乱写就的符号,也比那抽象过头的笔画靠谱得多。 「通晓语言」就是为了解读文字而出现的。 因而他毫不犹豫地投机取巧,利用魔法解读了眼前这幅壁画以及后续所有的壁画: 伟大的███授予了人们知识,并且给予了人们资源。 自称“次级提夫林”的种族在她的指引下迈向了繁荣。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不能提名字的没鼻子人与喷吐深红余烬的巨兽劫掠了次级提夫林。 然后画风急转直下——这颗星球开始渐渐的灭亡。 「这个剧情发展未免有点儿太快了吧!虽然这个世界挺小的吧,怎么突然就因为一次养鸡人海盗的劫掠而灭世了?」 『诶?结果巨像道途的道途行者就这么憋屈的死了吗?』 吉斯洋基人是纵横星界海诸多位面的军事种族,通常从事着星界海盗的行业,他们的女王与龙签订了契约,因而通常与红龙一起从事军事活动。 虽然在星界游历的一段时间的陈舟已听说过不少次这个种族的名字,但据他所知,养鸡人的女王只是传奇而非神祇,理论上应该不是准神的对手。 毕竟又不是所有准神都是陈舟这种萌新。 何况壁画上根本就没提及养鸡人女王的事,这不根本就只是被一群寻常养鸡人海盗灭世了吗…… “再往后看看,说不定壁画上写了原因。”宝箱怪催促道。 陈舟闻言继续看了下去,果不其然,后面的壁画上给出了灭世的具体原因——次级提夫林所信仰的她原本就在缓缓地步入灭亡。 星球的资源日益稀少,大气中的毒素愈发强大,纵使得到祝福的███子嗣亦无法顺利生存。 人员稀缺加上资源的匮乏,自然养不出能够对抗养鸡人海盗的战士。 于是,███向这群次级提夫林提供了一个建议——举族转化为格式塔(陈舟的理解)的构装种族。 (本章完) 关于最近剧情拖沓的道歉及处理方法 关于最近剧情拖沓的道歉及处理方法 前面几章大家都说处理有些问题,章说什么的都这样表示,哦,追订也是。 简单解释两句,关于这一块的处理确实是有点畏手畏脚了。 这一卷也确实是拖的有点久了,所以我准备快刀斩乱麻,砍掉一些莫名其妙的支线,这两天用几个大章尽快把这一点剧情结束,然后开下一卷。 下一卷吸收经验,尽量给大家呈现一个不那么拖沓的秦末争霸。 我想,我不能为了写历史而写历史,应该要为了写一个故事而写历史。 嘿嘿我要从自己的身上找找问题,毕竟上一本也是从70万字左右开始崩的,确实是我的问题,希望我能够改掉这个毛玻 犯错就要立正挨打,这一点鱼仔没什么可说的。 希望大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呜呜呜呜。 么么哒。 or2 (本章完) 第226章 此乃秦之命数!【8k,求订阅】 第226章 此乃秦之命数>8k,求订阅】 咸阳宫 此时的宫内灯火通明,所有的一切都照现在烛火之下。 扶苏坐在章台宫内,身旁的内侍们都低下了头颅,不敢抬起头看着这位平日里素来宽仁的陛下。 大殿中跪伏着扶苏的皇后。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皇后跪伏在地上,神色不变,只是低着头。 扶苏并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毕竟所有的事情黑冰台的人都已经查清楚了。 太医令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他没有查出来扶苏身体中毒素的事情已经足够他死好几遍了,更何况这几日彻查宫内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他方才为扶苏把了脉,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位陛下的身体中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都告诉他有问题了还看不出问题。 皇后想让大秦灭亡。 “您同样没有想到的是,魏氏中竟然有这样子的毒吧?” 他终于抽丝剥茧,从无数的信息中找到了皇后这么做的原因。 而看着台上扶苏的神色,赢文只得将自己心中的一切都咽了下去。 扶苏低着头看向魏氏女:“宫中有你的人罢。” 扶苏坐在皇位上看着这个低着头的女子,眼眸中的情绪则是复杂万千,他看着手中的竹简,其上记载着许多关于皇后的事情。 这个时候,不适宜询问什么。 虽然始皇帝对这些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她们却是依旧存在的。 当年六国覆灭后,其宫中的侍女也好、内侍也好,还是那些“贵女”也好,都纷纷进入了秦国的咸阳宫中。 “如今,我毁了您,也毁了您的国家。” 一时之间,咸阳宫中汇聚了无数六国的美人。 魏氏女半跪坐在那里,她抬起头看着台上的扶苏,一时之间眼神有些恍惚。 “依照公羊之学,此乃国仇家仇,哪怕隔了九世也要报的仇1 等死吧,没救了。 她不屑的笑了笑:“昔年我国破家亡,父王葬身在漫天的大水之中,而我则是流亡到了民间,也正是因此得以存活。” 言毕,魏氏女嘴角溢出些许黑色的血迹,就这样子当着众人的面死在了这大殿之上。 更好可—— 她闭上眼睛:“她们都去了,我也应当去了。” “陛下蔼—” 只有一个。 大殿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长公子赢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地上魏氏女的尸体以及那高高坐在皇位上的扶苏。 扶苏闭上眼睛:“你竟然是魏氏女。” 他只是被母亲身边的宫女提醒,母亲好像惹怒了父亲被黑冰台的人抓到了章台宫中。 而皇后则是跪伏在地上,身体斜斜的依靠在那里神色不变。 “我完成了。” 她此时依旧跪伏在那里,但神色却看不出一点点的恍惚与害怕了,她的脸颊上全然都是笑意,一种完成了心中所愿的笑意。 “一個都没有活下来。”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赢文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无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氏女抿嘴一笑却并不说话,自然是有她的人,或者说是有魏国的人。 皇后,不,此时应当唤她魏氏女了。 这也就更加方便了魏氏女的动手。 她知道事情发生后会是什么结果,也同样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那没有关系,她的目的达到了。 在天下一统之后,高高在上的皇帝就不再有什么地域的限制,入宫的内侍以及宫女虽然依旧要筛查,但却并不算严格。 之前看不出问题,之后还看不出问题。 太医令此时跪伏在原地,心中已然崩溃等死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而后几个内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与敬畏之色:“启禀陛下,之前查到的内侍与宫女,尽皆自刎了。” “没有想到.” 如今怎么就这样——就这样离奇的去世了? “踏踏踏——” 皇后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扶苏的神色,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丝,而后笑了一声:“是啊陛下,您没有想到我是魏氏女。” “陛下,陈相来了。” 扶苏听到这句话后,才从无数的思绪中醒过神来,他低声道:“让陈相去后殿吧。” 他闭上眼睛:“此外,皇后突发疾病,不治身亡。” 扶苏看了一眼身旁黑冰台的首领,这是他父亲时期就已经存在的人了:“明白了么?” 顿若低声应答道:“诺。” 得到了顿若的回答后,扶苏转过身朝着章台宫后殿走去,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话语却明显是冲着赢文说的:“你随朕一同进来。” 章台宫后殿。 步履匆匆而来的陈居已经在来的路上听内侍讲述了其中的经过,但他的脸上依旧是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皇帝被皇后所害而中毒? 皇后是魏氏女? 那长公子怎么办?日后的秦国江山社稷怎办? 皇帝的身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日后的江山要交给长公子么?不交给长公子的话,从头培养一下还能够培养的起来另外的公子么? 陈居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他沉默的走进了章台宫。 “陛下。” 走进章台宫后殿后,陈居发现扶苏的神色倒还是显得十分冷静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子的颓然。 扶苏倒是微微招手神色不变:“陈相来了。” “坐罢。” 陈居太了解扶苏了,一瞬间就感觉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他不知道此时的他应该说些什么,只得开口道:“臣多谢陛下。” 在他坐下之后,扶苏才是抬起头看向了陈居,说出了今夜的荒唐。 “先生应当知道,我一向是服用太医令所开服的调理身体的药物,以往都是从皇后宫中回来的时候才会服用,今夜觉着身体有些不适,加之处理政务耽搁了时间,因此服了药之后才去皇后宫中休息。” 扶苏看着陈居低声道:“也正是因此,我的身体第一时间便感觉出来了不对。” “而传唤太医的时候,太医令多次查看,加之我令黑冰台的人彻查宫中之事,才得知了皇后这些年做的事情。” 他轻飘飘的说道:“皇后以身孕毒,每次与皇后接触、行房,甚至是共处一室,都会令朕中毒,而温补的药物中有几味药与这毒冲突,所以今日才被发现。” “那毒乃是魏国王室中所藏的毒,当世罕见,哪怕是太医令都对此束手无策。” “方才有了冲突后,太医令为朕诊脉,朕约莫还有三年的时间。” “三年埃” 扶苏感慨了一声:“所以我才令内侍唤您前来。” 陈居再次愣住了,他看向扶苏:“那”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您唤臣前来的目的是?” 扶苏笑了笑,他指了指身旁因为听到自己母亲毒害自己父亲所以懵了的赢文,又指了指自己说道:“先生,朕还有三年的时间。” “这些时间与其用在自怨自艾以及埋怨天命之中,不如用来给我的儿子,大秦的下一任皇帝铺路。” 他的声音清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国以及天下的黔首才是最重要的。” “赢姓既然成为了天下共主,那么就必定是要完成天下共主的责任1 陈居看着扶苏的脸颊,心中不由得赞叹。 这便是真正的扶苏么? 哪怕是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变故,他也依旧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心态,从而做出最正确的、最完善的选择。 与其培养另外一位接班人,不如现在就为之前的接班人铺路,三年的时间不仅可以让国内的变法更进一步,还可以让天下人以及朝臣逐渐的接受长公子的存在。 如此一来,三年后即便扶苏“病逝”,长公子赢文的地位也已经稳固,权力的交接也已经完成! 想到这里陈居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扶苏,眼睛中都是赞赏,他低声道:“那么,陛下需要臣做什么?” 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夜深了。 陈居离开咸阳宫的时候,整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些许无奈的赞叹。 无奈是因为扶苏的“死”已然有了一个定数,太医令已然救不了他了;赞叹是因为扶苏当机立断的选择。 而等到陈居走了之后,宫内扶苏才是看向了一旁的赢文。 “你的母亲乃是突然之间病逝的。” 他的眸子中没有带着任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这位帝王在想什么。 扶苏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突然之间的病逝。” 赢文坐在那里,脑子已经回过神来,他知道这是他的父亲为了他而做的“忍耐”,唯有他的母亲是“病逝”的,他才能够身上毫无污点的顺利登上皇位。 否则,他的身份上便有了污点。 这也是为什么魏氏女会那么干净利索的自杀的原因。 赢文低着头轻声道:“儿臣知晓了。” 而等到赢文也离去之后,整个大殿内只剩下扶苏的时候,扶苏才是颓然的靠在墙壁上。 他闭上了眼睛。 关于他的毒,虽然是皇后也就是魏氏女一手操办的,但宫内不只是魏国昔日的人掺和了一手,还有另外一个藏得更深的人。 他已然知道是谁。 但没有做好处理那个人的准备。 某处较为偏僻的宫殿中 扶苏站在大殿门口,神色平静的看着大殿的内部,他缓步的走了进去。 昔日这个宫殿不是这么冷清,反而十分的喧闹,而自从他登基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扶苏的问题。 毕竟扶苏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兄弟们,但这世上的人,尤其是宫中的人向来是踩低捧高的,所以他们这样子对胡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的,扶苏来找胡亥了。 他也同样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有胡亥的插手。 否则皇后想要那么容易的达成目的是不可能的,或者说不是胡亥利用了皇后,也不是皇后利用了胡亥,而是双方的互相利用。 因为他们的共同敌人本来就只有一个。 “吱呀——” 沉闷的声音响起,胡亥挑了挑眉头,看向大殿外走来的扶苏,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他好像是接受了这一切的结局一样。 “陛下来了?” 他并未称呼为“皇兄”,反而称呼为“陛下”。 胡亥拿着手中的酒爵,在自己的口中倒了一口,琼浆玉液从其中倾泻而出,落入口中:“只是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陛下,而不是陛下的铁鹰士卒。” 他嘲讽的笑了一句:“难道陛下还想留着我这个罪人么?” 胡亥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被发现了之后,就只有一个“死”字,而他在这宫中也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谁料想扶苏却只是神色较为严肃的走到了胡亥的身旁,他的眼神中带着某些锐利:“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 胡亥愣了愣,倒是没有想到扶苏竟然会来问他为什么,当即大笑出声,声音中多了几分愤怒的踉跄。 “为何?你说为何?” 他怒目圆睁,满脸狰狞:“父皇最喜欢的人本来是我!继承这皇位的也本来应该是我才对1 “可是为什么最后登上皇位的人是你1 “凭什么是你?” 扶苏一脸不解的看着胡亥:“伱为何会认为,父皇想让你成为二世皇帝?” 他看着胡亥,语气平静的说道:“父皇从头到尾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宠爱你,并且对你不学无术的事情没有丝毫的质疑和不满。” “你生来就不可能成为皇帝,登上这个位置。” 扶苏看着胡亥,像是解释,又像是杀人诛心:“所以你本就是没有什么希望的。” “而我乃是父皇长子,更是嫡子,这皇位由我来继承,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他歪了歪头,像是有些不解:“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原因,帮助六国余孽来毒害我么?” 胡亥双眼通红的盯着面前站立的扶苏,脸上的愤怒已经无法掩盖。 扶苏见着胡亥的样子也有些意兴阑珊,他摆了摆手说道:“原来竟然是这种无趣的理由,真是让朕失望。”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回过头朝着不远处走去。 “传朕的旨意,自此之后没有朕的命令此宫封禁,除却日常所需由人送来之外,不许此宫之中的任何人进出。” 树上的落叶缓缓的落下,天地之间仿佛一片寂静。 而等到扶苏的身影消失了之后,周围的士卒也全都褪去,整个宫中只剩下了胡亥一个人。 这个时候胡亥的神色才缓了过来,他小声的、害怕的看向某个方向,那是他床榻的方向。 床榻下的地板轻微的移动,从中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赵高。 胡亥低声讨好的说道:“老师,您说的竟然是真的。”      “只要我这样说,扶苏就一定会放过我。” 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这样,我们就有机会继续图谋大事了1 赵高从下方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脸上的笑容同样绽放:“是啊,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只要活着,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昭元四年,皇后因病逝世,二世皇帝大悲,又因为和皇后的情谊,所以身体悲痛不已,在病了一场之后宣告了太子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毫无疑问的落在了扶苏长子赢文的身上,这一点波澜并没有引起天下人的注意,甚至就连朝堂上的人察觉出来不对劲的也不多。 他们只知道,某个晚上宫中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右相陈居被传唤到了宫中。 而当晚进出皇宫的也只有陈居一个人。 正是因此,向陈居打听当晚事情的人并不少,陈居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某处深山当中 项梁等人的脸上却是带着满满的兴奋之色,他们都听闻了皇后病逝的消息,当然也都听闻了皇帝得了场大病的消息。 而从皇后病逝的那个晚上开始,咸阳宫中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这对于项梁等人来说恰恰是一个好消息。 没有消息传出来,代表着宫中的人全都被大清洗了一遍,而为什么宫中突然要开始清洗? 那必然是因为他们的“计谋”成功了。 项梁更是抚掌大笑着说道:“恐怕不是扶苏大病一场,而是中毒了吧1 他得意的说道:“那毒可不仅仅是魏国王室的收藏,更是加了一些当年楚国王室的东西!几种剧毒混合在一起,再加上魏氏女以身养毒,天下之间能解毒的人能有几个?” “只怕一个都没有1 项梁笃定的看着方宇说道:“先生妙计,扶苏死定了。” “而扶苏一死,只怕天下又要乱起来了吧?” 方宇却是微微摇头,他嗤笑一声:“天下大乱?你们小瞧了陈氏,也小瞧了扶苏埃” 他闭上眼睛,心中却是不断的捉摸着。 “扶苏此人看似仁和,实则却很有帝王心计,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一定不会在乎赢文身上的血脉问题,会用最后的时间给赢文铺路。” “而陈氏则更是重要。” 方宇眯着眼睛,脸上划过一抹嘲讽:“陈氏的门生故吏遍布朝堂天下,想要击垮秦国,就必须是先要击垮陈氏。” 他望向众人:“天下间,谁能击垮陈氏?” 项梁等人陷入了沉默当中,谁能够击垮陈氏? 知道这个答案的人还没有出生,因为能够击垮陈氏的人也同样没有出生。 项梁皱着眉看向方宇:“先生,那我们应当如何?” 方宇微微一笑:“你们认为天下间没有人能击垮陈氏是么?” 他脸上的笑容让人看着便觉着畏惧,项梁的眼睛却猛的一亮,他看向方宇:“难道先生有什么妙计?” “您知道谁能够击垮陈氏是么?” 方宇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自然。” “陈氏并不是无懈可击,并不是天下无敌啊1 “那个人快要出现了。” 昭元五年,这是赢文成为太子的第一年,但是他的年纪放在这里,尚且还没有真正的上手家国大事的政务,毕竟就算是想要为赢文铺路,扶苏也是知道什么叫做“循序渐进”的。 毕竟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不是“铺路”,而是提前把路掀翻了。 赢文天生聪慧,白日里跟在陈居的身边看陈居处理政务,晚上则是回到宫中,扶苏亲自指点。 两相之下,赢文倒是飞速的进步。 这对于秦国来说,对于赢文来说,甚至对于扶苏和陈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而朝廷的官员们也逐渐的习惯了这位太子的存在,并且也习惯了回复他们的奏疏上面时不时会出现些稚嫩的字迹。 太子当政。 所有人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都浮现出来了这样的文字,他们心中清晰的认识到了,这是皇帝在为太子铺路。 可是为什么? 目前为止,皇帝不还在春秋鼎盛的年纪么? 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给太子铺路了,并且还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 没有人是笨人。 一部分聪慧的朝臣已经将皇后暴毙、陈居入宫、扶苏立太子且为其铺路这几件事情中明白了一些什么,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的人都有些下意识的害怕,不敢继续去想。 这其中所蕴藏着的皇家密事,大概不是他们能够参与进来的。 其中明白最多的一个人,叫做李斯。 大秦左相,李斯。 李斯在晚上想明白这个事情之后,立刻就一改之前不怎么配合的态度,开始非常积极的配合起来太子的相关事情。 就像是对待皇帝一样用心。 在这样的环境下,昭元五年就匆匆的过去了,一眨眼,来到了昭元六年。 这一年中,朝臣们都已经看出来了扶苏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变差,甚至开始不断的咳嗽、罢朝,处理的政务奏疏中,那依旧略微有些稚嫩的字迹越来越多。 人们逐渐的意识到,这位登基方才五年的皇帝只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于是,有些投机者开始提前站立在赢文的身侧。 虽然下一任皇帝如今尚且年幼,但是处理政务方面已然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这不是还有陈氏在么? 难道陈氏辅政的年间还少了? 往前数一两代人,在秦国尚未曾一统的时候,秦王年幼而令陈氏中人监国的事情还少? 所以没有人在意这个事情。 因为他们认为,政权的交接一定会稳步进行,并且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这是陈氏的信誉,也是陈氏的强大势力所彰显的。 昭元七年,秋。 扶苏病倒了。 当皇帝病倒的时候,臣子们应当是要担心的,应当是要忧虑的,至少应当是要准备干一些什么事情的。 但这些在昭元七年的这个秋天统统没有出现。 天下风平浪静。 因为有一个庞然大物坐立在这天下人的头顶,让那些想要趁机浑水摸鱼的人害怕畏惧甚至不敢动弹。 他叫做“陈氏”。 一个庞大的、几乎无人可以抵御的家族。 这个家族的触角几乎触碰到了秦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于是,人们臣服于陈氏的威严之下,并且保持“平静”。 章台宫 灯火通明的章台宫再一次迎来了这个帝国掌权者的病重,甚至是即将崩殂。 天空中落下些许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地之间似乎都因为些许的寒意而变得冰冷了。 扶苏躺在病榻上,神色十分平静。 对于他来说,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毕竟这三年的时间他已经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并且为他的儿子打下了进一步发展的根基。 只要,只要大秦的下一位继任者不出现任何的错漏之处,那么秦国便可以完成从他父亲那个年代开始就在筹谋的事情。 大秦可以万世永昌了。 陈居、赢文、李斯等众多朝臣站在原地,在扶苏掌权的这几年里,朝中的大臣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些当年始皇帝时期在位的臣子此时依旧健在。 唯有李牧在去岁的时候逝去。 李牧的逝去意味着大秦中能够威名远扬的武将再次减少了一位,也意味着与扶苏走的很近的武将“蒙恬”成功的走到了太尉的位置上,掌控了武将的权利。 这对于扶苏来说,对于赢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王翦的儿子王贲继承了他的爵位,但自降一等,为彻候,封“通武侯”,拜上卿之位,此时也在这里。 扶苏叹了口气,他知道如今的他全靠着山参的药力吊着一口气。 “我逝去之后,文儿还未曾加冠,以右相陈居辅国。” 他握着陈居的手,脸上带着期盼之色,在这一座宫殿中,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了。 “先生,请先生效昔日安国王旧事1 陈居的神色恍惚,而在桃花源中看着这一幕的陈野也同样是神色恍惚无比。 这句话,昔日在大殿中响彻云霄,而今日再次响起。 请君效昔日安国君旧事! 陈居眼角不由得划过一滴泪水,而后声音略微有些哽咽的说道:“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负先生所托1 扶苏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陈氏来说,没有什么比诺言更能够让人相信的了,这便是陈氏历年以来所积累的“政治信誉度”的功劳了。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平和,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斥着即将离去的安详。 扶苏好似从虚空中看到了那一抹影子。 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如同走马灯一样照亮着前行的一切。 “天下安定.唯我所愿埃” 扶苏的声音中带着感慨和些许的莫名之色,他的声音停顿后,再次响起:“父皇.” 这句话未曾说完,他的声音便断了。 二世皇帝扶苏,病逝于昭元七年的这个秋天,一个连绵不断的大雨天,一个象征着阴郁的天气。 昭元七年,冬。 秦国经历了短暂的悲痛后,再次启程。 这辆马车在缓缓落下的大雪中,沿着历史的轨迹继续往前。 而这一年,为公元前207年。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一年是二世三年,在这一年的七月,刘邦带领的起义军攻下武关。赵高与其婿咸阳令阎乐合谋,诈诏发兵包围望夷宫,胡亥被迫自杀。 也正是在这一年里,秦国覆灭了。 而如今的历史中,秦国这辆看似辉煌的战车依旧在缓慢的行驶,并且将缰绳交到了第三代掌权者的手中。 其名:文。 公元前206年,三世皇帝登基掌权,改元为“武和”,是为武和元年。 武和元年,三世皇帝赢文登基,尊先皇二世皇帝的遗诏,以右相陈居监国。 陈氏中人再一次坐在了监国的位置上。 武和元年,经过了漫长的讨论,朝臣们和皇帝终于达成了一致,为先皇上尊号为“文”,为秦文帝,庙号为“太宗”,是为太宗文皇帝。 何为文?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 可以这么说,古往今来所有的谥号中,唯“文”乃是最第一等的谥号,就算是同样身为最顶级谥号的“武”都差了一些,因为“武”多少有些“穷兵黩武”的贬谪之意。 这也象征着天下人以及朝堂臣子们对扶苏的认可。 太宗文皇帝! 哀哉! 武和元年,夏日。 在三世皇帝赢文登基的这一年,有一个人有了不一样的动作。 因为扶苏并未曾将胡亥的事情告知赢文的缘故,所以赢文在登基的时候大赦天下,藏在深宫中的胡亥以及赵高也同样是得到了一些“赦免”,他们解除了“禁足”。 桃花源中 看到胡亥与赵高被解除禁足的时候,陈野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总觉着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似出现在了他的心中,并且开始环绕。 上一次出现这种预感,还是嬴政服用金丹,几乎提前了数年离世的时候。 “呼——” 陈野微微的吐了口气,轻声说道:“命运,想做什么呢?” 这一点,陈野不知道。 陈氏同样也不知道,但陈氏随时都在握紧手中的“舵”,以便于他们操控手下的船只。 在历史的风浪中,这艘船并不算宏伟,但却能够令人感觉到畏惧。 因为他的掌舵人一直坚定的相信“人定胜天”。 武和二年,二月。 陈居告假回到了官渡老家,有些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而在陈居离开之前,赢文握着陈居的手,满眼都是不舍,他亲自将陈居送到了咸阳城的门口。 萧萧瑟瑟的风不断的吹着,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要掩埋在这巨大的风雪之下。 武和元年,冬腊月。 漫天大雪纷飞,陈居正在家中烤火。 “也不知道咸阳那边如何了。” 他叹了口气,又按了按额头,自从他离开了咸阳城之后,小皇帝几乎每隔几日都会与他来一封信,但这几日不知为何信突然断绝了。 此时,陈氏府宅外。 黑冰台令顿若骑着一匹马飞速的赶来,他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知右相陈居。 那是一个能够决定秦国命运的消息。 桃花源中 陈野躺在椅子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沉肃和杀意。 良久,他长叹一声。 “此乃秦之命数1 这一年,是公元前205年,也是历史中天下再次纷乱的一年。 ps:么么哒。 (本章完) 第227章 陈氏的选择【求订阅】 第227章 陈氏的选择【求订阅】 顿若送来的消息很简单,唯有五个字。 “皇病危,速归” 风雨夜之下,陈居骑在马匹上,日夜兼程朝着咸阳城的方向而去。 这显得他很狼狈。 但是陈居没有丝毫的在意,他只是像疯了一样朝着咸阳城的方向赶路。 他不敢想象,此时赢文的死意味着什么。 同样也不敢想象,赢文死了之后大秦的结局如何。 顿若来的时候并没有告知陈居更多的消息,只是告诉他赢文病危了,至于是什么并怎么病的谁都没有告诉。 而直到陈居回到了咸阳城的时候,他才知道赢文到底是什么玻 太医令无法解释的很详细,但陈居翻阅了各种典籍和令人暗中查探了许多资料之后,才发现了这是真的。 陈居缓缓的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再次长叹一口气,之后才缓缓的朝着后殿的方向而去。 如今始皇帝中,尚且还在人世的唯有“将闾”“胡亥”两个男丁,而将闾的年纪较之扶苏稍微年幼一些,至于胡亥 陈居闭上眼睛。 章台宫中 陈氏的家主第一次坐在这一座恢弘的大殿里,他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冷寂,这里的主人应当是赢姓的人,但如今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且身上具有始皇帝血脉、或者扶苏血脉的孩子登基呢? 扶苏的子嗣并不昌盛,这一点也是陈居之前多次劝诫扶苏广开后宫的原因。 这便是一切的问题根源所在了。 但此时的他已然不能正常言语,甚至嘴角还有口水不断的流出。 陈居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撼且不知道说什么的,他明白赢文的年纪正在青春年少、且好色的年纪,也明白方才成为皇帝的他掌控了无上大权之后一定会变得肆意,也会有很多宫女勾引。 此时的赢文正躺在床榻之上,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 通俗点来讲,便是在行房的时候过于激动而中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身上,所以叫做“马上风”。 这是一种令人羞于启齿的玻 陈氏再怎么势力强大,再怎么愿意为了秦国而牺牲自己的名声,也绝对不可能扶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成为皇帝。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离开咸阳城的这短短的半年时间内,赢文能够变得如此的荒唐。 这一局终将横跨两千年的棋局,在初盘的时候,终究是命运更胜一手。 也是“中风”,只不过中风的方法不同。 因为胡亥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只能够从始皇帝的子嗣或者秦王室中寻找了。 这一点不怪陈居。 陈居翻阅典籍,又数次询问民间的医者“扁鹊”之后方才得知,扶苏子嗣不昌的原因,或许有当年始皇帝服用金丹,身体中毒素太多,而扶苏的母亲诞下了扶苏的时候,扶苏身体中又天然带着金丹之毒的缘故。 其一,赢文,乃是嫡长子;其二乃是一位侍妾诞下的孩子,如今尚且在襁褓之中。 赢文的眼神中带着期盼,其实他早该死了,但是一直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待陈居的到来。 秦覆灭的结局,早在当年子楚的母亲让他服用金丹,而之令赵姬同样让始皇帝服用金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让他成为皇帝,只怕大秦顷刻之间便要颠覆了。 他的中风仅仅是因为他真的太过于狂放了。 “马上风”。 哪怕这個孩子再年长四五岁,陈居都能够强硬的扶持这个孩子登基,然后执掌朝政,之后在这个孩子成年的时候交还政务。 陈居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可事实证明,他的父亲对宫中的清洗已然足够干净,所以他没有查到任何的人。 后世中男女在备孕期间,会健康的作息、戒烟戒酒等东西,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一个半大的少年猛然之间手握大权,并且身边无人约束,所有人都是讨好他的,谄媚他的,唯一能够制衡他的陈居还离开了咸阳城回到了官渡,他怎么可能不暴露出少年人的本性呢? 但天命不再眷顾的时候,哪怕多方努力,但多年来扶苏终究只有两个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如今尚且在襁褓之中。 陈居再次闭上了眼睛。 顿若站在不远处,声音中带着些沉重:“陛下醒了,请您前去。” 从他派遣黑冰台之人迅速去请陈居的时候,他就一直睁着眼睛,留下信任的人,让太医令吊着他的性命,以黑冰台的人搜罗咸阳宫,再次清洗这内宫。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 “陈相。” 陈居走上前去,半跪在地上,握着赢文的手:“陛下,何至于此?” 毒素是能够蔓延在母婴的血脉之间的。 陈氏可以做到这一点。 非是陈氏害怕和畏惧这个敌人,而是他们不能让胡亥这个明显是昏庸的人成为皇帝。 或许今日的一切从扶苏子嗣不昌的时候就埋下了祸根,亦或者是从当年始皇帝年幼时候服用金丹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因为赢文在之前表现得太正常,太聪慧,太好了,除非开了上帝视角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有人能够知道这位皇帝在离开了约束之后会变成这样? 就如同没有人能够知道唐玄宗后来会变成那样昏庸一样。 赢文的声音结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陈公.” 他仿佛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帝”,赢文的声音哽咽无力:“秦托于您1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让赢文的力气全然用尽,他无力的瘫软在床榻之上,此时胸膛起伏不断,眼神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冰台令顿若。 顿若从一旁的暗格之中拿出一道绢帛。 赢文虽然在这半年里面沉溺于享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笨蛋,他和他的父皇一样,早早的就在健康的时候写下了一道旨意。 以此预防万一。 顿若拿着那绢帛,看着陈居宣告着。 “奉三世皇帝之诏曰:进安国君、右丞相陈居为安国公,加封太尉、太傅,掌一切军国大权,凡忤逆者,皆为赢姓之敌!责令安国公陈居择选皇室子弟,以继大统。安国公之选,则为朕之选,安国公之意,则为朕之意。” “若有违,斩1 “另,追封安国公陈居之父陈正为安国公。” 之后,又拿出另外一道旨意。 “奉三世皇帝之诏曰:免御史大夫冯劫之位。” 那绢帛之上已然加盖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之印,此乃无可质疑的三世皇帝之诏。 陈居接过那沉重的旨意,眼睛中充斥着动然。 加封太尉、太傅、进安国公. 他本身还是丞相。 三师三公的位置他一个独占了三个! 丞相为百官之首,太尉为百兵之首!此诏一出,只要陈氏有一点点的忤逆心思,改朝换代就在今朝! 更何况—— 另外一个勉强能够制衡陈居的“御史大夫”被罢免了!而太师和太保则是暂时空置。 三师三公这站在秦国朝堂顶峰的职位,此时只剩下了一个陈居。 这是何等的信任? 陈居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的坚定。 而身旁的一位内侍则在接到了皇帝的示意之后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说道:“陈公,陛下之意是,若您发现秦不可救,可抽身而退。” “只是请您勿要忘记了当年陈氏与昭襄王的约定,保全赢姓嫡系血脉1 陈居心头一惊,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赢文,赢文同样点头。 这一次点头彻底耗尽了他的气力,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三世皇帝赢文,崩于武和二年。 武和二年,冬。 在这个沉默的冬天,秦国陷入了短暂的危机。 三世皇帝驾崩了,而三世皇帝因为过于年幼并没有留下子嗣,二世皇帝的子嗣则尚且还在襁褓之中。 如今之计,唯有让当年始皇帝陛下的子嗣成为皇帝。 这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秦皇室中其余宗族还有适合的人,但那些人的身份不够,不能够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若是始皇帝没有子嗣留存尚且也就罢了。 可始皇帝的两个子嗣还在,怎么可能轮得到皇室的宗族其他人呢? 于是,一个选择题落在了朝臣们的头顶。      选择将闾还是选择胡亥?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但命运的捉弄似乎没有到此为止,秦公子将闾此时并不在咸阳城。 他外出游历了。 在扶苏成为了皇帝之后,并且坚定的施行郡县制的时候,人们就不再将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公子身上,也正是因此将闾只是上了一道密疏给扶苏,之后便离开了咸阳城。 迄今已经有近两年了。 章台宫 暂时坐在这掌握权力大殿中的陈居则是看着面前的顿若:“你说联系不上将闾公子了?” 顿若点头,脸上也是带着十分难看的神色:“自陛下重病,令我前去请陈相的时候,我就奉了陛下之令联系将闾公子,但不知为何一直联系不上将闾公子。” 陈居眯着眼睛,冷声说道:“将闾公子是否还安全?” 顿若微微点头:“这一点能够保证,若将闾公子出事了,在公子身边的黑冰台会即刻用尽一切办法让我们知道,哪怕是临死之前也会留下信号。” “我们如今所查探到的信号当中,都表明公子将闾依旧活着,只是暂时联络不上。” 黑冰台的人有独特的联络方式,他们查到了将闾最后的痕迹以及黑冰台之人留下的信号,这代表着公子将闾无事,至少在十天之前无事。 陈居按了按额头。 问题大了。 唯二能够继承皇位的公子有一位不在咸阳城,难道秦国这一艘大船要一直等待将闾么?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没有人能够承担的起来这样子做的后果。 哪怕是陈氏也是一样。 顿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小心:“陈相,我们该如何做?” “朝堂以及众多臣子、皇室宗族那边都在催促。” 他还有些话不敢说,拖延的这半个月时间,虽然天下间还没有什么流言,但是王公贵族之中已经开始流传,是陈氏想要取代赢姓成为天下之主,是陈氏想要做皇帝,所以才会一直拖延了。 陈居闭上眼睛。 事情到了这里,好像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他目前的选择似乎只有一个,那便是让胡亥登基,成为四世皇帝。 天命让秦国连续出现了八位贤名的君主,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国才在六位君主的努力下一统天下,继而在后面两位贤名的君主手中使得秦国能够有资格“赌”一把。 而如今,天下的继承人,秦国的继承人只有一个胡亥了。 他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斥着锐利之色:“那便只能尊公子胡亥为四世皇帝了1 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也是最后被迫的选择。 武和二年,腊月三十。 三世皇帝赢文崩,传闻死于疾病,很好的照顾到了这位早夭皇帝的脸面。 而次年,四世皇帝胡亥登基。 这一年是公元前204年,比原本历史中的胡亥登基晚了五年,如今的天下比起原本轨迹中的天下依旧平和。 公元前204年,秦四世皇帝胡亥登基,改元“怀仁”,是为怀仁元年,也称四世皇帝元年。 后世中人承认这个年号的并不多,因为四世皇帝登基之后所做的事情让天下人都认为,他实在是配不上“怀仁”这个年号,所以一般来说只称呼为“四世皇帝年”。 也正因为四世皇帝胡亥在位的时间比三世皇帝在位的时间还短,只有短短的一年,所以人们也就懒得再想什么称呼了。 怀仁元年,刚登基的四世皇帝便下令撤销安国公陈居的右丞相之位,并且想要取消安国公陈居的封号以及陈氏的封地。 但安国公的封号乃是先皇所加封,胡亥哪怕成为了皇帝也没有资格取消,并且——朝廷内的压力太大了。 大到连胡亥都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去取消陈居的位置以及爵位。 也正是因此,胡亥才认识到了陈居的“统治力”。 于是这位新的皇帝退而求其次,任命自己的老师“赵高”为太师,也就是皇帝的老师。 最开始人们虽然反对一个宦官、一个阉人担任太师的位置,但是因为胡亥的坚持、加之太师这个位置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朝臣们也就同意了。 而陈居呢? 陈居没有反对,也没有认同,他好像再次回到了始皇帝时期的样子一样,好似不再管辖天下的事务,像是一尊泥塑的菩萨。 怀仁元年,春三月。 群臣议三世皇帝的谥号以及庙号,而这一次,当四世皇帝以及太师赵高想要给三世皇帝一个“恶谥”的时候,陈居站了出来。 陈居只说了两句话,便决定了这一场朝会的结局。 “我不同意。” “三世皇帝的谥号便为怀吧。” “怀者——用之闵伤焉,用之无后者焉” 这不算是一个好的谥号,但也绝对不算差,算是中等谥号中用于怀念、感伤的谥号。 胡亥本欲说什么的,但看到陈居的眼神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甚至有些害怕了起来。 而赵高也同样收敛旗鼓,他不敢说什么。 陈正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陈府 陈居在收拾行囊,脸上的神色平静而又沉默。 秦国的顷败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事情了,除非这个时候陈居能够取胡亥而代之,否则秦必定灭亡。 在秦国这艘战船倾覆之前,陈居决定带着陈氏的人离开船只。 这是他的决断。 他很想改变面前的结局,但是他无能为力。 陈氏不会与秦国共进退的,这或许是冷血,或许是精明,不管怎么说好,但陈氏绝对不会与秦国共进退,甚至绑在一起。 能够与陈氏绑定的永远只有一个存在。 华夏。 当年的邦周得天命而绵延八百年,最后因为黔首的声音而惹得民怨,至最后被秦国取代。 如今的秦国为何不能被新的国家取代呢? 怀仁元年,春四月 四世皇帝大肆征调黔首服徭役和民役,以此来修建他奢侈的宫殿,在赵高的建议下,胡亥准备掀起对匈奴的战争,因为胡亥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什么“蠢货”,而是英明的皇帝,比他的兄长还要雄伟。 这一年,萧何暂时担任内吏,而韩信则是已经投身大秦的士卒中。 刘邦通过咸阳学宫的举荐,成为了一名县令。 人们的轨迹被潜移默化的蝴蝶给改变,而最终的路途则是再次回归。 怀仁元年,春五月,十三。 子婴看着面前宽宏的府邸,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他看着坐在那里面容宽仁的陈居,一时之间没有忍住,脸上落下了泪水。 “请先生救我1 子婴双腿一软,几乎是想要跪伏在地上,他的双眼通红:“还望先生履行昔日陈氏与昭襄王的约定1 陈居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子婴,身旁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长剑。 屋子里面的一切都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他要离开咸阳城,离开这座府邸了。 但在临走之前还要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如今就要开始了。 “走吧。” 陈居站了起来,一刹那之间身上的气势迸发,像是一尊神灵一样。 他手握长剑,冲着子婴微微一笑。 “我们去见一见陛下。” ps:这两天其实评论都在说秦灭亡的事情,这一点我觉着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隐瞒过,所以应该不算欺骗。 秦必然灭亡,因为我要写的是千年世家,和长生文一样,自创朝代或者写千年大秦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我也不会这样做,我喜欢大秦,也喜欢大汉,也喜欢唐、明。 向失望了的书友们道歉。 鞠躬.jpg (本章完) 第228章 你我皆尘埃【求订阅,本卷完】 第228章 你我皆尘埃【求订阅,本卷完】 陈居神色平静,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的交代着子婴:“子婴,你去令宗族之内与你一般的人即刻收拾东西,随时准备好与陈氏一起出发。” 他低下头,看着还不到自己胸膛的子婴。 这尚且是一个未曾加冠的孩子。 “若是他们不愿意离开咸阳城,那么你就自己收拾东西,之后来到陈府。” “我会带着你一同离开咸阳城,去往陛下的手都无法伸到的地方。” “官渡。” 官渡! 陈氏经营了百年的堡垒,终于发挥出来了它的历史性作用。 子婴神色坚定:“陈相放心,我已然让宗族内愿意离开这里的人全然准备好了,只要陈相回来,我们即刻可以出发。” 哪怕是尊贵、霸道、威武如始皇帝都不能够避免受到陈氏的影响! 他的声音中似乎都沾染了几分即将到来的血腥:“不,不仅仅是那些兄弟姐妹,还有那些可恶的宗族之人!全都给我杀了1 至于胡亥? 他压根没有在意始皇帝的血脉传承,更加没有在意赢姓的血脉传承。 陈居沉默的看向身后的苍穹,一抹乌云开始汇聚在这里,无数的风景显现,天地之间的风暴即将来临。 胡亥并没有在意赵高说的“烂摊子”,他只是突然得意的笑了笑,似乎看到了陈氏跪伏在他的面前,哪怕再怎么不愿意,也要为自己前仆后继的事情了。 他的脸色狰狞而又愤怒,丑陋无比。 赵高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始皇帝的子嗣之中,将闾公子在外游历已然回不来了就不说了,但是其余的公主、宗族、甚至是先皇的子嗣还在氨 “那么陈氏不是只能够保护陛下了么?” 赵高对胡亥所说的话不可置否,他虽然相信陈氏会完成当年与昭襄王的约定,但是他并不觉着陈氏会为了完成这个约定而付出血一般的代价,更不可能折断自己的傲骨。 “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更何况此时坐在台上的是一个废物一般的胡亥呢? 他低声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一個办法,只是不知道是否合适.” 胡亥盯着赵高,轻声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把扶苏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全都杀了1 赵高脸上带着些许的淡漠,在死后嫡系血脉不是依旧全都死光了? 所以他同样憎恶陈氏。 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了进来,脸上从容淡漠。 他沉默的看向陈居说道:“陈相,扶苏兄长的子嗣.” “即便陈氏再怎么不乐意,他们不也要为陛下收拾烂摊子么?” 赵高站在那里,微微躬身,他此时没有爆发没有掌控朝堂的原因,不正是因为陈氏的所在么? 秦国!秦国! 章台宫中 胡亥坐在皇位之上,神色阴沉无比,他看着面前侍奉的赵高,暴躁的怒吼:“你不是说成为了皇帝之后,就能够让陈氏的那群人跪在我面前么?你不是说成为了皇帝之后我就能干自己所有想干的事情么?” “一个不留1 “放心好了。” “朕要看着他们跪在朕的面前当朕的狗1 赵高的嘴角带着血腥的笑容,他憎恶始皇帝,那么宠幸他为什么最后不赦免他的罪行?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猖狂的大笑着:“将那些所谓的赢姓血脉都杀了!只剩下朕一个人!这样陈氏就要变成朕的狗了1 难道这天下他嬴政的孩子坐得,他赵高坐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1 他低声的说道:“正该如此1 陈居抬头望向远方,神色平和无比,不像是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反而像是要去做一件和吃饭一样的小事。 胡亥已经疯了。 胡亥猛地抬起头,眼睛猩红:“说1 “我会入宫,带着他们一同离开。” “要保全赢姓的一脉,若是这些人全都死了.” 胡亥的骨子里,就是恶的。 更何况,他如今的一身伤病正是拜陈氏陈正所赐? 他怎么可能不想覆灭陈氏呢? 但也正是当胡亥登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赵高方才借着胡亥的视角看到了陈氏这个庞然大物的一角,也明白了为何当年始皇帝虽然暴怒但却依旧惩罚了他,更加明白了为何扶苏一直对陈氏恭敬有加。 他一步步的朝着咸阳宫的方向走去,身后是恢弘的大秦和热闹的长街,他的面前则是那巍峨耸立着的咸阳城,一切都好像与百年前这里方才建立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他要让赢姓的人全部死!要让始皇帝绝嗣! 始皇帝不是霸道威严么? 赵高不经意的想着,在胡亥杀了始皇帝所有子嗣之后,陈氏一定会选择离开朝堂,而陈氏离开之后,胡亥不过是他的掌中玩物罢了,等到玩腻了就该同样也杀了。 他在阴暗中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弧度:“昔日陈氏不是与昭襄王有约定么?” 正当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不远处大殿外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踏踏踏——” 脚步声响起,陈居站在那里,腰间配着长剑。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赵高下意识的觉着心头一颤,他好像有些害怕了 当年陈正闯入大殿之中,请求始皇帝将他按照秦律处置的时候便是这样的场景! 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的差别. 他下意识的颤抖,但又挺直了腰杆。 今日非彼日! 胡亥绝对不会杖责自己的,哪怕是陈居想要动手,胡亥也一定会保住自己! 而坐在高台之上的胡亥见到漫步而来的陈居,此时的他脸上充斥着畏惧和害怕,陈居不发一言就能够将这位所谓的四世皇帝吓得屁滚尿流! “陈陈相不经通报便来,所为何事?” 陈居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说道:“陛下,臣乃先皇所封安国公,先祖更是安国王,有历代先皇赐下的恩典,不需要通报便可以进入皇宫。” 他看着面前的胡亥,笑了一声:“所以,臣不算擅闯。” “臣可是非常守规矩的人。” 当守规矩三个字落下的时候,赵高和胡亥都松了口气,守规矩意味着他们至少可以在规则的范围内限制这位权臣。 赵高当即说道:“那不知陈相前来,所为何事?” 陈居转过身子看着赵高,脸上带着淡漠,他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我与陛下说话,哪里有你这个阉人说话的份儿?” “伱竟然敢藐视陛下?” “依照秦律,此乃死罪1 赵高听着陈居的话,下意识的嘲讽一笑,依照秦律,此乃死罪? 难道陈居还敢在这个时候直接杀了自己不成? 这个想法还未曾走完,他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具没有头颅的身躯,那身躯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怎么这么眼熟?      还未曾等赵高反应过来,胡亥那畏惧而又尖锐的害怕声便回荡在大殿中。 “啊啊啊啊啊蔼—” “你,你,你,你竟然敢杀了中车府令1 陈居站在那里,身上沾染着赵高身上溅出的鲜血,他脸色漠然:“臣有何不敢?” 而此时,赵高的头颅才滚落在地上,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 哦,那是他的身体。 陈居竟然真的敢当着皇帝的面直接杀人? 他. 无论多么的受到皇帝宠幸,无论多么的权势滔天,当长剑划过脖颈的时候,他的头颅都会掉落,继而变成一个死人。 这就是人的生命消逝。 陈居站在那里,看着已经畏惧到缩成一团的胡亥,嘴角带着些许笑容:“臣听闻,陛下竟然是想要杀了先皇以及始皇帝陛下的所有子嗣?” 他往前走了一步:“臣以为,陛下定然不会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一定是奸佞所蛊惑的,此奸佞已然伏诛,陛下可以放心了。” 胡亥颤抖着身体,看着陈居说道:“难道你当着朕的面杀人,就不算是僭越么?” 这是他鼓起所有勇气说出的话。 而陈居只是微微一挑眉头,笑着说道:“当然,当然也算是僭越。” 他从袖子中拿出代表着右相的官印,而后抬起头看着胡亥:“所以,我来辞官了。” 陈居轻声说道:“昔日,先祖与昭襄王有约定,要保住赢姓的嫡系一脉,所以,先皇后以及先皇的子嗣、宗族内的子婴公子等人,臣便带走,带往官渡了。” 他闭上眼睛,替那些人做出了决定:“陛下也可以放心。” “他们离开咸阳城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子婴等宗族之人,自此之后会改姓为“赵”,不再以赢姓后人自居。” “而先皇子嗣则是以“秦”为姓。” “陛下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胡亥此时已经不敢说话了,他还能够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呢? 只能被动的点头。 陈居微微一笑,看着胡亥说道:“陈氏已经完成了与当年昭襄王的约定了。” “自孝公时期开始,到如今陛下您的年代,陈氏与秦国皇室走过了百年的光阴,这百年来相互扶持,陈氏也变成了秦国的陈氏,变成了赢姓的陈氏。” “而自今日起,再无秦国陈氏,唯有官渡陈氏1 此话掷地有声。 陈居背对着胡亥缓缓离开,身影萧瑟。 四世皇帝元年,陈氏陈居于殿杀奸佞赵高,后辞官而归。 呜呼! 自此再无秦国陈氏耶! 陈居辞官并且带走了一部分赢姓族人的事情在天下传扬,当这个消息流传的时候,朝廷中的官员们就已经知道事情要不妙了。 六国余孽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恨不得抚掌大笑、痛饮高歌。 秦国可怕么? 在他们的眼睛中,秦国依旧很可怕;但是没有了陈氏的秦国已经失去了那种不可撼动的感觉,尤其是现任皇帝还是一个废物点心的情况下。 于是,暗中的汹涌更深了。 此时的大秦就像是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样,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比,但是内里却已经有无数的浪涌奔袭而下。 四世皇帝元年,就在陈居辞官之后,四世皇帝胡亥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或许是被陈居吓到了,也或许是以一种小动物一般的直觉一样感受到了不安,所以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处理朝政。 修阿旁宫、修自己的皇陵、随意的征调徭役、民役,令天下黔首感觉到了沉重的悲痛。 人们似乎已经无法生存下去了。 但有赖于之前嬴政以及扶苏、陈氏等众人的努力,黔首们,尤其是某些徭役们知道,即便是因为下雨误期了,也不会被杀头,所以一些人想要谋逆的想法并没有成功。 在原本的轨迹中,陈胜揭竿而起,便引起了轰轰烈烈的反抗。 而在这一段历史中,人们因为知道秦律,所以并未曾有那么多的反抗军跟随陈胜谋逆,反而更多的役夫是选择跟随押送陈胜等人的县令起义镇压陈胜吴广等人。 不知为何,县令虽然镇压了这一次的起义,但是无论是陈胜还是吴广都逃掉了。 在两人率领一部分起义的人逃离了之后,天下像是放入了一块肉的油锅,开始瞬间沸腾了起来。 而这种沸腾并没有持续很久,便再次被镇压了。 大秦的士卒依旧是战无不胜的。 但那些暗中的苍蝇已经发现了这一艘战舰的缺憾,并且开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四世皇帝元年,夏六月。 蒙恬、蒙毅两兄弟上奏请四世皇帝施行仁政,不知为何得罪了四世皇帝,两兄弟被免官。 四世皇帝元年,夏七月。 大秦如今唯一的丞相李斯,病逝于府内。 就好像是国运断绝了的一样,大秦的重臣接二连三亦或者是病逝、亦或者是被免官、亦或者是正常的年老而衰亡。 秦的命运,也如同这些官吏的命运一样。 终于,那些暗中的秃鹫终于等到了一个命中注定的机会。 四世皇帝元年,秋九月三。 大雨倾盆。 四世皇帝再一次下令,征调百万徭役为其修建皇陵。 这一次,忍无可忍的黔首与暗中等候许久的六国余孽终于站了出来。 四世皇帝元年,九月二十三。 黔首起义、六国余孽揭竿而起、一个个的英雄们站在了这一出好戏的舞台之上。 而此时 官渡 陈居站在黄河边,望着那滚滚而去的浪涛,眉宇中带着平静至极的神色,他的身边站着子婴。 桃花源中 陈野站在桃花树下望着奔涌的黄河与那接二连三几乎无法镇压的起义,声音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悲叹。 “时间的长河之下,你我皆是尘埃。” ps:本卷完。么么哒。 (本章完) 卷末感言 卷末感言 第三卷写完了,终于写完了。 这一卷写的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因为他涉及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问题,那就是秦国是否要灭亡? 就像是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需要做出抉择一样,不管朝着哪个方向走去,都会面临一系列的问题。 选择灭亡,那么历史的轨迹会朝着原本的方向去走。 选择不灭亡,那么历史的轨迹会朝着新的方向走去。 第一个选择对于我来说,一定是一个美好的选择,因为这個选择中我可以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写,这是一个舒服且简单、讨巧的选择。 大多数的人也一定更加喜欢看这样的轨迹,因为秦粉虽然多,但是更多的是政哥的粉,包括我;但其他朝代的粉丝也更多,比如汉朝,比如三国,比如隋、唐、明。 第二个选择对于我来说一定是一个痛苦的选择,因为无论是千年的秦朝还是自创一个朝代都是极其痛苦而且复杂的事情,显然我的知识储备并不能足以支撑我完成这一点。 上一本问斩已经把我的知识几乎挖空了,所以后期才会写的心力交瘁。 我最后做出了不知道是否正确的选择,因为在这本书开启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控制他了,只能够看着他朝着命中的轨迹走去。 这一卷有些无聊。 正如陈氏一次次的失败一样,我也在面临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痛苦与折磨,我不想卖惨,但事实正是如此。 我与陈氏都会胜利。 我相信我终究能够战胜命运和一切,所以陈氏也一定会战胜那纠正历史的“惯性”。 这才是本书的核心和主旨,也是我对抗自身命运的真实写照。 但是大家可以放心,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都不会出现所谓的穿越者,就像我极力降低陈野的存在感一样,穿越者会极大的破坏这两千多年厚重的历史。 在华夏的历史中,人从来不会屈服于历史,也不会屈服于上苍所谓的命运。 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结束意味着一个痛苦时期的结束,毕竟我给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 越有趣,他能够吸引的人就越多,当他灭亡的时候读者也就越崩溃。 大家也不用担心所谓的“下棋”,至少站在陈氏对面的并不是所谓的“命运”,而是一个“世界”或者说“历史”的本能反抗。 所以我下意识的、潜意识的处理很矛盾,又想让他有趣,又想让他无聊,这一卷就是在这样纠结而又矛盾的环境下结束的,但他终究还是结束了。 陈氏要对抗的便是这种“惯性”。 告诉他,去你娘的,老子成了! 历史的浪潮也正是在这一次次的“对抗”中被陈氏努力的一点点“偏移”,这才是人定胜天的含义,因为“愚公移山”才终究能成。 是的,他很无聊,哪怕是我已经尽量想让他有趣了起来也是一样的无聊,因为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无论是大禹治水还是女娲补天都是如此,人们会一次次的站起来反抗所谓的命运,以自身的力量战胜一切。 历史是有惯性的,就像很多时候提早出现的东西并不能适应当时的社会生产力和思想一样,它会提前让“怪物”再次进化,之后变得更加“无敌”。 这是一本网络小说,所以陈氏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能够站在历史的最后大声嘲笑命运。 所以陈氏会极力改变一些存在于历史中的遗憾,但是或许历史会一次次的修正。 我总在书中说“人定胜天”,但是有哪一个人能够短暂的几十年里就战胜天命?就战胜世界? 我一次次的对抗抑郁带来的痛苦和无力,一次次对抗脑子的昏昏沉沉和浑身乏力。 陈氏是“人”的世家,他不会像历史中的某些世家一样藏着,不敢去面对失败、消亡,不敢改变什么所以只能一直修降表。 他会一次次的站出来,挽狂澜于危倒。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陈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点火种。 正如我会一次次的站出来,拯救自己。 这本小说是人对抗世界的小说,它并不厚重,甚至有时候会无趣,但我一定不会故意恶心人。 至于马上风这种事情,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么? 有些朋友说可以用“饥荒”这种大型的灾难来让秦国灭亡,可是命运和人世间的事情不就是这么荒诞么? 历史作弄的小手微微挑动,陈居本应该留在咸阳城的,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出现了问题,他能够不回去么? 他不能。 因为在陈居是一个人,一个并不算多么伟大的人,所以在他的心里“小家”比“大家”重要。 他可以公正公允的处理问题,甚至若是以后陈彼出现了什么道德上的问题、法律上的问题,陈居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但是在照顾他和照顾国家之前,陈居一定会选择自己的孩子。 这是我所期待的爱,也是我的私心,因为我缺乏正常的爱,我缺爱,所以我不会故意写让陈居放弃自己的孩子而照顾这个国家。 更何况,陈居并不知道国家会出问题。 赢文表现的太正常了、蒙恬、蒙毅、萧何、曹参、陈平、李斯、冯劫、这些人全都在,谁知道他们竟然都会不管皇帝的荒谬呢?谁知道皇帝会变得荒谬呢? 而且大家不会不知道吧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纵欲了半年,他自身会出现什么问题. 在这个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巧合”就足以让他死于中风了。      这才是命运。 荒诞而又强大。 而不是看似威严恢弘的搞一大堆饥荒、灾荒让这个国家灭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是不仁,其实是大仁。 历史怎么可能为了修正这一点小问题而弄出来另外的大问题?天地之间的生灵本就是平等的! 为了杀一个赢文,而让那么多人跟着一起死? 抱歉,命运觉着这是个荒谬的决定。 他选择最荒诞最不羁最简单的方式——让赢文纵情享乐挖空身体然后死于疾玻 总而言之,还是来简单的总结一下这一卷。 这一卷字数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一共二十九章,十一万字,很简略,算是目前为止最少的一卷了。 时间是从秦王政十年跨越到四世皇帝元年,期间历经了始皇帝的十六年、文皇帝的昭和七年、怀皇帝的两年以及最后秦荒刺帝的一年,一共二十六年的光阴。 依旧是从四个角度来分析。 第一:卷名和卷首语。 卷名:挥剑决浮云 卷首语:一个时代的开始,一个时代的结束。 很简单,卷名取自李白先生的一首诗,也正是写始皇帝的。 而卷首语则是我最喜欢的了,因为它象征着战国结束的同时,还可以隐喻着秦国的结束。 时代的开始是秦国的开始、是大一统的开始,同样也可以指代汉朝的开始。 这是我从这一卷开始就埋下的伏笔。 简单干脆,而又有力。 第二:整体框架和构成 其实这一点没啥好说的,毕竟这一点在这一卷真的没啥体现. 写的很傻逼了。 第三:视角 我在尝试着从陈氏整体视角转换陈氏家主视角的时候,发现有些问题。 我很难做到这一点. 所以后来又慢慢的转换到了陈氏,再后来又再次转换 换的我自己都有头晕了。 我依旧在尝试希望大家给我多一点点时间 qwq 第四:更新 这一点我先滑跪道歉,烂,真的很烂。or2. 这个月我请了五天假,把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假条全特么用了,下个月和下下个月只能等死了。 一共更新11万字,我都不忍心去算我自己到底每天更新多少了 唉e=(o`*)))唉 总而言之,这一卷令人痛苦的剧情终于结束了。 我要撒开脚丫子狂奔了。 哎嘿,冲他! 下一卷卷名:英雄气 卷首语:说英雄,谁是英雄?四面楚歌生! 最后,依旧是征婚。 有没有人找我谈个恋爱? 要求:活的 鉴于上上一次有朋友说应该详细一点,要求多一点,那我加一个。 要求:活的,下暴雨知道打伞的。 鉴于上一次有人问男的行不行,那我公开解释一下。 只要你好看,别说男的了,人妖都行。 最后的最后,依旧用那句话来作为总结的结语。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2024年2月25日鱼仔 另外明天我会多发一些补偿大家 (本章完) 第229章 陈与秦【求订阅】 第229章 陈与秦【求订阅】 四世皇帝元年,秋。 天下大乱。 无穷无尽的纷争在天下爆发,黔首起义、六国余孽迸发,就连本身在朝中的官吏们也有了多余的心思。 这些人如同一只只盘旋在半空中的秃鹫一样,坐等瓜分这个伟大帝国的躯体。 而在这样子的环境之下,一个英雄一般的人物出现了。 当然,许多人并不认为他是英雄。 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是令世人尊重,他不被认为是英雄仅仅是因为他的品性。 这是一个与始皇帝、文皇帝、甚至是当年的秦安国王、如今陈氏的安国君、昔日的诸多先贤、圣人皇帝都不同的人,比起来这些高高在上的圣贤,他更像是一个地痞流氓。 沛县县令,刘季。 四世皇帝元年的秋天,将权力尽数吞噬消化了的地方贵族们有些忍不住自己心中的贪婪了,他们开始想要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力,甚至有些人开始贪婪的看向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人们都知道,这位封君的重量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刘季的妻子依旧是“吕雉”,然则这一次却并不是她厌弃刘季了。 这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厮杀。 当然,在四世皇帝逐渐疯狂的时候,四世皇帝加封了不止一位“郡守”。 四世皇帝元年的夏天,那一场大雨葬送了陈胜吴广起义的同时,也让刘季这个历史中应当在几年后才成为“沛公”的人一跃成为了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是在秦国一统天下后第一次出现一位“封君”。 在所有郡守都看戏的时候,唯有这位“沛公”带着自己的士卒为秦国再次续了一口气,胡亥感激之下,也同样明白,自己必须是将一些“权力”或者“名望”交给这位前来救驾的沛公。 更何况. 坐在章台宫中的胡亥脸上带着疯癫之色,他不害怕秦国的权力逐渐减少,毕竟若是他死了,那皇位以及这无上的权利岂不是都要落在被陈居带走的人身上了? 于是,在这一年的秋天,四世皇帝加封刘季为“太傅”,进“沛君”,地位等同于之前的封君等一众人等。 刘季。 刘季。 他更是改变了这天下黔首的生活轨迹。 沛县三才中的萧何、曹参、陈平三人被免官之后就回到了沛县之中隐居,当然了以三人之前的地位,即便是隐居也不是刘季此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个原本在始皇帝崩殂那年,在二世皇帝登基的时候,在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不过是区区一个亭长的地痞,因为有人的推荐,加之咸阳学宫的学业,他成为了沛县县令。 章台宫中 胡亥坐在那空旷的大殿中,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疯癫与不屑一顾,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绢帛,面前的顿若早已经有些垂垂老矣,但如今的黑冰台除却他之外还有谁能够护得住这位陛下呢? 这样的人不少。 于是,再一次爆发黔首起义的时候,所有的郡守都好似没有看到一样、有些郡守要一些脸面,只是装出来无力抵抗的样子。 而原本的县令如今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这個帝国迎来第一次黔首起义的时候,这位县令便在当常 这位地痞带着他郡内的士卒前来,这些士卒身着火红之袍,张扬的旗子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刘”字,刘! 四世皇帝胡亥令,进刘季为一郡之长。 历史或许想要将一切都重新变回原本的样子,但他失败了,一些蝴蝶振翅所造成的影响不只是让秦帝国提前了十年一统,不仅仅是让秦帝国从二世而亡变成了四世而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刘季不是很显眼。 他的出现如同一道灿烂的虹光一样,从天边骤然之间出现,以一种几乎无可匹敌的光芒照耀在了这天地之中。 陈胜吴广称王。 高坐在皇宫中的胡亥在畏惧与痛苦中发现,自己将权力交出去之后,又没有那个威望和能力镇压这些人,所以导致这些人看着他灭亡。 无数的黔首汇聚在他们的麾下,想要征服这个天下,而秦国的士卒们好像丧失了原本的战斗力一样,没有人能够抵抗他们。 他的情景,竟与当年的邦周天子一样了。 在这个飘摇的乱世中,刘季比原本更早拥有了一块可以称之为“根基地”的存在,他可以自由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是的。 原本在始皇帝、文皇帝两位的镇压下,已经喘不过气来的六国余孽以及当地贵族再一次变得强大了起来,他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也获得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机会。 因为刘季不是亭长,而是一县之长,原本要跟着刘季受到多年苦难的吕雉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官夫人。 黔首的起义让胡亥恐惧,所以他根本顾不上以后会怎么样,他给了这些郡守极大的权利。 “给朕查1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的时候,跟随他们的那位“县令”正是刘季。 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正如天下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的来救他。 黔首起义,便这样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这岂非是一报还一报,因果循环呢? 然而,就在黔首起义爆发,即将威胁到咸阳城的时候,一位一直低调而又沉默的人物横空出世。 四世皇帝元年,夏七月。 因为朝中实在无人可用。 随着一阵叮当声作响,胡亥将桌子上的所有一切都给甩到了地上,他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的顿若:“我要知道陈氏的一切动静1 “我要知道那些人到底在干什么1 顿若只是低着头,低声应道:“诺。” 他效忠的并不是胡亥,而是这伟大帝国的创始者,那位横扫天下的始皇帝。 而胡亥同样知道这一点。 在顿若离去之后,他伏案而痛哭,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他就这么不如他的那位兄长么? 胡亥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愿意听他的?为什么? 他罢免了萧何三人并不是因为这三人忤逆他,而是这三个人递交了辞官书!这三人不愿意留下帮他! 原因竟然是因为他让陈居走了,并且没有挽留陈居? 这天下到底是他赢姓的天下,还是他陈氏的天下? 胡亥坐在那里,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章台宫中。 这本应该是汇聚天下权力的地方,此时竟然变得寂寥无比。 当胡亥发泄完了之后,他才看着远处的方向,低声道:“请沛君前来1 四世皇帝元年,秋九月二十三。 六国余孽再次揭竿而起,而这一次并不是六国的王室子弟起义,而是那些原本生活在六国中的贵族。 如韩,他们尊奉的人乃是当年韩相之子,昔日的秦国内吏“张良”。 如魏,他们尊奉的是如今正在秦国官渡陈氏的“秦令”,当然,他们打着的旗号是说,秦令为先皇文皇帝嫡子,更是昔日魏国王室仅存血脉“魏氏女”的儿子。 除却这位之外,还有谁能够有资格成为天下的皇呢? 他身上有秦与魏共同的血脉! 如楚,楚国尊奉的乃是昔日东楚国的王室嫡系,项籍! 四世皇帝元年,秋十月十三。 六国余孽纷纷称王。 不再尊奉秦国为天下共主,不再听从秦国皇帝的话,而在这样子的情景之下,胡亥并没有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力以及皇帝封号,他同样加封了一系列所谓的“王公贵族”。 加封官渡陈氏,安国君陈居为“安国王”。 加封故武成侯之子,现通武侯王贲为“通武公”。 加封原上卿、上将军蒙恬为“武安公”。 加封大将军、左相刘季为“沛公”。 加封上卿、上将军章邯为“信武公”。 这是一招臭棋,但多少有些作用,启用了蒙恬、王贲之后,大秦的天下勉强安定了下来,章邯、王贲、蒙恬三人率领尚且效忠于大秦的士卒再次镇压天下。      这一次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秦国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雄霸天下的秦国。 但. 哪怕是有蒙恬、王贲、刘季、章邯四人在,秦国的地盘也是逐渐的被蚕食,毕竟地方贵族的势力同样庞大无比 秦国如今的地盘,除却占据了一部分韩赵魏楚三地的城池外,就只剩下了原本秦国昭襄王时期的土地了. 而其余的地方,则是伫立着混乱的诸侯王。 大大小小的二十多位自封的诸侯王占据天下、瓜分原本属于秦国的势力,而边疆的匈奴似乎也蠢蠢欲动,那蜗居在百越之中被秦国拔掉了牙齿和爪子的百越势力似乎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四世皇帝元年,冬十一月。 刘季、蒙恬、章邯、王贲等人再次入宫,他们想要上奏胡亥,请求四世皇帝下诏请官渡陈氏的安国公回来 没有了陈氏在,这天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是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据后来逃出大殿的宫女们所说,那一夜从章台宫中传出了四世皇帝愤怒的吼声,而后便是不断摔东西的声音。 而最终,四世皇帝还是下诏,请安国公回朝。 得知四世皇帝下诏书请求陈氏归来的时候,天下瞬间陷入了一个片刻的安静,他们都在等待陈居的答复。 因为这象征着他们日后到底是死还是活,是乖乖投降然后再次臣服秦国,还是可以继续争霸天下。 这些,只需要陈氏的一句话。 官渡陈氏,风暴的最中心。 这里依旧安静祥和。 陈氏宅邸的后院 假山层叠,安静祥和,四周种植着无数的竹子,看起来颇为平静与高雅。 陈居与子婴对立而坐脸上都很平静,陈居一边泡茶,一边看着子婴说道:“公子对如今的天下局势,有何看法?” 子婴沉默着,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秦国.” “秦国之颓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的全然都是遗憾之色。 “那么,公子是否想要尝试着争夺一下这个天下呢?” 陈居端起茶杯,放在了子婴的面前,茶杯中的波纹轻微荡漾起来,像是一层薄薄的纱雾,若是其他人坐在这里,只怕当即就会答应下来。 毕竟这可是陈氏的邀请!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陈氏的邀请。 子婴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他平静的看向远处的方向,眸子中是无尽的疲惫之色。 “赢姓已经将当年陈氏与我等的约定用了,此时若是再次争夺天下,只怕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陈氏也不会出手相助了吧?” 他笑着看向陈居:“至少,在您看来,如今的赢姓已经失去了争夺天下的可能。” 陈居却笑着摇头:“公子为何这般说呢?” “在我看来,若是公子想要争夺天下,还是有机会的。” “如今秦国四将都在,即便不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次横扫天下,一统华夏,也是能够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以昔日秦国之势而退守函谷,只要静待时机,则天下可得。” 他看向子婴的眸子:“如此一来,公子便可再造大秦。” “这难道不正是象征着天命在秦的象征么?” “公子难道不愿做这力挽狂澜之人么?” 子婴与陈居对视,两人互相都能够看到对方眸子中的安静与祥和,片刻后,子婴大笑出声,他看着陈居道:“先生不必再试探我了。” “这天下哪里还有秦公子子婴呢?” “只有一位祖上有些许荣光,如今依靠着陈氏苟延残喘的赵氏族人赵婴罢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陈居道:“只是先生,赵氏族人可以离开官渡,可以离开陈氏而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但是秦氏的族人只怕是不能埃” 子婴的声音中带着惋惜:“秦氏如今的家主尚且年幼,也唯有叔侄二人,其中一人尚且在襁褓,另外一位更是尚未出世氨 他站了起来,而后跪伏在地上:“希望先生念在昔日与文皇帝之情谊的份上,让二人留在陈氏中,待到成年的时候,再让他们二人出去寻找自己的道路吧。” 是的,秦氏如今有两人,且是叔侄。 一位是文皇帝尚在襁褓中的子嗣,另外一位则是怀皇帝在那一段荒谬的生活中留下来的孩子. 当日陈居带走的不仅仅是文皇帝的子嗣以及那孩子的母亲,还有怀皇帝的一位侍妾夫人,这位夫人已经有了怀皇帝的孩子,只是尚未曾生产。 她之前仅仅是与怀皇帝与太医令所说,毕竟是怀皇帝的长子,怀皇帝尚未有皇后,若是此女子诞下龙子日后母凭子贵成为皇后,让这孩子成了嫡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小心些是正常的。 陈居闯入章台宫的时候,这女子看到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一线生机,也正是因此才是跪着求到了陈居的面前。 而得知这个消息的陈居则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隐瞒下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从而将这女子带了出来。 陈居将跪伏在地上的子婴搀扶起来,神色中带着坚定:“公子放心就是了。” 他的声音沉顿有力:“陈氏与赢姓一脉百年情谊,我怎么可能会看着孩子这么年幼流落在外呢?” “更何况” 陈居看向那远处的竹楼方向:“这乃是始皇帝的嫡系血脉,我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他长叹一声。 昔日的始皇帝,如今的嫡系血脉只剩下了这两位与那流落在外的将闾公子了。 子婴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陈居说道:“如今局势危乱,我想带着赵氏的一部分族人前往上党,而后定居。” 他的脸上带着沉默之色:“日后.便再也没有秦国王室了。” “唯有上党赵氏1 在子婴离去之后,陈居坐在那竹林之间,神色怅然。 百年的情谊如何能够情谊的割舍呢? 陈与秦数百年的纠缠埃 他闭上眼睛,手抚上桌子上的绢帛,那是四世皇帝请求他回朝为官的诏书,他闭上眼睛心中的思绪狂乱。 片刻后,一声幽幽的叹气。 四世皇帝元年,冬。 胡亥皇帝下诏,请陈氏陈居入朝为相,陈居以自己身体不适、病情危重为由拒绝了四世皇帝的诏书,而官渡陈氏中人也开始闭门不出。 当这个消息开始流传的时候,那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天下再次躁动了起来。 陈氏不会再出仕秦国了! 那横压天下的官渡陈氏此时选择了袖手旁观!失去了陈氏的秦国,就算有“四公”镇守又能够如何呢?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章台宫 夜晚的章台宫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四世皇帝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他在愤怒与恐惧中无法安眠。 陈氏不愿意入朝为官,不愿意帮他! 哪怕他将诏书写的那么卑微、那么恳切,陈氏都不肯出现! 他咬着牙,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难道秦国真的要灭亡了么?” 四世皇帝元年,冬十二月。 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无穷无尽的大雪从空中落下,似乎要为这个庄严肃穆的帝国送最后一程。 随着章台宫无数钟声的响彻云霄,一个令天下人都震撼万分的消息传了出来。 秦四世皇帝胡亥,于章台宫中病逝。 在他统治的第一年也是最后一年的最后一天,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 胡亥的死,象征着一个庞大的巨人真的倒下了。 这是四世皇帝元年,也同样是公元前204年。 真正的大乱,到来了。 (本章完) 第230章 瓜分尸体的秃鹫们【求订阅】 第230章 瓜分尸体的秃鹫们【求订阅】 在听到四世皇帝崩殂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郡守、诸侯、以及那些站在秦国身旁但却别有用心的臣子们都突然懵了。 惊喜。 解释解释,什么叫他娘的惊喜? 这就叫他娘的惊喜! 四世皇帝的崩殂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大,因为他象征着所有人都想要说出的一个事实。 “秦已失天命1 连续两位帝王的早夭崩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再反驳了! 哪怕是陈氏也是一样! 所以,就在四世皇帝崩殂的那一日,天下间的诸侯纷纷开始宣扬这个事实,秦国连续两任君王在位不到两年就崩殂,这说明秦已经不再受到上苍的眷顾! 上苍厌弃了秦国! 于是,诸侯们纷纷开始编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每一个诸侯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传奇”,像是一个個的圣人转世。 若是后世有人看这个时期的历史,他就会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这个时期像是汇聚了诸华诸夏上下五千年间所有的圣人和圣贤后代一样,随便找出来一个人就像是光耀千古的传世之人。 “胜之母与苍野有感,得天之授而孕胜。胜生时,天光大作,上苍隐有鸿雁鸣叫,是时,千万鸿雁汇聚而成桥。胜生而知之,五岁能言,七岁曾言:吾乃上苍水德之子,降而生秦,所为斩龙而生。后复询问之,胜茫然不知其事,此之谓神灵之任,生之。——《史记·陈胜吴广世家》” “我等该如何?” 然而即便是这个混乱的时期,也有一个例外。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其母不详,传为父母皆无,乃天之子。梁曾言之,其与荒野突见金光,金光消而现羽,时耳畔而有怪异之声,其声不似人,若为鬼怪耶,声言:此乃吾之主,当有一劫,应而项氏之身,尔当保全其身,或可救项氏于危难。梁深感之,后羽过成霸王而复项氏先祖之业。——《史记·项羽本纪》” 这个冬天很快就过去了,秦国几乎已经成了松松垮垮的帝国,这个诺大的帝国尚且没有崩溃,因为他还有五个执掌者。 只要是正儿八经的前往陈氏中求见而问的记载者,都得到了一样的答案。 他神色难看:“秦王室除却被陈相带走的那些人之外,如今留在咸阳城中的都不堪为帝1 四世皇帝元年,冬。 刘邦神色威严,神情中带着些许的肃穆:“也唯有如此,方才能够保住秦国最后的这块版图。” 陈氏。 陈氏的先祖陈野乃是昔日仲山甫的后人,后来到了秦国建立起来了陈氏,他身上没有一点的异象、出生时候也没有神异之处,一切都平平无奇。 “我们已经拖了一个月了!若是还不能够找到一位帝王,国内的黔首必然有慌乱1 刘邦嗤笑一声:“如此一来天下必定崩溃?难道现在天下就不算是崩溃了么?” 在这个时期,仿佛你身上没有一点半点的神异、出生的时候没有一些异象你就不配成为争霸者中的一员一样。 他叹息一声:“为今之计,唯有先推举一位皇室子弟为帝,之后退守函谷关,以最开始秦国的版图为版图,之后再徐徐图之。” 但其中,关于陈氏先祖的也好,关于陈氏每一代家主的也好,这些记载都十分的详实,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武负、王媪见其上常有龙,怪之。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史记·高祖本纪》” 章台宫中 蒙恬等人坐在一起,脸上带着怅然之色,若是说谁最不想让秦帝国崩溃的话,那么一定是以蒙恬为最了,他实在是不想帝国始皇帝一手建立起来的这个伟大帝国崩塌。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史记·高祖本纪》” “如此一来,天下必定崩溃1 关于陈氏的记载有很多,无论是史记还是后世中其他的史书,都有专门的记载,甚至就连陈氏中都有一本专门记载陈氏历史的书籍。 章邯、蒙恬、改名为刘邦的刘季,王贲以及那暂时没有人在朝为官,但却依旧在秦国中有无上威望的陈氏家主,陈居。 “昔日秦国的先祖们能够以这里为根据鲸吞天下,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帮助陛下再次统一全国?” 他环视着在座的三人说道:“难道三位觉着,我等就这么不如先贤们么?” 王贲神色普通平常,他自己心中是清楚的,自己是比不过自己的父亲的,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像是一只沉默的老虎。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而章邯则是更加的沉默,其实若非此次秦国大难,他的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成为掌权者之一的,但时势造英雄,章邯也终究站上了属于他的历史舞台。 蒙恬沉默了片刻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众人:“我已经收到黑冰台的消息,子婴公子带着皇族宗族之人前往了上党,我准备亲自前去请子婴公子出山,为五世皇帝,主持大局。” 他的声音低哑:“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夸赞过子婴公子聪慧,而当日胡亥陛下意图谋害宗族之人以及先皇子嗣的时候,也是子婴公子率先发现,而后前往陈相府邸求救。” 蒙恬看着刘邦,眸子中充斥着锐利之色:“我想,子婴公子为五世皇帝诸位应当都没有异见吧。” 他说是问众人但其实眸子只盯着刘邦一个人,而刘邦此时则是耸了耸肩膀,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蒙将军看我做什么?邦难道还会对您的建议有什么意见么?” 刘邦打了个哈欠:“依照您所说,子婴公子的确是最好的继承者了。”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身子:“那我与章、王二位将军便在咸阳城,极力稳住如今局势的同时,朝着函谷关内缩小势力范围,争取最大限度的保全秦帝国的力量。” “一切便等蒙将军归来了。” 刘邦拱了拱手之后,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而等到刘邦离开了之后,蒙恬才是叹了口气的同时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一旁的章邯、王贲沉声说道:“我怀疑胡亥陛下的死与刘邦有关系。” 他的眸子深沉:“但是我不敢确定。” “而且——” 蒙恬低声道:“我觉着刘邦的野心,一定不仅仅是成为大秦的“封君”这么简单.” “他有图谋天下的野心1 王贲握着腰间的长剑,低声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想要危害大秦、覆灭大秦的,都要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1 “我之剑尚利1 章邯同样点头,脸上挂着阴沉之色:“昔日先皇有恩于我,今日我所做之事,乃为全先皇之恩而报之于大秦!万死不辞1 蒙恬闭上眼睛依靠着身后的凭几,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他整个人像是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      这是正常的。 在四世皇帝崩殂的这短短一个月内,除却大秦本土的郡守之外,其余六国故土之上的郡守纷纷不再听从秦中央的命令,反而是自立为王。 加之六国余孽不断的喧嚣,天下倾乱无比。 蒙恬在这样子的情况下站了出来,主持大局的同时他才发现,原来掌管一个伟大的帝国这么令人疲倦. 他按了按额头:“明日便去请子婴公子吧。” 蒙恬想做回原本那个只需要听从人命令的将军了。 太傅府 刘邦回到府邸中,吕雉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只是低声问道:“良人,如今情况如何?” 听着吕雉的低声问话,刘邦撇了撇嘴,有些晦气的说道:“还能够如何呢?” 他松了松肩膀放松自己的身躯:“蒙恬那个家伙脾气又臭又硬,非要觉着我有想法在这个时候图谋天下,成为天下之主,但他也不想想——” “如今天下纷乱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接过这个重担?” 刘邦的声音中带着不屑:“他说要去请公子子婴回来,为五世皇帝,我觉着吧够呛。” “就算子婴回来,恐怕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如同蒙恬的想法一样。” 吕雉倒是颇为好奇的问道:“妾曾听闻子婴之才,难道子婴归来后,陈氏不会一同归来么?” “有陈氏在,秦国怕是能够挺过去这一关吧?” 刘邦坐在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声叹气:“陈氏不会回来了。” 他招了招手,让自己的夫人坐下。 吕雉顺从的坐在刘邦的对面,刘邦一向以为,自己的妻子绝对不能够是一个蠢货,因为这样会多很多的麻烦,所以他很乐意为吕雉讲一些他眼睛中的天下大势。 “子婴即便再有才华,也无法挽回秦国的威势了。” “因为当年秦国能够统一,是因为其余六国的国君尽皆是混用无能之辈,加上有商君、陈野之前的变法而令天下黔首羡慕。” “而此时天下一统后,黔首们并没有感觉到秦律给他们带来的和平、安定、幸福的生活,反而是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苛责与痛楚,这样的黔首如何还能够支持天下一统?” “更何况,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小事,这些小事汇聚在一起,成为了今日秦覆灭的原因。” “而想要拯救秦国,难度只怕比当年秦国统一的时候还要困难。” 他看着吕雉不解的神色,摸了摸下巴,举了个例子说道:“铜镜在铸造的时候很简单,但你见过一面破碎的铜镜再次拼凑到一起完好无损的么?” 吕雉当即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原来如此,妾懂了。” 刘邦这才点头,脸上又带着些许的沉思:“更何况,你以为陈氏能够镇压天下么?” 他嘴角带着笑容:“诸侯以及天下郡守害怕陈氏,只是因为陈氏太过于高高在上了,而且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利益。” “但凡如今陈氏真的再次回到秦国,天下反贼一样不会放弃自己谋逆的念头。” “他们只会朝着陈氏挥刀,不死不休。” “最后的结局虽然有可能是陈氏胜,但是陈氏也一定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这样的代价是陈氏绝对不会想要承受的。” 刘邦叹了口气:“我相信,若是如今有蛮夷之辈侵犯诸华诸夏的土地,陈氏一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哪怕将自身的最后一滴血都流干,陈氏也绝对不会退缩。” “但若是诸华诸夏之间的内斗,陈氏却不会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吕雉虽然还有些不解,但看着刘邦疲惫而又不想继续说下去的神色,当即神色柔和的点头,充当着一位“妻子”的责任,走到了刘邦的身边,为其轻轻的按捏着肩膀。 “盈儿最近夜晚总是哭闹,我请了几位医者前来都看不出什么。” “不知良人可否从宫中请来太医令?” 刘邦微微一怔,继而点头说道:“小事罢了。” “我明日便去请。” 秦国的几位掌权者共同决定退缩势力之后,秦国这座已经坍塌了不少“零件”的庞大战争机器再次发挥出了它应该有的水平。 除却镇守百越的士兵和镇守北疆的士兵之外,所有在外的士卒全都开始回到函谷关之内。 天下形势好像再一次变成了昔日战国时期的模样。 此时,经过半年的争斗,天下间残存的还有七位郡守所格局的郡、项羽所自封的“楚国”之霸王、打着扶苏与魏氏女之次子而格局一方的魏国势力、陈胜吴广带领黔首所建立的“张楚”政权。 除却秦国,天下之间竟然一时之间冒出来了十个政权. 简直比当年的战国时期还要乱。 这些势力像是秃鹫一样蚕食了伟大帝国的尸体,而后变大、变强,他们贪婪地望着其他秃鹫,想要将他们口中叼着的那“腐肉”抢过来。 吃掉其余秃鹫的尸体,他们就能够变成那个已经死去的伟大巨人。 谁也不知道,这些秃鹫中,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上党 一身尘埃的蒙恬站在赵府门前,神色有些犹豫。 他在害怕。 “吱呀——” 门轻轻的响起,门童走了出来。 “先生请您进去。” (本章完) 第231章 旧时代的余孽【求订阅】 第231章 旧时代的余孽【求订阅】 蒙恬微微一愣,而后站在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道:“多谢。” 这门口的门童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童,但却是上党赵氏,也就是曾经的皇族的门童,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在皇族身旁侍奉的人呢? 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门内走去。 在门口,蒙恬再次停顿了下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天空。 天空依旧辽阔而又湛蓝,一如当年他被始皇帝启用的时候一样,一如当年文皇帝站在皇位上挥斥方遒的时候一样。 天地不曾改变,改变的是生活在这片天地中的人们。 赵氏的府内十分的朴素,丝毫看不出来这是曾经赢姓皇族所居住的地方,或许对于如今赵氏的子弟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生活吧。 一路上蒙恬见到了很多曾经的宗族子弟,原本他们应当在皇宫中、亦或者宗族内过着高高在上奢靡的生活,可如今他见到的子弟们大多数都十分勤俭、甚至有人身边连一个随从都没有。 可是诡异的是,这些子弟脸上的神色也好,精神面貌也好,都比原本在宗族中的时候要强上许多。 这是一件令蒙恬不解的事情。 或许旧时代的一切的确应该被扫进故纸堆中,但秦国的结局不应该如此的荒唐。 这才是秦国! “臣!谨遵陛下之令1 他沉声道:“大秦如今退守函谷关,虽然暂时失去了一统天下的地位,但却尚有余力,只要公子回去,再请出陈相出山,秦国定然可以再次鲸吞天下1 他看向蒙恬沉声说道:“蒙卿,你先回去吧。” 这才是秦国应该有的结局。 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将长剑放在蒙恬的肩膀之上:“蒙卿,你先回去吧,朕将族中事务交由会弟后,便即刻返回咸阳城1 他要端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上,带着和他一样属于旧时代的余孽们将那些前路的障碍一一扫平,而后再带着荣光和辉煌退出历史的舞台。 “政叔伯的天下、扶苏兄长的天下,如何能够让胡亥那个狗东西如此糟蹋呢?” 可此时的子婴却突然哑然一笑。 他笑着说道:“坐罢。” 或许是今日的风太舒服了,也或许是这几日看到的文书太多了,亦或者是跪伏在地上的蒙恬声音中的恳切实在是太重了。 他想起来了前几日与陈居的书信往来,也想起了两人之间关于天下的讨论与争执。 此时的子婴平静的想着。 言语中已经不再称呼子婴为“公子”,而是“陛下”了。 蒙恬看着站在那里,手持长剑,眸光锐利的少年,脸上、心中那一口憋闷的气终于散了出来! 这才是秦皇室的子弟! 这才是秦皇的族人! “这才是配得上大秦的结局1 他本不欲争夺天下。 蒙恬说着便激动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子婴,跪伏在地上:“请陛下回宫1 让子婴成为五世皇帝,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蒙恬听到子婴让他回去的话,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之前子婴唤他蒙将军,如今唤他蒙卿,这说明什么? 说明子婴接受了他的请求! 他猛的抬起头,就看见本来坐在那里的子婴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无尽的从容,他负手站立在池塘边上,而后低声轻语:“陈相不会再出山了,秦国这一次,能够依靠的没有陈氏,只有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余孽了。” “秦国即便要覆灭,也要如有老秦人的骨气,带着无尽高昂的秦魂在战斗中死去。” “若是我没有猜错,将军已经将朝廷内的几个人全数说服了,让我回去做五世皇帝?” 子婴回过头,看着蒙恬:“蒙卿的不甘心,我同样不甘心。” 或许 他的执念是错误的呢? 或许是他站在这里太久了,久到子婴从沉思中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看向了蒙恬:“蒙将军?” 于是,子婴出来了。 蒙恬有些局促的坐在子婴的对面,神色中带着些慌乱,他的手微微的抓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蒙恬微微点头,他抬起头看见了子婴那平静的像是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呼了口气,平息了下自己心中的局促和不安。 他沉默的看着赵会:“只是从今日起,赵氏族中的一切事物要交给会弟了,我与上党赵氏再无关联。” 这是子婴公子么? 蒙恬并不是没有见过子婴,只是那个时候的公子子婴高贵奢华,但却不如现在这样的自在,他能够感受到寄情于山水中的子婴好像比从前更快乐。 会事堂中 赵会的神色中带着忧虑:“子婴兄长,你当真要回去么?” 秦国历任国君圣贤,六世余烈而争夺的天下,难道就要荒唐的毁在胡亥的的昏庸手里么? 他想给秦国一個体面的结局。 他开始质疑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了。 子婴却是率先开口了:“将军是来请我回去的吧?” “狭路相逢,猛虎而斗。” “不过是再重复一遍当年始皇帝陛下的旧事而已1 子婴笑着说道:“会弟不必劝了,我已经做好了决断。” “是的公子。” 而这种不解在蒙恬看到子婴的时候达到了最巅峰,他看着坐在山水亭之间,面前摆放着棋盘、悠然自得的子婴,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 秦已经是属于旧时代的事情了,新的时代已经来临,旧时代的一切都应该被扫进故纸堆中才对。 “大秦的臣子们还在,臣手中的长剑依旧锋利,当效仿当年武安君,为始皇帝陛下平定天下而一统六合1 子婴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蒙恬,良久后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中带着些许唏嘘,他的目光偏向远处的池塘,那池塘上的波澜道道而起。 子婴闭着眼睛说道:“陈相已经帮我们了许多,甚至制造了许多迷雾蛊惑世人,而有陈氏的佐证,上党赵氏这个三十年前迁居而来的家族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睁开眼睛,扶着赵会的肩膀低声说道:“无论你听到了什么、无论将来我发生了什么、秦国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许带着赵氏族人出山1 “你要给我牢牢的记住,上党赵氏乃是官渡陈氏的姻亲,已然居住在上党三十余年了1 “与秦国的赵氏赢姓没有任何关系。” “记住了么?” 赵会低着头,眼角红润:“我记住了。”      子婴这才笑了笑,他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方向:“当年昭襄王先祖与陈氏的约定,果然是救了我赵氏一脉埃” 与昭襄王有了约定之后,陈氏的族人就一直在想如何保存秦皇一脉,并且在他们没有根基的时候不让人发现。 在三十多年前,陈氏让一部分人伪装成“上党赵氏”的人居住在上党。 若是有人来上党查探赵氏,他们查不出任何问题,只能查到上党赵氏的人三十年前便从河东迁居到了上党,之后一直居住在这里。 传续到赵会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 仆从、日常生活起居全部正常,只是赵氏的嫡系族人不多,好似是子嗣绵薄的样子,所以一直深居简出,见过他们的人并不多。 而子婴带来的皇室子弟,也大多数是深居简出,不怎么露面,没有几个人认识的,大部分还是幼童,待到他们长大了,自然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上党赵氏”。 这是一个布置了三十多年,耗费了心血的“局”。 而这个局最终也的确是护住了赢姓的嫡系一脉,令他们能够安然生存,并且继续传承。 官渡 子婴一身素袍坐在了陈居的对面,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平和:“先生,您怕是也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 陈居笑着说道:“的确没有想到。” 他微微摇头:“但我看到如今的你,能够坚信,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子婴低声问道:“先生觉着我能够再次带领大秦而一统天下么?” 陈居有些沉默,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能否一统天下又能如何呢?难道我说不能,陛下便会再次退回上党了么?” 子婴轻笑一声:“当然不。” 他的神色坚定:“我要给大秦一个体面的结局,将军最好的死亡方式是死在战场上,而大秦的覆灭也一定要轰轰烈烈。” “哪怕粉身碎骨,也是如此。” “我便是大秦最后一个祭品1 陈居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子婴的手中:“陛下的决断我不知是对是错,但我陈氏祖训“仰无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这句话今日我同样送给陛下。” “愿陛下能够一往无前。” 子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抚掌而笑:“那就承先生吉言1 待到子婴离去之后,陈居坐在那茶室中,望着远处的方向轻轻的叹着气。 “陈氏或许不能够救秦,但却应当救一救这天下了。” 四世皇帝元年的最后一日,秦国的国人们听到了迄今为止最好的消息。 蒙恬将军找到了公子子婴,并且子婴公子愿意回到咸阳城。 五世皇帝慨然而登! 改元为“武烈”。 武烈元年,五世皇帝子婴登基,而号令天下,秦国范围内的郡守以及一部分楚地的郡守全然听从,秦国再次汇聚在了一起。 老秦人们此时并没有完全的放弃秦国,他们依旧愿意为秦国而死。 当子婴宣布征兵的时候,不少昔日已经回到家中的士卒们再次驾车而来,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热爱的军伍之中,与昔日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再次并肩作战!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这便是大秦!这便是老秦人!这便是秦国士卒! 一时之间,那慷慨激昂的高歌声再次回荡在这一片大地上,听到这歌声的六国余孽再次感觉到了被秦国所支配的恐惧。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天下纷扰,何得康宁!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武烈元年夏七月,五世皇帝子婴站在高台上发动了对故赵余孽的进攻! 昔日横扫天下无敌手的秦国士卒们再一次以无敌之势粉碎了故赵余孽,邯郸城再一次臣服在了秦国的铁骑之下。 而这一次,五世皇帝子婴没有给邯郸郡守任何的机会。 屠杀! 五世皇帝子婴以慷慨激昂而又充斥着血腥的杀气,让此时还剩下的九个势力感到恐惧,这便是大秦么? 即便是没有陈氏的大秦,也如此的强大而又不可抵挡么? 章台宫中 子婴神色慨然的笑着,他看着面前的奏疏,脸上的神色平和无比。 相较于天下其他人的恐惧,子婴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情况。 秦国的士卒的确是依旧横扫天下,也的确是勇猛无双,无人能挡,但那是因为这些士卒当年便已经征战了一回天下。 都是一些老卒了,怎么可能不勇猛呢? 那些人在害怕秦国士卒的同时,他们忘记了、也不敢去查探秦国士卒的消息,所以才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用玄幻一点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秦国,那就是“燃烧精血奋力最后一搏”,如果用常规一点的言语来形容如今的大秦,那便是“回光返照”。 大秦这个国家,跳过了中年这个阶段,直接来到了垂垂老矣的暮年。 它就像是一个手持长剑站在夕阳的余晖下,看着远处想要扑上来吃掉自己尸体的秃鹫,愤怒的大吼着:“老子跟伱们拼了1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1 一身血腥气,但却站的笔直。 子婴幽幽的叹了口气,大殿外的脚步声响起,刘邦缓缓走了进来,神色恭敬而又带着些臣服。 他是佩服这位年轻帝王的。 回来不过是三个月,便以自己的才学压服了满朝文武,并且让天下朝着他想的方向去前行,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刘邦敬佩么? 只是刘邦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迷惑,他不知道此时的子婴喊自己过来做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情么? 他走到大殿之内,看向子婴,低头轻声道:“陛下,不知您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ps:这才是我给大秦写的结局,真正的结局。哪怕要死,也要站着死!也要轰轰烈烈的死!子婴的谥号已定,秦武烈帝! (本章完) 第232章 可愿争天下【求订阅】 第232章 可愿争天下【求订阅】 子婴放下手中的奏疏,而后微微一指,让刘邦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对立而坐,子婴的脸颊上挂着笑意以及从容:“今日唤沛公前来,当然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子婴展开桌子上的堪舆图,而后问道:“沛公觉着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刘邦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开口道:“自然是我大秦横扫无敌,可再次一统天下1 子婴却只是看着刘邦,眼睛中充斥着趣味之色,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沛公当真是这般的觉着的么?”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而刘邦则是有些心虚,他看着子婴,难道这位年少的帝王知道了什么?看出来了什么? 他将自己心中的心绪全数挥去,笑着问道:“当然了。” “陛下是怀疑臣有二心么?” 刘邦的脸上一脸的委屈:“是谁在陛下的面前诉说了臣的坏话么?所以才让陛下怀疑了臣?” 沛公府 刘邦心里一顿,问自己是否愿意做一地的郡守? “一个月之后,刘卿给我答复便可。” 子婴低声道:“沛县之郡缺了一个郡守,不知道刘卿愿意前去否?” 子婴给出的两个选项实在是太直接明了了,简单直接到刘邦都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了。 子婴看着颇为委屈的刘邦摇了摇头:“刘卿不必多思,朕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在告诉刘邦,若是刘邦有争夺天下的心思,那么他便是会任命刘邦为沛县之郡的郡守,从而让他有争夺天下的这一分底气。 “踏踏踏——” 这或许.并不是子婴的试探,而是真心实意的呢? 为他身后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选择出来一位新的主人。 刘邦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看着走来的吕雉幽幽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今日陛下可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埃” 若是自己错过这一次机会的话,自己还会有别的机会么? 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子婴,还未曾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子婴眸子中的那一抹认真之色,也因此将自己准备脱口而出的话收敛了起来。 秦国已经注定失去了天命,但他的手中依旧握着一把天下人都恐惧的屠刀,子婴想要用这把屠刀最后为这天下的黔首做一些什么。 刘邦坐在月下,低着头望向自己面前的桌子,他的眼前好似浮现出了无数的选项。 大秦风雨飘摇,如今要处理的事务比以往安定的时候多了近乎一倍,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帝国的崩塌,便在顷刻之间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刘邦,子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低着头处理手中的奏疏,一边说道:“刘卿也不必着急回答我,我给刘卿一個月的时间思虑。” 那么,子婴想要表达的意思就很简单了。 在了刘邦的身影消失在这大殿的时候,子婴方才是抬起了头,他看向刘邦离去的背影,低声的喃喃自语:“刘卿啊,你是否有争夺天下的心思呢?” 手中的杯子中倒映着那天穹之上的月影。 选择出来一位适合这天下黔首万民的仁和之君。 脚步声响起,吕雉为刘邦端来了茶水,她将茶杯与点心放在刘邦的面前,低声问道:“良人在思虑什么?” 子婴不确定这一点,但是他并不介意争夺天下的人再多一些。 遂而将今日子婴唤他入宫后给出的选择说了出来,他平静的诉说,一边望着头顶的月光。 刘邦低声沉吟着。 更何况,如今天下的郡守各自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法,难道子婴这位帝王还不清楚么?所有的郡守都像是一一只只盘旋在高空中的秃鹫,他们只想要将地上的尸体蚕食而壮大自己。 比如—— 沛县之郡的郡守. 沛县在何处?并不在函谷关之内,而在中原交界之处,此地乃是诸华诸夏的心脏之地。 无尽的烛火之中,那恢弘的大殿里,子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处理手中的政务。 吕雉听完了刘邦的诉说之后,只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她看着刘邦的眼眸,低声道:“昔日父亲卜卦而得出良人身上有天地龙气之说,日后定然显贵。” 她温柔的将耳边的长发挽到了耳后,手握住了刘邦的手。 他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往后倾斜:“朕只是想要给刘卿一个选择。” 比如—— 刘邦微微点头低声应诺,而后站了起来准备告退,在告退之前,他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那伏在岸边的子婴。 若是刘邦没有争夺天下的心思,那么便继续留在大秦之中。 可事实却正是如此。 “良人,那么您的心中有没有想要一统天下的野望呢?您的心中是否有这样的野心呢?” 而如今也并不在秦国的手中,所以谈不上什么缺了一位郡守。 子婴神色依旧平缓,看不出什么。 “又有紫气横贯三万里,贵客将临之卦象,所以才将我嫁给了良人。” 吕雉的眸子中神色与她的声音一样的温柔似水:“若是您的心中有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想法,那么便应下了陛下的这个郡守之位,前往沛县,准备与衮衮诸公争夺天下。” “若是您没有此等宏伟的大丈夫之念,那么便留在朝堂之中。” “今时今日,您与蒙将军、王将军、章将军四人并为辅国之臣,除却陛下之外,没有人可以越得过您去,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如此也足够了。” 刘邦扭过头,看向吕雉,吕雉的神色温柔,与历史中两人的关系完全不同。 为何? 因为贫贱夫妻百事哀。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刘邦只是一个泗水亭的亭长,即便是后来起事谋逆,与众多反贼一起攻伐暴秦,最后先入咸阳,可他还是被项羽稳稳的压着一头,他的生活一直颠沛流离。 吕雉跟着刘邦受了不少的苦头。 这样的她当然不会表现出所谓的“温柔似水”,可如今呢? 如今刘邦少年在张苍麾下为门客,后来回到沛县与吕雉成婚不久便借着好友的引荐加入了咸阳学宫,在学宫中表露出来了自己的才华,之后成为沛县县令。 这个时期的吕雉跟着刘邦已经是开始享福了。 后来,镇压陈胜吴广起义、抵御逆贼谋反,被四世皇帝请到咸阳城为官,后又升任“沛君”,地位与风头一时无两,在四世皇帝崩殂之后,更是一度成为辅国之臣。      没有了生活的折磨,吕雉自然是表现得百依百顺,并且在这样的情境下真的爱上了刘邦。 哪怕他依旧有些“地痞流氓”的架势。 可当一个男人有钱了之后,所谓的痞气就变成了优点,足够吸引女人的优点,那成了——潇洒不羁、快活人间的肆意。 刘邦听着吕雉的话幽幽的叹了口气,他思虑良久后终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在陛下再次询问我的时候,前往沛县之郡为郡守吧。” 他闭上眼睛:“陛下能够给我的恐怕不多,即便是沛县也需要咱们自己打下来。” 在做出了决定之后,刘邦迅速的开始思索、判断起来当今的局势。 “如今的局势,沛县之郡那里的郡守并不是什么过于才华横溢之辈,并且萧曹陈三位贤臣尚且在沛县之中隐居,樊哙贤弟也在那里。” “加之陛下给我的兵马、粮草以及封号等,拿下沛县之郡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说道:“但拿下沛县之后,我们便要去一趟陈氏了” 为何? 因为沛县与陈氏所在的官渡并不算遥远,甚至两个郡是相邻的。 刘邦想要争夺天下,自然是要看一看陈氏意见的。 而吕雉却是有不同的想法,她的眉宇一闪低声道:“我想,不应该等到我们拿下沛县之后再去找陈相,而是应当在作出决断之前就去找一找陈相。” “试探一下陈氏的态度。” “事出无悔,若是到时候良人做出了选择,但是陈氏却对此有意见的话.一切岂不是都晚了?” 刘邦猛然一惊这才点头道:“多亏有夫人埃” “我明日便与陛下告假,前往官渡,拜访陈公1 月光如水倾斜而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普通而又寻常。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就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后来的高祖皇帝刘邦做出了要争夺天下的决定。 章台宫中 顿若低着头,他已经很老了。 但如今的黑冰台依旧是由他负责的,他从始皇帝年间到如今,也算是看着大秦从一统到覆灭了。 “启禀陛下,刘邦已然决定明日前去官渡,询问陈相对此的意见了。” 听到这话,子婴微微抬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玩味之色:“哦?” 他只是轻笑一声,而后才低下头,手中的奏疏上落下了一行行的红色文字,这意味着他对某一件事情做出了决定。 “也罢。” “朕早就看出来了,这位沛公非一般寻常之人啊,他眼睛中的野心实在是太重了1 顿若抬起头,眸子依旧锐利,而一旁坐着的蒙恬则是低声道:“是否要臣前去,将其捉拿,而后” 蒙恬的话没有说完,子婴便低声一笑后摆了摆手:“不必。” 他放下手中的奏疏:“朕给他的选择,便是要看一看他是否有这个野心,若是有,便让他去吧。” 子婴说着站起身子来,伸了个懒腰,感慨的说道:“秦国注定要失去天下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沧桑:“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如今,秦也失去了这头鹿埃” 子婴的手抚摸在那悬挂着的堪舆图之上:“但秦与周不同。” 他的嘴角笑容冷冽而又残酷:“秦虽然注定失去了这所谓天命,但尚且有余力。” “便让朕看一看,谁能够从秦的手中夺走这天下吧1 子婴自然是不甘心的。 但他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他要让天下所有野心勃勃之人站出来,然后让他们争夺,而秦国便高高的坐在王座之上,等待着最后胜利之人。 谁赢了,谁便有资格与秦一战。 谁便有资格从秦的手中接过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位置! 秦卒,唯有战死。 官渡 刘邦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但却不敢催促,只能够来回的在这亭子外走动着。 片刻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的询问身旁的仆人道:“这位兄台,敢问陈公还有多久才能够回来?” 那仆人只是低着头,轻声道:“回禀沛公,小的也并不知道。” 他低声道:“自从战乱再起之后,家主每日都会外出,前往之前文安公先祖所创办的学校之中,言此为心安之处,家中其余的先生们也大多数都出去了。” “有的是为医救苍生,而有的则是边关天下之人,将这一段混乱的历史记载下来,藏于拙身楼之中传于后世。” “所以此时家中并没有能够接待沛公的人。” 仆人的声音平缓,像是一壶白开水一样:“沛公来了之后,我已经令人前去请先生了,来回约莫需要两个时辰,还请沛公继续耐心等待。” 刘邦听了仆人的话之后,心里虽然依旧急切,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说陈居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去么?还是说陈居应该飞回来?还是说.陈居应该在这个地方等待着他? 这简直是屁话。 刘邦坐在那里,心里还有闲暇的功夫打趣自己。 若是他有这样的资格和实力,那么今日他也不用来这里请教陈居的指点,试探陈居的看法了。 就在刘邦思索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刘邦抬头,便看见陈居正走向这里。 陈居走到亭子中,看向坐在那里已然等待许久的刘邦,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平缓的笑容,他轻声道:“不知沛公来此,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以刘邦的身份自然是当不起陈居如此客气的,但陈居依旧这么说了。 因为陈居从刘邦的眼睛中,看到了当初与始皇帝一般的野心。 这或许是一位比始皇帝更加适合当皇帝的人。 ps:解释一下,这个适合并不是说刘邦比始皇帝更优秀,而是他比始皇帝更“不要脸”,我始终觉着,不论是当皇帝还是当官,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脸”。一个豁得出去脸、更加“接地气”的人,当然比一个高高在上的、不亲和的、不接地气的人更适合干皇帝这个工作。 没有诋毁政哥的意思,在我心里政哥当然是“秦皇汉武、唐宗明祖”独一档的。 (本章完) 第233章 影帝刘邦【求月票,求订阅】 第233章 影帝刘邦【求月票,求订阅】 身为皇帝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既能够高高在上威武霸道,又能够在某些时候舍下所谓的面皮,去愿意做一些事情。 比如刘邦。 刘邦像是一位天生的皇帝一样,他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可以直接把自己的孩子踹下马车,就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在遇到难题的时候可以不顾之前的矛盾请韩信救援;他可以在项羽说要把他的父亲烹煮的时候说“请分我一杯羹”。 这样的人是无法成为一个好人的。 但是他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因为他毫无破绽。 有这样的性格,又有这样的心机和能力,刘邦怎么可能不成为皇帝,开创出来一个全新的王朝呢? 对于天下黔首来说,这样的皇帝也着实是会比始皇帝好很多、更容易接受很多。 陈氏如今已经不太在意谁成为皇帝了,只要天下黔首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就可以,所以哪怕是猜到了刘邦的来意,陈居也没有说什么。 刘邦则是试探性的站了起来,看着陈居轻声道:“陈相如今虽然赋闲在家,但风采却依旧。” 他的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惋惜之情:“只是未曾能够与陈相共事,共同匡扶大秦,此乃邦一生的遗憾埃” 他听出来了刘邦话里面的意思,但却并没有反驳:“无论是始皇帝还是文皇帝,亦或者是当初的高祖皇帝也好、昭襄、惠文两王也罢,都需要民众们乖巧的听话。” “先生方才说,若是日后的某一个朝代不需要如此严格的执行律法” “所以,邦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接受了子婴陛下的任命,为沛县之郡的郡守。” “邦其实并没有什么称霸天下的心思,也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什么念头,只是想着这天下黔首的生活太过于艰难了。” 他笑着看向刘邦:“难道便因为秦国有陈氏么?” 哪怕其实在来之前刘邦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来了,他想听到陈居亲口说出这句话。 “陈氏只能够在其中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却并不能够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 刘邦则是回过头,看向陈居:“可开了民智之后,黔首们会更向往更好的生活不是么?如今的大秦之下,黔首的生活并不算友好。” 他的声音中充斥着感慨:“这些都是陈氏的努力啊1 “当然了——” 陈居的脸上神色依旧不变,依旧是那么的平和:“一个王朝的覆灭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商覆灭夏,周覆灭商,秦覆灭周,而一统六国。此乃天理循环之数,无有更改。” 一阵风轻轻的吹拂过来,两人兜兜转转的说着许多废话,但都没有触及到刘邦此次来的真正目的。 刘邦听到陈居的话,猛地松了口气,他想要问的问题就是这个,而这一次的谈话也终于让他放心了。 “既然秦可以覆灭邦周取而代之,为何秦国不能覆灭?” “这也是陈氏先祖所愿意看到的事情。” “有陈氏在,天下安然不动。” “陈氏这些年来的努力,便在此了。” 陈居的声音有些淡漠,也有些冷酷:“但陈氏不属于秦国,或者说陈氏曾经属于过秦国,现在不属于秦国了。” 陈氏不会在意。 他甚至说到了秦律:“虽然秦律在陈氏历代的修正之下,没有持续最开始苛责的样子,可如今的秦律已经令黔首们恐惧与害怕,有些时候律法的执行并不需要太过于严格。” 刘邦有些急了 他轻咳一声,将话题顺着陈居的话延续了下去,刘邦发现即便是自己不要脸的想要让陈居先提问,陈居大可以打太极继续跟自己绕,哪怕他口中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 陈居则是笑了一声:“这是当权者所决定的,并非是陈氏所决定的。”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沛公。” 陈居微微摇头笑了笑:“陈氏并没有那么强大,并不能左右一个王朝的覆灭与建立。” 他叹了口气,看向天穹,好似天穹之中有他想要的答案一样。 “若是日后的某一個朝代不需要如此严格的律法,大可以制定适合自己的律法。” “其实,邦在来之前,陛下曾经给过邦一个选择。” “所以秦律的执行是严格的。” 他看向刘邦,此时没有继续兜圈子,只是说道:“所以,无论天下间是否再多出一个争夺天下的人,我都不会在意,陈氏也不会在意。” 陈居轻声说道:“沛公来此有何要事?还是直说吧。” 刘邦没有顺着陈居的话而说自己来此的目的,只是笑着称赞着陈氏的努力:“陈氏多年来的辛勤,邦在进入官渡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天下乱世纷纭,其余各地的黔首们能够活下去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事情了,而官渡的黔首则像是没有感受到那动荡一样。” 刘邦眯着眼睛,将子婴给他的选择说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又有力:“但邦不知道先生是如何想的,所以一直不敢答应下来,如今先生这般说,邦也就是放心了。” “邦不为了自己,只想为了这黔首而奋力终结乱世。” 陈居轻轻的倒茶,些许沸腾的水雾升腾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淡漠的神色:“陈氏为天下黔首做的,不如天下黔首为陈氏做的多。” “当一个王朝令天下厌弃的时候,陈氏便会顺应民众的选择。” “开民智乃是一件大事,陈氏不可不做,也不能不做。” 他偏过头看着那平静的泛起波澜的湖面:“与沛公说完事情,居还要回返学校有些事情。” “难道先生并不在意秦国的覆灭么?” 他很平静的说道:“我已然辞官回乡,不再是大秦的右相,沛公如何还能够唤我陈相呢?” “陈氏是属于天下黔首的,是属于生活在诸华诸夏中生存的每一个人的。” 陈居则是不在意的说道:“沛公唤错了。” “加入这一场王朝末年的乱世游戏。” 刘邦说到动情处,眼角甚至有些许的泪水落下,他的眼睛中充斥悲戚之色,像是一个真正的为了黔首而做出牺牲的人。 他扭过头,看着陈居:“只是一直不曾知道先生的想法——” “今日听闻方才得知,先生竟然与邦是同样的为黔首之人,真是相见恨晚,恨不得与先生抵足相眠,共叙天下之事啊1 刘邦神色激动,像是俞伯牙看到了钟子期,但更像是一只饿了十几年的狗看到了一个散发着香味的肉包子。      陈居神色不变:“原来沛公还有这样的胸怀。” “只是当真可惜了。”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居已然在山水之间寄情多年,又得先祖治学的三昧,所以只想一心治学,而不愿意掺和到所谓的天下大势之中了,争夺天下太累了。” 陈居笑着:“而我陈氏中人,大多数也没有那个心力去争夺天下。” “否则当时可以与沛公交谈。” 刘邦听着只差把“别演了”这三个字说出口的陈居,神色中一点尴尬都没有,只是依旧感慨,但却止住了哽咽和哭泣:“陈氏寄情山水,此乃大道啊!又怎么是我们这种蝇营狗苟的小人能够比的呢?” “我们乃是芸芸众生之人,先生及陈氏中人则是已然飘然登仙了。” 他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知道是先生寄情山水不愿意掺和进乱世中,还是陈氏从今往后都不愿意掺和进朝堂之事了呢?” 陈居看着刘邦低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陈氏不愿意掺和进这乱世争霸,是想要让天下黔首选择最适合的君主,陈氏也需要观察。” “若是日后天下盛世一统,而万民安定,陈氏后人若是想要出山入朝为官,届时我一个不知是否还在的老头子还能够管得住什么呢?” “一切不过是虚妄罢了。” 刘邦这才放下心来:“原来如此。” 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从容和无奈:“今日与先生交谈,受益良多,若非先生还有要事要处理,邦定然要在陈氏住一段时间。” 哪怕到了这最后一句,刘邦也在试探陈居。 陈居只是笑了笑:“居于沛公详谈,也十分愉快,但的确是有要事在身,且沛公应当着急前往沛县之郡而任职吧?” “居便不再多留沛公了。” 刘邦这才有些遗憾的说道:“那邦便告辞了。” 等到刘邦彻底的离开之后,陈居才看着刘邦的背影,脸上带着些思索之色:“此子必定不是常人埃” “或许秦真的会终结在他的手中,也说不定呢?” 能拿得起,能放得下,能够演戏,被看破了之后也不会尴尬,而是能够面不改色的顺着台阶下来。 这样的人不成功,谁能够成功? 武烈元年,八月。 五世皇帝子婴合十县为郡,其以沛县为中,最后成就了“沛郡”,而令沛公刘邦为沛郡的郡守。 自此,天下间的“诸侯”又多了一个。 人们在观察这位诸侯是一个什么样子人物的时候,这位诸侯已经悄然昼夜不停的回到了沛郡之中。 此时的沛县已然成为沛郡的郡城,所以自然是要多加修缮的。 而第一个出资的,则是刘邦的岳父之家。 吕家拿出千万家产而资助刘邦扩建沛县之城,而刘邦则是投桃报李,重用了吕家的几个子嗣为沛郡中的官员。 等到刘邦在这沛郡之中安定下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前去找的便是隐居在这沛郡之中的“萧何、曹参、陈平”三人,萧曹陈这三人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秦末汉初也算是一顶一的人才。 他们三个甚至都当过汉朝的丞相。 萧何本人更甚至是原本历史中的汉初三杰之一,这样子的人物并不是那么好见的。 毕竟三人已经辞官归家了。 但这一切都挡不住刘邦,刘邦数次前往三人居住的地方,都吃了闭门羹,但这位新任的郡守,大秦的沛公却并没有丝毫的在意,甚至还有闲工夫与三人的邻家大笑着交谈甚欢。 一连数日,面不改色。 在第九日的时候,三人终于是没有能够再将刘邦拒之门外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在屋子里读书,刘邦这个郡守像是一个痞子一样的在外面跟人唠闲嗑,一点都没有身为郡守、身为封君的自傲。 屋内 萧何三人黑着一张脸,看着面前吊儿郎当,一点都不像是郡守,反而更像是痞子的刘邦:“不知沛公前来,所为何事?” “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沛公便离去吧。” “毕竟方才成为郡守,这沛郡之中的事务只怕是很多吧?” 刘邦没有被萧何的冷言冷语吓到,反而是觉着自己进了这萧何等人的屋子里面,便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当即说道:“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理直气壮的说道:“难道来找先生们就不是重要的事情了么?在邦的心里,三位先生比整个沛郡都要重要啊1 刘邦的声音十分诚恳:“邦本来就没有什么治理郡县的才华,只是窃得了上苍的一缕气运,因而镇压了陈胜等人的起义,所以才能够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他看向萧何三人:“难道要让邦这样的人去治理沛郡么?” “那岂不是让沛郡之人都要流荡了?” 刘邦眼角带着泪水:“此处乃是三位先生与邦的故乡,邦实在是不忍心让此地成为所想的那样埃” 他猛的上前一步,不顾萧何的挣扎与反对握住了萧何的双手,一双眼眸中充斥着诚挚之色:“先生,还请出山帮我吧1 “若是没有先生帮我,邦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啊1 刘邦疯狂的给萧何带着高帽:“先生当初辞官乃是为了天下黔首,如今难道就不能够为了天下黔首而再次出山么?” “难道先生不愿意看着沛郡中黔首们的生活,恢复以往的和平安定么?” “难道先生竟然如此厌弃邦么?” 说着说着,刘邦的眼角再次滑落泪水。 “就算不看在邦的面子,也请三位先生看在沛郡黔首的面子。” “还请先生助我1 (本章完) 第234章 英雄造时势【求月票,求订阅】 第234章 英雄造时势【求月票,求订阅】 面对刘邦可以说的上是优秀的表演,萧何三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陈平甚至打了个哈欠,显得很疲倦和困乏。 “咳咳。” 刘邦见这哭泣的样子没有作用,当即缓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哽咽语气,继而一脸淡然的看向萧何三人:“先生,难道您就不想自己的才华被世人看见么?难道您就不想要青史留名么?” 看着感情打动不了三人,刘邦开始用起来了“利诱”的手段。 他平静的看着萧何,像是之前那个哭泣的人不是他一样:“先生若是能够助我一统天下,日后封侯拜相,这难道不是传世的机会么?” 曹参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了刘邦:“沛公便如此笃定,您能够是继始皇帝陛下后,横扫六合的那个人么?” “若是沛公无法横扫六合,那我们所做的岂不是无用功,甚至要被世人嘲笑?” 众所周知,失败者总是会被嘲笑的。 萧何微微摇头:“你觉着沛公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萧何嘴角扯开了一个笑容,他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时势。” “诸华诸夏已经经不起太大的动荡了。” 他闭上眼睛:“若是能够以你我三人之才能,而终结这乱世,那么也算是你我三人为这世道做的一些事情吧。” “能屈能伸,能审时度势,有野心,这样的人不会心胸如此狭窄——至少在我们对他有用的时候一定不会。” “沛公想要我们效忠于您,仅仅凭借这些还不够。” “黔首们经历了数百年的战乱,他们想要安定的生活。” “世上没有毫无风险的事情,但人总要规避大部分“竹篮打水”的风险,而选择成功概率较大的人吧?” 萧何同样赞同的点头,他与曹参所想是一样的。 “天下大势埃” 刘邦听了曹参的话并不介意,反而更是大笑出声,他抚掌赞叹的说道:“难道这世上有没有丝毫风险的事情么?” 刘邦在萧何声音落地的同时直接开口道:“先生想要什么?” 今日的所有一切事情,都是为“这个借口”而做铺垫。 萧何转头,神色平和:“沛公有三个月的时间,让我们看到您胜利的希望,我们自然会加入您的。” 萧何看向曹参,想听一听他的评价,曹参却直接开口道:“是一个能够笑到最后的枭雄。” 他的眸光中带着锐利:“若是先生觉着这世上有毫无风险的事情,有可以轻而易举拿到的功名利禄,那么邦转身就离去,再也不会前来打扰三位先生。” 回到郡守府中,刘邦坐在院落里沉思着。 刘邦上前一步,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痞气,反而全都是王者之气,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他的手指不断的在桌子上划拉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将一些东西划掉,虽然桌子上一个字迹都没有,也没有绢帛与竹卷。 “就凭我不是乱臣贼子1 他站了起来,不再留恋此处:“那邦便先走了,三个月之内,我会完成与先生的约定,希望先生届时不要忘记今日我们所说。” “比起来其余的人,沛公有什么可以吸引我们的呢?” 刘邦离开萧何三人住处的时候心情十分美妙,他能够从三人的态度中看出来,他们早已经决定投靠自己,只是缺少一个理由和借口罢了。 刘邦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即便先生不说,我也会证明的。”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前,看着外面天空中不断飞过的鸿雁,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忽而来的:“如今沛公方才加入这一场乱世的争夺中,若是要求更多,那便是我们三人没有诚意了。” “我有大义在手,难道不比其余的乱臣贼子好么?” “所以我只要沛公能够让这“天时”之势站在您的身边。” 说着刘邦便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三人的住处。 “有此等大义的名声,难道还不够么?” 萧何叹了口气:“乱世已经开始了,我不希望它混乱太长时间。” 陈平犹豫:“一个地痞。” 一直不曾开口的萧何终于将目光看向了刘邦,两人目光对视,像是跨越了时空一样。 这的确是一个要命的东西。 陈平轻笑一声:“沛公这话说的对。” 刘邦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是大秦的臣子1 在刘邦离开之后,陈平才是松了口气,他看着窗户前的萧何轻声问道:“萧兄,我们如此做,日后沛公是否会记下今日之事?”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上的烛火都开始闪烁了,刘邦才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他望向远处的方向。 他目光如炬,神色中带着坚定之色:“因为我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沛郡之守,甚至陛下亲自为我整合了沛县周围的众多县而成了这沛郡1 “若是这样的人最后会因为今日的事情记仇,而报复我们,那么他一定走不到最后。” 一行鸿雁从远处飞来,而后朝着更远的方向离去。 大义。 “都说时势造英雄,可我偏偏觉着这世道啊,乃是英雄造时势1 “便让这天下稍微再更乱一些吧。” 有些时候,乱并不意味着“不好”,反而有些乱是因为世道正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而去。 武烈元年,冬十一月。 在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中,秦国再一次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征战。 秦军在寒冷的冬夜依旧不曾平息身体中沸腾的热血,这一次的秦国士卒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再次为秦国收复了两郡的土地。 只是这一次耗时更多、消耗更大。 而天下的一些人看到这样子的情景有些害怕,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开始了思考。 他们开始想一个问题。      秦国这样庞大的巨物,也会因为渺小的蝼蚁而露出疲态么? 就像是一向无所不能的神灵突然受了伤、滴落了鲜血,人们便会觉着这神灵也不过如此,会受伤就能杀死。 如今的秦国就是这样。 他不再是无敌的象征——哪怕他依旧能够杀死敌人,但他自己也会受到伤害。 只是,虽然有人看出来了这一点,但暂时没有人行动。 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毕竟秦国暂时还有余力杀死他们不是么?谁也不想当那个“被杀了”的鸡,谁也不想为他人作嫁衣。 武烈二年,或许是因为秦国感觉到了疲惫,也或许是天下那些逆贼们猜测的原因,总而言之,秦国停下了继续征伐的脚步。 就像是一个剑客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而后拄着自己的剑望向远方。 人们得以片刻的安息。 然而,就在那些“逆贼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休息的时候,有些人却再次挑起了争端。 六国余孽们与秦国的“臣子”们开始了内斗。 郡守们不满意以往的贵族继续站在自己的头顶,而贵族们则是想要控制这些郡守,继而达到自己复国的目的,所以混战再次开启。 天下之间的形势一下子就变了。 最开始,只是赵地中的某一位郡守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谁的支持,突然之间开始了对本来驻扎在郡内的赵国贵族开始屠杀,当赵公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分到此地的“贵族”已经被屠杀了个干净。 而后,赵公子反应过来后即刻开启了攻城之战。 死伤遍地。 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赵地的那位郡守胜利了,他守住了自己的城池,而后宣告彻底的“独立”。 而这一场胜利仿佛敲响了反抗的钟声一样,赵地内所有的郡守都开始反抗起了打着赵国名义复国的赵公子,他们的手中有权力、有武力,那位“赵公子”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就被“瓜分”了。 一如当年赵公子与其他人瓜分秦国的尸体一样,他的尸体也被其他的秃鹫瓜分了。 赵公子的下场引起了六国其余人的警惕,但他们还未曾开始布置的时候,他们手下的“秃鹫们”已经饿的开始反抗而瓜分他们的尸体了。 一时之间,除却秦国如今领土内的郡县之外,天下其余各地全都再次开始了战乱的状态。 而无数的黔首见到如此的情形,也在犹豫下开始再次朝着秦国的方向汇聚。 在这些乱斗之中,唯有一个人显得十分特殊。 沛公-刘邦。 刘邦同样是那大大小小十余个势力中的一个,但他特殊在他与秦的边界好像没有那么的清晰,于是在众人互相“蛊斗”的时候,都下意识的忽略了沛郡这个特殊的地方。 这个占据了中原的地方。 明明这里才应该是诸华诸夏的心脏,这里才应当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乱与争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从年头到年尾,战乱一直没有停止,或许这才是正常的。 武烈二年,秋。 河东郡郡守在争斗中败下阵来,他在仓皇无措之下听从了手下谋士的建议,亲自策马到了官渡陈氏的门前,请求陈氏帮助自己。 但陈氏并没有同意,甚至没有让他进城。 河东郡守退而求其次的来到了沛郡,他请求沛公帮助自己度过这一关,而他愿意付出的是自己的忠诚——以及河东郡的掌控权。 他愿意为沛公的臣子。 在作出这个抉择的时候,河东郡守犹豫了许久,但他手下的那位谋士提醒了他,如今除却三个地方外,其余的地方都在疯狂的争斗,若是不投靠这位刘邦的话,还能够投靠谁呢? 秦国?还是已经拒绝了他们的陈氏? 当然,最后打动河东郡守的则是那位“谋士”的言语,他告诉河东郡守,沛公为人宽容,对忠诚的手下并不吝惜奖赏,若是他能够真的效忠沛公,那么日后他还是权倾一时的“河东郡守”。 刘邦亲自接见了这位郡守,并且连续三日与其抵足而眠,时常在公开场合称赞河东郡守的到来是“雪中送炭”,并且给予了这位郡守十分宽厚的待遇。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河东郡遇到了危险的时候,刘邦亲自率兵前往,解除了河东郡的危机。 天下形势再次改变。 在这一场驱除“侵略者”的战争中,人们恍然发现一个问题。 除却伫立在那里高高在上看着这争斗的秦皇、五世皇帝子婴;轰轰烈烈的黔首领袖“张楚”的陈胜;贵族们的无冕之王“楚”的霸王项羽外,这天下再次出现了另外的选择。 一位比秦皇子婴更加好接近、比张楚王陈胜更加大方、比楚霸王更加谦和的新的“领袖”。 这位领袖如今虽然尚且在一个初发展的阶段,比不上另外三位强大,但他同样并不弱小,投靠这样的人难道不比投靠另外三位简单么? 人们开始观望。 但人们却没有立刻前往投靠刘邦,因为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这位新的领袖还未曾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是否能够抗衡另外的两位王者? 至于秦皇? 在这个阶段,没有人想要、也没有人敢想着将他与众人并论。 只有这三人的胜利者,统合了天下其余所有势力的人才有资格最后站在那位秦皇的面前,与之争斗。 刘邦需要一场胜利。 无论是赢过楚霸王、还是赢过张楚王。 一场胜利或许并不能够证明刘邦比他们强大,但至少能够证明刘邦不比他们弱校 对于其余人来说,这就足够了。 官渡 陈居坐在家中,疲惫的按着自己的眉角。 身旁的陈彼已然六岁了,他像是一个顽趣的孩童,但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自己手中的竹卷上。 一旁的陈夫人则是走到了陈居的身旁,声音中带着低沉:“良人,族内的子弟大多数都出去了,前些日子有些人失去了音信。” 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为何要放任他们出去呢?” “便这样子呆在官渡不好么?没有人会来找陈氏的麻烦,就算他们想要闯出名堂,也大可以等到天下再次一统后借助陈氏的名望入朝不是么?” “您又为何不阻拦他们呢?” “他们如此这般的丧命,难道不令人惋惜么?” (本章完) 第235章 尘埃【求订阅】 第235章 尘埃【求订阅】 战火纷飞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于难。 这是战争的铁律。 即便是陈氏中的族人也不例外。 或许那些割据的诸侯在听闻他们是陈氏的子弟时候,会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但这世上的危险又何止是一个个的诸侯呢? 世上风险有许多,战乱的时候尤其多。 陈居回过头,握住了陈夫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低声说道:“我并没有强制要求陈氏的子弟出去,不是么?” 陈居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复杂:“这世道如此,战乱祸及天下,难道陈氏就可以幸免于难么?” “是的,陈氏的子弟可以凭借着陈氏的荣光好好的生活在官渡这一片世外桃源之中,他们的性命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甚至他们都不会感受到战乱到底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情。” 今日却是想要给村里面新来的那位先生带过去。 “夫人,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难道你不知道么?” 陈夫人一愣继而说道:“怕是司寇之位吧。” “不经历战乱的苦楚,陈氏中的子弟怎么能够明白和平的来之不易呢?” “大丈夫生于世,岂能够如此?” 陈夫人满眼泪水:“可我只想要彼儿一生安康1 陈居并没有因为陈夫人的短视而生气,也没有因此而发怒责备陈夫人,他只是与陈夫人对视,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情绪。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村子里的疫病已经被控制住了,其余的也不过是一些小病,对于他们来说不影响活下去。” 陈伦按了按额头,看着手中的医书点了点头:“是的,该走了。” 他看着陈夫人说道:“陈氏祖训【问心无愧】,既然他们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那么就要承担起来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是他们的道,也是他们的路。” 陈居点头:“是的。” “彼儿若是想要继任家主,有所成就,就必须是走每一任家主走过的路,去天下看这黔首,去看这人间的苦难,去游历,去将自己的所学与自己的所闻结合在一起。” 少年将东西拿了进去之后,走到了陈伦的面前,神色中带着好奇:“先生,咱们要走了么?” 陈夫人依旧担忧,她看着陈居,声音中带着些心虚:“彼儿也是如此么?” 村里面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或许是因为即将抵达元月,要过上新的一年的原因,人们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欣喜的神色。 他负手站立在窗边,声音中却带着感慨:“而且,彼儿已经如此年纪了,我们是时候该遵守他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陈居又是笑了一声:“当然了,更重要的却并不是此。”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走了出来,看到地上东西的时候,无奈扶额:“公子,村民们又拿来了不少的东西,怎么办?还是还回去么?” “彼儿的选择或许不是最正确的,但都是他所要经历的一部分。” “不接受这些、不看到这些,不亲身经历这些,陈氏的子弟们永远都只是一朵漂浮在半空中洁白的云朵,他们不知道人世间的疾苦自然也就无法为黔首们争取更多。” 这是一个母亲自然而然就想要做的事情。 此时的屋子中传出来一道斯文的声音:“拿进来吧。” “陈氏站在高处太久了,太久了。” 武烈二年,冬。 陈居轻声说道:“夫人还记得陈氏中的子弟,入朝为官后担任的最小的官是什么?” 这一年的冬天再次有大雪落下,但是对于河东郡某处村落的民众们来说,这一定是有史以来过得最好的一個年头。 陈居反问道:“可是彼儿呢?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么?” 王三走出门,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 陈居笑了一下,他知道陈夫人此次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这一句话了,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呆在陈氏,呆在官渡,避免外面的风风雨雨。 “吱呀——” 所有人都看到了对方,大家默契的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那简陋的屋子前面后,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下。 “可是,司寇的位置能够接触到多少的人间苦难呢?” “唯有如此,他才有资格成为陈氏真正的家主。” 一路上,王三见到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都拿着东西朝着村头的某处走去。 这些年来陈氏自然有人在朝廷为官,十六卿的位置便是最小的官了,而像是陈氏的嫡系一直站在大秦的最高层,被任命为丞相的位置,主管天下的事宜。 他平和的看向陈夫人,声音缓和但却坚定有力:“但那些黔首们难道就活该遭受这样的战乱么?” 王三不知道那位先生是什么人,但是若是没有那位先生,今年的村子只怕是已经不存在了,更何况是如此欢快的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可是呢?”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木框,里面装着几个鸡蛋,这是家里的母鸡下的蛋,他们家里的人都不舍得吃。 “即便我是陈氏家主,也无权干涉这些。” “马上要新的一年了,这也是村民们的一点心意。” 陈伦沉默的看向远处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悲悯:“战乱带来的不仅仅是战争和死亡,还有隐藏在其中的灾病埃” 那少年也是点头。 村子河流上方有许多的尸体,村民们并没有发现,然而这些尸体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且是饥荒而死,许多病菌随着河流而下。 在陈伦他们主仆二人抵达这个村子之前,这座村子几乎要爆发足以覆灭整个村落的灾病了。 如今灾病消散,也是时候离开了。 陈伦坐在屋子中,神色中带着遗憾的看着屋子里的东西。 “去与刘侍卫说一声,咱们明日便出发。” 会稽郡,东楚国,边疆 长江水浩浩汤汤的流淌着,从不知何处的天涯而落,到远处的大海而去。 楚国的军队驻扎在这里,他们要防备着的是同样驻扎在对岸的张楚军队,张楚政权这几日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吞并东楚国,从而实现增强自己实力的目的。 但东楚国有项羽在,显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军帐中 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士兵正在趴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在竹简上刻着什么字迹。 他在给自己的家人写一封家书。 这样的家书就连这位士兵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能够送到家中,但是他却不想放弃任何的可能性。 他在书信中写明自己一切安康,写明自己如今在军中能够吃饱肚子,写了项羽的威严恢弘,也同样写了可能即将到来的战争。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的月亮:“这世道埃” “什么时候才能够不打仗呢?” 是埃 蹲在这士兵旁边,也同样等着士兵为他们写信的士卒们脸上也都是带着悲戚之色。 这世道啊,什么时候才能够不打仗呢? 谁也不知道。 颍川郡 满地狼藉与尸体,就连远处的颍川郡城都已经破破烂烂,当战火暂时停歇的时候,从双方的大军中开始出来人手收拾战常 当然—— 并非是所有的尸体都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 大部分的尸体只能够漂浮在护城河中,而后随着护城河的河流飘向不知道什么地方,也有一部分尸体随意的在地上,之后便是腐蚀亦或者被动物吃掉。 这才是大部分黔首、普通士卒的下常 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战争,一场十分惨烈的战争,交战双方是张楚政权以及颍川郡的郡守。 在经历了无数的思考、挣扎和犹豫之后,张楚政权的陈胜终于抛弃了脑子里唯一的一点理智,他必须要拿下颍川,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重要的! 若非是他真的不敢动陈氏,不然他第一个想要拿下的应该是官渡才对。 而颍川郡的郡守自然也不甘心这样子被张楚政权拿下,所以他也是拼命的反抗,而最后承受这般战争苦楚代价的,却是一个个的士卒与黔首。 高高在上的郡守以及张楚王怎么可能感受到黔首们的苦痛呢? 在浩瀚如烟的历史中,所有人都是一粒渺小的尘埃,但在这个轰轰烈烈的世道中,真正卑微的如同尘埃的,就只有那些真正普通的黔首。 那些权贵们、英雄豪杰们走路带起来的烟尘落在他们的身上,都是一座足以压垮他们的大山。 颍川郡已经守城大半个月了,城中的情况十分不好。 在乱世中他们并没有积蓄太多的粮食,所以城中的粮价已经飙升到了一种无可限制的地步。 如何形容这个丧心病狂的粮价呢? 一个十岁的少年、无病无灾,只能够卖一斗米,而且是糙米。 而城外的旷野村落中,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 人们几乎已经发展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这个古老而又带着些野蛮的民族在这种情况下爆发出了属于他们骨子里的兽性,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够如此。 这便是战争,这便是战争下的尘埃。 武烈三年,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正值春耕的时候,所以如今天下仅存的几个政权都停止了战争而开始春耕,他们都知道若是自己无法完成春耕,领地内的粮价会变成什么样子。 粮食乃是人生存之本。 没有粮草,休说战争,就连如今的地位他们都不一定能够保得祝 而在这样子的和平之下,有一个政权做的事情却是令人无比的害怕,那便是“东楚国”。 楚霸王项羽不仅没有停止战争而开始春耕,反而更加嚣张的、更加丧心病狂的发动战争,他占据了无数的土地,但却没有过多的管辖那些土地下黔首们的死活。 武烈三年,夏。 伴随着大雨的到来,秦国范围内的耕种依旧如同原本和平统一时候一样的顺利,大秦如今尚且在掌控之中的粮仓还有一半之数,这一半的粮仓足以支撑秦国继续走下去。 而这个时候,秦皇做出了一个诸侯们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在保证秦国国内黔首们有足够粮食,而不至于饿着的时候,提出交易。 用秦国内的“陈粮”来换取书籍。 是的。 书籍。 无论是哪一方面的书籍,那些“诸侯”也好,余孽也罢,都可以从这里换取粮食,但——秦皇有一个条件。 这些粮食必须分发给黔首,也要求他们必须是“赈灾”,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看着饥荒蔓延,而置之不理。 而对于诸侯们来说,这是一个并不算赔本的买卖。 毕竟他们统治范围内的黔首们不断的死去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无论是征调徭役还是征调兵役,都需要这些渺小的黔首。 也正是因此,他们愿意拿出来一些东西去交换。 更何况,只是书籍而已。 又不是其他的。 章台宫中 蒙毅看着坐在那里的子婴有些犹豫:“陛下,咱们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子婴却只是笑了笑:“咱们帮他们了么?这些粮食会在大秦的监督下发放给那些黔首,而如今他们无论是谁,想要推翻大秦都必须是先推翻对方。” 他的手中握着一枚棋子,将之放在棋盘上。 “秦国欠天下黔首的,所以这是秦国应该做的事情。” 子婴闭上眼睛:“明明完成了一统,但却无法让黔首们过上和平的生活,这是秦国的罪过啊,也是朕的罪过。”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乱世中,人命如同草芥,世上的黔首也如同一粒粒尘埃漂福” “我们并不能为了让那些逆贼受到惩罚而伤害黔首,毕竟,黔首们没有任何的罪过。” 蒙毅直觉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但他却有些不敢询问。 只能低着头,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继续处理手中的政务。 沛县 刘邦一脸急切的看向萧何:“先生,陈胜意图攻伐我沛郡。” “此事该当如何?” 是的。 在春耕结束,夏天也随之即将离去的时候,张楚政权的陈胜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他要征伐沛郡。 从而给天下人“杀鸡儆猴”的同时,试探“大秦”的态度。 此乃一举两得之功。 (本章完) 第236章 一战功成【求订阅】 第236章 一战功成【求订阅】 萧何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攻打沛郡?陈胜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但转念一想,这个时候攻打沛郡,好像对于陈胜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如今天下虽然依旧处于一种诸侯割据的状态下,但却隐隐有要聚合的前兆,最大的几个诸侯都在疯狂的兼并其余的小诸侯。 一切都像是当年秦统一之前一样。 而如今,对于张楚政权来说,既能够立威、又能够获利、还能够打得过的诸侯,就只剩下了刘邦一個。 他站了起来,长长的吐了口气,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沛公,为今之计,唯有战1 萧何转过头看着刘邦,神色十分平静:“此时退却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了,陈胜打定主意要吞并我们,而这也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沛公前些日子不还说,前来投靠的郡守、县令数量正在减少?” “这正是因为我们的实力没有得到证明埃” 国都会稽郡 良久,他终于笑了笑:“好。” 准备? 他看向项羽:“依照如今的局势,难道王上不应该多做准备么?” “在最后的最后,唯有铁血与战争能够结束一切的质疑1 萧何的话落在刘邦的耳中,他同样坐在那里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看着范增笑着说道:“难道先生是觉着,我会败给一个已经在战争中两败俱伤的胜利者么?” 子婴在整理的不仅仅是秦国如今辖区内的政务,还有一些是如今不属于秦国的那些郡的事务,他在整理、也是为了后来者能够更好的善待黔首和民众。 他的嘴角带着满满的嘲讽:“无需准备,我便能够将其杀死1 “张楚不过是手下败将,刘邦不过是一在秦国下生存的野狗而已。” 他平静的望着远处的方向,脸上划过一抹笑意。 蒙毅坐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担忧:“陛下,何必如此呢?” “唯有一战而成,方才能够向天下证明我们的实力,也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够再次扩张自己的势力,向天下人证明,我们能够一统天下1 而落在范增的眼里,这便不是自信和骄傲了,而是自负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带着无数的疲惫,或许他最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他不该将最后获胜的希望寄托在霸王的身上。 刘邦语气和神色都较为平静,丝毫看不出来问题,他只是沉默的说道:“陈胜想要吞并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1 武烈三年。 项羽脸上带着不屑之色:“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陈胜和刘邦那两个家伙打生打死,最后让我捡了个便宜难道不好么?” 但他终究是有些不舍的,毕竟项羽待他也算是真心实意,不到最后一步,他也不会背叛项羽。 若能够一战而胜,将张楚政权覆灭,那么刘邦即便不能够吞食掉完整的张楚的地盘,也能够吞食掉一大半。 蒙毅看着子婴,知道这位帝王并没有怀抱这样的心思。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黔首们做些什么罢了。 张楚政权宣布了对刘邦的攻伐,而此时的刘邦政权甚至还没有一个名称,因为他暂时依旧是秦国的一位“郡守”,只能称呼其为“沛公”。 “那么便打吧。” “资格从来不是说出来的,仁德也只能够暂时的骗过一些人的眼睛。” 秦咸阳城 章台宫 而那之后,天下恐怕就只剩下两个巨无霸了。 项羽拍着自己的大腿,脸上带着自傲之色:“非是羽轻敌,就算是他们两个现在都完好无损,又能够将我如何呢?” 一旁的范增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而同样的,在张楚政权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刘邦政权同样也有这样的打算,他同样想要孤注一掷的拼杀。 项羽微微挑眉,脸上带着质疑:“亚父这是何意?难道是又要说我不该沉迷享乐么?” 子婴如今还有心情调侃:“虽然朕对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并没有什么希望,但是万一呢?万一最后的胜利者依旧是秦国呢?” 子婴坐在章台宫中,神色里充斥着疲惫。 范增摇头:“今日臣想说的不是这些。” 范增的心里开始思考起来属于自己的退路。 奢华的皇宫中,东楚霸王项羽坐在大殿中,手中端着酒爵宴饮,脸上带着享乐之色,怀中搂着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无论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不都要做这些事情么?” 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了许久,子婴才又是开口道:“蒙卿啊,你觉着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呢?” 张楚王陈胜率领十万大军攻伐沛郡,想要一战功成。 东楚国 这是属于霸王的自信和骄傲。 子婴并没有说是哪一场战争,依照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本应该说的是最后的胜利者,可不知为何蒙毅总感觉子婴说的是张楚与刘邦之间的战争。 他沉吟片刻后,看着子婴说道:“陛下,若是说张楚与沛郡之间的战争,胜利者恐怕是刘邦。” 蒙毅一针见血的说道:“从陈胜杀死了与他一同起义的“吴广”之后,陈胜就再也没有能够获得最后胜利的希望了。” “没有人会愿意真心地追随这位不顾念旧情、甚至是不能“同富贵”的人。” “陈胜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王。” “真正的王是能够容得下身旁站立之人的,如同当年孝公、惠文王身旁的安国王陈野、以及后来的陈氏。” “哪怕到了如今,秦国的身旁依旧站立着陈氏,无论是陛下还是先皇,都未曾对陈氏有过什么怀疑的心思。”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子婴却是幽幽一笑:“其实怀疑也是王与皇的本能,可是陈胜就错在他不能克制。” “难道数百年间,先祖们没有怀疑过陈氏么?” “当然有过。” “但先祖们都能够克制自己的怀疑,无论怎么想要瓜分陈氏手中的权利,都没有想过杀死陈氏。” “哪怕他们其实有无数的机会。” 这话说的很对。 寻常人只能够看到数百年间秦王们对陈氏的怀疑甚至是排挤,但他们却没有看到,如果秦王们愿意,陈氏绝对无法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甚至可以决定天下的去留。      这是属于“王与皇”的克制。 子婴摇头轻笑:“若是刘邦最后胜了,朕便许他称王如何?” 蒙毅眼睛中闪过一抹惊讶,他低声说道:“陛下,您比较看好的胜利者是刘邦?” 子婴微微点头:“不错。” 蒙毅回忆着他心中的刘邦,脸上带着一抹不赞同的神色:“陛下,刘邦此人不过是一个地痞流氓,身上哪有属于皇者的气概呢?” 子婴莞尔一笑:“那蒙卿,你觉着什么样子的人配成为皇者呢?” 两人淡淡的闲谈,蒙毅倒是没有像之前在朝堂上一样那么的严肃:“皇者的话,至少应该有始皇帝三分神韵吧?” “最差也要有文皇帝三分神韵才可以。” 是的。 在蒙毅的心里,像始皇帝那样子的皇帝才算是真正的皇帝。 而子婴却有不同的答案,他只是一边在月光下走着,一边低声的笑着:“其实就像是人总有不一样的一样,皇者也是各有不同。” “相较于始皇帝、文皇帝,我觉着反而是刘邦这种人更适合当皇帝。” “他或许不像是一个贵族,也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者,他更加像是一个底层的黔首,可正是因为他像是一个底层的黔首,当他成为了皇帝之后,或许才能够让黔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子婴淡淡的说道:“我不是要选择一个和先祖更像的皇帝,而是想要选择一个能够让天下黔首过上更好生活的后继者。” “当然了。” 他微微一笑:“若是这个后继者无法战胜我,我也不会将天下交给他。” “且看吧——” 武烈三年,冬。 在满天的大雪中,战争终于爆发了。 陈胜选择的时间点其实非常的不正确,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了,因为陈胜发现了一件事情,手下的士兵已经开始懈耽甚至有些开始有了背叛的心思。 他要在这些未曾发生之前,将他们绑在一辆战车中,用一场血腥的胜利告诉这些人,他陈胜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张楚王”。 同时,陈胜也想要告诉刘邦一件事情。 当年他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自身的才能不如刘邦,而是因为刘邦的人多、地位高。 如今,他们两个人的情形颠倒了过来,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强势的那个,而刘邦则是成了较为弱小的那个。 他要让刘邦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武烈三年的这一场战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战争的烟火气弥漫到天下的时候,当天下人都开始知道这一场战争的时候,战争竟然已经结束了。 而胜利者则是出乎了一些人的预料,而又在另外一些人的预料之中。 胜利者是沛公。 关于这一场战争的记载不多,甚至只有秦书和汉书分别提了一两句,但这场战争的影响却并不小,甚至决定了后来楚汉之争的命运。 也让刘邦最后能够站在秦国的面前,挥动那把命运之刃,从而建立大汉。 “武烈三年冬,陈胜伐沛公。是时天降大雪,乃上苍之命数为沛公,哙出而战,一战则功成。胜之臣数十皆投沛公,此乃天命所归。——《秦书·昭烈皇帝本纪》” “武烈三年冬,高祖战张楚王于沛,天大雪。——《汉书·高祖本纪》” 这便是关于这场战争,历史中仅有的记载了。 而武烈三年的这场战争之后,天下局势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张楚王陈胜失败之后潜逃,想要回到国都中以图谋东山再起,可是他留在国都中的臣子们早已经无法忍受陈胜的压榨了。 他们有的投靠了项羽、有的投靠了刘邦。 而剩下的人并非是真的忠诚于陈胜,而是他们有更大的图谋。 他们想要复仇。 武烈四年,春。 战败的陈胜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仅剩下的城池之中,但他看到的却不是迎接他的、恭敬的臣子,而是这城池中所有的兵力。 无数的士卒在他进城的那一刹那蜂拥而上,直接将他按倒在了地上,那些跟随着他的亲兵也同样脸上带着恐惧和迷茫。 陈胜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站在那些人最前方的男子。 男人脸色平静,看起来不过是弱冠的年纪,一身铠甲之上带着些许寒光。 “吴永?” 陈胜的脸上狰狞一片,他看着吴永,咬牙切齿的说道:“当日我留你一命,不曾想到今日竟然死在你的手中1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东西1 而吴永只是笑了笑,走到了陈胜的身上,下一刻脚却一点情面都不曾留下的踹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感恩?” “不知感恩的是你1 吴永的脸上带着悲怆之色:“昔日我父与你一同谋逆,帮你甚多,可伱呢?” “在称王之后因为怀疑我的父亲,便找了个借口将其诛杀1 “你留下我不过是因为害怕斩尽杀绝之后,你的部下谋逆罢了1 他冷笑一声:“今日你落在我的手中,那便是到了我要为父亲报仇的时候!此乃上苍给我的机会1 言罢,吴永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手中长剑捅在了陈胜的身上。 陈胜面目狰狞,双眼无法闭合。 一代枭雄陈胜,便这般凄惨的死在了吴永的手中。 也算是因果轮回,而命数终定。 沛郡 当沛公战胜张楚王的消息传出后,甚至就在刘邦战胜张楚王的那一日之后,天下投靠他的郡守便再次激增。 一些觉着自己没有胜利希望的郡守,全都开始了自己的“墙头草”之旅。 天下诸侯并不是笨蛋。 自己当王当然是一件妙事,但若是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呢? 那给谁当郡守不是当? “呼——” 刘邦轻轻的吐了口气,他看着身旁的萧何,低声问道:“先生,可是到了我能称王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237章 说英雄,道英雄 第237章 说英雄,道英雄 可称王否!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了萧何,萧何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以如今之计,沛公足以称王。” “只是需要等待。”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刘邦十分兴奋,而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则是有些无奈:“等待?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何微微一笑:“沛公,您觉着天下间还有谁有称王的实力呢?” 刘邦陷入了沉思。 除却他之外,如今天下动荡的诸多势力的“实力”都摆在了明面上,除却诸多郡守外,只剩下项羽以及其余的两个六国余孽有这个实力称王了。 但. 项羽能够看着他们称王么? 不可能的。 他抬起头看向萧何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等到项羽正式称王建国?” 刘邦此时猛的站了起来,眼睛中带着骇然:“那我该如何?” 他来回的走动着:“我是否直接去回返大秦?是否不要称王了?” “子婴陛下从一开始就不曾怀疑过您,让您为沛郡的郡守,也是因为子婴陛下看中了您为继承者。” 合适的对手? “陛下就不怕稍有不慎,大秦便会葬送么?” 萧何为他分析道:“沛公,天下纷乱之前的局势如何,现如今的局势又如何?您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而是站在子婴陛下的角度去看。” 刘邦脸色茫然,他对于这些事情着实是不怎么擅长,幸好有萧何在。 “这就是子婴陛下的棋局与赌注。” 或许真的如此 他沉默的想着往日的那位帝王,继而又叹了口气:“或许陛下真的是这般想的吧。” “赌注是整个天下。” 萧何望向远处的咸阳城,似乎看到了那位陛下的面容:“让天下继续混乱下去,再苦一次黔首,然后挑选出来一个自己觉着还可以的人,支持他去争夺天下,自己则是带着大秦在函谷关内默默的恢复实力、整顿吏治。” “想要拯救当时的大秦有两个办法。” “毕竟秦国太庞大了。” 而此时,刘邦则是叹了口气,他看着萧何说道:“不,子婴陛下并没有赌自己能赢。” 萧何摇头:“沛公,您还是没有看到子婴陛下全部的棋局埃” 他长叹一口气:“陛下已经选中了您,而且就算是大秦如今整顿吏治、保留实力,他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大秦了。” “沛公,您信不信,此时朝廷中一定出现了一位您所不认识的,没有听说过名声,但却备受陛下所钟爱的人成了丞相,且是唯一的丞相。” 萧何嘿嘿一笑:“是谁?” “所以.” 萧何也是在最近才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他比萧何更了解一个皇帝心中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轻声说道:“陛下只是想用自己的性命与大秦的性命去赌一把,若是赢了自然最好,若是输了也能够为大秦选一个合格的继承者。” 萧何点头:“然也。” “他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对手。” 萧何听到刘邦的猜测后脸上倒是闪过一抹惊讶,但此时他觉着刘邦的猜测反而是正确的。 “陈氏虽然已经放弃了大秦,但并不是所有的陈氏中人都放弃了大秦!一定会有人伪装起来,然后站在大秦的身侧,站在那位陛下的身侧,而后替他完成整顿吏治的工作。” 或许是萧何笃定的言语让刘邦有些动摇,他好奇的问道:“会是谁?难道先生已然猜出来了?” “当初大秦之所以能够那么强悍,一方面是因为军功制度,另外一方面是因为秦人善战而又源源不断的加入,此时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老秦人呢?” 他轻叹一声:“陛下这是以身入局,也要胜天一子。” “可这也太过于冒险了吧1 “若是大秦赢了,则子婴陛下还有无数的时间去整顿、让天下人重新变成“老秦人”,继而恢复成那个强悍无比的大秦。” 站在子婴的角度去看? 刘邦默默的低头,而后猛地抬起头,眼眸中充斥着震惊之色:“难道如同我所想的那般?” “他赌自己能赢。” 刘邦闭上眼睛:“他想让后来者没有任何问题的继承这个“法统”天下。” “或许我猜到了子婴陛下在最后会做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些许萧瑟的说道:“或许,等到项羽称王建国的那一日,即便沛公不自己称王,高居在咸阳宫的那位陛下也会赐封沛公为王的。” 萧何沉默的说道:“我想,当初子婴陛下被蒙恬将军找上门的时候,就已经思考出了一個完善的办法。” 萧何摇头:“沛公,您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必定是伪装成其他人的陈氏中人1 “其一,直接以武力镇压全部的起义,这样的办法不必冒任何的风险,简单快速,但大秦之前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依旧会存在,黔首们也依旧会觉着自己是“六国”之人,甚至秦律等诸多律法也很难改变。” “其二,便是如同现在这样。” 他看向远处:“现在的大秦唯有一战之力,若此战输了,则大秦就真的崩塌了。” “若真的如此,只怕沛公称王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武烈四年秋。 天下的动荡似乎到了某种程度,仿佛到了一个巅峰后瞬间坠落的星辰一样。 楚霸王项羽在沛公刘邦战胜了张楚王陈胜后,开始疯狂的兼并起来天下郡守,无数的郡守们好像也看到了前路再也没有希望,于是不再抵挡。 有的投靠了项羽,有些则是选择了刘邦。 而剩下的齐与韩两国的贵族则是被项羽吞并而成,他们两国此次谋逆复兴的势力本就不算强横,也算是跟着项羽一起蹭吃蹭喝,今日回归项羽的阵营中算是名正言顺、水到渠成。 武烈四年冬。 大雪纷飞,无数的雪花落在大地上。 东楚,会稽郡。 项羽站在那高高的祭台之上,神情中带着肃穆,他望着那天穹之上的烟火,面前站着一位身着雀翎,脸上画着浓墨重彩的“巫”。 他要祷告上苍,祭祀先祖,而成楚国霸业! 是的。 以往的项羽虽然一直称王而成,但却从未曾真正的建国,今日他要在上苍与众人的督促见证之下,真正的称王! 随着袅袅的青烟直上云霄,那“巫”也开始了自己的祭祀舞蹈。      诡异而又略带着神异的舞蹈在祭祀高台上缓缓舞动,台下的人们口中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沉沦进了深渊当中。 古老而又诡异。 当祭祀的舞蹈结束,那负责祷告的“巫”将龟甲和兽骨投入火焰中的时候,刹那之间火焰升腾起来,像是要覆盖住这人世间的一切。 火焰缓缓熄灭,巫从熄灭了的火焰中将那刻着字迹的龟甲拿出,看了一眼之后,将手中的龟甲高高捧过头顶。 “先祖与神灵诏。” “允项氏立楚国,而继先祖伟业1 台下的士卒们纷纷发出激动的怒吼声,他们的脸上充斥着激动之色! 今时今日,霸业将成! 项羽站在高台上,接受巫的祝祷,他手中握着青铜长剑,重瞳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怒火和肆意:“今日,称王建国,国号曰楚,本王号曰霸王!1 楚霸王! 与此同时,咸阳城外 一身着黑甲的黑冰台使者纵马奔袭,前往沛郡。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两个人。 子婴轻咳一声,手中帕子上沾染着无尽的鲜血,他只是冷笑一声:“朕的身体啊,与先皇、始皇帝一样。” 他轻轻摇头自嘲道:“怪不得他们都说秦国已经失去了天命,连续四位、哦不,算上胡亥兄长的话,应该是五位帝王的身体都是这个德行,这难道不是一种天命已失的象征么?” 而子婴的身旁,一个青年男子站立在那里,脸颊上的笑容只有些许从容。 他淡淡的说道:“陛下说错了。” “始皇帝陛下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年幼服用金丹,文皇帝的身体不好是因为从母胎中带出来的金丹毒素、而怀皇帝则是因为纵情享欲挖空了身体、至于胡亥?” 年轻人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胡亥是因为恐惧、害怕、与纵欲过度,加上之前在冷宫中呆了太长时间伤了底子罢了。” “至于您?” 年轻人转头看向子婴,神色肃穆,像是看着自己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至您么,则是因为不听臣的劝告,每日焚膏继晷的处理政务。” “所以自己伤了自己的身体。” “休说什么天命,不过都是人事罢了。” 子婴听着年轻人毫不留情的拆穿自己,无奈的扶额叹气:“簪缨兄,你的性子与你大父可是一点都不同埃” 陈簪缨只是脸色淡漠:“那是因为陛下经常不听从臣的劝告,所以才让臣总是这般言语。” “否则,臣的性子当与臣的大父是一样的平和。” 子婴一边笑着,一边揽着陈簪缨的肩膀:“哈哈哈哈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是知道的,就算是将养着也是没几年好活的,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将天下给梳理一下。” “万一到时候秦国输了,不是还能够给继任者一点放松的时间,不至于天下大乱?” 他看着陈簪缨说道:“只是,现在朝堂上那群人还没有猜到,你就是武安君的后代,当真是令人遗憾埃” 陈簪缨嘴角扯开一个半笑不笑的弧度,他轻轻开口道:“臣化名“瓒沉”便是想要瞒过他们,毕竟陈氏如今” 他略带沉默的说道:“但大父生前曾经与我说过,陈氏可以放弃秦国,但我们这一脉却不能放弃秦国。” 陈簪缨的脸上带着莫名的遗憾,他望向远处的方向:“我们这一脉身上流淌着与陛下您身上一样的鲜血,那是属于孝公长女攸宁公主的血,嫡长子一脉当以陈氏为先,我们这一脉便是该与秦国共进退。” “哪怕最后与秦国一统埋葬,也是应当的。” 子婴听了陈簪缨的话也是有些沉默,他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 “走,回宫。” 官渡,陈氏。 陈居站在湖畔,看着那远处荡漾起的波纹,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孩童。 陈彼、陈通。 陈彼乃是陈氏第七代的嫡长子,而陈通则是陈簪缨的儿子,陈赞的重孙。 陈居轻声开口问道:“通儿,你会恨我么?” “恨我不曾阻拦你的父亲?” 陈通站在那里,虽然年幼,但是脸上已经看不出多少稚气了,他只是轻声开口道:“我并不憎恨您,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选择。” 他笑着,但是难以掩饰眼眸中的哀伤:“父亲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秦国与陈氏数百年间的情谊,总要有人去体面的收尾,而您这一脉为嫡长,必须肩负起陈氏兴亡的责任,那么与秦国赢姓身体中流着一样血的,就只剩下我父亲这一脉了。” “昔年,攸宁公主为陈氏诞下两位嫡子的时候,已经埋下了今日我父亲选择的结局。” 他微微躬身:“我并不后悔。” “只愿父亲,得偿所愿。” 风诈起,吹皱一湖春水。 沛郡 刘邦站在城池门口,望着远处正在奔驰而来的黑冰台令。 当圣旨抵达沛郡的这一刻,刘邦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他轻声的看着远处的烟火。 “今日,吾可称王耶。” 武烈五年,春。 反贼项羽妄自称王建国,为东楚霸王,而朝廷则是册封了沛郡的沛公为“汉王”,许其分邦建国。 这是秦国第一次允许有人建国,但却并不是分封制的开端。 因为汉王是秦国第一个真正存在的“王”,也是最后一个真实存在的“王”。 天下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此时此刻,天下只剩下了三个势力。 高高在上的秦国,逆贼项羽所建立的“楚国”,处于楚国与秦国之间,既是秦国抵抗楚国壁垒,又是距离秦国心脏最近的“汉国”。 三分天下的局面,再次出现了。 秦皇、汉王、楚霸王。 说英雄,道英雄。 谁是英雄? (本章完) 第238章 一斛浊酒【求订阅】 第238章 一斛浊酒【求订阅】 天下人不知道谁是英雄,但是他们勉强能够分辨出谁能够让自己活的更好。 这是在过去的三年时间内黔首们所感知到,而后口口相传的结论,比所有的“流言”以及“宣传”都有效果。 毕竟,人或许会在一般的事情上从众,传一些有的没的话。 但是在生死关头、关系到最要紧的利益、性命的时候,黔首们就会发挥出他们趋利避害的特性,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熟悉的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宗族、亲戚、过了生死的好友。 而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多的人口开始缓慢的进行迁徙。 南边的黔首们能够逃的基本上都逃走了,渡江、小船、或者一族的人共同商议建造大船、那些贵族以及在当地扎根很深的宗族虽然没有离开,但也开始了“闭门谢客”。 或者将自己的嫡系子嗣等送往其他的地方。 当然,不只是嫡系的子嗣,一些普通的、旁系的不着眼的子嗣也被他们送出。 这并不是故布迷阵,也不是狡兔三窟,而是一种大族世家的天然直觉,他们相信若是真的出了事,一些有名的嫡系一定是跑不掉的,即便是跑掉了也会被敌人追捕。 “待到大秦再次一统,难道这还是一个问题么?” “蒙卿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毁了始皇帝陛下的牺牲与文皇帝陛下的坚持1 “若是大秦能够再次获胜,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子婴则是笑了笑,这两年他越来越有一个皇帝的威严了,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而后轻声说道:“不必那么焦虑,也不必那么焦急。” 在生死关头,那些带着线索的族人会逃离这里,等到一切风平浪静再去寻找,拿回属于他们的财富,之后再次建立起属于他们的家族。 都到了家族生死关头了,只要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谁管你是不是嫡庶。 陈簪缨、蒙毅都走到了子婴的身边,子婴的声音此时已经近乎于呢喃了。 他们没有复国,而项氏族人当中虽然有人知道这两个家族,但却又碍于“姻亲”的情感上对两个家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踏踏踏——” 相较之汉国的情况,秦国内陈簪缨与蒙毅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些许无奈的苦楚之色,他们按着额头说道:“如今秦国治内的黔首虽然不如楚国一样出逃,但却没有太多的人口流入。” “他一個人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毁了秦国七代人的努力1 在蒙毅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们的身后那扇门发出“吱呀”的声音,而后被打开。 所以,这便是他们能够延续血脉的机会了。 蒙毅苦着一张脸低着头,与陈簪缨一同将这些时日的情况一一交代,而后低着头等着挨训。 “碰——” 有人口才有人耕种国内的土地,才会有粮食;有人口才可以征兵、才可以征调民力服徭役,有人口国内的经济才能够盘活。 “不仅埋藏在大秦平和之下的隐患能够被一举清空,还能够以全新的面目身体去解决以前的一些“沉疴”。” 但是对于某些旁系中根本不起眼的人敌人怎么找? 完全没办法找。 “简直是死有余辜1 这便是华夏人十分注重的“香火”和“传嗣”。 没有人的国家,不过是一潭死水。 “屈氏”与“景氏”便是这样的传嗣高手,在当初秦国大军即将抵达,将一分为几的楚国覆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招数,而如今两族的族人在项氏反复立国的时候,聪明的选择了“袖手旁观”。 除却南方楚国范围内的黔首、贵族、大家们在想着逃走,其余两个国家内部的人口都十分稳定。 “毕竟在黔首的心中,那位的行为来历历在目。” 难道你是庶出的,日后你便会改姓么?就会不祭祀自己的祖宗么? 当年他们从家族的“宝库”中取走的,不过是十分之一的财富,而在这乱世的几年,他们又将赚到的一部分钱再次藏入宝库中,宝库中的财富相较于当年只多不少。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响起。 他笑着:“若是失败了” 每一日萧何、陈平、曹参三人看到这样的上涨数目眼睛中都带着忧虑和激动,忧虑是因为怀疑汉王是否能够养得起这么多的黔首,激动是因为在这个落后的农耕时代,人口便是意味着一切的根本。 子婴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温和,像是不知道如今的情况一样:“怎么了?” 他眯着眼睛,转过头望向远处的晴空,声音中带着愉悦:“朕有预感,距离那最后一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如今,楚国、汉国、秦国三国再次争霸,两族的族人又故技重施。 秦国十分稳定的没有太大变化,而汉国则是稳定的上涨。 至于嫡庶之分? 蒙毅咬着牙锤了一下桌子,他发出愤怒的声音:“若不是那位,秦国怎么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 而如今,汉国这本来是“死水”的地方,则是逐渐的变得“活跃”了起来。 而大族们当然也有独特的藏匿财富的技巧,他们不会将所有的财富都摆在明面上,或者说他们大部分的财富都被掩埋在某些深山老林中,平日里无事的时候绝对不会暴露出来。 若是祭祀,难道他们不是你的祖宗? 只要你承认这一点,血脉和宗族都没有断绝,那么谁是正统便不重要了。 “至于人口?” 这又是他们日后复立的机会。 “若是失败了,还需要担心人口的问题么?” “大秦能够有朕、有陈卿、有蒙卿、王卿、章卿几人慷慨赴死已然足够了,不要牵连到太多的人。” 子婴回过头,看着陈簪缨、蒙毅问道:“两位可愿随朕一同与大秦殉葬?” 陈簪缨抚掌而笑:“固所愿也。” 蒙毅也是一脸坚定的神色:“臣自然愿意,誓死追随陛下!誓死追随大秦1 子婴笑眯眯的说道:“陈卿已然是孑身一人了,蒙卿你尽快将蒙氏的一部分族人送出去吧。” “朕为他们赐姓为“孟”如何?” 蒙毅微微点头:“臣领旨谢恩1 汉国,暂时的都城,沛郡。 天下近乎三分之一的土地已经纳入了大汉的领土当中,而刘邦则是借着三大势力之一的名头招揽了不少人。 但,汉的势力在三国之中还是属于最弱小的。 甚至楚国的项羽在郡县被数次兼并、最后结束了后,开始隐隐约约想要打大汉的主意了。      这是因为大汉地理位置的原因。 它处于大秦以及楚国和其他郡县之间,而如今天下没有了其他郡县,项羽若是想要进而一统天下的话,就必须是攻打汉国的领土,他无法越过汉而攻打秦国,除非汉愿意与楚国联手,让楚国借道。 但是就算不说刘邦愿不愿意与楚国联手,就只是说刘邦敢借道,项羽敢过么? 项羽敢过,刘邦敢借道么? 倘若真的两个人都信得过对方,当秦国覆灭了之后,对刘邦有什么好处? 难道好处是终于可以被楚国前后夹击,像是夹心饼干一样夹在中间了? 刘邦不可能干这样的蠢事。 武烈五年秋,萧瑟的秋风席卷大地,项羽在国都之中开始忧虑。 范增站在他的面前,终于还是无法真正的抛弃项羽,决定最后再给项羽出一次主意。 只要项羽愿意听从这一次他的建议,那么大汉必定群龙无首从而覆灭。 没错。 就是流传千古的“鸿门宴”。 而项羽几经犹豫之间,终究还是同意了这个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的阴谋,这对于项羽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如今他的身旁有了娇妻美妾,若是有办法能轻松的解决掉汉国,他自然还是愿意的。 一封信件便这样从会稽郡中送出,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了汉国的沛郡之中,落到了汉王刘邦的手里。 沛郡 刘邦焦虑的望着手中信件,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这该如何?” 他来回走动着:“如今我大汉还未曾准备好与这项羽一决高低,且手下并无大将,若是本王不同意项羽的邀请,项羽定然会以此为借口来攻打我,而若是答应了” 刘邦看向还在沉思的萧何,低声道:“若是答应了,这明显是有去无回啊1 萧何略微犹豫,却是说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情:“王上。” 他抬起头看向刘邦:“昔日的韩相之子、故秦内吏张良来投,臣听闻他曾与那项羽的伯父有些交情,若是能够说动项伯为王上做保王上定然可以安然回来。“ 而陈平则是同样眼眸中放光的说道:“而若是项羽放弃了这个机会,您便是有数年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1 “就算不多,只要一年,大汉便是可以周转过来了。” “而如今天下来投的人那么多,总能够有能够承担灭楚大任的人。” “还请王上三思1 刘邦根本不在乎某些阶段需要他冒险这件事情,一统天下的过程怎么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总是需要冒险的。 用鲜血累就的才算是真正的“王冠”。 他在意的是那位故韩相之子、故秦内吏,张良! “子房竟然来投?” “他竟然愿意认我为王?” 刘邦有些喜不自胜,萧何、陈平、曹参等三人虽然在秦国中的地位较之张良高上一些,但是对于刘邦来说,张良这种三世两相出身的人来投才真真算是不一样了。 这意味着即便是那些豪贵大族们也认为他的胜算比项羽大! “快快有请1 武烈六年春 楚霸王项羽于鸿门摆宴,邀请汉王刘邦赴宴。 而汉王刘邦则是自然欣然向往,而天下间则是流传着楚王对汉王的恶意,无数的人都在看着这里,想看一看这位“勇敢”的汉王会是一个如何的下常 在一些光鲜亮丽的明处,汉王带着些许亲兵以及侍卫樊哙、谋士张良两人前往,萧何、陈平、曹参三人则是留在了沛郡为其安定后方。 汉的军队与楚的军队都陈兵在边界处,一时之间,楚汉对峙的情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鸿门宴之上的情形与原本历史轨迹中的情形并没有什么两样。 收受了张良或者说汉王大量钱财以及“封侯”许诺的项伯在宴会之上为刘邦做保,甚至亲自出手保护刘邦,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汉王与楚王两人对饮。 宴会之上,楚王敬佩汉王之勇,也敬佩他身旁侍卫樊哙的忠信,所以与汉王做约定。 一年内不动刀兵,一年之后决一死战。 汉王欣然答应。 在楚王与汉王两人对饮立下盟约的同时,大江之畔一艘小船恍然入水,船头站着一个一身蓑衣的老人。 正是范增。 范增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遥遥的望着那远处烟雨朦胧中的楚国,心中无限的悲愤。 “项羽小人耶!吾耻与为伍1 这话说的不错。 明明有最好的机会可以一举消灭大汉这个威胁,项羽却逞匹夫之勇,觉着自己勇猛无双,甚至给了汉国发展的时间。 若只是这样还不能够算是小人。 可项羽还亲小人、远贤臣。 贤臣何人? 一心为楚国一统天下而谋划的范增。 小人何人? 收受大量财物、已经开始为自己谋退路的项伯。 这两个人只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而已,在楚国之中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大量有才华的人没有得到重要,反而是项氏的族人们纷纷被封为重臣——且最后干活的还是那些有才华的人。 上层的贵族们怎么可能亲自做事? 他们只需要让手下的人做事,自己窃取最后的劳动成果就可以了。 “唉——” 范增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将手中酒爵中的酒水全然洒落在这大江之中。 一斛浊酒,以敬上苍。 武烈六年冬。 一年的时间快要过去了,汉国之内人心振奋,而贤臣济济。 大将韩信来投,虽然年纪并不算大,但刘邦却十分重视、信任他,并且任命他为汉国的“太尉”,拜上卿,以掌管汉国之兵权。 眨眼的时间,武烈七年的春天就来到了。 (本章完) 第239章 伫立在河边的身影【求订阅】 第239章 伫立在河边的身影【求订阅】 武烈七年,春夏之际。 天空之中落下了瓢泼大雨,无数的黔首们仰望天空看着这来的莫名其妙的雨。 这大雨落在大江大河中泛起些许点点的涟漪,未曾给这天下的众人带来什么遗憾。 官渡,陈氏。 陈居坐在家中,他的身旁陈彼早已经长大成人,虽然依旧未曾加冠,但已经没有了几年前的稚气。 一样的雨天,一样的家中,一样的屋檐下。 陈居看着那远处屋檐下落的雨,以及那汇聚了落雨的池塘,又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陈彼,不由得恍然一笑,这一幕十分眼熟。 多年前,他与父亲便是这般坐在屋檐下看着那落幕的雨,谈论天下大势。 而后 而后他的父亲便前往了咸阳城。 一场毫无疑问的战争爆发了。 “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陈彼说完之后看着陈居脸上带着迷茫:“只是父亲,为何您不愿意让陈氏参与进这天下的乱世中呢?” 陈彼站在那里,像是多年前的陈居一样:“父亲,如今局势恐怕十分明朗了。” 这话说的陈居倒是微微挑眉,他回过头看着陈彼:“我不愿意让陈氏参与到这天下的乱世争斗?” 陈彼似懂非懂,却也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陈居轻微的咳嗽几声,在陈彼关心的声音以及眼神下,他淡淡的说道:“去吧,去拙身楼中,去读诸子先贤的书籍,去看、去悟,若是还不明白,便出去走一走。” 陈居却是笑了笑,站了起来,屋檐下的雨随着风儿的喧嚣与吹动,微微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笑着说道:“我说彼儿啊,你看事情看的太浅了。” 背弃了自己的心念才是。 只是很可惜,在知道了陈氏之人的结局后,他已然无所畏惧。 陈彼微微摇头,他看着陈居:“难道二者之间有区别么?” 他幽幽的感慨一声,说的话却与当年他的父亲与他说的没有什么不同:“彼儿,你觉着如今天下局势如何?” 武烈七年,秋。 陈彼怀揣着疑惑微微点头,他躬身行礼而后离去。 “当你明白这些事情的那一日,伱就能够真正的成为陈氏下一代的家主了。” 陈居点头,他背过身子,看着屋檐下的雨滴。 “世人总是认为读万卷书是最重要的,可是在我、在陈氏历代的先祖看来,行万里路才是最重要的。” “这难道还不是您不愿意让陈氏掺和进去的象征么?” 陈彼也习惯了自己父亲的这样子只是疑惑的说道:“不是这样么?” 当陈彼离去之后,陈居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沧桑的神色,岁月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 “汉王与楚王两人争夺最后能够与秦一战的资格,而最后获胜的恐怕是汉王埃” 陈居的笑声从风雨声中传出,他依旧是那般的气定神闲:“那么你知道,这些子弟都在什么地方么?” 人世匆匆多是无情之人,多是无情之事。 这一说,就是足足大半个时辰。 陈彼点头:“知道的。” “为何这般说?” “你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不敢点头是因为他不会在知识的面前说谎,不敢摇头是因为他似乎有所悟。 “除却七叔伯化名前往秦国朝堂之外,陈氏并没有人参与到其余的势力之中。” 陈彼摇头道:“孩儿不知。” 死亡,并不是陈氏中人的最终归宿。 那还是始皇帝年间的事情了。 “若是如同你所说的,为父不是没有参与到这乱世争斗中,而是没有参与到汉王与楚王的争霸之中。” 等到将这些人的行踪说完了之后,陈居也没有解释,只是再次问道:“彼儿,现在你知道方才所说的那两者之间的区别了么?” 雨打风吹去。 “汉王多次造访,您都不愿意让陈氏中人前去汉王麾下为官。” 这是楚王与汉王之间的战争,同样是决定了天下最终命运的战斗之一。 陈居就站在那里,口中却是一个个的念诵着出去的子弟以及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甚至是将他们做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陈居的脸上带着些许委屈的神色,他和自己的儿子相处,向来不像一般的父子之间相处,倒更像是朋友一般。 “族中不少子弟都去天下间游历了,这一点你应当知道吧?” 他仔细的分析着天下局势,将汉王与楚王之间的优劣说的一清二楚,仿佛他自身参与了进去一样。 这一场战场在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被列为仅次于“五场天人之战”下的几大有名战役其一,关于这场战争,历代的史书都有描述,当然了——对于这一场战场,有人赞扬就有人贬低。 赞扬的人将其称之为“义战”,而贬低的人则是说这场战争的交战双方领袖都没有什么脑子。 毕竟在楚汉争霸的时候,在他们的后方还有一個庞然大物静悄悄的伫立在那里。 “武烈七年,楚王项羽与汉王刘邦战,死伤遍地而战不休,汉太尉信布疑兵与楚,而以重利诱项氏族人,则计成,羽兵败则三而力竭,后率亲兵逃,时汉王仁德所在,大军所至,城池尽皆而降。楚王声名昏庸无道,世人所弃,唯亲兵跟随,逃亡乌江。后楚王于乌江兵败自刎,而此战获封侯爵者众。——《秦书·秦武烈皇帝本纪》” “高祖战楚王于野,时得天之幸而得神助,楚王无道而天弃之,所到之处,黔首闭户,此之谓天命所归耶。——《汉书·汉高祖本纪》”      “上常于上林谈,元鼎六年,上宣丞相陈氏于上林,坐而论,忽谈往昔高祖战楚王旧事,言之曰:昔日高祖战楚王于乌江之畔,楚王兵败而自刎,此之谓上苍命数归汉,高祖自此而成伟业,今日朕阅高祖手记,闻陈氏之功,乃为惊叹。此战或为陈氏之功,尔以为何?时陈相谦逊言:战乃高祖之功、次为韩信、萧何、张良等人之功,何为陈氏之功?是时陈氏未曾有人入高祖之帐。” “上闻之大悦,然则故自敛之,再问陈相曰:尔以为此战何功?高祖胜之所为何?” “陈相曰:高祖知人善用,用淮阴侯韩信、故相国何、及文候良,而楚王昏庸无道,亲小人而远贤臣,此之谓高祖胜之因,亦谓楚王败之由。此之莫不为高祖所得天之助,为命数所定耶?” “上大喜,再问之:今朕欲伐楚王于江之畔,君以为朕能演昔日高祖旧事耶?” “陈相闻之大惊,拜而曰:陛下天人所至,定能如愿。” “于是,上再追封陈氏先祖野,加封国号“汉”,为安国至圣汉王。——《汉书·武帝本纪》” 在浩瀚如烟的历史中,这一场战争的具体描述并没有人去描述,毕竟楚汉之争虽然重要,但在广阔无垠的历史里这并不算是非常重要的,能够在史书中留下许多的笔墨还是因为楚汉争霸的“象征意义”。 大汉几百年的间隙之中,无数的皇帝想要用这一场战争来佐证大汉的正统。 而在后世被称之为伐天之战的战争中,那一代的大汉天子更是数次以楚汉争霸的意义来询问当时的陈氏家主,询问他大汉是否为天命所钟,是否大汉能够更古长存。 在大汉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内,虽然因为陈氏的缘故中原天下并未像是原本的历史中那样被胡人所侵犯,但却依旧是动荡无比,许多珍贵的历史资料丢失。 长达数百年的动荡中,也没有人再有这样子的心思去考证、记载历史了。 于是,楚汉争霸的详细内容便就此丢失。 之后的数个朝代中,人们虽然对这一次的战争进行了许多艺术性的改变,以及戏曲编造,但都未曾多次考证史实。 一直到多年后战乱彻底消失的年代,人们开始再次注重历史记载的时候这样子的情形才得以改变,当时与陈氏家族交好的某一位学者多次考证、甚至进入传承了两千多年的拙身楼中才终于编撰出了那一本震惊当世的《华夏战争史》。 而在这本书中,关于楚汉争霸的记载是这样的。 “楚汉争霸在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必要的。” “但后来,无论是楚王还是汉王都没有预料到的一点是,当战争的脚步逼近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办法去抵抗,只能够被命运的手推动一步步的走向既定的命运轨迹。” “笔者在陈氏的拙身楼中发现了一些属于陈氏先祖的记载,这才发现原来当初这一场战争与当时化名为“瓒沉”的先祖陈簪缨有关系。” “正是这位在历史中被称之为“智多近妖却如玉树君子”的谋士手下,楚汉争霸才被迫出现。” “当然,依照如今我们所发现的考察资料来看,当时的汉王、后来的汉高祖陛下应当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依照命运的轨迹去做了。” “根据笔者的考古资料证明,在高祖前往沛郡之前,曾经前往陈氏中与当时的陈氏家主“陈居”详谈,之后才同意前往沛郡为郡守,因此我认为,这是高祖与武烈帝的交易。” “武烈帝支持这一位军阀的原因便是因为想要“养蛊”,养出来一个合格的继承者,这一点从后来传国玉玺以及禅位诏书被人完好无损的交到高祖手中,而高祖又以“臣”之礼而为武烈帝葬送可以看出来。” “这一场战争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平等的战争,那位楚霸王认为这是楚汉之间的这个认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楚汉争霸”并不公平,因为它的天平一方放着“楚”另外一边则是放着“秦汉”。” “因此,楚王的兵败是命中注定的,也可以说是秦皇汉祖两位陛下一手造就的。——《华夏战争史·楚汉之战》” 这些当世、后世中的记载众说纷纭好似各自有各自的道理。 但没有人能够跨越两千年的时光前往那乌江之畔,询问楚王以及汉王两位王上,询问他们是否如同历史中所记载的那样。 而此时的乌江之畔。 项羽手持长剑,头发披散在身后垂立,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血腥之色,脚下踩着无数的尸体。 远处的乌江之畔江水已经被染得通红了,不断的有尸体从江水之中瓢到下流,而后不再出现,战乱便是这般,死亡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项羽伫立在乌江之畔,他抬起头,血液从他的头发上滴落,他遥遥的望着那远处的乌江,或许他在看那乌江另外一侧的江东吧。 江东子弟多才浚 可是这么多的才俊却都是葬送在他的手中。 项羽的心中悲愤之意更重,他迄今为止依旧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远处骑在马背上的那个流氓地痞,自己怎么会输呢? 他回过身看着身边空无一物,继而再次幽幽的长叹一声:“本王败了1 项羽将手中长剑指向远处,咧开嘴一笑:“但本王绝不投降1 他怒吼一声:“谁人来取本王性命?” 远处遥遥观望着的刘邦骑在马匹之上,神色平和,他淡然的看着失败的项羽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只是对着身旁的人说道:“来日若是本王兵败,也会是这样的下场么?” 张良倒是笑了笑:“王上应当不会如同楚王这样。” “毕竟子婴陛下一定会留王上一条性命的,只是大约王上的余生便要在咸阳城中了。” 刘邦只是笑了笑,手轻轻的搭在长剑上:“那还是希望本王赢了吧。” “赢了,这天下便是要改姓为“刘”,而国号则是要为“汉”了。” 在他们的交谈中,远处的项羽已然无力被数人合围困在长矛之中,数个长矛穿身而过,项羽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一样。 他只是幽幽的抬起头,在那陷阵之中望向天穹。 “命该如此。” “非我之罪。” 八个字,结束了楚王的一生。 江河之上,一艘小船远远地漂泊着。 一个身影伫立在那边,久久未曾动弹。 ps:说个事儿,这本书因为是世家文,所以大秦的结局注定写的我太抑郁了,所以我要双开一本轻松欢乐向的大秦文,大概是下周日开,发书了肯定会发单章告诉大家的。 大家也知道的,我第一本问斩写的就是大秦文,写的还是挺不错的,均订六千大精品,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肯定能写的长一点。 至于这本绝对绝对不会太监。 我们的口号是:拯救政哥!拯救大秦! (本章完) 第240章 共赴国难【求订阅】 第240章 共赴国难【求订阅】 武烈七年的秋冬交接之际,这个世上终于再也没有了楚霸王这个人,也没有了所谓的三国鼎立,只剩下了秦汉争霸的局面。 在楚国兵败之后,一直蛰伏着的秦国开始再次肆意的扩张。 而汉国则同样如此。 武烈七年冬腊月,汉王刘邦在沛郡坐镇,其余部下则是开始经略诸地。 当初秦国以函谷关为屏障,以汉国为界限逼迫汉国与楚国争霸、养蛊,让汉国保护秦国,而如今函谷关却成了秦国的壁垒,困住了秦国。 但秦皇子婴却另有图谋。 他凭借着之前吞噬掉的“故楚国”之地占据地利,在南方扩张,吞噬土地。 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在武烈八年的时候天下就彻底的被瓜分干净了。 秦汉争霸的局面彻底形成。 “我等的情谊,便在这酒中了。” 王贲不怎么会说话,他和他父亲的性子向来是不同的,他只是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这宫中的好酒。 一场欢宴。 子婴甚至举起手中的酒爵,大笑出声道:“朕登基这八年来,天下的纷乱终于再次安定了,也不算朕与诸卿的图谋落空。” 章台宫中 子婴、蒙毅、陈簪缨、王贲、章邯五个人坐在大殿之中,神色中却并没有外界人们所猜测的那种“不甘”与“焦虑”。 “更何况,有什么得罪的呢?” “望大秦万年——” 子婴却是笑着安抚说道:“蒙卿走在我们前面,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他不必经历这多么的煎熬等待不是么?” 他仰起头,杯中的酒水随着脖子顺落入衣衫中。 陈簪缨此时半卧半坐,显得十分自在,他只是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事没事——” 只是 章邯终究还是开了口,他看着坐在那里的陈簪缨,端起酒爵,轻声说道:“陈相,章某过往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 他望着大殿中的五人:“我也不与诸位说什么旁的了,你们注定是要与我秦国一同奔赴这一场国战的,若是国破家亡,你们也绝对不会存活。” “你我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 这位是真正的豪门显贵。 这位的家世可以说天下无人能够越的过去吧? 哪怕是今日的汉王刘邦,难道论家世就能够越得过这位去? 他嘿嘿一笑:“没有想到,最后与我一同奔赴国难的,竟然是诸位埃” 章邯有些小心谨慎的坐在大殿里,他与其余几個人都不同,其余人蒙毅也好、王贲也罢,都是世家子弟,而陈簪缨就更不必说了—— 当然,真正的灵位早已经随着上党“赵氏”的迁徙而迁徙走了,此处只是再次刻印的一个迷惑世人的罢了。 反而尽数是“平静”。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来,走到了宫中的某个大殿中。 “只是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彩蔼—” 反倒是蒙毅已然喝的醉醺醺的了,他坐在那里脸色发红,眼眸中的神色也是飘忽不定:“陛下、诸位同僚。” 蒙毅打了个酒嗝,脸上带着怀念之色:“只是可惜,我的兄长无法与我们一起了。” 天底下最好的美酒自然是在皇宫之中的。 他仰起头:“望历代先祖在天之灵护佑,护佑我大秦能够再次昌盛,真正的度过这一关。” 烟灰落下,青烟直上。 “痛快——” “嗝——” 他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起一炷香,将其点燃。 这里敬着秦国历代先祖的灵位。 月上中梢的时候,蒙毅、陈簪缨等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子婴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中。 子婴自从成了皇帝之后,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论生死、不计代价。 天上的繁星点点伫立而起,没有人知道子婴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八年前他从上党而出,再次成为五世皇帝的时候,子婴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抛在了脑后。 子婴站在那烟火朦胧中,低声细语:“先祖们,子婴已经做到了能做到的所有事情了,剩下的便只剩下听天命,尽人事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终究是会再相聚的。” “他只需要在那桥之上等着我们。” 武烈八年,秋。 子婴此时也是长笑出声,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这几个人,笑意盈盈:“我当初没有告诉你们这个,就是想看看今日的情形。” 章台宫,前殿。 秦国大朝会。 子婴端坐在上首,望着下方的臣子们,脸上的神情不变,他只是淡漠的说道:“传朕之令,继续征兵。” “此外,不要限制黔首们的出走。” “不要强制征兵。”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命令吩咐下去:“一切全凭借着自愿。” “就连诸位也是——” “若是想要离去的,便在朝会之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去投靠汉王就是了。” 子婴并不在乎这些。 “若是留下的,便是决定要与大秦共赴国难了。” 将这些说完之后子婴便甩袖离开了,而大殿中剩下的人们你看我,我看你。 有些人在下了朝之后就开始准备收拾东西逃离,而有的人则依旧是顾着自己手中应该处理的政务。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是应当有的事情。 而朝堂之上以及城门口的征兆,也让咸阳城以及秦国所辖范围内的所有黔首们看到了。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征兵的命令。 这一次,与之前的数次有了很大的不同,所有的秦人都知道这一次的战役决定着他们是否还能够以“秦人”自称。      这一次,决定着大秦的生存与毁灭。 于是,人们高声喊着自己的口号,决定一同奔赴国难。 每家每户几乎所有的男性壮丁全都自愿入伍,有些已经退伍了的老兵也开始回来,这一次,大秦所在伍的士卒们与大秦巅峰时期竟然相差无几了。 可如今大秦能够疆域却比之前小了一半。 子婴站在章台宫中,看着下面所汇报上来的征兵情况,眼眸中带着震撼之色。 “这便是先生常讲的“黔首之心”么?” “孟子昔日所著说民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如今竟然被我所看到了。” 他扶额叹气着说道:“当真是世事无常埃” 子婴抚摸着手中所记载着秦人踊跃报名参战的奏疏,眼睛中却带着些许怀念之色,他好像再次见到了大秦的盛世,哪怕这一次只是大秦在崩塌之前所映照的最后一丝光亮也一样。 “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 他喃喃自语的念叨着秦风中的歌谣,目光却遥远的看向远方。 沛郡 刘邦坐在大殿中,此时的他是无可争议的汉王了,只要能够将高坐在章台宫中的那位拉下马来,他便能够成为这天下的万王之王,称号为皇。 而事实上,在他大败项羽,之后和秦皇子婴平分天下的时候,部下的臣子们便建议他不要再以汉王自称,而是登基为“皇”。 毕竟汉王的名还是那位秦皇册封的,以刘邦如今的实力也不需要再顾忌那位秦皇了。 但刘邦并没有同意这个建议,甚至还将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给斥责了一顿。 之后在私下的时候,萧何、张良等人一同询问刘邦为何不愿意,而刘邦的答案则是很简单的一句:“如今我乃秦国的汉王,他日若是能够攻下秦皇之位,陛下定然会禅让与我,这样于礼数之上,本王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哪怕更改国号,我的皇帝之位也是名正言顺的从秦皇手中继承过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邦还眺望着远处的方向,他的声音中带着思索和唏嘘:“不是本王考虑的多,而是若此时本王以汉王的名义自己称皇,继而推翻秦国继承这个位置,那么日后会不会有人同样的以这种方式来推翻我的大汉呢?” 萧何与张良正准备说,就算是王上您现在这样,后人也能模仿的时候,刘邦却淡淡的笑着开口了。 “我与秦皇有君臣之情谊,我若是此时登基称皇,后攻下咸阳城,我一定会留下秦皇的性命。” “可是后世呢?我大汉的末代帝王一定会与下一个朝代的雄主有君臣之谊么?” “禅让则是不同。” “禅让是有先例的,后来者没有杀害禅让帝王的先例,谁也无法承担的起杀死禅让者后的骂名,或者说谁也不愿意做这第一个破例的人。” 刘邦嘴角噙着笑容:“本王如今要做的,便是继续遵循先例。” “而令后世中想要做什么事情的人投鼠忌器,碍于天下声名所以放那个时候我大汉末代皇帝一命,以让他们还能好好的生活。” 萧何、张良等人对视一眼,心中也被刘邦的这个念头与想法震惊到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刘邦所想的的确是有道理。 只是 大汉的末代皇帝? 现在的汉王已经在想那么遥远的事情了么? 刘邦看着三人的神色大笑出声,抚掌而笑:“秦国奋六世余烈而得天下,可却只传承了这五代皇帝而并数十年,难道我大汉便能够绵延百年、千年了么?” 他笑眯眯的:“盈儿性格软糯,而我身体征战的这几年则是多有伤碍,我害怕他是下一个怀帝啊,若他真的是怀帝,我大汉岂不是没几年好过了?” 刘邦背着手:“好了,不必多说了。” “陛下与我应当是有这些默契的。” “等着吧。” “最后一战的消息,马上就要来了。” 武烈八年冬。 漫长的一年恍惚之间已经过去了,天下之间的情势已然十分明了。 秦五世皇帝子婴下诏,言称汉王已然得天下半数江山,此之为秦之天命所失,因此愿与汉王一战而得天命。 其国内,昔日武王所铸九鼎尽数在咸阳城内,始皇帝所铸的十二座金人以及传国玉玺也在国内。 秦与汉两国陈兵边疆,一战而胜者可得天下之事。 五世皇帝陛下子婴所令,若汉王得天下,则为秦失天命所眷,而无人事可回,则他会下禅让诏书,将皇帝之位传于汉王刘邦。 而若汉王刘邦此战失败,则为秦国以人力而胜过天命,但他却不会为难汉王,甚至不会让汉王呆在咸阳城,而是会让刘邦带着愿意追随他的人前往百越的更西南方。 百越为界,百越之外的土地,只要刘邦所能够征伐的,尽皆可以归属于大汉。 而他则是会改刘邦的汉王封号为“西南王”。 一字王乃是除却“镇国”“安国”二字王之外,最顶尖的王,而除汉王之位而封西南王,也是表明了秦皇的态度。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汉王刘邦淡然接受,并且在公开场合对身旁的谋士表示,自己是大秦的臣子,只是偶然之间得到天命的眷顾,因此有了今日的成就。 秦皇不以他为乱臣贼子,而愿意在函谷关与他进行一场最后的争斗,这是秦皇陛下仁爱天下、大爱无疆,不愿天下黔首因为他们争霸的原因受苦。 他表示完全接受秦皇的旨意,双方会在武烈九年在函谷关进行决战。 若是他侥幸胜利了,他同样会留下秦皇的性命,也同样愿意让秦皇带着效忠于他的臣子、士卒、甚至一部分黔首们前往西南。 若是他失败了,他则是会接受秦皇的改封,前往百越西南,从此拱卫大秦华夏。 在刘邦说出这样子的话之后,张良站在他的身旁询问。 “王上真的愿意让陛下带着士卒、臣子前往西南?” 张良没有怀疑子婴的话,但是有些怀疑刘邦所说的话,他不相信刘邦会放过子婴,甚至允许他带着一部分的臣子、士卒、黔首离开。 刘邦则是淡淡的笑了笑,他看着张良问:“你还记得子婴陛下的年号么?” 年号? 张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口中微微念叨着:“武烈.武烈” “原来如此。” 他脸上带着苦笑:“您根本不怕子婴陛下,因为子婴陛下的年号已经昭示了,若是子婴陛下输了,他只会殉国,而不会带着人离开。” “那您呢?若是您输了,您会离开么?” 刘邦有些诧异的说道:“当然会离开了。” “人生在世,哪有比性命更重要的呢?” 他眨了眨眼睛:“毕竟,子婴陛下是高高在上的累世贵族,我的刘某只是一个地痞流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一战之日,即将到来。 (本章完) 第241章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求订阅】 第241章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求订阅】 武烈九年,春秋之际。 起初,人们以为这一年只是普通的一年,函谷关之战只是一场普通的战役。 可是后来,当战争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明悟了。 这不是普通的一战,更不是普通的一年。 历史中将这一年称之为“碎玉年”,将这一战称之为“碎玉之战”。 是的,便是华夏封建社会上下两千多年来最惨烈的五场战争之一。 烙印在史书之上的“碎玉之战”。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碎玉”。 这是所有秦国人都永远会记在心中的一年,因为就在这一年里,秦国与汉国在函谷关一战。 子婴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陈簪缨:“相较于双方近百万人厮杀,我更想简单的决一胜负,只是当战争开始的时候,我才明白,想要守护秦国的、或者说觉着自己是秦国人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刘邦微微叹了口气:“看此情形,只怕若是秦皇失败,子婴陛下真的会.” 子婴的眸子中带着一抹忧虑,他其实并不想要和汉国拼一个你死我活,但是此时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了。 刘邦神色低沉:“我怎么不知道呢?” “也罢。” 而函谷关之战 秦国这边,就连镇守北疆的士卒都唤回来了一半,而另外的一半则是继续留在北疆镇守。 这么说,在这一场战役发生之前,最惨烈的、参与人数最多的应该是刚于之战以及当初“杀神”武安君白起参与的那场秦赵之战。 “这些都只能够是锦上添花之事,而不能够成为雪中送炭的决定性关键埃” “这一战恐怕是无法避免了。” 前几日双方已经略微交战些许,在那個时候,双方已经激起来了骨子里面的杀气和血腥,除非战争真正的停止,否则谁也无法控制。 秦国大帐 秦皇子婴身上一身铠甲,脸上带着坚定肃穆之色,他的身旁蒙毅、王贲、章邯、陈簪缨等人都站立在那里,几人看着身后悬挂着的堪舆图。 汉王同样有这样子的默契,所以在秦国调遣回来了一半的军力之后,就派遣了秦国剩下士卒总量的兵力前往北疆,与秦国士卒一同镇守。 加上双方的后勤保障以及其余的士卒,恐怕一共要有百万之众. 在这个全国人口可能只有两三千万的年代,数百万的士卒参与的一场战争可以说是旷古大战了 函谷关 他的声音中带着感慨:“其实朕不愿意多造杀孽。” 可是当汉王刘邦、秦皇子婴都出现在了函谷关、且秦国与汉国中的所有兵力全都汇聚到了这函谷关的时候,人们才发现,这一次的战争或许不仅仅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无论结果如何,也算是我秦国之人尽人事了1 双方参战的士卒加在一起,就已经有了恐怖的八十万之数,这还只可能是少统计了而不可能是多统计了。 这就是“杀红了眼”。 想要控制这一场战争规模的其实不仅仅是秦皇子婴,还有汉王刘邦,只是如同秦皇一样,汉王在这个时候也已经无法控制手下的士卒们拼杀了。 萧何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愿望,他并没有担心秦皇,反而是在担心汉国之中的士卒们,毕竟秦国的老秦人士卒战斗力那是名传天下的。 双方只是隔着一道薄薄的长城而已。 子婴只是微微一笑:“战争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做任何的判断、计谋了。”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汇聚了全国上下所有老秦人士卒的秦国军力,此时已经达到了四十万之众,而汉国这边同样是汇聚了近四十万的士卒。 蒙毅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肃穆之色:“启禀陛下,秦风有诗曰:“血不流干、誓不休战1,这便是我等老秦人的所言与坚持!只要我等在,没有人能够令秦国倾覆1 哪怕他是这一艘巨大战舰的掌舵者,他也无法操控民心。 “我只是想要这一日来的更晚一些。” “恐怕这一切都在子婴陛下的算计之中埃” 在此战之前天下除却秦国、汉国的几位顶层人物外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决定着什么,他们只是以为这是汉与秦再寻常不过的一战。 汉国大帐。 武烈九年,秋冬交接。 “护国之战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千千万万秦国人的事情。” “唯有将老秦人的鲜血流尽,此战才能够停止” 函谷关前的兵力越来越多,无论是秦国还是汉国,都惊讶于这一场战场参与的人口。 但是即便是刚于一战也不过是投入了近五十万士卒、秦赵之战更是只投入了四十多万,将近五十万士卒。 无论谁赢谁败,战乱或许都还要持续很多年才对。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与道理。 而张良则是轻叹一口气,他看着没有出声的萧何,而后看着刘邦,轻声说道:“王上何必如此忧虑?” “传朕之令,全军待战1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中多了几分的决绝:“若是如此,便是尽力一搏1 汉国的士卒真的能够对抗这样恐怖的士兵么? 他对此表示疑虑。 十月初三。 这一日天空之上不知为何下起了小雪,雪花慢慢的飘荡在半空中,而那洁白一片的大雪中有些许红色的光芒照亮了黑夜,正是两军交战时候的“火把”。 这些“火把”如同一口口的“气”一样将这四周照亮。 依旧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原因已经无法考证了。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秦皇还是汉王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场战争,因为在这半年来这样的战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开始他们还能够关心一下,但是后来已经麻木。      可是这一次. 随着战争厮杀的时间越来越长,汉王以及秦皇终于惊醒 但事情已经来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士卒们已经杀红了眼,黑色的秦袍士卒、黑甲玄卫与红色的汉家士卒、红甲玄卫越来越多的参与到其中,一场小型规模的战役就这样子扩大成了中型战役 毕竟。 在这个时代,战场上的士卒都是互相有姻亲关系的,你杀死的或许是我的大伯,也或许是我的侄子。 人们还有理智的时候当然控制得住,但是当人们已经没有了理智的时候,如何控制? 叔叔,您一定要为我兄弟报仇埃 侄子,你的兄弟. 于是,洁白无比的大雪被鲜血的红色侵染,然后越杀越无法止杀,人们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所谓的你我、没有了理智。 最终的决战,就在这样子的环境下到来了. “咚——咚——咚——” 一道道战鼓声仿佛是毒素一样,侵染着人们的理智,刀刀见血、尸骨遍地。 到了战争的最后,秦皇与汉王两位都已经无法控制局面的参与其中。 战争一直在持续着。 一日、两日、三日。 整整三日,两军交战厮杀了整整三日的时间,后来甚至到了休战的时候,士卒们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们眼睛猩红的看着前方。 杀。 杀。 杀。 他们的眼前对面已经不再是人了,而是“战功”。 这一场战争在后世人所书的华夏战争史中占据的篇幅较多,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战争的影响缘故,即便是后世的中学历史课本中也多有涉猎。 “碎玉之战是我国古代当中最惨烈的战争之一,也是最不应当发生的战争。” “在这一场战争中的交战双方,秦国士卒、汉国士卒,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家——当然,事实也正是如此,但也正是因为事实如此,他们才没有理由停止。” “碎玉之战的取自唐太宗年间,太宗皇帝看到秦书与汉书中关于这一战的记载,之后幽幽的感慨,这其实不算是战争,而算是一个国家想要拖着另外一个朝代同归于尽的“碎玉之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此得名。——《华夏战争史·碎玉之战》” “碎玉之战后,汉王刘邦虽然获得了胜利,但也是惨胜,而这一战宣告了我国历史上第二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封建国家正式确立,也是为何如今我们被称之为“汉族”的原因之一。” “碎玉之战造成的影响并未就此结束,而是持续了近三十年。” “碎玉之战后,关中、咸阳地区的发展陷入了停滞时期,直到文帝元年,文帝采取了当时丞相的提议,使其余各地之人纷纷迁徙到咸阳、关中地区,才让这里的经济重新发展起来。” “而碎玉之战的弊端则是在这一场战争后,华夏大地几乎是连皇帝都无法凑齐八匹同样花色的马了,至于其余的官员、封王等,就只能够乘坐驴车。” “这种情形一直到后来的文景之治后才得以缓解,诸华诸夏大地、或者说汉朝终于进入到了巅峰时期,用自身光辉照耀周围蛮夷各国的巅峰时期。” “而碎玉之战不仅仅是有缺点,更有以下几点有利影响。” “其一,碎玉之战客观上导致了华夏民族的大融合,使得各地的人混杂而居,使得华夏这个概念真正成型。” “其二,碎玉之战客观上使得当时对诸华诸夏虎视眈眈的匈奴人彻底恐惧,想起了当年武安君陈瞻的“武安屠杀”,因此再次蛰伏,也为当时的华夏大地争取了缓和、恢复的时间。” “其三,碎玉之战虽然死伤无数,但也使得当时的黔首们更加向往和平,使得汉朝能够更加迅速的统一。” “其四,碎玉之战中,无论是秦国还是汉国的军事实力都得到了飞速提升,而冶铁锻造的技术也是飞快进步,使我国进入到铁器时代的时间进一步提前,真正的进入到了铁器时代。” “以上便是碎玉之战的影响。——《九年级上册·华夏古代战争、科技史》” 当然,这些全都是后世之中关于碎玉之战的影响了。 而此时. 在进行了数十日不知疲倦的战斗后,两军终于显露出来了疲态,就如同两只争夺山林归属的老虎,即便是将对方的身上撕裂出来了无数的伤口,自己也是受伤很重。 秦军之中,秦皇子婴已经披上了铠甲。 虽然秦国士卒们不要命的争斗,但是老卒的缺点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 战争同样是如此。 虽然在某些时候老卒的作用肯定是比年轻的士卒更大的,毕竟他们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就一定是身经百战,知道怎么杀人更省力气、知道怎么躲避能够活命。 但是他们有一个最最重要的致命缺点。 他们已经逐渐的老去,身上的力气逐渐的不够用了,若是寻常的战争给了他们恢复的时间还好,可是这一次杀红了眼之后,众人都已经许久未曾休息了。 这样的情况下,老卒们逐渐气力不支,被那些年轻的士卒斩落马下。 毕竟在无数次的生命威胁下,那些不懂得学习的士卒早已经死去,留下来的自然是知道变通、懂得在战争中成长的年轻士卒了. 他们已经“进化”为“老卒”,但是老卒们却不可能获得年轻时候的气力。 子婴站在战车之上,望着身边的护卫,嘴角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低声吼道:“赳赳老秦1 子婴的身旁,那些勉强站立起来的老卒们同样高声吼道:“赳赳老秦1 众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共同汇聚成了哪一首歌谣。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1 声音越来越响亮,回荡在这战场之上。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西有大秦,如日方升,百年国恨,沧桑难平1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誓不休战! “杀1 “武烈九年,皇与汉王战与函谷关,败。五世皇帝子婴,自刎于函谷关外、丞相陈簪缨、上卿蒙毅、上将军章邯、太尉王贲,战死。大秦始亡。——《秦书·秦武烈帝本纪》” (本章完) 第242章 汉!汉!汉!【本卷完】 第242章 汉!汉!汉>本卷完】 厮杀、无尽的厮杀。 最后剩下的只有满地的荒芜以及血肉之骨,汉王刘邦站在高处城楼之上,脸上带着平和的神色望向下方的尸山血海。 他不由得低声感慨的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诚不欺我。” 张良的脸上带着些莫名的悲哀,但他依旧是强行打起精神来:“王上,秦中车府令求见。” 刘邦神色一闪,他看向身旁的张良眼睛中带着一抹期待之色。 秦国的中车府令求见? 会是他所想的那个事情么? “请——” 片刻后,在刘邦满是期待的眼神中,一个人影缓缓的走上城楼,此人身上依旧穿着秦式的衣袍,面容严峻而又肃穆。 他的双手中捧着一卷玄色的绢帛以及一方印玺。 下意识的,刘邦的眼神就被那印玺吸引了过去,而后低声喃喃自语,仿佛是被吸引去了心神一样:“难道是传国玉玺?” 说完这话后,刘邦才看着中车府令道:“府令一路辛苦,不如入殿一叙?” 他方才站起来,就听见耳边传来那位中车府令的声音。 刘邦没有丝毫犹豫:“我大汉承袭秦国天命,受陛下之禅让,自当以子嗣之礼而为陛下善终。” “汉王接诏吧。” 中车府令这才道:“陛下有曰:哀哉,朕之大秦倾覆,乃不为天命之说,实为人事之失。” “至于丞相等三人” 看来若不是自己方才的对答以及行礼恭敬,这位恐怕就要给自己一方假的印玺了 看着刘邦一脸的汗水,中车府令这才脸上带着歉意,声音略微有些尖锐的说道:“还请陛下见谅。” 那人这才是松了口气,而后躬身行礼,将手中的玉玺随手扔在地上,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 刘邦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伸出手,举过头顶,接过中车府令手中的诏书。 天意? “汉王殿下,陛下临终有言,望尔倾听。” 直到看见中车府令从怀中再次取出来一方印玺的时候,他的心里才猛的松了口气,背后的汗水直流。 “若是陛下不愿意善待子婴陛下,那么这真正的传国玉玺奴婢便会带走,一代代的传承下去,等有一日,将其交给真正应当拿着的人。” 中车府令走到了刘邦的身前,眸子中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轻声说道:“陛下旨意,请汉王接诏吧。” 始皇帝以和氏璧为雕刻的传国玉玺,其上烙印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中车府令展开手中的诏书,一字一句的念着其中的内容。 “咨尔汉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祇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刘邦略作思考便开口说道:“三人便与陛下一同葬入皇陵陪葬,以示三人忠心、大秦武烈,不知府令以为如何?” 天意不及人数! 中车府令的声音中带着悲怆,但声音却没有丝毫的颤抖,只是一字一句,句句坚定的念诵着自己手中的诏书。 “这并非是子婴陛下所吩咐的,而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奴婢不识字、没有读过书,人也不聪慧。” 是的,传国玉玺。 “但奴婢侍奉了子婴陛下一生,不愿陛下最后落得一個尸骨无存、曝尸荒野的下常” 他看着远处的方向,声音中带着哀伤:“陛下虽然不在乎身后事,吩咐我来了之后便将诏书以及玉玺给了陛下。” “昔日陛下已然开始修建皇陵,我会将陛下葬入秦皇陵之中。” 他十分从容的说道:“还请陛下责罚。” “秦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 “汉王可曾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刘邦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询问是什么诏书,直接跪伏在地上。 刘邦恭敬的站在那里,低声细语道:“臣邦,恭耳以听。” 诏书念及“以肃承天命”的时候,这位中车府令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嘲讽之意。 “知道这样可能会破坏了子婴陛下的大事,但却依旧如此做了。” “望尔以此为训,行我大秦之制、改我大秦之书,继我大秦始皇帝之遗志,以令天下人之数,得万民黔首之约。” 中车府令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看着刘邦再次询问道:“不知汉王殿下准备如何处理陛下、丞相、上卿、上将军等人的尸首?” “若违昔日尔之誓言,岂不闻我赢姓当复归耶?” 当那玉玺被中车府令扔到地上的时候,刘邦的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但是他知道这位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因此耐心等待。 他低着头看向刘邦道:“陛下之言,已然尽数说与汉王。” “因此做了一方假的印玺。” 刘邦声音恭敬不带丝毫的害怕与恐惧,轻声说道:“邦谨记在心。” 刘邦则是将行礼的中车府令搀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府令这是说的什么话?” “您这是忠心于陛下埃” 哪怕是禅让诏书已经落到了刘邦的手中,刘邦依旧是没有改口,依旧是称呼子婴为“陛下”。 远处天日昭昭,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模样。 公元前194年,历史中刘邦已然丧生的一年。 如今的汉高祖十年。 刘邦得到了秦皇子婴的禅让诏书而称皇,正式成为了这华夏大地的万王之王,唯一的皇。 改口称朕,而大赦天下。 其尚且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便已经开始分封功臣。 而这位新的高祖陛下第一个分封的功臣不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张良、也不是为他覆灭楚国、甚至最后一战覆灭大秦而做出杰出贡献的韩信。 更不是一直追随他的萧何、陈平、曹参等人。 也不是在当初乌江之畔杀了项羽,瓜分项羽尸体的众人。 而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或者说一个家族。      陈氏。 高祖十年。 高祖成为皇帝的第一年,尚且未曾改元的时候,就开始分封“陈氏”之人。 追封陈氏先祖,如今已经是安国王的陈野为“安国平乱汉武王”,赦其为“汉王”,赦封其为“至圣之师”,追封帝师、太傅、太师、太保,追封为大汉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至此,在汉高祖十年的这一年,已经故去百年之久的陈野成为了大汉历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担任了三师三公所有职位的人。 继而,高祖再次追封了当代陈氏家主的父亲陈正。 追封陈正为大汉太师、太傅,追封为大汉丞相,追封为“正安公”,累封为“正安王”。 加封当代陈氏家族陈居为大汉太师、太傅,加封陈居为大汉丞相,加封为“安居公”。 一系列的加封令天下众人眼球跌落,所有人都以为随着秦国的覆灭,陈氏一族的荣耀已经要逝去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陈氏的荣光不仅没有丝毫的褪去,反而是随着新皇的登基而继续“光耀”。 甚至比以往更加光耀了。 毕竟,谁能够在死了百年之后还能成为三公三师于一人、且追封为王、而且王之所用的字不是安国、就是平乱,甚至最后还能够用国号为王的? 汉武王? ? 毕竟,谁能够在活着的时候被加封为一个帝国的“太师、太傅、丞相”? 三公三师一共六个职位,这位一个人独占三个? 谁能? 但,没有任何人对此有任何的意见。 谁敢有意见? 如今汉王麾下的诸多谋士看见了么? 萧何、陈平、曹参出身咸阳学宫,之前更是在当今陈氏家主陈居的手下为官,乃是嫡亲嫡亲的陈氏一脉弟子。 张良,据传当年在受黄石公教导后,更是受到陈氏家主的喜爱,允诺其进入陈氏的拙身楼中阅读典籍,可以说是张良的半个老师了。 你说韩信总没关系了吧? 据这位已经被封为“淮阴侯”的将军所说,当年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流落到官渡之中,是陈氏的子弟见到其可怜,便给了他一些银子以及劝诫。 这才让他不仅没有饿死,反而逃到了沛郡得到了汉王的重用。 并且当初那位陈氏子弟还送了他一卷兵书,也正是这一卷兵书才让他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大将军. 除却这些人之外,汉王手下的大部分“士”都曾经或多或少接受过、或者间接的接受过陈氏的教导。 这是陈氏数百年、连续四五代人坚持“学校”耕耘的收获。 谁敢反对?谁能反对? 当然,除却这些人之外 最重要的是高高的站在皇位上的那位,那位当年前往官渡陈氏的时候,更是与陈氏家主详谈,或许是得到了支持,这才是前往沛郡 总结来说,三个字。 “惹不起”。 官渡陈氏。 人们以为一定很忙碌的刘邦如今却十分闲暇的在陈氏的府宅之中,他坐在亭子里,脸上依旧带着那些痞气的笑容。 “陈先生,当真是没有想到,昔日我坐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一条迷途之狗,惶惶不可终日。” “而今日便是已经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成为了大汉的皇帝。” 他叹了口气说道:“当真是世事多变埃” 陈居坐在他的对面,不卑不亢,只是笑着说道:“这一切不都是陛下的抗争与努力么?” “若非如此,陛下怎么能够成为天下的万王之王?” 他略带好奇的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来此有何贵干?” “如今应当是快到陛下的立国大典之时了吧?” “陛下应当十分忙碌才对。” 刘邦嘿嘿一笑,只是说到:“立国大典中没有陈氏家主的到来,这算是什么立国大典呢?” 陈居闻言好似是愣了一下,之后才拍着额头说道:“原来如此。” 他冲着远处喊了一声:“彼儿?” 远处走来一青年人,青年人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温和的笑容,若同谦谦君子。 “父亲、陛下。” 陈居笑着指向陈彼:“这便是我陈氏的家主了,待会就让他随着陛下一同前去长安。” 刘邦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称皇之后他的痞气少了很多,但在陈居的面前却没有丝毫的掩饰,他看着陈居说道:“先生,您明白我的意思的。” “我不要求您真的接受我的实封任命,成为大汉的丞相。” “但您总得出席我的立国大典吧?” “这可是当初子婴陛下的遗志哦,这也是大秦的另外一种重生,难道您就不想看一看么?” 他语气十分恳切:“待到看完了之后,您大可以回到官渡,甚至就连陈彼小哥不愿意为官的话也可以先回来。” “邦肯定不会强迫您二位的。” 刘邦耸了耸肩:“给个面子?” 陈居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刘邦的哪一句话触动了他。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刘邦:“也罢。” “老朽便去长安看看,看看这大汉的繁华.” 刘邦嘿嘿一笑,随手揽住了一旁站着陈彼的肩膀,笑着说道:“至于陈彼小哥嘛,也一起去呗?看看我的大汉如何。” 他搓了搓手:“我完全不在乎陈氏在秦国怎么样,只要陈氏愿意入朝为官,陈彼小哥依旧是丞相如何?” “我想,陈氏之人为相,萧何那个家伙也不会反对吧?” 陈居按着自己的额头,实在是应付不来刘邦这一挂的皇帝,他轻声叹气说道:“陛下,陈彼资历尚浅,怎么能够成为大汉的丞相呢?” 刘邦马上跟了一句:“好好好,那不当丞相,就先让陈彼小哥当个十六卿如何?” “这样熬几年资历,等到萧何那老东西死了也就有资历当丞相了。” 陈居无奈的看向刘邦,但是也没有否定,而陈彼则是晕乎乎的看着自己父亲和刘邦两人的谈话,脸上带着茫然。 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之前不是还讨论去不去大汉为官的事情么?怎么就从这一点变成了要不要当丞相了? 高祖十一年,“承秦”元年。 刘邦在长安登基为帝,时有陈氏家主、陈氏第六代嫡长、第七代嫡长前往观礼。 在无尽的风中,那象征着大汉的红黑色旗帜招展。 大汉已立。 本卷完。 (本章完) 卷末总结 卷末总结 呜呼,英雄气这一卷结束了,比较短,总共十四章,一共大概两万多字三万字? 写的还是比较艰难的,追订啥的也是一直掉 真痛埃 不过还是简单来总结一下吧。 一、卷名,卷首语。 卷名:英雄气 卷首语:说英雄,谁是英雄。 很简单的一个卷名和卷首语,但其中所说的英雄是谁呢? 其实有很多。 是慷慨赴死、最后战死的秦国诸多士卒、自始至终都是秦皇而不是秦王的子婴,也是那位在最后藏起来传国玉玺看看刘邦是不是会善待秦国等人尸首的中车府令。 中车府令没有名字,这是我故意的。 因为我想让大家知道,这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所有心中依旧是有大秦之人的象征。 说英雄,谁是英雄? 胜利者是最后的英雄,因为只有胜利者可以笑到最后、站到最后。 有时候论英雄歧视就是这么简单。 最后的答案很简单。 视角第一次几乎去除了陈氏的视角,完全以楚汉秦三国为视角。 完成度不高,真的挺不高的,其实这一卷太短了我都不知道总结点啥,只能说挺失败的毕竟追订腰斩了几乎。 看来这样的视角不能多用,毕竟我还是要恰饭的. 下一卷我大概会采取一些新的写作手法,或者说之后的几卷我可能都会采取新的写作手法和视角,我觉着会比现在更有可读性、更像是一本小说或者说“故事”,而不是历史。 二、完成度和视角 他有一個主角,一个贯穿全卷上下的主角。 一个真正的主角。 这样可以让大家的阅读更顺畅一些。      下一卷的主角“陈彼”。 说一下下一卷的卷名吧。 卷名:古老雄伟的帝国 卷首语:“一座伟大的帝国拔地而起,高坐在其中的是个流氓地痞。” 最后,依旧是征婚。 有没有人找我谈个恋爱? 要求:活的 鉴于上上一次有朋友说应该详细一点,要求多一点,那我加一个。 要求:活的,下暴雨知道打伞的。 鉴于上一次有人问男的行不行,那我公开解释一下。 只要你好看,别说男的了,人妖都行。 另外,报名的请加群找我(害羞(w)),旧群因为我被盗号然后被封了,找不回来了,只能开了个新群。 然后就是划重点,我要双开大秦新书了,欢快、日常向的基建文,类似于上一本问斩那种风格。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一定会写长的,也会写的有趣。 放一下书名【秦太子】,这几天存个稿子,周日开书。 开书的时候会在这本书发一下单章的。 最后的最后,依旧用那句话来作为总结的结语。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2024年3月11日鱼仔 (本章完) 第243章 忽而乘舟将欲行【求订阅】 第243章 忽而乘舟将欲行【求订阅】 承秦元年,汉家一统,大赦天下。 时高祖皇帝刘邦诏官渡陈氏,拜官渡陈氏第七代嫡长彼为官,初受丞相职,而彼刺之,言曰:才疏博浅,愧不敢受。 承秦二年,高祖再次拜陈彼为官,此次受十六卿之“司寇”职,彼再辞之,言曰:才疏博浅,愧不敢受。 承秦二年,冬。 大雪纷纷落下,几乎掩埋了地上的所有一切苍翠。 在这两年的时间内,方才建立的大汉“生机勃勃”,像是一颗细小的幼苗一样,缓缓长成参天大树,无穷无尽的翠绿之色沾染着这天下。 黔首们终于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活了。 承秦二年的冬天,在高祖一统天下的第二年,他分封诸子为王,但却并没有加封功臣。 天下间除却刘氏之子外,只有一个异姓王。 陈居说的是高祖皇帝刘邦下的第三个诏书,这次的诏书也很简单,只是诏陈氏子彼前往长安为官,但却并没有说具体担任的官职到底是什么。 官渡陈氏 宅邸中的后院,池塘与河流之中坐着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困倦之色,手中还拿着一卷竹简正在仔细的阅读。 陈氏子陈彼接受了当今天子的诏书,已经从官渡出发前往长安城了。 他哈哈大笑着:“陈氏没有争夺天下的心思,那么他们与朕之间便没有什么冲突。” 这不禁让天下人感慨万分。 “而陛下应当也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才会第三次发下诏书,来诏我入长安城。” 当春日的第一场雨落在这天地之中的时候,一个消息恍然之间流传了出来。 承秦三年,春。 他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块饼放入口中,脸上带着赞叹之色:“新来的羹夫果然不错,这做出来的点心味道是我从未曾尝过的。” “你没有受过秦国的恩惠,所以不必考虑那么多。” 刘邦一挑眉:“这倒确实是。” “我在秦国为官过,虽然并不讲究这些,但我并不适合去大汉为官。” “希望这一次,我陈氏依旧能够像之前在大秦一样荣光。” 陈氏。 刘邦。 “我佩戴的时候也的确是感觉到了这一点、” “这世上除却陈氏外,还有其他的家族能够连续百年都绵延不断,且身居高位么?” 他伸了个懒腰将怀中的玉佩递给了陈彼:“这便是陈氏家主的象征,家主传承的玉佩“麒麟玉”了。” 陈居撇了撇嘴,看着陈彼,他的年纪逐渐的大了,所以一般能够不动脑子的地方就不动脑子,之前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小子的想法。 陈彼缓缓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从容之色:“并不是这样的父亲。” “陛下难道就不怕第三次我也不接受么?” “如今你要去长安了,那这個东西便给了你吧。” “你大父当年给我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这玉佩能够令人神志清醒,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功能。” 当这个可能性出现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出来的人正是大汉的天子。 远处嘻嘻索索的脚步声响起,陈居的身影出现在这池塘之中。 陈彼没有丝毫客气,从陈居的手中将玉佩接了过来,而后悬挂在自己的腰间,他站了起来,身上苍翠之色的袍子上显露出他的风姿卓越。 但只有陈氏中的人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们的“家主”管理他们更加严格了。 刘邦听出来了吕雉声音中的意味,他微微皱眉,脸上带着沉思,但却又开口说道:“这与大汉无关,与朕无关不是么?” 吕雉甚至意味深长的说道:“说不定,这个“百年”的时间并不是陈氏所求,陈氏所求的或许是千年、万年、直至永恒埃” 这或许就是“百年世家”家族的“规矩”吧。 因为这代表了另外的一个象征,陈氏真的已经接纳了、或者说认可了如今的这个王朝,所以陈氏中人才会前往王朝中任职。 他的身旁,吕雉则是一脸淡笑的坐在那里:“陈氏的影响之大难道不是应当的么?” “所以我退却了两次。” “否则陛下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诏我呢?” 他回过头看向身旁站着的陈居:“那我便是去了,父亲。” 刘邦砸了咂嘴,他看着手下的汇报以及那竹简之上所记载的名字,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感慨:“没有想到啊,陈氏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在朝中为官了,影响力竟然还是这么巨大埃” “你却不同。” “陛下的旨意,你依旧是不领受么?” “你不是我。” 这确实是一个震撼人心的消息。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只是轻轻的说道:“陛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陈氏之前在大秦为官,若是直接投入大汉陛下的麾下,总会对陈氏的声名有多影响。” “至于权力?” 刘邦的声音中带着些意味深长:“一个王朝想要持续绵延、一个皇帝想要掌控一切,那么他必须是要学会一件事情,那就是“宽容”与“分享”。唯有如此,王朝方能长存。” 他回过头,看向吕雉:“盈儿呢?” 说起刘盈吕雉的神色瞬间有些低沉,而看到吕雉的神色,刘邦也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冷哼一声:“如此心性,怎么能够继承朕的皇位呢?” “若真的让他继承了,岂不是又是一个荒刺帝?” 是的。 在胡亥死之后,子婴临朝的那一年,他为胡亥选定的谥号是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都是“恶谥”。 何为荒刺? “好乐怠政”和“外内从乱”为荒。 不思忘爱曰刺;复狠遂过曰刺;暴戾无亲曰刺;暴慢九卿曰刺; 这两个恶谥加在一起,堪比“纣王”和“幽王”。 而吕雉则是十分不满的看着刘邦:“盈儿性情温和,怎么说也不会沦落到与荒刺帝一样吧?陛下如此说,莫不是心中有了太子的人选?” 她的声音平和,像只是寻常的一问。 而刘邦则是笑着转过头,神色与吕雉对视:“皇后且记住了,太子的人选是朕决定的,不是你吕皇后决定的。” “朕想要让谁成为太子,谁就是太子。” “难道还需要考虑伱的意见么?” 刘邦说完这话之后,甩袖离开,而吕雉则是坐在那里神色不变,像是丝毫不在意刘邦所说的话一样。 而事实上,她也不需要在意。      大汉王朝的太子人选,真的是刘邦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么? 不是。 因为吕雉并不是什么被封为皇后的“小白花”,她是在刘邦还没有成为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嫁给刘邦,并且跟随刘邦多次遇到危险甚至也能化险为夷的女人。 朝中难道就没有吕后的人么? 有的。 朝中难道就没有支持刘盈的人么? 有的。 而且还不少。 至少那些“儒家”的子弟是完全支持刘盈的,一来是因为刘盈是嫡长子,毫无争议的嫡长子,依照周礼当然是要嫡长子继承皇位了,这符合儒家一直奉行的礼。 第二个则是因为.刘盈的性格。 刘盈软糯的性格或许并不适合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但却十分适合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唯有在成为傀儡皇帝的时候,他才会受到这么多臣子的待见。 承秦三年秋。 河流之上。 陈彼站在船只上,眺望着远处的方向,他从官渡前往长安最近最快的方式便是“水路乘船”了。 此时正值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头顶些许丝丝绵绵的秋雨落下,落在他的身上,将陈彼的衣衫打湿,而陈彼就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样。 他只是眺望着那远处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地方,仿佛能够透过这浓雾看见长安城一般。 陈彼的身旁一个小厮站在那里,声音清和的问道:“公子,雨露湿重,您还是回船舱里面吧。” “不然您的身体只怕是” 陈彼则是毫不在意,只是笑着看向远处的方向,他轻声问着:“江兴,你觉着这天下江山如何?长安城又如何?” 江兴被陈彼的问题吓了一跳,之后想起来这是他们陈氏的船只,根本不会有外人,这才松了口气,看着陈彼说道:“公子,江山自然美如画,至于长安城么” 他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我听说长安城繁华无比,甚至比官渡还要繁华。” “天下的豪富几乎上全都汇聚在了长安城中,那里英才遍地,也是汉室江山的王都。” 陈彼淡淡的看着远处,心里则是在思考着另外的问题。 高祖刘邦诏他入长安城,一方面是为了安定江山,另外一方面则是想要请陈氏中人入朝。 只是不知道,在他拒绝了丞相以及司寇位置的时候,刘邦会给他安排一个什么位置了。 “长安城啊.” “我来了。” 忽而乘舟将欲行,岸边人影数纷纷。 陈氏嫡长将入城,长安错影影缤乱。 长安城外。 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们站在城门口,看着远处激荡起些许灰尘的马车。 他们认了出来,那是陈氏的马车。 承秦三年秋,在秋日的最后一天,陈氏第七代嫡长子进入长安城,而同日,昔日儒家的圣贤孔子的后人,也驾车进入了城中。 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天下人几乎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孔子后人为何要进京? 不久之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被流传了出来,原来是当今天下欲图再现当年“咸阳学宫”的盛况,所以才请孔子后人进京。 长安城中之后还会有不少其他的诸子流派等人入长安。 “国子监”。 这是即将在长安城兴建的那所学院的名字,而除却这所学院之外,咸阳城中的咸阳学院也并未曾受到打击,依旧挺立。 长街上。 陈彼坐在一处小摊贩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他吃着面前的食物。 或许是因为吃惯了家中羹夫做的食物,他总觉着在外面吃的东西会更香一点。 他身旁的小厮江兴则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陈彼。 “公子,咱们何必在这个地方吃东西呢?” 他有些不解:“陛下不是已经赐下宅子了么?就在长安城中与皇宫相隔不远的地方。” 是的。 在刘邦大肆分封功臣的时候,他就为诸多臣子们赐下了府邸宅院,其中最大的几处宅院应当是“安居公府”“淮阴侯府”“酂侯府”“留侯府”这四座宅子了。 而这四座宅邸中最大的当属“安居公府”。 毕竟,安居公府看似是以“公爵”的名义建造的,但其实规模是仿照“王府”的规模去建造的,这属于“汉王”“正安王”陈氏的宅子。 或者说就连刘邦的几个孩子中最受宠爱的“刘如意”的宅子都比不上这座宅子的宏伟。 陈彼一边吃着,一边感慨的说道:“今日我还是陈彼,可明日我就不再是陈彼了,所以自然是要珍惜今日的机会好好的吃上一顿。” 江兴没有听懂陈彼的意思,脸上带着迷茫之色:“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明日您就改名字了?” 陈彼将口中最后一点东西嚼碎咽了下去,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巴,而后伸了个懒腰:“行了,你不必明白那么多,跟着公子我就是了。” 他看向那远处富丽堂皇的宫殿,这是在大汉建立之初定都长安的时候就开始建造的,如今尚且未曾建造完成。 萧何曾言:“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示威。” 所以长安城的宫殿修建的比秦的咸阳宫更加恢弘壮丽,其中所用的颜色也多是“红黑”两色看起来十分肃穆,不过红色倒是略微少一些,大部分都是玄色。 虽然大汉着重“火德”,而传高祖刘邦乃是“赤帝之子”也是一样。 如今的汉多数还是承袭秦国旧制,就连高祖年间的年号都是“承秦”,以此来彰显自己是继承了秦国传承的正统。 当然,如今天下的安定也说明刘邦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天下不再有秦人与六国人之分,唯有“汉人”。 长安城下。 长乐宫 刘邦坐在大殿中,此时的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流氓痞气,反而愈加像是一位帝王了。 他看着手中书简轻轻叹了口气:“朝中是该有些新动静了。” (本章完) 第244章 各怀心思 第244章 各怀心思 巍峨耸立的长安城并不算宁静,在陈彼以及孔家这一代的嫡长子“孔云”抵达长安城之后,这座城市就如同一座机器一样开始运转了起来。 月光下的人们各有自己的心思。 他们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盘算着属于自己的利益。 在一片阴影当中,陈彼来到了“安居公府”外,他看着面前的府邸,砸了咂嘴:“江兴,你瞧瞧,这宅子比咱们在官渡的陈氏老宅还要华丽呢。” 江兴低着头,听着陈彼阴阳怪气的言语,轻咳一声:“公子,咱们不如进去再说?” 陈彼却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不着急,不着急。”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智慧的光芒:“有人已经等了咱们那么长时间了,咱们怎么能够不打声招呼就进去呢?” “那岂不是太失礼了?” 江兴脸上带着茫然,陈彼选择他跟着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脑子不太好使,一般来讲过于聪明的人都喜欢和笨蛋当朋友。 汉初的几位皇帝都曾经受到过这句话的批判“此子不类我”。 其中,被这句话坑害的最狠的应当是如今的太子刘盈、未来的惠帝。 一旁站着的大长秋走到了吕雉的身前,低声道:“戚姬夫人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说.” 那远处的阴影中再次传来三道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说要瞒着彼公子,试试他能不能猜出来,这下子尴尬了吧?” “四位先生等我等到深夜,一定是有要事了。” 朕知道了? 另外两个人的声音则是带着些无奈的叹气:“彼公子果然是彼公子埃” 吕雉坐在那里,手指紧紧的握着,脸上带着愤恨之色。 是的。 就在萧何等人进入安居公府的同时,一些潜伏在这府邸周围的探子就已经往回汇报了。 让他们去吧? 绣衣使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邦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但这并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当即点头:“诺。” 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孩子最大的夸耀。 陈彼微微耸肩:“行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大长秋这才说出口:“说,昨夜陛下夜宿戚姬夫人那里,戚姬夫人唤来三皇子,陛下考较三皇子后,多次夸赞,并称赞其“颇有乃父之风”,言曰:“此子类我”。” 未央宫 也预料到了刘邦的愤怒。 刘邦已经有了想要让刘如意成为下一代天子的准备,并且多次对吕雉进行了试探,只是都被吕雉挡了回去。 可出乎他预料的,刘邦只是淡淡一笑,却将这绢帛放在桌子上:“行了,此事朕知道了。” 因为这四个人本来就是他派遣过去的,只是除却这四個人之外,或者说除却留候张良之外,应当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公子,什么人在这大半夜的还在等我们啊?” 萧何等人对视一眼,没有客气,只是道:“那我等便叨扰了。” 陈彼微微拱手行礼神情温和:“留候这话说的,彼怎么会不记得先生呢?” 这一对天家夫妇早已经貌合神离,若不是因为皇位的缘故,只怕早就是争吵无数次了。 等到这绣衣使者走了之后,刘邦才淡淡的笑了一声,而后低声呢喃着:“多少人会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有其他的心思呢?朕有些好奇了。” “便让他们去吧。” 那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三个人正是“萧何、陈平、曹参”,他们站在张良的身侧,笑着开口道:“见过公子。” 刘盈坐在她的身边低着头,眉宇中带着些怯懦,他只是低声道:“母母后。” 尤其是在天家之中。 颇有乃父之风?此子类我? 这两句话彻底打破了吕雉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这两句话表露出来了一个很简单的意思,刘邦觉着刘如意这个孩子像自己。 吕雉皱着眉,看向犹犹豫豫的大长秋:“说什么?” 大殿中跪伏着的“绣衣使者”低着头不敢说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震惊。 尤其是在一个皇帝的口中。 紧接着看向张良:“不知萧先生他们可曾来?” 他有些口无遮拦:“这是正经人么?” 因为这意味着日后这个家国大业他很有可能会交到这个“类父”的人手中,这是汉家天子最难以逾越的一个坎儿。 吕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刘邦的孩子,心中的愤恨更是积攒了起来,她颇为恼火的说道:“一个刘如意还不够,陛下这是想让陈氏也为他的宝贝皇子作保么?” 长乐宫中 刘邦神色不变,他丝毫不担心萧何等人找陈彼的原因。 他伸手打了一下江兴的脑袋低声呵斥:“你的这张嘴,什么时候能管一管?别什么话都乱说出来。” 张良从阴影中走出,看着站在那里等待他出来的陈彼笑着说道:“彼公子,许久未见,不知彼公子可还记得我么?” 江兴的话语刚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一道斯文中带着些许虚弱和心虚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这位小哥说的对埃” “请——” 吕雉强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她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但此时她并不敢发作,有刘邦在,她永远也无法将手伸的特别长。 “呼——” 吕雉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看着大长秋道:“让那边的人盯紧点。” “另外.” “打探一下今夜安居公府的事情,也打探一下他们的谈话。” “我要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1 她的眼眸锐利而又阴沉,死死的盯着那一片漆黑的夜晚。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陈氏子能够有什么样子的本事,才能够让刘邦这般重用1 长乐宫 刘邦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并不在意:“她想听就让她去听吧。” 他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朕并不在意。” “她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说着,刘邦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轻笑一声:“传朕旨意,赐戚姬百金、赏赵王十绢,以示其于课业上的用功。” 夜色撩人。 安居公府 萧何等人已经离开了,而陈彼则是久久的坐在院落中没有动弹,他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片刻后,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缓解了一下自己过分紧绷的身体和精神。 江兴适时的走上前来,看着陈彼道:“公子,我看您与几位客人商议事情太久了,于是便吩咐羹夫为您准备了些点心。”      “您尝一尝。” 陈彼没有客气,拿起盘子中的点心放入口中,轻叹一声:“这长安城啊,就像是一个吃人的野兽,自从我来到了这里,就已经被许多人盯上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沉顿:“陈氏的势力太庞大了,很多人对此既嫉妒、又羡慕,还有人想要利用陈氏的势力实现自己的目标。” “这些人自作聪明,以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陈彼微微摇头,看着那黑色的夜空:“长安啊长安。” 他闭上眼睛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明日恐怕陛下便会召我入宫了,这些时日不管是谁递拜帖都暂时回绝吧。” “便说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所以身体有些不适。” 陈彼神色冷峻:“尤其是一些皇子的帖子。” 是的。 这长安城如同龙潭虎穴一样,可是陈彼却没有想要退却的心思,不是他不想退却,而是他不能退却。 此等之事莫若逆水行舟,唯有不断的向前努力挣扎,才有可能保持最开始的实力。 如今的陈氏太招人的眼了,但陈氏却没有办法去隐藏自己、因为他已经大到天下没有几个地方、几个办法能够将它隐藏起来。 放弃所有的一切? 放弃权势?放弃手中的学校?放弃注经权?放弃收弟子? 那么等待陈氏的就不是“韬光养晦”而是“死路一条”了。 “唉——” 陈彼再次叹了口气。 黑夜下的长安城似同一只卧着的野兽,他不只有一个心脏。 刘邦虽然分封了诸王,但是许多皇子封王当中有一些人并未曾离开长安城。 比如刘如意、比如刘长、再比如代王刘恒。 相较于太子刘盈来说,这三个人留在长安城中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理由,而且理由十分充分。 前两位如刘如意、刘长是因为刘邦的宠爱,尤其是刘如意,这位在如今的长安城中可以说是诸子诸王中最不能招惹的一个了。 前些日子戚姬才受到刘邦的赞赏,刘邦甚至多次想要废嫡长子刘盈,从而立刘如意为太子。 在吕雉以及朝中许多人的反对下这才没有成功,但他却是发挥出了一个皇帝能够做的所有事情,他不仅将刘如意的土地封在了中原大地,更是将最肥沃的一片土地给了他。 “赵王”,这便是刘如意的封号。 象征着刘邦对刘如意的宠爱。 至于刘长么,则是因为刘长力大无穷,力能扛鼎,这让刘邦想到了自己的老对手,而这样一个很像他老对手的孩子整日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这无疑让刘邦的小心思得到了满足。 再者一说也是因为刘长的母亲赵姬的多次请求,淮南此地确实是有些慌乱了,如今哪怕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比起来其他的地方也是有些荒芜。 将其留在长安城中,这是刘邦这个皇帝对刘长的补偿。 至于代王刘恒 这个就有些复杂了。 其实刘邦内心是很想要让代王去他封地的,毕竟刘邦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斯斯文文,看起来跟自己一点都不像的孩子。 他更喜欢刘如意这个野蛮而又“顽劣”的孩子,这才能让刘邦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可是不知为何,每一次看到刘恒的面容,刘邦就有些叹气。 于是他还是将刘恒留在了长安城中。 也就导致了如今整个长安,除却太子外还有三位王爷暂留。 是的,暂留。 哪怕是如同刘邦也是拗不过那群朝臣的,所以找了个体面的借口“暂留”这三人。 而实际上到底如何,众人都知道。 夺嫡之争,早在这些人降生的时候就开始了。 现在只是愈加的难以掩饰的激烈。 戚姬宫中 刘如意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他看着自己的母亲,撇了撇嘴:“母亲,那个陈彼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要我去讨好他?” “难道我堂堂皇子、赵王还不如他一个臣子尊贵么?” 戚姬虽然在有些事情上比较没脑子,但在有些事情上却有天然的直觉,她直接毫不客气的看着刘如意说道:“是的,你不如他尊贵。” “刘氏才显耀了多久?” “不过是自你父亲这一代开始,成为了皇帝而已。” “可是陈氏已经显贵了多久?从前朝孝公时期开始就已经是担任丞相的职位了!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断绝过权贵的身份。” “就连你父亲都只能够对陈氏妥协。” 她的眼睛盯着刘如意,声音中带着严肃:“你仔细想一想,你父亲为何在刚刚建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就立刻对陈氏的先祖进行追封、甚至对陈氏如今的家主加封?” “伱以为是你父亲愿意的么?” 戚姬的嘴角带着嘲讽:“陛下当然不是自己愿意的。” “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对付陈氏的方法,朝廷中的那些大臣就已经提出来了对陈氏的加封,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他们看到后你父亲也看到了。” “所以才有了加封的事情。” 事情? 刘如意抬起头看着戚姬:“母亲,什么事情?” 戚姬微微一笑:“在陛下没有追封陈氏的时候,天下虽然已经一统,但天下人没有几个认可大汉的。” “而当你父亲追封陈氏了,陈氏也没有抗拒之后,天下人这才真正的接受了大汉,那些隐藏着的想要搅弄风雨的人这才停止。” “你现在知道陈氏的重要性,知道陈氏这次来的这位嫡长子的重要性了么?” 相较于戚姬的紧张,吕雉倒是没有多少急切。 因为她打听到了萧何四人离开安居公府的时候,神色似乎不太好。 她也正是这个时候才想到了一件事情。 陈彼身为嫡长子,怎么可能支持其庶子夺嫡呢? 他们天然就是一派的。 步履匆匆,时光如熙。 陈彼来到长安城的第七日,宫中终于来了旨意,诏请陈彼入宫。 “终于来了。” (本章完) 第245章 谁是猎手? 第245章 谁是猎手? 陈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跟随宫中的内侍走出府郏 他在登上马车之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轻叹一声,他明白,今日自己前往长乐宫后,或者说从他踏进了这名利场的长安城后,他就已经在“戏”中了。 “走吧。” 上了马车后,陈彼神色不变。 身前的内侍驾驶着马车,带着这位陈氏的嫡长子、下一代陈氏家主,象征着天下读书人领袖的人物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当然,并不是直接前往长乐宫。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走在这黑夜之中,黑夜中却有不少的眼睛看见了这辆马车,也看到了那伴随着夜风而不断波澜的车帘下安静坐着的人。 陈彼入宫了! 这个消息如同旱地惊雷一般瞬间感染了长安城中的诸多看客以及台前幕后的众多人们。 他们都得到了消息。 “难道这与陛下唤臣前来的目的有关么?” 他最初想要光复韩的故土,让家国重新伫立在这大地之上,后来他发现这天下无论是哪个家国伫立,受苦的都是黔首们,于是他想改变大秦,让黔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拜帖,这是陈彼送来的。 届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再站在“中立”的角度去评判什么东西,他们都必须是亲自下场,无论是什么人。 听到陈彼的话,刘邦却是嘿嘿一笑:“陈先生虽然只来了长安城短短的几日时间,但应该已然感受到了这长安城中的风波吧?” “吱呀——” 陈彼方才走到大殿之前,就听到大殿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良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岁月如梭啊,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他的脸上有些许的茫然之色,这是刘邦一生中少有的迷茫。 等到了大殿之中,刘邦才放开了陈彼的手,又提前开口道:“陈先生,朕许你见朕不拜、或者说,陈氏一脉的家主、嫡长子等见到朕都可以不拜1 在四世皇帝胡亥登基之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在大秦实现这个事情了,于是再次归隐。 他平和的看向刘邦,轻声的柔和说道:“不知陛下今夜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这等同是给了陈氏一個小小的特权,毕竟见到皇帝都可以不拜,见到其他人谁敢让他们拜? 去抢、去争。 张良坐在府邸之前,看着马车从自己的面前而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冲着远处的马车拱了拱手,而后转身毫不留恋的进入了府宅之中。 黑夜中,淮阴侯府伫立在这皇宫之畔。 而等到五世皇帝子婴登基的时候,其实张良找过子婴,想要帮助子婴重新镇压动荡,而使秦国重整,子婴拒绝了,并且推荐他前往当时沛郡的郡守沛公那里。 张良要走。 有人能够争得过陈氏的人么?没有。 韩信端坐在府邸中,眸子中闪过些许锐利的神色,片刻后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陈氏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陈彼只是低着头听着,但却对此不发表任何的看法,等到刘邦说完了之后,才看着刘邦说道:“太子之事,事关重大,陈氏也没有什么看法。” 一边走,还一边低声道:“为我收拾行囊。” 再之后. 再之后就是大汉一统天下了。 “我盼望先生来,可是盼望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韩信拿着那帖子掂量了许久,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决定三日后去安居公府瞧一瞧,瞧一瞧这位到底想要做什么。 “朕欲立如意为太子,但却不知是否该如此做,毕竟嫡长子盈并无过错。” 陈彼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见识”到了这长安城的波诡云谲。 刘邦整了整自己的神色,看向陈彼说道:“其实我诏先生前来的原因很简单,朕在犹豫” 所以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留候张良、张子房已经决定退后一步,先撤为敬。 刘邦迫不及待的彰显陈氏的地位之特殊。 “若是随意废除,只怕朝堂之上的言语之声会更多。” 当陈彼做出了决定之后,往日里还算是安静的长安城就会彻底乱起来。 “不错。” 这就是陈氏的杀伤力。 陈彼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推却也没什么作用,只得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陛下。” 伴随着一道开门声响起,刘邦赤脚从大殿内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他握住了陈彼的手说道:“呀呀呀,陈先生终于到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张良压根没有想要争夺什么的心思。 此是非之地,绝不可留。 长乐宫 邀请他三日后往安居公府一叙。 他拉着陈彼往大殿内走,手上的力气让陈彼无法挣脱也无法行礼。 他平静的看着刘邦:“陛下唤臣前来,也不会是为了这刚目的吧?” “不如直说便是了。” “若是有彼能够做的事情,彼定然竭尽全力。” 刘邦眼眸中神色一变,而后即刻收了回去,这才是打着哈哈说道:“被陈先生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让先生当我那几个逆子的老师。” 刘邦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几个”这俩字,表示自己在这方面、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偏心之说。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希望先生能够多多观察他们几个。” “尤其是盈与如意这两个孩子。” 陈彼没有表示拒绝,只是开口问道:“陛下也知,我陈氏不会轻易的收弟子。” 刘邦听着陈彼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待着后面的“但是”。 果不其然,陈彼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倒是陛下如今兴建“国子监”,不如彼前往国子监为先生,日常也能够教导几位皇子。” 他笑着说道:“彼入长安城后,深觉长安城之宏伟,也觉着如今朝堂之上不需要彼这个人。” “陛下诏臣而来,不如便让彼在国子监做个闲人吧。” 刘邦微微一挑眉毛,他本就有这个心思,倒是没有想到陈彼自己先提出来了,不过这也算是陈氏的老本行了吧? 当即笑眯眯的说道:“自然自然。”      “国子监交给先生,我十分满意。” “只是先生氨 他看向陈彼,意味深长的说道:“有些时候,家族的绵延与世代显贵是在“动乱”中求取的,若是一昧的求稳、求保,可是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埃” “当年陈氏先祖安国公陈野,不也是在险中求胜、得到了商君的赏识,从而成为了秦国的司寇,乃至丞相么?” “后来的文安公、武安公等人,也都是如此。” “一味的置身事外,只怕会随着激流而不断的退却埃” 陈彼只装作没有听懂刘邦话里面的意思,笑着说道:“当年先祖得到商君重用,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至于所谓的家族显贵与绵延。” 陈彼笑眯眯的说道:“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陈氏所求的乃是天下黔首的安顿,陈氏所坚定的乃是心中“问心无愧”的信念。” 不过在最后,他还是给刘邦小小的画了一个饼:“不过,陈氏也不是如同“孔家”那样的人,所以也不会做孔家那种一直置身事外的事情。” 陈彼感慨的说道:“臣之前倒是听说过一个言论,踏入河流的时间不同,所感受到的河流就不同。” “唯有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方才能够得到合适的结果,不是么?”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都晃然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刘邦的长笑声中,这场谈话结束了。 承秦三年,陈氏嫡长子陈彼入长安城,得天子召见。 拜为太子少师、太子詹事、兼国子监祭酒,加封“安居候”,位列朝堂十六卿之位,等同三公三师、享两千石禄。 天子允陈氏家主、嫡长子见皇不拜,免除虚礼。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以及迷糊了。 太子少师?太子詹事?国子监祭酒? 前一个职位是虚职,中间一个职位在有太子的时候是实权职位,类似于“东宫丞相”这种地位,而国子监祭酒 这三个职位真的能兼任么? 毕竟如今可不是没有太子啊?太子刘盈正坐在东宫之中! 一部分人的神色变了。 难道这是陛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决定不再摇摆,放弃赵王而坚定的拥护嫡长子刘盈为太子的前兆? 当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候,一个另外的消息传了出来。 天子降令,以使赵王、代王、太子、淮南王四人入国子监读书。 并且表示他虽然是天子、是皇帝,但却并不能够干涉陈彼的选择,所以让四个孩子都进入到国子监学习,都暂时成为陈彼的“学生”而非“弟子”。 四个人中,谁得到了陈彼的认可,谁就可以成为陈彼的弟子。 而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天子的一番话。 表示“太子少师”和“太子詹事”在陈彼的身上都是虚职,他并不会入主东宫教导太子,原因还是那个,他尊重陈彼,知道陈氏不会轻易收徒,所以也不能强迫陈彼。 所以这两个位置都是虚职。 这个消息流传在长安城流传开来的时候,那些隐藏着的人就有了新的想法。 皇帝是什么意思? 太简单了。 他不仅没有放弃之前想要废太子盈而立刘如意为太子的想法,反而更加猖狂的进行了一些准备。 皇帝准备以陈彼之弟子为引子、利用陈氏这么多年的威严和势力为凭仗,为赵王刘如意铺出一条青云直上的道路。 只要赵王刘如意能够抓紧这个机会,能够成为陈彼的弟子,那么陈彼的“太子少师”与“太子詹事”这两个如今看来的虚职,立刻就会成为赵王的凭仗! 刘邦在用一种近乎于阳谋的手段、非常卑劣而又流氓的手段,来告诉朝堂上前些日子反对他立刘如意为太子的那些臣子们。 朕,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他同样是拿着陈氏这把屠刀告诉朝堂上的那些“中立派”们,你们没有中立的机会! 陈氏的下一代家主支持赵王,你们不支持赵王,你们还能不支持陈氏么? 你们能背叛自己的老师么? 你们能够背叛自己的利益么? 至于陈氏的下一代家主支不支持赵王? 刘邦站在角落里嘿嘿一笑。 什么叫老师你懂不懂啊? 老师和弟子天然的就是一种绑定关系,难道你是赵王的老师后,太子还会相信伱不帮赵王反而帮他?太子那个笨蛋即便信了,吕雉那个聪明人能相信么? 其余诸子背后的人能信么? 当踏上一条路之后,没有任何人有改变这个航向的办法! 这就是刘邦的算计。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赵王刘如意能够成为陈彼的弟子。 刘邦坐在长乐宫中,看着那外面的天穹,脸上带着自信的神色,他可不信,刘如意那个小子会得不到陈彼的喜爱。 他可是将收集到的关于陈彼的诸多喜好都给了刘如意。 若是真的做不到? 刘邦打了个哈欠,他这个当爹的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就差把饭喂到刘如意的嘴里了,要是这还做不到让陈彼喜爱他收他为徒,那他未来就算是成为皇帝也得是个昏庸的。 尽人事,听天命。 这就是刘邦的打算。 夜风阵阵。 陈彼坐在马车上,神色淡漠,他当然知道刘邦的打算,但是他并不准备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陈氏是那么好算计的么? 不是。 若是与刘如意投缘,他便是帮刘如意成为太子、继承江山又能如何? 若是与刘盈投缘,即便是刘邦再怎么不喜,陈氏也会让刘邦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呢 刘邦想利用陈氏为刘如意为太子铺垫道路,难道陈氏就不想利用刘邦找到一个合适的下一位帝王么? 当然了—— 什么人能与陈彼投缘呢? 陈彼幽深的望着远处,答案只有一个。 “心怀天下苍生之人。” 未央宫 一通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吕雉愤怒的声音。 她站在一片残存的废墟中脸上带着冷酷:“陈彼怎么可能答应这件事情?难道他不应当站在嫡长的一边么?” “他不害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么?” (本章完) 第246章 击鼓之盟? 第246章 击鼓之盟? 愤怒的吕雉将身边所有能够砸碎的东西全都砸碎了,面目狰狞,眼睛中带着些许猩红之色。 “他到底想干什么1 吕雉的身旁内侍、大长秋、以及宫女们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生怕一个不留心触碰了吕雉的霉头。 过了片刻后,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而后有人走了进来,蹲在地上将碎片一点点的捡起来,后叹了口气说道:“母后,何必如此呢?” 他走到了吕雉的身前,神色温柔:“我会尽量得到老师的认可,拜先生为师的,您不必担心。” 吕雉看着一向怯懦,此时却为了讨好自己而选择了站了出来。 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只是说道:“我只是不理解,为何陈彼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据我所知,陈彼家中也有庶子,难道他就不害怕被庶子夺走家主和地位么?” “若是刘如意想要成为太子,若是父皇想要立刘如意为太子,那就让刘如意为太子好了。” 与吕雉的反应正好相反,听到陈彼选择、刘邦选择的她更加激动了,她的脸上充斥着兴奋的神色,心中怀揣着些许的激动。 “你以为商山四皓的威力是无穷的么?” 曹参勉强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陛下想要算计陈先生,借着陈氏的威严来让朝臣如他的意,立赵王为太子;陈氏同样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选择一位“太子”,只是暂时不知道这位太子是哪一位。” “你知不知道,若是陈氏支持刘如意,你就彻底没有机会了1 “你知道的。” 她也不明白为何刘盈不明白她的苦心。 戚姬在宫中来回走动着,眼睛中带着几分的含情,有些激动:“我本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有想到这位陈先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刘盈低下头,垂着眼眸,看不出眼睛中的情绪:“母后,我本也不想成为太子的。” 陈平听了曹参的话,脑子微微一转动,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父皇给我收集了一些关于陈先生的爱好,此次定然能够功成1 “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吕雉真的不理解陈彼的选择。 吕雉此时的神色已经阴沉的像是能够滴下来水了,她咬着牙看向刘盈,冷笑连连:“好好好,伱不在意,你不在意,你什么都不在意。” 萧何则是眉宇中带着些许思索,曹参则是打了個哈欠:“还能为何呢?” 她发出了和吕雉一样的感慨和疑问:“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支持庶子之后,被家中的庶子以此为借口掌权么?” 吕雉有些心灰意冷的看向刘盈,眸子中充斥着疲惫,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永远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不愿意和自己同一个阵营。 “母亲放心就是了。” 萧何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带着些许困惑。 刘如意则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是我强迫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是我。” 戚姬宫中。 刘盈偏过头看向大殿之外的地方,他的神色较之吕雉倒是平静了不少:“先生这般做大概是有这样做的理由,陈氏中人或许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吧。” 刘盈站在那里看着吕雉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涌现出来一些想要说什么的欲望,可是也同样是看着吕雉的背影,刘盈有些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皇位就那么重要么?” 吕雉看向一脸平和的刘盈,心里的怒火克制不住,她猛的走到刘盈身前一脸愤怒:“盈儿1 “你父皇本就想要废除你的太子之位只是碍于朝臣的反对才停止,而这些都是有限的!当陈氏站在刘如意以及你父亲身边的时候,朝堂上那些原本中立的、反对的臣子就不会再反对了。”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个狐狸之间的争斗与算计罢了。” 他摇了摇头:“只是陛下会让陈先生如意么?” 他微微眯着眼睛:“太子还有机会。” 刘盈站在那里,脸上神色中带着不在意。 “他此时若是站在你的这边,站在本宫这边,难道不是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 吕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疲惫的摆了摆手,而后往回走去。 丞相府 “如意,你且记住,一定要尽量的讨好那位陈先生1 “若不是为了您,我是不会当这个太子的。” 他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悲伤:“我只想要在山水之中游荡而已。” 陈平最先没有忍住自己的疑惑与迷茫:“那位陈先生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吕雉站在那里,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是回去吧。” “此外.” 陈平有些犹豫的说道:“若是陈先生当真看上了赵王呢?” 萧何此时却哑然一笑出声,他觉着陈平实在是想的太多了:“陈兄,你觉着陈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是容易被轻易蒙蔽的么?” 陈平略加思索:“当然不是。” 萧何嘿嘿一笑又说道:“那你觉着,咱们那位赵王陛下是什么能够长时间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么?” 陈平眼睛微微一亮:“当然也不是。” 萧何摊手说道:“那不就得了。” “所以,无论太子能否得到陈氏的帮助,赵王都不可能得到陈氏帮助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陈氏的准则向来是以天下黔首为重,当年荒刺帝做出那些荒唐事的时候,也是陈氏站了出来,而等到武烈帝登基的时候,陈氏虽然不愿意明确的站出来帮助大秦,但也依旧令簪缨公前往为相。” “目的也是为了天下黔首。” “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萧何负手站立在那里,轻轻的看向远处的月光说道:“无论陈氏最后选择了谁,都一定是基于对黔首好的原因,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再看一看呢?” 他回过头:“毕竟陛下不是那么喜欢太子不是么?” “你我不如.” 萧何的话没有说完,但另外的两个人都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而萧何则是继续说道:“前两日我听闻,陈先生约了淮阴侯在府中一叙,或许这是陈先生的突破口。” “你我再等一等吧。” 安居公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此时此刻,月光洒落在院子中的时候,安居公府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淮阴侯。 这位历史中被称之为“兵仙”的存在此时就漫步在这稍微显得不那么“奢靡”的府宅中,慢慢地感受着这府宅中所蕴含着的气氛。 韩信在试图感觉与猜测这位“陈先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并非是精于这方面算计的人,所以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待来到陈氏府宅后院的时候,韩信才看到那位坐在院落中,似乎已经等待他许久了的陈彼,他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信,见过公子。” 韩信并没有说谎,昔日他尚且不得志的时候,便是一位陈氏子弟帮助了他。 而那位子弟便是如今的“陈彼”。 所以陈彼对于韩信来说,不仅仅是“同僚”,更是一位“恩人。” 陈彼笑着摆了摆手,让韩信坐下。 “淮阴侯何必多礼?坐罢。” 两人对视一眼,月光之下的雾霭朦胧,逐渐的阻挡了一切。 国子监。 这座学宫建筑是仿照咸阳学宫所建的,所以自然在某些方面与咸阳学宫很类似,比如他的课程安排,再比如每逢十日就会有的念做“讨论会”实则为“撕逼大会”的“讨论日”。 陈彼走在学宫当中,他此时此刻目的十分明确,直接朝着学宫中的某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中已然有四位殿下在等待他了。 陈彼扫视过去,从左到右四位殿下的性格十分明显。 最右边是“太子”刘盈,此时的刘盈见到陈彼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站起身子来行礼,浑身上下的气势中都带着柔和。 “盈,见过先生。” 在他的身旁靠左一点的为“赵王”刘如意,他的眸子中有一抹眼藏不住的傲气,但是脸上却转瞬间带着了些许“讨好”与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孩子身上的“谄媚”。 他没有乖巧的行礼,而是几乎跳着走到了陈彼的身前:“老师~你怎么才来呀。” “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陈彼笑了笑后说道:“殿下久等了。” 他又冲着刘盈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陈彼看向最后的两位少年,其中一位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莽”,像是一个粗鲁的武夫的是淮南王“刘长”,而最左边的,甚至有些角落里的那位,则是最近受到刘邦宠爱,因而得到机会留在长安城的“薄姬夫人”之子,获封“代王”的刘恒。 刘长、刘恒先后见礼,简单而又普通,但却并不失恭敬。 “弟子见过先生。” 陈彼也同样冲着两人微微拱手行礼:“见过两位殿下。”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刘如意,笑着说道:“今日臣要为几位殿下上课,殿下可否先回到自己的位置?” 刘如意懊恼的低下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看到老师都有些开心坏了,竟然都忘记了这个事情,我现在就回去。” 听着刘如意的话,刘盈、刘恒神色不变,倒是刘长冷笑着嗤了一声:“先生说了收你为弟子么?” “这会就叫老师了?” “真是不要脸。” 刘如意回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凶悍之色,但声音却是极其可怜,他背对着陈彼低声道:“我只是看到先生太开心了,才没有其他的意思。” “兄长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刘长砸了咂嘴,脸上带着不屑:“我说刘如意啊,你这副样子在父皇面前装一装也就算了,在我们面前装模做样?” “你觉着我们几个谁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话的正确性,他还拉了拉身旁刘恒的袖子:“恒兄长,您说对吧?” 刘恒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再往后退一退。 他没有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不想参与到这些争端当中,自然不愿意被刘长拉着当挡箭牌。 刘长见着自己没有算计到刘恒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刘盈,叹了口气,知道刘盈肯定不会帮自己作证的,当即耸了耸肩膀:“算了,算了,你想在先生面前装,就装吧。” 陈彼坐在那里只是看着几个人的样子,心里迅速对这几个人做出了判断。 刘长:看似没有心机的莽夫,但其实内里的花花肠子不少。 刘盈:货真价实的“温和君子”,大概是被吕雉养废了,怪不得刘邦经常说:“此子不类我” 刘如意:心眼很多,觉着自己演技很好,但是演技不好的坏脾气小屁孩一个。 刘恒:韬光养晦 陈彼心里暗自笑了一下,手中拿着竹简讲着课程,但是心里却在捉摸着这几个人。 待到课程结束后,刘盈几人纷纷离去,刘如意最后还不忘了刷一下陈彼的好感度:“先生,那明日见哦。” “我明日给先生带我最喜欢的糕点。” “我可是除了父皇之外,谁都没有分享过呢。” 陈彼坐在那里,看着几位殿下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陈氏或许会选择一位性格不是很好,有些霸道的帝王,但是一定不会选择一位傲慢自大、行事霸道、且心思狭隘、一点都不会顾忌黔首的帝王。 刘如意在他这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携带着刘长也被判了死刑。 帝王当然可以有城府,但是不能有这种小心机,这对于天下人来说不是好事。 剩下的. 陈彼微微皱眉,是选择太子还是选择代王? 这是一个问题。 长乐宫 刘邦坐在宫中,手中抚摸着一封奏疏。 “击鼓之盟”。 他为了保护刘氏的天下,想要携带着陈氏以及天下众多诸侯立下盟约 天下除刘氏、官渡陈氏外称王者,天下共诛之! (本章完) 第247章 你确定要跟陈氏政斗? 第247章 你确定要跟陈氏政斗? 刘邦的神色幽幽,他坐在长乐宫中面色不定。 手下的这封奏疏是他令萧何起草的,倒是很符合他内心的想法。 只是他有些不确定。 是否真的要这样做? 他犹豫的不是说要不要将这封诏书发出来,而是在犹豫是否真的要加上“陈氏”。 这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刘氏可封王是正常的,你陈氏也能封王?而且还能够与刘氏并肩? 这是将陈氏架在火上烤。 但. 刘邦最后幽幽的笑了一声,低声说道:“罢了罢了。” 他拿起手中的笔,将奏疏中的那一句“官渡陈氏”给划掉了,刘邦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的温情,他轻轻的感慨说道:“天下埃” 首选的是“黄老之学”。 是的。 “那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简直是和地底下的蟑螂一样。” “昔日有昭襄王与陈氏的约定,今日能否有我与陈氏的约定呢?” 陈野看着那桃花源外,陈彼手中那绢帛上的文字,同样有些哭笑不得。 陈彼嘴角带着弧度,将手中的绢帛放在桌子上,脸上闪过些许莫名的笑容:“和陈氏政斗啊?” 他的眼神中其实闪过了一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当月光落在后面那人脸颊上的时候,一个面容俊俏但却阴沉的年轻人显露出来,他的神色不变,整个人都带着些许的阴翳。 “或许等到大汉要灭亡的那一日,陈氏或许也能够如同帮助秦国一样帮助大汉呢?” 而等到了承秦三年的时候,天子所颁布的黄老之学中的倾向就更重了。 甚至就连朝中的一众大臣、包括丞相在内都开始偏向黄老之学的“无为而治”了。 “是么?” 天下战乱之后,虽然因为秦国的原因没有遭受到太多的破坏,但却依旧需要休养生息。 这一次来到长安城后,孔云本打算直接面见天子,然后宣传一下儒家,顺带看看能不能忽悠一下天子以儒家为正统,但却失败了。 一直被儒法墨陈氏力压的“黄老之学”在汉初的时候终于再次抬起了头,站在了诸多学说之上,得到了天子的青睐。 “从秦惠文王时期就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一直与陈氏抗衡,甚至还让陈氏吃了几次不小的亏。” “跟陈氏斗,我们是熟门熟路的1 他们想要让自己的先祖成为“圣人”,唯有这样他们“儒家”才能够走上唯一的道路。 刘邦嘴角带着些许思索和笑。 是的。 静悄悄的光如同幕布一样覆盖在这安静的长安城上,暗中的影子缓缓的流动着。 而桃花源中 “令人厌恶。” 孔云的脸上带着点点的傲慢,若不是这一次前来长安城是为了给先祖扬名,完成当年先祖们的愿望,他怎么可能和这群人搞在一起? 此时的孔家虽然没有后世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意味,但却已然慢慢的开始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某個安静的角落中,两个人影错落的走动着,前面的那个人一边领着后面的人走,一边笑着说道:“陈氏虽然势大,但是我们并不害怕他们。” 承秦二年的时候,当今天子方才一统天下就颁布了“安民三策”,以图休养生息,其中包括释放徭役、释放士卒归家、释放因为战乱和饥荒而成为奴婢的人归家等政策。 绢帛之上所记录的关于“孔云”的动态中提到了一嘴,这个孔云似乎加入了一个什么“攻陈之盟”当中,并且意图在朝堂上通过种种手段搬倒陈氏。 而此时的陈彼则是坐在安居公府,看着手中的绢帛神色莫名。 陈彼按着额头说道:“都这么多年了,这些人怎么还没死心呢?” 这其上记载了一些关于这些时日朝堂之上的变动,也记录了一些“孔云”在来到长安城后的一举一动,包括一些极其隐蔽的事情。 他再次放下手中的笔。 在这方面,不管是陈氏所坚持的思想也好,还是儒家所坚持的思想也罢、甚至是法家的思想都不再是一个王朝和帝王的首眩 月亮慢慢的飘荡到半空中,逸散出来些许的光芒。 那人拍着胸脯,十分自信的说道:“您放心就是了。” 刘邦不想有那一日的出现,但却也想要有那一日的出现。 安居公府 街道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任务一样。 “怎么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朝代了,这个什么所谓的“攻陈之盟”还没有散啊?” “这方面陈氏倒是蛮专业的。” 这是孔云所不能容忍的。 简单来讲,攻陈之盟和孔云意图和陈氏政斗。 但. 孔云冷笑一声,更让他不能容忍的是陈氏在天下的势力,以及在朝堂之上几乎“一手遮天”的情境,哪怕暂时被黄老压迫孔云也并不担心。 毕竟战乱和饥荒总会过去,当天下安定逐渐进入到和平盛世的时候,帝王自然不会再选择所谓的“黄老之学”了,这是时代的必然选择。 而陈氏则是不一样. 如果不在这个时候将陈氏击倒,那么等到日后到了鼎盛时期的时候. 孔家以及儒家便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阴影中,那门吱呀一声响起,两人侧身走了进去,此时的院落中已然坐着几个人等待了。 相较于“攻陈之盟”这边的紧张,安居公府这边就轻松许多。 陈彼并没有将所谓的攻陈之盟以及孔云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不是“轻敌”,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要这所谓的“攻陈之盟”和孔云一出手,就立刻用雷霆手段将其镇压。 在战术上蔑视敌人,在战略上重视敌人。 这是当年陈氏先祖曾经说过的话,说是一位大贤之人说的,陈氏历代的家主也好、子弟也好,都将其当做金科玉律。 无论在面对多么弱小的、多么不被陈氏放在眼里的对手,陈氏都会竭尽全力。 薄姬夫人宫中 刘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尘埃,而后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走了就进去。 而此时,薄姬夫人也正坐在大殿中等着他的归来。 “母亲,我回来了。” 刘恒的声音中带着些温柔,他看着坐在那里的母亲,脚下的步伐快了些许。 薄姬夫人则是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点心等:“饿了吧?” “先尝一尝,这是陛下令羹夫赐下的点心,好似是陈氏珍藏的方子。” 刘恒坐在薄姬面前嘿嘿一笑,拿起盘子中的点心一边吃,一边与自己的母亲分享着今日的所见所闻,包括陈彼今日教授的东西。 薄姬伸出手,摸了摸刘恒的发顶:“恒儿,你我母子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就好。”      她叹了口气:“那个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是你我能够图谋的。” “无论是得到陛下喜爱的刘如意也好,还是嫡长子刘盈也罢,他们的背后都站着一个我们母子招惹不起的人。” 薄姬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哀。 “这便是深宫之中的悲哀。” “恒儿,你会怨恨母亲么?” 刘恒抬起头,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轻笑一声:“母亲,您说什么呢?儿子怎么会怨恨您呢?” 他只是握着薄姬的手:“儿子一生所求,也不过是平安罢了。” 刘恒的口中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是有些幽幽的叹气。 他的心中有些许的莫名悲戚之色。 刘恒的性格生来便是带着些许仁和的,他自己当然没有图谋那个位置的想法,但是他有时候会想要为天下的黔首争一争。 在他的心中,他隐约的觉着,无论是刘盈登基还是刘如意登基,只怕对天下黔首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此时的刘恒心中那一抹绿芽还没有成长,比不上他心中对于自己母亲的情感,所以他依旧想要默默地呆着,依照他母亲所说的那样,等到刘邦对他们母子二人失去了兴趣,之后带着自己的母亲离开这里,去往自己的封国。 这便是刘恒全部的想法。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远了,太远了。 轻叹一声。 这母子二人坐在深宫中,互相为对方的依赖。 长乐宫中 台下的绣衣使者正在汇报着他们所掌握的情况,而坐在书案之后的刘邦眼睛中则是闪过一抹趣味之色。 “哦?” “他们果真这么说?” 绣衣使者微微点头。 刘邦这才是轻笑一声:“薄姬和恒儿啊,就是太过于小心了。” 他看着身旁的人问道:“你觉着,恒儿是否有才能?只是如同昔日的楚王一样韬光养晦?亦或者是真的想要隐藏自己的才能?” “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对朕身下的这个位置没有兴趣么?” 刘邦不相信,所以他想要试一试。 于是,他轻飘飘的说道:“传朕旨意,代王课业优异,得少师夸赞,故而赐绢三匹,百金;薄姬教子有方,赐东海珠一斛。” 刘邦对于刘恒以及薄姬的赏赐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无论是一直关注着国子监的吕雉还是戚姬夫人,亦或者赵姬夫人,都在暗中露出了一抹狠辣的神色。 他们同时涌现出来了一个想法。 倒是把这位给忘了! 吕雉这一次倒是没有十分愤怒,她只是冷笑一声,之后随口吩咐了几句。 然而就是这随口吩咐的几句,就已经足够在宫中势单力薄,且母家没有什么势力的薄姬受的了。 更何况,这样的“随口吩咐”还不只是一个人? 赵姬、戚姬同样吩咐了下去。 这三个女人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共识,那就是先把这个露了头的“薄姬”以及“代王”给狠狠地按下去! 并不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第一个出头的人。 在戚姬夫人宫中。 戚姬甚至开始教导起来刘如意如何获得陈彼的喜爱了,甚至她看着刘如意大骂:“为何代王便能得到陈先生的夸耀,而你不能?” “你有看到伱父皇的态度么1 “得到陈氏的夸耀,便是得到了你父皇的喜爱。” 她有些悲哀的走上前,摸着刘如意说道:“如意,你知道么?” “帝王的宠爱永远都是一时的,他可以今日宠爱你,就可以明日宠爱别人。” “这不是你我母子二人能够决定的。” 戚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除却刘邦的宠爱之外,一无所有呢? 但是她有办法么? 她没有。 刘邦和吕雉都不会允许她的母族发展自己的势力,朝堂也不会允许有人再次瓜分这一块蛋糕,所以她就只能够牢牢的抓住这一根稻草,哪怕是这一根稻草如同流水匆匆。 刘如意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母亲眼睛中等诸多情绪神色同样复杂。 他握紧拳头:“母亲,您放心吧。” “我明日定然能够得到先生的夸赞1 赵姬宫中 刘长低着头,和外面那一副嚣张蛮横的样子一点都不同,他有些难受的说道:“母亲,我怀疑先生看出来了我的心思。” 他一点点的说着:“今日先生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赵姬则是轻笑一声:“不必在意。” 她反而是四个人中最轻松的一个。 吕雉担心太子的位置被刘如意拉下来,戚姬和刘如意害怕失去帝王的宠爱后一无所有被吕雉杀死,代王和薄姬则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 唯有赵姬与刘长不同。 他们不担心这些,因为赵姬的母族稍微有些势力,但是势力不大。 而刘长也没有非常得到刘邦的喜爱,所以不会被吕雉当成靶子。 他们是最幸福的两个人。 次日朝堂上。 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的陈彼明显感觉到了一些不对,朝堂上的风向好像有些变了。 直到一个人出列说了一些话之后,陈彼才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位御史台的御史站了出来神色坚定,他今日要参的是陈氏一脉的某一个弟子。 不算中流砥柱。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陈党”。 他们要发起对陈氏的“政斗”号角了。 “启禀陛下,臣要参仓曹乐正枉法,私动赈济粮,以全私心1 (本章完) 第248章 “靠山” 第248章 “靠山” 台上坐着的刘邦神色有些诡异,他轻咳一声,正准备说什么时候,那站在台下的人御史突然义正言辞的往前一步。 他的脸上带着义正言辞的慷慨之色:“陛下,我知道乐正乃是陈氏门生,但难道陈氏门生就可以成为他的免罪之牌么?若是这般,那这天下到底是刘氏的还是陈氏的?” 藏正的脸上带着愤怒之色,像是在为这天下的黔首发出愤怒的吼声。 周围的大臣们纷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陈彼,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他们中有些是陈氏门生,有些则只是单纯的中立之人、 陈氏的风骨他们是知道的,也知道这种败类和人渣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绝对跟陈氏没有什么关系。 陈氏中人在发现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包庇的心思,一定会正儿八经的处理掉这个人。 不会从轻处理,也不会从重处理。 他只会依照律法处理。 不会因为要立威而从重,更不会因为是自己的门生所以从轻。 他只是淡淡的继续说道:“臣要弹劾连肯、查应、公西、费廷之、冯然等人,虽为地方郡守,然则却私自勾结大族,草菅人命,使得天下黔首叫苦连天。” 刘邦摆了摆手,便让藏正退下去了。 不只是朝堂众人,就连坐在那本来稳稳当当的刘邦都是懵了。 “啊?——” 藏正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认错,哪怕即便是从谁的角度都无法说这是他的错。 陈氏的势力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么? “前两日的时候,祭酒就已经给我上了奏疏,弹劾了乐正的不法行径,并且请求我依照律法所处置。” “只是朕还没有来得及说罢了。” 他脑海中转过千般万念,直接跪伏在地上:“陛下,臣竟然不知此事,此乃臣之罪,请陛下恕罪1 他甚至没有控制住自己,在御前失仪发出了一个“氨的声音,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才是人们喜爱的状态。 陈彼已经上书处理乐正的事情? 藏正瞬间看向了陈彼,他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太相信陈彼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只是以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氏的人竟然已经暗中潜入了他们当中! 陈彼的口中一连串的名字说了出来,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但他所说出来的话也好、提及到的事情也好都如同一颗地雷一样将整个朝堂中人都给炸开来。 “臣要弹劾闻人本、林生、伍书春、柯文、尤佳等人暗中勾结故楚王余孽,意图谋逆,反叛天下。” 刘邦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不必担心。” 至于后面的那一干人等也没有一个俸禄是低于一千石的。 方才还在为了自己的小聪明而庆幸的藏正瞬间跌坐在地上,而看到这一幕的刘邦则是觉着自己甚至可以不用问了。 陈彼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说,从始至终他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说,就轻松的化解了来自“攻陈之盟”的雷霆之势。 你瞧瞧上述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什么级别? 藏正、领英、连肯、查应、公西、费廷之、冯然等人都是朝廷大员,食俸两千石! 前面两位一个是御史,一个是内吏,而后面的则是正儿八经的郡守!那是封疆大吏! “朕经过核查之后发现所奏明的事情是真的,今日早朝的时候本想着处理,谁曾想到还没有处理,你就站了出来说这件事情。” 可这也正是藏正的聪明之处,无论有没有错误,先认错就是了。 所以藏正的认错是真的很奇怪,因为他一点错误都没有。 陈彼的炸弹还没有扔完。 当他站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他,包括方才弹劾了乐正,理论上应该是得罪了陈彼的藏正。 他不无感慨的说道:“朕甚至觉着,哪怕有朝一日朕的不肖子孙做出什么宠信奸佞、为奸佞遮挡罪行的事情,陈氏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当一切都结束了之后,陈彼缓缓的站了出来。 也是陈氏门生众多的原因,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陈氏不会把自己丢出去顶锅。 “咳咳,藏卿埃” 陈彼出列,声音中带着些许平和之色,但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众人震惊。 难道你还能够觉着是皇帝错了么? 这件事情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听到刘邦所说的话,藏正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茫然无措之色。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启禀陛下,臣要参御史藏正,结党营私、罔顾律法,臣要参丞相府内吏领英擅离职守,私自勾结藩王,意图霍乱我大汉天下。” 可以这么说,这群人若是全都处理了,甚至再稍微的挖一挖里面的细节,稍微牵连一些人,那大汉的官员甚至都可以被清空一半。 当他们忧虑的看向陈彼的时候,台上的刘邦终于没有忍住开口了。 而且这個事情陈彼并没有在朝堂上说出来,只是单独上书给了刘邦,所以除非藏正的本事大到了能够窥测刘邦的一举一动,否则藏正是绝对不可能看到、知道这件事情那个的。 皇帝应该先告诉你一声? 果不其然,哪怕是如高祖这般的皇帝也是被藏正这一手整的有些开心,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了,这与你有什么干系呢?” 毕竟他便是御史,只是按照自己的工作职责去做了弹劾乐正的这件事情而已。 “臣要弹劾江临、谢云秋、公西西声等人勾结上述等人忤逆陛下之政策,在陛下使民间休养生息的时候,加重徭役与兵役的派遣,额外的增加过多的赋税,并且将反对他们的人擅自发卖为奴婢。” “陈氏的风骨诸位为什么要怀疑呢?” 这些应该全都是真的。 而陈彼所说的这些人恐怕都互相有所勾结。 他嘴角带着一个嘲讽的弧度,这群人啊,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陈氏党羽遍天下”,原来他们自己也是许多党羽勾结在一起。 陈氏的党羽在明面上,是刘邦能够看到的地方,是阳光下的地方。 而这些人的呢? 这些人的党羽则是在暗中,在刘邦都没有发现的地方。 一个皇帝最无法容忍的事情是什么? 一个皇帝最无法容忍的不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权臣,也不是一个党羽遍天下、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豪门世家。 他最无法容忍的是一个悄悄藏起来不被自己发现不被自己掌控的“权臣和世家”。 刘邦站起身子来,看着陈彼,轻声问道:“先生,除了上述的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人么?” “您一次全都说了吧。”      陈彼低着头笑了笑,从袖子中拿出来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奏疏,而后说道:“陛下,此乃奏疏。” “臣在听闻此等令人震惊的事情后,连夜写就得。” “请陛下一阅。” 刘邦看了身旁的内侍一眼,而后身旁的内侍便走上前去,将奏疏拿了上来。 而刘邦拿到那奏疏后只是看了一眼,神色便瞬间阴沉了起来,随着他看的时间越来越长,刘邦的神色就越来越阴沉。 话再次说回来。 一个皇帝最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做什么? 一个皇帝最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惦记自己的位置! 尤其是刘邦这种开国皇帝! 尤其是刘邦这种身体已经开始逐渐不好了的开国皇帝! 他开始恐惧死亡!也开始畏惧手中权力的流逝! 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能够体会到这样的感觉,他们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只能够看着权力和生命一点点如同流水一般逝去。 那么,陈彼的奏疏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很简单。 刘邦被放到封地中的那几个儿子开始和国相勾结起来,并且积蓄实力,瞒着刘邦,想要等到刘邦死了之后接管刘邦的位置。 甚至在刘邦身体尚且康健的时候就已经和朝廷官员勾连起来了。 刘邦的诸多儿子当中,竟然只有如今留在长安城中的“代王”是干干净净的,其他的孩子哪怕是刘长、刘如意都不干净。 至于刘盈? 他倒是没有做什么,但是他的母亲做了什么! 刘邦按着自己的心口跌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 “好好好,好好好。” 他闭了一下眼睛,而后站了起来:“陈卿,你随朕来。” “其余人,散朝吧。” 刘邦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散朝”,但是朝堂大殿上的那些臣子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暴风雨来临前宁静”的气氛。 陈彼的奏疏中到底写了什么? 为何刘邦会那么生气? 有些人猜到了,有些人没有猜到。 站在最前方的代王、刘如意、刘长、刘盈四个人神色都是一变,刘如意三人是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结党的事情被报了上去,而代王的担心则是很奇怪。 他担心他那位好父皇再一次夸赞他。 因为刘恒心里一清二楚,他和他的母亲是真的一点点“脏事”都没做。 刘恒心中有些绝望。 什么时候不干这些脏事、老老实实的呆着等放归封地也是一种罪过了? 他有些幽怨的看向不远处朝着长乐宫后殿走去的陈彼,心中腹诽、充斥怨气的念叨着:“先生啊先生,您怎么每次都能伤害到我啊1 这个时候的刘恒还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往后的许多年间还会发生很多 他也不知道,这叫做“误伤”。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的刘恒背着一身的“流箭”开始缓缓的朝着宫中走去,他要回去和自己的母亲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现在的事情。 该怎么预防可能会出现的“赞赏”以及会随之而来的“照顾”。 长乐宫后殿 刘邦坐在那里,姿势十分“潇洒”,脸上带着些无奈之色:“先生啊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直接甩出来了这么大一个事情?” 他不无抱怨的说道:“至少应当给朕通一口气是吧?朕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被骇了一跳。” 陈彼依旧平和,他端起来面前桌子上的茶杯,看向了刘邦:“陛下真的不知道么?” 他耸了耸肩膀:“我府邸中的事情,可是没有一件隐瞒那些绣衣使者的。” 陈彼刻意的说道:“难不成是那些绣衣使者竟然敢欺瞒陛下?” “当真是欺了天1 “陛下还是重罚他们吧。” “这可是大罪1 看着一张嘴就把自己推过去的锅推回来的陈彼,刘邦翻了个白眼,姿态更加随意放肆了。 “我说陈卿啊,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装糊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他将手中的奏疏随手丢在书案上,这其中所记载的事情,在陈彼连夜写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甚至说,陈彼令人搜寻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绣衣使者和陈彼的人前后脚的回禀了这件事情。 天下没有人能够瞒得过一位皇帝,尤其这位皇帝还是一位真正的开国之君。 能够在乱世中熬出来结果的,怎么可能是愚蠢之人? 陈彼正了正神色,低声说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人?” “是继续放纵,还是.” 刘邦嘴角带着一抹苦笑:“你要朕如何处理呢?这其中的不是朕的儿子,就是朝中的大员。” 他指了指奏疏中的某个名字:“就连三公之中也有人与皇子掺和在一起。” “偏偏朕又不能说什么。” “他是太子,本就有这样的权力,若是伱愿意,甚至连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那边。” “他是国之储君,甚至可以说是半个皇帝1 陈彼叹了口气:“陛下,您不必再试探了,陈氏当真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指的试探是刘邦在言语中再一次试探他有没有站在“吕后”身侧,拥立刘盈为皇帝的事情。 事实上,站在刘邦的角度来看。 陈氏选择刘盈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因为刘盈怯懦,吕雉又是后宫中人,陈氏势大,若是拥立刘盈,陈氏甚至可以一手遮天,哪怕是之后想要拥有废立皇帝的权力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甚至 改朝换代也是小事。 在野心家看来,没有什么是“免费”而又无辜的。 所行必有所图。 (本章完) 第249章 刘恒:跑! 第249章 刘恒:跑! 所行必有所图的人才是最好掌控的人,至少对于刘邦来说是这样的。 他能够清楚的明白韩信、萧何等人要什么,也知道给他们多少能够吊着他们,又不让他们失望颓废。 但是刘邦不知道陈氏要什么。 或者说刘邦知道陈氏想要的是什么事情,但是他不相信。 为了黔首? 一个豪门世家为了黔首?一个这么庞大的世家是为了黔首?说出去谁信埃 至少刘邦是肯定不信的。 陈氏的所作所为在所有的封建皇帝的眼睛中都是不可理喻的,毕竟他们不知道死亡并不是陈氏中人的结束,也不知道这个家族为的是“绵延千年”。 当然,如果让刘邦等人知道了这个“目标”,他们只会更加想笑,觉着是在开玩笑。 哪有将“问心无愧”和“绵延千年”这两个词放在一起的? 想要绵延千年、能够绵延千年的家族,哪个的身上不是“负债累累”且充斥着血腥呢? 陈彼看着刘邦的眼眸,两人的眼眸对视,更显得陈彼的平静了。 “陛下,无论您到底相信与否,陈氏都不会站在吕后以及任何一个人的身边,也不可能站在他们的身边。” “您若是信任陈氏,陈氏可以成为大汉的丞相,您若是不信任陈氏,陈氏也可以归隐山林、亦或者前往地方为官。” “陈氏的心愿是拯救苍生,但拯救苍生这个事情不一定非要在朝堂之上。” 陈彼坐在那里,他一脸坦然的接受刘邦的审阅。 事实上,陈氏对于这些皇帝的想法太清楚、也太明白、太了解了,所以他们逐渐的并不在乎了。 刘邦沉默了一会儿后,笑着说道:“其实并不是朕怀疑你们,也并不是朕不信任你们。” 他轻飘飘的说着:“关于这件事情,朕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处理。” 刘邦背着手,缓缓的走在这大殿中,此时的他赤脚而立,脚感受着地面的冰冷,微微的叹了口气:“太子是朕的儿子,其他人也是朕的儿子。” “陈卿啊,朕并不是什么神灵一般的人,朕也有私心。” 他自嘲的挑了挑嘴角:“这一点你和朝堂之上的众多臣子们应当是清楚的,毕竟这些年来我开始偏袒如意,想要让如意成为太子的心情从未曾断绝过。” “朕不否认。” “朕想要让如意成为太子,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得到朕的宠爱,另外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盈儿不像我。” “谁不想要自己的继承者类己呢?” 刘邦看着陈彼,认真的问道:“若是有朝一日,先生有许多孩子,一个比较像自己,另外一个不像自己。” “这个时候一些外人跟伱说你应当让那个不像你的接替你。” “你会怎么选择呢?” 他沉默了良久,问出了那个久久萦绕在他心中的问题,也是纵横历史上下几千年来好似无解的一个问题:“先生啊,您觉着到底是立贤还是立嫡长呢?” 陈彼站在刘邦的身后同样有些沉默,他叹了口气。 刘邦缓缓的穿上了鞋子,步履轻盈的往外走去。 陈彼跟在他的身后。 此时头顶的日光洒落在这皇宫中,那许多娇艳的花朵绽放在四周的芳草丛中,芳草丛上以及那许多娇艳的花朵上还带着些许晨起的露水。 刘邦再一次问道:“先生,您觉着这个问题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么?” “为什么呢?” 陈彼这一次没有再犹豫,他只是笑着问道:“陛下是从哪一个方面出发的呢?” “是站在谁的角度来看的呢?” “是站在刘邦的角度,还是站在陛下的角度,还是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 刘邦回过头看着陈彼眯着眼睛:“这三个角度,难道还有不同的答案么?难道还不一样么?” “朕不都是朕么?” 陈彼此时却并没有收回目光,相反他方才直接称呼刘邦的名字已然是触犯了忌讳,但是他并不在意,当然刘邦也不怎么在意。 “当然不同。” “您当然是您,是一个人,但您却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目的。” “不是么?” 他轻声说道:“若您是刘邦,只是站在您自身的角度来看,当然是选择您喜欢的,管他什么嫡长尊卑之分。” “难道您就是嫡长子么?” “可您不照样有这样一大片的家业么?” 陈彼说到这里的时候,刘邦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但是转瞬间陈彼的下一句话却让刘邦的神色阴沉了下来。 “站在刘邦这个人的角度来说,自然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所以不要考虑日后大汉的危亡什么的。”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这便是您站在刘邦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刘邦的神色有些阴沉,他听出来了陈彼话里面的意思,当即说道:“那么,站在其他的角度呢?” “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呢?” 陈彼一边跟着刘邦的脚步往前走,一边笑的更加平和了。 “若是您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来看的话,那么答案也同样很简单。” “立嫡长而不立贤,健全一个较为康健的制度,让这个制度带着这个庞大的国家不断的走下去。” “并且制定一定的规则让后人不能够破坏这样的制度。” 刘邦沉默的问道:“为何?” 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想要询问陈彼。 陈彼则是更加坦荡的说道:“因为皇帝和普通人不一样,尤其是开国之君。他与后来的人更不同、” “一个皇帝,一个开国之君需要考虑的是这个国家的存亡,需要考虑的是这个王朝的持续,甚至是能够持续多久的问题。” “皇帝也是人,但是成了皇帝的人就不能够只是“人”了,他需要克服、克制自己心中的各种欲望以及一些喜好。” “就像是膳食一样。” 陈彼看着刘邦说道:“陛下,您喜欢一道膳食,会表现出特别的偏好么?” “比如经常去吃?” “比吃其他的东西更加的多?” 刘邦微微摇头:“不。” “朕用膳,多是惯例,每种东西吃一些。” “朕明白你的意思。” “有了自己的喜好之后,就会有弱点,这样的人容易被针对。” “是么?” 陈彼点头:“是的。”      他轻声说道:“您想必也知道,立嫡长和立贤的区别。” “这是一个很简单,甚至不用思考的问题答案。” “您立嫡长为皇帝的时候,为太子的时候,其余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位置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 “它天生就不属于他们,也不会有人在他们的耳边撺掇他们争夺这个位置。” “因为只立嫡长。” “这是规矩,谁都无法打破的规矩。” “所以殿下们不说一定会安分守己,但一定不会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因为他们知道即便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大哥,这个皇位也跟他们没有关系。” “天下人的口水会淹死他的。” “可是若是立贤的话就不一样了。” 陈彼微微一笑:“到底什么是贤呢?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了。” “是谁决定的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贤呢?我不能够成为皇帝呢?” “然后皇子们就会想要那个位置,为了想要那个位置他们会努力的拉拢朝臣、为了那个位置他们会想尽办法搞死自己的兄弟。” “除却太子之外的所有人都会将太子当成对手,他们都想把太子拉下去。” “陛下埃” “荀子曾经说,人性本恶。” “当人们的欲望不断放大的时候,他们是看不到其他的东西的。” “这个时候他们不会顾及什么道德、什么兄弟情谊,他们一定会自相残杀,一定会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头皮血流。” “这样的下场是什么?” 陈彼十分冷静的说着一个十分恐怖的事情。 “这样的下场很简单,若是这些兄弟中有一个是才华出众能够压服所有人的,那么陛下也不过是死一两个儿子而已。” “可若是这些人势均力敌,那么大汉必定会乱套。” “而之后,即便是有人能够将所有人都压下去,大汉这个国家也已经千疮百孔了。” “所以,如果是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来看,那么一定不能够立贤。” “当然这样子做的前提是一定要有一个完善的制度,否则的话,当出现一个昏君,大汉也会走向衰亡。” 刘邦沉默的走在前方,过了许久之后,他才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了。” “那么你说的第三个,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呢?” 陈彼眨了眨眼:“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就更加简单了,哪怕太子盈不怎么类您,他不也是您的儿子么?” “这一点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么,让哪个儿子成为您的接班人难道有什么区别么?” “您喜爱如意,想要让如意成为太子,接任皇帝,那么他登基之后对您有什么好处么?” 陈彼摊了摊手:“没有。” “您不喜欢刘盈,难道太子盈登基之后,就会不孝顺您,不认您为父亲么?” “这也不可能。” “所以您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一场对您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好处的争斗当中呢?” “都是您的儿子罢了。” 刘邦刚听着陈彼的话,不由得嗤笑一声,他叹了口气,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全都散了出去,之后轻声说道:“我说陈卿啊,你这话说的朕当真是心动了。” “朕决定了,便不再坚持了。” “只是朕也有一个请求。” 刘邦转过身,看着陈彼的双眸,眼睛中充斥着坚定和认真。 是的,这位大汉的开国之君,如今的万王之王说出了“请求”这两个字:“再给如意和其他几个孩子一个机会吧,也再给我这个老人一个面子吧。” 刘邦脸上划过一抹自嘲:“朕知道,朕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这一点朕从小就知道。” “可是朕就这样,现在也不想改。” “若是轻易的就被陈卿说动了,而放弃了之前的念头,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朕呢?” “所以,依旧照着之前的样子吧,给他们和朕一个机会,谁能够入得了你的眼成为你的弟子,那么他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刘邦沉默的说道:“若是你能够教导好盈儿,那么便让盈儿成为皇帝。” 他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狠辣:“若是教导不好,而其他的孩子又入了你的眼,你们陈氏下不了手,朕可以下这个手。” 刘邦的声音冰冷无比,像是腊月的寒冰一样。 “朕可以让吕雉很快的病逝,病逝之后太子盈也可以病逝。” “而后,可以扶一个新的皇后。” 他有些傲慢的说道:“皇后并不是固定的,只要是朕的妻子,她就是皇后。” “而她成了皇后,她的孩子自然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1 这是刘邦最后的妥协。 陈彼思索了片刻后微微点头:“臣遵旨。” 薄姬宫中 刘恒一脸苦涩的将今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薄姬听了这些事情也是一脸的茫然。 什么时候太干净也是一种罪过了? 她按了按额头,心中在思考着问题。 “我想,这应当不会很快的波及到你,你的父皇也不会真的将这些事情从上到下全都处理一个干净的。” 薄姬说道:“这个时候,那几位应当是自身难保,很难再有力量来对付我们。” 她略微沉吟:“我会在近日找一个时间,请求陛下放你归封地。” 薄姬看着刘恒,眼睛中带着一个母亲的坚定:“无论如何,无论我最后能否逃出这深宫,母亲一定会将你送出去的。” “届时,你一定要保全自身,谨小慎微、” “切不可再出现什么问题了。尤其是要离陈氏远一点1 刘恒的双眸中也是带着些许泪水,他微微点头:“母亲.” 皇宫中 刘恒走在花园中,神色更加的低沉和悲伤。 而此时,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从容,步履也十分轻松。 “殿下,巧遇。” 陈彼看着刘恒微微一笑。 而此时的刘恒浑身上下都有些炸毛,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大喊着。 “跑!!!1 (本章完) 第250章 诸王们 第250章 诸王们 可惜的是,哪怕刘恒的脑子里喊得“快跑”很大声,他现实中脸上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能够尴尬的站在那里对着陈彼行礼。 “见过先生。” “先生怎么在这里?” 陈彼只是笑了笑,而后往前走了几步:“殿下陪我走几步?” 刘恒内心十分想要拒绝,但是却没有拒绝的能力和办法,只能尬笑着说道:“先生既然有所邀请,学生怎么能够拒绝呢?” 陈彼看出来了刘恒眼睛中的不愿意,但他假装没有看出来。 “走吧殿下。” 他笑着说道:“殿下方才问我怎么在这里,殿下是真的想要知道么?” 听到陈彼的话刘恒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心里瞬间震了一下然后说道:“不必不必,先生做什么不必告诉我,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您会愿意站出来么?” 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 刘恒当即摇头截住了话头开始说道:“我并不想要讨论这个问题。” 之后他的声音非常低微的说道:“若是有这样子的一日,我愿意为了天下黔首以及大汉站出来。” 陈彼轻笑一声:“若我的回答是“是的”呢?” “彼言尽于此,望殿下千万珍重。” 他平静的看着刘恒:“也不必感觉到愧疚。” 陈彼看着刘恒,第一次询问出了那个问题:“殿下想知道关于立储问题的具体讨论么?” 陈彼看了一眼刘恒后点了点头:“好,殿下也快回去吧。” 他们都知道,陈彼“巧遇”了刘恒。 “我只问殿下一句。” 唯有权力欲望不大的人才能够在这种时候继往开来,安抚住这已经害怕战乱与兵役、徭役、繁重负担的黔首们。 刘恒问出这个话题的同时就又想要打自己几个嘴巴子,这个问题不是跟上个问题一样么? 陈彼一眼看穿了刘恒的愧疚,他在愧疚自己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愿意为了黔首而付出。 刘恒弯腰,看着陈彼微微弯腰行礼:“先生,恒只想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众人的耳中,或者说当陈彼离开了长乐宫,又与刘恒相遇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其中蕴含着的意味,而不同的人针对这一点又有不同的行动。 陈彼转过头,看着远处的落日:“若是有朝一日,天下黔首希望您成为皇帝,天下黔首需要您,大汉王朝也需要您。” 刘恒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神色十分低沉:“先生,我便不继续送您了。” 只是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些,陈恒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想法,看着刘恒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多礼。” 他叹了口气这次没有犹豫:“在朝堂上臣所提出来的那些事情,陛下在下朝之后问臣应当如何处理,期间还涉及到了一些立储的事情。” 陈氏会站在刘恒的身旁,帮助刘恒成为皇帝,至于刘恒本人的愿望? 有些时候,恰恰他的欲望才是最不重要的一个。 他很坦诚的看着陈彼:“先生,我无意与几位兄弟争夺这个大位,或许先生不知道因为一些什么原因竟然想要站在我这一边,但是我的确没有这个心思。” 陈彼的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他能够看出来刘恒是想要当皇帝的,但是这个愿望却并不热切,而且无法超过他想要安稳度过余生的这个心愿。 戚姬宫中。 “这几日注意防范一些人,恐怕有些人感觉不到那些即将到来的事情,还准备在这个间隙难为殿下。” 刘恒更加沉默了。 果不其然,陈彼笑着说道:“殿下所问的,与方才那個问题倒是同一个问题了。” 说完之后,陈彼就朝着身后的方向走去。 陈彼看着刘恒的眼睛,心中对于刘恒的欣赏却是越来越多了。 戚姬和赵王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是最大的,尤其是戚姬,戚姬虽然在其他的事情上没有那个脑子,但是在这种和“争宠”有关的事情上却脑子很好用。 “不过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其他的志向。” “紫鹃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些,而后看到两人分开的时候,陈彼的神色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但是在这之前,我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在陈彼的心中,能够当好皇帝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是一个懂得克制的、不想要当皇帝的人。 “如意,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莫名的担忧:“那个陈彼好像是看中了刘恒那个东西,甚至还刻意制造了和刘恒的巧遇。” 刘恒一脸困惑的看着陈彼:“先生想要询问什么?” 刘恒有些沉默,片刻后他问道:“除了我,无人能够登临这个位置了么?” “恐怕.” 刘如意微微眯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阴翳:“为何?” “为何无论我如何讨好陈彼,陈彼都不给我一个正眼看,反而是刘恒一直躲着他,他倒是想要做这些事情了?” 刘如意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他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脸上带着些许犹豫:“母亲,若是刘恒死了是不是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对于刘如意的话,戚姬的脸上瞬间闪过些许害怕的神色,但转瞬间又开口说道:“若是能够做到的话,或许真的能迫使陈彼站在你的身旁。”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面浮现出来了许多的想法。 丝毫没有考虑到,若是刘恒死了,刘邦难道会善罢甘休么? 未央宫中 吕雉坐在那里,听着身旁侍女的汇报声,脸上划过一抹趣味的神色:“那两个人竟然想要做那种事情?” “当真是愚蠢极了。” 她有些不屑的说道:“果然是两个没有脑子的东西。” 对于刘邦最大的忌讳和底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吕雉更加清楚了,毕竟是从微末的时候就陪在刘邦身边的人。 她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便不必出手了。” 吕雉眯着眼睛:“等这两个人打起来,我和盈儿自然可以从中获利。” “或许能让他们拼一个两败俱伤也说不定。” 赵姬宫中 淮南王和赵姬对视一眼,而后耸了耸肩,母子两个人都开口说道:“真没有想到啊,如意竟然那么疯狂,想要做那样子的事情。” 关于刘如意想要搞死刘恒的事情,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被传到了他们几个的耳朵中。 刘长和赵姬都觉着自己知道传播这个消息的是谁。 但其实他们都猜错了。      他们觉着是吕雉传播的这个消息,亦或者是其他的“竞争者”传递的消息,但其实并不是。 传播这个消息的、能够有能力以最快的速度知道这个消息的、能够在皇宫中安然的传播这个消息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站在至高无上位置上的“皇帝”。 刘邦。 长乐宫 刘邦神色更加阴翳了,刚才和陈彼讨论完关于立储的事情,刘如意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了陈彼所说之话的正确性。 当“皇位”是可以竞争的、属于“优秀者”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欲望念头。 他们甚至会动“杀心”。 莫名的,刘邦心中对于立储的事情有了些偏移,他心中的天平正在慢慢的转换,或许直到哪一日转换到了一个节点,他就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希望他们不会让我真的失望吧。” 长安城关于立储的风波自然也波及到了地方的诸王们,这些人虽然是刘邦的子嗣,但是他们同样都在观察着皇城中的风云. 若是长安城的那些人有机会,会不会 会不会他们也有机会? 虽然现在他们被赶到了封地归王,但若是日后有机会呢? 他们难道就不想要成为皇帝么? 至高无上的皇帝? 郡国制度的弊端,已经开始初步的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以解决的弊端,因为只要地方有王,他们永远都会想要割据一方。 这是人心所决定的。 诸王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长安城。 而此时的长安城中,本应该处于动荡中心的陈彼以及他的四个学生却是十分平静的在上课、少师的这个身份一日没有确定下来,这四个殿下就来国子监一日。 这是属于刘邦的命令。 谁都无法反抗。 承秦五年。 少师陈彼在长安城中掀起了承秦年间第一件、也是大汉开国以来第一件大案。 其中所涉及到的人数之多、人员之广、地位之高,简直是让未来的大汉都无法媲美。 长安城外的护城河中,不断的流淌着鲜血。 鲜血几乎将护城河给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人头落地。 但. 在这滚滚的杀意和人头中,一些人却看到了关键内容。 皇帝没有动那些真正的“涉及到的高层”,也就是那些勾结大臣的皇子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让他过去了。 而且,对于这件事情,皇帝也没有过分的“追究”。 即:只是处理了表面上的那些人。 这让人们都松了口气。 承秦五年是血腥的一年,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度过。 春 承秦六年。 刘恒坐在宫中,神色里充斥着些许的疲惫和无奈,他看着远处的方向,低声的叹了口气。 最近这些时日不知道为什么,刘如意总是喜欢若有似无得站在他的身边,拉拢他站在他的一个阵营,但刘恒能够感觉到刘如意那些“拉拢”的“谦和”之下,隐藏着的几乎无法隐藏的恶意。 “先生蔼—”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更加悲苦。 这半年来,陈彼在教导他们的时候,总是喜欢在下学之后将刘恒留下,刘恒每次留下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那一股想要将自己的背部刺穿的眼神。 那眼神十分炽热,令人恐惧。 刘恒甚至不必回头都能够猜测到到底是谁。 刘如意,或许还有刘长。 但是刘长近些时日已经放弃了,最多的还是刘恒。 他按了按额头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朝着宫外走去,今日是他和陈彼约好了的一天。 长安城外,马车缓慢的行驶着。 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刘恒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他掀开了帘子,看向外面的一切。 如今正是春日,恰好逢春耕的时候,田地间一个个的黔首们正在种植,他们的脸上带着些希望和快活,哪怕他们的生活其实很繁重。 刘恒的眼神只是看着这一切,眼睛中带着些柔和。 有些人天生就会共情黔首,也愿意看向那低到尘埃中的黔首,看着那些别人觉着卑贱的人。 当马车到了地方的时候,刘恒缓缓的走下了马车,然后走到站在田地间树下的陈彼,他走到陈彼的身前,微微弯腰:“先生。” 陈彼没有说话,只是指着远处说道:“殿下来了。” 刘恒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先生,我来了。” “只是不知道今日先生想要教导学生什么呢?” 陈彼微微一笑:“教导什么?我其实没有什么可以教导殿下的了,殿下十分聪慧,但是却并不愿意将这些聪慧用到政治上。” “所以我教导再多也是无用功。” 他沉默的说道:“我今日,是想要让殿下看一个东西的。” 陈彼看着远处那疾驰而来的车马,轻声道:“一个殿下看了或许会想要改变自己主意的东西。” 改变自己主意的东西? 刘恒有些好奇的顺着陈彼的目光看过去,而他看到的则是几个士卒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凶悍与蛮横。 而他们的中间,则是围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嚣张的青年。 刘恒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心中好像有些明白了,今日陈彼叫他来到底是为了看什么东西。 那是人间。 ps:这两天的状态是真的令人发愁,我尽快调整过来吧希望,唉,新书的存稿竟然用光了,就更让人头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埃 烦死了。 埃 想谈恋爱啊啊啊啊埃 么么哒。 or2 (本章完) 第251章 陈野和陈氏的选择 第251章 陈野和陈氏的选择 远处的那人还在闹腾,是惯例的常态剧情。 富家公子仗着自己的身后有人,所以就想要霸占黔首的田地以及女儿,而黔首则是在苦苦的哀求着,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女儿,愿意将田地拱手交出。 陈彼走在田间,脚上沾染上了不少的泥土。 他的神色严肃而又沉顿,不发一言,只是往前面走着,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去看着,看着远处的那场闹剧。 是的,在陈彼的眼里,这就是闹剧。 秦国崩溃之后,大汉王朝虽然大多数的制度都奉行原本秦国的,但唯有一点没有。 那就是“律法”。 为了展现自己的“宽宏”和“仁德”,也更是在整个天下的要求下,大汉王朝并没有施行秦朝时期的律法,反而是减轻刑法等。 如今的大汉王朝几乎处于一个律法荒废的阶段。 或者说,不仅仅是现在的大汉王朝。 陈彼和刘恒遥遥的望着那嚣张的年轻人,刘恒在袖子中紧紧握着的手几乎无法放心,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愤怒和不解。 汉、唐、明、以及某个说不得的朝代。 这四个朝代可以说是黔首们最痛苦的时间点,这种痛苦不是来自于“战乱”以及“饥荒”,而是盛世中的渴求。 为什么? 因为这四个时代太过于鼎盛了,鼎盛到了一些“权贵们”可以为所欲为,还能够让黔首们可以忍耐着生活的时候。 陈彼转过身子,与刘恒的眼眸对视:“您觉着,陈氏会选择这样的一位皇子成为帝王么?” 若不是因为“红薯”和“玉米”等高产粮食作物的普及,只怕那个朝代的灭亡要提前百年。 陈彼的嘴角挑起来一个嘲讽的弧度:“代王知道后来这位县令的结果是什么?” 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汉朝的确是华夏这上下两千年的封建社会中最鼎盛的朝代之一,但并不代表着在这其中生活的黔首们就十分幸福了。 刘恒的手握的更紧了,他低声道:“我曾经有所听闻。” “殿下。” 明的时候,则是因为当时洪武帝的“赡养皇室”政策,所以将“朱”真正的喂成了一头猪。 陈彼再次询问道:“您知道么,这个名字叫做“却烨”的年轻人,已经嚣张了两年之久了,期间这个县的县令有一位是较为负责和刚正的。” “并且长安令也是这样断定的。” 陈彼再次问道:“代王殿下。” 刘恒哑着嗓子说道:“认识。” 陈彼轻声问道:“殿下,您认识那个人么?” “于是,这样一位清正的、试图挽回刘氏脸面的官员,就这样被人杀害了。” “死在了所谓的流贼手中,之后甚至身首异处,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那个朝代的皇帝也好、权贵们也好,大族们也好,都不是什么东西,不仅在精神上,更是在物质上压迫黔首们。 刘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 说到这里刘恒都有些想笑:“是的,流贼。” 陈彼再次说道:“而后,这位却烨甚至没有受到丝毫的惩处,只是在短暂的躲避了几日之后,再次开始了自己的“恶霸”生活。” 至于某个不能说的朝代 就有属于他的原因了。 若是说黔首们、最普通的、最底层的黔首们生活最痛苦的朝代是哪几个的话,那么一定有“汉”这個朝代。 是的,世家。 而唐朝时候则是“世家”。 “当初如意令人将此人打了出去,并且在不久之后他就死在了回去的途中,据说是被流贼所杀。” 他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您觉着,赵王殿下知道这些事情么?知道他侍妾的外家兄长利用他的身份做这些事情么?” 恰恰相反。 但相较于其他朝代的“精神”“肉体”双重痛苦来说,这个时候的黔首们也勉强算是幸福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任何的惩处。” 那个时候就算是“太宗皇帝”在刚刚登临大位的时候都要暂时受制于“五望七姓”的钳制,甚至询问“李姓”的时候,都被往后排,排在了这七姓之后。 “是如意侍妾的外家兄长。” 他们的痛苦来自于“精神层面”。 在父皇一统江山之后,这样的事情竟然还会发生么? “甚至比起来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而是黔首们再次遭到了灭顶的打击,失去了一切。” 大汉天子以及皇室们的奢靡生活,这是在历史中都能够排行前几的。 “他以为赵王殿下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冒着巨大的危险找到了赵王殿下的门客前往汇报此事。” “若是他成为了帝王,那么日后天下黔首又会过上什么样子的生活呢?” 刘恒沉默着。 陈彼只是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笑着说道:“殿下,我知道您现在还在犹豫,我也不想要逼迫您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那样是对天下黔首的不负责。” “也是对陈氏和您的不负责。” “您慢慢的思考。” “我今日带着您前来,只是为了让您知道,这天下黔首如今过着怎么样子的生活。” “又遭受着什么样子的苦难。” 陈彼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和凄凉。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高祖即位之后天下就迅速的平静了起来么?黔首们就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么? 没有。 先不说其他的,只是说那“白马之围”对中原的黔首们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先秦的时候无论天下打成什么狗样子,匈奴都没有这么猖獗过。 而在这之后,高祖病逝。 高祖病逝的时候天下的情况改善了多少呢?真正的答案是没有多少,甚至比起来之前可能还更加凄惨。 这些都是战乱带来的。 而在高祖病逝之后,先是刘盈即位,之后又是吕雉专权,再之后诸王争乱。 天下就更加动荡了。 黔首们是什么时候过上了真正安定而又和平的生活呢? 答案是:文帝在位的时候。 黔首们是什么时候真正的开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以安居乐业了呢? 答案是:文景之治后。 大汉为什么能够在中途崩溃之后还能够再次延续?为什么能够在东汉末年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依旧相信大汉?想要帮助大汉重立? 一方面是因为有“光武帝”二兴大汉的加成在里面,另外一方面则是文帝的恩泽。      即便是到了东汉末年,即便是这个时候已经距离文帝在位有三百多年,近乎四百年了,长安城附近的黔首们依旧铭记着文帝的恩情。 这是一位真正的能够俯首看向田地间的帝王。 这是一位被小瞧了的帝王。 如果要是比“武功”的话,或许文帝甚至进入前十、甚至是前二十的范围,可如果是论“文治”的话,说句不客气的,文帝绝对是可以争夺第一的热门种子选手。 文景之治即便是放在整个华夏历史中也是首屈一指的盛世。 而在这个盛世中,做出最多贡献的就是文帝了。 除却文帝之外,上下五千年谁还能够有这样的文治? 有汉一朝,没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比起文帝时期差的远,如同皓月和萤火。 隋唐时期倒是有太宗皇帝以及玄宗皇帝。 但玄宗皇帝后半生的罪行将他前半生的文治毁了个一干二净,太宗皇帝倒是难得的文治武功都可以排行前三的人物,但单单说文治的话比起来文帝也稍微差了一点点。 宋?俩字,拉胯。 元?没有文治,只有武功和昏庸。 明?洪武更多的是武功和旷世之才,之后朱棣的永乐盛世也稍微多了一些“武功”的水分,至于仁宣之治比起来文景之治来说则是差了不少。 再往后呢? 再往后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盛世可言了,吃糠喝稀的那个所谓盛世么? 还是说全靠红薯这个高产粮食作物撑着的那位被吹嘘过了的皇帝? 华夏封建社会上下两千年。 在文治这一个方面能够勉强和汉文帝相提并论的人不多,但是有。 但若是说有没有超越汉文帝的。 答案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汉文帝站在泰山之巅,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太宗、半个玄宗,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其他皇帝,笑着走向悬崖边,跳了下去走到了黔首们的身旁。 他不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而是站在所有黔首的身旁。 这就是文帝。 这就是大汉孝文皇帝。 “文”这个称呼,因为他而站在了不属于自己的高度。 当然了,若是比文治武功这种综合度度的话,文帝确实是有些拉胯了。 但即便是在位二十多年从未发动过战争的文帝,仅仅是凭借着文治这一方面就可以挤进前十.就可以看出文帝的地位了。 桃花源中 陈野眼神复杂的看着田间站着的两个人,微微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这个时候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按照历史的轨迹,让代王先回到封地,然后假装支持刘盈,最后在吕雉专权的时候将吕雉除掉从而掌控朝堂,再将刘恒接回来,继任皇位的。 这样不触动历史,自然就不会引起历史的反击。 可是陈野不想要这样。 他想让天下黔首们不必再经受那些战乱,他想要天下黔首们可以提前过上文帝治下的生活,让他们感受到这位皇帝的仁德。 这便是陈氏想要做的事情。 陈氏在历史长河中已经存在了百年了,陈野在之前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不明白。 陈野最开始创建陈氏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达成这个游戏中的成就“巍巍华夏,千年世家”这个嘴顶尖的成就。 可是后来,在与孝公、惠文王的接触中,他慢慢的转变了自己。 将自己真正的融入了大秦,他看待这个世界不再是以一个看待游戏的角度了,是以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的角度去看的。 这就是真实存在的。 后来,陈野和陈氏家族的子嗣们在迷茫中探寻这属于自己的路途。 慢慢的陈野也好、陈氏家族的子嗣们也好,都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也所幸当初陈野所定下的家规第一条“问心无愧”。 陈野决定,在这动荡而又漫长的历史中选择了属于自己的路。 他要将华夏历史中那些动荡的、遗憾的历史给改变,将那一段段历史给彻底泯灭,让所有的事情都彻底消失,让遗憾过去。 陈野要竭尽全力、哪怕是拼尽一切也要将魏晋南北朝中那动荡而又野蛮的历史抹去,即便是只有陈氏的躯体,也要支撑起来这一片星光。 这就是陈野的选择。 而陈氏的选择呢? 陈野并不会干涉陈氏的选择,除非陈氏做出了什么违背“祖宗规定”的事情,比如像某个绵延了千年的世家一样世修降表。 否则陈野不会干涉什么的。 “如今看来,陈彼已经选定了刘恒埃” 他笑了笑,哪怕没有自己这个来自未来的“外挂”帮助,陈氏的家主、子嗣们也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陈野双手一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口中还哼唱着小曲儿。 街道上 陈彼的心情十分愉悦,因为方才刘恒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得住,直接去阻止了却烨的行动,并且表示自己会将这个事情上报给天子。 之后更是令人将却烨给关押了起来。 在看到刘恒这样处理的时候,陈彼就知道刘恒已经做出了选择。 刘恒想要跟刘如意抗衡凭什么呢? 刘邦真的会管这些事情,会因为这些事情处理刘如意么? 不会的。 刘恒知道、陈彼也知道。 那么得罪了刘如意很多次,这一次又打了刘如意脸的刘恒该怎么做才能够保护自己,保护薄姬呢、保护那天下的黔首呢? 只有一个办法。 找到一个让刘如意害怕的、能让刘邦忌惮不得不处理却烨和刘如意的人。 天下间有这样的人么? 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个一直想要当刘恒老师的陈彼。 因为陈彼是陈氏嫡长子,下一代的陈氏家主,因为陈彼的父亲陈居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并且如今甚至还健在,还被加封爵位。 是目前整个大汉爵位最高的人。 没有之一。 连刘邦的诸子们都比不上,因为陈居同时还继承了陈氏之前的一些爵位。 这就是“靠山”。 ps:我真服了,没发出去啊啊啊啊啊我的全勤埃 (本章完) 第252章 野心的迸发 第252章 野心的迸发 普天之下还有其他的人能够帮助刘恒么? 大概是有的。 但绝对不是目前刘恒能够接触到的,停留在刘恒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氏陈彼”,也唯有陈彼才能够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这个时候的陈彼心情才这么美妙。 回到府中后,陈彼坐在后院中,甚至愉快的拿出了琴轻轻拨弄弹奏,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愉悦之色。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悄然之间响起。 陈彼看向手中的绢帛,方才的愉悦全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打散了,他立刻站起来了身体,神情沉顿。 “去给官渡送去消息,请三叔接到消息后即刻前来长安城。” 他的神色阴翳:“用“千里加急”的速度。” “此外,为我备车,我要前往宫中拜见陛下1 陈彼皱眉:“陛下,此事重大,还请陛下召请丞相、上将军等人入宫一同商讨。” 为了让刘邦少问一些废话,陈彼甚至直接说道:“陈氏中有门人弟子是行商,此人在匈奴行商的时候与匈奴三王子交好,三王子曾在一次醉酒中说出了这件事情。” “而在当地他也接触不到郡守等人,唯一熟识的便是当年他的恩师,陈氏中的某一位先生。” “此时匈奴那边应当什么事情都还不知道。” 那他追求的就只剩下武功中的“封狼居胥”了。 “陛下1 身为一个皇帝,若是可以封狼居胥 但方才陈彼已然将话说到了那种地步,又是请出了家中“三叔”以及当年武安君的手札,又是说以上将军韩信为首的 在这种情况之上,陈彼还说了这次匈奴来势汹汹,只怕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个时候刘邦觉着自己要是说出来自己想要御驾亲征,不用陈彼说什么,他自己都觉着自己有些胡闹任性了。 那内侍跪伏在地上,声音颤颤巍巍的,显然也是知道这位陛下的脾气。 长乐宫前殿。 刘邦犹豫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届时或许可以帮助到上将军。” 在内侍去唤人了后,刘邦才缓了口气,他看着陈彼略微带着好奇的问道:“先生的三叔,可是那位的后人?” “那行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前往官渡告知了陈氏。” “臣已然请三叔前来长安城。” “因此陛下不必担心。” “新的匈奴大汗似乎开始觉着中原王朝的势力已经不足以镇压他们了,所以准备在这个秋日南下攻打中原,以求血洗当年的恩怨。” 他看着刘邦,即便是在这个紧张的氛围当中他也有心思安抚刘邦心中的疑心:“行商本来想要前来长安城告知陛下的,但是几经周转被人截杀,无法来到长安城。” “当年先祖将沿途所见所得记录在手札之上,也将兵法等心得整理记录成了一卷“陈氏兵法”,三叔自幼学习,虽然并未实战,但此次以上将军为首只是稍微看一看形势还是可以的。” 刘邦的神色一瞬间就清醒了起来,他果断的说道:“请1 他身上连外衣都没有穿好,只是简单的披上了衣服就往长乐宫前殿的方向走去,心中还在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事情才能够让陈彼这么冷静的人都这么急切。 “此时距离那行商得知这个消息,刚刚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七叔为人谨慎,所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消息,并且让那个行商诈死。” 刘邦一边听着一边点头,之后直接看着身旁内侍道:“还愣着做什么?即刻去1 刘邦其实本来有点想要“御驾亲征”的,毕竟这件事情对于刘邦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哪一个皇帝能够拒绝“文治武功”都超一流? 文治在这几年治理天下的过程中已然表现出来,刘邦可以很自豪的说,虽然大多数不是他的功劳,但他说自己的文治“英明”不算过分自傲吧? 他明确的说道:“在中原王朝经历了数年战乱的时候,匈奴那边一直守在狼居胥山旁发展自己的实力,此时距离上一次家祖武安君将其打残已经过去了近百年的时间了。” 正在休息的刘邦突然之间被身旁的内侍唤醒,他的神色愤怒而又充斥着阴沉,但他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内侍没有那个胆子敢在这個时候没有理由的叫醒正在睡觉的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祭酒陈彼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陛下。” “匈奴那边怎么会突然发动对中原的进攻?” 刘邦又回头看着陈彼问道:“先生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他沉默的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想法憋了回去。 陈彼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些许自信之色。 一番话说的行云流水而又井井有条,刘邦在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候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许,他赤脚走在这大殿中,神色阴沉。 陈彼的声音很是慎重:“此次出兵,匈奴既然是奔着雪耻来的,只怕来者不善。” 陈彼见到刘邦后竟然连行礼都已经忘却了,直接了当的说道:“启禀陛下,臣家中得到消息,说是匈奴那边有异动。” “何事?” 十万火急的事情?甚至是让陈彼都连夜入宫求见? 在轰隆作响的声音中,陈氏这一座庞大的,令人看一眼便会觉着恐惧的机器开始运转了起来。 长乐宫 “不错,正是五祖“武安君”一脉的后人,也同样是第二任武安君“陈赞”的嫡长孙1 “所以他就找到了七叔,七叔知道这消息后没有犹豫直接来了信件。” “只怕.“ 在等待萧何等人的半个时辰里,陈彼则是在为刘邦分析着匈奴此次的目的以及可能会采取的战术。 半个时辰后,萧何等人终于步履匆匆的来到了长乐宫。 从三人的打扮中都可以看出来,三人在听到消息后只怕如同刘邦一样的慌乱,连衣衫都未曾整理就立刻前来了。 “陛下,不知夜晚传唤我等,所为何事?” 萧何、曹参两人的神色都很疲惫,毕竟白日里处理了一天的政务了。 而韩信则是微微蹙眉,他明显是以一种“将军”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需要找到两位丞相以及一位陈氏传人、甚至还要带上他这个将军? 韩信的心中有了一个近乎于荒谬,但却让他感觉到兴奋的猜测。      难道是. 而当刘邦的话语落地的时候,韩信则是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兴奋感。 匈奴南下! 不怪韩信兴奋,而是因为对于武将来说,困居在长安城中不是什么好事,但如今天下安定没有多久,韩信怎么敢再发动什么战争呢? 可对付匈奴却不同了. 打匈奴,不管对于哪一个朝代来说都是一件不可忽视、不用思考的事情。 中原王朝怎么能够被蛮夷之辈欺辱? 所以当刘邦看向韩信,并且说出了想要韩信为“主将”,而令陈氏中当年那位武安君一脉的后人手持“手札”为副将,抵御匈奴的时候,韩信没有丝毫犹豫。 他即刻起身:“臣遵旨1 韩信昂起头,黑发在身后披落,脸上带着自信:“臣定然学当年武安君之功,将匈奴赶往狼居胥山之外1 “让这些蛮夷之辈知道,在陛下的治理下,我中原人才济济1 “不弱于当年1 刘邦莫名其妙的被拍了一下马屁,但是仔细回味一下倒是觉着还不错的样子 虽然没有能够御驾亲征,但韩信却是将一半的功劳推到了自己的身上,既然能够分到功劳的话,何必自己亲自去冒险呢? 或许对于其他的皇帝来说,自己去比分到功劳更重要,可对于刘邦来说么 算了,有功劳就行,自身的安全最重要。 承秦七年,夏末。 天子拜官渡陈氏,武安君一脉后人“陈得”为上将军,诏令天下征兵。 承秦七年的这个夏末,在秋风刚刚起来一点点的时候人们还在迷惑,迷惑为何天子突然之间宣布征兵,可等到十天之后,一个消息传遍天下。 匈奴犯边! 震惊天下! 虽然刘邦早有准备,但边疆的城池却依旧有所伤亡,这是难免的。 承秦七年,秋初。 秋日的第一场雨落在地上的时候,天子诏令。 天子诏:拜上将军韩信为主将、拜上将军陈得为副将,率十万大军,前往北疆,并北疆大军一同攻伐匈奴。 消息传出,天下皆惊。 他们震惊的不是天子的反应速度,而是这诏书中所说的“陈得”与“韩信”两位将军。 一时之间,那匈奴犯边所带来的“恐惧感”都消散了不少。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有武安君的后人在,有被称之为“兵仙”的淮阴侯韩信将军在! 陈得将军手中难道没有可以当年“武安君”的兵法记录么? 当年武安君能够杀得匈奴闻风丧胆,此时的武安君后人以及淮阴侯为何不能? 于是,黔首们在短暂的惊讶与害怕中,继续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秋收”当中,并且十分起劲儿。 虽然自己不能够上战场,但是好歹能够保障士卒们的后勤吧? 今年可是一个丰收大年埃 在一片兵荒马乱当中,有一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悄然发生了。 承秦七年,秋。 天下人都在关注这一场战争的时候,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在关心战事、民生的时候,就连太子盈都难得的开始关心处理政务的时候,就在刘长这个做精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消停的时候。 一个人做了一件事情。 刘如意为了那个侍妾的外家“兄长”,亲自前往长安令那里,责令其将人无罪释放,并且在长安令表示出这件事情必须要请示陛下的时候,直接拔出长剑砍了长安令一剑,之后带着自己的“小舅子”洒然离去。 在这件事情出现了之后,刘邦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在他看来,自己打下来了天下,自己最受宠爱的孩子别说只是伤了一个人了,就算是杀了他又能如何呢? 当然——在刘邦的耳朵里,这件事情是长安令找事关押了却烨,并且在他堂堂赵王刘如意前去的时候还出言不逊,他愤怒之下才拔剑。 从这里来看,刘如意还是有一些脑子的。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刘如意的确没有什么脑子。 因为他做了一件让刘邦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事情。 他令人将刘恒按在地上,之后当着刘恒的面打死了侍奉刘恒的几个内侍,并且嚣张的表示这是刘恒多管闲事的下常 当然—— 在战事的紧锣密鼓以及戚姬的“耳旁风”下,刘邦有些想要将这个事情搞搞拿起,低低放下。 于是,他先下令将打死刘恒那几位内侍的“罪人”关押,将刘如意挑了出来。 之后便以“国事繁忙”为理由和借口,将这个事情暂时搁置了。 安居公府 刘恒坐在陈彼面前,眼神中带着疲惫和愤怒之色,那疲惫之下是无穷无尽的怒火,但是他的怒火却不是因为自己。 他看着对面的陈彼声音低沉:“他辱我我没有觉着有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我和母亲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夫人和皇子罢了。” “以他的身份,即便是杀了我或许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刘恒的脸上带着疑惑,他看向陈彼问道:“先生。” “可为什么他要杀了那几个内侍?难道那几个内侍就不是人么?” “他还当着我的面说,这天下是刘氏的,他刘如意侍妾的兄长只是想要几亩田地而已,我凭什么多管闲事,他还说要将那几个黔首处死。” “父亲也知道这件事情,但却并不以为意,父皇处理那几个内侍也只是因为他们“按着我”,有辱皇室体面。” “难道黔首在他们的心中真的不重要么?” “难道人命就这么卑贱么?” 陈彼坐在那里,听着刘恒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他有些满意的看着刘恒眼睛中出现的那一抹情绪。 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叫做 “野心。” (本章完) 第253章 看为师通天代 第253章 看为师通天代 什么样子的人能够成为皇帝? 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儒家喜欢“仁德”的帝王,所以在孔孟看来,必须要“爱民”的人才能够成为皇帝。 墨家提倡“兼爱非攻”,所以在墨家看来,能够重用贤才、不以阶级来区分天下人的人,不发动非正义战争的人才能够成为皇帝。 法家重视“法度”,所以在法家看来,能够以权势、威势慑服天下人的人才可以成为皇帝。 陈氏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陈氏的思想理念较之更为“杂糅”和“先进”一些,在陈氏看来,能够严明法度、重视爱民、恪守己身的人才能够成为皇帝。 但 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流派,都坚定的认为皇帝必须要有一个品性。 “野心”。 唯独野心是成为皇帝的必要条件,没有野心的人成为帝王后会是一场灾难。 他紧紧地盯着陈彼,轻声道:“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淮南王、赵王两人如论谁拜我为师,他们背后的势力都会十分兴奋的以陈氏为首。” 高高在上的士人阶层眼中,“民”等同于国人、等同于有姓氏的普通国人,可在这個时代拥有这些的人并不算多。 “相信您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况。” 刘恒听到陈彼的话抬起头,眼神中充斥着愤怒之色。 在过去,陈彼看不到刘恒眼睛中的野心,他也无法过度的强迫刘恒做什么事情,可时至今日,当那些人、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将黔首视作草芥的时候,刘恒的眼睛中终于有了野心的迸发。 “世上几多事,千般变化,万般无穷。” 陈彼扯开嘴角看着刘恒:“殿下相信么,若是我答应帮助赵王殿下登基,拿下太子、甚至是皇帝的位置,即便陈氏要求将南方故楚国的土地给予陈氏,而后让陈氏立国,封陈氏为楚王,赵王殿下也会愿意的。” “太子拜我为师,他便是永远的太子,下一位皇帝,没有人可以再动摇他的太子地位。” 陈彼轻声开口:“您知道,为何我一开始就选中了您,让陈氏站在您的身边么?” 他们没有被高高在上的士人阶层以及统治者计算到自己爱护的范畴内,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持续到原本历史中文帝登基后才好了一些。 “这世上的人在陈氏眼中,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唯有当锋利的长剑放在士人脖子上的时候,他们才能够真切的意识到,原来这些人也是需要生存下去的啊,他们不是卑贱的猪猡。 “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以及陈氏的荣耀起誓,无论是旁系还是嫡系的陈氏子弟,都未曾欺压过黔首、也未曾有过将黔首当成草芥的心思。” “您能够看到那卑微到尘土里的黔首,您成为皇帝的话,天下之间无论是律法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能够继续恢复休养生息。” “陈氏不会因为对方是权贵就卑躬屈膝,也不会因为对方是最普通的黔首而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历史中,秦汉时期最普通的黔首被重视的情况只有两次,一次乃是“陈胜吴广起义”,另外一次则是“黄巾起义”。 哪怕先秦时期那些人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再怎么动人心弦,再怎么让后世之人觉着高尚,也不能改变另外一个一直存在的事实。 刘恒没有沉默,只是幽的说道:“我相信。” “您信么?” 那个时候一个伟大的人带领着这群想要生活下去的草芥,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那个时候庞大的王朝因此而奠定了坠落的根基。 他看向一旁坐着的刘恒,低声道:“殿下,您应该知道的,在如今的士人阶层看来,那些卑微到尘土里的黔首是不配称之为“民”的。” “也清楚陈氏的情况。” “殿下,陈氏选择您、我选择您,便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赵王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是的。 “若如今陈氏愿意,出去吼一声,无论是太子还是赵王、淮南王等,都会眼巴巴的来到陈氏,请求拜我为师。” 这一抹野心是针对“黔首”的。 陈彼看着刘恒,声音很轻,但话语力达千钧。 他低声道:“陈氏中人,一生唯求问心无愧。” 陈彼轻笑一声,他看着刘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与陈氏,永远不会这么认为。” 陈彼此时能够猜测到刘恒的心里状态,刘恒这个时候只怕想要自己成为皇帝,来维护天下的黔首。 “陈氏如今有嫡系族人三百八十五人,旁系族人共一千九百四十三人。” 这个时代,有的是人没有“姓”也没有“氏”。 这便是陈氏想要的皇帝。 在这些人的眼睛中,普通的黔首是不算“民”的。 是的,黄巾。 陈彼看着刘恒神色严肃认真:“可是臣干不出来这种事情,陈氏也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黄巾。 “哪怕他不愿意皇后也会逼着他来。” 再之后? 这些人再一次被重视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天下才能够真正的安定下来,而非是现在这种表面上的安定、属于士人阶层的安定。” 陈氏的梦想很大,但刘恒听完陈氏所想要的东西之后,脸颊上久违的出现了不可遏制的笑容,他轻声道:“您说的对。” “天下人需要真正的安定。” 他弯腰行礼,彻底的在心里认定了这位老师 “弟子见过老师。” “愿老师长寿如疆。” 陈彼的脸上也终于露出来从匈奴南下后的第一个笑容,他将刘恒搀扶起来,脸上带着沉默的笑容。 “殿下如今认我为老师,那我便是要做一些事情当做“拜师礼”了。” 他眼睛中划过一抹寒光。 “陈氏这辈子最不害怕的就是所谓的权贵。” 陈彼走到刘恒的身边,拍了拍刘恒的肩膀:“殿下,看一看陈氏在朝堂中、在天下影响力吧。” “此事,便交给为师了。” 看着陈彼的背影,刘恒的眼睛中带着些惊讶和喜悦。 原来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么? 朝会,长乐宫 刘邦并没有将之前刘恒与刘如意的事情放在眼中,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自己两个孩子之间的打闹罢了。 至于死掉的内侍、宫女? 小事。 所以,在朝堂上陈彼站出来的时候,刘邦以及众多朝臣是处于一个茫然状态的。 这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前线的战事出现了什么问题么? 这位在朝堂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甚至好像隐身了的祭酒怎么突然站了出来,不再保持安静和沉默了? 他们都觉着陈彼所说的会是一件大事。 但. 陈彼所说的只是一件他们认知当中的“小事”。 他弹劾赵王刘如意侍妾之兄,枉法杀人、侵占黔首田地,他弹劾赵王刘如意包庇侍妾之兄行凶作恶、刺杀朝廷命官。 就连朝中在最末尾站着的长安令都懵了。 他没有想到那显赫一时的陈氏之子陈彼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而在陈彼开口之后,这件本来的“小事”也瞬间变成了大事。      就像是一阵风吹了过来,然后所有的风浪都开始奔涌而出一样。 不断的有官员出列弹劾赵王以及赵王侍妾之兄。 在最前方的赵王刘如意此时的牙都在打颤,他没有想到这么普通的一日,竟然会成为他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日。 他也绝对想不到,今日之后他会彻底失去刘邦的宠爱。 皇帝宠爱自己的孩子是有限制的,那就是这个孩子没有给自己找太大的麻烦,没有让自己的面子彻底丢掉。 而一旦越过那个界限,皇帝的宠爱就会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厌恶。 便一如此时。 刘邦在一开始的时候神色中还带着些不以为意,当众多朝臣的弹劾浪潮过去了之后,他还看着陈彼说道:“陈卿是否太过于言过其实了?” 他有些敷衍:“如意不过是顽劣了些许罢了。” 刘邦稍加思索便退后一步,觉着这样可以换来陈彼的退步。 然则下一刻刘邦便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陈彼的神色依旧严肃,他甚至可以从陈彼的眼睛中看到滔天的怒火。 这怒火是刘邦从未见过的。 他听到了极其轻微的一句问话,这句话令刘邦都有些震颤。 陈彼只是问道:“先皇将皇位禅让于您,便是让您如此糟践这天下黔首的么?” 他的声音中甚至带着嘲讽:“昔日陛下尚且为沛公的时候,还知道勤政爱民,而如今成了皇帝之后,便将当年的一切全都忘在了脑后。” “公可还记得昔日的陈胜吴广否?” 陈胜吴广! 这两个名字一出,在场瞬间就寂静了。 就连刘邦也是坐直了身体,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那里,傲骨铮铮的陈彼,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他的脑海中想到了当年他尚且身为小小亭长时候的事情。 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黔首们汇聚在一起了之后,形成的力量甚至可以撼动当时无人能够撼动的大秦,令那庞大的帝国出现一抹伤痕。 如今的大汉比昔日的大秦强大么? 刘邦的脑子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继而很快的就有了答案。 没有。 如今的大汉比不上原本的大秦,大秦最后会输只是因为当时的秦皇子婴一直放任大汉的发展,甚至开始固守原本的疆域。 秦国甚至不再征调兵役和民役。 他依仗着原本留下来的底子,就差点将看起来强大的大汉打了个对穿。 若此时天下再出现一个陈胜吴广,大汉能够坚持住么? 刘邦在沉默。 朝堂上的臣子们也都在沉默。 唯有前方的赵王刘如意眼睛中充斥着恐惧,他不知道什么陈胜吴广起义背后的深意,但他从这些沉默的气氛中感到了一抹不妙的气氛。 他开始恐惧、开始战栗,开始后悔为何要骄纵自己的侍妾、骄纵她的兄长。 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将事情做的更加隐晦一些。 到了后面,他开始怨恨。 怨恨为什么刘恒会多管闲事。 是的,此时的刘如意认定了一件事情。 一定是刘恒将这事情捅到了陈彼的面前,这才让嫉恶如仇的陈彼因而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在今日说出来。 从头到尾。 刘如意没有怨恨、反省过自己。 他不觉着自己做这些事情有什么错,他只觉着自己身边的人错了,只后悔自己没有将事情做的更加隐晦一些。 至于其他的? 至于陈彼所说的黔首、话语深意中的民心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而高台上的刘邦恰巧看到了刘如意的这副面孔,他看到了刘如意眼睛中对于黔首的不在意。 在这一刻,高高在上的刘邦或许是真的后悔了。 他开始后悔对于刘如意的宠爱了。 是的。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刘邦也不曾后悔自己对于刘如意的骄纵,后悔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 他只是后悔自己对刘如意的宠爱。 刘邦常说刘如意像他,这句话其实不错。 刘邦常说诸子当中,代王刘恒最不像他,这一点其实也不错。 “呼——” 刘邦站了起来,看着站在那里神色坚定而又复杂的陈彼,轻声说道:“陈卿,那么依照陈卿的意思,该如何做呢?” 陈彼没有丝毫犹豫。 “依照律法,赵王侍妾之兄,处死。” “赵王除爵。” 两个惩戒都非常符合律法,一点都没有过度、也没有偏袒。 刘邦站在高处,与大殿中站着的陈彼对视着。 他的眼神复杂。 “当真要这般处理么?” 陈彼垂眸:“陛下问臣该如何处理,臣只会依照陈氏惯例,依照律法行事。” “并非是臣的意思。” 刘邦再次沉默。 “你随我来。” 他起身朝着长乐宫后殿走去,而陈彼也没有犹豫,跟上了刘邦的脚步。 两人方才离开,刘如意几乎是用飞一样的速度、狰狞着神色跑到了刘恒的面前,他神色如同恶鬼。 “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将此事告诉先生的1 “是不是你让先生如此处理我的1 “都怪你1 (本章完) 第254章 刘恒的决心 第254章 刘恒的决心 刘如意愤怒的责骂声并没有让刘恒神色变幻,却让周围的大臣们看到了赵王的“幼稚”。 自此之后,没有人会再支持刘如意了。 即便这一次刘如意能够保留赵王的爵位,能够继续保留刘邦的宠爱也是一样。 因为效忠这样一个皇子,帮助这样一个皇帝登上大位,对于这个时代的臣子们来说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皇权还未曾彻底的集中在一起,即便是登上高高在上三公之位的人也不会做什么“从龙之功”的事情。 他们站在和皇帝差不多的位置,顶多是比皇帝的位置差一些。 英杰们只会选择自己想要效忠的对象,并非是英杰们眼巴巴的求着皇帝宠爱自己、从而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是时代的辉煌。 刘恒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刘如意,也正是在这個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当然,这种滋生是正向的发展,而非是错误的,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刘恒想要获得权力也不是因为想要拥有随意处置他人的能力,而是为了将这种权力用在帮助黔首们。 他的声音中带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陈彼抬起头,双眸中带着平静和深邃,那是一种刘邦看不懂的情绪。 脚步声在刘邦的耳边响起,陈彼的身影却是越走越远,刘邦静静的看着陈彼的身影,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代王拜你为师,陈氏想要辅代王登上大位,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说完之后,他再次行礼:“臣,先行告退。” 陈彼能够从刘邦的这一双眼眸中看出他内心中隐藏着的慌乱,这一刻他对刘邦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他或许会滋生出来野心,但他却并不会被野心所控制。 这便是刘恒。 “你是为了代王?” 他没有想到陈彼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相信陈彼做这些事情是为了黔首,为了那个长安令、为了那一家被侵占田地的普通人。 “今日你在朝堂之上弹劾攻伐如意,怕是为了代王吧?” 他的声音冷淡而又有信服力,令人听到的同时就想要相信。 刘如意竟然是这么的弱校 “所以,无论是赵王外兄的罪名也好,还是赵王本身的罪行也罢,都是真的。” 刘邦的脑子转动的很快,他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陈氏所行,问心无愧。” “陈氏不会为了某一位皇子而捏造罪名。” “也正是因此,赵王后母家之人并不知道这些土地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想要侵占。” 刘恒望着长乐宫的方向,心中的野心慢慢的滋生。 刘邦甚至大手一挥:“虽然刘恒也不怎么类朕,但好歹比盈儿强上一些,你若是早跟朕说清楚不就好了?” 他抬起眼眸,一字一句的说道:“以法为治,以德为心。天下黔首,安得自居。” 陈彼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刘邦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 往日里一只手指头就能够让他动弹不得、甚至精疲力竭的刘如意,在真正的权力拥有者面前不过是一句话就能够打发的蝼蚁。 待到刘邦说完之后,陈彼才用十分冷静的声音开口道:“陛下,您知道的。” 绣衣使者低声道:“赵王后的母家之人意图侵占皇陵附近的田地,那些田地是您赐给故“中车候”的,中车候以身殉武烈帝之前,将这些田地分发给了当地的黔首。” “陈氏在前朝为官的时候,一直以“公正廉明”为傲,如今在大汉为官,虽然臣并非是廷尉亦或者司寇,但却不敢忘记当先先祖的誓言。” 他以为刘邦在得到了天下之后,会尽量的善待天下黔首,却没有想到短短的七年时间,刘邦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自以为想清楚了陈彼动机的刘邦瞬间就平和了起来,他甚至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了陈彼,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只是淡淡的望着刘邦的双眼。 想到这一点之后,刘邦脑子里的思路好像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总是听如意说你对代王不同,我从前并未曾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 陈彼垂着眼眸。 他的话语平静而又带着几分冷淡的血腥。 “何必闹到如此地步?” 陈彼站起身子来,而后躬身行礼:“请陛下依法处置赵王及其一众党羽。” 而此时,一位绣衣使者快步走到了刘邦的身前,低声道:“陛下,武烈帝皇陵那边出事了。” 刘邦近乎是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代王已经拜你为师,你要为代王清扫皇位前面的障碍是么?” 刘邦按了按额头:“什么事?” 这才是一位合格的帝王。 长乐宫中 刘邦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彼,神色其实已经有些阴沉了。 在武烈帝葬入皇陵后,刘邦便让人一直看着那边。 “最开始是要用钱财购买,村民们不愿意,后来” “后来似乎遭遇了流匪,一干村民几乎被屠戮干净了。” 刘邦猛的站了起来,眼神中瞬间带上了无尽的怒火,他看着那绣衣使者,而绣衣使者好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愤怒一样,继续说道:“当地有黔首喊出了“诛暴刘,复山河”的言语。” “已经被当地的县令捉拿。” “但” 但后面的话不必说刘邦也知道了,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刘邦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大汉方才建立起来多少年?已经腐朽到了这种地步么? 他枯坐在那里,神色更加阴翳了。 承秦七年末。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来自长乐宫那位天子的旨意降下。 赵王刘如意骄纵妻妾,霍乱朝政、侵占田地、罪及民众、肆意妄为,着收赵王之爵及国,幽禁深宫,无诏不可出。 戚姬夫人教子无方,去夫人号,幽禁深宫。 赵王后赐死,赵王后母家族诛;赵王夫人赐死,赵王夫人母家族诛。 一场大案很快的就落下了帷幕,显及一时的受宠皇子刘如意、那不可一世的皇子刘如意便转瞬间如同天上的流星一般消散了。 帝王的宠爱,便是如此。 在这一年的冬天,天下黔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或者说朝堂上端坐的诸公们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上将军韩信、上将军陈得大破匈奴,斩敌数万、俘虏匈奴者上千,却匈奴八百余里,将其再次逼到了狼居胥山附近。 而此次侵犯大汉边界的那位匈奴大汗虽然没有被杀死或者生擒、但却在两位将军的联手之下被迫狼狈逃窜。      这是大汉立国之后的第一场胜利,也展现出了大汉王朝的国力。 而刘邦则是思虑的更多。 既然将匈奴逼迫到狼居胥山了,是否有可能将他们彻底赶走,让他们逃窜漠北或者更远的方向,让中原王朝彻底没有这个威胁? 思虑良久后,刘邦还是放弃了这个十分诱人的想法。 毕竟对于刘邦来说“武功”虽然重要,但是经过了赵王的事情之后,他开始慢慢的看向了黔首们,这个时候有韩信和陈得在,对付匈奴当然很容易。 可是如今的大汉还能够支撑起来这么庞大的一场战事么? 一场庞大的战事需要的不仅仅是“雄才伟略”的将军,还有大量的粮草支撑。 简单来讲,打完了这一场仗之后,经历了秦末战乱的中原王朝再次陷入了贫穷的局面当中。 它打不起仗了。 无奈之下,刘邦终于下令,诏韩信、陈得二人班师回朝,大肆庆赏。 承秦八年的春天到到来了。 随着春天脚步的到来,那远在塞外征战的韩信、陈得大军等也回来了,因为这一场战争中的卓越表现,刘邦拜上将军韩信为“大将军”,加上将军陈得为“太尉”。 自此,陈氏中再次有人位居三公之位。 此等荣光,再次令陈氏牌匾上的那层并不存在的“灰尘”褪去,官渡陈氏再次成为了耀眼的世家。 即便他从前已经足够耀眼了。 这也打破了天下间最近流传的谣言————天子因赵王刘如意的事情,对陈氏有了意见,并且准备对付陈氏。 薄姬夫人宫中 薄姬与刘恒正在说着闲话,外面突然脚步声响起,两人都有些茫然。 皇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刘邦进了这宫中后,便被宫中的冷清惊讶到了,依照他看来,赵王以及戚姬被处理了之后,整个后宫正在受宠的便只有薄姬了。 他不由得暂时放下了此行来此的目的,看着薄姬问道:“你宫中如何还是这般的冷清?” “莫非是嫌朕赐下的封赏不够?” 薄姬微微抬头,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柔和:“陛下所赐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但即便陛下所赐物品不是珍宝,臣妾也不会嫌弃。” “只是那些物件过于珍贵,所以妾身不敢摆出来,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刘邦这才是觉着面子上好看了不少,他看着薄姬,心中倒是涌现出来了些许的满意之色。 薄姬能够在戚姬受宠的情况下,还能够得到皇帝的宠爱,自然是因为样貌不俗。 而此时这种淡然的气质与样貌加在一起就更显的好看了。 刘邦按捺住自己内心的痒,看向薄姬:“朕与恒儿说说话,伱们都先退下吧。” 薄姬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个“你们都”应该是包括自己的。 当即行礼后带着侍女等退去了。 整个大殿内只剩下刘邦以及刘恒父子二人了。 刘邦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刘恒,眼神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这个他并没有投入过多心血和注意的儿子竟然本事这么大,能够得到陈氏陈彼的帮扶,甚至不惜开罪自己、弹劾赵王,也要为他扫清障碍。 是的。 即便是陈彼再怎么诉说,刘邦也是依旧坚定的认为陈氏这么做的目的,虽然有可能是因为“黔首”,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刘恒。 良久,父子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然变得凝固起来的时候,刘邦终于开口了。 “代王。” 他的眸子中带着平和之色:“你想得到太子之位,乃至朕身下这个皇帝的位置?” 刘邦没有任何的掩藏,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询问出口。 而刘恒在愣了一下后也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点头:“是的,父皇。” “我想要成为太子,想要成为皇帝。” 刘邦眯着眼睛:“为何?” 他看着代王,本以为刘恒会说出类似于“为了天下黔首”“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亦或者是说出“想要掌控权力”“想要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这种的话语。 但刘恒的话却让刘邦稍微有些“哑然”。 刘恒十分平静的说道:“想要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看着刘邦的眸子:“我想让黔首得到重视,想要律法更加严明,想要大汉能够永远的传承下去。” 刘恒抚摸着自己的心口:“想要,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这是刘邦第二次听到这四个字了,上一次是在陈氏的祖训中听到的。 刘邦神色不变,看起来有些阴沉不定。 “你这般告诉朕,就不怕朕处理掉你?”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是因为有陈氏站在你的身边,所以你已经不惧怕朕了是么?” 刘恒微微摇头,他看着眸子中压抑着怒火的刘邦,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开口说道:“并不是如此。” “父皇,陈氏不会因为我而忤逆您,哪怕您选择的不是我,依旧是如意、或者说是大兄也是一样的。” 他沉默的低着头:“我只是想要让父亲知道。” 这个时候刘恒称呼刘邦为父亲了。 “我想要您知道,知道我的决心。” 刘恒抬起头,与刘邦对视。 父子两人间的神色中,都带着些许的坚定。 这个时候,刘邦有些觉着,这个孩子“类己”了。 承秦八年的春天。 天子再次做了一件事情,但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引起朝臣们的关注,因为这件事情很寻常。 但朝堂中的有些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十分开怀的大乐。 天子诏令:淮南王刘长、代王刘恒归封地。 自此之后,长安城内唯有太子盈一个成年皇子了。 似乎,这一场关于皇位的争夺,已经分出了胜负。 然则事情真的是这样么? (本章完) 第255章 刘与陈,天下共 第255章 刘与陈,天下共 承秦八年,天子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侍奉在刘邦身边的宫女、内侍们甚至已经到了对天子的身体情况不敢多说一句话的地步。 而刘邦本人也对此有些感觉。 毕竟一个人其实在大多数的时候,会比其他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不过天子的身体变化并未曾让朝堂中的人以及天下人感觉到害怕,因为在他们看来天子已经做出了决定,决定出了自己的继任者。 几位皇子中唯有刘盈留在了长安城,且这位还不是普通的皇子,而是“太子”。 若天子出了什么事情,太子继位,这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么? 一个国家的臣子们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这个庞大的国家没有继承之人,这样他们努力的一切都会白费。 路途之上。 今时离开此地,或许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长安城的是是非非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是无法殃及到他的,而等到祸事结束之后,他会再次回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劲,所以让太子以及丞相等人监国的缘故。 刘恒透过车马的帘子看向远处正在飘忽不定的山水,心中暗自做下了决定。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刘邦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薄姬婉拒了,并且无声的表达出了“虽然妾身侍奉了陛下一段时间,但陛下的真爱永远是您”的意思,而听到这话的吕雉则是更加开心。 不会。 相反,在薄姬诉说自己要与代王一同离开王宫的时候,吕雉甚至是十分惋惜的拉着薄姬的双手,带着些安抚。 车马摇摇晃晃的,刘恒坐在马车中,脑海中浮现出来当日与他父皇所说的一切。 承秦八年,夏。 吕雉与薄姬没有什么仇恨,甚至她们两個之间连“矛盾”都不算。 最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太子盈的位置越来越稳固的同时,吕雉的野心也在不断的滋生,她开始扶持诸吕的势力。 那个时候他会是至高无上的帝王。 至于与薄姬代王母子一同时间离开的赵姬二人么? 他们也只是被赶了出去而已,若此时是赵王母子. 只怕吕雉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表示若是薄姬愿意,也可以留在长安城中,不必跟着代王前往封地受苦。 他们两个倒是没有这样的运气,吕雉不仅连见都没有见他们,更是令人将淮南王母子二人给赶出了未央宫。 赵姬并不生气,在她看来吕雉没有把他们都给“彻底留下”就已经是吕雉在担心高祖了。 待到山花再次开放的时候,他要回到这个充斥着欲望以及权力的长安城,长安城中的一切也会再次迎接他的归来。 薄姬跟着代王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在离开之前薄姬特意前往未央宫见了见皇后。 在吕雉看来,代王根本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人会因为一只被卷进风暴而无法控制自己,但却一直在逃避的“蚂蚁”生气么? 也正是在这一年,留候张良上书告老。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天下没有几个人相信,留候如今才是什么年纪?怎么就告老了? 留候若是都要告老了,那如今朝堂上的人有几个能够留下? 简直可笑。      可当留候在朝堂上再一次提出“告老”的时候,朝堂上的人们才用僵硬的眼神确定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留候,的确告老了。 即便如今的张良尚且处于壮年。 他给出的理由也十分简单,当年在秦末乱世之中他受过暗伤,如今伤重,偶尔旧疾复发疼痛难忍,无奈之下只得请求告老。 面对这个十分虚假的理由,天子却并没有任何的怀疑。 在第二日便同意了留候的告老之由。 也是同一日,天子下令,诏陈氏家主陈居入朝为官,为太师、司徒。 陈居再次拒绝了这个诏令,并且表示自己已经缠绵病榻许久,恐时日无多,不敢占据这个位置,所以才推辞。 而这一次,天子并没有这么轻易的就善罢甘休,反而是再次下令。 诏令陈氏家主为“太师”“司徒”,可不入朝为官,也不必前来长安城,继续在官渡便可,并且强调这只是一个“虚称”而已。 其诏令中甚至用上了较为诛心的言论。 “尔欲复旧秦耶?” 在这样的询问下,陈居终于接受了天子的诏令。 而等到陈居接受了天子诏令后,刘邦再次迁国子监祭酒、太子詹事、太子少师陈彼为“御史大夫”,掌朝堂进谏之事。 令人奇怪的是,在拜陈彼为“御史大夫”之后,天子甚至再次令陈彼兼任“长史”。 长史是何官制? 长史,秩千石,为相府诸吏之长,职无不揽。丞相有事,则召长史付诸施行。 大概也就是相当于丞相府的具体管事人,类似于政府的秘书长这个职位,这个秘书长可不是类似于“秘书”一样的职位。 丞相长史的地位在诸多官僚当中,也可以算是较为靠前的一等。 汉朝的官职虽然多数承袭秦朝官制,但在某些地方上也有其一些细微的变化。 而在令陈彼兼任丞相长史之后,天子更是下令将“长史”这个职位的俸禄提升到了两千石。 也就是说至少在刘邦在位的这个时期,长史与丞相等一众重臣的地位是相当的,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制约丞相了。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在皇位争夺战中,萧何距离吕雉太近了吧。 近到令刘邦开始害怕。 害怕自己崩殂之后,萧何会彻底的站在吕雉的身边,协助吕雉把控朝政。 刘邦看的十分清楚、尤其是在如今病重的情况下,他看的就更加清楚了。 自己的儿子“刘盈”是无法摆脱他母亲吕雉控制的,而吕雉虽然较之其他的妇道人家不同,但她多数还是会重用自己家族的兄长、侄子等人。 虽然之前携裹着陈氏之威,立下了“非刘氏称王者,天下共击之”的登鼓之盟,但刘邦依旧害怕,这种恐惧感在他临死之前的这段时间愈发的严重了。 也更是因此,他下了一道诏书。 此诏书中的内容十分炸裂,甚至让人开始怀疑起天子的脑子是否还处于清醒的阶段。 诏书中有一句话,铿锵有力。 “刘与陈,天下共1 (本章完) 第256章 三道圣旨 第256章 三道圣旨 天子是否处于清醒状态,这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尤其是坐在未央宫中的皇后-吕雉。 吕雉觉着自己跟着刘邦的这几年,几乎是要把她所有的坏脾气都逼出来了。 她可以不在乎刘邦宠爱别的女人、甚至宠爱别的孩子,她也可以不在乎刘邦觉着其他的孩子更加像他。 但吕雉绝对不可以接受刘邦将皇位、将天下交给其他人。 除了刘盈之外的其他人。 或许这其中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吕雉的私心在,但更多的则是吕雉对于刘盈的一种母爱。 承秦八年的某一天。 一切都如同寻常一样,唯有天空之上开始落下丝丝绵绵的小雨,雨水落在大地上沾湿了一切,像是将这长安城染上了几分江南的气息。 巍峨耸立而又华贵的皇宫伫立在那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无比的激动。 即便是已经有了宵禁,都未曾能够将其限制住,因为那人的手中高高的举着一封沾染着鲜血的绢帛,而且高声呼喊着:“捷报!捷报1 匈奴! 战争中他们俘获了某个西域国度的王子,据说是那位国王的嫡长子、甚至还是最受宠爱的孩子,此次前来是为了刷个军功,露个脸的。 而在今夜的高声呼唤中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能够再次胜利! 未央宫中 已经沉沉睡下了的刘邦同样听闻了这个消息,被内侍唤醒的时候他眉宇中还带着几分薄怒,但听完了内侍的汇报后,这薄怒已经变成了激动。 他们都不知道。 长乐宫中 刘邦坐在床榻上,轻咳几声,手中帕子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他的情况早已经不太好了,但一直强撑着,强撑着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且—— 而商路的意义远远不止如此,中原一向不擅长养马,若是能够和西域诸国沟通,而从其中收购马匹,这对于大汉来说也是一件顶大的事情。 并且因为西域诸国对中原王朝过于轻视的原因,此次大汉这一方甚至没有多少牺牲。 在这略微带着些狂放的呼喊声中,整个长安城都被惊动了,人们从沉睡中苏醒,听着那高声的“捷报”,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兴奋至极的神色。 深夜中,陈彼早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等待着内侍的到来,反倒是萧何以及曹参两人有些茫然,等到内侍将来意说明白了之后二人才露出狂喜之色。 最后三人急匆匆的在长乐宫前碰到了一起,三人脸上都是带着兴奋的神色。 “刘与陈,天下共啊.” 在刘盈的心中,陈氏能够帮扶天下,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中原如今所使用的一些香料是从遥远的西域传来的,据说来自那惶惶沙漠中的某个国度,这些香料价值千金,可若是能够打通商路. 或许香料的价格会被打下来一些。 在这一封捷报之前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大汉还能够再次胜利么? 这就是出自刘邦本人的一封诏书。 吕雉不相信刘邦真的会放出那样的一道诏书,但诏书之上的笔迹以及传达诏书的人、甚至是诏书之上本身留存的玉玺印记都没有丝毫的差错。 还有西域的某些国家! 甚至 或许可以借着这個机会,开通前往西域诸国的商路,这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虽然将大汗等人赶往了狼居胥山附近,但匈奴与大汉之间的战争并未曾结束,在封赏了韩信、陈得之后,这两人再次奔赴北域。 在这黑夜之中,一骑从远处飞奔进了长安城。 在捷报中,韩信以及陈彼还汇报了另外一个消息。 吕雉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刘邦在临死之前竟然给自己的儿子出了这样子的一道难题?虽然刘盈并不认为这是难题,并且觉着十分开怀。 此战的意义或许没有将匈奴赶往狼居胥山大,但也勉强算是可以与其相提并论了,毕竟这一次打的可不单单是匈奴! “陛下,您到底是出自什么样子的考虑,才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呢?” 至于共不共天下的,这都是小事。 大雨一连下了十日之久,在第十日的夜晚,这场雨变得更大了,几乎是有人拿着盆从天上往下泼水一样的程度。 她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看着远处的方向,想要等待、再多等待几日。 吕雉走在宫中,身后有侍女为其撑着雨幕,遮挡住头顶不断落下的绵绵细雨,她回过头看向那伫立在远处的长乐宫。 内侍急忙低声道:“诺。” 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何处的捷报。 长乐宫中 刘邦已经在等待着陈彼三人了,而此时跪伏在他面前的正是那汇报的士卒,他一字一句的将方才给刘邦所说的一切都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猛地咳嗽几声,连连招手:“将人传来!将人传来1 大胜,毫无疑问的大胜。 这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了。 “千里加急捷报1 匈奴以及西域的一部分国家联合起来,似乎要进犯大汉。 “陛下.” 刘邦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此外,传萧何、曹参、陈彼进宫1 结果没有想到折在了大汉手中。 那位国王已经来信,愿意提供条件“赎买”回自己的儿子,只希望大汉不要伤害他。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兴奋。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待到众人将事情商议完了之后,已经逼近深夜了。 而刘邦则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咳嗽,从来没有停下,直到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成后,他终于叹了口气,抚摸上了自己的心口。 他强忍着心口传来的不适,硬撑着看向了陈彼。 “陈卿。” 陈彼往前一步:“臣在。” 刘邦咧着嘴笑了一下:“我并未怀疑过陈氏,只是激将你父亲而令他接受官位罢了。” “咳咳——” 他猛地咳嗽两声,鲜血已经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出。 刘邦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大喊道:“大汉——” “便交给你了1 “轰隆陋—” 天空上猛地传来一声巨响,无尽的雷霆轰然落下。 大雨骤然变大,席卷大地。      承秦八年,夏六月,二十一。 汉高祖刘邦。 崩! 在这个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的时刻,大汉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天下万尊的天之子,这个王朝的开创者,就在这样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崩殂了。 “陛下————”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都从震撼和茫然当中唤醒。 只见一直侍奉在刘邦身旁的中车府令脸上带着悲痛,他跪伏在床榻之前,涕泗横流。 而此时,陈彼三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那床榻上闭着眼睛的刘邦脸上带着哀痛:“臣等,恭送陛下——” 当哀痛还未曾结束的时候,大殿外便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吕雉披着风雨带着太子盈走到了这长乐宫前。 这是得到了刘邦宣召的。 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刘邦本来准备亲口将身后事安排下去,然则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竟然会突然崩殂。 当看到那床榻上的刘邦之时,吕雉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无法判断那种神色到底是哪一种情绪,那其中有爱有恨有喜悦有悲痛,是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令人看着便觉着哀伤。 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都化作了悲痛与哀戚。 风风雨雨几十年了,他们两个自刘邦三十来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夫妻,一直到如今刘邦近乎六十的年月。 三十年的风雨,无论这其中有多少的爱憎,当刘邦真的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吕雉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悲痛。 但此时,她看向站在大殿中的众人,心中知晓此时的情况不容许自己再继续悲痛下去。 当即看向陈彼三人,神色十分坚定的开口:“萧相国,不知陛下在崩殂之前可有何交代?” 这是在询问下一任皇帝的人眩 吕雉期待着刘邦没有任何的交代便离去,这样刘盈的太子位置便不会有丝毫的动遥 一切如同吕雉所想,萧何摇了摇头:“陛下去的急促,并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吕雉这才松了口气看向陈彼、曹参,眸子中神色变幻:“陛下生前已经立过皇储,此时陛下突然崩殂,国不可一日无君,无论是依照太子即位还是依照礼法中嫡长子即位的规矩,都应当是刘盈即位吧?” “只是陛下如今故去,朝堂政务却无人主持。” “不如先由太子监国。” “后择其吉日登基。” “诸位觉着呢?” 萧何首先表示了自己的赞同:“不错,娘娘说得对。” “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如今方才取得了对西域诸国的胜利,该收获这场胜利的时候?” “当请太子暂时监国。” 曹参幽幽的叹了口气,站了出来,同样开口道:“臣附议。” 三人的目光一致看向陈彼,吕雉更是问道:“两位相国都同意了此事,不知陈太师有何想法?” 陈彼抬起头,神色微绉。 然而还未曾等到他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那跪伏在一旁的中车府令此时却好像是缓过神来了一样,他站了起来,声音尖锐:“陛下有遗诏在此!涉及监国、朝政、继任者等事。” “还请诸位接旨1 吕雉神色骤然一变,她看向那中车府令,只觉着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她冷哼一声:“我怎么从未听陛下说过此事?” “萧相国与曹相国两人也并未听闻1 “你这奴婢莫非是想要学当年的赵高矫诏?1 萧何、曹参对视一眼,明显是明白了吕雉的想法,当即同样附和着大声呵斥。 吕雉更甚至是直接开口:“来人1 “将此人捉拿下狱,严刑拷打1 “有哀家在此,岂能允许当年故秦旧事重蹈?” 周围的侍卫此时对视一眼,纷纷听令,唯有那中车府令不急不缓的站在那里。 “且慢——” 一道没有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在大殿中响起,陈彼站在那里,抬起眼眸:“太后、两位相国,竟然连陛下的遗诏都敢不听从么?” 他环视四周,上前一步,看着那些侍卫:“诸位可是要与吕氏一同谋逆?” 此话说的很重。 陈彼笑着站在那里,只是一个单薄的君子,但他的话却没有人敢忽视。 “太后、两位相国还是勿要着急,听完陛下的遗诏吧。” 他眯着眼睛,看向中车府令,声音短促有力,只有一个字:“念。” 中车府令这才从怀中拿出三道诏书,继而宣读。 第一道诏书很简单,令太子刘盈即刻登基,勿要理会俗事,且要求对自己的下葬尽量简单,不要劳民伤财。 这封诏书一出,吕雉微微挑眉,心中对刘邦的那口怨气倒是消散了很多。 刘邦最后还是选择了刘盈啊 第二道诏书却让在场的人神色有些变幻了。 加封当代安居公“陈居”为“镇国王”,再拜为“太傅”“帝师”,诏其即刻奔赴长安城。 吕雉、萧何、曹参三人对视一眼,心中知道这是刘邦在给朝政找一个镇国柱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镇国王的称号实在太过于大,加上陈氏原本的势力 只怕有些人原来有的那点小心思就要全部消散了。 若是说这两道诏书都没有令吕雉和萧何、曹参三人改色的话,第三道诏书却真的如同一道惊雷落下,让吕雉三人眸子中都有些些许杀意,尤其是吕雉。 第三道诏书的内容同样十分简单,是一封贬谪以及加封的诏书。 贬左相国曹参为御史大夫,拜如今的御史大夫、丞相府长史的陈彼为左相国,且同时兼任相府长史之职。 若是说这个贬谪以及百官的内容只是开胃小菜的话,下一句话则是吕雉杀机浮现的真正原因了。 “有陈氏子彼,钟灵蕴秀,才如星斗。朕常念故秦旧事,感陈氏之德也。” “朕故去之后唯放心不下大汉,择令镇国王陈居、左相国陈彼、大将军韩信、右相国萧何四人监国。” “一切事务,以镇国王陈居之议为首。” “若有违者,大将军、太尉韩信可奉王令斩之,皆乃朕意,诸人无罪。” “若有后宫干政者,杀无赦1 (本章完) 第257章 太后可记故秦旧事? 第257章 太后可记故秦旧事? 后宫不得干政! 朝中大小事宜以陈居为首! 留下的四个辅政大臣当中有两个人都是陈氏的,而且韩信自从前往边疆剿灭匈奴后,也与陈氏走的很近。 这等同于是将朝政全都交给了陈氏! 吕雉的手紧紧的握在袖子中,脸上的神色阴沉无比,她的双眸中闪过锐利之色,死死的盯着站在那里的陈彼,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陛下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 她的手颤抖着指向陈彼,这个时候的吕雉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根本记不得陈氏到底有多么庞大了。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联合这逆贼!联合这个奸佞篡改了陛下的遗诏1 中车府令并不着急,他看着吕雉轻笑一声:“奴婢为何要这么做?” 他看着吕雉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嘲讽:“更何况,此事不仅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还有另外的人知道。” 中车府令谦卑的弓腰,朝着刘邦的遗体鞠了一躬,声音中带着些许哀戚。 “我断然是相信陈氏的,只是方才情绪激动下有些口不择言了。” 陈彼依旧是原本那副谦卑的模样,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淡淡的情绪:“多谢太后。” 陈相! 三年。 只要皇帝爱着天下黔首,并且将爱付诸于行动就好了。 还是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亦或者说,只要他愿意,就连如今的太子盈,未来的天子都不能够凌驾在他的头顶。 刘恒在和刘邦聊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者说不是改变了主意,而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还请陈相恕罪。” “半年之前,陛下已然感觉到身体不适,觉着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召见了刮羹候,将诏书的内容悉数交代了下去。” 这是陈彼的一对双胎儿子。 陈彼不知道刘恒想要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什么,但是他明白刘恒已然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强迫刘恒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是哀家一时情怄,竟丧失了理智。” 他明白此时的长安城已经变成了虎穴,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若是不去长安城中坐镇,只怕方才安定下来的天下又要动荡不安了。 刘恒需要三年的时间来证明一些东西,等到三年之后他自然会回来的。 第三,刘邦逝去的太过于突然了,陈氏没有一点准备。 官渡陈氏 陈居在接到圣旨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复杂而又凝重。 陈氏并不需要。 最重要的是第四点。 陈居回过头,看着身旁站着的两个少年,这两个少年约莫四五岁的模样,两张俊俏的脸颊长得一模一样,即便是仔细观察,若不是熟悉的人也绝对分不清楚二人谁是谁。 真正的万人敬仰。 是的。 吕雉轻轻的吐了口气:“是么?” 首先,第一点,刘盈并没有任何的过错,他虽然怯懦,但在政务上并不算是一窍不通,甚至也会怜惜民众。 他看着吕雉,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陈彼:“若诸位要验证此事的真假,不如召刮羹候觐见。” 若是皇帝无能而又昏庸,陈氏大可以做一个权臣,把控朝政,让天下的一切朝着更好的方向去发展。 陈彼也在犹豫、也在怀疑。 在临走之前,刘恒曾经找过陈彼,对他说过。 陈氏需要做权臣么? 陈氏想要做权臣么? 为了这天下人,他也应该要去长安城了。 他转过头,透过无穷无尽的雨幕看着那远处的皇宫。 可思来想去,最后陈彼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此时的陈彼已然是正儿八经的丞相了。 第二,刘邦是开国之君,对朝政的把控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动摇的,跟随刘邦一同打天下的人中虽然有陈氏的子弟,但陈氏并不想这个时候利用他们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宏伟而又古老的帝国,终将迎来一位新的君主,但这位君主却不知到底是如何的样子。 可若是皇帝本身并不昏庸且有才能,陈氏就不会与皇帝有太大的冲突。 陈氏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这样一位帝王下定决心,也同样有足够的耐心为这一日的到来做一些准备。 这是皇帝在临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一切,所以提前将身后事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刮羹候乃皇室宗亲,定然不会作假。” 吕雉此时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她听到中车府令如此说的时候,心中已然明了。 在代王离京的时候,陈彼曾经考虑过利用陈氏的声名强行将刘恒留在京都,而后等到刘邦病逝的时候,在他病逝之前,请求刘邦立代王为太子、继而推太子即位。 吕雉微微叹气脸上带着悲伤的神色:“陈氏之德天下人都知道,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呢?难道不怕被天下人嗤笑么?” 两人站在院落中,与当年陈彼幼年时候的长相一模一样。 “踏踏踏——”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来,一个半大的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傲然之色。 “居叔公,我也想去长安城1 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向往,眼睛中都闪烁着些许激动的光芒。 “听闻长安城中繁华无比,较之官渡要强上不少,且有许多美人呢。” 少年嘿嘿一笑:“娘亲最近老是催促我结亲,可是找来的大多数都并不好看。” 他撇了撇嘴:“我要找,就要找这个天下最漂亮的人做妻子1 陈居无奈的扶额叹气:“你埃” 他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对于这种婚姻大事,陈氏的长辈们一向是看得很开明,只要人品没有什么问题,其他的全看孩子们自己的喜欢。 若是真的喜欢,就算是娶一个人品好的花瓶也没什么。 “也罢。” 陈居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幽幽的看向远方:“那叔公便带着你去长安就是了,正巧长安城中国子监中许多先生在,也能好好的教导一下你这个皮孩子。” 听着陈居声音中略带调侃儿的话语,少年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对了叔公。” 他犹豫了一下:“娘亲说收到了外祖的消息,南方有动静。” “好像是准备” 陈居微微挑眉:“南方?” 他沉吟着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有所动静的竟然是他埃” 陈居有些意味深长的站在那里,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颅:“好孩子,去跟你母亲说,让她传信。”      “让你外祖盯着那边,若有动静,随时去信长安。” 陈拓神色坚定:“我知道了叔公。” 待到陈拓带着陈辟、陈秋离去之后,陈居才有些落寞的坐在院子里。 他望着远处的落叶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低沉:“陛下蔼—” “如今的天下,是您当初构想的样子么?” 承秦八年,天子崩殂,庙号太祖,尊为高皇帝。 是为太祖高皇帝。 天下大哀。 诏令太子即位,令陈氏陈居、陈彼等监国。 承秦八年末,太子即位,改元“德仁”,次年即为德仁元年。 等到太子登基的时候,陈居已然带着三个跟屁虫来到了长安城,来到了这个繁华无比的城市。 站在长安城外的陈辟、陈秋、陈拓三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的惊叹之色,他们望着远处高高耸立的长安城,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声:“果然是华丽异常埃” 陈拓甚至小声的开口问道:“叔公,您是见过咸阳城的人。” “您觉着咸阳城与长安城谁更加壮丽雄伟呢?” 陈居微微挑眉,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说道:“咸阳城与长安城各有千秋,各有不同。” “咸阳城更加的巍峨古朴,比起来长安城却差了几分的华丽,长安城虽然华丽但比起来咸阳城却少了几分的古朴。”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也是秦与汉的不同埃” 陈拓跟在陈居的身后慢慢的走着,一边默默地听着陈居说着当年的事情,陈居如今的确是年岁渐渐地大了,开始喜欢回忆起来当年的事情了。 陈秋、陈辟两人则是你看我、我看伱,有点听不懂,但还是乖巧的跟在两个大人的身后默默地走着。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长安城的华丽在三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陈氏的下一代,或许注定和前面的众多前辈们都有所不同。 这或许就是秦汉两个不同的时代带给生活在时代里人们的区别。 德仁元年 天子即位之后对于朝政的处置并没有太多的干涉,这位即将加冠的少年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乖顺”,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刘盈在尚且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较为怯懦。 这在太子时期或许是一个不太好的性格,但当他成为了天子之后,尤其是在他拥有人才济济的朝堂的时候时候,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优点了。 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这个复杂而又刚才结束了动荡的时代,正巧需要这样一位“安定而又平和”的帝王。 朝堂上的臣子们在经历了高皇帝了之后,又经历了这样的一位皇帝,他们也觉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没有高皇帝的霸道!没有高皇帝的地痞流氓气! 他们给天子冠上了“仁德”的名声,而在他们的推动下,朝廷倒也没有施行什么新的政策,而是继续施行当年高皇帝再世的时候推动的“休养生息”政策。 在施行休养生息政策的同时,他们反而倒是还推行了另外的一些政策。 比如将一些过分残酷的刑法限制在了某种“罪名”当中,除却这种罪行之外,其余的罪名不可动用这些残酷的刑法。 在这样的基础下,大汉继续推行减轻刑法、重视农耕、推动以农为本的基本国策。 大汉的经济逐渐的开始恢复了。 德仁元年的冬天。 大雪在这一年的秋末缓缓的落下,覆盖在了大地之上。 未央宫中 吕雉依旧霸占着未央宫未曾让出去,朝堂之上对此倒也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如今的天子刘盈还没有大选后宫,所以太后占着也就占着吧。 皇帝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在德仁元年的这个冬天之后,德仁二年的春天来了,随着春天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些不太好的苗头。 丞相府内 陈彼、萧何二人坐在那里,对立而坐,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好。 萧何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太后的手.或者说吕氏的手伸的有些太长了。” 陈彼轻笑一声:“如何?” “萧相,去岁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太后的心思很大,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一定会动手的。” “吕后或许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思想要改天换日,但吕氏的众人么.确实不一定了。” 萧何眼神有些沉默,他垂着眼眸,叹着气。 “陈相想要如何做?” 陈彼笑了笑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自信:“萧相不必担心,家父已然入宫了。” 他微微一笑:“相信家父会和吕后好好讲讲道理的。” 陈彼看着萧何,萧何的眼角有些微微抽搐。 讲讲道理? 真的是讲道理么? 未央宫 吕雉坐在宫中,正在劝诫自己的儿子接受自己的舅舅等人,刘盈坐在那里乖巧无比。 两人看起来倒像是吕雉像皇帝了。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太后、陛下,镇国王求见。” 镇国王求见??? 镇国王??!!! 吕雉和刘盈对视一眼,刘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浮现,但心里则是松了口气。 他有些应付不来自己的母亲了。 这个时候来的陈居给刘盈解了围,刘盈自然是开心的。 于是连忙开口道:“快请。” 片刻后,陈居缓缓的走到了大殿内,他看着大殿内的情形笑了笑,继而躬身行礼。 待坐下了之后,陈居没有跟吕雉废话。 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话。 然而就是这句话,便让吕雉心中一动。 只听得陈居轻声道。 “太后,您可记得故秦旧事耶?” (本章完) 第258章 诸王乱! 第258章 诸王乱! 吕雉坐直身体,强行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然而她在袖子中的手已经紧紧握着,身体甚至有了些许颤抖。 她的背后开始流汗,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就把她的衣衫打湿了。 故秦旧事? 什么故秦旧事! 陈居说的故秦旧事、加上如今所处的情况,除却当年陈氏诛杀了两位秦国太后的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她看着陈居脸上划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镇国王这是何意?” “难不成,镇国王要诛杀哀家么?” 吕雉的声音中带着些声色急厉,她用这些压制着自己的恐惧和害怕。 陈居只是抬起眼眸,他撇了撇吕雉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温和,只听得陈居轻声笑了一下:“太后想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他完全没有否认的心思。 而是将手握在了腰间,这同样是太祖高皇帝给予陈氏的特权。 “想要生,还是死?” 陈居只是看着吕雉,继而一声轻笑,这一笑打破了大殿中沉默的气氛。 这个老人再次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强大摄人的气势,继而再次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看着好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缓缓的将书案上的宝剑拿了起来,佩戴在腰间。 陈居低下头看着书案上的长剑,轻声说道:“选择何种,交予您了。” 当陈居的背影彻底消失了之后,吕雉猛地瘫软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些许后怕。 他叹了口气说道:“朕不许母后干政就是了。” “陈氏已经杀了两位太后了,天下人对陈氏的非议已经足够多了,陈氏并不介意再让天下人议论一次。”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即便是吕雉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只是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愤怒,看着陈居。 陈居睁开眼睛对上了吕雉的眼眸,这是吕雉在今日第一次与陈居对上眼眸,她看到陈居的眼眸幽深但却平静,里面没有丝毫的情绪,像是平静没有波澜的湖面一样。 吕雉身后的衣服全都被打湿了,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远处陈居离去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齿:“陈氏老贼1 他嘴角忽而绽放开了一个笑容,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平和:“太后埃” 此时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之后,吕雉也顾不上要什么面子了,只想要陈居赶紧带着他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剑离开。 这种事情陈氏并不是没有做过。 “太后,我向您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告诉您。” “太后,我先前问您是否记得故秦旧事,并不是在威胁你。” 上一個这样惨死在陈氏剑下的还是始皇帝的母亲,当年的赵太后。 吕雉也并不觉着陈氏尊敬自己会超过尊敬赵太后,也并不觉着自己那死去了的死鬼丈夫的面子会比始皇帝更大。 “我不会再干涉天子的政务。” 他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轻轻的看着吕雉,今日的陈居一定要一个答案。 他看向吕雉:“您。” 陈居闭上眼睛,面前的长剑依旧在铮鸣作响。 “太后,您怎么说?” 刘盈站在一边无奈的扶起吕雉坐了起来,脸上神色中满满的都是无奈:“母后,您何必跟镇国王争执这个事情呢?” “丞相府中的其他事务,自有犬子处理。” “当年陈氏可以杀了两位秦的太后,今日陈氏便可以再杀一位大汉的太后。” 吕雉不说话,但陈居却并没有善罢甘休。 两人针锋相对,最先受不了的并不是已经慌乱了的吕雉,而是坐在一边旁观的刘盈,他看着陈居轻声道:“镇国王,何必如此呢?”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哪怕是说出来了这样的话也依旧平和,像是方才说的不过是“今晚吃什么”这样的话。 进宫可以不必通传、进宫可以携带武器,这是陈氏当年在秦朝时候就拥有的特权,所以高皇帝再次给了陈氏的时候,也没有引起天下人的反对。 他还是要一个答案。 “这对于陈氏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他将长剑放在书案上,看着眼前面容狰狞的吕雉:“太后若是想要触犯此条,试一试陈氏的剑是否锋利的话,那么陈氏也并不会顾念其余的事情。” 若是吕雉不说出来这个答案,他一定不会走的。 陈居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寒光闪烁映照着他不变的眼眸。 吕雉是一个要强的人,她此时并不想要低头,但吕雉也同样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陈居,因为吕雉知道,陈居并不会理会她所谓的“意气用事”,只要她说选择“死”,那么面前的陈居便会立刻拿起书案上的长剑,将她的头颅砍下。 “高皇帝离世的时候曾经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干政者杀。” 长剑与腰间的玉佩碰撞,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她沉声说道:“请镇国王放心。” 刘盈站在吕雉的身旁低着头无奈,但是他此时却没有打断他的母亲。 陈居微微颔首,扭头看向一旁的刘盈:“陛下,老臣便先行告退了。” 所以她更不敢说话了。 吕雉虽然口头上骂了两句,但实际行动上却一点都不敢得罪陈居,也不敢再干涉朝政了。 她扭过头看向刘盈,声音中带着些许愤恨:“之前哀家与你说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那不过是哀家的一时气话。” 刘盈抬起头,看着吕雉,心中也有些惊讶。 虽然他知道陈居以及陈氏的威慑力,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氏竟然这么有威慑力 他一向刚强的母亲竟然真的低头了?他以为自己的母亲会选择一个什么其他的办法,迂回婉转的将之前想要封赏吕氏的想法落到实处。 最多也就是不再提及此事。 但. 不仅认怂,甚至还开口提醒自己,让自己把之前的事情忘掉,然后不再干涉朝政这种可能,刘盈想都没有想过。 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陈氏的势力果然恐怖埃 德仁二年,一向手伸的很长的吕后突然将自己所有的“触手”都收起来了,不仅如此,以往开始有些嚣张跋扈的吕氏也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嚣张,继而变得十分乖顺。 天下人瞬间就觉着不明白了。 这不对劲儿埃 吕后的儿子即位天子,吕氏的诸多势力猖獗是正常的,毕竟是外戚势力。 之前的一系列行动也恰巧证明了这一点。 可为什么. 为什么吕氏突然收拢了自己的嚣张? 天下间没有不漏风的墙,很快陈居入宫之后吕后以及吕氏才安静下来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 于是,人们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居做了和当年的陈氏先辈一样的事情! 持剑威胁太后! 但这一次不同于前面秦朝时候陈氏杀二后的反应,这个时候的天下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觉着陈居做得对,毕竟若是任由吕氏作乱的话,那么受苦的一定是天下人。 这是毫无疑问的。 当诸吕安静下来了之后,天下间却有另外的人不安静了。 刘氏诸王。 刘邦分封了自己的诸多儿子,这些人到了地方之后就成了地方的王,刘邦是一个出身并不算多好的人,所以他的准则也很俗,且有些乡土气。 那就是“多子多福”。 所以刘邦整整有八个儿子。 当然了,这在后世历代的帝王当中并不算很多,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少的了,每个子嗣都封王之后天下间已经有不少刘氏王了。 而当刘盈即位之后,天下间对此最不满意的当然是淮南王了。 齐王!淮阳王!淮南王!燕王!这四位刘氏王对刘盈的登基十分不满,而之前吕氏的专权让他们看到了机会。 尤其是齐王刘肥、淮南王刘长两位。 至于代王? 代王如今在自己的封地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恭恭敬敬的,每年该送上贡礼的时候从不含糊。 这也是为什么齐王、淮阳王、淮南王、燕王四位对刘恒也十分不满的原因。 他们认为刘恒应当和自己等人联合在一起,反抗长安城的刘盈,反抗吕雉,继而登上皇位。 诸王没有天子的诏令是不能够离开自己封地的,但是在汉初的时候这种制度并不算是非常能够钳制诸侯王,因为刘邦给自己儿子们挑选的国相自然是会全心全意帮助诸侯王的。 而刘盈也没有更换掉这些国相。 换做是刘彻早八百年将这些国相全都换成自己的人,每天都要死命的监督着自己那些儿子和兄长、亦或者侄子们了。 德仁二年便这么顺畅的过去了,顺畅的令天下人都不敢相信。 也正是这一年的年末,天子诏令代王、赵王、淮南王、淮阳王、燕王五个人回到长安城中欢聚。 诸王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兴奋的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而来。 无论他们的封地再怎么富裕,也富裕不过长安城不是么? 毕竟这里才是天下的中心。 镇国王府 陈居闭着眼睛,垂着眼眸坐在院落中,一旁坐着陈彼以及刘恒两人。 他好像睡着了一样。 而陈彼则是耐心地询问着刘恒这一年的改变以及动作,他想要知道这位代王殿下在离开了京城之后都做了什么。 刘恒并没有感觉到厌烦,也并没有觉着陈居这样子是怠慢了他。 他只是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在封地中做的事情,那些关于黔首的、微不足道的、但是又非常应当去做的事情。 严明法度、减轻刑法、休养生息、调整耕地的派发,令封地内的黔首人人都有田地可以耕种。 当然,在这样子休养生息的前提下,代王也并没有如同之前的刘邦一样放任贵族、豪强们,刘恒在陈彼的教导下十分明白一件事情——该对什么人减轻刑法、该让什么人休养生息的同时,该对什么人严明法度,让那些人知道法律的恐怖。 刘恒觉着,这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不是如同自己的父亲一样,放任天下随意去发展而不去管辖。 当然,刘恒并不觉着是自己比自己的父亲聪明,他只是觉着自己较之自己的父亲,更能够体会到、看到那些卑贱到尘埃中的黔首。 刘邦是看不到这些律法宽松后对普通的、最底层黔首的伤害么? 不。 他能够看到。 但刘邦并不在意。 因为放任了之后,黔首们受到的伤害并不至于让他们谋逆,可那些豪强们却能够令天下经济发展起来。 所以刘邦无视了这些。 当刘恒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完了之后,陈居才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看向刘恒,眼神中带着惋惜:“你很好。” “只是可惜了。” 刘恒知道陈居所说的可惜是什么,他只是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头。 其实对于皇位他心中是有数的,但是这个时候他并不能够将那件事情说出来,所以就只能够让陈彼以及陈居继续误会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又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陈居看出来了刘恒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必羞愧。” 他的眼睛像是火眼金睛一样,看穿了一切。 他只是轻声说道:“人都会有秘密,只要这秘密没有威胁到天下,没有威胁到黔首们,那么陈氏就不会在意。” “放心吧。”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陈居再次闭上了眼睛。 刘恒则是眼神坚定的说道:“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危害黔首的事情!还请镇国王放心1 德仁三年,当渐渐步入了新一年的时候,诸王们都开始计划着离开长安城了,毕竟他们是藩王,哪怕他们很想要留在长安,也要看皇帝是否同意。 即便皇帝同意,他们也不是很愿意以诸侯王的身份留在这里。 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大本营。 他们害怕天子以及太后做出什么加害他们的事情,所以这些人急匆匆的离开了。 但他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是非常不愿意的,他们看到了长安城的繁华,也看到了那高坐在皇位之人的权力。 一丝丝的野心在他们的心中萌发。 他们也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于是,德仁三年,夏秋交际之时,一件足以霍乱天下的大事发生了。 诸王起兵! 口号也很简单。 “诸吕作乱,刘氏诛逆1 (本章完) 第259章 独夫之心 第259章 独夫之心 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及口号之前、或者说在诸王犯上作乱之前,陈居和陈彼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哪怕陈氏的势力再强,面对诸王谋逆的旧事也是需要慎重的。 狮子搏兔尚需要全力以赴,更何况对面不是人畜无害的兔子? 可当刘氏诸王的口号喊出来的时候,天下人都是一副“?”的表情,包括吕雉以及吕氏诸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神色。 吕氏作乱? 吕氏哪里作乱了? 吕氏还没来得及作乱,不就被陈氏的人给镇压了么? 但只是转瞬吕雉就反应了过来,不过是诸王想要谋逆、想要得到这天子之位罢了,所谓诸吕作乱不过是他们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可以造反的借口。 反倒是刘盈十分平静,他只是有些怯懦和温顺,却并不是愚笨,去岁年末的时诸王前来长安城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诸王眼睛中萌发出来的野心。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诸侯王都有这样的心思。 “诸王只是想要谋逆,撺掇我儿的皇位罢了。” “哀家不过是一未亡人,也未曾干涉过什么朝政。” 陈彼看着陈居道:“父亲,我总觉着这一次的诸王谋逆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一只手在其中推动。” 没有干涉朝政?只是骄纵的些许? 陈居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用一根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 “陛下乃当今天下,吕后贤德而居后宫,诸吕虽然有些骄纵却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先皇临终前留下诸位为辅政大臣,还请诸位为妾身做主。” 天子及镇国王诏令:令大将军韩信为主帅,领二十万大军攻伐诸谋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陈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大殿当中。 “陈得不死、陈氏不死,则长安无恙、陛下无恙。” 镇国王府内 而韩信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划过一抹笑意。 代王欣然响应,出兵三万以助天子之军。 陈居逆着光在往外面走去。 陈居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带着些锐利,他直直的看着吕雉,像是要将吕雉心中的那一点点小九九全都看穿。 德仁三年,诸王谋逆。 诏曰:以令代王出兵,夹击诸王。 吕雉看向坐在那里一直未发一言的陈居,脸上带着些恭敬之色:“镇国王有何看法?” 不过萧何还是轻咳一声:“太后放心便是了。” 天下响应的人并不多,淮南、淮阳、齐王、燕王、代王等五个先王留下来的子嗣中,唯有代王没有参与到这一场谋逆当中。 “家中几位兄长、子侄平日里虽说有些骄纵了些许,但却并未干涉朝政,如何称得上就是霍乱朝政了?” 诸王作乱,起兵谋逆,言称“清君侧,诛吕氏1 战争,一触即发。 “长安城的布防等事,便交给陈得吧。” 韩信则是有些矜傲的说道:“太后放心就是了,有韩信在此,无论诸王有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别想踏进长安一步1 “臣请命,领兵出征!伐诸谋逆1 她看向坐在面前的陈彼、陈居、萧何、韩信、曹参、陈平、周勃等人,脸上的神色更加悲戚。 长乐宫 他们心中都清楚,若不是陈氏的镇国王陈居殿下入宫跟吕后讲了讲道理,今日的吕氏只怕就骄纵的不成样子了! 三言两语中,韩信已经为诸王定了性质。 “皇位乃是先皇所传下,又是由太子登基,无论是礼数还是什么,都一应周到没有差错。” “有大将军以及镇国王在此,怎么会发生被诸王霍乱的事情呢?” 吕雉坐在前方,身着素服,表示自己“未亡人”的身份,她此时素面朝天,面容之上带着些许苍白之色,眼睛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 谋逆! 陈彼和曹参对视一眼,当即也纷纷赞同附和:“臣请攻伐诸谋逆1 而大殿内的众人看着陈居的背影,神色中都带着恭敬,哪怕一直对陈居有些意见的吕雉此时也是恭敬的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继而在吕雉越来越紧张的心跳下,缓缓一笑。 “便以大将军为首,率大军迎击诸谋逆,一战而功成吧。” 吕雉像是一個普通妇人一样,面对敌人的污蔑无可奈何。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朝着远处走去,步履蹒跚,但看起来却十分坚定,阳光的影子打在他的身上,显得十分清晰。 刘盈眉宇微动,眼波流转,代王弟到底是没有这样的心思. 德仁三年,秋。 “诸王以吕后、吕氏作乱为名起义,的确是如同吕后所说,目的单纯的为了谋取天子之位。” 陈居睁开眼疲惫的说了两个字:“吕后。” 吕后? 陈彼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 他皱着眉说道:“难道是吕后还不甘心?” 陈彼刚说完这句话便又摇了摇头:“不,应当不是这样。” 他的脑海中一抹灵光一闪而逝:“吕后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对皇位有威胁的人?” 陈彼的思路顺了下来:“当然,其中虽然有吕氏的手笔,但诸王的谋逆应当是出自自己的心思,只是吕后的人在其中略微挑拨、教唆,诸王就心动了。” 他叹了口气:“如今看来,去岁年末的时候诏诸王入长安的事情,恐怕也不是陛下的主意,而是吕后的主意了。” 陈居再次点头:“不错。” “吕后想要用长安城的繁华来吸引诸王,让诸王心中生出谋逆的心思。” “那万王之王的位置、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的位置,怎么能够让人不心动呢?” “去岁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淮南王以及齐王眼睛中蓬勃生长的野心,我断定他们会谋逆,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便会行动。” 陈居没有阻止吕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如果诸王没有这样的心思,哪怕吕后再怎么教唆也没有什么作用。 毕竟天下五王当中,代王并未谋逆。 是吕后太过于相信刘恒了所以没有派遣人去教唆他?挑动他? 还是吕后害怕陈氏的势力,所以不敢做? 都不是。 是代王根本没有听从那些人的挑动教唆。 所以,陈居没有阻止。 “天下动荡蔼—” “若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削弱诸王,以至将分封削除.” 陈居闭上眼睛。      对天下最好的制度肯定是郡县制,陈居心中还是想要推动郡县制度,而非是郡国制度。 他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对于代王出兵攻伐自己等人的事情,诸王们都有些不满。 刘长一脸横肉,脸上带着愤怒之色:“这个刘恒在搞什么?难道他以为自己老老实实的,吕雉就不会动他了?” 他冷笑一声:“现在吕雉不动手,不过是因为有陈氏的陈居在罢了1 “她要借用陈氏的力量来对抗我们。” “可若是陈居死了呢?” “可若是陈氏再次回归田野之间呢?” “届时吕氏会放过我们?” 刘肥则是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不屑:“我们这位弟弟啊,平日里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这一次出兵攻伐我们只怕也是因为不得已吧。” “听闻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在自己的封地内好好过日子,对那些黔首倒是挺好的。” “这一次约摸着是因为朝廷的压力加上害怕我们祸及他的封地吧。” 他眯着眼睛,轻声说道:“派人去与他沟通一下,我们会与他做一场戏,然后前往长安城,他不必害怕我们。” “他若是一直这么乖顺,无论到时候我们谁成了皇帝,都不会对他动手。” 刘友三人对视一眼大笑出声:“我说大兄啊,如今便讨论此事,真的合适么?” 刘肥冷笑一声:“你我此次举兵为的不就是皇位么?” “可皇位只有一个,你我早晚是要争夺这个东西的,何必遮遮掩掩。” 刘长倒是摇头:“如今长安城尚且未曾攻克,有韩信以及陈得在,有陈居这位镇国柱石在,此次举兵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刘肥看向刘长:“你明知道机会不大,还来?” 刘长笑了一下:“为了皇位,总是要尝试一下的,万一能够成功呢?” “万一陈氏也想要帮人谋逆呢?” 刘肥一挑眉,转过头看向刘长:“你什么意思?” 刘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民间传说么?谁拜陈氏的人为师,成为陈氏的弟子,就能够成为新的王。” “这是在秦的时候就有的潜规则了。” “从陈氏得势开始,历代的秦王、秦皇基本上都是陈氏的弟子,人们都说,得陈氏者得天下。” “有些人是真的没有野心呢,还是想要等到我们谋逆之后,自己趁着这个机会螳螂捕蝉呢?” 刘肥、刘友、刘建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想到了如今陈氏陈彼的唯一弟子,正是方才他们所讨论的刘恒! 刘肥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刘恒准备在我们之后再图谋大位?” 刘长嘿嘿一笑:“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只是觉着,怎么会有人真的对大位毫无兴趣呢?” “这一点都不正常。” 刘肥沉默:“那你说,我们应该如何?” 刘长转过身子,看向代王封地的方向,眼睛中划过一抹狠辣之色:“强逼代王加入我们!若是他不同意,便先将他诛杀1 “反正他也出兵攻伐我们了不是么?我们有理由攻伐他1 刘肥等人略微有些沉默。 攻伐刘恒? 这真的合适么? 如今的刘恒明显是没有用尽全力,可若是他们真的攻伐了刘恒,恐怕刘恒就要撒丫子跟他们拼命了,而一旦刘恒拼命,陈氏必然帮助刘恒。 且理由合情合理。 刘肥当即拒绝:“不可。” 他目光肃穆:“若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陈氏站在了刘恒身边,那么若我们攻伐刘恒,等同于直接与陈氏、朝堂、以及刘恒作对。” “如今陈氏的门生弟子们以及陈氏的人并未用尽全力不是么?” “陈得甚至没有率兵攻伐我们,只是守护长安城而已。” “刘恒也未曾全部出兵。” 刘肥望向远处根本看不见的长安城,轻叹一声说到:“如今我们的目标,不过是长安城罢了。” “除却皇位之外的事情,都是小事。” 他看着刘长:“不要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1 刘长略微沉默,继而心中叹气。 其实在他看来先把刘恒搞掉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 陈氏真的会竭尽全力帮助刘恒么? 依照刘长看来是不一定的,毕竟当初刘恒被赶出长安城的时候陈氏也没有出手,若是陈氏出手了,刘恒绝对不会归回封地。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成为太子储君。 在当时,刘长一直等着陈氏出手,然后陈氏和刘邦争出来一个输赢,但陈氏没有出手,代王刘恒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前往封地。 刘长猜测,或许对于陈氏来说,谁当皇帝并不要紧,只要皇帝能够治国、能够对天下黔首好,陈氏便会支持。 但. 刘长看向远方,他还是想要把刘恒杀死,唯有这样陈氏才会没有选择。 若刘氏没有选择的话,他们中的任何一位登上皇位,岂不是都能够得到陈氏的帮助? 这便是刘长打的如意算盘。 但刘长并没有如意。 刘肥等人看似愚笨,但却精明无比,他们不想要担着得罪陈氏的罪名去攻伐刘恒。 对于陈氏,他们只想讨好。 这便是陈氏的威慑力。 代王封地 刘恒并不知道自己之前躲过了什么东西,他只是在封地内做着自己的事情。 看向黔首、俯首人间。 长乐宫 陈彼正在教导着刘盈,什么是帝王。 “陛下。” “您觉着身为一个帝王,应当有什么样子的一颗心呢?” 什么样的心? 刘盈坐在那里,想起以往陈彼的教导,试探性的问道:“先生,应当是爱民之心吧?” 陈彼微微摇头:“并不是。” 此时韩信所率领的大军已经与刘肥等人的叛军交锋了,陈彼坐在刘盈的面前,轻声道:“一个帝王,应当有一颗“独夫之心”。” (本章完) 第260章 你我要做的事情【本卷完】 第260章 你我要做的事情【本卷完】 独夫之心? 刘盈听得一脸茫然:“先生,为何要有独夫之心?” “难道不是要做一个仁德的帝王么?” 陈彼抚掌而笑,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笑意:“陛下,我所说的独夫之心,并非是陛下所理解的、也并非是世俗意义上的独夫之心。” 他叹了口气说道:“昔年,始皇帝陛下曾经将“寡人”改为“朕”之称呼,自此之后除却帝王之外,无人能够自称为“朕”。” “这便是一种“独夫之心”。” “而在始皇帝陛下之前,天子和王又可以自称“寡人”,何为寡人?孤家寡人也。” 陈彼的神色十分慎重,他看向刘盈:“陛下,臣所说的独夫之心便是如此。” “在您成为皇帝了之后,在您成为万王之王了以后,您就不应该幻想着自己的身旁还站着什么人。” “可是朕不能。” 陈彼还是对于刘盈以及吕雉的事情有些看不惯了,当然他更加看不惯的事情是刘盈对待诸王的态度!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了—— 若说刘邦是天生的帝王,那么刘盈便很适合做一个君子。 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坚持一把,没有直接和刘邦拼一把,利用陈氏的势力将代王留在长安城。 他这个时候甚至没有自称为“朕”,反而是用“我”这个称呼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无奈:“我无法做到这样的狠心。” 他看向刘盈:“陛下可是困倦了?” “朕会听从先生的其他劝诫,但此条劝诫、上奏,恕朕无法接受。” 这是收回中央权力最好的时机! 刘盈的声音中甚至有些哽咽了:“他们都是我的弟弟啊!您要我如何将他们视作贼寇呢?” 这个时候刘盈将称呼改成了“朕”,他轻声说道:“朕不会将他们削国的,诸王谋逆,也有朕的过错,所以朕会放过他们。” 即便是扶苏在刘盈的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形成了一郡城而八郡县的九县之地。 官渡郡。 或者在刘盈看来,自己走的路才是“正”。 是的。 若当年将代王留在长安城,之后努力影响刘邦令代王登基的话,此时的情形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这简直是令陈彼心中愤怒,也在侧面让陈彼意识到了当年刘邦所说的那句话“此子不类我”,实实在在的,刘盈在每个方面都与刘邦很不相似。 “诸王有罪,罪在朕躬。” 陈彼为刘盈讲述着帝王所应当有的情绪以及思维,可刘盈听着听着偷偷打了個哈欠,把陈彼弄得有些无奈了。 在刘邦为陈氏的列贤封王,继而将陈氏如今的家主陈居封为“镇国王”的同时,其实还有另外一道圣旨,那便是令官渡兼并诸多县,以官渡为郡城,统辖周围的八县。 他的声音很平静:“诸王便在长安城中过完一生吧,至于他们的封国?朕会让他们的长子继承。” 陈氏已经做好了将其交出,再次变为郡县的准备。 将这九县之地的官渡郡列为镇国王的封地,或者说是陈氏的封地! 哪怕到了如今,刘盈依旧认为诸王是他的兄弟! 哪怕都到了这一步了,刘盈依旧这么觉着! 刘盈则是无奈的说道:“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我做不到埃” 刘盈则并不是如此。 这个时候将诸王的权势收回,继而囚禁在长安城中做一个有名无分的王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扶苏只是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但是性格却是很倔强的,只是用的方法有错、走的道路有错,可以扭正过来。 名义上的郡县,实际上的诸侯国! 他平视着陈彼:“我知道先生入宫所为的是什么,无非是请我在诸王谋逆被评判之后,进行削国之策,将天下再度掌控在我的手中。” 陈彼平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固执的刘盈,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失望。 代王或许会仁慈,但一定会意识到另外一件事情。 “您的身后有万千臣民,但您的身旁却不应该有人,您的身前也不应该有人。” 百年难遇的时机! 诸王的势力还不算强大,中央朝廷的势力还足以镇压所有人! 陈彼甚至是陈居、乃至整个陈氏都做好了准备! 只要刘盈能够做到将封国如数削除,而后派遣郡守前往克制地方诸王的势力,那么陈氏也会将官渡郡的权势交出。 刘盈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在这个时候他的固执像极了一个皇帝。 可看着面前的刘盈,陈彼扯了扯嘴角,将心中的这个打算再度收了回去。 他是性格天生如此,无法改变、无法扭正、 “我又如何能够狠下心来呢?” “您是“独夫”,只有一个人行走在漫长而又如履薄冰的这条帝王之路上。” 也罢。 他垂下眼眸:“陛下既然已经有所决断,那么臣就不便多言了。” 陈彼看向远处未央宫的方向,这个时候就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出手了。 吕雉。 陈彼不相信,吕雉也会放过那些诸侯王。 这简直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所以他安下了心。 未央宫 吕雉眉头一挑,她看着身旁的内侍,脸上的神色中带着古怪:“你说什么?谁的内眷求见哀家?” 那内侍微微低着头,虽然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但却依旧道:“启禀太后,是陈相的夫人。” 陈彼的夫人? 吕雉的嘴角更加古怪了,这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看着内侍道:“快请吧。” 不过片刻,一个身着华丽衣衫的中年女子便缓缓走了进来,神色平和,看起来与陈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未央——” 吕雉连忙笑着将其搀扶了起来,拍着她的手说道:“你啊,就是太客气了。” “来长安也有半年了,可否还习惯长安的生活?” 安柔微微点头,性格看起来和善而又柔弱:“启禀太后,一应事务具都习惯,只是家中两个孩子总吵着想要出去顽劣,闹的我整日头疼。” 吕雉大笑着:“这说明他们喜爱长安城啊,年轻的稚子们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要太过于拘束了他们。” “有镇国王在,难道长安城还有什么危险?” “便随他们去顽闹吧。”      安柔也是笑着附和,两人又聊了几句,终究是吕雉先按捺不住自己的疑惑了。 她牵着安柔的手:“镇国王身体可还好?” 安柔点头:“家父身体还好,只是近些时日总是担忧。” “担忧?” 吕雉疑惑的问道:“镇国王可是有什么忧虑的?” “莫非是担忧诸王霍乱的事情?” “有大将军及太尉在,应当是没事的。” 安柔叹了口气,声音和缓:“家父担心的倒不是这件事情了,而是在忧愁,忧愁等到诸王之乱平定后该如何处理。” 她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的性格和善,只怕无法妥善处理诸王的事情。” “而就这般放任诸王归国,只怕是放虎归山,待到之后诸王休养生息后,恐怕又是一次诸王之乱。” “所以家父才这般心忧。” 吕雉心中一动,试探性的说道:“镇国王的担忧倒是有道理——” 她像是转了一个话题一样的问道:“陛下狠不下心倒是一个问题,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陛下的性格便是如此。” 吕雉转而问道:“不知镇国王的身体如何了?” 安柔低着头:“家父如今的身体堪忧,已经缠绵病榻之上许久了,如今上朝也是勉强,过几日便要告假。” 她叹了口气:“就连良人的身体也堪忧,白日要上朝,晚上要在父亲的病榻之前照料父亲的身体。” “这般下去也是撑不住了,过几日也要告假。” 告假? 吕雉心中那颗心脏缓缓的放到了肚子里,整个人都放心了些许,她明白这是陈氏两人给她的一个信息。 我们两个是臣子,也不会真的逼迫陛下做什么事情。 毕竟陈氏只是有权力的臣子,而不是真正的权臣。 所以他们“顺其自然”。 可他们同样要“问心无愧”,所以—— 关门,放吕雉。 我们处理不了,自然有人能够处理的掉。 我们对付皇帝会有变成权臣的危险,但有人对付皇帝却是天经地义,且皇帝本人也没有办法对抗的。 换句话说。 陈氏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们允许吕雉利用这个空档和时间为吕氏以及自己牟一些利益,但与此同时吕雉要做的事情便是让刘盈这个脑子清醒清醒。 至于若是吕氏的势力发展的太大,陈氏限制不了怎么办? 拜托。 陈氏威胁要杀了皇帝那是谋逆,但陈氏威胁要杀了太后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清君侧”。 陈氏没办法对付皇帝,但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太后和吕氏那可是手拿把掐。 这是一次肮脏的利益交换,但交换的双方,无论是吕雉还是陈氏,都十分满意并且愿意达成这笔交易。 简称:“共赢”。 意思就是除了皇帝之外,其他人都能赢两次。 只有皇帝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或许皇帝也没有受伤,毕竟诸王死了对皇帝才是最大的好处不是么? 这是一场三赢。 德仁四年春。 大将军韩信、太尉陈得大破诸王,诸王皆被擒拿到了长安城中,而大将军韩信等也领士卒兵临诸侯国城池之下,随时准备听从王令,诛杀逆贼。 而就在这么欢快的环境当中,一个消息从镇国王府传出,一下子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人的头上。 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给冷却下去了。 镇国王病危! 是的,大汉王朝的柱石,镇国王病危了! 左相陈彼告假在家,照料在陈居的病榻之前,而在镇国王病危之前,曾撑着最后一口力气请求朝中诸多大臣不必理会他,全力照拂好附近的朝政。 在镇国王病危、陈相告假,这两位大汉的柱石、也是镇压吕氏的强大人物相继远离朝堂后没几日,诸多臣公们就发现了一件事情。 吕氏卷土重来了! 甚至更加猖獗。 有一个天大的“孝”字顶在头上,有站在吕氏身旁的右相萧何帮扶,此时的朝堂上当年高皇帝留下来的大臣全都是吕氏之人! 陈居病危!陈居告假!韩信在外! 只剩下萧何! 萧何还是吕雉的人! 于是,不断的有人朝着镇国王府的方向而去,希望镇国王能够出面主持朝政,这个时候的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是在来到镇国王府后,看到那缠绵病榻上的陈居,他们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并不是他们心疼镇国王。 而是陈居此时已经昏迷不醒!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主持朝政? 而照料镇国王的陈彼则是衣衫不整,满面沧桑,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谁能忍心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镇国王不一定哪天就没了的时候让陈彼出山照拂朝政? 没有人有这个脸面。 他们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朝堂上吕氏的势力越来越大。 德仁四年,春末。 韩信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带着诸王回到了长安城。 这或许是韩信第一次直白的感觉到朝堂上那些惹人厌烦之人的“期待”,期待着他回来。 韩信挠了挠下巴,听闻京城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前往镇国王府探视。 然而令诸多大臣失望的是,韩信去了镇国王府后,浑身上下都带着颓废的气息,他口中不断的念叨着:“怎会如此?” 人们无法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但谣言却渐渐的传开了。 镇国王恐怕时日无多,就是这一两个月的功夫了! 人们更加恐惧—— 在这种恐惧的氛围中,诸王暂时先被囚禁在了廷尉大狱中。 因为朝堂上,天子与太后发生了一场巨大的争执。 关于诸王的。 刘氏诸王,何去何从? 代王封地 刘恒弯下腰,看着田地间生长出来的春苗,脸上带着一抹由衷的感慨:“春种秋收,夏日炎炎。” “以令天下黔首能够吃上饭。” “像是这养育了所有人的大地一样慈爱。” “这或许才是刘氏之王应当要做的事情埃” (本章完) 卷末总结兼请假 卷末总结兼请假 先说请假的事情吧。 每年的四月一号我的情绪和状态都会非常不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加上这两天在筹备新书,写了好多版都被毙掉了,状态已经跌入了低谷。 上个月兢兢业业的保护我的全勤最后也没保得住,这个月就让我放肆一些吧,今天第一天就请个假。 明天准时准点更新。 ———————————————— 其次是总结,其实我觉着上一卷的完成度还是可以的,无论是从评论还是从订阅来说都有所恢复,这说明上一卷的尝试是成功的。 要告诉自己、时刻的谨记着自己在写小说,而不是在写历史。 自己是在编造故事,而不是在描写现实。 写陈氏的、大汉的故事。 我总结了一下,上本书稍微有点成绩可能就是因为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些,而之后的书一直成绩不好,可能就是因为我一直沉浸在历史的虫洞中,但却又无法真的成为考据党。 故事需要起承转合、需要情节、需要动荡、需要巧合,需要伏笔、需要逻辑,而现实不需要。 缺点也很明显,前面几章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没写故事。 所以要写的精彩博大家一笑,就必须要有这些。 这一卷的优点大概就是我尝试着突破自己之前的桎梏,再次开始恢复成写一个故事了。 从故事的角度来看,这一卷真的有点差劲的还是。 一個好的故事需要什么呢? 起因经过结果、主角配角以及反派,完整的主线。      就这么简单。 但上一卷我没完成这些,希望这一卷的缺点在下一卷能够得到改正。 卷首语以及卷名都很简单我就不再解释了,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下一卷 卷名:仁义者多助 卷首语:“总有人愿意俯首看向田间的黎民,而民众也总会将其牢牢记在心里。” 这一卷大概会写一个月吧。 下一卷的时代属于汉文、汉景两位,属于陈拓、陈辟、陈秋、陈樊的时代。 忙忙碌碌于政治的陈氏,在这个时代出现了一位完全不属于政治的杰出代表,他有属于自己的浪漫和生活。 他叫陈樊。 我夹杂点私货,在梦幻里让自己实现自己心中所愿。 最后,依旧是征婚。 男女不限,好看就行。有意加群私心,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用我最喜欢的话送给大家。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261章 前路 第261章 前路 德仁四年的春天,大概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春天。 高皇帝诸子当中的几位几乎全都参与了一场盛大的谋反,而后被擒拿。 镇国王陈居病重,甚至已经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左相陈彼为了照拂自己的父亲因而告假。 大将军韩信擒贼有功,但回到长安城后却因为自己“老师”的病重而感觉到哀伤,因此也告假在家。 太尉陈得与左相陈彼一样,在镇国王府中照拂自己的长辈。 诺大一个长安城,诺大一个汉,如今的朝堂上就然只剩下了三三两的贤才支撑。 右相萧何、长史曹参、上卿周勃等人伫立在朝堂之上。 当年高皇帝留下的辅国之臣只剩下了萧何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众多大臣们不得不进行一种政治上的妥协。 他们终于不再抨击吕氏的外戚势力出面了,也没有脸面、没有能力去阻止太后干权了。 在吕氏几乎是以一种人们根本没有预料到的速度再次席卷朝堂的时候,大汉的诸多臣子们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们看向镇国王府的方向。 “当年高皇帝在世的时候也曾经立下过规矩,即便是他最喜爱的赵王触犯了汉法的时候,也不曾有任何的宽耍” 未央宫 “如何处置诸王,哀家说了不算,天子也说了不算。” 吕雉缓缓站了起来,她决定不再做一个仁慈的母亲,不再做一个将一切怨怼都埋在心中的母亲。 她言语中带着些许嘲讽:“你自诩为爱黔首之人、爱天下之人,可你知道诸王谋逆之乱到底对天下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么?” 她不明白这样的人如何会是自己的孩子。 吕雉高昂着头颅,她看向往后退了几步的刘盈,脸颊上带着不属于面对儿子的恶毒笑容。 吕雉并不是不明白这些。 天子第一次与太后发生了争执,且是无可调和的矛盾。 就连刘盈也是多次与她作对,甚至多次在背地里埋怨她,当着外人的面说她的不是。 自己的这個儿子,当真是一个巨大的白眼狼。 她真的有些累了。 “诸王谋逆,此乃大罪。” “因为陈彼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伱表面仁德、似乎是个好人,哪怕不成成为好皇帝也不会成为皇帝的样子,但其实内里自私自利,一心只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不管这些事情会造成什么后果。” 吕雉上前,看着刘盈:“天子,若是您今日前来所为的这件事情,那么便不必说了。” “哪怕是你,也无法更改这些事情。” 吕雉闭上眼睛。 那个时候,吕雉为了保住自己和刘盈的位置——主要是刘盈太子的位置,她只能够做一个恶人,做一个狠心的人,宫中到处都是她的传言,说她心狠手辣多次对赵王以及戚姬下毒手。 这么多年来,刘盈仁德的名声,一大半是踩着她的名声上来的。 “你,到了如今这个年岁,你依旧是一个稚子。” 她为了两人而千方百计,刘盈躲在她的身后享受到了随之而来的利益,然后将她推出去抵挡着那些利箭。 她看着刘盈问道:“还是说,你心中的天下人、你心中的黔首,只有你的几个兄弟,并不包括其余的那些人?” “赵王都能够被处置,为何如今的诸王不能被处置?” 吕雉平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经历了往日的种种之后,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将事情的真相拆开来,将恶毒的世界摊给刘盈一点点的看。 她千辛万苦甚至心甘情愿的做恶人,到底是为了谁呢? 吕雉的心已经彻底对刘盈失望。 吕雉彻底的失望了,她看向刘盈,甚至有些诛心的说道:“你知道当年为何你是太子、陈彼是太子少师,但最后的最后,陈彼宁愿追着让代王拜他为师,也不愿意选择你么?” 吕雉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看着刘盈轻声道:“天子。” 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连赵王刘如意都不如的顽劣稚子。” “还是一个恶毒、自私的顽劣稚子。” 当年高皇帝尚且在人世的时候,因为戚姬和刘如意受到宠爱,所以她和刘盈的地位也被迫的受到了威胁。 说完之后,吕雉便坐在那里,缓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只是依旧怀有一颗“慈母”之心,这个世界上,若是说有无缘无故的、坚定的爱,那一定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哪怕有些时候这些爱如同荆棘一样,会将孩子捆绑起来。 她闭上眼睛:“唯有汉法说了算。” “母后1 “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傲骨1 刘盈看着面前端坐着的、神色平和看不出喜怒的母亲,眼睛中带着悲痛:“母亲!他们都是父皇的孩子!都是我的兄弟!您为何就不能够放过他们呢?” 这一句话再次得到了印证。 刘盈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看着吕雉脸上的神色,心中突然之间迸发出一股难言的感觉。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刘盈站在那里,脸上阴沉,这是他的脸颊上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他扭头就走。 既然劝不动母亲,那么他便去找一个能够劝得动母亲的人! 朝堂上有陈氏!陈氏可诛太后! 朝堂上还有周勃等人! 并非没有人站在他这个天子的身后! 看着刘盈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吕雉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沉默的叹了口气,然后轻声说道:“唉——” “盈儿蔼—” 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也十分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会去做什么。 大牢中 哪怕是被擒拿的逆贼,刘长等人此时享受的环境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到的。 他看着一旁依旧正常吃喝,甚至脸上没有一点点担忧的刘肥,脸上带着困惑:“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刘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说你啊,就是喜欢瞎操心。” “有咱们那位陛下在,谁还能够杀了你我?” “吕雉想要动我们,也要考虑考虑会不会和自己的儿子翻脸1 月光照在刘肥的脸上,倒映着狰狞的影子。 镇国王府 陈彼、陈居两人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些许惆怅的神色。 一旁的陈辟、陈秋、陈拓三人乖巧的坐在两人身旁,陈拓倒是知道这两位长辈在忧愁什么,他脑子里一想到那个人的影子,自己也是身上一抖。 那个人给他的心理阴影有点太大了。 “咳咳——” 韩信坐在一旁,轻咳一声,他看着陈居轻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么?不如说与信听一听,说不得信能够帮王爷解决呢?”      陈居又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忧愁过的人此时忧愁的要命。 他看向不知情况的韩信,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忧愁再次涌上心头,再次重重的长叹一声。 “唉——” 韩信有些手足无措了,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这位这么为难? 陈彼倒是善解人意的开口说道:“韩兄,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为难,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法解决。” 他捂着额头说道:“我有一位叔公要来长安城,父亲是因为这个事情在担忧。” 叔公? 韩信更加不解了:“是因为害怕这位叔公卷进这场纷争当中么?” “还是担心老人家的身体?” 陈彼摇了摇头:“并不是。” 他为韩信解释道:“虽然我称呼他为叔公,但是他其实比我还要小很多,如今方才加冠的年纪,只是因为当年四叔那一脉生育都是较晚,所以辈分就在那边了。” 陈彼再次叹气说道:“我这位叔公一直没有定下心来,性格上也有些一言难荆” “他性格顽劣,族中的子弟多数受他挑逗。” “此次他送信说要来长安城,家父便担心起来,怕他在路途中遇到什么、也害怕他到了长安城之后闯出什么滔天大祸。” 韩信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原来不过如此。 他笑着说道:“陈叔父、陈兄何必担心这件事情?” “难道长安城内还有人那么不长眼,敢触陈氏的霉头么?” 韩信的声音平和:“更何况,能够在外行走的陈氏子弟,即便是性情有些顽劣,也不会坏到什么程度。” “这一点,我对陈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看着依旧愁眉苦脸的陈居以及陈彼,说道:“实在不行,等到这位“叔公”来了,信带着他到处游玩一番?” 陈彼立刻开口道:“那便多谢大将军了。” 他答应的太过于干净利索了,导致韩信愣了一下,继而眨了眨眼睛。 韩信他看着陈彼的神色,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好好好,陈兄啊陈兄,你竟然在这个地方给我下套埃” 他笑骂道:“我还以为伯父与你真的在担忧什么呢。” 陈彼嘿嘿一笑,自从韩信擒拿诸王逆贼回来后,为了躲避麻烦就一直在镇国王府待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倒也确实是有点担忧的。” “毕竟此时的长安城,可真的是不太平埃” 韩信撇了撇嘴:“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和叔父在担忧些什么。” “对于陈氏来说,即便是强行要求天子将诸王杀死,那也只是依照律法行事不是么?” “为何叔父与你不愿意这么做呢?” 陈彼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再次叹了口气:“其实当年秦国灭亡的时候,陈氏中许多子嗣都悄悄的参军去了。” 他偏过头,看向远处的方向。 “那一次对陈氏的打击也很大。” “你问为什么陈氏如今不愿意做出“强迫天子杀人”的这种事情了,缘由便在此中了。” “陈氏当年一入世便在秦国之中,与秦国一同灭六国、统天下。” “百年的时间,陈氏在秦为权臣的时间太长了,这让陈氏获得很多利益的同时,也让许多陈氏子弟觉着秦的荣光便是陈氏的荣光。” 陈彼并不在意与韩信说这些,他相信韩信不会说出去,当然即便是说出去也没什么。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陈氏不愿意再当这样的权臣了。” “陈氏也不愿意再和汉绑的那么密切了。” “韩兄蔼—” “你猜一猜,当年陈氏四百三十一位青壮子弟有多少参与了那场灭国之战,又有多少回来了?” 韩信吸了口冷气,他揣测道:“莫非有一百多位?” 陈彼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一百多位?”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好像又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 其实当时陈居以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偷偷去了呢?只是他们也不好阻拦罢了。 “陈氏青壮一共去了两百四十三人。” “无一人回来。” “全都死在了那场灭国之战中。” 陈彼看着韩信,眼神幽幽的,像是提醒,又像是叹气:“陈氏那一次的伤亡惨重,青壮一代几乎损失了一半。” “哪怕是到如今都未曾恢复一口气。” “所以陈氏不敢、也不能再和朝堂绑的那么深了。” “陈氏不会再当权臣,只会当护国之臣。” 他笑着说道:“若是对外敌,那么陈氏即便将所有的一切都牺牲掉,陈氏也不会在意。” “但若是中原内部的战乱,陈氏就不会再参与了。” “除非内战会影响到天下黔首、甚至已经造成了深重的苦难。” 韩信幽然叹气:“陈兄的担忧,的确有道理埃” 长乐宫 周勃神色平常,他看着面前的天子,轻声问道:“陛下可是下定了决定,一定要干涉太后涉政的事情?” 刘盈惆怅的点头:“朕也不想这般做,但是朕没有办法埃” 他的眼睛中带着痛苦:“朕不能够看着自己的弟弟全都死在这一场乱斗中埃” 刘盈深重的看向周勃:“望周卿助我1 在刘盈召见周勃的同时,吕雉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扭头看着身旁的内侍,低声说了些什么。 丞相府 萧何看着手中的绢帛,神色凝重。 “看来,朝堂要乱起来了。” (本章完) 第262章 你死我活的争斗 第262章 你死我活的争斗 对于朝廷上可能会出现的动荡,萧何早已经有所猜测。 从陈居和陈彼接连告假在家的时候,动乱就已经初步出现了矛头。 萧何明白陈居为何要这么做,也明白陈氏的想法,他更甚至是因为这些事情而有些窃喜,毕竟对于他来说,他已经站在了吕雉的身旁,那么就没有再退后的机会了。 他必须全力为吕雉战斗。 无论自己的对面是陈氏,亦或者是天子,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当然,对于萧何来说,面对其他人的压力是最小的、其次是面对天子,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就是站在陈氏的对立面,与陈氏作对。 毕竟陈氏的威胁恐怕是比天子大的。 而如今,陈氏和吕后好像站在了头一个阵营——当然,这个阵营一定是短暂的。 但只要吕雉不想着继续将吕氏的势力扩大到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地步,陈氏恐怕不会阻止吕雉的动作。 “镇国王的身体可还好?” 此言一出,朝堂皆惊。 “父亲醒了之后询问我朝堂天下之事,后斥责我,说我辜负了高皇帝的期待,辜负了他的期待,说大丈夫怎么能够拘于床榻之前,令我前来。” 难道天子觉着,他这样做会让诸王觉着他是仁德的好人么? 至于天子? 但他一脸疲惫的坐在原地,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大臣们能够很轻易的就看到他脸上的沧桑与辛苦。 他们都听出来了陈彼话里面包含的几层意思。 “陛下、诸公不必理会我。” 次日,朝会。 刘氏诸王的谋逆为天下、为黔首,甚至是给他们这些臣子都带来了巨大的苦难,而这位陛下竟然还想着让他们无罪归国。 陈彼强行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恭敬谦和之色:“父亲昨夜已经醒了,但太医令说父亲的身体依旧不算好,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病重,陷入昏迷。” 难道天子觉着他这样做,会让天下人感动么? 萧何无法理解天子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只能够再次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看向远方。 “父亲说他在昏迷的时候,见到了高皇帝,高皇帝搀扶着他的手,痛苦的说他昏迷之后,竟有逆贼霍乱天下,请求父亲赶紧醒过来主持朝政。” 天子、诸公、甚至是垂帘听政的吕后神色各异。 就连天子都少见的在朝会开始之前关心的问道:“陈卿无事吧?” 第一:诸王正式被定义为逆贼,叛乱,此言出自陈彼之口、出自陈居之口,别管是不是出自高皇帝之口,但总归是有了这样的一层皮。谁能、谁敢质疑镇国王? 儒家是要尊礼,诸王谋逆自然是触犯了他们所坚持的“礼”,而法家则更是简单,因为天子的行为以及诸王的行为都是在打法家的脸! 明日朝堂之上,一定是龙争虎斗。 “若陛下要违逆汉法,臣斗胆请陛下看看高皇帝在天之灵1 这个时候,本来想要上前和他打招呼的人也没有敢上前去触他的霉头。 看到这些人站出来的时候,刘盈神色有些难看了,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不是陈氏的人,也不是萧何、吕后的人,他们甚至不属于同一个势力! 但是他们都属于“法家”和“儒家”。 刘盈还是没有称呼诸王为“逆贼”,而是称呼为“诸王”,这表示他对陈氏对诸王定性的事情十分不满。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略微沉默了片刻。 “高皇帝则是让父亲醒来看看。” “父亲在梦中还很迷惑,告诉高皇帝,朝堂上有诸公在,十分安然,怎么会陷入战乱呢?” 没有人。 但转瞬间,天子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笑着说道:“正巧今日要讨论的事情,便是诸王的事情。” 他只打算看一看。 他的心情谁会在乎呢,尤其是这样一位天子。 如果说这个消息对于天子和周勃等人来说是個坏消息的话,那么第二个含义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一个好消息。 难得一见的,陈彼竟然来了。 这两层意思让朝堂上的众人如今都有些沉默,在这个紧要关头,陈氏再次出面表态,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人也不知道。 “昨夜父亲醒来之后,呵斥我这些时日的告假之行。” 萧何的嘴角满满的都是嘲讽。 他们就可以借此发展自己的实力了。 陈彼像是苍老了十岁:“只是,虽然家父这般说,但臣却依旧放心不下,但也只能来看看。” 在刘盈声音刚落下的时候,曹参便站了出来,神色凝重:“陛下,诸逆贼谋逆,为何要称呼他们为诸王?此事经陈相、镇国王、甚至是高祖陛下之定,此等为逆贼1 “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后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但从这政治利益的角度看来,这应当是一件好事。” 陈彼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就再次坐在了一旁,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像是准备将摸鱼进行到底的样子。 而后数十个朝臣都站了起来,神色凝重:“请陛下斟酌所言1 第二:陈氏并不打算插手这一次的诸王定罪的审判当中。 法! 不可违! 甚至有朝臣慷慨激昂:“陛下!前朝始皇帝宠臣赵高违逆秦律,陈氏先贤持剑以立,后赵高伏诛,不得始皇帝所爱。” “昔年战国之时,尚且是太子的惠文王触犯秦律,王亲审之!以发代首1 “一国王储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几位呢?” “还请陛下慎言1 刘盈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朝堂站着的周勃,脸上带着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句话引起了这么多的反驳。 但周勃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而后继续闭上眼睛。 刘盈的手紧紧的握在袖子中,他只能够说道:“爱卿所言有理,是朕的不是了。” “今日要说的便是诸逆如何处理的事情。” 他尝试着打亲情牌:“诸逆毕竟是高皇帝子嗣,是朕的兄弟,若是将这几位尽数除却,岂不是令高皇帝血脉凋零?” 刘盈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泪光,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当年朕在父皇床榻之前曾经立下誓言,一定会照顾好诸位兄弟,可今日的行为如何能够让我给父皇交代呢?” 陈平缓缓出列,看着刘盈轻声道:“陛下,您还记得昔年高皇帝再世的时候,曾有赵王触犯了律法,而后被高皇帝幽居在深宫,至今还不曾有自由的事情么?” “这足以说明,哪怕是高皇帝也不会认为皇子会比律法的尊严更加重要。” “为何到了陛下这里,便是拿高皇帝陛下做借口了?” 他拜附下去,轻声道:“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以天下、以律法为重。” “臣请诛杀叛贼刘肥等人1      随着陈平的开口,许许多多吕氏、陈氏、以及萧何门下的诸多大臣们全都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但他们的眼眸中却全都是骄傲。 他们的心没有随着自己弯下去的腰一样弯下去,反而是站的更直了。 诛杀! 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委婉环节,直接将今日朝会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事情给点了出来。 他们只想要这个结果,其他的结果一概不接受。 萧何站在最前方,与垂帘听政的吕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势在必得。 周勃不得已站了出来,神色更加谦卑。 “当年前朝之时,虽然王子犯法依旧要受到审判,但却并未曾杀害不是么?而是以发代首。” “为何今日不能够这般呢?” 他笑着说道:“先前陈内吏以此事举例,我便觉着困惑,后开口说要诛杀诸王,便更让我疑惑了。” “先秦的王子能够以发代首,顶替罪名,为何我大汉的皇子不能?” 周勃眯着眼睛,冷声道:“莫非陈内吏是觉着,我大汉的皇子不如先秦的王子尊贵么?” 这是在狡辩,不只是陈平,朝堂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来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毕竟政治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要能够占理,别管是强行占理还是怎么着。 都行。 只要能赢,管他还要不要脸了的。 谁家好人玩政治了还要脸啊? 面对周勃的质询,陈平只是微微一笑,他没有说话,更有分量的人站了出来。 大汉前左相、如今的御史大夫曹参站了出来。 他看着周勃神色更加漠然:“你我都知道,此乃诡辩之论,但既然绛侯说出了此等言论,那么我等便不再争辩这是不是诡辩了。” “我只问绛侯一句话。” “昔年的惠文王当时是太子、更是王储,因此当初的汉王才会提出“以发代首”的言论,因为惠文王不仅仅是王子,更是一国之本。” “而如今大汉的国本是谁?是陛下。” “大汉的太子是谁?” “陛下尚且未曾有子嗣,所以下一代的国本根本无从谈起。” “诸王乃是逆贼,怎么配成为国本呢?” 曹参的脸上带着嘲讽:“就算绛侯想要说,古时候先贤有兄终弟及这一说,可如今天子尚且年幼,怎么可能没有子嗣?就算天下真的未曾有子嗣,高皇帝的血脉尚有代王在世1 “代王不仅为高皇帝血脉,更是难得一见的仁德之人。” “难道还比不上这个逆贼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冷色:“还是说绛侯觉着,在那几个逆贼当中有人可以称之为国本?” “亦或者说您是对当今天子有什么不满?” 周勃站在那里,神色更加阴沉。 而这个时候,刘盈眼见局势不妙,当即笑着说道:“曹卿何出此言呢?” “绛侯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不必将此事说的这么大。” “绛侯定然没有这样的意思。” 这话里面有说曹参大题小做的意思,带着了些埋怨。 从刘盈的称呼中就能够看出来远近了,毕竟他称呼曹参为“曹卿”,而称呼周勃为“绛侯”。 曹参转过身子,看着刘盈轻声道:“臣不过是用绛侯的言论对绛侯罢了,也并没有说绛侯有谋逆之心的意思。” 他的神色更加淡然,像是不在乎这些一样。 “臣为御史,本就有纠正、弹劾百官言论之责,此乃臣分内之事。” 曹参的话也同样很简单,这是我职权之内的事情,陛下就不要干涉了。 他转移话题开口道:“陛下,此事不说,继续说之前的事情吧。” “诸王谋逆,罪责当诛。” “如今太尉陈得率兵在外,只要陛下有旨,三个月之内,可以将罪逆之国破灭,继而将这几国划归我中央之领域。” “请陛下早做决断。” 曹参的身后,不少臣子再次跟风附和道:“请陛下早作决断1 收回这些封国对于大汉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这是加强集权最好的路,如今也是最好的时机。 若是换做日后的文帝、景帝、甚至是武帝,只怕诸王谋逆的那一刻,他们就想好了如何给诸王降下罪名,然后收回这些封国以及权利了。 只是很可惜,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并不是文帝、景帝、武帝,而是刘盈。 刘盈的神色阴沉,他微微的瞥了一眼站在前方的一个人。 那人站了出来。 他站出来的时候,朝堂上一部分变了脸色。 孔家,孔少青。 孔少青神色不变,他看着曹参轻声道:“我想曹御史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的脸颊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十分的自信:“诸王谋逆的原因是什么呢?” “若诸王谋逆只是单纯的谋逆,我们自然可以将此事按照律法去处理。” “可是如今诸王谋逆的原因却是为了清君侧。” 孔少青看了一眼那坐在朝堂上的、刘盈后方的人,声音中带着严肃与认真。 他轻声道:“当年高皇帝曾有遗诏,后宫不得干政。” “若后宫有干政者,镇国王及陈相可寻大将军韩信,请大将军诛杀此贼。” 孔少青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镇国王及陈相没有什么反应,哪怕后来有了动作,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找到了这个时间差,以此为反攻的理由。 “诸王并不知道镇国王已经将此事解决,他们只是在悲痛之下,为了维护刘氏王朝的尊严,所以启禀清君侧罢了。” “此乃当初高皇帝的誓言盟约。” “非刘氏与陈氏称王者,天下共诛之1 (本章完) 第263章 翻手为云 第263章 翻手为云 孔少青抬起眼眸,扫视着站在大殿中的萧何、曹参、陈平等人,继而将目光看向了端坐在那高台之上的吕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彼的身上。 哪怕今日陈彼说了,他来不过是旁听而已,并不会参与其中,孔少青也想要“利用”一把陈彼。 这种强迫陈氏中某个人不得不为自己做事情的感觉,实在是很美妙。 美妙到这件事情尚且未曾发生,孔少青就已经十分得意以及猖獗了,他的身体都在颤栗。 “陈相。” 他轻声开口问道:“敢问陈相,诸王所举可有什么错谬之处么?” “昔年陈氏不一样清君侧,以臣子之身强迫皇帝处罚奸佞之臣么?难道这些事情,陈氏做得,其他人做不得?” 陈彼微微抬起眼眸,眉宇中的神色里面带着几分嘲讽。 他只是轻声笑着,继而看向了孔少青说道:“一开始,本相是不准备插手这件事情的。” “但是孔博士以陈氏曾经的举动来佐证今日诸王之乱中诸多谋逆的正统性,这着实是让陈彼觉着可笑。” 他垂着眼眸。 “陈某有三问,不知孔博士可否回答?” “本相第一问:昔年陈氏诛杀赵高、甚至是你未曾提起来的诛杀赵太后、芈太后,都是因为当初的这三位祸及天下,已经对天下造成了深重的苦难。” “天子更是无错。” “你说诸王乃是为了清君侧,那么敢问他们口中的奸佞吕氏可做出了什么影响到天下的事情?可曾霍乱超纲?或者说,可曾有违背汉法的行为?” 孔少青额头冒汗,他摇头。 毕竟他只是孔家区区一个嫡子而已,在世代为官的陈氏族人眼睛中,只怕他比一只蝼蚁强不了太多。 陈彼望向孔少青,继续问道:“既然没有,那么诸叛逆为何在吕后无有过错的时候,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来诛杀吕氏?” 陈彼看着孔少青,背着双手站在那里。 “吕后无错、吕氏无错。” 因为在四世皇帝元年的时候,陈氏曾经持剑入宫,将当时的中车府令、甚至即将跨越内廷与外廷之间差别,正式成为九卿之一的四世皇帝心腹“赵高”诛杀在大殿之内。 当即便连忙开口道:“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陈氏是真的敢做出来这样事情的。 陈氏敢在皇帝的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这似乎是一个不必思考就能够回答出来的问题,陈氏敢。 四世皇帝别说是追究了,连下旨对斥责陈氏的胆子都没有。 “赵太后以下犯上、触犯秦律的同时,还扶持嫪毐等势力,意图颠覆大秦。” 这个时候,面对陈彼全力气场的孔少青只觉着压力巨大,他的背后甚至开始流淌出汗水了,若是说之前的战栗是因为他在激动能够逼迫陈氏的人被迫做什么、被迫支持他的话,那么如今的颤栗便是害怕。 他目光垂向孔少青,脸上的神色平和:“敢问孔博士。” 他觉着陈彼甚至会随时抽出腰间长剑,将他枭首于此地一样。 天下人都会怀疑起来儒家,儒家的名声就真的臭了。 而且,就在四世皇帝的面前。 陈彼站了起身子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孔少青的眼睛,他的脸颊上带着冷酷的嘲讽。 “昔日,先祖乃是辅国之臣,所以诛杀赵太后乃是当初秦高祖皇帝留下来的遗诏之令。” 这是要将一顶帽子扣在儒家的身上了。 真正的害怕。 陈彼垂着眼眸只是继续问道:“那么,请问孔博士。” 陈彼再次看着孔少青询问道:“那我便有问题再次询问孔博士了,敢问孔博士,你出自孔家,乃为儒家之首。自然对儒学是有研究的,请问儒家讲究的“礼”中,可有母无错,而子伐母的这一说?” 孔少青再次哑口无言,他站在那里,脸上充斥着无可奈何的憋屈。 “此乃死罪。” 甚至会对儒家造成一些巨大的负面影响。 “对赵高,是因为赵高蛊惑四世皇帝,令其征调徭役及民役,且其的的确确是触犯了秦律,所以陈氏才诛杀的赵高。” 孔少青摇头。 “诸王可是先皇留下来的辅国之人?” 陈彼站在那里侃侃而谈:“至于诛杀赵太后,事情则是更加简单。” 孔少青强行撑住自己心中那口气,看着面前的陈彼,恭敬而又谦逊的问道:“不知陈相想要询问在下什么?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荆” “至于芈太后,则是无稽之谈,芈太后乃是油尽灯枯而死,与陈氏何干?” 孔少青怎么能够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彼看着孔少青的神色,脸上的表情更加玩味了:“孔博士不回答我,那么难道儒家当真是有这样的礼数?” 杀完人之后,当时的秦国丞相只是将自己头顶的冠冕拿下,辞官后便回家了。 更何况. 大汉以仁义孝治天下! 满朝文武,甚至包括陈氏在内,谁敢对孝字提出质疑? 提出来质疑的一瞬间,就会被天下人的质疑给淹没。 即便这個时候他想要强行按捺住自己的良心,开口说一句“有”,也无济于事。 “吕后乃为先皇元妻,其余诸多夫人说到底不过是妾室罢了。” “不管如何,吕后都是他们的母亲,名正言顺的母亲。” “还是说,儒家不认可嫡妻乃为其余诸子的母亲之说?” 孔少青再次沉默。 他想要用诡辩的道理来质询、利用陈氏,却反而被陈氏的人用诡辩论给利用、质询到了。 最恐怖的是,陈氏的“诡辩”即便是孔少青自己听着都觉着十分有道理,就更遑论是其他人了。 他长叹一口气:“陈相说得对,这的确是孔某的问题了,不该在不了解事情真实情况的时候,就出面质询。” “下官知罪。” 孔少青长长的鞠了一躬,弯着腰,腰肢随着他内心的骄傲一同崩塌下来。 陈彼微微一拂袖子,眼眸没有看孔少青,只是淡淡的说道:“孔博士既然知道错了,那陈某也不再多说了。” 他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继而轻声道:“陈某虽然不愿意掺和进这些争端当中去,但若是诸位想要将陈某拉下水来,陈某也不介意与诸位论一论——论一论事情的原委。”      “咳咳——” 台上的天子轻咳一声,就连吕后也是看着萧何等人使了个眼色。 在这个时候、在陈氏发出了警告之后,他们就都不愿意将陈氏拉扯到自己的阵营了,毕竟若是陈氏真的想要“论一论”的话,他们两方都经不起。 还不如继续让陈氏坐在高台上去窥测这些事情呢。 漫长的讨论之后,在一部分的人的沉默下(指陈氏以及陈氏的诸多门生),在一部分人的坚持之下(特指天子),在另外一部分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威胁之下,关于诸王的审判终于结束了。 德仁四年,秋。 天子诏令。 经朝堂议诸辅国之臣的讨论,谋逆诸王罪不可恕,剥夺王位,幽居长安城,终生不得过。 而诸王封国则是裁撤一半。 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一半呢?这个由朝堂上的诸多臣子们讨论之后,决定将一部分富裕的地方给收归朝廷管辖,设立郡县之地。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这个结果是朝堂上天子、太后、以及诸公等人各自妥协之后的产物。 而就是这“被裁撤的一部分富裕之地”到底是裁撤什么地方的讨论,却耗费了朝堂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天子想要给这些封国留上一些富裕之地,而朝堂诸公则是不愿意。 这个时候,就连周勃都没有继续站在天子身边了。 因为这些富裕的地方若是能够划归郡县,则他们的家中子弟也好、族人也好,便可以占据这个空缺,前去成为县令亦或者郡守,从而为家族牟利。 政治在是妥协艺术的同时,它同样也是一种“利益”术。 人们为了利益可以做出各自的事情,较之前更为癫狂。 当然—— 这个所谓的诸公中,并不包括陈彼。 对于陈彼或者说对于陈氏来说,这些都已经是不再重要的事情了。 陈氏毕竟是有完整封地的人,在封地当中他们甚至可以说就是“官渡王”,或者说不用加“甚至”两个字也是一样。 他们就是官渡王! 有爵位的官渡王! 德仁四年秋九月,终于站在德仁四年第一场大雪落下的同时,朝堂上的诸多臣子与天子争吵出来了一个合适的结果。 削六成的最富裕之地,剩下的四成富裕之地则是以“小富”之地为代替。 在这些地方设立郡县之后,一轮全新的争夺便开始了。 关于这些地方郡守的争夺、县令的争夺,最后还是陈彼以及萧何拿出了一个完善的办法,对于这些地方的郡守、县令任命,经过考核之后再放过去。 至于如何考核,共分为两次,第一次由国子监以及咸阳学宫中的博士、山长们共同出题,之后的第二轮么?那便是一个个的和朝堂上的这几位大佬聊一聊了。 在春秋战国时期,考核都是与君王当面聊一聊,可在秦汉时期,尤其是如今的大汉,考核制度已经初步形成。 当这一次战争的利益终于被瓜分完毕了的时候,已经到了德仁四年的冬天了。 大雪覆盖了一切,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沉浸在洁白的雪花之下。 长乐宫 天子刘盈脸上带着踌躇之色,他心中在纠结一个问题,那是当年他的父亲交给他的一封诏书。 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这个诏书如同是一场及时雨一样的落下,可是他却在思考用了之后对于朝廷会有什么样子的影响,又会让他的母亲多么的愤怒.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一方面是因为他不知道高皇帝是否留下了其他的后手来保证那诏书的问世,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逐渐的感受到了成为天子之后的压力。 刘盈想要甩掉这种压力。 于是,他只得开始想办法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陈彼,因为这种事情对于陈氏来说,应当是必须要做的。 “召陈相来见1 长安城外 一位身上风尘仆仆的年轻人站在长安城的城门口,看着那远处巍峨耸立、无法遮挡住的长安城,内心不由得赞叹。 这便是长安城么? 他随意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样子了。 这便是陈樊,一个与诸多陈氏子弟都不同的陈氏子。 他伸了个懒腰,而后懒散的一步踏进了这名利场当中。 长乐宫 刘盈面对着陈彼正在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大殿之内的蜡烛忽闪忽灭,像是一缕烟火一样飞上半空。 周围的墙壁上倒影着他们两个的面容,两个人的面容中都带着些许的凝重。 刘盈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书案上,交给了陈彼,而后脸上带着松了口气的神色,这个东西在他的手中,实在是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他叹了口气:“今日能够将这诏书交给您,朕也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以陈氏的德行,决计不会违背当年高皇帝留下的遗诏。” 在刘盈看来,陈氏违背遗诏的确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一方面是因为刘盈信任陈氏的德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诏书中的内容是对陈氏有利的,对天下也有利的。 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这样的一封诏书,陈氏为什么会拒绝?有什么理由拒绝? 陈彼幽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年陈氏与高皇帝所谈论的事情,看来高皇帝还是记在了心里啊,所以才会给刘盈留下来这么一封古怪的遗诏。 他摇了摇头,将诏书收在袖子中。 他看着刘盈温声问道:“那么陛下,您为何会将这诏书交出来呢?” 刘盈神色不变;“我想,这个问题陈相不必询问也能知道吧?” 德仁五年,春。 天子诏令。 天子思念王弟刘恒,所以召代王入长安城。 这一封诏书,如同旱地惊雷。 炸醒了长安城。 (本章完) 第264章 天子 第264章 天子 天子为何在这个时候诏令代王入长安城? 有什么阴谋? 不只是天下人这么想,就连代王宫中的薄姬夫人都在这么想。 天子想要杀死最后的一个威胁? 许多人猜测、其中就包括薄姬夫人,她就在猜测一件事情,将诸王囚禁在长安城中,将诸侯王的封地削减这种事情明显是对天子有好处的,那么,之前所传出的天子仁德想要释放诸王的事情是真是假? 这件事情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天子的阴谋? 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代王宫 薄姬夫人、如今的王太后看着代王的脸颊,眼神中带着悲痛之色:“没有想到,你我母子二人就算是躲到了这种地方,也没有办法将事情彻底避免。”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走吧,回长安城。” 至于反抗?不回长安? 那便是违抗圣旨,违抗天子的意思,先前诸王的下场历历在目,甚至那大地之上哀鸣的尸体尚且未曾完全腐烂,谁敢在这个时候直接违抗天子的命令? 若是那般做了,便是真正的死路一条,且让天子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攻打代国。 镇国王府邸 始皇帝在位十六年、后二世皇帝在位又是近十年、三世皇帝四世皇帝在位两年,五世皇帝在位八年,高皇帝在位也有八年时间,如今的这位陛下在位也有五年之久。 陈居的神色更加平和,这是他难得见到有陈氏中人跳出樊笼中。 始皇帝尚且未曾一统天下的时候,他便已经出生,到了始皇帝三年,他已经六岁了。 陈居转过身子,看向那远处的夜空,他的心中幽幽叹气,却带着几分的羡慕。 “有一日,我见着了这天下最美的风景。” “陈氏并没有拘束家中子弟必须要做什么事情的这条规矩,你醉心于山水之中,自然是可以的。” 他回过头,看着陈樊道:“也罢。” 陈居轻咳两声,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衰弱。 他叹了口气,难得一本正经的看向了自己身边坐着的陈樊,陈樊的脸上带着些许恭敬谦卑之色,但陈彼能够从他的眼睛中看出来其中的骄傲。 “你确定了?” 治家、治国本就是耗费心神的事情。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很寻常。 若是不回长安城,那便是真正的死路一条,或许到时候就连陈氏都不会再帮助代王了。 “终究悟得大道真意。” 如今方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 这其中定然是出现了一些差错,可刘恒却想不到其中到底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乃是前朝时期的人,若是仔细论的话,他是始皇帝年间的人了。 “回吧。” 他的眼神中带着坚定:“昔年,我曾经浪迹在官渡各种酒肆楼台之中,可这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陈樊合上眼眸,轻声道:“我不愿与陈氏中的其他子弟一样追寻这缥缈的家国大事,我想要的是像一缕清风一样,随着风而走。” 陈樊会改邪归正,而后沉醉于山水之中? 这甚至比当今天子突然变得聪慧、然后开始收拢大权,甚至杀了代王等人都要难。 想要养好是难之又难的事情。 加上秦末的战乱,虽然陈居没有经历过很多苦难,但身体却依旧在那几年熬坏了。 “回长安1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五十来岁已经不算壮年,算是老年了。 陈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像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一样,又像是一阵风一样,轻轻的飘过。 陈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 这大汉的风云便汇聚在长安城中,但凡想要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的人,就必须是要前往长安城! 不前往长安城,便终究只是一颗细微的尘埃罢了。 毕竟陈氏看起来就好像是没有任何对手一样,但. 天下之大,谁能够保证自己真的没有对手呢? 再则 当初秦灭亡之后,陈居大病一场,缠绵病榻数月之久,养了三年也没有见什么好转,当年高皇帝也曾经令太医令来看望过,只是说极度悲伤之下,伤了心脉根本。 毕竟代王乃是陈氏的弟子,若是陈氏出手相助,有这个威胁在,天子不一定会非要囚禁代王,或许能够让代王回到封地当中。 当初与父皇以及皇兄的约定,应当是在高皇帝离世三年之后,而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 “沉浸于山水之中,此乃陈樊之路。” 总结下来,回长安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请家主允许。” 实际上在陈樊来长安城之前,便隐隐约约的提及过这件事情,但那个时候的陈彼没有相信,因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已经五十岁了。 代王看着自己母亲脸上的哀愁,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没有将内心隐藏的那個秘密说出来,他叹了口气,望着远处长安城的方向,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这不应该埃” “我与好友一同攀登山峰,站在山峰之巅望着云端之景,又在深山之中参悟。” “我想,你的父亲若是知道了,也定然会十分开怀。” 这也是为什么陈居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却五十多岁就一头白发的原因。 夜色更深了。 陈樊离去之后,陈居坐在那里,轻轻叹了口气:“追求山水,沉浸其中,而脱得世间樊笼,得大自在埃” 德仁五年秋,在这个秋天抵达的时候,代王刘恒以及代王太后都已经抵达了长安城。 此次前来长安,薄姬是抱着必定无法再次离开的心思来的。 所以她说服了自己的儿子带着自己一同前来,站在巍峨耸立的长安城外,脸上带着倦意的看着那长安城:“你我母子二人,忙忙碌碌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得掉。” 是的。 在薄姬看来,她们母子二人终究是没有能够跑得掉。 代王神色更加无奈,他其实是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是如今他还真的不能说. 主要是害怕事情有变。 但即便事情有变,他也有信心活下去,然后回到代国,所以他一直在劝慰自己的母亲,只是如今看来倒是没有能够劝得动。 长信宫 天子大婚之后,吕雉便是搬进了长信宫中。 或者说 其实在天子不惜与周勃合作,也要将诸王释放的时候,吕后就已经想要搬离未央宫了,她觉着自己和天子住的太近的话,会被天子的蠢给影响到。 是的 在看开了之后,吕雉甚至已经不觉着刘盈是自己的儿子了。 在暗中,她甚至让手下的人仔细的调查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当年逃跑的时候,高皇帝将人踹下马车的时候,她那个儿子已经死了,后来高皇帝找人冒充刘盈。 虽然知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高皇帝一定不会让天子登基 但吕雉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去查了查这件事情。      结果很让吕雉失望,这个孩子真的是她的亲生孩子 一旁的大长秋见到了吕雉有些疲惫的样子,有些犹豫,吕雉瞥了一眼大长秋,而后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大长秋这才低下头,轻声说道:“太后,天子在诏代王入长安城之内曾经见过陈相,只是不知道诏代王入长安城这件事情是否和陈氏有关?” 和陈氏有关? 吕雉眉头一挑,脸上带着些犹豫的神色。 “诏陈相入宫吧。” “哀家已经不想和陈氏以及天子斗了,左右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哀家都是大汉的太后,都是天子的母亲。” “还是看看陈氏以及天子想要干什么吧。” 大长秋这才低头应声道:“诺。” 萧何府邸中 曹参、萧何、陈平三人坐在了一起,陈平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我说,天子召见代王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何神神秘秘的?” “都已经到了如今了,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埃” 萧何则是沉着一张脸,脸上划过一抹无奈的神色:“事情恐怕真的很严重了。” “我得到消息,说天子在诏代王入宫之前,曾经诏见过陈相,恐怕这件事情和陈氏有关系,和陈相有关系。” “我如今担心的是,天子是被陈氏之人强迫的、强迫他召见代王入长安城。” “毕竟也唯有在长安城中,才能够成为这大汉的天子不是么?” 听到萧何的猜测,两人心中都有些讶异。 “这这不可能吧?” “陈氏会做这样的事情么?” 陈平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从萧何口中说出来的这话。 而萧何则是微微摇头:“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个可能,毕竟陈氏的为人我们还是清楚的。” “只是.” 他看着天空的方向:“我终究是有些心中不安,好像一场席卷整个大汉的风云就要来临了。” 席卷整个大汉的风云? 除了涉及到天子之争外的事情,真的能够掀起这么大的波澜么? 可若是涉及到天子之争 那恐怕就不只是席卷大汉这么简单了 在从陈彼的口中听到那句话之前,吕雉一直以为自己不管在陈彼的口中听到什么荒谬的言语,都能够保持自己的姿态。 可当她真的从陈彼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这一刻,吕雉甚至脱口而出道:“难道刘盈真的被替换了,如今的刘盈不是高皇帝与哀家的孩子?” 本来十分平静的陈彼在听到吕雉这话的时候,眉毛也是有些抽搐。 什么玩意啊? 太后您在说什么? 他没忍住开口道:“太后,还请您慎言。” “慎言埃” 吕雉轻咳一声,这才是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但心中还是波澜一片,她遏制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陈相对此如何看?” “高皇帝为何留下这样的遗诏?” 陈彼同样皱眉,他也没有理解高皇帝留下这样遗诏的原因,这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离谱了,哪怕如今他觉着这才是最好的办法、甚至连天子也认可. 他微微摇头:“实际上,我也是方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陈彼看了一眼吕雉,叹了口气:“太后.” 吕雉此时却是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要询问什么,哀家只有一句话,我不管这些事情,但哀家乃是高皇帝皇后,那薄姬不过是一夫人罢了。” “谁成了天子,哀家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这一点,应当没什么问题吧?” 陈彼这才是松了口气,他也是真的意识到了.吕雉是真的对刘盈失望了,否则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这是自然。” “无论哪一位成了天子,您都是太后。” “若有人违背此礼,哪怕是天子,陈氏也一定会举起手中剑,为捍卫此礼而战。” 这不单单是“谁成为太后”的问题。 这涉及到了“礼法”当中最核心的一个事情,那便是嫡庶之分。 无论是分封制也好、还是嫡长子继承制也好,只要这个天下继续需要依靠血脉传承,只要这个封建的皇朝还存在。 无论是在大汉还是在下一个朝代,“嫡庶”之分便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关乎到分封制嫡长子继承制的根本。 嫡庶之分以何为定? 以妻妾之说为分,正妻的孩子自然是嫡子、妾室的孩子自然是庶子。 这就意味着,正妻乃是所有孩子的“母亲”。 这才叫“妻”,这才叫“嫡”。 吕雉也同样明白这一点,她得到了陈氏的保障之后,松了口气,而后看着陈彼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哀家不会干涉这些。” “陈相也不必与我说。” 她嘴角带着嘲讽:“毕竟,我千辛万苦为那个蠢货保住的皇位,他自己都想拱手让给别人了,我还能够有什么办法替他保住呢?” “随意吧。” “哀家永远是哀家就是了。” 陈彼看着吕雉的神色,也是无奈扶额。 今上的确是有点.一言难尽了。 王府中 代王看着手中的信,脸上神色也是有些飘忽。 他明白,自己踏入这座风云之城的时候,便是正式踏入大汉最大的风云当中来了。 “此次.” “我要为天子1 (本章完) 第265章 他能,本王为何不能? 第265章 他能,本王为何不能? 德仁五年。 这本应该是寻常的一年。 如果不是这一年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先是天子诏代王入长安城,之后又是天子、陈氏、甚至是吕氏等朝堂上真正的大人物们全都有了各自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一般人没有办法发现,但落在那些一直仔细观察局势的人眼睛中,就是很明显的“波澜”了。 于是,无数人都在猜测。 猜测陈氏以及天子、吕后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 在众人的猜测中. 一封诏书毫无预备的横空出世了。 “天子诏曰:立代王为皇太弟1 此诏一出,天下震惊! 无数的儒生以及贤才、或者说一些活跃在始皇帝年间的归隐者们都出现了,他们在长安城中汇聚,其中最有名的当属昔日的“商山四皓”。 陈氏的势力太大了! 德仁五年,冬末。 天下间曾经流传过这么一句话。 当然了,在这些人当中,不仅仅是有真心想要维护皇权、维护刘氏天子的,也混进去了一些“别有心思”之人。 当今天子的年岁才多大,甚至方才成婚立后不到两年时间!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没有子嗣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天子虽然没有嫡子,但后宫中某位后妃已经有了身孕? 怎么可能立皇太弟? 都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了,天子再不立皇太弟都要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先保住自己儿孙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高皇帝遗诏! 高皇帝的遗诏不是一封,而是两封。 陈氏的子弟们遍布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有些人在边缘、亦或者贫穷的郡县为官,造福一方,也有一部分子弟在朝中一些重要的官职、亦或者在地上为州牧、甚至为某些封国的“国相”。 即便这一次的事情是陈氏做的他们也要一往无前的战斗。 庞大的、肥沃的土地不仅仅滋养了刘氏,还滋养了陈氏,这是当年出自高皇帝之口的“陈与刘,天下共”,除非高皇帝再世,否则几乎没有刘氏的皇帝可以推翻这一承诺。 皇太弟? 这怎么可能? 如今的陈氏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若是陈氏倒了,或者说不用“倒下”,只要他能够损失一些“地盘”,就足够一部分的家族吃饱了。 命都没了,还要江山干什么? 他刘邦不过是沛县的一个小小亭长、连个国人都不算,只能够算是一个地痞流氓,后来靠着咸阳学宫才逐渐翻身。 其二,天子的情况已经差到某种程度,甚至已经无法自保,朝廷宫中支持天子的势力也已经无法掌控局面,甚至天子已经濒死。 是的 即便这封诏书出自天子之手,甚至就连吕后以及朝堂上的诸多臣子们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情绪,有些顽固的老家伙也认为这一定是陈氏逼迫。 即便是大汉倒了他们也不会早。 若是询问刘邦,刘邦大概是嘲笑一声。 强大到了让天下人都害怕的程度。 或许发展到这个时候的“陈氏”才算是达到了“世家”的层次。 若是第二种情况,那也更加简单。 他以开国之君的身份规定了,除非发生了哪些情况,否则绝对不能立皇太弟,只能够遵从嫡长子继承制的方向去走。 若是其一这种情况,也就是刘盈这种情况,那么刘邦觉着自己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自己都愿意了,他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能够继续掺和进其中呢? 刘邦的一生动荡无比,他一直觉着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想要保住后世刘氏子弟的性命。 一个强大无比的家族除了在势力上可以横压天下外,他一定也吞噬了不少的“利益”,哪怕陈氏不会刻意地去占据这些也是一样。 这四个人算是如今儒家的领袖人物,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名望。 “天下官吏千百人,两成商山半数陈。” 其一,天子自愿的,自愿将皇帝的身份让给自己的弟弟,而非是自己的儿子。 这难道不比他最开始的情况强多了? 刘邦觉着,秦武烈帝能够做到那么坦荡的事情,他虽然不至于那么的大公无私,但是也能学一学吧? 当重臣蜂涌而入长安城的时候,陈彼、陈居两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因为他们知道天子、吕后、甚至是他们陈氏的手中都有一個杀手锏。 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陈氏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这样对天下来说才是好事。 天下间的波澜全都涌现出来了,无数的人奔涌向了长安城,他们都暗自做出了决定。 若是后世某一位天子的身上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若后世刘氏失去了江山,那么有他留下的后手来看,刘氏也能够回到官渡、亦或者回到沛县,占据当地的一方土地,成为豪强大族。 与此同时,刘邦还在这封诏书中将所有自己能够想到的情况尽数列出。 他在解释为何要立皇太弟。 这两封遗诏是刘邦在思索之下定下来的,一封自然是立刘恒为皇太弟的诏书,另外一封与其说是遗诏,不如说是“解释”。 刘邦所列出的情况十分简单明了,但却都是十分难以达到的。 至于江山? 意思很简单,若是说这天下的官吏共有一千人的话,那么这其中有两成是商山四皓或者儒家的弟子,有半数都是陈氏的弟子。 唯有剩下的三百人才是真正属于“其他人”的。 陈氏与儒家交相辉映已经数百年了,儒家和陈氏都喜欢开私塾收弟子,培养出来这么多的门生故吏也是应有之事。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这个时候应当是黄老之学占据上风,但在如今的天下中,黄老只占据两成、法家子弟占了半成,剩下的则都是儒家以及陈氏的弟子了。 当然,陈氏所学甚杂,多为包容之学。 驿馆 商山四皓与其余某些别有心思的儒家弟子不同,这四个人是真正的大才、且心怀天下之人。否则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长安城了。 屋子内。 崔广看着面前已经做好准备,浑身上下都是战斗姿态的周术叹了口气:“此次入长安城,不知你我是否能够活着回去埃” 周术倒是不在意:“昔年秦末的时候,你我为了自身的安全而不顾天下,这已然是违背了你我心中的道,如今你我已然风烛残年,为了维护心中道统与天下,哪怕是回不去又能够如何?” 一旁站在窗户前的吴实更是抚掌大笑:“周术兄说得对,你我前次退缩了,难道今次还要退缩?”      唐秉对这件事情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是信任陈氏的,因为他接触过陈氏如今的家主以及那位“左相陈彼”,他不认为陈氏是这样的阴谋家。 “我们和陈氏不一定是敌人,不是么?” “这次的事情,我总觉着有些不对。” “其中似乎有楚王的手笔。” 楚王的手笔? 吴实微微皱眉:“你是说,楚王在其中动了手脚?他们不害怕么?” 唐秉神色肃穆,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即便是我们真的和陈氏对上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你我赢了,他们便是可以就此除掉代王,甚至还可以让当今天子的皇位不稳、还可以借此削弱陈氏。” “这是一举三得的事情。” “而若是我们输了,输了便输了,谁能知道他们在其中出手?” “谁有切实的证据?” “陈氏如今已经不想当权臣了,所以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害刘氏诸王,否则天下人的口水便会淹没陈氏,陈氏也会迫不得已的再次成为权臣和大汉绑定。” 他们? 吴实一瞬间听出来了唐秉的意思:“伱的意思是,这其中不仅仅有楚王的手笔。” 唐秉点头:“天子召见代王,并且立下皇太弟这一说,想要让代王继承皇位,可是,如果代王也可以继承王位的话,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 “高皇帝携天下人立下非陈与刘称王者、天下共击之的誓言,但却并未曾说刘氏的旁系血脉不能够成为天子。” 唐秉叹了口气:“楚王、淮南王、琅琊王、甚至是荆王恐怕都心动了。” 周术脸上带着愤恨之色:“他们就没有想到先前诸王的下场?” 唐秉的声音更加嘲讽:“他们当然看到了,可是最差也不过是被囚禁在长安城,然后将封国的一半交出去不是么?” “咱们的这位天子,真的是开了一个好头。” 周术沉默着,商山四皓中的其余三位也都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崔广开口了。 他是商山四皓中年龄最大的,自然也是最沉稳的一个:“不必多说了,左右明日便会见到镇国王以及陈相了,明日看看就知道了。” 崔广摊了摊手:“今日你我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不见到镇国王本身,我们也什么都做不到,不是么?” 夜色将沉。 楚国 刘交神色平和,他的面前坐着他最得意的孩子“刘礼”:“礼儿,你觉着这一手棋如何?” 刘礼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赞同的神色:“父王,我们没有必要掺和在其中。” “无论是陈氏还是吕雉,都不会让我们得逞的。” “对于陈氏来说,代王成为天子,他们是乐见其成,毕竟代王是下一代陈氏家主陈彼的弟子;而对于吕雉来说,或许也没有那么的抗拒。” “从长安传来的消息看,吕雉对当今已经很失望了。” “更何况,无论谁成为天子,吕雉都是说一不二的太后,只要她不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哪怕代王登基也不能不尊重她的。” “甚至碍于面子、碍于群臣的言论,碍于儒家的礼,代王甚至都不能称呼薄姬夫人为母亲。” “他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高皇帝的皇后,如今的吕太后。” 刘礼将局势分析的很清楚,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要劝说父亲早日收手:“可我们登基便不同了,我们对陈氏不会像代王一样那么亲近,对于吕雉来说,我们跟她更是毫无关系。” “无论是父亲还是琅琊王他们,登基后甚至连情面也不用顾的。” “所以吕雉不可可能同意。” “如今朝廷之上的三股势力,儒家的人、陈氏的人、吕雉的人、宗室的人,四方势力都不会同意这件事情,韩信、陈得已然回返,随时都可以再次掀起灭国之战。” 他长叹一声,越说越忧虑:“父王啊,我们和刘肥他们还不同。” “刘肥他们能够保住封国、甚至保住一条性命,那是因为他们是高皇帝的子嗣1 “父亲您只是高皇帝的兄弟1 “这是截然不同的啊1 刘交瞥了一眼忧虑重重的刘礼,轻笑一声:“你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刘礼愣了一下,连忙问道:“难道不是?” 刘交嘴角勾勒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顶多算是推波助澜罢了,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 他眯着眼睛,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 “我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但” “有些时候,棋子也能够杀了那只握着他的手,继而替代那人成为执棋之人不是么?” 刘礼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好奇的问道:“父王所说的是谁?” “谁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刘交此时确实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埃” 镇国王府 陈居拖着病体,接见了商山四皓。 是的,接见, 对于陈居来说,他远离自己的封地,在长安城镇守,整个长安城除却两个人之外,谁的身份都没有他的高。 其一,天子;其二,太后。 甚至太后的地位也没有他高。 或者说若陈居愿意,就连天子的地位也要被他比下去。 “咳咳——” 陈居轻咳一声,手中帕子捂着嘴角,些许血迹渗透而出:“四位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先前天子的诏书?” 吴实没有想到陈居这么直接,但他同样也直接开口道:“的确如此。” 他昂起头,看着陈居:“还请镇国王为民解惑1 吴实的眼睛紧紧盯着陈彼:“天子诏书,是否为陈氏所迫?” (本章完) 第266章 先皇 第266章 先皇 吴实不想绕什么弯子,他觉着也没有必要绕弯子。 镇国王若是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也绝对不会是不说出来的人,这是属于镇国王的骄傲,也是属于陈氏的骄傲。 吴实知道文人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尤其是一个真正的文人。 在他看到陈居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无论陈居如今有什么样子的身份,但陈居最终的一个身份、最核心的一个身份,也是陈居唯一认可的身份就是“文人”。 所以吴实没有犹豫。 而陈居同样如此,在听到吴实直接询问了之后,他才大笑着道:“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以为商山四皓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如今一见,倒不是如此了。” 他微微拱手:“此乃天子之诏,但却并不是当今天子的诏书。” 陈居的神色中带着古怪:“实际上,本王也是方才知道这件事情没多久,也就是在天子下诏令代王归京的前一天知道的而已。”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也着实是把我吓了一跳。” 是天子之诏,但却并不是当今天子的诏书? “谁都无法抗拒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书籍是十分珍贵的。 “太医令说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够将养着。” “朝堂之上的事情,陈氏不宜干涉过多,我会入宫与天子和太后说明,朝堂之上御史大夫、丞相等人都会出手。” 他轻咳一声:“我有些乏了,这些时日身体一日比不过一日了。” 他的声音低沉:“我们猜测,这其中有那几位的手笔,但却无法确定。” 因为当年诸子几乎全都将自己的著作放入了拙身楼中,而陈氏这数百年的时间也不断的收集着书籍,当年始皇帝统一天下后,因为觉着有些书籍不适合留存,所以便一份收录在拙身楼中,一部分藏在皇宫里。 商山四皓等人听闻此言心中也是大喜,能够去拙身楼中阅读,这是天下每一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就连皇宫中的书籍或许都没有拙身楼中多。 吴实等人也被这话里面所蕴含着的意思震撼到了:“您的意思是,这诏书是.是高皇帝的诏书?” 陈居点头:“此乃高皇帝遗诏。” “若非如此,我也想要给他们留一些余地的。” 两個人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对方的性格是真的很合自己的心意,俩人有意结交,又真的都是博学多识之人,当即便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了。 陈居话语中藏着一抹狠辣:“当初给诸王的教训还不够多,所以现在他们还敢有现在的动静1 陈居甚至邀请吴实可以前往官渡,去“拙身楼”中阅读书籍。 陈居这才点头,他的神色有些疲惫,脸上挂着些许的疲惫说道:“也罢,便这样吧。” “他们会觉着,既然代王可以成为下一个皇帝,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 “多谢王爷1 “这才是这件事情完整的真相。” “您觉着,这其中有他们的手段么?” “这一次,一定要让那些人感到疼1 “此次,一定要杀人1 吴实脸上带着担忧的看向陈居:“王爷身体可有大碍?” “可天子说他心不在此处,无法承担起天下的重任,因此几经思量还是拿出来了这封诏书。” “此事交给我们了。” “只是要在法礼上找到漏洞,便需要靠四位了。” “不都是太公的后代么?” 吴实也是嗤笑一声:“这便是人的贪欲埃” 天底下藏书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陈氏的“拙身楼”了。 陈居冷笑一声:“肯定是有的,那些人看到代王成了皇太弟后,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商山四皓这一次没有犹豫,他们只是隐居在商山而已,又不是真的性格脾气都特别好,被人当枪使还不生气。 他将话题转了回来:“如今最要紧的是,如何让背后的那几位将手留下来。” 唐秉冷笑一声说道:“您放心就是了。” 但真正珍贵的书籍,当年秦武烈帝在以身殉国之前,便已经拜托陈氏收藏了。 陈居笑着说道:“诸位客气了,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 一旁听着的唐秉声音中带着感慨,他看着陈居道:“我在来之前便知道王爷不是那样会逼迫天子的权臣,只是我们终究还是想要听王爷心口所说。” “他们不会想到,这天下到底是谁打下来的,跟太公没有关系,这天下是高皇帝打下来的!他们若不是沾了一点高皇帝的光如今还在地里面刨食吃1 “王爷大恩,我等定然不敢忘1 陈居苦笑一声:“不过是年轻时候留下的祸根罢了。” “天子当时拿出此等诏书的时候,我甚至还劝诫过陛下,我觉着当今的治国之策挺好的,没有必要再将位置给代王。” 如今汉室江山的书籍,多是从皇宫中拿到的。 将养着? 商山四皓眼眸中都有些忧虑了,他们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不好的意味。 恐怕镇国王的身体.真的如同流言中所说的那样了。 “您多保重身体,如今的大汉唯有您能够撑得住这天下安定了1 怀揣着对陈居身体的忧虑,商山四皓走出了镇国王府,在长街上,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无奈。 吴实最先问道:“看来,你我的确是被背后的人利用了。” “陈氏并没有称皇之心。” “即便他们有无数的机会。” 唐秉也是点头:“不知为何,我能够从镇国王的身上看到宁静的读书气,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不会做出那等权臣奸佞之事。” 他有些沉默:“只是,想要对某一位封王定罪,这恐怕不是小事。” 周术倒是最潇洒的一个:“不是小事?” 他微微一笑:“有人会给我们解决掉最大的麻烦,之后的就看我们自己的了。” “若镇国王说的没错,那封诏书当真是高皇帝留下的话,那位本身应当也是知情的。” “他难道想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么?” “走吧。”      周术大笑着往驿馆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挡不祝 不用和陈氏为敌,当真是一件幸福而又快乐的事情。 商山四皓来找陈居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毕竟他们趁着夜色来的,而且长安城内的诸多势力也有意隐瞒这件事情。 在此事上,整个长安城的勋贵们都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长安城中的勋贵也好、大臣也好,有能力左右局势的人全都是皇家的人,他们身上的烙印太重。 不是代王的人就是吕后的人,他们的利益怎么可能和另外一脉的人有关系呢?更何况,新帝能够给他们的利益会超过现在么? 他们又不是背后黑手身边最开始的人。 所以,当商山四皓上朝,但却没有和某些人预料的一样与陈氏针锋相对的时候,有人悄无声息的破防了。 商山四皓等人不仅没有和他们预料的和陈氏针锋相对,从而被他们挑起儒家和陈氏的斗争,甚至很平静的接受了天子诏令。 天子诏令:拜商山四皓为少师。 太弟少师。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是这样的任命的,商山四皓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那么太子少师到底是谁?亦或者他们都是少师?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当今天子还独创出来了一个称呼“太弟少师”。 皇太弟的老师当然是太弟少师,毕竟不能够说是太子。 太子的子是儿子的意思. 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代王,确实是有点礼法错乱了。 商山四皓甚至对这种有些破坏礼法的行为表示接受良好,这就更让暗地里的一些人破防了。 比如:孔少青。 这位孔家的人自然而然的是厌恶上了商山四皓,毕竟在他的眼里,商山四皓作为儒家之人,天然的就应该和他孔家站在一起,支持孔家才对。 孔少青厌恶商山四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已经暗中投靠了荆王。 荆王承诺,只要自己能够登上皇位,便是完成孔家、或者说儒家的某一部分人一直以来的心愿——即:赦封孔子为“圣”。 是的,儒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让孔子成为圣人,也唯有孔子成为圣人了他们才能够跟着这位圣人喝上一口汤。 毕竟 孔子都不是圣人,他的那些弟子怎么成圣? 他这些后人怎么踩着孔圣人的肩膀,拿到真切的利益? 这才是真相。 孔少青来长安城的真相。 昔年张仪所说的那句话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真切的事实,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整个世界便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组成的。 回到府中的孔少青迅速写了一封信,令人送给荆王。 而在孔少青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朝堂上也有一部分其他的人联系了另外的封王们。 这个时候,大部分朝臣以及天下人还不知道这诏书到底是哪一位天子发出来的。 所以,他们都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德仁五年,冬末。 诸王之乱逐渐的平息,诸多封国也开始正常的像中央朝廷纳贡,并且表示自己的归顺与忠诚,天子派出去的国相们也都开始汇报了封国领地内官方明面上能够见到的消息。 而暗中的消息,则是被绣衣使者一字不差的送了过来。 绣衣使者的杀伤力虽然没有达到后世锦衣卫那种“昨夜夫妻房中话,今日陛下案前语”的程度,但也是十分卖力。 许多关于诸王的隐私全都被记录在册,送往长安城。 刘盈看着案前的东西,脸上带着熟悉的惆怅之色,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这些东西置之不理。 因为 这是他身为天子的最后一个月。 是的。 经过太后、代王、天子、镇国王、三公等人的商议,刘盈终于可以放下肩膀上的重担,让代王成为这个帝国伟大的、至高无上的万王之王了。 而刘盈则是有自己的去处,他会成为“太上皇”。 这一称呼还是当年刘邦为自己的父亲“刘太公”发明出来的,谁曾想到如今安在自己嫡长子的身上呢? 刘盈对此表示了质疑,他其实并不想要成为太上皇,他想要被改为“安平王”,有封国与否都是小事了,他只是想要难得一见的自由。 而吕后、镇国王、甚至是太后都对此表示了否决。 因为刘盈成为“太上皇”的话,那么代王即位才有正统性,若是刘盈成为安平王,那么不管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代王以及陈氏、甚至是这一次推动代王成为皇帝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叛逆”。 那叫“禅让”,而不是“即位”。 陈氏也好、吕氏也罢、代王也好,三方势力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污点。 所以刘盈想要成为安平王的愿望落空了。 德仁五年冬末,腊月二十三。 这本应该是很平常的一个月,很平常的一年。 如果天子没有发出那道诏书的话。 腊月二十三这一日,天子再次下达诏书,表明自己身体不适,所以令皇太弟登基为皇,自己则是称“太上皇”。 并且在天下人对此诏书表示质疑的时候,镇国王陈居、太后吕雉、天子刘盈、以及右相萧何、昔年侍奉在高皇帝身侧的“中车府令”都站了出来,并且表示立代王为皇太弟也好、令代王登基也罢,都是高皇帝的遗诏。 天子、镇国王、丞相都不过是听从高皇帝的命令,完成高皇帝的遗诏罢了。 在第一个消息也就是代王登基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天下人都在猜测,猜测是不是陈氏之人做了什么。 但当第二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沉默了。 高皇帝遗诏? 高皇帝遗诏令代王登基? 高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正在动弹着,想要借此机会搅弄风云的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的放弃了。 刘交甚至将自己派出去的所有信使全都收了回来。 高皇帝既然留了遗诏,那么代王登基就没有任何法礼上的问题,他想借此搅弄风雨的话,陈氏可不会觉着杀一两个宗室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哎。” 长长的一道叹息。 (本章完) 第267章 新皇三把火 第267章 新皇三把火 诸王都在叹息,叹息代王登基的事情没有回转余地了。 整个天下间没有叹息的“刘氏子”大概也就只有两个了,一个是代王刘恒,另外一个则是太上皇“刘盈”。 在刘盈传位给了刘恒之后,他就开始了放飞自我之旅。 太上皇当然不可以离开皇宫,但是刘盈却是可以有例外,有特殊,他可以离开皇宫,只要带着护卫以及绣衣使者就可以了。 相较于太上皇这個位置来说,事实上刘盈更类似于他想要成为的“安平王”。 他是十分自由的。 刘盈终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如今的他终于得到了。 且——是真的心甘情愿。 让他出宫,只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刘恒的登基仪式上,所有的世家大族以及那些隐藏着的小人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至高无上的陛下,将陈氏之人请到了祭台之上。 他虽然是“自愿”将皇位交给李二凤的,但那种情况下,李渊已经没有了选择。 这对于历史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 这样的陈氏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哪怕是陈氏也不可能次次选中皇帝的继任者,他们更加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刘恒登基之后,陈氏只怕要再次受到重用了,而那句因为大汉的建立失去了基础的“谣言”,“得陈氏者得天下”再次流传了起来。 至于第三没什么好说的,这位虽然说是退位了,但其实手中还把控着所有的朝政,说一不二,他的退位只是因为“年龄太大了”,把持朝政太久了。 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太上皇只有三个。 当年陈彼收下了刘恒为弟子而刘盈成了皇帝,刘恒被放逐的时候,有些世家大族虽然口头上没说,但实际上还十分兴奋,甚至嘚瑟的在暗中嘲笑陈氏,嘲笑陈彼。 刘盈得到了承诺后十分兴奋的离开了长安城,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天下人进行的,在天下人的眼里,刘盈这位太上皇如今还在皇宫内。 因为刘恒成了皇帝,因为刘恒是陈彼的弟子。 第一,太上皇李渊。 将皇位给谁? 他已经没有儿子可以让他祸害了。 毕竟很少有皇帝会在自己还没有崩殂的时候就放权给太子,让他成为皇帝,自己则是做无权的太上皇。 这两个人的情况各自不同,太上皇李渊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那位天人之姿的李二凤太强了,玄武门之后,李渊已经实际上丧失了所有的皇权。 刘盈是历史中第二位太上皇,也是第一位真正拥有了权利之后又放下的太上皇,所以代王在询问他的时候也十分小心与谨慎。 得到了刘盈的回答后,刘恒、太后、陈居三人商议了许久,终于是决定满足刘盈的这一点喜好。 所以才退位。 不是说陈氏的弟子必定成为皇帝、必定成为下一个接任者么? 至于第二个么,也是自己作死,安史之乱的时候,这位陛下不抵抗安禄山等人,甚至推诿责任,那个时候他的儿子登基,称这位为太上皇。 他们传出来的这些言论很有作用,一部分的人的确开始不再害怕陈氏,反而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开始嘲讽陈氏了。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 无他。 成为太上皇不过是迫于形势罢了。 被困倦在深宫中不得出。 兜兜转转,代王还是成为了皇位的继任者? 而当德仁六年的冬末,那一封石破天惊的诏书出现后,这些人对陈氏的害怕比以往更加严重了。 甚至还十分开怀。 因为他们想要瓦解陈氏的威严和压迫,从而让他们的族人不再害怕陈氏。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种情况还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代王被立为皇太弟的事情便传了出来,这让天下诸多世家都感觉到像是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但他们还是这么传出去。 当德仁七年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这个古老而又辉煌的帝国迎接来了属于他的第三位皇帝。 是的,不再害怕陈氏。 第三,太上皇十全老人。 不是说陈氏的眼光很好么? 怎么如今选择了一位被流放到代国的小可怜为弟子? 这个时代的人们坦然接受了这一个事实,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位新登基的帝王会给大汉、会给华夏带来如何巨大的改变。 德仁六年便这么轻松愉快的结束了,因为刘盈很还没有崩殂,甚至年纪尚轻,和刘恒都不知道谁先死的情况,所以他并没有“谥号”以及“庙号”。 从百年前陈氏成为天下人心中最恐怖的世家开始,他们这些人的族人也开始害怕起来了陈氏,甚至.他们也在害怕陈氏。 他的结局比李渊以及后来那位都惨。 历史中较为有名的太上皇也就只有这几个了,而如今又多了一个,多了一个自己心甘情愿的退位、让继任者登基的太上皇。 第二,太上皇李隆基。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厌恶的陈氏,以及瞧不上的刘恒在他们的脸上狂扇耳光。 兜兜转转,代王刘恒还是成了皇帝。 在这新的一年,刘恒改元“后元”,是为后元元年。 后元元年,天下太平安定。 经过高祖年间以及德仁年间的十几二十年,天下的黔首终于摆脱了战乱的影响,从而再次的安定了下来。 尤其是在前些年间,击退了匈奴侵略的同时,皇帝还平定了诸王之乱,逼迫着诸王将自己的封地交出来一半。 这对于黔首们来说是一个交好的信号。 因为这告诉他们中央朝廷的力量很强大,不必害怕可能会到来的战乱。 人们其实并不是很害怕战争,而是害怕战争发展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若是战乱无法控制,岂不是又是一个秦末战乱? 秦末战乱倒还是好的. 有些当年先秦时期遗留下来的老人们则是会想到那真正战乱的七国时代,七国之时,天下攻伐,谁会将他们这些黔首当成是人呢? 就算是将他们当成人的那些君主,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利用”他们罢了。      利用他们获得粮食、利用他们获得利益,利用他们获得兵卒。 利用他们得到天下。 他们的本质不是黔首,不是国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只是一个个的工具,达成去往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工具罢了。 这一切不过寥寥。 后元元年。 天下诸王都安静了不少,无论是荆王、淮南王、楚王这些高皇帝所分封的旁系刘氏诸王也好,还是那些高皇帝子嗣的子嗣这些嫡系刘氏诸王也罢,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低头发展自己的实力。 这一年的开头十分好,后元元年刘恒颁布了新的诏令。 依旧是老一套,只是这一次的老一套加了一些新的东西,刘恒听了萧何等人的建议,在抑制了一部分商人的权利之后,又给予了这些人一部分“该有的东西”。 在地位上打压他们、在另外一部分“实际”上弥补他们。 这个时代针对商人们的税收是十分繁重的,甚至还要加上一部分“官员”们的层层剥削,在事实上,这个时代商人们最后所获得的收入少于三成。 但即便是这样,商人依旧十分踊跃。 后元元年夏五月。 天子诏令,商人不允许穿着绢帛、丝绸等物,出行不允许使用过于奢华的马车、在家中的时候布置不能够过于奢侈、甚至在吃的东西方面都有所限制。 这是在衣食住行这四个方面打压商人,以此来达到“重农抑商”的策略。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重农抑商”是最好的选择。 商人们来回奔走从而获得利益,但对于统治者们来说,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们来说,稳定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可以征税、可以征调徭役与兵役。 所以在萧何提出要提高农民地位,而压制商人地位的时候,陈彼、陈居两人都没有阻拦,这对于大汉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前面两位帝王的努力下,当初大秦为了征战天下所修建的十三粮仓已经逐渐的开始再次充盈。 昔年的那一场战争,几乎将天下打碎重建,所以粮食自然也是用的差不多了。 在汉初刚刚建立的时候,十三仓甚至空了整整十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高皇帝出行的时候都没有“八匹同样颜色的马”,连天子都凑不齐,更何况是别人呢? 而随着高皇帝、刘盈两个时期的建设,休养生息的政策逐渐管用,人们这个时候至少不必担心第二天起来之后就饿死的情况发生了。 后元元年,夏七月。 在天子诏令颁布后的两个月,大汉的商人少了不止三成,这些人都在恐惧和害怕。 人赚钱是为了什么呢? 人赚钱就是为了享受,若是赚了钱也无法享受,那么为什么还要赚这个钱呢? 他们又不是傻子。 现在他们的钱已经是足够让他们过上一生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而在这个时候,天子登基之后的第二道诏书颁布了。 天子诏令:商人虽然有一系列的不可以,但是并不牵连到同家、同族的人。 也就是说,一个商人赚了钱,他自己虽然不能够享受这些,但是他的家里人是可以的,他的儿子是可以的。 这一道诏书令熄灭了的商人潮再次有些鼓动,但人们依旧等待。 因为他们觉着天子必定不会只给这一点好处。 等着等着,后元元年的秋天就到了。 但这个秋天不仅没有让天下人觉着萧瑟与寒冷,更是让人觉着兴奋不已。 天子诏令:商人籍是可以注销,但是要向朝廷缴纳一定数目的钱才能够注销,在注销了商人籍之后你就不再是商人,之前的一系列“限制”也就不再是限制。 当然,这个钱的数目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部分的商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给出这样数目的钱——但他给了那些正在犹豫的人一个希望,一个他们还是可以享受的希望。 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拼命赚钱,等到老了动不了了再享受呢? 更何况——虽然限制了衣、食、行,但是天子并没有限制另外的东西. 比如,土地,比如美人。 人最重要的两种欲望是什么? 其一是食欲,其二是色。 虽然但是 对于男人来说,食欲和色哪个重要呢?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但对于大部分的男人来说,后者更为重要,与之相比的话,食欲倒是可以先放一放了 这也是为什么商人们没有彻底爆发、没有全部溜走、甚至只是有一小小部分人不干,其他人都在继续的原因 商人大多数还是男人。 当然了,在这个秋日,天子的第三道针对商人的诏书,才是点燃了那些商人热情的关键。 “改税” 对于商人们来说,税收什么的当然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等待着天子落下这最后的一刀,但天子用手中的糖告诉他们,不必害怕。 天子下令成立了新的部署,为“赋税寺”,赋税寺设赋税卿一人、少卿三人,卿添列为十六卿之一,如今该说是十七卿了。 赋税寺不仅仅是中央朝堂有,各地的郡县都有,每个商人要按照这个户籍上交一部分赋税,且需要开具证明,而后查验。 税收只征收三成半,这对于商人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且只针对纯利,除却赋税寺之外,无人有资格再次征收赋税,发现者直接斩杀、诛九族、十代之内不能为官、不能拥有农田、不能着丝绸、布帛等一些列的惩罚。 这些惩罚并不是从中选择一个,而是全都上。 在刘恒时期,这算是最严重的处罚,甚至没有之一,朝堂上甚至因为这个惩处而吵闹纷争了起来,那些对此不满的人都是想要在赋税之事上伸手的人. 争吵的结果很简单。 这个政策被推行了,没有任何阻碍的。 因为站在这个政策身后的是天子、三公、陈氏、太后,四方势力汇聚,谁能够抵达? 黄山之上 陈樊站在山峰之巅,望着远处的云雾,不由得感慨一声:“此真乃仙境埃” (本章完) 第268章 群贤并起 第268章 群贤并起 在长安城中风云汇聚的时候,陈樊一个人悄然无声的走遍了长安城附近的郡县。 他在民间浏览人世间的风景。 有些时候,政治游戏是最无聊的游戏,人们将心思全部沉浸在政治游戏当中,或许有时候会失去人生真正的乐趣。 比如登山、比如用自己的一双腿踏遍整个天下。 在天下间留下自己的脚樱 这才是最好的事情,如今的陈樊正是沉浸在这种美好的人当中无法自拔,他不想要当一个传统的陈氏中人。 陈氏的人沉浸在政治当中,忽略了真正应该注意的事情。 远处白雾皑皑,一切都像是飘荡在天边的仙人造物,一道红色的火光从远处的云雾中升腾起来,而后悬挂在天上。 太阳出山了。 一阵阵的风吹过,吹到了陈樊的身边。 陈居却并没有被死亡给困住,他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招手,刘恒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看着陈居的眼睛:“王爷,我在。” “这会让陈氏中人日益骄纵。” 他的眼睛中映入这镇国王府中的灯火万丈,刘恒轻声道:“先生,我欲让老师继承镇国王的位置,不知您意下如何。” 天下间,什么人能够有这样复杂的人生呢? 但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在陈居眼前浮现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当初离开陈氏,悄无声息的前往秦国军队中,为秦国殉国的那些人。 恰恰相反,刘恒的登基恰恰如同一滴冷水入了滚烫的油锅,使得这一铁锅再次沸腾了起来,大臣们想要获得新帝的宠爱。 他从一旁的背篓中拿出来一壶酒,而后将其中的一部分没有用的、已经破旧了的衣物拿出来,放在地上,自己则是侧躺在衣物铺垫出来的小小软垫之上。 那些人当中有他的叔父、小的时候甚至抱过他的舒服。 这句话似乎贯穿了陈居的一生。 一个个的人生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划过他的眼前,陈居的这一生经历了数个皇帝。 他在始皇帝年间就已经存在、之后经过四世皇帝、五世皇帝、高皇帝、以及上一位皇帝刘盈,再到如今的文帝时期。 “陈氏只是天下黔首的陈氏,只是诸华诸夏的陈氏,陈氏不想要被困居在某一個位置上,还望陛下见谅。” 长安城中翻涌起来的这些东西,陈氏的人并没有关注到,因为镇国王这一次真的病危了。 床榻之上躺着的是几乎无法睁开眼睛的陈居,陈居望着周围站着的人。 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如今也躺在床榻上等待死神的来临了。 刘恒的眼睛中充斥着泪水:“这是何必呢先生?” “希望陛下百年之后再回首看,能够觉着问心无愧。” 他们不奢求能够成为下一个陈氏,但总归成为一朝的臣子没什么问题吧? 长安城中依旧是那么的复杂,即便是刘恒登基也是一样。 于是,勾心斗角的长安城、艳丽的长安城、那奢华的长安城,再次遍布了算计与阴谋。 一壶浊酒慰平生。 这或许是人最大的悲哀。 陈樊微微的拢了拢自己的衣服,就这样随意的坐在黄山上的某一块石头上,他遥遥的望着远处的风景。 陈居只是坚定的摇着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陛下,还望陛下以天下为重1 陈居看着刘恒轻声道:“陛下,你要记住自己的初心,千万不能忘记初心。” 坐看云起时。 五朝老臣。 后来因为天下人来到了大汉朝廷。 刘恒紧紧握着陈居的双手,眼睛中带着坚定和信念:“您放心吧先生,刘恒定然不敢忘此事。” 他们站在陈居的面前,脸颊上带着如同当年离开时候一样的笑容,他们看着陈居轻声问道:“你来了?如今天下可安定否?” “一定会将先生的教诲牢牢的记在心中。” 有他的知己、知交、一同游山玩水的堂弟。 天下为重! 陈居轻笑一声淡淡的摇了摇头:“别了。” 刘恒在得知陈居的事情之后,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镇国王府当中,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引路人。 在刘恒来之前,他该交代的就已经交代完了。 “天下黔首的心愿仿若是一股洪流,能够将天下所有的东西全都吹散。” 从当年回到秦国、在四世皇帝猖獗的时候离开秦国、保护当年扶苏皇帝留下来的子嗣、保护子婴一脉,再到后来帮助刘邦站稳脚跟。 “王爷.” 他的眼眸中带着泪水,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引路人、大汉的柱石竟然在五十多岁的时候就撑不住了。 陈居这才是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站在屋子里的众人,没有和自己的儿子多说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苦涩之意:“陈氏的王位传一代就可以了,毕竟这对于天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陈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居的身上好似有了力气一样,他缓缓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那空中漂浮着的人们。 “天下安定也” 这五个字从陈居的口中说出,他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手无力的垂在床榻边。 呜呼哀哉。 镇国王,崩于后元元年的冬天。 天上的大雪纷纷落下,就在陈居离开人世的那一刹那。 人们并不知道镇国王的离去,他们只是看到这天下纷纷落下的雪花,觉着这一定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 好兆头! 这意味着明年大概不会有什么灾情了,至少不会有旱灾了。 满天的雪花遮挡住了陈居离去的影子。 而当人们逐渐的知道那一晚的大雪是镇国王离开讯号的时候,他们又开始讨厌起来那一场大雪了。 他们觉着雪花的象征意味着陈居的死亡。 雪花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依旧落在大地上。 后元元年,冬。 镇国王、陈氏家主、数万学子的老师、朝堂之上一半臣子的恩师,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离去了。 天子诏令:以君王之礼葬,追封为帝师。 这是天子以及大汉给这位镇国王的殊荣。      后元元年,镇国王的逝去给了大汉一个巨大的打击,人们纷纷痛哭。 这是因为镇国王陈居在大汉最紧要的关键时候,帮助大汉朝廷镇压了一切的动荡,他是真正的柱石,这样柱石的离开让人觉着心中悲戚是正常的事情。 时间的流逝让人觉着清晰的痛苦。 后元二年在寂静的脚步声中抵达,这一年陈拓已然弱冠之龄了,他想要出仕,但却又害怕自己的出仕会给陈氏带来巨大的麻烦,因为他在犹豫。 而也正是这一年,萧何病倒了。 或许是因为先贤们的离去总是一起的,萧何病倒之后,陈平、曹参等人也都病倒了。 一瞬间,朝堂的上层几乎空无一人。 这个时候,哪怕是这些人的敌人也都在为他们祈祷、祈祷他们的身体能够尽快的好起来。 或许是上苍听到了人们的祈祷声,曹参、陈平两位陆续的好了起来。 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他们的身体还在将养着。 但大汉的丞相萧何终究是没有能够好,他病倒在这个春天,并且在这个春天永远的睡了过去。 大汉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失去了两位国之柱石。 在镇国王与右相萧何埋葬了的时候,太上皇刘盈也从江湖浪荡中回到了朝堂之上,他以太上皇的身份为镇国王送终。 天子刘恒更是让自己的长子“刘启”为镇国王“披孝”。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甚至在当年陈氏的先祖“陈野”去世的时候,都没有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毕竟陈野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陈居也有自己的儿子,哪里轮得到天子的孩子,正儿八经的皇嫡长子来为陈居披孝? 但刘恒一意孤行。 他说陈彼是自己的老师,便是自己的另外一位父亲,而自己的曾大父去世,自己身为皇帝不能够为其披孝,便让自己的子嗣为其披孝,这多正常的一件事情? 为此,哪怕朝堂上的争吵几乎是要将皇帝给吵死、哪怕是有几位御史甚至是想要撞柱子,刘恒也没有丝毫的退却。 在葬礼上,陈彼的脸上带着悲苦,他的身旁站着陈拓。 陈拓轻声道:“天子是为了让皇嫡长子与陈氏产生关系吧,为了嫡长子铺路?” 这个时候的刘启还不是太子,稍微有些阻力,但阻力并不大。 但是父母为子女计,则为之长远,这便是长远。 若是能够攀上陈氏的关系,甚至只是在这一场宏大的葬礼中为“陈居”披孝,刘启能够得到的好处就足以让他成为“太子”,并且是没有任何争议的太子。 这就是陈氏的力量。 陈彼只是看着远处那一身素色来到镇国王府邸,说要亲自送一送镇国王的天子刘恒。 其实陈彼知道,刘恒在成为天子之后,就会有变化,但这种变化尚且还在陈彼的预料当中,成为天子之后自然和之前当王爷的时候要不一样的。 当王爷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以及封地的一部分事情。 而成为皇帝之后,则是要考虑天下的事情,为太子铺路是正常的,毕竟未来的储君若是不能够服众、没有人扶持,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大事。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让太子和陈氏扯上关系顺理成章。 所以陈彼倒也是不难过与痛苦,陈居在临走之前,都已经跟他交代过。 反而是陈拓看着刘启的神色中带着些许不满,他是十分尊重陈居的,这种情况下,有人利用陈居的人来为自己牟利,自然是让他不满。 不过陈拓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若是要进入大汉的政坛,他也缺少一块踏板,而如今这个踏板不是自己递过来了? 陈彼看着陈拓脸上划过的神色,眼神幽幽。 事实上,这一点也在陈居的预料当中,只是他觉着陈拓还需要多加磨炼,这般进入朝堂一定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 毕竟政治从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干净的事情。 后元二年,春天。 春风化雨中,萧何、镇国王陈居的葬礼便过去了,在这两位国之柱石相继离去之后,大汉的政坛迎来了一定程度的动荡。 但转瞬间就消失了。 天子诏令,拜张武为郎中令、拜宋昌为卫将军、拜陈彼为右丞相、拜周勃为左丞相、改曹参为丞相府长史、兼任御史大夫、拜陈平为太农令兼御史丞。 与此同时,大将军韩信依旧为大将军。 上将军、太尉陈得依旧为太尉。 只是在这两个人之下,再次任命了几个自己的人手来限制陈得与韩信的权力,韩信与陈得两人对此都接受良好。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权力的热爱也在逐渐的减退——与此同时,他们的精力也在逐渐消减,再让他们处理这些繁琐的政务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 两人都没有觉着自己手中国权力被分走了,反而恨不得击掌相庆的事情很快让其他人知道了,朝中的其他人也是哭笑不得。 但他们也同样觉着两人这样做十分正确。 这才是应该的。 同样的,其他位高权重的人或多或少也都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分润了出去一部分。 天子看到这种情形,自然是内心愉悦的。 对于他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臣子想要得到他的信任,是十分困难的,他当然想让自己的人掌握着朝廷的权利。 老臣们的大方自然也让他觉着开心,于是便想出来了另外一个办法。 他要加封。 为了加封,刘恒苦心孤诣的创造出了另外的一个称呼“大夫”。 这个称呼从先秦时期的“卿大夫”中衍生而出。 后元二年,大赦天下。 天子诏令。 加封陈彼为紫金俸禄大夫,列为文臣之首。 其下是紫光俸禄大夫曹参、陈平,而后是青紫俸禄大夫张武、宋昌。 而加封韩信为“威武大将军”,加封陈得为“武安上将军”。 这些都是“虚职”,没有丝毫的作用,但却能够带来荣誉。 这是皇帝能够分出去的东西。 陈府 陈拓坐在后院中,眉宇中带着几分哀愁之色。 “是我该入场的时候了。” (本章完) 第269章 悄然入场 第269章 悄然入场 朝廷越是动荡的时候,就越是需要陈氏的时候。 如今,萧何离世、一部分当年追寻高皇帝的老臣子们身体也在逐年变差,这些人所占据的位置自然而然就空了出来。 陈拓坐在棋盘前面手中粘着一枚棋子。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陈拓看着这黑白,眼睛中却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与其他的陈氏子弟都不同,他想要的是“名利”。 这就是陈拓的本心。 所以陈拓计算好了时间,在这个时候来到长安城,在这个时候进入长安城,而他的第一个踏板已经悄无声息的被准备好了。 皇嫡长子,刘启。 这是毫无疑问的太子,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只要等到现在的天子安定下来之后,刘启自然而然的就会被立为皇储。 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历史中并不是没有想要更换皇后,结果却失败的皇帝。 他倒是不必主动去找刘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动送上门去的,总是不受到珍惜的。 陈辟?陈秋? 这两位如今年仅十来岁,较之刘启小了不少,甚至尚且还在读书中,如今来长安城也不过是见识一下世上的繁华罢了。 在这个庞然大物之下,无数的大臣们仰着头等着“饮其中血”,而获得利益丰厚自己。 陈拓。 他们马上就要回官渡,回官渡读书去了。 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来一抹顽趣之意:“若是我故意不出来呢?” 陈拓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心中则是想着关于刘启以及朝堂的事情。 他转过身子,望着那恢弘艳丽的长安城,脸颊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也过于复杂了,只是天子初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针对商人税收.恐怕马上就要触及到那些人的痛处了。” 他人都说这是小道,尤其是在如今重农抑商的情况之下,众多读书人谈论商道都觉着羞愧,以研究此道为耻,可陈拓却恰恰相反。 然后呢? 留在长安城的陈氏之人就只剩下了一个。 对于管子之行,即便是儒家的孔丘孔仲尼也曾经说过:“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1 陈拓冷笑一声。 而管子则有道为“通货积财,富国强兵”。 当然了——除非嫡长子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或者皇帝极度讨厌嫡长子、甚至是皇后加上手中权势无双,他才能够更换皇后。 陈彼于刘启,就相当于当年的镇国王于刘恒一样。 陈拓抖了抖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负手看向远方:“三日之内,刘启定然会与我偶遇。” “刘启会用怎么样的办法巧遇我?” 这几乎是涉及到了“税收”这一个庞然大物。 刘启和刘恒两個人千方百计的让刘启和陈氏扯上关系,怎么可能在扯上关系之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唯有掌控这个位置,他才能够真正的踏入朝堂之中! 皇帝的位置在某一个时期只能够有一个,除非这个皇帝死了,否则大部分的情况下无法更换,但皇后不一样,只要皇帝愿意,谁都有可能成为皇后,也就是说,只要皇帝愿意、只要皇帝有足够的权势,他能够诞生出来无数个“嫡长子”。 皇后和皇帝不一样。 嫡长子? 都是笑话而已。 刘恒不敢在那种情况下和镇国王扯上关系,害怕被自己的父亲怀疑,而此时的刘启也正是如此,即便他的父亲千方百计的在为他铺路,但刘启一定会怀疑,自己一旦触犯了父亲的底线,瞬间会被爆杀。 什么叫做嫡长子?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叫做嫡长子。 这让陈拓十分好奇,但如今的局势他还是没有真的这般做。 又道言: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关于“赋税寺卿”,以及赋税寺少卿这三个位置的争夺,恐怕过几日便会爆发吧? 而陈拓这一次的目标,便是赋税寺卿,至少是赋税寺少卿! 嫡子? 天子对于商人的改革,难道仅仅是对于商人的改革么? 并不是这样。 他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皇帝的孩子不只是他一个。 这样的人物是刘启能够扒拉上的么? 当然不是。 那么陈氏中的人还剩下什么人? 刘启这个人仁和有德,看似与他的父亲刘恒一样,是一位老实忠厚的人,但陈拓却不会小看任何一位皇家子嗣。 整个陈氏中,如今在长安城的、合适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 陈彼叔父? 陈彼乃是天子刘恒的老师,更是天子刘恒的近臣,如今位居右相。 有这些先贤之言佐证,即便是当今孔家孔少青当面,陈拓也能够嗤笑一声,询问他是否要推翻自家先祖之言! 前面已经说过了,陈拓与其他的陈氏子弟都不同,他对于法的研究其实不如他对于“商”以及“财”的研究。 这便是嫡长子继承中所留下的一个“后门”。 当然了—— 更重要的是,陈拓本就喜欢此道,财富如水,恍然流通,而活天下。 他身为陈氏子弟,为何一定要扑在当年先祖所著作的“法经”之上,研究法、论法,再从司寇的位置继而走到丞相之位? 问心无愧就好! 赋税寺卿亦或者赋税寺少卿的位置,陈拓势在必得。 “便看过几日,那位皇长子准备如何巧遇我了。” 府中 陈彼看着绢帛之上所记载的内容,眼前浮现出无可奈何之色。 这一代陈氏的弟子中,十分出色的也只有陈拓、陈辟、陈秋、陈樊、陈敦五个人。 陈辟、陈秋两人年岁尚且还小,如今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能够顶上去的也就只有陈拓、陈樊、陈敦三个人了,而三个人当中,陈樊沉醉于山水之中,前月来信说自己已经到了黄山之巅,在黄山之巅发现了一座类似于莲华的山峰。 攀登山峰之后,心有所感,留下莲花赋一篇。 他还说自己要整理天下景色、地质而成书“游记”,日后每个月只会来一封信,若是哪一个月没有信件从不知何地的地方寄过来,便让陈氏的人等一等。 若是连续半年都未曾有书信寄出,便按照最开始失去书信的那一个月为他陈樊的祭日。 纵情山水。 而陈敦则是更加靠不祝 想起陈敦,陈彼就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免得额头上的青筋突出,有失风度。 陈敦论辈分与他是一辈的,但年龄上却比陈彼年长了八岁左右。 但.虽然陈敦较为年长,但他的性格却十分的“幼稚”甚至是朴实。      陈敦为当年陈野先祖第二子的后代,他在成年之后入拙身楼中,看遍了诸子先贤却没有学习陈氏家传,甚至没有选择儒家、道家中的任何一个流派学习。 他爱上了墨家。 是的。 那个在秦末汉初已经消失了的墨家。 而后,陈敦为了寻找墨家的踪迹,踏遍了山河,如今陈樊能够较为轻松的游历天下,便是因为当初陈敦已经走过了一半的土地,留下了一些记载。 五年。 陈敦消失了五年。 等到他和陈居入长安城的时候,陈敦方才从外归来,这个时候的陈敦变得较为“沉稳”了,他告诉陈居、陈彼,自己已经拜入了墨家之中,墨家如今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他钻研当年墨子留下来的“机关术”有成,被墨家那几个弟子拜为“矩子”。 墨家矩子,听起来很威风,但现在的墨家不过尔尔,矩子能有什么用处?没什么用处。 “呼——” 想到陈敦,陈彼的心中就更是幽幽的叹气。 他脸上带着无奈,展开手中的绢帛,看着其上所记载的内容,看着看着便觉着有些惊讶,眉宇中的无奈也收敛了几分。 “七哥竟然能够做出此物?” “若是真的能够做出此物.天下读书人恐怕都要感谢七哥埃” 看着陈敦书信中所记载的东西,陈彼心中对于陈敦的不满终于收敛了起来。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日后也能够名留青史。 他看完了书信之后,就又将所有的东西收拢了起来,之后看着最难以处理的“陈拓”。 这一代人中,唯一一个想要从政、且年龄上合适,能够与他承上启下的人,也就只有陈拓了。 原本在这种情况下,不分嫡庶,陈氏都会竭尽全力帮助他成就朝堂之业。 但—— 这家伙比前面两个还要“歪”,他走的是“商”! 陈拓读的不是陈子、不是论语、不是墨子、不是孟子、甚至不是老子!庄子!他读的是管子! 这是当年管仲的著作,秦始皇帝攻破齐国之后,自然将齐国皇室所收藏的书籍都给一一归拢,陈氏自然也有收录。 没有人会知道陈拓看到了管子之后竟然如得至宝深陷其中. 他再次抚上自己的额头:“罢了罢了。” “既然都已经读了管子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陈彼摇头:“难道那些酸儒,难道天下人,还能够来到我的面前、来到陈氏的面前,嘲笑陈氏中有人从商之一道么?” 他不屑冷笑:“更何况,管子亦是政治大家,就连孔丘都是夸赞过的。” “只是.” 陈彼有些忧虑的看着陈拓所在的小院,眼神中带着一抹幽沉:“只是,拓儿的心思是否太过于深沉了些?” 陈氏中少有像是陈拓一样的人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氏不能接受,陈彼只是有些担忧罢了。 慧极必伤埃 长乐宫 刘恒坐在书案前,刘启坐在他的面前,神色中带着恭敬的神色。 刘恒拿着手中的奏折看着,片刻后突然轻笑一声:“你是否觉着,朕让你为镇国王披孝有些过了?” 刘启摇头,他依旧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说道:“父皇必定是有父皇的深意,再者说,镇国王为大汉牺牲许多,当的起这样的礼数。” 刘恒挑眉看向刘启:“哦?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玩味的说道:“那么,你说一说,朕让你为镇国王披孝,都有什么目的?” 刘启也同样抬起头,与刘恒对视,他心中暗自思索,而后开口道:“父皇让我如此做,只怕有以下几个目的。” “其一,安抚陈氏之心,同时让天下人知道皇家与陈氏的关系依旧很深,以此来震慑一部分蠢蠢欲动的人,比如地方诸王。” “其二,借助陈氏的力量归拢一部分的老臣,达到掌控朝堂的目的。” “其三.” 刘启略微犹豫,后说道:“孩儿斗胆揣测,其三怕是因为父亲想要我和陈氏扯上关系。” 刘恒闻言大笑出声,他抚掌看着刘启:“不错,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将朕的心思揣测到如此程度,倒也是不错了。” “颇为类我埃” 他指了指刘启:“所以,你知道你现在应当干什么事情么??” 干什么事情? 刘启当然知道,他直接开口:“父皇的意思是,让我尽快与陈氏中的人彻底有联系,将这虚无缥缈的“披孝”变成实打实的、真实存在的东西?” 刘恒点头:“这便是朕的意思。” “只是一个虚名可挡不住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伱母亲的出身很差,朝中有许多人已经提前联系上了其余几个皇子。” “但你却是朕最喜欢的、觉着最合适的。” “所以,你必须是有一座靠山,除了朕之外的靠山。” “去吧。” “不要让朕失望。” 刘启的脸上划过一抹感动之色,他站起身子来:“多谢父皇。” “儿臣定然不辜负父皇的信任1 后元二年,夏五月。 大雨瓢泼的日子。 陈拓站在书院前,脸上带着无奈叹息,今日前来接他的车夫不知为何竟然迟到了,到了现在还没有来。 他手中又无伞,只能够继续等待。 随着大雨的落下书院中的弟子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期间有几位想要讨好他的大族子弟前来询问是否需要送他,陈拓都拒绝了,他能够看出来那些人眼底的贪婪。 “哗啦啦——” 大雨继续落下。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中带着诧异的年轻人走到了陈拓的身前,他奇怪的问道:“开之为何还未归家?” “可是车夫出了什么事情?” (本章完) 第270章 棋局 第270章 棋局 陈拓听到这声音回过神来,看向那正在走向自己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殿下?” 他轻身行礼,此时的陈拓身上并没有官职,所以哪怕他是陈氏之子见到皇子也要行礼,更何况即便是他身上有了官职,只要非三公三师之列,亦或者非王之身都需行礼。 刘启却侧身躲过了陈拓的行礼,只是笑着看向陈拓:“先生,我怎么能够受你这一礼呢?” 天边的大雨还在不断的落下,两人却在这里好似遇到了故交一样论道。 “我先前为镇国王披孝,我父皇乃陈相之徒。” “父皇曾言,陈相与他如师如父,若如此算来,陈相乃为我之大父。” 这话出自刘启之口,得之刘恒之言,纵然是最尊礼的“孔家”或者“孟儒”一脉来此都无可辩驳。 “先生仔细算来,乃是与我父皇同辈,可称兄弟之人,与我行礼,岂非是乱了这伦理之说?” 刘启的神色中带着恭敬之色:“若是让父皇知道了此事,只怕是要恼怒我之无礼了。” 陈拓无奈,只得收起了虚礼,站立在屋檐下,任凭屋檐外的雨声不断的落下。 刘启见状笑着问道:“方才见先生站立在屋檐之下,却未曾见到先生马车而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提议道:“若是先生不嫌弃,便乘坐我的马车吧,我正巧与先生同路,也可送先生一程。” 刘启的提议没有任何逾矩之策,陈拓看着那雨却有些犹豫。 看着犹豫的陈拓,刘启也不催促,只是站在那里静悄悄的等待着,他知道陈拓最后的决定便是陈氏的决定,若是陈拓愿意与他同行,那么至多半个月的时间,他太子的位置便可以定下来了。 大雨哗啦啦的落下覆在地上,一层层“新泥”的方向从天际散发而出。 这是全新生机的味道。 良久,雨越下越大,终究变成了漂泊大雨,雷声在半空中回荡着,闪电撕裂长空,鸦灰色的闪电覆盖了天穹。 那以往湛蓝色的天空突然变成了雾蒙蒙的颜色,其中泛着些许奇诡的黄绿色。 闪电交织布满晴空。 在这雷电交加的时候,陈拓终于开口了,他转过身子,看向刘启:“既然如此,便劳烦殿下了。” 此时的陈拓好像是有了些许变化,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对刘启好似没有那么恭敬了。 虽然依旧有君臣之礼的恭敬,但却多了更多的一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像是对待一位晚辈。 若是其他人这般姿态,只怕刘启早就令人将其拉出去,可陈拓如此姿态却令刘启兴奋不已,他连忙开口道:“先生,请——” 他的态度竟然像是对待老师一样了。 车马中,坚实的木头阻隔了外面的风雨声,陈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知道面前这坐着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样,只是低声询问着刘启近些日子的课程。 他与刘启的岁数相差的并不算太多,此时却显得老持稳重。 刘启也同样恭敬的坐在那里,如同对待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待陈拓,老老实实的交代着自己这段时日的所学,将其心中的困惑全数交代。 而陈拓也像是一个老师一般一一为其解答。 两人之间不像是同龄人,不像是君臣,反而更多的像是一位老师了。 车马的速度并不慢,在漫天大雨当中,车马终于抵达了昔日的镇国王府、如今的陈府,陈拓止住口舌,脸上神色不变,刘启则是为陈拓掀开车帘,脸上带着恭敬之色。 “今日得听先生教诲,学生心中得悟。” “启往日心中困惑如今尽数得解,只恨不得如先生一般的名师教导,定然能够得悟陈子经典。” 陈拓笑着回道:“殿下天生聪慧,能够教授殿下,是天下任何一个读书人心中的渴求。” “天下贤者众,殿下若是想要寻一良师还不简单么?” “只要殿下开口,这天下无人会拒绝殿下的。” 话及至此,刘启已然懂得陈拓话语中的含义了,当即笑着开口道:“多谢先生解惑,弟子定然谨记先生教导。” 一来一回之间,已然从学生变成了弟子。 而陈拓却没有拒绝。 这其中含义已然很明显了。 刘启站立在雨中,就这般看着那陈拓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绽放出一个莫名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父亲交给自己的事情已然完成了。 明日他便可以入宫,请求父亲赦封陈拓为太子少师。 这个位置只是虚职而已,但却是实打实的好处,因为这是太子真正的老师。 当陈拓成为了太子少师之后,他就可以拜陈拓为师。 陈拓是太子少师,他是陈拓唯一的弟子,那么他的身份还有谁能够否定呢? 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走,回宫1 一旁撑伞的内侍脸上同样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是刘启身边的贴身侍从。 君不见当年侍奉在刘恒身边的侍从,如今已然成了中车府令么? 日后他定然也能够登上那个位置。 这是每一个内侍都心中向往的至高之位。 陈府,某处院落中。 一个男子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雷霆声从窗外响起,他瞬间就醒了过来,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中估算着:“如今这个时间,只怕先生已经回来了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脸上带着些许伪装出来的害怕。 “没曾想到,今日竟然睡过头了,忘记了接先生的事情!我要前去请罪1 枯荣院 陈拓居所外 陈四脸上带着害怕的神色,他跪在地上:“先生恕罪,先生恕罪。” “陈四竟然睡过头,忘记接先生了。” “还请先生恕罪1 陈拓的贴身侍从“王均”脸上带着无奈之色,他指着陈四的额头骂道:“你平日里做事有误也就罢了,竟然连接先生的事情也敢忘记?” “先生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在意,否则岂不是坏了陈府家规?1 他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既然如此,便罚你回官渡,先生的庄子中做一个管事吧。” “待到三年之后,伱再回来。” 王均叹了口气,看着陈四说道:“庄子中的一应事物复杂难以处理,若是不识字难以决断,你又是因此事而被罚,此事你失礼异常,便同时罚你入族学吧。” 陈四在地上叩头:“奴认罚1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只是我年岁已大,再入族学是否有些不合适?” 王均皱眉:“你待如何?”      陈四更加小心了:“不如令我儿入族学,他学了之后再回来教我,也可不辜负您与先生的一片苦心。” 王均略加思索:“也可。” 陈四这才按捺住自己心里的雀跃:“奴谢过先生1 言罢便干脆利索的走了。 屋内,外面雷电雨声交加,却没有拦住陈拓的读书之心。 待到王均回来后,他也没有从书中抬起头来,只是问道:“可是处理好了?” 王均神色不变:“回禀先生,已然处理好了。” “那陈四自知有罪,请回官渡老家农庄,更请罚入族学。” 陈拓这才点头:“也罢。” 他叹了口气:“替我换一个知分寸的车夫,日后此等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王均恭敬点头:“诺。” 长乐宫 刘启迈着欢快的脚步踏入长乐宫,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他觉着自己竟然能够这么简单的算计到陈拓,当真是如有上苍之助! 等到了刘恒面前,刘启才行礼将今日的事情如数告知。 刘恒一边听着一边沉思,叩击桌子的声音不断的回传在这大殿之内,等到刘启将所有的事情全数说完之后,他才感慨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摇头叹气,看着依旧在雀跃的儿子,笑着说道:“你当真以为你算计到了陈拓?” 刘启脸上带着迷茫,此时的他尚且年幼,看不懂其中分寸。 刘恒但笑不语,他看着刘启微微摇头叹息。 不愧是陈氏子,不愧是陈氏这一代最杰出的人才之一,不愧自己诸多谋臣都为这位尚且未曾入仕的陈氏子起了个称呼为“诡狐”。 他笑着看向刘启:“你自个去想。” “若你三日之内能够想清楚此事,朕便即刻封赦陈拓为太子少师,且令你为储君太子。” “若是你想不出来,那你便需要多多磨炼之后才能坐上这个位置了。” 听出刘恒话语里面的戏谑,刘启连忙道:“儿臣遵旨。” 等到刘启离开之后,刘恒才是满脸感慨:“陈氏啊陈氏,为何每一代都能够出现此等大才呢?” “小小年纪,这般城府,随着岁月的增长转动,日后定然成就非凡埃” 不过转瞬间他就又得意的说道:“不过再怎么不凡,不还是心甘情愿的跳进朕的陷阱当中?” 说着说着,刘恒就有些得意了起来。 陈府 枯荣院 陈拓坐在院落中,此时雨过天晴,泥土的芳香混杂着绿草的响起,远处几株桃花已然盛开。 他面前摆着一盘棋局。 此时方落几字,甚至大龙都未曾成型。 黑白两子交织而错,似乎要有一番搏斗一样。 陈拓轻手拿起一枚棋子,眉目中似有几分苍色,他轻声感慨道:“天下如棋,如今我以身如局。” “只是不知道,这一盘棋能够下成何等模样。” “啪——” 随着陈拓的话语,一道清脆的响声落在棋盘之上,一颗黑子恍然落在某位。 天下如棋,此时棋局已然开始。 谁为棋手,谁为棋子? 尚且未曾分明。 后元二年,夏八月。 天子诏令赦封陈氏陈拓为太子少师,诏书中所言将陈拓夸耀的像是绽放的太阳一样,有着无尽的光辉。 但在这样的夸耀之下,众多臣子们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天子只给了陈拓虚职,并未给实权。 是天子有另外的安排,还是说其中更有深意? 陈氏又被天子怀疑了么?还是说天子有其他的意思? 谁也不懂。 至于什么说又? 天下人、甚至是陈氏子弟都习惯了,天子或者皇帝总是会怀疑陈氏,每一任似乎都是如此,不仅仅是此朝,就连前朝也有这样的传统。 哪一任秦王、秦皇不曾怀疑过陈氏? 就像不怀疑陈氏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一样。 可另外一些人则是从中窥测到了皇帝的意图,天子令陈拓为太子少师显然不是怀疑陈氏,毕竟若是怀疑,大可不必将这个位置交到陈氏手中。 这明显是想让某一位皇子的地位更加稳固,从而可以赦封为“太子”。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天子不给陈拓实职是因为在等,等一个消息、或者等待一个机会。 三日后,所有人的朝臣们都明白了。 有些时候流传的谣言或许真的有可能是真的比如这一次。 天子于朝会之上,令众多臣子探讨“赋税寺卿”之职,称此职位涉及重大,必须是要选择一位贤名的、优异之人担任,且因为涉及到赋税之事,必须是要选择一位对此道颇为研究的人担任。 更是感慨,此位置乃为十七卿之一,位高权重,但却涉及到了很多利益,若是用诸多老臣,恐怕是不能够将“脏污”彻底清扫。 不如大胆启用新人。 众人讨论之间,推出了几个出身寒门之人,但天子又多加感慨。 言及此事恐涉及天下、也涉及到诸多豪门权贵,恐怕寒门之人是处理不好的,必须是那种出身豪门大族、甚至是举足轻重的世家之人才能够压得住人们的悠悠众口。 更是感慨,若是有一个出身显赫世家、不惧怕天下豪贵、自身目前又身居高位、但却没有实职、更精通律法之人就好了。 这样就不必忧愁此职位的人选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在讨论的十分起劲,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众多大臣心中都无语了。 您直接说想让陈拓担任赋税寺卿不就行了?何必说那么多。 这都已经几乎点了陈拓之名吧? 河东郡 此地豪强脸上都带着担忧。 “听闻陈氏陈拓任赋税寺卿,咱们之前的计划,还要执行么?” (本章完) 第271章 老刘家的传统技能 第271章 老刘家的传统技能 河东郡的诸地豪强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陈拓任赋税寺卿. 这就不是他们还想不想要执行计划的事情了,而是他们是否能够从这位的手底下保住一条狗命的事情。 王均冷笑一声:“难道天下就是他陈氏说的算了?” “天子都不能让你我等人屈服,为何要屈服于一个小小的陈氏?” “陈氏哪怕有天大的本事,难道还能够跨越官渡与河东之间的距离,来剿灭伱我等人?” “天子都做不到这样的事情1 李卿眨了眨眼睛,继而也同样开口道:“王兄说得对1 “哪怕他陈拓是一条过江龙又能够如何?” “强龙不压地头蛇1 “更何况,你我不也是这河东的强龙么?难道还会怕了他一个陈氏?那岂不是让天下人小瞧我河东望族了?” 剩余的人见到这两位领袖如此说,顿时之间心中鼓起了无尽的勇气。 两大家族的族长都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信心能够对付陈氏!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而如今在河东郡,这两位便是个子高的人了。 于是纷纷拍着胸脯表态:“李族长、王族长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必然是全力配合!绝对要让那陈氏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厉害1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之后,李卿望着王均轻声问道:“王兄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真的要对抗陈氏?” 王均神色不变,言辞坚定的说道:“没错!我们必须是要对抗陈氏1 “这天下是属于天子的!是属于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陈氏是世家大族,难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了么?” “陈氏之人敢来河东,我就让他们知道,河东姓王1 李卿似笑非笑的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好好好,那李某便全仰赖王兄了。” 王均傲然的负手看向远方眼神中带着数不尽的骄傲与自信。 后元二年秋十月。 秋风萧瑟起,这个秋日即将结束了。 赋税寺成立之后,天子对这个十分重要的机构竟然完全不置一词,赋税寺少卿、各地的赋税寺机构主管人员几乎都让陈拓选出。 而陈氏的弟子在这赋税寺人中,几乎占据了四成! 这是一个何等惊人的数量? 天下人、尤其是儒家人对此开始口诛笔伐,他们认为陈拓在以权谋私,为陈氏谋得利益。 毕竟赋税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肥差,这样子的差事全给了陈氏? 陈氏想干什么? 一时之间,天下诸多望族也都在闹。 只有三个群体没有闹。 一、朝堂上的高层人员。 二、天下黔首。 三、皇帝。 按照道理来说,朝堂高层人员以及皇帝是最应该闹腾起来的,毕竟这对于皇帝来说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对于高层人员来说,他们手底下的人没有饭吃,他们自己的利益也会受到损碍。 可. 到头来最安静的反而是这两个群体。 至于黔首? 黔首并不会理会到底哪个世家、哪个势力的人在朝堂上占据了多少人数,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生活是否正在逐渐的变好。 只要他们的生活在变好,他们就不会在意上述的事情。 甚至他们还会雀跃、暗中偷偷的给某些人立长生牌位——这是诸华诸夏古代子弟们长久以来最朴实的一种渴望。 渴望这样的统治者、这样的管理层能够长生不死,这样他们就能够永远过上这样幸福安定的生活了。 这是人们最朴素的愿望,也能够最真实的反映一个人的统治到底如何。 有些人在去世后近百年还能够得到年轻人们的爱戴,人们希望他能够活着、能够再次归来; 有些人在去世后几十年,口碑就已经完全坏掉,人们发现了他隐藏在羊皮下的面具,人们发现是他让自己的生活更加悲苦。 前者如文帝、景帝,后者如玄宗、天启。 在文帝去世后的两百年后,京都之地的黔首们还依旧因为文帝的仁德而再次信任皇室,愿意跟随刘氏皇帝的脚步。 玄宗、天启帝甚至还未曾死去,民间的骂声已经一浪接着一浪,让天下人恨不得让他们去死。 此时的民间便是如此。 人们悄悄的给陈氏、文帝立下了长生牌位,并且十分虔诚的日夜叩拜,想要上苍保佑他们能够长生不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皇帝、高官、黔首们默不作声的情况下,在真正的世家大族看似闹得欢腾,其实没有泛起几丝水花的情况下,赋税寺第一次全天下的赋税普查正式开始了。 陈氏的子弟们手中握着天子诏令,拿着赋税寺卿的命令,开始前往天下各地。 于是 一种诡异的情况便出现了。 河东郡 陈氏某位弟子方才抵达河东郡,便受到了热情而又冷漠的对待与欢迎。 河东的大小豪族全都来到了他所居住的驿站,看似热情实则冷漠的欢迎着他,甚至那两位大豪族,比如王家和李家的两位家主甚至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遣了族中的嫡长子来。 这两位公子一言不发,但从礼数上面根本挑不出来任何的错误,热情、恭敬、礼貌、但一问三不知。 其他的小家族家主则是有些挑衅。 其他陈氏子弟的遭遇也都大差不差,几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 夜晚。 夜黑风高杀人夜,天上的星子如同烛火一样挂在星穹之上。 诸多陈氏子弟大多数是第一次出门办这种事情,他们有些困倦,但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有些睡不着了。 而到了子时,所有的陈氏子弟都听到了门口有敲门声,并且随身的小厮、家盯侍卫低声说:“公子,xx家主求见。” 河东郡驿站 陈赟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王均,脸上带着温和之色:“王家主所说,我.” 话还未曾说完,那随身小厮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公子,李氏家主求见。” 李氏家主? 陈赟神色不变:“有请。” 王均脸上倒是有了些许变化,他轻笑一声,看着正在走来的李卿:“没想到李兄竟然也来了。” 他方才坐下,屁股甚至还没坐稳。 李卿脸上也是闪过一抹讶异,瞬间被他压了下来,他笑着说道:“王兄这不是也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天下各地,所有的陈氏子弟都在同一时间学会了同一件事情。 豪强们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后元三年,春。 当春天的脚步逐渐抵达了之后,人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地方上的政治似乎略微清明了一些. 各地的郡守也都发现了一件事情,经过赋税寺的打击、经过去岁那半年间陈氏子弟们的坚强努力,今岁能够收上来的赋税好像多了一点. 哪怕这种赋税有一大半都要收拢到朝廷上去也是一样. 剩下的四成甚至比以往的十成还要多! 这是什么情况? 比他们更惊讶的还有朝堂上的那群之前跳的很欢脱的臣子们,他们突然之间也发现了一件事情。 经过这一场轰轰烈烈的赋税改革之后,赋税寺中的陈氏子弟竟然在减少! 是的,减少。      不是慢慢的减少,而是突然之间就减少了。 陈氏子弟在赋税寺中的人几乎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位赋税寺卿,一位赋税寺少卿,地方诸多郡县中,也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三个人担任赋税寺地方的“寺丞”。 但皇帝也好、真正高层的官吏们也好,这些人都没有丝毫的惊讶。 因为他们知道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赋税寺刚刚成立,这样的庞大机构、尤其是针对天下豪族、豪商的机构,简直是一柄巨大的长剑、甚至是一个巨大的“肥差”,谁都想要从中捞一笔油水。 尤其是制度还未曾全部健全的时候,就更加方便了那些“手”的伸出。 所以,陈氏的那位“鬼狐”才会以自己的身份号召,号召大部分的陈氏子弟前来赋税寺中任职,然后奔走天下。 他们为的不是那些小蝼蚁们所想的“捞一笔”,而是为了防止有人“捞一笔”。 当制度逐渐健全、当事情逐步解决,当天下的税收制度等开始稳步运行的时候,这些人就拍拍袖子,然后再次回到陈氏当中。 甚至有些人都没有留下姓名。 当然—— 陈氏在这一次的大清洗中死去的子弟也不少,有足足四位年轻子弟死在了这一次的赋税清洗当中。 前面说过,真正的豪强大族都是有脑子的,知道自己无法承受陈氏的怒火,不如割肉放学,以求自身的保存。 但. 有些穷山恶水的刁民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自己手中的利益消失了! 所以他们要动脑子!但是他们没有脑子。 于是,威逼利诱之下陈氏子弟依旧没有屈服后有一个郡的郡守以及当地的豪族动手了。 四位年轻的子弟死在了那一场大火当中,随之而去世的还有十几位忠实的护卫以及朝廷派过去的人。 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一封诏书。 后元二年冬,腊月三十。 天子诏令:桂阳郡叛逆,责令威武大将军韩信、武安上将军陈得、校尉周亚夫率兵二十万,以镇叛乱。 是的。 简单粗暴,没有什么试探,没有什么借口。 就是直接出兵。 且—— 是由大汉如今的武将天团:韩信、陈得、日后著名的大将军、丞相周亚夫三人共同率兵,且领兵二十万。 这个数量,这个阵容。 哪怕是如今匈奴卷土重来,这三个人带着二十万大军也能够把他们扇几个耳光之后一脚踹回草原,当然了,更大的可能性是匈奴可汗看到这三个人就两股战战,不敢说话。 于是,后元三年夏天的时候,这一场压根不算是战争的战争结果出来了。 桂阳郡所有叛逆尽数被抓。 记住这两个字。 所有。 上到郡守、郡丞,下到豪族家主、甚至是年幼的未曾长成的少年人,全都抓了起来。 共计一万三千七百三十人。 威武大将军韩信上报朝廷,启奏天子,询问如何处理这些叛逆。 半个月后,天子的诏书抵达了郡。 天子那张诏书上只有很简单的一个字。 “杀” 杀气冲霄,杀气凌然。 饶是以韩信这种久经沙场的人看来,也是有些惊惧之意。 当今天子登基三年时间,几乎从未下令杀过人,可今日却直接下令杀死这一万三千多人?甚至其中还有老幼妇孺? 他有些害怕。 所以,韩信做了一件年轻时候他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再次上书,请奏天子。 这个杀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所有人还是首恶。 天子的诏令来的比上一次还快,上次用了半个月,这一次只用了八天。 是的。 八天。 来汇报的人跑死了九匹马,在路上连夜赶程,中途换了四五个传信人。 天子的诏令依旧很简单。 “所有叛逆,尽数诛杀。” 依旧是简单的八个字,依旧是杀气冲霄。 韩信在接到这一封诏书的时候,十分小心的将诏书放入了自己的袖子中,准备将这诏书当成传家宝藏起来,万一日后天子翻脸,他也有证明。 后元三年,夏。 大雨不断落下。 但即便是大雨都未曾能够洗刷干净这几天中地上的鲜血,鲜血以及人头、尸体不断的出现,但是这个郡意外的没有出现什么惊恐以及叛乱。 甚至全郡大多数的百姓全都身着素衣。 有些超过六十岁的老人甚至披麻戴孝的来到刑场,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全都是愤怒与憎恶,他们不是为了这些人而披麻戴孝,而是为了那四位死去的陈氏子弟。 原本所有人都要披麻戴孝的,这是他们自发的。 但这些老人阻止了。 他们不同意这件事情,表示这样子不合礼数,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但他们转头自己就穿上了孝衣,在陈氏那四位弟子的坟前怄哭。 因为他们年龄超过了六十岁,在这个时代,超过六十岁的老人所有的刑法对他们来说都没用了,除非他们揭竿而起此时谋逆。 所以他们愿意冒着被天子惩罚的危险,来悼念这四位陈氏子弟。 但. 天子会责怪他们么? 长安城 刘恒对面坐着陈彼,陈彼神色无奈。 因为当今天子正在他面前伏案大哭,哭的痛彻心扉,仿佛死的那几位不是陈氏子弟,而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朕对不住陈氏啊!大汉对不住陈氏啊!刘氏对不住陈氏啊1 “朕该如何去见高皇帝啊1 哭声绕梁,怕有三日不绝。 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哦 (本章完) 第272章 “类己” 第272章 “类己” 刘恒哭的捶胸顿足,脸上的泪水划过脸颊滑入衣衫,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崩溃,发冠都掉落在地上,像是一个在大街上哭闹的泼妇一样。 陈彼看着刘恒的“表演”,心中无奈的很,但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是一副悲戚的神色。 “陛下何必如此?”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表达自己心中坚定的信念一样。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陈彼只是看着刘恒说道:“启禀陛下,陈氏所牺牲的那四位子弟在临死之前,依旧传信。” 他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刘恒,刘恒愣了一下,而后接过陈彼手中的信件,仔细的看着那信件中所书写的内容。 书信很简单。 其上只是写明了这四位弟子在抵达这桂阳郡之后所遇到的事情,并且陈述自己遇到的困难以及可能遇到的遭遇。 有一句话,让刘恒看了都觉着真实的心痛了一瞬间。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那句话是这样的。 “或有不测,然则不悔;陈氏为人,问心无愧。望父母谅之,儿再拜首。” 这是那几位给自己父母的家书,他们在死之前就已经看出来自己或许会遭遇不测了,但他们没有后悔,也没有退后。 甚至到了最后也只是简单的一句。 “望父母谅之。” 五个字,写尽了这几人心中的忠义。 一滴泪从刘恒的眼角滑落,这一次,没有嚎啕大哭声,没有表现的成分,而是货真价实的落下了这一滴帝王的泪水。 他这一刻是真切的伤心了。 “陈相,怎会如此?” 刘恒虽然明白,但他依旧不理解的问道:“他们难道不能够逃走么?若是他们想走,朕不信桂阳郡那几个逆贼还敢对他们动手。” “就不能先离开,然后回朝廷禀告之后,朕令率兵来攻打此地么?” “何苦牺牲自己?” 陈彼神色依旧不变,他看着刘恒说道:“陛下。” “若是这几位子弟走了,那么桂阳郡的人就有数不胜数的时间可以消灭证据,可以将这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 “届时,陛下以何等借口出兵伐乱呢?” 陈彼闭上眼睛,死的这几位陈氏子弟,都是陈氏中较为拔尖的人物,难道他就不心疼么?不,他当然是心疼的。 但. 正如这四人在书信中所说的一样,为民平乱、铲除奸佞,可以自己的血洗之。 刘恒叹了口气,看着陈彼轻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朕对不住陈氏埃” 后元三年,冬十一月。 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天子做了一个令众人有些讶异,但又觉着正常的举动,他下达了一封诏书。 天子诏令:为陈氏四位弟子迁墓,陪葬皇陵。 是的。 当今天子的皇陵还未曾修建好,甚至还没有开始动工,但却已经选好了地址,此时刘恒便是给了这四人一个天大的荣耀,陪葬皇陵!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天下人都有些侧目。 桂阳郡当地的老人们守在陈氏子弟的坟墓之前,他们不允许有人打扰这四位子弟的沉眠。 在这个较为落后的南方地区,人们不懂得什么是陪葬皇陵的荣耀,他们只知道人安葬在土中后再次挖出,是掘墓! 这是天大的侮辱!也是天大的事情! 他们哪怕是死,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这件事情传出去后,天下人纷纷侧目,所有人都在惊叹。 曲阜,孔家 孔家当代家主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哪怕他此时与陈氏是敌人也是一样。 “唉——” 他长长的叹气声回荡在大殿中:“那里的人不知道陪葬皇陵是一种什么样子的荣耀,但他们不愿意有人打扰陈氏子弟的安宁。” “为此他们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违抗圣旨。” “听闻那里的老人身上穿着寿衣,将棺木放在一边,随时准备被杀了之后可以安葬,甚至他们都做好了准备在死后安葬在陈氏这四位子弟身边,在死后也要守护他们。” “这足以见陈氏这四位子弟的德行啊1 他的面前,一直与他有些不对付的颜家当代家主也是有些感慨。 颜坤,颜回的后人。 他秉承着的也是当年颜回所坚持的“法则”,谨言慎行,少说多做。 此时就连他也没有忍住,声音中带着赞叹:“陈氏那四位子弟,一定是做出了如同古代圣贤们一样的举动,才能够让当地的黔首如此啊1 “即便是先祖再世,恐怕也要称叹他们的德行高尚1 这才是真正的品行高尚,即便是他们的敌人也在听到他们的举动时候,不由自主的赞叹出声。 而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回了长安城中,刘恒也同样在感叹着这件事情,他没有想到当地的黔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低着头看着那下方的绣衣使者:“这四位子弟去往桂阳郡的时候,是否还做了其他的事情?” 那绣衣使者便将这四人的一举一动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出来。 刘恒听完后,闭着眼睛,心中情绪激荡。 这四人为了他刘氏的天下,竟然能够这般的尽心尽力么? 他不知道,陈氏的子弟为的从来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的黔首!而是为了诸华诸夏! 他再次赞叹而又叹了口气的说道:“朕是时候该立太子了埃” 刘恒轻声道:“传朕旨意,立皇嫡长子刘启为太子,封刘武为代王,令代王刘武持节往桂阳郡,为陈氏四子披孝守终。” “三年后返京都。” 刘恒闭上眼睛。 之后声音继续轻声道:“追封陈氏四子为青紫俸禄大夫,加封忠武候,于桂阳郡为忠武四候立庙树碑以记,庙成之日,朕亲自提字。” 忠武候庙! 这是最高的荣光了。 身旁的内侍低声道:“诺。” 后元四年,春。      天子诏令,为陈氏四忠武侯立庙,且令代王刘武持节往桂阳郡,为其四人守孝三年,这几乎是让刘武当那四人的子嗣了。 天下众人听了纷纷感慨。 天子实在是太过于仁德了,知道这四人家中孩子最大的不过三岁,最小的尚且在襁褓中,定然不能为陈氏四子守孝,于是便令刘武前去。 而有些朝臣则是心中翻涌起来另外的情绪。 天子赦封次子刘武为代王? 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开始有新的心思了。 毕竟,如今若是要论哪一个王更加高贵的话,那么众人一定会说是“代王”,为何? 因为“代王”是当今天子未曾等登基时候的封号! 难道天子有意让代王接班?可这个时候又为何立刘启为太子? 这着实是一个问题。 而这个时候人们则是开始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另外一个老刘家的传统技能。 “类己”。 东宫 陈拓为太子少师,此时自然是可以进出东宫的,事实上东宫就相当于一个小朝廷了,各种各样的官员都十分明确。 此时,刘启脸上带着些许难受。 不算悲痛、不算阴沉。 他只是平和的询问着陈拓的意见:“老师,父亲多次感慨,我不像他,反而觉着刘武更加类他。” “此时又加封刘武为代王,您说父皇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父皇又觉着刘武适合成为太子?” “可父皇为何让我成为太子,入住东宫?” 刘启实在是想不明白刘恒的逻辑和想法,所以他决定干脆利落的不想了,直接询问自己的老师。 是的,此时的刘启已经正式拜师陈拓,且是真正的那种拜师。 他可以称呼陈拓为“师父”而不是“老师”的那种。 陈拓神色更加平静,他大概是能够理解刘启想法的,所以没有什么疑惑,只是淡淡的说道:“殿下放心就是了。” “无论陛下如何夸耀那位代王类己、无论怎么赦封、宠爱他,成为太子的人都只会是您,也一定是您。” 他的眉目淡淡的:“陛下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自己心中的那些许愤怒罢了,但他却恰恰忘记了另外一件事情。” “陛下的情况与高皇帝不同。” 弥补自己心中的愤怒? 刘启脸上带着茫然:“老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中还有高皇帝旧事么?” 陈拓微微一笑:“殿下,您应当知道当年的高皇帝曾经当着先皇的面多次夸耀“刘如意”类己,而指责先皇“不类己”吧?” 刘启点头:“的确是这样。” 陈拓嘴角的笑容更加嘲讽,只是这些嘲讽中带着些许的无奈。 “所有人都觉着这话只伤害到了先皇,却没有想到他伤害到的不仅仅是先皇,而是其余所有和高皇帝不相似的殿下。” “其中就包括了如今的陛下。” “今上在昔年,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罢了,他大抵上连听一句“此子不类我”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成就了至高之位,当然是想要找到一个“类己”的皇子,大加称赞。” “然则天子的性格十分平和,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寻找一个非皇后所出的、非殿下一母同胞的孩子来称赞,于是他便称赞代王,哪怕代王更加像的并不是陛下、而是高皇帝。” 说到这里,陈拓停顿了一下,继而挑了挑眉毛:“或许正是因为代王类高皇帝,所以陛下才会夸赞吧。” 刘启听着陈拓的话语,脑子有些懵懵的,他看着陈拓问道:“所以,老师的意思是我的太子之位十分稳固?” “父皇夸耀武弟也好,封其为代王也好,都是因为当年的旧事影响了情绪,但是父皇并不会在正事上出问题?” 陈拓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他笑着说道:“您放心就是了,这一点,我可以做保。” 陈拓说完后,更正了话题,看着面前的刘启说道:“倒是殿下,您怎么还有时间思考这些小事呢?” “如今您的时间当用来思考朝堂政务。” 他的声音严肃:“比如大汉今时的灾情、再比如孔家那位家主以及儒家诸位大儒联袂而来,准备立“儒学”为正统的这件事情。” 刘启听到这里,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比起“类己”这种小事,他的确是应该更加关心这些事情。 毕竟再怎么不类己,也没什么用。 当年高皇帝也觉着先皇不类己,可先皇不照样是成了皇帝? 说句大不敬的话,高皇帝甚至觉着除了刘如意之外,没有人类他,其中也包括了如今的天子,他的父亲,可他的父亲不照样是成了天子么? 至于那个类己的刘如意? 如今正在深宫之中被囚禁。 这样一对比,其实刘启对“类己”这件事情反而是没那么建议了。 他看着陈拓问道:“老师,此时商山四皓也在长安,孔家那位家主、儒家诸位来此的目的,恐怕并不单纯。” “儒家为正统的话,只怕也会在朝堂上占据更多的“势力”。” “毕竟要想推动一个学说为正统,恐怕就要牺牲掉其他的一部分学说了。” 刘启看着陈拓轻声说道:“老师,我们都知道,如今在朝堂上占据势力最大的便是“陈子”的学说与思想,哪怕这种思想暂时还未曾有一个完成的名字。” 他叹了口气:“儒家,只怕是针对老师而来。” “针对陈氏而来。” 陈拓却并没有如刘启想的那样的愤怒,反而是更加平静。 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道:“便让他们来吧。” 他的眉宇中带着一抹古怪的神色:“前些时日,一位族弟给我来了信,说是他们研究的东西有了成果。” “我正在思考该如何让这个成果问世,如今正巧是有了个对手。” “倒也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了。” 刘启看着自己的老师露出这种神色,一时之间有一种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毕竟上一次这位露出这种笑容,受伤的是整个赋税寺的人. 驿馆 商山四皓、孔云、贾谊等人面对面而坐着,脸上神色莫名。 周术微微叹了口气:“一定要这样做么?” “为什么我们不能够与陈氏和平共处呢?” 他并不想要与陈氏为敌,这并不是因为陈氏的品性好,而是因为陈氏实在太过于强大了! (本章完) 第273章 “儒”与“陈” 第273章 “儒”与“陈” 孔云略微沉默,片刻后微微叹气:“并不是我们一定要与陈氏敌对,而是陈氏太庞大了。” 他说道:“就像是一条宽敞的道路,本来所有人都可以正常的前行,但此时这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巨石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全都挡住了。” “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搬走巨石,我们该如何前进?” “如今的陈氏于我们来说,便是这块巨石。” “他不只是阻挡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更是阻挡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 “所以这一次,不只是我们,还有黄老之学的那些人也会来,他们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那庞大的陈氏。” “即便不能够将这块巨石彻底的从道路上搬离,也要将这巨石砍掉一半,让我们能够前进。” 周术低着头,他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当真是这样么?” 他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孔云:“陈氏并没有挡住任何人的路,宽敞的道路依旧可以让所有人通过,只是你们想要成为这一块巨石,替代陈氏的位置。” “所以你们要和陈氏斗争。” 周术站了起来,商山四皓中的其余四人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的面容苍老而又疲惫,但那一双眼眸却依旧锐利,像是能够看穿人的心灵一样。 他直视着面前的孔云,低声说道:“我们四人年岁已经如此,便不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了。” 身后的唐秉也是微微拱手,四人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屋子里,孔云沉默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更加的疲惫,他只是轻声道:“商山四皓本就不可信,他们昔日来长安城后,竟然第一个见的是镇国王。” “这明显是对儒家的众人有意见,并且更加相信陈氏。” “我正在犹豫是否要让他们参与进来的时候,他们却直接拒绝了,这样也好。” 孔云坐在那里,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令弟子们、朝堂之上的学子们开始动作吧,我想黄老之学的那些人也会推波助澜的。” 贾谊微微躬身点头:“学生知道了。” 后元四年,春。 春风化雨的绵绵春雨落在草地上,些许泥土的芳香传遍长安城。 长安城依旧是那般的热闹,儒家众人以及黄老学说众人的到来则是更为这把热闹添了一把火。 火焰熊熊燃烧着。 孔云等人高举着“复仇”的火焰而抵达长安城,即便是天上连绵不断的春雨也未曾能够浇灭他们心中的愤怒,反而如同水入油锅一样,烹溅出来无数的油花,灼烧着路过的人。 在这样的环境与气氛之下,陈拓这位陈氏如今的“中流砥柱”却并没有留在赋税寺中,反而是来到了长安城城门口,他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脸上神色更加平和。 他在等人。 远处行人匆匆忙忙的走着,一个个的过路人脸上的笑容中都带着几分生机。 一个身影从远处的风雨中走来,脸上带着木讷之色,脚下步伐匆匆,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即便是他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打湿了一半,那东西也没有受到丝毫的损碍,显然那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一般。 来人走到陈拓的面前,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 “四叔,劳你在这里等着了。” 陈拓无奈扶额,陈并为人木讷,平日里最注重礼节,所以哪怕他已经强调过无数次,他们的年岁相仿不要叫他四叔,陈并也依旧是这么坚持着。 “东西可带来了?” 陈并点头,看向怀中的布包:“我已然带来了,七叔兼着那些工匠一共在路上赶路,着我快马加鞭,将此物带来以为佐证。” 陈拓点头:“走,回府中再说。” 此物太过于重要,就连陈拓都做不了主,只能够回到府中请陈氏如今的家主陈彼做主入宫求见天子,将此物呈给天子。 他笑着说道:“有此物在,儒家的人大抵上是没有功夫和我们纠缠那么多了。” 陈并只是沉默的点头,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真的不是很会说话。 陈并入长安城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毕竟陈氏如今的青壮年中,较为出名的就那么几个而已,陈并此人并不在他们需要注意的名单当中。 这也是为何陈谦让陈并先来的原因。 在这个东西没有到天子手中之前,陈氏的动作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两人脚步匆忙的回到了陈府中,陈彼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他看着陈拓怀中抱着的东西,脸上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 “这可是七哥书信中所说的那东西?” 陈拓、陈并两人见到了陈彼之后才松了口气,陈拓将自己怀中的东西拿出,之后将布帛拆开,露出其中的盒子,盒子朴素无比,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但这盒子却并不一般。 陈氏与公输家一向有合作,与墨家的关系也有些暧昧不明,毕竟如今的墨家矩子乃是陈氏中人。 这是集公输家、墨家两家的机关术一同造出来的盒子。 若非有钥匙的话,想要强行打开这个盒子就只能够得到一个结果——盒子碎裂,其中的东西也被销毁。 陈彼看向陈并,陈并环视四周后,从袖子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而后毫不留情的朝着自己腹部的某个地方捅了过去,而后从血肉中取出了一把钥匙。 做完这一切,陈并神色有些苍白:“九叔,这便是钥匙。” 陈彼微微叹息一声,看了陈拓一眼,陈拓立刻搀扶着陈并前往后院,那里有早已经准备着的了太医令等候,随时可以为陈并治疗。 而陈彼则是坐在院落中,手中拿着那把带着鲜血的钥匙。 他将盒子打开后,盒子中却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唯有几张泛黄的、轻薄无比的东西。 陈彼将此物取出而后感慨着:“这便是七哥造出来的东西么?” 他从一旁拿起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笔墨砚台,而后在其上书写着什么东西。 秦律汉法。 是的,在拿到纸张之后,陈彼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秦律汉法,这是贯穿陈氏上下百年间的东西,没有东西可以替代。 当简短的秦律以及汉法的一部分书写完毕之后,陈彼看着那纸张,当即起身。 “此物需要立即交予陛下1 后元四年,春夏之际。 一则消息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了,黄老之学的诸位先贤以及儒家的诸位大儒联袂前来长安城,想要和陈氏的诸多先贤、弟子“论道”,他们想要争夺一个“正统”。 这件事情即便是天子也没有办法阻挡。      因为天子的母亲薄太后是忠诚的黄老之学信仰者,而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也有儒家子弟,最关键的是陈氏并没有出面反对,天子又能够拿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来反对呢? 于是,这个消息便愈演愈烈了。 炎热的午后,燥热的天气。 宫中早已经是拿出了去岁冬日事候准备的冰块,为宫中降暑减温,夏日的冰块此时尚且十分难得,整个宫中也只有太后、皇后、以及皇帝三个人的宫中有较多的供应。 其中皇帝的最多,太后的其次,皇后的在其次。 其余夫人以及皇子宫中倒是少了许多。 长乐宫中 刘恒脸上带着疲惫的困倦,夏日炎炎,他有些苦夏。 一身锦袍几乎全都是被汗水打湿的痕迹,他索性敞开袍子,露出胸膛,这虽然有些失礼,但如今宫中什么人也没有。 身旁的内侍? 他们在皇帝的眼睛中不算人。 “陛下,陈相求见。” 陈相? 刘恒挑了挑眉头,眼睛中浮现些许好奇的神色。 “这个时候老师来做什么?” 他招手道:“快请。” 说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以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缭乱。 “老师这般夏日不在府中呆着纳凉,怎么有时间来朕这里了?” 陈彼神色严肃,他手中捧着一个盒子,没有一丝嬉笑的神色,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肃穆,而刘恒一看这个架势,瞬间也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有正事。 当即也是整了整神色,问道:“陈卿有何要事?” 陈彼跪坐在那里,手中捧着盒子,高举过头颅:“陛下,臣之七哥为墨家矩子,领墨家众弟子所造此物,特敬献给天子。” “此乃祥瑞之兆,乃为上苍安我大汉民心之物。” “请陛下一观。” 祥瑞之物? 刘恒的眼睛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他从陈彼的手中接过那盒子,打开后就发现其中放着几张黄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陈彼轻声道:“陛下,此物尚且未曾有名字,只是其乃可以书写之物,其造价低廉,甚至不如竹简,而单薄比之绢帛更甚,乃有竹简、绢帛二物之优。” “请陛下赐名。” 可供书写之物?造价比竹简更加低廉? 刘恒猛地坐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东西,他迅速将此物拿出,抚摸着这东西,就像是抚摸着自己的情人一样。 他没有怀疑陈彼的话语,毕竟陈彼不会说谎。 拿起此物后,刘恒用笔在其上试探性的书写了什么,之后抚掌大笑,笑声中是无法克制的愉悦。 “好!好!好1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整个人的眼睛中都带着兴奋和愉悦之色。 “有此物,何愁天下不宁?” 刘恒其实一直想要教化天下,打破世家对于知识的垄断,但苦于书籍造价太高了,根本无法解决。 而如今有了这东西,面前的巨大鸿沟便直接被解决了一个、 “便叫此物为“纸”吧。” 刘恒略微沉吟之后就给出了名字,并且看着陈彼说道:“此物造出的事情,暂且先不要传出,朕准备给那些人一个“惊喜”,让他们也看一看大汉的祥瑞。” 说完之后,又十分和蔼的看着陈彼说道:“老师,不知您的那位“七哥”可有入仕的想法啊?” “朕早就对那个少府看着不顺眼了,若是他愿意入仕朝堂,朕立刻将那个少府给撤了。” “愿拜少府之职,加封少傅。” 陈彼微微摇头,脸上带着叹息的神色:“启禀陛下,臣之七兄不愿入仕,他平时所爱,唯有这机关巧术。” “让陛下失望了。” 刘恒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反正来不来都是一个样。 来了也是造这些东西,难道不来陈敦就会放弃研究这些机关巧术了?不会的。 所以刘恒只是想给陈敦一个名分而已,这是补偿。 至于陈敦要不要那都是小事,反正不要少府的话,少傅是跑不掉的,毕竟这只是一个虚职,加封而已。 所以听到陈彼委婉的拒绝,刘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那少府便算了,但朕为其加封为太子少傅总可以吧?” “老师啊,敦先生拿出此等神物,朕若是没有什么表示,怕是要被后世人戳脊梁骨了。” 陈彼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直接点头应了下来:“臣替七哥谢陛下恩典。” 东宫 刘启本来想要做一些事情,敲打一下儒家,但在还没有开始行动的时候,陈拓就已经快马加鞭的抵达东宫,并且与之长谈。 虽然“纸”的事情暂时不能从他的口中让刘启知道,但陈拓言语中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他们想要对付儒家的手段已经有了,且能够让儒家也好、黄老之学的那些人也好,都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再理会什么“论道争正统”了,他们只会求着陈氏。 求着天子。 让他们加入到狂欢当中。 刘启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当他的老爹叫他去长乐宫中,与他详谈的时候,他才恍然之间明白。 原来老师竟然准备了这么大的杀器?? 这跟他的父皇让韩信、陈得、周亚夫三人带二十万大军只为了平叛一个小小的桂阳郡有什么区别? 后元四年,夏。 当大雨蔓延的时候,陈氏还未曾出面表示接受黄老与儒家的“论道”,众人都有些等急了,甚至有几个儒生公开出面对其冷嘲热讽,觉着陈氏不过是无胆鼠辈。 在这种情况下。 一个有些莫名的消息问世了。 陈氏敬献神物“纸”,天子大悦,拜陈氏陈敦为太子少傅。 (本章完) 第274章 安能倚天抽长剑 第274章 安能倚天抽长剑 而在这个消息传播出来的时候,人们都在疑惑一个问题。 “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凭借这个东西,陈敦可以从一个毫无贡献的人直接获封少傅,并且还有后续传言,据说天子大悦,要为其加封“安沉公”。 这并不是什么不重要的爵位。 公侯伯子男! 即便是以威武大将军韩信当年的功劳,也不过是获封“淮阴侯”而已,而张良张子房也只是被封为留候。 如今的大汉天下,除却两类人之外,最高等级的爵位也就是:“候”。 第一类:刘氏子弟! 刘氏子弟大多数被封王,开国各地,这是所有人都公所周知的。 第二类:陈氏! 陈氏的先祖被追封为王,且甚至是以国号为封号的王,这样的王爵位的“含金量”甚至不是有些较为贫瘠之地的刘氏封王能够媲美的。 而陈氏的历代家主也会被加封为王,只是这个王就不再是所谓的“汉王”了,而是“安国王”、“镇国王”这一类有特殊含义的封号。 这种封号的含金量自然也是很高的。 陈氏在名义上并没有封地,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陈氏是有货真价实的封地“官渡”的,这也是天下人此时呼唤陈氏、介绍陈氏的时候,总是会说“官渡陈氏”的原因。 这里实际上便是陈氏的地盘! 而在封王如此稀缺的情况下,在公这个爵位从未有人获得的情况下,一位“公爵”的封赏便显得尤为显眼与重要。 两种可能。 第一种,天子要抬举陈敦。 第二种,被敬献上去的“纸”当真是一件了不得的的东西,甚至了不得到天子已经不能够小气了。 在这两种情况里,哪一种更加有可能? 孔府 孔家并不是什么贫穷的寒门,反而孔氏的财富并不比陈氏少太少,孔子的门生中有不少是非常善于经营商业的,更何况,孔子本人也做过鲁国的实际掌权者。 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缺少金银之物? 孔云看着面前收集到的东西,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忧愁几分,他看着一旁的贾谊说道:“你与代王关系良好,代王如今并未曾归封地中,你可否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收集到的这些信息中,我总觉着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一样。” “这个叫做【纸】的东西,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埃” 贾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沉默,片刻后他开口看着孔云说道:“好的老师,我会找代王侧面试探一下的。”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我们的计划能够平稳进行吧。” 其实儒家想要进入朝堂,或者成为正统并不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只有一个原因,儒家想要搬倒陈氏,而非是与陈氏合作。 后元四年,夏秋。 长安城是没有春秋的,气温的变化总是很快,人们短暂的享受了春天的温暖后,即刻就进入到了炎热的夏天,高温烘烤着每一个人。 哪怕是到了秋天也依旧是十分炎热,甚至这种炎热只是从那种明显的热变成了闷热罢了。 长安城中的人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生活,除却一部分人在关心纸张的问世之外,大多数人都是不理会朝堂政务之事的。 他们不想要将自己捅进麻烦里。 可总有人是例外,比如此时汇聚在长安城中的另外一拨人,那些本应该在咸阳学宫中教书的人。 诸子百家各个流派如今的代表人物汇聚在这里,他们是以咸阳学宫祭酒为首前来的,不算是私事,也不能够算是私人前来。 咸阳学宫如今的祭酒,荀子的后人“荀既”带领着学宫如今的弟子,前来长安城,为的是拜访国子监。 或者说,不是“拜访”,而是名为“交流学习”的“踢馆”。 他听说了儒家、黄老之学的人搞的事情,所以带着这些人来给陈氏撑腰了。 比嘴皮子? 荀子的后人会害怕嘴皮子功夫么? 当年的荀子为何能够成为后诸子百家时代的“子”?他做了什么事情? 除却他的思想之外,荀子做的最令人畏惧的事情便是“批圣”。 当然了,在那个时代还不叫做“批圣”,因为那些人中,哪怕是最有名气的孔子都还未曾成为圣人。 他批遍诸子百家,骂遍天下无敌手,后成为诸子百家当时最强的“嘴炮王者”,诸子都被他骂怕了,孟子都被他骂为“贱儒”。 所以他成了当时代最强的“子”,为那个时代的诸子之首。 荀子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骂骂出来的。 所以此时听到荀子的后人来到长安城,且是以“咸阳学宫祭酒”的身份来的,长安城中有些人就开始害怕了。 比如想要和陈氏斗一斗的“儒家”,再比如那些躲在儒家身后的“黄老经学大家”们。 一些人开始造访荀既所居住的驿馆,想要劝诫荀既不要掺和进陈氏和儒家、道家的争夺当中去。 最先来的是一些儒家弟子,他们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前来,直接斥责荀既,一点没有客气的斥责荀既,斥责他不顾大局,明明自己也是儒家的传人,反而是帮助陈氏对付儒家,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对于这种人,荀既也没有丝毫的客气。 他同样破口大骂的表示,当年是儒家以及孔子的人否定了荀子的地位,并且不承认荀子的“儒家”身份,更是在荀子去世之后公开表示,荀子以及荀氏不是儒家之人,以孔家的身份将他们驱逐出儒家来着。 怎么这个时候,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就又开始承认荀子以及他们荀家是儒家的人了? 用的时候拿来,不用的时候丢掉,这便是儒家所谓的“君子风范”么? 甚至荀既还说出了十分诛心的言论。 “若儒家尽皆为汝等虚伪贪欲之人,仲尼先生只怕要从棺材中爬出来了1 “欺世盗名1 “吾不愿与汝等共称人耶1 翻译过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说这些东西不是人,全都是虚伪之辈,孔子见了他们都要从棺材中爬出来。 当然,以上节选的是较为文雅的说辞。 荀既甚至当着这些来人的面,站在驿馆、当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抚琴高歌。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文化人骂人,从来不带脏字,但却骂的人肝肠寸断,心胆俱裂。 荀既最后指着那几个前来劝诫他的儒家学子,大笑着说道:“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意思就是指着鼻子问这几位:“你们怎么还不快点去死?” 那几位儒生站在人流当中,周围的民众对他们指指点点,此时他们的面皮早已经是丢干净了。 可其中还有一位老儒梗着脖子问道:“先生此举,难道是要以众人言语杀我们么?” 荀既冷笑一声:“我可做不出来孔老二干的事情1      说完之后,拂袖离去。 然而还没等那些儒生松一口气,荀既猛的又转过头,嗤笑一声,虚空点了点三人:“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说完之后,痛快的转身离去。 那老儒站在那里,面盈充血,神色愤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放入了油锅中一样煎熬。 这句话的意思更加简单。 “伱快点去死吧1 人群中也有人读过书,更是明白这一首相鼠的含义,正在为身旁不明白的黔首们解释着,他解释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刚刚好可以让这三位儒生听到。 于是,被包围在人群中进退不得的三个儒生更加愤怒。 愤怒的火焰燃烧了他们的理智,也燃烧了他们的心血。 “噗——” 那年纪最大的儒生突然面色一红,而后一口鲜血喷出,血雾洒落,他整个人仰着头往后倒去。 此人竟然被硬生生的气死了! 驿馆内 孟寻神色中带着些紧张:“荀兄,我们做的是否太过分了一点?” 荀既冷笑一声:“过分?他们对老师做的难道就不过分了么?” 他摊了摊手:“更何况,我有编造什么事情么?我有夸大什么事情么?此事哪怕是闹到天子面前,我也不惧怕。” 荀既学着那几位儒生的语气,夹着嗓子说道:“陛下,荀既当街辱骂我们,请陛下将其治罪1 “陛下一听,问他们荀既都干了什么。” 荀既嘿嘿一笑,学着那几位儒生贱嗖嗖的模样。 “荀既把我们做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把我们披着的羊皮都给揭开了1 荀既坐直身躯:“他们要是有胆子这么跟陛下说,我倒是对他们还有几分崇敬了。” “不过你觉着他们会这么跟陛下说么?或者说他们有胆子跟陛下说么?” 孟寻微微摇头,语气虽然平和中带着一丝的怯懦,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扎心:“他们没这个胆子,孔云也没有,孔家有胆子的都在秦末死的差不多了。” 荀既闭着眼睛:“是啊,真正的孔儒在当年秦末的时候,就已经灭绝的差不多了。” “如今的孔府不过是汲汲钻营名利的地方罢了。” “有何惧之?” 孟寻再次沉默:“只是,我们终究是出身儒家,与儒家闹得如此,总归不好。” 荀既再次开口笑道:“有何不好?” “孟兄啊,你要知道,无论是对于你孟家来说,还是对于我儒家来说,最后能够依靠的都只有陈氏,而非是儒家。” 他声音冷肃:“就如今孔家这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你觉着儒家能够猖獗多久?” 孟寻再次低头,不置一词。 荀既说的话有道理,就是太有道理了,让孟寻都觉着有些无奈了。 他找不到可以和荀既争执的理由。 “罢了,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们便做好准备吧。” 他慢吞吞的说道:“做好彻底将儒家踩下去的准备。” “不要给儒家在短时间内再次起来的机会。” 孟寻这个人,看着比较柔和,和荀既像是两个极端,但其实他比之荀既更加狠辣。 丝毫没有当年孟子的风范。 这头咸阳学宫、国子监、甚至是儒家、道家的众人都抛开杂念准备好了要甩开膀子和陈氏斗一斗的时候,陈氏却悠闲自得的要命,丝毫没有想着要和儒家、道家拼一把的自觉。 院落中 陈彼甚至是悄无声息的打着一套拳,拳法悠然自在,顺带锻炼着他的身体。 陈拓站在一旁,正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而更远的地方陈辟、陈秋两人坐在一起,正在研习手中的书籍。 等到陈拓将所有的事情说完了之后,陈彼这一圈拳也打完了。 他笑着看向陈拓:“你啊,就是想的太多。” 陈彼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天子将消息散了出去,但却并不解释,明显是等着大鱼上钩。” “我们只需要等着就是了。” “陛下是绝对不会让我们打起来的,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亦或者是陈氏,他都需要。” “只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动手?” 陈拓沉吟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 当今天子的性格仁善,但这个仁善主要针对的是“黔首”,而不是他们这些大族之人。 他看着陈彼低声道:“希望如此吧。” 泰山之巅 泰山向来是神圣之地,可比起来其他的山峰,它其实并没有多太多的东西,只是多了几分人给他增添的几分“政治意义”,若非如此,后世中怎么会因为一个人去过此地,此地便不再有恢弘之意了呢? 是泰山变了么? 泰山没有变。 是人在变化。 陈樊坐在山峰之巅,此时的他看起来较之上一次苍老了一些,但他的神色却更为快乐了一点。 他得意的看向远处朦胧的雾霭,拿出纸张。 陈敦在弄出来此物之后,自然是给陈樊寄了一些。 他以石为桌,画着泰山之巅的风景。 安能倚天抽长剑,斩断忧愁万万年。 代王府 贾谊端坐,面前坐着刘武。 “殿下之心,可有天下之意?” (本章完) 第275章 苍生鬼神说 第275章 苍生鬼神说 刘武神色不变,隐藏着眼睛中的那一抹野心。 “贾先生这是何意?” 他半开玩笑似的说道:“难道贾先生还想要帮我不成?” 贾谊只是看着刘武,声音更加低沉:“我能否帮殿下,这并不重要;殿下自己是否想要帮自己,这才最重要。”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殿下应当能够知道,当太子拜师陈氏了之后,陈氏就成为了太子最重要的助力,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太子还在,陈氏就必定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换句话说,只要有陈氏在的一日,您就没有任何机会,哪怕您有无穷无尽的野心。” 贾谊将话说到这里后,直接双眼看向刘武:“殿下,您说在下说得对吗?” 刘武沉默着。 “您想表达什么呢先生?” 贾谊的脸上笑容真诚了不少,他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能够想要表达什么呢?若是殿下想要往前再走一步,甚至是两步,那么我们就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只要陈氏不倒下,你我都会遇到疑难问题。” 刘武神色阴沉的眯着眼睛:“您的意思是,您或者说您身后的人想要与陈氏争斗?”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我想先生您或许没有明白,您或者说儒家如今的地位吧?您是否还不太明白陈氏的地位?” “就凭借你们?和我?” 刘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坐在他面前的贾谊:“一个不说没落,但也无法与陈氏对抗的儒家,以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回归封地的代王?” “咱们能够有什么本事呢?” “说句不中听的,这天下真正做主的人,不仅仅是我的父皇吗,还有陈氏。” “须知,高皇帝当年曾经说过,陈与刘,天下共1 “此话出自高皇帝之口,后人无可更改。” 说到这里,刘武心中那一抹热切的盼望已经消失了,他觉着贾谊来到这里,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与自己开了一个并不算好玩的玩笑。 他最开始也并没有觉着儒家能够帮自己登顶那个位置,他只是觉着儒家或许有能力帮助自己改变现在的尴尬处境。 后来听到儒家想要对付陈氏,他就有些后悔了 后悔今日将这个疯子放进来,万一他们哪一天真的发了疯的要和陈氏斗,而且是搬到了明面上的那种争斗,那该怎么办? 陈氏会不会以为他也参与进来了? 陈氏会不会以为他是幕后主使? 贾谊看着刘武,以为刘武说那么多是因为他心动了,实则不然. 刘武此时并没有心动,甚至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刺激到眼前的人,让面前这个人回去之后立刻为了“证明”自己而直接对陈氏挑衅。 贾谊只是沉默着说道:“殿下,陈氏并没有那么的无懈可击,不是么?” 他低声说道:“陈氏如今并不想要成为真正的权臣,且当年秦末时候所遭受的打击还未曾完全缓过来气。” “一尊神灵当然是无懈可击且令人害怕的,但” 贾谊睁开眼睛,看着刘武:“可若是这尊神灵被凡俗所伤,从而流出了鲜血呢?” “难道这种情况下,还没有人敢出手么?” “人之所以不敢挑战陈氏,就如同是凡俗之人敬畏苍生鬼神而已,可是殿下啊,一个凡人、一个蝼蚁若是都能伤害到神灵,那神灵还算是什么神灵呢?” 贾谊轻声道:“当年的秦末,陈氏与秦国的关联太重了,所以陈氏的子弟们纷纷前往秦国兵伍之中为士卒,这让当初一大半的陈氏青壮死在战场上。” “我并非是觉着大汉会如同秦国一样的下场,但——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陈氏还有第二个这么多青壮可以牺牲么?” 刘武微微沉默,片刻后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贾谊说道:“你是什么意思?” 贾谊看着刘武眼睛中跳跃着的名为野心的“火花”,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他只是轻声道:“殿下啊,您难道没有发现,陈氏自从大汉立国之后,就在竭尽全力的与大汉保持距离么?” “自百年前陈氏在秦国中为相,一直到如今,陈氏入朝为官的子弟数量是否是正在逐年减少?” “当年镇国王殿下是在高皇帝驾崩的最后关头,才愿意接受“镇国王”的赐封,也才愿意前来坐镇长安城,他是为了天下黔首而不得不如此。” “陈氏如今的子弟大多数是在官渡老老实实的呆着,就算之前陛下因为成立“赋税寺”的事情焦头烂额,陈氏也只是让一部分子弟暂时到赋税寺中任职。” 他的声音如同一个紧实的钩子一样,将刘武的心牢牢的勾祝 “陈氏想要和大汉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么他们就一定不会动太多的手段,因为那些就如同是藤蔓一样,帮助他们自己的同时,也将他们束缚在大汉之上。” 贾谊一口气将自己的猜测说完,说完了之后才轻声叹了口气就说道:“所以,您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来自陈氏的反击和愤怒。” 他眯着眼睛说道:“或许如今我们所做的,正是陈氏想要做,但是没有办法做的事情呢?” 刘武的心彻底的动了。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杀死可以“被杀死”的神灵,但是当他得知这个神灵自己也想要“离潮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杀死神”的一员。 因为这代表着只要自己不是捅的最后一刀,神灵就不会记恨自己,报复自己。 “伱们想怎么办?” “或者说你们能够给出什么,什么让本王满意的筹码,以及什么能够让本王心动的代价。” 贾谊并没有因为刘武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模样而感觉到愤怒,反而他的心里露出了一抹喜色。 “殿下,您觉得,帮助你登上那个位置,难道还不够吗?” “等您成为太子、成为天子,那么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您的,您不必向任何人渴求什么。” 刘武嗤笑一声,他只是有些憨直,并不意味着他是傻子。 登上那个位置自然是有了所有东西,但若是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呢? 那不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必说这些客套的东西,说些实际的,这样本王才好评估你们。” “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又能够帮助本王做到什么?” “你们口口声声说可以帮本王登上大位,那么你们的依仗是什么?”      “总不能是空口白牙,白说话吧?” 贾谊看着刘武道:“且先不说儒家以及黄老顶替陈氏成为朝堂正统之后的事情,只单单是现在,儒家、黄老将要和陈氏约斗的事情,想必代王殿下是知道的。” “陈氏如今的声望一是因为他们之前常年为官,甚至连续六代人全都是相国。” “二来是因为他们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满天下、甚至满朝堂都是陈氏的弟子。” “其三,则是因为陈氏之人从未输过。” 他轻声道:“可若是陈氏输了一次呢?让天子知道,陈氏也会输,陈氏也会失败呢?” “一直以来胜利的人突然输了一次,那么他便输了所有的东西。” 刘武盯着贾谊的眼睛:“你就那么确定这一次你们会赢?” 贾谊神色不变:“不,其实我们不能够确定我们这一次一定会赢,我们只是确定另外一件事情,陈氏并不是真正的神灵,他一定会输一次。” “儒家可以输一千次、一万次、只需要拍打一下身上的尘土就可以了。” “但陈氏却不行。” “陈氏一次都不能输,陈氏只要输了一次,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贾谊的声音中带着无穷无尽的笑声:“所以这是一次豪赌,只是看一看殿下敢不敢赌了?” “儒家并不是求着殿下合作,除却殿下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 他十分坦诚的说道:“只是其他的选择没有代王殿下更加“正统”,也没有代王殿下更加的“合适”,也正是因此,才是我来找代王殿下。” 刘武轻轻的哦了一声,问道:“没有我更合适?” “我倒是想知道了,在你们的眼睛中,我为什么合适?为什么适合成为那个替你们横扫陈氏,去替代太子的人?” 贾谊微微的抿了一下嘴唇:“因为您的身份,因为大汉以孝治国,因为您更加“类己”,也因为陈氏的退让。” 四个理由让刘武彻底的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这四个理由十分简单,容易理解。 其一,刘武的身份,其实这和第二个大汉以孝治国是一样的。因为大汉以孝治国,所以在太后没有做出来太过于疯狂事情的时候,她就是一招能够制约天子最妙的棋,只要天子不想背负不孝的骂名,就必须是多少听从太后的话。 这也是刘武能够利用的最好的人。 他的母亲,当今皇后。 窦漪! 或者说起来她的另外一个名字,人们会更加熟悉一点 窦漪房! 窦太后! 那位在原本的轨迹中,甚至能够差点废掉汉武帝刘彻的强大人物! 那个在后来景帝、梁王之间摇摆着,想让景帝立梁王为皇太弟的强大人物! 那个能够让刘膘这个废物也能够说出:“我想让谁当皇帝,谁就能当皇帝。”“谁娶了阿娇,谁就是皇帝”的真正“核心”。 那个纵横大汉政坛四代皇帝,最后一手遮天的窦太后! 窦漪房从最开始的时候,较之太子就更加喜欢刘武,没有人知道原因,但窦漪房就是这么的奇怪,这么的不讲道理。 甚至她的一些意见能够影响到当今天子。 这才是刘武以及儒家最需要的。 所以,即便是争夺太子的位置失败了,刘武也能够凭借着太后的保护,平安的回归封地,甚至再次图谋至高无上的位置! 因为有前例! 皇太弟! 当今天子,刘武以及刘启的父亲刘恒便是通过“皇太弟”的手段继承皇位的,甚至如今太上皇刘盈还未曾去世。 有先例可循,这便不再是一条死路。 哪怕他可能会走的十分艰难,但总归不是死路一条,只要有路就一定能够走得通。 其二:类己。 或许大汉前几位皇帝都无法逃脱一个魔咒,那就是他们的父亲口中所说的“类己”。 刘邦说刘盈不类己,刘恒说刘启不类己,后来的刘启也觉着自己的庶长子“刘荣”不类己,后来的汉武帝刘彻觉着自己的嫡长子,那位戾太子“刘据”不类己。 他们都无法逃脱这个魔咒。 而贾谊说“类己”是刘武最妙的牌,并不是说刘武类“刘恒”,而是说刘武更加类“高皇帝”。 类己是当今天子一辈子的魔咒,他想要摆脱这个魔咒,所以夸耀刘武类己,因为刘武类高皇帝,这好像是一个复杂的、不可理解的事情,但其实底层逻辑很简单。 刘武类高皇帝,刘武类刘恒,所以刘恒类高皇帝。 刘恒想要通过夸赞一个和高皇帝相似的孩子,来达到自己和高皇帝类似的结论。 这是皇帝的心魔,也同样是刘武可以利用的牌。 至于其三 这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没有其三,哪怕是有前面两个,儒家、道家也好,根本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其他心思,只会心甘情愿的站在陈氏之侧。 刘武也会在贾谊进来之前的那一瞬间,直接自己拿着笤帚将贾谊轰出去,以此来表示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让陈氏千万不会误会自己的意思,从而对自己意思意思。 陈氏退让了。 刘武想到这里,直接抬起头看着贾谊说道:“陈氏到底哪里退让了?” “陈氏中人,依旧会拿着长剑冲入皇宫。” “当年那么嚣张的吕后,不也是被陈氏一句“太后可记故秦旧事耶”给吓得不敢出声,吕氏的势力也同时退缩了很多?” “这也叫退让?” 刘武看着贾谊,就像是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人一样。 而贾谊不慌不忙的笑着:“难道这还不叫做退让么?” “镇国王当年是听到了吕氏想要立异姓王、甚至是让吕氏众人霍乱朝政、殃及黔首的时候才持剑而入宫的。” (本章完) 第276章 争嫡 第276章 争嫡 贾谊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问道:“若是换做前朝时候,您觉着陈氏会等到这一步才提着长剑入宫么?” 刘武陷入了沉思,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是换做在秦朝的时候,陈氏会等待这么久才入宫么? 不会的。 陈氏会在吕氏想要动手的时候、或者说有这个想法之前就直接入宫,入宫让太后别有这个想法,而且不会那么简单随意的一句:“太后可记故秦旧事耶?”,他们会直接问道:“您想死么?” 越思考,思绪越明朗。 刘武抬起头看着贾谊:“原来,陈氏从大汉立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么?” 他叹息一声,眼睛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还以为,是从前段时日,他们才想着急流勇退呢。” 贾谊冷笑一声:“那是因为在秦朝末年的时候,他们牺牲的年轻子弟太多了,所以他们害怕了1 “陈氏不想要因为朝代的更替而牺牲自己,或许等到哪一日诸华诸夏被蛮夷侵略的时候,他们才会站出来吧?” 刘武抚掌大笑,他看着面前的贾谊说道:“好。” “先生为我分析利弊,让本王眼前明朗。” “只是.” 他猛地看向贾谊,脸上带着冷酷之色:“单单凭借这些,我尚且不能打赢下来与儒家的合作,我想儒家应当是要本王看一看,你们的本事才行。” “你们说到底,需要在朝堂上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才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 “弱者,可是没有资格跟本王谈论什么合作的。” 贾谊同样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中带着数不尽的自信:“王爷这就可以放心了,只要王爷有这个意向,一个月内,儒家便会让王爷看到我们的能力。” 儒家的能力,说实话在朝堂上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除却陈氏之外,没有多少能够压制住儒家的。 即便是曾经绽放一时的“咸阳学宫”一脉也不能够与现在的儒家相提并论,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咸阳学宫”一脉归属于陈氏一脉,而现在秦朝覆灭之后,咸阳学宫一脉就已经被迫从陈氏中剥离。 这也是为什么咸阳学宫如今的祭酒“荀既”带着“孟寻”直接来到长安城的原因,他们想要寻求自身的进步,想要加入“陈氏”一脉的势力当中。 荀既先前在驿馆前的“表演”也多是让此代陈氏能够做主的人看见,看见他的“忠诚”,从而再次被大汉“政权”的正统性接纳。 是的 此时的咸阳学宫已经开始衰败了。 因为他丧失了“正统性”。 在咸阳学宫中读书许多年,甚至不一定可以毕业,虽然可以学到真本事,但那又能够如何呢? 学到了真本事,也不会被直接接纳入朝堂中。 而他们的竞争对手“国子监”则是不同。 国子监较之咸阳学宫有三胜。 一胜:门槛低,咸阳学宫会筛选一部分精英学子进入学宫学习,而国子监则是许多人都能够考的上的。 二胜:正统性。咸阳学宫已然是上一个朝代“秦”的正统学宫了,即便咸阳学宫早早的投诚,可那又如何?当权者还是会怀疑他们,怀疑从咸阳学宫走出的学子到底忠诚于“谁”,而国子监则是高皇帝亲自设立的。 这正统性无法媲美。 三胜:毕业率。 咸阳学宫的“毕业率”简直是感人,在学宫中苦读十年,甚至不一定能够得到学宫的承认。而且得到了承认也没有什么用,它的风光早已经不在,你不能够凭借这个“认可”直接为官。 国子监的“毕业率”很简单,只要伱能够老老实实的念书,三五年的时间熬着、排队也是能够轮到你的。 且,只要你得到了这个“认可”,你出来之后最次也是一个地方的“县丞”,甚至运气好的话可以被分配到“县令”的位置,这直接就是一县之主了。 在这样的比较之下,国子监当然超越了咸阳学宫许多。 所以,此时的贾谊才可以拍着胸脯做出这样的保证,他拍着胸脯告诉刘武,他们一定能够做出一定的“成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刘武自然也是相信的,他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要得到东西之后再去接纳儒家而已。 儒家会答应下来,自然也是因为刘武的身份太合适了。 简直是下一个“天子”。 出身庶子、长兄被天子说“不类己”、自己的母亲很宠爱他、这一系列的条件下来,简直是在刘武的身上写了一个“皇太弟”的身份了。 后元四年,秋。 长长的秋日袭来,席卷了整个长安城,无数金色的落叶掉落在地上,将地面都铺成了一层层的毯子。 朝堂上儒家十分老实,自从上一次和刘武谈过话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观望,似乎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出手的机会。 后元四年,十月,末。 儒家终于准备动手了。 朝堂之上。 在儒家准备动手的时候,天子率先宣布了一个本应该早就“宣布”的消息。 “纸”。 他告诉了朝堂上的众人,“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东西,又能够给天下人提供怎么样子的便利。 天子只是简单的讲了两句,之后的内容全数都是交由身旁的中官讲解的。 于是,一个神乎其神的东西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刘恒坐在高台上,看着下方众多臣子神色的变换,心中划过一抹笑意。 因为这是在他为皇帝的时候被发明出来的,这是归属于他的政绩之一! 日后只要有人提起来这“纸”,只要还有人使用“纸”,就必定是要想起来他这位皇帝! 他坐在皇位上,轻声开口道:“诸卿,此物如何?” “可称得上是祥瑞之物?” 一时之间,无论是陈氏派系的人,还是准备大打出手的“儒家”之人,全都是沉默了。 此物若是还称不上祥瑞之物,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称得上是祥瑞呢? 如多米诺骨牌倒下一样,一个个的臣子行礼,他们的声音就几乎要穿透整个长乐宫。 “大汉万年——” “陛下长乐无极——” 后元四年,冬。      冬日的第一天,天子以及陈氏就给了天下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纸”的问世代表着诸华诸夏文明正式进入到了一个更加深远的层次,他朝前方迈进了一大步,从此,诸华诸夏告别了使用竹简的时期。 当然了,如今的华夏大地还不能够告别绢帛这个东西,因为在贵族阶层看来,某些较为“重要”或者某些较为“尊贵”的东西还是要以“绢帛”来承载。 比如“圣旨”。 华夏从正式进入到封建时代,一直到封建时代结束,“圣旨”都是以绢帛为承载的。 这象征着“身份”与“地位”。 毕竟在华夏的某个阶段,绢帛曾经成为过“货币”,或者说在一定的特定时期之下,绢帛依旧可以当做货币使用。 比如明朝后期。 在“宝钞”的信用体系崩溃了之后,有些时候皇帝赏赐臣子也会羞于脸面而不愿意赏赐“宝钞”,反而是赏赐“布匹”,这些出自宫中的绢帛布匹,便是可以当做货币使用。 当然——除非是脑子缺根筋,也缺了几个心眼的臣子之外,没有人会真的将皇帝赏赐的绢帛卖出去。 其一,这是大不敬之罪。 其二,这乃御赐之物,留着将来给自己的孩子做嫁妆亦或者彩礼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有了此物子女在成婚时候的脸面也会多上几分。 在纸张的消息传出的时候,人们恍然惊讶的发现,在京都之中成立了一个新的地方,专门制作纸张。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纸张的制作方法也被传了出来。 起初人们并不敢轻易的尝试学习,毕竟这纸张的制造方法是属于天子和陈氏的,直到后来有个商人贼胆包天,真的去试了试制造纸张后,所有人才放下心来。 就如同瓷器由“官窑”制造以及“民窑”制造一样,纸张也同样如此。 官方制造出品的“君子筏”、“浣花筏”两种纸张的质量较之民间产出的那些好了不知道多少,看起来平正,而颜色却并没有民间制造的那种看起来那么泛黄。 至于宫中特用的“天子筏”,有些人曾经有幸见过那么一两张。 据说天子筏洁白如玉,柔软而又轻保 在这商人制造出来纸张开始贩卖的时候,陈氏站了出来,却并不是众人所想的那样是来斥责这人的,反而是对这人多加鼓励。 陈氏之人甚至言说,此物已经请示过天子,民间商人等也可以制造。 但是,纸张的价格不允许太贵。 这个时期已经开始使用铜钱,称之为“文”,但使用的铜钱却并不是一种,各地封国中使用的银钱和大汉所掌控的郡县使用的银钱不一样,大汉内部甚至除了官方的铜钱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叫做“邓通钱”的钱币。 这是当今天子开口允许邓通制造的,所以这个时候哪怕天子已经意识到这个事情会对大汉造成很大的影响,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天子一言,如出九鼎。 君无戏言! 纸张流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人们的视线从关注儒家、道家与陈氏的论经之争直接转移到了纸张的公用上。 而有些机灵的商家则是请了能工巧匠对纸张进行了再次改造。 此处注意,他的改造并不是让纸张变得更好用、更精细了,反而是变得更加“粗糙”了,当然了,用粗糙换来的则是“便宜”。 这种纸张的造价是原本“书写”用纸张造价的十分之一。 稍微不那么贫困的人家都能够日常所用。 当然,用处也是各不相同。 有些人用它书写东西,毕竟它便宜,有些人则是用它来更衣。 孔府 孔少青一脸阴沉的坐在府内,脸上神情中带着愤怒之色。 “这该如何?” “现在,天下人恐怕没有时间关注留心我们与陈氏的辩经了!甚至我们根本没有向陈氏发动进攻的机会!天子、众多朝臣自然而然的会替陈氏挡下来这些言语争论1 而坐在孔少青对面的孔云神色则是带着些许思考,他沉默的低着头,片刻后突然长笑一声。 他的笑声中带着些许恍然大悟以及惊喜。 孔少青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孔云:“父亲,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还在笑?” 孔云像是得了羊癫疯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只是大笑着。 “为何不笑?” “我们进攻陈氏是为了什么?我们能够确定这一次的胜利么?换句话说,这次进攻陈氏,我们主要是想得到什么呢?” 孔少青微微一愣开口道:“当然是为了试探陈氏埃” “看看陈氏是否还如同多年前一样,不可击倒。” 孔云抚摸着自己的胡子,脸颊上带着笑容:“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么?” “陈氏若是真有自信的话,为何要做出来这些事情混淆天下人的视线?” “陈氏有怯战过么?” “没有。” “这是陈氏第一次逃避战争,你说是为了什么呢?” 孔少青眼睛猛的发亮:“您的意思是,陈氏如今已经陷入泥潭当中,他们也同样不敢保证能够击败我们,所以才想出来了这个对策?” “这个利用其他事情混淆视线的计策?” 孔云点头:“除却这个可能性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他有些挥斥方遒的意味了:“辩经已经不再重要,明日让朝堂上我们的人开始为代王造势1 “帮助代王争嫡,这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1 “当儒家扶持的王爷成了下一任太子的接班人,甚至更直接了当的成为下一任太子,那么陈氏的所有一切努力都会不攻自破1 后元四年,冬十一月。 天子诏令,拜贾谊为代王太傅。 这简简单单的一封诏令,却拉开了未来五年时间内的一场没有硝烟、甚至没有声音的战争。 夺嫡之争! (本章完) 第277章 问成败 第277章 问成败 战争的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所谓的“争端”很快就会结束。 毕竟陈氏的势力.真的吓人。 所有人都认为,只要陈氏微微出手,那些站在代王身侧的人就会直接倒下,土崩瓦解。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第一年这场战争没有结束,第二年这场战争依旧没有结束,如果说这个时候天下人还能够鼓起心头的力气说:“陈氏不过是想要看看他们的手段,并没有用尽全力罢了”的话,那么战场持续到第三年,所有人都说不出这样的话话了。 后世研究这一段历史的人都在反复的思考,陈氏到底为什么没有能够表现出以往的力量,直接镇压儒家以及道家的那些人? 在翻遍了所有的记录,甚至有某位出身“上党赵氏”的历史学家亲自前往陈氏拜访,进入“拙身楼”中寻找相关史料之后,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被公之于众。 那就是“陈氏在这个时期是很虚弱的。” 虚弱的原因是因为秦末的那一场战乱。 这一点,哪怕是在陈氏当中也很少有人知道,可在陈氏的拙身楼中,却有明确的记载。 “后元四年,儒家掀起了一场战斗,他们跟随在代王的身侧,想要取代当时太子刘启的位置,他们所有人联合在了一起,站在陈氏对立面的甚至还有当时的天子:刘恒。” “刘恒更加喜爱自己的次子“刘武”,他虽然觉着刘武不适合当皇帝,但却对其十分宠爱,这些宠爱给了刘武、也给了窦太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那就是让刘武效仿他的父亲刘恒,在刘启登上皇位之后,让刘武成为“皇太弟”。” “或许是这个想法太过于诱人,所以刘武、窦皇后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在他们的努力下,天子也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在天子统治的最后五年时间里,他逐渐的偏向刘武,并且数次暗示刘启,想要让刘启承诺,承诺会在成为皇帝之后立刘武为皇太弟。” “当时的陈氏家主对刘恒这种一反常态的做法进行了揣测,他们认为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是刘恒从皇太弟当上皇帝后心里的“畏惧”,他“畏惧”天下人的口舌,所以想要让自己的孩子做同样的事情。” “在心理学上,这叫做“补偿效应”,即:通过拉扯另外的人与自己做同样的事情,以此来弥补自己的心理缺失。” “而陈氏在对面站着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人,最有学识的人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力量也证明了陈氏力量的空虚。” “经笔者调查,最终在拙身楼中发现了一份名单。” 【此名单出自拙身楼】 【陈xx生于始皇xx年,卒于武烈帝末年】 【陈xx生于二世皇帝元年,卒于武烈帝末年】 【王xx生于始皇帝xx年,卒于武烈帝末年】 “通过这一系列的名单我们可以合理推测,在当时陈氏的一大部分子都死于武烈帝末年,而同样在这一份名单中的还有另外一部分人,这一部分人不是陈氏弟子,但却是陈氏的学生。” “因此可以揣测,或许在这一场惨烈的战争中,陈氏的“党羽们”也牺牲众多。” “这才导致了陈氏实力的虚弱。”——《关于文帝时期夺嫡之争时陈氏表现的研究·华夏大学·博士论文·赵敬困》 而相较于这一篇被后世大部分人奉为经典的论文,还有另外一偏文章所提出的观点同样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这是一篇“野史”。 他不属于历史学范畴,也属于历史学范畴;跟历史沾一点边,但更多的好像是对历史的猜测。 它不像是《关于陈氏的研究》这篇论文一样举例详实,但通过大量后世中陈氏子弟的表现、甚至是一些陈氏中人流传在外的手札记载来看,这篇文章更加符合当时的社会情况。 这篇文章的名字叫做《陈氏的路到底是什么?——关于景帝、梁王之争的研究。》 文章虽然采取了大量的主观臆测和猜想,但哪怕是上书《关于陈氏研究》的作者赵敬困都不得不表示,这个人的猜测似乎更加符合现实。 “陈氏自秦朝时期的“孝公”年代崛起,先祖为陈野,传为周天子王室后裔,但真正发迹则是在陈氏如今供奉的先祖“陈野”时期。” “陈氏在华夏传承了两千多年,做过许多的事情,人们很难从其中揣测出来陈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可我从三件事情中发现了陈氏的“路”和真正的目的,其中,在景帝、梁王之间的夺嫡之争、王莽篡汉这两件事情中,我发现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在梁王、景帝的夺嫡之争时候,儒家为了维护自己的正统性而选择了和道家等人联手,甚至蛊惑皇后窦漪房站在他们的身边,在夺嫡之争的后期,甚至景帝都站在了梁王一侧,为其呐喊助威。” “我们可以从先秦的史料中看出,在秦朝时期,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夺嫡之争,就算是有,陈氏也会直接出手碾压所有人,让其他人放弃。” “可在景梁夺嫡之争的时候,陈氏却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拿下儒家,甚至在后来的武帝时期被儒家找到机会,在背后给了陈氏一刀。” “在历史学的范畴,有学者认为这正是这个时候陈氏实力空虚的表现,但在我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通过太史公所记载的“史记”来看,即便是在陈氏真正表现出虚弱的武帝时期,当时的朝堂上陈氏中人也有两位位列三公,有三位位列十七卿,有四位担任郡守。” “可以说朝堂半数皆是陈氏中人。” “而在之前的文景时期,陈氏中人的势力更加庞大。” “位列三公者有四人,位列十七卿者有三人,担任郡守、县令的足足有二十多位。” “陈氏一脉的”党羽也足足有数百名担任一千石以上的官职。” “这叫做虚弱么?至少对于儒家来说并不算虚弱。只要陈氏认真,倾尽全力,一定能够按死儒家,但为何陈氏没有这样做?” “这其中一定有理由。”      “而在后来的王莽篡汉这个事件中,陈氏的表现起初是“不支持、不赞同”的,但当王莽的改革针对到了黔首,使得黔首生活变得艰难的时候,陈氏直接出手一击致命。” “在更加后来的华夏大混乱时期,陈氏更是站了出来,以身伐天,将将要逸散的星光彻底汇拢” “这三件事情有什么共同点么?” “有。” “在内战的时候、或者说在封建王朝内部出现了一些混乱,没有使得黔首生活过不下去的时候,陈氏就会袖手旁观,他们并不在意所谓政权的交替,在这一方面陈氏堪称冷血无情——当然了,在笔者看来这是应当的。” “毕竟如《关于陈氏的研究》一文中已经详实的进行了举例,陈氏与王朝密切相联系之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而在关系到黔首、天下、诸华诸夏的事情中,陈氏做出的选择则是与在内斗中的选择截然不同,甚至过于伟光正了。” “笔者本来怀疑陈氏利用史家对其的敬佩进行修改历史的操作,但最后调查完毕之后发现,所有的史书,包括陈氏的敌人,一直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敌人——儒家的相关记载中,陈氏也依旧是这样的人。” “至此,结合陈氏第十七代家主在东汉末年所喊出的口号:“陈氏非一家一姓之陈氏,而乃天下黔首之陈氏1来看,陈氏在景梁之中的表现更多是因为这是“内斗”,且没有太影响到黔首。” “这就是陈氏的路,也正是陈氏能够在华夏自秦孝公时期(华夏历前129年;【注1】)起,一直连绵昌盛,历经封建两千年社会一直到如今,共计两千多年的光阴,依旧能够屹立不倒的官渡陈氏的立足之本。” “以天下为重,以黔首为重。”——《陈氏的路到底是什么?——关于景帝、梁王之争的研究。》·《华夏历史研究》秦武 这两种说法无论是在合理性上还是“真实性”上,都超越了其他所有的想法。 当然,也有一些关于陈氏阴谋论的想法,不过那些都是小事。 而真正的答案早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除却当时的陈氏家主以及陈氏人之外,或许没有人知道陈氏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对于生活在后元四年的冬天,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在后元九年,这场战争结束时候的人们来说,这不是猜测,而是亲身经历的一切。 历史中对于这五年的记录十分详细,并且记录在了《文帝实录》中。 “后元四年,冬,天子拜贾谊为代王太傅,加封其为十七卿,一时之间,儒家尽皆猖獗。” “后元四年,冬,腊月三十,天子赐鼎于代王,言称:“汝当自勉”,后对太子启言:虽不类我,但却为储君善焉,此为大功。” “后元五年,春。帝猎于上林,随行者为太子、代王,天子猎鹿,与代王、太子分食。后市井流言,此乃天子欲令太子于即位后立代王为皇太弟之意。鹿者,即为天下。” “后元五年,夏,六月二十三。天子大病,赦令代王侍疾,以太子为监国者。后帝康建,则屏退左右,于代王感慨:今尔侍疾,乃为之功,可见尔心,以昭和日月。代王答曰:为父侍疾,理所应当,怎能称功?天子大悦,赐代王万金、多有赞加。” “后元五年,秋,代王傅贾谊上书有奏,则更天下之令,以全中央之责,上欣然允之。” “后元五年,秋,天子诏令:以孔云为国子监祭酒。” “后元五年,秋,天子诏令:咸阳学宫者,为天下之核心,其学子钟灵蕴秀、得天地之造。学业有成者,当与国子监同。” “后元五年,秋,咸阳学宫祭酒荀既上书称国子监博士王泽贪赃枉法,实为国贼,请惩之。上以绣衣使者查,果得罪证,上大怒,罪之。” “后元五年,冬,国子监祭酒孔云上疏,以查咸阳学宫应业学子“康泉”者实为“窃书之贼”,所著皆为以钱使之,而咸阳学宫之博士“荀网”乃收受钱财,为其遮掩。同属欺君之罪。” “上查之,得其罪状,然则应其为荀子之后,只究其罪,而不连坐之。” “自后元五年,至七年春夏之际,国子监祭酒、少府卿、咸阳学宫祭酒、代王傅等共劾官吏者数十,牵连者众,乃为数百之人。” 从《文帝实录》中不难看出,从后元五年开始,以咸阳学宫为首的“陈氏一脉”和以“国子监”为首的“儒家一脉”疯狂斗法,互相弹劾对方的罪行。 今日你弹劾我这一脉的官吏,明日我就弹劾你这一派的人。 双方争斗不休,一直到了后元七年的春夏交接之际,互有胜负。 但两家对此的心态却是截然不同,处理手法也不同。 陈氏一脉是发现了罪行之后,直接处理,甚至不需要儒家的人动手;而儒家则是拼了命的想要保住那些触犯律法之人,但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这也就导致一部分的“人”站在了儒家的一边。 因为是人的心中都有污秽,是人的心中就有恶念,能够保持“问心无愧”的人自然是很少的。 而儒家并不在乎这些所谓“污秽”的人,儒家在乎的只有“名利”和“党争”,也因此,儒家的势力逐渐的在这种争斗中增强。 人数也逐渐的变多。 陈氏这边虽然人数在减少,但其留下的人都是“精英”。 所以,虽然陈氏中人在朝廷上的占比少了,但占据的位置却很重要、很高。 这也是文帝的平衡手段之一。 虽然他愿意培养出来另外一个势力和陈氏抗衡,但他还是觉着重要的事情不能交给儒家的这些人。 在这样的平衡下,儒家在后元七年的秋天做了一件大事。 一件他们以为能够使陈氏彻底落败,使得自己成功的大事。 正是这件大事,让持续了三年的战争来到了关键的胜负节点。 问成败,谁能成,谁又败? (本章完) 第278章 朕还没死! 第278章 朕还没死! 一件事情的成败或许在某些时候需要持续很长时间,可或许在某些要紧的关头,只是一件很细微的错漏之处。 而面对陈氏这样的敌人,无论是一件多么细小的事情,都能够被陈氏说出花来而后将人彻底镇压! 哪怕如今的陈氏处于一个不太想要理会儒家的阶段也是一样。 儒家想要搬倒陈氏,就必须是要先搬倒太子。 所以他们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一件在之后他们自己都觉着自己愚笨,所以自我沉默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是一件名垂青史的“小事”。 后元七年,秋。 吴王携世子殿下入京,此人是吴王的长子、嫡长子、名正言顺的、走过朝廷总是玉蝶的,将来要继承整个吴国的嫡长子。 且十分得到吴王的喜爱。 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能够经常入京的王爷并不多,刘濞算是其中一个。 天子这般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吴国的势力太过于强大了。 吴国所占据的地方本就是最为肥沃的土地,当年高皇帝刘邦将此地分封给刘濞了之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并且多次询问吴王:“你以后不会造反吧?” 高皇帝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让吴国做出保证,并且给自己一个“心安”的机会。 但恰恰是这样的一个话语,却一语成谶,直接命中了几十年后汉文帝、汉景帝的额头。 后元七年,秋。 天大燥。 东宫 刘启笑着看向面前的刘贤,神色中也带着些许宽仁之色,他明白自己的父皇让自己接见这位吴王世子的原因,无外乎是拉拢他,让他不要跟朝廷作对。 在这种情况下,刘启对刘贤自然是多加忍耐的。 “贤弟,该你了。” 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对面坐着的刘贤脸上却是带着些许傲然,捻起一枚棋子,直接放在棋盘中的某个位置。 这一刹那之间,刘启的神色都有些阴沉了。 因为伴随着那一枚白子的落下,整个棋盘上的黑色大龙似乎被“斩断”了一样,他拖着残躯的身体在棋盘上苟延残喘,而被白子吃掉的一大片黑子却是如同黑色的鳞片一样。 刘贤一边淡淡的从棋盘上将黑子拿起来,一边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的说道:“殿下,倒是某得不是了,竟然吃了殿下这么一大片的棋子。” 他语气中似乎有所暗指的说道:“只是殿下上一手棋子下的却是不太妙,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火气,更是藏着一些“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若是臣再不知道下在这里,便当真是蠢笨了。” 刘启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一股无名的火气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刘贤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刘贤的确是踩到了他的逆鳞,这几年的光阴,刘启过得很憋屈。 他的父皇因为“类己”这种原因,越来越偏向刘武,他又碍于自己母亲的颜面不能对自己的弟弟出手,更重要的是,自己这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似乎对“大位”也有了些想法! 刘武甚至数次试探自己,谈及“皇太弟”之事,且都是在一些敏感的时间点! 刘启并不是傻子,他当然能够听出来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意思,若是给面子,当他刘启成了皇帝之后,立他刘武为皇太弟,到时候他接过这个位置,自然而然的如今的儒家与陈氏之间的斗争也就结束了。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陈氏与儒家的斗争只是表面,实则是太子与代王之争! 可刘启愿意将这个位置给自己的弟弟刘武么? 当然是不愿意的! 这本是废话! 他自己靠自己得到的皇位,凭什么在这个时候退缩,让刘武当皇太弟? 更何况,若是他死之后刘武成了皇太弟,这天下还有他孩子们的立足之地么? 至于刘武到时候将皇位传给他刘启的孩子?做什么春秋大梦! 刘武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再次给了他这一脉? 在皇位只有一个的情景之下,刘启与刘武的争斗已经不止一次! 前一段时间,刘启方才因为一个大意在某个事情上给了儒家理由,令其弹劾自己! 这是刘武动的手! 而此时,刘贤提及“上一手棋”的问题,刘启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事情就在这里! 夺嫡之争本就是两方棋子相互交错而成! 他看着面前依旧傲慢的刘贤,眼睛中划过几分的暗沉:“贤弟这话说的,不过是一时失策罢了。” 刘启捻起一枚棋子。 “啪——” 一声脆响,棋子落下。 而伴随着棋子的落下,方才还残躯不全的黑龙却突然好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瞬间腾飞! 相对应的,白色棋子被一只洁白的玉手拿走了一大片! 刘启一边拿棋子,一边笑着看向刘贤,语气一语双关的说道:“我的老师曾经说过,他的先祖,我大汉的“安国至圣汉武王”陈野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名言。” “有些时候,不要看一时之间的成败,要看全部的成败。” “这句话还有一句更加简单的总结。” “叫做【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的最开心的人】。” “孤窃以为如此,世子又如何觉着呢?” 刘贤看着自己被吃掉一大片的白色棋子,也并不恼怒,只是继续下棋,一点点挽回自己的失地。 “是么?” 他轻笑一声:“汉王陛下昔年说这话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有些人或许在中途就一路笑到了最后、” “而有些人则是从头到尾都未曾笑过吧?” 刘贤直视着刘启的眼睛,轻声说道:“正如方才殿下所说的,您看,胜负未定,您怎么知道自己是笑到了最后的那个人?”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更加浓重了。 你一子、我一子的落下,很快的棋子就已经布满了整个棋盘,此时的两个人都有些杀红了眼。 棋盘之上的胜负正意味着如今夺嫡之争的胜负! 棋盘上的局势,正是如今太子陈氏以及儒家代王之间的局势! 陈氏以及太子虽然强悍,但却有些外强中干的意味,毕竟他们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拿下儒家以及代王! 这本就让外界猜测陈氏如今的状态! 当最后一枚棋子落下的时候,刘贤坐在那里,伸出手看向太子:“殿下,请。” 两人身旁的内侍此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了,这两位真的杀红了眼,待会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谁又能够阻止? 尤其是太子! 谁敢阻止? 很快的,内侍便将“气”数完了,但他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敢说,而一旁的刘贤则是轻笑一声,自己动起了手来开始数着。 刘启声音冷厉:“说1 “谁胜谁负?” 这一句话似乎在询问的不仅仅是这一局棋盘的胜负,更是夺嫡之争的胜负! 那内侍害怕而又恐惧的匍匐在地上,他浑身都在颤抖:“殿下,殿下,吴王世子殿下巧赢半目。” 此言如同一道惊雷一样在刘启的脑袋中炸裂开来,他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说:“代王殿下赢了!您被改封为某王1 刘启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被刘武一个个的杀死,然后刘武提着屠刀看向自己! 他的耳边似乎听到了那一句声音的回荡。 “皇兄!请退位1      刘启似乎听到了那一声声朝臣们正在呼唤着的声音:“陛下!请退位给皇太弟1 这一刻的刘启心中有一根线似乎正在绷紧的极度状态,随时有可能会彻底崩溃的样子。 而此时刘贤还不知情,只是逼逼叨的说着自己的话语。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好像是与代王的容貌重合,好像站在刘启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正在炫耀的代王刘武! 刘启的手悄然放在棋盘之上,他的脸上神色更为从容冷静。 而刘贤还在说! 他就是故意的!他的父亲已经说了,这一次来反正这刘启不敢拿自己如何,不如好好恶心他! 让他知道,吴国也不是好惹的! 他贱嗖嗖的看向刘启,笑着说道:“怎么了太子殿下?莫非是因为我赢了所以在伤心难过?不过是一盘棋而已,不至于如此吧?” 这句话落地,刘启脑海中的那一根线彻底的崩了。 他咧着嘴看向刘贤:“不过是一局棋?” 刘启歪着头看着刘贤。 刘贤虽然被刘启的这个目光看着有些发憷,但依旧是梗着脖子开口道:“难道不是么?不过是一局棋而已,难道太子殿下心胸如此之狭隘?” “我曾与代王下过棋,代王确是棋艺很好,颇类天子。” 类天子。 又是这么一句,明明他才是与父皇更加相似的那个人! 刘启此时再也无法忍耐了,他抄起手中的棋盘,直接砸下! “哗啦啦——” 成片成片的棋子落在地上发出脆响,而刘启此时已经将棋盘砸下! 若是此时他的身后能够发出一道声音,必定是“大汉棋圣归位”! 身旁的内侍跪伏了一地,他们看着那头顶鲜血已然一击之下没有了气息的刘贤,眼睛中的神色只有害怕! “世子殿下——” 惨厉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在疯狂的忙碌着。 唯有刘启自己站在大殿中,神情依旧平缓。 他被方才的怒火冲昏了头,做下了错事,这一点他知道。 刘启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这才是命定。” 他挑了挑眉,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内侍:“将这些收拾干净,我去找父皇请罪。” “方才吴王世子与孤下棋,言语之中辱及高皇帝、辱及天子,孤悲愤之下出手,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气,失手将其砸死。” “伱们应当见证了全程?” 那几个内侍对视一眼全都是明白了,立刻点头,虎狼一样立即冲向跟随在刘贤身旁的那个内侍,直接将其按住,而后杀死。 “殿下,那吴王世子的侍从见到世子之死,悲痛之下撞柱身亡。” 刘启这才点了点头,而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错,跟着孤见父皇吧。” 长乐宫 刘恒的神色同样有些不好,他能够看出来吴王刘濞的轻慢之举,但却无法因为这些事情而杀死一个诸侯王,毕竟吴国的势力还是很强大的。 刘恒并不想多动兵戈。 此时,绣衣使者快步走了进来,附耳在刘恒的耳边说着什么。 刘濞看着这一幕,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悦。 刘恒的神色却是越变化越快,最后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快意”。他放下了一切的伪装,抬起头看向刘濞,轻声说道:“吴王,你可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吴王神色不变:“发生了何事?竟然是要劳动陛下处理?” 刘恒低下头,身上的气势再次变化,变得有些吓人了。 “方才吴王世子与太子下棋的时候,出言不逊,辱及朕、甚至是高皇帝.” 他看向吴王:“这可是死罪。” 吴王神色一变,这事情牵扯到了高皇帝? 刘氏没有什么心胸宽阔的人! 恐怕高皇帝只是借口,刘恒和刘启这父子俩才是戏肉! 他连忙跪伏在地上,脸上带着震惊之色。 “犬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着实是大不孝。” “臣请陛下责罚1 责罚? 刘恒看着吴王,神色依旧平静。 “不必责罚了。” 吴王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抬起头看着刘恒,一句说道:“此事若是不责罚犬子,本王心中难安啊!请陛下责罚1 远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太子刘启一身鲜血的走了过来,脸上神情更是带着些许凶狠。 看着刘启的样子,刘濞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他看着刘恒问道:“陛下这是何意?太子这是何意?” 刘启走到刘恒身边,跪伏在地上:“吴王世子出言蔑视父皇天威、辱及先祖高皇帝,儿臣无能,不能维护父皇、高皇帝之威严,以棋盘击杀此贼1 一时之间,大殿内有些沉默。 大殿外 此消息很快传出。 太子杀了吴王世子! 孔云站在府内,激动的浑身颤抖,他看到了自己将太子彻底搬倒的机会! (本章完) 第279章 为臣者的本分 第279章 为臣者的本分 是的。 在宫中的消息传出后,孔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太子、天子以及吴王、吴王世子之间的恩怨,也不是如今的大汉是否会再次经受波澜。 他所想到的问题只有:“能搬倒太子了1 在孔云看来,太子砸死了吴王世子,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都是触犯“礼”的行为,以此为借口请求天子废黜东宫,重新立储君,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理由。 而且,儿子被太子砸死了的吴王会善罢甘休么? 绝对不会。 所以吴王也会支持他。 陈氏拿什么跟他斗? 摩拳擦掌的孔云赢做足了准备,准备让陈氏和太子知道儒家的厉害。 而此时,长乐宫中。 在吴王离开之后,刘启便一直跪伏在地上,他不敢抬起头,不敢看向自己的父皇。 刘恒坐在高台上神色阴沉不定,即便在他人的面前无比支持刘启,但在如今已经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依旧对刘启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 他知道刘启到底是用什么理由杀死的刘贤,也知道刘启因为什么愤怒。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愤怒。 是的,愤怒。 在刘恒的眼中,刘启砸死了刘贤不过是一件小事,即便刘贤是吴王世子又能够如何? 有韩信、陈得等众人在,难道大汉还惧怕一个小小的封国么? 吴王不动则已,动则灭国! 去岁贾谊上书“治安策”后,非常受到刘恒的重视,在治安策中他看到了解决“封国”之事的办法。 但他却一直没有机会。 当年先皇在朝的时候,诸王谋逆,朝廷因此将五国的封地拆散,如今这五国虽然有些恢复了生机,但却依旧比不上过往。 可除了当年刘邦的诸多子嗣,他的那些兄弟之外,天下可是还有其他的刘氏诸王! 其中势力最强大的,便是这临海的“吴王”刘濞。 此次将刘濞召到长安城中,既是为了安抚刘濞,也是为了敲打刘濞,更是刘濞为了安抚“朝廷”和“天子”的举动。 刘濞为人聪慧、当年追随高皇帝打天下的时候便明白一件事情——树大招风,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十分低调发展自己国家的实力,当年诸王谋逆的时候,曾经求援过吴王,但吴王却断言拒绝了。 不只是吴王,当时除却一同谋逆的高祖子嗣之外,其余被分封的刘氏宗族等王全都拒绝了。 也正是因此,诸王才会想到当时名声不显的代王,也就是当今天子。 即便是当年的高皇帝都无法找到借口,处置刘濞以及诸多宗族封王,更何况是如今的刘恒? 你说无缘无故的直接削藩? 第一,刘恒暂时还要名声。 第二,若是毫无缘由的谋逆,只怕是在日后的史书上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诸王联合起来之后,势力极大。 所以刘恒只能等待机会。 在刘恒看来,刘启打死了刘贤,若是能逼迫的刘濞公开谋逆,那么便是刘启此次事件的“功劳”,可刘濞虽然难以掩饰眼睛中的愤怒,但依然谦卑的请罪:“犬子竟然冒犯天威,罪不可恕,既然太子已然动手诛杀此贼,不知可否让臣将尸身带回”。 刘濞不仅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是只要尸首! 他搬出了“此贼可恶,然则为高太上皇血脉,若葬于随意,怕丢刘氏颜面。” 意思就是:“这家伙虽然很可恶,但是他是太上皇刘太公的血脉,身上有我刘氏的血,若是随便丢弃,刘氏没了脸,你皇帝脸上好看?” 一笔写不出两个刘! 而刘恒见到无法逼迫刘濞谋逆,也只能故作大方的表示要厚葬刘贤。 那么刘恒在愤怒什么? 刘恒在愤怒的是刘启砸死刘贤的理由。 他可以毫无理由的砸死刘贤,可以是因为看不顺眼刘贤而砸死刘贤,但.却绝对不能是因为刘贤提及代王和他之前的失败所以砸死的刘贤! 为何? 很简单,宠爱刘武的是谁? 是天子。 惩处刘启的人是谁? 是天子。 你因为此事砸死了吴王世子,日后是不是还要砸死朕? 这便是刘恒的心路历程。 而此时,得知消息的窦皇后也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直接跪伏在地上,为刘启请罪。 虽然窦漪房很想要自己的次子继承皇位,但她同样清楚,此时的刘启若是倒下,对代王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涉及到天子的威严! 良久,看着台下跪伏着的两个人,刘恒幽幽的叹了口气:“起来吧。” 他冷笑一声:“无论伱们在做什么,都要记住一件事情。” 刘恒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眸子中闪过些许阴沉之色:“朕还没死1 “太子跪到子时1 “皇后随朕来。” 待到刘恒的影子完全消失在这大殿中,窦漪房才缓缓站起身子来,神色更为清冷:“你要记住,哪怕你们两个争得再厉害,也不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这样1 “你要知道,你父亲的妃子不只我一个人1 “你们两个的位置也并不稳固1 “只要你们父亲愿意,他随时可以换一个皇后1 “也随时可以换一个太子1 说完之后,窦漪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朝着长乐宫后殿走去。 她并不怕这话被刘恒知道,或者说她是故意说给刘恒听的,让刘恒知道她有在努力的约束“孩子”。 刘启跪在原地,腰杆子挺的直直的,看起来十分坚韧。 代王府 作为难得在长安城有府邸的封王,代王如今正在府中享乐,脸上的神情中带着兴奋至极的神色。 他看着面前的孔云说道:“孔先生,当真如此?” 孔云轻笑一声:“我怎么会欺骗王爷?” “明日王爷便去拜会吴王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及想法,吴王一定会在朝堂之上支持王爷,而加上儒家、道家等人,我们一定能够彻底将太子拉下东宫储君之位1 “还请王爷放心1 刘武此时已经被想法冲昏了头脑,他脸上带着得意之色。      “无论陈氏再怎么帮助大哥,大哥也终究是犯下了天下的错事1 “父皇此时肯定也在恼怒大哥的所作所为。” 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自信:“但即便大哥做下这等错事,他也是我的大哥啊,在父皇废除大哥了之后,我定然要请求父皇宽恕大哥的罪行。” 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这个时候用这种情况或许并不是非常合适。 更加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叫做“臭味相投”。 代王刘武本就蠢笨如驴,而儒家当代家主孔云自己也是臭不可闻,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当真是绝妙之事。 这话出自荀子后人荀既之口,落得陈子后人陈彼之耳。 空荡荡的院落中,被儒家之人狂骂为“陈氏走狗”的荀既此时正坐在陈彼的面前,两人看着面前的土地神色中都带着平静和笑容。 荀既看完手中信件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三年的斗争,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他直接开口断定的说道:“经过此事,无论是儒家还是代王都再也无力和太子争斗了1 荀既昂起头看着陈彼说道:“先生觉着如何?” 陈彼脸上的神色也是悄然绽放:“是啊,儒家和陈氏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这天下之争啊恐怕还会持续。” 荀既听着陈彼的话,脸上的神色更为慎重:“先生,您真的决定了?” “是否需要再考虑考虑?” 荀既皱眉,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的忧虑:“即便如今的陈氏已经无需丞相的荣耀为其增色了,可陈氏除却陈寺卿、陈太尉外全都退出朝堂是否有些.” 陈彼挑了挑眉:“你是觉着陈氏退出朝堂,会对陈氏产生影响?” 荀既摇头:“不会。” “先生,我已经说过了,陈氏的荣耀已经无需三公之职位为其增色。” “依照如今天子的仁德,哪怕您离开了朝堂,陈氏除却陈卿外也无人在朝堂任职,天子也会迅速加封陈氏的。” 陈彼看向荀既:“那你是觉着,大汉的朝堂离不开陈氏?离开了陈氏之后,会有很大的影响?” 荀既继续摇头:“虽然这般说有些不敬,但就像是恩师所说的那句话一样,这天下离开了谁都会继续运作,而不会停止运作。” 陈彼放下手中的农具,丢在一旁:“那么,陈氏为什么不可以离开朝堂?” “江湖庙堂,不过都是为了天下效力而已。” “陈氏中人从来不会因为要霸占某个位置,而留在这朝堂之上,陈氏中的人只会因为天下人需要他,才会出现。” “陈氏在秦国为官,是因为秦国尚且没有完成大一统,而后在秦国为官,是因为陈氏不能够看着秦国就那么的衰败。” “最初,陈氏在大汉为官,是因为天下未能够稳定下来,需要陈氏。” “那么现在呢?” “天下诸王老老实实的,哪怕是没有陈氏,这天下依旧。” “所以陈氏中人该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 陈氏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总有一些事情是需要去做的。 更何况,即便是在秦还在的时候,陈氏也并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昔年昭襄王在位的时候,整个朝堂上除却陈氏当初的四祖之外,其余人不也都是退出了朝堂。 更何况,今天的大汉朝堂上,十个人里面有三个都是陈氏的弟子 这样的情形,陈氏是否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得、陈拓还在,朝堂就乱不了。 陈得或许也快要离开大汉了,或者说不仅仅是离开大汉 但陈拓一个人也足够了。 主心骨在,陈氏一脉就乱不了,门生故吏们就依旧是要依靠着这个“核心”站在这里。 看着陈彼坚定的神色,荀既再次叹了口气。 只是他也知道,陈彼定下来的事情,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当今天子都改变不了,当然了——天子大概也没有真的想要留住陈彼吧? 陈氏对于任何一位帝王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长乐宫中 刘恒看着手中的诸多密报,眼睛中的神色更加惆怅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为何老师也好、荀既也好,都不愿意相信,朕当真对陈氏没有任何怀疑的心思呢?” 刘恒十分惆怅。 因为他是真的对陈氏一点怀疑的心思都没有,甚至觉着现在这样挺好的。 但事实上,没有人相信天子的话 可刘恒的确是真心这样觉着的,他甚至完全没有想着要对付陈氏不是么?什么准备都没有,若是有这个想法,他不是有很多机会可以制约陈氏? “罢了,老师既然想要离开,那便依照老师的心意吧。” “只是.代王怎么这么蠢?” “朕甚至都不想继续说这个东西类朕了,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 吴王府 刘濞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武,再三确定了这位的来意之后,神色十分古怪。 这真的不是皇帝让这家伙来试探自己的? 真的只是自己蠢? 啊? 这么蠢的人真的是当今天子的儿子?是那个精明的窦皇后和更加精明的天子的亲生儿子? 这一刻,刘濞是真的在怀疑这件事情了。 他甚至想,是否是有人想要混淆皇室血脉?否则这人怎么这么蠢笨? 来找自己合作,让自己支持他搬倒太子? 刘濞一边收拾自己的心情,一边迅速与刘武达成了“合作”,反正说是这么说,怎么做的话就明天看情况了。 早朝,长乐宫 众多朝臣汇聚一堂,许久没有出现在朝堂上的陈得、韩信、周勃等老臣全都来了。 这些人来的目的说来很简单。 不是为了给天子和太子“撑腰”,而是为了看代王和天子的笑话。 是的 天子的笑话可不是经常能看见的。 而在儒家的孔云真的上前一步,说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慷慨激昂的话语后,孔云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为什么感觉今日的朝堂格外安静? 甚至还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些人为什么在笑? 什么情况这是。 (本章完) 第280章 大义凛然的吴王 第280章 大义凛然的吴王 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以孔云的脑子来说大概是想不到的了。 而此时代王刘武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在孔云方才说完,天子甚至没有表明态度的时候,就直接站了出来。 陈拓身为赋税寺卿,此时自然也是在朝堂之上的。 他听着代王的“茶言茶语”,眼角抽搐。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绿茶这一说,但陈拓已经体会到了这代王的“茶言茶语”。 “父皇,大哥他定然不是故意的,请不要不要过多怪罪大哥。” 刘武的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看的台上的刘恒眉宇直皱,这个愚蠢的东西当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他的眼瞥了一眼站在下方,此时正在看他笑话的群臣,一时之间只觉着心头疼痛。 自己登基这七年时间,也没让群臣看到笑话,如今却是因为自己一个蠢笨的儿子让群臣看了自己的笑话,自己还没话讲。 二来么. 刘恒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的老师有多固执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对于陈氏来说,“法”似乎高过于一切。 陈彼的言论让众多朝臣都有些茫然,而刘启、刘恒则是一点诧异都没有。 “启禀陛下,臣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低下头,直接绕过了孔云以及代王两个蠢货,看着吴王说道:“吴王,你觉着朕以及陈相的处置何如?” 刘恒微微点头,他看向刘启说道:“你觉着呢?” 此时吴王看够了朝堂的热闹,直接上前一步,浑身上下带着些许大义凛然的味道。 虽然陈氏一直不太承认自己的“流派”乃为法家,但其核心思想中的某些东西和法家是无法分割的。 刘恒直接点头:“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如此断定吧。” 现在吴王恐怕是要开始“要价”了吧? 只是不知道想要什么价格? 天子同样是这样觉着的,是以他有些皱眉,看着吴王道:“是何请求?” 天子想要把这个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是吴王真的会同意么?先前是因为天子给吴王世子所按的罪名无法反驳,在长安城中吴王又没有势力,只能够认下。 “这是何道理?” 请求? “陛下,代王所说的倒也是有些许道理。” 这一番话让刘恒、刘启都感觉到了些许心惊。 “让朕听一听。” “太子殿下的行为虽然不符合汉法,但于情理来说却是没有丝毫错误的。” 果不其然,只听得陈彼开口道:“哪怕吴王世子触犯汉法,也应当是按照汉法来处置吴王世子,而不应该动用私刑。今日太子殿下动用私刑直接杀死吴王世子,确实是有些过了。” 他满脸正义,像太子才是他的儿子,死掉的那个人是另外的人一样。 吴王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彼轻声问道:“本王斗胆请问陈相一句,汉法中可有记载,若是有人辱及他人先祖,那人难道没有权力反抗,甚至不能制止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激昂:“那个孽子竟然敢辱及高皇帝、辱及天子!此罪若是依照汉法来处置,这该为谋逆大罪1 “如此汉法难道不能够容忍情理之所在么?” 陈彼的心里一动,他看着慷慨激昂的吴王,心中对吴王的评价更高了。 陈彼的言论不是为了帮助代王那个蠢货,而是为了维护朝廷仅剩下的颜面。 所幸臣子当中还是有老实人的,陈彼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些许肃穆,他打了个圆场,给了天子一个台阶下。 “依照汉法,当笞二十。” “若是汉法有如此规定,那汉法的规定岂不是要保护恶人?” 他口齿清晰的咬字说道:“无论太子殿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杀了吴王世子,无论吴王世子是否真的辱及天子、辱及高皇帝,太子错手杀死吴王世子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只是一死了之,倒是便宜了那个小畜生。” “吴王所言有理。” 所有人都看向吴王,心里生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启禀陛下,臣那逆子有如今的下场,乃是自作自受,怎么能够因此而连累到太子殿下呢?” 他们父子两个人都太了解陈氏了。 吴王躬身弯腰,神色更加谦卑,他的脸上带着的都是真诚的恳求,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番话。 刘启也没有反驳,对于这个事情来说,这已经算是较为轻微的处罚了。 这你说谁能来评理? 再继续说下去,那丢的不还是天子的脸面? 一来代王如今好歹也是代王,也是当今天子的儿子。 吴王行礼,脸上的神情更加真诚:“只是臣尚且有一个请求,还请陛下应允。” 简直是令人不知所措。 “咳咳——” 他叹了口气,配合着说道:“那么,依照吴王所说,此事应当如何呢?” 吴王这才笑着说道:“本王曾经听讲于镇国王门庭,也曾读过陈子一书,觉着陈子有一言论极其符合现如今的情形。” “那句话叫做【法外容情】。” “陈子曾说过,若是加害者能够取得受害者的谅解,亦或者民情激愤之下,法律也应当适度的宽容。这才是为人而服务的法。” “这句话,陈相应当也是认可的吧?” 此话出自陈子一书,上述内容也具都是陈野先祖所说,此事无可辩驳,别说是陈彼在这站着了,就算是他的父亲陈居也是无话可说。 这是祖宗之言! 陈彼只能点头:“先祖曾经这般说过。” 吴王低声叹了口气:“所谓的受害者——我那个逆子已然魂归高天,无法谅解了,但本王乃是那孽子的父亲,他一身血肉全都是出自我,乃为父精母血之孕育。” “本王应当可以替他做出谅解。” “此言是否?” 在场无论是大脑已经宕机了的孔云,还是其他看热闹没有反应过来的群臣,亦或者心态已经提高到最紧张的天子、太子二人组,甚至是站在吴王面前的陈彼,都无法反驳。 在这个时代,父母甚至有杀子权,一个孝字大过于天。 此言无解。 哪怕是刘贤此时再次重生,他也不能、不敢、不可以反驳这个言论。 于是众人再次应声道:“不错。” 吴王大笑:“这不就得了。” “此事与太子无关,若是当时本王在场,也要抽出长剑杀了那个畜生1 “天子神威岂是他能够触犯的?” “更何况言及高皇帝?” “他的身上难道没有流淌着高皇帝一样的血么?他所谓的一身荣耀从何而来?不都是从高皇帝的身上而来么?” “一笔怎么写出两个刘字?”      吴王深深的叹了口气,此时的朝堂似乎成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一样。 “臣请求陛下撤销关于太子的惩戒,若是陛下一定要惩处的话,那么便惩处臣吧。” “那孽子会有如今的下场,全都是我这个身为父亲的过错。” “请陛下惩处。” 一番大义凌然的话说完,朝堂上的所有人都已经崩溃茫然了。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有点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死了的是吴王世子是吧? 不是太子吧? 站在朝前慷慨激昂的这位也是吴王是吧?不是天子吧? 而只有站在最前方的几个人看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无论是韩信、周勃、亦或者其他跟随刘邦打过天下的大臣们,都看着吴王,眼神如同利剑。 吴王世子已然死去,按照道理来说这是打了吴王的脸面。 且无论吴王怎么做都是无法挽回这个面子的。 怎么? 难道伱想让太子为你偿命?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两个可能性,其一,太子为吴王世子偿命;其二,所有人都当做什么没有发生过。 他不存在什么中间的选项——比如儒家和代王所想的,废除太子,以代王而代之。 亦或者如同普通朝臣所想的,吴王漫天要价,天子坐地还钱,最后两个人合伙把吴王世子卖出一个好价钱。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最核心的一个问题。 天子到底是否是至高无上的。 如果是,那么储君太子、未来的天子只是杀了你一个小小的吴王世子,你就要“补偿”?那天子杀了你是不是也要有补偿? 那天子算什么至高无上。 如果不是,那么储君太子应当偿命!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是或否”的问题,任何人都没有选择。 可吴王却恰恰把这个问题玩出了一朵花来。 他不仅没有在这上面争什么是非对错,反而是将错全都揽在了吴王世子以及他自己的身上。 太子杀了吴王世子是教训吴王世子,甚至是“清理所在”。 太子干干净净,天子干干净净。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当这个事情传出后,吴王会获得什么名声? 大义灭亲的名声,仁德而大义的名声。 昔年墨家矩子腹朜大义灭亲,而广获仁义之名;距离稍微近一些的,当年的陈氏不也同样如此? 而天子和太子则是永远欠下吴王一份情面! 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出于什么。 今日你杀了我儿子,我不仅退后一大步为你遮掩,更是把所有的罪过、脏水承担到自己的身上,一身污泥;我这般的忠诚,他日你说我做了什么事情,你才能够削藩? 你才能够削除我的封地? 你说我谋逆?当年你杀了我的儿子,我都为你找补,我现在怎么可能谋逆? 你说我有不臣之心?当年你杀了我的儿子,我都为你找补,我现在怎么可能有不臣之心? 三代之内,甚至四五代之内,吴王通过此事已经有了不败金身。 我,吴王,大汉忠臣。 吴王站在朝堂之上,他看着对面如坐针毡的天子和站在那里脸色已经阴沉的像是能够滴出水来的太子,内心几乎狂笑出声。 他甚至想要高喊一句。 “谁能杀我?” “谁敢杀我1 天子想要削藩的消息早已经是传遍了诸侯国,而今日起,天子除非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否则他就算是对天下诸侯动手,也不能对吴王动手了。 刘恒的神色阴沉了一瞬,但眨眼之间就收敛了起来。 事已至此,无论他是否同意吴王的要求,吴王想要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他只能点头:“哎——” “便依照吴王叔所说吧。” 陈彼微微低下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之色,吴王果然是聪明人,难怪能够稳固的发展了这么多年埃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哦不,在众目睽睽却被所有人忽视的正中央,有两个人却轻轻的破碎了。 代王甚至看着吴王的脸,眼睛中带着的满满的都是“我正在死战,你怎么先投降了?” 吴王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只是挺直腰杆,退了回去。 一个儿子算什么。 若能够换的吴国能再发展两代、三代人的时间,别说是一个儿子被太子杀了,哪怕是现在太子让他把剩下的儿子都杀了,他也会一脸忠诚的照做。 儿子么。 他如今尚且是壮年,再生几个就是了。 长子? 前面的儿子都死了,下一个就是长子。 嫡子? 他的王后随时可以更换,谁是王后,她的儿子就是长子。 吴王看着刘恒,嘴角带着笑容。 他虎视眈眈的,是那个他几乎触手可及的大位! “可是.”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代王才一脸怔然的看着坐在高位的刘恒,还准备说什么。 而这一声可是彻底点燃了刘恒的怒火。 他被吴王算计到了这种程度,自己的儿子竟然还和一个叉烧一样? 可是? 此时的刘恒甚至想要送刘武去见高皇帝! 他直接怒斥一声:“朝堂大事,有你说话的资格?” “来人1 “将这个孽畜给我压下去1 他的眼睛中愤怒的火焰升腾而起:“传朕之令,改代王为梁王,即刻就藩,不得有误。” 刘恒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孔云:“此外,国子监祭酒孔云御前失仪,罢职,回乡养老去吧1 说完之后,刘恒直接拂袖而去。 长乐宫 刘恒看着面前的刘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一句:“你做出的孽事1 (本章完) 第281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第281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这一句孽事是刘恒几乎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他甚至没有能够忍住,直接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了刘启的脸上。 刘启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就在吴王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反击的时候,刘启的脑子才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脚砸的是真的疼。 “儿臣知罪。” 看着刘启脸上的悲戚之色,刘恒脸上的愤怒才缓缓收敛了一些,他并不害怕刘启犯错,毕竟人不可能生而知之。 若是这个时候,尚且是太子的刘启能够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刘贤这样子的挑衅之下还能够做出理智的判断——那刘恒或许真的会开始愤怒。 届时,他愤怒的就不是刘启“怨他”,而是愤怒的怀疑刘启这样子做是否是“所图甚大”了。 “罢了,事已至此,已然无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他轻声说道:“你要记住,削藩事宜,绝对不能够出现任何差错,这就像是在悬崖之上走独板桥一样,稍微有任何差池,就会坠落悬崖之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连长相也较之“刘武”来说更加与自己相似。 跪伏在地上的刘启看着刘恒的神情,以及那突然苍白起来的神色,他连忙跪伏着朝前而去,看着刘恒说道:“父皇?父皇?” 因为此时的大汉天子刘恒陛下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刘武可一点都不像高皇帝. 高皇帝有这么愚蠢么? 刘恒的脑子里开始慢慢的出现回忆。 他开始扒拉起来脑子里高皇帝的所作所为,当他看到了事情所有真相的时候,顿时苦笑一声,脸上充斥着疲惫和无奈之色。 “您没事吧?” 他要离开了。 刘恒也是嘿嘿一笑:“所以那个时候老师就配合着我,和我一起调整陈氏子弟的架构,不是么?” 那一定是事实。 一样的仁孝、宽宏、精明强干、一样的心中怀有苍生黔首。 哪怕父在前,也依旧有一个“皇”;就如同哪怕儿在前,可臣字却依旧控制着一样。 “平心而论,无论是志向还是治国之道,你都是最类似朕的那一个孩子,往日朕为了追寻高皇帝的影子,而言及“刘武”类朕,不过是些许执念。” 陈彼的脸上也是带着些许洒脱的笑容,他轻声道:“是啊,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看到陛下的苦心,可是等到了后元五年的时候,我慢慢的就发现了不对。” 哪怕很多人都怀疑这一点的真实性也是一样。 “朕不愿你也承受这样的痛楚。” 在他的脑子里,高皇帝一直都是睿智的,除了在说“刘如意”类己的时候。 他再次低下头仔细的看着面前的刘启,这个时候清醒过来的刘恒才发现一个问题,如果说“类己”的话,面前跪伏在地上的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类己”。 陈彼点头。 刘恒站在陈彼的身旁,看着这忙碌的陈府,眼睛中带着情绪十分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在刘启担忧的目光中说道:“朕这一生,都困缚在先帝的“类己”之言中,险些将自己的样子都忘却了。” 他没有自称为“臣”,而是自称为“我”,这让刘恒觉着十分舒心,甚至比陈彼的回答还要舒心。 陈彼此时站在拙身楼之前,正在令仆人收拾家中的行李等物。 陈府 御驾的到来悄无声息,所有人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天子已然进入了陈氏的府邸中。 刘恒又拍了拍刘启的肩膀,而后朝着宫外走去。 “我就知道,老师一定能够看出来我所做所为的目的。” “今时说这些话,也不是因为梁王令朕失望,而是朕隐藏在内心中许多年的话语了。” 他拍了拍刘启的肩膀,轻声道:“朕无事,只是要出宫一趟,有些事情找老师,宫内的事情伱暂时先处理着。” 缠绕了大汉四代帝王的“类己”魔咒,今日起,便彻底消散了。 片刻后他问道:“老师,我是真的没有对陈氏有丝毫的怀疑,这一点您应该清楚吧?” 当刘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大殿中的时候,宫殿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哭声。 事实上,刘恒的确从未怀疑过陈氏,也没有怀疑过陈彼、陈得、陈拓。 沉默了片刻后,刘恒轻声说道:“朕无事。” 陈彼转过头,直视着刘恒的双眼:“陛下,我当然知道。” 刘恒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之前的想法,那个想要利用说刘武类己,而让自己迂回的类高皇帝的想法。 刘恒的神色以及声音都十分柔和,像是一个看着自己乖巧儿子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父皇和他的儿臣。 刘恒在前几年所谓“针对”陈氏的一些举措,让人们认为他开始怀疑陈氏的一些举措,是真正意义上的为陈氏好。 听着自己儿子一声连着一声的呼唤,刘恒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将自己打捞出来。 “诸王不是愚笨之人,你不要将他们当成是你那个愚蠢的弟弟。” 他其实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方才灵光一闪的东西,可这个时候好像不相信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中最愚蠢的也是“正常人”。” 想到这里,刘恒顿时愣了一下。 后世大诗人有一句诗写的非常妙。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句诗乃千古名句,更是和古语中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陈氏的困境便是因为“身在局中”。 而站在陈氏所没有站在的角度去看待“陈氏”这个庞然大物的刘恒,在眨眼之间就发现了陈氏如今真正的问题,但他不敢直接跟自己的老师说。 因为那样子的话语说出来十分像是“怀疑”。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刘恒便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这一点。 陈彼叹了口气:“陈氏太大了1 “从先秦孝公时期传承至此,已然近两百多年了1 公元前355年,陈氏开始建立。 如今已然是后元七年,也就是历史中的公元前174年。 一百八十一年!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家族绵延一百八十一年,也会出现一些“封建余孽”和“脏污”之处,更何况是如今的陈氏呢? 陈氏自当年孝公时期便为“国相”,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他陈彼之时,七代人,有哪一代不曾当过丞相? 没有。      这样的陈氏,问题很大。 当然,问题最大的一点并不是这些,而是陈氏自身的“思想”和“路”。 前行的路是曲折的,是需要在前行中一点点总结出来的。 陈氏是一个家族这没错,他不必像是儒家和道家那样有一个明确的、核心的思想也没错,可.当陈氏当年的某一位先祖开始广收门徒的时候,开始发展“门生故吏”的时候,这就有问题了。 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陈氏能够将所有的门生故吏都变成“陈氏中人”么? 不能。 那么为何陈氏依旧是以当初“家族”一样的情景去茫然发展? 这是错误的道路。 陈彼越想越是一身冷汗,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彼才有了“激励勇退”的想法。 他必须这么做。 唯有这个时候急流勇退,将大部分的“党羽”轻简之后,他才可以解脱所有的束缚。 但在惊恐之后,转瞬而来的就是“惊喜”和“兴奋”。 为什么? 因为一百八十年前陈氏先祖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如今可能要做到的。 因为一百年前陈氏那么多先贤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如今要去做了。 因为五十年前,那些荣耀的先祖们没有想过的事情,他如今要付诸实践了。 自此。 陈彼可自称为“先祖陈野”之再世学生! 哪怕是当年陈氏的第二代先祖们站在陈彼的面前,抛却了所谓的“身份地位”之说,仅仅以一个“人”的身份站在陈彼面前的时候,他们也要低下高昂的头颅! 为何? 因为陈彼真正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且要开始着手解决了。 就如同当年的“孔子”创建了“儒家”,而后被称之为“至圣先师”,被称为“孔圣人”,后来的孟子继承、发扬了儒家之后,可以被称之为“亚圣”一样。 就如同“孔子”和“朱子”;“孔圣人”和“朱圣人”一样。 就如同高皇帝建立了“大汉帝国”,而“文景”和“武帝”彻底让这座庞大的帝国站立在巅峰、而“光武”又再次中兴这个帝国一样! 陈彼甚至可以想到,当自己完成了内心构思了之后,哪怕是再过去一千年的时间,在陈氏的祭祀和族谱当中,提及陈野,必定提及陈彼。 陈彼这个名字,不会被覆盖在陈氏千年的荣耀中了。 总结!总结思想!继承,继承学说!发展!发展新的理念! 固步自封者,终将成为蝼蚁。 这便是刘恒这几年想要告诉陈彼的事情,也是刘恒竭力想要推动陈彼完成的事情。 正如陈彼所说的一样,陈氏太大了。 大到了哪怕是皇帝想要动他,都会惹一身麻烦,最后甚至有可能被“拉下马”。 毕竟陈氏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若换做一般的皇帝,大概率会站在一边,看着陈氏继续这样以一个家族的形式不伦不类的发展下去,最后以崩溃。 这个时间或许不会太早,但绝对不会太迟。 就算刘恒看不到,刘启也一定能够看到,这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到时候陈氏崩塌了之后,皇帝就可以少一个顾虑了。 但文帝不同于常人。 他是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仁义的皇帝。 他看到了陈氏的问题,看到了自己老师的困境,再三思量之后,他义无反顾的、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而帮助陈彼、帮助陈氏完成了这一次的“困局”。 若是有玄幻一点的说法,这叫做“鸳鸯法”。 用佛门的说法,这叫做“棒喝”。 一语点醒梦中人。 所以陈彼在离开的时候,一点怨言都没有,在过去的两年内,也积极的配合着刘武的行动,于自身进行一些“周期性自我革命”,这是一个“家族”保持清醒道路上必须所具备的东西。 “此次,当真是多谢陛下了。” 陈彼的声音中带着感动,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在怀疑,怀疑刘恒是否是如同其他的帝王一样开始怀疑陈氏了。 他并没有质疑自己的这个想法,毕竟往昔的帝王都是这样。 陈氏身为帝王老师的人,大多数到最后都难逃君臣离心、师徒离心的下场,他以为自己也逃不过。 可事实上,他逃过去了。 刘恒倒是笑了笑:“老师何必客气呢?” “若是老师真的想要感谢我,不如回答我一个疑问吧。” 陈彼挑了挑眉:“哦?陛下有什么疑问?” 刘恒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一直觉着,高皇帝是真的认为刘如意类己。” “直到今日我在宫中想到了一件事情。” “刘如意顽劣、猖獗、愚笨,但高皇帝却是神武之姿,哪怕昔年在沛县龙起之地困于浅滩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般顽劣的状态。” 他看向陈彼:“为何高皇帝会觉着刘如意类己?” “说句有些自夸的话,高皇帝应该更觉着“刘长”类己才对,或许就算是我,都有可能更与高皇帝类似。” 陈彼同样沉默的看向刘恒,片刻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所说的内容却并不是他们方才讨论的话题。 只是轻声说道:“陛下,先祖陈野曾经在教导二祖之陈慎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人终究会为少年不可得之物而困居一生”。高皇帝神武之姿,为赤帝之子,但却依旧难逃此劫。” “昔年高皇帝为家中幼子,但因为性格与太公并不类似,所以不得宠爱。” “罪人刘如意的性格大抵上更类似一个“备受宠爱的高皇帝”的姿态吧。” 刘恒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来,困住大汉四代帝王的困局,起因竟然是这么简单。 桃花源中 陈野站在桃树下,周围无尽大风起。 陈慎等人都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天空之上那凝聚着、蓄势待发的长河。 陈野大笑一声:“陈氏,今日真正的成了1 (本章完) 第282章 神器!因果符 悟道龙场! 第282章 神器!因果符 悟道龙场! 风! 无尽的大风! 天穹之上,那看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游龙正在蓬勃而出,其上带着玄黄之色,承载着万千垂髫气运。 四周天女恍然落下一朵朵金花,周围的地面之上所有的一切都在绽放。 桃花源中无有春夏秋冬,但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植物都在萌发出新芽,一抹暗香恍惚之间从远处飘荡而来。 陈野站在桃花树下,望着天穹上陡然出现的一道长河。 那长河如今尚且是虚影,看不清楚真实面目,然则其上恢弘可怖的气势却已经显露出来,恍若真龙。 站在陈野身旁的陈慎一向平和而严肃的脸上,此时也带着了些许的兴奋之色。 “父亲,困居陈氏多年的疑难,是否要解决了?” 陈野背着手,神色悠然:“是否能解决倒是不一定,但总算是有人迈出了这一步,如此一来,我这个身为先祖的人,也可以适当的给出“亿点”帮助了。” 他看着一旁依旧不解的陈瞻,这个家伙自从回到桃花源中后,就一直不曾真正的动过脑子,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开口询问。 他嗤笑一声:“遇到什么事情,都求祖宗,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 “一个人的路,哪里能够一直依靠着别人的指点而走下去?” 【气运值】:600000点 【声望】:汉(崇敬)、匈奴(憎恶)、孔雀王朝(中立)、西域(中立)、咸阳学宫(崇敬)、国子监(尊敬)、上党赵氏(崇敬)、陇西秦氏(崇敬)、长安刘氏(尊敬)、曲阜孔氏(憎恶). 【道具】:略 陈野摆了摆手,往屋子中走去:“我去给那几个小子一点帮助,你们看到那小子完成心中所想之后,就也去沉眠吧。” “我的确是可以在陈氏出现一丁点问题的时候,就出手相助,也能够维护陈氏千年,可这样子出来的后世陈氏,他还是陈氏么?” 而以往陈野从来不回答,今日提起此事,看来是时候到了。 人生在世,谁能不被人憎恶呢? 至于势力中的“长安刘氏”也很简单,在整个大汉他的声望当然是“崇敬”,可是刘氏乃是皇室,对陈氏只有尊敬也是应该的。 “人啊,总是要经受过一些磨难,才能够学会真正的长大成人。” 系统界面依旧是简单而又普通,看着声望栏中的一系列势力,陈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养在笼中的陈氏无法应对后世可能出现的问题,毕竟你我已然看了陈氏近两百余年。” 陈慎等人再次弯腰行礼。 陈瞻忽而开口:“这也是父亲让我们不要入梦,去阻止陈彼带着陈氏回归官渡的原因吗?” 他指着陈慎等人,半是笑骂,半是疲惫的说道:“一直看着世事变迁,时光流逝,对于人的精神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你们几个兄弟还能够沉眠,我却已然看了两百多年了1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名字叫做陈氏的孩子?” “陈氏出现这样一个人,我便真的放心了,日后也同样可以在桃花源中沉眠,或许再次梦醒的时候,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如今,系统的界面已然变成了如此。 而此时,回到屋子中的陈野则是焚香沐浴,之后打开了已然多年没有打开的“系统”。 陈瞻嘿嘿一笑,挠头:“父亲,您还记得啊?” “伱们幼年的时候,我教你们走路,从来不一直搀扶着你们便是如此。” 陈野也不再犹豫,直接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应当明白的,只是你们困居于陈氏之中,所以一直不自明朗,这便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我直接一直长生不死不就好了?” 陈野轻声道:“我们之于陈氏,陈氏之于天下,都是一样的道理。” 依照他们看来,陈野的手段通天,更是有那个神秘莫测的“仙器”法宝在手,若是在之前给陈氏的家主们一些其他的“神器”,自然是可以解决困扰陈氏多年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向了最下方的气运点数。 此时的陈野倒是看着他,解释起来了之前他所询问的一个问题。 陈野的声音中带着唏嘘:“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伫立在华夏千年,哪怕是经历风吹雨打,也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而站住脚跟的陈氏,而非是一个不断依靠神器、手段、道具而存活的陈氏。” “陈氏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 陈慎等人弯腰,口称:“父亲辛苦了。” “这也是为何我想让陈氏自己学会“走路”的原因,因为我当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的看着他们。” 陈野点头:“不错,这便是原因之一。” “瞻儿,你之前不是问为父,为何不早早出手,帮助陈氏解决一直困居的问题么?” 陈慎等人站在陈野的身旁,都有些沉默,他们都明白自己父亲说的话有道理。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好奇之色,就连一旁的陈慎、陈安、陈守等人都是脸上带着疑惑。 “我一直撑着,便是为了看到此时的场景。” 【家族】:樊氏陈姓 【家主】:陈彼【陈氏第七代嫡长孙】 【始祖】:陈野 【族人】:陈拓、陈秋、陈辟、陈敦、陈宏.(现存族人3621人) 【传承时间】:181年【第一关弈】 【政治信誉度】:2000(满) 可陈野一直不曾出手。 哪怕是当年陈氏的子弟们因为秦国而葬身战场的时候,陈野同样没有出手。 他们都不理解陈野这样子做的理由。 嗯. 自从上一次抽奖之后,陈野就没有再次抽过奖,他足足忍耐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 而这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陈氏七代人出了不只是七个丞相. 三公三师更是超过两手之数,至于其他的如郡守、州牧等的官吏? 更是数不胜数。 七代人的努力,一百五十多年的努力,终于将气运值的点数攒到了六十万。 而按照100气运点数一抽的算法,六十万点数足足可以抽取六千抽,如果依照常理来说,怎么着也能够抽出来二三十个“甲上”的道具了。 但. 陈野并没有立刻开始抽取,反而是点开了系统界面,对系统进行了升级。 这是数年前秦国灭亡后达成的历史成就“巍巍大汉”所奖励的升级次数。 当系统升级完成之后,陈野看向最上角落里面弹出的一个界面。 “神器”。 是的。 在甲上道具之上,全新增加了神器。 而每一个神器的抽数都再次进行了限制,一个巨大的池子中,屹立着无数的神器。 【五雷涌【鸦翅羽】【天子剑】【崆峒涌【帝皇玉】【传国玉玺】【龙晨【因果符】等等等等。 抽取的规则同样很简单,有两种。      第一:随机抽取,一抽500点数,300抽保底一个神器级道具,但随机。 第二:指定开启某个神器的池子,一抽1000点数,500抽保底,必定抽取该神器。 看到这个规则之后,陈野无奈扶额,只能说这个抽取规则好像似曾相识,但好像比那已经快要消散的记忆中某个无良厂家更加无量。 叹了口气之后,陈野直接点开了“指定抽缺,然后闭着眼睛直接点了另外一个“抽取按钮”。 这个按钮作用也很简单。 就是不用你十抽十抽的点了,直接自动抽取到出现“神器”后自动停止。 无数的白色、蓝色、紫色光芒闪烁而出,甚至还出现了几道金色的光芒,但尚且未曾出现“彩色”的光芒。 彩色,代表着的便是神器。 而系统无情的播报还在耳边,他倒是不会提示抽到了什么垃圾,只会提示你已经多少抽了。 终于 在第四百七十抽的时候,一道夺目的彩色骤然之间爆发出来,而后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消失了。 周围似乎被苍穹掩盖,彩色的光芒中似乎孕育着什么。 一道清脆的读书声传来。 周围出现了无数的“竹林”,恍惚之间,一个青年坐在竹子之旁似乎在看着什么一样,他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竹子,正在“格物”。 画面一闪而过,他的心中无数的杂念而生。 宦海浮沉二十年! 刹那之间,山峦涌现,那已经变成了中年的男人骑在马背上,而后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此人坐在某处中盘腿闭着眼睛。 周围似乎有无尽的光芒闪烁而出,也似乎什么都没有。 一切幻象自“心”而起。 王阳明!龙场悟道! 在他悟道之后,他所悟道的地方恍惚之间化作了一间道场,后变成了虚幻形态。 神器·龙常 或者说这尊神器的全名应当叫做。 神器·悟道龙场! 这便是陈野为陈氏所准备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他看向自己的系统背包,背包中的已然出现了七彩的道具。 【神器·悟道龙晨:神器道具。 简介:一位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在这里悟出了平平无奇的道理,自此之后,华夏便有两位真正的圣人了。 功效:它或许能够提高你的“顿悟”可能。(装备后,悟道可能为百分百,龙场悟道触发概率为百分之五十,触发龙场悟道属性后,可将“悟道”提高为“龙场悟道”) 很简单的介绍,甚至可能没有之前陈氏得到的“甲上”道具“麒麟玉”的介绍多。 但. 这强悍的属性,便是神器! 陈珂把玩着手中的道具,而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神器池子。 两百七十抽后,他只剩下了十三万的气运点数,用来抽取制定神器的话,肯定是抽不到的,但若是搏一搏随机池子吗 500一抽,十三万能抽取两百来抽。 万一呢? 万一提前出了呢? 陈野毫不犹豫的再次点开了随机抽龋 当抽数到了第两百五十九抽的时候.半空中终于再次爆发了一道炫彩夺目的光芒。 而这一次那神器的“异象”却少了很多。 半空中平平无奇的横贯了一条河,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东西的老头子在指着那条河说着什么,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人。 陈野眨了眨眼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司马老贼的指洛水而誓吗? 他看向神器池子中的某一方沉沦的大印,嘴角带着些许的“兴奋”,难不成池子给了一个“五雷颖,让他在司马老贼发誓的时候搞死这个东西? 让他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可下一刻,画面中的情形再次发生了改变。 一个青年驾驭着车马而出,当街被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杀死。 无数的大臣都在怒骂。 再之后.不知时光多少年,一群当年猖獗的人被押送刑场,屠戮了个干净,司马氏几乎“绝嗣”。 半空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张“黄符”。 其上烙印着无数奇怪而又复杂的“文字”,倘若那真的是文字。 【神器·因果符】 陈野微微挑眉,因果符? 他看向因果符的介绍。 同样很简单 【神器·因果符】 简介:因果循环,天地至理,为此纲常。 功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因果所至,时候皆到。 较之悟道龙场更为简单、玄妙的简介和功效介绍,陈野都有点看不懂了。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在意,而是目光看向下方的大汉。 此时,陈彼等人已然回到了官渡。 陈彼则是在拙身楼中阅读着先贤书籍,以求找到那一丝“灵感”。 恍惚之间,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次睡醒的时候,陈彼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正准备呵斥,却感觉那年轻人的面目十分熟悉. 先祖! 陈彼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麒麟玉”,而后瞬间走到了陈野面前。 “不肖子孙彼,拜见先祖1 陈野只是说道:“你做得很好,我即将沉眠。” 他将手中的两样东西递给陈彼:“此二神器,一为“悟道龙潮,二为“因果符”,你手握此物,自可查询功效。” “勿要让我失望。” 当话语声落尽的时候,陈彼骤然之间从梦中苏醒。 他左看右看,却恍然发觉,自己的手中竟然多了两样物品! 因果符!悟道龙场! (本章完) 第283章 天子的谋算 第283章 天子的谋算 陈彼看着手中的这两样东西,脸上带着恍然之色。 继而便是兴奋。 先祖托梦这种事情,其实在家主的交接中,世世代代的都有传承,只是自从上一次先祖托梦到如今已经有几十年的光阴了。 久到陈彼以为这些事情只是“父亲”和“大父”的琉璃梦境。 编造的谎言。 只是腰间那的确十分有效果的“麒麟玉”让陈彼保持着最后的一次信任,而如今的“因果符”以及“悟道龙潮这两样东西,加上方才陈野的托梦,瞬间便让陈彼再次坚定的信任了家主交接时候的话语。 死亡并不是陈氏的终结! 他浑身上下就好像是被松开了什么“束缚”一样,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放松,腰间的麒麟玉似乎也在发挥作用,正在慢慢的让他的“思绪”更加理智清醒。 陈彼感受到这一抹“思绪”的时候,盘腿坐在书房中,以一种非“近乎于上帝视角”的角度来看他过往这几十年的光阴,以及在这些光阴中所做的事情。 “这样子一来,无论陈氏家主的这一脉是否能够一直将“信息”传递出去,都可以将其当作品保护陈氏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的读书非是日以继夜,十分虔诚的读书,而更加类似于在空闲的时候就读一会儿书,在放松的时候就读一会书。 第十五日,陈彼再次恢复正常的生活。 聪明人、读书人,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时代的“弄潮儿”,最次也能够混一个“中上等人”的身份,这一点是绝对没有错漏之处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种视角下看待自己即将过去的一生。 人都会犯错,这世上没有不会犯错的人。 仔细思索之后,他将“因果符”抛在“祠堂”的半空中,继而这“因果符”便幻化做“无形”之物笼罩在祠堂上方。 所以,哪怕是日后拙身楼在战乱中损毁,这“悟道龙潮也会自动的转移到另外具有“拙身楼”藏书的地方。 当在历史的长河中将一切都看尽的时候,陈彼终于将自己这过往几十年的经验全都总结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彼放下心来,而后却并没有进入“拙身楼”中阅读书籍,反而是回到了房中,开始睡觉。 第三日,陈彼读书的时间更少了,反而是沉浸在一些普通的事情当中,随心所欲。 陈彼心中再三思量,几乎将所有情况全都考虑到了之后,这才是放下心来。 “因果符的功效并不算十分清楚,但涉及“因果”二字,便不可以不小心谨慎,是故将其放置于“祠堂”之上,若真的到了使用这个东西的那一步,必然是出现了无比巨大的“变革”。” “陈氏家主前往祠堂祭祀,这“因果符”必然感受到与陈氏的因果之关联,我又将其之控制权力转移到了血脉之中,唯有我陈氏中人的血脉能够使用。” 而为了防止拙身楼在战乱中损毁,亦或者陈氏某一日败落,早在陈慎那一代就已经是将拙身楼中的书籍备份了“许多次”,藏匿在不同的地方。 第五日,陈彼开始随意的走在街头,时不时的看看周围的烟火气。 而他低下头,转眼看向手中的悟道龙场,对此物则是更加谨慎。 等到了那个时候,悟道龙场便是一个祸害。 这便是第二手保险。 “呼——” 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错漏之处,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就算是有了“麒麟玉”在,他也不是神灵,而是一个“人”、 第一日,陈彼只是正常的生活,并没有去拙身楼中日以继夜的读书。 思考良久,陈彼将其抛在“拙身楼”之上。 陈彼轻轻的吐了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浊气”全都吐了出去,他看着手中的两样物品,脸上带着慎重之色。 此物同样是唯有陈氏的血脉可以使用,但限制条件则是更为“繁杂”,在陈彼看来,悟道一词过于重大,若非学识渊博的话,胡乱悟道不知道会悟出来什么东西。 “而在变革之前,当时的家主也一定会前往祠堂祭祀先祖。” 这便是以诗书传家的真正道理。 “因果符可以监测到血脉的浓厚程度,也可以查看因果来判断当时的情形,从而不至于被奸人利用。” 悟道之后的陈氏子弟,一定能够在他所处的时代掀起一阵风云。 第十日,陈彼开始焚香沐裕 若后世陈氏败落,只要陈氏子弟能够耐心的明白“读书明理”、“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阅读拙身楼中的书籍,便能够“悟道”。 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保险,是在“因果符”无法发挥出作用时候的保险。 “这般一来,既可以保证陈氏危急关头的传承,也可以在老祖宗沉眠的时候避免奸人作祟。” 一直到了第二十一日,陈彼开始在生活中加入了一项“读书”。 毕竟是涉及到“悟道”这个层面的东西了,慎重是必须的。 因此他利用麒麟玉中的陈氏“血脉”和“权力”,在这“悟道龙潮中增添了一道限制。 唯有将拙身楼中的书籍阅读过“五成”之后,方才能够得到悟道龙场的一丝“悟道”之力。 这令他收获巨大。 反而是那些“坦荡”的人,更加近乎于“神圣”。 越是想要遮掩自己的错误的人,越是想要将自己塑造成圣人、神灵的人,这样的人越是有大问题。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么你便是去仔细的查。 在这个时候,陈彼的心态已经十分平缓。 他最开始看的,不是什么圣贤道理,反而是陈氏这么多年内,一些先祖所记录下来的“杂记”亦或者“游记”。 之后,陈彼开始看一些别派系的书籍,如儒家、道家、墨家、名家、阴阳家等。 再往后,陈彼甚至开始看起一些“史家”的书籍。 他开始阅读起来在汉之前的书籍,如太史家所书写的正宗关于那个年代的书籍,如“秦书”“战国策”“春秋”等书籍,读史可以明智。 这是陈彼所选择的一条道路。 在将史书读完一遍之后,陈彼再次放松了起来精神。 而后,开始阅读法家的书籍。 再之后,陈彼开始阅读当年“陈野”所留下的杂记、之后是“读书心得”、再往后是当年陈慎以及陈野的学生所编撰的“陈子”一书。 最后,陈彼才开始阅读、学习起来陈野留下来的“一手书籍”。      后元七年,争斗了近乎五年的“夺嫡之争”以一种玩笑似的方式结束了。 代王哦不,已经被改封为“梁王”的刘武被他的父亲,如今的天子赶去了封地,自此之后,京城中就只剩下了太子一个皇子。 这是天子对太子的交代。 而蛊惑梁王作乱、站在梁王这一侧的“儒家”以及孔家,几乎全都被贬谪了,甚至有些连官身都未能够保留。 天子对“儒家”还是留了一手。 因为天子诏令,让贾谊为梁王太傅,教授梁王学业,而梁国的国相则是选择了一位忠于朝堂的“太子党”,那位的成分十分复杂。 他不仅仅是“太子党”,他还是“咸阳学宫一脉”以及“陈党”。 让这样子一位人物去当梁的国相,是压根没有打算给梁王任何机会,只想让梁王老老实实的被控制着。 太子也同样看出来了这其中的“猫腻”,但是他与天下其他人想的不同,他认为这是“天子”对刘武留了情面,因为刘启明白一件事情,陈党中人,最为“正”。 尤其是天子选出来的这一位,更是典型的“君子”。 东宫 刘启脸上冷笑连连,他看着对面坐着的陈拓说道:“老师,看来父皇对梁王还是没有死心埃” 他的眉宇中带着浓厚的疲惫之色。 陈拓却并不以为然:“殿下错了。” 他轻笑一声:“殿下怪错了对象,您应该责怪的并不是天子,而是皇后。” 陈拓的声音冷酷:“真正推动梁王野心的,不是天子,也不是儒家,是皇后,您的母亲。” “而促使天子放了梁王一手的,也同样是您的母亲,而非是天子。” “天子最多也只是顾忌皇后的心思,所以借坡下驴罢了。” 刘启低着头,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叹了口气声音更加疲惫:“但是我听老师的语气,莫非是孤不需要担心梁王了?” 陈拓抬起头:“是的,至少在您登基之前是不用考虑的。” “若是日后不需要梁王做什么事情的话,您之后也不必再考虑梁王的身份,甚至可以在皇后也故去之后,着手收拾梁王了。” 刘启看着陈拓问道:“先生也建议孤留着梁王是么?”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陈拓话语中的深意。 刘启微微皱眉说道:“先生的顾虑是什么呢?” 陈拓但笑不语,他指了指东宫墙壁上悬挂着的大汉堪舆图:“殿下,您仔细瞧一瞧那堪舆图,您便知道天子的想法,也知道臣的想法了。” “臣与天子所顾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埃” “臣也是方才想明白天子的深意。” “最开始,或许天子是真的觉着“梁王”类己,可自从皇后、儒家、以及梁王生出了“皇太弟”想法的时候,天子就彻底的愤怒了,并且在这种情况下,极度愤怒的天子保持了绝对的理智。” “他看到了一种可能。” “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今天子没有直接将梁王的所有希望都给铲除,并且将其幽禁,反而是改封为梁王,便是这样的想法。” “这是最符合天子逻辑的一种推测。” 听到陈拓的话语,刘启心中一惊,继而开始看起来身后悬挂着的堪舆图,只是简简单单的看了一圈,他便立刻发现了问题。 刘启犹豫着说道:“难道是吴国?荆国?楚国?”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刘启看梁国的地理位置看的就更加仔细了,他一边看一边思索着说道:“梁国的位置,正巧在这诸多封国之间,算是朝廷与封国之间的一道壁垒。” “若是诸侯国想要反扑朝廷谋逆的话,那么就必须是要打穿梁国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非他们能飞。” “否则,不可能突破梁国这个“人造限制”。” 越看梁国的地理位置,刘启越觉着心惊胆战,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陈拓说道:“老师,父皇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 “父皇布局,竟然如此深远么?” 陈拓闭上眼睛,想起来前些时候陈彼离开之前与他所说的话。 他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其实不只是如此。” “前几年的争斗,陛下一方面借此来试探皇后、儒家、梁王、太子您,以及陈氏,另外一方面借着这个机会点醒陈氏,让陈氏明白自己走错了路。” “而在完成这些事情的同时,陛下甚至还能够落下一子,以防诸侯谋逆。” 陈拓轻声道:“防备诸侯王或许是陛下无意间落下的棋子,而此次吴王只是正好撞在了陛下的这个准备之上,这也更加证明了陛下的智慧。” 刘启还是不敢相信。 自己那个看起来仁善的父亲,竟然直接将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么? “可老师,您是怎么确定的呢?” “您能够确定么?” 到了这一步,刘启反而是有些不敢相信了。 陈拓的神色同样复杂:“殿下,臣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他略微沉默的说道:“但,您杀死吴王世子是一个“不可预知”的事件,这个事情大概率导致吴王心怀不轨,回到封地后图谋反贼之事。” “依照常理来说,陛下在解决完这件事情之后,应当以此事极度愤怒的训斥您。” “至少要为此事烦心。” “这才是毫无准备之下正常的反应。” “可,到如今为止,陛下除了简单的训斥了您几句之外,您见到过陛下有为了此事十分烦心的时候么?” “没有。” 陈拓与刘启对视,声音平稳:“一次都没有,天子甚至反应十分迅速的借着“梁王”这个蠢货的举动,将他的封号从“代王”改为梁王。” “天子在这之前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代王划归封地.” (本章完) 第284章 得道矣 第284章 得道矣 “所以,从未有人知道天子想要给梁王什么地方作为封地,只能够依照常理推测为天子未曾登基时候的“代国”为封地。” 陈拓抬起头,神色慎重的说道:“可若这一切都不过是天子刻意放出的流言呢?” “依照臣如今看来,天子大概率从未曾真正的要将“代国”交给梁王,毕竟此乃王兴之地,天子这几年的动作也大多数可以佐证这一点。” 他反问刘启道:“您可曾听说过,天子派出什么人前往代国担任国相么?” “您可曾听说过,代国如今的情形么?” 刘启愕然。 他竟丝毫没有关注过这一点,只是隐约听说原本的“代国”,他父亲的龙兴之地,此时好似是不成国、由几位郡守治理,此时直接受令于朝堂。 刘启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的骇然,他明白了陈拓话语中的意思,甚至明白了更深层次的“深意”。 “父皇竟然从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着要削藩了么?” “诏书中,是否有夸耀梁王、安抚梁王的说辞?” 梁国相。 即便是有惯例在,他也是为刘武找了一个较为“正直”的陈氏中人,这位新的国相不会成为他的人,但是也绝对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也就是说,皇帝的位置在他们兄弟两人中的后人间流传。 天子诏书中所书的也正如陈拓所想的那样,是安抚梁王,让其不要害怕、不要忧虑,此乃制衡陈氏的诏书,并且表示让他好好的听国相、太傅之言。 她在诏书中安抚刘武,表明天子已经被自己说通了,之后的事情需要时间慢慢来缓解。 陈拓只是幽幽的叹气:“或许,比我们下官想的都要更早才对。” 他们给自己写了什么信?是在嘲笑自己么? 只是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书信,他毕竟是真的好奇。 而就在刘武感动的时候,一个让他想不到的人也同样站了出来。 诏书? 东宫大势已成。 之后刘武成为皇帝之后,则是不能立自己的孩子为“太子”,而是要立刘启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为“皇太侄”。 他不再纠结他父亲和母亲所说所做的事情了,反而是将心思全然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 如朝廷政务,如.收拢势力! 他整个人的脸颊上都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若是按照陈拓的推断,至少在六七年前,他父亲刚才登基的时候,削藩的打算就已经盘亘在他父皇心中了。 陈拓点头,又微微摇头:“我不清楚,但左右陛下大抵不会将事情做的那么直接,诏书中应当只有安抚梁王的说辞,至于夸耀,很有可能出自皇后的“旨意”。” 表明天子也有意让他成为皇太弟,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看着他对太子动手,但他这次犯下的错漏太大了,被陈氏中人抓住了把柄,借此直接让天子改变了他的封地。 梁王蹙眉,东宫?陈拓? 当看完书信之后,梁王的脸上带着惊讶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氏与东宫竟然在书信中说了这样的事情! 窦漪房在诏书中详细的解释了为何天子要惩处他,也解释了什么叫做“朝廷”的立场,更加为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子解释了儒家和他到底是哪一点做错了。 刘武看着手中的诏书,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感动之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竟然为自己谋算的这么深渊,简直是令人觉着感动。 时至今日,京都之中已经没有他的敌人了。 他从袖子中拿出了两封书信,在纸张开始制造之后,最先使用上的人便是陈氏了。 陈彬。 整个大汉能够使用这种层次纸张的,也唯有陈氏、太子、以及天子。 刘启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会。 而来自皇后的诏书则是复杂了许多。 此时的陈拓并不愿意去猜测刘恒的诸多想法,他只是看着刘启说道:“所以,如今的殿下不必担心什么,若是臣所预料的不错,今时梁国内,梁王、国相、甚至是太傅等人都在接受陛下的诏书才对。” “梁王殿下,此乃东宫、族兄给您的书信,请我在您抵达梁国后转交与您,至于是否要看,便是您的事情了。” 并且十分感动。 梁国 一如同陈拓所预料的,此时绣衣使者以及内侍正站在梁王身旁,两人各自有旨意转交梁王。 陈氏中也为了回敬天子的尊敬,唯有陈氏家主可以使用。 之后则是“循照此例”。 梁王会相信这种解释的言论么? 天子特许,陈氏不必使用刻意“降等”的纸张作为书写、记录工具,而是可以使用与天子一样等阶的纸张。 太子、也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表示,他其实自己是很愿意立刘武为皇太弟的,当然是在自己登基之后,甚至想出了一个非常完善的继承方法。 刘启看向陈拓,好似猜到了什么。 表明自己虽然找了一个陈氏的人为他的国相,但这是惯例,并不是为难。 在太子成为皇帝之后,立他刘武为皇太弟,也就是之后的继任者。 如此一来的话,他们的后代基本上能够轮替着成为皇帝,刘启在这封密信中表示,你我乃为一母同胞,是为血亲,是子嗣都比不上的“血亲”。 他不愿意因为一个皇位,影响到兄弟两人的感情。 因此,只要刘武愿意立下誓言,指高皇帝庙为盟,刘启便愿意和他一同“歃血为盟”,达成这一不可更改的誓言。 而陈拓在书信中则是表示,这样的誓言是仿照当年先贤而行,为上古有德帝王之举,所以陈氏不会不认可这样的事情。 相较于刘启的书信,陈氏只是在书信中表示皇帝这样子他们不会阻拦。 但这已经足够了! 刘武最害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陈氏的阻拦么? 而如今,陈氏不阻拦,皇帝有这样的意思,并且表示可以“歃血为盟”,这难道还不是什么情谊么? 刘武双眼含泪,跪伏在地上,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声音中带着悲痛。 “父皇,兄长。” “刘武知错了1 仰头望苍天,双目涕泗流! 后元八年春。 窗外的蝉鸣声不断的回响着,风刮过树梢的声音回荡在陈彼的耳边,他坐在拙身楼中,看着手中的书籍,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先祖当真是才华横溢埃” 最开始阅读陈野留下来的“手札”时候,陈彼只觉着其中许多内容较为平淡,甚至有些繁琐。 当阅读过拙身楼中半数的书籍,之后再阅读这“手札”的时候,见这手札如同见到了深渊一般,如渊临止,深感其中恐怖之处。 当阅读过拙身楼中全部的书籍,在看着手札的时候,陈彼又觉着这书中的道理好似十分的寻常了。 但这次的“寻常”和最开始的“寻常”却不一样,这一次的寻常是“大巧不工”、“大智若愚”的那一抹平淡之意。 世上许多道理在总结出来的时候,都是十分浅显易懂的。      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后世中的一个公式。 e=mc 这个公式中一个只有三个字母一个符号,一个数字,可其中的道理难道你能够说十分简单么? 亦或者孟子所言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共只有八个字。 你能说这不是天下的至理么? 墨子的思想到了最后也唯有“兼爱非攻尚贤”这六个字,伱能说墨家的思想十分简单么? 道家的政治思想总结起来更是只有“无为而治”四个字。 简单而又“凝练”的思想核心,便是最大的道理。 此时的陈彼在将所有的书籍都阅读过后,心中便升腾起来了这些思路。 但脑海中的一切繁杂,却没有一个可以为“核心”的东西,这似乎是从陈氏的思想诞生之初就蕴含着的“错漏”之处,陈彼想要修补,却千难万难,无有丝毫头绪。 坐在那里许久的陈彼却恍然一笑,后将手中的书丢在一旁。 他的心乱了。 心乱如何悟道? 不如做一些寻常时候做的事情,将自己内心复杂而又动乱的情绪给规整,之后再次悟道。 后元八年,秋。 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十分的肃穆,天子亲自在城门口伫立,似乎在迎接什么人一样。 刘启站在他的身边,陈拓等诸多大臣也都是眉宇慎重。 一辆车马缓缓而来简单而又朴素,但这其上的人却是一点都不简单。 太上皇刘盈! 当车马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刘盈却未曾下车,只是声音虚弱的说道:“恒弟,你上来吧,我有些许话与你说。” 刘恒没有感觉愤怒,反而是十分顺从的上了车马。 此时,刘盈半躺在车马上,神色虚弱。 他很平静的说道:“朕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临死之前回到了长安城中,能够见到你与母后最后一面。” 刘盈微微叹气:“你这些年做的很好,朕在外游历的时候,总是听闻别人夸耀天子的“功德”,在八年的时间内,天下黔首真正的恢复了和平而又安定的生活。” “你是最好的皇帝。” 他轻咳一声:“我与父皇当年的赌,看来是我赢了。” 唯有刘盈、刘恒、以及故去的高皇帝才知道,那一封“天子诏书”到底是怎么来的。 就连陈氏也不清楚其中的事情。 当年,刘邦找来刘盈,给了刘盈一把剑,非常认真的告诉他,刘恒有了陈氏的支持,便是他未来的敌人,只要他如今杀了刘恒便不会再有什么阻碍。 即便是杀了刘恒之后,陈氏会闹了,这其中的后果刘邦也为他担着。 可刘盈没有动手,反而准备自刎。 最后的最后,在思考之下,刘邦与刘盈立下赌约。 他们的赌约内容即便是刘恒都不知道,因为当时只有刘邦与刘盈两个人在。 “咳咳——” 刘盈轻咳一声,他的声音细微:“其实,那一道诏书,我拿到手的第二日便焚烧了,我等着你来询问,便将此事告诉你,谁曾想到你自始至终没有问过。”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遗憾:“这便是朕的遗憾了。” 刘恒沉默不语,他能够猜到是什么诏书,但他没有想到刘盈竟然直接焚烧了. 车马继续向前。 刘盈陷入沉默的回忆中:“朕恐怕就是这几日的时间了,去往高皇帝处,也能够告诉父皇,朕没有愧对刘氏,没有愧对天下。” 刘恒握着刘盈的手,神色依旧沉默。 当车马来到吕雉宫前的时候,吕雉站在那里早已经等候。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会死在自己之前,但她如今的神情较为平静,在多年前,她的儿子背刺她那一刀的时候,她与刘盈的感情就生分了。 刘盈被人搀扶着从车马上走了下来,看着身前的人。 “母后。” 他的声音很小,一如当初那个怯懦的刘盈一样。 吕雉看着刘盈的这个样子,终究不忍心,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进来吧。” 大殿内 只剩下了吕雉和刘盈二人,刘盈在缓慢的回忆着当年母子之间的旧事,他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淡淡的温和。 最后的最后,他看向吕雉:“年幼时候,伏在母后膝上的日子,是儿子最喜欢的时光,如今年岁将至,不知母亲是否能原谅儿臣。” 吕雉只是招了招手,让刘盈伏在她的膝上。 她枯瘦的手抚摸着刘盈的发间,不由自主的说道:“天下间没有哪一个母亲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十几年,至少我做不到。” “母亲未曾怪罪过你,你何必自己怪罪自己呢?” 刘盈这些年在外,不仅仅是追寻自由,更是对自己“不孝”的放逐。 他的声音沙哑:“如此.便太好了。” 刘盈的手无力垂在地上,吕雉抚摸着刘盈沧桑的脸颊、黑白交错的发丝,泪流满面。 “儿蔼—” 后元八年,夏六月。 大汉第二位皇帝,刘盈,崩。 谥号曰:仁。 汉孝仁帝! 拙身楼中。 时光春去秋往,拙身楼中的陈彼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无数的道理好像在循环着。 悟道龙场的功效早已经发挥作用。 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的“光环”,只是陈彼看起来更为寻常了。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今,我得道矣。” (本章完) 第285章 再次被更改的历史 第285章 再次被更改的历史 许多道理自先贤经典之中而得出,而陈彼所观当年先祖陈野的手札、陈慎等人所总结的“陈子”一书,借助悟道龙场而从中凝结出了陈野真正的“思想”。 在陈彼看来,根据先贤们的路子,可以将陈野的思想大致上分为四个部分。 其一:政治思想。 其二:哲学思想。 其三:为人思想。 其四:家族思想。 其中,前三个部分是可以传授给陈氏“门生故吏们”的,而剩下的第四个部分则是只能够由陈氏的子弟们去践行的。 比如先祖口中一直所说的“问心无愧”。 陈彼坐在书案之前,一边思索一边落笔,他想将陈野的思想总结出来一部崭新的书籍,在其中传授陈彼的“政治思想”,也就是陈氏门生们最应该践行的内容。 “便叫做“政治学”吧。” 陈彼没有犹豫,在纸张上写下这三个大字。 在陈野的政治思想中,以法为外衣、以“民”为核心,依法治国、以德治国、用法治来限制最低的“道德”,用道德来覆盖最高层面的“法律”。 往日里,陈氏一直被归属于“法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氏在无论什么年代都太过于坚持“法”了,而在这个愚昧的、“董仲舒大一统儒家”还未曾出世的时候,儒家与法家、道家的界限还是非常清晰的。 因此陈氏的学子又好像是法家弟子,又好像是“以民为贵”的儒家弟子。 这也是导致陈氏门生较为松散的原因,他们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框架去约束自己,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心结构”。 房子没有坚实的地基就会松散,而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就会变得懒散,文章没有一个围绕着的“中心结构”就会变得不值一提。 在陈彼所书写的“政治学”当中,儒也好,法也好,甚至是墨家的“尚贤”也好,都在某种程度上被劈开了一半,之后融入了“政治”当中。 甚至陈彼越写,越越觉着能够从这本书中看到其他几个流派的内容。 当这本书写完了之后,外面的环境也从夏天变成了冬天。 陈彼坐在拙身楼中,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成稿”,脸上不由得带着了些许的平和,理越多越明。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了以前多少带着的那些“繁杂”之感,看起来更为通透了。 “政治学”完本。 陈彼稍作休息了几日之后,低下头继续开始整理起来另外一本书。 这本书叫做“世家说”。 在“政治学”当中,上半卷蕴含着陈氏的政治智慧以及政治思想、下半卷中也提及了“哲学思想”,比如应当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官,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和其余流派的诸子经典一样。 而“世家说”则是蕴含着一些过于“先进”的思想,这本书陈彼写出来之后并不打算让其他人看,但每一任的陈氏嫡传子弟必须观看、学习。 这是他留给家族的“礼物”。 时间匆匆的过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后元九年的秋天就已经在众人恍惚之间来到了,这一年中,大汉帝国遇到了不少的问题,但同时也出现了不少的英杰人物。 比如周勃的儿子“周亚夫”。 这位在历史上都显赫有名的将军,终于从“校尉”走到了将军的位置上,可以统辖一军了。 皇帝对他们的信任也是每年都在增加。 但. 这一年,同样的迎来了许多先贤的死亡。 世上最无情的东西,大概就是时间了,无论你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无论你在人世间拥有多少的智慧、力量、权势,当时间抵达在你身上的时候伱也无可奈何。 后元九年,冬。 在冬日刚来的时候,大将军韩信、太尉陈得两个人就同时病重了。 两个人的病来的又急又猛,几乎是头一日还在吃酒,夜晚便已经在床榻之上无法起身,后一日便已经被太医言说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了。 死亡是公平的,当他降临的时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就在这一年的冬日,当陈得、韩信同时病重的时候,远在边疆“狼居胥山”外的匈奴再次有了动作。 长生天或许在这一年真的开始眷顾了他们,匈奴再次出了一位雄主,他从微末中生出,而后一统整个匈奴,发展了匈奴的势力。 他听闻了两位将军病重的消息,于是决定在这个时候试探一下大汉的威严。 当然—— 这位新的匈奴大汗还没有那么愚蠢,直接发兵,他令使臣前往长安城,看一看这长安城中的一切,窥探一下大汉的荣光是否开始衰退。 若大汉的荣光开始衰退,那么这位强大而又威严的匈奴可汗,便要动手了。 长乐宫中 刘恒的神色更加平和,十年的皇帝之身,让他城府显得更为深沉了,哪怕是如今他的枕边人,“窦漪房”都不再能够看出来他心中所想。 “陛下,天色将晚,您该歇息了。” 窦漪房为刘恒披上衣服,而后叹了口气,只字不提匈奴的动静,只是劝解着刘恒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她想着一些高兴的事情说道:“听闻安国王前些日子完成了著书,准备前来长安城呢,陛下也有许多年未曾见到安国王了吧?此次也能够让陛下和安国王师徒二人见面。” 提及陈彼,刘恒的眼睛中才带着了些许的开怀之色。 他语气转为“愉悦”的说道:“不错,老师就要来了。” 刘恒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与好奇:“自从五年老师回到官渡,说是要闭关著书之后,已经有差不多五年的时间没有来长安城了,这几年朕害怕打扰老师,也唯有每年岁首的时候去一封信。” “前些日子老师写了书信予朕,说是著书完成。” 他眉宇中带着的是开怀:“只是老师还未曾忘记多年前儒家、道家要与他辩经的事情,这次刚刚著书完成,便已经信誓旦旦的要来长安,一方面是为了看望朕,另外一方面么,怕是想提及当年旧事,与儒家、道家辩经吧?” 窦漪房见到刘恒的眉宇中多了几分开怀,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也附和着说道:“安国王的性子您也清楚,不就是如此么?” “索性圆了他这个想法就是了。” 刘恒也有些兴致勃勃:“不错。” 他冷笑一声:“匈奴不是派遣了使臣来么?便让这使臣一同看看吧,正巧今年的春猎也要开始了。” “让绛侯家的那个小子准备好,别丢了朕的颜面1      窦漪房一边侍奉着刘恒,一边说道:“陛下说的有理,绛侯家的那个小子也已经展露出了武勇,匈奴使者见到我大汉后继有人,定然不敢有什么动作的。” “前段日子淮阴侯夫人入宫,与妾身说闲话的时候,也说淮阴侯的身子好了一些。” “淮阴侯听闻匈奴派人来长安城了,非要即刻起身去给那匈奴人一些厉害看看,被淮阴侯夫人好歹劝诫下来了。” “如今每日在家将养着,日日磨剑,饭都能多吃几口,说是要让匈奴的狗崽子们知道,淮阴侯尚未垂垂老矣,若是他们敢来犯我大汉,他还能披甲上阵来着。” 听到这里,刘恒心里最后一抹的阴沉也恍惚之间消失了。 他笑着说道:“淮阴侯他老人家还是这个样子,陈老将军呢?这几日陈老将军的家眷可曾有入宫的?” 窦漪房点点头:“陈老将军也是身子骨好一些了,只是毕竟年岁较之淮阴侯年长一些,不比当年,倒也是能够下床了。” “陈老将军的儿媳也是入宫觐见,说是请陛下放心。” 刘恒叹了口气,在窦漪房的服侍下将汤药一饮而尽,而后说道:“如今正值风衣飘摇之际啊,还是要安抚一下诸侯。”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削藩大业,总是遇到问题,这让刘恒如何能够放宽心呢? 后元十年,春。 天子诏令称赞诸侯德行,而大肆夸奖,赏赐众多,以安抚诸侯。 其中吴王所获得的东西最多,梁王获得的东西最少。 但两人的情绪却恰恰相反。 吴王在天子的内侍走了之后,脸上的愤怒阴翳之色更重了,他当然知道北方匈奴的异动,也知道天子如今是想要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在这个时候作乱。 毕竟天子的人话语已经很明白了。 “刘氏之事,乃为刘氏之事,天下之事,乃为天下之事。” 吴王虽然有心借助匈奴的事情谋逆,给朝廷巨大的压力,从而与大汉划江而治,坐上那个大位.但是他不敢,他尚且有几分要脸面。 知道如果寻常时候自己谋逆,那么陈氏不一定会管。 毕竟如今陈氏在朝堂上的,只有一个垂垂老矣,很有可能活不过今年的太尉“陈得”,以及一个“赋税寺卿”陈拓,其余人或是郡守,或是县令,或者在官渡中。 可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与蛮夷合谋,那么陈氏一定会出手,且不会留任何情面。 因为自己谋逆是“刘氏内部的事情”,而合谋蛮夷则是“天下事”了。 当然了,哪怕陈氏不对自己动手,吴王也不是很敢和匈奴合谋。 真当天下其他人全都死了? 开什么玩笑? 而梁王开心的原因也很简单,他图谋的和吴王一样,所以他并不看重那些三瓜俩枣的“赏赐”,他更加看重的,更加喜欢的是“大位”的机会,以及一些“虚”的东西。 比如皇帝的夸赞,比如皇后、太子的安抚。 一家四口中,只有一个是傻子,另外的三个人都用尽全力的骗这个傻子。 在这一次的大肆封赏中。 皇帝再一次夸赞了“梁王”类己,并且言语中多有“暗示”,比如他还是最喜欢梁王这个孩子,但是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的梁王犯错了。 他有想要模仿“高皇帝”意思,到时候肯定会留下一道当年和高皇帝一样的“诏书”,从而让他理所应当的成为“皇太弟”从而继承那个位置。 皇后则是较之天子更为“露骨”一些,她大肆的夸赞自己的“功劳”,说自己在长安城中和皇帝说好话,和太子说好话,最终两个人终于决定要让梁王当皇太弟了。 只是现在梁王有错,必须是要立下功劳之后才能够安抚群臣,尤其是陈氏。 太子的书信和皇帝的十分相似,没有那么明显的表露出什么东西,但充满了“暗示性”的言语。 所以梁王十分开心,因为他好像看到了“机会”。 再一次获得登上大位的机会。 后元十年。 陈彼再一次回到了长安城内,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了重新“立”陈家。 当然,这在陈彼的思维逻辑中叫做“讲学”。 赋税寺 陈拓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的神色更加慎重,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汉之中的事情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程度。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交给陛下吧。” 长乐宫 刘恒看着陈拓所奏上来的“奏疏”神色凝重,他皱着眉,手指微微的在桌子上叩击着。 “邓通钱的危害,已然到了这种程度么?” 是的,陈拓所担忧的事情,正是“邓通钱”。 文帝时期,最受到宠爱的商人叫做“邓通”,文帝甚至害怕、担忧邓通饿死,所以赐予了邓通了“铸币权”,这也是文帝的诟病之一。 在汉初的时候,经济体系是十分复杂而又“疯狂”的。 诸侯国拥有铸币权、甚至一些被皇帝宠爱的人也有铸币权,民众们的金钱体系混乱。 当然,也有传闻说汉文帝赐予邓通铸币权是因为和文帝有那么一点“情谊”。 这种情谊不可言说,总而言之是大汉皇帝们都会有的“通脖。 但目前为止,因为陈氏的插手,邓通的所作所为已经暴露在了汉文帝的面前。 文帝最为节俭,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叹了口气:“也罢,便令邓通前来长安一趟吧。” 陈府 陈彼回到了长安城准备讲学,这个事情传遍了长安,人们开始汇聚。 他们在等待。 (本章完) 第286章 【番外】千百年后记忆中的人 第286章 【番外】千百年后记忆中的人 樊珂坐在家里,随意的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数不尽的疲惫。 从床上站了起来之后,樊珂随手拉开了窗帘,看向了远处的方向。 不远处,飞行器四处横飞,高楼大厦弥布,天穹之上散布着些许无聊的星子。 “最近好久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看了,总感觉有点无聊。” 樊珂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打开智脑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 刚打开智脑就看见智脑在他睡眠时候弹出了无数的消息!几乎所有的软件都在推送同一个消息。 樊珂则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这样的情况十分少见,毕竟不是所有的软件都会喜欢同一种消息的,出现这样的场景只会是一种情况。 那就是真的出现了大事! 真正的大事!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明末时期推动社会变革的那个千年世家“陈氏”宣布将“拙身楼”中的全部书籍拓本无偿捐献给“图书馆”。 要知道,陈氏可是真的连绵了两千多年的世家!其中许多藏书甚至是从上古先秦时期,也就是战国春秋时期流传下来的。 许多书籍因为历史传承的原因,就连同样传承了一千多年的上党赵氏、陇西秦氏、汉中刘氏都不曾拥有。 而因为陈氏的传承,没有人可以强行逼迫陈氏中人交出他们珍藏的书籍。 那一次陈氏交出他们珍藏的书籍之后,所有人都在兴奋,而陈氏中的书籍也不负众望,甚至有当初春秋时期诸子的原本著作!其中甚至对照发现了不少现在流传本的错漏之处。 可以说,只是那一次的书籍捐献,便让文化再上一层楼! 樊珂眼睛亮亮的盯着电视屏幕,能够在这个时候再次火爆的消息会是什么? 始皇陵被发现了??十年前发现的霸陵被挖掘出来了?还是说刘氏皇帝的不传之秘被刘氏交出来了? 总得来一条够劲儿的吧。 他打开了智脑中的消息,一个个的看过去。 “经过历史学院的诸多专家们勤奋不懈的努力,困扰了我们数百年的文帝皇陵终于被打开了1 “在华夏两千多年的时间长河当中,很少有皇帝能够做到汉孝文帝这样,在数百年后还能够被大汉的子民所记住,甚至因为他,当时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甚至有人拿起长剑,捍卫大汉最后的尊严。” “而关于文帝皇陵的发掘,历史文物考古学网站也会很快上线新的专题,请大家敬请期待1 “文帝皇陵的被发现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位千年前大汉的第一帝王,是否会解开神秘的面纱?1 “惊!速速来看大汉文帝与安国至圣王陈彼的恩怨情仇1 “文帝皇陵被发掘!其中竟然藏着这些东西1 “方才出土的皇陵中发现了文帝的日常记录,以及大汉第一位地理学家【陈樊】的游记,其中记载了许多山川面目,从中我们可以学习到什么?” “文帝竟然把自己的诗词歌赋全都埋葬进了自己的皇陵当中,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文帝的美文吧。” “理智讨论,文帝皇陵的发现到底能够补充什么历史空白?” 当樊珂打开手机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发现了一条条后面挂着“猩红色”【爆】字的新闻。 【霸陵已被发掘】 【汉孝文帝的皇陵里面都有些什么?】 【理智讨论汉孝文帝是不是历史前三的帝王】 【汉孝文帝的皇位到底是怎么来的】 而在这几条新闻下面关联着的则是另外一条看起来毫不相关的新闻. 【陈氏到底有多强大】 【理智讨论,千年从不衰败的陈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樊珂扶额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这一套。 自从明末解体之后陈氏就没有继续在朝廷任职,而这一“急流勇退”的行为并没有让一部分黑陈氏的人停止对陈氏的“征伐”,反而更加让他们兴奋了。 他们将陈氏塑造成了一个漆黑色的“庞然大物”,甚至有些人说若是历史没有陈氏,如今的诸华诸夏应该会更加精彩才对。 当然了,点开这些人的头像查看地址,他们的地址出奇的一致,都是来自【北商州】【南商州】这两个大洲的人,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匈奴洲】的人。 对于这三个大洲的人诋毁陈氏,中洲大明的人向来是用一种看待“逆子”的眼神看着他们胡乱闹的。 反正再怎么闹,也不过是落得被中洲的人一巴掌按下去的份。 “这些人怎么也不长长记性呢?” “上一次把陈氏阴谋论闹到各种消息上的后果,不就是他们的大洲直接被人针对了么?甚至有部分陈氏的死忠追随者建立的国家相继攻伐。” 想起来这个事情,樊珂就砸了咂嘴。 因为中洲本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在历史上有许多的朝代,陈氏就会在发现了新大陆之后,将本土的一部分国人送出去,然后建立新的国家。 这些国家与其说是国家,不如说是“王国”才对,也就是大明的附属国。 而因为这些王国是因为陈氏才得以建立的,所以他们在国家的法律上就写明了关于陈氏的地位,甚至有几个国家尊称陈氏的家主“陈野”为共同的先祖. 他们或许是为了自己的统治,也或许是有其他的目的,反正他们都是说自己的身上有陈氏的血脉,自己的先祖是出身陈氏某个旁支的子弟,也算是陈氏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捍卫自己国家的尊严,只要有人攻击陈氏,他们就会动手。      上一次最干脆利索,这几个国家联合起来直接朝着南商州的一个小国家发起了“国战”,战火弥漫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 当那个国家侥幸活下来的代表,提出了“愤怒的指责”的时候,那几个人又干脆利落的将这个人给拉出了出去打了一顿。 至于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因为没有人再见过那个代表,可能是去和他的国家汇合了吧。 樊珂砸了咂嘴:“就喜欢看这种热闹,看看这次还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过文帝皇陵哎?汉孝文帝?” “当时陈氏的第十一代家主好像就是因为孝文帝的原因,所以给了当时的汉帝国一个机会吧?” “不过那个时候汉帝国的掌权者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才导致最后汉帝国的崩溃灭亡。” “啧啧,真的很想知道,能让当时那么狠心的一位陈氏家主,在历史中甚至被单独开了一个列传的、被后世人称之为和“杀神”白起并称的陈朱楼都心软了一下的汉孝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埃” “不过根据历史记载,汉孝文帝应该不是什么真的笨蛋白甜埃” “能够借助时机,和陈氏定下“百年之盟”的人,难道会是笨蛋么?” “还是看看考古挖掘到底是能够挖掘出什么东西吧。” 【理智讨论汉孝文帝到底是个怎么样子的人】 【大汉永昌】:楼主这个标题看着就不像是要理智讨论的样子,不过我还是正儿八经的给人科普一下好了,不过真的有人需要我科普么? 汉孝文帝,本名刘恒,是汉高祖皇帝的第四个孩子,是大汉帝国的第三个皇帝,也是大汉帝国最杰出的三个皇帝之一。 后世人将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光武皇帝三个人并称为“大汉三大巅峰”。 其中孝武皇帝的私德么有那么一丢丢的问题,光武皇帝的起家有点过于玄幻了,甚至当时写汉书的太史令自己都在后面写了一句“此记载存疑”,所以真正能够称得上完人皇帝的,也就是孝文皇帝一个人了。 有些人一直怀疑孝文皇帝的皇位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根据历史记载以及陈氏中的记载来看,就是正儿八经的高皇帝留下的遗诏,然后孝仁皇帝遵从遗诏立了皇太弟。 这是史书里正儿八经写了的,现在官渡博物馆还保留了当初的那封诏书原本。 有些人不要太过分的猜忌历史,你连正儿八经的史书和证据都不信,光顾着信你的那点野史了,过不过分啊?用郭老师的话说你死不死啊? 说孝文皇帝是大汉第一帝应该没人有意见吧? 【荡尽天下】:楼上的,我有意见,非常有意见,伱说他是第二皇帝我还可以勉强接受,第一?第一皇帝肯定是我家武皇帝啊?!在位期间谁能比我家武皇帝更厉害啊? 当初高皇帝和始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被武皇帝做到了,这难道还不能超过文皇帝? 【谁是野猪】:呵呵,你这话说的简直是跟放屁没什么两样。武皇帝的那些“武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么? 大汉三雄:卫青、霍去并陈去虏,这三个人里面但凡给文皇帝一个人,他都能荡尽天下好吧? 【荡尽天下】:不是哥们你脑子有病啊?文皇帝期间当时的兵仙韩信以及太尉陈得可是还没死呢,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两位比不上大汉三杰? 【谁是野猪】:你还别在这胡乱的吹,武皇帝的功绩难道不是因为有文景两位皇帝勤俭节约的攒钱么?要是没有这个,武皇帝只怕半路都要饿死了吧? 【谁是野猪】:而且就武皇帝那个德行,最后的时候要不是武王力挽狂澜,他估计要后悔一辈子吧? 【谁是野猪】:所以还是陈氏牛逼,没有陈氏大家一起完蛋吧去。 【我是疑心部:说到陈氏,我真的觉着陈氏就像是一只黑手一样,如果没有陈氏,现在的全球一定会更加繁荣吧?不像是现在一样,有一半都是咱们诸华诸夏的一份子。 【谁是野猪】:不是哥们你有病啊?先不说陈氏在和平盛世做出的贡献了,就单单是说汉末那一拨,不是陈氏力挽狂澜,别说大汉了,诸华诸夏都得嗝屁吧? 【当囧天下】:楼上这一点说的有道理,不过点开这玩意的ip也就瞬间理解,他是南商州的人呗,那的人一直做着没有陈氏,他们就能统一天下的美梦呢。 【谁是野猪】:啊这,这很难评,去年【北汉】他们对南商州的国家进行攻击,还没让南商州的人长记性啊?行吧行吧,不说了,再说又有一些黑子来了。 ————————————————————————此贴封存 樊珂捧着手机,津津有味的看着论坛上关于“汉文帝”的讨论,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这已经是成了一个习惯。 想当年始皇陵被发现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讨论的,讨论着讨论着就吵了起来。 他往后微微的坐了坐,靠着沙发,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文皇帝的皇陵里面到底是能够发掘出来什么东西埃” 一处极其祥和的旷野 陈困坐在茶楼中,微微的品尝着口中的茶水,脸上带着赞叹的神色。 “这不愧是那株母树上的茶叶啊,尝起来就是和一般的味道不一样。” 他面前坐着的秦五脸上带着好奇:“陈先生,您看到新闻上说的消息了么?霸陵里面到底有什么啊,我觉着陈氏是不是有相关记载埃” 陈困挑了挑眉:“霸陵?” 他摸了摸下巴:“里面好像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倒是有一本当初文帝自己写的每日杂记?和当时陈樊先祖写的游记一起放在霸陵里。” “文帝陛下说这是特殊的奖赏。”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都不关我们的事,便继续喝茶吧。” 时间长河漫漫而来,历史在缤纷多彩中缓慢的度过。 千百年后的人再看千百年之前的人,是否会与真实的他们不同呢?谁也不清楚。 但人们都知道一件事情。 无论你如何憎恶历史中的人,他们也已经变成了历史,无法改变。 当历史成为了尘埃之后,他就那样子静静的存在于那里,等待着后世之人的发掘。 他们的面目依旧光彩,像是等候着众人的光临。 (本章完) 第287章 方法 第287章 方法 没有人知道时隔多年,陈彼再次回到长安城到底要讲什么学,但是他们都在怀疑一件事情。 即:陈彼的回归,不仅仅是为了讲学。 这更是一声号角——鼓动陈氏党羽再次汇聚的号角声。 于是,即便是已经脱离了陈氏党羽的学子们也再次做好了准备,这些人本就是墙头草,哪里的风比较强劲,就会朝着哪个方向不停地去仰倒。 这就是人心。 陈府 入了夜色之后,陈府的院子里更显得寂静了。 此时却坐着两个人。 两人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轮廓更加清晰,刘恒的脸上表情复杂,只是更加苍老了。 后元十年的这个春天,让他的身体更加疲惫不堪。 他轻咳一声:“老师,您这几年都悟出了什么道理?” 是的。 刘恒在陈彼进入长安城的第一瞬间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在陈府中等待许久,他看着面容比自己苍老许多,但却显得更为精神的陈彼不由得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 他的老师较之他来说年长了不止十年,但如今两人坐在一起,形如枯槁的人却是他。 陈彼好像没有看出刘恒脸上的表情一样,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两本书,笑着说道:“陛下,臣一生所学,便是如此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明月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外衣。 此时此刻的陈彼看起来像是要飞腾往月空一样。 刘恒看着桌子上的书,并没有直接去看,反而像是不经意间的询问道:“老师,朕曾经听闻过一个传闻,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传言与陈氏倒也有些关系。”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陈彼说道:“老师,听闻陈氏当初的先祖乃为仙神之躯,不死不灭,而因为汉王之功,所以陈氏所有的家主、甚至是血脉子弟都不会真正的死亡。” “这世上的一切就如同是大梦一场一样,当他们迎来死亡的时候,他们的魂灵就会脱离躯壳而后飞升至仙神之界。” 刘恒的眼睛里充斥着希望的光辉:“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陈彼低下头,一半的脸颊落在月光中,另外一半则是被树枝的阴影遮挡,显得昏暗不清。 “陛下这流言是从何处听来的?简直是荒谬异常。” 他叹了口气,看着刘恒说道:“自先祖陈野时期开始,陈氏就一直是脚踏实地的做我们应当做的事情,护天下周全。若说陈氏弟子的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要飞升仙界的话,那么如今臣何苦还留在这人世间呢?” 刘恒神色忽闪着,只是说道:“朕还曾听闻,陈氏之所以会做这些,不过是为了积攒功德,也唯有功德足够,才能够飞升至仙界。” 陈彼看着刘恒,眼睛里面充斥着讶异:“功德?” “陛下说的是当初因为巩固变法,先祖陈野手上沾染的鲜血是功德,还是说后来无数的战争是功德?亦或者,陛下觉着杀生亦是功德?” “陈氏一路走来,手上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 “这其中有无辜者的、有牺牲者的、也有自己的。” “若这算是功德的话,那诸多将军身上应当都有功德了。” 陈彼此时看着刘恒,月光整个倾洒在他的身上:“更何况,若是真的有功德飞升这一说,难道最应该飞升的不应当是陛下么?” “自陛下登基以来的这十年时间,天下太平安宁,黔首们得以安居乐业,虽说达不到儒家先贤所说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种状态,但相差无几。” “更何况,陛下勤政爱民,民间中也有诸多黔首为陛下立长生牌位,这是黔首们最朴素的渴望啊1 刘恒听着陈彼的话,眼神中的光逐渐的暗淡了下来。 他轻叹一声,不再说这些,只是转移话题说道:“老师,朕得到密报,邓通在封地中锻造大量的钱币,以此来冲击大汉民间的钱币秩序。” “而并不是只有邓通这么做。” 刘恒的神色严肃,他一下子就从那个脆弱的、想要渴求长生的皇帝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肃然:“想处理掉邓通很简单,但处理其余诸王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邓通的事情只是小事,无外乎是因为朕给的恩德罢了,朕收回了之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算了。” 刘恒略微沉吟:“至于诸王那里,老师觉着该如何做?” 陈彼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了当的说道:“削藩。” “或者说,一步步的来。” “如今诸侯国拥有强大的势力,占据了大半的天下,若是轻易动了他们,他们便会作乱。” “如今韩将军与陈将军两人身子骨也不是很好,朝廷正处于虚弱的阶段,或许我们不能直接硬来了。” 他叹了口气。 事实上,当年刘邦一统天下的时候,陈氏就已经劝诫过,劝诫刘邦不要施行郡国制度,而是完全的继续推行郡县制。 可刘邦在思索之后,还是拒绝了这个想法。 在刘邦看来,秦国之所以会灭亡,便是因为这天下中除却秦国外,其他地方都是外姓郡守,当大乱来临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坚定的站在秦国旁边。 而刘氏诸王则是不同。 至少在遇到外姓敌人的时候,他们会站起来帮助朝廷,帮扶天下。 当然了——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就是肉到底是拦在一锅里面好,还是随意更好一点。 在两种选择里面,刘邦选择了前一种。 这也是他不如秦始皇帝的方面。 后来的刘邦后悔了,但是后悔也已经晚了,他不能够给了自己的侄子封王而不给自己的子嗣封王,那些封王已经占据了天下一些较为富裕的地方。 当天下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就成了天下最不安定的因素。 于是,大汉郡国制度的弊端,如今依旧存在。 而且这个巨大的“地雷”已经暂时先炸了一部分方面,比如“经济”。 大汉如今的经济体系可以说是十分糜烂,诸侯王可以铸造钱币,甚至一些得到皇帝宠爱的人也可以铸造钱币。 朝廷也可以铸造钱币。 简直像是当年战国时代重来了。      刘恒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但他所忧虑的和陈彼不一样,陈彼想的是若是强制一统或许会给黔首带来灾难、而刘恒首先思考的则是他所要面对的压力。 他轻叹一声:“弟子也知道应该一步步来,但如何一步步来呢?” 陈彼微微沉吟:“很简单,诸王的子嗣并不只是一人,或许陛下可以从这里入手。” 他皱着眉说道:“那些强大的封国暂时搁置在脑后,先将他们的朋友给一个个的切割开来,当第一个例子出现的时候,第二个、第三个例子就会接连着出现。” 陈彼看着刘恒,声音中带着凝重:“陛下,哪一个皇子不想当皇帝呢?同理,哪一个王子不想成为世子,继承王位呢?” “所以若是此时有一个封国的王突然暴毙,且他国中并没有立下合法的继承人,这个国家的王子纷纷上书请求,诉说自己成为封王的合理性。” “而陛下您出于仁德,将这个国家一分为四,让这四位封王继承” 陈彼刘恒说道:“如此一来,第一个例子也就出现了。” “至于这件事情如何开始.臣觉着,这一点不需要陛下您思虑,只要朝廷有这样的些许风声出现,会出现无数的“棋子”自动飞入您的手中,让您掌控。” “臣想,利用其中的几个,还是较为简单的。” “而这样子行事,正如当年吴王的阳谋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陛下,因为这是封王们自己的请求。” “哪怕是最强大的吴王也是一样。” “吴王世子、那个最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刘贤死在了长安城中,吴王到现在也尚且没有奏明朝廷立下世子,或许他最开始是有自己的想法,但这一点吴王做错了。” “他拖延的时间越久,就会越让他的孩子们着急、越让他的孩子们眼红。” “所有人都会盯着那个王位,然后迫切的想要取而代之。” “而吴王为了对抗陛下,娶的王妃、夫人们的娘家也都是有势力的,若是有一个可以服众的人压着,他们当然不敢动弹,可在这种时候.” 陈彼微微一笑:“您觉着,他们会不想让自己家中女娘的孩子、有着自己家族血脉的孩子成为世子么?成为封王么?” “如此,便是从敌人的内部,将他们瓦解开来。” “他们自己就会争夺,不必我们再出手了。” 刘恒思考着这个可能后,脸上带着无数绽放的笑容。 他长笑一声说道:“老师说的有道理啊,的确应当如此,可这样的方法应当不止在普通的封王身上奏效吧,方才老师所说的吴王不就也是如此?为何不能直接推广?” 陈彼直接回答道:“因为陛下不想生乱,因为如今的吴王尚且壮年,因为他的脑子尚且清醒。” “在吴王壮年的时候,这个阴谋他当然可以一眼看穿,尤其是这几年他被世子的死而眼前、心中蒙蔽了许多仇恨,若是此时使用这一招,他只会更加惋惜和愧疚。”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计划便是不能够奏效了。” 刘恒低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么,老师您觉着应当何时出手?” 陈彼略微沉吟,而后说道:“当丧子之痛快要结束的时候,当吴王的下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 “当吴王开始被“美色”所迷惑的时候。” 他带着深意的说道:“陛下也可以做一个推手,推动这些事情的发生。” 刘恒略加思索之后便笑意吟吟的说道:“老师说的对,朕不能够只是看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应该自己推动他。” 他抚掌,终于从桌子上拿起来了那两本书,而后亲自放在了自己的袖子中拢着,没有交给身后侍奉的内侍,只是起身行礼:“提前祝贺老师这一次的讲学顺利。” “弟子便先行离去了。” 陈彼同样起身还礼。 当刘恒以及众多内侍离开了的时候,陈拓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眼前带着迷茫:“您为何不提邓通之事?” “反而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陈彼只是瞥了一眼陈拓,脸上带着无奈:“你真的以为陛下从来不知道邓通的事情吗?只是陛下不想处理罢了。” “你动脑子想一想,这个世上最牢不可破,也最轻易能够碎裂的是什么东西?” “陈氏的手可以干涉前朝,但是陈氏的手还能够管到陛下的后宫去么?” “若真的能够管到那里,那陈氏也就距离覆灭不远了1 陈拓低着头,眼睛中还是带着不甘心:“可邓通钱的问题,已经影响到了大汉朝廷的安危1 “陛下在看到我的奏疏之后,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1 “难道就任由这种事情继续蔓延下去么?” 陈彼再次嗤笑一声:“你这几年怎么越活脑子越回去了?什么叫做陛下没有任何反应?” “陛下今夜不是来了么?” “陛下来,便是为了表明出自己的态度,为了安抚陈氏来的,伱当真以为陛下不同意的话,我能够让你在这后面听着?” 陈彼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看书了?” “读书可以明智1 “你如今的脑子已然变成了废铁一块1 陈拓低着头,老老实实的被陈彼所训斥着,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他的确是许久未曾看书了。 长乐宫 邓通回到长安城之后,第一时间便去了长乐宫等候着。 一旁的烛火通明,可邓通却觉着有一股无形的阴影笼罩着自己,让他觉着背后发凉,浑身上下都带着些许害怕的战栗。 他是真的害怕了。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这脚步声的邓通连忙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极速的跪伏着。 “邓通啊,你回来了。” 他的头顶脚步声响起,继而一个人影走到了前方,坐在那里。 ps:昨天章节被封了我也不知道为啥,我去修一修争取早日放出来。 (本章完) 第288章 孤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288章 孤这一生,如履薄冰 刘恒的声音并不大,但落在邓通的耳朵中便如同惊雷一样炸响。 邓通可是太明白自己怎么样才有的今日了。 他是依靠着文帝的宠幸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甚至都不能够算是一步步,而是“一步登天”,当年的文帝能够给他的东西,如今的文帝完全可以收回去。 帝王从来都是无情人。 他连忙跪伏着爬到了刘恒的脚边,脸上的神色中带着悲痛欲绝,甚至涕泗横流,连一个内侍都不如。 “陛下,陛下——” 他的声音中带着哀苦,邓通没有否认自己所做的事情,他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否认是没有用的,皇帝今日既然是将他传唤到了这里,那么必定是将他的所有作为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否则皇帝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陛下,臣知道错了。” “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臣这一次吧。” 刘恒看着趴俯在自己脚边的邓通,神色冷清:“朕可以饶了你这一次,但你用什么理由让朕饶了你呢?” “伱对朕有什么作用呢?” 当帝王的情谊结束的时候,或许会因为往日的情谊放你一马,但这个时候你不能够只凭借着所谓的“情谊”,因为在帝王的眼里,情谊是最值钱的东西,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需要展示出自己的作用。 邓通显然十分了解文帝,在文帝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疯狂的思考着一个问题。 他在思考着,自己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才能够让文帝现在还能好声好气的对自己说话? 他的脑子转的很快,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罪名”,私自铸造钱币! 什么?你说之前皇帝允许他铸造钱币,所以不算是私自铸造? 放屁。 如今皇帝都把他提审到这里了,难道还不能算是私自铸造么? 从铸造钱币的事情上,邓通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最近这些年皇帝所做的事情,削藩! 那么他对于削藩来说有什么作用呢? 铸币权.铸币权. 邓通的眼睛猛的一亮,他抬起头看着文帝开口道:“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这些年私自铸造钱币,实在是违背了朝廷法度,使得这民间黔首苦不聊生。” “臣明日愿上书请陛下废除臣的铸币权,以全天下黔首之心1 刘恒低下头,看着跪伏在那里的邓通,眉宇中瞬间带着了些许的宽慰:“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废掉。” 他轻声道:“回去吧。” “朕只能够保住你的一条性命,至于你若是还想要继续活的潇洒,去求一求陈寺卿吧,或许他能够给你指点出来一个出路。” 邓通连忙叩头,他当然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其中一定是有陈拓的奏疏,但他却并不会也不敢憎恶陈拓。 因为他知道陈拓不是针对自己,陈拓或者说陈氏针对的永远都是让黔首活不下去的事情。 “臣明白了,臣这就去。” 刘恒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颇疲惫:“行了,去吧,朕要歇息了。” 邓通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而等到邓通的人影消失在了这大殿中的时候,刘恒才是tanlekouq,轻轻的看着远处的方向。 片刻后,做好万全准备的他从袖子中拿出来了那两本从陈彼处带回来的书籍,随着岁月的增长、年岁的扩大,他有些害怕了。 “只是不知道,老师这一次会写出什么惊天著作呢?” 陈拓来到赋税寺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老老实实的等待着一位中年人,眉目俊秀,英姿潇洒。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埃” 摇着头,陈拓往前走着,而邓通见到了陈拓之后,连忙弯下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神色:“下官见过陈寺卿,昨夜陛下宣召臣入宫,今日出宫是有要事与陈寺卿商议的。” “还望陈寺卿抽出一些时间,听下官讲两句。” 陈拓转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邓通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请。” 长安城,国子监之中。 陈彼坐在中央,一字一句的讲述着自己的“道”,而下面坐着的人则是听得如痴如醉。 荀既、孟寻也同样坐在前方,闭着眼睛仔细听着陈彼的“传道”,当只是听了一个开口的时候,荀既就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赞叹的神色说道:“如今的陈老先生,可为大宗师矣1 而当陈彼讲述到一半的时候,孟寻也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感慨万分的神色:“不愧是陈老先生,不愧是昔日的陈子,这许多年来,咱们所领悟的东西,竟然不如当年陈子所传授的十分之一。” “当真是令众生羞愧埃” 而当陈彼的口中说出“政治学”这三个字的同时,所有听的如痴如醉的学子们全都睁开了眼睛,他们的脸上带着赞叹的神情。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高呼。 “陈子!陈子!邱子!邱子1 陈彼,字予邱。 如今的陈彼被在场的所有人共同尊称为“子”,但由于陈野已然被尊称为“陈子”了,所以在场的人都称呼陈彼的“字”,即为邱子。 儒家的人今时也有人前来听陈彼讲学,但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听陈彼讲学,而是为了观察一下陈氏有没有可以攻击的点。 当政治学这三个字说出的时候,就连这三个捣乱的人都对视一眼,脸上带着满满的悲痛之色。 只是这些许悲痛中还带着些许的“狂热”。 悲痛并不是看到陈氏的崛起,而是他们觉着自己前几十年的日子都白过了,是一种浪费了光阴的悲痛,而狂热则是很简单,是对陈彼所讲述的“政治学”的狂热! 他们只是对视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狂热,并且同时踏出一步,加入了这一场狂欢。 长乐宫 刘恒闭着眼睛,听着绣衣使者所转述的关于陈彼的讲学,心中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昨日虽然看到了老师所书写的著作,但却没有看到一些其他的见解,心中还多有困惑,而如今他听到了陈彼讲学的内容,终于是赞叹了。 “不愧是老师,不愧是陈子埃” 他回过头看着身旁坐着,同样在沉思着的刘启,轻声问道:“你从这其中听出来了什么?”      刘启微微醒神,看着刘恒,有些犹豫:“父皇,今日安国王所讲似乎与在昨日书中所记载的不同,昨日书中的政治学是以君的角度看的,但昨夜儿臣连夜读完之后总觉着好像差了点什么。” “今日听完方才安国王的讲学内容,心中才恍然明白。” “原来两种角度合在一起,以君的角度去看臣,以臣的角度去看君,跳出两者之外去看这两者,这才是至理埃” 刘恒听完刘启所说的话之后,脸上带着的赞叹更浓了:“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正是如此埃” 他指着刘启笑骂道:“那你可明白,安国王如此讲学的道理?” 这一次被刘恒所指着的刘恒没有多犹豫,直接开口道:“想必安国王是只想让帝王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而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吧。” 刘恒叹了口气:“陈氏没有对不住我刘氏埃” “我刘氏又怎么能够对不住陈氏呢?” “传朕诏令,加封安国王陈彼为太傅、太师,追封陈彼之父陈居为“居安王”,列其入太庙,享天下香火。加封赋税寺少卿陈拓为“左相”,进封为“官渡候”。” 天子诏令出,既而不改。 沉吟片刻后刘恒再次开口道:“赐陈氏“丹书铁券”一瓦,令太史令、宗正记之,其所载,万世不可改,若改,则不为刘氏子孙,天下共击之1 “丹书铁券上,便记录陈氏的所有功劳,以及陈氏的来历,日后若有陈氏子弟犯死罪,则可免其一死;若陈氏家主一脉犯死罪,无论是谋逆的大罪,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罪行,皆不可追责。” 刘启听着刘恒所说的话语,脸上带着惊骇之色:“父皇,这.” 刘恒只是瞥了一眼刘启,心中叹了口气,觉着自己的这个孩子还有的学。 陈氏需要这所谓的丹书铁券么? 不需要。 没有了丹书铁券,就凭借着陈氏的势力,日后的皇帝敢找陈氏的麻烦么? 不敢。 所以,丹书铁券的作用大概类似于如今的某个组织,只是为了防止陈氏杀红了眼,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给双方一个台阶,让双方都不会下不来台。 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后元十年,秋。 大雨弥漫中,天子的诏令传遍了天下,所有人都在惊叹陛下的“仁德”。 而在这一年的秋天,同样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的宠臣、大汉豪商邓通上书,奏疏中言明了自己的罪过,并且着重强调了“铸币以为权,此权为天子之柄,臣厚言窃之,实为冒犯天威,高皇帝入梦责之,臣惶恐”的话语。 这番话出炉之后,所有人都明白,邓通被皇帝警告了。 也同样明白,这是皇帝对于“诸侯王”的警告。 可是诸侯王此时敢装作不明白这其中所蕴含的道理么? 于是,荆王、楚王、齐王、梁王、燕王等人相继上书,上书请奏朝廷收回诸侯国手中的铸币权,言称这是天子的权柄,他们只是大汉的诸侯王而已,怎么能够厚着脸窃取其中的权柄呢? 随着日子的一日一日过去,也伴随着这天空中大雨的一点点落下,几乎所有的诸侯王全都上书了此事。 唯有一个人还在硬撑着。 吴王。 刘濞在听说京中邓通的上书之后,愤怒的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砸碎了,他的眼睛中带着怒火,明白这是天子针对自己等人的手段。 当铸币权被朝廷收回去了之后,他想要练兵什么的,不就麻烦了? 最开始的时候,刘濞是非常不屑的,他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诸侯王愿意交出手中的权柄,只要大家都默不作声,这个事情也就是过去了。 当第一个诸侯王上书的时候,刘濞的心中依旧是不屑的,因为他觉着只是几个小小的诸侯王而已。 当梁王上书的时候,刘濞有些慌,但却并不是很慌,因为梁王是皇帝的儿子,以后还有可能是皇太弟,这个时候当然要附和皇帝来换取皇帝的宠爱。 可是,当荆王、楚王、齐王、燕王都上书的时候,刘濞已经是很慌了。 这几位怎么也抛弃了自己? 可他却依旧是硬撑着。 而在后元十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让刘濞再也没有办法硬撑着了。 后元十年,天子夜梦高皇帝入梦,责骂他丢失天子权柄,导致在天上高皇帝、太公皇帝、以及所有刘氏的诸王都受到了上苍的责罚。 天子醒来之后,只觉着心中一阵闷痛,而后病倒。 在病倒之前,令太子刘启监国,以太师陈彼、大将军韩信、太尉陈得、左相陈拓辅佐。 前面的消息并没有让刘濞认怂,可是当后面监国辅政的人选不是陈氏中人,就是陈氏的朋友,其中还有两位大将军之后,刘濞真的怂了。 不怂也不行。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了,我不好意思对付你,但是陈氏好意思对付你啊,陈氏对付你那不是手拿把掐? 于是,后元十一年的春天尚且没有完全抵达的时候,吴王刘濞终于也上书,请求天子收回诸侯王的铸币权,以中央朝廷铸造的钱币为天下发行。 而天子依旧在病重中,所以没有办法回复消息,但监国的太子却表示同意。 于是,这一年,朝廷开始大肆的回收民间的“铜”,管控着这一矿脉,不许私人拥有,锻造了新的、统一的钱币。 因为钱币上烙印着“天仁通宝”四个字样,于是后元十一年也被称之为“天仁元年”。 天仁元年,在太子的诏令下,许多诸王全都上书想要进京慰问陛下的身体。 而太子也宽容的表示同意。 这一年,在历史中被称之为 “削藩转折点” 长乐宫 终于坐在这里的刘启望着面前的传国玉玺,微微感慨:“孤这一生,当真是如履薄冰。” (本章完) 第289章 最重要的事 第289章 最重要的事 刘启看着面前的传国玉玺,不由得发出了一道长长的叹气声,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在自己父皇还未曾去世的时候就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看着这传国玉玺而号令天下。 当然,刘启也知道自己这只是一个“傀儡”,他的父亲并没有病重,只是借助这所谓的“病重”由头而逼迫吴王刘濞罢了。 毕竟天子都被高皇帝怪罪,从而重病了,你一个小小的吴王还想怎么样? 不交出铸币权? 那你就去死! 或者说,与其说刘恒想要借助这一嘲重脖去针对吴王刘濞,逼迫他将铸币权交出,其实不如说刘恒更加期待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吴王刘濞一直到最后也狠下心来坚定的不愿意将这铸币权交出。 这样的话,朝廷就有大义可以去直接横扫吴国了,也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将吴国的封地削减一半。 可惜了。 刘启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只是很可惜的是,吴王甚至看出来了这其中的深意,不仅仅是将铸币权交了出来,更是放弃了一些吴国的权利和利益。” 他的书案上放着一摞奏章,其中便有吴王刘濞的奏章! 将领地内的所有“铜矿”全都交了出来,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并没有登记造册的。 要知道没有登记造册的铜矿十分难以寻找,就算是刘濞不将这东西交出来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天子和朝廷不一定能够找得到! 但刘濞就是这么大气,直接将所有铜矿交出。 刘启嗤笑一声,刘濞能够这么爽快的将铜矿交出来,自然也是因为铜矿对于此时的吴王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了。 铜币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 不就是铸造钱币么? 当铸币权被收走了的时候,难道吴王还敢在私底下铸造铜币么? 当然是不敢的。 所以铜币对于他来说还有作用么?没有了。 因此,刘濞十分干脆利落的将所有的铜矿全都交了出来,目的便是为了让天子对自己有点“好感度”,也让天下人对自己有点“好感度”。 他摇了摇头,将桌子上重要的奏章全都收了起来,而后起身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虽然刘启最近办公的确是在这长乐宫中,但是他住还是住在东宫的,他现在要去长乐宫后殿,自然是为了将这“奏章”交给自己的父亲审查一遍。 与其说是审查,不如说是交给他的父亲处理。 长乐宫后殿 刘恒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平和愉悦之色,他拿捏着手中的棋子,脸上带着些许思索的神色。 “老师啊老师,你这一招的确是精妙,我一时之间竟然是想不到该如何破局。” 陈彼只是淡淡的眯着眼睛笑着,轻声说道:“陛下当真是没有什么办法突破这残局么?只怕是不想吧。” 刘恒挑了挑眉,将棋子放在某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师说的对啊,这个时候倒是也没有必要的。” 他轻笑一声:“如此一来,不也是好事么?” 刘恒转移话题说道:“老师,伱说太子初次掌权,他会沉浸在政务当中么?” 陈彼知道刘恒所询问的“真实问题”,当即笑着说道:“陛下觉着呢?” 刘恒用棋子敲打着棋盘,脸上绽放出一个不知为何的笑容:“老师,咱们两个打个赌如何?” 陈彼看着刘恒问道:“陛下想要与臣打什么赌?” 刘恒看向陈彼,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肃穆和坚定:“我们就赌太子是否会沉沦在政务中,还是会带着政务来找朕,即便是朕不见他,他也会留下政务,甚至若朕三天都不见他,他会持剑破开这大殿之门,来看看朕的安危。” 他抢先看着陈彼说道:“朕赌后者。” “老师呢?” 陈彼无奈的看着刘恒,扶额叹气道:“陛下都已经赌了后者了,难道我还能够也赌后者么?” “臣便赌前者吧。” “只是打赌总要有些赌注,陛下想要什么赌注呢?” 刘恒看着陈彼说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个事情,陈氏的先祖曾经与秦国的皇室立下了一个约定,这个约定是在秦国还未曾一统天下的时候立下的,可直到秦国灭亡,陈氏也依旧在践行着这个诺言。” 他微微一笑:“朕虽然比不上秦国的那位先祖,但朕也想要与陈氏立下如此的誓言。” 刘恒看着一旁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酒杯。 “若朕赢了,老师便以陈氏之名与朕立下誓言,日后若大汉有覆灭的那一日,陈氏会像保住秦氏赢姓那样保住我刘氏的血脉。” 他轻轻的说道:“若是有可能还请陈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我刘氏一个机会。” “可以么?” 一个机会? 陈彼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他轻声开口道:“什么机会?” 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自己的这位弟子,也直视着大汉的这位皇帝,他轻声的问道:“第一个誓言我可以代替陈氏去答应下来,但是我想知道,陛下要陈氏给刘氏什么机会?” 刘恒的手放在一旁,他的眸子中带着希冀之色。 “朕不希求陈氏像当年秦末的时候一样,为了救秦国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朕也知道,现在的陈氏不是当年的陈氏了。” “朕只是希望,在大汉真的没有了一丁点希望的时候,在当时大汉帝国的天子已经昏庸的时候,陈氏能够拿出朕的诏书,前往皇宫,以此诏书逼迫当时的皇帝答应让陈氏为“摄政王”。” 刘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果断。 陈彼挑眉说道:“那若是当时的皇帝不认可陛下的这道诏书呢?”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可刘恒却没有丝毫犹豫:“这就是我所说的那个机会,若是当时的皇帝、太子能够有一个人认可这一道诏书,那么陈氏便可以直接凭借这一道诏书成为“摄政王”从而挽救当时的天下。” “可若是当时的太子、皇帝没有一个认可这一道诏书的话,那么陈氏想做什么都可以。” “朕会留下两道诏书,其一便是方才所说的赦封陈氏当代家主为摄政王的诏书,另外一道便是令陈氏便宜行事的诏书。” 刘恒笑着说道:“我想,我这个老祖宗还是有资格写下这样的诏书的。” “毕竟我是高皇帝的儿子,若是高皇帝再世,也一定会同意这样的诏书留存。” “届时,陈氏只要留下我刘氏的一丝血脉,那么即便是推翻我大汉王朝,也是朕之遗命,若是后世帝王对此有所不满,那么便是让他们来地下找朕与高皇帝吧。” 说到这里,刘恒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冷酷了。 陈彼看着刘恒的双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既然陛下都这样子说了,臣又怎么能够不答应呢?” 于是,两人击掌而盟。 这个赌约便定下了。 在听到陈彼答应下来了盟约之后,刘恒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他的背后已经有了些许冷汗,但总归是没有太过于失态。 事实上,这个与陈氏的盟约不只是他自己想要“立下的”,而是货真价实的“高皇帝”与“陈氏之盟约”。 当年高皇帝在临死之前,曾经和刘恒交谈过,并且亲笔写下来这“盟约”的内容以及两道诏书,所以后世只要还是大汉的皇帝在位,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违抗这一道诏书。 若是连开国之君高皇帝的诏书都违背,那么这个朝代对于刘氏来说也的确是没有必要了。 还不如卖给陈氏一个人情,这样的话陈氏还能够尽心竭力的保住刘氏一脉。      至于刘氏之后的发展? 难道现在上党赵氏、陇西秦氏的发展很差么? 陈氏只要尽心竭力,依照刘氏的“根基”,未来的刘氏也一定能够在历史长河中继续存在的,这样的情况下说不得刘氏还能够有血脉可以在后世再次争夺“天下”。 这就是刘恒以及刘邦的打算。 陈彼自然也知道刘恒的打算,甚至明白这其中有刘邦所留下来的后手,可是他却并不怎么在意。 就算是刘氏不做这样子的手段,难道当刘氏真的要覆灭,血脉不存的时候,陈氏就不会出手么?当然不会,陈氏依旧会出手,保住刘氏的一些血脉。 他轻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当真是” “唉”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在一道长长的叹息声中结束了。 东宫 刘启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虑之色,他来回的走动着。 门外一个内侍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殿下,陛下还是不肯见您。” “甚至就连安国王都.” 刘启猛的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小厮问道:“那老师呢?老师可是愿意见我?” 内侍微微摇头。 刘启的脸上带着挣扎之色,片刻后他猛的看着那内侍说道:“令宫中之人不要随意走动,然后令王护卫带着侍卫跟着我一起走1 内侍脸上带着惊慌:“殿下,您,您要做什么?” 刘启却没有再继续解释,只是直接抽出腰间长剑,而后跨步走向远处长乐宫的方向! “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父皇1 他已经有三日没有见到自己的父皇了,大汉的皇帝已经三日没有露面了,这不对劲! 哪怕如今他大权在握,没有皇帝出现他就是真正的皇帝也是一样! 这不对劲! 其余的大臣不知道皇帝的真实情况,但刘启却是知道的,皇帝没有病重,可皇帝今时今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必须是去见自己的父皇! 哪怕他不会怀疑陈氏的“忠心”,也觉着陈氏一定不会做什么“忤逆之事”也是一样的。 他要见到自己的父皇,无论谁阻止他,都无济于事! 长乐宫前 刘启手中持剑,带着人,他的手微微颤抖,而面前的大殿之前,侍卫脸上带着肃穆:“殿下率兵围堵长乐宫,此乃谋逆大罪。” “难道殿下要谋逆么?” 刘启咬着牙:“我要见父皇!谁阻我,我就杀谁1 那侍卫与他对峙,刘启却是丝毫不退后,神色凝重无比,他的脸上带着恐怖的狰狞之色:“让开1 他手持长剑:“否则,休怪孤不客气了1 在漫长的对视后,那侍卫骤然一笑,而后让出身体:“殿下请吧,陛下已经在等您了。” 刘启微微一怔,在等他了? 什么意思? 不过此时的他顾不上这些了,连忙上前去,走进长乐宫,却发现自己见不到的父皇、找不到的“安国王”、“老师”全都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他。 刘恒更是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安国王,看来是我赢了1 陈彼却并不气恼,只是说道:“臣愿赌服输。” “倒是要恭喜陛下得太子这样纯良而孝的子嗣。” 刘恒看着还在茫然的刘启招了招手:“行了,别蒙着了,来吧。” 后元十一年。 天子康复,但自觉身体大不如从前,所以令太子继续监国,而自己则是半隐居幕后。 这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件新鲜事,毕竟没有几个皇帝会在自己尚且身体康健的时候,就将自己手中的权力交给太子,让太子监国。 文帝走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或许日后还有皇帝有这样心思的时候,就有“前例”可寻了。 时光便匆匆的流逝而去,天下在太子以及皇帝的治理下,变得更加安定祥和,人们几乎忘记了当年秦末那惨烈的战争。 战争留在人们心中的创伤也逐渐的消失了。 生活依旧平静而又祥和的过着。 后元十三年,秋。 大将军韩信病重,没有能够挺过肃杀的秋日,在秋日的最后一刻离去了,这位长寿的老人最后留下的话语是:“唯愿大汉,千秋万年——” 后元十三年的冬天,太尉陈得也病重了,只是却依旧勉励的坚持着。 后元十五年,太子监国已经足足四年。 太尉陈得终究没有能够扛得住身体的危难,在这一年的冬日离去了。 后元十六年,在太子监国的第五年。 陈彼病重,回归官渡。 后元十七年,在太子监国的第六年。 文帝崩殂。 这个影响了大汉多年的帝王,终于在一个很寻常的冬日离去了。 后元十八年春,太子登基,是为历史中的“景帝”。 后元十八年春。 春暖花开。 泰山之顶。 陈樊望着远处的云雾缭绕,脸上带着些许的淡然之色,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但耗尽最后的力气来到了泰山之巅。 “其实,这天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争名夺利么?” 陈樊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 “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是追随自己的脚步,而后自由的前行。” “无论前方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本卷完】 (本章完) 卷末总结兼请假 卷末总结兼请假 痛苦的四月份终于结束了. 上上个月我透支了上个月以及这个月的假条,导致这个月我只有一张假条、精神极度衰弱,上个月甚至发生了我写完了但是定时没给我发、全勤都没有了的悲剧事件 我愿意称之为“三四惨案”。 我甚至染上了看直播来治愈自己的灵魂,你知道我看直播一个月花了多少钱么我淦啊,短短的一个月我花了一个w幸亏我现在从良了,不看直播也不用花钱了. 闲言到此为此,我还是正儿八经总结一下这个月吧。 首先,这个月共计更新二十九章,其中一章还被屏蔽了也不知道现在这一章被放出来没有,我明明真的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写,简直无语。 基本上是更新了个将近十二万字吧,这个月只休息了月初的一天,还行,挺努力的。 然后就是这一卷的结构什么的,我其实感觉这一卷还行,就是故事性到底还是太差了一点,希望这一卷的缺点在下一卷能够得到解决吧,真诚的希望自己能够慢慢的进步。 剧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前两位皇帝的故事,下一卷写汉景帝汉武帝的故事,可能会稍微长一点。 大家可能也都发现了,我现在就是尽量保持一个月一卷的节奏来,下一卷可能会长一点吧,大概是要一个月十天左右,因为大概有个三十五章左右。 那是属于大汉武皇帝的故事,当然,不可避免的有一点景帝的牵连。 其实在规划的时候,我曾经考虑过把景帝的东西划分到这一卷“仁义者多助”里面的,但是后来想了想,武帝的故事怎么能够少了景帝的故事呢? 所以最后还是规划到了武帝的故事里面。 说实话,下一卷的最后一幕我已经想好了,想想就觉着很兴奋,很想写。 下一卷我可能不在书写历史了,而是要讲述五个人的故事。 这是一个挑战。 如何在短短的三十五章、甚至四十章左右,也就是八万字左右将五个人的故事讲完呢? 我开始兴奋了。      于是,明天请假休息一天,我要好好的规划一下,迎接新的一个月,迎接新的一卷,迎接新的一切。 另外大家也不用担心汉末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期我该怎么处理,我觉着我的处理方法其实已经掩埋在故事里面了,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那句“历史的车辙偏移了一些”,一点点的偏移当然不能影响到历史,但如果是陈氏五百多年间的努力,让诸华诸夏这辆战车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呢? 那么下一次的反抗一定会轰轰烈烈,改变也会随之而来。 所以我说,下下下一卷,会是全书最高潮的部分,我甚至打算用两个月来写完那一卷,那一卷的字数很有可能超过第一卷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我觉着写的会很不错。 我不会走前辈的老路,也希望我能战胜自己。 好了,闲聊至此为止。 下一卷卷名: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 卷首语:“寇可往,我亦可往1 最后,依旧是征婚。 男女不限,好看就行。有意加群私心,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用我最喜欢的话送给大家。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290章 恒泰六年 第290章 恒泰六年 恒泰六年,天下大安。 大汉的第四位天子登基之后,天下之间的政策并没有像是原来的天子登基一样有所动荡,反而是十分平稳的交接。 这是得益于当年文帝于在位的末期,将自己手中的权力逐步向当今天子转移的缘故。 所以天子登基之后的许多政策并没有发生改变,而朝廷的大体框架则是依旧持续。 文帝在后元十八年的时候崩殂,而后天子登基,改元为“恒泰”,意为天下可以长久的安泰。 恒泰元年,天子诏令以“晁错”为御史大夫,监管群臣,而后以周亚夫为大将军、以自己母亲的兄长“窦婴”为太尉,掌管全国的军事事务。 以自己的老师“陈拓”为右相,也是大汉目前为止仅有的一个丞相,左相近乎于悬空无人。 也正是从恒泰年间开始,大汉开始了“唯有一相”的先河。 在往昔,为了制衡丞相手中的权力,大汉也好,前朝的秦也好,都是设置两个丞相,甚至还要设置丞相内吏等,瓜分丞相手中的权力。 恒泰元年这一年的年末,大汉的三公全数就位。 而在恒泰二年的时候,天下发生了另外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 陈氏的当代家主,先皇的老师、当朝“太傅”“太师”陈彼逝世,在离世之前,陈彼曾经写明一封奏疏,上交与朝廷,其中所记载的东西冲除却天子、陈拓、窦婴、以及晁错、周亚夫五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看到。 至今为止,天下人还依旧在猜测着这奏疏之中的内容。 而在陈彼逝世之后,天子哀戚,甚至生了一场重病,再次康复的时候,便下令追封陈彼为“安国至圣王”,追拜为“太保”,自此“三师”之名,陈彼一人担之。 不过这对于朝廷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人都已经逝去了。 天子犹觉着不够,大笔一挥,亲自题字【至圣先师】【书香传家】【万世族表】送到了官渡陈氏的宅邸当中。 这个在历史中本该属于“孔子”的称号,就这样落在了陈野的身上。 而陈氏还顺带得了两块称赞的牌匾,这三块牌匾都被悬挂在祠堂之上,彰显着陈氏的荣耀。 当然了,虽然这牌匾之上的夸耀有点夸张,但陈氏并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牌匾了,大汉的四位皇帝哪一个没有送过这样的牌匾?大秦的王也好,皇帝也好,就连四世皇帝那个脑子有点毛病的也都送了类似的牌匾。 传承百年的陈氏,祠堂之上的荣誉已经不再是“陈氏的荣誉”了,反而是皇帝的荣耀。 皇帝赐字悬挂在祠堂之上,那是陈氏对你的认可! 你小子,偷着乐吧。 恒泰三年的时候,吴王再次上书,想要获得天子的奖赏,奏疏中表明吴国实在是太过于贫困了,甚至还说自己现如今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旧的。 言语中都是暗示天子将“铸币权”开放给他。 在这漫长的十年当中,天下早已经遗忘了当初天子是如何收走的诸王铸币权,但朝廷统一锻造的钱币却是让民间的经济秩序安定了不少,人们也在享受这样的安定生活。 而在晁错、陈拓的建议之下,天子的态度也很明显,你说伱贫穷? 那好,那朕就赏赐你一些衣服吧。 不能让诸王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旧的,可是吴王叔啊,你说你的衣服都是破的,朕赏赐了你新衣服,你却不愿意穿.那你是在欺君呢?还是在蔑视君王呢? 每一项都是大罪哦。 于是,吴王在收到一对衣服之后,心中的表情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但他当着那传旨内侍的面,直接将衣服换成了皇帝所御赐的衣服。 吴国暂时没有准备好要和朝廷一决雌雄,因此吴王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听从皇帝的话,至少是表面上听从。 恒泰五年冬。 一封家书从长安城中飞驰到了官渡。 官渡陈氏,府宅。 两个青年坐在湖边,脸上带着悠然自得之色,他们的身上穿着狐裘,十分暖和,两人的面容都英俊无比,周身气度雍容。 远处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着急之色:“两位少爷,长安城中来信了,夫人让你们尽快回去。” 长安城中来信? 陈辟抬了抬眼睛,脸上带着好奇之色:“兄长,你说长安城的信件中会说什么?” 陈秋有些无奈,他收起手中的书卷,轻声说道:“无外乎是让我们入长安城罢了。” 他微微摇头:“拓叔祖这几年越发的催促了,你我只怕是逃不过这政治泥潭埃” 陈辟倒是没说什么:“这倒是小事了,你我身为陈氏弟子,腹中又有诸多才学,自然是要为家族尽一份力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只是如今的天下局势么,拓叔祖召我们尽速入长安,怕是为了和晁先生争一争削藩之事吧?” 陈秋眼眸中带着笑:“应当是如此。” “毕竟晁先生虽然是陈氏一脉,并且是当初父亲的弟子,但却性格刚硬,一直和拓叔祖的性格不是很合,这一次他们两个应当是有了不可化解的争端吧?” 陈辟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想踏入这泥潭当中。” “兄长你倒是还好,心思沉稳,适合朝堂沉浮,可是我却只想要前去西域看一看,看看那大漠孤烟,看看那里是否真的有先祖所猜测的“新奇之物”将其带回来。” 陈秋看着陈辟,眼神中带着祥和:“届时,看看陛下怎么说吧。” “或许你真的能够得偿所愿,也说不定呢?” 恒泰六年,春。 天下回暖,在长安城中的陈拓接到了一封来自官渡的信件。 陈辟、陈秋两兄弟回信,他们会在冬天结束的时候就动身前来长安城,希望他不要再催促了。 陈拓看着这信件的内容无奈的扶额一笑,这两个小子,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这么喜欢打趣人?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前的明月微微叹气一声。 “时光匆匆埃” 恒泰六年。 夏日的雨水总是充足的,天幕之下无数的雨滴丝丝绵绵的连成了一个整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天公作美,要将尘埃洗尽一样。      一辆马车从远处滚滚而来,将地上的尘土碾压做碎。 两个青年坐在马车上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许疲惫,远处的长安城依旧那么壮丽雄伟,只是陈辟和陈秋和当初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们年仅两三岁,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孩童,而如今他们已经长大成人,陈秋更是成为了陈氏当代的“家主”。 原本这家主的位置是应当陈辟陈秋两人竞争的,但这个差事在陈辟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直接喊了陈秋一句“兄长”,并且强行诡辩,说自己当年出生的时候,曾经见到了陈秋一眼,所以应当是陈秋先行出世。 这个理由在被反驳了之后,陈辟再次说自己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身旁有一个孩童,这孩童的年岁比自己稍长,比自己更先出现。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反驳他了。 因为腹中的事情,谁人能够知道? 所以陈秋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陈氏的嫡长子”,进而成为了“家主”。 这些时日陈辟一直唤陈秋为“兄长”也是这个原因,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家中的那些人抓住了话头,不就是一个家主的位置么?他是真的不想当。 对于陈辟这种生性自由的人来说,家主的身份不仅不是“好处”,反而是枷锁。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陈辟伸了个懒腰:“兄长,等会肯定有一大堆人来找你,拓叔祖肯定也在。” 他摇着头说道:“届时你便说我在路上困乏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不能见客哈。” 陈秋无语的看着陈辟,这个理由和借口陈辟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在官渡老家已经没有人相信了,如今到了长安城竟然故技重施。 不过这一次恐怕会有不少人相信吧. 陈秋一边想着这个事情,一边无奈叹气,但心里竟然没有一丁点拒绝的意思。 自从陈辟开始叫他兄长之后,他就仿佛真的成了陈辟的兄长,操心的要命。 事实上,陈秋是知道的。 当日先出来的,应当是“陈辟”,也就是说,陈辟才是他的兄长,只是这件事情除却他母亲以及当日接生的一个婆子之外,再无人知晓,那婆子十几年前已经离世,他母亲自然也会帮他们保密。 车马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少爷,到家了。” 陈秋陈辟两兄弟方才到家,还未曾安顿好的时候,门外就已经等了不少的客人,陈辟着急忙慌的去后院躲着了,倒是陈秋身为陈氏如今的家主不能躲避,要见一见陈氏的门生。 于是只能够一一接见。 在见完了所有人之后,陈秋扭过头看着身旁坐着的“陈拓”:“拓叔祖,您来有什么事情?” 自从陈拓被拜为丞相且在恒泰四年追封为“拓安公”了之后,他就有了单独的府邸,并不住在陈氏的老宅之中。 陈拓看着陈秋,脸上带着无奈之色:“晁错那个老东西非要跟我争执,言说现在是削藩的最好时机,并且提出了一条条的建议,全都是干脆直接的。” “天子虽然器重我这个老师,并且觉着我说的有道理,但是建功立业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天子又和先皇不一样,所以他想的和晁错不谋而合。” 他扶额叹气:“我的意思是,你明日定然要上朝,上朝之后劝劝那头老倔驴。” “现在朝廷位居优势,何必逼得兔子跳墙呢?慢慢来,以怀柔之策逐渐削藩难道不是好事?当初那封奏疏中也是这个意思!天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陈秋干笑着,当年他的父亲离世之前写了一封书信送给天子,书信中写的也是关于削藩的讨论。 他的父亲也是赞同“温水煮青蛙”的,毕竟吴王是真的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拓叔祖,您也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小辈。” “晁先生能听我的话劝告么?” 陈拓一脸怒气,猛的一拍桌子。 “碰——” 他怒声道:“你是陈氏如今的家主!他身为陈氏门生,敢不听你的话?反了他!以为当了御史大夫就可以蔑视陈氏?陈氏三公三师不知道出了多少1 陈秋叹气,安抚着愤怒的陈拓。 他知道陈拓心中其实也有怒火,晁错成了御史大夫之后,逐渐的有些傲慢了,对待陈拓叔祖也不如当年一样恭敬,毕竟都是三公,谁比谁差? 所以这两个人的问题其实不仅仅是在于一个“削藩之争”。 “等我见到了晁先生,我会好好劝告他的,拓叔祖也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陈拓又说了几句之后便怒气冲冲的离去了,而陈拓离开还不到一刻钟,一个身影便悄然出现在了这陈府之中。 正是晁错。 晁错的眉眼中带着笑意:“怎么样?那个老匹夫是不是狠狠的骂了我一顿?” 陈秋听着晁错的话无语凝噎,您老人家也知道拓叔祖会骂您啊?那你问啥啊?我能直说么? 晁错看着陈秋沉默的样子,大笑一声:“行了,不必在意他说的,明日朝堂上你只管说自己心中所想就是了。” 他撇了撇嘴:“陈拓那个老东西,当年一同听学的时候心中就十分傲慢,做了六年的丞相之后更加目中无人。” 晁错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担忧:“唉,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埃” 陈秋只能低着头附和着。 而当晁错也离开了之后,府邸中再次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怎么样?” 来人嘿嘿一笑,看着陈秋说道:“看着他们吵、还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很有意思?” 陈秋回过头看着刘启,神色无奈而又平和:“陛下,您这真的是.” 一言难荆 当刘启也离去了之后,陈辟才悄然从后院中走出,脸上带着同情。 “兄长,振奋起来。” “明日你还有一场苦战呢。” (本章完) 第291章 争 第291章 争 陈秋一脸无奈的回头看向陈辟:“能有什么苦战?他们三位的斗法,我可不想参与进去。” “明天就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哑巴就好了。” “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 陈辟嘿嘿一笑,他事实上比陈秋看的更加明白:“兄长啊,难道你不想参与进去,就能够真的躲过么?天子今日为何要来?拓叔祖今日为何要来?晁老先生今日为何要来?” “三人来,是为了告诉你。” “你不能拒绝,不能不发声,伱必须是要站队。” “这是他们的劝诫,也是他们的警告。” 陈秋的脸上带着苦涩,事实上在前些年陈彼去世,而他没有及时接管陈氏所有人脉的时候,就已经预告着今日之事的发生了。 陈拓和晁错的争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政见之争么? 其实不是。 他们之间是“陈氏正统”之争。 事实上他们两个谁都算是陈氏正统,谁又都不算是陈氏正统。 说他们都是陈氏正统是因为他们一个是陈氏的弟子、衣钵传人、另外一位则是正儿八经的陈氏子弟。 说他们都不是陈氏正统是因为,陈氏此代的家主是“陈秋”,陈氏的嫡长子、陈氏的嫡系血脉,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陈氏正统。 天子也同样这么认为。 所以,才有了天子不断催促陈拓令陈秋、陈辟二人入长安城的事情,所以才会有陈秋两人的母亲同样逼迫着这两个人来长安城的事情。 正是因为正统的陈氏传人不争,所以才导致了陈氏党羽之间的争。 天子无法容忍这样的争斗,因为这样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朝廷的稳固。 在过去的六年时间内,身为御史大夫的晁错和身为丞相的陈拓两人争斗不休,身为太尉的周亚夫资历太低,比不上这两个人,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朝中地位、辈分、资历三者能够和这两位比的人实在是不多,所以本来凝固为一体的陈氏一脉开始分化。 这种分化最开始的时候对天子来说是一件好事,所以天子在一开始没有阻止他们的争斗,唯有他们两个争斗,唯有陈氏分裂,这样天子的权利才能够扩大,他才能够变成真正的天子。 可是,当这种争斗逐渐的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天子就开始不满了。 因为这已经影响到了朝廷的正常运转,晁错和陈拓两人因为政见不合,因为争夺正统,所以开始有了私心,一些明明利国利民的政策,他们两个却因为是对方提出的而坚决反对。 他们两个之间的争斗,早已经不算是普通的争斗了。 他们两个早已经在这个巨大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了。 晁错和陈拓两个人需要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最好能够压得住这俩人,将这两个人从战火的泥潭中打捞出来。 天子看来看去,找来找去,最后也只找到了一个、或者说两个合适的人眩 那就是“陈秋”“陈辟”。 为何? 因为这俩人是真正的陈氏嫡系,哪怕是陈拓的辈分比较高又能如何?他不属于嫡长一系,那就是白搭。 陈秋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弟弟,你觉着这一次拓叔祖和晁先生想让咱们来长安城么?对咱们入长安城,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反应呢?” 陈辟打了个哈欠,他的脑子自小就很管用,只是一直不喜欢用在政务上。 这会为了早日让自己的“哥哥”成为顶梁柱,帮助自己实现愿望,所以这会已经开动了自己的脑瓜子:“其实很简单,刚才拓叔祖和晁先生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了。” “晁先生希望咱们入长安城,因为他不满意的仅仅只是拓叔祖的“身份”,也不满意拓叔祖的政见。” “他觉着咱们两个年纪小,比拓叔祖好忽悠,年轻人么,火气大、心火旺盛,稍微刺激两下很有可能就和他站在了同一战线。” 陈辟挑眉说道:“你信不信,明日朝堂之上,一定会有诸王的使者上殿。” 陈秋转过头:“你的意思是,那诸王使者会是晁先生安排的?” 陈辟摇头:“不,一定不是,但晁先生的人一定在诸王身边说了些什么,让这些人胆敢在朝堂上的态度表现的十分“令人愤怒”。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便是激怒你我。” 陈秋皱眉:“晁先生和诸王有所勾结?” 陈辟摇头:“一定没有。” “晁先生想削藩啊,他属于一日都无法忍耐的那种人,想要坚决的将诸王给赶尽杀绝,并且是在短时间内。” 陈秋叹气:“可这是不可能的。” “诸王的祸患,早在高皇帝时期就已经埋下了,后世中,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件事情。” “除非再造乾坤。” 陈辟沉默,继而说道:“所以,这便是当年父亲、大父心中悲叹的原因,不是么?” 陈秋微微嗤笑一声:“这是大汉的立国之法,也同样是大汉的疾病所在,你我没有办法可以治愈这处顽疾,但却能够延缓。” 他看向陈辟:“弟弟,你觉着晁先生和拓叔祖哪一个对了?” 陈辟不说话,只是沉默着,过了片刻后,才在陈秋的坚持下叹了口气:“事实上,我以为晁先生的坚持是对的,诸王之祸乱,越拖越严重,哪怕到了之后我们有办法可以将诸王横扫,也变得没有办法了。” “之后,按照父亲所留下的办法,即便是到了大汉结束的时候,也无法完全将封国削除。” “因为前面的封国逐渐的变小,但是一定会有新的封国出现。” “当第一个巨大的封国尚且不曾完全消失的时候,新的斜阳已经蚕食着他的尸体而出现。” “天子不绝,封国不绝。” “二者在大汉立国的时候,就已经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了。” 陈秋说道:“那么,你觉着晁先生的方式更合适?” 陈辟再次摇头:“不,我觉着父亲的方法更加合适。” 陈秋挑眉:“为何?” “你方才不是说,按照父亲的方法,封国永远无法断绝?”      陈辟只是冷笑一声:“即便是按照晁先生的办法,封国也无法断绝。” “因为天子永远会有儿子1 “且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儿子1 “天子的位置却永远都只会有一个,天子把这个位置给了嫡长子的话,那么其他的孩子们怎么办呢?” “就算咱们的这位陛下狠狠心,不理会其他孩子的死活,可只要后世之中有一位帝王心疼自己的孩子,那么封国制度就会再次蔓延开来。” 陈辟冷声说道:“导致这样做的原因,是嫡长子继承制度1 “是因为在夏朝之后,所有的皇帝也好,王也好,天子也好,都将这天下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了1 “所以他们觉着这天下是他们的1 “就像是分饼子一样,理所当然的想要将饼子分给自己人。” 陈秋在一旁沉默着,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政见和现在所有人都不同,甚至和陈氏都不同,他太过于激进,太过于朝前,所以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沉默不语,并且不打算代表陈氏。 “唉——” 陈秋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明日去看看情况吧,若是如同弟弟所说的一样,那我又能如何呢?” “其实在来了长安城之后,你我本就没有了选择,不是么?” 陈辟不做声,只是朝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脸上的神情中更带着些许憋闷了。 得到了屋子中,将烛火吹灭的时候,陈辟才是叹了口气,在内心里面为自己今日的表演而默默的赞叹。 是的。 表演。 陈辟和陈秋两兄弟并不敢在这府邸中说什么自己的真心话,当然了——方才陈辟所说的大多数是出自内心的想法,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绣衣使者”的人在听着而已。 景帝将兄弟二人传唤到了长安城,怎么可能放过陈辟,让他去做所谓的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 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让陈辟和陈秋收回属于陈氏主脉的权柄之后,两兄弟再次争斗起来,这一次他会提前将两个人的争斗限制在某些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既不会影响到天下的安定以及朝堂的运转,又能够顺理成章的收回一部分的权利。 自古君王多无情。 陈氏这么多年来经历的有情有义的帝王,也不过是只有两位,一位乃是当年的二世皇帝扶苏,一位便是先皇“孝文皇帝”罢了。 陈秋与陈辟、或者说整个陈氏都已经习惯了天子翻脸不认人,甚至暗中埋下几个陷阱的事情了,所以并不因为这个而感到伤心和愤懑。 长乐宫 刘启在听完绣衣使者所转述的“陈辟”的愤怒之言后,也是微微的叹了口气。 “陈辟这个小子,看来是真的不想进入朝堂之中,玩弄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埃” 下方站着的绣衣使者有些不理解,但却低着头听着。 而刘启则是站了起来,来回的走动着,长乐宫中的烛火伴随着他脚步带起来的风儿忽闪忽闪着,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一样。 片刻后,刘启看着远处,再次叹了口气:“罢了,不愿意便不愿意吧,有陈秋在,也已经可以了。” “陈氏不能倒,但是却绝对不能势力太强大埃” 陈氏不能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陈氏太庞大了,即便是天子要弄倒陈氏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一个不然自己先没了。 而这么庞大的陈氏也可以制衡诸侯王。 不能太强大的原因便很简单了。 因为这天下姓刘! 朝会 朝堂上依旧是那个样子,但今日的朝堂似乎有所不一样了。 因为大部分陈氏的“子弟”“门生”们都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迅速站队,这部分官吏平日里也不是多么喜欢晁错与陈拓,今日陈氏真正的正统来了,他们便是要站在正统身边了。 晁错与陈拓的争论依旧在继续,而今日则是有了些许意外。 “陛下——吴王使臣到。” 吴王使臣! 陈秋微微回过头,看了一眼稳固的坐在一旁的晁错,心中叹了口气。 真的被自己的弟弟猜中了,晁错果然是用了一些办法,让吴王使者在今日他们上朝的时候进行挑衅,这样一来,他们兄弟两个年轻人或许会因为愤怒和冲动而站在他的身边。 陈秋低下眉头,事实上,他和晁错的关系还不错,当年晁错在他父亲膝下学习的时候,他还曾经与之同行过一段时间。 谁知道今日竟然冲成了这般模样? 当然了,世界上的事情都容易产生变化,当年他与拓叔祖不也是一同长大,拓叔祖比他年岁大不了多少,三人一向是十分亲密,而今日为了争夺权利,拓叔祖也能够为他们下套么? 世上事,大多如此,不能够如意。 吴王使者上殿后,脸上神色都带着些许倨傲,这些年的吴王因为私底下“贩卖食盐”的事情而成了暴发户,盐向来是属于人无法或缺的东西。 卖盐在古代一直是属于一个暴利的行业,甚至在后世的许多朝代,盐引已经成了许多贪官污吏发财的本钱。 吴王使者向天子表达了吴王的敬意,但言语之中的措辞则是有许多不敬,天子坐在那里,神色十分平静,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使者。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形呢? 当使者退下之后,整个安静的朝堂瞬间就吵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义愤填膺,他们都对吴王使者的态度表示了不满,并且开始赞同晁错所说的“削藩之举”。 这恰恰是晁错想要的东西,他瞬间有些自得了。 而陈拓坐在原处,一动不动,这并不是他不知道什么,反而是陈拓十分有自信,他知道自己是丞相,没有自己的同意,即便是天子也无法真正的开始“削藩”。 这是属于陈氏丞相的底气。 许久的沉默之后,刘启开口了,但他却并不是询问晁错以及陈拓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看向了陈秋,而后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安国君对此,有何看法?” (本章完) 第292章 梁王与鱼 第292章 梁王与鱼 随着刘启的话语,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秋。 晁错、陈拓、以及那群中立了的陈氏党羽、包括其余的一些党派的大臣们,全都看向陈秋。 陈秋的意见,在这个时候或许能够决定了很多事情。 陈秋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可以继续沉默下去,所以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凝重之色:“启禀陛下,臣的意见暂时与陈相一样,吴王此时派遣使者来朝堂之上挑衅陛下,这实则是他不敢等待的表现。”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吴王不敢再继续等待下去了,因为“柔和”的削藩政策已经让吴王开始害怕、臣甚至可以断定,吴国的势力此时正在衰减,而且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继续衰减。”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吴王并不敢在这个时候自己先动手。” “他很清楚的明白,若是自己先动手了,那么他便是谋逆的大罪,谋逆大罪罪不可耍” “而其余的诸王也绝对不会站在他的身旁。” “他只有一个人,是无法对抗朝廷的。” “所以他想要逼迫朝廷、逼迫陛下动手,他便是可以举起来“清君侧”的口号去鼓动其他的藩王。” “而其他的藩王只要心中对朝廷有多怨愤,或者对大位也有所期待,那么必定是会同意吴王的提议,届时,或许会是当年孝仁皇帝时期“诸王之乱”的又一次重演了。” 刘启听了陈秋的一番话,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唏嘘之色。 他沉默着。 而朝堂之上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明白过来了陈秋的意思,坐在最前方的晁错以及陈拓两个人神色却是微微一变。 他们以为陈秋来到这长安城后,会暂时寻找他们其中的一方势力而暂居,倒是没有想到,陈秋好像是要自立门户了。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都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下了朝会之后。 陈秋正在朝着家门口的方向走着,他想要感受一下这长安城的热闹繁华,所以并没有乘坐家中的车马,只是淡淡的走在街头。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 “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支持陈兄。” 正是晁错。 陈秋看着周边黔首们脸颊上淡淡的笑容,只是叹了口气才说道:“晁御史,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有很多东西你并没有看到。” “以今日朝堂上吴王使者的“调薪”为例,您就那么确定,吴王不知道您在他身旁安插的人手么?您就那么确定,吴王不是将计就计,让伱和我一同走入他的陷阱当中么?” 陈秋看着晁错,眉宇中带着几分的认真。 “晁御史,你可知道,圣心难测?” 话已至此,陈秋止住了话语,不再往后说下去,他知道,晁错一定能够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的。 晁错只是幽幽的望着前方,他轻声道:“其实我并不能确定,可我知道另外一件事情,只要矛头挑了起来,无论后续这火焰是否能够扑灭,双方都不会停止朝其中添火加柴。” 他笑了一声:“若是如此,哪怕以身作柴,点燃这熊熊大火,又能够如何呢?” 陈秋皱着眉头:“晁先生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长叹一口气:“何必呢?” “你应当知道,当年我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如今天子已然有三四个孩子了,你觉着除却其中的皇长子刘荣之外,其余的孩子中,天子一个喜欢的都没有么?” 晁错的神色更加凝重:“无论是否有陛下喜爱的,但只要天下的藩王之位被尽除,陛下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令削藩前功尽弃的举动,不是么?” 陈秋看着晁错,只觉着他有些幼稚。 “晁御史啊.” 陈秋摇头。 晁错其实在大多数事情上的判断都没有错,但唯有在一件事情上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上。 “圣心”。 晁错相信天子,或者说他觉着天子不会薄情到那种程度。 可事实上,这一点已经是大错特错,无法挽回的错误了。 在这个世界上,信任谁都不要信任皇帝。 陈秋与晁错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向着前方走着,两个人眼眸中都带着些许的思索。 长信宫中 刘启坐在大殿之内,窦太后则是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冷淡的神色。 窦太后只是轻声开口道:“皇帝是决心了要削藩?” “哪怕陈氏也不支持你?” 刘启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他的神色更加清冷,更加的淡漠:“母亲,削藩之事乃是父皇时期就已经想要做,但是却没有做到的事情。” “今时今日,大汉财力充沛、武力强盛,如何还能够受到诸多藩王的制衡?” 窦太后只是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刘启:“你担忧的,到底是所谓的“诸王”,还是说只是你的弟弟“梁王”?” 她的嘴角带着嘲讽:“你与你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刘启站了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窦太后。 因为历史一些细微的改变,所以此时的窦太后与刘启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而刘启也并不会害怕窦漪房以“孝”字来压迫他。 因为陈氏在。 因为太后若是敢用“孝”这个字来压迫皇帝,从而获得“外戚干政的权利”,那么陈氏下一刻便会手持长剑入宫而来,询问太后是否还记得当年秦国的旧事。 昔日蛮横的“吕后”都不敢在陈氏的面前嚣张,更何况今时今日远远不如吕后的“窦太后”呢? “母亲。” 刘启不仅没有因为窦太后的话语而破防,反而嘴角带着些许淡淡的笑:“这一招,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 “父王曾经与我说过,我是最像他的人,甚至比他还要强,因为我不会受到所谓的“血脉关系”的霍乱,我会用尽全力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您不必拿这个来牵制我。” “这个藩,我削定了1 看看刘启的背影,窦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窦太后真的想要支持藩王,或者说支持梁王么? 不,从先皇文皇帝在世时候的许多消息可以看出来,窦太后也不怎么喜欢梁王这种没有脑子的人,但是她喜欢这种没有脑子的人当皇帝。 因为这样窦太后就可以发展属于“窦氏”的力量了。 而不是如同现在一样,唯有一个窦婴在朝堂之上站立,还没有掌握太多的权利。 窦氏的权利来自于谁?来自于身为太后的窦漪房。 但当窦漪房得不到权利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权力自然而然的就也同样被限制了。 若是没有陈氏在. 窦太后在大殿之中无奈的感慨着,若是没有陈氏在的话,那该多好埃 若是没有陈氏这个“太后”杀手在,皇帝敢像现在一样这么猖獗么?当然是不敢的,至少皇帝不敢当着窦太后的面跟她说,这个藩我削定了。 站在历史的角度去看的话,这历史早已经被陈氏的到来而改变了许多。 若是没有陈氏,此时的景帝正在想着该如何拉拢梁王,而如今,虽然景帝依旧想着要如何拉拢梁王,但却并没有原本轨迹中的那么强烈了。 当然—— 在景帝看来,这么好用的一手棋子,怎么能够不被使用呢? 这是当年自孝文皇帝时候开始,就布置下来的一手绝妙的棋埃 陈府 陈秋挑了挑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侍从:“你说,谁求见?” 那侍从站在他的身前,脸上同样带着梦幻般的神色:“先生,馆陶公主求见。” 馆陶公主? 陈秋和一旁的陈辟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惊讶,这位来这做什么? “快请吧。” 那侍从下去了之后,陈秋才是看着陈辟,好奇的问道:“这位长公主来找咱们有什么事情?莫非是想要卖给你我官员之位?” 馆陶公主刘膘,一如原本历史中的那样十分的贪婪,喜爱钱财,但是这位在如今这个时候的“名气”却没有那么大。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位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等级的“官吏”和“爵位”都敢卖,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敢承诺下来,只要你能够拿出足够的钱财。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但现在么 窦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平衡”甚至都不能够算是平衡了,所以馆陶能够发挥的“能量”也是十分有限的。 当然—— 在某些不决定关键地方的事情上,刘启还是很乐意听从自己“母亲”的意见,从而彰显自己的“纯孝”。 这毕竟是大汉朝,毕竟是哪怕是死后也要在谥号之前加上一个“孝”字的朝代。 一个孝字依旧大过天。 刘启也十分清楚,若是太后敢用“孝”这个字来压迫他做一些对朝堂有巨大作用的事情,那么陈氏一定会出手,可若太后只是斥责他两句,陈氏是绝对不会管的。 毕竟陈氏不属狗。 也正是因此,这个时候的馆陶依旧过得如同春风一样美好,但却想要更进一步。 陈辟笑着说道:“兄长,你猜测这个做什么?” “等到馆陶公主来了之后,你自然就知道公主想要做什么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馆陶就到了这院落之内,见到陈秋、陈辟之后连忙恭喜道:“馆陶见过安国君,倒是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安国君依旧如此风姿卓越埃” 她玩笑的说道:“若非是阿娇年岁太小,我甚至想要将阿娇许配给安国君了。” 陈秋心中一顿,脸上神色倒是不变的温和:“公主说笑了,阿娇如今才是七八岁的稚童年纪,怎么就想的那么长远?” 他看向刘膘,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今次馆陶公主前来寒舍,所为何事?” 陈秋实被刘膘的“豪言”给吓到了,把陈阿娇许配给他? 简直是离谱中又带着一丝试探。 不说其他的,陈秋乃是孝仁皇帝元年时候生人,历经孝仁皇帝四年,孝文皇帝十八年,当今天子六年,已然二十又八岁矣。 陈阿娇呢? 陈阿娇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 陈秋的长子都快和陈阿娇出的年岁相仿的,若是刘膘这家伙真的脑子一抽,找到天子想让天子将陈阿娇许配给他,那么天子为了将皇室血脉和陈氏扯上关系,大概率会同意。 那可当真是“一枝梨花压海棠”了。 于是陈秋只能够转移话题,看着馆陶询问她这一次来的目的,以此来表明自己态度。 而刘膘自然是从中试探出来了陈秋的反应,当即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看一看安国君,顺便有些事情想要提醒一下您。” 她轻声说道:“如今的长安城,比之前的长安城可是要乱的多。” “安国君离开长安城已久,可是千万不要被一些人蒙蔽了埃”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刘膘才神神秘秘的离开了。 陈辟从后院中走出砸了咂嘴:“我说兄长,这馆陶公主可是真的舍得啊?不是说她最心疼的便是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了么?” 陈秋只是轻笑一声:“她不是心疼这个女儿,而是因为这个女儿得到了窦太后的喜欢,她可以随时带入皇宫之中,以此来用女儿的婚事为自己再次换取一个“百年富贵”罢了。” 他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过,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方才有了“削藩”的表示,后宫之中,馆陶公主便来了,并且言语之中多有暗示,你觉着这是巧合吗??” 陈辟沉默:“兄长,你的意思是说.” 陈秋只是笑了一下:“这其中,恐怕是太后与陛下的斗法埃” 他闭上眼睛:“等吧。” 景元七年,陈氏家主,当代安国君陈秋携弟入长安城。 天子诏令,以陈秋为“左相”。 自此,大汉再次开始了有两个“丞相”的时代。 这也是大汉双相最后的绝唱。 梁国 梁王再次收到了自己兄长的信件,信件中表明时候已到。 若此次能够立下功劳,他便能够说服朝廷、说服陈氏,立他梁王为皇太弟了。 (本章完) 第293章 十世之仇尤可报也 第293章 十世之仇尤可报也 刘武在收到自己兄长信件的时候,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 时机? 什么时机? 未曾听说过最近这段时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啊? 然则无论如何,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刘武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下,他的眼睛中带着锋利的光芒,口中喃喃自语的称叹。 言语中还带着几分的愧疚。 “昔日我还尚且怀疑兄长是否真的愿意将皇位交予我,没有想到竟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武哀叹一声,内心中对自己兄长的愧疚更深重了。 “兄长不负我,我必然不负兄长1 这是他自己悄然暗自立下的誓言,决心一定要“将功补过”。 他坐在书案之前,着急忙慌的写着书信,准备寄往长安城,即便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兄长说的是什么时机,他也已经做出了保证——即:无论如何,全力以赴。 陈府 陈秋来来回回应付了不少前来拜会的臣公,其中不仅仅是有陈氏一脉的门生故吏们,也还有一些长安城中的权贵。 虽然如今陈氏的大部分权利落在了陈拓的手中,但陈秋这个正牌陈氏家主还是十分有面子的。 回到书房中,早已经有人坐在远处等候着他了。 陈秋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拓,轻声叹了口气:“拓叔祖,何必如此呢?” 陈拓坐在那里,目光疲惫,浑身上下仿若都带着颓废的气息,他端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幽幽的叹气声中带着无可奈何的悲悯之色。 “何必如此?” 他苦笑一声:“这便是要问一问咱们的那位好陛下了。” 陈拓目光幽远,像是对世事已经无所谓了一样:“自天子登基之后我便知道,天子与先皇还是不一样的,当年的文皇帝没有负陈氏,甚至还给陈氏指明了道路,但如今的天子可不一样。” 他的嘴角扯动一个嘲讽的弧度。 “人心裹测,莫过于此。” “天子生性凉薄,莫说是你我陈氏子弟了,就算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心中只怕也是没有多少情谊在的、” 陈拓再次叹了口气说道:“昔年,我以为我将计就计算到了当今,以令其拜我为师,今时今日我方才知晓,原来不是我算计到了天子,而是天子算计到了我。” 他闭上眼睛,脸上再次显露出来了些许悲痛之色。 “天子蔼—” 陈拓微微摇头,不再言语:“是故,我必须要这样做,陈氏也必须是要这样做。” “一个完整的陈氏,会被天子永远记挂在心里,哪怕是陈氏从未曾有过不臣之心也是一样的,这便是皇帝。” 他嗤笑一声:“陈氏的底子还是在官渡,无论天子是否想要动陈氏,无论日后朝堂上到底有多少陈氏的门生故吏,只要官渡依旧在陈氏手中,陈氏就永远是那个横行天下的陈氏。” 陈拓眸光中带着些许凝重之色:“所以,秋侄,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次私下相见了。” 他站起身子来,握着陈秋的双手说道:“日后路途,秋侄切记要小心谨慎,我带着天子渗透进陈氏的这一批人离开陈氏,将陈氏身上的脓疮拔除。” “陈氏便依旧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陈氏。” 陈秋站在那里,一时无言。 待到陈拓彻底离去之后,他才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1 陈辟暗自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淡漠,他只是说道:“拓叔祖的话语中,有七分真,三分假吧。” 他打了个哈欠:“你我了解的事情当中,也确实是有天子对拓叔祖以及陈氏的怀疑,但大多数却是拓叔祖自己想要自立的心思吧。” 陈秋回过头看着陈辟说道:“拓叔祖能有这样的心思,也的确是令家中无话可说,只是家中何时限制过想要自立的人呢?拓叔祖何必如此1 陈辟冷笑一声:“大概是因为伱我当时尚且年幼,父亲又走的早吧。” “当日父亲为了治学而离开朝堂之上,拓叔祖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着陈氏而不倒,他可能觉着这是他自己的本事,也可能觉着离开了陈氏之后,依旧能够过得很好吧。” 陈秋没有再言语说什么,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不说这些了,你准备好了么?” “陛下要宣召你入宫了。” 陈辟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之色:“我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不明白为何陛下依旧如此。” 陈秋拍着陈辟的肩膀,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可能是因为你的才学再怎么隐藏,也无法彻底的掩埋吧,就像是砂砾中的明珠一般耀眼。” 而陈辟的眼睛中只是带着厌恶。 吴国 吴王早已经接收到了来自长安城中的信件,自然而然的也是明白了天子想要继续“拖”下去,拖到朝廷的实力再次恢复的时候。 如今朝堂之上,大将军陈得、大将军韩信相继在数年前病逝,唯独剩下一个同样垂垂老矣的窦婴以及尚且年轻的周亚夫,而匈奴人的使者又已经在长安城中虎视眈眈。 错过了这个时机,那可是真的就没有比这个机会更好的机会了! 书房中的吴王眸色阴沉,他在思考着关于如何“起兵”而不算是“谋逆”的借口,他将书房中的“先贤书籍”几乎都翻烂了,终于翻到了一页书,可以为他的“复仇佐证”。 景帝八年,秋。 吴国举兵。 吴王被吴王妃胁迫,于深夜之中发动兵变。 吴王妃以“十世之仇尤可报也”的口号,来宣布自己对天子的伐谋,她所言自己的儿子被杀,虽然吴王能够忍耐下去,但是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所以无法忍受。 然则,为了天下黔首的安定,她终究是将仇恨暗自咽下,如今已经快要二十多年了! 在这二十多年中,她无时无刻不想念自己的孩子,而当今天子却对当年的事情没有丝毫愧疚,是以,她无法忍受,因而站了出来,挟持吴王而号令吴国的军队。 以此来为自己的孩子复仇。      十世之仇尤可报也!况乎杀子之仇耶? 此仇不共戴天! 吴王妃的檄文传遍大江南北,以此来为天下表明,她并不是“谋逆”,而是“复仇”。 她表明,本来自己想要将仇恨吞进腹中,之后彻底遗忘,可是天子薄情冷血,竟然不允许有人祭祀她的孩子,当年的是是非非到底是真是假,她都不愿意再追究了。 今日只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复仇。 天子不仁,一定是因为身旁有佞臣在侧。 她要清君侧! 当然了.檄文中的这一句是有些令人疑问的地方在的,也正是因此,天下人暂时没有人响应吴王妃的复仇计划。 而在第二封檄文出现之后,天下中的其余几位王开始纷纷响应。 第二封檄文也很简单,表明了天子身旁的佞臣到底是谁——她就是窦太后之女,当朝大长公主、馆陶公主刘膘! 是的 檄文中所说,正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和刘膘有旧仇,所以刘膘杀死了他们的孩子,至于为什么是当今天子背锅?那是因为先皇宠爱窦太后,窦太后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背负人命。 而且当时窦太后支持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刘武。 所以将这个罪名扔到当今天子的身上,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可以为自己的女儿洗脱罪名,其二是可以将罪名弄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天子身上,让天子失去争夺皇位的基矗 而吴王当时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其中的问题,所以在吴王世子死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入宫与先皇说这件事情,表示为了大汉国本,吴王愿意在朝会的时候为太子争辩。 这一切本是吴王一腔热血为国奉献,而吴王世子则是为国本而牺牲,他们虽然悲痛但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天子和那个佞臣为了掩盖这一切的真相,竟然要削藩,进而杀死吴王,所以吴王妃不能忍受了。 至于为什么是吴王妃而不是吴王? 被捆住了的吴王表示,自己是大大的宠臣,不愿意和天子为敌,所以自己的王妃便趁着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绑祝 檄文传遍天下。 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檄文中所蕴藏着的笑话——堂堂吴王被吴王妃捆住?手下的大军还都听从吴王妃的命令?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简直是比当今天子说要立下皇太弟,将皇位真的传给梁王听起来还要可笑几分。 至少大家都清楚明白的知道,皇帝这样子做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是形势所迫,可是你丫的吴王真的把人当成傻子了? 景元八年秋,吴王妃掀起来的作乱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席卷了整个南方。 当年被孝仁皇帝镇压的几位诸王也都纷纷举起来了“复仇”的大旗,他们的口号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平反,自己的父亲当年只是为了诛杀吕氏祸患,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却被当时的孝仁皇帝所困居在长安城内,甚至最后幽禁而死。 而自己的封国也被削除了一大部分。 这些人要求朝廷给予他们公正的“处理”,为他们的父亲平反,并且将当年削除的封国全部都还回来。 当时间进入到景元九年的时候,诸王作乱已经轰轰烈烈,一共有九个诸侯王一起犯上作乱,要求天子平反,要求天子处死身边的奸佞之臣——这一次,他们甚至带上了御史大夫“晁错”。 用的什么理由呢? 一个很牵强的理由。 即:邱子乃圣人之后,更是陈子的嫡系后代,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事情呢? 所以邱子一定是被奸人蛊惑,后来邱子辞官回到官渡,潜心著作,便是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奸佞的弟子,而心生惭愧。 证据? 邱子在陈氏最鼎盛的时候,带着几乎所有陈氏的弟子退回官渡,不再理会朝堂政务,这难道不是证据么? 晁错,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场风波。 景元九年,秋冬之际。 轰轰烈烈的九王之乱汇聚重兵,他们陈兵边境,并且举行了盟会,在盟会上表示了此行的目的。 “清君侧,伐晁错” 是的,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带上所谓的“奸佞”二字,直接就是将矛头指向了晁错。 他们的理由同样很简单。 邱子乃是当世圣贤,陈氏乃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世家,为世家的巅峰,这样的圣贤说的话怎么可能有错漏之处呢? 当时的邱子并没有要求削藩,而晁错用着邱子学生的名义,一直要求削藩,这是对邱子的不敬,是对陈氏的不敬,他们是为了陈氏所以才起兵要求诛杀晁错而清君侧的! 在经历了之前短暂的混乱之后,诸王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做事情一定是要有“大义”的声名,唯有拥有这样的大义声名,他们才能够站稳脚跟,而怎么样才能够不让陈氏与他们为难呢? 他们想到了一个“聪明至极”的办法。 打着陈氏的旗号不就好了?打着为陈氏好的旗号不就好了? 官渡,陈氏府宅 陈冬望着手中的书信无奈至极,这是诸王悄然给他寄来的书信,其实并不是给他的,而是想让他转交给在长安城内的陈氏家主——陈秋。 信件中的意思也很简单。 希望陈氏不要阻挠他们的“清君侧”,陈氏若是愿意用大义的名声帮助他们,那么在胜利之后,无论他们谁成为了“天子”,都将封陈氏为“汉王”。 大汉加上各路封国一共有“六十郡”,他们愿意给汉王“三十郡”的封地。 若是陈氏不愿意帮助他们也可以,只要陈氏不理会这件事情,他们同样愿意双手奉上“二十八郡”之地,以大江大河为界限,双方划江而治,共同享有大汉江山。 陈冬不敢处理这么重要的事情,因此也只能够将信件转寄。 长安城内,安国王府 陈秋看着手中的信件,幽幽的叹了口气:“诸王这一次,当真是下了血本埃” “划江而治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1 双开新书么么哒,这次一定不切。 (本章完) 第294章 一丝细小的改变 第294章 一丝细小的改变 划江而治! 昔年高皇帝所说的“陈与刘,天下共”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或者说是为了安抚陈氏所说出来的话,如今的诸王所说出的话却是真心实意的了。 他们的确是想要和陈氏共分天下。 因为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都不敢与陈氏正面较量,甚至联合在一起都不敢与陈氏对抗。 所以,他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那就是将敌人变成朋友。 这世上有人不想成为皇帝么?这世上有人不想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么人? 在诸王的眼里看来,大抵上是没有的。 因为那个位置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没有会不愿意坐上那个位置的。 陈秋叹了口气,将手中信件递给了陈辟,然后笑着问道:“若愚,你瞧瞧这诸王,到底是下了多么大的狠心,才能够分出一半的天下来?” 陈辟只是瞧了一眼,就像是看垃圾一样皱起眉头来:“不过是暂时的安抚之言罢了。”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再者说了,陈氏有祖训在,陈氏之人,不可称王,这是当初先祖陈野所立下的誓言,而陈氏更不想成为天下的王,陈氏没有那个野心,也没有那个心力。” 陈辟开玩笑似的说道:“兄长,你该不会心动了吧?” 陈秋摇头:“没有,就连这个家主的位置都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所成为的,更何况是这个皇帝的位置呢?” “刘濞想的倒是挺美好,陈氏做南帝,他做北帝。” 陈辟大笑出声:“他也好意思在书信中暗戳戳的表示,若是陈氏不愿意损失自己的名声,也可以将陈氏的女儿嫁给他的儿子、日后他成为皇帝,必定立此子为太子。” “而且替他的儿子立下誓言,下一任大汉皇帝,也就是他的儿子,在陈氏女诞下三个儿子之前,他只会有一个皇后,不会再有其他的嫔妃。” “而且,只要诞下长子,那么长子必定为皇太孙,日后刘氏皇帝的身上,一定流淌着陈氏的血脉。” 他嗤笑一声:“他也是真的看得起自己。” 说着,陈辟直接站了起来,推开门,冲着门口大喊一声:“那个什么绣衣使者,快点出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院落当中,树影蹒跚。 陈辟等着有些不耐烦了,挥舞着手中的书信:“快点出来,我知道伱们在,把这个书信原封不动的给我送给陛下,其中有重要的事情,若是丢失了,后果你们自负。” 说着,直接将手中的书信往院落外直接一丢。 而后转身直接走进了书房。 院落中出现一两个人影,他们蹲在地上捡起来地上的书信,面面相觑,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 “这” 另外一个人则是习惯一样,叹了口气:“走吧,交给陛下处理。” 书房中 陈辟趴在窗户边,看着两人拿着书信走了之后,才冷笑一声,坐了回去。 “我就知道,肯定有绣衣使者看着咱们。” 他长叹一口气:“咱们这位陛下,和先皇是一点都不一样,当年父亲那样子,先皇都未曾找人监督、看着咱们的院子。” 陈秋只是温和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笑着:“大不了,咱们直接回官渡老家。” “官渡老家肯定是没有人看着的。” 陈辟这会倒是摆手了:“那可不行,兄长你还有你的政治抱负呢,怎么能够困居官渡老家?” “更何况——” 他的眼睛中带着兴奋的神色:“等到诸王之乱解决了之后,我还想要向陛下请辞,前往西域大漠看一看,看看那里的风光,顺便验证一下先祖随笔中所说的内容。” 陈野虽然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太多的东西,但曾经写的随笔当中记载了一些“趣事”。 这些随笔在拙身楼当中,若是有缘自然能够看见。 而这一代的确是出了一个有缘人,他在陈野的随笔当中窥见了“西域”这么一个巨大的宝藏,其中一些关于如今他们所使用的“香料”在西域并不算是稀罕物的记载,让陈辟十分心动。 若是能够开通前往西域的路线,将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带回来种子,在这一望无垠的诸华诸夏种植,那么对天下黔首来说,一定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 陈辟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他在先祖的笔记中发现的可不仅仅是这“香料之谜”,还有一些其他的记载。 比如这个世界,只有这一片大陆么? 先祖所猜测,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之侧,或许还有其他的大陆与土地,诸华诸夏一定不是这天下唯一的人,或许远隔万里,还有其余的大陆存在。 只是如今他无法验证。 可若是关于西域的记载是真的,那么其他的记载是否也可以尝试验证? 他觉着,关于土地. 天子一定会心动的。 陈秋虽然不知道陈辟在思考些什么,但依旧没有在意,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拙身楼中一定发现了什么东西,只是如今没有说,这说明暂时不适合跟他说。 两兄弟对视一眼,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忽而一笑,兄弟两人之间,倒是眉宇中带着笑了。 长乐宫 刘启看着手中的书信,挑了挑眉:“原来皇叔这么狠得下心来么?” “竟然要给陈氏一半的天下,与陈氏划江而治。” 他嗤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事实上,陈氏若是想要成为天下之主,早就有机会了,何必等待着吴王的施舍? 早在当年秦末的时候,若陈氏想要争夺天下,别说是他父王了,就算是当时最猖獗的楚王、以及后来的秦武烈帝都是没有希望的。 陈氏的号召力,可远比他这个愚蠢的皇叔想的多得多。 他摆了摆手:“行了,不必理会这些。” 刘启的眸子中带着冷色:“既然已经知道了陈氏的想法和态度,那么就不必再继续等待了。” 他略微沉吟一声,而后轻声道:“去信给梁王,便说朕想念他了。” “希望他能够来长安。”      刘启微微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后又说道:“算了,朕亲自来写这封信。” 景元九年,天下诸王汇聚在一起,想要向大汉朝廷发起进攻,以此来获得皇位。 他们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梁王”。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件事情,想要攻打长安城,就必须是先攻打梁国,唯有将梁国攻破,他们才能够马踏长安。 当然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刘濞再一次信誓旦旦的说道:“梁王一定也想要成为皇帝,当初天子尚且是太子的时候,梁王与他争的不可开交,甚至一度成为了储君的热门人眩” “当年以孔云为代表的儒家和以陈彼为代表的陈氏一脉打的你来我往,后来因为本王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梁王落败。” 他嗤笑一声:“本王尚且记得当年的仇恨,梁王怎么可能不记得?” “陈氏不接受咱们的诱惑,但却也没有鲜明的态度表明支持朝廷,这或许是他们已经默许了咱们的所作所为。” 刘濞叹息一声:“哪怕是陈氏都无法禁得起皇位的诱惑,更何况是梁王呢?” “相信本王,梁王一定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而放你我过去。” 其余几位诸王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相信了刘濞的选择。 当即,众人去信一封,各自盖上了属于自己的印玺。 九王之乱是否能够升格成为十王之乱,便看这一封信的回信了。 梁国 梁王同时收到了两封信,一封信情真意切,另外一封信则是充斥着虚情假意。 他嗤笑一声将诸王的来信扔在地上:“如此虚情假意的信,也好意思来哄骗本王,本王怎么能够看不出来,这封信中的内容全数都是哄骗本王的?” “不过是想要骗本王为你们效力罢了1 说着看向刘启的信件,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兄长的信件,依旧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打中本王的心。” 他有些哽咽的说道:“即便是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兄长依旧没有提及让我抵御诸王的事情,反而是借着想我的理由,想让我去长安城避难。” “只是兄长,你如此信任我,将后背都交给了我,更是想让我成为皇太弟,继承皇位,我如何能够辜负你的信任呢?” 梁王抽出腰间长剑,脸上带着慷慨之色。 “哪怕将梁国彻底打废,我也一定会阻挡住诸王的进攻,想要踏入长安城,唯有踏过本王的尸体1 一旁的陈彬面上神情不变,但眼角却是微微抽搐。 而贾谊则是一脸疲惫和无奈。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都是闭上了嘴巴。 他们都能够看出来这是天子故意安抚梁王的招数,但是他们看出来又有什么作用呢?梁王看不出来,便一点用都没有了。 景元九年,冬。 诸王以信邀请梁王共同行清君侧之举,而被梁王断然拒绝。 梁王亲自上前线,站在城楼之上,指着吴王等诸多谋逆叛乱的贼子一通大骂,骂的很脏,甚至史书上关于这一段都没有太多的记载,只是简单的描述为“诸王色变”。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体现出来了汉语的博大精深。 诸侯王自然很愤怒,可梁王早已经想好了要对抗诸王,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加之又是冬日,早有准备的梁国城池自然是坚固异常,即便是九王联军都无法将城池攻破。 着急的不仅仅是诸王联军,还有天子。 天子急的嘴角都要长出来血泡了,他的脸上带着茫然和无措:“梁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无措的神色,显然也是没有搞明白梁王在想什么。 “他是真的想要为朕抗敌,被朕蒙骗了,是真的这么愚蠢,还是另外有谋划?不来京城,只要朕有什么变数,他便能立刻带着兵马抢先一步攻打长安?” 刘启看着面前坐着的晁错、陈秋、陈拓、周亚夫三人,眼睛中尽是茫然。 周亚夫、晁错、陈拓三人嘴角抽搐,片刻后才说道:“臣觉着,应当是梁王真的这么愚蠢,被陛下感动的想要亲自对抗敌军.” 刘启神色更加茫然了:“天底下,有这么愚蠢的人么?” 陈秋叹了口气,开口看着刘启说道:“陛下,应当正是如其余几位所说的这样。” “因为.” 他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封信:“这是族叔所来的信件,他为梁国相,就在梁王身侧,这些年没有少说过梁王对陛下的信任以及感恩” 陈秋无奈扶额,显然敌人太愚蠢也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敌人太过于愚蠢,往往会让人预判失误。 毕竟他们的“预判”都是针对聪明人的,或者是针对普通人的,怎么会有人专门针对愚蠢的人来谋划? 刘启仔细阅读了那陈彬的信件之后,眼角也是略微抽搐:“啊?” 众人传阅过这信件后,也都是发出了“啊?”的感叹声,众人脸上都带着茫然,但却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不是梁王别有用心就好。 景元十年,春。 这个诸王谋逆的第三年,原本在诸王之乱爆发的这一年,晁错应当已经被景帝诛杀以安七王之乱了,毕竟当初诸王所打出的口号就是“清君侧、诛晁错”,而今时今日虽然口号依旧一致,但因为天塌了还有人顶着的缘故,景帝并没有薄情的将晁错诛杀。 历史在这一刻,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若说历史如同一辆马车一样缓缓行驶的话,那么这一驾名为“诸华诸夏”的马车,已经开始偏移了历史的轨道,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开始驶去。 景元十年,春夏之际。 天子诏令,派遣大将军周亚夫率兵十万,驰援两国,以镇压诸王叛逆。 而梁王也在天子多次“情真意切”的关心之下,终于坐上了马车,朝着长安城而来。 这一年,天子刘启的长子“刘荣”也已经成年。 长安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新书,求收藏,这次肯定不切。么么哒 (本章完) 第295章 旧事 第295章 旧事 梁王即将到来的事情令长安城内许多人都失去了理智,尤其是如今的皇长子“刘荣”。 他在大殿内来回的走动着,脸上的神色莫名其妙的阴沉。 刘荣在害怕。 关于梁王成为“皇太弟”的消息他是听说过一些的,且这些年他的父亲也多少有表露出一些这样的想法。 一旁的刘德悄然站立在那里:“大哥,你别担心。” 他挠了挠头:“宫中不是有传言么?即便是父皇要立皇太弟,也会与梁王叔约法三章,待到梁王叔即位之后,便立下“皇太侄”,将皇位再次传给父皇的子嗣。” 刘德显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大哥会这么的烦恼。 毕竟在他看来皇位兜兜转转,最后不还是要传给自己的大哥么? 刘荣回过头来,看着刘德咬牙切齿的说道:“蠢货1 “等到那一日,说了算的就不再是父皇,也不是我们,而是梁王叔了1 “就算梁王自己愿意,难道梁王叔的子嗣也会同意么?更何况梁王叔自己恐怕不会愿意的”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是找到办法让父皇不能够立下“皇太弟”。” 刘荣想到这里,眼眸中闪过些许阴沉之色:“陈氏不是一直喜欢多管闲事么?那么就让陈氏与梁王去争斗好了,左右他们之前也是争斗过。” “梁王叔怎么可能忘记当年的事情呢?” “陈氏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一个人成为天子呢?若梁王叔成为天子,日后的大汉做主之人岂不是就成了陈氏的仇人?” 这般想着,刘荣的眼睛中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兴奋。 他要拜会陈氏! 刘荣即刻看着身后的“寺人”开口道:“替孤准备拜帖,明日孤要拜会陈氏1 长乐宫 刘启坐在榻上,微微的打了个哈欠,神色中显得更是疲惫了。 他摆了摆手,合着眼眸听着下方绣衣使者的汇报,神色中的无所谓之色更重了。 “唉——” 刘启坐直了身体:“争吧,争吧,一个个的都争吧。” 他从一旁的棋盒子中拿出一枚棋子,扔在了棋盘上。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那黑色的棋子便在棋盘上缓慢的旋转起舞,最后好似是一滴尘埃一样落在棋盘之上。 所有的一切好似都那么的顺畅。 “陈氏、皇长子、梁王。” 刘启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错综复杂的一张大网,脸上的神色更加的疲惫不堪。 “这局棋,究竟谁能够赢呢?” 景元十年,秋冬。 当冬日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继而铺成了一层洁白的地毯时候,随着那城外车辇的滚轮声而来的,是那站立在车辇之上的人。 梁王-刘武。 对于刘武的到来,天子显得十分兴奋,甚至亲自前来迎接自己的这个弟弟,两人甚至把酒言欢,双手拐在一起,站在属于天子的驾车之上。 长安城两侧的黔首们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是带着惊讶的小声讨论着。 梁王则是被这种万众期待的目光给看的有些惊讶了,他不自觉的看向自己身侧的兄长,低声喏喏的说道:“陛下,这——这——” 他到底是没有能够这出个好歹来,因为刘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亲昵的说道:“你我一母同胞,你更是在外御敌,未来更是——” 这里刘启拖了一个长长的腔调,但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最后的腔调尽头说道:“这些算什么呢?” “比起未来的殊荣,这些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或许是刘启眼神中的暗示太明显了,也或许是梁王自己又发动了自己“智慧”的脑子,他开始幻想起来刘启话语中未曾说尽的意思。 那不就是他日后成为天子的事情么? 当他成为了天子后,这些自然而然的都是小事。 刘武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看到自己的兄长微微摇头,顿时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尚且未曾立下大功,怎么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件事情呢? 若让大臣们提前知道了那件事情,岂不是又要闹翻天了? 于是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狂欢,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臣弟为皇兄镇守边疆,这不是本应该的事情么?何必说道谢与功劳呢?” 此时的梁王显得十分义正言辞,他只是看着身旁的刘启,以及车辇不断经过的黔首们,声音低沉:“为了天下黔首的安定,也为了陛下,臣弟一定会将所犯之敌,尽数阻挡在长安城之外。” “梁国不破,则长安永固。” 梁王的神色太过于坚定了,让刘启看了都觉着有些感动,甚至开始自我反省起来,自己是否不应该这般欺骗梁王. 只是事已至此,已然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长乐宫中 此时大殿之内唯有兄弟二人,两人自然是相谈甚欢,将一切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也没有第五只耳朵。 侍奉的寺人和宫女全部都被刘启赶走了,此时的大殿内唯有他和自己的弟弟。 梁王的脸上熏红,像是饮酒过度之后的激动,他举着手中的酒爵,心潮澎湃:“皇兄,臣弟定然不会负皇兄!待到那一日,我会提前将册立的旨意交予丞相1 “兄不负我,我不负兄1 刘启坐在高台上,衣衫半开,脸色微红,身上有些许汗水随意落下,颇有名士之风,他觉着手中酒杯,像是也醉了一样。 “朕,定然不会负了武弟的1 只是话语声中虽然看着像是醉了,声音也是飘忽,但那一双眸子中却是一直带着几分的清醒。 他低声的说道:“真希望如此。” 只是五个字,加在方才的誓言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陈府 皇长子刘荣的到访,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毕竟就连天子都数次前来这个普通的院落。 院子中的几点翠绿已经盛开了。 陈秋坐在刘荣的对面,神色颇为奇怪。 “殿下的意思是,陛下有意立梁王为皇太弟?” 刘荣神色肃穆,看着陈秋说道:“不错。” 陈秋眼睛中的神色更加古怪了:“此乃皇家之事,殿下与臣说是为何?”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没有听出来刘荣话里面的意思一样,抬起头看着刘荣,神色困惑:“此非臣子应当干涉的事情,陛下立国本之事,为陛下的私事。” 刘荣听了陈秋的话,眼睛中的着急更甚了,他看着刘荣甚至开口说道:“安国君1      “此乃国本之争啊1 “我乃父皇长子,怎么能够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陈氏身为大汉第一家,又怎么能够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秋看着刘荣只觉着心里的无语更甚了。 他觉着自己绕的弯子想让刘荣明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于是干脆利落的说道:“殿下,您自然是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您乃涉及到国本之人。” “可这与陈氏有什么关系呢?” “谁做皇帝,陈氏都会是陈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陈氏何必掺和进这夺嫡之争当中呢?” 刘荣的心思急转,在脑海中想到了自己来之前所打的腹稿,当即说到:“安国君,您可忘了昔日与儒家的正统之争?” “虽然如今政治学派已经充盈朝堂之上,可相较于政治学派,梁王只怕还是更加信任儒家吧?” “若真的让梁王成为了天子,那么陈氏的利益必将受到损碍1 刘荣像是找到了自以为能够说服陈氏的办法,既然晓之以情不行,那就动之以利。 陈秋的神色依旧平淡:“殿下这话说的,陈氏从来不在乎这些。” “昔日家父能够在陈氏如日中天的时候,带着我等回归官渡,如今的陈氏自然也能够做到。” “我虽然没有父亲的魄力,但回官渡老家荣养还是做得到的。” 他看起来好似有些困倦了:“若是没有其他的要事,殿下请回吧。” 陈秋端起茶杯,脸上神色淡淡的。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端茶送客”的暗示了,而是直接了当的“赶客”。 这一瞬间,刘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怒视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秋,眼睛中、心里全都是怨愤。 “好。” 他猛地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日后梁王登基、针对陈氏的时候,还请安国君勿要忘记今日所言1 刘荣的声音掷地有声,而陈秋则是一脸的不在意。 在刘荣走之后不久,另外一位访客也到了。 梁王。 如今长安城内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梁王的神色更加谦卑,比起来多年之前显得成熟了一些,他看着陈秋装模作样的行礼,装模作样的安抚着陈秋,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若陈氏能够支持他成为“皇太弟”,甚至日后成为“天子”,那么当年的事情他便不追究了,会让那些事情永远的过去,并且会优待陈氏。 表示皇长子能够给陈氏的,梁王也能给,甚至能给的更多。 陈秋面对梁王的态度较之皇长子来说好了不少,毕竟他也知道此时是天子利用梁王的时候。 于是客客气气的敷衍了几句。 当梁王也离开之后,陈秋才是无奈的直接依靠着身后的凭几半躺在原地,他仰天看着那无穷无尽的湛蓝色,只得开口道:“事实难两全,只是终究觉着皇长子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翼。 皇长子刘荣为人心胸狭隘、蠢笨不堪,就连今日说服他的这一套词都是手下的人商议许久才搞出来的。 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天子,必定不会记住陈氏的恩情,只会记住陈氏的“罪过”。 记错而不记功,这便是陈秋对皇长子的评价。 景元十年,冬。 大将军周亚夫率“细柳军”而至梁国,凭借着梁王的旨意以及天子的诏书,成功接管了梁国的所有城池以及布防,在周亚夫堪堪完成这些布置的时候,九国联军抵达梁国最靠前的城池之下。 两方对峙。 此时的吴王早已经是不隐藏了,以自己的夫人谋逆,乃为九族株连的大罪,自己此时即便是继续效忠天子也无人会相信了,所以自己为了“苟全性命”只能够站出来。 他是为了清君侧,而不是为了复仇。 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大位。 当然,这些理由骗骗鬼可以,拿来骗天下人以及朝廷诸公便是有些过了。 吴王也没有打算让他们相信这个理由,毕竟这只是“外衣”。 刘濞站在阵前,身着铠甲,天穹上大日落下的光芒一照,他身后的大军严整而又肃穆,像是肃杀的秋风。 “绛侯!伱我今日竟兵戎相见耶?” 他的声音中带着悲痛,手持马鞭,轻叹一声:“我等只为伐奸佞也!绛侯何必阻拦,难道不怕后世青史昭昭,其上记录着绛侯的罪行么?” 周亚夫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刘濞轻声道:“贼子1 “你掀起叛乱之举,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到了此时竟然还口中言语“诛杀奸佞,而清君侧”之语,真的以为天下人都蠢笨不堪么?” 他冷声呵斥道:“昔日,你我同为大汉诸侯,今日你为叛逆我为臣,当两军对垒,一决胜负1 “何如女儿家一般言语?” 周亚夫横眉冷对,而刘濞神色悲痛。 当天穹上最后一抹日光的余晖被那无穷无尽的、如墨一般漆黑的乌云覆盖的时候,吴王终究是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呜——呜——呜——” 如同哽咽的号角声响起,大战一触即发。 长安城 夜色漆黑,然则梁王府中欢笑不断。 美食佳肴、奇珍异宝、各色权贵陆续入场,梁王的晚宴,正式开席。 列席者无不为当朝权贵。 ———————————— “景元十年冬,天子以绛侯亚夫为将,率兵十万而平乱。时吴王驱马至梁军阵前,欲惑绛侯,无果,则令攻城。战数十日,血流成河、尸骨满地,战后鹫鹰横飞,则天下而荒。——《汉书·孝景帝本纪》” (本章完) 第296章 三足 第296章 三足 梁王的宴会并不是谁不谁都能来参与的,如今这梁王府内添列坐席的具都是能够影响一方的强大人物。 有勋贵、有权臣、有重臣、有三朝遗老。 但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最前方的那个位置,他们的眼睛中都带着期盼。 那里空着两个位置。 其一是今夜这宴会的主人之座位,另外一个则是他们都在盼望的人之座位。 灯火通明,桌子上放置着不少点心、水果。 饮食尚且未曾上,因为宴席还没有开。 主人也没有归来。 陈府 陈秋、陈辟两兄弟的面前坐着一个十分谦逊的人,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与自信,像是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一样。 “两位,今夜梁王府上有宴,本王想请两位赏个薄面。” 在这府邸中,明明梁王才是如今地位最高的人,但他的声音也好,说出来的话语也好,神色也好,都十分谦卑。 因为他知道一件事情,自己想要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必须是得到陈氏的支持。 至少也要得到陈氏“不反对”的表态。 否则皇太弟之事,绝对不可成。 思及至此,他的神色更加谦卑。 陈秋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无奈,其中陈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梁王说道:“梁王殿下实在是太过于客气了,只是我兄弟二人在这府宅之中居住,自官渡而来后有些水土不服。” “今日若非是梁王亲自拜会,我二人实在不好推辞的话,应当是要避一避的,以免将病气过给殿下。” 陈秋的神色中带着无可奈何之色,而梁王在听到陈秋、陈辟话语的时候,也是不自觉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明显是从中看到了一些苍白。 他眼睛中划过一抹惊恐。 但转瞬即逝,而后看着陈秋两人,语气依旧恭敬:“原来如此。” “既是如此,本王便不再强求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可惜了。”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梁王连忙是站了起来,着急忙慌的走了。 而等到梁王离开了之后,陈秋、陈辟二人才是冷笑一声。 陈辟直接站了起来:“兄长,我已经无法忍受这长安城中的一切了!我决议,待到诸王之乱后,我便请求陛下准允我前往西域。” “那里的黄沙漫漫已经等待我许久了。” 他的眼睛中带着坚定:“与其将生命浪费在这些蝇营狗苟当中,不如投入到我真正热爱的事情里面。” 陈秋神色复杂的看着陈辟:“哪怕是你很有可能葬身在黄沙里面,被其掩藏,甚至连尸体都无法回归家中么?” 陈辟点头:“不错。” 陈秋长叹一口气,他站了起来,月色随着他的身体而轻轻的缠绕在他的身旁。 他低声道:“若是如此,便去吧。” “长安城中的事情,不必担忧。” “有阿兄在。” “万事勿虑。” 梁王在离开了陈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梁王府去开这宴席。 他需要找一个和陈秋等人身份相当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够撑得起来这场宴会。 梁王神色无奈而又复杂的看向远处的“丞相府”,他要找的人只能够是“陈拓”了,只是当年关于:“皇太弟”之事与他和儒家争斗最为凶悍的便是这位。 如今他要厚着脸前去请这位 梁王咬着牙,除了陈拓之后,这长安城中还有谁的身份能够压得住那些勋贵,让那些权臣也好、勋贵也好,让他们相信自己有把握可以成为“皇太弟”呢? 没了! 丞相府门口 梁王亲自下了车辇,准备前去拜会陈拓。 可却提前见到了丞相府那位陈拓身旁的侍从,那人神色恭敬的站立在月色之下,站在丞相府的门口,脸上带着恭谨,仿佛是一座雕塑一样。 见到了梁王后,迅速的赶在梁王下了轿撵之前走到了梁王身前。 “参见梁王殿下。” 那人低声道:“先生病重,今夜方才与从皇宫中回来,已然在床上无法起身了。” “听闻殿下要召开宴会,害怕梁王殿下白跑一趟,所以令仆在此等候,还请殿下恕罪。” 这小厮的话说的很冠冕堂皇,但梁王却听得咬牙切齿。 病重? 他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方才陈秋陈辟所说的大概也是虚假之言,什么水土不服,什么重病? 就这么巧合? 全都是赶在他开宴会的时候一个个的爆发了? 简直是笑话! 这般想着,梁王心口一股怒火奔涌而上,但他强行将这一股怒火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还想要得到“皇太弟”的位置,就必须是将这口气咽下去! 否则陈氏就有理由名正言顺的拒绝自己的请求了! 待到梁王回转车辇而后离去,那侍从才松了口气,回到丞相府内,与陈拓汇报。 陈拓坐在府宅之中,眸色微微沉着。 他在纸张上面写着什么,像是在布置自己的图谋一样。 梁王府 当车辇声响起的时候,宴会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院落外。 只是很可惜,下一秒所有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心中对梁王的“赌注”又轻了几分。 陈氏不表态的话,大概没有几个人愿意孤注一掷的。 梁王身侧的正是“馆陶公主”刘膘。 若是说原本轨迹中的刘膘,大概能够镇得住这群人,但如今? 不好意思,你是谁? 若是没有一个名为“陈氏”的刀悬挂在窦太后的头顶,以至窦太后不能够太过于“嚣张”,此时的刘膘一定是整个宴会上、或者说整个长安城内最大的靠山! 宴会如常,梁王神色不变而入席,刘膘坐在他的身侧。 这一场宴会到底是没有完成梁王最初的期待。 景元十一年,夏五月。 不过是半年的光景,半年前那横扫天下的“战乱”便被终结了,大将军周亚夫克复敌军,大胜而归,将谋逆的诸王全都是带回了长安城中。 而刘启却一点都没有心软,将谋逆的九王全都直接赐死。 这一点当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但是在刘启的蛮横命令下,没有人能够违逆这位陛下。 尤其是能够限制天子的陈氏也不出声的时候。      景元十一年,夏七月。 大将军周亚夫得胜归来,而天子诏令拜其为太尉,加封为太师。 而与此同时,天子的另外一封诏书则是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甚至大家也都觉着这很正常。 天子诏令,加此代陈氏家主为“太傅”,追加为“安国王” 这倒是没有引起众人的波澜,毕竟对于陈氏来说,历代的家主被皇帝加封为王的事情太过于寻常了,甚至人们觉着天子拜周亚夫为太尉的事情,可能都比这个事情吸引人。 人们宁愿去听一听市井当中流传的另外一个“流言”。 当今天子看上了一个出身“娼妓”的女子,并且想要将其带回皇宫。 这是在民间流传的说法。 但事实上,这个说法并不算完全正确。 天子的确是看上了一个女子,也的确是想要将其带回皇宫。 但这个女子却并不是什么“娼妓”。 她只不过是一个“人妇”而已。 是的。 人妇。 这个人妇叫做“王娡”。 当然了,说王姪是人妇不是那么的恰当,因为此时的王痣已经和那位金王孙和离了,虽然生育过一个女儿,但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至少在天子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 老刘家的皇帝么。 看上人妇不过是一个小事而已,养一些男宠也不过是小事而已,这群流氓皇帝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烙印在老刘家骨子里的霸道与肆意罢了。 景元十一年的秋天,随着一道诏书的落下,王痣真的入宫了,并且被封为“夫人”,这是汉朝时候的一种品阶,这种品阶类似于后世的“妃”等。 天子的后宫之事,许多人不是很在意。 但在某些人看来就十分在意了. 比如,一个绝定的蠢货,栗姬夫人。 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栗姬夫人都是一个绝对的蠢货,她的蠢注定是要名流千古的。 在去岁,也就是景元十年的时候,她因为馆陶公主刘膘向天子敬献了不少的“美人”而不止一次大骂刘膘,她将天子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 觉着天子是她的“夫君”。 而景元十年的冬天,她甚至闯过天子的长乐宫,甚至当着天子的面将一个侍妾给打了。 当然,后来天子对栗姬小惩大诫。 毕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栗姬的骄慢在天子看来也不过是小事。 毕竟 栗姬没有蠢到极点——她没有打天子。 而在那一次的小惩大诫之后,栗姬也着实是安分了一段时间,这其中一方面的确是有天子对她的惩戒让她有些害怕的缘故,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刘膘也老实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向天子敬献美人。 天子也因为去岁的诸王之乱而陷入了忙碌当中,后宫如同一潭安静的死水。 这些“平静”就在景元十一年的秋天被打破了。 为什么? 因为之前所说的“王痣”入宫了。 王痣有多么得宠呢? 在薄皇后去世之后,其余的夫人居住的地方距离天子都很遥远,而在王痣入宫之后,距离天子第二近的宫殿“长秋宫”被天子赐予了王痣居祝 除却长秋宫外,距离天子最近的就是皇后所居住的“椒房殿”了。 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栗姬的愤怒几乎是如同覆盖了油脂的火焰一样,瞬间爆发,将她的一切理智都给掩埋了。 这一次,栗姬做出了一件真正的大事。 她令人将王痣按在水中,差点将其淹死。 当然——只是差点。 因为皇帝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急忙赶到,将困于水中的王痣救了出来。 当刘启看着怀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眼神中带着惊慌失措而又有点信任眼神的王痣后,他的理智也同样被怒火点燃了。 刘启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栗姬。 他冷笑一声:“栗姬,你以为此处是什么地方?” “伱以为你要淹死的是什么人?” 刘启的声音冷酷:“着去栗姬夫人号,幽禁宫中,无诏不得出1 他一眼都没有再看身后崩溃的栗姬,而是抱着怀中的王痣往回走去。 景元十一年,秋。 皇长子上书为自己的母亲求情,而惹得天子大怒,连续降下数道诏书斥责皇长子刘荣不孝,而在这一年的冬日,同样发生了一件大事。 皇长子刘荣被封王了。 这是没有前例的事情。 哪有皇长子被封王的?尤其是在没有嫡长子的时候? 是的,刘启此时没有嫡长子! 刘启的皇后出自薄氏,这是当年刘恒的母亲“薄姬”的母族,刘启与这位皇后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一点都不来电,自从立后之后甚至没有夜宿过这位皇后的宫殿中几次。 因为历史记载,这位皇后的长相着实是有点不是很吸引人。 也就是说薄皇后长相平庸。 所以一直没有子嗣问世,在这种情况下,皇长子理所当然应当是“皇太子”的人选,但不知道为何刘启一直没有立下皇太子。 这也是为什么梁王会对皇太弟有所期待的原因。 当皇长子刘荣被封为“燕王”的消息传出后,天下都为之震惊了。 这不仅仅是封王的原因了,还是被封为“燕王”这种苦寒之地的封王! 上一任燕王因为谋逆被皇帝削藩了,所以燕国自然而然就空了出来,但没有人会觉着,这会成为皇长子的封地! 栗姬宫中 燕王刘荣的脸色惆怅,他的对面坐着更加愤怒的栗姬,她看着刘荣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么能够这么的绝情呢?” “你可是他的长子!!1 刘荣的嘴角带着一抹苦笑:“母亲,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在父皇的眼睛中,长子与否,并不是决定大位的关键因为他可以制造嫡长子。” 景元十二年,夏。 在一道道啼哭声中,一个孩童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本章完) 第297章 舞台之上的人 第297章 舞台之上的人 当王痣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王痣也好、刘启也罢,俱都是十分兴奋的神色,尤其是刘启。 因为正是在这一年他将九王之乱彻底平息,诸王在他的手中已经成为了可以随意拿捏的泥巴,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一切都会被他称之为“祥瑞”,更何况是喜得儿子这么大的一件好事? 于是,刘启亲自为这个孩子起名。 这里要说明,皇子的姓名不一定都是由天子来起的,因为在某些时候皇子不受到天子的喜爱,他也不能够没有名字不是么? 而且,除却一部分特别受到皇帝喜爱的孩子,其他孩子的姓名大概率是由长辈取出,之后交给皇帝选择。 这一次,王痣的孩子的名字确实从头到尾都是由刘启来取的。 刘启坐在未央宫中,神色喜悦兴奋的看着面前的奏疏。 而恰在此时,王痣前来请求他为自己的孩子赐名,刘启没有丝毫犹豫,随口说道:“便叫做“彻”吧。”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得意和肆意盎然,声音中也是让人能够轻易的感觉到他的快乐。 “希望他能够贯彻朕削藩的意志。” 贯彻天子的意志?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王痣心中顿时猛的一惊,而后脸上带着恐惧与惊喜的神色跪伏在地上谢恩。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刘启也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但他看着已然谢恩的王痣却又不好将自己的话语收回去,毕竟天子一言九鼎,怎么能够随意收回呢? 思及这里,刘启的神色更加缓和了。 在这个时候他随口发自内心的说出这句话,倒也没有什么错漏,毕竟即便只是让刘彻为封王,也是贯彻削藩的意志不是么? 让他做一个没有封地的封王。 变革,从自己的孩子身上开始。 这对于天下诸王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交代。 当然,刘启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为何不看看刘彻这个孩子有没有可以培养的希望呢? 皇长子刘荣已经被他贬谪为燕王,即便暂时没有让燕王归于封地的打算,他也不准备让刘荣接受这个大位,这个位置太过于高大了,刘荣把握不祝 而刘荣的母亲——栗姬更是让刘启心中厌烦。 自己所宠爱的夫人,她竟然敢直接动手准备将其淹死? 这是何等大胆? 刘启想着想着,就是冷哼一声,而后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的天空,再次陷入了沉思。 而王痣则是因为刘启没有开口而不敢动弹。 除却皇长子刘荣之外,其余的几个孩子也是都不争气,没有一个能够可以坐上这个位置,带着大汉继续向前进 刘德? 这个人还不如刘荣,不仅是才华不如,连名声地位也不如,他连长子都不是。 而且他与刘荣乃是同母。 因为母亲的缘故触怒了刘启的刘荣都不在选择当中,刘德怎么可能进入他的视线? 那么还剩下谁呢? 端坐在高位上的大汉天子刘启扫视了一圈,看遍了自己的所有孩子,最后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承接自己的大位。 目前看来还有点希望的就是这个刚出生的“刘彻”了。 这么一想,刘启就觉着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话更像是一个语言了。 他的余光看见了跪伏在地上,依旧不敢起来的王痣,摆了摆手让她退下了。 等到王痣离开了之后,刘启才是一脸烦闷的说道:“看来,朕还是要多有几个子嗣啊,否则这皇位岂不是真的要给梁王了?” 刘启当然是冷血冷情的人,但若是他到死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那么他宁愿将皇位暂时空置,或者立一个幼年时期的儿子,让陈氏把控朝政。 至少陈氏把控朝政,大汉不会出错不是么? 若是这幼年的儿子不争气的话.那就更加简单了,让陈氏继续把控朝政,直到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出现。 刘启用一种摆烂的心思想到,反正陈氏这种“君子”就是可以欺之以方不是么? 陈氏把控朝政再久,也不会真的取而代之。 这就是陈氏的信誉。 “桃花源” 陈野看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 到了这里之后大汉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之后他至少可以沉睡百年的时间,等下一次他再次苏醒,就已经不知是何年了。 这样想着,陈野大笑一声,而后一挥袖子,将面前的水镜打碎,之后走向屋子。 他躺在床榻上,那疲惫的精神终于可以陷入短暂的沉眠,让许久不曾得到缓解的魂体得到短暂的安歇。 随着陈野的沉睡,整个桃花源就如同一座进入到冬日的花园一样,花园中所有的花朵都开始不断的凋谢,那漫天都是由风吹动的桃花。 桃花一点点的被风儿席卷到天穹,而后再次落下。 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将一切都覆盖。 “桃花源”陷入了沉眠当中。 景元十一年,冬日的最后一天。 陈辟在家中收拾着行李,他已经决定好要入宫了。 他要去找当今的天子,向他诉说如今所有的一切,他要承认自己的志向,并且请求天子同意。 陈秋站在陈辟的身旁眼神中的担忧之色弥漫而不散去,他轻轻的开口问道:“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决定么?” 陈辟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默默地说道:“兄长,您这已经是询问的第十五次了。” 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转过头,与陈秋的目光对视:“兄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的政治。” 陈辟憨笑一声。 他都到了陈秋的面前,抱住了陈秋:“弟弟,我知道你为我承担了许多。” “这辈子兄长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伱的了。” “若是有下一生的话,换成是哥哥为你承担。” 这些话说的很小声,但全都落在了陈秋的耳朵中,他的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红了,但他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说道:“没事,我愿意的。” 他叹了口气:“去吧,去找陛下吧。” 未央宫 当陈辟的车马出发的时候,绣衣使者就已经提前来到了皇宫,向天子禀告这件事情了。 而此时,天子的对面坐着的正是“陈拓”。 陈拓听到绣衣使者的禀告,脸上神色不变,而天子则是看向了他,低声问道:“陈相,你为陈氏中人,你应当是知道西域大漠有多么的危险。” 刘启困惑的问道:“为何陈辟一定要去西域大漠?” “难道西域大漠隐藏着什么东西?”      刘启以近乎于一种直觉的态度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而陈拓对此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陛下,想必您也知道,陈氏有一座藏书阁,名为“拙身楼”,这其中有无数的书籍,自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传下来的大多数经典都在其中。” “而其中最重要的,却并不是诸子的经典,而是另外的一些东西。” “先祖陈野的“手札”和“日记”,这些东西当中偶尔会记载一些关于先祖的随意之言。” 陈拓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想必陛下也是有所听闻,天下间有关于我陈氏先祖陈野的传闻,说先祖陈野其实是天上的仙人,只是来人间建立这陈氏以辅佐王朝的说法。” 他苦笑一声:“虽然臣完全不相信这些,但先祖的笔记中的确是有一些记载,说是记载,不如说是先祖的猜测。” “先祖说大海的另外一边有另外一块、两块大陆,这大陆上有区别于华夏与各种蛮夷的人存在,他们金发碧眼或者红发碧眼,其中还藏着许多的金银矿产。” 陈拓低声说道:“而其中关于西域的记载,比这“新大陆”的记载更多,先祖所言,西域大漠有许多的食物、粮食、甚至有些东西是华夏大地所没有的。” “比如香料。” “在西域,香料并不是一种十分名贵的东西,只是因为西域并没有适合香料的栽种环境,所以才会稀少。” 他看着天子说道:“若是能够将这些带回大汉” 后面的话陈拓没有说完,但刘启的眼睛已经足够明亮了。 他近乎是以一种激动的语气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陈拓点头:“这些陈辟应当是比臣更加了解,因为当时臣只读有用之书,并没有读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用的日记和手札” 他十分愧疚。 而刘启则已经是摩拳擦掌了。 等到陈辟抵达未央宫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刘启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到来,眼神中甚至有着浓厚的期待和盼望。 当他的脚步踏入这未央宫的时候,刘启直接站了起来,起身相迎。 “陈卿!朕苦等你许久1 陈辟虽然还在状况外,但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陈拓之后,心里百转千回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笑着回应天子的话语。 想必是他这位叔祖说了什么吧。 果不其然,他落座之后,天子开口询问的话也十分简单:“西域之中,可的确是有香料种子,那些种子是否适合中原栽培?是否可以大量栽培,不至于如今这般价值千金?” “西域那边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你可知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出乎陈辟的预料,于是他将其一一给刘启解答,甚至为了让刘启答应他的请求,陈辟还特意夸大其词的说道:“陛下,那西域何止是有这些埃” “他们甚至有一种植物,栽种在地上之后,可以生长出来一种花朵,这种花朵先祖命名为“棉花”,其造价低廉,比布和丝要普通的多,但用其填充的衣物,即便是在寒冬也能够感觉到温暖1 “那里有无数的金银铜矿,全都坐落在西域大漠之中。” 他尽情的蛊惑着刘启,反正在陈野的笔记中的确是有记载几个关于金银矿的记载 若是刘启到时候真的要,那大不了将其挖一下就是了 大汉会害怕那些蛮夷之辈么? 笑话。 即便是现在恢复了不少的“匈奴”,大汉也是完全不在怕的。 说完这些之后,陈辟猛地抬起头看着天子,用一种极度诱惑的语气说道:“陛下,这些都是记录在先祖手札之中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为何先祖知道这些,但应当是没有错漏的。” “臣愿意为了大汉、为了陛下而前往寻找1 “还望陛下同意1 刘启看着陈辟那坚定的神色,脸上简直是乐开了怀:“好好好,不愧是陈氏的麒麟子!不愧是我大汉的陈氏1 他略微沉吟后,便直接看着陈辟说道:“传朕诏令,加封陈辟为“征西王”,拜为上将军,责令其率五千兵马、并士卒、商贩一干人等,前往西域。” 刘启想了想后,又开口道:“此去一路凶险,朕赐予你生杀大权,便宜行事。” “一切紧急事物可以自行决断,无需上书请奏之后再行事。” 对于在外的臣子,这已经是最大的信任了。 更何况,刘启还拜陈辟为征西王? 这是陈氏如今存在于世的第二个王,也是陈氏如今第一个不是继承了先人王位的王。 大汉,征西王,陈辟! 这个名字注定要名留青史。 景元十二年,春。 长安城外,刘启带着文武百官站在门口目送陈辟的离去,而人群中的陈秋则已经是泪流满面。 一眨眼,一眼的时间便过去了。 这一年乃为景元十三年。 秋,风雨大作。 在去岁的时候,皇帝就赦免了栗姬的罪行,并且刘荣没有被外放为燕王,天子收回了刘荣的封号。 刘荣再次加入了储君之位的争夺战争。 而梁王的形势则是日渐衰退。 这让刘武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他甚至多次前往宫中,拜会自己的母亲,想要请求自己的母亲帮助自己争夺这个位置。 只是很可惜。 窦太后此时有心无力。 景元十四年。 此时的天子身体的年岁正在逐渐变长,而身体则是逐渐变差。 在这个时期,另外一位皇子也逐渐的站到了争夺皇位的战场舞台之上。 此时,站在这个舞台上准备争夺皇位的人有三个。 其一:大汉梁王——刘武。 其二:大汉皇长子——刘荣。 其三:大汉皇子——刘彻。 (本章完) 第298章 天子的心眼 第298章 天子的心眼 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优势。 其中最强大的是梁王,其次是刚刚恢复了天子宠爱的皇长子刘荣,最后才是那位年幼的刘彻。 在过去的两年中,栗姬就好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不再那么的无奈娇蛮,而是走向了另外的一个道路——讲道理的、有分寸的娇蛮。 而这种娇蛮则是很得天子的喜爱。 皇帝对栗姬的喜爱好似再次回来了,而与此同时,王痣得到的天子宠爱就开始变少了。 天子的宠爱就好像是一个“固定阈值”的东西,当一个人获得的多了,另外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就获得的少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栗姬宫中 刘荣的神色不变,只是这两年多的磋磨让他变得更加的成熟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六神无主的母亲,叹了口气:“母亲,您不必着急,父皇不会想到这些的。” 刘荣眯着眼睛说道:“您看好吧,不出两个月的时间,父皇一定会立下皇太子之位1 他昂起头:“而除了我之外,这个皇太子的位置就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拿到了1 栗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但她却是知道,两年前自己给自己儿子拖的后腿已经够大了,这回自己儿子说什么她做什么就好了。 于是,应声道:“好,好,母亲听你的。” 梁王府 梁王此时已经急的快要烂脑壳了,他终于开始正式的思考一个问题,天子是真的想要立他为皇太弟么? 若是真的想,那么当初九王之乱结束之后,就应该论功行赏的才对. 为何会一直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定下? 梁王许多年没有转动的脑子,这会儿终于转动了,他开始焦急,开始找人协商——但是他能够找谁呢? 此时,梁国太傅贾谊已经死了两年,不能够再像是往常一样在他的耳边对他耐心的教导,而此时他困居在长安城中多日,将梁国的一切都是交给了国相来处理. 国相是什么人? 此时梁国的国相已经不再是陈氏的人了,而是天子派遣过去的一个叫做“江泽”的人。 在半年前,他就没有再收到关于梁国真正政务的文书了。 书信中只有梁国的些许现状,甚至就连梁王都能够看出来其中的敷衍。 只是那个时候他一心沉浸在天子要将皇位交给他,那么梁国就没有了作用的心思中,自动将这一点给忽略了。 如今看来 梁王再次哀叹一声。 他看着身旁的侍从道:“给我安排车马,我要进宫拜见母后1 梁王觉得,此时能够救他的人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窦太后! 窦太后真的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长安城么? 梁王觉着,一定不会的。 窦太后一定会救他! 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思,坐在车马之上,车轮滚滚转动,而后朝着远处的皇宫而去。 只是不知道,这一去是否还能够再回来了。 此时朝中诸多大臣纷纷涌动,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投靠之人。 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他们若是不提前找到一个“依附”之人,等到下一代的天子即位,他们岂不是等着被清算? 如今朝中之人,除却陈秋、陈拓、周亚夫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让众人信任的人便是“袁盎”了。 所以,朝中如今的势力,几乎是分成了三个部分。 周亚夫、陈氏、以及袁盎。 当然,还有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人,这个人的实力更加隐晦,虽然没有前面这几位强大,但却也并不校 她便是——馆陶公主,刘膘! 刘膘还没有忘记,要给自己的女儿陈阿娇找一个完美的夫婿,这样未来她就可以借着自己女儿以及女婿的身份继续猖獗了! 她的首选当然是未来能够坐上天子大位的人。 其中,刘膘已经将梁王给排除了。 因为梁王和她是一辈的,甚至是亲姐弟.陈阿娇便是梁王的侄女! 这怎么能行? 若是表哥表妹什么的那倒是可以。 所以,刘膘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刘彻”以及“刘荣”之间,她开始犹豫,想要力图做出一个最完美的选择。 太后宫中 梁王的神色焦虑,他跪伏在地上,望着那眼神有些不太好了的老太太:“母亲!母亲1 他跪伏着朝前方:“还请母亲救我啊1 这个时候的梁王不再称呼窦太后为“母后”,而是称之为最普通不过的“母亲”,他想要用这样子亲近的称呼,唤起窦太后对自己的母子之情。 而窦太后也的确是如同梁王所预料的一样,心软了。 事实上,窦太后的确是最疼爱自己的这孩子的,所以她也是真的想让梁王登上这个位置,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想要和天子争夺权利。 唯有以孝的名义压迫天子,逼迫天子不得不在“皇太弟”的身份上想办法与自己周旋,她才能够握紧手中的权力。 事实上,窦太后有几分想要梁王成为“皇太弟”? 一分不到,半分大概也有点多。 可能只有如同米粒一般大小的一点点,不过确实是存在这样的心思,虽然依旧是为了她自己的权利. “起来吧,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窦太后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些许柔和,她令身旁的侍从将梁王搀扶起来,而后问道:“你在长安城住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我这里喊救命了?” “这长安城内,谁敢杀了你?” “不怕我这个老婆子动怒么?不怕天子动怒么?” 梁王则是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他的眉宇中含着泪水:“昔年,儿子帮兄长抵御九王之乱,虽然不算是有太多的功劳,但却一定是有苦劳的吧?” “那一场战役,几乎是将梁国给打碎了1 “儿子有一句怨言么?” 梁王抬起头,说到这里,他的确是有些伤心了。 真正的伤心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伤心是真的心寒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承认自己有别的心思,想要成为皇太弟,可这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哥哥对自己产生杀心吧?他不要这个皇太弟位置了还不行么? 听着梁王的哭诉,窦太后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这的确是一笔糊涂账,其中不仅仅是有当朝天子的,还有她这个太后以及已经故去的先皇的. 她只能够尽心尽力的安抚着梁王,之后看向身旁的宫女:“将天子唤来。” 等到那侍女离开了之后,窦太后才是看向梁王:“伱若是真的没有做皇太弟的心思了,老身便是替你问问天子,到底什么时候放你回去1 “我大汉的天子,岂能够同室操戈?” 梁王这才是安心下来,他心里想着之前儒家的那位给他寄的信件,嘴上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儿子是真的对皇太弟没有什么想法了。” 他低着头,谦和的说道:“儿子知道自己无能,若是大汉教到了我的手中,只怕父亲多年的心血、高皇帝的心血都要被我败坏了。” “如今,儿子只想回归封国” 这话说的有几分血泪,只有梁王自己心里清楚。 几乎是将梁国打碎的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天下诸侯中没有人可以抵挡自己的兄长了,此时刘启将他扣押在长安城中,任谁都能够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儿来。 他只是蠢笨,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片刻后,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而后天子出现在了这大殿之内。 他未曾等到太后与梁王开口说话,便急匆匆而又愤怒的说道:“武弟!到底是谁在你的面前胡言乱语?朕这就杀了他1 刘启的眼睛中充斥着愤怒,他用几乎是沙哑的说不出话的声音嘶吼着:“朕当年既然已经承诺过武弟会立他为皇太弟,朕便一定会做到这件事情1 “天子一言,如同九鼎!怎么可以轻易的收回?” “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我万年之久?” 他急匆匆的走到了刘武的身边,直接拉起刘武的双手,每一种带着真诚的说道:“武弟,你一定要相信朕啊!朕怎么可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你便安心的在长安城中住着吗,朕正在说服陈氏的那两个倔驴。” 刘启的眼睛中也是带着无奈之色,将自己遇到的“阻力”一一说了出来:“安国王虽然同意了朕立皇太弟的说法,但陈相却并不同意。” 他无奈的摇头:“他甚至拿出了当年高皇帝与父皇即位的时候,所立下的“皇太弟”诏书拿了出来,一条条的对照,以此来告知朕,武弟不能够为皇太弟的理由。” 说到这里,刘启的眼睛中带着不满。 “这是刘氏的天下!不是他陈氏的天下!我刘氏谁当皇帝,哪里轮得到他陈氏说了算?” 刘启再次回归头,看着刘武的双眼说道:“你放心就是了1 “朕说的话,一定能够做到1 梁王脸上一副被感动了的神色,但其实心里却是再次叹了口气,若是说之前他感觉天子还没有杀他的意思,那么今日刘启的这一番表演,证实了那人书信中所说的一切! 天子就是想要将他留在长安城中,继而杀了他! 他忍耐着内心的愤怒,脸上带着悲苦的神色:“陛下愿意履行诺言,这是陛下重诺,可臣弟却的确是没有这个能耐埃” “当初父皇便是说过,我的智慧顶多治理一个封国,还要和国相等人一起,如今天子想要让我治理整个大汉,这岂不是将高皇帝与父皇的心血付之一炬?” “如此做,刘武怎么能够去往地下,面见我大汉高皇帝与父皇呢?” 刘武跪伏在刘启的身前:“请陛下收回之前的承诺,让臣弟回归封国吧1 刘武的声音闻之伤心、听者流泪,而一旁的窦太后看着沉默的刘启,终于没忍住,开口道:“你弟弟说的不错,当年你父皇也是看出了他不是治理大汉的材料,于是才将其封王的。” “如今他再三退却,你便是许了他吧。” 说到这里,窦太后停顿了一瞬间,继而用悲伤的语气说道:“便看在他用整个梁国为你抵抗九国之乱的份上,就看在.你们两个共同的母亲,我的面子上。” 窦太后闭上眼睛,轻声道:“放他一条生路吧。” 刘启站在大殿中央,神色变幻,片刻后他终于无奈的悲叹一声:“朕本来是一定想要让武弟为皇太弟的,可母后、武弟都这般说,倒是显得朕要害了武弟一样。” “也罢,也罢。” “既然武弟无意,那此事便算了。” “只是.” 听到前面的时候,刘武的心情骤然放松,可听到只是的时候,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人,脸上带着紧张。 刘启则是说道:“只是,梁国此时国内已经虚空,如何能够让武弟去?”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不如,朕为武弟改封?便改在当年父皇的封地,代国,为代王如何?” 梁王顿在那里,刘启也不着急,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刘武思考出结果来。 片刻后,刘武的声音响起。 “多谢陛下恩德,臣弟愿意。” 梁王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垂着的眼眸中充斥着放松。 这个事情,又被孔令猜对了! 是的。 与梁王有书信往来、劝刘武来找窦太后,之后又一直判断正确的,正是孔家此代的嫡长子,孔令! 孔令在书信中告诉刘武,天子若是最后将他改封为“代王”,那么便是天子真的放过他了,若是天子没有改封,那么便继续恳求窦太后,一定要求到天子改封。 为什么? 孔令告诉刘武,天子在心中其实还是憎恶和厌恶他的,因为当年先皇曾经多次说过梁王类己! 哪怕后来先皇改口也没有用,此代的天子心眼极小,这些事情一定会记得! 改封为代王便是天子的报复,但也意味着仅仅如此了。 天子会放过刘武。 陈氏府邸 陈秋看着坐在面前的稚子,脸上带着些许好奇之色:“殿下,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本章完) 第300章 景帝十五年 第300章 景帝十五年 天子的诏令来的又快又令人奇怪,所有人都没有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着那位颇得宠爱的皇长子突然就被免去了太子的位置,而且那位栗姬还被直接赐死? 之前得意,如今便成了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这件事情,唯有陈府、天子、以及在朝中的那位新的太子殿下知道。 于是,众人纷纷上门。 陈府水泄不通、太子殿下的东宫也是不断的有人去投靠。 所有人都觉着皇帝应该是熬不过去了,这个冬天便是要准备国丧了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这真的是一个奇迹。 在一夜之后,天子的病情就像是地面上之前暴雪留下来的雪花一样,在第二个清晨完全的消散了。 太医令再次为天子诊断病情的时候表明,天子挺过了最难的一关,剩下的不过是水磨工夫、抽丝剥茧,只要时间便是能够再次好起来。 不是一般的好。 是大好。 代王府 已经被改封为代王的梁王坐在宫中,神色十分嘚瑟,他看着来到自己身旁的代王夫人,开口问道:“王后,怎么样?” “本王猜测的是否完全正确?” 代王后的脸上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心里则是在想着,自己的夫君什么时候有这个脑子了? 总不会是被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吧? 可这只死耗子到底是怎么被代王撞上的?若天子真的是病重、甚至是已经到了交代后事、迅速的立下储君的地步,天下哪一位神医竟然好似扁鹊再世一样,能够将天子救治? 简直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埃 不过表面上,代王后还是十分乖巧的坐到了代王身边,神色温柔:“王爷说的对,这一次所幸我们是没有参与到其中。” “听闻想要趁着天子病重,从中掺和一手的人,全都被“病好了”之后的天子秋后算账,如今一个个的凄惨无比。” 她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天子也是真的下了狠手,罪人刘荣的母家竟然全部都被处理了,就连陛下最为宠爱的栗姬都直接赐死。” “臣妾还以为,天子一直仁慈呢。” 代王听着这话冷笑一声:“仁慈?” “说的这两个字啊,与咱们的这位陛下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个人最是薄情冷血1 说到这里,代王摇头叹气,像是想到了自己被坑蒙拐骗的事情一样。 “算了,总之这都不关我们的事儿了,咱们啊,就好好的在这代国呆着,天子让咱们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左右不会出错的。” 冷宫 刘荣坐在大殿之中,周围清冷无比,虽然天子将刘荣废黜,但却并没有亏待他,反而是将他原本居住的宫殿改成了冷宫,原本照顾他的人如今依旧照顾他。 一应事务,依旧是按照原本皇子的规则安置,甚至为了刘荣而杀了几个试图踩高捧低的奴才。 “殿下,您就吃一点吧。” 一旁的内侍脸上带着哀求,他自小看着刘荣长大,如今看着刘荣颓废的样子自然是心疼无比。 刘荣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也想不到为什么。 他歪着头,看着内侍道:“父皇可是答应见我了?” 内侍低着头,不敢说话。 刘荣回过头坐在那里,看着冷清的大殿一言不发,他宁愿绝食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启缓缓的走到这大殿内:“你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冷肃,其中带着些许愤怒,但这愤怒不是因为刘荣,而是因为迁怒。 事实上,刘启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 若是自己有交代,那么刘荣一定会做到,哪怕是让他善待自己的几个兄弟、以及王痣也是一样。 他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叹气。 “朕其实一直认为,你是最适合成为太子、甚至是日后成为天子的人,朕也做好了将大汉交到你手里的准备。” 刘启的神色不变,他像是没有看到因为他来而跪伏在地上的刘荣一样。 他只是继续淡淡的说道:“但是,伱最终没有成为太子,这就是命。” 刘荣抬起头,眼神狰狞:“父皇,儿臣不信命1 “儿臣只想问您一个问题1 “若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儿臣愿一死为彻弟清路1 有他这个长子在,刘彻名不正、言不顺! 刘启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儿子,他平生最讨厌有人威胁自己,但这个时候看着倔强的刘荣,心里却是微微叹气。 “你问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而刘荣则是看向刘启:“父皇,儿臣想要问您,您之前说的、包括方才说的,可有一句是实话?” “您是否真的觉着儿臣是适合为太子的?” 他哑着嗓子说道:“您最后,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将儿臣捧上云端,之后又将儿臣摔在地上1 刘启看着面前的大殿,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昔日之言,或许有真有假。” “今日之言,唯独只剩下真话。” 他轻声道:“你可知,半个月之前的那一夜,有多么凶险?” 刘启不管不顾的将当夜的情形一一说出,说到最后他甚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回过头:“你说想要问朕一个问题,那朕也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若你的夫人在你临死之前暴露如此本性,且说出如此之言,你是否会从将死之中爬出来,你是否会给她和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当听到刘启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刘荣瞬间颓然的瘫在地上。 他的眸子中所有的光亮瞬间消失了。 栗姬从入宫之后、有了他之后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最后全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原来,这就是父皇所说的命。” “有母如此,我的确是没有成为大汉天子的命埃” 刘荣闭上眼睛:“那么父皇,您要如何对彻弟母子?” 他嘴角扯开冷笑:“王夫人虽比我的母亲聪慧了些,但她心思却更加恶毒,她的娘家也更加贪婪,依照如今陈氏的反应,届时只怕彻弟要成为我大汉的四世皇帝埃” 这是以刘彻类比当年的胡亥。 刘启站起来往外走的脚步瞬间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往前走。 “朕自然会处理好她的。” 身后传来刘荣的大笑声,他听着刘启的话语,泪流满面,整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解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父皇尽可放心好了,儿子会寻一个好日子的1 刘启的脚步再次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更加淡漠:“朕昨日下了诏书,令容留世代居易水畔而立家,永世不可回长安1 这一次,刘启往前走的脚步再也没有停下。      都说刘启薄情冷血,可谁又知道,要成为这个皇帝,就必须是要薄情冷血呢? 谁又知道,不是刘启不愿意当一个和他父亲一样仁孝的皇帝,而是这个时代不需要和孝文皇帝一样仁孝、宽和的皇帝了呢? 孝文皇帝时期,轻徭薄赋、减省刑法,以至于万民安乐。 可没有人知道安乐的不仅仅是黔首,还有那些猖獗的地方豪族、高门显贵、长安城中的世家们日日饮酒作乐,将金银绢帛丝绸等物当成是踩在地上的毯子,用了一次就丢弃。 他们囤积大量的粮食,继而想要将当初制定下来的货币政策扰乱。 刘启一边走,心中一边冷漠的想到。 这一切谁又知道呢? 如今国库充盈,可国库为何充盈?真的是单单的因为当年孝文皇帝的仁政么? 不,还有如今孝景皇帝的“薄情冷血”。 有了孝景皇帝在,文景之治才是文景之治埃 有了孝景皇帝在,孝文皇帝的劳动成果才没有被那些豪门显贵、高门世家给窃取埃 这便是大汉孝景皇帝。 一个薄情冷血,但当初却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跟在孝文皇帝身旁,跟随孝文皇帝一同种植粮食、关爱黔首、将天下万民当成是自己孩子的皇帝。 真正的孝景皇帝。 在刘启的身后,刘荣顿在那里,继而放声大哭。 他的神情崩溃。 容留何人? 刘荣是也。 刘启将刘荣的姓氏剥夺,而后又给了他人手,许他在易水苦寒之地立家,许他在那里继续生活,却不许他继续使用“刘”的姓氏,也不许他以自己的孩子自居。 但他终究没有杀了刘荣。 当然,在原本的历史上最开始刘启也没有杀了刘荣,但最后还是将其杀死。 最初刘荣随着栗姬失去宠爱而被贬谪为“临江王”,后来刘荣因为宫殿修的逾矩了而被传召到长安城,受到郅都的审问恐吓而死。 但问题是。 没有刘启的准允,郅都敢做这样的事情么? 逼死一位皇子的罪名,郅都担得起? 他这么蠢? 唯一的答案便是,刘启在放刘荣回去当了临江王之后,越想越气,最后以一个小小的罪名将刘荣传召到长安,而后令郅都将其逼死。 当然,郅都最后也是付出了代价。 被窦太后赐死。 刘启完美在这件事情中隐身。 甚至在原本的历史中,刘启的长子死了,刘启没有反应,窦太后让刘荣写信认罪请求刘启宽恕,最后郅都还是逼死了刘荣。 刘启后来连续两次保护郅都,并且说他是“忠臣”。 试问,如果刘荣的死跟刘启一点关系都没有,面对杀死自己长子的郅都,刘启夸的出来这一句“忠臣”么?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刘启插手,所以窦太后才要执意赐死郅都。 这是母子二人的较量。 而如今,令刘荣更名改姓,在易水立家,却是刘启准备彻底放过这个儿子了。 因为这一次和原本的历史轨迹不同,这一次刘荣是真的没有掺和在栗姬的事情当中,他也是真的无辜,也是真的应了原本轨迹中窦太后的那一句“临江王难道不是忠臣么?”的话语。 两段历史互相重叠,最后形成了一段新的历史。 历史的车辙已经再次被改变,那轨道是否还会继续向前? 当然会。 天行有常,不因尧存,不因桀亡。 历史会继续向着前方走去,但历史的轨迹却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它开始奔向一个位置的方向。 黄沙之中 一队人马正在缓缓的向前走着,正是已经出发一年有余的陈辟等人。 陈辟站在黄沙当中,望着远处的方向。 “咱们还有多久到绿洲?” 身旁的侍从神色坚定:“公子,咱们还有十天便能够到了。” “车队中饮水、食物都十分充足,您不必担心。” 陈辟点头:“从上一个国家收来的香料种子呢?也安全么?” 那侍从再次点头:“安全的。”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咱们已经买到了香料的种子,为何还要继续往前?难道前方还有什么国家么?” 陈辟咧嘴一笑:“当然有。” 他轻声道:“若是手札记载没有错漏的话,那里有一种能够令我大汉黔首再也不必于冬日受冻的东西,较之丝绸、布匹更加保暖的东西1 “若能寻得此物,大汉黔首便是真的有福了1 长安城 随着太子的确立,天子身体的好转,长安城内的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幻。 而近期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长安城内的众人都出现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太子刘彻,拜左相陈秋为师。 天子继而加封陈秋为“太子少师”兼东宫詹事。 陈氏的这一脉,便真正的站在了刘彻的身旁,成为了太子的人,如同当年刘启拜陈拓为师后,陈氏就站在刘启的身边一样。 “啪——” 刘启将一枚棋子落下,眉宇中含着笑容。 “老师,这一局您可是输了。” 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棋子,陈拓也是叹了口气:“果然不服老不行啊,臣确实是输了。” “这一枚棋子简直是绝妙,竟然转死为生,实在是令人敬叹。” 刘启微微一笑:“所以,老师该履行赌约啦。” 陈拓微微行礼,而后将棋子放在棋盘之上,大笑着离去。 次月,右相陈拓请辞,归官渡陈氏之家。 天子并未再设立新相,反而于内廷中设“中枢丞”,以身旁的内侍为“中枢府令”。 因位高权重且在皇帝身侧随身侍奉,中枢府令又被称之为“内相”。 自此,大汉开启了内、外双相的时代。 而这一年,是景元十五年,夏。 (本章完) 第301章 蠢货!朕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做了! 第301章 蠢货!朕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做了! 哪怕是在历史上,这一年也足以留下许多的印记。 后世中人对这一年十分好奇。 历史中称之为景元三大悬案的事件,俱都在这一年发生。 第一大悬案:栗姬和皇太子到底是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刘荣的宠爱? 这一点,后来通过陈氏家中的手札以及武帝时期的太史令“司马迁”留在陈氏中的原本“史记”,得到了解释。 因为栗姬的那一声老狗。 所以后世又将刘荣称之为史上最冤太子。 而栗姬则是被后世称之为“坑儿子典范”,甚至在之后的几个朝代中,当有太后或者皇子的母亲准备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要问一句:“母欲为汉栗姬耶?” 只这一句话,就能瞬间让人找回理智。 汉栗姬何许人也? 一个女子,能够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是遗臭万年的一笔,这个杀伤力简直是可以让后世为人母者都时时警醒自身。 谁愿意在历史上留下这样的名声,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后,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啊? 谁也不愿意。 第二大悬案则是,皇长子刘荣到底有没有死。 关于这个问题,后世中的答案就更加复杂化了。 哪怕易水容氏拿出了自家的族谱,以及当年老祖宗“容留”——即皇长子刘荣留下来的遗物也无法证明这真的是真的。 众所周知,在某个时期有些人开了一个坏头。 只要自家有点势力了之后,就喜欢给自己往上找一个名流千古的老祖宗。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成功那是天注定的。 华夏人自古以来就信“天命”。 而第三大悬案则是很简单的一个猜测——即:帝师、右相陈拓的离去,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当时的孝景皇帝逼迫的? 关于这一点,陈氏、刘氏、以及天下人各说纷纾 众所周知,大汉覆灭之后,刘氏和陈氏的关系就有些“暧昧”或者说叫做“若即若离”。 与上党赵氏以及陇西秦氏不同,当初大汉刘氏的覆灭,陈氏居功甚伟 陈氏给出的答案很简单,有被迫的成分在,但大多数是自愿的。 他们给出了后来宁遥散人,也就是陈拓的手札,这手札是陈拓在天下游历的时候所写,其中也写了这一次离开京都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一个赌约。 和皇帝的赌约。 赌输了,所以陈拓应照与皇帝的赌约离开了长安。 刘氏给出的答案则是:陈拓完全是自愿的。 在刘氏后人的口中,陈拓是因为厌倦了朝堂政务,而且被当时陈氏真正的家主“陈秋”所逼迫的没有办法了。 陈秋在来到长安城的两年之内,就依靠着自己“家主”、正统的身份,将所有陈氏门生故吏全都聚拢到自己的麾下,然后逼迫陈拓离开。 当时的皇帝刘启虽然多次挽留,但仍旧无可奈何,迫于陈秋的强势,只能够让陈拓离开。 而天下其他人的看法则是更加极端,他们从后来陈拓所做的几首辞赋来推断,判断陈拓完全是被刘启过河拆桥了,觉着陈拓的势力太庞大,觉着陈氏的势力太庞大。 觉着是因为刘启想要建立后来的“中枢丞”,设立那个被称之为“内相”的中枢府令,所以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老师逼走。 这样的声音在后世的史学界占据了大多数。 而巧合的也是,在离开长安城后的这一年内,陈拓以“宁遥散人”的名字创作了大批的辞赋,这其中甚至有三四篇为传世名作,列入后世的中学课本当中。 其中《辞虚赋》中有一句更是为这种声音充当了佐证。 “望长月而叹兮,得之于无穷;误入尘网而错兮,辞虚年于长乐;君曾越复臣兮,叹年华之尽虚。” 其中后也是中人将其解释为,这是刘启辜负陈拓的象征,尤其是那一句“君曾越复臣兮”,将“越复”二字指为通假字,看似是越复,实则为越负,负心薄幸的负。 但无论这一年的悬案何其多,这一年也终究过去了。 景元十六年的春天在所有人的盼望中逐渐到来,这一年刘彻成为太子,且拜师了陈秋之后,他的年岁也逐渐的变大了。 换句话说,刘彻该找一个“太子妃”了。 这个人选该从何处找? 较为聪明的刘启想到了“陈氏”,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让公主成为陈家的人,这或许并不能够让陈氏全心全意的帮助皇室。 可若是让陈氏女成为了刘家的人呢? 届时,顺带让陈氏女成为皇后呢?让身上流淌着陈氏与刘氏双重血脉的人,成为太子、甚至是下一代的皇帝呢? 到了那个时候,陈氏还能够像现在说的这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么? 刘启开始为刘氏谋划陈氏、开始为刘彻谋划陈秋的女儿。 而刘彻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甚是激动,他觉着自己如果能够娶到陈氏的女儿,那么日后的皇位以及丰功伟业就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他开始兴奋。 然而,暗中另外一个人如同毒蛇一样,也在觊觎这个位置。 刘膘。 馆陶公主刘膘。 她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至于陈氏女?她可以念在陈氏这么多年为刘氏辛苦的份上,允许陈氏女当刘彻的妃子,这是多么大的恩德埃 依照刘膘那个愚蠢的脑子来看,她觉着她能允许陈氏女为妃子,而不是让刘彻的后宫只有自己的女儿一个人,甚至允许陈氏女诞下皇子,这已经是她莫大的恩典,是皇室莫大的恩典了! 是的。 只是过了三代人,刘氏就早已经忘记了一件事情。 当刘氏的先祖不过是一个泥腿子的时候,陈氏已然位列三公!已然在天下称雄! 刘氏的血脉高贵?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狗屁高贵的血脉! 谁又比谁尊贵? 所以,刘膘在天子令人前往陈氏府邸中,寻找陈氏家主陈秋讨论儿女婚事的时候,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这个蠢事最后让刘膘命丧黄泉,也让刘彻直到后来临死之前都一直念念不忘。 甚至就连最宠爱这个女儿的窦太后都无话可说。 这是被刘氏记载族谱中的一件事情,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当朝皇帝亲自前往官渡,在“安国至圣汉王”陈野的灵位之前致歉赔罪。 刘膘到底做了什么? 这要从景元十五年的年末开始说起。 当刘彻被立为太子的时候,刘膘就开始激动了,她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然后在下一代皇帝登基之后,继续让她可以像现在一样这么“肆无忌惮”。 甚至她可以比现在更肆无忌惮。 因为她觉着,到时候她的身份就是长公主+皇帝的岳母+皇后的母亲,这样的身份难道还有人能够压得住自己? 刘膘的蠢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她甚至真的发自内心的以为,陈氏不过是随便刘氏玩弄的世家. 景元十五年,腊月十三 刘膘入皇宫,向刘彻诉说这件事情,之前刘彻能够在刘荣、栗姬的双重压迫之下,还能够保住王痣以及自身的安全,大多数是依靠着刘膘的功劳。 因为刘膘在刘彻的面前十分不客气。 她要求刘彻履行当初的诺言,娶陈阿娇为妻,立为太子妃,也就是将来的皇后。 刘彻在一开始的时候,是觉着这个提议挺不错的,但在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在面对刘膘咄咄逼人架势的时候,他只是说自己要想一想,其实内心已经同意了。      而在腊月二十九,皇室夜宴的时候,天子将自己的想法与刘彻说了。 在醉酒之后,天子的嘴也是没有一个把门的,把尚且未曾真的做到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刘彻。 于是,景元十六年,正月初七。 当刘膘再次来找刘彻说婚事的时候,刘彻就说自己经过详细的思考,所以陈阿娇不适合成为自己的皇后。 且因为“少年得志”未曾像之前的历史中遭受苦难的他,此时有些志得意满。 娶了陈氏女,他就和陈氏死死的绑定在一起了,到了那个时候他还需要怕馆陶?别说是馆陶了,就算是馆陶背后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婆他也不怕。 真的当陈氏不敢提剑入宫? 笑话! 而当时的刘膘虽然愤怒,但未曾多想,至少景元十六年的正月二十五。 她入宫了。 与窦太后交谈之后的刘膘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变化,且前倨后恭,因为攀扯上了陈氏是么? 一件天大的祸事开始酝酿。 景元十六年,春夏交接之际。 官渡 陈柔走在野外,看着热闹的春色,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她的身体不好,所以不能经常出门。 今日也是央求了许久才能够出门踏春的,于是她很珍惜这个时间。 “唏律律——” 在陈柔欣赏周围景色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道马蹄声,继而车轮滚动。 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停在陈柔身前,在陈柔满脸愕然的神色中,刘膘从中缓缓的走了下来,神色倨傲,看了一眼陈柔,而后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 “你就是陈柔?” 陈柔蹙眉,良好的修养让她忍住了内心的无语和不适,而周围保护陈柔的护卫,早在这些甲兵包围此地之前就已经找人迅速回到陈氏。 在官渡的地盘上,还有人敢动陈氏的人? 面对刘膘的询问,陈柔微微点头:“不错,我就是。” “敢问您是?” 刘膘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陈柔,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屑了。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就伱这种姿色也敢跟我的阿娇抢皇后的位置?” “简直是不自量力1 她高昂着头,准备给陈柔、或者说给陈氏一个小小的教训。 于是摆了摆手,身后几个高大的宫女站了出来。 “将她的脸给我划花了1 “也让她涨涨记性1 “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抢的,陈氏也不过是我刘家的一条狗而已1 身旁的宫女脸上带着犹豫,可得罪陈氏不一定现在死,得罪了长公主现在就得死 她们终究还是犹豫着上前了。 在她们的心里也同样觉着,皇室才是至高无上的。 因为上一次陈氏发怒,尚且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人的记忆向来是容易衰退的,那一批知道陈氏力量的老人们早已经死去。 陈柔却一点都不紧张,她只是冷笑一声:“原来是馆陶公主。” 她知道自己身旁有护卫,也知道在自己遭遇危险之前,一定有护卫回家报信,此地距离陈氏的祖地并不远,现在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陈柔只是看着刘膘道:“刘膘,你知道你要为今日的言论,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么?” 刘膘更加不屑:“我乃长公主!我母为太后!我弟弟是当今天子1 “我的女儿更是未来的皇后1 “谁敢动我?谁能动我?1 看着倨傲的刘膘,陈柔按了按额头。 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而此时,就在那些宫女准备上前要动手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动荡声! “轰隆陋—” 这声音震天响,如同地龙翻身! 远处烟尘四起。 伴随着这烟尘,近一千骑兵而来,领队的正是大汉前丞相,如今的宁遥散人——陈拓! 陈拓翻身下马眉宇冷峻,看到此等情形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挥了挥手:“全都押下去。” “关到地牢里去。” “此处奴婢,全都杖毙。” “将人头给我送到长安,让咱们的陛下看看,也让天下诸公看看。” “问问陛下,刘氏想干什么?” 此时的陈拓,火力全开!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充斥着霸气! 一句话不问,甚至都不必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直接关押当朝长公主!将长公主随身的奴婢全都杖毙! 天下骇然。 景元十六年,夏六月。 太后宫中 得知刘膘消失了一个多月杳无音信后,窦太后着急的眼泪要掉下来了,她准备去找皇帝,让皇帝找人。 而这个时候,一脸疲惫的刘启走了进来。 将陈拓令人送来的书信交给了窦太后。 “母亲,看看您愚蠢的女儿都做了什么吧。” 他嘴角带着嘲讽。 “真厉害啊,朕别说做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做了。” “令人刮花陈秋嫡女的脸、当众骂陈氏是刘氏的一条狗、说自己的女儿是未来的皇后。” “母亲,这可真的是您的好女儿啊1 (本章完) 第302章 后果! 第302章 后果! 刘启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好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实际上,刘启的心的确是死了。 而他的面前,自刘恒崩殂之后,窦太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空白的神色。 “什么?” 她脱口而出:“刘膘那个蠢货做了什么事情?” 窦太后的脸上闪烁着茫然,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她双眸中带着恐惧、战栗与害怕之色,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抖着。 “你说什么?” “刘膘那個蠢货做了什么?” 窦太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再一次询问道,她觉着自己刚才好像耳朵有点不太好,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儿子说刘膘把陈氏嫡女的脸刮花了,然后还骂陈氏是刘氏的狗。 刘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窦太后的身边脸上神色颓然,他这会也不讲究什么皇室威严了,只是十分平静的、用一种好像天塌了的声音说道:“您没有听错。” “刘膘四月初前往官渡,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绣衣使者说,刘膘是拿着您的手令懿旨出的长安城。” “即便我不知道,难道您还不知道么?” 这会刘启已经不自称为“朕”了,反而是自称为我。 窦太后来回的走动着,忽然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回过头神色严肃的看着刘启问道:“刘膘那个蠢货要做的事情,做成了么?” “陈氏女有没有出事儿?” 窦太后不愧是窦太后,她一瞬间抓住了最紧要的事情。 若陈氏女没事,那么一切都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个地步,一切都是可以谈的,只是看皇室退让到什么程度而已,看皇室将自己的脸踩在地上踩几脚的问题而已。 但若是陈氏女真的出事了. 那么,今时天下便会巨变,天下间不服刘氏统治的人会纷纷站出来,然后再掀起一次秦末时候的战乱,甚至陈氏都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复刘氏,然后将其取而代之。 刘启嗤笑一声:“若那个蠢货的事情做成了,您现在还能够安然的待在这大殿之中么?” “陈秋还能够坐在丞相府处理政务么?”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将一切都与窦太后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然后轻叹一声:“刘膘的命一定是保不住的,陈氏不会给刘膘活下去的机会。” “刘膘只要活着一天,那么就代表陈氏的屈辱存在一天。” “朕来此,也不是为了刺激母亲,而是想要让母亲知道,馆陶到底做了多么出格的一件事情,也想要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了,不要妄想着再激怒陈氏。” “您有如今崇高的地位,那是因为刘氏尚且身为皇帝。” “可即便您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陈氏也能够提剑入宫直接杀了您;若刘氏不再是皇帝,那么您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刘启看着窦漪房说道:“母后。” “此时我们唯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全力平息陈氏的怒火。” “以及.天下人的怒火。” 窦太后只是看了一眼刘启,脸上带着平和和无奈:“不必多说,哀家知道这一点。” “你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那么陈秋只怕是快要入宫了。” 她再次长叹一口气:“好了,去吧。” “记住,如何处理刘膘,一定不要让陈氏说处理方法,而要你主动说,且一定是要说到陈氏最关心的地方,否则大汉危矣。” 刘启同样是沉默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于是拖着病体在大殿内等待着,等待着陈秋的到来。 当夕阳缓缓落下的时候,随着内侍的禀告声,一个人影缓缓的走入这大殿之内。 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陈秋的身上难得没有穿着丞相的朝服,反而是穿着安国王的王爷服饰。 他坐在刘启的旁边,语气如常,像是不知道这天下间发生的事情一样,只是淡淡的与刘启开始下棋。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切都好像是最平常的样子。 片刻后,陈秋开口道:“陛下有什么要与臣说的么?” 刘启稍作思考之后,脸上瞬间出现了苦涩之意,眼眸中带着些许红润之色:“是朕、是刘氏对不起陈氏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朕实在是难辞其咎。” 他正准备罗里吧嗦的说什么的时候,一枚黑子的棋子瞬间落在棋盘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陈秋坐在那里面容寻常。 “说重点。” 刘启瞬间整理好了脸上的神色,直接开口道:“朕已然请示过母亲,刘膘身为长公主,但却做出如此有违律法的事情,其罪当斩。” “朕会下令,为陈柔姑娘加封“安国公主”,并且赏赐万金、绢帛千匹、香料千斤。” 陈秋垂着眼眸,而刘启则是在等待着陈秋的回答。 片刻后,又一道棋子的声音响彻这大殿。 “不够。” 刘启心中一顿,脑海中瞬间闪烁过了无数的念头,他看着陈秋开口说道:“朕会令彻儿娶安国公主为妻,日后安国公主便是下一任的皇后,安国公主与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将会是我大汉未来的太子。” 陈秋抬起头,看着刘启,笑了笑。 正当刘启以为陈秋对这个答案满意了的时候,陈秋将头顶的发冠摘下,而后丢在地上。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围的内侍、侍卫听到这声音,但却有些不敢动。 他们只是卡着陈秋。 而陈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还不够。” 他直视着刘启的眼眸,像是要将其中蕴藏着的情绪全都看出来一样,他的声音很平淡,但却十分有力。 “再一再二,我却不会给陛下第三个机会。” “臣陈秋,辞官,告老还乡。” 陈秋看着刘启:“这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臣在官渡等着您,等着您给我一个答复,一个我真正想知道的答复。” “您也好,刘氏也罢,都只有这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这话之后,陈秋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刘启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棋盘,他的手在棋盘下微微颤抖,眼角中带着些许抽搐,他的身旁中车府令“王缺”脸上带着犹豫之色,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 片刻后,刘启将手从棋盘之下拿了下来。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哪怕是陈氏的人将他的脸打烂了,他也不能将这桌子上的棋盘掀翻,然后将棋盘砸在陈秋的头上。 他不敢。 刘启承受不起这样子做的代价,大汉也承受不起这样做的代价。 陈氏不是刘濞。 他吐了口气,低声道:“让太子过来,便说朕有要紧的事情找他。” 王缺点头脸上带着沉默:“遵旨。” 东宫 刘彻坐在宫殿之内,脸上带着思索之色,他在想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谁在其下作一个推手。 刘膘的确是蠢货一个,但是她至于蠢到这种程度么? 直接冲到陈氏的地盘想要将陈氏的嫡长女脸划花?甚至还说出陈氏是刘氏的狗这种话? 刘膘有这么蠢么?她有这么疯么? 刘彻的脑海中记忆不断的盘悬着,他将所有的思绪以及线索全都理干净,而后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 难道是那个人? 可若是那个人的话,他图什么呢?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恍惚之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肃穆之色。 “殿下,陛下急召。” 陛下急召? 刘彻在听到王缺的话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一边站了起来,一边看着王缺说道:“好,孤这就去1 在路上,刘彻几乎已经断定了这件事情背后最大的推手,恐怕就是自己的父皇! 大汉的天子刘启! 除却刘启之外,谁还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可父皇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只是想打击一下陈氏? 他皱眉,在路上走着的时候还在思考,直到他走到了未央宫也没有思索出来一个答案来。 未央宫中 刘彻行礼之后,便看见面前的刘启摆了摆手:“坐罢,不必拘礼。” 他没有丝毫的掩饰,直接指着面前桌子上的发冠说道:“你的老师,辞官了,并且告诉朕,他并不是请求朕准允他的辞官,只是通知朕。” 刘启沉默着说道:“你可还记得,当初秦灭亡之前的事情?” 刘彻恭敬的回答道:“启禀父皇,儿臣记得。” “秦在灭亡之前,经历了秦四世皇帝胡亥,当时陈氏的家主陈居当年斩杀赵高之后,决定辞官。” “而陈居的辞官则是导致了当时朝堂之中不少大贤的辞官,当陈氏的众多门生辞官之后,秦的势力终于压不住这天下的动荡了。” “当秦武烈帝即位了之后,陈氏的子弟再次出仕才为秦续命近十载,即便只是假托身份也是一样。” 他抬起头,看着刘彻,装作糊涂的说道:“父皇,即便姑姑做出了这种事情,将姑姑处理掉也就是了,为何老师会如此不满?” 刘彻的话几乎是问到了刘启的心窝子里,他按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最后只能幽幽的叹息一声,他看着刘彻:“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朕劝诫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的好。” 他目视着刘彻:“若无法平息你老师的愤怒,无论伱在想什么,这些都会成为口中楼阁。” 此时听到刘启话语的刘彻已经彻底确定了一件事情,陈秋的发怒以及辞官,大概率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那个蠢货姑姑做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因为刘启做了什么。 “那么父皇,您唤儿臣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刘启低着头,眼眸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他觉着自己已经为自己的“试探”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但他并不清楚他所想的那种事情是否可以让陈氏满意。 但.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甘心。 他为何要让陈氏满意? 陈氏能够做到哪一步? 他不敢确定,所以抬起头看着刘彻说道:“罢了,你先回去吧,想一想如何平息你老师的愤怒。” 刘彻见着刘启挣扎的样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站了起来,内心中虽然感慨,但脸上神情依旧不变:“儿臣遵旨。” 待到刘彻离开之后,这未央宫中才是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东西碎裂掉了一样。 天子震怒。 可又能如何? 刘彻低着头继续往东宫的方向走过去,他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这一次他的那个姑姑之所以这么顺利的前往官渡,准备找陈氏的麻烦,大概率背后是有自己父皇的影子,而他父皇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试探陈氏的底线。 至于为什么? 刘彻想了想之后,脚下的步伐轻转,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他猜测,自己父亲的身体恐怕要不行了。 十四年的那一场大病,恐怕是将自己父皇的身体彻底掏空,能够好转起来也是因为栗姬做了蠢事,直接将刘启的心力全部激发. 人在临死之前,一定会做出许多的蠢事。 这是正常的。 刘彻能够理解,但刘彻不知道陈氏能否理解。 景元十六年,秋。 丞相陈秋辞官归家,而伴随着陈秋的辞官,所有人都知道了刘氏刘膘的所作所为。 继而. 国子监祭酒请辞、咸阳学宫祭酒请辞、丞相署内吏请辞、御史大夫请辞、太尉请辞、三公三师十九卿当中竟然有一大半直接请辞! 这些人当然不能和陈秋比,所以他们只是请辞而不是直接离开。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得了。 朝廷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要停摆的趋向。 景元十六年,秋,九月十三 朝堂之上的官吏中,三成都请辞,并且已经开始拒绝上朝。 一副等着天子降下诏书同意后,他们立刻离开的样子。 景元十六年,秋,九月二十四。 大汉朝堂上所有一千石以上的官吏全部请辞,大汉朝廷已经停摆。 天子依旧挺着。 景元十六年,秋,十月三。 大汉六十郡里四十三个归属于朝廷管辖的郡县中,三十个郡的郡守请辞。 大汉天下几乎全部陷入停摆。 景元十六年,秋,十月四,宗正前往高皇帝庙哭诉,言语中有几分若天子再不认错,便直接联合太子、朝堂诸公一同将天子废除的想法。 这一次,天子终于扛不住了。 (本章完) 第303章 太子负荆 公主赐死,这便是陈氏! 第303章 太子负荆 公主赐死,这便是陈氏! 朝廷中的臣子们、天下的诸公们、宗室的那些人们、以及最重要的陈氏,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天子如果不愿意低头,那么可以换一个愿意低头的天子。 事实上,宗室一开始是没有想着让天子低头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个事情和天子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去找了在官渡的陈秋以及陈拓,想要让陈秋给天子一点面子。 那毕竟是天子。 可当陈秋以及陈拓拿出来证据,反问刘氏宗族,这些事情他们是否也知道的时候,刘氏的所有人都开始愤怒了,他们愤怒的不是陈氏的态度,而是愤怒他们尽心竭力的为天子处理麻烦,结果天子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对他们还进行欺瞒! 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情中,还有天子授意! 于是,愤怒至极的刘氏宗族不仅没有给天子继续打助攻,反而是直接回头给了天子一刀。 宗正直接前往高皇帝庙宇哭诉,甚至指责天子。 天子几乎是在一瞬间,成为了万夫所指的人。 民间对天子也开始有微词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聪明了一辈子的、精明强干了一辈子的汉景帝刘启,只是做了一个“试探”陈氏的决定,竟然要沦落到晚节不保的地步,这也令天下在暗中观望的人看到了陈氏的力量和强大之处。 陈氏的底蕴竟然如此强大么? 那么 在这种威逼之下,天子会做出如何的选择? 未央宫中 大殿内的紧张氛围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从朝堂上有大臣开始陆续请辞的时候开始,刘启的神色就一直很难看,甚至有一段时间未央宫中的装饰物每天都要更换。 这样的低压持续了半个月。 这一日,刘启正在持续低压的时候,太子刘彻来到了未央宫中。 刘启抬起头,眸色中带着些许猩红之态,他死死的盯着太子:“怎么?你这个太子也要来劝诫朕么?” 刘彻跪伏在地上,他抬起头,与刘启的眼睛直视,他只是问道:“父皇,儿臣并不是来劝诫父皇低头的。”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天子低头,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刘氏为敌!若父皇不愿低头,便直接下达圣旨,儿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去覆灭陈氏1 刘彻的话音回荡在这未央宫中,一旁听到这话的王缺脸色都泛白了。 太子殿下啊,让你来不是让你来拱火的啊! 然而奇怪的是,随着刘彻的这句话落下,那坐在大殿中的刘启身上愤怒的波动却渐渐的消失了,反而变成了一种十分平静的感觉。 刘彻看着刘启问道:“父皇,现在您冷静下来了么?” 刘启这才是按着额头,一边吩咐着身旁的王缺,一边说道:“伱啊,有话就不能直说?” 刘彻低着头,他轻声说道:“父皇,儿臣说的是真心话。” 刘启摇了摇头,接过王缺递过来的蜜水,喝了一口缓了缓心中的那口气,然后才开口说道:“好一个都是真心话埃” 他的声音中带着平静,更多的是些许的无奈和困惑:“你认真的说一句,这一次真的是朕做错了么?” 刘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父皇在某些事情上,的确是做错了。” “依照儿臣对陈氏的了解,对老师的了解,陈氏以及老师会这么愤怒,原因不在于父皇试探陈氏,也不在于父皇想要削弱陈氏的势力。” 刘彻十分冷静的分析着局面:“自当年陈氏得势的时候开始算起,到如今陈氏一共经历了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昭襄王、秦孝仁王、秦庄襄王、始皇帝、二世皇帝、三世皇帝、四世皇帝以及秦武烈帝。” “等到大汉建立后,陈氏又经历了高皇帝、孝仁皇帝、以及孝文皇帝。” “遍数下来,陈氏历经了两朝十四帝,其中有多少位对陈氏在暗中有试探?又有多少个在明里暗中对陈氏动手?” “除了在秦末时期,在四世皇帝的时候,因为赵高伤害到了黔首,陈氏哪一次生气了?哪一次动怒了?” 刘启缓缓的陷入了沉默当中,如果这样说的话,好像的确没有。 他看着刘彻:“你的意思是?” 刘彻沉默的点了点头,之后才轻声说道:“是的,陈氏此次动怒,是因为您将试探的手伸到了陈氏的族人当中,而且是一个女娘的身上。” “这一次是没有成功,可若是成功了呢?” 刘彻抬起头,看着刘启,其实心里也是十分的迷茫:“父皇,如果成功了呢?您知道那个时候,陈氏与刘氏之间会发生什么样子的事情么?” “九王之乱方才过去,难道您真的想要和陈氏决裂么?” 刘启沉默的摇了摇头:“不会成功的,在刘膘快要成功的时候,朕的人便会出现,将陈柔救下来。” “朕怎么可能让陈柔出事?” 刘彻看着刘启:“父皇觉着,只要这件事情不会发生,这种先例便可以开么?” 先例! 这两个字出现了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间。 刘启叹了口气:“是朕糊涂了。” 祸不及家人! 陈氏这一次如此愤怒,主要是因为刘启根本不讲道理,你想试探陈氏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出发,但你牵扯上还未曾成年的女娘,且是用如此下作、卑劣的手段,是否有有些过分了? 所以,陈氏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姿态,因为陈氏要让刘氏、亦或者天下人都知道一件事情。 陈氏的底线不可触碰! 否则你便是要承担起来这样子做的代价! 刘启再次陷入沉默:“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刘彻看着刘启说道:“父皇悄然去官渡陈氏,面见老师,将这件事情说明,而后儿臣会以太子之身,亲自前往官渡陈氏,为姑母做下的蠢事负荆请罪。” “父皇下旨,即刻将姑母赐死。” “与此同时,加封陈柔为安国长公主,赐仪,赐食邑万户。” 刘彻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而这个解决方案其实与之前刘启给陈氏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天子亲自去官渡解释,太子亲自去负荆请罪。 而在刘彻看来,这并不是多么屈辱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低头? 为了权利,怎么低头都不为过,当年高皇帝为了立国,不还是亲自前去官渡陈氏寻找陈居先生,征得了官渡陈氏的同意之后才前往沛县。 如今怎么就不能低头了? 刘氏那么高贵么? 陈氏传承了那么多代,多年甚至从未中断过三公之位,比刘氏的血脉高贵的多了。 人家陈氏有这么倨傲么? 不过都是黄图一抔。      刘启最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便按照你所说的做吧。” 他闭上了眼睛:“你先在京中监国处理政务、而朕前往官渡陈氏去向你老师、以及朕的那位老师说明这次的事情,等到朕回来之后,颁旨令你前去。” “长安城内,不能无人埃” 当刘启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整个人瞬间就放松了。 是啊,天子又能如何? 先例绝对不可以出现。 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无奈之色,这一次的确是他做的太过了。 景元十六年,秋冬之际。 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天子亲自前往宗室,将此事解释清楚,而后又将所有请辞的官吏上书全部退回去,并且一封都没有看。 紧接着,太子表示这件事情都是因为自己才出现的,长公主刘膘因为私念所以伤害到了陈氏,以一个愚蠢的大脑贬低陈氏,这是皇室绝对无法认可的事情。 所以太子准备亲自前往官渡,负荆请罪,以请求陈氏的谅解。 在太子的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天子却病倒了,于是本来决定要在十月中旬前往官渡的太子,不得已只能够接过了监国重任。 当然,明面上是这样的。 实则大家也十分清楚的明白,天子是真的“病倒了”还是假的“病倒了”,当然,群臣也都理解天子的面子问题,所以没有将这个事情拆穿。 景元十六年,十月底。 在悄无声息中,陈氏迎来了一位贵客,刘启。 陈氏府邸中 陈秋看着面前的刘启,神色寻常:“陛下,您可是真的想清楚了,臣想要的答复是什么?” 刘启只是叹了口气,而后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院落外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即陈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啊呀,家主,我找你还准备处理点事情呢,没有想到陛下也在。” 他笑着顺势坐在了刘启的身旁:“怎么了?这气氛紧张的,像是两个人要打起来了一样?” 当陈拓坐下开口说话的时候,刘启瞬间觉着自己的心里平和了许多,有陈拓在,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最坏的那种情况了。 那他就放心了。 这样想着,刘启整个人也就更加放松了。 “老师,您来了。” 他不动声色的将方才两人的话以及陈秋的话转达出来,主要目的是为了能让陈拓帮一下自己,顺带暗示一下自己想的对不对。 陈拓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似是斥责教训刘启,实则是给他开后门:“你啊,这一次做的确实是过分了,不怪家主生气。” 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陈氏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你想要对朝中的陈氏子弟以及门生做什么,陈氏都可以接下来,但是你万万不该对女眷动手。” “这是家主的底线,也是陈氏的底线。” “这个先例绝对不可开。” “否则日后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刘启的眼眸瞬间就是红润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将这个事情给推到别人的身上,只是低声说道:“是弟子错了。” 他不动声色的卖了个惨:“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就想早日给彻儿找个皇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动脑子就与馆陶说了这件事情,事后更像是着了魔一样推动了这个事情。” “还请老师、陈相原谅朕的无心之失吧。” 在刘启说完之后,陈拓也是紧跟着说道:“家主,既然陛下不是有意的,且是第一次,不如这件事情就这样?” 陈秋沉默着不做声,而一旁的刘启则是将自己来之前做好的准备全数说了出来,一点都没有考虑什么还价的技巧,这个时候还还个屁的价! 当将所有的东西都听完了之后,陈秋才叹了口气,看着刘启说道:“陛下,只此一次。” “若还有下次,陈氏必然不会再是这个反应了。” 事实上,陈秋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天子亲自负荆请罪,毕竟天子的脸面还是要保证的。 他需要的只是天子的承诺,承诺日后绝对不做出如此之事,并且真的将这个“潜规则”列入不可触犯的规则当中。 潜规则和规则是不同的。 潜规则意味着你可以不去遵守,就算你不遵守也不会有什么事,不会有人明面上用这个来对付你。 但规则便意味着,只要你触犯了这个规则,所有人都可以站在明面上对你进行讨伐。 刘启听着陈秋的话语,终于松了口气,这件事情终于要结束了。 他低声道:“还请陈相回归朝堂。” 这一点也是必须的,毕竟陈秋不回去,其他的臣子们怎么可能觉着陈氏原谅了这件事情? 陈秋的眼睛中带着疲惫,有些时候政治的无奈性便在于此。 政治的艺术,在于妥协。 无论走到了什么地步,都会有些时候要进行妥协,或者说地位越高,越需要妥协. 景元十六年,冬。 天子的病情好转,可以处理朝政的时候,太子亲自奔赴官渡陈氏,负荆请罪,将已经请辞告老还乡的陈秋请了回来,而这个时候大汉的朝堂也再次恢复了运转。 景元十七年,这一年的春季。 天子再次病倒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天子是真正的病重了。 在十四年就应该崩殂的孝景皇帝,坚持了三年的时间,坚持到了刘彻能够助理朝政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他终于可以安然的离去了。 大汉也终于要开启新的篇章,来到一个全新的时代! 即:汉武帝刘彻的时代! (本章完) 第304章 新帝!新帝!新帝! 第304章 新帝!新帝!新帝! 天子的疾病来看很快,当然在某些人眼里这不过是天子又一次的“陷阱”,只是这一次的陷阱暂时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而对于宫中的人来说却知道,这是一定会到来的一天。 因为天子在景元十四年的那场大病,本来就是强行的挽回了一口气,而这一口气的存在虽然会让天子继续存活下去,且看起来像是大好了一样,但实则并不是如此。 它只会一点点的将天子的寿数点燃,将之彻底化作无根之火。 火焰燃烧的越旺盛,天子倒下的时间就会越快到来。 未央宫中 刘启躺在病榻上,他看着身旁的诸多公卿,神色平和。 他这个皇帝当了一辈子,在最后的一年时间里却是出了一个大问题,倒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臣子们会给他选一个怎么样子的谥号了。 不过么. 这个倒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他微微闭上眼睛,经过上一次栗姬的骚操作之后,刘启也学聪明了,这一次他不再询问或者交代什么事情。 刘启早就在前两年活过来的时候,就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了。 太子会顺理成章的登基成为天子,而他刘启的孩子们则是已经在去岁的时候,就已经陆续封王,然后将孩子们如同星火一样散了出去。 他不必妥协、也不必寄希望于任何人,希望他们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至于王痣? 刘启的神情中划过一抹凶狠的神色,他闭上的眼睛中划过一抹狠厉。 有了栗姬的前例,刘启本来是想要将王痣带走的,但刘启却并不愿意让这一股“殉葬”的风潮涌起,毕竟殉葬是一个恶俗,如今天子都不使用人为殉葬之物,其他人谁敢这样做? 做了,便是僭越! 便是死罪! 至于皇帝到底会不会处理,那是另外的事情,重要的是皇帝有了处理他们的理由和借口。 且光明正当。 周围站在未央宫中的大臣们纷纷看着床榻上的刘启,这个时候一片沉默的未央宫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 在一片片沉默当中,刘启的嘴角浮现出来一抹嘲讽的神色。 如今,这大殿之中,可还有人是想要让自己活下去的?亦或者是多活一会儿的?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水一样。 刘启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才再次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眼神浑浊一片。 用目光将站在这里的众人全都扫视了一遍之后,刘启才幽幽的说道:“苍天一叶,大汉万古。” “朕这一生之事,犹记于此。” “诸君,共勉。” 他看着陈秋,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牧之可是有了回信?他去了西域许久,连个口信都没有,朕实在是心中担忧。” 陈秋低着头声音中同样是忧虑,但却带着些许放松的神色。 “请陛下放心,牧之已经来了一封文书,说自己在西域之中找到了不少我大汉未曾有过的东西,其中有能够遮挡风寒的物品、也有许多的新奇的瓜果蔬菜。” 他叹了口气:“只是这小子的脚步实在是太慢了,如今恐怕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以及床榻上的刘启哪一个不知道他话里面的意思? 若是陈辟的脚步再快一点,或许就能够赶在皇帝崩殂之前,将这些新奇的东西带到皇帝的面前了。 刘启却一点遗憾都没有,本已经苍白的脸上却是变得红润无比:“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牧之真的找到饿了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招了招手,让刘彻站在他的面前,他握住了刘彻的手,又拉住了陈秋的手,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 “日后,大汉便是交给你们了。” 刘启的手此时冰凉一片,而刘彻和陈秋心中此时有着数不尽的哀叹。 天子的身体太差了,已经差到了他们能够感觉出来,天子如今说话仅仅是凭借着一口气吊着命。 而当陈秋与刘彻各自承诺了之后,刘启的这一口气也终于是过去了。 巍峨的长安城依旧伫立在这里,这皇宫内外也都是依旧的华丽异常,古朴而又宏伟的城楼不知道见证过多少次的生死存亡,他已然送走了大汉的四代皇帝。 景元十七年,春。 天子崩,万民哀。 虽然景帝对待官吏的手段是狠了一点,但他对黔首却是和当初的文皇帝一样。 加上他是文皇帝的孩子,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崩殂,更是扯动了天下人的心,天下无数人开始像当年为文皇帝送行一样,自发的为景帝送行,哪怕天子已经下令不许他们耽误春耕时节,但却一点用都没有。 没有人在意皇帝的命令了。 而此时的长安城、未央宫内,哀痛还未曾结束,就已经迎来此生最大喜事的刘彻则是乖巧的坐在陈秋面前,听着陈秋的训导。 “老师,朕知道了,朕知道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陈秋:“老师,可父皇在驾崩之前曾经说过,不许大肆铺张,如今的黔首这般做.” 刘彻的眼底带着一抹忧虑:“黔首们这样,若是耽误了春耕该如何?” 陈秋只是瞥了一眼刘彻心里带着些无奈,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春耕之事倒是不着急,这一点先皇也是想到了,所以陈氏中墨家那一脉有一些关于耕种用具的发明创造一直是没有拿出来,也是因为那一脉研究出来的时候已然晚了。” “如今正好拿出来,给黔首们用上。” 他看着刘彻吗,脸上带着询问的说道:“这个方法,陛下是否还满意?” 刘彻略微沉吟后,开口道:“老师说得对,理应如此。” “如今这个时候,正好以“父皇恩典”来当做借口,令黔首们更换劳动工具,这样才不会引起黔首们的反对。” 民众永远是愚昧的,这一点无需质疑。 所以,一些“好”的政策,要找另外一些看着更好的“借口”,在合适的时机送出去。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农为国本,耕地更是黔首们的命脉,在这种情况下贸然直接让他们更换工具,且是无偿的话,会让这些黔首觉着这件事情有问题,会让他们觉着是不是朝廷要坑害他们。 而借助着景皇帝的国丧,将这耕作工具发放下去,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借口刘彻以及陈秋等朝廷诸公们都已经想好了,因为景帝的国丧耽误了春耕,先皇觉着心中愧疚,而今上也是不想败坏先皇的仁名,所以将这工具发放下来。      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想要借着“春耕”一事找麻烦,也找不成了。 刘彻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老师,这些事情终于处理好了。” 他趴在桌子上:“没有想到,这些政务处理起来竟然如此麻烦,不如老师都替朕处理了吧,等到处理好之后再交给朕,然后朕就只需要批复一下就可以了。” 刘彻的脸上带着顽劣的神色,像是一个普通年岁的小孩一样。 而陈秋神色不变,只是开口道:“陛下不必试探臣,臣没有想要把持朝政的心思,也没有想要控制陛下的心思,除非陛下所做出的决定是如今的大汉无法承受的,否则臣就会支持。” “您不是傀儡皇帝,臣更像是一个傀儡丞相。” 陈秋低着头,继续处理手中的政务。 新帝什么都好,就是这疑心病实在是太严重了一点,而且十分喜欢试探人。 当然了,天子的年岁就是最好的隐藏工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推到一句“年岁尚斜之上。 刘彻嘿嘿一笑,连忙走到了陈秋身后,像是个顽劣的孩童:“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弟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呢?” 他的神色中转眼就带着些许委屈:“老师这可就是冤枉朕了。” 听着刘彻一点都不走心的话语,陈秋的脸上无奈之色更重了,他按了按额头,轻声说道:“陛下,您还是好好的去处理一下政务的好。” 陈秋指着远处的桌子,那上面堆积着近半个月的政务。 “若是处理完了,臣可以允许您出宫门去长公主那里玩乐。” 说到“玩乐”这件事情,刘彻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今的长公主“平阳公主”是他的亲长姐。 一如当年的馆陶公主喜欢给自己的弟弟“刘启”献上美人一样,平阳长公主也喜欢给自己的弟弟敬献美人。 因为如今正在孝期的缘故,所以天子并不能大肆搜罗美人,但这对于年少的刘彻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要知道人之本性乃为“色”与“食”。 而掌握了权利的人,第一反应自然是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两种人的本能欲望。 平阳长公主嫁给平阳侯之后,在长公主府经常搜罗美人,只要刘彻过去,总是能够遇到几个喜欢的,刘彻自然而然就可以带回宫中。 谁能够说平阳长公主不能找几个侍女? 你说平阳长公主是为了敬献给皇帝?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便是诬陷公主,诬陷皇帝!这是死罪! 伱有证据? 那就更好说了。 窥恻公主府、或者窥视皇宫、窥伺帝踪,试图谋逆,这些罪名当中一定有一个适合你。 所以,这一切便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景元十七年,春耕结束之后,天子下了诏令,改元为“建元”,于是,这一年也被称之为建元元年。 建元元年在天子登基之后事情忙完之后,就差不多过去了,天下对于换了一个皇帝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慨,毕竟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换了皇帝又能够如何呢?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只是对于朝堂上的臣子们,这倒是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了,因为他们已经逐渐的从皇帝的行事风格中看出来了一件事情——当今天子与之前的文帝、景帝两位陛下都不一样。 他更加.固执。 也更加强大! 这是一位天生的雄主,哪怕是陈秋都不得不这么的感慨着。 太皇太后宫中 窦漪房的生活依旧十分美好,因为她没有能够干涉皇帝的缘故,所以就连刘彻此时对她也是十分恭敬,甚至对她更多了几分的濡慕。 在原本的轨迹中,刘彻对窦太后的感觉是一种又爱又怕又恨的诸多情绪,而如今这种情绪却是被嫁接到了陈秋的身上。 窦婴如今还在好好的朝廷中当差,周亚夫也没有出事,一直担任太尉到了如今。 而窦太后与天子的关系良好,就意味着天子可以借用、也想要借用窦婴的权势、窦氏的权势。 建元元年,八月。 天子诏令,拜窦婴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此后,朝廷上的诸多局面呈现出了一种四足如鼎的情况。 中枢丞代表着皇帝、窦婴代表着皇帝;周亚夫和陈秋代表着的则是这大汉的贵族世家们。 当然,窦婴以及中枢丞的意见不可能时时刻刻相同,因为中枢丞代表着皇帝意志的同时,也天然的和臣子的意志有所对抗。 而周亚夫和陈秋也不同。 陈秋更多的是代表着“黔首”们的利益,周亚夫则是更多的真的代表着权贵的利益。 于是,在这四种势力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建元元年的冬天缓慢的到来了。 匈奴 狼居胥山附近 匈奴的大汗再次一统了这个破损的部落,并且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伫立在一旁的大汉。 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睛中带着些许野蛮的神色。 陈氏如今没有武将,他的人也着实的打听了一下陈氏在官渡的那些子弟的情况,加冠之后的青年竟然没有一个会兵法的! 而大汉朝堂之上,此时能够用的竟然只有一个周亚夫! 他的声音沙哑:“看来,长生天还是庇佑我们的。” “是时候对大汉再次发动进攻了.” 这匈奴大汗想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令在长安城中的那些人观察一下才好。” “数十年、几十年的时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1 长安城 在得到自家大汗急信的时候,阿扎巴西正在长安城中过着奢靡的生活。 他日日宴饮,此时正迎着月光端着酒杯,大笑着。 “举杯1 ps:520快乐 (本章完) 第305章 少年郎 第305章 少年郎 建元元年,冬。 大雪漫天几乎是将整个京都都给覆盖在雪皑皑的冰霜之下,长安城中许多黔首正在叫卖着,大雪纷飞的日子他们依旧不能休息。 建元二年的春天要到了。 驿站之中 巴尔扎西的脸上不断的流淌着汗水,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的手中拿着匈奴大汗的来信。 信件中所说的内容也十分简单,就是让他试探一下如今大汉的情形,之后将消息传递回去,以决定匈奴是否要与大汉开战。 在情理上说来,巴尔扎西其实是十分不愿意这件事情发生的。 毕竟如今的巴尔扎心在长安城内好歹也算是一个名贵,他过着许多大汉的黔首都无法过上的生活。 更何况是那些在狼居胥山吃沙子的人? 但巴尔扎西有这个胆子欺骗匈奴可汗么?他暂时没有这个胆子,因为他的家人还在狼居胥山附近,而匈奴如今的可汗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更何况. 巴尔扎西讨好的看着身旁的壮汉,拱了拱手,学着汉人的模样说道:“可汗的意思,我已然尽数明白了,小的定然听候您的差遣,为您马首是瞻。” 那壮汉只是瞥了一眼巴尔扎西,然后才冷声说道:“最好如此。” 他坐在那里,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令人心中畏惧:“且将你知道的,关于长安城内的事情、大汉朝堂之上方的事情,尽数说给我听,若有缺漏.” 看着壮汉眼睛中透露着的锐利以及暴戾,巴尔扎心自然是认认真真的讲述着。 半个时辰后。 巴尔扎心看着那壮汉:“长安城中的情形大抵就是如此。” “这其中最不可招惹的怕就是这陈氏了,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额外注意的。” “不过这大汉的绣衣使者时刻看着咱们呢,如今您来了,是否” 壮汉,也就是莫斯点了点头:“你明日上奏,便说我匈奴可汗派遣我为使臣,前来进拜。” 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望着远处的院落风景。 “可汗说,我匈奴重返草原的时候,即将到了。” “希望这一切,真的如同大汉所猜测的一样吧。” 其实莫斯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可汗一定要带着人重返北疆,那里的草原虽然丰富,但却要与大汉为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愿意支持自家可汗的决定。 因此,他更加认真的搜集长安城中那些人的信息资料了,他想在大朝会之前,见一见这京都城中的“掌权者”们,或许说是能够有这个权力为匈奴答疑解惑的人们。 这些人大多数是身居高位。 毕竟 大汉朝给的俸禄可并不算是太多,这样微薄的薪资,如何能够养活这些官吏们呢? 别说是匈奴人的钱了,其他人的钱他们也敢收。 不过是上下其手罢了。 陈秋坐在院落内,院落中的青竹随着风轻轻的舞动着,像是影子在律动的跳舞。 而他的面前坐着另外一个人。 莫斯。 莫斯看着陈秋,神色十分卑微,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和”的样子。 “陈相,可汗听闻了您的事情之后,觉着心中十分敬佩。” “草原上,如陈相这等的汉子,定然是要裂土封王的,如今陈相在大汉竟然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简直是令天下人心寒。” 陈秋倒着茶水,面上神色不改。 而莫斯见着如此情形,语气中又带着几分讨好和谄媚的说道:“听闻令弟前往西域诸国,好似是为了经商贸易,为大汉谋取一条道路,以使西域能够与大汉交流?” 他的语气中带着三分笑意:“巧了的是,我匈奴在西域多少也是有些许根基的,可汗知道他昔日十分敬佩的“安国君”之后要前去西域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使人前往庇佑。” 莫斯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 “陈相可否收到了冷弟的信件?” 莫斯的脸上带着几分挑衅的神色,而陈秋依旧是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向莫斯:“多谢可汗关心了。” “只是家弟的信件早已经来了,说是安全回返。” “如今只怕已经是踏入了大汉的地界,就不需要可汗费心思了。” “且——” 陈秋抬起头,看着莫斯轻声道:“且,可汗是忘记了么?” “昔年我陈氏的列位武安君之事?” 他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些许嘲讽,眼神中像是充斥着无尽的杀气一样。 “他年,陈氏有人能够踏破匈奴,今岁,陈氏同样也有人可以荡平匈奴1 “还请可汗说话做事的时候,切记要三思、三思啊1 莫斯的神色中划过一抹阴霾,他只是笑着说道:“多谢陈相教诲,我会如数转达给可汗的。” 待到莫斯急匆匆的离开后,陈秋才是缓缓站起身子来,眸子中带着些许雷霆之色。 匈奴算是什么东西? 陈氏先祖几度几乎将其赶尽杀绝的废物,今时也敢在这个时候出言挑衅陈氏? 还是在陈氏风头正盛的时候? 他闭上眼睛,心中虽然清楚这是莫斯以及匈奴可汗的计策,但依旧无法平息心中激荡的怒火。 这是“阳谋”。 莫斯只是一个侍卫、他能够代表匈奴可汗说出方才的话么?或者说,即便是他可以代表,但他敢在可汗没有授意的时候就说出这样的话么? 他不敢。 匈奴也不敢。 匈奴的那位新可汗是蠢货么? 当然不是。 能够在匈奴处于最坏情况下的时候,一力承担起来匈奴国运,将几乎只能龟缩在狼居胥山附近的匈奴人给整合起来,在十年之内吞并几乎已经要散成满天星辰的匈奴。 这样的人能是一个蠢货么? 陈秋嘴角带着冷笑,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起后,便能够看出来匈奴的意思了。 他们想挑起大汉与匈奴之间的战争! “匈奴人,为何这般有自信?” “莫非是还有什么谋算?” 这般想着,陈秋一边往外走,一边沉声说道:“替我准备轿撵,我要进宫面见陛下1 未央宫中 听完陈秋一番言论的刘彻,倒是挑了挑眉头:“老师,您的意思是,匈奴人那边有异动,想要和我大汉开战?” 陈秋点头:“其实臣并不是非常能确定这个事情,但八九不离十,大致如此。”      “否则无法解释这位使者为何敢出言威胁陈氏,恐怕便是听了一些流言蜚语,觉着这大汉是陈氏一手把控的,只要得罪了陈氏,将臣气狠了,臣便会不计代价的发动与匈奴之间的战争吧。” 听到这话,刘彻的眉宇中闪过些许阴霾:“只是可惜了,如今我大汉能用的良将、可用的良将,只有绛侯一人苦苦支撑着,此时若是将绛侯派去北疆” 有周亚夫坐镇的长安城以及没有周亚夫坐镇的长安城,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周亚夫最大的作用也就是为了震慑这天下诸王,以让这些王爷们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若周亚夫一走,只怕那些诸王们都要一个个的心动了。 陈秋也是安抚着没有:“所以,那使者一离开,臣便迅速的赶来了。” 刘彻的脸上神色中并没有出现丝毫的和缓,他只是问道:“老师,如今大汉难道除却绛侯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人了么?如此下去,若绛侯的身体” 陈秋抬起头,微微叹了口气。 他思索后说道:“臣之五叔那一脉、也是开国初期时候的武安侯那一脉,尚且有子嗣传承,只是如今年岁尚浅,但好似得了昔日武安侯的些许真传。” 陈秋将话说的十分的“虚”,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可能以及推测。 而陈得那一脉,如今的确是有一个嫡子身负传承。 说来也是十分奇怪,他五叔,也就是当年惠文王时期的第一代“武安君”、身上流淌着秦氏血脉的陈瞻这一脉,似乎在文与武之间,总是偏向武多一些。 当然,即便陈去虏表现得再怎么是一个天才,陈秋在说起来他的时候也十分的小心。 毕竟如今的陈去虏,方才十四岁。 离加冠都还有六年的光景。 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一点刘彻也是明白的,所以显得十分意兴阑珊。 他打了个哈欠:“此事便交给陈相了。” 刘彻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今日,长姐说新得了一批绝色舞女,正巧也是出了孝期,如今这个时候他也可以纳妃了。” 他疲懒的说道:“一切都拜托老师了1 平阳侯府 长公主嫁给平阳侯之后,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在某些时候铺张了一些之外,其余的倒都是小心谨慎。 当然,今岁登基后,一直低调的长公主就不再低调了,反而是隔三差五的为自己的弟弟、当今的天子刷一刷好感度。 她的目的也很简单。 希望天子的恩泽,能够惠及到长平侯府中。 也希望她能够像是他们那个作死的“姑母”刘膘一样,走讨好天子的路。 当年的刘膘为何在窦太后这张大牌没用的情况下,还能够在京城之中嚣张?是因为在皇帝、在天子的心中对刘膘是多了几分宽和的。 为什么? 因为鱼水之情。 所谓鱼水之情便是,刘启后宫中的好几个老婆都是人家刘膘牵线搭桥的,你好意思因为一些小事儿去处理了人刘膘? 当然不好意思。 所以,平阳长公主也想学一学这个路子,为自己的后人谋几个出路。 平阳侯府内 歌舞升平,天子的神色却不太好,有些恹恹的。 一旁的平阳侯、平阳长公主见了都是带着好奇,在那些舞女一舞罢休的时候,平阳长公主笑着开口了:“陛下这是觉着这些不入眼?如何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刘彻打了个哈欠,他没有将心里想着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远处,笑着说道:“的确是有些不入眼了。” 他有些好奇:“难道阿姐还有藏着的?” 刘彻来了精神:“快让人上来给朕瞧一瞧。” 平阳脸上带着些笑意,她只是拍了拍手,远处一个女子缓缓走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其上放着些许糕点。 女子的脸上几乎粉黛不施,但却显得格外的清秀艳丽,一头秀发垂在身后,随着风儿的喧嚣而荡漾起来些许,女子曼妙的身躯也随着动作而摇摆着。 “奴婢卫子夫,见过陛下。” “陛下长寿万年——” 见着这跪伏在身前的卫子夫,刘彻的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 卫子夫或许并不算是绝色的那一挂,但她身上那一股若有似无的气质却实在是令人着迷。 平阳长公主见到刘彻的样子,心里便明白,此事成了八九分。 当即笑着说道:“陛下,皇姐那里还有些许事情要处理,便不作陪了。” 她站了起来,随着她站起来的还有平阳侯。 平阳的声音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陛下,这后院之中无人,我离开之后也会吩咐人绝对不可闯入,门外都有侍卫把守。” 刘彻以及卫子夫瞬间就听明白了平阳长公主话里面的意思,当即长笑一声:“好好好,还是阿姐对我好埃” 他的手已经将卫子夫揽在身侧,感受着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娇嫩之人,笑着说道:“那弟弟便却之不恭了1 官渡陈氏 拙身楼中 一个少年手中拿着书,坐在这楼阁中,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原来,用兵之道,竟然可以如此1 他所看的便是陈氏历代被封为“武安”封号的将军们留下的手札,当然了,拙身楼中有的不仅是这些,还有当年先祖陈野所留下来的兵书! “陈子兵法”。 少年郎眉宇激动,而这时候拙身楼外传来一声呼唤声。 “去虏?去虏?1 “天子有旨!快点出来1 建元元年的冬天终于结束了,在建元二年春天到来的时候,长安城中不少人都知道,继馆陶公主后,平阳长公主也成为了天子面前的红人。 而成为红人的原因,和馆陶一模一样。 敬献美人。 在这一年的冬天,平阳长公主府少了三个人,而天子的后宫中多了一个人。 卫子夫。 位列夫人,仅在皇后之下。 而如今,当今天子。 并未册立皇后。 未央宫 刘彻看着面前跪伏在地上的人,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伱说,你有却匈奴之策?” (本章完) 第306章 谁敢给我陈氏教训? 第306章 谁敢给我陈氏教训? 卫青跪伏在地上,他不敢抬起头看面前这位大汉的天子。 他的出身不好,若是换做寻常时候,别说当面见到这位天子了,就算是见到大汉的官吏都是一件难事,他是性格最内敛的人。 “回禀陛下,民确有却匈奴之能。” 卫青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只是继续跪伏在那里。 而刘彻则是低下头看着卫青,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笑意,他不知道卫青是否有这样的本事,但他知道,即便卫青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多少也是要看在卫子夫的面子上给个机会的。 如今的匈奴虽然一直在狼居胥山附近居住,但却并不老实。 探子等收到的线报表示,匈奴人一直在寻找重新回到草原上的办法,但那广阔无垠的草原一定要归属大汉。 如今的大汉害怕战争么? 不,如今的大汉并不害怕战争。 有陈氏在的这个世界,与原本历史的轨迹并不相同,哪怕看似主脉络都是一样的。 因为陈瞻、陈赞、陈得等人的存在,匈奴只能够在狼居胥山附近盘旋,而这样一来,那广阔无垠的北疆草原便是隶属于大汉的了。 为什么草原这么重要? 因为草原关系到冷兵器时代最重要的一个兵种——骑兵。 骑兵需要什么? 战马。 内陆虽然广阔无垠,且十分适合培养陆地士卒,但却并不适合养马。 养马是一个十分麻烦的活计,他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唯有最广阔的草原以及那多变的气候,才能够养出最适合战争的马。 这也是为什么在原本的历史中,匈奴人的骑兵是最强大的原因。 因为他们占据了北疆草原。 在刘彻看来,匈奴如今想要重新再来,不过是痴人说梦,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但匈奴终究是一個问题。 他沉吟片刻后才看着卫青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么朕便信你。” 刘彻背着身子,看着面前悬挂着的堪舆图,眉宇中带着几分的飒爽。 “朕封你为征北将军,与威武大将军韩德广一同率兵,陈兵边境,以应对匈奴。” 他说到这里,回过身子:“且记住了,一切以韩德广之令为首。” 卫青听着刘彻的任命,低着头,眸子中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叹气,他能够听出来刘彻话里面的意思。 刘彻没有相信他,只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借着自己姐姐的“裙带”攀关系,想要在军中谋个差事的小人罢了。 不过卫青并没有伤心,因为他知道,事情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如今的他说一万句话都不如他在战场上真的做出“战功”来的有用,于是他跪伏在地上,而后谢恩。 “臣,多谢陛下——” 卫子夫宫中 “陛下,这.” 卫子夫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如此重担,便交给了阿弟,若是阿弟他” 看着卫子夫温柔体贴的样子,又听着卫子夫说道:“不然还是算了吧,陛下若是有心思用他,交给他一个闲差、或者让他在军中做一个马前卒就好。” “这征北将军的位置是否有些过了?” “是否会有碍陛下威名?” 将脸上带着担忧之色,一字一句都在担心他的卫子夫揽在怀中,刘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的不羁:“不必担心,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 他眯着眼睛,感受着酒入喉肠的舒服:“再者说了,匈奴人虽然有异动,但却不一定会发动进攻。” “而这一次的主将其实是韩德广,我让卫青过去,不过是谋一个军功而已。” 刘彻的手指在桌子上叩击着,眉宇中带着几分的洒脱。 “韩德广乃是当年淮阴侯之子,这等小事还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等到卫青跟着韩德广混一些军功出来,便是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这军都尉的位置了。” 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算计,只是一直被他揽着的卫子夫没有看到。 卫子夫只是听到刘彻的解释便松了口气,不用她阿弟亲自去征战就好,她其实也不知道卫青有多少本事,只是知道卫青喜好兵书罢了。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柔,刘彻的嘴角笑的更开心了。 任用卫青只是因为卫子夫是他的后宫么? 不单单是如此。 如今的军中,绝大多数的事务都由周亚夫这个贼子掌控着,而周亚夫代表的是当初跟随高皇帝一同谋逆的那一批人,或者说,是如今大汉的那些“高门显贵”。 刘彻从一开始就明白,在他这个位置上,要如何才能够将这个位置坐安稳?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掌控军权! 唯有将军权牢牢的把控在自己手里,才能够在军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一个足够庞大的“政权”。 他的情况尚好,因为由先皇设立了“中枢丞”,而中枢府令的位置一直是由皇帝身边的宦官所担任,皇帝可以凭借一个有本事的中枢府令,将属于丞相的一部分权利给掠夺到手中。 这一部分已经足够如今的天子消化了。 于是,天子便将目光放到了“军权”之上,他要削弱周亚夫手中的权力! 士卒怎么能够只认军令而不认皇令? 那到时候周亚夫若是要造反,这些人岂不是也要跟着造反? 是的。 历史中的那件事情依旧发生了,当皇帝前往细柳营中想要看一看的时候,依旧是被门口的士卒拦住了脚步,哪怕是表明了皇帝的身份也依旧没有能够进去。 当周亚夫出来的时候,站在车辇上的刘彻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发冷的,哪怕那一日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只是当周亚夫决定要处罚那个士卒的时候,刘彻却拦住了,并且为那个士卒求情,说他没有任何的过错,这便是军营! 而事实上,刘彻也的确觉着那个士卒没有错,反而在心里感激那个士卒。 因为那个士卒让他看清了一些事情。 没有今日的卫青,也会有王青、陈青、刘青、只要皇帝想要收回别人手中的权力,那么便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宫中依旧是歌舞升平,而此时莫斯以及巴尔扎西这两个人却是在长安城中十分忙碌的奔走着,他们的动作落在长安城中的高门显贵眼中显得十分“扎眼”。 毕竟两个蛮子一直拜访高官,这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可以忽视的小事。 于是,一个消息在所有人的耳中口口相传,他们都明白一件事情,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和平,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城门外 莫斯、巴尔扎西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安城,长安城依旧古朴华丽,显得十分巍峨。      “这次一别,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长安城中了。” 巴尔扎西的眼睛中带着满满的不舍以及叹息,他低声说道:“可汗已经决定了么?” 莫斯微微点头:“不错,已经决定了。” 他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本汗来此已然两个多月了,这大汉的皇帝竟然还不知道本汗的身份,可见以往我匈奴对汉的畏惧有些夸张了。” “而事实也是如此。” 莫斯、或者说匈奴大汗的眼睛中闪过些许锐利的光芒。 “当年驱逐我匈奴的,是秦国,而当初韩信、陈得两人来的时候,我匈奴正值内乱,所以没有能够抵抗汉国,而如今本汗已然一统匈奴,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挡我们的脚步?” “而与我们相对的,则是这汉国。” 他不屑的说道:“前些日子传遍长安的事情,本汗也是清楚的,周亚夫的人前脚将皇帝拒之门外,皇帝后脚就直接下令,让自己夫人的外兄担任将军,且是陈兵匈奴,跟着韩德广。”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真当所有人都不知道?” 莫斯可汗纵马而行,马蹄下烟尘四起。 “只是,他若觉着韩德广那个废物拦得住本汗,那就错了1 “这一次,我要让大汉知道我匈奴的天威1 “长生天一直庇佑着他的孩子1 陈府 陈秋望着面前站着的少年,眼睛中划过一抹泪光。 “长大了。” 他拍了拍陈去虏的肩膀:“这次来长安,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去虏倒是不与陈秋客气,只是笑着说道:“嘿嘿,不就是陛下觉着周亚夫太碍眼了,所以想让陈氏也来分一杯羹,沾染军权么?”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果子。 “只是大哥啊,咱们有必要掺和进来么?咱们陈氏对兵权又没有什么太大的企图。” “还是说陈氏真的想军政两事一手抓?” 陈去虏的眼睛中闪过些许好奇:“不怕皇帝忌惮么?现在皇帝对陈氏就已经足够忌惮了吧?” 陈秋有些沉默的看着陈去虏:“所以,在打完匈奴之后,你要急流勇退,不可留恋军权。” 他叹了口气,坐在那里,神色寂寥:“前几日匈奴使者一直在长安城中拜会各路权贵的事情,你应当是知道吧?” 陈去虏点头。 而陈秋则是继续说道:“那两位使者中,有一位是匈奴可汗。” 淡淡的话语却引来了陈去虏的惊愕:“匈奴可汗?” “他疯了?” “独自一人来长安?” “就不怕死在这?” 陈秋冷笑一声:“他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就肆无忌惮了些。” “只是可惜的是,有“黑冰台”在,陈氏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陈去虏耸了耸肩膀:“只是大哥你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陈秋的声音更加沉默了:“因为陛下不知道,绣衣使者都未曾打听到的消息,陈氏的人却打探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陈氏的人比天子的人更厉害?” 他嘴角扯开一个冷笑:“不,这在天子眼里就是陈氏想要谋逆的铁证1 陈去虏挠了挠头:“那当年武烈帝拿出始皇遗诏,让陈氏接手黑冰台的时候,咱们陈氏怎么没有拒绝呢?” 陈秋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他站了起来,语气更加疲惫:“因为陈氏需要自保的力量,除了明面上的士卒之外,还需要有暗中的力量。” 他的记忆好像回到了当初在拙身楼中,听自己的父亲讲述陈氏所有力量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与如今的陈去虏一样惊骇。 因为陈氏暗中隐藏的力量. 也太惊人了一些。 当年秦朝覆灭了之后,秦朝有两股力量不翼而飞,当时的高皇帝怀疑这股力量被上党赵氏以及关中秦氏带走,留作复国根基。 可是高皇帝令绣衣使者查了不知道多少遍,都没有在这两个家族中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加上当时有陈氏在,高皇帝不好直接将赵氏以及秦氏直接覆灭,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两股势力分别是 “黑冰台”与“铁鹰卫士”。 前者是和绣衣使者一样的暗卫机构,可探查天下,当年秦国一统天下,黑冰台自然和如今的绣衣使者一样遍布天下的每个角落,甚至比如今的绣衣使者还要强大。 为什么? 因为秦国存在了几百年,而如今的刘汉不过存在了五任皇帝,不足百年的光景。 铁鹰卫士则是当年拱卫始皇帝最强大的力量,可以媲美大汉的“羽林军”。 这两股力量都是强悍的力量。 当然,也正是因此,所以当时的高皇帝才没有继续查探下去。 因为想要养活的起这样的力量,那需要的“钱财”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刘邦放眼天下,觉着除了皇帝之外谁也养不起。 所以他看在陈氏的面子上,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当时的高皇帝不是没有怀疑过陈氏,但陈氏太过于坦荡了,所以高皇帝也就放下了心。 毕竟 有这样的力量,陈氏早已经可以称霸天下,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不必帮扶他。 陈秋站在月光之下,仰起头看着那月亮:“匈奴对你二哥有杀心,已经派人前去杀他了。” “目的便是想要给我陈氏一个教训。” 陈秋的嘴角带着莫名的笑容。 他回过头,脸上的自信显露出来:“只是那位可汗太有信心了一些。” “这天下,何人敢给我陈氏教训?” “何人能给我陈氏教训?1 (本章完) 第307章 侯爷想死还是想活 第307章 侯爷想死还是想活 陈秋的话语像是一个问句,但实则是一个肯定句。 天下没有人敢教训陈氏,天下更没有人能够教训陈氏。 而陈去虏则是站了起来看着陈秋:“大哥的意思是?” 陈秋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 “陈氏的一切,依旧需要隐藏,但是该让陛下、该让刘氏知道的事情,该让他们知道了。” “之前陈氏做的还不够。” “所以先皇有了试探陈氏的心思。” 他就站在那里,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一枚棋子,而后留在棋盘上的某处。 “你瞧。” “人便是如此。” “感受到了威胁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清理掉威胁,可如果这个威胁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已经不只是“威胁”到了他,而是完全碾压了他。” “他还会轻举妄动么?” 陈秋转过头,眼神中的狰狞尽数显露出来。 他咧开嘴一笑:“如今我要做的,便是这個。” 陈去虏的神色更加严肃,他死死的盯着陈秋的眼睛:“大哥,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对陈氏造成什么样子的影响么?” “会让陈氏去往何等的深渊么?” 深渊? 陈秋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什么是深渊,我只是觉着刘氏的人也好,天下诸王也好,该让他们知道,陈氏的人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想拿捏?” “可以。” “拿捏了之后,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行。” “若今日不给刘氏一个足够的教训、不让天下诸王知道陈氏的底线,那么日后等到陈氏韬光养晦的时候,若还有皇帝想要这般试探呢?” 陈秋神色冷冽:“只是一个太子负荆、公主赐死就够了么?” 他冷声道:“不够。” 陈去虏再次陷入沉默,他没有想到本以为结束了的事情还未曾结束。 他走到了陈秋的面前脸上带着些许劝诫:“大哥,你这样会带着陈氏走到无底深渊的。” “陛下能容、天下人能容么?” 陈去虏苦口婆心的说道:“陈氏之所以能够如今站立在天下之端,令天下人都为之忌惮,是因为陈氏一向“不争”一向“无为”。” “上善若水,不争是为争,所以天下人一直都拿陈氏没有任何办法。” “可如今若陈氏开始争了.” “无欲则刚,有求则无,陈氏危矣埃” 陈秋挑了挑眉毛,脸上带着讶异之色:“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刺王杀驾、扶持诸王、还是伙同匈奴,给天下一个教训?” 陈去虏也愣在了那里,他看着陈秋说道:“啊?难道不是如此么?” 陈秋一脸无语,方才脸上出现的冷酷也好,狰狞也罢,尽数消散,只剩下了无可奈何。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才让你入长安城的?” 陈去虏的脸上更加茫然,他无措的站在那里,刚才的大义凌然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迷茫。 陈秋按着额头,看着陈去虏摆了摆手。 这个家伙的确是五叔一脉的,除了带兵打仗、在兵法上很有研究之外,在其他的事情上一点成算都没有。 他轻叹一声:“好了,我并无此意。”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谋图社稷神器的事情。” 陈秋转过头,看着远处的虚空,仿佛在那里能够看到无数的山峦一样:“此次让伱入长安,只是为了抵御匈奴,这毕竟是你所愿。” 他闭上眼睛:“其他的事情,有其他的人做,就轮不到你了。” 陈去虏嘿嘿一笑,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我还是不懂大哥在说什么,但大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听大哥的话。” 等到陈去虏走了之后,陈秋才是坐在这蒲团之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事实上,方才陈去虏所说的便是他所想要做的,只是最后见着陈去虏实在不愿,他最后还是将心中的杀气收敛了起来。 当然,陈去虏的话的确是产生了一点作用,最重要的还是他腰间的玉佩,在他有那些暴戾念想的时候,一股股的清凉从玉佩上传出,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陈氏中人,终究是以黔首为重。 太尉府 周亚夫昏昏欲睡,他几乎不怎么处理公务。 身侧的诸多小吏自然而然的会帮他解决,然后将批复好的文书放到周亚夫面前,等待周亚夫查阅,大部分的情况下周亚夫只需要签个字就行了。 等到卫青来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太尉府的如此情形,当即也是扶额叹气。 “末将,参见大将军。” 周亚夫听到脚步声后,只是微微的抬起眼皮子:“起来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你为征北将军兼军司马,便坐在那吧,若有事情,找老夫就是了。” “无事莫要烦我。” 周亚夫并不想理会“关系户”卫青,皇帝塞进来的人,处理好了也就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至于当值的时候睡觉? 天子真的不知道他周亚夫天天偷懒?只是周亚夫偷懒,对天子来说是个好事。 未央宫中 刘彻看着走进来的陈去虏,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笑意。 “去虏,你可算是来了。” “坐坐坐。” 天子的年岁与陈去虏相差无几,以前刘彻尚且是一个普通皇子的时候,就经常与陈去虏有信件往来,如今他成了皇帝,自然也不会自持身份。 当然,更重要的是刘彻知道,陈去虏在军事上也颇有才华。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要拉拢的。 若将来卫青不能成为太尉、大司马,那么便让陈去虏顶上去。 虽然刘彻对陈氏的信任不如对卫青吧,但总是比周亚夫要好许多的。 毕竟权力是交给陈氏让人放心,还是交给周亚夫让人放心? 若是有人开口询问刘彻这个问题,刘彻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陈氏。 因为陈氏“不争”。 黄沙大漠滚滚,烟尘气充盈在这其中。 一轮大日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上,像是巨大的火球照耀一切。      明月之下,一队车马慢悠悠的走着。 按了按额头后,陈辟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远处的若隐若现的城楼。 “边关,终于要到了。” 他转过头看向周围的侍卫:“一切小心。” 侍卫们也都严阵以待,脸上带着恭敬之色:“公子放心就是了,我们早有准备。” 两人话语之间,远处烟尘荡漾而起,一队人马迅速逼近。 而这车队的士卒、兵将等人神色不变,整齐划一的将武器拿了起来,他们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些许的“期待”与“渴望”之色。 他们在激动! 当然激动。 因为他们许久没有经历战争了。 铁鹰卫士,何时惧怕过旁人? 马车中,陈辟闭上了眼睛,心中则是想着等到回到长安之后、回到大汉之后,如何处理车上拉着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可都是能够决定大汉存亡的 尤其是那名为“棉花”的作物,若是将其好好栽种,而后将其做成棉衣,自此之后,边疆将士恐怕就不必担忧寒冷了。 半个时辰后 黄沙上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在沉默的收拾着东西。 那领头的侍卫“歉若”走到陈辟面前:“公子,人都已经解决了,看着不像是马贼,也不像是西域诸多小国之人。” 他略作犹豫,终究还是道:“倒像是匈奴的人。” 匈奴? 陈辟挑了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以为凭借着他在诸多西域小国中做的事情,那些小国的国王应当会想要暗中杀了他才是。 但怎么来的是匈奴的人? 他打了个哈欠,疲惫的说道:“管他是什么人,他就是马贼。” “西域当中,马贼众多,我们能够杀得了一次,杀不了第二次,让车队的人加快速度,尽快回到大汉境内1 “延误者,斩1 狼居胥山 匈奴可汗坐在王帐之中,神情寡淡:“本可汗欲对大汉发起进攻,尔等所想如何?” 这只是一个惯例询问,无论回答的到底是什么,都不影响莫斯可汗对大汉发动进攻,但这些人却是直接开口支持道:“我等都听可汗的。” 建元二年,秋。 当秋日到来,寒风萧瑟之中,长安城中接到了边关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匈奴叩关,边关危机! 请长安城派遣人手,前往救援。 朝堂之上 天子博然大怒,脸上带着的怒火几乎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焚烧殆荆 刘彻看着下方的群臣,一脸漠然的说道:“匈奴人是想要欺负朕年幼么?只是他却忘了,朕虽年幼,然则大汉不年幼1 他直接挥手,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也没有与任何人商议。 “传朕之令,令韩德广为主将,卫青为副将,率兵支援边疆1 “以斩不臣1 刘彻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台下的众多臣子纷纷附议:“臣等,遵旨。” 建元二年秋,匈奴叩关,而天子令韩德广、卫青二人北上支援。 这是一个恢弘的传说故事的开端,也是一段英雄史诗的开篇赞歌。 下了朝会之后 周亚夫慢吞吞的走在这台阶上,神色中带着百般思索,他在等陈秋的到来。 当陈秋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这位绛侯、太尉,终于开口了:“陈相对今日之事,如何看待?” 陈秋只是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如何看?” 他有些茫然:“匈奴叩关,自然是要派遣去支援的,我觉着挺正确的。” 周亚夫看着陈秋,与他的眸子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狰狞。 “陛下信任外戚,这也是陈氏想要看到的事情么?” 陈秋拢了拢袖子:“陛下想要信任谁,这不是陈氏能够决定的。” “绛侯的意思,陈某不是很明白。” 周亚夫的神色恹恹的:“若陛下大势已成,掌控军权,难道陈氏还能够独善其身么?” “今上与先皇、文皇帝都不同。” 陈秋转过头,看着周亚夫道:“有何不同?” 周亚夫嗤笑一声:“今上乃天生的皇者,颇有昔日始皇帝之风。” 陈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步步的跟在周亚夫的身侧慢慢的走着:“可陈氏在始皇帝时期,也依旧存在着,也未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周亚夫停下脚步,他看着陈秋轻声道:“安国王真的要本候将话说尽么?” 陈秋低着头,眉宇神色不变:“陈氏不争,这是先祖传承下来的旧例,陈某虽然有心,然则无力。” 周亚夫上前一步:“是有心无力,还是无心无力?” 陈秋抬起头,与其对视:“无心无力。” 他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委婉,直接了当的告诉了周亚夫,陈氏不会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让他自己自求多福。 周亚夫嘴角扯了扯:“好,好一个无心无力。” “只是愿陈氏真的到了那一日,还能够如今日一般这么铿锵有力的说出一句“无心无力”吧。” 说完之后,周亚夫便直接离开了,只剩下陈秋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 心里则是想着,到底是刘氏的哪一个王与周亚夫有所勾结,才能让周亚夫这么有自信,推翻皇帝后,他依旧能够掌控朝政?也能让周亚夫相信,他有成功的概率? 天下间这样的刘氏诸王不多,但也却并不少。 “随遇而安吧。” 边疆 匈奴的骑兵到处的杀戮着,他们的眼睛中充斥着野蛮。 甚至还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韩德广坐在大帐中,双手发抖,他看着身旁的卫青,今日若不是有卫青救他,他只怕已经是死在了匈奴骑兵的手里! “卫青1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怎么才能够活下去?” 卫青额头的青筋凸显,他看着韩德广,只觉着心里想要吐血,韩德广不是韩信的孙子么????怎么这么废物??? 淮阴侯的传承就这点本事? 主动踩进敌人的陷阱里,带着众多兄弟都要死在这? 这一刻,卫青只觉着自己的那个姐夫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将心中的烦闷全数吐出去。 卫青仔细地观察堪舆图后,抬起头,看着韩德广,低声问道:“侯爷如今,是想死还是想活?” (本章完) 第308章 卫青是什么人? 第308章 卫青是什么人? 韩德广猛地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的卫青整个人都是激动的。 “活1 “当然是想活1 卫青看着韩德广,目光中带着深沉:“那便将指挥权全部交给我,侯爷在大帐内休息就好。”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得住说出了那句话:“千万不要再胡乱指挥,给人添乱子了1 说完之后,卫青直接扭头就走。 韩德广坐在大帐内,神色猛地松了口气,他看着卫青的背影,眼睛中没有丝毫的愤怒和不满。 事实上在韩德广看来,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若是卫青失败了,到时候这些罪名就全部都是卫青承担的,若是成功了,即便这次最大的功劳是卫青的,他身为主将也好歹是可以混一点功劳的吧? 大汉的侯爵之位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继承的,所以韩德广哪怕是没有丝毫的用兵天赋,也只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硬着头皮来了。 他叹了口气:“希望陛下派遣来的这个关系户,不是什么废物,希望他真的有本事能够杀灭敌军吧。” 韩德广没有想要抢夺卫青功劳的意思,即便到时候真的成了,他也不会做什么过河拆桥、压着卫青,想要把功劳占为己有的事情。 第一,卫青有后台。 他是如今陛下最宠爱的夫人,卫子夫的亲弟弟。 第二,韩德广做不出那么丢人的事情。 他毕竟是当年兵仙韩信的后人。 第三,这次占据了功劳,下次呢?若是陛下真的觉着他有军事才能,下一次让他单独指挥战争呢??岂不是要死? 韩德广很怕死,所以他十分从心的选择了听卫青的话,在大帐内等待着结果。 大帐外 火光冲天,无数的士卒站在那里,身上的铠甲上沾染着些许血迹,血迹有他们的,有敌人的,他们的眼睛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 任谁沦落到濒死的地步,他都会是这幅样子的。 “将军1 一个士卒见到卫青走出大帐后,连忙上前去,看着卫青道:“侯爷怎么说?” 事实上,若不是之前卫青安抚他们,或许如今的大帐中就要炸营了,谁能想得到兵仙韩信的后人竟然是一个花架子?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甚至下午的时候,若不是卫青突然开始指挥他们突出重围,他们就全部都要交代到那里了! 卫青神色凝重,但却依旧点了点头:“侯爷已经同意了。” 军令如山!皇命如山! 对于这群士卒来说,若是淮阴侯一直不同意,那么他们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送死! 不然还能怎么办?炸营? 信不信今日他们若是炸营,等到后面他们回到京都一样要死! 甚至还会牵连家人。 这便是军令! 听到卫青的话语,在场的士卒们瞬间都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将军1 士卒们看着卫青眼神中带着激动的神色。 “请带我们活下去1 “活下去1 这是一個奢侈的愿望,但此时的他们都想要活下去!哪怕在战争的末尾,活下去的不是他们也是一样! 卫青感受着这厚重的信任,心中的兴奋之色也是彰显出来。 这便是战场么? 他便是这支军队的指挥者了! 他翻身上马,目光如炬:“全军听令1 “今时之后,由我指挥,若有不从者,杀1 他看着远处的那草原:“我们目前唯有一条路,搏杀1 “兵分三路,以乱敌军,而后将匈奴人分而划之,逐一击破。” 卫青的神色十分冷静:“其中,前军危险最大,但前军却是重中之重1 他吐了口气看着站在那里的众多士卒:“本将亲身带领前军!愿随本将杀敌者,上前一步1 “轰——” 如同雷响于天际一般,刹那之间,无数士卒的脚步瞬间往前一步,他们的目光坚定。 “愿随将军杀敌1 卫青长笑一声,而后勒马:“杀1 长安城未央宫 “碰——” 刘彻瞬间将手中的折子砸在了地上,顺手还将一旁的花瓶砸碎,他的脸上带着愤怒至极的神色:“好,好,好,好一个韩德广啊1 “竟然比当年的赵括还要不如1 他的双眸好似要喷出火来,他本来是想要让卫青去混一个军功的,现在能否活着回来都是一件难事! 而此时,得知消息的卫子夫也是匆匆而来,只是她看着刘彻的神色,并没有怪罪刘彻、也没有伤心、没有愤怒,只是安抚着刘彻的情绪。 “陛下,不必着急。” 她轻柔的说道:“前线将士奋勇杀敌,结果尚且可知。” 刘彻走到卫子夫的面前,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是朕对不住你们。” 卫子夫轻轻摇头:“阿弟本就是想要为陛下效忠、为大汉搏杀外敌,如今不正是这般清醒么?谈什么对不住呢?” 刘彻在卫子夫的安抚下,心中的火气消失了不少,他看着卫子夫道:“不必担心,即便这一次败了,卫青和韩德广也不会有事的。” 他冷笑一声:“匈奴只会想要和我们谈、和谈。” “这一次若是败了,大汉本就是处于弱势,也本就会和谈,匈奴的那个可汗不是什么蠢货,他一定知道卫青以及韩德广的身份,我们只需要准备好钱财、货物就可以了。” “届时,将二人赎买回来便可。” 这是刘彻在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考虑到的事情,毕竟韩德广是韩信的子孙后代,难道真的能看着淮阴侯的孙子死在匈奴人手里?或者备受屈辱折磨? 他按了按额头:“只是.匈奴怕是要张狂了。” 刘彻闭上眼睛,对身边的中枢府令说道:“你去请老师进宫,途中将此事与老师说一说。” “或许,还是要依靠陈氏埃” 安国王府 陈秋看着手中的线报,脸上的神色也是充斥着愤怒。 他的身旁陈去虏则更是无奈:“没有想到,当年的兵仙并没有将传承交给家里,我还以为淮阴侯那里也有兵仙的兵书呢。” 陈秋沉默着:“唉。” “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真是令人担忧。” 陈去虏则是站了起来,看着陈秋说道:“大哥不必担心,那边的情况就算再怎么复杂也是小事儿,等那边出结果了,若是好的结果,自然万事无碍。”      “若是败了.” 他挑了挑眉头,看向皇宫的方向:“你觉着咱们那位陛下,会退让么?” “会和匈奴人和谈?还是会令人出征?” 陈秋微微皱眉,继而说道:“恐怕大概率是会令人出征,但应当不是今岁,毕竟这一次若是输了,大汉短时间内怕是没有力气再组织起来如此庞大的军队了。” 他看着陈去虏:“更重要的是,咱们这位陛下不会允许绛侯再次立下不世功劳。” “若绛侯此次再压服匈奴,绛侯的军功便是真的挡不住了。” “陛下还能限制他么?” 陈去虏回过头,看向陈秋:“所以,在咱们这位陛下的心里,权力比天下要重要。” 陈秋惊讶的回过头,看着陈去虏说道:“你怎么会以为,在皇帝的心里,天下人比自己的权利要重要?” “若是换做一个普通的天子,或者仁慈的天子,他们一定会觉着天下黔首重要,但是换成奸佞的、昏庸的、亦或者是天生的帝王,他们一定会觉着自己手里的权利更重要。” 陈秋在陈去虏惊骇的眼神中,感慨的说道:“是的,你没有听错。” “千古一帝与昏庸奸佞的君主之间往往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 “霸道、宠信自己身边的人、疑心病重、喜欢怀疑身边所有的人,对权利的渴望超过一切。” “只是千古一帝较之昏君多了些能力,能够把一切坏的事情处理好的能力。” 陈去虏看着陈秋皱眉:“大哥,你的意思是,当今天子,有可能成为始皇帝般的雄主?” 陈秋点头:“不错,他绝对是有这个能力。” 他冷笑一声:“从对卫子夫、卫青的处理,从近些日子朝堂之上的权利争夺、从那些所谓的中立派变成了皇党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当今天子的在史书上的成就怕是要超越高皇帝、文景二帝。” 陈去虏有些不敢相信:“大哥,您对天子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事实上,从始皇帝到现在,一共才有十个皇帝而已,所以即便是进入了古今皇帝的前三也不算什么成就,可.那也要看是在跟谁比。 始皇帝、二世皇帝、秦武烈帝、高皇帝、文景二帝,哪一个的成就弱了? 陈秋叹了口气:“暂时先别考虑这些了。” 他闭上眼睛:“如今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等,等消息,等卫青那边的消息。” “只是希望,陛下派过去的别是一个没本事的裙带之臣,那样的话,大汉恐怕真的要遭受屈辱了。” 塞外边疆多苦寒,北疆草原上。 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极速前行,而前方灯火通明的则是这匈奴人的大帐。 此时的匈奴人早已经是醉酒而丧失了防备的心思,在他们看来,汉军已经是陷入了陷阱当中,没有挣扎的余力了。 当然,更多的是这次领兵的那位匈奴将军小瞧了汉军。 或者说不能说是“小瞧”了,毕竟就原本韩德广的那个能力,也不算是小瞧他,顶多是知道了他的真实水平。 所以匈奴将军觉着汉军已然是死路一条,不需要再准备多余的心思。 但. 现在带领汉军的并不是那个花架子韩德广了,而是货真价实的天下名将。 当地面开始颤抖,地面上的石子蹦跳起来的时候,那大帐中东倒西歪的匈奴士兵已然看到了远处的人,他猛地清醒了过来,整个人迅速爬到了一边直接吹响了号角! “呜——” “呜——” “呜——”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匈奴人从昏睡醉态当中清醒了过来,当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汉军已经到了! 马背上的人手中长矛而过,地上便是无数的尸体倒下。 方才从大帐中起来的匈奴将军此时慌张的看向远处,这还是被他困在陷阱里面的那个汉军么? 此时眼前的汉军一看便是军纪森严的百战之军! 是什么让他们一夜之间产生了这般的变化? 当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影掠到他面前的时候,匈奴将军才反应过来,汉军换了主将! 这人不是站在韩德广身旁的那个副将么? 他的瞳孔放大。 “贼老子的,中了汉军的奸计1 “这个人才是韩德广1 “这几日的一切都是陷阱!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中计,放松心神1 当卫青骑在马背上,将长矛横在匈奴将军脖子上的时候,那匈奴将军才脸上带着不屑。 他怒视着卫青:“你们汉人的兵仙就交给自己的后人这些本事么?只会耍诈?” 卫青、以及他身边的亲卫们都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兵仙教给自己的后人这些本事? 卫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亲卫瞬间反应了过来,他立刻催马上前:“这是我大汉征北将军卫青1 “你在说什么?1 那匈奴将军也一脸茫然,他抬起头看着卫青,张了张嘴,却问出了一句。 “卫青是谁?” 长安城内的人们也很想知道,卫青是谁。 两天前,边疆传来急报。 所有人都觉着应当是一次惨败,并且所有人都做好了接受惨败后重振旗鼓的准备,他们觉着大汉有这个本事。 就连周亚夫也是这样觉着的,并且他觉着,皇帝最后还是败了。 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这一次他能够眼睁睁的与匈奴和谈么? 自古以来,就没有与匈奴和谈的皇帝!秦四世皇帝时期,就那种程度都没有与匈奴和谈,今日的天子敢与匈奴和谈,青史中定然要留下厚重的一笔! 然则问题来了。 当那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在朝堂上响彻云霄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好奇。 卫青是谁? 卫青是大汉三雄之一、未来的大司马大将军、太尉、是未来大汉帝国的支柱、是可以令天子降阶的人! 但现在,没有人知道卫青是谁。 除了在后宫中,抱着卫子夫转了几个圈,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的刘彻。 (本章完) 第309章 寇可往,(?) 第309章 寇可往,(?) 建元二年,春夏。 大喜。 或许这个消息在从前不算什么太大的惊喜,但在此时此刻、它的确是大喜了。 边疆传来急报,匈奴大军来犯,征北将军卫青率领大军出征、以三路骑兵而胜匈奴近万大军,此次前来进犯的匈奴将军当场被擒获,如今卫青卫将军已经押着归长安城来了。 长安城中的黔首们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前些日子的那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中不是说,匈奴人大举进犯,汉军无力抵抗、不当心的时候中了敌人的陷阱,所以大军有陷落的危险,甚至要求援么? 怎么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过去,就变成了我军大发神威,将这匈奴人给抓住了? 人们开始不断的猜测。 有些时候,若是一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把真相告诉你,那么关于这件事情的讨论或许就会戛然而止,因为人们已经知道了真相,就不需要再讨论了。 而不讨论,这件事情就会逐渐的冷却下来。 若是想要一件事情极速的传遍整个长安城,甚至传遍整个天下,应当怎么做呢? 让民众们不断的猜。 顺带散播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长安城,酒肆当中 一名说书人站在酒肆当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那店家也没有理会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让他开始。 这是一些嘴皮子讨巧的人谋生的本事,也是这些酒肆揽客的手段。 说书人站在酒肆前,一张嘴便神神秘秘的说起来了最近长安城内最热闹的事情——卫青大破敌军。 “话说这卫青啊,其实在从军之前却只是一个马奴,也就是养马的1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群中瞬间有人开始反驳起来了:“怎么可能!你这臭说书的,怎么敢如此污蔑卫青将军??!1 人群当中有些许游侠儿,当即从腰间抽出长剑,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 他怒视着面前的说书人神色愤怒,阳光照耀在他手中长剑上,泛出点点寒光,而此时周围赫然有人认出了他来。 “竟然是荆先生1 “没错!是荆先生1 人群当中不断的有人认出荆从的身份,甚至还有人在一旁为人们介绍着这位。 “这可是大游侠!曾经以一己之力,消灭了一個县城外所有的马贼1 “就是就是,荆大侠杀的就是我们县城外的那些山贼啊1 认出荆从身份的人中,自然是有被荆从救过的,当即跪伏在地上,脸上带着满满的感动和泪水,他们为荆从的行为而感动怆然。 天下游侠很多,但真正为民请命的人却并不是很多。 荆从此时脸上的愤怒之色被周围的黔首所压下去了一些,但他的眼睛中依旧是充斥着愤怒。 他凝视着远处的说书先生:“荆某算什么大侠?” 荆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游侠儿以武犯禁,有些时候朝廷甚至都想要围剿了我们,一部分人甚至打着游侠的名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的脸上带着敬仰:“我这一生,都想从军,为国效命,如同卫青将军一样,上战场,杀匈奴1 荆从说到这里,指着那说书先生:“可今日,竟然听到有人污蔑卫青将军,说其只是一个马奴!荆从如何能忍?” “今日,就算是触犯汉法,也要给卫青将军讨一个公道1 那说书先生却是不慌不忙,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哎哟,这位先生,您可真的是误会了,这一点我可是有实证的。” 他得意的说道:“我认识的一个人,曾在平阳长公主府为仆,他曾经见过这个卫青,那个时候卫青的的确确就是给长公主养马的,这一点我怎么敢说谎?” 荆从以及众多黔首听着这个消息,脸上都带着惊骇。 这事儿扯上了皇室,就没有那么简单能够结束了。 荆从的眼睛中闪烁着凝重:“莫非你说的是真的?可.” 说书先生却是神色一肃:“昔日,那陈胜吴广二人起义的时候,曾说出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语,今时今日难道先生已经忘记了么?” “昔年,高皇帝也不过是沛县的一个亭长,因入了咸阳学宫,后为沛公,建立了我巍巍大汉。” 他上前一步,怒视着荆从,此时的他仿佛是来了勇气和底气一样:“马奴又能如何?” “难道马奴便不能够成为将军吗?” “便不能够上场杀敌么?” “你岂敢小看天下英雄1 荆从听着这话,脸上的神色顿时涌现出了羞愧难当,他当即躬身:“正是如先生所说的一般,是荆某孟浪了。” 那说书先生这才笑着,继续为这在场的众人讲起了“一介马奴,得到天子信赖,由慧眼识英雄的天子亲自选拔出来,得以重用,继而在这次匈奴叩边的战争中,为国杀敌,收为疆土的故事”。 这样子出身黔首、甚至是贫民的人,成为了将军、甚至日后有可能封侯的故事,最得底层黔首们的喜爱。 因为所有人都会做同一个梦。 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卫青? 至于卫青是当今天子后宫中卫子夫夫人的亲弟弟? 这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就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流传了,而等到卫青再次立下汗马功劳,真正的成为大汉柱石的时候,一个天子因为风流而得到了贤才的故事就在再次悄然出现。 那个时候出现的卫青就不是卫子夫的弟弟。 那个时候出现在故事里的,就是卫青的姐姐,卫子夫。 别看这两句话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的样子,但实际上区别很大。 他们的重点,一个在卫子夫,一个在卫青。 若这个故事的重点在卫子夫,那么就是当今天子的“昏庸”、“任用宠幸女子的弟弟”、是“放任外戚”势力横行。 可若故事的重点在卫青,那么这个故事就是当今天子“千古一帝”“帝王心术”,以卫子夫而收拢卫青的心,这同样是对卫青的宠幸! 未央宫中 方才人流中说话的“荆从”、说书的先生、以及那些附和荆从,证明他身份的黔首们,都跪伏在大殿之上,大殿之外还有人陆续的正在走来。 一众人跪伏在大殿上,等候着天子的命令。 是的。 这些人,无论是唱白脸的还是红脸的,甚至是“围观群众”中的一部分都是绣衣使者中的人,他们奉命前去散播卫青的身份,并且将之公之于众。 待到人全部回来了之后,刘彻才是摆了摆手,他正在看手中的一卷书。 “下去吧。”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记得把事情都做的好一些,别出现什么意外。”      “诺” 当所有人都退去了之后,刘彻才放下手中的书籍,眼睛中带着些许的凝肃。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手做的对不对,但提前将卫青的身份散出去,引起长安城中所有人的“注意”,这样无论朝堂中对此事是一个怎么样子的看法,刘彻都有足够的时间去应对。 当然,这些绣衣使者散布的一些话中,有些当真是皇帝的想法。 比如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些人当然是不能够只由出身豪门世家的人来担任,毕竟若是长此以往,天子手中的权柄岂不是会渐渐的丢失? 丢失权柄对于皇帝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这句话涉及到了皇帝? 有涉及到么? 他说王侯将相,哪一点跟皇帝有关? 皇帝乃是皇,王侯将相具都是皇帝册封的,只要皇帝乐意,可以批量制造的。 刘彻的嘴角挑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子上:“是时候了,是时候将这一切都给改变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陈子语录”,这其中记载着当年陈野的一言一行,当初陈慎在记载这些的时候,将一些看起来有些“离经叛道”的言论也记录在其中。 后来被始皇帝统一天下之后,其实想要将这本书进行焚烧,但最后不知道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最后也是没有将这书焚烧销毁,甚至还继续放任这本书的流传。 而刘彻则是看到了这本书当中的“野望”。 他将陈野的“野望”稍加改变,变得更加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了,那就是“皇权之下人人平等”,“皇权之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彻将皇帝摘了出来,放在所有人的头顶,然后利用陈野的“语录”。 他的心中对自己的设想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这般想着,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笑容。 这世上的诸多学说,都应当为皇帝所用,都应当为他所服务,无论是儒家还是政治学,无论是陈氏还是其他的高门显贵,亦或者是这天下人。 刘彻站了起来,此时他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身后的阳光照射进来,仿佛要将这漆黑的一切都给照亮一样,阳光打在刘彻的脸上,他的脸颊一半在阳光之下,另外一半则是在这阴影当中。 这就是大汉天子。 刘彻。 卫青出身于平阳长公主府上,原本是一个马奴的消息,迅速在这长安城之中流传着,不管是黔首还是那些豪贵们全都知道了。 而宫中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人们开始讨论,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因为有之前荆从与那说书先生的一系列对话,人们对“马奴”这个身份倒也是没有那么的抵触了。 而建元二年,夏六月的时候,则是发生了另外的一件大事。 平阳长公主在某次宴会上,许是喝醉了酒,被人询问的时候,承认了卫青的马奴身份,但却并不是全部承认了。 在醉酒当中,平阳长公主告诉了所有人真相。 卫青原本是出身于一个从军之家,也的的确确最开始是黔首,之后父母病故,年少的卫青为了埋葬自己的父母,只能够卖身到了长公主府为奴。 然则,长公主有感于卫青的孝心,就没有将卫青记入奴籍当中。 只是让卫青养马。 这活计还是卫青自己要求的,说是“既然卖身为奴,如何能够平白无故的收长公主的钱财?” 所以要求了一份比较脏累的活。 说到动情处,长公主甚至落下泪水来,脸上带着的是满满的激动,她甚至是高声说道,卫青一心为国,此次更是立下汗马功劳,自己当以公主之躯,为卫青亲自牵马! 日后若有人再提及卫青乃是长公主府的一个马奴,那么便是与长公主府为敌,与刘氏为敌! 这道流言一出,更是凭空为这喧嚣的烈焰上泼了一勺油。 因为这件事情虽然公主府力挺卫青了,但公主府同样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卫青从前当真是马奴! 谁都能够看出来,长公主的澄清也好,最后的牵马也好,不过是想要掩盖卫青身上的那些过往。 可人们不仅没有泄气,反而更是激动了。 天下间不少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在兴奋的看着长安城的方向,他们想要为国效力,想要为天子效力! 因为他们发现了,现在和先皇时期、甚至文皇帝时期都不同了,只要是真的有本事,哪怕是马奴都可以得到天子的信赖和重用! 那他们呢? 他们的身份还是国人、是良籍。 他们岂不是比卫青的身份还要高一点? 一瞬间,天下沸腾了。 绛侯府 周亚夫叹了口气,轻声的说道:“陛下当真是好算计啊,与先皇截然不同。” 是的,的确是不同。 先皇仁慈,虽然有些许算计,但不至于这么狠。 “思变、思变啊.” 周亚夫叹了口气:“难道,该是退的时候了?” 建元二年,夏末。 一场大雨将长安城洗刷了个干净,像是在欢迎卫青的到来一样。 而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更是让黔首们激动。 天子表示,为卫青牵马这种事情,如何能够让自己的阿姐来? 他会亲自为卫青牵马! 长安城外,百官静候,天子亲自站在最前方等待。 当卫青的军队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少年天子站在城门口的这一幕,他即刻翻身下马。 而刘彻则是大笑着按住了卫青,牵过他身下马匹的缰绳。 他望着远处,大笑着,声音中带着些许肆无忌惮。 “卫将军。” “此次虽然大胜,但匈奴的行径却令朕愤怒。” “朕只想问你一句。” “寇可往,朕可往否?” (本章完) 第310章 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 第310章 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 天子的笑声回荡在城门之前,围观的黔首、百官都能够听到。 他们同样是用盼望的眼光瞧着这位骑在马背上的将军。 仿佛是在询问。 寇可往,我可往否? 这是一种很朴素的民众期盼,匈奴人欺负了我们,我们能够欺负回去么? 如今的大汉,如今的卫青将军你,有这个能力让我们欺负回去么?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谁能够隐藏住心中的激荡呢? 或许十几年后、甚至几十年后的卫青可以,但如今的卫青不行,所以他即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他的眼睛中充斥着的全都是兴奋的热烈与慷慨。 “启禀陛下。” “臣愿为陛下、再战匈奴、扫清寰宇1 而此时,跟随在刘彻身后的那群大臣当中,两个人缓缓的站了出来。 这两个人站出来的时候,都惊讶了一瞬间,因为他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和自己一同站了出来,但这惊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后两人同时开口。 “陛下1 “我愿随卫青将军,共扫匈奴1 人们的眼光迅速看向这两人,只见其中一人神色肆意、一人神色淡然而又平和,两人的年岁看起来约莫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甚至还未曾加冠。 “这不是陈氏子么?”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疑的喊声,继而便是一道道的附和声。 “不错!是陈氏子1 “他衣服上的纹饰我认得!那是陈氏的象征1 因为没有一官半职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在这种场合,陈去虏穿的也是陈氏的衣服,陈氏的家徽乃是一只傲然而立、扬天昂头的麒麟! 这麒麟脚下有一朵朵的祥云漂浮,在麒麟的头顶还有一道伟岸的场合。 麒麟啸天! “那陈氏子身旁的人是谁?看着也同样年轻?” 所有人都在摇头,哪怕是刘彻身后的百官都在摇头,这个时候卫青的脸上带着一抹焦虑,连忙开口道:“去病!别胡闹!快回去1 “你能有什么本事?还不速速退去1 霍去病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服,他昂着头说道:“舅舅!我身旁的这位仁兄同样是弱冠之龄,凭什么说我不说他?” “难道他有卫国之心,我就没有了么?” “须知,英雄者常出少年郎1 卫青一时凝噎,这话是陈子语录中,当年陈子所说,出自陈子之口,被慎子记录在书中,无可辩驳,也无法辩驳。 若是辩驳这句话,那岂不是说陈子说的不对? 陈子的后人如今正在这里,指着和尚骂秃驴,别说是现在的卫青了,就算是日后的卫青也是绝对不敢的。 或许是看出了卫青的尴尬之色,刘彻长笑一声,将这气氛打破,他上前去将卫青搀扶起来,后又将陈去虏、霍去病二人搀扶起来,这才是看着陈去虏说道:“这便是去虏吧?”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昔年,高皇帝的时候得上将军陈得,与兵仙一同而扫平匈奴。” “朕读史书的时候,常常感慨。” “不曾想到,今日朕竟然能够再得陈氏良将啊1 “此乃大汉之幸,此乃朕之幸啊1 刘彻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的骄傲之色:“你既有扫平匈奴之意,朕便拜你为上将军,待到此次大军休息好后,与卫青一同率兵征讨匈奴,如何?” 陈去虏微微挑眉,而后拜道:“臣多谢陛下,定当驱除匈奴,将其彻底赶出我大汉之土1 而刘彻只是牵着他的手笑着,然后才回过头,看着霍去病的时候,神色缓和了一些没有那么多笑容,但却比看着陈去虏的笑容更加真心一些。 “你是卫青的外甥?” 霍去病点头,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的骄纵。 而看着这样的霍去病,刘彻的眼睛中闪烁着些许的怀念,那份骄纵不正是往日他的模样么? 只是他如今困居于深宫之中,怕是没有和眼前这個少年郎一样,有可以横扫匈奴的未来,他只能够待在长安城,因为他是大汉的天子。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大汉便是真的完了。 他略微沉吟,在身后、身前的目光注视之下,看着霍去病道:“既然你说你想要卫国效力、杀匈奴,朕也不能够不全了你的心思。” “只是伱未曾有功绩在身,即便你是卫青之子,也不得即刻入军为将。” 若霍去病是在私底下如此说,刘彻好歹会给他一个副将、偏将的位置,就像是当年的卫青一样,可如今却不能。 大庭广众之下,他要讲究公平。 先例终究是不能这么大大方方的开。 于是,刘彻在沉吟后说道:“朕便令你为“剽姚校尉”,为先锋军,此军为一军先锋,职责重大,然则困难重重,较之后军更为危险,你可愿意?” “你可敢?” 实则,就算是霍去病到时候为先锋军,也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因为刘彻一定会让霍去病和卫青一起出征,届时主将是他的舅舅,怎么安排霍去病不还是卫青一句话的事? 他只是想要考研一下霍去玻 当年的刘彻敢直接孤身一人前往陈府,向当时的安国王陈秋请求“交易”,让陈秋站在中立偏向他的地方,并且刘彻最后还赌赢了。 那么,如今的霍去病敢接受这个看似危难重重的职位么? 事实证明,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还真的敢。 只见霍去病昂起头,看着刘彻,脸上的骄纵傲然之色尽显,但却并不让人觉着厌烦,反而是会心一笑。 如此少年郎,若少了这一份的骄纵之气,岂不是显得过于沉闷? “臣敢1 “这个位置,臣接下来了1 “定为陛下扫除匈奴1 “勇为先锋1 听着霍去病的答话,刘彻的心中更加开心,他一只手拉着卫青霍去病,另外一只手拉着陈去虏,一同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而周围看着这一幕的黔首们脸上、眼睛中都带着兴奋的神色。 甚至有作画者在高处的酒楼中看着这一幕,眼前迸发出无数的灵感,后世被珍藏在“拙身楼”中的一副国宝级别画作“大汉四圣图”,便是在此时作画的。 那副画作,又叫做“武帝迎大司马、得遇二侯”,又唤作“武帝得汉初三雄图”。      此时的宫中,宴饮无数,而长安城内也是诸多热闹非凡。 建元二年,随着初秋的一场大雨,天子对卫青的奖赏也落了下来。 天子诏令:赦封卫青卫关内侯,加军都尉,拜为大将军,与太尉、绛侯周亚夫共同执掌天下军伍之事。 而与此同时颁布的诏令,还有拜陈去虏为上将军、拜霍去病为剽姚校尉。 当然了,相较于前者,后面两个事情倒是小事了。 不过赦封陈去虏的旨意,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因为这是陈氏在“陈得”涉及军务之后,时隔近三十年,再次有人从军! 且这一次从军的,依旧是出身于当年秦武安君“陈瞻”那一脉的子嗣! 一时之间,不少人纷纷感慨着。 “陈氏五脉,多出武雄”。 建元二年,天子曾经询问关内侯卫青,匈奴人可以进犯大汉,那么大汉是否可以征讨匈奴呢? 当时关内侯卫青的回答是可以,这个答案已经被记录在史书当中。 可一场战争的筹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比如天子动动嘴巴问一句话,下面的将军动动嘴巴回答一句,然后就可以开启一场战争? 这简直是玩笑。 战争的筹备需要无数人的努力,包括在这朝中站着的丞相、与那宫廷中的“中枢府令”,也就是“内相”,多方共同努力。 时间渐渐的推移。 建元三年便在这样的筹备中度过去了。 在本应该是建元四年的时候,天子下诏,改元为“元狩”,狩猎的狩。 人们从这个年号当中,看出了天子的野望。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元狩元年 在无数人的期盼、尤其是在天子的期盼当中,大汉终于做好了与匈奴大战的准备,哪怕这一次的战争会持续三四年也无所谓,如今的大汉经过“文景之治”,早已经不是汉初那种“无法配齐同色的八匹马”,从而天子都只能用杂色马匹的时候了。 现在的大汉,兵强马壮! 元狩元年,秋,八月。 在秋风萧瑟当中,大汉的天子刘彻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后宫中传来了一道喜讯,已经成为刘彻后宫中最受宠爱的“卫子夫”怀有身孕,入宫三年,方才有了这一道身孕,这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了,即便如此,卫子夫也是第一个有身孕的。 因为 在当年先皇帝的孝期刚过的时候,天子就选了一批秀女入宫,而后更是每年都会择一批秀女,而平阳长公主还在不断的物色美人送入后宫。 天子哪怕是一天睡两个,想要将后宫女子恩泽一个遍也得一两年。 卫子夫有身孕的消息传到前朝的时候,刘彻正在与卫青、陈秋商议今岁将要发动的对匈奴的战事,忽而得知这个消息,瞬间兴奋的站了起来。 此时的天子毕竟方才加冠! 他大喜过望,甚至直接吩咐道:“传朕旨意1 “子夫怀有身孕,将要为朕诞下龙嗣,赏千金!东海斛珠一斗、川蜀绢帛十匹1 陈秋、卫青二人也在那里恭贺刘彻。 而刘彻此时更是兴奋过了头,转身看向卫青,说出了一道令两人都震惊的言语。 “卫青,此次若你为朕荡平匈奴、若子夫为朕诞下长子,朕便立子夫为后,立皇长子为太子。” 此言一出,卫青直接跪伏在地上连声道:“陛下三思。” 而刘彻则是看向自己身边的陈秋:“老师觉着如何?” 陈秋微微挑眉,十分寻常的说道:“此乃陛下的家事,自然是陛下说的算。” “不过以嫡长子为皇储的事情,倒是可以的。” “此事臣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刘彻这才是笑了一下,然后指着卫青说道:“你这东西,平日里沉闷也就算了,如今却是将到手的好处往外推,简直是没有什么脑子1 “朕此言既出,一言九鼎,也不单单是对你的赏赐,更是对子夫这几年精心侍奉朕的赏赐。” 他感慨的说道:“朕登基的四年来,朝廷上下都在劝朕早日立后,也希望朕尽快有子嗣诞下,只是一直求而不得,如今总算是有了元后埃” 刘彻摇了摇头,看着远处悬挂着的堪舆图。 “让这天下,尽皆为汉土的雄伟愿望,不知道何时能够实现。” 元狩元年,秋九月。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在万众的目光之下,天子诏令! 以关内侯、军都尉、大将军卫青为主将,以上将军陈去虏为副将,以剽姚校尉霍去病为先锋,率十万大军征讨匈奴! 天子要用事实告诉天下人,告诉匈奴人! 以往的情形已经不复存在了! 攻守易型了! 匈奴人想要守在狼居胥山旁,以狼居胥山和这漫漫无际的草原为底线,守住自己最后一片长生天的愿望将会彻底落空! 寇可往,我亦可往! 征讨匈奴。 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 实现这等伟愿的时候,就在今朝!就在今朝! 天子的愿望何其宏伟、也何其难以抵抗。 元狩元年,秋。 在大军开拔,朝着匈奴而去的时候,一辆车队缓缓的从西方而来,当这车队抵达长安城楼之下的时候,车队的所有人都在面露泪色的看向那巍峨耸立的长安城。 甚至有人跪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为首的一人身上穿着遮挡风沙的袍子,脸上带着些许沧桑之色,他凝视着长安城这三个字,口中发出了一道轻轻的叹息声。 他是先皇时候离开的长安城,而如今天下更辙,已然换了一个天子。 历经多年,陈辟回来了!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陈秋,正在府邸内的陈秋收到了黑冰台的消息,瞬间激动了起来。 第二个收到这个消息的是刘彻,他的脸上同样带着惊喜。 他看着绣衣使者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当年先皇时期去往西域开辟商路的陈辟回来了?” “回来了?” ps:附本书中汉书关于霍去病的简单记录。 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弯腰道歉。 霍去病:景元六年(公元前157年)出生于平阳长公主府,是为大汉三雄之一,后来的冠军侯、大将军,十分得天子喜爱。 (本章完) 第311章 如何给刘彻上一课 第311章 如何给刘彻上一课 台下前来汇报的内侍脸上同样带着兴奋的神色,他用激动的声音说道:“是的陛下,那位陈辟先生回来了1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道奏疏,恭敬的举过头顶:“这是那位陈先生所书写的折子,其中记载着这一次前往西域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地形”,以及“堪舆图”。” 这无疑是给了刘彻一个巨大的惊喜。 而更令刘彻惊喜的是接下来内侍所说的话,那内侍继续开口道:“陛下,陈先生在奏疏中还写明了,他这次在西域中得到了不少香料、以及新鲜作物的种子,这些东西都是大汉所没有的。” “其中最重要的,应当是两样,其中一种名为“棉花”,另外一种名为“甘蔗”。” “陈先生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刘彻对此没有任何怀疑,陈辟是他父亲时期的老臣,更是陈氏的一份子。 陈氏中人向来是不会说谎的。 他吐了口气,轻声说道:“替朕更衣,朕要以最隆重的礼节,接见陈先生1 在这一刻,刘彻已经做好了决定。 陈辟带来的东西是好是坏都不再重要的,因为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在自己的手上了,西域的堪舆图! 大汉如今对西域的接触甚少,认知也很少,只知道一些名贵的香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不仅十分珍贵,而且稀少。 除却西域之外,还没有从别的地方见过。 可若有人觉着西域最珍贵的东西,便是西域的香料,那么就真的大错特错了,西域最珍贵的不是香料、不是那些大汉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作物,甚至不是那个地方的马匹。 是什么? 是西域本身。 刘彻嘴角噙着笑容,心中的情绪十分激荡,若是能够掌控西域,他在史书上的评价,只怕要彻底超过自己的父亲和大父了。 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自古以来,哪有皇帝不爱青史之上的名声? 沐浴更衣后,在未央宫中静静等候的陈辟则是心情十分平常。 对于陈辟来说,在未央宫中见天子就和在自己家里见自己的哥哥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陈氏给他的底气,也同样是他自己给他自己的底气。 不过片刻的功夫,刘彻便脚步匆匆的来到了这大殿之内,他看着这大殿内的陈辟,在陈辟刚准备行礼的时候便开口说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他直接干脆的询问道:“先生一路从西域回来奔波,着实是辛苦了。” “不仅开拓了前往西域的商路,更是带回无数的珍奇种子。” 他对于“堪舆图”之事绝口不提。 刘彻的声音中充斥着感慨:“此等功劳,先生足以凭借此功而封侯1 他没有等陈辟反驳,直接看着身旁的中枢府令说道:“传朕旨意,加封陈先生为“辟辰候”,拜官为“鸿胪寺卿”,日后管辖这万朝番邦国事。” 等到说完了这些,那中枢府令走领旨走了之后,刘彻才是转过头,看着陈辟,眼睛深处划过一抹暗光之色。 “先生以为如何?” 陈辟哑然一笑,他明白刘彻的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刘彻对于堪舆图的事情绝口不提,这种事情在大汉还没有一个“应对措施”的时候不宜公开。 当即谢道:“臣多谢陛下赏赐。” 他的神色淡淡的:“只是我并不喜爱这官场之事,这鸿胪寺卿便” 还没等陈辟说完,刘彻便握住了陈辟的双手:“先生,鸿胪寺卿所掌的鸿胪寺,便是应对这万邦之事,如今您踏足西域百国,对诸国番邦都尽数了然,这鸿胪寺卿的位置,除却您之外,还有谁能够担任呢?” 他的眼眸中甚至含着泪水:“先生不愿为官,难道是嫌弃我不如父皇那般的圣明?” 话已至此,陈辟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拒绝了,只是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言尽至此,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自当为陛下竭尽全力。” 刘彻这才笑着松开了陈辟的手,向下的嘴角、眼睛中的泪水都戛然而止的收了起来。 他殷勤的为陈辟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笑着说道:“先生,这一次前往西域,倒是没有想到随行之人竟然如此多才,还会绘制堪舆图。” “只是不知这人姓甚名谁,朕可能见一见?” 陈辟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叹了口气,他知道刘彻的想法,当即说道:“陛下,堪舆图便是臣绘制的,除却臣之外,其余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您大可以放心。” 听到陈辟的话,刘彻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原来如此,朕倒不知道,原来先生还有这等才能。” 他笑着说道:“既然是先生绘制的,那么便不需要朕说什么了,先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陈辟点头:“所以方才我便说了,陛下可以放心,除却臣知道这件事情之外,没有旁的人知晓。” “此事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刘彻垂着眼眸:“先生为朕介绍一下这一次先生带回来的东西吧,方才内侍所说的稀里糊涂的,朕也没有怎么听的明白。” 陈辟见刘彻转移了话题,心里明白,这件事情便是真的过去了。 当即开口为刘彻介绍着这其中几件较为重要的东西。 “陛下,此次臣带回来的种子当中,香料的种子最为珍贵,臣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西域,这些价值千金的香料似乎有其他的作用。” 他脸颊上带着笑容,与刘彻交谈着,像是完全不知道方才刘彻想做什么一样。 “在西域的一些地方,香料的产量非常多,他们已经不将其当做是十分“珍贵”的事物了,所以在他们那里,香料其实就是另外的一种“调料”。” 调料? 刘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荒唐的神色。 在大汉价值千金的香料,被当成是熏染衣物、尊贵象征的香料,在西域的某些国家竟然被当做是调料? 这让大汉天子刘彻觉着荒唐的同时,又有些愤怒。 因为香料在大汉的确是价值千金。 为什么价值千金? 因为西域进贡来的时候,便是说此物价值千金,作用也只是“香料”。 他的眸子中闪烁着怒火但并未倾泻而出:“陈卿继续说。” 陈辟简单的为天子介绍了一下常用的几种“香料”在食物中的作用,也着重的强调了这些香料在大汉是可以“批量种植”的这件事情。 他看着天子说道:“而且,西域会不仅仅提供一批种子,等到日后商路打开之后,会以正常的价格为我大汉提供香料以及香料的种子。”      陈辟的声音中带着满足的说道:“陛下,日后我大汉,再也不会缺乏香料了。” 刘彻并不开心,因为香料是他这个天子可以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加尊贵的“证据”,如今大汉再也不缺乏香料,就意味着这個事情不再能够证明他天子身份的尊贵。 但这一抹情绪只是转瞬即逝。 他看着陈辟说道:“陈先生,依照之前内侍传话所说,您觉着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另外的两样东西?” 刘彻颇为好奇的问道:“棉花、甘蔗又是何物?” “为何先生觉着,他们比之香料更加重要?” 陈辟的声音不变:“陛下,棉花此物并不是西域诸国的东西,而是自更加遥远的“天竺”所传到西域的,臣也是偶然发现了此物,在先祖的笔记中,对此物有所记载。” “这是一种保暖之物,棉花所结的果实如同“花朵”一样柔软,但是将其缝制在布匹、绢帛之中,便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绢帛虽可保暖,但太过于珍贵,棉花此物若能广泛种植,较之丝绸、绢帛等物,更适合天下黔首所用。” 陈辟知道香料的广泛推广会让天子不开心,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个东西。 “自此之后,可以推广棉花以令天下黔首所用,而更加珍贵的丝绸、绢帛则是可以命令只允许皇室所用,次一等的绢帛则可以让一些豪贵所用。” “如此一来,也可以区分陛下、权贵豪门、天下黔首了。” 听着陈辟的话语,刘彻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玩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辟说道:“先生啊先生,在你的心里,天下黔首的分量还是更重一些。” 陈辟抬起头,他直视着刘彻的目光。 他心里清楚在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够有丝毫的退缩,于是他与刘彻目光对视而不落下风,声音更轻柔,但却更加有力。 陈辟平静的回答道:“是的。” 不仅如此,他还更进一步的说道:“不仅是在臣的心里,在陈氏所有子弟的心里,天下黔首的分量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们超越了一切。” 刘彻神色较为冷了些,他看着陈辟问道:“比陈氏自身更重要?” 陈辟回答道:“是的。” 刘彻再次询问道:“为了天下黔首,陈氏可以踏破自己的一些规则?” 陈辟心里清楚刘彻询问的是哪一个规则,他笑着看向刘彻:“没有任何规则是不可以打破的,但陈氏即便是不为王,也有其他的手段可以让天下黔首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这并不冲突。” 刘彻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辟:“若是有朝一日,陈氏必须为王才能够让天下黔首安定呢?” 陈辟冷静的回答:“不会有那么一天。” 刘彻冷声道:“那若是刘氏的天子暴虐呢?陈氏会如何做?” 陈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语却石破天惊。 “那么,陈氏会做出与当年秦末时候,一样的选择。” 一样的选择!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像是有着无穷的力量一样,无数的火花与雷霆在其中迸发! 突然,刘彻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看着陈辟,突开口问道:“那么朕呢?” “朕与黔首所比,分量如何?” 陈辟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且没有任何的修饰词,直接了当的说道:“不如黔首。” 他看着刘彻:“但是,在不影响到黔首生存的情况下,陈氏会照顾到陛下的心情,所以一般不会表现出来。” 陈辟毫不客气的说道:“但日后,希望这种问题陛下不要再问出来了,否则臣会觉着陛下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的陈辟十分愤怒,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刘彻虽然有雄主、千古一帝的潜力,但他下意识的将黔首与自己放在一个对立面了。 “臣希望陛下明白,陛下比臣更需要黔首,哪怕陛下觉着自己是天子,是皇帝,比黔首尊贵,比全天下的所有黔首加在一起都要更尊贵,陛下也不应该说出来,不应该问出来1 “孟子言,君舟民水。” “昔年的秦国为何能够横扫六国?之后的赢姓为何又在三十年就失去了皇帝的位置?” “高皇帝何以起家?” “唯二字,民心也1 “陛下若是忘了这两个字,不需要担心陈氏会如何,首先要担心的,是天下是否会出现第二个陈胜吴广1 陈辟的话语如同雷霆一般落在了刘彻的头顶。 刘彻并不是什么笨蛋,也不是蠢货。 在原本的历史上,刘彻同样不将黔首当一回事,他与他的父亲、大父有着最根本的区别。 那个时候给刘彻一记痛击,让刘彻反应过来继而“进化”了的是“窦太后”。 窦太后当时收回了刘彻的虎符、玉玺、甚至有了废帝的念头。 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的刘彻在这一系列的打击之下彻底懵了,然后他收敛了一切嚣张、肆意,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孙儿,之后潜伏隐忍,靠着陈阿娇以及刘膘保住了自己的皇位。 再之后. 便是刘彻彻底掌握权力之后的事情了。 而如今,给予刘彻这一记痛击的则是“陈辟”,或者说,是“陈氏”。 很明显的,陈氏的斥责较之窦太后的斥责更让此时的刘彻害怕。 因为刘彻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窦太后没有什么别的太好的选择了。 窦太后虽然限制他的权利,但是最后还是会把权利交还给刘氏。 但陈氏呢? 陈氏会因为这些“取而代之”么? (本章完) 第312章 长平 冠军侯 临安侯 第312章 长平 冠军侯 临安侯 陈辟突如其来的斥问,让刘彻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他此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这个时候的刘彻正处于一个十分兴奋、得意、觉着天上地下自己独尊的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一记重锤足以让天子明白过来所有的事情,从而再次变得谦卑。 至少是在自己真的掌握了天下权利之前变得谦卑一些。 这对于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而刘彻的反应也十分迅速,他当即脸上带着愧疚之色,看向了陈辟:“先生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他的脸上愧疚之色像是要将一切都给铺满,整个人看起来是真心的觉着自己错了。 而陈辟却并不这样认为,他知道此时的刘彻并没有想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只是装出来一副自己懂了的样子,想要将自己敷衍过去,将自己的怒火给彻底熄灭,仅此而已。 不过陈辟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 他知道,刘彻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的想今日的事情,想他今日所说的话。 刘彻是天生的皇帝,天生的雄主,他一定能够将这件事情给想清楚,也一定能够做到“成为一個真正的皇帝”,哪怕那个时候的他只是在心里将怨恨藏得更深了一些。 陈氏并不介意有皇帝怨恨自己,毕竟这对于陈氏来说是常态。 皇帝怨恨陈氏,好过天下人怨恨陈氏。 陈氏只需要看到天下人的笑脸就可以了,至于皇帝的笑脸?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 与皇帝斗,这难道不是权臣、不是高门世家的看家本领么? 陈氏即便再怎么不像是世家、再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权臣,陈氏的人、陈氏的本质,都始终是有着这样一重底色的,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待到陈辟离开了之后,良久刘彻的神色才是缓缓的产生变化。 那站在远处的中枢府令甚至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能够从刘彻的身上感觉到这位陛下的愤怒。 是的,愤怒。 刘彻闭着眼睛,他的脑子已经从激动和兴奋中再次的回过神来,他开始思索起来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 在将所有的事情都过滤了一遍后,刘彻才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做错了! 真的做错了。 无论是针对陈氏、还是针对周亚夫,都做错了。 错的不是针对他们,而是他针对他们的办法。 皇帝可以堂堂正正的针对他们,也可以暗地里针对他们,但唯独不能够“任人唯亲”,为了针对陈氏和世家,将一个自己信任的、但却没有什么本事的人放在高位。 因为皇室和世家有一点根本的不同。 民。 世家不会被黔首所推倒,但是王朝会,所有尊严建立在王朝之上的皇室也同样会。 天子将黔首当成是威胁不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是陈胜吴广的出现,如同当初的秦四世皇帝一样。 可世家呢? 世家对黔首好,是没有什么太大作用的,他们对黔首差,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祸患之处。 王朝倒了,世家会倒吗? 大多数时候不会。 秦朝倒了,但是秦朝时候就存在的世家门倒下了么? 没有。 他们依旧存在。 以陈氏为首,如今不依旧伫立在这朝堂之上,成为了新朝的权贵么? 这便是世家埃 刘彻睁开眼睛,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他看着远处的方向,那里蓝天白云依旧,可在刘彻的眼睛中,这一刻的蓝天白云却已经与上一刻的蓝天白云不同了。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他站了起来,远处的中枢府令这才有胆子凑上前来,搀扶着刘彻,缓缓的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刘彻只是瞥了一眼这人,心里则是暗自的想着。 自己之前设置中枢府令还是太着急了,将当初父亲设置的中枢府令给拉了下去。 以为这样就可以换成是自己的人。 现在看来,这一步确实大错特错的。 父皇的人难道就不是自己的人了么?中枢府令出自内宫,与前朝没有什么联系,他们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自己好他们才能更好。 自己一句话便能够剥夺他们的位置。 所以这个位置不应该是放所谓的“自己人”,而应该是放“聪明人”,放一个聪明的、能够制衡前朝的人——至少也要是一条疯狗,敢和前朝那些人在“关键事情”上撕咬争夺的人。 而不是一个看到自己生气,甚至自己还没有发怒的时候,就只想远远躲着,免得殃及池鱼的人。 此时搀扶着刘彻的中枢府令在心里还在窃喜,自己方才没有上前去。 他不会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最后的归宿——宫中的一座枯井。 安国王府 陈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辟,脸上带着些许的怀念与眷恋之色,他拍了拍陈辟的肩膀,轻声道:“瘦了。” “二弟,你受苦了。” 在长长的叹息声中,院子里面充斥着悲情的气氛,叶子不断的落下。 而此时,陈辟则是嘿嘿一笑,打破了这煽情的氛围。 “大哥,你哪儿看出来我瘦了?” 他的眼睛中绽放着光芒,那是之前在长安城中呆着的时候,从未曾有过的光芒。 “我明明是胖了不少才对。”      陈辟的脸上沧桑无比,甚至头上都出现了些许白发,整个人也从离开长安城时候的翩翩公子变成了粗糙的“汉子”,但陈辟却并不后悔,反而十分激动。 他先是将自己方才于宫中所说的话全部告诉了陈秋。 陈秋听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这些不过都是小事。 他只是关心的问道:“你从西域带回来的那些种子里面,当真是有那个什么棉花?它的作用你可是确定了?” 陈氏子弟首先关心到的,永远是事关黔首的东西,而非是皇帝的“面子”。 所幸的是,陈氏有这个本事。 陈秋点头后,眼睛中带着光亮的说道:“我已然禀报陛下,棉花以及其余的作物种子,只怕很快就能推广了1 这对于天下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元狩元年的秋天在这种情况下过去了,人们最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陈辟的归来会给天下带来多么大的震动。 最开始,只是一道天子诏令。 天子诏令:加封陈氏陈辟为“辟辰候”,拜为鸿胪寺卿、兼任治粟内吏。 因为陈辟出使西域,开辟商路的事情人尽皆知,所以朝堂上的人并没有怀疑为什么皇帝要给陈辟封侯,他们只是在好奇,鸿胪寺卿也就罢了,专业对口,为什么还特意要兼一个治粟内吏呢? 有些奇怪。 而接下来的事情.却令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 辟辰候陈辟当朝敬献“棉花”、“甘蔗”、“胡豆”等多种大汉未曾有过的作物种子,并且表明西域诸多国家已经决定与大汉建立起“商贸”关系。 自此以后,西域的某些产物再也不会是什么“珍奇”之物了! 如果说朝堂上的人们是因为“香料”而激动的话,那么民间、天下人便是因为“棉花”“甘蔗”而激动。 甚至他们开心“甘蔗”的到来,比棉花的到来还要多。 为什么? 因为棉花他们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即便是流传出辟辰候所说的,棉花可以阻挡严寒他们也并没有太了解这个“阻挡”能够阻挡多少。 但甘蔗! 这个“甘”字,即便是再怎么愚蠢的人也能够反应过来。 此物可以制糖! 糖! 这个东西,别说是在汉朝时期了,就算是在再往后的封建社会、甚至是在封建社会刚刚倒下的那个时候,糖都可以说是一种“战略物资”,后世也是在进入到新世纪的时候,糖这个东西才是广泛了的。 这个时代想要嘴里有点甜味,那就是只能够吃“蜜糖”,也就是蜂蜜。 蜂蜜的甜是一种淡淡的甜味,且不是普通的黔首能够吃得起的。 这种情况下,天下人如何能够不激动呢? 于是,在甘蔗、棉花等种子在治粟内吏陈辟的指挥下,开始进入到民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能够分到一些新作物的种子。 至于香料? 香料的种子此时还较为珍贵,所以暂时由皇庄种植,在种植出了结果后,再将种子逐步的分发给天下人种植。 陈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棉花的重要性其他人不知道,但亲眼见过棉花衣物的他却是知道的,所以此次回来的时候,带的种子中一半都是棉花种子。 在这样兴奋而又热烈的氛围当中,元狩元年便过去了。 而元狩二年的春天到来后,天子有了一系列新的动作。 练兵、屯粮、多次召集朝堂重臣开会。 民间的商户们最先反应过来了如今的情形,继而便是黔首们。 等到黔首们彻底反应过来,之后开始翘首以盼的时候,边关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到了! 匈奴人再次被赶到了狼居胥山附近,而这一次他们更加凄惨,麾下士卒只剩下了一半,甚至丧失了对整个草原的掌控! 最初,在秦朝的时候,武安君陈瞻将匈奴人赶到狼居胥山附近,所有的北疆草原都是由秦朝所掌控的,而当秦末的时候,匈奴人虽然不敢进犯中原,但是却悄然无息的趁着中原自顾不暇,将草原逐步占领、掌控。 等到了汉初高皇帝时期,草原名义上被大汉掌控,但实际上草原却已经沦落成匈奴人劫掠的地方。 当时的武安侯陈得虽然与韩信一同,再次将匈奴人赶回狼居胥山,但却并没有收回草原的掌控权,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大汉百废待兴,没有能力继续打了,另外一方面,是因为高皇帝担忧两人“功高震主”。 等到文皇帝、景皇帝时期,因为大汉青黄不接的武将,匈奴人再次恢复了力气,凭借着草原的地利以及马匹的得天独厚,不仅掌控了草原,而且开始试图“南下”。 而今日,匈奴人再次被赶到了狼居胥山附近。 不只是如此,草原也重新回到了大汉的怀抱,卫青三人再次完成了当年武安君的壮举! 而也正是如此,所以天下人才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当年仅仅是凭借着一个秦国的力量,便能够将匈奴人赶往狼居胥山,掌控整个草原的武安君陈瞻到底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 那封来自北疆的急奏中不仅仅是写明了这些,书信中还书写了两件事情。 第一,询问天子,大军是否需要继续进攻,将匈奴人彻底赶出“大汉”,让他们只能够继续朝着西方游荡。 第二,请功。 相较于第一件事情还需要在朝堂上讨论,所以没有直接回答的话,第二件事情便容易得多了。 天子在极度的兴奋之下,大手一挥,直接为三人再次封侯! 原本便是关内侯的卫青被加封为“长平”,并且破天荒的将其封地设为“长平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卫青可以在长平建国,也不是长平的所有一切都可以被卫青掌控。 只是这里作为卫青的“食邑”而已。 陈去虏被加封为“临安侯”,取临阵则国安之意;霍去病则是被加封为“冠军侯”!取勇冠三军之意。 天子的赦封出乎人的意料,又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人们惊讶的是,天子并没有按照传统惯例,加封陈氏的陈去虏为“武安侯”,毕竟武安侯这个位置自古以来基本上都是陈氏的。 或者说,其他人也有可能得到这个封号,但那是陈氏没有人立下武功的时候。 天子的意思谁都不知道,但人们知道的是。 那争论,商议了数日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天子诏令,已令大将军卫青、临安侯陈去虏、冠军侯霍去病,率大军征匈奴!这一次,不仅是要将他们彻底赶出大汉的地界,也要让他们彻底朝着西方去流浪! 这一次的诏令中,还暗示了三人。 要给匈奴人留一些兵马,让他们足以护送那些“老幼妇孺”前往西方,占据西方的地盘! 北疆 陈去虏揽着霍去病的肩膀,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去病,敢不敢跟我一起搞一把大的?” (本章完) 第313章 少年意气最足贵 第313章 少年意气最足贵 搞一把大的? 霍去病手中握着酒囊,脸上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 少年人本就是最喜欢刺激和玩耍的,哪怕是少年将军的霍去病与陈去虏也是一样。 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最前方,正在与将士们商议的卫青,低着头偏了一下,声音十分细微,用气声说道:“怎么搞一把大的?” 身旁的篝火还在默默地燃烧着,一切就好像是寻常模样。 陈去虏也学着霍去病的样子,悄然低下头,用同样的气声开口道:“简单,咱们去把匈奴人的可汗或者王子抓了怎么样?” 听到陈去虏大胆的发言,霍去病第一时间不是阻止、甚至不是惊讶,而是一股十分热烈的兴奋涌上心头,脑子里好像装满了热血一样。 他下意识的说道:“就咱们两个?” “能行么?” 霍去病没有考虑过要不要去做的事情,他直接跳过了这一步,考虑“能不能成功”的问题。 这一下子就让陈去虏觉着自己好像找到了对的知音,当即想要大声笑出来,但却被眼疾手快的霍去病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两人的动静让上方的卫青看到了,他蹙眉,斥责霍去病道:“去病!你在做什么?” 他连忙快步走到了陈去虏的身边,低声道:“侯爷,去病这小子平日里过于猖獗,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冒犯,定然是少年人饮酒而醉了。” “侯爷莫怪。” 霍去病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舅舅会这样说。 可陈去虏却是明白的。 他只是摇头说道:“将军不必介意,在这里,没有什么陈氏子陈去虏,唯有临安侯陈去虏。” “将军不必拘泥于外名。” 卫青低着头,即便是陈去虏如此说了,他也并没有当真,只是将其当做是了一句客气话。 他本就是这样小心谨慎的人。 哪怕是在原本的历史中也是这样。 等到卫青走了之后,霍去病坐在篝火旁,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悄悄的戳着,脸上带着些郁闷的神色。 等到陈去虏和卫青沟通完了,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带着些郁闷的说道:“舅舅总是这么小心。” 陈去虏一屁股坐在霍去病的身旁,拿起一旁的酒囊,仰起头,将囊中的酒尽数灌到口中。 他的神色中同样是带着郁闷和疲惫。 少年人的情绪总是来的快也去的快,霍去病低声问着陈去虏道:“我看你已经习惯了舅舅那样的对待?” 他颇为好奇的说道:“陈氏真的有那么厉害么?天下有多少人会这样对你?” 陈去虏的嘴角勾起来一个嘲讽的弧度:“我并不知道陈氏有多厉害。” 他漠然的说道:“我只是知道,无论我去到什么地方,当地的郡守都会第一个来见我,哪怕正在奉迎上官、正在奉迎宫内的传旨内侍,而上官和内侍在这个时候也会跟着来与我打招呼。” “无论我去哪個封国,当我的脚步还未曾踏入那个封国地界的时候,封王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亲自在我即将抵达的边界来迎接我、甚至让我住进王宫之中。” 陈去虏低着头,手中握着酒囊:“他们让他们的世子、郡主们全都围绕在我的身边,甚至有一些小国的封王想要将女儿送到我的床上,哪怕不能为妻妾,仅仅只是侍奉一夜。” 他站起身子来,看着远处无边无际的青野。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这草原的月夜上:“但是我知道,他们与我交朋友也好、想要爬上我的床也好,都不是因为“陈去虏”,而是因为“官渡陈氏”。” 陈去虏说到这里,气氛已然十分寂静。 周围都是蟋蟀、蚂蚱的声音,草原的夜色之下,这些声音十分的明显,在万籁俱静中,霍去病走到了陈去虏的身旁。 他咧开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所以,我们才要搞一把大的1 霍去病嘿嘿一笑,撞了一下陈去虏的肩膀。 “他们否定你的人没有关系,只要你做出足够大的功绩,日后陈氏便是你的修饰词,而非你是陈氏的,不是么?” 陈去虏同样笑着:“不错。” “当年我大父陈得,在高皇帝召任他为大将军的时候,同样其他人都只看到了陈氏,而没有看到陈得。” “可后来,仙神并立,世有兵仙韩信,也有兵神陈得1 他指着远处的草原轻声道:“我们麾下有部曲,今夜趁着夜色,奔袭百里,绕到这匈奴人的后方、侧方,而后两相夹击。在夜色的掩饰之下,那些匈奴人从睡梦中惊醒,定然炸营1 “而一旦炸营,你我便可以趁骑兵而截杀1 “不俘虏、不恋战,一击即退1 “来回冲杀1 “他们反击,咱们就走;他们继续安营,咱们就冲杀1 “三日之内定然可取匈奴可汗人头1 霍去病听了这个想法之后,略微沉吟,他并没有反对,反而是补充的说道:“如此的话,便是需要一个足够稳当、且十分强大的前方,牵扯着匈奴人的前军军队,令其不能往返1 陈去虏嘿嘿一笑,指着月色下兢兢业业还在为将士们庆功的卫青:“这不是正有一个呢?” 霍去病也同样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大冤种舅舅,同样嘿嘿一笑:“伱说得对。” 他知道,自己这位朋友其实对自己的舅舅心里还是有气的,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毕竟即便是搞稳妥的,也可以先与主将说一下。 而目前为止,陈去虏并没有想要与卫青说这个事情的想法。 霍去病难得的按了按额头,他第一次发现了比自己还要嚣张的人,不过他也没有阻止陈去虏,有火就要发泄出来,否则等到火积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不是这种小小的恶作剧就能算了的。 想到这里,他也同样是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好,那便如此1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总是值得纪念而又珍贵的。 夜色 无尽的夜色下,陈去虏、霍去病两人从大帐中爬了出来,嘿嘿一笑,远处两人的部曲,共计两千人的队伍已然在准备着了。 “走1 趁着夜色,两人极速前行! 待到两人都离开了之后,远处的阴影中才缓缓的走出了一人,正是卫青。 卫青叹了口气。 “当真是少年人埃” 他转身走进大帐里,两个小崽子以为能够瞒得过他,实际上军队中的调动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两人的调动一定会惊动他,而没有他的同意,那些部曲也不可能跟着两个人一起。 “不过这位临安侯,虽然有些嚣张,但心性还是好的。” 毕竟,陈氏的子弟想要调动部曲,不需要用这么直接的办法,他不会以为陈氏子弟是傻子,不知道这种简单明了的办法会惊动自己。 所以,这是那位临安侯故意的。      只是单纯的为了小小的“报复”一下之前他的“客套”对待。 也的确只是一点小小的报复。 长安城安国王府 在陈去虏动弹的一瞬间,两封急报、甚至是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的急报就从北疆发往了长安城。 一封是绣衣使者的,另外一封则是黑冰台的。 黑冰台的信件,依旧比绣衣使者的信件快一些,所以陈秋、陈辟两个人也依旧是比天子先知道这件事情。 陈辟端着杯子默默地饮酒,而陈秋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放纵:“这小子,等到回来之后,定然要好好的收拾他,在战场上怎么还能够如此做?” 陈秋的话像是在斥责,但更多的则是“包庇”。 陈氏几乎没有出过这样嚣张意气的少年郎,但这一代的确是出了一个。 陈去虏喊他大哥,虽然年纪是小了一些,但的的确确是他们这一代的,陈秋偏过头看着陈辟:“陛下只怕也是要收到信了,你说咱们该如何做?” 陈辟端着酒杯,酒杯中盛着月光。 “能怎么做?” “陛下不会在意这件事情,只要这件事情真的成了。” “若是成了,咱们这位陛下甚至会暗中下一道圣旨,然后让那两个小子装成是奉召密旨行事,把这个罪名直接给抹掉的同时,把功劳跟自己沾沾边。” “若是失败了,也不过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训斥两句罢了。” 他的眼睛中带着醉意:“这朝堂中的事情,过于无聊了,我倒是还想要去一趟西域,不过陛下好像已经开始选了新的人选,轮不到我了。” 新的人选? 陈秋一时之间也是被陈辟岔开了话题:“什么人选?” “还有谁有这种胆子和毅力,敢去西域?” 陈辟嘿嘿一笑:“有一个叫做“张骞”的,颇有我当年的那股子劲儿,也是出身自鸿胪寺,但是想要去西域看一看,他是自己找上的我,然后我推举的他见的陛下。” “陛下对他似乎挺满意的。” 陈秋摇了摇头:“出使西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第一次最危险。” “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已经有了前人的经验,所以会稍微好一些,咱们陈氏不贪图这个名声,便是让张骞去吧,他是陛下的人,该他得这个声望。” 陈辟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等到他回来了,我便退位让贤,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鸿胪寺卿便给了他坐,我就又可以潇洒自在了。” 他托着脸颊,看向更遥远的东方:“你说,跨越重重海洋,真的会有先祖在手札中所猜测的新大陆么?那新大陆又是什么样子的?” 陈秋同样遗憾的摇头:“你我怕是见不到了。” 他挑眉说道:“不如你留下一本手札以及猜测,留在这拙身楼中,万一后世中有子弟见到了、且有这个心力以及自由去探索呢?” “届时,你的名字依旧能够流传下来埃” 陈辟听到这里,立马坐了起来:“你说的对埃” 他捶着身下的床榻:“就应当如此1 “即便不能著书立传,我也可以像是先祖一样,写一份手札埃” 两人兴趣盎然的谈论着这件事情,而此时的未央宫中,收到了密信的刘彻也是如同两人所猜测的一样做出了一样的应对。 只是刘彻做的比两人猜测的更加果决一点,他直接让内侍八百里加急送了一封诏书。 他将这件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用圣旨的名义告诉卫青这是自己的所为。 刘彻没有等到战争的结果出现,便直接担起来了这个“事情”。 成也好,败也好。 这事、这黑锅。 他刘彻背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夜色下的匈奴士卒已经脸上充斥着疲惫的神色,所有人都好像是要死了一样,没有一点精神,他们中时不时的有人高声呐喊然后被拖出去杀了。 远处的夜色掩饰下两队人马并立。 正是已经汇合了的霍去并陈去虏等人,为首的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陈去虏猛地纵马! “随我杀1 “活捉匈奴单于1 骑兵冲锋,悍然而行! 便是以平日里的匈奴士卒也是很难抵御的,更何况是如今已然近乎于疲惫的匈奴士卒?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被冲杀的乱了套。 而霍去并陈去虏两人则是翻身下马,走入了最中间的一个大帐,此时大汉的士兵们已经将大帐内的人给控制住了,他们的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 陈去虏、霍去病二人哈哈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1 卫青骑在马背上,神色带着焦急。 那正在后方冲杀的人中,有一个是他的外甥,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忽而,远处烟尘四起。 随着那烟尘而来的还有一道道呼喊声。 “临安侯、冠军侯回来了1 “此战大捷!!1 “活捉匈奴单于!!!!1 卫青握着缰绳的手瞬间轻松了下来,他的眼睛中带着些惊愕的笑容:“啊?” “真让这俩个小子做成了?” 元狩二年,冬。 经历了一年的光景,在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期待下,北疆的消息终于到来了。 仅仅只是八个字,便让所有长安城的黔首们兴奋无比。 “此战大捷” “活捉单于” (本章完) 第314章 以聘汝女为妇 第314章 以聘汝女为妇 北疆的消息传到长安城中,无数人都在激动、甚至眼睛饱含泪水。 此战大捷。 他们从未听到过如此令人兴奋的话语。 活捉单于。 这话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谁人做下了如此丰功伟绩? 这样的功绩说一声是“丰功伟绩”一点都不为过,毕竟即便是在当年秦朝时期,武安君陈瞻都未曾能够做出这样的功绩来,他虽然开天辟地头一遭将匈奴人赶到了狼居胥山附近,奠定了万古伟业的基础,但那也不过是基础而已。 如今,活捉单于的陈去虏、霍去病二人,是货真价实的在这座高峰之上,再次伫立。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三位英雄的回归,而随着流言的传播,长安城的黔首们也逐渐的知道了这一场战争的具体细节,而这些细节是天子亲自令绣衣使者散布的。 这样子做的原因一部分是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样的英雄人物是他一手发掘出来的,让史书上这三个人的名字下都有他的相关内容。 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未央宫中 刘彻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他的眸子深处有着深沉之色,那深沉的颜色如同最漆黑的夜色一样,令人心惊胆战。 “你瞧瞧,你瞧瞧,绛侯就是知道进退,这就是上书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绛侯多年来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朕也不能够不念及旧情,这便是允了吧。” “只是——” 刘彻似笑非笑的说道:“太尉这个位置,暂时还没有人能够担任,便是让绛侯继续担任,至于他所担忧的没有精力处理这繁琐的政务,也很简单。” 略微思索后,刘彻开口道:“便设置“军都尉”、“军司马”、“大司马”三个位置,以补太尉原本的作用吧。” 中枢府令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是皇帝和太尉、也是和世家们的斗争,他一个奴婢能够说什么、敢说什么?这個时候只能够继续沉默了。 刘彻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口道:“至于太尉的位置么?” 他摸了摸下巴:“朕实在是顾念绛侯的功绩,觉着除却绛侯之外,无人能够担任这个位置,便将这个位置设立为无有实权,但地位尊贵的职位吧。” “自此之后,便依照此时为惯例,不可更改。” 中枢府令轻声道:“诺。” 刘彻倒是摆了摆手:“行了,去找绛侯说吧,让他再上一封奏疏。” 待到中枢府令听话的离开了之后,刘彻才是步调轻快的回转去了椒房殿,这里乃是皇后卫子夫居住的地方。 此时的卫子夫正在大殿内处理事务,她自然也是听说了自己兄长、以及外甥所做的事情,但她比之其余的那些“人”做的更好的一点是,她能够很好的隐藏起来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压制住自己想要飘飘然的心情,从而变得更加沉稳。 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然而卫子夫做到了。 一旁的侍女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正是天子的长子,赐名为“刘据”的皇长子,如果按照之前刘彻所承诺的,当卫子夫成为皇后之后,这个孩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嫡长子了。 也是未来的“太子”不二人眩 走到大殿内的刘彻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温馨的场景,正在温柔缝制衣物的妻子、躺在侍女怀中正在乖乖睡觉的长子,大殿之内是不断传播的好消息,一切仿佛都是这么的美好。 刘彻心中荡漾,他走到侍女身旁,将孩子抱了下来,然后笑着道:“子夫,朕在卫青出征之前,于老师的见证下曾经说过。” 他的眼睛看着卫子夫,声音很轻、很淡、但他周身的气度却十分的凝重与严肃。 刘彻说出来的话则是更加令人心惊。 他轻声道:“朕说过,只要卫青此次能够胜利,只要你能够为朕诞下长子,那么皇后的位置便是你的,太子的位置,便是你我孩子的。” 刘彻的声音一点点的更加坚定了。 人第一个孩子永远是最特殊的,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一个父亲对长子寄托的情绪是最多的,那里面有他初为人父巅峰紧张、焦虑以及所有的一切不完美。 历数各代君王,很多都是如此。 始皇帝长子扶苏、刘彻长子刘据、曹操长子曹昂、李世民长子李承乾、朱元璋长子朱标等等等等。 此时的刘彻也是如此。 他看着卫子夫说道:“待到卫青归来,便是你封后大典、以及册立太子的旨意落下的时候。” 刘彻的声音中带着柔和:“朕会为他寻觅最好的老师,也会为他寻找最好的帮手。” 他逗弄着怀中的刘据,没有与卫子夫商议、甚至没有与陈氏商议,便定下来了一个婚约:“朕会为他找老师,让朕的太子与陈氏联姻。” “陈氏女,当为朕长子的太子妃、也该为日后的大汉皇后1 卫子夫低着头,乖顺的听着刘彻的话语,事实上刘彻这一点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刘据好,还有一点是他的确是想要将陈氏彻底的拉到刘氏的战车之上。 他一直觉着,昔年的秦孝公做的不够。 只是将女儿嫁给陈氏有什么作用?陈氏的身体中流着赢姓的血有什么用? 人在最紧要的关头,看重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 若是以陈氏女的孩子为帝,若是让刘氏的血脉中混杂着陈氏的血脉,若是日后刘、陈二族的血脉为帝.当刘氏出现了危机的时候,陈氏真的能够袖手旁观,或者像是在秦末的时候那样,只是不痛不痒的派遣了一个人前去帮助么? 皇帝! 是刘氏的人,也是陈氏的人! 这便是刘彻玩的最深刻的一个阳谋。 陈氏会接招么? 刘彻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赐婚的事情,陈氏不会拼命的反抗。 第一,这对陈氏来说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虽然也算不上很好。 第二,刘彻了解陈氏,在没有触及到陈氏底线的时候,陈氏不会违抗圣旨。 所以刘彻几乎是有十成的把握让陈氏接受,只是最后陈氏到底是派出真正的嫡女,比如这一代的掌权者陈秋、陈辟的孙女,还是挑选一个依旧是嫡系,但是却不那么重要的女子,这一点刘彻还不太确定。      在刘彻的心中,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如今掌权者陈秋的长子,下一代陈氏的家主“陈无实”的嫡长女“陈茗”、其次便是陈辟的孙女“陈琳”,再其次则是其他的陈氏适龄女子了。 陈茗与陈琳的年岁都与刘据差不了太多,前者与刘据差了三岁,后者与刘据差了五岁。 至于这两位比自己的儿子大? 大点怎么了? 刘据非常理直气壮可以解释,大点知道疼人!大点知道照顾人! 至于刘据有意见? 刘彻只能表示呵呵,他可以确定,自己的儿子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 陈氏这个助力,是个人都想得到。 当年的他、他父亲、甚至是他的大父不都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住陈氏么?如今白送他一个陈氏的女子,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刘彻的嘴角笑容更加明显了。 对于他来说,让陈氏女成为自己的儿媳除了可以让刘氏与陈氏的联系更加密切之外,还有一个别的理由。 他想用陈氏进一步的架空大汉朝的其余世家。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幽默的“玩笑”,毕竟大汉世家之首就是陈氏,用陈氏来架空其余世家,就好像是饮鸩止渴。 但刘彻并不是一个笨蛋。 他的目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陈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算是一个“世家”,因为他存在的根本目的是与“世家”不同的,他的本质更像是一种“集合体”。 元狩三年 随着春日的抵达,万物复苏的时候即将来临。 那在边关的战士以及将军们,也在冰雪融化了之后开始缓慢的朝着长安城归来,这些人是属于大汉的荣耀。 在卫青、陈去虏、霍去病三人还没有归来的时候,天子就已经为三人准备好了礼物。 拜卫青为“大司马”“大将军”,由长平侯进爵为“长平公”,拜陈去虏为“军司马”“上将军”,由“临安侯”进为“临安公”,拜霍去病为“军都尉”“上将军”,冠军侯爵位不变,但是却与长平侯一样,增加了“封地”,这个封地也同样是与长平公的封地一样,只享有食邑、而不享有“实地”。 而除此之外,天子更是表示,可以赐婚陈去虏、霍去病二人,只要二人有心仪的女子,便是可以直接言明,届时天子会为他们赐婚,并且由鸿胪寺直接操办成婚礼,一应事物按照“天子大婚”的规格去办。 至于卫青 皇帝便没有询问他的意见,而是直接赐婚。 “平阳长公主”将下嫁给卫青。 而这个消息还不算是最令人惊愕的,最令人惊愕的是,皇帝亲自来到安国王府,询问了陈秋、陈无实的意见之后,在第二天便表示,进“卫子夫”夫人位为“皇后”。 立“皇嫡长子”刘据为“太子”。 这还没有完。 刘彻的这一系列操作之后,朝堂上的新贵也好,长安城的黔首也好,都明白,天子的这些动作之后肯定还会有一个更大的动作。 果不其然。 在刘据这个年仅一岁的孩童成了太子之后,他又拥有了太子妃。 天子诏令,陈氏有女名曰“陈茗”,是安国王的嫡长孙女,下一代陈氏家主、也是如今的安国王世子“陈无实”的嫡长女。 诏曰:陈茗惠外秀中、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宜室宜家,与太子结为“娃娃亲”。 两个尚且还在襁褓中的孩童,便如此就成了婚,绑在了一起。 两个人如何想,目前因为太过于年幼尚且不知道,但天子的的确确是兴奋了。 刘彻将陈氏与刘氏绑定在了一起之后,便更加大胆了。 而在天子完成这些举动后,绛侯上奏书,言明自己的身体已然无法支撑,不能够再胜任太尉的位置,掌管全国的军事大权了,请天子顾念这么多年的苦劳,放其告老。 天子再三挽留,终究是挽留不得。 在绛侯执意告老,第三次上书的时候,天子在未央宫中大哭,罢朝三日,以此来拒绝绛侯想要告老的请求。 有官员进宫面见天子的时候,就看到天子手中拿着绛侯亲笔书写的奏疏而落泪,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神一样。 在这个传闻流传的越来越广的时候,绛侯周亚夫终于入宫了。 半日之后,周亚夫潇洒的离开了皇宫。 第二日早朝,天子当众落泪,表示自己和大汉都离不开绛侯,绛侯也感念当年文景两位皇帝的恩情,所以决定不告老了。 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承担军务。 而天子又觉着,除却绛侯之外无人能够承担这个位置,所以决定继续让绛侯为太尉,至于军务则是交给“军都尉”、“军司马”、“大司马”三人决断。 三人无有主次之分,而是共同为天下军务的最高长官。 若是三人决策不出的军务,或者说是其中有一人觉着这决策不行的时候,便可上奏天子,由天子决断。 于是。 自秦朝时候开始,就一直掌控实际权力的“太尉”在这一刻彻底的变成了“虚职”,就像是“太师”一样的虚职。 三公之中,丞相被削减了一个,并且设置了“中枢府令”也就是所谓的“内相”分割权利。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个被削减权力的应当是御史大夫,太尉这个巨大的位置会被留到最后,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绛侯,是除却陈氏外的世家之首。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二个被动的三公竟然是“太尉”。 而且比动丞相更狠,直接一步到位,将“太尉”变成了没有权利的虚职。 以周亚夫为首的世家怎么抢夺军权呢? 从刚刚立下大功的“卫青”手中?从“霍去脖的手中?还是从陈氏的手中? 没有人敢。 因为动了卫青等于动了皇后,等于动了下一任皇帝,等于动陈氏。 为什么? 因为军功让这三者或者说两者紧紧的联系到了一起。 无可分割,无法分割。 这便是帝王心术。 (本章完) 第315章 漫长岁月如红尘 第315章 漫长岁月如红尘 三者之间的关系,刘彻巧妙的用几个搭桥给彻底的联系了起来。 第一,军功。 这个“桥”是为了让陈氏、卫青、霍去病三者之间有军务之情,世上什么样子的情谊是最难以改变的? 大概便“生死之情”。 一同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奔跑,他们之间的情谊便是会变得密不可分,就算是有外界的“外力”想要将其拆散,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人才草木,孰能无情? 这一点情便是被天子用的恰到好处、淋漓尽致,仿佛人世间的一切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个棋子一样。 但事实上,天子也并不确定这点情谊是否能够将三人彻底的捆绑祝 因为天子是不相信情的,天子相信的是利益至上。 所以,在这一层浓厚的战友情谊之上,天子再度为三者捆绑了一层密切的联系、用利益将其彻底的捆绑在一起,他们彻底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请看公式。 卫青:卫子夫的弟弟、太子的亲舅舅、自然也就是太子妃的舅舅、霍去病的舅舅。 霍去病:卫青的外甥、自然也是卫子夫的外甥、若是从太子这边论的话,那便是天子货真价实的“兄弟”,他们身上的血脉是有相关性的。太子的身上有二分之一卫氏的血,而霍去病的身上同样有二分之一卫氏的血。 若是论血亲关系,太子的母亲是霍去病的小姨、而霍去病的母亲则是太子的大姨。 这是无法割舍的。 陈去虏:陈氏在军界的代表、同样的他还是太子妃“陈茗”的“爷爷”。 那这样子算起来,陈去虏也是太子的爷爷 他甚至算是当今天子的长辈了。 当然了,辈分肯定是不能算到皇家去的,刘氏的天子即便是再怎么无耻,也不会无耻到这种程度,让自己的儿子认一个外人当大父甚至算辈分算到自己的头上 但是嘛. 这并不妨碍天子在私底下让“刘据”喊陈去虏一声“大父”,毕竟只要陈茗喊得出口,那太子自然而然也是要跟着喊的。 喊一声大父就能够完全获得陈氏的全部支持的话. 当今天子甚至都可以喊一声试试。 陈去虏、霍去并卫青,这三個人纵横交错,背后代表着的其实是两股势力,其一,陈氏,其二,天子。 而如今这三者的关系通过一个“战友情”,一个“太子”为代表的利益,彻底的捆绑在了一起,这也代表着陈氏和刘氏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 至少在皇帝没有改变自己想要立“陈氏女之子”为太子的想法之前,刘氏的利益和陈氏的利益是捆绑的。 元狩三年的春天,大汉的天子亲自迎接从北疆归来的战士们,并且在宫中为他们设宴。 这一场宴会十分宏大,而大汉未来数十年的新贵也在这一场宴会上正式确立了。 卫氏和霍氏一跃成为了大汉之中,仅次于官渡陈氏的大贵族世家,宴会上的人们纷纷举起酒爵,向这两位新的勋贵敬酒,他们渴望得到卫氏以及霍氏的认可。 因为想要得到陈氏的认可,实在是太难了。 陈氏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一样,从未垂下他们的目光,去看向除却陈氏以外的人。 在这个已然传承了两百多年的世家身上,无论是长安城的勋贵们,还是这天下的名流们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私心”,当年陈氏先祖陈野所说的“天下为公”的话语,好似在他们的身上真正的成为了现实。 人们对于陈氏的畏惧和敬仰,就好像是对于那永远伫立在平原之上的泰山一样。 在这场宴会之后,大汉的天子刘彻真正的开始掌握了这座宏伟而又古老帝国的权利,朝堂上的人们开始逐渐的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位一直牢牢的占据大汉丞相之位的老人发言的时候开始变少了。 恢弘的未央宫上首,在大汉天子之下的那个位置,放置着一把椅子。 这把椅子的上面经常坐着一个老人。 那是大汉的丞相,陈秋。 时间总是如同岁月红尘一般,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就悄然过去了,天子的威仪愈加盛,而陈秋的威仪则是愈加的寻常。 陈秋缓缓睁开眼睛,身旁传来大汉天子的轻声呼唤。 “老师,老师?” “已经下朝了,您怎么在这睡着了?” 他看着身旁站着的刘彻,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记忆,他笑了笑站了起来,刘彻搀扶着这位老人,缓慢的朝着大殿外走去。 “咳咳,无忌献上的这个椅子,坐着确实是舒服许多,比跪坐要强多了。” 陈秋一边走一边说道:“他总是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却是叫人有些担忧,陛下觉着无忌的这些东西可堪大用么?” 刘彻依旧低着头,此时已经不是元狩三年,而是元狩六年了。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陈氏的下一代迅速成长了起来,但成长的方向却与他们所想的都不同,刘彻也能够看出来,这是陈氏想要再一次回归官渡的试探。 他的老师有两个嫡子,其余的庶子倒是不少,但总归不成气候,已经在官渡城中生活。 唯有“陈无实”“陈无忌”两个人得到了磨炼。 陈无实身为陈氏的下一代继承者,自然是继承了安国王的传统,但他与历代安国王不同的是,陈无实是一个集法家、儒家、道家、政治学四个流派于一身的人。 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是“熔百家与一身而得我道”,这一点让陈秋以及刘彻都十分喜欢。 刘彻尤其喜欢的是陈无实思想中的“百家所长,为君所用”,在陈无实看来,学问便是要为帝王治国所用的,当然,陈无实的根底依旧是“陈氏”,所以在他的思想中,最基础的依旧是“为民”。 而陈无忌则是与他的兄长相反,陈无忌在年幼的时候就表露出来了对墨家的喜爱,与陈氏当初的四脉一同专心研究起了墨家的机关术,成为了不输当年墨子、公输班的能工巧匠。 而陈氏对此也并没有产生什么质疑。 陈秋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赞扬自己的儿子对于机关术的研究,表明若是为了民众所学,那么无论是读书也好、还是研究机关术也好,只要是适合自己的道路,那么陈氏就会支持。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汉建立之后天下人本来是慢慢淡忘了墨家以及公输家,因为这并不利于君王的统治。 帝王们总是觉着这些人苦心研究机关术,或者“工匠”之流,就会丧失对于君王的忠诚,而他们总是想要底下的人对自己多多忠诚的。 自高皇帝时期开始,社会的风气就慢慢的有了变化。 人们开始更加倾向于读书、变成一个空口谈论国事的“政治学问家”,这种变化在文皇帝时期达到了巅峰,但陈氏对此总是用一种辩证的思维去看。 这样的风气的确能够让大汉在最初的时候变得安定下来,人们不再学习墨家的学问、不再研究公输家的学问,只研究政治学以及儒家的学问,他们骨子里的血脉就会变成“忠君”的思想。 天下之所以动荡、春秋战国、甚至是秦朝的时候,为什么天下的游侠那么多? 天下的游侠儿多是什么学脉呢? 大多数都是墨家,因为墨家的骨子里或许都是充斥着激荡的血脉,他们总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这对于法治的安顿却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如果天下的事情都有人“拔刀相助”了,那么还要法律有什么作用呢? 所以,即便陈氏对于这种风气十分不喜欢,之前的几任陈氏家主也未曾对此有什么多余的看法,更加没有公开表露出对于这个风气的厌恶。 当时间来到武皇帝时期的时候,当陈秋的子嗣中出现的一个真的热爱墨家,并且以墨家的机关术做出了多种利国利民事务的时候,陈秋就明白了。 一个合适的时机已经到来。 所以,在过去的三年里,陈秋多次鼓舞自己的儿子,让陈无忌不必担忧天下的流言,而能够专心的研究这些事情。 陈无忌也没有辜负陈秋的期待,研制出来了多种有利于民生的事物,而椅子则是在陈无忌看到自己父亲因为多年跪坐而导致的腰痛后,研究出来的。 刘彻将思绪都收拢回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的孩子了。 他变得内敛而富有帝王的智慧,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抓到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朕也觉着无忌的这些东西有很大的作用。” 天子夸耀着陈无忌的功劳:“尤其是这个椅子,无忌因为担忧您的身体而研究出来了这个东西,这东西也的确是改善了您的身体。” “这样的孝心,乃是最为珍贵的东西埃” “大汉以孝治国,朕觉着以此来举无忌为孝廉,而后入少府为官,是绝对没有任何错漏的事情。” 陈秋微微皱起眉头,他的身体开始垂垂老矣,脑子也变得时而僵硬,所以他不是很喜欢在这个时候与天子动脑筋,玩一些政治的委婉了。 他叹了口气问道:“陛下觉得,无忌为官只能够通过举孝廉这种途径么?” “在我看来,无忌的孝心固然弥足可贵,但是他所制造出来的耕作的犁、纺织用的织布机等物,则是更加弥足珍贵的。” “大汉因为新制作出来的犁而比往年获得了多数倍的粮食,也因为这织布机等物而变得更加富足,现在天下的黔首们家家户户都开始使用这些工匠的产物。” “难道这不是更加适合成为无忌入朝为官的理由么?” 陈秋浑浊的双眸看向刘彻,他的手握住了刘彻的手,声音中带着些许暮气:“陛下啊,您要将自己的眼界放长远,这天下都是您的子民。” “除却您之外,没有其余的人应该凌驾于另外的人之上,更不应该有一个阶级超越了其他的阶级。” 他的声音如同暮年的战鼓一样,但却落进了刘彻的心间里,而刘彻也自然知道陈秋所说的话语是对的,他只是无奈的叹息说道:“老师,非是朕不愿意。” 刘彻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此时的陈秋已经明白了。 他大笑着说道:“我知道陛下所担忧的是什么,但那些又何必去担忧呢?无实这个孩子,虽然经常讲究所谓的“熔炼百家”,但他的思想、他的人、他的学脉却都是出自于陈氏的。” “既然他的骨子里依旧是陈氏之人,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必定是首先为了黔首。” “所以,他的思想陈氏也不会反对。” 陈秋看向刘彻,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你们这几年所做的事情,我也都知晓。” 他轻咳几声:“陛下,想要做的事情,便放心的去做吧,有老臣在这里,您还惧怕什么呢?” “陈氏的人,哪怕已经年迈,也依旧能够为您举起手中的长剑而征战。” 陈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慷慨,这一刻他仿佛是从方才那个暮年的老人变成了当年依旧年轻的他:“陛下,趁着老臣还活着,趁着老臣尚且能够为您、为大汉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放开了手脚去做吧。” “臣会去拜访朝中其他的几位老臣,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刘彻的眼睛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精光,他低下头,看着陈秋说道:“多谢老师。” 事实上,对于这些风气,与陈无实有所沟通交流的刘彻早已经是想要改变了,但他却一直没有办法,因为越是掌握了足够的权利、越是距离至高无上没有人能够反驳的那个位置走一步,他就开始变得越胆校 一无所有的人不怕失去,但是身怀巨宝的人会担忧自己一旦失去生命,就会失去一切。 此时,有了陈秋的保证后,刘彻终于可以去大胆的迈出那一步了。 —————————— 元狩六年,天子与陈公论。 陈公曰:“世之匠者,言之所物” 天子慨然而赞,然举开世候之名为孝。 陈公再问曰:“孝之可举,莫乎匠者不可耶?” “臣民者为陛下之臣,不可逾之而令人越之。”——《汉书·陈世家·其九》 (本章完) 第316章 两种不同的路 第316章 两种不同的路 最先发现天子动作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朝堂上的那些“儒生”以及“政治学”的弟子们,当然,其余流派的学子也都感觉出来了一些。 天子在很多地方都在大刀阔斧的改革。 甚至这种改革还影响到了陈氏以及孔氏的根基,尤其是孔氏的根基。 毕竟陈氏如今的家主尚且居于高位,把控着朝政,即便是政治学的根基损失一部分,也不会影响陈氏太多。 但孔氏就不一样了。 曲阜孔氏很快就针对天子的动作进行了一系列的“反击”,或者说不能够说是反击,只能说是想让皇帝“迷途知返”。 但因为孔氏的动静太小了,他们的力量也太小了的缘故,所以即便是他们有反击,朝廷以及天子都未曾感觉到。 这就更让孔氏的人心中愤怒。 安国王府 陈秋的神色日渐苍老,因为常年处理政务的原因,所以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两年其实很少有人会真的打扰陈秋,尤其是用一些莫名的理由。 但今日即便是陈去虏也没有能够阻拦住拜访者。 因为拜访的人叫做卫青。 卫青神色有些愧疚,他坐在陈秋的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事实上大汉如今的权贵们没有几个是不害怕陈秋的,早些年陈秋的名声没有他的叔叔陈拓那么大,但这两年人们骤然之间发现一个问题。 所有在政治上得罪过陈氏、得罪过陈秋的人,似乎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大汉政坛。 “咳咳。” 陈秋回过神来,人老了之后就会习惯性的陷入到回忆当中。 “孔家主,这个时候来拜访我,想必不是不会只是想要看看我这個老东西有没有死掉吧?” 随着年岁的增长,陈秋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 毕竟整个大汉政坛能让他客气的人有几个?之前有些老资格确实是可以让陈秋客气一下。 现在陈秋也活到了这个老而不死的年纪。 孔垂神色复杂,他看向陈秋:“安国王,您应当也感受到了最近天子的动作吧?” 他的眼眸中闪过些许愤怒的神色。 “天子将那些卑贱的工匠也提拔为官,甚至与我等一同1 “这难道不是对我等的挑衅么?” 孔垂轻声道:“您也应该清楚,那些人的动作会逐渐的侵蚀到你我两家的地位。” “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么?” 陈秋的神色更加迷茫:“孔先生是什么意思?老夫没有听懂。” 孔垂一脸惊愕的看向孔垂:“安国王不阻止陛下?” 陈秋一脸无语,而坐在一旁的陈辟则是哈哈大笑的出声道:“孔先生,你可知道,那被封赏的一众工匠中,有一个姓陈?你可知道那个叫什么?” 孔垂猛地回过头:“那是你的儿子?” 陈秋已经不想再与孔垂废话了,他看出了孔垂的目的,于是直接说道:“不错,是我的儿子。” “并且,不仅是我的儿子,陈氏中也有许多人是“墨家”的子弟,甚至是公输家的弟子,也甚至是工匠,这些人都是陈氏的人。” 陈秋端起茶杯,眼眸中的一抹深邃一闪而过。 “孔垂,天子做的事情,也是得到了我的准允,你若是对此有意见,不必说出来。” 陈秋的下一句话让孔垂觉着整个人都浑身发冷,他在那个眼神中被彻底的冰封。 孔垂沉默。 他看着表情肃穆的陈秋,没有说什么,只是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而等到孔垂走了之后,卫青才是叹了口气,看向陈秋说道:“安国王,此次是卫某冒昧了。” 陈秋的神色却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这想必也不是大司马的意思吧?” “若是老夫没有猜错,应当是陛下的意思?” 卫青停顿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喝了口茶水。 而陈秋则是摇了摇头:“你回去告诉陛下,我既然说了支持陛下,就不会再反悔。” 卫青更加的沉默。 天子与陈氏之间的事情,左右不是他这个大司马能够掺和的。 安国王府中的事情继续发生,卫青倒是留了下来和陈无实等人在聊天,此时的未央宫中,大汉天子正在接见两个人。 一者:陈无实。 二者:董仲舒。 刘彻坐在那里,这两年他身上的帝威愈发的慎重了。 “今日召见你们,只是为了探讨二位的学问。” 他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皇帝,倒像是这二人的长辈。 可无论是董仲舒还是陈无实,都不会真的将这位当成是自己的长辈去看待,尤其是董仲舒。 他不断地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今日他要代表的是儒家一脉,或者说不仅仅是儒家一脉,三年前他与陈无实结为好友,两人对于政治上、以及学问上的见解竟然完全一致。 他们都一直认为,天子一定会逐步无法容忍放肆的百家,而一定会开始收拢。 当年秦始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在思想上的措施是书同文、车同轨,后来则是想要将民间的书籍全部都是收到皇宫之中。 而如今的天子继位虽然未曾太久,但是已经初步表现出了那股子的帝王气。 这样的帝王,会容忍如今天下的风气么? 那些诸子百家们的子弟汇聚在诸侯王的门下,丝毫没有顾忌的讨论国事,甚至抨击朝廷的一些政策。 虽然诸侯王没有那个胆子造反,但是这样思想上的行为,难道就是天子能够容忍的了? 可诸子百家的思想虽然不能说全都是精华,但也的确是有许多利国利民的方向。 董仲舒和陈无实两个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的,他们有共同却有截然相反的目的。 陈无实是为了自己的学问;董仲舒则是为了儒家。 慢慢的,两个人求同存异走出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而今日天子的召见则是检验这两种道路最好的办法。 董仲舒想要证明自己。 所以他率先抢在陈无实的前面开口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启禀陛下,臣之言论,尽然在此,请陛下观之。” 刘彻挑眉,他看着坐在那里的董仲舒。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董仲舒竟然会抢先开口,甚至是直接从袖子中拿出了“策论”。 董仲舒有信心能够胜过陈无实? 他瞥了一眼陈无实,心中的好奇心则是更加涌现出来。 刘彻接过董仲舒手中的那封策论,其上的字迹干干净净而又规整,字体是用的改良过的小篆。 这也是如今大汉的官方用语。 一接过董仲舒的奏折,刘彻便看到了封面上书写的几个字:“罢黜百家、独尊政儒”。 这便是这封策论的名字了。 策论中所书写的,则是董仲舒这两年中所感悟出的道理铺就。 董仲舒在策论中所说,如今天下的局势已经逐渐的安稳起来,当初对于乱世很有作用的诸子百家的副作用便是显现了出来。 诸子百家的门客们不受约束,尤其是一些游侠儿,这些人到处宣扬自己的政治主张,就像是当年在春秋战国时候一样,他们想要扶持不同的王,而使得那些封王重用他们。 董仲舒着重表示了长期如此,会导致什么样子的后果,并且将那些分析出来的“后果”都加强了一下。 而要解决这样子问题的方法是什么呢? 只有一个。 董仲舒将其称之为“罢黜百家,独尊政儒”。 是的。 因为历史的影响与蝴蝶,董仲舒在上奏的时候,将政治学也加了进去,并且放在了儒家的前面,因为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敢说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样的话来,那么别说是天子了,就算是陈氏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也保不住他。 至于安国王会不会保他,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而在这一封奏书当中,关于如何独尊政儒也是提出了一些简单的提议,但却并没有强烈的说明。 董仲舒在这一封奏书中,强调的核心是另外八个字。 “君权神授、天人感应” 前面四个字很简单,意思就是皇帝的权利是上苍授予的,是神灵授予的,所以如果反抗陛下、反抗皇帝,那么便是会招惹到上苍震怒。 这是一种很简单、但却是很有作用,尤其是在这种封建时代就更管用了的招数。 因为人们都比较封建迷信。 将君主的权利与神灵、上苍的威严绑定在一起,这样会大大的提高皇权、天子的神圣性。 当然,有利必有弊。 过度的将上苍与天子绑定的后果就是,如果上苍真的“震怒”了,也就是降下了天灾,那么不管皇帝有没有错误,都是成了有错误的一方。 “罪己诏”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 而“天人感应”则更是简单。 “臣谨案春秋之中,视前世已行之事,以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 “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 “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董仲舒将天地变换、宇宙星辰全都罗列到了他的学说当中,这也是将神学化为自己“目的”的一种办法,而从刘彻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天子很满意董仲舒的策论。 毕竟董仲舒的策论真的挠到了皇帝的痒处。 虽然对于后面所说的“有天灾”便是皇帝的过错这个说法有点不满意,但刘彻也十分清楚,这也是维护天子“神圣性”不可缺少的一环。 阴阳变换、相生相克。 放下策论后,刘彻看向董仲舒,脸上带着赞叹,甚至对董仲舒的神色、态度也都发生了变化。 他大笑着说道:“董卿之言,深得朕心埃” 刘彻偏过头看着陈无实,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他也很想知道,在如此精彩的“罢黜百家、独尊政儒”的言论后,陈无实能够拿出什么样子的策论来获得这一嘲胜利”。 为何说是胜利? 因为董仲舒代表的是儒家,即便独尊政儒中,政治学在前,儒家在后也是一样。 只要天子宣布采用董仲舒的学说,那么儒家的势头瞬间便是会飙升到和陈氏一样的地步,甚至会隐隐约约的超过陈氏。 因为“君权神授、天人感应”是董仲舒提出来的。 将策论递给了陈无实后,刘彻就一直在观察陈无实的神色,他想看到陈无实眼睛中的担忧也好、紧张也好,总之刘彻有些恶趣味的想要看陈无实的神色变幻。 陈无实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没有看出来董仲舒那篇策论到底有多么优秀一样。 他沉默的将一篇策论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而后恭敬地递交到刘彻的手中。 陈氏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便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便是在陈无实的这种自信之下,刘彻接过了陈无实的策论。 与董仲舒的策论好似差不多一样,陈无实的策论标题同样是八个字。 就连这八个字好像也差不多。 “熔炼诸子、共尊百家” 当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刘彻心中的好奇彻底飘了起来,什么叫做熔炼诸子、共尊百家? 是一个怎么样子的共尊? 他低头看去。 陈无实的策论与董仲舒相差无几,在开头他也同样是简要的阐述了如今天下的各种动荡局面、诸子、各个阶层的复杂,并且顺理成章的引导出自己的观点。 当然,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策论便是如此。 刘彻看着看着,眼睛中便划过一抹惊愕的神色,因为同样的原因、同样的分析、甚至差不多的现状,董仲舒和陈无实却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董仲舒意图将百家罢黜,只留下政治学以及儒家这两个对朝廷有利的,其余的不必留下“壳子”,只将“肉”融入儒家。 而陈无实则是选择 将百家熔炼!去掉所有的壳子,填充到“官学”这个巨大的壳子中。 将百家经典相似的列为一个学科内的内容,将数算、工匠制造等诸多学科全都列入官学! 这便是 熔炼百家! 陈无实坐在那里,此时的他眸光锐利,像是与之前完全不同。 这便是他的路! (本章完) 第317章 大汉的巨人 第317章 大汉的巨人 将诸子百家熔炼为一体,这样子的行为可以最大限度的分化百家的权利,而分列各科则是给这些“诸子百家”们扔下的鱼饵,或者用胡萝卜来形容更为合适。 刘彻不愧是天生的皇帝,他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情的本质,以及这其中所蕴含着的内容。 他继续看下去。 陈无实的策论中,不只是有关于熔炼百家、分列各科的内容,还有一部分内容与董仲舒的思想有一部分的重叠,但与之不同的是,他将这些东西归结为“自然规律”。 这便是两者最根本的区别了。 陈无实虽然也依旧是强调君权的神圣,但在陈无实的策论当中,他还是有一些独属于“陈氏”的底色,这些底色构成了陈无实的这篇策论。 在看完陈无实的策论以及理论之后,刘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到底该选择谁的思想? 到底该选择谁作为大汉的基调? 是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政儒,还是陈无实的熔炼百家? 相较于陈无实的思想,其实刘彻更加喜欢董仲舒的思想,毕竟董仲舒的思想当中蕴含着一种“君权至高无上”的底蕴在,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吸引。 谁能够拒绝这一点? 谁都不能够拒绝。 但. 刘彻长长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道:“先生的思想,果然是精彩绝伦。” 他平和的看着陈无实,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遗憾:“虽然朕更加喜欢董先生的文章,但平心而论,对于大汉来说,更需要的是先生的文章。” 刘彻并没有和陈无实说谎,比如什么他更加喜欢陈无实的文章这种话。 他只是沉默的表示,自己虽然更加喜欢董仲舒的文章,但是却会采用陈无实的文章,因为大汉更加需要陈无实的文章。 这其实也是刘彻的一种试探,他十分清楚,陈无实看完了董仲舒的文章之后,一下子就能够发现自己喜欢董仲舒的文章到底是为什么,或者说是喜欢哪一部分。 他想要试探一下陈无实,是否有可能,陈无实可以将“天人感应”以及“君权神授”这两方面的内容也熔炼到“百家”之言当中? 陈无实的反应很寻常,他像是没有听懂刘彻的话语一样,只是平和的说道:“仲舒的文章的确更符合陛下的心境一些,但对于大汉来说,会将人的思想彻底禁锢起来。” “这便是与陛下之前奖赏工匠、以及诸子百家的行为不同了。” “这是一种悖论。” 这的确是一种悖论,因为权力就像是一个已经无法更改的蛋糕一样。 谁的多了,那么必定是从别人的手中抢了一部分。 这是不会产生变化的。 刘彻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先生说得对。”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在原来的轨迹当中,汉武帝刘彻独尊儒术后,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刺激了大汉的思想、文化发展,但紧接着便造成了一系列的后果。 诸子百家的那种灿烂思想再也没有能够出现在华夏大地上,人们的思想越来越被禁锢起来。 事实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这个“想法”和“焚书坑儒”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刘彻吸取了始皇帝的教训,所以将焚书坑儒这种十分暴力的事情变得“柔软化”,就和他的“推恩令”一样。 将针藏进了棉花当中。 这样人们就看不出表面上的恶意了,但实际上的恶意却一点都不少。 思想的禁锢对于大汉、对于华夏来说是一件好事么? 当然不是。 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么? 那要看皇帝到底想要一个怎么样子的帝国了。 不同的皇帝有不同的追求,所以这個问题对不同的皇帝来说就有不同的答案。 对于如秦皇汉武、唐宗明祖这样的皇帝来说,自然而然是想要一个强大的帝国,这个帝国的权力甚至可以不必在他的手上太多——当然,这种太多是百分比的权力。 因为对于这种帝王来说,即便是将权力分散出去,他们也是说一不二的。 就比如始皇帝时期,始皇帝的话便是比圣旨更加管用。 对于某些皇帝来说他们不在乎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么强大、是否落后这个世界太多、他们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庞大的国家内里空虚,只维持着表面的风光,他们也可以看着这个国家逐渐被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超越。 但他们无法容忍自己手中的权力变少,他们无法容忍这个国家变的强大。 因为他们的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这个国家变的强大的话,那么他们这种“小人”便无法掌控整个国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一部分人身为皇帝也会卖国的原因。 比如宋高宗赵构。 难道赵构不知道杀死岳飞等同于卖了华夏民族、卖了大宋么? 他当然知道。 但是赵构不介意,因为他只想要占据百分比最大的权力,想要在自己的一方净土之上掌控一切。 杀岳飞的真的是秦桧么? 当然是。 但杀死岳飞的真的只有秦桧么?或者换句话说,杀死岳飞的主谋到底是谁? 后来历代的史书也好、文人也好、甚至是那些皇帝也好,都异口同声的说是秦桧,但其实并不是,因为杀死岳飞的主谋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 于是,必须避尊者讳。 于是,便将秦桧拉出来,让他将这个又大又黑的锅背在身上。 在想明白了一切之后,刘彻站了起来,望着董仲舒说道:“先生的思想,可以作为“儒家”的正统思想,继而流传下来。” 刘彻笑着说道:“当然了,孟儒、荀儒、陈氏儒等儒家的思想也是要传下来的,这毕竟都是先贤的传承,我们作为后人的,自然不能够轻易的丢弃。” 在说完了这些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而等到陈无实离开后,与陈无实一同离开皇宫的董仲舒才回过头来,回到了这座恢弘华丽的大殿当中。 刘彻的脸上,之前的神色全然消失了。 他看着董仲舒:“朕很喜欢你的思想,但朕暂时却并不能够使用。” “朕令你为博士宫十三经学博士,朕允许你传播自己的思想,广收门徒,将你的思想传承下去,朕允许你成为儒家的正统。” “这一切的原因,你可知道?” 董仲舒跪伏在地上,神情中带着坚定和肃然:“臣明白。” 刘彻歪了歪身子而后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明白,便是去做吧。” 等到董仲舒也离开了之后,刘彻的脸上才闪过些许无可奈何的疲惫之色:“皇帝果然不好当啊,也难怪当年父皇和大父累成那个样子。”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的神色,继而说道:“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有掣肘,不管是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无法真的去做。” 刘彻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沉默。 “陈氏蔼—” “希望我是为据儿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吧。” 陈氏太过于庞大了,当年汉景帝时期发生的事情,便是让刘氏惊醒,让皇帝惊醒,但即便是惊醒又有什么作用? 他们能够对抗陈氏么? 也幸好,陈氏“不称王”,这是历代君王都试探过的事情。 只要不称王,没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君王可以容忍陈氏一直的存在,毕竟. 毕竟没有了陈氏,还会有王氏、张氏.等等等等,这是不会改变的。 君王们能够确定陈氏不称王,但他们能确定其他的也不称王么? 他们不能。 这便是陈氏安全的理由。 桃花源中 些许风吹过,陈野缓缓的从沉眠当中苏醒了过来。 他来到了当初观看凡俗之间事物的那颗桃花树下,继而朝着凡俗间投下了目光。 “看来,我比自己设定的要晚睡醒几年。” 只是一瞬间,陈野就发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他发现刘彻已经登上了皇位,甚至成为了皇帝,他也发现了董仲舒的存在,以及那两个被封为“冠军候”“长阳公”的人。 “卫霍?” 陈野的脸上带着满满的兴趣,他的脸颊上充斥着兴奋之色。 虽然几百年间他见过了不少华夏历史上的名人,但只要是个人、只要是个男人,谁会对卫霍不感兴趣呢? 那是兵家历史上最高成就的创造者! 更是大汉之所以强盛、刘彻之所以能够有这么大丰功伟绩的奠基者! 短短的几个呼吸,陈野就明白了现在的大汉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子的情景,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又有些担忧。 “命运的轨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更改这架巨大的马车了,陈氏与刘氏的合拢象征着巨大的变化,自此之后陈刘合并,或许陈氏之子会成为新的皇帝。” 陈野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他却明白这样的变化是他最初抗争的结果。 “自孝公时期开始,陈氏就一直在悄无声息的、慢慢的改变历史,等到了秦朝末年的时候,陈氏与命运的抗争、与历史轨迹的抗争初次有了结果。” “秦朝没有二世而亡,而秦武烈帝的出现,也为秦朝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个时候的华夏大地并不是遍地疮痍,而对华夏威胁最大的匈奴也被赶到了狼居胥山附近,所以大汉可以继续缓慢的发展。” “而之后,命运的改变更加巨大。” 陈野的神色凝重,他看着那奔腾不息的命运长河,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头顶那长河如同银河一样倒灌,周身的桃花源甚至都受到了影响。 “孝仁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一直到如今的孝武皇帝,大汉终于开始出现了偏差。” 他沉默的注视着下方:“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思想没有出现,反而是无实的“熔炼百家”思想提前出现,这其实就是思想进步的一种。” 在陈野看来,所谓的熔炼百家、各列诸科更像是后世的“学校”。 你能说后世的学校教授的是哪一个具体的科目么? 其实并不是。 语文包容各个思想、数学则是数算,这个在汉朝时期也出现了,而其他的化学物理等,虽然没有出现,但其实不就是动手以及事物的诸多道理么? 阴阳家、道家、五行家等诸多流派其实在这方面都有涉猎。 只是不像是后世那么的清晰明白而已。 “这样的变化,会带来什么样子的影响呢?” 陈野饶有趣味的看向凡俗,他很想知道,这么巨大的变化,会不会引起命运的冲突,也很想要知道,有陈氏相助,汉武帝与刘据之间会不会还有那种不可消解的误会。 毕竟刘据之妻是.陈氏女! 而没有了这个变化,大汉的下一任皇帝会是谁? 大概率、或者说百分百是刘据,那么刘弗陵便会彻底的泯灭在历史长河当中,而刘弗陵的消失则是意味着大汉正式进入了另外一个轨道。 陈野将目光收回,而后坐在那桃花源最大的桃花树下,慢悠悠的看着凡俗的一切。 元狩七年,天子下诏改元为太初,是为太初元年。 太初元年是一个巨大的改变的日子,即便是在后世的史书中都着重的强调了这一年。 历史中称之为汉武帝大一统最重要、也是最开始的一年。 太初元年,天子下诏重新铸造钱币五铢钱,在其上烙印太初年宝四个字,以此来象征钱币以及天子的权威。 并且天子开始在实施了一个巨大的改变。 那便是在国子监以及诸多地方官学中提倡陈无实的学说,并且强制推行。 最开始,诸子百家们拼命地抵抗,甚至想要与陈无实拼了老命,但逐渐的,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陈无实的思想会让他们的“思想”在名义上消失,但.实际上学习他们思想的人更多了! 一时之间,这些人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是反对还是支持? 反对? 这么多弟子不要了?还想回到以前那种一脉单传的时候? 支持? 真的要舍弃自己的流派名头? 是表面重要还是实际重要? 陈无实与大汉的天子仿佛站在他们的面前,对他们发出了这个灵魂的询问。 (本章完) 第318章 那位帝王 第318章 那位帝王 那么,到底是实际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呢? 这个问题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但几乎所有的诸子百家都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们直接选择了“实际”,至于面子?皇帝想要面子那就给皇帝点面子呗? 毕竟好处自己都得到了,那么面子给皇帝怎么了? 谁不想要自己的学说被万人学习呢? 谁不想要自己的学说被官方正统承认,然后将其列为必须要学习的东西呢? 有些时候,在即将要消散的时候,人们总会开始选择最正确的选择。 这就是人。 太初元年的末尾,天子开始逐渐的设立官学,除却长安城之外,也有很多地方设置了官学。 官学中所教授的东西都是由朝廷与皇帝设立的,当地的官学也好,朝廷也好,都没有任何的权利改变,也正是因为如此,天下人开始纷纷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百家研究”。 因为官学的设立十分“奇特”,这种规矩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见过的规矩。 想要进入官学,就必须是进行考核。 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呢? 便是“策论”。 这种方式看似很像科举制,但其实不是,他更多的倾向于是一种“升学考试”,但是大汉的“官学”与后世的大学不同的一点是什么呢? 大汉的官学若是能够进去了,那么是会“包分配”的。 从官学中出来的学子很多能够直接进入到朝堂之中为官,这便是官学与私学最大的不同。 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内,就算是在高皇帝、甚至是文景皇帝时期,官学的地位都没有这么大,那个时候更加密布的其实是私学。 为什么? 其实就是因为当时的官学太少了。 当时的官学就只有“国子监”以及“咸阳学宫”,可大汉此时有多少人呢? 在元狩七年的时候,天下经过一次简单的人口普查。 秦朝的时候,人口有两千多万人。 而经历了秦末的战乱,人口就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万人,无数的人流离失所。 高皇帝时期,天下初步的安定下来,人口却没有暴涨,反而是经历了一次简单的“衰退”。 很简单,因为人的年龄到了。 而等到了文景皇帝时期,人口便开始暴涨了,从一千来万直接翻倍到了四千多万,大汉也正是在这种人口的暴涨中开始鼎盛起来。 当文景皇帝时期过去,进入到了当今皇帝的时期,人口更是再次暴涨,直接到了六千多万人。 这一方面是因为武皇帝时期人们终于适应了和平安定的生活,另外一方面则是太平已久,文景皇帝的治理让这天下恢复了生机。 六千多万人埃 只有两座官学。 那么其余的想要读书、想要识字的人怎么办呢?只能够去私学,而从春秋开始,从孔子开始,私学就开始鼎盛起来,私学的鼎盛象征着官学的没落。 但如今,在当今天子的指导之下,官学再次林立。 从内库、国库之中拨钱,从各地的那些大豪商手中“拿钱”,开始修建一座座官学,这些官学的出现,正是将“私学”再次打击到了。 毕竟,有官学可以上,谁愿意上私学呢? 如果说这个私学的老师是一個特别有名的人,就例外了。 比如陈氏中人的私学。 若是能够攀附上陈氏的人,那便是不上这个官学也没什么关系。 这一年中,除却官学的建立外,天子还做了另外一件让“孔家”有些不舒服的事情,事实上,除了孔家之外,其余的一些“儒家”子弟也十分不满。 或者说,不满的不是儒家的子弟,而是儒家的“代表”们。 因为天子推出了“董仲舒”这个人来篡取儒家的正统地位,可孔家和孟家等人有办法么?他们没有丝毫办法,他们无法拒绝天子,也无法改变天子的主意。 因为这个时候儒家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 儒家的地位是从什么时候才开始高起来的? 是从汉武帝之后。 正是因为汉武帝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以后世的儒家地位才会那么高,可那是因为董仲舒的地位,以及那个时代没有陈氏的存在。 哪怕是汉武帝,也无法在儒家逐渐充盈朝堂的时候,拒绝否定孔氏。 因为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在独尊儒术的时候,否定孔子,因为孔子是儒家的创始人,就算你不想尊敬他,你也无法否定他,否定他等于是否定了整个儒家。 现在不同。 第一,天子没有独尊儒术,第二有董仲舒、有陈氏的存在,孔氏的影响力没有之前那么大。 甚至董仲舒可以直接说自己是野路子儒家,也不会有一个儒家的“领导者”对董仲舒指指点点,甚至可以让他混不下去。 因为,孔氏自身难保。 董仲舒争夺儒家正统地位的过程十分顺利,甚至顺利到让董仲舒自己都有些不习惯,觉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容易就抢到了这个“正统地位”,这是不是孔家的陷阱。 他甚至前往未央宫中,找天子,请求天子派遣绣衣使者查看这件事情。 然后甚至找到了陈氏请求陈氏的人帮助自己,保护自己。 但最后绣衣使者给董仲舒的答案让董仲舒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孔氏为什么不针对董仲舒,甚至是不给董仲舒设置陷阱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孔氏没有这个能力了,当年孔氏的学生——贾谊还活着的时候,在梁王那里还有几分的面子,但是现在梁王自己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贾谊还能够有什么面子? 孔氏还能够有什么面子? 因为孔氏当年支持梁王,所以先皇登基之后,就开始针对儒家和孔氏,而当今天子登基后虽然没有刻意的针对儒家和孔氏,但也没有给孔氏和儒家什么特权。 所以孔氏更加颓然。 所以孔氏更加没有本事。 所以.董仲舒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带着茫然,所以自己这个野路子,是真的堂而皇之的成为了儒家的正统,儒家的代表么? 自己就这样成为了能够与当年诸子并立的一个代表? 董仲舒在院子里站着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他回过头,低声喃喃自语:“我真的配么?”      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陈秋、陈辟、甚至是一向漠然的陈无实脸上都闪过了些许的笑意,他们对视一眼,但都没有说什么。 陈氏的人不会对其他的人落井下石,但也不介意看一看别人的热闹。 或许是因为,看热闹是人刻进骨子里的基因吧。 太初元年的冬天很快的就到达了,在这一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大汉的朝堂甚至都发生了一些巨大的改变,这些巨大的改变有些甚至影响到了天下的格局。 这一年的冬天末年,孔氏挂上了白绫,据说是孔氏的家主去世了。 好像是因为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因为皇帝的支持,董仲舒就收到了不少的弟子,这些弟子中甚至有从孔氏的门墙中出去的,这让孔氏的那位老家主更加生气了。 然后就在某天怒急攻心直接病倒了,于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而这件事情、或者说从孔氏家主病逝开始,董仲舒的“儒家”和孔氏、孟子的“儒家”就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他们在往后的数千年时间都在不断的争斗,不断的争夺儒家的正统地位。 有些时候是孔氏胜利了,有些时候是董氏胜利了。 在有陈氏干涉的这个时代,董仲舒的下场并没有很凄惨,反而是在儒家混的风生水起,也没有辞官这件事情,甚至在后来短暂的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京兆伊”。 只是政务和管理一座城池不是董仲舒的强项,所以后来董仲舒就自己跟天子辞官了,专心的在博士宫当自己的经学博士。 而这一个决定也为后来几百年后,董氏成为大汉中第二队列世家中最强大的世家这件事情做了一个铺垫。 至于第一队列? 第一队列永远只有两个。 或者说不是两个。 是一个,和另外一个类型。 大汉世家第一队列,其一“官渡陈氏”,其二“当世皇帝的外戚”。 为什么要强调当世这两个字? 因为只要换了一个皇帝,上一个皇帝的外戚很快的就会沦为第二队列,继而成为第三队列,若是遇到了一个好的下一代,或许能在第二队列、第三队列中挣扎一段时间。 能够一直停留在第一队列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官渡陈氏。 这甚至已经成了一个“潜规则”。 在孔氏的当代家主死了之后,孔氏一反常态的开始进入到了“蛰伏”期,他们不介意自己被小瞧,但直接将曲阜孔氏关闭,闭门开始真正的研究起来“经义”。 不仅仅是孔氏的儒家、也不仅仅是孟子的儒学,他们也开始学习董仲舒的儒家,甚至是开始学习陈氏的“熔炼百家”以及政治学。 他们学习一切的东西,将这些东西全都融入自己的经义当中,之后丰富着孔氏的思想。 甚至孔氏的子弟们开始拼了命的学习,他们想要为自己的先祖争口气。 而天子得知这种消息也没有打击、反对孔氏,反而是表扬、赞赏了孔氏,天子深谙制衡之道。 也绝对不会再搞出来一个陈氏。 所以孔氏不能倒下,因为天子需要孔氏来制约董仲舒、甚至需要孔氏来制约陈氏,虽然孔氏打不过陈氏,但还是能够勉勉强强抵抗一两招的吧? 毕竟儒家和孔氏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而太初二年的到来,则更是让这种紧张的氛围加剧了,当然,悲伤的情绪也逐渐的侵扰大汉。 首先是开年的第一件事情。 出使西域的张骞丢失了音信,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足足两个多月没有新的消息回来了,这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应该的。 天子甚至紧张的多次询问陈辟,询问这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陈辟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知识解决了这个事情,然后陈氏暗中派遣了黑冰台以及铁鹰卫士的人暗中寻找张骞的踪迹,而与此同时天子也是派遣了绣衣使者。 开年的第二件事情,便是一个更加悲伤的事情。 太尉周亚夫去世了。 他挺过去了这那个难熬的冬天,但却没有能挺过去这个春天,这个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个万物复苏的时候,他却是缓缓的睡了过去。 当周亚夫死了的时候,天子开始念叨起来周亚夫的功劳了,并且在他的坟墓之前大声的嚎啕而哭,像是死了一个自己的知己一样。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不会猜到,这位正在大哭的天子与那棺木之中的人几乎是因为权力而争斗了一辈子,最后将这棺木中的人逐出了权力的中央。 当然,即便是有人看出来了,也不会有人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的。 毕竟这可是天子,最小心眼的天子。 开年的第三件事情便平和了许多,那便是太子刘据已经可以开始学习了,而刘彻这一次没有选择让太子拜陈氏的某一位为师,因为陈无实已经够忙了。 而陈氏的其他人,除却陈辟、陈秋、以及陈去虏之外,还有谁能够有这个资格教授太子? 没了。 然则陈秋、陈辟的年岁已经太大了,他们没有精力去教授一个顽皮的孩子。 而且天子也担心,太子将这两个老家伙的骨头给折腾散架。 至于陈去虏? 那天子更加不放心了,担心陈去虏将太子教授的更加顽劣. 毕竟陈去虏本人就是一个顽劣的代表,太子难道还用领兵么?太子当然不用领兵了!所以跟着一个莽夫学个屁! 刘彻本人对于自己第一个孩子还是很认真的,所以他精心挑选了好几个先生,让这些先生给太子上课的同时,让太子进入到官学当中。 官学由此更加有名。 毕竟皇帝都将自己的孩子放进去学习了,难道你的孩子比太子更加尊贵? 要死啊? 太初二年的时间过的更加迅速,一切都好像是按了加速键一样。 天上的陈野一直看着这一幕,也一直在观察着头顶那时间长河的波澜,他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会如何发展? (本章完) 第319章 刘彻的脚步 第319章 刘彻的脚步 时间长河不停的波动,这种波动让人觉着心中烦闷。 但在陈野的视角看过去,这所谓的波动不过是命运一些不必要的挣扎罢了。 命运想要将被改变的历史修整,但陈氏的所有人都在将历史再次改写,在最开始的时候,命运,或者说那虚无缥缈的历史车辙并没有将陈氏放在眼中。 在祂的眼睛中,陈氏不过是无数个想要更改历史的蝼蚁罢了。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孝公、惠文王、甚至之后昭襄王的命运都被陈氏成功的改变,并且陈氏没有付出足够的代价。 当历史的进程抵达秦国统一,已经成为秦朝的时候,这个时候历史祂再次投下了目光,他看到了陈氏在其中的作用,并且知道了陈氏的“强大”。 但这个时候,在命运的眼睛当中,陈氏不过是强大一些的蝼蚁。 妄图更改历史的、更改命运的、强大一些的蝼蚁。 命运在暗中给予了一部分的“代价”。 什么代价? 代价便是历代帝王都开始怀疑陈氏,尤其是从始皇帝开始,帝王的怀疑从未结束,甚至愈演愈烈,这也是命运对于人世间的操控。 如果说“命运”太过于浮夸、太过于神秘的话,不如将之称之为“历史的修正力”。 在物理学上、或者哲学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理论。 你无法改变过去的任何东西,因为历史是无法修改的。 这是一個确定的答案。 换到这里,其实这个答案中所强调的“历史是无法修改的”是由什么力量去决定的呢? 不就是“命运”或者所谓的“历史的修正力”么? 要玄幻有玄幻一些的说法,要历史有历史的一些说法,要唯物主义有唯物主义一些的说法,大可以挑选一个认为合适的说法去相信。 陈野微微的吐了口气,他看着头顶的苍穹。 脸上带着些许的赞叹:“我终于算是坐到了“历史”的对面,我的手中自此之后不再是没有其他棋子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陈野对“历史”的影响其实很小,所以他和历史的博弈当中也无法使用更多的力量,而如今,随着历史进程的逐步发展,陈野能够操控的力量也越来越多。 官渡陈氏、上党赵氏、关中秦氏、以及现在的刘氏! 天子站到了陈氏的身旁,象征着既定的皇权与陈氏所代表的“人权”站在了一起。 太初年间,或者说武皇帝时期,就是陈氏和历史要展开的第一次博弈。 陈野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星星点点的光芒。 与天斗,其乐无穷。 他再次投下目光,这一次不仅仅是目光了,还有他的一道分魂。 安国王府中 陈无实正在整理自己的学说,以让这些学说能够影响更多的人。 然则一股突然而来的困意却席卷了他,而后他开始陷入了沉睡当中。 一阵强烈的光芒好似横在陈无实的眼前,陈无实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幕却是令他浑身战栗。 任何一个陈氏的“家主一脉”子弟都听说过一个传闻,那便是他们的先祖,那位伟大的“安国至圣汉武王”从未离开这个人世间,并且垂下眼眸青睐着地上生活着的人们。 而之前,陈无实虽然依旧相信这个传闻,但他其实从未曾见过,更多的是将其当做是陈氏的一个信仰。 如今 陈无实下意识的跪伏在地上,他的眼睛中带着无比虔诚的星光。 “陈氏第九代嫡长子,见过先祖。” “愿先祖万寿无疆——长乐无极——” 周围的桃花不断的飞舞着落在地上,而陈野只是笑了笑,他轻轻挥手将陈无实扶了起来。 即便是在桃花源中,他暂时也无法对陈无实说出更多。 于是,他只是笑了笑轻声说道:“不必如此多礼。” 陈野的眼眸宁静,他看着陈无实道:“我与历史的抗争,与你这一代,便是一个关键。” 他的声音柔和,其中更似乎是蕴藏着无数的奥妙。 “认真教导刘据、认真教导陈茗,历史的修正性会改变一些事情,但却永远无法改变另外一些事情。” 当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整个桃花源中开始轰鸣作响,天空中那巨大的长河之中无数的雷霆爆炸,好像是想要落下惩罚泄露天机的陈野一样。 陈无实站在那里,心中下意识的害怕,但陈野却神色不变,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仿佛在暴怒的长河! 他只是看着陈无实:“记住了。” “放到心中去做。” 说着,一阵风吹过,陈无实再次昏睡了过去。 等到陈无实的身影消失在这桃花源中,陈野才冷笑一声看向天穹,他只是不屑的说道:“无论是命运还是历史,甚至是所谓的皇皇上苍,都是没有任何情感和强大外力的。” “你只能够依靠着影响历史中的一些东西,来让历史走向你想要去往的方向罢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整日轰隆作响。” 陈野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在等待,在等待。 陷入了沉睡后,这桃花源中也再次安静了下来,那头顶的时光长河依旧是在奔流不息,其中的雷霆声也缓缓消失了。 无论是历史还是陈野,都在等待。 等待这些年光阴的过去。 安国王府 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陈无实猛的坐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惊愕,而身旁则是坐着他的父亲,陈氏如今的家主——陈秋。 陈秋则是一脸的羡慕。 “你可是见到了先祖?” 陈无实呆呆的愣愣的坐在那里,他点了点头,像是下意识的回答着:“对,我见到了汉王先祖。” 陈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惋惜和艳羡:“为何先祖不托梦给我?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做,而我无法去做的?” 陈无实好像刚从呆愣当中苏醒过来一样,他看着陈秋说道:“父亲,您知道这种事情是真的?” 陈秋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也是在看到你昏睡在这书房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家中的传闻全都是真的,原来我陈氏当真是有先祖在世上、居住在九天之上的家族1 陈无实咽了一口唾沫,其实从他之前的那策论来看,他自己是不怎么相信这所谓的“神灵之说”的。 所以在看到董仲舒的策论中提及什么所谓“天人感应”的时候,陈无实是不屑的、觉着董仲舒当真是一个野路子,竟然是用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影响天子。 可如今,亲眼见到了先祖的陈无实却无法再说出这样的话了。 他只能喃喃自语道:“原来.死亡当真不是陈氏的终点?”      太初二年的秋天很快的就到来了。 人们在短暂的沉沦后就开始了新的耕作生涯,而董仲舒这几日则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好像总是在讲学的时候见到另外一个人,一个不应该有时间来看自己讲学,也不应该来看自己讲学的人。 陈无实! 而且董仲舒发现了一个更令他惊讶的事情,陈无实这些时日每日出现来听他讲学的时候,都是他在讲授“天人感应”以及“君权神授”这两种学说的时候。 后来的董仲舒仔细观察了一下,他想知道陈无实到底怎么了。 而观察的结果就更加的简单。 陈无实每次听到时候都是一脸的纠结,好像相信又好像是不愿意相信,但又好像是有什么证据让他不能不相信的样子. 这一日。 在讲学结束之后,董仲舒直接来到了陈无实的身旁,然后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尔成兄,你这些时候怎么了,伱不是最不喜欢我学说中关于“天人感应”的部分了吗?” 他一脸迷惑:“昔日我与你说的时候,你总是说我身为一个儒家弟子,却不懂得当年孔子所说的“怪力乱神”之言,可这些日子” 陈无实的神色则是更加复杂,他看着董仲舒叹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幽幽的再次叹了口气后离开了。 太初二年便是在这样的日子中过去了,当冬天到来的时候,大汉的一切好似都已经进入了正轨。 而天子也不出人意料的,在没有了外敌之后,就开始对大汉内部举起了屠刀。 第一把屠刀叫做“削藩”。 当然了,经历了孝仁皇帝、文皇帝、景皇帝三个皇帝的阶段,现在的诸侯王已经是一种“我躺平了,反正我打不过抱着陈氏大腿的朝廷,那我还挣扎什么?”的心态。 毕竟,从孝仁皇帝开始,一直到如今的天子,一共三个皇帝,一共将近六十年了。 六十年他们成功过一次么? 哪怕一次? 没有。 他们有险败过么?哪怕一次险败? 没有。 他们有看到过任何一丁点的希望么?哪怕是如同黄豆大小的希望? 没有。 所以,当天子表露出来了“削藩”心态的时候,诸侯王都是一副“行吧,那你来吧。”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而这种态度也让朝廷以及天子很尴尬,难道天子真的能够彻底将诸侯王全部都是削减? 可能么? 不可能。 因为现阶段,还需要诸侯王坐镇地方。 大汉的疆域太大了,大到皇室根本不可能凭借中央朝廷的力量去掌控所有地方。 所以诸侯王必须存在。 未央宫中 天子几乎是用一种十分无语的态度,对着对面的陈无实说道:“尔成啊,这该如何?” “朕本来是想着,传一些流言出去后,让这些人对朝廷有意见,然后看看能否有几个诸王跟这样一起造反,这样朕就可以再次削减一些诸王的封地了。” “但现在,朕要以什么名义削减诸王封地?” “他们太乖巧了1 “甚至已经到了,即便是朕现在毫无理由就要削减他们藩地,他们也会同意的地步。” 刘彻扶着额头,正是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他才不好去削藩。 否则他在历史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个时代的刘彻、这个版本的刘彻还是很爱惜自己名声的,毕竟他也没有修宫殿,毕竟他将匈奴赶走了——虽然是他手下的人干的。 虽然他还是抱了陈氏的大腿。 但,不管怎么说,他立下了不世之功,往后的不管多少年,不管朝代更迭,必须是有他刘彻的姓名。 他刘彻就是传说。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愿意玷污自己近乎于“完美”的名声? 陈无实微微一顿,而后低声道:“陛下,您可还记得“晁错”当年和陈拓叔祖争执?”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凝重:“那个时候,家父曾拿出来了大父的一封奏疏,其中便是有关于今日的对策,不如推恩?” 推恩! 这个词汇,终于还是出现了。 太初三年春。 天子下诏,感慨自己的子嗣如此之多,但却不知道该偏向于谁。 更是直言,自己都经历着这样的折磨了,诸侯王们又该如何呢?他怜惜那些本没有继承权力的子嗣们,所以允许一个封国出现多个封王。 但是一个国家有多个封王会影响这个国家以及封地的统治,所以天子特意允许在这个封国中再次建立封国。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阳谋。 但没有任何一个封王愿意开口拒绝 怎么拒绝? 按照理论上来讲,自己的王位以及国家应该是自己嫡长子继承的,但他的小儿子呢?其他宠爱的儿子呢? 人总是偏心的。 长子得到最多宠爱的情况,总是没有幼子得到父亲宠爱的情况多。 所以. 在太初三年的时候,所有人都接受了推恩令。 在这一年间,有几位封王相继逝去,而他们那巨大的国家也开始被划分为好几个。 许多原本可以和朝廷有抗衡之力的国家就这样消失了。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反抗。 命运似乎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去了。 太初四年。 当这一年的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天子再次下达了一封诏书。 允许安国王陈秋告老还乡的请求,允许安国王陈秋回归官渡老家。 陈秋回到官渡之后,在官渡开始修建城池。 而长安城中,陈无实也正是踏上了历史的舞台,开始展现出属于自己的强大。 (本章完) 第320章 人的世家 第320章 人的世家 陈秋回到官渡是一件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事情,他是景皇帝时期的老臣子了,年岁也已经很大很大,甚至去岁的时候跌了一跤差点没有能够再站起来。 年岁的增长是最让人觉着心中烦闷的。 但对于陈氏的人来说,衰老以及死亡从来就不是什么能够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衰老带来的脑子不清晰的问题,可以被“麒麟玉”所解决,而死亡则更是简单,陈氏的旁系子嗣虽然并不清楚“死亡并不是陈氏的最终归宿”这件事情,但陈氏与其他的大家族不同,他从来不必让这些子弟去做一些什么事情来维护陈氏的尊严。 只要你不违背律法、不突破道德的下限,那么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喜好美色?喜欢多纳己方妾室? 没问题。 只要你不是强迫女子为你的妾室,那家族也不会管——当然,家族只会给你规定份额的钱财,至于你没有钱养不起女子,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陈氏中这样的人并不算少,他们养活自己妾室的办法也是千奇百怪。 有依靠自己妻妾吃软饭的、有掌握一门手艺,然后靠着艺术吃饭的,也有啃老的。 千奇百怪。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以及他们的妾室都明白一件事情,不能以仗着陈氏的威严去作恶,更不能够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否则第一个找上门的一定是陈氏内部的“执法者”。 当然了. 大部分的妾室娘家依靠陈氏子弟,并不是为了依仗陈氏作恶,毕竟陈氏的口碑在这里,他们依靠陈氏只是想要和陈氏扯上一点关系,然后寻求一个“公平”。 什么叫做公平? 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那些人一听说你的女儿嫁到了陈氏,他们就不会刻意的针对伱、不会难为你。 这对于寻常的黔首们来说、对于那些一直被打压的商人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官渡城城楼之上 陈秋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根木杖,他的身旁则是站着依旧健康的“陈辟”。 按照道理来说,陈辟的年岁是稍微比陈秋大那么一点点点的,此时颤颤巍巍的应该是陈辟,至少他不应该这么健康。 但奇怪的是,陈辟的身体就是比陈秋健康了许多。 “我说兄长,你费心思打造这样一座巨大的城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陈辟皱着眉脸上带着些许不解的神色,他不明白陈秋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不明白为什么陈无实整天沉醉在那些书籍当中一样。 陈秋轻咳一声,然后望着那遥远的天穹,地上的人们和平安宁的生活,这座巨大规模的城池正在缓慢的修建着。 它几乎比长安城还大了。 但也只是几乎。 此时官渡城的大小与长安城相差仿佛,能够容纳不少的人。 相较于长安城的华丽,这座城池更显得一种“古朴”或者说“简朴”的巍峨,它伫立在这里,如同一个巨人一样,俯视着这人世间的一切。 “这是先祖的训诫。” 陈秋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道:“日后,官渡城中生活着的人,会更多。” 他的眼眸微微睁开,脸上带着些许唏嘘:“我不知道先祖准备做什么,但先祖所示下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 官渡城中生活着的人会更多? 这是什么借口和理由? 陈辟依旧不明白。 而陈秋则是指着远处那庞大的、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原本官渡城的“陈氏”说道:“你瞧瞧,陈氏如今不过是发展了近三百多年,已然是占据了这座城池的四分之一。” “如今我们既然有余力,为何不扩建?” 他叹了口气:“陈氏没有刻意的去驱逐那些普通的黔首,但这座城池中生活着的人,近乎一大半都是陈氏的子弟以及为陈氏服务的人了1 陈秋的神色冷酷:“陈氏难道有那么高贵么?竟然需要一座城池的人来服务自己?” “陈氏有那么高高在上么?竟然需要一座城池来安顿自身?” 陈秋的声音若同雷电一样划过陈辟的脑海,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说道:“所以先祖才要让我们扩建官渡城!意思便是告诉我们,陈氏要继续像以往那样,与黔首们生活在一起1 “陈氏的道路决定了,陈氏注定不能够与其他的高门显贵一样脱离这些黔首,我们既然是要为了这些最平凡不过的人去奋斗、去践行自己的意志,那么我们就一定不能够脱离他们。” 陈秋看着陈辟问道:“你还记得先祖语录中说的那句话么?” 陈辟轻轻的开口:“永远不要脱离人民群众。” 陈秋点头:“是的,永远不要脱离人民群众。” “陈氏是人的世家,而不是神的世家,先祖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为“人”。” 他的脸颊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这近三百多年来,无数的战争中,哪一次没有陈氏的影子?” “昔年武安君驱除匈奴时候,一场大雪葬送了匈奴人的铁骑;后来与蛮夷交战时候的多次大雨、莫名其妙的火焰,这些都是先祖显灵。” “如此手段,如同仙神1 “甚至不说这些,只是说我怀间的这“麒麟玉”,你怀间的那块“冷玉”,这哪一样是人世间可以拥有的东西?” “若是先祖想要称神成圣,凡俗间的帝王难道还会拒绝先祖么?” “一道雷霆从天落下,无论是哪一位帝王都会臣服于陈氏!届时陈氏便是能够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神灵世家1 陈秋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可是先祖不愿意这样做。” “先祖自始至终都告诉我们,告诉陈氏的子弟。” “陈氏是人的世家,而非是神的世家。” “陈氏可以有神灵手段,但陈氏永远要有一颗“人”的心。” “先祖告诉我们,世上没有神灵鬼怪,一切都是人的所为。” 陈秋说到这里,轻咳几声,他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了,但此时还是十分激动。 人的世家啊. 这才是到如今,陈氏的子弟都没有太过于傲慢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奋斗而来的,哪怕只是因为先祖给自己开了一些挂。 可即便是没有这些所谓的“宝物”,难道陈氏子弟身上的才学就会消失么?      不,不会。 因为陈氏子弟的才学,并不是所谓的“属性数字”赋予的,而是他们一点点、自己从小到大的读书,寒窗苦读数十载而来的! 哪怕那些属性数字消失,变成了0,他们的知识也依旧是在自己的脑子里。 外物,终究是外物。 陈辟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身旁的陈秋道:“你说的有道理啊,我回到官渡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家族中子弟们虽然依旧会与黔首们交谈、生活,但却已经有一些脱离了实际,许多人甚至交谈的人完全是为陈氏服务的人,他们是最寻常的黔首么?” 进出高门显贵之家的,哪怕只是奴仆,也不再是寻常黔首了。 “扩建吧。” 陈辟闭上眼睛:“当今天子不会阻挠我们的,他或许比我们更愿意陈氏将官渡城继续扩大,他或许比我们更加愿意陈氏继续心怀天下、心怀黔首。” 他与陈秋对视一笑:“毕竟,若是我们哪一天不心怀黔首了,或许惦记着的就是他屁股下的位置了。” 未央宫中 刘彻收到陈秋与陈辟的奏疏的时候,果然与二人预料的相差无几,他的脸上充斥着兴奋的神色。 他的手指叩击在桌子上,眉宇中带着笑意。 刘彻转头吩咐道:“告诉老师,他想怎么修建官渡城就怎么修建,什么所谓的规矩、礼制,不必在意。” “礼制只是规定了其余人居住的地方,难道连一座城池都规定了么?” “官渡城无论有多大,朕都同意,这乃是朕的旨意,而非是陈氏逾矩。” 刘彻比陈秋、陈辟考虑的更多。 陈氏现在扩建官渡城,用的也不是从朝廷出的银子,他想修建也就修建了。 即便是现在陈氏说自己要在官渡郡这個地方建立封国,甚至将周围的几座城池都纳入陈氏的领土,建立“陈国”,刘彻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更何况如今不过是扩建一个城池而已,用的还是陈氏自己的钱! 他长叹一声:“若是天下世家都是陈氏这般的心怀天下苍生就好了,朕也不必如此忧虑了。” 刘彻微微思索了一瞬后,又看着身旁的人说道:“问一问老师,陈氏的钱财是否还足够?扩建官渡城这种事情,本应该朝廷出钱的,如今这钱财全让陈氏出了,朕于心不安。” “无论花费多少,届时都由朝廷出资一半。” 待到绣衣使者离开后,刘彻才彻底的闭上眼睛。 皇帝难做,皇帝难做。 这个时候的刘彻终于明白了这句话里面的意思,他不能够让陈氏出全部的钱,否则这城池岂不是真的成了陈氏的? 只要他出资,不管是出资一半也好,还是全部也好。 这官渡城依旧是朝廷的。 刘彻在试探,试探陈氏有没有建立国家的心思。 太初三年陈氏建立城池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下,人们自愿来到这座宏伟的城池之下进行帮功,而陈氏也并不会真的免费使用他们。 即便天子下了诏令,表明为陈氏修建官渡城的,可以充当“徭役”。 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要服徭役和兵役,但每个家庭都是有固定“额度”的,陈氏的慈悲所有人都知道,为陈氏修建城池,一定不会出人命,顶多是辛苦一些。 这难道不比去其他地方服役好? 所以,在天子诏令下达的时候,更多的黔首们蜂拥而至。 陈氏没有白白的使用他们。 在这个时代,服徭役是要自带干粮的,或者是要“花钱”购买干粮的。 但在陈氏这里并不是这样。 陈氏管吃。 并且每隔三日,所有人都能够尝到一点点的荤腥。 别看只是一点点的荤腥,这对于黔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更何况平日吃的素的也不差,而且那粥甚至可以让插进去筷子立在那里,不少来服役的人夜晚都暗自的祈祷,祈祷这座宏伟的城池继续修建下去。 他们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服役。 他们愿意为陈氏修建一辈子的城池。 人么,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肚子,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即便是在遥远的未来,也有许多吃不饱肚子的人,大多数人能够吃饱饭、吃上荤、甚至开始挑剔“这不营养”,也是新世纪之后的十几年的事情了。 太初三年的日子过得很快,刘彻让陈无实短暂的成为了“内吏”一段时间之后,直接任命陈无实为丞相。 这个时候人们已经看清楚了刘彻的“帝王”本质,所以丞相这个位置已经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在历史中,刘彻的丞相基本上都是“消耗品”,背锅用的,甚至谁成了丞相那是真的要哭爹喊娘的不愿意的。 陈无实成为丞相后,一改之前文景皇帝时期的一些政策,开始实行了“严格”的法律制度,而这些法律制度虽然严格,但却并不算是“严苛”。 当陈无实亲自提着长剑砍了几个勋贵家族子弟的时候,世家、豪强们才终于将那个僵硬的脑袋修正过来。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那个以法立家的陈氏! 昔年陈氏的先祖陈野连自己老师、也是自己上司、更是秦国主要变法者“商鞅”的族人都能杀、连当朝太子都能定罪,这几年只是收敛了脾气,让民众休养生息而已 于是,长安城内的风气顿时一净。 许多长安城内的黔首都觉着生活突然变好了许多,他们纷纷感慨,原来“法”即便是变得“严格”起来,也并不会如同猛虎一样伤害他们,反而是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啊! 人们对于法家的态度正在逐渐的改变。 太初四年,太子年岁逐渐的长大,而大司马、军司马、军都尉也已经人到中年。 椒房宫 卫子夫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霍去病,扶额道:“去病,你为何如今还不成家?” (本章完) 第321章 将岁月争渡 第321章 将岁月争渡 在外十分嚣张的霍将军此时一脸乖孩子的样子,他坐在卫子夫的面前,乖乖听训。 看着霍去病乖巧的样子,即便是卫子夫一肚子的火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后问道:“是暂时没有相看上的,还是怎么说?若是有已经中意的,那便是跟我说。” “我去求一求陛下,为你赐婚就是了。” 霍去病这才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卫子夫,眼睛中闪过些许踌躇。 最后,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开口:“我我怕对方的家中,看不上我,所以一直不敢提及。” 对方的家中看不上霍去病? 卫子夫满脸愕然。 霍去病何许人也? 如今大汉掌管军事的三个最顶尖的人之一,也是这大汉的冠军侯,满天下还有能让霍去病如此怯懦的家族? 不过是一瞬间,几乎长安城中所有适龄的人选全都被卫子夫过了一遍,然后她下意识的看向了霍去病:“难道是陈氏的女子?” 也只有陈氏的女子,才会让霍去病如此退缩了。 陈氏,大汉第一世家。 别说是霍去病了,就算是当初她的孩子,刘氏的嫡长子、如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这也是没有能够勉强得了陈氏女的,最后还是当今天子亲自去找了已经在官渡中的老安国王,这才定下来的婚事。 卫子夫站起来,在大殿内来回走动着。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那女子可是也看上了你?若是看上了,我便是厚着脸去找一找陛下,请陛下问一问陈相;若是那女子没有看上你,你便是老老实实的再寻一个吧。” 霍去病猛地抬起头,其实这两年他一直想要找皇帝赐婚来着,但总是不好意思开口,如今皇后开口了,他立马答应了下来。 “回禀娘娘,那人与我.与我也见过几面,我也不曾知道到底是个怎么说法。” 卫子夫看着霍去病:“可是陈氏的嫡女?” 霍去病开口道:“不是,是陈氏的庶女。” 此时有皇后大包大揽,霍去病的神色也是放松了许多:“昔年陛下为太子选择太子妃的时候,曾有两个人选,其一是如今的太子妃,其二是辟辰候的嫡长孙女。” “侄儿心悦的,是这辟辰候的庶长孙女-陈月。” 说起来陈悦,霍去病有些滔滔不绝:“昔年,侄儿出征归来的时候,曾在长安城门口见过她一面,这几年在长安城中的一些宴会上,也多次碰见。” “只是.” 一向嚣张大胆的霍去病谈论起来自己的新上人,也总是有些羞怯的:“只是一直不敢与她说话。” “想来,她应当是见过侄儿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印象了。” 听到这里,卫子夫彻底的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第一,是一個庶女,第二见过刚出征归来的霍去玻 她上下打量着霍去病,看的霍去病都有些茫然了后说道:“你在这等着,我这便去找陛下,请陛下问一问。” 这世上的女子,见过霍去病昔年征战归来那意气风发样子的,有几个会不喜爱他呢? 更何况. 霍去病这小子不懂的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卫子夫自己却是太懂了。 她听闻过那位“陈月”,这位在长安城中也算是有名的才女,但唯有一点,她不喜爱出门,反而总是喜欢在家中研读书籍,其中也多有兵书之流。 那怎的这么巧,每次霍去病这个猢狲出去参加宴会,都能够遇到陈月? 不过是有心与有心罢了。 未央宫中 刘彻坐在大殿内处理事务,就听到身旁的人小声说到皇后来了,他抬起头,见到卫子夫款款走来,目光也压根不看周围的那群舞女,目不斜视的看着刘彻行礼。 刘彻也是摆了摆手,令身旁的侍女、以及那几位少年退去。 “子夫今日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身旁:“你可是甚少来我这里埃” 卫子夫接替了之前为刘彻按肩膀的侍女,继续柔和的按着,听着刘彻的话,这才是将自己如何担忧霍去病不成家,之后又询问霍去病,最后得知霍去病的心上人乃是陈氏庶女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她自己的猜测,比如陈氏女也看上了霍去病什么的。 等到听完了全部,刘彻才是一愣,继而大笑着:“哈哈哈哈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臭小子,也知道在心上人面前羞怯了?” “不过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他也该成家了。” “朕正捉摸着替他赐婚,谁曾想到竟然已经有了心上人?” 沉吟片刻后,他看着身旁的内侍,请他召请“陈无实”到来。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陈无实也很快的到了这未央宫内,他看着面露笑意的刘彻心中十分好奇:“陛下,宣召臣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刘彻喜笑颜开的说道:“朕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埃” 喜事?喜从何来? 等到刘彻将事情说完的时候,陈无实这才反应了过来,他略微一沉吟后说道:“陛下,虽说这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臣却着实是做不了主。” “陈氏从不强求子嗣前去联姻。” “不如等臣回去问一问月儿?” 刘彻此时正在兴头上,他也想要验证一下皇后的猜测,于是便让人宣召了陈月到来。 见到陈月后,刘彻只是问道:“朕想为伱赐婚,你意下如何?” “可是愿意?” 刘彻故意没有说出赐婚的人选,是想要试探一下陈月,看看陈月的心中是否有霍去病,若是有,在这种情况下,陈月定然会反抗自己。 若是有,又不愿意反抗,那这样的女子如何配得上他的冠军侯? 陈月并不惧怕,她昂着头,看向刘彻:“回禀陛下,臣女心中已然有了心上人,虽然那人瞧不上臣女,但臣女也不愿嫁与他人,只愿回官渡老家祠堂,守着祠堂燃灯一生。” 刘彻眯着眼睛:“那人是谁?” 陈月低着头:“陛下,臣女不能说,否则便是毁了那人。” “还请陛下降罪于臣女,而不要迁怒于那个人。” 刘彻愈发觉着卫子夫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笑着说道:“那你总该说一说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吧?” “朕要为你赐婚的,可是这天下一等一的英才俊杰。” 一等一的英才俊杰? 陈月虽然心思玲珑,但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低声说道:“臣女心中的,也是一等一的英才俊杰、少年英雄,在臣女心中,除却叔祖临安公外,无人能比。” 刘彻听到这个回答,直接确定了陈月的心上人是谁。      但还是多嘴的问了一句:“那为何瞧不上你?可是已经有了婚配?” 陈月同样是有些无奈:“他尚未婚配,但臣女曾多次与他碰面,他却未曾正眼瞧过臣女,因此臣女觉着他只怕是心中另有人眩”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意。 原本以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曾想这是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意,只是流水之意没被落花看出来啊? 刘彻故作叹气的说道:“那是可惜了。” 还没等陈月行礼,刘彻就继续说道:“冠军侯还求到了皇后那里,说是想让皇后求朕问问陈相的意思,说他苦等这么多年,只愿娶你一个人过门。” “你既然没有这个意思,朕便替你回绝了冠军侯吧?” 说完,故意等着瞧陈月的反应。 陈月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红透了一片。 “陛下,您说是谁?” 刘彻玩味的说道:“便是朕的冠军侯埃” “你不愿意也没法子,这等少年英才,看来只能孤老终生喽。” 陈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陈无实轻咳一声,看不得刘彻故意这般欺负自家的侄女:“咳咳。” 他看着陈月问道:“月儿,做叔父的再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答应陛下的赐婚啊?” 陈月低着头,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处:“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长辈做主的,如今陛下和叔父都在这里,哪有侄女说话的份?” “侄女都听陛下和叔父的。” 这话一落,在场的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陈月越发的羞怯了。 太初五年,春。 天子下诏,赐婚陈氏女陈月与冠军侯霍去病,而陈氏允之。 又因为霍去病没有了父母长辈,于是便由大将军、大司马卫青替自己的这个侄子前往陈氏下聘,下聘的队伍从冠军侯府出发,一直到安国王府。 那装着聘礼的队伍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有心人数了数,一共是一百八十八担,这还只是冠军侯的聘礼,在途中不断的有冠军侯、长平公的部下为这聘礼加几抬。 甚至到了最后,皇后、天子都来凑了个热闹。 皇后卫子夫为这聘礼加了八十八抬,而天子则是凑了个数,将这聘礼凑到了三百六十抬,正合周天之数。 太初五年,秋。 经过近半年的三媒六聘的程序,在太初五年的秋天,一个傍晚,霍去病终于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 自此,霍家、卫家、刘氏、陈氏四个家族,再次有一个密切的捆绑了。 天子也更加兴奋。 而这一年,太子刘据十一岁了。 天下的安定让天子愈发的平和起来,他对于整个天下的掌控也越来越恐怖,几乎达到了天子一句话,便是能够让朝堂上几乎所有臣子都颤抖的地步。 为什么说几乎? 因为还有几个不怕死的,或者说不必怕刘彻的。 在太初六年的时候,天子让已经十二岁了的太子刘据开始上朝观政,这个时候的太子已经从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为了一个翩翩少年。 他对于政治表现出的“敏锐”判断也让天子以及他的几位长辈觉着兴奋,有这样的太子,大汉的下一代也同样是稳固了。 太初六年的冬天,刘彻将自己其余几个孩子全都是发放到了封地当中,但唯独留下来了“刘弗陵”。 这一年的刘彻已经年近四十,他十几岁的时候登基,经过了建元三年、元狩七年、太初六年的光景,在位已经足足十六年了。 在他掌权的第六年,他几乎就已经控制了大汉绝大部分的力量,而如今整个大汉更是全部在他的脚下。 诸王们因为推恩令的缘故而大幅度的削弱,几乎已经没有了势力可以和朝廷对抗,只能够被动的接受朝廷的“剥削”。 他们也同样知道,天子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但他们也同样知道,天子是绝对不会直接将自己等人全部削除的。 既然如此,摆烂就行了。 也正是在太初七年到太初九年的这两年时间内,发生了一些后世的人都觉着啼笑皆非的故事。 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天子刘彻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削减了二十多位诸王的封地,而且这些理由是真的乱七八糟。 其中最著名的是刘彻喝酒的时候突然呛到了,因为是面朝北方喝的酒,所以他觉着是北方的五位诸侯王诅咒自己,所以直接削减了这五位诸王的封地。 而诸王们的反应呢? 躺平接受。 在太初九年的时候,刘彻已经四十多岁了,他的身体开始垂暮。 他的老师陈秋、以及当年他在朝时候的重臣辟辰候早已经故去,如今就连陈无实都已经继承了安国王的位置,陈无实的嫡长子都已经十一岁了! 而那座宏伟的“官渡城”,经历了多年的光景,终于是在太初十年的时候修建成功,那是一座真的宏伟的城池,哪怕长安城都不如他大,约莫有四个长安城的大校 也正是在这一年,天子爱上了每个皇帝在年岁增大时候,都会走上的道路。 “求仙问道”。 此时的太子刘据已然十六岁的弱冠之龄了,天子甚至偶尔为了追求仙神,将朝政丢给刘据去处理,然后自己带着刘弗陵以及一些不怎么样的大臣去求仙。 太初十一年,末。 再次求仙归来的刘彻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一名叫做“江充”的官员,瞧着是儒家出身。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打扮奇怪的苗疆少年。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本章完) 第322章 大胆!敢在老夫面前玩弄此等小术! 第322章 大胆!敢在老夫面前玩弄此等小术! 最开始没有人在乎跟随汉武帝回来的这两个人,毕竟天子只是带回来了两个宠臣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江充更是有着合格的出身。 他出自博士宫,乃是当初在董仲舒座下听其讲学的博士之一。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知道凭借什么东西得到了皇帝的宠爱罢了。 至于那个苗疆少年? 所有人落在那个苗疆少年身上的目光加在一起,还没有落在江充一個人身上的目光一半多。 为什么? 这苗疆少年在所有人的眼睛中就只有两个作用、或者说两个身份。 第一,皇帝的宠臣、因为苗疆的巫蛊之术得到了皇帝的喜爱,天子在求仙的过程中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带在身边。 这种身份不必在乎。 因为群臣觉着皇帝至少还是有脑子的,这样的一个人,左右不了朝政。 天子想要寻仙就让他寻去吧。 朝堂上的事情再不济还有太子、还有陈相在,天子寻仙的这几年过程中,太子处理政务,大司马、军司马、军都尉、陈相四个人辅佐,不是也一点错漏都没有出现么? 更何况还有从国子监、咸阳学宫、以及各地的学宫中所筛选出来的英才。 第二,皇帝的“宠臣”。 这个就更不值得奇怪了,反正会让群臣们觉着更加的寻常。 为什么? 因为老刘家好这一口那不是传统么?当年高皇帝身边跟着不少这样的少年,比如那个叫做籍孺的,而孝仁皇帝后来在周游天下的时候,身边虽然没有短了娇俏美人,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或是俊美、或是秀气的少年跟在身边。 文景二帝就更不必说了。 当年邓通铸造钱币甚至是得到了文帝的许可,文帝甚至将一座铜矿赐予了邓通,孝景皇帝身边也不少这样的宠臣,虽然没有他的老爹离谱吧,但也是史书上有名字记录在册的。 所以大家看到这妖娆而美艳的苗疆少年时候,除了感慨了一句“老刘家的男人,果然好这一口”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 事情的不对,是后宫中的卫子夫率先发现的。 太初十一年的时候,天子回到了长安城内,但回到了长安城内的天子却没有临幸任何一个宫内的美人,甚至连平阳长公主送进宫中的美人都没有见一面。 这是第一个不对劲儿。 第二个不对劲儿,每个月的十五乃是阴阳交合之日,天子无论是怎么样,这一天也一定是会来到椒房宫中的。 过去的几十年中从未有任何的改变,而在天子回来的这一年,发生了改变。 天子依旧在未央宫中,而周身侍奉的内侍也都说天子与那苗疆少年“允”在宫中修行,并且不愿意见外人。 卫子夫最开始担忧的不过是那苗疆少年会坏了天子的身体,毕竟那个叫做“允”的少年身体着实是年少,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后来. 卫子夫渐渐的怀疑允以及江充在做一些什么危及社稷安定的事情了。 椒房宫中 卫子夫神色较为严肃的看着刘据:“今日唤你前来,为的便是你父皇的事情。” 她吐了口浊气,按着自己的心口,她的心脏在拼命的跳动着:“我总觉着有些不对,但是却感觉不出来这些许的不对劲儿到底在哪。” “陛下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够干涉的,至于你——” 卫子夫的神色更加凝重:“你年岁逐渐长大,你的父亲对你也会有所忌惮,毕竟他在衰老而你正值壮年,所以在这个时候,不要轻易的触怒你的父亲。” 她没有丝毫犹豫:“伱去找你的舅舅、以及冠军侯、临安公、甚至是陈相,将我告知你的事情如数全部都告诉他们,交由他们定夺1 刘据此时已经十七岁,正是少年人的心态,但他却比这个年岁的少年人要稳当的多,当即站了起来。 “好,我这就是去找舅舅他们1 东宫 卫青、陈无实、霍去并陈去虏四个人在东宫门前碰了面,脸上都是带着愕然,霍去病甚至下意识的说道:“太子这个时候把咱们四个都请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陈无实、卫青神色凝重:“恐怕不是小事,应当是涉及到了陛下吧。” 陈无实更是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 陈氏历来都被皇帝赐予了可以直接进出内宫的权力,只是他今日来的匆忙并没有带上,他有预感,自己待会可能要用的上。 当即扭头,吩咐身边的内侍:“速速去我府邸,让我儿带着我的东西入宫1 具体是什么东西陈无实没有说,那内侍也没有问,毕竟上面的人既然没说那就是不用说,他这个时候问了,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东宫之内 刘据沉着一张脸将所有的事情全数说了一遍,而后有些凝重的说道:“母后的怀疑不无道理,父皇最近这些时日上朝的时候也少了,若是父皇沉迷于苗疆的巫蛊之术这种小道.只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天子可以沉浸在寻仙问道的路上而难以自拔,但绝对不能够沉迷于巫蛊之术! 此乃邪道! 陈无实更是沉着一张脸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找多病,令多病带着府令而来,稍后我便直接请见陛下1 “有此令在,无论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都可以见到陛下1 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担忧。 刘据却是有些懵了,他有些犹豫和忐忑的说道:“这是否有些有些过了?” 陈无实这才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从陛下回来之后,已然五个月了,这五个月内陛下批阅的奏折用的都是印,而非是字迹,我原以为太子与皇后见过陛下,但听闻太子所说,后宫之中除却江充以及那个允之外,竟无一人见过陛下1 “这才是头等大事1 卫青的眼睛中甚至带着些许懊悔,因为没有天子这朝堂也是在继续转动着,甚至天子的批复也在继续。 他便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而如今陈无实一说,他们才察觉到其中危险之处。 霍去病猛的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陛下有危险?” 他的眼神如同猛虎一般,像是要将人活生生的撕裂。 “陈相!我与你一同,闯进去1 霍去病的声音像是一头猛虎,又像是一头雄狮,而刘据连忙道:“两位,两位,不必如此着急。” 他看着四人说道:“我虽然未曾见过陛下,但曾经听过陛下的声音。” 陈无实听见这话稍微一愣,继而略加思索说道:“陛下说话,与往日可否有何不同?” 刘据微微皱眉,仔细的想了想后才说道:“并无不同。” “只是.” 他皱着眉好像在思考:“只是比平日里带着些沉闷,我以为是父皇疲惫了。” “当时还有.嗯,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我便没有敢继续打扰。” 其他的声音? 四人一脸迷茫,而刘据的耳朵则是有些红,四人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霍去病悻悻的坐了下来,嘿嘿一笑:“那可不是累了么,声音沉闷一点,应当是没什么事吧?毕竟若是陛下有事,只需要稍微表现出些许异常也就可以了。” 而陈无实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玉佩。 他还是觉着有些不对。 “我曾从先祖的手札中看到过一个事情,苗疆巫蛊那边有些“异术”,能够使人神志不清,听从用术之人的话语做出反应。” 陈无实低着头:“那手札中记载着破解之法,我等还是试一试吧。” “若是无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而你我得知了异状而不去考究,就是你我的过错了。” 他长叹一口气,而此时大殿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人影随之而来。 正是陈多病! 陈多病与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他的身体十分健康。 他将手中的长剑以及府令递给了陈无实:“父亲,我来了。” 陈无实手中配着长剑,目光如炬,他回头看向霍去并卫青:“可敢跟我一同前去?” 他洒然一笑:“若是陛下无事,你我定然要受到责罚。” 至于陈去虏?早在陈多病将长剑、府令递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陈无实的身后。 霍去病哈哈大笑一声,他猛的站起身来,从东宫侍卫的腰间拔出长剑。 “敢不从命?” 陈无实看向卫青:“大司马,您呢?” 卫青坐在那里,良久后长叹一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愿与君同行1 四人对视一眼,而后放声大笑,笑声过后陈无实看向刘据,轻声道:“太子不必担忧,此事与你无关。” “我等为陛下之臣子、为大汉之臣子,决计不能看着陛下有疑而不护卫1 “唯有此事,万死不悔1 说着,四个人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刘据坐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不知道事情如何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未央宫外 陈无实四人手持长剑匆匆而行,宫外的侍卫见到四个人都不敢阻拦。 废话。 这四个人基本上象征着现在除却天子和太子之外大汉最高的权力代表,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四个人要是真铁了心的站在一起,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太子都得往一边退一退。 天子都得好好的听这四个人表达自己的不同意见。 他们顶多是能够起到一个阻止一下、劝阻一下的作用。 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未央宫门口,这里有绣衣使者、以及大汉最精英的羽林卫所守护,所以四个人在这里停顿住了脚步。 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想造反。 陈无实直接看着未央宫,大声说道:“陛下!臣,安国王、太傅、太师、丞相、少师、东宫詹事、陈氏家主陈无实,求见陛下1 “还请陛下一见1 这一连串的称呼一出,整个大殿外都寂静了一瞬。 而陈去虏等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 “臣,临安公、军司马、大将军陈去虏求见!望陛下一见1 “臣,长平公、大司马、大将军、总领一应军务、京都防务营左上将军,卫青求见!望陛下一见1 “臣,冠军侯、军都尉、上将军、兼京都防务营嫖姚校尉霍去病求见!望陛下一见1 四人接连开口,大殿内外更加寂静,片刻后一道略显沉闷,没有往日霸道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陈无实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紧张,但却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前,进入未央宫中。 一进入大殿,便看见刘彻正坐在大殿中央,大殿之内环绕着些许“香味”以及青色的烟。 “鼓声”随之响起,回荡在大殿之内。 刘彻的声音悠长:“你们四人佩剑而来,可是要谋逆?” 若换做寻常人,这时候应当已经害怕了。 可来的是寻常人吗? 陈无实平稳应答:“陛下已然近半年足不出户,臣等心中担忧陛下,担忧社稷,因此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刘彻的样子。 而刘彻也是神色依旧如常:“朕与允儿探寻万物之道,是以不曾出宫。” “一应政务不是已然处理了?” 说完后,明显的有一段时间的停顿,继而说道:“如今既然见到了,便退去吧。” 霍去并卫青、陈去虏站在那里,也觉着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是三人意志都属于坚定的,还有一丝清醒。 陈无实看着刘彻,实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正想着告罪退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身后三个人的不对劲儿之处! 往日里霍去并陈去虏两人总是最闹腾的,而陛下也是最喜爱这两人的少年英气,可今日为何一句话都没有询问?而这两人为何一句话都未曾说? 他猛的转头,便看见三人有些迷茫而疲惫的眼睛,心中一顿,手下意识的放在了腰间麒麟玉上! 此时的麒麟玉中道道冰凉的气息传入他的身体中,令他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和清醒! 这香和鼓声不对! 是先祖手札中所说的“催眠之术”! 意识到这一点,陈无实猛的转头,手中长剑寒光凌冽,声音若同猛虎咆哮。 “大胆1 “竟敢在老夫面前玩弄此等小术1 (本章完) 第323章 英雄迟暮 第323章 英雄迟暮 愤怒至极的陈无实谁能够挡得住? 答案是没有人。 那远远地坐在一旁低着头,好似乖巧的敲鼓的苗疆少年瞬间就被吓懵了神,他看着手持长剑朝着自己冲来的陈无实,下意识的想跑,但却根本站不起来! 他一脸惊恐。 “救命!救命1 而此时,大殿之外的侍卫们也都听到了大殿内的声音,连忙冲了进来,他们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霍去并陈去虏、卫青三人自那鼓声消失了之后,接连从昏昏沉沉中苏醒过来,变得十分清醒,霍去病的声音同样锐利,他如同一把出鞘的长剑。 “大胆妖孽!竟然以此术试图蛊惑我等1 卫青则比他更加关心的看向了刘彻的方向,脚下十分迅速的跑到了刘彻面前,脸上带着焦虑与担忧之色:“速速传召太医!传召太医1 陈无实手中持剑脚下生风已经冲到了那苗疆少年的面前,长剑寒光一闪一颗硕大的人头已经掉落在地上! 人头滚落在地上,拖出来一道长长的血迹。 刘彻坐在那里,浑浑噩噩,好似从神游当中终于苏醒了。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候在一旁的侍卫见到皇帝终于说话了,当即上前一步,将方才自己所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是说了一遍,而后脸上带着恭敬的询问皇帝要如何处理。 刘彻眯着眼睛,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所有记忆,不动声色的问道:“太子呢?” “出了如此的大事,为何不见太子?” 侍卫恭敬的说道:“陛下,这半年来您闭关清修,所有事务都是太子处理的,如今这个时候,太子应当在东宫处理国事” 半年? 刘彻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的神色,他低声道:“让他过来。” 侍卫低声应答:“诺。” 等到侍卫离开了之后,刘彻摆了摆手示意:“行了,都下去吧,此处留着朕与陈相他们几个就行。”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忙应声:“诺。”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刘彻才猛地松了口气,他看着手中持剑,长剑上还在滴落鲜血的陈无实,不仅没有斥责陈无实,反而是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曾想,朕竟然中了此等小术,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他有些疲惫的坐在那里,若此时在的是其他人,而不是这四个人,刘彻是绝对不会表现出自己疲态来的,但在霍去病四人面前,他倒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陈无实杀了人之后,将长剑随手丢在地上,走到那香炉旁边,稍微闻了一闻:“陛下,这香炉中的香也有问题,但此物既然是内务府所置办的,说明内务府中恐怕是有与这个贼子配合的人。” 他眯着眼睛:“陛下,还请下令彻查。” 刘彻自然而然的说道:“这是自然要彻查的,朕也很好奇,是谁会在这個时候出手。” 他笑着,仿佛之前被催眠了的并不是他一样。 “这贼子控制朕的,是何术法?” “陈相又是如何知道的?” 陈无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刘彻面前,他知道这种事情得说清楚,皇帝么,只要不是脑子秀逗了的,都是多疑的,尤其是越英明神武的皇帝越多疑。 历史中有名的那位,秦皇汉武、唐宗明祖,哪一个不是疑心病晚期患者? 其中尤其是以汉武为最。 “陛下,臣是曾在先祖的手札中读到过关于这催眠之术的描写,按照先祖所说,这催眠之术若是用到了极致,能够令他对施术者的一言一行都听从,不会违背。” 他皱眉:“先祖所说,此术直接影响大脑,臣思索后想明白了,应当是影响到了神魂,所以能够有略微的控制。” 刘彻听到这里,心里有些凝重。 今日之事,若非是陈氏先祖的手札中有所记载,只怕真的要完蛋了。 “朕可能看一看那手札?” 陈无实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那手札如今在官渡陈氏的拙身楼中,臣回头就去信件一封,令老家的人将这书籍送到宫中,以请陛下观看。”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只是,这手札乃是当年先祖亲手所绘写之物,一直供奉在拙身楼中,陛下若是对其有兴趣,可以令人誊抄,这原本的话.” 刘彻摆了摆手:“朕看一看,令人誊抄一遍就给你们送回去。” 他刚才度过了一场大劫,现在倒是有心思跟陈无实开玩笑了:“你们陈氏拙身楼中的藏书,只怕是比朕这皇宫中的藏书还要多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无实从容道:“这都是历年来的积累罢了,陈氏的积累,怎么会比皇室还要多么?” 刘彻摇头,但也没有否定陈无实的答案,只是笑眯眯的说道:“这术法可是会有什么残余?朕日后可是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陈无实摇头。 “陛下,这术法既然已经被勘破了,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残留的。” 话说到这里,刘彻的心才算是放下去了一大半。 大殿外脚步声匆匆响起,刘据终于到了,他的脸颊上带着紧张的神色,整个人像是一个担忧父亲的孩子。 “父皇——父皇——” 刘据走到大殿内,因为过于急切还被绊了一跤:“父皇,儿臣方才听说此事,您没事吧?” 他恶狠狠的看向那地上的无头尸体,以及那颗大好的头颅:“此等贼子,就这般杀了他,倒是算便宜他了。” 刘据吐了口气,脸上带着愤恨的神色。 “便应当将其五马分尸1 刘彻看着刘据的神情,见到其眼睛中无法伪装的担忧,这才是将剩下的一部分心再次放下了一些。 当他睁开眼看见陈无实在杀人的时候,他其实第一反应是陈无实要谋逆,要为太子铺路,第二反应便是太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而等到他将记忆思绪整理好了之后,他可以确定陈无实不是造反,也不是谋逆。 那么太子对于此事是否知情?      若太子对此知情的话,那么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子一手策划的,目的便是为了提前登上皇位? 太子依旧年轻,而刘彻的身体则是日渐衰老,这对于皇帝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对于刘据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总的来说两个人在此之前都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会有过多的心思。 此时的刘彻拉着刘据的手,笑意盈盈的在说着什么,而陈无实、卫青等人也都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天子扯皮。 所有人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一眼。 而等到太子以及陈无实、卫青等人都离去了之后,天子才幽幽的吐了口气,而后低声道:“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他闭上眼睛:“传召江充。” 太初十一年,宫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纵然所有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子在太初十一年回来之后,第一次露面,然则这一次的露面却是带来了无边无际的血腥杀意。 在天子的授意之下,众多朝臣得知了苗疆巫蛊之人企图用巫蛊之术控制皇帝的事情,这个消息更是引爆了所有人的怒火,在所有人的愤怒中,天子诏令。 伐苗疆! 这是自当年卫青、霍去并陈去虏三人大破匈奴,将匈奴彻底赶走之后,朝廷再一次动用武力。 而封地在苗疆附近的诸侯王也纷纷上书,表明自己愿意随朝廷大军出征,一应事物全都是由他们几个封国凑齐,以此来表明自己和那位试图操控皇帝的苗疆少年没有任何关系。 天子显然是明白这几位的心思,所以对他们孝敬的东西表示很满意,并且下诏安抚诸王。 太初十二年,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军队刚从这边出发抵达苗疆,不足半个月就已经将这里全部拿下,毕竟冠军侯亲自出手,谁能挡得住? 别说是这小小的苗疆了,就算是那匈奴不也是败在三人手中? 而从这里收缴的书籍等物也都是送到了皇宫中。 这里还有另外一件趣事,皇帝特意让人抄录了一份然后送到了安国王府中,并且写了一封诏书,诏书中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内容,只有炫耀。 什么“朕知拙身楼藏书众多,然则却不曾听闻此书,是以特赐之。” 陈无实当时接到这诏书的时候无奈在心里感慨,陛下都是什么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喜欢玩这么一套? 不就是前段时间那“催眠术”的手札宫中没有丝毫的记载么? 太初十二年的年末就在这种啼笑皆非的环境中过去了,而新的一年刚刚年初,天子就表示,太初这个年号我用的烦了,所以要更换一个。 当然,明面上是说十二岁乃是一个轮回,因此他要更换一个年号,以全大汉。 于是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天子便宣召改元“征和”,是故新的一年便为“征和元年”。 征和元年,刘彻已经要快五十岁了,年岁的增长导致他的身体逐渐的变差,而如今的大汉休养生息多年,可以说是国富民强。 在这种情况下,天子变得“奢侈”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天子下诏修建“甘泉宫”,这座宫殿修建的速度并不算很慢,所以征调的民役十分多。 只是这一次,没有如历史中那些大量征调民役后发生的后果,因为在这一次,天子、丞相等朝廷官员商议了之后,宣布了一项前所未有的措施。 民役管吃,并且——有钱拿。 当然,是很少的一笔数字。 但—— 百姓们已经知足了,要知道以往徭役可是必须要去的,而且还要自己带着干粮! 别说有“食禄”了,连吃的都没有! 这样一比,还有什么问题呢? 虽然工钱很少,也就是勉强有一点点而已,但对于黔首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甘泉宫在征和二年末的时候就差不多修建完成了。 于是,天子移居到了甘泉宫中。 长安城内便只剩下了一个东宫太子了,朝臣们对此并不是没有什么意见,但他们的意见刘彻压根不听。 天子掌权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明白天子的脾气和性格,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得动,那就不是天子了。 于是,政务便来往于长安城与城外的甘泉宫内。 征和三年,刘彻的身体愈加的不好了,于是便让陈无实、卫青跟在自己的身边,帮助自己处理政务,让陈无实的长子陈多病跟随在太子的身边帮助太子,让陈去虏以及霍去病留在长安城内。 而此时的刘彻愈发的宠幸那个叫做“江充”的臣子了。 江充虽然出身于儒家,但为人却是十分狠毒,他是有名的“酷吏”,太子甚至多次与他有所争执,而其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愈演愈烈。 但有陈无实在,江充并没有机会与刘彻讲刘据的坏话。 但江充多次与刘据发生冲突,他心里怎么可能安生呢?若是真的等到刘据成为皇帝,那么他的末日便是真的要来到了。 江充也是一个人,他当然也是想活下去的。 所以他暗中投靠了依旧留在长安城内的另外一位皇子,也是如今随着卫子夫年岁见长不再青春后,刘彻最宠幸的夫人“钩戈夫人”所出的孩子。 如今尚且年幼。 但在江充看来,年幼正是刘弗陵最好的一点了。 等到刘弗陵登基,钩戈夫人和幼帝难道就不害怕陈氏的势力么?届时定然会更加信重自己,他不求能够替代陈氏的作用,但谋求一个“一步登天”,这不难吧? 征和三年的时间过得很慢,但也终究会过去的。 眨眼之间就要征和四年的时候了。 长安城,东宫内 刘据叹了口气,按着额头,他的头上华发渐生。 刘进跪坐在他的面前,眼睛中带着忧虑:“父亲,您何故叹气?” “可是朝政上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本章完) 第324章 笼中鸟 第324章 笼中鸟 刘据微微摇头。 事实上,如今的朝政局势非常稳定。 他的母亲乃是皇后,数十年如一日保持恩宠,即便是如今年老色衰,可天子对皇后的爱却没有丝毫减少,甚至在有心之人看来,如今皇后地位的稳固更盛于往昔。 当年皇后绝色的时候,大概都没有如此的宠爱。 因为天子已经习惯了皇后的存在,并且将皇帝划归了“自己人”的范畴当中。 不要小瞧这个自己人的范畴。 对于如今的这位天子来说,自己人才是一个真正难以进入的范畴。 前两年死去的李夫人有进入皇帝的“自己人”范畴么? 实际上在刘据看来,那个李夫人进入了半个刘彻的自己人范畴,但李夫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对皇帝来说还重要么?重要。 但死去的人有活着的人重要么? 有。 但—— 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重要那是因为这個人已经死了,这并不意味着天子对她的恩泽会涉及到旁人,反而天子会对她的亲人表示出无比的“憎恶”。 若是她的亲人寂寂无名也就罢了,可但凡这个人的亲人还活在世上,皇帝会让他们寂寂无名么? 皇帝会将对这个人的爱意转移到他的亲人身上。 这是好事么? 不,这不是好事,或者说这不仅仅不是好事,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皇帝的宠爱向来是来得快也去的快的,若是那个人还活着自然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爱意,如同一汪有了泉眼的活水,可当那个人死了——这潭水就已经死了。 水如同爱意倾泻而出,剩下的只有那马上要见到潭底的污泥。 到了此时,若那受到宠爱的人戛然而止、十分识趣,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平凡人,皇帝的这些许死水般的宠爱或许还可以让这一户人家保持一朝的荣华。 但.人都是这样的不知足。 想到这里,刘据缓缓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 李广利——也就是死去的那位李夫人的兄长,实在是太不知趣了,甚至已经不知趣到了一定的地步。 他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儿子道:“你还记得前些日子的宴会上,李广利对冠军侯出言不逊的事情么?” 刘进微微一愣,继而点头:“知道。” “但当时父亲不是已经呵斥了李广利么?且祖父也是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了。” 刘据嗤笑一声:“将莫过卫霍、家不过官渡,你知道冠军侯在你祖父心中的地位么?你若是知道,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李广利在他做出决定,想要挑衅冠军侯的那时候,他的死期就已经确定了,只是早死与晚死、甚至是什么时候死的区别。” 刘据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怅然:“我这几日,总觉着心中不甚安宁。” “你去甘泉宫中吧,便替我向你祖父尽孝。” 刘进躬身行礼,而后轻声道:“诺。” “父亲放心就是了,儿子一定会照顾好祖父的。” 刘据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眉宇中更多了几分的哀愁。 大殿外脚步声响起,陈茗走了进来,神色十分温婉,她让人将汤药放在一边,顺势坐在了刘据的身旁:“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你不必如此担心。” 刘据握住了陈茗的手,轻声道:“我在想,父亲他到底在想什么.” “李广利、江充、钩戈夫人.还有刘弗陵。” “我总觉着有一张大网正在缓慢的放开,然后等待我的进入。” 他闭上眼睛,身体微微的倾斜依靠在陈茗的身上:“夫人啊,我的年岁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进儿的身体也在逐渐长大,我尚且没有坐上那个位置,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年轻儿子的威胁,更何况是我的那位父亲呢?” 刘据的嘴角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咱们的父亲啊,那是何等人物?” “连岳丈这等雄才大略之人都心甘情愿的在父亲麾下,更有舅舅、以及两位表兄这等精才绝世之人,这个庞大的帝国交到父亲手里的时候,匈奴人还敢跃跃欲试,诸王虽然老实但却都颇有心思。” “而如今呢?” “父皇御极三十余载,天下万民臣服、匈奴人听说已经被赶到了欧罗巴去,然后继续为父皇做马前卒,大汉在西域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刘据的眼睛中、身体上都感觉到了疲惫。 “你知道么?” “我前些日子想着设立西域都护府,以此来彻底稳固大汉对西域的掌控,我所划的范围比当年父皇想要画的更大,但西域诸国一点反应都不敢有。” “他们甚至上书于父皇,请求父皇知道,他们是真心诚意的愿意。” “天下的诸王呢?” “前些日子父皇甚至说他摔了一跤是因为燕王心存怨怼,所以才会被仙神提示,因此要削减燕王一半的封国。” 刘据的声音中带着哑然:“天知道我看到这个理由的时候觉着有多荒谬,可燕王竟然真的上书陈述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心甘情愿的交出一半的封国,甚至他自己还在王城之外面向长安跪了三天三夜,以此来消赎自己的罪过1 “不只是燕王,大汉如今的封王哪一个不是如此?” “在祖父那个时期,吴王甚至敢启禀谋逆,如今呢?这些许大国全都一个个的躺平等死,尽量的多生儿子。” 刘据在吐槽中缓缓的恢复着自己的力气。 这是他特有的“充电”方式,在自己的太子妃面前完全放松自己的说一些自己不能说的东西。 “为什么多生儿子?不就是想着等到他们没了的时候,父皇的推恩令能够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么???” “梁王更加离谱。” 这个梁王已经不是当年与他的祖父和他父亲争夺皇位的那个梁王了,但却与那个梁王后来一样聪慧。 “他甚至令封国中的太医为他寻可以多子的方法,他已经有三十多个孩子了1 “这样下去,他的那个封国划分出来的领地简直是比一个“乡候”大不了多少1 陈茗听着刘据的吐槽,脸上的柔和神色一点都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柔和了:“这对于咱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 “伱又叹什么气?” 刘据坐直了身体,他的精神已经缓和了不少。      “我倒不是不愿意看见大汉安定,而是我在担心父皇埃” 他满脸无奈:“父皇先是宠爱四弟、后又宠爱六弟,李广利也被父皇的这些“宠爱”给迷惑了,但是他没有看到其中的危险啊1 陈茗是何等聪明的人呢?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事情,有些惊愕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宠爱四弟也好,宠爱六弟也好,甚至是对李广利的宠爱也好,都是父皇故意的?” 刘据点头。 陈茗皱眉:“陛下对夫君的宠爱并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的多了起来,甚至如今陛下居住在甘泉宫养病,朝中的事务多是交给了你,你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但我着实是看不懂陛下这样做的心思。” 刘据眼睛中的泪水更多了,他摇头叹气:“父亲是为了保护我埃” “你应当知道,即便是我在看着自己儿子逐渐成年,成为皇太孙开始接触朝中政务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些许的嫉妒,这是无法控制的年纪见涨之人对年轻人的羡慕。” “父亲也正是如此。” “可父亲比我更加的强大,他强大到可以掌控这种“羡慕”。” “父皇做了一个局,他宠爱刘弗陵、宠爱刘髉,以此让朝中的大臣看不清方向,从而让刘髉、刘弗陵有可以和我对抗的力量,以此来平衡我与他之间的“权力失衡”。” 在原本的轨迹中,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年纪越来越大的刘彻也同样是不想说出自己的心思,他想让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原本的轨迹中,最后的结局走向是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此时不同,朝中无论是霍去病也好还是卫青也好,甚至是陈去虏、陈无实等人都好,这四个人都能够揣测出皇帝的意思,而有他们四个在的、有陈氏在的太子也不不担心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 一方面有人暗示,一方面心中没有心魔,刘据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蕴藏着的拳拳之心呢? 陈茗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对父亲和夫君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埃” “只是.” 她握着刘据的手:“我懂你的意思了。” 刘据双目含泪,事实上若不是他实在不能离开甘泉宫,他甚至愿意直接去刘彻的身旁侍奉。 “父亲为我考虑良多,可父亲唯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心情。” “四弟、六弟都是父亲的孩子啊,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斗出一个好歹,有个万一,做出什么悖逆的事情来,难道父亲不会伤心么?” “如今父亲身体大不如从前,若真的遇上了这两个人的悖逆之事,恐怕父亲的身体” 刘据心中的悲痛是真的,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宠爱。 他身旁的妻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氏之女,刘氏之子,这样的两个人结合起来,即便是天子想要动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甘泉宫中 刘彻如同一头暮虎一样坐在床榻之上,神色中带着疲惫和困倦,他听着台下绣衣使者的汇报,心中一阵恍惚。 “太子果真是这么说的?” 那绣衣使者微微点头,将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对话说了一个遍,之后才停了下来,等待着刘彻的吩咐。 刘彻闭上眼睛,他的手放在心口,感受着心口的跳动。 “太子氨 这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回荡在这大殿内,而后刘彻开口道:“李广利那边如何了?” “六皇子那边呢?” 绣衣使者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继续回答道:“江充已经埋在了李广利和六皇子身旁,并且按照您的意思,只是轻言了几句,没有过多的挑拨。” “李广利那边目前似乎已经被说动了,正准备朝着宫中递消息,要联系四皇子;而宫中钩戈夫人似乎也有所意动,准备螳螂捕蝉。” 刘彻点头:“去吧。” “将一切都做的小心一点。” 大殿内的烛火不断的燃烧着,像是点燃了生命一样照亮着这大殿,些许青铜烛台映照着刘彻恍惚的面容。 天子的年岁,真的老了。 长安城中 长信候、也就是李广利最开始的时候是不安的,因为他试探了皇帝。 当今天子是何等人物? 是一般人能试探的? 但他试探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十分兴奋,天子不仅没有对他挑衅冠军侯的事情大发雷霆,反而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那位跟在皇帝身边的宠臣“江充”也在接触他。 江充的理由很简单,太子和陈氏都不喜欢他这样的酷吏,所以他是不可能投靠太子门下的。 那么等到太子登基他失去了皇帝的庇佑,他的下场可见一斑。 江充主动表明自己可以成为新帝手中的刀,甚至帮助四皇子成为皇帝,江充所求的事情李广利自然是不能够答应下来的,毕竟他不是皇子也不是皇帝。 但刘髉可以。 于是,在刘髉的暗示下,李广利告诉了江充这件事情。 江充正式投靠了刘髉,而他为刘髉出的第一个主意,便是发动“巫蛊之祸”,从而彻底让刘据失去圣心,甚至可以彻底除掉皇太子一脉的所有势力! 当然,李广利虽然蠢但还没有那么愚蠢,他表示太子和陈氏是姻亲,到时候陈氏要帮忙怎么办呢? 江充给出的答案更加简单。 太子妃是太子妃、太子是太子,太子妃是陈氏女,但陈氏女不一定是太子妃。 他设计的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只有几步,但一旦施行那便是无可挽回,且可能性极大。 第一步:挑拨皇太子和皇太孙之间的关系——只需要一个美人,让太子色令智昏,让太子妃失去太子的宠爱,皇太孙自然会着急。 第二步:欺骗太子妃,告诉她愿意拥护皇太孙即位,越过皇太子。 第三:制造巫蛊,以神鬼之说欺骗皇帝,酝酿巫蛊惨案杀死太子。 第四:挑拨陈氏与皇太孙之间的关系,然后让太子妃、皇太孙失去陈氏的帮助,继而扶持皇四子登上皇位。 简单干脆明了。 (本章完) 第325章 杀此逆贼!以全我心! 第325章 杀此逆贼!以全我心! 在听江充说完自己的计划之后,李广利几乎是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充。 江充对于李广利怀疑的神色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将自己的计划再次讲解了一遍,尤其是着重讲解了李广利无法理解的那一部分。 最后,不知道江充到底说了什么,但李广利终于相信了这个计划。 他觉着只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自己就能够取代陈氏了。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天真而又愚蠢的李广利还坚信一件事情,那就是陈氏的地位是因为陈氏如今是天子的“一家人”,他近乎于痴迷的相信另外一件事情——哪怕是自己失败了,天子也会看在她妹妹的面子上放过他。 他甚至觉着,天子会保住他的荣华富贵,只是不能像现在一样光明正大了。 通过黑冰台得知李广利心里历程以及江充等人计划的时候,陈无实的脸上充斥着愕然和迷茫,他甚至回头多次和黑冰台的人确定了一下这个事情的真假。 在黑冰台的人一脸无奈的多次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陈无实才用一种莫名其妙的语气问自己身旁的陈多玻 “你说,李广利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会这样觉着?” 陈多病与他的父亲性格完全相反,倒是因为年幼的时候经常和陈去虏玩耍,被陈去虏带大的原因,所以他的性格与陈去虏更加相似,都是一样的张扬。 闻言他甚至大笑着说道:“父亲这对于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这说明天子对太子的关心已经到了某种地步,太子的地位无可动摇,而太子的长子已经诞生。” “天子若是逝去,那么皇长孙殿下便是太子。” “陈氏虽然并不会因为一個身上流着陈氏血脉皇帝的出现而更加伟大,但却能够少了很多事情。” 陈无实却摇头:“多病,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陈氏女与陈氏的外孙是不一样的。” 他的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甚至陈氏子和陈氏女都是不一样的。” 陈无实转过头,望着那遥远的皇宫方向,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并不会重男轻女,但事实上他所说的这话是最有道理不过的了。 女子在生育之后,大部分的心力以及感情会从父母、母家的身上挪移到自己孩子的身上,换句不客气的话说,若是需要用命来换取自己儿女的性命大部分父母都会同意,并且甘之如饴。 但如果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父母的性命大部分的人都会迟疑。 不要觉着最后他们依旧会愿意就是一样的,这一点的迟疑已经代表了一切。 典型象征就是,后宫中的女子会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而拼尽一切,但她们却不会为了母家而拼尽一切,他们为母家谋福利的大部分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母家占据了更大的位置之后,可以帮助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女生外向。 子女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外孙? 陈无实垂眸:“在我的外孙、你的外甥即位、甚至是成为皇太子之后,你我都要渐渐的退出朝堂,甚至陈氏也要退出朝堂一段时间。” “我不想让你的妹妹陷入两难的地步。” 待到刘进即位之后,陈氏会和刘进发生冲突么?一定会的,甚至还一定会是天大的冲突,刘氏想要娶陈氏女的原因便在于此。 陈多病也从陈无实的思虑中想明白了什么,他只是皱眉:“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让妹妹嫁给太子呢?” “这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埃” 陈无实回过头,低声道:“这是你妹妹的希望啊,她当年觉着自己绝对不会像是宫中的那些女子一样,可如今不依旧是成了这个样子么?” 他的嘴角带着无奈:“罢了,不说这些事情了。” “既然陛下搭建起来了戏台子,那么我们就在台下等着看戏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你我不需要多做。” 说到这里,陈无实略微思索了一下后看着陈多病道:“你过一段时间,装作不经意的接触一下大司马、以及冠军侯,让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其中的内情。” 他稍作犹豫就改口道:“罢了,伱便与他们说,老夫要去甘泉宫与陛下同住一段时间,也算是养病,问他们要不要一同前去。” 陈多病微微点头,他理解陈无实的意思。 卫青、霍去并陈去虏、以及陈无实,他们四个是最坚定的太子党,而且也是这大汉如今掌控最大权力的四个人,尤其是霍去并卫青、陈去虏他们三个。 这三个人掌握了兵权! 这是皇帝最害怕的事情。 皇帝这一次的目的主要是想要将心怀不轨的四皇子、六皇子连根拔起,尤其是四皇子,但他大概还同时想要试探一下太子、亦或者说是试探一下太子党。 当大难临头的时候、当被人诬陷的时候,当陷入了巫蛊之祸的时候,太子会怎么做? 随着年岁的增大,天子的脑子变得不再那么的清晰,他的心变得更加多疑敏感,但年迈的皇帝依旧是皇帝,哪怕陈氏依旧如同当初那样的权柄,陈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不好的举动。 尤其是在天子没有做什么威胁社稷的时候。 皇帝废太子算是威胁到百姓、威胁到社稷么?非要说是的话也可以说是,但绝大部分情况下他不是,陈氏如果因为太子妃是自己的女儿而直接拔剑上朝堂威胁皇帝,那就不是陈氏了。 从孝公时期到如今,陈氏的政治信誉度几乎已经刷满了。 而这一次天子则是用一个十分巧妙的棋局、一个横跨了十几年的棋局来困住了陈氏,让陈氏只能够看着。 他要试探太子。 若太子的作答符合他的设想,他便交出手中的权力。 而如果不能符合他的设想.那太子便是去死! 若是陈氏想要掀桌子? 那这个时候疯疯癫癫的天子也要掀桌子! 一个掌控朝堂三十多年,并且天资卓越,且天生帝王的皇帝,与一个掌控了天下政治走向两百多年的家族,谁能拼得过谁?谁能赢,谁会输? 对于天子来说他或许不一定能赢,但他绝对不会输的太惨。 而对于陈氏来说,他们不一定会输,但他们绝对无法赢。      因为天子只在乎刘氏,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力是否会被偷窃,天子遵循规矩。 而陈氏看中的是天下黔首。 这便是最大的区别。 在某种程度上,除非真的遇到什么皇帝不做人的事情,否则陈氏绝对不会真的提着剑就冲上去了。 这就像是你有一个杀伤性武器,但你经常用和在关键时候用和从来不用但是你有是一样的。 但如果陈氏选择袖手旁观,那就真的出大问题了,皇帝会觉着我都这么欺负你了,你竟然还没有什么动作? 是不是你陈氏衰退了,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才是不动弹的? 这样的想法,皇帝不是有可能会出现,而是一定会出现。 每一个皇帝都是一个“老登”,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老登;但不是每一个老登都是“汉武帝”,汉武帝这种老登绝对是老登中的老登,人才中的人才。 当然,也正是如此,汉武帝才是历史上能够留下姓名、甚至只要提起来“汉武帝”“刘彻”这几个字都能够瞬间让人激动的人物之一。 华夏大地封建社会多少年?自秦朝开始两千多年,这两千多年出了多少个皇帝? 一共四百二十二个皇帝。 这四百二十二个皇帝当中,唯有“秦皇汉武、唐宗明祖”四个人位居绝对没有人质疑的巅峰,你可以说这四个人私德有亏,但你绝对不能说这四个人无能。 两千多年,只出了这四个人,这还不够么? 而在这样的抉择当中,陈无实选择了“跳出来”,你不是想要试探太子、试探陈氏么? 那我干脆利落的直接去甘泉宫,我跟你一起在甘泉宫养病,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自然就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 而陈无实顺手将卫青等人也带去甘泉宫,则是向皇帝表明另外一个态度。 “老登,试探人心可以,玩一玩这种把戏看看太子的态度也行,但你要是玩的过分了你信不信我们四个可以让你背后中十八剑然后寿终正寝?” 帝国文武汇聚一堂,当世第一世家、当世第一外戚集团,真要是想做这些事情,连史书上都不会出现任何一点不对劲儿。 征和三年,丞相陈无实;大司马、大将军、长平公卫青;临安公、军司马、上将军陈去虏;冠军侯、军都尉、上将军霍去病四个人同时病重,太医诊治之后说这四个人是过于疲惫,应当注意休息。 四个人在商议过后,向在甘泉宫养病的天子请辞。 天子拒绝了,并且表示你们虽然重病之体,但依旧可以为大汉效力;但朕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所以你们可以来甘泉宫跟朕一同养玻 原话并不是这样的,这是朝堂上大臣们在自己心里翻译过的。 天子的态度很明显了。 他给了陈无实四个人一个台阶,告诉他们朕知道了,你们来吧,朕不会玩的太过分的。 征和三年春,当朝最顶尖的四个权贵以及天子全都在甘泉宫中养病了,而此时的长安城内只留下李广利、江充等人,以及太子、太子妃、还有身居宫中的卫子夫。 整个朝堂都变得比以往更加简单了。 虽然甘泉宫中只是住了五个人,但他的重要性、甚至长安城这满殿的公卿都要重要。 三月三,春夏之际。 钦天监上奏说发现了祸星降世,有碍帝星之光,而此时甘泉宫中则是传出了皇帝再次病重,甚至陷入了昏迷的消息。 长安城内瞬间谣言四起。 三月四日 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一个很平常的夜晚。 如果这个夜晚的最后没有被一声尖叫划破的话,那么这甚至是“武皇帝实录”以及“世宗皇帝实录”两本书中都不会记载的晚上。 可. 当天际的星辰闪烁的时候,这个平静的夜晚被一道尖叫声划破! 六皇子的脸上带着惊骇的神色,他看着面前的东西,而他的身旁那个侍女则是满脸惊恐,声音已经冲破云霄! 他们的面前摆放着的正是一个偶人! 那偶人之上着黑红之袍,身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细针,头顶不断的有鲜血渗出! 宫女战战兢兢的从将偶人翻了过来,其上赫然写着当今圣上的生辰八字! 巫蛊之术! 匆匆赶来的所有人心中都瞬间爆发出了这四个字,而被尖叫声吵醒的太子妃夫妇对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 接下来就要看四皇子以及六皇子、那位钩戈夫人、以及李广利是否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了! 是夜,长安城中所有人都汇聚在一起。 李广利等待着消息的传来,而果不其然,街道上冲出一群禁军! 禁军将整个长安城都给控制住了,之后老老实实的请李广利前往未央宫,说是太子有要紧的事情要商议! 同时前往的还有丞相府内吏刘屈聱、以及当朝所有两千石以上的官员。 博士宫董仲舒、少府桑弘羊、郎中令霍光、上将军金日磾也在此列。 除却那四位在甘泉宫中养病的权臣,其余能够决定大汉命运的人都被喊了过去。 李广利在进入这皇宫之前,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天空之上的乌云,以及那被遮挡住的月亮,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 没问题的! 未央宫中 金日磾、霍光、桑弘羊等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带着茫然,这么晚了太子为何突然将他们全都找了过来? 片刻后大殿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刘据神色匆忙的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直接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大祸临头了1 他将手中那个满是鲜血的偶人丢在地上,而后说道:“不知为何,今日六弟在东宫之中发现了此物1 “其上写着父皇的生辰八字1 甘泉宫外十里 看着长安城关城门才离开的江充,骑在马背上,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甘泉宫,他来了! (本章完) 第326章 尔成,尔女谋逆耶!? 第326章 尔成,尔女谋逆耶!? 江充骑着马朝着甘泉宫赶过去的时候,长安城内的未央宫中,一场巨大的变化也在进行着。 太子刘据坐在东宫之中,站在最高的位置,看着台下的众人告诉他们,他的六弟刘弗陵发现了自己的东宫中有“巫蛊”的偶人,问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而站在刘据面前的众人里面,包括李广利在内都是在心里腹诽。 你问我们什么情况? 但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除了李广利心里有数之外,其余的人,如桑弘羊、金日磾、霍光等人都是一脸迷茫的神色。 其中桑弘羊、金日磾是皇帝的宠臣,这个时候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皇帝和太子、太子和六皇子、四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们两个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金日磾笑了笑:“虽然我已经是汉臣了,但我毕竟是出身匈奴。” “此等涉及到了陛下的事情,我怎么敢开口呢?” “所以啊,此事我不能够说话。” “殿下,您还是与其他的重臣商议吧。” 金日磾一点都不在乎刘据的心情,毕竟对于他来说他只想要当一个“纯臣”,一個只听从皇帝命令的纯臣,这样的臣子即便是刘据成了皇帝之后,也一定是会喜欢的。 所以金日磾不必掺和进来,也不想要掺和进来。 刘据则是扭过头看着霍光、桑弘羊,在场的重臣当中就只有这两位以及李广利还有些许分量了,其中霍光是他的“外戚集团”卫霍集团的一员,严格意义上来讲,霍光还要叫刘据一声表哥。 毕竟霍去病名义上是刘据的表弟。 而霍光则是霍去病的弟弟。 虽然他的身上没有卫氏的鲜血,但血缘关系和亲族关系便是这样,不是怎么样就能够消解的。 所以在刘据的目光看来的那一刹那,霍光直接开口道:“殿下既然能够问出这样的话来,说明这件事情一定不是殿下做的,而是有人想要污蔑殿下。” 他神色冷冽,扫视着这坐在大殿中的群臣:“殿下如今这般试探,难道是因为这个陷害您的人就在大殿之中?” 此言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迅速陷入了沉默当中。 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中立派全都看向了桑弘羊,而卫霍集团的人则是看向了太子,至于剩下的站在李广利身边的、站在钩戈夫人身边的人全都看向了李广利。 李广利神色寻常,像是没有听明白霍光话里面的意思一样,只是惊讶的说道:“哦?竟然是这样的么?这当真是令人心中惊恐埃” “殿下,臣请殿下做主,控制长安城内外的禁军、以及臣手中的大军,将长安城打造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通,之后等到明日城门开了之后前往甘泉宫,请陛下做主。” 刘据的眼睛看着李广利,神色中带着些许平和,那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明白,虽然自己给了李广利一条生路,但是李广利并没有要这条生路,并且还把他给的梯子给一脚踹倒了。 这种情况下,刘据也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不会非要保李广利一条性命。 他平静的问道:“李将军,您知道我的母亲此时在什么地方么?” 刘据的母亲? 李广利一愣,继而皱着眉头。 是埃 如今这幅情景,皇后去哪了? 皇后能去哪? 他猛的抬起头看向了刘据,在刘据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一样,刹那之间李广利身上的汗毛全部都是竖了起来,他的眼睛中带着无比的惊恐。 此时此刻,皇后本应该也在主持大局的,毕竟她是皇后。 她不在,只能说明在场的局势不必担心,而她要去做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里更重要。 李广利猛地站了起来,他看着刘据,牙都要快咬碎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1 “四皇子呢?” 刘据神色更加淡然,他的眸子中什么神色都没有,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一样。 “李将军,不必着急。” “四弟估计马上到甘泉宫了吧。” 在李广利惊恐的神色中,刘据缓缓的闭上眼睛。 已经这个点了,他十分疲惫了。 钩戈夫人宫中 此时的钩戈夫人正在做着美梦,梦到了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自己成为太后一言九鼎时候的样子。 毕竟如今的皇帝已经病重,看着好像是活不了几年了,但刘弗陵还年幼,自己就算不能成为吕后,也能够成为一段时间的窦太后吧? 甚至大概率是比窦太后要强得多,因为刘弗陵此时才六七岁! 她甚至做梦都要笑醒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猛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她贴身侍女的声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娘娘已经休息了,您这个时候硬闯是不是不太好?” 还没等钩戈夫人反应过来,卫子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神色一如当年的温婉。 只是卫子夫此时说出的话却让钩戈夫人浑身发冷:“不太好?别说此时她尚且还未曾休息,便是已经病的要死了,也得给我爬起来1 多年的韬光养晦让钩戈夫人觉着卫子夫不过如此,这几年她得宠的时候,不少在皇后面前炫耀。 而此时锋芒毕露的卫子夫才是真正的卫子夫! 即便是在原版那个刚愎自用、独掌大权、天生帝王的武皇帝后宫中,都能够活到最后的卫子夫,难道就是一个普通人了么? 后世常常说卫子夫陪嫁了两个ssr,卫家的祖坟是不是都要冒烟了。 可他们往往忽略了另外一个事情。 他们忽略了在这般严酷的斗争中还能活下来,并且差一点就笑到了最后的卫子夫本人! 陈阿娇、李夫人、钩戈夫人、诸多美人,武皇帝的后宫从来不曾缺少美人,在卫子夫得宠之后、成为皇后之后,更加得宠的不是没有,但有人能打到卫子夫成为皇后么? 有人说这是卫霍的功劳。 可卫霍死了之后十几年,卫子夫依旧是皇后! 她的儿子依旧是太子! 所以,卫家的祖坟不应该是冒烟了,应该是着火了。 因为出了卫霍这两个sp,出了霍光、卫子夫这两个ssr,还出了一个差一点的sr刘据! 一把十连抽,两道红光两道金光一道紫光。 这何止是祖坟冒烟! 卫子夫垂下眼眸,看着慌乱的钩戈夫人,脸上依旧是那副得体而又寻常的笑容。 “钩戈夫人不必着急。” 她长叹一口气后说道:“尧母啊,你的孩子发现了我的孩子宫中藏着诅咒陛下的偶人,与四皇子的母家、李广利一同掀起了这场轰轰隆隆的惨案,想要将我儿的前程葬送。” 卫子夫看着已经不再慌乱,好像是缓过神来了的钩戈夫人,嘴角笑容更加平和。 “如今,我便来捉你了。” “难道你的心里没有准备么?”      钩戈夫人咬着牙,冷笑着说道:“那又如何?” “巫蛊案你们解释的清楚么?” “伱怀疑归怀疑,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么?” 卫子夫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钩戈夫人,这个脑残没听清楚自己刚说的话么?自己可没有说这个事情跟他们有关系。、 至于解释?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没有人比皇帝心里更加清楚了吧? 她微微摇头说道:“果然是如同陛下所说的一样,有一张美妙的脸蛋,但却有一个狗脑子。” “说你有狗脑子都是看得起你。” 卫子夫转身离开,不想和钩戈夫人再多嘴了。 而钩戈夫人的怒吼声则是在身后传开。 身旁的侍女小声的问道:“娘娘,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么?” “要不要” 卫子夫只是看了一眼这侍女,继而淡淡的说道:“钩戈夫人虽然触犯了污蔑皇子的大罪,但她依旧是一位皇子的母亲,怎么是我们能够处置的?” “等到明日天亮了,带着他们一同前往甘泉宫,等候陛下处理就是了。” 未央宫 一个人影走来,低声道:“殿下,皇后娘娘已经将钩戈夫人捉拿在案,京中的禁卫说四皇子一个时辰前趁着夜色出城,他们已经放走了他和江充。” “如今就只等着天亮开城门了。” 刘据这才松了口气,而后看着李广利,在他的脸颊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又划到了其他人的脸上:“诸位,一起陪着孤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如何?” “等到天亮,便是可以去见父皇了。” 金日磾、桑弘羊都低着头,两个人此时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些许猜测,所以一言不发,霍光自然是听他太子的,但却有些犹豫。 “殿下,此事紧要,是否需要连夜出城去甘泉宫见陛下?” 他有些慎重的说道:“毕竟.” 话里面的意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 毕竟现在禁军控制了长安城,甘泉宫那边可是不知道消息的,李广利等人难道会坐以待毙,定然有人前往甘泉宫那边接应。 若那边的人直接说刘据谋反 皇帝会相信谁呢? 暴怒中的皇帝会做出怎么样子的决定? 谁也不知道。 但刘据只是摇了摇头:“父皇病重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睡眠也一直很差,今夜已经这么晚了,你我再打扰父皇,只怕父皇今夜无法睡一个好觉了。” “等到明日天亮吧。” “天蒙蒙亮你我就准备,天一亮、城门一旦打开,即刻带着一干人等前往甘泉宫1 在原本历史中,戾太子悲剧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子不知父、父不知子,最重要的是刘据真的没有什么靠山了,卫霍已经死了,卫霍集团也已经被瓦解。 他没有帮手自然会害怕。 而如今呢? 他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他的心思他爹也是一清二楚。 他的身旁站着的外戚集团比原来还要庞大,甚至还要多一个陈氏。 这样的刘据会害怕? 怕个鬼。 哪怕是此时刘据真的做了谋反的事情,皇帝也是得压一压说他没做。 毕竟皇帝真的没有把握,陈氏不会因为刘据是自家女婿、未来的皇帝是自家人的情况下直接动手。 李广利则是眸子中瞬间闪过些许激动。 他在心里不断的盼望着,盼望着。 江充啊,江充。 你可一定要做到你当日承诺的事情啊!不说忽悠成功天子,只要能让天子怀疑,你就算是大获成功埃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信任。 这局能赢么? 就看你的了江充! 如果远在甘泉宫的江充能够听到李广利的心声,他一定会说:“包赢的老弟,但赢的不是你,而是陛下埃” 至于李广利? 包死的老弟! 刘彻已经把刀架在脖子上了,李广利还不知道自己死是因为什么. 江充甚至想要为李广利默哀三秒了。 天大亮 在刘据平常、霍光有些振奋、桑弘羊、金日磾心照不宣、李广利有些激动、忐忑、紧张的情景下,长安城的大门开了! 前朝的这群人以刘据为首,后宫的人以皇后为首,瞬间朝着甘泉宫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甘泉宫内。 刘彻一夜好眠,一想到今日会有一场大戏可以看,他就觉着兴奋。 这一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大戏他怎么会不喜欢呢? 于是,当着陈无实、卫青、霍去并陈多病的面,刘据召见了江充以及跟在江充身边的四皇子。 是的。 昨夜江充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四皇子。 四皇子在江充还没有说话的时候,麻溜的把京城中发生的一切全都讲述了一遍,并且最后低声说道:“父皇,太子已经和陈氏、霍光等人联手,谋反了1 “他们的行径被发现之后,再也不掩饰了。” “儿臣是逃出来的,此时的长安城已经被皇兄掌控了1 刘髉的脸上一脸的悲痛:“父皇1 “太子反了——” 他再一次的强调这件事情,可却没有看到自己心中所期待的那一幕。 刘彻只是偏过头,看着陈无实问道:“尔成,汝女谋反耶?”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全都问的绷不住了。 陈无实摊了摊手:“陛下,这出戏不就是您自导自演的么?” “何必再询问臣呢?” (本章完) 月中采风,请假一日 月中采风,请假一日 这个月第二天休息,晚上去洗个脚按个摩采个风,找找灵感。 这一卷还有两章就结束了。 月底那天就不休息了。 (本章完) 第327章 子与父 第327章 子与父 何必再问臣呢? 只是一句话便让刘髉的脑子彻底停了下来。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陛下您自导自演的?父皇知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父皇的计划? 那父皇到底知道多少东西?太子又知道多少东西? 陈氏和卫霍集团的突然离开,难道不是政治意义上的妥协,而是因为陈氏和卫霍集团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事儿,所以故意做出的决定?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等待被“钓”的鱼浮出水面? 刘髉猛地抬起头,他看着那坐在远处,因为清晨不够明亮,所以点燃烛火,坐在烛火中央的刘彻,他看着这个已经掌控了朝政几十年的父亲。 唯有这一刻,刘髉才感觉到了从内心深处蓬勃而出的“寒冷”。 “父亲.” 刘髉的声音近乎无力,他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询问着,想要刘彻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他无法接受刘彻全部知道,但只是为了算计他这个事实。 而刘髉的声音、他的情绪却没有得到刘彻的“慈悲”,没有激发刘彻的“慈父”情怀。 刘彻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声音中带着冰冷。 “你是不是想问朕,朕是否早就知道这些,是不是故意引诱你上钩?” 刘彻的声音中带着薄怒以及微不可查的“委屈”,是的。 刘髉觉着自己委屈,而刘彻也觉着自己十分委屈! 他走到大殿中央,走到了刘髉的身前。 “抬起头来。” 刘彻的眸子看着刘髉:“你是不是觉着,朕心里对你根本没有父子情谊,只有太子;你是不是觉着朕恣意妄为、肆意玩弄你和太子之间的兄弟情义?” 他的嘴角带着嘲讽:“你是不是觉着,朕此时就像是一个昏庸的老头子?” 刘彻的话过于平静,以至于十分明白这位到底是一個什么样子的刘髉瞬间冷静了下来,心里那些为微不可查的对上意的迎合也全然消失了。 他连忙惶恐的跪伏在地上说道:“儿臣不敢1 刘彻闭上了眼睛,他从刘髉的神色变幻里看出来了刘髉的情绪以及真实的内心,他顿时心中涌现出来了无尽的失望。 这是真的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他闭上眼睛:“江充,去将所有的证据都给朕收集,等到天亮之后,太子和李广利他们来了,即刻着人控制住整个长安城,将李广利手下的人尽数杀了,一个不留1 “此外,传朕旨意,四皇子刘髉不识大体、欺君罔上、不敬君父、意图谋逆,罪大恶极。着贬庶人,令宗人府去玉册之名,流放岭南1 “大将军李广利不思君恩,对冠军侯不敬、多次罔顾礼法,更与四皇子一同谋逆,夷三族1 “所有门生古旧,杀1 “江充,朕明日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懂了么?” 刘彻对冠军侯的宠爱一览无余,在李广利的罪名当中,最靠前的竟然是“多次对冠军侯不敬、罔顾礼法”,而这也是刘彻的态度。 他不想李广利当一个糊涂鬼,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全朝堂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流言当中,冠军侯是他的化身这个事情是真的! 刘髉已经瘫倒在地上,眉宇中带着迷茫的神色,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罪名竟然如此之重。 刘彻对自己的儿子们并不算好,但也绝对算不上苛待。 其余几个犯了错的孩子,也只是削除封国的领土罢了,可为何轮到他直接就是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要知道,圈禁和流放的区别大了去了。 流放看似到了岭南之后还有自由,但那是普通老百姓的自由!圈禁看似没有了自由,但实则是在一个巨大的府邸中生活,甚至皇帝还会给你提供衣食住! 只要不被贬谪为庶人,即便是日子要苦一点,但也绝对是按照皇子的份额来的! 皇子什么份额? 就这么说吧,可能皇子一个月光是穿这一项上,花费的银子就可以比肩民间百姓整整三年的所有花销了! 刘彻闭上了眼睛,他对刘髉彻底失望了。 但与此同时,他还有几分期待。 他想知道,自己的儿子中有没有懂自己的,比如太子。 太子会懂得自己的苦心和不容易么?太子会理解自己的委屈和不容易么? 他深刻的期待着太子的到来。 甘泉宫外 刚到了甘泉宫外就被人按住了的李广利与其党羽都愕然了,这可不是太子的人,而是皇帝身边的禁军羽林卫! 难道卫霍集团已经控住了陛下? 李广利等人刚想悲痛的大喊几声,就见到刘彻身边的中枢府令走了过来,神色十分谦卑:“太子殿下,陛下此时正震怒中呢,您可算来了,赶紧进去吧。” 刘据微微颔首,也没有看旁边几个人震惊的神色,只是冲着身后的李广利摇了摇头。 “父皇可是说了如何处理他们?” 中枢府令声音寻常,只是平淡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李广利夷三族,党羽尽数杀了,至于党羽的家里么,倒是不用牵连那么多。” “陛下年岁见涨,见不得那么多的血腥了。” “便开了恩。” 刘据对这个处理并不算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也好,那便如此吧。” 他吐了口气,而后大踏步的上前。 进殿! 中枢府令在后面跟着,看着还愣着的桑弘羊、霍光、金日磾等人,开口道:“诸位,伱们也随着陛下一同进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连忙跟上了刘据的步伐。 甘泉宫内 看到刘彻的第一眼,刘据就发现了自己父亲眼睛中以及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委屈感”,这委屈感着实是让人有些无奈。 只是稍微动了动脑子后,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到底为什么委屈。 当即也不做声,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长安城中一并事宜已经处理好了,是以儿臣带着辜负父皇圣恩的李广利来了,此时李广利已经被羽林卫所控制。”      “父皇便不要为了他而伤心了。” 刘彻听着自己儿子体己的话,心里不知道有多满意,他叹了口气,心中的委屈好像是要全部爆发出来了一样。 “太子,朕当真是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肆意妄为、目无法纪么?” “你觉着朕真的是如这个逆子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虎毒不食子”,比老虎还要恶毒的人么?” 他的神色平常,像是对这句话没有什么额外的态度一样。 实则不管是刘据还是陈无实都能听到这句话中的“在意”,刘彻简直是要在意死这句话了! 在刘彻的心里,自己是一个十分平和、十分慈祥、甚至比他的父亲和祖父还要仁和的帝王,这几个逆子怎么能够这么说他呢! 简直是大逆不道!竟敢冤枉他这个皇帝! 他这个皇帝还活着呢,这几个逆子就敢这么编排他,等到他死了,岂不是要被这几个人编排死???? 面对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刘彻,刘据没有丝毫犹豫:“这话是谁说的?怎么能够如此污蔑陛下和陈氏?此罪当死1 刘彻神色变幻:“你觉着不是,那你可有理由?” “如今的场面,的确是朕早就知道的,江充也是朕的人,你不怨恨朕?” 他看了一眼刘髉说道:“太子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形,所以在江充以及你们的人派遣人手把巫蛊放到他宫中的时候,在刘弗陵发现了巫蛊的时候,太子表现出来的是最真实的自己。” “太子,你来说说为什么在事发之后,你没有慌乱,只是让人杀了罪魁祸首,然后便带着李广利来了?” “在你的眼中,江充应该是他们的人,那么他和刘髉这个逆子应该是来告状的。” “即便你知道江充是绣衣使者,你也应该惧怕、甚至应该更加害怕,因为江充只要说了,朕就一定会信。” “届时,朕看见你便不会听你的解释,你便是真正的谋反1 刘彻猛地大喝一声:“说!你为什么不怕!?” “是不是陈无实他们跟你说了什么?1 此时的刘彻如同一头猛虎、又如同一头雄狮!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无尽的光芒,像是要将刘据的内心彻底给看透一样! 刘据不慌不忙、甚至没有丝毫的害怕,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父皇,陈相他们有没有传递消息,这一点父皇应当是最清楚的,毕竟甘泉宫中羽林卫以及绣衣使者众多,这些人都是忠诚于父皇的。” “其次便是儿臣为何没有害怕的事情了。” 他十分坦荡,看着刘髉,反而是露出了一抹迷惑的神色:“其实儿臣更想问一问四弟,为何会害怕父皇?为何会觉着父皇在得知巫蛊之事的时候,会直接了当的杀了我?” “会认为我在谋反?” 刘据摇了摇头:“四弟对父皇太不了解了,可即便是不了解,也应当要相信父皇的为人才对。” 此时的刘据声音坦荡,侃侃而谈,将自己心中的刘彻给说了出来。 “父皇绝对不会随意的杀人,父皇杀人要么是那人触犯了国法、要么是触犯了皇法。” “四弟、以及天下人觉着父皇肆意妄为、难以揣测的缘由,不过是削减诸王封国的事情罢了。但他们不知道,父皇这已经是给他们留了情面。” “为何那几个被以荒唐理由削减封国的诸王甚至连喊一声冤枉都没有?” “是因为父皇的威势?” “其实不是。” 刘据叹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燕王在封地中私自铸造钱币,这一点已经是形成谋逆的大罪,若是说出来,燕王必须是要直接贬为庶人,圈禁致死,可父皇心中念及与燕王的兄弟情谊,所以只是暗中警告,然后削减封国。” “吴王在醉酒之后大肆言及昔日先皇、言语中多有不敬,但他酒醒之后立刻上书,父皇也顾念着昔日先皇留下的旨意与情谊,只是削减封国。” “还有荆王、楚王、襄王等人。” “但凡是父皇以“荒唐罪名”而下诏削减封国的人,具都是触犯大逆罪过的人埃” “这样的人,父皇尚且顾念旧情,甚至愿意背负骂名。” “更何况是我们呢?我们可是父亲的儿子啊!父皇怎么可能心中没有我们?” “昔年三弟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妄图谋逆,而且是想要杀害太子,这是国之重罪,所以父皇依照律法而除,五弟则是因为他利用三弟,且在父皇面前还不承认,所以被杀。” “父皇杀人,都是依照律法而来的。” 刘据坦荡的看着刘彻,声音平和。 而此时的刘髉已经疯了,他披散着头发,冲着刘据怒吼:“那我们呢?我有什么错?李广利有什么错?还有被你杀的钩戈夫人、被抓住的六弟有什么错?” “凭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挑拨?” 刘彻还没说话,刘据便是嗤笑一声。 “李广利的错父皇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连大司马大将军以及陈相都不敢养门客,他李广利凭什么?冠军侯对大汉的贡献有多大?他李广利又做了什么?” “父皇顾念当年李夫人的旧情,给了他恩典,他非但不推辞、在接受了之后,甚至还得意忘形,完全忘记了这是父皇的恩典!他辜负了父皇的信任1 “冠军侯少年英雄,外面更有传闻说那是父皇的影子,这一点我不信李广利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但父皇如此宠爱的冠军侯被他李广利侮辱,他侮辱的是冠军侯么?不!他侮辱的是父皇1 “四弟,你也读过汉法,那我问你,辱及君父,是何罪名?” 刘髉颓然的坐在地上。 刘据继续说道:“至于钩戈夫人,更是罪孽滔天1 “她收买太医,将自己的孕期早报了三个月,更是多次服用禁药,让六弟怀胎十四个月才生出,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之后收买宫人,散播“尧帝”也是被怀胎十四个月才出生的,更是敢讨封赏“尧母门”,她是尧母,父皇是什么?” “此等大罪,杀她有错么?” 刘据神色悲悯的看向刘髉:“至于你,你更是辜负父皇的无君无父之大罪啊1 (本章完) 第328章 历史驶向了不同的方向【本卷完】 第328章 历史驶向了不同的方向【本卷完】 此时的刘据就像是一个痛心自己的弟弟走向歧途的哥哥一样,详细的为刘髉解释着他在这一次事情当中犯下的错误。 “父皇虽然让江充去了李广利以及你的身边,然后告诉李广利,只要能够借助巫蛊之术,就能够让你们代替我。” “但江充仅仅只是提议而已。” 刘据轻声问道:“可是你们答应了,不只是李广利,你甚至也答应了。” “你没有考虑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么?” “比如这巫蛊之术虽然是为了陷害我,但其上却是真的写了父皇的生辰八字;难道你就不担心、不害怕这巫蛊之术万一真的有用,而伤害到了父亲的身体么?” 刘据看着刘髉,此时的刘髉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愕然,他悄然低下了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刘据则是继续问道:“此外,你没有想过,如果父皇真的因此而迁怒我,我会遭到什么样子的处理么?” “若是我没有这一颗对待父皇的赤诚之心,而是因为畏惧、害怕而掀起了谋逆,我最后的下场难道不是圈禁至死、甚至大概率是直接被斩首么?” 刘据说到这里,声音中带着点点的悲痛:“我这么多年来,何曾亏待过你呢?” “而伱,因为皇位,所以这般的攻击我、意图让我沦落到万劫不复的下场,你心中何曾有过兄弟情谊呢?”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父皇定然会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到时候父皇若明白了真相,岂不是更要伤心?” 刘据的神色黯然,只是默默的说道:“所以,你根本没有考虑过我会如何,你也没有考虑过父皇会如何,你只是觉着这样可以让你登上皇位,不是么?” “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装出来这一副备受委屈的样子呢?” “这大殿之上,最委屈的是父皇,自己的儿子完全没有顾忌自己,而施展巫蛊之术陷害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其次委屈的是我。” “可无论如何,你都没有这个资格委屈。” 刘据此时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肃穆:“四弟啊,你是这大殿内最没有资格委屈的人,因为你压根就不委屈。” 听着刘据话语的刘彻眼睛中闪过些许泪光,实际上他觉着刘据是真的太懂自己了。 自己就是这样一个讲道理的人啊! 刘髉当真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也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罢了,我不想再听这個孽畜说什么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吧。” 瘫软在地上、满脸愕然,已经魂游天际的刘髉被绣衣使者拖出去了,在大殿之内的人唯有刘彻、刘据、以及众多大臣了。 霍去并陈去虏这个时候老老实实低着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了对方眼睛中的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而桑弘羊、霍光、卫青、金日磾则是沉默的看向坐在高台上的刘彻,他们一边觉着刘据为了讨好刘彻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另外一方面又觉着刘据说的话好像是对的。 皇帝好像每一次处理掉什么人,都是有理有据的。 他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而是一个有底线的、遵循“规则”的帝王。 当然了,金日磾对这件事情是最有深刻体会的,毕竟他是匈奴人,当年被霍去病所俘虏,而他接受了大汉的教化之后,竟然凭借着功劳而走上了如今的位置。 这难道不正能说明大汉皇帝的知人善任与遵循规则么? 众人当中,唯有陈无实抬着头,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淡淡的与台上的刘彻对视,脸上带着平静。 刘彻悠长的叹息声回荡在这大殿之中,片刻后才轻声说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与太子有话要说。” 众人退去之后,刘彻才看向刘据,轻声问道:“太子,朕当真是做错了么?” 这个时候,若是刘据再没有心肝一点,其实可以直接说刘彻没错,可刘据挺直了腰板:“那要看站在哪个角度去看待父皇做的事情了。” 刘彻颇有趣味的说道:“说说看。” 刘据一板一眼的看着刘彻,声音平和:“若是从您的角度看一点问题没有,若是站在皇帝以及太子的角度去看,您的做法不仅没有问题,反而十分的正确。” “因为只有这也才有利于大汉的安定以及朝廷的安定。” 刘据看着刘彻的双眸,轻轻的叹了口气:“可如果站在刘据这个人的角度来看,而不是站在皇太子甚至是皇子刘据的角度来看,您的做法的确是有些问题的。” 他垂着眸子,只是说了一句让刘彻有些难眠的话。 “父亲,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能做到毫无差池的,那是圣人,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的那样,可这个世上真的有圣人么?” “我们都是凡俗,怎么可能经受得起人性的考验呢?” 刘据抬起头,与刘彻对视:“所以,如果是以四弟的哥哥、六弟的哥哥的角度,以父亲儿子的这个角度,儿子觉着父亲您这一点的确是做错了。” 说到这里,刘据又晃然一笑:“可,谁让您不仅仅是我们的父亲,还是整个天下的主人呢?” “所以,儿臣不觉着您有错。” “你对他们的处理,也是十分妥当。” 刘彻面容怅然,指着刘据笑着说道:“你啊,果然是会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好了,你下去吧,朕有些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 刘据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缓缓的离开了大殿。 整座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刘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面容有些低沉,他一向高贵而又昂着的头也垂了下来,像是一个落寞的老人一样。 他的声音疲惫而又乏力。 一阵风从外面吹来,烛火开始晃动。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成了人间天子,手中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予夺。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承受无边孤寂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真正圣明的帝王,哪一个不是如此? 这似乎是千古一帝们的命运。 强大如始皇帝,年幼时候被母亲抛弃,等到成年回到咸阳城后历经无数的争斗成为秦王,之后自己的母亲和一个贱奴生下孩子,甚至威胁自己。 年长之后,自己的儿子也不理解他,甚至与他为敌。 逝世之后,身体上被自己的小儿子和信任的丞相、身边侍奉的中车府令放上鲍鱼,在后世留下了“嬴政梓棺废鲍鱼”的语句。 一手建立的庞大帝国,在逝世之后便轰然倒塌。 被称之为“七世纪地表最强生物”“亚洲州长”的李世民呢?      年轻时候老爹偏心,整个天下几乎都是自己打下来的,但因为次子的身份始终受到不公正待遇,最后在大哥还要杀了他,于是被迫反击。 在史书上留下了弑兄囚父的名声。 而后,虽然励精图治,但却被手下的魏征拿着名声当成垫脚石,不断的弹劾。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忍受。 中年的时候,寄予厚望的儿子“李承乾”跌落下马,成了瘸子。 他不心疼么?那是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之后呢?这个继承人和一个男宠搞在一起,最后还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谋逆。 中年失去了自己的挚爱,那位被称为千古贤后的“长孙皇后”。 晚年还要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争夺皇位。 在历史中,被称之为“得国之正无出其右”的朱元璋呢? 出身贫民家,年幼父母双亡、在邻居的帮助下才保住了自己父母的尸体,用一卷草席裹着下葬,之后当过乞丐、当过和尚,当过起义军。 称帝之后呢? 中年丧妻、中年丧子、最后拿着剑把自己的老朋友们全部杀了个干净。 这样的朱元璋算是圆满么? 这样的李世民算是圆满么? 这样的嬴政算是圆满的么? 谁也不知道。 在无边的寂静与黑暗当中,刘彻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如炬,方才他的落寞好像只是些许过去之事。 此时的他,依旧是这个时代全世界都最强大的人!他依旧是那个掌握了天下人性命的人! 所谓的“来人希望不要生在帝王家”的话语,不过都是失败者的言语罢了。 真正成为了“胜利者”,手握乾坤大权的人,哪一个不希望自己下辈子还要降生在帝王家? 没有感情很可怜?无尽的争斗很可怜? 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是那些既没有感情,而又贫穷的人! 刘彻永远不会像是那些失败者一样哭哭啼啼,这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 他站起身子来,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这或许就是代价埃” “成为帝王的代价。” 刘彻抬起头,看向天空,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一样:“朕总是说自己是天子,是上苍的儿子,可是真的有上苍么?” “若是有上苍,上苍又该如何看待朕呢?” 他轻轻一笑,转身朝着后殿走去。 “千秋功过,留与后人评说1 “朕便是朕!无人能够置哙1 征和三年,夏。 当今天子宣布在甘泉宫中养病,这一次的养病与之前的养病还不同,这一次天子直接告诉太子,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来甘泉宫了,至于政务只需要和四位辅政大臣商议就可以。 自己就在甘泉宫中养病,不想要看到任何有关于政务的东西。 若这个表现出的信号还不明显的话,那么下一个信号就让众人都觉着骇然——甚至是惊喜了。 天子将虎符交给了太子,并且将绣衣使者的控制权交给了太子一部分——当然了,天子还拥有绣衣使者最大的控制权力。 并且,在李广利死了之后,皇帝全方面的放开了对卫霍集团的限制。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一件事情,天子在移交自己手中的权力给太子!太子这一次的地位已经稳的不能再稳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此时就算是天子突然之间发神经想要换一个太子也没有办法了,因为他手中的权利几乎全都交出去了! 刘据没有登基胜过登基。 征和三年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过去了,天子好似已经隐身了一样,就连年末的宴会上都没有出席,而是一个人待在甘泉宫中。 征和四年,秋。 人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惊天变化的时候,天子的一道诏令让人们再次感觉到了“世事无常”。 天子诏令,退位,自号“太上皇”,令太子登基。 朝臣、天下人被惊讶的同时,也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新帝登基的事宜,等到新帝真的登基了之后,人们才恍然之间看到了天子的魄力。 甘泉宫中 放下了一切的刘彻十分平静,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看着面前的陈无实。 “你这厮,不好好的在朝中处理政务,整日里来烦朕做什么?” 陈无实只是淡淡一笑:“陛下难道不希望我来陪您么?” “那臣走?” 刘彻冷哼一声:“你这个竖子,朕不欲与你多说!棋盘上见真章吧1 未央宫中 坐在皇位上的刘据轻轻的看着甘泉宫的方向,眸子中带着些许深沉。 这便是帝王之位么? 征和五年,新帝即位,即改元为“龙凤”,是为“龙凤元年”。 尊生母“卫子夫”为太后,尊生父“刘彻”为太上皇,以“太子妃”陈茗为皇后,入住椒房宫。 加封陈无实为“太师”,累加“紫金光授大夫”。 立皇嫡长子“刘进”为太子。 其余诸子,尽皆封国,除却太子外无有一人留在长安。 桃花源中 头顶的时光长河轰隆作响,无数的雷霆从中激荡。 风!大风! 长河从源头开始变换了方向,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而去。 虚空中仿佛有一驾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腾而去,驾车的人手握缰绳,看着有几分陈野的模样,只是那人更加虚幻。 马匹的叫声回荡在虚空。 桃花源中无数的桃花释放,漫天飞舞。 而躺在桃花树下的陈野则是闭着眼睛,打鼾声传遍整个桃花源。 历史从今日起,正式驶入了另外一个方向。 (本章完) 卷末总结 卷末总结 芜湖,这一卷结束了。 其实有点舍不得这一卷.我是真的觉着这一卷我开头写的很爽,中间写的有点拉胯,但是最后这几章写的真的挺不错的? 你们觉着呢? 其实从一开始来说,秦的灭亡确实是我脑子有坑,写的不行,这一点我真的认,没啥不敢承认的。 我承认我确实写的有点脑残了. 那会像是脑子被烂泥唬住了一样,一心想着要是秦不灭亡我该怎么写汉、怎么写其他朝代,但我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但说实话,这个问题是所有世家文以及长生文逃不过的问题 这是注定的。 因为大家看这一类文,不就是冲着众多朝代去的么?你直接把众多朝代都蝴蝶了,那人为什么不去看大秦文啊,大秦文比我这爽多了。 但是真的。 在第六卷、第七卷的卷末总结里我说过,我个人是真的很不想秦国灭亡的,这是真的。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大号真的很喜欢写秦朝文,包括六千均的大精品问斩、后来想开的皇兄,我是真的很喜欢写秦,也很想让秦国继续延续下去。 但是emmmm,我需要吃饭。 我的能力也的确不足,所以在秦朝那会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去结束。 不过说实话,秦朝的覆灭我写的不好的话,大家就跳过去嘛,直接无缝衔接看下一个朝代就行了嘿嘿,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 另外这本书的均订一直卡在两千六上了两次主编还是三次主编都没有能够改命,我可能就是这本书没有精品的命了呜呜呜呜呜。 收藏终于破三万了这也是個意外之喜。 好了,闲话少叙,咱们说说这一卷吧。 这一卷一共四十章、十六万字,不算少,也不算多,但写着确实是很累人的。 我自我评分的话,这一卷应该是我觉着写的第三好的吧? 第一肯定是商君那一卷,第二的话我个人觉着是仁义者多助、或者古老雄伟的帝国。 不知道,我有时候确实是会盲目自信来着。 不过这一卷反正是写完啦。 就交给大家评判吧。 然后就是这个总结我觉着这一卷没啥说的,就是最后一章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说了。 我是个倔驴,我始终觉着,除非我写的是开挂的爽文,否则我就要坚定的告诉我自己,历史的确是有修正性的,比如王莽杀了两三个刘秀最后还是死在了“大魔导师”刘秀的手里。 我知道这很可笑,但我还是想说,这就是历史的修正性。 我写开挂爽文的话,当然可以一路碾压,科技树直接点起来,命运?历史修正性?那是个屁,我的世界我做主!但这本书并不是如此 所以哪怕是陈氏力挽狂澜了,胡亥还是他么的登基了。 这就像王莽杀了两个刘秀,最后刘秀还特么的来了一样,都是历史开的玩笑。      有些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小说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讲究“逻辑”的,但是.现实他么的不讲逻辑 以后我会尽量按照“逻辑”来写,而不是试图用不讲逻辑的“现实”来写。 而到了这里,我终于能说 历史被改变了! 三国还会出现,但不是大家最熟悉的方式出现了。 晋直接被我蝴蝶了,魏晋南北朝、甚至以后的五代十国也是。 我最恶心的就是朝代中,这三个时期可以排第二第三第四,至于第一么.emmm,不可说,不可说。 隋唐、宋明还会出现,但是有些朝代会变一变,不会那么恶心人的出现。 之后的朝代我已经构思好了怎么去出现,怎么写,怎么灭亡,从而改变大家的遗憾,让大家不会像秦灭亡一样骂我了 另外就是,这本书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我预计的话下一卷这个月结束,很短,然后就要进入这本书的高潮(自认为),那一卷的话本来打算用两个月写的,但是现在准备提提速。 我觉着我一直想开新书双开的这个选择有点脑残我为什么要双开呢?我为什么不好好的写一本呢?就因为怕均订掉么?阿西,我真的有时候脑子不是很好用我觉着。 从七月份开始,正式回到日更八千。 然后就是还是要征集一下新书的想法,大家投投票吧。 1.大秦。书名:朕的大秦还没亡拯救大秦的故事 2.长生。书名:我活在历史长生不死类似于穷鬼? 3.仙侠世家。书名:从觉醒神农血脉开始的修仙世家群像仙侠文,主角一开场就嘎了的那种。类似于玄鉴。 肯定不会是现在开哈,肯定是我在这本书还有一两个月要结束的时候开,到时候存了不少稿子,可以让大家无缝衔接的爽一爽,我也可以无缝衔接的看看那本书的情况. 毕竟是要吃饭的么。 好了,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最后是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请假不请假,说好的月底休息挪到15了嘛嘿嘿。 下一卷卷名:呦呦鹿鸣 卷首语: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最后,依旧是征婚。 男女不限,好看就行。有意加群私心,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用我最喜欢的话送给大家。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329章 全新版本的皇帝 第329章 全新版本的皇帝 人们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或者说总是喜欢自己没有拥有的东西。 比如龙凤年间的臣子们。 在太上皇在位的时候,这些人想要一个温和一点的、柔和一点的帝王,至少要听从臣子们的意见、不要总是独断横行,显得那么的蛮横。 那个时候的朝堂诸公们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帝王应该是如同太子那样的。 谦逊、有礼,尊重臣子的意见,听得进去臣子们的劝告,总是温和的听着臣子们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对这些不满有些加以改正、有些则是置之不理。 征和年间,因为太上皇宠爱六皇子、四皇子的缘故,所以那个时候臣子们总是在担忧太子的未来了。 那会儿他们铆足了劲儿想要让太子登基,然后享受属于新朝代、全新版本的皇帝。 他们做到的。 太上皇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之间禅让了皇位,让太子登基,自己成了太上皇。 每日除了躲在甘泉宫中寻仙问道之外,就是喜欢驾车带着人出去巡游,就像是当年的孝仁皇帝一样。 可. 诸多大臣们迎来了他们日夜期盼的帝王后,他们只在刚开始开心了几天,后面的几天一直处于一個迷茫的状态。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么?这真的是当初我脑残了,想要的皇帝么? 新皇的确很好,符合了他们一部分的期待。 比如皇帝不要专权,不要那么的独断专行,但新的皇帝也带来了新的烦恼。 徐川归是继任的丞相府内吏,这个位置一向被认为是下一个丞相的继承者,但此时的徐川归只想要一脑袋撞死在陈氏发明出来的那个什么“豆玉”上,这样就不必去点卯麻烦了。 如今是龙凤三年,今上登基的第三年。 整个丞相府、或者说整个朝廷都忙成了一锅粥。 天子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分润出来了么?分润出来了,但分润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他们想要的不是这种“提出解决方法的权利”,而是那种“处理事情决定的权利”啊!你将权力分出来了,也愿意听咱们的劝告是不假,但你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丢给咱们想办法去吧? 因为太子顺从的听从了三公十九卿的劝告,如今朝廷诸多衙门简直是忙的要脚不沾地。 征和年间,他们每工作三日便有一日的休息时间,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唯唯诺诺的听从皇帝的吩咐——即:皇帝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皇帝让他们往东,他们就得往东。 这样的确是牺牲了一部分的权利和能量,但却不必这么麻烦。 如今呢? 如今他们工作十日能够有半日的休息就已经很不错了,皇帝也不告诉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只是让他们提出意见,然后交上去之后,中枢府令进行审核,最后呈阅给皇帝。 皇帝若是同意还好,但若皇帝不同意,就会把奏疏打回来,你再自己重新猜测皇帝想要你怎么做,然后再制定计划。 这对于皇帝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皇帝不用自己思考解决办法了,只需要从一群办法中找到和自己想法差不多的就行,可对于下面的人来说.真的是灭顶之灾。 没有人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所以这奏疏交上去,每十次里面总有那么四五次是要重新制定的。 但很多事情又是拖延不得的。 那么怎么办呢? 点灯,然后一群人在奏疏打回来的时候,就开始重新思考、集思广益,之后一天、或者是两天后将奏疏再次交上去。 这样的情况下,能够最大限度的节省下来时间,让这件事情能够顺利的如期办成。 未央宫中 刘据伸了个懒腰,然后让身旁的中枢府令将奏疏分批放好,之后一溜烟的朝着椒房殿走去。 刘进此时正在椒房殿中呆着,与自己的母亲交谈。 看到刘据的到来,也连忙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长乐无极——” 刘据只是摆了摆手,砸了咂嘴:“行了,说了不用这些虚礼,你我之间乃是父子,不是君臣,哪有儿子每次都给老子行大礼的?” 他笑眯眯的随意躺在了地上的毛绒毯子上,打了个哈欠:“今日倒的确是舒坦多了。” “果然啊,还是要听老人言。” “当年我当太子的时候,就在想,父皇为什么每日都要处理那么长时间的政务?这些事情有些明明就是那些朝臣拿来应付时间的,而且很多事情用不着皇帝亲力亲为。” 刘据撇了撇嘴:“像是父皇那样,什么事情都要管、什么事情都要亲自想办法,我恐怕真的是熬不过父皇了。” 陈茗抬起眼眸瞥了一眼刘据,脸上挂着无奈的神色:“你啊,这话就不怕再传到父皇耳朵里面,父皇最近和父亲在下棋的时候,可是会说起来你在宫里啰嗦的事儿。” 刘据嘿嘿一笑:“父皇这个身子骨啊,是真的好,我是真的羡慕。” 他伸出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腰。 “哎,我都觉着,我活不到父皇这个年纪埃” 刘进的脸上带着些许肃穆,他绷紧小脸:“父皇,还请不要这样说话!实在是太失礼了1 刘据翻了个白眼。 在成为皇帝之前,他的性格也是比较内敛的,不然不会教出来刘进这样古板的“小君子”,但他在成为皇帝之后,逐渐的就开始放松自己的性情了。 他真实的性格更加像是“刘邦”的削减般,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的话,刘据觉着自己和陈氏的某一位混不吝的先祖更加相似. “太子蔼—” 刘据拉长了语调,嘿嘿一笑:“你是时候该正式的处理国事了,要知道我在伱这个年岁的时候,都已经要自己上朝了。” 他严肃着神色,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手中的权力被面前的儿子给“掠夺走”,因为这是太上皇刘彻开的一个好头。 太上皇刘彻在自己还有精力掌管所有朝政、权力的时候,将自己的权力和太子交接,而后更是在身体还很健康的情况下,放弃了皇位。 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可以避免权力的交接导致朝政、天下混乱。 刘进扶着额头,他的确还年幼,不知道太多东西,但他知道一件事情——自己的父亲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权力交接、避免天下大乱才让自己接触朝政的。 他就是单纯的“懒”,想要把事情推到自己的身上。 陈茗坐在一旁,神色也十分放松的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眼神中带着点点的平和。      这便是自己丈夫、这便是自己的儿子。 她得到了满足。 在玩闹了一会儿之后,刘进才轻声道:“父亲,博望侯第三次出使西域回来了,西域中有几个小国似乎对这一次的商路沟通有所不满,所以有些想法。” “博望侯的意见是,对于这几个胆敢试图违背大汉的小国一点小小的惩戒。” 听到正经事情,刘据也是神色严肃。 “你觉得博望侯说的话有没有道理?我大汉又该如何处理这西域诸国?” 刘进神色飞扬,此时倒是显得几分外露的“嚣张”:“儿臣以为,博望侯说得对,需要给这几个小国一点小小的惩戒。” “西域诸国地理位置一直十分巧妙,这是我们往更西方沟通的必备之路,西域出产的各种香料也好、瓜果也好、甚至是从丝绸之路开始,从欧罗巴抵达我大汉的那些商人也好,他们所贩卖的东西都是我们所需要的。” 他神色中闪过一抹寒光:“而这西域人也好,还是欧罗巴人也好,都喜欢咱们大汉的丝绸以及茶叶,通过这两样东西,咱们可以让大量的白银流入皇室的内帑当中。” 刘进轻声道:“我曾经听外祖说过,白银和黄金必须是掌握在国家的手里,而且不能是国库,必须是皇帝的内帑当中!唯有这样,朝廷、皇帝才能够在经济上有足够的话语权。” “这种话语权绝对不能丢失。” 他眯着眼睛:“其次,铸币便是铸权,欧罗巴诸国与我们隔着一个巨大的西域诸国,若是我们能够逐渐的蚕食这些西域小国,将他们换成咱们的人,或者是支持咱们的人,到时候咱们对欧罗巴发起进攻就不会那么的被动了。” 刘据颇有兴趣的看着刘进:“你觉着,咱们与欧罗巴早晚有一战?” 刘进点头:“父亲,只要大汉的脚步还没有停歇,大汉的天子就绝对不会对志在必得的土地放弃,祖父那一代将西域诸国收拢、打出了一个“强汉”,可祖父也将曾祖父他们所积累的钱粮用掉了四五成。” “战争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儿臣看来,至少是在父皇这一代、甚至是在儿臣这一代,都不太可能对西域诸国以及欧罗巴诸国发动大面积的进攻了,这样太消耗大汉的国力了。” “但”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微小的弧度:“任何国家都是会有内斗的,他们当中谁当皇帝,都会有人不会臣服,就比如大汉有诸多藩王一样。” “祖父时期他们只能乖乖的听话,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少了么?” “若是少了,祖父为何总是能找到他们的把柄,然后削除他们的封国呢?” 刘进侃侃而谈,刘据也是认认真真的听着,就好像刘进所说的不是霍乱他国朝政,将掌政之人换成是亲近的大汉的狠辣计策一样。 待到父子两个琢磨出一套可行方案的时候,一旁早已经是听累了的陈茗招了招手,便让人摆宴了。 这里一家人吃的热热闹闹,甘泉宫中,陈无实和刘彻下棋下的也很热闹。 霍光跟在刘彻的身后、陈多病跟在陈无实的身后。 “哈哈——” 刘彻将棋子放在某处,一刹那之间,陈无实棋盘上的大龙瞬间就被斩断了。 “啪——” 刘彻将棋子扔在棋盘上,笑眯眯的说道:“我说尔成啊,这局朕可是正儿八经的赢了吧?是不是应该遵循赌约了?” 陈无实皱眉看着棋盘,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认赌服输,既然在开局之前就已经说了,若是这局棋陛下能赢,便让多病以及霍光进入朝堂,那便让他们进入吧。” “终究不是臣能够挡得住的。” 刘彻嘿嘿一笑,明明已经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了,却还像是当年那样肆意。 “这话说的,朕能害他们么?” “对了,卫青那个老东西怎么样了?现在身子骨可还好?” 陈无实叹了口气:“我之前去看了看大司马,他的身子骨已经不太好了,听太医令说,也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了。” “民间的医者我也找了,就是那位十分有名的“扁鹊”,应当是战国时期那位扁鹊的第十几代传人了,也被我请了过来给大司马看了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彻冷哼一声:“朕多次下旨,他都不愿意来太医院,你一封信他倒是眼巴巴的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阴阳怪气:“还是官渡陈氏的名头好用哈?” 陈无实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头子:“您也知道的,因为拙身楼的缘故,因为当年先祖与第五代“扁鹊”的缘故,所以陈氏与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其实扁鹊也并不是不愿意为陛下效力,只是因为扁鹊觉着陛下宫中的太医并不弱于他,既然如此不如将这福气散给百姓,也好让百姓多一条生路。” 刘彻还是撇了撇嘴:“霍去病那个小子呢?” “这几日霍不疑那个小子都没来朕这里了,难道是霍去病那小子把他拘在家里了?” 他感慨着:“年轻时候那么不受拘束的冠军侯,娶了你陈氏的女儿之后,竟然变得又古板又谨慎1 刘彻说到生气的地方,直接指着陈无实的鼻子大骂:“还朕的冠军侯1 陈无实更加无语:“陛下,冠军侯都已经是快有孙女的年纪了,怎么可能是还像以前那样?” 他摇了摇头:“去虏没有成家,不也是变得慎言了?” 刘彻只是瞥了他一眼,却不说话了。 龙凤三年啊,是一个寻常而又不太寻常的日子。 随着冬日的最后一场雪,龙凤四年的春天来了。 (本章完) 第330章 楼窦娥兰 第330章 楼·窦娥·兰 龙凤四年悄悄来临,大汉的臣子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毕竟他们能有什么想法呢? 太上皇镇压四海、威加四夷,天下都臣服在大汉的脚下,然后献上自己国家最好的东西以讨好大汉。 朝堂之内的事情吧 当今天子虽然是有亿点喜欢把事情都丢给他们,还不告诉他们需求、只让他们猜、揣摩,然后给出方案,还时不时的把方案打回来,但好歹没有像太上皇那样,动不动就喜欢砍头。 当今看不惯你,也会给你一点点的体面,让你自己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总比脑袋落地要强得多吧? 更何况,当今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当今天子不会让臣子背黑锅! 这一点就足够让朝堂上的臣子们“容忍”天子的肆意了。 陈多病对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其实是觉着有些无语的,的确是太上皇没有起一个好头,当年的压迫太狠了,所以才让他们觉着当今还行 不过陈多病对此并没有说什么,毕竟 累又累不到他头上。 他陈多病是谁啊?当今天子是他的姐夫,当今皇后是他的姐姐、当今太子是他的外甥,当今丞相是他老爹,当今大司马、军司马、军都尉都跟他亲戚关系。 他,陈多病,龙凤一朝最大的外戚好吧? 谁敢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啊? 此时的陈多病还在鸿胪寺做一个鸿胪寺卿,每日也就是点点卯,然后在衙门里混吃混喝,等着下班。 他与他的父亲、祖父、甚至以往的几位嫡长子都不一样,他最大的愿望是躺在一个足够高的位置上,然后躺平养老。 而且,就连这個“足够高”的位置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而是“陈氏”应该得要的。 不然别说陈氏内部了,就连皇帝也会有点慌张的好吧。 而对于陈多病的性格陈无实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对于陈氏来说,从大汉建立、高皇帝时期就开始有权臣在世,历经孝仁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五朝都有陈氏的权臣。 陈氏的势力有点太庞大了. 盛极则衰的道理陈氏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所以对于陈多病的性格,其实陈无实表面上看着好像有些不赞同、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实际上陈无实是“老怀甚慰”的。 人么,对于自己的儿子都是有滤镜的。 他以为这是陈多病看出来了现在陈氏的情况,所以故意表现得无所事事、胸无大志,为的便是不让天子心生怀疑。 陈无实多次在暗中与自己的夫人叹气,感慨着自己儿子的懂事。 知子莫若母。 陈多病的母亲是最知道陈多病到底是一个什么鬼样子的,于是每次丈夫对他说自己的儿子有多么不容易的时候,陈母总是露出一副得体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她每次都很想拆开自己丈夫的脑子看一看,这么聪明的脑袋瓜子,到底为什么一遇到自己儿子的事情就变得蠢笨呢. 鸿胪寺内 陈多病点卯结束之后,随意的打了个哈欠。 “今儿有什么事情要本卿处理?没有的话就别来打扰我哈。” 手下的人自然是知道陈多病的性格,当即都纷纷点头。 点上了香之后,陈多病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忽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鸿胪寺少卿猛的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愤怒、惊惧、以及着急的神色:“陈寺卿!陈寺卿1 “不好了!不好了1 “出大事了1 陈多病猛的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他抬起头看着惊怒交加的方应看:“怎么了?怎么了?” “陛下来巡查了??” 方应看也没有因为陈多病的表现而生气,他也是“陈无实猜测”中的一员,因此,对“心怀大才”但却不能施展,只能佯装过日的陈多病十分同情。 “陈少卿,博望侯回来了1 陈多病皱眉:“博望侯回来这不是好事么?” 方应看的声音变得怒气冲冲:“博望侯回来是回来了,但却没有带多少东西回来!并且身上都有伤1 有伤??? 陈多病瞬间站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逝去的陈拓先祖,但一向最崇敬的便是陈拓这种潇洒自在的性格了,于是对丝绸之路的事情也是十分关心。 “有伤??大汉境内无人敢动博望侯,那便是西域诸国?” “是哪个小国?” “竟然敢伤我大汉王侯使者1 他来回踱步,像是没有看出来方应看眼眸中的思索一样,只是一边想一边说道:“龟兹、焉耆、若羌不会对我国使者这么不敬,他们毕竟算是较大的国度,知道我大汉的厉害。” “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这种小国也不敢触怒我大汉天威。” 他看着方应看说道:“所以,你觉着会是哪个国家呢?” 方应看神色怪异,他看着将龟兹、焉耆、若羌三个距离大汉比较远,不好攻打的国家直接排除,又将没什么油水的三车国直接排除了的陈多病,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的敬佩。 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陈多病果然是胸有大才,看出来了这是博望侯与陛下演的一出戏,目的便是为了敲打西域诸国。 他脸色忙忽然低下来,声音中带着迷茫:“是啊寺卿,下官也很迷茫,会是谁呢?” 天子虽然说了要敲打一下西域诸国,但是却没有告诉他们想要敲打谁。 所以只能他们揣测,他这次来本来是打算和陈多病商量商量的,毕竟鸿胪寺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他处理的。 他本来对陈多病都有点怀疑了,是不是自己猜测了,这位是真的纨绔? 可今日之事,让他再次改观。 什么叫大智若愚?什么叫韬光养晦?! 这就是大智若愚,这就是韬光养晦啊! 陈多病皱眉继续思考,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一定是楼兰1 楼兰? 方应看抬起头,神色更加迷茫:“为何是楼兰?” 他好不容易从脑子里吧扒拉出来了楼兰的名字,心中更是迷惑了。 楼兰为什么是楼兰? 陈多病叹了口气,给方应看解释道:“楼兰这个国家,地理位置不好啊,处在大月氏与西域诸国之外,是大汉通向西域的关键咽喉处。” “他们没有什么资源,只有一些金银矿产、以往还能够依靠香料和战马来和大汉贸易,但自从大汉攻打下匈奴后,他们的战马就不值钱了1 “所以他们活不下去了,所以他们袭击了我大汉的使者,想要威胁大汉1 “楼兰国并不算太大,他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大汉的天威1      “所以楼兰是最可能的国度1 方应看听着陈多病的话语,出了一身冷汗。 咽喉要地、有金银矿产、有战马培养方法和基地、国家不算大,所以大汉不用耗费太多力气 方应看在心里把西域三十六国筛选了一个遍,最后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比楼兰更加合适作为大汉的“鸡”了 陈多病果然大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寺卿果然是雄才大略啊1 陈多病谦逊的摆了摆手:“哈哈哈哈,这话说的,我可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顶多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方应看则是自动理解为:“别把我聪明的事情说出去嗷,我可是还要继续装的。” 他连忙点头:“定然不会坏了寺卿的事1 未央宫中 刘据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神色更加怪异。 他将奏疏递给刘据之后,招手叫来绣衣使者:“这奏疏中的主意,到底是谁的?” “是寺卿的,还是少卿的?” 绣衣使者不敢撒谎,诚恳的将当时的情形全部都说了一遍。 对自己这个妹夫十分了解的刘据回过头,看着刘进说道:“我说太子啊,你觉着你舅舅真的是大智若愚、韬光养晦、不愿意再当一个权臣,以此来求陈氏急流勇退,还是说他只是瞎狸奴抓到了死耗子?” 刘进轻咳一声:“父皇,怎么能说舅舅是瞎狸奴呢?” 他委婉的说道:“我觉着吧,舅舅为人天真绚烂、性情懒散,心性敦肃,应当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人。” 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刘据翻了个白眼。 “什么天真绚烂,心性敦肃,你直接说他没有那个脑子干出来这种事情不就行了?” 他扶额叹气:“不过,竟然还真的让这小子猜对了。” “哼哼。” 刘进嘿嘿一笑:“反正父皇考虑的也有楼兰,而舅舅这么一说,我觉着楼兰实际上小宛更加合适,毕竟——楼兰和小宛挨着,这不正是杀鸡给猴看么?” 刘据砸了咂嘴,事实上他最开始考虑的是小宛和楼兰,但还没有确定是哪一个。 经太子和陈多病这么一说,他倒也是觉着楼兰更好,于是下笔在奏疏上直接批阅,而后摇头叹气:“哎,其实我倒是真的想让你舅舅是个聪明的。” “我不害怕陈氏是权臣,毕竟伱身上有陈氏的血,你以后的子嗣、大汉未来的天子那都是有陈氏血脉的。” “陈氏这群人我熟悉,不会当逆臣的。” 刘进只是笑着:“但也正是因为能够急流勇退,所以陈氏才能够传承到现在不是么?” “不管舅舅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真的天真绚烂,只要舅舅能一直这样,那就不必管。” “咱们毕竟是刘氏,不好干涉陈氏太多的决定。” 刘据只能点了点刘进:“你啊,都说小娘外向,你这男子也不遑多让,这就向着你舅舅他们家了?” 刘进只是嘿嘿笑着不答话。 “龙凤四年,夏。博望侯自西域诸国归长安,沿途凄惨,所行侍从、卫甲尽皆带伤。博望侯至长安,力竭而昏迷。苏后大悲,于天子言:楼兰于途中袭之,大军无所防,死伤惨重。” “天子闻之,大怒言:撮尔小国,安敢欺我!楼兰虽远,必诛之1 “是时,民情激愤,皆大怒。” “天子诏令:令临安公、大将军、军司马陈去虏为主帅,以冠军侯、上将军、军都尉霍去病为主帅,兵分两路,率三十万大军1 “于楼兰,伐国!破庙1 “以示大汉威严1 “临安公、冠军侯阵前饮酒,曰:不破楼兰誓不还1——《汉书·孝成帝本纪》 此时的楼兰 楼兰王十分迷茫,他看着四下的臣子:“你们有人动手了?” 台下的臣子比他更加迷茫:“我们没有啊?” 所有人都在惊恐中查看着整个国度,几乎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查到有人对大汉的使者动手。 唯有楼兰王子在心里默默的叹气。 他上前一步:“父王,您忘记了,去岁您曾经在大殿之上对大汉出言冒犯,并且——朝堂诸公似乎想要和大月氏合作,禁止对大汉贩卖战马.” 他看着朝堂上的臣子们,脸上带着苦笑:“不是谁对大汉动手了,大汉这是借着这个由头教训教训咱们埃” 楼兰王子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看着大月氏、大小宛的方向。 这还是杀鸡儆猴埃 他们楼兰,就是那只鸡。 战争并没有持续很久,从大汉的兵马至楼兰,到楼兰直接举国投降,楼兰王向大汉天子献上忠诚,并且表示自降为候,愿为大汉的一诸侯国,只用了十五天。 十五天,西域中一个并不算小的中等国度就这么没了,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西域诸国尽皆震惊。 三十六国中,较大的九个国度瞬间滑跪,他们还有滑跪的资格。 他们表示愿意接受西域都护府的管辖,但请保留他们的国家与王位。 三十六国中,比较小的其余二十七个国家、哦,应当是二十六个了,毕竟楼兰已经没了。 这二十六个国家都表示愿意自降王位,为大汉的藩属国。 接受西域都护府的管辖,接受大汉派遣“天官”监督朝政. 终西汉一朝,西域自此,再无战事。 “关于博望侯一行的伤亡,其实有待考察。” “在明显的史料当中,可以查看到一些零星的记载,博望侯所谓的死伤惨重中,死的是随行作为食物的三头牛——牛还是西域小国送的;伤的是十几匹马——马也是西域诸国送的。”——《徐夫子读汉书》 (本章完) 第331章 千秋功过 第331章 千秋功过 在西域三十六国变成了如今的西域九国之后,这些小国家瞬间安定了许多。 他们开始称呼大汉的天子为天子,觉着大汉的皇帝便是他们的皇帝。 一时之间,天下和和美美,再也没有什么战事了。 而因为楼兰的此次“挑衅”,大汉也是痛定思痛,觉着自己实在是因为太过于和蔼了,所以才被人欺负,因此决定要在史书中大写特写。 执笔的人是司马迁。 司马迁作为武帝年间的臣子,在没有李广等人的事情之前,是一位十分著名的史学世家。 而因为没有乱说话,所以此时的司马迁还是“完璧之男儿身”,并没有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作为大汉官方的史学家,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但大汉都被西域小国挑衅了,总不能是博望侯的人自己自残的吧? 所以他在史记这么“宏伟”的巨著中,专门为楼兰写了一篇“蛮夷列传”。 是的,用的还是超规格的“列传”。 这是一个比起来古时候某些帝王篇幅本纪都要长的“列传”,也正是因此,后世中有许多关于“破楼兰”的诗句,有名的大诗人们都将“破楼兰”作为一个典故。 龙凤四年就在天下人都声讨楼兰的氛围中过去了。 可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也是十分悲伤的一年。 龙凤四年的年末,那个冬天。 大将军、大司马、长平公卫青病倒了,当时太医令专门前去看了看,甚至陈无实也从民间将扁鹊找了过来,想要为卫青延续寿数。 只是,知天易,逆天难。 大将军卫青的命数,也确实是到了。 刘彻坐在卫青的窗边,目光中带着泪痕,他不明白为何卫青的身体那么好,却还没有活过自己,也为自己这几年见着老朋友们的一个個离去而悲伤。 “卫青埃” “你也走了,要朕怎么办?” 卫青躺在床榻上,嘴唇发白,脸色发紫,明显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他轻咳一声:“陛下蔼—” “臣到下面,为您先探探路,届时你我君臣,在.在九泉之下,再造大汉。” 刘彻只是眼泛泪光。 而刘据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望着自己的舅舅,心中百感交集。 “舅舅——” 卫青只是笑了笑,然后又咳嗽了几声:“去岁太后病逝的时候,我就觉着我的命数当尽了,只是放心不下关于楼兰的大战,因此熬了一年。” “我这一生,从一个马奴开始,到如今的封侯、手握兵权,已经是知足啦。” “陛下不必为我伤心。” “我只是累了,该休息了。” 他又咳嗽了几声,此时的他明显是进的气息少,出来的气息多了。 卫青又看着霍去病交代道:“去病啊,你这几年算是安生了些,但还是不够慎言,你且要记住,君子要独善其身、谨慎其言行,不可再像年轻时候一样莽撞了。” 他脸颊上的神色显得十分疲惫,眼睛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方向,有些无神。 “陛下氨 一声陛下还未曾说完,大将军卫青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缓缓闭上了征战一生都未曾闭上的眼睛,卫亢、卫登两人跪伏在地上,涕泗横流,他们两个看着那床榻上的父亲,整个人都像是天塌了一样。 而长阳长公主则是怔怔的站在那里,她这一生嫁了三次,直到第三次嫁给卫青才算是过上了安生的日子,生下了两个孩子。 如今卫青去了。 她像是丢失了魂魄一样。 刘彻声音中带着哽咽:“传朕的旨意,着卫青长子卫亢继承长平公之爵位,三代后降为候爵,而后世袭之。” “加封卫青次子卫登为“思青候”,世代袭之1 卫亢、卫登悲伤中拜谢刘彻的恩典,这也是为什么卫青在临死的时候,只是将卫亢卫登呼唤而来,却没有与他们说任何话的原因。 卫青十分聪慧。 自己这一生都不曾有过,更是谨言慎行,得到皇帝的宠爱。 他走在了皇帝的前面,皇帝只要看见他的儿子就能想起来他来,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会有所加封。 而且,卫青知道,刘彻一定不会只让自己的长子袭爵,而对次子毫无加封的,因为刘彻一定不忍心看到他死后,两个儿子反目成仇。 陈无实站在一旁,与陈多并陈去虏一样看着这一幕。 卫青的政治智慧让陈氏动容的同时,也让三人都明白,这才是皇帝的恩情埃 于是,陈无实更加坚定了急流勇退的决定。 而陈去虏则是暗自叹了口气。 陈氏可以退,他却不能退。 在卫青死了之后,这大司马的位置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担任呢? 霍去病么? 他无论是战功还是家世、还是皇帝的宠爱,都在霍去病之上,这个大司马只能他来。 陈多病则是没有多想,甚至还偷偷的打了个哈欠。 陈氏对于“急流勇退”这件事情已经做的驾轻就熟了。 当年始皇帝时期陈氏退了,后来的四世皇帝时期陈氏也退了,再往后,文帝在位的时候陈氏也能急流勇退。 陈氏,总能够在合适的机会选择“急流勇退”。 也正是如此,陈氏才能够从先祖陈野开创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能够保持第一世家的身份。 不过——这跟陈多病没有什么关系。 鸿胪寺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实权衙门,就算陈无实、陈去虏都离开了,他也是可以、也是要留在朝堂上的,毕竟陈氏若是全都走光了,那皇帝就真的该着急了。 留一个没有心机的人在朝堂上,这个人还是陈氏家主。 刘氏天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若是还有不满意的,那也就太过分了。 龙凤五年。 春暖花开,可好像是老天爷对大汉有意见了一样。 大汉丞相、陈氏家主、安国王陈无实病倒了,太医令匆匆来了一趟,说陈无实是年纪大了,所以扛不住这冬日与春日的交替,因此不算是病,但需要好好的将养。 而大汉的太上皇听到了消息之后,急匆匆的来了,然后就在安国王府住着了。 天子也同样着急忙慌的来了,跟着的还有太子。 皇后悄然的也来了。 一群人挤在屋子里,陈茗只是看了床榻上的陈无实一眼,就撇了撇嘴,然后低着头,装作红眼睛的什么都不说了。      天子、太上皇都是心中悲痛。 陈无实则是病恹恹的拉着刘彻的手:“陛下啊,我这一辈子也够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这一生在长安城中度过的时间,比在官渡城还要多。” “我想要回官渡去养老了。” “丞相的位置,我瞧着霍光那个小子已经很不错了,不如便让他接手吧。” 刘彻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刘据则是连忙点头。 毕竟他身后,皇后已经开始掐着他的腰,让他赶紧同意了。 陈茗叹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陛下、父皇,父亲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了,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因此,臣妾恳求陛下允诺,让臣妾留在府中照顾父亲,直到父亲回官渡启程之日吧。” 对此,刘据两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之后,陈茗才一改方才的伤心,直接坐在了床榻边:“父亲,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方才还躺在床上病歪歪的陈无实,则是咳嗽一声,而后周围瞬间安静。 “陈氏的权势太盛了,因此该退一退了。” 他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力气一样。 “下一代的天子身上有陈氏的血脉,皇后是陈氏的人,大将军大司马也是陈氏的人,丞相难道还能是陈氏的人?” “那会让天子和太子都在心里嘀咕一件事情,这天下到底是陈氏的还是刘氏的?” 陈无实拍了拍女儿的手:“陛下和太上皇也都看出来了,方才也都是在演戏罢了。” “等我走了之后,陈氏的门生故吏会下沉到各地郡县当中去,大隐隐于市便是这样的道理了。” “届时,即便是陈氏遇到了什么事情,陈氏也能够迅速的将这一股力量给掌握在手中,而后肃清吏治。” 他淡淡的说道:“所谓的第一世家,就像是一个靶子一样。” “陈氏不想当这个靶子,所以陈氏要离开,潜藏到这茫茫的天下之中去,届时会有其他的第一世家站在陈氏之上。” “但” 陈无实笑了笑:“但,那些对陈氏来说,不过是土鸡瓦狗1 他为陈茗解释着:“就像是上党赵氏、关中秦氏一样,如今朝堂上不也有许多秦氏和赵氏的官员?天子并不在乎这两个家族,也并不担心秦氏和赵氏会想要复国。” “因为有陈氏在。” “陈氏再往后的朝代,在明面上只会有一个人位居三公、亦或者是十九卿,但陈氏在地上却有无数的子弟、门生故吏。” “如今大汉六十郡,陈氏子弟为州牧的有五州、陈氏门生为郡守的有十八郡,至于郡守之下的郡丞等就更是多了。” “这已经足够了。” 陈茗听了陈无实的解释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父亲心中的担忧,只是我看陛下并不像是那样的人,何必如此做呢?” 陈无实倒是摆了摆手:“这跟陛下是不是这种人没有关系,这是陈氏的选择,无论当今天子是谁,都无法影响陈氏的决定。” “女儿啊,哪里有长盛不衰的家族呢?” “盛极而衰的道理,不需要我再给你讲了,陈氏只是暂时韬光养晦而已。” “不必那么在意。” 父女二人又是交谈了许久,许久后陈茗才离开这安国王府。 椒房宫中 刘据父子二人坐在椒房宫中等着陈茗的回来,而陈茗回来后将陈无实的话转述了一遍。 刘据这才叹了口气:“岳丈何必呢?” “不过急流勇退的道理,岳丈既然说了,那便是一定要做的了。” 刘进挠了挠头:“这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外祖不再是丞相了,就会影响陈氏的地位么?” 陈茗、刘据二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继而大笑着。 是埃 难道陈无实回到了官渡,就能影响他的地位么? 当然不能。 龙凤五年,秋。 陈无实告并辞官归乡,天子加封为“镇国王”,加封其子为“安国王”,这已经是一个老传统了。 陈氏的上一代家主离开朝堂的时候,加封为镇国王,陈氏的下一代家主加封为安国王。 若是去陈氏的宗祠中看一看,就能发现,陈氏中爵位最低的竟然是几个第二代的先祖,不过后来也都给了加封。 只是在死后的追封,与死前的加封还是不一样的。 龙凤六年的时候,天子就经常带着太子在朝堂上处理政务了。 朝臣们对此也没有表示什么,毕竟权利是天子的,能顺利的交接政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不是坏事,那怕什么? 而这一年,十分长寿、甚至是比原本的历史中更加长寿的太上皇病逝了。 谥号为“武”。 所有人都觉着,武这个谥号与太上皇十分匹配,毕竟在太上皇的这一生,武功实在是太高了,甚至完成了当年故秦没有完成的事情。 太上皇在去世之前,曾经与身旁的人说,便不要树立什么丰功伟绩的石碑了。 他的功过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这石头,他刘彻也依旧是刘彻。 千秋功过,留与后人评说吧。 龙凤六年,陈去虏成为了大司马,但整日里病恹恹的,整日就是睡觉。 而在陈多病推辞了丞相的位置后,霍光终于还是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丞相。 金日磾等人也一个个的都成为了十九卿中的一员,但与原本的历史不同,这几人就算是“霍光”也没有原本的权势。 因为陈无实还没死。 因为当今天子不是刘弗陵。 也因为.陈多并陈去虏、霍去病三人还在。 霍光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忠臣。 这一年,是龙凤六年。 也是刘据成为皇帝的第六年,更是原本历史轨迹被改变的第六年。 官渡 陈无实看着面前的少年,脸颊上带着赞叹:“果真是英雄出少年1 (本章完) 第332章 孝康帝的一生 第332章 孝康帝的一生 陈无实夸耀英雄出少年的少年人坐在那里,脸上划过一抹羞涩的神情。 显然他不太习惯这样被夸赞。 尤其是被自己的叔祖,这般毫不掩饰的夸赞。 “叔祖说笑了。” 他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笑着说道:“只是读了几年书而已。” 陈无实笑了笑,背着手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左州啊,你这个年岁能够有这般的心性、智慧,都已经是上上等的了,不需要再过多的沉闷。” 他调侃儿的说道:“小小年纪不意气风发,那什么时候才能意气风发?” “等到了老夫这样的一把年岁么?” 陈左州跟在陈无实的身旁,听着陈无实的教诲。 他明白,自己的叔祖乃是政治学大家,更是儒家大家,当今世上除了已经故去的董仲舒之外,旁的人再也没有能够勉强跟在叔祖身后的治学大家了。 即便是当年的董仲舒,距离自己的叔祖也有些距离。 陈无实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的这位后辈讲解着人生的道理。 到了他这个年岁,比起来“知识”这种具体的东西,他更加喜欢的是给自己的后辈传授一些“人生哲理”。 知识,什么时候能够学习。 拙身楼中的知识,足够陈氏的后辈们积攒了。 可做人的道理,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学习的。 学艺先做人,在陈无实看来,学“识”之前也要先学做人,先学会怎么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人、一个对天下有用的、至少是对自己有用的人。 多年后,已经成为当代治学大家的陈左州依旧会想起来这個午后。 和煦的风垂在他的额头,将脸颊旁的发丝吹动。 他那位名扬天下的叔祖则是在他的身前,为他答疑解惑,也正是在这个下午,他学会了做人的道理。 人要有益。 无论是对天下的益,还是对自己的益。 时间总是匆匆,不曾留下颜面。 陈多病从床榻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到了时光流逝在他身上的痕迹。 一切仿佛还在昨天一样,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父亲,那位治学大家已经逝去两年了。 他叹了口气,侍女为他穿好了衣服,之后朝着自己点卯的地方去。 陈无实是在龙凤七年逝世的,如今已经是龙凤九年了。 当今天子励精图治,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天下也进入了一个繁荣昌盛之后的“和平安定”时期,无论东西南北,都尽皆臣服在大汉的铁蹄之下。 他轻咳几声。 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丞相署,脸上带着的是些许自然而又不自然的神情。 天子对陈氏依旧信任,陈氏的势力依旧庞大。 但陈多病却坚定的驾驭着陈氏这辆恢弘的马车,继续缓慢的行驶着。 这辆马车已经两百多年,马上就要三百年了。 可谁也不能够质疑这辆马车是否还能载人前行。 官渡城越修越大,如他的祖父陈秋、陈辟一样,他的父亲陈无实回到官渡城之后,继续扩建这座本就恢弘的城池。 这几乎像是一个国家了。 天下有不少人都在明里暗里的劝诫,劝诫陈氏“称王”。 这样的信件有不少,甚至刘氏宗族的人也有来劝诫的,说陈氏如今已然可以称王了,若是还不称王,这岂不是让天下其他的诸侯王难堪么? 若是陈氏愿意,他们可以上书请天子为陈氏封王,不需要陈氏的人自己动手。 昨晚起夜的时候,陈多病将这些信件一部分当做厕纸用了,另外一部分则是交给了绣衣使者,让他们交给天子。 陈氏的确可以称王建国,但没有必要。 陈氏也不想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度,因为若陈氏称王建国,那么再去管理天下、治理天下黔首,那就成了逾矩的事情。 在陈氏人的心里,天下黔首永远比所谓的“称王建国”更加重用。 将自己从回忆中抽出身来,陈多病坐在丞相署内缓了缓神,看了两封奏疏之后继续开始发呆。 这些奏疏其实并不用他去看。 因为众多压力,所以天子只能够让他继续担任丞相,毕竟相对于霍光以及其他权臣来说,陈氏依旧是那个最值得信任的人。 更何况——太子要管陈氏的家主喊一声舅舅! 这样的关系,怎么着都比外人更加可信吧? 而霍光则是担任了丞相署内吏,这个不知名的官位在霍光来了之后,就发挥出了原本没有发挥出的作用。 他几乎掌控了整个丞相署。 当然,这是在陈多病默许的情况下,若陈多病此时对霍光有意见,那么霍光瞬间就会从云端掉到泥潭中。 霍光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 陈多病锤了锤自己的腰板,感觉坐的有些太久了,甚至有些僵硬。 不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霍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 “陈相,这是今岁关于诸多学宫的费用,还请您查看。” 陈多病接了过去,笑着看向霍光:“冠军侯的身体怎么样?” 他像是抱怨一样的说道:“我家那个,今日一大早便托我送信,让我问问你,看看冠军侯身体如何。” 霍光也是笑了一下,脸上带着些无奈。 自从前岁陈无实去世之后,陈去虏和霍去病就待在家里不怎么出来了,但两个人好似憋了一口气一样,都对外放话说是要熬到对方死掉之后再死。 整的天下一部分人都以为,大汉的两位将军看似和睦,实则有矛盾。 这也导致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试探”。 不过霍光和陈多病都知道,这不过是两个老头子别扭的关心罢了。 “不疑呢?” “算算年岁,也该入朝了吧?还是去入伍?” 霍光皱了皱眉头:“不疑总是想着入伍,想和大哥一样建功立业,但现在大汉对外并没有什么战事,想要通过军功晋升,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陈多病倒是看得开。 “当今天子是那种闲得住的性子?”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些深意,也似乎只是随口一说:“既然孩子喜欢,就让孩子去吧。” “我瞧着不疑身上颇有几分冠军侯的勇气。” “当是能建功立业的。” 霍光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称是,决定回去之后找自己大哥问问情况。 他原本也是觉着自己这位上司是一个没有才学的纨绔,只是凭借着陈氏的名望才坐在了这个位置上,被天子扶着做一个泥菩萨。 但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他却慢慢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陈多病从来没有犯过错。 是人都会犯错,尤其是这种纨绔。 可陈多病却如同一个精密的偶人一样,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样的绝对正确,该纨绔的时候纨绔,该清醒的时候清醒,该说什么话的时候说什么话。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一个泥菩萨么? 一年前,他方才掌握丞相署大事没多久,行事稍微有所孟浪,他上的折子被天子打回来了两次。 第三次他怎么都不敢上书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心里也清楚,若是第三次还被打回来,那是真的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而这时候,正是陈多病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而后第三次终于没有被打了回来。 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很尊敬这位“泥菩萨”。 冠军侯府 霍去病坐在那里,身上带着些沉暮的气息,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缓缓睁开眼睛:“是霍光埃” 他轻声道:“有什么事?” 霍光将自己的担忧以及今日陈多病所说的话,全都转述给了霍去病,而后等待着霍去病的决定。 良久后,他只听到了一声轻笑。 “原来如此埃”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不疑想参军,那便让他去吧。” “霍家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执拗的劲儿啊,咱们想拦也拦不祝” 霍光还想说什么,霍去病只是摆了摆手,只是说道:“你好好回去看看这两年的奏疏、以及少府、农业署、赋税署的各项调动1 “再想一想今日安国王跟你说的话1 霍光有些迷茫的走了,而等到霍光走了之后,霍去病才睁开眼睛,有些感慨的说道:“老家伙啊,你们陈氏的人,都这么有天赋的么?” “允文允武,又如此的能够隐忍不发。” “甘愿身怀大才却做“泥菩萨”度日么?” 不过转瞬就笑了一下:“但我霍氏的人也不差。” “霍光啊,别让我失望。” 未央宫中 陈多病低着头,面前的刘据则是有些苍老与疲惫。 “你啊,这么多年是何必呢?” 刘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难道姐夫还会怀疑你么?” 陈多病只是低着头。 这个时候的刘据没有自称“朕”,而是自称姐夫,表明了刘据心中的无可奈何。 陈多病叹了口气:“老头子临死之前跟我说,让我就做一个泥菩萨,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我能怎么办呢?” “陈氏要韬光养晦,陈氏要急流勇退,那总得有要牺牲的人。” “我是陈氏的嫡长子、也是陈氏的家主,这个人选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呢?” 他洒脱的笑着:“不过姐夫也不用担心我,我觉着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我若是有什么治国之策,让您替我说出来,然后大汉这座机关在缓慢运行,这难道不好么?” “万民依旧能够获益。” “您的声望也能够更高。” 这些年,陈多病有什么想要实行的国策,都是与刘据商议,而后由刘据提出。 他的大才不是没有施展,只不过施展的时候,留下的不是他的名字而已。 陈多病并不介意这一点。 刘据则是无奈叹气。 他摇了摇头:“只是,你就算想要继续韬光养晦,也难了。” 刘据沉默,又有些不甘心的说道:“父皇活的时间太长了,在位的时间也太长了,我的身体.熬不住了。” 他如今已经四十来岁了,这个年纪相较于他父亲来说不算大,但相较于历代的皇帝来说,也不算小,只能算是一个平均数。 陈多病皱眉:“太医怎么说?” 刘据轻声道:“还有一年。” “这还是我禅让皇位给太子、完成权力交接的情况下。” “若是继续这般熬下去,只怕.不足半年的寿数。” 陈多病怔了一下,看着刘据,想说什么,却又将话止祝 刘据倒是看得开:“伱也不必伤心,我不过是要去找你姐姐罢了,进儿如今处理朝堂政务也是越来越顺手了,是该时候登上皇位了。” 他开玩笑的说了一句:“当太子当久了,是会心烦的。” “该让位啦。” 陈多病的心情更加复杂。 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子的身体竟然差到了这种程度 陈多病也不由得想到。 先皇的确是活的时间太长了。 龙凤九年的冬天还未曾过去,大汉就陷入了悲痛当中。 缘由是大汉的两位柱石,临安公陈去虏、冠军侯霍去病,两人在同一天、甚至差不多的时刻闭上了眼睛。 两个要强了一生的老人最后没有分出一个输赢。 而更令天下悲痛中带着迷茫的是,当今天子要禅让皇位,即让太子登基。 小部分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权力的交接一般只在皇帝要去世的时候才会进行,而如今天子的寿数方才四十有五,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无论如何,权力的交接顺利的进行了。 太子刘进登基。 一个身上流着陈氏、刘氏共同血脉的皇帝出现了。 对于新帝,上党赵氏以及关中秦氏的人其实有点小意见,不过这意见不是针对陈氏的,也不是针对刘氏的,而是针对老祖宗的。 当年老祖宗怎么就没想着娶了陈氏的女儿呢? 否则不就是秦陈合流了? 当日的秦还会覆灭么? 新帝登基之后,便改元为“元始”,于是龙凤十年便是“元始元年”了。 这个年号看出了新帝的野心。 很大。 太上皇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在甘泉宫中养病,天子来看了几次,羡慕的不得了。 说自己以后禅让了,也要留在甘泉宫中养玻 太上皇只是摆手笑着。 站在朝堂上,听着朝臣为太上皇定下谥号为“康”的陈多病默默的抬起头,和太上皇开玩笑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 时光匆匆向来不饶人。 如今,已经是元始二年的冬天了。 (本章完) 第333章 时间从来不饶人 第333章 时间从来不饶人 新帝登基之后没有对朝堂上的人手做什么太大的改变,毕竟先皇对朝堂的布置很多都是按照刘进接班来处理的。 顶多是这位新天子登基之后,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搁置了几个自己的人。 这是正常的。 陈多病坐在丞相署中,神色总是带着些许的疲惫。 一年年的过去,一天天的过去。 日子总是在寻常的时候默默的流逝,如同门前的流水一样,再也没有重新复返的时候。 泥菩萨丞相还要继续做下去。 朝中的大臣们对于朝堂上的变化,似乎有所发觉。 陈氏的影响力在消退,而且是陈氏自己主导的消退。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任何人都没有点明这一点,他们明白,这是陈氏惯用的手段了。 盛极而衰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没有世家可以长盛不衰的一直持续着。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急流勇退。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急流勇退的勇气、信念、以及能力。 是的。 急流勇退四个字说起来十分容易,但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想退,上头的人、下面的人能让你退么? 你、或者说你这个世家这么昌盛,倘若你隐藏到了阴影处,那么天子该如何防备你呢?而任何人在朝堂上都绝对不会是一言堂、哪怕看起来像是一言堂也是一样。 就像陈氏以及政治家的子弟们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但儒家、纵横家、墨家等诸子百家的学子也立于朝堂之上,他们的声音虽然微薄,但却并不是不存在。 若是你隐退了,皇帝短时间内从什么地方寻来另外一个你,来制衡朝廷呢? 自古,权力就是平衡的游戏。 这一点,从未改变过,也绝对不会改变。 除了天子之外,下面的人也同样是阻碍的一個重点。 伱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这是多少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如今你想退就退了?那他们呢?他们的努力呢?他们的利益怎么办? 于是,一群当初你的帮手就会化作一只只沉浮在水里面的厉鬼一样,紧紧的拉着你的脚腕,想要将你拉下水。 这就是历代很少有鼎盛之人能够急流勇退的原因。 他们的“急流勇退”之前,要么是给皇帝当刀,到了皇帝愿意给你一分薄面,许你告老还乡。 可这种情况下,你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其实不算是什么急流勇退,顶多是苟且保住一条性命罢了。 要么是自己势力强大,皇帝不得不退让,可这样的结果便是即便是“退”了,也在暗中操控权柄,等到皇帝终于将那一口气缓过来的时候——等待这种人的下场一目了然。 如今的陈氏却不同。 陈氏退过很多次。 陈氏的立场也好、血脉关系也好、门生故吏也行,总而言之,这一系列从当年慎子开学,传播陈子理念,让天下都是学习“陈学”的时候就埋下了“因”,待到陈氏上上一任家主创造出“政治学”后,便得出了“果”。 以往陈氏的“急流勇退”还会有代价,或者说他们离开之后势力便会稍加削减。 但从此之后,陈氏即便是退了,也没什么。 因为满朝都是陈氏的门生,天下都是政治学的子弟,这些人就像是一张蜘蛛网上的蜘蛛,不断的在吐丝、结网,而后依靠着这一张巨大的“政治网”获取自己的利益。 这个“利益”不单单是“银钱”,而是包罗万象。 你喜欢钱?想要贪财享受?可以,加入我们这一张大网,我们虽然不会让你贪污民脂民膏,但政治家的子弟中却有豪富天下的大商人,可以为你提供钱财,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张网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你喜欢名?想要名流千古,发挥自己心中的才学?可以,加入我们这一张大网,我们这里有无数的官位、可以让你在合适的地方发光发热。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提供一些“贪官污吏”供你扬名。 你什么都不喜欢,只想要默默的为黔首们付出?为百姓们创造更好的生活?为天下安定而奋斗?那太好了,加入我们吧,我们这里有和你一样的斗士、有最纯粹的政治家! 政治学以及政治学的弟子们就像是一个蜂巢一样。 他们并不算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可他们却分工明确,让人不寒而栗。 但天子对这些人并不会过于忌惮,因为他们的“蜂后”——陈氏是他们的主心骨,这群人围拢在这里甚至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利益这种低俗的东西。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大汉更好,让天子能够更好的统治这个天下! 这是何等的一种情操? 天子不理解这种情操,但是历代的天子都十分尊重陈氏以及围拢在陈氏周围的这群人的这些“情操”,甚至还愿意为他们提供便利。 反对? 天子脑子又没玻 他们该干他们的,最后若是出了功劳,能跑得了他这个皇帝? 不能。 最后史书上只会说“某朝某代,天子圣明,重用贤臣某某某,某某某为天下做出了什么贡献,某天子当真是有容人之量、且有识人之名。” 朝堂上的事务更多,更杂了。 刘进坐在朝堂之上望着下方的人,每一种的笑意更是添了几分。 他笑了笑,看着端坐在最前方的陈多玻 摇头叹气。 他一直觉着,自己的这位舅舅是整个陈氏这么多年来最聪明的一个人,甚至可以说是大智若愚了。 自己什么都不用干,霍光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做完了。 最后功劳还有他这个丞相的一份。 这难道不是一种更好的办法么? 与他的父亲相比,刘进更加的“无为”,或者说不是无为,而是愿意“放权”,他坐在高高的台上,手中拿着钓鱼的杆子,将权力下放,让这群“杰出”的臣子们发光发热。 而他则是当一个真正的天子。 坐在台下的陈多病悄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天子,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当今天子,看似温和仁爱,看似好说话,实则骨子里有武皇帝的遗风埃 只是,当今天子比起来武皇帝更加的擅长“伪装”。 陈多病的眼神有些朦胧,他觉着当今天子比起来先皇、武皇帝、景皇帝,其实更加类似那位如今还在长安城中传播着“善名”的文皇帝。 文皇帝啊,那是一个神话。 哪怕如今已经过了景皇帝、武皇帝、康皇帝三个朝代进入了当今的时代,不知多少年过去,长安城中的黔首依旧记得文皇帝的仁和。      直到此时,陈多病才不得不感慨。 他还是不如他的父亲埃 他的父亲说得对。 陈氏急流勇退的时机、必须、只能,也一定是这个时候。 下朝了之后,陈多病锤了锤自己的肩膀。 他觉着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了,整个人的身体也是有些撑不住了。 时间从来不饶人。 后世的史书在写“孝成”皇帝这一朝的时候,都无可避免的有些抓耳挠腮,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朝实在是有些难以言说。 你说这一朝好吧,但天子就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塑一般,轻易不开口;丞相更是在民间有“泥菩萨”的诨号,好像这两位都只是那位“权臣”手中的提线木偶。 可你要是说这一朝不好吧?天子能够施仁政,民间百姓几乎是回到了文景之治的时候那般安乐,武皇帝和康皇帝两朝不断的对外征战,将大汉的国土扩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可与此同时,国库也有些空虚了。 而这一朝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已经将国库再次填满了。 那位“权臣”自始至终都恭恭敬敬,无论是对那尊泥菩萨上司也好,还是对泥塑的天子也好,甚至在最开始的丞相“陈多脖逝世后,那位权臣霍光也没有接手这个位置,反而是恭敬的请陈氏的下一代家主担任丞相之位。 被那位家主拒绝了之后,又请当时名声很大的“陈左州”,也是陈氏的族人来担任丞相的位置。 自始至终,若是意见和陈多并天子相反,霍光就会恭恭敬敬的收回自己的意见,并且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如果发现自己的确没有错,就会恭敬的上书请求天子或者陈多病的指点. 他对于自家的那些族人约束也十分严格,寻常的勋贵若是触犯汉法,霍光会依照律法一字一句的去处理,不会留情,也不会加重处罚。 甚至有些时候,允许这些人的家人依照律法出金抵罪——当然,只是一些并不重要的罪名。 这是康皇帝时期出台的一项政策,目的是为了给国库“开源”。 但如果是霍氏族人触犯了律法的话,那么就老老实实依照律法处理,霍氏不出钱——是的,霍光明确的说了,霍氏不会出一分钱。 因为霍氏的钱都是干净的钱,干净的钱财不能用来拯救不干净的人。 这话出自霍光之口,甚至有陈氏族人佐证,无可辩驳。 霍氏的家风也是为之一振。 与之相反的是卫氏。 卫青去世之前,曾经交代过平阳长公主许多事情,所以在平阳长公主还在的时候,其实卫氏的家风还好。 等到平阳长公主逝世之后,卫氏的家风就开始歪了。 当时霍去病还活着,提着马鞭揍了卫登他们许多次,但都没有作用,甚至到了最后,卫登、卫亢两兄弟还会梗着脖子问霍去病,若非他们的姑姑是皇后,他这个县尉之子怎么能有如今的成就。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也还好,但次数多了,霍去病便伤心了。 于是也不再管卫氏的事情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兄弟便愈加的猖獗。 龙凤年间的时候,这两兄弟就胆大包天的在供给皇帝的“金酬”中做了手脚。 被发现了之后,两兄弟匍匐在刘据的面前大哭,悲痛的说自己的父亲去世之后,家中没有那么多的金银了,所以才只能这样。 那个时候刘据顾念着自己舅舅的恩情,所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而元始年间,这两兄弟故技重施。 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但此一时彼一时。 这已经不是征和年间、甚至不是龙凤年间了,当今天子乃是刘进,刘进的舅舅是陈多病,是陈氏,而不是卫氏。 卫霍也不再是那个风光一时的“外戚集团了”。 史书中,关于这一段是这样记载的。 “元始五年,长平公兄弟大不敬,天子大怒,欲杀之。时太师、临光公霍光求之,天子念及故大司马情,而免其死罪。然则,放其于五陵原,世代守茂陵,代代不可归长安。”——《汉书·长平公列传》 元始十年,一直犹豫着没有立下太子的刘进终于立下了太子,其名为“刘询”。 也正是这一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的陈多病在家中病逝了。 他的这一生并没有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多脖,反而是一生顺遂,无病无灾,一直到这个岁数才离去,也算是喜丧了。 在陈多病逝世之后,陈氏彻底进入了“蛰伏期”。 整个朝堂上,除却身为“泥菩萨”丞相的“陈左州”之外,竟然没有一个陈氏的嫡系。 陈氏的嫡系,都在官渡城中。 当然了,官渡城只是这座城池的官方称呼,在民间人们更愿意称呼他为“中牟城”。 取自居天下之中,而为万民之犁的意思。 牟字在汉代的写法也很简单,是一横下方盖着一个农具的模样。 人们称呼这里为“中牟”,也是因为在这里人们能够更加放心的耕种和生活,这里的权贵不会像别处的权贵一样站的高高在上,不顾他们的死活。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句话到了孝成帝时期,已经出现了对应的一句话。 即 “民之大事,在耕与成”。 元始八年的时候,金日磾等人相继辞世,而等到元始十二年的时候,一直操劳的霍光也去世了。 孝成皇帝站在高台上,一如当年一样。 可他却知道。 此时非他时,时间向来不饶人。 (本章完) 第334章 有些时候故事的主角并非你想的那样 第334章 有些时候故事的主角并非你想的那样 在连续几任皇帝都很长寿之后,仿佛是按捺着命运的那只手对命运无能为力了一样。 孝康皇帝和孝成皇帝都没有在位很多年。 元始十三年,天子崩殂。 太子刘询站在了这座巨大的舞台上,这座名为“大汉”的舞台上。 天子登基。 新帝登基即为更元,这样的习俗大家也都习惯了。 在丞相署以及众多朝臣挑选出来了年号的时候,天子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从这些年号当中节选一个,而是自己大发“文采”的创造了一个。 “神爵”。 所以,元始十三年其实有两个官方称呼,第一个便是元始十三年,第二個便是神爵元年。 这样的行为虽然不符合常理,但在这种小事上,没有人愿意去挑衅皇帝的威严。 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上任自然也是准备了好几把火等着不知死活的人冲上来的。 在朝堂上的陈左州虽然年轻,但却学他的叔叔陈多病学了个十成十。 整日里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加之卫霍集团分崩离析,霍光本人也在新帝登基的前一年离世了,所以整个朝堂上的人几乎没有可以阻挡皇帝大肆改革的。 至于陈左州? 本来对陈左州寄予厚望的朝臣们逐渐的失望了。 在他们的眼睛里,陈左州没有前几任陈氏之人的那股子“风气”,整日里除了睡觉就是闭目养神,或者是对皇帝的命令点头称是。 陈氏丧失了他们的权力。 这似乎是所有人都应该要知道的事情。 天子对于陈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因为陈氏已经自己退下去了。 再者说了,自己的身体中也有陈氏的血脉,自己的祖母甚至是陈氏中人,所以陈氏能够这么懂事的让出大部分的权力,这让这位新掌权的天子十分兴奋。 于是,在兴奋之下,天子再次对陈氏进行了追封。 从昔年的安国至圣汉武王到前些年才逝去的陈多病,逐一加封。 这一次的加封与之前有所不同。 当今天子加封安国至圣汉武王为“安国至圣文正武忠烈崇于汉王”,加拜“太上大罗天得道帝君”。 是的。 新任的天子似乎对“神鬼”之说十分崇信,并且十分坚定的认为自己乃是人间天子,哪怕是天上的神灵也应当对自己尊敬。 是以加封了陈野为“太上大罗天得道帝君”。 而后世研究汉朝神学、以及道教起源的学者们,也将宣宗皇帝的这一加封视为大汉道教昌盛的源头。 在历史中,道教的源头有很多,甚至演变出了不少的仙神。 但归根结底,历史中的那些道教大佬也好,还是说历代的皇帝也好,他们承认的道教源头、至高领袖只有四个。 分别为 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上清真境太卫玉晨大道灵宝天尊、太清境三教宗师混元皇帝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注1】 在这三位之上的,则是太上大罗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玄穹高得道上帝君,即为人们口中常说的“得道玄穹高上帝君”。【注2】 人们尊奉的三清天尊当中,老子是有原型的,即为道家的开创者,春秋时期的老子李耳,即老聃。 而这位得道玄穹高上帝君的原型则是陈氏的先祖,陈野。 当然了,后世陈氏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人承认过这位“得道玄穹高上帝君”是他们的先祖陈野,但.没人信。 历朝历代,但凡是号称自己是“真仙”的,都说自己得到了这位“得道玄穹高上帝君”的梦中授法,当然,因为有陈氏在,所以他们也不敢说的很明显,生怕在官渡城中的那几位再世真神将自己直接杀了。 后世神学家们研究历史的时候,总是将宣宗皇帝加拜“太上大罗天得道真君”的事情奉为硅宝,以此来证明在这个时期,陈氏的“神话世家”之名已经流传。 而事实上 刘询加拜陈野为太上大罗天得道帝君的时候,没有什么别的多余想法,他只是“开心”。 随心而来,随心而去。 正是因为自己开心,所以加封神灵,至于其他的? 他顾不上。。 是的。 人们总是以为故事里的主角会符合自己的想象,但有些时候,故事里的主角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情绪、以及.并非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 比如,当今天子,那位历史故事“故剑情深”中的宣宗皇帝。 后世中有人曾评价宣宗皇帝,这句评语十分中肯。 “论其功则为中兴之君,论其罪则为基祸之主。” 功过相抵往往只能够发生在“非现实”当中,皇帝将臣下的功过相抵,然后让臣下好好的生活,这样的行为不能发生在现实里,或者说不能发生在现实的皇帝身上。 因为功过都是他所做过的事情。 上苍不会因为他的功绩就将他所犯下的那些罪行抹除,所以西汉的衰亡实则从宣宗皇帝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 原版本的宣宗皇帝是什么样子呢? 出身在监牢当中,成长在掖庭里,他的性格早已经是扭曲的,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在除掉霍光之后,掌握朝政,施行中兴之策。 然则,也同样是这位宣宗皇帝,后期享乐、且强行把没什么德行的太子扶上了皇位。 所谓故剑情深、的确是情谊很深了,但担负起这些情深的则是天下黔首。 而有了陈氏的这本版本,宣宗皇帝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比原版本更加的肆无忌惮。 也比原版本更加早的开始寻仙问道了。 桃花源中 瞧着这一幕的陈野只是垂下了眸子,此时的他处于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当中,头顶的那跨越了无数时光、时间、空间的长河奔腾不息,似乎要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声如同雷霆,他的目光如同天空中的闪电,他的呼吸如同大风。 他高高的坐在整个桃花源之上,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 “人们总是以为,正面故事中的主角就会如同他们想象的一样,正直、善良,可事实往往不是如此。” 故剑情深中的那位主角,此时的陈野见到了。 可这一面不如不见。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陷入沉睡当中。 与命运和历史的角力,正在一个最紧要的关头。 陈野想要改变某个事情,改变一些不想要看见的历史,所以他需要积蓄力量,通过细微的变化,在暗中给予这只是暂且失败了的“历史”致命的一击。 他想要让历史在那一击之后,彻底顺着自己想要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左州从睡梦中苏醒了后,脸上带着的是茫然以及不可思议,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先祖 就是那位已经被加拜为“太上大罗天得道帝君”的家族先祖陈野!      也正是这个时候,以往还对家主有所意见的陈左州彻底的相信了之前家主所说的话,死亡并不是陈氏的终点! 他也彻底相信了另外一件事情。 陈氏先祖,乃为天命! 而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陈左州的行为不仅没有更加猖獗,反而更加的低调了,他比往日里更像是一个“泥菩萨”,甚至在神爵七年的时候,干脆利落的请辞告老。 天子以为这是陈氏的惯例,因此十分干脆的同意了。 但.在天子进行惯例的下一步,让陈氏此代的家主入长安城为相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陈氏此代家主表示,他重病缠身,不能离开官渡城。 在多次试探、甚至是瞒着朝臣亲自前往陈氏之后,天子才彻底的发现一件事情。 朝堂上没有任何一个陈氏的臣子了。 陈氏彻底离开了朝堂。 而天子拜访陈氏的事情,其实没有瞒得过朝堂上的一些人,那些人也在期待着天子带回来一个结果。 结果很简单,陈氏要闭门了。 没什么别的事情,别打扰他们。 天子和朝堂上的臣子,以及他所信任的大臣们商议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他们也不能勉强陈氏。 而且陈氏现在头上好歹还挂着大汉的封王称号么,那不就更简单了?将陈氏当做是普通的诸王对待就行了。 将官渡城当做是陈氏的封国。 天子听着自己的谋臣这么一说,也觉着好像的确是这样。 陈氏虽然没有封国,但是官渡城不就相当于陈氏的封国么?既然如此,就当官渡就是“陈国”就行了。 于是,天下继续运转。 陈氏的离开好像是在向天下人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世界离开了谁都能够继续运转。 时间匆匆而去,一眨眼就来到了神爵十年,这一年天子设立了许多新的官位,旨在加强中央集权,加强皇权,并且限制相权。 他的皇后,那位故事的另外一位主角“许平君”也正是在这一年病逝了。 许平君为刘询留下了一个孩子,十分得到天子的宠爱,在方才出生的时候,便将其立为“太子”。 太子乃是神爵六年出生,如今已经四岁了。 然则太子的身体十分不好,许是在皇后孕中过了些病气,太医令说太子的身体只是看起来病弱,但是温养着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刘询相信了。 时间逐渐的过去,朝臣也逐渐的习惯了没有陈氏的日子,或者说他们开始喜欢上这个没有陈氏的朝堂了。 毕竟没有人喜欢有一尊巨无霸一直站在自己的头顶,哪怕这个巨无霸对毁灭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也是一样的。 时间向来不饶人,神爵十三年的时候,刘询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一些变化,但他却并不想要看到这些变化,于是下手清理了一次朝堂。 神爵十七年年末的时候,天子终于对这个年号感觉到了厌烦,也因此改元为“甘露”,是为甘露元年。 街道上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胡人有不少。 自当年孝康皇帝定下了西域都护府的诸多事宜之后,西域的胡人就经常来到长安,享受着这里的荣华富贵,天子和权贵们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只要付得起钱,那么长安城的富贵就向你敞开大门。 而长安的百姓们也从胡人的生活中学习到了一些东西,日子还在继续。 桃花源中 伸了个懒腰,勉强从沉睡当中回过神来的陈瞻望着水镜,脸上带着茫然。 这是哪一年了? 而水镜中则是映照出来了时间的影子。 正是甘露二十三年。 甘露二十三年? 陈瞻有点没睡醒的样子,他扒拉了一下身旁的水镜,看向凡俗。 数着手指算了算,不由得砸了咂嘴。 “好家伙,这一任皇帝还挺能活的啊?” 皇帝即位的时候是弱冠之龄,而如今他在位已经四十年了!! “这都快赶上当年的昭襄王了,也不知道这位是个什么德行?” 他垂下眼睛看向凡俗。 凡俗中的百姓倒依旧是安居乐业,但朝堂上却是有些乌烟瘴气了。 陈瞻皱了皱眉,又看向官渡城的方向。 “陈氏怎么搞的?” “朝堂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有些不满。 而此时的官渡城中,陈氏府宅内。 陈氏此代的家主则是正在静心研读拙身楼内的经典,先祖并没有说陈氏需要蛰伏多长时间,但先祖曾经说过,陈氏会看到那个他们需要奋身出现的“时机”。 又说那“时机”如同黑夜中的炬火。 于是,陈氏依旧在蛰伏。 当然了,如今天下能够在皇帝在位四十年,开始宠信奸佞宦官的情况下还能够如此安居乐业,这也都是陈氏的功劳。 陈氏虽然明面上退出了朝堂,但他们的门生故吏却依旧伫立在朝堂之上。 甘露二十五年。 皇帝病重。 诏令安国王入长安城,辅佐太孙。 为什么是太孙? 因为这天下没有四十年的太子,太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崩殂了。 宣宗还假惺惺的追封自己的儿子为“怀”,是为孝怀皇帝 虽然当时的朝臣们觉着这有点讽刺。 但无论如何,甘露二十五年的时候,幼帝登基了。 改元:永元,是为永元元年。 (本章完) 第335章 番外:桃花源中的帝王们 第335章 番外:桃花源中的帝王们 在遥远的传说中,在大秦之后的每一任皇帝,在逝去之后,都会见到那位陈氏的先祖,传说中的安国王陈野。 当然了,许多时候,这些在地上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不愿意见到那位的。 尤其是汉宣帝之后的皇帝们。 在汉宣帝之前,皇帝们虽然知道陈氏有些许神异,但他们没有想到,陈氏的先祖真的如同神灵一样高高在上,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在这样子一个地方,再次见到自己所钟爱的臣子们。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这才是陈氏永远不想要称王、也不会称王的原因埃 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氏子弟的道德高尚,但更多的恐怕是因为有这样一位不死不灭的先祖在头顶监督、且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并不是他们的终点。 既然如此,鬼才愿意当什么皇帝。 毕竟,就算是皇帝中,也只有十分有名的几位才能够在这桃花源中取得暂居的机会,以求得到真正的长生不灭。 而且还只是暂居。 子婴的神色有些茫然,他站在这遍地尸骸的战场上,左右的人好像都看不到他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当记忆再次复苏的时候,子婴方才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已经死了 随着那个宏伟的大秦一起死了。 他脸上划过一抹释然的笑容,而后看向自己的身体,这透明的身体正在飞速的消散、溃散,如同一个個的光点一样飘散在天地苍穹之中。 子婴闭上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结束。 他没有辜负历代先祖的宏伟愿望,哪怕是大秦消失了,但新的帝国也终将带给这个世界一点新的安宁。 秦一统天下的宏伟愿望,永远不会消失! 想象中的消散却并没有到来,闭着眼睛的子婴只是感觉到了一阵阵温和的风从自己的身上吹拂而过,四周好像有了什么变化一样。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无尽的桃花。 这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充斥着“仙气”的世界。 一个身上穿着普通的少年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些敬佩:“你就是子婴吧?真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勇敢,明明天命都要将秦给覆灭了,你都能够再给大秦续一口气。” “真的好厉害埃” 从这个叽叽喳喳不断说话的少年人口中,子婴得知了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叫做“桃花源”,也知道了这个少年出身“官渡陈氏”,是陈氏中的一名普通弟子。 当然,也可以说是不那么普通。 因为这个少年的名字子婴也听说过,是天下闻名的“君子”,曾经做过许多善事,可天妒英才,在二十岁的时候病逝了。 “已经到啦。” 少年指着远处那已经脱离了桃花源,显得十分宏伟的大殿说道:“那里就是先祖以及几位君王的住所了,你来的算是晚的了,好像是在接引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差错。” 他挠了挠头:“现在凡俗世界,好像都已经到了大汉康皇帝时期了,应当是陈历两百多年。” “唔——就是你死后大概六七十年后了。” 子婴点了点头。 他死后六七十年后么? 大殿中还有谁呢? 几位君王? 子婴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见到自己的先祖。 按照道理来讲,自己都能有资格来到这桃花源中,那么自己先祖——至少始皇帝陛下应该能够来吧? 他怀揣着一颗激动和畏惧、而又敬仰的心,缓缓的来到了这里,脸上的神色中都是紧张。 子婴害怕历代先祖对自己的行为不满。 他踏上了这光洁的台阶,吸了口气。 然则这个时候,他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蔼———————————救命蔼—” “爹,你别打了,别打了——” 子婴眼角略微有些抽搐,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像是他那个不靠谱的叔叔胡亥啊? 那胡亥口中的爹.岂不是始皇帝陛下??? 他咽了口唾沫,正准备上前的时候,大殿中的目光却好像都一瞬间看向了这里,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老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 嬴稷拍了拍子婴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子婴啊,你来了?” “走吧,咱们这几个老东西等你很久了。” 嬴稷在来到桃花源后,就变得十分的随和,他觉着自己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负担,可以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了。 尤其是还能够通过这水镜观察凡俗。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嬴稷是看的十分开心的,毕竟任谁看到自己的继任者、继任者的继任者都表现得十分不错,甚至还统一了天下,完成了历代秦王的渴望,都会十分开心吧? 可是后来 当历史进展到胡亥这一代的时候. 嗯. 嬴稷的心情就十分难以捉摸了。 当然,比他更加暴怒的则是始皇帝陛下. 因为始皇帝为自己加封了“皇帝”的命格,他所承受的天命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皇帝中最多的一个,也因此他接引的比较晚 而且时间很巧。 刚刚接引成功,了解了这桃花源中的一切后,就看到了胡亥在肆意的毁坏他所建造的帝国 事实上,以胡亥这种德行和负数的功绩是没有资格来到桃花源的,但是嘛 历代秦王、以及始皇帝、仁皇帝、怀皇帝三位天天在陈野的宫殿中请求,甚至秦孝公还搬出了自己“岳父”的名头来,还找到了攸宁公主吹耳旁风。 “无奈”之下,陈野只能乐呵呵的暂时将胡亥接引了进来。 等到历代秦王玩够了再放回凡俗转世去吧。 当了解了胡亥这些年在桃花源中的经历之后,子婴的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怜悯了。 这几十年,历代秦王的生活总结起来就是三句话。 开心?打胡亥一顿庆祝庆祝吧。 不开心?打胡亥一顿出出气吧。 无聊?打胡亥一顿找点事儿干吧。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一顿孩子吧 “咳咳——” 当子婴以及嬴稷走进了这大殿后,历代秦王都围拢了上来,看着子婴说道:“没事的孩子,伱已经做得很好了,都怪你胡亥叔这个孽畜。” 子婴看着一个个族谱中的名字,脸上带着些许恍惚的神色。 最后,始皇帝走到了子婴的面前。 他依旧是那么的威严,如同子婴记忆中的样子,神色严肃好似看不出来开心与否,子婴平白的增添了几分的担忧。 虽然历代的秦王对自己都十分满意,但子婴最在乎的还是始皇帝的意见。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为什么,但他依旧是紧张的看着嬴政。      “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之间,嬴政忽然大笑一声,他拍了拍子婴的肩膀:“你做的不错。” “没给咱们大秦的皇帝丢脸1 他感慨的说了一声:“事实上,朕还在世的时候,就应该处理掉胡亥这个孽畜。” 始皇帝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和落寞。 “那个时候朕想着,这好歹算是朕的子嗣。没想到,只是一时的心软,竟然为大秦留下了这么一个祸患,朕对不住历代的秦王、更对不住你和扶苏埃” 扶苏站在一旁,安抚着嬴政的情绪。 而子婴也是连忙劝解着,让始皇帝不必太过伤心。 一旁站着的陈居也是乐呵呵的说着劝诫始皇帝的话,嬴政的情绪还是不太高,这个时候一旁一个身上穿着明显不是秦国服饰的人笑嘻嘻的说了句:“别这个样子了,亏你还是始皇帝呢。” “既然觉着不开心了,不然去揍一顿胡亥?” “闲着也是闲着——” 嬴政脸上的神色由落寞变成了若有所思,而后又变成了一片狰狞。 他回过头,看着那个试图逃跑的胡亥,狞笑一声:“孽畜!你还敢跑1 “父亲!祖父!扶苏!居儿!帮朕抓住他!!1 “朕今天要打死这个孽畜!!!!!!!!!!!!!1 子婴咽了口唾沫,看着这大殿中再次变得吵闹一片,而身旁那个中年人则是哈哈大笑一声,揽住了子婴的肩膀:“走吧走吧,我带您去转一转这桃花源。” 他有些自来熟的介绍道:“我叫刘恒,是大汉的皇帝。” “就是您之后的那个大汉,我爹叫做刘邦,就是武烈帝您封的沛公。” 刘恒丝毫不觉着尴尬,反而是乐呵呵的说道:“走吧走吧,我爹听说您要来了,早三天就开始收拾自己了,说是想要见一见您。”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怅然。 子婴脸上也是划过一抹好奇,他其实也很想见一见那个沛公,问一问他有没有将天下照拂好。 但转瞬一想,依照现在这几位都能来桃花源的状况看,应该是照拂的挺好的。 两人走到了另外一片宫殿处,这里是专门为刘氏皇帝们划出来的一片地方,毕竟刘氏的皇帝们爱好总是有些嗯.独特。 刚走进这片地方,就看见一个放浪形骸的青年坐在那里,怀里还搂着几个男男女女 刘恒的神色瞬间就黑了。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刘——启1 刘启听到这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嘿嘿一笑。 在凡俗的时候他不热爱这些,因为他一门心思都在改善黔首生活、巩固大汉统治上,可来了这桃花源中后他才发现怪不得先祖.嗯.彻儿他们都好这一口呢。 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美色! 无论是男色还是女色! 刘恒看着自己儿子的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尴尬的领着子婴往一边去,子婴倒是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刘启,没说什么。 这老刘家.什么情况啊? 这个样子,真的能治理好天下么? 一直到了这片区域的最深处,周围的环境才变得正常起来。 那巍峨耸立的长安城仿佛被搬了过来一样。 一个身上穿着秦制三公服饰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如当年子婴将他封赏为沛公时候的样子。 刘邦见到子婴后,微微躬身,神色中带着恭敬。 “臣,参见陛下——” “陛下万年——” 他抬起头,这一刻的刘邦神色肃穆:“臣没有辜负陛下的重托,这天下,臣给治理好了1 忽然之间,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子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邦,眼睛忽而红了,他不动声色的将情绪按捺下去,将刘邦搀扶起来,笑着说道:“沛公不必多礼。” “你如今已然是大汉的开国之君了,何必与我这样一个亡国之君行礼呢?” 他拍了拍刘邦的手,在刘邦还没说话的时候,就继续笑着:“走吧沛公,带我看一看,这桃花源中的情形,也看看这如今的天下,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了。” 刘邦严肃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意,他领着子婴站在了这水镜之前。 “陛下,这便是水镜了,能够看到凡俗的一切。” 两人低下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如今的凡俗乃是孝康帝、孝成帝时期慑服西域诸国的时候,天下臣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看着如此辽阔的天地,子婴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憧憬。 “好,好埃” “沛公蔼—” “你的后代,将这一片天下治理的很好。” 桃花源某处 打完了孩子的嬴政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来到了了这桃花源的深处,看着那坐在树下的男子,脸上带着尊敬的神色。 “安国王,多谢您费心思把这个孩子接过来了。” 陈野只是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没事,都是小问题。” 他好奇的问道:“只是,你打算再打胡亥多少年?这都六十多年了,也该出气了吧?” 嬴政冷哼一声:“等等再说吧。” 陈野摇了摇头,对始皇帝没办法。 “行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情。” 他沉吟着说道:“只是,明明可以模拟出咸阳城,以令你们居住的,何必非要如此对待自己呢?” 嬴政沉默一瞬。 “触景伤情。” 触景伤情蔼— 陈野默默的拿起酒杯,酒杯是后世的款式,他默默的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触景伤情埃 (本章完) 第336章 那个男人他出现了! 第336章 那个男人他出现了! 永元元年的时候,安国王辅佐幼帝登基,之后把控朝政。 但陈氏的权臣永远都是那个德行,他绝对不会真的“把控”朝政,比如朝政上的事情,他大多数还是会和小皇帝商议的,而且是那种真的商议。 他会从这件事情的各种角度去给小皇帝分析,然后讲解这件事情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开始的时候,皇帝对陈氏的这位家主十分不满,他听信宫中一些内侍的鼓动,觉着陈氏一定会将原本属于他的权利抢夺,之后再彻底的将刘汉变成“陈汉”。 对于年幼的皇帝来说,许多事情说一次可能是假的,说两次也可能是假的。 但每天都说的事情,在他们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可信度了。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年幼的皇帝终于明白了到底谁忠谁奸——当然,陈氏这位家主的手段稍微有些酷烈。 他放任一些“忠臣”去干他们想要干的事情,在关键的时候告病在家。 而后看着这朝堂的发展。 因为陈氏的告病是一个惯例,只要稍微读过一些书的人就知道,在前朝四世皇帝时候,陈氏的人就因为朝政的荒谬以及四世皇帝的昏庸而告假,在那之后、在新的皇帝,也就是秦武烈帝接管朝政之前,陈氏都没有再干涉朝政。 也没有对那几位奸佞做些什么。 而天下的一部分世家也纷纷前往官渡,他们试探了陈氏家主的想法,明白陈氏家主的确是真的失望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皇帝自己能够“立”起来,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再管皇帝的事情。 朝堂上的某些人们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开始愈加的放肆了。 年幼的皇帝可以从陈氏家主的手中获得权力,那并不是因为年幼的皇帝有什么威严,更不是因为皇帝的聪明智慧可以超过陈氏。 而是因为陈氏家主愿意将手中的权利逐步还给皇帝。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在永元元年、永元二年、三年这两年半的时间内,年幼的皇帝明确的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些原本捧着他、哄着他的奸佞们因为他失去了作用,所以不再捧着他,他这个皇帝过得甚至还没有一些位高权重的内侍过得好。 未央宫中 已经不算太过于年幼的皇帝坐在那里,望着头顶的明月怔怔出神。 两年光景,到底孰忠孰奸,他终于分清楚了。 可即便分清楚了又能够如何呢? 那位会一直帮扶他、教授他道理的老师已经离他而去了。 他被困居在这深宫当中,无法出去寻找他的老师,而他的老师因为失望也不会再关注这里。 一滴泪从脸颊上滑落而下,坠落在未央宫的大殿之中。 这里的青砖绿瓦见过无数的这等情形。 他转身回到未央宫中,继续出神,此时的他尚且未曾注意到一個人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身旁。 先帝在临死之前,曾经留下过一支谁也无法指挥的“人手”,名为“绣衣使者”。 幼帝在永元元年的时候,将绣衣使者的指挥权交给了自己信任的那位“忠臣”,当然了,这位忠臣在陈氏家主离开之后,立刻就投靠了那位真正的奸佞权臣。 所以皇帝连绣衣使者的指挥权都失去了。 这才是幼帝如今这般失意的原因。 而常人、包括幼帝都不知道的是,绣衣使者一共有两批,其中一批便是放在表面上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到的这一批,他们的忠心虽然能够信任,但就像是人心总会发生偏移一样,他们也会听从“指挥使”的。 而另外一批藏在这群绣衣使者当中。 这一批人的首领每一个都是从皇室当中所收养的孤儿当中选拔,也可以说是所谓的“死士”,是真正的死士。 这群人永远只会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一个命令除外,那就是让他们听别人的话。 这群人只会效忠于皇帝,这个皇帝甚至不包括下一任皇帝。 前任皇帝死了,他们才会移交给下一任皇帝。 这么做的原因甚至有防备太子势大夺权的因素在其中。 “陛下。” 一个人影跪伏在地上,他抬起头:“不如请陈相回来吧?!” “有陈相在,定当能够扫平奸佞!” 幼帝抬起头看着这人,脸上泪痕斑驳:“老师会愿意回来么?” 他另外带着些许犹豫:“即便老师愿意回来,如今朝堂、军伍都不再听从朕的命令了,老师能够能够铲除奸佞么?” 幼帝抹了一把眼泪:“哪怕是死,朕也不愿意连累老师!” 绣衣使者抬起头,他看着幼帝,郑重的说道:“陛下放心,陈氏的力量您不曾了解,但绣衣使者是了解的。” “陈相的为人,您比臣下更加清楚。” “只要消息带到,陈相定然会举兵而来,助您铲除奸佞!” 他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幼帝:“您的身上,有孝慈皇后的血脉啊!陈相怎么会真的不管您呢?” 血脉相连永远是最关键的因素,幼帝点头,直接咬破指尖鲜血,挥手在布帛之上写下求救之语,而后走到绣衣使者面前,声音恳切。 “一切,便托付给卿了!” 绣衣使者抬头,神色肃穆:“定,不负陛下所托!” 永元三年,夏。 史书中大书特书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令天下人都侧目震惊的事情,也是在这之后哪怕又过去了百年,哪怕这百年之间陈氏再度沉寂千百次,也没有人敢挑衅陈氏。 史称“永元之变”。 在汉书中,是这么记载的。 “永元三年夏,六月。陈氏得天子衣带诏而起兵,言称清君侧。六月十五起兵于官渡,沿途所至,皆开城而迎。二十三日,至长安。” “时丞相李俊把控朝政,伪诏称陈氏叛国,乃为刺王杀驾,以令诸国救王。” “天下皆不从。” “兵马至城楼之下,则长安诸兵将开门而迎。” “安国王横刀立马前行于未央宫,亲救天子于危难,剑斩奸佞于未央,乃为时之英雄、国之大者。” “自起兵至平乱,共计八日,天下安定。” “天下皆惊。” “时,国库空虚,安国王发诏于诸王,诏中唯二字曰:借粮。诸王莫敢不从,仅月余,国库充盈。” “天子加封安国王为“镇国王”,更赐九锡。” “享九锡者,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时王以一字为贵,尤以春秋霸主为先,天子言,欲改封安国王为“晋王”,为诸霸主之次,封国官渡、上党等二十郡,几为大汉半数国土。”“安国王辞之,言:陈氏无有称王封国者,陛下勿再言。” “时有宠臣上天子曰:安国王或欲图者甚。” “永元四年,天子再赐九锡,欲改封安国王为“秦王”,为诸霸主之最,封国长江以南,已为大汉之半。” “安国王辞之,言:陈氏无有加封九锡、称王封国者,陛下勿再言。” “又有宠臣上天子曰:或为安国王先祖无有追封者。” “永元五年六月,天子追赐安国至圣汉武王、【太上大罗天得道真君】九锡,许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追封为“秦王”。” “七月,天子又赐安国王九锡,许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欲改封其为秦王,为诸霸主之最,封国长江以南、连官渡城,封地越大汉,为天下之最。” “安国王辞之,言:陈氏无有野心称霸者,凡俗之许,皆为虚妄,乃为一心之民,而不负天恩也。” “三请三辞。” “时众人缘,此乃先例,而之再赐必受。” “于是,永元六年,七月,天子又再追封,追封陈林武之父为秦王,追赐其加九锡、许其荣光;后再赐安国王九锡等,一干加封一如往。” “安国王大怒,于未央宫前大喝曰:王若无事,请多干政,勿要做无用之事。” “后,请数十夫子与天子。”——《汉书·孝敬皇帝实录》 永元六年,八月。 刘骜小心翼翼的坐在未央宫中,偷偷看了看自己老师的脸颊,小声的问道:“老师,您还生气么?” 他悄悄的将茶水往前推了推,十分恭敬。 陈林武看着这一幕,心中即便是有再多怒火也是消失了,他按了按额头说道:“陛下,我一早就跟您说过了,陈氏没有封王、也没有建国的心思。” “至于加九锡这玩意,陈氏也不在乎。” “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前几次我都拒绝您了,您还非要给我来个三请三辞,您说您到底是干什么呢?” 刘骜坐在那里,小小的一团。 因为年幼最关键的那两三年被困居在深宫当中,所以如今的他看起来十分瘦小。 他小声的说道:“我不是想给老师最好的么?” 等看到了陈林武无奈的神色,他才低声的嘟囔了几句什么,而后在陈林武缓和下的神色里,小声的问道:“那老师,既然您不生气了,那十个夫子以及他们布置下的课业是不是.” 陈林武几乎是被气笑了,他看着刘骜冷笑一声:“等什么时候陛下出师了,自然就可以不做了。” 永元七年陈林武所说的话似乎还在刘骜的耳边回旋,刘骜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政务叹了口气:“老师啊——” “我这些年,应当是没有让您失望吧?” 他抬起眼眸,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疲惫和苍老,此时已经是永元三十一年了。 陈林武在永元二十七年的时候逝去,那个时候天子的情绪几近崩溃,整个人大病十日,最后还是陈林武的儿子送来了陈林武留下的遗书才让皇帝振作起来。 尔来又四年也。 大殿外走进来的刘成则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感伤。 孝敬皇帝在位共三十八年,算是汉朝在位最长的几位皇帝之一了,而与历史中的刘骜不同的是,孝敬皇帝刘骜终其一生都在践行他与老师的诺言,终其一生都在兢兢业业的治理大汉。 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汉变得更加昌盛了。 人们将这一段治理称之为“永元盛世”,这是大汉百姓日子最好的一段时日,哪怕是武皇帝在位期间都比不上永元帝,因为武帝期间还发动过战争。 而永元帝时期,已经多年无战事也。 永元三十八年的时候,天子病逝,而后传位给了太子刘成。 刘成披上黄袍的时候,自己的年龄都已经将近三十岁了 而他在即位之初,便立下了自己的太子。 次年,天子改元为“黄龙”,是为“黄龙元年”,而这一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为“公元前17年”。 陈氏在公元前三六五年而始,至今已然三百四十八年矣。 黄龙年间,皇帝的治理还是可以的,虽然偶有享乐,但大多数时候能够兼顾政务,而不让天下过得较为穷苦。 而在黄龙年间,皇帝和陈氏处于一种各自不打扰的情况。 陈氏虽然偶尔也会有子弟出任朝堂官员,但一般在做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就会离开。 可即便如此,天下也没有敢小瞧陈氏。 一直到黄龙十四年,一切都变了。 天子追求享乐、奢靡无度,那位前期做的不错的君王好像彻底消失在了时光长河之中。 民间也偶尔传出对天子的怨言,但这些怨言还少,并没有成就什么气候。 天子也就当做看不见。 黄龙十五年,天子在群臣激愤的反对下,废后。 皇后被废之后,支持太子的声音逐渐的变弱。 这个时候的太子方才十三岁。 黄龙十七年,仿佛历史要让所有人记住这一年一样。 天子废太子,而迎立新后。 新后名为“王莫晚”。 她有一个弟弟。 同样姓王,因为她的母亲在怀弟弟的那个夜晚,梦见一条白蛇居于天阙,等到这个弟弟诞生的时候,天空之中出现了无数的祥瑞。 因此为之取名为“莽”。 他叫王莽。 这一年是公元历一年,是世界的开端,也是王莽进入政坛的第一年。 那位被废弃的太子郁郁不得志,不能居东宫,于是被天子改封为“弘农王”,封地便在官渡城附近。 奔腾着的马带着郁郁不得志的太子前往封地。 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太子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 他叫做 刘秀。 (本章完) 第337章 怀仁心行仁事而出恶果 第337章 怀仁心行仁事而出恶果 刘秀这个名字来由很奇怪,是当今天子祭祀时候祈福后第二日梦见的。 在梦醒之后,他为太子取名为“秀”。 如今已经不是太子的刘秀正在马背上,赶往自己的封地弘农。 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正在缓慢的转动着。 王莽进入政坛的时候,是黄龙十七年。 他是一个其他人无法去形容的人,别人谈论起来王莽这个人的时候,总是觉着奇怪的很。 这个人好似没有什么追求一样,整日里发癫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王莽也不是从小时候就这样。 据说是在九岁的时候,夜晚做了一個噩梦,那一次王莽昏迷了整整三日,在他苏醒之后,尚且年幼的王莽吵闹着说什么他梦见了神仙和神仙居住的地方,并且说那里有什么、有什么。 没有人知道王莽到底梦见了什么,但从那以后,王莽总是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出现。 他对身边的侍女、小厮、甚至是仆人都十分的平和,像是将他们当成了与自己一样的“人”一样,他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因此在黄龙十七年的时候,他受召“举孝廉”,被推举了上来,而后成为了一名小吏。 也正是在这一年,他的姐姐“王莫晚”入宫仅仅三个月的时间,便受到了皇帝的宠爱,最后成为了皇后。 他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国舅”。 汉朝时期的外戚势力是十分恐怖的,尤其是在皇帝不掌控政务的时候。 而王莽就好像是不懂得自己到底有多大的权力一样,依旧像平常一样客气、温顺、仁和,他面对百姓也好,面对周围的同僚也好,都没有摆什么架子。 这也让他的名声越发的好了起来。 而他的升迁速度则更是打破了惯例,简直可以用“青云直上”这个词来形容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王莽因为自己姐姐、以及自己的声名被举孝廉后,担任的是五百石的小吏之位,在鸿胪寺工作。 而仅仅是半年之后他就升迁为鸿胪寺少卿,这个位置秩一千石。 又过了半年,王莽就升任为“鸿胪寺卿”。 这个位置则为秩两千石。 仅仅只是一年多的时间,王莽就从一个小吏升迁到了两千石的大员,这个升迁速度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当然了,即便王莽本人十分谦和,但对于他的升迁速度,也一定会有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的。 甚至有一次,王莽已经来到了衙门之内,但众人没有听到脚步声、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甚至还在议论这件事情,说是议论已经算是好听的了,其中不乏一些污秽之语。 这样的事情不只是发生过一次,王莽几乎天天遭遇到这种事情。 但是他从来没有在乎过、甚至没有处理过那些人。 哪怕他如今已经是秩两千石的大员了也是一样。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眨眼之间已经到了黄龙十九年,天子的身体越发的困倦了,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不是所有皇帝能够像是前面两位皇帝一样,活的时间那么长的。 黄龙十九年,天子诏令以王莽为丞相。 这似乎是大汉除却陈氏以外的第一个外戚丞相,也是大汉除却陈氏之外最完美的官员了。 人们甚至将其与先前陈氏的安居公陈居相比,说王莽颇有古代圣贤的模样。 这样的流言传遍了天下,自然也传到了官渡城中。 官渡城中。 陈进坐在拙身楼中,看着自己先祖的手札,似乎完全不了解外面的事情一样。 实则,天下间,就算是当今天子本人都没有他更了解如今天下的局势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模样,天下依旧安定,哪怕王莽成为了丞相也是这样。 他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看向长安的方向,脸上带着疑惑和好奇之色。 陈进想要知道,这位王莽是不是陈氏的同路人? 若是同路人的话,陈氏并不介意让出所谓的“第一外戚世家”的位置,这个位置对于陈氏来说并非是什么太好的东西。 只能算是负担。 拙身楼外,一个面色寻常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怪异。” “家主,弘农王来访。” “说是有要事,想要求见。” 弘农王? 听到这个称呼,陈进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这是先太子。 太子在皇后被废之后没多久,也因为得罪了皇帝所以成为了“弘农王”。 只是弘农王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呢? 难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他站了起来,朝着拙身楼外走去。 前院 刘秀坐在院落中,神色中带着几分仓皇,他时不时的看着外面,想要知道那位今代的安国王什么时候出现。 不过片刻的功夫,陈进就出现在了这屋子中。 刘秀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进,轻叹一声,而后掀开衣摆跪伏在地上:“还请安国王救我!” 刚坐在椅子上的陈进瞬间就被刘秀玩的这一手给整懵了,他连忙搀扶起来刘秀,脸上好似带着迷茫的说道:“弘农王这说的什么话?” “怎么就这般了?” 他更是安抚着刘秀说道:“你乃大汉弘农王,大汉可曾有杀过刘姓封王的前例?” 这的确是没有的。 大汉的封王们哪怕是在开国之初那会,偶有叛逆,最后大多数的下场也不会死,顶多是一个圈禁。 除却最开化寺那会被“孝仁皇帝”时期,因为叛逆杀了几个封王,也实在是那几个封王做的太过分了。 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 刘秀听着陈进的安抚,却没有丝毫平静的意思,反而是更加慌张了。 “欲杀我者,王莽也!” 王莽? 陈进更加困惑:“王莽杀你做什么?”刘秀比他更加迷茫:“我不知道啊!” 桃源中 沉眠当中的陈野再次苏醒了些许的神魂,他的目光投向了因为时光动荡而更辙的历史长河,而后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凡俗之间,看着那在陈府当中求救的刘秀以及他的对面茫然的陈进。 陈野漆黑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的好奇之色,哪怕如今他已经是在长河中与命运一直不断的交手状态下,他也依旧是有一颗好奇的心。 人都是会好奇的。 这是人活着的证明。 陈野合上眼眸,而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长安城,他很想要知道,长安城中的这位王莽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他自然能够从刘秀的话中看到历史的真相,王莽的确是在暗中下令,让人杀了刘秀,而且是不惜代价的杀了刘秀。 可.为什么呢? 这是一个千古难题,没有人能够解答。 在原本的历史中,后世有许多谣传,比如王莽当了皇帝之后多次追杀刘秀、并且真的杀了两个名字叫做刘秀的人,但最后还是被名字叫做刘秀的人给推翻了。 但事实上,王莽真的会杀几个并不是汉室宗亲的刘秀么? 这是不可能的。 原因很简单,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王莽是穿越者。如果王莽真的是穿越者,他就算不知道刘秀真的是汉室宗亲,但就算是蠢笨如猪也能猜出来“刘秀”最大的概率是出身皇室吧?毕竟刘秀打着的旗号可是“兴复汉室”,还姓刘,朝着宗亲的方向去考虑才是最正确的。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历史不是这样的,而是王莽杀了几个刘秀之后历史才变成这样的,那就更加可笑了。 在这个时代,汉室宗亲那么多,怎么可能轮得到一个不姓刘、不是汉室宗亲的“刘氏”替代汉室的那些宗亲成为皇帝? 金刀之盟是摆设? 第二,王莽不是穿越者。如果王莽不是穿越者,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去莫名其妙的杀死几个名字叫做“刘秀”的人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莫名其妙的杀几个人当然是小事情,但专门找一个叫做刘秀的可这劲儿的杀? 这样的概率有多小? 比第一种王莽是穿越者的概率还要小。 那么王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一点,陈野也同样好奇,而如今终于来到这个时空的他可以窥见一些王莽的踪迹。 他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当目光垂到王莽身上的时候,陈野万年不变的神色终于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他抬起头,看着那波澜的时光长河,神色怪异。 好像 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王莽并不是穿越者,至少在有了陈氏的这个历史长河中,他并不是穿越者。 但他与穿越者却并没有什么两样了。 因为在命运与陈氏的交手中,长河激荡,些许后世长河中的东西映照在了一些地方之上。 大多数时候,这些东西被陈野以及命运随手给消灭掉了,但还有极其细微的一部分留了下来,这些东西残存在时空的某一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的消失。 还有少数中的一部分少数会残存下来。 这些残存下来的“浪”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数量多了就会凝聚成一些“星光”,可以让人看到些许后世“灿烂”的星光。 当然,也不一定是后世。 也可能看到的是“当世”,甚至是“过去”。 陈野的神色更加古怪。 而此时,凡俗之中。 王莽回到了家中。 他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的丞相,当今天子昏庸,整日在大殿之中饮酒做乐,皇后是他的姐姐,自然什么都听从他的话语。 如今的他铲除异己,在朝堂之上可以说是一言堂了。 他掌握了朝堂的权力。 紧接着,他拿球幼年时候曾经得到的一枚铜镜,而后呼了口气,看向铜镜中的画面。 这铜镜是他幼年时候得到的,可以说是改变他一生的东西。 拿到这东西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只能够使用这个东西三次。 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是年幼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被家人唾弃,不受到父母的喜爱,因此他最大的愿望是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铜镜闪烁间,他看到了自己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后来更是建立起来了一个名为“新”的国度,真正的站在了凡俗的巅峰。 第二次,是他已经成为丞相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掌控了权力,就想要多看看自己称帝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敌人。 铜镜闪烁间,他看到了自己身后被一个名为“刘秀”的人给推翻取代了。 而那个时候他知道了,太子名为刘秀,可被贬谪为弘农王的刘秀怎么有希望能够推翻自己? 王莽舔了一下干涸的嘴角。 这一次,他想要看一看,自己为什么会被刘秀推翻。 可铜镜闪烁间,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让他看到自己为何被推翻,反而是让他看到了更加遥远的以后。 这次的画面格外的清晰,甚至他有一种感觉,这应当是千年之后的天下。 他的目光不由得被其中的一切给吸引了,这便是真正的“夜不闭户”么?这才是真正的大同社会啊! 王莽的目光中带着坚定。 他决心自己一定要做这样一个帝王,而统治这样一个天下! 谁都无法阻止他! 桃源中 陈野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那空中好似是尘埃一样的地方,幽幽的叹了口气:“所以,你的目的是想让历史重新回归正轨?” 事实上,在看到王莽的那一瞬间,陈野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 就那么巧合,他们两个的交手激荡出的“浪”没有被磨灭?就那么巧合,正好落在了幼年王莽的手中?就那么巧合,前两次是推动王莽完成历史任务,后面那一次让王莽看到“社会主义”? 天底下有可能有这么巧合的巧合么? 至少在陈野看来,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故意的。 陈野的嘴角提着一抹微笑:“不过是再一次交手而已,我又有何惧呢?” 该惧怕的,是命运。 黄龙二十年,丞相王莽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改革。 这是一场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改革,但在汉书中单独给王莽开了一个本纪的作者有一句评断,后世都觉着是对这一场改革的最精准评价。 “怀仁心行仁事而出恶果。” (本章完) 第338章 提我三尺剑 第338章 提我三尺剑 怀仁心行仁事而出恶果,这句话是对王莽政权所进行的变革最精确、最正确的描述。 事实上,在王莽开始变革的时候,天下除了两个人之外,其余人都没有觉着不对。 他们都觉着,王莽是做到了古之圣贤所做到了的一切。 其政策包括将土地收归国有,称之为“王田”,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与后世四五十年代的一项政策十分相似,所以后世也有流传,说王莽是所谓的穿越者。 但事实上,土地公有制并非是后世才出现的制度。 在秦朝商鞅变法之前,土地一直是公有制,因为那个时候的生产力还很低下,所以必须是让所有人汇聚在一起耕种劳作,这样才能够保证土地不被荒废。 而等到了商鞅变法时期,因为铁质农具和牛耕的出现以及扩大使用,生产力大幅度的提升,所以公有制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了,因此商鞅改为私有制,允许土地自由买卖。 这一方面是因为生产力提高的要求,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地主阶级出现,并且想要扩大权力、以此来提高社会地位的要求。 无可置疑。 等到那个时期,土地私有制再次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以及社会的需求了,因为那個时候人力已经足够多,所以再次将土地改为公有制。 这是新生国家的需要,也是社会的需求。 可.在王莽这个时期的时候,真的有这种需求么? 一组数据其实能够很快的彰显出来这个问题。 五千六百万人。 这个数字很有可能上下浮动,大约可以记成是六千万人。 依照当时大汉的地盘范围来看,真的已经到了土地不能够满足寻常百姓们的耕种,而必须是要让土地收归国有的时候了么? 并没有。 历史中适合“公有制”这个改革的时期其实并不多,秦一统天下后,始皇帝时期算是一个,明末算是一个。 他们两个适合“公有制”改革的原因还大不相同,甚至是截然相反。 始皇帝时期适合公有制改革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天下的土地大多数被六国贵族所掌握着,实际上黔首手中并没有多少,而始皇帝若是将土地收归国有,那么便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控民心。 而依照始皇帝的威严,秦国内部的贵族们大概率是不敢造反的。 至于六国贵族? 他们本就是敌人。 而后,只要将土地照常发放,顶多是加一个使用期限,再加上金银赔偿,当时秦一统天下后的混乱状况很大程度上能够缓解——最重要的是,将这些土地收归国有之后,始皇帝、或者说秦王宗室承诺给老秦人的土地便能够兑现。 稳住基本盘、抓住六国民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书同文、车同轨等大一统措施,秦很快就能够将天下安顿下来,之后慢慢的收拾那些隐藏着的六国贵族。 而明末适合推行“公有制”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些土地大多数在地主阶级手里,土地兼并已经十分严重。 更为恐怖的是,这些地主阶级实际上是“投降派”。 比如晋商八大家。 比如那些站在朝堂上,看似光明磊落的“众正盈朝”们。 他们的手中,哪一个没有兼并数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的土地? 将话说回来,此时的大汉是绝对不适合推广公有制的,原因很简单——地主阶级所兼并的土地还没有达到一个顶点,他们还在螺旋的上升过程中。 历史的进程便是这样。 他们所掌握了大部分的权力,且正处于巅峰时期。 他们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王朝依旧是有利的。 大汉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而王莽的其他政策多少也有些“朝前”,或者说是“过于理想化”了。 如今整个大汉最大的地主头子还是皇帝。 所以,不出意料的,王莽所推行的政策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这个改革进展的十分艰难。 艰难到王莽的心都开始动摇了。 而这个时候,一个更大的巧合出现了,这个巧合让王莽动摇的心再次坚定了起来,甚至变得更加快乐和肆意。 天子病重。 黄龙二十一年,在王莽的变革进行了一年了之后,天子的身体终于遭受不住他日日夜夜的荒诞而病了。 在病危之间,天子在王皇后以及王丞相的劝告之下,觉着大汉不能够没有君主。 又在两人的劝告之下,觉着前太子内心一定对自己有着无穷无尽的怨恨,毕竟是他逼死了他的母亲,且将他放逐。 于是,他将方才五岁的王皇后幼子“刘婴”立为太子,并且表示自己若是崩殂,便令太子继承大统成为天子,而令丞相、国舅王莽监国。 黄龙二十一年十月,在天子立下诏书,并且通传天下不久之后,天子崩。 谥号为“慎”,是为孝慎皇帝。 这个谥号冠在黄龙帝的身上,天下不少人对此表示不满。 何为慎? 敏以敬曰慎;沈静寡言曰慎;思虑深远曰慎;谨饬自持曰慎;夙夜敬畏曰慎;小心克勤曰慎。 黄龙帝有哪一点配得上这个可以说是中意的谥号么?甚至还是中等评价中带着些许褒义的? 思虑深远?沈静寡言? 简直是笑话。 但这个谥号经由幼帝主持,太后赞同,辅政大臣而出,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幼帝登基之后,因为过于年幼,而太后又什么事情都听从自己弟弟的,所以便将朝政全部都交给了王莽,甚至一度废弃了中枢府令这个职位。 要知道,这个职位是当年文景时期,天子专门用来限制丞相的位置。 将这个位置废弃,无疑是将所有权力全部交给了王莽。 但.幼帝太过年幼没有发言权,太后又表示支持,谁能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沉默的官渡。 但官渡依旧表示沉默。 陈氏好像真的不管朝政了。 于是动荡继续。 黄龙二十一年末,丞相下诏改元为“新元”,所以次年便是新元元年了。 新元元年三月,天子下诏,加封王莽为安汉公。 新元元年四月,天子下诏,赐安汉公王莽九锡,许其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门客众多,或可比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三千门客孟尝君。 新元元年,改革继续。 官渡 王莽的脑子没有坏掉,所以他的改革是避开了诸王封国以及官渡的,毕竟早在先皇、甚至是更早的时候,陈氏的官渡城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封国了。 他也害怕自己动了官渡城之后,陈氏就有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讨伐自己了。 所以官渡城中的生活依旧。 院落中,秋水荡漾,枯萎的树木在池塘边伫立,彰显着冬日的冷肃。 陈冲坐在院落中,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方才加冠了的年轻人,正是弘农王。二人面前摆放着一个棋盘,其上黑白子纵横交错。 刘秀微微皱眉,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依照世子的推测,王莽的变革必定失败?” “可是为什么?” 陈冲的眸子看着那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脸上的神情中同样带着遗憾和迷惑:“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刘秀的眸子,与其对视,眼睛中的单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 “事实上,这盘残局并不是我摆出来的,而是家父摆出来的,他在听闻王莽的变革之后,在拙身楼中呆了三个月,出来之后便摆出了这局残局。” “但家父对王莽的变革整体上来说是赞同的。” 赞同的? 刘秀更加困惑:“既然安国王赞同,那为什么又觉着王莽必定会失败?” 陈冲眨了眨眼:“弘农王问我,我问谁?” 他摇着头:“左右看着就是了。” 拙身楼中 陈书将手中的书籍摆放在地上,神色中带着茫然:“为何,为何?” “依照先祖留下来的言行,应当也是赞同王莽变革的,为何最后的结果却一定是失败?” 他的周身随意摆放着无数的书籍,这些书籍全都是他这些时日翻阅的先贤经典以及一些陈氏历代的手札,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先祖陈野的一些手札记录。 陈书无法理解这件事情,所以他将自己困居在拙身楼当中。 新元三年,变革持续了三年。 天下逐渐开始对王莽有了怨言,而那位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下的丞相却好似没有发觉这些一样。 他悍然发动了最后一场进攻。 他要称帝! 新元三年九月,安汉公王莽悍然废帝,而后矫诏称天子禅让。 改国号为“新”,改元为“始建国”,是为始建国元年。 同年,天下议论纷纷,刘氏诸王皆反! 幼帝在位你把持朝政是一回事,但你意图将篡夺天下,动摇江山社稷那是另外一回事! 天下战乱! 官渡城 陈书在拙身楼中迷茫的睁开双眼,他看着遥远的长安城,心中叹了口气。 这难道就是为什么王莽会失败的原因么? 他还没有看到这件事情的本质,更没有看到支持那些刘氏诸王造反的人中都有什么身影。 始建国二年,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也加入了造反的阵容当中。 前太子,刘秀! 但刘氏诸王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对于他们来说,在礼法上刘秀和他们已经是一样的了。 为什么? 因为哪怕王莽的这个皇位得来之不正,但先皇,也就是孝哀皇帝的皇位是来的正路啊! 孝慎皇帝在位的时候就立下诏书,并且将刘秀封为弘农王。 这么一来,孝哀皇帝成了绝嗣的大宗,刘秀和他们这些诸王一样,全都成了小宗! 一模一样的身份,一模一样的小宗。 谁比谁有资格? 更何况,这位弘农王虽然和陈氏交好,但是陈氏可没有表示对这位的支持啊! 既然如此 让开!我上我也行! 始建国三年,天下诸王动乱。 新朝皇帝王莽却还沉醉于他的改革当中,并且开始强制推广,新朝范围内的一些郡守也好、县令也好,甚至一些名门望族也好,纷纷开始在暗中支持这些造反的人。 其中,站在前太子、现弘农王身后的有三家大势力。 其一,阴氏。 做官当为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的那个阴氏。 其二,郭氏。 豪门显贵,真定王的外甥女郭圣通的那个郭。 其三,陈氏。 官渡陈氏。 不需要更多的修饰词,只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官渡”,就可以来修饰的那个陈氏。 甚至大部分的时候连“官渡”这两个字都不必说。 这天下间,除却官渡陈氏之外,其余人谁敢自称自己是“陈氏子弟”? 前两个势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因为被放在了明面上,但后面那股势力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连阴氏以及郭氏都不知道。 因为陈冲干了一件和当年陈簪缨一样的事情,他隐姓埋名了。 陈氏并不想支持任何人,因为这一代的家主陈书是一个十分.平庸的人,他的平庸在平时意味着稳妥,在这种时候意味着会错失良机。 但“天”佑陈氏。 虽然陈氏此代的家主是一个平庸的人,但陈氏的下一代家主,也是这一代家主的独子却不是平庸的人。 恰恰相反,陈冲十分聪慧。 或可比当年安国公。 始建国六年,两年的时间足够刘秀做一些事情了 比如将那些所谓的“清君侧”的诸王势力全都一一打散,然后吞并到自己的麾下,除却刘氏之外的势力也全部都被他诛杀。 至今为止,大汉天下就只剩下了两股势力。 其一,刘秀所领导的“清君侧,复汉室”势力。 其二,王莽所领导的“新朝”势力。 天下江山,平分秋色。 始建国七年,王莽终于从他的改革中抬起了头,好似刚刚看到这股兴起的势力一样,准备大规模的开始“剿匪”。 是的。 王莽不承认这股势力是刘氏复兴的诸王,他将刘秀斥为“匪”。 始建国九年。 剿匪维持了两年的时间,刘秀的势力却越来越庞大,甚至到了九年的时候,已经真的与王莽平分秋色。 昆阳 沙河之前 刘秀意气风发,站在河边。 手持长剑。 “大风起兮!” 他回头,目光锐利:“提我三尺剑,平定篡汉贼!” (本章完) 第339章 惶惶陈氏,怒如雷震! 第339章 惶惶陈氏,怒如雷震! 天下两分,一为新朝,一为大汉。 新朝乃是篡位而来,大汉则是得天独厚,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当年臣服新朝的那群人如今见势不妙都开始在暗中联系刘秀,希望刘秀这里能够给他们留下一个位置。 当然,刘秀的回答是十分肯定的“否”。 事实上,刘秀并不想要先皇时期的那些臣子,因为那个时期的臣子中没有几个是真的效忠于大汉的。 否则也不会王莽篡汉的时候没有人阻止了。 未央宫 王莽坐在那里,他面前那面破碎弯曲的铜镜之上倒影着他有些沧桑的面容,他的身旁内侍跪伏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令大军压上吧。” 王莽闭上眼睛心中的情绪跌宕起伏,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知道这镜子中的事情或许真的要实现了。 自己会被一个叫做“刘秀”的人推翻是么? 这一刻王莽只觉着内心想笑,整個人像是被命运捉弄的顽劣稚子一样。 “所以说,这早就是命定的事情么?” 他面容狰狞,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那么,到底是谁决定了这一切?” 王莽看着那以往视若珍宝的铜镜,将其狠狠的砸在地上,铜镜发出咣当作响的声音,周围、大殿内外的所有内侍全都跪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的更换其实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王莽走到那铜镜之前,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茫然:“所以,我所看到的那些未来全都是假的么?未来的那些事情,也不会实现是么?” “大同的梦想,终究是要崩塌么?” 他枯坐在地上神思不属,整个人都像是游魂一般。 大战之前。 昆阳之地,已经汇聚了新朝以及大汉的所有兵马。 此时的刘秀与之前的刘秀不同。 在原本的历史中,刘秀的手中只有五万来兵马,而对面的王莽手中则是几十万兵马,在这一场大战当中,因为上苍坠落的“陨石”,所以刘秀日后也被称之为“大魔导师”。 此时,大帐之内 刘秀微微皱眉,他看着面前的陈冲低声说道:“你确定么?” “近些日子,天象会有变化,天坠星辰落于新朝兵马之中,而令对方元气大伤?” 陈冲微微点头表示确定,他其实也很惊讶这个事情的出现。 “陛下,的确如此。” “依照臣夜观天象之说,只怕便是这半个月内的事情了。” “而天星坠落之地便是新朝兵马如今驻扎的地方。” 刘秀站起身子来,眸子中带着些许的思索:“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有这样的事情,朕又该如何利用,才能够给朕带来最大的好处?” 在听到天星坠落这件事情的时候,刘秀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太好了,这是天罚”,也不是“朕当真是天命所归啊”这种低级的事情。 他所考虑到的是如何才能够将这件事情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片刻后,刘秀微微一笑,他回过头看向陈冲:“祖之兄,朕常听闻天下民间之言,说得道帝君乃为仙神之术,更能够掌控上苍,实为天帝之主。” “不知近些日子可否请祖之兄坦诚身份,而后在军中祭祀帝君,而告知帝君此等真相。” “如王莽逆贼,竟罔顾天意,篡刘氏天命欺瞒上苍。” “帝君及上苍定然会降下惩罚,以责罚新朝。” 陈冲微微一怔,而后骤然之间反应了过来,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淡淡的笑容,而后一口应答下来:“既然陛下都这般说了,臣自然当尽力为之。” 如今虽然看似王莽的势力更加强大,但实则天下民心在知道刘氏诸王谋逆的时候,就已经偏向了刘氏。 因为刘氏之前的帝王做的太好了。 文景之治、汉武盛世、永元盛世连续三个盛世已经让天下民众都记得大汉,都觉着大汉乃是天命所归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民众怎么可能会投靠一个篡汉的王莽? 除非大汉自己连续作死,连续出现十几位帝王都是昏庸无能之辈。 否则大汉永远强盛,无人敢触怒刘氏的地位。 而且,刘秀与王莽之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的确是应该要表态了。 陈氏虽然不在乎从龙之功,但也并不想站在错误的一边。 始建国九年,汉王刘秀与新朝王莽在昆阳决一死战。 在这一战之前,一个以前一直中立的家族站了出来。 正是陈氏。 陈氏下一任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世子“陈冲”出现在了刘秀的神色,而这位陈冲竟然就是之前一直在刘秀身旁的那位谋臣“宠沉”。 这一真相传遍天下的时候,所有人都纷纷侧目。 一些人想着陈氏竟然做出了与当年在秦末时候一样的选择,暗中帮助刘秀,直到刘秀大势已成。 而另外一些人则实在困惑,困惑陈氏为何不早早光明正大的站在刘秀身旁。 毕竟依照陈氏的威严和势力,若是他们光明正大的早早站在刘秀身侧,那哪里还有王莽的事情? 新朝压根不会存在! 在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王莽大怒,毕竟准备派兵围困官渡城,想要以此来逼迫陈氏向自己投诚。 所有跟着王莽的人在王莽下达这一个命令的时候,都瞬间懵了。 可他们来不及阻挡王莽下达这个命令。 于是朝堂上十分滑稽可笑的一幕出现了,之前所有捧着王莽的大臣此时全都是变了脸色,对王莽有种爱答不理的感觉。 始建国九年,天子围困官渡城的诏书方才下达,王莽心腹带领大军朝着官渡城的方向而去。 史书中关于这件事情的记载也同样很有趣。 “始建国九年,十一月。” “伪帝宠臣率军往官渡,欲迫陈氏投诚。” “途中三日,军中士卒尽知。” “四日,士卒逃亡者过半。” “六日,只余数千亲兵而未走,余者尽离。” “乃至官渡,亲兵擒宠臣而献于陈氏。” “是时,安国王于官渡城前怒言:王莽篡汉,天地不容,乃祭告上苍,禀明先祖,降下天罚,以助太子登基。”——《汉书·陈世家》昆阳 陈冲一身华服,站在祭台之上,神色之中带着些许的恭敬。 此时上苍之上,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倒了一盆墨水一样,些许雨水滴落在这大地之上,将干涸的大地再次浸染透彻。 一切都像是原本的模样。 陈冲恭敬的念诵着祭祀、祈祷的话语,一缕青烟伴随着这念诵声音而缓缓的飘荡着。 “轰隆隆——” 雷霆声不断的响起,周围所有人都在这雷霆声中保持着沉默,刘秀站在远处,恭敬的看着这一幕,而他的身旁其余人等也都是敬畏的看着这里。 他们不知道这所谓的祭祀是否有用,但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敢露出什么不恭敬的神色,汉王会立刻杀了自己。 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便是证明。 “轰隆隆——” 天空之上的雷霆声越发的重了,最后所有的雷霆声汇聚成了一连串的雨滴。 大雨倾盆。 大帐中 刘秀黏着手中的尘埃,轻叹一口气:“官渡那里应当已经无事了,朕的人收到消息。” 说到这里,刘秀神色颇为古怪。 “朕收到消息,那个带兵前往官渡城的将军,被手下的亲兵给绑了,之后交给了安国王,安国王则是将这个人杀死之后,让人将头颅带给王莽。” “王莽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大怒,但却不敢对陈氏继续玩弄什么手段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古怪的笑容:“他怕了。” 陈冲微微点头:“是的,他怕了。” 刘秀松了松肩膀,看向陈冲,似乎一点都不忌惮这位陈氏的长子一样,他只是好奇的问道:“事实上,朕知道天下多陈氏门生,但朕还是想要知道,朕麾下的这些谋士,有多少是陈氏的门生故吏?” 他平静的看着陈冲,而陈冲就坐在他的对面,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一样。 良久后,只是莞尔一笑:“陛下觉着呢?” 刘秀点了点桌子上的名单,而后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大笑出声:“朕可不知道这些,只是朕知道另外一件事情。” “至少在这大帐之中,如今就有两个陈氏门生!” 是的。 这位汉王、自称太子的刘秀陛下,也同样是陈氏的门生,而陈冲这个陈氏子弟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这大帐之内,如今有两个陈氏门生。 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情。 刘秀看着陈冲说道:“朕与父亲还不同,朕并不在乎陈氏会不会对朕屁股下面的位置有欲望,若是后世子孙无能,那么便让这个位置被陈氏拿走就是了。” “若是后世子孙当真如同朕一般,那么哪怕是有一个“陈莽”将大汉篡取,不也照样会有下一个刘秀将大汉光复么?” “祖之兄说,朕说的可对?” 陈冲却并没有搭刘秀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陛下不必说这些话来试探臣,陈氏对皇位没有兴趣这一点,陛下应当是知道的。” “臣以为,陈氏先前的急流勇退、甚至是多次离开朝堂已经能够证明这一点了。” 他从一旁取出来一枚黑子,而后放置在刘秀的桌子上。 “陛下,陈氏不是王氏,陈冲也不是王莽。” “陈氏自孝公时期一直到如今,绵延昌盛近四百年,已经比大汉绵延的时间还长了。” “这近四百年间,秦有过衰亡,大汉也有过被篡取的经历,可唯有陈氏一站立在这里,继续鼎盛。” “您觉着,陈氏会是下一个王莽么?” 刘秀脸上古怪的神色全然消失,只留下了大笑的肆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应该让那些人好好的听一听祖之所说的话,让他们知道,祖之和他们是不同的!” “不要经历了一个王莽,就觉着全天下的人都是王莽了。” “这是绝对错误的事情!”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举杯畅饮!” 始建国十年腊月,大雪。 昆明 正在安眠的新朝士卒们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继而当所有人惊醒的时候,都看到了那头顶坠落的天星! 一颗颗巨大的星辰像是大火球一样落在这大军军帐之中,无数的人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人世,而此时,隐藏在这新朝军中的死士也瞬间明白过来,开始大喊着。 “陛下触怒陈氏,陈氏先祖得到帝君降下神罚了!!!!” “快跑啊——” 一道道声嘶力竭的吼声传遍了整个军营,当所有人面对那巨大的陨星还有机会逃命的时候,这声音再次让他们恐惧,他们想到了这几日对面军中的祭祀与祷告。 “得得道帝君是真的!!!!” “陈氏降下神罚了!!!!!!!!!!” 陈氏在民间的声望本就高的不得了,而如今事实再此,加上之前刘秀所说的话语,直接是将这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 当新朝的将军带着士卒逃离了此地之后,兵败如山倒的他开始查看大军还剩下多少人。 一片绝望声中,那位新朝将军更加绝望了。 此战他带出来了十五万人,哪怕去掉老兵也会能剩下数十万精锐,而如今.竟然只剩下了两三万人? 这些人死于天星的倒是少之又少,大部分是在经历陨星之事后,对如今的新朝失去了信心,并且对刘秀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产生这样的情绪是正常的。 但. 该如何与陛下交代呢? “始建国十年冬腊月,天子与伪帝战于昆阳。时伪帝集结大军近二十万,天子手中兵卒仅十万,一时兵力悬殊。时安国王陈冲于昆阳,祭祀上苍、禀明得道帝君,言称王氏篡改天命,乃为逆贼。” “帝君大怒,夜坠陨星于昆阳。” “伪帝之军伤亡惨重,亡者十之八九。” “时天下皆言:天命乃为陈氏。” “天子更叹曰:我为刘陈之子,乃上承天命,下继民心,是为皇天后土、帝君之左,为天命也。” “伪帝不足为虑。” “后建武元年,果杀伪帝于长安,中兴大汉。”——《汉书·世宗光武帝本纪》 (本章完) 第340章 自此之后,再无天命! 第340章 自此之后,再无天命! 始建国十一年。 昆阳大战之后,王莽自觉已经没有了天命,而失去了天命眷顾以及那面“铜镜”的他,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他自己知道这一点,但是又十分惧怕。 惧怕自己会被刘秀所杀。 因此左右踌躇。 朝中的臣子们也看出来了王莽的犹豫,所以也在思考该怎么给刘秀以及王莽、乃至于自己一个体面的结局。 这个问题的答案,中枢府令想到了。 先皇,也就是孝哀皇帝在位的时候,太后废除了中枢府令这个位置。 但王莽登基之后,因为要研究铜镜的缘故,所以朝廷上的许多政务便处理不及,因此再次设立了中枢府令这个位置。 而这個中枢府令则是从王莽小时候就跟在他身旁的人,对于王莽的心理也十分了解。 他甚至知道“铜镜”以及天命的存在。 未央宫中 当王莽纠结犹豫的时候,这位名字叫做“谢诀”的中枢府令给王莽出了一个主意。 “陛下,何不开诚布公的与那位弘农王谈一谈呢?” “如今您失去了铜镜,所以对皇位也没有什么留恋了,而弘农王则是得到了天命的眷顾以及陈氏的眷顾,这个时候说句不中听的,他才是应该害怕的那一位。” “鱼死网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要我们能够拿捏住他的心理,未尝不能够与之谈判,不是么?” 王莽挑了挑眉头,看着谢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诀则是眉宇带着笑意:“若是陛下遣人前去偷偷找这位弘农王谈和,说是愿意将皇位以及天下再次禅让给他,但要求则是自己的安全,以及要求弘农王对您不再追究。” “等到他即位之后,您自请去皇之帝位,去年号,还归太师之位。” “那位为了早日登基、也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未免不会动了这样的念头。” 王莽皱眉:“他当真是会同意?” “朕可是杀了他的弟弟。” “他的父亲也是.” 谢诀则是说到:“孝哀皇帝乃是年幼被废弃之后,郁郁寡欢而死,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您绝对不必为他的死亡而负责,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孝哀皇帝没有死,这皇位轮得到他弘农王么?” “至于孝慎皇帝,那是死于疾病,寿终正寝,与您何干?” “若是您不放心,可以请这弘农王发下誓言。” “若违背誓言,则被天命所弃。” “您瞧如何?” 王莽听着谢诀的话语陷入了沉默,他可耻的心动了。 “似乎有道理。” 他叹了口气:“只是朕登基这许多年,未曾有这样一个可信任的心腹。” 王莽看着谢诀:“除却你之外,还有谁能够得到朕的信任呢?” 谢诀直接跪伏在地上,而后迎着王莽的目光说道:“陛下,奴婢愿为您前往弘农王之地,与弘农王和谈。” 他将头上发冠放置在地面:“若事成,则奴婢继续回来侍奉您,若事败,奴婢定然自绝,不让人知晓此事。” 王莽这才满意的点头,他看着谢诀叹了口气:“也幸亏了有你,否则这么多年,朕该如何是好啊!” 洛阳 昆阳一战胜利之后,此地便已经归附于刘秀了,而刘秀则是在此地暂时建立了一个都城。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等到将天下彻底打下来,他们的都城还是长安。 但洛阳作为刘秀的龙起之地,大约摸会被称之为“陪都”。 双都城制度,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而今日的洛阳却迎来了一位难得一见的客人,正是新朝皇帝身旁所侍奉的中枢府令,堂堂的内相——谢诀。 长秋宫 此地作为刘秀暂时的行宫,并不算十分华丽,反而十分寻常。 与当年刘邦建立长安城的原因不同,当年萧何为刘邦建立长安城的目的是压服六国的贵族,以让他们知道“此乃大汉国都”,所以那个时候越豪华越好。 而如今刘秀所建立的行宫却是越节俭越好,因为越是节俭,越能够让天下人觉着他有“文皇帝遗风”。 简单来讲,当初刘邦是个地痞流氓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要用“华丽”慑服众人;而如今的刘秀则是富了百余年的“皇十一代”,所以他要用节俭之风来吃当年孝景皇帝的遗产。 刘秀坐在高台上,显得十分平静。 他看着面前的谢诀问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客人,不知道谢府令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秀带着些许无所谓的神色,他以为谢诀是来代表王莽斥责他的。 然而从谢诀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完全没想到。 谢诀微微弯身行礼,将他与王莽商议出来的说辞全部说了出来,之后悄然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着眼睛的年轻人,心里知道这位就是陈氏下一代的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世子。 当即心念急转,添了几句说辞,以引起陈冲的注意。 “若是如此,也可免动干戈,以令动荡多年的百姓们能够再次迅速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这般是对百姓们最好的选择。” “还请陛下三思。” 陈冲睁开眼睛,看向了站在那里的谢诀,眸子中划过些许不屑之色,他明白谢诀说这话的意思。 无外乎是让自己为刘秀施压。 实际上,他太了解刘秀这个人了,即便是谢诀不说这话,不让自己施压,刘秀也绝对会照做的。 因为孝哀皇帝跟他有什么关系? 刘秀在乎孝哀皇帝的死活么? 不在乎。 孝慎皇帝? 或许以前年轻的时候在乎,但后来当孝慎皇帝将他逼出皇宫,为了孝哀皇帝以及敬慈皇后铺路的时候,他对孝慎皇帝的父子之情就断的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 刘秀十分平静,在谢诀的话音落地后,他便直接作答。 “朕可以答应王莽的条件,甚至可以在即位之后,拜王莽为太师,在死后也给他一份哀荣。” “但他也必须是要给朕一些东西作为交换。” “给朕一些,朕想要的东西。” 谢诀猛地抬起头,他看着刘秀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神色:“还请陛下明示。” 刘秀站了起来,一步步的往台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很简单。”“王莽下罪己诏,阐明自己当年乃是“篡位”,此番禅让乃是承继天命,将刘氏皇命归还。” “若王莽答应,那么朕可以指洛水而誓。” “不止是朕此生绝不杀他,只要他不再违反汉法、不再与朕为敌,那么朕便不许任何人杀他!” “且给他太师之位,许他平安告老。” 谢诀没有丝毫犹豫。 这对于王莽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条件了。 他直接抬起头看着刘秀,开口道:“此事我能够替陛下答应下来,若陛下当真能够做到,我皇当亲自前来洛水,与陛下盟。” 刘秀颔首:“朕说话,一言九鼎,怎么会做不到呢?” “便定在明年三月吧。” “于洛水之畔。” “朕邀天下世家,以陈氏为首,共同见证。” 始建国十一年 洛水之畔 天下诸多世家全都汇聚在这里,他们要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盟约。 而这场盟约的主角有三个。 其一,刘秀。 其二,王莽。 其三,洛水。 事实上,还有第四个主角,这个主角便是天下世家之首,作为新帝与汉帝盟约见证者的“陈氏”。 在祭坛之上,皇皇上苍、暮鼓声中,刘秀佩十二旒冠冕于洛水之畔,当着天下诸多世家以及王莽的面指洛水而誓,言,只要王莽下罪己诏,说明当年的情况,并且将天命归还,刘秀绝不追究王莽的罪孽。 “此誓洛水而证,永世不改!” 此言一出,则新帝王莽受降,交出传国玉玺以及天命之剑,而后天下臣服。 天子果真不追责王莽的罪过,将王莽亲自书写的罪己诏直接丢到了洛水之中,而后大笑着说道:“此乃洛水,洗清尔身也,自此不再为汉贼!” 而后于洛水之畔称帝改元,改元为“建武”。 是故,始建国十一年又为“建武元年”。 建武元年,天子登基。 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追封,追封为“孝敦肃皇后”,改称太后,陪葬帝陵。 天子做的第二件事情,则是更改王莽所实行的一系列改革措施。 天子做的第三件事情,则是改革吏治、任用贤臣,打击贪官污吏,减轻刑法,而后施行以农为本的国策,基本上恢复了当年孝景孝文皇帝时期的一系列政策。 天子做的第四件事情,则是拜安国王世子陈冲为丞相,掌朝政大权。 天子做的第五件事情,则是加封安国王为镇国王,改安国王世子为安国王,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天下接下来做的事情,却让人觉着十分惊讶。 他加封王莽为治粟内吏,而后拜其为太师。 时人称,天子果真一言九鼎,并没有再追求王莽的罪过。 也正是因此,洛水而誓便成了一个后世所有人都相信的誓言,因为当年的世宗孝光武皇帝真的做到了! 哪怕是杀父杀弟篡国的仇人,都能够放过! 未央宫中 刘秀、陈冲、王莽三人对立而坐,王莽将当初的一切全都是说了出来,并且脸上带着些许愧疚的神色。 他看着手中的铜镜说道:“便是因为此物,我才起了贪心,而后做下了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啊,当真是我的罪过。” 刘秀则是眯着眼睛,接过那铜镜轻轻的抚摸。 而后嗤笑一声:“朕,便是天命。” 陈冲同样看着那寻常的镜子,而后微微皱眉,低声说道:“陛下,这东西若真的有太师所说的功效,当属于邪物。” “天命所归,不过是谗言罢了。” “陈氏一直坚定的相信,所谓天命不过是“人命”,而人定胜天。” “还请陛下将此物赐予陈氏。” 刘秀将铜镜随手丢给陈冲,而后好奇的问道:“陈氏会如何处理这面镜子?” 陈冲眯着眼睛,轻声道:“陈氏会将此物镇压在祠堂之中,由历代先祖的灵位镇压之,让其不能够再有所谓功效以乱天下。” 刘秀这才放心的点头:“那此物便交给陈氏了。”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那遥远的天际。 “天命啊,当真是世人所追寻的事物啊。” 建武二年,天子定都长安,而后将洛阳作为陪都使用。 一时之间两个都城都各自有各自的发展,长安城作为大汉的基石,一直是华丽而又兴盛的,而洛阳作为大汉的陪都,则是因为其特殊性,总体显得不是那么的华丽,反而有一种古朴的恢弘之感。 建武四年,太师王莽作为治粟内吏发挥出了其作用,他的确很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奋斗。 天子为了奖励其的功劳,故而加封其为“青紫金禄大夫”。 桃源中 天空中横断的那浩荡长河之中,不知为何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那吼叫声中带着狰狞和困惑,祂好像并不理解,为何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轨迹去走,可最后失败的还是自己。 无尽的星穹当中,一个个黑白的棋子纵横交错。 巨大无比的陈野横贯苍穹,他半坐在那里,周身的影子上仿佛是闪烁着无比明亮的星辰。 他已然取代所谓命运以及历史,而横贯天穹! 当那一双如同大日的眸子睁开的时候,一道嘲讽的笑声随之响起。 “呵呵,不过是死物罢了,如何能够与人斗?”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即便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成为“祂”,但他依旧没有去做,而是坚定的作为“他”而存在着。 陈氏是人的世家,而陈氏的先祖也一定是人! 而非所谓天命! 陈氏所在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打破所谓天命!而非是取代“上天”而成为新的上天! 这便是陈氏! 陈野开口,如同雷霆声轰隆作响,他举起手指,将一切平定。 “自此之后,再无所谓天命!” “万古之内,人之长存!” 人,定胜天! 建武八年,天下动荡全部平息,百姓们再次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史书中将其称之为 新汉之始。 (本章完) 第341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本卷完】 第341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本卷完】 在史书上,包括后世对新汉的评价都是十分一致的。 他并不是大汉的延续,而是大汉的一部分。 刘秀的身份也好、身上的血脉也罢,都是毫无争议的刘氏嫡系血脉。 事实上,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对新汉的论断是有争议的,那是发生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 那个时候大明已经解体重组,在重新修订史书的时候,史学家们对这段历史有一定的争议,一些人觉着新汉应该被称之为“东汉”,因为在两汉之间有明显的间隔。 这样其实“光武帝”可以算是事实意义上的开国之君。 而另外一部分史学家、或者说大部分的史学家则是不承认这样的论断,他们认为刘秀驱逐王莽而再次成为天子,这并不算是“开国”,因为刘秀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孝慎皇帝的太子。 只是后来这个太子的位置被废除了。 在研究史料,以及得到了某些不知名热心人士的“帮助”下,史学家们发现了当初孝慎皇帝废黜太子大部分是因为有当时的孝敬慈皇后以及王莽的撺掇。 而后来孝哀皇帝成为天子,也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刘秀的身份并没有发生变化,他依旧是“孝慎皇帝”的嫡长子。 之后就算成为礼法上的“小宗”也不能改变他之前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并不能够算是“复国”,且——因为有不知名热心人士提供的“王莽罪己诏”原本的照片为证,也能够证明,原本孝慎皇帝想要立的太子是刘秀。 多方物料加持之下,最后这一段历史被称之为“新汉”。 “新汉”这个称呼与“东汉”不同。 在史学界,东汉与西汉事实上是两段历史,虽然都被称之为汉朝,但却有明显的差异。 而新汉与西汉则只是一种称呼上的区别,他们本质上属于同一個阶段。 最显著的差别便是,东汉与西汉之间有“汉书”与“后汉书”两本史书,但汉与新汉却只有一本“汉书”贯彻始终。 建武年间,天下大定。 原本在中原华夏混乱期间争斗不休、意图染指华夏大地的西域诸国也再次老实了。 刘秀早在登基之前就想要对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动手,但那个时候西域诸国既没有表露出来自己的野心,也没有将自己的野心付诸实际。 那个时候的刘秀还不算汉天子,在这方面处理西域诸国倒是有点不对了。 而等到刘秀登基之后,西域诸国瞬间变得老实了,他们知道当华夏大地再次统一安定,那个伟大的国度再次伫立在这天地之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他们急忙献上了忠诚,表明自己一直都是大汉忠诚的狗,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之前只是因为国内动荡而已,那些试图僭越的人已经受到了最残酷的刑法,此时已经灰飞烟灭,去见楼兰的那些君臣了。 可.刘秀会管这些么? 答案是,他不会。 即位后的大汉天子刘秀用一种十分霸道的语气表明了,别说你们没做,你们想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说你想了你就想了。 有一个小国的使者在他的国家也算是一个大的贵族,甚至他的姐姐还是王后,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于是十分愚笨的怒气冲冲的反问了一句:“想也不能想么?” “想也犯法么?” 回答他的是大汉天子的降罪诏书以及绣衣使者的牢狱。 大汉天子、大汉群臣们用事实证明了一点。 是的。 想也不行。 想也犯法! 那个小国的国王在听说了自己小舅子惹得事情之后,也十分惶恐,之后下令将这人的全族-包括那位正在宠爱的皇后全都杀了,然后将他们的人头送往长安城。 当然了,这些人的人头还没有抵达长安城,就让大汉的将军拦截了,之后表明会替他上书。 两个月后,等待这个小国的则是率领大军的大汉将军。 三个月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这样一个国家了。 西域再次变得安静了起来。 而其余诸国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都是叹了口气,他们明白,这个国家不过是一只被杀了的鸡,目的便是给他们这些猴子看。 让他们这些猴子不要有别的想法。 于是,西域诸国们各自都有表达自己忠诚的办法。 产出汗血宝马、以及战马的国家加大了对汉朝产出马匹的数量,而其余的国家则是敬献矿产、敬献宝石,甚至有一个小国献上的是更加遥远的西方国度的堪舆图。 大汉天子对这副堪舆图十分喜欢,他将此图日日挂在未央宫中欣赏,而被他惦记着的西方国度在通过商人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大汉天子一个心动之下,派遣兵马西征 建武年间的天下安宁,而光武皇帝的各种政策也十分的伟大,这一点就不必再说。 在这个时期,虽然依旧是以农为本,但如同在秦初、汉初一样,光武帝大幅度的提高了匠人的地位,也正是因此,这个时期有许多“发明”出现。 当初陈氏所发明的“造纸术”则是再次被改良,所使用的材料更加低廉,造出来的纸张则是更加完美、好看,当然了,民间的大多数人依旧还是使用陈氏所造出来的纸张。 毕竟新的“造纸术”还没有广泛的流传。 等到建武十五年的时候,天下再次进入了长乐安定的盛世年代,人们纵情的欢快的享乐,感慨着身为大汉子民的快乐。 后世中曾经进行过一次讨论。 在一个迷茫的阶段,所有史学家也好,文学家也好,都在思考。 这个霸占了中原大地的民族到底应该叫做什么? 后来,那个时候的某位陈氏子弟将汉书中所记载的这些拿了出来,更是说明在遥远的西方国度,一直称呼他们为“汉”,在那个时候,民间也再度想起来了文景之治、永元盛世、光武盛世等等诸多盛世的生活。 于是这个古老的民族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称谓。 “汉”。 他们是汉人,他们是汉族。 他们以那个虽然已经覆灭了,但在他们的骨子里留下了许多记忆的国度为名。 后来,哪怕出现了一个同样强盛的国度,他们的习惯也早已经深入骨髓。因为在那个勉强凝聚了星光的时期,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称谓。 未央宫中 刘秀看着面前的堪舆图,眼睛中带着些许感慨和遗憾:“只是可惜,朕不能够以令大军征伐西方了。” “那么一大片土地,怎么就能够给一群蛮夷之辈呢?” 陈冲站在一旁,无奈扶额:“陛下,如今大汉的土地已经够大了,再多的话也不方便治理。” “更何况,您不是已经接受了西方诸国的投诚,并且宣布赐予他们皇帝的封号了么?” 是的,建武二十三年的时候,西方诸国派遣使者前来与大汉商议,那个时候因为西方诸国使者的态度十分恭敬,所以大汉的天子也就被吹捧的飘飘然了。 于是赐予了西方两个国度“皇帝”的封号,允许他们在西方称帝。 而西方的皇帝们也十分上道,尊称大汉的天子为“天皇帝”,意思是这位皇帝凌驾于他们所有的皇帝之上。 原本的历史轨迹也就这么的被改变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西方的皇帝称号当然是自己打出来的。 “皇帝”这个称呼并不是谁想用就能够用的。 是要“继承”或者说自己“打”出来的,这证明着“祂”在一个足够强大的文化圈中是最强大的一个。 原本的历史中,真正的“最高君主称号”只有四个,第一中华帝国皇帝、第二罗马帝国皇帝、第三阿拉伯帝国哈利发、第四蒙古大汗、还有一个勉强算是的波斯万王之王。 而如今,罗马帝国皇帝、阿拉伯帝国哈利发、波斯万王之王的最高君主称号已经伴随着中华帝国皇帝“天皇帝”刘秀的册封而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历史的长河当中,只剩下了中华帝国皇帝、蒙古大汗两个最高的君主称号。 而蒙古大汗这个称号还未曾出现,以后大概率也无法出现了。 在后世的历史研究当中,西方的历史学家们曾经抓破了脑子想要从历史的缝隙中找到一些关于自己国家“最高君主称号”的来历象征。 但最终全都失败。 他们只能够称为“皇”亦或者称为“帝”,这是次一等的君主称号,因为这是中华帝国皇帝赐予他们的。 建武三十年的时候,刘秀终于扛不住病魔的侵扰而病倒了,但此时的大汉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备的行政体系,所以即便是他病倒了也没有关系。 他迎立自己与郭圣通的嫡长子为太子,而后请早年设立的云台三十六功臣中的几个为辅政大臣,请陈冲为第一顾命大臣,监督太子与大汉的运行。 这位历史中有着“大魔导师”称号的皇帝终于在交代、安排好了一切事情之后,倒下了。 太子则是在安顿好光武帝的一切后事之后,于次月登基。 在建武三十一年的元月元日宣布改元,改元为永平。 永平元年,为先皇上谥号为“光武”,是为孝光武皇帝。 这也是大汉过去的历史中唯一一位有着两个谥号的皇帝,但无论是当朝大臣还是日后的后世之人,都没有丝毫的质疑。 甚至后世有学生喊出了这样的口号:“大魔导师他值得!” 刘庄登基几年之后,陈冲日益觉着自己的身体困乏了。 他开始怀念起来再官渡中的生活是多么的安乐,于是他想要回到官渡城,享受自己的晚年。 不知道是出于对陈氏的忌惮还是出于对陈冲的尊敬,总而言之天子同意了这位辅政大臣的告老请求,让他回到了官渡城之中。 站在官渡城的外面,陈冲感觉到了些许陌生。 他少小离开家乡,这么多年来征战也好、治理国家也好,亦或者是接受了光武皇帝的遗诏辅政安国也好,都未曾有时间回到自己的家乡再看一看。 这座并不算是偏远的小城距离长安城并不遥远,但却令人怀念。 陈冲背着手,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在学生的搀扶下往城池中走去。 早在建武二十五年的时候,陈冲就将陈氏家主的位置交给了他的弟弟,而他的弟弟寿数则是没有他长久,在永平八年的时候就逝去了。 如今的陈氏家主是他弟弟的嫡长子,这是一个依旧平庸,但却并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人。 陈氏内部、尤其是他们这长房一脉其实都知道,家主的位置并不是一个“权力的蜜药”,而是一个充斥着枷锁之力的囚笼。 他们不会争夺家主的位置。 可也不会逃避。 “咳咳——” 回到了祠堂之后,陈冲站在祠堂中,感受着祠堂中的氛围,脸上带着些许的自豪之色。 光武皇帝在建国之后分封功臣,等到建武二十五年陈冲将家主之位给了他弟弟的时候,光武皇帝便感慨的说道:“陈氏王位世袭之,则为安国、镇国之号,尔既不为家主,则此号当不为。” “加封尔为“秦王”,却不可世袭,许其荣光。” 所以,等陈冲死了之后,这祠堂之上所摆放着的灵位上应当是“先父秦王陈冲之位”,与其他的“安国王”“镇国王”之位有显著差异。 这是他自己挣来的。 永平十三年,回到家乡三年的陈冲在儿子的搀扶之下,缓缓的坐在了黄河的边上。 官渡城本就距离黄河很近,当初修建官渡城的时候,甚至多次遭受到了黄河决堤的危险,但无论多么凶险,陈氏的先辈们都将官渡建了起来,镇压黄河。 陈冲望着远远的方向,大河之波涛汹涌冲刷着这历史中的一切。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大河东去尽淘淘、浪无数,尽得英雄坟墓。” 永平十三年。 陈氏历史中唯一一个“秦王”,逝于黄河之畔。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历史依旧在继续。 【本卷完】 (本章完) 卷末总结兼月初男人的那一天 卷末总结兼月初男人的那一天 芜湖,这一卷结束了。 事实上我不是很喜欢写王莽和刘秀的故事,如果换做以前的我,大概会直接跳过这一段,然后直接开下一卷了。 就算是我们的初中历史书中,关于王朝其他都是大书特书的,但光武这一段就只有短短的半页,介绍一下光武,然后直接跳转到黄巾起义和外戚宦官交替专权了。 但是嘛,现在的我就喜欢挑战自己,所以我写了一个不是穿越者的穿越者的故事。 很短,只有十二章,但我感觉勉强算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前面的七章是交代一下“历史走向了不同的轨道”是什么意思,大汉依旧昌盛,没有戾太子,也没有故剑情深。 这个版本的大汉经历了“高祖、孝仁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孝康皇帝、孝成皇帝、孝宣皇帝、孝敬皇帝”九个皇帝之后,国运持续昌盛了多年。 直到黄龙年间,“命运”或者说“历史的修正性”终于出手了。 他借助一個原版历史中、就是咱们当前时空中存在的一个争议性比较大的人物“王莽”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他要让王莽篡汉,从而截断大汉的命运。 那么陈氏为什么不阻止呢? 这就是我所认为的“人”和“历史修正性”的智慧问题了。 人是有智慧的,会思考的动物,而历史修正性或者说的玄幻一点叫祂“命运”,这玩意是不具备智慧的你懂吧?他顶多算是一个机器人,算是一个ai。 所以,祂认为王莽篡汉了,刘秀反叛了,再次成为皇帝了,这段历史就叫做东汉了。 但. 朋友们,怎么可能呢? 原本的刘秀是什么人?现在的刘秀是什么人? 不是名字一样就一样了啊喂,如果名字一样就能得到一样的命运,那么我立刻改名叫马xx好吧??? 陈野认为,这同样是“命运更改了”的证明之一,他并没有回到原本的轨道。 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命运,刘秀应该遭受一系列的苦楚,而王莽则是要彻底的跌下神坛。 为什么历史上管刘秀建立的叫做东汉呢? 因为他妈的刘秀甚至都不能说跟刘邦有血缘关系.他顶多算是跟汉景帝刘启的孙子有那么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好吧。 但现在这个刘秀呢? 咱们算一算。 刘邦-刘盈/刘恒-刘启-刘彻-刘据-刘进-刘询-刘骜-刘成-刘秀。 这怎么算都是嫡系好吧,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秀推翻王莽,建立大汉,那都不能叫复国,顶多叫清君侧,哪怕历史上都不能称之为“东汉”,而是必须要称之为“西汉”的国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哪怕大汉被分成了两段,这也是西汉。 可原版本的刘秀就不同了,他特么的都出五服了,十服都快出了吧???当然要叫“东汉”。 这就是历史根源性的不同。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武则天篡唐建立了周,但为什么李隆基登基之后大唐没有被叫做东唐呢?就是因为李隆基那是正儿八经的李唐皇室血脉。 嫡系。正儿八经的嫡系。 后面的几章交代了一下大汉的昌盛,以及抒发一点感慨。 然后故事就结束了。 好了,不扯这个问题了,扯得有点多。 反正目前为止这一卷就结束了。 因为太少了就不过多总结了。 然后说一下请假的事情因为上个月我透支了请假条所以目前很痛苦的,这个月我就只剩下一张请假条了,每个男人月初都会有那么一天,你懂的吧? 所以明天请一天假。 好好构思一下下一卷。 下一卷是全书的最高潮,三国嘛,男人的梦。 我希望我不会折戟沉沙。 下一卷我会彻底改变历史的轨道。 当然,日后该出现的朝代还会以一种巧妙(不怎么巧妙)的方式出现的。 毕竟我也舍不得七世纪亚洲地表最强生物,以及开局一个碗的老朱。 当然了,某些朝代我就直接蝴蝶掉了哈,你们看着烦,我写着也烦的要命。 写到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大唐最惨烈的那一场战争,一定会被蝴蝶掉,大唐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我就还是觉着对不起大秦。 呜呜呜。 好了。 下一卷卷名:朱楼 下一卷卷首语:请大汉赴死! 最后,依旧是征婚。 男女不限,好看就行。有意加群私信,么么哒。 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用我最喜欢的话送给大家。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342章 陈朱楼 第342章 陈朱楼 “楼公子,跑慢点。” 热闹的街道上,人们快乐的生活着。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在飞快的从远处跑来,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笑容。 “陈朱楼!你给我站住!” 一道愤怒至极的吼声从远处传来,身上穿着墨衣的中年男子脸色狰狞,手里拿着一根竹棍。 “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今日我要是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我就不是你爹!” 奔跑着的少年人听到这怒吼声甚至还有闲工夫回头,冲着身后追着自己的陈成己吐了吐舌头:“我说老爹,不就是撕了夫子几本书么?你着什么急啊。” 见着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连忙扭头就跑,脚底生风。 周围的商贩也好、路过的百姓也好,见到这一幕都是无奈的相视一笑,而后不自觉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但. 他们好像有意无意的在帮陈朱楼挡住陈成己追赶的步伐。 这是光和三年,当今天子在位已然许久。 天下虽然不像是当初大汉盛世时候那样的安宁,但却依旧可以算是太平。 朝廷上下许久没有战事,而天子有了新的外戚之后,陈氏也不愿意在朝堂上继续占着权臣的位置,于是大部分的陈氏子弟包括陈氏家主都回归了官渡,不再继续留在长安城。 而天子也是依照惯例,加封陈氏的诸位家主。 自上一代家主陈恪辞官告老以来,如今陈氏已然三十年没有在朝堂上为官了。 十年前,陈恪逝世,嫡长子陈成己依照惯例受封“安国王”,但却不愿意入朝为官,只是受领了虚职,被拜为“太傅”,领尚书台章事一职。 而八年前,陈成己长子陈朱楼降世,自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就表现出来了顽劣的个性,一直让陈成己觉着十分无奈。 “呼——呼呼——” 陈成己弯着腰,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看着周围还假装不经意帮陈朱楼阻挡自己的商贩们,无奈的扶额叹气:“我说诸位啊,这小子都已经跑远了,就不必在帮他阻挠我了吧?” 陈成己缓过来气之后站在那里,与众人说笑。 官渡城很大,大到可以给天下苦难的百姓一个安居之所。 官渡城也很小,小到这官渡城中经常居住的百姓、陈氏府宅周围的大小商贩们都认识且熟悉了陈朱楼,并且对这个孩子十分疼爱。 陈氏自建立起官渡城之后,就没有在官渡城中搞什么特权主义,他们更像是生活在官渡的“普通人”——只是排场和权势比一般人大了一点。 但他们几乎没有为非作歹的子弟,哪怕是有,只要前往陈氏府邸找陈氏的人,那些为非作歹的子弟也会被迅速处理。 所以陈氏的子弟大概是全大汉百姓们最喜欢的权贵子弟了,他们虽然多少有些奢侈、有些骄纵,但却没有本性很坏的,因为本性很坏的全都被处理掉了。 与周围的百姓们聊了聊之后,陈成己回到了陈氏府宅。 他不紧不慢的沏茶、然后等待陈朱楼的回来。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道轻柔的脚步声响起,陈朱楼蹑手蹑脚的从偏僻的小路准备去往后院。 “咳咳——” 陈成己一声轻咳,表明自己已经发现了他。 陈朱楼耷拉着耳朵走到了陈成己的身前,站在那里,活像是霜打了的萝卜。 “父亲,我回来了。” 他乖巧的站在那里,好似之前逃跑的不是他一样。 而出乎陈朱楼预料的是,这一次的陈成己却并没有和他讲什么大道理,甚至没有训斥他,只是招了招手让他坐下。 等到他坐下之后,陈成己才缓缓开口:“前几岁天子多次下诏,请我前往长安为官,但我都拒绝了,因为陈氏先辈们的权势依旧在,如果那個时候我回到官场,陈氏多年前的急流勇退便没有了意义。” 他怅然若失的看着远处,声音中带着唏嘘:“今岁陛下又下达诏书,请我一定要前往长安。” “甚至还写了一封血泪书,说朝堂如今被诸多权贵、外戚、甚至是宦官把持,世家与外戚、宦官们将朝堂当成战场,把他这个皇帝当成棋子。” “还说若是我再不去,那他便去成皇帝墓前哭一场。” 陈成己扶额叹气。 事实上,当今天子去成皇帝庙里哭还真是有底气的。 成皇帝刘进的母亲便是当年的孝慈武皇后陈茗,陈茗的父亲便是陈野九世孙,而陈成已则是陈野二十世孙了,相差也就是十一代而已。 如今的天子若是真的要按照皇家玉碟上的辈分去查询,大概还要喊陈成已一声叔祖. 陈朱楼看着莫名怅然的父亲,有些不理解:“父亲,即便是天子去孝成帝祠堂哭诉,咱们该过咱们的日子过咱们的呗,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敢指责我们陈氏么?” 陈氏自当年大汉立国之后,就一直伫立在大汉朝堂之上。 哪怕从永平十年,先祖陈冲离开朝堂后,陈氏就不怎么活跃在大汉政坛上了,但陈氏的力量依旧不可小觑。 没有人会质疑这样一个已经传承了五百多年的世家。 当今大世家中,陈氏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天下的学子、士大夫阶层当中,依旧有无数陈氏的门生。 而面对陈朱楼的疑惑,陈成己之后站了起来,面上变得平和,他目光深远的看着远处的方向,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 “朱楼啊,你离开过官渡城么?” 陈朱楼摇头:“父亲,你几乎从来不让我离开官渡。” 陈成己笑着扭过头,目光毫无阴霾的看着陈朱楼:“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伱离开官渡么?” “昔年文安公先祖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然游历诸国;我陈氏历代也并不是没有十一二岁就外出游历,以达成“行万里路”这一读书人积累人生阅历必备事件的。” “可我依然不让你出官渡城。” “你可知道是为何?” 陈朱楼神色几经变换,最后掀开衣摆,跪伏在陈成己的面前:“父亲,我要向您承认一件事情。” 陈成己摆手:“我知道,你十岁的时候缠着你舅舅,让他带着你出去过。” 陈朱楼面色有些涨红,他没有想到自己父亲竟然知道这件事情。 陈成己只是问道:“你既然出去过,那对官渡城外面作何看法?” 陈朱楼的声音更加沉默:“孝明皇帝后,历经六位皇帝,直至当今天子临朝,其中孝章、孝和、孝安三位天子在位时候,大汉国力虽然下滑,但却依旧能够说得上是一句“政治清明”。” “而到了孝顺皇帝时期,因为幼帝临朝,太后干政,所以等到孝顺皇帝登基后便重用宦官,那个时候先祖劝诫无果,所以怒而罢官归乡。”“后来,太后意图废帝,被陈氏阻止。” “及孝恒皇帝登基,天下颓势被挽回,但此时的民生却已然不如孝章三位天子在位的时候了。” “孝恒皇帝崩殂之后,冲帝即位,天下百姓的生活已然有些难过了。” “及至当今.” 陈朱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妄自评断当今天子。 而他的父亲则是没有什么顾忌,嗤笑一声说道:“及至当今即位,重用宦官、卖官鬻爵,搞的民不聊生,百姓们虽然还能够生活下去,但却已经有了怨言!” “煌煌大汉,自高祖时候开始至今已然近四百年了!” “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场景?!” “他刘宏还有脸面写信予我说要去成皇帝墓前哭诉,我若是他,直接一头撞死在成皇帝墓前了!” 说到这里,陈成己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怒气冲冲的拂袖站在那里。 而陈朱楼则是无可奈何。 事实上,他自己是知道这一点的。 方才他询问陈成己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让陈成己为自己解答,他只是想要点一点自己的父亲,让父亲知道,凭借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烂透了的大汉的。 除非自己的父亲愿意拿出当年文皇帝留给陈氏的那一道“遗诏”,以此来让当今退位,选择一位英明的天子。 可是 这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换一个天子便能够将大汉根部的腐朽治好么? 陈朱楼对此表示嘲讽。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不会犹豫。 他干脆也不装一副稚童的模样了,直接站起身子来,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么父亲,您想要如何呢?” “入朝为官,大肆改革?” “若是想要拯救大汉,那么便是要彻底的进行改革,将一些脓包彻底挤破,这样才能够让天下的百姓能够缓一口气。” 陈朱楼的脸颊上带着不屑的神色:“可真的能够如父亲的愿望进行一样么?” “若想要改革,那么最先触及的便是那些世家的利益。” “是的,陈氏并不害怕这些所谓的世家。” “即便他们表现的再怎么强大,在陈氏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 陈朱楼盯着陈成己的眼眸,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可这些世家的背后是谁呢?那占据了最大的利益,不断的压迫着百姓的人是谁呢?” “是大汉天子!” “陈氏可以杀了外戚,父亲也大可以学着陈正先祖一样,冲入未央宫,威逼天子将十常侍杀死,甚至也可以学习当年的先祖镇国王,提剑冲入长乐宫中,询问皇后一句“汝可记故秦旧事耶”。” “然后呢?” “没有了何皇后、没有了何将军,只要天子依旧是这副德行,那么就会有下一个刘将军、王将军、曹将军。” “父亲啊。” 陈朱楼站在那里,目光哀叹,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悲哀:“一人之力是没有作用的,您救不了大汉!” 陈成己站在池塘边,负手而立。 他的背影显得十分寂寥。 “所以呢?” 陈成己转过头,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不满,甚至没有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只是淡淡的问道:“所以呢?” “因为无法拯救大汉,所以便不去么?” “因为顾念此身,所以便不去做么?” “哪怕没有办法拯救大汉,只要我去了朝堂之上,无论是太后也好,还是何进也罢,或者是朝中的那几位中常侍,谁不给我几分面子?” “甚至.” “天子敢光明正大的阻止我的改革么?” 陈成己这时候笑的十分灿烂,他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些倨傲:“触及他们的利益?” “就算是我给他们左脸一巴掌,他们也得乖巧的把右脸伸过来问我是否还要继续打,甚至来不及喊一声痛的时候,都要关心的问我手疼不疼。” 他似笑非笑:“这便是陈氏。” 陈朱楼沉默的问道:“可是,这短暂的喘息,谁会在乎呢?” 他凝视着自己父亲的眼眸,以往他总是自居为聪明过人,觉着自己的才智在往上数十代人也不一定有比自己更聪明的。 可如今,看着自己父亲的样子,他却觉着自己过去好像错了。 陈成己点了点地面:“天下的百姓会在乎,那些被权贵们踩在脚下的百姓们会在乎。” “对陈氏、对大汉来说,这不过是片刻的喘息。” “可对于这天下百姓来说,十年、二十年,便几乎是他们的一辈子啊。” “朱楼啊,你总是看的太过于长远。” 陈成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目光长远并没有什么错的,可是有些时候,目光短浅一些更好。” “哪怕我只能管五年、十年,这几年里,也能让百姓们活下去了。” “远方虽好。” “但路却在脚下,多看脚下的路。” “唯有如此,方能够“问心无愧”。” 看着陈成己的背影,陈朱楼怔怔的站在那里,目光中带着些许的震撼。 这便是自己的父亲么? 他好像明白《大学》中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什么意思了,更加明白了先祖所说的“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是什么意思了。 陈氏子弟,正当如此。 桃源中 陈野的一缕神魂苏醒,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得此后人,当浮一大白。” (本章完) 第343章 年少人的双眼 第343章 年少人的双眼 未央宫中 当今天子十分紧张的看着身旁的常侍张让:“你说,安国王他会来么?” 张让恭敬的站在天子的面前,一点都不紧张,他开口说道:“陛下既然已经下了诏书,且言明了其中厉害,安国王自然会来的。” “须知,陈氏几乎所有的家主都是端庄“君子”。” “前些年岁的时候,安国王不来是因为害怕朝中再次被陈氏的权势所笼罩,可是如今天子已经告知了安国王全部的事情。” 张让的声音虽然尖锐,但却意外的带着些安定的作用。 “安国王殿下便是不为了您,也会为了大汉天下、为了这天下的百姓而来的。” 言及至此,刘宏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来。 他无奈的看着这漆黑的夜色,以及那悬挂在天空上的一弯月亮,整个人像是疲惫不堪:“朝政已然如此,安国王真的能有挽天倾的本事么?” 刘宏撑着自己的脑袋:“天早已经变了,陈氏或许也早就不是原本的陈氏了。” 张让只是一边站在刘宏身后,替他按着肩膀,一边柔声的宽慰着:“陛下,只要陛下和安国王还在一日,这天就变不了。陈氏还是陈氏,陛下还是陛下。” “袁氏也好、大将军也罢,甚至是那些意图割裂我大汉江山的诸王,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安国王到了长安城,全都要束手待毙。” 他一边轻柔的安抚着刘宏的情绪,一边替他缓缓的按着,不过片刻刘宏心头就涌上来了些许倦意。 张让则是一直忠心的侍奉着,等到刘宏彻底安眠了之后才快步安静的离开。 常侍署 自孝恒皇帝时期开始,宫中除却中枢府令之外就额外设置了常侍,常侍的位置几乎是盖过去了中枢府令的位置,而等到今上即位,常侍更是一下子多了九个。 如今正是十常侍当道,哪怕中枢府令才是名义上的内廷最高机构也没用,中枢府令都要听十常侍的。 张让将身上的大氅丢在地上,皱着眉,看着自己的一众老伙计等人说道:“咱们让陛下将陈成己那個家伙叫回来做什么?那家伙来了,只怕第一个就要对咱们开刀。” 一旁的赵忠则是冷笑一声,没说旁的,只是说了一句话,立刻让张让的神色变了:“何进欲与袁氏密谋,杀害我等了!” 张让神色骤变:“怎会如此?” 赵忠摇头:“不过是利益手段罢了。” “如今袁氏在朝中的势力庞大,加之有何进作为背靠了,二者合谋起来,不是你我能够承受得住的。” “为今之计,只有将陈氏也牵扯进来。” “那群圣人活菩萨心里装的全都是百姓,让他们来将这棋盘掀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你我还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张让神色阴沉:“他们与董卓联系了?” 赵忠点头:“否则我也不至于此。” “董卓乃是袁氏门生,进京之后第一个便会配合袁氏,与大将军联手直接将你我杀了。” “届时再想要请陈氏活命,那便晚了。” 张让神色变幻数次,最后无奈的坐在那里,屋子中的火炉虽然不断的冒着热气,但这屋子里的十个人尽皆都是浑身发冷。 “安国王的回信可到了?” 郭胜抬起头:“已经到了,说是会携子入长安。” 张让、赵忠对视一眼:“眼下便看一看,到底是董卓杀了你我的速度快,还是安国王入长安的速度快了。” 而在角落中,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夏珲轻轻开口道:“可,你们怎么会觉着,安国王会留着你我的性命,让你我继续作威作福呢?” 张让嘿嘿一笑:“陈氏需要的是一个态度。” “这个时候将伱我等人杀了,朝政必定会混乱,只要你我表态拿出几个顶替你我罪名的人,再承诺将这些年拿到手的东西吐出来,安国王应当便会顾念大局。” 赵忠回头:“真的要拿出来?” 他有些舍不得。 十常侍都是出身自可怜人家,吃不起饭了才净身入的皇宫,否则谁愿意来吃这口饭呢? 也正是因此,他们都十分的贪婪,拿到手的钱财怎么愿意吐出来? 张让只是点头:“若是不想死,便拿出来一些,到时候说这就是全部就好了。” 一点星火如同黑夜中的光芒一样,照亮着这天地之间的幽沉。 而未央宫中,在张让离开后,原本已经跟睡着了的刘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带着的满满的都是算计。 当年先皇不喜欢他,就算最后不得已传位给他,但还是令太后制约他,因为太后也不喜欢他。 而后,他重用袁氏、何进等人,除掉了太后的势力,可后来袁氏何进等人尽皆势大,他便又重用十常侍,默许他们卖官鬻爵,大肆将朝中官位卖出,以此来制衡袁氏何进。 如今,十常侍、袁氏、何进等人全都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刘宏不由得想到,他的确是没有什么治国的本事,也没有什么为君的能力,当年先皇死之前说他一定会将大汉带入深渊,如今的他方才觉着那像极了一道预言。 “希望陈氏不要让朕失望啊。” 刘宏闭上了眼睛。 长安城中,袁氏府邸 袁逢苍老的双目中带着些许的浑浊,他看着右手旁的袁基低声问道:“宫中可是传来什么消息?” 袁基柔声道:“父亲,宫中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陛下与十常侍密诏安国王进京。” “如今安国王恐怕就要到了。” 安国王? 袁逢眼睛中骤然爆发出些许不可思议的光芒:“安国王?” “张让他们是疯了么????” “安国王入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袁基摇头苦笑:“恐怕是觉着,安国王入京后,会顾念大局留他们一条命吧。” 袁逢嗤笑一声:“亏这几个老狗纵横几十年,竟然连安国王是什么性子都不知道。” 他摇头摆了摆手:“告诉咱们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暂停,等着安国王入京。”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缓慢的朝着后院走去。 “安国王来了,一切就变得有意思了。” 天下星光如同棋子,一双双大手都试图将天下作为棋盘,从而纵横交错。 棋局已然布好,天下命运的交锋,正在此时。 桃源中 陈野聚精会神的望着凡俗的一幕,该落下的棋子与布局,早在多年前就布下,无论历史有什么后手,他都只有这一搏的机会了。 百余年前“刘秀”与“王莽”的对决只有一个人在落子,而如今. 正是让命运彻底流向另外一个方向的绝佳时机。 一击致命,而后以命运再无力操控凡俗! 浑浑三千年,苍茫大势便在如今。 官渡城距离长安并不算十分遥远,所以在决定好要动身了之后,陈成己等人也并没有着急忙慌的就出发,等到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才乘坐马车、带着一部分陈氏的府兵而行。就像是诸王出行一样。 陈氏历代的家主出行都会带着自己的府兵,这些府兵说是府兵,其实和诸王的军队差不多了,甚至比他们还要精锐许多。 毕竟当年是训练铁鹰卫士的法子,历代的铁鹰卫士领袖都会收受弟子,传授训练法门,加之陈氏独特的训练法子,一代代的传承下来。 如今不比当年。 在大汉的进程之下,陈氏也不得不收拢铁鹰卫士的数量,以此来避免皇帝的警惕。 当然,这只是寻常时候。 若真的爆发了大战,或者说足以威胁到天下百姓的外乱,陈氏也能够迅速的集结一大批士卒,将其聚拢,拱卫天下。 是的,拱卫天下,而非是拱卫大汉、或者拱卫天子。 一路前行。 陈氏的马车所到之处,总是有许多的供奉。 那些沿途的官员有些是陈氏的门生,有些则是单纯想要抱住陈氏这条大腿的野生官吏。 自古以来,无论什么时候,背后没有人,做官都是难上加难的。 党羽之事从未曾停歇过,所有的斗争归根结底都不过是政治斗争罢了。 面对这些“行贿”,陈成己的态度也很简单,一律照单全收。 马车中。 陈朱楼的身体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摇晃:“父亲.你这” 他的眼睛中带着困惑的神色,显然是对陈成己收受贿赂的事情觉着迷茫和不理解。 而陈成己则是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你是否觉着,为父不应该收这些?” 陈朱楼点头。 陈成己哑然一笑,他的这个儿子虽然天生聪慧,但毕竟还太过于年幼,不懂得人情世故。 “楼儿,你可知道陈氏门生当中,其实也有许多派别?” 陈朱楼皱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孩儿不知。” 陈成己耐心的为陈朱楼解释着这其中的含义,包括陈氏如今的势力中都有哪几个部分,以及他们各自的作用。 陈朱楼听完后,神色肃穆:“父亲的意思是将适合的人放到适合的位置上,然后让他们发挥出自己的作用,这样才能够使朝政安稳?” 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迷茫:“可为何不能只要清廉为民的人呢?” 此言既问出,陈成己也顿了顿。 他坐在那里手有些许的僵硬,只是笑了笑:“楼儿,世上之事,哪有什么非黑即白的?” “大多数是混混沌沌的灰色。” “为了实现目的,人总是要妥协的。” 陈朱楼神色更加不解,他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张扬:“总是要妥协的?” “但是妥协多了,难道不就成了跪着的了么?” 少年人的双眼中带着清澈的明亮,他并非是指责谁,也并不是说要嘲讽谁,他只是单纯的询问着。 “一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你妥协了,那么之后你一定还会想要妥协。” “因为你会发自内心的觉着,我的妥协不是怯懦,只是为了更遥远的未来。” 他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在孝恒皇帝时期,西域诸国见到我大汉似乎国力衰退,所以侵犯我大汉疆土。” “那个时候大汉正在休养生息,若是能够忍气吞声的话,或许大汉能够提早二十年再次恢复鼎盛时期。” “可那个时候孝恒皇帝却并没有忍耐,而是号令大将军率兵直接攻伐那个小国,将其灭国。” “一战之后,西域一直到如今,哪怕当今天子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却依旧不敢动弹。” “因为他们知道,动则死。” 少年人的声音更加清澈,他的声音平和的问道:“那么,父亲为何要忍耐那些人呢?” “须知,他们的存在同样是趴伏在百姓身上,无穷无尽的掠夺利益。” “一步让,只会步步让。” “一步忍,只会步步忍。” “所以玉石不与瓦砾争一时之气的下场,只会是玉石变成了瓦砾。” “狼藏在狗群里久了,只会蜕变成狗,而不会一鸣惊人。” 陈朱楼看向陈成己,发出致命的询问:“或者说,父亲早已经在那些名利场中失去了自己的坚守,失去了自己的内心,表面上依旧是为国为民,但实则已经是与他们融为一体?” 陈成己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做到了一个陈氏家主、一个君子应当该做的事情,也愿意为了百姓牺牲自己,不再顾念己身,可他依旧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若只看这些年的结果,他的确是纵容了那些门生。 他大可以用什么所谓的大局、大势来回答儿子的问题,但他该如何回答马车外那些百姓的疑惑? 陈成己闭上了眼睛。 桃源中 陈野砸了咂嘴。 以他的双眸来看,自然能够看到陈成己此时那所谓的“天赋数值”正在疯狂飙升,似乎处于一种“悟道”的阶段。 他只是招了招手后,笼罩在拙身楼上的“悟道龙场”之光芒便照耀到了陈成己的身上。 片刻后,他看向了陈朱楼感慨的说道:“少年人的双眸,总是清澈的。” 陈野看着陈成己,只是叹气:“在凡俗久了,必定会有这样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这父与子二人,此世怕是相互成就。” 如阴阳两极。 光和三年,秋末。 一队兵马停靠在了长安城外,此时歌舞升平的长安城以及其中的权贵们还不知道。 安国王已至。 (本章完) 第344章 热闹的长安城 第344章 热闹的长安城 安国王抵达长安城的事情,暂时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天子也是一样。 陈成己、陈朱楼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下了马车,除却周身几个护卫的士卒之外,让其他人都停驻在长安城外几十里的右扶风处。 就这样父子两人趁着夜色走进了长安城。 光和三年的长安城,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异常,它带着大汉厚重的四百年间无数的过往和故事。 安国王府依旧为陈氏保留着。 往日里也有人打扫,只是人没有那么多。 陈成己接到天子之信的时候,就着人提前来了这府邸,将其安置好,以免父子两人到了这长安之后,反倒是生活成了问题。 如今府邸门口,一如当年高皇帝时期。 换做旁的权贵是决计不允许门口有商贩、民众的,甚至连经过都要小心翼翼,但陈氏不同,陈氏不在意这些,若在安国王府门口贩卖东西能够让百姓免受些欺负,历代陈氏的家主都是十分愿意的。 在陈氏退隐的那些年里,这里倒是安静了一些,因为百姓们也都知道,这里住着的那位圣人离开了。 悄然从后门走入这府宅之内,陈成己伸了个懒腰。 他回头看向身旁的陈朱楼说道:“朱楼,这怕是你我父子最后的安静时候啦。” 陈成己笑着:“去吧,今夜好好休息,从明日开始,恐怕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时候了。” 今夜他们入城的消息,最迟明天就会传到各大世家、各大权贵的桌子上,然后无论是陈氏的门生也好,还是那些世家权贵也好,都要前来拜访陈氏的家主。 后日的朝会陈成己也一定是要参加的,毕竟他已经是丞相了。 此时新汉的丞相虽然名义上地位依旧是三公之首、百官之魁,但事实上已然被架空,人们只知道有“大将军”而不知道有丞相了。 但. 依旧是那句话。 官场上也是要看身份背景的。 陈成己是大将军,那么大将军便是百官党魁。 陈成己是丞相 那再简单不过了,丞相本就是百官之首。 即便此时陈成己只是一个三百石的小吏,那么朝堂上下也是他这個三百石的小吏官最大。 这也是为什么袁氏、十常侍、甚至是天子都因为陈成己回归朝堂,而感觉到震惊的原因。 大汉的朝堂是时候产生变化了。 陈朱楼回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切,而后再次凝视着这恢弘的长安城,最后悠然叹了口气说道:“真希望大汉能够再存活五百年啊。” 今时的大汉,让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大将军府 何进满脸横肉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惊讶和不理解:“什么?安国王可能已经入长安城了?” 他猛的站了起来,手下意识的在颤抖,但他强行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大将军了,已经是百官党魁了,已经是这天下除却皇帝之外最有权势的人了! 哪怕是安国王来了也没用! 自己手底下的兵,难道会听安国王的而不听自己的么? 这简直是可笑! 应该应该不会的吧? 他回头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低声的问道:“先生,您觉着这位来此,是为了什么?” 那人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一切等到明日便都知道了。” 右扶风外三百里 董卓坐在马背上,砸了咂嘴,一双小小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闪烁阴沉。 “文和啊,你说安国王想干什么?” 贾诩坐在他的身旁,摇着手中的扇子,眉宇中带着几分平和。 “将军不是收到了消息吗?安国王收到了陛下的血书,说是朝堂被权贵世家掌控,民不聊生,请安国王殿下回来担任丞相,复兴大汉。” 董卓哼哼的笑了两声:“你真的相信这个?” 贾诩抬起头:“为何不相信呢?” “将军,此时大汉的百姓们虽然还没有到举步维艰的时候,但各地却已经开始汇聚起来民众了。” 他的神色悲天悯人,仰起头看着星辰说道:“我在离开家乡的时候,曾听闻有一教派名为“太平道”,其领袖自号“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宣称自己是得到了“南华仙人”传承的“太平要术”,还得到了“太上大罗天得道帝君”的指引,因此建立者教派,是为了教化世人,拯救世人。” 贾诩似笑非笑的看着董卓:“这人说的好听,但在诩看来,此人不过是想要.改天换日罢了。” “黄天之事,本就如此。” 董卓皱眉:“你的意思是,安国王陛下也是因为太平道等人的事情,所以才愿意出山的?” “目的是为了拯救大汉?” 贾诩再次摇头:“不。” “安国王想要救的,是这个已经烂透了的世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坐在那里,不再置一言了。 而看着这样的贾诩,董卓眼眸中也是带着些许的疲惫。 “这个烂透了的世道,还有救的必要么?” 他嘴角带着嘲讽。 这个版本的董卓与原本的董卓不同,但他同样出身西凉,是在西凉那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名声。 但. 他是货真价实的出身底层,也明白自己这种大老粗在那些“勋贵”“世家”的眼睛中,不过是一只可以利用的蝼蚁罢了。 董卓不无感慨的说道:“越武啊,你说当时我要是拜入陈氏门下,而不是袁氏门下,此时是不是就不用做这些弄权之事了呢?” 牛辅在一旁乐呵的摸着自己的头:“将军,俺是个老粗,不懂这些。” “俺就知道,不管您做什么,俺都听您的。” 他的眼睛中有些些许精明:“但俺听说陈氏家主历来都是大肚子的,将军您这些年也没有做什么太大的恶事,若是这个时候向安国王殿下阐明一切,是不是就不会有事儿了?” 大肚子的? 董卓都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头憨牛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无奈的扶额:“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么?” 贾诩倒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其实有些时候,咱们都是想的太多了,所以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有些时候往往是这种憨货才能明白最聪明、最赤诚之人的想法。”“左右过两日将军入了长安城都是要拜访先生的,到时候何妨一试呢?” 董卓眉宇中闪烁着些许犹豫,但最后还是说道:“也罢,我便试一试吧。” 他回头望向,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西凉军马:“总要为这群泥腿子谋一个前程。” “西凉.太苦了啊。” 董卓闭上眼睛,仿佛眼前还是那一片西凉的血海与黄沙。 朝堂上的那些个三公二十八卿们总是不会看到人世间的苦难,如同西凉这样的地方并不算少。 可是 董卓嘲讽的笑了笑。 他回过头,在满天星辰之下问道:“都说安国王殿下是圣人,都说陈氏历代的家主都是圣人。” “你说他会是真的圣人么?” 贾诩与牛辅都没有说完,两人低着头。 牛辅在思考今晚要吃点什么,而贾诩则是有些悲哀的叹气,他也想知道,陈氏的当代家主是不是圣人。 如果当代安国王是圣人,那么天下为何会成为这个样子? 可如果安国王不是圣人,那么当今天下就不会只变成这个样子。 贾诩的心头无数思绪环绕。 最后只是换做一道长长的叹气声,看向那远处遥远的长安城。 长安啊长安。 那里是大汉的中心。 而他们终究是要走到那里了。 清晨 陈朱楼躺在床榻上,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儿四处叫着,屋子里的侍女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过来,侍奉陈朱楼穿衣。 权贵世家,总是如此,哪怕是陈氏也不能够避免。 他一边在身旁人的侍奉下穿衣,一边低声问道:“父亲呢?” 侍女低声回答: “公子,先生如今正在前庭见人,嘱咐奴婢,若是您醒了,便让您也过去。”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先生说不是什么外人,所以好歹是要见上一面的,等见完了之后,公子若是不耐烦,也可以出去在长安转一转。” 这侍女的脸上也是带着对长安城的憧憬,满怀期待的说道:“先生说长安素来繁华,您若是能够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 陈朱楼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长安城很繁华么? 左右不过是与官渡差不多罢了。 此时陈成己正坐在前庭,见着几位客人,这几位都是陈氏的门生,在朝中也担任着两千石的位置,算是封疆大吏的一员。 其中几位是治粟内吏、赋税署这样重要的位置,另外几位的位置则是在三十六卿中比较偏,但左右也是大员。 陈朱楼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心中有些叹气。 那几位来访的门生当中,有些是他不喜欢的,有些是他喜欢的,但他左右都是要见的,因为他是下一任安国王,也是陈氏的下一代家主。 这样的人情往来,他决计是不可能逃掉的。 甚至他也不能对其中他不喜欢的那几位区别对待,甚至也不能给脸色。 因为他们都是在为陈氏做事。 其中几人虽然喜欢收受贿赂、做了贪官污吏,但他们所贪污之钱财,半数都给了陈氏那些想要做事的门生手中。 也正是如此,如今的大汉才没有走到最差的那一步。 于是,陈朱楼走上前去,挨个与诸位见礼,口称“叔伯”,那几位也都十分客气的还礼,倒是有一两个人眼中闪过些许的红润之色。 外界有传闻,朱楼公子不喜欢他们这些“贪官污吏”“鱼肉乡里”之人,而因为朱楼公子乃是陈氏下一代的继承者,所以他们这几个人在陈氏门生当中也不怎么受待见。 颇有一种等到朱楼公子掌权之后,就将他们这些人彻底铲除的意味。 虽然他们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但这样的事情真的出现的时候,他们依旧会感伤。 而如今陈朱楼的动作则是打破了这种流言,哪怕他们事实上心里清楚,陈朱楼依旧不喜欢他们也是一样。 陈朱楼瞥见了这几位眼神中的那些许“放松之意”,内心复杂一片无比混沌,这个时候的他不像是前些日子在车上指责他父亲的那个时候了。 他好似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妥协”。 忍耐与妥协是这个世界上第二难做到的事情,而第一难做到的事情便是在妥协与忍耐当中依旧保持一颗自己的心。 当那颗心依旧锐利的时候,其余什么困难都无法将其打倒。 长安城中的空气比之官渡城差了许多,这是陈朱楼走在大街上的第一反应。 时不时的有跑马的权贵子弟纵横,这一点比之官渡城更是差了很多。 没有什么所谓的纨绔敢在官渡城中跑马,因为这座城池中最大的权贵——陈氏的子弟都不被允许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官渡城中的秩序井然有序。 陈朱楼皱着眉,周边倒是有许多摊贩。 路上也有许多大儒的弟子正在匆匆忙忙的前行,陈朱楼只是远远的瞧了一眼,看着像是前去当朝大儒、尚书卢植的府邸,对于卢植这个人,陈朱楼回忆起自己父亲的介绍。 据说是一位颇有才学的大儒,只是行事风格“跟他那些该被一把火烧死的蠢笨先师一模一样”。 这是陈成己的原话。 自光武皇帝昭武平复王莽祸患之后,陈氏的“政治学”便是成为了一家独大的学说,但在光武皇帝末年的时候,陈氏先祖陈冲觉着“一家独大不是春”,于是便上奏光武,请求将其他学说再次复兴。 其中儒家、墨家以及黄老学说三家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复兴的最为妥当,几乎是达到了春秋战国末年那时候的“显学”之势。 在那之后,这三家哪一家得到了皇帝的支持,便能够短暂的超越其余两家,位居政治学之下。 算是一超多强。 当今独爱儒家,也因此儒家的势力兴盛。 正思索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吵嚷的声音,陈朱楼起了看热闹的性子,连忙凑上前去。 他一边垫着脚看,一边问身旁的仁兄:“兄台,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本章完) 第345章 多年前的相遇 第345章 多年前的相遇 站在陈朱楼旁边的是一个暂未加冠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同样踮着脚往人群里看着。 他显然是个热心肠,一边看还一边回答陈朱楼的话。 “据说是长安尉在教训那些世家子弟呢。” 陈朱楼起了兴趣,他连忙走到这年轻人身旁,而后两人一起踮着脚。 人群中央。 此时曹操站在那里,面色淡淡的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看着因为“绊马索”而跌倒在地上的几个世家子弟,而后轻声道:“依照汉法,当如何处置?” 身旁的士卒低声回禀:“依照汉法,当处以杖刑四十。” 曹操双手拢在袖子里随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是行刑吧。” 他站在这人的面前,身旁的士卒早已经是将人叉住而后按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那个世家子弟也不生气更没有恼羞成怒,只是等着自己被打。 曹操则是蹲在他的面前,一边听着士卒们数着数,一边低声问道:“这样值得么?” “依照你的身体,四十杖下去,你怕是这辈子都要瘫在床上了。” “我可不会给你们家什么面子。” 被按在地上的年轻人则是咧开嘴一笑,只是说道:“家族有令,莫敢不从。” “我在这长安城依仗着家族快活的过了二十多年,如今家族需要我的时候到了,我怎么能够畏缩不前呢?” “哪怕是瘫痪在床,日后也有家族派遣人照拂我一辈子。” 他闷哼出声,嘴角溢出些许鲜血。 曹操只是叹了口气,拢着袖子站在那里,抬起头望着苍天。 他本意不想卷入这一场巨大的纷争巢穴当中,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 自熹平五年举孝廉为官之后,便一直在长安城中担任长安北部尉,而后在光和二年升至长安尉,整個长安城的治安都归他管辖。 从他为官之后,长安城内的治安便好了许多,别说是这些世家子弟了,就算是那些在朝为官宠臣的亲戚,也不敢再做出什么违背法理的事情。 当年他不过是北部尉的时候就敢杀了十常侍蹇硕的叔父,将其用五色棒杀死,他成了长安尉之后谁还敢做什么? 可如今,区区一个世家的不受宠纨绔子弟,便敢当街纵马,这其中若是说没有阴谋,怕是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吧。 更何况.还是这个时候。 曹操站在那里,他的思绪伴随着那世家子弟的闷哼声与棒子落在皮肤上的沉闷声音而飘散,如今是什么时候? 董卓即将入长安城、袁氏势大,十常侍想要求生,大将军何进也是肆无忌惮,而当今天子则是昏庸无能,各地百姓混乱民不聊生。 更重要的是. 今日是陈氏家主、今任安国王、当今丞相、三公之首,天下第一世家魁首陈成己入京第二天的日子。 曹操神色中阴霾更盛。 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更是无数世家,这些世家没办法奈何的他,便让他在这个时候打杀世家子弟,以此来挑起陈氏麾下的不满,以此来收拾他。 陈氏家主的确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但陈氏的麾下可是有不少门生。 第一世家的家主刚刚入京,你就在市井中把一个世家子弟打个半死?是想与世家为敌? 这样的话,曹操几乎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但此时的他依旧义无反顾的做了。 “啧啧啧,这曹校尉当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做出来这种事情?” 陈朱楼身旁的那位仁兄脸上带着赞叹,只听得他说道:“这不是拂了安国王的面子么?恐怕明日大朝会就有人以此为文章,来问罪曹校尉了。” 那年轻人叹了口气,而后摇着头准备离去。 陈朱楼倒是有些好奇巅峰看着这人问道:“这位仁兄,你为何说此人这是拂了安国王的面子?难道这个被打的人是陈氏的子弟么?” 那人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明显是不想说什么。 陈朱楼脑子一动,而后上下看了一眼这人之后,拉着他走到了一旁的酒家当中,笑着说道:“小生朱楼,方才来这长安,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今日这顿小生请了,先生为我讲一讲如何?” 此时那年轻人顺势下来,脸上带着些谦和的笑容。 他看着陈朱楼说道:“何必如此客气?” 他拱了拱手:“学生氏刘,名备,字玄德。” 站在那里的刘备神色坦荡,他知道陈朱楼看出来了自己的窘迫,因此才说这样的话,但他并不觉着羞愧。 他父亲早亡,家中诸多叔伯不仁,他与他的母亲以织履为生,后凭借着家中关系,拜如今大儒卢植为师学习,长安城之大,居之不易。 能省一点是一点,有何羞愧? 两人坐在那酒肆中,也没有走远。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看着你还年轻,当是随着家中长辈来长安城长见识的吧?” 他淡淡的说道:“三年前的长安城可不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混乱无比,各世家的子弟都是纵马而行,期间多有受伤的行人,这些人反而要赔偿这些世家子弟钱财,因为将他们的“马匹”弄惊了。” “而民众无法,迫于他们势大也只敢忍气吞声。” “而这些人仗着家中权势,作恶多端,方才所说纵马之事只是小事罢了,其余的事情倒是有些脏污不得入耳。” 刘备看了一眼陈朱楼,此时的陈朱楼方才十二三岁,也正是因此尚且年幼。 他又叹了口气,无视了陈朱楼眼睛中那明显的“好奇”之色,继续说道:“曹都尉初为官,任长安北部尉,便杖杀了夜醉而行的天子宠臣蹇硕的叔父。” “而后又学习当年的故秦司寇陈野,依照律法处置犯了错误的曹家子弟,正是因此长安城内的风气才为之一清。” “世家多拿这位没办法,毕竟当今天子尊崇陈氏,而这位学习的又是当年陈氏先祖的做法。” “谁也不敢试探陈氏会不会因为这位,而联想到自己的先祖。” 刘备嘴角嘲讽一笑:“毕竟这位做的事情与当年陈氏先祖一样,他若是因此受罚、或者因此明升暗降了,岂不是说当年陈氏先祖的做法不对?” “普天之下,谁敢说这样的话?哪怕是暗示?” “也正是因此,曹都尉在光和元年的时候,不仅没有被处理,反而因此升任长安尉。” 陈朱楼好奇的问道:“那今日之事,又与安国王何干?” 他是真的好奇。 刘备诧异的看了一眼陈朱楼:“因为昨夜安国王入京啊,昨日消息没有传出,今日才传出,所有人都以为安国王是今日才来的。” 陈朱楼更加茫然:“所以呢?” 刘备一脸无语的看着陈朱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所以,我今日打了这世家子弟,会被有心人传为我对安国王不满,所以在这一日打杀此人,给安国王一个下马威。” “毕竟长安城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时间如此巧合,难免让人猜忌。” 刘备、陈朱楼都回过头,他们的旁边正缓步走来一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双手拢在袖子中,正是方才的长安尉曹操。 曹操拱了拱手,冲着两人笑道:“我这几年兢兢业业,并未曾偷懒过。”“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明日大朝会之后便会被贬官,干脆偷懒一日。” “恰巧听到两位仁兄在此谈论方才的事情,不知可否让曹某一同加入?” 两人都有些尴尬,毕竟背后议论别人,还被人听见了这种事情,说出去的确不怎么好听。 当即笑着点头。 曹操坐下后,倒是十分坦然:“这位小公子应当是没有怎么离家过吧?因此才会如此的天真绚烂,不知其中人情冷暖、世故圆滑啊。” 他颇为感慨的如此说道,毕竟当年的他也是如此。 陈朱楼微微眨眼,他比较迷茫。 他? 天真绚烂? 真的假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自己。 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问道:“曹都尉何出此言?” 曹操嘿嘿一笑招手让店家送上一碗酒,一边喝一边说道:“若非如此,怎能不懂其中关窍?” “更何况” 他大笑一声:“更何况公子看着,当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身上服饰虽然并不华丽,但仔细看来却十分耐用,若是曹某没有看错,当是世家子弟常用的布料。” “京都各大世家子弟,曹某不说见了个全乎,也算是见了十之八九。” “因此猜测,小公子当是随着长辈来长安城长见识的。” 陈朱楼点头嘿嘿一笑:“的确如此。” 他十分坦然,因为他没有说话。 他说自己叫朱楼,因为他的确叫朱楼,只是没有说自己姓陈。 他说随长辈来长安长见识,也的确如此,只是没有说自己的长辈就是自己的父亲,便是那位他们口中的安国王。 陈朱楼笑着说道:“两位兄台,小生实在是不解。” 他好奇的说道:“在下也去过官渡城,陈氏的家风一向清名,安国王即便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会觉着曹都尉做得对,怎么就得罪了安国王了?” 曹操与刘备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将其中的厉害关系为陈朱楼一一解释。 最后曹操更是说道:“这便是权贵们的面子啊。” “即便我没有做错什么,即便我做的是对的,但我在安国王来到长安的第一日便做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处置了我,安国王的面子、陈氏的面子、天下第一世家的面子往哪搁?” 陈朱楼听了之后,默然无语。 如果总结一下他的心情,那么便是四个很简单的字。 还能这样? 这便是思维的偏差了。 陈氏的人、陈氏的家主从来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面子是自己挣的。 陈氏就算自己把面子踩在地上,其他人也得说踩得好啊,安国王当真是好脚力,如此做一定是想要让我们知道,陈氏的高贵啊! 哪怕沾满了尘埃,这尘埃也是陈氏亲近百姓、没有架子的代表。 而其余的天下人则是觉着,陈氏的面子十分重要,陈氏的人也一定会很在乎。 这便是二者之间的偏差了。 陈朱楼摇头,肆意的笑着:“我倒是有幸在官渡城见过安国王几面,他不像是那种在乎面子的人,更何况,这与所谓的面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曹兄还是不必太过于担忧了。” 曹操则是摆手,与刘备是一样的看法:“朱兄不懂,虽然都传言说安国王是一个十分谦和的人,但这些事情不用他们做,陈氏门生自然会去做的。” “毕竟“主辱臣死”嘛。” 他端起碗,将其中的酒饮尽,而后一甩袖子:“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便先走了。” “两位,改日曹某卸了身上这一身的职务,再与二位畅饮。” 曹操从袖子中抽出名帖,递给二人,而后潇洒离去。 刘备则是感慨了一声:“如曹都尉这般的人,才能够算是天下英雄啊。” 陈朱楼同样暗自感慨。 多年后的三个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三个人依旧记得多年前这一日的相遇。 那个时候的陈朱楼同样在感慨着这一生的相遇,或许早就已经命中注定。 长安三雄的称呼,早已经消逝在云海之中。 安国王府 陈朱楼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陈成己,而后有些感慨。 陈成己则是摇头轻笑。 “除了那曹都尉所说的事情之外,楼儿可是还看出了什么?” 陈朱楼轻声道:“这是世家的试探,其中应当有袁家的手笔,或许还有大将军、以及宫内的那几位的手笔。” 他将棋子一一摆正,轻笑一声。 “天子、十常侍、大将军、袁氏、各大世家豪族,所有人都在下这一手棋,以此来试探父亲的态度。” “大汉之乱,已然根深至此么?” 陈成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 院落外,一小厮急匆匆的走来,低声开口说道:“先生,西凉都尉将军董卓求见。” 安国王府外 董卓、贾诩、牛辅三人只身前来。 一个士卒都没带。 谦虚恭谨。 (本章完) 第346章 轰轰烈烈的故事前奏 第346章 轰轰烈烈的故事前奏 董卓是否真的谦虚恭谨,陈成己不知道。 但陈成己知道,这个时候董卓来找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候的董卓应当方才进城而已,进城之后不先去找袁太傅,先来找我?” 陈成己将棋子放在棋盘上笑着:“看来,这大汉的天下还没有糟糕透顶嘛。” 陈朱楼对此倒是有别的想法:“怕是来找父亲言明自己苦衷的吧。” 他脸上带着不屑的嘲讽:“说一说自己和袁氏的沟通交流、包括今日所来长安城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也唯有这样才能够从这个巨大的漩涡中逃脱出来。” “董卓出身西凉,西凉贫苦,所以他一心想要攀上高枝继续往上走。” 陈朱楼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若他是为了西凉而求,那么父亲倒是可以体谅体谅他的苦衷,可若他是为了自己,还是让这位董都尉去死吧。” 陈成己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唏嘘之色。 “董卓这个人,我也是了解的。” “他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陈成己一边与陈朱楼往前厅走去,一边在心里谋算着董卓来此的目的。 很快的两人就到了前厅,董卓三人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几句寒暄之后,董卓便直接开口了:“陈相,董某是個粗人,也就不装那些什么样子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陈成己问道:“俺只是想问一句,自当年康成二帝之后,西凉人是否便已经是光明正大的、谁也无法辩驳的大汉子民了?” 陈成己点头。 董卓松了口气,他瞧着陈成己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他沉声问道:“那么,若是西凉遭受了不公的待遇,安国王是管还是不管?” “陈相是管还是不管?” 董卓问的是两个身份,一个是大汉的安国王,一个是大汉的丞相。 陈成己只是看向董卓:“无论是安国王,还是丞相,都要管。” “我自然也会管。” 他看着董卓:“董将军今日前来,是告状的??” 董卓摇了摇头,只是说道:“俺今日不是来告状的,只是来跟陈相说此次入长安城之事的。” 陈成己抬起手打算了董卓:“董将军奉召入京,此事乃是天子诏书,名正言顺,何须与我解释?” 他挑了挑眉说道:“一切合法合规的事情,便不需要解释。” 陈成己的声音淡淡的。 而后,董卓咧开嘴笑着:“俺就知道陈相会这么说,但俺还是想来解释一下,俺对掺和进什么政治斗争没有兴趣,也不想去做这些事情。” “大汉内乱,对于天下其他将军来说可能都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我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时候的董卓已经不再装模作样了。 他只是说道:“我只想让西凉这一亩三分地变得越来越好,至于其他的,倒也不是我能够管得了。” 董卓的意思很明显了,倒是和陈朱楼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想把自己从这个混乱的圈子里拆出去,然后告诉所有人这个事情跟他没关系,从而避免自己的伤亡。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陈成己也十分诚恳的说道:“董将军放心便是,陈某此次前来长安,为的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政治斗争,为的只是给大汉天下的百姓争一口气,让他们能够缓一缓。” 他背着手,站了起来,沉默的低声道:“董将军从西凉而来,沿途中可是见到过一些“太平道”的民众?” 董卓颔首:“见到过,都是一些被逼的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他嗤笑一声:“有些地方的朝廷说这些人是逆贼、妖人,可若是能够活下去,谁愿意去搞一些有的没的呢?” “安国王啊,您知道么?” 董卓有些悲观的询问道:“其实那些民众喝张角符水的时候知道,知道那些所谓的符没有作用,甚至可能还有坏处,可那符水是热的啊。” “一碗热水许就能救人性命。” 他拍了拍自己肥大的肚子:“有些时候,我也觉着自己也是一个权贵,何必去管那些人。” “左右我董卓、我董卓的妹子、家人不会有什么错漏。” 说到这里,院子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董卓长舒一口气,而后轻声道:“陈相,今日董某说多了。” “还请陈相不要怪罪。” 等到董卓离去之后,陈成己才是站在院子里,而后闭上了眼睛,身旁的陈朱楼则是问道:“父亲.” 陈成己摆了摆手。 “不必多说。” “树大根深之后就会开始腐朽,当年的邦周不也是这样?” “如今大汉已然传承了四百余年了,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正常。” 他眯着眼睛:“楼儿,你了解太平道么?” 陈朱楼微微摇头。 陈成己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终究是开口道:“那,你想要了解太平道么?”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问道:“或许,太平道能够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陈朱楼站在那里。 他与自己的父亲不同。 陈成己已然有了自己的观念,在当年被封为安国王后,他便在天下游历,曾经见过张角、也见过太平道的人。 张角曾经说自己得南华老仙传承的“太平要术”一书以治国安民这话,不算太假,但也算不得太真,毕竟这“太平要术”的确出自庄子,乃是当年庄子自己博览群书后写出的两卷书籍。 一卷乃是自己的思想集大成的产物,另外一卷则是他阅览拙身楼、咸阳学宫书籍后,又与当时的陈氏陈瞻多有沟通,记录下来的一卷兵书。 当年庄子逝世之后,这两卷书籍他并没有传授给自己的弟子,而是藏在了拙身楼当中。 那么,拙身楼中的书籍是如何传给张角的呢? 那要问一问当年外出游历的陈成己了。 陈成己的骨子里是站在黔首这一边的,因为他见过无数的苦难,并且真切的跟着张角走过些许天下。 而陈朱楼是不同的。 陈朱楼的骨子里并不是“陈氏子弟”,而是“世家子弟”。 这也是许多如今陈氏子弟的毛病,他们虽然依旧觉着百姓才是重要的事情,但他们会将另外一个东西放在百姓之上,那就是“家族”。 是的。 漫长的五百年过去了,陈氏站在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上太过于久远了。 陈氏的子弟们多少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陈氏先祖修建官渡城的时候,一定要将官渡城再次扩大的原因,他们想让更多的百姓住进来,从而不断地影响陈氏的子弟,让陈氏子弟的心性不要发生太大的改变。至少。 至少心里要有百姓。 陈成己当然知道陈朱楼的这个毛病。 近些时候的陈氏家主历来都是如此的,他不由得想起当年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自己和朱楼也是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是如何改变的呢? 因为他走了一趟天下。 想到这里,陈成己看向了陈朱楼:“一年后,你去找张角吧。” 张角? 陈朱楼挑眉:“父亲竟然与黄巾逆贼有关系?” 太平道虽然还未彻底揭竿而起,但太平道的事情世家们以及朝廷早就有了些许想法。 陈朱楼知道也不奇怪。 陈成己只是笑了笑:“当年我游历天下,见到了还是一个普通方士的张角,他那个时候便做一些救民的事情。” “方才董卓说的话里面,有一件事情说错了。” “张角的符水是有效果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碗热水。” 陈成己眨了眨眼:“他针对不同的病,会将不同的“符”化进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符是特制的,其中有数量并不算很多的“草药”。” “这才是那符水有用的真正原因。” 陈朱楼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很惊讶。 他反而举一反三的说道:“那么,难道传闻中的南华老仙便是父亲您?” “我记得拙身楼中,的确有两卷当年庄子留下来的书籍,好似一卷是兵书,另外一卷则是庄子的一些思想记录?” 陈成己并没有否认。 “不错。” 陈成己冷笑一声:“当年我游历天下,对大汉已经失望透顶,所以传授张角两卷书籍,想的是张角若能成事,便推翻了这大汉,然后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算了。” “毕竟那个时候当今天子已然即位,朝政腐朽不堪,外戚和几个阉人轮流干政,天子竟然还觉着落得一个轻松。” “这天下他刘氏既然不想要了,那便换一个掌权也就是了。” 陈朱楼站在陈成己的面前,他忽然觉着自己的父亲比自己还要激进. “那父亲为何如今又.” 陈成己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心情十分复杂:“如今的天子身上,终究有我陈氏的血脉,我还是不忍心看着这大汉就此崩塌。” “或者说” “刘氏失去天下并不可惜,但这天下的百姓若遭受战乱,又要如何辛苦呢?” “若是能够有一丝一毫拯救大汉的机会,我必定是会尝试一下的。” 陈朱楼说道:“那么,让我去找张角,是为了防一手?” 陈成己摇头:“并不是。”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跟着张角亲眼看一看,看看这天下的百姓。” “陈氏的下一代在成为家主之前,都要走这一遭,去实地的走一走,看一看,看看官渡城外的一切,看看天下间这些的民生苦难。” “官渡城中所看到的,不过是这人世间的一小块,且是最幸福的一小块。” “看看天下人吧。” “不要作秀、不要表面的看,去成为他们,去亲身经历这些苦楚。” “然后,你就会明白。” “历代陈氏家主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朱楼站在那里:“那么,儿子留在这长安的一年,又是为什么呢?” 陈成己转过身子看向陈朱楼:“算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思念以及补偿。” 他笑了笑:“我是陈氏家主,要为陈氏负责,选出一个合适的家主,掌握这一艘已经行驶了五百多年的船只继续航行;但我同样也是你的父亲。” “长安城虽然没有官渡城繁华,但却也是大汉第二繁华的城市了,祂有他独特的风采。” “此外.” 陈成己走到了陈朱楼面前。 “我想让伱看一看这腐朽的大汉。” “免得你对他还有留恋。” 陈朱楼彻底不说话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揣着的竟然是这种心思,他觉着这简直是离谱。 所以他一直觉着想要为大汉鞠躬尽瘁的父亲,只是“他以为”? 真的父亲早已经怀揣大刀准备随时请大汉赴死了? “父亲。” 陈朱楼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您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想要等一年后再跟我说的吧?” 陈成己洒脱的点头:“对。” “按照原本的计划走,我是应该一年后再告诉你这件事情,然后顺手打发你去太平道找张角的。” 他咧开嘴笑了笑:“但现在么,时间不等人。” “计划这个东西,做出来就只是为了让人看的,这世上有谁能够完美的预料到所有的事情呢?” “如今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换一个心态、换一个视角去看这腐朽的大汉。” “朱楼。” 陈成己与陈朱楼对视:“我这一代已经无法完成请大汉赴死这个事情啦,自我无法看着那些百姓继续遭逢苦难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这一局当中。” “而你,如今还没有。” “所以你可以拔出腰间长剑去做这件事情。” “你是陈氏下一代的家主,也是陈氏的希望,动荡的年代需要聪明人才能够把握船舵,以此来令船只继续远航。” “你便是这样的人。” 袁府 身为四世三公的大世家,袁氏自然不会小了。 董卓出了安国王府后,便一路疾行朝着袁府而来,但在袁府他没有见到自己的那位老师,反而是见到了袁府的长公子“袁基”。 袁基只是淡淡的笑着便让董卓觉着浑身不舒服,那笑容中带着的傲慢太明显了。 他觉着自己仿佛脱下了这一层将军的皮,变回了那个在西凉军中混一口饭吃的兵痞子老鼠。 “长公子,老师的身体无碍吧?” (本章完) 第347章 请斩曹孟德! 第347章 请斩曹孟德! 袁基将手中茶盏放在桌子上,淡淡的看向董卓。 “都尉不必担心,宫中的太医令已然来瞧过了,身体尚好,只是不能够过度劳累。”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都尉早来那么一会儿,家父也就能够见到您了,只是半个时辰前,家父久候不到,所以便休息了。” 袁基的声音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歉意。 “这一休息便不好再叫起来,否则便整夜无法入睡。” “真是失礼了。” 董卓听着袁基声音中带着些警告的话语,眉宇中带着几分冷色,但转瞬即逝,他只是淡淡一笑:“长公子这说的什么话?俺只是一个大老粗而已,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他挠了挠头:“只是这次先生唤我前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说到正经事两个人的神色都严肃了起来,袁基轻声道:“的确是有些事情。” 他微微皱眉:“原本是何大将军想要借助你的力量,除掉十常侍这几个奸佞的,但如今十常侍说动天子将安国王请到长安城中,如此一来我们倒是不方便轻举妄动了。” “谁也不知道,安国王对那几位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董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咱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讪讪一笑:“俺是個大老粗,不懂的这些东西,一切听长公子的话就是了。” 袁基这才安抚了几句董卓,最后只是说道:“等。” 等? 袁基迎着董卓的目光点头:“不错,正是等。” 他眯着眼睛:“安国王入京,着急的可不仅仅是咱们。” “十常侍以及其他世家全都要着急起来,毕竟只要这位在,他的眼睛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袁基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十常侍以为请来安国王便是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则他们不知道的是,安国王首先不会放过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 “我听着安国王的故事长大,自然明白如今这位安国王的性格脾气。” “你且看好吧。” “无论是今日长安城中发生的纵马事件,还是前些日子所发生的赵让他们族中子弟所干的事情。” “明日都会有一个结果。” “或许.” 袁基嘴角带着玩味的说道:“或许,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驿站 董卓所带领的兵马全都驻扎在了这长安城外不远处,随身只带着几十个士卒,这是长安城的要求,也是朝廷的要求。 如今节制天下兵马的自然还是那位何大将军。 此时有安国王在,何进自然暂时不需要与董卓合作才能够除掉那几位十常侍,也正是因此何进没有允许董卓率兵入城。 董卓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牛辅将带进来的士卒全都安顿好,之后看着贾诩说道:“依照今日你所见,你觉着我应当如何?” “须知,一步错,步步错。” “我倒是可以错几次,但是西凉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贾诩只是眯着眼睛,他低声说道:“袁氏必定颓然倾倒,诸多世家大抵上也不会留存几个。” “他们明日必定发难,但是安国王绝对不会理会他们所谓的发难,而是会在最后将所有的事情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干脆利落,不会留下任何的遗留问题。” 贾诩淡淡一笑,脸上的神色十分从容,这是他身为天下最顶尖的谋士之一的必备功课。 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董卓挑眉:“你就对安国王殿下这么有信心,对袁氏这么没有信心?” 贾诩但笑不语,只是请董卓明日看热闹就是了。 漆黑的夜色逐渐的过去,天空之上的大日缓缓升空,而后覆盖了所有的一切。 消息灵通的人自然已经得知了安国王抵达的消息,此时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见到这位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一些消息不灵通的人,看着周围同僚的反应也能够猜测一个七七八八。 毕竟都是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了。 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上朝的。 而何进一走进来,就看见坐在最前方,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闭目养神的陈成己。 原本张狂的他此时却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还装作十分淡然有礼的走到了这位闭目养神的丞相面前,而后轻声道:“原本昨日就要去见一见安国王的,只是昨日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抽出原来时间。” “这倒是何某的失礼了。” 他弯腰行礼,这一幕落在周围大臣的眼睛中都有些惊讶,这位什么时候这么知礼懂事了? 陈成己睁开眼睛,甚至没有站起身子来,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此时的陈成己身上不仅仅是有“丞相”“安国王”两个位置的双重加持,他甚至还有一个“太师”的头衔加封,所以见到何进不必起来这是应当的。 须知,陈氏“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早已经是传承了数百年的特权了。 当年旧汉时候想要给陈氏加封,却被陈林武推却的封赏,最后还是落在了陈氏的身上,主要是除了陈氏之外,其他人倒是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可以做到这一点了。 等到朝会开始,一群人照例开始吵吵闹闹的商议着政务。 而等到将大部分的灾情、叛逆之事商议完毕之后,所有人都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未央宫中一片沉默,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终于,御史台的某位侍御史缓步起身走出,站在大殿的中央。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的坚定。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雷震一般,将众人的精神全都提了起来。 只听闻此人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要弹劾长安都尉曹操,此人行事无赖、多次收受贿赂、冤枉世家子弟。” “据臣所知,曹都尉早些年对安国王便有些不满,而昨日安国王方才抵达长安城的日子,这位随意找了个理由处置李氏子弟。” 他抬起头:“李氏子弟当街纵马,此罪的确是该杖责。” “但李氏子弟平日里素来都是强健,怎么可能被区区杖责活生生打死呢?” “这绝对是贼子曹操趁机对陈氏、对安国王表示不满啊!” “还请陛下下令,严查曹操!” 轰! 这话就如同是九天的雷霆一样,瞬间击打在这朝堂之上。 一瞬间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对安国王不满、杖责、以及.活生生打死! 当即便有人起身,眉宇中带着愤怒:“陛下,臣听闻曹都尉手下的士卒手中有一样手艺,便是可以把人打的看起来没有什么伤痕,但实则内里已经完全被打坏。” “以及表面上看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实则没有什么内伤,全都是皮外伤,养一两日便能够恢复。” 他抬起头:“臣怀疑,曹都尉暗示手下的人将李氏子弟打死,以此发泄自己对安国王殿下以及对世家、朝廷的不满!” 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人走了出来,神色严肃。 “启禀陛下,臣常听闻家中人所说,曹都尉为人张狂肆意,多次口出对陛下、对安国王不满的言论,其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收受贿赂、操控汉法、卖官鬻爵。” “臣的孙子曾经与臣说过,曹都尉曾经放出话来,说只要是愿意给钱的,都愿意放他们一马。” “京中纨绔子弟也好,世家子弟也罢,或多或少都有不经意的时候,也都被这位曹都尉威胁过。”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而昨日怎么就那么巧合?” “恰巧是在昨日有人纵马,恰巧是昨日曹都尉将人仗杀?” “曹都尉多次对世家表示不满,而这天下最大的世家不正是陈氏么?” 这些人铁了心的要将陈氏拉入世家的阵营。 或者说,陈氏原本就应该是世家的阵营,只是陈氏一直不愿意表态,也不愿意与他们站在一起。 刘宏眉宇中带着几分的愠怒,他看向坐在一边,脸上依旧带着轻松神色的曹操问道:“孟德,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昨日当真是当街杖杀了一位世家子弟?” 曹操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那世家子弟在走的时候,身体还十分健康,只是受了些许皮外伤。 毕竟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世家撕破脸,他是为了给那些人一个家训而已,让这些世家子弟不敢再次触犯汉法。 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教育。 可如今,这几位御史说那个李氏子弟回到家中后就死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的嘴角迅速的划过一抹苦笑,他还是太过于年轻了,那位子弟回到家中之后,只怕就想办法直接死在了家里。 这也是世家的一棋。 曹操站起身子来缓缓出列,而后低声道:“启禀陛下,臣昨日并未曾仗杀过一位世家子弟。” 他抬起头,与刘宏对视:“昨日,李氏子弟于长安城中纵马奔袭,此举违背了汉法,也正是因此,臣遗诏汉法将其杖责二十。” “此人离开的时候,身体还十分康健,甚至能够一个人离开,而不需要长安都尉府的护送。” “因此,臣不明白此人的死是什么情况。” 刘宏目光滑向那几位御史,而此时李氏家主则是站了出来,脸上涕泗横流。 “陛下,请您为老臣做主啊!” 李复淮跪伏在地上,眼泪从眼角划过,整个人的脸上带着悲痛欲绝的神色。 他的职位并不算很高,只是秩一千石罢了,但也勉强能够上朝。 “被打死的那位是臣家中的三子,他平日里并不喜欢热闹,那日是听家中小厮传话,说是见到了安国王,因此才是纵马想要一窥安国王的面容。” “因此纵马。” 他抬起头:“这是臣三子的错误,臣不敢因此而叫冤屈。” “只是.只是” 李复淮低声说道:“只是,三子回家之后,起初还好,不过是些许皮外伤,臣也是想让他长长记性所以没有管这个事情,也没有出金赎买。” “毕竟臣想着,不过是二十杖责,三子自幼习武怎么可能抗不过去呢?” “后半夜的时候,三子突然起了高热,而后臣请医者来的时候,三子已然已然不在人世了。” “那来的医者说,从未曾见过如此狠毒的杖责,这杖责打的时候便有一股子暗劲在其中,起初不在意,之后便会在疼痛中逝世。” 他猛的抬头:“臣之三子,违背汉法,死不足惜。” “但往日都无事,为何偏偏是昨日这二十杖用了他的命?” “三子并不是第一次接受杖责啊陛下!” 李复淮说道:“这只能够是曹操对安国王殿下不满,昨日巧了的是臣之三子撞在了他的怒气上,而后以三子为发泄,发泄自己对安国王以的不满。” “安国王劳苦功高,世代为我大汉做出巨大的贡献。” “昔年仁皇帝时期有诸王谋逆,陈氏那一代的安国王镇压朝堂,及至光武皇帝时期,陈氏先祖,那一代的安国王陈冲辅佐光武皇帝驱除逆贼,复我大汉。” “而今朝,安国王见大汉危难,便再次入京,辅佐陛下。” “安国王之功,岂是言语能够说的完的?” “曹操此举,乃是对安国王大不敬!” “臣,请斩曹孟德!” 李复淮的话一出,所有跟随着他一同弹劾曹操的御史都开口道:“陛下,请斩曹孟德!” 何进只是撇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曹操,心里闪过几个名字,那是当年曹操处理掉的权贵子弟,其中便有他何进的侄子。 当即也上前一步附和道:“陛下,曹操如此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臣,请斩曹孟德!” 朝中许多陈氏的门生见此却都没有说话,而其他的一些对立势力则是拼了命的赞同,好似一瞬间身份颠倒了一样。 陈成己坐在最前方,一言不发。 而曹操则是跪伏在地上,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握着拳头。 他以为这些人只是想要他辞官罢了,没有想到竟然是想要他的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最前方的陈成己。 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这件事情的走向。 就连皇帝也是看着陈成己,谦和的问道:“此事安国王怎么看?” (本章完) 第348章 将计就计与被算计 第348章 将计就计与被算计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成己身上的时候,陈成己反倒是显得十分悠闲。 他坐在那里,脸上神色平静,似乎这一场巨大的争端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安国王?” 刘宏再次开口询问,而这一次,陈成己好似是刚才听见了这喊声,脸上带着迷茫的抬起头与刘宏对视。 “陛下?” 他恍然大悟般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大殿正中央,神情迷惑。 “此事微臣没有听懂,所以无法判断。” 没有听懂? 方才这些人在这吵得欢实,这位风暴最中心的核心人物竟然说自己没有听懂? 刘宏心里也有些许迷惑,陈成己想要干什么? 他想要怎么做? 刘宏十分平和的开口:“安国王有何处不解?此时众人都在,安国王不如自己询问?” 陈成己看了一眼刘宏心里一笑,天子果然不是太过于愚蠢的人,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够配合自己一下。 当即点头,扭过头来,看着跪伏在身旁的曹操,只是瞥了一眼后便不在乎。 他回过头看着那几位状告曹操、甚至要杀了曹操的御史,轻声问道:“诸位方才说,要杀了这曹操,不知曹操所犯何等律法?” “本王思来想去,并未曾在汉法中找到有相关的一条。” 陈成己笑着说道:“或许是因为本王对汉法还不太了解的缘故吧,这几位既然能够说出来这样的话,那么对汉法的了解一定是超过了本王的。” “不如这几位为老夫讲解一下?” 那几位御史站在那里,神色不变,但他们的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这话倒是没有出乎几位大人的预料,他们也已经根据这个推测出来的问题想出来了答案以作应对。 “启禀安国王,曹操蔑视封王,此乃大不敬之罪。” “依照汉法,自然是当问斩的。” 这是给陈成己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毕竟大不敬之罪的确是要被杀头的。 甚至可能要牵连九族。 那几位御史中的一位则是恭恭敬敬的开口:“安国王殿下昨日方才来,曹操便做出此等举动。” “这难道不是大不敬之罪么?” 陈成己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大不敬之罪,似乎只是对陛下不敬吧?” “对我不敬,算什么大不敬?” “汉法中哪一条规定了对封王不敬,便要问罪的?” 陈成己抬起头,神色寡淡:“不知这位同僚可否与本官说一说?” 他们递上了梯子,但是却没有想过陈成己会完全不管这个梯子,而且顺势还将这梯子直接给踢翻的可能。 汉法中的确没有对封王不敬便要问罪的律法,但陈氏这個封王和普通的封王能一样么? 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但 说破天了,汉法中也没有这一条的规定。 于是,朝堂上一片沉默。 而此时陈成己则是转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曹操,声音很轻柔,像是没有什么攻击性一样:“曹都尉,你处置那李氏子弟,依照的是哪一条律法?” 曹操被陈成己搀扶起来后站在那里,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安国王当真是不追究他的问题? 实话实说,若是将曹操放在安国王的位置上,别管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冒犯他的意思,只要做出来了这种事情,恰好又有人递上来了刀子,那么曹操一定会将人杀了的。 毕竟提议杀人的也不是他,动手的也不是他。 杀了也就杀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所以昨日在街头上的时候,曹操才有些许灰心,因为他是平心而论的。 他会杀了这样的“他”,所以他断定陈成己也会杀了这样的他。 曹操低着头,将自己所依照的律法一字一句的全都说了出来。 陈成己偏过头,询问着身旁的那几位已经默不作声的侍御史:“曹都尉所说的话,你们怎么看?” 几位侍御史低着头不敢言语,这个时候他们能够说什么呢? 但陈成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他说了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句话:“曹都尉所说的,的确是汉法。” “但” 陈成己微微一笑:“但却已经不是如今所施行的汉法了,不是么?” “这一点,曹都尉自己心里也应该是清楚的。” “依照现如今大汉所施行的律法,那位世家子弟应当是被杖十、且处以强行的罚金。” “这是当今在三年之前对律法进行的修改,三年前曹都尉在何处?” “可是已经入朝为官了?” 曹操抬起头,神色中隐约带着些许的波澜,他迎着陈成己那一双好似什么都能够看穿的眸子,无法辩解,只能说道:“启禀陈相,三年前我已然被举孝廉,而后为议郎、再迁长安北部都尉。” 陈成己点头:“既然如此,这便是曹都尉的错漏之处了。” 他转身,看着台上的天子:“臣请天子,依照汉法处置。” 此言一出,未央宫中再度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在来回的找着自己的人对视,企图理解陈成己话里面的意思。 袁逢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的陈成己,又看了一眼在陈成己身后的曹操,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想到陈成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事实上,曹操仗责世家子弟的事情中,出手的不仅仅是有他们袁氏为首的世家子弟,也不仅仅是那位坐在钓鱼台上的天子,甚至不仅仅是十常侍、何进等诸多京中权贵。 出手的还有这位小小的长安都尉-曹操。 这一点,也是袁逢在来到这大殿之中的时候,看到了曹操那一双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的。曹操想要借此试探这位陈氏家主,顺势玩一出苦肉计,然后将自己纳入陈氏的门生故吏阵营当中,以此来完成身份上的转换。 因为这位刚正不阿、看似十分坚定、十分忠诚、十分坦荡的长安都尉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他有一个非常差劲的出身。 至少在这个时候看来,这个出身十分差劲。 他出身自“宦官之家”。 他的祖父乃是宫中宦官,他的父亲是祖父所收养的孩子,而也正是借着他祖父留下来的“人脉”关系,所以曹操才会被举孝廉,甚至在被举孝廉的那一年便担任了议郎之位,而后迁长安北部尉。 这可不是一个小位置。 长安城是什么地方?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大汉的京都,这里的北部都尉位置已然不小,虽然秩五百石并不算多,但却可以上朝,甚至“权力”很大。 这样的“肥差”往往是拿来给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子弟刷资历的。 曹操迫切的想要甩掉这个位置,也迫切的想要洗干净自己的出身,所以他在看到那个世家子弟的时候,便明白了下这局棋的人想要达成一个怎么样子的目的。 于是他心甘情愿的入局作为一个棋子,但曹操同时也是一个棋手。 他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利用安国王来洗干净自己身上的“出身污点”然后顺势摆脱长安都尉的位置,加入陈氏的阵营。 袁逢悄然的看了一眼曹操,果不其然从曹操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一点细微的“惊讶”。 他低着头淡淡一笑。 还是太过于年轻啊。 想要利用安国王,但是却不提前跟安国王打招呼? 曹操把陈成己这个家伙当成是什么人了?善良的、谁都可以去利用一把的圣人吗? 圣人真的能够在如今的这个局势下,把持住一个巨大无比的天下第一世家么?甚至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让天子请他来主持朝政? 这样的人注定不是什么圣人。 所以,陈成己理所当然的反击了。 他的确是按照曹操所想的去做了,比如反对了那几位侍御史的话,但他却没有顺势将曹操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而是将他再次揣进了坑里。 刘宏坐在高台上,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笑意。 他的笑声打破了这未央宫中的寂静,只听得他开口询问道:“陈相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陈成己一本正经:“曹都尉在这个位置上,却不懂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懂得的律法,所以臣以为曹都尉不太适合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做下去了。” “臣请免曹都尉长安都尉一职。” 没有给任何人反对的时间,刘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而后直接开口道:“一切便如陈相所说吧。” 他看向曹操,然后问道:“曹卿,对陈相的处置,你可服气啊?” 曹操上前一步,低着头,此时他的心脏还在跳跃着,他明白这是陈成己给自己的一个警告,当即哑着声音:“臣服气。” “此事的确是臣做错了。” 刘宏点了点头:“那便免去你都尉一职。” “朕有意设置八大校尉,掌控京都兵马,由朕这位无上大将军统帅,如今尚且未曾有人选,你可愿意为其中之一?” 曹操眼睛一亮,连忙恭敬的说道:“臣多谢陛下隆恩。” 刘宏摆了摆手没有理会曹操,只是又看了一眼陈成己,笑着说道:“陈相啊,朕听闻你将朱楼也带来了?” “朱楼也已经十二三岁了,该是有所磨炼的时候了。” “朕欲让他为上军校尉,统管全军,仅在朕之下,不知陈相意下如何?” 陈成己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着刘宏说道:“陛下,此事臣倒是做不了主。” 他扶额,像是世俗中最寻常的一个父亲面对自己顽劣的孩子一样:“这小子自幼便不曾听臣的话,此次前来长安城,甚至也是他自己的主意。” “不如陛下亲自询问一下这小子?” 刘宏倒是没有客气,直接一个眼神看向张让,张让自然而然的令人宣召。 而未央宫中,此时方才虎口脱险甚至得到了皇帝庇佑的曹操浑身冷汗的站了起来,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那位在未央宫中与天子谈笑的陈成己,心中对这位安国王的认知更深刻了。 此时,一道低低的笑声传来:“孟德啊,下次还胡乱的利用别人么?” 曹操目不斜视也能知道是谁,便是他三五好友中的一位,也是这京都中过往的第一世家子弟,袁绍袁本初。 他也是低声道:“你尽是看我的热闹了。” “此次事情,你们袁氏出力不少吧?” 袁绍撇了撇嘴只是无奈的说道:“关我什么事儿啊,不过我倒是听说了,这次设计伱的事情啊,弘农那位出力是最多的,谁让你两年前收拾过他儿子呢?” “那位可是骄纵的很。” 弘农的那位? 曹操神色微动,弘农杨氏? 他狐疑的看着袁绍:“你确定?” “当真不是你们?” 袁绍站在那里,一脸的坦然:“当真不是。” “我们袁氏押宝还是压在了大将军以及那位西凉将军的身上,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找你的麻烦。” “毕竟袁氏与陈氏之间没有什么仇恨。” 他嘿嘿一笑:“你忘了么?当今杨氏的家主,年轻的时候曾求学安国王殿下,但是安国王殿下直接将他的文章丢了出去,说看这种东西简直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后来如果不是杨氏历代的先生出面,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今日不一定有这位司空的存在啊。” 曹操这才想起来这件旧事。 这件事情看似是针对他曹操的,实则是针对安国王殿下的,所以做这个事情的人应当是与陈氏有仇,至少是与这位安国王殿下有仇。 如此一来,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也都想通了。 正当二人小声嘀咕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道道脚步声,而后内侍在未央宫外传呼:“安国王世子到——” 陈朱楼十分坦然的走进了这大殿之中,而后弯腰行礼。 “臣陈氏朱楼,见过陛下。” 刘宏摆了摆手让陈朱楼起身,而后看着陈朱楼问出了方才他询问陈成己的问题,又将事情的原委如数说出,最后看着陈朱楼问道:“你可是愿意?” 上军校尉? 陈朱楼心思转念之间便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当即了然的回答道:“启禀陛下,臣自然是愿意的。” (本章完) 第349章 父与子(上) 第349章 父与子(上) 陈朱楼修身而立,神色寻常,看不出心中所想。 而一旁的诸多朝臣,乃至于曹操都在观察着这位安国王世子、新任的上军校尉。 曹操只是一眼就瞧见了陈朱楼的样貌,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惊讶之感,他不像是路上那个真的正儿八经的二愣子,他对陈朱楼的身份早有猜测。 毕竟,他乃是长安都尉,长安城中的诸多权贵子弟中哪有他不认识的? 突然冒出来一个浑身尊贵气息的子弟,并且对自己的行为表示不理解,还挺为那安国王说话。 这样的人天下间能有几个? 结合安国王携带安国王世子入京的消息,自然而然轻而易举的就猜出来了这位的身份。 他是有意结交,为的自然也是算计。 想要在陈氏名满天下的时候加入陈氏的阵营,有什么办法? 其一,正儿八经的以学问、品德打动当代安国王,以令他将自己收入门下。 其二,结交陈氏门生,而后让他们引荐自己。 其三,认识安国王世子,让安国王世子将自己当成朋友。下一代安国王将自己当成朋友,有谁能够说自己不是安国王陈氏阵营的? 这便是曹操的算计。 当然了,这看似是阴谋,其实是阳谋。 他便是正儿八经的想要加入陈氏阵营,以谋求拯救大汉,这个目的和陈氏的目的是一样的。 所以曹操并不害怕陈氏以此来怪罪他。 君子嘛。 可以欺之以方。 他心中谋算着,等到下朝之后再假装自己方才认出来安国王世子的样子,然后以此来结交,之后经常走动就是了。 然而此时,陈朱楼回到群臣队列中后,却是瞥了他一眼,而后嘴角带着些许细微的笑容。 他淡淡的低声开口道:“曹都尉,别来无恙?” 曹操心中一震,他瞧着陈朱楼的样子,多少有些许的茫然,但转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而后同样笑着说道:“别来无恙。” 无论陈朱楼是否是“刻意”要认识他,无论陈朱楼是否是在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此时陈朱楼与自己叙旧,这便是他曹操正式表明自己态度,加入陈氏阵营的时候。 无需迟疑。 下了朝之后,陈朱楼刻意停顿了一会,果不其然等到了曹操的身影。 曹操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平静之色,只是低声问道:“朱楼公子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陈朱楼只是莞尔一笑看着曹操,淡淡的询问道:“曹都尉这说的是什么话?朱楼倒是有些听不懂了。” 他眉目含笑,遥遥的看着天空之上四散的云朵:“人生多无常,这本是应当之事,不是么?” “曹都尉?” 曹操看着陈朱楼的面容神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個时候的他方才了然的明悟了一件事情,这位十二三岁的安国王世子,似乎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而此时,陈朱楼已然走远。 身后落下一句:“明日茶摊酒肆,咱们再会了。” 安国王府 陈成己则是开始处理朝廷中的政务,左右的事务让他倒是觉着心中更加疲惫。 陈朱楼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这书房当中,他随意的坐在原地:“父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成己放下手中的政务,将一旁的几封奏疏推给了他:“这几封,都是世家、寒门等诸多朝臣弹劾十常侍的,希望我能够秉公处理,为天下万民做主,严惩十常侍,将其彻底剿灭。” “甚至大将军也送来书信,说愿意与陈氏配合,一同除掉此等祸国殃民的人。” “你如何看?” 陈朱楼手中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打了个哈欠:“十常侍也好、何大将军也罢,世家也好,都不是真正的为民着想,只是想要利用这件事情做筏子,以此来完成自己的政治斗争罢了。” 他反倒是看着父亲:“如何处理,倒是要看父亲准备要什么样子的结果了。” 陈成己坐在那里,看着陈朱楼,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眼神中的笑容是陈朱楼看不懂的。 “那么楼儿觉得,我应当想要什么样子的结果?” “海晏河清?还是什么?” 陈朱楼坐在那里,再次沉默了,他实在是不了解父亲的想法,从一开始就不了解。 窗外的雪淡淡的落在地上,又是一年冬雪了。 陈成己怀间的“麒麟玉”微微发热,也让陈成己的大脑十分清醒,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遥遥的望着将自己挪到了屋檐下,看着那漫天飘雪的陈朱楼。 陈朱楼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但恰好,陈成己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个问题答案的人。 如果不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去看,而是站在一个外人的视角去看的话,陈朱楼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或者说,陈朱楼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世家子弟。 扩充一点说,陈朱楼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可以当做下一代家主培养的“普通”世家子弟。 他优秀,十分优秀。 超过了陈氏历代家主的优秀,甚至陈成己有一种大不敬的想法,即便是当年的先祖或许也没有陈朱楼这么的“聪慧”。 在陈成己看来,陈朱楼的“天资”可以用“若同鬼神”来形容。 他半岁的时候便能够呀呀作语,一岁的时候便可以完整的说话了,三岁的时候便不如其余的孩童一样还在玩耍,而是开始识字,待到五岁的时候,自制力便十分的强悍,甚至可以念诵一些政治学以及儒家的经典了。 八岁的时候,陈朱楼遍观诸子百家经典,一头扎进了这拙身楼中。 当年悟道的创造出政治学的那位先祖用了几年的时间,方才能将拙身楼中的书籍看完,而后有了自己的思想,可陈朱楼在两年前便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聪慧么? 聪慧至极。 允文允武。 可正是因为太过于聪慧了,这才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为何? 因为十一二岁,已经聪慧至极的陈朱楼相较于历代的陈氏家主而言,错失了一个最大的“成长点”,他在拥有自己的思想之前,并没有游历天下。也就是说,陈朱楼的“学”与“识”是分开的。 用最简单的话来讲,如果陈氏是一个最普通的天下第一世家,那么此时的陈成己绝对是兴奋不已,因为有了这样的继承人,就意味着陈氏可以再兴盛至少三代。 可惜,陈氏不是普通的天下第一世家。 陈氏想要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百姓的生活,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以民为本的陈氏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而又聪明至极的接班人。 前几代陈氏家主平庸么? 平庸。 但在过去的近两百多年中,这几位平庸的家主做了什么事情呢? 镇压了天下世家,以令他们不能够疯狂的兼并土地,给了民众一个喘息的机会。 大力支持家中子弟加入儒家、道家、墨家等,尤其是鼓励他们加入墨家,甚至鼓励他们成为“工匠”,也正是因为这种鼓励,所以如今的工匠并不是一种卑贱的职业。 如今的大汉与原本的大汉最大的不同就是,原版的大汉“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的限制较为明显,而这个版本的大汉则是不同,十分开阔。 一两百年中,许多优秀的“工匠”发明了许多的“工具”,这些工具有的是农具,有的则是方便了寻常百姓们生活的东西。 衣食住行,尽皆囊括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大汉依旧是天子昏庸,奸佞、外戚、宦官轮番干政,但百姓们依旧没有爆发出“黄巾起义”的原因。 陈氏的这些平庸家主不聪明,但他们不必聪明,他们只要心怀天下百姓,那么自然而然的会有聪明人去替他们完成想要的东西。 聪明人,容易走错路。 陈成己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决定与自己的儿子来一场父子之间敞开心扉的谈话。 他走到了陈朱楼的身旁,迎面看着那落在地上的、十分干净整洁的雪。 “朱楼,今日此地只有你我父子二人。” 他看着陈朱楼的双眸,声音十分温和:“有什么话,不如你我父子说开了吧。” “说开了,才能够解开心结。” 陈成己淡淡的摸着陈朱楼的发顶,感受着其上的温度,笑着:“你知道的,父亲天生愚钝,并没有你这么的聪慧。” 他玩笑一样的说着自己的遗憾:“你这么聪慧的孩子自然是少见的,或许便是天赐“麒麟儿”啊。” “你若是不说出自己内心藏着的事情,父亲就算是再怎么去猜测,也是猜测不出来的不是么?” 陈朱楼看着面前堆砌的雪,心中思绪不断。 陈成己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里淡淡的等着。 他很愚笨,或者说不算是聪明,但他知道,只要能够将话说开,自然会有聪明人去思考该思考的东西。 良久的沉默后,陈朱楼将头埋在双膝之间轻轻开口了:“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的信任天子,为何这么的在乎世间百姓,您明明知道,此次事情很大概率是天子设计,想要利用您将朝中权贵除去,而后再将您逼走的。” “历代的君王不都是这样么?” “想要利用陈氏,但又不愿意信任陈氏;他们怀疑陈氏,但又不得不信任陈氏。” “历代陈氏家主,哪里有一个是君臣相宜,得了善终的呢?” 他抬起头,早慧的陈朱楼双目含泪,他太聪慧了,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的年岁只有十二三岁,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岁正在蒙学,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场景呢? 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太过于聪慧,以至于困在了这些“聪慧”之中的孩子。 有些时候,智慧需要经历岁月的冲刷,方才能够以令人看明白这世上的道理。 陈朱楼声音哽咽,面目含泪,这个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孩子,而非是一个“成年人”。 他本就是个孩子。 “父亲。” “陈氏自先祖陈野传承至今,历经秦汉两朝,已然五百年了,陈氏身为第一世家,要什么东西没有呢?” “我们本就高贵,本就高高在上,为何要与那些百姓搅和在一起?” “或许您觉着民心与百姓十分重要,但我们大可以在保护住陈氏的情况下,再继续实施对百姓们好的政策。” “如今朝堂之上风云汇聚,天下百姓对于刘氏天子的容忍已经到了一定的限度,您又提前布局,传张角以太平要术,假以时日,天下必定动乱,而动乱的源头则一定是这太平道。” “届时,若太平道露颓势,我陈氏自可起兵护卫大汉,而后再次独揽朝纲。” “那个时候,天下被太平道冲刷,世家们的力量、钱财被消耗一些,陈氏再出面改革,阻力自然会小很多。” “而若是太平道顺利推翻大汉,那也是一件好事。” “陈氏大可以像是当年融入大汉一样融入新朝,那个时候政局不稳,太平道以民之身而为帝,届时您便是张角的老师,便是帝师。” “如高皇帝创建大汉的时候需要陈氏一样,张角也一样需要陈氏的力量。” “陈氏便可以借此机会,重整乾坤。” “这样阻力一样会少很多啊。” 陈朱楼看着自己的父亲,发出了询问:“为何一定要在这个时候,飞蛾扑火,投身这混乱的朝堂之上呢?” “父亲,这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陈成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楼儿啊,方才你所说的,我都懂。” “可是.” “伱知道这样做,会让天下多少无辜的人死去么?” “我也同样想要维护陈氏的安稳,可陈氏的安稳难道比天下百姓的安稳还要重要么?” 他痛惜的看着陈朱楼,而后问道:“楼儿,你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陈朱楼下意识的看向了陈成己的眼眸,那是一双平静的如同湖水一样的眼眸。 “陈氏的祖训是什么?” (本章完) 第350章 五百年前种下的因缘注定 第350章 五百年前种下的因缘注定 陈氏的祖训? 陈朱楼默然的低声说道:“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他抬起头:“父亲,难道先顾自己,就是对天地有愧、对自己有愧么?我并不这样觉着。” 陈朱楼转过头,外面的大雪依旧在不断的落下,将这大地之上给铺上了一层洁白。 “我也并非是不愿意顾忌天下百姓,只是想要在保住陈氏如今权势的情况下,去完成这一切,这难道不对么?” 言已至此,陈成己终究是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过错,也是陈氏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陈氏传承了五百多年,内部早已经是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些声音往日里还小,但如今已然蓬勃。 那便是作为一个世家,陈氏最应当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为民?还是维护陈氏? 这也是陈氏这些年来似乎变得正在靠拢普通世家的一个原因。 陈成己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沉默的说道:“你为何会担忧陈氏的传承与权势呢?” “自孝公时候起,陈氏便一直没有断过传承,哪怕陈氏一直做的是为国为民之事也是一样的。” “或者说,正是因为陈氏一直将天下苍生当做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陈氏才能够一直传承至今,即便是被没几乎每一任帝王怀疑,但所有帝王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敢对陈氏赶尽杀绝。” “朱楼,你觉着这是陈氏的力量威慑到了皇帝么?” 他摸着陈朱楼的发顶:“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你仔细的想一想。” “天下出了那么多的世家、中原大地也历经了这么多的皇帝。” “为何世家中唯有陈氏五百年不倒、荣华一直在?” “这世上难道没有与陈氏力量相差无几,但却一直威胁不到陈氏的世家么?” 有些问题不是孩子能够看出来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陈成己这個身为父亲的来指点迷津。 他笑了笑:“当你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明白父亲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前来长安城了,这是早在陈氏创立、早在五百年前陈氏开始传承的时候,就已经埋下的“根”,是早在五百年前就开的,结的果。” “一切因缘早已注定。” 说完这话之后,陈成己缓缓的站起身子来。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想明白这件事情的,因为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陈朱楼则是坐在那屋檐下,看着漫天飘落的雪陷入了沉思。 这天下没有与陈氏相同强大的世家么? 事实上是有的。 大汉四百年、春秋战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陈氏? 天下世家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仅仅只是说今朝便是有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等,其中汝南袁氏最为强大,号称为“四世三公”。 当然,比起来如今的陈氏还是差那么一点的。 可.他其实已经有了当初陈氏的模样不是么?一样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样的独揽超纲,一样的世代为三公。 那么,为何袁氏不仅没有如同当初陈氏发展起来那样发展,反而是逐渐的走了下坡路呢? 是因为当初孝公将女儿嫁给了陈氏? 不。 不是。 因为先皇时候,袁氏也曾求娶公主,只是被拒绝了。 而那之后,袁氏便一直在悄然的走下坡路。 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 结合着刚刚陈成己所说的话,陈朱楼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差别。 什么叫做五百年前就种下的果? 什么叫做因缘注定? 陈朱楼站了起来。 陈氏传承五百年,或许有先祖在天之灵的护佑,但更多的则是陈氏这么多年历代家主的努力与牺牲。 是的,陈氏也同样有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的家主。 这就牵扯到一个同样很有趣的问题。 陈野自第三代后便再也没有干涉过陈氏后代子嗣的成长,那么为何历代陈氏家主都是愿意为百姓牺牲自己、甚至一心为民的人? 难道五百年间、二十多位家主,从来没有一个是心中有自私情绪的么? 这符合常理么? 这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人性。 二十多位家主、五百多年的时间,所有家主都不会为让家族的人、甚至是不会让自己因为所谓家族的利益而去做伤害百姓的事情。 那么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是“不伤害百姓”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成了陈氏的利益本身。 因为陈氏与天下百姓站在一起,所以就如同是与皇帝站在了一起。 因为皇帝最根本的利益是让天下稳定,除此之外的利益全都是次要的利益。 唯有天下稳定了,他的位置才能够坐得稳。 而只要皇帝的位置能够坐的稳,只要手中的权力依旧可以在,只要自己依旧可以至高无上,那么皇帝一定愿意扶持一个经过事实验证,一心只有百姓,从来没有自己家族利益、也几乎不和其他世家联姻的“陈氏”。 这便是陈氏这么多年来,历代家主从未曾有过“世家家主”品性的原因。 因为骨子里,他们便是世家家主。 只是因为他们的先祖将陈氏的基调已经奠定,而经过后世家主的不断查访,发现这个基调比其余任何的做法都要好。 无论换了哪一个皇帝,他们都会喜欢这样的陈氏,内心都不会想要与这样的陈氏为敌。 或者说 无论换了哪一个皇帝,陈氏最差的结果也是“嚣张”一把,然后回到官渡城中,保持自己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静待时机。 这便是陈氏。 这便是皇帝。 这便是.天下利益。 当想清楚一切之后,陈朱楼再回头看自己父亲的一举一动,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复杂与无力。 来长安城是必须的,哪怕知道长安城中或许有陷阱、有利用,哪怕知道只要来了长安,就一定会和其余世家对撞上,甚至有可能和那些奸佞对上,他也必须来。 因为只有这样做,陈氏才是那个“以天下苍生为心”的陈氏。 因为只有这样做,陈氏才依旧是那个大义凌然、凌驾于大义之上,绝对不能够被打压、消灭、针对的陈氏。 陈氏不能够破了自己的不灭金身。 所以,长安城必须来。 这是早在五百年前就注定了的事情。 桃源中 陈野的一缕神魂飘散而出,望着陈成己父子二人的谈话瞬间,眼睛中也是带着些许无奈,但更多的则是些肃然的神情。 这便是为什么他最开始要为陈氏立下那样的祖训,甚至要让陈氏在最开始就有“为天下苍生立命”慷慨的原因,陈野可以保证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都是心怀天下百姓的,但他能够保证自己的后代全都是这样的么?若有一代家主就是想要发展陈氏,将陈氏发展到最庞大的地步,甚至成为了天下第一世家还不满意,还想要当权臣弄权去呢? 那个时候,难道真的出手将自己的那个后人弄死?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这样对不对,且不说这样居高临下的对待后人,就像是对待一个玩具一样的态度对不对,只是单纯的说,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保证后代们全都能继续走在这一条以民为本的路途之上。 那么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是将百姓的利益与陈氏的利益捆绑起来。 甚至将与皇帝的利益捆绑起来。 三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且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打破的平衡。 唯有如此,陈氏的后人才能够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前行。 依旧是干涉后代,但陈野希望用这种“人”的手段去干涉自己的后代发展,而不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神灵”的手段去干涉后代的发展。 陈氏想要成为千年世家,他不能够时时刻刻的看着。 也同样不能够依靠虚无缥缈的所谓“天命”。 这便是陈氏。 一个人的世家。 人心从来叵测,唯有利益可以保持恒久。 茶摊酒肆 刘备略微有些拘谨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两位好友而来。 不过随着两碗酒下肚,这些拘谨也就是没了。 他的老师是卢植,乃是当朝大儒,更是尚书台令,怎么可能是不知道朝中的消息? 昨日下朝之后,他便从师兄的口中知道了安国王世子与曹都尉似乎相识,而且这两人全都担任了八校尉的事情。 以他的聪慧自然而然的能够猜测到,自己昨日的那位好友也不是寻常身份。 三猜两捉摸的,就知道那俩人一个是曹都尉、哦,如今是曹校尉了,另外一位则是安国王世子、兼任上军校尉,统帅西园新军,仅仅在天子之下。 这俩人还会赴约么? 刘备不知道。 但他依旧来了。 因为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一个难得的“好人”。 “呼——这个天真的热死了。” 正在刘备思考问题的时候,陈朱楼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抹了一把汗,然后端起来面前早已经是放置好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惊讶的说道:“咦,此处竟然也有这种酒?” 刘备倒是没有对陈朱楼的行为感觉到奇怪,只是一如昨日般的回答道:“前些年从陈氏传出来的方子,这酿酒方子几乎传遍了长安城的酒肆。” “天下人对陈氏还是十分信任的,但能够以酿这种酒的并不多,所以只有在长安城的某些酒肆才能尝到。” 他含笑指着这茶摊酒肆说道:“能在西城开酒肆的,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呢?” 这个时候曹操也是到了,笑嘻嘻的说道:“可不是说么,寻常人家在这开酒肆,早就被人挤兑走了。” “虽然我当长安尉的时候从来不徇私枉法,也为民办事,但这种挤兑可不是我能干涉的手段。” 曹操打了个哈欠,坐在那,一脸没有睡醒的样子。 “两位仁兄,别来无恙啊。” 陈朱楼也没有掩饰的准备,只是调侃儿道:“昨日朝堂上,不还见到了您这位胆大包天的曹都尉?算计人都算计到安国王头上了?” “最后被警告了吧?” 曹操、刘备、陈朱楼三人嘿嘿一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结交的意思。 一碗酒下肚,也具都暖了身子,于是干脆讨论起来这天下局势来了。 三人各抒己见,一时之间周围倒也都是安静了下来,身边的人都悄悄的听着这三个胆大包天的人议论朝政。 忽而,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长安尉来了!来抓议论朝政的人了!” 曹操三人一顿,而后瞬间起身,而后朝着远处的方向一同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笑。 曹操本就是做过长安都尉,知道这种“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警告,让人议论的别太过分,只要你跑了就行,他们就不管你了。 而刘备则是十分了解如今的政策,所以也不担心。 三人跑到一个拐角,看着对方身上的汗水,忽然大笑。 如此狼狈的样子,的确极其少见。 光和四年的春天很快的就到了,当春光落在大地之上的时候,万物复苏,而被当今天子以及那些昏庸的奸佞宦官所剥削的百姓,似乎也迎来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光和四年,春,二月。 就像是太阳照射在地面上,让那些黑暗全都消失了一样。 在安国王主政的第一年,十常侍即刻传书给了那些仗着自己权势为非作歹的亲族,告诉他们不想死,就赶紧把吃下去的吐出来,否则他们也保不住他。 并且直接给那些地方的官员说了,让他们秉公执法,才是帮助自己,否则休怪他们不客气。 而世家们也收敛了很多。 一时之间,这波兰汹涌的大汉竟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有些政治清明的味道了。 然则,唯有站在这一潭池水中的人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真的政治清明,而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世上总有蠢笨不堪的人,就如同这个世界上总有贪婪的人一样。 贪婪又蠢笨的也大有人在。 一些站在了风口上的人便是这样的,比如当朝权贵十常侍张让的某位叔父。 张泽便是这样一个愚蠢而又贪婪的人。 此时此刻,他正在威胁面前的人,让他说自己已经将土地还给了他。 为自己做伪证。 (本章完) 第351章 董卓:拍马屁怎能假手于人? 第351章 董卓:拍马屁怎能假手于人? 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这样的人,他们总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被发现,就算是他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而他们会更进一步的认为,就算自己做过这些事情,只要自己能够威胁,让这些事情不被发现,那就是他们没做过这些事情。 张泽就是这种人中的一位。 张泽神色狰狞的看着面前的人,此人身上衣衫破旧,整个人瘦骨嶙峋。 “听清楚了么?”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无论谁来询问,我都是将土地还给你了。” “若是你胆敢污蔑我,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吧?” 他面前的那农民脸上闪过些窘迫、愤怒的神色,但最终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够强行咽下这口气。 这位是当朝十常侍的亲族叔父,哪怕现在朝廷来了命令,说安国王来了那些奸佞不敢做这些事情了,他也不敢迈出脚步,因为他害怕。 安国王会帮助自己么? 张让会放弃自己的叔父么? 这些都是问题。 天色逐渐的昏暗,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屋子中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东西了,生病的老母瘫痪在床上,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沉默的坐在那里,屋子外面的夕阳不断的落在地上,照射到这屋子里。 人活着到底为何这么多艰难呢? 他笑了笑,站起僵硬的身子骨,而后走到了床榻前,朝着自己的老母叩首:“娘,是儿子无能。” “这辈子跟着我,您受苦了。” “来世,儿为您当牛做马。” 杜曲县衙门迎来了几位贵客,杜曲县衙的县令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跑了出来,来迎接这几位贵客。 曹操、刘备、陈朱楼三人沉默的站在这县衙前,心中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等到县令将他们三人迎入衙门之后,曹操才开口询问此次事件的调查结果,结果很简单,一个被逼迫的活不下去了的无权趋势的普通百姓。 大汉以孝治国,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所以当杜曲传来有人将自己的母亲杀死之后,在门前自杀的案件,并且此事涉及了当朝十常侍之首,那位深得皇帝喜爱的张让的时候,朝野震动。 于是,安国王世子陈朱楼、下军校尉曹操便被派遣至此,调查这件事情。 而事情几乎不用调查,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这件事情的全部情况便如同打开的卷轴一样铺陈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把所有事情都说完之后,杜曲县令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如今,张泽已经收押,但他喊着要见张常侍,并且说自己.自己是张常侍的叔父。” “说不过是区区贱民,死了就死了。” 他低着头,张泽还有更难听的话,他不敢在这几位的面前说出来而已。 陈朱楼的神色已然变得阴沉了,而曹操则是见怪不怪。 当年他下令仗杀那位常侍叔父的时候,那个该死之人在死之前也是这样声色急厉的威胁自己。 而结果很显然。 他还活着。 那个人已经被他仗杀,沦为他的功勋章之一。 曹操将文书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县令说道:“将人收押,我们会将其带到长安城的,这一点就不必劳烦你操心了。” “那户人家已然逝去,可还有同族?” 县令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那人无甚同族,若是有,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直沉默的陈朱楼此时开口了,他看着县令轻声问道:“为何有了同族,就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三人来的时候,县令只知道那位居中而坐的人乃是前长安都尉,如今的西园八校尉,并不知道陈朱楼的身份,因此小心的看了一眼曹操的神色后,便开口回答。 “有了同族,便有了牵挂和寄托,左右借一点,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如这位这般的情况,一般都是与人世间没有什么牵挂了,所以可以直接坦然死去。” 陈朱楼微微点头:“受教了。” 杜曲的风很冷。 这是陈朱楼走出县衙,骑在马上,准备和曹操等人启程回返时候的第一個感受。 曹操、刘备都骑在马上,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神色倒是没有陈朱楼阴沉。 陈朱楼虽然在十岁时候出过一次官渡城,但却没有见到过太多的人世间苦难,因为他的舅舅同样不敢让他见。 喧嚣的风吹着。 此次前来押人本是没有刘备与陈朱楼的,是陈朱楼一定要凑这个热闹。 “陈兄不必多思。” 曹操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出了这句不算安慰的话。 “如今安国王为相,天下定然会恢复以往的安定与和谐,这些奸佞之人,不能够再霍乱朝纲、欺压百姓了。” 陈朱楼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曹兄,你不觉着这一次的事情太过于巧合、也太过于突然了么?” 陈朱楼眯着眼睛:“家父方才登上相位,十常侍也好、世家大族也好,都在这个时候尽力压着以前自己所做过的错事,恰在此时,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叔父害的此人悲愤而死。” “并且前来收押的是与我有私下之谊的你。” 他淡淡的笑了笑:“来了之后,县令直接将卷书交给你我,从你我抵达这杜曲县,到如今伱我离开,共费了多长时间?” “有两个时辰么?” 曹操神色一凛,这个时候的他同样皱眉沉思:“难道此事是假的?” “他们早有准备?” “张泽是被人陷害的?” 陈朱楼摇头:“不,张泽一定不是被人陷害的,他所做过的事情也一定是真的。” 他只是皱眉轻声道:“事情太过于巧合了。” “这其中,恐怕有其他人插手。” 曹操默然不语:“怕是要挑拨十常侍与陈相的关系吧?” 陈朱楼合上眼眸,而后腿下用力,身下马匹骤然飞奔远去:“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阴谋诡计,便让他们尽管来吧。” “陈氏何惧这些魑魅魍魉?” 皇宫 张让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正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身旁的其余几位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先前曹操做的事情,与今日这件事情一比算什么?” “安国王方才主政,我叔父的事情便暴露了出来,这不是直接打安国王的脸?” “此次之后,哪怕安国王想要放过我们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为了守住自己的面子,而将我们彻底铲除!” 赵忠神色阴沉:“当初就不应该让陛下将此人唤来,这下子事情已经彻底脱离我们的掌控了!”“安国王会放过我们么?” 屋子中的氛围有些许的沉默。 张让猛地站起身子来,而后低声道:“我连夜出宫,前去安国王府,与安国王说清今日之事,决计不能让安国王误会我等!” 他环顾四周,轻声道:“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出了事,你们也绝对不可能好过。” “希望诸位不要在这个时候自误!” 说完之后,张让起身便走。 留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异。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何况此时坐在这屋子里的一群人本就是因为利益而在一起的? 袁府 袁逢微微一笑,将手中棋子放在棋盘之上,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袁基,开口问道:“你觉着,如今之计,若是你,你该当如何?” 袁基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道:“去找安国王。” “只要能够说服安国王,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亦或者是用其他的什么方法,只要安国王对此事点头,然后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此劫便可以解开。” “但很难。” 袁基坐在那里,十分知礼。 “安国王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被收买、威逼利诱的人。” “此局无解。” “十常侍的末日,便在今朝。” 袁逢点头,感慨的说道:“是啊,安国王不是能够被收买的人。”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负手而立。 “可这件事情却不是我们做的。” “你觉着这件事情会是出自谁的手?” 袁基略微沉默,他并没有从这件事情中看出来,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能够恰到好处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必定对时局的把控十分严密,整个长安城,能够有这样手段的除了他们袁氏、以及安国王之外,还能有谁? 弘农杨氏? 这个名字方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就开始摇头将其排除。 弘农杨氏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他犹豫的看向袁逢:“父亲,您觉得会是谁呢?” 会是谁? 袁逢笑了笑,目光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他一直以为天子昏庸无能,但此时好像才发觉,天子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昏庸无能,反而似乎有些手段。 自当年文皇帝时期便一直有的“绣衣使者”他们从未见过,便理所当然的觉着绣衣使者已经消失了。 可. 若绣衣使者并没有消失,依旧是掌控在皇帝的手中呢? 可皇帝这样子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袁逢想不明白。 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 安国王府 张让趁着夜色而来,见到了还未曾休息的陈成己。 他见到陈成己后的一刹那直接跪伏在了地上,而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这事情说明,并且赌咒发誓这件事情绝对与自己无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叔父竟然是这样的人。 安国王若是想要处罚,他绝对不会插手,更不会对此事置哙。 只是请安国王一定不要因此迁怒他。 陈成己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张让,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等到张让将话说完了之后,他才是沉默的开口:“你求我没有用。” 他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的沉默与疲惫:“此事还没有结束,甚至还未曾开始。” “等到你叔父抵达长安的时候,才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陈成己看着那卑微的张让,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哪怕这一次张让的叔父、甚至是张让都是一条被牵扯的“池鱼”也是一样。 因为张让与他的叔父、甚至是那些亲族的确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回去吧。” 说完后,陈成己便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文书,而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 张让走在街道上,神色中同样带着迷茫。 一切还没有开始? 等到他叔父抵达长安城的时候,才是一切开始的时候? 张让虽然不算十分聪明,但却也不是愚笨之人,他只是瞬间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那便让他来不了长安吧!” 董府 董卓抓耳挠腮,有些看不懂此时的局势了。 他偏过头看着贾诩说道:“文和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有些看不懂了。” 贾诩倒是自在的摇着自己的扇子,笑眯眯的说道:“将军何必要看懂这些事情呢?左右与您也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打了个哈欠:“不过是手眼通天的那几位正在斗法罢了。” “咱们掺和不进去,也不用掺和进去。” “看戏就是了。” 董卓虽然依旧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他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行吧。” “那这几日咱们闭府?我告病?” 贾诩点头,之后又说道:“不过若是将军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谋取一份功名的话,便不能够等到这件事情结束,而必须在这件事情最关键的时候掺和进去。” 他眯着眼:“人都是这样的。” “你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够获得更多的“东西”。” 董卓对贾诩这神神叨叨的话语表示迷惑,他听不懂。 他直接问道:“怎么做?什么时候去做?” 简单干脆明了。 贾诩指了指远处:“将军可以派人去救张泽了,或许顺带还能救一下安国王世子、以及下军校尉。” “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救下当朝皇亲国戚。” 救人? 救安国王世子? 董卓即刻起身:“我亲自去!” (本章完) 第35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5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拍马屁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假手于人? 尤其是拍安国王的马屁。 在知道安国王世子陈朱楼有可能受到伤害的时候,董卓即刻起身,决定亲自调兵遣将,带上牛辅一同前去营救安国王世子。 嗯,让安国王世子记住他是次要的。 主要是为了全力保护安国王世子的周全,毕竟陈氏历代为天下牺牲,天下人都应该对陈氏感恩戴德,他董卓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这般想着,董卓更加迅速的催动身下马匹的飞奔了。 夜色的招摇下,无数的杀机浮现。 天下之间的动荡不仅仅是长安城能够感觉到,就连这乱世中的其他地方也同样能够感觉到。 幽州边界已经开始人心浮动,幽州刺史刘虞主张的怀柔政策已然对这里的一些蛮夷之辈没有了效果,其中最大的蛮夷便是看似为“读书人”的公孙瓒。 公孙瓒的主张是对那些异族蛮夷实施酷烈的刑法,以此来让他们能够畏惧和害怕。 他坚信,仁德或许不能够让所有人听话,但害怕一定能够让所有人听话。 可刘虞并不这样认为,他是典型的儒家弟子,并且是董仲舒那一派系的,于是他和公孙瓒的关系愈加的恶劣。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派系之争。 因为公孙瓒的老师卢植、刘宽等都是政治学与儒学的杂交派,并且偏向于儒家的“公羊学”,而且是变异了的公羊学。 不只是幽州,北海那边的情况也不算很好,出任北海相的孔融与北海牧的关系同样不算好,只是两人的关系倒也没有差到和公孙瓒、刘虞一样的地步。 而此时,并州一位年轻孔武有力的士卒却与并州刺史张懿发生了一些矛盾,若是换做往常,张懿一定是会让这个小吏知道自己的厉害,但如今天下安定,安国王为相,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冒一丁点的风险。 他们害怕成为安国王整顿朝政、惩罚吏治那把刀上沾染上的第一滴血。 于是,张懿告诉这个小吏。 要么乖乖听话以后留在并州建功立业,以图高升,如此一来升迁速度可以稳住,而且安全性还能够得到保证,毕竟并州这里靠近蛮夷,依照这位小吏的武力,日后绝对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要么他找找关系,把这个小吏往上送一送,送给其他人,到时候遇上什么人就要看这位自己的缘分了。 这位名为布的小吏左思右想,想来想去觉着自己还是不愿意受这個鸟气,于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在得知这位小吏的选择后,张懿费了很大的力气,成功的将这个麻烦甩给了他当初的一位同僚,如今担任汉中郡郡守的“陈泽熙”。 陈泽熙何许人也? 当今安国王的子侄一辈,出身陈氏第五脉,也就是当初武安王“陈瞻”这一脉,乃是这一脉如今的嫡长子,当家人。 在听闻自己要追随的人竟然是陈氏子弟的时候,吕布十分兴奋和感动。 他没有想到与自己有仇怨的张懿竟然愿意为自己寻找这样的出路,这简直是太令人感动了。 于是他牵着一直跟随自己的一匹老马赶往汉中郡。 他想寻找自己的前途。 在吕布怀揣希望踏上前往汉中郡路上的时候,河东郡解县一位大汉失手打死了人,在律法意识同样很严苛的大汉,这已经算是大罪。 他自觉拥有大才,不愿意沦为阶下囚,于是自愿接受汉法第二百一十四条,前往幽州涿郡为卒,以期立功赎身。 而此时的幽州并不算安宁,公孙瓒与刘虞各持自己的想法,所以大肆招募军伍。 涿郡本地也有不少人看出了天下局势的变幻,于是这些人都愿意入伍谋求一个功名。 这些人当中,有一位十分出名。 他乃是本地的富户,以屠户为生,生的八尺八、只是面目有些漆黑,像是从煤炭中挖出来的人一样。 人生自多感慨,或许天下动荡时候总有人才汇聚。 江东等等地也各自有人收拾行囊,准备背景离乡。 在一片寂静与暗中的汹涌中,琅琊郡一位幼儿诞生了,他的父亲为他取名为“亮”,希望他前途能够一片光亮,也同样希望这风雨飘摇中的大汉能够继续前途“明亮”。 在夜色中,陈朱楼、曹操、刘备三人趁着夜色疯狂前行,希望能够尽快赶到长安城。 而三人的周身,不少的侍卫也同样提高警惕,毕竟在这夜色之下,最是容易有人劫道、刺杀。 京城中有些人也一定不会愿意让他们就这般带着人回去,毕竟人一旦回去,说出来什么东西,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 曹操倒是十分随意,疾驰到近长安城的地方后,缓慢的停了下来。 “此处距长安城只有五十多里,应当不会有人在此处劫道。” 他笑了笑,坐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破空声瞬间炸响。 “嗖——”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道若同春日烟雨般绵密的利箭! 曹操瞳孔骤然紧缩,而后瞬间反应过来,在那箭支还未曾抵达的时候,一个偏头。 箭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一抹鲜血瞬间流下。 他从腰间抽出长剑,怒急而笑:“好好好,此处也敢刺杀!某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周身士卒早已经是准备好,举盾而迎,这是天子因为担心陈朱楼的安危特意派遣来的,目的便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尤其是陈朱楼的安全! 士卒交手之中,陈朱楼三人被围在正中央,那群人且战且上,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张泽! 他们要让张泽无法入京! 而这一点也被曹操发现,他声色急厉的吼道:“护好张泽!此人乃是陛下所唤,决计不能有失!” 来人虽都是好手,但跟随在陈朱楼身旁护佑的都是百战老兵,随着时间的推移来人被杀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仅剩下的七八个人眼看形势不妙,便准备逃窜。 然而此时,这夜色之下一阵阵马蹄声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随之传来:“世子勿忧!某家在此!” 月光下,董卓纵马而来,面目狰狞。 而他的身旁牛辅手持长枪,纵马而上迎战那几位,却杀的他们无力抵挡。 二人身后,些许士卒骑兵接踵而至,将这七八个人困死在原地,董卓直接翻身下马,看了一眼那压着的几个蒙面人,而后冷笑一声,转身走到陈朱楼身前。 “臣,参见安国王世子。” 他抬起头,乐呵呵的笑着:“臣来迟了,倒是让世子受惊了。” 陈朱楼只是摆了摆手,看着董卓,神情同样有礼。 如今京城之中实实在在有兵权的人,也就是董卓和他们这几个校尉了。 但和他们这几个校尉手下的兵不同的是,董卓手下的兵都是从西凉那个魔窟中杀出来的。“董将军客气了,此次多亏了有将军及时赶到,否则这几人只怕是要逃窜了。” 他看了一眼董卓后,又问道:“只是,董将军如何会来到此地?” 董卓倒是没有掩藏什么的意思,憨厚的将贾诩的猜测一一说了出来,而后面带担忧:“所以董某便直接来了,即便是到时候跑空了一趟,也总比世子受伤来的好。” 陈朱楼笑了笑没说什么。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士卒已经将战场等打扫干净,陈朱楼回头:“受伤的兄弟便留在此处,等到明日缓慢前往长安城,留下一队人马护佑,其余人跟我连夜入京。” 他看了一眼董卓:“董将军意下如何?” 董卓点头赞同:“一切都听世子殿下的。” 皇宫中 桌子上的烛火已经快要燃尽,然而派出去的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让便已经心里清楚,这个时候恐怕一切都完了。 他只能够在心里暗暗的祈祷着,希望那些人全数被杀,千万不要留有任何一个活口。 张让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影子是昔年纵横跋扈的身影。 他感慨的说道:“时也?命也。” 在张让不知道的情况下,此时的长安城已经乱了套了。 十常侍中剩余的几个人知道此次的情况定然不能善终,已然开始各施手段。 与世家讲和的与世家讲和,前往天子处求情的求情,总而言之,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停留在原地等死。 活着,本就是艰难的事情。 十常侍中最不着急的,便是赵忠了,他缓缓的来到了未央宫之前,求见当朝天子。 跪伏在未央宫前半个时辰后,他终于见到了已经睡着了的天子。 “奴婢,参见陛下。” 赵忠抬起头,看见天子的身旁站着几个侍卫,这几个侍卫他却从没有见过。 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匍匐在地上:“奴婢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禀报于陛下。” 喜事? 阴影中,昏庸的天子刘宏扯了扯嘴角,只是装作不明所以的说道:“赵母此言何出?” 他的言语中带着与往常一模一样的慌张,但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走到赵忠的面前,将其搀扶起来,反而是依旧坐在床榻上。 朦胧的纱影将刘宏的身影以及面容遮挡住,让人看不清他如今的面色。 但赵忠却只是说道:“臣多日前曾发现一件事情,昔年中山靖王之后沦落民间,其传承至此一代,有一子,拜当朝大儒卢植为师,与安国王世子结交,情谊深重。” 赵忠的言语中不见慌张,只是淡淡的:“而今夜,逆贼张让派遣人手刺杀安国王世子,此子与安国王世子一同历经生死,志趣相投。” “此乃皇室子弟,若论其辈分,当为陛下的弟弟啊。” “皇室血脉而归皇室,这是多大的喜事?” “奴婢在此恭贺陛下。” 赵忠说完这话之后,继续跪伏在地上,以头点地不敢起身。 他的身上不断的有冷汗落下。 这是他寻求生路的办法。 赵忠觉着,这个消息应当能够救自己一命。 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刘宏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了赵忠的身边,神色骤然变得温和,他将赵忠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朕今日能闻此大喜之事,当真是要多谢赵母啊。” 他环顾四周,指着那些士卒说道:“你们啊,都应该多与赵母学一学。” 刘宏笑眯眯的说道:“此人如今可是随着安国王世子入城了?” 赵忠双手被刘宏握着,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他与刘宏对视,从这位的眼睛中看到了暴虐、愤怒、惊讶以及一丝的不在意。 他吞了一口唾沫,低着头:“启禀陛下,此人已经入长安,并且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刘宏这才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士卒,那士卒便知道了他的意思。 光和四年,夏末。 无尽的炎热中,长安城中迸发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几乎掩盖住了之前长安城中所讨论的“张让”煞了安国王陈成己面子的事情。 皇帝发现了自己的族弟,并且要让其认祖归宗。 此人自然氏刘,名备,字玄德,乃是大儒卢植门下。 天子见到刘皇弟之后感动的痛哭流涕,直言此人在民间受苦了,如今归来,他这个做族兄的决计不能够小气,于是拜刘玄德为“中军校尉”,添列西园八校尉之一。 再拜为“执金吾”,掌羽林军。 便是“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的那个执金吾。 刘备此时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当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有些茫然。 他当然不会觉着是天子发了善心才将其认祖归宗,毕竟这天下自当年文皇帝景皇帝的推恩之后,刘氏子弟多的就跟着地上的沙土一样。 他说的好听,是中山靖王之后,其实当初的中山靖王光是子孙都有近百个。 认祖归宗? 哪里轮得上他? 可天子金口玉言承认了他“族弟”,他的姓名也上了玉册之后,他便是名副其实的皇弟。 哪怕将来新的天子登基,也要正儿八经的称呼他一声“刘皇叔”。 此言出自天子之口,决计不可能改变。 刘备抬起头,看着陈朱楼,神色茫然无措:“世子,您说,陛下这是想要做什么?” (本章完) 第353章 天子算计终成空 第353章 天子算计终成空 陈朱楼脸上带着无数的沉默。 天子想要做什么呢? 从张泽入京,到此时刘备被认祖归宗,这背后仿佛有一双大手按在这一切的命脉之上。 这只手是谁的? 陈朱楼似乎已然有了判断。 他只是遥遥的望着远处那恢弘的皇宫,眼眸中闪过些许茫然无奈之色。 曹操倒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他只是沉闷的喝着杯中酒。 酒入愁肠。 三人各自有自己的想法、三人各自有自己的情绪,一切都仿佛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良久后,陈朱楼只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玄德不必思虑那么多,如今天子重用您,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他开玩笑般的说道:“若是没有这一出,只怕你到时候念完了书,顶多能够做一个县衙之长。” 陈朱楼望着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这是好事。” 刘备不知为何从陈朱楼的眼眸中看到了失望。 等到陈朱楼走了之后,刘备才看向身旁的曹操,低声问道:“孟德,这.”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或许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陈朱楼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脸上、身上都是疲惫的神色。 其实这种疲惫的缘由很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的疲惫,明明这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作为陈氏的下一代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世子,他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按照自己的心愿、按照自己原本的坚持去做。 如今时局的走向,难道不是正好符合了他的设想么? 天子设局,想要除掉奸佞,而后再次掌权。 而此时天子必定是要重用陈氏,哪怕他想要扶持出来一位“皇族”以此来制衡陈氏也是一样,即便是天子再怎么不乐意也是一样,陈氏的权势并不会少。 他只是有些茫然。 这是一种“随波逐流”的茫然。 人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呢? 最可怕的不是贫穷、不是无权无势、不是整日累的如同牛马,而是没有了前行的目标,没有了内心的信仰,活的如同行尸走肉,随波逐流。 这是“茫然”。 随意的坐在街头的一处小摊,长安城这些年的发展还是不错的。 一碗汤面上桌,冒着热腾腾的气。 唏哩呼噜将面条吃入腹中,陈朱楼随手将钱财丢在桌子上,而后继续漫步在这长安街头。 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想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也很想看看,天子到底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此时的陈朱楼对天子、或者说对汉家天子、对刘氏天子还没有彻底失望。 若天子掌权之后能够对天下苍生、能够对黎民百姓好,那么刘汉再续两百年又能够如何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陈朱楼走入了这阴影的黑暗当中不断向前。 光和四年秋。 当所有人都以为张泽案结束了的时候,当所有世家都已经觉着安国王或许会就此罢休,好好变他的法的时候,一出大戏上演了。 朝中有人弹劾十常侍,并且将之前所有的旧账全都翻了出来。 弹劾的人叫做董卓。 陈朱楼就站在人群当中,他身为八校尉之一自然是有资格上朝的,但他并未曾说话,只是在暗中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自光和四年夏,天子认回了刘备之后,陈朱楼就像是看出了一些什么、也好像是在准备一些什么一样,每日上朝的时候都不做言语,即便是问到他,他也不怎么说话。 陈成己倒是一如既往的该如何处理朝政,便如何处理朝政。 只是几个月的时间,百姓的生活环境也就好了一些。 毕竟想要鱼肉乡里的人,一定在上面是有靠山的,安国王方才来坐镇京都,方才主政,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试探。 因为他们都知道,试探就是一个字。 死。 谁都不愿意做这一只出头的鸟、也不愿意做这個被杀的“鸡”。 而今日董卓站出来弹劾十常侍的时候,所有人、包括袁逢、袁基二人都猛的抬起头,他们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那个身影,满脸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朝着平静的湖面中扔进去了一块石子一样,这湖面上瞬间荡漾起来道道波纹。 刹那之间,人声鼎沸。 天子坐在高台之上,垂眸看向坐在下手的陈成己。 此时的陈成己像是一个老人一样,闭着眼睛,好似已经安眠,进入梦乡。 刘宏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暴虐。 他对陈成己起了杀机。 但这杀机转瞬间就消失了,因为他不敢,也不能。 他缓声问道:“诸位如何看?” 台下的众多大臣好似早已经打好了商量,一部分御史在世家子弟以及十常侍党羽开口之前便说话了。 这次出来的人更令人惊讶。 大将军,何进。 一个自从安国王陈成己进京之后,就变得十分没有存在感的人。 这样的人开口自然是动如雷震。 “启禀陛下,臣以为若真如董将军所说,十常侍罪孽深重,多次触犯律法,决计不能够轻饶。” “而董将军所说之事,其中有西凉军务中所含,不知董将军可有实证?” 董卓抬起头,蛮横的脸上却带着凄苦之色,而后从怀中拿出诸多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证据,摊在地上,供众人传阅。 “此乃罪证。” 众人传阅之后,即便是以袁逢这种老谋深算的世家之主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西凉的确苦。 而十常侍所做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刘宏却已经没有心思听了,他只是淡淡的看向坐在那里的陈成己。 十常侍中的许多人已经暗中向他递交了投降书,真正的成为了他的人。 他布下这个局,请安国王入京、又让人做局牵扯出张泽,继而以威胁十常侍等人的生死,目的便是真正的将权势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而如今. 若十常侍死了,那么一切都成空了。 可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敢继续包庇十常侍么? 刘宏不敢。 因为若是他包庇十常侍,那么已经磨好利剑的陈氏便要动手了。 陈氏在动手之前,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若陈氏真的开始动手,那么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闭上眼睛。 “传朕诏令,以执金吾刘备为首,彻查十常侍之案。” “若真如董卓所说,那么” “十常侍等人夷三族,所连党羽,尽皆诛杀!” 说完之后,刘宏便起身朝着后宫中走去。 而这个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的陈成己终于睁开了双眼,他叹了口气,看着刘宏的背影,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慨。 从刘宏让他来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只是来到长安城,彻底看清刘宏这个人之后,陈成己便知道,自己不能够让刘宏的谋算成真。 陈氏中人不介意做一个筏子,以让天子过河。 也不介意天子过了河之后,就将陈氏这个筏子撤去,毕竟筏子这个东西,天生就是拿来用的,只要能够让苍生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么陈氏也不是第一次做筏子了。 当年幼帝被世家、外戚、宦官轮流干涉的时候,甚至被把控的控制在后宫中,政令不得出的时候,陈氏不就站了出来,持剑安国?当小皇帝长大之后,陈林武不还是回到了官渡? 可刘宏决计不是当年的孝敬皇帝。 孝敬皇帝心怀、甚至是品性、才能都是一顶一的,当时的陈氏家主陈林武十分信任孝敬皇帝的才能以及品性,坚信他能够给百姓带来和平安宁的日子,所以才愿意当这个“筏子”。 而如今的天子呢? 如今的天子刘宏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陈成己的袖子中放着黑冰台之人所搜集到的一切消息,卖官鬻爵之事,其实并不是出自十常侍之手,或者说最开始不是出自十常侍之手。 最开始.是出自天子之手。 天子赞同,甚至是怂恿十常侍去卖官鬻爵,因为天子需要钱,需要钱财来享乐、来收买人心、收买势力,以让自己战胜当年不喜欢自己的太后。 昔年太后还在的时候,当今天子一点权势都没有。 那个时候陈氏也懒得管这种破事。 只要太后做的不是太过分,陈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若仅仅只是如此,陈成己或许只会感慨一句刘宏的本事,毕竟陈氏不帮忙,还能够斗赢太后,这的确是本事。 可太后倒了之后呢? 太后倒了之后,因为十常侍的势力开始膨胀起来,所以天子又扶持起来了何进、甚至暗中接触了袁氏、杨氏等诸多世家,许诺给了他们不少的利益,也正是因此,所以袁逢以及杨彪才会答应帮助天子以及何大将军。 从杨彪和袁逢为首的世家入场之后,这个朝堂就变得奇怪了起来,这个天下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十常侍就算是卖官鬻爵也不敢太过分,他们的人仗着他们的权势虽然鱼肉乡里,但也不敢出人命。 但. 天子为了将十常侍的势力收归己用,甚至还特意暗中支持他们。 袁逢等人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所以才让何进传召董卓入京。 陈成己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他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眉宇中带着几分的唏嘘。 让我们将一切都倒回一开始去看。 这几个月内所发生的、看起来十分混乱的事情,便有了一个非常明了的梳理了。 今上因为不得先皇、太后喜爱,所以本是无缘皇帝之位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所以刘宏这个不受待见的嫡长子终究还是登上了皇位。 登上皇位之后,以太后为根基的“外戚”势力自然不愿意天子的权势太大,所以便一直压制着天子。 天子迫于太后以及外戚的压力,便利用当年文皇帝留下来的“中枢府令”这个位置设立了“十常侍”,或者说一开始是一个常侍,后来越来越多。 因为一个常侍已经顶不住了。 终于,天子熬死了太后,所以太后的母家便被清算。 但这个时候,天子发现了一个问题,十常侍在争斗中太过于膨胀了,或许已经是他不能够把控的程度。 可这个时候的天子害怕陈氏。 为什么呢? 因为当今天子是一个只想要权势然后供自己享乐的天子,若是将陈氏请来了,那么陈氏的人一定会否决他的幸福生活,因此天子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与以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为首的世家交易。 给了世家更多权利以及地方的自主权利,从而换取世家的支持。 世家与宦官斗的越来越凶,天子发现了一个问题,若是十常侍的势力全都被世家消灭了,那么他岂不是要被世家架空了? 于是他看上了一个出身很底层、甚至以前只是屠户的人,这个人叫做何进。 他扶持何进,而后立何进的妹妹为后,亲手培养出来了一个外戚势力——大将军何进。 天子本意是让何进作为一个“润滑油”,以此来达成平衡,但何进同样贪婪,想要与世家合谋,除掉十常侍、然后彻底架空天子,自己做权臣。 思及当年王莽旧事,天子害怕了。 他开始暗中支持十常侍,并且肆意的怂恿他们敛财,自己暗中享乐以及收买人心。 于是世家+何进与十常侍打了一个平手。 于是,世家和大将军想要把桌子掀了,他们准备调董卓入京。 这个时候的长安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样,只要有一丁点的火药星子,长安城就能随时爆炸,将大汉、以及他这个天子炸到天上去。 所以天子再次害怕了。 这个时候的他只有了一个办法,找陈成己。 陈成己来了,那即将爆炸的长安城再次平息,天子引出张泽事件,借助陈氏的压力成功收服了十常侍。 但安国王会放过十常侍么? 不会。 而这个时候赵忠提供了一个人选,与陈朱楼关系很好的刘备。 于是认亲事件发生,刘备成了刘金吾,朝中势力再次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 终究是陈成己棋高一着。 天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局势,再次失衡了。 (本章完) 第354章 沉默的观察者 第354章 沉默的观察者 未央宫中 刘宏神色阴沉如水,像是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撕碎一样。 周围的侍卫、宫女都不敢做声。 前朝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后宫当中,这消息向来传播的很快。 何皇后步履匆匆的走入了未央宫,见到天子的第一瞬间她即刻跪伏在地上,脸上带着些许的痛苦与疲惫之色。 “陛下,臣妾兄长所做之事,臣妾竟然毫不知情。” “请陛下恕罪。” 是的。 今日令刘宏最为愤怒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陈成己的反击,而是何进与陈成己联合在了一起。 一个大将军,一个安国王、丞相。 两人联手,他绝对会被架空的。 但此时并不是生气的时候,刘宏将自己的怒气强行咽了下去,而后走到了何皇后的身前,叹了口气,搀扶着她的手说道:“朕知道。” “大将军此举或许也是无奈,只是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闻弦知雅意,何皇后当即开口道:“陛下,臣妾送去了书信与兄长,请他明日入宫叙旧,届时” 刘宏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他带着些许暗示意味的说道:“你们兄妹二人也有段时日没有见面了,当是要好好的叙旧。” “朕便不打扰你们了。” 光和四年的秋天过去的很快,当大雪落在地上的时候,这一年已经要过去了。 十常侍所做的事情几乎都不用怎么查就能够查出来,毕竟当初权势最盛的时候,这十个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敢承受天子所唤的“张父、赵母”之称。 光和四年,冬,十一月。 执金吾、兼任尚书台令刘玄德查明十常侍罪孽,上书将此事呈交给了天子。 天子闻之大怒,而后下令将十常侍极其党羽全数斩杀,贼首十常侍更是夷三族,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也正是这一年的腊月,丞相陈成己开始了变法。 因为这一年正是辛酉年,所以这一场变法也被称之为“辛酉变法”。 辛酉变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恢复了一部分汉初时候的政策,并且开始整顿吏治,整顿土地兼并等诸多事情。 这一场不算变法的变法在史书中的记载却很多。 其中,汉书,孝灵皇帝本纪中将这一场变法称之为“逆天之举”,称这场变法的出现,强行为本来要坍塌了的大汉强行续了一口气,以使其多存在了三十来年。 “汉之延续,辛酉之功也,若无此变,则汉当亡于灵帝之手。”——《汉书·孝灵皇帝本纪》 变法是光和四年末开始的,而从这场变法开始,朝廷中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 袁氏以及杨氏为首的世家势力不愿意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利以及利益,因为这是天子许诺给他们的。 但为了百姓,他们必须是要交出来。 所以他们开始各种与陈氏抗衡,天下所有的门阀世家加在一起,是一个巨大的庞然大物,哪怕是陈氏也需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于是,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 光和五年的时候,天下初步休养生息,初步恢复了一些根基和底气,百姓们的生活更好了。 许许多多的士人则是来到了长安城,这些心怀大汉的人想要为大汉尽最后一口气。 他们想要大汉继续存在。 朝廷内部如此动荡,边疆自然也更加的动乱了。 幽州牧刘虞与公孙瓒的冲突也越发的明显,几乎到了一种压不住的地步,而朝廷为了安抚公孙瓒以及刘虞,则是选择了各大八十大板的选择。 实在是如今的朝廷有些有心无力了,哪怕是陈成己担任丞相,也是如此。 或者说,正是因为有陈成己的存在,所以这座巨大的国家机器才能够继续运转下去。 但也只是勉强运转。 一路上都未曾停歇的吕布终于在光和五年夏的时候,从并州赶到了汉中郡,但是等他抵达汉中郡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個问题。 汉中郡郡守陈泽熙已然辞官归乡。 这位心怀大才的将军站在汉中郡城楼之前,脸上充斥着茫然的神色。 该当如何,又能够如何? 他牵着身后的老马,像是一个被遗弃在沙漠中的树叶子一样飘忽落下。 但幸运的事情是,陈泽熙是一个好人。 他在辞官之前为这位旧友推荐来的小吏寻找到了下一个出路,并且是一个非常好的出路。 陈泽熙写了一封信件,留下了一封名帖。 信件是写给远在长安城的叔父,也就是陈成己的,而拜帖则是安国王府的名帖。 站在郡守府前,陈泽熙留下来的小厮脸上带着宽厚的笑容,低声为这个千里迢迢而来的大老粗解释着这其中的深意。 “先生说了,他辞官乃是因为看到了这朝廷的昏庸无能,在张州牧将您推荐过来之前,他就已经辞官了,只是那个时候朝廷没有派遣过来人手接任。” “他也不能够害您前程,于是留下这一封名帖,一封信件。” “先生说,若是您有自信,那么便拿着这名帖以及信件前往长安,面见他的叔父,若您的才能可以打动安国王,您自然可以获得前程。” “而若是您没有这个信心的话,那么安国王的名帖也足够您在这天下寻一个出路了。” “最差的,您也可以留在汉中郡,我可以为您引荐如今的汉中郡郡守,您可以在他麾下为官。” 侍从说完之后,抬起头看向吕布:“这位兄台,不知您想要如何?” 吕布握紧手中的缰绳,心中思绪万千。 该如何选,这还用说么?? 他笑了笑微微拱手:“多谢陈先生厚爱,奉先准备前往长安。” 吕布的脸上带着数不尽的自信之色。 “奉先对自己的才能,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愿去长安一试!” 幽州,涿郡 边疆不断的有冲突,所以不断的有人立下军功升迁,如今整个涿郡最有名气的,当是两个人。 这两人都已经被提拔为了校尉,但却谁都不服气谁。 一位名为张飞,字翼德,另外一位则是名为关羽,字云长。 然则,其实上官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两位在某次的交战中看对了眼,已然结为异姓兄弟。 张飞坐在屋子中,大碗的仰头喝着酒。 一张煤炭一样的脸上带着舒爽之色:“大哥,这日子过得的确是快活,可总感觉没有什么滋味。”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只是听闻,公孙将军与刘州牧似乎要出大事了。” “你我该当如何?”关羽手中捧着一卷书,轻叹一口气:“这二人一人是幽州的最高长官,一人则是桀骜不驯的将军,你我与他们不过是浮萍而已。” 他的眼睛中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迷茫的神色。 “若幽州动荡,只怕天下.” 张飞倒是笑了笑,继续大口吃肉:“乱世来了也就来了,如今这日子过的跟乱世有什么区别?” 他冷笑一声:“若不是前岁安国王入京为相,自此开始变革,如今你我的日子只怕是都要过不下去了,这幽州的百姓们都快要去吃草皮了那个时候!” “如今倒是能吃上一口饭。” “可我却听闻,那皇帝老儿好像要死了!” “皇帝死不死的倒不要紧,可是有人却传言说安国王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若新帝即位、安国王会不会如同昔年一样被新帝猜忌?” 张飞叹了口气。 不少故事中都将张飞描述为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但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这样一位能够成为五虎上将的将军绝对不会是莽夫。 真以为古代的将军都是没脑子只会武力的? 那不是将军。 将军统帅一军,绝非是勇猛就行了的,都要排兵布阵、论城府算计,这群武夫绝对不会差了那群文人多少。 关羽同样陷入了沉默。 此时已然是光和七年,天下因为安国王变法的缘故逐渐的好了起来,百姓们也算是能够喘一口气了。 但朝堂之上的事情却越传越远了。 所有人都在为之担忧。 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吧。” 长安城 董卓悠哉悠哉的看着面前的贾诩:“文和啊,这么多年来幸亏有你,若非有你,我都不知道要踩多少坑了。” 他满脸庆幸。 贾诩只是笑着:“将军与我何必说这样的话?” 他看向远方:“这些年的事情,不过是小事,如今天子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一场巨大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了啊。” 光和七年,年末。 已然久病的天子因为身体的缘故所以不能前往泰山,只能够在长安城外搭建了祭台,勉强着身体前往祭台封禅,进行祭祀天下的大礼。 也正是这一次的露面让人知晓,此时的天子身躯已然成了这个样子。 形同枯槁。 刘备站在台下看着,看到天子的第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他也只能够想到这样的形容词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之后,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泪水。 没有天子,便没有如今的他。 历史的命运早已经改变,他不再是那个被小小的都邮难为而后弃官而走的刘玄德了,他如今是掌管羽林军的执金吾刘备! 这三年来,曹操身上的官职也一直不断的累加。 如今的他已然坐到了丞相署内吏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其实形同副相,但因为有一个十分强势的上司的缘故,所以曹操手中的权利并不算很多。 所幸除了丞相府内吏之外,他还兼任着另外一个职位,三十六卿之一的赋税署署长。 这个位置十分重要,在三十六卿中,可以排到前三。 而陈朱楼则是站在台下,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四年前他十三岁,如今的他已然十七岁了,这四年的光阴他在长安城中看着历史的脚步发展,看着自己的父亲进行变法,看着这天下的百姓逐渐的可以喘口气。 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做什么、需要做什么事情了。 陈朱楼像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一样,默默的看着时间的流逝,看着这天下的变迁。 他将历史记录在心中。 光和八年初,天子下诏,改元为“初平”。 是故,光和八年也叫做“初平元年”,天子的身体在这一年愈发的差劲了。 甚至有几次太医令都束手无策,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天子的身体一日日的衰落下去,有一次甚至已经委婉的说出了天子已然油尽灯枯的话语。 这话是实话。 但天子却依旧靠着自己坚强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毅力强行挺过去了。 初平二年,初,元月。 未央宫外 刘备站在那里,将双手拢在袖子中,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前些年岁的他了,他变的更加沉稳、更加锋芒内敛,也更加受到天子的信任了。 他站在原地等待着天子的传召,而心中则是飘忽到了这几年的光景中。 从光和四年开始,虽时光流逝十分迅速,但他的生活却没有过多的改变,每日与曹操、陈朱楼两人一起饮酒、处理公务,三人早已经是引为知己。 在闲暇之余,这个版本的刘皇叔在这个年纪更像是一个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而少了许多的沧桑。 他与曹操、陈朱楼二人在长安城中也算是有了一个名号,唤作“长安三雄”。 三人都身居高位,且都不惧权势——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权势。 闲暇的刘备甚至兼任了长安都尉的职位,管辖着长安的治安以及诸多士卒。 天子身旁的常侍急匆匆的走到了刘备的身旁,低着头十分的谦卑。 自当年十常侍事发之后,这些常侍们便不敢再像当年一样猖狂了,尤其是在面对风头正盛的这几位的时候。 “殿下,陛下传召您进去。” 刘备微微颔首,踏入而入。 光和六年的时候,天子曾经召见过他一次,那次常侍唤他“刘金吾”被天子听到了。 天子勃然大怒,平静的询问那位常侍:“吾弟不配称一声殿下么?” 之后没有等到那常侍的回答,便直接让人将其拖了下去。 夷三族。 之后,常侍、朝廷内外对刘备的称呼都变成了“殿下”。 走入略微有些昏暗的未央宫中,刘备看向那坐在烛台中央的男子,男子身上衣袍四散而开,头发披散着。 他上前去唤声道。 “臣弟备,参见皇兄。” “皇兄长乐无极——” (本章完) 第355章 新帝 第355章 新帝 坐在床榻上的刘宏勉强抬起头,看着走向自己的刘备,嘴角带着些许笑容。 这些年他很少有这么开朗的时候了。 指了指面前的地方,他轻叹了口气说道:“坐罢。” 随即而来的是一连串的咳嗽声,天子的身体不说行将就木,但也相差无几了。 “今日唤你前来,是因为我的命数不多了。” “太医令说,也就是这几日了。” 刘宏摆了摆手,阻止了正准备说话的刘备,目光远远的像是看着某处,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像是不能够聚焦一样。 他站了起来,身旁的内侍赶忙走上前去,将其搀扶。 “这些年来安国王把很多事情都做的很好,甚至比朕做的还要好,天下已经不知道有朕的存在,只知道有安国王的存在了。” 刘备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他看着刘宏的神色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是一个仁德的人,但他同样是一个刘氏的子弟。 这也是为什么天子会想要拉拢刘备的原因,因为刘备和陈成己、陈朱楼都不同。 刘备的沉默显然让天子十分满意,刘宏只是继续说道:“其实朕并不介意这一点,反正早在几年前董卓等人将十常侍彻底打压的时候,朕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但是朕害怕啊。” 刘宏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泪痕,他不由自主的哽咽:“朕想要全力的告诉朕自己,说服自己,陈氏绝对不会意图谋反,可是朕做不到啊!” “陈氏的信誉如同那滔滔东去的大江大河一样清澈、一样可以令人信任,但朕却是一个恶毒的小人,朕的心胸如同所有人想象的那样狭窄。” 天子不断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悲愤以及阴暗,而刘备低着的头则是更加低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宏或许听出来了刘备叹气中的无奈,但他只是笑了笑,而后说道:“朕的心想要相信陈氏,但朕的脑海中不断的有一個声音在询问朕,这莫大的权利,这九五之尊的位置,真的有人能够舍弃么?” “朕不相信。” “所以,这几年朕暗中扶持你,扶持袁氏、杨氏、甚至给他们的权利比给封王的还大,让他们无限的扩张。” 刘宏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暗沉:“可是,可是即便是如此,朕、袁氏、刘氏、杨氏、加上你,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甚至都无法撼动陈氏。” 他的脸上带着可悲的神色:“可笑么?” “刘氏为天下之主,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都无法撼动陈氏了。” “这个时候,朕蓦然回首才发现另外一个问题。” “刘氏虽然掌控天下权利,但传承的时间却不如陈氏,赵氏、秦氏传承的时间与陈氏一样,但他们所掌控的权利却不如陈氏。” “陈氏传承至今五百多年,他们的触角早已经深入整个天下。” 刘备只是皱眉说道:“可是陛下,陈氏并没有想要自立为王的心思。” 他忍不住说道:“若是陈氏有这样的心思,且不说当年为何要帮助高祖皇帝建立大汉,就是当年王莽篡政的时候,陈氏也有足够的大义推翻王莽建立王朝。” “历史中,陈氏有无数的机会,可他们都没有这么做。” “为何您就是不愿意相信呢?” 刘宏只是沉默。 是啊,他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他默默的摇头,将话题再次转移:“不说这个了。” “朕唤你来,是想要交代你一件事情。” 刘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备:“朕要你发下毒誓,日后辅佐幼帝,绝不背叛。” “若有背叛,则朕、则刘氏历代先祖,死不瞑目!” 刘备脸上茫然无措,但转瞬间就直接发下此等毒誓。 因为他本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刘氏备,今日于未央宫起誓,若陛下崩殂,当辅佐幼帝登基、掌政,绝对不背叛,若有背叛,则备万箭穿心而死,则刘氏先祖、陛下于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他知道刘宏想说什么,也知道为何刘宏没有让他以自己的名义发下毒誓,不过是以刘氏以及刘宏自己这么多年的情分为绑,赌他刘备绝对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刘备站在那里,自己将自己的下场加了进去。 他的目光神色尽皆坦然。 他同样知道,刘宏先前说了那么多,但此时将死未死的时候最害怕的不是陈氏背叛!不是陈氏篡政! 而是他这个皇叔篡政! 因为他才是那个不管是名义还是别的什么,都最有资格篡政的人! 当年天子将他传唤而来,名字入玉蝶的时候,他便是真正的族亲!且他的确是皇室族亲。 如此一来,宗室那群人或许会因为他的拉拢而愿意为他证名,予他登基! 刘宏听完刘备的誓言之后,瞬间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上,他笑着看向刘备,嘴角终于带着了些许满足以及释然:“玄德啊,是朕对不住你。” “你若是怪,便怪罪朕吧。” 他的眼睛缓缓的合拢,而后眉宇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传陈相、曹太尉入宫吧。” “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未央宫中,半个时辰后 躺在床榻上的刘宏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了,此时的未央宫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陈成己、陈朱楼、何进、曹操、卢植、董卓、王允、杨彪、袁逢等人尽皆赶来。 此时,太子刘辩站立在床榻边脸上带着属于稚子的茫然。 此时的太子刘辩方才七岁,而他的弟弟刘协则更是年幼,何皇后早两年便已经故去,此时的后宫之中无人掌政。 见到众人前来,刘宏强行撑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面色苍白的冲着刘辩招手,拉着他的手对着众人说道:“朕恐时日已到,特唤尔等前来。” “这便是大汉的下一任天子。” 他的声音肃穆而又威严,像是在宣告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一样。 “自此之后,刘辩便是太子!” “当朕崩殂,太子即刻即位。” 他目光扫视众人,轻声道:“朕崩之后,不许大肆操办,不许令百姓披孝,太子以天待年,服孝三日便可。” “朕故去之后,以令安国王、太师、丞相陈成己为辅政大臣之首,以执金吾刘备、大将军何进、太尉曹操、军都尉陈朱楼、尚书令卢植、司徒王允、太傅杨彪、司空袁逢、军司马董卓为辅政大臣。” 刘宏看着众人说道:“众人若无法达成一致者,则以陈成己、刘备二人之议为先。” “若二人之议无法达成一致者.”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刘宏,刘宏稍微停顿了一瞬之后,则是看着刘备二人说道:“朕只希望尔二人能够万事顾念旧情,凡事以幼帝为先。”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说道:“若实在是无法达成一致者,则以安国王之议为先。” 刘宏说到此处,又看着刘辩,握着他的手,看向刘备说道:“辩儿,伱记住。” “父皇驾崩之后,玄德便是你的皇叔,无论你日后是否掌政,你都要将玄德当做是你的长辈!” “见玄德如见父皇!”“明白了么?” 说到这里,刘宏的气力已然不足,然则依旧是强行撑着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问着刘辩。 “记住了么!” 父母为子女计,则计之深远。 刘宏能够在这个时候想到这么多,已然是人之将死,许多事情都已经不在意的缘故了。 刘辩眉宇中带着泪水:“儿臣记住了。” 刘宏声色急厉的问道:“若是记住了,为何还不去见礼!” 刘辩哭哭啼啼的上前一步,走到了刘备身前,而后跪伏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哭腔:“辩见过皇叔!” 刘备在刘辩跪伏的时候,同样跪伏在地上。 刘辩可以行这一礼,但他却绝对不能够堂而皇之的受下! 当这一切做完了之后,刘宏才有时间看向一旁的曹操等人,他喘着气说道:“孟德啊” “朕百年之后,全然托付给你们了!” 自始至终,刘宏都没有多跟卢植、袁逢、杨彪等多说一句话,只是他的态度这几人也很明白。 等到天子故去,幼帝登基了之后,朝堂的局势已经是落在了陈氏、曹操、刘备、以及他们这些世家四方的手中了。 初平二年。 天子崩。 幼帝即位。 谨遵先皇遗诏,奉安国王陈成己、皇叔刘备、太尉曹操等人为辅政大臣,共同执掌朝政。 此时天下的局势更加动荡了。 谁都明白,幼帝是不可能掌控朝政的,所以掌控朝政的只能够是这几个权臣。 但天下的局势暂时没有动荡的太过分,也没有什么人趁着这个机会起义。 因为陈氏的安国王还在朝堂。 只要安国王在一日,这朝堂就是和平安定的朝堂。 天下就一日是和平安定的天下。 初平二年,先皇崩殂之后,天下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一样。 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许多百姓甚至觉着,天子驾崩之后日子反而更好过了。 但人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安国王陈成己的年岁也已经不小了。 安国王府 陈成己、袁逢、杨彪几个人坐在一起,闲着喝茶聊聊天,朝中的事务虽然他们依旧处理着,但其实他们本人出面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毕竟都是糟老头子一个了。 杨彪乐呵呵的说道:“我说陈兄、袁兄啊,真没有想到,你我还有能够再次坐在一起喝茶的时候。” 袁逢叹了口气摇着头:“谁说不是呢?” 他笑着调侃着陈氏道:“其实说到底,还是陈兄太过于强势了,否则怎么可能容不下我们两?” 陈成己手中的鱼竿微微晃动,他将手中的鱼竿提了上来,之后回头一笑:“我强势?” “若是我不强势,这天下的百姓只怕就要被你们这些人给瓜分干净了。” “若是我不强势,此时的天下还能够有这样和平安定的日子?” 他嘴角带着嘲讽和不屑,虽然三个人都处于一个半退休的状态后,可以坐在一起喝茶钓鱼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陈成己就会让这两个老头子歪曲事实。 袁逢撇嘴:“说到底,我们也是为了家族的权势而已。” “陈氏是不用担心自己的传承,若是和我们一样,陈兄也会像我们两个一般筹谋算计的。” 杨彪倒是当着和事佬:“行了行了,咱们手里的事情都交给子辈了,咱们何必再想这些?”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陈成己:“我听闻,陈兄的身体好似出了些许问题?” 陈成己有些沉默的放下手中的鱼竿,停顿了一瞬后点了点头。 片刻后笑着说道:“不错。” “杨兄的消息倒是灵通啊。” 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已然瞧过太医了,扁鹊也来过了一趟。” “民间的张仲景、华佗两位大医同样瞧过了。” 杨彪、袁逢都是十分关心的问道:“结果如何?” 陈成己只是说道:“大约也就是在冬日了。” “张先生倒是说或许可以坚持到春末,但华佗十分断言的说,冬至前后便是日子了。” “所以,我今日才是将两位叫来。” 他笑着问道:“我死之后,两位不会做什么事情吧?” “毕竟如今朝堂已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袁逢、杨彪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缕野心,但他们看向陈成己的时候,都是笑着开口道:“当然不会。” “陈兄将我二人想成什么人了?” 陈成己只是一笑,他从方才两个人判断中,就已经是看出来了些许什么。 但他并没有多说。 装死这个路数,陈氏的人做的都很熟练。 陈成己的身体的确是不太好了,也的确是只能够活到冬末了,但他也没说是今年冬末啊。 张仲景也的确说是大抵可以坚持到春日,但没说是明年春日啊。 陈成己眸子中划过一抹狠辣的神色。 华佗断言,他活不过明年冬至,而张仲景则是推测有可能活到后年的春日,但左右都是时日无多。 他要将以雷霆之势,让这些人在一年之内安静一些! 这一年,是他留给陈朱楼的时间! (本章完) 第356章 雪梅煮酒【求订阅】 第356章 雪梅煮酒【求订阅】 陈朱楼疲惫的回到了安国王府,浑身上下都带着些许“麻木”。 从新帝即位之后,他的那位老父亲便以病了、身体不好、年纪大了等诸多理由为先,让他顶替了丞相的具体工作,当然了,丞相的名头还在陈成己的身上。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那这就是纯纯的大冤种。 但如果换成是陈成己? 陈朱楼一句话都不敢说,帮自己老爹干活那能叫怨种么?那叫孝子。 走到自己的小院子里,陈朱楼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了坐在院子中那颗大槐树下的陈成己,陈成己坐在躺椅上,半闭着眼睛,显得十分悠闲。 看着这样悠闲的陈成己,陈朱楼只觉着心里有些不妙。 父亲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当陈成己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陈朱楼就确定了,的确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扶额叹气:“父亲,时候到了?” 陈成己微微笑着点头:“是的,时候到了。” 陈朱楼皱眉:“父亲真的不能再撑一段时间了么?” 陈成己微微摇头:“是的。” 他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些许怜悯的说道:“我很想再给你一段时间,但我的确是做不到了。” “大多数时候,陈氏人并不害怕天命,所谓天命不过是我们成功路上的踏脚石罢了。” “唯有生命是固定的。” “华佗、扁鹊、张仲景以及太医令全都来看过了,他们的判断十分一致,我还有一年的时间。” “明年冬日,我大抵上就要魂归高天,去找先祖了。” 陈朱楼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也好。” “那,什么时候动手?” 陈成己看向陈朱楼:“今岁冬。” “那两个老东西以为我活不过这个冬天,所以他们会在这个冬天动手,趁着我昏迷亦或者重病在床的时候,抢夺原本属于陈氏的东西,或者说抢夺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而那個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 陈朱楼再次沉默。 “此事对朝廷、对皇族、甚至是对朝中新贵都十分有利,我会寻皇叔、太尉等商议。” 陈成己点头:“可以。” “新贵以及玄德的利益暂时与我们是一致的。” 他站了起来。 天下世家被天子喂养的太过于肥厚了,这样的一个巨大怪兽是时候该被各方切割,而后化作血肉去滋养天下百姓了。 高门显贵? 在屠刀之下,他们的鲜血一样是红色的。 初平二年,秋末冬初。 今岁的大雪较之往年来的更早一些,大雪纷飞落下,而梅园的梅却是绽放了。 洁白的雪与赤色的梅争奇斗艳的落在这院子,倒是以一种十分娇俏的感觉了。 曹操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回头看着还在雪中走着的陈朱楼以及刘备嘿嘿一笑:“你们两个啊,就是疏于锻炼。” “不过是走两步的功夫,竟然已经开始累的喘息了。” 他摇着头,方才入肚的酒已然化作一团火将他身体整个暖和了起来。 而此时的陈朱楼与刘备则是来到了这亭子中,两人身上的大氅都未曾拿下去,亭子里的炉子虽然还在燃烧着,但外界的温度还是有些低了。 曹操倒是一身寻常着装,他如今依旧担任着当年先皇所创建的“西苑军”中的“八校尉”之职,所以经常前去军中。 身体倒是比刘备、陈朱楼这两个人强得多。 周围的雪还是不断的落下,曹操的神色变得有些关切起来,他看着身旁的陈朱楼问道:“我听闻陈相病倒了?陈相身子骨可还好?” “我那里有一支从西域贡献而来的千年血参,听闻最是进补,等会我遣人送到安国王府上,也算是尽了我一点心意。” 刘备同样是关切的说道:“若是需要什么珍惜药材,尽管与我说,陛下也同样十分关切安国王的病情。” 他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赞叹:“从前我未曾主政的时候,不曾明了安国王的许多政策,可如今主政之后方才明白,安国王的智慧有多么的高远啊。” “若是没有安国王,只怕大汉在十几年前就分崩离析了吧?” 刘备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恭敬之色。 陈朱楼只是在炉子上烘烤着已经快要冻僵的手,等两人将心中的话语和试探说完之后,才开口道:“父亲无事。” 无事? 仅仅只是两个字,便让刘备以及曹操都十分惊讶。 他们偏头看向陈朱楼,眼神中都带着些许探究。 陈朱楼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要离开京都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而后看着刘备以及曹操:“两位若是想在这件事情中分一杯羹的话,那么便提早动手。” “陈氏没有那么的贪婪,不会将所有的战利品全部吞掉。” 曹操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便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只是没有想到,安国王竟然如此能够狠下心来啊。” 他摇头轻叹道:“那陈兄离开之后,陈氏何人顶替你的位置呢?” 陈朱楼也不隐瞒,略加思索后说道:“这一点父亲倒是没有说过,但我左右捉摸着,家中子弟能够有这个身份、且能够有这个本事的,应当是七哥了。” 七哥? 曹操好奇的问道:“七哥?” “可是那位历任汉中郡郡守、军司马、豫州牧、雍州牧、河南尹,与民间有才名,贤名,可和北海相孔融并称的双贤陈泽熙陈光德?” 是的,陈泽熙。 陈朱楼奉命前往天下游历的时候,朝中自然是要有人兼顾着他职责的。 此时陈氏中有这个身份、资历和能力的,也唯有在地方常年为官的陈泽熙了。陈朱楼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刘备也是来了兴趣:“听闻光德兄手下有一员悍将,是许多年前便跟随光德兄的,其中还有些许奇闻轶事,不知可否是真的?” 提起来那位,陈朱楼也是略微打起了精神:“是真的。” “说起来这位悍将,是昔年的并州刺史手下一员士卒,听闻是与其有些矛盾,但那个时候正好遇到十常侍旧事,所以并州刺史也不愿意因此将事情闹大,于是便将人推举给了我的兄长。” “可惜,那个时候我兄长已经辞官,要来朝中担任军司马了。” “他为那人留下了一封信与一封名帖,愿意将其引荐给父亲、或者是当时的汉中郡郡守,那人倒也是个傲气的,拿着名帖便来了安国王府。” “经过父亲与兄长的几次考验,便说可以推举其为将,征战西域。” “那人只说知遇之恩要报,于是便投入了兄长麾下,随着兄长历任各地州牧,如今尚且在身边。” 他笑着说道:“父亲和兄长都有意推举其为八校尉之一,只是还未曾将此事拿出来说。” 曹操、刘备听到事情扯到了这里,也并不意外。 他们三个人坐在这里,看似是寻常聚会,但他们三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有寻常的聚会。 曹操随意的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他并不介意这一点。 西苑军总之也不可能全部掌控在他的手里,前几年是因为天子在,如今天子崩殂,他必须是分润出去一些兵权的。 别说是陈氏了,就是刘备再过几日也要安排人手进来的。 刘备眉宇微微一动,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提出来了。 “当初先皇设立西苑军,只是安排了两三个空缺,如今还有几个。” “那位吕奉先倒是可以担任,我手中也有两人想要推举。” 他回忆着这两人的功绩:“此二人往昔是在我一位师兄麾下,也就是幽州公孙瓒的麾下为主簿,后来虽然立下功劳,但因为对待蛮夷的手段,所以不被幽州牧刘虞所喜。” “公孙兄也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将人推举到了我这里,希望我为其某个一官半职的。” “我与这二人相聊倒也是顺畅,前些日子结为了异姓兄弟。” 刘备感慨的说道:“我的功夫你们也是知道的,此二人勇猛不在我之前,甚至更强。” “如今西苑军还有三个空缺,光德兄所推的吕奉先占一个名额,我这两位兄弟所占两个,倒算是满额了。” 曹操也没有反对。 如今西苑军八校尉中,陈朱楼和他分别担任上军、中军校尉,曹操的一位族弟夏侯惇担任了典军校尉,袁氏的袁绍袁本初担任了下军校尉,杨氏的一位子弟担任了助军左校尉,剩下三个空缺,这三人填上。 至此,西苑军八校尉便是被陈氏、以曹操为首的新贵、刘备为首的皇族、以及杨、袁二家为首的世家所瓜分了个干净。 曹操看向陈朱楼笑了笑,开口问道:“那事情之后呢?岂不是又出现了两个空缺?” 陈朱楼但笑不语:“剩下两个,我私以为一个给皇甫老将军,一个给董将军。” “如何?” 皇甫老将军?董将军? 刘备二人都陷入了沉思,这倒也并不是不可以。 皇甫嵩不属于陈氏的势力范畴,但此时却是一位新贵,且是皇党,于是他的身份是站在刘备与曹操这边的,而董卓则是陈氏的人。 这样陈氏虽然占据了八分之三,但刘备与曹操若能拉拢到皇甫嵩,也能与之持平。 打击世家的事情毕竟是陈氏牵头的,所以陈氏多占据一些利益也是理所应当。 思及至此,两人都点头,眉宇含笑。 桌子上,一杯浸泡了梅的冷酒已然被温好,三个昔年交心的知己朋友,如今在这雪地之中各怀鬼胎。 真可谓是,同床异梦。 初平二年,冬腊月。 安国王陈成己病重,已然半旬未曾上朝,朝中以及民间都是流言纷纷,说安国王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最开始这种流言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在意,都以为是假的,毕竟安国王的身体之前还是很不错的。 一直到陈朱楼满脸疲惫的入宫,而后宫中传出旨意,令军司马陈朱楼暂任丞相一职的时候,所有人才都惊讶了,难道安国王的身体当真是坏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在这平静当中,杨氏、袁氏两个势力却在暗中纷涌,他们不求能够吃掉陈氏的势力,但他们觉着自己至少能够凭借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将陈氏从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上拉下来! 屈居人下时间久了,谁人不想将头顶上的人拉下来呢? 于是,这一年的冬末发生了一件在史书中被称之为“初平事变”的荒诞旧事。 史书中是这么记载的。 “初平二年末,安国王病重,卧榻而无力登朝。时太傅、司空、司徒三人谋,号清君侧,言安国王为奸佞之辈,霍乱朝纲,三人奉王令请安国王世子归乡。” “期间,下军校尉绍欲起兵谋之。” “时太尉、中军校尉操、军司马、代丞相、上军校尉朱楼者闻之,率兵以镇。” “袁逢三人持剑入宫,欲挟持天子,安国王早有预料,于宫中布军杀之。” “后,天子诏令,袁氏、杨氏、王允谋反,夷之。” “族中子弟,皆罢。”——《汉书·孝恭皇帝本纪》 当后世众人阅读这本汉书的时候,读到这一段历史总会觉着很诧异和荒诞。 因为这个时期的的确确是十分荒诞而又黑色幽默的,他不仅在同一时期有两个皇帝,且这两个皇帝的实录中,对于同一件事情的记载也有些不同。 更因为关于这个时代的某些记载,十分荒诞而又可笑。 比如这件事情。 如果按照史书中所记载的内容来看,应当是袁氏、杨氏以及当时的司徒王允见安国王病重,所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行谋反之举。 可问题是,当时的袁氏以及杨氏、甚至是王允都担任三公之位,他们为什么要造反? 而且安国王虽然病重了,但安国王世子还在,依旧担任高位,且当时辅政的还有被称之为“枭雄”的魏武皇帝、被称之为“贤王”的刘皇叔在。 三者是怎么有胆子谋反的? 但这些真相都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有人曾去陈氏想要追寻一个答案,但却被告知陈氏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后话了。 朱雀门前 陈成己身上披着大氅,看着面前的陈朱楼,轻轻叹了口气:“去吧。” “去看一看人世间。” (本章完) 第357章 人世间【求订阅】 第357章 人世间【求订阅】 人世间是什么模样,陈成己见过了,所以他知道生活在大汉底层的那些百姓们的悲哀。 但很可惜的是,当时的陈成己也好,当时的大汉也好,都不适合倒下。 所以陈成己站了出来,将即将倾倒的大汉扶了起来。 而如今,大汉是该倒下的时候了,但陈成己已经老了,时光匆匆从来不会等待任何人。 从一开始的时候,陈成己就知道。 最后会推翻大汉朝的不会是自己,而是他的儿子陈朱楼。 所以他愿意给自己的儿子一点时间,也同样愿意倾听儿子的选择。 如果从人世间回来的陈朱楼依旧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么陈成己也不会强迫陈朱楼去做什么事情。 他会选择另外的人。 陈成己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一个办法之上,他从来都是会准备几个“后手”。 但.所有的后手都不如陈朱楼的作用大。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官道上疾驰而过,周围荡漾起来无数的尘埃,陈朱楼坐在马车中,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思索之色。 这一次其实他是去找太平道的那位天师,也就是号称“大贤良师”、“天公将军”的张角。 陈成己给他的安排便是如此,只需要跟在张角的身旁八个月,之后陈朱楼便可以回到京都。 而事实上,在陈朱楼出发之前,他内心的“志向”就已经动摇了,因为陈朱楼经过前面几年时间的默默观察,已经彻底对大汉王朝的那位天子陛下失望了。 他觉着天子的昏庸不足以让陈氏继续支持刘氏,到了这個时候,陈朱楼心中想的依旧是“权衡利益”之后的得失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陈成己想要让陈朱楼去看一看人世间的原因。 世上诸多事,千般姿态,唯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 长安城 在陈朱楼走了之后,长安城倒是安静了一段时间。 实在是之前的那几年时间里面,陈朱楼、刘备、曹操三个人虽然已经位高权重,但三人总是喜欢搞一些微服私访的事情,长安城中许多纨绔子弟都栽在他们手里过。 而栽了之后,那肯定是要让家里拿钱赎人的。 这一部分人除了少部分奉家族之令前来故意送钱的外,其余的纨绔子弟大多数是不长眼的,而这些不长眼的纨绔子弟在被释放之后,一定是会被家族严惩。 也正是因此,当陈朱楼走了之后,当曹操、刘备开始忙碌于朝堂政务的时候,长安城中的那些纨绔子弟又是找到了喘息的机会。 虽然他们依旧不敢触犯律法,但即便是律法也是有一些漏洞的,只要不触及真正的底线,那么即便是“纨绔”一些,上面也是允许的。 这是暗中所谓的潜规则。 曹操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他现在这个年纪也不想要和这些纨绔子弟再有什么争执了。 人在年纪逐渐增大之后,就会慢慢的开始学会妥协两个字的写法。 哪怕他知道这不应该妥协,哪怕他知道这其实应当也抓起来处理了也是一样。 而相较于曹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备更加看重律法的尊严。 若是想要钻律法空子的,便是触犯了汉法的尊严。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那个人能够钻漏洞逃出一线生机,刘备也会从其他地方找到这人其他的罪名。 还是那句话。 这个天底下就没有真正完全合乎法律,并且从来没有触犯过的人。 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于是,京中出现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景象,至少前些年这些纨绔子弟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种情况竟然真的会出现。 那就是若钻了空子的话,被曹都尉发现,交一些银子便可以被释放,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完全按照律法去严苛的处理,毕竟你都钻了空子,说明你没有违背法律。 而若是被刘皇叔发现了,那么你最好祈祷,你之前从未干过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情,顺带还要祈祷自己的家族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否则,只要这两点其中之一被刘皇叔发现了,那么刘皇叔就会咬住你不松口,直到将你、亦或者你们家族给彻底的覆灭之后。 原本仁慈的人变得尊崇汉法,原本严苛的人变得仁慈,这两人在世家纨绔子弟的传闻中逐渐的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尚书台 刘备按了按额头,脸上带着数不尽的疲惫,他的头顶已经出现了白发,虽然只有一两根,但依旧让人看到便觉着心酸。 那位张扬的少年玄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刘皇叔。 自从陈朱楼走了之后,朝廷内外的事情几乎就没有人来做了,因为陈成己如今甚至还告病假家中休息。 以往陈成己休息的时候,他的政务是由陈朱楼所做的,而如今陈朱楼也走了,这些事情便真的没有人来做了。 最紧要的是,陈成己乃是辅政大臣之首,更是被交代过,一应事物要他们两个达成共识之后才能够开始做的,所以刘备在做工的时候,就必须是将陈成己的那一份也给做了。 他如今掌控朝堂大权,即便是外戚,如今的何大将军、以及曹太尉都要略逊一筹。 整个朝中,也唯有那位暂时担任丞相署内吏、并且是陈氏在长安城如今唯一代表的“陈泽熙陈光德”才能够压得住刘备了。 刘备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面前的卢植。 他轻声感慨着说道:“老师啊,您瞧瞧,这是今岁各地的奏疏。” 刘备苦笑一声:“都在喊难,都在哭穷,仿佛朝廷都欠他们一样的。” “各地州、郡如此也就罢了,但这诸多封王的侯国也是如此哭穷,他们想做什么?想要试探一下朝廷中央的意思,还是说,想要试探一下我的意思?” “还有这一封和这一封。” 他的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两县相连,一个上报涝灾、一个上报洪灾,若非之前东林兄将这群人上奏书的习惯改了,将地域挨着的奏折放在一起,我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刘备的整个精神状态都很疲惫,但唯有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明亮。 如同内里有一把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好似要将他燃烧成一团灰烬一样落在地上。 “老师啊,天下要乱了。” 刘备用十分疲惫以及沧桑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卢植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的低着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奏疏,眼睛中带着些许审视。他感慨的说了一句:“是啊,天下要乱了。” 卢植颇有深意的说道:“是否能够被挽救回来,就看“告病”的军司马“痊愈”之后怎么想了。” “他若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拯救大汉,那么大汉就还有被拯救的机会。” “可他若是对大汉彻底失望了,那么谁都无力回天了。” 刘备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 卢植离开之后,刘备依旧坐在那里,处理着公务,等到天色即将变暗,赤红色的落霞挂在天空招摇的时候,刘备才站了起来,朝着府邸中走去。 明日他要见旧友,所以必须是打起精神来。 否则,旧友恐怕会化为豺狼,将其彻底吞噬。 初平三年,春。 春天本应该是万事万物复苏的季节,但在陈朱楼的眼睛中看来,这却是一个充斥着灾难的节日。 走在青州的某处不知名小县城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以及麻木了的村民,陈朱楼第一次开始思考起来,自己真的能够做到为了家族,而对这些最底层、最赤诚的人弃之不理么? 也正是这个时候,看到了许多事情的陈朱楼方才明白,为何他的父亲想要让他来“人世间”走一遭。 因为只有走了这一遭,他才能够真正的看到天下间的变数。 也唯有如此走了这一遭,他才能够发觉,陈氏历代的家主到底是为什么可以为了百姓、为了这天下而牺牲。 这并非是没有由来,莫名其妙出现在历代家中脑子中的一个任务,而是这群悲天悯人的、站在了天下最高层的“世家”家主,亲眼看到了这遍地苦楚的人间后,想要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中的决心。 或许,有些时候,与整个天下相比,一家一姓变得渺小无比。 陈朱楼站在张角的身旁,看着张角熟练的将一碗碗的“符水”炮制好,而后根据不同的人,将不同的符水分发。 他的身后,一个个头裹黄巾、身上穿着朴素衣物的太平道子弟正在帮助张角分发这些符水。 能够跟在张角身边的,自然都是“弟子”,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太平道弟子,而是张角的“亲传弟子”。 陈朱楼就这样跟在张角的身边,他发觉自己好像从张角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文皇帝的影子,一样的仁和,一样的谦卑,一样的俯首为民。 其实文皇帝时期距离陈朱楼的时期已经很久远了,甚至他自己、他的父亲都没有见过文皇帝,只能够从长安城附近的民众口中听到历代传下来的关于文皇帝的旧事。 长安城附近的百姓没有谋逆,大多数的缘由也是在于文皇帝。 这群人愿意为了文皇帝而再次信任刘氏。 张角将符水分发的差不多之后,走到了陈朱楼的身前,两人来到村口一颗大树下的石头前,张角也并不嫌弃这石头脏污,只是随意的就坐在上面。 他用道袍的衣角闪着风。 今岁的春天虽然已经到来,但在三月的时候,人已经能够感觉到夏季即将到来的温度了。 天气升温,赤色的太阳悬挂在天空上,仿佛要将人炙烤了一样。 “东临,这些年你都有什么感想?” 张角抬起头,十分仁和的看着坐在面前的陈朱楼。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智慧,像是在询问自己普通的后辈有什么感想一样。 陈朱楼略微思索后说道:“我看到了遍地疮痍。” 他看着张角,第一次说出了并不符合自己“利益”的话语,或者说是劝告。 “伱不应该继续安抚这群人的,唯有百姓们的内心开始对大汉绝望,开始对你产生信仰,你才有机会揭竿起义、去谋反,去推翻这个腐朽的大汉。” “你如今打着上苍的名义、打着朝廷的名义做这些事情,这些百姓不会明白的。” “这对你日后的计划并没有好处。” 沉默了片刻后,陈朱楼才继续说道:“我不会帮助你谋反的。” 他深深的看着那些因为拿到了符水而正在兴奋的百姓,将自己的头偏移过去,再次轻声的重复着,像是要坚定自己心中的信念一样。 “我是不会帮你谋反的。” 张角笑了一下,笑声十分不在意的样子。 他只是摇着头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想要谋逆,也没有想要你帮助我谋逆。” 张角背着手,这个时候这位太平道道主、大贤良师、天公将军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一样,只是慢悠悠的走着。 若不是他身上一身的道袍,只怕会被人认作是平平无奇的老头。 可谁又知道,这个老头如今在民间的声望已经被称之为“天师”呢? 天下间的教派当中,唯有几乎同一时期崛起的“五斗米教”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甚至那位张道陵张天师的信徒还没有这位太平道主的多。 理由只有一个。 加入、信仰五斗米教,需要上交“五斗米”。 而加入、信仰太平道,则只需要最虔诚的信仰就可以,不必付出任何物质的东西。 如果是你,可以拿东西,和需要上交东西的教派,在你快要饿死的时候,你会选择信仰谁? 必定是太平道。 因为人最根本的欲望就是活下去。 “东临,你说人想要活下去有错么?” 张角突然开口询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他没有回头看陈朱楼的面容,只是淡淡的开口询问着这个问题。 人想要活下去有错么? 陈朱楼陷入了沉思。 有错么? 没错。 可是,活着的确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长安城 梅园 曹操、刘备对立而坐,面前放着一盏温酒。 青梅煮酒 论英雄。 (本章完) 第358章 君何不取而代之?【求订阅】 第358章 君何不取而代之?【求订阅】 曹操的神色中带着莫名的唏嘘,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刘备在一起这么喝酒了。 他沉默的看向刘备,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皇叔今日找我何事?” 曹操略微有些嘲讽的人语气中带着些晦涩的关切,依照他们这些年之间的对立状态来看,若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刘备应当是不会来找自己的才对。 刘备没有在意曹操的语气,只是淡淡的将酒壶中的温酒倾泻而出。 他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安国王府来了信,说安国王的身体恐怕很难坚持到今岁的冬日了。” 很难坚持到今岁的冬日? 曹操挑眉:“哦?真的假的?该不会是你和安国王联手给我做的局吧?” 刘备看着曹操一脸的一言难尽:“安国王若是想要收拾你,还用给你做局?” “一句话下来,你这个脑袋大概也就要从你的脖子上被拿下来了。” 曹操笑着摇头而笑:“这话虽然说的不中听,但说的倒是挺正确的。” 他长叹一口气,终于是有了一种莫名的悲戚之色。 “此时大汉风雨飘摇,而安国王殿下在这个时候崩殂,真不知道会对天下造成什么样子的影响啊。” 他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太平道、五斗米教如何了?有什么新的动作么?” 关于民间的这两个教派势力,实则朝堂上的人大多数都是知道的,他们尤其是关注太平道的张角,毕竟当初张角创建太平道的时候,打着的是“南华老仙”的弟子,并且自己得到了“得道帝君”的点醒。 这等同于告诉世人,他和陈氏或许有一些暗中的联系。 而之后,陈氏对于此人的说法竟然没有进行明显的反对,这让刘备和曹操都开始担忧起来,担忧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太平道的背后真的站着陈氏,那么陈氏想要干什么? 曹操和刘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担忧。 但他们两个的担忧还不一样。 刘备的担忧是因为他在害怕,害怕太平道的背后有陈氏的支持,而陈氏的这個行为是默认了太平道日后的谋逆而取代刘氏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他害怕大汉被推翻。 曹操的担忧与刘备差不多,他同样也担心大汉被推翻,但曹操与刘备不同的是,他在思考自己不当这个大汉忠臣的可能性。 毕竟,如果陈氏和刘氏翻脸了,那么陈氏嬴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这个念头只是转瞬间就消失在他的脑海中,此时的曹操事实上还是一名真正的大汉忠臣,他是不可能看着大汉倒下的。 他想要救大汉于危难之间。 他想要名留青史,做如同当年陈冲那般挽狂澜于危倒的人。 事实上,曹操最大的“偶像”便是陈冲、刘秀这般的人。 刘备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看向了曹操:“东临去了张角的身旁,这些时日好像跟着张角一起在游历天下。” 他沉默的说道:“我其实能够理解安国王的做法,毕竟如今的天下的确是太过于腐朽而沉暮了,安国王想要让东临感受一下百姓们的生活,想要让东临看到大汉底层的百姓,这并不算过分。” “只是。” 说到这里,刘备陷入了沉默。 而曹操则是嘲讽的笑了一声:“只是,你很害怕看到了人世间苦难的东临,最后会选择一条你所不想要看见的道路吧?” “玄德啊。” 曹操的声音中带着些恨铁不成钢之色:“其实不只是东临,就算是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伱不知道现在的百姓们过着怎么样子的生活么?” “你不知道当今的这位天子比其他的父亲来说,其实更加的昏庸无能么?” 曹操的声音中其实已经蕴藏着许多的愤怒了,因为事实正如同他所说的那样。 这也是两个人、或者说他们三个人最大的分歧,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人很少再像是当年一样在一起聊天、喝酒的原因。 人、或者说男人,在喝醉之后能够聊的事情其实就那么多。 女人、天下局势、以及自己心中对于家国大事的想法。 但话不投机半句多,三个人的坚持是不同的。 刘备认为那毕竟是天子,即便是再怎么昏庸,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的也只能够尽一些劝诫的职责,实在不行也可以当个权臣,只要能够稳固大汉就可以了。 而曹操则是认为,天子现在混用无能,比起来灵帝更加的肆无忌惮——并且当今天子比他的父亲更加的聪明、狡诈,这样的一个聪明的、拥有大义的天子若是不能够及时掰正,那么日后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 至于陈朱楼? 陈朱楼每次都是默默的喝酒,但无论是刘备还是曹操都能够看出来,陈朱楼想要给天下百姓一个寻常的、安宁的日子。 便是那种可以吃上饭、辛辛苦苦一整年后,可以养活自己以及自己家人的那种普通寻常的天下。 他不在意到底是谁当皇帝。 刘备沉默的坐在那里,他想到先帝临终前的寄托,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疲惫和无力。 曹操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小皇帝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秘密的召见了何进以及董承、伏完等人,玄德,你该不会猜不到他们中间谈论了什么事情,进行了什么密谋吧?” 刘备依旧不置一词。 而曹操只是冷笑一声,他坐在那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将酒饮尽。 刘备叹了口气。 事实上,在新帝即位的那一年,曹操并不是这样的。 陈朱楼也并不是这样的。 一切的变化的根源都在于新帝刘辩。 那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贪婪的人。 刘备不知道该用怎么样子的形容词去形容刘辩,因为总感觉所有的词汇在刘辩的身上似乎都十分不恰当。 你说刘辩很聪明,但他天真到以为依靠董承、伏完、以及何进等人就能够搬倒如今伫立在朝堂上的三座大山——刘备、陈氏、以及曹操。 你说刘辩很愚蠢?但他聪明到可以拉拢朝堂上的臣子,甚至是许多大儒,刘备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老师甚至都开始摇摆不定,以为他和曹操密谋,想要在安国王病逝之后把持朝政了。 你说刘辩贪婪?但他可以大方到将许多权力许诺给这几个人,让这几个人心甘情愿的咬着鱼饵,与他们两个人为敌。 你说刘辩不贪婪?可他却想要所有的权力,想当他那位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先祖“刘彻”,做一个掌管朝纲,一个眼神就可以废掉丞相的皇帝。刘辩是一个矛盾集合体。 最重要的是,刘辩是一个心里什么都没有的人。 他不在乎百姓,不在乎天下,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他只想要疯狂的将权力全部抓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可即便是当年的武皇帝也不是这般的啊,当年的武皇帝之谋略,天下间有几个人能够媲美呢? 刘备再次叹了口气,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否是正确的。 看着刘备的沉默,曹操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嘲讽。 事实上他也知道刘备的难处,这两年来刘备并不是没有劝诫过天子,但天子完全是一副当面我乖乖听话,背地里我继续搞小动作的态度。 曹操站了起来,看着刘备说道:“玄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昔年光武皇帝将大汉从危倒之中救出来,大汉已然四百年了,难道你想要让四百年的大汉就这样子倒下么?” “你也是高皇帝的子嗣,这是当年经过先皇所亲口承认的事情,你是这大汉的皇叔。” “你若是愿意——”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备瞬间站了起来,他与曹操对视,脸上带着沉肃之色:“孟德,不必再说了。” “先皇待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先皇,我如今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是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之事的!” 曹操不止一次的提议过,让刘备以皇叔的身份接受天子的“禅让”。 一来,刘备的确是刘氏血脉,这一点经过先皇亲口承认,哪怕是当今天子否认也没有任何作用。 二来,刘备的脑子和治国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他能够登上大位,或许能够为大汉再延续数百年的国运。 这一点曹操其实也和安国王、陈泽熙商议过,两人的态度都很一致,那就是承认刘备的身份以及能力,若刘备真的想要上位登基,陈氏会站在刘备这边。 但目前来说,最大的困境就是刘备自己不愿意。 他觉着自己是汉室宗亲,怎么能够趁人之危呢?这世上的皇室宗亲、甚至是皇叔多了去了,他怎么能够抢夺刘氏嫡系的皇位呢? 他愿意当一个拯救大汉的权臣,但他绝对不能够容忍自己成为大汉的天子。 因为对于刘备来说,接受禅让,成为大汉的天子,无异于谋逆。 他不愿意如此做。 曹操看着刘备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 他抬起头看着苍天,有些无力的说道:“大汉啊。” “还有能够被拯救的可能么?” 安国王府 陈泽熙执子落在天元处,而后打了个哈欠:“我说叔父,您觉得玄德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和孟德的想法,然后成为大汉天子呢?” 他挠了挠头:“我觉着,如果玄德成了天子,那对于现在大汉来讲可以说是一剂续命的良药了。” “至少能再给大汉续上百年的寿命吧?” 陈成己咳嗽了几声后,脸上带着感慨的说道:“玄德为人方正,有古君子之风,他不愿意趁着这个时机上位,也是因为先皇的知遇之恩吧。” “况且——” 陈成己笑了笑:“如今的大汉,即便是玄德上来,恐怕也没有办法续上百年的命数吧?” 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就像是一棵大树,他的枝叶如果出现了问题,那只能够说是小问题,只要将腐败的枝叶全部减去之后就可以再次恢复健康了。” “可如果是大树的根部发生了腐烂,那么问题就十分难以解决了,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只要将大树从根部挖出,之后将腐烂的根部给减除、之后对症治疗,也能够令树木重新焕发生机。” 陈成己的声音平淡而又悠然,但其中带着的深意却让人听着便觉着心中无奈。 “可是,若是一棵大树从枝叶到根部,甚至是到整个内核全部腐烂了呢?” “那便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了。” 他闭上眼睛:“如今的大汉便是如此,从枝叶到根部,再到树心全部腐烂了,这样的大汉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拯救他呢?” 陈成己落下一子,而后感慨的说道:“给朱楼去信吧。” “我的身体怕就是这几个月的功夫了。” “他必须在我死之前赶回来,否则大汉恐怕等不到朱楼想通的那个时候了。” 陈泽熙的脸上划过一抹哀伤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即刻去信给东临,请他尽快回来。” 陈成己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遥遥的望着外面那湛蓝澄净的天空。 时光悠悠,千古兴亡。 汉中郡 陈朱楼接到黑冰台的密信之后,整个人的神色都显得更加的疲惫与迷茫。 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他随着张角在天下游历,也真正的见到了那些百姓们的生活。 即便是有他的父亲安国王在,即便是有玄德、孟德两个人在,百姓的生活依旧苦不堪言,甚至这比起来从前还已经是较好了的。 而在观察当中,陈朱楼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腐烂不堪。 若是想要救大汉,那么唯有将这一切全部推翻,重新建立才可以。 可. 动荡之下,难道天下百姓就不苦了么? 战争到来之后,苦的依旧是百姓。 他回过头,看着那个寻常的老头子,低声道:“我父亲的身体不太好了,我要回去了。” 张角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好了,去吧去吧。” 陈朱楼同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边上,看着张角的身影。 他默默的注视着这个破烂而又腐朽的世道。 (本章完) 第359章 各怀心思 第359章 各怀心思 世道腐烂不堪,却总有人愿意支撑着这腐烂的世道,为民众托举出一条生路。 张角便是这样的人。 陈朱楼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神色更加的沉思。 他其实并不是不愿意推翻大汉,他只是有些害怕。 陈朱楼的害怕与陈成己、曹操、刘备所认为的害怕都不同。 陈成己认为,陈朱楼迟迟不肯下决断是因为担忧陈氏在其中的选择,而曹操刘备则是认为陈朱楼在害怕战乱给百姓带来的痛苦。 他们都各自想到了一方面,但却并未曾想的全面。 陈朱楼掀开帘子望着这大汉江山,江山之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他的眼神远远的,像是毫无焦点一样。 他担忧的既有这天下百姓,又有陈氏。 与陈成己认为的不同,陈朱楼担忧他以自身之名参与到张角与天下之争会毁了陈氏的“清名”,陈氏历来不会参与到天下的争夺当中,哪怕是在当年大汉与秦、楚争夺的时候,陈氏也未曾参与进去。 即便是当年陈簪缨先祖也是以化名在了秦朝堂中。 若他贸然之间加入张角的太平道中,陈氏日后清名如何? 这不就是卷入了朝堂党争? 而天下百姓则更是陈朱楼犹豫的原因之一。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哲学问题当中,到底是短痛还是长痛? 若推翻大汉,那相较于让百姓继续沉沦在这腐朽不堪的大汉湖泊中,自然算是短痛。 但这个“短”只是相对而言的。 并且这个短痛的痛实在是太痛了,战乱一起,百姓恐怕民不聊生,比之现在更加苦楚。 可长痛呢? 让百姓继续麻木? 陈朱楼不知道如何选择,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天下万民,用一句十分恰当的话来说,未来三十年的争端、天下万民未来三十年的生活,便在陈朱楼的一念之间。 他怎能不慎重考虑? 马车摇摇晃晃,载着陈朱楼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前去。 而背后那被远远抛在这里的张角背着手,身上的道袍之上带着些许的灰尘,他望着天空中的大日,喃喃自语:“即便是再耀眼的大日,也会降下啊。” “四百年的大汉,已经让这个王朝变得腐朽不堪。” “当年恩师所说的一切,竟然都在逐渐实现。” 当年陈成己在游历的时候曾经遇到张角,他们同行的一段时间中张角已经将陈成己当做是老师。 “大汉的未来,到底在何处呢?” 张角默默的走在这世道中,他的眼睛中带着担忧,若非实在是不行,他其实也不愿意揭竿而起。 未央宫中 天子刘辩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着刘备对他进行惯例的劝告,无外乎是什么远离奸臣,远离宦官,制衡朝堂一类的话语,刘辩只是托着自己的下巴听着,脸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这样的话语听多了,自然是会不耐烦的。 在刘辩的眼睛中,谁是忠臣谁是奸臣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哪些人愿意听自己的,哪些人不愿意听自己的。 至于他是对是错?这不重要。 对于刘辩来说,他想要成为当年武皇帝一样的帝王,成为大汉史书中独一份的帝王。 那么,他说的就必须是对的,哪怕是错的,下面的人也要先去做,实在是错了,之后再说,而不是在一开始就质疑他是错的。 曹操、刘备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天子的这份情绪,所以他们在极力纠正。 可如今的天子正处于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处于一個坚持自我、叛逆的阶段,两人的劝告自然而然的被天子当做是诛心之言,当做是想要继续掌控朝政的言论。 所以刘辩十分不喜。 但同样的,天子太过于聪慧了,哪怕是不喜欢这样的言论,他也会在刘备面前装出一副我听进去了的样子,之后继续我行我素。 刘备看着面前明显有些走神的天子,神色中更是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 他开口道:“陛下,陛下?” “臣说的您可是听进去了?” 听着刘备的唤声,刘辩从思绪中抽出神来,看着刘备笑着开口:“皇叔所言,朕自然是听进去了的。” 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便岔开话题说道:“皇叔,听闻安国王世子的病好得差不多,要回来长安城了?” 陈朱楼去游历天下,尤其是跟在张角身边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被大部分人知道的,因此陈氏对外的说法是陈朱楼病重,所以回官渡城养病去了。 之后化名出官渡,跟在张角身旁。 连曹操、刘备都对此知道的不多,他们只是认为陈朱楼对大汉天子有些失望,所以借着养病回了官渡而已。 此时天子询问起来,刘备自然要为自己的好友遮掩一番:“回禀陛下,正是如此。” 他的眉宇中也是带着三分期盼,陈朱楼的才华与能力他也是知道的,若是陈朱楼能够回来,那么大汉就多了几分助力。 这动荡的时局,即便是刘备都觉着有些复杂了。 他感慨之余,也遮掩了两句:“安国王世子当年尚且年幼,离开了官渡之后身体便一直不怎么好,这一年回了官渡后倒是养了回来。” “如今安国王的身体不是很好,世子也只能回来了。” 天子并不在意陈朱楼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去的,他只是想要知道,陈朱楼到底是刘备还是曹操。 “依照皇叔以为,这位世子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天子对陈朱楼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陈朱楼是刘备以及曹操的好友,三人当年在长安城也是颇有名气。 能够当朋友的人,多少是有些相似的吧? 天子这般猜测着。 而刘备的回答也没有让天子失望,他只是笑吟吟的开口说道:“陛下,您见了世子便知道了。” “陈氏家主,历来都是端庄君子为国为民之人。” “东临更是其中最有才华之者,文可比高皇帝之子房,武可比当年之淮阴侯。” 刘辩眉宇闪烁:“皇叔对此人竟然如此推崇?” 他大笑着:“那朕倒是真的想要见识见识了。” 二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刘备心里想着尚书台的政务,便提前离去了。 等刘备方才离去,刘辩的神色便瞬间阴沉了起来,他只是低声问道:“今日皇叔为何重新提起来了当年的旧事?皇叔这几日见了谁?” 身旁的常侍当即开口,将刘备与曹操的会面说了出来,之后更是小心翼翼的猜测:“许是太尉与皇叔说了什么?”刘辩神色更加阴沉,他是知道曹操对自己多有不满。 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的谋划被曹操发觉,当即低声道:“与中郎将说,事情这几日暂时停缓,不要让太尉、皇叔、以及安国王有所发觉。” 刘辩站了起来,在未央宫中走了几步后又说道:“另外,遣人去一趟弘农王那边,瞧一瞧弘农王这几日在做什么。” 刘备自己不愿意当天子是一回事,但刘备会不会同意迎立另外一位为天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辩虽然是嫡长子,但这大汉还有另外一位嫡子! 身份同样尊贵,且当年先皇更加喜爱那一位。 也正是天子即位之后,被当今天子刘辩封为“弘农王”的弟弟刘协! 天子的人方才有动作,后脚曹操的人就收到了消息。 曹操拿着手中的纸张看着其上的消息,嘴角不由得带着几分嘲讽,皇宫大内之中,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筛子,所有人都知道这大汉如今最尊贵的不是天子,而是这太尉、安国王、以及皇叔。 其中除却不管事的安国王外,也就是太尉以及皇叔最为尊贵了。 所以这些“墙头草”早就是该投靠谁投靠谁了,宫中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曹操的耳目。 曹操只是摇头。 “天子啊” 他心下关于那个想法的坚定又多了一分。 曹操自己是汉臣,他也想要自己永远是汉臣。 但.即便是换一个天子,他也依旧是汉臣不是么?当年的周公都可以废掉周王,然后另立天子,为什么他曹操不可以? 当月光洒在他的脸颊上的时候,曹操的脸颊上一缕光与暗纠缠。 他迟迟无法下定决心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情周公可以做的,且一定会有好名声,但他曹公却不一定可以做 因为周公说到底也是属于周王室,而他曹公连姓氏都不同的人,能落下一个好名声么? 一个曹贼的名头恐怕逃不过去。 “罢了。” 曹操猛的叹气:“还是等一等东临吧。” “等东临回来商议一番。” 董府 长安城中有两个董府,这是整个长安城人都知道的事情。 先皇年间自然是董卓的董更加显贵,但如今却是董承的董更加显贵了。 两个董府几乎算是挨着的,自然而然众人也会将其对比。 董承府前,车马不断;董卓府前,门可罗雀。 董卓府邸后院,董卓放下手中武器,将其扔到一边,一边自有仆从接着。 他擦了一把汗笑着看向贾诩:“先生,你说的果然没错啊。” 董卓十分感慨:“若是当初我没有退一步,只怕如今这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人,就是我了。” 他撇了撇嘴:“我一个大老粗,可不愿意掺和到他们的争端当中。” 贾诩只是温和的笑着。 因为董卓入京之后的一举一动,以及当初他入京的时间,此时的董卓与原版的董卓早已经不同。 他如今贵为辅政大臣之一,又极其低调,哪个人都不愿意得罪他,而他也是听从贾诩的话一步步谨慎的走着,朝堂上除了关于西凉的事情,董卓都十分谨慎的中立,对所有事情都不表态。 而这样的姿态则更是得到了众多党派的拉拢。 昔年的袁氏、杨氏因为“清君侧”的事件已经没落,而如今世家中倒也没有出现一个可以挑大梁的,只是隐隐约约以“颍川”的陈氏、荀氏为首,除却这两个大世家之外,便是吴郡陆氏、范阳卢氏两者,四大世家分庭抗礼,谁也不服谁,但只能够团结起来,凝成一股气与朝中另外三者抗衡。 世家一派也是最为弱势的。 而后便是以刘备为首的皇室势力,这一派的势力不算强大,但也不算弱小,皇室宗亲们还是很有实力的,只是不算团结。 第二强的则是“曹、夏侯”为首的“新贵”,谯县夏侯氏因为曹操的缘故,所以算是一派最强大的势力,世家中也有人隐隐约约的加入其党羽。 比如荀氏中的几位年轻一代。 荀氏颇有一种两头下注的想法。 最强的自然是陈氏。 于是,朝堂中的势力倒是显得不是那么的清晰了。 看似是四派纷争,实则三国鼎立,看似三国鼎立,实则楚汉之分 世家、皇党、新贵、陈氏四派系纷争,小部分时间前三者联合在一起,以求在陈氏的“重压”下喘口气,因为陈氏的势力其实并不经常参与到这争斗中。 陈氏的势力为民,所以大多数时候不会真正触及三派的利益底线。 皇党、新贵、世家三者则是互有联合,毕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贾诩只是笑着说道:“只是可惜啊,当安国王病逝、当世子再入长安后,一切都会发生变化,风云再起,到时候将军就是想要继续躲清闲都难啦。” 董卓伸了个懒腰,浑身的筋骨噼里啪啦的作响。 “也正好。” “某家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这几年的修身养性,有些人真的以为某是一只即将病死的颓虎了。” 他咧开嘴笑着,说出的话却阴森无比。 “还有人将某当成狗呼来喝去。” “真真是找死。”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入长安城,所有人关注陈朱楼的人都意识到了。 安国王世子,回来了。 陈朱楼回来之后,先见了父亲,又与陈泽熙聊了几句之后,便带着一壶酒朝着城中某处园子去了。 此行所为,见故交。 月色正好。 刘备、曹操二人在园子前碰了面,脸上都带着笑意,此时的他们不再是曹太尉、也不再是刘皇叔。 仅仅只是为了见一见故交的刘玄德、曹孟德罢了。 此夜正好。 当见旧友。 (本章完) 第360章 某若篡权,则万箭穿心,后人尽皆横死【6k,求订阅】 第360章 某若篡权,则万箭穿心,后人尽皆横死【6k,求订阅】 月色高悬。 园子中的风景一如既往,像是三个人多年前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 刘备、曹操只是往前走着脚步缓慢,并不着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聊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的他们真的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和其余所有的冗杂。 因为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够这样与对方说话了。 一切的结果,都看今夜这场谈话是否能够顺利。 如果顺利,他们或许还能够做朋友,然后在多年后再共饮酒;如果不顺利,今夜这杯酒只怕是他们最后的一杯酒了。 这般想着刘备与曹操两人的神色更加坦诚。 相交多年,两人都觉着除却对方以及现在正在园子中等着的那位朋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更加了解他们对方了。 “孟德啊。” 刘备的声音中带着平和,他只是说道:“若是我能够劝的动陛下以及东临,你是否愿意回头?” 回头? 曹操站在那里,眉宇中的神色一闪,他只是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刘备,此时的刘备眼睛中神色茫然,但又带着坚定。 其实这个时候曹操最好的回答是什么?是敷衍过去,将这个话题岔开。 但不知为何,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好了,也或许是这些年见到刘备的疲于奔波、亦或者是当年那個想要拯救大汉、因而不畏强权,令人仗杀权贵叔父的少年又再次活了过来。 曹操只是沉默了许久后说道:“如果东临愿意救国、如果你能够劝得动陛下。” “曹孟德永远会是最忠心的汉臣。” 他看着刘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要的其实很少,我想要的或许很多,但曹孟德永远是那个敢于仗杀权贵,为民请命的曹孟德!” “他从未死去,也从未离去。” “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都是逼不得已。” 曹操抬起头,看着那悬挂在高空中的月亮,声音略微低沉,略微带着些疲惫之感:“君要臣死,臣却不想死,我想这并不算是太过分的事情吧?” 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术,因为儒家的发展并不算是太过于顺利。 虽然董仲舒依旧是出现了,但三纲五常这种东西因为陈氏“政治学”的存在,以及其余诸多学说的存在,董仲舒还是没有敢详细的进行解释,只是在自己的“董子”一书中略微提及,毕竟三纲五常最早是见于孔子。 他身为大儒,怎么能够不读孔子之书? 刘备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曹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可放在天子的角度去看,天子错了么? 事实上,天子也没有太大的错误。 因为他们的视角不同、立场不同,天子想要属于自己的权利,所以他要铲除站在自己面前的曹孟德以及他们这些权臣,而他们这些权臣则是为了百姓不愿意让天子彻底掌权,也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与天子争斗。 若是换做儒家大盛的局面,或许这样与天子敌对是错的。 但如今并不是儒家大盛的局面,而是政治学大盛、儒家、道家、纵横家等诸多学说并隆的时局,这样的做法也算不得错。 刘备早已经不是多年前的稚子了,他知道这个世上的许多事情并非是非黑即白。 但也正是这种谁也没有错的局面才更加难以处理。 今日的曹操能够说出这样的承诺,刘备心中已然是十分感激了。 他微微停顿了脚步,看着曹操,而后躬身行礼:“备在此谢过孟德兄。” 刘备抬起头,感叹的说道:“或许今夜之后,一切都会大不相同了。” 他心怀期待的继续前行。 在刘备的设想当中,最难说服的曹操已然说服,愿意做下这样的承诺,接下来只要说服陈朱楼就可以了,陈朱楼在他的设想中是较为容易说服的,毕竟陈朱楼一向是看重百姓。 或者说陈氏一直都是看重百姓的生活。 能够不起战乱而改革,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比通过战争、起义来解决问题更让陈氏可以接受的选择。 到时候,只要说服天子,大汉依旧可以再昌盛两百年! 曹操跟在刘备的身后,眉宇中同样带着些许期待的神色,或许是因为当年的少年意气还未曾消失,此时的曹操也依旧是那个想要匡扶汉室的曹操。 亭子中 月光如水照落在这大地之上,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随和。 陈朱楼就这样坐在亭子中,面前摆着一壶壶温酒,些许火苗升腾,映照在他的脸颊上。 此时的陈朱楼一身白衣坐在亭子中,与周身的月光、梨等相照应,倒是有几分“公子世无双”的姿态感了。 脚步声响起,打破了这如同美好画卷的一幕。 曹操与刘备的身影出现在这园子之中,曹操十分潇洒的长笑一声说道:“哈哈哈哈哈,东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时隔一年,再度回到长安城的感觉如何?” 刘备也是坐在陈朱楼身侧,如同当年一般。 陈朱楼端起酒杯,微微一笑,也是将杯中酒饮尽,而后才是说道:“许久不见两位兄长了,倒是让人感慨万分。” “时隔一年再入长安,与当年入长安的感觉已然完全不同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惆怅与落寞:“朱门酒肉臭,这天下的动荡与积弊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了。” 陈朱楼并没有与两人多闲聊,而是一上来就直接将主题端了上来。 他变得越发的凌厉与干练,往日那些属于世家子弟的委婉似乎已经从他的身上消失殆尽:“今夜我们三人会面,或许便是改变大汉格局一次谈话。” “我不想与二位兄长绕弯子,二位对如今的大汉怎么看。” “对当今怎么看。” “对大汉的未来怎么看?” 三个问题接连从陈朱楼的口中问出,刘备、曹操都有一刹那的愣神,陈朱楼与他们记忆中的陈朱楼不同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个时候的陈朱楼身上带着些属于历代陈氏家主特有的“匪气”。 是的,是匪气。 这也是陈氏与诸多其他世家有根本区别的一点,陈氏的家主好像历来都是这么的“匪气”,即便是他们看起来十分尊贵、高傲也是一样。 这是一种特殊的气质。 往昔两人还在疑惑,养尊处优的陈氏家主身上怎么会多出这样的匪气?如今两人都有了些许猜测,只怕陈朱楼这一次“养病”不单单是养病吧? 这般想着,曹操最先开口了。 他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而后直接了当的开口道:“我暂时不知东临的想法是什么,但就这两年来看,。我与玄德的看法有些分歧。” 曹操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看着两人,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借着酒劲说道:“我的看法很简单。” “如今的大汉门阀盘踞、世家横生。” “虽然有陈氏在其中不断的周旋,但寒门很难出现“士”这个阶层的读书人,举孝廉被世家大族把控,当年安国王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直接出手,将袁氏、杨氏这两个大门阀世家清除,也正是因此,这些年朝中才有不少寒门子弟出现。” “可若是说门阀是大汉最大的积弊,我却不这么觉着。” 曹操站了起来,端着酒杯,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味。 “大汉从上到下,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 “由上而说,当今天子比起来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加昏庸、更加无能,更加狡诈和愚蠢。” 很难想象,狡诈和愚蠢能够放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使用,但此时放在刘辩的身上,三人都没有觉着有什么问题,就连刘备也是不得不认可曹操的这个评价。 狡诈而愚蠢。 “大汉此时最需要的不是变法,也不是休养生息,而是换一个皇帝!” 曹操语出惊人,他看着刘备说道:“其实玄德心里也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唯一能够为大汉延续些许寿数的办法便是换一个天子!” “玄德若是不愿意担这个骂名,那也很简单,咱们从宗族之中选一个刘氏子弟,选一个听话的、没有太大野心的,平庸的天子。” “之后你我三人全力进行改革救国!” 曹操看着刘备,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玄德担忧我把持朝政,日后会如同王莽一般篡权篡位,那么今日操可以对着明月、对着陈氏、对着这天下众生起誓。” “如若今日玄德答应了我的救国之法,换一位天子,咱们三人全力合作,日后若我曹操篡权谋国,则令我曹操万箭穿心、不得好死,则令曹氏子弟日后尽皆暴毙而亡,则令我曹某死后不得安宁!” “若曹某日后篡权,则请陈氏家主为政,取我项上人头,悬于长安城楼!” “则以青史载我骂名,令我遗臭万年!” 此等誓言说出,陈朱楼与刘备两人都有些懵了,曹操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拿着那个酒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睛瞳孔都有些泛红,充斥着血丝。 他双手支撑着桌子,询问着刘备,声音嘶哑。 曹操一字一句的问道:“此誓言可否令玄德放心?” 刘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而陈朱楼则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拉着曹操说道:“孟德这是何必?” “坐下吧。” 之后,又轻声说道:“其实孟德的办法也并不是太过于荒谬之法,当年的周公可以废黜流放周天子,为何玄德不能够学习周公呢?” 陈朱楼的心中有些奢望,相对于张角起义,之后战乱席卷天下,他其实还是更加愿意拯救一把大汉。 刘备继续沉默着,片刻后他的声音嘶哑无比,而后轻声道:“想救大汉,唯有这样的办法了么?” 曹操看着刘备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曹操知道刘备的性格,便是太过于仁德了,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废黜当今天子,等同是有些篡逆之举。 周公在当年可没有什么好名声。 见着曹操、陈朱楼二人都不开口说话,刘备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轻声说道:“两位能否再给天子一个机会?”“其实天子并非是你们所想的那样的人。” 他站了起来,冲着两人躬身行礼:“我知道,两位都是心怀天下苍生之人。” “可让备废黜当今,而迎立新帝,这难道不是篡逆之举么?” 刘备缓缓的抬起头眉宇中带着几分坚毅的神色:“便再给天子一个机会吧。” “我会亲自去未央宫中劝诫天子,以令天子回头。” 曹操皱眉,他看着刘备:“可若是天子依旧执迷不悟,该当如何?难道便眼睁睁的看着大汉一日日的倾颓么?” 他猛的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备。 “玄德!” “你乃是汉室宗亲!” 曹操指了指陈朱楼,又指了指自己,而后才说道:“我们两个才是外人!” “即便是大汉倒了,依照陈氏的威名,下一个国家也依旧会对陈氏毕恭毕敬,陈氏也依旧会是天下第一世家!” “甚至从乱世中崛起的那位君王,会比你、比当今更加知道陈氏的力量!” “伱信不信,下一代开国之君,甚至可能亲自前往官渡请东临为相!并且会直接再次加封陈氏为王!到了那个时候,陈氏的荣光不会减少分毫!” “而某呢?” “某届时大可以继续担任太尉、依照如今曹氏、夏侯氏的力量,难道还不能够在新朝谋一个位置么?” “我们两人都愿意为了大汉豁出去,你又在干什么?” “难道非要百年之后,到了下面的时候,让高祖皇帝指着你的鼻子大骂乃公么!” 刘备的神色不变,他看着曹操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若天子依旧执迷不悟,备当以如今刘氏宗正之名、以先皇所任顾命大臣之名,以皇叔之名,废黜天子,贬为弘农王,从汉室宗亲中选择一位合适的为天子!”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此时的刘备看起来则是十分宏伟。 月光当空,落在他的脸颊上,照射出来了那一份坚毅。 刘备看着陈朱楼、曹操,诚恳的说道:“陛下同样是东临、孟德看着长大的,他的本性其实并不算太坏,毕竟掌权是所有天子都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么?” “再给天子一个机会。” “我入未央宫,劝诫陛下。” “若此事不成,备绝不再执迷不悟。” 听完了刘备的话,曹操激动的情绪也稍微有了些许的缓和,他坐在那里,端着酒杯,一杯杯的饮酒。 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算太差。 毕竟就曹操个人而言,他其实也不是很想要担一个废黜天子的权臣骂名 当年的周公身后名可并不是多好,那位天子回来之后对周公虽然毕恭毕敬,但其实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后世中虽然许多人称颂周公的贤名,但其实不少人对其也有微词。 曹操有些郁闷的想,若是可以劝得动刘辩,也是一件好事。 刘备见着曹操妥协了,心中松了口气,他扭过头,看着陈朱楼询问道:“东临?东临?” 陈朱楼坐在那里,略微有些许的沉默。 他其实在思考刘备所说的这个办法。 劝诫天子是否真的可行? 许多事情在没有进行之前,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成功,比如这件事情。 可若是试都不试,便直接进行否定. 曹操的计划又有几分可能性呢? 事实上,在陈朱楼看来,曹操所说的那个计划的可能性同样不大。 第一,谁能保证换一个天子,这个天子便一定是好的? 依照曹操所说,挑选一个听话的? 但一来刘氏亲族的嫡系宗室子弟就那么几个,那几个人陈朱楼也是有所听闻,并没有哪一个是十分合适的。 二来,即便是有中意的,怎么能保证在他们三个人的掌权救国过程中,那位天子能一直听话? 权力如同毒药,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 这一点没有人比陈氏的人更加清楚明白了,这五百年来陈氏见过多少天子? 又有几个能够保持初心? 若是如此,那么到时候天子变了怎么办?重新挑选一个? 可有些事情能做第一次,绝对不能做第二次。 毕竟换一次天子你可以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但换第二次,无论你有什么样子的理由,一个权臣的名字是逃不过去了。 而有了第二个,天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个 一旦有了第三个,性质就完全变了,无论他们三个人是否真的是为了匡扶汉室,他们在后世中都会有王莽之名! 这是逃不掉的。 陈朱楼愿意为了天下而牺牲自己的名声,他相信刘备、曹操也愿意。 但问题是,这样的牺牲能救得了大汉么? 大汉可是从里到外全都坏透了! 见着沉默而又犹豫的陈朱楼,曹操也是愣了一下,他的脑子开始运转,难道陈朱楼有别的想法? 当刘备也开始着急的时候,陈朱楼终于是缓缓的叹了口气。 他低声说道:“也罢,便听玄德兄的吧。” 陈朱楼抬起头,看着刘备,低声说道:“玄德,我们可以给天子一次机会。” “但也只有这一次了。” “大汉的百姓等不起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 陈朱楼同样站在那里,背对着刘备、曹操二人,他闭着眼睛,脑海中全部是这一年来他跟着张角在大汉游历时候所见到的一切。 “你们知道如今天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么?” “你们知道最底层的百姓如今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么?” 陈朱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去了哪里么?” 他回过头:“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去找了张角。” 不顾两人惊讶的表情,陈朱楼只是继续说道:“跟着这位大贤良师,我走在最底层的百姓面前,看着他们如同蝼蚁一样苟延残喘,只想要活着。” “你们知道么?” 陈朱楼指着面前的酒壶。 “一碗热水,有些时候就可以救下一条性命。” “因为他们喝不上热水。” “我们三人坐在这里,温酒以论天下局势的时候,又有多少百姓冻死在这漫漫寒夜之中呢?” 刘备、曹操听着陈朱楼的话语,全都是沉默了。 他们有看到天下百姓么? 有。 但他们有看到这么底层的百姓么?没有。 他们见到的都是长安附近的百姓,他们见到的都是能够活下去的百姓,毕竟在天子脚下,毕竟在天子脚下啊! 刘备的手在袖子中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陈朱楼已然是收敛了情绪回过头,他看着刘备:“我知道玄德的顾虑,我也知道孟德心中的担忧,所以我愿意给天子一个机会。” “但我想要你们知道。” “这天下江山,不是非要让刘氏来做!” “昔年二世皇帝暴虐,所以陈胜吴广起义,后来民不聊生,所以高皇帝应运而出,拯救了这天下百姓,建立了四百年的大汉。” “天命,并非一开始就是刘氏的!” “这天下,刘氏可以做,其他人也可以做!”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朱楼走到了刘备面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放在桌子上。 “朱楼言尽于此!” “告辞!” 当陈朱楼离去了之后,这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曹操与刘备。 两人的眸子中都带着些怅然若失之色。 尤其是刘备。 他的手在袖子中紧握,而后再次放开。 刘备站了起来,低声道:“我这便入宫见天子!” “孟德你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安国王府 陈成己看着面前黑了些,但目光却比以往坚定了许多的陈朱楼,脸颊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他从这一双眼睛中看到了许多。 他看到了天下百姓的希望。 陈成己的一生并没有太多的建树,但唯有教育儿子这一件事情上,他自觉问心无愧。 “朱楼啊,你做好决断了么?” (本章完) 第361章 事情朝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第361章 事情朝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陈朱楼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神色感慨万千,他有些愧疚的俯下身子,轻声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我回来晚了。” 陈成己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有试图安慰自己的儿子,也并没有埋怨,只是摆了摆手,如同当年一样十分潇洒的说道:“陪我走一会儿?” 陈朱楼微微点头,随着他的脚步朝着后院走去。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父子,走在这院子中的夜色之下。 陈成己率先开口了,他带着些追忆:“我现在还记得当年你在官渡时候的那些顽劣,只是不曾想到,一眨眼,你便这么大了,也是可以独挡一面的时候了。” 陈成己回头:“说说吧,这次的一路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都想到了什么?” 陈朱楼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将其中一些较为危险的桥段都给去掉,一些较为艰苦的地方也给模糊处理。 他知道,即便是自己不说,他的父亲也是知道那些事情的。 毕竟家中的黑冰台可不是吃干饭的。 只是,身为一个儿子,他实在不愿意让父亲从自己的口中听到那些事情。 将所有事情都讲完了之后,陈朱楼才略微带着些许停顿的说道:“其实这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了孟德与玄德了。” 他略微有些犹豫,之后才将三人的选择说了出来。 “父亲,其实我觉着玄德说的有道理。” “如今先皇子嗣当中最适合当天子、也最有资格成为天子的,也就是先帝留下来的弘农王了,可是弘农王的品行.” 陈朱楼微微摇头,对刘协的评价并不高:“他不如他的兄长聪慧,更没有他兄长狠厉的决断,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他足够的识时务。” “依照玄德、孟德两位的意思是,将其扶上皇位,而后将当今贬为弘农王。” “这样也算是给了先皇一个交代。” 陈成己并没有对三人商议出的结果进行什么评判,他只是偏过头看向陈朱楼:“那么,你觉着呢?” “你觉着这样子做,是正确的道路么?” 陈朱楼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只怕就会与玄德离心了。” “更何况” 他偏过头看向未央宫的方向:“天子恐怕不会如同玄德所想的那样直接接受,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情最后大概会朝着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方向去发展。” “陈氏如今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无根浮木了。” “陈氏这艘大船,足够应对所有的惊涛骇浪,让所有的风浪在陈氏这艘巨船面前平静下来。” “所以我想.” “试一试吧。” 陈成己对陈朱楼的决断表示肯定,他颔首说道:“你所做的决定不错,任何事情都不能够在没有发生之前,就判断他是否能够成功,亦或者是否会失败。” “陈氏并不惧怕尝试,只是害怕失去了尝试的勇气。” “当年陈氏在还未曾有如今权势的时候,就敢于尝试,更何况是如今,尝试的后果陈氏已经能够完全承担的时候呢?” 陈朱楼搀扶着陈成己继续走着,而两人的话语则是已经蔓延到了张角那边。 他笑着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张天师托我给您问個好。” “他说若非是当年遇到了父亲,只怕今日没有了太平道的张角。” 陈成己对此却并不在意,只是不经意的说道:“事实上,我也没有帮他什么东西,太平道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许多东西也是他自己去做的。” “如果说我帮助过他,那么也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给过他一些指点罢了。” 陈成己询问道:“太平道那边如何?” 陈朱楼知道陈成己真正想要询问的是什么,他的神色一凛:“这两年来,太平道信众已经席卷天下九州之五,各地郡县中不少官员的家属甚至都有信仰太平道的。” “若是论声势,只怕连五斗米的那几位也比不了。” 陈成己叹了口气,即便是陈成己并没有告诉他如今的大汉百姓们处于一种什么样子的情景,但他还是能够猜测到的。 毕竟将自己的一切寄托于精神世界,寄托给“大贤良师”这种事情,只有在人们的身体、物质生活已经处于一种十分灾难的情况下,才会这般无序的扩张。 他轻声问道:“民众们的生活,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么?” 陈朱楼并没有好奇,只是低着头。 而陈成己又询问道:“那,释家那边呢?” 陈朱楼更加犹豫,但最终还是说道:“昔年释家通过当年先祖、博望侯等人开辟出的商路而涌入长安,这些年的发展并不算很好。” “只是自先帝时期开始,释家的发展就开始进入到了一个高峰期。” “及至孩儿跟在大贤良师附近的这几年,释家的发展已经和儒、道、政治学三派系几乎能够分庭抗礼了。” “当然,其余三家联合在一起,大抵上才有政治学的一半势力。” 陈成己点头。 “看来,百姓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许多。” 陈朱楼抬起头脸上带着茫然,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一点? 陈成己只是笑了笑说道:“释家讲究的是此生背负罪孽,所以要吃苦,赎罪,以求能够得到下一辈子的解脱和极乐。” “所以,当一个人越痛苦的时候,他就会越相信释家的思想,因为没有人会将自己的生活怪罪在一个可以控制的地方上,那么他们就必须是找到一个借口,一个不可控的借口。” 陈朱楼的声音中带着感慨的说道:“就比如此生受苦是因为上辈子造孽?” 陈成己点头:“所以释家的发展,同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百姓的生活。” 他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朱楼啊,百姓们的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若是能够找到一个万全的办法,那么便找一个万全的办法吧。”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拯救这天下百姓啊。” 说完之后,他不再让陈朱楼搀扶着,只是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的院落中走去,只剩下陈朱楼一个人站在那里。 陈朱楼的神色有些幽深,他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而后没有说什么,便转身回到了黑暗之中。 未央宫 刘备入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天子也早已经是陷入了沉眠当中。 但因为刘备的神色十分严肃,并且表示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所以中枢府令也只能够听从刘备的要求,前去未央宫将天子唤醒。 从这一点上其实也可以看出来,刘备的声望以及权势有多么巨大了。 刘辩被中枢府令从床榻上唤醒的时候,整个人还处于一种茫然无措的状况,他坐在那里,将神醒了过来之后,偏过头,声音十分低沉,其中带着些许杀气。 “怎么回事?” 中枢府令直接跪伏在地上,他可是亲眼见到这位毫不留情的虐杀一位内侍的。“启禀陛下,皇叔求见。” 皇叔?刘备? 刘辩皱着眉问道:“没有与皇叔说,我已经睡下了么?” 中枢府令从刘辩的语气中听到了缓和,当即连忙将刘备告诉他的那一套词全都说了出来。 “启禀陛下,已经与皇叔说了您已经休息了,但皇叔说他有十分重要、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要见到陛下,所以.所以奴婢斗胆,才来唤醒陛下。” 刘辩听到这里,心中的怒气其实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重要的事情? 他一边张开双臂,让侍女为他更衣,一边在心里思索着,能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让刘备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 等到换好了衣服之后,刘辩才一边走,一边询问道:“皇叔可否说了是什么事情?” 那中枢府令摇头,表示刘备并没有说什么。 等到了未央宫之前,看到其中端坐着的刘备的时候,刘辩心中突然一顿。 他觉着,好像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吐了口浊气之后,刘辩目光挺立,身姿挺拔,而后笑着走进了这个巨大的泥潭当中。 方才见到刘备,他便谦和而又恭敬的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以及不满。 “朕来晚了,皇叔勿怪。” 他不经意的询问道:“朕方才已经睡下了,又被这奴婢叫醒。” “皇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怎么连夜入宫?” “朕方才听闻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刘辩脸上带着独属于天子在刘备面前的乖巧。 刘备神色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副乖巧表情下的那个暴虐的人他已经知道了。 “陛下,臣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禀告。” 他直接开口询问道:“安国王世子入长安城了,这一点您知道么?” 安国王世子回来了? 刘辩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有得到消息,不过这应当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吧? 用得着半夜来么? 但他嘴上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说:“原来如此,安国王世子入京,这的确算是一件大事了。” “安国王世子入京” 刚说到这里,刘辩就停顿了一下,他皱眉看向刘备:“难道安国王的身体.?” 刘备微微颔首,他并不意外听到陈朱楼回来的消息,天子就能够反应过来陈成己的身体不太好的事情。 但此时他想要说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他板起脸颊,轻声开口道:“陛下,往昔臣并不想说一些什么话语,因为那些类似的话,臣已经说的够多了。” “但今日臣不得不说了。” 刘备略微思索之后,将今日他们的谈话除却要换一个天子的事情之外,其余的全都告诉了刘辩,最后才长叹一声:“陛下,此时天下民不聊生,您不要再一心只想着争权夺利了。” “否则,臣恐怕是再也压不住了。” “曹孟德对天子、对大汉都是忠心耿耿,乃是忠臣、能臣,陈氏的那两位也都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可您却将他们当做是假想敌。”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心中有怨气,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而如今,臣希望您能够明白一些事理,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刘辩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默。 他没有言语,但从他的身上可以感觉出来萧瑟的杀气。 片刻后,刘辩抬起头,没有再遮掩自己的神情,也没有再遮掩自己的情绪,他将自己完整的、全面的暴露在了刘备的面前:“皇叔,朕唤您一声皇叔,您应当知道这是为什么。” 刘辩轻声说道:“是的,您说的没错,陈氏和曹孟德都是忠臣。” 他嘴角扯开一个没有弧度的笑容:“那么,朕便是昏君了?” “这个世上,有将天子手中权柄全都抢过去的忠臣么?这个世界上有能够容忍臣子操控权势数年,自己却一直没有反应的昏君么?!” 刘辩猛的站了起来,他冲着刘备怒吼道:“忠臣?” “朕看他们是无父无君的忠臣!” “昏君?” 刘辩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朕瞧着,朕不像是昏君,反而像是有当年武皇帝之姿的明君!” 他张开双臂背对着刘备,实则眼睛的余光一直看着刘备的反应。 刘辩只是淡淡的说道:“皇叔,不必紧张,朕不会囚禁您。” “但朕也想要您告诉朕,您到底是站在谁的身旁。” “是陈氏、曹氏这些世家与乱党身侧,还是站在我的身侧?” 他附身在刘备的耳侧,低声询问道:“您难道忘记了当年父皇临终前的交代了么?” 刘备只是沉默着。 刘辩见着沉默的刘备,心中划过一些淡淡的失望。 片刻后他只是开口道:“罢了,朕明白皇叔的意思了。” 他坐在那里,按着自己的额头。 “给朕一些时间吧。” 刘辩抬起头:“三天,给朕三天的时间去想一想可以么?” 他的嘴角带着苦涩:“毕竟,要突然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傀儡,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您说是么?” “皇叔?” 刘备看着刘辩的神色,很想解释刘辩不会成为傀儡,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刘辩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 他闭上了眼睛。 事情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去发展了。 (本章完) 第362章 衣带诏(其一) 第362章 衣带诏(其一) 走出未央宫的瞬间,刘备抬起头,看着天穹上那一弯高高悬挂着的月亮,眼睛中的疲惫、迷茫以及坚定之色尽显。 天子已经没救了。 这一点他与天子本人都知道。 天子所说的“思考三天的时间”不过是一个托词,天子知道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也知道天子知道他绝对不会相信。 可天子依旧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原因是什么? 很简单。 天子已经不在乎他这个皇叔的想法了。 想到这里,又想到未来几天时间内、大汉可能会遭遇的事情,刘备的心口猛地一痛,他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是栽倒在地上。 月光长长、长长、照着他的影子。 刘备捂着心口,一口鲜血几乎是涌现在他的咽喉处,铁锈般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从胸口处开始气闷,一直到这口鲜血喷出后,刘备才觉着眼前猛的一晕,而后栽倒在地上。 在刘备昏倒后,他的身边即刻出现了几個绣衣使者,直接将刘备架了起来带到某处宫殿,暂时将其安置。 未央宫中 刘辩把玩着手中的东西,脸上带着寻常的淡漠神色:“皇叔如何了?” 站在大殿中,方才回来的绣衣使者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启禀陛下,皇叔的身体因为过于气愤、怒急攻心,已经昏倒了,依照臣来看,只怕是得有三天的时间才能够醒来。” 刘辩点头,站了起来,轻声叹了口气。 “皇叔日夜为国操劳,也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明日天一亮,便着人将皇叔送回府邸,另外让太医令前往皇叔府邸,日夜照拂,皇叔乃是我大汉国之栋梁,决计不可出现任何问题!” 他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带着些许的狠辣之色。 “此外,你即刻前去董承、伏完、杨修、王却等人府邸,让他们立刻进宫。” “此事要小心,不可让旁人知道。” 绣衣使者当即点头称是,而后离去。 诺大一个宫殿只剩下了刘辩一个人,他走到一旁的香炉前面,叹了口气,将其中正在燃烧着的一炷香捻灭,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皇叔啊皇叔,我本不想这么做的,只是你为何要逼我呢?” 谁都不会注意一个小小的侍女,谁也不会注意一个小小的香炉。 在方才刘备对刘辩进行一系列劝告的时候,刘辩一个眼神,便有一个侍女端着这香炉而来,香炉中的香没有任何毒素,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但当这“香”与某种另外的一种香料合在一起的时候,便会制造出一种无色无味、且不会被任何人看出来的宫廷毒药。 “煮鹤”。 焚鹤的作用同样很简单,它不会让人死,也不会威胁到人的身体健康。 他只会引动人内心的“心火”,而后让这个人短暂的昏迷。 三日之后,这个人会再次醒来,身体也会全然恢复。 刘辩神色忽暗忽明,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桌子上的某个东西,叹了口气:“父皇,当年你为皇叔下这种毒素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今日的情形么?” 是的,刘备身上的“焚琴”之毒是当年刘宏在濒死之时,悄无声息的给刘备种下的。 刘辩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与时间赛跑。 杨修站在宫门前,拢着袖子等待着自己的几位盟友前来。 当年王允、杨彪、袁逢等人虽然逼宫,但最后却并不是以谋逆的罪名下的大狱,而天子也是网开一面,只将首恶诛杀,其余的族中子弟也都继续留在朝廷中。 也正是因此,弘农杨氏、汝南袁氏以及王氏并没有销声匿迹,只是短暂的隐藏了起来。 实则他们暗中的力量依旧强大,只是大不如前,所以才让其余的两个世家瓜分了世家等人的势力。 只是这一点,杨氏以及袁氏的人也都清楚,所以在朝廷中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 杨彪死了之后,他的儿子杨修继续在朝为官,只是暂为“议郎”一职,并没有其余的官位。 袁基缓慢的从这阴影中走出,他的脸色较为苍白。 袁逢死了之后这些年,袁氏的日子并不好过,是人是鬼都想要来瓜分袁氏当年的势力,他能够守住这份基业已然十分不易。 他轻咳两声,低声询问着身旁的人:“天子连夜召见我们,并且让侍者通知我们不可大肆声张,而是要小心翼翼,德祖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杨修站在那里,神色是难得一见的阴沉:“据说今夜安国王世子归京,且有人看见安国王世子、刘皇叔、曹太尉三人在京中某处院落饮酒,之后皇叔入宫,至今未出。” 他回过头看着袁基说道:“恐怕,今日要上演当年旧事了。” 当年旧事? 袁基心中一惊,但面上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杨修却是长叹一声:“自古都是成王败寇,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这世上已经没有人比你我还要清楚了,可是当初你我的父亲失败了,所以咱们杨氏与袁氏都成了如今的样子。” “如今当今天子又要行当年旧事,你我到底该如何决断?” 袁基陷入了沉思。 他不敢开口、不能开口,但又不能不开口,因为当年的事情,袁氏、杨氏已经被卷入这场纷争当中,他们只能够继续一往无前的冲锋,而没有后退的可能。 袁基闭上眼睛,声音飘忽。 “当年家父与杨叔父本是接到了天子的血诏,以求能够发动政变,匡扶汉室,可是最后却失败了。” “所以家父和杨叔父成了逆贼。” “所以杨氏和袁氏只能够退回到黑暗当中。” “当年先皇拼尽全力,也只能够保住袁氏与杨氏的些许血脉,你我二人虽然身上依旧有官位,但却只能够沦落到这种没有品阶、没有实权的位置上。” “如今.旧事重演。” “伱我能做什么,又该做什么呢?” “这一切,不过是早有的决断,你我都是这水中的浮游,顺着大江大河的方向而走。” “身如浮萍,哪里有你我做决断的机会?” “除却帮扶当今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杨修站在那里,满脸的嘲讽,浑身上下都是带着萧瑟落寞之意:“是啊,从当初父亲他们踏入这场泥潭的时候,你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没有了退路。” “这一切只能够继续前行。” “直到杨氏与袁氏彻底覆灭的那一日。” 他回头看了看这万家灯火,而后轻声道:“走吧,入宫。” 说着,便直接往宫中走去。袁基也是苦笑一声。 他有一种预感,今夜长安城内会发生一些他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而弘农杨氏与汝南袁氏的风采,或许真的会彻底的陷落在这无尽的夜色当中。 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切的确是成王败寇。 就像是当年一样。 董府 董承急匆匆的出了门,为了保证不被人发现,他甚至没有敢在门口上马车,而是急匆匆的步行朝着远处走去。 他的身后几个侍从也是着急忙慌。 而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是,不远处的另外一座董府之前,却站着另外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打着哈欠,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为首的一人满脸横肉,看着不像是好人,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堆砌了一座肉山一样。 他的身上披甲,全副以待的样子。 在这个人的旁边,一个身着黑衣,手中拿着鹅毛扇子的中年男人微微笑着,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像是在黑夜中一只狐狸的阴森笑容一样。 这只狐狸似乎捕获了猎物。 两人的身后,另外一个看着老实憨厚的男人同样站在那里,只是他的眼睛中充斥着的是真的憨厚。 “将军、文和,咱们大半夜的这是干嘛呢?” 牛辅挠了挠头,脸上带着迷茫无措。 贾诩只是淡淡一笑,而后轻声说道:“将军,您瞧,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董卓的神色中带着哀伤,他抚摸着自己身上的铠甲,轻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宁愿这个机会不要到来。” “当年的旧事当中,我已经手刃了我的恩师,难道今日我还要手刃我恩师的长子么?” 依旧是当年的旧事。 那一场名为逼宫,实则为天子一手掀起的政变当中,董卓率兵亲手杀了袁逢、杨彪等人,也正是因此,所以当初在立下辅国大臣的时候,天子刘宏才不得不考虑到董卓这个因素。 斯人已逝,所以刘宏要把袁逢的剩余价值彻底利用个干净。 他以“辅国大臣”以及“袁逢嫡子”为两个筹码,试图将董卓拉到自己、或者说拉到自己儿子的阵营当中。 昔年,安国王入京之前的那一盘棋,还在继续下着。 他没有结束。 当年天子刘宏因病逝世,将手中的绣衣使者以及其余的诸多势力全都给了自己的儿子,当年他所下的棋子如今依旧还在。 当年的棋盘上,天子与陈氏、或者说天子与所有的反对势力为对手,他纵横布局,最后却棋差一着输给了以安国王为首的众多“改革派”。 贾诩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将军,这一切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们随波逐流也就是了。” 他回过头:“如今,天子的手中掌握着金吾卫、羽林军、绣衣使者以及.何大将军手中的兵马,或许天子已经自认为自己必定会获胜了。” 贾诩嘴角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是淡淡的说道:“可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这事情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呢?” 董卓点了点头,看着牛辅说道:“走吧。”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咱们先去见一见安国王殿下。” 曹府 曹操摸着自己的心口,总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微微皱眉,在烛火下看着那倒映着的影子,只觉着那忽闪忽闪的火苗好似是与当年杨袁事变的情况一模一样. 曹操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低声喃喃自语:“难道,昔日旧事又要重演了么?” 他有些无力。 “来人,去皇叔府邸瞧一瞧,看看皇叔是否从宫中返回。” 未央宫中 何进、袁基、杨修、王却、董承等人站在大殿中,他们望着坐在那里的刘辩,神色中都是带着些许的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今夜或许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陛下。” 何进当先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辩也不委婉,直接抬了抬下巴,让身边的中枢府令将方才刘备前来的事情全部如数说了出来。 等到中枢府令说完之后,刘辩才笑着说道:“诸位,你们觉得朕是否应该听从皇叔的,日后做一个听话的皇帝啊?” 何进、杨修等都是沉默以对。 天子的意思很简单了。 询问他们的态度,或者说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他是天子,所以日后只要他做一个听话的皇帝,那么他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天子,毕竟只要他不再干涉那几个人救国,依照陈氏的尿性,如果日后曹操也好、刘备也好,这些人若是真的想要篡国,那么第一个跳出来杀人的就是陈氏了。 可他们呢? 他们这些人呢? 他们能有好下场? 不能。 所以,即便是袁基、杨修等人知道,天子做一个听话的皇帝,这对于天下、对于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可他们依旧是不愿意天子这么做。 理由很简单。 因为他们的利益与天下百姓本就是不同的。 何进直接开口说道:“陛下何必在这个时候试探我们?” 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森然:“陛下直接说,想要我们如何做就是了!” 刘辩托着下巴,看向何进,轻飘飘的问道:“哪怕朕想要让大将军率兵包围安国王府,大将军也愿意么?” 何进没有丝毫犹豫:“只要是陛下的命令,臣都遵从。” 他直视着刘辩的眼睛,着重的在“陛下的命令”这里加重了语气。 意思很简单。 想让我们给你卖命,可以。 但是 你要给我们一个保证。 刘辩与他对视良久,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本章完) 第363章 衣带诏(其二) 第363章 衣带诏(其二) 刘辩拿出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衣带诏,递给面前的常侍,而后常侍拿着衣带诏交给了何进。 “此乃朕亲笔以血所书之衣带诏,足以证明你们的行为乃是为国锄奸,而非是谋逆,哪怕出了什么事情,也有朕一肩担之。” “大将军以为如何?” 刘辩望着何进等人,淡淡的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话语说出,语气淡然无比。 何进只是抬起头看着这位天子,而后俯身行礼:“臣等,谨遵陛下之令。” 杨修、袁基等人也是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无奈,毕竟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未央宫中,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或者说他们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否则也不会来未央宫中了。 在无尽的沉默当中,众人都同时俯身道:“愿护陛下,执掌朝政。” 这是他们做出的承诺,哪怕只在胜利之前做数。 等到何进带着众人离开的时候,刘辩才松了口气,依靠在这凭几上,整个人都像是脱力了一样。 他的身旁,中枢府令有些担忧的说道:“陛下.您将这衣带诏给了大将军,可若是大将军有反逆之心,将此物给了太尉、安国王他们,又该如何?” “届时陛下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 刘辩只是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衣带诏?什么衣带诏?” “朕方才有给大将军什么东西么?” 他的眼里闪烁着阴沉之色:“若是事成,这衣带诏自然是朕亲笔所书,目的便是为了像当年的光武先祖一般,铲除奸佞,重掌大权。” “可若是此事败露,那么这衣带诏自然而然就是何进为了谋权所以伪造的,而朕不过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的傀儡天子罢了。” “与朕有什么关系?” “朕为何要想如何自处?” 中枢府令的脸上带着些忧虑,天子的这个行为在他看来有些过于幼稚了。 而刘辩则是不以为意:“有陈氏在,有安国王在,哪怕最后事情失败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朕被皇叔他们废帝,而后被封为王,他们从宗室子弟中再找一個罢了。” “即便到时候皇叔和曹太尉都想要杀了朕,陈氏也会帮朕的。” “这才是朕的底气。” 中枢府令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因为天子说的这个可能性大概率是会实现的。 他只是觉着天子有些过于无耻了,一边要对付陈氏,一边又要利用陈氏. 刘辩没有回头,只是依靠在凭几上恢复着力气,这一个夜晚来的太急了,所以他方才应对刘备、应对何进等人都是情急之下的紧急安排,此时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甚至只能依靠在这凭几上。 “你是否觉着,朕有些无耻了?” 刘辩不以为意的说道:“可若是陈氏早点把权力交还给朕,朕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陈氏的错。” “那权力本就是朕的!” 他的眼睛中是快要溢出来的不满,他低声道:“陈氏不过是我们刘氏的奴婢而已,如今他们的一切,难道不是我们刘氏给他们的?” “他们和那些世家没什么不同!” 中枢府令的心中更加无奈,他虽然是皇帝的人,但其实他最敬佩的便是陈氏的历代先祖了。 奴婢? 是刘氏给的? 中枢府令此时心中对天子感觉到了些许心寒。 陈氏的地位不是依靠着刘氏给的,而是自己一点点挣回来的,如果非要说谁的权势是另外一方给的话,中枢府令其实更加觉着天子刘氏的地位是陈氏给的。 当年若非是陈氏,刘氏能够称王么? 远的不说,就说当年的光武之变,若非是陈氏的陈冲先祖帮扶,刘氏的天子能够夺回这天下么? 他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天子便是这样的人。 只要挡在他的面前,阻止他掌握权力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安国王府 被唤醒了的陈朱楼身上披着衣服,他看着面前有些焦虑的曹操,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说孟德啊,你何必着急?” “有董将军在,天子的谋划成不了的。” 曹操阴沉着一张脸,拳头在袖子中紧紧地握着:“我从一开始,就不应当让玄德入宫的!” “更不该对他有什么丝毫的怜悯之心!” 这句话中的“他”说的是天子,曹操和陈朱楼都明白这一点。 陈朱楼只是低着头,眼睛微微的垂着,他看向自己手中的画卷,眼眸中带着些许的疲惫感。 “孟德,此事若结束了,我们又该如何?” 他将烛火点燃,而后坐在那里,影子落在背后的墙壁上。 曹操同样坐在陈朱楼的身后,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他怅然的说道:“天子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后手的,难道天子认输之后,我们还能够做出更逾矩的举动么?” “在这说了,虽然玄德之前说,若是天子执迷不悟,他一定会更换天子。” “但如今宗室中,哪里有合适的子弟呢?” 曹操苦笑一声。 这话说的的确是实话。 天子如今共有三子,但这三子都尚且年幼,最大的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将这样的一个人扶持上皇位,且不说他会不会记恨他们将当今废除的事情。 就只是说这么小的皇帝上位,他们三个人把持朝政之后,天下的流言蜚语又该如何? 至于其他宗室子弟? 当今天子唯有一个亲弟弟,正是如今的弘农王刘协,可刘协这个人比起来他的兄长更加不如。 刘协愚蠢、怯懦、但他同样贪婪。 日后保不准他也会做出如他兄长一样的事情来。 而不让天子退位,那不正是落入了天子的谋划与圈套当中? 到时候天子继续在暗中做些什么,他们也很难把控。 除非将天子囚禁在宫中,不允许任何人见。 可这事情更是做不得,若是做了,这逆贼的名声是绝对跑不掉的。 所以此时的曹操才会如此的迷茫与无奈。 天子想要搞什么清君侧的事情可以解决,但是解决了这个事情之后呢? 曹操抬起头,强行打起一口气,看着陈朱楼说道:“东临,你既然这般问了,应当是心中已经有办法了吧?” 他怀揣着希望看向陈朱楼,而陈朱楼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看一看明日里会发生什么,之后先将事情解决了再说。” “至于其他的?” 陈朱楼站了起来,眸子中带着些自信:“那并不重要。”曹操这才点头:“也好。” “我想他们应当会在明日动手,大抵上是朝会,毕竟那个时候咱们都在一块。” “也方便咱们的那位天子诛贼不是?” 说到诛贼的时候,曹操的脸上带着的满满都是嘲讽之色。 他不屑一顾的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明日一定有好戏。” 大将军府 何进坐在最上首、而杨修、袁基、王却等人坐在下方,神色恭谨。 杨修低着头谋算着自己这一方所掌握的力量。 如今刘皇叔“病倒”,所以金吾卫以及羽林军的力量全都是由王却所掌握,而且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也站在他们这边,可以说几乎万无一失。 只是在朝堂上的话,还缺少一部分力量。 袁基此时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大将军,为保此事万无一失,不如将那位也拉上咱们的战船吧。” 他叹了口气说道:“尚书令虽然不想要掺和进这些事情当中,可他毕竟是儒家的人。” “如果能够有将政治学打压下去的机会,难道儒家的人会不想要参与进来么?” 打压政治学的机会? 何进眉宇闪烁了一下,而后笑着问道:“你们觉着如何?” “子干虽然忠直,但若是想要让他对付陈氏,恐怕是有点困难的,毕竟当初儒家在陈氏的手中吃了大亏。” 杨修摇头:“将军,我们哪里有对付陈氏?”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闪烁的神色,其实不仅仅是儒家对陈氏有畏惧,他们这些人对陈氏也同样有畏惧。 “咱们对付的只是曹操那个奸佞罢了。” “至于安国王?” “安国王的身体已经病到了这种程度,难道我们还要让安国王操劳么?” “至于安国王世子嘛。” 杨修抬起头,眉宇中带着得意的神色:“安国王世子此时身上并未曾有什么官职,一年前他告病还乡的时候,身上的官职不管是军司马还是八校尉全都辞去。” “而那位赫赫有名的陈泽熙.此时只是一个丞相署内吏罢了。” “届时,卢子干迁丞相,袁兄去尚书台,我则是任御史大夫,如此一来朝堂不还是被我们把控?” “而且——” “安国王的身体,是否能够撑得过今年还说不定呢。” “待到安国王逝世,请陛下照常对安国王世子进行加封,届时新的安国王唯有一个虚名,其余的实权都在咱们的手中。” “依照陈氏的惯例,天子不用,陈氏也不会强求。” “届时陈东临也不过是学着他的先祖一样,挂印辞官,亦或者挂着一个三公的虚名回官渡罢了。” “我们不必对付陈氏,也不能对付陈氏,能够对付陈氏的唯有他们自己。” 袁基也是顺着杨修的话说着:“陈氏的这群人啊,一群搞政治学和儒学的,偏偏跟那群搞黄老的人一样,讲究所谓的顺应“心”,做一些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不争不抢的。” “所以我们压根不必担忧陈氏。” 何进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说辞给说服了,陈氏的历代家主好像的确都是这个样子。 他们说的好像也对 想到这里,何进才松了口气说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便是明日早朝的时候,咱们诛杀那位曹太尉!” “届时木已成舟,陈氏对天子、对刘氏、对朝堂失望,便会自己退回官渡,至于留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会静默,届时我们便可以专心的对付皇叔了。” 在座的众人都明白,这个“皇叔”只是一个代指。 实际上他们要对付的是 众人对视一眼,莞尔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笑意。 默契。 实在是默契。 杨修、袁基站起身子来,拱了拱手说道:“那大将军,我们两个便先去找尚书令了。” “以免明日朝会的时候出现什么差错。” 何进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去,他们方才离开,一直在何进身旁的伏完却缓缓开口了:“大将军便如此信任这世家之人么?” 伏完犹豫的说道:“与世家谋划,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他们两个同属于外戚势力,自然是要同仇敌忾的,至少是在外敌还没有解决的时候要同仇敌忾。 何进只是笑眯眯的说道:“世家?” “除却陈氏之外,这些世家不过是无根之木罢了。” “些许浮萍。” “等到我将外敌除去,便轮到他们了!” 丞相署 已经深夜,陈泽熙还在处理政务。 毕竟他的上司,也就是当朝丞相已经罢工很长时间了。 等到将最后一件事情处理完了之后,他才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说道:“奉先啊,我都说了你不必等我,何必在这里苦熬着?难道还有人敢在京城,当街杀我不成?” 一旁站着的吕布只是抿了抿嘴,而后低声道:“此事不得不防。” “属下接到消息,董承、以及羽林军都有动静,好似是要发动政变。” “此等混乱的情形,难免有些蠢货做出一些愚蠢的决定。” 陈泽熙只是笑眯眯的说道:“放心就是了。” 他的声音带着些意味深长:“那些人即便是再怎么愚蠢,也不敢愚蠢到我的头上。” “陈氏的“性格”天下人都了解,所以他们不会将陈氏当做敌人。” 陈泽熙背着手,与吕布一同走出这丞相署,上了马车之后,静悄悄的看着外面的月亮。 “今晚,的确是个好天气。” 尚书令卢植府邸 袁基、杨修联袂而来,哪怕是卢植也不得不出门迎接。 因为卢植同样不是什么寒门。 他是范阳卢氏当代家主。 府内 卢植神色闪烁:“两位今夜到此,所为何事?” (本章完) 第364章 衣带诏(其三) 第364章 衣带诏(其三) 杨修、袁基神色不变,只是说道:“当然是请尚书令匡扶社稷、力挽狂澜,救大汉于危难之间。” 救大汉与为难之间? 卢植神色不变开口道:“如今我大汉有安国王坐镇,哪里来的危难?” “你们二位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卢植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送客的打算,只是与杨修、袁基二人对视。 杨修莞尔一笑:“尚书令,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招了。” “我们奉天子诏令,以讨不臣,安国王虽好,但如今却病重,安国王世子即便是有心想要匡扶社稷,可身上却并没有一官半职。” “于是,天子只能够诏令我们来请先生了。” 卢植端着茶杯的手没有颤抖,他抿了一口茶水后开口道:“奉天子诏令?” “天子诏令如今在何处?” 杨修与袁基对视一眼,而后从袖子中拿出刘辩给他们的诏书,低声说道:“尚书令,陛下衣带血诏在此。” “若尔还以为自己是大汉忠臣,便与我等一同讨贼!” 衣带血诏? 卢植神色一动,将那衣带诏接过,而后仔细的看着上面所记载的文字,眼眸中带着些震惊的神色。 这竟然真的是当今天子亲笔所书? 略微沉吟后,卢植反问道:“不知天子欲讨的贼是谁?” 再没有得到这个确定的答案之前,卢植根本不敢接受这所谓的“衣带诏”,他内心清楚,如果这衣带诏的敌人是“陈氏”,那么这所谓的“衣带诏”就是一卷废纸。 可若是这衣带诏中的“贼”不是陈氏嘛 他倒不是不可以试一试。 杨修与袁基二人也明白卢植心中的忧虑,当即开口道:“自然是曹贼!”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十分果断的说出了曹操的名字。 卢植一听这个贼是曹操,瞬间松了口气。 对于他来说,曹操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却并没有到了一种让他也害怕的程度,他是谁?他是卢植,官任尚书台令、位同丞相,与中枢府令、丞相并称为三相的人。 曹操出身自曹氏、谯县夏侯氏又能如何? 说句不好听的,在卢植的眼里,这两个所谓的氏族不过是“蝼蚁”罢了,也就是所谓的“新贵”,而卢植呢?卢植出身自“范阳卢氏”。 算是世代显贵,早在始皇帝年间他的先祖便曾经担任过十六卿之位,算是与官渡陈氏几乎同一时间发家的氏族。 只是卢氏与陈氏不同,陈氏世代都有显贵任三公之位,把控天下大势近五百多年,而卢氏则是起起伏伏,一直到如今,但也算是名门望族了。 自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倒台之后,天下间的氏族除却陈氏外,就以范阳卢氏为首。 这个版本的卢氏可以说是原本“范阳卢氏”的加强版本了,因为原本的卢氏始祖便是“卢植”,而这個版本中,卢植的先祖则是已经名扬天下过。 而卢植自身也是极其争气,历任四地郡守后,调为州牧,在轮值三州之后,进入到了朝堂,而后先为司空,后为司徒,再拜大将军,后迁尚书台令。 若是论朝堂之势力、身份、资历,除却陈成己这个“安国王”之外,其余人都要往后站一站,哪怕是陈朱楼来了也是如此。 当然了,更加令人忌惮的则是卢植是一个“大儒”。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天下许多名士都是他的弟子,他最出名的一个弟子便是当今朝堂上最重要的辅国大臣之一,皇叔刘备,刘玄德! 而幽州边境的“白马名将”公孙瓒同样是他的弟子。 这也是为何杨修、袁基选择亲自来拉拢这位的原因之一。 卢植叹了口气说道:“天子待曹操如同仲父,可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心痛。” “昔年那位敢于仗杀权贵子弟的曹孟德或许已经死了吧,如今只留下了这个想要专权干政的曹操!” 卢植看向杨修,声音坚定的说道:“二位想要怎么做?” “老夫一定配合!” 安国王府 方才睡下的陈朱楼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而后跟在陈成己身旁的那个侍从瞬间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 “世子!” 那人脸上带着悲痛、惊惧、以及些茫然:“先生他先生他病重!” “扁鹊先生、张仲景先生已经过去了,都说先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先生那边请您立刻过去!” 什么? 陈朱楼本来还昏昏欲睡的神色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那小厮,来不及质疑,来不及多问,立刻起身,甚至连鞋子都未曾穿好,只是简单的踏了进去。 急匆匆的来到了陈成己的院落外,陈朱楼直接闯了进去,看着床榻上的陈成己,脸上带着些紧张与急色:“父亲,儿子来了,儿子来了!” 陈成己看着跪伏在床榻前面的陈朱楼,脸上勉强扯动了一个笑容。 事实上他的身体早已经是坚持不住了。 只是凭借着自己心口的最后一口气,这才是坚持到了现在,而如今陈朱楼回来了,那口气便直接松懈了,一旦松懈,便是他该魂归高天的时候了。 他颤颤巍巍的看着陈朱楼,声音几乎是变成了气声。 “不必.哭.” “能等到你.我已然可以瞑目了。” 陈成己说着说着,那口气好像已经缓过来了一样,整个人较之方才显得更有神采。 “你切记住,无论你最后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只要这决定是顺从内心的,那便没有任何问题.” “去吧。” 伴随着陈成己的声音,夜幕忽而被一道巨大的雷霆给撕裂了,眨眼之间,倾盆大雨而落。 这突如其来的雨像是要将一切都冲刷干净一样,令人畏惧与害怕。 陈朱楼看着那交代完了最后两个字后,已然闭上了眼睛的陈成己,神色中更显得些许坚定。 顺从内心的事情,便没有任何问题么?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耳边传来一道道安慰的声音,陈朱楼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能够继续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 朝廷中的动荡已然注定了,而此时父亲的死亡更是加剧了这朝堂之上的火焰燃烧。 陈朱楼缓缓闭上眼睛。 虽然哪怕是父亲死了,陈氏的威严和力量也不会有太多的损伤。 或者说,正是因为陈成己的死,这一场注定要开始了的“宫变”几乎已经可以画上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了。 因为安国王死了。 因为安国王死在了这个寻常的夜晚。 所以天下都要开始变得安静而又沉默,所有人都要为安国王的逝去低头哀悼。如果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么必然会迎来陈氏的怒火,因为陈氏的尊严绝对不允许有人侵犯。 这与多年前,陈成己入长安城的第一天的时候不一样。 可即便是那个时候,即便是那个时候曹操不过是杀了几个世家子弟,都会被人拿到朝堂上去说,去弹劾,而曹操本人也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加入陈氏的阵营。 更何况如今? 陈朱楼闭上眼睛。 他冷静的发出自己的号令。 “着人去皇宫,告诉天子,父亲逝世的消息。” “另外,让人去杨氏、袁氏、以及尚书台令府,告诉他们几个人,不管他们有什么决断,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三个之内,天下不允许有任何的动荡出现!” 陈朱楼的声音冷酷。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陈朱楼又将之前的命令稍作修改:“罢了,陛下那里我亲自去,你们着人去大将军府,说的话与去杨氏、杨氏等人的一样。” “三个月之内,我要为父亲治丧。” “不想要见到任何刀兵!” 这般说着,府中众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陈朱楼则是上了马车,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其实他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天子有什么纠葛的,也是想要给天子一个机会的。 但. 陈成己的死打破了许多人的计划。 无论是天子的,还是陈朱楼的,亦或者是曹操的。 杨府 杨修、袁基二人刚忙碌完从卢植的府邸中回来,便听到小厮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惧的神色:“先生,先生。” 那小厮望着杨修,低声道:“安国王府来人,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先生。” 安国王府? 这个时候安国王府怎么会有人来? 杨修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震惊和畏惧,但他们此时即便是想不到安国王府的人来做什么,他们也不敢再拖延,当即朝着正厅走去。 来人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厮,但杨修对其依旧十分恭敬。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安国王府的小厮? “不知安国王遣您前来,所为何事?” 杨修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打量着来人,他方才进来,目光落在此人腰间、头上白布的时候心中已然有些不安,但杨修实在是不敢确定。 因为这个时候,若他心中的那个猜想成了真,那只怕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而从这小厮口中所说出的话也如同他的猜测一样,只听得这小厮恭敬中带着些傲气的说道:“回杨议郎的话,世子着我前来,是为了给您传一句话。” 他垂着眼眸:“府中还有人前往了袁府,但此时既然袁议郎也在此地,那便由某一同说了就是。” “安国王殿下于今夜逝世。” “世子说了,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准备做什么,在想什么,都立刻停下来。” “如今王爷逝世,世子只想要安心的为王爷治丧。” “治丧期间三月之内,不想要见到任何刀兵。” “如若不听此劝告” 那小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杨修的双眸:“后果自负。” 说完了这话之后,小厮微微弯腰行礼,而后说道:“世子的话已经带到,小的便离去了。” 而后朝着门外走去。 当这小厮离去之后,杨修猛地跌坐在这椅子之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种颓废的感觉。 “天不助我啊。” 他闭上眼睛:“若是安国王能够再支撑一段时间,我们便可以趁着曹操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曹操拉下马,而后安国王以及世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心思。” “如今时局动荡一如当年秦末。” “以陈氏历来的惯例,当会回到官渡城,而后另择明主的。” “我们两家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控朝政,在大汉末年的时候,谋用权势迅速恢复当年的鼎盛。” “可如今全完了。” 是的。 杨修和袁基最开始的打算就不是帮助刘辩掌权,他们也知道曹操的死会令天下动荡。 他们甚至知道战乱即将到来,就像是当年的秦末一样。 可是他们不在乎。 乱世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更好,因为想要成为天子的人,必定是要获得他们这些人的帮助。 与颍川集团相似,原版的颍川集团选择了曹操,而等到曹操建立了曹魏势力之后,各大氏族几乎把控了朝堂上的权势,司马氏便是其中之一。 所以后来的曹丕妥协了,开始施行“九品中正制度”,九品中正制度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家。 这意味着世家彻底的胜利。 而杨修以及袁基想要的,便是这种“世家的胜利”。 他们藏在王朝的背后,支持王朝获得胜利,以此在新王朝建立的时候获取足够庞大的利益。 可如今. 一切都输了。 安国王今夜逝世,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三个月内不动干戈、不动刀兵,三个月后,曹操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届时谁能胜利,已然是一个未知数了。 未央宫 刘辩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已经苏醒了的刘备,脸上带着怅然若失的神色。 “皇叔啊,您是我的皇叔,难道您不帮助我,反而帮曹操那个逆贼么?” 坐在他的面前,刘备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常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陛下,安国王世子入宫了,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见陛下,已然在宫外了。” 刘辩一挑眉,安国王世子? “速速有请!” (本章完) 第365章 乱世要来了 第365章 乱世要来了 着人去请陈朱楼后,刘辩扭过头,看着自己身旁的刘备,脸上更是带着几分的苦涩之意:“皇叔,您和陈氏也就罢了,但曹操是什么人?” 他看着刘备的眼眸说道:“曹操此人,乃是宦官之后,当年他的祖父也曾经是十常侍中的一员。” “此等之贼子,昔年借着小道逃过了安国王的制裁,今日竟然在朝为太尉,还要钳制朕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对父皇的讽刺么?” “世家之人,也不尽然都是一些弄权之辈。” 为了说服刘备,刘辩甚至宁愿将当初“世家之变”的真相说出。 这是除了安国王以及几大世家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消息:“当年的世家之变,事情到底如何,我想皇叔应当也是有所猜测的。” 他看着刘备震惊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事实上,您所猜测的是正确的。” “昔年的世家之变,其实并非是几大世家想要” 话还未曾说完,大殿之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一个人影缓缓地走了进来,腰间佩剑,头顶素冠,神色庄重而又冷肃,其中还带着些许漠然。 来人正是陈朱楼。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想要做什么?” 陈朱楼走到这大殿之中,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往日以及前几年那种藏锋的顿感,反而身上全然都是带着锐利之色。 他的眼眸中情绪寡淡。 “陛下,您想要说什么?” 陈朱楼用极其诧异,但又诡异的是“肯定”的语气反问道:“那几大世家,难道不是妄图发动宫变,从而威胁陛下的安全,所以被陈氏以及一干人等诛杀了么?” 他看着刘辩,眸子中的神色冷清清的。 “难道陛下觉着是其他的可能?” 陈朱楼上前一步:“那难道是当年先皇想要诛杀陈氏?所以陛下认为陈氏是逆贼?” 他淡淡的笑着,但那一抹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反而是一种十分平和的、高高在上的不经意。 陈朱楼将安国王印、以及当年高皇帝所赐予陈氏的印鉴从腰间拿出,而后走到刘辩的身前,轻声道:“若如此,陈氏自然会引颈待戮。” “此乃高皇帝所赐印鉴、以及安国王印。” “今日便交还给陛下?” 刘辩站在那里,他从未曾见到过陈朱楼这个模样。 陈朱楼跟随安国王来到长安城了之后,除却最开始的几日是锋芒毕露的模样,之后一直是一种韬光养晦的淡然处世,他展露在外人面前的,从来都是人畜无害的翩翩公子形象。 喉结滚动,刘辩怔怔的站在那里,竟然是被陈朱楼的气势给吓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那个敢下衣带诏,敢说出陈氏的一切都是刘氏给予的那位天子,此时好像消失在了这两件物品之中,消失在了陈朱楼的话语之内。 “唉——” 关键时候,刘备上前一步,他终究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侄子这般。 刘辩再如何,此时的他还是刘汉天子。 若是任由他继续这样呆在这里,只怕刘氏的脸面今夜就要丢光了。 他走上前,弯下腰,从桌子上拿起来那印鉴以及当年高皇帝所赐予的安国王印一一拿了起来,而后走到陈朱楼面前,神色沉暮而又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疲惫。 “东临何苦如此?” “陛下、乃至于先皇都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从前不会有,现在自然也不会有。” “你不要误会。” 陈朱楼没有接过东西,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刘辩,而后目光落在了刘备的身上:“那么,陛下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刘备心思回转之间,最后开口道:“方才陛下是想说,昔日的世家之变,并非是他们想要杀害先皇,而是他们想要另立新君,也就是如今的天子。” “他们认为当年的先皇回头,听从大汉忠臣的建议,将给予世家的权力收回,这阻碍了世家的发展,于是便准备逼宫,让先皇立太子为新君,而新君年幼,恐怕可以让他们掌控。” 听到刘备这個勉强算是合理的答案,陈朱楼才是回过头,望向刘辩:“哦?是这样子么陛下?” 刘辩在刘备的提醒下,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但依旧心中带着恐惧:“当当然是。” “世子误会了。” 陈朱楼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辩,一言不发。 而刘备则是打圆场开口询问道:“东临啊,这么晚了,你入宫是有什么事情么?” 陈朱楼将落在刘辩身上的目光收回,他看向刘备,目光中带着几分哀伤的神色,他轻声道:“我来告知陛下、皇叔一件事情。” “我父亲,于一个时辰前,崩逝于安国王府。”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眼眸中虽有泪水,但这个时候却不能落下。 安国王崩逝??? 这个消息一瞬间如同雷霆一般瞬间落下,让刘备、刘辩都是震惊了,他们两个神色同时巨变,整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刘辩甚至是尖叫一声,几乎是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安国王的身体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日突然就崩逝了?” “这不可能!” 陈朱楼并没有理会发疯的刘辩,只是平静的说道:“三个月内,我希望我能够好好的为父亲治丧。” “我希望长安城、乃至于天下,都不要有什么事端。” “否则——” 他看向刘备,像是透过他在看刘辩:“否则,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陈氏的怒火。” “三个月后,你们想要怎么闹腾,都不关我的事了。” “我会携带家父的尸身,回到官渡城中。” “自此以后,官渡陈氏,再次封城,不参与天下纷争。” 还未曾从上一个惊天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另外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已经从陈朱楼的口中说出。 回到官渡城中? 官渡陈氏,再次封城,不参与天下纷争? 刘辩顿时陷入了惊喜当中,这不就是他想象中的最美好的预设么? 曹贼被诛杀,陈氏回归官渡,从此不再掌权。 而他只要在曹贼死之后,专心对付自己的皇叔,之后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而刘备则是听出了陈朱楼话中更深层的意思,他甚至猜测到了陈朱楼的打算,所以他的眼眸中蕴含着痛苦。 他看着陈朱楼说道:“东临,当真是要走到这一步么?” “事情已然没有挽回的局面了么?” 陈朱楼合上眼眸,只是淡淡的说道:“刘皇叔,你还要什么挽回?” “难道如今的场面,还不够么?” “我们方才商议那件事情多久?难道你认为,如今的情形还不够么?” 刘辩并没有听懂陈朱楼的深意,他只是以为陈朱楼要回官渡城去了,所以他此时听到刘备挽留陈朱楼,当即假惺惺的说道:“皇叔,世子回官渡城,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汉以孝治国,安国王崩逝,世子回官渡城中为安国王守丧也是应当的事情啊。” “我们如何能够在这件事情上阻止世子呢?” 本来已经十分愤怒的刘备此时又听到刘辩的话语,心中更加失望,他赤红着眼眸,暴怒的直接回头看着刘辩沉声道:“陛下!” “陈氏乃大汉天下安国柱石,此时离去,难道您不应该挽留么?”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着的怒火,声音也显得十分急厉。 刘辩讪讪的笑了笑,但偏过头装作没有看出来刘备眼眸中的恳求一样。 陈朱楼想走,想封城,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他凭什么挽留?为什么要挽留? 未央宫中,些许夜风吹进这大殿里,将三人的衣角吹动。 陈朱楼只是轻笑一声,而后扭头就走,他淡笑的声音留在这未央宫中。 “记住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会离开长安城。三个月之内,若有人胆敢扰乱我父亲在天之灵,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以其血,祭祀我父!” 最后一个字还未曾落下,陈朱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中。 远处唯有明月清风照在这大殿之中。 刘备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眸中带着痛苦之色,他回过头,看着刘辩轻声道:“陛下,您自觉读史书无数,遍查经理,您难道不觉着今日的事情十分眼熟么?” 眼熟? 刘辩有些愕然。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刘备大怒与他争执了,但却没有想到刘备竟然会如此平和的询问出这样的话语。 “眼熟?” “皇叔何意?” 刘备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缓慢的朝着大殿外走去。 口中却是朗声读着《秦书·四世皇帝本纪》中的一段文字。 “四世皇帝元年,上宠赵高,纵其触犯秦律而不纠。” “是时,四世皇帝昏厥,亲小人,而远贤臣,天下之人皆叹曰:有君如此,天下将倾矣。” “四世皇帝大怒,着人稽查。” “无果。” “四世皇帝元年,夏。” “时秦相持剑入宫,怒杀奸佞赵贼,后弃相印并爵位,归官渡,后官渡封城。” “此为天下之乱因也。” “自此后,天下大乱。” “陈胜吴广等揭竿而起,六国皆反。” 走到大殿门口的刘备神色似笑非笑:“若是您觉着秦书乃是商鞅后人所书,不够公正的话,那么您还记得汉书中的一段么?” “或者换句话说,陛下您读过汉书么?” 他轻轻说道:“高祖出身贫寒,入咸阳学宫,后得为秦辅国之臣。” “时天下皆乱,高祖有称王之心,却为世俗所累。” “故往官渡。” “后返,为沛公。” “此为大汉之初。” “高祖十五年,立大汉,改元曰:承秦。” 刘备看着刘辩,眼睛中全然都是失望。 “陛下,今日的大汉,不正如当初的秦国么?” “今日的您,不正如当年的四世皇帝么?” “那么.” “何人为高祖?” “何人为霸王?” 说完之后,刘备头也不回的进入了这夜色之中。 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去尝试一次。 尝试一次能否劝回陈朱楼。 这是他、也是大汉唯一的机会了。 太尉府 曹操坐在那里,眸子中带着些许震惊以及迷茫神色,但转瞬间就变成了激动。 他回头看向坐在那里的三个年轻人。 一人拿酒,一人执棋,另外一人则是脸颊上带着书生般柔和的笑意。 正是郭嘉、荀彧以及.引荐他们的戏志才。 “此事为我之幸,还是我之祸?” 郭嘉抬起头,一口饮尽杯中酒:“此事当然是曹公之幸了!” 荀彧看着潇洒自在的郭嘉,淡淡的摇头一笑,但他给出的同样是肯定的答案:“奉孝说得对,此事的确是曹公之幸事。” “安国王崩逝.” “这是上苍给大汉的最后一击。” “依照之前曹公所说,之前的陈氏、或者说之前的世子对刘氏还有几分期待,并未曾完全失望,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陈氏对刘氏、对大汉就只剩下失望了。” “世子或许会返回官渡。” “这与当年秦末时候,何其相似?” 曹操也是眼睛中带着笑意,他低声开口道:“且,安国王崩逝,天子在近些时候定然不敢动手了。” “否则便实实在在打了陈氏脸面。” “陈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玄德此时应该已经被天子唤醒了,看到此时情形,恐怕已经对天子也失望了。” “或许,我应当去找玄德?” 荀彧却摇了摇头,他将棋子放在棋盘上,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世子定然已经入宫,而后再次出宫了。” “皇叔应该已经前往安国王府。” “曹公此时去皇宫应该会扑空,不如直接去安国王府吧。” 董卓府邸 贾诩脸上带着些许哀愁之色,他看着天空之中,轻叹一声:“有星陨落,乃为帝王辅星,恐怕是安国王.崩逝了。” 他看向一旁的董卓:“将军。” “事情有变。” “乱世要来了。” (本章完) 第366章 昭宁元年 第366章 昭宁元年 乱世要来了。 这是在安国王逝世的消息通过四面八方的“网”传到天下诸多有心人耳中后,这些人的第一反应。 整座天下,唯有高高在上端坐在王座上的那一位汉天子不明白,安国王的死以及陈氏归于官渡城的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在私自庆幸着。 安国王府中 陈朱楼回到了这个寻常的院落中,看着这四百多年来的痕迹。 他从前院走到后院,看着院落中的树木。 这座院子四百多年没有换过主人,这里的装饰以及一草一木全然都没有动过,都是四百年前的东西了。 时光怅然矣! 陈朱楼最后来到了后院当中,坐在那“观风亭”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洗尽了铅华一般,无比潇洒、无比自在。 四百年前,这座王府被高祖皇帝赐予给了陈氏的先祖,也就是当时在高皇帝建立大汉一统天下后,不肯前来京城为相,说出“我既为秦相,怎能为汉相”的安居公陈居。 自那以后这座府邸以及住在这座府邸中的人,护佑了大汉整整四百年。 四百年间,无论大汉发生了什么事情,陈氏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大汉继续立国,这时间太久了,久到了刘氏的天子都忘记了,忘记了陈氏是因何而隐忍、因何而能够允诺护佑刘氏。 陈氏护佑的并不是大汉,而是天下苍生。 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一片片叶子掉落在水中,荡漾起来一片片波纹。 后面的小厮低声道:“先生,皇叔来访。” 陈朱楼凝视着那水潭,最后幽幽的说道:“让他进来吧。” 小厮悄无声息的退去。 刘备进入到这府邸后,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些正在搬东西的仆从。 整个安国王府中到处都悬挂着白色的绢帛,这是安国王死后的哀荣,除了这些白色的绢帛之外,到处都有小厮正在收拾着这座院落。 属于陈氏的东西全然被搬走,整个安国王府几乎空荡荡的。 刘备心中不好的念头愈发的盛了。 他走到了后院,走到了观风亭前。 当初高祖皇帝曾在这观风亭中与陈居畅谈国事,后做大风歌,所以此亭便被高祖命名为“观风亭”,观风亭之上的文字也是高祖皇帝所提。 等刘备走到了陈朱楼的面前,陈朱楼只是摆了摆手,以令刘备坐下。 “坐罢。” 他的神色淡淡的:“玄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备看着陈朱楼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说的话竟然全都被遏制在了喉咙中,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的坐在那里。 陈朱楼将手中的鱼食洒落在远处的池塘中,激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池中养着的鱼儿全都在争抢着。 忽而,陈朱楼开口了。 “玄德啊,当年在这观风亭中,我陈氏的先祖曾经询问过高祖皇帝一個问题。” 他偏过头看向刘备,轻笑一声:“你知道是什么问题么?” 刘备脑海中回忆着书籍中的记载,但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书中的确没有记载。 陈朱楼并不避讳,这些事情在陈氏的“家书”中都有记载。 “先祖问高祖皇帝说,您能够得到这座天下,您以为自己依靠的是什么呢?” “高祖默然。” “先祖又问:“您觉着,陈氏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呢?”,高祖依旧沉默。” “最后,先祖开口问高祖皇帝:“您的担忧我都知道,但您觉着,在什么样子的情况下,陈氏才会站起来反对刘氏呢?”,这一次,高祖皇帝没有沉默。” “他回答了先祖的这三个问题,三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一样。”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民心,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百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则是刘氏辜负百姓的那一日。” “我知道玄德你想要说什么事情,可这件事情难道是陈氏决定的吗?” “不,并非是陈氏决定的。” 陈朱楼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天下动荡,汉中有五斗米道的张鲁,自称得到了当年的“天师”张道陵的传承,也说自己是留候的十世孙,以五斗米道雄踞关中。” “而东南、西南、甚至西北的大部分区域中,又有太平道的张角,自称得到了“得道帝君”的指点,为“南华老仙”的传承者,得太平要术,以安天下。” “天下间,当年自天竺传来的佛教也在广布的传播自己的道统。” “玄德啊玄德,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事情么?” 刘备继续沉默。 陈朱楼则是步步紧逼,不允许他沉默。 “我的父亲曾经对此事倒是做出过一个评价,他说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沉浸在精神世界当中,若是教派横行,那么只能够说明百姓的生活已经到了一个水深火热的麻木之地了。” “唯有如此,他们才会甘心的沉沦在精神世界的救赎当中。” 陈朱楼转过身子,双手撑在这石桌之上,眉宇中带着煞气:“如今的大汉,三教纵横,道佛争锋,玄德以为,如今的大汉还有救么?” 他坐在那里,声音重新变得冷静。 “我自张角之处而还,本欲和玄德、孟德一起拯救这大汉,如同当年的冲先祖一样,帮助光武皇帝再造大汉。” “可是玄德啊,天子不是光武皇帝。” “哪怕你我可以媲美冲先祖,又能如何?” “四百年的大汉早已经腐朽了,其中有无数的残党、蛀虫附着其中,大汉无药可救。” 刘备坐在那里,只是继续沉默着。 片刻后,刘备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低着头低声开口:“其实我知道大汉没救了,我也知道现在拯救大汉唯一的办法便是废黜天子,但即便是废黜了天子,下一个天子大概率也是这样的。” “因为大汉的腐朽是由内到外的,天子高高在上,已经看不到这黎民百姓的苦楚了。” 他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天空之上的明月,轻声说道:“可是啊,我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刘备回过头,双目怔然:“我出身自刘氏,我乃中山靖王之后。” “我的父亲和母亲在离世之前,经常交代我要复兴汉室,要重振刘氏的荣光。” 他闭上眼睛:“我天生就是刘氏的一份子,我没有办法脱离刘氏。” 此时,两人坐在明月下的时候,桃源之上的陈野分出了一缕魂魄看向了这里。 他看着刘皇叔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的刘皇叔与命中的刘皇叔全然不同,当初那位刘皇叔是在经历了苦难之后,才到了长安城,又因为汉献帝想要一个强有力的宗室,所以认下的“假皇叔”。 而后,汉室更是頽倒,那个时候的刘皇叔还未曾掌握权力,他不属于大汉的高层。 他随波主流。 可是如今的刘备不同。此时的刘备是什么人?是还未曾从卢植的麾下出师便已经被先皇认可,上了玉蝶的“兄弟”,更是先皇临终前交代的顾命辅国大臣之一。 他是大汉正儿八经的宗亲、是正儿八经的皇叔。 是这座“金字塔”顶尖掌握了权力的人。 或者说,他就是构成这座“权力塔”的一部分。 他必须与大汉共存亡。 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陈野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闭上了眼睛。 三国啊三国。 在西汉末年被陈氏改变了历史走向的三国,会演变成一个怎么样子的结局? 这一点,就连陈野也不知道。 因为陈野在镇压“天命”之后,并未曾成为新的“天命”,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灵,更不是当年那个刘氏皇帝所封的所谓“得道帝君”,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人”。 一个最普通的“人”。 缓缓的闭上眼睛,陈野再次陷入了沉睡当中。 而那一片桃源当中,历代的汉室天子都在注视着这水镜中所发生的一切。 坐在最前方的刘邦幽幽的长叹一声,而后扭头就走。 安国王崩逝的消息在短短的月余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所有的权贵无论是否自愿,都来假惺惺的哭了一嗓子。 当然,也有真心实意哭的。 比如曾经安国王所帮助的那些人,又比如那些寻常的百姓。 安国王府后院。 曹操坐在那里,身上穿着一身素袍,他本不必为安国王披麻戴孝,但他却说安国王就算不是他的老师,也算是他的恩师、提携之人了,所以为安国王服孝是应当的。 此时的他看着面前十分从容的陈朱楼,终于还是没有忍得住,开口询问道:“东临啊,你准备回到官渡城之后怎么办呢?” 他试探性的询问道:“昔年,安居公在官渡城中,给予了高皇帝一些指点,允诺他在沛县割据,之后更是允许高皇帝建立大汉,难道你想要学当年安居公旧事么?” 陈朱楼只是瞥了一眼曹操,之后说道:“我哪有先祖的那个本事?” 他苦笑一声:“此次回到官渡城,只是为了养病罢了。” 养病? 曹操有些惊愕:“养病?东临你的身体?” 陈朱楼低着头,为之后自己的死亡做着铺垫:“我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这几年尤其感觉如此。” “此次父亲逝世,我备受打击,心气折损。” “扁鹊曾经来府上替我看过,说是郁结于心,恐怕没有多长时间好活了。” 他幽幽的说道:“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才想要回到官渡。” 曹操皱眉,他看着陈朱楼,怎么也没有从这位的眉眼中看到什么“郁结于心”以及“命不长久”这样的模样。 但他能听出来陈朱楼话语中委婉的拒绝,当即也不再询问这个问题了。 董卓府 董卓坐在太师椅中,微微闭上眼睛,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贾诩说道:“你确定,世子是准备这样做?” 贾诩只是淡淡一笑眉宇中带着几分自信:“是的,我确定。” “世子此时回归官渡,依照我的推测,大抵上过两年就会崩逝。” 董卓皱眉:“世子的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过两年就会崩逝?” 贾诩只是摇了摇头:“太平道那位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依照我看,大抵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董卓将身子凑到贾诩身前:“伱的意思是说,世子会接替张角,成为太平道新的“大贤良师”?” 贾诩摇头又点头:“不全对。” “但相差无几。” 他沉默的说道:“乱世,恐怕真的要来了。” 丞相署 陈泽熙坐在那里伸了个懒腰,而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桌子上摆放着他的辞官书。 吕布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陈泽熙笑了笑摆了摆手,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吕布:“奉先啊,这是我给你的引荐书,等到我走了之后,你拿着这东西去找玄德,玄德会重用你的。” “届时,哪怕成不了将军,至少也能够成为西园八校尉、兼车骑将军吧?” 他摸着下巴:“或许你还能成执金吾。” “毕竟我和东临一走,玄德只能够自己顶上这丞相的位置了,到时候他不会让孟德的人掌控执金吾的,毕竟是天子亲兵,护卫天子的。” “执金吾的位置他身上兼不了,大抵上能成。” 陈泽熙拍了拍吕布的肩膀:“日后的风云,便要靠你自己了!” 吕布站在那里,神色沉默许久。 初平四年,春暖开。 陈朱楼站在城楼之前,身后是一辆辆马车。 其实安国王府中没有太多东西,前前后后用了一两个月,已经全然都运回去了。 他的头上捆着白娟,默默地注视着这高大而又华丽的长安城,他的身旁站着陈泽熙,两人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而后上了马车。 这一年,是初平四年。 天子下诏改元为“昭宁”,是为昭宁元年。 远处的长安城城楼上,曹操、刘备站在那里,两人身上的大氅上都落满了雪。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氛围皆都沉默。 陈氏离开长安城的消息,天下间都知道了。 未央宫中 坐在那里的天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他的背后香炉之中青烟之上,将那巨大的堪舆图渲染的模糊一片。 这是昭宁元年。 (本章完) 第367章 君可为天子,吾愿为周公 第367章 君可为天子,吾愿为周公 在陈朱楼离开长安之后,长安城陷入了短暂而又诡异的沉默当中。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长安城中敌对的势力却谁都没有先动手,反而是像是两只对决的雄狮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他们都在寻求帮助。 天子一方的势力迅速集结,而刘备、刘玄德不知为何最后站在了天子的身旁,成为了天子阵营的得力干将。 这一变幻也让本应该清晰的结果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昭宁元年的春天,天子下诏,拜刘备为丞相,加封太师、司空,加封太子少师,加封为“贤王”,列诸王之尊长,拜刘备为宗室宗正。 赐九锡、允其剑履上殿、见帝不拜。 一连串的加封将刘备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看着这位皇叔。 于陈氏安国王不在长安城的今日,如今的刘备可以说是整个朝堂上最尊贵的人了,哪怕是何进、何大将军都稍逊一筹。 太尉府 曹操坐在屋内,看着面前的各种奏折,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淡淡的平静。 戏志才倒是在一旁安抚着曹操的情绪。 “曹公不必着急,这些不过是虚名罢了。” “刘公会站在天子身侧的事情,我们不是早有预料么?” 曹操只是沉默的点着头,他轻轻的抬起头,望着远处的方向,声音中带着感慨和无奈:“其实我早在安国王崩逝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三个月后的今天,我会与玄德站在对立面。” 他站了起来,走到院落中,看着那万物萌发出生机。 “因为玄德不信任我,他觉着我骨子里虽然是大汉忠臣,但却并不是天子的忠臣。” “之前他愿意与我合作的缘由也很简单,因为有东临在。” “东临在长安,我就不敢做出什么违背承诺的事情。” “而有东临在我也会信任他所提出的一系列方案,因为有东临在,玄德同样不会做出什么违背承诺的事情。” “我们两人,谁都承受不起东临的怒火。” “而如今,东临离去,朝堂上下确实当真乱了。” 他闭上眼睛:“弘农王那边有消息了么?” 戏志才低着头,站在曹操的身后,他的声音中带着困惑:“那边倒是传来了消息,说是愿意与曹公配合,但希望能够见一面曹公。” 他着重强调道:“他希望能够亲自与曹公谈一谈,之后再做出最后的决定。” 亲自与他谈一谈? 曹操眉宇一挑,脸颊上带着些许的好奇之色:“也好,那趁着这几日,我便出长安,去往弘农一趟吧。” “我想,弘农王不会让我失望的。” 丞相署 刘备坐在府邸内,悄悄的按着自己的额头,他有些疲倦,但又有些无力。 往日他不曾坐在丞相这个统筹百官的位置上的时候,不知道大汉的内部已经腐朽成了这個样子。 而如今他成了丞相,方才看到了这大汉的千疮百孔。 他偏过头:“孟德会做出怎么样子的选择呢?” 刘备其实很清楚曹操最后的选择,但他想知道,这种选择会通过一种怎么样子的方式去实现。 昭宁元年,夏六月。 由丞相刘备谏言,上拜并州人士吕布字奉先为执金吾,掌羽林军,兼长安都尉。 自此,这位从并州来的将军真正即将成为大汉高层的一员。 但出人意料的一点是,吕奉先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的身体因为常年在边关,所以有些损伤,想要辞官归乡。 贤王府 刘备看着面前面容坚毅的吕布,微微皱眉:“奉先,以你的才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留在长安城,定然能够建功立业,何苦在这个时候辞官归乡呢?” “须知,你一旦回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吕布只是笑着,他将面前的杯中酒推到了刘备的身前。 “贤王殿下不必担心我会投靠曹公,我只是累了,想要回去罢了。” 他看着刘备依旧不放心的神色,想了想后,干脆跟刘备说了实话。 “陈公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是陈公当年的一封名帖,布如今不过是并州一小将罢了。” “如今陈公辞官归乡,我想追随在陈公身侧。” 刘备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 事实上在听到吕布说起“陈公”之前,他就有所猜测了,而如今当真听到了,还是感觉有些震撼。 依照吕布之能,怕是当世猛将第一。 他更是清楚的明白,陈朱楼此次回到官渡之后会去做什么,这让他如何放心将吕布放归? 可这个时候的他更不能强行留下吕布。 因为那会坏了规矩。 于是,刘备只能说道:“也罢,既然奉先志不在此,那备也不强留了。” “饮尽杯中酒,希望他朝莫遇故人。” 常言道故人相见乃为喜事,但刘备这一杯酒却是希望两人他日莫要再相遇。 这样的话语十分绝情,但吕布却感觉到了其中的情谊。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日再相见的话,会是如何的一种局面。 吕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低声道:“希望他日再相见时候,你我故人不会刀兵相遇。” 昭宁元年,夏七月。 大雨瓢泼,风雨招摇,无尽的狂风胡乱的吹拂着长安城内的一切。 未央宫中高高坐着的天子开始了着急。 原由很简单。 自昭宁元年五月起,陆陆续续的有朝廷官吏请辞,这些请辞的官员中有不少都是以往掌管实权的人。 这些人竟然愿意放弃高官厚禄? 三十六卿中,辞官归乡的竟有十二人,且这十二人是明确要辞官的,除却这十二人之外,另外还有十几个人是已经开始不管朝政了的。 往下的众多官员中请辞的更多。 天子开始害怕了,天子开始着急了。 他想到了当初陈朱楼离开的那一日,刘备在未央宫中所说的话,他的脸颊上带着恐惧神色的唤来了刘备,想要询问刘备对此事的看法。 刘备此时三十来岁的年纪,但面容看起来却有些苍老,如同四十多岁了一样。 头上也有些许华发横生。 “陛下。”他站在那里,满脸沧桑:“不知陛下今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刘辩没有看到刘备脸上的疲惫与沧桑,他只是急忙将这几日绣衣使者看到的消息告诉了刘备,之后着急的问道:“皇叔,这该如何?” 这该如何? 看着刘辩焦急的神色,刘备的心里几乎是嗤笑一声。 早在陈朱楼离开的那一日,他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结果,只是那个时候不听从他的劝告,今日才来问他该如何?为时已晚。 但这个时候的刘备已经站在了刘辩这艘破船上,当然不能够下船,他也没有下船的机会。 于是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说道:“陛下不必担忧,朝廷还有许多议郎可以担任这些地方的官员,暂时填充进去,维持朝廷的运转并不是问题。” “今岁之秋就要到了,今年举的孝廉应当也会陆陆续续的开始进入到朝堂。” “陛下勿忧。” 勿忧? 这让他怎么勿忧! 刘辩突然看着刘备,低声问道:“皇叔,这些人难道都是因为陈朱楼辞官,所以他们才辞官的?” 看着神色忽然变化的刘辩,刘备无奈点头。 而看到刘备点头的刘辩,脸上则更是带着些许怒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都是一群陈氏党羽!” 刘辩怒火冲天,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焦虑,他只是高高在上的说道:“那便允诺他们辞官吧。” “朕倒是要看看,没有了他们陈氏,没有了他们陈氏党羽,难道朕的大汉就要顷刻之间倒塌么?” 刘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刘辩的身旁,那几位常侍开始吹捧起来大汉的昌盛与天子的圣明。 昭宁元年,夏七月。 弘农国 夜色正悄然,曹操一身黑衣,胯下快马加鞭,他停在着弘农国的国都,身后跟着两个看着十分憨厚的壮硕男子。 一人名为典韦,一人名为许褚。 “太尉,咱们这就到了。” 许褚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不解的神色:“其实太尉可以让这小王爷来长安的,何必您亲自来弘农呢?” “这岂不是太给他脸面了?” 曹操只是淡淡的笑着,他摸着自己的胡子,脑海中已经看到了自己“尊天子,攘四夷”的画面了。 他回过头,不轻不重的呵斥了许褚一句:“仲康!怎么说话的?” “王爷乃万金之躯,更是当年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哪里是你一个小小的校尉能够随意置哙的?” “在我面前没规矩也就算了,若是之后进了王府还这般说话,某定要将你军法处置!” 许褚只是憨憨一笑,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典韦瞥了一眼许褚,撇了撇嘴,这个憨货看似憨厚,但其实一肚子都是心眼。 进了这弘农王府后,曹操缓步慢行,看着这王府中的一草一木,不由得有些感慨的说道:“王爷竟然如此勤俭,王府也太过于简陋了。” 他偏头问着左右行走:“可是你们亏待了王爷?” 曹操神色急厉:“若是如此,某定然要将尔等全数诛杀!” 那左右行走还未曾回话,一个清亮的声音便从远处响起,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这人身上穿着不算十分华丽,但尽显尊贵,头顶素色发冠像是在为什么人带孝。 看到发冠之后,曹操眉头一挑,眼神顺着这发冠再次看向刘协的身上衣物,这才看出来全都是素白色的衣服,瞧着十分干净。 心里明白刘协是在做样子,但这并不妨碍曹操心里开心。 因为曹操已经厌烦了和蠢猪合作。 和刘协这种聪明的、且有自知之明的人合作,才是最好的合作。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实现自己的抱负。 屋内 刘协为曹操奉茶,而后感慨的说道:“我这王府中,近些时日十分简朴,还望太尉不要嫌弃。” “此茶乃是我一好友赠与我的,太尉尝一尝如何?” 曹操微微细品,从这茶中感受到了些许苦涩,而后尽是一抹甘甜,他不由得感慨道:“入口稍显苦涩,而后甘甜无比,这的确是好茶啊。” 他略有深意的说道:“就如同人一样,先苦后甜,能够甜到最后的方才是最后的胜者。” 刘协同样笑着:“谁说不是呢?” 他看着曹操一笑:“昔年我曾在父亲的未央宫中见过太尉,那时候便已经觉着太尉鹰视狼顾,颇有枭雄之相,今日再见,太尉已然位列三公。” “旁人都说太尉像极了光武皇帝时期的那位奸佞王莽,可在本王看来,曹公却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曹操微微挑眉一笑:“王爷觉着我像是谁?” 刘协将手中茶盏放下,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尉像极了周公。” 曹操一顿,而后放声大笑。 他同样不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君可为天子,我愿为周公。” 曹操神色坦然:“但王爷应当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 刘协直接点头说道:“我当然知道,太尉想要匡扶汉室,想要让这天下变得更好。” 他直接了当的承诺:“所以,即便是登基之后,太尉执掌大权,本王也不会有其他顾忌,本王只想坐上那个位置。” “甚至本王即位之后,可以加封太尉为“魏王”,赐九锡,享昔年陈氏、今日刘玄德之一切殊荣,只要太尉日后不想那个位置,本王许诺魏王一脉与汉同天。” 曹操见着刘协如此承诺,当即点头:“好。” “那我便信王爷的!” “王爷只需要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待到曹操离去之后,刘协才是幽幽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感慨。 “昔年光武皇帝自弘农王而登皇位,如今我亦然。” “这难道不是天命所归么?” 官渡城,陈氏府宅 官渡很大,陈氏府宅更大。 此时,陈朱楼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却在城楼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有些惊讶的快步上前,而后笑着问道:“张先生?您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第368章 真假天子 第368章 真假天子 站在陈府门前的,正是大贤良师张角。 此时的张角神色寻常,身上也没有穿着那一身道袍,反而像是寻常人一样着素袍于身。 他站在那里,十分恭敬。 “听闻先生辞世,我特来此送先生最后一程。” 张角的神情复杂而又悲伤。 他原本只是一寻常的学子,游历天下,可在游历天下的时候,却遇到了当时同样游历的陈成己,而后陈成己与他结伴,亦师亦友,算是半个老师了。 后来,更是赐予他当年庄子的最后一部典籍之书,与当年陈氏某一代先祖所著作的兵书。 正是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才成就了“太平要术”的威名。 张角自这两部典籍之中悟道而出,得“太平天书”,将世上诸多无常融为一体,悟出来了属于自己的道。 此时陈成己逝世,张角自然是要来的。 陈府中 陈朱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张角,轻轻地叹了口气:“张道长今日前来,应当不仅仅是为了送别我的父亲吧?若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还请您直说吧。” 张角却摇头。 他知道陈朱楼的所想,但他的确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得陈氏者得天下”的谣言而来。 虽然这话并不能够算是谣言。 他只是沉默的说道:“我知道世子所想的是什么,只是某并不是为此而来。” 张角偏过头:“我只是单纯的为了送一送先生而已。” 他看着那平静的湖水说道:“我能够感受到,这天下动荡的风云,也能够嗅到天下风雨中蕴藏着的杀气,但我并不在乎这些。” 张角脸上带着傲然。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太平道子弟横跨九州大地,信众如云,愿意追随贫道的人也有许多。” “或者说,不是他们愿意追随贫道,而是他们希望贫道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张角缓缓的站了起来,望着平静的湖水。 “太平道会反,但是不会借助陈氏的力量,我昔年承受安国王大恩,如今怎么会将陈氏拉扯下水呢?” “我来只是想要送一送先生,也想要给世子提一个醒。” 提醒? 陈朱楼莞尔一笑,他看着张角,神色也渐渐的认真起来。 “先生要给我提什么醒?” 张角回过头,一双苍目中尽皆是慎重。 “世子此时回官渡,只怕京城中要风云变幻了。” “大汉.” 还未曾等张角说完,陈朱楼便摆了摆手:“我知道先生想要说什么,无外乎是曹孟德的事情罢了。” 陈朱楼的声音十分平静:“我已经为天子和曹孟德都争取了三個月的时间,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想清楚一切。” “若是在这三个月之后,他们依旧决定动手,那么谁也救不了他们。” 陈朱楼望向远处的方向。 “先生给我提了个醒,我倒是也要好心的劝告先生一句。” “曹孟德、刘玄德、以及众多汉室宗亲、天下英雄,势力纷杂,但大致可以分为几个部分。” “宗亲之中,以荆州刘表为首,占据荆州,带甲十万,可谓强横无比。” “天下群雄中,扬州诸多氏族,如吴郡陆氏、庐江周氏等具都奉迎孙坚,幽州势力蛮横,虽然有汉室宗亲刘虞在,但却隐约以白马义从公孙瓒为首,青州北海有孔融。” “当然,除却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小的封国等。” “而朝堂上更是有孟德、玄德二人,即便是他们二人妄动刀兵,大抵上也不过是造成大汉两分,天下群雄届时风起云涌,恐怕没有先生立足之地了。” 陈朱楼所说的话十分恳切。 他与张角虽然相识不久,但情谊却长,他不希望张角最后的死是身有污名。 “先生何苦继续前行?” 陈朱楼能够看出来张角前行步伐的最后目的地,但他想要劝一劝。 而张角却是朗声一笑,他回过头来,瞧着坐在那里的陈朱楼,目光真诚而又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茫然,这一双眼睛不像是一个在世俗混迹多年的人,反而像是一个赤子。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东临啊,我知道我继续前行,便是死路一条。” “但昔年秦末的时候,有陈胜吴广二人起义,想要推翻大秦;他们即便没有成功,可却也有了成果,秦武烈帝横空出世,与汉、楚再次争雄,给了大秦一个体面的结局。” “陈、吴二人可以说是十分失败了,但有谁能够否定两人的功绩呢?” “他们所率领的普通民众给了大秦最致命的一击,而正是因为有陈胜吴广在,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诸多事情,才有了这四百年的大汉,也同样才有了这四百年和平安定的生活。” “在大汉方才建立的时候,因为秦末的教训,所以高祖、仁帝、文帝、景帝、武帝、成帝、康帝等诸多汉家天子都竭尽全力的让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 “谁也不能否定,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品性,但同样的,谁也无法否定,这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如果对百姓不好的话,会再次出现一名“陈胜吴广”。” 张角站在那里,神色肃穆。 他像是带着使命一样的说道:“如今天下,大汉倾颓,天子昏庸。” “角愿以命为誓,请天下诸多世家、请那高高在上的大汉天子明晓,百姓的怒火,即便是如同一点火星,也可以将这九州燃尽!” “哪怕角将来身败名裂、哪怕将来张某不得功成,这项上人头被人拿去邀功请赏。” “角也绝不后悔。” “此为万民之愿。” “还请世子不必再劝。” 听着张角慷慨激昂的誓言,陈朱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表示对张角的认可。 “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张角脸上带着笑容。 “明年。” 他的眸子中闪过些许锐利之色。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年为甲子年,当为苍天之死,黄天之立!” 陈朱楼幽幽的叹了口气,最后开口道:“若先生已然决定,那便如此做吧。” “陈氏不会阻碍一个想要为百姓做主的人,也同样不会成为任何想要称帝之人的阻碍。”他像是在对张角说着,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着,更像是在对那些即将来到官渡拜访陈氏的人说着。 “陈氏中人,绝不称帝!” 昔年,陈氏建立的时候,是战国时期,那个时候周天子曾经允诺陈氏可以称王。 但在所有的诱惑之下,陈氏都坚持住了本心。 并且陈氏的先祖喊出了“陈氏绝不称王”的话语。 如今世事变迁,大汉早伫立四百多年,而这中原天下也是从秦至汉,天子不再是“王”,而是“皇帝”,陈氏更是被当初的汉高祖皇帝加封为“镇国王”、“安国王”。 陈氏当代家主时代为“安国王”,陈氏上代家主追加镇国王。 似乎陈氏绝不称王的话语早已经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些纷涌的世家们也想要知道,陈氏是否依旧像是当年所说的一样不想成为天下共主,还是说当年的誓言,早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 陈氏也动了君临天下的心思? 谁也不敢确定。 甚至张角都不太能够确定这件事情,这也是张角此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想要知道陈氏会不会称帝,会不会直接取缔汉室天子为帝,而后改朝换代。 此时的张角也好,日后的诸多来访者也罢,都得到了一个答案。 那就是 陈氏绝不称帝! 在走出官渡城的时候,张角回过头看了一眼这苍茫的官渡城,面容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官渡城一直伫立在这里,甚至此地已经发展成了相当于一个郡的强盛。 陈氏不愿意掺和进这天下的纷争中,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说是好事,是因为若陈氏的“心”发生了变化,那么日后的华夏大地、日后的九州该何去何从? 这五百年来,陈氏就如同是一个护道者一样,护持着九州大地。 可如果当这个“护道者”成为了“天子”,那么一切都会产生变化。 京城中 昭宁元年之后,天子好似是熄了火一样,没有再对曹操动手,反而十分谦让。 可不管是天子还是曹操都知道,这一场战争方才开始。 关于这一段历史,不同的史书中有不同的描述。 在后世中,有三本汉书。 第一本汉书名为“汉书”,记载了从当初高祖皇帝刘邦到汉少帝刘民的大汉昌盛之事,是大汉最后一名史官“司马仲”所书,司马仲是司马迁的十五世孙。 第二本汉书名为“观汉纪”,记载了从当初高祖皇帝刘邦到汉献帝刘协这一段过程的故事,是大汉最后一名史官“司马仲”的族弟,大魏的第一位史官“司马康”所书。 第三本汉书则是有上下两册,分别是“旧汉书”、“新汉书”两册,合为“史书·汉纪”,这本则是由虞朝第一位史官所书。 三本汉书的历史记载当中,汉高祖皇帝刘邦到汉灵帝之间的许多记载,大致相同,就算是有些不同的地方,也是稍微变化,没有太多争议。 但书写到关于“汉哀帝”刘协、“汉少帝”刘民、“汉献帝”刘协的时候,三本书则是开始有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了。 关于这三本书中的记载,后世中许多历史学家都曾经想要研究,各执一词。 其中“史书·汉纪”的支持者最多。 原因有两个。 第一,这本史书中的许多记载,在其他两本书当中都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第二,这本书的作者是陈氏的某一位先祖,其视角也是十分的“中肯”,并没有偏向当时的“刘汉”以及“魏汉”哪一方。加之陈氏的拙身楼中有许多的记载,所以这本史书也被当做是官方史书。 汉书中是如此描写昭宁二年这一年所发生的事情的。 “昭宁二年,陈氏隐退,而贤王当朝。” “昭宁二年秋,天大雨,有星如雨落地,此为大灾之兆。” “时天子病重于未央宫中,卧病不能出。” “以令贤王刘备、太尉曹操、尚书台令卢植等执掌朝政。” “昭宁二年冬,腊月二十五。” “天子病忽好,召群臣见。” “不多时,天子危,于未央宫昏厥。” “亥时,天子崩。” “遗诏曰:以令皇子“民”为新帝,择日登基。” “时曹贼叛逆,携弘农王反,妄议朝纲,曰:帝年幼,天子病重时,只召贤王,此或为贤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贤王持遗诏斥之,然则曹贼早谋不轨,携兵而反,于青州琅琊,奉迎弘农王为伪帝。” “而贤王携天子于长安继位。” “至此,两汉并立。” “或曰:刘汉、曹汉。” “太史公曰:贤王之名,天下公举,而曹贼之心、路人皆知也。初平之年,曹氏借机而起,然则不思皇恩,竟行谋逆之举,此之谓狼子野心。” “名为曹汉,实为曹贼也。” 在汉书中,这一段记载也被后世众人知晓,并且用“狼子野心”来称呼曹操。 但在“观汉纪”中,这一段历史却有了不同的描述。 在“遗诏”这一句之前,描述相差无几,无外乎是天子病重。 而在这一句之后,则是有了不同的记载。 “昭宁二年,帝崩。” “时刘备猖獗,手握朝纲,拒众臣面圣,困天子于未央宫中。” “天子崩于酉时,然刘贼言称天子崩于亥时。” “时皇子民于长安,年幼,丧母。” “刘贼欲控朝纲,则矫诏立皇子民。” “上古贤皇,兄终弟及,此为周礼纲常,是为大道之礼。” “刘贼矫诏谋天下之举,则为己谋,其虽名为宗亲,却实出五服,妄图窃取社稷神器。” “时,朝堂之上,备党羽者众。” “于此危难之时,曹公悍然讨贼,奉弘农王为帝,然则刘贼势大,曹公不敌,无奈乎携帝奔走,于琅琊登基。” “天下或为两汉。” “曰:伪汉、汉。” (本章完) 第369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第369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承泰元年,天下动荡。 长安有个汉家天子,刘玄德和一众朝臣说他们的天子是真的。 琅琊也有个汉家天子,曹孟德和一众世家说他们的天子才是真的。 而那些汉室宗亲呢? 这些汉室宗亲们表示,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我不知道,但我又不能够莫名其妙的奉迎两个伪帝先做天子,这实在是太对不起刘氏的列祖列宗了。 所以,他们决定暂时保持自己的独立,等到这两位分辨出来到底谁才是真的皇帝之后,他们再恢复对天子的恭敬。 话语中说的是他们,但其实真正有这个实力割据一方的只有两位。 其一,幽州刘虞。 其二,荆州刘表。 而这两個人的态度也不尽然相同,刘虞前往了长安一趟,又去了琅琊一趟,两边的皇帝都十分恭敬的欢迎这位正统的汉室宗亲前来到访,并且对刘虞的到来表示了亲切的慰问。 刘虞在拜访之后表示,长安的这个天子才是真的,琅琊的那个天子是假的。 于是,一出闹剧再次出现了。 琅琊的天子刘协表示对刘虞的决定感觉到十分的悲伤,并且说刘虞是受到了奸人蛊惑,所以才如此将汉室天下拱手让给一个当年织鞋贩履之辈。 还说自己看过族谱,刘备这个皇叔是假的,当年天子被胁迫,所以不得不妥协。 但如今,他便要拨乱反正。 但问及他到底是什么人胁迫的,刘协又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个所以然。 因为当初能够有力量威胁天子的,只有三个势力。 其一,陈氏;其二,世家;其三,十常侍。 其中,刘协是万万不敢说陈氏的人胁迫天子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也不用和长安的刘民争夺皇位了,这一场争斗直接可以宣告失败。 至于世家?现在的世家站在他的这一边,如果说当年是世家胁迫天子,那么如今天子是否依旧被世家所胁迫? 最后便是十常侍了,这更加可笑。 因为在灵帝将刘备认祖归宗的时候,十常侍已经失去了权势,沦为了人人喊打的奸佞,被陈氏安国王除去。 在琅琊的天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长安的天子却一言不发,因为他年岁还太小,现如今是皇叔刘备执掌朝纲,也有不少人说刘备此时相当于是天子了。 刘备从来没有出言否定过这样的答案,但他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证实了,这样的言语是谣言。 他只是勤勤恳恳的做着一个“贤王”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会逾越。 甚至在手下的人建议他取而代之的时候,刘备也直接斥责,并且表示自己乃是汉室宗亲,如何能够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话传到了荆州,自然是令荆州的刘表觉着不满。 毕竟刘表也是汉室宗亲,但是在大汉分裂的如今,不仅没有帮助大汉重新聚合,反而是在荆州割裂为王。 他本身便是当年高祖皇帝所封的“荆王”后代,如今占据荆州合理合法。 荆州 刘表的神色愤怒,他满脸怒火,手中酒杯几乎是要被他捏碎了一样。 “无知小儿,竟然敢当朝讥讽于我!” “欺我荆州无人耶?” 他的手下也纷纷附和刘表所说,但眉宇中却带着几分的各有所思。 其中,最下方所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对方的渴望。 待到这宴会结束之后,两人结伴同行,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文长啊,你对州牧的说法如何看?” 魏延低着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能怎么看?如今天下动荡,幽州的刘虞和公孙瓒几乎割裂了幽州,而天下之地,或归于长安,或归于琅琊,州牧想要借此机会割裂,也是正常的。” “毕竟,当年高祖皇帝出身贫寒,依旧创建了这四百年的大汉。” “四百年间,大汉的传承从未曾断绝。” 他轻声说道:“谁不想坐上那个大位呢?” “州牧的想法很简单,他刘协可以,我刘表为什么不可以?” 魏延看着身旁的黄忠说道:“兄长,州牧已经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阻挡江东孙氏可以带甲亲战的刘十万了,他如今只是一个想做皇帝的老头子。” 黄忠站在那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偏过头,似乎在看远处的某一座城池:“天下间,唯有官渡城保持了中立的状态啊。” 如今天下动荡,天下一共有四股势力,两大两小。 大者为刘汉、曹汉,而小的则是荆州刘表以及幽州公孙瓒/刘虞,等到幽州决出胜负,这天下的划分便有了轮廓了。 除却比较明显的幽州和荆州外,刘汉和曹汉的地盘划分大致以官渡城为界限,官渡城以西则是刘汉的辖地,官渡城以东则是曹汉的辖地。 无论是长安的刘玄德还是琅琊的曹孟德,都不敢轻易的得罪官渡城的那位。 所以两汉也就以这官渡城为划分了。 黄忠回过头看了一眼这动荡的天下,轻声说道:“文长,我准备前往长安城,投靠刘玄德,匡扶汉室。” 他的眼睛中充斥着失望,这个时候的黄忠尚且年轻,心中还有无数的斗志。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大汉支离破碎,看着这天下黎民之苦,他无法容忍自己继续在这荆州城平庸的活着。 黄忠看向身旁的魏延:“文长可要与我同去?” 魏延顿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正有此意!” “但与兄长同去!” “且说这天下英雄,如同过江之鲫,历数天下,到底有谁能够当的上这英雄两个字?” “啪——” 说书人将手中的惊堂木骤然拍下,轻轻的抚摸着胡子,脸颊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起这天下英雄,如今无外乎是这几个人。” “其一,长安城内坐镇,天下英雄怯声,危难之时扶幼帝,一身忠诚赤骨难言。昔日织鞋贩履,如今端坐高堂,正所谓皇亲国戚怎能落于民间,龙子血脉终究大放光芒。” “这说的正如今在长安城内做那辅国摄政贤王的刘皇叔。” “刘皇叔名备字玄德,少时家贫,流落民间,如同这龙游浅滩,与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为了过活,只能够织鞋贩履为生,后拜大儒卢植为师,与这安国王、魏王相交莫逆。” “就在那奸佞十常侍作乱的时候,天子定睛一看,却发现此子身上颇有神异。晚上做梦便梦见高祖皇帝站在一高山之上,与天子言:白日之子,为我后人,乃为大汉贤王耶!汝还不速速将其认祖归宗?” “等到了第二日,天子一查,这才发现,此人果然是天潢贵胄,汉室宗亲,当即召见恢复了他的身份。” “而后崩殂之前,更是令皇叔为辅国大臣。”“等到了先皇崩殂的时候,更是令其监国。” 中间这一段,这说书人含含糊糊的就说了过去,没有评价两汉到底谁真谁假。 毕竟只是混口饭吃,不至于拿着自己的命去赌一把。 底下倒是有人嘲笑的说道:“哈哈哈哈哈,罗先生怎么不敢说这先皇是如何令皇叔监国的?” 台上罗先生只是嘿嘿一笑,双手拱了拱,也没有解释,便继续说道。 “这其二么?琅琊先声我为王,五子良将杀敌忙,鹰视狼顾枭雄相,看遍天下诸强,且问一声,谁人敢称王?” “这说的,便是青州境内琅琊郡,做那天子辅国之臣的魏王曹孟德。” “魏王者,少年在这长安城内为长安都尉,昔年曾经仗杀权贵子弟,仅仅只是为了让长安城变得有秩序。” “先皇驾崩之后,曹公奉迎天子刘协于琅琊。” “这其三、其四么,便是幽州境内的公孙瓒,以及这荆州境内的刘表了。” “这公孙瓒与刘表咱们暂且不说,二者一个在边疆与蛮夷争斗,看似颇有气象,实则已然失了先机,至于这荆州的刘表?” 这罗先生说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荆州的刘表,昔年曾经也算是半个英雄,曾经为大汉江山的稳固,在初平年间曾经力战江东孙氏,带甲十万而战,一战成名。” “可是后来,这刘荆州已经是没有了雄心壮志,只想要在这荆州城内养老啊。” “算不得英雄,算不得英雄。” 最后,这罗先生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口中轻轻吟诵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这世上的人才遍地,但唯有这长安城内的刘皇叔,以及这琅琊城内的曹丞相才算是真英雄啊!” 这一番话一出,顿时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一旁听着这说书人讲书的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叹了口气,二人身旁的一个童子听到他们的叹气十分好奇的问道:“两位叹什么气?” 魏延和黄忠本是听到这汉室江山倾颓,分裂成了两个,便叹了口气以抒发自己心中的愁苦,此时听到这小童子这般问,当即开口道:“汉室江山倾颓,有逆贼作乱,天下群雄割裂,如何能够不叹气呢?” 黄忠倒是拍了拍魏延的肩膀:“文长不必如此,你我二人此去北上不就是为了投靠刘皇叔,匡扶汉室的么?” 投靠刘皇叔?匡扶汉室? 那小童子当即一笑,看着两人孔武有力的身躯,眼睛转了转,当即说道:“原来二位壮士是要前去长安城投靠刘皇叔,匡扶汉室的。” “不知二位壮士姓名?” 黄忠、魏延对视一眼,觉着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当即说道:“南阳人士黄忠,字汉升/荆州人士魏延,字文长。” 童子有些惊喜:“原来是两位,我家先生曾多次夸赞两位,说当年刘荆州若无二位,只怕对付孙氏不会那么容易。” “我家先生也欲前往长安,只是他一个书生,恐怕这一路流贼侵扰。” “不知可否与两位壮士同行?” 同行?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黄忠开口问道:“不知你家先生姓甚名谁?” 童子微微一笑:“我家先生琅琊诸葛氏,名亮,字孔明。” 诸葛孔明!出仕。 官渡城中 有些时候,陈朱楼看着官渡城中生活着的百姓,总是感觉这样的日子还挺好的。 但他出门游历的时候,却总会被这乱世的糜乱震惊到。 今日依旧如此。 待到回到书房后,陈朱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陈泽熙坐在他的身旁,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已经习惯了陈朱楼的这个样子。 只是淡淡的开口道:“这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陈朱楼在外出游历后,总是会前往拙身楼中闭关一段时间。 往日都是一两天。 而今日,陈朱楼的回答则是有些令陈泽熙震惊了,只听得陈朱楼轻声开口道:“这一次,我要悟出道理才出关。” “光德啊,这些年你做的很好,我闭关的这段时间,陈氏便拜托给你了。” 陈泽熙只是打了个哈欠说道:“去吧去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若是有大事,我定然会唤你出关的。”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陈朱楼走进拙身楼,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啊,这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个好事,东临什么时候才能够想通呢?” 陈泽熙其实有些无奈,若是说聪明才智,这天下恐怕没有超过陈朱楼的人了。 但是陈朱楼就是因为太过于聪明,所以才是想得太多了。 所以才会陷入纠结。 其实在纠结的时候,问一问自己的心。 当你对一个答案犹豫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先生,先生——”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荆州刘州牧前来,说是想要拜访家主。” 陈泽熙扶额叹气,嘴里嘟嘟囔囔的。 “都是当年居先祖开了个坏头,这怎么都来找陈氏指点了。” “陈氏哪里有功夫管那么多事情?” 他摸了摸下巴,但刘荆州大名远扬,虽然并不是不能不见,但也没必要。 “走吧走吧,咱们去见识一下这位刘十万。” 巨鹿 张角一身道袍,神色肃穆。 他望着天空,轻声道。 “天下英雄谁敌手?” “该有这黎民一席之地!” (本章完) 第370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第370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张角站在树下,神色寻常。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的弟弟张宝走了过来,脸上划过一抹担忧之色:“兄长,我们真的要这般做么?” 其实张宝是不怎么赞同、支持自己兄长决定的,毕竟如今的太平道也好,张角他们三兄弟也好,皆是受到各地郡守、州牧的爱戴,是他们的座上宾。 只要张角能够继续约束这些寻常的百姓,那些郡守、州牧一定会继续优待他们。 这样下去,只要继续发展个两三代,他们巨鹿张氏也能够成为类似于关中张氏那样的豪门大族,日后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如今,却要领着一群泥腿子造反? 张宝十分不理解自己兄长的决定,但他无法阻止。 张角淡淡的偏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弟弟,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说道:“子顺啊。” 他指着远处心中怀揣着期待的百姓,这些百姓的头顶已然开始裹上黄巾,他们的手中拿着的是本应该在田地里耕作的各种农具,少部分的将领手中才有着正儿八经的兵器。 “你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张宝微微摇头:“我看到了不可能战胜大汉的一群人,看到了我们注定失败的结局。” 张角轻笑一声:“昔年陈胜吴广都能够成功的事情,你为什么觉着我们无法成功呢?即便是你我无法成功,当这起义的号角声响起,天下各地都会有响应之人。” “我诸多弟子遍布九州,只要我们在巨鹿揭竿而起,他们便会纷纷景从。” “更何况,成功与否从来就不是决定我们是否要做这件事情的关键因素。” 张角目光幽深,整个人站在那里,神情坚定无比。 “我们要做这件事情,是为天下黎民讨要一个公道!” 这般说着,张角直接往前走去。 此时,空地中已经建立起一个高高的祭坛,这祭坛之上摆满了太平道平日里祭祀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一面属于太平道的旗帜飘扬在半空中。 “呜——呜——呜——” 号角声传遍整個营地,所有的太平道子弟都站在那祭坛之下,仰着头看向站在那最上方的三个人。 那是张角、张宝、张梁。 也是他们的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地公将军、人公将军,是属于他们的领袖。 张角站在祭台之上,往前走了一步。 “咚——” “咚——” “咚——” 那战鼓声骤然之间响起,一瞬间张角的身后负责祭祀的子弟将香火插入这大鼎之中,无数青烟之上,将三人的面目渲染的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在这沉闷而又激荡人心的战鼓声中,张角缓缓开口了。 “苦难、腐败、欺凌。” 张角的声音中带着冷肃,他的身上穿着道袍,手中拿着长剑。 “四百年前,高祖奉承天命而创建了这绵延的大汉,他为天下苍生提供了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他所创建的大汉传承至今。” “昔年,大汉的确是和平而又安定的,出现了一位位仁慈的帝王,在他们的护佑之下,我们勉强苟活。” “可是,同袍们啊。” 张角大喝一声,声音中带着急厉与斥问:“如今呢?” “自昔年灵帝之时,天下苍生民不聊生!安国王殿下前往长安城,却被奸佞围堵!天子甚至放任世家联合起来,企图谋害安国王!” “而先帝即位之后,更是肆无忌惮。” “朝堂之上,安国王苦苦支撑,可却有奸贼在朝中为非作歹,如今的大汉已然遍布疮痍!” 张角的眉宇中带着几分慈悲之意。 “轰!” 他的身后,一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天空中无数的符篆飘散。 一缕缕火焰出现在那符篆之上,这些符篆竟然在无人接触的时候突然之间自燃了! 点点火星落在这些黄巾子弟的身上,这小小的火焰并未曾给他们带来苦楚,但却好似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了一样。 张角的声音再次响起。 “当先皇崩殂之后,天下则是更加的混乱了。” “安国王对大汉失望,已然回归官渡城,将官渡城关闭,收留一些活不下去的黎民,可是诸位同袍,纵使安国王的官渡城扩建的再大,又能够收留多少的黎民百姓呢?” “我等的同袍、与我等一样的黎民正在饱受痛苦!” “长安城中的天子、琅琊城中的天子,一个大汉竟然有两个天子!这难道不是对大汉的分裂么?这难道不是对百姓们的背叛么?” “昔年高祖于沛县为根基,建立起了这宏伟的帝国。” “如今,到了我们学习当年高祖伟业的时候了!” “同袍们!” “我等小民饱经沧桑苦难,大汉朝廷腐败横行,视我等为蛾贼!可我等真的是蛾贼么?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中,有农夫、有寻常百姓、有街上的小商小贩、有当年为大汉流血征战的兵卒。” “可如今呢?” “你我手中本应该用来耕地的农具,却只能够用作兵器,为我等自己寻求一个活路!” 张角的声音十分有感染力,他几乎是用哽咽的语气缓慢的诉说着天下的苦难。 “我等家境贫寒、无法饱腹,我们当中,甚至有人从饥荒遍地的凉州而来,在那里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我无意欺骗诸位,此时站在诸位里面的人当中,便有从凉州而来的人,他们这一路遭受到了非人的苦难,有些人出发的时候是一家五口,可到了这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他们迫不得已将自己的孩子交换给别人。” “若有机缘的人,将孩子卖给高门贵族为奴仆,乞一口吃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寻常人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在自己的怀中,甚至为了其他的孩子无法将其尸体下葬,只能趁着方才死亡的时候交换给旁人换来其余人的子嗣。” “诸位!” 张角的声音猛地拔高,他用愤怒的声音说道:“是我们不够努力么?还是我们天生应该遭受这种苦楚?!” “我等身上有何种罪过,竟要遭受如此苦难!” 他猛地将手中的长剑举起,长剑之上挑着一张符篆,符篆之上以朱砂画着神纹。 张角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我等无罪!” 下面的黄巾子弟中,早有遭受过苦难的士卒无法容忍,跟随着张角的声音而小声的哭泣,如今听到张角的这一声咆哮,顿时心中热血奋勇,无数的眼泪化作了心中的怒火。 一道道浪潮声响起,与张角的声音一同响彻云霄。 “我等无罪!” 张角此时的声音已然沙哑,但他却依旧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既然我等对于那高高在上的汉家天子而言不过是蝼蚁,不过是蛾贼,那么我们为何要继续奉迎汉家天子!” “既然我们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豪门显贵来说,不过是随处可见的野草,那么我们为何要继续牺牲自己,让他们可以站在我们的头顶!” “去岁开始,天下大旱,颗粒无收,可是那些催收的官吏却不顾我们的死活,再次增加赋税!只为了他们自己的奢靡享乐!”“我等既无立锥之地,又手无寸铁,唯人多势众而已。” 张角的声音已然陷入了平静:“可这野草是杀不光的。” “春日里,即便是将这些野草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等到来年春日这野草还会再次生长出来。” “既然我等于权贵眼中便如同这野草一般,那么今日我张角便以符篆问苍天!” “我等何罪之有?” 他转身缓慢的走向身后的大鼎之前,那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符剑。 “轰!” 周围无数的铜镜骤然之间转回而聚光在张角的身上,此时的张角周身金光泛滥,如同天上的神灵一样。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像是从不为任何事物屈服一样。 张角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而下方的黄巾子弟中也都纷纷念念有词,跟随着他们的道主念诵着太平道经意。 张角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泪水,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道符篆。 这漫天的符篆中,唯有这一张是真实的。 或者说,其余符篆不过是他仿照这一张符篆所书,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这符篆乃是出自官渡陈氏,前任陈氏家主,前任安国王陈成己之手。 当年一同游历的时候,大汉天下其实已经有不少地方有了旱情,张角与陈成己游历各地,见着陈成己以手中符篆求雨,无所不应。 他自称得到过“得道帝君”的启示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假的。 那一年他随着陈成己在天下救苦救难,当他想要拜陈成己为师的时候,陈成己却拒绝了。 陈成己告诉张角,自己并不会仙术,只是依靠着当年先祖所留下的“祈雨符”才能够唤来大雨,而先祖所留下的祈雨符如今已然所剩无几。 这些年中,但凡有席卷天下的大旱,陈氏便会暗中出手,以祈雨符拯救苍生。 陈成己与张角分别的时候,将陈氏最后三张祈雨符留给了他。 张角曾经对此事表示过困惑,询问陈成己,而陈成己的回答则是令张角感到震惊。 因为陈成己说,这是先祖“陈野”,也就是那位“得道帝君”入梦的指令,“得道帝君”说这三张祈雨符在张角的手中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他们二人分别之后的这些年中,张角已经使用了两张。 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张是为自己使用的。 第一张,是因为西凉大旱。 张角夜观天象,发现西凉的大旱会席卷天下,之后果不其然,大旱之灾自西凉而出,席卷天下。 那个时候,张角在旱情最为严重的时候,在一个恰巧的时机使用“祈雨符”,而后天降甘霖,正是因为这一场雨,所以许多百姓才能够在那场旱灾中活过来。 因为这场雨是所有人都有“准备”的。 也是那一日,张角建立起了“太平道”,有了无数的追随者。 第二张,则是因为第二场大旱。 那一日,太平道席卷天下,几乎所有的郡守都成为了他的信徒,将他当做是“座上宾”对待。 能够使用出一次,你可以说是运气。 可能够使用出第二次,难道还是运气? 怎么可能! 这世上,谁不想要修得仙法呢? 尤其是那些高门显贵的子弟们,他们掌握了权势之后,就更加怕死,就更加想要活着。 越是权贵,越怕死! 而这,是最后一张了。 张角低声说道:“这一次,便让我自私一次吧!” 他伸出手,将手中符篆点燃。 “轰隆隆——” 随着符篆的燃烧,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道道的雷霆! 张角站在漫天雷霆声中,高声喝问:“敢问上苍!” “我等可有罪过?” 站在大雨中,这群头裹黄巾之人俱都是开口问道:“敢问上苍!” “我等可有罪过?!” 数千人的喝问响彻云霄,几乎是比雷霆声更大了。 张角看着那满天的雷霆只是低笑一声,而后开口,声音恢弘。 “上苍不答,便是我等无罪!” “既然如此,我等为自己求活而揭竿,更是无罪!” 他张开双臂,在大雨中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 “今我等太平道子弟,头裹黄巾聚众而起,定当斩天命于世间!” “大汉气数已尽!” “我等必定取而代之!” 张角像是一只野兽一样的嘶吼,此时他身上的道袍全数被雨水打湿。 但谁都无法阻止他了!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公元191年,也是历史中的承泰元年、建安元年。 一场由太平道张角发起的农民起义轰轰烈烈的爆发了。 这是一场悍然无谓的战争,也是历史中真正的第一次全部由农民发动的大起义。 它是陈胜吴广起义的继承者,也是未来无数农民起义的前行者。 历史中 将这一场浩浩汤汤的、持续了多年的农民起义称之为 “黄巾起义” 官渡城 陈朱楼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接住那漫天飘散的雨滴。 “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本章完) 第371章 当年的真相 第371章 当年的真相 陈氏的祈雨符效果作用是逐渐辐射整个九州大地,但会逐渐减弱。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陈氏也好、张角也好,使用祈雨符的时候都需要等到旱灾最为严重的时候,因为他们要寻找旱情最为严重的地方,最大程度的缓解那个地方的旱灾。 而陈氏家主因为身怀“麒麟玉”,所以他们是能够感受到祈雨符是否使用了的。 陈朱楼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而后往后面走去。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身影显得更为萧瑟。 张角想要起义的事情他早已经知道,并且曾经试图阻止过,只是张角没有听从他的劝告而已。 如今的大汉的确是腐朽的有些过分了。 观风亭中 一缕微风轻轻的吹动,所有的一切都在静静的发展。 陈朱楼坐在观风亭,面前坐着一位身上穿着玄袍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的沉默。 “玄德,你此次来官渡,是有什么事情么?” 刘备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沧桑之色。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道:“我想知道,为何当初你没有使用先祖留给陈氏的那一封“诏书”,若是陈氏使用了那封诏书,今日之情形恐怕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诏书? 陈朱楼只是略加思考便明白了刘备说的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看着刘备轻声说道:“玄德,你觉着依照如今的情形,那一封诏书有任何的作用么?” “还是说,当日使用这一封诏书了之后,先帝便会听从陈氏的劝告?” 陈朱楼的声音淡淡的,但却充斥着对刘备的询问。 “先帝的性子你也是了解的,若是这一封诏书拿出来,那么陈氏便真的没有任何退路的要与刘氏为敌了。” 陈朱楼的眼睛被垂下的阴影遮挡住,他的声音中带着惋惜。 就在刘备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陈朱楼终究还是抬起了头。 “事实上,陈氏如今没有那一封诏书了。” 在刘备惊讶、甚至是迷茫的眼神中,陈朱楼缓缓的开口,说出了一段几乎没有人知道的历史。 “当年文皇帝留下这一封诏书,意图其实是想要让陈氏用这一封诏书保住大汉天下,看看是否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拯救大汉于危倒之间。” “文皇帝甚至留下来了一系列的祖训,想要佐证这一封诏书的实用性。” “我父亲曾经拿着这一封诏书前往未央宫中,寻找灵帝。” “那个时候父亲以及我都对汉室还怀揣着一丝希望,即便大汉已经腐朽不堪,但若是灵帝能够遵循这一封诏书,听从陈氏的、听从父亲的劝告,而后由父亲全权主政改革,那么即便是不能够令大汉再次延续百年,也不至于使大汉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仰起头,好似是在回忆着当初与他讲述这一切的父亲。 “父亲在临去世之前将这件事情告知于我,他说灵帝不仅没有听从这一封诏书,并且说这一封诏书是假的,但因为安国王、陈氏的缘故,所以他便不追究了。” “之后,更是发生了“世家之变”。” 陈朱楼的嘴角带着些许嘲讽:“玄德啊,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灵帝为何突然之间和世家合作的那么紧密,甚至纵容世家的发展,并且想要利用他们来发动政变,逼迫陈氏回到官渡城么?” 刘备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满满的茫然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当年世家之变发生的太过突然,袁氏、杨氏、甚至是王氏几個世家联合在一起,意图逼宫,想要让陈氏回到官渡城,他们怀揣着的信念太过庞大,而纵容这些事情发生的天子也过于昏庸。 刘备一直以为,那只是因为天子感受到了自己的权力被威胁了,所以情急之下的应激反应。 如今看来,也的确是“权力”被威胁了,只不过,不是他所想的那种“被威胁”,也不是他所想的“应激反应”,反而是遭早有预谋的事件。 刘备从这件事情中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先帝也不再信任陈氏、甚至想到了先帝为何依旧要联合世家除掉曹操,甚至不惜动用“焚琴煮鹤”让自己昏厥。 同时,这个时候的刘备也明白了为何当年“安国王”会来长安城。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当年安国王对大汉、对天子依旧怀揣着一丝的希望,所以才拿着陈氏对刘氏最后的期待来到了长安城,之后对着灵帝出示了那封传说中由孝文皇帝留给陈氏的诏书。 但灵帝不仅没有遵循这一封诏书,反而在情急之下污蔑陈氏这封诏书是假的,是矫诏。 之后安国王失望,但为了天下苍生只能够继续留在长安城进行改革。 而灵帝虽然看似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但实际上却从未曾忘记这件事情,在暗中开始联络起来世家,并且放纵世家的发展,以此来拉拢袁氏、杨氏、以及王氏。 之后,灵帝联合着三大世家进行了“世家之变”。 他们知道陈氏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他们甚至没有打算利用这一次的“世家之变”来打击陈氏,他们只是希望陈氏能够回到官渡城中,从此不问世事。 这是皇帝的意志。 而之后,在世家之变失败之后,灵帝拼尽全力保住了袁氏以及杨氏、王氏的根基,然后让这三大氏族蛰伏,自己则是暗中给刘备下了“煮鹤”。 在临崩殂之前,将一切事情都交代给了自己的儿子,并且告知了先帝陈氏手中的那封诏书。 刘宏也好、刘辩也好,他们虽然愚蠢但他们同时也是聪明的,他们在政治上有较为敏锐的直觉,他们明白,陈氏只要将这封诏书公之于众,那么不管他们怎么说,所有人都会相信陈氏。 因为刘氏有祖训、因为史书有记载,因为陈氏从未曾使用过这封诏书。 因为无论怎么印证,陈氏都是真的有这一封诏书的。 那么,只要陈氏之前从未曾使用过这一封诏书,那么这一封诏书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得是真的。 所以刘辩才会从一开始就对陈氏的敌意那么大。 一切都顺畅了。 刘备从这无尽的烟波中看到了事情的真相,他的眼睛中充斥着茫然。 “原来,这才是真相么?” 陈朱楼微微点头,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开口道:“不错,这才是这些年一切事情的真相。”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愧疚:“我知道玄德想要让我拯救大汉,可是已经晚了。” “陈氏如今已经开始蛰伏。” “这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哪怕世上所有人都不认为陈氏是“世家”中的一员,可陈氏依旧是一个庞大的世家。” “家中许多子弟虽然愿意为大汉抛头颅洒热血,但绝大多数的子弟是想要安静的生活的。” 陈朱楼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哀叹:“玄德啊,太晚了。” 刘备看着陈朱楼的眼睛,脸上带着坚定之色。 “东临,一切都还不晚的。”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如今,天子年幼,一切朝政军政大权,全数在我的手中,而天子自幼是由我带大的,他极其信任我。”“当年先帝在驾崩之前,也未曾告诉天子这些事情。” “只要东临你回来,你便是大汉的辅政王。” “只要东临你回来,伱便是大汉实际上的天子!” “届时,如今大汉所掌控的二十三郡全数听从你的指令,你想要如何变法,便如何变法!” 刘备上前一步,握住了陈朱楼的双手:“东临兄。” “还请救大汉于水火!” 陈朱楼垂下眼眸,他看着刘备开口道:“太晚了。” “此时的大汉,回天乏术。” “我知道,所有人都说得陈氏者得天下,甚至玄德你、以及远在琅琊的孟德都觉着,只要我能够出面,此时的大汉依旧可以再次聚合,破镜重圆。” “你们认为陈氏有逆天改命之力,可以拯救大汉。” “可陈氏只是一个凡俗之人,哪里有这样的力量呢?” “若是玄德再早一些,在一个月之前、甚至半个月之前、乃至于五天之前来找到我,说出这番话,我都可以尝试挽救大汉,但如今已经晚了。” “太晚了。” 他指着远处的大雨说道:“玄德,你瞧啊,瞧这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而落,似乎要洗刷干净这人世间的一切污浊。” 刘备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片刻后他才轻声开口道:“东临兄说的是“黄巾起义”的事情?” 此时的他未曾称呼“黄巾起义”为“黄巾贼”,因为他明白黄巾起义的黄巾军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一些活不下去了的人。 陈朱楼点头,直接了当的承认:“是的。” “是因为黄巾起义。” 他回过头看着刘备:“从天命的角度而言,张角祭祀上苍,以太平要术及太平道为引,斩断大汉命数,自此天下陷入战乱,九州陷入战火当中。” “大汉命数已尽,除非当真有鬼神之力,否则谁也无法拯救。” “从“人”的角度来看,黄巾起义的士卒尽皆是寻常“百姓”,这些人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们将怒火全数爆发了出来,他们挥动了自己手中的拳头。” “陈氏不会站在人民的对面。” “陈氏不会.为虎作伥。” 话已然说到了这里,刘备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是啊。 无论是从天命的角度来看,还是从“人数”的角度来看,他都来晚了一步。 若是能够再早一些来,或许陈氏出面后,张角会暂缓黄巾起义,而陈氏的变革在人民还未曾爆发出怒火的时候出现,就如同是火苗还未曾出现,直接降下了一场甘霖。 那些“愤怒”的火焰被雨水剿灭,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是 偏偏是晚了这么一段时间。 刘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为何会晚了这么五天、一个月的时间呢? 因为天子生了一场重病。 天子从小在深宫中长大,越大越顽劣,前段日子天子自己跑到宫中游玩,不经意间跑到了早已经荒废的某种宫殿。 那座宫殿是先帝时期某位“妃子”所居住的“冷宫”,天子去的时候,虽然身边有护卫,但却依旧被那人疯疯癫癫的模样给吓到了。 回去之后便发了高热。 因为这一场大病,刘备的脚步被迫停留在长安城,将来官渡城拜访的时间推迟了半个月。 而在前来官渡的路上,又遇到了一群流民。 为了安置这些流民,刘备不得已在路上停靠右扶风,以此来消解其中可能蕴含着的危险。 这又迟了十天。 刘备微微摇头,将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他望着天穹,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或许,当真是大汉命数已尽吧。” 他笑了笑,不再劝诫陈朱楼此事,反而是说起了前些日子所寻觅到的良才。 “好了,不说这些恼人的事情了。” “前些日子,有三位英杰自南边荆州前来投靠,其中一人之聪慧,不下于东临啊。” 刘备有些快意的说道:“大汉终究还是刘氏的大汉,还是天下人的大汉。” “哪怕大汉真的是所谓的命数已尽又能够如何呢?”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觉着,陈氏从来就是不信命的,而备,也是从来都不信命的。” “所谓天命,不过是虚妄而已。” 刘备举起手中的酒杯,潇洒的说道:“备既出身刘氏,便要以匡扶汉室为己任。” “不死不休!” “然则,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东临。” 陈朱楼没有丝毫犹豫:“什么事情?” 刘备好似猜到了什么一样,笑了笑说道:“日后,若大汉真的要覆灭了,还请东临给予大汉一个体面,以那封诏书,令刘氏天子退位禅让。” “而后,请东临护刘氏一脉。” 陈朱楼没有否定,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朱楼定然不负玄德所托!” 青梅一盏酒,恍如当年。 承泰元年。 天下大乱。 巨鹿张角带领着黄巾军起义,迅速将战火燃烧到了九州各地。 自此,天下纷争的局面,真正出现了。 所谓“黎民之怒”,便是如此。 (本章完) 第372章 烽火连三月【求订阅月票】 第372章 烽火连三月【求订阅月票】 承泰元年在历史中有较为重要的地位,在历史书中也有详细的记载。 尤其是“黄巾起义”这个历史事件,可以说是整个华夏古代史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事件之一,在某些讨论哲学与政治的书籍当中,甚至将其称之为“红色火种”。 人们普遍认为,在这一年中,张角带领的黄巾军是历史中第一支真正的“农民起义军”,并且说这一次的起义标志着农民思想的觉醒。 这也是历史中第一次,农民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悍然发动的战争,但却绝对不是第一次。 这是前例,是先河。 是传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历史中将这一场战争列为了最为重要的战争之一。 当然了,有这样的地位不仅仅是因为“张角”以及农民起义,更重要的是,这一场农民起义发展到最后,已经不单单是一场为了获得生存而发动的战争了。 它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了一定的“神圣性”。 华夏的古代史是一个十分漫长的历史,人们总是能够从历史中挖掘出来很多信息。 在华夏古代的历史中,一共有五场载入史册,被称之为“血腥场”的战争,这五场战争的残酷性、意义性、乃至于神圣性都十分重大。 其一,刚于之战。 刚于之战的胜利,正是宣告了华夏九州大地即将进入“大一统时代”,它也昭示着秦国的彻底崛起,成为无人可以阻挡的霸主,这场战争更是秦统一的重要条件。 正是这一场战争,宣告了中原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秦国的脚步了。 其二,碎玉之战。 碎玉之战其实不能够说是一场战争,后世的人们通常将“秦燕之战”以及“秦汉之战”并称为碎玉之战,这两场战役也十分相似,都是护卫自己家国的战争,且都是拼了個你死我活。 前者几乎是将当时风头最盛的三显学之一的“墨家”给拼光了,后者则是葬送了大秦帝国。 而这两场战争当中所蕴含着的“正义性”也被后世所宣扬。 战争从来没有什么对错,只有利益和立场的不同而已。 其三,则是在黄巾起义后期出现的一场战争。 名为 “伐天之战”。 伐天之战更加残酷,甚至较之前两场战役,这一场战役死去的人更多,无数的人化作血海,甚至后世中有人曾经统计过黄巾军中那位接替“大贤良师”之“天公将军”位的新将领手上的人命后,发出了感慨。 这位手中的鲜血甚至比当年的“人屠”白起还要多。 这在历史中式极其罕见的。 而此时,这一切都还未曾发生。 张角起义之后,战火迅速席卷了天下,许多同样无法忍受的人、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们开始蠢蠢欲动了,在试探了许多次之后,这些人正式站了出来。 比如幽州的公孙瓒,比如江东的孙权,再比如荆州的刘表. 所有人都在迅速的拉拢起来自己的势力,所有人都在拼命的发展自己,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长安城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没有人不想成为天子。 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刘氏已经失去了天命,那么为什么不能够让我代替刘氏成为这个人呢? 当然了,这些野心家们也是会害怕的。 他们第一害怕陈氏。 第二害怕当年与陈氏约定了“金刀之盟”的高祖谶言。 昔年有王莽篡汉,但最后不还是被刘氏的人联手陈氏给浇灭了?哪怕最后王莽已经建立了全新的朝代,最后还是刘氏光复! 甚至 所有人都看过当年光武皇帝与那王莽的最后一战,天降陨石,将王莽所有的强大力量全都砸死 这样的事情,是凡俗之人能够做到的么? 刘氏的天命是否真的全数消失了? 还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是真的出现了,谁能扛得住? 一个个的疑问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所以这些人一直没有敢出面真正的“割据”,但当张角掀起了黄巾起义的时候,所有人才看清了一切。 “大汉气数已尽。” 这句话不再是一句空谈,而是变成了现实。 所以,这些野心家们一个个的就开始都冒出来了。 坐在观风亭中,陈朱楼将手中的鱼饵丢到这池塘中,而后转过头,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壮汉有些无奈。 “董将军,我没有称霸的野心,你来投靠我又有什么作用呢?” 董卓只是憨厚的笑着,他的身旁那位中年文士倒是笑了笑,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王爷的确是没有什么争霸的野心,但王爷想要为这天下百姓谋一条生路,也想要就尽快的结束这战争不是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他十分肯定的说道:“若是诩没有猜错的话,王爷也要为陈氏考虑。” “那么,您最好的办法便是诈死。” “当“陈朱楼”死了之后,您会以另外一个身份问世,而后去往黄巾军中,帮助这一群真正的代表了“天下苍生”的人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再次建立一个宏大的王朝。” 贾诩的声音中带着敬佩和恭敬,他只是看着站在那里,但身上的气势已然开始有些吓人的陈朱楼说道:“我与将军、西凉并没有别的什么恳求。” “只是希望日后新朝建立了之后,西凉不再被人歧视,希望西凉真正的成为天下九州之一,成为新朝的一部分,而非是被人看不上的“边境蛮夷”。” 贾诩说的话十分诚恳。 而董卓也是在这个时候附和道:“是啊王爷,我们没有别的愿望,只是不愿意再做蛮夷了。” 他长叹一口气:“凉州的百姓也是大汉的百姓啊,可是这些年来,大汉的高层以及那些权贵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凉州子弟伤透了心。” “既然乱世到来,大汉倾颓,又即将有新朝要降世,那么卓也想为西凉数十万子弟拼上性命。” “唉——”陈朱楼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回过头,看着董卓以及贾诩说道:“也罢。” “那你们便留下吧。” 他将手中的鱼饵丢到池塘中,顿时无数的鱼儿开始跳跃争抢。 陈朱楼毕竟是陈氏中人,哪怕陈氏不在乎这所谓的世家之名,他也有必要、在可以的时候,为陈氏的延续而谋算。 陈氏已经存在五百年了,那么再为陈氏谋划五百年,又能如何? 陈氏可以为了天下百姓而去奋力一搏,但在为了百姓奋力一搏的时候,为自己谋取些许好处,这是人之常情。 承泰二年,也是张角起义之后的第二年。 黄巾起义来势汹汹,再加上大汉对各地方的掌控的确是有些薄弱了,所以很快的起义军就占领了许多地方。 如今的天下便形成了三大势力平分秋色,中间夹杂着一些小势力的局面。 西域都护府、凉州、幽州、荆州这几个地方分别割裂,西域都护府倒和从前一样归属于西域都护管辖,西域都护从新汉建立后第四个皇帝起就几乎是独立的区域了,只是他们一直听从于大汉的管辖。 借着这次结汇,西域都护府本打算彻底脱离大汉的管辖,自立门户的,但一封从官渡城而来的书信却让西域都护停息了这一分动荡不安的心。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勿动,动则死。” 这五个字千里迢迢的从官渡城飞跃到了西域都护这里,直接将西域都护的所有计划都推翻了。 他知道,陈氏有这个实力。 一旦陈氏真的动手,那么如今天下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会追随陈氏,先把他这个真正的判臣消灭。 为什么呢? 因为此时归属于大汉“西域都护”的不仅仅是原版中所涉及的那些地方,一部分中亚的国度、或者说大部分中亚国度在有陈氏的这个版本中,都归属于“西域都护府”管辖。 所以在大汉这些人的眼睛中,他们割据九州属于“自家事”,而你西域都护府若是想要割裂,那便是蛮夷想要分裂九州。 九州大地可以换一个天子,但绝对不能够容忍蛮夷将原本属于九州的土地割裂出去。 哪怕是刘氏宗族此时也会捏着鼻子忍下“曹贼”等人,继而精诚合作,在陈氏的指导下直接覆灭西域都护府的兵马,之后将西域暂且交由陈氏管辖,等到哪一日决出胜负了之后,再将西域都护从陈氏的手中接过来。 而凉州则是因为紧挨着西域都护府,所以一直同样被认为是“边境蛮夷”,但西凉与西域都护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西凉”虽然是蛮夷,但他们是“边境蛮夷”,与幽州是一个性质,属于自己人。 所以不管是曹操还是刘备,都暂时对凉州和幽州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这两个地方暂时割据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等到他们将对方、以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黄巾军”解决了,那么这两个地方自然会归顺的。 所以幽州的公孙瓒以及暗中掌控凉州的董卓、乃至于荆州的刘表,他们也就没有特别在乎。 左右都是大汉的人。 或者说,不是他们不想在乎,而是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在乎了。 张角起义之后,迅速掌控了不少的郡县。 而曹操、刘备也不甘示弱,迅速控制着自己的势力开始吞并起来其余的“小势力”。 盘踞在武威、北地的从西凉逃窜出来的“马腾”等势力被刘备收复,而盘踞在扬州的江东孙氏、陆氏等联盟,则是被曹操赶到了交州苟延残喘。 等到了承泰三年的时候,天下的局势已经十分清晰了。 凉州董卓盘踞,但似乎并不想要参与进这一场“天命之争”,幽州的公孙瓒在将皇室刘虞赶走了之后,自己独占了幽州,他比之董卓多了几分野心,想要通过幽州南下,占据天下。 荆州的刘表虽然势力强悍,但却比不上刘备、曹操以及张角所掌控的“黄巾军”三方势力,所以荆州被蚕食了三分之一还要多,几乎损失了一半的领土。 交州,也就是交趾、百越之地,则是被苟延残喘的孙坚占据。 曹操与孙权的一战结束的非常快,甚至没有等到孙坚反应过来,曹操便直接带兵攻占了扬州的大部分地盘,甚至十分狠辣的将当地“世家”清洗了一遍。 陆氏、吕氏随着江东孙氏逃亡到了交州,占据了这一块不算太大的地盘。 天下果真三分了。 以刘汉皇室天子刘民为首,或者说是以皇叔刘备为首的“刘汉”势力占据了“并州”、“朔方州”、“左右扶风”、“司隶州”、益州的一部分、荆州的一部分。 而以刘汉皇室天子“刘协”为首,或者说是以大汉丞相曹操为首的“曹汉”势力则是占据了“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以及荆州的一部分。 以张角为首的黄巾起义则是遍地开,但最重要的割据势力则是占据了“益州”的一部分,荆州的一部分、凉州的一部分、朔方州的一部分以及扬州的一部分。 如此便形成了张角割据黄巾军势力占据了大汉十三州的西边以及南边的一部分,而刘备则是占据了中央以及延伸出来的这一部分,而曹操则是占据了南北方沿海的这一带势力。 而三足鼎立标志性局面的形成,则正是三者瓜分荆州的战役。 当然了,此时的荆州还是由刘表所统辖,即便是三者瓜分了一部分的荆州,但荆州依旧被刘表所控制着大半。 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张角还是刘备、曹操都不会容忍荆州的刘表继续占据着这样的一块庞大“肥肉”,三者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彻底瓜分刘表的势力。 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承泰三年,冬。 长安 马超拿着一封信急匆匆的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他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即便是看到路过的、令他讨厌的那个叫做“魏延”的男人,也没有让他的心情逊色分毫。 他冲入丞相署,看着正在忙碌的丞相府内吏——诸葛亮说道:“诸葛内吏,丞相呢?丞相呢?” “荆州探子传来消息,刘表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本章完) 第373章 必争之地 第373章 必争之地 刘表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诸葛亮本来正在低着头处理政务,自从当年他和魏延、黄忠一起来投靠刘备之后,这些杂七杂八的政务几乎全都要是交给了他。 名义上,如今朝廷的丞相还是刘备,但那只是因为另外一个朝廷也有一个“曹丞相”,所以他们这边刘备就必须是“刘丞相”。 仅此而已。 而诸葛亮则是做到了丞相府内吏的位置。 这个位置从许多年前开始,就已经基本上可以说是第二位丞相了,因为他做的事情几乎都是丞相所做的事情。 官职虽然不大,只是一千石的官职,但权利却很大。 是三公之首的权利。 而刘备虽然肩负着丞相的位置,但其实所统辖的不仅仅是丞相这一部分。 诸葛亮眯着眼睛,手中羽扇轻轻摇动。 “如今天下四处割据,这荆州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前岁,朝廷与张角、曹操共同攻伐荆州,将荆州的一部分瓜分,可最后却碍于刘表尚在,所以不得不撤退。”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天子以及丞相都对于刘表十分不满,但因为刘表乃是汉室宗亲、更是没有公开表明要割据,不能够明目张胆的攻伐荆州。” “如今刘表即将逝世,荆州恐怕有大变啊。” 马超则是没有感受到诸葛亮的神伤,只是嘿嘿一笑:“我说诸葛内吏,咱们怕什么呢?” “刘表若是逝世,就凭如今荆州的情况,朝廷自然可以动兵收复。” “届时,我大汉便可占据荆州广阔之地,东可伐曹贼,西可讨黄巾叛逆,待到山河一统之后,便可发兵交趾,再造大汉!” 诸葛亮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我这便去找丞相。” “这一次,一定要说服丞相,发兵荆州!” 琅琊 长安宫 这座宫殿本不就长安宫,乃是当今大汉天子刘协随着丞相曹操迁都至此后,才将此处行宫命名为长安宫,以表达自己对长安城、以及故都的思念之情。 刘协坐在宫中,手中端着酒爵,面容惆怅。 他突然觉着自己好像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今他虽然成了天子,但大汉却分崩离析,天下之间此处都是逆贼而出,甚至汉室宗亲都开始割据一方了。 大汉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霸道和昌盛。 片刻后,刘协眼睛中的恍惚收拢,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是他那個皇兄的错。 明明兄终弟及乃是古之圣贤所为,明明他的那几个侄子年幼到甚至还未曾可以说话,但刘辩却不肯行圣贤之举,将皇位给了他。 这怎么能够说是他的错呢? 一阵匆匆脚步声响起,一个侍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之色。 “启禀陛下,丞相求见。” 丞相? 刘协神色一动,曹操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他面容不改的笑着道:“快快有请。” 而在曹操走进来的这段时间,刘协则是默默地在心里思考着曹操的来意。 迅速之间,刘协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不少的想法,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了至今为止还在强撑着的“荆州”以及北疆准备蠢蠢欲动的幽州之间。 唯有这两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此时的曹操既急匆匆的求见自己,又有时间来见自己。 若是长安那边以及张角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他应当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才是。 等到曹操的身影出现在这大殿之中,刘协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此时曹操的神色是“兴奋”中带着些激动的,那么必然是说明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了。 “丞相今日寻朕,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朕见丞相满脸春色,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不成?” 曹操随意的行了礼之后,这才放声大笑着说道:“陛下,臣得到荆州探子的消息,刘表忽而病重,若是论日子的话,怕也就是这几日了。” 他笑眯眯的说道:“如此一来,荆州这个要地便不再有人可以坚守了。” 刘协挑眉:“哦?” “我听丞相此言,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准备?” “否则,即便是刘荆州丧命,我朝廷对荆州也不一定会有如此的把握啊。” 曹操点头:“这是自然。” 他看着刘协说道:“陛下可知刘荆州前后有两任妻子,而这两任妻子分别诞下了两个长子。” “若以先夫人算,则刘琦为嫡长子;若以蔡夫人算,则刘琮为嫡长子。” “蔡氏也算是荆州大族,掌控着荆州不少命脉,但却一直被刘荆州所压制,其早有不满。” “蔡氏如今的家主已然通过荀氏等诸多世家联系了我,言明,若刘荆州病逝,而朝廷愿意封赐“刘琮”为荆州刺史的话,则荆州上下,以朝廷为先。” 刘协听闻这话倒是有些惊讶:“哦?”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后,便明白了蔡氏的立场和考虑。 这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如今支持长安刘汉的都是什么人?都是一些“士”阶层,少有权贵以及宗室支持;而支持自己的则是什么人?新贵、旧贵具都是联合到了一起。 哪怕是当年在长安城中,意图斩杀曹操而立威的“袁氏”“杨氏”都已经臣服于琅琊大汉。 可以这么说,天下世家十之七八都在他的麾下。 或者说在“曹操”的麾下。 当然了,这个数字或许并不全面,因为有些世家是“两头下注”的。 比如袁氏。 袁氏虽然在当年的世家之变中损伤了根基,但如今却依旧是一个庞大的氏族。 袁氏长子袁基在琅琊为郡守,已然算是高层。 可袁氏的某一位三房长子袁方则是在长安继续为官,杨氏也同样如此。 刘协并不在意这些,曹操也并不在意。 两头下注,本就是常态。 世上世家,除却陈氏之外,哪里有那么奇葩的? 他看着曹操低声问道:“若是如此,那.长安那边可是得到了消息?” 曹操微微摇头,神色中带着些许慎重。 “长安那边应当也知道刘表身体的事情,但却应当不知道蔡氏暗中与我们的联络。” “只是.”他略作犹豫后说道:“刘表此人与刘备倒是有几分关系,我有些害怕他暗中与刘备联系,而后直接将荆州剩余的部分送给刘备,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曹操的这种猜想,刘协则是皱眉沉思。 “依丞相之见,应当如何?” 曹操缓缓吐了口气,而后低声道:“既然刘表快死了,我们为何不送他一程?” 他眯着眼睛:“陛下,臣愿亲自领兵,伐荆州!” 亲自领兵,攻伐荆州? 刘协有些震惊的看着曹操:“丞相,这如何可以?” “你乃大汉柱石,若是亲自兵临两军之地,受了伤该如何?我大汉如今可只有丞相一个擎天柱了啊!” 曹操微微摇头:“陛下,荆州事关重大,如今刘表手中所占据的地方,若是被我们得到了,我们便可以借助这些郡县直接收复张角、乃至于刘备手中的荆州故地。” “待到荆州完全被朝廷拿下,朝廷便可以荆州为要道,遏制张角逆贼、乃至于刘玄德的发展,将其缓慢蚕食。” “臣可以这般说,若有荆州在手,则天下归一,陛下重现当年光武皇帝之恢弘,不远矣!” 刘协有些心动。 事实上,若是曹操离开京都,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曹操若是在京都的话,他就没有办法接触那些“世家”了。 于是,他只能够唉声叹气的开口道:“既然丞相坚持,那朕便拜丞相为大将军,主伐荆州一事。” 曹操起身行礼:“臣,绝不负陛下所托!” 待到曹操离开之后,刘协的神色才缓缓的阴沉起来,他眯着眼睛,心中无数的思绪萦绕。 “丞相此番离开京都,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协不太相信曹操只是为了“伐荆州”这件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即便是说的天乱坠,也轮不到曹丞相亲自前去。 唯一的可能. 大概便是这位曹丞相亲自为自己准备了一个“精心的诱饵”等待着他吃下去。 可这个诱饵刘协能够不吃么? 不能。 因为曹操说的大概是真的。 若蔡氏以及荆州一众大族全都已经与曹操暗通款曲的话,待到刘琮掌控荆州,那么以荆州为踏板,则无论是张角还是长安,大抵上都不再能够对琅琊造成威胁。 届时,天下一统,真的便在眼前了。 只是到时候,这天下是否还能够姓刘,刘氏是否还能够是这天下之主就不一定了。 所以他必须是在拿到荆州之前与众多世家联系,或者说是向他们展露出自己的“价值”,以此来对抗曹操,完成自己继续当“天子”的宏愿。 刘协与曹操的合作,本就是根植于“皇位”之上的。 丞相府 曹操回到府中后,便看着在那里等待自己的荀彧、郭嘉等人,轻声叹了口气:“奉孝啊,又被你们说对了。” “天子心中,恐怕对我早有意见了。” 一旁的郭嘉打了个哈欠:“这不是肯定的么?” “自他给曹公加封魏王,赐九锡之后,他对曹公的意见就已经开始萌发了。” “没有人可以坐在天子的位置上,而不生出行使天子权利的欲望。” 郭嘉的脸上带着嘲笑:“天子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了他的野心开始萌生,久到他开始以为,自己真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汉室天子了。” 他出身贫寒,与荀彧不同,所以他自己的内心对汉室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忠诚”。 反观荀彧则是低着头,脸上挂着无奈之色。 他对于大汉还是有些“忠诚”在的,毕竟他是灵帝时期的“议郎”,当年灵帝尚且在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举孝廉了,可以说一句“食大汉俸禄”。 曹操看着有些低落的荀彧,心中也颇为有些无奈。 他对于大汉的忠诚,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毕竟他竭尽全力的想要匡扶汉室,但汉室天子在做什么? 在做准备联合其他人杀了他。 “令君。” 曹操看向荀彧:“我愿意听从你的劝告,带兵攻伐荆州,也算是给天子一个机会。” “若天子能够迷途知返,则我曹孟德依旧是大汉忠诚。” “有曹某活着一日,则保大汉勿忧!” 荆州 刘表躺在床榻上,眉宇中都是麻木。 自从他病倒之后整个荆州几乎都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蔡氏”想要通过刘琮掌控荆州,继而向曹操换取利益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个小儿子果然那么愚蠢。 他嘴角带着嘲讽之意。 此时曹操与刘备争夺天下,中间还掺和着一个张角在其中。 三者三足鼎立,这对于荆州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即便刘琮无能,可若是能够保持中立,等到三者决出胜负之后,也可以将荆州献给最后的获胜者,作为“代价”,荆州之主的地位依旧会十分高超,甚至或许能够列为“诸侯王”也说不定。 可如今,过早的将手中的“食物”交出去,这只会让自己变得身无长处。 纵横天下三十载,刘表将一切都看的很透彻。 这天下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利益交换场所,若是手中有足够价值的“筹码”,则可以安身立命,若将这筹码交出去,那便是赌桌上的一块肉了。 他闭着眼睛低声问道:“可是已经去信给长安了?” “长安那边可否有回信?” 因为蔡氏的愚蠢,所以刘表不得不去信于长安,企图得到刘备的支持,可他却也知道,刘备这个时候或许不表态才是最好的。 看着他和曹操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出面,以刘汉皇室的身份收回荆州。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中带着恭敬。 正是一旁侍奉的下人。 “启禀主上,长安方面已经回信。” 他低声道:“刘丞相说愿意扶持刘琦为荆州刺史,只要荆州可以再次归属于朝廷管辖,那么刘琦便可以将名字落在皇室宗族玉蝶之上,列为天子之弟。” “且荆州与其州郡一样,可以由刺史管辖,而且将来可以由刘琦之子继续担任刺史。” 刘表骤然一愣,而后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好一个刘玄德啊。” “竟有如此雅量。” “我果真不如玄德远矣。” 门外 蔡夫人面色狰狞,脸上带着可怖之色。 (本章完) 第374章 陈朱楼的考验【一更,求订阅】 第374章 陈朱楼的考验【一更,求订阅】 对于蔡氏而言,她想要的东西即将被刘表这个糟老头子全数毁去。 她为什么会嫁给刘表? 因为刘表是英雄?还是因为她看上了刘表英姿飒爽? 不,都不是。 她嫁给刘表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刘表是荆州之主,蔡氏需要和这样一位荆州之主扯上关系,从而在荆州之内获得掌控权。 刘表和蔡氏之间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双方各自都需要对方。 刘表需要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而蔡氏也需要一些“特殊”的支持占据世家之首而后再次发育自己的势力。 如今,蔡夫人本以为自己侍奉刘表多年,刘表会将荆州之地留给自己的儿子“刘琮”,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刘表这个家伙心里想着的还是那个长子刘琦! 甚至愿意因为刘琦而联络长安城! 她的眼睛中带着些许愤恨的神色,既然刘表做了初一,那么就休怪她做十五! 一场阴谋,正在荆州城中弥漫开来。 承泰四年,冬。 荆州之主刘表的身体逐渐变差,恐怕坚持不过这个冬天了,而听到这個消息的三大势力全都做好了准备——等到荆州之主刘表逝去之后,掌控荆州的准备。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够掌控荆州,那么日后便能够借着荆州为踏板,之后蚕食天下。 在长安城尚且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琅琊的曹操已经率兵出征,几乎是星夜兼程,之后在荆州外他们所掌控的地方驻扎,对荆州虎视眈眈。 而琅琊城的动静没有瞒得住长安城。 长安城内,丞相府中 刘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看着面前的书信,眉宇中带着几分怅然。 实际上,刘表此人对他有过恩情,当年若是没有刘表,只怕他要疲于奔命应付从江东而来的孙氏,如今是他该还上这个恩情的时候了。 一旁的诸葛亮却是一脸的无奈:“我说丞相啊,这个时候可不是能够犹豫的时候。” “此时若是不完全拿下荆州,等到曹操、亦或者张角拿下荆州之后,大汉危矣!” 刘备只是低着头继续沉默着。 一旁的张飞、关羽、魏延、黄忠都沉默的坐在那里,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倒是没有诸葛亮懂,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刘备缓缓的站了起来,背着手。 他轻声说道:“我已然答应了景升,荆州只要归附,我们可以令他的儿子刘琦为荆州刺史,届时荆州不一样是掌控在我们手中么?” “届时,荆州也是归属于朝廷的。” 哪怕历史不同,哪怕此时刘备的处境已经与原本的他不一样了,刘备还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事实上,刘表在来信中曾经明确的表示过,他愿意将荆州交出来,交到刘备的手中,交到朝廷的手中,甚至可以请朝廷派遣人前来担任荆州刺史。 但刘备思来想去,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荆州要收复么? 要。 荆州要完全从刘表父子的手中抢过来么? 不要。 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刘玄德不会从刘表的手中抢夺荆州,如今已然成为大汉丞相、加封贤王的刘备自然也不会从刘表的手中抢夺荆州。 荆州的半数被三个势力瓜分的事情是真的,但与所有人想象的都不一样。 最开始,刘备率兵前去,是去帮助刘表,抵御张角以及曹操大军的,因为在刘备的眼里,刘表属于大汉宗亲,哪怕那个时候的刘表割据一方,他也依旧是大汉宗亲。 既然是大汉宗亲,且没有明确的表示自己要独立,那么朝廷就有义务去救他。 后来,刘表见自己无法抵御张角、曹操,于是刻意的收拢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将一部分势力直接丢给了前来支援的刘备。 这对于刘表来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三边是最稳固的状态,既然曹操以及张角的掌控无法抵御,那么便再度引进来一个其他的势力,让他们继续三足鼎立。 不得不说刘表的确是纵横天下三十载的老狐狸,这样的选择也的确是让荆州安稳了一段时间。 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那就是他的寿数将近。 这是所有人都无法掌控的一件事情,就算是陈氏中人在活着的时候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寿命多少。 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诸葛亮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办法动摇刘备的选择。 刘备一旦做出了选择,一直都是十分坚定的。 于是他只能够说道:“即便如此,也应当领兵而去吧?” “依照如今的情形,荆州城内势力复杂多变,刘表与丞相约定好了的事情也大概率会有新的变化产生。” 诸葛亮将手中的信件推到刘备面前:“探子来信,琅琊那边似乎与蔡氏达成了某种协议,与丞相和刘表达成的协议类似。” “若是我们不去,只怕荆州之主会变成刘琮。” 刘备看着那探报中所说的内容,微微皱眉,神情中带着凝重。 “这些世家大族若是都能够和陈氏一般就好了,只是可惜,这天下的世家中,只有一个陈氏。” 他站了起来,略加思索后便说道:“汉升、文长对荆州熟悉,这一次不如便由我领兵,汉升、文长、二弟随我一同前去?” 这话刚说出口,站在诸葛亮身旁那个秀丽的年轻人就有些忍不住了。 “丞相,我也想去。” “带上我吧,带上我吧。” 说话的人正是“锦马超”。 适时的,关羽也开口了,他略微想了想说道:“大哥,既然孟起想去,便带上他吧。”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年轻人,总是想要建功立业的。” 看到关羽也表示同意,而马超更是紧张的搓着手,刘备失笑一声便说道:“好,那便带上孟起吧。”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荆州城:“只是这一次,或许还能够见到故友啊。” 与刘备发出同样感慨的还有曹操,曹操同样是在江夏郡城中见到了自己的“故友”。 他颇为感慨的坐在路边的摊贩之上,手中端着一碗酒。 依照曹操这样的身份,几乎没有人能够让他这么不拘小节的坐在这里喝酒了。 “东临啊,多年不见,你的身体可还好?” 陈朱楼坐在曹操的面前。 哪怕是已然辞官归乡多年,陈朱楼的身上也依旧有那种淡淡的贵气,让人只是看一眼便觉着心中难忘。 他只是笑着说道:“我的身体么,也就是那个样子。”“扁鹊总是说可能就是这几年的冬日了,但总是也没有跟我说到底是什么时候的冬日。” 陈朱楼偏着头,看着那江夏郡城中来来往往的士卒,眼睛中带着些许怅然之色。 “天下动荡啊,总是黎民们受到的苦难最多。” 曹操却是不以为意:“总是要遭受苦难之后,才明白,安定是多么的难得。”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世人都传闻,黄巾起义,与陈氏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曹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即便是这么多年来,天下已经不再流传着那句“得陈氏者得天下”了,世人也依旧惧怕着陈氏的力量。 陈氏如同一头蛰伏的猛虎一般,藏匿在这凡俗之中。 若有一日这猛虎突然之间苏醒而后站在了某位的身侧,那么这天下的动荡几乎顷刻之间便能够平定了。 陈朱楼瞥了一眼曹操,嘴角勾勒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孟德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学会面对朋友的时候要诚恳的问话。” 他似乎并不在意曹操的询问,只是干脆利落的回答道:“从前和现在都没有。” 陈朱楼一字一句的说道:“张角之所以会起义,仅仅是因为大汉分裂成了诸多个部分,而苍天之下的黎民生活艰苦,他看到了世人的苦难,所以想要向高高在上的权贵们、以及那位端坐着的大汉天子询问一句。” “黎民苦楚,可是因为百姓之过?”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以,张角的起义,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心中的豪气,以及那对于天下百姓的怜悯之心。” “哪怕陈氏也是站在黎民这一方的,但这一次的确没有陈氏出手,仅仅只是张角自己的英雄之举。” “这是一件一定会万古留名、乃至于流芳百世的事情。” “陈氏还没有那么不要面皮,去抢夺属于大贤良师张角的功劳。” 曹操从陈朱楼的话语中听出来了陈氏的、或者说陈朱楼的态度。 陈氏、至少是陈朱楼对于张角的起义是持有赞成态度的,但他同样也能够听出来,陈氏的确暂时还没有给予张角帮助。 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好奇起来。 他看着陈朱楼问道:“东临,若真如同你所说,张角是一个对天下百姓有怜悯之心的圣人,他所行的也是诸如上古先贤一样的圣贤之举,那么陈氏应当会对张角进行帮助的。” “为何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出手呢?” 曹操笑了笑,十分坦诚的说道:“毕竟,我和玄德都应该不是陈氏中意的天下之主才是。” 而听到这话陈朱楼也是十分果断的点头,曹操和刘备对于陈氏来说,都是一个合适的天下之主。 曹操过于多疑。 历代天子都多疑,这并不是一个致命的缺点,但曹操最致命的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这个“多疑”的毛病。 当然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曹操的眼睛中没有百姓。 是的,哪怕历史发生了改变,但曹操依旧做出了与他在历史中做出的一样的选择,他在攻打某座城池的时候,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屠城。 仅这一点,陈氏就绝对不可能让曹操成为天下之主。 那会带来无数的苦难。 而刘备呢? 刘备的确是一位十分贤明的人,但他太过于“重情”。 换句话说,他无法将家国天下放在私人感情之上,这同样不是一位优秀的帝王。 荆州城中的事情,陈氏全部知道。 因为刘表找合作者的时候,第一个找的就是陈氏。 如今的所有变化,都是陈朱楼与刘表的谋划。 这是陈氏给天下三方势力出的一道考题。 张角、曹操还未曾从这一场考试中出局,但刘备已经出局了。 让刘表给刘备长安城写信,是陈朱楼下的命令。 他对于刘备的考验是什么? 陈朱楼对于刘备的考验,是将“天下”放在个人的情感之上。 只要刘备抓住机会,直接带兵前来长安城,而后联合刘表,在刘表死之前直接控制住荆州,而后自己兼任“荆州刺史”的位置,那么他便通过了陈朱楼的考试。 届时,陈朱楼会直接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荆州城中,成为长安大汉的“丞相”,接替刘备的位置。 而后陈朱楼会利用陈氏的力量,直接令荆州全郡迅速倒戈长安朝廷。 三个月内,荆州便会成为大汉的国土。 之后 陈朱楼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两年之内将天下再度掌控在手中,而后他会奉迎刘备登基为帝,自此之后,历史长河中除却新汉、旧汉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个称呼。 东汉,或者说是.季汉! 新汉旧汉同属于西汉范畴之内,而刘备登基为帝后,已然不是当年传承下来的那一支血脉了,他与历史中那个版本的光武帝复兴大汉一样,是再造大汉。 届时他的谥号便是 “孝光武烈帝”。 只是很可惜,刘备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他放弃了成为荆州刺史,并且选择了扶持刘琦为荆州刺史,甚至允诺刘表,刘琦的儿子也可以成为荆州刺史,只要荆州一可以向朝廷效忠。 陈朱楼握着酒杯,缓缓的叹了口气。 一个合格的帝王是怎么样的人? 当然不能够是一个绝情的人,但他至少应该是一个“无情”的人。 他需要将“天下”时刻的放在所有的东西之上。 举个例子,原本历史版本中的“刘秀”就是一个典型的开国帝王,因为哪怕是杀父杀兄之仇,只要是有利于天下一统的,他都可以放下。 但刘备不是。 陈朱楼将杯中酒饮尽。 这是他不选择刘备的原因。 因为刘备没有一颗帝王之心。 (本章完) 第375章 合格的帝王【二更,求订阅】 第375章 合格的帝王【二更,求订阅】 什么是帝王之心? 什么是合格的帝王? 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根据时代与家国天下所处的环境不同,对帝王的要求也是不同的。 但有一点是很重要的。 那就是家国天下必须是在“私人感情”之上。 如果将天下放在自己的私人感情之下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历史中的汉昭烈帝这样做了,他为了给自己的二弟关羽报仇,所以不顾诸葛亮的阻挠,从而带着蜀国的兵将前往征讨东吴,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是白帝城托孤。 历史中的刘备同样没有听从诸葛亮以及众多部下的劝告,接下来荆州城,所以结果是什么呢? 结果是遁逃。 刘备是一个好皇帝么? 可以说是一个好皇帝。 或者说,如同史书上所写的那样,所以蜀国才会那么的浪漫,那么的令人前仆后继。 但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么? 绝对不是。 如果刘备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他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接受诸葛亮的建议,在刘表谦让的时候,顺势接管荆州,而后以荆州为踏板,从而三分天下。 他应该在关羽死亡的时候忍着悲痛,好好的敲诈东吴一笔,然后将荆州彻底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他应该借助孙刘联盟,从而一步步的发展自己的实力,从而不断的扩张,最后吞并孙权,而后进一步和曹操平分天下,然后再次建立大汉。 三兴大汉!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做的事情。 但刘备原本所做的事情错了么? 没有。 也正是因此,所以刘备才是那个“仁义玄德”的汉昭烈帝,所以他的人生中才会充斥着遗憾,才会令天下人都感觉到惋惜。 但也正是如此,这也是陈朱楼没有选择支持刘备、甚至刘备在这一场考验中第一个出局的原因。 刘备此人,最多三分天下,但绝对无法得到整个天下。 因为人性本恶,仁德和善良无法压制住所有的人,也无法压服天下人。 历朝历代中,哪里有任何一个开国帝王是仁义善良的? 周武王姬发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他不是。他能够统率大军征讨商朝、他能够遏制住手下那一群能人,他能够令姜子牙专心辅佐。 秦始皇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他不是。他对手下奖罚分明,大秦天下之中即便是有暗流汹涌,但没有见到始皇帝的死讯之前,谁也不敢动手揭竿而起。 汉高祖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他不是。项羽将他的父亲和妻儿抓住,但他可以说“请分一杯羹”,他在逃命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孩子三次踹下马车。他可以在成为皇帝之后,在儒生的帽冠中撒尿。 光武皇帝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是一个可以将私人感情放在天下之上的么?他不是。他可以放过弑父杀兄的仇人,并且让他为官为爵,并且真的从来没有追究,他可以为了天下悍然揭竿而起,然后娶了阴丽华、郭圣通。借助他们的权势迅速登上权贵之顶峰。 曹操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他不是。他能在乱世中说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曹丕是一个仁义善良的人么?他不是,他可以为了天下而妥协,创建出“九品中正制”,他可以杀死自己的妻子,他可以想要杀害自己的弟弟。 司马懿、司马昭、司马炎呢?就更不必说了,司马懿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忍辱负重,司马昭之心更是路人皆知。 隋文帝杨坚可以抢夺自己女婿的皇位,逼迫自己的女婿将皇位禅让给自己;李渊更是可以为了皇帝的位置不断的给自己的儿子画大饼、然后抢夺自己表哥的皇位。 大宋的赵匡胤更是可以发起“陈桥驿兵变”抢夺孤儿寡母的皇位;他的弟弟青出于蓝可以杀害自己的兄长然后杀害自己的几个侄子。 忽必烈纵横草原,同样是枭雄般的人物;而大明的朱元璋就更不必说了,老朱开局一个碗,到之后成国后,辅佐他建国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 这些人的都是开国皇帝,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些共同特点。 其一,不计手段、其二,大多无情,可以将天下放在私人感情之上。 所以他们是一个开国之君。 如果将历史中的这些开国之君放在刘备的位置上,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笑纳荆州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从而进一步发展自己的势力,开始图谋天下。 陈朱楼按了按自己的眼眶。 那么张角呢? 陈朱楼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怅然,张角很好,但此时为何称呼刘备为“长安刘汉”丞相,称呼曹操为“琅琊大汉”丞相,称呼张角则是为“张角”呢? 因为此时的黄巾军遍布天下,他们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组织、或者说他们仅仅只是一个“组织”而并不算是一个“势力”。 他们有领头的么?有阶级划分么? 有皇帝么?有丞相么?有大将军么? 他们没有。 张角所领导的黄巾起义,到现在为止没有得到陈朱楼帮助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现在甚至没有“凝聚力”,他们不算是一个国家,不算是一个势力,只能算是一个“散乱的组织”,他们只是被共同称呼为“黄巾军”而已。 陈朱楼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曹操说道:“我自然是有我的理由。” 他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今日与孟德倒是说了许多,只是孟德啊,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依照我的推测,只怕刘荆州活不过这几个月了,而他与玄德之间好似有些许关联。” “你难道就不怕荆州落入玄德之手么?” 曹操只是笑着摇头:“这一点,难道东临不比我更加了解么?”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若非此时在这里见到了东临,我几乎都要中了东临与刘景升的计策了啊!” 曹操叹气抚掌:“我在来之前便有些不解,刘表若是真的要保证家族的延续,为何不找你们陈氏,投靠了陈氏,我们这三方自然会放弃这一块肥肉,等到互相撕咬出胜负后再去寻找陈氏。” “而在江夏见到了东临后,我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东临的计策。” 说到这里,曹操神色有些复杂:“东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陈朱楼站了起来,神色平和:“我想做什么?” 他眺望着远方:“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要这天下尽快的安定下来,想要让这天下百姓再次生活在和平安定的生活当中。” 曹操没有答话。 他同样站了起来:“也罢,既然东临不想说,那我也不会逼迫东临。”曹操只是笑着,像是当年在梅园中分别的时候一样。 “只是我想让东临别忘了,当年梅园故交一杯酒,若日后我之后人遭逢大难,还请东临救上一救。” 曹操的声音十分诚恳,而他的请求其实并不算太过分。 陈朱楼微微点头,他出口承诺道:“昔年我先祖曾答应下来,保住汉室一脉,今日我也可以答应孟德,若日后曹氏一脉遭逢大难,我可以出手护住你一脉的嫡系,但从此之后他们便需要隐姓埋名,并且要放下仇恨了。” 陈朱楼的要求同样不过分。 陈氏不会随意的出手救人,但护佑故友的一脉嫡系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天边不断的落下小雨,雨水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陈朱楼走出这摊子,而后撑起了一把雨伞,缓慢的朝着远处走去。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曹操坐在那里,等待着手下人的到来,江夏郡本就是他所掌控的属于荆州的一部分,他们想要占据荆州,自然是要在江夏兴兵。 以此城为据,一步步的吞噬整个荆州。 待到荀彧、郭嘉二人来到的时候,曹操才将方才的事情与二人都说了一个遍,继而眉头微微皱起。 “令君,你们说东临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为何不帮助张角?也没有帮助我和玄德的意思?若是陈氏出手,这天下应该会很快的恢复宁静吧。” 郭嘉拿起一边的酒杯不断的喝着,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当然是因为张角和玄德都不是安国王心中的良配喽。” 他打了个哈欠:“若是如同丞相所猜测的一样,这次的荆州事件其实是安国王与刘荆州的布局,那么安国王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那便是考验您与刘皇叔、张天师,看一看您们是否能够通过他的考验。” “良禽择木而栖,自古以来这种辅国之臣都是要择主的。” 荀彧也是略加思索后开口道:“皇叔非陈氏心中明主的原因我应当能猜到,毕竟皇叔太过于重感情了,而他的权势越重,天子的年岁越大,这其中的风险就越大。” “丞相可以放心,此次皇叔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占据荆州,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安国王的希望。” “安国王不会选择这样的一位诸公,帮助他成为天下之主,除非皇叔此时突然反应了过来,而后直接反悔,趁着刘荆州将其迎入荆州的时候,占据整个荆州。” “之后回到长安城废帝,自立为天子。” “否则,他与安国王无缘。” 曹操倒是有些惋惜的说道:“只是可惜了。” 他颇为好奇:“那为何我与张天师都非朱楼心中良缘?” 郭嘉撇了撇嘴:“丞相嘛,大抵上是因为屠城,而张天师” 他叹了口气:“等什么时候,张天师将所有黄巾军统一,定都建国之后,或许就是安国王的良缘了。” 郭嘉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丞相,走吧?” 他笑着说道:“如今,天罗地网尽皆布下,无论是皇叔还是天师、亦或者是刘荆州,都无法阻拦我们占据荆州的步伐了。” 曹操在这里等候的时候,郭嘉等人也并没有闲着。 这一次跟着曹操出来的还有典韦、曹昂、夏侯惇等众多大将,而他们早已经和蔡氏联合了起来,等到蔡夫人动手,送那位刘荆州上路,他们也就随即动手! 荆州之地,他们势在必得! 除非出现什么特别大的意外,否则绝对不可能失手。 荆州 蔡夫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曹操的传信一到,即刻送刘表归西。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夫人,那边来了消息,说已经万事俱备。” 万事俱备? 蔡夫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院落的方向,弹了弹衣服。 为了儿子,她什么事情都能做。 当即低声道:“东西可是备好了?” 小厮点头,转头吩咐了一声,便有侍女将汤药端了进来。 而蔡夫人则是端着汤药前往刘表的院落中,她准备用这一碗汤药送刘表归西了。 南郡 千里奔袭之下,刘玄德带着马超等人已经抵达南郡,他们面前便是刘表的地盘了。 而此时,城池下早已经有刘表的人做好了准备,将他们迎入城中,而后众人稍加收拾之后,继续奔袭,他们一定要赶在曹操等人攻陷荆州都城之前,赶到荆州! 江水之上。 张角站在船头,眉宇中带着肃穆之色,他偏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弟子:“距离荆州还有多长时间?” 手下的力士连忙开口,将时辰报上。 张角听了这既是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这重重江水一样,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恐怕已经要晚了啊。” “无论是刘玄德还是曹孟德,都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 “咳咳——” 一阵江风吹来,他轻咳几声,眉宇中带着几分病态。 “东临为何就是不肯来帮我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身旁,一个小将没有忍住开口道:“将军,如今长安有大汉,琅琊也有大汉,但我等还是被叫做黄巾贼。” “我曾读过史书,那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很快建立了“张楚”政权,陈胜称王。” “于是,天下有才之士纷纷投效。” “如今,我等黄巾又有什么呢?” (本章完) 第376章 称雄者谁 第376章 称雄者谁 一番话说的张角顿时沉默了,他站在那里,远眺着远处的长江滚滚。 口中却喃喃自语着。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么?” 他其实并不是没有找过陈朱楼,请求陈朱楼的帮忙。 因为张角自己深刻的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凭借着自己是没有办法将天下一统的,他虽然代表着广大民众最基础,最根本的利益,但他却没有那个才能可以带着这一群人走向胜利。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中的张角没有能够走向胜利的原因,更是之前起义的时候,张宝、张梁都对此十分反对的原因。 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张角身上的疲惫感更重了。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人戳了一下方才开口的那个人,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天师已经够累了,你还说这些扰乱天师的心绪!” “下去领罚!” 张角听闻却是摆了摆手,而后轻声道:“不必如此。” “他说的是对的。” “我之前曾经去信给东临,询问他为何不能够帮助这天下的百姓,东临来信却是说,时候未到。” “我一直在迷惑,甚至卜卦窥测天机,但却无法得出结论。” “如今听闻,恐怕正是如他所说啊。” 张角说完这话后沉默了良久,他看了一眼那恢弘的荆州城,而后低声道:“走吧,回去。” 回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带着茫然的神色。 “天师,我们回哪?” 回哪? 张角淡淡一笑:“回豫章郡,准备立国!” 立国!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眼睛中都带着一抹紧张而又激动的神色,他们要立国了?他们可以不再被世人称呼为“黄巾贼”了?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国家了? 须知,就算最后他们不能胜出,但这“政权”一旦立国,便是真正的有了一个正统,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奋斗的方向。 唯有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才会拼了命的奋斗! 因为他们的前面有了明确的目标! 立功者可得万户侯!封王拜相! 船只上的人方才看到张角身上的疲惫还有些敌对那个最先开口的年轻人,如今却都是看着那个年轻人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了。 能够被张角带过来的人自然都是张角的心腹,而等待他们的也自然是一片坦途! 他们最开始自然是因为吃不上一口饭要被饿死了才站起来反抗的,但等到他们起义成功之后,他们还是那些贫民么?不,他们已经成了另类的权贵,只是他们没有权贵的“名头”而已。 而如今,他们已经要跨越基层了。 船只在号角声缓缓的撤退,朝着豫章郡的方向而去。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希望。 荆州城外 张角率兵撤退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荆州城中,也传到了刘备以及曹操的耳朵里,更是传到了应该传到的人耳朵中,比如陈朱楼。 陈朱楼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莫名的笑意。 他淡淡的笑着而后站了起来,知道需要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也知道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陈朱楼转过身,脸上带着些许慨然之色。 “终于.来了。” “让这天下更乱一些吧。” 他闭上眼睛。 从当年先帝让他开始对大汉彻底的失望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举起屠刀的准备。 屠刀之下的人是谁? 是这天下的诸多豪商,是这天下的诸多世家。 一头头被养肥了的猪站立在风口之上,他们的体内充斥着民脂民膏,那鲜血如同涌动的泉水一样可以滋润这混乱而又动荡的大地。 这群猪不知道的是,有一个拿着屠刀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在夜色之下,在大日之下,在每一个听着百姓哀嚎的夜晚之中,都在不断的磨着自己手中的刀。 如今,刀已经锋利了。 是该见血的时候了。 荆州城内 曹操一行人方才进入城外,就看见了另外的刘备一行人,两人之间倒是没有什么矛盾,甚至还上前拱手道礼了一下。 “玄德,好久不见。” 曹操看着面前已经显得苍老了的刘备,不由得叹了口气。 关于长安城内的一切,他其实有所听闻。 幼帝长大之后,一日比一日调皮、顽劣,就如同他琅琊城内的那位天子一样,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想要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区别只是,琅琊城内的天子刘协不敢做的太过于明显,因为曹操和刘备是非常不一样的。 刘备面对天子的试探,只会不厌其烦的劝诫,但曹操.嗯,刘协十分清楚的明白,但凡自己做了什么真的过了线的事情,曹操一定会做出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大事。 总结起来,小皇帝刘民就是仗着刘备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罢了。 刘备目光平和的看向曹操,事实上天下所有人都认为刘备和曹操的关系不好,但这不过是他们的认为而已。 “自当年长安梅园一别,你我已有数年没有见面了。” 他的眉宇中同样带着几分的喜悦之色,毕竟人生四大喜之中便有“他乡遇故知”这一点。 即便他们两个心中都清楚,两人目前在这里相见,绝对不会是“朋友”,但两人此时此刻能够相见,已然是平生一大快事。 除却今日因为两人都兵临城下,所以临时刘表请两人入城一叙,商议荆州大事外,下一次他们再次相遇只怕就是兵临对方城下的时候了。 远处刘表缓缓走来,神色中带着几分病态,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两位远道而来,当真是令表心中慨然。” 他拱了拱手道:“两位,请吧?” 众人随着刘表缓缓进入荆州城,这座伫立在天下九州中部的巨大城池似乎陷入了一个乌云密布的状态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些人做出那个能够左右荆州命运的决定。 荆州城中 大殿 刘表坐在正中央,神情中带着些许快意,哪怕如今他即将病逝又能如何? 在他活着的时候这天下群雄无论如何都要有他的一份,谁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事实。 大殿之中欢歌笑舞,所有人都陷入了这短暂的快乐当中,哪怕是一向表现出“仁义贤德”,重视天下百姓的刘玄德都沉浸在了这些许快乐当中。 荆州本就是天下豪富之都。 除却官渡城、长安城、以及最近崛起的琅琊城外,少有能够与荆州城比较繁闹的城池。 人间歌舞、欢声笑语,尽数在此间。 豫章郡 张角坐在最上方,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肃穆之色,此次回来,便是为了建国之事。而真正的接触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张角才恍然之间发现了一件事情。 建国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猛然之间发现为什么在陈朱楼在言语中颇有言语说“建国”之后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因为如果连建国这一个大麻烦都撑不过去的话,那么即便是“黄巾军”再怎么勇猛,再怎么能够打下其余的领土,对于陈氏来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他按了按额角。 一开始比较反对张角起义的张宝此时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着张角说道:“兄长,诸多事宜已经准备好了,只待兄长传诏天下了。” 张角看向张宝,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怎么乐意的张宝今天如此兴奋,因为在张宝的设想当中,他会和刘氏天子一样分封诸王。 但因为张角只有张宝与张梁两个族兄,所以张宝一定会被封王。 但. 张角低着头,眉宇中闪过一抹坚定。 他不会分封诸王的。 天下动乱至今,当初的武皇帝用“推恩令”削弱天下诸侯,而后光武皇帝除却再次加封了陈氏之外也没有继续大肆封王。 唯有到了灵帝时候,才分封自己的儿子“刘协”为弘农王。 张角奔走诸多郡县早已经看到了这世上的诸多苦难,他认为处于封国境内生活的百姓没有郡县内的百姓过得好。 所以他并不打算分封诸王。 而这个念头他并没有告诉张宝等人,只是自己心中默默的思索着。 一切等到建国之后再说。 建国之后,若是陈朱楼会前来帮助他,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了。 陈氏的力量足以扫平一切障碍,哪怕是黄巾军内部的问题。 张角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似乎再次充满了力量,这些力量足以支撑着他继续前行一段时间。 他眉宇坚定,声音肃然。 “今日张角于豫章郡建国定都,国号为“虞”,承自先贤之推,得为“土德”,改为豫章郡城为“临京”,待到平定天下后,定都长安。” “自今日起,传诏天下。” “朕为大虞皇帝。” “传朕诏令,天下贤才若有前来效命者,皆为上宾,得朕之见。” “若有大才临城,则朕亲见之,效昔日上古先贤之举,扫榻相迎,倒履以接。” 张角踏出这一步后,将自称换成了“朕”之后,好像是走出了一大步,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整个人像是重新恢复了精神一样。 他淡淡的看向远处的方向,而张宝等人站在那高台之下,敬仰的看着张角,心中则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期望。 荆州城内 无数的火光灯火通明,像是要燃尽一切。 这是承泰四年的冬天腊月二十三,也同样是决定荆州一切的日子。 大雪在一个夜晚悄然覆盖在了这座南方的城市,洁白的雪像是一层薄薄的被子一样,他之上带着些许的微光。 变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现了。 承泰四年冬,腊月二十四日。 一声尖叫划破了这寂静的凌晨,刹那之间所有的侍卫全都围拢了过来,几乎将这座城池给包围了。 “州牧死了!州牧死了!” 锐利的尖叫声划破天际也叫醒了一些人的美梦,消息很快的传遍了整个荆州城州牧府。 刘表死了。 在这个决定性的时候死了。 那么下一任荆州州牧是谁?谁又能够决定这一切? 刘备住所 在听到侍卫、侍女的讨论声的时候,刘备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直接回过头看着身旁的众人低声道:“此时此刻,唯有带着长公子走!” “景升的身体应当不会这个时候就逝世的,之前我曾听闻蔡氏与曹操有所勾结,恐怕这一切是他们做的。” “狗急跳墙之下,他们杀了刘表!” “呼——”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着身旁的侍卫、兵卒朝着刘琦的院落走去,他要带走这位长公子!若是能够带走刘琦,日后也算是有“大义”之名在。 曹操住所 刘表的死蔡夫人是第一个知道的,而曹操以及他身边的众多谋士就是第二个知道的。 他站在院落中,黑色的袍子上落满了白色的雪。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蔡夫人低眉顺目的说道:“丞相,我答应您的已经做到了,您答应我的答应蔡氏的?” 曹操转过头,看着蔡夫人,眉宇中突然多了几分兴趣盎然。 他只是平和的说道:“我答应你们的,自然也会做到。” “自今日起,刘琮便是这荆州州牧了,我会上表天子,天子也同样会下诏书,赦封刘琮为列侯。” “在荆州城中,诸多世家以蔡氏为首。” “甚至本相还可以为蔡氏与诸多世家,如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等牵线。” “如何?” 蔡夫人抬头的时候,偶然之间看到了曹操眼睛中的那一抹兴致盎然,也明白了其余东西的“代价”,这并不算什么。 所以她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荆州城外,刘备等人已然逃离,刘琦在荆州多年也并不是没有人支持。 他们顺利的逃走。 但却暂时没有回长安城。 他们在等。 他们需要抵御来自曹操的进攻,因为把控了荆州后,曹操必定会以此为据点,攻打荆州全地。 承泰四年冬,腊月三十。 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夜晚。 子时。 一道火光划破天际。 令人啼笑皆非,但却载入史册的可笑之事发生了。 (本章完) 第377章 可笑的事 第377章 可笑的事 这件事情并不算光彩,甚至可以说是曹魏的一大丑闻。 但正是因为这是“曹魏”的一大丑闻,所以这件事情才流传了下来,因为当时天下并非只有曹汉这一个正统。 当然了,在这件事情上,三本史书也各自有不同的记载。 自当年刘备与曹操分别带着汉少帝“刘民”与汉献帝“刘协”建立了两个不同的大汉之后,不同的三本史书中所记载的关于同一段历史的“事实”总会有些许差别。 这一点是后世耗费了无数的“血泪”才总结出来的。 因为“观汉纪”这本史书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流传下来,流传在人世间的史书只有两本,其一是“汉书”,这本史书几乎是被当成正统的史书来看待。 第二本便是“史记·汉书”这上下两卷汉书出自陈氏,但最开始的时候陈氏并没有将这本史书整理出来,而是放在陈氏的拙身楼中。 这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拙身楼中的书籍也好、史书也好,实在是太多了。 华夏大地上下五千年的光阴,而陈氏就存在了两千多年,一部华夏史,半本陈氏书,陈氏后人哪里有那么闲的时间去一一整理这些东西? 之所以能够从故纸堆中翻出来这本书,还是因为“观汉纪”的出土。 观汉纪是从司马康的坟墓中出土的,这本书的出土证实了这一段荒谬而又扭曲的历史,自观汉纪出土之后,历史学家们就对三国时期这段历史开始以“质疑”的目光去看待了。 因为有“史料”为佐证。 观汉纪中的一些历史又与汉书中的一些历史记载不同。 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关于“荆州”归属这一段历史记载。 在当时,沛郡刘氏与琅琊曹氏两个同样传承了几百年的大世家疯狂互喷,互相说都是对方先祖的错。 因为“汉书”的存在,所以琅琊曹氏已经被沛郡刘氏嘲讽了一百多年,曹氏这一次拿到了“观汉纪”这种正儿八经的史料佐证自己的先祖,也是那位曹氏的开族之祖“曹操”曹孟德不是汉书中所记载的那种人,所以他们的腰板挺的很直。 但刘氏的史料佐证也很真实。 汉书是从汉朝末年时候一直传承到现代的,这是无可置疑的史料。 两大世家闹得天翻地覆,甚至说出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这样的话。 那件事情的记载是这样的。 在汉书中的记载如下。 “承泰四年冬,腊月。” “琅琊伪相诡诈,骗荆州之主、是时宗亲刘表之妻,而得荆州。” “孟德于少时尝有好人妻之名,常于左右言:少妇之妙者,未尝者不知也。” “吾有此好,乃为照拂。” “承泰四年冬,表邀贤王、伪相者共赴荆州,以商大事。时夜色将至,伪相窃刘荆州之妻蔡氏,与之谋。” “夜色渐深,烛火通明。” “是时,天大暗,左右侍从于屋外闻声而闭目,伪相者身长六尺,却颇有嫪毐之相,其以谋蔡氏者或与之嫪毐谋赵姬同,夜色渐深,屋内声而日浓,近乎于无。” “左右闻细微之声。” “伪相言:“夫人可愿助我谋之荆州?,若事成,则夫人与我共享极乐。”,左右闻之此音,而觉心中惊恐。” “此人为蔡氏心腹,旧日却承刘表恩情,是故仔细闻之,欲破二人之谋。” “只闻蔡氏言:“君若不弃,妾自随之。”,后屋内春声依旧,似出水芙蓉。” “良久,屋内声渐歇。” “侍从悄然至公子刘琮处,告之。” “刘琮大怒,拔尖曰:曹贼者,安敢如此欺我?” “其欲杀曹贼,却被侍从所阻。” “侍从言:今日杀曹贼者易,可荆州何去何从?万望公子三思。” “刘琮怒不可遏,却听之,细思之下感慨而言:“我之谋不如父亲、兄长远矣,既父、兄皆投刘皇叔者,皇叔必然为可靠之人。”,左右思虑,乃去信与贤王谋。” “腊月三十,夜。” “信未至,然则曹贼夜夜于蔡氏欢,琮无法忍如此大耻,拔剑谋之。” 若是只单单看这一段记载,甚至可以怀疑这不是正统的史书,而是某一本带颜色的话本中的东西,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记录在了汉书之中。 是的。 汉书单独为曹操开了一个传记,名字也很简单明了。 《汉书·奸佞传·曹氏孟德本纪》 是的。 在这一本汉书记载当中,那位司马氏的族人单独为曹孟德写了一个“本纪”,这本应该是一个无上的荣光,毕竟古往今来唯有那位“楚霸王”才在不是皇帝的时候就拥有一个本纪。 曹操在活着的时候并未曾称帝,而这一篇本纪则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写下来了的。 由此可见那位司马氏族人对曹操的恨意。 后世中,曹氏族人会对此事十分羞耻的原因并非是先祖好人妇这一口,而是因为汉书中的记载,将曹操描绘成了一个依靠着蔡氏一介妇人才得到荆州的“奸夫”形象。 这才是曹氏族人无法忍受的原因。 而观汉纪中的记载则是比较简单,但却与汉书中的记载明显相反,在观汉纪的记载中,曹操的形象显得更为“光明正大”。 他的记载如下。 “承泰四年冬,刘荆州病重,邀丞相于荆州会。” “时长安伪相刘备者密谋荆州已久,不愿大汉一统,因此暗中前行。” “承泰四年冬,刘荆州逝,其病逝之前,妻子荆州尽托于丞相,时丞相慨然曰:天下英雄者,刘荆州当为其一。其为汉室宗亲,护佑荆州之地多年,临终更托付于吾,吾怎能愧对?” “因此,尽心竭力。” “时伪相刘备密谋与刘表之子“刘琦”夺荆州。” “刘琦者,刘荆州长子也。” “然,其虽为长子,却不得刘荆州之喜,其母早亡,故心情孤僻。” “刘荆州亡故,任次子刘琮为荆州州牧,将其托于丞相。刘琦心中妒火而生,谋与刘备者夺荆州故地。” 前面的描写在尽力给曹操描绘一个“仁德”的形象,而后面则是用了些许“春秋笔法”。 “承泰四年冬,腊月三十,夜。” “刘琮为人所骗,欲杀丞相。” “丞相不忍愧对刘表,则掩面而走。” 这是在观汉纪中关于这一段历史的所有记载,仅仅是“为人所骗,欲杀丞相”这八个字,将一切道尽。 当曹氏与刘氏争论不休,到了白热化,甚至要拼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人出来当和事佬了。 关中秦氏、以及上党赵氏、陇中李氏都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是传承多年的世家,何必如此?既然对历史有不认可之处,那么去找一个绝对公正的人不就行了? 于是,祖上阔过的这一群人便前去找官渡陈氏了。他们寄托于陈氏中能够找到佐证对方的“史料”才是假的证明,想要为此洗清自己身上的脏污。 事实证明,陈氏中的确有证据。 但.这个证据让曹氏和刘氏都不那么的满意,当然了,更加不满意的是刘氏的人。 因为“史记·汉书”的记载证明了曹操的确算是一个枭雄。 当时,陈氏家主听到众多世家家主找自己的原因的时候其实是哭笑不得的,陈氏已经不理世事许多年了,这群人当真是太闲了。 但因为他也十分好奇此事的缘故,于是便答应了前往“拙身楼”中寻找一下,看看是否有相关的证据。 拙身楼中的书籍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一些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孤本,所以许多并没有电子化。 他们寻找了很长时间,终于寻找到了一本名为“汉书”的史书。 在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刘氏的人十分兴奋,因为他们以为这本“汉书”与他们的“汉书”是一样的。 曹氏的人则是梗着脖子说万一是后世流传的版本有所修改呢? 于是翻开了这本“汉书”。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华夏的历史界关于“三国”这一时期的历史才彻底的修正了过来。 因为这是一本“大虞”朝代的第一位史官所留下的史书,也因为这本汉书与之前那本“汉书”的记载不同,他大概更加“公正”,没有神话哪一方。 曹操也好、刘备也罢,那段历史中的所有人物好像都更加鲜活了。 这本“汉书”中的记载如下。 “承泰四年冬,安国王与刘表谋,乃为择明君之主。” “是时,刘表去信于长安,暗中纵蔡氏大族去信琅琊。” “承泰四年冬,腊月。二者皆至,于荆州宴。” “备推辞荆州不言,欲令刘表长子即位,刘表欣然而愿。” “然则表之妻蔡氏怒,其有子名“琮”,欲令琮即位之,因此与操谋。” “承泰四年冬,腊月,刘表病逝。” “其中阴私,或为蔡氏所毒之。” “时,备见事不可谋,携琦而走。” “其留于荆州城外,欲观操后事之变,然则冬腊月三十,荆州城内外大火焚之,操奔走而逃。” “乃至大火而灭,琮于城见备,言,曹贼辱其母,其不可忍,故纵火杀之。” “今母亡,无颜以对先父,自刎之。” 这本史书中的记载彻底为曹操洗清了“靠女人”这个流传了几百年的谣言,但也侧面证实了另外一个言论“曹操好人妇”这件事情。 不过这个言论比之“吃软饭”的谣言要强多了,至少这件事情对曹操的枭雄形象不会有太大的中伤。 喜欢人妇怎么了? 而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在历史的长河中,或许只有当时的人们知道了。 承泰四年冬,腊月三十夜。 刘琮在开心与兴奋之余,以一种近乎于野兽的直觉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的一位小妾好像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而给他戴帽子的另外一个对象则是近日前来荆州的曹操。 妾通买卖,一个小妾怎么样并不会让刘琮发怒,毕竟刘琮自己心里也是有点数的,他知道自己的权势也好,荆州也好,都是要依靠曹操才能够把握的,因此不过是一个妾而已。 曹操乐意睡就睡了吧,他甚至可以为了爵位以及荆州的位置将那个妾送到曹操的床上。 小事。 但令他愤怒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他准备前往蔡氏院落,也就是他母亲院子的时候,他听到了母亲院子里传来的他母亲的声音,与他母亲声音一同传出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是曹操。 当时的刘琮怒火喷发。 睡了我小妾还不够,还在此处? 怒火中烧之下,刘琮做了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情。 他暗中联系上了刘琦的旧部与刘表的旧部,三方合谋纵火,试图杀死曹操。 在这个操作当中,他稍微有一点失误。 曹操跑了。 但是曹操没有完全跑得了。 他把自己的长子“曹昂”以及身边的大将“典韦”留在了这一场大火当中。 而蔡夫人在那场大火中看到了自己儿子那一双阴沉的眸子,她明白了一切,于是选择让大火将自己烧一个干净。 这就是“荆州之变”的全部真相。 荆州城内 刘备听完面前的刘琦、刘琮将所有的话全部说完后,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 “啊?” 他半天只说出来了这样一个字,因为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有点无法理解。 但这就是事实。 也是在这一日,刘琮在府内“自刎”了。 荆州的继承者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刘琦”。 官渡 陈氏府宅 陈朱楼坐在院落内,听着手下“黑冰台”使者的汇报,眼睛中却是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之色。 事实上他为曹操设计的“考验”并不是蔡氏。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不会将其余人掺和进来。 可曹操的这个举动却让陈朱楼彻底失望。 帝王可以好色,但那应该是有限度的把握。 曹操难道不知道此事若是被刘琮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知道,可他不在乎,觉着自己能够解决,所以他失去了长子和大将。 三个应选者,两个失去了资格。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陈朱楼再次叹气。 (本章完) 第378章 周而复始 第378章 周而复始 荆州城内 此时荆州已经落在了刘琦的掌控之中,而刘琦表面上与长安朝廷联系密切,但实则又与大虞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一点则是谁都不知道的。 刘琦坐在城主府中,神色平淡的望着远处的风波。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一件事情,在正常的情况下自己是争不过有蔡氏帮助的“刘琮”的,但如果是不正常的情况呢? 比如刘琮自毁长城? 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叩击着,心里则是在思考着这一次事情中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一切表现。 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自语:“不愧是能够被董仲颖所信任依赖的谋士啊,这一套计策实在是毒辣而又无解,完全是针对这几个人、甚至是针对我而设计的连环计。” 刘琦是这一次连环计的受益者,但他却由衷的被“那位”的计策给吓到了。 他伏案书写着一封信件,在信件中表示自己会在合适的时候表示出赞同大虞的态度,以此来让大虞的势力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这一封信跨越山川河流,最后来到了西凉。 西凉,将军府。 贾诩坐在后院中,神色十分坦然与平和,他淡淡的打了个哈欠。 董卓倒是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赞叹之色:“果然如同文和所预料的一样,曹操兵败,刘备又不愿意抢夺自己子侄辈的势力,如今也已经退去,甚至因为刘琦的身份,所以没有对其多加约束。” “而此时,刘琮一死,蔡氏没有了可以依附的对象,被荆州城内早已经虎视眈眈的大族给彻底瓜分了。” “如今,荆州城内的局势变得清晰明了。” “不再是像之前一样复杂了。” 贾诩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他轻声道:“将军,您认为荆州的局势会变得更加简单么?” 董卓对这些阴谋诡计实在是不怎么了解,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贾诩的面前,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哦?难道文和有不同地块看法?”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起来桌子上的点心,随意的吃着。 这个时候的董卓与原本历史中的董卓早已经不同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个时期的董卓已经被“十八路诸侯讨董”并且最后死在了义子吕布的手中。 而如今,他为当朝“威武将军”,兼任凉州州牧,为割据天下一方、却又被十分尊重的诸侯之一,他的性格自然也没有像是原本那样发生偏移。 这是历史被更改了的证明之一。 贾诩淡淡的摇头,他的眼神似乎是要穿透虚空,看向那琅琊一处。 “将军啊,曹操吃了这么大的亏,您真的以为他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眯着眼睛:“而张角所建立的虞朝更是风雨飘摇。” “一个王朝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贾诩的话让董卓陷入了思考,他皱着眉,而后沉声道:“是什么?” “这一点,我倒还真的是不知道了。” 贾诩偏头轻声道:“是传承。” “张角百年之后,大虞如何传承?传承给谁?大虞如今有自己的制度吗?大虞如今有自己的班底吗?” “当初在起义的时候,张角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一天,他只是凭借着一腔热血想要为百姓寻找一个出路,这是好事,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个“好事”,最后才让这一切都演变成了坏事啊。” “立国与否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天下黄巾军到处都是,甚至在长安大汉、琅琊大汉的地盘上都有揭竿而起的黄巾军,即便是张角已经建立了大虞,但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依旧在当地谋逆。” “他们打着的依旧是黄巾的旗号,以此来为自己找到一个“靠山”。” 说到这里,贾诩停顿了一下,之后看向董卓:“将军,若是在您的势力范围内,一直有流民打着另外一个势力的旗号揭竿而起,您第一反应是什么?” 董卓不假思索的开口:“谁这么大胆,某要灭了他!” 贾诩点头:“是的,这便是如今天下诸多势力的第一反应。” 他闭上眼睛,仿佛是要在心里构建出来一副天下势力图一样:“如今天下的势力大致可以分为“长安大汉”、“琅琊大汉”、“大虞”、“交趾孙氏”以及.“幽州公孙瓒”。这几个势力中,交趾孙氏以及幽州公孙瓒最为不老实,也最为弱小,就如同当年的战国一般。” “若是有一个国家想要吞并其他势力,而横扫天下,统一六合,那么这两个势力一定是最先堙灭的。” 贾诩在算的时候,并没有将董卓这一方势力算在其中、 因为董卓这一方“凉州”势力实际上并不算是割据势力,他是暂时替“九州”干涉压制着西域诸多势力而已。 其实不只是西域。 华夏九州周边,在大汉开始动荡的时候,那些人就开始悄然的试探了。 比如西域都护府。 比如南边的百越、以及更加西南的天竺。 还有早已经对九州大地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回归这里,重新回到他们长生天故乡的“匈奴”势力。 当年大汉以及陈氏为首的中原将其驱逐到了西边,他们在那里落地生根,但他们并没有忘记这一片他们的“故土”,故土难离这一点从来不是只有华夏人才有。 华夏文化圈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结。 这也是为什么刘备、曹操、张角三方暂时放任公孙瓒、董卓、以及孙策的原因。 凉州的董卓震慑西域,幽州的公孙瓒震慑匈奴,而交州的孙策则是震慑边疆西南的那天竺王朝。 这并非是说刘备、曹操、张角三方惧怕了这些蛮夷,只是他们将绝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到了监督对方身上,而对付这些蛮夷,这三个在中原大地只能够算是小势力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贾诩将思绪收回,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若是张角不能够收拢、控制那遍地萌生的黄巾军,以及抓住这个机会稳定大虞皇朝内部、趁机发展的话,他的将来也很艰难。” 董卓与贾诩对视一眼,两人眼睛中都闪过了一抹担忧。 他们暗中其实已经投成了陈氏,而陈氏则是押宝了张角,选择了大虞,若是张角败落,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多好。 天下权谋,其实有些时候就是“政治游戏”。 长安城刘备回到长安城后,发现了长安城内的一些情况变化,他发觉此时的长安与他走之前的长安城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还真的一时之间有些看不出来。 在丞相府中,诸葛亮与他商议着如何继续稳固朝廷政权的事情,而其中最大的一个要素便是“黄巾军”。 在张角宣布建立大虞之后,其实这些“黄巾军”在名义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黄巾军”了,他们甚至不算是起义军,只要刘备愿意,随时可以下一道命令将这些人诛杀。 但刘备一直有些不忍心。 因为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揭竿而起——至少是大部分人揭竿而起的原因。 听到诸葛亮的话语后,刘备皱着眉沉思道:“孔明说的对,黄巾之乱绝对不能够继续这样持续下去了。”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森然之色。 显然这些时日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也好,天下间发生的事情也好,都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刘备偏过头看向诸葛亮:“去信给那位吧,我想,他对于这霍乱天下的“黄巾之霍”也已经有些不满,想要动手了。” 诸葛亮微微点头,并没有询问刘备所说的是什么人。 因为显而易见的此时可以做主的人只有两个,其一张角,其二曹操。 而刘备称呼曹操向来是“孟德”这样的称呼,因为曹操即便再怎么叛逆,如今也是拥立刘氏宗室子弟,更是先皇的弟弟为天子,这天下依旧是他们汉室的,依旧是他们刘家的。 他们两个的“曹刘”之争,只是在理念上的不合罢了。 唯有已经狂妄的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那位建立了“大虞”的张天师,刘备才会称呼为“那位”。 一旁听着两个人谈乱的徐庶倒是嘿嘿一笑,他站了起来:“张天师建立了大虞之后,那些黄巾士卒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帮助了,反而更加像是一种拖累。” “因为愿意追随他的已经前往大虞,而如今在天下四处游荡的,便是那些浑水摸鱼之人。” “此时三方势力联合起来,联手剿灭黄巾贼子,当是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的日子了。” 其实如今的天下局势看似混乱,但乱中有序,更显得安宁。 无论是在近乎于独立的凉州、幽州、交州,还是曹操、张角、刘备三人的治下,百姓们都过着较为安定的日子,除却时不时的要打仗征兵之外,其余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琅琊 丞相府 曹孟德见到刘备所来书信的时候,本来十分郁闷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 事实上,那些动荡的黄巾贼子不仅是在长安一带流窜,如今琅琊大汉所治境内也有不少黄巾流贼。 只是先前他们一直将自己的绝大多数实力全都用来互相对付,不好抽出来人手镇压罢了。 “如此,便等临京那边的消息了。” “张角会作何选择?” 在曹操好奇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泽熙也十分好奇的询问着陈朱楼这个问题,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 自从辞官归乡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许多。 “东临,你说张天师会如何选择?” 陈朱楼面前的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仿佛是这错乱的天下局势一样。 他听到陈泽熙的问话并没有抬头,反而是捻着一枚棋子,眉宇中带着思索之意:“张角的选择毫无疑问,他一定会选择和刘备、曹操等人一起,派兵镇压那些黄巾乱党。” 这般说着,陈朱楼的脸上带着些若有似无的嘲讽。 “事实上在张角选择立国的那一刻,他的身份就已经与那些黄巾乱党不同了。” “是的,是黄巾乱党。” 注意到了自己说出“乱党”这两个字时候陈泽熙的表情,陈朱楼颇为嘲讽:“光德,你听说过一个故事么?” 故事? 陈泽熙摇头:“什么故事?” “我自小和你就不同,最不喜的便是看那些藏在拙身楼中的书籍,看一眼我都感觉头痛,想要睡觉了。” 陈朱楼放下棋子,淡淡的说道:“曾经有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妖魔,这个妖魔让这个地方的所有人都无法生活了,他压迫着这个地方的所有人,压榨他们的骨血,以他们的血汗为食物一点点的长大。” “看到这个妖魔肆虐的时候,人世间有一位力大无穷的剑客。” “这位剑客手持宝剑,将妖魔斩杀。” “但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 “而在短暂的安宁之后,新的妖魔再次诞生,而且比上一个妖魔更加猖獗、更加肆虐,也更加可怕。” 陈朱楼讲述着这个“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故事,眉宇中带着冷漠的看向陈泽熙。 “光德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泽熙叹了口气:“因为那个杀死了妖魔的“剑客”,成为了新的妖魔,他比上一个妖魔更加强大,当然也会更加贪婪。” 陈朱楼点头。 陈泽熙看着陈朱楼问道:“既然如此,那东临你为何要选择帮助张角?” “如果张角真的是那个注定要成为新妖魔的剑客?” 陈朱楼站起身子来,风掀起他的衣角,衣角微微波动。 “是啊,为什么呢?” 陈朱楼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新的悲哀:“因为这样的事情从来就无法终结。” “当年荀子所说人性本恶,这一点是正确的。” “可天下人需要一个新的“剑客”,这个“剑客”能够存在的时间并非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让所有人知道,哪怕有新的剑客成为了恶魔,也会有更加强大的剑客出现,将恶魔铲除。” “世道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 “就如同今日的大汉,何尝不是当年的大秦?今日的大虞,何尝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大汉呢?” (本章完) 第379章 世事变迁 第379章 世事变迁 历史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 人们能够从历史中学到的教训,就是人们从历史中学不到任何的教训。 每一个王朝在方才开始的时候都是十分清明而又刚正的,但随着王朝的逐渐发展,他的内里一定是会腐坏的。 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只要有人的存在,人的贪心就不会终止,只要人的贪心和私欲不会终止,那么王朝的轮转就不会停歇。 这是世上最无解的问题,除非有一日领导这个天下的最上层是一群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社会纽带的机器人,他们掌控着人类所有的权利,且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修改、更正这些机器的“运转”,到了那个时候,人类社会才会真正的变成“大同社会”。 也正是因此,对于张角的决定和转变,陈朱楼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满”。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张角可能会做出的决定,陈朱楼觉着十分欣慰,这是一个开国之君从流寇到皇帝的必经之路。 他站立在观风亭边,声音中带着些许唏嘘之色。 陈朱楼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世道便是如此,自当年玄德与孟德分裂了大汉之后,整个天下或多或少都陷入了这争斗的疑云当中,世上的人开始陷入了政治游戏。” 他嗤笑一声:“说来,这也是先祖的过错啊。” 这话说的倒也的确是有道理,因为陈氏“政治学”的存在,大汉的天下自当年武皇帝之后就开始了变幻。 陈泽熙倒是不以为然:“一件东西没有好坏之分,比如那些争斗武夫腰间的长剑,又比如你我怀中的大才,唯有使用他们的人才有区分的好坏。” “以他们来做好事,他们便是好的,以他们来做坏事,他们便是坏的。” “东临有此感慨,难道是要再出山了?” 陈朱楼摇头:“不到时候。” 他神色淡然,但却充斥着自信之色。 “世事变迁,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乱世有些乱的太久了。” “是时候添一把火了。” 添一把火? 陈泽熙神色莫名:“东临要开始那个事情的谋划了?” 陈朱楼点头:“不错。” “唯有如此做,才能够彻底的将该做的事情完成。” 他的眸子中闪烁着如同灼烧般的火焰,他的声音清淡,但却像是自烈焰中归来的愤怒一样。 “有些人享受了太长时间的利益,是时候该让他们的鲜血去滋润这天下各地了。” 承泰五年,大虞初立。 天师张角继位大统,自号皇帝,建国大虞于豫章郡,以豫章郡为临时都城,为“临京”。 改元“天泰”。 其弟拜为“地公将军”、“人公将军”。 尊“得道帝君”陈野为“太上大罗开天执符御历含真玄穹高得道上帝君”,为开国帝师、天师、天父,于国内尊“太平道”为国教。 国之境内,建道观。 尊得道上帝君为太平道至高领袖。 以此来尊奉自己为正统。 而这个消息传出后,天下哗然。 在历史中这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这是九州大地历史上第一个政教合一的王朝、或者说不能够说是政教合一,只能够说他的开国之君是一位“教派领袖”。 大虞建立之后,虽然国内兴建道观、大兴道教,但却并未曾如历史轨迹中的魏晋南北朝一样。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样的情形并未曾在大虞一朝出现。 或许是因为大虞的开国之君起自宗教,所以大虞一朝对教派的管辖也是十分的严格,许是因为害怕再有一个“张角”问世。 而消息传播到了官渡之后,官渡陈氏勃然大怒。 陈氏当代家主,官渡陈氏的领袖,当代安国王则是斥责张角为“妄言”。 陈朱楼在一次宴会上明确的表示,自己的先祖“陈野”并非是什么神灵、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上帝君,更不是天道的显化。 陈氏不信任何的神鬼教派,陈氏只相信活生生的人,只相信一步一个脚印。 因此让张角不要沾边。 甚至为此去信给大虞的皇帝张角,表示如果张角继续这样诋毁陈氏的先祖,陈氏就要不客气了。 而张角的回答则是十分谦逊。 哪怕如今的张角成为了皇帝,成了一国之君。 他的原话翻译一下就是 “我尊奉的是“太上玄穹高上帝君”陈野,与您的先祖“陈野”是不同的,就好比三清中的“太清天尊”老子并非是历史中的那位老子一样。” “我们十分尊重陈氏的先祖安国王陈野,也十分尊重我们所信奉的神灵“太上玄穹高上帝君”。若陈氏感觉到了冒犯,我们此后供奉之时,可只以“上帝君”之名,而不以“上帝君陈野”之名。” 总结一下就是诡辩。 但这却是十分合理的诡辩。 陈朱楼没有对此事再做什么评价,毕竟都已经说了此陈野非彼陈野。 当然,他本来也没有想要就此事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有些人开始把大虞牵扯到了陈氏的身上,所以他必须是做一些举动,表明大虞和陈氏没有关系。 承泰五年;建安五年;也是历史中的天泰元年,一件大事发生了。 大虞皇帝、长安大汉皇帝、琅琊大汉皇帝,三者共同发布了诏书,斥责天下所流窜的“黄巾贼”为贼子。 其中大虞天子、兼任太平道天师张角表示这些人是打着“黄巾起义”的乱党,是危害天下百姓生活的逆贼,所以长安、琅琊不必顾念大虞的面子,可以将其直接覆灭。 长安天子刘民表示,这些乱党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大汉的安宁,所以拜大汉上将军“皇甫嵩”为主将,偏将“关羽”、“张飞”、“马超”、“魏延”、“黄忠”等人,各自率领一支兵马,镇压黄巾霍乱。 琅琊天子刘协则是干脆利落的颁布诏书。 以“夏侯惇”、“许褚”、“于禁”、“张辽”、“徐晃”等人率领兵马,平息境内各地的黄巾乱党。 一场轰轰烈烈的剿匪运动,便这样开始了。 常山 吴畅领着残兵败将四处逃窜,脸上带着愤恨之色。自当年张角揭竿而起之后,各地响应者纷纷,而张角建立了大虞之后,暗中联系了这些各地的“黄巾军”,一部分投靠了张角,带着自己的兵马去了大虞的地盘,而后算是被另类的“招安”,另外一部分如“吴畅”这样的,则是继续留在自己的地盘上。 正义的从来就不是黄巾军,而是那些没有了活路的百姓。 吴畅最开始也是一个吃不起饭的人,后来他变了。 当他成为黄巾军的领袖,手中有了兵马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沉浸在这种“快乐”当中,沉浸在这种人上人的感觉当中。 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在张角发出号令的时候,他拒绝了,并且继续留在常山为祸。 可以干脆的说,没有前往大虞的所有剩下的黄巾将领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已经没有了当初揭竿而起的信念,他们如今与那些当初逼迫他们的“权贵”没有什么不同。 真正的黄巾军早已经成了“大虞”的军队,剩下的真的是“黄巾贼”。 当三大势力开始对这些人进行剿灭后,一些追随他们的“无辜之人”也反应了过来,并且听从诏书中所说的前往“大虞”。亦或者回归原籍,安心的继续生活。 无论是张角还是刘备、亦或者是曹操,他们三个人都知道一件事情。 争来斗去,国内的“人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这些人也是最为“淳朴”的,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继续安分的生活在这里,提供源源不断的税收以及“役”。 徭役、兵役从何而来? 不就是从这些最普通、最底层的人们身上而来么? 天泰元年,冬。 对于黄巾匪乱的绞杀已经到了尾声。 长安大汉境内几乎所有的黄巾匪患全部被驱除殆尽,而琅琊大汉境内也是如此。 当然,与长安大汉不同的一点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琅琊境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改变了当前局势的大事。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所有人只知道,在“建安五年”冬,大汉的天子刘协表示,自己得到了上苍与先祖的托梦,告诉自己,刘氏的天命已经断绝了,因此不能够继续担任皇帝的位置,这会令上苍震怒。 他表示自己要禅让。 禅让的人选是大汉丞相“曹操”。 而曹操明确的拒绝了。 天子刘协却十分坚定的想要继续禅让给曹操,曹操多次表示拒绝。 这些事情全都是刘协在朝会上说出来的,说自己已经私下与丞相协商良久,但丞相一直不同意。 但上苍已经多次有劝,他不敢不从,于是迫于无奈,只能够将之直接拿到朝堂上说明。 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曹操,他们以为这是曹操的安排,毕竟天子怎么可能突然莫名其妙的禅让给曹操呢? 除非是曹操自己要求,或者说“胁迫”的。 这个消息传出琅琊的时候,天下人都为之震惊。 最为震怒的当然是在长安生活的天子刘民,以及刘备。 长安城 刘备眼睛中蕴藏着怒火,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孟德竟有此心!” 他一直以为,曹操与自己只是拯救大汉的方式不同罢了,谁曾想今日一看,这恐怕并不是什么方式不同,而是他们两个内心的坚持不同! 一个是拯救大汉! 一个是取代大汉! “曹孟德竟然如当年的王莽之流!” 这才是刘备最为愤怒和痛心的原因,他不敢想象自己一直引以为知己的人,竟然是王莽那般的奸佞. 诸葛亮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神色变幻,事实上他一直就没有相信过曹操只想当一个“丞相”。 “丞相,为今之计,唯有以外力使曹操屈服。” “将此事搁置。” 诸葛亮眯着眼睛:“伪帝不是要禅让么?他虽为天子,但却已然不是大宗,而是小宗了,丞相可请天子下诏斥责之。” “难道就只有他伪帝能够做梦么?” “高祖庙可是在长安!” 刘备微微颔首。 此时,一旁的法正则是笑了笑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他笑眯眯的说道:“此时曹操想要“名正言顺”的从大汉的手中接管政权?那么便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张角会眼睁睁的看着此事发生么?不会的。” “我们可以与之联合,而后发兵围杀琅琊!” “其二的话.曹操想要接受禅让,官渡的那位会同意么?” 法正不动声色的说道:“要知道,如今的天子身上可是流淌着陈氏的一部分血脉,当年陈氏的女儿可是为刘氏皇后!如今这一脉具都是陈氏当年那一位的后人!” “皇位在刘氏自己人手中怎么流传都无所谓,毕竟这些人都算是陈氏的“血亲”,可是” 他嘿嘿一笑:“流到曹氏手中,那可就性质不同了。” 刘备沉思了片刻,他其实不是很想将陈朱楼或者说陈氏牵扯进来,可如此大事 他长叹一口气后说道:“也罢。” “我会手书一封,去往官渡!” 琅琊 丞相府 外界认为十分开心、窃喜、甚至是兴奋的曹操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快乐,他反而是十分郁闷的。 郭嘉等人都很沉默,因为他们也不太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丞相做的事情。 良久之后,还是戏志才问出了口。 “丞相在苦恼什么?可是烦恼前些日子的事情?” 曹操微微点头,直接看向众多谋士,神色中没有丝毫的掩饰:“此事的确不是我做的。” “恐怕其中另有其人谋划。” 真不是丞相做的?其余所有谋士眼睛中,都带着怀疑的神色,毕竟曹操想要称帝的野望好像从来没有隐藏过. 官渡城 陈府 陈朱楼望着手中刘备所书的信件,眼睛微微眨了眨。 他将书信递给陈泽熙:“光德,你怎么看?” (本章完) 第380章 嘱托 第380章 嘱托 陈泽熙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直接断言说道:“这是假的。” “曹孟德能干出来夺权这种事情,但他却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这么让人抓住把柄。” 陈朱楼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和陈泽熙的判断是一样的。 曹操如果想要篡权谋位的话,做的会比现在更加“隐晦”一点,隐晦到所有人都看不出来这是曹孟德所做的。 或者说 他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做的,但是却找不出任何证据,也让人说不出任何借口。 这很难么? 对于曹操来说,这一点都不难。 他可以做的光明正大而又无人能够反驳,比如刘协做出了什么“背德”之事。 所有人都认为曹操是大汉的忠臣,至少在他们的眼睛中如今的曹操是这样的。 如果这个时候琅琊冒出来一些什么“诛杀逆贼曹操”的事情,而曹操只能够被迫反抗,那些携天子诛杀逆贼的人在情急之下杀害了天子,而天子则是有感曹孟德对大汉做出的贡献,为了不让大汉的传承断绝,毅然决然的在驾崩之前留下遗诏将天子之位禅让给曹操。 这样的禅让能让人找出问题么? 找不出问题。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他们找不到任何的问题。 让一个处于自己所掌控势力范围内的人悄无声息的死太简单了,让这样一个人在这样一个环境死的光明正大也有太多办法了。 总之,曹操有许多方法获得这个“位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事情还没有结束,消息就直接流传了出来,这只会第一时间让天下英雄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从而留给天下人、以及那个在谋划的人一定的时间去布置、去给曹操压力。 陈泽熙稍微一动脑子,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对谁的利益最大。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倒是没有想到,那位的城府竟然如此深沉,当年我去王府见过他,总以为是一个温和的人,不曾想到会有如此多的算计。” 陈朱楼倒是微微摇头:“情急之下的反应罢了。” “我想,应当是那群人在其中的挑拨。” “天子被蒙蔽的时间久了,总会做出来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陈朱楼略微揣测了一下那位的心思后说道:“我曾在弘农见过他,他除了有些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之外,其余倒是没有太大的能力和本事。” “若是他做的,应当会更加简单一些,比如当年先皇的“衣带诏”。” 衣带诏? 听到这三个字,陈泽熙冷笑一声。 “恐怕是孟德早有防备吧?毕竟当初他可是差点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一个大亏。” “若非当年种种巧合,今日能否有曹孟德的今日还另说。” 这话说的倒是比较真实,毕竟当年那个情况,就算是有陈氏出面,曹孟德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先皇以及当时的诸多世家虽然蠢了一点,但对于陈氏的揣测是极其正确的。 若是事情真的如同那般情况的发展,那么最终的结果除却大汉的未来以及世家的未来会和他们预料的不同,其他的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陈泽熙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就颇为心烦,他看着陈朱楼问道:“东临,你觉得孟德会如何应对?” 陈朱楼一边站起身子,朝着身后的书房走去,一边不假思索的说道:“孟德不用有什么应对,这流言已经传播出来,而这流言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解释清楚。” “他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却会在天下百姓、天下士大夫的心中留下一个印象,一个曹孟德之前就干过这种事情的印象。” “这个印象就像是一个种子一样。” “他可以生长出来一面盾牌,保护刘协的皇位不受到曹操的侵扰,但他也同样如同一柄利剑。” 陈朱楼叹了口气:“为天子出主意的那个人,一定是一个大才。” “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 “只要曹操在活着的时候不称帝,这个“小诡计”便能够被轻易破除。” “而曹操的后人甚至可以用这个事情当做借口,去接受刘协的禅让,或者说逼迫刘协禅让。” “流言绑得住曹孟德,但是却绑不住曹孟德的后人,甚至还为曹孟德的后人铺了路。” “就算日后曹孟德后人逼迫刘协禅让,人们也只会说,“原来当年的传言是真的啊?”,但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人们的记忆是一种模糊的游戏。” “当他对这个流言有了印象,但这个事情却没有发生的时候,人的记忆就会自动钝化,当这个事情再次发生的时候,他们只会像是将封存已久的记忆给代替了一样。” 陈朱楼已经走到了书房中,这书房中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堪舆图。 他轻声说道:“原本人们是不可以接受禅让的,甚至是不可以接受异姓封王的。” “就像是当年的加封的魏王一样,人们从未曾承认过魏王的正统性。” “但如今禅让的流言一出,人们只会觉着,天子都要禅让给曹操了,那给他封王也没什么,人家都不要你的江山社稷了,难道封王还不行了?” “弘农王这一步棋走错了。” 陈泽熙站在陈朱楼的身后,他虽然没有仔细想这么多,但毕竟也是一个顶尖的聪明人,只是刹那之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 他只是摇头轻笑一声:“自作自受罢了。” “若是天子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没有那么多的算计,怎么会有如今的时日呢?” 陈泽熙走上前来:“天下纷扰不断,各地的黄巾叛乱逐渐平息之后,天下三分的局势更加明显了。” “凉州或许因为要节制西域而可以继续格局,但幽州么。” 陈泽熙摸了摸自己下巴:“公孙瓒恐怕是开心不了多久了。” 陈朱楼撇了撇嘴,像是十分瞧不上公孙瓒一样。 “伯圭就是太过小家子气了,否则不会沦落到如今只能够坚守幽州的下场。” 当初公孙瓒因为和刘虞之间的矛盾,愤而想要杀死刘虞,但却因为顾忌刘虞的身份,所以没有敢下杀手,从而让刘虞逃回了长安城。 回到长安城的刘虞和在幽州的刘虞完全是两个人。 因为他是刘氏宗亲。 所以,哪怕长安这边与琅琊的关系再怎么紧张,长安也会一直向公孙瓒施加压力,而这对于琅琊来说是一件好事。 若是长安想要攻打幽州,那么必定会疏于对他们的防控,他们可以趁机攻打长安;若公孙瓒受不了长安的压力,从而向曹操投诚,那么曹操就可以吃下幽州这一部分的势力。 如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曹操怎么可能阻止呢? 陈泽熙看着巨大的堪舆图,陷入了静默的思索当中:“东临如今看这堪舆图,是要做什么事情么?” 陈朱楼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我总觉着,这天下或许要发生一件大事,这大事能够震惊天下。” 他轻轻的说道:“但我暂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所以想要看一看这天下大势,从而推断一下。” 震惊天下的大事? 陈泽熙翻了个白眼,他对这些事情向来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他只想一个人独自的“闲着”,做一位隐士。 “能够震惊天下的大事么,要么是幽州发生了变故,要么是天下势力又要重新进行划分了,除此之外,还能够有什么大事呢?” 陈朱楼倒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上前去,抚摸着那悬挂在墙壁上的堪舆图,轻轻的开口说道:“江山多娇。” “我或许快该病逝了。” 听到“病逝”这两个字,陈泽熙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他走到陈朱楼的面前:“东临,真的不再思考一下了么?” 陈朱楼微微点头:“我要做的事情,不适合与陈氏扯上关系,至少是现在不能够和陈氏扯上关系。” “陈氏站在中间的立场上已经太久了,如果这个时候贸然下场,只会将自己拖累牵连进去。” 陈泽熙只是皱眉:“可是,天下何人能够对抗陈氏呢?” 他总是觉着陈朱楼想的太多。 “我不知道东临你到底想要帮助哪一方势力,可不管帮助哪一方势力,都不会影响陈氏的地位,陈氏都会站在最高处继续看着这华夏大地重归安宁。” “陈氏中人没有不能够牺牲的勇气。” 陈朱楼只是继续摇头,口中说出的依旧是那两个字:“不必。” 他转过头,此时已经是秋天了。 叶子一点点的落下来,落在外面的地上。 院落中积攒了一地的秋叶,显得十分寂寥。 “我病逝之后,你前往我的屋子,找到一个匣子,里面有我写给你的书信,其中交代了一些后事,切记一定要照做。” “光德啊。”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不是一个好的家主,但我却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好家主,一心一意为陈氏的家主。” “这本应该是我承担的责任,可却因为我的自私只能够交给你,让你承担这一切了。” 陈泽熙的性子陈朱楼是知道的,让陈泽熙担任家主这个位置,的确是太过于难为他了。 只是陈朱楼走了之后,陈氏能够担任家主的人本就不多,其中陈泽熙是最好的一个。 如此一来,这个重担只能够落在他的身上了。 陈泽熙只是耸了耸肩膀:“虽然陈氏不像是其余的世家一样,总是强调着家族为我们牺牲了多少,总是强调着没有家族我们会如何如何,并且以此为要挟让我们服从家族的安排。” “但若是没有陈氏,至少在这乱世中我们是无法安然生存的。” “每个陈氏子弟都随时做好了准备,为陈氏、为天下百姓牺牲的准备。” “在这些“准备”过去之后,才是我们自己的志向以及自己的“牺牲”。” “东临你放心就是了。” “你走之后,陈氏依旧。” 陈朱楼这才放下心来,他望着远处的秋风,嘴角勾勒出了一个静静的弧度,这个弧度显得十分微小,但却被陈泽熙发现了。 陈泽熙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风雨招摇。 当流言传到天下的时候,距离当初刘协表示要禅让给曹操已经将近半年了。 而这半年也足以让许多人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人是笨蛋。 长安城中 刘备的神色是愤怒的,在谣言传播的第二月,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并且迅速想通了传播流言之人是谁、有何目的。 他如今愤怒的对象是琅琊的那位“天子”,也是他的“侄子”之一。 “他怎能如此做?” “这般做,令天下忠于大汉的人该如何看待?” 刘备认为做出这一切的刘协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 而诸葛亮则是对刘备的愤怒视而不见,他有另外的看法。 “丞相,或许这件事情的确是弘农王所做的,但后面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 诸葛亮直接开口道:“我觉着,弘农王以及那一小部分与他勾结的世家,是没有办法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让天下九州都知道这个“流言”的。”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这世上不超过四个势力。” “其一,便是我们,其二便是琅琊的曹孟德,其三便是张角,其四便是官渡城中的那一位。” 诸葛亮看着刘备说道:“您觉得,会是什么人?” 琅琊 行宫当中 最开始,刘协是以为自己的谋划成真了,甚至还在暗自窃喜。 可是事情发展到后来. 他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因为刘协在某次不经意之间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投靠了他的“蔡氏”似乎和曹操有所勾结。 经过许久的观察,他才猛然发现一个事情。 蔡氏是曹操的人,他们之间的“恩怨”似乎是假的,或者说曹操宽恕了这“恩怨”。 他上当了。 上了曹孟德的当。 这个发现让天子十分愤怒,但愤怒之后就是无力。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其中是他在搞鬼,许多在朝对大汉忠臣的臣子已经开始心寒。 因为曹操还没有暴露出他的野心。 一切正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本章完) 第381章 言和 第381章 言和 天泰二年,冬。 长安以及琅琊的诸多事情全都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但如今天下三方势力的纠缠却比这两方势力更加错综复杂。 自从大虞立国之后,长安方面就把主要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大虞的身上。 毕竟对于长安的天子以及那位皇叔来说,琅琊那边虽然也是“伪帝”,但那位天子却是实打实的刘汉血脉,只能说是“内部矛盾”,即便是那位曹丞相有想谋反的心思,但这不还没谋逆么? 张角可以实打实的做出了谋逆的事情。 这就让大汉方面十分愤怒了。 肉可以烂在锅里,但是绝对不能够被“外人”拿到。 于是,在天泰二年的时候,一封信悄无声息的从长安城送往琅琊,这是一封由大汉天子以及当朝真正掌权的皇叔“刘玄德”所亲手书写的信件。 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琅琊城 曹操看着手中的信件眼眸中带着些许犹豫的神色,他有些无法决断了。 他将信件递给周围坐着的众多信赖的谋士:“你们瞧一瞧这个,此事你们觉着应当如何应对?” 众人将信件看了之后,同样是神色各异。 信件是那位刘皇叔写的,目的很简单,长安方面想要与琅琊这边联手,一起围杀大虞,之后两方势力各凭本事。 等到将大虞吞并之后,再说其他的。 荀彧看了这信件后,略加思索,便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这封信件说明了两件事情。” “其一,如今的长安方面更加痛恶大虞,毕竟那位张天师所建立的大虞和大汉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而琅琊这边,天子乃是汉室宗亲,这说到底不过是刘氏的家务事。” “其二,只要我们不像是大虞那样,明目张胆的反汉篡位,那么长安方面与我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他十分诚恳的看着曹操问道:“依照彧来看,若是丞相没有称帝的心思,那么与长安方面联合,而后消灭大虞,这是最好的打算。” “毕竟秦汉争霸,总比秦楚汉三方瓜分天下要来的好得多。” “不是么?” 曹操听懂了荀彧言下之意,这其中的意思就是,即便是他曹操有想要谋逆的心思,最好也是等到瓜分了天下之后。 当然,这也是荀彧在试探他是否与“张角”一样,有谋逆的心思。 郭嘉等人倒也是点头,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没有什么可以思索的,毕竟联合起来对抗如今看起来势大的大虞是一件必须的事情。 从天泰元年开始,张角开始大肆扩张,并且学着当年“秦朝”的样子,设立了所谓的“军功制度”、以及对应的“人才制度”。 大虞境内所有人,不管是世家大族也好,还是普通的百姓也好,只要能够立下军功,或者通过相应的考核,都可以入朝为官。 并且封赏爵位。 哪怕长安以及琅琊方面都对此表示了反对,说大虞加封的爵位不被大汉承认也是一样。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管不你承认不承认,先把爵位拿到手再说。 我又不在你们的地盘生活,你们管的着我? 正是因为这种扩招人才的制度,方才建立了两年的大虞已经有了“鲸吞天下”的气象。 长安以及琅琊随之也都颁布了各自相应的制度,但这种事情一向是第一个开头吃螃蟹的人能够占到巨大的便宜。 大虞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 而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张角更是诞下了他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位嫡长子,并且册立为太子。 太子的诞生让这个新生的王朝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哪怕是张角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皇帝驾崩了也没事,还有小皇帝呢,更何况如今皇帝还有两个兄弟? 曹操将这些念头一一收了起来,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才说道:“罢了,既然如此,那便应了玄德的邀请吧。” 他站了起来:“我这便入宫面见天子,回禀此事。” 曹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狠辣的神色:“必须是要将大虞灭杀!否则等他们慢慢的发展下去,我等便会失去得天独厚的优势了。” 是的。 刘备和曹操着急的原因都是一样的。 以往他们一个手中有“刘民”一个有“刘协”,他们都是汉室正统,握紧这两位,他们便可以用大义的名头去镇压其他的格局势力,至少是在大义上打击他们。 可如今,有一个割据势力直接另起炉灶,建立了“大虞”,他们还怎么用大义的名头去镇压? 曹操和刘备更加害怕的是,其他的割据势力有样学样。 等到诸多国家林立的时候,他们的优势就真的消失了,他们要趁着如今“大汉”这块牌坊还有作用的时候,尽快的榨干他最后的一点作用。 未央宫中 刘备也是如此与刘民解释的,刘民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打了个哈欠。 如今的刘民方才十来岁的模样,自然而然的不喜欢这些“政务”,他喜欢的只是权利,并不喜欢权力的附加品。 他摆了摆手:“一切都听皇叔的。” “这些事情就不要拿来烦朕了。” 刘备低着头,微微应声,而后离开了这座涉密的宫殿。 等到离开了未央宫之后,刘备才挺直了腰板,他看向身旁一直跟着的中书府令,轻声问道:“最近又有奴婢接近陛下?” 中书府令神色一变,之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启禀皇叔,近些时日陛下较为亲近一内侍、以及两位宫女。” 他低着头,后面的话没敢说完。 而刘备则是闭着眼睛,心里的复杂之意更甚。 刘民如今不过十二岁的样子,依然沉浸在酒色之中,长此已久,身体一定会被完全掏空,届时别说是寿数了,恐怕能否进行子嗣繁衍都是另外一说。 但他已经劝告过刘民许多次了,最开始的时候刘民还虚心听从,后来发现刘备不会强行管他的时候,便开始阳奉阴违。 刘备不是曹操。 哪怕刘民真的做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会和曹操一样,直接给皇帝一个教训。 他遵循“君君臣臣”的道理。 中书府令见这位皇叔不开口了,当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步步的跟在他的身后。 身后那恢弘的未央宫中,似乎传来一道道调笑和温婉的声音,一道道夜色下才会出现的声音恍惚之间如同暗河一样流淌在这长安的未央宫中。 周围的内侍、侍女们都见怪不怪,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期盼之色。 若是天子能够看上他们,只需春风一度,他们的身份就能从奴婢变成主子。 不必再任人欺凌。 天泰二年的日子过的很快,这一年出现了许多的事情。 比如长安和琅琊方面的局势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比如两方似乎握手言和,再比如天下逐渐的恢复了安宁的生活。长安方面,一条条有利于民生恢复的政策被颁布出来,这些政策和当年“文景之治”以及最开始汉高祖皇帝“休养生息”的方针较为相似。 农业方面恢复的十分迅速,而在刘备的大力倡导下,商业似乎也开始繁荣了起来。 刘备与凉州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已经荒废多年的“丝绸之路”再次开始兴盛起来,许许多多的西域商人开始来到大汉,并且进行交易。 而对于他们的交易对象,刘备也没有进行限制。 不管是长安还是琅琊、亦或者是大虞方面,只要想去,只要能去,刘备也不会阻止。 这对于大虞和琅琊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天泰三年,秋。 大虞临京 张角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而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兄长,交州那边来信了。” 张宝的神色阴沉,显然交州那边给他们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张角不慌不忙,将手中的笔放下,抬起头。 他皱眉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要沉稳,如今你的样子,如何能够做一方主将?” 批评完了自己的弟弟之后,他才看着张宝说道:“孙策如何说?” 张宝轻咳一声,将自己的面部表情控制好,然后才开口道:“孙策说,他们是不可能投降大虞的,让我们不要白费力气。” 他沉默的说道:“孙策还说,如今中原局势复杂,长安与琅琊又握手言和了,他让咱们先担心担心自己。” “呵呵。” 张角耻笑一声,脸上带着不经意的神色。 他摆了摆手:“行了,既然交州无意投了我们,那便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布置了。” 张角站起身来,自从当年成了这皇帝之后,他的养气功夫是越来越足了,也越来越像是一个皇帝那样,而非是一个道派的领袖了。 “不过孙策说的有道理,最近长安以及琅琊方面的动作,不得不防备啊。” 张宝有些不解:“他们两个难道还能真的和解?” “不是有流言传播,说曹操想要夺取刘协的皇位,让刘协禅让么?” “长安难道这也能够容忍?” 张角淡漠的说道:“只是说了要这么做,这不还没有这么做呢么?” “而且,之前的谣言,应当是刘协自己做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威胁曹操,不过曹孟德应该也在其中顺水推舟了。” “否则消息不至于传到这么快。” 张宝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长安方面和琅琊方面,难道真的会联手对我们进行围杀?” 张角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方向:“的确有可能。” 他叹了口气:“官渡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此时的张角觉着,自己真的十分需要一个顶尖的谋士了。 这两年前来投靠的谋士虽然有不少,但却都不算“顶尖”,这让他有些心力交瘁,毕竟他要对付的不是刘备以及曹操,而是两方势力。 包括那些天下最顶尖的谋士们。 张宝微微摇头:“官渡那边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不过凉州那边好像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凉州那位手下有一位谋士以及猛将,想要投靠咱们。” 凉州? 只是略加思索,张角便反应过来了凉州的那位是谁。 “董仲颖?” “当年的辅国之臣,后来长安大变之后,带着一群人又回西凉的董仲颖?” “他手下有一位谋士以武将?” 张角挑眉,他是知道官渡陈氏与凉州之间那微妙关系的。 当即说道:“回信,便说他们抵达临京之日,朕亲自迎接!” 此时的张角虽然兴奋,但却并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谁,他只是凭借某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发现了,这两位说不得与陈氏有关系。 荆州 官道上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一旁有一队士卒跟随着。 马车旁有一个青年将军模样的小将,身着银甲,手中握着一把亮银枪,面容俊秀,端的是容貌无双。 “子龙?子龙?”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马车中,轻轻的招呼着赵云。 赵云驱马走到这马车旁,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文和先生,怎么了?” 贾诩微微一笑,只是平和的说道:“出发之前,将军有所交代,说是有信件要给这荆州的刘子安,如今已经到了荆州城吧?咱们暂且停一停,去见一见这位。” 赵云哦了一声之后,随即下达命令。 贾诩看着外面伫立着的荆州城,微微的叹了口气。 “天下又要变动喽。” 天泰三年,冬。 一道急报迅速的从官渡城发出,送达凉州、幽州、长安、琅琊、交州、以及.临京城。 琅琊 曹操看着手中的信件微微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沙哑,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明明前几年东临的身体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危?” 曹操此时十分慌张的抬起头:“备马!我要前往官渡!” 长安城内,在得知陈朱楼病危的消息后,刘备同样迅速反应,备马前往官渡城。 而交州孙氏、幽州公孙瓒则都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继而就是些许兴奋。 陈朱楼病逝之后,陈氏还会有那么的功夫管天下事吗? 那他们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大虞 看着面前的信件,张角幽幽一声长叹。 “这又是何苦呢?” (本章完) 第382章 “没有人生来高高在上” 第382章 “没有人生来高高在上” 官渡城 这座天下闻名的城市一直都汇聚了天下人的目光,因为这里住着能够决定天下局势的人。 官渡陈氏。 很少有一个家族可以将一座城市当做他的冠名。 但天下间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家族也不是没有,比如上党赵氏、关中秦氏、汝南袁氏、弘农杨氏。 可即便是这天下最一流的四大世家,在高傲而又自豪的称呼自己的氏族的时候,也要加上一个“前缀”,因为他们的姓氏虽然显贵,但却没有显贵到天下独一份的地步。 但官渡陈氏不同。 你说我出身自“陈氏”,那么不必加上前缀,旁的人也知道你是出自“官渡陈氏”。 因为天下其他的“陈氏”没有资格说出自己的姓氏就能代表自己,甚至天下的陈氏都因为“官渡陈氏”的缘故,不敢说自己是“陈氏”,只敢说自己是“小氏”。 这便是陈氏,这便是官渡陈氏。 而如今,天泰三年冬天。 天下间那些能够决定局势的人,几乎全都开始朝着这座恢弘的城池而来,他们的心中怀揣着各样的心思,但面上的神色和保留出来的情绪具都是哀伤。 因为这座城市的“主人”病危。 长安刘备、琅琊曹操、大虞张角等一些这辈子或许只能在一方覆灭时候才会见面的人,这一次在官渡城门口遇见了,三人都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 今日来的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陈朱楼”的故交。 “东临的身体一向不错,为何突然之间生了这样的一场大病?” 说话的是曹操。 他以一种诡异的直觉发现了这件事情中蕴藏的不对劲儿,但他找不到陈朱楼这样子做的理由。 刘备略微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当初伯父似乎也是这样做的。” “只是当初伯父这般的缘故是为了“世家之变”肃清朝堂,可今日东临如此做,这是为了什么?” 他有些无法理解了。 张角眼角略微抽搐,他倒是能够猜出来一些,但是他其实也不太能够确定,所以只是闭着嘴巴,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越猜越偏差。 聪明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想的很多。 陈朱楼的目的么. 张角抬起头,望着那远处的府宅,眼睛中闪过一抹深沉。 他的心里想起了当年陈朱楼随着他一起游历天下的事情,有些时候困局在一个家族中,便要为这个“世家”考虑,哪怕陈氏再怎么横压天下,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做的。 或者说,仅仅是陈朱楼不愿意这样做。 哪怕这其实对陈氏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因为,聪明人总会想的很多,顾虑的很多。 陈府 床榻之上,陈朱楼有些病歪歪的躺着,周围刘备等人坐在那里,眼睛中带着满满的担忧。 “东临,你这” 刘备看到了陈朱楼的样子之后,便不再怀疑了,陈朱楼的模样十分苍白,看着就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陈朱楼只是轻咳一声,而后笑了笑:“不过是一场大病罢了。” 他仰起头,望着天空的方向:“实际上,扁鹊已经为我看过了,我是撑不过这个冬天的。” “这一次你们能来,我倒是十分意外。” 陈朱楼轻笑着:“只是,这一面怕是你我三人之间,最后的几次见面了吧。” 刘备只是幽幽叹气。 陈朱楼的年岁比他们两个都小,但却没有想到,三个人当中最先病逝的竟然是陈朱楼,这实在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 天泰三年冬,腊月二十九。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雪便如同飞舞的鹅毛一样落在了地上,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洁白的雪将一切都覆盖住了。 刘备、曹操、张角等人在官渡呆了有五六天的时间,这期间他们倒不是一直无所事事,而是在“观察”。 观察官渡城,观察陈氏,观察这期间的所有一切。 腊月二十九,午时。 一则消息从陈府中传出,迅速的传到了这三人的耳中。 陈朱楼,病逝。 这个消息来的十分突然,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陈朱楼 那位名满天下的陈朱楼,那位被称之为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陈朱楼,那位被陈氏“无暇玉璧”陈泽熙陈光德都赞叹“我为萤火,东临如日月”的陈朱楼就这样子悄然无声的病逝了? 刘备等人具都是不相信这一点,但他们在陈府中见到了陈朱楼的尸身。 那的的确确是陈朱楼,而陈朱楼的的确确是死了。 陈氏的人依照陈朱楼生前的意愿,选择了“火葬”,并且邀请了一些观礼者。 在熊熊烈焰当中,陈朱楼的尸体伴随着身下的干柴化作一缕缕青烟直上。 刘备、曹操、张角三人站在人群中,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安国王的离世。 陈朱楼并不是历代安国王中死去的最悄无声息的,在光武皇帝到当今两位天子临世的这一段时间内,有许多安国王死去的时候更加悄无声息。 但. 刘备等人总觉着这其中有些不对。 而站在人群当中的“董卓”则是咂了咂嘴,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方向,那是临京城的方向,也同样是贾诩的所在。 他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 “文和猜测的竟然如此正确?” “真是令人惊讶啊。” 天泰三年,冬。 安国王离世的消息传遍了天下各地,人们纷纷为这位陈氏的王而哀悼。 陈朱楼在世的时候看似没有做太多的事情,但其实他的存在本身已经是一种贡献。 正是因为有安国王的存在,所以天下才会宁静下来。 而如今安国王的离世,则是让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天泰四年,春。 陈氏新的家主已经选拔而出,上一任安国王,也是陈氏嫡长的正统继承人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接受陈氏家主的位置。 反而是另外一位,那位被称之为“无暇玉璧”的陈光德成为了陈氏的家主。 这一点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有些人甚至在暗中猜测,这其中是否有一些蝇营狗苟之事。 不过陈氏家主的交替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荡,毕竟陈氏的权威早已经不只是依靠着一位家主而存在了。 天泰四年,春。 在陈泽熙接受了陈氏之后,三个朝廷的封赏接二连三的到来。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才是正统一样。 长安方面,大汉天子刘民追封陈朱楼为“镇国王”,加封当代陈氏家主陈泽熙为“文安王”,加封当代陈氏嫡长,也是陈朱楼的儿子为“安国王”。 这是陈氏历史中第二次有双王并立。 而琅琊方面的加封大差不差,只是刘协显然比刘民更加会“来事儿”,他不仅加封陈朱楼为“镇国王”,更是追授“太师”之位,列入文武庙。 自此之后,陈朱楼成为了第一个同时进入文武双庙的人,但却不是最后一个。 后世的历代君王都对陈氏的先祖以及当代的陈氏家主进行过追封,进入文武双庙这种事情更是如同吃饭一样随意好简单——当然,这仅限于对陈氏的时候。 面对其他世家、其他功臣的时候,这些人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辣。 至于大虞方面,则更加有意思。 张角追封陈朱楼为大虞的“镇国王”、“帝师”、“元天师”、追封为“大罗天玄妙镇国真君”,在太平道所供奉的神灵当中名列第五。 这是仅次于至高领袖以及三清的存在,与四御并肩,甚至在五老之上。 对当代的陈氏家主也多有加封,自然也没有忘记陈朱楼的嫡长子“陈无为”。 这一年在接二连三的加封过过去了,而这一年的年末则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西域诸多国家似乎有些无法忍耐了。 他们在通过“丝绸之路”见到了如今动荡的中原之后,似乎终于生出了一些“无畏之心”,开始变得兴奋、激动起来。 他们想要找回先祖的荣光。 天泰四年,秋。 西域诸国联合起来,形成了联军,他们想要拿回早已经消失了多年的“自由”。 而在刘备等诸多势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西凉、官渡陈氏突然“联动”了,陈泽熙披甲亲自上阵,西凉董仲颖出兵为副将,以“吕布”为先锋,攻伐西域诸国。 这一场战事的结果来的比想象中的更加迅速。 仅仅是七个月的时间,西域诸国联盟便直接溃散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直接溃散,而是在陈泽熙率兵前往西域的时候,仅仅只是交手一次,一部分的盟国便直接暗中联系了陈氏,表示自己愿意归附。 陈氏并非是以怨报德的人,虽然答应了这些人的归附请求,但却提出了要求。 想要投降? 可以。 拿钱。 拿人。 天泰五年,夏五月。 这一场本应该轰轰烈烈的战事便十分潦草的结束了,西域诸国付出了他们应当付出的代价,中原大地的边疆处,长城上多出了不少的“奴隶”,这些人在这里勤勤恳恳,辛辛苦苦的修建长城。 至此,陈氏再次威名传扬天下。 那位在陈氏麾下的猛将“吕布”也同样名扬天下。 长安 刘备不由得赞叹道:“原来是那位校尉。” 当初在陈氏初次进入长安城的时候,吕布曾经被任命为西苑八校尉之一,与刘备曾经算是同僚。 “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勇猛。” 在战书上所记载,这位猛将先锋出征,用一招便直接将对方将领斩于马下,那位西域的将领多少也算是有些声名。 “百步外直接一箭穿心,这样的本事若是能够为我大汉所用,这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 刘备有些惋惜。 而诸葛亮坐在一边则是有些许的担忧。 关羽则是抚摸着胡须,笑着说道:“如此猛将,当真是想试上一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张飞、马超等将领也具都是有些手痒。 刘备叹了口气,只要这位猛将不投靠于自己,他们之间早晚是有一战的,除非这样一位猛将甘心在陈泽熙手中,困居在官渡城一辈子。 他微微摇头说道:“如今所要考虑的,是孟德的来信。” 刘备眯着眼睛,手指轻叩,做下了一个决定。 “便在明年夏日吧。” “天下越早恢复宁静,对于百姓们来说,越是一件好事。” 天泰六年,夏四月。 大雨倾盆而落,似乎是要将这个世上的一切污浊都洗刷干净。 弘农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已经被平定了的“黄巾乱贼”再次复兴,在弘农有一位自称为“祖天师”的男子声称自己得到了上天的启示,带领着当地被“杨氏”以及当地诸多豪强剥削的百姓揭竿而起。 而巧合的是,在这件事情爆发的前几日,同样发生了一件大事。 长安、琅琊两位大汉天子协力发布诏书讨伐大虞,声称大虞为逆党叛逆。 长安方面,关羽、黄忠、马超三位大将为首,琅琊方面则是以徐晃、于禁、夏侯惇三位大将为首,两者各自率领十万大军,共计二十万大军围剿大虞。 大军出征,带着无数的风雨朝着大虞的方向而去! 而历史中被称之为“三国转折点”的那一场巨大的变故,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酝酿、而后爆发出来的。 那是一场“后黄巾起义”的起义。 大雨倾盆而落,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衣服全都被雨水打湿了。 长袍湿漉漉的沾染在他的身上,让他显得有些许狼狈。 他的身前,站着无数的百姓。 这些百姓的手中拿着属于自己的武器,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狂热与猩红的怒火。 “世家压迫我等已然数百年!” “昔年,陈胜吴光以黔首之身起义,后有天公将军张角揭竿而起,而我们呢?” 他大笑着,手中的武器在雨中闪烁、反射着亮眼的光芒。 “我等不为其他的,唯要给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们一个教训!” 男人的脸上闪过狠厉之色。 “让他们知道。” “没有人生来高高在上!” “没有人可以践踏其他人!” “今日,你我倒下。” “未来,将会有千千万万个你我挺身而出!” (本章完) 第383章 “世家之殇” 第383章 “世家之殇” 无数的雷霆从天空之上落下,周围的雨水哗啦啦的将地面冲刷。 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宝剑之上沾染着弘农杨氏的鲜血。 而他的面前,无数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黔首脸上同样带着狰狞的神色:“我等,遵从祖天师号令!” 雨夜。 无数鲜红的颜色从他们身后的“弘农杨氏府邸”中流淌出来,这个夜色之下有一道道哀鸣的声音。 弘农杨氏是第一个被祖天师肃清的世家,但却不是最后一个被肃清的世家。 天泰五年。 就在长安、琅琊两方面对大虞进行围杀的时候,在他们两个的地盘中央也就是弘农郡爆发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很快传遍了天下,所有士子、黔首都有所听闻。 天下出了一个“妖魔”。 是的。 这是诸多世家对这一支起义军的称呼,说他们乃是妖魔。 而这支队伍自号“天兵”,他们的首领则是自号“祖天师”,这是一支完全由最下层的百姓所组成的军队,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并不弱小。 弘农郡是琅琊天子刘协的封地,所以在弘农发生了暴乱的同时,刘协与曹操就派出了“虎卫”前去围杀这一支军队,试图将这些许火焰掐灭。 但他们失败了。 “天兵”在弘农郡以三千之数对抗五千“虎卫”,并且在屠杀了弘农杨氏的一部分族人之后,离开了弘农。 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没有人清楚。 但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则是有所察觉,这是一场针对“世家”的肃杀。 所以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世家们都开始担忧了起来,害怕自己被这一支“天兵”所针对,所屠杀。 要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是什么? 是生命。 在强大的武力下,那些所谓的“世家”也好,那些所谓的权贵也好,那些所谓几代人积累下的一切事物也好,都会轻而易举的化为飞灰。 官渡城 陈氏府邸 观风亭 陈泽熙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远处荡漾起来的波纹,眼睛中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之后才感慨道:“这位祖天师所做的事情啊,倒的确不算是一件坏事,只是” 陈泽熙摇了摇头:“我这里该热闹起来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地,远处急匆匆的走来了一个小厮,小厮的脸上带着恭敬之色。 “先生,门外袁氏、杨氏、卢氏、等诸多世家的家主都来了,求见先生。” 陈泽熙挑了挑眉毛,倒是没有感觉到意外。 毕竟这些世家是无法对抗“天兵”以及那位“祖天师”的,既然如此,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来寻找自己,毕竟就算是长安以及琅琊的那两位他们的“盟友”,也是十分乐于见到他们这些“世家”势力被削弱的。 “请他们进来吧。” 陈泽熙只是抬了抬下巴,让小厮将那群人请进来。 他坐在观风亭中一动不动。 不过片刻,袁氏当代家主“袁基”、杨氏当代家主“杨修”、卢氏当代家主,大汉尚书台令卢植之子“卢毓”、颍川的荀氏、陈氏的“荀攸”、“陈群”都是来了。 袁基见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泽熙,心中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他将这些预感收拢在心里,而后上前几步,脸上带着笑容。 “小侄见过世叔。” 陈泽熙若是论辈分,是与他的父亲“袁逢”一代的,他当然要恭敬一些。 而且袁氏和陈氏在光武皇帝年间,其实是有过姻亲关系的,只是陈氏一向不注重这些,所以袁基叫陈泽熙一声“世叔”一点问题都没有。 人都来了,无论目的到底是什么,陈泽熙都不好给人摆脸子,也没必要给袁基摆脸子。 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罢,坐罢。” 他笑眯眯的说道:“几位今日联袂前来,所为何事啊?总不能是突然想要来我这里喝喝茶了吧?”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他们显然是以袁基为首。 袁基略微思索了一瞬,后也直接干脆的引入了正题,他其实曾经听自己的父亲说过陈泽熙这个人,知道跟自己的这位世叔绕弯子是最没用的事情。 “世叔可曾听说过弘农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弘农? 陈泽熙叹了口气:“天下间出现了一位站在黔首身边,纠结了一群“天兵”,专门对世家进行屠杀的祖天师,这样的大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样的事情,你们就算来找我,我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袁基没有绕弯子,陈泽熙也就将话直接挑开了。 “你们前来,是为了让陈氏出手,对抗这位祖天师?” 袁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声音十分诚恳。 “世叔,这位祖天师既然放话说要屠杀我等世家,我等自然不能够做待宰的羔羊。” “实不相瞒,在弘农事变发生之后,我们立刻恳求丞相出兵围剿祖天师,但却失败了。” “而后,我等诸多世家也都是派遣了一部分的家兵去围剿,也同样失败了。” “就在小侄来这官渡之前,袁氏在关中的一部分基业已经被绞杀,损失数百人手,家中也有三十多位子弟死在了一个雨夜。” 他抬起头,看着陈泽熙。 “世叔,陈氏也同样是世家之一,但我等知道,陈氏的力量比我等强大许多,休说是所谓祖天师了,就算是天下所有的势力联合在一起,也不能够对抗陈氏。” “我等是前来求救的。” “求世叔救一救我等。” 袁基没有威逼利诱,毕竟对于陈氏来说,小小的祖天师并不足以畏惧,所以他们是没有手段和方法可以威胁陈氏的。 而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可以让陈氏心动的利益。 既然如此,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陈泽熙微微皱眉,只是看着袁基说道:“贤侄,袁氏的所有子弟都遭到了屠杀么?” 袁基瞬间沉默。而他们的身后,那几位一起前来的世家家主也都是陷入了沉默。 不是所有的子弟都遭到了屠杀,祖天师更非针对所有的世家。 陈泽熙轻笑一声:“贤侄莫以为我在官渡城不出,就觉着我可能消息不灵通了,事实上,这天下比我消息还灵通的只怕是没有几个。” “那位祖天师明言,自己屠杀的对象并不是“世家”,也并非是“世家子弟”,而是那些依仗权势、富贵而将百姓逼迫的走投无路的人,逼迫的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陈泽熙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更加冷冽。 “如今已经遭到祖天师截杀的有袁氏、杨氏、以及关中的秦氏、上党的赵氏,这四个家族之中,秦氏所遭到的屠杀最少,据那位祖天师所说,秦氏子弟所造孽障最少,身上背负罪孽的人也最少。” “秦氏在关中多有贤名,天灾的时候施粥、放粮,护佑一方百姓平安,哪怕是如今天下战乱,秦氏也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安抚当地的民众。” “我更听说,祖天师率兵至关中的时候,见到了那位秦氏如今的家主“秦誊”,在祖天师见到秦誊的时候,当地的百姓都保护着秦誊,可秦誊丝毫不畏惧。” “反而是上前,询问祖天师有何贵干。” “祖天师感慨的跟秦誊说,自己本来是想要来屠杀传承了四百多年的秦氏,可是他收集到的信息、一路的见闻都告诉他,秦氏与他之前所屠杀的两个世家不同。” “秦氏能约束自己的子弟,并且护佑一方百姓,当是真正的世家,所以他只是前来看一看秦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并且送一份信息。” “秦誊看到信息中所记载的事情,当即请出家法,将为非作歹的子弟共计三人直接先依照家法处理,后送往当地的衙门。” “祖天师询问秦誊,既然都以家法处置过了,为何还要送去衙门?这样做岂不是让秦氏的颜面扫地?” “秦誊只是严肃的说道,家法是家法,国法是国法,他们的先祖以法而立,如今的他们自然也是坚持如此。” “家法处置的是秦氏的子弟三人,而国法处置的则是大汉的国人三人。” “祖天师再次感慨,并且与秦誊说,希望他能够继续这般约束秦氏子弟,若能一直如此下去,则秦氏足以传承千年。” 仿佛是念诵剧本一样,陈泽熙将这件事情说完之后,看向袁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遭到了“截杀”的四个世家之中,秦氏死了三个子弟,且祖天师给他留了面子。” “赵氏死了十二个子弟,祖天师也对赵氏家主进行了劝告。” “而袁氏和杨氏么.” 陈泽熙的脸上带着莫名森冷的笑容。 “祖天师杀杨氏上下共计一百三十五人,其中四十五人的身上有超过五条人命,剩下的九十人中,半数人身上有超过两条人命,剩下的一半人也同样是平日里仰仗着杨氏威名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人。” 陈泽熙一字一句的说道:“而袁氏在这次的屠杀中殉难七十八人,手中有人命的更是不少。” “袁基!” 陈泽熙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说出:“你有何等颜面,来找某!” 袁基、杨修以及众多世家家主脸上神色都忽而变化,因为陈泽熙所说的是真的。 在这一次屠杀中死掉的那些子弟身上,全都是有脏污的。 有些子弟甚至公然称他们的祖辈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让自己享受的,并且借着自己的身份大肆宣张。 袁基缓缓的闭上眼睛。 来的时候那种不详的预感成真了,陈氏恐怕不会管这一次的事情。 他只是沙哑着声音说道:“世叔,家族大了,总会有些蛀虫的,可这些都是我们的骨肉血亲,有些人甚至是我等的长辈,我们能够如何呢?” “只求世叔看在往日的情面、看在同为大族的份上,救我们一救,指一条明路。” 袁基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一道道的血影,自从那日的屠杀之后,他已经有两日两夜未曾闭眼了。 他在害怕。 害怕一旦他闭上眼睛,那个妖魔会再次带领兵马冲杀进来。 杨修等人也都是纷纷开口。 而陈泽熙则是坐在那里,面容更加沉默。 他叹了一声。 “明路?” “你们将百姓逼迫到不得不反的时候,你们将百姓逼迫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给他们一条明路?” 说话虽然依旧狠厉,但声音却稍微收了收。 “活路很简单,明路也就在你们的眼前。” 他看着袁基说道:“治家,去做真正的“世家大族”应当做的事情,严格管束家中的子弟。” “你们依旧可以霸占着天下最多的资源、最大的利益,但是你们要学会给下面的、底层的百姓一条活路。” “将非法侵占的田地全都还回去。” “你们可以继续争夺权势,但.要给下面的人一条活路。” “唯有百姓们有活路了,你们才会有活路。” 袁基稍微沉默了一瞬,继而直接开口道:“世叔是否猜测到了这位祖天师的目的?” 陈泽熙诧异的看着袁基,而后点了点头。 “我大概能够琢磨出来几分。” 他一边组织语言一边说道:“这位祖天师的目的很简单,让世家们“出出血”,给这荒芜已久、陷入战乱的天下一点“甜头”与活路。” “世侄见过家中所养的“猪”么?” 阉割养猪的方法在两百年前由一位屠夫想出来,如今已经传承了两百多年,彘也就被改成了“猪”。 袁基有些恍然:“所以.在那位祖天师看来,世家就是一头头已经养肥了的猪,这个时候该放血以给天下提供力量了.?”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陈泽熙同样沉默的说道:“是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我也不知道。” 天泰五年,“世家之殇”爆发了。 这为后世的所有世家都提了一个醒,也如同一把长剑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 临京 “咳咳——” 张角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撑着看向身后的堪舆图。 “这个冬天,难啊。” (本章完) 第384章 张角之死(上) 第384章 张角之死(上) 天泰五年,刘曹对大虞的围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张角一个人对付刘备和曹操两个大势力,多少是有些力不从心的,也幸好在天泰五年的时候爆发了“世家之殇”,从而为张角拖延了刘曹一部分的精力。 天下诸多世家,大部分都站在琅琊这边,但也有一部分的世家站在长安大汉这里。 世家之殇发生后,这些世家的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围剿祖天师了,自然而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提供给刘备和曹操,让他们去围杀张角。 祖天师的屠杀还在继续。 虽然袁基等人从陈泽熙的口中知道了“活路”到底怎么走,但知道了是一回事,要不要做还是另外一回事。 不是所有人都有长远的目光可以放弃眼前利益的,尤其眼前的利益还十分庞大。 世上最赚钱的事情记录在哪里? 世界上最赚钱的事情,全都写在法律典籍当中。 还未曾遭受到祖天师毒手的世家自然而然不愿意放弃利益,已经遭受了毒手的世家也想着缓一口气。 “反正祖天师现在人人喊打,或许没有精力再针对他们了呢?” 是的。 祖天师现在在天下几乎人人喊打。 世家最多的是什么人? 是纨绔子弟么? 当然不是。 一个世家大族如果是“纨绔子弟”占据了大多数,那么这个世家一定会逐渐败落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成为世家大族,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经文注释权”,或者说他们当中的“士”占据了大多数。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文化人”多。 这些人掌握了话语权,于是开始“诋毁”祖天师,并且四处宣扬祖天师的恶劣行为,将祖天师对“世家”的屠杀包装成了对“无辜之人”的屠杀。 而一部分的文人、大儒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表示祖天师其实是坏人。 因为祖天师对世家的屠杀其实也干涉到了他们的利益。 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些所谓的文人大儒和世家权贵们站在了一起,开始为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们编织一个虚假的谎言。 他们诋毁祖天师,将“世家之殇”这件事情称之为“恶事”。 大虞一朝自统一至灭亡持续了两百多年,而这两百多年当中,持续不断的有人在诋毁“祖天师”,哪怕大虞的开国皇帝“张角”已经封赦祖天师为“祖天师”,列太平道四大天师之首也是一样。 而大虞之后的朝代,世家势力缓慢占据上风的时候,这种声音就更大。 “祖天师”的名声彻底得以洗清的时候,是这位神秘的“祖天师”身份暴露的那个年代。 那个时候所有的“史学家”们都崩溃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对“祖天师”的污蔑才逐渐的被抵制、一直到后来《华夏变革·世家之殇》这本论述华夏变革的书籍问世之后,“祖天师”的名声才彻底的被扭转过来,而“世家之殇”也正式被当做是一件好事。 在这个时代,因为文人大儒的宣扬,天下人对“祖天师”的看法还是较为偏颇的。 天泰五年,冬。 在持续了一年对那些“世家”的屠杀之后,在琅琊、长安两位大汉天子表示“祖天师”是逆贼之后,被围杀的大虞皇帝张角出面了。 他表示,“祖天师”所做的事情,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表示,他起义的原因是因为天下黔首被压迫的时间太长了,大汉已经腐朽不堪,所以他必须带领百姓寻求一条生路。 他表示,自己寻找的道路或许是错误的,自己太过于温和了。 张角说了许多,但真正令天下人震惊的是,他祭祀上苍,并且将“祖天师”列入太平道“四大天师”之列。 并且表示,只要祖天师愿意来到大虞为官,他愿意奉迎祖天师为大虞丞相。 这才是真正令天下人恐惧、畏惧的事情。 一些原本想要暗中投靠大虞的世家也放弃了支持张角的想法,毕竟祖天师成为大虞丞相之后,他们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反而是一些原本中立的家族,在张角表示“支持”祖天师之后,开始慢慢的接触起来了大虞。 比如上党赵氏,再比如关中秦氏。 这两个家族一直保持中立,不愿意掺和进天下争夺的战斗当中。 而如今,他们都愿意给大虞提供一些细微的帮助了。 比如他们不再阻止家族中的子弟前往大虞为官。 而赵氏、秦氏的行为也让其余的世家表示有些愤怒,但他们对赵氏、秦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他们都左右不了赵氏、秦氏的想法。 从大义的角度? 秦氏、赵氏虽然从不宣扬,但是天下人都知道,创建上党赵氏的先祖是当年秦武烈帝的后代,而创建关中秦氏的先祖则是当年始皇帝之子、二世皇帝扶苏的幼子,他们是大秦的后人! 他们与刘氏之间本就有仇恨! 所以想要用大义的角度压迫秦氏和赵氏,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从实力的角度? 秦氏和赵氏自当年秦末传承至今,当年的秦朝灭亡的时候,鬼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势力保护他们的后人。 即便是没有,这四百多年的漫长时光中,秦氏以及赵氏的力量也已经发展到了某种地步,没有陈氏那么的强悍,毕竟秦氏和赵氏在大汉的时候,从来没有出任过“两千石”左右的职位,甚至连郡守都没有当过。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其余世家能够碰一碰的。 于是,天下人只能够看到,原本被刘、曹二人压迫、打击、围剿的抬不起头的大虞好似一夜之间有了神灵帮助一样,迅速的站稳了脚跟。 他们甚至能够在防御的时候,稍微对刘曹联盟进行一些“反击”了。 这对于曹刘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世家之殇”的那位祖天师还在不断的奔驰天下,即便是已经“扫荡”过一遍的世家,若是继续做恶,也依旧被祖天师回过头来杀一个回马枪。 天下之间的局势,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刘、曹联盟不会轻易退兵,世家大族们对祖天师的围剿不会消失,祖天师依旧在奔驰天下游走。 一时之间,天下竟然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天泰六年,也就是公元202年。 这一年交州的“孙氏”有些无法忍耐继续在“交州”的生活了,他们趁着大虞应对刘备、曹操势力的时候,掀起了对大虞的战争。 至此,原本平衡的局面被打破了,大虞腹背受敌,被天下三方势力围剿。大虞皇帝张角苦苦支撑着这个局面,令手下大将“赵云”率兵南下,抵御交州孙氏的进攻,而曹操为了进一步占据南方实力,则是派遣了手下将军“曹彰”率领大军攻伐交州。 一时之间,交州不仅要应对大虞的反扑,还要面临曹操的进攻,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也正在这一年,幽州的公孙瓒南下了。 面对公孙瓒的突然南下,刘备和曹操因为没有准备的缘故,被公孙瓒连下三城,一时之间,刘备势力也变成了双线作战,而曹操更是和张角一样变成了三线作战。 天泰六年便在交战中过去了,天下间的烽火再度燃烧起来。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或者说在“世家高门”在意,而天下人逐渐不在意的角落里,祖天师对世家进行了一遍堪称残忍的清洗。 这一次清洗虽说残忍,但却并没有将这些老旧的世家给彻底清除,反而像是动手术一样将他们身上的“腐肉”给挖去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些较为“聪慧”的世家逐渐的反应了过来。 这位祖天师应该不是世家的敌人。 比如袁氏,比如杨氏,比如卢氏。 琅琊 袁基叹了口气,有些莫名的说道:“两位来我这里,恐怕也是发现了问题所在吧?” 杨修点头,没有遮掩:“祖天师对杨氏进行清洗之后,杨氏的发展竟然比之前还要好了,而且没有了那些“腐肉”的影响,杨氏甚至开始缓慢的恢复了元气。” 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不可能没有脏污。 但能够传承几百年的世家,更不可能全部都是脏污。 这些脏污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就像是一块堵塞在他们咽喉的物品,让他们逐渐感觉难受,进而慢性死亡。 如今祖天师将那些烂肉铲除,他们得以再次呼吸。 卢毓只是说道:“祖天师所做的事情,让我想到了当年的陈氏。” 当年的陈氏? 所有人脑海中都浮现出来史书中记载的,在秦国时候陈氏一位先祖对陈氏本身的血洗,也想到了这四百年间陈氏时不时的在陈氏自己身上动的刀子。 “当时我只是觉着陈氏的所作所为有些怪异,如今想来,唯有保持自身的清澈,才能够继续一往无前的奔驰。”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陈氏超越了我们那么多的原因吧。” 杨修叹了口气:“陈氏的眼光十分长远,但我们谁能够保证,历经沧桑变化,而我们本身不会衰落呢?” “陈氏从当年秦孝公时期开始崛起,一直到如今,已经五百三十多年了!这期间从未曾有过低谷,而勉强能够和他们相比的秦氏与赵氏呢?” “这四百年来,秦氏与赵氏多次陷入致命危机,一度跌出世家之列,但他们能够凭借当年祖上的余晖慢慢的爬起来。” “我们有一个为皇室的先祖么?” “没有。” 杨修默默的说道:“所以,我们只能够继续身为一般的世家,哪怕知道长远的利益很大,但也只能着眼于目前,否则就连眼前的事情都过不去了。” 袁基扯开嘴角笑了一声,默默的摇头叹气。 “总之,能管一点是一点吧。” “今日有一位祖天师,来日或许就有一位其他的什么天师。” “自祖天师举起屠刀告诉世人,世家不过是凭借着知识、权势、富贵而站在所有人头顶的时候,世家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了。” “他告诉世人,世家子弟被刀砍下头颅一样会死。” “世家子弟的鲜血一样是温热的。” 他平视着二人,声音淡漠:“除非有一日,普通的百姓已经没有力量威胁到我们。” “等到那一日,我们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继续高高在上。” “否则,我们就只能慢慢改变自己,以期下一次“世家之殇”的到来晚一些、更晚一些、不要涉及到我们。” “言尽于此。” 袁基说完之后,便低着头不再言语了。 而他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杨修、卢毓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后也都点了点头。 他们能够站在这里,也说明他们想通了其中的一些事情,否则便不会来了。 他们只是可惜。 可惜往昔那种站在所有人头顶的日子,不再拥有了。 天泰七年,天下诸多英雄继续陷入持续的混战当中。 交州方面,孙氏一边依靠着河流与不擅长水战的曹操势力抗衡,一边则是悄然无息的寻找退路。 他们看上了更加遥远的土地,一片远离了华夏九州的土地。 于是,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孙策决定令大将带领士兵攻伐远处的那些蛮夷小国,自身则是逐渐准备将势力迁徙到那里。 天泰八年很快便到来了。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小事。 交州孙氏战败了。 但他们又没有完全战败 以孙策为首的孙氏撤退到了远离交州的地方,他们在原本蛮夷生活的地方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国家。 天泰八年,“吴国”建立。 但因为远离了中原,甚至他不再是属于“华夏”的一部分。 当然了,日后大虞统一了之后,吴国也更换了两三任皇帝,很快就上表愿意成为大虞的附属国,而后大虞在这里建立了“南域都护府”。 时光慢慢而去。 天泰九年缓慢而又坚定的抵达。 这一年,张角的身体更加差劲了,甚至大虞朝中也开始有流言传出。 如今张角的身体堪忧,而张角的嫡长子、也就是大虞的太子“张成”则是才九岁。 一个九岁的孩子。 能够肩负起风雨飘摇的大虞么? (本章完) 第385章 张角之死(中) 第385章 张角之死(中) 天泰九年,临京 张角坐在书房中,面前坐着他的长子“张成”。 张成神色谦逊,正在向着自己的父亲汇报自己近些日子以来正在研读的书籍,以及对一些政治事件的研究。 “太平要术”中记载的从来就不单单只是所谓的“道法”。 其中更是蕴含着庄子的政治哲学以及用兵之法。 张角深知,没有任何一位乱世中可以统一天下的帝王是不懂得用兵的。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让自己的孩子学习兵法、政治,目的就是如果有一日他去世了,自己的孩子可以凭借着自己留下来的东西继续支撑着这诺大的帝国。 内侍脚步看似缓慢但实则十分迅速的来到了大殿中,他低声道:“启禀陛下,地公将军求见。” 张角在建立大虞之后,以“家国尚未一统,如何能够分封”的名义暂时没有进行封王,所以张梁、张宝二人如今还是当初起义之后所封的名号。 他微微点头:“让他进来吧。” 说着,又看向身旁的张成:“你先回去吧,今日朕所交代你的课业,回去之后认真完成。” 张成微微躬身,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外面的风雨所影响一样。 “儿臣定然不负父皇所托。” “天师殿”外,出去的张成与进来的张宝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那一抹闪烁着的危险光芒。 自去岁张角的身体逐渐变得差劲之后,本来没有什么太大心思的张宝便在手下人的蛊惑之下逐渐的升腾了野心。 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当年陈胜吴广呼唤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言论,而他的兄长则是继承了这一片赤心,从而建立了大虞王朝。 那么 陈胜吴广可以,他的兄长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这诺大的帝国是当初他与他的兄长一同建造起来的,那么现在他的兄长即将病逝的时候,这个帝国难道不是应当交到他的手中么? 不交到他的手中,还能够交给谁呢? 交给他们的弟弟? 张宝十分确定,张梁没有这样子的能力,甚至张梁自己都已经投靠了他,表示自己没有称皇帝的野心,只想要当一个普通的封王。 交给大哥的孩子? 那个孩子如今才十几岁的年纪! 若是太平盛世也就罢了,但如今这风雨飘摇的时候,自己的侄子张成能够把握住这其中的利益么? 这其中的水太深! 自己的侄子把握不住! 还是让他这个历经了风雨、追随大哥一同建立大虞王朝的成熟稳重的人来吧! 天师殿中 张宝将自己的思绪收拢,而后开口看着张角低声道:“臣弟参见皇兄,皇兄长乐无极、万岁延年。” 张角只是摆了摆手,看着面前站着的弟弟,脸上带着怀念的神色:“不必多礼。” 他轻咳一声:“如今情形如何了?” 张宝低着头,仔细的汇报着近些时日的战况。 在南方的战斗因为孙策的败退,所以如今的交州大部分落到了他们的掌控当中,交州的一小部分则是被曹操瓜分。 说到这里,张宝还有些愤愤不平之色。 “曹操这贼子趁火打劫,即便是没有他我们也能够拿下交州,但如今却被他们平白瓜分走了近乎四分之一的交州地界!” 张角叹息一声,而后点了点张宝。 “咳咳——” 他的咳嗽声来的十分急促,张角以手帕捂住嘴巴,帕子上点点鲜血渲染。 事实上,如今临京城内所传播的事情他也知道。 若是张宝足够争气,即便是将大虞交给张宝又能够如何? 只是张宝的确不是那块料子。 他低声的解释道:“交州本就是蛮荒之地,如今交州被我们与曹操瓜分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在某些部分上我们与曹操进行了一些置换。” “难道你没有发现么?” “曹操参与到了交州之战后,在前线曹刘盟军中,曹军的大部分势力都已经开始出工不出力?” 张角看着桌子上的堪舆图说道:“你瞧这里,这一战若非是曹操手下留情,你以为咱们的士卒能够坚持到现在?” “而刘备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张角将咳嗽声全部呼出后,这才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过于急切,什么事情都看不到真正的关键,若是能够看到关键,你也就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将了。” 如今的张宝休说是皇帝了,就算是当一个大将都不太够资格。 若非张宝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封赦他为“地公将军”呢? 看着张宝有些愤愤不平的背影,张角再次低头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等不了太久了啊。 也不知道那位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 天泰九年,冬。 大雪覆盖在了临京城中,这是临京城难得一见的大雪。 临京地处南方,其实很少有雪,许多临京城中人一辈子都未曾见过雪,而这一日的大雪让临京城人觉着有些不妙。 城外,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马车中端坐着一位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 男子脸上的面具十分狰狞,他的面部有一道长长的刀疤,面具似乎就是为了掩盖这刀疤所以才存在的。 为他驾驭马车的人十分恭敬:“天师,咱们马上就到临京城了。” 坐在马车中的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听不出年岁,说是三十也行,说是四十也可,那声音中带着难言的魅力,似乎让人下意识的就想要相信。 他的身上穿着粗布道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装饰。 头发黑中带着白色,黑白交错,显得更为苍老。 他没有选择将头发簪起来,像是寻常人一样戴冠,反而是像是最普通的黔首一样将头发披散。 若是放在黑夜之中,怕是有不少人要喊着此乃“妖魔鬼怪”。 而事实上,在天下间,他也的确被称之为“妖魔”。 他就是“祖天师”。 一位手上沾满了世家鲜血的人。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临京城外,一个身着寻常服饰的老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惊喜与疲惫之色。 冷风吹在他的身上,他本就已经病态的面容更加沧桑了。 祖天师下车后,走到这人的面前,脸上带着些许怀念之色:“陛下,久闻大名。”站在这里等待祖天师的,正是大虞的当代皇帝,太平道当代大贤良师、天公将军、至圣天师,张角! 张角只是笑了笑,他看着祖天师的面容,叹了口气:“你又是何苦呢?” 祖天师只是漠然的说道:“为天下苍生,苦中为乐。” 张角听着祖天师的回答再次叹了口气,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够说道:“走吧,我等你许久了。” 风雪飘摇之中,两个人慢慢的走到了这临京城中。 一场巨变即将发生,而天下人此时都尚且不知其中情况。 天泰十年。 在大虞皇朝的记载中,是大虞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这一年。 在这短短的一年当中发生了无数的变故,其中许多隐秘甚至一直到后世千年之后都未曾解开,人们十分好奇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唯二的知情者,大虞的皇室、也就是日后的豫章张氏以及官渡陈氏都对此闭口不言。 直到一千五百多年后,随着天下迎来巨大的变革,豫章张氏的某位不肖子孙为了利益才将这一年的所有事情公布于众,而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位“祖天师”的身份才彻底被曝光他的名声才迎来了一个巨大的逆转。 而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如今,一切都在平静中缓慢发生。 天泰十年,春。 大虞天子、太平道大贤良师、至圣天师、天公将军张角在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时候颁布了一道诏书。 诏书的内容十分简单。 正式举行祭祀之礼,祭告黄天、苍天,加封“祖天师”为四大天师之首,加授“祖天师”为“天公将军”,加封祖天师为“大贤良师”,加封“祖天师”为“至圣天师”,加封“祖天师”为国教“太平道”道主,加封“祖天师”为大虞国师。 并且将“太平道”一应事物全部交给“祖天师”掌管。 而原本的大贤良师、至圣天师、天公将军、太平道主张角卸下所有职务,只为大虞“皇帝”陛下。 更换民间对张角的“天师”称呼。 这个消息过于劲爆与惊悚,所以在传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在侧目以对。 大虞在发什么疯? 皇帝在干什么? 唯有长安城的刘备与琅琊城的曹操才默默的感慨了一句,他们十分清楚张角在做什么。 往日的大虞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国家的皇帝陛下与教派的领袖是一个人,这对于国家的传承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如今,皇帝主动将教派领袖的位置交给另外一个人,自己则是能够更好的承担起“皇帝”的位置。 这也是只有他身为“太平道”开创者、大虞“开国之君”才能够做的事情,后世任何一个皇帝去做,都会阻力重重。 “张角下了一招好棋啊。” 刘备默默的感慨了一声后,看着身旁的诸葛亮说道:“孔明,你觉着张角为何会如此信任那位祖天师?” 诸葛亮的神色只是有些惆怅,他看着刘备说道:“自然是因为,那位祖天师本就是张角熟悉的人。” “否则,一个诺大的帝国,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托付了呢?” 刘备微微沉默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变换。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可是他更加清楚的是,张角所熟悉的人当中,没有一个是符合那位“祖天师”的,他们也不可能抽出身来去做那些事情。 能够做到“祖天师”所做的那些事情的,大概只有一个。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他不愿意承认。 “或许.” 刘备长叹一声:“或许是因为祖天师与张角的志向相合,所以他们才是这样做吧。” 与刘备一样不愿意承认这一切的,还有远在琅琊的曹操。 他同样猜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更加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天泰十年。 祖天师担任了太平道一应事务之后,很快的就将太平道与大虞分离开来,唯有一部分“道士”真正的入了太平道,其余的都只是信众了。 而这些“道士”则是入名册后开始“寻仙问道”,在大虞皇朝之内自食其力的建造属于自己的“道观”。 在大虞皇朝境内,几乎没有和尚的存在,而道士要做的事情、享受的大虞就是一个普通的大虞百姓所享受的大虞——除了他们不必服兵役与徭役之外。 他们耕种田地同样要缴纳赋税,他们的香火也同样要缴纳赋税。 “道士”只是他们的职业。 而非是他们牟利的“工具”。 大虞境内原本是有和尚的,但佛教的传承与道教不同,他们不愿意从事生产,只想要享受香火,并且不愿意缴纳赋税,所以在大虞天子“张角”的命令下,历史上第一次灭佛运动在大虞境内开始了。 天泰十年的秋天很快到来了。 这一个秋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比如公孙瓒与刘备、曹操要展开决战了,再比如凉州“董仲颖”决定投靠大虞。 天泰十年。 秋。 凉州并入大虞领土境内,至此为止,大虞几乎成了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势力。 天下九州间的诸多割据势力到了天泰十年的秋天,就只剩下了一个“公孙瓒”还在风雨飘摇中独立。 天泰十年,秋。 大虞天子张角颁布诏书,拜董卓为“凉州”州牧,统帅凉州一应事务,拜“秦应看”为凉州刺史,协助董卓统辖凉州。 太平道至圣天师“祖天师”颁布“天文”,加封董卓为太平道“镇魔伏妖九州风雷大将军”,列为太平道三十八天神将之一,加封“秦应看”为太平道“刚正文烈司法大判官”,列为太平道七十二判官神位。 天泰十年,秋。 涿郡。 风雨飘摇、大军列阵。 决战,便在此时。 (本章完) 第386章 张角之死(下) 第386章 张角之死(下) 幽州公孙瓒与曹刘联盟的决战并不是什么出乎预料的事情,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情早晚会发生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的这么早。 这着实是让他们感慨了一瞬。 尤其是大虞。 勤政殿 原本的天师殿早已经被更改成了勤政殿的名字,因为如今的张角不再是太平道的天师了,或许等到张角死了之后,他的名字会被供奉在道教的某一尊神位之上。 就如同老子既是道家的那位老子,又是道教传统意义上的三清之一,太清天尊。 “没有想到,这两位竟然会如此的迫不及待,更没有想到,公孙瓒竟然会这么快就忍不住自己的野心了。” 坐在张角面前的祖天师只是笑了笑,他的笑声十分清淡,从其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公孙瓒的事情早晚是要解决的,不过玄德与孟德原本的打算一定不是现在就解决公孙瓒,因为幽州的地盘划分还没有商议好吧。” 祖天师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带着些许的思索。 “此时他们两个迫不及待的发起对公孙瓒的进攻,大抵上是因为仲颖向大虞投诚,而自从交州的孙策战败,跑到更遥远的地方割裂了一部分的交州建立了“吴”之后,天下九州就只剩下了幽州的公孙瓒还在割据。” 祖天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天下已经分裂太久了,无论是玄德还是孟德,都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想要一统天下的决心了额,于是他们只能够在匆忙之中发动对公孙瓒的最后进攻。” “将公孙瓒这块肥肉撕裂吞噬之后,这两位下一步恐怕就是联合起来,发动对大虞的进攻了。” 张角咳嗽了几声,他的身体越发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笑,一点担忧的情绪都没有。 “这倒真是一个坏消息,不过对于我来说,也算不得太坏。” 张角在这位的面前从来就不自称为“朕”,他们两个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君臣之间的关系,不如说更像是“朋友”、“长辈与晚辈”之间的关系。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一个寻常顽趣的老人一样。 “我的身体,应该是撑不到这一天了。” “在曹操与刘备战胜公孙瓒之前,我应当就已经魂归高天了吧。” 祖天师也不避讳这些事情,只是轻轻点头:“扁鹊做出的决定,几乎从未曾错过。” “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这个冬日了。” 张角偏过头,看着祖天师,只是再次叹气:“我一死,恐怕大虞之内会有短暂的动荡,这一切都要麻烦你了。” 他分析着如今大虞境内的情况。 “如今朝廷上下,想要与成儿争夺皇位的,大概也就只有我那个脑子昏了头的二弟了。” 张角嗤笑一声:“若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即便是学一学上古先贤将皇位让给他又能够如何呢?可是啊.” 他再次叹了口气:“我这个弟弟,竟然与那群世家联合在一起,并且答应了那些世家一些“条件”,从而得到他们的帮助,以此来获得权力。” 张角的神色凛冽:“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我们之所以要揭竿而起,正是因为这些世家趴伏在天下黎民之上吸血,让我等无法生存!” 说到这里,张角的声音已经变得急厉,其中充斥着战火的金戈铁马! 他与张宝不同。 他是从风里来雨里去、在战火中举起了黄巾大旗,在无数官兵的围剿之下还建立了大虞的人! 祖天师声音依旧平静,但却能够让人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一抹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些人好日子过的太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忘记了来时候的路。” “这个时候,只要把屠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就会想起来自己来时候的路、也会哭诉自己的不容易,更会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的找回本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来了对方的“愤怒”与“理智”。 一道嗤笑声同时响起,回荡在这大殿之中。 天泰十年。 大虞天子诏书,拜“祖天师”为大虞“丞相”,兼任“尚书台令”,加封太师。 自此,这位从风里来、从战火中举起大旗的祖天师,正式掌管了大虞所有的政务。 在祖天师接受政务之后,大虞的经济更是朝着良好一路发展,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鼎盛”的模样了。 天泰十年,冬。 就在涿郡,刘备、曹操的联军与公孙瓒发生了一场规模较大的战争。 公孙瓒所率领白马义从拼死冲杀,但最终还是淹没在盟军的浩瀚海洋之中。 有些时候,当士兵的战斗力、素质相差无几的时候,战争便是“人数”的游戏,拼杀到最后,拼的还是人数。 尤其还在双方装备质量、武器等等都相差无几的时候。 这是一场碾压似的、结果没有任何可以争议的“战争”,公孙瓒战败,逃窜到易水之畔,而后自刎。 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 而公孙瓒死了之后,出乎天下人预料的是,幽州竟然全部都划归了曹操的统辖。 所归属曹操阵营的一部分荆州势力划归了刘备所有。 至此,天下势力彻底三分,只剩下了大虞、以及两汉了。 天泰十一年,天下势力三分。 一时之间,这动荡的天下好似又有了几分“一统”的倾向,虽然天下三分,但也正是因为有了三个大势力的割据,所以百姓们才过上了相对安定的生活。 长安大汉那边,因为有刘备接手,加上小皇帝一心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没有什么功夫理会朝政,所以长安大汉直辖下的百姓们生活也还算过得去,至少已经恢复了安宁。 而琅琊大汉这边倒是有些复杂了,天子与曹操之间的争斗好像是进入到了某种白热化的阶段。 朝廷中有天子的势力也有曹操的势力,当然了,那一部分忠于天子的势力还较为“弱小”,不能够与曹操的势力抗衡。这种情况下琅琊大汉这边的生活也勉强还能够看的过去。 至于大虞这边,倒是三个势力里面百姓生活最好的一个了,或许是因为这是一个“新生”的国家,所以这里的一切制度都还没有腐朽。 新生的国度充斥着勃勃生机,加上天子与丞相十分君臣相宜,朝廷之上甚至一时之间连争斗都没有了。 三方之中,大虞的百姓生活之好,让刘备、曹操势力范围内的百姓都开始羡慕,而后一些着实是生活不下去的百姓,一咬牙,直接悄悄带着家当开始了“南下”的迁徙。 一两个人的南下自然不能够算是“迁徙”,但若是这些人一个连带着一个,甚至最后形成了让曹操、刘备都不得不颁布律法,阻止百姓们离开的浪潮呢? 那就算是迁徙了。 在后世七年级“华夏古代史”的教学课本中,关于“三国”的篇幅里面,专门有一部分的话语记载了这一次的“迁徙”,他们在历史中有一个专门的名字。 “华夏历史上第一次人口大迁徙”。 课本上的描述是这样的。 “在公元207年,也就是历史上的天泰十一年,随着各国经济的发展,不同国家之中的百姓生活也逐渐的出现了明显的差距。” “当时尚且未曾完成一统的大虞王朝国内政治清明、皇帝勤于政事,而时任丞相的“祖天师”也展露出来了自己强大的治国能力,将大虞治理的井井有条,一时之间,甚至有当时大汉最鼎盛时期的盛世模样。” “而在这样的对比之下,此时的刘汉与曹汉王朝便显得不是那么的优秀了。” “于是,大批的百姓纷纷南下,其中逃亡大虞境内的百姓数以数十万计,这也形成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浪潮。” “这样子的迁徙行为是自中原地区逃亡当时的大虞境内,其中来自北方、中原、沿海的诸多百姓选择的逃亡地点更多的是身为当时大虞首都的“临京城”,这些百姓在逃亡到了大虞之后,迅速得到了大虞的人口认定,而后开始在大虞境内生活。” “在当时,大虞的主要势力盘踞在我国的南方地带,那里地广人稀,科技并没有中原地区发达。” “北方、中原人的不断南迁,不仅给当时的南方输送了大量的劳动力,也带来了中原先进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从而使得自然地理条件优越的南方地区得到开发,经济迅速发展。” “当时大虞境内所统辖的南方地区,因为政治清明,所以对耕地的扩展较之北方放松不少,且因为大虞初代皇帝张角的政策治理,所以社会较为安定。” “在当时南下移民和当地民众的共同努力之下,大量的荒地被开课了拿出来,耕地面积不断增加,并修建了许多的水利工程。农业生产技术也有了很大的改进。” “而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之下,当时盘踞在中原地区的“墨家子弟”很快带着他们的生产工具来了南方,吸引了大量能工巧匠的南方地区,生产技术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进。” “在这一时期,南方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开始达到了与北方持平的阶段。” “而盛极一时的“虞锦”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随着大虞的安定,南方的手工业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在缫丝、织布、制瓷、冶铁、造船、造纸、造盐等各个方面都有显著的发展。” “我国历史上第一个能够与北方“官渡城”、“长安城”媲美的南方大城市“临京城”,也是后来的“豫章城”出现了。”——节选自华夏古代历史·七年级。 在这样热闹的发展之下,大虞的国力自然是蒸蒸日上的。 而大虞开心了,有人自然就不开心了。 比如曹操。 天泰十一年,大虞发展正在关键的时候,曹操与刘备联手,二人的盟军规模再次扩大。 他们不愿意看着大虞继续这样和平的发展下去了,所以他们决定率领大军南下,攻打临京城。 他们要联手覆灭大虞。 而在这样的风雨飘摇情景之下,大虞国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张角病危。 临京城内 太子张成坐在东宫之内,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他开始害怕了。 此时的他还未曾准备好接手这个诺大的帝国,也没有准备好对付自己的那个二叔,可是他的父亲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那位天下闻名的医者“扁鹊”以及“华佗”都已经进了皇宫,可是此时的勤政殿内却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出来!这怎么能够让这个半大的少年不害怕呢? 张成猛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我要去见父皇!” 可还没有等他走出大殿,外面一个内侍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慌张的神色。 “殿下!” “陛下传召!” 临京城内,地公将军府 张宝神色难看的望着面前的侍卫,眼前闪过些许暴怒之色:“你们凭什么不让本将军出府?” 他的面前,那些侍卫一动不动:“这是陛下的命令,若是您有问题,可以等待陛下传召您。” 勤政殿内 张角躺在床榻之上,身旁站着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祖天师。 当张成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张角握着他的手,让他认祖天师为“相父”,并且告知了张成“祖天师”的真正身份。、 其实一开始祖天师成为丞相的时候,张成还有些不满,觉着自己的父亲是老糊涂了,但后来见到了这位的霹雳手段,便不再说什么,反而力挺祖天师。 然而今日得知这位的真实身份之后 张成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当时做的决定到底是多么的伟大! 他的手被张角拉着,放在了祖天师的手中。 大殿内传来一声叹息声。 伴随着这道叹息声,这位历史中的太平道创建者、大贤良师、至圣天师、天公将军,大虞开国之君,便这样悄无声息的驾崩了。 天泰十一年。 大虞天子张角崩于临京城内,年六十有三。 谥号“圣高”,庙号“太祖”。 后世称之为 虞太祖,又名为虞圣高太祖皇帝。 (本章完) 第387章 更糟糕的事情 第387章 更糟糕的事情 天泰十一年。 大虞开国圣高祖皇帝崩殂于勤政殿内,此时大虞境内风雨飘摇。 地公将军、人公将军被皇帝早已经布置好的后手囚禁在自己的府邸之内,一步都不得出。 而在这种情况下,在“至圣天师”、“天公将军”、“大贤良师”、“祖天师”、大虞丞相、大虞太师的支持之下,太子张成依照礼法,以太子、嫡长子的身份继位,成为了大虞的新任天子。 天泰十一年,太子即位,次年,改元“元安”。 天子即位,特加封群臣。 大虞朝堂之上开始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 元安元年,天子诏令。 免去祖天师的“至圣天师”之封、免去“天公将军”之封、免去“大贤良师”之封,免去“太平道主”之封。 加封自己的父皇,大虞的开国皇帝为“至圣天师”、“天公将军”、“大贤良师”,尊为太平道主。 加封祖天师为“司徒”、“太傅”。 至此,祖天师成为了大虞历史上第一位身兼“四公”职位的人,甚至也是华夏历史中第一位兼任如此之多荣誉与职务的人。 太师、太傅、司徒、丞相。 祖天师位高权重,但却自此从“太平道”的事务中抽出身来。 在这道诏书中,最有趣的当属这位新任天子对于自己的两位叔叔的加封。 天子诏令:加封地公将军张宝为“天煞临世安民地公伏魔大将军”位列太平道三大祖神将之列,加封人公将军张梁为“地煞临世安民人公伏妖上将军”,为太平道三大祖神将之列。 起初人们不知道这个加封有什么意义,只是以为这是对两位叔叔的安抚。 后来,人们知道了这其中的含义。 太平道的归太平道、大虞的归大虞。 太平道这个在历史的大趋势下出现的“教派”终究还是在历史的大潮流下,开始慢慢的变成最寻常的一个教派。 它不再有历史的政治意义了。 这就是新任天子一系列诏书的根本目的。 张宝、张梁被封赏成了天上的神灵,天上的神灵自然不能够管辖人间凡俗的事务。 元安元年冬。 地公将军张宝、人公将军张梁在神将府内得道升仙,前往黄天大罗与天公将军共掌黄天了。 大虞境内一些试图作乱的势力也没有了可以利用的借口,于是逐渐的平息安定下来。 元安二年,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天子再次颁布了他登基以来的第二道诏令。 天子诏令:以令大虞万民,顺时农耕。凡开垦荒田者,只需要上交非常少的一些钱财,便可以长久的使用这一块土地,但民众依旧没有这些田地的所有权。 并且,大虞天子下令,得到了自己“父皇”天公将军的神魂之梦,两年之内免去“赋”,且十年之内,绝不加赋。 听到这个消息的天下人都十分震惊,他们震惊于大虞这位新天子的魄力。 但一些有识之士则是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所谓的两年内免去“赋”不过是一个面子工程,十年之内不加赋也是面子工程。 让那位小皇帝说一句永不加赋税试试呢? 只怕第一个着急的就是那个小皇帝以及出这个主意的人了。 当然了—— 即便是只免去赋也是一件非常好的政策了,毕竟这赋也是实打实的钱。 总比一毛不拔的人强得多更何况还有开垦荒田的政策呢? 于是,本就想要迁徙到大虞境内的百姓,如今更想要迁徙了。 长安以及琅琊方面也各自开始发布了诏令,不允许百姓私自迁徙,否则被发现的话,便是依照谋反罪处理。 一时之间,这股南下迁徙的高潮也就缓慢的停下了。 但世上总有一些人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其实在边境,长安和琅琊方面的监控也没有那么的严重。 勤政殿内 天子听着祖天师为他讲述着这其中的政治道理,脸上带着赞叹的神色。 “老师果然是天资之才啊。” 他有些感慨的脱口而出:“如这天下之才有一石,先生独占八斗!” 祖天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天下英雄如过江之卿,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才高八斗呢?”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籍。 “陛下,近些时日琅琊以及长安方面的变动,你可是听说了?” 天子略微沉吟:“您说的是,琅琊方面意图与长安方面联姻的事情?” 祖天师点头。 天子长叹一口气:“刘备与曹操之间的关系本就密切,自从大虞建立之后,他们两个人好似放下了之前的恩怨一样,只想着先把最强大的大虞消灭。” “如今的联姻,重点不是联姻,重点是他们想要用联姻将对方捆绑的更为密切吧?” “他们要对大虞动手了。” 天子得出了这个结论,而祖天师也同样十分认可天子的这个结论。 “是的,他们要对大虞动手了。” 祖天师站起来,修长的身体显得更为清瘦。 “一场大战,决定了未来天下局势的大战即将到来啊。” 他回过头,看着天子,声音轻缓:“陛下,您做好准备了么?做好面对疾风骤雨的准备了么?” 天子年纪虽小,但胆识气魄俱都如同他的父亲一般。 他像是一只乳虎一般,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有先生在。” “有我大虞境内数十万的悍卒在,我有何不敢?” “且看这天下英雄,谁是敌手?” 元安二年,也是历史中的承泰、建安十七年,两位大汉的丞相似乎要结亲了。 长安城,丞相署 诸葛亮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无奈的刘备,而刘备正在扶额叹气。 一旁的关羽、张飞二人都在起哄。 “我说大哥,你这有什么好羞涩的?马上要娶娇妻入房,难道不是好事?” 黄忠也是笑着调侃儿:“是啊丞相,我听闻曹丞相的妹子与他不同,那长的是叫一个如似玉啊,且如今年方二八,丞相还叹什么气?” 诸葛亮则是笑眯眯的说道:“依我看来啊,丞相大概是表面上在叹气,实则在炫耀自己有如此艳福啊。” 听着诸葛亮的话,众人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沉浸在快乐当中。刘备只是扶额:“艳福?” 他指着诸葛亮说道:“孔明啊,不如这个艳福给你?” 刘备笑眯眯的:“如果你想,我这就去找孟德,孟德一定会同意的,你夫人那里由我去说。” 诸葛亮轻咳一声,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丞相,这两方联姻,联的是主事人,我不过是区区一个丞相府内吏,如何能够配得上?” “还是丞相来吧,还是丞相来吧。” 刘备只是叹气,他将这个事情暂时搁置在脑后,反而是问起来了近些时日境内的诸多事宜。 良久,刘备突然问道:“陛下还没有子嗣诞下么?” 他有些着急了。 诸葛亮等人对视一眼后,却都是有些沉吟,片刻后,一直沉默的法正才缓缓开口:“陛下的身体,恐怕再难有子嗣了。” 他沉默的说道:“我曾经请扁鹊、华佗、以及仲景先生都来看过,宫内的太医令也都是与三位先生商讨过。” “可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说,陛下年少的时候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身子已经被掏空了,如今勉强能够行房事,也全都是依靠着宫中秘药。” “而这种药物实际上是继续将本就空乏的身体继续透支,将其中潜力进一步榨空。” “唯有如此,陛下才能够继续。” “可”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陛下的身体才会越来越难以诞下子嗣。” 刘备的眼睛中充斥着无奈,他看着法正问道:“那琅琊那边呢?” 这次,回答的是费祎。 他摇了摇头:“我手中的探子汇报,琅琊天子也已经有数年没有子嗣诞下了,而之前诞下的子嗣,要么是胎死腹中,要么是体弱多病,没有一个健康的。” 说这里,众人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难道.” 刘备苦笑一声:“估摸着,便是如此了。” 他摇了摇头:“罢了,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吧,如今最重要的是与孟德商议,共同攻伐大虞的事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也都将这个事情暂时搁置在心里。 大汉的正统如今只剩下了“刘民”与“刘协”二人,若是非要算的话,也唯有“刘备”这个得了天子之令,将名字书写在玉册之上的“皇叔”才能算是半个了。 如今,刘民因为年轻时候的荒唐无法诞生子嗣,而刘协的子嗣体弱多病,恐怕无法活到三十。 世上的刘汉正统,便只剩下了刘备这一支了。 此时此刻,曹操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刘备,是否是存了想要将曹氏血脉混入刘氏血脉的念头呢?或许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吧。 也或许曹操只是想要用联姻来稳固双方的势力,继而发动对大虞的进攻? 这是谁都无法判断的一件事情。 未央宫中 刘民坐在那里,吃着口中的葡萄,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神色,脚边匍匐着一位面色好女的男子正在为其捶腿,身侧站着诸多侍女,怀中还抱着一个。 不远处大殿外有脚步声响起,一个男人缓缓的走了进来。 刘民见到男人后摆了摆手,令身边的人全都退了下去,等到那个男人点头之后,他才着急的问道:“事情如何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启禀陛下,那边已经答应了此事,并且表示,当年曾经答应过文皇帝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忘记,只要陛下这边准备好,他们随时可以接应。” 刘民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瘫软在床榻之上。 他脸上的神色不像是在面对朝臣、刘备时候的那样肆意嚣张,反而看起来十分有理智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便将人送过去吧。” 刘民轻笑一声。 “当年秦国覆灭的时候,那位秦武烈帝大概便是如同朕这样一般的谋划吧?” 他略微思索后,又说道:“暗中令羽林卫的一部分、以及执金吾前往官渡听令,此外,等到朕崩殂之后,绣衣使者中的精锐、以及掌控的一半力量全都效忠于陈氏。” “剩下的一部分中,想要追随朕那位皇叔的便追随那位皇叔,不想要追随的” 刘民叹了口气后说道:“不想追随皇叔的,便按照他们的心愿,让他们去吧。” 男人缓缓点头。 “诺。” 等到男人也离开了之后,大殿之内变得悄无声息。 刘民坐在那里,只是笑着。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未央宫被渗透成了筛子,但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不过也幸好,刘氏天子一脉暗中的力量并未曾受到这些影响,“绣衣使者”依旧在他的身旁,八年前,天子就已经发现自己身体的问题了,他一直暗中服用宫中秘药,而后图谋。 终于在一年前有一位侍妾怀上了他的孩子。 在这八年时间里,天子几乎怀疑了长安城中的每一个势力,甚至包括那位皇叔,但都没有找到幕后黑手。 于是他假装荒诞的同时,思索着应对方法,最后从厚重的史书中寻找到了一点当年的问题。 那么强大的秦帝国倒塌了,那么“铁鹰卫士”以及“黑冰台”的精锐去哪里了? 先祖留下的笔记中并没有记述他们接受了这部分势力。 终于,凭借着天然的优势,绣衣使者发现了他们的去向——官渡陈氏。 这个古老的家族接手了这一部分的势力。 天子开始思考起来当初文皇帝留下的“人情”,于是他暗中命绣衣使者与陈氏接触,愿意将绣衣使者以及“羽林卫”的一部分力量转移给陈氏,来换取陈氏照拂他的儿子。 他自诩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当年的秦武烈帝恐怕便是这样的。 昭襄王请陈氏保存赢氏一脉,可最后怎么出现了“上党赵氏”与“关中秦氏”两脉? 秦氏是当年文皇帝的幼子,那么赵氏呢?是谁的孩子? 恐怕是秦武烈帝的吧。 刘民微微一笑,坐在那里。 他不相信人情,只相信利益。 “朕没有不甘了。” 元安二年,秋。 长安丞相刘备迎娶琅琊丞相曹操之妹。 元安二年,冬。 长安、琅琊宣布结盟。 百万大军,横陈江畔。 南下! 伐虞! (本章完) 第388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一) 第388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一) 元安二年的这个冬天对于大虞的百姓们来说,应当是寒冷的。 毕竟天下三大势力中的两个已经宣布联手,放弃了旧日的恩怨开始合纵联盟。 他们共同打出了“大汉”的旗号,开始宣布自己这一方属于真正的大汉,继承了当年大汉的遗产,所以天下的士子们应该向他们效忠。 这一说法的确得到了部分士子的认同,或者说是一大部分士子的认同。 这些人怀念着当初那个强大的、纵横天下无人能抵挡的大汉,他们怀念着过去的荣光,他们希望这个新生的大汉能够重新站在天下的巅峰,让过去那些敌人继续畏惧他们。 他们宣称自己是正统。 这一场战斗还未曾开始,他们就已经提前宣告了属于自己的胜利。 元安二年的冬天,也是承泰、建安十七年的冬天。 大汉右丞相刘备、大汉左丞相曹操两人联袂前往官渡城,他们想要让陈氏承认大汉的正统与恢复,他们也想要让陈氏如今的家主重新担任大汉的丞相。 两人都公开表示,自己的才能与“无暇玉璧”陈泽熙相比不值一提,若是陈泽熙愿意担任大汉丞相一职位,那么自此,大汉依旧是只有一个丞相。 他们愿意一个担任“司徒”,一个担任“司空”,来辅佐陈泽熙。 当然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暂时欺骗一下陈泽熙,让他来担任这个联盟的“盟主”罢了。 等到大虞真的灭亡了,那么这个“大汉”依旧会分裂成两部分,而后互相想着吞噬对方。 当然了,最后成功的那一位依旧会请陈泽熙担任丞相。 所以,这既算是欺骗,又不算是欺骗。 官渡城 观风亭中 陈泽熙拿着一把鱼食洒落在池塘中,脸上带着赞叹的神色。 他的身后刘备与曹操都在等待着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陈氏家主”,他们以往能够那么不客气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是陈朱楼的好朋友,那个时候陈朱楼是陈氏家主。 他们之间的会面与其说是与陈氏家主的会面,不如说是与三个好朋友之间的会面。 陈泽熙回到观风亭中坐好,脸上带着沉稳的神色:“两位这个时候联袂前来,所为何事?总不能真的是为了悼念已经去世的好友吧?” 陈泽西较之陈朱楼最为典型的一点就是,他不相信“情感”,他只相信利益。 所以他直接开口说出这样的话,让刘备和曹操不要说自己是为了感情来的,他不信。 曹操、刘备对视一眼,而后由刘备率先开口了,他是右丞相,又是汉室宗亲,身上说不得还有一点点陈氏的血脉,所以这个时候他先开口最合适。 刘备走的是温情路线,他看着陈泽熙将自己的心事全部说了出来,而后又做出了保证,具体的内容无外乎是什么复兴大汉、匡扶汉室之类的话。 陈泽熙听着的时候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等到刘备说完了之后,他才摇头:“匡扶汉室、兴复汉室与我何干?” “这是你们刘氏的事情。” 他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陈氏的重点从来就不是某一个王朝,而是这全天下的百姓。” “大汉的天子对百姓不好,那么就换一个能够对百姓好的天子;大汉腐朽了,那就换一个没有腐朽的王朝。” “如果大汉能够再次复兴的话,陈氏也依旧愿意为了天下百姓的安稳而去为大汉的天子效劳。” “但?” 陈泽熙轻笑一声:“请问两位一件事情,如今的大汉——不管是曹汉也好,还是刘汉也好,有哪一个是真正看到了百姓的?” 他指着曹操说道:“就不说你曹孟德了,你之前屠城只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的事情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就单单只是说你刘玄德。” 陈泽熙的脸上带着不屑。 即便天下人都说刘备与曹操是天下英雄,他也是看不起这两个人的。 “你刘备有管好自己的手下么?” “咱们不说其他人,只是说你那位三弟。” 陈泽熙的神色十分阴沉,像是从雨中刚走出来一样。 他将袖子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折子拿了出来,这上面记载着张飞所做的一切事情:“你的三弟自己出身屠户,早年间在乡里也没有做什么好事。” “这些都不说了,只是说他成为将军率兵之后的事情。” “且不说爱兵如子这种事情,这是个人的选择,只是说他动辄对手下的兵卒打骂、重用自己的亲信、放纵自己的亲信抢夺其余士卒的功劳。” “他在打仗的时候,日日夜夜要饮酒,违背了多少次的军规军纪?” 陈泽熙看着刘玄德说道:“玄德,你当真问心无愧么?” “嗯?” 他看着刘玄德,伸出手,阻止了刘备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只是问道:“就算这些都暂且不说,重用亲信这种事情也都先放一边,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 “我只是问你们一件事情。” 陈泽熙看着刘备、曹操的眼睛,问出了一个“假设”。 “今日你和曹孟德都说大汉要复兴了,都说你们是为了匡扶汉室。” “你也表现出愿意为匡扶汉室付出一切的样子。” “我只单单问你们一件事情。” “若今日伐虞之战的过程中,你曹孟德的堂兄夏侯惇因为某些缘故杀害了玄德的二弟与三弟,你们两个会如何选择?” 他问刘备道:“你是会选择咽下这口气,然后与孟德继续联合攻伐大虞,而后再进行你们两个之间的战争呢,还是会选择直接怒发冲冠,要求孟德给一个说法,然后发兵琅琊,誓报此仇呢?” 紧接着,不等刘备回答,他又看着曹操说道:“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是会遵从大局,将夏侯惇直接杀死交给玄德处理呢,还是选择趁着这个时候,将玄德与大虞一起灭掉呢?” 刘备、曹操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而陈泽熙的攻击还没有停止,他只是笑了笑:“两位,你们知道东临当初为何去了荆州么?” 曹操、刘备都抬起头。 对于这件事情,曹操倒是有一些猜测,刘备则是完全两眼摸瞎了。陈泽熙将陈朱楼当年对两人的分析全都告诉了他们,然后才说道:“当日东临对你们的分析是一点错都没有,你们所谓的顾虑大局都不过是刀子没有扎在自己的身上罢了。” 说实话,若是没有大虞的出现,而是如同最开始的历史一样,天下三分,分别是“蜀汉”“曹魏”“孙吴”这样的话,那么大概率陈氏是会选择“蜀汉”的。 或者说是会选择“刘备”。 因为刘备虽然会将个人情感放在天下之上,或许会因为报仇所以跟盟友反目,但这种“义气”正是一个仁和之君所应当有的。 毕竟比起来孙策孙权、以及曹魏这种明显倾向于世家高门的势力,刘备这种出身高贵,又对百姓有仁德之心的泥腿子才是对百姓最好的选择 至于天下? 天下自然有陈氏会考虑如何兼顾。 别人做不到的,难道陈氏就做不到? 但现如今既然有了“大虞”这个方方面面都挺不错的选项,陈氏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明显有缺点的刘备? 这话说的曹操和刘备都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曹操才开口问道:“那么,陈氏是会选择帮助大虞?” 陈泽熙又摇了摇头:“不。” 不? 这更让刘备和曹操惊讶了,陈氏的选择不应该如此才对。 毕竟陈氏是真的为百姓考虑的,他们一定是想要分裂与战争快点结束的,那么他们怎么会像是某些世家一样不出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乱世继续? 陈泽熙只是笑了笑,他看着刘备与曹操说道:“前面说的这些东西,不过是代表我个人的看法罢了,我一个人是代表不了陈氏的。” “休说是我了,就算是朱楼的长子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之后,他身为陈氏嫡长一脉、身为家主也没有办法代表陈氏的所有人、” “除非在面对某些底线问题的时候,陈氏才会选择一致。” “陈氏弟子众多,陈氏虽然不想要参与天下纷争之中,但陈氏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应当拿出相应的魄力。” “陈氏会如同当年秦末的时候一样,令家中子弟做出自己的选择。” “想要去救天下百姓于水火的便去涉事,想要为官镇守一方的也去做,想要参与某一方势力去争夺天下的,同样去做。” 陈泽熙说道:“陈氏祖训“问心无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陈氏不会干涉他们的决定。” “这一点,天下人都必须知道。” “天下人也应该知道。” 这话落在曹操与刘备的耳朵中,就变成了另外的一层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陈泽熙的选择,当即点头:“既然如此,我们明白陈氏的选择了。”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陈泽熙才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天下纷争,动荡至此啊。” “陈氏子弟学成,不就是为了守护天下百姓的么?” “该如何选择,便看他们自己的了。” 元安三年春。 天下纷争之际,陈氏有二三十位嫡系子弟出山,并且表示他们不代表陈氏,而是代表自己。 他们之中有的选择了大虞,有的选择了琅琊的大汉,有的选择了长安的大汉,有的单纯的前往地方为官,镇守一方,也有一部分子弟行走在天下,为了帮助天下百姓不断奔波。 这群人中,有政治家弟子,有儒家弟子,有墨家弟子,有医家弟子。 各司其职不外乎如此。 元安三年,夏秋之际。 长安与琅琊方面再次表示,希望大虞能够主动投降,他们可以代表大汉加封大虞的天子为“虞王”,就像是刘氏的封王一样,但大虞要去掉国号,只是刘氏的一个封王。 在大汉境内建立“大虞”。 大虞天子断然拒绝。 并且大虞天子表示自己称帝的目的和自己父亲称帝的目的一样,都不是为了当皇帝,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天下百姓,所以他断然不可能让腐朽的大汉继续下去。 而这般的言语也成功惹怒了长安与琅琊两方面,于是战争便在这一年的夏秋之际爆发了。 黄忠、魏延、张飞、关羽、夏侯惇、于禁、乐进、张郃、张辽等诸多大将为首,大致分为两路,一路为长安大汉、一路以为琅琊大汉。 其中,又各自分为好几股势力。 而大虞方面呢? 董仲颖、赵云、吕布三人分为三路,其中董仲颖麾下又有“太史慈”“丁奉”“朱治”等大将,赵云麾下则是“张绣”、“庞德”、“甘宁”,吕布则是只单单要了“颜良文丑”两位。 三国这个时期中,最为重要的一场战争一触即发。 元安三年,战争爆发。 最开始的时候,大虞和曹刘联盟打的有来有回,双方焦灼,除却三方最重要的都城州郡之外,其他的地方可能今日是你的,也可能明日就变成了我的。 而到了元安四年的时候,局势开始慢慢的朝着曹刘偏移。 毕竟曹刘占据中原大部分地带,良田无数,两个势力支撑着粮草的供应,较之大虞还是占据优势的。 而这个时候,当年百姓南迁的作用便开始缓慢的凸显了出来。 北方虽然占地面积广,而曹刘更是占据了大部分的良田,但是经过开发的荒田也能暂时让大虞支撑。 若是没有这一口气,或许大虞早就战败了。 元安五年,战争持续焦灼,但这个时候已经不经常爆发“战争”了,绝大部分时候处于一种诡异的宁静与和平当中。 这一年的年末,曹刘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要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这场战争在历史中可以与“五大战”相提并论,甚至更加惨烈,而这一场战争更是决定了未来三百年的九州局势。 无数的名将、大才陨落在这一场战争之中。 它的名字叫做 “赤壁之战” (本章完) 第389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二) 第389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二) 在历史的记载中,很少有人会用“群星璀璨”这个词来形容一场战争。 但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赤壁之战”的话,那么“群星璀璨”这个词是最为合适的。 这是一场那个时代百分之八十以上、甚至是几乎全部的名将都参与进去的一场跨时代的战争,这一场战争它没有太多的谋划,它只是最寻常、最普通的战争方法。 但就如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武功和技巧到了最后都会“返璞归真”一样,战争的技巧到了最后全部都会消失,而后变成最简单的“绞杀”。 人数对撞。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元安五年的年末,天下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但他们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暗潮汹涌,人们都知道,这或许是决定未来三十年的一场战争,每个英才都想要参与其中。 于是,在元安六年的这个春天,大部分的武将、谋士都来到了这小小的赤壁之前。 当年的具体情形已经不可考,即便是保存资料最为完整的陈氏也没有这一场战役的详细资料,而赤壁古战场历经了千年的风雨冲刷,能够考察出来的东西也非常少了。 从史书中所找出的资料有如下的记载。 “元安五年末,丞相临赤壁,三军合拢,欲战曹刘。” “时曹刘合纵而盟,号大军百万南下,至赤壁之地伐我。” “元安六年,曹刘大将俱至,其谋士如云,群星璀璨。”——《史记·汉书》 而在“观汉纪”中则是这样记载的。 “建安二十二年,丞相伐逆贼,与备谋之。” “大军百万至赤壁,时大将云集,惇、禁、进、郃、辽、渊、褚等人皆至,而随丞相谋者,乃为嘉、志才、彧、攸、昱等人随同。” “丞相做歌赋,言称月余败大虞而剿敌军。” “铜雀台歌而成。” 从“汉书”中可以找到如下记载。 “承泰二十二年,逆贼叛乱已久,时天子诏令,以灭不臣。” “丞相者玄德,乃为国之柱石,为国而忠则姻曹,至此二者合盟伐贼。” “上者之言曰:无论刘、曹,皆为汉臣,乃至于黄巾逆党张角者,背弃高皇帝金刀之盟,时诏令天下伐之。” “曹刘军者百万,乃至赤壁。” “时,随玄德者众,为亮、统、雍、正、良、祎、允,时大军之将,如过江之卿,数而不胜,乃与群星璀璨,更遑无名之辈焉?大将名之者为羽、飞、超、延、忠,并为五虎上将。”——《汉书》 赤壁 双方隔江而望,大军驻扎之地都已经无谓遮挡了。 大虞军帐 祖天师端坐在那里,一眼便能够看出来这位便是此战大虞方面的最高指挥了。 与长安和琅琊方面不同,长安和琅琊方面来的看似不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但天下人都知道,那两位天子不过是“人偶”罢了,最后能够掌控全局的还是曹操与刘备。 而大虞的天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实权皇帝”。 可在这大帐中坐着的,能够有资格质疑这位的存在,却全都知道端坐在正中央的这位“祖天师”到底是什么人。 董卓就不必说了,这位几乎是听由手下谋士“贾诩”一手安排到这里的。 而赵云和吕布也都是听了“陈泽熙”的安排而来投靠大虞,他们自然知道祖天师的身份。 “咳咳——” 祖天师轻咳一声,而后扫视了一圈众人,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诸位,此战难免。” “若是这一战我们能够赢下,那么长安方面与琅琊方面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挠我们大虞的地方了。” 他低声说道:“成败在此一举。” 而一旁坐着的贾诩则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等都明白此战的重要性,祖天师便不必多说了。” 他的话语虽然好似有些不太“恭敬”,但众人都能够听出来其中的“亲近”,于是帐内众多不知道祖天师身份的人,都知道了贾诩与祖天师的关系十分好了。 而李儒也是低沉的说道:“我等皆听从祖天师的安排。” “依照祖天师之谋略,破除曹刘联盟,不过轻而易举。” 在李儒也表态之后,众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了。 他们看向董卓,董卓只是闭着眼睛。 李儒和贾诩是董卓麾下最顶尖的两位谋士,他们的态度就代表了董卓的态度。 一些人则是在心里面开始打鼓。 这些人是“探子”,或者说是一些“奸细”,他们不希望大虞这一场战争胜利,所以已经做好了挑拨三大将以及祖天师之间的关系了。 而如今董卓这么干脆利落的表态,让他们的打算有些落空。 他们正准备另谋路子的时候,另外的两人也表态了。 比如吕布。 他的话语十分恭敬,甚至其中还能够听出来些许“谦卑”,简直不像是天子加封的“八荒降世神魔掌雷无双上将军”。 “布乃无谋之辈,唯一武夫,麾下之调动,全赖丞相也。” 还未等众人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赵云的身上,赵云也同样开口:“云同样不懂这些谋略,只懂杀敌。” 三大将全都表明态度,而祖天师的态度更是明确。 “好。” 他不给其余人反驳的机会:“战争不是儿戏,今日大虞与曹刘之战至关重要,些许差池可能就会导致前功尽弃。” 祖天师嘴角带着些许笑容:“前来赤壁前,陛下曾给了我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乃是陛下亲随“道卒”调查出来的,此刻坐在军帐中的某些人已经与曹刘联军有所勾连。” 一些人神色大变。 不等他们辩解,祖天师便一个个的念诵起来了名字。 每念诵一个名字,大帐外便会出现“道卒”出现将其押住,一连念诵了十几个名字之后,祖天师才停下。 他站了起来了,走出了这大帐,站在那江边。 众人追随祖天师来到大帐之外遥望着赤壁之水,那江面之上浩浩汤汤,无数的船只上大虞的旗帜飘扬。 祖天师叹了口气后,淡淡的说道:“今日大军驻扎,需要以血祭旗。” “便以他们的鲜血祭告上苍吧。” 说完之后,身后的“道卒”手起刀落,简单干脆。鲜血瞬间洒落在这江畔,些许鲜血渗透入这广阔的赤水之中,但赤水之清澈怎么是这些许鲜血就能染红的呢? 一时之间,大江中那赤水依旧清澈。 祖天师只是背着手:“万事俱备,如今只欠东风了。” 曹刘盟军中 有些时候人太多了也不是好事,毕竟大多数时候文人们还是相互轻视的,除非有一个强有力的人能够站出来,以自己的才智压倒所有人。 但很可惜的是,如今的曹刘盟军中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 无论是诸葛亮、法正还是郭嘉、荀彧,都是顶尖谋士中的顶尖谋士,其中诸葛亮号“卧龙”有管乐之才,法正年少成名,能够压制他的更是少之又少,郭嘉则是有“鬼才”之称,而荀彧更是被世人称之为“王佐之才”。 这样子的顶尖人物对于战争的策略自然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还仅仅是文臣。 武将就更不必说了。 单单只是曹刘盟军合拢的这半个多月时间,曹刘两个阵营的武将已经交手了无数次,今日你打败了我,明日我找我的兄弟来,他比我强;今日你复仇了赢了?那明日我就找我的兄弟来,他更加勇猛。 交手半天,更是谁都不服谁。 而他们的领袖“曹操”与“刘备”则更是无奈。 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两者的实力几乎是持平的,若是稍微有一个强大一些的也能够压服其他人了。 历史中的孙刘联盟为何能够成型? 其一是因为蜀汉只出了一个谋臣诸葛亮,一个武将赵云——赵云还是保护诸葛亮存在的。 而武将更是大多数都在打辅助。 毕竟那个时候的刘备实力的确不算很强。 其二是因为他们都在人家江东的地盘上,当然是以周瑜这个江东周氏的当代大才为首了。 如今的曹刘却没有这种情况,所以他们之间的合盟看似坚固,实则较为松散。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双方的领头人——曹操、刘备继续在赤壁对阵,而各自的势力则是带着一部分士卒分别前往“嘉鱼”和“咸宁”,形成对赤壁这里“大虞军队”的合围。 文臣方面,诸葛亮和法正留在刘备身边,郭嘉和荀彧则是留在曹操身旁,其余人等随军而去,做一个军师。 武将方面,张飞关羽留在赤壁,而张辽和许褚则是留在曹操身边。 江面上的风淡淡的吹拂着。 星夜之下,荀彧和诸葛亮站在一处,两人看着天上的星象都在捉摸着。 荀彧轻声道:“其实我们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作用不是么?” 他猜测到大虞方面很有可能使用“火攻”,毕竟大虞此次前来的士卒只有三十万多一点,而盟军方面即便是只算少壮也是有五十多万的。 以少胜多岂是那么容易的? 诸葛亮微微点头,他叹了口气:“实际上,我最担心的便是那位“祖天师”了。” 他沉默后开口问道:“其实,文若也对那位的身份有所猜测是么?” 荀彧在风中如同招摇的青草一样:“是的,所以我才会这么担忧。” 他一声苦笑:“毕竟,那位的家族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有不少传闻从其中传出,比如他们家族的人有操控天象的手段,甚至有人说当年光武皇帝诛杀王莽的那一战,天降陨星的事,便是出自那位家族的手笔。” “当时,那位的先祖不是正在光武皇帝军中么?” “我家中有一份记载,是当年一个军卒口述的,他说当那一位夜晚祭祀上苍之后,天上即刻落下了陨星。” 荀彧看着诸葛亮说道:“绣衣使者并不在琅琊天子的手中,想必应当在长安那位的手中吧?” “他们难道没有查出,大贤良师曾经与安国王同行?甚至大贤良师手中那份“太平要术”都有可能是安国王传给他的。” “我们查到的消息中表明,张角起义那日不应当有雨的,但一场大雨落下,将一切罪孽洗刷,将追随之人的热血点燃。” “也正是因为那一场雨,张角起义才能够成功。” “今时今日,若那位真的是我们想的那个人,他手中难道就没有这般的手段么?” “你信么?” 诸葛亮依旧沉默着:“我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即便是我不相信,又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他苦笑一声:“我们只能够期待,期待那位不会用这些神鬼莫测的神仙手段。” 荀彧只是漠然说道:“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他与诸葛亮是旧相识,毕竟诸葛亮出身自“琅琊诸葛氏”,他在琅琊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诸葛亮这个人呢? 诸葛亮摇了摇头:“并非是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而是知道他的性格。” “他或许会有什么阴谋手段,但却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等手段。” “陈氏一向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人”的世家,而非是神灵世家,否则以他们的影响力,想要成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神灵世家”何其简单?那样只怕就没有今日的所有事情了。” 荀彧点头:“的确如此。” “不过,我们还是要想好相应的手段。” 他眯着眼睛:“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些许的忧虑,好像要有什么你我无法掌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诸葛亮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开始迅速的找寻所有的一切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元安六年,即建安、承泰二十二年。 风雨飘摇,大战降临之际。 琅琊天子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来自他那个侄子的信。 刘协望着面前神秘的人,脸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你便是当代绣衣使者的首领?” 他挥了挥手中的密信。 “这是我那个侄子给我的?” 刘协展开手中的信件,一边轻笑着。 “我倒是想知道,我那个侄子能有什么事情找我。” (本章完) 第390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三) 第390章 赤壁上的璀璨(其三) 当看到手中信件上完整内容的时候,刘协的神色骤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过了片刻,他稍微沉默了一瞬才说道:“这么多年,装疯卖傻,倒真是辛苦他了。” 刘协嗤笑一声,而后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他有多大的把握?”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开口说道:“陛下说,他没有什么把握,他只是多读了一些史书,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 “我们的人曾经去调查过,上党赵氏的先祖应当就是那位“秦武烈帝”,他非始皇帝的亲生血脉,自然也就不是秦国皇室的主脉。” “当年秦昭襄王曾与陈氏先祖约定,请求陈氏在秦氏危难的时候保住自己一脉的嫡系。” “这一点,陈氏的确做到了。” “如今的关中秦氏,就是当年昭襄王的后人。这一脉传承自昭襄王至庄襄王、而后是始皇帝、文皇帝,关中秦氏的先祖便是文皇帝的幼子。” “秦武烈帝若是追根溯源,他的血脉可以追溯到昭襄王的某一位叔伯。” 男人低着头,一字一句的仿佛是在念诵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稿子:“那么问题就来了,陈氏为什么要费大力气不仅按照约定保存昭襄王的后人,还要保存秦武烈帝的子嗣后人呢?” “陛下说,请您好好想一想。” “当年文皇帝是请求陈氏保住刘氏一脉,可是如今他也算是刘氏一脉,您的子嗣也算是刘氏一脉,可这世上不仅仅有您们二位刘氏,还有一位如今正在长安城中。” 刘协看着男人开口问道:“他不相信那位皇叔?” 男人只是回答:“陛下说,关系到子嗣香火的事情,他不相信任何人。” “更何况,即便是那位皇叔自己不想要成为皇帝,可是皇叔的手下还有众多骄兵悍将。” “如今长安城内,世人只知刘皇叔而不知天子。” 男人说到这,便站直了腰板,恢复了自己之前的气势,他低声问道:“陛下便说了这么多,至于要不要配合陛下,那便是看您自己的抉择了。” 刘协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眼睛中的神色带着些许的沉默。 片刻后,他低声道:“朕允了。” “回去告诉朕的那个侄子,希望他不要在这其中搞什么鬼。” “否则,他会后悔的。” 男人微微点头:“如今宫中有我们的人,您只需要按照我方才所说的,在合适的时间将人交给他就可以了。” “而后,我们的人会将两位都送到官渡。”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说道:“只是,依照陈氏的旧例,您这一脉日后不得为刘氏。” “便如同当年的上党赵氏,更秦、赢二氏为赵一般。” 刘协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如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刘民筹划的,自己手中也没有足够的能够打动陈氏的筹码,那便让自己的后人更名换姓吧。 叹了口气后他说道:“便更做“文”吧,日后我的后人便更姓氏为文,去刀而从文。” 元安六年,末。 赤壁之围已经持续了近半年之久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在这里。 嘉鱼、咸宁二地的三方士卒也各自在交锋,但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曹刘联盟虽然占地广阔,但他们的国力却不如大虞的国力强盛,且经过两年前的南迁,南方的开发已经足够在短时间内支撑这场战争了。 而对于大虞这种明显有着强横实力一统天下的势力,九州周围的各地方势力也不敢轻易得罪。 于是,一场比拼“内力”的消耗战便开始了。 元安七年。 这是一个好年份。 临京城中 陈盛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 他有些后悔了。 一旁的天子看着陈盛满脸沧桑的神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让身旁的内侍给陈盛上了一杯浓茶。 他满怀歉意的说道:“这么晚了还将泰安请来,着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如今丞相不在朝堂之上,朕能商议的人也少了许多。” “有一件大事,不得不找泰安来商量。” 陈盛摆了摆手:“陛下就不必与我客气了,是什么事情能够让陛下如此着急?” 张成略微沉吟,而后将手中的“国书”递给了他。 “这是西域诸国这几日递交上来的国书,泰安你先看一看。” 陈盛接过国书,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轻声道:“看来,上一次的苦头,他们还没有吃够。” 张成失笑道:“上一次的确是将他们打痛了,但问题是什么呢?问题是如今大虞陷入了旷日弥久的战争当中,所以他们便觉着大虞抽不出来手了。” “所以他们想要在这个时候占点便宜。” 陈盛放下国书,再次抿了一口茶水:“那陛下是个什么想法?” “同意他们的要求?” 西域诸国的要求很简单,要求等到大虞天子以九州之主的身份宣布,西域诸国是独立自主的国家,不再服从西域都护府的管辖、也不再归于大汉的统治。 如果大虞天子同意他们的“请求”,那么他们就会继续给大虞提供足够多的粮食,支持大虞和大汉之间的战争。 但如果大虞天子不同意 那就很简单了。 他们就会倒向大汉。 张成神色不变:“答应他们的要求?”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话后,脸颊上的笑容十分森冷:“朕想要发兵攻伐西域!” “此等事情,如何能够同意?” 张成站了起来:“朕若是今日退了,将这属于祖宗留下的土地拱手让给旁人,那朕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父皇?” 陈盛明白了天子的意见后,顿时松了口气,当即站起身子来。 “那就简单了。” “我那位七弟早已经是按耐不住手中的长剑了,陈氏会出面去找曹刘联盟,而后中原的三方势力各地抽调出一部分去攻伐西域。” 他低垂着眼眸说道:“这一次,有些国家便不必继续存在了。” 一句话,已经确定了那几个被“点名”国家的下场。 元安七年,春。 本是农耕的季节,但战火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更加蔓延了,但这一次的蔓延却让天下人都“心甘情愿”。 在所有中原百姓的眼睛中,西域的那些蛮夷不过是蛮夷而已,这个时候竟然想要趁火打劫? 那就打! 九州百姓,最不惧怕的就是战争! 元安七年,夏五月。 陈氏陈林芝奔走大虞、曹刘联盟之间,共得八万士卒,其中有三千虎豹骑、三千杀生骑、三千御林骑。 元安七年,夏七月。 中原以陈林芝为将,发动了对西域诸国的战争。 这是一场来势汹汹让所有西域国度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战争,因为他们没有想到,中原三个势力都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竟然还能够这么的一致。几个弱小的国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林芝所带领的士卒灭国。 而在灭了这几个西域国家之后,陈林芝所率领的士卒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是继续向西深入。 元安七年,秋。 赤壁之上 西域那边虽然打的热闹,但却没有汇聚在荆州这里的三方势力热闹。 赤壁之前。 一艘小船缓缓飘荡在水面之上,雾气朦胧之间,缓缓朝着前方行驶。 大虞士卒见到那船只从对面而来,瞬间变得十分紧张,他正想要吹响手中的“号角”以作提醒,却听到从江面上那船只中传来一道声音。 “去回禀你们的祖天师,便说旧友前来,为何不见?” 旧友? 那士卒仔细看着水面朦胧中的船只,只见上面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好似是好似是那两位闻名天下的大汉丞相。 曹操,曹孟德! 刘备,刘玄德! 旧友?旧友! 还未等这士卒反应过来,祖天师便缓缓从不远处的大帐中走出,他身旁还跟着两人,而后三人乘坐着一艘小船,朝着那江面上而去。 士卒刚想出声提醒,便被人撞了一下。 他的同乡说道:“你没看见赵将军与贾先生跟着?绝对不会有事的。” “放心就是了。” 江面之上 刘备和曹操有些紧张的看着那船只缓慢而来,心脏的跳动速度缓缓变快。 祖天师、贾诩、赵云上了船之后,贾诩和赵云都站在祖天师的身后,此时的祖天师脸上还带着一张面具,那面具狰狞无比,但其上却有些破损了。 “久仰大名。” 曹操上前一步,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还真以为你死了!” 祖天师声音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他的确已经死了。” 刘备也有些生气了,生气的是当年旧友如今照面却不肯与他们相认。 至于旧友与自己如今是对立面? 那又如何呢? “东临。” 刘备的声音沧桑而又带着苦涩之意:“如今,东临是连我们两个都不想相认了么?” 他错开身子,露出身后的小桌子。 那里摆放着三个酒杯,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之上,些许青梅放在其上。 “昔年故友青梅煮酒,如今东临却是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两位故交么?” 曹操也是沉默的说道:“今日这江面上,没有大虞的祖天师,也没有大汉的两位丞相,只有当年梅园的三位旧相识。” “即便是如此,东临也不愿意么?” 许久的沉默,江面上的海风不断的吹拂着。 雾气继续朦胧的出现,而后笼罩在这江面之上。 良久之后,祖天师才缓缓的叹了口气,他将面具从脸上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沧桑却依旧俊秀的面容,只是这脸颊之上,有一道刀疤一直从眼角处到下巴。 刀疤恐怖狰狞而又丑陋,曹操、刘备二人见了也都是眼神微微一动。 他们两个的手都有些颤抖。 面前的人头上华发早生,白发与黑发斑驳一片,显得更为苍老。 这还是当年那位“无双”的陈氏嫡长子么? “东临,你的脸?” 刘备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惊愕。 反而是陈朱楼显得十分淡然:“天下战火蔓延不断,我既然投身乱世,自然也就不是那位朱楼公子了。” 他笑了笑,指着船上的三杯酒。 “昔年青梅煮酒论英雄,只是今日非旧时,你我都已经各自不相同了。” 陈朱楼坦然的坐在那里身子依旧挺拔:“今日只叙旧,请——” 江面上的薄雾将一切都给覆盖了,透过薄薄的雾气,一片笑声回荡在这一片海域当中。 江山如此多娇,引得故交旧友相竞折腰。 昔年故友如今船上再相见,他日春风不见今时江上秋。 元安七年,秋八月。 陈林芝率领的士卒几乎将西域给“犁”了一遍,所有的西域国度全都老实了。 汉初的时候,西域共有三十六国,后来一部分国家触怒了大汉,当时的康帝便覆灭了几个,而后历代皇帝对西域都有不同程度的攻伐。 在陈林芝动手之前,西域三十六国已经只剩下了十六个国家。 如今他动手之后,这十六个国家又少了十个。 剩下的六个西域国度都变得老实了许多,没有人敢再怀揣着挑衅大汉的心思了。 至此,西域平定。 这其中最大的功臣自然是“陈林芝”。 曹操、刘备、以及大虞方面都对陈林芝进行了招揽,而在面对三方势力的招揽,陈林芝只是表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身为陈氏子弟应当做的事情。 他不愿掺和进这“内战”之中,所以依旧在家中隐居。 对此三方都表示了遗憾。 长安天子加封“陈林芝”为“威武候”,琅琊天子加封陈林芝为“临安侯”,而大虞方面则是加封陈林芝为“神威候”。 即便是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一个人身上有三个朝廷的加封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了。 元安七年,秋末。 赤壁之上,江风阵阵。 祖天师看着手中的信件,而后轻叹一声。 “时机已经到了。” “传我军令,今夜子时,决战!” 子时 无数风乍然而起,吹动一池秋水。 赤壁之战。 迎来最高潮的开始 也是最巅峰的结束。 (本章完) 第391章 赤壁上的璀璨(完) 第391章 赤壁上的璀璨(完) 晚间的风徐徐吹拂着,落在这平静的江面之上。 刘备、曹操二人坐在大帐中商议着战事,如今赤壁附近已经开辟出来了好几个战场。 在这几个战场中,各家有各自的胜负。 许久之后,烛火缓慢的燃烧。 远处江面之上一艘艘夜行的船只悄然而起。 “咚——” “咚——” “咚——” 战鼓声响彻云霄,将一切都给覆盖住了。 “敌袭——” 一道凄厉的吼声瞬时从这大军中传出,无数的士卒都瞬间惊醒,远处江面上船只骤然而行驶,船只上的众多士卒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曹操、刘备二人也已经登船,瞧着远处战鼓声动。 “轰隆隆——” 不断的有恍若雷霆声一般的声音响起,这江面上箭如雨落,火焰在江面上燃烧,但一如他们所猜测的一样,江面上并没有刮起不符合季节的“东风”。 刘备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 “这不对。” “东临的性子你我都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打没有准备的仗?” “如今局势,恐怕另有阴谋。” 曹操却是十分自信的摇头:“阴谋?阴谋在何处呢?” 他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大虞那边早已经是支撑不住了,就算是有东临在,但东临此时并没有表示出陈氏的身份,东临就算是神机妙算,但他从哪来找来足够的力量支持?” “这一局啊,是东临输了。” 曹操脸上带着笑容,他偏过头看向刘备:“既然东临还活着,你我的心愿都是匡扶大汉,不如等到大虞覆灭之后,请东临为相?” 这话里面的意思是,等到大虞覆灭,而陈朱楼回来之后,他也不准备再搞什么分裂了。 曹操虽然心中有野望,但他心中想要匡扶汉室的那一株火苗也是未曾熄灭。 刘备倒是没有曹操那么好的心态,他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总觉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远处江面渔火,依旧如同寻常模样,战鼓声愈加的密切了,战争进入到了关键的时候。 骤然之间。 如同春雷炸响。 曹操身后的船只、营地骤然起火,无数的火焰眨眼之间升腾而起,就在此时,那天穹之上好似故意配合那萌生的火焰一样,无数的东风乍然而起。 火焰、狂风。 船只上的旗帜飘荡在半空中,但伴随着这旗帜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烈焰,烈焰将一切都焚烧。 而那没有丝毫准备的士兵们的凄厉嘶吼声回荡在这江面上。 曹操神色一变,他伸出手,神色深沉的看向远处隔着江面的那船只:“东风?” 他咬着牙:“即便是有了东风,这火又是从何而来?” 刘备的神色中流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情绪,他皱着眉看向身旁的诸葛亮:“孔明,你觉着这火从何而来?” 还没有等诸葛亮回答,他们乘坐的这艘大船竟然也开始着火! 着火点就在他们的身后! 刘备神色骤然一变,他与身旁的曹操对视一眼,而后厉声喝道:“即刻靠岸!即刻靠岸!” 周围的火焰仿佛是在嘲笑他们一样。 江面上的火焰燃烧的愈发的大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像是天罚一样,曹刘联军中大多数的士卒都是北方不擅长水性的士兵,而这火焰突然萌发,将他们乘坐的船只烧毁。 无数的士卒死在了这一场火焰中。 淹死的、烧死的。 大火不知为何持续的燃烧着,曹刘所带来的船只几乎全都在这一夜燃烧殆尽了。 州陵 张辽率兵在这里攻伐大虞的领土,他带着众多士卒趁着夜色在一条小路中疾走,想要借机绕到大虞军队的身后。 可此时,他还未曾抵达想要抵达的地方,远处便传来沉闷的“咚咚咚”的声音,这声音不像是战鼓声,倒像是什么重物从上滚落下来的声音 重物?滚落? 张辽神色一变,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远处高高的山坡上,便传来一道轻松惬意的声音。 “张将军,我奉丞相之令,在此地恭候许久了。” 梁子湖 湖面上无数船只被燃烧成灰烬的残损飘在湖上,许许多多,一望无际的尸体漂浮。 周围有渔家、士卒正在打捞这些士卒的尸体,而后将他们全都运送到某处,然后放置在坑中燃烧,继而为这一个万人坑葬树立了一个墓碑。 太史慈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的怜悯之色。 他与这些士卒是敌人,但与这些士卒却也不是敌人。 这些人都是最寻常的百姓、都只是想要挣一口饭吃,他们同样是为了保家卫国、同样是为了生存,不必在他们死后还要折辱他们。 将他们的尸身焚烧是因为这么多的尸体不好处理,而且泡在水中既是对尸体的不尊重,又会影响到下游的水质,很有可能爆发瘟疫。 于是他决定将这些尸体焚烧后立下碑葬,也算是让他们有一个归处。 汉阳 夏侯渊、夏侯惇两兄弟面色有些难看的望着远处的“董卓”:“董仲颖怎么会在这里?” 元安七年,秋末。 赤壁之上的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给焚烧了,而曹刘联盟在面对这样的惨烈结局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继续下去,他们两个的实力本就比不上大虞,如今更是元气大伤。 有人欢喜有人愁。 曹刘联盟的败退却是大虞的全胜。 赤壁上的这把火,让本就“士气”强盛的大虞变得更加“昌盛”了,隐隐约约,大虞的天子身上似乎有了一种可以一统天下的气势。 华容道 刘备、曹操骑马率领残兵败将正在朝着北方疾走。 走着走着,曹操突然叹了口气,而后长笑一声:“玄德啊,虽然此次我等惨败而归,但是东临还是失策了啊。” 他笑着说道:“若我是东临,只要在此处布置一处兵马,我等定然插翅难飞。” 还未等曹操话音落地,他的瞳孔骤然缩紧,因为远处好似出现了一个个的“人影”。 曹操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而此时,探子也回来了,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神色。 “丞相,前方似乎有人埋伏,但” 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但那人并没有隐藏,反而是骑着马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丞相前去。” 刘备、曹操对视一眼,而后双腿一夹,身下骏马狂奔。 赵云骑在马上,手持银枪等在那里。 他的身边一个士卒捧着一个盘子,其上放着两个酒杯。 赵云微微拱手。 “云见过曹丞相、刘皇叔。” “我奉天师之令在此等候,特将这两杯青梅酒送于两位。” 赵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平静。 “此外,天师还有一句话请我带给两位。”曹操与刘备对视一眼,手都紧紧的握着缰绳。 赵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天师说,这一杯酒是与两位的的旧情,今日他违背天子的命令,特意留下此路,将二位放走,也算是全了当年青梅故交之情谊。” “战火持续一天,黎民百姓便要遭受一天的苦楚。” “今日这酒断了情谊,下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留手了,下一次再见面,便是城楼之下,国破之日。” 刘备、曹操看着面前这一杯酒,神色中带着些许幽幽。 良久,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告诉天师,我知道了。” 青梅故交一杯酒。 如此,故交情谊断。 临京城 勤政殿中 面对已经回来了的祖天师,张成的脸上倒是带着好奇的神色。 他低声问道:“丞相,为何不将曹操与刘备留下?这样的话,长安与琅琊方面就会群龙无首,届时不是更利于我们统一天下么?” 祖天师神色不变。 “更有利?” 他笑了一声。 “陛下,现如今大虞还有力量可以打一场北伐之战么?” 张成神色顿时僵硬了起来,他想起来这些时日看到的关于大虞国库内钱粮的记载,突然之间明白了祖天师的意思。 祖天师也不多说,只是抿嘴一笑。 “经过这次的大战,大虞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发动一场攻势了,即便是能够赢下几场,也会因为后续而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无法彻底攻下长安与琅琊方面,那么留下刘备与曹操的意义便不大了。” 祖天师抬起头,似乎是透过这一片片天空看向远处的一幕。 “相反,我们需要刘备和曹操回去稳定此时他们国内的局势,不能够让朝政被世家彻底垄断,否则局势会更加复杂。” 他神色复杂的说道:“长安那边还好,倒是琅琊那边的动静似乎.” 祖天师叹了口气,再次说道:“不过,赤壁上这一把火也彻底的断绝了曹刘合作的可能,他们现在只会互相防备对方,害怕对方趁着自己虚弱的时候将自己吞并。” “更何况” 他沉默了一瞬后开口:“等到曹刘查出来这一次的“火”是如何出现的,只会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而大虞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休养生息,等到合适的时候,直接发起总攻,一鼓作气横扫天下,一统九州。” 张成这才放下心来。 实际上他也懂得这些,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祖天师是否对大汉还有“旧念”。 如今看来,应当是没有的。 元安七年,冬。 赤壁之战中失败了的曹操和刘备回到了各自的老巢,而在回去之后,他们即刻针对这一次的失败开始了“查探”。 那一把火出现的太过于巧妙了。 而且火势的燃烧也十分古怪,就像是有人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他们的船只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火油? 而在深入的查探之后,曹操与刘备都查到了这一次赤壁之战失败的“罪魁祸首”。 是刘备。 或者说,是刘备所代表的“刘民”。 长安城未央宫 刘备站在那里,面容中充斥着怒火。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了一句:“陛下为何要如此做?!” 是的。 这一次为何会那么巧合的着火?为何那些船只上全都有大量的火油? 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本身就是曹刘联盟中最为普通的士卒,他们想要做一些手脚根本没有人会注意。 因为他们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奸细。 他们就是盟军士卒本身。 他们听从了皇帝的命令,在船只上准备了大量的火油,而后在一个关键的时候,在东风乍然出现的时候,点燃了火焰,刹那之间,随着东风之势,火焰燃烧。 船只周围,甚至都有他们丢下的不少火油,目的便是为了让火焰能够在江面上蔓延。 刘备站在刘民的面前,像是那把将他们的胜利焚烧了的火焰一样升腾。 他很愤怒,十分愤怒。 刘民却是神色不变:“为什么?” “需要有为什么?” 他咧开嘴:“如果这一次战争胜利了,你们是不是要将两个大汉合二为一?” “若是合二为一,我这个没有子嗣的人自然是争不过有子嗣的刘协!” 刘民同样用愤怒的语气说道:“要怪,就怪你为什么一定要与曹操合作!他害死了我的父皇!而且你们合作之后,我就会失去皇位!” 刘备看着刘民:“就为了皇位?” 刘民冷笑一声:“就?难道这天下人争来争去,不都是为了这刚位置么?!” “朕没有错!” “宁教朕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朕!” 这话落下,刘备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你疯了。” 他闭上眼睛:“自今日起,陛下就好生在未央宫中将养吧,日后也不必上朝了。” 刘备选择了将刘民囚禁深宫。 他本该杀了刘民的,但他下不去手。 他还是那个仁德的刘皇叔。 琅琊方面同样如此。 曹操回到琅琊后,听到汇报说大皇子不见了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次的“阴谋”中,有天子出手。 但他有证据么? 没有。 不过 曹操也同样不需要证据。 元安八年。 在三国历史中很有意义的一年。 长安天子似乎患上了疯癫之症,因此在深宫中将养,加封刘备为摄政王,替其监国,行使天子权。 琅琊天子突然病重,同样在深宫中将养,加封曹操为摄政王,替其监国,行使天子权。 (本章完) 第392章 一杯薄酒以高上苍 第392章 一杯薄酒以高上苍 元安八年,天下局势渐渐变得更加稳定了。 长安与琅琊方面开始瓜分北方那些零零散散的势力,并且以一种近乎于“蛮横”的手段去针对那些想要割据地方的郡守、县令们。 在这样的高强度压迫之下,各地的郡守也好,县令也罢,都开始臣服于这两股势力。 而长安方面与琅琊方面最大的区别是,琅琊方面开始有些“纵容”那些大世家、大豪强的存在,并且让他们享受到了足够的待遇与特权。 相应的,这些大世家也给了琅琊方面不少的帮助。 颍川陈氏、荀氏以及其余诸多势力都开始将自己的“力量”朝着琅琊搬迁,当然,仅仅是搬迁了一部分。 世家从来不会将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他们在彻底倒向琅琊之下,都与一部分的“自身”进行了“正义切割”。 比如颍川陈氏。 颍川陈氏同官渡陈氏一样,都为陈氏,但他们的处境却不同。 颍川陈姓的起源为“妫姓”,是舜帝的后裔。 而官渡陈氏则是出自“姬姓”,这一脉以“陈野”为先祖,依照官渡陈氏的记载,是当年他们的先祖“樊姓”的始祖后人,其中一脉流于陈地,因此便改做以“陈”为氏。 两者虽然起源不同,但颍川陈氏的一部分人却以官渡陈氏为“信仰”,他们认为这才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以天下黎民苍生为重。 所以,在元安八年的时候,官渡城迎来了一支不速之客。 或者说,不能叫做不速之客. 官渡陈氏,府宅。 陈泽熙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坐着,十分恭敬的老人,脸上是少有的无措神色。 “老翁,您的意思是?” 他面前坐着的“陈康民”神色不变,只是慈祥的笑了笑:“我等是颍川陈氏子弟,只是与主脉之间有些分歧,所以我们这一支便离开了颍川,准备前往大虞。” 陈康民微微叹了口气。 “虽说陈氏与我们并非是一支,且祖上来源都不尽相同,但我们终究是同一个氏。” “因此,路过官渡,想要祭拜一下官渡陈氏的先祖。”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愧疚,显然也知道这是对于官渡陈氏的打扰。 陈泽熙则是无奈扶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陈康民的话,毕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官渡城外 马车摇摇晃晃的继续朝着大虞的方向前行,在这乱世之中,能够这样进行长途跋涉的人并不算多,而每一个都不是普通的盗匪能够惹得起的。 尤其这支队伍刚从官渡城中而出。 马车中 陈康民的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神色。 事实上,如今看来三方势力到底谁能够赢得这天下,谁也无法确定,而琅琊那边给予的利益则是最大的。 这乱世短则四五十年,长则近乎百年,没有一个家族能够放弃这样巨大的利益,但他们又不敢保证最后胜利的是琅琊,所以便将他们这一支给“分裂”了出来。 他们会前往大虞,而后利用主家当时分给他们的东西再次建立起另外一个“陈氏”。 等到过了一两代人之后,他们便不是“颍川陈氏”了。 “祖父,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官渡祭拜啊?” 他的面前,那个看着只有八九岁的稚子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他有些不解这一次前来官渡的目的,毕竟他们真的只是去了一趟官渡、而后进了陈氏祠堂祭拜而已。 陈康民则是淡淡的说道:“借一个陈氏的名头罢了。” “咱们从主家那边分出来,便等同于是和主家那边的分裂开来,在路上即便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主家也不会管的。” “也唯有这样的切割才能够真正的让两方都独立的安全。” 陈康民的神色望向远处:“这是世人皆知的规则。” “可此去大虞一路遥远,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又该如何?” “去祭拜了陈氏祠堂之后,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潜在危险”了。” 陈康民详细的为怀中的侄子解释着这其中的“深意”。 “我们从官渡陈氏的地盘出来,并且过了明路,等于是与陈氏打了招呼,即便我们不是同宗同族、甚至没有什么关系,那些沿路的匪寇也不敢动我们。” “因为这是陈氏的颜面。” 他们受到了陈氏的接待,就等于算是陈氏的客人。 打劫陈氏的客人,等于打劫陈氏。 天下间有这么胆大的匪寇么? 没有。 所以他们此行一定会十分安稳。 陈康民怀中的子嗣这才点头,似乎听懂了,也似乎没有听懂。 而陈康民并没有在意。 这些事情,以后会慢慢懂的。 而天下之间能够这么做的、陈氏能够同意这么做的人也不多,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个颍川陈氏而已。 因为这叫做“结缘”。 即便是强横如陈氏,也不会想要整个天下都是自己敌人的。 元安九年。 长安境内,因为刘备的政策,大多数匪寇都被诛杀了,而境内一些“世家大族”也开始收敛自己的势力,约束起来自家的子弟了。 因为刘皇叔下手狠辣。 从不留情。 从赤壁之战结束之后,这位刘皇叔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依旧那么的仁德、和善,但这仅仅是对于那些遵纪守法的人以及长安境内的百姓来说,对于那些世家大族、地方豪强,以及为非作歹的人来说,刘皇叔就好像是变成了妖魔。 刘备杀的这长安境内世家人头滚滚落地,一时之间,世家子弟最害怕的竟然不是那位已经成了“大虞”丞相的祖天师,而是这位还在掌权的刘皇叔了。 而随着刘备的雷霆手段,长安境内百姓的生活也趋向于稳定了。 与长安方面不同的是,琅琊方面对世家的态度就让境内的寻常百姓更加想要逃离了。 一时之间,天下的三个势力之间的差异更大了。 长安方面显然是压制世家,而琅琊方面显然是纵容世家,像是两个极端冲,处于两者之中的“大虞”则是更为平衡。 他没有给世家提供特殊的待遇,同样也没有对世家进行特别的打压。 而这种态度,更让寻常的百姓以及世家都觉着放心。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个势力边界的划分也更为清晰了。 元安九年,天下太平。 这是一段在三国历史中较为和平安定的时间段,甚至也没有发生战争,无论是局部的战争,还是牵涉面较广的战争。 三个势力就好像是铆足了劲儿,各自的发展着属于自己的势力。 他们所发展的方向也各自不相同。 长安方面,因为地处中原大地,掌握了大面积广阔而又肥沃的土地,所以他发展的是农业经济。 而琅琊方面则是因为紧挨着海洋,他们大力发展的是与农业相反的渔牧业。 他们利用进出海口,绕过了大虞方面,与西域的一部分国度进行交易。 因此,他们的经济也较为发达。 大虞方面因为紧挨着西域都护府,所以几乎把持了“丝绸之路”上的所有经济商品,然而他与夹在中间的长安方面不同,他在紧挨着西域的同时,还掌握了一部分的“交州”地界,所以他同样拥有港口。 与此同时,他甚至还拥有广阔的南方田地,可以发展农业。 三个势力当中,只有大虞方面的发展最为全面,甚至可以说是最像一个“国家”,而非是一个势力的。时间便这样悄然的过去了。 元安十一年,秋末。 也就是公元218年。 原本的历史中,曹操过世的前两年。 琅琊 丞相府 曹操的脸色较为苍白,显然是刚刚大病过一场。 他的身体随着岁月的过去而变得逐渐苍老与病弱,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中,因为大汉早已经四分五裂,且因为“刘协”的缘故,琅琊大汉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所以一些对“大汉”还有希望的臣子们也对大汉失望了。 或者说,是对皇帝失望了。 比如荀彧。 正是因此,荀彧如今还活着。 只是他也十分苍老了。 荀彧比曹操小了七八岁的样子,如今曹操都已经六十六岁,他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两人一直到这个时候,都算是好友。 “咳咳——” 曹操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看着荀彧说道:“文若啊,这么多年了,唯有你一直不曾有过任何的私心,不曾站在任何一个人的身旁。” 他的眼睛苍老而又锐利。 “我也是相信你的。” 荀彧显然明白面前的老人想要询问什么问题,他摇了摇头而后叹气。 “丞相,我不知道。” 他十分坦诚的回答道:“最好的那位继承者,在荆州之战中已经死去了,而如今剩下的几位公子,各自有各自的优势和缺陷,我无法看出到底谁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荀彧的回答让曹操觉着更加悲哀,他显然也是明白自己最好的继承人是谁,可如今这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么? 自从荆州之战后,他对于人妇的爱好都消散了不少。 他握住荀彧的手:“华佗已经为我诊断过啦。”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这位老人显然也多了几分宽容。 以往若是有人在他的面前提及这个事情,即便是荀彧也是要被他冷脸的,而显然曹操也明白荀彧这个时候提起来这个话题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斥责他、继而逃过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华佗说我大概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曹操的神色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寻常”。 荀彧猛的抬起头。 这些年曹操的几个子嗣争相拉拢他,但他却并不是很想掺和进这“夺位”之争中。 所以他才在刚刚戳了曹操的肺管子。 但如今曹操说他就要死了? “丞相.这???” 他与曹操之间,知己之情与兄弟之情浓郁。 曹操可以说是荀彧除却本家的几位“血缘兄弟”之外,与他最为亲厚的人了,如今突然听闻曹操即将死亡,他的心情也是动荡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曹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荀彧,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文若啊,你觉着谁最适合作为我的继承人?” 荀彧沉默的坐在那里,这一次他陷入了良久的思考当中。 他知道,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人名,会决定未来琅琊几十年内的发展前路。 所以他必须慎重、再慎重。 元安十一年,冬。 大雪哗哗的落下,瑞雪兆丰年。 这一年也的确算是一个“丰年”了,无论是对于哪一方势力来说,都是这样。 官渡境内。 陈泽熙看着这漫天落下的雪,不由得感慨着。 “又是一年冬啊。”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青年男子,男子的脸上带着恭敬,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一样。 而听到男子所说的内容后,陈泽熙脸上神色微微一挑,显然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不过这一抹惊讶的神色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似乎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事实上,对于陈泽熙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小事。 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 这应当算是一件大事了。 因为。 琅琊方面传来了一个消息。 摄政王、魏王、大汉丞相曹操、曹孟德,宣布立“曹丕”为魏王世子,并且正式的将手中的权利开始对曹丕进行交接。 而消息更加灵通的人则是知道另外一个事情。 曹操。 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元安十一年,腊月三十。 这一年最后的一天,也是依照琅琊方面所计算的“建安二十八年”,曹操在丞相署内病逝。 年六十有六。 琅琊大哀。 承泰二十九年,春元月元日。 长安城 刘备身着素袍,手中拿着今日早上刚加急从来的文书,看着其上的文字,眼角缓缓的落下一滴泪水。 当初的同行者,后来的背行者。 他的好友、故交、知己。 曹操,曹孟德,离开了。 元安十二年。 春。 祖天师站在府邸内,面前摆着一壶青梅酒。 他缓缓将杯子端起,而后洒落在地上。 一杯薄酒,以敬上苍。 (本章完) 第393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上) 第393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上) 元安十二年的春天对于琅琊天子“刘协”来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春暖开之日。 因为一直压着他的那位大汉丞相死了。 曹操之死对于刘协来说就像是一个爆炸性的好消息一样,得知这个消息的刘协一晚上都没睡。 元安十二年的元月元日。 刘协看着外面的太阳都觉着更加温暖了,即便这太阳没有出现多长时间,那漫天的雨水又落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的确不错啊。” 刘协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容,但从他的眼神中来看,却能够看到无数的“兴奋”与开心。 周围侍奉的内侍与宫女都没有开口,他们不是刘协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哪怕仅仅只是笑一下。 “上朝吧。” 身旁的内侍为刘协更衣之后,刘协便缓缓的朝着前殿而去。 赤壁之战后,他的确是被囚禁在深宫中不得出,但如今曹操死了他还是需要出面的,而他自己坚信,这一次出面之后,他能够很快的收拢曹操剩余的那些“势力”。 毕竟他是真正的“天子”。 有天命在身。 官渡 陈泽熙将最后一封信件送了出去,他明白,一场巨大的变故很快就要发生了,而这场变故会决定天下的局势重新洗牌。 天下的巨变很快就要再次来临。 或许这一场巨变之后没多久,天下就可以再次恢复和平与安定了。 陈泽熙不敢奢望统一能够在短暂的数十年中到来,但他觉着自己或许可以期待一下,在自己死亡之前,天下能够再次一统。 未央宫中 刘协的神色十分难看,他整个人胸口中似乎有一股火焰在升腾一样。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你想要干什么!” “朕乃天子!” “你如何敢如此欺辱朕?!” 刘协的面前站着一个身上穿着蟒袍,但看起来更像是龙袍的、不算很年轻的男人,他就那样站在那里,脸色看起来同样不是很好,但他与刘协不同。 刘协是因为过于生气,他则是因为“病态”。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后,曹丕只是笑了笑,他站在那里,目光有着前任丞相曹操没有的那种“野心”,你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能够明白他与曹操的区别。 即便他与曹操的样貌有七八分相似也是一样。 “陛下,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未央宫中吧。” 曹丕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外面的世界对于陛下来说,太过于为危险了,陛下若是遭遇了什么危险,臣又该如何对天下人交代呢?” “陛下也不想哪一日突然横死在外吧?” 这话说是提醒,其实更像是威胁了。 而刘协的神色更加阴沉,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怀念起来那位已经故去的曹丞相。 起码在他做出“赤壁之战”的那件事情前,曹操对他的态度一向是较为恭敬的,或者说至少是面子工程做到位了的。 即便是在赤壁之战后,那般愤怒的情况下,他也只是被囚禁在未央宫中,若是真想出去还是可以的,甚至想要见一见外人也是可以的。 与其说是囚禁,顶多算是“监视”。 可如今. 刘协下意识的看向这空旷而又荒凉的未央宫,未央宫中的绝大部分物品都被搬走了,刘协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两个从小侍奉到如今的内侍。 这里更像是“冷宫”。 刘协开始害怕了。 但面前的曹丕显然没有曹操那么好的脾气,他只是最后警告了刘协几句之后,就转身走了。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时间不等人。 他没有功夫在这里和刘协玩什么君臣相宜的游戏。 看着曹丕越走越远的背影,刘协的神色中终于带着了几分慌张,但此时那宫门缓缓关闭的声音响起,外面的阳光似乎已经无法照射进这大殿中了。 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阴沉。 最后无尽的黑暗将这大殿彻底掩埋住,这里像是黑暗的栖息地一样,没有一点光明。 刹那之间,刘协只觉着身体中无尽的冰冷涌上心头。 曹丕 刘协闭上眼睛。 他知道曹丕去做什么了,他也知道等到曹丕做完那件事情之后,他的下场是什么。 可如今他有办法反抗么? 没有。 只能够继续等待。 静静的等待。 元安十二年,夏。 琅琊天子诏令,令魏王世子曹丕继承魏王的王位,同时,拜世子曹丕为摄政王、丞相,加赐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元安十二年,夏六月。 在上个月刚刚对魏王曹丕进行加封的情况下,天子再次发布诏令,赐曹丕冠十一旒。 何为冠十一旒? 这首先要说到“旒”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古代,冕冠前后有“旒”,以示庄重,一般是出现在很重要的大朝服的冠冕之上。 依照礼治,等级和地位的不同也只能够使用不同情况的“旒”。 其中,天子冠十二旒、诸侯九旒、上大夫七旒、下大夫五旒。 天子赐魏王十一旒,只能够说明这个时候的魏王地位身份依照礼法来说,仅在天子之下,在诸位诸侯王之上。 并且—— 这是不合乎礼治的,是对礼治的一种践踏。 天下不少人对天子的这一道诏令加封表示不满,但天子并没有撤回这一道旨意,并且他们甚至连天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每次想要面见天子,那位新任的丞相便会表示陛下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见人。 一些古板的汉臣还以为这是曹操还在的时候,他们妄想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来让“曹丕”服软,并且“释放”天子。 但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情。 曹操已经死了。 这是新的时代,属于曹丕的时代。 而十分显而易见的,曹丕对大汉并没有什么情怀,也并不是十分想当汉臣——甚至他对自己的名声好像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在乎。元安十二年,秋九月。 一件令天下人都震惊的事情爆发了。 在琅琊方面的史书中将这一事件记录为“杀儒之祸”。 他简单干脆明了的点明了这一次事件到底是什么,并且将其称之为“祸”。 在这一场浩劫中死去的大儒有十几位,请注意,这里说的并不是死去的“儒生”,而是“大儒”。 天下之间能够被称之为“大儒”的人,一共也不过是三十多位上下,这一次的事情中直接死去了一半。 这怎么不能够说是一场灾难呢? 事情爆发的原因十分简单。 因为那一封赐曹丕“十一旒”的诏令,也因为曹丕不让众多大汉旧臣去见天子的强硬态度。 许多的儒生开始不断的在朝堂上弹劾曹丕,曹丕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指责他。 不断的有儒生、大儒从天下各地来到琅琊,来到魏王府邸之前静坐示威。 他们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一部分的儒生开始在琅琊宣扬起来“曹丕”囚禁了皇帝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但却不是一件能够摆明了路子说出来的事情。 眼见着天下的舆论声越来越大,而甚至长安方面都对此表示了不满之后,曹丕做出了另外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决定。 他决定,将这些静坐示威的、指责朝政的、弹劾他的这些儒生全都抓起来,并且直接定罪。 决定做出的很顺畅。 儒生们如同一个火药桶一样瞬间爆炸的速度也很快。 于是,在元安十二年的秋天,这个事情愈演愈烈。 几乎到了一个谁都无法控制住的地步了。 到了后面,参与到这个事情中的人早已经不只是儒生了,还有琅琊城内的一些其他世家、其他势力,天下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一座城池中。 无数人都在盯着曹丕。 等待着他做出新的反应。 这个时候的曹丕在做什么? 他在发愁。 魏王府内 曹丕神色中带着疲惫,他的身旁则是坐着郭嘉等人,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茫然:“我不过是抓了几个人而已,他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荀彧闭着眼睛。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几个月之前曹操询问他到底谁适合当他继承人的时候,他回答了曹丕的名字。 这个人实在是太擅长伪装了。 在成为真正的魏王之前,他几乎没有表露出任何的“肆意”和“狂放”,但在成为魏王之后,他几乎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了一系列、一连串爆炸的事情,让整个琅琊、甚至整个天下都乱了起来。 人群中,唯有一个人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人叫做“司马懿”。 是司马迁的第不知道第几代传人,同样是司马氏如今的家主。 他低着的眼睛中闪烁着沉思。 曹丕不像是这么蠢笨的人,那么他这样做,甚至不惜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傻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将外面的一切“伪装”都去掉之后,司马懿很快就想出来了曹丕的目的。 这个目的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但又好像十分寻常。 司马懿都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曹丕”。 此时的曹丕脸上依旧是慌张的神色,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恶劣”。 刹那之间,司马懿与曹丕的眼神对视了。 对视的那一瞬间,司马懿发誓自己看到了这辈子最“恶意”的眼神,那是一双如同妖魔的眸子,其中装着的全部都是野心。 而司马懿能够想到的,郭嘉、荀彧这些顶尖谋臣自然也都能够想到。 这是一出由面前这位新任的丞相、新的魏王、新的摄政王一手导演的一出好戏。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了。 而曹丕则是看出来了众人的心知肚明,嘴角更是带着几分恶劣的笑容说道:“诸位怎么都不说话了?” “父王将我交托给诸位,诸位难道要在这个时候舍弃我么?” 看着这些顶尖聪明人的沉默,曹丕不由得有一种“畅快”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曹丕为什么会做出来这一系列不明智的举动呢? 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个时候,曹丕刚刚坐上魏王的位置,甚至刚刚成为大汉的丞相。 虽然他是继承自己父亲的“势力”,但总有人,总有“老臣”是不满意他这个继承者的,尤其是一些支持他弟弟的那一部分老臣们。 于是,这些人暗中开始给曹丕找麻烦。 甚至有些人开始“听调不听宣”,这是对曹丕的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可是当时刚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曹丕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掌握这一切,于是他选择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事情闹大之后,如今被质疑的只有他曹丕么? 不。 是所有归属于“曹氏”这个势力范围内的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曹丕拉下水。 曹丕坐在那里,扫视着在座的诸位谋臣。 心中十分快意。 你们不是顶尖谋士么?不是顶尖聪明人么?不是出自各大世家,十分傲慢么? 我要你们这些聪明人、还有你们身后的世家,要你们这些以往看不起我的、甚至站在我面前与我为敌的人全都给我想办法。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要么你们想不出办法跟我一起死,甚至比我死的还要更惨,要么你们乖乖的给我想出来办法,帮我收拾我制造出来的残局。 这便是“曹丕”想出来的办法。 一个只有“不要脸”的掀桌子,不需要别人赞颂“英明神武”,不需要手下人“服气”,只需要让他们害怕的人才能够做出来的办法。 恰好。 曹丕就是这样一个不要脸、且并不觉着自己是一个“强大英明”的人。 于是,有了今日的局面。 元安十二年,秋十月。 “杀儒之祸”爆发的第二个月,天下诸多世家都下手了。 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曹丕的手里有“士卒”,也就是“兵权”。 在这个时候,颍川陈氏、颍川荀氏、范阳卢氏、琅琊王氏、琅琊诸葛氏、琅琊谢氏,除却官渡陈氏之外,这天下最顶尖的六个大氏族汇聚在琅琊城内。 他们要与“曹丕”面谈。 (本章完) 第394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中) 第394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中) 在这次的谈判之前,诸多世家其实都已经明白了这一次“事件”爆发的原因和目的,他们来到琅琊城的原因当然不是真的要和曹丕谈判,而是想要寻找曹丕,让他给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也就是曹丕到底想干什么。 诸多世家的领袖便是如今的荀氏,但如今荀氏最应该受到新任魏王信任的荀彧却拒绝出面与曹丕协商这个事情,他在自己的府邸中闭门不出。 而后,世家们再次选择出了一个新的领袖,或者说叫做“代言人”。 荀攸。 丞相府 坐在曹丕对面之前,荀攸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有信心能够搞定这位任性的魏王。 但当坐在曹丕面前之后,荀攸的这个信心就消失了不少。 他看着表面上看起来是“纨绔子弟”的魏王,感受到了魏王眼眸中的坚定信念和较之曹丞相更为辽阔的野心。 这是令人不敢相信的野心。 荀攸好像猜到了曹丕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了。 但那个野心太大了,即便是集结诸多世家的力量也很难做到那件事情——也仅仅只是难以做到,而不是做不到。 荀攸看着那神色不变,甚至依旧沉默的曹丕,心中的想法升腾着。 曹丕到底是有什么样子的底牌,可以这么自信的觉着世家们会帮助他完成那个野望?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荀攸没有沉得住气,他直接了当的看着曹丕,而后开口道:“魏王,我们已经来了,你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魏王想要什么,才能够停止这种自毁的行为?” 荀攸的话语也不算很客气,因为曹氏与诸多世家本就是一种“合作”。 两者虽然在一条船上,但两方都可以随时下船,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而非是所谓的“下属”关系。 曹丕慢慢悠悠的拿捏着面前桌子上的葡萄,而后悠然的将其吃了下去。 “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难道荀先生没有猜到么?” “若先生真的没有猜到,那可真的是令本王太过于失望了。” 荀攸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那么魏王也应当知道,这种事情做出来之后,会面临如何巨大的风险,而我们世家为何要支持曹氏呢?须知,刘氏和曹氏谁当这个天子,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的眸子如同锐利的剑光一样,直直的插在曹丕的身上,眉宇中的冷冽之色无法掩盖。 而曹丕则是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笑了笑:“我知道先生想问什么。” 曹丕指了指面前桌子上摆着的一道文书:“我想,先生想要知道的东西,在这份文书中应当都有所记载。” “这就是本王的底气。” “我也相信,这同样是诸位最想要的东西。” 最想要的东西? 荀攸有些想笑,曹丕凭什么觉着,他能够给出一个让诸多世家都满意的“利益”? 换而言之,要给出多么巨大的利益才能够让诸多世家拼了命一样的帮助曹氏?甚至不顾他们头上随时有可能落下的那把长剑? 他拿起文书仔细的看着。 然而入目的几个字便如同雷霆一样落下,将荀攸彻底的震惊在了那里,他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这文书的目光却越来越慢,显然是在仔细的理解这份文书中的内容。 曹丕的眸子中更是多了几分笑容。 拿捏世家? 那简直是太过于容易了,他相信,看完这份文书之后,即便是荀攸想要反对,其他的世家也会瞬间将这个“代言人”给撕碎,然后到自己的面前表忠心,表示愿意拥戴自己为天子! 是的。 曹丕的野望很简单。 那就是完成当年他父亲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要成为天子,他要成为皇帝! 他要代替刘氏。 曹氏代刘! 冠十一旒? 笑话。 这不过是他为了引出“杀儒之祸”,继而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再次低头来找到自己谈判的筹码和引子而已,他想要的绝非是什么仅在天子之下的十一旒。 他想要的是冠冕十二旒! 成为高高在上的天子!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将文书上内容看完了的荀攸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默默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曹丕。 这份文书中的内容很简单,只是记载了一个“制度”。 但就是这个制度让荀攸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他,或者说世家,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竭尽全力、拼尽一切的让曹丕答应下来试行这个政策,不惜一切代价让曹氏成为天下的掌控者——只要曹丕能够试行这个名字叫做“九品中正制”的制度。 何为九品中正制? 这是一个选拔官员和官员任命的制度。 将官员分为上中下三品,每一品当中又分为三品,共有九品,这是九品中正制的“九品”。 那么“中正”何来? 说的是这个选拔官员制度的其中一种官职,叫做“中正官”。 中正官有大小两个品阶之分,大中正官、小中正官所掌握的权力也不同,大中正官可以举荐“一品到六品”的官职之位,也就是上中两个品阶。 小中正官则是可以举荐“七品到九品”的官职之位。 这个选拔官员的制度看似十分公正,但某些地方上的一些细小的“标注”便让他变成了一个可以让世家们世世代代掌控权力的工具。 比如九品中正制中,中正官要举荐官员,那么举荐的标准是什么呢? 有三个。 其一,家世。 其二,品性。 其三,才能。 谓之三品。 而既然中正官的责任这么重大,那么谁能够担任这个中正官呢? 同样看两个东西。 家世、官位。 荀攸用一种十分强大的直觉看到了这其中所蕴含着的一切理念,他甚至可以断言,当九品中正制度试行之后,这上品之官位中,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一个非世家之人,而世家子弟也绝对不会沦落到下品为官!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家! 这样的一句话迅速出现在荀攸的脑海中。 他舔了一下干涸的嘴角,而后抬起头看着那稳坐钓鱼台,神色十分平稳,甚至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曹丕。他错了。 之前荀彧向曹操推举曹丕为魏王世子的时候,他还指责过自己的这个叔叔,说他太过于幼稚,为什么要举荐一个这样的人上来? 可是如今,当看到手中的这份文书的时候,荀攸才想要对自己的叔叔说一句,还得是你啊! 他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只要殿下愿意施行九品中正制,并且在初次的时候令世家子弟为中正官,那么我等世家愿意竭尽全力帮助殿下完成一切心愿!” 荀攸的脑子转的飞快:“六大世家之中,此代人尽皆入朝为官,辅佐殿下掌控朝堂。” “并且世家愿意再出资帮助殿下平乱天下!” 他抬起头,眼神灼灼:“如此之诚意,不知殿下可否满意?” 曹丕看着荀攸满是贪婪地双眸,坐在那里与他对视,就在荀攸以为曹丕还会提出更多要求的时候,曹丕笑了一声,这一道笑声爽朗无比。 “文若先生当初帮助本王登上王位,而如今先生又愿意辅佐本王,本王自然是愿意的。” 曹丕隐晦的点了点荀彧当初帮他的事情,荀攸迅速听明白了。 他的心迅速放在了肚子里。 为什么他要来干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要给新王卖个好。 好处这不就来了? 曹丕的意思很明显了,施行九品中正制之后,第一次的大中正官中一定有荀氏的一个名额! 这代表的是多么巨大的利益? 荀攸简直是不敢想象。 元安十二年,冬。 杀儒之祸平息。 魏王公开表示,天子诏书并非是他的意思,而是天子在没有与他商议的情况下就做出的决定,而之前杀害众多儒生他也并不知情。 他早在几个月前便因为父亲的离世而伤心过度病重在床,杀儒的命令完全是由他身旁的一位小厮为了讨好他而擅自做出的决定。 这个小厮从小照料他,不想他因为这些事情而过于悲痛和忙碌,所以才对下面的人假装传达了魏王的命令。 而魏王也同样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因为谁发生的,不管是不是因为他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他都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所以他会出资给予那些大儒的家人一份银钱,希望他们能够安稳度日,并且表示这些人考察过身份才能之后,若是有符合条件的,他都会举荐给天子,给他们“孝廉”的身份。 这几乎是以“魏王”的身份承诺给这些人一个“未来仕途”。 收买人心向来是华夏官员们、或者说华夏权贵们擅长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很简单。 缺钱的就给点钱,想要仕途的就给个机会。 至于固执的? 当个典型,打杀了就是。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华夏的统治阶级们玩这一套已经玩的很熟悉了。 很快的,围拢在魏王头顶的那一片乌云便消失了。 被杀的十几位大儒之中,有十位的儿子得到了“孝廉”的身份,有两位不需要孝廉的身份,但家中贫寒,所以魏王给予了大量的银钱。 万金。 这是一个足以将人砸晕的数字。 而这群人中领头的那个、十分固执的那个呢? 他悄无声息的在一次出游中死去了,死的寂静无声,好像是遇到了山匪。 在得知这位先生死了的消息后,魏王表示十分哀悼和悲愤,他令上将军“许褚”率领五百虎豹骑,直接将那一块的山匪全部绞杀,一个不留,并且以数百山匪的头颅来告慰这位先生的在天之灵。 于是,这个事情很快就结束了。 除了因为当事人都已经放弃了口伐魏王之外,还因为另外一件事情的出现。 元安十三年,天子诏令。 那是一道又臭又长的诏书,其中有许多没有任何意义的赘述之语。 翻译成人话就是这样的。 “国朝选拔官员的办法已经许久没有改变了,变革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当年的秦国为什么能够从七个国家之中脱颖而出呢?除却因为陈氏的功劳外,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变革了官员的任命方法。” “朕思索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全新的选拔官员之法。” 接着是一套写出来都会被当成水文的赞美之词,然后才说到了“九品中正制”。 并且在诏书的最后表示,九品中正制度虽然施行,但是并不意味着孝廉的身份失去作用,恰恰相反,第一批被举荐为“品阶”的官员便是从孝廉的身份中选拔。 这是一道诏书。 第二道诏书就很简单明了了。 天子诏令:任命官渡陈氏“陈英”为大中正官之首,任命颍川陈氏“陈群”、荀氏“荀攸”“荀彧”、范阳卢氏“卢阳”、琅琊王氏“王平”、琅琊诸葛氏“诸葛恪”、琅琊谢氏“谢流云”等人为大中正官。 此外又任命了十六人为小中正官。 除却琅琊方面的六大世家之外,官渡陈氏也有一位大中正官,且是大中正官之首。 这一点虽然让六大世家十分不满,但他们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都不敢说,谁敢说陈氏没有资格? 荀彧府邸 荀攸脸上带着无奈:“本来这“大中正官之首”的位置非你莫属,谁想到被陈氏的人抢了。” 他挠了挠头:“陈氏这是什么意思?也想要参与进这一场争夺?可是只派遣一个家中的旁系子弟是什么意思?” 荀彧摇头:“或许,陈英不是陈氏派遣来的。” 他淡淡的望着远处:“陈氏一向不干涉任何子弟的选择,就如同诸葛氏一样,在琅琊这边有一位诸葛恪,当年在孙氏那边也有一位诸葛瑾,在长安方面也有一位“诸葛亮”。” 荀彧轻笑一声:“不将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一个地方,这是世家们的惯性了。” “咱们也需要早作打算。” 元安十三年。 这一年琅琊方面除却颁布了这样一道诏令外,还有许多旁人看不懂的动作。 但没有人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虞”中所发生的一件事情吸引了。 大虞 临京城 张成看着面前的祖天师,脸上带着惊讶:“您说的是真的么?” (本章完) 第395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中下) 第395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中下) 祖天师微微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全都是欣慰与开心。 “不错。” 他近些年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了,有些时候甚至不是很想说话,即便是此时这么重大的消息,他也仅仅只是用最简单的语言说道:“林安来信与我说,墨家研制出来了新的“锻铁法”,此法百炼成钢,所制作出来的武器较之往昔更胜一筹。” “而若是用“钢”做成防具,则是可以刀枪不入。” 祖天师坐在那里,眉眼深沉,整个人都显得如同深渊一般。 他感慨道说道:“当“锻铁法”正式开始使用的时候,当大虞境内的钢铁足以构建一支人数过千的军队的时候,这乱世天下就要结束了。” 张成也是十分兴奋,他同样明白这“锻铁法”的功效与强大。 他来回的在勤政殿中踱步,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好啊。” “朕常读史书,当年的秦国为何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呢?” “朕私以为,原因之一自然是变法,得到了商君与陈君的帮助,还有另外一个不能够忽视的原因,秦国的“冶铁方法”或者说锻造武器的方法较之其他的国家更加先进。” “陈氏当年的一位先祖曾经说过,“科学技术的发展是第一生产力”,朕第一次听闻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而如今方才对此有些许的理解。”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科学技术”吧。” 祖天师微微点头,看着张成说道:“是的。” “虽说世上之人大多数轻视工匠,以为他们是卑贱之人,他们所做的事情也是卑贱之事,但先祖曾经说过,这个世上除却那些真正触犯律法的行当,如偷、盗、匪、寇等外,其余的行当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只是全看所处这个行当的人如何罢了。” “也正是因此,在几百年前世上都瞧不上工匠之说,甚至隐隐约约将墨家的某一个分支打入工匠之流的时候,先祖才会没有约束家中子弟去从事这些行当。” 祖天师年岁越大,越觉着自己对先祖精神的理解更加透彻。 他感慨的说道:“往昔的时候,总觉着自己出身高贵,也不曾理解为何家中一些长辈从事工匠之流。” “毕竟有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世家总会拿着这些长辈的事情,来暗中讥讽陈氏。” 祖天师的神色平和,年幼时候他总是觉着这是对于陈氏历代先祖、以及陈氏的亵渎,然而如今的他却并不这样觉着了。 所谓世上之事,其实并无高低贵贱。 是非只在人心。 他看着张成说道:“陛下,今日臣前来,所为的也正是此事。” 说起来正事的时候,祖天师的神色有些暗淡,他轻声道:“随着那群儒家弟子进入大虞,大虞境内似乎开始刮起一阵瞧不起工匠、商人的风气。” “臣觉着此等风气不利于大虞的发展。” “正巧,林安来信,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于臣,臣想要借着林安的“锻铁法”来给大虞境内的那些酸儒们一个小小的教训。” 祖天师眉宇中神色未曾改变,而张成也是没有丝毫犹豫。 他知道,其实凭借祖天师如今的身份、权势、地位,以及当年他父皇临终前对祖天师的交代,祖天师若是想要做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需要来知会他。 这个“知会”是祖天师对自己的尊重。 张成颔首:“朕没有忘记父皇是从何种境地出身的,也不曾忘记父皇当初的起义是为了什么。” 他遥遥的望着远处的天空,透过这四四方方的大殿感受着这大虞境内的苍生。 “朕想要为这天下开创出一片太平盛世。” “也想要让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能够继续沿着既定的轨迹去发展。” “朕想要” “天下苍生,都能够不再流离失所。” “想要这世上的人啊,都不再饿着肚子,不再自觉苟延残喘。” 张成转过身子,看着站在那里的祖天师只是轻轻一笑:“或许,朕此生都无法完成这个心愿,但朕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左右全我爷孙三人这一世之身,总能为这世上苍生做一些什么的。” 祖天师看着站在那里的张成,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来当初那个干枯瘦弱的老头子。 “我想让这大汉的百姓们,都不必再过备受压迫的生活!” 他似乎隐隐约约又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 “天下苍生,何其苦楚。” “以我一世之身,总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在这个瞬间,陈成己、张角、张成的身形好似在重叠,重叠在一起。 祖天师从怔神当中抽出神来笑着说道:“陛下的愿望,会实现的。” 元安十三年,冬。 这个大雪覆盖的季节此时却因为临京城中的消息而变得火热,整个大虞境内的百姓们都感受到了来自京都的善意。 大虞境内的所有郡县都新成立了一个衙门,这个衙门的工作并不是为了催收赋税、也并不是为了管理百姓,反而是在统计民间无人照拂的五十岁以上老人以及十岁以下的孩童。 这个新成立的衙门叫做:老幼署。 职能就如同这个衙门的名字一样,负责统计、收留这些无人照拂的老人与孩童,他们也并非是将他们困居在这里,像是照顾牲畜一样照拂他们,反而是愿意为这些孩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起初的时候,人们并不相信这个事情,反而是觉着朝廷想要收揽这些老幼之人去做什么坏事,可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没有什么力气,能做什么事情呢? 然后有人觉着是朝廷这是要让这些老幼去送死,做“先锋营”,这也算是一点点作用。 后来,当老幼署的人真的开始统计的时候,当老幼署真的开始运行了之后,人们才恍然之间发觉,原来这种好事竟然是真的? 老幼署针对不同的人设计了不同的“工作”。 他们会提供一日三餐,甚至会提供固定的“薪酬”给这些本就无家可归的人。 于是,他们便开始以为这是朝廷在找这些人做一些危险的工作。 有好事儿的人前去打听了之后,才从老幼署中一位老人的口中知道,他们所做的“工作”十分简单。 老幼署中所提供的工作,许多都是要耗费大量时间,但却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也不需要多少思考的工作,也就是一些简单而又重复的机械性工作。这些工作若是换成青壮来做,当然不合适,毕竟青壮没有什么耐心。 可给这些老人做,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些老人本就有大量的时间和耐心,他们做这些事情,一方面能够给自己赚一些钱财,另外一方面也能够打发这无聊而又漫长的时间。 再后来,人们得知,这些“工作”所制作出来的“工具”中,有的是有大用处的,有的则是流通在市场上的小零碎东西,而制作这些东西的工具便是那些被涌进大虞的“儒生”们所斥责的“工匠”发明出来的。 流传在大虞境内的那些“蔑视工匠”甚至“蔑视墨家”的情绪开始缓慢消失,他们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事情需要被斥责的话,那么什么事情才是儒生们口中所谓的“高贵”呢? 百姓们开始思索起来,自己往日是为什么才会被这些人所蛊惑。 思来想去,有些人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 茶楼 此处一向是寻常百姓打发时间的好去处,今日那位说书先生却没有说往日讲的英雄故事,反而是说起了近些时日大家都在讨论的“儒家”与“墨家”的纷争。 只听得这说书人笑着问道:“诸位是不是都很疑惑,觉着这儒生说的有道理,墨家说的也有道理?” 看着众人点头,这说书人才一拍惊堂木,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哈,诸位啊,你们且听我说——” “这儒家也不是只有一脉子弟,自孔子弟子而起,有“孟儒”以及“鲁儒”、“楚儒”、“荀儒”以及本朝的“董儒”。诸多流派传承不同,所继承的思想和行事风格也不同。” 他笑眯眯的说道:“其中,孟儒传自孟子,他们的风格较为正统,以民为重;而鲁儒则是不同,他们讲究凡事从“规矩”,也就是“礼”中而来,自然就瞧不上其他的流派,荀儒和楚儒、董儒三派的先祖,因为受到陈氏先祖的指点,所以较为杂糅百家,颇重视实际。” “大虞境内那些“儒生”啊,大多数出自鲁儒,他们恨不得天下回到周的那个时候,因为他们自身便是“士大夫”阶层,说的简单点,他们是贵族啊。” “诸位想想,要是大家都重视儒生觉得儒生高贵,他们岂不是又成了贵族?” “所以你说,他们怎么会不想尽办法的传播这种思想?” “而之前咱们觉着有道理,是因为他们刻意的将墨家、或者说工匠的作用给贬低了。” “他们有说工匠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的作用么?” “我的叔叔家的女儿的闺中密友的父亲的一位朋友就在老幼署,他可是打听过了,里面的人每个月能拿到一金!” 豁!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只是让这些百姓隐隐觉着有些“羡慕”的话,此时他们的眼睛都要红透了。 那可是一金! 说书人还十分得意:“我还听说了,墨家那边好像研究出来了新的“锻铁法”,说是什么“成钢法”,这种东西可比铁更加厉害,用这种东西做的武器可比以前的好用多了。” “咱们家中谁没有个孩子从军?” “有这种武器,说不定等到乱世平定了之后还能活着呢!” 一方面是钱,另外一方面则是子嗣生命。 两者任何一方都是普通百姓所看重的东西,而加在一起的威力就更不必说了。 一时之间,这消息在大虞境内开始以一种想象不到的方式流传。 丞相署 祖天师坐在院落中,他的面前坐着陈则。 “大哥真是好手段啊。” 陈则叹了口气说道:“仅仅只是一个消息,一个老幼署,便将困扰弟弟多年的事情给解决了。” 祖天师神色不变:“儒家的那些人本就过界了,本来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的。” 他看着陈则说道:“倒是林安你,你如何会这么快做出决定,选择了大虞?” 祖天师有些困惑,因为不想牵扯到陈氏,所以他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陈则只是看着那远处湛蓝色的天穹说道:“乱世的时间太久了。” “需要有一个人来终结这一切,曹丕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刘备也不是。” 他有些失望:“我让英弟前去琅琊试探曹丕,可却发现他想要施行“九品中正制”,以此来借助世家的力量,完成对刘汉的篡位。” “他太不明智了。” “事实上,就算不依靠世家的力量,他也能够完成这件事情,毕竟他的父亲已经为他铺好了路。” “只是他太着急了。” “让这样的人一统天下,那么日后的天下苍生便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所以,我将其排除了。” “而刘备.” 说到刘备,陈则更是连连叹气:“政治虽说终究到底需要妥协来衬托,但玄德不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此时的他与在那些人的心里,与谋逆何异呢?他的手下又怎么甘心呢?” “思想来去,终究是觉着大哥你的眼光好,大虞这边或许是最适合成为天下之主的了。” 祖天师站了起来,只是背着手叹气。 “你的意思是,琅琊的那位忍受不了,终于想要做那件事情了?” 陈则沉默的点头:“是的。” 他站在祖天师身后,同样神色深沉而又模糊:“他要做那件事情了。” 那件注定要名垂青史、只是不知道是骂名还是芳名的事情。 琅琊 曹丕坐在丞相府中,他看着身侧的荀攸,目光幽深。 “我们不能再等了。” 他闭上眼睛:“大虞那边的发展太迅速了,我们必须早日完成第一步!” “否则,这天下便注定是大虞的了!” (本章完) 第396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下) 第396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下) 荀攸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坐在那里,十分平和的看向曹丕:“您决定好了么?” “若是您决定好了,那么我等也会随着您的动作而动作。” 从九品中正制度出现开始,世家就和曹丕绑定在了一起,他们共同进退,共同获利,一方若是失败,另外一方也绝对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便是荣辱与共。 曹丕恍然点头,他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的屋檐下,看着那天井中不断从屋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时继续等待下去,只会被大汉拖入泥潭。” 他转过头,看着荀攸说道:“你应听闻了从大虞那边传来的消息,墨家的陈林安去了大虞,这代表着什么,我想你应当也是知道的。” 荀攸默默的点头。 陈林安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不仅是墨家当代的巨子,更是“官渡陈氏”此代最为杰出的代表之一。 他前往大虞,是否可以认为这是陈氏对于大虞的支持? 曹丕站在那里,他十分清楚荀攸的心里想法,也十分清楚这些世家的主意,所以他将一个秘密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谁也不曾告诉。 这个秘密或许能够让这些跳脚支持自己的世家瞬间退缩,甚至开始重新考虑支持的对象。 “陈氏并非是现在才表态支持大虞” 这个秘密如今知道的,恐怕只有大虞的那位天子、长安的刘玄德,以及自己了。 当年他的父亲病逝之前,几经犹豫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所以曹丕才会这么着急的推出“九品中正制度”,为的就是在世家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世家彻底的捆绑到自己的阵营中。 这是他的手段。 而等到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这些世家就算想要抽身离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够跟着自己一条路走到黑。 “权力啊,是一种毒药。” 曹丕的脸上带着些许淡淡的笑容,他握紧手,伸出手,望着那远处的湛蓝。 荀攸并不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此时这句话却十分应景。 若权利不是一种毒药的话,此时此刻,天下如何会走到这种情境呢?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元安十三年,末。 大虞天子下诏,改元“正统”,取自“四海平定天下正,山河一统国民安”的含义,这其中所蕴含着的“野心”让长安以及琅琊方面都十分紧张。 次年,即为“正统元年”。 在大虞天子下诏改元的时候,远在琅琊的大汉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只是这件大事发生的时候,没有多少人表示出了“震惊”和惶恐,整个琅琊朝廷上下似乎都已经达成了一致。 唯有坐在那高高在上位置上的天子,对此有些寝食难安。 因为天子下了一封诏书,此诏书经过尚书台令核验、经过丞相府确认,通过三公众人商议——只是没有经过天子的手。 这是一封禅让诏书。 诏书原文便不再赘述,节选其中些许。 “朕在位三十余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於厥子,而名播於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魏王。” 这一封诏书并没有引起天下人的在意——除却长安方面之外。 然则就算是长安方面似乎也没有办法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毕竟琅琊方面的天下人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曹氏的掌权。 而琅琊方面的大臣们也都是默不作声。 世家已然掌控了琅琊——或者说琅琊已经掌控了世家。 长安城 丞相府 琅琊方面的诏书令刘备心中愤怒无比,然而他手下的那些谋士也好、武将也好,神色都显得十分平和。 法正甚至安抚着刘备说道:“丞相,自当年曹贼胁迫天子传下禅让诏书之后,你我就应该有这样的准备了,如今曹丕只是将这件事情提前而做,这对我们没有什么坏处。” 简雍、徐庶等人也都是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唯有诸葛亮坐在最上手处,目光中带着几分的平静,平静中带着些许悲哀之色。 这或许就是大汉的悲哀吧? 已经没有人为大汉而哀悼了,所有人想的只是自己能够从这一场宏大的葬礼中获得什么。 那站在天下之巅,那将周围所有蛮夷全都慑服,打的四海而臣的大汉,终究是要倒下了,或许他们站在这里,守护的便是大汉的最后一块碎片吧? 或许如此。 他闭着眼睛,低垂着眼眸,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沉默,沉默。 刘备苍老的面容看向未央宫的方向,看着琅琊的方向,心中情绪复杂万分,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然是双目垂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想要复兴大汉的,他是想要匡扶汉室的。 刘玄德此生从未曾有过称帝的心思! 但是时局已经不再等待他了,已经不再给他机会了! 这世上的一切事情,不可能全部都如人所预料的一样去发展。 他站在这丞相府中颤颤巍巍的环视着坐在这里的众人。 马超、黄忠、魏延、徐庶、简雍、庞统、董允、法正、张飞、诸葛亮、关羽。 此时长安大汉方面几乎所有的高层全都汇聚于此,可谓是群星璀璨,可这璀璨的群星也不能够完成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 刘备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茫然,他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众人。 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 可最终,英雄一定会被时势所裹挟。 十几年前,坐在这里的全都是想要复习汉室的一群人,他们的眼睛中燃烧着熊熊火焰,他们想要让这一切都变得更好,想要挽救天下、想要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大汉,一个让苍生黎民都能够吃饱饭的大汉。 那个时候他们心意相通,没有人会做出什么所谓“背叛”的事情。 可今时今日呢? 刘备只得慨然一笑,坐在这丞相府中的人,除却一个诸葛亮之外,其余人恐怕都已经心中没有大汉、没有苍生了。马超想要大汉一统之后,坐镇西北,或许叫做割据封王更好一些。 西北王? 其余人呢? 刘备不知道。 他只是坐在那里,闭上眼睛,心中悄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哪怕会跌的粉身碎骨的决定。 此时的他突然有些感慨。 “三十年功名与尘土,惧都落入烈火窟。” “昔年同道之友,今日相背矣。” 一切都成了各大世家的争斗罢了。 还有谁会在意苍生呢? 正统元年,夏。 在琅琊天子下达诏书的第三天,魏王府的魏王便做出了应对,他上书委婉的表达了拒绝,表示自己并没有这个才能可以接受这个位置,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继承自己“父亲”的宏大愿望,为大汉的一统和兴复而努力奋斗。 在曹丕委婉的表示了拒绝之后,这一出戏便进行到了下一步。 在正统元年的夏天,在魏王表示拒绝的第二个月,天子再次发布了禅让诏书,这一次的禅让诏书更加恳切、更加令人落泪,其中甚至表示出自己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这个位置,所以希望魏王不要拒绝自己的禅让,希望魏王能够看在天下苍生的面上,接受自己的请求。 这一次,天子刘协的禅让更加直接,他下达了“禅让宝册” “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于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祇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宝册既已经下达,这件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了转回的余地,但魏王显然并不认同。 他上书了一道十分慷慨激昂的奏疏,这道奏疏被记录在史记·汉书、观汉纪、以及汉书三本史记当中。 此奏疏名为“上书再让禅” 全文如下 “奉今月壬戌玺书,重被圣命,伏听册告,肝胆战悸,不知所措。天下神器,禅代重事,故尧将禅舜,纳于大麓,舜之命禹,玄圭告功;烈风不迷,九州攸平,询事考言,然后乃命,而犹执谦让于德不嗣。况臣顽固,质非二圣,乃应天统,受终明诏;敢守微节,归志箕山,不胜大原。谨拜表陈情,使并奉上玺绶。” 翻译一下也很简单,暗戳戳的告诉天子刘协,你的程序没有走全,我哪里敢接受这样的诏书呢? 在这道奏疏呈给天子的当天晚上,曹丕趁着夜色进入了未央宫中,而后自己写下了一道用于明日颁布的诏书。 次日。 天子诏令,赐予魏王曹丕宝玉、玄圭,再陈述了魏王以及魏武王,也就是“曹操”的功绩。 这一次,魏王接受了这一道诏书。 而后,程序便开始继续流转。 在第三次上书委婉拒绝了刘协的诏书之后,天子第四次下达了禅让诏书,而这一次,魏王终于接受了。 这一出盛大的、让天下都陪着演出的戏剧终于委婉的结束了。 魏王如天下人所愿、如大汉天子刘协所愿、如朝廷世家所愿、如自己所愿,终于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在繁琐的登基大典之后,魏王颁布了第一道诏书。 “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 “丕只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羣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 “唯尔有禅,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魏世享。 这是必要的程序和手续之一,在这一出戏剧的最后,魏王、哦,不,是新任的大魏天子曹丕下达了一道册封的诏书。 册封前大汉天子为“山阳王”。 改元“延康” 而后,新任的大魏天子加封了自己的父亲曹操为“太祖皇帝”,也就是“魏太祖”,谥号为“武”,即为“魏武帝”。 在史书中,这样简单的记载了一句这件事情。 “延康元年,献帝禅于文帝,文帝三辞不受,然则顾天下之忧,不得以而受之。” “则赐献帝为山阳王,与大魏同受。” “帝初登,则加太祖武皇帝。” 在献帝第二次进行禅让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一次并非是和之前曹操那次一样的“演戏”与试探,而是一场真正的戏剧。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的皇帝,迎接新的朝代。 历史也正式从这一刻开始,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分割线,如果说此前名义上天下还是“大汉”与“大虞”的抗争,那么今日起,天下纷争便是“大汉”“大虞”“大魏”的三国鼎立了。 历史书中的记载也同样如此,在所有的历史书籍、以及后世历史学界的公认中,都将这一年之后的时代称之为“三国”。 而此前的时代则是称之为“黄巾伐天”,将之归属于汉末。 长安 在大魏建立了之后,丞相府内便一直来来往往的有人前来,有世家子弟,有跟随刘备许久的人,甚至张飞、关羽也在此列。 他们都劝诫刘备,既然大魏已经废除了天子,那么他们这边是不是也要有什么动作? 只是单纯的斥责可以么? 他们话里面的意思很清楚、很简单,他们想要让刘备称帝。 刘备如果不称帝,他们永远无法封侯拜相,如果刘备称帝了,未来乃至于一统了,他们也不再是如今的身份了。 在这些人的劝诫之下,刘备只是坐在丞相府内,一动不动。 夜晚 风徐徐的吹拂着,一切都像是最寻常时候的模样。 刘备坐在丞相署的后院中,看着满天的星辰。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一道声音响起:“丞相.” 刘备轻声开口道:“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诸葛亮只是笑了笑,他坐在了刘备的身旁:“亮平生有匡扶汉室之志,如何会劝诫丞相称帝?” 他看着刘备,声音坚定。 “我愿随丞相而动,若事成,则大汉危而转安,若事败,则一切都不过是黄土一抔。” “丞相不惧。” “亮有何惧?” (本章完) 第397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完) 第397章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完) 正统二年的秋天。 这个秋天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在史书上基本上没有记载。 在曹魏天子登基之后,魏国对于世家的纵容便更加放肆了,朝堂中大部分的官员全都出身世家,而那些寒门子弟,哪怕是有些才学的寒门子弟,也被挤到了一些不重用、或者说重要但却没有什么权势的位置上。 但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某些程度上说,世家对于朝廷进展的推进还是很强大的。 曹魏天子在九品中正制度施行之后,得到了世家的帮助,从而完成了对境内大多数地方的掌控,并且还攻下了幽州边境的一些蛮夷之地。 他们攻打这些蛮夷之地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想要占领这些地方,他们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劳动力”罢了。 蛮夷之人,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用自家的百姓当做徭役的话,死的多了还是要心疼的,毕竟这些人意味着稳定的税收来源以及稳定的田地、粮食来源。 可用蛮夷之辈就没有这种反应了,毕竟他们不过是耗材而已。 曹魏进入到了一种飞速发展的时期。 几乎超越了大汉的发展。 正统二年,秋,九月十八。 秋风萧瑟起,长安城陷入了一种寂静的状态当中。 九月十八日晚上,长安城境内发生了一场“政变”,这是在陈氏的史书中唯一对这一次事件有所记载的“描述”,史书中将其记录为“政变”。 这场政变因为发生在“正统二年”,所以又叫做“正统事变”。 史书中没有记载这个残酷的政变之夜,但却记录了这一次政变之后的结果。 “正统二年九月十八,夜” “长安惊变之事。” “天子禅让于贤王刘备。” “腊月十九,帝崩,无子。” 是的。 翻遍所有的史书,正史也好,野史也好,都只能找到这简单的三行字。 没有起因,没有经过。 只有简简单单而又看着令人心惊胆战的“事变”“帝崩”“禅让贤王”几个大字。 后世中对于这件事情有许多不同的看法和讨论,但在“诸葛遗书”出土之前,史学界一般认为正统事变是由刘备发动的一场政变,目的便是为了登基,坐上皇帝的宝座。 也正是因为这个认知,所以刘备刘玄德在后世的名声并不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差的了,甚至比曹操还要差一点。 曹氏的族人一直说,曹操本人并没有称帝,但是刘备却称帝了,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一直说曹操有野心的刘备才是最有野心的。 并且感慨当年青梅园中的三个故交,最后竟然只有曹操没有叛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诸葛遗书”的出土。 在诸葛遗书上,记载了这件事情最真实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则是令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先主欲清君侧而还大汉之安,然则大汉境内之世家以此为由,征讨刘汉霍乱苍生,先主为天下苍生之苦楚而受之胁迫。” “先主直言,昔年全天下苍生之人,如今只剩所谓私心。” “门户之见无法破除,则大汉无以为继。” 这是诸葛遗书中最重要的几段话,诸葛亮一直被认为是匡扶汉室最坚定的代表,即便是在刘备称帝之后,也一直辅佐刘备、乃至于辅佐刘备的孩子、刘汉皇室的最后一点香火。 他为大汉征战多年,最后也为了天下苍生而选择了结束这一切。 在后世中,诸葛亮也同样被称之为“千古第二相”。 为何是千古第二相? 因为千古第一相同样生在这个时代。 他与诸葛亮多年为敌,最后甚至帮助自己辅佐的人一统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大虞丞相“祖天师”。 而从诸葛遗书中提取出了重要信息的后世之人,也终于猜测了这一段历史。 他们认为,在正统二年九月十八的这个夜晚刘备或许是准备清理、整顿朝纲,将那些已经忘记苍生、忘记百姓,只想要享受、只想要成为世家,成为特权阶级的“友人”整肃的时候,那些“人”和“世家”联合在一起,以天下大乱为“把柄”,要挟刘备,最后促使了刘备登基。 在那场事变中,死去的、被称之为叛逆的“林泽源”是站在刘备这边,帮助刘备想要整顿朝纲的。 整个正统事变只死了这样子一个人,这是从小跟随在刘备身边的“贴身侍从”,说是侍从,其实更像是弟子。 在多年前,他便已经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也是“执金吾”了。 无论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总而言之,正统事变结束了,就在正统二年的腊月十九。 正统二年,九月二十日。 大汉天子“刘民”下达诏书,表示自己登基以来,行事荒诞、暴虐无度,导致大汉成了如今的样子,加上他没有子嗣,不能够让大汉继续传承下去,所以他要禅让。 禅让给自己的叔祖,贤王“刘备”。 与正规的程序不同,刘备接手天子位置的时候,并没有走三请三让的流程,反而是在天子诏书下达的时候,就接受了这个位置。 刘备成为了大汉天子。 未央宫中 正统二年,九月二十日。 刘备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刘民,眼眸中带着些许怅然和疲惫,经过正统事变之后,他的身体一下子就苍老了下去,比之前更加苍老。 刘民只是笑着说道:“叔祖,您老了。” 他招了招手,让刘备坐下,脸上满满的都是感慨。 “当年我一直以为,是您想要抢夺我的这个位置,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想要这个位置的并不是你,但你却一定要坐上这个位置。” 刘民此时像是解脱了一样,只是笑眯眯的、轻松的说道:“如今,叔祖终于坐上这个位置了,或许那些人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刘备只是继续沉默着。 刘民则是一点都不在意,继续说道:“这大汉的江山,也都交给您了。”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没有守住这江山社稷,但希望叔祖您能够守住,若是实在守不住的话” 刘民突然一笑,他看着刘备:“若是实在守不住,便提前做一些准备吧。” 刘备只是依旧沉默着,而刘民则是站起身子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后宫中走去。 正统二年,腊月十九。 帝崩。正统二年,也就是历史中,大汉依旧使用“承泰”这个年号的最后一年的腊月二十五,天子刘备在匆忙之中登基。 次年改元 “奋烈”。 在汉书中,称呼这一年为奋烈元年。 这一年是奋烈元年,是正统三年,也是延康元年。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大虞 在得知大汉的新天子刘备登基的时候,祖天师便告假回了家中,在后院中枯坐一夜。 当年的故交,如今物是人非。 都走上了他们并不想要走上的道路,这是何等的讽刺和悲哀。 而大虞天子在知道天师在家中的消息后,也来到了丞相府中对天师进行安抚。 后院 秋风萧瑟的落下,天子张成只是笑着问道:“先生觉着,刘玄德是被迫登基?”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不相信。 在张成看来,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够拒绝成为皇帝,成为至高无上的“主宰”,权力的滋味一旦品尝过,怎么可能会放下呢? 而祖天师则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位“朋友”,所以他断定刘备成为天子是“被迫”无奈之下的决定。 “世上之人或许都会沉迷在权力的漩涡中,但是玄德并不会这样子做。” “天子与丞相的位置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不同的,他最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匡扶汉室罢了。” “但是.” 祖天师长叹一口气:“对于他手下的那些人来说,对于支持他的那些世家、势力来说,这其中的差别就大的多了。” “玄德登基,他们便是从龙之臣,便是开国功臣,一个个的都可以封侯拜相的。” “若是玄德不登基,他们便一辈子无法跨越那个阶级。” 祖天师冷笑一声:“所以,哪怕是逼迫,他们也一定想要让玄德成为皇帝。” 他长叹一声:“玄德登基这件事情,虽然并不能够算是什么好事,但终究不算是什么坏事。” “玄德登基之后,许多往日没有办法做的事情便可以开始去做了。” “而且,玄德成为大汉天子,许多对大汉依旧心存希望的人也会前往,借助这些人的力量,玄德或许可以继续完成他的愿望。” 张成对于祖天师所说的话倒是并没有什么不满,毕竟他是知道祖天师身份的。 他只是调侃儿似的说道:“丞相,您这话说的朕都要以为您放弃朕,要去投奔他刘玄德了。” 祖天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玄德登基对于陛下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此事之后后,大汉的气数便真正的断绝了。” “大汉也好,魏国也罢,他们之中都有一个“顽疾”,那便是世家。” “大汉未曾从火焰中脱身而出,那些附在他身上的“腐臭”便可以借此机会金蝉脱壳,而这些腐肉会死死的拉着大汉一起走向灭亡。” “而大魏呢?” 祖天师更是哈哈大笑着说道:“魏国的那个小天子啊,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借助世家拿到了这个天子的位置,等世家借着九品中正制发展到他控制不住的时候,魏国的天下还会是曹氏的么?” 张成咂了咂嘴:“经由天师这么一说后,朕对于一统天下的前景更加自信了。” 祖天师只是叹了口气:“等着吧。” “时候会到的。” 正统三年,在经过了天下的巨变之后,整个天下再度陷入了一种十分宁静的状态中,三方势力都在各自发展,一时之间,这九州大地之上竟然好似一统了一样。 一些一直处于京都范围的百姓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战乱,战争的威胁已经从明面上转到了暗中。 人们的生活趋向于平静。 从正统三年到正统十年的这七年时间,无论是对于大虞、还是大汉、亦或者是大魏来说,都是一个十分值得纪念的时间。 只是有些事情终究会伴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正统四年,大虞上将军“董卓”董仲颖在凉州病逝,董仲颖的这一生可以说是十分神话的了,他也避免了成为历史中那个“董卓”的命运。 在凉州病逝的时候,凉州已经变成了大虞最重要的州郡之一。 人们提起来凉州不再是黄沙漫天,也不再是蛮夷,而是“豪迈”,“英杰”。 西凉,上将军府 董卓闭上眼睛后,嘴角带着的是淡淡的笑容,他对自己的这一生十分满意。 董仲颖的死亡好像为这个时代的悲哀开了一个头。 正统三年到正统十年的这七年时间内,一个接着一个的豪杰病逝。 正统四年,夏七月。 大汉上将军黄忠病逝,在同一年的腊月,与黄忠相交莫逆,但这个时候依旧十分年轻的魏延魏文和生了一场大病,终究是没有能够熬得过这个冬天。 正统五年的春天刚刚到来,大汉便迎来了另外一位重要人物的死亡。 大汉谋士的二把手——被称之为天纵之才的“法正”病逝。 同样是这个春天,大魏的谋士们也开始相继凋零。 正统五年,春三月。 郭嘉、戏志才、荀彧这三位来自颍川的大才相继病倒了,最开始倒下的是郭嘉,这没有让其他人意外,毕竟郭嘉一直喜欢喝酒,身体能好才怪,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出人意料了。 然而郭嘉病倒之后,紧跟着戏志才和荀彧便病倒了。 同年的四月,三位故交好友、大才,几乎是在同一天在府中病逝。 故人相继凋零。 如同风中落叶一般。 他们是这个璀璨时代上的一抹珠光点缀。 正统十年,冬。 琅琊 未央宫中 天子曹丕面容疲惫而又沧桑,他看着垂垂老矣,但却十分健康的司马懿,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仲达啊,你的年岁.比我还要大上一些,可最后还是我要先去了。” (本章完) 第398章 继任者 第398章 继任者 司马懿低着头站在床榻前面,脸上的神色中全然是恭敬与谦卑之色。 “陛下乃天子之躯,万圣之身,何出此言?” “定然能长岁万年。” 曹丕只是笑了笑,身体随着他的笑声而颤抖,他慢慢的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而后依靠在软垫上。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司马懿。 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当年为了想要尽快称帝而给了世家们太大、太多的权力,而如今,整个魏国除却不怎么管事的“陈英”之外,司马氏的权力已经膨胀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程度。 就算是他这位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 而在这些年里,他也逐渐明白了陈氏到底想要做什么——甚至明白了当初他父亲临终前告诉他的话,那句“不必担心朱楼、不必担心陈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曹操临终前所说的不必担心朱楼是因为,陈朱楼已经死了,已经彻底的“死了”,活着的只剩下一个想要挽救天下苍生的“祖天师”。 祖天师不会宣告自己陈氏的身份。 而陈氏在中原内乱、但却又在某种程度上稳定的情况下,不会插手中原的事务。 渐渐的,曹丕成为了天子之后,才明白过来为何这么多年间,陈氏能够一直被“天子”所信任,也明白了陈氏为何可以一直传承至今。 陈氏就像是中原华夏大地、九州天下的守护者。 也像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践行者”。 陈氏和陈氏子弟是两个概念。 曹丕坐在那里,或许是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想许多的缘故,他的思维发散的很远。 他这些年翻遍史书,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只要九州大地不出现“灾难”,比如蛮夷入侵、比如天灾人祸、比如有奸佞祸乱朝纲导致天下动荡,那么“陈氏”这个整体就不会出动。 纵观历史,陈氏迄今五百余年,以“陈氏”整体而行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驱逐匈奴,封狼居胥”是其一。 “以我之躯,散布天下,护国安民”是其一。 “拨乱反正,镇压诸王”是其一。 “铲除奸佞,清君之侧”是其一。 “号令群雄,镇压西域”是其一。 五百年的岁月长河中,陈氏整体的行动只有这几件事情。 无一例外,全都是威胁到了华夏大地安危、动荡波及天下的时候,陈氏才会出现。 至于其他“内乱争斗”的时候? 秦楚汉争霸的时候,陈氏不曾出现,出现的只是陈氏的子弟“陈簪缨”。 王莽篡政的时候,陈氏不曾出现,出现的只是陈氏的子弟“陈冲”。 当年十常侍乱政的时候“陈氏”出现了,而等到天下割裂、诸侯开始纷争的时候,“陈氏”再次消失,转而出现的是“陈朱楼”,或者说是“祖天师”。 曹丕闭上眼睛。 随着年岁的增长与手中权力的变大,他慢慢的理解了陈氏。 “陈氏”是一个世家。 但陈氏子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想要践行的路,他们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所以,陈氏子弟中,有“陈英”在魏国,有“陈汉”在大汉,有“祖天师”在大虞。 所以,陈氏子弟中,有“陈林安”在墨家,身为工匠,兢兢业业的创造利国利民的事务,除却“锻铁法”这种涉及到武器之外的所有“先进农具”“工具”全都无偿的分享给世人。 所以,陈氏子弟中,有“陈一”拜入扁鹊门下,身为当代扁鹊,放弃了自己的“姓与名”,放弃了自己的世家子弟身份,行走天下,足迹遍布九州大地,为百姓们治病。 所以,陈氏子弟中,有“陈山河”,不顾天下动荡,游走三国,为九州大地修建了许多的水利工程,让这片大地上的百姓们可以少受到一些影响。 陈氏是聪慧的,陈氏的子弟们也同样是聪慧的。 除却家国天下、亡族灭种的大事之外,他们都不会使用“陈氏”的名头——哪怕外界的人实则以为他们在用也是一样。 他们用自己的姓与名,践行着他们的祖先留下来的祖训。 “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问心无愧于己” 长久的沉默。 司马懿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沉稳与“耐心”。 狼在狩猎的时候,总是十分有耐心的,就那样趴伏在雪地里,静静的看着猎物走向灭亡。 曹丕从回忆中醒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好了,不说这些了。” “朕欲令叡儿监国辅政,立为皇太子,代为掌管朝务。” “仲达啊,你可有什么看法?” 司马懿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定然尽心辅佐殿下。” 看着他这幅样子,曹丕倒是显得有些无奈和无趣了,他摆了摆手让司马懿退下。 等到司马懿的身影消失在了这大殿中,曹丕才再次出声。 “先生觉着,仲达如何?” 一个人影缓缓从后殿中走出,这人一身靛蓝色的长衫,脸上神色淡然温和,整个人的气质如同白开水一般让人瞧不出半点特征,但那双“似笑非笑”的桃眼却打破了这种寡淡的气质,让他显得明媚起来。 他氏陈,单名一个“英”字。 陈英也不与曹丕客气,直接坐在曹丕的面前,随手拿起来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道:“鹰视狼顾,野心不小。” “将来定然是祸国之奸佞。” 曹丕叹了口气,这个判断和他对司马懿的判断相差仿佛,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动司马懿,一来国中无有大将,另外一方面,如今司马氏已然是世家的领袖,动了司马懿就相当于是动了整个世家。 而如今魏国和世家的关联太多了。 一不小心就会伤筋动骨。 看着曹丕苦恼的样子,陈英终究是没忍心:“行了行了,做出那副样子给谁看?” 他无奈的嘟囔了一声:“真是后悔当年吃了你那口桃子,到现在为了那口桃子还要给你们曹氏当牛做马。” “真是命苦。” 曹丕听了陈英的抱怨,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好的“生意”,便是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外出游历,见到了当时正在践行“千里路”游学,所以没有带够盘缠、看着路边摊贩售卖桃子流口水的陈英,并且给陈英买了一个桃子。 之后,二人结伴而行,相交莫逆。 这也是为何陈英会选择“曹丕”的原因。 他在践行“问心无愧于己”。 而且,当年的陈英的确是觉着,依照曹操的性格,统一天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即便是当时曹丕即位的时候,他也觉着暂时利用一下世家没什么问题。 等到大魏一统的时候,镇压这些所谓“世家”以及废除“九品中正制”就是小事了,因为那个时候就可以用“陈氏”来镇压一切,而非是用“陈英”来镇压一切了。 只是可惜——他与曹丕对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 只是很可惜的是,中间出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祖天师”前往大虞,成了大虞的丞相。 第二,曹丕这小子和他爹一点都不像,命是真的短。 如果仅仅是第一点的话,陈英并不害怕。 虽然“陈朱楼”被誉为陈氏有史以来、甚至天下自古以来最为聪慧的“天纵之资”,被人称为“神鬼莫测”,但是他陈英也不是什么笨蛋。 但可惜就可惜在,天不假年。 曹丕缓缓的叹了口气,他与陈英想到了一起,若是上苍再给他十年的时间该有多好啊。 “陈兄啊,我走之后魏国便全数交给你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遗憾。 正统十年,秋。 天子病重。 魏国天子下诏,立长子“曹叡”为皇太子,暂时执掌朝政。 以司马懿、陈英、曹爽等人为监国辅政大臣,其中以“陈英”为辅国大臣之首,一应朝政事务,全部听从陈英之决议。 正统十年,冬。 长安 未央宫中 已然成为了皇帝的刘备坐在未央宫中,周身冰冷。 他缓缓的叹了口气,眼前似乎能够看到这些年一个个离去的故交。 “孔明啊——” 刘备的声音苍老,像是一只疲惫而又无力的老虎。 他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沉暮之色,整个人坐在那里,老而无力。 “我之时日,大抵上就是这几个月啦。” 刘备眼眸中带着笑意:“我走之后,若是禅儿可以辅佐,你便辅佐他,若是不能辅佐.” 他的眼睛中带着苍老:“若是不能辅佐,你便主持着朝政,到时候无论是与曹魏合流,还是直接降了大虞,都可以。” 刘备拍着诸葛亮的手,这些年他对于匡扶汉室的心愿依旧热烈如火,但他自身却是看开了许多。 “我等已然竭尽全力了。” “哪怕是高皇帝再侧,也不会指责你我。” 他握着诸葛亮的手,眼眸中的光芒却和火焰一样明亮。 “你我之功过,自有千古后人评说!” 诸葛亮与刘备执手,眼眸中隐有泪光。 “陛下——” “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桃源中 刘邦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水镜,脸上却没有那些子嗣以为的伤心难过,毕竟如今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大汉的命数已经到了。 刘彻被自家老爹碰了碰肩膀,只能无奈的上前一步。 “曾大父,世上之事,大多如此。” 他较为开朗的说道:“好歹咱们大汉传承了四百多年呢?” “总比某个” 话还没说完,刘邦的一只手瞬间伸了过来,将刘彻拉到一边,而此时一柄长剑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刚才刘彻所站的地方上。 太阿剑! 刘邦讪讪一笑:“那个,那个政哥啊,你别生气,我这玄孙子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远处,嬴政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瞥了一眼刘彻,看在如今凡俗情形的面子上没有跟刘彻一般计较,毕竟是小辈。 他只是说道:“你觉着你曾大父很伤心?” 刘彻有些迷茫,其余的大汉皇帝也都有些茫然。 难道不应该么? 嬴政只是笑了笑,赞叹的看着水镜。 “就如同当年大秦覆灭的时候,我不曾有多难受一样,如今的刘季也是一样。” “四百年的大汉,这个叫刘备的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结局,就像是当年的“子婴”一样。” “此为天命,非人之过。” 嬴政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苍天上空,那悬浮着的命运与时光长河,也看着那闭目的“陈野”,轻声说道:“陈祖已然在尽力改变所谓天命了,这已然是大汉最好的结果。” 刘邦也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 他看着凡俗的刘备:“等这小子来了,必定要与他好好聊一聊!” 正统十一年,春二月。 大汉天子“刘备”崩,传位于太子“刘禅”。 令“丞相”诸葛亮监国,并且让刘禅拜诸葛亮为“义父”,自此刘禅称诸葛亮为“相父”。 天子谥号“昭烈”。 是为“汉昭烈帝”。 这一年是正统十一年。 “昭烈帝者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 “评曰:昭烈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太祖、魏武之风,英雄之器焉。及其举国托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机权干略,不逮虞成武帝,是以基宇亦狭。然折而不挠,终不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竞利,且以避害云尔。”——《史记·汉书·昭烈皇帝本纪》 越月旬,百事皆不顺。 正统十一年,春三月。 就在大汉天子昭烈皇帝病逝的一个月后,大魏天子曹丕病逝。 年仅三十余岁。 临终前诏曰,传位皇太子曹叡。 拜“陈英”为相,掌军国大事,拜司马懿为大将军。 这一年,是正统十一年,也是公元231年。 继位者们登上皇位。 这持续了几十年的乱世,似乎要迎来终末的结局。 这是继任者、也是开创者。 新的时代。 正在眼前。 (本章完) 第399章 番外:青梅旧友 第399章 番外:青梅旧友 当无尽的黑暗笼罩到陈朱楼眼前的时候,陈朱楼的心里依旧有一口气。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看着那漆黑的头顶之上,仿佛那里有一切他想要的东西一样。 恍惚之间,所有的过往都在他的面前回荡了一遍。 张成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大虞天子“张泽”站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满满的担忧神情,眼睛中还充斥着压抑的痛苦。 张成早在五年前便病逝了,临走之前也算是见到了一统的天下,所以是含笑而终。 反倒是他这个老骨头,一直挺着。 陈朱楼躺在那里,他甚至有些算不清楚自己活了多少年了。 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来着? 模模糊糊的记忆从脑海中迸发出来,好似是泰安六年(173年)出生的,如今已经是安平五年(266年)了,他整整活了九十三年。 这么长的寿命并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件十分痛苦与折磨的事情。 至少他需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亲人一个个的离去,不过他的长寿对于大虞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乱世平定之初,还有一部分的“世家”说张角以及大虞不过是窃据天命的产物,可是随着陈朱楼的长寿,这种说法也逐渐消散了。 一方面自然是这位丞相的铁血手腕,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中,长寿本就代表着一种“天命所归”。 “唉——” 一道长长的叹息声从陈朱楼的口中传出,他看着一旁的张泽轻声道:“你要看顾好,你大父、父亲所给你留下来的这一片江山社稷。” “要看好这天下的苍生百姓。” 陈朱楼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说道:“不要忘了来时候的路。”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惫和些许的解脱。 无尽的光芒出现的时候,陈朱楼,这位历史上最著名的丞相、道教的“涉法至高威能雷霆显圣祖天师”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 《史书·虞书》中专门为“祖天师”开了一篇十分奇怪的“传”,说是传,但实际上比“虞高帝本纪”加上:“虞武帝”的篇幅加在一起还要长。 最令后人觉着惊讶的是,虞书中关于“祖天师传”的所有记载全都是在虞高帝时期写就的,甚至这位虞高帝还看过这篇传记,对此赞不绝口。 光芒消散的时候,陈朱楼觉着自己好像又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了,甚至好像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么的“活力”。 一阵风吹来,陈朱楼恍然之间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周围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这惊讶转瞬即逝,他是知道“陈氏”的传承之秘的。 “死亡并不是陈氏的归宿”。 远处传来一道笑声,这笑声中带着些许调侃儿:“哟,玄德,你瞧瞧东临的这个样子,简直是和当年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朱楼回过头,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曹操”与“刘备”。 曹操依旧是如同当年初见那样的“英雄豪杰”,而刘备则是较之当年相比成熟稳定了不少。 “原来,你们也来了。” 听到陈朱楼一点都不惊讶的声音,曹操有些失望,他本还想吓唬一下陈朱楼来着,没有想到陈朱楼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而刘备则是淡淡的笑了笑,冲着陈朱楼微微拱手:“东临兄,我们又见面了。” “自当年赤壁之上一别,你我竟然是再也没有见过一面,当真是令人唏嘘感慨。” 曹操则是走上前来,拉着陈朱楼朝着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地方走去。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咱们等到了梅园之后再聊这些年的往事,干什么都在这里占着?” “等会陈祖生气了就要降下雷霆,把你们都给劈了。” 陈祖? 陈朱楼瞬间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自己的先祖“陈野”。 而刘备则是有些无奈的看着口无遮拦的曹操,曹操的性格便是这样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轰隆隆——” 天空之上一道雷霆骤然之间落下,直接劈在了曹操的身上,巨大的雷霆甚至将他的胡子全都破碎了。 曹操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自他来到这“桃源”中后,性格变得令人捉摸不透,颇有些顽劣的样子了。 “让你总是口无遮拦。” “该” 刘备虽然与曹操之间的情谊没有减退,但还是对他当年割裂大汉,甚至最后被追封为“魏武帝”的缘故十分生气。 三人谈笑之间,已经到了这“梅园”之中。 曹操直接一屁股坐在那里,端起桌子上的美酒便叹了口气:“玄德啊,这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看开呢?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我?” 刘备翻了个白眼,同样是一杯青梅酒入肚,脸上倒是带着几分释然:“那倒是没有,只是能看到你倒霉,我还是开心的。” 三人坐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起当年的往事。 “说到这其实就不得不说当年东临诈死的事情了。” 曹操好似是醉了,他坐在那里托着脸颊,不由得感慨的说道:“当年听到东临死亡的消息,直接是把我吓得肝胆俱裂,连夜前往官渡城。” “这之间我一直不敢相信东临没了,直到见着了东临的尸身。” 曹操看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陈朱楼,只是抱怨道:“你应该跟我们说这件事情的,免得我们伤心了那么多年。” 说起来这件事情,刘备也是有些怨气。 他看着陈朱楼问道:“其实当年的情况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东临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帮助大汉再次复兴呢?如果有东临你的帮助,大汉或许可以再延续四百年也说不定啊。” 曹操嗤笑一声,他看着刘备说道:“不是,我说玄德啊,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啊?” “当年为什么我们都不愿意再继续匡扶汉室?难道大汉就没有错处么?” 此时已经到了这桃源中,再也没有那凡俗之间的诸多事情了,曹操也就表露出来了真性情,他看着刘备说道:“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玄德你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天子怀疑陈氏,怀疑东临,这倒也是常态了,但是当年天子想做的是什么?天子的心里可是有一点点的百姓?” “有一点点的天下苍生?” 曹操看着刘备说道:“他只想着自己的位置,只想着自己高高在上,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脚下的那一片蝼蚁一样的苍生。” 他叹了口气:“之后的事情,我或许比你知道的多一点。” 当年荆州之中,他与陈朱楼见了一面,所以更加清楚陈朱楼后来为什么在赤壁上选择“大汉”。他轻声说道:“我知道,玄德你的心结是在赤壁上,我们邀请东临回到大汉,担任丞相的位置,你觉着这是咱们距离拯救大汉最近的一次是么?” 曹操的眼睛看着刘备的眼睛,两人眸光对视,此时的曹操与刘备推心置腹。 “你觉着,如果当时的朱楼接受了这一次的邀请,咱们就可以继续一起拯救大汉,大汉就可以复兴了是么?” 刘备低着头,将手中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而后开口说道:“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陈朱楼:“为什么你不愿意呢?” 曹操正想着说什么的时候,陈朱楼缓缓的摆了摆手,而后看着刘备说道:“因为你。” 他直接了当的说道:“因为你,所以我才不愿意回到大汉担任丞相。” 陈朱楼的这个答案出乎刘备的预料,但刘备却有些茫然。 因为他? 这是什么意思? 陈朱楼淡淡的将当年告诉过曹操的答案告诉了“刘备”,而后看向天穹。 “你们既然已经来到了桃源中许多年了,那么应当知道,命运长河,或者说天命已经被陈氏修整了无数次,导致历史长河有了分叉对吧。” 曹操、刘备都点了点头。 陈朱楼叹了口气,在来到这“桃源”中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一切。 他有一个想法,想要验证。 “陈祖,请您展现出没有陈氏的情况下,大汉是一个如何的走向吧。” “也展现出玄德所要经历的路。” 刘备与曹操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请陈祖明示。” 随着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响起,半空中那历史长河的画卷缓缓展开,在一切的开始与终结,大汉从建立一直到王莽篡政后,刘秀夺回皇位,凝聚气运以成天命。 这期间的历史飞速闪过,而后历史停留在了“汉灵帝”末年的时候。 “刘备”的故事缓缓展开,大汉的结局缓缓展开。 一切都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当看到自己前半辈子苦难的时候,刘备并没有伤心,但是等到了称帝之后的“张飞”、“关羽”之死的时候,刘备骤然之间有些茫然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彻底撕破了与东吴之间的联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葬送了孙刘联盟遏制曹魏的大好局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败走白帝城,继而白帝城托孤。 刘备坐在那里,保持着沉默。 而画卷还在继续。 原本的历史中,刘禅登上皇位,然后虽然信任诸葛亮,但蜀汉的情形实在是太过于糟糕,一切都好像是变了。 他们沿着那个注定失败的道路一路前行,最后看到诸葛亮六出祁山,最后病逝五丈原。 刘备坐在那里,而陈朱楼则是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他看着刘备问道:“玄德,你现在明白,为何是因为你,我才不愿意继续匡扶汉室了么?” 刘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陈朱楼说道:“所以,你是担心哪怕你创造出了好的局面,也会因为我而毁掉?” 陈朱楼摇头:“不。” “我是担心你永远将私人感情凌驾于家国大事之上。” “玄德,如果当时我答应了你,然后将大汉匡扶,而天子又开始猜忌我,甚至开始重用奸佞,这个时候你是会站在我的身侧,还是说你会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帮助天子?” 刘备听着这个问题,却不敢回答。 而陈朱楼替他回答了。 “你会选择帮助天子。” 陈朱楼长叹一声:“届时,一切还会毁于一旦。” “玄德啊,百姓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我也不能够再做一场豪赌。” 刘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不如多喝几杯酒?” 他指着面前的青梅酒说道:“当年你我三人之间,便是青梅煮酒论英雄,而如今,临了临了还能够在这梅园之中共同饮酒,已然是莫大的幸运了。” “来,喝了这一杯!” 欢笑声从梅园中传出,一切都好像是与当年的情形一模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唯一变化的是这三个正在“青梅煮酒”之人的心性。 青梅旧友一杯酒,一切都仿佛是原本的模样。 这很好。 梅园中 三人宴饮罢,各自离去,唯有陈朱楼还坐在这里,淡淡的看着天空之上的颜色,他轻声道叹了口气。 青梅旧友一杯酒啊。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情怀与感慨了? 如今能够再次重回少年时候的温情,倒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的。 “过往一杯酒,便如此过去了。” 一路上,刘备与曹操相互搀扶着。 刘备有些感慨的说道:“当年的事情,的确是我的问题,若是我早点果决一些,或许你我三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步了。” 曹操倒是叹了口气:“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背负,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朱楼也不会愿意你一直这么背负着的。” “走吧。” 高空上 陈野的分神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下方各自分道扬镳的三人,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的目光缓缓的投向了凡俗之中。 如今的凡俗历史已经彻底被改变了,原本应当出现的“魏晋南北朝”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大虞”来顶替了这一段空缺的历史。 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本章完) 第400章 曹魏之变 第400章 曹魏之变 正统十一年,新的时代似乎就在眼前。 三国分足鼎立,百姓们在这种和平安定的生活中继续感念着上苍的恩德。 各自有各自的不同,但各自又有各自相同的地方。 比如他们都有一个权倾一时、掌控朝政的“丞相”,比如刘禅的诸葛相父,比如曹叡的“陈英”,再比如大虞的祖天师。 这其中,按照道理来说,最应该受到皇帝忌惮的应该是祖天师才对。 毕竟祖天师历经多年,且之前甚至掌控过太平道,军政大权一手抓——最重要的是他活了太长时间了。 但在大虞,张成对祖天师却是十分的尊敬,这种尊敬甚至隐约超过了他的“父亲”。 大汉方面的刘禅对诸葛亮也是恭敬有加,唯独在大魏,那位新上任的小皇帝有些开始怀疑起来陈英的用心了,他觉着自己是天子,所有的权力就应该由自己掌控才对。 这位陈英陈丞相,是想要做陈氏历代的丞相辅佐皇帝呢,还是想要做自己祖父“曹操”那样的丞相,把控朝政,囚禁天子呢? 亦或者. 他想做自己父亲“曹丕”这样的丞相,先封王,然后再让自己禅让,干脆利落的当“皇帝”呢? 这些疑惑缠绕在他的心头。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非要三个人或者很多人去传播这个谣言,这个谣言才会成真。 只要有人心里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他就会坚定的觉着这只“老虎”出现了。 用另外一句话来形容,便叫做“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成立了”。 此时此刻的曹叡,就在怀疑陈英。 正统十一年的冬天,曹叡在宫中宴请陈英,而在陈英入宫后的同一时刻,诸多世家的子弟已经齐聚在司马氏的府邸中了。 皇帝明显是要收拢世家手中的权力,赋予他们的“九品中正制”他们已经不算满意了。 人都是贪婪的。 你给了他万金,他就会想要十万金,等到他有十万金了,他就会想要百万金。 得陇望蜀说的便是这样的情形。 司马氏府邸 司马懿坐在那里,模样有些老态龙钟,像是睁不开眼睛,也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 他的面前,司马昭等人坐在那里,脸上都是带着恭敬的神色。 院子中,荀氏、颍川陈氏、琅琊王氏、诸葛氏等诸多世家之人坐在这里,他们共同等待着一件事情的发生。 远处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一个小厮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院子中。 “启禀大将军。” 那小厮稳住脚步,脸上带着恭敬:“丞相已然入宫了。” 坐在院子中的人瞬间挑了挑眉头,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他们不由自主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容。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还是他们谋划了许多年的事情! “仲达兄。” 荀攸坐在那里,面上神色不变,他的眸子中带着锐利之色:“此次之后,陈氏就要退出魏国的地界了吧,那么,等到陈英离去之后,这丞相的位置,恐怕非仲达兄莫属。” 司马懿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依旧低低的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旁的司马昭微微的推了推他,他才像是恍然苏醒,一双眼睛浑浊而又无力的看着荀攸:“公达,你方才说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浑浊,像是泥潭中的些许浑水。 荀攸将自己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之后,才再次开口道:“我等皆没有仲达兄之才,这丞相的位置除却仲达兄之外,还有谁能够担任呢?” 司马懿叹了口气后摇了摇头,他摆了摆手:“不成啊——” 这声音拖的长长的,像是十分无力的样子。 “我这个样子,当不了丞相。” “如今这个年岁了,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苟延残喘罢了。” “我只想要实现当年曹公的心愿,再将这天下一统,以此来报答曹公的知遇之恩。” “我想,这个丞相的位置,还是交给你吧公达。” 司马昭也是附和着说道:“荀叔父,我父亲的身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荀叔父乃是曹公时候的老臣子了,如今陈英离去的话,丞相的位置非荀叔父莫属。” “还请荀叔父不要推辞。” 在三推让之后,荀攸终于接受了这个“丞相”的位置。 院子中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其乐融融的笑意,他们没有考虑过如果陈英不离开魏国,如果陈英不卸任丞相的位置,他们该如何。 因为在他们的算计中,此时入宫了的陈英已经和天子进行了一场非常激烈的纷争,继而陈英应该像是当年的许多陈氏先祖一样,拔剑怒斥天子,而后离去。 而天子在失去了陈英这个巨大的助力之后,就会沦落为他们的“傀儡”和玩物,他们就能够制定更多有利于世家的规定了。 这是他们的计划。 这是他们为陈英、天子、以及大魏所写下的结局。 至于陈氏走了,司马氏一家独大,甚至篡位怎么办? 众多世家表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司马氏不篡位,这个天子的位置就轮得到我们?反正都是当别人的臣子,当司马氏的臣子和当曹魏的臣子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未央宫中 大殿 此时在世家的剧本中,本应该和天子打起来的陈英却正在与天子谈笑风生。 曹叡蹲在陈英的身旁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他亲自为陈英斟酒,一边倒酒还一边讨好的笑着问道:“叔父,当年我母亲真的那么漂亮么?” “您和我母亲是好友么。” “您能再给我说一些我母亲的旧事么?” 陈英笑着点了点曹叡的额头:“好了陛下,快去坐着吧,臣为您讲一讲当年的事情就是了。”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回忆,而此时的曹叡则是已经十分乖巧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看着陈英的面容,而后等待着陈英为自己讲述当年的故事。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是怀疑陈英用心不良的,毕竟他有那么一个爹,也有那么一个祖父。 他的祖父把控朝政,挟持天子以令诸侯,他的爹则是做的更加过分,直接把人家的国家王朝都给拿过来了,有这样的先例在,他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毕竟,还是那句话。先例不可开,一件事情如果前无古人的话,那么大概也不会有后来者,即便是有后来者,做这件事情的人也会被怒斥、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会遭受到重重阻力。 但如果有先例了. 那么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出来了。 一只手、两只手,到了最后,这件事情就会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所有人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了。 这就是先例不可开的原因。 但后来,当陈英没有丝毫顾忌、犹豫的入宫了之后,他就开始怀疑起来这件事情是不是其他世家在造谣了,毕竟对于陈氏的人来说,想篡位实在是太简单了。 哪怕是现在,只要陈英回到官渡,然后大吼一声,我要匡扶汉室,我要铲除奸佞,我要恢复天下的和平,立刻就有无数的人追随陈氏,讨伐奸佞——哪怕这个奸佞是正统的刘汉、哪怕是大虞、哪怕是受了刘氏禅让、正儿八经走了程序登基的曹魏。 或者说,更简单的。 只要陈英或者说陈氏登高一呼,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能让天下人、诸多世家表示对陈氏的支持。 哪五个字? “陈氏要称帝”。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五个字,陈氏即刻就能够登上天子的位置。 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是跟你开玩笑的? 所以在陈英入宫的时候,曹叡不仅没有像是世家们想的那样开始对付陈英、诘问陈英,反而是对陈英的怀疑降低,对世家的怀疑增多了。 所以说,曹叡是一个最合格的、最像是皇帝的皇帝。 皇帝的多疑针对所有人。 陈英入宫的时候,本来的想法也是和世家们想的差不多。 “怀疑我?那老子不干了。” 但等到真正入宫之后,曹叡那么恭敬的开口称“叔父”,然后直接了当的说自己受了奸臣的蛊惑,所以才请他入宫,如今见到他入宫已经想明白了,这都是世家子弟的奸计,并且诚恳的致歉—— 就像是一拳打进了里,陈英心里的怒火也消失了不少,于是两人都心平气和的情况下,气氛就缓和了不少。 真正让气氛变成如今这个“叔侄相宜”的,是陈英当年与文昭皇后相识,也知道一些曹丕与文昭皇后的旧事,偶然之间提及,曹叡却十分喜欢听。 日落西山。 司马氏府邸中的人们从白天等到傍晚,几乎是等了一天的时间,然而宫中还是没有传出来消息,他们的脸色也从激动兴奋变成了迷茫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而低着头的司马懿则依旧是坐在那里,眼睛中闪过一抹不屑。 曹叡这个小天子比他的父亲还要奸猾的多,只怕在陈英入宫的一瞬间就已经想明白了事情,并且低头挽留了陈英,而陈英那个家伙,只要曹叡的态度软化、并且恭敬,他也一定不会再生气。 这就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陈英便是一位君子。 这些人想要用这种雕虫小技对付陈英,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觉着陈英会走,也没有觉着就这么简单,就能够对付的了陈氏的人。 在荀攸等人找自己来的时候,他只是觉着荀攸是老糊涂了。 陈氏或许太久没有亮出爪牙了,所以这些人已经忘记了陈氏的强大。 院落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院子中的人纷纷偏过头看那来人,只听来人低声道:“启禀大将军,丞相已然出宫回府了。” 一旁的王仲问道:“什么神色?天子是否有诏书下达?” 那小厮声音有些低了。 “丞相神色十分愉悦,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天子下达了诏令,加封丞相为一品紫金光禄大夫、加一品上卿大夫、赐万金、赐御制紫金麒麟服。” 一连串的加封让院子中的所有人都略显茫然。 小天子没有跟陈英斗起来? 反而是加封、赏赐无数? 沉默震耳欲聋。 正统十二年,大魏的世家们也好、司马氏也好,好像都开始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兢兢业业的发展起来大魏的势力。 而曹叡逐渐的长大之后,则是开始对大汉、大虞的土地产生了兴趣。 一时之间,战火再次兴起。 只是曹魏与大虞之间,还是间隔了一个大汉,所以大汉与大魏之间的战争是最多的,有些时候,甚至上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另外一场小的战争就开始了。 这是谁也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情。 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中,司马氏的力量也逐渐强大了起来。 司马昭等人全都是在军中为将,一时之间,除却曹爽等人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权之外,大魏的兵权几乎全都被司马氏的人掌控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大魏如今的武将凋零了不少,唯有曹爽还算是一员大将。 正统十三年到正统二十四年,这十一年的时间里,大汉与大魏之间的战争连续不断,大汉那边丞相诸葛亮也是数次东伐,想要将大魏攻打下来后再去对付大虞。 而大魏这方面则是在曹叡的指挥之下,以司马懿、曹真、曹爽等人抵御住了诸葛亮的进攻,并且还有余力反攻,双方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就在大魏的实力蒸蒸日上,而司马氏的势力虽然猖獗,但却被曹叡压制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天子病倒了。 正统二十五年的冬天。 曹叡躺在床榻上,眼睛中带着茫然。 他如今才多少岁数?三十来岁? 怎么就会即将病逝,熬不过这个冬天呢? 他有些想要暴怒,但却不知道该朝着什么人发怒,他只是有些低声的喃喃自语道:“曹丕啊曹丕,你留给我的江山,你让我守住的江山——” “我怕是守不住了啊。” 曹叡闭上眼睛。 司马懿这个老贼,熬死了自己的祖父,又熬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自己都已经死了,这家伙怎么还是活蹦乱跳的? 一些事情正在发生。 (本章完) 第401章 找陈公救我! 第401章 找陈公救我!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司马懿这么能活,但人们也都知道,这或许是注定的。 苍天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而世上的事情也不会因为而推移。 这便是世道,这便是历史,这便是一切的根源。 正统二十五年的冬天。 在一片痛苦的哭声中,大魏的第二位天子——或者说第三位天子曹叡,在这个冬天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魏天子崩,而朝廷内外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改变。 因为从正统二十三年开始,曹叡因为身体的缘故,就已经将朝政逐渐的交到了丞相与大将军的手中,而他则是在朝廷上把控一切。 在大魏天子曹叡逝世之后,他留下了诏书,令皇太子“曹芳”即位,成为大魏的下一任天子。 并且在临终前将朝中上下所有的权力交给了陈英,并且将军队的权力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陈英掌控,另外一部分则是由司马懿掌控。 实际上,曹叡临死之前,曾经想过在死的时候不惜一切代价将司马懿也带走的,但. 在正统二十五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也正是这件大事导致了曹睿不仅不能够杀死司马懿,反而是要将军队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他。 正统二十五年,大汉伐魏。 这是大汉丞相诸葛亮第五次攻伐魏国,在正统十二年到正统二十五年的这十三年时间内,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于魏国的攻打。 诸葛亮在打仗方面并不算十分擅长,但他却知人善任、而且对于内务十分精通,并且这位是天下最顶尖的谋士之一,他所带领的军队中还有这世上最一流的将领。 在这种情况下,大魏方面能够对抗诸葛亮的人并不多。 或者说只有两个人才有这么全面的能力。 其一,大魏丞相——陈英。 其二,大魏大将军——司马懿。 那么,让谁去对抗诸葛亮?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司马懿。 总不能让陈英去对抗诸葛亮吧?这并非是说陈英的能力不如诸葛亮,是因为如今魏国朝堂的局势太过于暗潮汹涌了。 若是此时杀了司马懿,转而让陈英去对抗诸葛亮,那么在陈英离开琅琊的时候,恐怕就是大魏改天换日的时候了。 相较于未来的风险来说,眼前的危机才是最恐怖的,因为如果不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那么日后的“前途”即便是再怎么宽广,对曹氏的皇族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就是为何不杀司马懿的原因。 而正统二十六年的春天,在冬天降下覆盖了整个魏国的雪融化了之后,整个魏国都变得十分清晰了。 大魏天子曹芳登基之后并没有对朝廷的人事关系进行多大的更改,反而是继续励精图治,继承了曹叡留下来的一系列政策,而这一系列政策则是将整个大魏的发展推向了更高潮。 正统二十六年,大汉的丞相与大魏的上将军相互攻伐,两方势力谁也不肯退却。 诸葛亮一心北伐,想要兴复汉室,而司马懿则是知道自己要拖足够长的时间,他不能够那么快的解决掉诸葛亮这个心腹大患,因为他自己也是曹氏的心腹大患。 如果诸葛亮死了,那么第二天死的就是他。 他如今还没有做好准备,做好那个直面陈氏与天命的准备,他必须是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正统二十六年的时候,大汉与大魏两方攻伐,而在西边的大虞则是埋头发展。 大虞的天子张成推行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其中有鼓励农业发展的,也有鼓励工匠、商人等发展的,他从来不会打压任何一个方面,并且还对那些看似卑贱的事情大加鼓励,甚至亲自去尝试、学习。 大虞皇宫的内部,天子专门让人开垦出来了一片用来种植的菜地,并且不是那种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只是用以看的“帝后耕织园”,而是那种每过几日都会来仔细照料的真实土地。 除此之外,天子还将一座宫殿划分出来,用以做一些“工匠”所做的“瓷器”、“研究”等东西。 在皇宫之内,他和皇后仿佛就是两个寻常的、普通的黔首一样。 正统二十七年 大汉丞相诸葛亮在和司马懿的战争中,彻底的被司马懿给弄的没办法了。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开始使用“兵法”,但在某些方面还是较为“讲礼”的,比如司马懿悬挂着免战牌,大汉方面就真的不再出兵,而是令司马懿等人休养生息。 大汉丞相为了逼迫司马懿出兵,将女人的衣物、裙子送给了司马懿,嘲讽他像是一个女人一样不敢应战,甚至还让前来的人特意温和的嘲讽。 这样的目的很简单,逼迫司马懿出兵。 司马懿是怎么做的呢? 他穿着女人的裙子,站在两军阵前,跳了一支舞蹈。 除却有点不好看、有点苍老、有点丑、有点令人不适之外,其余倒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司马懿便这样一日日的拖着。 当然,他不是白白的在这里一日日的等着,而是他的“手段”正在进行,是需要等待和时机的。 正统二十六年的秋天,大魏天子下了三四封诏书,询问司马懿为何不敢开战,也不能退兵,这三四封诏书中的文字和语言一次比一次的锐利、直接。 而司马懿全都十分恭敬的回复,表示自己一定会退兵的,请求曹芳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正统二十六年的十一月。 长安 未央宫中 刘禅拿着一个蛐蛐正趴在地上看着玩,他的身旁,常侍“黄皓”一脸正经而又带着几分谄媚的站在那里,让人感觉他既像是一个好人,又像是一个坏人。 “陛下——陛下” 他跟在刘禅的身后,脸上带着恭敬而又从容的笑意:“陛下,前线传来了消息。” 黄皓有些担忧的说道:“据绣衣使者所言,丞相的身体这些天来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丞相在前线的时候,每每看战报,总是要熬到子时左右,这对丞相的身体也是一种十分严重的消耗啊。” 他的脸上全部都是恳切:“奴婢还听说,前几日丞相得了风寒,却不去看,而且军中哪里有什么好的医者呢?” “这几日,奴婢听闻扁鹊正在长安城中为百姓治病,奴婢想着,不如请丞相回来,然后再让扁鹊为丞相治病?” 谈及诸葛亮的身体,刘禅便暂时放下来了手中的草同样眼睛中闪烁着担忧。 “你说的有道理,相父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若是在前线累坏了怎么办?” 只是刘禅还有些犹豫:“可是,朕用什么借口请丞相回来呢?” “丞相的性格从来都是十分倔强的,若是以为他看病为理由让丞相回来的话,丞相一定会拒绝的。” 黄皓的眉眼在眼眶中转了两圈,最后笑眯眯的说道:“陛下,为何不说是您的身体出了问题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意味深长:“丞相是一向是最心疼您的,若是你的身体有问题,没有办法处理朝政,那么丞相肯定是会第一时间回来的。” “届时,等到人都回来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不是么?”刘禅一拍手,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你说的有道理。” “那便按照你的办法请做吧。” “你去拟旨,就说朕的身体不好了,所以请丞相回来一趟!速速回来!” 正统二十七年,夏五月。 远在前方、几乎已经将司马懿逼入绝路的诸葛亮收到了一封密信、或者说收到了一封由绣衣使者秘密送过来的诏书,上面说天子的身体不好了,请诸葛亮速速回京。 在看到这诏书的一瞬间,诸葛亮几乎是眼前一黑,他差点昏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和无措。 什么? 刘禅的身体不好了,请他速速回京? 到底是有多不好,才会直接下达一封由绣衣使者送来的密诏? 诸葛亮在看到诏书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即刻收兵班师,下一刻他的理智让他做出了更加有条理的命令,不能让司马懿看出来问题,否则司马懿一定是会穷追不舍的的。 正统二十七年,夏六月十三。 诸葛亮收兵还朝,而他对面的大军军帐中,司马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毕竟这便是他的“计策”。 这是“离间计”的变形。 离间计是什么? 是通过某种手段,挑拨君王和臣子之间的关系,让君王和臣子之间生出怀疑,继而两者离心。 但司马懿知道,诸葛亮和刘禅之间的关系不是自己能够挑拨得了的,刘禅平日里呼唤诸葛亮的都是相父。 所以在他使用的离间计中,与常规的“挑拨离间”不同,他利用了刘禅与诸葛亮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更好。 刘禅担心诸葛亮、所以刘禅会听从黄皓的建议,装病来让诸葛亮回京。 而诸葛亮也同样担心刘禅的身体,更加担心兴复汉室的希望、也害怕刘禅死之前他回不去,导致朝廷那边内乱,最后彻底失去大汉兴盛的机会。 所以诸葛亮必定会回去。 而这一回去,再想要“东伐”便是下一次了。 下一次有下一次的手段。 战争不是儿戏,并不是诸葛亮说一句“我要东伐”,然后所有的前提条件也好、粮草兵马也好、武器也好,都能够准备好的。 哪怕是诸葛亮手段如神,哪怕是大汉有神灵相助,下一次诸葛亮的东伐也至少是三年之后了。 三年? 司马懿的嘴角带着笑容。 他偏过头,看着琅琊的方向。 陈英的岁数虽然没有自己大,但也是相差无几的。 他和陈英谁能够熬得过谁? 他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没有什么顾忌,所以他天然就是占据了优势的。 而反观曹芳和陈英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外敌,那么他们就必须是得给自己留一点脸面,不能把脸皮撕破,否则桌子掀了又能够如何呢? 曹氏亡国,自己照样是司马氏族,天下最一流的世家。 蛰伏个几年之后再出来,一切依旧。 这世道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正统二十七年,同样是这个秋天。 诸葛亮在回到了京都之后,发现刘禅的身体一点事情都没有,活蹦乱跳的比自己健康多了,而他让自己回来的理由仅仅只是“想相父了”以及“担心相父的身体”。 一时之间,诸葛亮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但不管如何,第五次攻伐大魏结束了,诸葛亮再也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够继续治理大汉,想要为下一次攻伐积攒家底。 他不知道下一次攻伐什么时候才能够到来,但是他知道,第六次东伐一定会到来的。 复兴大汉的实名在他的肩上扛着。 他一定要复兴大汉。 匡扶汉室。 正统二十八年,曹芳在位的第三年,大汉与大魏之间的战争结束了。 魏国与大汉都埋头发展,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在西边慢慢苟着,一切不停发展的大虞,如果说一开始的大虞是一头雄狮,那么这个时候的大虞已经成了无可匹敌的猛虎。 这头猛虎什么时候睁开自己的眼睛,大汉与大魏什么时候就要面对这么恐怖而又可怕的敌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正统三十年很快到来了。 就在这一年,曹芳的身体也开始陷入了病痛之中,许多时候甚至没有办法治理朝政了。 而也正是在这一年。 陈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的出现了病痛,他与曹芳身体的病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让魏国乃至于曹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正统三十年的冬天。 大魏天子曹芳病危,崩逝于未央宫中,而也正是曹芳病逝的前几天,大魏丞相陈英也同样病重昏迷,陈英的几个子嗣都从官渡来到了琅琊,来看望自己的父亲。 正统三十年的冬天。 大魏天子曹芳留下遗诏,令大将军司马懿监国,辅佐新天子“曹髦”。 次月,曹髦登基。 大魏天子换人。 正统三十一年,春,三月。 曹髦坐在未央宫中,神色里带着恐惧与害怕。 他感受到了自己父亲让自己小心的事情,正在控制不住的发生。 “找陈公救我!” (本章完) 惯例的月初请假,么么哒 惯例的月初请假,么么哒东汉三国卷写的起起伏伏的,有问题,也有我觉着写的还可以的地方。 目前来说,还有大概八九章的篇幅,汉末三国就要结束了。 具体的等到结束再说吧。 今天请假嗷。 么么哒。 or2 (本章完) 第402章 必然的事 第402章 必然的事 曹髦并不是一个蠢笨的人,恰恰相反,他很聪明,甚至可以算是目前为止曹氏中最聪明的人了。 他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直接得出了“找陈公”救我的结论。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找陈英呢? 或者说,正常人都会觉着,这个时候找陈英是一个最错误的选择。 为什么? 因为一般来讲,依照目前的形势,摆在曹髦面前的选项应该“曹爽”“曹真”这些曹氏宗族中的一位才对,毕竟他们的手中也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权。 而找陈英应该是最错误的选择。 因为这位的手中不仅没有兵权,甚至现在因为重病,连丞相的权力也没有把握住。 所以出了事情他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分析与结论之下,正常人都会选择即刻寻找曹爽等宗室,请求这些人的庇佑,毕竟大家都是氏曹的,他的皇位若是丢了,其他宗室的“荣华富贵”不也就丢了? 但曹髦看到了问题中更深刻的问题。 那就是——曹爽与曹真斗得过这位大将军司马懿么?这是最根本的问题,也是决定了一切出发点的问题。 答案也很明显。 斗不过。 在陈英病倒的这半个多月时间内,司马氏已经联合了朝堂之上的诸多世家,将曹真与曹爽几乎逼出了政治权利的中心,他们的手里只剩下一部分的兵权了。 问题是,司马懿害怕这些兵权么? 答案是害怕,但却也并不算是害怕,毕竟在司马懿的手里同样有兵权,掌握了兵权与政治权利的司马懿,已经不是曹爽和曹真能够媲美的了。 曹髦缓缓的吐了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担忧伴随着这一口浊气全部吐了出去。 他吩咐着身边新组建的“绣衣使者”,眸子中带着些许慎重的神色:“悄悄告诉陈公,便说朕的处境堪忧,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想一个办法救朕一命!” 绣衣使者微微点头,悄然无息的便下去了。 而曹髦则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天上的月亮,他平日里也算是多读史书,心里知道陈氏的强大力量,此时竟然凭空多出了几分的感慨。 “朕今日所遭遇的事情,与当年的大汉的那位皇帝何其相似呢?” “只是那个时候,乃是奸佞想要某朝篡位,所以陈氏为了避免这场祸事危急天下便动手了,如今琅琊方面的这个事情,与其说是某朝篡位,不如说是内部的政治斗争更加合适一些。” “不知道陈公是否愿意管朕的这个闲事啊” 曹髦的担忧并未曾让旁人知道,哪怕是绣衣使者也是觉着曹髦信誓旦旦一定会成功的,而若是真的能够说动陈公动手护国,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别的人不知道陈公的力量,他们这些“绣衣使者”难道还不知道么? 哪怕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绣衣使者”,只是一个占据了绣衣使者名号的人。 毕竟是掌控这些阴私的人。 此时此刻的司马氏府邸,十分热闹,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汇聚在这里,院子里一片欢歌笑舞。 荀氏的子弟也谦卑的坐在那里,等待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到来,他们都十分清楚,从曹叡去世、加上陈英病倒的那一刻,这一场斗争的胜利就属于这位大将军了。 在病重的陈英,拿什么跟这位大将军斗? 诸葛恪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的无可奈何之色,他是没有想到,司马懿能够熬死曹家三代人。 司马懿是曹操时期的老臣子了,那个时候司马氏就十分受到曹氏的信赖,而后等到曹丕登基,借助着“九品中正制度”这个东风,司马氏更是开始膨胀起来。 诸葛恪无奈的看着周围坐着的众多子弟。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司马昭等人,为何司马氏的下一代就这么争气呢?他们诸葛氏的下一代好像都不怎么景气,看着就十分的平庸。 当然了,这个平庸是相较于司马氏的下一代以及他们这一代来说的。 “诸葛兄——” 司马懿慢慢悠悠的在司马昭的搀扶下,走到了诸葛恪的身旁,他眯着眼睛,浑浊的双眼里面有着的全部都是“得意”与张扬。 他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计划。 毕竟在他的计划中,诸葛氏还是有一部分“戏份”的。 “诸葛兄如此聪慧之人,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够猜测出来我寻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只是不知道诸葛兄是否愿意?” 司马懿的笑容和善,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平凡老头子一样,但诸葛恪并不会被他的外表蒙骗,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位“同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这是一头穷凶极恶的“狼”。 与狼共舞、与狼合作,必定最后会遭受到狼的反噬。 所以诸葛恪只是沉默着,在他沉默的时候,司马懿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拉拢”,他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我能够许诺给诸葛兄的,一定比小皇帝能够许诺给你的多。” “我同样是世家,自然是知道世家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用充斥着诱惑力的语言,一字一句的说着那好像十分寻常的条件一样,但从诸葛恪的神色变换来看,可以知道那不是寻常的条件,他甚至让诸葛恪本人都觉着十分惊讶,甚至觉着诸葛氏的支持值这个价格么? 等到司马懿停下口中的“许诺”,或者说“诱惑”的时候,诸葛恪依旧陷入在沉默当中。 然而说出这些诱惑的人并不着急,只是说道:“诸葛兄可以再想一想——毕竟这是大事,天大的事情,哪怕诸葛兄今日出了这个门之后,选择拒绝与老夫合作也不要紧。” “这些都是小事。” 这些都是小事? 下意识的,诸葛恪的神色产生了些许变化,他听懂了司马懿话里面更深层的含义。 拒绝都是小事,那么什么是大事? 告密才是大事 这是司马懿在警告他,不要告密,如果告密,那就成了比拒绝他更严重的“大事”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之后诸葛恪才抬起头看着司马懿,事实上,在司马懿来寻找自己的这一瞬间,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拒绝机会”。 他怎么跟皇帝说? 说我拒绝了司马懿的要求,我忠心爱国,来投靠您来了?且不说泄密之后,诸葛氏需要面对的“代价”,即便只是单单的“天子”的责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甚至诸葛恪都可以想象得到小天子的语气:“什么,大将军要造反?你怎么知道的?大将军找了你?那你们是不是谍子?” 而拒绝之后,他们真的能够走出这间屋子么? 有些时候,命运给的“单选题”,其实是“全选题”。 诸葛恪以及诸葛氏想要活着出去,他们可以选择的道路就只有一条。 那就是接受司马氏投来的橄榄枝。 选择与司马师同流合污,继而掌控朝政大权,威逼曹魏天子禅让,禅让给司马懿。 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不必考虑了。” 他停顿了一下后,看着司马懿说道:“诸葛氏,选择大将军便是了。” 诸葛恪在大魏的地位并不算太高,比如像是他那个弟弟在蜀汉一样,但他却掌控着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兵力——朝廷禁卫军,或者说是“御林军”。 这也是为什么司马懿一定要拉拢诸葛恪的原因之一,唯有掌控了御林军才算是掌控了皇宫,才算是掌控了长安城。 而掌控了长安城,就意味着他们所谋划的事情成功了一半。 陈府 陈英病重并非是伪装的,而是真的病了。 将近半个月的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但恢复的并不算多,这个时候听到司马氏的动作,他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许感慨的神色。 “当年文帝便觉着他会谋逆,只是在文帝离世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司马氏动手;后来到了明帝时期,明帝也觉着司马氏会谋逆,可惜的是他也没有等到。” “如今,司马懿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他恐怕是觉着,如今朝堂上下,他已经可以尽数把控了吧。” 说完这句话后,陈英轻咳两声,脸上还带着病态一样的苍白之色:“不过这些世家确实是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不将他们解决掉,之后的事情还真的不太好做啊。” 沉思了片刻后,陈英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天子。 等到绣衣使者离开之后,一旁的小厮才走到陈英的身边,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先生,您还是不要操劳这些事情了。” “扁鹊先生说了,如果您现在放下那些事务,一心养病的话,还可以再有一年的寿数,若是继续这般操劳下去,恐怕.” 后面的话语,这个小厮并不忍心说。 而陈英则是心知肚明。 他摇头叹气道:“不过是半年的时光而已,一年之后离世和半年之后离世有什么区别么?没有什么区别的,都是一个死字而已。” 陈英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些许漠然的神色。 他要在离世之前,将一切都谋划好。 正统三十一年。 大魏丞相陈英在病重了一个月之后,身体迅速的恢复了原有的样子,并且开始出现在朝堂上。 同月,天子拜陈英为师,称陈英为帝师,位居三公之上。 而陈英的回归也让一些原本摇摆不定,但已经开始投向司马懿的臣子们变得继续摇摆起来。 但这并不能够影响一些事情的发生。 而接下来这件事情却让朝堂上那诡谲的风波暂停了一段时间。 正统三十一年末,陈英回到了官渡陈氏的祖地,也就是官渡城中祭拜先祖。 这本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但却因为跟随陈英一同前去的人而变得非同寻常——大魏天子隐瞒着所有人,跟随陈英一同回到了官渡城中祭拜。 司马氏因为这件事情而暂时停止了暗中的搅动风云,还是那句话陈氏的子弟并不可怕,但是陈氏很可怕。 在没有搞清楚陈氏这是否是表态支持曹氏之前,司马懿决定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毕竟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待”与“忍耐”了。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个猎物落入自己的“囊中”,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去冒险。 官渡城中 曹髦看着周围的景色,脸上带着些许赞叹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官渡城竟然是如此一座恢弘而又繁闹的城市,他从未曾出过琅琊,一直以为琅琊便是天下最大的城市了,可琅琊恐怕不如官渡城的一半! 他像是一个寻常后辈一样,慢慢的搀扶着陈英在这街道上走着。 一边走,还一边询问着说道:“老师,您为何要带我去陈氏的祠堂祭拜呢?仅仅只是为了震慑司马氏么?” 他有些疑惑的说道:“可,这并不能够震慑太长时间吧。” “只要司马氏的人有心,很快就能够查探出来,这一次陈家主之所以会让我们进去祭拜,不过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陈氏也不可能支持曹氏的。” 陈英只是咳嗽了几声,他看着身旁的曹髦,微微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将陈氏祠堂的神异告诉曹髦。 陈氏祠堂中,有先祖赐予的宝物镇守。 这是在过去的几百年时间内,陈氏的人慢慢发现的一件事情。 他并不知道那件宝物的具体作用,但这些年来他们也总结出来了有些——祭拜过陈氏祠堂的人与其余人进行“约定”或者什么别的牵扯很深的行为时,会将“因果”加深,继而达成“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有效措施。 他们将这件宝物称之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但却并不知道具体功效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陈泽熙会同意陈英的请求也让他很惊讶,毕竟陈氏几乎从不让外人祭拜的,即便上一次颍川陈氏的人来攀关系,也不过是请他们在不重要的小祠堂祭拜了一下而已。 “走吧。” 陈英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琅琊!” 陈氏府邸 看着陈英两人离去的背影,陈泽熙有些不解。 “为何先祖会授意,允许曹髦进入祠堂祭拜?” (本章完) 第403章 人在做 第403章 人在做 陈泽熙对于这件的确十分困惑和不解,他从陈朱楼的手中接管了陈氏之后,的确是听陈朱楼讲述了陈氏家主一脉的“使命”。 也知道了陈氏的“神异”。 说实话,对于陈朱楼所说的事情,陈氏中的其余子弟也都是有些了解的,也正是也这种原因,所以陈氏的子弟们才会看起来那么的“放松”。 毕竟,传承了五百多年的世家中怎么可能没有几个顽劣的子弟? 怎么可能都是一心为民的子弟? 怎么可能都是能够约束自己子嗣,不让他们胡闹的长辈? 就真的一个符合人类本性的子弟都没有? 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种家族真的存在,那么这就是违背人本性的存在了。 陈氏的子弟们之所以五百年如一日的像是如今这般生活,正是因为他们都隐隐约约听闻了“陈氏”的“神异”,以及“桃源”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桃源”的具体名称和作用,他们以“祖地”代指。 “死亡并不是陈氏的归宿”。 这句话在陈氏子弟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们也明白的知道另外一件事情,并不是所有子弟都能够进入到桃源当中。 那么,什么人能进入桃源中永生不死?能够逍遥快活的当神仙? 所有人都想到了“祖训”与“家规”。 这才是五百年来,所有的陈氏子弟都遵循家规与祖训,没有长歪的子弟的原因,这才是陈氏这五百多年来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不约束自己的子嗣,反而是用力管教他们的原因。 当然,即便是在这种“利益”的诱惑下,也有一部分人会暗中作祟,但都被其余人揭发,然后被陈氏的“执法”给处理掉了。 所以当陈泽熙接手了陈氏之后,他收到先祖托梦的时候,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内心中更加确切、坚定的相信了“桃源”的存在。 也慢慢的了解了唯有家主才能够知道的“悟道龙场”以及“因果符”的存在。 陈泽熙坐在桃树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 “难道是先祖也不喜欢司马氏?” 思来想去,陈泽熙只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原因,也唯有这样的原因才能够让先祖托梦,让他同意陈英的请求,继而带着曹髦来到陈氏祠堂了。 长安 在上一次北伐因为刘禅的原因所以结束了之后,诸葛亮便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在朝廷的身上找原因,毕竟在他看来,刘禅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刘禅虽然耳根子软了一点,虽然平庸了一点,但这不还有他在么? 对自己尊重,也能够听进去劝诫,顶多是贪玩了一点而已,只要找到合适的人辅佐,这样的人虽然不能够成为开国之君,但做一个守成之君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丞相府中 诸葛亮看着手中的信件,皱着眉头,脸上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 这一封信是一个他想象不到的人写来的,而其中所书写的事情也同样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两个字竟然会从那个人的口中说出? 这可真的是奇了怪了。 沉思良久之后,诸葛亮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坐在那盏烛火下方,默默的书写着什么。 这一封奏疏写写停停,好似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一样。 待到书成,诸葛亮坐在那里,竟有些恍惚。 奏疏合拢,其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出师表” 诸葛亮闭上眼睛,想的全然是当年躬耕于南阳,听闻了刘备的事情之后,选择北上来到长安,而刘备并没有因为他是白身的缘故便看不起他,反而委以重任,请求天子诏书,让他担任了“丞相府内吏”,这是一个绝对可以算是位高权重的位置了。 在当年某一任陈氏子弟担任了丞相府内吏这个位置后,天子便将这个位置的规格提升到了“两千石”,并且,说是丞相府内吏,其实在丞相不怎么管事的时候,丞相府内吏就是“小相”。 如今,已然多少个岁月了? 诸葛亮有些茫然,他已经算不清楚了。 “世事无常啊。”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院落外面,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一切的事情都显得那么的寻常。 诸葛亮。 第六次东伐。 即将来临。 大虞 三国的争斗好像忘记了这盘踞在西边、南边的一个庞大帝国一样,在大汉与大魏之间发生内斗、战争的时候,大虞这边则是一片国泰民安的情形。 大多数黔首已经忘记了战争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们享受太平已经太长时间了。 当年张角建立太平道的初衷,便是希望这天下再次和平安定,而如今即便不是全华夏都有了和平,但至少在大虞的境内,和平是如约到来的。 勤政殿中 张成的面容有些苍老,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他看着手中“道卒”送来的关于魏国之内的种种变化,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深沉。 “司马懿啊.” 张成闭上眼睛:“司马懿独掌大权,熬死了魏国三个皇帝了。” “如今他蠢蠢欲动,想要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而曹髦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力量可以干涉司马氏,这一切的发生似乎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拦了。” 他幽幽的看向丞相府的方向。 “司马懿”只有大魏有么?好像不一定吧。 祖天师自当年他父皇建立起大虞的时候便存在了,而如今他都快熬不住了,祖天师还在甚至前些日子见的时候,身体比自己还好。 祖天师会是下一个司马懿么? 张成的手握紧又松开,就这样来来回回的。 他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丞相府 祖天师就好像没有看到他面前“陈林安”的担心一样,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神色平静。 而陈林安则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您就不害怕么?不害怕天子像是怀疑司马懿那样怀疑您?” 陈林安的眼神中充斥着担忧,他有些慎重的说道:“不然您辞官?” 陈朱楼终于在陈林安担忧的神色中放下了手里的书,他只是淡淡笑着:“何必这么担心呢?” “天子不是曹魏天子,我也不是司马懿。” “而若是天子真的如同曹魏天子怀疑司马懿一样怀疑我,那么也确实是到了我要辞官归乡的时候了。” 他笑着指了指院落外:“你信不信,还有半个时辰,咱们的天子便会来找我,直接了当的问我是不是像司马懿一样有想要称帝的心思。” 啊? 陈林安有些茫然的看向陈朱楼。 直接了当的询问? 这么直白的么? 应该不会吧? 这句话若是从天子的口中问出来,那么事情是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天子的心中从此之后就会有这样一个念头生根发芽,从此不会再消失。 “难道您不害怕事情不可挽回么?” 祖天师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籍。 三刻钟后。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身上的气势惊人,像是久居高位。 正是大虞天子张成! “丞相倒是在这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可怜了朕,只能够一日一日的在勤政殿中闷着,就快要闷死了。” 祖天师二人见礼之后,陈林安默默的看了一眼陈朱楼。 合着真的被他猜对了! 一番寒暄之后,祖天师笑着看向张成:“陛下可是难得出宫,今日来找臣,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他有些不解和茫然。 像是对张成的来意完全不知情一样。 而张成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祖天师,他不相信这个糟老头子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来,如今却装的什么不知道的样子,真是一只老狐狸。 不过么. 张成莞尔一笑,虽然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但还是值得信任的老狐狸。 他直接严肃的看着祖天师问道:“丞相是否如司马懿一般,有谋朝篡位的心思?” 张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祖天师的脸颊,声音一字一顿。 而祖天师则同样是看着张成的眼睛:“臣绝无此心。” 他淡淡的开口道:“陈氏从不称帝,这是陈氏先祖流传下来的祖训,陈朱楼自然会遵从。” 陈朱楼此时淡淡的笑着:“若臣有此心,则让臣的下场与司马懿一般无二!” 与司马懿的下场一般无二? 司马懿的下场? 饶是以张成的智慧也是愣了一下:“司马懿的下场?” 他顿时反应过来:“难道陈氏要插手此事?” 陈朱楼只是笑了笑:“陛下,此事您看着就是了。” “人在做啊。” 后面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但张成已然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张成的心里对祖天师已经没有了担忧与怀疑,反而全数是“看戏”的神色。 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以九州天下为戏台子,以司马懿、曹髦为主角的一出大戏就要开演了,而他只是这出戏中的一个过客、一个看客而已。 张成挑了挑眉:“那朕便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神色中倒是带着些放松了。 “我说啊,老师你到底是怎么将养身体的?” 张成的脸上带着无奈和好奇、甚至还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羡慕”,毕竟祖天师的年岁在他之上,可如今他都要老死了,祖天师的身体还活蹦乱跳的。 而祖天师的回答也十分干脆,他没有丝毫隐瞒。 “天命。” 这两个字让张成彻底无奈了。 好一个天命。 不过他也十分理解,人的寿数么,确实是天命注定的,他没有办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既然如此,受着就是了。 正统三十三年,夏末。 刚忙完了农耕之事,大汉丞相诸葛亮便上书天子,以求东伐。 天子刘禅对此没有丝毫意见,亲自将诸葛亮送出长安城外,并且殷勤的嘱咐着诸葛亮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生病,否则大汉便没有了柱石。 并且还派遣了太医令跟着诸葛亮,随时照看。 诸葛亮并没有拒绝,他知道这是刘禅对自己的一片关心。 看着诸葛亮的背影渐渐远去,刘禅的眼睛中带着的伤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的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开心。 为何开心? 因为诸葛亮在的这段时间,管东管西,将他管的可严了。 他都没有时间好好玩了。 要知道那些政务什么的,处理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 回到宫中,再次看了一眼“出师表”后,刘禅终于下定决心,招来了“绣衣使者”,让他们将常侍黄皓拖下去直接杀了。 “算了,还是听相父的吧。” 人在做。 琅琊 司马懿垂垂老矣的坐在朝堂上,前面是更加苍老的陈英。 有这两位的存在,大魏的朝堂就充斥着一股子死气沉沉的味道,但这种死气沉沉恰恰意味着和平与稳定。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坐在前面的这两位当中死去了一个,那么剩下的一个立刻便会掀起风暴,这风暴足以将整个大魏全部都席卷进去。 “大将军,诸葛亮再次挑起了战争,而如今朝堂之内,也唯有您能够抵抗诸葛亮了。” “还请您出山。” 司马懿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浑浊无比,像是看不清事物了。 “陛下,臣已经老迈,无力出征,还请陛下垂怜。” 人在做。 正统三十三年,秋。 琅琊 丞相府 陈英躺在床榻上,他在脑海中筛选着一切,终于他放松的叹了口气,他终于将这些事情全数做好了。 即便是他死了,当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准备的“后手”,也是为司马懿准备的“惊喜”也会出现,他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三十三年的这个秋天,大魏丞相陈英病逝在丞相府中。 同年,同月。 天子诏令,拜大将军司马懿为“丞相”,总领朝堂内外一切大权。 并且拜司马懿为“太尉”。 拜司马昭为军司马、拜司马师为军都尉,拜司马亮为丞相府内吏。 着司马懿领兵,抵御诸葛亮的东伐。 人在做。 (本章完) 第404章 洛水之畔,苍天之言 第404章 洛水之畔,苍天之言 司马懿全权接管了魏国的全部势力之后,终于在曹髦的再三请求之下,表示自己虽然是“风烛残年之躯”,但依然愿意为保卫家国而奋斗努力。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众多士卒去前线了。 而此时,在南方抵御大虞的“曹爽”和“曹真”两个人也终于回到了琅琊城,他们中一个人拜司徒,一个人拜司空。 这是经过司马懿同意后的任命。 司马懿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司马懿觉着曹真也好,曹爽也好,对自己都毫无威胁,这样两个毫无威胁的人既能够让曹氏宗族放心,又能够让小天子放松警惕,这对自己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他背着手站在那河畔,眼底中带着的全然都是风雨过后的欢喜之色。 “风霜苦难,终于过去了啊。” 他的眉宇中带着的全数都是感慨,整个人都像是风雪中挺拔的青松一般——也不知道青松若有智慧知道自己被比作司马懿,会不会生气的自戕而亡。 司马昭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的也是欢喜之色。 对于他来说,自己父亲的这一步能否走出对司马氏来说也好,对他来说也好,都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父亲还能够活几年呢? 司马昭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他的父亲如同当年的曹操一样,为自己做好一切的“铺垫准备”,然后来不及称帝的时候就直接死了。 自己则是和曹丕一样,美美称帝。 这是司马昭的打算。 司马懿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大儿子,眼睛中的笑意并没有透入骨髓之中,反而是变得更加冷冽,像是吹不化的寒风一样。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狼子野心呢? 他的这个儿子和他一样,眼底的野心都要控制不住了,但权力如同毒药一样,享受过权力之后,没有人能够放下——哪怕那个即将接受自己权力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的。 司马懿只是不想理会,因为他觉着,他会将权力死死的握在手中,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 正统三十三年的秋天,大汉与大魏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战争。 大汉方面由丞相诸葛亮为主帅,而魏国方面则是以司马懿为主帅,两人进行了“谋略”上的厮杀,明显诸葛亮技高一筹,他数次将司马懿逼到了将死的地步。 但司马懿的实力也并非是吹出来的,哪怕是面对诸葛亮、面对如今已经“爆种”了的诸葛亮,他也依旧能够坚持住。 当暴雪散去,司马懿依旧站在原地。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正统三十四年。 春 诸葛亮鸣金收兵。 毫无理由。 来势汹汹,但走的时候却十分寻常,就像是一出玩笑一样。 河畔,大军阵前 司马懿站在河边,脸上的神色中带着满满的茫然和凝重,诸葛亮为何退兵?这一次,他并未曾与刘禅身边的人有什么接触,也没有使用离间计。 或者说刘禅那个家伙,从这次诸葛亮出兵之后,就将身边的常侍们全数都杀了,其中最得宠的黄皓也不例外。 之后便自己待在宫中,随身侍奉的全都是诸葛亮选出来的人! 若不是知道诸葛亮没有谋逆的心思,司马懿甚至要怀疑诸葛亮这一次出兵东伐是假,想要谋权篡位是真了。 “父亲,大军已经整装待发了。” 司马昭站在司马懿的身边,眼睛中带着兴奋和肆意,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他们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自己的父亲回到京都。 只要自己的父亲回到京都,那么司马氏便会成为皇帝! 而他这个嫡长子便是太子! 这怎么能够不令司马昭兴奋与开心呢?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正在向他招手。 “父亲?” 司马昭看着自己的父亲愣神,脸上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他再次招呼了一声,而后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 “父亲?” 司马懿被司马昭的轻声唤醒,他叹了口气,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着心中好似有一道门闷雷一样,有些发凉气。” “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诸葛亮此次来势汹汹,但走的却十分潦草,就好像是故意引诱我出征、故意引诱我将你们带出,故意引诱我放曹真、曹爽回归琅琊一样。” 司马懿皱着眉头,眉宇中带着越来越多的不安。 他叹了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司马昭不明白自己父亲的想法,尽力的安抚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何必顾虑那么多呢?” “一切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他笑着说道:“京都之中,曹氏已经不足为虑,曹爽曹真回到京都后,他们的手中已经没有了兵权,这样的人如何与我们抗衡?” “更何况,在政治上,诸多世家也都是支持我们的,曹氏已经拿不出什么足够的利益让这些世家支持他们了!” “有五弟在琅琊,一切都会没事的。” 司马懿捂着自己的心口,虽然依旧不明白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但他却点了点头。 大军缓缓朝着琅琊的方向而去。 人在做。 琅琊 未央宫中 曹真、曹爽看着面前的曹髦,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陛下,您说什么?” 曹爽不可置信的说道:“为何,您为何要这么做?” 曹髦只是坐在那里,淡淡的抬起头:“两位,如今形势只能如此。” “不必质疑朕的决定。” 他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叔父,昔年我曾经在你们的府中游玩,那些时日是我所期待而又怀念的,只是如今.如今朝中势力纷杂,朕用尽全身之力也只能够保住你们二位。” “等到丞相回来的时候,你们便上书辞官吧。” 曹爽、曹真低着头,眼睛中带着困惑不解,但因为看到了曹髦的眼神,却也依旧是继续“表演”。 最后,在曹髦冷静的神色中,两人痛苦的表示,会等到司马懿回来的时候,上书辞官。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中,一个内侍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但最后却东看西看,然后悄然退了下去。 大将军府 司马懿等人刚刚回到府邸中,便看到司马亮一脸快意的走了过来,脚下的步伐匆匆,但能够看出来“得意”的情绪。 “父亲,大哥。” 他的声音中甚至都带着几分的开怀。 这让司马懿以及司马昭都觉着十分惊讶,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直不动声色的司马亮都如此忍耐不住脸上的笑容? “发生了什么事情,亮儿?” 司马懿看着司马亮轻声询问着,一边问还一边往府中走去。 司马亮则是嘿嘿一笑,将那内侍与自己说的话全数说了,并且拿出了“曹爽”“曹真”的辞官告老书:“父亲,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在诸多世家的劝诫、保证之下,小天子终于同意愿意禅让了!” “并且他说服了曹爽与曹真等为首的宗族,他们愿意辞官告老!自此之后,这天下便是我们司马氏的了!” 饶是以司马懿这种老谋深算的性子,也是克制不住的停顿了一下脚步,他偏过头,浑浊的眼睛中爆发出一阵无可匹敌的光芒。 “此言当真?” 司马亮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快意,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父亲啊!此时,这曹真与曹爽的告老书已经在我的手中了,难道还能有假?”“如今,丞相署以及尚书台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咱们一点头,这封奏疏即刻奏效!”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终得偿所愿!” 司马懿看着那奏疏,也不禁有些老泪落下,他闭上眼睛,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那里,仰起头让太阳落在自己苍老的脸颊上。 片刻后,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两人道:“我即刻入宫,觐见陛下!” “你们速速去荀氏、诸葛氏、王氏、卢氏、谢氏等诸多世家之中,告诉他们的家主此事,让他们做好准备!” 司马昭等人纷纷点头。 而司马懿则是快步走向府邸门口,坐上马车便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三十年苦楚,今朝事成! 何其快意,何其潇洒! 马车缓缓而行,远处的街道被他抛在身后。 人在做。 未央宫中 曹髦与司马懿对视而坐,眼睛中带着的全然都是平静,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刚刚登基,只能够依靠司马懿以及陈英的稚子了。 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恐惧与害怕、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这皇宫之中几乎已经被司马懿渗透了。 就连御林军都是司马懿的人! 曹髦已经处在狼窝之中。 “丞相。” 曹髦将面前的杯子推向司马懿,脸上带着的是淡淡的笑容。 “成王败寇的道理,朕也十分明白。” “当年,我的祖父便是这样凭借着强大的力量,战胜了当时的献帝,继而得到了献帝的禅让,从此之后拥有了“正统”。” “我想,司马丞相也想要这样的一个“正统之名”吧。” “否则此时来的就不是司马丞相了。” 曹髦轻笑一声:“深宫之中,有太多能够让朕死的看不出任何蹊跷的办法了。” 司马懿坐在那里,即便是到了这一步他也依旧恭敬。 “陛下所说,老臣听不懂。” 曹髦摇了摇头:“到了这个时候,丞相还要与朕讲这些弯弯绕绕么?” 他直接了当的说刀片:“答应朕三个要求,朕便下退位诏书,与丞相走这三请三让的大戏,继而让司马氏的皇位坐的稳当、坐得大义之名。” 司马懿缓缓抬起头,就像是一只快要死掉的老虎一样。 虎老凶威在。 “陛下请说。”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挤压出来的一样,有些含糊不清。 曹髦也没有犹豫,按照当初陈英交给他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说着。 “其一,你要答应朕,你即位之后不可对曹氏宗族下手,就像是曹氏将养着刘氏的子嗣一样。” 至今为止,刘氏依旧为王。 司马懿没有丝毫犹豫:“臣答应。” 曹髦看着司马懿继续说道:“其二,曹氏要一个小中正官的位置。” “朕明白,至少在三代之内,司马氏不可能放心曹氏重新进入朝堂掌管巨大的权力,但小中正官只能够决定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命。” “朕此举只是想要给曹氏一个保证,让曹氏不至于变成不入流的世家,甚至变成落魄寒门。” 这一点司马懿思考了较长的时间,但他依旧点头同意了。 “臣同意。” 曹髦这才是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丞相,第三条是最重要的一条,若是此事您不能答应,那么前面两条便不算数了。” 司马懿眯着眼点头,心中却在思考着曹髦的第三条是什么。 而此时,曹髦的声音落下。 “以上两条,丞相需要在洛水之畔,指洛水而誓!” “请洛水、天地、天下苍生、诸多世家查之。” “就如同当年光武皇帝指着洛水表示不再追究王莽的罪行一样!” 此话一出,司马懿沉默良久。 他明白,这是曹髦不太放心自己。 片刻后他微微一笑:“臣同意。” 同意不等于他愿意、同意不等于他会遵守。 不过是些许面子与薄名。 他不怕。 寂静的大殿中,沉香缓缓的飘荡。 一老一少的身影映照在这无数的香火之中。 人在做。 正统三十四年,一件大事震惊天下,但却并没有震惊琅琊。 曹魏天子曹髦下退位诏书,宣布禅让给司马懿。 司马懿则是推辞。 月余,再下诏书。 司马懿继续推辞。 十天之后,第三道诏书下达,司马懿继续推辞。 又三天之后,第四次诏书下达。 司马懿同意了。 洛水之畔。 司马懿、众多世家子弟、曹氏子弟、曹氏天子、或者说前天子“曹髦”站在那里,周围鼓声轻动,沧桑而又沉暮。 “今,司马氏司马懿效光武旧事,指洛水而誓。” “绝不伤害曹氏任何一人。” “此言天地鉴之。” “若违此誓,则天诛地灭,五雷轰顶!” 洛水奔腾不息,带着司马懿的誓言继续轰隆流去。 人在做。 (本章完) 第405章 天在看 第405章 天在看 这是正统三十四年的年末,司马懿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成为了天子。 他成为天子之后的第一道诏令便是改国号、改元、大肆封赏群臣。 司马懿改国号为“晋”,承当年春秋时期五个霸主之一的国号,其中意思也很明显了,想要借助当年春秋五霸的国运,继而实现自己的一统。 继而改元:“泰始” 这个年号十分名不副实,毕竟“安泰”并未曾开始,天下依旧是处于一个分裂的状态。 但司马懿的话谁也不敢反驳,毕竟当年就算是曹操都没有敢真正的踏出这一步,而是让自己的儿子走出的这一步。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害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么? 可司马懿并不害怕。 或者说他不在乎。 因为他不仅要谋朝篡位,他还要做一件更加丢人现眼的事情。 未央宫中 司马懿坐在那里,脸上闪过阴沉之色,昨夜太医令前来,说他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像是有一口气宣泄而出,从而将身体内的“灯油”耗尽。 简单来讲,就是他心中所想所愿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而这件事情的完成,让他整个人心中的那根筋都放松了下来,这种放松导致他的身体如同一座山峰一样倒塌。 司马懿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而过分担忧,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是心里清楚的,这么多年能够熬过来靠的全都是心中的一口气——想要篡位的那一口气。 而如今愿望实现,即便是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在乎的事情了。 但是,他想在临死前做到一件事情。 也唯有做到这件事情,他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他要杀了曹氏族人,他要杀了曹髦! “呼——” 司马懿长长的叹了口气,继而看着面前的司马昭说道:“昭儿,若朕离去,大晋便是交给你了,你应当知道曹氏之危。” “朕欲赶尽杀绝,你如何看?” 赶尽杀绝? 司马昭一愣,但紧接着内心便是反应了过来。 当年发下的誓言也不过是誓言而已,对待曹氏宗族怎么能够留手? 若是真的留手了,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该如何? 难道还要将这天下拱手让出么? 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父亲,当年您在洛水之畔发下誓言,言称司马氏不会伤害曹氏任何一个人,如今却是违背诺言,恐怕要留下千古骂名。” 司马懿只是冷笑一声:“骂名?骂名有权势重要么?”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 司马懿看着犹豫的司马昭,直接了当的说道:“完成此事之后,我便禅让与你,你便是新的大晋天子!” 他感慨的说道:“你应当已经从太医令的口中听说了,朕的寿数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了,若是完不成心中所愿,朕哪怕是死也不能瞑目。” 司马懿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近些日子,每个夜晚都会梦到日后曹氏族人联手,去恳求了陈氏的人,将天下再次夺了回去。” “为父心中害怕啊!” 他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泪水,而司马昭则是眼眶瞬间通红:“父皇,儿臣明白了!” “儿臣一定完成您的嘱托!” 待到司马昭的背影离开之后,司马懿的神色才瞬间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他只是皱着眉低声道:“如此做,倒是可以将骂名洗脱。” 他眼眸中带着冷冽。 “将我嘱托老大的事情,告诉其余几个人。” 身旁的内侍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 司马懿的身边怎么可能有司马昭的人?怎么可能有其余几个皇子的人? 他一生阴沉算计,怎么可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重病是真的,但只有一两个月的寿命是假的。 太医令瞧过之后,说了他还有五年左右的寿命。 一个年岁逐渐增长的皇帝最害怕的是什么?是朝中的权臣么?还是兵临边境的他国大将? 不,都不是。 一个年岁逐渐增长、身体也开始不太好了的皇帝最害怕的是自己的儿子,那些年轻、健壮、活力十足、且野心勃勃想要自己屁股下面这个位置、最关键的是还有“名义”的儿子们! 品尝过权力的味道之后,世上没有人可以放弃权力的诱惑。 在这种诱惑之下,其余的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了。 什么亲情、什么父子。 不过是成功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将司马懿的身体震的有些不舒服,他闭上眼睛,身后的侍女正在悄悄为他按着肩膀、抚平他的背部,以达到让他气顺的目的。 人在做,天在看。 泰始元年。 大晋皇帝司马懿下达诏令,宣布立自己的长子“司马昭”为皇太子,暂领军政大权,而自己则是因为病重的缘故,不得不在未央宫中将养。 这位皇帝在登基的第一年、甚至只是登基之后的一个月,便只能够在宫中养病了,这让许多人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诧异。 都这个岁数了,还要去争夺,留下骂名,结果最后只是为了坐一个月的皇位? 而等到司马昭登临太子之位的时候,则是颁布了一系列的诏书,这些诏书大多数是假借皇帝的名义,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目前养病,是太子监国,这些诏令都是出自太子之手。 这段时间的诏书内容也很简单,目标人物全都是曹氏族人。 其中他加封曹髦为“高贵乡公”,这是一个略微嘲讽的名号,但曹髦却没有丝毫的愤怒,而是淡然的接受了这个加封。 并且上书表示,自己是晋国的臣子,会忠于晋国。 承泰元年的夏天,司马昭再次下诏传召高贵乡公,也就是曹髦,请他前来京城,并且表示自己对曹髦的思念十分多,多到了无法用言语表述。 曹髦同样回了一封奏疏,表明自己同样思念大晋太子殿下,所以愿意前往。 之后,便只身来到了琅琊城内。 泰始元年的秋天,司马昭再次下达诏书,说自己夜晚梦到了仙人,说大晋的天命如果想要继续延续的话,就必须让当年禅让给大晋的天子留在琅琊城内,以此为大晋国运镇压。 曹髦上书表示,自己乃是大晋的臣子,所以留在琅琊城内是应当的。 人们渐渐的从司马昭的诏书以及曹髦的应对中明白了些什么,司马昭想要用这种方法激怒曹髦——那么激怒曹髦的目的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猜测出来了,哪怕是曹氏中脑子不太好用的曹爽也同样猜测出来了,并且劝告曹髦不要前去。 曹髦只是看着曹爽说道:“他想要名正言顺的杀了我,可是我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若是我抗旨不尊,他岂不是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杀了我么?哪怕是违背当年的诺言,也没有人会在意。”“当年光武皇帝指着洛水而誓言,之后王莽留在朝中为大汉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一生从未曾有过任何差池。光武皇帝也遵守了自己诺言,不再计较那杀父杀兄之事。” “宫中有许多隐秘是你们不知道的,当年王莽杀死的不仅仅是当时的皇帝以及前任皇帝,他杀死的还有光武皇帝的亲弟弟,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我也是从一本秘密的书籍中知晓其中旧事。” 曹髦感慨的说道:“当年的王莽,恐怕就如同今日的我一样吧,如此的战战兢兢。” 他笑着看向曹爽:“只是当年的王莽,定然比我更加忧虑,因为他需要担忧的事情更多。” “不必担心我,我去了。” 高贵乡公的车驾缓缓朝着琅琊城而去,留下来的是曹爽与曹真两个默不作声的背影,他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他们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出去的那一瞬间,当他们应招回到琅琊城的那一瞬间,他们就中了司马懿的奸计,沦为待宰的羔羊。 泰始元年,秋末。 高贵乡公驾驭着车马来到了琅琊城内,琅琊城内的诸多世家、臣子、权贵都看着这位年轻的人,他们的眼睛中带着敬佩的神色。 明明知道琅琊城内最高贵的人想要杀他,而他却依旧驾驭着车马前来,这怎么不算是君子之风呢? 没有人能够说曹髦没有当年的魏武皇帝之风。 司马昭亲自来到了城门口迎接曹髦,脸上带着谦卑而又恭敬的神色,看着一点都不像一国的太子。 泰始元年,冬。 这一年的时光,渐渐的过去了。 自高贵乡公进入到了琅琊城后,就受到了各种屈辱的事情,比如皇孙们不停的前往高贵乡公的地方去侮辱他,但高贵乡公全部都不在意,甚至颇有种“唾面自干”的感觉。 而司马昭也越来越着急了,他想要杀害曹氏族人以及曹髦的心思再也遮挡不住了。 民间逐渐的流传开来了一道谚语。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自此之后,司马昭当真是千古名留了,只是留下的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一道千古骂名。 司马懿也渐渐的有些忍耐不了了,于是他再次召见了司马昭,并且表示太医令瞧过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 如果见不到曹髦死在琅琊城内,那么他便是死不瞑目。 司马懿死不瞑目对于司马昭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如今他还需要司马懿将皇位名正言顺的传给自己,所以只能够捏着鼻子认了。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做出了承诺:“我已然与太子舍人成济二人商议,明日于宫中杀曹髦!” “父皇尽可放心也!” 司马懿这才放下心来。 泰始元年,冬。 泰始这个年号用的第一年,也是最后一年。 在城内的人们都躲在家中避寒的时候,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了出来。 太子司马昭要杀害前大魏天子、现高贵乡公! 大街小巷中都流传着这个消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有人都在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 宫殿外,曹髦驾驭着战车,目光中带着坚定的神色,他举着手中的长剑,看向那恢弘的宫殿,脸上带着愤怒之色。 “昔年我禅让与司马氏,而司马氏则是指洛水而誓,不伤害曹氏族人!” “而如今,司马氏狼子野心,竟然妄图在宫中埋伏而杀害我!” 他怒声喝问:“难道司马氏不怕天罚么?” “请司马懿、司马昭出来答话!” 高贵乡公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当年作保的、一些曹魏旧臣都站在了他的身旁,曹髦的身边,为他驾驭战车的是大晋太子舍人成济。 他手持宝剑,脸上带着愤慨之色。 同样高声疾呼:“晋国天子如此违背誓言,乃背人伦!成济不愿与之为伍!” 越来越多的臣子、甚至是世家们站在了曹髦的身边,他们看着那宫殿,等待着宫殿中的人出来给他们一个答案。 今日能背信弃义杀害曹髦,明日便能够将他们全数杀死。 半个时辰后,当所有人的愤怒都汇聚到顶峰的时候,两个人在众多内侍、宫卫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一个是司马懿,一个是司马昭。 司马懿看着曹髦,脸上带着满满的愧疚,他拱手看着众人,轻声道:“朕在深宫之中养病,朝中之事全数由孽子总领,方才发生了这事情之后,朕才知道,这孽子竟然要对您动手。” “这孽子便交由您处置吧。” 此时此刻,成济的反扑让司马懿等人的布置全数作废,他们两人只能够尽量拖延时间。 这是他们早已经商议好的事情。 就在他们拖延时间的时候,司马炎已经带着京中大军而来,今日哪怕是血溅长街,曹髦也得死,那个成济也得死! 出乎司马懿、司马昭预料的是,曹髦并没有表示出愤怒,而是走下车架,转身看向苍天。 他微微一拜。 “苍天、洛水为证,司马氏一族出尔反尔、违背誓言。” “请苍天罚之!” 苍天罚之? 司马昭、司马懿都是低着头,眼眸中带着嘲弄的笑容。 他们不信这些。 然而,下一刻,天空之上无数雷霆汇聚,乌云密布。 在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不知什么地方升腾而起,而后雷霆骤然落下! 人在做,天在看。 因果循环。 (本章完) 第406章 合流 第406章 合流 天落惊雷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这雷霆会落在司马懿与司马昭父子二人的头上,就像司马懿与司马昭没有想到成济会背叛他们一样。 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天降神雷将司马懿父子劈死了? 这. 在场的众多世家纷纷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惊恐。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可为何是曹髦可以请上苍降下责罚? 他们并不是蠢笨之人,开始疯狂的思考起来“曹髦”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能够达成这样的目标。 很快的,所有人都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曹髦当年被陈英领着去过陈氏的宗祠祭拜,而方才那金光乍现的地方似乎正是官渡城中。 他们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当年关于“陈氏”的种种流言。 王明看着身旁站着的谢无涯脸上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你们谢氏曾经和陈氏联姻,可知道陈氏的神异到底是真是假?” 谢无涯站在那里,一脸的潇洒肆意。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王明:“我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当年与陈氏联姻的乃是我谢氏的某一位先祖,已经是几十年前、甚至是百年前的人物了。” 谢无涯指了指远处站在车驾上,面容中带着坚定肃然之色的曹髦说道:“但,这不正是有一个合适的人么?不如你去问问他?” 王明哑口无言,这个时候问曹髦? 须知,当年逼着曹髦退位的人中可是有他一个!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远处急匆匆的跑来好几个士卒,脸上带着惊恐之色。 “司马氏遭天谴了!” 他们的眼睛中带着恐惧,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当众人仔细询问过之后才发现,死的不仅仅是司马懿与司马昭两个人,司马懿的全部儿子以及司马昭的儿子这一脉全部都死光了! 且全都是被天降神雷劈死的! 这不由得更让所有的世家子弟们惊恐,他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车驾上的人。 而此时,这些站在所有人头顶的世家们又得知了一个消息。 整个琅琊城几乎全部被曹氏的人控制住了! 曹爽、曹真带兵将琅琊团团围困,而朝堂中也跳出来了不少的臣子宣布自己是“曹氏”的人,是他们留在朝堂中的后手! 这简直是耸人听闻! 司马氏篡位之后,已经将曹髦留下来的人以及偏向曹氏的人几乎全都是清除掉了,为何此时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曹髦则是站在车驾上,就像是当年他离开这未央宫一样,回过头看向众人,尤其是人群中的“王、谢、卢、诸葛、荀、陈”六大世家的人。 “几位。” 他带着一丝运筹在握的笑容,轻声道:“请跟我来吧,这一切的事情,我会给出一个令你们满意的答案。” 众人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够听从曹髦的话语,跟着他进入了这未央宫中。 未央宫中 曹髦平静的讲述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然后给了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年他的父亲曹叡病逝之前,就感觉到了司马氏的野心,也同样察觉到了陈英的身体问题,苦思冥想之下,明帝与丞相陈英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将计就计。 故意配合司马氏,让他们谋朝篡位,而自己则是将大部分的力量全都是隐藏起来,或者是向司马氏效忠,以此来达到保全力量的目的。 曹叡料定,自己死了之后,若陈英再死,便没有人能够抵挡司马氏了,而依照司马懿的性格必定会想要斩尽杀绝、斩草除根。 这是司马懿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或者不如说是司马懿一定会做的事情。 这便是曹氏可以“兴复”的关键所在。 他提前让成济等人在司马氏的身旁,得到司马氏等人的信任,也知道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候一定会被司马氏舍弃——毕竟杀害天子的罪名,司马氏是担当不起、也不想要承担的。 这样就必须是要找一个替罪羊。 出身自曹氏门下、又投靠了他司马氏的成济兄弟便十分合适了。 为什么? 因为理由很充分。 成济两人害怕曹髦等人再次得势报复自己,所以才违背天子的命令,将曹氏赶尽杀绝。 这个理由谁也不会觉着不对。 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理由,司马氏才可以将黑锅全部都抛给成济兄弟,自己则是干干净净做人。 这是曹睿以及陈英给司马懿下的第一个陷阱。 司马懿踩了进去。 第二个陷阱则是曹髦提出来的三个要求,其实前面两个要求都是屁话,曹髦也没有指望司马氏真的能够说话算话。 他最重要的要求便是第三个“指洛水而誓”。 在曹髦原本的思索中,他以为陈英与曹叡是想要借助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指责这司马氏,然后让司马氏的名声臭掉——之后他就可以去请陈氏了。 陈氏不会干涉内政,但如此脏污的事情,陈氏一定会管的。 甚至都不用陈氏出手,只要曹髦揭竿而起,然后带着陈英、曹叡留下来的势力,便能够与司马氏抗衡,这种情况下再联合诸多世家,司马氏必定败亡。 只是这一点出乎了曹髦的预料。 他没有想到这一道陷阱竟然是从天而降的“天罚”,他都已经写好了腹稿,在他请求苍天责罚司马氏、但苍天却没有反应的时候应该说什么事情来圆场了。 这个请求并不在他的准备当中,是在临事的时候,陈英的一个仆人前来告诉他陈英的要求。 而第三个陷阱则是“曹爽”与“曹真”的辞官归乡了。 主动辞官与被动辞官是不同的,尤其是在曹爽与曹真这种虽然不算是一流名将,但却可以算是名将的人身上,他们主动辞官后,司马氏的人前来掌管他们手下的士卒,这些人原本是曹氏的心腹人,而司马氏来了之后,这些人便是司马氏的心腹大患了。 而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利益一定会受损。 这是必定的。 甚至是赤裸裸的阳谋,因为司马氏如果不给追随自己的那些士卒一些好处,谁跟他干? 而有人得到了利益,有人的利益就一定会受损,这个时候士卒内部便出现了划分与不同,这也是为何曹爽曹真提前提拔了一部分士卒的原因。 这些人身上天然打着曹氏的烙印。 这个时候,曹爽与曹真在曹氏占据优势、占据天下大义的时候站出来,让这些人投靠于他们,让整个曹氏再次站起来,这些人自然是愿意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本就是曹氏的人,已经被打压了。 那么再差又能够差到哪里呢? 若是成了,他们便是从龙之功。 这是天大的功劳,没有坏处的生意,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 所以今日在司马炎还未曾带着京都士卒来的时候,曹爽与曹真已经带着士卒将琅琊城围困住了。 这三个陷阱都是曹叡与陈英精心准备的,完美的让司马懿一个个的全部踩了一个遍,最后达成了今日曹髦坐在未央宫中,成为最后胜利者的结局。 环环相扣,没有差错。王明坐在那里,咂嘴而感叹:“不愧是陈丞相啊,当年他在病逝之前毫无动作,我还以为丞相已经认输了,不曾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准备。” 谢无涯则是想的更多。 他知道,此时虽然曹髦看似胜利了,但曹髦却也没有胜利,因为还差最关键的一环。 那就是这一场谈判。 六大世家敢让曹髦继续称帝么? 他们不敢。 为什么? 因为当年司马氏能够称帝,他们出力很多,甚至有些人的手中沾染了曹氏的鲜血,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曹氏的仇人,他们敢让曹髦归于帝位? 简直是开玩笑。 他们也很想贪图利益,然后让曹髦发一个洛水之誓,但这嗯,洛水之誓虽然依旧管用,毕竟光武皇帝遵守了,之后大汉兴盛,司马懿不想遵守,最后被雷劈死了。 但.司马懿的例子让人知道,誓言是可以违背的。 让一个人死的办法太多了,他们不敢赌。 他们害怕曹氏事后拉清单。 而陈氏的陈英如今已经逝去,即便是当年陈氏看在陈英的面子上同意曹髦借助宗祠的力量,可今时今日他们还没有派遣人前来接替陈英,陈英的子嗣也回到了官渡,这就意味着陈氏并不打算管这个闲事。 陈氏不出手,琅琊六大世家与曹氏硬拼,只会两败俱伤——受伤更重、甚至最后要覆灭的一定是曹氏。 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 怎么办。 让曹髦称帝?六大世家不同意。 让司马氏没有死的子嗣称帝?曹氏不同意。 让六大世家中的其中一个世家称帝?其余世家和曹氏和司马氏都不同意。 所以,目前的未央宫中十分的沉默,所有人都不愿意先开口,因为他们害怕其他的世家误会,误会自己有“称帝”的心思。 曹髦看着众人的沉默,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诸位,如今司马氏贼子已然伏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还是商议一下该如何吧。” 他环视众人,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调侃儿之色:“谁要称帝?” 众人依旧沉默。 良久,卢氏的家主卢怀开口了,他看着曹髦说道:“相信您也知道,我们不可能让您称帝,也不可能让曹氏继续称帝的。” 他很坦诚:“我们害怕。” “但您也不可能同意司马氏的子弟称帝。” 他并没有说六大世家中选一个、或者从其他人中选一个普通人称帝。 称帝你总得有这个能力吧? 曹髦微微一笑,这一点陈英临死前也预料到了。 他想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能同意的办法。 并且得到了曹叡以及曹氏宗族的同意。 曹氏在知道司马氏称帝无可避免,自己必然会沦落为臣子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无论输赢,他们都不可能继续称帝。 既然如此,为何不找一个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人?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与办法。” “对诸位的利益损伤不大,曹氏也能接受。” “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听一听?” 卢怀看着曹髦的神色,心中一个恍惚,他心中一个大胆而又令人不敢相信的想法冒了出来。 这灵光一闪而过。 “您说。” 曹髦淡然的开口,声音中甚至有些哀叹:“事实上,大魏承袭自当年的大汉,大汉天子刘协将天子的位置禅让给了我的祖父。” “一直传承到我这里。” “可以说,大魏的正统便是大汉。” “我的曾祖父曹姓讳操也同样是大汉的臣子,当年也不过是因为被汉天子伤害太深,且当时的大汉天子并未有明确的旨意留下,这才拥立献帝的。”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的说出了那个大胆的、从来没有人想过的可能。 “既然诸位不能接受我称帝、而我也不能接受司马氏称帝,诸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那么便表明,大魏承袭自大汉的国运已然断绝了,这般情况下” 曹髦站了起来,自称产生了变化。 “朕欲学当年的王莽,还政与汉、还位与刘。” 他看着众人轻声道:“长安方面已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同意,在长安、在大汉也施行九品中正制,只是九品中正制的中正官不能完全由世家担任了。” “这并不会损伤到诸位的利益。” “诸位以为如何?” 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尤其是诸葛恪。 谁不知道大汉如今的丞相是他的亲弟弟啊,若真的东西合流,大汉再现,诸葛氏要昌盛到什么程度? 诸葛恪立刻代表诸葛氏表示同意。 而王明、谢无涯、卢怀也瞬间表示同意,一点犹豫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卢怀的叔父——卢植,曾是大汉的尚书台令,而卢植的长孙卢钦在曹代刘的时候,愤而辞官,投靠大汉,如今在大汉担任丞相署内吏。 王明、谢无涯是卢钦的女婿。 六大世家中,王氏、谢氏、卢氏、诸葛氏都表示同意。 东西合流,已成定局。 曹髦看着众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 这是陈英的第四个陷阱。 一切如他老师所料。 (本章完) 第407章 东西遥望,一如当年 第407章 东西遥望,一如当年 在陈英与曹叡的考虑中,无论他们最后是否成功除掉司马氏,曹氏都不可能再当皇帝了。 因为他们依仗着的“世家”不允许。 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曹髦”与“曹叡”之间的关系是典型的中原父子关系,虽然他们之间看似没有多少的沟通交流,但曹叡却并不想要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毁了自己孩子的一生。 他在位的那些年间,已经看到了魏国以及大汉的结局。 灭亡。 这是必然的。 曹叡熟读史书,甚至可以说是汉末三国时期最聪慧的一位帝王了。 他从史书中看到了天下的走向以及结局,他明确的判断出了最后的胜利者会是“大虞”,而魏国以及大汉必定会灭亡。 无论如何,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亡国之君。 这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情呢? 对于一些人来说,当了亡国之君后,依旧可以幸福的生活,甚至可以像是放下一个巨大的担子一样,放松精神,好好的享受。 这种人不会对亡国有什么特殊的悲愤情绪,他们可以接受属下想要复国,甚至可以帮助自己的属下隐瞒。 但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将自己的所有生活都沉浸在这“复仇”当中。 比如刘禅。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他们只会一心复仇,只会觉着自己的心中充斥着仇恨,最后被仇恨操控,虚度一生。 比如自己的儿子。 所以,在陈英提出了“曹刘合流”的这个可能性后,曹叡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就同意了。 他甚至前往宗祠中告祭了他的父亲——那位夺走了刘汉天子之位称帝的霸主。 然后就乐滋滋的和陈英一起准备这件事情了。 泰始元年,冬末。 在浩浩汤汤的曹魏诛贼、重新夺回皇位的事情发生了不到半个月后,另外一件足以震惊天下人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最后会朝着这个走向发展。 泰始元年,冬。 大魏天子曹髦宣布还政于汉、还位与大汉天子刘禅,自此之后,去魏帝称号,退为魏王。 请注意。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去位诏书的话,也不至于令天下所有的人都为之侧目,觉着曹髦当真是举世无双的豪杰。 他是真的将魏国范围内部的势力全部并入了大汉的范围之内。 一些大汉的遗老遗少们都开始感觉到了兴奋与激动,他们看着这个古老而又雄伟的帝国再次露出了当年那种“纵横天下谁敌手”“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的鼎盛姿态。 许多人甚至在魏国天子宣布退位的时候,来到了高祖庙前,不断的祭拜着高祖皇帝。 长安附近的百姓也是十分兴奋的前往文帝、景帝的庙前,诉说着近一百年来的悲痛与苦难,他们看着这重新建立起来的“大汉”,觉着是否可以期盼着天下再次一统,重归于汉。 泰始二年。 大汉天子刘禅下诏书,改元为“盼同”,取自期盼统一的意思。 于此同时,大汉天子宣布拜丞相署内吏“卢钦”为大汉左丞相,位居大汉丞相诸葛亮之下。 这是经过数次博弈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诸葛亮代表着大汉以及诸葛氏的利益,而卢钦则是代表着大汉以及卢氏、谢氏、王氏等诸多世家的利益。 与此同时,丞相署内吏空置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太久。 盼同元年三月,天子诏令,宣布任命魏王“曹髦”为丞相署内吏、加拜司空。 丞相署内吏早已经不是大汉最开始那个时候的“小吏”了,事实上,丞相署内吏已经成为了和左右丞相相差无几的官职。 在曹刘合流之后,许多事情开始发生改变。 比如大汉朝廷的官员制度,几乎已经替换成了九品中正制度,这种制度的优点十分明显,便是能够更加清晰明了的让人知道各种官员等级的区分。 诸葛亮等人耗费了数个月的时间,终于整理出来了一套还算是双方都比较满意的官员制度。 其中“司徒”“司空”“太傅”“太师”被列为“正一品”,但却是虚衔,就是这个名头只有一个名头,从此之后没有什么真正的职权了。 但他们却是货真价实的“正一品”。 而“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则是同样被列为正一品,而且是实权正一品。 已经被扩充到“三十六卿”的“卿”级别官员,则是被列为“从一品”,而各地的“州牧”则同样是“从一品”,这也代表着京官高人一等的时代暂时过去了一点点。 这是一件无法改变的事情,天子脚下的官员、朝廷的官员,就是比地方的官员要高一点点。 当然——这仅限于“三品”以下的官员。 因为三品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已经是“封疆大吏”了,甚至有些人觉着哪怕是在地方当一个二品,都比去朝廷内部担任从一品要强得多。 而中正官这个在特殊时期下产生的特殊官员,则是被单独的拎了出来。 大汉原本的势力与曹魏的那些顶尖世家们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讨论,诸葛亮之所以会这么长时间才拿出来这套官员制度便是因为这一点。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将“中正官”拎出来,设置一个“中正署”。 中正署类似于后世的“吏部”,负责审核、调迁官员的任命、升迁、与贬谪,中正署中的官员都叫做“中正官”,没有大小之分。 大中正署设置一位“大中正”,也就是“中正署署长”,其下设置两位“小中正”,则是“中正署少卿”。 中正署署长大多数会被加封一个“正一品”的虚衔,但却并不是“太傅”这种有较强意义的虚衔,而是如“紫金光禄大夫”这样的荣誉虚衔。 曹刘合流浩浩汤汤,直到盼同元年的冬末,这一场合流才算是真的结束了。 天下于是再次形成了“东西遥望”的态势。 就如同当年高祖皇帝建立了大汉之后,再次灭掉了楚汉争霸中的“楚霸王”,而后与秦国形成了东西遥望之姿态一样。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大虞与大汉,大汉与大秦。 谁是大秦?谁又是大汉? 谁也不知道这一点。 如果说如今的大汉是当年的“大汉”?那也不对,因为如今的大汉已然腐朽,相当于过去的“大秦”。如果说当今的大虞是当年的“大汉”?似乎也不太对,因为如今的大虞占据着的大多数是当年大秦的地盘。 而且——在当年秦末的时候,大秦的地盘其实事实上已经变得很少了。 就和现在的大虞一样。 原本三分天下,大虞的势力算是最大的一个,其次是曹魏,最后才是大汉。 而如今,曹魏+大汉>大虞。 盼同元年末。 腊月三十。 大汉天子登高祭祀,而后颁布了一道读起来都让人有些涕泗横流的诏书。 他在诏书中表示自己只想要完成当年父亲的愿望,只要想实现大汉的再次一统与复兴,大汉昭昭至今已然四百多年了,期间遭受过无数的困苦折磨,但都像是烈火中走出的真金一样挺过来了。 而如今,魏国天子放弃了自己的位置,成全大汉,希望大汉再次复兴,他这个作为大汉天子的人也希望大虞方面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和魏国天子一样并入大汉。 甚至大汉天子还做出承诺。 当年的高祖皇帝建立大汉之后,曾经分封诸侯,而如今,他同样也可以如此。 如果大虞的天子愿意和曹魏天子一样,与大汉合流,那么他会加封大虞的天子为“虞王”,与魏王的封号一样,甚至可以允许两个人在大汉内建国。 这样的承诺是十分令人眼红的,毕竟就现在看来,大虞似乎并不占据优势。 大汉与大魏合流之后,两方的势力并不是1+1那么简单,他们之间的强盛大过了2,而是相当于当年大汉全盛时期的四分之三了。 谁能够打得过当年的大汉? 谁都没有这样的信心。 于是,大虞内部对这件事情也产生了分歧。 是否要合流? 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大虞 勤政殿内 张成疲惫的坐在那里,他按着额头,只觉着脑子中好像有无数的火焰在灼烧着。 “祖天师,对于今日朝堂上的成端,您怎么看?” 这个时候张成没有再唤他“丞相”,而是唤他“祖天师”,也是想要勾起面前这位与当年先皇的情谊,继而让他继续支持自己。 毕竟 能当天子,谁愿意当王呢? 一人之下的位置固然很好,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位置对于张成来说,则是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曹魏小天子为何会愿意合流? 那是因为他没办法了,所以才愿意合流。 大虞是没有办法了么?当然不是。 当年曹刘联盟不照样是败在他们大虞的手下? 但朝堂之上的声音复杂,已经不再是当年他张成一言堂的时候了。 如今祖天师的态度是关键。 因为朝堂上有许多陈氏的子弟以及陈氏门生在,这一群人就像是当年在大秦、在大汉的时候一样,低着头默默做声,一句话也不说,保持中立态度。 平时张成是很喜欢这群人态度的,毕竟这波人也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而因为双方都想为苍生做一些事情,所以他们往往是站在一起的。 而现在. 张成再次按了按额头,现在则是需要这群人表态的时候了。 而能让他们表态的人只有一个。 表面上的大虞丞相,实际上的陈氏家主。 祖天师略微沉默,之后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不可合流。” 他闭上眼睛,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张成有些惊讶,他以为祖天师看顾天下苍生,应当是想要尽快完成一统,所以应该是会同意合流的,可如今的祖天师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拒绝了? 他好奇的问道:“丞相,为何不愿意合流?” 祖天师淡淡的笑了笑,他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张成跟在他的身后,两个加在一起快要快要超过一百五十岁的老人走在星空下。 “大汉与大魏合流之后,那些世家已经如同“蛀虫”一样,附在大汉的骨髓之中,准备继续将这个庞大古老的国家吸干。” 他轻声道:“大虞代表着的是百姓最根本的利益,大虞的太祖皇帝出身贫农,开创出了“太平道”,他所希望的天下并不是这些世家依旧高高在上的天下。” 祖天师的声音飘忽不定。 “如果合流,那么大虞将再也没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他回过头,看向张成:“合流之后,便是服用慢性毒药,会慢慢的将人杀死,但大虞如今不同意的合流的话,只是短暂的剧痛而已。” “我不想让天师的努力沦为笑柄,更不想让那群世家成为国之蛀虫。” “所以,不能合流。” 祖天师低着头:“当然,大虞一统天下也并不是那么的困难,或许只需要一场战争。” 他轻声的说道:“大虞建立之后,或许这些世家依旧会如同一个个无缝不钻的苍蝇一样,伪装成各色各样的好人,但陛下——” “您记住。” “如果对这些人心软,那么这些人就会融入到大虞的骨髓之中,等到他们渐渐的壮大,他们就会再次变得高高在上。” “我说的不仅仅是世家,而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祖天师对这种人做出了最后的判决,他的脸上带着嘲讽:“这种人,无论怎么强大,对外都只敢怯懦的投降,但一旦面对的是自己人,他们就像是战无不胜的恶魔了。” “一群又坏又蠢的蠢货。” 张成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 当即点了点头说道:“朕会记得的。” 片刻后他又说道:“但后世之人会不会改变,朕就不知道了。” 祖天师却也是轻松的笑了一下:“这又有什么呢?” “你我哪里管得到那么多?” 盼同二年,春。 大虞天子明确拒绝了“合流”之说。 (本章完) 第408章 “伐天之战” 第408章 “伐天之战” 盼同二年,夏。 在大虞的天子明确表示了拒绝“合流”之说,非常坚定的表示,要坚持走大虞自己的道路,一定要将腐朽没落的大汉王朝推翻之后,大汉天子表示“委婉叹息”。 他连续派出十几位使者前往大虞,试图再次劝诫大虞天子,都被大虞天子拒绝了。 盼同二年,秋。 大汉天子明喻天下,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高祖创业于沛县,终以仁德治理天下,待到文景二帝,天下太平,盛世天下。 及武帝时期,荡尽天下何处非汉土,世上之地皆为汉臣,远征匈奴,外辟西域,以成大汉王朝之盛世,得天下之九州。 康、成皇帝时期,大汉已然鼎盛,大汉百姓数百年不知何为战也。 而至光武,汉贼王莽篡政,上苍降光武,而助大汉恢复正统。 迩来又两百年矣。 及至怀帝,天下动荡,汉贼频出,乃有大虞、大魏而立,时先帝昭烈问世,乃为苍天三兴大汉之志,此之为天命不可违背。 而今,大虞逆贼,立国之乱,或贼天下。 天子仁德,数次诏令,愿尊为王,俱都拒之,此之谓不感大汉天子仁德而为贼子。 盼同二年,大汉天子诏令。 曰:“以令丞相诸葛、马超、马岱等众将,兴兵伐之。” 这是一封出自大汉天子之手的讨贼械文,写的十分漂亮,而且拥有大义的名头,把大汉的历代皇帝都给搬了出来,以此来打了一手感情牌。 有效果么? 有。 毕竟哪怕是到了现在,天下百姓们心中还是有人感念当年文皇帝留下来的恩德,从而愿意报效大汉的。 不得不说,文皇帝的名头简直是太好用了。 文皇帝逝世已经三百多年快四百年了,提起来文皇帝,长安附近的百姓还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仿佛他们也亲身感受到了文皇帝当年的“仁慈”。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文皇帝留下来的最大的遗产了。 大虞 勤政殿中 张成看着这檄文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老师,这檄文写的端的是一个雄伟壮丽、让人读着便能够感觉到其中所蕴藏着的深刻感情啊。”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此人才华,当真是令人艳羡。” “老师可是知道,此文出自何人之手?” 张成当然不相信这是大汉那个小天子亲手写的檄文,毕竟刘禅真的没有这个本事,如果刘禅有这个本事,那刘禅真的也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祖天师则是拿着那檄文,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后才感慨的说道:“这檄文,怕是出自曹植之手啊。” 曹植? 张成略微有些惊讶的说道:“你说的是写出“洛神赋”的那位曹植、曹子建?” 他颇为好奇:“那个家伙竟然还没死么?” 祖天师苍老的眼神瞥了一眼张成,冷笑一声:“当然还没死。” “当年曹丕想要杀他,而他则是悄默默的躲到了长安去。” “不过么,他估计也没有多少天好活了。” 他指着面前的檄文说道:“虽然是一篇檄文,但依然能够从这篇檄文之中看出来一些什么东西。” 祖天师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篇檄文中,带着强烈的不甘。” “曹植不想死去,但他却已经没有寿数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这应当也是他为曹髦所交出的“状书”吧,以自己的才华为大汉写出这样一篇可以说传承千年的檄文,以此来给曹髦铺路。” 张成两人都看着这檄文感慨着檄文中的文采,竟然完全没有理会这檄文的真正“重要之事”。 末了末了,等到两人都感慨了一遍之后,张成才笑着说道:“朕本来都想着要怎么才能发起一场战争了,这下子连理由都不用想了。” “我们只是抵抗大汉的战争而已,至于反击到最后占据了长安城、推翻了大汉?” “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他站在那里,微微侧身,头顶的“勤政爱民”四个大字闪烁着些许光亮。 “既然大汉天子说大汉是奉承了天命所归,那么大虞也不能不做一个回答。” “大汉承袭天命,而大虞则是承袭数万万黎民之命。” “大虞当代替百姓。” “此战不为大虞、大汉之争。” 张成灿烂的笑了出来,脸颊上映照无数的光。 “此战。” “伐天。” 盼同二年秋,在大汉天子下达诏书要伐天之后,大虞天子同样下达了一封诏书。 这封诏书更加有意思。 他的文采说实话是无法与“讨虞檄文”相提并论的,甚至如果真的要比的话,其一为皓月,其一为萤火,萤火之光如何能与皓月争辉? 但所有人都更加喜欢“伐天檄文”。 是的。 “伐天檄文”。 或者说,后世的人们更加喜欢他的另外一个名字。 “自强书” 这一封“诏书”也好、檄文也好,经过数千年的流传,最后被中州博物院所收藏,成为了中州博物院的镇院之宝、也是后世大明人民联邦共和国的镇国之宝,一度被人将其拿着与“九鼎”、“轩辕剑”、“传国玉玺”相提并论。 甚至隐约之间,超过了传国玉玺的排名。 后世中,十大国宝的排名,前三位不知该如何排列,只能并列。 分别是 华夏九鼎、轩辕剑、伐天檄文 而后便是象征着皇权的 “传国玉玺”、“大贤良师至圣天师太祖皇帝印”、“赤帝剑” 而后是象征着历史文化祭祀的 “商太阳神鸟”、“司母戊鼎”、“四羊方尊” 以及靠着“走后门”才排列到十大国宝的“洪武祭祀天地鼎”。 那么“伐天檄文”中到底写了什么呢? 很简单的一封诏书。 节选其中一段“人当自强,自三皇五帝承九州文明而立华夏,至今数千年矣。” “期间苦难无数,先贤辈出。” “昔年,天降大水于华夏,大虞何曾屈服?以九鼎镇华夏九州,而立一家一姓之王朝,至今又千年矣。” “天下动荡之贼,何曾为大虞也?” “汉所谓天命,不过虚妄也。” “若天有命人便从之,何需先贤问世?” “若天有命人便服之,何来华夏九州之雄立。” “若天有命人便屈之,何来华夏之族战四方而慑四夷?” “故,无天、无命,无有天命也。” 这是“伐天檄文”的开篇,十分简单的一段文字,甚至不算是有什么文采,但其中所蕴含着的精神则是无论过了多少年都能让人热血澎湃。 开篇之“人当自强”也是后世为之取名“自强书”的原因。 而后洋洋洒洒数千字都是在论述人与天命之间的“关系”,便不再节选,但这篇檄文与其称为是一篇向大汉发出的“檄文”,还不如说是大虞向“天”发出的檄文。 在这篇檄文的最后,这篇檄文的作者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了一句。 “此之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也。” “天若有命以令人之慑服,则大虞不当也。” “今之一战,无论胜负,愿以为苍生而“伐天”。” 整篇檄文没有讲述多少道理,甚至没有文采,只是在告诉所有人,人应该自强,人应该站立在大地之上自强不息。 所以这篇檄文才被称之为“伐天檄文”。 也正是因为这种平淡中蕴藏着的无尽的“傲然”,才让它超越了“传国玉玺”,成为了与轩辕剑、九州鼎并列的国宝。 伐天檄文传到长安城后,曹髦拿着这篇檄文来到了曹植的府邸中。 这个时候的曹植已经是垂垂老矣,整日躺在床榻上,想要恳求上苍让自己多活几日了。 看到这檄文的时候,曹植的手颤颤巍巍的支撑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他的口中一遍遍的念诵着这篇檄文,最后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他恍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好一个伐天檄文!” 曹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此人之才,远胜我矣。” “其中所蕴藏着的道理,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曾看到的啊!” 他捧着檄文,像是看到了人生至宝一样。 “得看此文,死而无憾矣!” 话音刚落,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曹髦看着曹植的头颅重重的垂落下来,眼睛中带着满满的痛苦与伤心之色,他猛的充上前去,跪伏在曹植尸体的面前。 “叔祖父!” 丞相署中 诸葛亮看着这篇满是豪气的“雄文”,眼睛中同样是带着些许的敬佩之色,他满是感慨的对身旁的众多侍者、大臣说道:“此人才华惊世,写此篇者定然是大虞“祖天师”。” 这个时候的诸葛亮其实已经知道了“祖天师”到底是谁,所以他更加钦佩这一位了。 “当真是惊世雄文啊。” 他摇头叹息:“只是可惜,此等大才不能为大汉所用。” 诸葛亮环视周围的众将、众大臣,低声道:“最后一战、决定了大汉与大虞未来的一战已经到来,诸位可愿随我前往征战?” 在场之人,无不应答。 于是,战起。 盼同三年,夏。 当春耕过去之后,诸葛亮以及众多将士率兵出长安,与大虞决一死战。 这一场战役在后世中有许多的名字,人们对这一场战争的研究兴趣也十分巨大,后世战争史的专家学者如果没有写过关于这一场战争在历史中影响的文章,就不配被称之为“战争史学家”。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战争的影响太巨大了,所以站在不同的角度对这一场战争有不同的理解,也同样将这一场战争命名为不同的名字。 简单来说,所有人都在争夺对这一场战争的“命名权”,因为这象征着地位。 知识界、或者说学界从来就不是“单纯”的,那群所谓的专家、所谓的学者、所谓的文人,并不是什么洁白的兔子,而是从古至今最为邪恶、愚蠢、贪婪、肮脏、怯懦、胆大妄为、贪欲享受的集合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要排列出两种最肮脏的人,那么“没有信仰的政治家”何“没有信仰的文人”必定断层式的前二。 他们中诞生了无数的“学阀”。 直到某一年,一位天纵之才诞生,写出了一本巨著“华夏战争史”,其中将五场惨烈的战争单独列出来,最后将其命名。 关于这场战役的命名权争夺之战才结束。 最后,这场战役被命名为。 “伐天之战”。 这是历史上最为奇特的一场战役。 为什么? 因为他的时间跨度太长了。 命名这一场战役的人,将当年大虞太祖皇帝揭竿而起、到祖天师发起世家之殇、三国赤壁之上的那一场大火、曹刘合流、以及最后这一场决定了大虞存在与否的战争都列为“伐天之战”的一部分。 这是一场自承泰元年(191年)开始,到盼同十年(266年)才结束的一场战争。 它其中有真正刀兵相接的战争、也有无声的“政治斗争”,它其中有大火熊熊焚烧一切虚妄的大火,也有藏匿在暗中的阴影之水。 战争啊战争。 这是一场持续了七十五年的战争。 但“华夏战争史”的作者将这一场战争定义的时候,华夏历史学界却没有多少人反驳。 第一,因为这位作者出身高贵。他出身自官渡陈氏。就是那个传承了几千年、历史中连续千年担任三公之位、甚至出了无数帝师的官渡陈氏。 第二,这位作者拿出了足以慑服所有人的“证据”——无数藏在拙身楼中的文献。 第一条保证了这位作者不会被“物理毁灭”,保证了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公平的在那些学阀面前讲述自己的发现、研究、以及证据。 第二条则是证实了他的研究。 盼同四年。 去岁掀起战争之后,大汉与大虞之间的小战争就不曾断绝过,持续不断的战争消耗的不仅仅是两国的国力,还有两国主战者、也就是大将的“生命”。 夜色下 诸葛亮坐在帐篷中神色苍茫,他抬起头看向苍天。 他第一次希望苍天再借给自己数十年的光阴。 诸葛亮害怕了。 害怕自己熬不过大虞的那位“祖天师”。 (本章完) 第409章 五丈原上的秋风 第409章 五丈原上的秋风 谁都没有想到,比祖天师年轻许多的诸葛亮最担忧的事情,竟然是自己被祖天师熬死。 这简直是一个地狱笑话,也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因果。 昔年的武侯同样是在五丈原上被司马懿熬死,从而注定了蜀汉灭亡的结局,如今的诸葛亮依旧是在五丈原之上与大虞进行最后的决战。 命运总是纵横交错,在你以为它改变了的时候,调皮的弄出来一系列的问题,让你觉着命运还未曾发生改变。 而当你以为命运始终不变的时候,它又会给你一些别样的惊喜。 比如“伐天之战”中的“五丈原之战”,这一场归属于伐天之战的战争,时间跨度同样很长。 自盼同四年的秋末开始,一直到盼同十年才结束。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场战役会持续这么长时间,哪怕是强大如大汉以及大虞都感觉到了些许的疲惫和无力。 长安城内,许多的世家已经开始捉摸着放弃、想要劝诸葛亮投降算了,大家一起加入大虞,不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么?即便是到时候在大虞境内咱们不能和往常一样,那不也是能够先潜伏、继而等到风声松一点的时候再出现? 这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做这些。 但诸葛亮并不同意,他表示自己打这一场战役是为了匡扶汉室、兴复汉室,是为了河山一统,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当年先皇的遗愿。 在诸葛亮拒绝了他们的“试探”之后,以卢怀为首的几大世家将念头打到了卢钦的身上。 如今的卢钦与往昔的卢钦不同了,他的身后站着诸多世家,在刘禅的面前也稍微有点面子——虽然不能撼动诸葛亮,但是让刘禅稍微动摇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们组团去找了卢钦。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卢钦同样拒绝了他们的试探,并且表示,大汉依旧,此时只是差这一场战役了,难道你们还无法坚持么?你们这些人对得起这么多年来大汉的培养么? 他将几位家主大骂一顿,骂的是一个狗血淋头。 谢无涯、王明等人灰溜溜的回到了府邸内,他们两个看着一旁同样被骂的狗血淋头、甚至因为是“自家人”所以被直接打了出来的卢怀说道:“子安兄啊,这可如何是好?” 卢怀皱了皱眉,最后叹了口气:“打吧,打吧,他们都想打,咱们还能够怎么办呢?” “难不成你们还能弄死诸葛亮不成?” 他叹气说道:“诸葛亮为了匡扶汉室、完成大汉的再次一统,几乎已经陷入了疯魔的境地,此时别说是你我了,就算是天子也休想阻止他完成这一场战争。” 卢怀点中了诸葛亮的心情,他轻声说道:“这是一场不管持续多久,都注定会你死我亡的战争,没有人能够阻止,除非战争双方中其中一方的死亡。” 他偏过头,眼睛中带着些许感慨的神色。 “走吧。” 王明、谢无涯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出现了无奈的神色,他们同样是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想要劝阻诸葛亮或者卢怀,而不是通过其他的手段。 战争无可避免,人们总要为这些付出一定的代价。 盼同六年 战争持续的第三年,双方死伤惨重,而这一场战争还在继续。 倒是在这一年里发生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在诸葛亮于五丈原与大虞决一死战的时候,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的子弟在朝堂上表示诸葛亮其实是大虞派来的奸贼,所以才会这么坚持战争。 他表示自己发现了诸葛亮的大秘密,诸葛亮曾经在陈氏门下学习,而陈氏如今看似是中立,实则是表示支持大虞的,所以诸葛亮是陈氏派来消耗大汉国力的。 这位十分勇敢的官员的名字历史中特意费了数百个字迹记录下来,他也算是名垂千古了,至少比当时朝堂上站着的一部分从一品的“三十六卿”还要强大——这些人中除了少部分做出利国利民之类大事的,名字都没有出现在历史书籍中,被人渐渐的遗忘。 史书中,用极其简单的话语介绍了这位勇敢人的下场。 “盼同六年,蒙谤亮于朝,帝大怒,夷之。” “又明年,帝之怒不解,掘其尸,鞭之。” 短短的两行字写出了这位勇士的下场。 刘蒙在朝堂上诽谤诸葛亮,皇帝非常生气,直接将刘蒙夷三族了。 什么是夷三族? 父、母、妻,也就是你父亲这一族所有人、你母亲这一族所有人、你妻子这一族所有人。 当然了,关于夷三族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这个夷三族是“父母、兄弟、妻子”这三族。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只要牵扯到夷三族处罚,那么必然是人头滚滚,数千人是挡不住的。 而下面这句则是更有意思。 “又明年”,也就是第二年,“帝之怒不解”,皇帝的愤怒还没有消解,意思就是皇帝还没有消气,“掘其尸,鞭之”,皇帝把他挖坟,尸体挖出来,鞭尸。 连起来就是过了一年了都,皇帝还是没有消气,越想越气,最后干脆把这人的尸体挖出来鞭尸了。 这是多么大的仇恨啊,一年了都不能让皇帝消气? 甚至还要做出鞭尸的举动? 要知道,在原本的华夏历史中,皇帝都是要脸面的,唯一一个在臣子死之后还不解气,直接把尸体挖出来鞭尸的人是太宗文皇帝,也就是李世民、李二凤。 他鞭尸的对象是——魏征。 虽然魏征确实是挺活该的。 但这也让李二凤背上了一个晚年昏庸的名声,大多数人诋毁李二凤的时候,都是说他早年囚父杀兄、晚年鞭尸忠臣良将。 这个忠臣良将指的就是魏征。 盼同六年,秋。 在刘蒙死了之后,在他死的很惨烈了之后,诸多世家们都收起来了自己“试探”的小心思。 是的。 刘蒙是他们派遣出来的一个“棋子”,为了试探一下皇帝对诸葛亮的信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没有想到诸葛亮还没什么反应呢,皇帝的反应就这么大。 王府 王明叹了口气,他举起杯子,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悲痛之意:“那几个蠢货啊,现在还以为皇帝处理刘蒙这么狠辣、这么迅速是因为诸葛亮呢。” 他嘲讽的笑了笑:“真是一群蠢货。” “人最痛苦的事情,恐怕就是和这些人一起共事了吧?” 谢无涯撇了撇嘴:“谁说不是呢?” “朝堂上有些人虽然默不作声,但是这些人竟然能将这么大的一部分势力给彻底忽视掉,这也是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他将“重点”点出来:“陈氏是什么人都可以诋毁的?”“他们以为皇帝这是不给他们留情面,实则这是天子给他们留了一个天大的情面了!” 是的,这件事情之所以会处理的如此迅速、如此的让人反应不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官渡陈氏。 牵扯到陈氏的事情,天子再怎么反应迅速也不为过。 难道这些蠢货没有看到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动”想要给刘蒙以及这些试探的“世家”一个教训的陈氏门生子弟么? 陈氏门生遍布天下,这难道是跟你吹呢? 这些人真的以为陈氏是袁氏? 真以为袁氏鼓吹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程度就是陈氏的程度? 简直是开玩笑。 王明与谢无涯对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坚定,两人迅速的做出了决定。 继续在长安城与这群蠢货在一块没有什么好下场,不如这个时候迁徙一大部分的子弟、以金蝉脱壳之法前往大虞,之后在大虞扎根! 跟蠢货为伍,绝对没有好下场。 而他们的动作也迅速引起了其余世家的注意,然而除了卢氏的“卢钦”之外,其余几个大世家都没有在意,反而是嘲笑王氏,说王氏虽然也是大世家,但却被小天子吓破了胆,竟然直接跑了。 还嘲笑谢氏,说谢氏竟然这么目光短浅,跟着王氏跑了。 日后定然衰落。 而这些嘲讽,在数百年之后,全都化作了飞灰。 因为在数百年之后,陈氏之下,最顶尖的世家只剩下了两个——王谢。 他们虽然没有如同原本的历史中那么的辉煌,但他们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中,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辉煌。 他们依旧是“王谢”。 在这个时代之后的数百年后,那位著名的诗人依旧写出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感慨。 虽然当时的“王谢”依旧是大世家、大豪强。 别问为什么以“王谢”为典故,而不是以“陈氏”为典故。 因为那位诗人还没有觉着自己活够了。 写诗用典故嘲讽王谢两句,那只是“文人雅兴”,但如果嘲讽陈氏. 千年前的“刘蒙”便是下场。 盼同九年,战争依旧在继续。 而在这一年中,大虞和大汉之间的谁能够胜出、谁又会失败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大虞在战争中浴火新生、国家境内诸多流派萌发,万物就像是感受到了春天一样的发展,在大虞境内,农业、工业、手工业等都有了巨大的发展。 这是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鼎盛的时代。 一些西域的蛮夷逐渐的迁徙到了中原大地,当然了,与历史中“民族大融合”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融合显然是以华夏民族为主体。 男性蛮夷们以娶到一位汉人女子为荣幸——还必须得是蛮夷中的大贵族,且这种大贵族一般在娶到汉人女子之后,就不再纳妾。 而女性蛮夷则是以嫁给汉人男子为荣,甚至不少贵族蛮夷女子带着高昂的嫁妆,嫁给贫穷汉人士子的。 民族的融合,就在这种平和的环境下持续进行着。 大虞境内的汉人对这种变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于他们来说蛮夷们带来的新生活方式、新的耕作方式、新的一些工具、食物更加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也正是在这一个时期,华夏主体民族——汉族,完成了与蛮夷们的“融合”。 这是汉族文化与汉族血脉的“包容”之处。 而这种融合显然是引起了西域一些国家的不满——毕竟一些人带着钱和人都跑了,他们的国家怎么办? 但他们也不敢因为这个,就朝着大汉、大虞发怒,所以这些西域国度的国王一方面卑躬屈膝的对两国天子表示“臣服”与“请求”,一边对自己国家内的百姓加大管束。 为什么要求情? 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敢在大汉、大虞不同意的时候,就阻止这些人进入大汉、大虞。 因为这是对大汉、大虞的冒犯 大汉大虞进行战争的时候,西域诸国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试探过一次,就在盼同八年的时候。 那一次,大汉大虞两方面瞬间停手,然后陈氏的那位还没有死了的老祖宗陈泽熙再次带着兵马攻伐西域,这一次西域诸国只剩下了三个。 这三个国家是真的被杀怯了。 盼同十年,夏秋。 五丈原上 苍老的诸葛亮坐在大帐之中,眉眼中带着绝望。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绝望。 他比陈朱楼小了足足十几岁,但最后却熬不过陈朱楼 他有些悲愤又有些绝望和认命的低声说道:“陈朱楼啊陈朱楼,你怎么就这么能活呢?” “你怎么还不死啊!” 这句似曾相识的感慨在原本的历史中,应当在他第六次攻伐大魏的时候,从曹叡的口中说出。 但如今,说出这句话的却是他了。 诸葛亮摇头苦笑。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以七星灯向苍天祈求命数,他要再活十年! 五丈原上,秋风萧萧瑟瑟的吹拂而动。 大帐中,身着阴阳八卦袍的诸葛亮坐在正中央,他的脸颊上带着凝重之色。 一盏盏烛火在大帐中燃烧着。 大帐外。 五丈原上的秋风萧瑟。 时也,命也。 盼同九年,秋,十月。 军帐之中的七星灯没有熄灭,但大汉丞相诸葛亮,于五丈原病逝。 他终究没有熬得过陈朱楼。 (本章完) 第410章 八千里地山河【本卷完】 第410章 八千里地山河【本卷完】 这一年对于大汉来说是非常难熬的一年,因为他的掌舵者之一逝世了。 长安之中的刘禅得知这个消息后,悲痛不已。 历史上的记载为:“帝恸哭” 整个长安城陷入了一片寂静的状态,而在诸葛亮死了之后,长安城内几乎没有人可以领兵征战大虞、也没有人愿意赞同征战大虞了。 当年“匡扶汉室”的一群人,已经尽数凋零。 长安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在为自己的前路而感觉到迷茫的时候,诸多世家同样也感觉到了痛苦——他们不是为了大汉的葬送而伤心,而是为了大汉葬送之后,他们的该如何而痛苦。 一些较为聪慧的家主早已经准备好,将自己家中的许多人、财务、以及一些真正珍贵的东西悄悄的送到自己的祖地。 比如卢氏。 卢氏家主卢怀虽然在王谢两大世家离开的时候,派遣了一部分的人也暗中隐藏,但如今大汉灭亡之后,他们整个卢氏都需要收敛了。 卢怀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自己的长子,之后与自己的叔父“卢钦”一同留在长安城,要跟这座城池同生共死。 未央宫中 刘禅在宫中,眼眶依旧是通红无比,他其实并不在意大汉的归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守住这一片江山,如果自己的“相父”死了,那么大汉的前路恐怕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他其实并不是“无能”,只是相对于他的父辈、相对于这汉末三国时期的英杰来说,实在是有些“平庸”了。 这是正常的。 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后人一定比自己聪明、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的后代一直都是“优秀”的。 总有一两个是会“变质”。 此时的刘禅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无可奈何之色,他已经尽力了。 在诸葛亮征战的这许多年里,长安城之内并没有任何的动荡——且他货真价实的稳住了诸葛亮的后方,甚至还能够提供较为完整的后勤保障。 不是么? 不只是现在,还有当年三国鼎立的时候,诸葛亮五次出长安征讨大魏,那些年的时候长安是如何稳定下来的?真的全部都是依靠着一些臣子? 没有一定的手腕,刘禅怎么可能让这一切都看起来这么的寻常? “陛下是位宽仁的君主。” 曹髦坐在刘禅的面前,脸颊上也同样是带着笑容,他淡淡的说道:“只是,你我终究是没有战胜大虞。” 他摇头轻叹:“而且,你我都是败在同一件事情上。” 刘禅此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只是感慨的说道:“是啊,一来我们都被世家所胁迫,所以必须是走上这样的道路。” “二来么,民心站在大虞那里,你我治下的百姓有多少宁愿背井离乡,也想去大虞境内生活?” 曹髦微微的摸了摸下巴:“这个我在位的时候,倒是没有统计过,但恐怕是有数十万之众吧。” “数十万?” 刘禅轻笑一声:“大魏与大汉合流之后,大汉之内共计有四千两百万户人口,其中迁徙至大虞境内的有一百三十五万人口,而迄今为止,还不断的有人继续朝着大虞的方向迁徙。” 他有些嫉妒的说道:“大虞境内的人口数量,恐怕已经超过五千万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可奈何之色。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是他们不想将“世家”这个包袱甩下去,而是他们他们不能将这个包袱甩下去,因为这个包袱已经长在了他们的身上,就像是大汉一样。 四百年的时间,这些世家几乎与大汉共存,他们本身就是大汉的一部分,他们也是大汉。 “陛下如今怎么想?” “还要打么?” 曹髦看着刘禅,问出了这个决定性的问题。 “如果还要打的话,曹氏这边的人我可能就有些压制不住了。” 刘禅摆了摆手:“谁不是呢?” “相父活着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蠢蠢欲动了,而现在相父死了,他们就更是就想要有所动作了。” 他冷笑一声:“他们以为,真的可以掌控朕?” 曹髦微微一笑,当年的他也是这样被那些世家、大臣们小瞧的,而小瞧他的结果,现在那些应该已经十分清楚了。 “陛下准备怎么做?” 刘禅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杀。” “杀了之后一了百了。” “他们整天在我面前说什么他们的家族出身高贵,朕也想要看看,在这钢刀之下,他们的脖子会不会比寻常的、他们看不起的那些贱民硬上一些?” 曹髦看着站在那里的刘禅,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更硬一些? 开玩笑。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他们的身体怎么可能比寻常百姓的脖子要硬一些? “那以后,你我恐怕是要在长安城中作伴了。” 长安城? 刘禅撇了撇嘴:“如果我相父猜的没错的话,大虞的新都应当不会在长安城,我猜测或许会在洛阳、开封、亦或者是以他们现在的临京为都城。” 洛阳?开封? 曹髦稍微思索了一下后,倒也是说道:“倒也是。” “这两个地方都地处中原,倒是比较适合作为京都之地。” 他摇头轻叹:“只是开封的可能性比较小,毕竟.” 曹髦点了点远处的某个方向,轻笑着说道:“毕竟,开封可就在那个地方的旁边,与那个地方紧紧相邻。” 刘禅噗嗤一笑,也是想起来了这个事情。 “是啊,那应该就是洛阳了。” “张氏的胆子应该没有那么大,敢把都城定的距官渡城那么近。” 是的。 开封的旁边就是陈氏多的祖地官渡城。 最开始的官渡并不叫做“官渡”,是因为陈氏迁徙到了那个地方,他才改名为“官渡”,他原名为“莆田”、“中牟”。 在长安方面几乎放弃了抵抗的时候,临京城这边也是得到了消息。 大军返回,临京城外张成已经站在那里迎接祖天师了。 丞相府邸 祖天师端着一杯酒慢慢的抿了一口,而后闭上眼睛。 这许多年的艰辛苦难,终于看到了结果。 大汉方面,大汉天子刘禅已经递交了国书,愿意以禅让之礼,将天子的位置禅让给大虞皇帝“张成”。 事实上,即便是大汉天子不下达这一封诏书也可以。 只是,大汉天子刘禅毕竟是仁德之辈,他不愿意让长安城内的百姓与当年秦的百姓一样,跟随自己、以及大汉一同灭亡。 所以他选择了“禅让”。而这也并不是说当年秦武烈帝的选择不对,秦武烈帝并没有强求任何一个人追随自己一同为大秦陪葬。 是那些“老秦人”以及众多的臣子们想要为大秦送最后一程。 这便是两个朝代的一些区别了。 秦人刚烈,而汉人则是骨子里带着些许的“柔和”。 盼同十年。 冬。 大汉天子下达诏书,三请三让之后,在第四封诏书下达的时候,大虞皇帝终于接受了大汉天子的禅让,最后成为了整个天下的君王。 张成即位之后,下达的第一封诏书便是加封。 各种各样的加封。 他加封最多的是死人,比如追封自己的父亲“张角”为“大罗天武德大贤良师至圣先师太祖武皇帝”,加封自己的母亲为“懿文太后”。 加封已经逝世了的赵云、董卓、贾诩等诸多文臣武将。 然后是活着的人。 加封祖天师为正一品“丞相”,加封祖天师为“太傅”“司徒”“司空”,为祖天师集齐了三公的虚衔称号,加封祖天师为“镇武王”——没有封地的那种。 之后便是加封宗室。 在张氏宗族的盼望之中,张成的各种加封如约而至——但却让他们有些不满。 因为张成的各种加封全都是“虚衔”,就连“亲王衔”也是如此,根本没有封地、也没有实际的权力,有的只是一些“虚荣”。 但张氏的宗族们却并不敢说什么,因为那位手上沾满了张氏鲜血的“祖天师”还在。 在大虞建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闹过了,那个时候他们依仗着自己是张成的长辈,所以在张角死了之后,与张宝他们一起作乱,然后被祖天师杀了近一半的人。 而加封完毕“张氏宗族”们之后,张成下一个加封的便是“曹氏”以及“刘氏”。 加封曹氏的“曹髦”为“高贵乡公王”,加封刘氏的“刘禅”为“安乐乡公王”,两个封王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权力,也都是只有虚荣。 但对于曹髦和刘禅来说,已经让他们十分满意与知足了。 这些加封全部都完毕之后,张成做出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加封。 张成加封陈氏现任家主陈泽熙为“大虞安武镇国王”,加封陈氏下一代家主、如今的陈氏嫡长子“陈默”为“大虞镇文安国王”。 追封陈氏先祖“陈野”为“道教”也就是“太平道”至高神灵领袖,与自己的父亲“大贤良师太祖帝君”、“三清道尊”平起平坐,都是道教的至高领袖。 这一个加封并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大家都知道天下一统之后,无论是谁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都是要加封陈氏的。 而加封陈氏,必定是要追封陈氏的历代先祖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可以见到“王”,那么数量最多的应该就是陈氏的宗祠了。 陈氏的宗祠中,历代先祖哪一个不是王,都不好意思列在灵位祠堂之上。 不过经过历代帝王的加封,陈氏的每一个先祖似乎都是“王爵”了。 甚至后世的帝王传承中,还出现了一个地狱笑话。 有一代帝王因为想要追封一个从来没有人追封过的“王”,所以他在陈氏的祠堂、族谱中来回的寻找,最后也没有找出来一个不是王的陈氏先祖. 于是他干脆找了一个不是陈氏嫡长一脉的有功之臣,然后追封其为王。 而这个帝王的追封也给其他的帝王提了一个醒,从此之后,就连追封不是嫡长一脉的陈氏先祖也要抢着了。 这是后话。 盼同十年,冬末。 在大虞皇帝正式继承了这个位置之后,天下的气象一新,和平与安定的生活终于降临了这一片大地,那持续了百年的动乱终于结束了。 人们安静的生活在这世界上。 盼同十一年,大虞皇帝张成改元“安平”,希望天下太平安定。 安平元年。 大虞皇帝张成立长子张泽为太子、另其监国,也正是这一年的冬天,大虞皇帝张成病逝。 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张泽继承了皇位,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所以他没有更改年号,继续使用了“安平”这个年号。 安平二年。 张泽下令迁都。 迁都的目标正是“洛阳”,这一座中原城池。 大虞的一些古老世家、权臣们的根基全都在南方,自然是不愿意迁徙的,但张泽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更要迁都。 世家们本来还想反抗,但“祖天师”在他们想要反抗的那一天上朝了。 这位功勋卓著,已经将近一百岁的老人自从天下一统后就再也没有上朝了,而今日为了“迁都”的事情上朝了。 他的身旁,新任的“安国王”,陈氏如今的嫡长“陈默”站在祖天师的身边。 陈默无声的表示了自己的支持。 于是一些人想起来了那个传闻,那个“祖天师”身份的传闻。 安平三年,春。 迁都终于完成了。 也正是这一年间,大虞那些开国的臣子们再次死去了不少。 祖天师坐在自己的院子中,有些时候为自己漫长的生命感觉到痛苦。 这百年间,他看着乱世出现,又亲手埋葬了乱世。 如今天下终于太平,他感觉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他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但上苍并没有饶过他。 于是,祖天师继续奋斗。 安平五年,冬。 祖天师看着面前的堪舆图,看着这一切的一切,他躺在了院落中的躺椅上,皇帝张泽站在他的身旁,脸上带着伤心之色。 “八千里地山河.” “父亲。” “天下太平了。” 【汉末三国卷·朱楼·完】 (本章完) 第一章:江南多烟雨【补偿上一卷卷末感言收费问题】 第一章:江南多烟雨【补偿上一卷卷末感言收费问题】 江南多烟雨,尤其在三月。 乘一叶扁舟遨游于四海之内,何其快活、何其潇洒肆意? 三月份的江南烟雨朦胧的落在湖面上,绵柔无比,让人觉着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 江面上有一个看似简陋但实则“五脏俱全”的扁舟正乘着水势而下,慢慢悠悠的,船的甲板上躺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脸上盖着一本书,浑身上下都带着闲散的感觉,让人只瞧着一眼就觉着舒坦。 他的身旁侍立着一位娇俏可人的侍女,侍女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眼睛的余光还悄悄撇了几眼躺椅上的年轻人,目光中带着些柔情似水与娇怯。 她的口中唱诵着舒缓的江南小调。 好一派风光柔情。 “船家——船家——” 岸边一位学子将书顶在头上,当做是遮雨的雨伞:“船家,你们要往哪里去?可能捎带我一程?” 船上的侍女听到这喊声,低下头,蹲在年轻人的身旁,低声问道:“公子?公子?” 一直躺着的陈潇被轻唤声吵醒,一把子坐了起来,而后听了侍女的话,又瞧了岸上的人一眼,撇了撇嘴:“让他上来吧。” 他长叹一口气:“从京都到此地,这都多少时间了?” 侍女“雪鸢”也是捂着嘴轻笑:“公子,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陈潇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那你说,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换个把戏呢?” 他大吐苦水:“都说了本公子下江南只是为了潇洒自在,他们怎么就是不信呢?非要觉着是陛下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收拾当年明皇帝时期留下来的那群世家。” “不是我说,这些世家子弟都这么多疑的么?” “一个个的心眼子多的要命,就跟那蜂窝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今日来一个英雄救美,过几日来一个无家可归。” 陈潇瞥了一眼岸上站着的那个学子,更是扶额叹气:“今日倒好,竟然派了一个面若好女、身姿纤细的男子过来。” “我是知道他们江南世家玩的,真是没有想到他们玩的这么啊。” 雪鸢听着陈潇的吐槽,更是笑的枝乱颤,她若有似无得靠近陈潇:“公子这话说的,您从京都而来,更是当今圣上最喜爱的臣子,咱们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前些日子来的女子、包括我。” 说到这里,雪鸢低着头,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委屈:“我们都没有入了您的眼,那他们可不是以为您好龙阳之说了?” 陈潇翻了个白眼,坐在躺椅上,仰天长叹。 天知道,他来江南真的只是为了休息。 为什么都觉着只要是陈氏的子弟,都愿意为了苍生百姓而努力奋斗呢? 他虽然是当代陈氏家主长子,但他真的只是一个喜欢潇洒自在、喜欢自由散漫的人啊。 在陈潇感慨的时候,船只已经停靠在了岸边。 那岸边的学子小心翼翼的走上船上,脸上带着几分惊喜、几分感谢,瞧着倒像是个天真无暇的人。 “这位公子,多谢您的大恩。” 他脸上带着感叹之色:“小生正欲前往远河渡,只是可惜一直没有遇到船只,公子能载小生一程,当真是令小生心存感激。” 陈潇玩味的笑了一下,心中念头一转,当即从躺椅上下来,看着那学子道:“哦?心存感激?” “那你是准备以身相许啊,还是准备自荐枕席?” 这句玩笑话一出,那学子的脸颊顿时红透了,他看着陈潇脸上带着羞愤之色:“公子这是何意?何以如此羞辱我!” 此时船只已经离开岸边,到了河畔之中。 这学子是想要下船都已经无法。 陈潇嘿嘿一笑,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巧合。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巧合,有的只是无数人“用心扑就”的“人为巧合”罢了。 “行了行了——” 他觉着无趣,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船板:“坐罢坐罢。” “别打扰了本公子的好梦。” 说着,就又躺在了躺椅上,将手中的书本盖在脸上,准备再苦熬一个时辰,等到了地方,就将这小子扔下去。 他的心里充斥着无奈。 真不知道那群江南世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片刻,在陈潇昏昏沉沉的睡眠耳畔响起了一个较为清亮的声音,那声音正在小声念诵着近些年较为流行的诗词歌赋。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儒家、道家、甚至是政治学的经典著作。 那声音好似在压着声调,为了不吵醒这正在安眠的陈潇。 又过了片刻,雪鸢的声音小声的响起。 “呀,这位公子,你写的这是什么?” “世家策?” 雪鸢有些生气的声音响起:“你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心别被公子瞧见了,公子可最不喜欢这些世家什么的了。” “哎——” 陈潇无奈的从躺椅上再次起来,他将脸上盖着的书本拿下去,脸上无奈的看着正在演戏的学子与雪鸢:“我说你们两个,就别演戏了吧?” 他挠了挠头:“那个谁,你想跟本公子说什么?就直接说。” “说完了等一会儿赶紧走。” 那学子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完全没有了刚才上船时候的“羞愤”与“天真”,只是身上的气质瞧着更为温和,一时之间,陈潇竟然只能够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来形容这一位了。 “倒是让陈公子瞧了个热闹。”他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反而是坐在了陈潇的身旁:“公子既然如此直接,那幼度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 学子瞧着陈潇,轻声道:“陈公子此来江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就不要拿什么“游历”当做借口了,你我都知道如今天下形势如此,天子定然不会放任江南世家发展的。” “而您来的又是如此的巧合。” 他平视着陈潇的眼眸,轻声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之说,所有的巧合之下,都流淌着无数暗潮汹涌的阴谋。” 陈潇倒是翻了个白眼,他看着学子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现在天下是一个什么形势?” 学子莞尔一笑,站起身子来,立身在这小船的船头,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的风流。 “当年太祖帝君武皇帝自山野之间而起,创太平道揭竿而起立国“大虞”,也就是本朝。” “之后,传至明帝时候,以明帝、祖天师丞相帝君为首,大虞众多臣子尽心竭力,终究令天下太平,而横扫已经合流的大汉,从而一统天下。” “明帝在一统天下后的第二年病逝,之后便是文皇帝在位。” “文皇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天下终究太平,文皇帝在位之后,便着手迁都,从临京城迁都到了洛京,从此之后,临京城便成了陪京,这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一个国家有两个京都的事情,也就是“双京”。” 这学子似乎将这些牢记在心里,他的声音随着河畔的风一点点的传来。 “之后,到了元帝时期,两京之事便逐渐的成了惯例,江南因为当年大虞太祖皇帝的缘故,所以发展的更加昌盛,洛京地处中原,在经济方面到底是还是差了一点。” “从此之后,江南与京都之间的问题便逐渐出现。” “总得来说么,就是江南这边的世家不满于自己被困居在江南而不得出,家中的子弟想要担任官员,就只能够前往一些荒凉之地、比如凉州、再比如幽州、并州等地,而不能前往富庶之地、尤其是不能在江南为官。” “而京都那边呢,则是对江南世家多有提防,并且一直遏制江南世家的发展。” “于是,世家与皇权之间再次进行斗争。” “这样的情形持续元帝、穆帝、肃帝三代,到了如今,大虞立国百年之久,传承了六代皇帝,江南之积弊已然到了一个即将爆发的地步了。” 说到这里,那学子转过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面前的陈潇。 “而您。” “陈潇、陈北游。” “名满天下的“天纵公子”。” “官渡陈氏此代“安国王”承袭者、天下第一大世家的家主、当朝“丞相”,兼任“太尉”、“车骑将军”、“太傅”、“少师”之子,如今皇帝身边最宠爱的臣子,甚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当年尚且为太子的时候,就请求肃帝为您加封“青紫光禄大夫”,御赐二品麒麟服,在当今即位之后,更是令您接任太平军执金吾卫,总领洛阳一应军务大权。” “之后,更合适不顾所有人、甚至是您父亲的阻拦,为您加封“紫金光禄大夫”,加封正二品“玄北将军”,御赐御前行走。” “这样的您,卸下一身的职务前来江南,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游历?”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也太小瞧天下人了。” “难道您觉着,天下只有您一个聪明人么?所以才会想出来如此可笑的借口?” 那学子说完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陈潇。 而陈潇则是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也是逐渐的严肃了起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的学子,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能知道这么多,我倒是开始怀疑起来你的身份了。” “你应当不是那些世家派来给我的玩物。” 不过转瞬间,他就一脸不在意的说道:“不过么,这都跟本公子没有什么关系。” “你方才的话语中,有几点错漏,本公子是一定要指出来的。” 陈潇依旧是躺在那里,颇有些懒洋洋的说道:“第一,本公子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天纵公子”,也没有什么经世之才,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纨绔子弟罢了。” 看着学子想要反驳的样子,陈潇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说传出这个名声的人是当朝大儒、政治大家刘三变么?” “他是我老爹的学生,自然要给我老爹一些面子吹嘘我的,不然陈氏下一代家主、如今的安国王世子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这岂不是打了我老爹的脸?” “现在应该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吧?” “第二,你说当今陛下最为宠爱我,这一点也是错的。” “陛下为我请求加封青紫光禄大夫是因为想要表现出对我的喜爱,因此讨好先皇,毕竟当年陛下这个太子的位置坐的并不算很稳当,唯有让先皇知道他和我、也就是和陈氏之间关系密切,这样才能让先皇投鼠忌器。” “先皇最喜欢的是成王——但成王没有名分,所以哪怕先皇咬牙切齿,也不得不在陛下的暗示下忍气吞声。” “虽然陈氏肯定不会干涉这种皇权之间的争斗,但先皇不信啊,就像是你不信我现在只是单纯出来游玩一样。” “后来为我加封紫金光禄大夫、甚至是加封北玄将军就更简单了。” 他摊了摊手:“我是一个纨绔,这一点我爹和我和陛下都心知肚明,所以陛下是真的很担心我不能接任陈氏下一代家主的位置——如果陈氏继续出一个雄才大略的家主,那他的皇位怎么办呢?” “你知道的,自从当年司马懿篡位之后,皇帝们都有点多疑。” “所以他必须是要表现出对我的宠爱,然后尽量让我掌控陈氏的大权,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的一展雄图。” “另外就是,只有我这种纨绔负责京都的一应军务,陛下才好插手啊,不然换成其他人、他怎么插手?” 陈潇无情的吐槽着:“但陛下其实不知道,陈氏的家主就是一个吉祥物,放在那里看的,跟是不是纨绔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我那些个聪明的弟弟们我是一个都管不住,到时候哪怕我成了陈氏家主也没什么用。” “京都的防务都快被插成筛子了。” 陈潇从躺椅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另外就是,谁跟你说我卸下来一身职务了?” “那些职务还在我身上,但是我在与不在都一样,以前也都是手下的人做的事情。” “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 他看着不远处马上抵达的暗口说道:“还有最后一点。” 陈潇笑着说道:“咱们已经到地方了。” “下船吧,谢玄小公子。” (本章完) 第411章 王谢 第411章 王谢 谢玄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经被陈潇看穿了。 他莞尔一笑,而后走到了陈潇的身旁,同样下了船。 “公子是如何看穿我身份的?” 陈潇打了个哈欠,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此时倒是笑了笑,指着谢玄侃侃而谈:“首先是雪鸢的反应。” “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之前也有不少其他世家派来的人,可她都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假装没看到,这一次突然提醒我岸边有人。” “那么必定是一个她不能够忽视、如果忽视了会有很坏后果的人来了。” “已知雪鸢出自江南四大世家的“临京陈氏”,那么整个江南能让她有这种反应的,大概就只有王谢两家的人了,而且一定是这两家的嫡系血脉。” 说完这一点之后,陈潇继续说道:“其次则是你说起来世家的态度了。” 陈潇眨了眨眼:“说实话,你的态度里表现出对世家的一种“不认同”,虽然你口口声声说着对朝廷的不满,好似是觉着朝廷应当给世家更大的自主权利。” “但实际上你却是在表达对世家的不满。” “据我所知,这江南世家中,唯有谢氏的两位才有这种心念。” “一位是名满天下的谢安,另外一位则是他的侄子,那位“钟灵毓秀”的谢玄,谢小公子了。” “而你的年龄显然不是谢安先生,那么就只能是谢玄小公子了。” 谢玄听了这些话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神态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陈潇:“原来如此,只是方才陈公子所言,有一点玄并不赞同。” 有一点并不赞同? 陈潇好奇的看着谢玄道:“哦?是哪一点?” 谢玄站在山下,眉宇中带着几分笑意:“方才陈公子所说,自己并不是天纵之资,这一点玄并不赞同。” “就方才公子所说的事情,若无天纵之姿,如何能够在短短的一些接触中便能够看出来?” “因此,这一点玄并不赞同。” 他站直了身体,而后微微侧身,与方才陈潇请他下船一样,轻声道:“公子,兰亭到了。” “家叔、以及王伯父都在等您。” 陈潇微微一顿,而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钟灵毓秀”的玄公子啊。” “走走走,我早已经对天下闻名的王羲之先生心生向往许久了,今日能够得见,当真是我的幸运啊。” 说着,便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山上走去。 兰亭 曲水流觞 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漫无边际的自由生长着,它们之间青葱翠绿,像是一片绿色的湖泊一样。 其间有两人对立而坐,眸子中带着些许阴沉的神色。 “逸少,你觉着这位陈遥游来江南是做什么的?” 谢安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凝重,他与谢玄的猜测一样,觉着陈潇来江南准没好事,毕竟这两年间朝廷对江南世家的压制越来越狠,或者说不仅仅是江南世家,而是所有的世家。 大虞立国的时候便是不喜欢他们这些世家,反而更喜欢那些所谓的“苍生百姓”。 经过几代的皇帝传承,他们终于抓住了机会,攻克了一些“问题”和“阻拦”,最后得到了发展的机会,在江南扎根。 江南多富裕之地,在这里的四大世家逐渐的发展成了几乎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天下间,除却陈氏之外,还有谁能够比得过王谢? 王谢风流,天下共知。 王羲之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边下棋,一边说道:“无论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无论这位陈遥游来江南到底是为什么,咱们都只能接受不是么?” 他将一枚棋子放在某个地方,而后叹了口气。 “事实上,陛下对我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但碍于一些原因,所以只能够以这种暗中的手段来与我们抗衡——可如果我们不识趣的话,下一次来的可就是陈遥游了。” “而是太平军。”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他们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之色,纵使是天纵之资又能如何? 在强大的武力之下,他们只能够遵循规则。 否则 王羲之看着谢安说道:“安石啊,世家之殇才过去区区数百年,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当年那一支杀的天下世家血流成河,杀的袁氏年轻一代几乎断层,杀的袁氏、卢氏如今只能沦落为二流世家的大军啊。” “大虞出身贫农,皇帝历来都不会讲究什么礼数,都是一群蛮夷。” 谢安点了点头:“那便任他行走吧,至于能查到什么,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查到了事情,该处理处理,也算是学一学陈氏了。” 他苦笑着:“不过不得不说,陈氏的每一任家主都太有魄力了。” “长时间持续性的对自己进行“清查”,将身体上的脓包挤掉,那些被这些脓包所贪污的东西全部如数奉还,甚至他们还会给被贪污者补偿,这些补偿也都是陈氏出。” “而害了性命的,则也是用性命抵还。” “杀人偿命,这句话只有陈氏的人贯彻始终。” 王羲之也同样是感慨。 这才是他最敬佩陈氏的一点。 不过转眼间他就潇洒的笑了出来:“行了,咱们也不必那么的难受,陈氏既然都这么做了,咱们跟一次又能如何?” 他眨了眨眼睛,倒像是一个老顽童了。 “你可别忘了,当年咱们也不过是被那几个世家压在脚下的两个世家,我们王氏只是一个二流世家,而你们谢氏则更惨烈,不过是一个三流世家,勉强与那几个世家并称。” “咱们是如何翻盘,成了天下最一流的世家?” 谢安微微一笑:“自然是不会忘的,发现祖天师便是陈氏的那一位之后,当年的陈氏先祖立刻便从大魏抽身,来到了临京城。”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战后你我两家才没有被清算,继而发展到现在不是么?” 两人对视一眼,两只老狐狸都已经悄悄的知道了对方的决定,也知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决定,他们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为江南其余的世家安排了一个“一条龙”服务。 管杀管埋管后事。 怎么不算是一条龙呢? 江南各大世家从来不是铁桶一个,而是一片散沙。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把对方吞噬,因为吞噬了另外的几个世家,这江南的利益大饼就少了一个人吃。 为此,他们甚至愿意与朝廷联手、将一部分的利益划分给朝廷。 自己是不是第一并不重要,自己得不得利也并不重要——不让别人得利、不让别人当这个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对视之间,几个人影已经从山下缓缓的走了上来。 正是陈潇、谢玄、以及早就在半山腰等着了的王凝之等人。 “哈哈哈哈哈,久闻遥游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谢安看着陈潇最先开口,且一开口就是绝对不会错漏的“寒暄”,而王羲之也是紧接着夸赞起来陈潇,陈潇也是急忙捧了回去。轿子人人抬,谁会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众人依次落座,而王羲之、谢安并没有问起这一次陈潇来的目的,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猜测一样,只是与陈潇一同饮酒。 良久后,众人宴饮已经到了中途,众人皆是大醉。 此时已然日落夕阳,无数的光芒落在这兰亭之间,显得璀璨无比。 谢安不由得站起身子来,一脸醉意的看着那山河之间:“这山河大好,百姓们也都能够安居乐业,这都是当今圣上之功啊。” “遥想当年,王谢两族不过是琅琊一小世家而已,哪里有想过如今的地位与生活呢?” “可是如今啊,往昔那些称霸一时的琅琊世家都已经没落了,而王谢两族则是因为跟对了陛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权势。”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陈潇的身旁,一边的谢玄连忙搀扶着他的身体。 “公子啊,安最羡慕、最憧憬的便是陈氏了。” “这近七百年间,天下世家,唯有陈氏伫立啊。” 陈潇听闻这话也是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他的身体也是摇摇晃晃的,面上神色通红,眼神迷离,而王凝之则是搀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勉强能够站立。 月光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凝结与美丽。 他不无自豪的说着陈氏的祖训以及数百年来陈氏从未间断过的“自查”,之后更是得意洋洋的像是一只小兽一样。 又一个时辰后,酒宴终究是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 与陈潇一同前来的小厮已经走了上来,与王羲之等人赔罪之后,便要带着陈潇离去。 而陈潇则是一脸醉意,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还要走到王羲之身旁说道:“王伯父啊,今日只在这兰亭集会,却没有见到那闻名天下的兰亭序,当真是令人心中不甘啊。” “待到来日,潇一定前去王氏拜访。” “届时,还请王伯父一定要让潇看一看那兰亭序啊。” 王羲之也是嘿嘿一笑,自得的说道:“兰亭序乃老夫平生巅峰之作,来日贤侄前来王氏,某必定扫榻相迎。” 醉醺醺的几个人各自称呼混乱着被各自的家人带走了。 马车中 方才还东倒西歪的陈潇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睛中闪过些许好奇的光。 “这几个家伙反应的倒是快,王谢不愧是王谢啊,闻名天下的谢安也名不虚传,怪不得能够将王谢两族带到这种地步。” 一旁的小厮见怪不怪。 他家公子可是千杯不醉,别说是才喝了这么一点了,就算是再喝上三天三夜也不会醉。 “公子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王羲之与谢安不是已经喝醉了么?” “还在那说胡话呢?” 陈潇撇了撇嘴:“喝醉了?” “这两只老狐狸的酒量好着呢,他们中间借着“喝醉”说的话才是关键。” “他们是在告诉我,我来的目的不管是什么,他们都支持。” “如果是想要打掉江南世家,他们甚至也可以配合。” 也配合? 小厮的脸上带着满满的迷茫和不可思议。 “啊?”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也是江南世家么?他们竟然愿意丢掉权势?” 丢掉权势? 陈潇摇头笑了笑:“陛下派我来,本就不是为了将整个世家打掉的。” 他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咱们的那位陛下真的很多疑,他虽然忌惮王谢,但是他更忌惮陈氏啊。” “王谢加在一起,勉强能够在声势上有陈氏的两三分了,若是把王谢打掉,这世上不就只剩下陈氏了?” “陛下才不会乐意这么做。” 他打了个哈欠说道:“陛下只是让我来警告一下王谢,然后把其他的世家打掉。” “王谢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才先让谢玄来试探我,之后在兰亭迎接我。” “兰亭,朋友之间集会的地方。” “如果他们对我有敌意,就不会在兰亭了。” 陈潇伸了个懒腰:“行了,别想那么多了。” “明日还要去拜访王氏。” “我倒是要看看,这位闻名天下的王羲之能够给我开出什么条件。” 他有些玩味的笑了笑。 “而且——” “陛下让咱们查的另外一件事,我觉着与王氏中的某些人也有关联。” “毕竟整个江南,就王谢两族的“风流才子”最多了,他们追求逍遥自在,追求黄老之说,那么他们必定与那个东西有所牵连。” 陈潇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愤怒的神色。 “若是让我查到了是谁,他必死无疑!” 五石散! 这一次本不用他来的,皇帝派遣了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道卒”的卒首前来调查此事,但陈潇族中有一位子侄年纪轻轻的沾染上了“五石散”这种东西。 几经调查,这五石散的源头正是江南。 所以他才来了。 谢氏府邸 谢安坐在那里,没有半分醉意。 他与谢玄对视问道:“你觉着,这位陈潇公子如何?” (本章完) 第412章 风流 第412章 风流 谢玄脸上带着些许沉默,过了片刻后才轻声说道:“不好说。” “这位公子来的目的,我总觉着没有那么单纯与简单。” 谢玄还是较为了解京都形势的。 “今日路上这位陈公子与我说的话,三分真三分假,陛下忌惮陈氏是真,陛下那么的忌惮陈氏是假。” “我总觉着,陈公子来的目的,应该是与那件事情有所关联。” “江南安静太久了,有些人总以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可陛下的道卒遍布天下、陈氏的暗中力量更是恐怖,那件事情,那些人能够隐瞒多久呢?” 谢安微微挑眉,他好像明白了谢玄话里面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陈潇是来查那个东西的?” 谢玄点头:“八九不离十,应当如此。” “不过父亲也不必担心,那件事情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咱们的人几乎没有涉及到其中,倒是王氏王氏好像有几个人牵扯到了里面。” 谢玄沉默的说道:“是否需要提醒一下王伯父?” 谢安沉思着:“那件事情的背后应该没有你我想的这么简单,过几日我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逸少吧。” “若他能够听出来,便是幸事,若是没有听出来.” 他长叹一口气:“那压在谢氏头上的那个“王”也可以去掉了。” 谢安的话太过于朴素与真实,谢玄倒也没有说什么。 旁人提起来江南,必提起来江南四大世家。 提起来江南四大世家,必定会想起“王谢”风流。 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对于王氏来说,“王谢”“王谢”,王还在谢之前,这自然是冠绝天下的事情,除了那不宣扬自己声名的“陈氏”之外,王氏不就是天下第一世家么? 他甚至听过几个族中的子弟说起过,王氏有些子弟将谢氏当成他们的“附庸”。 谢氏中人,早有不满,只是一直碍于当年的确是王氏提携,加上他们这些人一直下令克制,所以才不敢做声抱怨罢了。 而事实上,难道谢玄、谢安心中就没有怒气么? 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这样的机会也是一件好事。 一件天大的好事。 待到谢玄离开之后,谢安才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转动室内的某个机关,走入了一个暗室之中。 暗室中的火焰随着他的脚步而升腾起来,照亮眼前的一切。 谢安走到暗室中央,将其中的某几封信给焚烧殆尽。 “不是老夫不帮你们啊,实在是你们的手段过于下作了。” 他摇头叹气。 “现在陈潇查到了这件事情,你们谋划了多年的密谋,恐怕就要败落了吧?” 谢安盯着那些信件,直到信件彻底化为灰烬,他才缓缓离去。 王氏 王凝之一早就等在了府邸外,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虽是闻名天下的书法大家且与自己的父亲并称“二王”,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声名多少借了自己父亲的声望。 可如今要来的这位,可是年纪轻轻,没有依靠任何人就在天下有了“天纵之资”的陈潇、陈遥游啊! 他早已经在暗中倾慕许久,今日能够得见,自然是兴奋的。 远处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过来。 这马车与江南所流行的样式不同,他是全然封闭的样式,只有两侧开了两个窗户,且以绢帛遮挡,右侧的一面小窗上,则是有一面“琉璃”,看不出多么的珍贵,但实则在知道的人眼里,则是能够明白这马车中坐着的人必定是招惹不起的。 因为仅仅是这一小面琉璃,便超过了许多人的大半家产。 天下间能够使用这一小面琉璃的便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将其镶嵌在马车的窗户上? 唯有当今陛下、皇后、太子、诸位王爷、以及陈氏的家主、世子才有这样的地位可以使用。 旁边一辆辆马车奔驰而过,这些马车倒是江南流行的样式了,四面敞开,有着薄薄的轻纱笼罩,隐约之间可以看到其中坐着人的模样。 当马车缓慢过去的时候,周围响起一道道迷恋的声音。 “是卫公子!卫公子!” 一朵朵鲜、锦囊、乃至于簪子、水果等物纷纷从他们的手中砸向那马车。 这便是“掷果盈车”了。 陈潇的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继而走下车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看向“卫宁”的车马,王凝之走上前来。 “先生,您来了。” 王凝之的年纪较陈潇来说相差仿佛,但王凝之在陈潇的面前却好似一个晚辈一样。 陈潇摆着手笑了笑:“不必这么紧张。” 他笑眯眯的说道:“早就听说王凝之天下闻名,尽得羲之先生真传,不知今日可否有缘得见?” 王凝之脸上都是激动之色:“当然,当然——” “先生请。” 两人款款走入王府内,身后是喧闹的街道,以及那渐行渐远、越来越远的卫宁车马。 卫宁坐在车马上,身旁的侍女为他清理着方才路边女子砸上来的水果汁水、以及沾染在身上的瓣。 “公子,您说您的身体也不好,为何一定要上街上走这一趟呢?” 卫宁斜斜的依靠在这车马上,眼睛却是微微眯着,整个人懒散中又带着几分潇洒之意。 “是啊——” 他叹了一声:“我何苦来这一趟呢?” 卫宁拿起腰间的呼噜,微微的喝了一口,而后享受的长舒一口气:“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人罢了。” 他闭上眼睛。 那个可以终结这一切痛苦的人。 卫氏。 江南四大世家之一。 卫宁。 卫氏次子,江南著名的玄学大家、清谈大家,著名的——美人,颇有当年他叔父“看杀卫玠”的那位卫玠的几分风姿。 京都 张皖坐在勤政殿内,神色威严,他的面前坐着一个在打瞌睡的中年男人,这男人坐的笔直,好似认真的在看着面前的政务,但实际上自己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人已经酣睡许久了。 “老师?老师?” 张皖神色疲惫的看着那个男人的样子,脸上闪过一抹黑线。 他就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自己的老师说话,一定是因为老师睡着了。 张皖扶额叹气。 而陈安则是缓慢的从睡眠中苏醒过来,他看着张皖略带怨气的眼神嘿嘿一笑,打着哈哈说道:“哎呀,这人老了就是人老了,精神头都不好了。” “这一个没留意,竟然睡着了。” “唉——” 还没等陈安说完,张皖便立刻施法打断:“老师,不必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又要绕到您要告老的事情了。”他颇为无奈的说道:“您如今方才四十来岁,正是壮年,为什么一定要告老呢?” 陈安想说什么,张皖又摆了摆手,接下来的解释他也已经听了七八遍了。 “我刚才问您遥游的事情呢。” “您说遥游这次去,能查到那件事情么?” 陈安慢吞吞的说道:“或许能吧。” “那群人藏得挺深的。” 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当年汉天子禅让的时候,那位五皇子跑了出去,然后潜藏在暗中,想要重新复国。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成功。” “之后他的后代也一直坚持复国这件事情,如今的应当是他的孙子?还是曾孙了?” 张皖耸了耸肩膀:“没算。” “他们想复国就让他们想去吧,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在暗中推行那件东西。” 张皖的神色阴沉:“道卒的人说,那样东西在江南已经成了许多人必定会服食的东西,这简直是在动摇国本!” 陈安同样点了点头。 “不错,这也是为什么臣同样同意让遥游去查这件事情的原因。” “五石散,绝对不能够在大虞境内蔓延开来!” 他好似意有所指的说道:“臣的八弟曾经研究过此物,说是此物能够使人飘飘人欲成仙之姿,但实则是将人之神魂迷晕,蛊惑神志,长期服用会怕冷怕热、有损寿数,实在是一种可以称得上是慢性毒药的东西。” “若有人长期服用,则已然无可救药。” “若是只服用了三四个月,尚且有救命的机会,只要以强大的意志坚持不再服用,之后找医者调理身体,或许还能够将寿数补回来。” 张皖在陈安的话语以及带着暗示的神色中缓缓的低下头,轻咳一声:“老师说得对,这简直是慢性毒药。” 陈安继续说道:“不过么,这种药物确实是能够让人感觉到飘飘然,沉浸在幻想当中。” “江南的那些世家蠢货,会沉浸在其中也不算是没有理由。” “蠢货干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陈安笑眯眯的看向张皖说道:“您说是吧?” “陛下。” 张皖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老师,您什么时候知道我服用五石散的?” 陈安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道:“什么时候?” “臣忘了。” “或许是您不再关注百姓生活的时候,也或许是您开始沉迷于后宫的时候?” 陈安轻声道:“陛下啊,大虞立国之本是百姓,是苍生,您不能够忘记这些啊。” “当年的大汉那般的强盛,最后为何崩塌了?” “不就是因为忘记了天下苍生么?” “而后便是天下动荡的近百年时间,当年的太祖皇帝与后来的文帝陛下两位天纵之资,方才开创出这大虞盛世。” “臣老了,不知道该如何劝诫陛下。” 他指了指张皖身后那一副由太祖皇帝“张角”所亲自书写的“字”:“只求您别忘了初心。” “当年您方才即位,在这字前所说的一字一句。” 张皖张了张嘴,最后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再次叹了口气。 卫氏府邸 卫宁坐在那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他的面前卫城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卫城愤怒的看着懒散的卫宁,声音如同低吼一般的说道:“卫氏的复兴,全要看你了!” 卫氏当年在大魏的时候,也算是顶尖的世家之一。 而如今,竟然成了王谢的垫脚石。 这让卫城如何能够甘心? 最想要复兴家族的,一定是见证过家族辉煌、也同样生活在家族没落年代的人,他们的心中没有其他的任何期待,有的只是“贪婪”与“渴望”。 卫宁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过几日的清谈会,我会按照你的吩咐,竭尽全力的拉拢陈氏,尽量让那位遥游公子也服用五石散的。” 他抬起头看着卫城:“只是,你想要拉陈氏的人下水,难道就不怕把自己淹死么?” 卫城扯东嘴角:“陈氏的人难道是什么神仙么?” 他的眼睛通红,脸上带着疯狂之意:“况且,我这次给你的五石散可不是一般的五石散。” 卫城脸色扭曲:“那位先生给了我一味主药,有了这味主药,只要他服用五石散,他就再也无法逃离我们的掌控了!” “只要能够操控陈潇,等到他继承陈氏之后,陈氏便是我们的手中傀儡!” 卫宁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卫城,轻声道:“父亲,你疯了。” 是的。 卫宁觉着自己的父亲疯了。 那个隐藏在卫城幕后的人也疯了。 从他们拉某一位陈氏的子弟入局之后,他便觉着这些人疯了。 陈氏就像是一只正在睡觉的老虎,但谁敢否定陈氏的恐怖? 这些人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当猛虎睡醒的时候。 虎啸山林。 官渡,陈氏。 一位满头大汗的年轻男子坐在那里,身上被困满了绳子,眼睛中也都是痛苦之意。 他狠狠的咬着牙,脸上满是狰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屋子中,陈安以及两位中年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冷冽之色。 “也不知道东义是否能够熬过去啊。” 陈安则是淡淡的说道:“若是能熬过去,则是浴火重生,若是熬不过去,他便一辈子只能继续活在这个小屋子中了。” 他眯着眼睛,转头看向江南的方向。 嘴角微微扯动。 “陈氏太久没有动作了,这些人以为陈氏已经衰落了。” “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本章完) 第413章 五石散 第413章 五石散 会稽山上 些许云朵飘散在半空中,不断的流淌着,像是无尽的河水一样。 这里向来是南方众多世家子弟聚会的好地方。 谢玄走在一旁,脸颊上带着些许笑容:“陈兄,这便是此次聚会的地方了。” “会稽山啊,向来是钟灵毓秀的。” 陈潇走在一旁,脸上带着些许笑意,他只是赞叹的说道:“的确是好地方,倒也当得起谢兄的称赞了。” 他颇为好奇的一边走,一边看着:“只是这一次集会的主人家是谁?” 谢玄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还未曾给陈潇介绍卫宁,当即便开口解释道。 “陈兄,这一次的集会是由“卫氏”的“卫宁”组织的。” “卫氏是——” 他还未曾说完后面的话,陈潇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卫氏。” “前朝的时候,曾在曹魏朝廷中为尚书令的卫氏嘛,之后跟着谢氏以及王氏来到了临京城,投靠了我朝,再之后于“戊戌之变”中得到了天子的宠幸,最后成为了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卫氏嘛。” 陈潇的眼睛中放着光芒:“我不曾听说过这位卫宁公子,倒是听说过他兄长的名字。” “那位“看杀卫玠”的卫玠便是他的兄长?” 谢玄倒是没有想到陈潇竟然知道卫氏的名字,但听到后面也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这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了。 “的确是那个卫氏。” 陈潇有些感慨,但也有些好奇心萌生了:“这位卫宁公子与他的兄长样貌有几分相似?” 谢玄回答道:“大约有七八分吧。” 他解释着:“在江南之地,卫宁也颇有才名。” “江南世家大多喜欢清谈,而这位卫宁公子则是一位清谈大家,许多人都败落在他的手下,但败在他手下的人却都不曾对他有什么怨恨的情绪——这便是因为他这张脸颊了。” 谢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当年陈氏有一位子弟前来江南游历,与卫宁公子一见如故,与之清谈三日,最后却也败落在其中。” “最后一次败落的时候,那位陈氏子弟将杯中酒饮尽,而后感慨。” “清谈之事,世上何人能越得过卫氏的宁公子呢?” “这世上能够超越卫宁公子的,恐怕就只有我的兄长了。” 说起来这件趣事,谢玄的脸上还是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当时这话让卫宁名声大噪——毕竟就算那位陈氏的子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可他却依旧是陈氏的子弟,较之寻常世家子弟要强上许多。” “他都败落卫宁之手,由此可见卫宁的才华了。” 陈潇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笑着说道:“那位陈氏子弟我倒也是认识,是我七叔的儿子,之前一向骄纵,他回到陈氏中一直闭门不出,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败落在了卫公子的手中。” 他手中的扇子猛地合了起来,砸在了自己的手中。 “走走走,见一见这位赫赫有名的卫公子吧。” “我心中倒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会稽山巅 诸多世家子弟早已经汇聚在此处的亭台楼阁处,在山峰之巅修建这亭台楼阁自然是要耗费无数的财富以及人力了,据传闻,为了修建这座“休宁阁”,四大世家耗费了数百万钱、期间更是动用了无数的人力,光是役夫和工匠都征调了数十万。 这是一座由人血汇聚成的亭台楼阁。 卫宁坐在那山峰之巅,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他的手拿着那杯子,更显得手指的洁白与无暇,像是一块美玉一样,而那张面若好女的脸颊则更是令人心动。 周围不少世家子弟围拢在他的身边,都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卫宁本身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自从他的兄长死了后,卫氏便一日不如一日了,他的父亲将他这个肖似“卫玠”的卫宁推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给卫氏撑一撑面子罢了。 他垂着头,眉宇中带着些许嘲讽。 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 只是可惜了,他的父亲凭借着兄长的名声得到了无数的好处,早已经迷失在了这其中,看不到危险正在一步步的临近。 那幕后之人怎么可能是那么一个好人呢?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哀愁。 然而正是这几份哀愁显得他更加的“娇俏”与“妩媚”了,倒是凭空叫身边的几个世家子弟心中如火一般在烧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声连着一声的恭迎声。 “玄公子来了,这位便是陈公子吧?” 卫宁也随之站了起来,看着走过来的陈潇以及谢玄,拱手行礼:“见过两位兄台。” 他感慨的说道:“两位能赴这会稽山之宴,当真是令宁心中感慨万分,也使这会稽山蓬荜生辉啊。” 陈潇倒是笑了笑与他客气了几句,而谢玄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本就不是他的主场。 南方诸多世家子弟的宴会都是什么样子呢? 与北方世家的集会是不同的,他们之间大多数柔情惬意、带着些文人雅兴,而江南世家则更是如此,只是比寻常的南方世家更多了一点——清谈。 自先皇即位,再次开始打压世家之后,一直到当今即位,都不曾放松对南方世家的打压。 先皇以及当今都十分清楚,南方世家当年帮助穆宗皇帝登上皇位,掌控天下,从而立下了从龙之功后,便借助着这点恩情、携裹着大势在南方自立。 这南方与其说是大虞的南方,不如说是这江南四大世家的南方。 四大世家中,王、谢两族在明帝时期便是鼎立相助大虞的,而卫氏则是投机取巧,在闾氏的暗中指使下才得窥天机帮助当时不受宠、且被元帝三次贬谪到南方的穆帝,至于最后的夜氏么,则更是离谱。 夜氏也同样是在大虞初期便投靠了大虞的,只是在大虞的众多世家中,一直都不算是多么强盛的世家,顶多算是一个二流、乃至于三流的世家,连卫氏都不如。 只是当初元帝在位期间,夜氏的那位先祖掌握了京都中的一部分禁卫。 那会元帝突然崩殂,陈氏的先祖还未曾入朝。 夜氏的那位先祖便以禁军裹挟,掌控了京中局势——待到陈氏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帝已然登基。 一夜之间,天地巨变。 而穆帝除却得位可能有些不正外,当皇帝倒也合格,陈氏就更不想、也不能干涉了。 穆帝登基之后,因为起身自南方诸多世家,所以对于南方诸多世家也大肆封赏奖励、甚至连带着江南诸多地方也得了奖励。 也正是因为这些政策缘故,南方的诸多世家才得以发展起来。 穆帝得位不正,自然要纵容出了大力气的世家们,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入流的夜氏以及卫氏才直接拔升到了江南四大世家的位置。 与王谢这种真正有大功劳的世家几乎相同了。 当年夜氏女外嫁蛮夷的时候,当时的穆帝甚至亲自对其加封——加封为郡主,这简直是前无古人的赏赐了。 等到了肃帝即位,对这些霸占了江南诸多地方、甚至是在朝中肆意妄为的蛀虫们就没有这么多的“宽容”了,他不断的对这些世家进行打压。在最为严重的时候,朝堂上,几乎见不到一个江南的世家子弟为官。 而到了先皇——也就是玄帝的时候,对这些世家子弟的打压更甚,江南四大世家中除却谢安挂了一个闲散的官职外,其余人全然都是赋闲在家。 于是这群有钱的世家子弟便开始“清谈”。 至于妄议朝政? 他们暂时还不想死。 肃帝、先皇、乃至于当今都不是“穆帝”那个得位不正的王八蛋,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名声弄好,为此甚至不惜污蔑元帝、明帝、乃至于太祖皇帝的声名,他们不怕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敢妄议朝政、讥讽皇帝? 那明天便去菜市场看你们家的九族吧。 何为清谈? 便是谈天谈地谈谈水,谈宇宙万物起源,谈天地演变,总而言之就是当谜语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当年那位陈氏子弟为何在清谈上说不过卫宁? 因为他自己满腹经纶——且只会脚踏实地的做事,所以他说不过卫宁。 今日的宴会自然也是如此,众多世家子弟不能谈论朝政,自然就只能够继续清谈了。 他们谈论的话题飘飘乎,聊着聊着便全都兴奋了起来。 期间几位名士随手便拿出来了五石散服用,服用之后敞开心胸,更显得潇洒。 山巅之风稍微一吹,激荡起来他们宽松的长袍。 更显得他们像是天上神仙一般模样了。 就在众人清谈的最甚的时候,坐在那里的卫宁抬起头,声音含笑:“陈公子为何不加入我们?难道是不愿与我等俗人清谈么?” 说着还将一杯酒推到了陈潇面前。 “既然公子瞧不上我们这群俗人,便将这杯酒饮了吧。” “如此便也不用清谈了。” “这是集会的规矩。” 陈潇神色不变,只是摊了摊手说道:“我并不擅长清谈。” 他语气依旧平和,但多少能听出来其中的嘲讽。 “诸位在这山巅服用五石散这种慢性毒药,想要早日升天为仙为神,追寻大自在,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啊,潇怎么会觉着你们是俗人呢?” “说起俗人,陈某才是这个俗人啊,至少陈某是十分怕死的,不敢服用这五石散。” “诸位仁兄竟然敢服用。” 他指着某个已然飘飘乎欲仙的世家子弟说道:“这位仁兄更是自在中的自在,竟然敢直接服用这么多剂量的五石散,只怕是早就想要得大自在了吧?” 陈潇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但说出的话却是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清醒了——包括那几个服用了五石散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躁动不已、头脑十分快活的蠢货。 慢性毒药? 想要早日升天? 得大自在? 所有人都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们虽然是蠢货,但却没有蠢到这种程度啊! 他们有钱有权有地位,想要什么得不到? 何苦要求什么大自在? 他们现在不就是大自在?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们活着的情况下!若是他们死了,这一切自然而然也就没了! 其中一位世家子弟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五石散是慢性毒药?这怎么可能!” 他的脸上苍白无比,一道道汗水落下,看样子是没有少服用。 陈潇诧异的说道:“啊?你们原来不知道么?” 他感慨着,声音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暗示。 “昔年,我家中七弟曾来江南游历,最后竟染上了这五石散。” “你们知道的,我家中九叔便是此代“扁鹊”,他瞧了这五石散后,便断言此物为毒药,更是以一只老鼠为实验,服用五石散的几日后,这老鼠变得整日躁动,只是十几日的功夫,便直接死了。” 陈潇摇头感慨:“这也证实了五石散乃是毒药的说法。” 他看着众人:“你们都不知道么?” “那你们这.” 陈潇有些凝噎的说道,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竟不知道?就敢将不知情的东西吃掉?这东西是谁给你们的?这人定然是有不良居心啊。” 那群世家子弟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愣愣的站在那里。 “呕——” 不少人反应过来之后,直接用手指捅着自己的嗓子,想要将方才咽下去的五石散吐出来。 一时之间,这飘飘然如同仙境的会稽山巅变的和五谷轮回之地一样了。 陈潇这才笑眯眯的看向卫宁,在一片“呕——”的声音中笑着说道:“方才卫宁兄既然说起来了这清谈,在下倒也是想要讨教一番。” “当年潇的七弟败落于卫兄弟之手,回到家中后便闭门不出,此时此刻还困居一方小屋之中。”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萧瑟肃杀之意。 “今日潇也想要讨教卫兄高招。” “至于彩头么。” 陈潇摸了摸下巴说道:“你我之间本无什么仇恨,若是赌的大了,便会伤了陈氏与卫氏之间的和气。” “不如就以这酒为彩头。” “若潇侥幸获胜。” “这杯原本为潇准备的酒,便由卫兄饮尽。” “一如当年。” “如何?” (本章完) 第414章 交锋 第414章 交锋 陈潇的话语落下,在场众多正在呕吐的公子有些反应了过来,有些却依旧沉浸在美色当中。 一部分反应过来的人狐疑的看着那杯酒,另外一些人则是狐疑的看着陈潇。 “陈公子,可是这杯酒有什么不对?” 谢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对卫宁从来就没有什么心思,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将陈潇的话语以及“行为”联系在了一起。 七年前,陈氏的某位子弟前来江南游历的时候,同样是如此,被卫宁设计与之清谈,之后败落下来,饮了一杯酒。 而那位子弟离开江南之后,好似再也没有出现。 方才陈潇说那位陈氏子弟沾染了五石散。 陈潇又说:“一如当年”。 这不得不让谢玄这种玩弄政治的阴谋家心中有所猜测,而谢玄的话语声方才落地,周围便响起来一阵阵的反驳声。 “这怎么可能呢?” “安平他一向心善,虽然在我等的起哄下也服用了五石散,但却从来不会强迫别人服用。” 其中一位世家公子不知道是吃五石散吃多了,还是为了在美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当即站了出来反驳谢玄。 有些时候,美色的确会冲昏人的头脑。 反而是最开始那位服用剂量最多的王氏子弟神色肃穆,他皱眉沉思,看着坐在那里的卫宁:“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五石散一开始就是从安平的手中流出来的吧?” “那次咱们集会,安平说自己家中来了一位方士,敬献了一味“仙药”,服之可以如仙人遨游,再现当年庄子所言的“逍遥游”中的大自在。” 最开始出言的那位反驳道:“可那会安平也说了这味药还没有让医者反复核实,不能服用,最后还是咱们闹得他没办法了,这才拿了出来。” “而且安平身子一向不好,那时候听闻我们一定要服用,最后也跟着我们一起服用了不是么?” “若是安平要下毒,为何会随我们一起服用五石散?” 这倒的确是解释不通的事情,于是最开始的那位王氏子弟又安宁了下来。 而谢玄则是没有这么容易被哄骗敷衍,他只是看着陈潇问道:“遥游,事情是否如我方才所说的那样?”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他不信任卫宁,只信任陈潇。 若此时陈潇说一个“是”字,他即刻会召集谢氏子弟,将卫宁当场控制住。 陈潇看了一眼谢玄,口中说着:“哈哈哈哈,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卫氏好歹也是名门世家,怎么会做出来如此脏污的事情?” 他调侃儿着看向卫宁:“尤其是安平公子,浑身上下洁白无瑕,若同出水莲,一身素白,如此可爱,怎么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卫宁沉默着坐在那里,半晌才笑了一声,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样子。 “遥游公子说笑了。” 他感慨了一声:“当年的事情,的确是宁的过错,一时不慎说漏了嘴,将五石散这等事物说了出来,又迫不得已拿了出来与众人共同享用。” 卫宁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行礼:“此事宁回去之后,一定会令家中长辈寻找那位道长,定然问出其中实情!” 众人似乎都默认了这“五石散”变成了“毒药”。 陈潇笑了笑没说什么,等卫宁的动作结束后,方才问道:“安平公子今日想要清谈什么?” 卫宁坐在那里,低声道:“天地万物,自在遥游。乾坤乃大,无尽广阔。” 他没有说题目只是默默的望着远方,口中却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 “上下四方为笼,古往今来为囚。” “人居天地之间所见、所看,皆是旁人所想让你看到的。” “遥游公子是否如此觉着?” 陈潇同样微微闭着眼睛,山巅的风再次轻轻吹着,将陈潇的衣袍吹动。 他的声音同样苍茫而又辽阔。 “这世上有一物可容纳天地、可容纳乾坤,可容纳世上万物,万物尽藏在此物之中。” “无论是所谓上下四方之笼,亦或者古往今来之囚,都不过是此物所造、此物所引,这世上一切所见、所看、所听、所闻、所谓天地、所谓旁人,都为此物。” “若此物广阔,则天地广阔;若此物狭隘,则天地狭隘。” “安平公子觉着如何?” 卫宁听闻此言略微沉默,而后再次开口道:“此物之广阔,于不同的人之中有不同的造化,而如公子一般,则此物天生广阔,如同天上皓月。而如安平这般,则此物之狭小则如世上之浮游。” “浮游天地广阔,而见自身之小;皓月居于天地,则见天地之大。” “此之为世上天命之道,所谓道之注定,无所更改,如同命数。” “安平公子此言倒是有些不切天命了。” 陈潇只是哈哈一笑,他站立起身,而后走到这会稽山巅,声音在风中飘荡,更显的逍遥自在。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所谓燕雀难道便不能见天地之辽阔,而鸿鹄便一定较之燕雀而飞的更加辽阔么?所谓鸿鹄之志,不过由造物而生,若造物之人所愿为鸿鹄,便能长引九霄;若造物之人所愿为燕雀,则此生无所遁形,若同湖中浮游而不得动也。” 卫宁紧接着道:“可燕雀终究不能变成鸿鹄,而鸿鹄却永远是鸿鹄。” “此为命数。” 陈潇轻笑一声:“燕雀何必变成鸿鹄?天生万物,而万物各司其职。” “此间有山峰伫立,供你我一览天地之小;此间有大江大河奔腾不息,以此带动天地之流转;此间有燕雀鸿鹄之遨游,以此看天地之渺小;此间有山林猛虎、雄狮咆哮山林,以此见万物之灵长;此间有蝼蚁飞蛾于世上,以此见生命之哀愁。” “所谓各司其职,各行其事不外乎如此。” “山有山路,水有水路,一切全看着山如何伫立、水如何行走。” “安平公子是否如此以为?” 这一次,卫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其余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山山水水,什么世间万物。 但这不妨碍他们以一种看着“天才”的眼神看向陈潇,卫宁是他们中公认的清谈第一大家,而陈潇所言既然能让卫宁接着继续清谈,便一定不是什么胡言乱语。 而能将卫宁说的哑口无言陷入沉思,这显然说明陈潇的清谈功力尚且在卫宁之上。 所有人当中,唯有谢玄一脸若有所思的看向卫宁。只有他听懂了方才卫宁与陈潇之间的“清谈”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宁讲“囚笼”,说自己所见之小,似乎有说自己被“囚禁”之意,而这个时候陈潇的应对则是看似忽略了囚笼,实则讲的也是囚笼。 他言一物,此物若谢玄没有猜错,应当是“心”。 唯有“心”才算是人之造物,才能随着人之不同,而心则不同的扩大、缩小,容纳古往今来、天地万物。 陈潇说卫宁不是被人囚禁而不得见天地,是因为他自己的“心”小,不愿见世上万物。 此时卫宁反驳,说陈潇出身陈氏,自然如天上皓月,而他出身卫氏则是如天地浮游,出身不同是他无法决定的,而心的相同与否则是由出身决定的,这是天命无所更改,以此来反驳陈潇说他是因为“心”之小,才不得见万物的说法。 陈潇的应对则是更为精妙。 他以鸿鹄和燕雀之说为引,看似是说出身决定一切,但最后却旁征博引说道“虽出身不同,但所见天地相同”只要自己想要去做、去见,可以更改,这又回到了“心”之说。 而卫宁则是反驳“燕雀不能变成鸿鹄”,实则是说我这种出身无法变成陈潇你这种出身。 此时陈潇则是直接扩大心胸,不再拘泥于鸿鹄与燕雀,再次跳出这个“囚笼”,以“心”为证,说天地万物各自都有各自的道路。 难道天生万物只有人是对的么? 那么山该如何、江河该如何、猛虎与燕雀不都是世上生灵? 所以,你卫宁也不必变成我,你可以走出自己的道路。 这便是完成了陈潇最开始的“心能够容纳一切,心能够决定一切”的论证。 也正是这磅礴的论证,让卫宁显得更小家子气,让他的一切抑郁、一切纠结,都变成了无根之水,所以卫宁才沉默至今。 谢玄在心里百转千回想通了这一切之后,不由得长叹一声,声音中有些自得又有些感慨、羡慕的说道:“公子不愧是天纵之姿啊,无论是在政务还是在其他方面、甚至如今在清谈之流都能胜过我等。” 他不禁说道:“世上之才若有一石,则陈遥游独占八斗,我父、王伯父共分一斗,其余天下人为一斗。” 卫宁此时也是从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当即长叹一声,站起身子来,看向陈潇:“公子之才,胜过我千万倍。” 他端起来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今日宁满饮此杯,一如当年!” 卫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陈潇则是哈哈大笑,一边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往山下走。 “世人都晓功名好,唯这权势忘不了。” “古来圣贤何其多,哪有这逍遥可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陈潇的笑声回荡在这会稽山巅,今日的集会便结束了。 人们纷纷散去,唯有卫宁继续坐在这里。 他身旁的小厮脸上带着焦虑的神色:“公子,您怎么就把那杯酒喝了???” “那杯酒、那杯酒里面可是加了先生说的那味主药啊!” 卫宁只是低着头,淡淡的说道:“陈潇能喝,为何我就不能喝?” 他嘲讽的说道:“他这种出身都愿意与我冒这个风险,难道我就不能了么?” 小厮在那里干着急,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这个时候,远处的山道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安之兄,何必逗弄你这仆人呢?” 一个身影出现在这山道间,正是一早就走了的陈潇。 陈潇坐在卫宁的对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带着赞叹:“我在京都的时候便常听闻安平公子这酿酒的手艺一绝,可谓之天下酒仙。” “今日能够饮这一杯,便是叫我即刻去死,我也愿意啊。” 那小厮脸上带着惊恐和茫然。 这陈潇既然知道酒里面有东西,为何还要用? 卫宁看着陈潇淡淡的说道:“酒杯里面没有药,酒壶里面有。” 他指了指陈潇手中的酒杯:“这是方才倒的。” 小厮脸色再次巨变,一边为自家公子的聪慧感到震惊,另外一方面为自家公子这么直说感到震惊,他下意识的站在了卫宁身前,想要保护卫宁。 而陈潇则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行了,别跟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里面有没有曼陀罗,难道我这鼻子还能闻不出来么?” 陈潇打了个哈欠,他有些困了,于是直奔主题。 “你想弃暗投明?” 卫宁点头,脸上依旧是潇洒的神色:“本来就不在暗处,何来弃暗投明?” 陈潇嗤笑一声:“都没有其他人了,还搞清谈这一套?” 他甩了甩手:“我七弟的确是已经清醒了,并且看出来当日是被王氏的那个人算计了。” “因此才沾染上了五石散。” 陈潇冷声说道:“所以卫氏、王氏的一部分人,乃至于夜氏,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五石散长时间服用,的确是会让人上瘾。” “但你们既然已经交出来了五石散的配方,还能怎么使用这东西控制世家,以此来达到目的?” 卫宁站起身来,脸上神色不变:“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想要用五石散来征服南方世家。” 他的声音寡淡。 “陈公子,当年大汉天子刘禅将天子的位置禅让给了大虞的明帝,之后大虞建立。” “但你应当知道,刘禅的第五个儿子逃了出来吧?” “这些年来,一直在用大汉天子的名义四处寻找愿意复兴大汉之人。” 卫宁转过头,看着陈潇。 “此代的“大汉天子”刘平便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本章完) 第415章 他是来杀人的 第415章 他是来杀人的 大汉天子? 听到卫宁的这个回答,陈潇不由得嘲讽的笑了一声。 而陈潇的反应出乎了卫宁的预料,当年刘氏与陈氏是有姻亲关系的,而陈氏也同样是护卫大汉的力量之一,在汉末的时候,曾经帮助大汉再次稳定。 可为何如今的陈潇会是这样的反应? “您为何发笑?” 卫宁脸上带着迷茫,他是真的没有弄明白这一点。 陈潇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汉天子。” 他沉默了一瞬后,看着卫宁,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站起身子来,站到了那悬崖之边,看着远处云雾翻腾。 “世上的人都以为当年刘湛逃走了,甚至在民间搅弄风云,可若真的是如此,先帝们会没有丝毫反应,任由这位继续搅弄风云么?” 陈潇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怜悯。 “真实的情况是,朝廷诸多大世家、乃至于王谢两族都知道一件所有人都心口不宣的秘密。” “当年长安城门开,大汉最后一任天子刘禅开城门而降,最后禅让于大虞的明帝。” “明帝见状之后,便前往大汉的高祖庙中,准备祭祀高祖——毕竟大虞的皇帝是要承袭大汉天子禅让的,这是一种程序的正义,必须要走,否则便不能够证明大虞的正统。” “明帝既然不打算走暴力的征服路线,而是准备走怀柔的路子,自然而然也就是要祭拜大汉高祖的,这是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的事情。” “而到了高祖庙后,却发现了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情。” 陈潇转过头,眉宇中都是怜悯,像是看到了一个十分可怜的可怜虫一样。 卫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觉着自己的嗓子十分干涸,像是裂开的大地一样,些许痛感和钝感让他觉着十分不适。 “发现了什么?” 只是这几个字也是他从嗓子里面压迫挤出来的。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他们发现了五皇子刘湛自刎于高祖庙中,鲜血洒落了一地,甚至溅了不少在高祖像身上。” “这个消息当即立刻封锁,而且是刘禅要求封锁的。” “明帝思索之后也就同意了,大汉与大虞的合流、或者说大汉天子的禅让仪式就在眼前,如果此时五皇子自刎的消息传出去,这对大汉、对大虞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陈潇看着脸色苍白,整个人都似乎要晕倒了一样的卫宁说道:“你们但凡询问一下王谢两族呢?” “这虽然是一桩隐秘之事,但也不算那么的隐秘,至少在上流社会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卫宁沉默的坐在那里,想起来往日的一桩桩一件件,最后竟然哭笑出声来。 一张脸似笑如哭,一张脸似哭如笑。 待到他的情绪逐渐的平息下来,陈潇才看着卫宁道:“我大抵上知道卫氏的遭遇了,被招摇撞骗的那位刘五太子的后人骗了。” 他有些不理解。 “你们卫氏好歹也算是江南四大世家之一,为何会相信一个江湖骗子?” 卫宁将思绪整理,他看着陈潇说道:“如果我说,为那个江湖骗子担保的人,是“夜氏”的人呢?” “那个被人称之为岭南王的夜氏!” 陈潇陡然一挑眉。 岭南王? 夜氏? 如果是夜氏的话,那倒不怪卫氏会相信了。 毕竟夜氏虽然名声不显,好似不是什么大氏族的样子,但其实夜氏暗中的力量十分强盛,当年帮助天子登基之后,天子便许诺将岭南一带暗中交于他们掌管。 虽然本朝不封实际上的“王”,即便是宗室子弟、皇子也不例外,只给一个“虚衔”而不给封地,放着他们在京都之中。 但“夜氏”在实际上也可以说是真正的岭南王了。 毕竟岭南一带的三郡八县郡守县令设置,朝廷基本上是不管不顾的——仅仅是在当年那位皇帝在位的时候,先帝登基之后,便将这种“暗中的默契”给直接打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派遣了朝廷任命的官员前去接管岭南一带。 而且,派遣的还是陈氏子弟。 嗯。 那位陈氏子弟去了岭南一带的某个郡之后,直接杀了一十八个作恶多端的夜氏子弟,并且亲自提着人头去找了当代夜氏的家主,询问他是不是想谋反。 干脆利落。 那位夜氏的家主倒是没敢说什么,但可惜的是,那位夜氏家主的长子、准确的说是嫡长子却忍不了,直接怒斥那位陈氏子弟,甚至还想动手。 而敢于出门、尤其是去岭南这种地域的陈氏子弟自然是有点本事的——他是墨家游侠一脉当代的矩子。 在夜氏家主的嫡长子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剑把他砍了。 砍了之后还要问一句“夜家主有意见么?” 可以说是十分嚣张了。 那位夜氏家主依旧表示:“小儿无状,您杀得好。” 自那之后,朝廷与夜氏的争斗便一直没有停止,但那位陈氏子弟在岭南一天,岭南就归属于朝廷一天。 而不属于岭南王夜氏。 到了当今的时候,更是特意在岭南单独设置了意州,取先前“交州”之名,并且令那位陈氏子弟为交州州牧、兼任交州大司马。 军事、政务两手抓。 这位交州的州牧、大司马,几乎是成了新的“岭南王”,这也是夜氏十分不理解的事情。 我们当岭南王和陈氏的人当岭南王有区别么? 如果让当今陛下听到了这个疑惑,一定会说:“当然有区别。” 陈氏的人当岭南王,那岭南还是朝廷的;但你们夜氏的人当岭南王,那岭南可就真不一定是朝廷的了。 对了。 那位陈氏子弟有一个儿子,与陈潇同辈,行七。 “看来,夜氏早有了谋逆的心思。” 陈潇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所有的线索串成了一串。 夜氏有谋逆的心思。 这一点是绝对的。 所以他们哪怕是知道“大汉天子”是假的,他们也想要这位假的大汉天子成真,而他们也一定是在暗中与这位大汉天子有了什么“协议”。 等到大汉“复国”之后,再次封赏他们“夜氏”一个什么东西。 而这一次,一定不只是单纯的当“暗中”的岭南王。 所谓从龙之功,夜氏的人做的十分熟练。 说什么复兴大汉、说什么光复汉室、承袭大汉高祖之风,不过是满嘴巴的道德思想,满心间的功名利禄。 “卫氏、或者说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在今日看到卫宁的时候,陈潇就已经明白了。 卫宁准备与卫氏切割了。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许多事情并不是卫宁做的,那卫宁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 他还想活。 卫宁轻声沉吟后说道:“公子呢?” “公子准备如何做?” 陈潇微微一笑,转过身背着手。 “我啊?”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一件事情。”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一次陛下派遣来收拾你们江南的人,真的不是我,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来江南游历,顺带看一看到底是谁不把我们陈氏当一回事。” “最开始,我以为是王谢两族,后来我以为是你们卫氏,直到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动手的是夜氏的人。” 陈潇脸上的笑容如同灿烂的烟一般绽放。 “所以,卫宁公子,您现在要找的人不是我,我真的只是一个看热闹——顺带为那两位压阵的。” “我要告诉江南世家、告诉这沉寂已久的天下人一件事情。” 他站在那里,声音十分平和,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但这话语落在卫宁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陈氏还没死呢。” 陈潇的声音并不大,但此时此刻,却声如雷震。 “上一个想要触陈氏眉头的人,叫做刘嫖,她是大汉的长公主、是当年恨不得只手遮天的“窦太后”的长女,是文皇帝的女儿、是景皇帝的姐姐,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 “她可不是什么现在某些藏在暗中,只敢叫一个“诨号”岭南王的蝼蚁爬虫,她是真正的被加封过的公主、有封地的公主!” “她是敢当朝卖官鬻爵、张狂的表示在长安城内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的长公主!” 陈潇此时的神色已然变得冰冷一片,他看着卫宁说道:“卫公子,您知道这位张狂的长公主的下场么?” 卫宁的身躯陡然之间一震。 他沙哑着嗓子说道:“知道。” 陈潇再次问道:“哦?是么?您知道?” 他笑了:“我倒还不是很清楚,不如您给我说说?” 卫宁几乎是用磕磕绊绊的声音说出了那位公主的下场。 那位公主因为陈氏女和她的女儿——也就是陈阿娇抢夺皇后的位置,所以想要动手将陈氏女毁容,后来这位公主被腰斩于市。 说是和她的女儿抢皇后的位置完全是发疯,因为陈氏那个时候并没有想要将女儿嫁给当时的皇帝刘彻。 即便是后来陈氏女嫁给当时的太子,后来的皇帝,也不过是两情相悦下的举动。 陈氏又不用卖女儿。 陈潇看着卫宁笑了笑:“原来卫宁公子知道这一点啊。” 他咂了咂嘴感叹的说道:“我还以为天下人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呢,所以才能够做出以这种阴狠手段意图控制陈氏子弟的事情。” 陈潇轻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卫宁公子不必操心了。”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原本,我是没准备见卫宁公子的,因为这件事情不需要见你,只需要知道你也掺和在其中了就可以。” “惩治贪官污吏、搞一些政治斗争是要玩一些样的、毕竟这些事情需要证据。” “可是陈氏诛杀贼子,却从来都不需要证据。” “陈氏说你是贼子,你就是贼子!” 陈潇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山道走下去。 “如果不是七郎说你是真的不知道,当时还劝阻他不要喝这杯酒,甚至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江南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玉璧公子”了。” 当陈潇的声音消失在这山峰之巅的时候,卫宁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瘫痪在地上。 一旁的小厮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您没事吧?” 卫宁抚摸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在害怕,他在恐惧。 幸亏当年那些事情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参与进去,否则今日只怕是要血洒会稽山巅。 “猜错了。” “我们都猜错了。” 卫宁的双手颤颤巍巍的,他站都站不起来了。 “陈氏这一次、天子这一次,根本不是来慢悠悠的处理江南的!” 小厮神色有些茫然。 “啊?” “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来做什么的? 卫宁似笑非笑的站在那里,身后的冷汗已经将衣服全然打湿。 “他们是来杀人的!” “只是看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手了!” 山脚下 谢玄坐在马车中,神色不变,似乎并不知道陈潇又回去了山上见了人一样。 “陈兄,这一次江南之行觉着可还行?” 陈潇打了个哈欠,在马车中伸了个懒腰:“的确还行,我总算明白先祖当年为何在手札中独独说江南风光好了,这风景,换成我,我也想留在这里啊。” 他说的是在文帝、景帝时期陈氏十分著名的那位先祖,那位先祖沉浸在山水之中,不愿意从政。 谢玄也是笑着点头:“是啊,这江南风光,怎么能够不让人沉醉在其中呢。” 他抬起头看着陈潇:“只是陈兄,都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该做应当要做的事情了?” 陈潇眨眼:“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谢玄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来清理江南的,但刚才你在会稽山巅提起来了“七郎”我便明白了,你不是来清理江南的。” “你只是来杀人的。” 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杀一些脑子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蠢货。” 陈潇听闻这话后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板着一张脸说道:“是啊,杀一些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蠢货!” 他冲着外面驾驭马车的人说道:“改道。” “去王氏。” (本章完) 第416章 啊?杀人还需要挑时间? 第416章 啊?杀人还需要挑时间? 车马声阵阵响起,马车上的两个人却相顾无声。 良久之后,谢玄终究没有忍耐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他看着陈潇轻声问道:“陈兄,如今前往王氏,可是因为王氏中有人与夜氏勾结?” 陈潇没有睁眼,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 “是啊。” 他的声音淡淡的:“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陈潇偏过头:“待会我去王氏杀人的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 “我仰慕王伯父的书法已久,大抵上是要欣赏一两个时辰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潇就再也没有开口,只是盘腿坐在那里,神色不动。 而谢玄则是松了一大口气。 陈潇的话他明白了。 这是给谢氏一个体面。 什么是仰慕王伯父书法已久,要欣赏一两个时辰? 意思就是,我会在王氏停留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就是你们谢氏自纠自查的时间了。 如果在这个时间内你们将谢氏的问题处理干净了,那么我去谢氏的时候,就是很简单的真的去喝茶了,如果我去谢氏的时候,我对你们的处理并不满意,那么你们就要承担我的怒火了。 谢玄自然是要松一口气的。 甚至心中还要兴奋的大笑几声的。 因为什么? 因为这是“陈氏”给他们的体面和情分。 有些时候,情分并不是说只能够由给予者来施舍的。 就像现在的谢氏一样。 谢氏从此之后就可以打着与陈氏有些古旧的名号了,陈氏给了谢氏一些体面,所以陈氏是谢氏的恩人,所以谢氏以后唯陈氏马首是瞻,所以从此以后,谢氏便算是站在了陈氏的阵营当中。 这才是谢氏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和陈氏有些攀扯。 君不见,当年谢郡陈氏的那两位,仅仅只是去陈氏的祠堂烧了个香,之后的几十年里便没有什么人敢动他们? 这些年来,谢郡陈氏从当年被颍川陈氏赶出来的、仅有几个老仆和一个少年人的落寞之人发展成了一个可以说算是“世家”的庞大家族。 谁敢说这其中没有当年那“情分”的功劳? 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大家都想要加入这一张巨大的网中,只要你能够被这张网上的人多看一眼,或许就是你的机缘。 当然了,想要加入这一张巨大的网,你需要有一个前提。 你必须是能做到“问心无愧”。 世界上没有完全干净的人,但至少陈氏这张巨大的网上,几乎都是干净的人,那些不干净的人做的手脚也不敢太不干净——而且,他们随时做好了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吐出来的准备。 陈氏是世家,陈氏也是养猪人。 当猪被养的肥大了的时候,就是这个养猪人该挑出来肥硕的猪,将其宰杀,继而放血反哺世上苍生的时候。 这一点,是陈氏经过漫长时间的考虑、反复的琢磨,最后才做出的决定。 有贪官污吏,天下苍生苦。 可人性是永远不可控的,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真正纯洁无瑕的人,这样的人或许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会出现一两个。 那么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便需要做一些妥协。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 当你无法控制人性的时候,便需要一些“妥协”来作为“变阻器”。 一群可以控制的、有限度的、并且已知的贪官污吏,比一群不可控的、贪婪的、只知道索取而不知道“放血”的怪兽要强得多。 至少,这群贪官污吏的头顶永远有一个人、一个世家、一个标记站在那里,手中的屠刀永远锋利。 而这些人也知道自己的作用,在该束手就擒的时候,绝不反抗。 这便是“政治”,这便是“民生”。 车马声缓缓的停顿了下来,陈潇睁开眼睛,脸上带着平和的神色,他缓缓的吐了口浊气。 这也是为什么陈潇不愿意继续在官场上沉浮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要和这群肮脏而又恶心的人继续站在一起。 他不想要看到自己的“好友”、“知己”,到了名利场上之后,就变了一副样子。 变得左右逢源、变得大事糊涂、小事糊涂、难得糊涂、最后还要哭着一张脸装出来一副婊子的样子,哭诉着感慨。 坏事做尽,最后还想立牌坊。 惺惺作态,令人恶心。 所以他来到了江南。 既是接下来了杀一些人的差事,又是一种自我放逐。 下了马车之后,陈潇微微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袍,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谢玄:“我便不送你了。” 谢玄笑了笑,站在那里目视着陈潇走进这王氏府邸,当陈潇的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即刻跳上了马车,并且用压抑着的低吼的声音说道:“快!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王氏 府邸内亭台楼阁,显得十分逍遥自在。 这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大的苏式园林建筑,到处都充斥着中式美学,尤其是在如今这个季节。 大片大片的秋叶落下来,落在地上,而后铺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叶子。 金黄色的叶子与周围萧瑟落寞的场景相互结合起来,显得更为美妙。 王凝之早已经是站在了这园林门口,等待着陈潇的到来。 当看到陈潇身影的时候,王凝之长长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您来这里,竟然只是单纯为了那件事情。” 他伸出手,做出请的模样,身姿谦卑。 “所有与那件事情有关的人,我都已经令人将他们捆了起来,如今正在后院中。” 陈潇随意的点头,而后跟在王凝之的身边朝着远处走去,院子中萧瑟的秋风继续回荡在这院子里,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 后院中,一个个往日十分潇洒风流的往事子弟被捆着跪在那里,脸上还带着莫名、不甘、愤怒、绝望,等等一系列的表情。 “哟——” 陈潇惊讶的说道:“人不少啊。” “我说叔平兄啊,王氏这都快要被夜氏渗透成筛子了吧?” 王凝之神色不变只是脸上闪过一抹苦笑:“说来也是惭愧,这许多年来,王谢虽然并称江南最强大的两个世家,但实际上,夜氏的势力却是最强的。” “毕竟,他们是当年穆宗皇帝默许的岭南王。” “江南与岭南几乎是紧挨着的,怎么可能不受到他们的影响呢?” “所以一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叹了口气,神色十分诚恳。 “当年的事情,我们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这一点,我父亲在与安国王的信件中也已经说明了。” “当初发生那件事情之后,父亲即刻写信与安国王请罪,安国王与父亲说不必在意,这与父亲无关。”“后来,父亲便开始暗中调查这些人。” “至少前段时间您来到这里,才终于将这些人全部查了出来,有一些隐藏很深的人,耗费了些许时间。” 陈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群跪在地上的人。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不够。” 王凝之神色不变,继续说道:“还有一些其他的,便需要您与父亲谈了。” “父亲如今正在书房中恭迎。” 陈潇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就走,而身后的王凝之则是开口询问道:“世子。” 陈潇的父亲是安国王,陈潇自然也就是安国王世子。 这个时候的王凝之没有再喊“遥游兄”,反而是喊“世子”,是为了更加严肃。 “这些人您看——?” 陈潇摆了摆手,也十分潇洒,像是在江南常见的那些游历的世家公子一样。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且带着书生气。 “都杀了吧。” “尸体丢到乱葬岗,头颅给我去喂狗。” 风声萧瑟,陈潇的背影越走越远,而王凝之则是站在那里,脸上神色不变。 身旁的侍从低声询问,而王凝之则是说道:“听世子的。” 陈氏已经给足了他们王氏体面。 只是让陈潇前来,甚至没有带兵前来围剿。 岭南与江南的距离并不算遥远,他已经听到了岭南的一些流言。 或许此时,最庆幸的就是江南的王谢两族了。 而此时最愚蠢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是岭南夜氏。 岭南 郡守府 陈郊周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笑了笑:“可是有陛下的旨意?” 而他的面前,那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也是笑了笑,声音尖锐,但却又带着些许的兴奋之色。 “陛下有旨。”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神情肃穆。 当年明帝灭汉而建立了大虞,而大汉当年的“高祖皇帝”刘邦自称“赤帝之子”,也就是“火德”,所以大汉的至高颜色是“赤红”“红黑”这两种颜色。 所以大虞便是“土德”,暗合五行之说。 因此,明黄色便是大虞的至高颜色了。 这道圣旨所蕴含的内容十分简单——夜氏要造反,所以让陈郊周率兵绞杀,覆灭夜氏。 也不必送往京城了,所有一应子弟,上上下下、九族烬灭,一个不留。 刘福的神色依旧是笑呵呵的,看着十分慈祥和蔼。 他看着陈郊周,神色依旧恭敬。 “陈州牧,陛下的意思是,夜氏的这群人已经为非作歹这么多年了,榨取的民脂民膏数不胜数,岭南两郡之地受他们的压迫许久。” “这群人直接杀了就了事,也让这岭南的人们出口恶气。” “当众杀。” “不必再请示了。” 陈郊周圣旨卷起来,神色笑眯眯的,看起来也同样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 “某晓得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喜悦之色。 刘福喜的是他来干这件事情,能从中捞到不少,而最大的收获则是他和陈郊周有了几分“情谊”。 毕竟,虽然这把刀看似是皇帝送的,但——他这个送刀人可是在路上一点没有耽搁,连续半个月星夜兼程,跑死了好几匹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把刀送到了。 而陈郊周的反应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某都听说了,福常侍为了送这一封旨意星夜兼程。” “这个情谊陈某记下了。” 陈郊周站了起来:“如今某要忙着去履行陛下的旨意了,后院中一应事务已经为常侍准备好了,常侍好生休息。” “待到陈某回来,再与常侍宴饮。” 刘福神色不变:“您不必如此客气,咱在这府中恭候州牧的喜事。” 江南 王氏府邸 书房中 陈潇听着王羲之所说的“条件”脸上不由得挑了挑眉:“王伯父倒是舍得。” 王羲之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不肖子孙将当年先祖的遗志都忘记了,如今只不过是图一个安稳度日罢了。” “何况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王氏,有什么舍得不舍得之说呢?” 陈潇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 王羲之则是跟在陈潇的身后,两人走到了这院子中。 陈潇不由得感慨的说道:“这秋风啊,缓慢的来到了,叶子也都落下来了。” “一切都像是最寻常的样子。” 王羲之倒是附和着说道:“是啊,一切都是最寻常的日子。” 王凝之从远处走来,身上的衣袍干净,显然是刚才沐浴过,只是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些“血腥气”,方才在后院中杀了太多的人,有些甚至是他亲自动的手。 他的身上沾染了那些血腥气,久久不散,所以他才去沐浴。 “世子,一切都已经做好了。” 陈潇随意的点了点头,手中拿着一幅字。 “行了,事情办好了,那我就走了。” “还得去一趟谢氏。” 王羲之父子两人将陈潇送到了门口,后王凝之低声的说道:“父亲,那边传来消息,圣旨已经到了岭南,也不知道那位什么时候动手。” 什么时候动手? 王羲之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凝之:“若是我所料不错,只怕现在那位就已经动手了。” 现在? 王凝之一脸茫然。 王羲之则是摇头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紧张的将所有事情做好?” “对于陈氏来说,杀人不需要挑时间啊。” (本章完) 第417章 陷阱 第417章 陷阱 江南王谢风流,两岭夜氏独尊。 这话中所说的独尊的“夜氏”便是岭南夜氏,岭南夜氏自穆宗时期发家,一直到如今都把控着岭南各地的官员任命、以及各种发财的渠道。 如盐和铁。 盐铁官营是自大汉时候的文帝开始,就一直惯行的政策,哪怕是当年文帝时候最受到宠爱的臣子邓通也死在这一制度法则之下。 可在岭南,盐和铁的生意,全数交给了夜氏来做。 或者说,这些生意的背后全都站着夜氏的影子。 这也是为什么夜氏能够独霸岭南的原因。 当年穆宗皇帝苟且,为了皇位,勾结尚且身为京都禁卫军首领的夜氏先祖的时候,将这些许诺给了夜氏。 有些东西一旦许诺出来,再想要收回来便难了。 所以从穆宗皇帝过世直到当今陛下临朝这许多年里,朝廷一直想要收回岭南的盐铁经营权全都失败了。 夜氏。 岭南两地燥热,所以哪怕是在九月的寒风天气中,也有一车一车的冰块从地窖中拉出来送到夜氏的府邸。 而除了冰块之外,一车一车拉进夜氏的还有数不尽的财富。 南洋的珍珠、西域的彩石,各色各样的奇珍异宝进了夜氏的口袋,就像是进了貔貅的肚子里面一样,压根出不来。 而今日,往日里恢弘气派的夜氏府邸外,却围拢了大批军队。 无数的军队将这占地面积甚广的庄园给包围,里面的人但凡有想要闯出来的,便直接被警告、警告无果之后,便直接杀死。 夜氏的门房便是这样一个例子。 如今的地面上,那鲜红的血便是那门房的血,血迹旁边的头颅,正是那位想要闯出去、以为还是往日他可以嚣张时候的那位门房的头颅。 夜氏。 书房暗室中 夜平皱眉沉思,脸上带着疲惫和肃穆,他的身边坐着他的几个儿子,此时都是有些焦躁的来回在屋子中走动着。 “行了老三,你别在这来回走了。” 夜新的脸上带着不耐烦,他被夜赋的来回走动弄的心头思绪纷杂,完全无法集中精力。 夜赋冷笑一声:“我来回走动?” “若不是当年兄长非要给那位州牧一点教训,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夜新脸上的神色更加愤怒:“是,你倒是觉着没什么,毕竟死的不是你的儿子!” “再者说了,那个人不是没出事?” “只是一些高浓度的五石散而已,谁知道陈氏的反应会这么大?”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争执起来,夜平缓缓的抬起头,声音苍老而又坚定有力:“行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什么可以争的?”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无奈神色。 “走吧。” “咱们去见一见那位陈州牧,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夜平神色冷静,他觉着陈氏哪怕是动怒,也不过是想要杀几个首恶罢了,至于朝廷? 说句不客气的话,夜平并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会客堂 夜平父子四人方才在这里坐下,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嘈杂,但隐约靠近。 不过片刻的功夫,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继而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陈郊周。 陈郊周看着屋子里坐着的四个人,脸上带着惊讶的笑容,他诧异的说道:“哟,诸位都在呢?” “我还以为你们会跑。” 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主座上,然后看着四个人,也不等四个人开口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吧,我本来真的没打算对你们赶尽杀绝的,毕竟你们做的事情虽然真的不像是人干的事情,但好歹对大虞也是有点贡献的。” 这话说的是当初明帝时候,夜氏的某位先祖在当时的凉州董仲颖麾下为将,也曾立下不小的功劳。 “但是你们做的事情,的确是让朝廷、陛下、以及我们陈氏无法容忍了。” 夜赋此时有些没忍住,他的脾气一向暴躁。 “说得好听,今日如此干戈,不就是因为你儿子的事情么?” 这话一出,夜平就觉着有些不妙。 而陈郊周则是完全没有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你说的也对。” “但其实说实话,对我儿子下五石散的事情,我还真的不是非常生气。” 陈郊周显得十分坦诚:“首先我对我儿子的感情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深厚,其次我儿子也没有那么的愚蠢,真的将你们的五石散全然服下。” 当初夜新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令王氏的某位子弟在陈七郎的酒中下的五石散的分量,足以让陈七郎坚持不到回官渡,便跪地想要吃五石散。 陈七郎自身聪慧,看出来了些什么,所以只是沾了一点点。 陈郊周的神色从夜赋的身上挪开,看着夜平,神色淡然:“老爷子,你应该知道,今日既然我来了,那夜氏的辉煌也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不是陈氏容不下你们,也不是朝廷容不下你们。” “而是所有的天下苍生容不下你们。” 夜平只是冷笑一声:“天下苍生容不下我们?说的好听,不过是你们这些人、以及那位陛下容不下我们罢了。”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百姓民生,夜氏会有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而已。” 陈郊周倒是幽默的说道:“就像是当年的太子一样。” 他看着夜平,声音嘲讽中带着些冷漠:“当年,你们夜氏的先祖为京都禁卫军首领,在天子崩殂的那一夜,控制住了整个京都。” “太子张林想要悄然出京都,前往官渡向陈氏求援,可是最后却在半路被截杀。” 陈郊周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厚。 “等到风平浪静,穆宗登基了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定义为太子想要谋逆。” “但即便是穆宗皇帝也不想背上杀害太子的名声,所以你们说太子死在半路不是被截杀,而是在雨夜之中,马车坠下悬崖。” “而后,太子的家眷等人竟然陆续在后来的半年内全数都死了。” “因为掖幽庭的环境缘故,所以当时虽然有不少人怀疑这件事情是穆宗皇帝和夜氏做的,但始终没有证据。” “但夜氏先祖与穆宗皇帝各自心怀鬼胎,所以两人相看两厌——因为他们只要看到对方,就能够想到那个雨夜中哀嚎着的悲鸣。” “于是,穆宗皇帝许诺夜氏先祖岭南之地,但同时也要求,岭南夜氏永远不能够入朝为官。” “老先生,陈某说的可对?” 夜平此时的神色已经变得平静了起来,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陈郊周,眉宇中带着些许思考,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犹豫着说道:“我好像记得,当年有一个传闻。”“当年那位厉太子其实还有一个幼女流落民间。” “后来不知所踪。” 陈郊周笑了笑,他站在夜平的面前,张开双臂,展示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今日的陈郊周身上所穿着的衣袍是一身素白,而非是一身的官服,甚至头顶的发冠都是素冠,显得十分寂静素雅。 在陈郊周刚走进来的时候,其实夜平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直到此时,夜平才死死的盯着陈郊周的面容,但无论如何看,都无法从其中看到相似的面容。 陈郊周看着夜平的神色变幻,最后笑了一声。 “老先生不会以为我是那位太子遗孤的后人吧?真是会异想天开。” 他摇了摇头说道:“当年那位幼女流落民间,后来经历千百般的磨难,终于来到了官渡城。” 陈郊周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感叹。 “她将自己的遭遇、以及当年他父亲在临走之前托付给她的东西全数交给当时的陈氏家主后,在一个夜晚悬梁了。” “她留下一封遗书,其中说自己在这一路上的苦难遭遇,并且表示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过于肮脏的自己。” 说到这里,陈郊周的眉宇中还带着几分阴翳。 “其实当时的陈氏家主并不在意这些,所谓肮脏不过是旁人的眼光而已。” “当时的陈氏家主看完信件之后,虽然明白了一切,但所有的事情都为时已晚。” 他看了一眼夜平:“再说一遍天下人都不相信的话,陈氏并非是把控朝政、把控天下,将一切都当做陈氏养料的那种世家。” “当时的穆宗皇帝虽然路走错了、走偏了,但他的的确确是带着整个大虞走向了繁荣。” “陈氏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将当时正在走向盛世的天下给抹杀。” 夜平默不作声,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为何是一己之私?你不是说穆宗皇帝路走错了么?” 陈郊周摇头:“路的正确与否谁也无法在当时做出完全的判断,依照当时的情形和场景来看,那的确算是一条正确的路。” “只是到了现在,所有人也都能够看清楚了。” “那并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陈郊周耸了耸肩膀:“所以当今才会这么下狠手,想要收拾你们这些世家,目的便是为了将走错的、走偏了的路再次纠正。” 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最后看了一眼夜平说道:“行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我送老先生上路吧。” 上路? 原本神色平静的夜平瞬间就狰狞了起来,他看着陈郊周的神色瞬间有些慌乱,继而便平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查到了一些什么。” “难道你们不想抓住那位假冒的“大汉天子”么?有他在,之后的大虞还会继续动荡的。”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那位“大汉天子”的身份么?” 身份? 陈郊周嗤笑一声:“你是说,那个司马氏的余孽?” 夜平的神色骤然变化。 陈郊周如何知道,那个人是司马氏的余孽? 是的。 那位假冒“大汉天子”的人,是当年没有被雷劈死的某一位司马氏族人的后代。 毕竟司马氏的族人当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那件事情。 也有一些人是正直的。 这叫歹竹出好笋。 陈郊周回过头,玩味的看着夜平:“其实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么多的,但是你都要死了,说一说也没有关系。” 他挥了挥手,身旁的侍从便懂了,之后便出门传令去了。 陈郊周的身旁还有好几个侍从护卫。 他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好似在回忆,又好像在沉思。 “事情该从哪里说起呢?” 陈郊周好似陷入了回忆当中:“事情大概要从先帝时候说起来了。” “先帝这个人吧,虽然有点小问题,但是问题不大,顶多是喜欢玩乐而已,但他明白什么人能信任、什么人该信任、什么人不该信任。” “他也明白,夜氏以及世家的势力如果继续膨胀下去的话,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办法。” 陈郊周看着夜平,眸子中甚至带着了些许怜惜。 “什么办法呢?” “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夜氏的办法。” 夜平看着陈郊周的神色,听着陈郊周所说的话,好似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宁静当中。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好像有些明白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办法了。 此时,会客堂外一声声惨叫声响起。 有些短促,有些则是蔓延着。 陈郊周的声音继续响起,像是无情的恶魔。 “能够将一个世家、一个敢在暗地里称呼自己为“岭南王”的世家连根拔起、且不会损害名声的罪名只有一个——那就是谋逆。” “当年夜氏帮助穆宗皇帝登上皇位,无论如何,穆宗皇帝的名声不能败坏——即便先帝也很不喜欢穆宗皇帝。” “所以只能是夜氏现在出了问题。” “于是,一个自称是司马氏后裔的人便找了夜氏当时的家主夜平,也就是老先生你。” “这位司马氏的后人许诺给了夜平无数的好处,甚至还说了如果他能够成为皇帝、坐上那个大位,那么他便愿意与夜氏划江而治——整个南方都是夜氏的,北方则是司马氏的。” “夜平最开始其实并不愿意,因为他觉着司马氏都被杀光了快,哪还有力量去谋夺皇位呢?” “可是这位司马氏的族人拿出来了一个他拒绝不了的想法。” “于是,夜平动心了。” “于是,夜平落入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中。” (本章完) 第418章 除恶当除尽 第418章 除恶当除尽 陈郊周嘴角带着笑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继而看着面前的夜平。、 “夜老先生。” “剩下的故事,还需要我讲给你听么?” 夜平此时眉宇中带着些惊讶、愤怒、畏惧、恐慌等等一系列复杂的神色,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把手。 他的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眼睛中血丝膨胀。 “你说。” 夜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这几个字。 “让我死一个明白。” 陈郊周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您好好讲一个故事。” “一个夜氏如何自取灭亡的故事。”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在心中整理了一下话语后,缓缓的开口了。 “方才说了,夜氏凭借着扶持穆宗皇帝登基的从龙之功、以及杀害当时厉太子的功劳,成功的占据了岭南之地,成了有名无实的岭南王。” “而等到肃帝登基了之后,便想要除掉岭南王了。” “为什么呢?” “因为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一个手中握着自己先祖把柄的人——他握着的是我爹的把柄,又不是我的把柄,关我屁事。” “于是,肃帝便开始想办法,想要除掉岭南王。” “但终其一生他也没有做到这件事情,因为当年穆宗皇帝给予夜氏的权利太大了,大到让人惊讶的地步,而他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去对付夜氏。” “肃帝临终之前,曾经找过陈氏当时的家主,希望陈氏能够帮助大虞,将夜氏铲除,还天下一个安宁。” 陈郊周摇了摇头说道:“只是很可惜,当时的陈氏并不想掺和进这个事情当中——另外一方面,当时的夜氏其实还行,也维护了岭南一带的安危。” “如果是家国有难,陈氏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百姓们的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了大虞、为了穆帝擦屁股,而掺和到大虞的内斗当中这就不符合陈氏的观念了。” “于是陈氏没有理会当时的肃帝。” “至先帝登基之后,再次请求陈氏帮助,陈氏的家主依旧不想要掺和其中。” “但先帝比肃帝聪明的一点是,他知道想要让陈氏帮助自己,就必须是先让陈氏看到夜氏的“腐朽”以及“没落”,也唯有看到夜氏威胁到了天下苍生、威胁到了那百姓的生活,他们才会愿意出手帮助自己。” “于是,先帝一边表现出放弃了让陈氏铲除夜氏的想法,一边请当时的陈氏家主入朝为相——这是惯例,陈氏家主也就没有拒绝。” “而等到陈氏的家主进入了朝堂之后,他才发现了一些不对。” “当初所定下的路,怎么悄然的发生了一些本质的变化?” “虽然看起来走的依旧是当初太祖武皇帝所定下的道路,但那只是一层披着的皮,实质上已经开始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 “这是陈氏家主所不能容忍的。” “在经过调查之后,陈氏家主发现,原来是当年穆宗皇帝以及暗中的“夜氏”在悄然影响大虞。” 陈郊周看了一眼夜平之后,低声说道:“你没有猜错,就是你当初做的那件事情,让陈氏家主有了怀疑。” 当年夜平为了加强夜氏在岭南、以及在朝中的势力,暗中培养出来了一批士子。 夜氏当然不可以入朝为官,但也没有说夜氏的门生不能入朝为官啊? 当然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夜氏是什么东西,培养出来的门生自然也就是什么东西。 所以这一下子就引起了陈氏家主的警觉。 陈郊周喝了一口茶水之后,继续说道:“所以,我听大哥的话,来到了岭南之地为州牧。” 他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根本不喜欢杀人。” “当初杀了夜氏的那些人,目的是为了让你们收敛一下。” “但那些人被杀了之后,你们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是变得更加猖獗了,暗中做了许多的事情。” “先帝在看到这种情况之后,与大哥商量了之后,便找到了一位“司马氏”的后人,请他暗中配合,做了一个局。” 陈郊周笑着看向夜氏:“方才你是不是还在心里怀疑,为什么自己查了那么多次,甚至查到了这位“司马成”幼年时候的一切成长痕迹,却一点都没有查到什么问题?” “因为司马成本身就是司马氏的子弟。” “他是货真价实的此代司马氏家主。” “虽然司马氏已经名存实亡了。” 夜平此时也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陈郊周,神色中带着些绝望。 “大虞竟然愿意和司马氏一起联手布局?” 陈郊周有些惊讶:“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司马氏是司马氏、司马懿是司马懿、司马成是司马成,这是三个概念,也是三个人。” “就像你们夜氏。” “被你流放到贫苦之地,想要让他早些认错的长子“夜武”是你这个歹竹中难得出现的好笋一样,司马成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好人。” 对于夜平的惊讶,陈郊周十分不理解。 当年司马懿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的确是该骂。 但这并不代表司马氏就全是坏人了。 陈郊周看了一眼夜平之后,继续说道:“说到哪里了?哦,说到先帝让司马成来岭南与你们商议了。” “司马成来了岭南之后,见到了你,提及此事,并且许诺给你了无数的好处,其中就包括划江而治这种事情,而你虽然相信了,但却觉着司马氏的名声不太好,没有办法完成谋逆的举动。” 陈郊周咂了咂嘴,似乎是对夜平还能嫌弃别人名声不好而感觉到惊讶。 “但司马成此时拿出来了一件东西——以及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提议。” “他拿出来了当年大汉天子刘禅的私印、以及北地王刘谌的私印,他以这两个印鉴表明,他可以冒充当年逃走了的“大汉皇子”刘谌,以刘谌的名义来匡扶大汉。” “你们的谋逆,也就变成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是可以比肩当年以一己之力扶持大汉再延续了几十年烟火的那位丞相的巨大功劳。” “你心动了。” “于是,你们暗中联络卫氏、王氏、谢氏中的某些子弟,试图以江南富庶之地为根基,像是当年的大虞一样,先占据江南,而后以江南为根据地发展。” “当然了,你之所以会这样提议,还有另外一个暗中的想法。” 陈郊周似笑非笑的看着夜平:“江南也好、岭南也好,都是你的势力范围,将来你可以将自己的“手”插入大汉朝堂,哪怕是之后还于旧都“长安”,皇帝也势必是要带走一部分人的。” “如此一来,你占据长江以南,与大汉隔江相望,又能够暗中掌控一部分的大汉势力。” “好方便你、或者将来你的后人登上那个大位。” “完成大虞、亦或者是当年大魏皇帝所做的那件事情。” “问鼎至高!” “我说的对么?夜平老先生?” 夜平坐在那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你说的不错。” 他嘴角扯了扯,却没有扯出来一个微笑的弧度。 “谁不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呢?” “当年的大魏天子不过是一介宦官之后、如今的大虞皇帝更是卑微的草芥之民,他们能够坐上九五之尊之位,为何我不能?” 夜平闭上眼睛。 “成王败寇。” “既然今日我落到了你的手里,便随你处置。” “只是有一点。” 他睁开眼睛,带着些许渴求:“无论是流放极北之地也好、亦或者是流放西域也好、或者干脆贬为官奴也罢,能否给不满十岁的稚子一条活路?” 夜平知道。 不满十岁,无论是流放到哪里,还是贬为官奴,活路都不算多。 但.若非这样,恐怕今日的夜氏没有一个人能幸存。 他的声音急促:“此事乃我一己私欲,老夫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陈氏素来仁德谦和,那些稚子无辜,还请给他们一条生路吧。” 夜平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来,而后便拜倒在地上。 他希望陈郊周碍于陈氏的名声,放那些稚子一条生路,这是他这个夜氏家主唯一能做的了。 而陈郊周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被夜平感动到,也没有松和。 他只是看着夜平说道:“你想用名声和道德绑架我,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谋逆大罪,九族尽灭,这是惯例,不会因为你们夜氏而开一个先例。” 陈郊周站起身子来,在这惨叫声中往外走去,他的声音淡淡的落在屋子里这三个人的耳朵中。 “你们如今觉着自己十分可怜,可是当初的厉太子一家、以及那些被你们所“整治”的附属官员之家,又是如何的可怜呢?” “今日之事,都是他日之因啊。” “因果循环,天理报应。” “向来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郊周走到院落中,他回头看着那背影萧瑟的三个人,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疲惫和坚定:“至于名声?陈氏从不惧怕流言蜚语。” “千百年来,光阴流转。” “陈氏依旧是陈氏。”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的落下,落在周围那些本来正在杀戮夜氏子弟有些“不忍”的士卒耳中。 “恶不能除尽,与没有除恶有何区别?” “此中因果我陈郊周一人担了!” 说完之后,便一甩袖子,朝着外面走去。 院子内落下无数秋风与落叶,以及那惨叫声不断的夜氏哀嚎。 一如当年那被杀害的厉太子府中的哀嚎,也一如当年那些附属官被昼夜不停地审判四十二天时候,那些厉太子附属官员们坚定而又无力的斥责。 因果循环。 当真是报应不爽。 江南 风流之地多雨水,一叶扁舟上,正如同来时候的那样,陈潇躺在小船的船头,脸上带着潇洒自得之色。 身旁的谢玄脸上带着无奈的正在说什么。 “陈兄,为何一定要让我去京城呢?” 被谢玄问的不耐烦了,陈潇才坐了起来,看着谢玄说道:“你问那么多为什么,我哪里知道答案?” “反正是陛下让我带你回去的。” “你要抗旨么?” 陈潇十分洒脱的指了指远处的江水:“抗旨反正是死路一条,你如果想抗旨的话,直接跳进这大江之中,也能够洗刷你谢玄小公子的一身清名。” 谢玄被他说的有些无奈,不就是打扰了他睡觉么? 至于这么说么? 只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而后望着远处那看已经看不清楚模样了的江南。 扁舟正在缓慢的朝着远处的渡口行驶,他距离江南越来越远。 会稽山上 王羲之的神色中带着些许好奇:“你就不担心幼度去洛京会出什么事?” 谢安神色不变,他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某处,将差点被杀死的大龙再次救活,声音淡淡的:“他本就是朝廷的官员,此时前往长安,乃是升迁,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羲之翻了个白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安继续装作谜语人:“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王羲之看着装作谜语人的谢安,脑子里面百转千回,最后眯了眯眼眼睛:“从最开始,你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与准备?” “当初你让谢玄去接陈潇的时候,我就觉着有些不对了。” “如今看来,那个时候你已经做好了今日谢玄入长安的准备吧。” 谢安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王羲之所持白子的大龙直接被斩断,这一局棋,还是他赢了。 “不错。” “逸少啊,王谢困居在江南已经太久了。” “这一次陛下决心扫除江南弊端,何尝不是王谢可以重新进入朝堂中央的契机呢?” “抓住这个契机,王谢便能够从江南大世家,变成真正的“大世家门阀”。” “若是抓不住,恐怕连江南大世家这个名头都保不住喽。” 王羲之举棋不定,最后叹了口气。 “还好。” 还好? 看着谢安疑惑的神色,王羲之淡淡一笑。 “还好,我让子敬跟了上去。” 一道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这局,他还没输。 (本章完) 第419章 喧嚣 第419章 喧嚣 世家与朝廷之间的争斗,已经持续了近百年。 自穆宗皇帝后这种争斗几乎全部浮于表面,朝廷官员、世家子弟、甚至是百姓们都能够看到这种争斗。 但一来百姓们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二来他们觉着自己在意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于是也就不再去在意了。 洛阳城是大虞的国都,也是大虞境内如今仅次于官渡城的恢弘城池。 一个城市的发展总是这样的,当他身为一个王朝国都的时候,他的发展就会十分迅速——同理,当他不再是一个王朝国都的时候,他的发展就会迅速降低,乃至于衰落。 洛阳和长安便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例子。 长安城是大汉的国都而不是大虞的国都,所以如今的长安城在洛阳城面前压根不够看的。 而唯一能够逃脱这种“理念循环”的便是“官渡城”了。 王献之坐在马车中,身形随着车马的摇晃而摇晃着,但他整个人都侧着身子,看着外面的风景。 他不禁感慨的说道:“从前总是听说官渡城的恢弘庞大,而如今一看方才知道名不虚传,甚至传闻中的官渡城还未曾有真正的官渡城三分繁华啊。” 马车中,谢玄同样是如王献之一样这般往外面看着。 只是他没有说话,反而是一脸无奈的看着王献之。 他是奉诏书入京都的,但王献之却并不是这样,王献之是在半路应要坐着陈潇马车前来京城的。 谢玄知道王氏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他却没有想到王氏会用这样的手段“蹭上来”。 他偏过头,看着陈潇开口问道:“遥游兄这一次回官渡,可要祭拜陈氏的祠堂?” “不知我可否有这个资格前去祭拜陈氏先祖?” 谢玄的眼睛中带着激动和惊喜,除此之外就是忐忑了。 事实上谢玄将陈氏如今的家主、也就是陈潇的父亲视为自己的“偶像”,他对陈安几乎是一种“崇敬”的心态。 当然了,来到陈氏之后,他也同样很想前往陈氏的祠堂一趟。 毕竟那里供奉着的是许多历史上留名的人物。 陈氏那位初代的安国王、以及陈氏五君子——即陈氏的第二代。 陈潇闭着眼睛坐在马车里,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马车晃荡的晕起来了,于是只能尽量保持一种“闭目养神”的状态,来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不至于直接在马车中睡过去、亦或者直接呕吐出来。 听到谢玄的问话,陈潇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陈氏的祠堂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也并不会不允许其他人的进入。 谢玄想要进去祭拜也不过是小事罢了。 随着陈潇离开江南,江南所发生的事情也全都摆在了台面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了。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人们的目光才彻底看向了“岭南”,从而看到了岭南夜氏的覆灭。 一个诺大的世家、一个可以说称得上是“岭南王”的世界便这样轻松而又淡漠的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而负责这件事情的正是陈氏的“陈郊周”。 不是所有的秘密都会被严格保守,比如陈郊周的儿子曾经被夜氏的人指挥陷害过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当然是严重的,但一些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一样,他们开始指责陈氏,指责陈氏为了一己私欲便覆灭了一个大世家。 传播这个消息的人目的很简单。 现在的陈氏名声太好了,所以他们要将陈氏的名声毁掉一些,只有陈氏的名声被毁掉了,他们才有机会去“对抗”陈氏。 而针对这件事情,陈氏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风暴的中心人物——那个传闻中一怒为儿子的陈郊周、陈州牧则是更加淡定,当游人询问他的时候,他就会反问问这个问题的人。 是在质疑圣旨么? 他有明文圣旨,彻查夜氏谋逆一案,并且有不少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一点都不心虚,所以也就不会想要隐藏什么。 于是,天下喧嚣,而陈氏独静。 京都,洛阳。 勤政殿内 张皖看着手中的奏疏,脸上不由自主的划过一抹无奈的神色。 这群人整天都在做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后按了按额头,后看着身旁的刘福问道:“天工司那里如何了?” “那样东西可是有什么新的进展?” 刘福走上前来,一边为张皖添茶,一边低声说道:“启禀陛下,天工司那边反馈,那样东西几乎已经要制作好了,如今大约也就剩下一个尾巴了。” 张皖眉宇中这才露出了几分兴奋的神色,显然他等待那件事情已经挺久的了。 于是,坐在椅子上的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放松了:“那便好。” “江南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听道卒的人说他们都快回来了,陈潇那个家伙怎么还没回来?难道真的看上了江南女子,准备在江南定居?” 这自然是调侃,可刘福却不敢接,毕竟这个调侃儿的对象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跟着调侃的。 陛下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所以他可以说。 而刘福严重的怀疑,但凡自己跟着附和,下一个死的绝对是自己。 他只是插科打诨混了过去,一边为张皖奉茶,一边低声说道:“江南风景好,陈寺卿喜欢多待一段时间也是正常的。” 刘福低声说道:“只是奴婢听闻,这一次跟着来的还有王氏以及谢氏的那两位。” 王氏和谢氏? 张皖挑了挑眉头,没有怎么介意:“可是王献之与谢玄?” 他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趣味的神色:“早在登基之前,朕便听过他们两个的名声了,如今能够见到,倒也是一件好事。” “王氏的那个小家伙还没有朝廷任命吧?” 张皖略微思索后,便直接说道:“便叫他去鸿胪寺做一个少卿吧。” 刘福低着头,低声的回禀着。 而张皖的思绪则是飘了许久,一直飘荡着。 他当然知道,王献之以及谢玄来此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看一看京都,甚至张皖也知道这两人、或者说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 但张皖并不在乎。 他在下一局棋。 而众所周知,下棋是需要对手的。 张皖的对手便是这“世家”。 京都的繁华与热闹让王献之与谢玄两人都觉着十分羡慕,而跟随着陈潇来到京城后,他们两个就开始四处在京都之内走访了。 世家之间大多数都是认识的,并不是说你是江南的世家所以在京都就没有面子,而在京都的世家在江南就没有面子了。 在某些常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世家其实都是一体的。 很快的,这两个人就沉醉在京都的繁荣与热闹中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夜夜笙歌。 甚至他们好像看起来一件正事都没有做一样。勤政殿中 陈潇坐在张皖的对面,脸上还带着些懒散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世家公子、更不像是朝廷大员,反而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世家纨绔。 “我说你整天能不能有个正行?” 张皖按着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看一眼面前这个小子,整个人的脾气就上来了。 他的年纪实际上较之陈潇是大了不少的,当年先帝让陈潇当他伴读的时候,他其实还很不乐意,但后来慢慢的在与陈潇的相处中就开始觉着陈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陈潇听了张皖的话,只是打了个哈欠:“我说陛下啊,这有什么没正行的?” “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我只是想好好的休息休息,这还没休息两天呢,就被您拉过来了。” 他坐直了身躯,脸上带着一抹好奇的神色。 “话说您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啊,才把我叫过来。” “我最近应该没干什么事儿吧?” 张皖只是瞥了一眼陈潇,而后心里更加来气了,他摆了摆手,让身旁的常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面前的人:“这是道卒这些时日记载的关于“谢玄”以及“王献之”的事情。” “你瞧一瞧,看看能不能看出来点什么、” 谢玄?王献之? 陈潇连看都没有看那奏疏,只是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一边:“他们来,应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替世家子弟来试探的。” “这几日他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连续京都的一些世家?” “希望能够将这些世家全部都串联起来。” “或者说是想看看他们的打算。” 张皖皱眉沉思,陈潇虽然没有看这奏疏,但却将奏疏中的内容说了个七七八八,他皱着眉头:“那你的意思是,就这样放任他们去做?” 陈潇点头:“陛下。” 他轻声说道:“您应该知道,当那件东西被彻底的塑造出来之后,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人能够阻挡历史的进程。” “正如同当年被压迫到了极点的百姓们纷纷揭竿而起一样,这是属于历史的进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妄图阻拦的人,都被那滚滚前行的车轮给碾压破碎了。” 张皖听着陈潇的解释,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叹了口气。 “也罢。” “便听你的吧。” “天工司那边已经将消息给你了吧?那件东西最迟今年冬日便能够彻底弄出来、继而可以大面积的扩展使用。” “而那个时候,便是对九品中正制度进行最后一击的时候。” 陈潇神色肃然。 “臣明白。” 街道上 晃晃月光照亮着街道,陈潇则是坐在马车上,眉宇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整顿江南世家也好、削除夜氏的统治也好,其实都是在为了接下来的一件事情做准备,一件对世家没有好处、甚至会形成另外一股力量让他们对抗世家的事情。 其实有些时候陈潇觉着自己所做的事情很“分裂”,他既是陈氏的世子、又是朝廷的官员;他一边削弱世家的力量,另外一方面则是要掌管陈氏的力量。 他的身份在世家之子与朝廷命官、皇帝心腹之间来回切换,甚至有些时候,陈潇都觉着自己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自己了。 他长叹一声。 “去天工司。” 马车车夫听到了陈潇的吩咐,沉默的驾驭着马车调转方向,而没有丝毫的疑惑与迟疑,哪怕如今天色已经晚到了这种程度。 洛阳是有宵禁的,但这种宵禁对于陈潇来说,几乎等于没有。 天工司门前 陈潇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座由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衙门,心中感慨更是甚多。 当年他七八岁的时候便追随自己的伯父学习“墨家机关术”,或者说学习能工巧匠们所传承下来的“技术”,继而将他们不断的发展完善。 直到当今圣上临朝,他在皇帝的授意下建立了天工司,全力研究各种利国利民之术。 这许多年来,许多改善民生的农具、乃至于市面上所需要的一些“工具”等,全都是出自天工司。 而天工司从建立开始,一直到如今为止,研究的最重要的一件东西、或者说一门技术叫做“印制”。 本朝开国之初,事实上国内的一些力量还是相对来说较为平衡的,世家、寒门、甚至是百姓们都可以进行学习,读书识字,继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穆宗皇帝的时期,世家猖獗,开始不断的扩张属于自己的权势。 而穆宗皇帝因为当年并非是太子、而是一位普通的皇子、甚至连“王”都未曾封赏,所以当年跟随不少纨绔子弟玩的来,后来他当上了皇帝,碍于情面也不好收拾那些原本与他交好的人。 或者说,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因为他的皇位来历不正,得不到那些真正的大才支持,于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只能纵容世家。 因为世家在支持他。 穆宗皇帝在位二十年,时间不算很长,但就是在这二十年的时间内,大虞内部的寒门、普通民众阶层上升、读书的渠道开始一点点被封锁起来。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穆宗皇帝之前,大中正官共有九位、小中正官共有十八位。 大中正官中,除却一位为陈氏家主外,其余八位中五位是寒门、士子、亦或者出身贫野的人,小中正官中甚至有十二位是如此。 可穆宗皇帝时期。 九位中正官除却一位是陈氏弟子,剩余八位中七位都是世家子弟,剩余的一个是投靠了世家的寒门。 小中正官中,更是十八位全都是投靠了世家的寒门、亦或者小世家。 穆宗皇帝掘了大虞皇朝的根。 哪怕经过肃宗、先皇、当今三个时期,这种状况也没有太大的改善。 “吱呀——” 陈潇推开面前的门,缓缓走进天工司中。 (本章完) 第420章 必须推行的事 第420章 必须推行的事 天工司内十分寂静,月光如同流水一般照耀在这一片平静的庭院中。 些许竹柏的影子落在地上,如同是水中的水藻一般,寂静的流淌着,而陈潇则是漫步在天工司之中,而后又走到最里面的地方。 刚一进门,一股热浪便滚滚而来。 天工司的最深处藏着皇帝与陈氏的秘密,或者说藏着皇帝与陈潇的秘密。 无数的工匠正在夜以继日的制作着“武器”,这是一种没有任何锋芒,却能够在短时间内瓦解一部分世家权势,但又不会让世家过于警惕的武器。 祂没有武器的锐利,但同样坚不可摧。 一个看似是工匠头目的人见到陈潇走来,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凑上前来说道:“寺卿,您怎么来了?” 他指着远处忙碌的众人说道:“我们正在整理,夜以继日的赶工。” 一边走,一边为陈潇介绍着两边堆放着的东西。 “这边放置的是到时候会流传到民间的“雕版印制”模子,这边的则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活字印制”的东西,等到全然准备好了,便等陛下和您一声令下,届时这些便会流传到民间了。” 陈潇轻轻点头,看着工匠说道:“先前陛下送过来的经书、文献、以及一些物件如何了?” 这头目脸上含笑:“回寺卿的话,早已经都准备好了。” “因着咱们早有准备,所以大部分可以流传到民间的书籍、经典著作,都已经暗中印制好,随时可以发往民间。” “依照如今咱们的速度,只要半年的时间,便能够让这些文书变得廉价。” 陈潇微微点头,之后再次问道:“价格能够控制在什么程度?” 这头目稍微在心里面算了算之后肯定的说道:“大约摸百十多钱一本书。” 百十多钱一本书? 陈潇叹了口气。 实际上这个价格还是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了,毕竟百十来钱对于那些贫困的百姓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了。 但他同样也十分清楚的知道,相较于现在书籍的价格,百十来钱已经足够廉价了。 百年前,陈氏的先贤创造出来了“纸张”这种另类的知识载体,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竹简以及绢帛,将书籍的价格打了下来。 在先秦时期,书籍的价格简直是有价无市,可值千金。 而在汉末的时候,书籍的价格便已经到了几十金的地步,可以说是贬值了数十倍。 如今,百十来钱便能够换取一本书籍? 这是天大的好事。 须知,就算是普通的人家,辛苦一个月的劳作、卖力气的活计也能够拿到百十来钱,一年到头总是能够存下来一些,继而换取读书用的。 这是一种“圣贤”的举动。 而百十来钱也是一个刚刚好的价格,是一个哪怕那些世家想要垄断书籍,但也无法垄断,但又不会让人觉着“知识”十分廉价的价格。 陈潇点头,看着这人:“记住了,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 他神色肃穆的说道:“如若泄露,你知道后果的。” 那人赶忙点头:“您放心就是了,咱们这边有重重的道卒护卫,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出不去,更何况是人呢?” 陈潇这才满意的点头,又在这天工司中巡查了一圈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去。 天工司内的火热继续着,而天上的明月则是依旧郎朗的照在这一片大地之上。 陈氏府邸 陈安坐在院落中,杯中的薄酒淡淡的映照着一片薄暮的月光。 陈潇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见到陈安坐在那里的身姿,眼前突然带着些许的惊讶,他走上前去,坐在了陈安身旁:“父亲,您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看了一眼陈潇的状态后,陈安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担心你去了一趟江南心就野了?” 他慢吞吞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好歹将那件事情做完吧。” “做完之后,将陈氏交给你的弟弟就行。” “陈氏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陈潇不在乎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父亲。” 父子两人坐在那里,沉默充斥在这庭院当中,与这无穷的月光交织在一起。 中式的父子关系向来如此,想要说两句交心的话或许都十分艰难。 良久的沉默后,陈潇先开口了。 “我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但是父亲不必担心这些。” 他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些无谓的“懒散”:“父亲是担心我夹在世家和朝廷中间,左右为难,像是当年的朱楼先祖一样,一夜之间白了头?” 当年汉末的时候,大虞还未曾建立,天下纷乱。 世家与朝廷的争斗不休,诸侯割据,曹公、刘公、以及陈氏的先祖“朱楼”在其中奔走努力。 世上少有人知道,当年朱楼先祖其实并未死亡,而是诈死之后投身了大虞。 可以这么说,大虞之所以能够胜利的一统天下、占据八荒,朱楼先祖的功绩至少占了一半。 所有人都只知道那一把火将陈氏家主,“朱楼”的身体焚烧,带走了不甘的灵魂;但唯有陈氏的家主一脉才知道,当年的朱楼先祖几经犹豫,最后一夜白头,然后诈死投身大虞。 陈安担心的便是这个。 但如今听着陈潇的话语,好似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于是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 他摇头叹气说道:“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你的性子像极了当年的陈樊先祖,喜欢踏遍山河,走遍这天下的诸多风景,寄情于山水,性格淡漠而又懒散;但你的智慧却又与朱楼先祖相差无几,甚至可以说更加聪慧。” “可是遥游啊。” 他看着陈潇说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受到如此的“谶言”,我所希望的便是你能够快乐的生活。” “陈氏虽然历代都为了天下苍生而奔走,而努力,但陈氏并不会强制要求所有的子弟都要践行这一条路。” “陈氏不是世家,也不是朝廷、百姓的奴隶。” 陈安的眼睛中露出的担忧如同滔滔不绝的流水一样,几乎是要溢出来了。他轻声说道:“陈氏的先祖们已经告诉我们了,问心无愧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你喜欢山水,哪怕陛下不同意,你也可以“告老还乡”,而后走遍这天下。” 陈安的声音十分冷静与平和,其下隐藏着的是一位父亲对于自己儿子的担忧和关爱。 “实在不行,可以学习当年的朱楼先祖一般诈死,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所谓的“天纵公子”陈遥游,你大可以更名换姓。” 长久的沉默。 之后,陈潇突然笑了出来,他坐在那里,眼神依旧是坚定的,神色依旧是坦荡的:“父亲,我的确是希望寄情于山水之间,不喜欢这些事情。” “我的确是懒散而又不想动的性格,也发自内心的觉着这些事情十分麻烦。” 他看着陈安的眼睛,摸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可是,当我看到那些百姓们的眼神,当我看到这不公的世道,当我看到当年朱楼先祖与太祖皇帝的心愿、信念被践踏的时候,我的胸腔中那颗跳跃的心脏告诉我。” “不,这些都是错的!” “他告诉我说,这世道不应该这样!” “这世上应该有人挺身而出去改变这一切!” “这世上应当有人坚定的去实现这一切的信念与征程!” 陈潇站了起来,他已经长大了。 “父亲,这便是我坚持着的原因。” “我不会因为世家与朝廷的争斗而感觉到痛苦,同样不会一夜白头,我不是朱楼先祖,同样不会选择隐姓埋名的去践行自己的信念!” “我只是我,我只是陈潇、陈遥游。” “我为的不是朝廷、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张氏张皖,我为的只是天下的苍生,为的是那些听闻我是陈氏的子弟,便十分信赖的将一切托付的百姓!” “他们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 陈潇声音和神色中都带着坚定的信念,他整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着的赤红色火焰一样,那么的灼热,那么的令人震撼。 他低声说道:“将知识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让知识不再高贵、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这是必须推行的事情!” “而天下能够做到这件事情,而不被人明面上反对的人、或者说世家,就只有陈氏一个!” “这是我必须进行的使命。” 陈潇按着自己的心口,那颗心脏正在跳跃着。 “这是必须推行的事情!” 他再一次铿锵有力的说出了这句回答。 陈安坐在那里,第一次用看待“成年人”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他的眼睛中带着无数的欣慰。 他轻声道:“好。” “行你所行,做你所做。” “这便是你我应该去做的事情。” “无愧于天地,无愧自己。” 卢氏府邸 欢歌艳舞又是一夜。 范阳卢氏同样是这天底下最著名的世家之一,但去江南王谢有区别的是,卢氏的势力覆盖范围却不仅仅是范阳,同样在洛阳、也就是京都也同样的有他的触手。 当今卢氏家主“卢念”担任三十六卿之一,乃是从一品的官职,于整个朝堂上也是说得上来话的。 同时,卢念还是九位大中正官之一,他甚至可以决定三品到六品左右官职的任命。 所以卢氏府邸也是整个洛都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这里夜夜笙歌,不断的有车马前来,甚至光明正大的从前面的道路经过,为的便是给这位卢氏的家主送来无尽的享受。 府邸内,歌声缓缓的响起,一个个美丽的、身上只穿着轻纱、将曼妙身姿展露的“若隐若现”的女子站在中央,缓缓的跳动着美丽的舞蹈。 她们身姿曼妙,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妩媚,而若有眼尖的人却可以发现,这群“女子”中,甚至还有几个面若好女的男子! 他们同样妩媚,同样令人心动。 而人群中自然有好这一口的世家子们。 在他们的眼睛中,这世上没有所谓的“男女”之分,只有“富贵贫贱”,或者说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们来说,这男风同样是一种“风流”。 有什么比让一位男子雌伏在自己身下,更能够证明他们“高贵”的事情呢? 卢念坐在正上首,他的身旁左右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坐着几个如今场内世家子弟不太熟悉的人。 但这两人风姿卓越、却令不少人心动了。 一个浪荡的世家子眼馋的看着那两人,低声的问着身旁的人:“那两个人是谁?” “这身姿、这气质,若能搞到手,春风一度,便是让我即刻死了我也心甘啊。” 身旁那人却是瞥了一眼这世家子又看了一眼那两人,这才嘟囔着说道:“你瞅着那气质,也不像是那群丢一根骨头就能眼巴巴贴过来的贱民啊。” “我听到有人喊他们“王公子”、“谢公子”,还说他们是远道而来。” 世家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远道而来?” 他们对视一眼:“江南王谢?” 台上的卢念正与王献之、谢玄两人交流着,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两位世侄的来意,我都已经知道了,王兄与谢兄曾与我来信。” 他沉默的说道:“王谢两族愿意放弃大中正官的位置,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通。” 卢念皱着眉指着那远处正在跳舞的人说道:“两位可曾看到这些舞者?” 谢玄、王献之对视一眼,脸上带着茫然,不知道此时卢念提起来这个是什么意思。 而卢念则是丝毫不顾忌、声音也没有减小的说道:“这跳舞的人中,有三位是男子,且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只是他们出身寒门,为官无门路。” 卢念举着酒杯笑着说道:“还有两人是想要读书,但却买不起书籍的人。” “他们像是女子一样穿着轻纱,将身姿露出来,为我跳舞,甚至甘愿在我身下雌伏,做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为的是什么呢?” 卢念哈哈大笑:“为的便是我这大中正官的位置。” 他转过头,看着两人,神色迷惑:“而如今,你说要我放弃这个位置?” (本章完) 第421章 前奏曲 第421章 前奏曲 卢念的话语让王献之、谢玄两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那场地中央,竭尽全力卖笑、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众人,眼睛中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 而人群中央,那些扮作女子一般为了让这些世家子重视的人却好似没有羞耻,也好似没有听到卢念的话与周围的嘲笑声一样,继续着舞蹈。 卢念的羞辱还未曾停止。 他直接站起身来,指着中央喊了一个名字,继而一个面若好女的男子站了出来,他跪伏在地上,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你明日就去找他——” 说着,卢念指了指坐在人群中的某一位,然后冲着那个被指着的人说道:“给他——安排一个七品的官职吧。” 七品! 所有人都瞬间看向了那个身上穿着轻纱的男子,脸上的不是“嘲笑”而是惊讶。 甚至其余几个跳舞的脸上还带着“嫉妒”。 那可是七品! “多谢卢公——多谢卢公——” 卢念转过头,看着王献之、谢玄问道:“现在,两位贤侄可还要放弃大中正官的位置?” 放弃大中正官的位置?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惊愕,这世上竟然有人愿意放弃这大中正官的位置?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当宴会终于散场的时候,王献之、谢玄两人走在长街上,脸上都是带着些许对这世道的茫然。 良久,王献之才苦笑一声:“世人都说江南世家风流,依照我如今看来啊,这京都的世家风流之事却是咱们所不能比的。” “毕竟,咱们只折腾自己,而这些京都世家的风流,是折腾天下人啊。” 谢玄的神色同样平静,他遥远的望着那天空上的月亮:“是啊。” “这便是世家风流么?” 他沉默的说道:“世家的风流,是站在无数苦难之上的。” “方才那个人——哪怕卢世叔说他饱读诗书,但我却是不信,他当上一位七品的县令之后,会为天下苍生做什么事情的。” “他只会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全部的还到百姓的身上,他会将自己放置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去欺负那些不如他们的人。” “他们只会欺软怕硬。” “而这便是世上百姓苦难的开始。” 王献之同样沉默,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或许,这便是陛下与陈公一定要打压世家的原因吧。” 是啊。 这或许便是皇帝要打压世家的原因。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出莫名的长叹:“那我们该如何呢?” 王献之按着自己的额头:“给父亲去信吧,这些时日我们走访了所有的京都豪门世家,但没有一个世家愿意听我们的。” “世家把控了五个大中正官以及所有小中正官的位置,这一点已经是超过了陛下的容忍限度。” “既然不能够继续再与这些世家站在一起,那么我们便改换自己的位置。” “站在陛下与陈公的身旁吧。” 谢玄微微点头:“看看父亲他们是如何想的。” 暗淡的夜色下面,某个不知名的男子正在记录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包括王谢两人的对话,全都记录了下来,继而在某个人来到此处的时候,将这东西交给他。 勤政殿中 张皖神色有些惊讶:“哦?” “他们来京都的目的,竟然是劝诫那些世家放弃大小中正官的位置?” 听着道卒的回报,张皖整个人都陷入了惊讶当中,他没有想到王谢两家竟然有这样的觉悟。 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张皖才叹了口气。 “本身朕也没有想要将世家一网打尽,便留王谢一条生路吧。” 他看着身旁的道卒说道:“去告诉尚书台令,那件事情的提议再晚一些,等到王谢做出决定之后,再将此事提出。” “朕倒是想要看一看,这王谢两家会作何选择。” 江南 当看到两个孩子来信的时候,无论是王羲之还是谢安都叹了口气。 “行了。” 谢安看着王羲之说道:“逸少啊,咱们已经做了咱们能够做的所有事情了,既然他们自己不知死活,不知道该悬崖勒马,那么咱们便不必再为了他们操心了。” “这天下的世家,越少越好不是么?” “站在所有世家头顶的,除却陈氏之外,只有两个已经很多了。” 王羲之也是冷笑着将信件放下,而后转头看向谢安:“你觉着,陛下会从何处入手?” 谢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实话,我还真的想不到,但是陛下以及陈氏应该已经有所准备了才对,陈氏来到江南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 “你见过陈氏因为私仇而如此大动干戈的么?” 王羲之本来想说见过,但思虑良久却并未曾从记忆中找到任何一个这样的事情,于是摇头:“没有。” 谢安冷笑一声:“敲山震虎罢了。” “先以雷霆之力横扫夜氏,给一些“人”以惊醒,之后再做事情就会方便许多。” 他指了指远处的京都:“你信不信,现在京都那位陛下,正在等着我们的回复呢,只要我们的回复一到,陛下立刻就会将他的“办法”拿出来。” “届时我们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王羲之笑了笑:“既然如此,你我还怕什么呢?” “听陛下的就是了。” 此时非历史中的那个“魏晋”,他不是“东晋”而是“大虞”,朝廷的力量远远超过所有的世家集合,世家哪怕是借助“穆宗”皇帝,在大虞中“借助化生”开始变得嚣张起来,但却依旧不能够如同原本的历史中那么猖獗。 而王谢两族则是最为“聪慧”的世家,他们知道,自己的前路就在朝廷、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建武七年。这是一个最普通而又寻常的早朝,他原本在历史中应该没有丝毫的记载,就这样平淡的像是过去的每一个早朝一样,轻飘飘的过去。 但因为“尚书台令”的一个简单提议,这个早朝却可以在后世的“大虞”朝历史中有一个名字了。 金銮殿上 尚书台令匡光恒请奏。 长长的奏疏文章中只说了两件事情,但就是这两件事情,却令所有人都有些惊骇。 第一件事情,修书。 这是一个不太令人惊讶的事情,毕竟如今的这位尚书台令出身贫寒,早就想要为贫寒的那些学子修一部书籍,以让天下人可以学习。 这对于朝堂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世家的家主们虽然想要反对,但却没有太好的借口,因为任何一个盛世,皇帝都会想要修书,以此来表彰自己的功绩。 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 而第二个提议则是这一次早朝的“慷慨激奏曲”了。 尚书台令“匡光恒”说,尚书台令所积压的事情太多了,而这其中的原因是因为尚书台的事务太过于繁琐和多余,他请求皇帝设立另外两个机构,以此来分一些尚书台的事务。 所有世家都在反对。 因为尚书台令这个位置在从前都是世家轮转的,只是当今陛下更喜欢贫寒,所以才被这匡光恒窃据,等到他们日后再次拿回这个位置的时候,他们岂不是要少了很多权力? 卢念站在人群中,也想要反对,但却看到了王谢两人站在那里,脸色不变,甚至还有窃喜。 他皱眉,心中开始沉思。 王谢也是世家,哪怕他们想要放弃大中正官的位置,以此来保住富贵,也不应该因为这个没有好处的事情而兴奋啊? 可为何如今王谢的这两个小公子却是这样的表情? 难道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百转千回之间,匡光恒已经在阐述自己的“观念”了,比如将如今的尚书台拆分为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分别处理三种不同的事务。 而将尚书台令、以及另外的两个机构之首并列为“三令”,同样是位居三公之品,为正一品。 丞相虽然总领百官的职位,但却不再对这三个机构的“令首”有直接的统率关系。 说着说着,卢念脑海中某一道光骤然划过。 三个机构、三令、不再受丞相的直接统率. 闪电般的光芒划过他的脑海,他猛然之间明白了为何王献之、谢玄这两个人如此激动了! 尚书台令只有一个,同时只能够有一个世家家主坐上这个位置。 可如果尚书台变成了三个呢? 一个尚书台令变成了三个呢?那么不就是同时有三个世家家主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那么 卢念想到此处,顿时往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坚定,他说出的话铿锵有力。 “启禀陛下,臣附议匡令首所说的话!” 卢念的话瞬间让所有人惊讶的停顿了一下,一部分人看着卢念觉着他还没睡醒,怎么站在了皇帝身旁走狗的一边? 是不是说错了? 卢念不管不顾身旁人的想法,只是一字一句的说道:“匡令首甘愿将手中权力一分为三,设立三个机构,设立三个令首,这样的品德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匡令首一心为了大虞,臣等怎么能够拖匡令首的后腿?拖陛下的后腿?” 这一次,卢念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而他们也领悟到了其中的含义,瞬间所有人都一改之前的念头,表示对匡光恒的支持。 是啊。 一个令首大家轮着做,但是三个令首,总该轮到我了吧? 三个令首之中谁的权力更大,那岂不是看自己的本事? 所有的世家家主此时脸上都带着些许“神秘”的笑容。 他们在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忽略了之前匡光恒第一个提出的“修书”之事,并且发自内心的觉着,不就是修书么? 即便是修书完毕,那些贫寒之人也看不到多少。 哪怕现在有了纸张书籍很便宜了,也不是那些农家子能够看得起的。 除非皇帝有仙术,能够替代“抄书”这件事情,从而变出来大批量的书籍。 他们带着嘲讽的看向皇帝,觉着皇帝一定会后悔今日的举动——因为即便是尚书台的权力被分成三部分,那也轮不到大字不识的人啊。 这一局,终究还得是他们这些世家人赢了啊。 建武七年末,王献之、谢玄两人入京,继而向皇帝表示自己的父亲病重,不能够继续担任“大中正官”的位置,而他们才疏学浅,则是没有那样的本事,所以请求皇帝寻找两位大中正官代替自己的位置。 皇帝非常哀伤,并且在一天之内找到了替代王氏、谢氏的大中正官职位人选。 “车宏”“曹孟”。 这两人一个出身“曹氏”,是的,就是那个出过皇帝的曹氏,但现在已经投靠了皇帝,另外一个则是普通的寻常百姓出身。 自此,九位大中正官中,皇帝的人手达到了“三位”,其余的六位则依旧是世家子。 但. 天平已经开始摇晃了。 建武八年的第一天,皇帝宣布同意尚书台令匡光恒之前的奏疏,决定将尚书台一分为三,分别是“中书省”“门下署”以及“尚书台”。 中书省设置一正两副三位长官,分别是中书令以及左右中书舍人、而门下署则同样设置三位长官,分别是门下署令以及左右侍中,而原本的尚书台则依旧是“尚书台令”,另外设置“左右仆射”。 以上三个机构合并称呼为“三省”,三位长官合称为“三令”。 三令与三公一样,都设置为“正一品”官职。 当三个机构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如同饿急眼了的狼一样,疯狂的想要吃掉这口饼子。 但. 问题来了。 皇帝下诏。 三省中最高的“中书省”中,中书令为“谢安”,左右中书舍人为“陈则”“谢玄”;其次门下署令为“王羲之”,左侍中为王凝之,右侍中为“安玄”;尚书台令为匡光恒,左仆射为“卢念”,右仆射为“陈丰”。 这些人中,除却一个安玄不知来路,但却备受皇帝宠爱外,其余哪一个是他们能够动的? 谢氏?王氏?还是陈氏?亦或者是卢氏? 于是,权力便这样被瓜分了个干净。 镇国王府 陈安看着面前的两位客人,两人带着些许笑容。 “两位,稀客啊。” (本章完) 第422章 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422章 一个绝妙的主意 来人正是江南两大氏族的族长,也正是之前放弃了大中正官位置的“谢安”以及“王羲之”。 前些日子京中有所传闻,说是江南王谢放弃了大中正官的位置,而后来王谢两族的人上书说这两位的身体不足以继续担任大中正官,则更是为这件事情佐证。 京中有嘲笑他们的,也有敬佩他们的,当然,更多的则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他们很想知道王谢两族放弃了大中正官的位置之后,会有一个如何的下场——须知,国朝至此近乎百年,他们这些世家在国朝刚刚成立的时候,并不算强大,只是凭借着夜氏当初抓住了机会,推举上了一位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所以他们这些世家才有了用处。 而真正让这些世家可以立足在朝廷中的,当然是“大中正官”的位置了。 这个位置可以让他们安插门生故吏,可以让他们的权势不会倒塌。 而如今有人放弃了这权力,在那些高门显贵的眼里,自然是觉着十分可笑的。 为了讨好皇帝? 可后来的发展,又让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们有些惊叹了。 尚书台这个仅次于丞相署的庞大机构一分为三,而后王谢两族的族长竟然当上了“令首”? 要知道,如今国朝与前朝大汉不同。 本朝中文官最为顶尖的职位一共有三个,这三个人其实都可以被称之为“相”——而如今却是五个了。 其一,丞相;其二,丞相署内吏;其三,尚书台令;其四:中书令;其五:门下令。 这五个人其实都可以称呼为“相”,一般来讲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只是在名义上丞相终究还是担任百官之首,但却并不能,命令、控制其余几位。 只是因为当今国朝的“丞相”乃是陈氏的家主,所以这五位国相有了上下差距之分。 毕竟陈氏的家主身上所担任的不仅仅是国朝的丞相,更是大虞镇国王、加封太师、司空、紫金光禄大夫等诸多名誉的——且还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而本来剩余的四位国相也是没有上下之分的——这是原本。 可谁让担任国朝丞相署内吏的那位也是陈氏的人——并且还是陈氏这一代的嫡长子、身上的名头听起来比丞相还要吓人。 毕竟从前朝开始,所有的皇帝都有一个惯例。 陈氏当代家主为镇国王,而陈氏的嫡长子则是为“安国王”,这其实是一个很别扭的事情,毕竟嫡长子应当承袭镇国王的位置,担任镇国王世子才对。 但陈氏不按照常理出牌,有些时候担任陈氏家主的并不是陈氏的嫡长子,但皇帝又不能不对嫡长子加封。 所以就造成了如今这种诡异的状态。 陈氏家主为镇国王,陈氏嫡长子为安国王——而若是陈氏嫡长子确认为下一代的家主,则再加封为“镇国王世子”,等到即位陈氏家主之后,便去安国王之称,承袭镇国王王位——之后往复循环。 所以这位丞相署内吏的便排到了五个国相的第二位。 当然了,若是陈氏不担任丞相署内吏以及丞相的话,这五位国相的具体权势到底谁更加昌盛就不一定了。 凭借着“中书令”以及“门下令”这两个官职——加上皇帝明显对王谢两族的偏颇,指皇帝不仅将王羲之、谢安任命为这两个府台的长官,还让他们的儿子担任了副手这件事情,所以王谢的名声此时并未曾衰落。 三人坐在后院中,清风朗月,倒是显得有那么几分的兴致了。 陈安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我倒是很惊讶,两位竟然做决定如此的果断,便这般放弃了大中正官的位置,这对于王谢两族的声望打击不小吧?” 王羲之微微颔首:“的确不小。” 他叹了口气看着陈安说道:“若不是则之的面子,我们是不可能放弃这大中正官位置的,毕竟哪怕是陛下再出什么奇招,有大中正官的位置在手,王谢也能保留几分后世荣华与底气。” 这话说的的确是对的。 只要大中正官这个位置依旧存在,那么即便是以后权利没有这么大了,他们依旧可以在朝中安插人手,只要有这个权利,王谢后人即便不争气,也终究可以苟延残喘,等到出现争气的人。 谢安则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陈安,指着陈安开玩笑的叱骂:“你这老货,看似没有什么心思,实则城府极深,当年我与逸少两个人就不该和你把臂同游江南,最后被你这个家伙诓骗。”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上了什么贼船一样。 “苦也。” 王羲之倒是看着谢安的神色哈哈大笑起来,他瞧着谢安说道:“我说,你这会儿在装什么呢?之前来京都的路上,不是还在感慨终于可以再见到则之了么?” 陈安也是捂着嘴偷笑,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倒是没有了在皇宫中的那股子沉暮之气,身上的气质几经变换,最后看起来一点不像是一个四五十岁、在京都将养许多年的权贵,反而像是江南世家浪荡子了。 他坐直了身躯,呵呵笑了两声。 “瞧瞧,我当年便说了,咱们三个人当中,唯有这安石最为嘴硬,哪怕是天塌下来了都不必担心,安石的嘴一定能够顶得住!” 谢安被好友拆穿了真面目,也不再佯装不甘和愤怒,反而是端起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你我三人能在这京都之中再次见面,已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他颇为感慨的说道:“其实,如果有的选,谁愿意将自己一辈子困死在那江南一隅呢?” 谢安摇头:“只是从前,一直因为夜氏的缘故,所以陛下不肯信任江南世家,哪怕谢氏宁愿交出手中权柄也是一样。” 大中正官的位置? 为后世子孙找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手段? 这种事情或许其余的世家求之不得,但对于王谢两家来说,却是一种耻辱,他们宁愿放弃这种所谓手段。 王谢从来就不是以纨绔以及权柄立家的,他们和陈氏相差无几,都是真正的以诗书传家的世家! 这世上或许有天生愚笨蠢坏的人,但却一定不存在经过后天真正良好的教导、真正的耳濡目染之后,经过层层筛选之后,依旧愚笨蠢坏的人。 为何世家中愚笨蠢坏的人更多一些? 因为他们中有权有势,自己就不肯做一个“好人”,不肯做一个“正常人”! 他们不舍得处理自己的孩子、不肯下苦心教导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犯了错误不忍心处理! 久而久之,便将他们养成了真正的坏人! 而寻常人家中为何看似天生愚笨蠢坏的孩子更少一些? 因为这些人没有手段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些孩子受到了教训之后,自然而然的会被“拘押”或者“处理”! 所以,王谢两族之中的这种天生蠢货或许有,天生坏种却一点都不多,当初陈潇在江南之行也不过是这三个人商议之后的结果。 夜氏的势力太猖獗了! 猖獗到了名满天下、看似是江南世家之首的王谢两族都不敢轻易清查族内祸患的地步! 所以王谢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皇帝以及陈氏就是这把刀。 陈氏与皇帝对此也心知肚明。 三人谈笑着,言语中甚至说到了当年往昔之间的旧日情谊,五个国相中的三个、或者说四个便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达成了一致。王府 谢安与王羲之出了陈氏府邸之后,两人的心中都是带着些许的轻松。 两人坐在府内对视一眼,而后再次感慨了一声。 “看来陛下果然是有后手啊,只是不知道这后手到底是什么了。” 王羲之不以为意:“不管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了,咱们已经放下了大中正官的位置,全身的变成了“皇党”,而且你我不也是做好了决定么?” 谢安微微眯着眼睛,脸上的笑意更加弥漫。 “你我?” “没想到逸少也与我想到了一起去啊。” 两人对自己的未来都已经安排好了。 国相? 中书令?门下令? 这种明显是要掌控大权的机构,明显是皇帝为了制衡尚书台以及丞相的权力而划分出来的,这种位置能使用他们两个么? 简直是放屁。 这是皇帝对他们两个还没有彻底放心,所以进行的试探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那隐藏极深的笑容,两只老狐狸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何日上书?” 谢安看着王羲之问道。 而王羲之的神色和声音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直接果断的说道:“当然是越早越好!” 他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黑白交错之间,却有两枚棋子跳出了这棋盘争夺,在某处角落中安然的落了灰,此处已经没有可以争夺的地方了。 自然可以安心养老。 早朝 张皖在台上悄然借着袖口以及距离的掩饰喝了一口浓茶,之后借着袖子再吃下一块糕点。 这般早的早朝,这些朝臣受得了,他却是有些受不了,就连早膳都是零星吃了一点,所以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偷吃。 “咳咳——” 他轻咳一声,看着台下为了门下、中书两个新府台中官吏配置而吵得激烈的群臣:“诸位,既然此事争吵不断,不如先商议另外一件事情?” 张皖环视着台下的众人说道:“修书的事情,既然匡爱卿提了出来,朕也觉着是个好事,不如先商议出主持修书的人选?” 一下子,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修书么. 嗯。 不少氏族子弟都悄然往后退了一步,这不是一个好活——哪怕可以名流千古,但毕竟吧,这是一个清闲的活计,手中没有丝毫权力。 而且事务繁忙,若是去了的话,不一定能够兼任,那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是无声应声。 张皖倒没有觉着惊讶,这毕竟不是好活,他当初寻思这件事情,也是想要趁机塞进去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子,好让他们不要整日烦自己。 正当他准备点名的时候,两个出人意料的人站了出来。 甚至出乎了张皖的预料。 这两个人怎么会站出来?有推荐的人选? 张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显露,只是和蔼的问道:“两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王羲之颔首,神色恭敬有礼:“启禀陛下,臣的确有两人推荐。” 而谢安也是如此话语,两人像是从一个模子里烙出来的一样,这倒是让其他人更加好奇了。 张皖也不免俗,看着谢安问道:“两位爱卿所推是何人?” 王羲之站那里,拍着胸脯保证:“陛下一定会满意这两个人选的。” 谢安则像是一个捧哏一样接着说道:“这两人都是当世大才、精通儒道法墨政治五家要义,以这两个人为首编著书籍,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 王羲之紧接着说:“不错,而且这两人的地位也十分崇高。” 谢安更是增补道:“且出身大世家,以他们为首的话,其余人等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这天下八九分的大儒、治学大家也都会服他们两位的。” 两人一唱一和更是让人好奇。 这样的两个人会是谁? 一些人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前方的丞相以及丞相内吏,这大殿之上唯有这两人符合这个形容吧? 毕竟整个大殿之上,敢说学贯古今、精通五家的人,寥寥无几,出身世家豪门的更是只有陈氏父子、以及王谢四人。 王谢不会推举自己干这个事情,毕竟他们干了这个事情,那手中权力就会丢下。 可. 所有人都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王谢,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敬佩。 早就听说陈潇这一次去江南杀了不少王谢族人,倒是没有想到这报复来的这么快啊——只是这两人就不怕陈氏的报复么? 区区两个令首? 是的,在陈氏面前,哪怕是一人之下的国相令首也不过是区区。 张皖皱眉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要推举的是何人?” 王羲之、谢安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话语震惊众人。 “正是臣等二人!” (本章完) 第423章 博弈 第423章 博弈 哦,原来不是陈氏啊。 不是陈氏就.好? 嗯? 大殿中的臣子们先是迷茫了一瞬间,继而愣了一下。 举荐谁? 王羲之、谢安两个人举荐自己? 举荐自己干什么?修书?两个国相、两个刚刚出炉的、明显处于争权夺利阶段的令首决定去修书?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着自己好像是做梦还没有睡醒。 就算是台上的张皖都是惊讶了一瞬,而后皱眉看着王羲之与谢安,脸上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的迷茫。 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任由众多大臣以及张皖如何劝说,谢安与王羲之都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坚持要修书,如果皇帝不让他们去修书,那他们的这个令首的位置就不干了,俩人要告老还乡。 这一出更是让张皖头疼不已,而陈潇、陈安两人只是站在最前面,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戏。 从先帝时候开始,陈氏的作用其实就在某些时候发生了改变。 皇帝如果十分勤政爱民、且有本事,那么陈氏的人就是两个“泥塑的木偶”,或者说更加类似于吉祥物一样,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开口,一锤定音决定某些事情。 如果皇帝昏庸、亦或者说不行,那陈氏就该出面了。 要么铲除奸佞、护国安宁,要么皇帝不听劝告、甚至连最后的脑子都没有了要对付陈氏,那陈氏就会直接辞官归乡,然后然后这个王朝基本上可以宣告灭亡。 陈氏不是某个皇朝的保姆,也不会当什么圣母——你都不听老子的话了,还要对付老子,还指望着老子帮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 而经过汉末时候,灵帝以及后续他继承人的“把戏”或者说“经验教训”之后,后来的皇帝明显聪明了许多。 比如肃宗。 肃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多次恳求陈氏的人能够帮助自己,甚至许诺给了陈氏无数的好处——但陈氏都拒绝了,因为有一点他们之间是有分歧的。 肃宗皇帝因为世家、或者说因为“夜氏”才登上这个皇位,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根基,放弃自己的支持者,但陈氏显然觉着世家已经成为了大虞的祸患,这并不符合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虞的初衷。 所以陈氏压根不配合。 但即便是如此,肃宗皇帝依旧将当时的陈氏家主放在了丞相的位置上——哪怕有些时候这位丞相经常跟他作对,导致他的某些政策不能颁布实施也是一样。 陈潇甚至暗中打了个哈欠,他是知道谢安和王羲之昨天来府中的,但却并不知道这俩人做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决定,于是身体悄悄的朝着陈安的方向凑了凑,继而低声问道:“老爹,是不是你让他俩修书去的啊?” 陈安半眯着眼睛,像是昏睡的老虎一样。 他听到陈潇的话,也感受到了身边不少同僚悄然将身体朝着这个方向凑了凑,脸上闪过一抹无语:“我干这种事情有什么用?” “是你需要抢中书门下的权力,还是我需要?” 陈潇一听,顿时也闭上眼睛站在那低着头,学着自己老爹的样子开始昏昏欲睡了。 最后这场别开生面的朝会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结尾散场了——谢安以及王羲之被叫到了后殿,俗称被留堂了,而其余诸多大臣都散朝,散朝之后还要讨论谢安以及王羲之的目的。 勤政殿后殿 张皖按着自己的额头,让身旁的内侍给谢安以及王羲之两个人赐座,然后看着两人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你们两位为何一定要去修书?” “中书门下方才成立,还少不了你们,我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让你们离开这个位置。” 张皖知道面前的这两位都是聪明人,所以他懒得绕弯子了,直接了当的决定开口询问。 “中书令以及门下令这两个位置太重要了,如果被人抢走的话,朕许多布局便会失去作用。” “如果你们不坐在这两个位置上,目前而言很难寻找到有声望、资历接替你们的人。” 先是陈述了利害关系,之后张皖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两位爱卿可是担心朕怀疑、提防你们?朕将门下以及中书的位置交给你们,便说明朕信任你们。” 他长叹一口气,带着点点唏嘘:“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不必担心是朕在试探你们。” 将话摊开了讲之后,张皖的神色中还带着些许无奈,这是对于自己被“冤枉”的无奈。 谢安以及王羲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许的笑意。 其实他们想要去修书,最大的原因并非是担心皇帝怀疑自己,而是他们两个真的想去干这件事情——尤其还王羲之,他不擅长、也不喜欢政治。 沉默了片刻后,谢安先开口了。 “陛下,臣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但修书与坐在中书门下的位置上并不冲突不是么?” 他轻声道:“我们两个年纪已经越来越大了,臣以及逸少年轻的时候,甚至服用过一段时间的五石散,身体几乎是被掏空,如今能够苟活也不过是因为则之寻来了扁鹊,为我们二人调养身体。” “中书门下的位置太过于重要,一旦我们两个掌控这样的权力,我们的身体恐怕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垮掉。” “我二人自然是愿意为国朝鞠躬尽瘁的,只是担忧精神不足,将政务处理错漏。” 王羲之也是感慨了一声后,看着张皖说道:“正是如此。” “我二人的想法是,令首的位置不变,但我二人兼任一个编撰的位置,之后精力大多数放在修书之上,至于门下以及中书的事情,便交给副手去做。” “门下有两位仆射、中书有两位舍人,难道还不足以处理么?” “之后,我二人将处理后的政务再简单的看一遍把把关就是了。” 交给两位副手? 张皖下意识的一挑眉,中书门下的两位副手中,一位是他的人,一位是陈氏的人,剩下两位是王谢的人。 他将中书门下交给王谢,其实是一种缓冲。 甚至那位陈氏的门生也是一个缓冲,最后终究还是要换成他自己人的。 如今,王羲之以及谢安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其他世家就不敢对这个位置有什么念头,而具体事务以及权力却是由副手平分,他的人便能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等到书修完了、也过去几年了,他手中的权力也会越发的巩固,到时候. 想到这里,张皖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他看着王羲之以及谢安不由得感慨:“唉——既然两位爱卿如此坚定,那朕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弃爱卿的身体于不顾。” “便依照两位爱卿所说吧。” 谢安、王羲之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次日,大朝会上。 当众多大臣以为还要为了昨日的事情继续争吵的时候,天子诏书下达了。 诏书曰:加封中书令谢安为紫金光禄大夫、加封为司徒;加封门下令王羲之为紫金光禄大夫、加封为司空。 以令丞相陈安、中书令谢安、门下令王羲之兼任《建武大典》主编撰,诏天下政治学大家、儒学大家、墨学大家、法学大家、道学大家等诸多学问大家汇聚京城,共同编撰“建武大典”。 由此,这个问题终于解决了。 中书门下令首两个肥肉还是在王谢两族的盘中,而修书这件名流千古的好事也被他们捞到了。 一时之间,京都的某些风向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投靠皇帝也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权力和好处,那么为什么不给皇帝当狗呢? 给世家当狗,世家可能还要顾虑皇帝,且不能真正的做主——但给皇帝当狗.那可是跟世家差不多的啊? 以前是因为中正官的位置全都被世家垄断,而如今大中正官除却陈氏外一共八位,皇帝手中不也有两个?还有陈氏不也是站在皇帝身边? 皇帝的劣势.好像并不是那么大啊。 京都风向的改变自然是落入了有心之人的眼睛中,王羲之与谢安一边修书一边悄然的感慨着。 事实上,在他们两个刚开始决定修书的时候,皇帝以及陈氏就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继而告诉了他们一个秘密。 一个可以改变当今局势的秘密。 “印制术” 可以批量的、迅速的制造大批书籍的印制术! 这是皇帝砍向世家的第一把刀。 而第二把刀也很简单,便是他们如今正在做的事情。 “修书”。 修书是手段,而不是“刀”,修出来的“书”才是那把刀。 王羲之、谢安两人在陈安的指导下,将《建武大典》分为两个大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和以往的修书都一样的,将天下的一些经典著作编撰出来。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令人有些迷惑了。 这一部分也同样又分为三个部分,其中一部分以“政治学”以及“法学”为核心,编撰出了一部《大虞法典》,这部法典的内容涵盖了许多部分,基本上是大虞律法的翻版,但是却又划分的十分详细、清晰。 第二部分则是以“政治学”以及“法学”“墨学”“儒学”为首,编撰出了九部书典,其中内容就更加让人琢磨不透了,王羲之和谢安以及编撰这书籍的人甚至觉着,这都不像是一本“书”,反而像是一本“手把手教你如何为官”的就业指导。 至于第三部分,则是以“儒学”“墨学”以及“道学”为首,编撰出的各家经典。 一开始的时候众人都以为“建武大典”的那部分经典著作以及学问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皇帝看着像是想要留名的样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羲之等人都开始沉默了。 他们怎么觉着,那个被他们戏称为“手把手教你当官道理”的那本书才是关键呢? 王羲之与谢安两人的智慧的确是最为顶尖的一批人,他们汇聚在一起,只是一个晚上,便结合“印制术”猜测出来了些什么东西。 猜测出来之后,他们开始继续沉默。 但都在心里感慨与庆幸。 幸亏 幸亏他们两家投诚了。 他们甚至久违的有了看热闹的心态,在谢玄以及王献之备受其他几个世家嘲讽的时候,安抚两个尚且年轻的人,用的便是那句“看他起朱楼”的话语。 谢玄以及王献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懂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那眼睛里藏不住的窃喜以及恶趣味简直是要溢出来了。 他们怎么可能猜不出来些什么呢? 于是,两人一合计,除了每日下值的时候找陈潇喝喝酒,其他时间就干脆不出门了,在家里闭门看书。 建武八年便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虽然暗中依旧汹涌,但却令人看不出波澜。 许多小世家开始准备投靠皇帝,而担任小中正官的那些世家们则是依旧在挺着,毕竟.他们看不到皇帝胜利的希望。 建武九年,随着王氏以及谢氏的彻底投靠,皇帝身旁的势力也越发的强大,他对于江南的控制也越来越强盛了。 而陈郊周则是在收拾完了岭南之后,被皇帝诏了回来。 巧合的是,担任大中正官的“诸葛氏”家主病危,而诸葛氏的下一代家主则是上书,因为自身忙于照拂父亲的身体,所以不能继任大中正官的位置。 在其余世家子弟都想要争夺这个位置的时候,皇帝的一道诏书彻底让他们安静了。 因为他们没有胆子也没有能力和这一位抢。 替代诸葛氏大中正官位置的,是陈郊周。 陈氏陈郊周。 自此,皇帝身旁的大中正官,变成了四位。 或者说 五位。 因为那位投靠了大世家的“寒门”子弟,本就是皇帝的人,他潜伏在大世家身旁,目的便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给大世家一刀。 天平再次倾斜了。 建武九年的秋天转瞬而至,在秋风萧瑟之中,一个好消息传来。 建武大典的某一部分,编撰完成。 与此同时,墨家当代矩子、同样也是陈氏子弟的“陈云安”在某个很平常的早朝出现了。 (本章完) 第424章 天下事 天下人 第424章 天下事 天下人 陈氏子弟不爱上朝。 这一点是所有朝臣都知道的,而这些不爱上朝的陈氏子弟中,最不爱上朝的应该是每一代的墨家矩子了。 墨家自先秦年间之后,矩子之位一直都是相互之间轮传的,谁更能够服众、谁的技艺、学问更加高超,便将矩子的位置传递给谁。 哪怕是陈氏子弟,也不是每一代都能成为矩子的。 但成为矩子的陈氏子弟却都会在朝中担任官职——即便他们从来不会出现在朝堂上。 朝堂上的臣子中,有些的长辈则是经历过当年太祖皇帝时期的朝堂,他们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事情,当年那位陈氏的墨家矩子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仿佛是出现了某件大事。 那件大事最后奠定了大虞一统天下的基础。 而如今陈氏的墨家矩子再现 所有人都在沉默,沉默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在朝堂上汇报事务的并不是这位突然出现的矩子,而是谢安、王羲之两人。 谢安、王羲之神色恭敬的站在最中央,脸上带着兴奋和快意之色。 “启禀陛下,《建武大典》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仅仅是两年的时间,这已然是十分迅速的了。” “臣观建武大典,实乃天下第一奇书,因之恳请陛下将这一部分散之于民。” 散之于民? 几个大世家的家主眉头挑了挑,仿佛是明白了皇帝的想法,想要在民间培养出来寒门子弟,从而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争权夺利么? 简直是可笑。 他们几个对视一眼,而后摇头在心里嗤笑一声。 这建武大典耗费了天下群贤两年时间,方才编撰完成三分之一,其体量一定是巨大的,而这巨大的体量即便是散于民间,那些人买得起么? 于是,世家们没有一个出言反对。 当然了,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觉着即便是散之于民也没事,毕竟那些贫贱之人买不起——买得起的就算是小世家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这种利民的事情,他们不敢反对。 他们前脚敢反对,后脚那位像是已经睡着了的镇国王与安国王就会睁开眼睛,下一刻他们的小命恐怕都难保。 于是,在无人反对的情况下《建武大典》的这三分之一,便被同意了散布民间。 当这场朝会即将结束的时候,一直被人观察着的“陈云安”则是缓缓的出列,而后看着皇帝,轻声开口了。 “启禀陛下,墨家众人研制出来了一种全新的技术,可以“印制”书籍,以纸张承载,不需人工再抄写了。” “此技术共有两种,其一为“雕版印制”,其二为“活字印制”。” 陈云安抬起头,看着张皖,没有管身后众人的反应。 “臣恳请陛下,以国库出资,建立“印制署”,于天下各州郡兴建一印制作坊,以全民间。” 张皖看着很惊讶的样子,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哦?印制术?” “这两种印制术若是如同云安所说的一样,是利国利民之大事,朕自然是同意的,只是这印制术成本如何?” “若是印制书籍,书籍的售价控制在多少的时候,既可以让商贩们有得赚、又可以让百姓们能够购买的起?” 陈云安稍加思索,便按照自己之前的调查开口了。 “启禀陛下,此二术中,雕版印制成本较之活字印制较高,若雕版中有字迹模糊、坏掉,便需要重新雕刻。臣曾看过《建武大典》的某一部分,若是以建武大典这一部分为例的话,以雕版印制,一本书籍的价格可以控制在半贯钱;而以活字印制的话,一本书籍的价格则是可以两百钱。” “这是一个可以让商贩获利的价格,毕竟商贩之中大多数都是不成体系的,这两者是规模越大越能够节省。” “若是朝廷兴建印制署的话,则是可以将书籍的价格控制在一百钱左右。” 一百钱? 朝堂上的众人听着这个数字,都神色变幻莫名。 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词了,一百钱是多少来着? 不少人在抓破了脑袋之后才想起来,一贯钱是一两银子,而一贯钱则是一千钱,所以一百钱是一钱银子? 卢念当即便有些不满,他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书籍、知识乃是无价之物,若是定价如此廉价,岂不是践踏书籍?践踏知识?” “但臣同样以为,墨家矩子所造此技术,本就是要造福于民,价格过高的话,也不能体现出陛下的仁德。” 他想了想之后,才按照自己一顿餐食所费的半成来为一本书籍定价。 “臣以为一本书籍,定价为五十贯钱为合适的数字。” 卢念的话语刚才说完,朝堂之中便有不少人没忍住嗤笑出声,其中一个笑的最大声的便是尚书令“匡光恒”,看着匡光恒的神色,几乎是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哈哈哈哈——” “好一个五十贯啊” 卢念皱眉,看着匡光恒神色凝肃:“此处乃朝堂之上,匡令首如此咆哮,将此处当成何地了?” 张皖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卢念后,看着匡光恒笑着说道:“匡爱卿为何发笑?” 匡光恒抹了一把眼泪,站了出来,神色莫名:“启禀陛下,臣只是觉着卢仆射的话语过于可笑了,所以才如此发笑,还请陛下见谅。” 他转过身,看着卢念,面无表情。 “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询问一下卢仆射,不知仆射可否回答?” 卢念挺直腰板,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却始终坚定。 “匡令首请问。” 匡光恒看着卢念问道:“敢问卢仆射,可知我大虞一个寻常的六口之家一年的销是多少?敢问卢仆射,可知我大虞如今的米价是多少?” “敢问卢仆射——” 匡光恒的声音拉长:“可知除却京城之外,在寻常年间,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卖身可以得到多少银子?” 卢念皱眉:“这些本官何必知道?” “与本官何干?” 匡光恒冷笑一声,刚准备说话,一道淡漠至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京都之中,一个六口之家一年的销,当是两贯钱到五贯钱不等。” “如今米价,一石米五百钱。” “京都之外,寻常百姓卖身之费用,大抵上是三钱银子到五钱银子。”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缓缓的看向了那坐在椅子上,已经睁开了眼睛,眸子中带着冰冷、脸上神色同样看起来十分冷酷的老人。这是一头从来不会睁开眼睛的睡虎。 但如今他被吵醒了。 陈安缓缓站起身子来,陈潇则是搀扶着自己的父亲。 “你说,你何必知道这些?” “卢仆射?” 陈安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此刻这大殿之中却寂静的没有人敢压过这个声音,而面对陈安的卢念则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我.我.” 陈安淡漠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开口说道:“卢子干若是知道,会有你这样的后人,当年在大汉的时候便会悬梁自尽!” “将你祖宗的脸全部丢尽了!” 卢念脸色涨红,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能说什么呢?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的先祖,当年的大汉尚书台令卢植在这位面前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当年的当年,卢植还是陈氏的门生来着 陈安看着卢念说道:“此后十五年,卢氏回范阳,不得出。” “你有什么意见?” 卢念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他想鼓起勇气反抗,想说凭什么,但当他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着陈安眼睛的时候,所有的勇气全都瞬间消失了。 他只能点头答应。 只是还有些犹豫:“那这.大中正官的位置?” 陈安转身:“你留着便是。” 卢念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后朝着陈安躬身。 接下来,他却是再也不敢开口了。 建武九年,冬。 一个消息自京都为中心,开始朝着天下宣扬,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大事。 “印制术”问世,书籍的价格被打下来了! 无数的寒门、甚至是平民都在欢喜、激动,这激动不是因为读书识字就可以当官,而是因为在这个年头,识字那是可以去城里当工、甚至是进入大世家、大官家、有钱人家当仆役的。 如此所赚的钱,可能是以往他们卖力气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能够活的比现在要好一些,这就是最大的好事。 建武十年,大虞各郡县全都建立起来了一个名为“印制署”的地方,这些地方出版的书籍纸张、文墨都是最好的,但价格却会稍微高一些。 而在这一年之后,大虞许多县、乡、镇都开始开起一个个的“书店”,这书店并不是官方的,而是一些天下大豪商的,有些则是皇商。 他们出版的书籍价格较之官方的“印制署”较低,比如官方印制署的书籍卖两百钱,他们的书籍便卖一百钱。 为何价格低廉? 因为书籍所用的纸张、文墨不同。 一些有钱的、不缺这个钱的,自然就去买官方印制的,而一些没钱的、较为贫困的家庭,则是购买这些商人印制的。 所有的书籍中最畅销的则便是“建武大典”。 听闻这是一套还未曾完成的千古第一奇书,而如今所印制的仅仅是这奇书的某一部分,日后或许会印制另外的一部分,但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建武大典全部印制出来。 这一部分共有九部,每一部有上中下三册,每一册又有三本。 如此一来,一部建武大典若是在印制署购买的话,则是需要将近十七两银子。 这看起来很多,但比起来从前却已经是十分“廉价”的了,毕竟一共有八十一本书籍,以往一本书籍或许就得七八两银子。 所有人都在感恩那位发明出来了“印制术”的墨家矩子,也同样不少人在感恩愿意将这技术广告天下,以此来惠民的皇帝陛下。 世人是如何称赞这位陛下的呢? 都说他有汉文之仁。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几乎是最高的评价了。 而在这些兴奋当中,还有一些人并不开心,那就是“卢氏”的子弟,以及那些世家大族们。 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便“大中正官”的位置还在卢氏的手中又能如何? 卢氏被陈氏直接赶回范阳闭门不出,他们无法左右皇帝的决断,也无法使用大中正官的权力了。 如此一来,大中正官中,明面上皇帝手中已经有了四位,而世家如今能够发挥作用的也是四位。 而因为卢念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话,所以皇帝裁撤了他“尚书台左仆射”的位置,将这个位置换成了一位自己人,世家子弟们无话可说。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惶恐的思考一个问题。 他们与皇帝之间的争斗,真的能胜利吗? 这是一个.开始让他们害怕了的问题。 酒肆之中 陈潇、谢玄、王献之三人对坐饮酒,王谢二人的脸上带着些许唏嘘:“谁能够想到呢?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这朝廷之上的争斗好像就已经要落幕了一样。” “从一开始,陛下的手中只掌控着一位大中正官,到了如今明面上已经有四位了。” “世家从肃宗皇帝到前几年的时间内,这几十年的快活时间,似乎要结束咯。” 谢玄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让人听着便感觉好笑。 陈潇也是无奈的摇头:“说的你好像不是世家子弟一样。” 谢玄只是眨了眨眼:“我算什么世家子弟?我们谢氏不是已经被踢出大世家的阵营了么?” “我听闻杨氏、崔氏、李氏的三位家主,甚至公开指责我们谢氏是叛徒来着。” 王献之也是嘿嘿一笑:“说的可不只是你们,还有我们王氏。” 他撇了撇嘴:“我们王氏祖上为三公的时候,这个狗屁崔氏和李氏的先祖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这话说的倒也是没错。 陈潇只是摇头叹气,他看着外面的春风,轻声道:“事情还没结束呢。” “陛下的心,从来都是狠辣的。” (本章完) 第425章 致命一击 第425章 致命一击 谢玄、王献之对视一眼,两人都从陈潇的话中听出来了些什么。 “陈兄这话里面的意思是?” 谢玄甚至凑到了陈潇的身旁,眼睛中带着玩味以及好奇,在京都的这许多年,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江南的“风流公子”了,他变得不那么的“潇洒”和“温润”,反而是沾染上了陈潇的几分坏习惯。 而王献之则更是将陈潇的那种懒散、好奇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陈潇打了个哈欠说道:“从印制术到建武大典,一环扣着一环,陛下这许多年的努力——包括先帝以及肃宗皇帝的努力,终究是要得到一个结果的。” 他嘲讽的笑了一声,端着酒杯,走到了窗户前。 下面的众生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所有的人影好像是一只只的蚂蚁一样,辛勤工作。 人们的脸上带着匆忙和麻木。 这一切都是从穆宗皇帝之后的这几十年中发展出来的。 穆宗皇帝太想要证明自己了,所以他推行的许多政策事实上是如烈火烹油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炒的高高的,然后从中榨取无数的活力。 肃宗皇帝执政期间,不少的史学家以及政治学家都以为那会是盛世的开端,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肃宗皇帝仅仅是保持住穆宗皇帝时期的发展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甚至到了肃宗皇帝后期,大虞境内的经济形势一度出现了反复。 等到了先帝在位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了。 不少人斥责先帝昏庸,也不少人将先帝一朝这十几年大虞经济环境的倒退全部推到先帝身上,这一点是十分偏颇的,甚至就连陈氏中十分看不起先帝的人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肃宗皇帝、先帝、甚至包括当今陛下都不过是在给穆宗皇帝时期的执政擦屁股罢了。 “你们瞧啊——” “这江山社稷,天下数万万百姓们,他们的生活何其艰难?” 陈潇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他看着王献之以及谢玄开口问道:“幼度、子敬,你们两个还记得当年初入京都的时候,去往卢氏的府邸时候见到的事情么?” 王献之微微皱眉,那是他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 那里充斥着荒诞和谬论,但却又带着浓厚的现实情形。 谢玄的状态看起来倒是比王献之好上许多,他看着面前的陈潇,低声问道:“遥游想说什么?” 陈潇微微笑着说道:“世家之患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在所谓的“世家太高”以及“权势太强”这两点上,我相信子敬与幼度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卢氏为何可以那么的目中无人?原因不过是因为国朝的选官制度罢了。” “无论是前朝的“察举制”还是当朝的“九品中正制”,他们的本质与核心问题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选官的权力到底在谁的手上,而我们又要依靠什么东西去选拔官员。” “如前朝,施行察举制,举荐孝廉的权力几乎全部都在几大经学世家中,如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等等,所以他们可以门下官吏无数。” “当然了——陈氏也是其中得利的一员。” “但好歹前朝的选官制度还是需要“作秀”的,哪怕是作秀,哪怕是假名,你也需要有名声、有这个“秀”才可以被举荐孝廉。” “这在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人才的发展,也保证了某种公平。” “因为哪怕是贫寒之士,只要你能狠下心来,再有几个同窗好友,也依旧能够成名、继而有人来举荐你。” “这也是为什么大汉可以持续这么多年的原因。” “而国朝呢?” 陈潇的嘴角带着嘲讽:“本朝任用中正官,中正官几乎全部决定了官员的人选,就如同你们所看到的那样——他们可以随意的指着一个人就告诉他,你去找某某某,你就可以当官了。” “这种制度难道不荒谬么?” “这是将权力放在某些人的喜好之上,自然就会有人去捧着他们。” “而这些人当上官吏之后,并没有什么才能可以使自己升迁——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必须是继续投靠中正官,借此来提拔自己,从而形成了一种循环。” “权力——喜好——朋党。” 陈潇第一次提出了一个“专有名词”,叫做“朋党”。 但王献之与谢玄却并没有不理解,因为“朋党”这个词其实很早就出现了,如论语中便记载了孔子的言论,如: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所以,陛下想要彻底肃清如今的世家,就必须对朋党动手,将这群人一网打尽,而想要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很简单——太简单了,陛下手中有兵,直接杀杀杀就是了,关键问题是,如何寻找一群人接替他们。” 陈潇幽幽的感慨道:“这就涉及到选拔官员制度的问题了。” “新生的事物出现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旧事物的毁灭。” “幼度、子敬啊。” 陈潇端着酒杯,像是在敬仰上苍一样。 “这样的日子,恐怕不远了。” 他转头看向谢玄以及王献之,声音十分庄重与严肃。 “幼度、子敬。” “若是你们想要一展胸中抱负的话,那么便抓住接下来的机会,只要你们能够抓住接下来的机会,那么你们便可以得到陛下的信任、可以一展胸中抱负!” 谢玄、王献之看着陈潇的模样,心中一动,继而走到了他的身前,同样看着这许多江山。 机会么? 他们会抓住的。 建武十年,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这一年出人意料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王羲之以及谢安继续修书,而丞相陈安则是开始着手处理一些棘手的政务了。 原本不被人看好的谢玄以及王献之却是一步步走的十分踏实,两人哪怕是身为中书门下的副官,也依旧是一丝不苟的处理着最简单的事务,不急不躁。 而除此之外,他们甚至开始通读史书、以及建武大典。 是的,建武大典一边编撰,一边由印制署印制出版,然后分散天下,其中影响力最大的应该就是《建武法典》了,这一部法典分为“朝廷法”以及“民生法”,彻底的将民生以及朝廷的事情给划分开来了。 民生法之中又划分为“重罪法”以及“中小罪法”,他将杀人、偷盗、抢劫等一系列归结为重罪,将一些如邻里之间的矛盾等划分为中小罪。 朝廷法中所涉及的便是一些与朝廷有关系的法律。比如说谋逆,谋逆便必须是按照朝廷法处理,而非是重罪法——这并非是因为谋逆不算重罪,只是因为这种罪的另外一个实施对象是朝廷。 为了编撰这一部法典,众多法家先贤耗尽心血,有几位法家大贤甚至白了头。 而当这一部建武法典问世的时候,所有人都觉着自己的心血是值得的。 当然了,第一步法典自然是要祭祀法家的祖师爷——陈慎。 是的,许多法家的弟子都觉着法家的祖师爷应该祭祀陈慎来着。 当然了,事实上他们更想要祭祀的是那位与商君一同创造了秦律,并且将之改良的初代安国王陈野,但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陈氏的第二代,同样担任过司寇的陈慎。 陈氏也十分兴奋,他们甚至打开了祠堂,而后以建武法典为祭品,祭祀自己的先祖。 后世中关于这一部法典的评价也十分高。 “这是我国第一部完整的、详细的、近乎于与近代法典一致的法律文书,这是我国现代所有法律文书的范本与母版。” “这部法典具有跨时代的意义,他真正意义上的将古代的律法进行了详细的划分,也同时在那个黑暗的时代,点燃了一盏明灯。” “大虞因为这部法典,多存在了两百年。” 桃源之上 那已经恢弘无比,但却依旧与“人”一样的存在——陈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万物一样。 他是那么的高,那么的大。 仿佛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存在于过去、未来与现在。 “第一部法典问世么?” 陈野的声音在这一片空间中回荡着,无尽的漆黑色与玄黄气息在他的身旁游荡。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事件。 他垂下眸子,好似看到了世间万物的运转。 陈野的头顶那巨大的长河再次奔腾咆哮着,似乎想要挣脱陈野的束缚,但从那法典之中蕴藏着的无尽的光却将这长河牢牢地约束在陈野的身后。 “命运想要再次改变这一段古史,让大虞重新覆灭,所以命运塑造出了“穆宗”以及“夜氏”,从而让大虞的脚步偏移,在某种意义上与晋朝更加相似。” “而如果不是肃宗三位皇帝连续三代的努力,如今的大虞应当处于一种极度混乱,世家纷争的局面,紧接着要发生的便是诸侯割据,继而被打服了的蛮夷会再次掀起战乱。” “到了那一日,这一段彻底偏移了的古史便会再次回归“正常”,变成五胡乱华以及混乱的魏晋南北朝时代,天穹会再次变得灰暗。 “而张皖祖孙三人的努力,以及陈氏一些微不足道的奋斗,将原本想要回归“正途”的历史再次奋力偏移。” 只是短暂的一眼,陈野便看到了这一段历史中所藏着的“黑手”。 命运长河、或者说“历史的修正性”亦或者说“历史”,他依旧没有消失,他想要再次改变已经被修正了的古史,让古史朝着原本的轨迹去进展。 所以才会出现“穆宗”、所以才会出现“夜氏”。 陈野幽幽的长叹一声,声音在这空间中回荡着:“我说过了,人定胜天——” “哪怕没有陈氏,依照如今的命运轨迹,张皖也依旧会做这些事情,只是他会更加艰难,但他最终依旧会做出最大的改变,大虞可以再次坚持百年。” 他的手指在长河中微微轻点,而后默默的再次闭上眼睛。 “你的力量——还能够这般使用几次?” 陈野在等待。 他不愿意褪去“人”的本质,而变成形而上的“帝君”或者说“天”,所以他的抗争必须是以人的形式出现。 这一段抗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当古史进入到近现代的那一刹那,这一段抗争就彻底的结束了,因为过去的所有古史都已经被重新覆盖,就像是对电脑进行了一次彻底的“还原”覆盖一样。 旧的事物已经被覆盖,消失的无影无踪,新的历史将会出现,覆盖在这旧的事物之上。 新生事物的出现,一定会伴随着旧事物的改变、或者说灭亡。 自破败中崛起,自灰烬中再生。 建武十二年的秋天,是一个十分萧瑟的秋天。 随着这几年皇帝逐渐的将世家的权力收拢到自己的手中,百姓们的生活也好过了许多,那几个大世家则是悄然之间龟缩了起来。 他们清楚的明白,皇帝所准备的最后一击一定会来。 在来之前,他们需要做好准备应对。 世家们都知道这一点,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间格外的长。 他们一直从建武十年等到了建武十二年,又从建武十二年等到了建武十五年。 终于。 在建武十五年的秋日,他们迎来了这“致命一击”。 皇帝要改革选官制度了。 但——这一击好似又没有那么严重、那么的致命。 这一点让所有世家子弟都觉着像是扑了个空一样. 卢氏府邸 卢念脸色平和,这些年的“囚居”让他显得十分平静。 只是此时的他听完了崔氏、李氏、以及杨氏的转达之后,脸色逐渐变得怪异以及“迷茫”。 “你们的意思是说,皇帝愿意依旧让世家们担任大中正官的位置,只是要取消小中正官。” “而大中正官们虽然依旧有原本的职能,但却要限制他们所能够决定的官位。” “如中书门下尚书、三十六卿、以及诸多郡守这种实权官位不可以再由大中正官决定,但是一些没有太大实权的,却可以由我们决定?” 杨秀神色同样古怪,他点头。 “依照陛下的原话是——干活的人总得选点能干的,至于不那么重要的,就随便你们吧。” (本章完) 第426章 “阳谋” 第426章 “阳谋” 这话多少有点看不起世家的这群人了,但——卢念想了又想,好像也找不出来什么反驳的理由。 毕竟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之前多少确实是没干人事。 他轻咳一声,神色有些严肃。 “可” 卢念叹了口气,招了招手,站在一旁的某个子弟走了过来,这人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慢吞吞的,浑身上下都带着懒散劲儿,像是一条被晒干了的咸鱼。 “放弃实权,转而可以继续拥有一些不重要官职的任命权,这对于你我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卢念在这故居中被囚禁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将一身铅华洗净,他不再怨天尤人。 “只是,对于后辈一些确实是有能力的人,或许是一种天大的噩耗啊。” “林芝兄,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为了劝诫我,劝诫我接受皇帝的好意,可是难道杨氏之中就没有特别争气的后辈么?” “我这儿子虽年幼,但为人端正,与我这个父亲是不同的,他熟读诸子百家经典、不说才华横溢,但却颇有先祖之风。” “若是让他与我一同被困居在这范阳之中,你让我如何忍心?” 卢念的神色变幻莫名。 事实上,从他来到范阳的第二年开始,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如今皇帝是不可能继续放过他们这些世家的,皇帝决心想要将他们这些“毒瘤”铲除,谁也无法阻止。 他闭上眼睛。 “能否与陛下求情,我愿将此子逐出卢氏,可否在我交出大中正官实权之前,推举此子入朝为官?” 纨绔们继续当纨绔,才华横溢的人则是可以继续当官。 卢念知道自己无法顾念到更多,但他却想为自己的这个儿子努力最后一次。 这时候,杨秀的神色更加古怪了。 他看着卢念说道:“远志兄误会了陛下的意思。” 杨秀对于皇帝的称呼早已经变成了“陛下”,事实上早在来卢氏之前,杨氏基本上也就开始倒戈了。 如今几大世家中,还在负隅顽抗的或许只有李氏和崔氏,但崔氏和李氏的力量并不足以畏惧,只要能够说服卢氏,那么崔氏和李氏也会被迫同意的。 所以他先千里迢迢来到范阳,寻找这位。 “陛下说了,只要有能耐干活,还是得去干活的,不可能让你们闲着——” 杨秀想起来张皖说这话时候的神色就有些想笑,那会的皇帝哪里像是一个“杀神”?哪里像是一个皇帝?活像是这县乡里面的一些“地主”扒皮,恨不得让他们天天干活。 “陛下的意思是,从此之后国朝开始有两种选官制度并行。” “第一种便是九品中正制。” “依旧由世家大族担任大小中正官,这个制度的目的是什么呢?是选拔一些并不重要的官职——陛下的意思是,这些事放条狗在那都能干,让一些纨绔去干这些,总不会坏事,也能给这些世家子弟找个活干,让他们不至于整天招猫逗狗的影响朝廷。” “第二种便是即将推行的“考试制度”。” 考试制度? 卢念眯着眼睛,他毕竟不是蠢货,瞬间将“考”“试”与之前皇帝的种种动作结合在一起,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而杨秀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之前陛下不是在大虞上下的州郡都建立了印制署,并且将印制术推行天下,让天下人都开始读“建武大典”中的某一部分么?” “陛下的意思是,前朝的时候,光是看品德,这品德好的人不一定有本事,有些时候干的活也是一塌糊涂的,而如今看门第,豪门大族的子弟推举出来当官的子弟虽然大多数都有点本事,但人品有时候.嗯。” 杨秀没有把话说完,但卢念却明白这未尽之意。 不就是说这世家子弟有些时候选出来的人道德不行么。 杨秀嘿嘿一笑:“而将如今,咱们不以门第,不以品德,咱们以“考试”,怎么考试呢?考试的内容朝廷直接告诉你,便是从这建武大典之前的那九部份中选拔,其中有政治儒道法墨等各家先贤之言。” “一层一层的考上来。” “依照陛下和丞相、令首他们的意思是,暂时将这种考试制度分为三个等级。” “第一个等级便是县乡、第二个等级便是州郡、第三个等级则是大虞朝堂。” “陛下的意思是,一个人若能从县乡考到朝堂的话,他的才能也就可以确定了,这种人就可以在大虞朝堂为官。” “之后是继续重用还是怎么着,就全看后续这人的表现。” “第一等级县乡不限人数,第二等级州郡的话,每年择取三千六百人,第三等级朝堂则是则需三百六十人。” 杨秀指了指刚才走到卢念身旁的那个年轻人:“陛下说了,因为世家当年对大虞的确是有功劳的,这是不可否认的,所以他也不会非要让世家灭亡——毕竟世家中也不全是坏蛋。” “所以世家子弟也可以参与这“考试”,考出来的人该怎么用就怎么用,也不用和世家割裂。” 这话说完,卢念坐在那里,神色错愕而又激动,他本来都做好了皇帝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的想法了。 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如此顾念旧情。 刹那之间,他就跪伏在地上,脸上带着些许感动的神色,看着京都的方向。 “陛下仁德啊——” 等到卢念的心情缓和了之后,杨秀才是叹了口气说道:“远志兄啊,我在听陛下说的时候也是感觉十分惊讶的,毕竟这对于咱们来说可是完全没有坏处的事情啊。” 他轻声道:“原本咱们也不会让那些纨绔去担任什么重要的官位不是么?” “就算是你我之前有些荒唐的行为,可安排的人也都是些博学之士。” “家中有本事的子弟才需要打拼,那些纨绔本就是占据一个闲职,找个事情做而已。” “而如今,陛下并未曾断绝你我的后路。” “子孙依旧有荫蔽。” “难道我们还会害怕那些寒门、乃至于平民么?咱们家中有本事的子弟难道还考不过那些人么?” 卢念哈哈大笑着,此时的他倒是又恢复了一些往昔那世家子的风姿了。 “林芝兄说的对。” “咱们难道害怕了那些人么?” 他神色庄重的看着杨秀说道:“请你回禀陛下,卢氏同意了陛下的决断!”杨秀这才从袖子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旨意,笑着看向卢念:“陛下说了,若是远志兄同意,便不必拘束在这范阳了,跟我回京都吧。” “届时不管是担任大中正官,还是官复左仆射,都是可以的。” 卢念却没有接旨意,反而是有些犹豫的问道:“丞相那边.” 杨秀无奈摇头:“这是陛下咨询过丞相的意思之后,方才拿出来的旨意。” “丞相也同意提前给你解除禁足了。” 卢念这才松了口气,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这一道旨意。 京都 御书房中 陈安与张皖坐在一起,正在下一局棋。 张皖脸上带着些掩藏不住的笑容,他低声说道:“老师这一招当真是高啊,那些世家应该会欢欢喜喜的接受这一道旨意吧?或许还会觉着朕是一个仁德的人。” “等到他们都来了京都,朕便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因为老师的缘故,所以朕才会给他们一条活路。” 陈安则是默默的下棋,语气中带着些平静。 “人都是这样的。” “你先将他们打个半死,然后做出一副要把他们都给杀了、杀个干净的模样,他们便会开始惶恐不安了——等到他们最害怕的时候,你再告诉他们,算了,念在咱们旧情的份上——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反正我放过你们了,不杀你们全家了,只是拿走一些你们原本就不怎么在意的东西,他们就会感恩戴德了。” “世家也是如此。” 张皖低声笑了一下:“可不是么?” “若是从前,朕想要换一个官员的选拔制度、或者将这些世家大族手中的权力收回来,他们恨不得和朕鱼死网破,可是如今,却对朕感恩戴德。” “人若是有的选,怎么可能去奋力拼搏?” “原本他们很轻易的便可以掌控权力,如今还需要和那些寒门、普通人一起争抢,他们怎么可能觉着没有变化?” 张皖长叹一声。 “不过到底的,这考试制度还是能够推行了。” “这对于大虞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对于天下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好事。” 陈安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的确是一件好事,毕竟从此之后,能够为官的好歹是有一点本事的。” “只要科目不产生变化,不让考试变成筛选个人喜好的一种手段的话,那大虞的确可以长盛久安。” 张皖听出来了陈安的意思,当即撇了撇嘴。 “我知道老师想说什么,我会尽量留下祖训约束后世皇帝的,但是——” 他再次长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也不是咱们现在能说了算的。” “后世子孙若是有不争气的,那就随便他们吧。” “反正还有陈氏在不是么?左右能留下一线血脉,这对于张氏来说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陈安倒是有些无语,他将棋子投掷在棋盘上。 “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好心,能陪着我下棋下了两三个时辰,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他环顾四周:“这场景怎么和拙身楼中“汉书”所记载的,当年汉朝皇帝与陈氏约定时候的场景一样?陛下早就做好了准备是吧?” 张皖嘿嘿一笑。 “我说老师,陈氏都答应赢氏和刘氏了,再答应一个张氏也没什么嘛,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对不对?” “左右对陈氏来说也只是顺手的事情罢了。” 陈安无奈的扶额叹气:“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休要做这样的姿态,简直是让人觉着不如没有这一双眼睛的好。” 张皖这才恢复正常,整个人都带着些欢喜的意思。 “我的要求倒是没有当年大汉皇帝那么复杂,就保住张氏的一条血脉就是了,觉着大虞没救了就不救吧。” “我这个老祖宗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只要后世的皇帝有点脑子,稍微重视一下科考,那就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他把考试的科目给改了,改成他喜欢的样子,那他就是活该。” “大虞也是活该灭亡。” “没救了,等死就行了。” “就不给老师添麻烦了。” 陈安嗤笑一声:“陛下倒是想的开。” 他看着大殿外的风雨说道:“这是一个阳谋,世家们已经无法拒绝,没有回头路了。” “便依照陛下的意思来吧。” 建武十六年。 皇帝诏令,新设置选拔官员的制度为“科考制”。 科考制度中,所考试的科目便是当年所印制遍布天下的“建武大典”九科目,县乡所考三科、州郡所考三科、最后的大虞科考所考三科。 难度依次递增。 县乡科考中所考试的大多数是一些基础的、需要背诵的内容,只有少许是需要理解以及自由发挥的,自由发挥的部分并不多,只要能够背书就行了。 而州郡考试的三科中,基础的、需要背诵的内容则是少了许多,大多数都是需要引申、有自己内容发挥的、甚至有需要参考法典内容所断案、甚至是稍微涉及到了治国之策的。 而最后的大虞朝堂科考则是最为复杂与困难的。 大虞科考由皇帝出题,完全考研治国、政治能力,是涉及到政治学最多的内容,不是大才很难通过这一次考试。 但——也有好处。 县乡科考通过后,可在县乡为小吏;州郡科考通过后,可在州郡为小吏、可在县乡为七品及以下的官职;在大虞科考通过后,前三名可留在朝堂,四到十名可留在京都,十一到一百可留在州郡为四品以下官职、一百零一到两百可留在州郡为五品以下官职,剩下的则是可以担任六品以下官职。 所有通过了大虞科考的人都可以称为“天子门生”。 可以称呼天子为自己的“老师”。 消息一出,天下轰动。 (本章完) 第427章 江南多烟雨 第427章 江南多烟雨 天子门生、可以入朝为官,而不必经过那些世家。 这个消息一出,什么人不惊讶、什么人不为此兴奋、激动呢? 甚至有人感慨着说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当年太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太祖皇帝、明皇帝、以及元帝在位期间,大虞可不是如今这般世家猖獗的样子。 当民众们再次看到希望的时候,他们的热情也就再次被点燃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虞天下刮起来了一阵读书的风气。 从前并不是人们不愿意读书,而是一方面读书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另外一方面他们读不起书。 如今,读书的价格并不高昂,读书也变得有作用了。 那百姓们自然是愿意读书了。 读书能明智、读书能使人变得更为“谨慎”。 这同样是张皖驾驭百姓的一种措施。 御书房内 张皖看着道卒所给自己汇报出来的一系列的“情报”,眼睛中不由得闪现出些许的笑容来。 他的手旁边放着一本史书,这史书上说的乃是秦皇汉武等诸多千古一帝所驾驭百姓的政策和手段,如当年的始皇帝一般,他所驾驭百姓的手段是重用法家、而如汉武,则是在陈氏的帮助下,以天下之力萌生出来了“政治学”这一门囊括万千的手段。 张皖则并不认同这两人的方法。 他觉着自己所使用的“驾驭”百姓的方法更为高明,甚至高明到百姓们自己、乃至于一些高官都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来。 他是用“利”来驾驭百姓。 张皖放下手中的书籍,缓缓的在御书房中走动着,他常年在这里处理公务,一坐就是一天,为了保证他自己的身体缘故,所以御书房特意变得空置,好让他能够随时起身走几步。 秦皇汉武认为百姓不可多读书,所以哪怕汉武时期陈氏创造出来了纸张,汉武也并没有想要将“书籍”的价格打下来。 他们都认为读书能够开民智,可如果民智开了,那么他们就不好控制百姓了。 这在张皖看来大错特错。 百姓们为何要谋逆?为何要造反?为何要不受控制? 归根结底不过是生活过不下去了。 当年的太祖皇帝“张角”曾经感慨,他手下许多百姓士卒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甚至可能被饿死,所以才投入太平道麾下,成为一小卒,愤而揭竿的。 “若使田家百姓有一口饭食,安能有我如今端坐高台?” 这便是当年太祖皇帝亲自感慨过的话。 张皖自幼读书,每次读到这里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当了皇帝,应该采取什么样子的驾驭百姓之策?是同秦皇汉武这两位一样?还是说有其他的办法? 最后的他思考多年,终于在他当上了皇帝之后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开民智。 是的,他的“策”与秦皇汉武等历代皇帝恰恰相反。 因为张皖观察到,文人比普通的百姓更加怕死——而寻常百姓中,那些识字的、能够勉强过活的百姓,绝对不会去当恶人,反而触犯法律的多是一些大字不识的人。 他们难道不愚昧么? 愚昧。 可为何不像是统治者所想的那样,被轻易的驾驭呢? 答案便是他们太过于愚昧了。 他们不知道识字之后会过上好的生活,他们同样没有“畏惧”和“害怕”的情绪,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们同样不惧怕法律。 所以他们不好驾驭。 那么 若是让这些普通的百姓们开始读书识字,并且认识到读书识字能够改变他们的生活呢? 若是让他们明白,什么样子的罪行不过是小小的惩罚,什么样子的罪行是要死亡的呢?若是告诉他们,死亡是什么,生活是什么呢? 那么,他们没有走到绝路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再想着“谋逆”了。 如此一来,他们便会如同最温顺的驴子一样,自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个“项圈”,而后勤勤恳恳的拉磨,为“大虞”这个磨而生产。 这便是“驾驭百姓之策”。 这便是张皖所思考出来的、比之秦皇汉武都要更加强大的、都要更加伟大的策略。 他坚定的相信,世上不会有人能够逃过这个“驾驭之策”。 因为 能够让一个坚定的人变得不坚定的办法,永远不是苦难——而是享受。 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指的仅仅只是所谓的“美色”吗? 不。 这个美人关指的是日复一日的、超过了以前所能够看到的所有的享受——越是英雄越逃不过,古往今来、天下英雄豪杰,能够逃过美人关,逃过享受这一关,而坚定自己信念的有几个人? 古往今来,唯有一人。 张皖不由得大笑出声,他觉着自己为后世“张氏”的皇帝想出来了一个能够保存万年的“政策”。 他不由得感慨的说道:“始皇帝啊始皇帝。” 张皖得意地说道:“你的大秦没有能够万年——刘姓的大汉没有万世——我的大虞却是要万世永存了!” 建武十七年。 当新的旨意颁布了一年之后,在建武十七年的春夏之际,大虞第一次县乡科考开始了。 大虞境内所有的县乡统一开考,而从中央朝堂中派遣出去的“监考官”却是如同奔流的海水一样,他们中带着此次出考的试题——这些试题全都由朝廷印制署统一印制,出题人以及印制者如今全都被困居在一起。 不能外出、不能见人。 每个考官提前不知道是自己要出题。 被选为考官的人,会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早朝,直接被带走。 且——在开考之前,会在四十九套试题中选择一套,谁都不知道选择的是哪一套。 以此来达到最为严格的保密。 陈潇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和不满。 他的身旁谢玄、王献之则是嘿嘿一笑。 “我说遥游啊,你这一张臭脸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要怎么了呢。” “陛下选择你为此次的监考官,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你都不知道,前几日宣布我是考官之一的时候,王氏门前的人都要挤不下了,都是来求情的。” 陈潇冷哼一声:“他们倒是没敢来我这。”谢玄撇了撇嘴:“他们倒是想去找你,但是镇国王府前可是他们能去的?有能耐且觉着你们陈氏应该会给面子的人,这世上应该还没出现吧?” 陈潇再次长叹一声。 “这当真不是一个好活啊。” 他按着额头:“幸好,我们只需要负责京都附近的几个州郡的监考,否则得有数年都在路上了吧?” “希望这一次的事情,早些完成吧。” 建武十八年的科考在华夏的历史中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毕竟这一年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次以考试为选拔官员的依据,而也正是这一年,大虞历史中涌现出来了不少才华横溢之辈,他们原本都是普通的百姓,但却因为“科考制度”,所以能够踏足朝堂。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卿,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大部分时候,并不是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少,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跳跃出来,让人所看见。 科考制度给的便是这个机会。 一个可以从人群中跳跃出来的机会。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天子门生,谁不想当? 建武十八年末,各地县乡选拔出来的学子们开始备战建武十九年的“州郡考试”,县乡考试与州郡考试之间的间隔并不算太远,大约是大半年左右。 这是大虞第一次施行考试,所以有许多的不足,但同样的,朝廷也在这一次的考试中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从而变得更加严谨。 建武十九年末,大虞第一次州郡考试结束了。 这一次所有考生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下一次的考试,也就是大虞朝考,在两年后——也就是建武二十一年的夏天。 关于这一点,最开始决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反对,毕竟他们觉着这中间隔着的时间太长了。 但在皇帝以及众多令首的坚持下却依旧保留了这个时间。 第一,这些学子也需要时间继续精研。 第二,大虞的领土面积太过于广阔了,若是像这一次一样紧急考试,那么许多偏远州郡的学子无法赶到京都——毕竟这一次是要来京都考试的。 至于学费以及路费的问题,便不必担忧。 能前来京都考试的学子,都已经有了州郡功名,这功名已经可以让他们在当地为官吏了,一些趋炎附势的世家也好、商人也好,都会前去资助——甚至同族都会开始资助。 可以说,从他们考上州郡考之后,他们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完全不必担忧学费以及路费以及生活的事情了。 而且沿途的驿站等,也是对这些学子免费开放的。 御书房中 张皖的神色不太好,他看着面前的陈潇,皱着眉说道:“遥游啊——是朕做的哪里不对了?” “为何你一定要辞官呢?” 陈潇坐在张皖的面前,幽幽的叹了口气:“陛下,我实在是不喜欢官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与陈樊先祖一样,喜欢寄情于山水之间,见天地浮游。” “所以才请辞的。” “而且——” 陈潇直接了当的看出来了张皖的担忧:“我父亲不会辞官——等到我父亲也要告老归乡的时候,我七弟会入朝为官的。” “然后我儿子同样会入朝。” “只是么、” 陈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小子一心想要科举,说不得过个几年,他就参加科举,届时金榜题名,在这大殿之上被陛下点为魁首了。” 张皖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自己的行为触怒了陈氏,而是陈潇这条咸鱼不愿意再继续努力了。 他嗤笑一声,指着陈潇说道:“你啊。” “当年读书的时候,便曾经与朕说,你要做甚么依仗父亲之举,后来我问你,若是你年岁见长之后呢?你说你可以依靠自己的儿子。” “如今竟然真的让你实现了。” “真是令人羡慕啊。” 陈潇伸了个懒腰:“那没办法,谁让我的父亲与儿子都十分争气呢?” “行了陛下,我会在监考完这一次的大虞朝考之后再辞官的。” “届时我会去江南,或许泛舟于湖水之上,每日闲来垂钓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看着陈潇的背影,张皖的脸上羡慕的神色更加浓厚了,他的确是很羡慕陈潇,毕竟想走就能走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轻松的。 他张皖放不下手中的权力,也放不下这江山社稷。 建武二十一年。 天子诏书。 令丞相署内吏陈潇、中书舍人、门下侍中谢玄、王献之为主考,监建武二十一年科考。 此次科考共计选出三百六十位“士子”,称呼为“天子门生”。 其中,鳌头为一人、侧鳌为二人,余下二品学子一百人、三品学子一百人,四品学子一百五十七人。 鳌首授朝官正七品、侧鳌授官从七品,余下学子则是还要进行另外的选拔。 同年,丞相署内吏陈潇辞官。 京都城外 谢玄、王献之看着坐在马车中,浑身上下都带着懒散的陈潇,眼睛中带着的都是羡慕。 “哎,真是羡慕遥游兄啊。” “这般权势,说放下便能放下,不像是我等一样。” “困居在这权势之中,无法自拔啊。” 陈潇倒也不客气,只是挥了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当年不是喊着要来京都?各人有各人的志向,我生来便是这般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醉情山水的。” “他日若是得了空,两位去往江南,我定然扫榻相迎。” 说着,挥了挥手,便坐回马车之中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江南而去,而原本属于江南的两个人却站在京都洛阳的城门前,看着那马车逐渐远去,最后只能悄然感慨一声。 建武二十二年。 随着科举考试出的学子入朝为官,大虞的朝堂形势彻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一种令那些世家都没有想到的变化。 历史正在滚滚前行。 (本章完) 第428章 这许多年【本卷完】 第428章 这许多年【本卷完】 建武三十七年,秋。 江南多烟雨。 点点烟雾与雨滴缠绵的落在湖水之上,湖泊两岸的柳树迎风招展,如同万条垂髫一般,沾染了些许湖水后,便轻轻的点了点。 一叶扁舟泛于水面上。 细细的江南小调从湖水上泛滥着,周围路过的学子与书生都感到些许惬意的神色。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小舟上的人一定是一位翩翩公子,否则怎么能够得到舟中美人的抬爱? 不少学子议论纷纷。 湖水继续泛起点点涟漪,远处的书院伫立在这许多烟雨当中,雾蒙蒙的引人的关注。 “先生——” 等到小舟停靠在岸边的时候,那方才唱诵着江南小调的侍女便悄然的看着小舟内,声音同样温婉:“吴山书院已经到了。” 说完后,这侍女也不敢继续打扰,只是继续的等着。 天边青色的烟雨继续落在这小舟上,而小舟内躺着的人好像是被这雨声唤醒了一样,缓缓的坐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困倦,像是刚刚睡醒一样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看起来都颇为懒散。 陈潇晃了晃脑袋脖子,只觉着自己这一觉睡得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他站在小舟边缘,看着荡漾着的湖水,与那湖水之上一点点的波澜,目光悠远,像是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一样。 那个时候他尚且年轻,泛舟于这江南水乡只是为了来杀人,而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他早已经在这江南水乡隐居十五年之久。 在侍从的搀扶下,他走下小舟,缓缓的看着两边的风景,最后来到了吴山书院的前面。 继而抬起头。 吴山书院,是五年前谢玄与王献之辞官之后所创办的一所书院,只是最后这两个人的创建理念不合,继而分道扬镳,王献之出走,重新建立了“泮山书院”,而吴山书院则是依旧伫立在这里。 两座书院建立之后,都经常邀请陈潇前来讲学。 毕竟自陈潇的父亲陈安去世之后,陈潇这位现任陈氏家主、镇国王、便是明面上最精通政治学的大家了,甚至没有之一。 这或许是一种额外的天赋。 对于政治学的理解,陈氏的人好似总有一些特殊的理念,而这种理念则是契合当年开创这一学说的先祖,其余的大政治家无论怎么学习,好似都没有这股子最正宗的味道。 当然,这并非是说其余的政治学家们不好,反而正是因为没有这种“味道”,许多政治学家反而走出了自己的一条道路。 那些道路同样得到了陈氏与朝廷的认可。 十五年前,大虞进行了第一次朝考,从县乡考到大虞朝考,涌现出了不少的人才,而这些人也在后续陆陆续续的成为了大虞的中流砥柱。 这十五年间,大虞一共经历了七次朝考,朝廷的人才也逐渐的充裕起来。 世家们虽然逐渐的明白了这其中所蕴含着的杀机,但已经无能为力、无法挽回,他们只能够暂时蛰伏,期待着后面能够再次挽回颓势。 但无论世家们如何考虑,如今的朝堂都已经是“科考”的天下了。 大虞天下也形成了一股浓郁至极的读书风潮,人们不再想着经商与投靠世家,反而是想着多读书,等待着朝考的时候一鸣惊人。 而朝考制度也逐渐的变得“规整”起来。 依旧是考试建武大典的那九个部分,但却分为了九个科目,这九个科目无论是考哪一个科目都行,而考试也不再简单的划分为县乡、州郡、以及朝考了。 而是分为“初试”,初试依旧是由县乡组织,考过初试的则成为“童举生”;继而是“县试”,县试则是改为由各州统一举行,县试分为“县、郡、州”三次,三次考核全部通过则称为“县举子”;之后便是“州试”,州试分为“州、京、朝”,全然通过则为“士卿”;再往后则是挑选前十位优异的学子面见皇帝,但却并非列为常态。 于是,学风日盛。 大虞境内也因此开设了不少的书院,专门教授着建武大典中的内容。 毕竟自学和有名师教导还是有所差距的——这也为一些通过了县试但却觉着自己无法通过州试,想要继续深造的学子提供了学习地点以及工作机会。 一般的书院中,通过县试便可以担任先生,月钱还十分可观。 而像是天下闻名的书院,他们的要求更为严格。 比如当今天下的四大书院。 官渡书院、吴山书院、泮山书院、燕北书院。 其中,吴山、泮山两个书院是王谢两族开设,燕北书院则是由八年前一位告老的贫寒出身的官吏开设,他们的要求是,担任书院先生的,必须是通过州试、或者县试前三甲的学子。 而官渡书院由陈氏开设,要求更为严格——他们要求必须是通过州试、且州试都必须名列前席。 几大书院都会时不时的邀请一些名士前来,这也算是一个不公开的秘密了。 “哎哟——我说遥游兄啊,这都马上要开课了,你怎么还在这慢慢悠悠的?” 谢玄脸上带着抱怨,但眉宇中明显是带着笑意的走了过来。 自从辞官之后,他觉着自己是腰也不疼了、浑身上下都舒坦了,整个人像是重新活了一次。 “刚从子敬那边过来吧?” “子敬那边一切可还好?” 陈潇一边被谢玄拉着走,一边无奈的回答着谢玄的问题:“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子敬还让我跟你说,今岁的朝考他们书院一定不会再败给你们,让你做好准备——看他的弟子金榜题名的准备。”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这许多年的事情。 “陛下那边如何了?” 陈潇倒有些不放心了。 谢玄与王献之的情况还不一样,他在辞官的时候已经官任门下令兼任丞相署内吏,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哪怕是皇帝也不能轻易的放走他——至少在找到代替他干活的人之前不能。 所以谢玄一直继续担任着这两处的官职。 这也是为什么吴山书院能够以短短的五年时间,从末流书院飙升到天下四大书院的原因之一。 至于泮山书院么,则是因为王献之的儿子同样在朝中担任要员的位置。 而且王氏的势力很庞大 都是人情世故。 谢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陛下那边的情况倒是还好,就是有些不太乐观,毕竟陛下的年岁已经在这了。” “且这许多年来过于操劳,扁鹊以及太医令都说,若是陛下能放下一切杂务将养身体,便还有数十年的寿数,若是继续这般操劳下去,便如同彻夜不熄的油灯一样,必定会油尽灯枯。” 陈潇陷入了沉默当中,最后慨然长叹。 “陛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咱们做臣子的,只能够尽量劝告,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办法。” “我过几日回一趟京都,看看能否劝一劝陛下。” 谢玄点了点头,而后随着陈潇一同前往书院之中。 京都御书房 张皖轻咳几声,满头白发,整个人显得苍老无比。 他二十六岁登基,在位三十七年,如今已经六十三岁了,年岁较之张氏之前的皇帝已经算是高寿,毕竟他的工作量比之前的皇帝要强得多。 “陛下,您的身体” 陈表神色担忧的看着张皖,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慎重。张皖摆了摆手,看着陈表说道:“不碍事,毕竟这把年纪了。” “倒是你,你父亲即将从江南回来了,你们也许久没见了吧?不如今日早些下值去看看?” 陈表笑了笑,如同天上悬挂着的月光一样。 “倒也不必。” 他不假思索的看着张皖说道:“您信不信,父亲回到京都之后,哪怕是傍晚,也会直接入宫,而非是先回镇国王府。” 陈表的声音淡淡的很温和,像是水一样的流淌着。 而张皖则是哈哈大笑,这倒的确是符合陈潇的性子,那个懒散的人虽然什么都懒得做,但更怕的是麻烦——多年不回京都,一回来肯定是要先看看他这个糟老头子的。 他看着陈表:“那便等着吧。” “朕收到密信,镇国王已然在一个时辰前入京都了。” 陈表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张皖,却紧接着低下头,神色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当今陛下掌权三十七年,一身权势威慑日渐变得深厚,如今已然有了前朝汉武晚年时候的风采,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够震慑无数人。 当然——张皖与刘彻不同的是,刘彻在位期间发动了无数的战争,而张皖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皇帝,哪怕是日后为他定谥号,大概也是要一个“文”的。 半柱香后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后还有一个听着十分沉稳的声音。 张皖一挑眉头看向陈表:“看来你没有说错,你父亲直接入宫来见朕了。” 陈潇入宫不必禀报,这是许多年前便定好的事情。 等到陈潇进入御书房后,便看见了一老一小坐在那里的两个人,无奈的扶额:“之林,你怎么也在这里?” 说着摆了摆手:“陛下,让这小子回去吧,许多年不见,我竟然看见他还是烦。” 张皖噙着笑看向陈表,眉宇中带着些打趣:“瞧瞧,瞧瞧,你父亲就这么不待见你。” 陈表则是有些无奈:“父亲一向不喜欢我的性子,如今见了陛下,眼里就更看不见我了。” 张皖只是摇头,指着陈表笑骂了一声后便说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别在这烦我。” 等到陈表走了之后,陈潇才一屁股坐在方才陈表坐的地方。 “陛下,听闻您的身体不太好了,如今可还行?扁鹊和太医令怎么说?” 张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朕还有半年的寿数。” 他的话轻飘飘的:“当然了,对外传的是朕还有数十年的寿数。” 陈潇一听这话,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站起来想走。 而张皖则是冷哼一声:“走?你现在还走得掉?” 陈潇抹了一把脸:“终究还是没有逃得掉啊。” 他中了“张皖”的陷阱。 陈潇颇为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件事情,幼度知道么?” 张皖像是个老顽童一样眨了眨眼睛:“当然——这是朕同意他辞官的要求之一。” 他站了起来,走到陈潇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别这么生气。” “朕给你赔罪?” 陈潇倒也是冷静了下来,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如今陈七郎虽然依旧在朝为官,但他一个人却很难把控局面,且他的地位也有些问题,如果换成他的父亲大七郎——陈郊周的话还差不多,但陈郊周已经病故许多年了。 而陈表则是尚且年幼,最多担任一个丞相署内吏——百官之首的丞相他还担任不了。 不能服众。 太年轻有时候也是一种劣势,没有那么多的经历,天生不能应对那许多的敌人。 “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张皖看着陈潇的眼眸,双目中带着些坚定以及愧疚。 他也不想将陈潇拉入这个泥潭当中,但如今他的改革处于一种最为鼎盛的时期,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死了之后,自己的政策被接班人篡改——如同当年穆宗皇帝篡改朝政一样。 有这样的旧例,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替朕看顾这江山。” “朕实在是不放心太子啊。” 张皖的眼睛中带着泪水:“如果有可能,请你亲自教导太孙,将他教导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一个坚定的人。” “带他走正确的路。” 他已经半放弃了太子。 看着好友的双眸,陈潇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闭着眼睛,最后说道:“好。” “我答应你。” 建武三十八年,春夏。 帝崩。 史称“建武帝”,而谥号则为“文圣”,又称“文圣帝”。 他开创了大虞第一个盛世。 “建武盛世”。 三十八年冬末。 太子“张允”即位。 次年,改元:承武。 史称“承武帝”。 承武帝登基后,第一道诏书便是加封陈氏家主陈潇为丞相、太尉、太师。 一个恢宏至极的盛世结束了。 迎接大虞的将会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 这江山许多年,历史继续前行着。 (本章完) 第429章 江山多招摇 第429章 江山多招摇 万岁十年,风平浪静。 大虞朝已经传承了三百多年,从最开始的太祖皇帝、明帝、元帝开创基业,一直到建武帝时期开创出建武盛世,大虞终于到达了最为巅峰时期。 那个时候,人们以为这种昌盛不会持续很久,毕竟盛极必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大虞陷入落寞。 但.谁也没有想到,大虞不仅没有陷入破败与落寞,反而是将这种“昌盛”持续了近百年。 建武帝后,承武帝即位。 承武帝的表现说实话可以用“平平无奇”四个字来形容,他甚至有些想要背叛他父亲“张皖”志向的倾向——但幸好的是,当年建武帝崩殂之前曾经托付朝政于“陈潇”。 陈氏陈潇。 陈潇的寿数极其长久,活的比那位历史中为大虞朝堂立下了赫赫战功的“祖天师”还要长久。 而建武帝与陈潇之间的情谊也十分浓厚,甚至到了建武帝临终前曾留下陈潇一位顾命大臣、甚至将家国军政所有权利全部交给他、更是叫来当时已经稍微懂事的太孙,让他拜陈潇为仲祖的地步。 建武皇帝曾与当时的太孙,后来的“天武帝”言:汝父蠢笨无知,或改我之志;若其与潇或有所冲,当听令潇之言也。 更是直言:汝父或会害尔,然潇定然不做此事。 什么意思? 就是你父亲是个蠢的,可能修改我的志向与我背离,他可能会和陈潇有所冲突,到时候你听陈潇的。 你父亲可能会害你,但是陈潇绝对不会。 而后更是直接越过了当时的承武帝,将手中的“道卒”指挥权以及兵权全都交给了天武帝。 后来,果不其然。 承武帝在登基之初,便想要篡改建武帝留下来的一系列政策,再次抬起世家的权势,他一生昏庸无能、却十分有野心,并且想要大兴土木、祸害百姓、修建奇观。 但这些都在天武帝以及陈潇的阻止下没有完成。 一直到天武帝二十岁成年加冠之后,承武帝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天之力,所以悻悻而归,将皇位传承给天武帝,自己则是当一个太上皇。 待到承武帝逝世之后,当时的大臣们甚至想要给他上谥号为“桀”亦或者“纣”、“厉”等最为低劣的谥号,但最后都放弃了。 毕竟承武帝是天武帝的父亲,还是要给当朝皇帝一点面子的。 于是,最后定下的谥号是“愍”。 “愍”算是一个中等的平谥,但其实这个谥号在一众平谥中也带着些恶意。 何为愍? 在国遭忧曰愍;在国逢艰曰愍;祸乱方作曰愍;使民悲伤曰愍;使民折伤曰愍;在国连忧曰愍;佐国逢难曰愍;危身奉上曰愍 前面三个还算是委婉,但一品也能品出来其中的韵味。 毕竟承武帝一朝国泰民安,几乎没有什么忧难。 这几乎是指着承武帝的鼻子说他就是大虞朝最大的忧难了。 而后面的“使民悲伤”则更是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承武帝的本质。 当这个谥号呈上去的时候,其实中书门下尚书三个部分以及丞相署的几位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个谥号的确是有点. 据传闻天武帝和承武帝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所以这些大臣们还准备了另外一个谥号,等到愍这个谥号被驳回的时候,再把那个谥号拿出来。 但. 天武帝装傻,好像没有看出来这个谥号的含义一样,只是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说:“是个平谥啊?还行,我父亲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是有功劳的,给个平谥也行。” 就将这个事情轻飘飘的放下了。 事后众人细细品味,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们明白了皇帝和先皇的关系好像是不怎么好,这也是应当的。 毕竟天武帝即位的时候,承武帝尚且处于壮年时期,两个人一定是有所冲突的,而且——承武帝最喜欢的孩子也不是天武帝。 可谁让天武帝是建武帝指定的继承人呢? 且背后有陈氏的支持。 天命人命天武帝都占据了,谁也说不了什么。 天武帝即位之后,大虞的盛世继续延续,他重用贤臣、远离奸佞,在位期间再次修改了科举考试的一部分内容,将其正式规划成为了一个严谨的制度传承下来。 他在位近乎三十年,这三十年来,华夏大地稳定发展,四周蛮夷各自臣服,就连远在欧罗巴的匈奴人都送过来了朝贡之礼,表示自己的臣服以及敬佩,想要和大虞交好。 而大虞的领土也再次扩大,不仅囊括了整个草原,还朝着西面、西南面再次扩张。 交州的州牧甚至开始抱怨说交州的领地太大了,希望能够将交州更南边的一部分土地划分为另外一个州郡;事实上只是交州的这个州牧懒得理会孙吴王朝的试探了。 天武帝后期,将孙吴王朝纳入了大虞的附属国领域,形成了对于这一部分国土的管辖。 而孙吴王朝的“王”也退位,回到了属于他们先祖的老家——江东。 江东孙氏再次出现于众多华夏大世家之列。 天武一朝的盛世延续,使得后世的人将天武、承武、建武三朝并称,称呼这一段长达三个皇帝、近乎百年的长久盛世为“三武盛世”。 而一部分史学家则是对此表示不满,觉着承武帝根本不配在这“三武盛世”中占据一个“武”,三武盛世应该改成“二武盛世”才对。 但是很可惜,大多数的史学家们都认为,不管承武帝本人到底怎么样,但承武一朝终究还算是盛世的——哪怕这个盛世一部分归功于天武皇孙、也就是天武帝;另外一部分归功于陈潇也是一样。 长久的三武盛世之后,大虞陷入了一个平缓发展的时期。 后续的几位皇帝一直都处于一个“平庸”的状态,大虞的百姓们以及大臣们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看法,左右先祖已经打下来了江山,他们只需要维护就是了。 一直到“虞昏帝”时期,情况才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虞昏帝当朝的时候,他重用奸佞、远离贤臣,妄自修改科举制度,将科举制度从考核“建武大典”修改成了考核“歌舞诗赋”。 是的,歌舞、诗赋 会唱歌、会跳舞、会作诗吟赋就可以当官。 这种改变让科举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在虞昏帝一朝引起了一系列的动荡,民间的百姓们开始研究起这些小道,而非是真正的利国利民的治国之策。 大虞开始出现动荡。 而当时的陈氏并没有理会这件事情,因为当时的陈氏家主同样稍显平庸,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而且大虞还没有处于一种濒临灭亡的地步。 虞昏帝的改革使得大虞陷入一部分细微混乱的同时,也使得大虞的“文化”昌盛起来。 后世中的史学家们研究得出结论,大虞朝文化最为鼎盛的时候就是这个时期。在这个时期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小调——最后形成了一种新的剧种、出现了新的舞蹈风尚、如掌上舞、做歌舞等等,也涌现出来了一批大诗人、大文人。 这种虚假的繁荣持续了十年,便被大虞的下一位皇帝终结了。 “安平帝”。 安平帝何许人也? 虞昏帝的长子。 安平帝自幼喜欢读书,但不喜欢诗词歌赋、更不喜欢那些靡靡之音,所以安平帝不受到虞昏帝的喜爱,也正是因此,他才得到了机会悄然出宫。 野史记载,安平帝年幼的时候在深宫中长大,后来便化名居住在官渡陈氏的老宅之中,整日沉迷在拙身楼的书籍里无法自拔。 待到后来回宫之后,又整日沉浸在藏书楼中。 一部分史学家认为这便是历史的真相,因为后来的安平帝实录中所记载的安平帝的确是这样。 甚至说“帝少时爱读书,不分昼夜。” 安平帝长大之后,被虞昏帝立为太子——因为他是嫡长子,且没有犯错、且十分贤能,所以哪怕虞昏帝再不喜欢这个和自己相反的孩子,也得捏着鼻子立安平帝为太子。 安平帝成为太子之后,也逐渐的开始接受政务——他表现出来了对于科举制的强烈不满。 他与他的先祖“建武帝”相似,都秉持着“文不能为民所用,便为废纸”的思想,并且多次怒斥那些依靠着诗赋、歌舞考上来的大臣为“废物”“无能昏庸之辈”。 父子二人之间形成了针锋相对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安平帝毫无疑问的——发动了宫变。 结局很明显,安平帝获胜了。 虞昏帝被赶去了行宫之中当他的太上皇,虞昏帝对此也没有表示太多的不满,因为他终于可以专心研究自己的诗赋以及歌舞了。 安平帝对虞昏帝还不错,没有短缺了他的东西。 毕竟虞昏帝就算不是很喜欢这个长子,也依旧对他十分宠爱。 依照安平帝的话来讲就是:“我和父亲关系很好,只是和先皇关系不好,有些政治意见不同。” 他将先皇与父亲分裂开来。 安平帝在位期间,大肆改革、再次修改科举制度的内容,将其修改为建武大典以及一部分的民生民策。 这是一件好事,也同样是一件坏事。 因为安平帝以及虞昏帝修改科举制度内容开了“先例”,后续的大虞皇帝们简直是差点把科举制玩坏了,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定下科举制的内容。 而也正是因为科举制的内容可以修改,所以哪怕有不少的好皇帝修改的是正常的内容,但一颗老鼠屎就能坏了一锅汤的道理放在此处就很管用——一个昏庸的皇帝就能祸害大虞十几年。 大虞开始慢慢的走下坡路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唉——” 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响起,杨坚从思绪中醒了过来。 他身旁那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这是当朝“太尉”——苏威。 苏威扭过头看着杨坚说道:“文达兄,在想什么呢?今日的早朝已经结束了。” 他背着手,往外走去:“今日要不要去看看丞相?” 苏威的脸上带着忧虑的神色:“丞相的精神不太好,我总有些担忧——如今的朝堂局势全靠着丞相支撑,若是丞相故去.唉。” 杨坚的神色恢复了原本的平和模样,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总是靠着丞相一个人撑着朝政也不是个事,但当今在幼年的时候受过苦难,所以只信任丞相一个人。” “真不知道,丞相故去之后,大虞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次长叹了口气。 镇国王府 陈志躺在病榻上,眉宇中带着几分哀荣。 他轻声的问着身旁的人:“湛儿,这些时日,朝堂如何了?陛下如何?” 陈湛将汤药喂食完毕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碗筷:“父亲,您就别操心那些事情了。” 他有些嘲讽的说道:“朝堂局势再坏能坏到什么地步呢?能比现在还要坏么?一群伶人道士占据了朝堂?” 陈志看着陈湛的神色,面容中带着些许担忧。 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改元为“万岁”。 因为年幼的时候不受到先皇的喜爱,所以在深宫中遭受到了无数的虐待,落下了一身病根。 可说来也巧,先皇的众多子嗣在一系列的事情下,几乎全都陨落,没有陨落的也有了残疾,不能登基大宝,于是最后这皇位落在了从来没有想过皇位的当今身上。 当今八岁的时候,甚至还没有一个被御赐的大名——那时候当今寻了经常帮助他的丞相陈志,请求陈志为他起一个名字。 多次推辞之后,陈志无奈之下为当今取名为“安年”,希望这个小皇帝能够一生平安。 后来的后来,皇帝登基。 没有改名,依旧叫做“张安年”。 改元“万岁”。 万岁帝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多方寻觅“方士”与“伶人”,最后甚至不顾反对,将科举制的科目中增添了这两类。 陈志按了按额头。 自己的儿子不喜欢这些,那自己死了之后,谁来看顾这王朝呢? 远处脚步声响起。 “先生、公子,太尉、国舅请见。” (本章完) 第430章 一个名为杨坚的人想要谋逆 第430章 一个名为杨坚的人想要谋逆 国舅、太尉? 这两人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陈志缓了口气,看着身旁的陈湛说道:“去将他们二位请到前院,我片刻后便去。” 说着,又轻轻咳嗽了几声。 见着陈志的面容神色,陈湛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够起身。 前院 已然在此等候许久的杨坚、苏威二人面上带着些焦虑之色:“丞相的身体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了。” 苏威的声音中带着点点的凝重:“我曾听宫中的常侍说,这几日陛下的情绪反复无常,好似陷入了十分悲痛焦虑的情形之中。” “前几日,陛下还请太医令前来瞧过丞相的身子。” 他略微有些沉默。 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文达兄啊,你说这该如何?” 杨坚只是沉默着。 片刻后,前院响起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年轻的公子,面容清俊,神色淡淡的很平和,一股子书生气。 但却能从他的脚步、以及行走时候的步态看出来,此人绝对是一个练家子。 “劳烦两位久等了。” 陈湛走了进来之后,面上便带着笑意,他与杨坚二人来回寒暄:“家父正在更衣,说无论如何,两位联袂前来,一定是要见上一见。” “哪怕是身子骨已然这样子,也要挺着身子从床榻上爬起来。” 他看着杨坚与苏威,话语不多,看似客气,但却让两人都有些坐立难安了。 让丞相更衣见他们?还说是从床榻上爬起来的身子骨? 天底下谁能有这个资格呢? 哪怕是皇帝恐怕都没有这个资格。 杨坚客气的笑了笑,脸上稍微带着些的不从容。 他瞧着陈湛说道:“世子这话说的便是令我二人心惊胆战了,若丞相身体尚且在病重,我二人此时离去便是了,若因此惊扰了丞相的身体,那便是我们的过错了。” 陈湛没说什么,只是请杨坚、苏威用茶。 他的神色飘荡的很远。 他能够从如今大虞的情况,看出来大虞的乱象,也能够看出来坐在这前厅的人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 此时他的父亲正在病中,这两人一同前来,看似是为了瞧一瞧自己父亲的身体,实际上则是在想着自己的未来打算。 毕竟 陈湛自身也很清楚。 若他的父亲一旦病故,那么整个大虞便要乱起来了。 如今的大虞,朝堂局势十分混乱。 他瞧着这位看似仁和的“国舅”,有当年那位篡汉之王莽的几分模样。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陈志缓慢的从院落外走了进来,眉宇中带着些许笑意。 浑身上下却都沾染着去除不掉的药味。 三人之间稍作寒暄之后,便说起来了正题——是的,这两位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了任务的,那便是询问一下今科取士的事情。 “丞相。” 杨坚的声音中带着无奈:“我们已经尽力了,但陛下不肯松口,今科取士大概只有五十来个名额可以放到建武大典以及诸多政策那几科。” “陛下朱笔钦定,说是伶人科、长生科每一科必须是有各自有一百二十人。” “而诸多世家那边加上国子监中的世家子弟也都需要一部分名额,左右只能够挤出来五十多个了。” 陈志看着手中的名册,幽幽的叹了口气。 自当年承武帝胡乱改革的时候,这个巨大的祸患便已经埋下了伏笔。 当年承武帝改革之后,诸多世家也都要求,既然如此,是否可以给他们一部分的名额,于是承武帝建立了“国子监”,国子监专门招收权贵子弟,而科举取士也就必须是给他们一部分名额。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这些名额不能够转卖、赠与,必须是某一家的世家子弟才能够使用。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这名额的含金量。 而天武帝登基之后此事已经成了惯例,许多事情也不是皇帝想要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这背后有巨大的利益链条。 国子监有一部分可以直接入科举名额的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两三个名额,后来发展到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国朝取士开科一共录取三百六十名学子,符合周天星辰之数,去除皇帝要求的二百四十个名额外,还有一百二十个,如今只能够给建武科五十个名额,也就是说国子监占了七十个。 这不应当。 陈志沉吟片刻后,做主开口道:“将国子监那边的名额,削减半数,若是国子监的哪个学子有意见,便叫他们来镇国王府找我。” 得到了解决办法之后,苏威与杨坚这才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们也想要这么做,但却做不到,或者说不敢做——国子监的学子都是一些什么人?不是大世家的子弟,便是权贵子弟。 里面的人就算杨坚自己便是“尚书台令”加上“国舅”都不敢轻易得罪。 “如此,那便依照镇国王的意思来了。” 镇国王亲笔划去一半的名额,谁敢有意见?天下万家,谁都不敢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敢说,只敢在自己的心里嘀咕两句。 待到杨坚、苏威离去之后,陈志端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不由得有些感慨的说道:“唉,文达与庄穆也是想做实事的人啊,只是他们到底是缺少了一份心性。” “没有这份心性,他们想做的事情最后也不会做成功的。” 陈湛没有说什么旁的,只是一边帮陈志收拾桌子,一边低声说道:“我说父亲,您操这个心做什么?太医令和扁鹊都说什么?让你平日里少思虑、少劳心。” “这江山是他张家的,又不是我们陈氏的,何必为他操这个心。” 他冷笑一声,嘴角带着嘲讽。 “陛下自己躲在那个宫中,整日不是听戏便是寻仙,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都寻到了什么仙。” 陈志摇了摇头:“陛下在幼年遭受的苦楚,的确是会令他心房紧闭。” “而苦难令他的身体已然接近溃散,即便是成为了皇帝,也无法强求寿数。” “如今求仙问道,大约也不过是想要多活几年罢了。” 他沉默的说道:“再者说了,我操心所为了的也不是张氏的天下江山,而是这世上的诸多百姓啊。” 陈志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茫然和忧虑,他轻声道:“世人多苦忧,如今朝堂上这群只会阿谀奉承的人,整日里就想着媚上欺下,没有几个好东西。” “陈氏那些门生所做的还不够。” “世人多苦忧啊,我如何能够放下这个担子,真正的去不操心呢?” 听着陈志满含着心酸的话语,陈湛长长的叹了口气:“左右父亲已经为大虞的江山社稷计较了这么多了,如今便放松几日吧。” “父亲应当是要分一个轻重缓急的,此时若是您病逝了,您猜一下,陛下是会更加痴迷寻仙问道,还是会浪子回头?这天下的百姓是会过的更好,还是过的更差?” 陈湛蹲在陈志的面前,握着他的双手。 “您活着,天下百姓就有一个盼头。”“您没了,不仅皇帝心里的那一盏明灯没了,这世上百姓心头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他低着头说道:“您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入朝为官的。” “哪怕入朝为官,我也不会干涉这江山。” “我会做一个沉默的行者,看着这来来往往的世人。” 陈志抚摸着陈湛的头颅,心中的悲苦更甚。 他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同样也理解其中的万千思绪。 如今的大虞就像是当年旧汉末年时候的江山一样,只是最可惜的是,如今的陛下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更不必说如同那位一样,有一个可以当光武的优秀子嗣了。 这同样也是张安年沉迷于求仙问道的原因。 自当今登基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这十年的时间皇帝宠幸了无数的妃子,除却少数的几个怀有子嗣外,其余的都没有一点动静。 而有皇子降世之后,他们的身体也都是十分脆弱。 能够长到三岁的便是少数,能够活到五岁的只有一个,那个孩子在两年前病逝。 从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皇帝的后宫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去岁的时候,陈志请扁鹊入宫为皇帝看顾身体,扁鹊出宫之前曾在拙身楼中,告诉陈志皇帝的身体。 皇帝因为幼年苦难、加上常年服用丹药,身体中积累的毒素已经到了一种地步。 他很难有子嗣。 哪怕是有子嗣降世,也一定是会因为皇帝身体内的丹药毒素而变得体弱多病。 这是皇帝自己作出来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从皇帝最大的孩子死去一直到如今,又是两年了,这两年后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皇帝也渐渐的不想去后宫了,而是沉迷在丹房之中求仙问道。 他想求的仙到底是什么仙,谁也不知道。 他想要问的道到底是什么道,这一点同样谁都不知道。 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皇帝信奉的并非是道教,也并非是佛教。 他只是喜欢整日里窝在宫殿中“求仙问道”。 想到这里,陈志的神色更加悲苦了。 他不明白大虞的前路到底在哪里。 难道乱世马上要来了么? 虽然并不意外,但这却并不代表陈志愿意接受。 他还是想要努力一把,改变如今的情况。 想到这里,陈志的身体中好像涌现出来了无数的力量一样,他站起身子来,看着手边的陈湛:“去准备车马,我要入宫面见陛下。” 国舅府 杨坚回到府中后,便神色莫名的坐在屋子中,屋子里点燃着千金难得一见的沉香。 “夫人——” 门外响起一阵轻声,随即这大门被打开了。 一股子烟气从其中奔涌而出,青烟弥布整个屋子,屋子里面像是着火了一样,杨坚就这样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坐在那里。 看着像是一个沉默的石像一样。 独孤伽罗沉静的走了进来,继而将屋子里面的窗户全然打开,之后又拿起来扇子一点点的扇动着。 她坐在杨坚的身边,低声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这般的担忧?” 独孤伽罗出身独孤氏,在大虞朝也算是一大世家了。 当年天武帝一朝的时候,独孤氏的先祖曾经有过大功于大虞,他所率领士卒覆灭了西域一国,之后进封为太尉。 而如今的独孤氏也依旧风光。 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担任大虞朝门下令,算是位高权重的五位国相之一。 与此同时,独孤信还兼任国朝的“上将军”。 难得一见的文武双全之才。 杨坚在烟雾中看不清面庞,他只是说道:“丞相的身体,恐怕便是这几个月的功夫了。” “甚至.有可能便是这个月了。” 独孤伽罗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说道:“那夫君应该欢喜才是。” 她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笑意:“若是丞相病逝,就世子那个性子,恐怕就算是当了丞相,也不会理会太多朝政事务。” “他必定是会从现在的位置升迁,届时中书令、丞相署内吏两个位置必定空置出来一个。” “世子的兼任大约会是丞相兼任中书令,而丞相署内吏的位置便会空置。” “丞相署内吏的位置可以说是五相中排列第二的,届时夫君便可以升迁。” “而夫君如今的位置,也可以挑选一位合适的人担任。” “如此一来,距离夫君的想法岂不是越来越近?” 杨坚长叹一声。 “是啊,距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的手伸出,在这烟雾中迷茫的晃动着,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啊——” “谁不想去做呢?” 说完这句话后,杨坚又再次沉默了。 “等吧。” 陈志坐在大殿中,看着这熟悉的装饰。 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身上穿着黑金太极阴阳千字文长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面容俊秀中带着些锐利之气。 看着便不像是能安心修道的。 “相父,您来了。” 张安年走到陈志的身边,将他搀扶起来,他的心中,先皇不是父亲,这位才是父亲。 “是有什么要事么?” (本章完) 第431章 历史是一个圈 第431章 历史是一个圈 看着面前的张安年,陈志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拉着张安年便坐在自己的身边。 “陛下,老臣的身体怕是要扛不住了。” 陈志的声音十分平静,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早有预料,对于死亡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但张安年却慌了神。 他连忙站了起来想要喊来太医令、甚至想要喊来自己供奉的方士,想让他们想个办法来为自己的“相父”延年益寿。 而陈志只是摆了摆手。 他坐在那里,神色慈祥和蔼。 “陛下,不必了。” 陈志看着张安年,拉着他的手再次坐在那里,轻声说道:“那些道士能有什么本事呢?就连陈氏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陛下应当听过当年太祖皇帝与陈氏先祖的传闻。” “陈氏某位先祖传太祖皇帝“太平要术”三卷,而又三张祈雨符。” “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虞朝之后,便再次加封陈氏先祖“野”为道教至高神灵领袖,甚至在天公将军圣祖以及三清之上。” 陈志的声音慢悠悠的,但却出人意料的可以安抚人的心神。 张安年坐在那里,老老实实听陈志讲述着陈氏与张氏的故事,讲述那些往日里被埋藏在历史尘埃中的旧事。 讲述到最后,陈志的声音已经有些疲惫了。 他看着张安年说道:“陛下,老臣老了,而老臣的儿子又没有匡扶朝廷的志向,在这许多年里,陈氏唯一能够坚持做的事情,便是控制朝堂局势,安抚天下苍生。” “如今,大虞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 陈志很平静的讲述着自己所知道的内容,他挥了挥手,大殿之外迅速出现了几个“道卒”,这是先皇在临终之前交代给他的。 先皇不喜欢张安年,但却知道张安年继承皇位之后,便是张氏的皇帝。 他不放心张安年的性子,于是将这一支属于皇帝的力量交给了陈志。 道卒进来之后,直接了当的出刀,将随身侍奉在张安年身边的几个常侍给杀死,之后拖着人往外走。 张安年神色中带着些惊讶,但却没有害怕。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相父”是不会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几个常侍被杀,一定有陈志的理由。 “咳咳——” 陈志轻咳几声,又说道:“这几个人,都是杨坚、苏威他们的人,还有几个是朝廷中诸多世家的人,他们都在暗中看顾着陛下。” 他垂着眸子,眼底带着些许的无奈之色。 “从前的时候,苏威、王业都曾经是我的故友,与我一同奋力前行,维护着天下的安定,与黎民百姓的福祉,可当他们一步步的走到了这个位置之后,他们便已经丧失了原本的信念。” “他们不再为了天下苍生而去奔波,反而是变成了为自己的私利而不顾一切。” “这些人表面上毫无关联,但实则在内部已经勾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陈志抬起头,眼睛中带着唏嘘与无奈。 这便是痛苦之处坐在了。 他们是“陈氏”内部的毒瘤。 最开始的时候,苏威、王业、以及杨坚的父亲,都曾经是陈志的故友,他们一步步的走到现在,这些人从陈氏的势力中分裂成出来,继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陈志其实很想要在离开的时候,将这些人全部带走,但世事没有那么简单与寻常。 他若是在年轻一些、亦或者陈湛愿意插手这些事情的话,那么一切都好说了。 但陈湛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 陈氏这一代除却陈湛之外,也无有什么贤才能够把控局面。 那么,当他离开之后,天下甚至还需要这些人来稳定——哪怕这些人要改朝换代。 陈志不能阻止,也不可以阻止。 因为在陈氏的心中,天下苍生才是最重要的,而非是一家一姓的王朝。 陈志只能够做出一些他身为“陈志”要做的事情,可他不仅仅是陈志,更是“陈氏”陈志。 从陈志的言语中,张安年听出来了些许什么,但他最后只是长叹一口气,变得十分潇洒。 “相父放心吧。” 他的眸子中带着如同秋水一般的平和。 “世事无常,朕修道这么多年,也并非是没有什么领悟。” 张安年低垂着眼眸。 “相父已经将能为朕做的事情都做了,那么剩下的事情,便只能够由朕去做了。” “无论是否能够成功,这都是我的命数,不是么?” 张安年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他搀扶起来陈志,而后陪着他缓缓的走出勤政殿,继而走出这皇宫。 这是张安年第一次抵达皇宫的大门口。 他看着外面的风景,轻声感慨了一声:“这么好的风景啊,这么好的江山社稷。” 嗤笑一声后,又低声道:“我陪相父回去吧。” “我将相父送回府中。” 站在皇宫门口的士卒神色一变:“陛下,宫外十分危险,您怎么能够以身犯险呢?” “臣不好与太尉他们交代啊!” 张安年抬起眼眸,看了一眼这士卒,嘴角带着不屑。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陈志便缓缓的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与太尉交代?” “此乃当朝陛下,他要做什么事情,需要向太尉交代、需要向你交代?” “来人。” “杀了。” “将人送到苏威府上。” “就告诉他,我回到府中之前,要看到他。” “若是看不到。” 此时的陈志像是一只苏醒了的猛虎一样。 他决心要用“陈志”的身份,为张安年最后做一些事情,哪怕这个事情会让他的名声有损,并且显得过于霸道也是一样。 “若是看不到的话,他便也休想看到明日的太阳了。” 那士卒眼眸中带着惊恐,然而还没等到他开口求饶,一道刀光便一闪而过,直接划过他的脖颈。 鲜血洒落一地。 张安年晒然一笑,而后搀扶着陈志缓慢的朝着镇国王府的方向走去。 镇国王府前 苏威赤裸着上身,身上肩负着荆棘跪伏在那里,他的旁边还跪着杨坚、王业等人。 此时,已然近黄昏。 周围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不敢停留,只能匆匆离去。 镇国王府前,三个人一声不吭。 身上都是汗水落下。 他们三人在得知皇帝出行到了皇宫前被人拦下来,并且说出了“无法向太尉交代”这样话的时候,心里就知道不妙。一刻不敢停留,快马加鞭来到镇国王府前。 而这个时候,道卒的人甚至刚将人头送到太尉府。 他们太清楚如今的情况了。 陈志要死了,死之前他必定是要为皇帝清扫一些障碍的——什么是障碍?他们这些手握大权、且心里有一些想法的人便是障碍。 同时,这几个人也十分清楚。 陈志哪怕是真的要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也不会真的不顾一切,毕竟陈志不仅仅是张安年的“相父”,更是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官渡陈氏的家主。 当陈志的身影出现在街头的时候,苏威三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陈志却没有理会他们三人,只是在张安年的搀扶下缓步上前朝着府中走去,唯有在路过苏威的时候,以苍老的声音询问了一句:“汝欲行夜氏之举么?” 只是一句话,便瞬间将苏威吓得胆破。 行夜氏之举?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坚,连忙想要解释,但陈志却并不听他的解释。 “便在此处写奏疏,辞去太尉之职。” “留在京都,哪里都不许去!” 苏威低着头眼睛中迅速闪过一抹怨恨,但却转瞬即逝,不敢暴露出来,只是低声道:“下官知道了。” 待到陈志的背影消失在这府邸门前的时候,府内小厮送出笔墨纸砚,放在苏威面前,但却并不只是一份——而是三份。 杨坚、王业瞬间明白了那位丞相的意思,他们想要装傻,但却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与丞相为敌,毕竟这位.快死了。 死之前真的做出有些什么出人意料的疯狂举动,比如直接令人将他们杀了,他们没地方说理去。 当即便开始书写奏疏,辞官。 写完之后,他们便将奏疏交给了一旁等候着的小厮。 正常的流程来讲,这三人的辞呈不是什么人都能批的,要先上奏中书门下,继而交给丞相署内吏、内吏批阅之后交给丞相,最后递交给皇帝。 皇帝三请三让挽留之后,再行批复。 但今日明显是特殊情况。 丞相署内吏、丞相、以及皇帝陛下,都在府内。 在奏疏送到府内之后,很迅速的三个章子便盖在了奏疏上。 小厮身后跟着几个士卒:“丞相有令,三位虽然已然告老,但因为对大虞的贡献巨大,所以陛下、丞相不忍心让你们归乡养老,所以便在京都养老吧。” “三位请——”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了。 三人却不慌不忙。 谢过了小厮之后,便转身跟着士卒一同回到府邸。 陈氏府邸 陈志躺在病榻上,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他本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逼迫三人露出一些“马脚”,只要三人稍微有些不对,那么他即刻便会诛杀这三人。 可是这三个人啊—— 就如同当年的司马懿一样,城府太深,到最后也没有给他一个机会。 他看着一旁的陈湛、以及张安年。 最后叹了口气。 声音极其复杂的说道:“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陛下啊。” 陈志没有看张安年,反而是看着那头顶一片漆黑的床顶,低声呢喃着:“我走之后,大虞该如何呢?陛下会如何呢?”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万岁十年,秋冬之际。 大虞丞相陈志,与世长辞。 万岁十年,冬。 寒日袭来。 杨坚在自己的府邸内老老实实的呆着,每日种钓鱼、甚至和独孤伽罗颇为有兴致的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用来种植一部分蔬菜。 这样的日子也颇为闲趣。 这是他被“自愿”告老的一个月后,也是陈志逝世的一个月后。 大虞朝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便是朝堂上几位宿老接二连三或是告老、或是离去之后,朝堂空虚。 陈湛依照惯例担任“丞相”兼任中书令,而尚书令以及门下令却暂时空置——是的,独孤信也被免职了。 而朝堂上的许多事情依旧在运转。 陈氏中有子弟出山,虽然并不算大才,但却能够稳住这天下。 杨府 杨坚看着手中的信息,笑着说道:“你瞧瞧,陛下也确实是真的没办法了,让这个陈丰担任太尉、让自己过往的太傅舒子睿担任门下令。” 他哼了一声笑着说道:“陈丰倒是好说,哪怕他是陈氏的子弟又能够如何呢?” “他第一不是从底层起来的,第二没有经历过战争,第三太过于年轻了。” 杨坚摇了摇头:“京都守卫中,许多都是苏兄的门生,自西域一路战斗出身走出来的,哪里是这陈丰能够左右的?” “哪怕如今苏兄已经不是太尉了,可在军中的声望却不是这一个名不经传的陈氏弟子能媲美的。” “再者说了。” 杨坚笑了笑:“陈氏就真的会一如既往的帮助皇帝么?” “皇帝会一如既往的信任陈氏么?” 独孤伽罗微微挑眉,脸上带着好奇之色。 “夫君想要做什么?” 杨坚将手中的鱼竿高高扬起,之后说道:“做什么?” “不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请陈氏看一出好戏。” 他眯着眼睛,脸颊上带着笑容。 “陈氏从来就不是为了一家一姓的江山而努力,他们也不会维护一个昏庸天子——这一点从先秦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而当今这位陛下么?” “绝对不是一个好皇帝。” 杨坚站起身来。 “陈公是因为当年的一些旧事,觉着愧对当今,所以才一直帮助当今。” “我从来不憎恨陈公。” “若我是陈公,我也会这般做。” 他偏过头,看着那远处的夕阳。 “我会用事实告诉镇国王,我当皇帝,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本章完) 第432章 六朝何事 第432章 六朝何事 万岁十一年,天大寒。 陈湛坐在家中院落里,身边坐着几个陈氏的族人,各族人都是唉声叹气的。 这一代的陈氏子弟十分奇怪。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没有从政的才能——反而是在其他方面才能十分明显,比如勉强担任了太尉的陈丰。 陈丰的才能在墨家机关术方面,他是整个大虞内部最为年轻的墨家天才人物,所创造出的不少事物都让天下震惊、在前几个月所创造出来的农具甚至推动了农业的发展。 这是非常不容易的。 要知道,自从近百年前大虞的墨家子弟创造出了新农具之后,大虞的农业技术已经达到了十分先进的程度,想要更进一步是十分困难的。 但陈丰做到了使大虞农业更进一步。 而其余顶缸三十六卿中空缺之位的陈氏子弟也同样是如此,他们有的是农家出身,使得粮食产量再次提升,而有的则是推广水利工程。 大多数人既不喜欢朝政,也不擅长朝政。 春日还未完全到来。 万岁十一年的春天尚且十分冰冷,院子里依旧燃烧着火笼,以使这院子里的温度变的可以让人接受。 一切便是如此寻常。 陈湛看向身边的陈氏子弟,一点点的为他们解释着政务上的问题,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寻常罢了。 他三言两语便可以将堆积了几日的政务如数解决。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陈氏子弟愿意接受这些大麻烦的原因——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着,政务自己虽然不会解决,但有能解决的人。 在这一片热闹中,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在陈湛的耳边说了什么,起初陈湛的眼眸中带着的是一汪平静,后来那平静逐渐被风激荡起来,慢慢的变成了无数涟漪。 周围的陈氏子弟也都注意到了,但都没有询问。 这位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也解决不了。 等到那小厮终于说完了之后,陈湛才叹了口气,他扭过头看着众人说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他有些歉意:“至于积压的政务,你们将其分门别类,特别急切的放在我书房中,我回来后会处理的。” 说着便直接站了起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收拾、并更换衣物就直接朝着门外走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带着陈湛的思绪也不断的晃悠着。 小厮带来了两个消息。 总结起来其实算是一个消息——有两个人要见他。 其一,皇帝;其二,杨坚。 陈湛按着自己的额头,将眉头缓缓舒解。 杨坚想要见他,他并不意外,但为何皇帝要见他?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马车晃荡着,一旁的窗帘缓缓的荡漾开来,马车外那远处的夕阳正缓缓的落下,橘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一切,半轮大日从远处而落。 人们走在街道上,平静的生活着。 杨府 杨坚看着手中小厮送来的信件,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他的身旁,独孤伽罗缓缓的为他捏着肩膀,放松杨坚紧张至极的精神——杨坚马上要迎来一场“战争”了,这关系到独孤氏、以及杨氏是否能够站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他们自然要小心、极其小心。 杨氏与独孤氏的渴望,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他们的面前只有一个阻碍,那就是陈氏。 杨坚拍了拍独孤伽罗的手笑了笑:“不必担心,难道我与陛下,陈氏还抉择不出来么?” “你看好吧,此次陈湛入宫,一定会震怒的。”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事实上,我同样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当初鼓动那个常侍的时候,我只是以为陛下会稍微犹豫犹豫、继而半推半推——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一步踏入深渊。” 独孤伽罗眉宇中还带着一抹无法消散的愁绪。 “可我们如此做,岂不是算计陈氏?” “陈公是否会生气?” 杨坚站了起来,站在菜园子里,眉宇中带着些许的坚定。 “不会的。” “陈公不会生气的。” 他改变了自己对陈湛的称呼:“因为陈公是一位最典型的“陈氏子弟”。” “我们于陈氏的眼中,不过是蝼蚁,那些芸芸众生才是真正高大的、需要被重视的人。” “而且,我们也并没有算计什么。” “只是在陛下动心了的时候,提供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 杨坚眯着眼睛。 “等着吧。” 勤政殿 “碰——” 极其激烈的碰撞声响起,一道怒斥声几乎是连宫殿的门都挡不住了,被外面的侍卫听到,那些侍卫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片刻,时刻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常侍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整个大殿外所有的侍卫全都随着他的示意离开了。 他将门紧紧关闭,之后站在门前,耷拉着脑袋,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大殿内的争执还在继续。 “陛下!你怎么能够做出如此之事!” 脾气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懒散的陈湛此时暴怒的像是一头雄狮一样,他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看着面前端坐在那里,眉宇中依旧带着平静的张安年。 “如此之事,与昏君桀纣有何异?” 张安年只是平静的端坐在那里,指了指不远处:“放声不必动怒,先坐,先听朕说。” 陈湛看着神色平静的像是“死人”的张安年,勉强将自己的心神稳定了下来,但心中对张安年则是更加失望了。 “陛下,你让臣如何不动怒?”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东西么?” 张安年神情依旧不变:“朕当然知道。” “朕觉着朕没有什么错,相父担得起此殊荣。” 陈湛看着面前食古不化,好像怎么说都说不通的张安年简直是要心梗了。“陛下,臣知道,您对先父十分敬仰、尊敬,但您所说的事情还是太过于离奇了,这古今以来,哪里有君主为臣子送葬、且披麻戴孝的事情?” “更何况,您还要诏天下道士,齐聚京都,做一场持续三年的法事,修建无数道教观宇,以此来为家父祈福?” “在这之后,您甚至还要颁布诏书,为先父祈福之寺观,皆可免赋税。” “当年太祖皇帝所做的事情,难道您都忘记了么?” “在太祖皇帝之前,寺庙道观从不缴纳赋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前朝末年的时候,朝廷才会那么动荡,而太祖皇帝在大虞建立之初,便以莫大的毅力将这个权利收了回来。” “如今您怎么就要放回去呢?” 张安年只是看着陈湛:“人无利不起,那些寺庙道观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绝对不会诚心为相父祈福的。” “所以朕许他们重利。” “如此一来,相父之魂,便能上九天极乐。” 陈湛看着面前身上穿着阴阳太极千字文经服的张安年,听着他口中的言语,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您这样会让天下人都憎恶先父的。” 他突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张安年,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先父的缘故,那些寺庙、道观再次可以霸占平民的田地、再次兼并土地,不必等到百年之后,最多二十年,天下人便会暗中咒骂先父。” 陈湛的眸子中带着冷酷:“陛下是真的尊敬先父,还是说便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张安年看着陈湛的眸子,他的声音同样坚定:“朕会下旨,不许民间议论相父,议论者死!” 陈湛突然笑了一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陛下想要做什么,或者说想要臣做什么?” “您直接说吧。” 他的身体微微靠后,神情淡然。 张安年低垂着眸子声音也淡淡的:“朕只是想要纪念相父罢了。” 陈湛却毫不在意:“此处如今只有你我二人,难道陛下还要如此装模作样么?” “你与我之间,了解之透彻,这世上无人能够比拟。” “你骗得了家父,却骗不了我。” “这也是为何我一直不喜欢你的原因。” 陈湛此时已经不再称呼张安年为“陛下”了,而自称也从“臣”变成了“我”。 张安年缓缓的笑了笑,他看着陈湛,忽而之间身上的气势就产生了变化,从最开始那股子的“平和宁静”变成了“暴戾”。 能够在深宫之中活下来的有什么好人? 能够在冷宫中活下来的、甚至能够“碰巧”撞上“陈志”,从而请求陈氏家主为他“赐名”的人,会是什么好人? 能够在一干兄弟中活下来、最后成功登上大位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他缓缓的笑着,眼眸中却带着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陈湛没有丝毫在意:“一开始。” 一开始? 许是看出来了张安年的困惑,陈湛笑着说道:“你一开始就装的不怎么像,也只有我父亲那种老好人才会看不出来了。” “从一开始的偶遇,到最后可怜巴巴的找我父亲,想要一个名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巧合,有的只是“人为安排”。” “在我父亲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利用了“陈氏”的名声许多次。” 张安年歪着头:“那你为什么不在意,不揭穿我?” 陈湛直接了当的说道:“因为先皇、以及先皇的众多皇子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说非要有一个人即位的话,那么这个人是你最好了。” 他不屑的说道:“再者,你以为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陈氏的门生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陈湛笑着:“那你也太看不起陈氏了。” 张安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些,毕竟任谁以为自己利用了多年的人,反而变成了利用了自己多年的人,也会发生一些情绪变化的。 而陈湛则是没有在意陈安年脸上的神情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而且,其余几个皇子背后都有世家的一只手,他们都想要改变大虞,从而使得建武帝一朝所建立的一些制度覆灭,再次回到肃宗皇帝时期的样子。” “这是陈氏不允许的。”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你。” 他摇了摇头:“其实父亲也看出来了,只是父亲一直觉着,人之初,性本善。” “你的性子如此,只是因为在深宫中见多了“恶”,所以父亲哪怕是到了最后,还是想要用“善”来改变你的“恶”,以此来让大虞、让百姓们能够继续平静的生活。” 陈湛看着张安年:“我不同。” “我或许与当年的朱楼先祖类似。” “这天下从来就不是一家一姓的,当年刘氏的皇帝暴虐,使得天下动荡,百姓们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所以你们张氏得了天下。” “如今,张氏若是也要如此,那么陈氏不介意帮助另外的人将这天下更名换姓。” 陈湛的话语十分坦然,甚至没有想过在张安年面前隐藏。 张安年却笑了笑:“那么,下一个皇朝与张氏又有什么两样呢?” “他们依旧会为了自己的权力而不断的改革,人心都是会变的,哪怕是陈氏都无法左右这一点。” 陈湛神色不变:“天下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这是权利的最终归宿。” “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这一点。” “而陈氏如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前路”,走不出这个权利的怪圈,因为人本性恶,无论是多么善良、纯正的人,一旦走到权利的巅峰,开始沉迷于享受的时候,他们都会沉浸在其中,然后忘记自己最开始前进的方向。” “这一点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陈湛的声音铿锵有力。 “但陈氏永远会走在路上,走在改变这一切的路上。” 他扭过头:“而这一切,便不是陛下需要操心的了。” “陛下。” 陈湛将称呼更换为了“陛下”,他轻声说道:“现在,还是说一说,陛下想要什么东西吧。” “你我之间,弯弯绕绕,已经没有必要。” 张安年看着陈湛的眸子,最后冷静的吐出了一句话。 陈湛眉宇一挑。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当是为了什么。” (本章完) 第433章 论天下成败 第433章 论天下成败 听到张安年回答的陈湛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甚至生出了“果然如此”的想法。 先皇在位的时候,因为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儿子,所以将大虞皇帝才能够掌控的“道卒”最精锐的部分交给了当时的丞相“陈志”。 而万岁年间,不知道因为什么,陈志并没有将道卒的掌控权移交给皇帝。 直到如今,道卒的掌控权还在陈氏的手中。 如今也就是在陈湛的掌控。 身为皇帝,却没有皇帝亲卫的调拨权,这是一个十分可笑的事情,所以张安年迫切的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甚至因此而想要“威胁”陈湛,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如今张安年能够调动的兵卒太少了。 他急切的需要一支忠诚度可以信任、且执行能力很强的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尤其是在杨坚等人几乎明牌了自己想要谋逆的情况下。 陈湛直接了当的点头。 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没有将道卒交给小皇帝,但陈氏并不缺这点,所以直接开口道:“可以。” 他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一枚令牌,递给了张安年:“陛下如今可以放心了吧?” 把玩着那令牌的张安年此时才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他看着陈湛说道:“丞相接下来还要去见杨文达吧?”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可以得到陈氏的承诺?” 陈湛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后才看着张安年说道:“陛下可以放心,只要你们的政治斗争不涉及到外族,那么陈氏绝对不会干涉的。” “陈氏不会参与政治斗争,这是惯例。” 的确是惯例。 毕竟对于陈氏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只是看谁当皇帝对百姓比较好而已。 张安年凝视着陈湛的眼眸,最后才开口道:“果然如常侍所预料的一样啊,陈氏从来都没有效忠过张氏。”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世人总是说,陈氏忠贞,护国安民,可在我看来,陈氏是大奸似忠罢了。” 张安年的声音冷冽:“无论是秦还是汉,亦或者如今的大虞,在你陈氏的眼里都不过尔尔,国朝对你们陈氏施恩,而你们却将这当做是寻常。” 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张氏对你们陈氏何曾恩众?你们陈氏如今见家国大难,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么?” “背主之臣!” 背主之臣? 听到这个词的陈湛诧异的看着张安年,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神色。、 “背主?” “谁是陈氏的主?” 他看着张安年,觉着这个小皇帝的脑子真的是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在冷宫中冻坏了。 “我说陛下,什么时候,张氏成了陈氏的主了?” “再者说了,什么恩众如山?” “陈氏如今的荣光难道是你们张氏赏赐的么?” 陈湛站在那里,一字一句的陈述着陈氏历代的功绩:“若是没有陈氏,何来的大虞?何来的张氏皇帝稳坐江山?” “这江山你以为是一家一姓,是你们张氏的么?” 陈湛几乎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张安年,但心里却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毕竟这样的傻子在历史的记载中并不少,比如当年那位想要暗害陈氏的汉室皇帝。 而也正是因为那位皇帝的缘故,所以大汉才会继续沦落、最后失去了江山。 陈湛感慨的说道:“当皇帝当久了,你是不是以为这天下是你们张家的了?先祖的手札中果然说得对,当了皇帝之后的人,都会变得莫名其妙的。”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从来不是你们张氏的天下。” “陛下,我言尽于此。” 他从袖子中再次拿出来了一件事物,正是他的“丞相印”:“以往读史书的时候总觉着奇怪,为何当年秦末的时候,先祖辞官后,秦朝大乱;而到了大汉的时候,那个傻子还能够逼迫的先祖朱楼辞官。”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陈湛对张安年颇为鄙夷。 “陈湛辞官。” “过几日便会回到官渡,朝中子弟若有想要继续留下的,陈氏也不会勉强他们一起辞官;” “陛下珍重。” 哪怕对这个脑子好像有点大问题的小皇帝觉着无语,陈湛依旧是保留了最后的礼节。 挂印辞官。 走出勤政殿的时候,陈湛几乎是觉着诧异的,因为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的顺利,他以为依照小皇帝的脑子,自己可能还需要再和他虚与委蛇一段时间。 没想到,只是进宫一趟,自己就无事一身轻了。 出了宫门之后,陈湛没有丝毫犹豫。 他需要亲眼看一看杨坚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杨坚还行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管了,如果杨坚不行的话那接下来还有的忙。 陈湛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 “真是麻烦的事情,怎么就恰好到了我这一代,就出现这么多的问题?” 从建武帝到如今百余年的时间,陈氏换了好几代家主,那些家主的生活便是陈湛所希望和羡慕的,能够安安静静的混日子。 杨府 陈氏的马车停留在府邸门口,陈湛从其中走下来,看了一眼这高高悬挂着的牌匾。 杨坚、独孤伽罗两人早已经站在门前等待,他们虽然不能够出这杨府大门,但对于国朝内部的事情却了解的十分清楚——比如皇帝和陈湛发生了争执,两人大吵一架。 当然了,后续的事情他们并不知道,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人已经被赶出来了。 当初陈志杀了一批人,但也仅仅是杀了那一批而已。 杨坚这种盛极一时的权臣,什么时候都会有人来投靠的。 “丞相大驾光临,坚不能远迎,当真是失礼啊。” 杨坚此时表现的十分谦逊,毕竟他还没有坐到那个位置上,真正的掌控权力。 陈湛神色不变,只是看着杨坚说道:“许久不见文达,文达近些时日过的可还好?” 杨坚似乎是没有听出来陈湛话里面意思一样,只是笑着打哈哈:“一切都好,一切都好。” 他领着陈湛进入杨府,之后看了一圈自己养的鸡鸭、又指着那一片菜园子说道:“以往忙碌的时候,一身是病,如今猛的闲下来,倒是觉着身体好了不少。” “这养鸡养鸭的日子对于我来说,也算是风平浪静,时不时的照看一下田地里的蔬菜,倒是让我知道了苍生的艰辛啊。” 杨坚的话语中带着感慨,其中没有一丝一毫对于这段时间被变相囚禁的“不满”,反而处处透露着豁达。让人听着便觉着十分有好感。 陈湛看了一眼杨坚,继而说道:“文达兄果然豁达,只是今日文达兄在府前等候,想必是早已经知道我今日要来了吧。” “文达兄可有想要对我说的?” 杨坚神色不改,只是看着那田地中一片郁郁葱葱说道:“这几日耕田,我倒是真的颇有心得。” “种地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要注意浇水、施肥、看虫害,时不时的还要翻土,以此来让蔬菜、粮食吸收足够的营养,这样才能够使得菜肴成长。” “农乃国之本啊。” 陈湛看着杨坚说道:“不曾想,文达兄竟然有此心得,倒真是令弟惭愧。” 他笑着问道:“文达兄如今只能耕植这一片田地已经如此辛苦了,若是他日要耕植更多、又该如何管理?” 杨坚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然是将其交给手下的人,以此来扩充更多的耕农,尽我的全部力量,让更多的人都有田地可以耕植。” 陈湛摇了摇头:“文达兄果然有经验。” 他看着杨坚,眉宇中突然透露出一抹愁容:“这倒是让湛可以放心开口询问了。” “湛有一事,不知道是否能请教文达兄?” 杨坚连忙道:“放声兄有何疑问?若能相助,坚定然全力以助。” 陈湛这才说道:“我家中资产颇丰,一应事物具都是交给手下的耕农所管辖,也因此形成了几个大的庄头。” “这几个庄头与我都是有些亲故,他们一日日的壮大,最后甚至妨碍到了陈氏封地中的百姓生活,其中一个庄头更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对其余几个庄头吆五喝六的,甚至对我都不如何恭敬。” “但他乃是家中一位长辈,我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陈湛看着杨坚问道:“敢问文达兄,若是文达兄碰到了这种事情,该如何处理?” 杨坚心中一凛,脑海中直接联想到了自己的岳家“独孤氏”,这是陈湛在询问自己,若是等到他“家资颇丰”而独孤氏成了“权势世家”的时候,他会如何做。 一旁的独孤伽罗也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杨坚思虑良久,最后轻声道:“若是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他神色不变:“私下的时候,或许能够称一声长辈,但若是涉及到了公事,哪里还有什么长辈晚辈与否?只剩下了公事中的主仆而已。” 陈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感慨的说道:“文达兄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陈湛站起身子来,看着杨坚说道:“我这就回去处理一下这位家仆,便不在文达兄这里多留了。” 杨坚也同样跟着陈湛一起站了起来,将陈湛送到府外。 在杨府门前的时候,陈湛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东西一样:“哦对了,文达兄。” 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已经辞去了丞相、中书令的官职,如今与文达兄一样只是一介白身,文达兄可千万不要叫错了。” 说完之后,便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杨坚站在杨府门前,神色怔怔的。 口中却是喃喃自语的念诵着《秦书》以及《汉书》中的几段话语。 “二世皇帝元年,愤而辞官。” “后,天下大乱。” “是时镇国王入殿,挂印辞官。” “后,汉室两分。” 杨坚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独孤伽罗,眉宇中闪过一抹笑容。 “陈氏辞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事情么?” 独孤伽罗走到自己丈夫身前,为他披上手中的衣衫。 她当然知道。 这意味着,她的丈夫距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陈氏府邸 得到了消息的陈丰等人全都是聚集到了镇国王府中,所有人都神色迷茫的看着陈湛,其中有几个人倒是有些兴奋了。 他们都知道了陈湛辞官的消息。 也知道了陈湛驾车前往杨氏府邸的消息。 “大哥,咱们是要回官渡了么?” 陈凌脸上带着喜色,他一直在官渡中生活,忽而来到这京都洛阳之后,总是感觉什么都不适应,让人觉着奇怪。 所以在听说陈湛辞官的消息后,他是跑得最快的。 “大兄,你与杨坚谈得如何?” 另外一个显得稍微冷静一些的是陈丰。 他皱着眉看着陈湛问道:“看大兄的表情,似乎杨坚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陈湛耸了耸肩膀。 “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那边装神弄鬼,整一些弯弯绕绕,最后我问到如何对待他的岳家独孤氏的时候,沉默了良久才跟我说会秉公处理。” 陈凌挠了挠头,他是一个典型沉迷于“技术”的人,所以实在是不懂这些事情。 “那杨坚不是说了会秉公处理么?” 陈丰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陈凌:“沉默许久才是关键,任何事情需要长时间考虑的话,都说明这件事情他并不愿意去做。” “比如大兄现在跟你说,让你继续当这个劳什子尚书台右仆射,你的回答是什么。” 陈凌沉默了片刻:“如果大兄说了,那我就算再不情愿,也得继续做下去啊。” 陈丰又问道:“那大兄说,现在咱们统统辞官回官渡,你的回答是什么?” 陈凌下意识的说道:“那当然好啊。” 这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沉默良久”的含义,当即看着陈湛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做啊?” “阻止杨坚?” “但那个小皇帝明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陈丰也同样有些感慨,他幽幽的说道:“能被这个傻子都感觉到不是好东西的“东西”,那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本章完) 第434章 政变(其一) 第434章 政变(其一) 陈丰略带着些幽默的调侃让在场的氛围瞬间放松了下来,其余的陈氏子弟甚至都笑着看向陈凌:“是啊,能让子虚都看出来不是好东西的人,可真的是千年难得一遇啊。” “对对对,那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如果子虚说某个人是好人,那可能还要心存疑虑,但如果子虚说某个人是坏人,那只能说这个坏人太过于明显了。” “已经掩饰不住自己骨子里的坏了吧。” 正在思考的陈湛也被陈丰的幽默逗笑了,他看着陈凌、陈丰以及众多陈氏子弟,无奈的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子虚都看出来了的事情,我哪里能够看不出来呢?” 他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道:“再等一等吧。” “我们要有充足的耐心不是么?” 陈湛站在那里,声音中带着坚定与肃然:“我们回到官渡城后,并非是什么都不做了,反而我们回到官渡城后,才能够更好的为苍生故。” 他环视着四周说道:“当年秦末的时候,陈氏子弟分布天下,去做各自要做的、能做的事情,而如今自然也正是如此。” “大虞的天下可能即将陷入短时间内的混乱,而下一个王朝或许并不是最佳选择。” “既然如此,陈氏便可以如当年一样,分散在天下之中。” “难道为民只能够在朝堂上把控大的方向么?” 陈湛张开双臂:“到地方去吧,到州郡、甚至是县乡中去,去看一看民众们的生活,去或是为政一方,或是救民于水火、疾病,亦或者是用陈氏子弟的身份,让那些看不到光明的人看到前路。” “陈氏不会屈服,陈氏也不会倒下。” 他站在那里,看着众人:“世上苦难多苍生。” “一切都会继续。” 其余陈氏子弟神色俱都是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眼眸中透露出来的神色坚定无比,他们用细微的声音发出震撼天下的呐喊。 万岁十一年,丞相、中书令、陈氏家主陈湛辞官,上不允。 湛再辞之。 上不可留,于是加封“太师”、“紫金光禄大夫”等一干名誉,后陈氏子弟几乎全都从朝堂中辞去了官职,一部分陈氏子弟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前往并州、凉州、幽州、交州等边疆之地,另外一部分陈氏子弟则是接受了一些“山河使者”一类的虚衔,奔走天下。 在陈湛等陈氏子弟辞官的同时,朝廷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动荡,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煌煌大世即将展露出自己的峥嵘,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等待着。 这些人站的高高在上,他们从不在乎这“煌煌大世”会给底层的百姓们带来什么,他们只是知道,自己或许能够借助这个机会,帮助下一位皇登上属于他的位置,从而获得“从龙之功”。 他们如同一只只贪婪的饕餮一样,张开大嘴,随时准备将一切都给吞噬。 这天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餐盘。 杨府 在陈氏子弟陆续撤出朝堂的时候,若是说谁是最为兴奋的人,那么一定是独孤信以及他的女婿杨坚了。 杨坚在院子中,几乎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之色,可站在他身旁的独孤伽罗却没有那么的“兴奋愉悦”,她在思考之前陈湛所询问的问题,以及杨坚所给出的回答。 在陈湛看来,一个不坚定的回答足以证明杨坚并不想要干这件事情,或者说证明杨坚自己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但在独孤伽罗看来,这便是杨坚最后的“坚定回答”。 那个“庄头”便是杨坚最大的助力。 便是她的父亲独孤信,甚至是包括她在内的整个独孤氏。 杨坚最后的回答无异于在说,最后一定是会处理掉她们独孤氏的。 可看着兴奋的父亲以及同样愉悦的丈夫,独孤伽罗一时陷入了纠结和犹豫当中,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 选择自己的丈夫? 毕竟嫁夫从夫,自己的一身荣光以后要依靠的便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了。 可. 独孤伽罗同样清楚的明白,杨坚之所以如今会如此尊重她,甚至答应了以后她便是皇后,同样是因为杨坚需要独孤氏。 如果独孤氏不再是杨坚的助力,反而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呢? 没有了独孤氏,自己还能是独孤伽罗么? 或许只能是“皇后”了吧。 她闭上眼睛,心中已经暗自做出了选择。 或许这样的选择应当是正确的。 而一旁的杨坚也看到了独孤伽罗神色的变幻,他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一旁的独孤信说道:“泰山,小妹她可还好?” 杨坚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担忧,他听闻了独孤信的小女儿——也就是独孤伽罗和他的妹妹独孤阙宁丈夫死去的消息。 独孤信却丝毫不在意:“无事,不过是死了丈夫而已。” 他叹了口气:“不过你那个小外甥却是格外的难熬啊,等到过一段时间你我接管了政事之后,便让他承袭他父亲的爵位吧。” 杨坚点头。 在他看来,李渊并不是一个“敌人”,反而是天然的同盟,自己夫人的妹妹便是李渊的母亲,而陇西李氏也同样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在陇西一带的势力,仅次于关中“秦氏”。 或者说,在明面上,陇西李氏的势力甚至超越了关中秦氏,毕竟秦氏的先祖是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前朝“秦”的后人,而这种出过皇帝的家族,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候都不是很敢冒头。 只要他们冒头,便会被其余的世家针对。 毕竟谁祖上没点恩怨了? 举个例子,如果在这种动荡的时候,关中秦氏揭竿而起,说是要复我大秦,那么下一刻对秦氏进行拼命打击、一定要将秦氏按下去的,一定是三刘——即大汉刘氏。 刘氏自东汉末年、大虞建立的时候,就分成了三支,这三支都坚定的相信自己才是正统——而事实上,他们甚至找过陈氏的人来证明自己是正统。 最后的结果是,他们都是正统。 就像是关中秦氏以及上党赵氏一样,他们的先祖都是秦朝嬴姓那位最有名的始皇帝。而如果刘氏想要揭竿而起,那么“秦氏”“曹氏”的人也一定会拼了命的打压——毕竟刘氏如果再次成为皇帝,会不会报复曹氏这谁也不确定。 同样的,曹氏的人想揭竿而起,秦氏以及刘氏同样都不会愿意——很简单的理由,我们祖上当年那么辉煌,我们都不能再造一朝,你凭什么? 看着杨坚脸上的同情以及眼睛中的“算计”,独孤信的眼眸中却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是乐于见到这一幕发生的——左右不管最后,这些“权势”的中间都需要他这个“独孤氏”的家主来作为桥梁不是么? 杨坚坐上皇位之后,难道便能够否定自己的功绩么? 笑话。 那么大的独孤氏,又不是只有几个嫁出去的女流之辈。 “泰山,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杨坚看着独孤信问出了这个问题,而独孤信几经犹豫之后最后还是微微摇头:“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低声道:“等到陛下忍耐不住了的时候,便是你我动作的时候了。” “你要知道,我们发动的绝对不是政变——而是要小皇帝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之后,将权利平稳的交接给我们,最后将皇位禅让给你。” 独孤信并不想当皇帝——因为他深刻的知道,哪里有什么千年的皇朝,当年的周不过八百年,而大汉则是四百余年,到了大虞便是只有两百多年的光景了。 而陈氏呢? 陈氏至今已经八百多年了!甚至超越了最长寿的周朝。 没有千年的皇朝,但有千年的世家! 任由周、秦、汉、大虞随着时间长河的冲刷而缓缓的消散,这可陈氏依旧挺立在这漫漫长河之中,无有更改。 这便是“千年世家”。 杨坚缓缓的呼了口气,继而将心中的担忧全数吐了出去。 他需要忍耐与等待。 万岁十一年,秋冬之际。 当朝皇帝提拔了数个不知名的官位担任朝廷一些重要的位置,然而这些人的能力却并不足以服众,但朝廷依旧在缓慢的运转着。 等到了万岁十二年的春天,皇帝决定开恩科了。 所谓恩科便是说,这是皇帝特意开的“恩情”,希望天下的有识之士能够踊跃参与。 这一次的恩科扩大了名额与参选的人手,考核的依旧是先丞相陈志所做主定下来的一部分建武大典内容——虽然有些过时了,但某些政务上的事情却是常看常新。 但民间对此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因为皇帝在开恩科的同时,还特意又开了一科考试的科目。 如今的考试科目有黄老科、国子科、伶人科、建武科,皇帝在这四个科之外,再开了一个“匠人并佛学科”。 单单只是“匠人科”的话人们还没有那么反对,毕竟所谓匠人在大虞一朝的地位并不算低下,而他们其实被称之为“科技”“技术”更为应当一些。 这些匠人们创造了不少的先进工具,而这些工具则是很好的帮助了大虞在科技方面的发展,至少这些参加建武科的学子们很清楚——家中那些好用的农具到底是怎么来的。 但.佛学科显然是触犯了这些学子的逆鳞。 起初学子们只是以为,这不过是皇帝的又一次“兴致而来”,又不想要单独给佛学开一个科目考试,占据其他的名额,所以便将匠人与佛学两科并在一起。 可当成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哗然了。 这里先要说一下万岁朝科举的名额分配。 三百六十个名额依旧是依照当年的先例设置,其中黄老、国子、伶人三科各自占据了九十个名额,剩余九十个名额由建武、匠人佛学科平分。 而这一次,建武科分到了三十个名额。 只有三十个名额! 这简直是令学子们气愤,合着这个所谓的恩科根本不是为国朝取士的,而是为了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选拔戏子道士寻仙的? 这比不开恩科还要让他们恼怒,因为这算是赤裸裸的对他们的“侮辱”。 而更令他们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 匠人佛学科有六十个名额,但这一次录选的六十个人中,匠人只有十三个,而那群不学无术的、肥头大耳的和尚却足足有四十七个名额! 而十三个匠人中,甚至还有十个匠人是泥瓦、雕刻匠,专门做佛像的雕刻匠人! 这约等于佛学占据了五十七个名额!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民众的怒火全然被点燃了,他们的眼眸中带着愤怒的火焰,这么多年对大虞皇室的忍耐已经达到了顶点,继而在这一刻全数爆发! 而最要命的是,这一次愤怒的不仅仅是这建武科的学子们,还有“黄老科”的学子们。 为什么? 很简单。 因为黄老学说原本是研究老庄的,但是从大虞建立后,大虞设置“太平道”,太平道几乎是成了道教的正统,他们尊分得道帝君、三清与庄子等人为道教领袖。 三清中如老子的地位不言而喻,至于庄子么,则是因为当年传授张角太平要术的“南华老仙”正是庄周、庄子,庄周在道教中的封号便是“南华”,又称南华老仙、或者是南华真人。 现在你一个信奉道教起家的王朝皇帝,竟然给了一群和尚这么多的科举名额? 怎么着? 你是不想尊奉道教了,反而是想要尊奉佛教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所谓的“名额”之争了,这更是道统之争。 道佛之争! 当然了,黄老科、建武科的学子不满之后,国子科的学子们也同样是开始不满了。 毕竟没有匠人佛学科,他们的名额可是比现在要多的,现在他们就只有九十个名额了! 那些落榜的学子们心中自然也是愤恨的。 万岁十二年,春夏。 随着恩科选拔的落幕,一场更为庞大的哗变伴随着秋风的到来而泛起点点波澜。 所有人都在愤怒。 如同一滴油落入了烈火当中。 (本章完) 第435章 政变(其二) 第435章 政变(其二) 气氛瞬间变得焦灼了起来,朝堂上的不少人都从这一次的“喧嚣”当中看到了历史中隐藏着的影子。 建安年间,曹魏所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世家以及皇帝借助着民间儒生的力量进行着各自的算计,最后的结果是世家接受了皇帝伸出的橄榄枝——九品中正制度,从而帮助曹魏的那位开国皇帝“曹丕”完成了对于大汉的威胁与逼迫,帮助曹魏建国。 而这一次,所有人都觉着,不过是那一次的“变种”。 但他们看不到皇帝能从其中得到什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起来杨坚、独孤信等人了,朝堂上的臣子们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想要发动政变。 随着京都内那些学子的“闹腾”,京都内的气氛也一日比起一日变得紧张起来了。 杨坚府邸 杨坚、独孤信两人对立而坐,眼睛中都带着些许焦虑的神色。 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他们做的、也同样不是他们指使的,当他们看到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焦虑当中,想要将事情挽回。 但这件事情的背后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一样,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操控的了。 杨坚甚至怀疑,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到了如今,恐怕也没有办法再去操控这一切的发展了,毕竟有些时候“民意”当真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泰山,您觉着此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 杨坚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犹疑,他看不出这一次事件背后的受益者。 人做事情总是需要理由的不是么? 总不能这一次的事情推动只是一次“兴致”吧? 那也实在是太过于荒谬了。 而独孤信比较起杨坚则是淡然许多,他只是看着杨坚说道:“无须担忧考虑那么多,这次的事情本就不是你我做的,所以清者自清。” “无论背后的推手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只要有“目的”,那么最后一定是会暴露出来的。” 独孤信笑着说道:“而只要他的目的暴露出来,我们便可以从他的目的入手,看一看背后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依旧是那句话,人无利不起早。” “所有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无论看着是否荒谬与否。” 杨坚点了点头,将自己心中的忧虑放下。 “咱们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话,独孤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了些许的叹气和为难:“事情不太好做,丞相在离开之前已经将大多数的事情都交代了人手。” “放声不愧是这一代陈氏子弟中最出彩的一个,即便是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也将所有的事情安置的密不透风。” 他按了按额头,继而说道:“不过也幸好,咱们的这位陛下与放声并不是什么“同心同德”,在我们“钻空子”的时候,我发现有另外一股属于陛下的势力也在钻空子。” “咱们的事情,大约也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了,年前应当是可以搞好的。” 杨坚点着头,神色依旧是严肃的:“我们的一切图谋,就全看这一次的“计划”了,若是不能够回到那两个位置上,你我所思虑的一切都会成为空中楼阁。” 独孤信倒是不在意,他只是看着杨坚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听闻,放声在离去的时候,曾经来找过你,你们之间谈论了一下他们家庄头的事情?” 他笑着看向杨坚:“我倒是听伽罗说起了你对庄头的看法,只是我倒是有些不太认可的地方。” 独孤信站了起来,在院子里面慢慢的走着:“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具体看情况去分析、去做的,这是当年陈氏的某一任家主曾经说过的话。” “除却一些底线问题不能够突破之外,其余的事情都是有商量的嘛。” 将地面踩出来一个个的脚印,独孤信的声音慢慢的在这院子里回荡着。 而此时,天穹之上,一滴滴小小的雨滴开始缓慢的落在地上,两人坐在院子里,房檐上已经开始有雨水汇聚,继而从屋檐上飞速滑落,天井处都要成为一片瀑布了。 独孤信回到屋檐下,坐在那里:“你的情况与陈氏的情况还是不同的。” “陈氏的那个庄头所依靠的不过是陈氏的声名,他所能够享有的一切权利也都是陈氏给予他的,所以陈氏可以说收回就收回,说处理就处理——因为他没有参与到陈氏这一片基业的打造过程,只是在最后享受了。” “而你或许不同。” 他摇头叹气:“我也知道你家中的那些情况,弘农杨氏当年有些落寞了,你家中的那些庄头都是跟着你熬过苦日子的,何必非要那么的绝情呢?” “难道杨氏如今的这一片家业,没有那些庄头的苦功么?” 杨坚倒是神色不变,他听懂了独孤信的话。 无外乎是一个警告而已。 他笑着说道:“伽罗告诉您这些,就没有跟您说更多的?” 杨坚的神色中带着感慨,屋檐下的雨还在继续滑落,他整个人都显得颇为平静:“事实上,那是陈氏对我的一次试探,我怀疑他看出来了什么,如果那一次我的回答是相反的话,只怕在他离开丞相位置的时候,杨氏和独孤氏都要遭受恐怖的打击了。” “不过是一时敷衍的话语罢了。” 独孤信则是坐直了身体,看向了杨坚,再次开口问道:“那么,你今日是否也是在敷衍我呢?” 杨坚回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神色看起来颇为平和,但整体显得咄咄逼人的独孤信,心中一股不满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将这一股情绪压在了心底,毕竟他如今还是需要独孤信、或者说需要独孤氏的。 “当然不是。” 他神色庄重:“我与伽罗多年夫妻,岳丈更是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举动呢?” “此言绝非是敷衍,而是发自肺腑。” 独孤信笑了笑,又躺了回去。 他其实并不相信杨坚所说的这样的话,但他需要的也并非是杨坚的承诺,而是杨坚的态度。 所有的利益都必须由“实力”为角度出发去获得,一味的相信别人的承诺,最后只会沦为待宰羔羊。 这是自古以来、所有站在顶端的人都明白的道理,独孤信自然不会不清楚。 万岁十二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进一步发酵,所有人都在对“科举”发出质疑和询问,他们所有人都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哪怕是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也是一样。 万岁帝执政以来,或者说自建武帝之后那些大虞皇帝执政以来,民间对于科举制的意见一直从未曾消失过,毕竟任由皇帝更改的制度,到底算是好制度么? 谁也不想寒窗苦读十年,最后却只能落得一个因为不符合皇帝的喜好,所以“上进”无门的下场。 但那位深宫中的陛下,却依旧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 官渡 叶落随风。 回到了官渡的陈湛心情十分惬意与轻松,这里毕竟是陈氏的老巢。 他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随着风的轻轻吹动而感觉着自己生命的律动,他的身边同样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的脸颊上却是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 “您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呢?” “我实在是看不出这其中所蕴藏着的深意啊。” 说话的人年岁看起来并不大,但却十分成熟,像是经历了许多的风雨一样。他有一个十分不普通的家世,与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 他叫做“李渊”。 陇西李氏这一代的家主——也是朝廷封赏的“唐国公”爵位这一代的继承者。 他来到官渡求学已经一段时间了。 陈湛晃悠着椅子,整个人显得十分轻松:“你觉着谁会从中受益呢?” 李渊知道,这是老师对于自己的考校,于是陷入沉思当中,试图从无数的线头中找到最明确的那个“思绪”。继而将这一团乱麻给整理出来。 过了片刻后,他沉默的摇了摇头。 “弟子无能,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有谁能够受益。”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朝堂之上皇帝、杨坚分为两派,但无论是皇帝还是杨坚,都无法从中获益。” “我甚至觉着,这次的事情其实并非是当年建安之变那般的情形,但我却迟迟无法做出决断。” 陈湛坐了起来:“看一件事情不要看表面,而是要看内里的实际。” “或者说,不要看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想要比其他的人先看到事情的本质,那么你必须是有区别于他人的判断方法。” “比如这件事情。” 李渊表现的十分好学,在陈湛的面前执弟子礼数:“还请老师指点。” 陈湛坐了起来:“如何剖析一件事情呢?” “从最本质的角度出发。” “以这件事情为例——你不必去管最后谁受益,因为受益方的目的还未曾出现的时候,你其实无法从受益者这个角度去分析出来什么的。” “只会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你要看——谁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京都之中推动这样的事情,谁能够做到?能够做到这样事情的人很多么?” 李渊一愣,继而说道:“不多。” “也就是皇帝、杨坚两方。” 他有些困惑:“这不是与之前的分析方法一样么?只能推断出杨氏与皇帝。” 陈湛看着李渊有些无奈:“那是这一次的事情过于明显了,如果事情没有这么明显呢?” 他继续问道:“继而从“谁需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看。” “杨坚目前处于一个稳定发展的地步,他需要做这样的事情来推动自己的脚步么?” 李渊不假思索:“不需要。”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因为杨坚的确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他还没有回到自己应当回到的官位上,即便事情这般发展,他同样无法回到那个位置上把控权利。 那这件事情对于杨坚来说有害无利。 他迷惑的摇头:“可皇帝同样不需要啊?” “是么?” 陈湛不置可否的说道:“一片水域如果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打鱼人如何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鱼?” “唯有将水搅浑,他才有机会去阻止杨坚。” “两个人都需要时间。” “皇帝必须是要抢在杨坚准备好一切之前将水搅浑,而杨坚则是需要等待自己准备好了之后再动手。” “这么看的话,无论这件事情皇帝是否受益,他都必须要做。” 陈湛感慨的说道:“当然了,皇帝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的,甚至我怀疑,早在十年前他登基的时候,便准备这么做了。” 李渊神色更加茫然了。 “你且看着吧。” 陈湛低声说道:“皇帝的动作马上就来了。” 万岁十二年,秋冬。 随着冬日的第一场大雪落下,皇宫中也正如同陈湛所预料的那样有了动作。 万岁帝对于民间这种沸沸腾腾的“反抗”表示了不满,但在众多朝臣的劝诫下将这种不满忍耐了下来,而朝堂上商议出来的结果是“皇帝需要妥协”。 是的。 这些屁股决定脑袋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让皇帝妥协,既然那些人不满意佛学并匠人科的出现,那将其取消就是了。 这又不碍事。 他们甚至觉着皇帝也会妥协,因为皇帝的爱好难道不是“伶人戏子”以及“道士”么? 佛学以及匠人并不重要。 但当这个决议通过尚书台、中书门下的审核,送到了皇帝面前的时候,却遭受到了皇帝激烈的反对。 万岁十二年,冬。 皇宫勤政殿 张安年直接将手中的折子丢到了面前人的脸上,锋利的书页直接划过这人的脸颊。 “你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 “让朕妥协?” “朕凭什么妥协?!就凭一堆贱民么?” 他冷笑一声:“给朕传召中书门下尚书的令首过来!” “朕要好好的问问他们,两个耳朵中间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436章 政变(其三) 第436章 政变(其三) 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令三位抵达勤政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前来传旨的那位常侍为什么那么的生气——并且表达了皇帝陛下的愤怒。 这不是惯例么? 民间有愤怒,先是平愤,然后再秋后算账。 “臣等,叩见陛下——” “陛下万岁。” 自当今皇帝陛下登基之后,就将例行的请安语改为了“万岁”,他想要长寿的愿望几乎是从不掩饰,毕竟当今陛下的年号都是“万岁”。 千秋万岁啊,谁又能够做到呢? 中书令等三人都等待着皇帝的礼仪,可皇帝却是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了当的看着三个人问道:“我问你们,这奏疏中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要平民愤,所以要取消匠人并佛学科?” “是不是日后他们有了民愤,朕为了平民愤,甚至要退位啊?” 这样的诛心言论从张安年的口中说出,瞬间让尚书令等人一怔,而后心中惊醒,皇帝想做什么? 而皇帝接下来的言语,则是让尚书令等人都有些茫然,唯有门下令“江泽”听出来了一些什么,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似乎明白皇帝发这一通脾气是想要干什么了,但他并不是十分确定。 因此他继续等待着。 等待着皇帝下一步的动作。 尚书令连忙开口道:“陛下息怒,臣等并无此意啊。” 张安年的愤怒好像无法熄灭一样,他只是继续开口问道:“前些年的时候,建武科的学子不一样是愤怒、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国子监都被围困了,整整十五日。”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 “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说这样的事情不公平,跟朕要公平啊?” “建武科学子的地位低下,这是自承武帝时期就有的事情了,怎么到了朕这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呢?” 张安年猛的转头,看着面前跪伏着的尚书台右仆射,眼睛中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邓安民,你告诉朕,这背后愤怒的到底是民间的苍生啊,还是你背后的那个主子?” 这句话张安年说的十分平和,但落在邓安民的耳朵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他猛的向前一步,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一出好戏还有他的“戏份”,但邓安民的胆子很大,野心同样很大:“陛下何出此言?” “臣是万岁三年的进士,若是论主子,陛下才是臣的主子。” “更何况,臣本是建武科出身,乃是天子门生,当年在金銮殿之上,曾经拜会过陛下,也曾在金秋宴上与陛下行师生之礼。” “臣的背后,怎么会有人的存在?” 他低着高贵的头颅,像是一头温顺的犬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温顺的犬类,而是一头“饿狼”,一头随时准备发达了之后咬死曾经对他不善之人的饿狼。 邓安民轻声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此次学子们的喧嚣不过是短暂的,这不过是惯例罢了。” “自承武帝.以来,每年都有学子不满足于自己的名额,可是国朝取士每年总共也就是那些名额,唯有如此才能够维持朝廷正常的运转。” “若是数量太多的话,那么朝廷内部的官员位置便不够了。” “三百六十之数,本就是天理纲常。” 张安年冷笑一声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邓安民胡扯八道。 事实上,三百六十这个数字的确是太少了。 建武年间为何定下三百六十个的数量?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朝廷环境,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民间读书人的数量。 建武年间第一次开科取士,三百六十人当中,唯有寥寥数十人是真正出身贫寒的,剩余的要么是出身世家、要么是出身寒门。 这是因为民间读书、识字率并不算高的原因。 那个时候生产力并不算发达,而在那种情况下,人们只能够先吃饱肚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人唯独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才会考虑礼义廉耻的问题。 所以那个时候大肆开科取士并不能够缓解当时的朝堂局势,反而会继续让这些世家大族把持朝政。 可如今不同。 虽然每一任皇帝都会胡闹的依照着自己的“兴趣爱好”去增添一部分的科目,但“建武科”从来都没有被取消过,无论人数名额再少,它也依旧是存在的。 其中固然是出现了如邓安民这样投靠了世家的败类,但也同样有不少人是货真价实的有才之士。 比如江泽。 江泽便是出身自万岁二年的进士,更是当年的“状元”,被钦点之后,数年来升官迅速,几乎成为了皇帝的心腹。 还有中书令“王洪”,王洪则是万岁三年的进士,也是当年的“状元”,他通读建武大典之流,对国朝大事了然于胸。 虽然万岁年间开始,皇帝胡闹的增添了伶人科与方士科,但建武科的名额并没有少很多,而从这种竞争激烈下脱身而出的,则更是贫寒子弟中的佼佼者。 在不知不觉间,朝堂上“建武党”已经成为了一个颇为强横的势力。 一旁等候着的江泽明白了皇帝真正的意图,他暗自给了身旁的人一个眼神,站在他身旁的“左侍中”张春也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上前一步。 “启禀陛下,臣觉着今日之事,他日便已经种下了“因”,因而得出了今日的果。” 张春的人设从来都是“刚正不阿”的谏臣,所以他最适合说出这样的话。 “哦?” 张安年的声音中听不出是愤怒更多,还是“好奇”更多,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张春:“张侍中所说他日之因是什么意思?” 张春不卑不亢:“陛下,当年承武帝的时候,开始肆意修改科举考试的科目和内容,也因此造成了之后的皇帝都喜欢修改科举考试的科目。” “这便是他日之因。” “今日之因则是科举考试的名额过于稀少,因此几个科目瓜分之后,轮到了建武科之后,就变得十分稀少了。” “这样自然会引起所有人的不满。” “人们的不满已经积压了多年,骤然之间爆发,所以才会如此猛烈。” “这与陛下无关,乃是时局到了这一步。” 张安年听到张春的话语后,有些许的沉默,他皱着眉,手指叩击着桌子,片刻后低声说道:“那张侍中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张安年的话让其余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皇帝处于暴怒状态的时候,真的没有几个人敢随意上前。 面前这位陛下可不是什么善类。 当年成为皇帝后没两年,身旁那位十分得圣宠的常侍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直接被拉出去杖毙,听说那常侍在外哭嚎着求这位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给一条活路,当时伺候在这位身边的是另外一位十分得宠的常侍——听到这话只是惯例求了个情,也直接被拉出去杖毙了。 这位压根没有什么“念旧情”之说,并且性格十分疯癫,动不动就要杀人。 如今能够平静下来,已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张春则是继续说道:“陛下,有两个因,自然是要找两个修正的“果”来应对。” “臣提议,其一增加科举考试名额,三百六十周天之数已然过于稀少了,臣建议去七七四十九,取四百九十人之大道之数。” “其二,科举考试如今已经形成了惯例,但依照建武科的规矩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臣建议,不如不要依照县乡考-州郡考-大虞朝考这样的顺序考试,而是在某个固定的时候,进行固定的考试。” “如每年的春夏之际,春耕刚刚过完,民间并不算忙碌,气候适宜——在这样的日子固定日期考试,前次考试之后,赐予一定的御赐之名,如县乡考后可称“县才”亦或者“秀才”,取“木秀于林则成才”之说。” “而通过州郡考后,则赐名“举人”,通过朝考的则为“进士”。” “拥有功名之后,只要不犯下大错,便可以一直拥有这个声名,而拥有上一层功名的学子,则是可以参加下一层的考试。” “比如万岁三年的举人,便也可以参加万岁十年的进士考。” “这样一来,一方面给了那些落榜之人一些机会,不至于一杆子将人打死,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给人以希望,继续激励他们读书。” 张安年微微点头,他看着张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欣慰:“不错。” 他看着张春问道:“还有呢?” 张春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围的气氛开始怪异起来。 江泽暗中给自己擦了一把汗,这怎么个情况,怎么突然感觉气氛好像变了? 只听得张春缓缓开口,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说道:“陛下,霍乱之始便是当年的承武帝,臣请求陛下,下诏书,阐明承武帝之过,兼罪己。” “以皇帝之身为言,下诏书,国子科、建武科、伶人科等诸多科目,不再分科瓜分名额,反而是一同考试。” “至于考试的内容么,则是以建武大典、各家经典为主,以诗赋、雄文等为载体,每年考核从建武科中出题。” 张春抬起头,他知道自己所说的话会引起如何的风暴,但他同样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跌一个粉身碎骨。 “所取学子真材实料,无有所谓世家国子监名额、无有其他学科名额,所有人凭借自己的本事去考,考上了就是考上了,考不上拉倒。” 张春出身贫寒,他说话也是颇为直接。 他说完这话之后自己倒是老实而又平静的站在了那里,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扔下了一个多大的地雷一样。 但一旁的尚书令等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相对于罪己诏的事情来说,取消国子监名额这样的事情似乎都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了。 江泽猛的上前一步,看着坐在那里,神色阴晴不定,像是陷入暴怒状态的张安年,脸上带着恭敬之色:“陛下,民桥绝非是逼迫陛下颁罪己诏之意。” “请陛下恕罪。” 其余人也都纷纷附和,但声音很小,似乎都不太敢开口的样子。 他们害怕自己这边刚开口,那边皇帝就让人把他们拉出去杀了了事。 这样的事情,这位是真的做得出来。 暴风雨的宁静中,张安年缓慢的开口了,他不像是江泽等人想的那样暴怒,反而是十分平静与压抑:“你的意思是,让朕下罪己诏?” 张春像是没有感觉到那愤怒,也没有感觉到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一样。 “是的陛下,臣建议您下罪己诏。” “以及,不仅仅是罪己,还有斥责承武皇帝等。” 张安年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些许古怪。 江泽下意识的想到,原来人在极度愤怒之下,真的会笑出声啊? “你的意思是,你要朕下罪己诏的同时,还要指责我的父亲、我的祖宗?” 他猛的发怒:“你的意思是,自承武帝之后,朕的列祖列宗做的都不对,都要你一个侍中来指责?” 张春神色不变,他站在那里,像是暴风雨中的一颗竹子一样坚韧不拔。 他的回答还是那两个字。 “是的。” 张安年站起身子来,走到了张春的身边,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好啊,好一个张民桥。” “朕从前当真是小瞧了你啊。” 他神色不改,转身离去。 “你想当谏臣?朕满足你。” “去宫外跪着。” “跪够十天,若有万民为你请愿,朕便满足了你这“谏臣”的心思,当一回圣明之君,你我君臣留一个千古美名。” “若是跪不住,便脱了你这身衣服,挂印辞官罢。” 张春看着张安民的背影,面上神色不改。 “臣领旨。” 万岁十二年,冬。 大雪。 宫门外,一个身影跪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与此同时,张春在御书房中所说的话语以及提议传遍民间,哪怕是以往张春的政治敌人也为之钦佩。 这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本章完) 第437章 政变(其四) 第437章 政变(其四) 一般来讲,愚蠢的人会遭到人们的嘲笑。 但蠢到某种程度、到了“单纯”的人,则是会被人们所敬仰。 那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往往被称作为“信仰”。 此时此刻的“张春”在民间、在朝堂上,便是这样的一个“标杆”,当他所做的事情传到了民间、传遍了朝堂之后,无论是否被张春的提议所伤害到的人都在为他摇旗呐喊。 大虞需要这样的张春。 一个敢于斗争的“斗士”,一个敢于指出皇帝、甚至是之前几代皇帝不合理之处的斗士。 风云汇聚。 人们的思维缓慢的发生改变。 这件由“佛学并匠人科”引起的事情,最后扩到了这样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的地步。 官渡 李渊有些哑然,他看着身旁正在闲适的吃着东西的陈湛,眉宇中带着些许茫然:“这便是老师所说的动作么?” 他看着陈湛轻声问道:“皇帝需要一个由头彻底改革科举制,以此来让这个应当是好的选拔官员的制度能够长久的留存、不再受到皇帝的喜好制衡。” “所以他情愿被世人误会是么?” “这才是万岁帝?” 陈湛剥着手中的橘子,慢慢悠悠的吃了一口。 这个年岁能够吃到的橘子大多数是秋天的时候存储下来的,并没有那么的新鲜,但好歹有一个能吃的,倒也不是那么的嫌弃。 他慢慢悠悠的说道:“谁知道呢?” “或许皇帝只是想要收拢自己手中的权力呢?” 陈湛伸了个懒腰:“所以我才不想要掺和进杨坚和他的斗争当中去,我觉着没有必要,他们两个的斗争如果说还可以控制的话,我、杨坚、以及陛下的斗争,就是真的无法控制的事情了。” 对于这一点李渊表示赞同。 毕竟陈氏不下场的时候还可以当一个裁判,而当陈氏也下场的时候,还有谁有资格当陈氏的裁判呢? 所有人都只能够被迫的接受陈氏的决定。 但问题的关键是,陈氏的家主——陈湛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所以他在一年前直接选择了离开。 回到官渡,回到这个“观望者”的视角中。 李渊挠了挠头:“其实我应该是要期盼着姨父他能够获胜的,但我又想了想,好像谁胜利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毕竟如今的我也是大虞的唐国公。” 陈湛哑然失笑:“是的。” 他的目光穿透一切看向那遥远的皇宫,声音显得有些许的低沉。 “所以,这一场斗争,便看他们两个谁更棋高一着了。” 陈湛闭上眼睛。 目前来看,是皇帝领先一招,以“科举事变”为引子,让自己真正的心腹去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当这件事情流传开来的时候,那些被鼓动的“学子”们就会开始后悔。 其中包括国子科、方士科的那些人。 他们会后悔自己以往能够轻易的靠着自己的“专业”去获得官位,而如今闹了这一场之后,他们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将原本的“名额”与“机会”失去了。 万岁十二年的冬天十分寒冷,但张春跪在地上却并不这么觉着。 原因当然是因为在他来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跪伏在地上的双腿上绑着两个厚厚的护膝,不会让他的膝盖受伤,而他的身上也穿着足以遮风挡雨的大氅。 皇帝不会亏待自己人,他早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每个中午,会有“自作主张”的百姓看不惯皇帝的“昏庸”,所以自发前来给张春送食物。 第一天,一个皇帝安排的托来了。 而有了先例之后,且那个先例并没有被追究这件事情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不断的有百姓以及朝堂官员、宫中的小太监来给张春送一些东西。 第五天的时候,国子监的某位学子忍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他在国子监的正中央发表了一次讲话。 他站在那里,目光如炬,声若洪钟。 “诸位,我实在是忍受不了来自他人的眼神了。”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我知道,对于张侍中的提议,我等之中有些人是十分不满意的,毕竟取消了国子监的名额之后,你我便不能够这般轻松的坐上官位了。” “可是,平心而论,当人问起你我出身的时候,你我真的好意思说出“国子科”学子这五个字么?哪一个不是嫌弃我们没有什么能力?” 他振臂一挥:“若是我们真的没有这个能力也就罢了,可我们明明才华横溢、胸中有所抱负,为何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指责呢?” “所以我觉着,这一次的事情、这次张侍中的提议其实对我等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一件天大的好事!” “让我们可以证明自己的好事!” “诸位,我等虽然是学子,但我等依然是“民”,如今民间不知张侍中需要“万民请愿书”之事,但难道你我不知道么?” 他走下台子,神色坚毅。 “哪怕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依旧是要去做这件事情。” 他的声音中带着肃穆。 “我要去为张侍中收集万民请愿书!” “如此好官,不应当埋没!” “你我饱读诗书,何惧所谓建武科学子?”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这一番话直接惊动了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这位大虞有名的大儒眼睛中饱含泪水的看着那越走越远的人影,低声说道:“此真乃我大虞国之脊梁啊!” 万岁十二年,冬,大雪。 张春跪在地上的第六天。 因为国子监学子“张桥”的号召,一部分国子监学子开始涌入京都民间,他们为张春收集“万民请愿书”,希望张春能够得到皇帝的原谅,也希望张春能够有一个“好报”。 而民间的百姓们在听闻了需要自己“签字”的时候,他们中识字的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不识字的则是照着学子的笔画临摹,之后在其上盖上自己的拇指印记。 他们渴求这样的好官能够继续走下去。 他们希望这样的好官能够继续走下去。 万岁十二年,冬,大雪。 雪越发的大了。 这是张春跪在地上的第八天,宫门外已经围拢了大批的百姓,他们都跪在地上,跟着张春跪在一起,他们看着那皇宫的方向,希望自己的“君父”能够站出来。 他们想要的并不多。只是不知道君父是否能够给他们。 万岁十二年,冬。 大雪连续下了五日,天气越发的寒冷了,无数的冷空气从南方跨越重重险峻,来到了这洛阳京都。 河南行省、或者说京都这边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的。 四季之中春秋模糊不清,夏冬气温差距巨大。 勤政殿中 张安年坐在那里,翻阅着手中的奏疏,但从眉宇中来看,应当是没有看进去的。 他身旁侍奉的常侍也尽心竭力的小心伺候着,谁都知道这几日皇帝陛下的心情应当是极度恶劣的。 他们不敢开口劝诫。 因为上一个劝诫皇帝的常侍已经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那是张春跪在地上的第七天。 有一位常侍或许是认为张春有民间百姓的支持、有这朝廷中大臣们的支持,皇帝一定是斗不过的,所以他劝诫皇帝低头。 在那位常侍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皇帝的茶碗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之后这位可怜的常侍、原本可以被称之为“内相”的常侍便被“道卒”扒了一个底朝天。 当时皇帝与这位常侍说,若是他没有与那些朝中大臣、世家大族勾结,那么便给他一条活路,但若是他收了那些世家的钱,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了。 那位常侍丢掉了自己的脑袋——以一种十分残酷的方式。 “咳咳——” 张安年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继而看着身旁的常侍,皱眉问道:“今日是张春跪在外面的第几日了?” 刘安福小心翼翼的将张安年手中的帕子接过来,而后收了起来,一边为张安年倒茶水清一清嘴巴,一边小心翼翼的琢磨着说道:“回禀陛下,今日便是第十日了。” 张安年自嘲的笑了笑:“今日已经是第十日了?” “朕听闻宫外有传闻,说这几日连续的大雪,便是因为朕不能听谏臣的劝阻,所以来自上天的责罚?” 刘安福一边跟着张安年往外面走,一边低声说道:“这个流言,陈氏的那位墨家弟子解释了,说是四季纲常、下雨、下雪具都是属于天气之说,而天气之说不会因为凡俗的帝王而有所改变。” “这是上苍的事情。” “民间的百姓大多数信任这个说法,并没有相信那个流言。” 张安年则是往外走去,脚踩在那洁白的雪之上,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宁静淡泊之色。 “官渡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刘安福小心揣测着张安年的心思,继而说道:“道卒那边的回禀是,官渡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倒是镇国王前段日子回到官渡后,心血来潮收了一个弟子,是当年因为有功封赏为“唐国公”的李虎后人,名为李渊。” “李渊?” 张安年轻声道:“母亲是独孤氏的那个李渊?” 刘安福将脑袋低的更深了:“是的陛下。” 张安年的声音飘忽不定了,他只是皱眉问道:“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不是故意的?他想要支持独孤氏、支持杨坚?” 刘安福不敢说话,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能够掺和的? 本朝吸取前朝覆灭的教训,所以常侍也好、寻常的宦官也好,都不能够插手朝堂政务。 而张安年则是毫不在意,雪落在他头顶的伞上。 “朕叫你说你便说,什么时候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刘安福只能更加小心:“陛下,奴婢倒是觉着,镇国王许是没有那个意思。” “毕竟那少年原本并没有露出自己的身份,镇国王最开始也并不知情,只是两个人相谈甚欢,后来才收的此人为弟子。” “所以镇国王应当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张安年回头:“应当没有?” 他十分不屑:“或许吧。” “不过有没有这个意思也无所谓了。” 他点了点刘安福:“备车撵,随着朕一同去迎接咱们的大功臣——大虞的脊梁吧。” 说着,便扭过头朝着远处走去。 宫门外 张春跪在那里,心里知道这或许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 这是第十天,一场大戏即将到来。 他要充实自己的精神,将这一出大戏好好的“演”出来,演好。 人群中 杨坚、苏威、独孤信等人站在那里,望着前方那漫天大雪中的身影。 苏威低声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最后陛下一定会屈服低头?要知道,我前几日可以听闻,陛下对劝诫他的常侍大怒,直接令人将那个常侍杖毙了!” 杨坚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苏威,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你应该不知道,那位常侍在当今幼年的时候,曾多次欺辱,先皇帝虽然留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们继续为常侍,但咱们的陛下心眼一直不大。” “你真的相信一位能够隐忍着做出如此图谋的人,会是一个脾气暴躁、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么?” “陛下方才登基的时候,虽然前朝有丞相撑着,但当时后宫中的情形也十分严峻,而陛下则是借助“喜怒不定”这四个字,将太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亲信与野心勃勃试图掌控他的常侍们全都杀死,最后让自己的心腹掌权。” “这样的人何其恐怖啊。” 杨坚的眉宇中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与张安年虽然是对手,但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走吧。” “时候到了。” 官渡 当冬日的萧瑟冷风吹起来的时候,陈湛将一枚棋子放在某处。 他对着身旁的李渊说道:“斗争,要进入到最精彩的阶段了。” “万岁圣驾临——” “拜——” 常侍们走在前方开路,那位身着龙袍的年幼皇帝一步步的走在风雪之中。 他最后走到张春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跪成一片的苏威、杨坚等人。 “两位不是被丞相命令在府中思过?” “如今怎么走了出来?” (本章完) 第438章 政变(其五) 第438章 政变(其五) 杨坚神色不变,声音沉着:“启禀陛下,我等听闻张侍中之事,心中感慨万千,因此才出门来与众多百姓、学子一同,以微薄之身、以微薄之力,恳请陛下降下垂怜。” 他低垂着眸子,让人看不见眸子中闪过的那一抹锐利。 “更何况,丞相只是让我等闭门思过,在丞相故去的时候,此禁令就已经解除了,没有持续到如今。” 他淡淡的解释着,但言语中的意思却是谁都听出来了的。 “还请陛下降下垂怜,科举之事,事关大虞国情,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建武科、国子科等众多科目分裂而行,各自占据名额,这本就是违背了当年天武帝开科举之义,实属当年所留下的错漏。” 杨坚的声音坚定而又有力,逐渐的回荡在这宫门前的一片空地上。 周围的百姓也都听见了杨坚所说的话语,这个时候哪怕是国子科等科目的学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杨坚已经将当年开科举的“建武帝”给扯了出来。 他们如今能够享受国子科的便利,不还是因为建武帝开创了科举考试?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和能力敢否定建武帝。 张安年的眼眸中倒是闪过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他看着面前的杨坚,心中思绪百般转折,最终化作一道长叹。 这一次他想要利用民众以及张春的事情,引导、逼迫国子科等众多学子放弃自己的名额,日后所有的科目兼并为一科,彻底的恢复当年建武帝的旧制,甚至在旧制上再次开创出新的可以传世的制度。 从而利用这个事情来为自己铺垫声望,让自己手中的权力更进一步的收缩。 是的。 张安年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做一些好事,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他想要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加强皇权。 毕竟如今的科举考试实在是过于松散了,地方的权力太大,乃至于出现了有些州郡考试的人,甚至考完州郡考试之后,就留在了州郡为官。 这实际上是夺取了一部分他这个皇帝的权力,也是夺取了中央朝廷的权力。 这是张安年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他身为皇帝,天然的就有要维护自己手中权力,也就是皇权的使命——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样的权力下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十分矛盾,只是在犹豫中最后做出了决断。 而今日,本是他这一张“大网”收鱼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站了出来,然后想要从自己的手中,将自己的网和鱼抢走一部分? 简直是可笑。 但杨坚已然占据了先机,哪怕是此时的张安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和选择。 不过么. 张安年笑了笑。 他脸色骤然一变,而后长叹一口气,他走到民众的面前,走到那雪地之中,身上的龙袍上面已经沾染了些许雪,看来有些污浊。 张安年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空地上。 “诸位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这样子的自称少了一些“威严感”,反而是多了些令人亲近的感觉,让周围的百姓瞬间有了些好感。 张安年看着周围百姓神色的变化,心中笑了一声。 这便是杨坚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的事情了。 或者说,是杨坚身为一个“臣子”下意识就会忽略掉的东西。 有些时候,想表现的体贴民意,为民做主,身份是尤其重要的一件事情。 一个普通大臣对民众嘘寒问暖的话,百姓虽然会觉着很亲切,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兴奋的情绪;但皇帝不同,在过去的数百年间,皇帝已经成为了一个神权的、高高在上的象征。 所有的百姓将皇帝当成是“君父”来看待,他们天然的对皇帝有一种又敬畏又想要靠近的情感。 如今,张安年只是站在这里,表现的稍微那么平易近人、或者说接地气一点,这些百姓就会受宠若惊,继而将之前杨坚的那“为民请命”给淡忘。 这个道理很简单。 同时有两个人站在了你的面前,一个身份高,但另外一个身份更高。 他们都做了同一件事情。 你会觉着哪个更平易近人? 当然是身份更高的那个,因为你觉着他更加高高在上。 张安年神色坦然而又带着些愧疚的说道:“我国朝以民立国,当年太祖皇帝开创了大虞,也是因为前朝末年的时候,天下动荡,百姓们无法过活下去。” “而到了建武皇帝时期,建武先祖为了天下百姓不被世家大族所困,所以开创了科举考试。” “这样的制度传承了数百年,总是会有错漏的——” 他环视着周围的人,慢慢的解释着,用的全都是大白话:“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绝对没有犯过错的人,也不存在完美的制度。” “朕也是人,所以我也会犯错。” 前面自称朕强调身份,后面自称我再次拉近关系。 “而自建武帝之后,科举考试的制度便经常性的变革,这一点我知道是有问题的,但却碍于分科考试已经成为传统,所以不敢下定决心改变。” 说到这里,张安年直接走到了张春的身边 下一刻,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将张春搀扶起来,继而站在张春面前,对着百姓以及张春躬身一拜! 周围顿时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所有的百姓都愣在了那里,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 下一刻,从张安年幼童时期便一直侍奉在他身边,如今已经成了常侍的盈安顿时着急忙慌的说道:“陛下!您何至于此啊!” “这并非是您的过错啊!” 他上前去,想要将张安年搀扶起来,但张安年依旧躬身不动。 盈安满脸泪水,他看着张春以及众多百姓说道:“诸位,咱家从小侍奉陛下,哪里不知道陛下的苦楚呢?本来是不愿意说的,但如今看到陛下这般,当真是不得不说了。” 他不顾张安年的阻拦,看着众人,大声说道:“各位,你们以为是陛下不想要改革这科举制度么?你们以为是陛下想要困居在深宫当中,开设这所谓的伶人科、方士科、以及佛学科么?” 盈安的脸上满是泪水。 “先帝留下旨意,令太后辅政,宫中的许多事情也都由太后把持。” “当时丞相还在的时候,还能够帮助陛下,所以那些年来建武科学子的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只是后来,丞相的身体每况日下,太后又起了小心思,绕过陛下直接令当时的中书门下——” 说到这里,盈安看了一眼站在那的杨坚、苏威等人,然后感慨的说道:“让他们设立的方士科以及伶人科,实则那些人根本就不是陛下的门生,也不听从陛下的命令啊。” 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张安年这些年的苦楚,越说越让周围的百姓们觉着心中愧疚,对于前些年日子不怎么好过的那些愤恨也逐渐的消失了。 毕竟这个人都说了,陛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嘛。 一切都是之前那个中书门下、以及太后那个老妖婆的问题! 对了 之前的中书门下是谁来着? 人们的目光逐渐的看向方才还字正腔圆、陈敦有力的为自己等人谋福利的杨坚、苏威。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俩人不就是之前的那个劳什子中书令? 众人神色一变。 合着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啊,咱们的日子过得不好是你们的问题啊? 一群人眼神变得不善。 而杨坚心中一顿,有些无奈和感慨。 这事情的确是真的,但他也有借口,当即上前一步,低头认错:“原来如此,当时接到来自宫中的命令后,臣等也十分迷茫,但拖延了三四天,还是见不到宫中来新的命令,于是只能依照旨意通过此事。” 他的声音中带着愧疚,几乎要哭出声来。 “原来是臣等受人蒙蔽了啊!” 周围百姓的神色再次变化。 哦,原来是受人蒙蔽了。 尚且在宫中的太后,在所有人都目睹的情况下,被动的接受了来自这两位的“黑锅”。 张春同样是“神色大惊”脸上带着茫然与惶恐,他连忙上前将依旧弯腰的张安年搀扶起来,声音有些哽咽:“原来陛下竟然受到了如此的苦楚啊!” “我等身为臣子,竟然连此事都不得而知,当真是为臣不力!” “今日,哪怕是先帝当年留下了什么旨意臣也无法忍受了!” “陛下!先贤曾言,父不慈,子何必孝,更何况太后非陛下生身之母,何必如此顾忌太后?” “臣请陛下收缴太后权利!” 周围的百姓们也都愤怒的大吼着:“请陛下收缴太后权力!” 张安年双眼通红:“你们这是为何?难道是要逼朕不仁不义不孝么?” 张春跪在那里,猛的扣头,额头上沾染着些许雪。 “陛下!” “昔年陈子曾对当年的赵太后以及始皇帝言,您一旦成为皇帝,成为这九五之尊之位,就已经不是一个孩子的身份了,有什么不孝之言?” “当年陈子诛杀赵太后,今日若陛下执意不肯收缴太后手中权力,臣宁死前去官渡,请镇国王出山,诛杀奸佞!” 陈氏是块砖,哪里好用往哪里搬。 此事,提起陈氏之后,百姓们的声音也明显是有了更多的底气。 “陛下!我等愿前往陈氏请镇国王出山!” 一群百姓们的脸上带着恳求。 此时的风雪更大了,呼啸而来的萧瑟冷风将一切都席卷,张安年落泪,看着众生,只能够低声道:“也罢,为了这天下,为了这众生,哪怕朕担负这不孝之名又能如何?” 他转过身,面对那皇宫以及太庙的方向,微微躬身。 “今日,朕以大虞皇帝之身,以祖宗灵位为誓。” “将科举考试定为一科,所考内容由建武大典之中抉择出法典、以及治国安民之策,若后世皇帝有违背此言的,众生皆可反之!” “而其不为逆贼耶!” “今日之誓,与天共鉴!” “山河不改,誓言不休!” 万岁十二年冬。 持续了多日热闹的京都变得宁静起来,而关于皇帝幼年时候苦楚,之前的“昏庸”更是被太后所裹挟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是皇帝不好,而是皇帝身边有奸佞,有一个坏透了的太后! 而且还有两个昏庸的臣子——哪怕他们也是被人蒙蔽了,但那又如何?皇帝都认错了,你不认错?你既然承认你错了,那你就是昏庸无能! 杨府 独孤信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看着面前的杨坚低声说道:“这几日本来是想要将你们官复原职的,但是但是陛下用民间对你们的怨言当做借口,将之再次推迟。” “你我等人官复原职,只怕是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杨坚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叹了口气说道:“事实上,当那个叫做盈安的当众说出诛心之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是陛下做的一个局。” “他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改革科举制,使得新的学子变成真正的、能够占据高位的天子门生,另外一方面则是挽回自己名声,最后还能够将太后限制在深宫当中,日后即便是太后想要做什么,都会被前朝的臣子直接以此事顶撞回去,甚至人们不会觉着臣子和陛下做错了,反而会觉着太后错了。” “最后,他还能够拖延你我回到朝堂的时间。” “哪怕只是拖延一年,陛下也有足够的时间收拢一大部分的臣子,从而真正的形成与我们的掎角之势了。” 杨坚说着说着,便感慨的说道:“你我都小瞧了陛下啊,陛下的聪慧恐怕古往今来都能够名列前茅了。” 他的目光穿透一切,看向那深宫:“不过,这一场争斗还未曾结束。” “孰胜孰败,还未曾有结果呢。” 勤政殿 张安年的神色愉悦,他看着手中的奏疏:“盈安,你瞧瞧这些人,变脸变得有多快啊。” (本章完) 第439章 血雨之夜(上) 第439章 血雨之夜(上) 盈安站在他的身侧,脸上同样是带着些许笑容。 “陛下,他们这些人总是这样的,谁能够把控局面,谁就能够获得他们的朝向。” “但往往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能够决定最后的胜利。” 盈安一边为张安年倒茶,一边轻声为他剖析着自己所看到的政治局面、以及当下的政治形势。 而张安年则是十分安静的听着。 盈安对于张安年来说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这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个可以真心相信、也会用心忠诚于他的人。 除了盈安之外,其余人都不可信。 张安年知道自己哪怕是天生聪慧,且从陈氏的藏书中悟出了许多的道理,也想要做到为天下苍生谋取一线生机,但他自己的“眼”终究是窄的。 他所能够看到的,是一件事情在他眼睛中、站在他的角度所能够呈现出来的事物。 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一个与他完全不同角度、甚至完全不同阶级的人去帮助他分析一些事情,或者说是讲述属于那个人眼睛中所看到的事情。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样子的道理,张安年不会不懂。 待到盈安将自己所看到的、所想的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之后,张安年才点了点头,继而叹了口气。 “今日借助众人之心、之力,将科举制再次回归到建武时期的样子,这的确是一件好事,而日后就算是大虞改朝换代了,朕也不算是对不起先祖了。” 张安年比他的父亲、甚至是祖父都更加看得开。 在他看来,大虞若如同大汉一样崩塌,那么只要接手的人是一个合适的人,他也不会进行一些过多的阻挠。 盈安端着茶水走到了张安年的身旁,将茶水递了过去之后,轻声道:“陛下这说的是什么话,大虞有天师庇佑,必然会万世长存的。” 张安年嘲讽的笑了笑。 他按了按额头:“去把张春叫过来,朕需要他做一些事情。” “如今朝中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了一些,那么朕就要放开手脚去做一些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了。” 张安年的眼睛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万岁十三年,这一年是十分特殊的一年。 因为万岁十二年的恩科考试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恩科推迟到万岁十三年考试,而万岁十三年按照规矩也同样是有一场科举的。 年年岁岁。 这就导致万岁十三年有两次可以考试的机会,第一次没有考上还有第二次,而这前后两次的试题出的相互之间又有联系。 国子科的学子们十分自信的下场,然后被打击的如同冷风中的朵一样,全都蔫儿了。 而这一次,原本建武科的学子却足以趾高气昂的兴奋了。 因为录取的四百九十名学子当中,竟然有足足三百多人,将近四百人是当初的建武科学子。 不过还剩下一百多人是国子科的学子。 人们所预想到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这些国子科学子的中举,甚至此次考试的状元郎都是原本国子科的一位学生,叫做“张桥”的,所以国子科学子也没有闹起来。 他们觉着张桥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所以大虞朝堂上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而这个时候朝堂上因为苏威、杨坚、独孤信等人俱都不在,所以万岁帝开始肆无忌惮的打压着那些原本属于世家的“党派”。 一时之间,烈火烹油。 好似保皇党已经成为了朝堂上的主流,而那些想要谋逆的反对势力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样。 整个国家欣欣向荣。 万岁十三年冬。 皇帝圣旨。 这是一道极其奇怪的旨意,但人们也都只能够遵从。 他涉及到了普通民众们最在乎的一个东西——土地,但反应最激烈的并不是这些原本应该被动了命根子的老百姓,反而是那些地主、豪强、以及大虞朝的官员们。 这是一道什么样子的旨意? 旨意的内容如下。 “四时农耕,具为国本,然则朕尝闻,先贤之时,土乃国有,而非私营。” “然则秦鞅开土地私有之制,使得天下之田而非王土,使得农耕之国而非民拥,朕尝读至此,心中慨然长叹。” “今,朕欲丈量天下之田,而得大虞鱼鳞册,汇聚天下之田地于谁之手,以便天下之民而安之。” 圣旨的意思很简单,皇帝要丈量天下的土地。 如果说这只是让权贵们有些着急的话,那么这圣旨中的一句“慨然长叹”就让权贵们全都都心惊肉跳了。 什么叫做商鞅开土地私有制度,让你长叹? 你长叹是要干什么? 你对土地私有制不满?那么皇帝想做什么还用猜测么? 当然不用! 皇帝想要恢复土地国有制度! 权贵们瞬间都像是疯了一样,他们的眼睛中带着腥红的血丝。 但他们不能动。 因为 他们若是动了,陈氏一定会在这个时候镇压他们。 但又不能放任皇帝继续这么做。 杨府 独孤信长笑一声脸上带着慨然自得的笑容。 “我本来以为,这张安年是一个聪明人,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出了如此蠢笨的举动,当真是令人觉着可笑啊。” 杨坚也同样是眉宇中带着笑容,这几日因为去岁被皇帝摆了一道而沉浸在他眉宇中的哀愁也都消散了,但他在这一点上与独孤信的看法却不同。 “事实上,这并不是蠢笨的举动。” 杨坚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夕阳,夕阳缓慢的落下,一层层的云朵堆积在那里。 他轻声道:“陛下的抉择是十分果断而又聪慧的。” “只是.” 杨坚的神色中甚至扬起来了一丝丝的敬佩:“只是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道路。” 他站了起来,而后慢悠悠的在院落中踱步,脸上的愁容之色更甚。 “唉。” “事实上,国朝传承自如今,已经有两百多年了,而从秦国时候商鞅开创了土地私有制度到如今,也已经近八百年。” “八百年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一个制度腐朽。” “岳丈,您应当知道,如今国朝之中,天下之间的土地大多数在什么人的手里吧?”独孤信点头:“世家、权贵、豪强。” 杨坚点头:“这三者兼并了大虞绝大部分的土地,而这些人占据着这些财富,却没有拿这些财富去供养国朝,反而是成为了国朝的蛀虫。” “他们趴伏在国朝的身上吸血,以至于国朝的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越来越严重。” “民间其实已经出现了反大虞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还不够大。” “但若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那么大虞必定会变成下一个大汉,而那些声音也终将会汇聚成新的“黄巾起义”,所以陛下这个时候果断的想要恢复土地国有制度,其实本质上是想要进行土地的再分配。” “陛下做的倒是没什么错。” 独孤信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那你的意思是,陛下最后会获得胜利?” 杨坚嘲讽的笑了一声:“不,陛下一定会失败,而且会失败的非常凄惨。” “这是他的结局。” “岳丈,准备准备吧,下一场斗争开始了。” “陛下一定会遇到许多的艰难险阻,而当陛下搞不定这些的时候,便是你我重新站出来的时候了。” 他十分确信的说道:“陛下会跟我们求和,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完成这一项艰难而又伟大的改革,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可以提前数年时间,再次回到朝堂的机会。” 独孤信看着杨坚,皱了皱眉:“所以我们要支持陛下?” 杨坚点头:“当然要支持陛下。”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因为我们支持了陛下,我们就能够保留手中的土地,这是陛下必须要交出来的筹码之一。”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而政权的交接与权力的变更,正是在这一次次的妥协中所丢掉的。” 独孤信听了杨坚的话后,眼睛中带着些许的感慨:“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来说,难道陛下就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了么?只能够失败?最后在妥协中交出自己的权力,在政治斗争中留下一道叹息?” 杨坚点头:“是的。” “当陛下想要走这一条路的时候,他的结局就注定了失败。” “除非.” 除非? 独孤信有些好奇,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张安年能够获胜的条件,忽然,他脑子一亮,继而皱着眉说道:“你是说,如果有陈氏帮助他,他就可以胜利?” 杨坚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 “陈氏的帮助自然能让陛下胜利,但其实陛下还有另外一条路,但这一条路在陛下没有走。” “因为那个时候先皇的时间不多了,而丞相的时间也不多了。” 杨坚的声音中带着怅然,他似乎在认真的为张安年考虑该如何胜利的事情。 “假如——我是说假如。” “先皇还在的时候、丞相尚且还身强体壮的时候,咱们的这位陛下便能够进入到朝堂中,继而开始一步步的培养起来属于自己的势力——就是那种真的只听命于他,是他的死忠的那种势力,那么他便能够获得胜利的第一步条件。” “继而,他需要拥有和“陈氏”一样的那种坚毅果断,以莫大的人格魅力将“军权”掌控在手中,像是当年的太祖皇帝和之后的明帝等一样,只要他掌控军权以及朝堂上有死忠势力,那么他就拥有了走向胜利的钥匙。” 杨坚嘲讽的一笑:“但很可惜的是,他并不拥有这些。” “咱们的这位陛下啊,在先皇和丞相身体都不太好的时候成了太子,之后在先皇故去之后成为了新的陛下,但那个时候丞相的身体已经老弱——虽然依旧拥有强大的震慑力,但却精力不足,可以让人走一些“漏洞”。” “他太虚浮。” 杨坚点评道:“陛下的势力就像是空中楼阁一样,在他强盛的时候,自然也就会跟着他,但只要他露出了疲软之势,那么他必然会倒下。” “他甚至不拥有军权。” 杨坚转过头,看向独孤信:“岳丈,您还记得当年的“穆宗旧事”么?” 穆宗旧事? 独孤信心中一愣,继而心中反应了过来。 “你是想” 杨坚微微一笑:“联系苏兄吧。” “属于我们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了。” “陛下没有发现京中的守卫军已经变成了跟随苏兄在边关厮杀的亲卫的时候,这一场斗争事实上就已经结束了。” “其余的,只是我们需要一个更好的名声。” “所以才进行的一场政治表演罢了。” 是的。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甚至碾压的政变。 之前的杨坚为何说丞相老弱,所以让人有可乘之机? 因为他们在陈志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一场“戏法”表演秀,他们一点点的将京都守卫换成了来自边疆的那些真正厮杀过的士卒们。 一点点的,将这“粮仓”掏空,再将其填补。 如今的京都,就像是一个肮脏的布娃娃一样,看似与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但其实里面已经完全变成了杨坚等人的模样。 独孤信摇了摇头:“事成之后,是否要.?” 杨坚不着痕迹的点头。 大虞前面的“夜氏”是一个经验教训,他们不能够给自己留下黑点,所以在借助苏威的力量发动血雨腥风的政变,完成他们的目的之后,苏威自然是要除掉的。 或者说,让苏威去江浙行省一带,但不能给他那么巨大的权力。 独孤信点头:“除却苏威之外,我觉着一直那位京都校尉“许誓”也可以利用,他手中毕竟也掌握着一股兵力,我们必须是要做到万无一失。” 杨坚点头:“去接触一下吧。” “他的胃口,总不能比苏威更大了。” 毕竟苏威是和夜氏一样,想要整个岭南。 官渡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官渡却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里已经成为了属于天下人心中的“圣城”,这里有许多被政治压迫的人居住,而他们只要自身行得正,那么在官渡城中就没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陈氏府邸 李渊惊叹的看着手中的“檄文”说道:“先生,您瞧。” “陛下好大的宏愿啊。” (本章完) 第440章 血雨之夜(中) 第440章 血雨之夜(中) 陈湛看着面前那被称之为“檄文”的圣旨,脸上神色复杂而又怅然。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才说道:“只是可惜啊。” 摇了摇头,将那圣旨放在一边,而后走到院落中坐下。 李渊听到陈湛的话语,眉宇中带着些许好奇的神色:“先生为何说可惜?可是这圣旨有什么问题?” 他十分疑惑的说道:“我常在拙身楼中看书,土地兼并的问题不是历代陈氏家主都担忧过的问题么?如今陛下想要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为何先生说可惜?” 李渊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想不明白的问题,就开口询问自己的老师。 在他的心中,老师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湛招了招手,让李渊坐下,而后思绪飘荡到远处,脑海中却感慨万千。 李渊说的没错。 从当年太祖皇帝建立大虞的时候,陈氏的历代家主都在考虑如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能够出现一个答案。 无论是土地私有制度、亦或者说是土地国有制度,这两个制度在本质上、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朵的两面,是相似而又走向了背面的道路交线。 什么是土地私有制度? 土地私有制度便是将土地的所有权下放到“私人”,最为浅显的表征表示土地可以买卖——而正是因为土地可以买卖,所以土地兼并会出现。 因为土地永远是珍贵而又具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在战乱时候也同样是这样。 除非战乱已经席卷了所有人,没有任何地方、没有任何人可以有片刻的安宁,但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如果真的到了这种时候,那便是人类毁灭的时候了。 当然,在战乱的时候,黄金的价值或许就比土地要高一些了。 毕竟黄金可以带着走,而土地是带不走的; 有强大军权的人来抢夺,你可以将黄金藏起来,而不能将土地藏起来。 土地私有制,一定会导致土地兼并的出现,而土地兼并到最后,一定是会将大多数的土地兼并到某些特定阶层的手中。 官、商、皇亲国戚。 那么土地国有制呢? 土地国有制度就是将土地的所有权收归国有,那么百姓们就只有对于土地的使用权——且还需要是官府发放的。 看似可以抑制土地兼并——但实则根本无法从根源上撼动土地兼并。 为什么? 因为这些土地你不可能全部用来耕种吧?或者说哪怕你是真的全部用来耕种,那么谁能够得到土地的分配权力呢? 皇帝? 在封建时代,只有皇帝全权处理土地的分割、事无巨细大小、全部由自己去管理而不假手于人,也只有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才可以保证土地兼并的不存在。 否则 但凡将权力下放,那么权力的所有者必然会被金银腐蚀——一万个人里面有半个人是坚定的就已经是一个上苍保佑的结局了。 等到金银腐蚀之后,这些土地会归谁? 假若这土地价值十万两银子,而富商拿出来五万两送给官员,再拿出来三万两购买土地,官员会同意么?当然一定会同意,那么这片土地的所有权就被“低价”卖给了豪商。 那么这与土地兼并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难道只是让那些官员能够捞到更多的钱么? 这便是土地国有制。 这便是政治、经济之间的特殊关联,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必定会牵扯到政治势力,而政治势力所交往的过程中,也一定是会掺杂着经济利益。 自人类诞生以来,从来没有例外。 将这些一点点掰碎了给李渊讲述了之后,李渊的神色中骤然间带着了些许落寞。 “您的意思是,我们永远无法解决土地兼并这个问题么?” 陈湛沉默的坐在那里,他的手微微的拍着李渊的头顶,他低声道:“或许吧。” “或许有一日,我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呢?”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但陈湛对于前路却是迷茫而又悲观的,或者说他是“绝望”的。 这也同样是陈湛为何一改先前陈氏家主都会进入朝堂的原则,退守官渡的原因,因为他看不到前路的希望,前路总是灰暗的。 他想要在官渡的“拙身楼”中悟道。 等他想明白心中的道理,他自然而然会出山的。 万岁十三年。 皇帝的圣旨传遍了天下,许多人都看出来了皇帝的意思,但他们想要反抗,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以“农民”为首的百姓开始反抗了。 为何是农民、为何是普通百姓? 因为他们是最好忽悠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皇帝想要抢走你们的土地,让你们彻底没饭吃、彻底饿死,就能够激起他们的愤怒,从而让他们进行反抗,给这群真正想要反抗的人当“枪”。 民间的反抗日益沸腾。 杨府 杨坚神色淡然,他与独孤信的面前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带着些许纵横交错的黑白子,无数的黑白棋子交错,好似是在厮杀一样。 他看向面前的独孤信说道:“岳丈,如今陛下已经被逼迫到了没有前路的地步了,下一步必然与我等谈和,我们回到原本位置上的时间不远了。” 独孤信点头,但他眉宇中却是带着茫然的神色。 一边下棋,一边问道:“我想过无数的人会反抗,但我没有想到,反抗的最多的、最厉害的竟然是那些普通百姓,为什么这些普通百姓会看不出这是对他们友好的一件事情呢?” 杨坚将面前的棋子放置在某处,叹了一口气:“这其实并不怪那些百姓,反而应该怪罪陛下。” 他站了起来,抿了一口茶水,神色愈发的显得平和,真真像是一位真正的“皇者”了。 “陛下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世家大族,但陛下的眼界却太小了,或者说他自诩为读了几本陈氏先祖的书籍,便以为自己就和陈氏先祖一样有那个境界了。” 杨坚冷笑一声。 “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是。” “他如今之所以会真的手忙脚乱,是因为他在行动之前就没有看明白,他要面对的对手是除了那些一无所知的百姓外的所有人。” “岳丈,百姓们想要知道朝廷的政策,需要依靠什么人?” 独孤信一愣,继而说道:“自然是府衙。” “如县令等。” 杨坚看着独孤信发出了灵魂一般的询问:“那么,天底下掌握土地最多的,到底是那些商人呢,还是世家大族呢,还是数量不计其数的、从贫困中走出来成为了官员后一心敛财、兼并土地的官员呢?” 独孤信愣在那里。 事实上,并不是独孤信与皇帝蠢笨无能,看不到这个方面,而是因为他们站的太高了,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县令与百姓一样都不过是蝼蚁,所以他们忽略了这些人。“这才是这件事情的本质。” “皇帝想要土地国有制,那么这些官员该怎么办?他们手中的土地该怎么办?”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皇帝真的追查这些土地的来源,那么如今站立在朝廷上的、在地方为官的人当中,除却陈氏的子弟,以及一部分陈氏门生之外,其余的挨个杀了或许会有冤假错案,但每一百个官员中杀一个,那么一定会有无数的漏网之鱼。” “千里当官只为财啊。” 杨坚感慨的说道:“这是腐朽而又嵌入血肉的、无法去除的腐肉,自王朝、朝廷诞生之日起,他就与这个国家一同生长,或者说,他本就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 “想要将这一部分腐肉挖去,那么这个国家最后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 “死。” 远处东风萧瑟,寒冷的冬日里,这屋子里的火苗也在升腾,但独孤信却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发冷。 “所以,哪怕是我们建立了新的国家,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是么?” 杨坚奇怪的看了一眼独孤信:“当然了。” “但为什么要改变呢?” 他十分奇怪的说道:“岳丈,这些腐肉哪怕留在身上,也依旧可以让国家继续昌盛,甚至我们还可以一点点的将这些腐肉去除。” “只是不要想着一下子将腐肉全部挖去——并且要容忍新的腐肉生长出来,国家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独孤信沉默的叹了口气。 万岁十四年。 春。 张安年按着自己的额头,奏疏中所显示着各地的叛乱与动荡。 身边的盈安为他倒了一杯浓茶。 “陛下,要注意保重身体啊。” 张安年端起浓茶喝了一口。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刚刚入手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事情开始之前的猜测与准备全都错了,这腐肉已经无法挖除,想要除去就意味着这个国家轰然倒塌。 法不责众的道理,依旧有用。 他轻声道:“去传旨,诏杨坚入宫觐见。” 杨坚? 盈安神色一怔,继而低着头道了一声:“诺。” 万岁十四年,春夏。 万岁帝拜杨坚为上将军、兼任丞相署内吏;拜独孤信为中书令、拜苏威为太尉。 当年被丞相陈志贬谪压服的几个人,尽数官复原职。 于是,杨府门前、独孤氏门前、甚至是苏府门前,都再次车水马龙,不断的有人来烧这一口灶。 万岁十四年,夏秋之际。 当秋风萧瑟的时候,杨坚等人已经镇压了所谓的“农民起义”,大虞再次变得风平浪静起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变化,杨坚等人在朝廷中所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甚至到了最后,整个朝堂上除了被提拔为门下令的张春、暂时担任丞相职位的王文等人之外,其余的竟然全部都成了杨坚等人的附庸。 一日接着一日,万岁帝对于朝廷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但此时,张春、王文等人尚且掌控着门下、以及丞相署的大部分权利,他们还能够与杨坚等人对抗。 只是稍显落寞与日薄西山罢了。 万岁十四年,九月。 大雨。 无尽的大雨哗啦啦的落在地面上,那青石板上无数的雨水激荡,天穹上方黑色的夜空笼罩着一切,无数的雷霆声响起,人们纷纷进行躲避。 京都皇城外,几队人马趁着夜色来到了宫门外,直接将皇宫包围。 无数的漆黑色的闪电落下,照亮这些人的脸庞。 这些人的脸颊上带着狰狞而又丑陋的神色,他们的眼睛中失去了对于大虞和皇帝的忠诚,他们的心已经被权势和利益腐蚀,他们的上官对他们许诺了无数的利益,这些利益足以让他们抛弃一切——哪怕他们中的某些人往日是因为万岁帝才得以摆脱穷苦出身也是一样。 常裕民、吉海东、葛瑞涛、仲孙谢、禄维宏等等等等。 在一本几乎没有多少人能看到的史书中,有人用坚定的笔调将今夜参与之人的姓名一个一个的记录了下来,没有任何人逃得掉。 他们注定要留在青史之中,遗臭万年。 哪怕他们能够暂时改变历史,从而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英雄。 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这个小姑娘的脾气和性格很倔,像是一头倔驴,一些人或许可以暂时为她打扮“妆容”,但当历史的尘埃再度成为尘埃的时候,历史的真相总会展露在人们的面前。 这一支队伍的领头人叫做“许誓”。 他曾经受过万岁帝大恩。 但因为杨坚许诺,自此之后“许氏”可以在江浙行省之中选择一个郡县作为安札之地,自此许氏便是“苏杭许氏”,可以借此一跃成为天下有名的大世家。 所以他同意了。 带着自己的属下站在这里。 另外一支包围了皇宫的便是“苏威”,他不曾受过万岁帝大恩,但却受过丞相“陈志”大恩,如今他也忘记了。 因为他想要的是当年夜氏所霸占的岭南与交州。 黑夜中。 这皇宫静静的注落在这里,像是一块诺大的肥肉一样。 待人宰割。 轰隆隆—— 闪电划过苍穹,照亮张安年的面庞。 “陛下,杨将军求见。” (本章完) 第441章 血雨之夜(下) 第441章 血雨之夜(下) 张安年按了按额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站了起来,他慢悠悠的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天穹上的雨水落在地上,像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一样。 他轻声问道:“盈安,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盈安低着头,阴影将他的眼眸全都遮挡住,他低声回答道:“启禀陛下,已经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了? 张安年感慨了一声,一向不喜欢念叨往昔旧事的他不由自主的念叨着说道:“当年朕尚且困居在深宫中的时候,你便在朕的身边了。” “当年你我的情况十分严峻,在冷宫中因为不得父皇的喜爱,所以什么人都敢踩在你和我的头上,甚至连一些惯例的餐食都敢克扣。” “咳咳咳——” 张安年说着说着,便一连串的咳嗽,盈安走上前,轻轻的为他拍着背部。 “当年,你为了我甚至愿意去暗中打听老师的踪迹,最后帮助我演了一场戏,得到了老师的眼神,最后成功的离开了冷宫。” “迩来二十多年了!” 盈安的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的怀念之色:“是啊,陛下。”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二十多年了。” 张安年的嘴角噙着笑容,他看着远处那闪电密布的天空,轻声说道:“今夜怕是无法善终了,我之前便察觉到,杨坚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他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 盈安只是看着张安年的背部,心中却有些疑问。 张安年真的没有看出来杨坚想做什么事情么? 他有些不相信。 但他却并不在意。 他只是陛下的一条狗,陛下想要做什么,他就带着陛下做什么就是了。 “走吧。” 张安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天空,以及那天空上无数的雷霆闪电,最后毅然决然的走入了这更深的阴影当中。 皇宫外 一个人撑着伞缓慢的走来,脸上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淡然,似乎没有看到那些穷凶极恶包围皇宫的人一样。 但那些士卒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面前的人腰间悬挂着一枚玉佩,一枚此时正在发光的玉佩。 那柔和的光芒在黑色的雨夜之中更显得柔和璀璨,无数的光芒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他们都见过这枚玉佩,在那位陈氏家主的身上。 陈氏当代家主、大虞镇国王、安国王、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哪怕是如今正在皇宫中进行政治争夺的那两位也无法媲美的人。 苏威站在雨中,看着这位家主的到来,眼睛中带着畏惧。 哪怕他的身后有千军万马,哪怕这位如今看似只有一个人一把伞。 他走上前,脸上带着害怕瑟缩,但仍然不舍得、不敢离去:“下官参见镇国王殿下,不知镇国王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陈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苏威:“怎么?你要拦我?” 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他甚至没有看苏威一眼。 而他的前方所至之地,如同大禹治水一般,随着他的到来而缓缓的划开一条清晰的界限。 这也是苏威害怕的原因。 假若此时陈湛说一句:“随我陈氏诛贼!”那么他们立刻便会被定义为谋逆的反贼,不说百分之百的人,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立刻倒戈! 这就是陈氏!这就是陈湛。 苏威看着身旁的亲卫,低声道:“抓紧时间去通知将军。” 他此时还没有叫那一位为“陛下”,因为毕竟还没有登基,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风雨中,一个人,一把伞,朝着那吞噬人的皇宫走去。 勤政殿中 杨坚站在大殿中往日他所站着的地方,不曾有一点逾越。 张安年走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杨坚背对着龙椅,身影显得十分隆大。 听到脚步声后,杨坚回过头去,看着张安年轻声说道:“臣杨坚,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赞颂声是自从张安年登基之后便改了的,将之前的称赞改为了赞颂万岁,毕竟他自己的年号就是万岁,昝赞颂万岁意图得到长生。 张安年没有理会杨坚,只是一步步的走到了那高高的龙椅上,而后看着杨坚问道:“杨将军,如此深夜来此求见,所为何事?” 杨坚看着张安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陛下,自您登基以来,任用奸佞之臣、亲小人远贤臣,天下万民与您离心离德。” 他慢悠悠的讲述着张安年的罪行,仿佛这一刻张安年已经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样。 杨坚笑着说道:“所以陛下,臣觉着,您不能够再坐在这个皇位上了,您不配。” “您没有好好听从当年丞相的教导,也没有听从先皇的教导,而是将自己弄成了一个四不像一样的东西,所施行的政策就像是顽童嬉戏一般。” “臣为天下苍生故,请您退位。” 张安年神色怪异的看着杨坚:“杨将军,你觉着朕会同意么?” 杨坚从怀中拿出一封圣旨:“由不得您不同意。” 他笑着,但已经没有了那种假惺惺的温柔,反而变得猖獗狰狞:“臣已然为您准备好了这禅让诏书,若是您乖乖的,那么臣或许还能够给您一条生路。” “若是您不乖巧么” 杨坚短促的笑了一声:“臣就只能够送您去死了。” 张安年眉头一挑,但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与恐慌,只是走了下来,走到了杨坚的身边:“哦?那杨将军做的可真是不错啊。” “你说是吧?放声。” 大殿外,陈湛缓缓收伞走了进来,他的身上没有沾染上多少雨水,他只是一个人,他的神色很温和,看起来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 但. 杨坚依旧是被吓了一大跳,他甚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脸上张狂的神色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尽数消失。 瞥了一眼杨坚之后,陈湛看着张安年说道:“的确是不错,一步步的都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做了,陛下的心思城府果然是深沉,竟然差点连臣都骗了过去。” 张安年短促而又愉悦的笑了一声:“既然放声知道了朕的想法,为何还要来?” 他好奇的问道:“难道是为了维护皇权与神权的至高无上?” 陈湛淡淡的说道:“陈氏从来不需要维护那些东西,因为陈氏不需要他们也能够持身光明正大——陛下,臣是来完成当年先祖与张氏约定的。” “臣会带走陛下的子嗣,而后安置在苏杭。”陈湛似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样:“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大虞张氏,只有苏杭张氏了。” 张安年点了点头:“挺好的。” “张氏原本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如今能够成为一个庞大的世家,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朕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他低声呼唤了一声,一个黑衣人便走了出来,正是“道卒”。 “去,带着放声去将朕的两个儿子接走,另外便是旁系的张成仁、张允、张平等人,按照我之前给你的名单,带着他们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吧。” “完成此项任务之后,你便跟着陈氏吧以后。” 黑衣人微微颔首,他身为“道卒”如今的领袖,自然是知道一些“传统惯例”的,比如每个皇室倾塌之后,他们所掌握的“暗中力量”都会消失。 根据他们的调查,这些人都是归入了陈氏。 杨坚此时已经是被吓到有些说不出来话了,自然也不能、不敢对此有什么意见,等到陈湛的身影消失在这大殿中后,张安年才看着杨坚笑了笑。 “怎么?” “杨将军很困惑?”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张安年,想要请求张安年解答自己的疑惑。 张安年往前走着,走到某处,那里放着一个棋盘。 他从头为杨坚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少年时候读陈氏先祖留下来的典籍后,发现如今天下最大的贼子竟然是皇帝,但他却阴差阳错之间成为了皇帝的故事。 一个少年想要改变一切,但却发现自己最后终究不可阻止的成为了“恶龙”的故事。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是少年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这个少年做了一个决定。 他首先要给天下人、天下苍生心中留下一个“种子”,一个“土地国有”的种子,将这个种子种下之后,静静的等待发芽。 他要让所有人都逐渐的认识到,土地国有制无论是否最后会演变成和私有制一样的恶魔,但在国有制之下,终究能够给这些百姓保有一线生机。 而他也想要让下一任皇帝知道,这样做才能得民心。 其次,他要亲手打破“皇权至高无上”的“神圣性”,因为他知道,唯有“皇权至高无上”、或者说“皇帝神圣不可冒犯”的神圣性被打破,后来者才能够前仆后继的认识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道理。 所以他布局,他要让自己死在一个臣子的手中,死在一个下位者的手里,他要让皇帝的神圣性彻底颠覆。 从此之后,天下人必然会认识到一件事情。 “哦,原来皇帝也不是不能杀死的啊。” 有这样的念头,他们就会知道,所谓天生富贵、所谓我家祖上努力过,我就可以享受的这些人也不过都是与他们一般无二的血肉之躯! 所谓官三代、所谓富三代、乃至于某些所谓三代,所谓了不起的世家大族又能如何? 不过是寻常血肉之躯! 在长枪短炮之下,一切众生平等。 张安年一边讲述,一边看着杨坚恐惧的面容,心里面的扭曲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开怀释放,他最后看着杨坚说道:“朕知道,朕这样的行为像是打开了一扇不可捉摸的大门,日后或许臣杀君的事情会变成常态。” “可那又如何?” 他大笑出声:“朕从来都不是一个皇帝,朕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张安年的眼睛中带着愤怒。 “我要用我的身躯来为这天下苍生开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我要让他们知道,所谓权贵、所谓高贵,不过是触手可及!” “只要他们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去反抗,那么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他昂着头,神色无畏。 杨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都没有说出声,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此时,陈湛带着几个人已经缓慢的从宫门处离开。 苏威等人看着都有些茫然,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连忙入宫。 勤政殿内 闪电划过天际。 苏威、许誓、无数的士卒赶到勤政殿的时候,便发现杨坚坐在那里,双手在颤抖。 他的手上沾染着鲜血。 无数的红在闪电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明显,一旁的地上,那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万岁帝正躺在地上,金黄色的长袍之上全部都是红色的鲜血,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在这闪电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把长剑插在他的胸口。 万岁帝死了。 一个士卒猛的尖叫一声。 “杨坚杀了陛下!” 是的。 这一刻,这位士卒猛然之间崩溃了,这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了! 他拨开人群,走到杨坚面前,之前脸上的狰狞全数消失,只剩下了悲痛:“你不是说,你只是想要皇位,不会杀了陛下的么?”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皇朝传承千年,从未曾有过杀君主的臣子!” “杨坚!你是第一个!”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也是第一个!” 这个士卒骤然之间拿起地上的长剑,而后猛的拔剑自刎。 “咣当——” 声音清脆。 周围的士卒脸色都变了,他们看着杨坚、看着苏威、看着地上的万岁帝,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个念头。 “杨坚能杀皇帝,难道不能杀我们灭口么?” 继而第二个念头出现。 “杨坚能杀死皇帝成为皇帝,我们难道不能杀死杨坚成为皇帝么?” 野心,正在滋生。 万岁十四年,九月一日。 帝崩于勤政殿。 时有传言,曰:杨坚弑君于勤政殿雨夜。 (本章完) 第442章 “隋” 第442章 “隋” 万岁十四年。 朝堂以及民间的传闻并不是杨坚最想要处理的事情,当然,也不是他最恐惧的事情。 他最害怕与恐惧的,是那些士卒们。 在那个漆黑色的雨夜,杨坚看到了那些士卒们眼睛中的野心和贪婪,这些士卒被万岁帝的惨状激起了贪婪的欲望,他们也想要成为皇帝,他们也想要杀了杨坚。 正如同杨坚“杀了”万岁帝那样。 但事实上,杨坚只觉着心中懊悔与痛苦,因为他当真没有动手。 让我们将时间调回那个雨夜。 无数的大雨倾盆落下的时候,在勤政殿中,杨坚与张安年进行了交谈,张安年将心中那肆无忌惮的“疯癫之语”全部说给了杨坚听。 什么他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什么他想要让普通人意识到,所谓的权贵全在心中。 若是广大的人民不认这个所谓权贵、这个所谓朝廷、这个所谓官员,那他就狗屁不是。 这些疯疯癫癫的话语让杨坚当时十分害怕与恐惧,他甚至站起来想要逃走,但这个时候,张安年抽出来一旁挂着的长剑,在杨坚完全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直接了当的插在了自己的心口。 而在杨坚还处于震惊的时候,又走到了杨坚身边,将宝剑的另一端放在了杨坚颤抖的手上。 紧接着,苏威便带着那群士卒冲了进来。 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杨坚迅速反应过来将万岁帝推到在地上,可一切都晚了。 人们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他们认为就是杨坚杀了万岁帝。 杨坚是一个“弑君”之人。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个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再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咚咚咚——” 一阵阵脚步声响起,远处的独孤信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肃穆:“陛下,咱们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这是万岁帝死后的第三天。 “外面已经有人在说.” 独孤信将话语吞了下去,之后看着杨坚说道:“我们必须是想办法阻止这样的事情记录下来,我之前看到史官在记录这件事情了。” “还有,咱们的人也按捺不住了。” “咱们必须尽快建立国家,您必须尽快接任皇位。” 杨坚沉默的抬起头,眼睛中猩红一片,他沙哑着嗓子问道:“您也觉着,是我杀了万岁帝是么?” 独孤信抬起头,脸上带着无奈之色:“陛下,无论我是否这样认为,如今都已经发生了,现在那位史官甚至还要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 “您若是不阻止,只怕.” 长久的沉默。 杨坚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十分从容。 他看着独孤信说道:“张春、王文他们不是喊着要见陛下么?就以万岁帝的名义传召他们入宫,便说有要事商议,让他们小心一点过来,不要被人发现。” “此外,传召的人要暗示他们,朕好像要威胁控制万岁帝,所以让他们家中的私兵准备好。” “随时准备入宫救援。” 杨坚一边往外走,一边干脆利落的布置着说道:“然后让苏威准备好,等张春、王文等人前脚进入皇宫,后脚就立刻以万岁帝的名义去包围张春、王文等人府邸,将其有私兵、并且已经准备谋逆的事情揭穿,而后迅速派人将消息传播出去。” 一条条有序的布置从杨坚的口中说出,而杨坚也迅速反应了过来杨坚想要做什么,他眼眸一亮,心中有些动然。 只是还有些犹豫的说道:“张春、王文等人与万岁帝感情十分坚定,张春与万岁帝更是有君臣之情谊、乃至于如同师生一般,更是至交知己。” “说他们杀害了万岁帝,会有人相信么?” 杨坚神色不变:“等到我们成为胜利者,那么自然我们说什么都有人信,而只要历史记载的是这样的,那么这件事情就由你我雨夜杀害万岁帝变成张春试图杀害万岁帝,然后阴谋被我们发现,最后我们力挽狂澜拯救了大虞。”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黑白对错?” “不过是胜利者的游戏罢了。” 他一挥袖子:“走,先去看一看那个史官。” 杨坚的眸子中带着冰冷的神色。 自古以来就没有干涉史官记录历史的皇帝,但从今日起就有了。 太史馆 太史令坐在那里,正在记录着这几日波澜壮阔的历史,而此时大殿外响起来一阵阵脚步声。 而后两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独孤信、以及那位即将称帝的杨坚。 杨坚走到太史令身边,神色中带着些许淡漠,像是看一只蝼蚁一样的看着他:“你在写什么?” 太史令沉默的将手中的笔放下,而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他端正的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子落进这屋子。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寻常。 “我在写。” “杨坚弑其君,而谋天下;” 独孤信冷笑一声就要走上前去,但此时杨坚伸手阻止了他,反而是抽出腰间长剑。 “咣当——” 长剑被杨坚扔在了地上。 杨坚看着太史令说道:“朕不欲和你废话。” “改!” “张春欲弑君,败逃!” “杨坚等人力挽狂澜救国!” “改!” 太史令淡淡的笑了笑,他看着杨坚说道:“君可知,当年崔杼弑其君的旧事耶??” “史官秉笔直书,一字不改!” 杨坚更是冷笑连连:“但今日可不是春秋战国时期了,朕也不是崔杼,而你也不是太史一家!” 他一挥手,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宫卫将太史令的全家上下全都带了进来。 其中有三岁幼童、有六十老母、还有他的妻子。 “改与否?” 太史令闭上眼睛:“不改。” “噌——” 不字刚从太史令的口中说出,他老母的头颅便落在了地上,鲜血洒落在地上。 “改否?” 太史令紧紧闭着的眼眸中带着痛苦:“不改。” 一颗娇俏的女子头颅落在太史令的脚边,孩子因为惊吓而大声哭闹着。 “改否?” 太史令睁开双眼,他看着杨坚轻声道:“不改。” 杨坚“哈”的笑了一声,下一刻,那三岁的稚子被乱刀砍成了肉泥,杨坚看着太史令说道:“你以为朕就只有你一个史官?” 他挥了挥手,神色颇为神清气爽:“过来,替你师父将史书改了。” 一个卑躬屈膝的人走了进来,像是一条虫子、一只哈巴狗,他在史书上直接按照杨坚所说的内容进行了修改。杨坚走到太史令的身边,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想要名节?” “朕便满足你。” 他看着那年轻人说道:“写上,太史令张桥与张春、王文等人合谋,谋害万岁帝。” 说完之后,看着张桥说道:“张桥,我敬你当年虽身在国子科,但却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而支持建武科的事情,所以给你一次机会。” “只要你当众承认自己的罪行,那么朕便留你一命。” “否则——” 张桥淡淡的笑了一声,而后闭上眼睛。 他不再说话。 沉默不语。 万岁十五年。 春。 天下震动。 门下令张春、丞相王文、太史令张桥等人欲杀害万岁帝而无果,其中张春想要逃到岭南的过程中被贼人杀害,而王文则是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太史令则是不肯交代自己的罪过。 此时,天下群龙无首。 而丞相署内吏杨坚、中书令独孤信则是悲痛的表示,自己得到了万岁帝的遗诏,其中遗诏乃是万岁帝亲笔所书,其中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罪行,并且表示自己之前的许多政策都是迫不得已的,都是出自张春、王文等人之手,表示自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看到了杨坚的能力,于是将皇位禅让给杨坚,希望杨坚不要推辞。 这诏书传遍天下的时候,许多人并不相信。 张春等人乃是万岁帝一手提拔上来的,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举动? 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可是新的太史令卫视却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而当天所在的宫人也全都表示确实是这样。 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万岁十五年,春。 不断的有人上书,请求杨坚称帝,而杨坚则是始终不愿意称帝,他觉着自己德不配位,觉着自己应该坚定的行驶着自己的步伐。 他从张氏的子弟中选择了一位幼年的皇帝登基,自己则是继续做“丞相”兼“上将军”,加封大司马、上柱国、再拜为“隋王”。 万岁十五年冬。 幼年天子许杨坚“剑履上殿、见帝不拜”等一众荣耀,甚至还为其加九锡,称其为“相父”。 万岁十六年春。 天子再次加封杨坚为“十五上柱国”,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兼任太尉、兼任御史大夫。 一时之间,杨坚的荣耀简直是连陈氏的光芒都覆盖住了。 万岁十六年秋,天子再次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天子加封杨坚为“太平道至平天师”,仅在大贤良师、至圣先师张角;祖天师、威武天师陈朱楼之下,为太平道三大天师之一。 更是为其加封太平道道主之位。 天子接二连三的举动自然是牵动了朝堂上所有人的心思,他们都在观望着天子、或者说观望着那位“至平天师”想要做什么。 就这样子,眨眼之间,许多年便过去了。 万岁二十年。 官渡 李渊脸上带着喜色,他走进陈府,大呼小叫的说道:“老师,老师,我有儿子了!” 陈湛坐在府中,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哦?” “不错。” “孩子身体如何?” 李渊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那小子胖嘟嘟的,身体还算不错。” “只是还没有取名。” “不如老师为这孩子取一个名字?” 陈湛放下手中的书籍,脸上带着些许思索的神情,过了片刻之后,他看着李渊说道:“不如便叫“建成”如何?” 他站了起来,慢慢的在院子中走着。 “建功立业、国泰家成。” 李渊嘴里面念叨了几句这个名字:“建成.建成” 他的眼睛亮亮的:“不错。” “老师,那这个孩子便叫建成吧。” 说完之后,李渊挠了挠头:“不过老师,您收到陛下的诏书了么?陛下传召我等入京,说是有大事想要商议,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陈湛只是瞥了一眼李渊,而后摇头笑着:“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要装傻?” 李渊嘿嘿一笑:“那老师,您说我去还是不去吗?” 陈湛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去吧,为何不去?” “你若是不去,你只怕就是下一个张春等人了,而且,他想要坐稳这个皇位,还需要你们这些人来保驾护航,所以不会对你们动手的。” “他这次顶多是想要找你们去,见证一下,做一个明证人罢了。” 陈湛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他这个人啊,最是虚伪,想要坐上大位,还想要完美的名声。” “这几年,他颁布的许多政策不就是如此?” “不仅仅是在国内,还有对外的,比如交州那边、还有西域仅剩下的那两个国度,还有海外的高句丽等,他不都是想要施以自己的“仁义之名”么?” “许多人称呼他为“圣人王”,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完美无缺的名声?” “当真是既要又要还要。” 说着,陈湛又看了一眼李渊尴尬的神色,笑了一声后止住了自己的吐槽:“行了,去吧。” “只是这一去,大虞怕是就要结束了啊。” 李渊这才点头。 等到李渊离开了之后,陈湛缓缓的转身,朝着宗庙的方向走去,他的脸上带着些许从容。 宗庙祠堂中 一缕青烟缓缓直上云霄。 万岁二十一年,冬末。 群臣汇聚在京都洛阳,听皇帝宣布着这早应该到来的一道诏书。 天子诏书,宣布禅让给隋王杨坚,并且在诏书中多次提及隋王的功绩,在三请三让之后,杨坚终于选定了良辰吉日。 万岁二十二年的第一天,杨坚登基,改朝换代 改大虞为“隋”。 改元为开皇。 这一年正是公元五八一年。 命运貌似没有变化,但却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所有轨道。 “隋”朝,建立了。 (本章完) 第443章 不过是旧事重演【本卷完】 第443章 不过是旧事重演【本卷完】 开皇元年。 天子宣布加封原大虞皇帝为“安山公”,并且赐予了安山公一小片封地,允许他回到自己的封地居住,并不限制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还特别仁慈的让他带走了一些效忠于他的臣子。 于是,天下所有人都在夸赞天子的仁慈,并且说天子是自古以来,最为仁慈圣明的皇帝了。 杨坚也十分享受这样的“夸耀”。 他沉浸在自己是“圣明之君”的夸赞中无法自拔,并且开始大肆封赏群臣。 其中,苏威被加封为岭南三州州牧,并为岭南节度使,掌管岭南一应军政要务、并且将岭南地区的盐铁经营权交给了苏威。 加封苏威为“从龙候”。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明显了,带着一些“恩赐”也带着一些“警告”,杨坚想要以此来告诉成苏威,让他记住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够成为这“侯爵”并节度使的。 苏威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只是对杨坚感恩戴德,然后带着自己的家眷前往岭南地区了。 如今的岭南与前朝时候的岭南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的岭南是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许多瘴气密布,根本无法生存。 但自从前朝末年,大虞的京都暂时暂时在岭南附近的时候,大虞的百姓就对岭南地区进行了大开发——而到了穆宗时期,当时的夜氏被封赏到了岭南地带,他们在这里更是进行了大改造,将岭南改造成了富裕之地。 一些通过水上的交易,几乎都要经过岭南的港口。 所以苏威是十分得意的。 第二个受到封赏的人是“许氏”,杨坚原本是要将许誓封赏到苏杭的,但是从因为陈湛之前在大殿中所说的“苏杭张氏”,杨坚便只能够另外给许誓以及他的家族找一个地方,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了苏杭之间的一片地方。 那里原本是属于苏州与杭州的,但却划出来了一小片地方。 “松江府” 这便是那里的名字了。 杨坚将许誓安排到那个地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不放心张氏,尤其是张安年特意挑选出来的那几个张氏子弟,那些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如果他们想要谋逆怎么办? 所以他将许誓放在苏杭之间,为的便是制约张氏。 当然了,还有一些另外的小心思。 比如他还在提防着许誓。 将许誓与张氏放在一起,简直是绝妙的主意。 因为许氏的背叛,所以张氏失去了天下之主的位置,张氏的子弟能不憎恨许氏么? 而张氏因为许誓的背叛才失去了天下之主的位置,许氏的子弟敢跟张氏合作,而不害怕秋后算账么? 将这两只“狗”放在一起狗咬狗,这就是杨坚的安排。 他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人。 最后进行封赏的则是独孤信、或者说独孤氏。 册立隋王后独孤伽罗为皇后,加封独孤信为丞相署内吏、兼任太尉、加封上柱国,加封紫金光禄大夫等等,并且独孤信的几个儿子也各有封赏。 至于大虞的其他爵位者,杨坚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则是各有加封。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渊。 李渊被加封为“唐国公”,位列三十八公候之首,并且加封太原郡守,拜为上柱国。 大肆的封赏便以最后一位公候的加封为结束语,一些人预感到了不妙,因为皇帝并没有加封陈氏。 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并且是一件令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但人们依旧在等待。 大肆封赏后的第三天,大部分已经开始害怕、并且开始上书了。 他们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德行不足以担任公爵、侯爵之位,所以请杨坚收回成命。 如果说这个时候的反抗还只是试探的话,那么半个月后的反抗就已经是明牌反抗了,不少被加封的国公侯爵直接将国公服饰、印鉴全都送回了皇宫之中,并且开始准备逃跑。 皇宫 杨坚看着一封封奏疏,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身边侍奉着的常侍们也都是带着些害怕畏惧的神色,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他们不能跑的话,他们也已经跑了。 自从有皇帝以来,历经八百余年,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敢不对陈氏进行加封,也没有任何一个新的王朝不得到陈氏的承认而能够伫立在这片大地上。 所以. 现在不加封陈氏的隋朝能够活多久? 所以,不被陈氏承认的隋朝,又能够活多长时间? 他们都在害怕。 良久之后,杨坚微微的叹了口气,而后令人传召太子过来。 御书房中 杨勇低着头,脸上带着平和的神色。 “父皇。” 他的神色十分谦逊,杨坚登基之后,便立刻册封自己与独孤皇后的长子杨勇为太子,而他也同样觉着太子与自己的模样十分相似。 “你去官渡。” 杨坚似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去传朕的旨意,加封陈氏当代家主为镇国王,加封陈氏嫡长子为安国王,追封陈氏先祖“陈野”为大隋安国镇邪平乱至圣威武王,追封陈氏历代先祖为王。” 杨勇眸子中划过些许的诧异之色,但他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点头说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将这件事情做好。” 杨坚摆了摆手,让杨勇退下去了。 等到杨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一片大殿中的时候,杨坚才是轻叹一声,而看着自己身旁的常侍低声问道:“所以,没有陈氏的承认,朕这个皇帝当真是坐不安稳是么?”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但他却还有最后的倔强。 比如并没有请陈氏的家主陈湛来京都担任丞相。 开皇元年,夏秋。 皇太子前往官渡,十分谦卑的将圣旨交给了陈氏,并且委婉的表达了一下,如今天下方才安定,若是战乱再起,对百姓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的话语。 之后那封圣旨便进入到了陈氏的府宅之中,并没有被陈氏的人直接扔出来。 虽然没有对外光明正大的承认陈氏接受了这旨意,但却也已经算是默认的状态了。 于是,那些之前上书表示自己无德无能担任这侯爵之位的大臣们,全都是跑到了皇宫中跟杨坚请罪,表示自己竟然想要违抗圣旨,简直是死罪,请杨坚降下责罚。 杨坚能够怎么说呢? 只能够是表示原谅所有人,毕竟他是“圣人王”。开皇元年,秋。 杨坚表示自己能够成为皇帝,依靠着的是上苍的仁德以及天下苍生的护佑,所以决定开“恩科”取士。 而天下人也都知道,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科考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新旧交替之时,一定会空出来许多位置给他们坐,那些原本占据高位的老臣子们也要让位了,所以许多人都开始来到京都参加这一次的科举取士。 他们想要青云直上,成为那耀眼的星辰。 开皇元年冬 大隋开国后的第一次科举考试便这般结束了,许多人都得到了自己心仪的名次,当朝前三甲更是被皇帝亲自赐名为“状元”“榜眼”“探”,并且为了表示自己的仁德,所以定下了另外一个规矩。 那便是前三甲在科举考试之后,可以打马游街,表示自己的“春风得意”。 而在打马游街之后,便是“琼林宴”了,几乎所有权贵都会出席,并且皇帝会亲自出席宴会,表示对新科举子们的尊重与信赖。 这是一种天大的荣耀,所以更加刺激了民间的百姓们读书的愿望。 而杨坚登基之后,做的第二件大事便是“修书”。 是的,修书。 但他修的却并不是类似于“建武大典”那样的书籍,反而是将政治家、儒家、法家三家的一些经典著作重新编撰、修订,然后整合成为“科举册书”。 册书有四正五偏。 四正为“政治学”“论语”“法学”“诗赋杂谈”。 这是选择了当前最为重要的几门学说,选择他们的经典著作,而汇聚成的道理。 至于最后的那个“诗赋杂谈”则是教人写作的。 杨坚认为,想要当官,掌握政治学问、以及法律、品德还不够,还需要有文采。 自古以来雄才大略之人全都是文采斐然的,那么想要当大隋的官员,没有文采怎么能行? 而五偏则是选择了一部分的杂论学问,比如算学等。 杨坚认为,想要当大隋的官员,就要掌握的全能一些,若是不能做到这些,那你当个锤子的官员呢?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科举考试逐渐变得“严谨”与困难了起来。 并且科举考试不再制定固定的名额,反而是择优录取,选择一个相对来说固定的成绩,在这个成绩之上的则是可以录取。 也正是这一年,民间逐渐的流传起来了一句话。 “考考考,考到少年变白首” 科举考试的难度大大增加了,但这并没有阻碍人们想要通过科举考试当官的愿望,反而更是加强了这一愿望,令人们的心中都带着些许的“希望”。 毕竟 现在除了科举考试之外,已经没有了寒门子弟再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官渡 陈湛躺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他对于大隋的建立并没有什么意外,对杨坚的一些做法也没有肯定与否定,至于杨坚不找他来当丞相,那简直是一件太过于美好的事情了。 毕竟对于陈湛来说,去朝廷当官那真的是一个折磨人的事情。 能够好好的躺在家里休息,那为何一定要出去呢? 李渊倒是站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他扶额叹气的说道:“老师啊,你说我这两个孩子的性格怎么完全不同呢?” 他十分惆怅。 整个人都显得疲惫而又无力。 陈湛倒是放下了书籍,看着李渊笑了笑:“怎么?” “二郎又做什么让你头疼的事情了??” 李渊一屁股坐在了陈湛的身旁,开始絮叨着自己的二郎做的那些好事。 今天把谁家的孩子给揍了被人告状上门了,明天又去哪里闯了祸,后天甚至是想要一个人偷跑出去打老虎了等等。 当然了。 李渊虽然语气是抱怨的语气,但说话的时候脸颊上却是带着幸福的神色。 他觉着自己能够有这样的孩子是一件幸福,并且由衷的发自内心觉着自己的家庭十分圆满幸福,若是能够一直这么幸福下去,那就好了。 说完了家中的事情,李渊又开始讲着朝廷中的事情。 他没忍住,看着陈湛问道:“老师,您说为什么陛下要取消丞相署这个机构?并且还用您的名义,直接取消了丞相以及丞相署内吏这五相之二?” 陈湛一边翻看着手中书籍,一边说道:“很简单啊。” “他想要加强皇权、或者说集中皇权。” “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比如将地方行政制度从原本的“县、郡、州”三级机构修改,改成了他那个什么所谓的“行省制度”,目的不就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么?” “如今的天下地方制度,由县、府、郡、道、行省为划分,一层一层的架构下去,下面的机构权利划分的越明显、越多、越细,则中央对于地方的管辖就越紧密。” “而这些权利收拢到中央之后,杨坚自然是不愿意有一个“百官之首”,甚至是可以与他对抗的人掌握这种权利的,否则他这个皇帝真的就要如坐针毡了。” 李渊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湛说道:“那您就不生气么?” 生气? 陈湛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而后笑着将自己手中的书籍合拢。 他看着李渊,平静的说道:“陈氏从来不是贪恋那所谓的权力,所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生气。” “再者说了,中央集权或者说皇权的集中,这是历史进程发展所必须会呈现的事情。” “我生什么气?” 李渊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过老师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不少陛下举动中的深意了。” 他有些怅然的说道:“不过.唉,也不知道朝堂上又开始的争端,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陈湛摇了摇头:“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他指着外面说道:“二郎回来了。” 李渊转过头,看向院落外。 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但身姿挺拔,十分英武的少年郎站在那里。 但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沾染上的泥土。 李渊神色变化,最后怒吼一声。 “李世民!你能不能老实一天?!你又干什么了!!!” 【本卷完】 (本章完) 第444章 番外【万岁帝张安年】 第444章 番外·【万岁帝张安年】 我叫张安年。 这是我荒唐而又颓废的这一生。 我忘记了当初降生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年岁了,只是后来从旁人的口中知道当年母亲将我生下来了之后,就难产而死,我的父亲也因为这个原因而极度厌恶我,说我是天降魔星,克父克母克弟克妹克兄克姊克师克徒,是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 我的出生会将一切都克死,最后将整个大虞拖入深渊。 因为这个预言,所以被我填入冷宫当中,皇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不想杀了我,但是却也并不想要让我活下去。 万幸的是,当初我母亲给我留下来了一些遗泽。 一个叫做盈安的小太监因为饿的狠了,所以偷吃了点东西,马上要被打死的时候,被我母亲看到了,所以为他求情,让他活了下来。 那个小太监知恩图报,当得知恩人难产而死,唯一的儿子又被扔到了冷宫中无人照拂的时候,便主动报名,来到冷宫中抚养我。 冷宫真的好冷啊。 后来我知道,所谓冷宫并不是一个专门的宫殿,而是什么人不受到宠爱,那么这个宫殿就会从此之后变成冷宫。 因为没有皇帝的宠爱,那么这个宫殿中的一切都会变冷——宫中的所有机构都会下意识的、故意或者不是故意的忽略这个地方,然后.冬日没有炭火,夏日没有冰块,这些都只是小事,大部分时候,我们吃到的东西甚至都不如那些得宠一些的宫殿中狗吃的东西。 我这个主子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我并不受到父皇的宠爱——更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父皇其实是想要我死的,所以他们欺负我,欺负的更加厉害了。 他们只想着,万一哪一天我的父亲知道谁把我弄死了,奖赏恩赐他们呢? 只是他们这些奴才哪里知道,若是真的有这么一天,那么第一个死的就是与我死亡有直接关系的人,这就是我那个父亲,他是要面子的。 哪怕这些是因为他的暗示才产生的。 渐渐的,我的年岁越长越大,到了六七岁的时候,我每日只能够坐在宫殿中,看着那外面的一颗柿子树,这棵树的由来没有人知道,好像是不知道哪只鸟儿叼来的种子,然后悄悄的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这样的一颗树木。 我与盈安每年秋日的时候,都期盼着这一颗柿子树能够越长越大,也希望他能够结更多的果子。 无论是将这柿子存储起来做成柿子饼也好,还是将柿子放起来慢慢吃也好,对于在冷宫中的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也是难得可以解嘴馋的东西。 那一日,我悄悄溜出宫,在长长的宫道上却听到了一个令我惊讶的消息。 原来当初的我之所以没有死,不是因为我的父亲怜悯我,而是因为当时常侍回禀父皇消息的时候,有一个人在,那个人叫做“陈志”。 我开始好奇,什么样子的人,只是一句“陛下不宜杀子”的简单话语,就能够拯救我呢? 这样的人拥有多少权势呢? 从那一天开始,我真的想要权势了。 我坐在柿子树下想了一天一夜,最后决定开始打探这位“陈志”的行踪和事迹, 我不想一直在冷宫中度过我的下半辈子,我想要获得权势,想要好好的活着,最好还能够给盈安养个老。 盈安听了我的想法之后,有些惊讶,但他咬了咬牙,决定帮我。 他了自己攒了很多年的银子,还有当年我母亲赏赐给他的物件,最后从一位常侍的手里换到了宫门口守卫太监的位置。 这个位置算是有些油水,所以那个常侍也只是以为盈安受不了在冷宫中了,他便没有管那么多,就收了钱给盈安安排了这个位置。 他算是宫中难得的老好人了,收了钱就会办事,宫中大把大把的收了钱也不干事儿的人。 过了一段时间,盈安将他打听到的东西都告诉了我。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陈氏,官渡陈氏。 陈氏的家主、大虞的镇国王、大虞天下最有权势,甚至只要他想,他会变得比父皇更有权势的人。 但这样的人、这样的家族,却并没有像是其余的世家一样为祸百姓,反而是走在拯救百姓,拯救天下苍生的路上。 我了点心思,在某个时间碰到了那个陈志。 也就是我的老师。 初次见到老师的时候,老师是一个板着脸往前走的老头,脸上的神色说不上和蔼可亲。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害怕,装作不经意之间碰到了老师,然后讹老师一顿饭,我说我吃不了饭,御膳房的人也不给我饭吃,我快要饿死了。 我眼睛中含着泪水问老师说. “我感觉您是一位很有学识的人,所以我想要问您一个问题。”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小可怜,看着老师问道:“我真的是一个天煞孤星么?” “会害死所有人么?” 老师愣在了那里,之后老师脸上的神色瞬间反应了过来,好像是知道我是谁了。 当时老师什么也没有做,从袖子中拿出来了些许银子,放在了我的手中。 他拍了拍我的脑袋,告诉我。 “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天煞孤星。” 老师让我等着。 我拿着银子在宫殿中等着,等着,等着。 柿子树上的朵谢了还没有等到老师的消息,我以为我失败了。 但那天我爬上树摘柿子,想要养活自己饱腹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过来了,他曾经欺负过我,骂过我是灾星,还有更难听的话。 现在他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谦卑和恭敬。 他走到我的面前,第一次唤我“七殿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请您过去。” 父皇? 我迷茫的想到,父皇为何会请我过去? 当我来到勤政殿,见到父皇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是老师。 老师与父皇争吵了好多天,最后还是老师胜利了,父皇同意老师将我带出皇宫,前往官渡将养。 父皇说我是灾星,但老师说我不是灾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了母亲之后,又失去了父亲的孩子,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老师还说,这世上从未有过什么灾星,只是世人迷信的话语。 陈氏不信神、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天,陈氏只相信人定胜天,只相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后来,我便来到了官渡陈氏。 官渡城真的好大啊,比京都还要宏大,这里的人们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好像每天都有盼头一天。 他们听说我是陈氏的小公子,每个都很喜欢我,有些时候喜欢给我塞一些水果、或者其他的菜肴、零嘴什么的,从他们的口中,我了解到了另外的一个陈氏。 一个立足于百姓之中,一个一直兢兢业业的为百姓们谋福、护佑天下苍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陈氏。 在官渡城中的这几年,是我人生当中最幸福的几年。 这里便是人间极乐之地。陈氏的子弟出门在外,从来没有我那几个兄弟一样的嚣张。 哪怕是老师的嫡长子、陈氏的下一代继承人也是一样,在他们的眼睛中好像没有什么尊卑、没有什么不同的身份、没有天生高贵。 陈氏的子弟们都以自己是白身为荣,他们行走在民间,为百姓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然,也有一些纨绔子弟,如同我皇兄他们那样的纨绔子弟。 但这些纨绔子弟却并不算嚣张和坏事做尽,他们只是不喜欢做那些“卑贱”的事情,或者说他们也不认为那是“卑贱”,他们只是想要“享受”。 但他们的享受又是克制的。 这么说吧,后来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小世家中,哪怕是最没出息的子弟的享受程度,都比陈氏这些子弟的享受程度要奢靡。 陈氏子弟的享受,好像只是“自由自在”。 他们也会钱,也会一掷千金,但却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掷千金——我见过的人中,有为了吃的、有为了喝的、也有为了制作自己喜欢的东西的。 但无论是吃喝玩乐,都没有建立在普通民众的痛苦之上。 他们的钱财撒出去后,也都撒给了普通的百姓,普通的百姓不仅没有因为这些纨绔行为而生活悲惨,反而是变得更加幸福。 在官渡的这几年中,我一直沉浸在拙身楼中。 我读到了许多外界根本看不到的书籍,但是这些书越读,越让我感觉到难受与痛苦。 我的思想一直在挣扎,一直在面临崩溃。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陈氏先祖“陈野”的一本著作,这本书甚至不能算是著作,只能算是“杂谈”,这杂谈之中记录了许多关于陈氏先祖陈野的思想。 一些话语我看不懂,便拿着书本去请教老师的长子。 我老师的长子年岁没有比我大太多,但他的学问却比我高深很多。 至今为止,我依旧记得当时看到书本的时候,我老师长子面容的那个变化,他问我这本书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又问我看了多少。 我当时其实已经全部看完,并且全部记住了,但我怀疑这本书里面的内容有问题,于是便跟他说:“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了一页就感觉自己看不懂,是在拙身楼的一个角落找到的” 他拿着那本书急匆匆的走了。 后来,拙身楼关闭了一段时间,再开放的时候,一些犄角旮旯里的书籍都消失了。 我知道,那是陈湛收走了。 但没关系。 那些书我都看过了。 我开始一点点的学习,然后每天重复一遍那些书里面一些话语——在心里面默默的重复。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些话语的意思。 “世上人没有高贵与卑贱之分,所有的人都不过是天地之中的一卑微造物罢了。” “倘若有人告诉我们,什么人是高贵的,什么人是卑贱的,那么这样的人我们就必须要将他打死,因为他试图凌驾于所有人的头顶。”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高贵的人,那么便是那些勤于劳动的百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卑贱的人,那么便是那些寄居在百姓身上的统治阶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也长大了。 我的兄长们一个个的死去,最后父皇竟然只剩下了我一个孩子可以继承皇位,他又不愿意将皇位交给兄弟的子嗣来继承,所以只能让我回去。 毕竟我是他的亲子。 我回到皇宫后,父皇很快就去世了。 老师因为忙碌着收拾父皇留下来的烂摊子,所以没有顾及到后宫,那个“太后”,也就是我父皇的遗孀想要掌权,她在我身边安插了许多的探子,其中就有几个年幼时候欺负我的人。 她以为这样能让我害怕。 可惜。 我借着修道喜怒无常的机会,直接出手砍死了几个。 长剑划过那个常侍脖子的时候他还在恐惧和迷茫,他以为自己奉了太后的命令,所以我不敢动他,但他忘记了我是个什么人。 我提着滴着血的长剑去到了太后的宫中,砍了太后两剑,其中一剑将她的手砍了下来。 宫中禁卫军没有一个人敢动,都被我吓到了。 而道卒的统治权虽然不在我的手里,但他们并不敢让我置于危险当中,这也是我敢来砍太后的一个依仗。 之后,我借着沉醉于寻仙问道的机会开始把持后宫,我将一切政务交给老师,因为我知道老师一定会做的很好。 再后来,老师死了。 那一天我没有哭。 我只是告诉陈湛,我想要做的事情。 我告诉他,幼年时候看到的书籍我一个字都没有忘,我告诉他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所有人,皇帝也不过是普通人。 我要告诉天下所有人。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高贵与卑贱。 我的计划很成功。 杨坚想要谋权篡位,坐上这个孤寂寒冷的位置了。 我看着身边的盈安笑了笑,盈安的两鬓已经有了些许苍白的颜色。 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起身,吹灭了烛火。 一如当年在冷宫中那样。 降生之后的幼年,我的身边只有盈安。 如今,即将走向死亡的时候,我的身边也只有盈安。 烛火熄灭,外面的闪电划破苍穹。 我要准备去死了。 我以我血荐轩辕,告诉世人,没有人生来就应该高高在上! (本章完) 第445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第445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开皇十二年。 天下臣服,国泰民安。 开皇帝威加四海,宇内臣服,安外部天下,而定御宇乾坤。 西域仅剩下的两个国度已经表示臣服,而在北边的草原上,新诞生的民族并没有当年匈奴的悍勇,反而十分能歌善舞,同样朝着大隋称附属国。 而东边,无论是倭国还是高句丽,虽然心中还有些许小九九,但表面上也都是表示了臣服。 一时之间,好似盛世即将到来的一副欣欣向荣景象。 内部,开皇帝虽然没有任用陈氏为相,但却也算得上是亲贤臣远小人,政治算得上一个清明之说。 独孤氏的势力被牢牢的限制在了某种程度上,独孤皇后也没有如同原本的历史上那样,与杨坚并称“二圣”。即便是在后宫中,她也不算是多么的一手遮天。 当今陛下生育五子,不过以独孤皇后的两个儿子为尊,长子名为杨勇,次子名为杨广。 开皇十二年,冬末。 诸多蛮夷部族前往京都洛阳,为开皇帝献上礼物,并且在宴会最高潮的时候,西域使者表示杨坚乃是天下所有民族都共同尊奉的皇者,而如此圣明的君主、如此和蔼的君主,当有一个名号。 于是,诸多部族共同为杨坚献尊号。 为 “圣人可汗” 杨坚大喜,赏赐无数。 开皇十三年。 突如其来的,烽烟暴动。 高句丽内部权臣更迭,新的高句丽王表示不再尊奉隋朝为宗主国,并且表示不再朝贡大隋。 杨坚暴怒。 下令征兵,发起对高句丽的战争。 高句丽不灭,此战不休。 开皇十三年,秋。 萧瑟秋风再起。 渔阳郡外 黄沙漫漫真似铁,诺大的官道上只有一个骑着马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面容英武,俊秀非常,背后挎着一把看着便十分强大的弓箭,弓上泛着点点乌光,看着便知道这弓的主人十分爱惜。 而腰间则是挎着一把宝剑。 马背上则是提溜着两把长刀。 少年郎冲着远方疾驰,马蹄在地上激荡起来无数的烟尘。 路过官道旁某处茶摊的时候,少年停住了脚步,翻身下马,让小厮拉着马去喂食草料了,而他则是坐在那茶摊中央,听着两边人谈论的消息。 不过多时,这小小的茶摊上,便坐满了无数江湖客。 “哟,你们也是去辽东投军的?” 几个壮汉坐在那里,点了好酒与两盘彘肉之后,便开始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向往。 “可不是么,咱们陛下不喜欢刀兵,就喜欢那什么舞文弄墨,咱们这些习武之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 “这次高句丽的事儿,总算把咱们那个娘们唧唧的皇帝气的要打仗了,这不是就整好了么?咱们赶紧的去辽东投军,说不定还能混一个好出身啊。” “将来不说封侯拜将,至少不用再过这种苦日子了吧?” “害,谁说不是呢?” 几个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当年杨坚上位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壮汉看起来是喝多了,脸上带着通红的神色,他看着并不像是要去参军的,反而像是周围居住的百姓。 他只是冷笑一声:“娘们唧唧?” “咱们这个陛下可不是娘们,他当年可是亲手杀了万岁帝才登基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这个壮汉,脸上带着惊讶。 “哎哟?你可别瞎说,当时不都说了么?是那个什么太史令和门下令他们动的手,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一旁还有认识这个壮汉的,当即劝阻着说道:“老常头,你别在这喝了二两马尿就乱说话,小心被陛下的亲卫军找上门去。” 壮汉醉醺醺的哈哈大笑,他拍着胸脯说道:“我胡说?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他满脸醉意,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俺叫常裕民,当年也是跟随天子的亲卫军之一,俺是亲眼看着陛下把那把剑插到万岁帝胸口的。” “那会大雨漂泊,整个地上都是鲜红血。” “后来陛下害怕俺们乱说话,就想把俺们这些人杀人灭口,但是俺还是逃出来了哈哈哈。” 他站了起来:“俺不在意,谁想杀了俺就杀了俺吧。” “俺逃了十几年了,不想逃了。” “俺家里人都已经被杨坚那个狗娘养的杀绝了,俺怕什么呢?” 他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他杨坚杀得了万岁帝,难道旁人就不能杀了他杨坚?” “都特娘的是爹生娘养的,谁比谁高贵?” “他杨坚脖子就比俺老常的硬?” 常裕民走了,但是茶摊中的众人神色变幻莫名。 有两个壮汉看了常裕民一眼,而后低下了头,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他们显然也是要去参军的,所以想把这件事情当成是耳旁风。 听了也就过去了。 那个少年郎则是摇头叹了口气,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想要圆自己一个参军梦而已。 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继而又走进来了一个少年郎。 这个少年郎看着大抵上十六七岁的样子,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活泼阳光,不像是活不下去要去参军的穷汉子,反而像是一个大世家中将养出来的小公子。 小公子走到了少年郎身边,笑着说道:“兄台,此处没有别的位置了,这里就你一个,不如和我拼一个桌子?” 少年郎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十分温和:“自然可以。” “兄台随意。”那小公子点完东西,眼睛眸子转了两圈,这才说道:“兄台,我叫陈..陈七虏,你呢?你叫什么?我看你也是准备去参军的吧?你是准备去辽东还是辽西?” 少年郎看着陈七虏的面容,微微叹气,这少年用化名也不用的好一点,这不一听就是化名么? 不过人出门在外,总是会想要保护自己的,当即开口说道:“在下李.李二凤,太原人士,的确是想要去参军,在下的目的地是辽东郡。” “不知兄台的目的地是?” 陈七虏眼睛中骤然闪烁着光芒:“哎??好巧啊,我的目的地也是辽东郡,我想着那边更靠近高句丽,所以去了那个地方就算是上最前线了,到时候就算我老爹想把我抓回去都难了。”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虽然看起来像是纨绔子弟,但我可是有真本事的,但是我爹担心我不肯让我去参军,说前线危险。” 陈七虏的叹气声更明显了:“我家祖上也是辉煌过的,当年先祖就曾经跟随临安侯陈公打过匈奴,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李二凤也是一脸笑意:“原来兄弟也是逃出来的。” 他拍着胸口说道:“我也是跑出来的,我家里也是。” 他哼哼一笑:“我爹娘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我连那个女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让我娶她,我才不干呢,听说那个家伙丑若无盐,是有名的丑女,我李李二凤,要娶就要娶天底下最贤惠最好看的女子为妻,才不会娶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女。” 两人像是找到了共同语言一样,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叽叽喳喳的聊着。 官渡 陈湛神色阴沉,他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长子陈若瀚,眼眸中带着些许锐利的神色:“好啊好啊,现在胆子都大了,都敢瞒着我帮你弟弟跑出家门去了?” 陈若瀚跪在地上,神色中带着些许温和:“父亲,既然弟弟想要去,那为何要阻止他呢?” 他抬起头,目光柔和而又坚定,像是一缕太阳的光芒。 “父亲,您忘记了吗?” “陈氏的祖训。” “从不阻止任何一个陈氏子弟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假若这个事情没有违背律法与陈氏祖训的话。” “当年,您不爱朝堂之事,祖父难道就强迫您前去参与朝堂事务了么?” “祖父没有这样做。” “而您今日,为何要阻止小弟去参军的愿望呢?” 两个人虽然一个是跪着另外一个是站着,但此时的情形好像颠倒过来了一样。 跪在地上的陈若瀚却显得十分平静与高大,而站在那里的陈湛却显得有些无奈和渺小了。 陈若瀚轻声道:“父亲,这是小弟的愿望,所以我们不能阻止。” “您说是么?” 陈湛叹了口气,往一边走去,陈若瀚知道这是父亲妥协的意思,当即站了起来,走到了陈湛的身边,父子两人坐在那里。 “父亲,您也不用操心。” 陈若瀚的脸上带着些许笑容,他低声说道:“您忘记了么?辽东那边的指挥官,是陈氏的一位门生,我已经去信给他了,请他在军中多多照顾临安,临安决计不会有事的。” 陈湛按着额头:“你们兄弟俩啊,一个让我省心的都没有。” 他看着远处的方向:“我并不是想要阻止临安参军,而是这一场战争打到最后,不过是一场尘埃罢了。” 陈湛冷笑一声:“当今陛下的性子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当初征伐西域的时候,就因为西域愿意出面联合各族为他上一个圣人可汗的尊号,他就愿意放下兵戈。” “可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卒呢?” “他们的冤魂之声,陛下可能听得到?” 陈湛脸色冷漠:“陈氏的子弟从来不畏惧战争与牺牲,必要的时候、为了华夏大地,陈氏子弟甚至可以全部上战场,死到最后一个人。” “但陈氏的子弟不能白白牺牲。” “为这样子虚伪而又好大喜功的人牺牲,不值得。” 陈若瀚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看着陈湛说道:“父亲,我倒是觉着小弟应该参与这一场战争。” 他的眼眸中划过冷冽之色。 “陛下的行事作风已经危及到了天下百姓的利益,陈氏必须是要出手纠正了,但往昔的时候,陈氏并没有理由和借口插手,但此时,小弟出征,但却因为杨坚的一己私欲而停下战争.那么陈氏至少在外界人的眼里就有足够的理由插手这件事情了。” “我们不能再放任陛下这般下去!” 陈湛看着已经长大成人了的长子,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欣慰神色,他看着陈若瀚,神色中带着些许温和:“你已经想好了?” 陈若瀚点头:“陛下还没有放弃,前些日子见着父亲您实在是不愿意出仕,所以托李兄给我来了书信,说是愿意拜我为中书令,执掌一方为令首,甚至愿意为了我再次设置丞相署,请我担任丞相之位。” 陈湛微微皱眉:“你答应了?” 陈若瀚摇头:“没有。” 他笑着说道:“取消丞相的位置是必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陈氏,所以丞相的位置对于中央集权和皇权的威胁太大,不适合再次因为陈氏的人而设置。” “所以我拒绝了。” “但——” 陈若瀚的神色中带着些笑意:“但是我会参与今岁的开科,我之前化名参与了前面的几次考试,全都是头名,而如今,只差一个状元的头衔便是连中六元了。” “我并不想要以陈氏的声名去朝堂上为官,我要用自己的真才实学进入官场。” 陈湛点了点头:“也好。” “近些年,我瞧着家族门生中有些人心思已经乱了,好似是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你去了京都之后一切小心,顺带着把那些蛀虫处理了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恐怖如同雷霆了。 陈若瀚点头:“放心吧父亲,那些已经养肥了的猪,也是时候开杀了。” 与此同时,太原。 唐国公府 李渊脸上如同黑炭一样,咬着牙看着手中的书信。 这是他的儿子李世民留给他的,上面的文字也很简单,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不愿意在家里继续闲着,所以前往辽东郡报名参军了。 最后还让他不要担心。 他按着额头:“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过心!” 某处村落 一个妇女正在洗衣服的时候,却看见河水中飘过来一具尸体。 “啊————————” 开皇十三年,秋。 常家村村民,常裕民,醉酒坠河身故。 (本章完) 第446章 关山难越 第446章 关山难越 常裕民的死只是一个很小的波澜,或许有人在意,也或许没有人在意。 他的死亡只是简单的在衙门里定了性质,定义为喝醉了酒之后走夜路,不小心掉到了河里,属于意外死亡,至于他鼻腔中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是溺水而死的这件事情么,那就是一些可以被忽略的“意外”。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最后结局。 他的死亡没有惊动任何人。 在他死了之后,有两个壮汉来到了常家村,为常裕民建了一座坟墓,这个行为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也没有任何人知晓。 坟墓很简单,甚至没有一个名字。 仲孙谢、禄维宏两人站在常裕民的坟墓前,脸上带着的是平静而又疲惫的神色,他们同样已经疲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的逃亡。 两人对视一眼,声音淡淡的。 “怎么办?” 仲孙谢神色不变:“怎么办?换个名字,去投辽东。”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只是这一次要更加小心,你我投奔辽东参与高句丽战争后,在战争中所立下的功劳不能太大,但也不能太小,要有一定的势力保护自己,但却不能功高盖主。” 他低垂着眸子,看着远处的方向:“之前在茶棚中你应当看到了当年咱们剩下的几个老兄弟了,但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 仲孙谢的眉宇中带着笑容,他是杨坚当年最忠诚的部下,也是当初那一批参与血夜之变的士卒中最年轻的一位。 “那两位,一位是官渡陈氏当代家主的嫡次子,另外一位则是陇西李氏、也就是唐国公家的二公子,他们两个应当是偷跑出来参军的,目的也是辽东战役。” 禄维宏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咱们这位陛下的所作所为,陈氏已经无法容忍了,所以才让自己的公子出来,以此为借口来参与到朝堂之中?” 仲孙谢点头后又摇头:“这位小公子逃出来应当不是陈氏有意的,但陈氏却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情。” 他的眼神看着远处的辽东,以及更加遥远的高句丽:“你觉着,高句丽能够战胜咱们么?” “打赢这一场战争?” 禄维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仲孙谢:“当然不可能了。” “我估计啊,大概三四个月,这高句丽就得败北。” 仲孙谢再次问道:“那你觉着,高句丽最后会投降谈和么?谈和之后,咱们这位陛下会接受么?会因为高句丽的吹捧而又沉浸在他“仁义”的名声当中么?” 禄维宏直接点头:“当然会。” 他嘲讽的说道:“咱们这位陛下不就是这样么?可能是当年亏心事做的太多了,所以他现在整天都想让别人夸他是个好人。” 仲孙谢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所以,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陈氏不会允许陛下这么做,最后高句丽一定会并入九州大地,或许会成为辽东的一部分。” “而这种苦寒之地没有多少人会想要呆着,只要咱们立下的功劳足够,届时你我便可以留在此处了。” 禄维宏皱眉:“那你就甘心留在这种贫寒的地方?” 仲孙谢摇头:“当然不。” 他裂开嘴笑了笑,像是一个复仇者,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复仇者。 “这天子的位置他杨坚能够做得,为何咱们做不得?” “当年的老兄弟们还没有死光,都在积蓄力量。” 仲孙谢伸出手,拿出一枚碎掉的玉佩:“这是当年万岁帝身旁那个叫做“盈安”的常侍死之前给我们的,咱们把他们分成了几部分。” “一直以来咱们都不知道他的作用,但我前阵子却已经发觉了其中的秘密。” 他的眼睛中带着妖异的光芒:“这些玉佩合成一块的时候,我们便可以去找到当年盈安留下来的关于“万岁帝”死亡的真相,那是当年盈安的绝笔。” “而这可以证明,杨坚是一个弑君之人。” “他得位不正!” “待到你我积蓄好力量,便可以拿出这一封绝笔书,以为万岁帝复仇的名义揭竿而起!” “这天下,他杨坚坐的,咱们也坐的!” 禄维宏耸了耸肩膀:“行,反正我听你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他伸了个懒腰:“我给你卖命就是了,等到你坐上那个位置,也封俺当个国公。” 仲孙谢哈哈大笑:“放心吧,待到我成为皇帝,你便是我的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辽东南郡 李二凤、陈七虏两人走在这荒凉的街道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兵营之后,就被那士兵恭恭敬敬的请到了郡守府。 陈七虏挠了挠头,心里知道不妙。 他倒是忘记了,这里的郡守是他们陈氏的门生,老爹发现他失踪了之后一定会给这位郡守来信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被扭送回去。 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李二凤,要是等会郡守拆穿了他的真名怎么办? 这些时日他与李二凤一见如故,前段时间甚至斩了黄鸡拜了苍天结拜为异姓兄弟,现在突然被拆穿.是不是有点子尴尬? 而李二凤同样是有些坐立难安,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老爹跟这里的郡守有点交情,毕竟都是陈氏门生. 自己不会被拆穿吧? 那他还怎么和自己的二弟继续玩啊?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下,远处的脚步声响起,继而一个壮汉走了进来。 这壮汉身高八尺,一身腱子肉,脸上、身上因为常年在边关的缘故都有些黝黑,但更显得有魅力,一大把络腮胡子挂在脸上。 他走了进来之后左右打量着这两个胆子大的偷跑出家门的小崽子,眼里带着些玩味:“我说七郎、二郎,你们两个怎么从家里溜出来了?” “老师和师兄同时给我写信,说你们两个跑到我这了,让我把你们扭送回去呢。” 老师?师兄? 李世民、陈七虏两人同时一愣,看着对方,都懵了。 他们自然是知道那个师兄/老师说的是谁的,但. 一看这种情况,关山就更加想笑了,他知道两个人斩黄鸡结拜的事儿,忍着笑说道:“来吧,我为你们介绍一下。” “你们两个应该互相不认识的。” “这位是陈七郎,陈临安,是我老师——镇国王陈湛的嫡次子;这位是李二郎。李世民,是我师兄——唐国公李渊的嫡次子。” 他笑眯眯的说道:“按照辈分和道理来说,二郎你应该叫七郎一声世叔来着,毕竟二郎和你父亲是一个辈分的,都是老师的弟子。” 李二凤、不,李世民彻底愣在了那里。 自己刚刚结拜的二弟成了自己的世叔? 看着两个崽子崩溃的样子,关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出声,他拍着两个人的肩膀,发出轰隆作响的声音:“行了,别愣着了。” “老师和师兄都知道你们结拜的事情,你们俩不用按照什么之前的辈分走了,反正你俩年纪也都差不多,还按照你们大哥二弟的叫法呗。”李世民缓过来了神,无奈的扶额叹气,看着关山说道:“关叔,你就知道逗我们玩。” “您应该早就知道我们要来的消息了吧?” 关山点了点头:“那是,老师给我来了信,说你和七郎都来了,我都等你们俩半个月了,谁知道你们两个脚程这么慢,现在才到。” “怎么?” “你们两个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先给你们两个一个校尉当当?后面再慢慢的混一个功劳就行了,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不然你们要是真的受伤了,断胳膊断腿的,你们老爹还不杀了我。” 陈临安与李世民同时摇了摇头,两人的神色都十分坚定。 “关叔,我们不是来混功劳的,而是真的要杀敌为国。” 陈临安的声音坚定,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幼稚气。 他的眸子中带着肃然:“我自幼便诵读去虏先祖的书籍与事迹,我陈氏祖上出了那么多的将军国公,甚至还有“武安君”这种武将中最为顶尖的封号,我怎么可能甘心做一个蛀虫呢?” “我的骨子里,有陈氏永不言败热血。” “我要重振先祖的荣光,我要实现我自己的愿望。” “护国安民,临阵而安!” “既取了这个名字,我便不是苟且偷生之辈。” “父亲那边我会去信的,您不必操心我,我就去士卒之中做一个普通的士卒就好了。” “躲在后面混功劳,非君子所为。” 李世民也是点头:“关叔,我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他的眸子中带着对陈临安的欣赏以及快意,有这样的兄弟,当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啊。 这是知己! 关山眼神严肃的看着两人,但两人却没有像是小时候一样退缩,而是紧紧的与关山对视。 良久之后,关山哈哈大笑起来。 他背着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关山从怀中拿出两封书信:“我与老师和师兄约定,若是你们两个是要来混功劳的,那么我便直接将你们两人扭送回去。” “而若是你们两个真有杀敌报国、护国安民的心思,那我就作保,让你们留在军中!” 他转过身,身上那些杀伐血气也是纷涌而上。 “这是战场,而不是儿戏!” “这是由无数的士卒尸骨堆起来的战场!满地都是尸体!这地里面埋着的尸体哪一个不是家中的宝贝?哪一个不是家中的传承?可他们为了家国,便能够葬身于此!” “他们的尊严不容亵渎!” “如今,你们能够有这个护国安民的念头,也算是长大了。” 关山十分欣慰的说道:“不过普通士卒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你们两个弓马娴熟,熟读兵书,本事我是知道的,便让你们两个当一个校尉吧。” “你们二人掌两支小队如何?” “可有信心?” 陈临安、李世民拱手而道:“属下参见将军!” 至此,他们已经不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小公子了,而是这辽东南郡的一个普通校尉! 杀敌!杀敌!杀敌! 开皇十三年,秋冬。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场临近冬日的秋雨落在京都之中,却令京都的人们都感觉到了寒冷。 陈若瀚站在酒肆之中,眺望着远处的方向。 此地名为“状元楼”。 他的身旁站着两三位方才认识没多久的好友。 “玄成兄,此次科考,你可是有信心?” 魏征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陈若瀚,脸上带着些平和之意:“我倒是有信心的,只是不知道玄龄兄和克明兄有没有信心了。” 杜如晦呵呵一笑:“你魏玄成有信心,难道我杜某就不如你了?” “玄成兄啊,须知此前的会试之中,你方才占第十三名,而我杜克明可是第八名啊哈哈哈哈哈哈。” 房玄龄摸了摸胡子:“奇也怪也,这里一个会元、一个第二还没有说话,倒是一个第十三名、一个第八名在这里胡言乱语,真是奇也怪也啊。” 他看着陈若瀚说道:“成涛兄,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十分奇怪?” 陈若瀚脸上带着些憋着的笑容,这房玄龄、魏征、杜如晦三个人好似一天不吵架就不舒服一样,这些时日他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按捺住笑意说道:“自然自然。” 他装做倨傲的说道:“你们两个一个第八,一个第十三,在我这个会元的面前大放厥词什么呢?” 魏征装作恼怒的样子拍了一下陈若瀚的肩膀:“好啊,成涛兄拿下会元之后,就瞧不上咱们这些穷酸书生了,该打,该打啊。” 一时之间,这状元楼上倒是热闹无比。 陈若瀚端着一杯酒,遥遥的看着那坐落在洛阳最中心的皇宫,眉宇中的笑意却丝毫不减。 “京都啊。” “我来了。” 开皇十四年,春冬之际。 一场大雪落下,将一切行踪都遮掩住。 高句丽、大隋边境的某处小路,一支队伍正在疾行。 这是高句丽与大隋持续半个月大战中的某个寻常一天,但.他注定是某个不寻常的一天。 因为他将要名留史册。 (本章完) 第447章 鳌头 第447章 鳌头 开皇十三年,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高句丽与大隋发生了战争。 战争没有什么起因,只是因为大家都压抑了太长时间,所以在拉长的时间线里面,双方都在互相挑衅对方。 自两国交战以来,这样的战争发生了没有十几次也有八九次。 最开始没有人觉着这会是一场“决战”。 但当大雪落下,覆盖了土地的时候,战争依旧没有停止。 这场战争持续了太久了。 久到了交战双方的人们都已经开始厌倦了战争,并且想要结束这场战争的时候了。 辽东南郡,郡守府 关山站在堪舆图前方,面前的堪舆图上已经插满了旗子,这些旗子有些表示着大隋一方的士卒,有些则是表示高句丽的士卒。 战争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了。 他按了按额头,看着身旁的人说道:“你觉着,那小子的计划能成功么?” 站在一旁的辽东西郡郡守刘云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计划着实是有些冒险,但若是成功,我们便可以沿着这个地方一路强攻,迅速拿下高句丽的前行部队。” “而后以这个部队为锚点,杀向高句丽的都城。” “只是这里太偏僻、太寒冷了。” 刘云看着关山说道:“你就放心让他过去?他和那个小子可是陈公与唐国公的心头肉,他们两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脑袋恐怕皇帝都保不住哦。” 关山倒是洒然一笑:“你这就小看陈公了。” “这件事情我询问过陈公,陈公的意思是,战争方面的事情我比他懂的多,所以听我的,至于那小子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么——” 他拉长了语调:“陈公说,陈氏的子弟永远不怕牺牲,只要那小子是自愿去的就行。” “陈公还说,这事情是那小子自己提出来的计谋,那么就必须是那小子自己去实验,陈氏子弟的命并不比其余的士卒高贵,怎么能够用别人的命来为陈氏子弟的计谋实验呢?” 说完之后,关山长叹一口气。 “说实话,刘兄,你我兄弟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会害你么?” “你还不打算与我一同么?” “如今朝堂之上,党争越发的严重了,你若是背后没有一个靠山,我真的害怕你沦落在这场党争之中,成为他们两人撕咬的牺牲品啊。” 刘云的神色较为沉默,他站在那里,再次叹了口气。 “这次之后吧。” “战争结束之后,我随你去见一见陈公。” “你说的对,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 他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神色:“太子家令以及晋王的门客都已经找上门来了,真不知道,我一个小小的郡守到底有什么样子的本事,竟然能够让太子和晋王都看上了。” 关山冷笑一声:“当然是因为你能够左右这场战争的走向,他们争取你,也只是为了让你在这场战争的结尾,为他们的人手安排一些功劳而已。” “战争是用无数士卒的鲜血浇灌的,最后的果实他们却想要轻飘飘的拿走,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再次摇头。 大隋如今的风气很差。 几乎是变成了只要有钱、只要有权,就能够做到一切,大隋的人已经忘记了当年那些所谓“为民请命”的誓言了,他们只想要变成更早时候的权贵,不断的从百姓们的身上榨取利益。 其他的地方关山管不到,但在辽东郡,胜利的果实绝对不会被那些权贵掠取。 这是关山对手下那群普通士卒的承诺。 “不说这些了。” 他将堪舆图上的某个旗子往前挪了一步:“我们已经将能够做的全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那小子的本事了。” 凄冷的寒风不断的吹拂着这夜色之下的士卒们,一支骑兵小队不畏寒风、大雪正在飞速前往某个地方,领头的则是两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年郎。 正是李世民以及陈临安。 两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手中紧紧的握着长剑。 远处的烛火已经隐隐可以看见了,那正是高句丽的某处后勤部队,如今正在安营扎寨。 陈临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雪,呲着牙笑着:“我说,二凤啊,咱们比一比?看谁先拿下?” 李世民神色不变,但眼睛中也浮现出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点头:“这一次,一定要让你心服口服!” 大雪纷飞中。 京都 一盏盏烛火照亮了一切,考场中的学子们虽然被冻的瑟瑟发抖,但却依然坚定的拿着自己手中的笔,正在书写着自己心中的乾坤。 陈若瀚倒是不怎么冷,毕竟陈氏虽然并不榨取民脂民膏,但好歹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豪门世家,怎么可能没有财富呢? 旁的普通书生可能用的是“”,而他则是用的加上狐裘,厚厚的绒毛铺垫在地上,然后让他显得十分暖和。 而地上燃烧着的则是价值高昂的“金钱炭”。 什么叫做金钱碳? 金钱炭便是以金丝楠木为炭火,点燃之后,不仅能够取暖,而且燃烧的时候还不会发出太厚重的浓烟,这种炭火一直以来只会用在皇宫当中使用,就算是皇帝都不会时时刻刻的燃烧此等炭火。 自然,陈氏也不会经常使用这种炭火。 只是陈若瀚前来京都考试,自然什么东西都要准备最好的,以防万一。 所以此时的他显得十分悠然,与寻常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看着面前的题目,仔细思索了片刻之后,便落笔。 “哗啦啦——” 笔触落在纸张上的声音响起,漆黑色的夜晚下,陈若瀚正在坚定的行走着自己的道路。 “呼呼呼——” 无数呼啸着的寒风吹过,陈临安看着远处的帐篷,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诸位。” 他回过头看着众人,声音中带着兴奋:“这里应当便是最后一处了!若能够将此处拔掉,咱们大军前行的道路便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随我上!” 陈临安长剑指着那远处忽明忽暗的烛火。 “拔得头功者,本将亲自为你们上书请功!” 此话一出,他身后所有人的眼眸中都带着些炙热,这些日子他们跟着这位年轻的校尉征战,自然是对这位校尉有所了解的,这位可是陈氏的嫡子! 那可是陈氏! 然而还没等他们兴奋太久,远处这风雪之间骤然之间响起一阵破空声! 一点忽明忽暗的火光从最远处继而划破整个寂静的雪色夜空而至,继而大火点燃了整个帐篷群! 张狂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郎,还是我先到了!” 陈临安面色一变,咬牙切齿:“操!竟然被二郎抢先了?” “兄弟们,别废话了,给我上!” 身后的骑兵们脸上也都是带着狰狞的神色,马蹄声划破长空,要将一切都给撕碎! 谁都别想抢他们的功劳!哪怕对面的也是他们的自己人也是一样! 开皇十四年,春。 开皇十三年的考试已经落下帷幕,此次录取的进士科名单也已经张贴了出来。 陈若瀚、房玄龄、杜如晦、魏征四人站在状元楼中,脸上带着些许凝重之色,哪怕他们其实都很有信心,但真到了出成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担忧的。 能否考中? 成败在此一举。 寒窗苦读数十年.一朝踏上青云路。 “哪位是魏公子?哪位是魏公子?” 一个报喜的差人走了上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神色:“魏公子高中榜上第十一!” 魏征骤然之间松了口气,正准备调侃一下旁边紧张的房玄龄、杜如晦二人,却又连续听到了二人的报喜声,一个第十,一个第三。 他这一口气好悬没有提上来。 而房玄龄、杜如晦的笑声又传来了:“哎呀,玄成兄啊,真是不好意思了。” 房玄龄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竟然让我拿了探,或许是陛下也知道我这相貌如同潘安,可比卫玠吧?” 探郎,一直都是选择最好看的那位。 一旁的杜如晦倒是翻了个白眼,他指着陈若瀚说道:“你再好看,还能比咱们成涛兄好看?” “不过是陛下看你不如成涛兄远矣。” 魏征也是调侃着杜如晦,而远处的报喜声又已经传来。 一声接着一声。 “恭喜官渡陈若瀚、陈公子——” “高中今科第一甲第一名,今科状元鳌头!” 正所谓,报喜声阵阵入耳传,今日独占榜上第一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来给我报喜的!” 关山拍着面前李世民、陈临安的肩膀,把两个人都拍的龇牙咧嘴的,关山的力气确实是有点太大了,让人几乎有点受不住。 “我说关叔,你这力气到底是怎么练的?” “当真是太大了太大了,让我都有点受不住了。” 陈临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我怀疑这里都要有淤青了。” 李世民也是龇牙说道:“就是,我们两个立下大功,难道不是应该奖赏么?” “怎么刚回来就给我们一巴掌。” 关山挠了挠头,脸上带着憨笑:“这不是关叔太兴奋了?” “你们瞧。” 他将堪舆图上的某处旗子拔掉,而后手指着这里一路向前:“此处关隘已经被拔掉,咱们就可以直接沿着这里绕过高句丽几处最重要、也是最难以攻打的城池,一路朝着他们的都城前去。” “还可以绕后,将这几座城池的补给切断,直接给他围拢。” “在这种寒冬之日,他们一定坚持不了多久。” 关山再次大笑着:“有了你们两个这次的成功,我甚至可以给王将军拍胸脯保证,三个月内,必定拿下高句丽!” 李世民、陈临安对视一眼,嘿嘿一笑:“那什么关叔,那我们两个是不是可以” 关山是多少年的老狐狸? 一眼就看出来了李世民和陈临安的想法,当即说道:“放心就是了,你们的功劳绝对不会少的。” “就先提拔你们两个做个偏将吧。” 他摸了摸下巴:“等我给你们俩选个名字好听的。” “现在么,回去吧。” 李世民还想说什么,陈临安倒是直接拉住了他的衣服,嘿嘿一笑,往外走去。 走到外面了之后,李世民才皱着眉头:“七郎,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问关叔那些财物该怎么处理呢。” 陈临安翻了个白眼:“我说二郎,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你以为刚才关叔没看出来咱们想问什么?” “但他提都没提,反而是说起来了对咱们两个的功劳封赏,这不就是表示这个事情咱们可以自己处理?” “咱们那些兄弟跟着咱俩一起征战,那些财物自然是要分发给他们的。” “反正也不是抢的咱们自己的。” “走了走了。” 开皇十四年,春。 今科取士三百余人,皇帝大喜。 又得一天纵奇才,乃为官渡陈氏当代的镇国王世子并安国王,于是皇帝更加兴奋。 再听闻这陈若瀚乃是连中六元的天纵奇才,当众表示感慨说道:“三元天下少,六首世间无啊,朕能够得成涛,如同当年的周文王得姜子牙、后来的秦孝公得安国君与商君,恰如前朝刘皇叔得诸葛卧龙。” 当即传召天下,拜陈若瀚为“中书令”,加封“太师”,加封紫金光禄大夫。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没有人觉着奇怪。 毕竟陈氏的人,再怎么优秀也不为过。 至于说刚进官场就当令首? 这有什么稀奇的。 当年的陈氏子弟一出山还是丞相呢,现在没有丞相了,当个类似于丞相的令首怎么了? 昔日陈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好歹还有两个人与他平起平坐呢。 好事,是好事。 开皇十四年,秋末。 隋朝大军围拢高句丽数十座城池百余日后,这几座城池纷纷投降。 继而,大军朝着高句丽的都城方向一路前行几乎畅通无阻。 高句丽朝廷大惊,急忙召开会议讨论该如何阻挡隋朝大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他们的皇帝为“盾”阻挡这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同年,高句丽王上书,以儿臣自称,以君父称杨坚,摇尾乞和。 史书记载杨坚的反应为。 “帝大喜” (本章完) 第448章 皇帝赞同,群臣默许,陈氏反对 第448章 皇帝赞同,群臣默许,陈氏反对 杨坚的反应没有让众人觉着意外,毕竟杨坚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虚伪而又虚妄的人,无论是针对西域还是针对草原上新生的蛮夷,只要愿意歌颂他的“仁德”,他就会给他们无限次的机会。 这或许就是人们经常说的“缺什么,就会强调自己有什么。” 以“弑君”“谋逆”起家的人,自然要宣扬自己是仁德和蔼的君主,自然要表现自己的慷慨,自然要强调自己的品性,因为他们害怕史书将他们真实的面目揭露出来。 这一点从杨坚往日里所做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了。 除却西域、草原民族之外,他多次前往追封给“张氏张安年”的“封地”,并且令人塑造了一个张安年的故居,然后在张安年的故居面前称赞张安年,不过在称赞的同时,他也进行一些“辩证性”的批判。 说张安年这个人吧,虽然有很大的功劳——比如立下了科举制的规矩,但在晚年也犯了一些错误,比如重用当时的太史令、中书令等人。 然后还恬不知耻的跑到张角的故居中,对张角进行批判和赞赏,仿佛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天地之间最大的人物了一样——虽然按照道理来说,目前的他的确是天地之间最大的人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虚伪的杨坚在朝堂上提及了此事,并且表露出来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过而改之,还是好汉嘛。 皇帝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群臣的态度,一部分臣子表示赞同,另外一部分臣子则是陷入沉默的状态当中。 他们无法反抗皇帝,因为他们也知道,当今皇帝有多么的小心眼,如果公开反对他的话,那日后一定会落入荒唐境地。 昔年那些反对杨坚的人,如今没有几个还能好好的活着。 金銮殿上 杨坚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殿中或慷慨激昂表示支持、或是沉默表示默许的群臣,眉宇中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这一次,他又可以表现自己的“仁德”了。 哪怕是以牺牲华夏九州的利益来表现自己的仁德和圣明。 正当杨坚要宣布这件事情的时候,沉默的羊群中站出来了一个不沉默的“狼”,他的神色坚定而又肃穆,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 这样的情形在这个金銮殿上发生过无数次。 以往都是这个人的先祖,而如今上前来的则是陈若瀚。 陈若瀚站在金銮殿中,轻声道:“陛下。” “臣——反对。” 是的。 陈若瀚反对此事。 这句话就如同是一个信号一样,当信号枪的子弹射向天空,无数的烟随即绽放。 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一群群的陈氏门生、一个个的陈氏好友,纷纷站了出来,当沉默的大多数不再沉默的时候,他们发出的声音必定震耳欲聋。 陈若瀚的眼睛看着杨坚的双眸,二人一人站在大殿之上,一人坐在龙椅之上,仿佛地位天差地别。 但就是这看似渺小的尘埃对那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宏伟发动了进攻。 杨坚神色起初是迷惑,后来是沉默。 他看着陈若瀚,声音中带着一贯伪装的柔和:“若瀚啊。” “你为何反对?” 杨坚试图将这件事情拆解成陈若瀚为了给自己的弟弟维护功劳,而进行的反对,他想让陈氏看起来不那么的“高大”。 “若是因为临安的事情,那不必担忧的。” 他笑着说道:“朕也是方才知道,临安以及二凤那个小子,竟然千里迢迢跑到了辽东郡去从军了。” “这次能够战胜高句丽,他们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若瀚可以放心,哪怕是此次战争休止,他们的功劳也不会被抹杀。” “若是论功行赏,当封侯拜相,朕欲封临安、二凤为“公爵”,不知若瀚觉着如何?” 杨坚是虚伪的,但同样也是聪明的。 他没有单单的将陈临安拆出来,反而是捆绑了一个李世民。 杨坚想要让牢不可破的陈-李联盟之间产生一丝裂纹,顺带挑拨一下李世民和陈临安的关系。 若是因为陈氏的反对,让李氏失去了一个国公的封赏,那么李氏还会站在陈氏这边么?若是因为陈临安的缘故,让李世民失去了一个国公的位置,李世民还会与陈临安那么友好么? 杨坚坐在那里,心中盘算着无数的算计。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纵容着一切的发生,但在关键的时候会选择“点破”和用“阳谋”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 比如,在当年陈湛收李渊为弟子的时候他没有阻止,但是却在李渊诞下第二个子嗣之后不久,便着人将李渊调往太原镇守,没有圣旨不可以轻易离开。 也因此,隔绝了李渊其他子嗣与陈氏之间的关系。 等到李渊百年之后,这群子嗣进行争斗的时候,李氏和陈氏的关系还会那么好么? 不会了。 因为若最后上位的是李建成,他会想“陈氏当年为何不帮我?” 若最后上位的是其他子嗣,他们会想“陈氏会不会给大哥报仇?” 一个小小的调令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杨坚为何要费巨大的力气再去做? 就如同现在,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一个没有实权的爵位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何要与陈氏、李氏撕破脸? 杨坚以为,陈若瀚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但很可惜的是,陈若瀚虽然年轻,但却天纵奇才,他看出来了杨坚所想的一切,并且看出来了杨坚的打算。 他不打算走进杨坚的圈套里。 “启禀陛下,臣所为的,并非是臣的七弟。” 陈若瀚抬起头,眉宇中带着的全然是凛冽和无谓,他的声音由小及大,变得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恢弘。 “臣所为,乃是天下苍生。” “高句丽前倨后恭,难道真的是如同他们的上奏书中所说的那样,是他们知道错了么?” “不。” “他们不是知道错了,他们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所以他们才摇尾乞和。” “陛下以为,是因为陛下的仁德,所以高句丽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上书吗?” “不。” “真正“感化”了高句丽的,是他们已经丢失的十几座城池,是已经兵临高句丽都城之下的大隋军队,是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士卒们,是那些在前线如今依旧在拼杀的将士们。”“此次攻打高句丽,所费了无数金银,十二仓中的粮食几乎消耗了一大半,这些消耗难道陛下看不到么?” “高句丽临海而又占据海港,此处地利便捷,若是能够占据,自然而然是能够给大隋提供无数的利益,这些陛下难道也看不到么?” 他看着杨坚:“难道陛下的眼睛中,只能够看到高句丽上书中称赞夸耀陛下的“仁德之君”四个大字么?” 陈若瀚断然说道:“但真正的仁德,并非是对敌人仁德,而是对自己的百姓、自己的臣民仁德,这些陛下难道也不知道么?” “陛下当年也是雄才大略的人物,怎么这些年做的便是这些虚名之事?” 他话没有说尽,但其中的含义已经说尽了。 杨坚的脸上有些“红温”了,他的眼眸已经控制不住其中的“杀意”和“煞气”,胸中怒火滔天,但却不能够不克制。 他听出来了陈若瀚的未尽之意。 “是因为当年血夜之变,陛下太过于心虚了么?” 这句没有问出来的话,藏在方才的每一句质问当中。 杨坚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愤怒,此时他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呵呵,若瀚说的对,朕的确是有些短视了。” 他决定先忍耐下来这一口气,之后徐徐图之。 这些年营造、塑造出来的人设,绝对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因为几句质问而毁掉。 等到——等到日后再收拾他也来得及。 他看着陈若瀚:“那依照若瀚的意思是——?” 陈若瀚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气质柔和,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是那么的“柔和”了。 他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灭国。” 灭国! 陈若瀚的声音中带着慷慨:“华夏大地已经许久未曾对其余蛮夷进行威慑和灭国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当年大汉的时候,对西域进行的灭国之战了。” “这已经太过于遥远,遥远到了那些蛮夷已经忘记了,当年是为何臣服于华夏大地。” 他的眼眸中带着锐利:“时间已经久远到,那些蛮夷以为华夏是一个忠厚的好人,是一个不会动手、挨打了也不会还手,说两句好话就消气了的好人了!” “臣陈若瀚上奏。” “恳请陛下下诏,对高句丽用兵,灭国!高句丽王族子弟,尽皆诛杀,高句丽三品以上官员,尽数夷九族,高句丽上下,所有曾经参与过对华夏战争的士卒,尽皆贬谪为奴,充当徭役,三代之内,不可为民。” 陈若瀚站在那里,口中说着一个个的“恳求”,但这些政策却都与往日里杨坚“虚伪”的仁德不一样。 战争不相信眼泪,斗争也从来不相信眼泪! 所谓仁德,只是虚伪的人想要一个好名声,从而牺牲了无数普通人的利益,为那高高在上的人铸造金身罢了。 杨坚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 但此时朝廷群臣已经被陈若瀚说的慷慨激昂,热血澎湃,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当年大汉时候的威风,那个时候这些蛮夷怎么敢对大汉宣战? 他们顶多是对大汉进行一些偷袭! 这些年华夏的仁德,却是将他们的性子娇惯了。 鸿胪寺寺卿是最先站出来支持陈若瀚的三十六卿之一,他不是陈氏门生,但陈若瀚说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这些年来,若是说谁最憋屈,那必然是鸿胪寺寺卿了。 他堂堂九州的三十六卿之一,也算的上是高官了,竟然要对一些蛮夷小国的使者以礼相待——简直是彼其娘之。 他们配么他们? 可皇帝的命令犹在耳畔,他也不能不捏着鼻子去做这些事情,他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史书记载,说自己丢了鸿胪寺的人,说自己是最差劲的一届鸿胪寺卿。 而如今. 他大声的为陈若瀚摇旗呐喊。 当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对陈氏的支持中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没有悬念了。 定局已成。 开皇十四年,秋冬之际。 皇帝圣旨诏书。 高句丽前倨后恭,不尊上国,罪无可恕。 陛下仁德,只灭其国,诛杀高句丽王族子弟,诛杀高句丽三品以上官员三族,参与对华夏大地战争的士卒为奴,充做徭役。 其余高句丽国民则是既往不咎。 圣旨下达的时候,天下都震惊了。 华夏大地对其他国家的灭国战争并不少见,当年大汉经常做这样的事情,看谁不顺眼就派遣一个使者过去,如果使者死了,那就把这个国家灭国。 当年的博望候便是这样. 出使楼兰之后,楼兰的人竟然敢对他们动手,所以大汉就灭了楼兰。 还有许多例子。 所以人们并不惊讶灭国之战,反而是惊讶这道圣旨是出自一直虚伪的当今之首。 后来,陈若瀚在大殿上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传出来后,人们才恍然大悟,哦,原来陛下的确是不想做,是陈氏想做啊。 那正常了。 陈氏的人从来不忍气吞声,也从来不憋着这口气。 辽东南郡 关山的嘴角几乎是咧到了眼角,他嘿嘿一笑,看着已经晋升为“偏将”的陈若瀚和李世民感慨:“我还以为这一次又是对面道个歉就结束了呢。” “谁知道,这次朝廷竟然这么坚定啊。” “听说是你兄长在朝会上据理力争,所以最后才变成这样的灭国之战的。” “真是好事啊。” 陈临安撇了撇嘴,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兄长——毕竟谁喜欢一个哪方面都优秀,都比自己强,把自己比的啥都不是的兄长? 看着陈临安的神色,李世民也是悻悻的点头,他同样有所体会。 他那个大哥——死装。 只是此时,更大的兴奋席卷了他。 “那这意思是,咱们可以发动对高句丽的总攻了?” (本章完) 第449章 辽东支郡 第449章 辽东支郡 关山点头,直接表示道:“自陛下登基以来,这是第一次发动对蛮夷的灭国之战,所以这一战一定要赢得漂亮,决计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些:“我想,这个重任唯有交给你们两个来了。” 李世民倒是不介意这些,直接点头:“关叔交给我们就是了,这有什么的?能者多劳嘛。” 他的腰间长剑依然闪烁着冷光,他心中炙热的火焰依旧在燃烧着。 而陈临安则同样是这样的想法。 两人前来参军,为的不就是护国安民?不就是看不惯这些蛮夷之辈了? 开皇十四年,冬。 一如去岁那大雪纷飞时候的模样,大隋与高句丽之间最后的大决战展开了。 这一次,高句丽的王室乃至于权贵们都不得不奋力拼搏反抗了,因为他们哪怕是此时投降,下场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他们没有退路了。 城中烟火气息回荡在天空之上,点缀在这边缘的寒冷城市。 高句丽的都城中,贫富差距十分明显。 在这种空旷的、被包围的冷风当中,那些权贵子弟依旧可以使用最贵重的炭火来取暖,甚至还可以拿着绢帛来玩闹取乐,他们的怀中依旧抱着娇俏的女子。 甚至府邸中,依旧回荡着靡靡之音。 这便是权贵们了。 无论是高句丽都城还是大隋的都城中,都是这般的。 寒风冷冽当中,大雪已经积蓄了厚厚的一层,在这数九寒风当中,一个个普通人的子嗣、那些最普通不过的士卒正在拼杀。 长刀划过脖颈,而后点点鲜血坠落在洁白的雪之上,无数的雪最后融化成血水洒落在地上。 尸体一具一具的倒下,最后被大雪覆盖。 远处的烛火依旧闪烁。 这一场大雪持续了两天,士卒们的厮杀也持续了两天,这两天一夜之中,士卒们已经彻底杀红了眼,他们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又一个个的走上前来。 高句丽都城前,这攻城之战终于在再一次迎来日落的时候结束了。 在高句丽士卒不计一切的拼杀下,城池暂且未曾拿下。 李世民站在军营之前,神色肃穆,他的腰间配着长剑,眉宇中带着几分沉思,手下拿着一份堪舆图,正在仔细研究着。 他偏过头,看着身旁的人问道:“你预计,咱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拿下?” 程咬金微微摇头,他挠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俺也不知道啊。” “只是,他们应该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一旁的秦琼也是说道:“我也是这般觉着的,毕竟对于高句丽的那些士卒来说,厮杀的过程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们已经被咱们切断了补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耗不起的。” “我曾经了解过高句丽的王城,此处比咱们的京都还要奢靡,那些权贵子弟垄断了九成的食物,但却十分贪婪,宁愿将那些食物丢给家里的狗吃,都不愿意拿出来给城中的百姓吃。” “城中如今的粮食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多月,而如今,咱们已经包围着城市将近一个月了。” “恐怕城中纷乱,就在这几日了。” 李世民这才点了点头,他微微按着额头说道:“也罢。” “那就再围几天。” 他眯着眼睛:“总之,在今岁过年之前,必须要将这高句丽王城拿下,我不想看到咱们的士卒在过年的时候,还要上阵厮杀。” “墨家不是研究出来一些什么可以飞的很高的灯笼么?你让士卒们放飞一些,在其中写下挑动的话语,继而着人飞落到王城当中。” “必定叫他们内乱!” 说完之后,李世民又看着新认识的这两位校尉,脸上带着笑意:“你们两个这次多立下一些功劳,等到回京都的时候,我也好给你们请功。” 程咬金、秦琼两人脸上俱都是绽放了些许得意的笑容。 他们二人和李世民、陈临安不一样,他们来这里,目的便是为了立功,而后做官。 京都洛阳 杨坚坐在御书房中,眉目阴沉,他看着身边的常侍说道:“这几日,他可还有什么别的动静?” 常侍知道杨坚说的是谁,当即低声回禀:“陛下,安国王殿下这几日除了在家中读书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动静,朝堂中那些陈氏门生也没有前去拜访。” 杨坚冷笑一声:“按照朕的意思,继续提高那些陈氏门生的待遇。” “我就不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权势、富贵无法腐化的人?若真的有这样的人,那当年的万岁帝到底是怎么死的?” “为了荣华富贵肯出卖自己的人都一大堆,朕就不相信了,没有人愿意为了荣华富贵,做这个出卖陈氏的第一个人。” “朕又不是要对付整个陈氏,只是想要对付陈氏的这个陈成涛而已。” 常侍低着头不敢说话。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在上面人斗法的时候还能说什么? 只能暗自祈求上苍保佑,这斗法不要波及到自己罢了。 镇国王府 这座府邸已经存在几百年了,在长安城乃至于咸阳城中还有一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府邸。 当年大虞的太祖皇帝为了陈氏修建了这座府邸,几乎是按照一比一还原了当年长安城中的那座镇国王府,而长安城中的那座镇国王府则是一比一还原咸阳城中的“安国公府”。 陈若涵不紧不慢的翻阅着手中书籍,好似一点都没有看到对面着急忙慌的魏征三人一样。 房玄龄最先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成涛兄,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陛下的性子咱们都知道,那一日你在朝堂上直接反对陛下,而且话语还那么的嗯,那么的有力,我们差点吓死,想要上前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听闻陛下已经暗中接触那些陈氏门生了,难道你就不害怕陛下真的能” 杜如晦也有些着急:“是啊成涛兄,就连我们三个这不算是陈氏门生的陈氏门生都已经被接触了,陛下甚至许诺给克明兄与玄成兄正四品的侍御史之位,而且甚至不要求他们做什么。” “那陈氏的其他门生受到的诱惑只会更大啊。” 陈若瀚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只是看着书,反而是魏征显得比另外两个人都要冷静一些,他从陈若瀚的反应中看出来了一些什么。“恐怕,那正是成涛兄想要的吧?” 房玄龄微微一挑眉,脸上闪过些许若有所思:“我曾听闻过一个关于陈氏的传闻,说是陈氏门生中有一部分是专门用来做一些“脏事”的,他们不会突破底线,但却也会如同其余官员一般敛财,而这些人则是被称之为“猪”,猪被养肥了自然是要宰杀的。” “我曾经想过,有些猪如果养的太肥了,会不会就想要开始反抗——毕竟人都是有求生欲的,到了那个时候,陈氏这把刀该如何宰杀这群猪呢?” “今日听了玄成兄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他看向陈若瀚:“成涛兄来京都的目的之一,大概就是处理掉这些人吧。” “只是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已经发展的太强大了,而且他们背负着陈氏的名声,但却忘记了当年成为“猪”的初衷,所以.” “所以成涛兄想要将这一部分“毒瘤”排除体内,然后再动手,将这养肥了的猪给宰杀?” 杜如晦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咂了咂嘴:“怪不得成涛兄一点反应没有,任由陛下去接触这些人啊。” “能够被权势和享受所腐蚀掉的陈氏门生,基本上都是已经忘记初衷的那些人,这些人等同于是陈氏这个庞大体系中的毒瘤,此时陛下将他们撬走,相当于是为陈氏排毒” 魏征则是气定神闲的说道:“你们瞧若瀚这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我只在他想要坑人的时候见过,恐怕如今在官渡之中,陈叔父已然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将陈氏子弟也清理一遍吧?” “早就听闻陈氏会定期处理一些“脏污”,如今真正的见识到,才明白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啊。” 清除自己体内的毒瘤一定是剧烈疼痛的一件事情,这一点从如今陈若瀚的诸多动作便可见一斑,而陈氏从当初立家开始到如今八百余年,不间断的定期清理自己体内的毒素,这是何等的坚定? 其实在更年幼、更加肆意的那几年内,魏征一直都不相信陈氏如同传闻中的那么“高洁”,毕竟都是人,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高洁神圣呢? 可如今看来,陈氏的确没有那么的高洁,他的体内也会有毒瘤,但这些毒瘤不仅没有影响陈氏的神圣,反而更为其增添了几分“圣洁”。 陈氏同样是人的世家,但却能够像是天生神圣一般,一如既往那么多年。 这样的世家、这样的人,魏征如何能够不心动呢? 他决定,真正的加入到陈氏的核心派系当中了。 魏征同样想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 开皇十四年,冬,腊月十五。 距离开皇十五年的元月元日,也就是常说的“年节”还有十五天,而高句丽的都城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在十几天前,也就是腊月初的时候,城中发生了一次叛乱。 缘由是因为城中的普通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吃了,他们饿的双眼发红、发黄、甚至是快被饿死,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某位王室子弟还当街令人将上好的牛肉直接喂给他所养的狗,并且十分张扬的糟蹋粮食。 他甚至让百姓们眼睁睁的看着牲畜吃着他们都吃不到的东西,看着那人高贵的靴子将食物放在地上碾碎,沾染上无尽的灰尘。 这王室子弟甚至以焚烧粮食为乐,看着那些苦难的人,发出了可以要粮食,但是要杀死自己的血亲的话语。 王城中央,就有一座这位王室子弟所设立的一处地点,叫做“行刑台”。 在台上杀死自己的血亲,便可以从他的手中领取与血亲身体一样重的粮食。 有五六十的老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一家活下去,所以逼着自己的儿子去找“观音土”,然后将观音土吃下去,最后让自己的孩子杀死自己。 仅仅是为了多换取一些粮食。 这样丧失了道德的残忍行为在某一次彻底激怒了民众。 即便有守卫士卒在一旁看顾,饿极了的民众也已经顾不得那些,冲上前去将那位王室子弟撕碎。 当鲜血从这位王室子弟的脖颈中流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来 所谓高贵也不过是普通人,会死的普通人。 于是,一场谋逆便应运而生。 但最后还是被镇压下来了。 开皇十四年,腊月二十七。 高句丽王城 守门的几个士卒交接的时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他们也是出身普通人,他们家中的父母、兄弟也在挨饿,甚至有父母已经为了孩子而死在了“行刑台”上,他们怎么可能继续维护那腐朽的统治呢。 于是,就在腊月二十七的夜晚。 无尽燃烧的复仇烈焰点燃了一切,将所有的事物都付之一炬,最后在李世民、陈临安等人的面前,那紧紧关闭着的城楼大门打开了。 其中走出士卒,手无寸铁。 他们的目光中带着麻木与痛苦。 李世民站在城楼前方,看着那城内熊熊燃烧着的烈焰,不由得叹了口气。 “世道如此。” 他低声呢喃着:“那本自宫中流出来的书籍,是否真的是万岁帝所亲自书写的、从陈氏的拙身楼中看到的东西呢?” 那是李世民幼年时候得到的一本杂记,或者说是“随笔”,名字叫做“往昔杂谈”。 李世民家中有万岁帝的真迹圣旨,所以他能认出来那是万岁帝的笔迹。 开皇十四年,腊月二十八。 持续了一年半的隋高之战结束了,以高句丽王族全数尽灭,城中权贵被当成牛羊宰杀的结尾为结束。 次年,春。 朝廷在此设置“辽东支郡”。 与辽东北郡、辽东南郡、辽东西郡、辽东东郡并称辽东五郡。 (本章完) 一周年总结既人生二十六 一周年总结·既人生二十六 今天过了这个生日,就正式踏入二十六岁了。 一个正儿八经可以说是奔三的年纪。 正好也是这本书一周年的时候了。 感慨人生多惆怅。 先总结下上一卷,其次再絮叨几句吧。 上一卷其实想表达的主题很简单,就是卷首语以及卷名合起来。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历史在前行中,无论是什么国家、什么制度、什么样子雄才大略的人,只要这个国家和朝代持续下去,那么最后必然是会发展成这样的一句话。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庞大的家族以及势力、权力、财富会逐渐的朝着一定的方向去汇聚,最后成为个人的家天下。 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这一点,因为就算一个人雄才大略,但只要他还是一个人,他就必然会衰老、会疲惫、会精力不足,那么他必定会输掉这一场战争。 因为他的对手和他不一样。 他只有一个人。 但他的对手却是无穷无尽的。 到了最后,邪恶必定会战胜光明,必然会战胜正义,因为烛火会熄灭,因为他所要面对的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海洋,他所要面对的不仅有从前的敌人、还有现在的、过去的敌人、甚至还有从前的朋友、现在的朋友、未来的朋友。 一如同本书当中,“万岁帝”张安年。 张安年绝对不是一个好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也不是一个圣人,这更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在竭尽全力,竭尽全力去改变自己想要改变的一切。 这是因为他在年幼的时候所受到的教育是“陈氏”丞相“陈志”的教育,他所学习的是陈氏那种以天下为己心的教育,他继承了陈志的志向,又没有完全继承陈氏的志向。 他是残缺的。 他的老师并不是“陈志”,而是“陈氏”,但他与他的老师不同。 他真正的老师“陈氏”所拥有的东西,他也不可能拥有。 陈氏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存在呢? 持身光明正大、其存正义理想、其志坚不可摧、其力天地无敌。 无论多么艰难的岁月、多么恐怖的烈焰都无法改变与摧毁陈氏,无论多么大的诱惑与腐蚀都无法令其动摇,无论什么样子的诱惑,都不可以让陈氏放弃自身的信念。 这是陈氏。 张安年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呢? 因为篇幅有限,所以在今天的番外当中写了一下张安年,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个人物。 年幼的时候被困居深宫,不得自己父亲的喜爱,甚至被自己的母亲强行逼迫服用金丹,也因此造成了他扭曲追求长生的性格,在刚刚掌权的时候,他被迫接受先皇留下的常侍、太后外戚的遗留。 他人生当中唯一的光并不是陈志这个老师,而是“陈氏”这个老师。 陈志所唯一带给他的是“陈氏”的理想与信念,是陈氏的藏书,是陈氏这么多年来所坚定行使的道路。 他是落后与先进的集合体,是正义与邪恶的交汇,是天下为公与天下为私的落脚处,是一个矛盾而又畸形的存在。 他一边想要打破世家、贵族、统治阶级的垄断,但另外一方面,他自己又是最大的世家、贵族、统治阶级,他无法突破自身,因为他不是“陈氏”。 总有人看这本书说“既然不改变历史,那我看你干什么”。 有些时候我挺无奈的。 难道是否改变历史,仅仅是看某个朝代、某个国家是否灭亡了么?难道仅仅是看某个时代是否建立了么? 历史总是波澜壮阔而又有力的。 纵使没有唐朝的存在,也一定会有一位名为李世民的人从万千尘埃中跳跃出来,纵使没有魏晋南北朝的存在,也同样会有一个阴谋家、一个圣可汗、一个矛盾体的杨坚跳跃出来。 历史滚滚而行,这些璀璨的星辰永远会存在。 正如我开书时候就说的。 陈氏不会阻碍这些辉煌而又灿烂的星辰存在,也不会夺去他们的光芒,但陈氏会如同这些星辰一样璀璨在天穹之上。 如将死之际将匈奴逼退狼居胥山后,在归去途中才死去的武安君陈瞻。 如大汉的临安侯陈去虏。 如汉末时期的陈朱楼。 一如我当初所说,陈氏不是掠夺者,陈氏同样是这一片由我构建的历史的参与者。 整个历史是以“陈氏”的视角去发展的,哪怕在某些时候陈氏在书里面某些章节出现的存在感比较弱,但那就是陈氏的视角啊。 那是以陈氏视角看到的天下。 如同你不可能看到以我为视角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样,我这样一个陈氏的构建者所描写的一定是陈氏视角所看到的一切。 拐回那个话题。 历史没有发生改变么? 春秋时期,秦国不再是暴秦,哪怕最后始皇帝失败了,也依旧会有天下之人为秦国而奋斗拼搏,这不是改变么?在原本的历史中,秦的覆灭可以说是人人都参与了,没有人为秦国哀悼;但在这一片有陈氏的历史中,总有那么一些人在为秦国哀悼、坚守到最后一刻,如秦武烈帝——子婴、以及那些奋斗到了最后、厮杀到了最后的将士们,他们明知道自己会失败、但他们坚定的守护者自己的家国。 秦始皇帝还是秦王的时候,拔剑向赵太后,以此阻止了母子相残的情景,避免了嫪毐以及赵太后的阴谋。 这不是改变么? 汉初,匈奴没有成为中原王朝的负担,韩信以及当时的武安君后人陈得一同将匈奴打残、将他们的獠牙拔掉、让他们如同野狗一样苟延残喘,而不是让大汉沦落到当朝皇帝被“白登之围”,当朝太后被调戏的地步。韩信萧何等一众汉初贤臣得到了一个良好的结局。在第二任皇帝刘盈以及吕后想要掌权的时候,横刀立马,阻止了“诸王之乱”,提前将刘氏的诸侯吓破胆,使得百姓的生活更好。 这不是改变么? 在汉武时期,改变了原本应有的父子相残结局、使得大汉几乎有了一个“太上皇”提前退位的传统,使得大汉不必经历“巫蛊”以至于大汉走向衰落。 这不是改变么? 在光武、王莽时期,篡汉的依旧是王莽,但维护大汉的却已经不是一个与刘邦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的隔了好多代的“刘氏子孙”,而是货真价实的刘氏嫡长子继承者,大汉太子,大汉弘农王,我可以这么说,如果历史真的是如这样发展的,那么任何一个史学家都不可以、不能说汉有两段或者三段。 因为刘秀那不叫复汉,那叫铲除奸佞回到自己的王位上。 就像是扶苏,如果原本历史上的扶苏带着三十万大军回到咸阳,然后将胡亥一根绳子勒死,最后当上了二世皇帝,光复了大秦,你能说这是西秦和东秦么?简直是放他娘的狗屁。 这么大的变化,难道不是改变么? 这些咱们就不说了,到了东汉末年,张角率领起义军,改变了历史中他的选择,建立了大虞,漫长的三国时期中,顶替了孙吴政权,这难道不是改变么?陈朱楼、曹操、刘备三人救国这难道不是改变么?世家之殇的存在,这难道不是改变吗? 而到了这一卷当中,因为杨坚和隋朝的出现,又有人开始说我没有改变历史了,又有人说如果依照着原本的历史去写还不如不看了。 我想问,我哪里没有改变历史了呢? 难道我凭空创造出来一个和华夏发展史完全不同的历史,任何一点与华夏历史相似之处的古史,这才叫改变历史么?这样的人才配写世家文、才配写历史文么? 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能力,那么如今的我应该是中作协主席、全球最伟大的作家,甚至没有之一,以后文学界要单独以我的名义创造出来一个奖项,什么狗屁诺贝尔跟我xxx奖一比都是垃圾。 因为我凭空虚造了一份与人类历史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历史。 我死之后,全世界都要抢着解剖我的脑子,我的脑子比爱因斯坦的脑子还要珍贵。 因为爱因斯坦是发现,而我是创造。 凭空创造。 爱因斯坦发现存在的物理规律还需要那么多的东西,但我只需要一个键盘。 我完全违背了人类存在的规律。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是个死扑街。 这一年来,有人因为樊姓陈氏来加我qq骂我,张口闭口就是骂娘,甚至是没有看到付费章节的人,仅仅因为一个私设;有人因为他所认为的我不改变历史来骂我,仅仅是因为我所写的内容他觉着没有改变历史。 我几乎从来没有反驳过。 只在两卷的总结中提了一嘴。 今天正好是这本书开始写的一周年左右了,正好也是我的生日,人生到此二十六岁了,按照我们这边的传统,过完26岁生日,其实就可以说自己27了。 真正的奔三年纪。 所以我才想啰嗦着为自己申辩几句。 这本书是我写过的最长的书了,哪怕只是到现在为止。 我写书也好多年了吧。 我开始写小说是初二,那会写的很拉胯,只是和一位朋友在本子上写的,我写,她画漫。中途夭折。 后来到了高二、高三,愈发的想要写小说,便又在本子上开始写,因为艺考+高考的双重压力,中途夭折。 到了大学的时候,大一的时候,也就是16年末,17年初。那会知道了网络小说,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想投稿实体来着被我一位同学拉到一个很小的网站,那会写的其实是女频,但是我又不会写感情戏,写成了那种大女主,以武则天为原型、或者说就是女帝重生到架空世界一步步称帝啊,那会真是单纯啊,每个月都吃800块钱的全勤.甚至因为连续两个月财务出问题少给我发一两百块钱跟那个编辑吵。 啊,真单纯啊。 再后来也就是17年的年末,我开始当枪手了.是的,想混口饭吃,所以去当枪手了,写千字12,写了几年来着,忘了,后来又接了一本也是当枪手。 再后来就是18年末了吧, 开始自己写书。 最开始的时候是扑街,那是我自己写的第一本书,是洪荒文,上架也就是个三百定来着,痛定思痛,切了。 之后开始反复切书、历练自己。 后来第一本成功上架了的书,八百定,写了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到了后面就放弃了。 再后来第二本上架的书,一千多订,写了一段时间。 第三本书,就是改变了我命运的一本书吧。 上架近两千订,第一次上新封、第一次上热门、第一次上横幅,第一次上天榜,第一次月入超过两万、三万。乃至于五万。 之后第四本书,上架一千多定,写了。 之后第五本书,这是我人生最高潮的时刻,也是最难熬的时候。 上架一千多定,但上了新封、上了横幅、拼了一把打赏,然后上了热门,之后天榜第三!之后连续在天榜呆了好多天。 第一次月稿费破八万! 那是21年的9月了,我品尝到了网文界的甘甜。 后来到了22年,开了“问斩”这本书,大精品。 如果不是中途脑子报废,下了地方,依照那会的情况来看,我万定是保底的,毕竟那会每个月一次畅销,一次畅销涨四五百到六七百均,之后如果没崩就是封推和导读,然后就顺利成章万定了。 可惜,我没有掌握长篇的能力.七十万崩了。 唏嘘过往。 而这本书,成绩虽然不是很行,但写到了如今,也算是长篇了。 一百六十万字,我还没有写过这么长的大长篇,上一本始皇是我写的第二长的,一百三十一万字;这本书最后应该会有个两百四五十万左右。破了我自己的记录了,而且追读还可以六百左右。 我是有在进步的。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 这次的感言负面能量已经过多了,我就不再说了。 从十二月开始我会开始双更,每章5k,拿一下那个日常性爆发的徽章,基本上这本书到了二月份就要完结了吧大概,反正不是二月就是三月。 给这本书一个好一点的结束。 然后应该会无缝衔接新书,写点轻松快乐的,拯救一下我即将濒临崩溃的脑子。 我想用尽全力、再次创造一次辉煌。 我想,属于我的人生还没有过去。 最后祝我生日快乐 最后的最后,依旧是用我最喜欢的话送给大家。 如果我们不再相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450章 功高难封 第450章 功高难封 辽东诸郡的设置对于如今的大隋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华夏大地的疆土已经很久没有扩张过了。 朝廷对于辽东支郡的安排也很简单。 这里太过于贫瘠了,京都之中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里,而这里既然已经成了大隋的领土就不能够不让大隋的人来管辖。 于是,朝廷商议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了从这一次战功显赫的众人中寻找两三位来管辖辽东支郡。 御书房中 杨坚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奏疏。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些“左右为难”的感觉,毕竟这一封奏疏是此次隋高之战中所立下功劳的人员名单,这其中的许多人员他根本不了解,但却能够简单的将他们进行一个分类。 “陈临安、李世民不行。” 杨坚嘟囔着说道:“这两个人的功劳太大了,而且还是陈氏以及李氏的人,若是让他们留在辽东支郡,等于是将辽东支郡送到了李氏的手中,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大世家也不会同意的。” 李渊在这一场战争胜利之后,便气急败坏的上了一道奏疏表示,自己的儿子简直是太不懂事了,竟然瞒着他们去参军,这样的孩子他压根都不想要了,让杨坚惩戒。 话语中虽然全都是“嫌弃”,但杨坚却并不会真的这样认为。 这明显是“保护”。 相对于李渊的“嫌弃式保护”来说,陈氏那边的就没有什么动静——但这也正是杨坚更加忌惮、更加愤怒的原因,李渊的势力虽然已经很庞大了,但却依旧害怕自己,因此要上一封奏疏,但陈氏显然就没有这个顾忌。 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不在乎杨坚想做什么,或者说坚定的相信杨坚不敢做什么。 杨坚真的不敢做什么事情么? 是的,他真的不敢。 所以杨坚将陈临安以及李世民的名字都在名单上划掉了,之后的名字也让他一个个的划去。 其余的人不是关山的人,就是当地一些豪强世家的人,这些人若是成功上位辽东支郡,那么乐子就真的大了,他将彻底失去对于辽东五郡的支配。 最后,千挑万选的。 杨坚终于选择出来了三个人。 “仲长孙、禄临、诸葛云” 他看着身旁的人开口道:“去让黑衣卫的人好好查一查这三个人看看他们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党派势力、与当地有没有什么纠缠。” 新的辽东支郡郡守便从这三个人中选择一个了。 而剩下的两人便会成为“辽东支郡郡丞”以及“辽东支郡刺史”。 辽东支郡 胜利的喜悦阳光洒满了整个辽东,无数的人开始欢呼雀跃,其中以那些无辜的高句丽百姓为主,他们庆祝着高句丽王的死去,也庆祝着自己的新生。 辽东支郡暂时的首领“关山”派遣士卒、衙门的官差等给这些可怜的高句丽百姓讲述着大隋对待百姓的政策,这些高句丽的百姓们听得很认真,且听完之后都感慨着大隋的“好”。 是的。 高句丽王统治时期,对待这些百姓的措施比现在更加残忍与恐怖。 辽东支郡,某处高山之上。 仲孙谢、禄维宏、云长歌三人站在山上,看着远处浮现出来的无数雾霭,眉宇中都带着些沉静。 “大哥,我们留下的人手收到消息,那位正在调查你我三人的背景,显然是那位陛下想要用我们了。” 云长歌咧开嘴一笑,他的脸上带着些许肆意的笑容。 “他显然是查不出来什么的,毕竟咱们“从小到大”的生长痕迹大多数都是真的,后面的一些“虚假”也是真真假假的掺和在一起。” “等到黑衣卫的审查结束,咱们便真的有落脚的地方了。” 仲孙谢微微点头。 “辽东支郡这里虽然看似贫瘠,但却也正是因此,没有人会跟我们争夺。” “在这一场战争中,你我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体现。” “辽东支郡这种地方想要设立,他的掌管必须是一位武将出身的人,只有这样才能震慑宵小,陛下必然会从有功之人中选择。” “除了那些陛下不能用、不敢用的人之外,咱们便是最好的选择。” 他低着头,看向脚下无尽烟雾的悬崖,轻声道:“咱们可以在这里积蓄力量,然后给大隋、给杨坚致命一击。” 仲孙谢眉宇中闪烁着强大而又冷冽的光芒。 “待到时机一至,咱们便可以动手了。”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也没有忘记躺在地上的那具万岁帝的尸体。 既然杨坚可以杀死万岁帝,那么他们就也可以杀死杨坚。 那个夜晚,无数的护卫脑海中都激荡着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开皇十五年。 春。 朝廷于原高句丽之地设立“辽东支郡”,辽东支郡归属于辽州行省管辖。 又因为辽东支郡的复杂性与独特性,所以朝廷没有选择从别的地方调拨官员前来,反而是选择从在这一场战役中立下功劳的人当中选择这个郡的长官。 而辽东支郡下属的诸多府县官员,便由辽东支郡统一进行“恩科”考试,继而选拔,当然了——今岁大隋的官员若是有想要前来这里当县府长官的也同样可以申请。 最后,朝廷任命了辽东支郡的长官——郡守仲长孙、郡丞禄临、刺史诸葛云。 而对于在这一次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其他诸多功臣们,则是等到他们回了京都之后在进行封赏。 行军路上 李世民骑在马背上,慢悠悠的跟着大军缓缓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他看着身旁的陈临安说道:“七郎,你做什么这样一副表情?” “咱们现在立了功,回去之后,老爹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吧?” 陈临安则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十分怜悯的看了一眼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李世民说道:“你啊,就是太年轻。” 明明两个人都是差不错的年纪,但陈临安却总是看起来带着些“老持稳重”。 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开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模样的京都,凑到了李世民的面前:“不知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样子,但我兄长么.呵呵。” “这次回去之后,在城外大多数人都看到的地方,我兄长一定不会对我怎么样,但一旦回到府中.” 陈临安痛苦的闭上眼睛:“要我说,还不如留在辽东支郡呢,那里虽然贫瘠而且冷了点,但总归是能好好活着的,也自由自在的。”“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世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的洛阳城已经露出了他恢弘的真面目,在城门口,皇帝、群臣都已经在那里准备好迎接了。 陈临安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到了关山的身旁。 他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的身体,但最后却在抬起眼睛看人群的时候,与陈若瀚的目光对视了。 只是对视这一眼,陈临安下意识的觉着自己的手都在疼。 对于他来说,年少的时候父亲管的还是比较少的,一直以来都是陈若瀚管着他,都说长兄如父,对于陈临安来说,陈若瀚比他老爹还要可怕。 因为面对陈湛的时候,他只需要装个可怜,或许还能够逃过一劫,但陈若瀚可不吃这一套。 陈若瀚也并不会揍他什么的,但陈若瀚有更加巧妙的办法收拾他。 拙身楼的书籍很多,而拙身楼中的书籍却是时时更新的,有些时候一些太过于古旧的书籍原稿需要做一定的“保护措施”,所以就不能够摆出来了。 那么这些书籍怎么让现在的子弟看呢? 答案是手抄。 或许有人会说“不是已经有了印刷术么?” 如果让陈临安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发出悲鸣的感慨,他会告诉这些人,印刷术只能够印刷一些有副本的书籍,但有些书籍他是没有副本的! 印章和模子想要做出来,就一定是要有“参照物”的。 参照物怎么来? 手抄。 抄完之后,有了副本了,就可以印刷了。 不过也没有多少人会将这些孤本印刷出去,哪怕是陈氏这种藏书大户也是一样。 这些“孤本”中就包括了许多陈氏先祖留下来的“手稿”以及“杂谈”、“杂记”,这些书籍不能够由下人小厮来抄,因为上面的内容很重要。 陈氏历来都有专门的子弟去抄录。 陈临安仰起头,他悄悄的给陈若瀚比了一个数字“十”,意思是将拙身楼中的孤本书籍抄录十本,这事儿能不能了结。 看着陈若瀚温和的笑容,陈临安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继而一咬牙,用口型说了一个“二十”,这是他的极限了。 一本书要想抄录下来,那至少是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而二十本书.恐怕陈临安这次手都要抄断了。 陈若瀚眉宇中的“危险”神色这才缓缓的消散,他看着陈临安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而在陈临安和自己的兄长讨价还价的时候,李世民也僵硬的看到了人群中站着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脸上带着“温和”而又“狰狞”的笑容,手还在下意识的比划着,像是拿着一根马鞭一样. 李世民下意识的觉着身上有些疼。 而前方,杨坚的“政治作秀”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宣布明日朝会上会对此次战役中立下功劳的人进行封赏。 听到“封赏”两个字,陈若瀚与人群中的李渊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和疲惫,这也是他们最近这段时间疲惫的原因。 陈氏还好说,他们接受得了任何封赏,他们也受得起。 但李氏却不一样. 李氏如今已经到了“国公”这个位置上了,他还能够怎么继续更上一步呢? 再上一步便是“王”了。 自当年刘邦与天下英雄约定了“金刀之盟”后,大汉、大虞包括如今的大隋,都没有封赏除了陈氏之外的异姓王的举动。 李渊并不觉着自己能够突破这个“底线”。 那么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功高难封功高难封啊。 李渊第一次觉着,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当年那个温暖的下午里,自己老师所说的“人生转折点”。 与李渊有一样复杂心情的还有杨坚。 他的确是如同李渊所想的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封赏李氏,毕竟李氏如今的权势已经很大了。 李渊被封为节度使、加拜太原郡守,加上陇西的势力已经几乎成为了陇西实际上的掌控者,他甚至还兼任一个国公的位置! 这个国公的位置可是世袭传承的! 独孤伽罗出现在杨坚的身后,为他按着肩膀,脸上的笑容十分轻柔。 这年独孤氏的日子并不算太好过。 杨坚成为皇帝后没多久,就开始了对独孤氏的打压,而一个女人在深宫中的地位是和前朝“娘家”的地位相互关联的。 没有了强大的独孤氏,独孤伽罗自然不可能如同原本的历史轨迹一样,与杨坚并称二圣。 但以独孤氏的势力,也不可能出现所谓的“后宫不可干政”这样的行为。 独孤伽罗的聪慧也让杨坚警惕的同时较为放心,他还是比较喜欢在某些事情上询问一下独孤伽罗关于朝政事务的意见的。 “陛下,您在烦恼什么呢?” 杨坚靠在椅子上,任由独孤伽罗为他拿捏着肩膀,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如数说出,之后才看着独孤伽罗问道:“你觉着,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独孤伽罗心中思绪转动。 这个问题表面上看说的是“李氏”的问题,实际上何尝不是杨坚对于独孤氏处理办法的一种思考? 李氏与独孤氏 处境何其相似。 她心中百转千回,最后笑了一声:“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不过么,臣妾倒是觉着,这二郎是二郎,李家是李家。” “封赏二郎又不意味着封赏李氏。” “陛下大可以封赏这二郎一个侯爵,之后顺理成章的让二郎开府令居不是么?” “这也是一件好事。” 独孤伽罗神色转圜,低声道:“二郎这样的文武奇才,将他与李氏隔开,才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本章完) 第451章 帝王心术 第451章 帝王心术 杨坚神情微微一动,好像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李二郎的才华从这一次的战争中已经可窥一二,若是将他留在唐国公府内,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而如现在这样,将他从“唐国公府”剥离出来,一来可以彰显他的仁德与大度,哪怕是连唐国公这种级别按照道理来说已经封无可封的人都可以继续封赏,起到一个“千金买马骨”的作用,另外一方面还可以防范李渊。 毕竟他自己就是以造反起家的,那个血色的夜晚他无法忘记,所以他就也同样无法释怀类似于与他当年一样的人。 他会害怕,会恐惧。 这也是这些年他拼命打压独孤氏的原因。 独孤信的如今与当年的他何其相似? 甚至独孤信都不需要另外一个大世家的支持,他自身就是一个大世家! 他点了点头:“以他们二人的功劳,封赏一个国公倒也是值的。” 毕竟是灭国之战,别看这一次的灭国并不算太大,但那也是灭国之战,自古以来战功之中便以“灭国”为最,除了后面唐朝时候国力鼎盛到一定程度的状况下,灭国之战所能封赏的功劳一直都是很大的。 “只是.” 杨坚又有些许犹豫了,他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原本是打算留着李二郎,然后让李渊府邸内乱起来的,毕竟只有一个国公的位置,那么这个“公爵”的位置给谁?是给李二郎还是给李大郎?还是给其他的孩子? 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给李大郎的,毕竟李大郎是嫡长子。 但那也只是“按照道理来讲”了。 到时候只需要稍微挑拨一下,李渊的两个、甚至是三个孩子便会内斗起来,李渊也就不成威胁了。 如今若是给了李二郎一个“国公”的位置,那岂不是. 一旁的独孤伽罗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杨坚的顾虑,当即低声道:“陛下,国公的位置是否不太合适?” 她看起来十分柔情惬意:“臣妾觉着,这二郎的父亲才是国公的位置了,我九州社稷一向是以仁孝治国,若是儿子的爵位高过父亲、甚至是与父亲一样高,这是不是有违孝道?” 杨坚的神色骤然之间缓和了下来,这些年他与独孤氏的关系之所以还能够维持,就是因为有一个聪慧的独孤伽罗在,总是能让他对独孤氏心软一些。 “那你说,应该如何?” 独孤伽罗笑了笑:“陛下,臣妾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这些?” “不过我听闻,昔年不是有一个封号名为“君候”?昔年武将之巅、最高军事上的成就首推卫霍陈三人,而三人之中,霍去病为“冠军侯”,陈去虏为临安侯,这已经是年轻武将当中的最高成就了。” “陛下何不效仿当年汉武旧事,在这两位尚且年轻的时候,封赏为君候?” “这已经是荣耀的事情了。” “毕竟以一灭国之功得封国公还是有些过了,哪怕是陛下仁慈也不能破了这样的规矩。” 她一边为杨坚按揉着肩膀,一边说着自己的解决办法:“七郎的封号可以直接用当年陈去虏将军的,封为“临安侯”又可以称之为“临安君”;而二郎的封号么.臣妾觉着不太适合直接用冠军侯的封号。” “陛下觉着呢?” 她依靠在杨坚的身后,按揉的感觉让杨坚十分受用,他闭着眼睛轻轻的思考了一下后,开口道:“不如便为他封号为“天策”吧。” 天策? 独孤伽罗微微点头:“鹑之贲贲,天策焞焞,天策既是傅说星之代称,又是当年辅佐武丁大兴商朝的贤臣,陛下为他取这个名字当真是恰当,二郎定然能够辅佐陛下将大隋推崇到一个巅峰的状况啊。” 杨坚也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 方才思考封号的时候,这个名字便从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而仔细想了想之后,这个名字也的确合适。 他大笔一挥。 便定下了“天策候”与“临安侯”这两个封号。 开皇十五年,冬。 大军回拔,皇帝封赏诸多功臣,其中受到封赏之最的,是两个弱冠少年郎。 陈临安加封“临安侯”,许其继承当年汉武时期名将“陈去虏”的封号,再现当年陈氏先祖的荣光,准其另外开府,开“临安侯府”,加拜“威武将军”,为从三品。 李世民加封“天策候”,因为是侯爵封号,且因为李世民的父亲又有国公称号,所以特许其可以不受影响,若日后继承了“唐国公”的封号,那么便许其将“唐国公”更替为“天策公”,也可继续保留唐国公的封号——若其没有继承公爵爵位,那么便准许其“天策候”的爵位世袭罔替。 此外,也同样是加拜“天策将军”,为从三品。 这一系列的封赏令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神色怪异,如果说陈临安的封赏还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的话,那么这位的封赏可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了。 人群中,尤其是李渊的神色更加难看。 皇帝这几乎是挑明了要挑拨他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了,他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那里受封赏的次子,当看到李世民依旧是一副快乐表情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疲惫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二郎的确过于年幼,看不懂这些里面的弯弯绕绕很正常。 回去之后,好好的跟他讲一讲这其中的利弊关系,让他上书放弃这个事情吧。 他心里这般想着。 开皇十五年,冬。 这是开皇十五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也是开皇十六年的第一场大雪。 洁白的雪落在地上纷纷飞舞,而李世民狼狈的走在大雪之中,他怔怔的一步步走着,面上落满了雪,脸色有些冰冷发青,他的眸子中充斥着迷茫的神色。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焦急:“二郎?果真是你。” 来人一边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放在李世民的身上,一边叹了口气,拉着他朝着府内走去:“方才下人说看到一个人在大街上不知天寒地冻的走着,看着像是你,我还不相信,这出来一看,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你怎么这么冷了穿这么单薄在外面走?” “你这孩子,整天想着些什么呢?” 他拉着李世民走进了这府邸,府邸的牌匾在大雪中静静的被冰雪覆盖住,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 一阵风吹来,吹落冬雪无数。 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在大雪中映衬着些许泛光。 “晋王府” 府内 杨广招呼着周围的人将地龙什么的全都点燃,又着人去准备驱寒的姜汤,等到姜汤来了之后,将东西递给了李世民,而后才坐在那里,也不问什么,只是再次招呼着人准备饭菜和好酒。 李世民看着杨广,沙哑着嗓子问道:“二伯,您不问问我为什么在雪地里走着呢?”杨广听闻哈哈大笑,他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总是有些烦心事儿的,在大雪里面走怎么了?” “当年我淋了一场大雨,最后还不吃不喝,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发了一场高烧,在濒死之际啊,我才明白,这世上的事情到了最后也都是要总结成四个字。” 四个字? 李世民来了兴趣:“什么字?” 杨广嘿嘿一笑,端着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当然是将就活着。” 一口热酒入喉驱散了刚才的寒气,他咂了咂嘴,感受着水酒流淌在他身体中的感觉,整个人往后一靠:“好死不如赖活着,好好的活一天算一天。” “这有啥的?” 他打了个哈欠,也不问李世民到底怎么了,只是指着远处正在布菜的侍女说道:“这是我从母亲那要来的厨子,宫中御厨的手艺在外面可是吃不着几次。” “尝尝?” 李世民也没有犹豫,他本就是生性洒脱的人,当即坐在了那里,与杨广一同品尝美食。 途中,终于说出了自己这般失魂落魄的其中缘故。 “今日早朝,我被封赏为“天策候”,且陛下说特许我日后若是继承了“唐国公”之位,便可以将爵位更为“天策公”,早朝之后,陛下传我,告诉我天策二字的含义,希望我能够做像是当年武丁时期的“傅说”之流,辅佐他、甚至是下一任皇帝将大隋打造成盛世。” “我听了之后,也十分感动,回到家中,我兴致冲冲的将此事告诉父亲,可是父亲根本没有听完我所说的话内容,只是直接打断我,告诉我说让我上书请求陛下将“继承唐国公”后可以变更爵位的特权取消,他说国公之位历来都是嫡长子继承,若是我要了这个权利,则是会让大哥多想。” 李世民抬起头,想要用尽全力扯开一个笑容,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看着杨广说道:“其实我根本没有想着要继承唐国公的位置,我也知道这个位置是大哥的。” 李世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声说道:“二伯,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参军么?” 杨广是一个合格的听众,他一边为李世民倒酒,一边说道:“为什么?” 李世民苦笑一声:“因为我听到父亲和大哥的谈话,父亲想要让我入朝为官,而大哥则是质问父亲是不是想要我继承国公之位,是不是更喜欢我。” “甚至大哥还说,不如将我送回太原老家,一辈子也吃喝无忧。” 他想要咧开嘴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父亲质问大哥,从小那般娇惯我,是否便是为了将我养废。” “大哥承认了,不仅承认了,他还十分恶意的说,当年我坠马的事情也是他做的,怎么就没有把我摔死,或者摔残废呢?这样就省事了。” 李世民仰着头,泪水横流。 “前十几年,我一直都沉浸在大哥对我的好当中,而如今突然之间得知一切,我无法接受,因此跑了出来。” “我去参军是为了自己立下功劳,告诉父亲和大哥,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爵位,根本不需要抢夺他的东西;甚至我怀着一种恶意的想法,若是能死在战场上,父亲和大哥是不是会放心许多?” “此次立下功劳,我以为他们总算可以放心了。” “可父亲——” 他有些哽咽的说道:“父亲怎能偏颇到这种程度呢?” 是的。 李世民不是在为了自己父亲不让自己继承国公的位置而哭,他只是在为父亲怎么能偏颇到这种程度而哭。 他知道父亲也是左右为难,但为何父亲总是选择站在大哥旁边? 当年的事情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难道父亲就不担心他的心中难受么?只担心大哥会多想? 杨广沉默的喝着酒,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无法纾解的愁绪:“二郎啊,有些时候,人的心天生长得就是偏的。” “我自幼学习骑射,胸中韬略无数。” “可母亲劝我当一个纨绔,父亲看到我的课业成绩只会皱眉,他们都觉着是我掩盖了我兄长的灿烂光辉。” 杨广看着李世民:“可,若是兄长足够灿烂,我又怎么能掩饰他的光辉呢?” “一切都不怪我们,不必苛责我们自己。” 他看着李世民笑着说道:“上书吧,上书告诉陛下你不需要这个特权,也用此举告诉唐国公和唐国公世子,你无意争夺这些。” “之后,再上一道奏疏,说自己要开府。” 他笑着,像是灿烂的朵。 “侯爵之位,足够你开府了,你本就是要开府的。” “开府之后,便是两家人了。” 开皇十六年,春。 元月节假的假期刚刚结束,新晋的朝廷红人天策候便上书,上书的文书写的里胡哨、或者说文采斐然,一看便是找人代笔。 但这不是关键点。 关键点是其中所请奏的事情。 第一,请求陛下收回特权,他非嫡长,无权继承唐国公之位,并且表示唐国公说了,这样会让世子多想。 第二,请求开府。 这其中更重点的是两个称呼。 是唐国公而非父亲。 是世子而非兄长。 台上的杨坚坐在龙椅上,头顶十二旒冠冕微微摇晃,遮挡了他的笑容。 他只是和蔼的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并且表示了歉意。 最后,杨坚轻轻的说道。 “准。” (本章完) 第452章 朝堂浑水 第452章 朝堂浑水 开皇十七年。 夏。 无尽的炎热落在了这片大地上,晋王府中,陈临安、李世民、杨广三人坐在那里,周围是冰雾缭绕。 杨广拿着扇子扇动着凉风,只觉着心中十分舒坦。 “七郎,你还真别说,这自凉亭还挺好用啊,只是可惜,造价也好、冰也好,都不是常人能够用的,普通百姓用不上。” 陈临安靠在一旁的柱子旁,半眯着眼睛:“自凉亭本就是给权贵们使用的,至于普通人么,墨家那边研究出来了自凉扇,倒是比普通的扇子方便一些。” 他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就是一个简单的装置,可以躺着用脚踩。不必费太大的力气,便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使得扇叶转动,继而带动凉风。” “墨家那边还在考虑,怎么能够设计一个可以不必人力催动的扇子。” “目前倒是想到了水力,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水流的,再者说了,水流之力一般都在河边,常人用扇子纳凉总是在家中的。” 陈临安叹了口气:“十四哥最近因为这个事情烦恼,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用的方法破局了。” 杨广微微摇头,脸颊上带着平和:“慢慢来吧,什么事情能够一上来就能成功呢?千古以来,万事万物都在不断的发展进步,总有一日我们能够找到合适的方法。” 说着说着,他就看向了一旁拿着一本书正在瞧着的李世民,脸上带着好奇:“二郎?二郎?二郎——?” 一连几声呼唤都没有能够将李世民从沉浸中唤醒,杨广好奇的凑到李世民的身边,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书籍才让他这么沉醉。 可还没等他凑到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就像是感觉到了外人的到来一样,猛的抬起头,而后将手中的书合拢,藏在怀中。 “噗嗤——” 杨广见着李世民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他指着李世民,脸上带着些许暧昧的神色:“哟,这是怎么了?” “看的什么书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们二郎也到了这个年岁了?” 显然是以为李世民在看的是什么类似于“避火图”一类的书籍,李世民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的坐在那里:“二伯,最近朝堂局势如何?” 杨广倒是晃悠着扇子,没有继续说李世民看书的事情,顺着他的话就往下说:“还能如何呢?”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劲,慢慢的开始考虑起来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嘴角带着嘲讽,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情绪,像是北海的深冰。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应该出现了,但直到前几天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熬过来的时候,他才真正的开始重视。” 李世民笑了一声,他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陈临安说道:“我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你呢?” 陈临安打了个哈欠:“还能是什么事情。” “老狮王开始担忧起来自己地位了呗。” 杨广点了点头,周围的凉雾不断的环绕着他的身躯,为他带来一丝清凉。 “父亲生病之后,本来是很放心的将朝政交给了大哥,并且让大哥监国。” “他还特意嘱咐了大哥,朝政繁忙,所以不必日日来请安。” “你们猜怎么着?” 杨广低笑一声:“嘿,我这位好大哥真的信了。” “不仅没有每日前来请安,还将这朝政把控在手中,根本不让我那位好父皇知道,三省的官员每日也只向着大哥汇报政务,甚至就连伺候在父皇身边的奴婢都开始有些怠慢了。” “这让我那位父皇突然之间就有了危机感。” “等到那一场大病熬过去了之后,立刻便以雷霆之势收拢了自己手中的权势,现在么,朝堂上这往日里父慈子孝的两个人,闹得水火不容了。” 李世民微微点头:“这才是对的。” “陛下本就是贪恋权势的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力还没有丢失的时候,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手下就敢这样做的时候,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杨广也表示赞同。 三人正说着话呢,远处一个小厮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王爷,宫中的刘常侍来了,说是陛下有圣旨下达,您赶紧去接旨吧。” 杨广眉毛一挑,脸上带着惊讶,但眼眸中却带着些意料之中的神色。 “来了。” 他指着那远处说道:“这是一封启用我的圣旨,你们信么?” 陈临安、李世民对视一眼,都笑了一声:“那启用我们两个的圣旨,恐怕也要到了。” 两人一拱手:“我们这便先离去了,免得到时候圣旨传到,我们人却不在,那便是真的出问题了。” 杨广点头而后衣服都没有更换,急匆匆的来到前院,脸上带着伪装出来的迷茫、震惊、以及一些欣喜的神色:“刘常侍——父皇的旨意在哪里?” 当刘常侍拿出圣旨的时候,杨广跪伏在地上,显得十分“恭敬”。 这是一道很普通的旨意,只是简单的为杨广加了一个官职——但也就是这一道加封官职的圣旨,其中蕴含着的意义却十分明显。 以往,太子与皇帝关系很好的时候,晋王是一直被冷待的,甚至不肯给他身上加一官半职,甚至让他长期待在家中,不让出门。 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不给晋王一点结交朝臣的机会,害怕晋王成为太子的障碍。 而如今. 待到刘常侍离开之后,杨广坐在院落中,身上的衣服零散,脸上带着厚重的嘲讽,他展开圣旨,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晋王仁德慈悯,颇有朕风——” “才学如丰,其智似贤。” “加封中书省右舍人,兼任门下左仆射,许其上朝。” “今有诸多附属国朝拜事务,许其兼领。” 杨广坐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的一遍一遍的念诵着这一封简单的圣旨。 天穹上,一滴滴的雨水落下,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衫、头发全都打湿,他却好似一点都不在意一样。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往屋子中走去。 接待附属国朝贡的使臣这种事情,历来都是由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或者说是由太子来做的,但今日这一封圣旨入了晋王府,让杨广去做,这其中的含义不必说,所有人也都明白。 再加上中书右舍人与门下左仆射这样的官职都能兼任,更可以看出杨坚对杨广的“宠爱”程度,毕竟这样的官职兼任,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一部分二省的权力。 这是何等的宠爱? 而从杨广的角度看来,却对这样的安排早有预料。 他那位好大哥手中的权利太大、太多了,而且还是他那位好父皇亲手给的,所以想要制衡他那位好大哥,就必须是要给另外一个人一部分权力——至少是要能够和杨勇抗衡的权力。 杨广低垂着眼眸。不屑的笑了一声。 待到李世民回到家中,恐怕就能收到旨意,那恐怕是令他担任军司马的消息。 如今的太尉暂时还是由独孤信担任,而独孤信么,不会在他们两个人中站队,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独孤氏的血脉。 所以军司马的位置加上自己担任的三省之二的职位,能让他迅速拉拢到一大批臣子。 这就是他那位父皇为他准备的抗衡太子的班底了。 他将手中的圣旨抛起,而后再次接住。 “还行。” “那我可要给我的好兄长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车马上 陈临安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而李世民则是脸上带着些许犹豫,他看着陈临安说道:“七郎,你是怎么想的呢?” “也要掺和进这一滩浑水么?” 陈临安只是摇着头:“我就不参与进去了,晋王也没有把我算进去。” 他低声道:“从始至终,晋王就只把你算到了他的阵营当中去,我顶多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可以攀扯一点关系的人罢了。” “晋王需要利用陈氏的身份,来让太子不敢对他动手太狠——比如直接找人把他杀了这种。” “但其他的,他并没有指望太多。”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怀中的那本书:“是啊,陈氏一直都是不沾染这种事情的。” 他仰起头:“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只能如此做了。” 陈临安耸了耸肩膀:“事实上,你大可以不这样做,就置身事外就是了,你这么掺和进朝堂争斗中,伯父可不会开心。” 李世民冷笑一声:“他不会开心?” “要的就是他不会开心。” 他看着窗户外飞驰而过的一切,轻声说道:“他早已经放弃我这个孩子了不是么?” “不过么,我想等到再过几年后,他就会开始想起来我了。” 李世民短促的笑了一声:“毕竟,他也会和陛下一样慢慢的苍老下去,等到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做呢?” 陈临安摇了摇头,神色中有些许无奈。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世民,人心太过于偏颇的确是会这样的。 这一点还是他老爹做的好。 虽然也很重视他那个大哥,但却从来不会偏心,而是会一视同仁——他那个大哥也对他们很好,不像是李世民那个大哥一样,只知道打压自己的弟弟们。 这也导致了当初大胜而归皇帝诸多封赏后,李世民被迫上书辞官,而陈临安则是还可以继续担任官职的情况发生。 而李渊以为,这样是为了李世民好;但实际上却更加激怒了尚且年轻的李世民。 在晋王的刻意拉拢之下,他最后站在了晋王的身侧。 而李建成则是支持太子杨勇,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一起。 李渊想要在其中做一个和事佬,实在是千难万难。 官渡 好不容易借故离开一次太原的李渊坐在当年的位置上,脸上带着的满满的都是抱怨和愤怒:“老师,您说我做错了么?我哪一点不是为了他们好?” “可是他们一个两个的,都不领情。” 他低垂着头,脸上带着些疲惫和丧气:“实在是太累了。” 陈湛却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手中的书籍:“是么?你真的认为你没有做错?” 他很平静的问道:“事实上你知道,你并不是为了他们好,而是为了李建成好,你现在可惜的也不是他们两个不领情,而是愤怒李建成不领情、没有看到你的辛苦。” 陈湛一边看书一边说道:“你对两个孩子的差别太大了,大到了让世民寒心,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情况发生。” 李渊抹了一把脸:“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建成是长子,天生就要继承我这个位置的,我只是想要他们兄弟两个和睦一些而已。” “陛下当日的举动明显是要挑拨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我不让世民推辞掉这个事情,还能如何?看着兄弟两人血亲相残?” 陈湛继续翻书:“那你让世民辞官是为了什么?” 李渊轻声道:“他若是不辞官,继续做下去,那陛下必定是会继续利用他,然后挑拨他和老大之间的关系,那老大不是又要多想了么?” “难道让我看着两兄弟互相残杀么?” “被陛下利用?” 陈湛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李渊说道:“渊儿,事实上你让世民辞官也好、推辞爵位也好、亦或者是你其他的一些行为也好。” “你都只做错了一件事情。” “正是这件事情,让你、建成、世民三人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 他轻声说道:“你不相信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出手干预他们的行为,尤其是世民的行为。” “世民也看穿了这一切,所以他才会那么的寒心,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父亲怀疑自己不相信自己、甚至因为怀疑自己,为了让自己的大哥安心然后做出一系列伤害他的事情更能让人寒心的了。” 陈湛的声音中带着无奈:“你若继续这般做,他们两个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更差。” 开皇十七年,秋。 周围的小国派遣使者,目的是为了朝贡大隋。 而这一次接待他们的并不是往昔的太子杨勇,而是新的皇帝身边的红人——晋王杨广。 这也是晋王与太子之争的开端。 (本章完) 第453章 论心论迹 第453章 论心论迹 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围绕着权利争夺而展开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纯粹到与政治无关。 比如经济、文化、哲学、思想、乃至于一个人所坚持的主见。 这个定理尤其发生在朝堂之上。 最近大隋的臣子们就深切体会到了这一切,整个朝堂变成了晋王和太子的争夺战,变成了两个人互相攻击对方的利器,变成了战争的堡垒。 除却陈氏门生之外,朝堂上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没有人能够脱身事外。 而陈氏门生能够脱身事外的原因很简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无欲无求,别说是太子和晋王之间的争斗了,就算是大隋和其他人的争斗又能如何? 他们这群人靠的不是欺上瞒下、靠的不是裙带关系,他们靠的是真本事站在这个朝堂上,所以即便是改朝换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当然——这一点仅限于内战当中。 陈氏的门生有一种“陈氏”的感觉,他们与世隔绝,只是兢兢业业的效忠于这一片土地上的黎民百姓,一些内战他们完全不参与,皇帝也不会强迫他们参与。 改朝换代? 可以。 只要是中原之间的内战,那么陈氏便不会干涉。 改朝换代,但是主体是中原与蛮夷之间的战斗?那么这一群看着斯文儒雅,不掺和世事的人就会变成手持宝剑,上马能杀敌,下马安天下的“君子”了。 于是,朝廷之间的派系也越来越划得清晰。 晋王党、太子党。 两者之间好似还融合了一部分的“皇党”,这一部分人听从皇帝的命令,他们效忠的同样不是“杨坚”,而是皇帝,谁成为皇帝他们就消肿谁,他们往昔是不参与这些斗争当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当中。 东宫 “哗啦啦——” 杨勇将桌子上的东西全然拂到地上,瓶瓶罐罐什么的东西砸了一地,他的眼睛中带着狰狞,几乎透露着些许“血红”,他咬着牙说道:“父皇到底在做什么?” “我就不相信,刘康的行为没有他的指使!” 一旁的太子妃神色倒是沉稳,但面容上也是带着几分沉思。 “刘康一直是父皇的亲信,没有父皇的命令,他的确不会做出帮助晋王的事情。” 太子妃一边蹲着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一边轻声说道:“看来,是父皇对你有所不满了。” 不满? 杨勇猛的抬起头,用压抑而又嘶吼的声音低吼:“他凭什么不满?我做什么了?只要是他交代下来的事情,我都兢兢业业、用尽全力的做好,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没有完不成的。” “我竭尽全力想要完成他布置下来的事情。” “淮南水患、辽东内斗、江浙盐税,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我做好的?哪一个不是我的人做好的?可是呢?可是结局呢?” 杨勇心里有些破防了:“淮南水患平息之后,我想让我的人担任淮南的郡守,结果父皇转眼就纵容老二将自己的人安排成了刺史去制衡!” “辽东内斗,辽东五郡中,东郡、西郡两个地方的叛乱,是谁平定的?难道不是我亲自驾临,说服了南郡、支郡的两位郡守出兵平乱?” “可是呢?” “平乱之后,我的人不仅没有受到封赏,父皇反而因为宠爱老二,所以在老二恳请了两句之后就将老二的人手安排成了东郡郡守?” 他咬着牙:“还有江浙盐税,若不是我的人兢兢业业的配合,将大部分人手里贪污的银子都拢了上来,今岁江浙盐税能这么多,甚至填补上了前几年征讨高句丽的窟窿?” 杨勇颓然的坐在那里,他按着额头:“父皇到底在想什么呢?” 太子妃反而是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她微微的为杨勇按着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不是老二想做的事情,他只是替一个不能开口的人开口了?” 因为站在局外,所以太子妃更能够看出来这其中的一切所蕴含的意义。 她沉默而又委婉的说道:“父皇前些时日生病的时候,殿下您好像并没有怎么去看望,反而是将权力全部把控到了自己的手中。” 只是这么一句话,便点醒了身在局中的杨勇。 他皱着眉,看向太子妃:“你的意思是说?” 太子妃点了点头:“臣妾曾经听闻,前朝穆宗皇帝年老的时候,十分不喜欢当时的太子,因为太子的能力太过于强大了,所以穆宗皇帝就扶持了当时的“楚王”,并且让楚王与太子打擂台。” “因为有穆宗皇帝的支持,所以楚王逐渐的占据了上风,而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楚王手下的人突然之间倒戈一击,而后太子趁着这个机会便将楚王绊倒了。” “可正当太子以为自己的位置已经坐稳了的时候,皇帝又因为某些事情,宠爱起来了当时的赵王。” “赵王较之楚王更难对付,但最后太子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便不再理会赵王,只是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权力收稳。” “最后,当穆宗皇帝离世之后,太子以雷霆手段即位,而后杀死了当时十分猖獗的赵王。” “赵王一脉的势力也就零散了。” “之后太子励精图治,便成了大虞朝的又一个盛世名君。” “臣妾觉着这个故事十分有意思,殿下您觉着呢?” 杨勇神色微微转圜,瞬间就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 如今想要和自己打擂台的并不是晋王,而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即便是自己将晋王打倒了,那么也会有下一个什么王的出现。 不如自己呈现与晋王相互抗衡,不分上下的局面,若是如此做,皇帝便不会再帮助晋王。 如今,他之所以在与晋王的交锋中被压制,正是因为他“获胜”的次数太多了,多到了让“裁判”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所以亲自下场了。 当“裁判”下场的时候,他必败无疑,因为胜利还是失败的决定权、解释权,都在身为“裁判”的皇帝那里。 这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情。 思及至此,杨勇豁然开朗,他看着身旁的太子妃说道:“你果然是我的贤妻啊。” 晋王府 杨广拿着手中的水壶,为面前的朵浇水,浇水之后他站在远处,看着那盛开着的朵,嘴角带着的却是嘲讽的神色:“看似一团锦簇,实则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啊。” 他摆了摆手:“将这给我铲了吧,看着碍眼。” 一旁侍奉的小厮也不知道,为何一直喜欢这朵的杨广突然变了心情。但他知道,若是他不按照晋王所说的话去做,他便活不过今日。 于是,便低声应答道:“是。” 等到那一团团锦簇全都在尘埃中缓缓倒下的时候,远处又有一个小厮走来:“殿下,李司马来了。”李司马? 杨广微微一挑眉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下人的手中,继而说道:“今儿他怎么倒是有时间来我这里了?走吧,咱们去看看。” 前厅 李世民坐在那里,已然等候许久。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他只是看着面前团锦簇的一切,脸上带着疲惫。 远处脚步声响起,继而杨广出现在他的面前。 “二郎,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李世民缓缓站了起来,神色中的犹豫、迟疑最后变成了些许坚定的神色,他望向杨广,好似方才认识这位“晋王”一样。 他没有再像以往一样称呼为“二伯”,只是低声道:“臣李世民,参见晋王殿下。” 只是一道称呼,便瞬间让杨广明白了什么。 他摆了摆手,让李世民坐下,继而问道:“二郎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倒是与我生分了起来。” 李世民却是不回话,只是看着杨广问道:“殿下,我有几个困惑一直不解,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否则这些问题困居在我的心中盘旋,终究会化作无数的恶意。” 他不等到杨广回答,便开口说道:“臣的第一问,当年晋王府外,您是故意在等我的,是因为陛下给了您圣旨是么?说那些话,也是因为陛下早有谋算。” 杨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有解释,直接了然的承认:“不错。” 李世民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继续问道:“这些年里,你所做的事情,也是因为得到了陛下的旨意,所以与太子争雄,其中许多事情,并非是你想做的,你一点也不在乎天下苍生。” 他抬起头,看着杨广的眼睛。 “是么?晋王殿下。” 杨广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眉宇中带着些许深沉的颜色。 他低声道:“是的。” 杨广笑了笑:“什么所谓的狗屁天下苍生,我所在乎的只有我自己,无论是淮南水患还是江浙盐税,目的都不过是为了讨父皇欢喜,所以假惺惺的去做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我知道,只要讨父皇的欢喜,就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权利!” “权利啊。” 杨广张开双臂:“只要拥有权利,就可以做到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此时的杨广不再伪装,他只是看着李世民说道:“世民啊,难道你不觉着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么?至少我愿意为了权利、为了名声而装模作样的对那些百姓好。” “圣贤曾说,孝心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我却不是这样觉着的。” “我觉着,凡事论迹不论心,即便是你喊一百遍你将天下苍生当成是第一位的,但你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是做一些对这些百姓不好的事情,那你依旧不算是圣贤之君。” “当然,孝心也是如此。” “要看你做了什么,而不是看你想了什么。” “你喊着我要孝顺父母,可是你什么都没做,你远离家乡,这叫做孝顺么?” “反之,你一声不吭,从不说自己要孝顺父母,但你却在父母身边照顾父母、做了无数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孝顺么?” 杨广的神色中带着些离经叛道,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说道:“所以啊世民,不要看我的心,你看我做了什么。” 李世民同样站起来,嘲讽的看着杨广:“所以淮南水患难道不是因为你派人悄然破坏了堤坝,江浙盐税前几岁也不是因为你的人在那里贪污?” “还是说,这些年来你以为你暗中做的一些事情,从来没有人发现?” “晋王殿下啊,今日我才发现,贼喊捉贼的例子竟然距离我这么的近。” 他轻声道:“你为了争权夺利去陷害太子,我能理解;你为了权利而去伪装自己,但实际上心里没有百姓,我也能理解。” “但你为何要先祸害那些百姓呢?” “先当坏人让他们活不下去,然后再当圣人去拯救苍生。” “这便是你的“论迹”么?” 杨广神色僵硬的站在那里,他没有转身:“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世民神色布满了失望,实际上虽然陈临安将这事情告诉了他,但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盼望,盼望着杨广的解释,可杨广的这句话将一切都打碎了。 “你忘记了,我与临安是好友。”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既是解释,也是威慑。 因为他感受到了杨广的杀气。 闭上眼睛后,李世民轻声道:“我会上奏申请,调任辽东西郡为郡守。” “远离朝堂纷争。” “殿下不必担心我会投向太子那边。” 说完之后,他躬身行礼。 “临安还在等我,我便不再多留了。” “晋王殿下保重。” 而后,大踏步离去。 前厅,杨广站在那里,眉宇中带着淡淡的梳理。 “算了。” 晋王府外 李世民登上马车,而后缓缓驶向远方。 开皇十八年。 晋王与太子之争愈发的严重,此时晋王党中的中坚力量,天策将军、军司马、并都尉李世民上奏请辞,皇帝多次挽留,后将其迁为辽东西郡郡守、并辽东三道处置使,总领辽东西郡一应事务。 这场斗争,好似该有结局了。 (本章完) 第454章 争名夺利 第454章 争名夺利 开皇十八年 辽东西郡 李世民坐在郡守府中再一次品读着手中的书籍,他的眼前无数的思绪展开,但最终却找不到落点。 这是许多年来他搜集到的第二本万岁帝亲笔撰写的书籍,其中字迹往来他认得十分清楚。 只是读完这本书后,李世民更加疲惫和困惑了。 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春日杂谈”。 这是这本书的名字。 书里面所记载的每一句话都不应该是万岁帝说出来的,而其中的每一个思想都不应该是万岁帝所应该有的,李世民没有见过万岁帝,但从这本书中,他却能够看到窥见到万岁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当然了,这本书也解释了他心中最大的一个困惑——那就是杨坚当真杀了皇帝么? 这本书中的内容证明了这一点,杨坚没有杀死皇帝,皇帝是自己自杀的。 李世民沉默的看向外面的烟雨波云,他轻声道:“万岁帝,您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为的是您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人都有尊严的、那个众将到来的时代么?” 李世民所说的,是张安年在书籍中所描述的一个关于他未来构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面,所有人都人人平等,没有什么尊卑之分,朝廷官员也好、皇帝也好,都是一切平等的,他们共同为了华夏大地而奋斗努力。 在那个张安年所构思的世界里,阶级依旧存在,权贵依旧存在,但是权贵的存在仅仅是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当有权贵想要骑到所有人头顶的那一刹那,往昔温和的民众就会举起手中的长刀,将那已经变成恶龙的怪物杀死。 这就是张安年想要看到的世界。 但李世民读来读去,读遍了这天下圣贤书,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实现那个世界。 他只觉着悲哀。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无法实现的。 这也是他离开朝堂的原因之一,他在朝堂上看着晋王、太子、乃至于皇帝争权夺利,为了自己的权势可以将天下众生操控在掌心,完全看不到天下苍生的苦楚。 他们当英雄的办法不是以自己的身躯拯救苍生,而是让苍生变得更痛苦,继而再去拯救他们——也不是全然拯救,而是让他们维持在一个将就勉强能活着,但又不能活的更好的局面,以此来为他们提供“高高在上”的快乐。 这样的英雄,真的是英雄么? 书房外的阳光照落进来,落在李世民的身上,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快乐和温暖。 “郡守,仲长孙仲郡守求见。” 仲长孙? 李世民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仲长孙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他记得自己与仲长孙虽然算是旧相识,但当年一同在这辽东参军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几句话。 而今日自己成为了辽东西郡郡守之后,更是与仲长孙没有多少往来。 他起身:“请仲郡守去前厅,我换个衣服后马上前去。” 前厅院落 仲长孙不紧不慢的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脑海中慢慢的整理着自己来时候已经准备好的“说法”,他想要说服李世民与自己站在一起,这样辽东五郡就彻底的联合在一起了。 辽东五郡铁板一块之后,即便是朝廷想要攻打,也是要掂量掂量份量。 是的。 仲长孙在辽东支郡勾了多年后,已经开始图谋天下了。 他想以辽东为根据地,而后一步步的发展,南下侵占整个大隋,继而杀死大隋的皇帝,完成自己改朝换代的壮举。 十几年前那个夜晚,血影遍地的夜晚,仲长孙便立下了这样的豪情壮志。 而今日,终于要开始逐渐实现了。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一道长笑声回荡在这府内。 继而李世民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仲郡守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不过两郡之间路途遥远,没有陛下的旨意,仲郡守擅自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仲长孙倒是没有想到,李世民首先提及的竟然是“擅离职守”这件事情,不过他倒也是没有放在心里,看着李世民道:“有云兄他们在支郡,支郡那里的人翻不起什么浪。” 他含笑说道:“世民兄也是爽快人,我便不与世民兄啰嗦那些,只是简单直说了。” 仲长孙看着李世民的眼眸,声音中带着些许诱惑的说道:“世民兄,我有一大事图谋,想要请世民兄相助,待到他日功成,我可将世民兄封赏于辽东诸郡为王!” “亦或者,世民兄若是喜欢江南之地,我便将江浙两地封赏给世民兄如何?” 仲长孙之所以这么大方,想要借的不仅仅是李世民的势,还有陇西李氏以及官渡陈氏的势。 天下人都知道,李世民与官渡陈氏的二公子关系亲厚,当年更是在战场上历经过生死的。 仲长孙就不信,若是李世民要造反,陈氏不帮也就算了,陈氏那位二公子还能不帮?陈氏二公子一旦出手,那与陈氏出手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的就是这个似是而非的名头! 更何况. 谁敢赌? 谁敢赌二公子的意思不是陈氏的意思?谁敢赌二公子遇到了危险的时候陈氏不会出手? 即便陈氏的二公子没有旗帜鲜明的加入他们的阵营也无所谓,有这样一个生死之交的好友在他们的阵营,谁敢赌陈氏二公子不会因为自己好友的恳请而帮助他们? 依旧是那句话。 谁敢赌? 这个世上没有人敢赌这件事情。尤其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所以,当李世民加入他们的时候,他们距离成功就已经只差一步之遥了。 李世民神色不变,他端起茶杯,看着仲长孙说道:“仲郡守,话到此之后便不必再说了,无论你图谋的大事到底是什么,这一句话都已经暴露了你身为反贼的事情。” “世民不想和你为敌,但却也不想加入你们。” 他微微一笑:“所以,再往下听,也是徒劳,仲郡守不如就此离去,世民可以当做从未曾听过这样的话,也当仲郡守从未出现在这里过。” 仲长孙微微皱眉,他没有想过李世民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 于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世民兄不想知道我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么?” 他看着李世民,期待李世民的回答,之后他再顺杆爬,而李世民的回答则是很简单:“不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仲长孙哽在了那里,他扶额叹气无奈的笑了一声:“我真实的名字不叫仲长孙,而是叫做仲孙谢,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陛下身边为亲卫。” “血夜之变的时候,我便是其中一个侍卫。”仲长孙不敢再玩什么“给台阶”的游戏,反而是直接干脆的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当年,我亲眼见到陛下将万岁帝杀死。” 他的神情逐渐疯魔:“多么有趣啊,那么高高在上的、那么尊贵的万岁帝那天晚上就被一把脆弱的长剑杀死了,尸体倒在地上,无数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流淌出来,他虚弱的像是一条狗一样。” “他的眼神里带着哀求,就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一样。” “那样的眼神我见过很多次。” “也正是那个晚上,我就在想,为什么杨坚能够杀死万岁帝当上皇帝,而我不能杀死杨坚当上下一个皇帝呢?” 仲长孙舔了一下干涸的嘴角:“后来,杨坚为了掩饰事情的真相,想要将我们这群恶鬼杀死,从而让世人不敢再以下犯上,可惜的是,我们这群恶鬼逃出来了不少。” “自我们逃出来那一刻开始,他杨坚就别想坐稳这个皇位!” 他往前走了两步,凑上前去眼睛盯着李世民说道:“你觉得你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皇帝还会相信你么?即便是相信你,他还会放任你在外面么?” “世民兄啊,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从我走进郡守府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余地了。” 听了这话,李世民只是噗嗤一笑而后站了起来:“我有没有余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日仲郡守如果再不走,那我便要以谋反的名义将你抓起来了。” 他抽出腰间长剑,长剑之上泛着点点寒光。 “仲郡守可要试试我这长剑锋利否?” 仲长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继而冷笑着看向李世民:“好,好一个李二凤,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够嚣张到什么时候!” “走!” 说着便直接离去。 李世民长叹一声,继而从怀中拿出了这些年来收敛的“书籍”,继而将其郑重其事的交给了身边最信任的小厮:“你快马加鞭,即刻将此书送往京都!” “我的身家性命,全然交付在你的手中了!” 那家仆脸上带着恭敬之色,低声道:“诺!” 李世民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又吩咐左右,让他们西郡校尉程咬金唤来,当年隋高之战后程咬金、秦琼几人便投身到了他麾下为官,这次调任他也同样是将这几个人带来了。 待到程咬金等人来了之后,李世民才郑重其事的交代几人。 “义贞、叔宝,有一件关乎我性命的大事要交给你们,这是我的忠仆,有一件重要的事物要送到京都之中,沿途可能会有人拦截。” “你们二人率几十护卫连夜出发。” “记住,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我命休矣!” 程咬金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带着坚定神色:“郡守放心,我等以性命担保,人在物在!定然将其完好无损送至京都!” 待到程咬金几人离开之后,李世民即刻回到书房,开始写给陈临安的书信。 这是这么多年来,李世民最觉着心惊胆战的时候了,毕竟只要和谋反扯上关系,一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至于仲孙谢说的话,那简直是放屁。 封王? 等到他们谋逆成功之后,他们这些人的下场恐怕不会好,就像是当年跟着杨坚谋反的士卒被杨坚诛杀一样,跟着仲孙谢谋反的人,难道就能好好的活到最后? 笑话。 写完了给陈临安的书信之后,李世民略微犹豫,几经思索之后,又写信给南郡郡守关山。 关山虽然在之前的隋高之战中立下大功,但却因为一些其他的缘故并未高升,反而是依旧在辽东南郡为郡守,而辽东支郡想要独立,定然是要联合其余几个郡。 李世民想要试探一下关山的态度。 京都 君民殿 杨坚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哀愁的神色,独孤伽罗走了过来,此时的她与往常一样,神色面容柔和的如同春水,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后宫中佳丽无数,但她却能够一直坐稳皇后位置、与杨坚恩爱如旧的原因之一。 “陛下,您在烦恼什么呢?” 杨坚低声道:“辽东诸郡大抵上是要反了。” 他闭上眼睛:“朝廷中,勇儿和广儿争斗不休,朕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闭上眼睛了。” “大隋内忧外患啊。” 杨坚长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还有另外一个担忧没有说出来。 那就是——独孤氏。 这些年,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万岁帝”为什么要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为什么要将年号改为“万岁”,因为死亡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而且 杨坚也逐渐体会到了当年“曹叡”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候到底有多么的不甘心和畏惧了,他的那位好岳丈如今依旧活蹦乱跳的担任太尉一职,就像是当年的司马懿一样! 司马懿啊 杨坚握着独孤伽罗的手慢慢的缩紧,内心的担忧更甚。 独孤信会和当年的司马懿一样么? 独孤伽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低声道:“陛下,父亲想要见一见您。” “他近些时日的身体不太好了。” “不知您是否有时间。” 杨坚一挑眉,眉宇中的郁气散去了不少。 “岳丈的身体可还好?” “这几日倒是没什么事情,你随我一同去岳丈那里瞧一瞧吧,就别让岳丈那么大年纪来回跑了。” (本章完) 第455章 困兽犹斗 第455章 困兽犹斗 杨坚对于独孤信的地方是很有依据的,毕竟当年司马懿也是这般。 年迈而又活力,硬生生的熬走了曹操、曹丕、曹叡三代人,直到最后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然后准备窃取大魏的皇权,准备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虽然司马懿最后没有成功,但这却并不说明独孤信不会成功。 因为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年的大魏之所以没有被篡权,是因为有陈氏帮助——而如今大隋、或者说杨氏能够得到陈氏的帮助么? 杨坚觉着这是一个不可以赌的事情,因为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他自觉没有什么可以让陈氏看得上后帮助自己的。 所以杨坚决定自食其力,自己将这些事情在临死之前给处理掉——否则一个拥有独孤氏血脉的继承者、一个年迈而又活力、且手握大权的独孤氏族人,一个身处于后宫之后,却聪慧异常的皇后。 这样的配置,很难说未来的大隋是否还姓“杨”。 太尉府 独孤信坐在那里,像是一座枯萎的老树。 根深叶茂却即将病死。 此时,他的身边坐着独孤氏的诸多“助力”。 他的外孙——李渊。 独孤氏的几个重要门生——占据了三十六卿地位中的几个,以及在外为郡守、刺史等官位之人的子嗣家眷。 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了。 他将一切摆放在明面上,是因为独孤信今日要做一件大事。 一件足以影响到独孤氏未来发展的大事。 独孤剑坐在独孤信的身边,眼睛中带着些许泪水,他整个人被一种悲伤的氛围环绕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想要做什么事情。 他无法阻止,不能阻止、当然了,内心中隐隐约约也有一些不想阻止。 独孤信活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了一种让人害怕恐惧的地步。 身为独孤氏的下一任家主,他也同样想要把持“权力”,而不是在家像是个孙子一样听从别人的指挥。 远处銮驾的声音响起,独孤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独孤剑等人,而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长叹了这口气之后他走向独孤府的门口,迎接那一位“陛下”。 “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万岁帝改了赞呼之词后,杨坚也觉着这个赞呼之词不错,所以干脆也直接用了这个词。 见到自家岳丈跪伏在地上口呼万岁,杨坚连忙上前,脸上带着和蔼之色:“岳丈大人何须如此?这不是折煞朕么?” 此次前来独孤氏府邸,杨坚想要做的就是不留后患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所以他一定会在小事上彰显出自己的仁德。 独孤信心中一沉,明白杨坚心中已经暗自做出了决定,他不由得庆幸起来,在杨坚还没有开始行动之前,自己就做出了属于独孤氏的决定。 如此一来,杨坚或许会给独孤氏留一条“生路”。 院落中 自从独孤信开始有意识的隐居家中后,独孤氏府邸内的一部分装饰就成了这种山林之间的“隐士”样子,此时杨坚、李渊、独孤信等人全都坐在这独孤信最喜欢的院落中。 独孤信沉声道:“陛下亲自来看望老臣,老臣惶恐。” “只是也正好,老臣有一些家务事想要请陛下见证,不知可否?” 家务事? 杨坚有些好奇的看着独孤信:“不知是何事?” 独孤信长叹一声,将近些年来家中的“争斗”慢慢说来。 “老臣长子独孤剑、次子独孤志二人,为了老臣挣下来的这一份家业争斗不休,乃至于血亲相残。” “这些年来,家中的许多事情我并非不知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年纪大了实在是不想要看到这些争执。” 独孤信闭上眼睛,一股子悲怆的情感从他的身上渲染出来,他幽幽的叹着气。 这种情绪感染了杨坚,他同样为这个事情困扰着。 他拍了拍独孤信的胳膊,脸上带着哀愁的神色:“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啊。” “岳丈准备如何处理?” 独孤信笑了笑,他明白杨坚在想什么,但这一次杨坚想错了,他并没有想要掺和到晋王和太子之间的争夺里面去,甚至没有打算给杨坚一些“参考”。 他只是说道:“陛下,老臣的这份家业并不算大,想来想去,不如依照当年中山靖王的处理方式,依照当初的“推恩令”之规划去做。” “分家吧。” 独孤剑听到这话急了,毕竟如果不分家所有的家产都是他的,而如果分家,不管独孤信准备给独孤志多少东西,那都是从他的“财产”中分割的啊! “父亲!” 他还没说话,独孤信便摆了摆手,看着杨坚说道:“此次陛下来的也是巧,不如陛下便做一个见证可好?” 杨坚坐在那里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独孤信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他沉默的叹了口气,心中对独孤氏的那些“杀意”消失了不少:“岳丈这是何苦?” 独孤信摆手:“只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将这家务事处理好罢了。” 杨坚颔首,言语中带着些同意:“那朕便为太尉做这样一个见证吧。”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同意了“独孤氏”的央求。 决定给独孤氏一条生路。 独孤信猛的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确定这样子做能否为独孤氏找回一条生路,他不过是从杨坚之前分裂李氏的行为中找到了些许灵感,而后想要赌一把,赌一把杨坚尚且还顾念一丝情谊。 他赌的并非是杨坚对独孤氏的情谊,而是杨坚对自己两个孩子的情谊。 如今的大隋,虽然其余妃子也有皇子留存,但都尚且年幼,而杨坚的身体却一日日的差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就算杨坚不顾念对独孤氏的情谊,也要考虑一下之后的继任者。 新帝的母家是一个罪族,这样的行为合适么? 独孤信并不喜欢赌博,大多数时候的赌博都是有很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做的。 一如此时。 他回过头来,无视了独孤剑的神色变换,神色寻常的交代着自己的“分家”决策,将所“划分”的一应事物全都交代下来。 而随着他的交代,独孤剑的神色更加难看了。 在这个决策当中绝大部分的财产、权势都分配成了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老宅、以及老宅中的书籍。且这些书籍选择另外一份的人也可以进行抄录。 独孤氏的老宅在关东地区,相较于京都的繁华来说,老宅以及藏书阁更相当于是一种意义象征。 意义象征和实际的繁华来说,独孤剑其实更加喜欢实际的繁华与权势。 他无法判断自己的父亲到底将哪一份“家产”给予自己,因为根据他之前的判断来说,他的父亲最喜欢的是他的弟弟,而不是他。 独孤剑沉默着。 杨坚坐在一旁,眼睛中倒是闪过一抹趣味的神色,他看着面前的两人,而又偏过头看向了独孤信。 此时的他真的相信了,这只是独孤信想要给独孤氏找一个退路的手段了。 独孤信轻咳一声,神情不变。 “你们两兄弟各自选择一份也就是了。” “老大身为嫡长,先选择吧。” 他扭过头,看向身旁的杨坚:“有陛下在此作证,若是你们二人的选择相同,便将那一份东西一分为二,你们两个各自继承,而另外的那一份东西则是交给陛下管辖。” “而后充入国库就是了。” 独孤剑、独孤志站在那里,神色中都带着考虑以及思量,独孤志最先结束思索,他站在那里,显然是已经有了答案。 独孤剑同样如此。 他先开口,假惺惺的说道:“二弟不喜欢京中繁华,反倒是一直喜欢关东的事务,总是惦记着离开京都回到老家去。” “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不好和弟弟抢。” 独孤剑同样明白第二份家产所代表着的意义,他看着独孤志说道:“自今日起,二弟便是关东独孤氏的继承者了,我便在京都之中,另开一府独孤氏便好。” “当然了。” 他假装大度的说道:“若是二弟也喜欢京中繁华,便将头一份家产一分为二就是了。” 独孤志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开口道:“父亲,我选择第二份家产。” “我本就不爱京中繁华热闹,相较于热闹反而是更喜欢关东的宁静与祥和,第二份家产中也有些许产业,足够我一家老小生活了。” 两人都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之后,独孤信也缓缓的松了口气,他看着杨坚说道:“既如此,那便是这般的分割了。” 他笑了一声:“有陛下见证,此事不可更改。”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这一次,他的嘴角带着些许的鲜血。 独孤信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无奈的神色。 “陛下,我这肺痨之症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无法挽回了,本来今日是想要见一见陛下请陛下允许我告老的,没成想倒是劳烦陛下为老臣见证了分家之事。” 他的嘴角鲜血慢慢滴落到地上,一双眼眸已经充斥了些许的痛苦。 独孤信强行忍耐着那些痛苦,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像是“自然病死”的样子,他握住杨坚的手,眉宇中带着几分哀愁:“我能撑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 “老臣病逝后,还望陛下善待独孤氏。” 杨坚的眼眸中带着震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独孤信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的脸上震惊中带着些茫然,而茫然的深处则是藏着一抹悄然露出的“惊喜”,杨坚没有想到,自己日日夜夜担忧的两件大事之一,就这么被解决了。 “岳丈放心。” 杨坚紧紧的握住了独孤信的手,他的眼眸中带着纯粹的肃穆:“岳丈放心便是了,朕以大隋皇帝的名义向你保证。” 他没有说保证什么,而独孤信也没有追问后面的话,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一样,静静的对视着。 他们都明白这件事情最后的归宿。 开皇十八年,春夏。 大隋太尉独孤信因肺痨不治,病逝于太尉府中。 御书房 杨坚按着自己的额头,而麾下的黑衣卫则是已然准备好了今日的重要“信息”。 他翻阅着面前的奏疏神色微微皱起:“查清楚为何仲长孙有意反叛了么?” 杨坚心中总有些许不安,他怀疑辽东的形势并没有那么好。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仲长孙好好的郡守、封疆大吏不做,反而是想要当一个反贼,但近些时日他在辽东诸郡的走动消息却被黑衣卫探知到了。 黑衣卫首领半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些严肃:“陛下,仲长孙之事尚且未曾查明,但他前些日子去见了辽东西郡郡守李世民,二人在府内相谈半刻钟后,仲长孙便离开了。” 李世民? 杨坚微微一愣,继而皱眉。 李世民会背叛自己么? 他不知道。 但所有的事情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唯有提前做好准备,才可以应对一切忽然发生的事情。 而也正是在此时,一直侍奉在杨坚身边的一位常侍走了过来,神色严肃。 “陛下,有人手持您当年赐予的“令牌”恳请入宫,来人身上凌乱,自称是辽东西郡郡守李世民手下的人,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陛下。” 李世民? 杨坚挑眉,有些事情好似就是这么巧。 方才说起来这位李二郎,这位李二郎的人便到了:“去让他们进来吧。” 李三、程咬金、秦琼三人跪伏在地上,神色中带着恭敬。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坚微微摆手:“二郎令你们来有何事?” “这小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德行,如今派遣你们找我,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李三这会从怀中拿出一个洗干净了的油布包,而后举过头顶。 “陛下,公子所言之事,尽在其中,请陛下观看。” 一旁的常侍连忙接过油布包,检查过后又将一书、一信递给了杨坚。 杨坚一眼便认出了这本书上四个大字的字迹是张安年所书。 他放下书,拿起信件仔细看了几眼后,顿时长笑一声,心中郁结更是消散。 “哈哈哈哈哈好!” “二郎立下泼天大功!” (本章完) 第456章 当年布局 第456章 当年布局 杨坚拿着信件肆意的大笑出声,周围的常侍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皇帝这般开心过了。 而程咬金、秦琼两人神色各异,他们显然不知道自己护送的东西竟然如此重要,反倒是李世民的那位仆从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等到笑声过去之后,杨坚才看着三人说道:“你们回去告诉二郎,我知道他所说的事情了,也明白他的担忧。” 他嘴角带着些许温和,显然李世民为他送来的东西让他的心情变好了之后,他愿意给李世民提供一些更好的“态度”以及后路。 “刘福,拟旨。” “加封辽东西郡郡守李世民为“镇北将军”,加为辽东道节度使,总领辽东道一切军事政务大小事宜,兼辽东道黜置使,若辽东之地有变,可便宜行事。” 刘福神色一变,心中对于这位“李二郎”的评价更高了一些。 方才黑衣卫的人才来说过关于李世民与仲长孙相见的事情,陛下正在忧心辽东事务的情况下,看到李世民所送来的东西,立刻加封李世民为辽东黜置使并辽东节度使,这样的加封和赏赐不必多说,必定是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而若是计算时间来看的话,这三人一定是在仲长孙拜访过后,即刻出发,日夜兼程不停,唯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反应,才能够在黑衣卫的消息抵达京都、呈上不久后,就能够将自己的“证据”和“忠心”摆放在皇帝的面前。 刘福一边拟旨,一边在心里感慨着李世民的人中龙凤。 而一旁的杨坚则是考虑的更多,他十分敏锐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看着那仆从说道:“你家公子与临安近些时日如何?身体可还好?朕估摸着辽东诸郡近些日子来可能会有些动乱,恐怕还要他们两个震慑那些贼子啊。” 那仆从低着头,声音恭敬:“启禀陛下,我家公子与临安公子身体还好,尚且康健;两人总是喜欢到山间登山游乐,也时常惦记着陛下的身体。” “来之前,临安公子与公子曾经对我嘱咐,让我见到陛下后,一定请必须保重身体。” “临安公子还说“世上之事大抵不过是百年春秋眨眼而过,烟尘而起,烟尘而落,不过是世间常态。”,请您不要过劳操劳。” 杨坚听了这话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朕倒是知道临安在担忧什么,只是这些事情也并非是朕能够决定的。” 他摊开手笑着说道:“时至今日,朕方才明白了当年丞相离世之前的感受,这世上之事到了这个年岁已经很多都不是由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当年的丞相不放心朕,朕最后也的确是辜负了丞相的信任;而如今,朕同样不放心晋王、太子,但恐怕最后的事情也不会如朕所愿。” 杨坚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些常侍。 “若是再年轻十来个春秋时光,或许朕还有能力、还有心力去处理这些事情,只是可惜.” 可惜后面的话杨坚没有说完,继而再次长叹一口气。 他摆了摆手:“罢了,朕累了。” “刘福,再拟一道旨意。” “加封临安侯为“征北将军”,加为辽州行省节度使、幽州节度使、兼二省黜置使、大都督,紧急情况下,可处置幽州、辽北辽西辽东辽南四道一切军政要务。” “见临安侯,如见朕。” “赐临安侯尚方宝剑,可斩一应不臣。” “二品以下官员,杀之不必上奏;一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在杨坚加封临安侯为辽州行省节度使、幽州节度使、并二省黜置使、大都督等官职的时候,大殿内的人倒是没有震惊,这很合理。 但听到后面的话,所有人都懵了。 这合理么? 斩杀二品以下官员不必上奏?一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这等于是将整个西北地区全部交给了陈临安! 整个朝廷才有多少二品官员了? 从京都到辽州、幽州、除却三公、三十六卿之外,其余的官员大多都是二品左右,这样子看来,这位临安侯手持尚方宝剑岂不是可以直接从幽州杀到洛京? 那些常侍们、皇帝身边侍奉的宫女们神色都有些变化,他们在想着怎么将这个要命的消息传到外面去。 杨坚坐在那里有些许疲惫。 等到人全部褪去了的时候,他才坐在桌子前,伏案奋笔疾书,书写着什么。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 因为这是一封写给陈氏的信。 待到刘福从中书门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杨坚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刘福,将这个东西交给“印制署”,令他们将此书刊印,售价便作“十五文”吧。” 刘福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这书,而后低声道:“诺。” 待到刘福也离开,整个大殿内空无一人的时候,杨坚才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如今的他已经到了快要死亡的时候,心中所想的自然是想要洗刷干净自己身上的脏污。 “万岁帝啊——” 他有些低声的喃喃自语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么?” 杨坚十分怀疑,这本书便是万岁帝故意留下来的,而后传入李世民的手中,或者说就是故意传到李氏人的手中,不一定是李世民,但一定是李氏的人,因为唯有李氏的人有这个资格在新朝继续站立。 陈氏都不行,因为陈氏太过于“刚直”。 而后等到合适的时机——比如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让李氏的人将这本书送到自己的手上,继而通过自己将这本书大肆传播。 万岁帝大概已经猜测到了自己的心境变化。 至于为什么不在最后关头令人大肆传播? 杨坚嘴角带着些许自嘲,若是这本书早些年传播,自己在那种“惊弓之鸟”的心境之下,只会将这本书藏起来、亦或者全部销毁。 因为这本书中记载的真相以及万岁帝所说的话,只会让皇权的至高无上性被破坏的更加彻底。 唯有全部销毁,才能够安抚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而经过十几年的光阴变换,自己在临死之前,自然不会再想着维护狗屁的皇权至高无上。 他只想摆脱身上缠绕了十几年的“弑君”之名。 所以自己在这个时候不仅不会销毁这本书,反而会大肆令人印制,传遍民间。 而这本书的流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身上“弑君”之名消失的同时,皇权与皇帝最后的一丝神圣性彻底消失,所谓的皇帝也会有各种烦恼,所谓的圣人也不过是凡俗。 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最恐怖的事情是未知、是神秘。 当他是神秘的时候,当他是未知的时候,你会穷尽你所有的想象力去思考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并且不断的将他夸大、继而变得更加神圣。但当你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生活是什么,甚至你可以通过看他写的“杂谈”看到他心中所想的时候,他就从无限高、无限大,变成了有限的宏大。 当然了——这只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 对于某些真正“神圣”的存在来说,知道他的事迹、心中所想越多,越觉着他高大宏伟。 如陈氏。 昏暗的房间内 一个老仆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而后点亮了桌子上的烛火。 他咳嗽了几声,从一旁的瓶子中拿出来一枚药丸服用,继而整个人都变得舒服了一些,那药丸是当年万岁帝还在的时候为他配置的,可以缓解他身上的疼痛,继而让他可以多活几年。 “道三。” “咱们的任务可是已经完成了?” 一个同样苍老,但却比这位老仆更加健康的老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走到桌子旁坐在烛火下面。 “嗯。” 他的声音淡淡的。 “那本书从李世民的手里到了逆贼的手里,而逆贼果真是如同当年陛下所猜测的那样,心甘情愿的将那书籍大量印制,甚至价格十分低廉,为的就是让更多人能够看到这本书,从而洗漱他身上的脏污。” 老仆嘲讽的笑了一声:“洗刷身上的脏污?” “他还是那么的虚伪,就算弑君的名头从他的身上拿掉了,但他依旧是逼宫造反的逆贼!这一点昭昭青史一定会有所记载,哪怕他让那个家伙将当年的史书给改了也是一样!” “总会有人记得当年的那些事情!”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些许的聒噪。 而道三神色不变:“好了,不必生气了。”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放下那些事情?陛下当年让我将你送出宫,可不是为了让你一日一日如同这样一般像是一条恶鬼一样生活的。” “盈安大总管。” “陛下希望你能够过上舒服的生活,在生活之余才是忙碌这些事情。” 盈安冷笑着:“舒服的生活?” 他猛的提高了声音:“我觉着现在很舒服!” 盈安突兀的笑了一声,像是复仇成功了的斑鸠一样:“你瞧,他这些年都没有查出来仲孙谢、禄维宏他们的身份,甚至还将辽东支郡交给他们管理!” “而那几个乱臣贼子也一如同当年的杨坚一样,对九五之尊的位置起了野心,他们想要谋逆!” 盈安的眼眸中充斥着复仇的烈焰,那烈焰已经燃烧了几十年,将他本就干枯瘦弱的身体当做是燃烧的养料。 “他的儿子们也开始互相争斗,最后终究要走上血亲相残的道路。” “我看着这些,晚上甚至都能多吃两碗饭!” 道三更加无奈的看着盈安:“你知道的,陛下当年并非是想让你沉浸在仇恨当中。” 提及万岁帝,盈安的脸上神色就变得舒缓了些:“是的,陛下总是那么的仁善。” 他有些痛苦的说道:“有些时候我在想,当年我不是不该为陛下打听陈公的消息,若是没有陈公,陛下也就不会变成最后那个样子。” 万岁帝的晚年一直在思考那些书籍中的内容和思想,这些盈安都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那是陈氏先祖“陈野”的思想。 若是没有这些,万岁帝会不会依旧生活在冷宫中,虽然吃穿用度会少一些,但有自己的帮助,还是能过得去,安然的过完这一生? 在杨坚谋逆之后,被万岁帝加封为公爵之位安抚旧臣之心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陛下?继而幸福的过完一生? 这些盈安都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沉浸在复仇的火焰中后,要将一切敌人都给焚烧殆尽。 道三看着盈安说道:“所以,晋王府的那个谋臣真的是你派过去的?” 盈安嘿嘿一笑:“那是我的弟子,是不是才华横溢?” 他昂着头:“咱家虽然没有读过很多书,但咱家有钱,还有当年跟着陛下读的那些东西,虽然不认识字,但写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不只是晋王府,太子府中的那个也是我的人。” “我要让他们两个血亲相残,而后死在杨坚面前!” 开皇十九年,春。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而他对晋王也越来越好,这让太子心中更加畏惧与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保住这个位置。 此时,一个名为“张世安”的门客走到了他的面前。 张世安的才华得到了杨勇的认可,这些年来张世安的谋略多次帮助他战胜了晋王,保留了大部分的实力。 “世安,你说孤该如何?” 张世安微微皱眉:“宫中传来的消息,陛下将辽省、幽州全都交给了临安侯以及天策候,这说明陛下的身体真的不好了,他在做最后的准备。” “而根据近些时日的反应来看,陛下中意的人选恐怕.” 杨勇叹了口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他扭过头看向张世安:“所以咱们只有那最后的一条路了么?” 张世安犹豫许久,最后还是点头:“是的,殿下。” “若您想要那个位置,只剩下最后的那条路了。” 他将手中的鱼饵扔到池塘中。 口中淡淡的说出了那两个字。 “逼宫。” (本章完) 第457章 大业元年 第457章 大业元年 逼宫? 杨勇愣在那里,神色更为阴沉了。 他左思右想,思考了许久,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是为自己找借口,也或许是想要自己的内心能够得以“安宁”,最后他慨然道:“有今日之事,实非勇之过,而为父皇所迫!” 杨勇下了决定之后,内心的那一抹“心神”彻底冷静下来:“联系禁军护卫,今夜发动政变!” 夜色笼罩下的洛京城十分宁静,护城河静静的流淌在这城门之外,皇宫的烛火好似在静静燃烧着,照亮这一片夜空。 不知多久,天空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无数的小雨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的汇聚,到了最后凝聚成了一场大雨,那大雨倾盆落在地上,继而将一切都给覆盖。 在这凌乱的雨水中,一行士卒静悄悄的在这夜空下、在这皇城中准备着。 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带着狰狞的神色。 一切就好像是一个轮回一样。 只是这一次,没有一个名为“陈湛”的人撑着伞走过来,带走皇帝的血脉——当然了,这并非是改朝换代,所以根本不需要陈氏的出现。 宁静的雨水下,城门口的一处角落中,一座茶肆悄然开着,其中坐着几个人,他们的目光看着那远处宁静祥和的洛京城,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平静的感慨。 “没有想到,当年在大雨中的事情,竟然又要发生一遍。” 这个中年男人好像有些感慨,他对着面前坐着的人说道:“您觉着,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坐在这个中年男人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贵气的老人,老人的脸颊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但那皱纹中却带着星星点点的祥和宁静。 他只是低声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重要么?” “这天下啊,要不宁静了。” 中年男人倒是耸了耸肩膀:“事实上,从陛下开始逐渐的不甘心死亡的时候,天下就已经不宁静了,这许多年来的夺嫡之争,早已经让大隋千疮百孔。”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说实话,三叔,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您不干涉这其中的事情?” “若是有您在,这一场所谓的夺嫡之争也好,十几年前的那一场血夜之变也好,都不会发生。” 是的。 坐在这中年男人面前的老人正是当代陈氏家主、镇国王——陈湛。 陈湛只是抬起头,看着陈平说道:“我为何要干涉?” 他沉默的说道:“陈氏出手干涉皇权之争的次数屈指可数,这近乎千年的光阴,陈氏出手过几次?” “唯有父亲.唯有父亲出手的毫无缘由,他因为心中的些许善念而令万岁帝登基,他带回了万岁帝,并让他进入了拙身楼。” “直到许多年后,我才明白父亲的苦心。” 陈湛看着那茶摊外的雨水,雨水不断的打在地面上,激荡起来一圈圈的涟漪。 “当万岁帝拿着那些书籍来找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震惊,这些珍贵的书籍一直都是藏在拙身楼深处的密室中,从未曾拿出,怎么可能被万岁帝看到呢?” “但等到我冷静下来,便发现这些书籍恐怕是父亲亲自拿出来,藏起来,让万岁帝看见的——父亲以一种十分矛盾的心理做了这件事情。” “他想要张安年看到那些书籍,所以他干涉了皇帝的决定,带回了张安年;但他又害怕张安年看到那些书籍,所以他将那些书籍藏了起来——他害怕之余又想要张安年看见,所以藏得不隐秘。” 陈湛仿佛是在说绕口令一样,但他所诉说的是隐藏了许多年的一场隐秘。 “他想要做一个实验——当年先祖临终之前曾经留下遗言,此书不可轻易示人,因为上面记录着一些可能不容于世的言论。” “父亲看了之后,觉着这是正确的道路,但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使用,所以他利用张安年来试探这个“时机”,若是时机到了,那么便能够走向新世界。” “若是时机没有到,那么这些藏书便继续隐藏。” “而事实证明,这个时机还没有到。” 陈平微微皱眉:“所以三叔您在万岁帝崩殂之后,带领许多陈氏子弟回到了官渡,继续等待?” “您等待的是什么?” 陈湛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光辉:“等待的是一个人,一个时机,一个动荡的天下。” 他的声音平静有力。 “所有人都以为,陈氏最大的渴望是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够平安宁静的生活,但其实陈氏的渴望并非如此,陈氏的渴望是天下苍生都能够过上幸福的日子!” “平安只是最基本的表现!” 陈湛的心中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他的声音伴随着这雨水一点点的落下:“一个伟大目标的实现,永远伴随着流血和牺牲,一个宏伟世界的出现,必定伴随着无比剧烈的疼痛!” “杨坚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这一缕曙光的出现。” “当然,这也是万岁帝的布置后手之一。” “万岁帝留下的人可以保证隋朝的内部动荡,可以保证在最后的关头一定会有一部分的野心家出现,他们看到杨坚弑君成为至高无上的人,所以他们会打消对皇帝的惧怕!” “这样一来,隋的终结就必将不会是和平安定的,而是一场动荡的乱世!” “当这一场乱世终结,天下会更进一步成为更好的天下!” 陈湛的眼睛带着激动的光芒。 “万岁帝留下的那些书籍一定不是直接到了皇帝手中的,一定是经过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三个人的手,这些人看了万岁帝的书籍后,本身就不自觉的会被这些书籍中所记载的理念吸引。” 他看着陈平说道:“你会怀疑一个在书中杂谈,记录自己心事、与你十分亲近,甚至有可能陪伴了你无数寂寞、孤独岁月的人别有用心么?” “不会的。” “因为你已经形成了习惯。” “更何况万岁帝的目的并不是做什么坏事,而是要若有似无、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的思想——以正确的思想去影响那个人。” “那个人是火种。” “万岁帝是失败的火焰,但万岁帝的思想却走在无比正确的路上。” 陈湛笑了笑,他打开手中的伞,缓慢的走进了雨中。 “而那个人,会是下一个火种。” “当他的火焰也熄灭的时候,新的火种又会出现,我们终将会等到最后燃烧一切不公火焰出现的那一日。” “走吧。” “京都之中的事情,已经没有悬念了。” 陈平回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士卒们,脸上带着一抹了然,这些士卒是“晋王府”的私兵,更是一部分京都禁卫军。 当这些人出现在这样一个漆黑夜晚的时候,许多事情就有了结果。 玄武门前 杨勇站在那里,手中长剑折断,面容上无数雨滴混杂着血水、泪水滑落下来,继而落在地上。 他长叹一声:“没有想到,我英明一世,竟然会落得如此模样啊。” 突然,杨勇手持长剑指着远处的宫门:“出来!” “孤的好弟弟!”“哗啦啦——” 雨水的夜晚下,一队士卒迅速出现,而玄武门楼之上一个个的弓弩士卒站在那里,手中的弓弩瞄准了杨勇,继而一道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那是靴子踩在雨水中的声音,当这声音响起,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黑夜中。 这身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大哥,您找我?” 杨广站在那里,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站在那里,身后只剩下了残兵败将的杨广,像是一个得意洋洋的胜利者——不,不是像,而是他本身便已经成为了一位胜利者。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身着黑袍,但杨勇一眼便认出来了其中一个。 “张世安!” 杨勇咬着牙说道:“孤对你何其优待!你竟然敢背叛孤!” 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所以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一个让孤谋逆的阴谋!而你——孤的好弟弟,就可以凭借这个事情除去孤这个太子,这个你登基路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对手!” 杨广的笑容更加明白了,在这漆黑的夜晚下,像是要照亮一切的光芒。 “是的。” “但是你知道的已经太晚了。” 他歪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样,继而说道:“很可惜的是,你说错了一件事情,安世不是背叛你,而是他从来就没有成为过你的人。” “他是本王派到你那边的。” “安世可是本王的得意之一,怎么会是你的人呢?” 杨勇抹了一把脸,将脸颊上的血水抹掉。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国子监双壁竟然全都是你的人,孤输得不冤啊。” “能否让孤死个明白,你是如何说服世家、尤其是说服张家支持你的?” 是的。 张安世出身张氏,就是前朝皇族张氏。 杨广对此显然也十分得意,他看着张安世说道:“本王答应安世,待到本王登基,便重新让太平道成为国教,而且可以将道教祖庭之一的龙虎山还给张氏,以大隋皇帝的名义,加封张氏家主为“天师”,且天师可以世代继承。” “大哥想必也明白这是何等的利益。” “有了两个朝代的累积,张氏天师、或者说太平道就会成为道教真正的正统,而苏杭张氏也不再是苏杭张氏,而是天师张氏!是龙虎山张氏!” “如今世上,有两个家族是最为超然的。” “官渡陈氏、曲阜孔氏。” “陈氏之所以超然,是因为陈氏的高贵,是因为陈氏的强大,是因为陈氏那神圣的信念,是因为陈氏是显学政治学的唯一正统、儒学的正统之一、法学的祖庭之一、道教的祖庭之一——以及历代君主的加封、还有身为道教至高神灵之一的得道帝君、千年来不断为华夏神州而奋不顾身的历代先贤。” “这是其余世家都比不了的。” “毕竟他们没有那么高贵的血脉,没有延续了千年的庞大体系,没有吞并了好几个朝代底蕴的强大势力,以及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 “但有一个家族同样传承千年不倒,虽然没有那么高贵,但同样强大。” “曲阜孔氏。” “他们是因为孔子、因为儒学。” “有了这两个家族的出现,张氏想要成为下一个千年的世家,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杨勇声音干涸,他看着杨广:“那河东裴氏呢?” “下一代的家主都来帮你了,你又做出了什么许诺?” 杨广这一次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天穹中慢慢消失的夜色,脸上不无遗憾的说道:“我很想继续与你叙旧,但父皇那里应该已经等待许久了。” “大哥。” “再会。” 说完之后,他转身离去,并挥了挥手。 “嗖嗖嗖——” 一场场箭雨从高处落下,将那被围困在中间的人射杀。 正贤殿 杨坚坐在那里,眉宇中带着几分哀伤。 他听着脚步声的响起,看着那正在缓慢走来的杨广,最后长叹一口气。 “最后竟然是你获胜么?” “罢了。” 杨坚闭着眼睛:“刘福,将传位诏书给他。” 刘福恭敬的走到了一处暗格旁,从其中拿出了一道圣旨,继而恭敬的递给了杨广。 “你大哥如何了?” 刚问出口,杨坚便叹了口气:“恐怕已经死了吧?” 他摆了摆手:“看看吧,那便是你这一路厮杀所获得的最后奖赏。” 杨广没有展开圣旨,只是长叹一声。 “父亲,我没有逼迫您退位的意思。” 他假惺惺的说道:“儿臣今夜只是来护驾的,还望父皇不要误会。” 杨坚嗤笑一声:“朕知道,你想要让朕亲自在朝会上传位给你,这样你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他的脸上带着平静:“可惜,朕没有这个时间了。” 杨坚看向身旁的人:“全部人都退下。” “朕要与晋王说说话。” 开皇十九年,春。 二月十九。 开皇帝崩,传位次子晋王杨广。 次月,杨广即位。 改元大业。 (本章完) 第458章 南北相通 第458章 南北相通 大业元年 夺嫡之争的胜负已然决出,新帝登基之后大肆封赏自己的功臣们,而他在封赏的过程中也没有忘记远在辽州、幽州的那两位。 杨广只是疯了一点,但他却并不是傻子。 大隋需要陈氏,至少是需要一个陈氏的人在朝为官,也唯有这样才能够保证大隋的稳固,才能够保证所谓的“正统”,哪怕他并不愿意这样也是一样。 所以,封赏的功臣中,以“李世民”以及“陈临安”为首。 以下是封赏名单。 加封李世民为天策将军,位列从一品将军之列,追加“天策公”,许其世袭罔替;加封李世民为辽州五郡节度使、兼五郡黜置使、兼辽州大都督,兼辽州牧总领辽州一应事务。加封李世民为上柱国、且列朝堂国公之列。加封李世民为军司马。 对于李世民的加封,除却将天策候变成了天策公之外,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太出格的。 而他对于李世民的加封,其实也是延续了当年杨坚对于李世民的处理政策——即将他和李氏隔离开来,让李氏和李世民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 甚至这一次杨广所做的更为夸张一些。 且看一看李氏如今的身份和荣誉加封吧。 李氏家主李渊如今是什么职位? 太原郡守、上柱国、唐国公。 而李世民呢? 辽州五郡节度使、黜置使、大都督、辽州牧、军司马、上柱国、天策公。 真正做到了儿子比当爹的还要强许多。 而对于陈临安的加封则是稍微过火了一点点。 加封陈临安为临安将军,位列从一品将军之列,追加临安公,许其世袭罔替;加封陈临安为幽州五郡节度使、黜置使、大都督、兼北方三行省节度使、幽州牧,并令幽州一应军政要务,遇事可以先斩后奏。 加封陈临安为“太尉”,兼令尚书台右仆射,加荣誉头衔“紫金光禄大夫”。 首先便是之前开皇帝本就出格的一应加封全部没有取消,然后就是还加封了两个真正的实权官职——太尉以及尚书台左仆射。 须知,开皇帝时期,也就是开皇十三年的时候,尚书台令这個位置已经成为了“虚职”,基本上不再设置。 也就是说尚书台基本上就是左右两位仆射说了算——在这其中,又是以右为尊,尚书台右仆射基本上相当于从前的尚书台令。 如今的国朝已经没有了丞相,丞相署内吏也跟着撤销,那么整个国朝实际上相当于丞相的官职就只有尚书台右仆射、中书令、门下令。 而除却这两位之外,最让人震惊的便是另外两个人的加封了。 或者说尤其是对这两个人中某一位的加封。 加封“张安世”为紫金光禄大夫,拜张安世为“中书省左舍人”;昭告太平道为道教正统,赐龙虎山与张氏,许其世代居住,为张氏私产;加封张氏当代家主为“天师”,许其世袭罔替,尊为道教于凡俗的至高正统领袖。 加封“裴矩”为紫金光禄大夫、拜裴矩为“门下省右侍中”,拜裴氏家主为“河东郡郡守”。 对于裴矩的加封没有人有意见,毕竟这位晋王麾下的谋士一直勤勤恳恳的帮助晋王,一直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那么他享受从龙之功而登上这个位高权重的位置是正常的。 但为何张氏、张安世也能够如此位高权重? 一些人暗自疑惑,却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能够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从来就没有笨蛋——这一点是所有人都必须要知道的。 他们迅速的将“太子谋逆逼宫”以及张安世得到了新帝看重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从而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张安世背刺了太子一刀。 他蛊惑太子谋逆逼宫,而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晋王,从而使得晋王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布置了一张大网将其收拢,最后扫除了这个前进路上唯一的阻碍。 唐国公府 李建成的心态已经开始扭曲,他的眼睛中充斥着怒火,整个人都像是从火焰山中捞出来的一样,他不停的来回走动着,最后甚至在心里酝酿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天策公的位置不是可以世袭罔替么? 但李世民如今可还没有孩子呢。 他的嘴角闪过一抹笑容,一抹狠辣而又变态的笑容。 如果一个没有孩子的国公死了怎么办? 为了避免这位功臣最后没有香火,那么必须是从他的兄弟、宗族当中过继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被过继之后也就与原本的父亲没有关系,是这位功臣的儿子了。 那么,这个“儿子”自然而然就可以继承这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 李世民的兄弟中,都有谁有儿子呢? 只有一个人有儿子。 那就是他李建成。 至于宗族? 宗族的孩子有他这个大哥的孩子更加血缘亲厚么? 李建成好像是看到了未来那一幕,自己的儿子窃居了李世民好不容易争来的国公之位,而他的长子则是可以继承唐国公的位置。 李世民的所有一切都要为他做嫁衣! 当这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浮现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无法进入他的脑海,干涉他的举动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决定从今天开始修复自己、唐国公府与李世民的关系,否则日后想要提过继这件事情都来不及。 御园 三人依次坐在御园中,神色坦然。 杨广的神色是开怀、肆意的,而李世民则是有些无奈和恭敬,至于陈临安——?陈临安正在忙碌的吃着御膳房做的食物。 他平生最爱的便是吃了。 什么都能将就一下,但唯有吃不能将就一下。 虽然到了幽州之后他带去了陈氏的厨子,但毕竟不如御膳房中的东西精致——陈氏不太讲究这些,不可能专门为了陈临安而将养几个比御膳房厨子还好的厨子。 杨广倒是不介意陈临安一直在吃东西,他只是看向了李世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前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如今朕已经达成了目的,自然不会再去做那些事情了。” 李世民知道他说的“那些事情”是什么,但此时的他难道还有反抗、或者说反对的余地么? 只能点头说道:“也罢。” 他举起酒杯,轻叹一声:“希望陛下能够善待百姓,不要再做过多的杀孽了。” “苍生疲苦,让他们在新朝好好的生活吧。” 杨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朕会的。” 说着说着,三人又谈论起来了如今的“南北”之差,杨广的声音中多少带着些许的愤怒。 “自当年穆宗皇帝将岭南之地交给了夜氏之后,夜氏虽然将岭南的财富掠夺走了一大部分,但留下来的一小部分也将岭南滋养,加之他们开海对外贸易,如今的大隋之中,南方偏僻之地的财富竟然比之京都还要多一些。” “也唯有官渡城的经济形势超越了岭南两广之地。”“当财富逐渐堆积之后,人们的野心便会开始凝聚——朕的黑衣卫得到消息,南方有些不安定了。” “那些江南世家们好似想要搞南北相隔。” “这是朕绝对不能、也不可以允许的。” “二郎、七郎,你们对此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陈临安埋头苦吃,一时之间倒是没有抬起头,反而是李世民皱眉沉思道:“若是想要解决这个办法,那就只能够加强南北的沟通交流,或者说打通南北之间的交通,让北方前行到南方的路途更加顺畅一些。” “而这种情况下,再派遣官吏对南方的官场进行一些清扫。” 李世民说着叹了口气,他好像猜到杨广想要做什么了,于是看着杨广说道:“陛下,开辟南北交通的事情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这个事情着急不来。” “不过清扫南方官场的事情倒是可以先行准备。” 杨广微微皱眉,显然是不满意李世民所说的“先放一放急不来”的话语,他看向陈临安问道:“七郎呢?七郎怎么说?” 陈临安抹了一把嘴,笑着说道:“臣的意见与二郎相同,此时民间正值发展的时候,若是在此时征调大量的民力,恐怕会危及到春耕、秋收之事。” “我华夏神州大地,以农耕为本,若是危及到了农耕,只怕很危险了就要。” 杨广神色更加阴沉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也罢,那就暂时先放置一下这个事情吧,但清扫南方官场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够放置的,南方那边的官场已经脏污到令朕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李世民、陈临安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膀:“陛下,这个我们两个倒是无能为力了。” “您知道的,让我们两个打仗还行,让我们两个处理朝堂争斗、官场政务.” 杨广差点被这两个人同步的动作气笑了,只能无奈的扶额叹气说道:“行了行了,我哪里敢让你们两个做这些事情?” “如今幽州、辽州那边的情形还是十分危急,那个仲长孙手握重兵,在辽东支郡那边虎视眈眈,朕也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回来。” 他再次长叹一口气:“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才恍然之间发现,父皇当年维持这一片江山社稷到底有多么的困难啊。” 陈临安倒是好奇的多嘴问了一句:“陛下准备让谁去?” 让谁去? 杨广微微一笑。 “河东裴矩。” 皇宫外,马车上 陈临安、李世民坐在一起,两人的神色都十分平和。 “你是说,师兄唤你回家吃饭,还说是你大哥提议的,想要和你缓和关系?” 李世民的神色和陈临安的神色一样古怪,他也是颇为好奇的说道:“父亲说是这么说的.” “不过我很怀疑大哥的动机,我总觉着有些不对。” 不对? 陈临安摸了摸下巴:“哪里不对?” “你现在是国公之位,跟李建成没有争夺关系了,伱的爵位同样是世袭罔替,且天策公这个国公的位置明显是比唐国公要好一些吧?” “还是陛下眼里的红人。” “至于李氏么,李建成现在身上还没有一个实权职位,所以想要拉拢拉拢你,我感觉蛮正常的。”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继而说道:“你不了解我那位大哥,我总觉着啊,这事情没有那么寻常。” “不过也还好,这次赴宴之后,我就要回辽州了。” “即便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伤害不了我。” 陈临安啧了一声:“我瞧你是新婚燕尔,想你的观音婢了吧?” 李世民嘿嘿一笑,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那倒确实是。” 他看向遥远的辽州:“京都非我家啊。” 大业元年 大业帝派遣裴矩前往江南官场,意图扫除江南官场的积弊,从而加强自己的统治。 但等到裴矩来到官场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查不出来,这里似乎已经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官场”,与大隋官场相互隔离。 他们变成了“铁板一块”。 这里的宗族观念深重,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为此对抗朝廷的地步。 在长达半年的查看之后,裴矩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提前回到了京都。 大业二年 御书房 听完裴矩的汇报,杨广眼底的愤怒再也无法掩饰了,他猛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摔碎在地上,继而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啊,好啊,好一个江南官场,好一个宗族观念!” 他猛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此时他的额头青筋跳动,从脑海深处跳跃出来的疼痛感将他的理智逐渐的侵袭。 “裴矩!” “着中书省拟旨!” “朕要征调百万民夫,开凿大运河!” “从京都一路给朕凿到江南去!” “朕要让那些人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裴矩搀扶着杨广,嘴角带着些许笑容。 他轻轻的应声道:“诺。” 京都某处 一只大手缓缓的将桌子上的某一盏烛火熄灭,而后长叹一口气。 唐国公府 李世民脸上诧异、茫然、愤怒交杂的看着面前的父亲。 “您说什么?” (本章完) 第459章 花开荼蘼 第459章 开荼蘼 李世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面前同样有些愧疚的李渊,整个人处于一种被震惊的情绪把一切都掩埋了的状态。 他如同纷飞在天空上的柳絮一样不知何为目的地。 “您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渊神色有些过不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说,瞧着你与长孙成婚多年都无子,不如过继你大哥的孩子当做你的长子。” “总归都是李氏血脉,总比你多年无子要强得多不是么?” 说着说着,李渊的话语就顺畅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我先前说,你大嫂家中有一堂妹生的俊俏,也愿意嫁给你做侧室,你说你不愿意。” “可长孙多年无子,这难道对伱来说不是一种威胁么?” “你如今毕竟是国公之位,怎么能够许久没有子嗣呢?” 李世民几乎是气笑了,他看着李渊说道:“父亲,我如今尚且还没有到而立之年,就算是没有子嗣又能够如何?京都之中谁能够多言多语?” “再者说了,我与观音婢成婚这才几年?没有子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父亲此时让我过继大哥的孩子到观音婢名下为我的长子,那岂不是占据嫡长子之名?” 说到这里,李世民骤然之间站了起来,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所以这才是父亲的目的?” “让大哥的孩子占据我嫡长子的名份,然后等到我百年之后,便由大哥的孩子继承天策公之位?” “是么?” 李渊被这带着愤怒和责问的语气说的心头冒火,他同样猛的站了起来,看着李世民说道:“什么你大哥的孩子?这孩子过继给你之后不就是你的孩子么?” “至于什么国公之位,你觉着你大哥会稀罕么?” “不过是看着你长久没有子嗣,夫妻二人孤零零的在辽州,所以才想着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你陪伴你们夫妻二人罢了。” “你这话说的像是你大哥贪图你的爵位一般!” 李世民已经哑口无声,他站在那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啊,好啊。” “好一个不是贪图我的爵位啊,若我是一个傻子或许我还真的会相信你的说辞。” 他神色冷漠:“唐国公,我的爵位传承也好,子嗣也好,都与唐国公没有什么关系。” “先皇亲旨,令我开府。” “陛下赐我国公爵位,与你、与世子都没有什么关系。” “国公父子二人还是不要将主意打到我头上的好。” 说罢这话,李世民便拂袖而去。 李渊站在原地,眼睛中的愤怒更加被点燃了。 此时的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年他老师“陈湛”给他说过的话,若是继续这样子偏颇下去,父子三人的关系一定会越发的差劲。 后院的杨树下 李建成站在那里,抬起头,看着树干上的鸟窝。 一只鸟儿叼着一颗“鸟蛋”从远处飞来,而后将这鸟窝中的其余鸟蛋全都推了下去,将自己口中叼着的鸟蛋小心翼翼的放到鸟窝中,继而展翅飞走。 良久之后,又一只鸟儿飞来,口中叼着虫子。 它看着树下的鸟蛋哀嚎着,最后看着自己仅剩下的“子嗣”,不断啼哭。 大业二年。 皇帝下令修建“大运河”,大运河自京都洛阳开始,一直开凿到江南风雅之地,没有人知道这大运河为何会被突然开始修建。 后来,慢慢的有消息自京都之中传出。 好像是皇帝想要南下赏,但是因为没有运河交通,又厌恶驰道马车的奔袭,所以下令开凿大运河。 此消息一出,天下皆惊。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登基之前那位“仁善”的晋王,在登基之后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人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晋王本就是一个伪善的人,从前只是为了大位伪装出来的模样,如今的模样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同年,大业帝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十分热爱寻仙问道,找了不少的方士入宫,虽然没有和当年的万岁帝一样在科举考试中单独开辟一個项目让这些方士可以通过科举为官,但他直接授官的方士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毕竟大家都是千辛万苦考上来才做官的,凭什么你念几句咒语、吃一些丹药就能够坐上他们坐不上的位置,享受他们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 天下流言纷纷。 门下省 左右官员都在忙碌,一边忙碌一边静悄悄的说着闲话。 不远处步履匆匆的走过来一个官吏,路过的人都开口称“宇文侍中”,此人正是门下的两位长官之一,门下左侍中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按着自己的额头,眉宇中带着些憋屈的神色。 “裴侍中,你快劝劝陛下吧。” 他一屁股坐在裴矩的身侧,而后低声道:“陛下又下了旨意,说是要开凿由京都到北境的驰道,如今这修建大运河已经是征调了近乎百万的民夫,若是继续征调,恐怕天下人要承受不住了啊。” 裴矩放下手中的奏疏,神色较之宇文化及更加疲惫。 “你以为我不想要劝阻陛下么?” 他苦笑一声:“我已经劝过陛下了。” 说着,裴矩指向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个还未曾愈合的伤疤:“这是陛下听了我的劝告之后,直接砸过来的杯子所砸伤的,如今甚至还未曾愈合。” “我哪里敢继续劝告?” 宇文化及也是皱着眉,脸上带着沉思:“陛下这两年越来越不对劲儿了,从前在府中的时候,虽然有些嗯.执拗,但却是能够听得进去话语的。” “可为何如今却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脾气也越发的暴躁了?” 他低声说道:“我听说,昨日又从宫中拉出来几具尸体,都是陛下打死的。” 裴矩也是摇头。 这一点倒真不是他装,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会不会” 他有些猜测的说道:“和陛下这两年服用的丹药有关?” 丹药? 裴矩这话一说出口,宇文化及和裴矩两人都愣在了那里,继而心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一样,两人都在默默地回忆着杨广变化的时间,而后神色骤然变化。 杨广的确是从服用丹药之后,性格越发的暴躁了。“这” 宇文化及有些犹豫:“这两年陛下服用的丹药,不都是陛下极其信任的方士所炼制的么?就连天师府的人都不能参与到其中。” “上次陛下赏赐的金丹,你还有么?” 听了宇文化及的话语,裴矩眸色闪烁着不作回答。 宇文化及倒是笑了一声:“果然,你也没吃。” “咱们拿着东西去找张安世?他肯定能看出来这些丹药的成分。” “总之,不能让陛下继续这样下去了!” 说着,宇文化及便直接站了起来。 裴矩也是神色变化,他同样站了起来,但第一个目的地却不是回家。 他觉着自己知道杨广变化的原因所在。 官渡陈氏 陈湛坐在院落中,他的面前坐着的是陈平,身旁坐着的是难得回来了的陈若瀚。 陈平是当代墨家的弟子,但却并没有成为墨家矩子,倒不是因为不能,而是他自己是个闲散的性子,不愿意做出那样的位置。 墨家已经从许多年前的那种松散组织变成了如今的“紧密”组织,墨家的矩子一直都在天工寺中兼任天工寺卿的位置,同样位列三十六卿之一。 “三叔,陛下征调那么多的民夫,这难道就是我们陈氏的道路么?” “斗争和前行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付出这些代价的不应该是平民,而应该是我们这些想要往前走的人,一味的让平民牺牲,那我们算什么陈氏子弟?” 陈平有些失望的看着陈湛,他觉着陈湛已经失去了陈氏子弟的信念。 陈湛只是笑了一下:“大运河征调的民夫不是还没有抵达?甚至不是还没有开始?” 他站起来,淡淡的看着远处的方向。 “放心好了,这一次的征调民夫与从前的都不一样。” “这会是另外一种制度的开端,同样也是陈氏改变这王朝的一种手段。” 陈湛扭过头看着陈平:“反倒是你,你们墨家的那个东西研究的如何了?可是如同先祖手札中所说的那样子么?” 陈平点头,脸上也是带着赞叹:“若非是真的研究出来了,我都不敢相信,先祖竟然连这墨家机关之术都会,并且进行了一些合理的猜想和构思,最后记录在手札中流传了下来。” 他咂了咂嘴:“您说的改变就是这个改变么?” 陈湛摇头:“不是,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工具。” 他悠长的说道:“瀚儿,你与你十七弟说一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陈若瀚无奈扶额,他前些日子被调任“中书令”之后就暂时回了一趟官渡,准备祭祖事宜,这一次告假倒是已经跟杨广说过了。 他本以为能够休息一段时间,倒是没有想到整日不是被父亲拉着与十七弟论道,就是与十三叔讨论如今国朝的政策。 简直是比在京都的时候还要累。 陈若瀚为陈平倒了一杯茶,继而说道:“我们所想要改变的是“制度”,而十七弟你所说的那个东西则是“工具”,制度是虚构的、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是精神层面上左右一切的。” “而工具则是被人所使用的、实际存在于物质世界的。” “两者不同。” 陈平挠了挠头,没有听懂这话里面的意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论道”,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并不需要明白,因为这是三叔给他大哥的考题,他只需要装作明白就行了。 于是,他低头品茶,而后说道:“原来如此。” 中书省 张安世一身大氅狐裘裹着自己,他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尤其是这么冷的冬日。 “这” 他将信件递给了面前的两人,而后神色中带着些许凝重的神色。 “你们瞧瞧吧,这是我父亲回的信件。” 裴矩、宇文化及对视一眼,接过这信件仔细看着,良久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划过一抹恐惧的神色。 “这丹药中竟然蕴含着能让人头痛的成分?” “甚至还能够让人夜晚不能安眠?” 张安世抿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但换成另外的话说,这丹药的成分可以让人保持“振奋”,令人“精神抖擞”不知疲惫,还可以.“ 他的脸上带着些红色:“还可以使得男人在床笫上亢奋” “有滋阳之效。” 简单来说就是壮阳,让人精神轻醒。 宇文化及两人神色再变:“那头疼呢?” 张安世无奈的说道:“头疼只是一些附属作用罢了,这是所有滋阳丹药都会有的副作用且令人精神亢奋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些头痛,毕竟人也不是铁打的。” 宇文化及颓然的坐在那里:“所以咱们即便是上书陛下,陛下也不会重视,反而会觉着,天师都说了此物的确能亢奋精神、滋阳补阴。” 张安世点头:“是这样的。” 裴矩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无奈。 而此时,宫中的常侍从屋外走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哎哟喂,三位竟然都在这里,这简直是太好了。” “陛下正要传召三省官吏呢,说是有大事要商议,好像是关于征调民夫的事情,三位赶快吧,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大事商议?三省官吏? 三人虽然疑惑,但却都准备了一下,坐上车驾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御书房中 三人抵达御书房的时候,尚书台左仆射房玄龄、中书省右舍人杜如晦早已经等在了这里,几个人互相见礼之后,便听到大殿外脚步声响起。 杨广身着单薄从外面走来,一进屋子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 他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常侍:“把奏疏给他们看看。” 那常侍得了命令,连忙将奏疏递给五人传阅。 他们一边看,杨广一边说:“陈公说朕一下子调动这么多的民夫实在是有些过了,所以建议朕少征调一些,说是墨家发明了一些东西,可以帮助朕开凿运河,不必耗费那么多的民夫。” “另外还有些对徭役的建议。” “你们三省都传阅一下,看看陈公的建议是否可行?” 杨广沉吟着说道:“若不是太不可行,最好还是按照陈公所说去做。” (本章完) 第460章 流言四散 第460章 流言四散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了然。 怪不得突然把他们这几个人全部都找来呢,原来是官渡那位发话上了奏疏。 宇文化及与裴矩更是松了口气。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如果皇帝真的要征调如此多的民夫,会对大隋造成什么样子恐怖的伤害——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这样子做之后大隋的下场会是什么。 而等到众人传阅这奏疏上的内容后,所有人的眼睛中都充斥着震惊的神色,他们不是不愿意按照奏疏中所说的去做,反而是在震惊那“奏疏”中提到的“炸药”的真实性。 依照奏疏所说,墨家发明出来了一种物品,名为“炸药”,说是墨家发明出来的,其实更像是墨家与道家一同发明出来的。 这世上能够让这两个流派联合在一起的,恐怕也只有陈氏了。 “陛下。” 宇文化及的脑子转的很快,他看着面前的杨广说道:“这奏疏中所说的炸药是真的么?威力当真有那么巨大?” 不是宇文化及不相信陈湛,而是这其中所写的也太夸张了! 开山裂石、破天毁地。 若是此物是真的,那么也只能够是仙人法宝.而不是寻常人能够见到的东西啊! 如今竟然出现在世俗? 他的心中不由得想起来民间所流传着的关于陈氏的“言论”,比如陈氏先祖是真的神仙,比如当年大虞张角起义时候所使用的“祈雨符”就是陈氏所给的,比如陈氏的子弟大多能长生等等. 杨广微微颔首,神色同样复杂。 这样子威力的“神物”出现,瞬间让他那个被头疼整的有些丧失的理智回笼,并且十分安静的待在名为“顺从”的笼子里。 他无法想象,若是自己不听从陈湛的“劝告”,这些炸药会用到什么地方. 是用来刺杀他,还是用到战场上? 若陈氏出手,他本就没有什么希望能够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而若是再有炸药此物.恐怕真的要改天换地了。 杨广长叹一声:“天工司那边已经拿到了成品,并且朕也亲自见证了他们的实验只能说陈公的话语没有丝毫夸张,甚至有些过于收敛了。” “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那突如其来的震天声么?” 裴矩迅速反应过来:“难道那就是?” 杨广点头:“不错,那便是炸药爆炸的声音。” 他指了指那奏疏:“炸药的事情不重要,陈公提出来的,关于以雇代役的说法,我觉着三省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这毕竟是陈公多年来第一次向朝廷提出建议。” 杨广话里面的意思也好理解,毕竟是第一次,所以不好拒绝,而暗中更是强调了“炸药”的威力,更是一种明示——你们最好不要拒绝,否则这炸药炸在谁身上就不一定了。 裴矩等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当即叹了口气。 无论是从政治意义上来说还是从另外一层含义上来说,他们恐怕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希望陈公提出的“雇佣”价格不要太高,否则朝廷恐怕承担不了。 而仔细阅读完了那“以雇代役”的举措之后,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若是依照这种说法来说,那好像还真的不是很亏,而且压力也不会很大。 裴矩最先抬起头,他将所有的数字算了一下之后即刻说道:“臣附议陈公的提议,若是以雇代役的话,百姓们的怨言应该会少很多,而大运河的开凿也会顺利许多。” “再加上有炸药的存在,大运河的开凿.” 他简单算了一下:“大概能够节省许多时间,并且开凿大运河的伤亡也会降到最低。” 宇文化及等人也连忙点头。 杨广内心松了口气,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陈公所说的做吧。” 大业二年。 皇帝下旨开凿大运河,征调民夫。 但这一次的征调却与往昔的十分不同。 当百姓们听到征调民夫徭役的消息时候,都是发出了哀叹的声音;但当他们听到这一次征调徭役的规则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都在思考一個问题。 这不是骗子吧? 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就要从如今的徭役制度说起来了。 徭役制度是古代特有的一种政治制度,目的是为了使百姓给朝廷提供军役、力役和其他杂役的一种制度,这种制度下,平民们不仅没有工钱拿,而且还要自己带自己的粮食。 所以在徭役制度下,死伤惨重。 因为一方面他们不舍得带太多的粮食,另外一方面也没有太多的粮食可以带——甚至也带不了太多的粮食。 而这一次. 乡间,一位老者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的看着前来宣读圣上旨意的差人。 “官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不必我们自带干粮,朝廷会提供饭食,而且每日还会给我们发放一些工钱?” 那差人也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这老丈,毕竟在古代这样年纪的老丈是“祥瑞”的象征,六十岁以上的老者见了皇帝都不必跪拜,朝廷每年还会发放一些粮食给他们。 “是真的。” 他严肃的说道:“这是陈公亲自给陛下上书提议的,并且这一次的徭役伤亡应该不会很大。” “听说是陈公的弟弟所率领的墨家,发明出来了一种什么东西,这种东西可以开山裂石,所以不必大量的人力挖凿。” 差人解释着这一次徭役为何如此“特殊”,而百姓们则是只听到了简短的几个字。 “陈公提议” 他们瞬间放心了。 一群人刹那之间全部归附在了地上,而后眼眸中带着无数的泪水。 千百年来,自这一片大地伫立王朝开始,有了统治者开始,什么时候徭役会给钱?什么时候徭役给了饭食不必自带干粮? 千百年来,除了陈氏之外,什么时候有人将他们这些泥腿子放到了心上? 无数的人头颅低伏在地上感念着陈氏的恩情。 官渡 陈湛坐在那里,此时院落中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方向,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哀愁。 这些时日以来,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可却不能够让他有丝毫的开心与兴奋,他只是不断的在心里责问着自己。 做的这些事情真的值得百姓们如此报答么? 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当年先祖们所行走的道路,到底是一条怎么样伟大的道路。 轰隆隆—— 昏暗的空间中,无数的雷霆瞬间炸响,那阴沉而又漂浮着的、不知道是何物的气流缓缓的汇聚在一起,而后刹那间再次消散。 这里充斥着虚无与宏大,所有的一切感念好似在这里消失了一样。 一条长长的、不知其头,看不见其尾的亮银色长河悬浮在半空中,这条长河之中有着无数的身影汇聚,又有无数的历史事件发生。 它的状态十分奇特。一半看起来十分新颖,另外一半看起来十分沧桑古旧。 新的那一面诡异的充斥着老旧而又沉默的死气,旧的那一半却好像孕育着无数的活力。 它的前半截是古旧的,但那古旧中却透露着新生。 它的后半截是新颖的,但那新颖中却带着暮暮死气。 前半截中,有一个看似渺小,但实则无比宏大的身影陡然出现,他站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而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在说些什么。 仔细听好似说的是“法”。 而后,这身影之后便是一个宏伟无比的祭坛,祭坛上站着一个人,似乎正在“称王”。 一个庞大而又宏伟的国度出现,那是“秦”。 陡然之间,泰山之上,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正在封禅。 他的身姿宏伟,而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傲慢。 “皇帝!” 一道开天辟地一样的吼声出现。 再然后,一道道乱世的烽烟孕养而出,庞大的烟火气中,一个人自卑微贫贱中走出,但那人却突然之间发生了改变,身上穿着秦制的三公服,而他所面对的人也发生了改变。 在原本的轨迹中,他面对的是“秦王”,但在虚无的变换中,他面对的变成了秦武烈帝子婴! 一个更加庞大的国度出现,它名为“汉”。 长河之中好似发生了爆炸一样,无数的群星璀璨出现在高空中,就那样静静的悬挂着。 这是一大片璀璨的星河。 在那星河将要消散的时候,一个渺小的身影出现,他本应该失败,但却在最后关头发出了震天的声音,他高喊着的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继而一个庞大的国度出现。 无数英雄再度悲歌。 在新与旧的交融当中,“隋炀帝”的身影出现了,他站在那里,他不再是“隋炀帝”,而是“大业帝”,他一挥手,一条贯穿南北的长河出现。 而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最令这长河震烁的便是一群渺小的蝼蚁出现在了这长河之上。 他们虽然渺小,但却无畏的站在那里。 他们的身影第一次出现,而一个制度闪烁其光,在这一片新与旧的交融中占据了大片的地方,他烙印在历史中。 “以雇代役”。 伟大!伟大!伟大! 这个制度的出现,彻底令长河无力,彻底令他之前的所有一切历史彻底定型无法改变。 无尽的虚幻当中陈野缓慢的出现,他睁开那一双好似已经没有感情的双眸,而后淡淡一笑:“思想与制度上的变化,才是最大的变化。” “所谓更改历史,要更改的永远不是所谓的朝代更替——因为统治者都是一样的。” “要更改的,是这一片历史中所生活的百姓们的思想,要改变的,是他们所经历的制度,所遭受的苦难——所以当以雇代役这样的制度出现,哪怕他仅仅只是一个雏形,只用在大运河开凿之上,他也是一记强大的震撼,让这片古史为之改变。” 陈野的眼睛中带着欣慰与快意,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这才是他要改变的历史,这才是陈氏努力了这么多年想要做的事情。 古代华夏最根本、最剥削百姓的制度是什么? 一定是徭役制度。 甚至没有之一。 至于所谓的封建制度吃人? 在任何时代,在任何时候,统治者与权贵阶级、甚至是有钱人都是要吃人的,而想要改变这些基本上没有可能,因为没有统治者可以一直当圣人。 但徭役制度这种存在于历史的“根基制度”不同。 他是可以改变的,而改变了他,意味着百姓们的生活可以过的更好。 为何? 因为服徭役有钱拿,不必自带粮食——这就等于是一份工作。 而以雇代役的制度继续发展下去,迟早会酝酿出另外一个阶层——即是工农阶层。 陈野缓缓的闭上眼睛,继续等待着。 他还有很长的时间,也有很多的耐心可以继续等待。 大业二年。 大运河开凿现场。 “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前方的地方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工人们迅速往前,然后开始将那些巨石等物搬走。 这比从前要简单轻松多了,只用卖一点力气,而且还可以两个人一起,甚至还有墨家、天工司所发明出来的“车子”可以使用。 而日上三竿的时候,则是有人敲响大钟。 工人们停下自己的脚步,朝着“食堂”的地方走去。 “嘿,你别说,自从那个黑王八被杀了之后,咱们的伙食好了很多啊,每个月还能吃上一次肉嘞。” 一个大汉摸了摸自己的头:“可不是么。” “每隔几天还能沾一点点荤腥。” “还是陈公好啊,知道那群王八蛋是什么鬼东西,所以让陈氏子弟监督各地的开凿,若是有贪污的直接杀了。” “陛下也好,陛下也愿意让陈氏的人监督。” “说明从前都是有人蒙蔽了陛下啊,都是那群王八蛋的错。” 不知不觉间,大业帝的名声好像好了许多。 辽州 李世民坐在院落中,手中拿着那本“杂谈”继续看着,而心中那一抹“萌芽”也在缓慢的生长。 他还年轻,还在缓慢的成长。 “二郎,那位又来了。” (本章完) 第461章 仲孙问鼎 第461章 仲孙问鼎 此时的李世民其实并没有原本那样抗拒“仲孙谢”的谋反邀请了,事实上,在李世民看来,这天下或许真的到了该洗牌的时候。 他放下书,看向一旁的长孙微微点头:“请他进来吧。” 仲孙谢在听到长孙无忌话语的时候微微一愣,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李世民再次拒绝他的准备。 毕竟这几年来他没少来叨扰李世民,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郡守外出了。” “郡守不在。” “郡守今日不见客。” 总之对他这个人,李世民就是能拖就拖,能不见就不见。 “仲孙郡守?” 长孙无忌回过头,脸上带着迷茫的神色,像是在好奇为何长孙无忌不动弹的样子。 仲孙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微微一笑,随着长孙无忌走入了这后院当中。 后院的布置很雅致——或者说是很朴素、简约。 李世民坐在树下看着书,脸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思索,似乎在思考书中的问题一样。 看到这一幕,仲孙谢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将自己的野心传播给这位年轻人——李世民实在是太年轻了。 从前见李世民的时候都是在正式场合,要么就是李世民身着铠甲一身杀气,那个时候的仲孙谢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世民太年轻了! 年轻到了令仲孙谢都感觉到害怕的地步。 当这样一个翩翩少年郎坐在那里,身上没有锐利之气,也不见身上“稳重”的时候,仲孙谢才意识到这個人的年纪。 二十五岁。 甚至还未曾到而立之年! 这样一个少年,或者说这样一个青年若是真的加入了他的谋反阵营,从而立下泼天大功,他该如何封赏他? 封赏李世民做三公、做太尉,掌握军权? 这个配置熟悉么? 仲孙谢心中的后悔如同海水一样缓慢的流淌着。 他害怕李世民是下一个杨坚。 因为李世民的身上真的有和杨坚一样的血脉——独孤氏的血脉。 他的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但实际上现实只是过去了一瞬间而已,李世民见到仲孙谢,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看向仲孙谢说道:“前几次仲孙郡守拜访的时候,恰好李某都有要事。” “所以未能得见。” “今日倒是闲暇了下来。” 他好奇的看向仲孙谢,像极了一个有好奇心的年轻人。 “不知仲孙仲郡守前来找李某,所为何事?” 仲孙谢脑海中思绪迅速闪过最后还是决定坦诚以待——只要不表露出来自己想要拉李世民一起造反的念头就好了。 思及至此,他倒是笑着说:“其实还是陈年旧事。” 端起来面前的茶杯,悄然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后才看着远处的方向说道:“大隋窃据大虞的社稷已久,当年开皇帝杀死万岁帝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一片大好河山,能者居之。” “而如今,仲孙觉着。” “仲孙胸中有江山社稷,脑海中有雄图霸业,昔日征战四方获得这郡守之位,如今则是想要问鼎天下,学一学当年的诸侯问周天子之鼎。” “不知世民觉着如何?” 李世民神色不变:“原来如此。” 他看着仲孙谢说道:“只是李某不明白,这与李某有何干系?” 仲孙谢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开口说道:“愚兄占据辽东支郡,而世民兄则是占据了辽东西郡、临安侯则是占据了幽州等地。” “虽然仲孙有水军千万,也可乘船南下,但终究是差了些。” “所以.” 李世民略微沉默,沉默后看着仲孙谢说道:“原来,仲孙郡守是想要借道。” 是的。 借道。 这便是仲孙谢临时想出来的借口,但他同样知道李世民不可能同意,毕竟在历史中同样有一个国家说是要借道,但在回来的过程中顺手把这个路也给灭了。 他微微摇头,看着李世民道:“并非如此。” “辽东五郡当中,辽东东郡狭长,与辽东支郡以及中原腹地都有交接,此时辽东东郡的郡守我已然说服,愿意追随我一同揭竿而已。” 仲孙谢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世民兄身为辽东大都督、兼黜置使,若是辽东有军情,朝廷定然下令,使世民兄征战。” “届时,不知世民兄可否手下留情?” 李世民眉头舒展,他看向仲孙谢说道:“原来如此。” 他只是沉默着,片刻后才开口:“此事我无法做决定。” 李世民十分坦然的说道:“辽州与幽州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知道临安兄的想法,若是届时他动手了,那么我必定也会出手。” “所以仲孙兄找错了人。” “此事应当找临安兄。” 说到这里,李世民又带着些许暗示意味的说道:“不过说起来仲孙兄的野望,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个人。” 他笑着说道:“昔年的高祖皇帝也曾经有如此野望,后来更是与楚王项羽争霸,二人逐鹿中原,但最后还是沛公更胜一筹。” “仲孙兄可知道,沛公胜在了哪里?” 仲孙谢微微思索后说道:“胜在能够任用贤才,使得贤才归心;能够善待百姓,使得民心归拢?” 李世民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仲孙兄能够有此感悟,日后争霸若能不忘此心,定能有善终啊。” 待到仲孙谢走了之后,李世民才笑着摇了摇头,他身旁的长孙无忌倒是有些好奇。 “二郎,今日怎的换了一身如此显年轻的衣衫?往日里你不是最不喜欢翠色的衣服,说是不能够使得下面的人屈服于威严么?” 面对长孙无忌的发问,李世民只是感慨了一声后说道:“着装其实是一面镜子,折射出自己想要让别人看到的自己的样子。” 他看着长孙无忌说道:“往日里我是为了维护郡守的威严、亦或者是想要下属的士卒能够服从我,所以着装大多数都是威严的、显得老持稳重的,因为那个时候我的身份是主政一方的郡守亦或者战场上号令全军的将军。” “而今日,面见仲孙谢的时候,我需要这位想要拉我入伙的郡守明白一件事情。” 李世民伸出双手,嘴角含着些许笑容。“我是一个年轻的、甚至是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这个年轻将领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已经凭借军功站在了郡守以及辽州黜置使的位置上。” “偏偏这个年轻人家世还十分不错,自己也有爵位——甚至是国公的爵位。” “这个年轻人和左右天下局势的官渡陈氏关系更好,他的父亲是官渡陈氏当代家主的弟子,他的过命兄弟是当代家主的嫡次子。” “内兄。” 李世民笑着看向长孙无忌问道:“若是你想要谋逆,你会找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当下属么?” 长孙无忌心头一惊,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不会。” 李世民说道:“是的,不会。” “尤其是在前面有一个“杨坚”的情况下。” “这么年轻的我,等到天下一统,他建立了新朝之后,我的官位他敢封么?他敢不封么?” “封则必定是三公之位,掌握天下军权,甚至还要让我兼任三省职位——因为我的军功也好、家世也好,都在这里,官职若小了必定会引起所有人的不满。” “但——这般做的下场便是我很有可能是下一个杨坚。” “他好不容易打下来了天下,结果却被我轻而易举的拿下,他会愿意么?” 长孙无忌摇头:“自然不会愿意。” 李世民眉宇中带着笑容:“但不封问题就更大了——封了我很有可能等到他死了之后再动手,但如果不封我很有可能立刻就会动手——而且会让手下的人寒心,说不定跟着我就谋逆了。” “所以他只要招揽我,虽然暂时会有一些好处,但未来的麻烦是无穷无尽的。” 长孙无忌陷入了沉默当中,良久后才长叹一口气说道:“唉——” “果然我不如世民多矣。” 他看着李世民问道:“但为何世民要点醒仲孙谢呢?若是他未曾想到这一点,咱们顺着下来,不是能够以最小的代价称雄么?” 李世民站了起来,走到树下,背着手,神色复杂。 “有两方面的原因。” “其一,我想要试一试,看看仲孙谢此人是否是一个明主。” 面对着自己大舅子的疑惑神色,李世民只得耐心的为他解释。 “若是仲孙谢就此退缩,说明他的确不是一个雄主。” “当年的沛公在还未成事的时候就怀疑韩信等人会篡夺他的位置么?当年大虞太祖皇帝担心过祖天师自立为帝么?哪怕是当年的大汉的玄德公,他什么时候怀疑过诸葛亮呢?” “仲孙谢若是因为往昔历史中的几个人物,就开始提前怀疑我、甚至开始退缩,那么这样的人必定不是一个明主,也并不是我所要投靠的人。” “长孙兄,不管你是否相信。” “其实我从未曾想要成为过皇帝,当皇帝太苦了——那个位置绝对不像是没有坐上去的世人想象的那个样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拥有无限制的权力。” “会这样想的人,他必定在史书中有一笔——荒淫无度的昏君。” “难道人爬到那个位置。千辛万苦的做到那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成为历史上的昏君,如同桀纣一样被后人唾骂的么?” “而若是想要成为明君,必定是要辛苦而又承担着无尽的责任。” “所以如果仲孙谢方才没有退缩,反而是十分坦诚的说明自己心中的担忧,然后给予我许诺,那么我或许真的会奉他为主,帮助他征战天下。” “可惜的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仲孙谢退缩了。” “而这放眼天下,其他的人比起来仲孙谢只会更加不堪。” 长孙无忌听着自己这位妹夫的话语,脸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已经浮现出无数的欢喜之情。 这是李世民第一次表露出来自己想要称霸的心! 若是李世民成为皇帝,他岂不就是国舅? 长孙氏也能就此借着李氏的权势发展起来。 但随即长孙无忌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方才李世民所说的是“这天下其余人更加不堪”,如今乱局未曾显露,能够被李世民所知道的、且说出这样话语的人更少。 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唐国公李渊。 长孙低着头:“那第二个呢?” 李世民嗤笑一声:“第二个当然是因为我觉着他没有能力走到最后。” “方才说天下其余人更加不堪,只是说人品德行,并非是说其余人的势力。” “不说别的,就是我那个偏心的父亲、以及那个坏透了的兄长,陇西李氏的势力可不是他仲孙谢能比的。”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终究还是要看实力看背景的。” “尤其是在世家强横的情况下。” “你觉着,独孤氏+李氏,这样的势力是仲孙谢这几年的经营就能够超越的么?” “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可能投靠他。” “否则岂不是自己进了火坑,还要将天下也推到火坑里面?” 长孙无忌更是陷入沉默当中。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糙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当中 仲孙谢闭着眼睛想着刚才李世民所说的话。 李世民此人虽然年轻,但却城府极深,所说的话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表面意思。 他说沛公与楚王争霸的事情,必定是有所隐喻。 “沛公、民心、贤才?” 仲孙谢脑海中一道闪电仿佛划过,他好像明白李世民在说什么了。 沛公最开始的确是有贤才在身侧,比如沛县的三贤,但其余的贤才是为什么才会汇聚在他的身边?因为沛公找了当时的陈公,得到了陈氏的默许。 沛公的确是拥有民心,但民心从何而来?因为沛公找了陈氏,陈氏默许,所以百姓们也愿意相信沛公,所以他有了最开始的“机会”。 沛公为何能够让“秦武烈帝”给他一点机会? 因为陈氏默许。 大汉为何能够顺利的渡过刚建立的时期? 因为陈氏的帮助。 仲孙谢猛的睁开眼睛:“备马。” “我要即刻前往幽州!” (本章完) 第462章 陈氏之心 第462章 陈氏之心 坐镇辽州,谋反在即。 仲孙谢不可能这个时候千里迢迢的跑到官渡去面见安国王,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就近原则,去寻找在幽州的陈临安。 在某种程度上,陈临安的态度也能代表某些程度的陈氏态度。 毕竟他们是一体的。 仲孙谢快马加鞭前往幽州寻找陈临安的时候,大隋的“大运河”挖凿还在继续。 因为“炸药”的使用以及“以雇代役”政策的出现,这一次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也没有人指责皇帝的奢靡,更没有人去刺杀皇帝。 隋朝十分平安的渡过了大业二年。 大业三年,皇帝坐在大位上进一步施展了自己的才华,科举制度被进一步使用,逐渐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惯例。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这样的考核名次也逐渐出现,而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及文化的发展,像是从前那种“童生”以及“秀才”就可以在县乡担任官吏的事情也开始消失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些县乡不再聘请童生担任官吏,后来有些县乡有样学样就开始不再使用秀才了。 有些特殊的县甚至打出了不要“举人”为小吏的旗号,但很快的这个县的发展就迅速低缓下来,所以这个县就默默的撤回了这样的旗号。 但人才已经开始流失。 对于县来说,“举人”的确已经算是一個很不错的学问了。 大业三年的秋天,皇帝兴致而起,决定在进士考试之后再增加一个额外的考试,这个考试归属于进士考试,一般来讲在上一层考试入选的人不会落选这一次的考试——顶多名次可能差一点。 那就是在“金銮殿”上进行的考试,也叫做“殿试”。 殿试的起因也很简单——因为皇帝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隋现如今能够担任考官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都有大批量的门生,有些人则是会在这个时候看出来自己门生弟子的“字迹”以及书写习惯,继而将自己的弟子排列到前列。 大业二年的状元和榜眼就是这样抉择出来的,他们的才华比起来二甲的后四名都差了许多,更不必说二甲前列以及探郎的才华了。 在皇帝看完了探郎以及其余几个二甲靠前之人的题卷,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 所以皇帝就决定在大业三年设置“殿试”,这一次.他要亲自出题,亲自批改一部分的试卷。 这个决定在某些程度上保证了“科举考试”的公平。 因为没有人能知道皇帝到底会改到谁的试卷,又会随即决定看谁的试卷。 这种不确定性才是最恐怖的。 但凡万一让皇帝看到了一个被他们刻意调换名次的试卷,那么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这是大业二年血腥的教训。 当时的皇帝虽然没有办法再次更改名次——毕竟那会让科举制的“可信度”降低,但皇帝下手却一点都没有手段,参与到调换名次中的那几个人在去岁的岁末考核中全部都被批为丁等,而后被黜落。 今岁的岁初,状元、榜眼的老师已经被查出来贪污,拉到了菜市场门口问斩,而状元和探也被安置在一个闲置的衙门里面,至今为止还是当年所授予的官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前路已经没了。 毕竟得罪谁不好,得罪皇帝? 虽然他们的才华凭借真本事也能进入二甲,但一旦皇帝对你的印象不好,那你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大业三年,初。 幽州 郡守府 陈临安十分诧异的看向面前的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啊?什么意思?” “我吗?” 他有些想笑的说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个事情你应该去官渡、去京都询问我父亲或者兄长才对。” “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但凡我没有接到剿灭你的圣旨,而你又没有攻打幽州,那我必然不会动手。” 陈临安的话语有些意味深长,而仲孙谢也迅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只要圣旨没有抵达幽州,那么陈临安就没有接到圣旨。 那么该如何阻拦圣旨进入幽州呢? 在京都到幽州的路上进行拦截。 陈临安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他不想管这些破事,所以只要他不主动招惹,顺带把自己的屁股收拾干净,那他就绝对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虽然这个事情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做出承诺,但这个“默许”已经说明了一些陈氏的态度。 “仲孙明白了。” 仲孙谢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轻声道:“前些日子,圣上有旨意下达,要我回京都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我。” “临安侯多年在这幽州边境,不知有没有需要我带给令兄及家中的事务?我可以顺路将其捎带给令兄。” 陈临安拍了拍脑袋,然后说道:“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有些东西通过驿站寄送的话,的确是不太好,毕竟是私人东西。” “既然仲孙郡守顺路,那便劳烦郡守了。” 风萧萧。 车马上,仲孙谢一边思索着陈临安的话语,一边想着见到了陈氏如今的长子之后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说法。 毕竟他不太确定陈氏是否会帮助他,也不太清楚陈氏会不会管这个闲事。 这毕竟是皇权争夺。 但陈临安的态度让仲孙谢心里面的紧张缓和了一些,他知道如果陈氏不想见自己,或者敌对自己,那么陈临安根本没有必要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去京都见陈若瀚。 这是一件好事。 说明陈氏的态度并不坚定。 仲孙谢始终相信,只要是人终究会有短板和“价格”的。 官渡 陈湛收到来自幽州的传书后,幽幽叹了口气。 辽州的动静其实在他的预测之内,毕竟陈氏手里的那些“阴影势力”,比如“道卒”“绣衣使者”以及“黑冰台”的势力可是要比“黑衣卫”强大不少。 那毕竟是好几个朝代的底蕴。 所以早在仲孙谢出现在他视野里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仲孙谢”到底是谁,也明白仲孙谢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天下罢了。 只是陈湛并不在乎这些。 当年杨坚抢夺皇位的时候他没有出手,如今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至少在他看来,一场波及到天下的战争是有必要的。非常有必要的。 无论胜利的人是谁,利益集团都会大洗牌。 而当利益集团大洗牌的时候,陈氏才能够趁机出手,从这些“残旧”的势力身上狠狠的撕咬下来一块肉——一块本就属于百姓的肉,然后将这些血肉还给百姓。 经过大虞近乎三百年的光阴弥漫,原本分散在各个百姓手中的“财富”已经开始朝着那些权贵、统治阶级、甚至是那些世家的手中蔓延了。 这是必定存在的事情,也是任谁过来都无法解决的事情。 除非某个人能够活几百年,一直把控着朝堂势力,然后让朝堂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并且这几百年来一直精力充沛不犯任何的错误。 但凡出现一次错误,但凡出现一次私心,那么这个小小的“种子”就会迅速的生长、发芽。 所有的“错误”都不可能只出现一次。 只要第一次出现了,那么日后一定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句话阐述的不仅仅是“道”,还是天下间所有的“事情”,自然包括了“错误”和“私心”。 如何判断一个人会不会出现错误? 在他死的那天,才可以盖棺定论,因为他已经死了,就再也无法做出新的“行为”了,那么他的一生就结束了。 从无限变成了有限,自然就可以判断了。 财富的汇聚其实就是“土地兼并”,或者说“土地兼并”是财富汇聚的某种代表。 在漫长的时光里,这个问题无法被解决,不能被解决。 资本是不是卵生,不是胎生,而是化生。 同理,财富的汇聚也不是卵生、不是胎生,而是化生。 只要有人,就会有财富不受控制的汇聚。 这个问题几乎没有解决办法。 但很可惜,只是“几乎”而已。 陈氏找到了解决办法——只是可能会比较残酷。 那就是在财富汇聚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发动一次大洗牌,然后参与到新的财富分配当中——但不为自己牟利,而是通过自己的强大占据一大部分财富,将他们再次分散到民间。 这件事情只有陈氏能做,也只有陈氏会做。 所以陈氏才是陈氏。 而在每一次的财富大洗牌中,陈氏都会有一个坚定的盟友——即当时的那个皇帝。 为什么? 因为将这块血肉抛洒到民间,对他的统治是十分有利的,皇帝也是想要这么做的,这个时候他们两个可以说真正左右了天下权势的“势力”站在一起,就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们的决定。 陈湛笑了一声,而后看向了远处的方向。 那么为何大隋的建立没有完成这项任务呢?因为大隋的出现方法与其余的王朝不同。 秦国出现的时候,他将周朝打碎,并且横扫了其他国家,通过战争完成了财富的洗牌。秦与原本的其他财富拥有者“诸侯”不是一个阵营的。 汉朝出现的时候,他将秦朝打碎,并且横扫了楚霸王项羽,通过战争完成了财富的洗牌。汉的统治阶级与秦、楚的财富拥有者同样不是一个阵营的。 大虞出现的时候,将大汉打碎,横扫魏蜀两国,同样是通过战争完成了对财富拥有者的绞杀,最后一个全新的阶级出现。 但大隋不同。 隋朝的建立者杨坚他本就是“大虞”财富阵营中的一员——甚至他本身就是那个巨大的寡头。 他建立之后,会对自己的财富动手么? 当然不会。 所以隋朝的建立事实上并没有完成财富的重新洗牌,或者说没有完成阶级的更替、统治阶级的替换——杨坚从一人之下变成了万人之上,独孤信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苏威等人的财富只是变多了,但却并没有更换到别人的身上。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陈湛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上点燃,而后微笑着等待。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陈氏手中的刀已经变得锋利而又强大,时刻准备着将那些试图逃跑的“猪”给彻底杀死,而后将血肉再次分撒到民间。 大业四年,大运河经过三年的修建,已经见到了雏形。 杨广因此感到十分兴奋,他想要开始着手解决另外一个问题了——北境的问题。 他传召圣旨,催促仲孙谢尽快从北境归来,想要在京都解决这位北境的无冕之王。 大业五年 龙舟之上。 大运河已经开通,浩浩汤汤的河水流淌在这半空之中,杨广站在船头,看着那四周的美景,眼睛中带着满意的神色。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南北自此贯通矣。” 他不无自得的看向身旁的陈若瀚、宇文化及等人,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容。 裴矩上前一步,恭喜着皇帝的谋算即将成功。 当大运河彻底运行了之后,就是皇帝要对南方官场动手了的时候了,等到那个时候,谁也无法阻止皇帝完成心中的所想所愿。 大业五年,春夏。 大雨倾盆落下。 龙舟上,杨广的神色有些阴沉,他看着裴矩、宇文化及等人开口道:“成涛还未曾回来么?” 裴矩等人神色也是肃穆:“陛下,陈令首还未曾回来。” 他们深深的吸了口气:“恐怕.”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若瀚的身影出现在这龙舟之上,继而走到了杨广面前。 此时的陈若瀚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了,反而变得“威严”“肃穆”,像是一个武将,他直接看着杨广,简短有力的说道:“陛下,江南谋逆了。” “如今扬州已经不再安全,请陛下迅速返回!” 江南谋逆? 杨广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他的额头青筋直跳,那熟悉的暴怒再次侵占了他的理智。 “给朕调兵!” “朕要亲自平乱!” (本章完) 第463章 天下纷起 第463章 天下纷起 大业五年,盛夏。 无尽炎热躁动的夏日让天下变得更加躁热了,江南谋逆的事情让天下人都震惊。 他们想不到为何江南要谋逆。 而一部分人则对此十分了然,江南官场太过于黑暗了,他们所贪污到的东西若是被皇帝发现,那么依照当今的脾气,所有人都要死。 谋逆也是死,不谋逆也是死,那么为什么不谋逆呢? 当初的杨坚不也谋逆成功了么? 这天下,他们杨氏坐的,难道他们做不得? 于是,打着“为民请命”旗号的江南世家们谋逆了,他们也并非是自己起义,而是推举出来了两个“台前领袖”,毕竟阴沟里的老鼠当久了老鼠之后,就会习惯性的躲在幕后,不敢站在台前。 苏州沈法兴自号“梁王”,先是写檄文表示了对大隋皇帝的斥责,其中一项最大的罪名就是关于杨坚杀害了当年的万岁帝,从而谋逆。 他说大隋和杨坚“得位不正”,有“弑君逼宫”之举。 且先不说弑君是不是真的,但逼宫的确是真的。 沈法兴还找到了当年“张春”“张桥”的后人,让这两个人为他背书,说明当年自己先祖的“冤情”,继而将真正的罪名记载到了“史书”当中。 而当年那位被杨坚囚禁多年致死的太史令其实也有后人传世,当年那个血腥的夜晚,太史令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所以让自己的女儿带着真正的历史逃亡。 那位女儿带着太史令血书所就的史书隐居在苏州,时刻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将杨坚等人的罪行公之于众,还自己的父亲一个清白。 沈法兴找到了她。 而那本史书就在沈法兴的手中。 其上赫然记载了几個大字。 “万岁十四年,杨坚等人弑君逼宫,其举为逆。” 白纸黑字,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当年忠于大虞的人在这个时候再次站了出来,他们的眼睛中带着愤怒,于是大隋便迎来了一个最大的乱世。 比当年大虞末年还要动荡的乱世。 金銮殿上 杨广按着自己的额头,这些时日以来他的头疼病犯的越来越密集,让他彻夜无法安眠,而无法睡觉的他更加痛苦、更加暴躁。 即便是太医都无法安抚。 台下的汇报还在继续着。 “陛下,如今所能够知晓称王之人共有三十六人而各地的起义之举则共有七十二路。” “其中势力最庞大的应该是辽州仲孙谢、苏州沈法兴、扬州窦建德、凉州王世充四人。” “辽州仲孙谢自称“燕王”,他说自己是先皇的侍从,跟随先皇一同发动了血夜之变,而在那个夜晚,他们亲眼看到了万岁帝死在先皇手中,他们这些人都是被先皇欺骗的,而后又被先皇追杀,如今他们谋逆只是想要给自己、给万岁帝找一个公道。” “苏州沈法兴则是自称“楚王”,他的手中有当年太史令亲笔所写的血书,以及太史令遗孤,如今苏州以及周围的江南世家们大多数都相信了,万岁帝乃是先皇所杀。” “至于扬州窦建德则是自称魏王、凉州王世充自称“西凉王”,他们都是单纯的谋逆,旗号也只是说您.说您奢靡享乐。” 杨广按着自己的额头,看着台下站着的众多大臣,这些大臣在他的眼睛中好似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幻影叠层,他的脑子眩晕的厉害,简直无法控制自己。 “宇文——宇文——” 宇文化及连忙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恭敬:“陛下,臣在。” 杨广按着额头:“不过些许小贼,不足为虑。” “先集中力量,将沈法兴、窦建德等人绞杀。” “传朕旨意,着幽州牧、幽州大都督、黜置使陈临安即刻发兵攻伐辽州仲孙谢,其大逆不道,当场处死,着黑衣卫查探其亲属,诛九族!将其族人带到他的面前,只要他愿意归降,朕可以只处死他一个!” “另外,调动辽州兵卒,使辽州西郡郡守、黜置使李世民配合临安侯的行动。” “决计不能让他们南下!” 沉吟了片刻后,杨广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继续说道:“不要只发一封!给朕连续发,每天都要发一封圣旨,直到辽州、幽州那边有动作了为止!” 即便是疼痛都无法阻碍杨广的思维。 他的思维十分的清晰,他知道没有自己的圣旨、或者说自己的圣旨没有抵达陈临安手里的时候,这两个小狐狸是绝对不会动弹的。 而这一点他知道,仲孙谢也一定知道。 仲孙谢会拼尽全力阻止自己的圣旨抵达幽州,而这便是他们两个人的博弈了! 说完之后,杨广又看着宇文化及说道:“朕即刻加封你为平南将军,令你率领大军征讨窦建德!另外你要牵制住沈法兴此人,绝对不可以让其北上!” “记住了!所有的兵力优先绞杀窦建德!” 宇文化及躬身行礼:“臣领旨。” 等到宇文化及匆忙离去了之后,杨广又看向站在那里的“裴矩”:“裴矩!” 裴矩站了出来,神色坚定。 “陛下,臣在。” 杨广吐了口气,强忍着疼痛说道:“你,带着大军去镇压王世充!并且手持朕的圣谕前往官渡!询问陈公,西凉乃是我华夏土地,但如今王世充却纠结蛮夷攻打华夏九州,反叛华夏正统!你问问陈公他管是不管!” 话虽然是对裴矩说的,但眼神却一直看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陈若瀚。 陈若瀚叹了口气,心里不由自主的对杨广起了些许钦佩。 这的确是最好的破局方法,应对几方不同的势力,杨广采取了不同的方法,而且还在这个时候依旧能迅速反应过来,扯上华夏正统的名义想要借助陈氏的力量剿灭西凉。 他站了出来。 要怪就怪王世充没有选择一个好的起义地方。 西凉勾连西域,绝对不能乱! “陛下,不必询问父亲了。” 陈若瀚神情肃穆,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张扬,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文官,反而像是一个上马就能杀敌的武将!陈氏子向来如此! “臣可以替父亲、替陈氏做主。”他环顾四周:“陛下不必拨给我太多的士卒,只需要给我一万士卒便可。” “其余的,我自会号召天下杀敌。” 陈若瀚一字一句的说道:“西凉、西域,绝对不能乱,谁敢乱西域之地,以蛮夷攻伐大隋,陈氏绝对不会容忍!必将号令天下,讨贼杀敌!” 杨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好,朕便封你为一品镇西将军!” 说着又看向裴矩:“既然王世充那里有成涛去了,那裴矩你就去镇压南方那些零散的起义谋反!记住!无辜者不可杀!告诉他们,只要放下兵器,回归农田,朕可以既往不咎,不追究他们谋逆的罪行!” 此时的杨广当真像是一个圣明之君一样。 他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朕知道,有些人是被迫的,有些百姓并不愿意谋逆,但却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够被逆贼所胁迫,如今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回到农田当中,朕自会绞杀逆贼,护佑朕的子民!” “朕为皇帝,为天下君父,这是朕应当做的责任!” 众多大臣瞬间拜服:“陛下圣明——” 大业六年,天下大乱,各地诸侯纷纷起义,无数的百姓都被挟裹进去。 大部分的世家都嗅到了一些“机会”,所以纷纷开始“投资”,他们选择的投资对象也十分讲究,毕竟只有最后获得那个大位,他们的投资才能够收到回报。 其中没有丝毫动静的世家只有寥寥数几个。 比如关中秦氏,比如上党赵氏,再比如三刘、以及天师张氏。 以及官渡陈氏。 当然了,官渡陈氏太过于超然,不需要投资什么人,最后的胜利者都得乖乖的把最大的一块蛋糕分给陈氏——这是规矩,谁都无法打破的规矩。 千年以来,这已经形成了定局。 古老而又陈旧的定局。 大业六年。 陈氏子,下一代陈氏家主,陈氏如今在朝堂上官位最高的人——陈若瀚明发天下旨意,西凉王世充占据西凉之地,阻断中原与西域的往来,以蛮夷之身欲征伐天下,颠覆华夏九州正统,此为天下不容。 他以官渡陈氏的名义号令天下,号令凉州,即刻绞杀王世充! 在陈若瀚的“旨意”下达了之后,天下纷纷响应。 上党赵氏、关中秦氏、陇西李氏、太原王氏、三刘、天师张氏、西凉董氏立刻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在开始绞杀王世充! 甚至于王世充自己手下的将领们都有了“小心思”。 那可是陈氏! 这天下起义的人又不只是王世充一个人,他们跟着别的人谋反也行啊,就凭借他们的地位跟着谁不是谋逆,跟着谁日后不能吃一口汤? 被皇帝定义为反贼那没什么,那只是小事,等到新帝即位之后他们照样是一条好汉。 君不见杨坚谋逆成功之后,当年跟着他谋逆的那些人全都是被正名了? 一个个的都是挽救华夏大地的忠臣,一个个都是挽救华夏的大地的忠臣! 一群豺狼都变成了英雄。 但被陈氏定义为反贼那不同。 陈氏说你是反贼,那伱就真的是反贼;陈氏说你是背叛华夏大地,背叛“汉人”,那你就是背叛华夏大地,背叛汉人。 没有任何办法洗清身上的污名——哪怕是皇帝也是一样。 杨坚为什么在看到“陈临安”投身军伍的时候那么兴奋,甚至在他立下功劳后加封“临安侯”?因为这代表着陈氏承认他统治的正统性了! 别管是为什么承认的。 反正你在我这为官,那就是承认我是正统皇帝了,我身上的污名虽然不能洗干净,但至少不用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了。 一时之间,王世充手下的人甚至开始悄然的逃跑、投靠别人。 天下有三十六个反王,七十二路诸侯,即便是你王世充这种级别的,天下也还有三个,我干什么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 简直是笑话。 西凉 王世充坐在府邸中,眉宇中带着些许愤怒和无奈,他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反应这么快,直接利用他在西凉阻断西域往来、与蛮夷勾结这种事情拿出来说事,以至于陈氏直接将他定义为反贼,并且亲自率兵前来征伐。 他敢和陈氏作对么? 不好意思,他不敢。 哪怕不反抗也是死他也不敢。 为什么? 因为反抗了那估计就是九族尽灭,而且即便侥幸有子孙后代传承,那也是备受骂名。 但如果不反抗,而是说一下自己的苦衷,说自己被骗了,那事情尚且有转圜的余地,或许可以只用自己死,而不用九族死。 这就是区别。 一个小厮匆忙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恭敬的神色。 “将军,我们已经抓到了那几个西域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从遥远的欧罗巴而来,他们的先祖是当年被临安侯、冠军侯、长平侯三人赶往西方的匈奴人,如今蛊惑将军,与我们合作,也是为了将来匈奴能够重返这一片让他们眷恋的故土。” 这小厮说话的语气虽然依旧稳重,但声音却在颤抖。 因为他悲哀的发现了一个事实——他们的确和匈奴蛮夷、西域蛮夷勾结了,哪怕他们真的被骗了也是一样。 王世充闭上眼睛。 他本来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做那些事情,甚至准备好了诡辩——比如西凉也是华夏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也是华夏汉人正统,怎么能够算是蛮夷呢? 但如今看来,恐怕大业帝是查出来了什么,所以才会那么确定的找上陈氏,而陈氏也一定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直接动手。 “罢了。” 王世充疲惫的摆了摆手:“去请董氏家主、以及凉州牧过来。” 大业六年。 天下大乱,而大业帝发兵阻断天下。 以宇文化及为将,征讨窦建德、沈法兴二人,以陈若瀚为将,征讨蛮夷西凉王世充,以裴矩为将,意图镇压天下其余逆贼。 烽烟再起。 (本章完) 第464章 将计就计 第464章 将计就计 将军府 董氏家主“董无咎”、凉州牧欧阳东同时赶到,在这府邸门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惊讶。 他们想过这一次因为有陈氏的缘故,所以王世充的抵抗会很小,但从未曾想过会这么小——甚至陈氏的人还没开始攻打凉州,这位号称“混世魔王”的王世充就选择和谈了。 “国之兄,你觉着王世充此人是否有什么阴谋?” 欧阳东的神色中带着犹豫,先前王世充曾经找过他想要和他一起谋逆,他拒绝了,也正因此王世充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对他进行了疯狂的压制。 而如今. 怎么看,这场宴会怎么像是一场阴谋。 在陈氏之前,抢先把他们拿下的阴谋。 董无咎倒是不担心,他笑了一下,看着欧阳东说道:“这一点不必担心,王世充恐怕是想让我们做一个说客,一个和陈氏说和的说客。” “一个.想要继续“谋逆”的说客。” 说客? 欧阳东没有听懂,但他在凉州为凉州牧的时候,多次承蒙董无咎的关照,而如今董无咎要来,他自然也是要陪同的。 董无咎此人出身凉州董氏,乃是当年汉末的时候大虞开国上将军“董卓”的后人,据闻和陈氏关系匪浅,这些年来都保持着联络。 这一次陈氏之所以会这么快速的出兵,也是因为有董氏求援的因故。 “好。” 思索片刻后,欧阳东终究还是咬了咬牙,脸上划过一抹坚定的神色:“既然国之兄想要冒这个风险,那欧阳就舍命陪君子,会一会这王世充!” 而二人正在闲叙的时候,那将军府内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继而在两人的面前,一個人急促的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慌忙的笑意。 “哎哟——我说两位怎么还不到,原来是在这里闲叙。” 竟是王世充走了出来,他直接走下台阶,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快请进吧两位——别在外面闲叙了,让别人看见了以为王某无德,竟让两位在外待着。” 言辞之间,半是客气半是推的将两人迎进府内。 等到了将军府的宴席之上,王世充也不着急说自己的目的,只是让歌舞升平,顿时之间,这将军府内靡靡之音便起来了,中央还有舞女正在跳舞。 鼓乐之间,欧阳东、董无咎对视一眼,都决定暂时按捺住内心的困惑,想要看看这王世充想搞什么鬼。 而宴会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王世充突然之间哭泣起来,脸上带着些许莫名的悲哀之色,时不时的还看一眼董无咎,像是不愿意让董无咎发现的样子。 董无咎则是心头一笑,这王世充故意装作这幅样子,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发问? 不过这也是他来的目的之一,所以装作才发现的样子开口询问:“王将军这是——?” 王世充顺着董无咎的梯子便下来了,脸上带着些许哀愁之色。 “前些日子,陈氏发布了檄文,说我勾连西域、蛮夷之辈,想要侵犯中原,可是王某左思右想,竟然想不到如何勾连了蛮夷,这凉州不也是我华夏大地么?难道他沈法兴、窦建德等人能够逐鹿中原,我王世充便不可以么?” “可毕竟是陈氏所说,一定不会有假,所以我就暗中查验,没想到还真的让我查出来了。” 他有些愤恨,像是被欺骗了一样。 “那人伪装成凉州人士,入我麾下,但实际上是西域蛮夷欧罗巴的人,那欧罗巴正是当年被临安侯等人赶走的匈奴人后代,这些人虎视眈眈,窥视中原。” “我竟然着了他们的道,差点为祸中原。” “知晓此事之后,我即刻将这些人杀死,只是只是” 王世充竟又哭泣起来:“王某这一生倒是已经过的没有什么遗憾了,只是想知道陈氏大军何日抵达,我也好负荆请罪。” “此事为王某之过,希望陈氏不要怪罪王某一族。” “左思右想之间,曾想起一个传闻。” 王世充看了一眼董无咎:“那传闻说,董氏与陈氏关系匪浅,所以想请董氏家主在中间做一个说客。” “只是不知道无咎是否愿意了。” 听到这话,欧阳东也松了口气,果然是如同董无咎所说,这王世充找他们前来,为的是当一个说客。 可.仅仅是这样么? 他总觉着有些不对。 董无咎则想的更多,他似乎明白了王世充话语里面的深意,当即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王世充说道:“我会询问成涛贤侄,看看大军如今抵达何处,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抵达凉州。” “但成涛贤侄是否回应,我却不知道了。” 王世充闻言大喜,当即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只是询问一句,便已经是大恩了。” “王某在此多谢董兄!” 当这杯酒之后,宴会好似变成了寻常的宴会,靡靡之音继续。 夜晚。 欧阳东左右睡不着,便站了起来,想着董无咎应该还未曾休息,来到他的院落中,敲响了董无咎的房门。 不过片刻的功夫,房门被打开了,董无咎一身中衣站在那里,面目上还有几分狰狞的困意,像是被活生生的从睡梦中唤醒。 “原来国之兄还未曾睡下。” 欧阳东惊喜的说道:“今日的事情,我总觉着有些不对,所以想来问一问国之兄。” “国之兄还未曾睡下就好,我二人不如在这院落中行走正好说一说白日的事情?” 董无咎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欧阳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等我更衣。” 院落中,月光如水。 欧阳东皱着眉头:“王世充果真是只想让你当个说客么?可陈氏也不是会牵连的人,即便是大军抵达应当也是只问罪王世充罢了。” “为何.?” 董无咎耐心的为欧阳东分析着:“其实他想要的,是陈氏大军的消息。” “王世充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放下一切,然后等死?” “他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陈氏能否给他一个机会。” “陈氏大军攻伐他,不是因为他谋逆,而是因为他与西域蛮夷有所勾结——所以他今日特意强调自己是被欺骗的,强调那西域蛮夷的人已经被他杀了,重点是那一句“未曾酿成大祸”。” “人已经死了,他是否是故意的谁也不知道,但左右来说人都已经死了,就任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董无咎叹了口气,看着天穹上明亮的月亮。 “我想,王世充大概是推测出来了陈氏此次的攻伐并非心甘情愿吧。” 并非心甘情愿? 欧阳东有些迷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可以逼迫陈氏么?” 董无咎点头:“陈氏之所以征讨王世充,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在朝堂上陛下设计了陈氏,可这个设计用的也是“阳谋”,因为王世充真的与蛮夷勾结。” “陈氏绝对不会看着蛮夷入侵中原——但陈氏出兵攻伐王世充,这意味着陈氏要给大隋收拾烂摊子。”“你忘记了?陈氏一向不干涉中原汉人之间的内斗。” “当年杨坚与万岁帝之间的政治斗争陈氏没有管,这一次大隋与各路反王的政治斗争陈氏怎么可能想管?” 他的眼眸中深邃之意更甚:“更何况” “算一算时间,陈氏的“世家之殇”计划,也应当是到时候了。” 世家之殇? 这个词让欧阳东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抱着胳膊说道:“陈氏又要发动世家之殇了么?” 董无咎没有回答,只是望着苍穹。 “或许吧。” “但天下财富的汇聚,真的让陈氏按捺不住了,苍生已经被剥削的太狠了。” “尤其是独孤氏以及苏氏等。” “两个朝代的累计啊.他们只想着将财富吃进去,但却不想着将财富吐出来,这是陈氏所不能容忍的。” 他感慨完了之后,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去吧,再过几日,成涛的消息送回来,我们便知道了。” 大业六年,秋。 一骑快马从东方而来,扬起无数尘埃,进入了这凉州地界,来到了将军府前。 董无咎来到前厅的时候就见到了王世充来回的走动着,脸上带着恐惧、害怕以及期待,见了董无咎之后,王世充即刻说道:“董兄,陈氏使者已经到了,要见你。” “说是.说是有陈令首的信!” 那使者也是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将信件递给了董无咎之后说道:“令首说了,此信看完之后即刻焚烧。” 董无咎也意识到了其中情况,接过这信件之后扫了几眼,而后看向王世充:“成涛贤侄说,接到了我的求援信件,他们正在快马加鞭而来,希望我再坚守十日。” “此外,他说让我尽量打探凉州之内反军数量,若在五千以上,则迅速回信;若在三千以下,则不必回信了。” 五千?三千? 坚守十日? 王世充神色茫然,但转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陈若瀚不能将话说的太清楚,所以含糊之间的试探之词。 意思是他只能够带走三千士卒,在十日之内逃离凉州。 反应过来之后,王世充迅速松了口气,急忙使了个眼神给身旁的侍从,而后脸上带着笑意:“董兄竟未曾告诉陈氏实情,唉——” 他一挥手:“来人!给我将这三人囚禁府内!” 当然这句话是在董无咎将信件焚烧之后才说的,周围迅速冒出来一堆士兵将使者、董无咎以及欧阳东三人捆绑。 王世充大笑着,声音中带着些许得意。 “不枉我费尽心思,欺骗与你,没想到竟让我真的探得了陈氏大军的消息!” “王某当真是计谋无双啊!” 说着,眼神看向另外一边的士卒,那士卒迅速配合。 一天之内,董无咎、欧阳东被欺骗,从陈若瀚手中诈骗出了大军抵达日期的消息便传遍了凉州都城,而三人被囚禁的消息也是人尽皆知。 十日后。 烟尘四起。 陈若瀚骑在马背上,神色凛然:“那王世充竟敢诈骗董世叔,将其囚禁,当真是罪无可恕!” “大军即刻入城,安抚百姓。” 京都,洛阳。 杨广看着手里的奏疏,以及上面极其不走心的“罪文”,气的双手发抖。 他如何能够看不出来这奏疏中所写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若瀚是什么人? 当世之才,颇有当年“祖天师”的才华横溢,更是从千万人中杀出来的六元及第! 三元天下少,六首世间无! 自科举制施行以来,已经两百多年了,三元只有两人,且都是皇帝有意成就的,但这六首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样一个大才会被王世充的雕虫小技欺骗,从而暴露了大军抵达的时间? 开什么玩笑。 “碰——” 他猛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打碎在地上,颇有些咬牙切齿。 这明显是陈若瀚看穿了他的谋算,所以直接故意放走了王世充。 “王世充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黑衣卫首领低声道:“陛下,如今王世充应当是逃到了四川府。” 四川府? 杨广更是气的笑了一声:“好啊,好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这王世充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黑衣卫不敢说话。 但当杨广准备想办法将陈若瀚调回来的时候,又有一个黑衣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陛下,西域蛮夷欧罗巴陈兵西域边疆之地。” 欧罗巴?? 陈兵西域边境? 杨广将刚才那口还没有吐出来的气又压了回去,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疼痛再次从脑海深处迸发出来。 他咬牙说道:“下旨!” “董无咎被反贼欺骗,本罪无可恕,但念在其多年功劳镇守西域,故降为凉州刺史。” “欧阳东降为凉州州丞。” “二人罚俸十年!” “另——西域蛮夷侵我边境,令陈若瀚兼任凉州州牧、凉州大都督、黜置使,总领凉州事宜,抵御蛮夷!” 杨广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这句话。 当说完之后,他几乎是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 “传太医——” “传太医—” (本章完) 第465章 并逐四方 第465章 并逐四方 杨广昏迷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圣旨并不会因为他的昏迷而停止下达。 大业六年,秋。 陈若瀚镇守凉州边境,而边境陈兵的“欧罗巴士卒”也不再动弹,简单的驻扎在那里。 大业六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年份。 王世充从凉州逃到了四川府之后,开始在那里发展自己的势力,而沈法兴、窦建德等人也拖住了宇文化及,倒是裴矩依旧忠心耿耿的为大隋清理着那些闲散的“七十二路烟尘”。 张世安回到了天师府内,并且依照杨广的旨意,替杨广以及他的父亲澄清当年“万岁帝”是被杨广所杀的消息,也澄清了一下当年万岁帝被“逼宫”的事情。 当代天师、张氏家主、张世安的父亲“张旻”在龙虎山举行罗天大醮,并且当众表示当年的“太史令”等人的确是谋逆,而杨坚也的确是救国之人。 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后,对沈法兴、窦建德等人的“正统性”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打击。 但转瞬间沈法兴就让那位太史令的遗孤拿出来了全新的证据——而这个证据哪怕是张世安以及张旻、再加上张氏全族都出来澄清也是没有任何作用了。 因为这个“证据”是一個“人”。 当年侍奉在万岁帝身边的常侍“盈安”。 盈安是万岁帝身边最得信赖的臣子,据说那个夜晚盈安本来是侍奉在万岁帝身边的,后来凭空消失,盈安的手中甚至还有当年万岁帝的印玺! 除了盈安之外,沈法兴还找到了“道三”,道三便是当年万岁帝留下来执行自己命令的道卒首领。 这是铁证。 无可置疑的铁证。 而在这两个人站出来指责杨坚,并且表示“张世安”等人用自己的祖宗换来了“天师府”的世代传承之后,张氏的声名也变的有些不好了。 天下人纷纷指责张氏张旻忘恩负义,为了所谓权势出卖自己的先祖。 龙虎山,天师府。 张旻坐在那里,面朝一君三清之塑像,身着天师紫袍,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在思索着什么。 他的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笼着袖子站在了他的身后。 “父亲。” 张旻笑了一声,声音不悲不喜的说道:“你终于来了。”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张世安:“我就说为什么那个老东西突然之间销声匿迹,且你还说出了自己师父的行踪,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 张世安笑了笑:“父亲,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神色十分无辜:“父亲想要知道老师的踪迹,我也的确告诉了您老师的踪迹,您为何又说这是我的算计呢?” “孩儿当真无辜啊。” 张旻冷笑一声:“无辜?好一个无辜。” “从一开始,你和那个老东西就算计好了,让我拿下这个位置,之后再让你接受传承,踩着我的尸骨踏上这个位置吧?” “我只是很想知道一件事情。” 张旻平静的看着张世安:“你能否带领张氏继续承袭这天师府,能否带领张氏继续走在“千年世家”的道路上?” 他拿出来当年张角所留下来的一剑一符。 剑是太平镇邪剑,符是金甲天师镇祟符,这是当年张角留下来的两个太平道至宝,也是张氏传承的“信物”,唯有在家主传承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张安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父亲,我怎么会坑害张氏呢?” 他低下头颅:“我会带领张氏,继续坚定的走在千年世家的道路上。” “我定然不会辜负张氏,背叛张氏。” 张旻点头,将东西递给了张安世,而后盘腿坐在大殿之中,他的声音平静:“我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两个时辰之后回来。” 张安世低着头沉默着,片刻后,声音沙哑:“孩儿谨记。” 说着便转身离去。 大业六年,秋。 罗天大蘸。 在张旻的谎言被戳穿了之后,张氏的少天师“张世安”宣布承袭天师之位,并且在罗天大醮之上,在官渡陈氏、陇西李氏、上党赵氏、关中秦氏等诸多世家的见证之下,以天地为誓,以太平道之主、大贤良师、至圣天师、祖天师等人为见证誓言。 张氏世居龙虎山,自此之后不再干涉凡俗政治斗争。 一心修道,传承天地至理。 而新天师“张世安”则在诸多世家的见证下揭穿了上一任天师的阴谋,并在正大殿之上发现了上一任天师“张旻”的遗蜕。 是时,天雷动,而天师受罚羽化。 此事方消。 当罗天大醮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未来张氏不出现什么太过于蠢笨的家主,那么日后的“千年世家”又多了一个。 这世上的尊荣又少了一个、 “天师张氏”“曲阜孔氏”“官渡陈氏”,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数。 一者为天,一者借地,一者居于人。 大业六年 辽州 仲孙谢等人已经联合辽州其余两郡郡守,通过辽州以及更加偏僻的地方侵入中原,但辽州黜置使李世民却一直在“抵挡”。 说是抵挡,其实也没有太打出来真火。 辽东西郡郡守府 李世民坐在院落中读书,这几年他总是喜欢读书,因为读书能够明智、能够明理,他从书中得到的道理越来越多,也使得他越来越通透。 而也正是在这几年,他的“长子”与“次子”也都问世。 陇西那边虽然多次有信件寄来,但李世民却一次都没有回复过,有些时候人心冷了就不会再期盼往日心热的时候所期待的事情了。 在李世民的心中,陇西李氏与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长孙无忌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惊喜的神色,他看着李世民开口道:“二郎,京都传来消息,那位恐怕是坚持不住了。” “恐怕挺不过今年!” 李世民神色一怔,而后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这怎么可能?” “当今的身体不是一直还不错么?去岁年末的时候甚至可以前去苏杭游玩,今岁甚至要御驾亲征,怎么突然之间就.” 长孙无忌倒是有些顾忌,他低声说道:“倒是有些猜测,说是当年万岁帝身边的人有遗留下来的,这些人中有些感念万岁帝的恩德,一心要为万岁帝复仇,所以暗中给当今下毒。”下毒? 李世民蹭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陛下的日常起居全都是有人试过毒的,那人怎么可能躲得过去?皇宫里面的那些人都死了不成?”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事实上,那下的也不是毒,而是一种药。” “皇帝日常所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经过御书房中的一种“熏香”激发,便是无色无味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的“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似乎是大汉时候所留。” 大汉宫廷所用的秘药? 李世民从自己的脑海中扒拉出来了这一丝记忆,继而有些犹豫:“难道是当年刘皇叔所中的“煮鹤”?可是“煮鹤”不是只能够让人昏迷三日么?之后不会对身体有任何阻碍。” 长孙无忌点头,而后又摇头:“确实是“煮鹤”,但据我们在宫中的探子汇报,煮鹤经过不同的“引子”激发,是不同的效果。” “那个内侍所使用的是“烈火”,而不是“焚琴”,所以每次激发,“火”都会留在陛下的身体中,积攒毒素,只会让陛下觉着“头疼”,而若只是如此也不致命,但更要命的是陛下所服用的“金丹”之物中,有“焚琴”的存在。” “三者汇聚,头疼日益加剧,人长久不能安眠,浑身上下都如同“烈火”燃烧一般。” “在某一个时刻会彻底爆发。” “如烈火浇油,轰然爆发。” 他说完了这些后,看着李世民,稍微有些意动:“二郎,陛下若驾崩,则天下动荡,诸王逐鹿。” “我们是否.?” 李世民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而后轻声道:“内兄,不要着急。” 他点了点面前的棋盘,声音中带着些许玩味:“这世道如棋,真正的下棋人还未曾就位呢,若是伱我提前入局,只会成为这棋手的“棋子”。” “等吧。” “如今,你我需要做的事情是积蓄实力。” 李世民偏过头:“告诉咬金、叔宝他们,抓住时机,尽快练兵,另外时刻准备好,得到我消息之后便联系关世叔,对仲孙谢等人进行反扑!”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待到那一日,便是你我占据辽州,并逐四方之时!” 长孙无忌看着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心中同样有些许的激动喜悦。 “诺!” 当年将妹妹嫁给李世民的时候,长孙无忌的心里便存了这样的心思,他知道这天下绝对要动荡——因为一部分世家知道“世家之殇”的存在。 想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唯有在大清洗中选择自己所占据的一方,而后与他逐鹿四方。 当最后成为那个获胜者的时候,他们只需要舍弃小部分的利益就可以让家族继续存续在新时代! 这世如棋盘,操盘手唯有寥寥几个而已。 大业六年,冬。 天下局势更加动荡,大运河的挖凿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大雪纷飞的日子逐渐来临,杨广对于四方的局势掌控逐渐变弱,但他依旧是宣召“宇文化及”回京,哪怕这个时候宇文化及征讨“窦建德”几乎临近成功也是一样。 他一连给宇文化及下了九道圣旨催促,并且让裴矩调兵时刻准备。 在这样的局势威胁之下,宇文化及终于还是回京了。 他抵达京城的时候,正是大业六年的元月。 雪落在大地上,覆盖了一切。 裴矩站在城门口迎接这位“功臣”,宇文化及风尘仆仆,眉宇中带着几分疲惫和哀伤,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一次回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你来了。” 宇文化及沉了一口气,看着裴矩说道:“只是没想到,送我最后一程的人竟然会是你。” 裴矩轻笑一声,一边往城中梅园走去,一边开口问道:“你就这般认命了?” 宇文化及愣了一下,心中似乎有些“想法”升腾起来,他看着裴矩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裴矩摇头,并没有回答宇文化及的问题,反而是说道:“我前几日要告假归家,一直拖到了你回来,你回来之后陛下便开始怀疑起来我,转而同意了我告假的要求。” “明日我便辞官归乡了。” 他看着宇文化及,感慨一样的说道:“世多无情,因果循环啊。” 宇文化及的神色更加难看了,起初他只是试探一下裴矩是否知情,但随着两人聊得越来越多,他发现裴矩好像真的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会认命么? 简直是放屁。 他回来不是为了让杨广安心的、也不是为了回来送死的——他是为了送杨广去死的。 当年的杨坚可以发动“血夜之变”,杀死万岁帝登基,那他为什么不可以杀死杨广登基成为新皇? 皇帝的神圣性? 早已经被杨坚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随着“聊天”的深入,宇文化及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了又,因为他发现裴矩好像并没有想要管这个闲事——而且也不是警告、暗示他。 裴矩是真的打算告老还乡了——哪怕这个家伙如今才不到而立。 他还顺便说出了一连串的“官员”名单,这些都是当年与陈氏家主一同科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的人,这些人也准备随时退场。 宇文化及站在月光下,站在这明明热闹非凡,但却让他莫名其妙觉着荒凉的京都城中。 他突然之间觉着脊背发凉。 为什么感觉他走的每一步都在人的算计当中?为什么感觉他明明要坐上那个位置了,却依旧觉着命运被他人所操控? 他不懂。 京都某处。 裴矩一如既往的来到这个破旧的屋子中,将这破旧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而后将烛火打翻。 这个破旧而藏着秘密的小屋子,便这般沉沦在大火中。 些许青烟袅袅直上。 而阴影与黑暗中,裴矩缓慢的朝着府邸中走去。 大业七年,元月。 京都大火。 天下英豪,并逐四方。 (本章完) 第466章 中原鹿肥 第466章 中原鹿肥 依旧是一个漆黑的雨夜。 如同当年杨坚逼宫一样的雨夜,在这个夜晚所有人都沉浸在黑夜的安眠中。 历史好像在重演。 一个个的士卒眼眸明亮,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他们期待的看着面前站着的宇文化及,等待着这位即将登临大位的将军给自己等人许诺。 而宇文化及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当场许诺他们无数的荣华富贵。 这些士卒也是受过杨广以及大隋恩情的,但在利益面前,所谓的恩情已经不值一提。 宇文化及和杨坚还不同。 杨坚在事后会清算,因为他许诺给那些士卒的“财富”和“权势”都太过了,一看就是准备事后清算的——除了给苏威等人的那些,那些是真的打算就这样供着他们的。 宇文化及给这些士卒的,仅仅是一些基层的官职,最高不过四品,甚至没有兵权,但能享受荣华富贵。 雨夜继续。 宇文化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踏步走入皇宫。 身后的士卒们跟随他的脚步不断前行,神色严谨,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杀皇帝的准备。 这一次,宇文化及不会背上弑君的名声——因为杀死皇帝的一定不是他。 狂风骤雨中 杨广坐在大殿里,烛火被外面的狂风吹的忽闪。 他的额头痛的让他无法忍耐,周围的“焚香”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鼻子中,让他无法将精神集中。 “碰——” 杨广猛的将桌子上的东西砸在地上,外面的闪电骤然之间撕裂长空,照亮这昏沉的大殿。 “来人——来人——” 杨广几乎是狰狞的嘶吼着,但周围好像没有什么人一样。 寂静的可怕。 刹那之间,杨广猛的抬起头,他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里缓慢的走了过来,这个漆黑的夜晚,无数的雷霆声落下,周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萦绕在他的鼻子间与那“熏香”的味道纠缠在一起。 他的脑子骤然之间清醒了过来,这一幕.这一幕.这一幕好熟悉! “陛下。” 宇文化及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满满的都是恭敬,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冒犯。 他甚至没有敢抬起头看杨广,只是说道:“陛下召见,臣不敢不来,于是日夜兼程从苏杭之地赶回京都,又得到圣旨诏,于是连夜入宫。” “陛下召见臣,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召见? 杨广此时头脑清醒,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体,他看着宇文化及,声音沉顿:“召见?朕什么时候召见过你?” 此时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杨广却依旧强撑着保持皇帝的最后一丝尊严和体面。 他质问着宇文化及,脑子中却在思索着解决办法。 今日宇文化及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他已经做好了谋反与逼宫的准备,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水,他父亲谋逆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么? 杨广回过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宇文化及:“宇文,不要自误。” “谋逆,可是大不敬之罪。” 宇文化及一脸惊讶的说道:“原来杨氏自己也知道,谋逆是大不敬的罪过啊?那当年你的父亲,当时的太尉杨坚还去谋逆?”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杨广的身侧,一屁股坐在那个属于皇帝的座位上。 “这个位置坐着倒也确实是没什么舒服的,但朕就是不想让你坐了。” 宇文化及期盼多年的想法得以实现,如今正是兴奋开心的时候。 他看向杨广:“对了,你知道么?” “你为何常年头痛?” 常年头痛? 杨广眯着眼睛:“是你做的?” 宇文化及摇头:“当然不是了陛下。” 他幽幽的说道:“是你最信任的那位常侍做的,他用的是当年大汉时候宫廷流传下来的秘药“煮鹤”,就是当年哀帝给昭烈皇帝用的那个。” “可惜的是,经过这许多年的改良,这煮鹤的功效也发生了改变。” “你日日无法安眠,便是这煮鹤所为。” 杨广眼眸中带着怒火,他压着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何?” “朕对他不薄!” “当年他备受欺凌的时候,是朕,是朕救了他!” 宇文化及笑了笑:“是的,他备受欺凌的时候是伱救了他,但你知道他为何会备受欺凌么?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杨广神色一僵,脑海中迅速闪过福安所说的自己的“家世”。 “奴婢本是富贵家出身,可是家父有罪,奴婢也就被充入宫中为奴,那些人知道奴婢没有仰仗,也就可着劲儿的欺凌奴婢。” 宇文化及则是欣赏着杨广的神色变换,他笑着为杨广揭开了事情的谜底。 “福安本名为“王安”,是当年那位中书令王文的次子,家中娇惯的不得样子,后来” “后来的事情陛下应当就知道了。” “陛下谋逆,却将罪名安插到王文的身上,以至于王文全家上下几乎被九族尽灭,而王安则是被王文施过恩的人救下,好死不如赖活着。” “后来莫名其妙的入宫了,然后被陛下所救。” 他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对了陛下,那位救了王安的人你也认识。” 杨广皱眉沉思在脑海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能够救、会救王安的人,下意识的他说道:“是盈安?” 宇文化及点头:“不错,是盈安,万岁帝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常侍。” 杨广却表示疑惑,此时的他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当即坐在了一边,像是和朋友唠家常一样聊着这些事情。 “这不可能。” “当年父皇行事之后,并没有清洗后宫,只是将一部分万岁帝的死忠给杀死了而已。” “后宫中有不少人还是当年万岁帝时候的老人,盈安的人入了宫之后,怎么可能备受欺凌?” 还没等宇文化及说话,杨广就反应了过来,他神色阴沉:“所以,所谓的备受欺凌是假的,是专门给朕看的是么?” 他嘲笑的说道:“当年的万岁帝也用这一招骗过当时的陈公,没有想到这一招再起作用,竟然是骗了朕。” 宇文化及点头:“不错。” “福安,你还不出来见一见这位陛下?” 一个人影从后殿中走出,他身姿修长,神色从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较为平静。 他的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常侍的蟒袍了,反而是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头上带着银色发冠,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翩翩公子。 “陛下。”福安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不那么的尖细。 他低声道:“这许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了这一幕,也不枉此生。” 杨广看着福安站在那里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化作长叹一声:“这许多年,你对朕可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福安听了这话,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而宇文化及则是看向杨广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当真是可笑,你的父亲杀害了别人全家,最后他变成如今模样也是你所造成的,你竟然还好意思问别人对你是否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杨广没有理会宇文化及,只是看着福安,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福安只是抬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何为真情,何为假意?骗人要先骗过自己,这许多年,真的也成了假的,假的也成了真的。” 说完之后,福安扭过头看向宇文化及:“宇文将军,时间不多了。” 宇文化及长叹一声:“别催别催,咱们总要让陛下知道所有的事情真相,如此才好做一个明白鬼的。” 他看着杨广继续说道:“陛下,咱们继续说。” “你知道为何天下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么?” “您知道,这其中还有谁的功劳么?” 杨广坐在那里,此时的他头好像也不痛了,他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恐怕张世安、裴矩以及陈若瀚都是这其中的一只手吧?还有李二郎。” 宇文化及倒是没有惊讶杨广全都猜出来事情的真相,只是笑着说道:“陛下当真是聪慧。” “张世安与裴矩都是盈安的弟子,张世安是家中次子,不受到父亲的喜爱,过的甚至不如一个奴婢,他沦落在街头的时候,是盈安见着可怜,收他为弟子,传授他诗文才学。” “裴矩也是如此。” “这二人都是天生奇才。” “起初的时候,盈安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参与到这事情当中——他与万岁帝一样,有一个毛病就是心软。” “后来,他整理万岁帝文稿的时候,被裴矩与张世安看见了,他们看到了“道”与“信仰”的道理存在,于是恳请盈安教授,盈安将事情原委与他们说了之后,他们自愿入局。” “你与杨勇本不必争到头破血流地步的,但张世安与裴矩在其中,要的就是你们兄弟相残,最后其中一个死在杨坚面前,让痛苦悔恨。” 杨广只是沉默着。 宇文化及则是看着远处说道:“世安,出来吧。” 阴影中再次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张世安。 他看着杨广,神色坦然的做着自我介绍:“陛下,臣本名为“张择端”,先父姓张讳安年。” 张安年?! 杨广猛的抬起头,看着张世安,或者说看着“张择端”:“你是万岁帝的遗腹子?” 张择端只是笑着:“是啊,我是万岁帝的遗腹子。” “所以这许多年啊陛下,我从未对不起你过,因为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我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杨广再次陷入沉默。 他只是长叹一口气,一场从当年万岁帝死亡之后没多久便开始的布局,一个惊天的阴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给那个人,那个名为“万岁帝”的人复仇。 这本就是应当的。 “所以,能给朕一个体面么?” “白绫?宝剑?” 杨广知道,今日他绝对没有生路了,但他临死之前还是想要一个体面。 此时,张择端也好、福安也好、亦或者是宇文化及也好,都没有开口,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方向,微微躬身。 他们似乎在迎接着什么人一样。 远处,一个老人,老的皮都已经皱巴巴的,像是一张人皮包着一架骨头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像是灯油燃烧尽了的油灯一样站在那里,但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期待和快意。 “体面?” 他的声音尖锐。 “当年你们给万岁爷体面了么?” “啊?” 盈安的声音尖锐,他颤颤巍巍的从手中拿出匕首。 “今日,我便要为万岁爷复仇!” 杨广还没来得及说话,左右便走出来好几个侍卫,将杨广架在那里。 他整个人都被控制住无法挣扎,无法动弹。 盈安颤颤巍巍的走了上去,而后将手中匕首猛的插入杨广的心脏。 下一刻,鲜血迸发。 盈安将匕首递给了张择端:“孩子,你父亲的仇,你亲自来报!” 张择端看向杨广,闭上眼睛,许多年的记忆从头浮现。 那个雨夜,那个和如今一模一样的雨夜,他的父亲死在了这里。 “您知道为何今夜您会在这里么?” 张择端笑着走向杨广:“因为当年,我父亲也是死在这样的一个雨夜,死在这座大殿中。”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二刀插入杨广心脏,这个时候的杨广已经陷入了死亡的挣扎和痛苦当中。 而第三刀则是被福安所举,他看着杨广,眼睛中无数的情绪纷杂,他轻轻的用手盖住了杨广的眼睛,低声道:“陛下,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多年情谊便化作这一刀吧。” 他先将匕首插入杨广胸口,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匕首再次插入自己的胸口。 杨广听到了那匕首的声音,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雨夜。 宫中的许多杨广心腹全部都被士卒杀了个干净,地上的雨水全部都变成了红色的血水。 大业七年,冬末。 大业帝被杀害于宫中,为当年万岁帝身边的旧人“盈安”以及万岁帝遗腹子“张择端”、中书令王文遗腹子“王安”所为,三人被赶来的将军宇文化及擒拿。 后于朝堂之上认罪伏法。 大业七年。 群臣上奏,请宇文化及登基。 大业八年,宇文化及登基,改国号为“晋”,改元:昌德。 天下闻之动荡。 昌德元年 中原鹿正肥,安能稳坐耶? (本章完) 第467章 烽火燎原 第467章 烽火燎原 宇文化及谋得皇位的消息瞬间传遍大江南北,点燃了这天下诸多豪强的野心。 或许从前有些人只想要成为“割据为王”的诸侯,但自今日起所有人的愿望都是“称帝”而兼并天下了。 更何况,宇文化及的“行为”也给了一部分人一些最合适的借口。 宇文化及说大业帝是被万岁帝身旁的人杀死的,而他只是救驾,在迫不得已之间才会坐上皇位? 是为了天下苍生? 这话骗一骗百姓或许可以,但骗那些大世家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话不管是不是谎言,有些人总会将他当成是“谎言”的。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合理的、能够让他们占据大义名声的借口。 而宇文化及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能够顺势而下的“台阶”,于是天下纷乱,烽火燎原。 太原 李建成的眼底闪烁着名为野心的光芒,他整个人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行动力。 “父亲,这個时候我们何不起义,与群雄争夺天下?” “杨广为您的兄弟,宇文化及杀死杨广,而您为杨广复仇,这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此时站出来,没有任何人能够质疑,我们天然占据了大义!” 李渊却是微微皱眉,心中思绪纷杂,他总是这个样子,性格中带着些许犹豫。 “我想去询问一下老师。” 李建成的眼底带着一抹按捺不住的不耐烦:“父亲!陈公已经数年没有回过您的信件了,您如今还以为陈公将您当做弟子么?” 他咬着牙说道:“事实上,早在许多年前,陈公就已经不将您当做弟子了!” 至于原因李建成则是没有说,而李渊也是没有说,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 陈湛家中父子关系良好,绝对不会偏向某一位儿子,所以陈湛最是不喜欢李渊这种偏心偏到了南极洲的人,所以多次对李渊这个弟子进行劝诫。 但李渊呢? 李渊不仅没有听,还多次将陈湛劝告他的话告诉李建成,从而进一步催发了李建成心中的妒忌,这就导致某一次李建成直接找到了陈湛,询问他为何要干涉别人家的事情,是不是闲事管的太多了。 自那以后,陈湛再也没有管过“闲事”,也自然就没有再管过李渊的什么事情。 逢年过节李渊去看他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但与李渊绝对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李氏与陈氏的关系也就逐渐的淡了下来。 这不是自陈氏崛起以来近乎千年的时间内,翻脸的第一个弟子,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类的个性是繁杂而又多变的,谁都不可能完全的了解另外一个人——尤其是在幼年收徒的时候就将这个人了解透彻。 所以这许多年来,陈氏收到的傻子、亦或者白眼狼不止一个,但陈氏的人并不在意,只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去就是了。 在时间跨度几乎可以跨越空间的陈氏,他们并不在意这些“小小的事情”。 当李建成的话落入李渊的耳中候,李渊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即便是去找了老师,这个时候的陈湛恐怕也不会见他,更何况是提出意见了。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陈氏家主见了谁,谁几乎就可以是下一个“沛公”,所以陈氏历来在这种时候都是保持沉默的——从秦末之后,陈氏就学会了保持沉默。 “那么,便让下面的人准备好吧。” 李渊的神色中带着坚定。 李建成装作犹豫了一下的样子,又看着李渊说道:“父亲,那二郎他” 李渊看着李建成,沉默良久后终于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沉默而又有力,像是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一样“威严肃穆”。 “二郎既然已经离家不愿与国公府扯上关系,那么就依照他说的去做就是了。” “不必告知他!” 李建成躬身行礼,脸上闪过一抹窃喜的喜悦之色,但转瞬即逝。 “诺。” 昌德元年。 天下大乱。 因为宇文化及登基的事情,天下再多了几个诸侯谋逆。 其中声势最大的应该就是“唐国公”李渊了。 李渊打着的旗号也十分干脆明了,他是为了“兄长”复仇,所以要揭竿而起,反对大晋的统治。 在李渊打出这个旗号的时候,天下间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兄长 这还真的是。 而且是血缘关系十分密切的那种兄长。 李渊的母亲是杨广母亲的妹妹,换句话说,杨广是李渊的表兄,哪怕是杨广在世都无法否认的表弟,所以李渊为了杨广复仇天经地义。 这个大义谁也无法表示否定。 而就在李渊表示要为表兄复仇的同一时刻,京都内的另外一个大世家也同样表示了自己的“愤怒”,那便是.独孤氏。 独孤剑起初是装作臣服,并且表示愿意推举宇文化及为皇帝。 借机麻痹了宇文化及之后,这位心思城府很深的独孤氏家主便逃出了京都,而后迅速揭竿而起,表示自己先前的支持只是因为宇文化及的威胁,而他事实上是十分反对这个逆贼登基的,先前不过是权宜之计。 独孤剑表示,杨广的身上有独孤氏的血脉,所以他要为自己的“外甥”报仇。这也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在什么名义上都能够站稳脚跟的,因为杨广的母亲是独孤剑的妹妹,杨广在世的时候独孤剑也是他的“舅舅”。 舅舅为外甥报仇,这谁能说出一个不应该? 天下的动荡加剧了。 而因为独孤氏、李氏等人纷纷揭竿而起的缘故,所以宇文化及朝廷也无力再镇压这天下群雄,于是烽火燎原,诸侯再次割据一方。 好似又回到了汉末时候的样子一样. 不,或许比汉末更加动乱,似乎可以比肩当年的春秋战国时代了。 但百姓们的生活过的却比春秋战国时候要好的多,没有人敢对百姓们太过于剥削——因为官渡有一个不朽的世家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世上的一切。 倘若有人敢做出对百姓太过剥削的事情,那个世家便会“站起来”,如同沉眠中被惊醒的猛虎,将那只敢于惊醒他的人迅速吃掉。 这也形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割裂的诸侯们在某种程度上不再比拼自己的“军事实力”有多么的强大,反而竭尽全力的在表述着自己的“政治理念”,彰显着自己的“仁德”自己的“爱民”。 后世中对于这个阶段“乱世”的研究层出不穷,但很奇怪又不怎么奇怪的是,研究“战争”或者说“军事”方面的很少,大多数是研究这个阶段所出现的“文化”“经济”以及.“艺术”成就。 在这称之为“隋末”的年代里面,涌现出了一大批后世卓越的文人、诗人、画家、书法家,这个阶段的文化璀璨无比,几乎可以比得上春秋战国时期那个“文化璀璨的巅峰”了。 这也是华夏大地在乱世中的第二个文化盛世巅峰。 与此对应的则是“科技”的发展。 在“炸药”出现后,人们对于“热武器”的研究就开始提上了日程,最开始人们只是用炸药来当做开山裂石,挖凿运河、以及修建一些工程的“工具”。 后来 当某位天才一样的人物在使用“炸药”的时候不慎炸伤了自己后,所有人都开始疯狂了。 那是被称之为“王屋之变”的一个寻常夜晚。 王屋是一个很普通的徭役,他在使用炸药的时候因为没有控制好分量,在极度的紧张之下,将炸药扔到了人群当中 当时被炸药所伤到的徭役有十几个,这十几个人在炸药下几乎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这片地方的“割据诸侯”窦建德连夜赶来,然后安抚众多徭役,顺便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仁德,给予了这些被炸死的徭役许多的“帮助”。 但在回去之后,窦建德就开始思考起来一个问题。 那些徭役的惨状让他心中恐惧的同时,也萌发出来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炸药不是扔到徭役之中,而是扔到了敌人的军队当中? 这会是一种怎么样子的“惨状”? 而若是真的能够这般使用.他的军队又该有多么的所向披靡? 于是窦建德开始暗中研究起来“炸药”在军事上的利用,最后他研究出来了一种武器,叫做“火铳”,以及“火箭”。 不要误会。 这个“火铳”并非是后世中所说的那种“火铳”,他的体积巨大,更加类似于后世的“火箭筒”那般,而且发射也不太稳定——但他的威力巨大,是一种合适的“威慑性”武器。 而“火箭”则是更加简单,利用“弓箭”将炸药射出去,射到敌人的军队当中,从而对敌人的军队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造成的“影响”主要还不是伤亡,而是“震慑”,造成巨大的“爆炸声”如同天雷降下,然后让敌人的军队产生“哗变”。 众所周知,在战场上,如果一方的军队产生了哗变,那么这个军队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灭亡了。 践踏、丧失战斗力等等。 在火铳以及火箭研究出来之后,窦建德迅速膨胀起来,他甚至开始觉着“陈氏”不过是“蝼蚁”,有“炸药”的存在,他还用顾忌陈氏? 陈氏不过是区区蝼蚁! 弹指可灭! 而既然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对陈氏的畏惧,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了对“百姓们”的仁德,他开始变成了“暴君”,起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窦建德的改变——毕竟在乱世中一个藩王的改变真的不值得大家注意,他又不是什么最强大的那位。 可是后来,当窦建德嚣张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人,以及他的改变。 人们真正的意识到“窦建德”为何改变,是因为“简阳之战”。 简阳之战是窦建德与沈法兴之间的一场决定性战役,两人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其中一个知道自己的手中有“火药”这种热武器,另外一个则是认为窦建德不过是区区蝼蚁,怎么敢这么挑衅他。 毕竟沈法兴的军事实力可以说是处于天下群雄巅峰的,他是能够和独孤氏以及李氏掰手腕的人。 但. 战争的结果出乎沈法兴的预料,也出乎天下人的预料。 短短的十天之间,窦建德麾下的军队就将沈法兴军队的主力给消灭了,这是一种近乎于神鬼莫测的速度——十天啊,如果扣除行军赶路的时间,那窦建德的军队岂不是一照面就将沈法兴的军队给消灭了? 那可是沈法兴的主力!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消灭? 而经过调查之后,那站在顶层的“诸侯”们才发现了“火药”的存在,这种“热武器”的出现几乎是划时代的——冷兵器和热武器怎么打? 没法打! 那似乎是神罚一样从天而降的火焰将所有人的“野心”全部焚烧殆尽,只剩下一缕残存的灰烬。 窦建德更加膨胀了。 昌德二年,窦建德几乎消灭了除了“辽州仲孙谢”“独孤氏”“李氏”以及“宇文化及”这四个势力以外的所有势力,然后占据了整个南方。 他开始变得更加猖獗了。 昌德二年秋,窦建德在扬州建国称帝,自号“大德皇帝”,改元“霸业”。 同年,窦建德统帅军队近乎百万,想要发动对中原的进攻。 而在这期间,他做出了一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找死”的行为——当然了,窦建德并不这么看。 他进行了“屠城”。 因为某座城池的县令不愿意投降他这位“谋逆的反贼”,所以在攻下城池后窦建德宣布屠城。 血流漂杵。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种“发泄”。 窦建德并不是蠢货和笨蛋,他做这件事情除了真的想要威慑一些天下人,让他的一统霸业加速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种念头。 “屠城”是陈氏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那么 面对有了“热武器”近乎于无敌的“自己”,面对这样子的自己“屠城”的行为,那个站在华夏九州巅峰的“陈氏”.会作何反应? (本章完) 第468章 复仇之火 第468章 复仇之火 窦建德耐心的等待着,而窦建德的“试探”也迅速被所有人知晓了。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反而十分简单。 京都 宇文化及看到窦建德行为的时候,都为这个勇敢的人感到震惊和赞叹:“数千年来,这不是第一个挑衅陈氏的人,但却是第一个这么勇敢的人啊。” 他将奏疏递给了一旁的裴矩:“你看看,啧啧啧,这可真的是令人心中敬佩啊。” “只是不知道,陈氏会作何反应?” 作何反应? 裴矩看都没有看面前的奏疏一眼,只是叹了口气笑着说道:“陛下,您难道忘记了么?当年隋炀帝是如何得到炸药的?” 他抬起头,暂时放下手中的政务感慨着:“时间已经太过久远,而且陈氏也是一个不居功的性子,这就导致了另外一件事情。” “所有人都忘记了,炸药一开始是陈公为了推行“以雇代役”的政策而拿出来的东西。” “陈氏拥有炸药的时间比其余的人要久远数十年,甚至有可能更多——他们都能够研究出来火药的运用,难道陈氏不能么?” “难道陈氏这么多年,就一直看着火药吃干饭么?” 宇文化及一怔,继而也想到了那件事情。 当年的隋炀帝将他们都唤到御书房中,十分严肃的拿出了陈公的奏疏“以雇代役”政策,给他们看,并且还表示:“尽量满足陈公的需求。” “尽量”二字实际上就是“一定”。 “陈氏会作何反应?” 想起来这一点的宇文化及更加好奇陈氏的举动了,他想知道,陈氏会如何“处理”这样一個冒犯了他们底线的人。 太原 李渊、独孤剑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的惊叹:“没有想到,我们正发愁没有办法处理窦建德的时候,这位就已经开始自己找死了。” “接下来,我们看他会如何死吧。” 独孤剑以及李渊都知道火药的出处,尤其是李渊,当年火药研究出来的时候,他与陈氏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的僵硬,所以他是见到过“火药”的,而且他也知道另外一件大众都不知道的事情。 如今大众普遍认为,火药是墨家弟子研究出来的,与陈氏虽然有关系,但关系并不是很大。 但李渊却知道,火药这个东西其实真正的“发明者”是陈氏的某一位弟子,那位子弟是一个典型的陈氏纨绔,就是他平日里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喜欢研究技术,他只喜欢“道术”。 是的。 这位陈氏子弟是一位“方士”。 他常年都在自己所建造的“寻仙洞”中寻找自己梦中的“仙境”所在,而在某一次炼制金丹的过程中,他“炸炉”了。 若是寻常方士见到炸炉,或许只会觉着自己倒霉。 但这位子弟不一样. 他不仅仅是一位黄老学说的方士,他还热衷于“墨家”的机关术,所以他开始研究,为何会炸炉?炸炉的威力为什么会这么大? 这是否是上苍、是否是先祖给自己的提示? 于是 他埋头钻研,最后钻出来了一份“配方”,这配方便是最初的“火药”配方。 当看到这火药威力了之后,这位陈氏子弟迅速认识到了一件事情——火药对长生、对成仙没有任何的帮助,所以他立刻放弃了继续研究这个东西,将它交给了当时的陈氏家主陈湛。 之后继续钻研自己的“长生术”。 在那之后,才是墨家弟子研究出来“炸药”这个东西。 从火药到炸药,是一个很明显的进步,而从炸药到所谓的“火铳”以及“火箭”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进步了。 因为这只是对炸药的进一步利用。 想到这里,李渊嘲讽的笑了一声,继而看着面前的人说道:“等着吧,我想,不出多长时间,陈氏的报复就会来了。” 他咂了咂嘴:“陈氏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世家,陈氏报仇从不隔夜。” “只是不知道,陈氏会用怎么样子的一种手段?” “如何报复窦建德?” 独孤剑摇头:“这一点我也猜测不到,若是我能猜测的到,陈氏的威慑力就不会那么巨大了。” “就好比炸药。” “事实上,只有窦建德第一次使用炸药的时候,才让我们震惊到了,而他之后的几次使用,并没有太多的进步,其余的割据势力应该也意识到了,炸药不过是用“性命”去堆而已。” “或许陈氏会枭首?直接派人把窦建德杀死?” “毕竟面对火药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哪怕是陈氏想要针对,恐怕也就只能够使用擒贼先擒王这样的政策,才能够让死伤变少吧。” 李渊下意识的说道:“若是这样,陈氏的“威慑力”大概要少许多了。” 幽州 李世民站在院子中,指挥着自己的儿子爬上树去摘果子。 萧瑟秋日风景,但却是果子成熟的最好时候。 一个个的果子悬挂在枝头,让人看着就觉着心中快活无比。 “快快快,把摘下来的全都先扔下来,别等会让你们临安叔叔看到了。” 他嘿嘿一笑:“别那么磨蹭,快点,等会你们临安叔叔就回来了。” 正说着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李承乾正在摘果子,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就看见远处走了过来的陈临安,当即想要下来,脚下却一个没站稳直接摔了下来。 而李世民则是顺畅的接住了李承乾,而后父子两人把地上的果子塞进袖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咳咳——”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看着走进来一脸迷惑的陈临安说道:“七郎啊,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这个时候他才看见跟在陈临安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也不能算是年轻人,这个人的年纪和他们两个差不多大,接近而立之年。 陈临安看着李世民无奈的笑了笑:“这不是正好遇到了独孤兄,独孤兄也正好找你有事,我便与他一同前来了。” “倒是你。” 陈临安上下打量着李世民,总感觉今天的李世民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今日你这么老实?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李世民讪讪的笑了一声,转移着话题:“什么老实,我平日里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他打了个哈哈说道:“独孤兄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独孤志神情不变,依旧是那么的“温和”:“李郡守,在下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情与您商议的。” 他显得很是谦卑。 当年从京都被分家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老宅中读书,老宅中的金银财物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他使用了,而在他的“手段”运营之下,那些财物也逐渐的变多。如今他手中的财富不比独孤剑少太多,毕竟他才是“独孤氏”的正统。 这是当年独孤信分家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的准备。 有些时候,财富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那些金银权势,还有“人脉”,如果有两个独孤,那么这些人脉会认谁呢?自然是认权势、地位、前途更大的那位。 但. 若是差不多呢? 那当然是认正统了。 这便是老宅这一份财产中所附带的“财富”,是那些金银权势永远都比不了的——有些死心眼的人,受了独孤氏的大恩之后,他就只会认独孤氏,而不会认人。 院落中,李世民与独孤志去往了屋子里聊事情,而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李承乾以及陈临安。 陈临安坐在那里,随手拿出来一本书。 李承乾则是被陈临安手中的书籍所吸引了,迅速的走了过来,看着陈临安手中的书籍脸上带着好奇。 陈临安也不嫌李承乾麻烦,反而是一字一句的为他念诵着书中的道理。 秋风落叶。 天下的乱世好似与这偏僻的院落没有太大的关系一样,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那属于“大鹏”风起的一日。 辽州 在天下乱世起,宇文化及谋逆篡位的时候,李世民就从“辽州”大本营撤退去了幽州,而如今的辽州则是被仲孙谢所占据。 此时的仲孙谢望着身边的两人叹了口气,继而站了起来说道:“让手下的兄弟们都做好准备吧。”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陈氏的反应,也笃定了陈氏做出报复之后窦建德的下场。 “待到陈氏迅猛的报复完了窦建德之后,便是我们真正争霸中原的机会了!” “届时,顺势拿下与辽州间隔不远的北平、太远等地,继而逼近京都!只要我们能够拿下京都,我们便占据了京都大义!” “届时,以京都为中心,我们便可以往西北收服凉州,往东收服沿海诸多城市,继而与南方的那些割据势力南北相望!” “则大事可成!” 禄维宏两人也是点头,都表示赞同。 “诺——” “我这就去让手下的人准备好,等待陈氏的报复结束!” 说完之后,禄维宏倒是看向远处的方向,那是官渡城的所在:“大哥,你说窦建德多长时间会被陈氏灭掉?” 多长时间? 仲孙谢微微皱眉:“半个月?” “我想,最多半个月吧。” 这是属于一个“军事家”的本能直觉,虽然不知道陈氏该如何用半个月的时间去剿灭窦建德的主力,但.但仲孙谢就是这么觉得。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官渡城的反应,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陈湛”以及官渡城却好似依旧处于平静的状态中。 陈湛打发走了一个想要替陈氏出征的人之后,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的身边陈若瀚的长子“陈煜”则是将自己的祖父搀扶起来。 “祖父,如今外界都等待着咱们陈氏的反应呢。” “若是不做出反应,只怕.” 陈湛倒是乐呵呵的笑着:“反应?” “临渊啊,伱还小,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他们不是想看陈氏的反应,而是想要看一看,陈氏还有没有往昔那种能够迅速镇压天下的实力了。” 他望着天穹,慢悠悠的说道:“如今这九州大地,就如同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许许多多的看客、饕餮都在等待着将这块肥肉吃下去。” “但他们不敢,不敢真的将苍生黎民当做鱼肉。” “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陈煜点头:“因为有陈氏在。” 陈湛怅然长叹一声:“是啊,因为有陈氏在,所以他们才不敢这么做,他们害怕的也不是陈氏,而是陈氏在往昔的试探中所表现出来的“雷霆之力”。好似无论发生了什么,陈氏都有信心将这件大的不得了的事情轻飘飘的解决。” “而若是陈氏一旦表现出“力竭”,或者说虽然依旧将“冒犯者”扫除,但却表现出了力不从心、甚至可能只是稍微的一些“疲惫”,那些饕餮们立刻就会首先对陈氏群雄而攻之。” “因为陈氏在他们的心中已经不再是神圣不可高攀的了,而同样变成了“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是人,就有力竭的时候——只要是人,就有办法对付。” 陈湛的声音逐渐的变得严肃而又锐利:“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有人敢试探陈氏了?” 陈煜抬着头,低声说道:“大概是有几百年的时光了。” 陈湛笑着:“又有多少年,不曾有人敢以“屠城”这种手段来试探陈氏了?” 陈煜再次回答道:“自当年汉末的曹孟德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用屠城这样的手段来试探陈氏了。” 哪怕是当年的曹孟德在屠城之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唯有几个最顶尖的大世家才知道的事情。 陈湛点了点头:“那么,便让这个窦建德化为灰烬吧。” “传陈氏家主令。” “令窦建德附近的“卒卫”即刻动身,限期七日。” “七日之内,剿灭窦建德所有主力!” 陈湛的声音冷酷:“窦建德挂于他所屠城之城楼,不予水米,待到死亡之后,曝晒三日,而后剥皮揎草,将草人安札在城楼之前,塑以跪姿。” “窦建德上下族人,九族尽灭,尽皆极刑。” “其妻儿,皆在他面前凌迟!” “参与屠城之人,尽皆凌迟!所获金银尽皆收缴!族中子弟,三代之内皆不可参与科举!” “诏令天下,凡有收拢参与屠城犯人之族子弟为官、吏、士、卒者,陈氏皆讨之!” (本章完) 第469章 鸦雀无声 第469章 鸦雀无声 陈湛的话语,或者说“诏令”很快就传遍四方。 只是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听从陈湛的命令,检查自己的队伍中是否有与窦建德有关的人——在陈氏还未曾展现出来自己实力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听从陈氏的命令。 反正他们与窦建德本就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得罪了窦建德就得罪了。 但得罪了陈氏风险很大。 昌德三年,秋。 秋风肃杀萧瑟,像是也在为了某些人送葬一些。 窦建德所建立的“大德”某处城池外近乎百里处,出现了一大批“重骑兵”。 是的。 重骑兵。 这些骑兵身上穿着铠甲像是当年秦朝末年时候的“铁鹰卫士”,而手中所拿着的武器却也与当年的铁鹰卫士有所相同。 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十分令人心生畏惧,如同天边飘散而来的乌云一样。 他们的身后有一面大旗,其上烙印着简简单单的一个“陈”字,彰显着这是属于“陈氏”的卫队。 当这一支军队抵达大德城池边缘的时候,大德的士卒们自然发现了,并且想要阻挡。 数千大军出城,手中拿着那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火铳”以及“火箭”,但.这一支军队并没有进入到火铳的发射范围之内,反而是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就停止了脚步。 城楼之上 此城池的郡守看着这一幕,眉宇中带着得意的笑容,他看着身旁的郡丞说道:“我说的吧?有此等利器降世,即便是陈氏又能够拿我们如何呢?” “陛下的命令是正确的,唯有屠城才可以威慑到天下人,也唯有屠城可以让天下人意识到一件事情——陈氏已经无法在这样恐怖的武器之下保护到他们了,他们必须是听从陛下的命令,乖乖的投降才可以有一条生路!” 他一边看着远处那一片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样的军队,一边冷笑着看向远处的方向,整个人的脸颊上都带着得意。 当然了——在陈氏的军队抵达之前他并不是这样的。 这一点郡丞是最清楚的。 恐怖的永远是未知的事物,在陈氏的军队抵达之前,这位郡守害怕的要命,整天想着要逃命——如果不是他真的害怕窦建德,而且窦建德将他家中的妻子儿女族人老父老母全都抓住了的话。 郡丞长叹一声,内心却是有些悲凉。 难道那战无不胜的陈氏终于要倒下了么? 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城池中的百姓、附近潜伏着的各方势力探子也都在观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心中难免有些悲凉。 毕竟有无敌的、站在所有统治者头顶的一位“陈氏”在,那么天下便是安宁的,九州大地便是出不了任何岔子的,可如今. 还未曾等到他们感慨完毕,一道并不算十分“震耳欲聋”的声音悠然响起。 那声音如同春日的蝉鸣声一般清脆悦耳,又十分的短暂。 若不是真的有声音响起,而这寂静的战场上什么声音都没有的话,人们真的要以为那声音只是自己的幻听了。 “你听到那声音了么?” “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 “谁知道呢。” 站在城楼上的郡守也微微皱眉,他看着四周惊恐、畏惧的眼神,脸上带着迷茫之色:“你们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本官?” 他皱着眉头,不知为何觉着心口处有些莫名其妙的疼痛感。 “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曾等这位郡守发现到底是什么事情的时候,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 所有人都听清了这道如同雷霆声般的声音。 “轰——” 仿佛是天雷降下,仿佛是世上神灵出手,无比强大的锐利的火光划破天际,朝着城楼上的郡守而去,一道雷霆贯穿了他的身躯,残存的烈焰将一切全都焚烧干净。 他这罪恶的一生结束了。 “碰——” 身躯倒下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伴随着那雷霆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郡守倒下的时候方才看到自己的胸口处有两个被贯穿的大洞,他终于明白周围的人在看什么了,但为时已晚。 “啊————”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周围城楼上传出:“郡守死了!郡守死了!” “被天雷杀死了!” 刹那之间,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城楼,所有人都在害怕与畏惧,他们不知道那天雷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天雷什么时候会拿走他们的生命。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 当知道这個东西会瞬间造成巨大的破坏,杀害周围所有人的时候,他们不会太过于畏惧,反而会诞生另外一种情绪——反正死的也不是我。 但.当这个东西精准的找到你“本人”的时候,那么所有人都会害怕. 城楼下的士兵们也在畏惧,他们同样听到了城楼上的声音,也亲眼见证了那划破天际的雷霆声贯穿一切。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站在最前方、骑在马背上的那位将军却沉思。 他叫做“应从”,是窦建德最信任的大将之一。 应从一咬牙,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听我的!不必害怕!” “这贯穿天际的雷霆,定然是陈氏请来的神罚!” “他们能够使用多少次?” “他们使用不了多少次!” “传我军令!陛下有旨!凡战死之人,皆封赏千户侯!凡战死在雷霆之下的人,皆封赏万户侯!赐万金!家中子嗣、老母,皆由陛下奉养于京都!” “子嗣者,一应奉养与皇子相同!老父母者,一应奉养与太后相同!” “不必再等!先杀者为头功!” 应从的话语一落地,瞬间便激荡起来了无数的风云。 这样的封赏简直是太过于丰厚了! 窦建德为了这一次的试探已经是下了血本,须知——谁知道那雷霆声到底有多少?谁知道这一场战争会死多少人? 皆由朝廷奉养!? 他拿得出来这么多钱么? 答案是能。 只要这一次能够顶住陈氏的“威胁”,那么这天下唾手可得!届时即便是想要做出一副仁君的样子他也会依照自己的诺言去做的! 千金买马骨! 只要他能够看过去立国之初的那段时间,那么以后天下的士卒全都会被他收买! 因为其他人给出的承诺能否实现并不知道,是一个未知的事情——但他窦建德所承诺的事情确实的确能做到! 从这一方面来看,窦建德不愧是天下枭雄之一!他本就应该能够争夺天下,站在这天下的最顶端! 而此时,一道更为恢弘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那是属于这一支“卒卫”首领的话语,他的声音平淡,不像是应从那般有威慑力和吸引力,但说出的话分量也足够让所有人倾听。 “传镇国王令。” “身无屠城杀孽者,陈氏不追究其责任。” “身有杀孽者,可以身代罪,前往边疆蛮夷之城。杀蛮三十者,可抵屠城之时所杀一人,若被屠城者有亲属留存,则由陈氏赡养,以代之罪。” “十息之后,没有放下武器者,皆杀!” 紧接着,便是沉默的声音,而后响起一道依旧沉默,但却压迫感十足的声音。 “十” “九” “八” “七” “一!” 当这一道“一”的声音响起,地面仿佛在颤抖,那令人畏惧的“卒卫”开启了冲锋模式! 庞大的队伍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冲向这城楼与人群,而就在应从等人准备好了绊马索等物的时候,那些“卒卫”却忽然之间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支长长的铁管,铁管之上泛着些许银黑色的光芒,闪烁在这天下! 火铳! 真正的火铳! 而不是窦建德那种冒牌货! 便携式的、能够被一只手拿住的,甚至可以批量产生的火铳! “轰——” “轰轰轰轰——” 无数的贯穿声响起,刹那之间火光淹没了一切! 烈焰从枪管中喷射而出,重骑兵们的脚贴在马背上,那里装着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但这个东西可以让这些士兵在马匹狂奔的时候甚至能够双手脱离缰绳! 雷霆声炸响,被雷霆声所贯穿的人迅速倒下,他们手中的武器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 然而这还不是最为恐怖的! 当那“雷霆声”的烈焰卷到他们所带的“火铳”以及还未曾燃烧着的“火箭”之上的时候,那本来安静的火铳、本来应该轰炸敌人的火箭瞬间爆炸开来! “轰!!!!”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所有人都被吞噬在了那烈焰之中,甚至连城楼都被轰碎了半个! 烟尘响起,卒卫停止在这城楼之前,而后望着那远处方向的一切。 地上的尸体全都被炸成了一块一块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这样剧烈的爆炸中逃命,窦建德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便在这里消失了。 连“卒卫”的首领都在感慨:“这么剧烈的爆炸声,窦建德到底拿到了多少的炸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卒卫首领微微摇头,骑在马背上,面上狰狞的面具看起来多了几分和善,他抬起头,声音冷漠。 “还不开城投降?” 那已经被吓傻了的郡丞立刻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脸上,继而迅速的清醒过来。 “开城门——!” 他的声音尖锐,仿佛在这一刻化身成了某种没有下面的生物一样。 远处的夕阳照耀着。 城内城外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觉着很荒谬,所有人都觉着浑身发冷。 他们看着那地面上残存的尸体,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大热的天,秋老虎最盛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着如坠冰窖。 很快的,这边的消息就传到了天下各处。 京都 宇文化及直接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他看着身旁的“裴矩”说道:“裴矩,你觉着若是朕的话,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裴矩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宇文化及,然后说道:“陛下,您是想问若是京都能坚持多长时间吧?”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根据前朝黑衣卫的大致查探,全天下都有陈氏的“卒卫”分布,而在那里的卒卫并不是最强大的。” “您想知道最强大的一支卒卫分布在哪里么?” 宇文化及此时脑子已经如同一团浆糊了,他下意识的问道:“在哪里?” 裴矩嗤笑一声:“当然是分布在官渡以及京都附近。” “也就是说,陈氏若是想要像诛杀窦建德一样诛杀您,您恐怕坚持不到第二天。” “就是这京都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陈氏的门生。”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宇文化及:“或许,上一息与您谈笑风生的人,下一息就会变成吃人的恶鬼,变成陈氏的门生呢?” 在烛火的照耀下,裴矩的神色显得忽明忽暗的。 宇文化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裴矩最开始帮助杨广,后来帮助自己期间甚至不需要自己的劝告和威逼利诱,像是有属于自己的目标,而这些年来,裴矩所做的也都是安抚民生,平稳天下的事情。 “裴爱卿你.?” 裴矩大笑一声:“陛下想什么呢,我的老师你不是已经见过了么?” 他低着头一边处理政务一边说道:“我与世安一样,都是前朝“万岁帝”的弟子,是盈安老师代替万岁帝收的弟子。” “所学习的,也是万岁帝的思想与宫中的一些先贤书籍。” 宇文化及这才冷静下来,暗道自己脑子有些不管用了真的是。 “那就好,那就好啊。” 他怀着恶意的看着远处,像是恶魔的低声吟唱。 “你觉着,窦建德能够坚持几日?” 宇文化及低着头,摸了摸下巴。 “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恐怕很快——最多两日,您就能收到下一封情报了。” 两日? 宇文化及一愣,但却没有敢质疑. 大德都城 窦建德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王者风范”,反而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相较于其他人,他是最先知道现场情况的。 “如今那支士卒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来了,最多还有一日的时间便能抵达都城!” “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章完) 第470章 错上加错 第470章 错上加错 窦建德此时十分焦虑,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或者说,他不是开始害怕了,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死亡的威胁已经笼罩了窦建德,甚至让他无法正儿八经的好好思考。 但.依旧是如同那句话所说的。 危险与死亡并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消散,也并不会因为你的这些情绪而迟来。 一封接着一封的急报从城外送来,那一支“卒卫”已经逼近了大德都城,也就是窦建德所在的地方了。 此时的窦建德已经陷入疯狂。 他开始想要想办法挽救自己的生命——比如找一个办法,让陈氏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一个疯狂无比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并且逐渐的扎根,缓慢的生长,直到最后让窦建德什么其他的想法都没有了,脑海中只剩下这个疯狂的念头。 陈氏不是打着百姓的“旗号”来征讨自己的么? 那么 他就想一个办法,一个让全城百姓和自己绑在一起,无法分割的办法。 窦建德笑了,笑的十分猖狂。 他不知道这样的办法有没有作用,但他却知道,即便是没有作用,只要自己这样子做了,也能够对陈氏的声望进行一次致命的打击。 他已经疯了。 幽州 李世民麾下的士卒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发动对“仲孙谢”的反扑,且辽州的诸多事务也已经在他的掌控当中了。 当他来到幽州,而且与陈临安关系十分良好——且分到了一部分幽州的兵权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陈临安的选择,陈临安选择了李世民。 即便陈临安不能够代表陈氏的态度又能够如何呢? 有陈临安在,那些人已经有了“后路”。 到时候,万一李世民失败了,他们也可以面向新的皇帝说:“我不是选择了李世民,而是选择了陈临安,陈氏陈临安!” 那么,为了保证自己的“正统性”,新的皇帝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反而会接纳他们。 除了没有从龙之功外,他们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下注李世民便成了一个没有风险,只有收益的事情——只要是一个赌徒,就会想要下注的。 辽州那边,辽州五郡原本都在仲孙谢的掌控之中,但等到李世民在幽州站稳脚跟,辽东南郡的郡守“关山”便直接联络了李世民。 关山与李世民是老相识了,当年李世民意气风发,从家中逃出来的时候,便是投靠辽东南郡的“关山”,从而挣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功劳”。 也正是凭借着在辽东对高句丽的军功,所以李世民才成为了京中的新贵,被封赏为“天策候”,而后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关山与李世民联络这本是意料之中的。 他本就是陈氏的门生弟子,自然不可能真心追随仲孙谢,暂时与仲孙谢虚与委蛇只不过是在仲孙谢的麾下打探消息,随时准备接应李世民罢了。 郡守府中 李世民背着手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柿子树,脸上带着些许怅然的神色,像是一个落寞的、孤寂的人。 柿子树在秋日的时候已经结了累累硕果,那硕果挂在枝头,满满当当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周围的秋风稍微一吹,便有无数的叶子落下。 地面上,叶子铺了一地,金黄璀璨。 “行了行了——” “又要发什么伤春悲秋的文字?滚回你自己的府邸里去,别整日难为我这一棵柿子树了。” 坐在一旁的陈临安打了个哈欠看着李世民唾骂道。 李世民这个家伙,自从“卒卫”的消息传来,说陈氏的人已经开始攻打窦建德之后,就整日跑到他这个小院子里,看着那棵柿子树伤春悲秋,还故作愁绪的做了几首关于秋日与柿子树的诗词。 陈临安不怎么懂诗词,但感觉如果这些诗词能够流传到后世,是会让后世人觉着李世民是个文盲的程度。 李世民转过身,看着陈临安,脸上带着无奈:“你啊,我不就是想事情么?” 他随意的坐在陈临安身侧:“倒是你,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卒卫的安全么?” “即便卒卫有这样的雷霆手段,不似凡人之举,但窦建德一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便是狗急跳墙,到时候卒卫应该怎么做?陈氏应该怎么做?” 陈临安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什么怎么做。” 李世民瞥了一眼陈临安说道:“当然是该怎么剿灭窦建德!” “我猜测,窦建德最后一定会将全城百姓的安危全都捆绑到自己的身上,然后让陈氏做出选择——是要消灭自己,然后让全城的百姓跟着自己一起去死,还是选择放过自己,让全城的百姓活下来。” “这一定是他会做的事情。” “因为他有炸药的存在,炸药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的杀死一大批人。” “而若是陈氏选择了放过窦建德——那么就真的完了,日后不仅窦建德,还会有其他的一大批人会选择用这个手段去威胁陈氏,那陈氏该如何选择?” “如果陈氏选择拒绝窦建德要求,那么也真的完了。一整座城池百姓的死亡,足以对陈氏的声望进行一次致命的打击,百姓们会崩溃的!他们不会理会这是窦建德的错——因为窦建德死了,他们埋怨窦建德无法发泄心中的怒火,或者说即便是窦建德死了,他们也不敢埋怨窦建德。” “那他们能够选择埋怨的、怪罪的人是谁呢?” “是陈氏。” “一些人会说,若不是因为想要试探陈氏,窦建德就不会选择屠城;而若不是陈氏最后的选择,那一城的百姓就不会死亡。” “他们会把所有的脏水泼给陈氏。” “而其余的诸侯势力也会顺手推舟,因为他们害怕陈氏,所以就会顺势诋毁陈氏,想要破除陈氏的名声。” 李世民眼睛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 陈临安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李世民缓缓开口说道:“行了,不必担心那么多。” 他笑着看向远处的方向:“早在“卒卫”动身的那一刹那,陈氏就已经“动手”了,这种动手指的不仅仅是明面上的卒卫,还有暗地里的一切力量。” 此时的陈临安就像是睡虎苏醒了一样。 他的眼睛中带着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宝剑,如同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陈临安轻声道:“任何敢于挑衅陈氏人,都会面对最恐怖的事情——他们会知道,挑衅陈氏、试探陈氏,会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情。” “而更加错误的则是在陈氏雷霆行动之后,还在执迷不悟的人。” 陈临安周身冰冷无比:“他们会知道。” “错上加错,是什么惩罚!” 大德都城 城门外 “卒卫”已经抵达,但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一点别说是都城的百姓以及周围的探子了,就算是大德都城内的窦建德等人都感觉到十分的迷茫,但他们也都抓紧这个时间,去继续做“安排”。窦建德的“安排”十分疯癫,他令人在全城各地都布置了“炸药”,并且派遣自己的“心腹”去等候着,只要卒卫开始攻城,这些人会立刻引燃炸药! 到时候,整个大德都城都会伴随着火药一起上天! 那般巨大的炸药力量,足以将整个城池炸毁!所有的百姓都无法逃脱! 当“安排”近乎完全成功的时候,时间也到了第六日。 一支“卒卫”从远处纵马而来,他们的最前方带领着的并非是卒卫的首领,而是陈氏的“长公子”,下一任陈氏家主,如今的镇国王世子,安国王——陈若瀚殿下。 陈若瀚抬起头,看着这一幕,神色中带着些许淡淡的“平和”。 他望着大德都城,身旁自有人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冲着大德都城喊话:“安国王殿下亲临!速速让逆贼窦建德出来回话!” 安国王? 城楼上那些守卫都看着下面那个纵马而来的人,那个人便是陈氏的长公子么? 那个人.便是陈氏的下一任家主么? 其实说是下一任家主,但如今的家主陈湛几乎已经不管事儿了,除非真的有什么重大的变故才会再次掌权——比如这一次。 这一次便是陈氏家主亲自下的命令。 不过片刻的功夫,窦建德便上了城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那些士卒,脸上带着猖狂与得意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哈,即便是安国王亲临又能如何?” “你来晚了!” 他的神色狰狞:“我已经在都城内外布置了数百处炸药!” “这些炸药相互之间还有所勾连!” “我这城池之中还有巨大的炸药埋藏!” “只要你敢攻城,我便令人直接点火!” “到时候整座都城数十万的百姓都要随着我窦建德一起去死!” 窦建德咆哮着说道:“现在!立刻退军!” “否则我即刻点燃炸药!” “这一整座城市百姓的性命,便掌握在你陈若瀚的手中!” “不要逼我!” 周围的士卒听到这话也瞬间有些“躁动”,他们完全不知道窦建德的布置,否则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为窦建德守城池? 但此时.他们只能满怀期望的看着那城楼之下的陈氏大军! 他们能够活下去么? 城中的百姓也迅速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些人开始哭泣咆哮,哭诉着自己的悲哀,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的生命在这些高贵的权贵眼里,便如同蝼蚁。 如同尘埃。 一些人已然麻木,坐在家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天空,等待着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十分的“沉默”与“寂静”。 而城楼下,陈若瀚只是轻声道:“陈氏,从不受人威胁。” 他轻轻一挥手,身后的道卒瞬间整装待发! 窦建德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当中,他已经顾不上让人喊话了,他直接趴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的卒卫:“陈若瀚!你疯了么?你怎么敢这么做!” “你就不怕背上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么?” 陈若瀚依旧在前行,而身后的士卒则是依旧跟随,缓慢前行,压迫感十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窦建德疯狂的大笑着:“好好好,你们都以为我不敢是吧!” “我告诉你们,没有我窦建德不敢做的事情!” “给我炸!” 他狰狞的咆哮声传遍整个城楼,所有人都听到了。 “轰——” 一道炸雷声响起,窦建德正准备狰狞大笑的时候,却恍然发现一个事情。 那声音不是如同“炸雷”的炸药声,而是 而是天穹上发出的真正的炸雷声! 雷霆!雷霆! 只是刹那之间,无数的乌云汇聚在天穹之上,方才还大日普照的天空瞬间布满了乌云,所有的乌云与炸雷集中在一起! 闪电撕裂长空! “轰隆隆——” 一道道雷霆声响起,天空上迅速下起了瓢泼大雨,无数的雨点落在地上,落在城楼上,落在那本来正在点燃的炸药上! 炸药瞬间湿透,变得无法点燃了! 窦建德狰狞的神色变得僵硬了一瞬,但他却再次开口道:“你以为我没有想到,陈氏能够改变天象?” “有些炸药在室内!大雨无法淋湿!” 陈若瀚以及身后的卒卫一言不发,只是继续前行,刹那之间他们便“轰”开了城池的大门,而此时的都城还未曾响起任何一道爆炸声。 陈氏所依仗的从来就不单单是“雨”,还有人。 城内无数个室内布满炸药的地方,此时都已经站满了“人”。 他们的眼睛中带着愤怒,他们的手中拿着木桶、碗、水缸、等等等等一切能够浇灭炸药的东西。 在这些人的身前,都站着一位“陈氏门生”。 陈氏门生遍布天下。 当他不开口说自己是陈氏门生的时候,谁能够知道他是陈氏门生? 城楼上。 一位窦建德平日里最信任的“臣子”手中持刀,那刀放置在窦建德的脖子上。 大雨倾盆。 所有的人都陷入沉默。 城楼之上,跟随窦建德到最后的,被他全心信赖的臣子们。 全都是陈氏门生。 官渡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本章完) 第471章 逐鹿中原 第471章 逐鹿中原 大雨倾盆落下,窦建德被淋成了落汤鸡。 城楼之上他崩溃的看着身旁的众多臣子们,这些人往昔都是他的心腹,是他最信赖的人,可是如今却变成了刺伤他的最大的利刃。 他已经不想反抗了。 “为什么?” “我那么的信任你们?我有哪里对不住你们?” “你们为何要背叛我?” 将刀放在窦建德脖子上的那个人只是淡淡的看着窦建德,轻声的问道:“背叛你?” “主公,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何投靠您么?”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位谋士称呼窦建德依旧是用“主公”,而非是逆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称呼,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冷漠以及怅然若失。 窦建德看着这人,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将他心中的那一抹野心给浇灭,也彻底的让他的理智回笼了。 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这些人为何会投靠他了。 因为他当初曾经说过“假使窦某称王,则天下苍生皆有安处。” 这是他当初曾经许下的诺言,也是曾经说过的话。 但如今他全都忘记了。 窦建德站在那里沉默着,而后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便给我用一个痛快吧。” 他看着周围的人说道:“如今,趁着陈若瀚还未曾到达的时候,给我一个痛快,一刀砍下我的头颅,这样免得我受苦受难。” 那人没有动,周围的人都没有动,反而都是用一种更加失望的眼神看着窦建德。 “主公,你所做的事情,终究是要承担后果的。” “镇国王所说的刑法对您来说,是最合适的。” “您此时倒是想要一个痛快,可能想过往昔的时候,那些被您号令麾下士卒屠杀的百姓们呢?那些百姓们哀嚎声您还记得么?那些士卒是如何欺辱百姓的,您还记得么?” “当他们死不瞑目的时候,您又在做什么呢?” 为首的那个人轻声道:“那个时候,您正在欢快的享受着丝竹管乐之声,您正在想着这般试探陈氏,陈氏会有如何的反应,您正在幻想着陈氏若是怯懦了,您该如何震慑天下,使得天下臣服。”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句话原本只是我们这种平民出身的人安慰自己的话语,本是善良而又没有能力的底层的幻想——但陈氏将这句话变成了现实。” “主公。” 那人的手依旧放在长刀之上,而另外几个人则是按住了窦建德,等待着陈若瀚的到来。 “您做错了,就该认罚。” 远处的大雨声中响起一阵脚步声,继而一个人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许唏嘘的笑容,他只是轻声笑着说道:“说的不错,做错了,就该认罚。” “窦建德,你在试探陈氏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的结局。” 陈若瀚撑着一把油纸伞,身上的衣衫都没有被雨水打湿,他静静的走到窦建德身旁,轻声说道:“你知道你做的最错的事情是什么?” “你不该拿一城的百姓去试探陈氏。” “你更不应该拿一城池的百姓去威胁陈氏。” “陈氏千百年来受到的挑衅太多了,但陈氏从来不在意,挑衅陈氏的人的确会付出代价,但千百年间,你绝对是付出代价最大的那一个,因为你触及了不能够触及的底线。” “苍生与百姓。” “陈氏需要一个例子,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去告诉天下人,不要触碰陈氏的底线,否则下场一定是最凄惨的。”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看窦建德的双眼,只是转过身朝着城楼下方走去。 “其余的,交给卒卫就是了。” “天下动乱归天下动乱,但需要有一个底线和规矩。” “若是还有人不懂,那么陈氏愿意做一些事情,让这些人明白。” “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可以做。” 大雨依旧在坠落着砸在地面上,清脆的雨声伴随着周围人寂静的声音响彻云霄,大德都城内外的探子都疯狂的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一个雨夜,将许多自诩为“高贵”之人的脸踩在地上。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将脸上的“鞋印子”擦干净。 幽州 在听到大德都城传来窦建德消息的时候,李世民顿时站了起身。 其实他幻想过许多的“可能性”,但. 陈氏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还是太过于吓人了一些。 天象、人力。 传闻中想要逐鹿天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往昔之间,人们都以为“天时”需要等待机会,是不可捉摸,不可确定的东西,可如今的陈氏却将“天时”操控在手中,告诉天下人,对于陈氏来说,所谓“天时”便是陈氏的“心意”。 而更加可怕的是,这样一个能够操控“天时”的家族,甚至还占据了“人和”。 可即便是天下的枭雄、谋主、野心家们知道,自己的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谋士”大概率是陈氏的门生,在某种程度上,若是他们做了“违背天下苍生”的事情,这些人会立刻变成“尖刀”刺向自己,又能够如何呢? 他们能够不任用这些人么? 他们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陈氏的门生,哪些不是。 即便他们能够分辨,可这些有才华的人,这些雄才大略的人他们能不用么?你不用,自然有其他的人会用,而这些人一旦被重用,便能够造成巨大的伤害。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也是最令天下群雄害怕的事情。 陈氏所展现出的军事实力还是次要的,展现出来的先进的技术也是次要的,甚至展现出来的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操控“天象”的能力也是次要的。 “人才与知识”。这两样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李世民呼了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部吐出去,他并不像是某些庸人一样开始担忧起来陈氏对自己的威胁了,他完全不在乎这一点,毕竟对于他来说,他绝对不会触犯陈氏的底线问题——而只要不触犯陈氏的底线问题,那陈氏就是最优秀的帮手。 且是永远不会背叛的、永远忠诚的、永远好用的帮手。 这样的帮手,这样的势力,他为何不好好“使用”呢?左右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冲突,不是么? 他看着身旁的程咬金说道:“时机到了!” 李世民眼睛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的眼神锐利而又坚定,声音铿锵有力:“传令全军上下,辽州仲孙谢谋逆,罪不可数!” “李某身为陛下亲封的辽州大都督、黜置使,定要光复辽州,继而南下讨贼!为陛下复仇!” 程咬金顿时站直了腰,他们等待这一日已经等待许久了! “尊令!” 李世民没有停歇,继续看着秦琼说道:“叔宝,你去悄然之间传信给关叔,请他配合,劝反辽州其余几郡的人!” “一个月内,我要看到辽州仲孙谢的项上人头!” 秦琼也是满脸喜色,李世民决定收服辽州对于他们来说、对于手下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毕竟辽州对于李世民来说才算是大本营。 幽州其实只能算是“陈临安”的大本营,即便是陈临安与李世民是一伙的,但在别人的地盘上总是会感到一些“窘迫”的。 而拿下辽州五郡,这也意味着李世民即将逐鹿中原! 只要李世民成功的坐上那个大位,他们这些人就全部都是从龙之臣,届时封侯拜相,他们岂不是也能够想一想? 男儿何不带吴钩! 哪个男人胸中没有这样的志向呢? 一朝风云起,便化作天上龙! 昌德二年,秋冬之际。 窦建德的尸身还悬挂在那座被他屠了城的城楼之上,不少见到的人都会往那个方向吐一口唾沫,在无数的百姓眼里,窦建德就是一个奸诈小人。 甚至连“枭雄”都算不上。 不少民间的“戏剧”表演者纷纷将其编作“话本”或者“戏折子”,然后放到戏班子里面演出。 在这些话本或者戏折子里面,窦建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面人物,甚至连一点“优秀”的地方都没有,甚至最后的死都是“大快人心”。 窦建德的死对于天下局势的影响其实并没有很大,毕竟对于天下人来说,他们很早就知道了“窦建德”的下场,总之不会很好就是了。 这场闹剧之中,得到最大好处的便是“王世充”了。 王世充的地盘距离窦建德的地盘最近,也是最适合吞并窦建德的人,先前被打的抱头鼠窜、差点被消灭了的那个势力,便是王世充了。 此时,窦建德一死,他麾下的地盘也好,势力也好,全都被王世充所吞并——而且王世充还得到了窦建德最重要的一样“遗产”。 “火铳”“火箭”以及“炸药”的使用制作方法和配方。 须知,哪怕陈氏拥有的火器比他们的都先进很多,可陈氏其实并不会参与到这天下的争夺当中——所以在实际上来看,这些火药的利用方式依旧是最先进的。 拿到这些东西,依旧可以吊打其他人。 当然了,经过窦建德的作死行为以及看到了他最后的下场,王世充即便是得到了火药的利用方法,自身也不敢像是窦建德一样那么的“飘”。 就在其余的势力纷纷担心的时候,墨家现任矩子悄无声息的换人了,换成了一位陈氏子弟。 “陈三平”。 陈三平上任墨家矩子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了几位最强大的割据势力的领袖“开会”。 如同当年春秋战国时候的“集会”一样。 陈三平召开了名为“官渡会议”的一场会议——是的,这也是为何那些势力的首领都十分放心前来参加的原因。 在陈氏的大本营,谁敢有歪心思?谁能有歪心思? 参与集会的人不少,但也不算多。 北方最大的两个割据势力“李世民”“仲孙谢”,中原最大的三个割据势力“独孤剑”“李渊”“宇文化及”,南方最大的两个割据势力“沈法兴”“王世充”。 历史中,又将这一次“集会”称之为“七王之议”。 没有人知道在官渡的这场集会上,墨家矩子“陈三平”都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其余的几个割据势力都是什么态度。 更加没有人知道,这场集会陈氏是否有所参与。 这是一场在历史中都没有记载详细内容的集会,没有人知道其具体内容。 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到这一场集会后所有势力的改变。 王世充在日后的战斗中没有使用过“火药”,而其余的势力也都纷纷开始研究“火药”的基本用法,但却都未曾将其使用到战争当中。 这里的“战争”指的仅仅是“对内战争”。 至于对外战争么. 根据史书的记载。 北方最大的割据势力——后来的唐太祖李世民在这个阶段,对草原上新生的民族“鞑靼”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驱逐”。 尚且还是北方割据势力的李世民和鞑靼之间发生了两次战争,这两次战争直接将鞑靼打成了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在李世民入主中原的时候,鞑靼第一个送上了祝福,在后来持续了八年的南北割裂的时局中,鞑靼面对南方割据势力的“诱惑”,甚至都不敢听,直接将南方割据势力派遣来的使者头颅割下,表示自己与这个势力不同戴天,以此来让李世民放心。 至于在这两场战争中,李世民到底使用了什么样子的“火器”才能够让鞑靼这么害怕,后世的人们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史书的记载很简单,就只有“某某年,战鞑靼,胜之。” 昌德三年,春。 回到了幽州的李世民决定对辽州的仲孙谢发动最后的进攻,他决心要先将北方统一,然后再去逐鹿中原,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度。 而在中原的三个势力经过一定程度的“纷争”,最后只剩下了两个。 一个势力名为“李渊”,另外一个势力则是名为“宇文化及”。 他们之间即将展开最后的“争夺战”。 这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最后到底谁能够入主中原,占据正统之名。 (本章完) 第472章 父子相争 第472章 父子相争 李渊与宇文化及的争夺其实并不算意料之外,毕竟中原大抵上是只能够容纳一个“势力”的。 但李渊能够在与“独孤剑”的争斗中获得胜利,这是出乎不少人预料的。 毕竟无论是李渊还是他的“继承人”李建成都不算是真正的“雄主”,两个人都缺少构成真正成为“雄主”的某一部分因素。 但.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 李渊在与独孤剑的争斗中获得了胜利,这一对舅甥之间最后获得胜利的是李渊这个外甥。 人们在猜测这其中原因的时候,也都想到了另外一个因素。 那就是好似已经与“李渊”完全没有关系了的“李世民”。 是的。 两个势力之间的争斗、或者说两个人之间的争斗,获胜的决定性因素其实大部分时候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一些其他的因素。 比如在李渊之外的“李世民”,以及在独孤剑之外的“独孤志”。 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华夏大地传统的道德观念“孝”了。 李渊若是落败了,或者说死在了独孤剑的手里,李世民是否会为李渊和李建成复仇? 大部分认为是会的。 甚至独孤剑都这么认为。 因原因也很简单,只有一个“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所以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考虑李世民的因素了,李世民的势力强大么?有能力可以为李渊复仇么?答案是强大、答案是有这个能力。 在北方的两大割据势力事实上,在独孤剑与李渊争斗的过程中,也在开战。 而结果也十分明了。 李世民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将仲孙谢斩于马下,最后回到了他的“辽州”,此时他身上的官职尚且是故隋所封的“辽州州牧、大都督、黜置使、兼领辽州一应军政要务,事急从权,可以便宜行事。” 宇文化及的“王朝”还未曾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所以事实上宇文化及并不算是中原大地的正统皇朝——最重要的是,陈氏甚至没有接受他的加封,连默认都没有。 而宇文化及也暂时没有胆量加封陈氏——毕竟他甚至还未曾完成统一。 所以,李世民头顶的“头衔”以及“任命”还是有名义上的作用,再加上他的确是在事实上统治了整个北方的辽州、幽州两地,所以他的正统性事实上比宇文化及等人都要强。 放眼天下,谁能比他正统? 是谋逆出身的宇文化及?还是打着复仇旗号,但身上只有一个太原郡守的“李渊”?亦或者是与宇文化及一样是造反出身,但身上甚至没有任职的“王世充”以及“沈法兴”? 这俩人还不如李渊,因为李渊身上好歹有独孤氏的血,有资格为杨广复仇,他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 所以,当李世民获得了北方争夺战的胜利后,独孤剑就迅速放下了争霸的心思,像是当年自己的父亲帮助杨坚一样,准备帮助李渊了。 这并不丢人不是么? 舅舅帮外甥而已,这有什么丢人的,打来打去都是一家人罢了。 至于为何独孤剑不指望独孤志? 独孤志都旗帜鲜明的跟随李世民了,这样的人还怎么依靠? 辽州 李世民坐在郡守府,这里本就是属于他的地方,只是先前被迫远走。 仲孙谢、禄维宏三人跪伏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强烈的不甘,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个被赶出去的李世民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再次杀了回来,而且是用这种雷霆手段! 仲孙谢看着那张比自己年轻了许多的脸庞,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真是没想到,仲孙一生纵横,最后竟然败在你这黄口小儿之手,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如今的李世民还未曾满三十,二十来岁的年纪在已然年近六十的仲孙谢眼中,自然算是黄口小儿。 李世民则是并不在意仲孙谢所说的话语,只是看着他说道:“仲孙将军,今日你被我所擒,可还有什么话说?” 事实上,对于仲孙谢的处置,李世民思考了许久。 他有心收服仲孙谢,但心里也明白,在那个血色的夜晚,见证了皇权倒下的仲孙谢滋生出来的野心,并非是活命的渴望能够浇灭的。 所以李世民干脆让仲孙谢自己选择。 他直视着仲孙谢的双眸:“若是仲孙将军愿意在我麾下为将,李某可以放过你一条性命。” 仲孙谢摇了摇头,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而身边的士卒想要去按着他的时候,李世民却是摆了摆手让那些士卒退下。 “老夫不会投降的。” 他笑了一下,脸上的不甘尽数消散,看着李世民的眼神充斥着“欣赏”。 若是他擒拿了李世民,他是绝对不会选择收服李世民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压不住李世民——可李世民却能够放过他,是李世民相信自己不会再次谋逆吗? 仲孙谢并不相信。 他从李世民的双眼中看到了“不在乎” 是的。 是“不在乎”。 李世民并不在乎他是否会再次谋逆,因为李世民有足够强大的信心,李世民相信自己的势力能够镇压一切,也相信即便是自己谋逆,但那些士卒不会跟随他的脚步。 仲孙谢与李世民对视,从李世民的双眸中看到了“野望”,也从这一份野望中看到了自己所缺少的“东西”,那是极致的自信和骄傲! 想要成为皇者,怎么能够不自信、不傲然、不霸道呢? 只有这种心中装着一股子“唯我独尊”之意的天生霸主,才能够在这种乱世中胜到最后,笑到最后! 只有这样的唯吾独尊的人,才能够在乱世中成为开国之君! 成为真正的开国之君! 仲孙谢看着李世民道:“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所向披靡的霸道与傲然,我相信你最后会成为这乱世最后的胜利者。” “不是因为你的身侧有陈氏,而是因为你自己!” “老夫心服口服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却是流转着当年寻找陈氏那位“临安侯”时候所发生的一切。 临安侯并没有“傲慢”的情绪,他只是问了自己几个问题。 之后便拒绝了自己。 一直以来,仲孙谢对于李世民的成功其实都是不屑的,在他看来,李世民的成功不过是因为有“陈氏”在罢了,陈氏支持谁,谁就可以成为下一个“李世民”。 但如今看来,并非是因为陈氏支持谁,谁就会成为下一个“李世民”,而是因为“李世民”是李世民,所以陈氏的陈临安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李世民! 陈氏的抉择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当你足够强大、足够优秀的时候,陈氏自然而然的就会选择你! 李世民看着仲孙谢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也明白了仲孙谢的选择。 摆了摆手,令士卒将仲孙谢带下去。 郡守府内只剩下了长孙无忌、程咬金、秦琼,以及从京都而来投奔李世民的“房玄龄”“杜如晦”以及“魏征”三人。 这几个人算是李世民的班底了。有文有武,十分适宜。 李世民按了额头,而后睁开眼睛,看向众人:“如今,我已然霸占大半个北方,接下来又该如何?” 他的眉宇中带着些许思索的神色:“是否要在这个时候入主中原?”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犹豫的原因也很简单. 此时在中原准备争霸,占据中原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微妙了。 李渊 李世民的父亲。 唯有程咬金一个人大大咧咧的站了出来:“咋的,你们为啥都不说话?” “依照俺老程来看嘛,虽然咱们占据了北方,但是这并不能够算是咱们霸业的开始,如今天下混乱,但中原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咱们趁着中原还没有抉择出胜负的时候直接出手,然后把那群人统统打死!” “之后不就能占据整个中原了?” “到时候也有个正统嘛。” 沉默着的众人都被程咬金逗笑了,房玄龄看着程咬金笑着说道:“哟,难得啊,你老程也知道占据中原正统性了?” 程咬金挠了挠头有些奇怪:“这不是你们这几个文夫子天天在这说么,俺自然也是听进去了一点的。” 他直接偏过头看着李世民:“主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咱们动还是不动?” 动还是不动? 听着程咬金的话,秦琼下意识的想要拦一下程咬金,然后把这些人沉默的原因跟程咬金说一下,但却被他身边的长孙无忌拉了一下。 秦琼迷惑,却看见长孙无忌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当迷惑的看向那个眼神的时候,秦琼扫到了程咬金眼眸中闪过的那一抹狡黠,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也是 程咬金虽然平时是大大咧咧了一点,但却不是个傻子。 这会装作糊涂没心眼的样子,也是在试探李世民对此事的态度——毕竟他们这群人都不太好直接说这个事儿,也就只有公认的没有心眼、大大咧咧的、糊涂的、单纯的程咬金能直接问了。 看似是在问“动还是不动”,实则是在问“你到底怎么想你老爹这个事儿?给个准确态度!”。 大殿里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程咬金还在催促着:“主公,到底咋整你倒是说啊,咱们都在这等着呢。” 李世民坐在那里,扫视了一圈这大殿内的几个人,冷笑一声:“你们几个一肚子心眼子,自己不敢问,就撺掇着咬金来问。” 他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悠悠的在这大殿内走动着。 “动还是不动?” “你们不就是想问我到底敢不敢和我爹争天下,到底敢不敢背上这不孝的骂名么?” 李世民的脚步声局促,但在某一刻彻底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长孙无忌等人说道:“我的答案也很简单!” “都说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 “传我军令,整装待发,南下中原!” 李世民此时已然将心中的那一缕“纠结”和“犹豫”彻底挥散。 当年李渊所做的一切他还在心中记着。 更何况,等到他真的一统天下建国了之后,大不了就将李渊请来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吉祥物“太上皇”,就像是当年的汉高祖刘邦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刘邦是那个开国皇帝,但刘邦依旧加封刘翁为“太祖”,而自己则是为“高祖”。 什么是“太祖”,太祖就是一个国家的开创者。 但庙号为“高祖”的刘邦难道就不是大汉的开创者了?天底下有几个知道刘翁这个太上皇的,一切事务不还是他这个高祖皇帝说了算。 台下的几个人得到了准确的命令,眼底都闪过一抹惊喜和兴奋的神色。 如此一来,他们便放心了。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跟着的“皇帝”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皇帝备选”。 若是到时候他们辛辛苦苦的打天下,最后让“李渊”成了皇帝,他们这群人恐怕要呕死。 虽然大概率都是“开国功臣”,但从龙之臣的名号才是重中之重啊! “我等领命!” 恰在此时,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坚定而又带着力量,随之而一同响起的则是一个快活而又年轻的声音。 “哈哈哈哈,二郎要南下逐鹿,为何不叫上我一起?” “难道是看不起我陈七郎?” 众人纷纷回过头看去,就看见陈临安一身戎装站在那里,身上风尘仆仆的痕迹还未曾消散,显然是从幽州快马加班而来的! 李世民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个笑容。 他走下台阶,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陈临安身前,一把抱住了陈临安。 “哈哈哈哈哈哈,有七郎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昌德三年,秋。 秋风如刀。 就在李渊和“宇文化及”准备争夺中原霸权的时候,北方的一个消息传来,瞬间让所有人的“热血”都冷却了。 “天策公”李世民并“临安公”陈临安一共,挥兵南下,剑指中原! 唐国公府 李渊神色阴沉:“逆子!” “安敢如此?!” (本章完) 第473章 大江东去 第473章 大江东去 李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李世民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比如他已经成了需要依靠自己那个被驱逐出去的孩子,才能够打败独孤剑,并且令独孤剑臣服的无能老人。 他还以为这是属于他的时代。 属于他的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但.很可惜的是。 岁月从来不饶人。 他的时代在时光的流转中悄无声息的过去了,没有人在意,甚至没有相关的记载,那曾经峥嵘的岁月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不值得一提,只是简单的几个数字以及文字。 xx年,发生了xx事。 李建成站在他的身侧,一言不发。 显然李建成是比自己的“父亲”要聪明一些的,他十分明白的知道了一件事情,自己以及老爹依靠着的事自己那个看不上的兄弟,也正是如此,他们万万不能够在天下人面前戳破一层薄纱。 那就是 “李二并不在乎他的父亲与兄长”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只要没有戳穿这个事实,他们就可以继续打着李二的旗号招摇撞骗,甚至很有可能更进一步——直到将所有人都捆绑在他们的这一艘大船上。 当所有人都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个时候,他们即便是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也已经晚了。 除了一条路走到黑,他们别无选择。 “父亲。” 李建成上前一步,看着那正陷入在愤怒当中的李渊,悄无声息的提醒了一句:“如今二郎心中还有着当年对您的怨恨,若是此时与二郎发生冲突,只怕在气头上的二郎并不会顾虑那么多。” 他像是以往一样,做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子。 “即便到时候我们打下来了宇文化及,可最后父子刀兵相见,这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二郎的面子倒是没有什么,只要是您的面子啊父亲。” “天下人会嗤笑我们李氏的。” 李渊猛的站了起来,眼眸中带着愤怒的神色:“他敢!” “我是他爹!” “他敢不听我的?” 李建成低着头,事实上他很想说一句“他敢”,但这个时候李渊明显是面子上下不来,所以只能为李世民解释着说道:“父亲,真正面对您的时候,二郎当然不敢,也不会这般做,但.” 他犹豫着吞吞吐吐的说道:“您应该知道,当一个人割据一方,成为争霸天下的大势力的时候,许多事情便是身不由己的。” “比如您。” “人一旦掌权,获得了地位,很多事情就不是全部由自己决定的了。” “二郎也是如此。” “难道二郎当真愿意与您刀兵相见,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决定南下中原的么?” 李建成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一个李渊能够接受的答案。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手下的人却已经忍不住了,那群骄兵悍将啊——他们就不想要从龙之功么?他们难道就不想做从龙之臣么?” “他们当然是想的。” “所以.”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关头,二郎只怕.” 他长叹一口气,但又带着些许喜色的说道:“父亲,可这也并不是坏事不是么?” 李建成一边为自己的父亲按着肩膀,一边眸子中透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意。 “当二郎明白了这种被人所胁迫的感觉的时候,就能够明白,当年您真的是为了他好。” 他主动提起来了当年的事情,并且将当年的“罪过”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当年也是我心慌了,见着二郎封侯,可多年无子,朝中人议论纷纷,说二郎和我们李氏已经成了长孙氏的傀儡,说长孙氏意图过继那位长孙无忌的长子给二郎。” “心慌之下,将此事告诉了父亲。” “也害的父亲与二郎之间有了矛盾。” “二郎那个时候也尚且年轻,不明白这些。” “如今经历了,当是都要明白了。” 李渊听着自己大儿子的话语,心中的那一抹怒气也是缓缓消散,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拍了拍李建成的手:“若是二郎有你一半的孝顺与聪慧就好了。” “也免得我为他操劳!” 他轻声道:“那如今,我们应该如何做?” 李渊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性格也就那样——昔年的时候他在官渡就不曾好好读书,课业也大多没有完成。 李建成倒是稍加思索,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父亲,不如我们南下。” 他为李渊分析着这个前路。 “南方如今的割据势力不过是沈法兴与王世充而已,这二人如今也是鹬蚌相争,我们大可以再缓一缓,前往南方,等到这两个人争斗到最后关头的时候,将南方势力拿下。” “您毕竟是陈氏的弟子,陈氏的那位也没有直接昭告天下说不认可您不是么?” “如此一来,这两方势力既争不过咱们,又知道咱们的背后有“陈氏”以及“二郎”在,就像是独孤剑一样,他为何与我们还没有争斗到最后关头,伤筋动骨的时候就退出了争霸?” “不就是因为他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对咱们动手?” 李建成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算计:“而占据了南方之后,咱们便可以建国了,届时大可以定都在昔年大虞朝的“临京”,之后二郎应该也将中原打下。” “届时,您便去信给二郎,两国合为一国。”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好似是那么个道理:“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您当了皇帝,难道还能薄待了他么?届时以孝道说服他,之后南北再次一统。” “这天下终究还是咱们李氏的。” 李渊陷入了沉默中,而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觉着这个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 当然了,这父子两个也都明白,什么所谓的“以孝道说服二郎”,不过是表面上说的话而已,事实上就是要以孝道、以天下人的斥责压迫李世民。 这样违背自己的父亲,难道是孝道所为么? 一个不孝的名头压下来,足以将李世民压得喘不过来气,届时他不还是要乖乖的回来? 李渊拍了拍李建成的手:“唉,难为你了。” “要思虑这么多,顾虑着他那个臭脾气。” 李建成低着头,眉宇中带着几分的哀伤:“我作为大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昌德四年 李世民剑指中原——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占据了中原一部分的强大势力,也就是李世民的父亲“李渊”表示,中原已然有了自己的儿子来争夺,那么他便去打南方了。 于是率兵前往南方。 而此时,沈法兴、王世充两个人都懵了。 什么玩意啊? 我们两个打得好好的,你怎么来了?你来了我们这南方还怎么玩? 再者说了. 我们两个都把狗脑子打出来了,麾下势力也伤亡惨重,你这直接来南方摘果子? 简直是找.找死。 这话沈法兴和王世充都没敢说。他们虽然也知道一点李世民李渊父子的关系,但.却不能够肯定。 下狠心剿灭李渊吧,又害怕李世民和陈氏发难。 毕竟陈湛也没有昭告天下,将李渊驱逐出陈氏的范围;李世民哪怕是说了很多次和李渊没什么关系了,但没谁敢真的信 还是那句话,这毕竟是他的父亲! 可是不管李渊吧. 这也是个大问题。 李渊率兵来到南方之后,迅速的攻城略地,王世充、沈法兴的地盘不少都被他打下来了——毕竟两方此时正汇聚在一起决战. 这简直是两面煎饼,怎么做都是痛。 扬州府 沈法兴、王世充两个人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这一点恐怕他们两个之前都没有办法猜测到. 毕竟他们之前打生打死的。 “你说,这该怎么办?” 沈法兴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子:“李渊倒是好打,他麾下的势力也并不是很强大——但真的能打么?” 他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别人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怎么就他李渊是打了老的害怕小的来?” 王世充叹了口气:“但是你还真别说,李世民那小子真的不好打啊。” “咱能打得过?” “就更别说他身边还有那位的支持了。” “如今天下人的焦点一时之间被李渊、李世民父子之争吸去了眼神,可却忘了另外一件事情啊——这次南下平定中原的可不仅仅是李世民,还有陈临安!” “这可不是李渊那种半吊子的陈氏人——这是陈公的嫡次子!” “甚至都不是庶子!” 沈法兴本就愁苦的脸色更加愁苦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自己心中的愁绪全部都喝进了肚子里,然后莫名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这天下,看来注定是李氏的了。” 王世充看着沈法兴,微微挑眉:“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我好像有了一个想法。” 沈法兴看着眉宇中闪过一抹亮光的王世充,忽然之间也有些明白了过来。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道。 “投靠李渊!” “投靠李世民!” 说完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脸上带着茫然。 说要投靠李渊的是沈法兴,而说要投靠李世民的则是王世充。 “啊?” 沈法兴一脸迷茫的说道:“不是,为什么放着爹不投靠,要去投靠李世民这个当儿子的啊?” “他们虽然是一家人,但是最后建国称帝的肯定是李渊啊!” “只是一个孝字,他李世民难道还敢冒天下大不讳,自己称帝,不管老爹和大哥?” 王世充则是用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沈法兴:“不是我说,你怎么会想着投靠李渊的啊。” “李渊这个家伙有一点开国君主的样子么?” “他不是全靠自己的儿子么?” “而且你怎么认为李世民会俯首称臣的啊?他放着好好的开国皇帝不当,去当一个王爷?还不一定是有实权的王爷?” “你觉着有李建成在,李世民可能成为太子么?” 沈法兴、王世充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们二人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发生了分歧。 最后,王世充长叹一声。 “不管如何,总之这争霸天下的人,不会是咱们了啊。” 沈法兴被王世充声音中的“慨然”感染到,不得已之间说道:“是啊,不会是咱们了。” “那句诗词怎么说的来着?” “大江东去,望遍天涯。” “无数英雄喧嚣,终究不过是一抔黄土。” 沈法兴站了起来。 他看着王世充说道:“咱们对前路的选择是不同的,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王兄,我决心投靠李渊。” 王世充倒也没说什么,毕竟他和沈法兴的关系的确不怎么样,如今能够坐到一起说话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已。 既然如此 他摇了摇头:“那便这般吧。” “王某也很好奇,最后到底谁会赢下这一局以天下江山为棋子的棋局。” 沈法兴忽然来了兴趣:“王兄,不管谁赢,但你我投靠各自的“主公”后,地位必定不会太低,届时无论是谁一统,咱们都能再次相见。” “我昔年曾听闻,陈氏与历代的王朝皇室都有一个约定——在王朝覆灭的时候,挽救这个姓氏的一点血脉。” “如今你我何不学习当年先贤之举?” 他兴致来了,看向王世充,拿起小刀,在手心一划,滴滴血液落在酒杯里,他端起酒杯,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振奋之色。 “今日以血酒为誓言。” “日后若李渊得胜,而我沈某又有余力的话,定救王兄一脉!至少不至于令王兄身后祭祀凋零!” 王世充看向沈法兴,忽而一笑,一边动作,一边嘲讽的说道:“这倒是你这些年做的,为数不多的正确的事情了。” 二人饮下血酒,而后各奔前程。 昌德四年末。 沈法兴开城投降李渊,而王世充则是放弃一切地盘,北上投靠已经抵达中原的“李世民”。 昌德四年冬末。 李渊在昔日大虞的临京城祭告天下,建国称帝。 国号为“唐”。 自称为“唐太祖”。 改元“武德”。 立嫡长子“李建成”为太子;册立嫡次子“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加封“秦王”。 天下人都看向尚且未曾决出胜负的中原。 想知道李世民的反应。 他是否会接下这一封圣旨? (本章完) 第474章 天下两分 第474章 天下两分 “他是不是有病?” 李世民一脸茫然的看着身旁的陈临安,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与质问。 陈临安、秦琼、程咬金、乃至于方才加入没有多久的房玄龄、魏征等人都是低着头偷笑,但却一句话都不说。 “咳咳——” 陈临安笑了两声之后,看着又崩溃又迷茫的李世民说道:“别介,别介,好歹是你爹呢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几乎陷入了崩溃当中,他看着哈哈大笑,笑的猖狂的陈临安说道:“你再笑我就写信告诉陈伯父了!!!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陈临安这才止住了笑容,他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脸颊说道:“其实李渊的想法很好理解,如今你的势力强大,与宇文化及的一战几乎没有悬念,这中原必定是你的。” “而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陈临安为李世民分析着如今的情景:“他能打得过你么?”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势力是绝对无法与我们争斗的——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顾念陈氏与你的反应,李渊的势力恐怕就连独孤剑都无法吞并,更不必说如今的宇文化及、乃至于你了。” “那么,这种情况下李渊该怎么办呢?” 陈临安的脸上带着嘲讽和不屑的神色,他淡淡的撇了撇嘴说道:“那么只能够从另外的事情上做文章了,比如这个孝字。” “你李世民是他的儿子,那么他现在做出来一副好父亲的样子,好似是在为你让路的样子,让你平定中原,更是先你一步立国,然后加封你为天策上将、加封为秦王。” “其中所为,目的便是要将你架起来。” 陈临安说道:“李渊不是一个蠢货——但他的确是有野心的,为了自己称霸天下的愿望,为了坐上那个皇位,他可以做一些看似不要脸的事情。” “他在赌。” 听到这话的李世民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他们没有一个笨蛋,之前只是以为李渊是一个“小丑”,而如今被陈临安说透了之后,也瞬间明白了李渊的想法。 在自己并没有这个力量成为皇帝的时候,要如何才能成为皇帝? 答案很明显了。 利用自己的儿子。 在华夏大地上,在中原大地上,“孝”似乎是一个永恒的命题,而对一个人恶意最大的斥责莫过于“不忠”“不孝”“不义”这三个。 其中,不忠不义尚且还能够谅解——毕竟如今的华夏,儒家还未曾发展到“君君臣臣”那一套,讲究的依旧是春秋时期的那一套君臣知交论。 当年的董仲舒也很想将那一套三纲五常加到儒家学说里面,但还没有等他开口,就被当时的大儒们集体反对,甚至有些人来到了官渡,请求陈氏的人以“孟子”的名义将董仲舒赶出儒家一脉. 毕竟孟子的真传,的确是在陈氏 但唯有“不孝”是无法谅解的,经过四百年的大汉王朝传承,孝似乎已经融入了所有人的骨子里——他们被孝所束缚着。 哪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大虞开始,“举孝廉”已经不再成为入朝为官的途径也是一样。 李世民陷入了沉默,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感慨的说了一句:“我倒是知道他对我没有什么父子情谊,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他仰起头长叹一声,脸上心中具都是怅然。 人的心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失望的? 是在经历了一件一件让人失望的事情之后,逐渐的陷入了绝望。 真正对一个人绝望,是依旧在意,依旧恨他么? 李世民此时好像明白了一些。 真正对一个人绝望不是恨,不是在意,不是怅然,不是哀伤,是.空虚与不在意。 当失望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不会再继续去在意、继续去恨了。 那人不过是一缕尘埃淡淡的飘散而过,继而成为这世上的一缕烟尘,最普通不过的一缕烟尘。 他站在那里,负手望向苍天。 “罢了,他既无情,我何必再顾念所谓父子亲情?” “着人暗中传播当年李渊以及李建成所做之事,并且将那来传旨的所谓“使者”斩杀,头颅悬挂于城池之上。” 李世民沉默了一瞬后,再次开口说道:“另外,着人查探一下这“使者”的家人,将其好生安置。” 他闭上眼睛。 其实他并不想杀害这个使者,但此时想要摆脱“李渊”唯有如此做,其余的做法都会被李渊解读为“还有旧情”。 而李渊定然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和动作,派遣来的这人恐怕也不得李渊的心意吧。 李世民苦笑一声:“果真是我的父亲啊。” “我从前当真是小瞧了他。” 陈临安也是冷笑一声:“是啊,我们从前都小瞧了他。” “这一招借刀杀人玩的妙啊。” 那被派遣来的人,恐怕便是在李渊那个“唐”朝廷中反对李渊的人,而李渊派遣此人前来,成了也没有功劳,不成却是要留下性命的。 毕竟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如何,难道李渊本人还不清楚? 前来使者最好的下场便是被无奈之下接了圣旨的“李世民”记恨,然后暗中报复;最坏的下场便是被李世民枭首示众,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李世民招了招手:“不必去查探了,恐怕这人在来的时候,李渊就已经将其家人看顾好了,等到我杀了人之后,便将此罪名推脱到我的身上,扫除了一个障碍的同时,还能够收揽人心。” 他眯着眼睛:“他如此做,我却不能让他顺了心意。”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而后笑了一下,他看向陈临安:“七郎,这个人便交给你了。” “你应当知道要如何做吧?” 陈临安看着李世民的眼眸,而后瞬间了然,长笑一声:“哈哈哈哈,如此也好,让那李渊自食恶果!” 昌德四年,冬末。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天空上飘落着无数的雪。 大雪纷飞落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洁白的颜色,身为“大晋”的都城,洛京此时却是显得稍微有些荒凉了。 皇宫内 宇文化及坐在御书房内,按着自己的额头,为自己的前路感觉到悲哀。 “你说,朕还能够走下去么?” 裴矩坐在他的面前,手中拿着奏疏正在处理,哪怕是李世民即将打到洛阳城,他也是要处理政务的,那么多的百姓在等着,难道便让大晋停止运转? 他做不到这种事情。 “陛下所说的,臣不知道。” 裴矩放下手中的奏疏:“但若是陛下想要的话,臣可以为陛下修书一封。” 修书? 宇文化及抬起头,一脸茫然:“修什么书?写什么内容?”裴矩玩味的笑了一下:“当然是写降书咯。” 他摊了摊手,看起来颇为无奈的样子:“陛下,如今李世民距离洛阳城只剩下三日的路程了,若是其大军快马加鞭,只怕两日内便能抵达洛阳城。” “而您呢?” 裴矩看着宇文化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如今还坐在这里自怨自哀,说什么是否有前路。” “您到底是想要抵抗还是不想抵抗呢?” “若是想要抵抗的话.” 宇文化及双手撑着桌子看向裴矩:“若是想要抵抗如何?” 裴矩从一堆奏疏中抽出来几本:“若是想要抵抗,则臣可以为陛下抽调粮草、大军,这些约莫可以守住洛阳城半年之久。” “而这半年时间内,足够将李世民耗在这里。” “之后,臣可以联络凉州等地,以及南方的李渊势力,联合在一起,先行剿灭李世民。” “如此一来,虽然大概率并不能剿灭李世民,但却可以保住自己,并且站稳脚步,之后依照如今大晋的国力,可以退往凉州,而后与南唐、李世民两个势力三分天下。” 宇文化及微微皱眉:“这般之下,三分天下的概率有多大?” 裴矩说道:“大概有两成。” 毕竟如今大晋的势力匮乏,而李世民则是兵强马壮的。 宇文化及再次皱眉问道:“可是李渊哪里会同意咱们的想法?李世民可是他的儿子!李世民拿到了跟他拿到了有什么区别?” 裴矩看着宇文化及有些无语,他此时真的觉着,有些人哪怕是当了皇帝之后,脑子该不好使还是不好使。 “陛下,您真的觉着唐国公和天策公的关系还是父子?” 他看向远处的方向,似乎在透过一场大雪看那即将到来的“血战”。 “唐国公早年听从长子的劝告,想要让李世民过继李建成的长子为长子——如此一来,将来天策公的位置也依旧是李建成这一脉的。” “问题是,李世民并非是没有子嗣,只是成婚两三年尚且没有动静而已,他的年岁还小,哪里用得着过继别人的孩子?” “这位天策公恐怕早已经和唐国公翻脸了。” “陛下若是不相信的话,等着看就是了——过几日一定有一出好戏可以看。” 宇文化及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若是不想反抗呢?” 裴矩双手一摊:“那就更加简单了。” “臣为陛下写一封禅让诏书以及一封降书,之后咱们君臣去见李世民,然后咱们就可以跟着李世民征讨天下了,陛下一身勇猛武力也有了用处,不必再拘泥于深宫之中,而臣也可以少一些这么忙碌的时候了。” 宇文化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长叹一声说道:“唉,裴矩啊,你是不是早就有投靠李世民的想法了?” 裴矩慨然点头,十分欢喜的说道:“房玄龄那几个家伙早就跑了,现在整个朝堂的事情全都压在我的头上。” 他指着自己的头说道:“陛下,哪里有人可以兼任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令首的?甚至你连几个副手都没有给我派遣,如今三省事务臣一手全抓,你知道臣有多长时间没睡过好觉了么?” 听着裴矩的责问,宇文化及下意识的抬起头,背着手:“啊?什么?你说什么?朕听不到。” 片刻后,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好了。” 笑声完毕之后,宇文化及看向了裴矩:“其实朕也早就后悔了。” “当年坐上这个位置,纯属是脑子一热就坐上来了,可我却完全不适合当皇帝啊,我哪里有那个脑子,我还是喜欢当将军,纵横四方,上马杀敌,肆意潇洒的。” “只是.” 宇文化及有些担忧:“李世民会接纳我么?毕竟我之前.” 裴矩看着宇文化及:“这一点陛下倒是不用担心,李世民和杨广不同.” 他问了一个很直截了当的问题:“哪怕是上马杀敌当将军,陛下能打赢李世民么?” 宇文化及沉默,然后想了想李世民的战绩之后说道:“不能。” 裴矩轻笑:“那不就结了?” “功高盖主的确会下场不好,尤其是之前身份显贵的情况下,但——那也得是能够盖得住这个“主”啊,李世民此等雄才大略的人物,咱们想超越他,有些难。” 他从一堆奏疏中抽出来两本:“诺——陛下瞧一瞧。” “这是我为陛下写的降书和禅让诏书——” 宇文化及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原来早就是写好了。”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继而点头:“写的不错。” “这天下正统,还是交给有能耐的人来坐吧。” “朕实在是坐不住这个皇位咯。” 宇文化及嘿嘿一笑:“幸亏这皇位是我自己抢过来的,不是祖宗留下来的。” 他摸了摸下巴:“身为开国之君,又同时是亡国之君的,古往今来,是不是只有朕一个?” 洛阳城外三十里 军帐中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禅让诏书以及降书,神色也同样十分古怪。 他看着军帐中的众人,问出的同样是这样的话语。 昌德五年,元月三日。 李世民大军抵达洛阳城外三十里,而此时,大晋皇帝陛下“宇文化及”则是下了降书以及禅让诏书。 自此,天下只剩下了两个势力。 李渊以及李世民。 (本章完) 第475章 定国长安 第475章 定国长安 任谁都觉着,这天下或许已经安定了下来,不会再生出什么战乱之事了。 毕竟在天下人的眼里,李渊和李世民不就是一家人么? 怎么着? 都是他们老李家的天下了,难道还要争夺一番? 这天下难道还能生出来儿子打老子的事儿来么?所有人都在默默的调侃儿,他们觉着事情很清晰明了,他们已经可以开始庆祝太平盛世了。 除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这一家三口之外,还有一部分“近臣”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的事情,他们都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那.号角声的响起。 洛京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神色有些莫名,他抚摸着身下的龙椅长长的叹了口气:“七郎,你说我若此时就宣布与南方李渊的战争继续,会不会让天下人嗤笑辱骂我?” “辱骂我是个为了皇位而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够放弃的人?” 李世民站在那里,站在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旁边,眉宇中带着几分落寞的神色,他的背影寂寥无比,像是深秋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最后一片树叶。 因为是最后一片树叶,所以没有朋友的陪伴,也因为是注定要飘落到地上的树叶,所以他终究是要做出那等事情。 这或许是李世民的心结。 但李世民却也并不会因为所谓的“心结”就去做一些更让他难受的事情——比如接受李渊以及李建成的讨好,并且回去做一个乖乖的“天策上将”或者说“秦王”。 他早已经与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决裂了。 从他的母亲死亡的时候,那个家就已经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他能够继续待下去的地方了。 从他母亲死亡的时候.他那个父亲就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 一切.早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或许会被困居在“亲情”的漩涡之中,但他却永远不会拿这个天下开玩笑。 李世民并不是“陈氏”的弟子 但他其实比此时天下的任何陈氏弟子,都更加像真正的陈氏弟子 为何? 因为那一本传承自万岁帝的书籍。 那虽然只是一本杂谈,但却将万岁帝的无数思想全都老老实实记录了下来,白纸黑字,从来不会骗人 万岁帝的老师是谁? 是陈志么? 其实并不是。 万岁帝若是从“辈分”来算,他是当今世上辈分最高的“陈氏”学子。 为什么? 因为教授万岁帝知识的,不是陈氏的某一位弟子,也不是上一位陈氏家主,教授万岁帝知识的,是那早已经亡故了的陈氏第一代家主! 万岁帝的所有知识、所有思想,都是从那一本本陈氏第一任家主“陈野”亲自所书写的杂谈中得来的,他自然只能够算是那位陈氏开祖的弟子。 李世民若是按照辈分和学习的知识来算的话,就算是此时的陈氏家主或许还要比他低了几个辈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都去学习了陈氏第一任家主的那些“知识”。 李世民的神色晦涩不明。 良久之后,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陈临安:“七郎,那件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陈临安微微低头,表示对这位“陛下”的尊敬,虽然还未曾登基称帝,也没有定都改国号,但这一位的确已经算是皇帝了。 陈氏对于和这些皇帝的相处向来是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在这些人没有成为皇帝之前,这些人或许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弟子,但只要这些人成为了皇帝之后,这些人的第一身份就永远是“皇帝”,是“君主”,而非是他们的朋友或者弟子,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身份。 这一点在这近千年的时间内,救了陈氏无数次。 那些皇帝虽然怀疑陈氏、担心陈氏、甚至有可能是开始提防陈氏,但他们在最重要的时候、在最关键的地方,却从未曾质疑过陈氏。 这也是原因之一。 九百年来的信誉,让这个庞大的世家成为了那些雄主们最放心也是最不放心的存在。 “启禀陛下,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只是,真的要这么做么?” 陈临安扶额叹气:“若是这样子做的话,您的名声只怕是真的要短时间内保不住了。” 李世民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坐在那里,轻笑一声。 大殿之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一半的脸颊藏在阴影当中,看不清其中情绪,另外一半的面容却露在阳光之下,被这阳光照耀显得十分温润。 “做罢。” 他有些自嘲的说道:“反正等到我迁都定京称帝的时候,他们也会把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继续去做的。” 李世民冷笑一声:“总归是要有一段时间不好的名声,那为何不将这一段时间也好好的利用起来?将这个事情利用起来,彻底斩断李渊的想法!” 他站了起来,不再自称为“我”,而是自称为“朕”。 “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拿这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想要威胁朕,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朕也绝对不可能受他们的威胁!” 李世民的神色冷凝,整个人站在那里如同一把利剑一样,锐利冲霄汉! 陈临安看了一眼李世民,继而长叹一声:“也罢。” 他顿了顿:“我父亲来信,他已经去信给大哥了,大哥可能很快就会带着西凉前来投诚,另外就是大哥也会在朝堂上任职。” 西凉? 李世民倒是没有太在意后面陈若瀚来任职的事情,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毕竟他如今能用的人并不算太多。 天下还未曾安定,他需要的人都是最顶尖的人才。 如今手中只有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勉强算是经世之才,但距离最顶尖的惊天之才还差了稍微一点点,差的并不是智慧与天赋,而是经验。 这三个人之前毕竟没有统筹中央的经验,小小的辽州幽州让他们经营或许还可以,但突然之间将一个庞大的帝国塞给他们,他们大抵上是控制不住,管理不好的。 至于裴矩么.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心里更是有些无奈。 裴矩那个小子倒算是与陈若瀚相差无几的惊天之才,但这小子懒散的要命。 他之前曾经跟他说过,让他继续担任令首,但这小子直接退却了,还说出了一大堆理由。 什么现在正是收拢皇权、收拢中央集权的机会,什么他是降臣,降臣若是和其余的功臣一样都成为了令首不能服众,最后甚至搬出来了自己的年纪大了,身体年迈了,所以不能够担任令首的鬼说辞上来。 这就让李世民无奈的牙痒痒,但却又没有一点办法。因为裴矩说的都是对的。 而房玄龄二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是避险还是什么的,总而言之都是不愿意担任令首的这个位置。 好好的相位至今竟然空置了! 但. 盛世安定的时候,相位空置也没什么,毕竟就如同裴矩所说的一样,是好事,可以收拢皇权,将权利慢慢的集中在皇帝的手中。 但在乱世的时候却不行,没有这样的一位总筹中央的人,皇帝怕是要累死。 这个时候陈若瀚来了,那便真的是天大的好事了。 陈氏的人当令首,坐相位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甚至李世民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压榨这位未来的“大唐丞相”了。 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令。 三个令首所要干的事情其实差不多,只是各自统筹一个部门而已——三个职位加在一起就是原来的“丞相”权力了。 陈氏的人既然来了,就好好的给他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吧。 等到陈若瀚老病而亡的时候,他或者他的儿子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哭几声,然后表示不知道除了陈若瀚之外还有什么人配坐上这个位置——然后将三个令首的位置空置。 等到那个时候,太平盛世许多年,天下之间安定。 丞相的权力就再次分化。 从汉初时候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分裂到后来汉武帝之后的丞相、丞相署内吏并肩,丞相职权两分,再到后来大虞时期的“三省”制度,五相并存,再到未来的六相并存。 相权从一份撕裂成为两份,再撕裂成为三份,再撕裂成为五份,再撕裂成为六份. 看似是相权变多了,但实则是相权变少了。 李世民想着想着,甚至还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陛下?陛下?” 陈临安有些无奈的看着李世民嘿嘿嘿的笑着,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无奈,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喊一声:“陛下!您在干什么?” 李世民迅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好了,朕等着成涛兄的到来。” “若是成涛兄再不来,朕真的要去官渡哭了。” 昌德五年,元月末。 李渊的使者从南方抵达了洛阳城,并且在朝会上见到了李世民。 正当少数几个人外的所有人都以为,李世民会接过那道圣旨继而成为“秦王”,然后在洛阳城恭迎皇帝大驾的时候,令这些人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殿之上 李世民神色冷漠,看着单雄信说道:“尔乃何人?” 单雄信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所要面临的是什么事情了,他也很想逞英雄然后留下一世英名,但.他真的不想让家人死在南方,所以他早就和李世民商量好了。 今日所要做的,只是唱一出戏而已。 他高傲的梗着脖子,一副看不起李世民、顺带看不起台下这些人的样子,做出了一副天使的样子:“我乃大唐皇帝使者!” “秦王?还不速速跪下迎接圣旨!”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想着让李世民快点接圣旨的大臣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不知道李渊和李世民的关系,但李世民这种雄主怎么能够被如此侮辱? 这些人原本是大隋的老臣,后来投降了宇文化及,就成了大晋的老臣,再后来跟着宇文化及一同投降了李世民,自然就算是李世民的大臣了。 能跟着君主投降这么多次,他们的道德观念也就可见一斑了。 但即便是他们,此时都觉着强烈的愤怒。 就更何况是那些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将领们了,他们怒目圆睁看着单雄信,神色阴沉。 主辱臣死! 李世民却冷笑一声:“大唐皇帝?秦王?” “这世上哪里来的大唐皇帝!” “什么东西也敢冒充皇帝?” 他看着下方站在前面的宇文化及说道:“宇文爱卿,难道你还一份禅让诏书卖了两次,还卖给了这劳什子使者的主子一份?” 宇文化及也被提早通知,甚至昨日还连夜找了裴矩陪自己“练习”了一次,所以此时也没有出岔子,利索的跪在地上,声音不变,依旧是那么沉稳,但说出的话却好像十分慌乱一样。 “臣惶恐。” 他语调平静,说的话却是惶恐,整个人显得十分怪异。 “臣这禅让诏书怎么可能卖了两次呢?” “这世上能够有德行接受皇位的,接受臣禅让的,只有您一个,臣并不认识其余所谓的皇帝了。” 宇文化及不无嘲讽的说道:“或许是什么山沟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吧,做什么痴心大梦,觉着自己登基祭祀昭告天地之后,自己就算是皇帝了。” 他感慨道说了一声:“华夏九州大地,自古以来如此的戏谑人物并不算少,他们只是做春秋大梦而已。” 李世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然后才无奈的说道:“朕就说,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了一个皇帝呢?朕误会宇文爱卿了,以为爱卿将这禅让诏书卖了两份。” 说着之后,一脸歉意的看着宇文化及:“为了补偿爱卿,便为爱卿加三百的食邑吧。” 宇文化及连忙谢恩。 之后李世民又看着那单雄信颇为困惑的说道:“你的主子是谁?承继的是什么天命?” 他假装自己十分迷信,拿起桌子上的传国玉玺:“朕承袭大晋,大晋承袭大隋,大隋承袭大虞,大虞承袭大汉,大汉承袭大秦,大秦始皇帝横扫六合,封禅泰山,授命于天。” “此之谓万世一系。” “你家那个皇帝承袭谁?有什么正统?” (本章完) 第476章 讨贼檄文 第476章 讨贼檄文 李世民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站在大殿上俯视着台下的单雄信,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而他所问出来的话语却如同利剑一般,直插所有人的心头。 万世一系! 这就是正统。 继承天命承袭了九州华夏正统的乃是宇文化及,而宇文化及禅让的乃是李世民,既然如此,李世民才是真正的正统,那位远在南方的李渊、所谓的大唐皇帝,又算是什么东西? 他有正统么? 空口白牙就想要套取华夏九州正统,套取皇帝的位置? 谁给他们的勇气? 哪里来的勇气? 一部分脑子腐朽如同木头一样的老臣子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自然是可以用“道德感”来逼迫皇帝,让皇帝承认大唐皇帝的地位以及自己身为大唐皇帝儿子的身份。 但.然后呢? 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做? 那个破旧的大唐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他们现在这么的逼迫这一位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从前他们也并非是不知道,只是那一层薄薄的雾霭如同“迷雾”一般笼罩了他们的脑子,让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切,而如今. 他们明白,自己该如何做、能如何做了。 单雄信早已经和李世民商量好了演戏,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回去了,李渊那个老小子让他来就没准备让他活着回去。 而和李世民达成“契约”之后,他所能做的.就更多了。 这般想着,单雄信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转瞬即逝,而后继续与李世民演戏。 “我主上乃大唐皇帝!” 他傲然的看着李世民:“他到底是谁,难道您不比我更加清楚么?他是您的父亲!如今的大唐太子正是您的兄长!” “怎么?” “天下闻名的天策公难道要以下犯上,以儿子的身份打老子,让历史狠狠的记你一笔吗?” “难道您想要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恶臭的骂名么?比如杀父杀兄?” 单雄信的表演十分生动,他说话的语气以及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众多大臣们都有些咬牙切齿——但这却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孝这个字在华夏九州大地上所占据的分量实在是太大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开口的。 李世民却是不慌不忙。 大殿中此时响起一道嗤笑的声音,而后一道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了起来,整座大殿在这声音的衬托下都显得古朴盎然。 “哦?” “父不慈,子如何孝?” “老夫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时候先贤的道理教授一个人要愚孝!老夫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将自己的儿子驱逐出家门,断绝关系后,还要凭借着这个儿子的势而狐假虎威的人!” “简直是跳梁小丑!” 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人们下意识的关注到了他所说的内容,并且为他所说的内容而感到惊叹。 这人怎么这么敢说? 难道就不怕得罪那一位么? 而当那个苍老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愣,继而都是松了口气。 若是这位的话 那还真的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别说是说一些这样的话了,即便是这位当场给那位一耳光,那位也得忍着! 来人正是陈湛! 当代镇国王、陈氏家主、那位唐国公的老师,当朝最大的权贵,天下之间最大世家的家主,天下第一权臣,哪怕是辞官归隐多年,也依旧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甚至没有之一! 皇帝都无法超越这一位!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如斯! 陈湛的身旁,陈煜站在那里,双手搀扶着陈湛,以给陈湛借力。 两人缓慢的走向了大殿,大殿外的阳光照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这大殿更为尊贵了——当然了,最尊贵的自然是那缓慢走过来的两个人。 陈湛!陈煜! 陈湛走到大殿中央的过程中,不断的有大臣弯腰行礼,表示自己的尊重。 其中一部大部分都是陈氏的门生。 这些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也不拉帮结派搞党争,斗个你死我活,但实际上他们都是陈氏的门生,不搞那些东西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不必搞这些东西罢了。 如摩西分海一般,陈湛前行之路,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低头。 陈湛走到了单雄信的身边,打量着单雄信:“这么多年了,我顾念着师生情谊,并未曾将他从师门中驱逐出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着是老夫对他还有些许的惦记吧。” 他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 “陛下,老臣有本奏。” 陈湛没有再理会这单雄信,反而是看着那高台上的李世民,声音轻飘飘的,但却十分坚定。 他要在这个时候发动对“李渊”的致命一击。 斩断李渊和他的“法理”之情! 如今的李渊为何能够占据南方,甚至堂而皇之的要求李世民臣服于他? 就是因为李渊自认为是陈氏的弟子! 陈氏或许有不是皇帝的弟子,但当皇帝成了陈氏的弟子之后,这位皇帝的地位一定能够坐的十分稳固! 这是一个悖论,但却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悖论! “老臣请陛下、请诸位同僚见证。” “于今日,将李渊逐出师门!” “此后,李渊不再是臣的弟子!” 陈湛站在那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了那个当时以为最寻常不过的午后,阳光落在大地上,照耀着一切。李渊和他一起躺在躺椅上,看着远处奔波的一切。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多好啊。 那个时候的杨坚刚刚篡权谋位占据了天下,建立了大隋;那个时候的李渊虽然有些许偏心,但却依旧是一个温和的君子,是一个优秀的父亲,是一个.好弟子。 那个时候的李世民尚且只有五六岁,整日玩闹,十分活泼,脸上还沾染着些许不知道哪里来的泥土。 而这样的一切.此时全都消失了。 陈湛轻声的说着“理由”,或者说,并不是“说”,而是“念诵”,这是一篇早已经写好了的讨贼檄文,讨的便是李渊! 一字一句如同锋利的刀剑,全都斩向得意洋洋,自以为自己能够胜利的李渊! 你有士卒如血,我有文才如刀! 陈氏这尊庞大的怪物,再一次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要将这天下吞入腹中! 他此次所面对的敌手格外的“有趣”和“弱小”,弱小到了旁人甚至不理解为何陈氏会如此大动干戈! 不只是此时的大殿上。 天下间,就在陈湛在这大殿中念诵“讨李渊檄文”的时候,天下间不断的有文人墨客书写讨伐李渊的文章,只是刹那之间,这些文章如同洪水决堤一般奔涌而出,将一切全都抹杀!无数的人口口相传,所有的百姓都在传播。 一时之间,隐藏在这和平国度下的那尊史前怪兽咆哮了。 当陈湛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站在那里,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台上的李世民:“老臣说完了。” 他笑着回头,看向周围的大臣们,尤其是那些之前喊着闹着要李世民讲究所谓的“父子之礼”的所谓老臣们。 “你们谁不服?” “老夫脾气好,可以听一听你们的理由。” 话是这般说,但在场的不少人都抬起头,看向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谁敢对他说什么?谁能对他说什么? 不过这世上从不缺少不怕死的人。 还真的有人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愤慨,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李渊乃是李世民的父亲,天下无不是父母,即便是李渊从前做错了什么事情,如今李渊已经低下头认错了——他们认为李渊封赏李世民为秦王,为天策上将,便是对他认错了。 作为父亲的都已经认错道歉了,作为儿子的不麻溜的原谅还想干什么? 陈湛合着眼眸,慢悠悠的听这些老朽说完自己的理由,等到所有人都慢慢的闭嘴了之后,才睁开眼睛:“都说完了?” 那些老东西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 他们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 但他们不明白这危险来自哪里,毕竟他们是老臣,李世民总不能杀了他们吧?陈湛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时他身上并没有功名啊,他凭什么杀了他们?有什么权利杀了他们? 陈湛摆了摆手:“既然说完了,那便拖出去杀了吧。”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跟着这位壮士一起杀了吧。” 陈湛的声音刚落下,不少士卒瞬间上前一步,而后就要拖着这几个老臣以及单雄信下去,他们也早就听不惯这几个老东西的话了。 “你凭什么杀我!” 其中一位老臣脸上带着狰狞和恐惧,他没有想到陈湛真的敢杀了他! 他咆哮着大喊道:“本官乃是御史!古往今来,未曾听说过有人因为御史的劝谏而杀害御史的!难道陛下要做第一个这样的君王么?” “还有你!陈湛!” “休要仗着陈氏家主的身份在这里耀武扬威!你并未有我朝官职!你拿什么身份来杀我?!” “简直可笑!” “昏君!佞臣!” 陈湛回过头看了一眼李世民:“陛下,给老臣一个官职?” “陛下可否舍得?” 李世民此时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听训——小时候陈湛就总是教训他,毕竟他那个时候顽皮,所以他最怕的人其实并不是他的父亲和大哥,而是他的师公。 因为师公下手是真的狠。 “二郎不敢。” 他连忙开口道:“传朕的旨意,加封陈公为“镇国王”、加封太师、太傅之衔,拜陈公为中书令、尚书令,加紫金光禄大夫,并为天下兵马大将军。” 一连串的加封瞬间落到了陈湛的身上,只是短短的几句话的时间,陈湛便从一个前朝的“镇国王”变成了今朝最有权势的人。 没有人对此有任何意见。 陈湛回过头:“现在老夫有资格杀你了?” 他打了个哈欠:“行了,将人带下去杀了吧,老夫也乏了,没心情与他争执这些。” 士卒瞬间领命,将这骂骂咧咧的几个老东西从大殿上拉了下去,而后整个大殿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沉默。 陈湛笑着说道:“为何如此安静?” “老夫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此时继续讨论吧,不必顾忌老夫。” 李世民顺水推舟:“陈公,朕与诸爱卿正在商议建国以及定都的事宜。” 他笑了笑,像是一个讨好长辈的晚辈一样。 “朕的意思是,定国号为“唐”,朕的祖上乃是“唐国公”,此国号也是当初大虞的陛下加封的,并非是那李渊所有,所以朕依旧是想要用这唐为国号。” “但是这些大臣们却迂腐,说这世上怎么能够有两个唐,所以还在讨论之中。” 陈湛坐在那里没有睁眼,方才陈湛到了之后没多久,李世民就让内侍去搬椅子了,他哪里敢让这位站着啊! “这有什么讨论的?” “陛下才是正统,想要以唐为国号,便以唐为国号了。” “李渊不过是一个大盗而已,日后称呼他为逆贼或者伪唐、南唐都可以。” “你祖上便是唐国公,以唐为国号很正常。” 李世民望向在场的众人,眉眼中有很明显的“询问”,所有大臣都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这位都发话了,谁还敢说什么? 老老实实的同意就是了。 反正这位自己都不在意,他们操那个心做什么? 李世民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此外便是定都的事情了。” “朕以为都城定在长安十分适宜,毕竟当年的大汉都城便是在长安,之后后来又迁徙到了洛阳而已。” “长安距离西域等地也近,可以想办法将那一片莫大的西域土地弄到咱们九州的领土中。” 这一点.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洛阳的“权贵”太多了,而且都是老权贵。 李世民需要一个新的首都,需要一些全新的“势力”来冲淡这些老旧势力的“浓度”。 “陈公,您以为如何?” (本章完) 第477章 南北并立 第477章 南北并立 陈湛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一个老朽罢了,哪里能够明白这些事情是否应当去做呢?” 他看向在场的众多大臣说道:“陛下与诸多朝臣商议就是了。”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大殿之上唯有两个人能够坐下,其中一位是高居皇位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另外一位便是陈氏家主了。 当陈氏家主坐在这里的时候,其实他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了,甚至都不需要说出来前面的那些话。 这意味着什么? 一些聪明人的瞬间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与差距。 陈氏家主不需要如此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那么是谁需要这样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呢? 陈氏家主的姿态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又是谁.需要陈氏家主做出来这种姿态呢? 站在下方的宇文化及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智慧,但总是觉着朝堂上的许多臣子当真是比自己还不如。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当一个不需要如此表态的人都如此旗帜鲜明的表态了,那不正说明这是给某些人的警告吗? 他带着些许怜悯的看了一眼还有些茫然的某些臣子,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继而又抬起头看向了那位即将成为大唐皇帝陛下的人。 悄无声息的,李世民与宇文化及对视了一眼,宇文化及迅速低下头。 他胳膊撞了撞裴矩,小声说道:“幸亏当日有你啊。” 如此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存在,他若是真的与其硬碰硬,那他最后的下场 昌德五年。 史书中所称为“伪唐”的南唐皇帝下诏,令使者前往洛阳京都,想要让攻打下来洛阳的李世民臣服——但却被李世民所斥责。 甚至于陈氏的人此时也站了出来,为李世民站台,表示着属于他们的不满。 天下没有如同他们之前所想的那样凝聚在一起,反而再次形成了南北并立的局面。 在漫天的讨贼檄文以及李世民的态度中,南唐的一部分臣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感情你丫的之前都是装的啊?我他么的还真的以为你和李世民那小子的关系挺好的,马上天下就要统一了,还真以为你们是一家子呢。 合着不是啊? 但此时,这艘破破烂烂的南唐大船已经承载了不少人,他们无法在中途从这一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破损的船上下来,至少是已经投靠了南唐的这一部分族人无法从这艘破船上下来。 甚至于他们不仅下不来,还要竭尽全力为这艘破船缝缝补补,若非如此,这艘他们无法下来的船只彻底坠毁了,他们也就只能够一同坠毁了。 而北唐——在某些特定的时间段内,为了和南唐以作区分,而被唤为“北唐”的李世民政权,也正式在昌德五年的末尾建立了。 北唐的开国之君正是南唐开国之君的次子,而“唐”这个国号则是被这两个人争先抢用。 也正是因此,所以世人才会以南唐、北唐作为区分二者的称号工具。 提及“唐”这个国号,后世中倒是有人加以论证,论证到底谁才是正统的大唐——而不只是后世,当世之中也有不少人讨论此事。 一部分认为,李渊乃是货真价实的“唐国公”,他使用“唐”作为国号是无可指摘的,但李世民不同,李世民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儿子——如果他承袭了李渊的国公之位,那么以唐为国号也不是不行。 但现在这不是承袭唐国公名号的不是他么? 另外一部分人认为,国号的来源都是有讲究的,要么是以封地、要么是以起兵地,要么便是以爵位之称,可无论是“辽”还是“幽”,亦或者是“天策”都不太适合当做国号。 而如此一来,若是溯本追源的话,“唐”这个国号李世民是可以用的。 两派的人左右吵闹不休,但困居在这件事情中央的李世民则是没有什么烦恼的心虚,他只是等待着——等待着朝堂上的争吵结束,之后给他一个答案。 有陈湛坐镇,有陈氏坐镇,这一点争吵不过是些许笑话和放松罢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昌德五年年末的时候,一群人终于争出来了一个结果,国号依旧是唐。 这是李世民的胜利。 次年的元月元日,李世民在众多朝臣的恳求当中,自行称帝,祭告上苍,并且隆重的将宇文化及拉了出来,并且多次表示自己是正统。 在祭祀典仪之后,大唐皇帝李世民便宣告改元,改元“承统”。 这个年号很普通,但一众大臣们总感觉这个年号有些奇怪,好似是在嘲讽某些人一样。 而等到宫中传出来关于这个年号的解释之后,大臣们就更加清楚的明白,这就是在嘲讽嘲讽南边的伪唐皇帝。 何为“承统”? 承袭了正统的意思。 有人承袭了正统,那么必定是有人没有承袭正统。 让我们猜一猜,那个没有承袭正统的人是谁? 几乎不必多想了,所有人用脚后跟都能够猜出来那个没有承袭正统的人是谁,也明白皇帝在嘲讽的是谁。 但. 随着李世民御极,威严日益,没有几个臣子敢多嘴,而登基之后的李世民也逐渐的显露出来了属于“千古一帝”的霸气。 他正在逐步成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 承统元年,三月。 在大唐建立三个月之后,在国内的许多事情逐渐的开始变得安定,但却又没有那么安定的时候,李世民抛出来了一个被提起过,但又搁置的话题。 迁都。 这一次,却没有人反对。 这一次,也不是商议,而是单纯的通知了。 朝臣能怎么办呢? 历来都是这样的,皇帝变得强硬一些,他们这些臣子就软和一些,皇帝变得软和一些,他们这些臣子就会得寸进尺一些。 皇权与朝臣权力的发展便是这样在拉扯中,慢慢的变化的。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毋庸置疑,皇帝这一次成功了。 承统元年,秋。 皇帝下令修建长安城,或者说用“扩建”来形容更好,皇帝要建立一座可以与官渡比肩的雄伟城池——甚至皇帝想要建立一个比官渡城还要恢弘的城池。 洛阳城的发展是不错的。 但在某一个固定的区域,一座城池的发展上限是固定的。 就比如分饼子,一个人吃的多了,那么另外一个人一定会吃的少一些。 同理,一座城池发展的迅速,并且庞大了,那么另外一座城池的发展就一定会受到制约。 比如洛阳城和官渡城。官渡在何地?洛阳又在何地? 洛阳与官渡城相距不过三百余里,同属于河南省的范围之内,同一个行省之内,同一个辖区之内,即便洛阳城身为京都,又怎么能够比肩建立了近乎千年的雄伟官渡? 但真的让京都一直被官渡压一头吧,皇帝又十分的不甘心。 尤其是李世民这种皇帝。 所以,李世民是一定要迁都的。 当迁都这件事情成了定局之后,其实迁都的地点也就基本上能够判断出来了。 首先,这个都城不能距离官渡太近——其次这个都城不能够离中原太远。 这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事情了。 毕竟官渡城几乎就是整个华夏大地的中央了,想要选择一个又不算很远又不算很近的地方 而且,目前来说南方又不在李世民的掌控当中,即便是在他的掌控当中他也不会选择南方的城池——南方可供选择的地方也不多,要么是南京府要么是临京城。 前者临海,而又交通发达、经济发达,后者曾经是大虞的国都。 但南京城的临海也是他的弱点,根据陈氏的海域图可知,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华夏九州一个大地,若是将京都设立在这里,那么日后从海域而来的敌人该如何? 须知炸药此物这个时候已经出现了! 他的威力让所有人都有所惊醒。 而临京城呢? 临京城距离中原太过遥远,根本无法掌控这里,当年的大虞建国之后,也是迅速迁都。 选来选去,最后的李世民还是选择了他第一次提出来的那个地方。 长安。 临京城 南唐李渊暂时将国都定在了这个地方,其实他也是没有什么选择,毕竟他已经听闻李世民要筹建舟师了,那么选择一个临近内陆的地方是最好的。 火药在陆地发挥的力量虽然也很强大,但却比在海上要小很多。 太极殿 李渊神色阴沉而又冷漠:“这个逆子,竟然敢如此做!当真是无父无君!” 已经成为了南唐太子的李建成则是十分温和的劝诫,表现着自己的“和蔼”与大度,他悄无声息的在朝堂上、在众多大臣面前给李世民上眼药。 “父皇,二郎此时的势力庞大,或许是麾下有人怂恿,才做出了这等无父无君的事情。” “也或许是因为.” 李建成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奈的平静:“也或许是因为孩儿吧,二郎一向心气高,让他做秦王,让儿臣做太子,他定然是不服气的。” “儿臣自请废太子,立二郎为太子。” 他仰起头,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坚定。 “不过是太子之位罢了,若是能够劝得动二郎不要再动干戈,让天下一统太平,那么儿臣甘愿舍弃这个太子的位置!” 李建成叩首:“还请父皇成全!” “为了这天下大势成全!” 周围的诸多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他们分不清楚这是太子发自内心的实话还是什么,所以他们能够做的最好事情就是不掺和。 而“王德”却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怒急的神色:“陛下!一国储君乃是重中之重,为国之纲本啊,怎么能够因为一些人的鬼蜮伎俩就随意更替呢?” “李世民做出此等无父无君之事,竟然还要让太子殿下收尾,这对太子殿下何其不公?” “臣恳请陛下三思!” 当王德站出来的说话的时候,大臣们也都看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本质。 王德是什么人? 三十六卿之一的少府,但这个身份却并不是重中之重,他最重要的一个身份是太子的岳丈! 当他站出来说话、与太子演这一出双簧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够明白,太子并非是自愿请辞,反而是想要用这个为“借口”,将陛下给架起来——架起来之后,哪怕是皇帝真的有这个废太子的想法,也很难去施行了。 这才是.李建成的目的。 而李渊显然看了出来,一瞬间他的眼睛中闪过了一抹难看和愤怒,但转瞬间这些情绪就全都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建成,何必如此?” “二郎顽劣,怎堪大任?” 李渊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的严肃:“再者说了,正如王少府所说的,太子乃是国之副君、国之纲本,怎么能够轻易更替?二郎此时心存怨怼,便将你废黜了,将太子的位置给他,那么将来呢?” “不可做这种违背礼数的事情啊。” 李渊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愿意再看糟心的朝堂:“先如此吧,都不必再说了。” 承统二年,春。 万物复苏。 北唐 太极殿中 陈若瀚一身风尘,千里迢迢的从凉州赶到了洛阳城。 此时的长安城还未曾修建好,所以不能轻易的搬迁——而修建长安城所使用的一半是内库一半是国库,用的也是修建大运河的法子——以雇代役。 因为有炸药的存在,所以长安城的修建速度还是十分可观的。 “陛下。” 陈若瀚按了按额头,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国书,这是从南唐寄过来的,其中大多数都是李渊和李建成的酸话。 自去岁李世民杀了李渊的使者之后,这信件便络绎不绝,大抵上都是劝诫李世民的。 “您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他一脸嫌弃。 李渊为了说服李世民,从而达成自己兵不血刃就一统天下的愿望,所以书信里面什么酸话都敢说,看的他都有些反胃了。 “您该不会是真的心动了吧?” (本章完) 第478章 鹿入我囊 第478章 鹿入我囊 陈若瀚的话音刚落,李世民就用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看着陈若瀚,那种眼神大概类似于“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充斥着满满的嫌弃。 “咳咳。” 陈若瀚轻咳一声,而后看着李世民开口说道:“陛下,我这不是以为你对他尚且有怜悯之心?” “毕竟.” 陈若瀚拉长了声音,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意味:“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父亲嘛。” 他笑嘻嘻的说道:“我说陛下,我提起来这个事情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您想一想一统之后的事情吧。” 陈若瀚摊了摊手:“昨日弘大来我府上,与我闲聊的时候曾聊到一件事情。” “弘大问我,“陛下是否准备好了一统天下的准备啊?”,我听这话觉着奇怪,弘大也不是会关心这件事情的人,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问起来这个。” “弘大就问我,天下一统,中原逐鹿之后,陛下该如何对待南唐皇帝父子呢?” “我便想到了这几日的事情,于是想着来问一问陛下。” 陈若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抬起头,看着李世民问道:“陛下,您该如何对待南唐皇帝父子呢?” 李世民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他方才定都长安,如今还在修建长安城,京都暂时还在洛阳城内,可以说他这个“唐”处于一种方才建立的局面,他哪里有想过那么迅速的就掀起一统天下的战争呢? 可如何对待南唐父子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并不是如同现在一样,不奉南唐皇帝的命令就可以了的。 当天下一统之后,南唐皇帝父子这个皇帝肯定是做不成了的,那么对待投降的皇帝一般有两个待遇,第一拜为公爵,给一点颜面,第二则是杀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若是给了公爵爵位,老子是公爵,儿子是皇帝? 这在史书上都要记下来一笔,且并不是如今这个南唐北唐父子两人争夺天下的事情能够比的,这是一种“正统性”和“礼”的争辩。 那么杀了李渊和李建成? 这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彪悍战绩,若李世民真的光明正大的这么做了,那么日后就如同原本的历史上一样,无论李世民做出来如何伟大的盛世,他在史书上都有暴君之名。 因为弑父杀兄。 李世民微微皱眉,看向陈若瀚说道:“成涛,你有什么想法?” 他的脑海中亮光微微一闪,陈若瀚并不会无的放矢,如今这个时候来到自己这里,并且找自己说了这样的一大堆话,那么必然是有他的用意。 或许此事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这般想着李世民的神色中更是带着了些许的期待。 陈若瀚笑了笑,他看着李世民说道:“何如效仿太祖高皇帝?” 太祖高皇帝? 这个词在现在还是一个有十分明显代指的词,他所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汉太祖高皇帝。 因为历史中有此等称呼的,有且只有刘邦一个。 白手起家的开国皇帝称太祖、而凭借着祖上余荫开创国家的为高祖。 功高者为祖,德高者为宗,这是庙号的定性。 所以一般来讲,一个国家的第一个皇帝就是“太祖”。 刘邦奉刘太翁为太上皇,按照道理来讲,在大义上他已经是第二个皇帝了,但他自己又是大汉的开国皇帝,而刘太翁只是一个被尊称的“太上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功劳和地位。 所以人们一般称呼刘太翁为太上皇。 称呼刘邦则是太祖高皇帝。 此时陈若瀚提起来太祖高皇帝这个称呼的用意十分明显了,李世民看着陈若瀚有些不满,他实在是不愿意给自己那个便宜爹“太上皇”这样的尊号,没有其他的原因,他单纯的就是觉着李渊不配。 李渊什么东西啊,那般对待他,还想要他能够尊奉他为太上皇? 而且他先前说了不认这个爹,现在又尊奉李渊为太上皇,那岂不是自打嘴巴? 陈若瀚像是没有看到李世民的眼神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若是依照当年太祖高皇帝的办法,尊奉自己的父亲为太上皇,而后只是单纯的让他享有荣华富贵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 “当年的刘太翁成为太上皇之后,对朝堂的权力有渴望么?” “臣想,大概是有的。” “但直到刘太翁死的那一天,他有染指到朝堂的权力么?” 陈若瀚看着李世民,颇有深意的说道:“臣想,这是没有的。” 权力?荣华? 李世民像是突然之间被陈若瀚点醒了一样,对待李渊这种人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渴望的呢? 荣华富贵? 这或许有,但一定不会太多,因为即便李渊老老实实的当他的唐国公,等到后世之君一统天下的时候,他也依旧会是唐国公。 那么什么东西是李渊舍不下的?哪怕是放弃稳定的生活也要争夺的? 是权力。 若是如此,对待李渊最合适、最残忍的办法,便是将李渊架在“太上皇”的位置上,然后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权力”被他最厌恶的二儿子握在手中。 至于干涉朝堂? 一个依靠着皇帝恩典才能够活下来,并且享受太上皇尊荣的亡国之君有什么资格干涉朝堂! 这个时候,哪怕是拿出来所谓的孝道也没有用了! 因为李世民已经将孝道尽到了某种极致的程度——尊奉一个如此无德的人为太上皇,这难道不是比太祖高皇帝还要仁德孝道的事情么? 世上若有人反驳这件事情,那他们首先要对付的就不是李世民,而是大汉刘氏!连带着要对付曹氏! 为什么? 因为反驳此事,觉着李世民做的不对,是不孝顺的,那么他首先要攻讦的便是太祖高皇帝,而攻讦太祖高皇帝便是攻讦刘氏的始祖! 刘氏还没死绝呢,能看着有人这样攻讦自己的祖宗? 若是真的能眼巴巴的看着而不动声色,那刘氏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颜面可以用“高祖后裔”四个字来扯虎皮大旗了。 至于曹氏? 曹氏虽然当初称帝一段时间,但他们如今自认为自己依旧是汉臣!毕竟当年的魏帝将朝政、皇位还给了刘氏的帝王!还给了大汉! 那些人攻讦太祖高皇帝,不就是攻讦大汉? 不帮一下刘氏,曹氏日后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为大汉忠臣? 而当曹氏和刘氏下场了之后,这事情便没有那么轻松能够结束了。 没有人愿意面对一个有四百年底蕴的庞大家族——或许还不止四百年,大汉刘氏当了四百年皇帝,又在汉末之后,建立隐世世家,大虞过了多少年?三百多年! 七百多年的光阴,几乎可以比肩陈氏了!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谁敢动? 所以.只要扯上太祖高皇帝的名义,李渊便只能够被他架在深宫之中,只有一个名义的苟延残喘,这是对李渊最大的惩罚。 但. 李世民看着陈若瀚问道:“那位南唐太子呢?那位南唐太子又该如何处理?” 其实在李世民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依旧想要问一问陈若瀚,来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而陈若瀚其实也十分明了的知道李世民的这种行为,所以他只是笑了笑,看向李世民,轻声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的晋王与厉太子” 晋王!厉太子!这同样几乎成了一个专有名词。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意了,显然他与陈若瀚达成了一样的想法,于是笑着说道:“朕怎么能不记得他们呢?” 于是长叹一声:“想必成涛此时说这些,是朝廷已经做好了一统天下的准备?” 陈若瀚此时起身,十分恭敬的看向李世民。 他的声音严肃而又低沉:“陛下,天下苦分裂久矣,如今国之正统已经立下,为何不趁势直接覆灭南唐,而后将天下一统?” “若不出意外,南唐打下来之后,长安城便也可以初步修建好了。” 长安城的修建使用了墨家新研究出来的一种东西,名为“水泥”,一部分水泥一部分木石的搭配,修建速度较之官渡城不知道快了多少。 而水泥的坚固,李世民之前也已经体会过了。 李世民是一个绝对的“实用派”,他不在意好看与否,他只在乎这长安城是否够大、够坚固,而在陈若瀚的主持之下,长安城较之官渡城也差不多,甚至有些地方更加宏伟——比如在官渡就没有长安中央那么雄伟的皇宫了。 这更让李世民满意。 “既然如此.” 李世民站起身子,看着陈若瀚说道:“明日早朝,便议一统之事!” 晨 今日的早朝非同寻常,踏入太极殿的大门之后,所有的大臣们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首先便是从不出席朝会的“镇国王”陈湛今日闭着眼睛坐在了大殿最前方的位置,那是独属于他的位置——而临安侯、安国王二人也十分规整的站在那里。 而后便是六位台臣,其次便是李世民麾下的诸多将军,以及宇文化及等人了。 这种非同一般的氛围让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台下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充斥着些“兴奋”的神色,此时这些人齐聚,大概只有一件事情。 天下一统! 自当年隋末之后,天下分裂已然十几二十年了。 谁人不期盼着天下一统呢? 果不其然。 朝会方才开始,李世民方才坐定,临安侯陈临安便站了出来,神色恭敬。 “启禀陛下,如今天下久裂,苍生苦楚。” “臣请陛下以苍生为要,下旨攻伐南唐,后一统天下,以令九州四海臣服,而安天下之民,宁万千黔首之心,造华夏不出之盛世,定九州之安宁。” 陈临安的话方才说完,陈若瀚便出列表示赞同,而后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秦琼、程咬金、魏征、宇文化及等一干人等全然出列表示赞同。 这些全都是李世民还未曾建立大唐时候的老臣,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坐在龙椅上那位的举动。 但.诸多大臣们依旧没有即刻附和。 他们的目光看向同一个人,坐在前方的那位老臣——陈湛。 镇国王陈湛! 李世民也同样看向了这位半眯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的臣子,低声开口问道:“陈公,此时可否已经到了一统天下之时?” 陈湛缓缓的睁开双眼,那一双眼眸依旧锐利。 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浑浊,但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 “陛下,一统天下的时候早已经到了。” “正如临安侯所说,苍生苦楚百姓难安。” “陛下既出,便尽快平定山河,以使四海臣服,九州安宁吧。” 大殿之内,顿时响起一众附和声,所有的人都在表示赞同。 李世民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声音悠然,目光宁静,他的声音坚定有力。 “传朕旨意,令临安侯为主将,秦琼、程咬金、李靖等人为偏将。” “点兵二十万,即刻发兵,攻伐南唐!” “着令尔等,半年之内,将南唐伪帝擒至洛阳!” 陈临安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肃然。 “臣,领旨!” 太极殿内 李世民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他抚摸着面前的堪舆图,看向旁边的长孙皇后笑着说道:“观音婢,这天下英雄逐鹿中原,却是我先一步。” “只是却叫这鹿跑了一半。” 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满足。 “如今,这只鹿,终究是落入了我的囊中啊!” 长孙皇后走向了李世民,一边为其整理衣衫,一边笑着说道:“陛下,这的确是值得兴奋的事情啊。” “只是.” 李世民明白长孙皇后想要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那两位么,你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南唐 临京城太极殿中 李渊坐在御书房中,神色中带着些许阴沉,自当年起事之后,他的神色就多是这种姿态。 “你瞧瞧吧。” 他按了按额头。 “那个逆子,发兵南下,要将你我父子二人擒拿了。” (本章完) 第479章 诙谐战事 第479章 诙谐战事 发兵南下,攻伐南唐。 李建成听到这几个字,心头一跳,他看向并不是很紧张的李渊,心中也知道李渊在想什么。 有句老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们父子之间如今大抵上也是这样的。 李世民的野望他们一目了然,那便是想要成为一代明君,这样的李世民必然不会杀死李渊,而且大概率还是要尊奉李渊为太上皇的。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李世民的“仁德”。 但李建成不同 李建成不用脑子都能够想到数十种杀了自己,并且还不会让天下人觉着疑惑的办法。 换成李建成自己,他也不会让李世民好过——如果南唐真的将北唐打了下来,并且将李世民俘虏了的话,他也一定会用尽办法杀了李世民。 而无论最后到底是谁胜利,他李渊都能够活下来,且活的挺不错的。 所以,李渊才这么的放松。 “父亲。” 李建成抬起头,看着李渊的双眸,轻声道:“难道您就这么放弃了么?南北两唐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很大,若是父亲奋力一搏,也不是不能够一统天下,成就开国之君,立不世之功。” “如此一来,史书中所记载的父亲便是唐太祖了。” “以此名名流千古,难道父亲不心动么?” “就这般放弃了么?” 李建成的话说的十分诱惑,毕竟对于李渊来说,他一在乎名,二在乎权力,若是能够两者都得到,他自然是愿意的。 李渊有些犹豫了。 李建成袖子中握紧的拳头也缓缓的放松了下来,他不求立刻说服李渊,只要能让李渊心中“投降”的心思动摇一些就好了。 “父皇。” 他将“父亲”的称呼改成了“父皇”,以此来更大程度的引起李渊心中的野心。 “您如今哪怕是开城投降,二郎也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更加善待您——而即便是您奋力一搏,之后试一试能否染指大位,二郎也不会因此更加苛责您。” “既然如此,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这是对您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 李渊瞥了一眼极力劝说自己挣扎一下的儿子,撇了撇嘴,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为何李建成这般劝诫自己。 但问题是,李建成说得对啊 既然没有什么损害的事情,为何他不尝试一下呢? 这般想着,他便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便令沈法兴率兵抵御北唐大军吧。” “以长江为天险,哪怕这沈法兴再没有用,也能够撑一段时间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低声道:“建成,我知道你的想法,如今国朝中除却沈法兴外并无其他的大将,不如你再率一支士卒,另走一路攻伐北唐?” 李建成看着神色平静的李渊,心中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的父亲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即便是自己再怎么推辞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如此 他抬起头,露出坚定的笑容。 他李建成难道真的比李世民差那么多么?李世民能够领着大军直接吓得宇文化及开城投降禅让,他李建成就算做不到这么厉害,难道打一打其他人还不行么? “儿臣领旨!” 承统三年。 夏秋之际,南唐与北唐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南唐这边以上将军沈法兴、太子李建成为主将,兵分两路,一路攻伐北唐,另外一路则是抵御北唐的大军;北唐这边则是以陈临安、李靖等人为主帅,同样是兵分两路。 双方以长江为分割,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这场战争在战争史中同样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却不是什么如“五大战争”之流是以血色为底色的浓墨重彩,而是以诙谐可笑为底色的浓墨重彩。 研究这一场战争的后世史学家,大多数都是一些后世历史学界中有名的“乐子人”,他们研究这一段历史所参考的历史典籍有许多——其中有正史、有野史甚至有话本。 就连《华夏战争史》这本庄重严肃的历史学著作、华夏战争史学界中定鼎级别的学术专著中也有相关的记载,甚至那位作者还十分乐子人的记录下来了一些当时可供参考的书籍。 《华夏战争史》·“两唐之战”中,做了如下记载。 “两唐之战的具体情形已经不可考据了,毕竟所留下来的关于这场战争的史书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是野史,有些是正史,甚至有些是流传下来的话本子。而这场战争之幽默诙谐则是令人无法不记录下来,旁的战争令人看到的都是血泪,而这场战争令人看到的则是古人先贤们的幽默之处。” “笔者在记录、研究这场战争的时候,同样参考了一些书籍,在此特意列出书单,以供其余学者参考学习。” “书单如下。” “《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唐记》、《隋唐春秋》、《两唐杂谈》、《唐初那点事》、《关于李世民为何要杀他老爹的故事》、《两唐之战考究——浅谈沈法兴战前的一系列行为》、《沈法兴传》、《两唐英杰·沈法兴》、《沈法兴旧事》。” “所列书单中,有些是野史,有些是话本,有些是学术论文,笔者并不保证其准确性。” 而华夏战争史·两唐之战的这一记载,也让史学界的无数人都想发笑。 关于这一场战争的记载中,提到最多的人物便是“沈法兴”此人了,那么沈法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呢? 在“浅谈沈法兴战前的一系列行为”中记载的最为详细,也最让人觉着幽默。 沈法兴的具体行为有三件。 第一,大战之前鼓舞士卒的时候,沈法兴提到了许多次十分有鼓舞性质的话语,这些话语大多数都出自一个人之口——李世民。 第二,大战之前,军中士卒奏响《唐王破阵乐》,沈法兴不仅没有阻拦,还在喝的伶仃大醉的时候亲自出马,将上衣脱掉,为众多士卒奏乐。 唐王破阵乐是什么曲子呢? 这是一首赞美唐王,并且鼓舞士卒的乐曲。 按照道理来讲这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首曲子所赞美的“唐王”并不是南唐伪帝李渊而是那位货真价实的唐王——李世民。 这首曲子是李世民亲自谱写,其中词也是李世民亲自填充的,只是在演奏的时候,北唐的士卒们心中感恩,在激动之下,填充了许多赞美李世民的词。而.根据调查和了解,整个南唐军中知道这一点的并不在少数——尤其是沈法兴。 沈法兴是知道这首曲子来源和赞美人物的。 但他依旧使用了这首曲子。 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沈法兴将长江南唐这一侧的所有渔民全都赶走了并且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船只等,而这些无家可归的渔民只能够前往长江的另外一侧,也就是.北唐所在地。 当伪帝李渊指责他的时候,他所给出的理由也十分简单,他说害怕那些渔民给伪帝的势力提供便利,但是滥杀无辜又会影响到李渊的名声,所以只能将其赶走——至于这些渔民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李世民,他实在是不知道。 这几乎是将李渊气的半死,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如今兵权全都被沈法兴握在手中,而沈法兴明显是表露出来了自己不想干了的心思。 李渊甚至不敢刺激沈法兴,因为害怕沈法兴带着军队直接投奔李世民。 于是,这场战争便僵持了下来。 承统三年,十月。 长江之策 沈法兴神色淡漠的坐在军帐当中,神色平和而又冷漠。 他并不想打这场必定会输掉的战争——他军中许多的文书主簿全都是陈氏门生,如今陈氏直接旗帜分明的站在了李世民的旁边,天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捅自己一刀。 而且,他并不觉着自己能打得过陈临安。 打也打不过,玩也玩不过,甚至他自己也不是很想打,那只能拖着了。 “将军——” 大帐外急匆匆的走进来了一个人,脸上带着些许惊骇之色:“长江之上有一叶扁舟缓缓而来,其上只有一个人,那人身着斗笠瞧不出模样,只是喊着要见您,说是来履行故友之间约定的。” 这士卒抬起头,看着沈法兴,有些犹豫:“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还请将军示下!” 沈法兴看着这士卒,忽而叹了口气。 他站了起来:“走吧,让本将看一看是谁这么大胆。” 实际上,从这士卒说出来“故友之约”的时候,沈法兴就猜到了是谁,这么喜欢装、又和他称得上是故友、又在李世民阵营当中的人屈指可数——或者说也就是那一个而已。 那士卒连忙点头,带着沈法兴便朝着江畔走去。 江畔之前,沈法兴回归头看了一眼连绵的军帐,缓缓的叹了口气,他猝不及防的看着面前的士卒问道:“你愿意打这一仗么?” 那小卒支支吾吾的,但却并不敢回答。 而这已经足够了。 不想打这一仗的并不只是他啊。 江畔 沈法兴所乘坐的小舟缓缓滑向远处,江面上荡漾起来一圈圈的波纹。 “沈兄,又见面了。” 那人站在小舟上,神色坦然,却又带着些许得意之色:“昔年你我一别,曾经在杭州做过约定,他日若是你我之间有一人要沦为阶下之囚,另外一方当竭尽全力帮助。” “今日,我便是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不错,来人正是王世充! 当年王世充和沈法兴两人各奔东西,一人投靠了李渊,以为李渊占据着父子之间的大义所以必定会胜利;而另外一人则是投奔了李世民,觉着能够称雄天下的必然是李世民。 他们约定要救对方或者保其家眷一次。 如今也的确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沈法兴叹了口气,直接锤了王世充一拳,然后才愤愤的说道:“当日也真是没有想到,李渊这贼斯竟然如此没有本事,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就已经败落了!” “当真是可恨!” 王世充叹了口气:“看来,沈兄早就在等我了?” 沈法兴点头又摇头:“我的确是在等人,但我以为会是其他人来劝降的,毕竟你我之前的关系并不算很好不是么?” 他苦笑一声:“带我去见临安侯吧!” 如今李世民已经称帝,自然是不可能再御驾亲征的了,所以他能够见到的自然是临安侯了。 两艘小船缓缓朝着长江的另外一侧而去,江面上的薄雾缓缓飘荡起来,覆盖住了一切。 沈法兴大军的营地中,所有人都看着那薄雾中缓慢而行的两艘小船,心中松了口气,将军跟着那个人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场仗他们不必打了。 承统三年,冬十一月。 南唐名将沈法兴投降,率领数十万大军投降;北唐皇帝李世民闻之大喜,特意拜沈法兴为威武将军,列为从三品,也算是颇有地位的将领了。 而南唐这边,在听闻沈法兴投降了的时候,南唐伪帝李渊同样是放弃了一切挣扎的想法,直接下旨令麾下的所有城池开城投降。 陈临安坐在马背上,脸上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无奈之色,他看着一路走来一路打开的城池,扶额叹气:“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开心,还是应当愤怒啊。” 一旁的程咬金嘿嘿一笑:“侯爷说笑了,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必有所伤亡,这自然是应当开心的事情。” 陈临安莞尔一笑:“这倒的确如此。” “只是不知道药师那边情况如何?” 李靖坐在马背上,望着被擒拿后衣衫凌乱的李建成,嘴角带着些许笑容,他看着李建成道:“你输了。” 承统三年,十二月十三。 南唐伪帝李渊开城投降,南唐伪太子李建成被北唐名将李靖所擒。 至此,仅仅持续了三年的两唐之争落下了帷幕。 最后的获胜者.自然是北唐.或者说大唐皇帝李世民了。 (本章完) 第480章 百年之计 第480章 百年之计 承统三年,冬日大雪覆盖了地面。 万事万物归于平静,动荡了许多年的九州华夏大地再次重新归于平静,四海一统之日再次来临,这是盛世即将到来的前兆,也是大唐初立的宁静。 这对于九州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天下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 而此时的太极殿中 李世民也正在庆祝着天下归心的事情。 太极殿中 此时的太极殿中,许多的人坐在那里,众人仿佛是回到了往昔时候的模样,他们都十分的快活,举杯庆饮,表示着自己的喜悦,为大唐的一统而恭贺! 李世民坐在最前方,其次依旧是陈临安、陈若瀚、长孙无忌、李靖、裴矩、秦琼等诸多大臣。 宴席上,所有人都在兴头上的时候,那坐在高位的李世民开口了。 “诸位,朕有今日,全都是依赖众爱卿之功啊。” “这许多年,众位爱卿征战四方,为朕打下了这硕果天下,如今朕一统天下,而诸位虽一部分与朕同享这富贵,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东西。” 他环视着四周,望着随着他的话语声而逐渐平静下来的众人,脸上的笑容则是更加的真诚了。 李世民举杯道:“诸位为这天下、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朕怎么能够薄待你们呢?朕思索良久,欲在长安城中设凌烟阁,凌烟阁中有名者,皆为国公。” 他站在那里,身上带着些许潇洒肆意的神色,整个人都充斥着豪迈的气息。 “只是.” 李世民笑了笑:“只是,虽然朕不欲给这凌烟阁功臣排名,但为了后世史书记载,这凌烟阁却不得不进行一个排名啊。” “朕想,前二者应当没有质疑的。” “七郎与成涛二人若不能列为第一、第二,那么天下人许是就要嗤笑这凌烟阁之不公了。” 他看向众人,落下了充斥着其他意味的一句话。 “只是.自第三开始,一直到第二十四者.该如何进行一个排次呢?” 当这个问题被抛出来的时候,原本热闹的宴会便开始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这群骄兵悍将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带着些许名为“野心”的光芒。 谁愿意屈居人后呢? 谁都不愿意。 但此时.谁都没有先开口。 李世民莞尔一笑,将这凝滞的气氛打散,而后看着众人说道:“诸位,凌烟阁的事情,尚且需要数年之功才能够建好,其上画像排名也可等到届时再做打算。” “如今只是先给诸位爱卿说一说,免得诸位爱卿心中没有一个定数。” 他这话像是警告,又像是鼓舞。 “少府告诉朕,大约五年的时间,这凌烟阁便能够拔地而起,若是如此,大抵上四年之后,便要定下这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画像以及排列了。” “诸位——还有四年。” 李世民说完这句话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一拍手,丝竹管乐声继续,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了先前享受的快活样子,反而都是低着头表示沉思。 唯有两个人依旧如常。 便是已经定下来所谓名次的“陈若瀚”以及“陈临安”二人了,他们两个倒是兄友弟恭,一个比一个谦让。 陈临安埋头苦吃,好似多年没有吃饱过一样,而陈若瀚则是优雅从容的喝酒,面上带着些微红的神色,好似已经喝醉了。 宴会持续了许久,到了终于可以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离去。 只是 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走的时候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了。 具体来讲,便是三个利益集团的对抗。 关中派、陇西派、本地派。 关中派的杰出代表人物便是以“李靖”为首,后来投靠了李世民的利益集团,而陇西派则是以长孙无忌这种一直追随李世民的利益集团,本地派则是以裴矩为首,在洛阳京都中,从大隋到大晋,从大晋再到大唐的利益集团。 三者之中,本地派倒是不愿意、也不想去争——他们在李世民那里本来也没有多大的面子可以去争。 关中和陇西两派倒是争的火热。 镇国王府 陈湛、陈若瀚、陈临安父子三人都在院落中坐着,脸上的神色中都带着些疲惫,其中陈临安最是无奈:“父亲,您找我也没有用啊。” “不如让我去睡觉吧。”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真的看不懂,有我大哥在不就行了么?” 他看着陈湛,满眼都是对“睡觉”的渴望。 陈湛冷笑一声,他瞪了一眼陈临安说道:“这是近百年来陈氏最大的事情了,你想要脱身?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道:“你小子就知道偷懒,你大哥自己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你平日里懒散也就罢了,难道连这种事情也要偷懒么?” 陈临安吐了吐舌头,整个人像是当年幼年顽皮时候的样子:“父亲,我是真的不擅长这些,但我可以动手啊。” “您和大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了。”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来:“陈氏已经为此准备了数百年了,这一场轰轰隆隆的改革势必会在大唐建立之初、而又稳定下来之后开始。” “这是陈氏、陛下与那些世家门阀之间的战争。”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天下所有的门阀世家也都做好了准备,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那个机会的到来。” “或早或晚。” 陈临安的声音淡淡的,但他所说出的话却带着坚定的力量。 陈若瀚也是一同站了起来,他望向远处遥远的月亮:“父亲,您不必这么的忧虑,正如同近千年前先秦时期的那一场改革一样,这一次陈氏同样会得到皇帝的支持.” “当年陈野先祖所做的事情,如今的你我又要重新做一次了。” “陈氏为此准备了数百年的时间,从大虞朝的中叶一直准备到如今,已经百年的光阴了!” “数百年来,陈氏无数的子弟有些在暗中、有些在明面上,所有的人都在共同努力,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奋斗。” “我们不能失败,也一定不会失败的。” 陈若瀚看向坐在那里的陈湛,眉宇中带着坚定的神色:“六郎此时正在远方,他即将回来了,为的不也正是这件事情么?”“三郎和四郎多年的努力也终于要见到了成果,而八叔他们也将当年先祖们埋藏在拙身楼深处的诸子先贤经典全都拿了出来,墨家等众多弟子、儒家等众多弟子、以及法家的弟子们,全都做好了准备。” 他轻轻的吐了口气,整个人显得十分肃然。 “父亲。” 陈若瀚再次说出了那句话。 “不必紧张。” “我们会胜利的,也一定能够胜利的。” 承统四年,春。 当承统四年的第一缕春光着落在大地上的时候,这个庞大的帝国、或者说这个庞大的民族终于迎来了他再次一统的日子。 古老的人们总是十分迷信的,认为这样伟大的日子若是没有昭告天下,祭祀上苍,告知先祖,那么便是没有完成这样的丰功伟业。 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李世民在承统四年元月的时候,祭祀上苍,昭告先祖,宣布大唐帝国的成立,宣布天下重新归于一统。 而在这一场开国大典之上,唐皇李世民宣布了对于诸多臣子们的加封。 首先是惯例对陈氏的加封,诸多加封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好像是李世民偷了个懒直接从当年大虞加封陈氏的诏书上抄袭下来的一样。 而唯一特殊的是,单独将陈临安抽了出来加封,加封的诸多爵位其实陈临安并不在乎,但李世民却说,陈临安可以不在乎,但他却不能不给。 于是陈临安只能无奈接受了。 在陈临安和陈若瀚之后,便是对于长孙无忌等人的加封了。 出人意料的是,某位本不应该有所加封的臣子也在这一次的加封国公之列——沈法兴和王世充。 这两个人中王世充倒还好,加封他为国公勉强可以让人接受,但加封沈法兴的事情却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因为李世民的威严深重,所以倒也没人敢说什么。 在这群人之后,便是对于“太上皇”李渊的加封了。 这一次李世民做的更加明显。 在开国大典之上,宣布加封李渊为“太上皇”的诏书完完全全是照抄当年刘邦加封自己老爹的诏书,并且将其中称赞人品仁德的词全都删了,改了一大堆莫名其妙虚无的,一听就很假大空的话。 所有的大臣都能够作证,在这一道诏书念完之后,李渊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他们有人看见李渊本来想要向前一步直接大骂李世民的,但被人拉住了。 对李渊的加封若是说是在“意料之中”,那么对于“李建成”的加封倒是让人觉着莫名其妙的奇怪。 李建成被加封为“晋国公”。 晋国公. 这个封号总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毕竟当年司马懿想要称帝的时候,准备的国号也是“晋”,而先前宇文化及称帝的时候,国号同样是“晋”。 “晋”这个国号本应该是十分华丽和雄伟的国号,因为晋国曾经是当年的春秋霸主之一,实力强横,力压春秋诸国。 但“晋”这个国号.总好像是有点晦气。 为什么这样说? “晋”在春秋战国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好似有些不祥了。 晋国的下场不是一般的灭亡,而是被国内的臣子们瓜分了——也就是所谓的三家分晋。 而后第二个使用这个国号的国家、或者说家族是“司马懿”,他的下场也很明显——司马氏参与了那次谋逆之争的人,全都被天雷降下灭杀了。 “晋”这个国号甚至只用了短暂的几天,还是在小范围内使用。 第三个使用“晋”这个国号的便是“宇文化及”了,宇文化及的下场是什么呢? 在登基不过短短的一两年时间,便直接被李世民所率领的“大唐士卒”兵临城下,宇文化及先李渊一步成了既是开国之君,又是亡国之君的第一个皇帝。 而如今. 李世民将“晋”这个国号给了李建成,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挑衅。 似乎是在说“你所谓的唐国公称号没了,还是被我抢了的”,亦或者是在说“我就是故意给你这个国号恶心你的,晋投降了我,而你也终究是投降了我”。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却极具嘲讽性质的国号。 长孙无忌等人在下方站着,你碰碰我,我碰碰你,都使了个眼色让人看着那前面的晋国公李建成,所有人的神色都十分玩味,他们想要看看李建成会作何反应。 会当场翻脸么? 有些心眼多的甚至已经开始思考“阴谋论”了,皇帝给李建成这样子的一个国号是否就是为了刺激李建成,从而让他在这个时候翻脸,而后李世民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杀了李建成? 但转瞬间,房玄龄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碰了碰身旁的杜如晦低声问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杜如晦同样低声道:“大概是故意不小心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陛下想要杀李建成的话,有数十种办法,根本不需要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计策——大概陛下只是单纯的为了恶心一下他这个兄长吧。” 房玄龄低声的嗤笑一声:“你瞧,这位晋国公的城府当真是深啊,竟然连这个都能够忍下来——你瞧瞧,他接过印玺加封圣旨了,这不是接受了自己是晋国公的事实?” 两人身后的魏征低声咂了咂嘴,往前凑了凑身子加入了两人,顺带表示了自己的感叹:“不愧是他啊,当初我就觉着这玩意不是好人。” “没想到” 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将李建成放在心里。 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 承统四年,春元月。 大唐初立,定都长安,长安暂时未曾修建好,所以将洛阳城当做临京。 天子祭祀上苍,昭告天下,赦封群臣。 同年 改元:贞观。 (本章完) 第481章 拔剑为谁 第481章 拔剑为谁 贞观元年,天下泰宁。 九州大地再次恢复了宁静与和谐,整个大唐或许只有两个人不太开心——其一是被封为晋国公的李建成、其二是被尊奉为太上皇的李渊。 李渊不开心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好似并非是真正的太上皇,相比于太上皇这个位置,他更像是一个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雀鸟一样。 但.他却是真的有苦难言。 为什么? 因为皇帝做事情十分严谨,所有人都挑不出来毛病。 他若是生病了,皇帝比他还着急,急急忙忙的传召太医为他诊治——甚至有些时候还要去陈氏请闻名天下的扁鹊传人,然后宫中一应珍稀药材等东西全都优先给他使用。 每日都会来见他,陪着他说说话——两人说话的时候自然是要屏退左右,只剩下皇帝的心腹在的,毕竟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谈话哪是什么人都能听的? 这一点也非是李世民要求的,而是李渊要求的。 为什么呢? 因为李世民一开始来请安的时候,表现的恭恭敬敬,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儿子对待父亲一样,比当年的刘邦对自己的父亲要恭敬多了。 而李渊因为憋屈,所以后来李世民来的时候,便屏退左右,只留下李世民的心腹,想要让李世民暴露真面目——这样他就可以指责李世民了。 但.哪怕是只剩下自己的心腹,李世民却也依旧是恭恭敬敬的,礼数上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除此之外,从岭南进献而来的东西、从西域传进来的新东西,皇帝都第一时间给太上皇送去一部分。 在外界看来,李渊这个太上皇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皇帝这个儿子当的真的是十分孝顺。 但实际上呢? 无极殿中 李渊心中憋闷着一股子的无名火,他从周围的侍从脸上、眼睛中、以及诸多行为上看出来了他们对于自己这个太上皇的不恭敬。 他想要做什么这些奴婢都要说“容奴婢请示陛下”。 没有皇帝的许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当他拿着这个事情怒斥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则是露出一种十分惊讶和伤心的神色,他表示自己只是担心父亲的身体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 甚至在李渊表示了这种行径的时候,直接将这批侍从、宫女全都换了一批。 但没有任何的作用。 新来的依旧是这个德行,只是更加的隐晦。 李渊觉着自己就像是脱光了站在李世民的面前一样,而且身上还带着手铐脚铐,像是一个死囚犯一样。 他整个人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暴躁。 在这种无尽的憋闷中无法爆发,无法发泄整个人慢慢的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与他相反的是另外一个人 晋国公李建成。 李建成所处的环境是什么样子的呢? 如果说李渊是极度的“不自由”,那么他便是极度的“自由”。 皇帝从来不限制他的任何举动,他想要和朝臣联系,打好关系?可以。 他想要拉拢朝臣?可以。 他想要参某个大臣对他不恭敬?可以。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想去哪都可以,甚至.李建成觉着,自己就算是想要在府中招募私兵,李世民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但李建成却觉着自己仿佛是在一个巨大的囚笼当中。 他总是疑神疑鬼的,觉着自己的身边有李世民所派遣来的探子,那些探子就藏在暗处,然后死死的盯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皇帝。 李建成觉着这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而是李世民真的在这样监督他! 因为某一次李世民召见他入宫的时候,他不小心瞥见了桌子上放着一本封皮什么都没有的奏疏,这奏疏一看就是暗卫所用汇报的东西! 他甚至从那奏疏中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李世民在监控他! 李世民在时时刻刻的找他的把柄,想要杀死他! 甚至在某一次他与李世民的交谈中,李世民不经意之间暴露了监视他的证据。 那是一段很简单、很普通的对话。 但落在李建成的耳中却一点都不普通。 那段对话如下。 “大哥啊,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咱们的年纪都上来了哈哈哈。” “朕的身体也不太好了,如今夜晚更衣,能够不淋湿自己的鞋子已经算是好事了。” 这四句话为什么会让李建成破防呢? 因为根据他安排在李世民身边的“探子”记录,李世民并未曾有任何一次更衣的时候淋湿了鞋子甚至身体十分强健,夜御数女都可以。 真正晚上起夜更衣淋湿了鞋子的是他李建成! 连这种小事都能够知道,李建成怎么可能不怀疑李世民监视自己呢? 于是他变得越来越疑神疑鬼,也越来越害怕身边的人,甚至开始觉着身边的人都是监视自己的探子,全都是李世民派来的人! 李世民要杀了他! 太极殿中 李世民呷了一口茶,而后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着面前的陈临安说道:“啧啧,你瞧瞧这两个人,朕觉着他们都已经快要疯掉了。” 他有些感慨的说道:“唉,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想。” 李世民有些伤心的说道:“明明我觉着朕已经做的很好了,对待这个曾经那般伤害朕的父亲,朕依旧毕恭毕敬,就连当年的太祖高皇帝都无法与朕媲美——太祖高皇帝对刘太翁可是毫不在乎,甚至有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而朕是那个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啊。” “对待这个曾经企图杀死朕的兄长,朕同样给予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可是朕得到了什么呢?” 他有些伤心的落下泪来:“朕的父亲整日暴躁的在宫中发脾气,甚至任意打骂身边的侍女——那些侍女虽然入宫为奴,但却也是人啊,为何要被他这样对待呢?” “朕无奈之下,只能够削减太上皇身边侍奉的人,换上一些身体强健的宫女去伺候,免得他们被太上皇伤到。” “朕的兄长整日疑神疑鬼,怀疑朕监视他,可朕何曾做过这些事情呢?前些日子还持剑伤人,将一位侍女的胳膊给划伤了——若非是身旁的小厮及时出现,那侍女只怕是没有活路了。” “当真是令朕伤心啊。” 看着面前正在竭尽全力“表演”的李世民,陈临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是带着些宽慰与安抚的说道:“陛下啊,臣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臣觉着此事也应用于这个道理啊。” “您以仁德宽慰的德行去对太上皇以及晋国公,而不管他们从前的恶性,这是您的好事;至于他们两个对您的态度,那是他们不知好歹,而非是您的错误啊。” “您不要因为他们的错误而惩罚自己,这是对您自己的伤害啊。” “还请陛下宽慰自己的心情,不要因此伤及了龙体。”李世民见状更加伤心了,他握住陈临安的手,脸颊上滑落下来几滴泪水:“七郎啊,朕知道你的好意,朕会照拂好自己身体的。” “这天下万民还需要朕啊。” 一旁的帘子后,随侍的史官正在奋笔疾书。 此段详见于《太祖文皇帝实录》中,在《唐书·太祖文皇帝本纪》中有所记载。 原文如下。 “贞观元年,三月十三夜。” “上诏临安公于太极殿,诉其心肠。” “见面,上心哀,哭诉曰:朕以贤德待太上皇、晋国公,却得恶果。太上皇为恶,肆意惩处宫人,此为恶举,朕为人子,碍于孝道无法阻拦,只换强健宫女侍奉,太上皇脾性愈恶于朕;晋国公心性多疑,虑朕监之,常有伤人之举,朕为人弟,何能言兄之过耶?” “朕心甚哀之。” “临安见之,宽慰上言:上以仁德待国公、太上皇,此为上之善行;太上皇、国公报以恶果,此为其恶;上行仁德,何以见其恶性?自有其因果报应,上不应以此伤及龙体耶。” “上心甚慰,言曰:卿言甚宽朕心,朕虽心哀,然则万民于水火之间,朕何能为二人而弃天下黔首耶?” 这年轻的史官详细的记录着自己看到的皇帝的举动,而不远处,两个拉着对方手的人已经差点在心里吐了。 陈临安使了个眼色给李世民,询问这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而李世民则回以眼神表示,这场戏的高潮马上就要来了。 正当两人执手泪眼的时候,大殿外急匆匆的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个内侍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着急的神色:“启禀陛下,楚国公求见。” 楚国公? 李世民一挑眉,顺势松开了陈临安的手,看向那内侍有些困惑:“这么晚了,楚国公入宫做什么?” “请他进来吧。” 当大殿中急匆匆的出现了“裴矩”身影的时候,李世民和陈临安都已经坐好了身姿,看向远处。 “弘大这么晚了入宫,是有什么事情么?” 裴矩神色中带着些许凝重的看向李世民说道:“启禀陛下,臣这几日发现晋国公与太上皇有所勾连,暗中查探之后竟然发现.” 李世民以一种迷茫的眼神看向裴矩:“发现了什么?” 裴矩有些愤怒的说道:“臣发现,太上皇和晋国公殿下暗中勾结,意图谋逆啊陛下!”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整个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以及伤心的神情,他看着裴矩怒声说道:“这不可能!父亲和兄长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呢?” 他直接将桌子上的茶杯砸向裴矩,却好似是没有什么力气了一样,杯子只落在了裴矩的脚下,咕噜咕噜的转动到了他的袍子上。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这样?” 李世民像是极度的悲哀与伤心,他甚至有些站不稳了了一样,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他看向御书房中的众人:“这不可能!” “来人!” “将太上皇请到御书房中!朕要亲自询问太上皇!!” 伤心到极致的李世民已经将称呼从“父亲”改成了“太上皇”,而身旁的侍从则是急匆匆的前往无极殿中请李渊了。 帘子后的远处,那史官还在奋笔疾书,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这可是大事! “贞观元年,三月十三夜。” “楚国公入宫见圣,言:晋国公、太上皇谋逆。” “上心悲,几无力站,恸哭不矣。” “问楚国公、临安公及左右随侍言:朕何愧于太上皇、晋国公?” “其如何能行此等之举?” “后令随侍往太极殿,请太上皇于御书房中问。” 晋国公府邸 大雨倾盆。 晋国公的身旁站着几个谋士,脸上带着愤慨的神色。 “殿下,陛下如此监控于您,难道不是想要找寻您的把柄么?而若是等到您彻底失去了权力、甚至于疯癫的时候,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您了!” “这个时候不趁着有机会杀了他,与太上皇里应外合,难道还等着他杀了您么?” “是啊殿下,先下手为强啊!” 那人指着一旁那个一言不发的内侍说道:“太上皇都说了,如今守卫玄武门的那个将领他已经暗中收服,只要咱们从玄武门前去,定然能够深夜入宫,而后杀了李世民!” “只要李世民一死,这天下不还是您和太上皇的吗?” 这人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蛊惑:“更进一步来说.若是李世民那贼子慌乱之下挟持了太上皇,刀剑无眼,李世民为了保护自己的皇位,杀害了太上皇.您不就是皇帝了么?”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事已至此,那些大臣们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能够拥戴您为皇帝啊!” “届时您还用受这种气么?” 李建成的神色变换,而后猛然间拔出腰间长剑,目光锐利的看向那夜色深沉的皇宫。 “孤有今日,非孤之罪。” “实乃李世民欺人太甚!” (本章完) 第482章 玄武门下 第482章 玄武门下 说完这句话后,李建成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就像是将自己内心的“愤懑”给全部抒发出来了一样。 他眉宇中带着些许肃然,整个人显得凛冽无比。 “调拨私兵,发兵玄武门!” “李世民欺我太甚,囚禁我们的父亲,这是何等的不孝啊,我身为父子的长子,自当护卫父亲的安危!” “这是天地之间最大的道理,没有任何其他的道理可以大过人伦孝道。” 李建成在愤怒过后,迅速涌上脑子的是“理智”和“聪慧”,他十分聪明的想到了一个十分合理的借口和理由。 他要借助人伦孝道来攻讦李世民,以此来达到自己谋逆的目的,为自己的谋逆披上一层合适的外衣。 毕竟这世上还有比孝道更加宏大的事情么? 哪怕是忠义二字也是在“孝”之下的——当然了,仅限于这个时代,在某些时代中,宣扬的是为了忠义、为了奉献可以抛弃一切,某些自己的母亲、父亲病死了还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事情,是值得拿出来赞扬的。 哪怕这种行为简直是悖逆人伦、违反人性。 哪怕这种行为不过是上层统治者想要更好的剥削底层的黔首,以使他们忘记人生于世间最应该做的事情。 但此时,这些所谓愚昧的、封建的、残暴的、高高在上的封建统治者阶级们,都觉着干这种剥夺人性、悖逆人伦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太不是东西、太不像人了。 而天下间的风气也一如同统治们所看到的方向去发展,孝道成为了天下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的李建成理智回笼,以民间流传的“谣言”为根基,攻打玄武门,拯救自己被囚禁的父亲,这是谁都说不出来错误的事情。 “臣等领命!” 大雨依旧哗啦啦的落下,几乎如同珍珠落在地面上,而后悄然之间炸裂成了粉碎。 无极殿中 李渊从昏睡中缓慢的醒过来,他坐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但随着那清晰的雨声落在他的耳朵中,随着那空气中传来些许清晰的声音,他逐渐的将自己从前的智慧与理智找了回来。 这一刻,他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孩子,还是一位十分聪慧的君子,他在陈氏门下求学,他的老师是陈湛——而非是后来在人世间摸爬滚打、继承了国公之位,沉迷在权势之中的李渊。 李渊觉着自己的脑子从未曾像是今日一般这么的清晰。 清晰到他开始回忆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混账事情——以及这段时间的猜忌和疑神疑鬼。 他叹了口气。 忽而从床榻上走了下来,身旁的侍女们像是往常那样为他更衣,他却没有像是往常那样大发脾气,而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等待着。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无极殿外 李渊站在门口,周围被这大雨带来的风微微吹拂,衣衫都已经胡乱的飞舞了。 他在等待着。 这样子的大雨天,在从前他曾经见过三次。 一次是杨坚篡权谋位的时候,曾经在这样的雨天杀死了万岁帝——当然了,后来万岁帝的随笔杂谈流传出来后,他知道了,那是万岁帝设的一个局。 一次杨勇逼宫的时候,那同样是一个局,最后的胜利者杨广就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那癫狂的太子一步步的走向末路。 还有一次,便是宇文化及谋逆的时候了。 李渊伸出手,用手掌接着那庞大的雨水,思绪好像是随着这雨水缓缓的流淌着一样。 他从这四次的大雨中看到了某种传承。 “万岁帝从当年就已经想到了今日的情形么?” 李渊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却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坏了,以至于嗓子发出的声音都像是从憋闷中出来的一样。 从万岁帝的死,再到这乱世天下,再到大唐初立、李世民成为皇帝。 他忽而想到一个问题。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张安年在随笔中说,希望自己的后继者能够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愿望,使得九州大地成为盛世。 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成为了“杨坚”夸耀自己的说辞,但如果这个继任者说的并非是皇朝的下一个皇帝,而是张安年“思想”的继承者呢? 谁是张安年精神思想的继承者?谁是他坚定信念的继承者? 庞大的雨继续落下,这一场雨像是下了整整数十年一样,持续不停歇的落下,将这脏污的大地清洗干净。 大雨磅礴。 李渊咽了口唾沫,而后笑了笑。 他好像.知道谁是继承者了。 “太上皇陛下——” 自太极殿而来的侍者站在大雨中,他撑着一把伞,急匆匆的来到了无极殿前,看到的就是无极殿前李元昊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远处出神。 “陛下有请。” 陛下? 李渊看了一眼那说完话后即刻低下头的侍者,心中的那一抹预感越来越近,可他却已经不在意了,因为他好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 既然如此去面对就是了。 “走吧。” 李渊神色坦然,最后看了一眼那身后的无极殿。 只是不知道,今日之后,可否还有缘再回来。 太极殿中 “坏消息”一个一个的传来,李世民的神色一点点的变得更加哀伤,那帘子后的史官一点点的变得更加“兴奋”,他觉着自己在参与一个足以流传后世史册的巨大事件! 晋国公谋逆! “陛下——” 宇文化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臣得到消息,晋国公已经率领府中私兵前往玄武门,意图从玄武门入宫。” “玄武门的守卫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当年” 他吞吞吐吐的,好似是不好意思说一样,但最后还是说道:“好似是当年南唐的旧部,陛下从前信任太上皇与晋国公,所以也同样信任这护卫。” 宇文化及长叹一声:“只是,这人大抵上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啊!” 李世民的神色更加悲哀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太上皇李渊从大殿外而来,脸上带着平静的从容。 李世民见到这样李渊的那一瞬间,心中有些讶异,因为这不像是这些年那位“南唐伪帝”李渊,反而更像是年轻的时候,对他百般疼爱的唐国公李渊。于是他短暂的沉默了一瞬。 但好演员的魅力就在于,这短暂的沉默中,即便是心中再如何感怀,他的神色也没有改变,依旧是不敢相信你的哀伤。 他看着李渊问道:“父亲——” 李世民声音哽咽:“此时,你我不是皇家父子,只是这天地间最寻常的一对父子。” 他看着李渊:“父亲,我可有对不住您的地方?” 李渊恢复了理智之后,看着这样惺惺作态的李世民有些无奈和好笑,但想起来是自己将那个虽然有些骄纵,但却依旧是一个好孩子的李世民逼迫成这样的,他就在心中缓缓的叹了口气。 而后用从前那种姿态看着李世民狡辩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心虚的神色,好似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害怕皇帝发现一样,那种欲盖弥彰但又演的不太好的样子,一下子就被在场的所有人看穿了。 唯二觉着不太对劲的就是陈若瀚以及李世民了。 但陈若瀚并不想管这个闲事,而李世民则是在沉默中刻意忽略了那一抹情绪。 他早已经过了那个渴望父爱的年纪了,如今戏台子都已经搭建好了,若是他突然之间不唱这出戏了,对他、对大唐都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李世民只能够忽略掉心中的那一抹复杂情绪,用一种极度哀伤的神色说道:“那么.父皇为何要与大哥勾连,欲攻打玄武门谋逆?” 这句话问出,就像是一出戏剧的鼓点突然之间躁动,来到了最高潮一样。 这出好戏几乎也达到了第一个小高潮。 李渊神色骤变,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一样,神情寡淡而又愤怒的看向李世民,他不说李世民不孝,也不说李世民“囚禁”他,只是说着好似没有什么作用的话。 “逆子!” “你是我的儿子,这天下本就应该是我的!” “当初你从我的手中将这天下夺了过去,如今我和你大哥只是夺回来而已,怎么能够叫做谋逆呢?!” 他神色乖戾,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样。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么我便不再隐瞒了。” 李渊以一种“跳梁小丑”的姿态开始拉拢这大殿中的群臣,许诺给了他们无数的封赏——其中给陈氏的封赏和诱惑最大,好似是要做当年虞穆宗的旧事一样。 “师弟!” 李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哀伤,他看着陈若瀚像是要打感情牌一样。 “师弟,难道老师要放弃我了么?” “若是老师愿意帮我,若是师弟愿意帮我,若是陈氏愿意帮我我可加封陈氏为异姓王!长江以南全都可以划归陈氏所有,让陈氏管辖!” “甚至陈氏可以在长江以南建国称王!” 他以一种十分卑微的姿态说道:“师弟帮我!” 陈若瀚低垂着眼眸,他本不想参与到这父子二人的戏台子里,但李渊眼眸中划过的那一抹恳求却让他有些无奈,当年曾经一起在陈湛膝下求学,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只是后来李渊行事愈发偏颇,所以才使得他们离心离德。 而如今. 他一眼便看出来了那眼神中的含义,不过是祈求自己这个“师兄”,这个“陈氏下一代家主”,以陈氏的身份呵斥他,让“李渊”这个试图谋逆的人彻底成为“跳梁小丑”,被钉在耻辱柱上罢了。 陈若瀚不知道李渊为何突然想通了,但他却有些不忍 人都是这样的。 从前别说将李渊钉在耻辱柱上了,就算是真的杀了李渊,他也不会忍——毕竟从前那个李渊的确不是东西。 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并非是南唐伪帝李渊,而是当年求学的师兄李渊啊! “师弟!帮我!” 李渊看着陈若瀚发出了催促的声音,旁人以为他在垂死挣扎,而陈若瀚和李世民都听出来了话语中隐藏的意思。 陈若瀚闭上眼睛,而后再次睁开,站了出来,看着那李渊大声叱骂。 “你这逆贼!” “当今陛下乃是自乱世中杀出来的,更是得楚国公禅位,名正言顺的建立了大唐!如今大唐在陛下的治理之下,已然缓缓的恢复了生机,天下黔首马上就能过上盛世的日子了。” “而你!你这个逆贼,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掀起谋逆的举动,这实在是令人唾弃!” “我陈氏从未曾有称帝的想法,也并不想要建国!” “若令你这贼子与那玄武门外的逆贼得到这天下,则天下黔首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陈若瀚在李渊有些欣慰的眼神中,咬着牙说出了那句话。 “家父已然将你驱逐出陈氏!” “你不再是陈氏子弟!” “休唤本王师弟!” “如此惺惺之态,着实令人恶心!” 李渊脸色骤变,像是翻脸了一样,也对着陈若瀚大声叱骂。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李世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而帘子后,那史官都是咂嘴称叹。 这一夜果然是离奇而又动荡不安啊,幸亏今日是自己执夜,否则就要错过这荒诞离奇的一晚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李渊到底为什么要勾结晋国公呢? 晋国公赢了,他不还是太上皇么? 总不能说,晋国公赢了会自己当太子,让太上皇当皇帝吧? 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激荡起来一片片的阴沉。 李建成骑在马背上,已经杀到了玄武门外,他仰起头,看着那玄武门上站着的“徐林”轻笑一声:“徐将军!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徐林早已经接到了李建成要来的消息,此时已然打开了城楼大门。 这威严庄重的“玄武门”缓缓的面对李建成打开了神秘的一角. “踏踏踏——” 马蹄落在地面上,激荡起来一片片浪。 玄武门下的夜色如同原本的轨迹中一样. 一样的喧嚣。 (本章完) 第483章 朕德无亏【本卷完】 第483章 朕德无亏【本卷完】 玄武门的夜色下,李建成冒着大雨走进皇宫。 他身后的士卒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压根没有任何的畏惧和害怕,因为这件事情他们的前辈已经做过了,替他们尝试过这一条路。 这是一条能走得通的路。 所以他们不必担心,不必害怕。 走就是了。 赢了——那么多前辈们的成功例子摆在那里,赢了就是功成名就,从龙之功,享受荣华富贵! 输了——输了还用管那么多?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以说,当年杨坚所做的事情彻底将皇帝头顶的神圣光环给去掉了,在所有士卒的眼睛中,皇帝不再是那神圣的不可高攀的人物,他们一样会流血,一样会死。 大雨瓢泼落下,徐林站在李建成身边,眉宇中带着些许慎重的神色。 “殿下。” 徐林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盔甲一点点的流淌下来。 他神情严肃的说道:“太上皇不是请您带着诸位君候一同前来么?” “其他几位君候呢?” 这里徐林所说的是李建成的几个兄弟。 李渊作为南唐伪帝投降了之后,他的孩子们和李世民都是兄弟,按照道理来讲是都要分封国公之位的,但由于种种因素,所以这些孩子并未曾都加封国公。 唯有李建成因为是“太子”,所以被加封为“晋国公”,其余的几个人全都是“侯”,而且全都是不能够世袭爵位的那种最垃圾的侯。 但.即便是最垃圾的候,那也是候啊! 更何况,李渊之前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和李建成进行谋划的时候,肯定是不会忘记自己其他的儿子们的,他同样想要带着这些儿子一块。 所以此时的徐林才会谨慎的发问。 他冒着杀头、诛九族的风险,可见到的却并不是当时交代的全部的人,而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晋国公?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晋国公不愿意带着那些人? 亦或者是晋国公便是那个“差错”? 他们干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没有办法不去谨慎。 李建成只是微微一笑,他看着徐林说道:“玄霸、元吉他们不愿意跟着我一同前来,这也是我没有办法勉强的事情。” “元吉更是斥责我,说我和父皇是犯上作乱的奸臣,甚至要揭发我们两个。” 李建成微微抬起头,脑袋与天空恰好形成了四十五度的阳角,雨水从他的面颊上缓缓滑落下来,李建成的面容十分清俊,此时显得倒是有几分令人怜悯了。 “更何况,他们的手中其实并没有太多刀兵,此时有我一个不就够用了么?” “还是说徐将军想要叛变?” 被李建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徐林也有些无奈,当即叹了口气说道:“国公既然如此说了,徐某也没有什么话讲,我不过是为了国公和太上皇的雄图霸业操心罢了。” 他摊了摊手:“如今,玄武门虽然已经成了突破口,可以从这里进入皇宫,但我等却并不能长驱直入。” “太上皇陛下说的会接应的人也没有来,已经错了半个时辰了,殿下既然来了,那一应事务便全都由殿下去处理了。” “如今我等该如何行事?” 李建成皱眉,父皇所承诺接应的人没有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着这其中好像有些阴谋的味道,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和出路了,只能够强硬的一条路走到黑。 “不必着急。” 李建成看似神色平和而又淡定,智珠在握,但其实心里已经慌成了老狗。 “没有接应的人难道我们就无法前往了么?” “徐将军此时既然这般当众问出了口,应当已经有了破解的办法?否则这半个时辰,您不会只是单纯的在等我一个不了解皇宫的人来想办法吧?” 徐林哑然一笑:“这是自然的。” 他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倒是有另外的一条路,但是那条路十分凶险,而且有一些士卒把守——当然了,相较于其他的路,这条路是最简单的。” “若是国公愿意的话,臣可以冒险带您前去。” 危险很大的另外一条路? 李建成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此时也真的没有时间可以让他犹豫了。 “那便去吧!” 他直接做下了这个决定。 李建成觉着,不管什么事情,其实最终都是要赌的,若是不敢赌的人,那么从一开始便就已经输掉了斗争。 太极殿 如今的情形与方才相比几乎没有太多的改变,皇帝还是坐在那里,太上皇还是在哭诉,请求着其他人的帮助——而其他人为了告诉皇帝我是你的人,免得皇帝误伤,所以干脆利落的叱骂太上皇。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到了连帘子后面那个年轻的、非常年轻的、第一天担任起居郎记录皇帝实录的这个史官都觉着有些不对劲了,他总觉着这大殿之内的氛围是有点问题的。 但他太年轻了,根本说不上来这些事情有什么问题。 于是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不敢继续记录了。 玄武门内,一群人又走了两刻钟的功夫,忽然在前面带路的“徐林”停了下来,而在他从前面引路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但却无法离开了的李建成也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令自己身边的人迅速戒备。 李建成抬起眼眸,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那个猜测在不断的变成现实。 他冷漠而又愤怒的看向徐林:“徐林!你竟然敢背叛我们!” “你以为你做出来了这种事情,皇帝还会信任你么?” 徐林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而后冲着身后的某个方向行了一个礼。 那人缓缓从大雨帷幕中走出来,身上的衣衫整洁,脸上还带着些倨傲的神色,整个大唐能够有这样子神色的唯有一个! 那便是宇文化及! 而宇文化及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接到了一个命令,一个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去做这个事情都会显得有些不太配的事情。 整个大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这个资格! 有资格做这个事情! “晋国公殿下——” 宇文化及裂开嘴,一口大白牙在这黑夜中倒是有些闪烁了,让人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这一口洁白的牙齿,而如今,这一口大白牙说出了令李建成内心惶恐而又恐惧的话。 “晋国公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是要谋逆么?” 他歪了一下脑袋,看着李建成说道:“哦不对,原谅本将军说错了,你不是准备谋逆,而是你已经谋逆了!”宇文化及抽出来自己腰间的长剑,整个人的脸上带着些许玩味:“那么国公殿下,您准备怎么死?” “今日我心善,可以允诺让您挑选一个迈向死亡的办法!” 李建成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剑,脸上带着犹豫和害怕的神色,但紧接着他就知道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害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他必须要奋力一搏! 万一呢? 万一奋力一搏成了,他不就是还能坐上那个位置? 此时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李建成已经疯了! “杀!” 他咬着牙,脸上带着狰狞。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反射的月光将他的脸颊照亮,他像是一头濒死的猛虎一般! 而在李建成的身后,那群早已经有所准备的士卒们也都是拼了命一样的奋力往前搏杀! 此事被皇宫的守卫发现,他们早已经没有了退路,除非他们赢了,否则不管是谁赢了,他们都必然会迎来清算! “杀!” 一群人狰狞而又丑陋。 大雨之下,所有的一切喧闹声都被遮掩在这疯狂的大雨声中,不断的人有倒下,尸体瘫痪在地上,而后鲜血还从他的身体上不断的流淌而出,而后随着雨水冲刷着这玄武门的地板青砖! 太极殿中 在那喧嚣声响起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害怕面对,不敢面对那喊打喊杀的声音,但大部分都松了口气——因为若是皇帝完全没有准备的话,此时就不应该是喊打喊杀的声音了,而是那些乱臣贼子直接坐在这太极殿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变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而后,那大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听着声音应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回来复命的宇文化及,那么另外一个是谁?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大殿的门口,他们都想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 当人完全走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面上都是带着迷惑的神色,他们从来不认识这个人到底是谁——毕竟这个人看似好像不是出身大世家啊。 “回禀陛下。” 宇文化及将手中的头颅捧在头顶,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位大将军一路走来一路提着这鲜血淋漓的人头!这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威慑呢? “罪人李氏建成,伪唐太子,当今晋国公!” “臣已然将其诛杀了!” 而他的身旁,徐林同样是如此表述着,只是他的表述较为宇文化及更加完善公正,人们也终于从这位的眼睛中看出来了什么. 最先破防的便是李渊! 不知道他是真破防还是假的破防,总而言之他直接大吼一声:“徐林!你竟然敢背叛我!” 徐林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渊,不知道这位是不是在帮自己,如今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人心隔肚皮! 朝堂上的三公也都已经来了,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虽然三公此时已经是虚衔了,完全没有人可以行使那伟大的权力。 他们不敢讨论今天的事情,因为这已经算是皇家自己的丑闻了。 “诸位爱卿。” 此时的李世民好似是被吓坏了一样,也似乎是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心情,所以他主动开口问道:“诸位爱卿,此事该如何处理?”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表示沉默。 怎么做? 一个是皇帝的家事,他们谁敢评判啊,谁知道皇帝到底想怎么处理啊? 唯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正是陈若瀚。 陈若瀚声音寻常:“陛下,此事应当公之于众,而太上皇身为陛下的父亲,不能轻易杀死,但听闻太上皇喜爱黄老,可以在宫中找一宫殿,供太上皇修黄老。” 其他人都明白,这是写作“修黄老”,实则是“圈禁”。 陈若瀚继续说道:“至于晋国公么?人都死了,将他所做的行为令所有人都知道,令他被记录在史书之中,这已经算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了!” 李世民坐在那里,沉默着。 片刻后,他像是求证一般的问道:“诸位爱卿,朕德有亏么?” 所有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会都得出了结论。 这跟皇帝有个屁的关系啊。 皇帝对太上皇的确是挺好的,对晋国公也挺好的。 于是,宇文化及作为群臣代表,站了出来,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德行自然无亏,该认错的是这胆大包天的父子二人!” 又是良久。 就在众人都以为听不到李世民答案的时候,李世民叹了口气。 “罢了。” “朕德行无亏,让天下人知道也并不是朕的错,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那便昭告天下吧。” 李世民仿佛做出了决定。 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传朕诏令,太上皇、晋国公意图谋逆,本应株连,然则念在.多年父子之情的份上,只诛首恶,不株连其家人!” “太上皇喜好黄老学说,朕为其修建宫殿,日后太上皇便在其中潜心礼道。” “晋国公谋逆当场被杀,便不再追究其家中子嗣责任。” “只是.” 再三犹豫之后,李世民终究说道:“令其迁出京都,迁往苏杭!没有朕的允许,永世不可回来!” 贞观元年。 太上皇及晋国公谋反的事情令天下人震惊,而皇帝坦然的态度则是淡化了这出丑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交口称赞皇帝的仁德。 没有人再提及那跳梁小丑一般的晋国公与太上皇了。 盛世,仿佛要来了。 (本章完) 第484章 轰轰烈烈 第484章 轰轰烈烈 “嘿?!您听说了么?” “官渡城中的那位已经放出话来,说是自己得悟天地至理,明了世间无数造化,于岭南城中感悟天道,要从南打到北,横推天下,以此证当年秦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诸子之境啊!” “怎么没听说?” “不过我听说的比你要全面多了。” 那人嘿嘿一笑,十分拿乔,周围暗自听着的人也都悄然凑了过来,其中有钱的便直接喊了酒肆的老板为这位上了一壶好酒。 一口酒饮下,这人才十分得意的说道:“我家中有一位亲属是官渡陈氏中的小厮,他听闻那位从拙身楼中出来的时候,大笑三声,而后便开始周游天下。” “到了岭南城之后,在那大海之上泛舟三日,最后终于得道。” “说是得道其实也不尽然,据那位和周边好友谈论,好似是说从当年陈氏先祖的道理中悟出来的新道理,从前陈氏不是没有一个什么具体的流派名字呢?” “这次那位就悟出来了陈氏所走道路的具体名字,就像是儒家、道家、以及墨家这种名字一样的。” 这人几杯酒下肚,便有些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整个人都十分得意洋洋的说道:“嗨呀,反正你们等着就是了。” “国朝十八学士全都在京都中准备好了,等着那位驾临长安与其辩经呢!到时候谁赢谁输自有定论,若是那位真的悟出来了天地至理,以此来直接辩驳倒了十八学士,那他称子也是应当啊。” 周围人脸上都带着惊叹的神色,他们的脸上都满是期待。 “豁!那位要单挑国朝十八学士?” “啧啧啧,果然不愧是陈氏俊才啊!” 酒足饭饱,八卦也已经说完,这酒肆中的人也就渐渐地少了起来,但这消息却是传播了出来,渐渐的,整个长安城全都知道了陈氏的那位天纵之资的下一任世子要从南方而来,挑战国朝十八学士,以此来称子的消息。 太极殿中 李世民看着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无奈的扶额叹气,他看着身前即便是来了太极殿中,也是坐在那里见缝插针的找时间处理朝政的陈若瀚。 “我说成涛啊,你就不管管你家孩子?” “就这么让他从南方一路而来?” “直接乘船来长安也是好的啊,就这么一路慢慢悠悠的来,难道就不害怕在中间就被人辩驳倒下?” 李世民这话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带着那么些许的调侃意味。 陈若瀚只是瞥了一眼李世民,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屑和愤怒:“煜儿幼年的时候性情敦厚,根本就不是这种喜欢张扬的人。” “他即便是想要辩经,从而达成称“子”的目的,也不会用这种十分张扬的手段。” “陛下,您能告诉臣为什么这个消息只是在刹那之间就传遍了长安城么?您能告诉臣,为什么一向性情敦厚的煜儿竟然会选择如此张扬的方式从南一路打到北么?” 李世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陈若瀚就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看着已经偏过头吹起来口哨的李世民,一字一句的说道:“您能告诉臣,为什么前些日子官渡城中有人来信说,陛下的暗卫悄然前往官渡,给正在拙身楼中闭关方才出来的煜儿送了一封信么!” 李世民讪讪的笑了一声,偏过头看天看地看桌子,吹着口哨,就是不看已经愤怒至极的陈若瀚。 他轻咳一声,只是说道:“哎呀,反正煜儿总是要来长安城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的轰轰烈烈些呢?这样也可以让煜儿扬名不是?” 说到这里李世民像是找到了理由,所以十分有底气了一样。 “若是正常按照咱们之前说的流程,从官渡到长安,然后再让煜儿和国朝十八学士辩论,那么即便是赢了,大家也会觉着是因为陈氏的威名,所以大家都在让着煜儿。” “如此一来,怎么能够扬名呢?” “可一路从南打到北就不一样了,你不是常说么,这理越辩越明。” “说不定还能给煜儿一点新的灵感呢?” 陈若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陈煜被李世民挑动,难得一见的想要狂放一把的时候并没有阻拦,反而是顺水推舟,说服了自己的父亲——那位还在人世,对陈氏、对天下依旧有着深切掌控的镇国王。 若非如此,陈煜怎么可能出得了官渡呢? 而现在表现的如此愤怒,仅仅是因为李世民这个贼子,竟然还在自己的面前装模作样,这让他十分不满——他自己在这帮李世民处理朝廷政务,李世民却整天找乐子,找乐子也就算了,毕竟李世民是皇帝。 可李世民竟然还敢找乐子找到他的头上,找到他的面前!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这。 所以才有了陈若瀚今日的暴躁。 而李世民也深知这一点,他看着依旧处于愤怒状态的陈若瀚说道:“那个成涛啊,要不然朕再设立一位令首帮帮你?” 他的神色中带着的是严肃的神色,表示这个时候的他是想要讨论正经事的。 陈若瀚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不必了,臣还能够处理的过来。” 他长叹一口气:“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咱们的谋划,所以要准备的事情和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有些忙碌而已,更何况陛下将三位令首全部削除,只剩下臣一位令首兼任三省的事务,目的不就是为了等到臣死了之后,彻底的将三位令首也全都废黜么?” 陈若瀚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世民,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并非是什么坏事,所以陛下大可不必试探臣。” “自当年先秦的时候开始,丞相的权力就太过于巨大了,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在想办法将丞相手中的权力分散,最后是将这些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 “历经数百年,近千年的时光,陛下终于做到了将丞相的权力一分为三,而后又一分为六,并且每一份权力都有可以去制衡的人。” “如此一来,皇帝的权力就能够达到顶峰了。” “陛下舍得在这个时候,重新将已经打散了的六份权力重新汇聚成三份?” 看着陈若瀚的神色,李世民讪讪的笑了一声:“朕自然是舍不得的。” 陈若瀚点头:“那就是了,那陛下还问什么?” 他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此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重新将权力汇聚成三份,那么日后就会再次出现丞相、丞相署内吏,而后再次出现一位丞相。” “等到那个时候,这近千年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对于天下人来说,权力是否被皇帝和丞相两个人掌控,这并不重要,但对皇帝来说,这十分重要——而等到朝廷将所有的权力都汇聚到皇帝身上的时候. 陈若瀚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怅然。 他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正确,但所有的一切事物在出现的时候,都是要进行试错的。若这件事情是错的,那么便重新将汇聚在皇帝手中的权力打碎而后分散给其他人就是了,这对于陈氏来说并非是做不到的事情。 哪怕天翻地覆,哪怕世事倾倒. 陈氏也依旧有这份力量,可以与之搏斗。 也愿意与之搏斗。 正如同他和李世民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一样。 与天斗、与人斗。 或许是看出来了陈若瀚的惆怅,李世民反而安慰他说道:“无论如何,对于目前的朝廷来说,这总是好事的。” 他自己看的也很开:“若是不行,日后便由陈氏再去谋划就是了。” 李世民摸着自己的胡子,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仿佛他不是一个皇帝,也不为自己的后代担忧一样,他只是说道:“总之,咱们活着的时候是见不到那些事情了。” 陈若瀚点了点头,同样十分怅然:“是啊,咱们活着的时候,是见不到那些事情了。” 大殿内的氛围逐渐的变得惆怅起来,李世民幽幽的看着远处的方向,忽而开口问道:“成涛啊,陈氏的那些子弟准备的如何了?” 陈若瀚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闭着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眸中已经充斥着锐利的神色了。 “陛下,陈氏的子弟们时刻准备着。” “只要时机一到.那件事情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只是悠游的望着远处的天穹,那天穹之上的云朵四处飘散,显得十分肆意。 申国公府 高士廉神色幽幽,望着周身坐着的几位老兄弟,轻声感慨着说道:“老伙计们,陛下想做什么,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吧?” “咱们要怎么做?” “是顺从陛下和.陈氏的意思,将刀架在脖子上,顺着他们的意思将自己宰杀放血,还是.” 李孝恭轻笑一声:“将刀架在脖子上放血?” “诸位啊,你们当中但凡有一个愿意这么做的,那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大哥,不必说废话了。” “说说您想怎么做吧。” 高士廉眯着眼睛,整个人的身上带着些许锐利的煞气:“既然不想死,既然想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那么就必须是与陛下和陈氏搏斗一番了” 他站了起来:“陛下和陈氏如今的意思也很简单,他们不愿意再起争端,让战事覆盖天下人,既然如此,那么咱们便顺了他们的意思。” “那个陈煜不是要文斗么?” 高士廉咧开嘴笑了笑,看着坐在一旁的虞世南、孔颖达以及许敬宗微微一笑:“伯施、延族、冲远三位俱在,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他看着三人,尤其是看向孔颖达说道:“冲远,提前将安伯父请到长安城来吧,也并非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凡事都有一个万一。” 孔颖达微微点头,神色不变,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很是慎重的说道:“在听闻长安城中流传着陈煜要与十八学士辩经的时候,我便已经给父亲去信,如今的父亲应当正在朝着长安的方向而来。” “只是父亲年迈,或许” 高士廉听出来了孔颖达的意思,但他却并不在意,他并没有指望孔安还能够有那个力气去与陈煜辩驳,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若真的他们都败了,孔安一出,不必继续辩驳便能够鼓舞他们这方的势力。 毕竟孔安可是孔子的直系后人! 这个时代中,孔子虽然没有被加封为衍圣公,但孔氏的势力借助着儒家的势力蔓延,也同样得到了不可控制的扩张。 世人都常说,这世上能够绵延千年的世家,大概只有三个。 第一个,已经延续了九百八十多年的陈氏。 第二个,同样延续了将近九百多年的孔氏。 第三个,自汉末时候到现如今,延续了将近五百年的“张氏”。 这足以见孔氏的实力了。 朝堂中那些本来中立的儒家学子,见到孔子的后人,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孔氏的老人与一年轻人辩经么? 他们自然是要下场的. 为的不仅仅是孔氏的尊严,还有儒家的尊严,或者说是他们自己的尊严。 若是孔安倒下了,那么便说明陈氏的那位陈煜主张的学说彻底压倒了儒学,而那些以儒学为生的人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还是那句话。 这一次,这一场辩经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辩经了,它是一场. 政治学和儒学持续了千百年的道统之争! 道统之争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官渡 陈府之中 陈湛缓缓的睁开苍老的眼睛,他看着面前摆放着的陈旧的棋盘,轻声道叹了口气。 那棋盘上已经落满了灰尘,正如同这世间被许多古旧的家族给遮挡住了一样. “呼——” 他轻轻的吹了口气,将棋盘上的灰尘吹起。 “棋盘脏了,就要好好的打扫。” “天下脏了.也一样。” 岭南城 坐在小舟之上的陈煜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站了起来,在这苍茫的天地之中像是一具释放着自己光芒的萤火。 “出发!” “前往长安城!” (本章完) 第485章 谁人敌手? 第485章 谁人敌手? 贞观四年,风调雨顺,大唐国泰民安。 这一年是最寻常的一年,也是最不寻常的一年,在《唐书》的记载中,这一年被称之为“华年”,亦或者叫做“璀璨之年”。 因为在这一年,一位秦朝之后唯一一位可以被称之为“子”,甚至称之为“圣人”的存在降临在了大唐,并且绽放出了属于他的光芒。 没有人可以否定这一位的光芒,也同样没有人可以否定这一位的智慧。 他被称之为“煜子”,同样也被称之为“陈圣”。 这是自春秋战国之后,连儒家的那位创始者“孔子”都未曾得到的名声,甚至连陈氏的那位老祖宗“陈野”都没有得到的称呼,却落到了这样一位小辈的身上。 但. 没有人敢反驳这一位的名声。 后世关于这一位也有许多的记载,正史、野史、志怪小说、戏剧,甚至到了后现代的时候,当娱乐大规模的泛起,电视剧、电影这种东西开始广泛出现的时候,“陈煜”便成为了无数电影和电视剧想要蹭一把的名字。 大明共和及十三州联邦帝国出现后,第一部电视剧叫做《陈煜传》,第一部电影叫做《盛世大唐》,第一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毫无疑问是陈煜。 而第一部电影虽然叫做“盛世大唐”,但所描绘的却是大唐盛世中的第一部分“贞观纪”,贞观纪是一部群像剧,并没有一个固定的男主角,但其中根据后世“追星人”的分析和解剖,在一共一百零集的电视剧中,李世民出现了五百三十六分钟,而陈煜则是出现了七百五十八分钟。 这无疑是绝对的男主了。 不过么,贞观纪的导演和制片人都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偷摸的追星把陈煜的时长提高。 而这一出“贞观纪”却并非是从贞观元年开始的,反而是从贞观四年这一出璀璨的“闹剧”开始的。 在《华夏文化史》这本书中,着重介绍了影响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几种思想潮流,其中提到次数最多的五个流派由少到多分别是“墨家”“法家”“儒家”“政治家”以及.“科学及求实家”。 其中,关于墨家提及到了三千五百八十四次,关于法家提到了四千三百八十次,关于儒家提到了七千八百九十三次,关于政治家提到了九千零一次,关于科学及求实家则是提到了.整整三万八千四百五十三次。 其余三个流派加起来都没有实用家提到的多。 而法家和墨家的传承人也都纷纷表示:“这是应该的”,而儒家的传人,那位孔子的后人却表示十分不满,但却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 至于政治家? 政治家的代表人物们都讪讪的笑着,根本不对此发表意见。 且不说那位创造了“科学求实家”的陈煜本身就是创造了“政治家”的那位陈氏先祖的直系后人,就是说这科学求实家本身就是脱身于政治家的思想当中的。 哪有当爹的骂当儿子的太出息了的? 没有这样子的说法。 贞观四年,一处道路旁。 几个老人坐在那里,身后众多仆从站在那里,他们的眼睛中带着锋利和愤怒,等待着那位年轻的挑战者从远处的道路上缓缓而来。 远处,车马中。 陈煜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神色十分坦然,这一路挑战他的人太多了,他也并非是什么人的挑战都会接受的,首先要打败他派遣而来的弟子们,打败了这些弟子们才有资格与他一战。 是的,弟子。 虽然陈煜的年龄不大,但他却已经开始收弟子,传授自己的“科学及求实”思想了。 事实上,陈煜对于外界所流传着的这个名字十分不满意,他觉着自己并非是什么“科学及求实家”,但比起来这个名字,他也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名字了。 陈煜一直觉着“科学家”和“求实家”是两个流派。 科学家们虽然有些也研究“理论”知识,但更多的却是探讨天地之间存在的固定的、物质的、不会轻易产生变化的天地道理,这是一种物质存在,并非是因为陈煜突然一拍脑门子他们才存在的。 即便是陈煜没有提出来这些,他们也依旧存在,依旧会被其他人发现——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但“求实家”们不同。 “求实”是一种思想,指的是陈煜从许多书籍中、从陈氏历代先贤的典籍中所悟出的道理,这个道理的核心只有四个字。 “实事求是”。 这看似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但却是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也是许多人都明白,但却无法宣之于口的,当陈煜提出来这四个字的时候,这四个字才真正的存在。 从此之后,任何一个人想要辩驳那些弄虚作假的事情的时候,都可以开口指责那个人“你要实事求是!”,而这四个字脱口而出之后,人们也都明白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陈煜的贡献。 而这个贡献足以他成为“陈子”了,但却不够他成为“陈圣人”。 若是他无法成为“陈圣人”,那么陈氏和皇帝的许多计划就没有办法实施,所以陈煜就顺势提出了“科学”的思想浪潮。 这种思想浪潮其实并非是他最先提出来的,当年的陈野、以及陈氏的历代先贤们都提出了“科学”这个概念的大致意思,但他们并没有将其进行一种系统的归纳和总结,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凭借这个去成为“圣人”。 这是一种可惜。 陈煜认为,“科学”这两个字的归纳和总结,以及其中的诸多道理并非是自己的功劳,所以他不应该享受全部的“利益”,至少也应该让人们知道,墨家、以及众多陈氏先贤们的贡献。 不过陈氏的那些子弟们以及墨家、公输家、乃至于天工署的那些工匠们全都拒绝了,他们认为这是陈煜的功劳,而他们不过是走在这条未命名的大道之上罢了。 而且他们也愿意让陈煜拿到这“利益”。 陈煜再次长叹一口气,而他身边随着他一同回来的陈默却是笑了笑:“益光,你不会还在想“名”的那些事情吧?”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名声。” “我们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陈煜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得到的也足够多了!哪怕这名声分润给你们一些,我也足够成为所谓的“圣人”,这对我们的计划不会有其他的任何影响!”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这样子做呢?” “太多无名的工匠需要这样的一个名声了。” 陈默看着陈煜,十分认真的说道:“可我们所需要的,并不是成为“圣人”的名声,我们需要的是有人为我们正名。”“证明我们不是“工匠”而是“科学家”,让我们从此也成为“学术”的代表,而非是常人提起来之后,就是“下九流”的代表。” 他笑着说道:“当然了,或许有些工匠从事那些繁琐的、简单的、重复的工作,他们只能依旧是工匠,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我们整体的名声上升了,他们的名声也能够上升啊。” “益光,这已经不单单是计划的事情了,更是许多墨家子弟以及工匠们共同的心愿,你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想法,便让他们失望啊。” “你的名声越高,越强,越没有人能够质疑,他们越是能够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站在光明处啊!” 陈煜沉默了,但他也同样清楚的明白,这人说的的确是真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出现在这里,虽然并不是很愿意,但却依旧接受着那些荣光。 “吁——” 在马车外驾驶马车的侍从勒住了马缰绳,而后看着面前那坐着的众多老人,见怪不怪的低声朝马车内汇报着:“先生,又有人来挑战您了。” 陈煜这才整理了一下心情,而后问道:“是何人?” 车夫同样如此问道。 那坐在大路中央的老人们听到那马车中传来的问话声,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为首的那个老人缓缓开口道:“我乃荀氏家主,荀节!” 另外一位老人介绍道:“我乃孟氏家主,孟云!” 而后他们旁边的老人们也都一个个的介绍着属于自己的名字。 “颜听!” “冉则!” “端木熙!” “叔仲平!” 随着这几位老人的名字一个个的宣扬出来,那岿然不动的马车也缓缓的有了动作,从其中走下来一位年轻男子,那男子的身上穿着着青色的袍子,袍子上绣着几节竹子。 男子面容清俊,眉宇中带着些平和,看着不像是什么肆意妄为之辈,反而像是个谦谦君子。 正是陈煜。 如同陈若瀚所说的一样,陈煜本就不是什么肆意张狂的人,这一次的肆意张狂也不过是因为要配合李世民等人的计划——也有一部分是听了李世民的话,觉着“少年人就要意气风发”的缘故。、 “见过几位老先生。” 这几位都是儒家的大儒们,而他们的姓氏也十分有讲究,其中“颜”“孟”“荀”就不必多说了,一位是那位“一箪食一瓢饮回不改其乐”的颜回后人,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孟子孟轲”的后人,另外一位则是战国时期一人挑(骂)翻(遍)诸圣的荀子后人。 其余的几位也都是“孔门七十二贤”的后人。 除却孔氏上任家主“孔安”以及孔氏现任家主“孔颖达”,以及“董氏”家主“董无声”之外,当世儒家大贤全部聚齐! 虽然——天下间的一部分儒学出自陈氏的门下,甚至就连当初的“孟子”经典都保存在陈氏当中,但.他们依旧是来了。 此来为的并非是什么政治斗争——政治斗争是那些年轻人以及京都中人的事情,他们为的只是单纯的道统之争! 甚至这些儒家的弟子中,有几位还是陈氏子弟。 但他们却依旧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还是那四个字。 “道统之争”。 只是他们几个来的目的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是抱着一定要打败陈煜的目的来的,而他们则是抱着打得过就说明陈煜的学问还没到家,打不过就说明自己真的不行,也好给陈煜垫一垫名声的目的来的。 众人见礼,而后便席地而坐,坐在这大街之上,开始了属于他们的辩驳。 日头高高的照耀着这里,众人的身上全都出现了一身的汗水,陈煜坐在那里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引用诸子百家先贤的道理与这几位儒家先贤辩驳。 最先坚持不住的是除了孟、荀、颜三位之外的其他人,他们败退之后陈煜也没有追着不放,反而是尽全力的对付着孟、荀、颜三人。 说到最后,陈煜几乎是站了起来,一手指着天,一手指着地,神色漠然而又充斥着独属于陈氏的傲慢。 “就如同这天,就如同这地,就如这人。” “难道孔子不说这天,这天便不存在了么?难道孟子不说这地,这地便不存在了么?难道荀子不说这人,这人便不存在了么?” “不。” “如同荀子所说的,天不以桀纣而亡,不以尧舜而存一样,这天地之间的“科学”之理也不会因为你们几个人的反驳而不存在。” “正如当年的政治家取代了儒家的地位一样,就如同当年的荀子取代了其余的儒家大儒们一样,就如同当年的儒学因为想要存在,所以听从了属于“董仲舒”的改造,吸收了道家法家阴阳家名家五行家等诸多流派的思想一样,凡存在皆有道理。” “凡要用,皆为有用。” “这便是求实的思想啊。” 陈煜说完了这些之后,看着坐在那里,已然沉默了许久的孟节三人开口询问道:“难道三位不是这样子认为的么?” “难道三位觉着,解决一件事情,可以不去使用能够解决他的办法么?” “难道诸位觉着开一把锁不需要用他配对的钥匙吗?” “若你们觉着应当,那你们已然是“求实”思想的践行者啊!” (本章完) 第486章 临阵倒戈 第486章 临阵倒戈 孟节几人沉默。 越是聪明的人越不应当参与辩经之战,因为他们能够很轻松、甚至不受他们自己控制的就去思考对方所说的内容是否正确。 而这也是为什么辩经能够越辩越明的缘故。 双方都在辩经的过程中,以一种飞速思考的大脑思考着对方所说的论据,这个时候若是自己的观点能够站得住脚还好,若是站不住脚.那就是一种十分悲剧的事情了。 在汉末的时候,今文经学派和古文经学派曾经有过一次辩经,那一次是“学海”何休与“经神”郑玄的辩论,辩到最后何休自己也知道自己败了,于是自称不敌,而经神的名字便落到了郑玄的身上。 如今此时的情况与当年相差无几。 但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辩经的两方并非是势均力敌的两方,陈煜的实力完全超越了孟节等人——更重要的是,陈煜所说的道理是跨越了时代的、超越了如今一切思想的真正的思想。 “科学及求实”啊,这个思想无论是放到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能够爆杀一切的思想。 而儒家的思想在这个思想面前,不过是如同空中楼阁一般,不过尔尔之物。 孟节等人长叹一声,而后躬身行礼说道:“是我等输了,但并非是儒家输了。” 陈煜同样的弯腰行礼,双方众人的脸上都带着些许的感慨之色,他们都明白,所谓的我等输了,但儒家没有输只是双方各自给了一个台阶的说辞罢了。 这一路.依旧要前行。 待到陈煜的车马载着陈煜缓缓朝着远处奔腾而去的时候,孟节等人站在烟尘四起的道路上,眉宇中带着些许哀伤的神色,他轻声道:“当年政治家们没有对儒家完成的绞杀,如今.迟到了近乎一千年后,终于来了。” 是的! 孟节本人除了嘴硬了一点之外,他的脑子是十分好用的,也是一位十分聪慧的人。 他一眼便看出来了,所谓的“科学及求实家”的思想不过是当年“政治家”的传承罢了,或者说是陈煜对当年陈氏先祖“陈野”思想的贯彻落实、与总结。 这是一场跨越了千年的绞杀,对儒家的绞杀,对人们思想的绞杀,对这世上诸多诸子百家的绞杀。 陈煜不是要成为这诸子百家时代后,除了陈野之外的第一个子,他是要将那位本就高高在上的“陈子”陈野捧到更高的神坛上,捧成圣人,而后将陈野的思想彻底完善,完成当年诸子时代末年,陈野没有完成的对诸子百家的绞杀罢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 而荀节和颜听则是感悟更深刻,他们毕竟是更加年轻一些,实际上还在主管着两家的诸多事务:“不只是对千百年前诸子们的绞杀,更是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大清洗。” 荀节轻轻的叹了口气,而后转过头,看着颜听说道:“你们颜家这许多年都没有违背当年颜回的志向,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一次的大清洗大概率是不会有你们家的。”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们荀家就不同了,我们已经背弃了当年先祖的道路,走在了一条令人挣扎不堪的道路上。” 孟节则是回过头,看向苦笑着的荀节轻声说道:“谁人笑谁人,谁人不是如此呢?” 他挺直了腰板:“只是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我们暂时还有可以改正的机会。” 孟节的嘴角带着些许的笑容,他指着那奔腾不息的烟尘说道:“那位不是已经给了我们提示么?告诉我们,只要能够狠下心来,对自己进行一次清洗,大清洗中,我们依旧能够保存一部分的自己。” “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可以挣扎的呢?” 他坦诚的说道:“走吧,我们既然已经失败了,便可以退下阵来,好好的等待前方的战果了。” “煜子这一路,所要遭遇的,绝非只是我们啊。” 车马继续缓缓前行,在如同孟节等人所说的,下一站城池抵达之前,有几位中年男人坐在道路的中央,神色坦荡。 一关一关又一关,想要从南打到北,是必须要面对从南到北的敌人,这些敌人往昔有些是陈氏的朋友,但如今.他们或是带着其他的目的,或单纯的只是来论道。 但总而言之,他们都站在了陈氏的对立面。 陈煜从马车中缓缓的走了下来,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几位中年男人,躬身行礼。 这是必然的。 陈煜这一路或许要为了表面上的面子而行许多的礼,但这一次却绝对不是,这一礼是替当年的陈野先祖行的礼。 “见过公孙先生。” 公孙鸣! 或者说叫他商鸣、卫鸣、甚至姬鸣都可以。 他乃是当年秦穆公时期,主持了“商鞅变法”的商鞅的后人,同样也是当年陈氏先祖陈野老师的后人! 也是法家除了陈氏弟子外,如今最杰出的代表之一。 商鸣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站着的陈煜,面色严谨,同样躬身以礼。 二人的交锋十分短暂,短暂到大部分的人甚至都没有看出来这其中的“挣扎”,只是听见两人短暂的说了几句话后,商鸣便行礼败退了。 “所谓求实,何为求实?” “该用什么的时候,就用什么。” “如此多变,岂非使得民众思维混乱?” “律有律法,道德有道德,何以混乱?天下之人百态,则治天下之人,当以百态之法。” “科学者莫非为墨家机关之理?” “科学为研究天地之理,所谓火药之法、所谓天地万物运行之理,皆为科学,非墨家者。” 只是这短暂的几句交锋,商鸣便直接退去了。 等到陈煜的马车继续缓缓的朝着前方行驶的时候,在一旁侍奉着的年轻男人才走到了商鸣的面前,脸上带着些许好奇和犹豫的神色。“叔父,你们这聊得都是什么啊?只是短短的几句话,您就失败了?” “这这是否太让咱们商家丢人了?天下人会不会瞧不上我们法家?” 商鸣本是用一种十分欣赏的眼神看着陈煜离去的马车,听了这话之后,他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子侄,脸上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最后只得开口说道:“怪不得你父亲不让你研究学问,也不让你入朝为官,就你这个脑子,若是入朝为官岂不是祸害天下百姓?若让你去研究学问,只怕是什么东西都研究不明白的。” 但不管如何说,这也是自己的亲侄子,于是商鸣只能够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解释着其中的道理。 “我问的第一句,表面上是问陈煜什么是求实家,实际上是问求实家是否会对诸子其他流派产生威胁,比如当年那个董仲舒想要的“罢黜百家尊崇儒术”那般,而陈煜的回答表面上是告诉我,求实家就是该用什么的时候用什么。” “实际上则是为了告诉我,求实家不会让诸子百家消亡,因为诸子百家的思想都是有用的,就好比求实家是人,而诸子百家则都是人所使用的工具。” “诸子百家若是消亡了,那么也只是表面上的消亡,实际上早已经融入求实家的骨肉。” “我又询问,若是不坚持一家的思想,那么百姓们是不是会将诸子百家搞混?” “陈煜的回答则是告诉我,各家依旧是依照自己的思想去治理天下百姓的,只是在针对不同人的时候,要用不同的流派,而每种人也都能够将每种不同的思想给划分开来。” “这是安抚诸子百家的心,告诉他们,自己的思想并不会在名义上消亡,因为只要思想的核心不变,那么他们在民众的心中依旧是那个样子。” “我又问陈煜,所谓的科学是不是就是墨家机关术的研究,因为这属于工匠之流,虽然当年汉末、大虞初年的时候,就已经为工匠们正名了,但依旧有一部分人看不起工匠们的。” “陈煜则是解释着说道,科学家是研究天地之理的,他们研究的是万事万物存在的道理,而工匠研究的则是重复的机制,或许工匠们在某一刻是科学家,但等他们沉沦于重复性工作,而不去研究新事物、去寄托于天地的时候,那么他们便只能够是工匠。” “这便是科学与求实家的思想。” 商鸣解释完了之后,看着自家侄子依旧迷茫的神色,不由得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你怎么就没有陈煜的一丁点聪明才智呢?” “陈煜乃是当世人才,乃是陈氏百年来最为杰出的人才、甚至可以往上数,整个陈氏近千年的时光中,他也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不求你有他的百一,千中之一、万中之一也行啊。” 商同只是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显得憨厚无比。 他只是听着自己叔父的唠叨,但眼睛里带着的则是些许的不在意,他的确不是那块料,但又不是说他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既然如此,管他那么多呢。 陈煜下了马车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正准备与面前的人辩经的时候,只见那人突然嘿嘿一笑,直接开口问道:“敢问煜子,求实家的思想是否包含了儒家、道家、甚至是当年董仲舒先祖的一部分思想呢?” 陈煜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这没有什么不能够承认的,科学及求实家的思想本就是博采众长,取诸子百家之精华,而为自己所用。 董仲舒的某些思想虽然不怎么样,但总得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因为他吸取了董仲舒的思想又有什么呢? 看到了陈煜点头表示赞同的话语,董瑞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 而后这一位先生便直接干脆利落的看着面前的陈煜说道:“当年的先祖同样是博采众长,取百家之精华融入儒家之内,所以才开创出来了董氏儒,如今先生能够博采众长,创造出来全新的思想,这乃是天地之间最大的幸事啊。” “当年先祖曾经留下遗言,告诉我们,不可以成为新思想的阻碍,反而要成为新思想的助力,如今正是到了这样子做的时候。” 他微微躬身行礼:“我等便不再阻挠先生了,只是我等有一个请求。” 董瑞看着陈煜说道:“弟子拜读先生经典,或许算是半个求实家的弟子了,所以想要替先生为马前卒,去会一会前方所阻碍的人。” “还请先生成全。” 啊? 饶是以陈煜都是被董瑞的话震惊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董瑞竟然是这样的人 当即有些无奈,又扶额的说道:“先生何必如此?” 他的本意是劝告董瑞,没有必要这样,但董瑞却开始装傻了,只是看着陈煜说道:“为新圣做马前卒,又有什么丢人的呢?” “请先生成全。” 陈煜这才无可奈何的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先生了。” 京都 自陈煜一路前来的时候开始,每遇到一个人拦路,每一次辩论,便会迅速的传到长安,传到天下各地。 当人们听到陈煜与孟节等人辩论的时候,是激动和慨然的,当孟节等人落败的时候,众人都是有一种被掐住了脖子的感觉,但他们同时也为陈煜感到喜悦。 当陈煜与商鸣辩论的时候,寥寥几句便能够令这位法家当世大师低头,他们便觉着陈煜已经是走在了成为陈圣的道路上了。 今日依旧如此。 可当人们听到儒家现存的大家中,仅次于孔安、孔颖达的儒学大家、儒家中除了孔氏之外最大的世家“董氏”不仅没有与陈煜辩驳,更是直接临阵倒戈,帮助陈煜攻击一路上所遇到的儒家子弟的时候. 人们的脸上都带着一抹古怪的神色。 良久后,不知道谁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董氏。” 众人同时笑了一声。 贞观四年,秋冬。 当贞观四年的第一场雪缓缓落下的时候,长安城外已经响起了车马的声音。 那位名震天下的陈煜,已经抵达长安。 ps:发生了一些意外.前段时间腱鞘炎和急性肠胃炎一起袭来,把我堆积的一部分存稿全用光了,而且又进入了一个不太好写的剧情当中,所以不太好开始日万.于是说好的这个月日万只能延迟一下下,延迟到下个月或者二月份。 这个月尽最大的努力存稿保证稳定更新的同时争取给下个月留下充足的存稿 给读者老爷们磕头了 or2 (本章完) 第487章 驾临太学 第487章 驾临太学 长安是大唐所有百姓们都最想要来到的地方,传闻这里拥有着和官渡一样宏伟的城楼,一样繁华的喧闹,但却比官渡城更多了一些可以向上爬的阶梯。 在官渡城更多的是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们,他们来到官渡,寻找一个可以片刻安息宁静的地方,让他们可以在这繁忙的生活中喘口气。 在官渡城,他们不必害怕饿死、贫穷致死,不必害怕被达官显贵欺负——因为官渡这个巨无霸的城市中最顶端的达官显贵约束着自己。 因为他们约束着自己,所以其他的贵族们也要约束着自己。 而长安城不一样,长安城是所有幻想着向上爬的人最想要来到的地方,这里金银遍地,机缘遍地,说不得你在大街上随便碰到的某个人他就是达官显贵,就能够成为你的贵人,助你上青云。 这里是整个大唐“权贵”最普遍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去官渡,在官渡他们做不成人上人,而其他的城市就太过于“渺小”,所以他们便一股脑的拥挤在长安城中。 如今,陈煜来到了长安城中。 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着那巍峨耸立的古朴城楼,心中带着些许的感慨,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陈煜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也知道,在他来到长安城中同时,九州之中许多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九州华夏太大了,人与人的关系脉络遍布天下,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结成的蛛网一样,动了这一处,便等于动了另一处,杀了这个人,若是不将另外一个人也杀了,那么这个人便能够“假魂”托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而后再次萌发。 这有些类似于志怪小说中的“夺舍”,也类似于某些寄生、化生的东西在其余人的身上再次出现。 庞大的九州大地经过四百年的漫长时间,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即便是陈氏拥有可以将他们一举捣毁、甚至轻而易举焚烧的力量,也需要谨慎的对待。 为何? 因为这些密密麻麻的大网上面,沾染着的全都是最普通的、最无辜的寻常百姓。 陈氏不接受任何的威胁,但陈氏会在可以的情况下,竭尽全力的保证这些百姓的生活。 天下方才经过战乱,而在战乱中,在那无人能够确保己身安危的战乱中,陈氏已经将一切的“棋子”都趁机埋好了,这就是为何一定要有一场席卷天下的战争的原因。 整理了一下衣衫后,陈煜走进长安城。 只是一步踏入长安城中,便被这长安城的喧闹给震惊到了。 如果说官渡城的热闹是“凡俗”,那么长安城的热闹便是“天上宫阙”,这里没有一处提及到金钱,权势,但又处处充斥着金钱和权势的味道。 陈煜走在长街上,看着这长安城最热闹的“市坊”。 长安城与前朝的洛阳城不同,洛阳城中的人们生活较为随意,没有像长安城这样子的市坊界限分明,整个长安城就像是一个个的格子一样,将一切都分化开来。 “市”中十分热闹,可以看的出来百姓们的生活还是较为平和的。 “哎??你们听说了么?” “房学士今日要在太学讲学!” 身边几个看似是太学学子的人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朝着远处太学的方向奔跑过去。 今朝和前朝还是稍微有些区别的,大虞时期的太学、国子监等地方只有两个机构的“博士”才能够、才会去讲学,但今朝不同,今朝当今圣上十分贤明,同时十分重视科考。 所以国朝十八学士、以及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员们或多或少都会抽时间去太学、亦或者国子监中讲学。 所讲的学问也大不相同。 若是想要讲一些经典的著作、先贤的学问,便去国子监,若是要讲一些为官之道、为人之道、以及自己的一些感悟,便去太学。 “公子,咱们快回去吧。” “先生还在家等着呢。” 一旁的“侍书”看着陈煜有些跃跃欲试的神色有些无奈的说道,他陪伴陈煜多年,一眼便能看出来陈煜此时心里面有了些许的想法,想要前去太学听一听这位房学士的讲学。 陈煜撇撇嘴,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侍书说道:“侍书,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去太学瞧一瞧。” “就跟父亲直说就是了。” 说着直接顺着那些太学学生前行的方向去了,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神色。 周围几个看似寻常的商贩对视一眼,也都无奈的顺势跟了上去,虽然在长安城中安全无比,但他们还是不敢让这位公子自己一个人呆着。 长安城中想杀他的人可不少。 申国公府 高士廉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脸上带着凶狠的神色:“董氏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觉着自己能够逃过陈氏的制裁么?” “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虞世南倒是默默的叹了口气:“毕竟是自汉武时期便流传下来的世家,六百多年的长度,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陈氏。” “或许他们看到了自己躲避不过去的劫难,于是便决定投靠陈氏,做好鞍前马后的职责,选了与我们相背对的一条道路吧?” 李孝恭同样看着高士廉说道:“高兄,咱们的计划.” “是否可行?”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一点,但碍于高士廉的压迫,于是只能够保持沉默,而如今,陈氏甚至尚且未曾拿出来自己的“底牌”,只是随便打出了一个“陈煜”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就有一大群人顺势倒向了陈氏。 这其中不仅包括董氏,还有孟氏、荀氏等一众儒家内部的世家们。 他们好像就已经表示了自己要等死了——你们找死别拉上我,我虽然等死但是最后肯定会被陈氏留一条活路的——这种态度简直是无赖流氓。 但.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群又流氓又有文化,又流传了许多年的世家才是最可怕的。 高士廉却是咬着牙说道:“那你们甘心么?” 他直接坐在那里,将话说明白了:“今日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咱们也不说别的,就说一说你们甘心么?” “你我跟那群泥腿子还不一样,我等都是流传了许多年、祖上曾经有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 “咱们当初加入李世民的麾下和他一起打江山为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如同李世民所说的一样,为的是什么天下苍生,为的是什么万民幸事么?”高士廉直接了当的说道:“错了,咱们为的是功名利禄,咱们为的是滔天权势!” 他冷笑着:“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的这位陛下啊,从一开始就和咱们不是一条心的!” “咱们都是拿着天下苍生当口号,但他是实打实的真的想着天下苍生的!” “天下太平不过三四年的功夫,他现在就想干什么?就想顺着陈氏的意思——或者说是陈氏顺着他的意思,总而言之他们臭味相投,直接混在一起了!” “他们要给天下苍生更好的生活,他们要让那群所谓的苍生,实际上的泥腿子过上好日子!” 高士廉咬着牙说道:“行,他们过上好日子没问题,但问题是用的是什么?用的是咱们的血啊!” “用咱们的血去浇灌天下苍生,以让其生长!” 他冷眼看着李孝恭、许敬宗等人说道:“我就不说别的,你们甘心吗?你们甘心好不容易打天下、辛辛苦苦打天下,结果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你们甘心再回到当年那种贫苦的时候?” 李孝恭沉默着,倒是虞世南叹了口气说道:“可陛下是一样的。” 他看着高士廉说道:“在放我们血的同时,陛下的诸多措施也同样在放皇室的血。” “他除了将权力收紧了,其余的诸多措施没有几样是对皇帝、对皇室好的。” “这一点,你我应该心知肚明。” 高士廉听着虞世南的话,倒是呵呵一笑:“是啊,他的确是在放自己的血,放皇族的血,前朝的许多善待宗室的制度他也一一取消了。” “但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李世民想回去,咱们就也想回去?” “今天我把话说明白了,你们要是想跟着他李世民过苦日子,那你们就跟着他去,我高士廉绝对不阻拦。” “但凡你们想让自己的后世子孙当人上人,那就好好的按照我说的去做!”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想跟着李世民过苦日子么?若是想,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高士廉看着沉默的众人,脸上没有什么表现,但心中却是扯开了一个嘲讽的冷笑,这群人啊.整日上嘴里说的好听,但其实心里一个比一个诚实! 他声音陡然一温和,安抚着众人说道:“诸位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高士廉笑着说道:“那位已经决心与我等站在一起了。” 他笑眯眯的说出了一个名字,一个让众人先是震惊,而后迷茫,最后兴奋的名字。 如果这个人站在他们这边,那么他们的胜算将会大大增加啊 因为这个人代表的不是一个单纯的人,而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此时,从数量上来看,天下间三分之二的利益集团都站在一起,即便陈氏和李氏的力量加在一起,已经超越了天下间的十分之九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将他们全都杀了? 笑话。 他们这群世家最大的“优势”就是“寄生”,只要不将所有人都杀个干净,那么他们便能再“转世”重来,而若是将他们全部都杀干净 哈哈,那真的是笑话。 世上哪里有那么庞大的情报组织,可以将他们所有的继承者、所有的后手全都找到? 如果真的有,那他们输得不冤。 太学 房玄龄坐在讲坛之上,笑着讲述着自己的“为官之道”,他是坚定的保皇党,所以讲述的为官之道也全都是站在一个忠诚臣子的角度讲述的。 今日所讲述的便是“廉官”与“好官”的区别。 只是站在下方的他那陈煜听着听着,就皱起来了眉头,在房玄龄的讲述当中,廉官便是好官,好官便是廉官。 陈煜并非很赞同这个说法。 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房玄龄,有些想要上台去与房玄龄辩论一下,正好顺势完成“挑战国朝十八学士”的成就,但又觉着房玄龄和他父亲的关系那么好,他当众让房玄龄下不来台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就踌躇着。 而此时,坐在台上的房玄龄已然看到了站在那里,面容古怪的陈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陈煜神色古怪的原因。 于是他一挑眉,看着台下的陈煜道:“益光何时到的长安?我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众人的眼神瞬间看向了陈煜,脸上都带着激动。 陈煜只能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房玄龄道:“回伯父的话,小侄今日方才抵达长安,尚且未曾回府,只是路上听到有学子谈论伯父在此讲学的事情,所以便贸然前来了。” 房玄龄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说道:“倒也是巧事。” 他看着陈煜问道:“我方才讲述为官之道的时候,瞧见你面容上带着些犹豫与古怪,莫非你并不赞同我所说的话?” 陈煜站在那里,迎着众人的目光,心下无奈,但他同样也明白,既然房玄龄都说出来了,那么必然是看到了。 此时不能说谎。 于是恭敬的说道:“小侄的确是有些不敢拙见。” 房玄龄一挑眉,直接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这不是巧了么?你小子从南到北一路辩经而来,今日遇到老夫也是缘。” “不如你我的辩经之说,便放在今日。” “你以你的求实学说为核心,讲一讲为官之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顿时便都热切的看着陈煜,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而房玄龄也坐在那里,等待着陈煜的答案。 半晌。 陈煜终究是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 “恭敬不如从命。” (本章完) 第488章 为官之说 第488章 为官之说 陈煜坐在太学众人迅速收拾出来的位置上,与房玄龄对立而坐,两人神色寻常,丝毫不见半点争执与不满、愤恨。 这让台下的学子们都有些惊愕。 正确来说,这两位不是应当争论起来么? 怎么氛围如此的和谐? 而陈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面,已经想到了为何房玄龄今日会出现在这里讲学,又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明明不应该有学子提及“房玄龄”讲学引起自己的注意,为何偏偏出现了那两位学子。 这应当都是“房玄龄”或者说“李世民”所故意为之的。 这是在划分.敌我! 对待敌人自然是要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的,而面对自己人就可以稍微讲一讲情面了。 怎么真的能在“学问”上击败自己人呢,那自己人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给敌人面子可以,总不能连自己人的面子也不给吧? 于是有了今日的论战。 论战“为官”之道,表面上看是房玄龄与“陈煜”的论战,实则谁不清楚陈煜的父亲是谁?就算不清楚陈煜的父亲、祖父是谁,也应该知道陈煜的“陈”象征着哪个家族吧? 陈煜的陈,是官渡陈氏的陈。 陈氏的子弟在为官之道上的经验比房玄龄这种出身底层的学士丰富一点,那怎么了?怎么了? 输了不丢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煜的心情就越发的平和。 待到陈煜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便听到对面的房玄龄开口了,声音很平淡,但那一双眸子中却带着些许的“欣赏”之色。 “方才我讲到,为官清廉便是好官的时候,就见到贤侄的神色有异,之后的言论大抵上也是从这一句话中延伸出来的,贤侄对此有何不同的意见?” 陈煜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而后开口说道:“我之思想、之为官之道,大抵上是从史书以及诸多陈氏的典籍中总结出来的,仅为我自己的看法,并不代表陈氏的看法。” 先给自己打了个护盾,然后才继续。 “我之思想以“求实”二字为核心,所以看一个官员是不是好官,我首先看的是“结果”,也就是这个人在为官的这段时间内,是否给黔首们带来了和平安定的生活?是否让黔首们的生活变好了?是否所治理的地方风平浪静,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参考。” “至于清廉与否,是第二个评判标准。” “方才房学士所言,清廉的官吏便是好官,这一点我之所以有意见,并非是对清廉的官员有意见,我只是对那些拿乔作势,弄虚作假,一心只想要“名”,搞出来一副天大地大名大的样子,觉着自己十分清廉——但总结起来,除了清廉之外,什么事情都没做的假大空的官吏有意见。” 提及这里,陈煜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之色。 “此次从南方一路前来,煜途径了我大唐的诸多郡县,所见到的官员数不胜数,这些官员之中就有房学士所说的“清廉之官”,但同样也有方才我所说的那种官员。” 陈煜毫不客气的、直接了当的批评道:“比如我所经过洪州府的时候,便在下属的某个县城见到了一位“清廉”的官吏。”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位官吏名为“高境”,不知道背景是什么,但总而言之,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一府的副官,他自号十分清廉,从不收受贿赂、也从不行贿,他觉着自己一定算是一位好官了。” “但房学士,您猜他治下的百姓们是怎么说的?” 房玄龄知道,这治下的百姓一定没说好话,这一问出来,这位名为“高境”的官吏基本上明日便会被大批的御史弹劾,顺带被弹劾的大概还有“尚书省”的某些官员。 谁叫尚书省总管着这些官员的升迁事务呢? 但.房玄龄却依旧假装迷惑的看向陈煜,脸上带着好奇的问道:“哦?治下的百姓有何评价?” “莫非对他很有意见?” 他十分坦诚的问出了这句一定会引起巨大风暴的话,因为高境的确有背景,而且背景很大——和他房玄龄也不是一路人。 高境的背景是洪州高氏,洪州高氏在朝中现任最高的官员名字叫做“高士廉”,高士廉本人则是当朝申国公、尚书省左丞。 陈煜笑了笑,并不说当地的人对这位“高境”的评价,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一些当地所流传的民谣:“当地有这样的一首民谣,传遍大江南北。” “高境高境,家家皆净,两袖清风舞弄朝中事,一双招子不看百姓心,都言青天高,谁言青天家中老鼠逃。” 他歪着脑袋,说出了这首“民谣”,笑着看向房玄龄问道:“房学士听着这首民谣,觉着这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 房玄龄陷入了沉默。 而人群中却突然有人放声大哭,那人的哭声最开始十分克制,等到了陈煜问出这句“高境算是一位好官么?”的时候,这位学子的哭声完全遏制不住了。 他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周围的学子们都以一种好奇的神色看向他。 这.这是怎么了? 只见那学子的脸上带着狰狞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学生请房学士为学生、为洪州府百姓主持公道!” 他仰起头,面容狰狞无比:“当初那高境来到我们县之前,我们县的日子还是能够过的去的,在陛下的政策下能够缓和下来。” “那高境来了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先是随意处置我们县一位大善人——他说那大善人行贿,可是那大善人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只是顺着前任县令的贪腐,所以不敢揣测这位新县令的脾气,因此送上去了一份礼物。“ “这位好官便直接叫人当众将那位善人从府衙内扔了出来,这一扔不要紧,其余人都以为这位善人得罪了县令,因此开始对这位善人的家业进行蚕食。” “后来这位善人去县衙告状,这位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以为他又是来行贿的,于是便直接叫人将他打了一顿又丢了出来。” “这位善人悲苦之下,只能够悬梁自尽。” 他咬着牙说道:“自那以后,我们县的风气便直接变了,这位县令虽然不贪财.但.县衙中的其他人贪!” “只是两年的时间,我们县便多了许多的贫苦之人,后来大灾来临,这位县令的确是不贪腐,但却也没有手段,压不住那群商贩,县中因为遭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这学子再叩首,眼睛中已经是猩红一片:“可是两年前,这位“清官”,这位造成了我们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的清官在尚书省的考核评定中被认定“为官清廉,治理一方,为甲下”,直接升任洪州府府丞!” 他似笑非笑,面容悲苦:“学生一直说这位官员的无能,可只要说起来这位官员的无能,旁人便会说起来他的清廉——仿佛清廉才是官员最重要的事情!”“可是.没有能力的清廉,真的是最重要的么?” “学生并非是为贪腐的官吏说话,只是难道无能就不算是坏官么?” 房玄龄听了这学子的哭诉,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惋惜的神色,他也同时担任御史台左都御史,因此看向这学子点头道:“你放心就是了。” “本官今日回去之后,便去查明此事。” “若是经查,此人的确是如此的一位官员,那么本官必然在朝会上对其进行弹劾!” 他的神色愤怒:“连带着对尚书省的某些官员也好弹劾!” 说完之后,苦笑着看向陈煜:“贤侄.你继续说吧。” 房玄龄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注定而来的失败一样,缓缓的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 陈煜看着房玄龄好似一瞬间苍老的模样,心中想笑,若不是他看见了那学子与房玄龄对视了一眼,那眉宇中带着几分的“算计”之色,他还真觉着那学子这是有感而发了。 当然了,这事情肯定是真的,因为他的确听说过这件事情。 只是就这么巧合,自己来与房玄龄辩论为官之道的时候,那位洪州府的学子就正好在听?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相信巧合的人大抵上都已经死了。 而房玄龄做这件事情,大概也是想要顺势将其引到高士廉的身上,将这一把火继续的燃烧起来。 于是,他装作没有看出来一样,继续说道:“那贤侄便继续说了。” “除了这位官吏之外,还有另外一位官员。” “这位官员煜倒是没有亲眼所见,但在县中逗留增添补给的时候,倒是听说了有关他的一些旧事。” 又是旧事! 正诸多学子一听到“旧事”这两个字八卦心都起来了,被这位在这个时候提起来的“旧事”大概率不是好事啊。 果不其然。 只听得陈煜缓缓的说道:“贞观二年,江陵府的府台遇到了一件人生中最难以解决的事情。” “因为在这一年,江陵府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大水决堤几乎冲刷了一切,将良田淹没、将房屋冲塌,当大灾难来临的时候,人们总是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天地之下的渺小。” “这位府台同样也是如此。” “这位府台不算是无能之辈,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他的决策十分果断,即刻做出了决策,也因此江陵府的百姓并没有在灾害中死去多少。” “但后续的事情,却让这位自诩为清官廉洁了一辈子的府台有些为难了。” “灾难之后,要面临的便是两件事情,其一,重建,其二,安抚民众、以及赈灾。” “重建也好、赈灾也好,都需要两样东西,第一,钱财,第二,粮食。” “而大灾之后,必定有商贩为了利润铤而走险,江陵府也不例外。” “当时,江陵府的粮食价格暴涨近百倍,从前能够供给一家三口吃喝月余的银钱,在那个时候甚至不能供一家三口吃上两天。” “而这位府台平日里十分廉洁,而廉洁也就意味着他与当地的一些商贩也好、地主势力也好,关系都不太好,所以他从这些人的手中借不出来粮食。” “但这位府台最后还是找来了足够的粮食。” “这些粮食虽然不算非常多,但每日薄薄的稀粥,却让百姓们撑到了朝廷赈灾粮的到来。” 陈煜的神色缓缓的冷淡了下来:“房学士,您猜,他最后是从哪里找来了能够暂时应付着灾民,甚至足以撑到等待朝廷赈灾钱粮下来的粮食?” 房玄龄面容骤然苦涩了下来,他看着陈煜说道:“这件事情,老夫也有所耳闻。” 他陷入了沉默和回忆当中,最后缓缓的开口道:“你说的那人,应该是如今的蒋国公之子,屈冷,如今官任东南道节度使。” 陈煜缓缓点头,表示对这个回答的认同。 而后房玄龄缓缓的开口说道:“屈节度使当时是将.将朝廷供给战时所需的粮仓直接打开了,以其中粮食为引,迅速平定了当时暴涨的粮食价格,而这种举动也让当地的粮食贩子们十分愤怒,本来在屈节度使任职到期之后,便可以再次胜任的,但经过这件事情,便迁到了东南道做节度使。” 节度使这个官位在现在这个阶段,基本上就算是“二线”了。 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权利,算是一种“荣养”的官职。 而做出这个决策的,正是房玄龄本人,而房玄龄在做出这个决策之后,被一些愤怒至极的百姓追到长安城来辱骂。 陈煜笑着看向房玄龄:“房学士可是后悔了?后悔当日依照唐律处置了屈冷?” 房玄龄微微摇头。 “我并不后悔,但” 他有些不解的说道:“但实际上,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觉着,实际上屈冷没有做错。” “我做出这个决断,是因为我当时负责考核评定官员,屈冷的行为名义上的确是触犯了唐律,因此给了他同一个丁的评定。” “可听贤侄之意,似乎并不认可他的行为?” (本章完) 第489章 长安纸贵 第489章 长安纸贵 陈煜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不错,我觉着屈冷错了。” 他就坐在那里,十分平淡的说出了这句话、这个判断,这足以对一个产生致命性的判断。 陈煜代表的只是自己么? 不,他代表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而是陈氏。 当陈煜说屈冷错了的时候,那就代表陈氏觉着屈冷错了,那也就代表了另外一层含义——陈氏并不认可屈冷如此行径、也并不认可与屈冷行径一样的人。 这是对朝廷内部、陈氏内部的一种“警示”。 杀鸡儆猴。 屈冷便是那只被杀的“鸡”,而陈氏内部的门生故吏们、朝廷中的那些大臣们,便是那只被儆的猴。 人群中一个人脸上带着绝望的神色,这人便是“屈府”的家奴,他今日来听这讲学,偶然之间听到了关于自家公子的评定,所以想要仔细听听,更多的则是想要从陈煜的口中听到关于“屈冷”的正面评价。 而如今,评价的确是听到了。 但却不是正面的. 这. 周围的人们鼎沸声扬扬,所有人都在表达自己的迷惑,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陈煜觉着屈冷做错了,毕竟在大众的心中,屈冷已经算是好官了——而当初决意要让屈冷的评定为“丁”的房玄龄则是“酷吏”、没有人情的代表。 甚至房玄龄本人都是迷惑的问道:“为何?” 陈煜缓缓的叹了口气,而后看着众人,又看着房玄龄说道:“我知道,房学士、甚至是天下普罗大众都觉着这屈冷做的很正确,毕竟在你们的心里,最重要的并不是百姓——而是自己的官威和体面。” “屈冷的这个行为,有两个错误。” “其一,他不该擅自挪动为抵御边疆战乱、以及军事行动所准备的粮草,哪怕只是短暂时间的挪动——因为这世上的事无形无常,谁都不敢断言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陈煜反问道:“若他挪动了这粮草之后,边疆战乱紧急、需要调动兵卒、粮草呢?”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西域之地虽然在前朝、以及秦汉时期已经被打残了,但匈奴逃亡的更西方却依旧有几个庞大的帝国,若是这些国家大军侵犯大唐,我等该如何?” “便是不说有大军来袭,这粮草是专门提供给士卒们的,这粮草便可以擅自挪动么?” 陈煜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不屑:“正如同为某项事务专门准备的银子,谁知道这银子有什么天大的作用呢?难道不经上意的允许,便可以挪动么?”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确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后果。” 他看向房玄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笔粮草当年是调拨给临省的,因为临省正在实验种植某项从海外带来的粮食作物。” “而屈冷的这一行为,直接使得临省的百姓遭灾,因为新的粮食作物实验并不算十分成功——但幸好当时有房学士以及陛下决断,从陈仓之中调拨了一部分的粮食暂且缓了应急之策。” “第二个错误,未经允许便直接动作,颇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态度;大唐是没有律法么?还是说大唐没有规矩呢?” “或许总有人觉着,人命关天,人的性命是要比律法、比规矩更大一点的东西,但事实上,这件事情并没有到破坏规矩、甚至是破坏这个规矩才能够渡过的程度。” “史无先例即不可行。” “这是一句古话,也是人们默许的潜在规则之一。” “当年先祖陈野拒绝了秦穆公要直接给自己两个孩子——即陈慎等封爵的行为,因为这是触犯了先例,当有了这个先例之后,日后人们再想做这件事情就简单了。” “陈氏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出现一个可以循规蹈矩的“先例”。” 陈煜长叹一口气:“昔年大虞末年的时候,隋文帝杨坚逼宫谋逆,而万岁帝则是死在了当天夜晚,这是谁都无法断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实,所以哪怕是日后有万岁帝的亲笔所书为杨坚背书,依旧有一部分人指责杨坚弑君。” “我相信,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样的指责并不会消失。” “而这件事情最大的坏处便是开了一个先例,一个.以下犯上,谋逆的先例,一个掌握了大权的臣子、掌握了兵权的臣子,可以谋逆的先例。” “所以之后在隋朝末年的时候,宇文化及将军在杨广的逼迫之下,也选择了谋逆。” “第一次杨坚谋逆的时候,士卒们还有些担忧、有些紧张——这一点从当年仲孙等人事后逃亡、甚至最后在隋末掀起战乱的事情中便可以看出来了。” “而第二次宇文化及将军逼宫的时候,士卒们只剩下兴奋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要谋逆成功,等待他们的便是数不尽的利益——他们已经放弃了所谓的信仰和忠诚。” “这便是先例的重要性啊。” “而今日,屈冷挪动其余粮仓赈济灾民的事情一出,若是不加以制止、甚至处以重罚,日后便会有无数挪动粮仓、以及银子的事情发生。” “屈冷将军的事情还好,他是为了当地的灾民以及百姓,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那么未来若是有人为了挪动粮草和银子、也就是为了贪腐,而刻意制造灾难呢?” “毕竟灾民如蜂群,谁也不敢断言挪动的粮草到底有多少——其中甚至那些官吏贪污腐败一些也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的。” 陈煜轻声说着他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而这个时候,长安城中的黔首也好,那些权贵们也好,都没有再将他看做一个依靠陈氏名声扬名天下的人了。 而是将其当做是一个真正的学士! 博学之士! 房玄龄听了陈煜的话语后,心中无数的思绪翻涌,直到最后,他站起身来,缓缓的冲着陈煜行了一礼,此举非是认输,而是感谢。 “当年决断屈冷丁等的考核的时候,天下人都在指责房某,事实上房某自己也觉着此事是有问题的,觉着是自己做错了,于是这些年来一直在心中郁结。” “今日得陈公指点,茅塞顿开。” 房玄龄的神色十分恭敬,他对陈煜的称呼已经变成了“陈公”,这是对饱学之士的尊称! 而人群中却有人不满了,一部分是当时受到了屈冷恩情的当地人,另外一部分则是屈氏的门生,其中有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色。 “那若是易地而处,陈公该怎么做呢?” “屈冷先生并不像是陈公一样,拥有名震天下的氏族,当时的屈公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台而已,他能够做什么,从哪里拿到那些粮食以赈济灾民呢?” “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饿死么?” “还请陈公指教。”他口中虽然称呼着“陈公”,但眼睛中全然都是不满的神色,他与陈煜对视,从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到愤怒与挑衅,他的确是在挑衅陈煜。 但陈煜并不在意。 这种“道统”以及“理念”上的事情,有所争斗、有所挑衅是正常的。 难道还能不让天下人说话,都听他陈氏说话了? 简直是开玩笑。 他直视着这个年轻人,轻声说道:“哪怕我没有陈氏的声名、以及门生故吏,我依旧能够找到粮食赈灾。” 陈煜的声音寡淡:“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我方才所着重强调的规矩以及律法、甚至刚才我也说了,可以破坏规矩,但却不能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只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就去破坏最重要的规矩。” “专用粮仓是底线,不能轻易动、甚至绝对不能动,否则便会产生无穷无尽的后果。” 说到这里,他哑然一笑:“当时的情况下,不是还有一群巨大的粮仓么?为何不去动那些呢?” 陈煜的神色变得冷厉起来:“无论是秦律、汉法、甚至是前朝的律法、当今大唐的唐律,在灾情的时候,对基础生存的物品进行疯狂的涨价,都是违法的事情!” “当然,那些人可以说自己的涨价不算是暴涨,也可以说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但他们都不讲道理了,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若是我,我为府台,手中掌兵,我会即刻调动我所能调动的兵卒,至少保证好自己的安全,与此同时上书陛下,请求调动周围镇守的兵卒,镇守府台!” “而后杀鸡儆猴!” “涨价最为厉害的三个粮食商贩,直接灭族!” “以雷霆手段将其枭首,而后拿出他们所贮藏的粮食,替朝廷赈灾,而后令其余的商贩提供粮食赈灾!” “不拿?” “不拿便杀!” 这一刻的陈煜从方才的儒雅之士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杀人贩子、甚至是酷吏。 他的眸子中带着雷霆般的肃然。 “这便是我的办法!” “屈冷为何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害怕自己这样子做了,成为酷吏,所以在他的思想里面,自己的名声比朝堂的规矩、比大唐的律法还要重要!” “不过是区区商贩而已,而且是不遵守规矩的商贩他都不敢杀,不敢动,但他却敢挑衅朝廷律法!” “这难道不是说明,他将自己、将商贩都放在了朝廷规矩之上么?” “这种人也敢说自己是清官、是好官?” “依照我看,不过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一番评价从陈煜口中说出,令在场的众人都震惊沉默了。 而陈煜的话语还在继续,他仿佛是意有所指一样的说道:“商贩也好、所谓的大地主、大权贵也好,若是遵循规则、尊贵规矩,好好做人,那便如同大唐之内的任何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百姓一样,不会受到额外的歧视,可若这些人敢因为自己所拥有的财富而去破坏规矩,甚至做违法之事”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那么这些人不过就是一头头待宰的猪!” “当他们越界的时候,便直接将其宰杀放血!” “这世上想要取代他们的人多的是!” “大唐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想要享受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不缺少商人!就是不缺少权贵!” 陈煜冷声道:“若是他们愿意体面,便给他们一份体面,若是他们不愿意体面.” “那么,便让他们看看,体面到底是什么!” 沉默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无穷无尽的、仿佛从虚空中迸发而出的激动的呐喊声传遍整个太学! 即便是房玄龄都感受到了陈煜身上的锐利,他看着陈煜,轻声道:“这便是“求实”么?老夫明白了。” 房玄龄同样明白了为何陈煜并没有想要对儒家、法家、墨家等众多诸子流派赶尽杀绝的想法,因为“科学及求实家”作为一个新生的流派,他一定长期有一个缺憾。 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关,没有某处“核心”他依旧能够运行,但却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就如同一幅画,即便缺少了“题词”也依旧能是十分好看的,但却总少了一部分感觉。 求实家便是这样。 求实家的思想都是冷冰冰的、奔着最优的“结果”去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求实家们必定会少了一部分的“感情”以及“道德”底线,所以求实的思想并不能够取代任何的一个流派。 拥有了儒家、墨家、法家的求实家,才是最为完整的求实家。 而这也是“求实家”为什么会有一个核心的思想叫做“拿来主义”的原因,而这也正是“拿来主义”为什么会能够是“拿来主义”的原因。 因为拿来主义,所以可以拿来儒家、墨家、法家等诸多思想来直接使用,来镶嵌在核心之中,以使求实家圆满;因为需要其他的思想去填补求实家的不足,所以有了拿来主义。 这是相辅相成的,就像是榫卯结构一样。 完美无缺。 房玄龄再也没有遗憾了,他站起身来,表示认输。 “今日房某输了。” 他笑着说道:“今日之后,长安纸贵也。” (本章完) 第490章 陈氏贱商 第490章 陈氏贱商 房玄龄说的没错,今日之后,整个长安应当都会流传着陈煜关于“为官之道”的理论讲解,而更令长安纸贵的是,今日陈煜一战胜之后,长安城内会有更多的“投机者”开始加印陈煜的“求实”理论。 所以一定会“长安纸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些人之前没有重视陈煜的思想理论,而如今当这思想理论被他们知道,真的可以开宗立派——且长久的流传下去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开始重视的。 人群逐渐的散去,房玄龄、陈煜二人一同走向了太学某处专门为讲学之人休息的屋子中。 屋子中缓缓燃烧起些许的“香”,房玄龄沉默的为陈煜倒茶,而后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该说出那番言论的,除了那个办法之外,还有许多的办法不是么?就算是你觉着那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也不该说出那番言论的。” 房玄龄指的是陈煜所说的关于商人的那些言论,这些言论会给陈煜造成一些麻烦。 陈煜倒是轻笑一声,他看着房玄龄说道:“叔伯,您觉着我说的这有错么?” 他的眉宇中带着几分冷冽之色:“当年先祖提议,不要将工匠、商人等职业落入卑贱的下九流之中,为的并不是今日这些人站在黔首的头顶耀武扬威啊。” “先祖一直认为,人生而平等,所有的职业都是一样的,做一样的事情,为天下的稳定运转而提供着充足的养料。” “可如今,那些商人却试图站在黔首的头顶。” “您知道如今的大唐土地兼并有多么严重么?大唐的百姓们几乎快没有自己的土地可以耕作了!” 房玄龄沉默着。 他其实主管这一部分户部的职责,所以他其实是整个大唐最清楚这里的土地兼并有多严重的人。 那些商人在赚够了钱之后,就开始想尽办法的购买良田,占据土地,这就是土地私有制带来的问题啊,但这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而只有在每个朝代的末年以及每个朝代的初期,才有办法彻底的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因为一个王朝的建立和毁灭,往往是伴随着一部分权势的瓦解的。 但大虞、大隋、大晋的覆灭并没有带来这样的结局。 因为他们的覆灭太过于顺畅了。 而如今陈氏以及皇帝准备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大唐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权贵们还没有形成牢不可破的联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互相利益勾结的时候,将这一切以雷霆之力剿灭。 陈煜看着房玄龄的沉默,又紧接着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房伯父是在担心我,但您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并非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他的神色中带着些许莫名:“这是.我的父亲以及祖父一同提出来的。” “这也是陈氏的态度。” 陈煜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您看好吧,这几日便会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其他消息传出来了。” 房玄龄听到这里倒是放心了不少,其实他也并非是要维护商人,他只是单纯的担心陈煜的安危以及名声罢了,陈煜的名声还不到能够贬低一个社会阶层的时候。 若是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让一部分人心生不满,继而破坏他在百姓心中的名声。 可若是陈湛与陈若瀚都这样觉着的话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陈煜的分量不够。 陈煜现在连镇国王世子都还不是呢,只是一个简单的“安国王”世子。 这是由于陈氏爵位的特殊性决定的。 陈氏的当代家主会被加封为“镇国王”,而陈氏的嫡长子、陈氏的继承者、下一代的家主则是会被加封为“安国王”。 所以,下一代的继承者是“安国王”的同时,也是“镇国王世子”。 而唯有这样的两重身份加在一起,才能够代表陈氏。 陈煜只是一个“安国王世子”而已,即便是嫡长子,也不一定能够成为下一任的安国王、乃至于下一任的镇国王。 陈湛则不同。 陈湛是什么人? 经历过大虞末年万岁帝、大隋隋文帝、隋炀帝、大晋大德皇帝的狠人,乃是四朝元老,真正的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而陈若瀚呢? 陈若瀚更是猛人一个。 从隋炀帝时期便通过科举制进入朝堂,之后又东争西战,占据了凉州,抵御西域,如今更是三省唯一的一个令首! 兼领三省总事! 他的门下,同样有无数的学子。 要知道,贞观元年、二年、三年、四年的恩科以及科举考试全都是这位主持的! 那些门生除了是天子门生之外,还都是陈若瀚的门生! 而如今,那些门生要么在外官要么在朝廷内部三省之中任职,他们中最低的官位也已经有了五品! 更何况还有陈氏的一大批门生 法家,儒家,墨家,道家,实用家。 为什么这一次陈煜从南到北,除了儒家派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之外,其余的人都只是蜻蜓点水点了点之后就迅速撤退? 因为他么的,这些流派当中好多都是陈氏门生! 陈氏子弟遍布天下! 此话并不是空言! 看着放松下来的房玄龄,陈煜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今日会先见到房伯父,难道这也是陛下准备好的?” 房玄龄只是乐呵呵的笑着,然后看向陈煜说道:“的确是陛下安排好的。” “你等着就是了。” 他笑眯眯的,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这几日陆续还会有几个老家伙来找你辩经的,目的全都是为了给你助威,积攒名望。” 房玄龄淡淡的看了一眼东边的某处,而后长叹一声说道:“那里的人已经来了,那位虽然不算是什么经世大儒,但毕竟有一个好祖宗,他的祖宗在儒家中的地位,较之陈氏在儒家中的地位还要高上三分,大抵上就类似于陈氏在法家、实用家中的权威吧。” 陈煜一挑眉:“孔氏?”“他们这么按捺不住?” 房玄龄冷笑一声:“毕竟孔颖达在呢,他还想要给他的老祖宗争一个“衍圣公”的名头呢。”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就连陈氏先祖都没有“衍圣公”这么大的名头,他孔仲尼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放在房玄龄的口中说,倒也的确算是一句话。 毕竟陈氏这近千年来,在这个版本的历史中,地位较之孔氏要强得多。 陈煜只是摇头:“先祖已经有了得道帝君的名声了,虽然这名声听起来不像是人,反而像是神仙一流,但的确是名声够大了。” 房玄龄哑然失笑:“借用陈氏某位先祖的一句话,得道帝君陈野和陈氏先祖陈野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陈煜,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需要一个求实家来治理天下,作为大唐的核心,但同样也需要“儒家”作为求实家的某些道德底线来宣扬,所以大抵上孔老二是会得一个“衍圣公”的名头,但陛下并不想要让他一家独大,否则说出去,陈氏的先祖还不是圣人,他孔老二先成了圣人,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 “但相对于孔氏来说,陛下还是愿意给陈氏一些“自由度”的,就比如这个“圣”的封号。” “孔氏的就确定是衍圣公了,陛下也不会给孔氏多余的选择,或者征求他们的意见。” “陛下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方才还滔滔不绝的房玄龄突然好像成了一个哑巴一样,过了片刻才长叹一声说道:“陛下的意思.算了,我直接与你说陛下的原话吧。” 房玄龄轻咳一声,而后捏着嗓子用李二凤的语气说道。 “那孔老二算什么东西?他是衍圣公,那陈氏先祖一定要有一个更加猖狂的封号!猖狂到压过他的封号!什么劳什子的公爵算什么东西!老子要给陈氏先祖一个圣王的封号!” “跟陈氏的那个小崽子说,让他给老子想一个霸气的封号!这可是他自己的祖宗!他自己不上心难道让老子上心???”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房玄龄低着头,几乎没有勇气去看陈煜的神色。 而陈煜的神色的确是有些古怪,他看着房玄龄,沉默了良久,最终只能感慨一声:“陛下当真是嗯,当真是雄伟啊。” 他只能用雄伟这个词来形容李二了! 房玄龄尬笑两声:“哈哈,是啊。” 屋子中的沉香缓缓的飘向半空中,一切都在烟雾缭绕中模糊了。 不出房玄龄的意料,在陈煜的那一番话传出去之后,很多商人对此有所不满,但他们比房玄龄想的更胆怯一些. 哪怕陈氏的陈湛以及陈若瀚两位还没有表态,这些人也不敢公开质疑陈煜的话语,只是短暂的小范围的传播一些什么“陈煜是最差的一届陈氏嫡长”“陈煜或许无缘陈氏家主”这样的谣言,然后诋毁一下下陈煜而已。 而当第二天,陈湛以及陈若瀚的奏疏以及雄文流传世间的时候,这些人又极其迅速的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陈湛的某位弟子表示,自己去看望老师的时候,见到了老师所新写的一篇长文,觉着“其文雄伟壮丽,其志感慨万千”,于是心中感慨纷纷,特意将这篇雄文抄写下来流传天下。 这篇雄文的名字很简单。 《论一些不法商贩对于大唐、以及大唐百姓的侵扰》 这篇文章通篇论述了某些商人的副作用,在文章里面较为委婉的骂了几句那些“商人”。 如果说这篇文章只是一个引子的话,那么当代“安国王”“镇国王世子”陈若瀚的奏疏则是彻底让那群商人老实了的炸药。 其奏疏也同样很简单。 名字只有三个字。 “贱商论” 是的。 如果说陈湛的文章是雄伟壮阔,以部分大部分人能听懂的白话较为委婉的骂了这些商人不是东西的话,那么这篇“贱商论”则是彻底将商人钉在了耻辱柱上! 甚至后世的高中国文课本中都节选了一小段“贱商论”,表达了对这篇文章的“敬仰”和“推崇”。 唐末著名文学家甚至将其称之为“古今第一雄文”,哪怕是在后世大明联邦帝国组建之后,这篇文章也依旧稳坐“古今第一雄文”的宝座。 不过那个时候,还有另外一篇“雄文”与其一同烁烁生辉。 那么贱商论通篇讲了什么呢? 简单来讲,就是说这些商人真不是他么的东西,咱们要想办法好好的收拾他们,我认为应该出行以下一二三四五条规矩法律限制这些狗娘养的。 在这一篇“贱商论”之后. 那些商人们彻底熄火了,甚至连谣言都不敢传播了。 短暂的十日时间,甚至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豪商”出来指责那些“贱商”,他们指责最狠的、骂的最狠的便是当年屈冷事件中炒作粮食价格的那几位商人. 那几位商人甚至被人打上门。 而在这一片沸沸扬扬的讨论声中,陈若瀚的第二把刀,或者说第二个措施出现了。 “商人协会”。 是的。 陈若瀚上书提议,朝廷组建“大唐商人协会”,让大唐商人协会成为一个官方组织,以此来管理天下的诸多豪商们,也好让这些商人能够更好的为百姓、为朝廷服务。 “大唐商人协会”的会长以及三位副会长,都由大唐皇帝以及朝廷指认,这个协会挂在户部名下,算是户部下属的一个组织,会长的官位就定义为“正五品”,副会长则是“从五品”。 而各地行省府郡也都成立“商人协会”,只是行省这一等级的会长等级为“正六品”,副会长为“从六品”,府道一级则是为“正从七品”,郡这一级则是为“正从八品”。 诸多豪商可以兼任“名誉副会长”,名义上拥有一部分的“权力”,也挂着“同等”职级。 这个奏疏一出. 天下许多商人心里的怨气和埋怨全都消失了! 他们也能当官了! 管他是不是名誉的,反正大家算是自己人了! 这是何等的..壮举! 于是,天下一片对陈氏的赞许声。 (本章完) 请假以及迟来的总结 请假以及迟来的总结 卡了一点点文同志们请个假整理一下大纲 顺带说一下这本书后面的一些计划吧同志们 其实可以看出来唐基本上就是排列在倒数第三个的朝代了 唐、明都在我的计划中,开书的时候我本来的计划里是不想写宋朝的,因为感觉写这个朝代感觉有点窝火,但是后面想了想,不对啊哥们我窝火啥呢,我写历史文写千年世家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些窝火的事情么? 所以把宋朝也列在了计划中。 计划是这样的 唐我会写的是李世民时期、李治-李隆基时期、唐末时期,其中前面两个大概率都是长篇,比如李世民时期我的打算是写个六七十章左右的,李治、李隆基时期短一点但也有五六十章左右,唐末就会短一点,大概二十来章、三十章左右。 但大家可以放心哈,唐朝灭亡的手段不会是原本那种自相残杀,死的落寞凄惨,我大概会给他一种较为体面的落幕方式,不敢说更好,但绝对不会比原本的结局更差。(当然了,最后的结果还是需要大家评价) 然后就是宋朝了。 说实话.不是很想写这个朝代,但是终究还是要写的。 节点大概会选择两个,第一个是仁宗时期辉煌的那个阶段,第二个是宋末、主要是北宋末那个时间段,两个大概也都是三十来章吧,主要是给最后的大结局铺垫。 之后就是最后的一个朝代明朝。 嗯.明朝的这个我其实并不能够确定是否是一个好结局,但我感觉总归不是一个太差的结局。 这本书其实最开始大家都能看出来,它是一个跟风之作,目的就是为了混点钱. 因为那个时候我开了几本书都扑街了,但是我辞职了,迫切的需要钱来养活自己.虽然我那会有一些存款,但是因为买房、以及买车(父母比较想让我有个车,那会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工作,所以出行需要)耗费了个七七八八,急切的需要钱来补充,所以看到世家可以跟风就迅速跟风了这一本。 这一点其实大家从前期就可以看出来了. 因为很彻底的是跟风之作,完全没有自己的一点想法,也不知道一本书的内核是什么,所以在秦末的问题处理上有非常大的问题。 秦末那一拨我的订阅直接腰斩,也彻底的失去了冲击精品的能力。 这一点我的确有很大的问题,因为那会的跟风之作改变朝代的那一本成绩.其实并不算很好,他的确是精品了,但确实因为前面的那一拨,后面几乎没有什么留存了当然了我的处理也不行所以我甚至精品都没有(苦笑),所以大家骂我秦末处理智障的时候我也都没有辩解什么,只是立正挨打。 一本书最重要的其实是故事,而故事的核心则是“理念”与想法,我这些年大概一直走在在探索这个“想法”与“理念”的过程中,而在这本书的中间、尤其还汉的时候有了一点点想法,所以那会的订阅又开始回暖、而到了大虞、大唐的时候,我的理念以及想法终于因为一些外界的因素而开始逐渐的有了雏形。 所以这个时候的追定也还行,至少没有那么凄惨了。 我想我给这本书定下的结局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不是最差的。 而下一本书,也一定会因为我的理念逐渐成型、我的“表达”逐渐有了“核心”,就像是一具身体一样,不仅有“血肉”,还有“骨骼”与“脊梁”,它一定会更好的。 至少我知道了我应该表达什么,且会坚定的去表达。 我并不是一个聪慧的人,写书有了些微不足道的成绩也是多年的积累,一点点的走到了现在,我也不是一个坚定的人,我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但.至少在写书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因为想要留下一点身后的名声,还是因为渴望他人的认同,亦或者是为了很俗但却很有用的钱,我都坚定的走着。 从17年初步踏上网文这条路上,到19年坚定的走在这条路上。 我经历了八年,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些小小的想法、想要表达的东西和内容,我想我会更加努力、更加赤诚。 说跑题了又。 还是继续说大明吧。 大明我大概也是会写个三个节点左右,第一个肯定是老朱明初的事情啦,第二个是明中期的事情,第三个则是明末。 关于大明与大唐正好相反,大唐是前面两个节点多,后面的节点少,但大明是前面两个节点一个大概是三十来章左右,最后的结局大概是二十万字左右,不确定是多少章,可能最后会合章,让大家看爽。 总结起来就是,大唐节点有个一百多章,大宋大概有个六十章左右,大明大概也有个一百多章。 目前计划的是十二月依旧四千的更新,一共十二万左右,一月份、二月份全都爆更,每天万字更新,一共是六十万字左右,一共是七十二万字,大概是十二月写一半的李世民、一月写剩下的李世民,以及全部的李治-李隆基、二月写全部宋、以及一部分的明初,三月份则是写明初、明中、以及一部分的明末,四月初这本书彻底结束! 比最开始说的计划迟到了一个多月两个月这个的确是因为我偷懒了,但也有突然急性肠胃炎以及那段时间腱鞘炎发作的原因,真是抱歉。 目前来说,新书也已经准备好了,开头过了,我私以为大概会是一个全新的故事。 他是一个大基调是欢快的故事,故事背景依旧是大秦,故事的主角之一依旧是始皇帝,但这次的始皇帝和之前那本的始皇帝可能会有些不同,他更加丰满、而其余的诸多人物也都会更加丰满,他会补充《开局被始皇问斩怎么办?》这本书留下的许多遗憾。 他会以一个全新的角度切入大秦。 或许能给您带来一些兴奋和愉悦,因为这是我践行理念的第一本书。(笑) 话题依旧转回这本书,感谢这本书的所有读者,为您依旧忍受我的絮叨以及慢吞吞的文风而感谢。 絮叨话就说到这里啦。 之后是许久不见的征婚! 要求依旧很简单活的! 最后依旧以我的那句话为结尾。 如果我们不再见,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本章完) 第491章 所谓敌友 第491章 所谓敌友 赞许声来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天下间的商人就已经将陈氏当成他们的亲爹开始宣传了。 这里必须要说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商人。 商人们或许在这个时代、在任何“铁拳”统治的时代都不能够对抗“朝廷”,但只要他们并没有想要对抗“朝廷”本身,那么他们的力量便是十分强大的。 比如宣扬一件事情的时候。 天下间,没有人传播“消息”比他们更迅速了,尤其是在民间传播的消息。 太极殿中 李世民咂了咂嘴,将口中那略显苦涩的茶直接呸了一声吐了出来,而后脸上带着些许莫名的神色:“这便是陈公所说的“敌友论”?” “将那些商人提前拉拢过来?” 他有些不解的说道:“可即便是将他们拉拢过来又有什么作用呢?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相反.” 李世民皱了皱眉:“相反,他们或许会在关键的时候摇摆不定。” 他其实并不喜欢商人,也并不想将商人拉拢到所谓的自己的阵营来,因为不需要。 可不管是陈湛、还是陈若瀚,亦或者是在其他问题上与他都比较一致的陈煜,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的意见都恰恰相反。 陈煜笑着说道:“陛下,我们要的便是他们的“摇摆不定啊”。” 这个世界上的阵营并非是非黑即白、划分的十分清楚明白的,有些人他就是天生的“投机者”,摇摆不定,喜欢抓住机会然后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投机倒把”的机会去投资。 而商人这个阶级显然天生的就带着些许“投机倒把”的属性在。 陈煜淡淡一笑,神色中带着的莫名之色更重了:“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是与天下人为敌,而这种情况下,我们所需要做的就非常多了。” 陈若瀚接了一句说道:“是啊,我们需要做的很多.” 他看着天空之上的湛蓝色,轻声说道:“所需要准备的也有很多。” “门阀世家之祸已经持续了太多年了,这么多年来,这些世家门阀一直趴伏在华夏九州人民的身上吸血,甚至将所有的利益全部吞噬掉。” “他们占据了天下大多数的土地、利益、甚至是金银。” 陈若瀚的声音冷淡,整个人如同出了鞘的宝剑一样。 “几百年前,陈氏掀起“世家之殇”,给那些世家门阀了一个小小的教训,但这个教训并没有让他们牢记一个问题,什么东西可以拿,什么东西不可以拿!” “这一次.” 陈若瀚看向李世民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温暖。 以往对付世家门阀的时候,陈氏还需要提防另外一位天然的敌人,那就是“皇帝”,皇帝天然是不可能与陈氏站在一起的,而如今. 陈氏有了帮手。 皇帝出乎意料的站在了陈氏的身旁,与陈氏一同审判这天下的门阀世家——更加令陈若瀚感到轻松的是,这一次.皇帝审判门阀世家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利益”,他站在了所有利益阶层的对面,只为了给百姓们一个更加清明的天下 陈若瀚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然而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冰冷和无情! “这一次,陈氏要将天下间的许多事情,搅和一个天翻地覆!” 而且,时机也刚刚合适。 新生的王朝还未曾将“胜利果实”开始分配,所以在这个时候进行一种全新的分配手法,所有人都不会感到意外——在这个时候进行新一轮的利益分配,所有人也都不会感到意外。 因为这本就是应该的事情,这本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事情! 只是很可惜的是,许多等待的人或许等不到属于他们的利益分配了,不仅如此,他们或许还会从这次的利益分配中出局。 李世民看着陈若瀚脸上的笑容,想到了他们准备入手的问题以及.角度,脸上也带着些许肆意潇洒的笑容,他看向陈若瀚说道:“成涛,你如此说,朕就放心许多了。” 他淡淡的看向远处的方向,脸颊上带着些许莫名的神色。 “只是希望.希望我的那些老朋友们中,不要有让我失望的人啊。” 李世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怅然,实则在“暗卫”无孔不入的消息查探中,他早已经收到了消息,他的那群老朋友们中,有人已经与高士廉等利益集团勾结起来了。 那是一个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人 也是一个让他听到了名字之后,就感觉到十分痛苦的人。 他无法想象那个人会背叛他,但他同样也能够对那个人的背叛有所“揣测”。 总之,不过是利益两个字罢了。 在权力与利益的面前. 他长叹一口气,看着陈若瀚说道:“成涛,我那内兄这几日告假在家,说是身子骨有些不适,我这里倒是忙碌的很,不如你替我去瞧瞧?” 告假在家? 陈若瀚看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李世民的意思,当即点了点头:“臣知道了,今日回去之后便会递上拜帖,而后去探望一下长孙仆射。” 李世民点了点头,而后又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道:“此外.” 他看着陈若瀚说道:“这次的事情不管如何,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我的诸多儿子当中,唯有承乾能够继承这诺大的天下,性格倒也算是还可以。” 李世民笑眯眯的为自己的“大儿子”找靠山。 毕竟如果“长孙无忌”出了问题,那么“李承乾”想要坐稳太子的位置,便必须是有另外一个足够有力的靠山来支撑。 而整个朝堂上能够有这样地位的,也就是陈氏了。 所以让陈若瀚当李承乾老师的事情,李世民早有预谋,只是从前他计划的并不是陈若瀚,而是陈临安.不过么. 李世民沉吟着,想起来陈临安那个家伙的不靠谱,最后还是选择了更加靠谱的陈若瀚。 陈若瀚倒也不算意外,方才李世民提起来长孙无忌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了。 “臣倒是自无不可,只是臣收弟子同样是需要考验与看缘分的,若是有缘无分,臣倒是可以收承乾为学生,若是有缘,便可以收承乾为弟子了。” 李世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在他看来弟子和学生其实没什么区别。 反正陈若瀚也不会敷衍他的儿子,该教的东西肯定是会教的,只要陈若瀚不收其他的皇子为弟子,那么李承乾的位置也是稳固的。 那他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当即笑着说道:“便依照你所说的去做吧,不必顾及朕的颜面。” 卢国公府邸程咬金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平淡的神色,他撇着眼睛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几个人,一时之间有些许无奈:“我说诸位,你们下了朝会不去干自己的事情,都聚集在我这里做什么?” “难道还指望吃我老程的大户?”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调侃儿,颇有混不吝的气质,也将这气氛搅动。 房玄龄长叹一声,指着程咬金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来你这?还不是为了躲清闲么?”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头:“自从前段时间益光来了长安城之后,我这府邸外面就乱糟糟的,总有人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拜访我。” “而且” 房玄龄的神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些,他环视着坐在这里的几个人,眼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 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他们几个的至交好友。 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李靖、魏征、杜如晦等少数几个人。 他们有些是在辽东的时候就认识的,有些则是在半路认识的,总而言之大家都很熟悉,也都是可以信得过的朋友。 所以房玄龄才敢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将这一大堆掌控了大唐最顶尖权力的一群人汇聚在一起。 “而且,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长孙的消息?”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然后一直沉默而又稳坐钓鱼台的李靖睁开了眼睛,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已经许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而这种情况下,我并不相信长孙真的病了。” 他嗤笑一声:“这种情况下,唯有一种可能。” 李靖的叹息声拉的长长的,让在座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丝莫名其妙的紧张。 “长孙.对陛下有所不满。” 沉默,听到这句话后的众人持续的陷入沉默的状态中。 是啊 若不是对陛下有所不满,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告假呢? 而房玄龄则紧接着看着众人:“而且,我也知道,这段时间,高兄都有联系过大家,想必是要让大家站队了。” 他轻声道:“我不知道诸位是如何想的,但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想让诸位走上歧途。” 房玄龄苦笑一声:“你们觉着我想得多也罢,觉着我如何也罢,总之今日将诸位汇聚在知节这里,便是为了询问诸位。” “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什么想法?” 程咬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房玄龄:“其实有些时候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过头了还是该说你蠢,你觉着若是在座的人中有想要接受申国公招揽的,那他们还会出现在这里么?” 魏征更是保持了多年的毒舌,对房玄龄发动了毒舌攻击。 “呵呵,想必是整日里忙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脑子已经彻底坏掉了吧。” 其余几个人也都是轻笑一声。 他们都是李世民真正的心腹,也都支持李世民的决定。 程咬金更是托着下巴说道:“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长孙氏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他与陛下共患难,从辽东开始就追随在陛下的身边了,陛下虽然想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但对长孙氏的伤害并不大,反而可能还是有好处的。” “真想不明白啊。” “他为何做出这样的抉择。” 魏征冷笑一声:“为何?因为他想要长孙氏变成天底下一等一的门阀世家!” “前段时间尚书省的人想要汇集世家门阀的名册——他们总结出来了一个所谓的名册。” “其中排列的姓氏高低,还总结成了一个顺口溜。” “一高门,两脱俗,三皇家六显贵,五姓氏七望族。” 程咬金来了兴趣:“这顺口溜说的,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说的哪几个世家了。” “一高门除了陈氏之外,无人能匹配的上这个“高门”之称吧?” “至于两脱俗难道指的是孔氏和张氏?” “孔氏依靠儒家流传千年,张氏则是依靠“天师府”而长存,两者全都算是游离在世俗之外的世家,你要是说这两个算是脱俗倒也算对。” “三皇家六显贵.” 说到这里,程咬金就有些犹豫和纠结了。 “依照道理来讲,应该是“秦”“汉”“曹魏”这三个都曾经称帝过的皇族血脉吧,当初秦的血脉流传下来,为上党赵氏与汉中秦氏;而汉则是有三刘传承,各自的源头虽然都是汉高祖,但先祖却各自不同;加上曹魏的曹家,也的确是“六显贵”了。” 他吞吞吐吐的看着房玄龄说道:“五姓氏七望族指的应该是五姓七望——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这五个姓氏、七个大世家吧。” 说到这里,程咬金看着点头的房玄龄,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不是.尚书省的人是怎么敢的啊?把陛下的“李氏”排列到五姓七望之中?” “难道不应该是排列在三皇家之中,将三皇家改成四皇家七显贵么.” “不对啊,就算是如此,将陛下的姓氏,大唐的国姓排到陈氏之后也就算了,还排在孔氏张氏之后???” “尚书省的人终于疯了?” 房玄龄听了这个问话,幽幽的长叹一声:“疯了?” “我倒宁愿他们疯了啊” “若是疯了,换个人也就是了。” “可如果他们是.故意这样的呢?” (本章完) 第492章 世民之心 第492章 世民之心 故意这样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李靖用轻柔和缓的声音说道:“那,你就真的该去太极殿,跪着向陛下谢罪了!” 这倒是真的。 毕竟房玄龄掌控着尚书省,结果尚书省还能出现这样大的篓子,简直是给他们这群人丢脸。 当然了,这也是一句玩笑话。 毕竟如今的大唐方才建立没多少年,许多制度还处于一种莫名混乱的地步,甚至利益分配都还未曾彻底完成,出现点问题倒是也情有可原。 而杜如晦则是想的更多,他看着房玄龄问道:“此事陛下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陛下如何看待?” 说起来这个,房玄龄脸上的神色就更加古怪了,他看着杜如晦,轻声说道:“陛下.陛下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生气,没有不满,只是有些.” 他拧着眉毛,几乎是将眉毛拧成了一个结,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奇怪。 “好似没有什么情绪,甚至完全不在意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情绪的话,那种情绪大概是.不屑?” “是的。” 房玄龄自顾自的说完之后又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肯定:“那种情绪的确是不屑。”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有这种情绪。” 不屑? 杜如晦、李靖、程咬金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有些迷茫,李靖揣测的说道:“难道是陛下觉着,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很快就要收拾他们了,所以才不屑?” 房玄龄摇头:“不,我看着更像是对这个“名册”本身的不屑与不在意。” “陛下完全没有将这个名册放在心上。” 啊? 众人更加迷茫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李世民看到这所谓的“五姓七望”的时候,事实上是十分愤怒的,他甚至大发雷霆,因为这个所谓的姓氏谱将他的李氏排列在很后面,甚至几位丞相的姓氏都已经直接排列到了三等的地步,还不如朝廷中有几位的七品小官。 这事实上是一种对李唐皇室以及支持者的挑衅,所以李世民才那么的生气。 而如今. 李世民为何不生气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李世民并不在意. 须知,现在的李世民与原本轨迹中的李世民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先看两者的地位。 原版的李世民是什么样子的呢?虽然贵为皇帝,但他登上皇位的方式却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奇耻大辱”,要留名后世的。 “玄武门继承制”这个名流千古的继承方法、囚父杀兄这样的登基手段,无论是换做谁都无法说他是一个完全没有问题的人。 哪怕事实上,玄武门继承制的本质是李建成想要在玄武门杀了李世民,结果被李世民反杀也是一样的。 人们会说李世民更改了历史。 这是完全没有办法去佐证的事实,因为人们无法穿越到大唐那个年代,去看一看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们只能够.就这样隔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去看那一切。 而现在的李世民呢? 他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秦王、并不是通过玄武门继承制登上皇位的李世民,也并不是大唐的第二个皇帝——他是如同太祖高皇帝刘邦一样的家国开创者,名义和事实上的开国之君,结束动荡乱世的英雄,无可置疑的雄主。 这样的李世民已然是完美之身,无人能够质疑正统性。 就像是那句话所说的一样“谎言不是利刃,真相才是快刀”,能够伤害到一个人的并不是谎言,而是赤裸裸的真相。 你骂一个亿万富翁是穷光蛋,他只会淡淡一笑,并不会说什么;但你骂一个身无分文勉强度日的寻常人是穷光蛋,那他可能会直接破防红温。 你骂彭某人、白古是丑八怪,他们不置一词,只会附和你说对对对,确实是有点太丑了,但你骂作者是丑八怪,作者就会瞬间破防指着你的鼻子跟你理论。 原本的李世民本来就心里有鬼,想要凭借着自己的“贞观之治”遮掩自己身上的“污点”,所以他连魏征都能够容忍。 所以将李唐姓氏以及朝中跟着他的大臣的姓氏排列成二等、三等,那自然是戳了他的肺管子。 而如今么? 李世民完全不在意。 当然了,李世民之所以完全不在意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那就是. 他是“万岁帝”思想的继承者。 必须要说明一点——万岁帝是陈氏思想的继承者,但又不是陈氏思想的继承者。 李世民是万岁帝思想的继承者,但绝对不是“陈氏”思想的继承者。 如果要举一个例子的话,那么大概就是万岁帝“张安年”类比于“李斯”,而陈氏思想则是“荀子”,当年的李斯师从荀子这个大儒,最后却成为了法家的代表人物、集大成者,而如今的张安年也是如此。 他将陈氏的思想进行了思考与揣测,站在皇帝的角度去再次解构。 他们的“思想”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人民,但他们站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是站在“世家”与“臣子”、“守护者”的角度,而另外一个则是站在“皇帝”、“统治者”、与“治理者”的角度。 就像是一条河流面对不同的分叉后,缓慢形成了两条完全不同的河流一样。 继承了万岁帝思想,之后又在之上有了自己想法的李世民当然不在意所谓的“姓氏高贵”,哪怕是这些人将他的姓氏排列到最后一名他也无所谓。 李世民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思想觉悟。 他平等的看不起所有的姓氏,也平等的看得起所有的姓氏——人的高贵不应该是因为他的“姓氏”决定的,也同样不该是他的出身决定的,更不应该是因为他身体中的血脉决定的。 他的父亲是谁、他的母亲是谁、他的亲族是谁,这些都不应该是重要的事情。 在李世民看来,这世上的所有人,除却一些必要的“守护者”以及他这个身为“统治者”和“管辖者”的皇帝之外,都应当是平等的。 这是一种十分扭曲的、带着封建与“超前”的思想。 当然,这并不能够怪李世民,因为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十分超前的思想了,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是“制度”的落后性。 李世民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然是因为自小就通读张安年杂记的影响了。 这一点,陈氏同样心知肚明。 太极殿中 长孙皇后为李世民端来一碗参汤,面上带着些许的担忧:“陛下.” “兄长他?”李世民长叹一声,握住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长孙皇后的手,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怅然:“观音婢啊,我已然让成涛去试探辅机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但若是他能够及时收手,这么多年的情谊我怎么会让他付诸东流呢?” 长孙皇后站在那里,为李世民按揉着肩膀,口中的话语却并不留任何的情面。 “陛下,兄长能走到这一步,纯粹是因为他自己内心的贪欲啊。” “贪婪会毁掉一个人,也会让人走上不同的方向。” 她的声音有些沉默:“不必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宽恕他,若是他真的要与大唐、与天下人走到对立面的话,那么.便依照唐律处置吧。” “臣妾只是.” 长孙皇后说到这里,声音有些许哽咽:“臣妾只是,只是想要恳求陛下一件事情。” 她的身体无力的贴在李世民的身上,强忍着心中的悲伤说道:“长乐与冲儿成婚,已然有了身孕,便让他们一家子去关中老家吧。” 李世民听着长孙悲痛的声音,也是有些莫名的伤感。 他紧紧的握住长孙皇后的双手,脸上带着唏嘘与无奈的落寞,更多的则是故交知己走上歧途,与自己背离的痛苦哀伤。 “好” “朕答应你。” 待到长孙皇后离去,这太极殿内的烛火依旧在缓慢的燃烧着。 李世民的脸上带着些许悲痛的神色,他看着手中的奏疏,心中的痛苦更甚:“为何呢?” “辅机啊” “你我何至于此呢?” 长孙府邸 陈若瀚走入长孙府邸,神色平静的看着周围的侍从正在收拾着府邸,整座长孙府并不算很大,但却也并不算小,至少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已然算是不小的地方了。 这是李世民对自己“舅兄”的特殊对待。 进了屋子后,陈若瀚才笑着看向长孙无忌:“我说辅机啊,你这几日告假,说是身体不好,怎么我如今瞧着你面容上并没有什么沧桑之感?” “难道只是单纯的想要偷懒?” 长孙无忌笑了笑,摆了摆手,看着陈若瀚说道:“成涛兄何必打趣我呢?” 他摇了摇头,直接了当的说出了陈若瀚今日来此的原因和目的,整个人的神色中都带着些许莫名的哀伤:“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成涛兄啊,咱们不谈论那些事情可以么?” 一句不谈论,直接点明了长孙无忌自己的选择,他最后还是选择站在李世民与陈氏的对立面。 陈若瀚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辅机,何必如此?” “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被迫的?” “若是被迫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无论是陛下,还是陈氏,都会帮助你解决的。” 长孙无忌只是沉默,沉默了许久之后,他看向陈若瀚坚定的神色,心中也清楚,如果自己今日不说清楚的话,只怕陈若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抹了一把脸,笑了笑。 “成涛兄,没有人逼迫我,我是自愿的。” 长孙无忌站了起来,看着陈若瀚一字一句的说道:“陈氏愿意为天下百姓着想,去损害自己的利益,陛下也愿意跟着你们发疯,损害自己的利益去看顾天下百姓,可我不愿意!” “凭什么!” “我长孙无忌努力了这一辈子,难道不是为了让子孙后代都不必再努力了么?” “若非如此,我凭什么跟着他李世民一起去辽东那种偏远之地,后来又辗转反侧跟着去到了幽州,后来一路打仗打到如今!” “我风里来雨里去,难道是为了那群泥腿子么?” “成涛兄啊,骗骗自己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说到这里,长孙无忌哑然失笑,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当然了,你们陈氏伟光正,你们陈氏高大,你们陈氏没有骗自己,是真的愿意一代又一代的去做这些事情的。” “可是我长孙无忌不愿意!” “我长孙无忌拼了老命,将脑袋挂在腰间与你们一同征战天下的目的,便是为了我的子孙能够当人上人!不要跟我提什么所谓的信仰!不要跟我提所谓的百姓!” “我!” 长孙无忌仰起头,脸上带着傲然的笑容:“长孙无忌,为的就是自己!为的就是家族后人!” “天下与我何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成涛兄,醒醒吧!这世上哪里有和你们陈氏一样的傻子,哪里又能再出现一个李世民这样的傻子呢?” “今日有李世民出现和陈氏一同走在这条为民牺牲自己利益的道路上,但你们敢断定下一代帝王也会如此做么?” “下一代帝王不会的!” “人心如此!” “所谓的信仰和心中的“良心”是永远不可能长存的!” 长孙无忌说到最后,甚至是用一种狰狞的神色看着陈若瀚:“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们陈氏的那位先祖是否真的成为了神灵?” “若非如此,依照你们陈氏这样的作风,早就该身死族灭了!哪里还能够如此坚韧的站在这里,继续成为我们的阻碍?” 是的。 在天下的门阀世家心中,在长孙无忌的心中,在那些.想要霍乱天下,当个贪官污吏、为子孙牟利的官员心中,陈氏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绊脚石。 还是一个又臭又硬的、搬不走的绊脚石。 陈若瀚坐在那里。 面容沉默。 (本章完) 第493章 门阀之祸 第493章 门阀之祸 看着近乎于癫狂的长孙无忌,陈若瀚沉默了许久。 他尚且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长孙无忌,那个虽然沉默,但却能够想到天下黔首、却能够站在他们身旁的那个长孙无忌。 事实上这一次陈若瀚和李世民想了很多人,但他们都没有朝着长孙无忌的方向去思考。 他们认为长孙无忌不会背叛他们,不会背叛天下人,不会背叛他们这么多年打造出来的胜利果实,但 陈若瀚长长的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人心易变吧。 长孙无忌还是变了,变成了一个如此这般的人,变成了一个完全背弃了他们理念的人。 陈若瀚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有想到,辅机你竟然会如此这般去想。” 他笑了笑,笑声中带着些许凄凉之色:“事实上,哪怕我和陛下的想法成功,成功的将旧贵族势力集团剿灭,成功的将土地再次收归国有化,成功的让“科学”走上正规途径,也不会影响世家与贵族势力的存在。” “不如说,世家与贵族这种东西,他们本身就不应该依靠着所谓的血脉传承权力与财富,不是么?” 陈若瀚看着长孙无忌说道:“陈氏占据了多少土地,陈氏占据了多少权力?” “在这数千年的时间内,陈氏并没有占据太多的利益,也没有掌握住太多的权力,甚至有些时候,朝堂上没有一个陈氏的子弟,甚至陈氏的一些门生都没有跨越三品以上的官位。” “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么?” 他看着长孙无忌:“辅机,你拍着自己的良心说,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么?” 陈若瀚十分平淡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无奈:“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并且还不只发生过一次。” “陈氏有蛰伏过么?” “当然是有的。” “陈氏的蛰伏是在方方面面的,甚至有些时候,天下人都会在陈氏的蛰伏中忘记了陈氏的存在,可是陈氏消失了么?” “没有。” 陈若瀚看着长孙无忌:“还有赵氏、秦氏、三刘、以及曹氏、张氏。” “这些传承自古老皇族的家族,他们并没有掌控太多的权力,甚至可以这般说,秦氏和赵氏加在一起,都没有你长孙氏在朝为官的人多。” “他们掌握的“财富”也并不算巨大,只能够说是一个正常世家所能拥有的罢了。” “可他们依旧是天下最一流的世家,哪怕是如今的五姓七望在排列世家族谱的时候,也要将他们排列在前面——三皇七贵啊,那是仅次于张氏孔氏陈氏之后的巨大世家。” “还有孔氏。” 陈若瀚的话语声不断,一点点的落入长孙无忌的耳朵中:“孔氏的依靠你长孙无忌难道不知道么?即便是你们长孙氏不能够学习孔氏,但难道还不能学习一下其余的大世家么?” “依靠诗书传家,依靠一部分藏起来的财富传家,在子孙争气的时候出现,在子孙不争气的时候再次潜伏,难道这样的传承方式不好么?” 陈若瀚看着长孙无忌说道:“这样的传承方式当然是好的,但却有一点不好。” 他的眼睛望着长孙无忌的眼睛,声音轻轻的,像是秋日里的风扫过地上树叶发出的声音。 “不好的就是,这样的传承方式太辛苦了。” “这样的传承方式太正常了。” “这样的传承方式太长久了。” “若是说这世上有长孙氏的敌人,我觉着辅机你一定是其中最坚定的一个,否则这样优秀的传承方式——顶多是需要一些约束,为何你不愿意让长孙氏学习呢?” “这样的传承方式,王氏、谢氏依靠着他传承到现在,王氏依旧是五姓七望之一,而谢氏则是在暗中流传,依旧是最顶尖的世家——只是稍微次这七个大家族一点点而已。” “可谢氏传承了多久,五姓七望中除却王氏之外的其他几个家族传承了多久?” “长久的显贵与短暂的辉煌啊。” 陈若瀚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看着长孙无忌说道:“长久的显贵与短暂的辉煌,我不明白为何辅机你会选择短暂的辉煌,你只想到了现在的富贵与癫狂,却从未为了长孙氏的长远考虑。” “这不应该是你的水平。” “你今日见了我,我来劝诫你,可我却不是因为我而来的,而是为了你与陛下之间多年的情谊来的,这种情谊让陛下对现在的事情十分不忍。” “可是辅机。” 陈若瀚一边朝外面走,一边回过头,神色低低沉沉的,轻声说道:“可是辅机啊,我见到了你之后,我才明白,你不是如同陛下所想的那样短暂的走错了路。” “你是从未曾走在我与陛下一样的道路上。” 他淡淡的笑了:“你与高士廉他们走的路是一样的,你看似是站在我们的角度,站在黔首的角度,实则只是披了一层虚伪的外衣罢了。” “辅机,你与我之间的情谊,便就此断绝吧。” 说完之后,陈若瀚不再停留,走出了这长孙无忌的府邸。 天空灰蒙蒙的,让人觉着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难安和落寞,陈若瀚抬起头,看着灰色天空上飞过的小鸟,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而后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想,今日的事情,李世民需要知道。 他需要知道长孙无忌的事情。 陈若瀚离开之后,长孙无忌颓废的坐在那里,神色中带着点点迷茫和不知所措。 事实上,陈若瀚所说的事情,所说的方法长孙无忌考虑过么? 当然考虑过。 但. 那种办法太辛苦了,太艰难了。 谁能够保证自己的家族不会出现一个败家子呢?这种传承方式虽然能够长久,但却也十分脆弱,谁能够预料到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倘若其他人都变成了简单依靠血脉传承财富,而他们却依旧坚守,那样的坚守又能够持续多长时间呢? 这就是长孙无忌的担忧。 而他知道,自己的担忧必定会变成现实——或许。 太极殿中 听完了陈若瀚复述的李世民、长孙皇后眼眸中都晕染了些许痛苦之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残酷。 李世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比起来长孙无忌从未曾与他走上同一条道路这件事情来说,他其实更加倾向于相信长孙无忌现在背叛了他,毕竟这样就可以说明他们往日并非是“同床异梦”。但很可惜啊,很可惜。 长孙无忌就是这样的人,他就是从未曾与李世民走在同一条道路上,这是无法否认的事情。 李世民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说道:“罢了,既然辅机从未曾与我同心过,那么.便不必管他了,总之该做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做成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眉宇中带着几分笑容。 “对了,承乾那里你可是去过了?” “我最近看着他读书也有了长进,你当他的老师,倒也是不会辱没了你。” 说起来李承乾,李世民疲惫而又落寞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陈若瀚眉宇微微一挑,也是笑了笑说道:“陛下,我尚且还未曾去瞧过,不过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 “承乾最近在读什么书?” 什么书? 李世民哈哈一笑:“我的儿子还能读什么书,当然是我当年启蒙的时候所读的书籍了。” 他看着陈若瀚,若有似无的暗示着:“便是.当年万岁帝所留下来的那些书籍,如此一来,哪怕是你我具都化作飞灰,百年之后也有可以接你我二人班的人啦。” 人一生最应该欢喜的事情,大概便是自己后继有人。 比如现在的李世民,以及之前的陈若瀚。 陈若瀚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看着李世民说道:“也好,那我等会便去东宫瞧一瞧。” 李承乾的年岁已经不算小了,所以李世民也是早早的立下了太子,并未曾给其余的人机会——而且他也十分清楚的告诉了其余的孩子。 自己的皇位日后就是李承乾的,但也不会亏待他们。 他们应该有的东西都会有,不该有的东西也不要妄想。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其实才恍惚之间对自己父亲当年的选择有了些许的理解,但他还是不愿意、或者说不必原谅李渊。 因为他和李渊是不同的。 李渊是偏心老大偏心的太过了,甚至想要将他当成是老大的养料——他凭借自己的本事挣来的爵位也好,其余的东西也好,他都想要做主给老大,且对自己毫无慈父怜悯之心。 而他则是不同。 这天下江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他自然要确立一个稳固的继承制度——嫡长子继承制就是一个近乎于完美的制度。 这个制度只要再添加一些东西,形成一种近乎于“三权分立”的概念,便可以长久的让大唐传承下去。 是的。 如同始皇帝想要传承万世一样,李世民也想要自己的大唐能够一直传承下去。 在李世民的初步构想当中,皇帝、陈氏、以及“朝堂”虽然不能相互制衡,但离了任何一个都可以继续维持着大唐的存在。 皇帝昏庸无能的时候,陈氏和“朝堂”的力量便可以将皇帝架空起来,只让他享受着大唐皇帝应该享有的荣华富贵,而不能掌控着这个诺大的帝国作威作福。 而没有了“朝堂”上的支持,或者说上一个皇帝昏庸而下一个皇帝“圣明”的时候,有陈氏和皇帝的权力,两者便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朝堂手中抢回来。 至于陈氏会变心? 与其思考这个可能性,不如思考老天爷什么时候会直接降下灭世的惩罚。 目前为止,对于朝堂的“改制”李世民并不算十分满意,但这种制度的改革却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所以必须是慢慢来、慢慢来。 只有慢慢来才能够在不惊动这些朝臣的情况下,完成他对朝堂权力的划分。 如今的三省六部制度他十分满意,但李世民总觉着还缺少了一些什么。 就是类似于大汉时期的“尚书台”那样的机构,如今的“尚书省”看似名字与当年的尚书台没什么两样,但实则相差许多。 李世民逐渐的有了想法。 没了尚书台,再造一个尚书台就是了。 但.却不能够再叫做尚书台了,或许换一个名字更加合适。 叫什么呢 李世民陷入了思考。 东宫 李承乾坐在宫内,看着手中的书籍,脸上带着些许若有所思的神色。 事实上在李承乾看来,这些“思想”的确是好的思想,也的确是有些超前了,但经过他父皇的改造之后,这些思想拿出来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至于舅舅不同意? 李承乾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对此表示十分遗憾,但遗憾也没办法。 日子还得继续。 “大哥。” “你在看什么书呢?” 李治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微微打着哈欠,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神色,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但那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却闪过些许的“机灵”和“睿智”,对于李承乾来说,李治是宠爱的弟弟,但对于李治来说 李承乾则更多的是“太子”。 李承乾笑着招了招手,让李治趴伏在自己的身侧,两个人一同看着手中的书籍。 而东宫之外 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陈若瀚微微的颔首表示满意,对于陈氏来说,目前皇室的稳定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镇国王府 陈煜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陈若瀚,脸上带着诧异的神色:“父亲,看您的神色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若瀚笑了笑,将今日在太极殿中看到的一切与陈煜说了说,而后感慨的说道:“如此一来,两代帝王之内,大唐的国策不会动摇,而你我也可以专心的去做这件事情了啊。” “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的门阀之祸终于要慢慢的结束了。” ps:发现计划有点问题,按照目前的节奏和剧情来看大概不会有那么多章qaq,写一步看一步吧。 (本章完) 第494章 金樽白刃 第494章 金樽白刃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大唐以及长安城也慢慢的陷入了宁静。 陈煜到来所造成的影响也在缓慢的平复,毕竟这对于天下人来说并不是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当然了,在那看不见的暗中,一切的事物都在缓慢的流转,试图将“陈氏”以及“大唐”两者的劳动成果给彻底侵蚀,换成他们的。 在贞观五年的这个春天,陈煜相继出面,以自己的哲学问题、科学问题、以及那无所包容的思想,打败了国朝十八学士中的剩下十六位,于是这所谓的国朝十八学士好似只剩下了一个人。 一个.可以说天然站在陈氏对立面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孔颖达”。 而在这一年之内,陈氏以及李世民也彻底的联合在了一起,在暗中、在明面上,他们不再隐藏自己对于过往老贵族势力以及一部分大唐新势力的恶意。 陈氏也在飞速的收缩自己的力量。 徒留李孝恭、刘宏基站在那里,神色中带着些许羞愧与莫名的悲哀之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申国公府邸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吧?首发本小说}。- 若是查出来.若是查出来,李孝恭全家老小都得死!如今算是给了李孝恭家中的人一条活路。 李孝恭、刘宏基看着屈冷的眼神已经狰狞无比了,他们恨不得将这屈冷直接杀了饮血吃肉! 他还是李世民从微末时期陪伴在李世民身边的人。他站在李世民的队里面,会让许多李世民这一方的人同样跟随着他。 他从怀中拿出一封血书,举过头顶。 李世民平和的看着李孝恭以及刘宏基,轻声道:“凌烟阁上,你们二人是排不到前列了,便.便令你二人排列在第二十二、二十三之列吧。” “请陛下严查!”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臣要弹劾李孝恭以及刘宏基二人,与地方官吏勾结、与当地富商勾结,糟践人命、在大灾害来临的时候哄抬粮价,并且逼良为娼!” 那么如果非要在房玄龄和屈突通中选择一个,李世民一定会选择房玄龄,从而放弃屈突通。 好家伙.他们原本以为暴风雨可能会过一段时间再抵达,可是谁能想到竟然这么迅速就到了! 会让所有人都觉着这件事情是不是李世民做错了?而长孙无忌的身份不仅仅如此。 李孝恭勉强从瘫软的姿势调整到了跪伏,他跪在那里,仰起头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李世民对视,而后自嘲的苦笑一声。 “以让你们的下场更加凄惨。” 因为皇帝开口了! “臣要弹劾李孝恭、刘宏基二人私自侵占他人土地,导致黔首近三千八百六十五人死不瞑目!” 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位李唐宗室!以及一位国公!这二人都是有希望出现在凌烟阁上的人!而如今.有了这一封血书,他们能够平稳落地便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能奢求着进入凌烟阁受万人敬仰? 而且都与他站在了一起。 话音刚落便拂袖而去。 长孙无忌的身份是李世民的舅兄,他的妹妹是李氏的妻子。 没有任何人愿意将自己的劳动果实抛弃,让别人来顶替。 一个象征着李世民的符号。 “这些事情臣的确是做了!臣没有什么可说的,还请陛下处置!” 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两个人,注意到他们已经抵达了长安城! 当然了除去长孙无忌之外,李世民的阵营当中一部分的贵族勋贵也同样在悄悄展开和高士廉的联系。 有什么话要说? 或者说他们晚了的并不只是这一步!而是所有的步子! 他们一瞬间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陈若瀚”以及那早已经不出现在朝堂上,但此时却依旧给他留了座位的“陈湛”专属太师椅,以及那站在不远处闭着眼睛养神的陈煜。 “当地甚至有李半府、刘一府的雅称!” 无论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喊的口号有多么的高尚,到了最后他们都会放弃这个口号,转而维护起自己的利益。 长孙无忌彻底的与李世民、大唐的其他勋贵撕破了脸,表示自己和高士廉等人站在了一起,于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也就是关陇集团也和高士廉等人站在了一起,这一点对李世民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因为长孙无忌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个关陇集团而已。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人们静悄悄的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 而屈突通的出现则更只是被自己的孩子带出来的,仅此而已。 当这一道道话语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即将到来的那场风暴的制造者,并不是陈煜,而且这个人已经决定好在明日的朝会上挥出致命一击了。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等待着,无论是陈氏、李世民还是高士廉等人。 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它还是.一个符号。 高士廉的眼睛当中带着些许的兴奋,他举起手中的金樽,转而看向周围坐着的人。 此时他正在府邸里面召开一个宴会,参与这场宴会的人非富即贵。 事情则是天下土地改制!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一个人一件事情因为这一天而紧密的联系到了一起,后人以及贞观改制必定提到屈冷!提到屈冷必定提到贞观改制!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割!太极殿 从前因为某些缘故,他只能够远走他乡,甚至沦为“节度使”,远离朝堂的权力,但如今.他回来了,而那些害得他沦落到那个地步的人,则全都要死!贞观五年,夏,七月十三日。 李世民的话中带着些许深意,他看着李孝恭,神情寡淡。 要喊冤么? “传朕旨意,司空、凉州都督、河间郡王李孝恭;辅国大将军、夔国公刘弘基,为官不仁、兼并土地,草菅人命,霍乱朝纲,罪不可恕!” 他们太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太清楚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了!“臣要弹劾李孝恭、刘宏基二人,纵容族人为祸乡里,以至于江陵、洪州二府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当地百姓甚至差点被逼的造反!” “事成之后,我们将一起共享这份荣光,我不会抛下任何人。也不会像李世民一样让你们交出手中的权利与富贵。” 在这两个人秘密的抵达长安城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两个应当是扮演了“丑角”的人。 刘宏基同样是跪在那里,叩首再道:“请陛下处置!” 李世民看着这二人,眉宇中带着些许的怅然和感慨,他的思绪回到了当年的时候,回到了那一杯杯美酒中,所说下的誓言中!当年的誓言今何在?不在了!他冷漠的开口道:“你二人之罪行,罄竹难书!” 有些人则是对风暴的来临有些许的“嗅觉”,觉着定然是会从那位自南打到北的陈煜身上爆发出来,所以不管是孔颖达还是高士廉,他们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陈煜,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这个人叫做“屈冷”。 甚至高士廉以及孔颖达还在思考,能不能将这两个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当中——毕竟房玄龄属于是皇帝的阵营,皇帝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房玄龄的。 “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应得的,而非是我们受到的赏赐。” 夜色沉沉的黑色笼罩了一切,将所有的事物都彻底的给笼罩了起来,在一处偏远的院落中,屈冷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站在月光之下,手中拿着一个瓷杯,其中带着些许的琼浆。 这些人欢聚在这里,所为的是同一个目的。 这些大臣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当中有早已高居门阀的世家,也有方才崛起不久的大唐新贵族。 “陛下,臣输了,臣认!” 屈冷——在前一段时间陈煜和房玄龄的辩论中出现过一次的人,他的出现只是告诉所有人,屈冷并不算是一个典型的好官,而房玄龄的判断没有错。 “有什么话要说?” 那个时候啊金樽共汝饮!如今怕是要白刃不相饶了!李世民冷眼看着这两人,只是十分平静的说道:“你们二人有什么话要说?” “本应处以极刑,但念在二人昔日之功的份上,便削去二人一应官职,将其家产尽数抄没充入国库,将其所占据田地全数收归国有,而后令江陵、洪州二府府台将其分化清晰后,一一分发使用权与当地黔首。” 谁都不知道这场终将席卷整个长安城、甚至整个大唐的风暴什么时候会到来,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面对风雨。 他们都晚了!彻底的晚了!从当年他们做下那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屈冷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坚定无比,他此时好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所有江陵府的百姓都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战斗一样!只见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些许坚定的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言!” 他笑了笑,十分平淡的说道:“只是这一次我的回来,注定会让某些人失望了。” “碰——” 但看着屈冷一点点的拿出来足以压死他们的证据,看着那坐在皇位上、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们,像是在看砧板上待宰鱼肉的皇帝,他们无力的瘫坐在那里。 屈冷的声音字字血泪,带着些许哀伤之色,他低声说道:“陛下,此乃江陵、洪州二府百姓的万民血书!” 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许便是如此模样吧。 在历史中这本应该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但因为某两位人物的出现,这个炎炎的夏日注定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件事情!人是屈冷! “真是没有想到啊,我屈冷还有回到这里的一日。” 说到这里,李世民长叹一声,他看向李孝恭以及刘宏基,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高士廉的眉宇中带着些许的不满之色,显然他对李世民站在所谓百姓的角度去想,想要让大唐的勋贵们交出自己手中的权力十分不满。 朝会上,前来参与朝会的大臣们明显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毕竟他们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屈冷!他来做什么?李孝恭不由得有些害怕了起来。 即:权力。 李孝恭在家中私藏了越制的东西! 此时,他们又想起来当年随着李世民一同打天下的时候了! 他的父亲叫做“屈突通”。 说到这里,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中带着哽咽:“你们.当真是令朕心痛!” 金樽当中盛着美酒。而高士廉举起的手微微的带着些许兴奋的弧度。 贞观五年,春天。 “既然已经认了,那便不必再过多的纠缠了,朕也不想再查出来些其他的什么事情来。” 高士廉府邸 重复之前所说的一句话。 没有人敢说话! 他和李世民站在对立面,这对李世民的影响十分不好。 而周围坐着的一个个大臣们的脸上,也同样带着兴奋的神色。 当年的某件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不地道——或者说都已经不算是不地道的程度了!而当屈冷缓缓走出来的时候,李孝恭以及刘宏基的神色则更加苍白,他们看着那面容上带着坚毅、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的屈冷,他们甚至想要直接走上前去将屈冷拉下去!可是晚了! “另赐李孝恭、刘宏基长安府宅一套、黄金万两,长安附近良田百顷之使用权;” 这个人的名字很简单,很普通,这个人却不普通,他的父亲同样也不普通。 他望着众人轻声说道:“诸位,让我们在此欢饮。” 他的神色苦涩而又哀伤,但带着些许愿赌服输的坦然。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臣要弹劾司空、凉州都督、河间郡王李孝恭;辅国大将军、夔国公刘弘基,二人贪赃枉法、勾结地方大臣、富商,兼并江陵府、洪州府二地的土地,近乎数十万亩!” 高士廉猛的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摔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好好好,好一个蒋忠公!” “好一个屈冷!好一个屈突通!好一个李世民!好一个陈氏!” 他几乎是用低吼的声音道:“安敢如此欺我?!” (本章完) 第495章 丈量天下 第495章 丈量天下 高士廉很生气,他应该生气的,因为这是一场毫无预兆的“屠杀”,一场对高士廉以及其附属势力的屠杀,那位坐在皇位上的帝王只是随手便将他引以为豪的势力给剪除了最重要的两个组成。 而他不仅丝毫没有还手的力气,甚至连.提前预知这个事情都做不到。 这不由得让高士廉觉着十分迷茫与无奈。 他在那位皇帝以及陈氏的眼睛中算是什么呢?或者说他的抵抗在陈氏以及帝王的眼睛中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事么?算是蝼蚁无谓的挣扎是么? 当愤怒过去之后吗,高士廉的心中迎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无奈、迷茫与挣扎。 良久。 当杯中的茶水再次变得冷冽后,高士廉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十分平静的坐在那里,而后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思绪”,无论如何,他终究都已经站在了李世民以及陈氏的对立面,哪怕他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如同蝼蚁一样。 而后,地主阶级获得了胜利,他们打败了原本的奴隶主们,他们从国家的手中将土地牢牢的把控在了自己的手里。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吧?首发本小说}。- 他从当年的万岁帝时代一路走过来,经历了万岁帝、隋文帝、隋炀帝、大德帝、以及如今的大唐皇帝! 地主阶级出现之后,便贪婪的想要获得权力和地位,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得到权力和地位的敲门砖,即:金钱和土地。 万岁帝有那么大的本事,小小年纪就能够骗过陈志? 于是,炸药出现了。 比如一些武器的发明,往往不是因为想要将其当做武器去屠杀而反过来也是一样。 他们的思想没有发生改变,他们继承了“奴隶制”奴隶主们的思想方式,他们觉着“黔首”与“农民”应当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是陈氏准备了许多年的东西!他缓缓的吐了口气,而后站在了李世民的面前,对着这位伟大的陛下说道:“陛下,或许您想要提前见一见陈氏的“准备”,或者说见一下那些隐藏在暗中,但已经准备走出阴影的陈氏弟子!” 因为他们只是想要压榨你的剩余价值,但在你给他们提供了足够的价值之后,你还是属于你自己的,他们不要求你将他们当成是“主子”——但这个时期的华夏古代不同,即便你提供了你的价值,他们依旧认为你应该为他们付出一切,甚至感激他们给你提供了一个为他们效劳、给他们当奴隶的机会。 这就必须是要谈到另外一个问题,科学的进步首先是为了什么?在战乱年代,科学的进步一定是为了更好的进行战争,而在和平年代,它一定是因为要进行更好的生产。 “明日的朝会上,父亲会亲自提出那件事情.” 高士廉陷入沉默与思索当中。 错了那不是一场算计,而是一场“双向奔赴”.万岁帝是陈氏精心浇灌出来的种子,只是这颗种子最后的最后并没有按照陈氏所想的方向去生长,反而完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生长了。 当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无论是陈志还是陈湛都感觉到了无奈。 有些时候命运便是如此,总是不会让你如意。 因为他们需要科学改革来为他们的“思想”铺设一些基础,只有将基础打牢了,他们才可以缓慢的在这个坚实的基础上继续去盖他们宏伟的房子。 一些“其余方面”的发明,最开始的时候也往往是因为想要研究他们当成武器。 这里就不得不说陈氏的“思想”了。 直到那个夜晚,万岁帝死在了皇宫之中。 这也同样是科学思想诞生的原因之一。 这里要再强调另外一件事情——一旦科学的大门打开了,你就不可能只将它限制在某一方面。 他不断的在脑海中推演着“棋局”的走向,推演着下一步皇帝以及陈氏想要做什么。 而他们的思想是什么呢? 即:土地私有制。 “当然。” 镇国王府夜色笼罩了这个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府邸,那月光缓缓的笼罩在这座府邸中,也同样照亮了陈湛的面容与神色。 太极殿 以一种谁也想不到、谁也不会怀疑的方式出现了。 只能勉强对未来的事情进行一些简单的揣摩。 陈湛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大雨中接走了张氏的后人、或者说接走了万岁帝的孩子。 哪怕他们要对这个思想进行改造,将他变成令人作呕的混种产物,他们也必须永远的披着那一层外衣,而不能够进行更改——只要他们披着这层外衣,他们就必须是做一些符合这些外衣的事情以及制度,而这些事情以及制度,就是黔首们的保障。 而在陈湛以及陈志这一代,他们看到了那个愿望实现的基础。后来,万岁帝、隋文帝、隋炀帝都没有让陈氏看到希望,所以陈氏继续隐藏,去研究他们该研究的事情,比如是一个切实可以传播的思想——这个思想必须有一个最基础的底线,那就是哪怕不能理解他的人,也能够在潜意识中使用他,并且不会对百姓们造成伤害。 李世民微微颔首,他看向陈若瀚,嘴角带着些许若有似无的笑容。 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巨大的进步,都是因为要进行更好的生产,也是因为落后的生产力已经跟不上人们的思想改革了!那么,反过来呢?落后的思想已经跟不上生产力的发展了! 这就是华夏在历史中为何与西方走上反方向道路的原因。 并且从先秦时期的“商鞅变法”开始,一直到如今,他们都是整个九州华夏的统治者之一,皇帝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地主阶级统治了华夏,于是他们将利益稳固,而后张开血盆大口对寻常的黔首进行鲸吞,想要将他们的血肉全部吞噬干净。 但想要彻底的改变那些黔首的生活,需要什么呢? 或许是这个世界如今寿数最为绵长的人了。 商鞅变法为何会取得成功?无论是在拥有陈氏的这个版本历史当中,还是在没有拥有陈氏的那个版本当中,商鞅变法之所以能够成功,他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生产力的发展。 但最后他还是无法做出判断。 与此同时,他们的思想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陈氏开始真正的着手另外一个计划,一个听起来、看起来、甚至做起来都很令人觉着荒谬的计划。 但.哪怕是无法确定自己前行的路是否正确,陈湛依旧坚定的走在这一条道路上。 于是,商鞅变法出现了。 他已经将近百岁了!火药悄然无息的出现在统治者、出现在了割据军阀们的面前,于是至少在兵器上,华夏进入到了热武器时代,脱离了冷兵器时代。 那么,该如何对付这些顽固不化的“地主”呢? 或者可以总结为“铁质农具以及牛耕的出现及扩大使用”,也就是生产力的发展。 商鞅变法中,至少有一条最关键的律法是专门为了地主阶级而催生的。 那么唯有科学。 在西方的奴隶制瓦解——即中世纪的思想启蒙之后,他们开始逐渐的废黜了奴隶制,也开始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一些巧妙的包装,他们开始认为“奴隶”并不是他们的“奴隶”,而是他们的“雇工”。 于是封建大地主阶级出现了。 他们不再想着将这些人当成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来看待——转而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即压迫他们的剩余价值。 而如今,他坐在这屋子之内,腰间佩戴着那枚从先秦时代便已然流传下来的“麒麟玉”,那枚麒麟玉之上传来的些许“冷冽”,让陈湛哪怕是在百岁的年纪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和理智。 但.相较于华夏古代的时候,他们却依旧是幸运的。 “墨家、公输家中的弟子,或者说,如今早已经被统筹合并为“科学家”的弟子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准备了多年的东西。” 比如第一次、第二次工业革命。 陈氏以“立民”为根本。 这是一代代陈氏先贤的共同愿望。 那么这个思想就必须是具有一个“仁慈”的口号,也必须是让黔首们接受,乃至于那些统治者哪怕不愿意行使这个思想,也不得不去披着这一层思想的外衣。 陈湛苍老的手缓缓的抚摸着这枚玉佩,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所做的事情,到底是否是正确的呢?” 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至少是一个最基础的、不可以被任何人改变的政治底线以及制度,甚至要考虑到这个这制度后续被腐蚀——被腐蚀了之后,这个制度也必须是能够完成他们设定的最底线的问题。 唯有强大的武器!比如跨越了时代的热武器。 在这座掌控了天下间最大权力的殿宇之中,李世民安然的坐在这里,神色寂静冷清。 “而后续的一连串的准备,我们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错版本在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也不能够是一开始就上来的“思想改革”。 所以,在隋末、或者说在隋炀帝时期,“火药”、或者说“炸药”出现了。 商鞅变法便是如此。 “该如何做呢?” 陈若瀚甚至绽放出了一个肆意的笑容。 陈若瀚也同样如此激动的坐在那里,他的眉宇中甚至带着些许的坐立难安之色,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甚至会波及到整个天下!“陛下,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这或许是使用麒麟玉最长的一位陈氏家主了。 这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因为自上而下的改革不会那么的血腥和暴力。 他看着面前的人,轻声说道:“决定好了么?” 但.后来的发展出乎了陈湛以及陈志预料的同时,也令他们似乎看到了另外一条道路的光芒。 他即将开始一件伟大的变革。 五位皇帝,三个皇朝!可他却依然活着,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哪怕是陈氏的历代先祖中,也未曾有如此长寿的老人。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自上而下的改革就不如自下而上的改革那么管用,也不能够像那样的粗暴简单,他们必须像是剥开蚕茧一样,将这件事情包装的柔和而又没有杀伤力所以,最先进行的一定不能是任何触动最高统治者利益的“制度”改革。 这就是“地主”与“老板”的区别。 陈湛! 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浑浊,那一双眼睛中带着的是无法确定答案的迷茫。 那位老人真的只是被万岁帝算计了么? 因为他即将要做的事情、陈氏即将要做的事情、皇帝即将要做的事情,都是陈氏已经铺垫了百年之久的事情!当年的陈湛的父亲,那位温和的老人将万岁帝带离皇宫,真的是一件寻常而又巧合的事情么? 而在陈氏的诸多弟子以及陈湛看来,改造天下人的思想以及整个社会,是一件需要徐徐图之的事情——因为他们掌控了一部分的权力,无须自下而上进行改革,而是可以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 可以这么说,这世上近乎于一半的产物,最开始都是为了研究他们的战争用途.陈湛缓缓闭上眼,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于是,求实及科学思想诞生了,他包含着“以民为本”以及“实事求是”的核心思想,也同时带动了“科学家”这个概念的出现。 而后生产力的发展催生出来了另外一个阶级——一个在先秦时代、在那个半奴隶制半封建王朝时代属于弱小的、属于“新”的阶级,他叫做“地主阶级”。 “朕已经做好了准备。” 自然而然的,新的生产力会滋生出来新的阶级,这新的阶级便会想要夺取他们应该拥有的权利。 李世民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甚至怀揣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与激动。 如此一来,黔首们便真正的可以过上陈氏所构想出来的生活了。 他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万岁帝”的手稿,神色十分平静。 这等同于他自己反对当年陈氏先贤的决断。 “奏天下田亩改革书”。 他第一步,要丈量天下土地。 ps:这几天真的很卡文,因为必然是要涉及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了,啊,咸鱼瘫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作者在书的后期都有点晚节不保了。 我这条咸鱼,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晚节! (本章完) 请个假 请个假 无话可说想不出来理由。 真的。 涉及到这种越写越靠近后面,越写越要面临最后问题的世家文,我真切的明白了为什么前面仅有的两本世家文到了后面会是那个德性了。 有些东西不能碰,有些东西看似可以碰但不能碰,有些东西看似不能碰但其实啰嗦两句没事,有些东西它涉及到的东西太复杂、太难缠、太难搞。 写多了就是问题,写少了又没法写. 所以就只能够谨慎谨慎再谨慎,小心小心再小心 而历史给出的答案就是那样,想要改变历史,改变不只是一段如水缸里面那一小段被截断的历史,他就更需要莫大的精力 这个月我请了好多天假,其实从之前第一次请假,或者说从之前第一次不在五点半更新的时候,剧情就遇到了大问题了。 长达一百七十万的文字几乎把我掏空了越写到最后越崩溃。 我真的崩溃了很多次。 这个月的全勤真的保不住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吧.我真的没办法了。 这个月的身体、精神状态全面崩溃。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十分无力,脑子昏沉,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具尸体. 不过我的晚节我还是要保住的,至少后面的大纲我基本上已经确定好了,最后的这段篇幅大概就是在二三十万字+左右,看章节的话,其实也就是个五六十章 我需要好好思考思考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别到最后书没了就真的扯犊子了 其实最后的篇幅真的不算短了,这本书最后虽然只有两百万左右,比那本少了一半,但是在收尾的字数其实差不多.他唐-最后结局,也就是五十多万六十万,我前面就比他少了一半,结尾也少了一半。 这个原因其实众所周知对于我们这种题材来说,宋没有什么可写性,明就更是这样了.因为太靠近现代了,太靠近了,单独写大明的时候简单,但前面写了那么多个朝代,几乎已经把东西写干净了。 好了,借口找了一大堆,反正鞠躬道歉。 我最后一定给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保住我的名声。 至少大家提起来我,只能说我后期的时候更新有点差劲,但是写的还成是吧? 哈哈。 2024.12.18 鱼仔。 (本章完) 第496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第496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在陈氏、或者说在陈湛看来,天下间如今最为重要的东西便是“田地”,而封建社会的基础也就在田地之上,或许直到百年、千年之后,这一点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如今,陈氏便要对这个根基动手了。 在千年之前,陈氏的先祖以及商君在探索中发现,田地属于国家的时候,无法让百姓们涌现出来热情和激情,而伴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井田制已经不再适合当时的环境了。 于是,千年之前的商鞅为了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以及地主阶级想要获得权力的想法,在变法之中提出了“土地私有制”,这个制度如同“琼浆玉液”一样,将地主阶级催生。 提高了生产力、提高了劳动力的同时,也衍生出来了他的弊端,即为土地兼并。 土地兼并永远无法消失——除非土地在本质上属于国家所有,而且必须是不能够交易的东西。 陈湛缓缓的叹了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轻声道:“这一步.是对是错,唯有天知道。” “但陈氏必须去做。” 朝会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辉落在太极殿中的时候,人们恍然之间发现了坐在最前方,闭着眼睛的那位老人,老人头发苍白,浑身上下都带着些许腐朽的气息。 他毕竟已然近百岁了! 这位跨越了一个时代的老人通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今日出现.是为了什么? 高士廉站在人群中,他的神色里面充斥着些许畏惧的神色,上一次陈氏出手,他的左膀右臂全都被砍掉了,而如今,陈氏再次出手针对的会是什么呢? 当李世民坐在那太极殿的皇位之上的时候,他的目光看到了陈湛,他与陈湛对视,看到了陈湛目光中的肃穆和坚定。 他缓缓开口道:“陈公今日上朝,可是有要事?” 陈湛缓缓的起身,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腰间的麒麟玉还在缓缓绽放着些许微不足道的、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的光芒,也正是这一缕光芒让陈湛浑浊的脑子保持着理智和清醒。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蒋忠公一事令老臣心头难安,老臣查阅了诸多奏疏、文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转过身,环视着在场的众人,重点落在了那几位“五姓七望”的世家门阀家主的身上,陈湛的嘴角浮现出些许笑容。 陈湛只是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轻柔的说道:“这世上不只有一个李孝恭,不只是有一个刘宏基,这大殿之上沾满了刘宏基之类。” 他的声音顿时变得急厉,变得冷酷起来,这一刻,这位百岁老人好似又变成了当年那个雷霆一般的年轻人。 “世家门阀、天下贵族,占据了太多的土地,而他们将这些土地纳入自己名下的方法并不正规。” “如同李孝恭、刘宏基二人一样。” 陈湛的声音中带着杀气,但那杀气中又留有一丝的余地:“水至清则无鱼,这一点道理老臣还是明白的,所以老臣并没有想要将这衮衮诸公全都拿下的想法。” 他嘲讽的扫试了一圈众人,而后说道:“但土地乃是一国之本,更是田间百姓们生存最基础的保障,当年的大隋也好、昔年的大虞也好,都在这个事情上面栽过跟头。” “昔年大汉为何会灭亡?” “那是何等强大的王朝?只是因为大贤良师的一句“请大汉赴死”便有那么多的百姓跟随,诸公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陈湛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万千黎民哀嚎的场景,而后轻叹一声,再次说道:“或许诸位是知道的,只是诸位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罢了。” “毕竟就算是大唐灭亡了,你们这些所谓的世家门阀也可以继续在一个王朝屹立不倒是么?” 陈湛的话语攻击性太强了,哪怕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承认啊,没看见台上的那位陛下已经双目中带着愤怒火焰了么? 他们低着头一言不发,可陈湛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你们不在意,可陈氏不能不在意。” “老臣思虑良久,终于决定,还是将此奏疏献上。” “还请陛下查阅。” 他将奏疏递给了前来的内侍,而后站在那里,默默的等待着。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久,毕竟这封奏疏李世民早就看过了,或者说这奏疏就是陈湛、陈若瀚、李世民三个人商议出来的,此时只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当李世民“看完”了陈湛的奏疏之后,脸上的神色不变,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诸位,也都看看吧。” 他令内侍将陈湛的奏疏流传,令在场的人都仔细的看一看。 而看完了这奏疏的人们则都是闭上了嘴巴,他们想要反驳,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于是只能够沉默的站在那里。 毕竟.,.大家都是要脸面的。 然而总是有人要“里子”超过要面子的。 比如说五姓七望的诸位。 崔伯灵站了出来,眉头紧皱:“陈公,我瞧着这奏疏上的内容.似乎并不仅仅是要丈量天下土地这么简单啊,还有将一些“无主”的土地收归国有的制度。” 他紧紧的看着陈湛,想要从这位老人的眉宇中发现些许破绽:“这个“无主”的土地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 崔伯灵轻声说道:“土地私有制,似乎是当年陈氏先祖与商君变法的时候一同商议出来的,如今要将这些无主的土地收归国有,那么后续是否会将其他的土地也收归国有?” “这岂不是违背了当年安国王的初衷?” “当年秦国依靠这一点成为了天下霸主,最后一统天下,而如今陈公与当年的秦国、当年的先祖背道而行这是否.有些” 崔伯灵虽然说话吞吞吐吐的,但却将该说的东西都表现了出来,没有让人觉着迷茫。 陈湛只是缓缓的抬了一下眼眸,那双苍老的眸子中藏着的韵味让人觉着心头一震。 只听得他呵呵一笑,笑容中也带着些许的淡漠。 “崔侍郎这话有些问题。”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会发生改变的,世上许多事,哪里有一成不变的呢?” “当初家祖以及商君之所以会定下土地私有制度,那是因为适应当时的秦国情况,而如今——可不是大秦了。” 他打趣着说道:“怎么我这个最该遵守所谓“祖宗之法”的陈氏家主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先替我们陈氏考虑上了?” “这倒是稀奇事儿啊。”陈湛说完了之后,又看向众人,最后缓缓的强调了方才所说的“无主”:“目前为止,收拢的自然是无主的田地。” “什么是无主的田地呢?” “就是那些虽然在他的名下,但是这人却拿不出来田契、或者说田契之上名字已然不是他的田地,也包括一些其他的田地,只要是不能拿出证据表明这就是他田地的田地,都是无主的田地。” 陈湛的话很轻松,但却插中了这些世家门阀的心脏。 这里要强调一点,古代是有赋税的,有些赋税是依照田地来收拢的,而且田地越多被收拢的赋税越多,所以一些人便想了办法。 那便是将田地的名字继续留在这个人的身上,也就是将这些田地租赁出去,找佃户耕种,这样可以避免一部分的赋税。 而这些田地大部分都是通过违法手段获得的。 一些官员更是如此. 所以彻查此事的话,一定是会发现问题的。 就比如现在,突然之间查询整个国家所有的房屋户主姓名,并且令其拿出购买证据、缴纳税款的证据,是他名下银行卡付款的证据,干这些的同时还要查询这人是否与系统中的官员名单有关系——查不到的,无主的,便收归国有。 这是一样的行为。 6=9+ 就看这些人到底是要命还是要钱了。 陈湛笑着看向众人,显然通过这样的办法隐藏土地的人并不少。 而陈湛的话语还在继续:“当然了,为了防止冤假错案,当朝廷成立新的“土地署”的初期,就如同当年成立赋税署的时候一样,都会先由陈氏子弟担任其中各地官员,对各地进行土地丈量以及登记造册。” “土地署的列卿便暂时由我那个不争气的孩子担任。” 他指了指一旁正在打瞌睡的陈临安说道:“这位临安公,大概是有资格去干这件事情的。” “当然了——” 陈湛拉长了语调:“当年赋税署成立的时候,贵州那边有人试图毁灭证据,打压、甚至杀死陈氏的子弟,你们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做——只要你们还记得当初陈氏的力量与现在相比如何,只要你们还记得当时那些人、整个贵州的下场,就可以。” 他的话语虽然说的轻飘飘的,甚至其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但却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情当成是笑话来看。 毕竟整个贵州在汉文汉武近乎百年的时间完全陷入了停滞状态! 甚至皇帝大赦天下都不赦免贵州之地、贵州之人! 谁敢这么做? 真不要命了?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找替罪羊也没用啊,陈氏发怒的时候,可不会管你什么证据啊、规矩啊、逻辑啊什么的,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想要狡辩的时候,陈氏的雷霆就会落在你的头顶,将你劈一个粉碎! 看着沉默的众人,陈湛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些许不屑。 “行了,诸位既然都没有意见,那此事便请示陛下把。”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说道:“陛下,您意下如何?” 李世民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毕竟这东西就是他操手做的,他自己能不同意么? 当然是要同意了。 贞观五年。 在举世闻名的李孝恭、刘宏基贪腐案发生之后,朝廷震怒,陛下震怒,镇国王陈公拿出来了一系列的证据,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土地署这个影响深远的机构便就此成立了。 与当年赋税署成立的时候一样又不一样,毕竟当年赋税署成立的时候,天下还是有些怀疑的,而如今第二次做这种事情便顺理成章了许多,人们也没有再怀疑。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便开始了。 这一次的改革并没有太过于深入,至少对于那些还在百姓们手里的土地他们并没有将其收归国有,也没有动纳西世家门阀正儿八经的土地,只是将他们扒了一层皮而已。 或者说,这已经不算是扒皮的程度了,而是放血! 放血的节奏。 但这还在世家门阀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他们并没有奋起反抗,而是在等,等着陈煜和孔颖达、高士廉等人分出高低。 申国公府邸 高士廉坐在那里,神色颓然,而他的对面坐着孔颖达等人。 孔颖达微微蹙眉看向高士廉:“国公,您为何是这个表情?难道是对我以及我的父亲没有信心么?” 信心? 高士廉苦涩一笑,从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他看出来了以往从未曾看出来的事情——即皇帝以及陈氏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是对手过。 这一点令他十分伤心和愤怒,但却找不出什么问题。 在皇帝以及陈氏的眼睛中,或许他这段时间的挣扎算计,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动弹吧? 他按了按头,然后说道:“长孙那里如何了?他还没有做好决定么?” 是的。 长孙无忌虽然已经决定了站在高士廉的这边,但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帮助高士廉做那件事情。 高士廉长叹一声说道:“你告诉辅机,若是再继续犹豫,咱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孔颖达犹豫了一下,继而点头,事实上他也不是那么的赞同那件事情的. “好,我会告诉辅机的。” “那咱们现在需要做什么?还是等么?” 高士廉点头:“是啊,还是等.” 太极殿 皇宫门口 一个身着黑衣斗篷的人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孔武有力。 他看着一旁的年轻人说道:“益光,不必紧张嘛。” ps:明日应该无更,后天应该是有的。 么么哒,大纲基本上捋顺了,这个月暂时是隔一天一更,等到捋顺了之后下个月就争取正常更新。 按照大纲确定,也就是二月的最后一天这本书完结啦。 (本章完) 第497章 大学之道 第497章 大学之道 陈煜看着身边的李世民,一脸的无奈神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李世民会突然生出来这样子的想法。 不在皇宫呆着等待他带着那些科学家以及成果们来皇宫,反而是要跟着他一块去看一看那些科学家们,这简直是胡闹。 但如今. 他的父亲陈若瀚在忙,他的祖父陈湛更是在忙,俩人正在草拟关于土地革命的一些具体情况文书,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改变一波大唐的土地情况。 顺带给那些犯人的世家埋一个钉子。 所以.压根没有人能阻止李世民。 陈煜叹了口气之后又叹了口气,最后看着李世民说道:“陛下,您看是不是带一些侍卫过去?怎么能够您与臣单独前往呢?”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李世民诧异的看了一眼陈煜,然后说道:“不是,跟着你一块去,怎么危险了?” “难道益光你还会迫害朕不成?” 看着陈煜越来越无奈的神色,李世民大笑着拍着陈煜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不必紧张。” 他笑眯眯的看着陈煜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朕从前是什么人?” 忘记了他从前是什么人? 这话说的陈煜一愣,但紧接着他便想起来了李世民的“称号”。 天策上将、天策公、辽东大都督、辽东节度使。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煜才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位可不是在深宫之中长大的帝王,这位可是在马背上打下来天下,甚至在逐鹿天下之前上过战场,在战场上从一个校尉开始厮杀的狠人! 马背上得到天下的皇帝,哪个武力值会低? 尤其是这种并非只是单纯的统帅兵马,而是真正上马杀过敌的主将? 再一想那群整日闷在院子里研究东西的科学家们. 陈煜瞬间放下了心来,别说是威胁到这位陛下了,若是那群人真的有什么念头,这位陛下甚至可以一个打他们一群,毫不费力的打他们一群。 于是他便放松了精神,看着李世民说道:“好吧陛下,但我们还是要带着一些人,至少带上您的龙卫吧。” 李世民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担忧的陈煜,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笑了笑,也将一点点的提防放下来,他看着陈煜,直接翻身上马:“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你当真是啰嗦。” “走吧!” “咱们去看看你所说的那些东西!” 这般想着,李世民直接纵马前行。 镇国王府邸 陈湛以及陈若瀚正在研究着如何将“土地改革”限制在一种程度上来,毕竟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即便是再前行百年,大概也是接受不了他们最初设想的那种土地制度的。 陈若瀚皱眉沉思,而后感叹了一声说道:“父亲,我们大概就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这是一种很巧妙的程度,是世家门阀们不太能接受,但是又到不了鱼死网破地步的程度,也是目前为止天下能够接受的程度。” 陈湛捏着鼻子,感觉到一股股的头昏,他坐在那里,沉默的感慨着:“是啊。” “但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们做到了最好了。” 他低声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剩下的便交给未来的陈氏子弟们去头疼吧。” 说到这里,陈湛甚至嘿嘿笑了一声。 他年轻的时候性格便是带着些许调皮顽趣的,而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倒也是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陈若瀚看着年迈的、顽趣的父亲,也有些无奈的扶额叹气,因为除了扶额叹气之后他是真的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了,毕竟.这可是他爹! 良久的沉默之后,陈湛看着陈若瀚,缓缓的开口道:“成涛啊,这个东西是时候该给你了。” 他从腰间拿下来了“麒麟玉”,将其慎重的递给了陈若瀚,而后说道:“陈氏的荣光,除却拙身楼以及宗祠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这枚“麒麟玉”了。” 陈湛的思绪飘荡了很远,他陷入在回忆当中:“麒麟玉的功效其实很简单,第一个功效便是保护,他可以保护佩戴他的陈氏家主,但一定的时间内只有一次的机会。” “其次便是能够令你保持绝对的理智和一定程度的清醒了。” 他的嘴角绽放了一个笑容。 “同样的,他也是我们陈氏的象征与代表,用它可以调动陈氏的所有力量!” “如今,我便将它交给你了,随着它一同交给你的,还有陈氏!” “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看着面露慈祥和蔼的父亲,陈若瀚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沉默的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嗓子说道:“父亲你” 陈湛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是的,我感受到了我即将归于“寂静”当中,但你也要记住一句话,死亡从来不是陈氏的归宿!” “我会在那里好好的看着你的!” 那里? 陈若瀚知道那里是哪里,那是陈氏流传下来的一个神秘的地方,死亡从来不能拘束陈氏的弟子,因为他们真的有一位“帝君”先祖! 那位得道帝君大天尊! 他开辟出的“桃源”可以容纳陈氏子弟的存在,以及那些历史上伟大之人的存在,当然了——哪怕是陈氏弟子,也是要符合条件才能够进入的。 这是先祖的要求。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因为陈氏的先祖们偶尔是会托梦给他们的,托梦之后他们所前往的地点便是桃源与人世间的交界处! 至于为什么陈氏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否认陈氏的先祖“陈野”是神灵 那是因为陈氏的先祖陈野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神! 陈野不是神!而是人! 陈氏也同样不是神灵的世家,他是人的世家! 紧紧的握住了麒麟玉之后,陈若瀚看向陈湛,而后低声说道:“父亲,您放心吧。” 看着陈若瀚低迷的神色,陈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麒麟玉虽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但那令人保持清醒理智的力量暂时还未曾消散。 他指着陈若瀚笑着说道:“老头子我还没死呢,还能够替你承担风雨!” 陈湛的嘴角带着些许复杂的笑容。 “便让我,替你最后一次承担这天下的风言风语吧!” “土地制度的改革,必须要进行下去!” “这是大唐的根基!” “也是大唐所必须走向的前路!” 长安城郊外,山林之中。 当越过丛丛树林之后,李世民与陈煜便看到了这坐落在长安城郊外山林之上的“学宫”,这里说是学宫,其实更像是一座研究院。 “碰——” 爆炸声响起,回荡在这幽静的山林,但学宫中的弟子们却没有丝毫在意,一部分前去收拢残局,另外一部分则是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陈煜领着李世民走向学宫的深处,一直都到某个房间之前的时候,陈煜才停止了脚步,而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陛下,我二十四叔便在这里面了。”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而后推开了房门,屋子里面传来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虽然不算难闻,但却也不算好闻,倒是显得有些刺鼻。 在房间之内,一个身着奇怪白色袍子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 “二十四叔?” 李世民神色有些怪异,他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个年轻男人应该不比陈煜大多少的样子。 陈煜嘿嘿一笑,低声说道:“他是我五爷爷的晚来子,年岁也就比我大了个五六岁吧,但按照辈分来说,我还是要叫他二十四叔的。” 他招了招手,看着远处的陈祺大声说道:“二十四叔?二十四叔!陛下来了!” 远处那个身着白色袍子的年轻人听到了陈煜的呼喊,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陈煜之后,看着李世民道:“小民陈祺,参见陛下。” 而后看向陈煜说道:“益光,你不该带陛下来这里的,这里太危险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陈煜耸了耸肩膀,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世民便上前一步,拍了拍陈祺的肩膀,将其拍的身体乱晃,而后大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怪益光,是朕让他带朕前来的!” 他看着屋子内的设施,又看了一眼抿嘴的陈祺,笑着说道:“朕来,其实是为了商议之前益光所提到的那件事情的。” 那件事情? 陈祺一愣,而后看向李世民:“是学宫的事情么?” 李世民微微点头。 陈祺这才有些开心起来,他脱下身上的白色袍子,那只是一层罩在外面的袍子,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陛下、益光,你们跟我来,咱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三人一路来到了后院之中,陈祺为二人倒了一杯茶,看向李世民说道:“陛下,您应当已经听益光说了我的想法,您是什么想法呢?” 他神色严肃的说道:“当然,您要知道,这只是我的想法,并非是陈氏的想法,所以我才是请益光告诉您,而不是请大哥、或者大伯父告诉您。” 李世民点头,这一点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 他也并不在意。 “事实上,朕并不在意。” 他摸了摸下巴:“其实在听完益光的想法之后,我是比较赞同你和益光想法的,但在见了这学宫之后,我倒是有一个不同的想法了。” 李世民神色十分严肃的看向陈祺说道:“你最初的想法是在此处建立一个学宫,与咸阳学宫、国子监一样的学宫,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里与咸阳学宫是不同的,与国子监就更是不同了。” “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研究院”。” 研究这个词是陈煜之前告诉李世民陈琦想法的时候提到的,而李世民则是将其记载了心中。 “咸阳学宫中的东西其实更加类似于“学生”,他们主要是学习,学习过往的知识,但你这里不同,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已经博学之士了,至少也是走在某一门学问路途上的人。” “若是将这里改成学宫,岂不是倒退?” 陈祺陷入了迷茫当中,反而是陈煜摸了摸下巴,好似有了些许想法一样。 看到陈祺陷入沉思,李世民也是笑了笑,他看向陈煜:“益光,朕看你若有所思的样子,说说你的想法吧。” 陈煜这才点头。 “陛下说的有道理,此处的确是不适合建立学宫,更适合建立一个“研究学宫”,或者说就如同陛下所说的那样,叫做“研究院”。” “而长安城中则是可以建立一个全新的地方,这个地方主要就是学习这些东西。” 他看了一眼陈祺,陈祺这才惊醒,而后令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书籍。 “陛下,这是二十四叔所编撰的书籍,其中记载了这些天地物质的规律,那个全新的地方,不如便教授这些东西?” “而后从那个地方完成学业的学子们,可以选择进入国子监、咸阳学宫继续学习,之后完成考核后可以如同两座学宫一样的学子担任官吏。” “也可以选择进入“研究院”之中,继续进行深造,而后在这里研究他们喜欢的物质规律。” “还可以直接步入朝堂,但进入朝堂之后,就只能选择在某些特定的部门为官吏了。” “您看如何?” 这个提议让李世民的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好提议。 “可为何那些想要担任普通官吏的学子还要去咸阳学宫或者国子监学习呢?” 李世民建立新地方的打算本来就是想为朝廷“去除”这两个流派的印记,如今还要去这两个地方,自然不满。 陈煜说道:“因为这个新地方出来的学子,没有研究过政治。” 李世民皱眉,而后直接拍板:“那便让他们主要学习物质规律,而后也要学习政治!” 陈祺想说什么,但却被陈煜拦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为未来的学子们感受到深深的担忧。 毕竟,那很辛苦。 李世民看着陈煜,又笑了笑说道:“那那个地方还叫学宫?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 陈祺抬起头,神色慎重的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大又有“宏大”、“高大”之意,学则是寓意着学问之说,也暗指“科学之道”。” “这个地方既然要与学宫区分,便叫做“大学”如何?” 陈煜眉宇一亮,而后说道:“而且这个地方又在长安,所以便叫做“长安大学”如何?” 李世民一挑眉:“长安大学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长安又是京都,便叫做“京都大学”吧。” “如何?” ps:昨天没写出来,明天更,补回来。 (本章完) 第498章 前路 第498章 前路 京都大学? 陈煜和陈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兴奋感,陈祺倒是点了点头:“不错,这个名字很不错。” 他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您是否有考虑过在其余的诸多.较为大的郡中也设立此类大学?” 也设立此类大学? 李世民稍微思考了片刻后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他摇了摇头看着陈祺说道:“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此时不可以。” 他的神色中带着唏嘘与无奈之色。 “想必益光应当是能够明白此种道理的。” 陈煜点了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不错,的确是这样的。” 他看着陈祺,为自己迷茫的二十四叔解释道:“在长安城设立一个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另外建立一个全新的派系与咸阳学宫、国子监分庭抗礼,而京都大学更是在京都之中,比较好掌控。” 陈煜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神色:“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若是真的在其余的大郡设立大学,只怕是没有多久,这些大学就会成为当地郡守捞钱的地方了。” “而且,也一定不会公正。” “除非我们有更好的办法——比如将科举制扩大、扩大、再扩大,直到扩大到某种程度,可以令天下黔首都可以参与进来的那种程度。” “但如今如今的大唐,做不到这种程度。” 陈祺陷入了思考之后,片刻后才感慨了一声,他按了按额头:“是我冒昧了。” 李世民看着有些失落的陈祺,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呢?” “你也是想要让天下学子都能够读上书罢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的说道:“朕这一生,或许是做不到这一点了,甚至让天下的黔首们都能吃饱肚子这件事情,或许都很难做到。” “但” 李世民灿然一笑:“但朕至少能够做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为后世的大唐皇帝扫清一部分的障碍,让他们前行的道路更加平坦,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完成朕的这个心愿。” 这.便是李世民的心愿。 在他幼年时候看完万岁帝的杂谈之后,从万岁帝的杂谈之中得到的“愿望”。 李世民的一生,都在为了这个愿望而不断的努力、奋斗。 他想要完成。 哪怕这个愿望十分艰难 贞观六年 土地改革的事情也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这一次的改革虽然触动了地主阶级的利益,但却并没有到那种能够威胁他们底线的地步,所以这一次的土地改革,或者说叫做“丈量田地”的过程也十分简单干脆。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够找到难以用数字计量的荒废田地,而以官员为主的封建大地主阶级也都纷纷“割肉放血”,将自己大部分的土地都给登记造册——这是在他们舍弃了一部分田地之后的数字。 但即便是这个数字,也让人觉着心惊肉跳。 实在是太多了 丈量天下田地的任务从贞观六年的春日开始,一直持续到贞观九年的冬日,待到所有前去丈量田地的人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已然是贞观十年的春天了。 这四年的时间,天下土地被丈量了一个遍,大部分的土地都登记造册了,而大唐的赋税收入也从原来的数字涨幅了近乎三倍。 是的,不是三成,而是三倍。 这足以见到这些封建大地主阶级到底隐藏了多少的土地,而这些土地又能够产生多少的赋税了——换句话说,从这个增幅中可以看到,这些大地主和官僚阶级到底趴在华夏九州的身上吸了多少血。 这些都是黔首们本应该可以拿到的利益,这些本应该是当灾害发生的时候,那些呈上来的奏疏中所书写的“数字”中,能够活下来的保障。 一年一年、又一年。 第一次见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李世民是直接暴怒的,他在朝中直接连续杀了三十八个官员。 那是贞观八年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大地主们虽然很害怕、很恐惧,但他们觉着皇帝并不敢轻易的将他们全部都杀光,毕竟杀光了他们,谁给皇帝办事? 天底下有那么多的人么? 可当皇帝真的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却开始害怕了。 直到鲜血撒遍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当每一寸长安城的土地都沾染了这些大地主的鲜血的时候,他们终于从害怕转为了恐惧。 而后 当李世民从咸阳学宫、国子监,以及那个新建立没有几年的“京都大学”中抽调一部分的学子来填充空缺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臣服。 不臣服不行。 从这三个学府中走出来的学子,填充一些并不算是太重要的位置太简单了,他们轻易就能够上手完成那些并不算多么复杂的任务。 而一些重要的位置则是被陈氏子弟暂时担任,另外一部分重要的位置则是被皇帝信赖的、而且有能力的、从不参与朝政的官员所填充。 当贞观八年的屠刀落下,夏日的大雨将长安城内的鲜血冲刷干净,但大唐的朝堂依旧完善运转的时候. 那些大世家门终于从臣服变成了卑微的蝼蚁。 首当其冲的便是所谓的“五姓七望”。 在陈湛的奏疏中,他并没有将五姓七望中的一部分称作“世家”,而是将其称作“封建大地主”。 是的。 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 封建大地主! 五姓七望中的一部分大地主们自然是不服气的,甚至以崔姓为首的这些所谓世家还十分有底气的准备硬刚陈氏,问问这位陈氏的老家主——你说我们不是世家,那什么才是世家? 陈湛当时并没有回答。 这一部分所谓世家以为是陈湛害怕了,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并不是陈湛害怕了,而是陈湛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而在贞观八年年末的时候,这些人便得到了答案。 贞观八年,大唐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洪涝灾害。 这一次的灾害席卷了河南行省、巴蜀行省、两湖行省,几乎波及到了天下占地面积最大的三个地方。 突如其来的灾害将大批的百姓都卷入了痛苦的折磨当中,而朝廷的国库远远不能够支持住这么多地方同时爆发的灾害。 那些所谓世家、实则是封建大地主的贵族们不仅不为这一次的灾害感觉到心痛,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崔云上奏书,在奏疏中斥责陈氏家主陈湛以及当朝皇帝李世民。 依照崔云所说,此次爆发的灾害是有原因的,原因正是因为陈湛以及李世民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改革。 若不是因为他们的改革,怎么可能会引起上苍动怒? 这是天谴。是来自上苍的惩罚。 是老天爷让李世民和陈氏好好的看一看.到底前路应该如何去走。 太极殿中 李世民神色低沉,他并不相信所谓崔云说的所谓的天谴,毕竟他是通读过万岁帝杂谈的人,对于上苍他有最基本的敬畏,但却没有害怕,也没有信仰。 他头疼的只是这么多的灾民,到底该如何安抚、该如何尽量的减少伤亡。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陈若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 “陛下,三刘、曹氏、赵氏、秦氏、张氏七个世家与我传信,愿意以最大的财力来帮助朝廷安抚灾民,并且将灾民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中。” 这七家? 李世民眉毛一挑:“他们有什么要求?” 在李世民看来,这几家愿意出手的大世家应当是有要求的,毕竟往日里他对于这大世家们压得很紧,甚至不怎么愿意他们入朝为官。 但出乎李世民预料的是,陈若瀚摇了摇头,他看着李世民说道:“几位家主都猜到了陛下会这么问,但他们都说,没有任何的要求。” “依照秦氏家主秦川的话来说,就是“大秦虽然已经覆灭,但仍旧曾经是这九州华夏的帝王,身为始皇帝的后人,安抚流民、使得万民能够安宁的生活,本就是秦氏的责任”。而其余几位家主也都是这个意思。”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们都说自己的皇朝虽然已经覆灭了,但如果此时借着灾害的机会提出什么要求,只怕天上的祖宗会给他们托梦骂他们。” 听着陈若瀚的话语,李世民坐在那里,缓缓的叹了口气。 “是朕.以.”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被陈若瀚拦下来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身为九州华夏的君父,要考虑的自然是很多的,但陛下方才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哪怕他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要推让,以使得他们安抚流民么?” “陛下愿意为黔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何必说出那两个字呢?” “陛下这辈子都不会是那两个字所形容的人。” 贞观八年的灾害,在八个大世家竭尽全力的帮助下,平稳的过去了。 若是换做平常的时候,这种程度的灾害只怕能够摧毁一个国家,让一个国家从鼎盛时期直接跌落下来,而后再也爬不起来。 但这一次. 根据朝廷的统计,三个行省的伤亡加在一起只有十万。 而根据陈氏的统计,这一次三个行省的伤亡加在一起只有二十万。 这是一个震撼了所有人的数字。 三个行省,如此恐怖的灾害,伤亡竟然只有二十万? 可陈氏统计的数字并不会说谎。 后世之人看这个数字的时候,都会觉着荒谬,但却又相信陈氏。 或者说,他们是相信历史。 因为不管是根据各地方县志记载还是正史记载,贞观八年的灾害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该统计田地的还在统计田地,该进行改革的还在进行改革。 三省灾民甚至都没有过多的逃亡到其他地方——因为三省之地,这些流民已经能够活下去了。 能活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 那些伤亡的数字大多数是被大水冲走、感染了瘟疫、亦或者是在逃亡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伤、摔死的。 饿死的. 仅仅只有极小的一部分。 没有人统计过这一次的灾害中,那八个世家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拿出了多少的粮食以及金钱。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子的“世家”,才算是世家。 贞观九年的中旬,跳脚的五姓七望们即便是再怎么跳脚,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在黔首们眼睛中的地位了,他们不再是所谓的高门显贵,不再是所谓的世家豪门。 他们只能是“封建大地主”。 一个略显土气的名字。 而在这一场灾害之后,所谓的姓氏谱又重新排列了。 放在前面的依旧是陈氏、张氏、以及并称为三皇六显贵的六个皇族后裔,但却去掉了“孔氏”,孔氏被扔到了“封建大地主”的行列当中,因为在这一次的灾害中,他们也没有出手。 当然了,这一次的三皇六显贵变成了四皇七显贵。 李氏从五姓七望中脱离,来到了皇朝姓氏之中,这象征着大唐终于站稳了脚跟。 而在这一次的姓氏谱中,仅次于这几个大世家的竟然是“王谢”两个世家,他们同样在灾害中伸出了救援的手,原因竟然不是因为黔首,而是因为当年他们的某一位祖宗留下了祖训,说是有重大事情做不出决定的话,那就跟陈氏去做,陈氏干什么他们也干什么。 这也成为了世家之中的一大笑谈。 但王谢之名.依旧流传。 从当年的大虞,一直到如今的大唐。 和诸多姓氏一样,流传到如今。 贞观十年。 天下土地丈量成功。 江南 王林坐在小舟之上,神色中带着些许唏嘘的笑容:“当真是没有想到,你我两家还能够重新回到最顶峰的那一列世家之中啊。” 谢岛冷笑的嘲讽一声:“这会知道开心了,当时给我一拳说我胡闹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开心?” 王林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理亏,也不说什么,只是推杯换盏。 太极殿中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奏疏,神色突然放松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陈若瀚轻声说道:“这便是未来大唐的革命前路啊。” ps:之前被审核了。我不懂,但大为震惊.jpg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