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软娇娇超好孕,被绝嗣暴君逼嫁》 第1章 生子任务完成,出逃! 第1章 生子任务完成,出逃! 军营大帐。 帐外寒风呼啸,里边却有难寻的春色。 纪青梧吸着气靠近榻边,她的手颤抖着,解开身下男子的银色铠甲,外袍,里衣,还有亵裤。 男子的寒眸厉色,似要把她射穿在当场。 她拿了块巾帛,遮住他的眼,才敢跨坐在他腰间,腰肢颤颤巍巍地去寻那处。 帐中身影交迭。 纪青梧忍着身体疼痛,磨磨蹭蹭地动,像是受刑一般。 她异常懊悔,怎么没给自己也来一包阴阳和合散。 纪青梧是穿越者,为了医治当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罕见病症,和一个名叫“花生”的生子系统做了交易。 系统给了她两年时间,要她穿越到大梁国,攻略定北大将军,并为他绵延子嗣。 只是,纪青梧一开始搞错了攻略对象,对另一位将军献错了殷勤。可在得知人物出错时,所剩时间已不多。 于是,她用了点儿“特别手段”,强上了定北大将军后,纪青梧就躲起来了。 一晃儿,九月余过去。 在破旧的营帐中。 刚生产过后的纪青梧,面色惨淡,身边还放着两个襁褓中安睡的婴孩儿。 “花生,请问我的任务是否完成?” 【恭喜宿主,生子任务已完成,这就为您肃清身体积弊,恢复健康。】 一片奇异的金光,自她身上扫过。 她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容光大盛。 现如今,宿疾已除,生产后带来的身体损伤也一并得到了修复。 纪青梧第一次感受到畅快的呼吸是何滋味。 她眼神清亮,迫不及待地道:“既然我已经完成生子的任务,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军营。” 【提示宿主,你走后孩子将无人照顾,会整夜啼哭,长大后要面对继母不慈,刁人带坏】 听着系统添油加醋的可怜描述,纪青梧蹙着眉打断。 “孩子爹难不成是个死的?再者,你当初也没说需要售后。” 【话虽如此,但按照情理来说.】 这个时候开始讲情面了? 之前给她的小命倒计时的时候,可是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纪青梧摆手拒绝,提醒道:“我们签过协议,生完之后我就是自由身。” 系统还没有遇到过生下双生子后,马上就要“辞职”走人的。 不过,这位外表娇弱的宿主,是用药毒翻了整个军营,强势推倒了定北大将军,才怀上孩子。 两人根本没有感情。 纪青梧扶着腰肢,慢慢坐起身道:“我最大的让步,就是可以带走女儿,一人养一个很公平。” 最终,系统默许她的提议,并在智脑中更新完善了相应条款。 纪青梧的目光落在粉蓝色锦缎中的男婴,用指尖轻柔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小家伙,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儿也要游遍天下,娘亲带着妹妹先走一步。” 她将一直挂在胸口处的双鲤玉佩,拆下半个来,小心地塞进婴儿的被子中。 江湖浩远,她想用健康的身体,亲自去见一见。 于是纪青梧豪情满怀地带着一只小崽儿,开始了新的征途! 但好景不长。 甚至没长过三天. 纪青梧就发现,外头的世道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 这个世道,正是一个藩镇割据群雄逐鹿的乱世,谁能最终问鼎,是个未知数。 很多百姓都过着流离失所的苦日子,某些地方说是人吃人都不为过。 纪青梧见了太多难民,她一介柔弱女子,又带着新生的幼儿,找个安生的落脚处才是最要紧的。 因为没有通关文牒,也没有户口文书,她抱着崽,一路从梁国的边境,偷渡到了还算太平的邻国南楚国,才算找到了可以正常生活度日的地方。 这个生子系统也不是一无是处,它专治不孕不育,治疗成功后,可累计积分兑换特殊能力。 在奔逃的路上,一位四十多岁的村妇好心收留纪青梧娘俩几日,纪青梧为了表示感激,治好了这个村妇多年不孕的毛病。 这只是基础的不孕之症,纪青梧可以得到100积分,她立马兑换了易容之术。 纪青梧这张脸,虽不是绝色,但就像一支沾着露珠的夏荷,也是这世间难寻的清新亮眼,加之生产后愈发柔软婀娜的身段,怕是会被歹人盯上。 在南楚国的边陲小镇。 纪青梧开了一家医馆,为了不惹眼,她每日都会易容掩盖真实的容貌。 这日子闲散自在,赚些养娃娃的银钱,倒也不难。 她只盼着这乱世赶快安定,再重启游览计划。 不知不觉,四年过去。 纪青梧正在理药材,手里拿着亲自上山采的杜仲皮,正拿着刨子刨粗皮。 她穿着青白色的褂子,易容后的皮肤黑黢黢,眉毛又粗又浓,五官扁平,这张脸唯一还算出众的,就是一双黑亮的眼珠。 “五大夫!” 纪青梧用“纪五”这个名字在此地行走,因而当地人都称呼她一声五大夫。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匆匆地走进医馆。 纪青梧一抬眼,瞧见妇人愁苦的面容,就知道又是多年求子无门的。 夫人刚见了她的面,就要跪下拜她:“五大夫,我是丹山县特地来寻你看病的。” 丹山县到此地有一百余里路,纪青梧打量着对方的神色,脸润唇朱,并不像赶路人风餐露宿的模样。 她止住对方要下跪的动作,语气和缓地道:“夫人先坐,喝口茶慢慢说。” “纪大夫,求你帮帮我,我和当家的成婚也有六七年了,但我这肚皮就是不争气,人家三年抱俩,现在孩子满地跑,我这心里又恨又急。” 纪青梧耐心听她诉说这么多年的不容易。 “有时候越着急反而越适得其反,夫人,将手放在脉枕上。” 她把手搭上了妇人的手腕,粗犷的眉毛一抖。 “夫人,这月可有来过葵水?” 妇人神色不自然地点头:“葵水自然是每月都来的,我还盼着它不来呢。” 纪青梧把手撤回,卷起袖口,拿起一旁的帕子净了净手。 “请回吧。” “纪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直接道:“你既然不肯对我说实话,我又何必为你看诊。” 妇人站起来叉着腰就大骂:“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势利眼的大夫,见我打扮穷酸就随便应付我几句,要赶我走,我今天既然来了,你就一定要给我的病看出个缘由来!” 不孕不育的病症,不肯对她说实情的多了,被拆穿破口大骂的也有不少。 纪青梧又重新拿起刨了一半树皮的杜仲,头也不抬地道:“你绝不可能来过葵水,你先天子宫缺失,这辈子都无法生育,我就算医术再高明,也断然不可能无中生有。” 妇人听到她的诊断,却眼睛一亮。 她快步走到窗前,朝外边喊道:“纪大人,这山野大夫倒是有两把刷子!” 纪青梧听到这声纪大人。 心下暗道不好! 纪青梧:我可不止有两把刷子 唰唰唰~掏出一百把刷子,来,见者有份! ~ 本文是甜宠文,求宝贝呵护和栽培啦! 第2章 纪家五姑娘,寻回! 第2章 纪家五姑娘,寻回! 纪青梧穿越到此处,只是魂穿。 她借的是一位官家小姐的身体,很巧的是,那位小姐也姓纪,和她相貌相同,但这位纪小姐幼年走失,后被山中的老郎中收养。 若来的人,是纪家人. 纪青梧心口直跳。 她这个人,若说非要有什么长处,那就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女子的第六感,在她身上准的出奇。 就好比说,那夜她把男人绑在床上,虽只成事一回。但当她腰腿酸软地从军帐中走出时,她就知道,孩子一定会怀上。 纪青梧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 医馆大门处为了防风沙和蚊虫,她特地悬挂了一道白色纱帘。 来人伸手拂开帘子,黑色的官靴率先迈进堂屋内,是个身量高挑,侧脸清俊的年轻男人。 那妇人等在门口处,见他进来,恭敬地唤道:“大人。” 纪长霖微微点头。 “不出大人所料,这位五大夫是个能人,我的病症是胎带的不足,和临安城内的神医乐喜诊断的一模一样。” 打眼一看,纪青梧就知道眼前这位大人是个青年才俊,他长相周正,身上的气质也极为清正。 纪长霖先拱手施了一礼:“五大夫,鄙人姓纪,这次来南楚办事途经此地,听当地人对您的医术赞叹有加,便想请您为家中亲人诊治一番。” 纪青梧心内忐忑,但面上还算镇定。 她看了一眼那妇人装扮的女子,故意冷淡地道:“既是如此,大人何必试探,只是南楚和临安城相距万里,路途遥远,我这个人最不愿折腾。” 他再细细从上到下看了看纪青梧,这个女大夫虽貌不惊人,但气质温软,尤其是那把娇柔的嗓子,还有素锦衣裳下遮不住的婀娜腰身。 只不过,她此时手指搅紧,一看就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藏了不少秘密。 纪长霖心下生疑,接着道:“五大夫,南楚毕竟是蛮荒之地,刚听你口音,应该也是临安人,现下新帝已登基三载,临安城百姓皆生活安乐,何不就此回到故里。” 大梁国国君荒淫无道,在她穿越而来时就是倾颓之势。 现在,入主临安城的是北黎新帝。 这消息,纪青梧没有刻意关注,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位新帝如何英勇无双。 率八都兵渡江,偷袭敌军,在敌营斩杀首领,又是如何雷霆手段处置了乱臣和余孽。 纪长霖见她正在思考,继续鼓动道:“凭借你的这手医术,在临安立足营生定然没有问题,如若需要帮忙的地方,纪家铺面多,可低价租给你,也可派人手帮你打点一二。” 开口就要给她送这么大的好处。 到底纪家是谁不孕? 纪青梧捏着自己的小指,语气柔软地道:“纪大人,也许人人都爱都城的繁华,可我就愿意在边陲小镇的独特风光。” 纪长霖挑起眉,走到她对面处坐下。 他早就不动声色地将这间医馆打量了个彻底,他看到桌角处摆放着一本画册,那是专门给幼童启蒙的读物。 这大夫家中应是有三四岁的幼童。 他询问道:“哦?你孩儿的前程,你也不管不顾了吗?” 纪青梧颜面一僵,他竟然看出了自己有孩子。 但此刻女儿并未待在她的医馆。 她初来此地,忙于生计,便寻了一个靠得住的人家。 白日里,把宝贝闺女啾啾送去寄养,她在医馆忙碌,晚上再接回来与她同住。 纪长霖随手拿起桌上的那本画册,翻了几页,悠悠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小画册不足以做启蒙之书,还是要请个正经师傅才是。” 纪青梧喉咙发干,她舔了舔唇,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如果要说在南楚有什么不好之处,那就是她的啾啾已经四岁,正是需要送去学堂开蒙的年纪。 只是,此地的百姓先要顾着活命吃饱饭,孩子的教养问题,自然要落在后边。 纪青梧一直希望给啾啾寻一个好夫子,至少让她懂得更多安身立命的道理。 纪长霖见她神色松动,接着道:“纪某猜测,夫人的幼子应正是需要引导读书的年纪,不如和我们一同返还临安城,也好和家人团聚。” 乍一听“家人”二字。 纪青梧脑子不知怎的,先冒出那个男人的脸来。 她使劲儿晃了晃头,抬眼就见纪长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纪青梧的额头忍不住冒汗,她拿起桌上的麻布擦了擦额头,露出白的晃眼的手腕。 纪长霖看着那麻布上染上了一片棕色,他凑近了少许,弯了弯唇道:“五大夫,为何不敢以真容示人?” 这人是狐狸转世成精了吧! 纪青梧的秘密,一个一个在他面前瓦解。 她眼中带着恼意:“大人,民妇就是喜爱此妆容打扮,难不成还犯法了吗?” “自然不犯法。” 两国边境的镇上,多的是逃荒来的人,因此,也多半是流民。 纪长霖一转温和的语气,严肃道:“但是,你和孩子可有户口文书?在此地居住是否合法?没有文书的人,要被驱逐出边境,还要受黥刑。” 黥刑就是要在裸露的皮肤刻字,这如何使得。 这是在威胁她了! 纪青梧人瞧着柔柔弱弱,那是没有惹到她。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 那四四方方的檀木桌子,应力而散,木头碎屑在空中飞舞。 没想到她的力气如此之大,竟能单手震碎木桌,纪长霖惊讶地后退几步。 原先看病的妇人灵活地挡在他身前,看样子是他的护卫,斥责道:“大胆刁妇,竟敢对北黎的使臣不敬!” 纪青梧冷哼一声,他的身份是北黎使臣,怪不得能言善道,心细如发。 她瞪着面前的两人,一丝害怕也无。 这些年,她每每治好了病患,就会去系统兑换技能,她换的大都是防身技,单凭力气,他们二人加在一起,也是比不过她的。 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 门帘子后边钻出一个小人儿。 年纪看样子有三四岁,步伐却走得极为稳当。 小姑娘小脸肉嘟嘟的,是个天生的笑脸,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迈着小短腿,直接往纪青梧的方向奔来。 纪青梧拼命给女儿使眼色。 “阿娘!” 只听一声极为响亮的呼唤。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崽。 啾啾:藏不了一点儿,爱就一定要大声喊出来 第3章 天子脚下凤凰宫,归家! 第3章 天子脚下凤凰宫,归家! 纪青梧无奈地看着圆滚滚的小闺女一路小跑到自己身前。 小姑娘双手捧着自己新摘的果子,浑圆的眼睛里都是心爱娘亲的影子。 奶声奶气地道:“阿娘,给你的,我摘的果果!” 其余两人的视线也被她吸引了去,这孩子模样娇憨可爱,而且还很懂事。 只是,纪长霖看着看着,就变了脸色。 他喃喃自语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闻言,纪青梧后背一僵。 她揉揉孩子的小脑袋,柔声催促道:“啾啾乖,娘待会儿吃,你去里边的榻子上,先自己玩会儿。” 名唤啾啾的小丫头,一点儿不怕生。 她把果子揣到自己挎着的小布兜,小手揪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红绳,边玩边朝着里边走。 纪长霖看着红绳下方,垂坠着的玉石,目露精光。 这不就是 纪长霖在心内估摸着这小妇人的年岁,他压抑激动的心情。 尽量语气如常地问道:“这孩子可是你亲生?” 纪青梧警惕地望着他,乌黑的瞳仁滴溜溜转动的样子,就是方才那小孩儿的大人翻版。 这还问什么问?! 只见刚才还威胁她的使臣大人,眼里顿时浮现泪光。 “小五,跟大哥回家!” 纪青梧饶是做了心理准备,也被纪长霖这声“大哥”给镇住了。 直到纪青梧抱着闺女,坐在回北黎的马车上,她犹在恍惚之中。 啾啾倒是适应能力强,已经在娘亲怀中睡得香甜。 她易了容,但怎奈何,生了个迷你版的自己,被纪家的长子纪长霖机敏地一眼看穿,她就是家中少时走失的幼妹。 她撩起马车窗的帘子,之前假装找她看病的女子已经褪去村野妇人的打扮,此刻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戎装,正骑着马在车队后方行进。 纪青梧猜测的没错,她是纪长霖此次出使南楚的护卫。 这时,纪长霖掀开马车厚实的帘布,弯腰进来。 见他露面,纪青梧张嘴就道:“我不是——” “你就是我们纪家的五姑娘,就是我的胞妹!” 纪长霖神色极为坚定。 他方才在另一驾马车上,已修书一封,给纪家寄出家信。 方才,纪长霖几乎一眼就认出那孩子的长相和五妹妹极为相似。 但最重要的证据是——孩子身上用红绳挂着的玉坠。 那原本是一对和鲤佩。 纪夫人怀着纪青梧时,做了一个胎梦,梦到两条锦鲤嬉戏,觉得是个好兆头,便命人取了昆仑暖玉打造了这对玉坠,两条一模一样的锦鲤头尾相接合在一起。 只是现在只有一条,但也足以确认纪青梧的身份。 纪长霖看着走失多年的妹妹,感慨良多。 没想到再见,那如珠似玉的小丫头已经为人母。 他看着她画着比自己还要浓的眉毛,问道:“五妹,好好的姑娘家,为何要做如此装扮?” 纪青梧垂下眼睫,柔柔地回道:“女子在外行医,多有不便,而且这幅样子更能让人信服我是个好医者。” 纪长霖觉得她这些年过得苦楚,自己这话戳到了她的伤心处,便不再多问。 纪青梧看着马车上颤动的车帘。 既然回临安城已成定局,她往好处想了想。 纪家是北黎新帝登基前的肱骨之臣,在都城很有名望,有这样钟鸣鼎食的外祖之家,起码女儿啾啾以后的前程不成问题。 只是! 她当初在北地军营,给定北大将军赵明琰下了猛药,折辱他一夜。 如今战事已平,他定会被嘉奖加封,说不定就在都城定居。 若是不小心见了面 纪青梧想到男人冷硬的模样,就觉得后脖子发凉,她绝对不能败露身份。 一连赶了十几日的路。 马车终于到了临安都城。 “小五,就快到家了。” 纪长霖不觉得疲倦,这次寻回了幼妹,想着要和家人团聚,心神激动的很。 纪青梧从马车帘子的缝隙向外看,只见城门高耸恢弘,气势磅礴。 顺着她的视线,纪长霖笑着道:“这就是天子脚下的凤凰宫,陛下登基后就住在此处。” 纪青梧从未来过临安城,她自打穿越便是在深山老林里,为了追随攻略对象,她一路追到了边关军营。 四年的时间,战火已灭。 最终问鼎九五之尊的人,已经入主都城。 北黎新帝的宫殿并未重新建造,只是在前朝之基上稍微修缮,可见这位君王不喜奢华淫逸,更重民生疾苦。 就连她在南楚,也知道当今圣上治下有方,国库充裕,百姓安居乐业。 临安现已经是一副繁华如梦的景象。 纪青梧看着这锦绣无边的场景,被迷了眼。 怀中的小丫头睡饱了,揉揉眼睛,就熟络地爬上了纪长霖的大腿。 “啾啾,要看!” 被小团子甜甜的一声“舅舅”冲昏头脑,纪长霖也不顾在皇城根下的礼法,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脚。 “好,舅舅带你看。” 纪青梧之前跟他解释过一次,女儿的乳名叫啾啾,她这是在唤自己,而不是叫他舅舅。 可纪长霖根本不信她这个当娘亲的话。 直到一直跟在车队后边的女侍卫兰陵,骑着大马挡住他们的视线。 提醒道:“大人,于理不合。” 路过皇宫的车马要避忌,不可掀开车帘打量宫中大门口的布防。 纪长霖和啾啾同时垮下了脸,一大一小,看着模样倒是有点儿相似。 纪青梧抿了抿唇,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等车队快到纪府。 许是近乡情更怯,许是一路上纪长霖给了她作为兄长的安全感,纪青梧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上辈子因为患上了罕见病,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她没有见过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 但在这一世,她不仅有了最亲的血脉,就连那个自己最想要的家,也离她很近了,就隔着几条街。 纪府女眷已经早早等在了门口。 现在天热,她们已等了快一个时辰。 人群里,有一女子身量高挑,相貌显眼,丹凤眼中写满了不耐烦。 “大家何必都在门口等着,等马车到了,下人来通传一声不就得了。” 这时,小厮飞快地跑到众人面前。 气喘吁吁地喊着:“回来了!大公子的车马已进城了!” 第4章 母女叙话,夫婿是谁? 第4章 母女叙话,夫婿是谁? 纪青梧的生母大夫人乔氏眼睛亮了亮。 进城了,那就离家门不远了。 方才,等得不耐烦抱怨几句的人,正是纪府二房的嫡女纪青媛。 二房夫人吴氏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道:“茯苓,去给三小姐取一把伞来。”又拍了拍纪青媛的手,安抚着:“你大伯母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我们才来半刻,且等着吧。” 纪青媛挽着吴氏的手,撒娇道:“还是娘对我好,女儿皮肤娇嫩,可经不住这烈日的暴晒。” 可府中女眷都在晒着,就纪青媛独独撑起一把伞。 大房夫人乔氏瞥了这对母女一眼,又把目光转回。 шwш?Λn?¢○ 她没心思和这对母女计较,望眼欲穿地道:“怎么还不到,不是说已经进城了吗?” 乔氏年逾四十,她在日头底下等的时间最长,几乎是天一亮,她就忙不迭地来府门口等着。 “夫人,您别急。” 李嬷嬷劝慰着,忽然看到一列人马,她欣喜地指着不远处。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近,车马缓缓停稳。 纪长霖先从马上下来,行礼道:“给母亲和二婶娘问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后,那只掀起帘子的纤纤玉手上。 乔氏平日里矜持端庄,礼仪严谨,但在此时心急得站不住,她主动迎了过去。 马车中却蹦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团子,直接扑到了乔氏的怀里。 身边的李嬷嬷惊呼一声。 哪儿来的粉团一样的可爱娃娃。 乔氏看见了孩子的模样,还有她胸前配着的玉佩,瞬间不能自持,哭成了个泪人,把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整个人像是要哭碎了。 “娘的小五,娘终于把你盼回来了,娘的心肝” 马车上那只挽着帘子的手,轻轻一抬。 从里边又出来一个眉眼清丽,气质温软的年轻姑娘。 纪青梧还是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她考虑到回家认亲,还是不能易容的太过,所以她照着自己原来的样貌,还原了七八分。 进城后,她心中一直坠着一口气,不知道纪家是否会真的接纳她和孩子。 可她和乔氏的目光碰上,心中不由得一颤。 面前的妇人挽着盘桓髻,一身墨绿色勾着金边的华美锦缎衣衫,怀中抱着啾啾,满脸都是泪痕,那双眸中的情绪交杂,但不难看出,装满了疼惜和懊悔。 纪青梧不知为何,眼底也涌现了湿意。 看到面前的人,乔氏瞬间恢复了错乱的神志。 虽然怀中这孩子和小五幼年时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年岁上对不上。 眼前的这个姑娘,才是她的小五! 乔氏想张口唤她,但泪水唰得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身边的李嬷嬷赶紧扶住她。 “大夫人,您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纪长霖伸手出去,扶着纪青梧下马车。 她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双眸盈盈含笑。 纪青梧换上了纪长霖专门命兰陵去镇上采买的衣饰,身穿淡绿色寒烟纱长裙,袖口上绣着浅粉色菡萏,一片清新自然之色。 衣裙虽比不得纪家女眷们华丽,但胜在精致有意境。 这时,一阵风起,吹动她的裙摆,飘廖的裙纱变得裹身,显出玲珑有致的身姿。 “五小姐好像荷花仙子。”不知道是哪个小婢女痴痴地感叹了一句。 乔氏已经用帕子擦去了泪,她看着纪青梧,又怔怔地看了看怀里的小团子。 “你是,这,这又是。” 纪长霖赶紧笑着解释道:“娘,面前的人就是五妹妹,你怀里的是小五的女儿啾啾。” 乔氏大吃一惊,着实愣了一会儿。 因为纪长霖在家信中只说寻到了小五,说她日子过的苦,在边境的小镇上靠着磨树皮卖钱,甚至还学会了单手劈桌子这类杂技 却没说,小五已经婚配,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见门口站满了人,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纪长霖道:“娘,我们先进去坐下,再叙话也不迟。” 乔氏望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抱着沉甸甸的外孙女,心内终于踏实下来。 她虽喉咙发紧,但语气却坚定如铁。 “对,我们回家。” 话语间,乔氏主动牵起了纪青梧的手。 母女俩的手心都是汗涔涔的,两人皆是一愣。 随后,满府的女眷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向严厉的大夫人,右手抱着孩子,左手牵着女儿就回了府。 府中的老夫人正在午休,还未起身。 于是众人先回自己屋子,待会儿再一道去寿安堂给老夫人问安。 安居苑中。 小花园花草繁茂,下人们井然有序地做着洒扫和修剪枝叶的活计。 主屋内,啾啾正窝在纪青梧的怀里,小眼睛里边已经没有了光彩,昏昏欲睡。 李嬷嬷轻轻地走近,小声地道:“五小姐,您赶车也累了,我抱着孩子下去好好睡一觉,您和夫人也好说说话。” 乔氏也对纪青梧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李嬷嬷曾经看顾了你们兄妹三个,她经验老道,孩子给她带,你放心。” 纪青梧没什么不放心的,把啾啾送了过去。 她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一块旧的看不清楚花纹的布料。 “嬷嬷,这是啾啾睡着时喜欢攥在手里的东西,您放在她身边就好。” 李嬷嬷退下了,屋内只剩娘俩。 纪青梧闻着乔氏身上传来的栀子花香,心神不禁开始放松,没有之前那样紧绷。 见女儿一直不说话,沉静乖巧的样子。 乔氏迟疑地开口问道:“小五,你既然已经成婚有了孩子,那你的夫婿现在何处,为何没有随你一道回临安来?” 纪青梧早就料想到会被家人盘问啾啾生父是谁的问题。 她垂下眸子,抿抿唇道:“自打啾啾出生起,孩子她爹就在北地军营戍守边关。” 乔氏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们归家的事情,可有通知女婿?” “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他现在是生是死我都不知晓。”纪青梧佯装叹了口气,“兴许早已经忘了我们娘俩,或是已经战死了。” 乔氏心疼地皱紧了眉。 这么多年,小五一直流落在外,没有爹娘撑腰,许是随意嫁了个不管不顾的男人。 女儿衣裳素简,头上也没有珠翠,和纪家其他同年龄段的姑娘相比,实在太过素淡。 这样的男人,如何配得上她的小五。 乔氏目光一转,神色坚定地道:“小五,他死了。” 纪青梧瞪大眼睛: 武肃帝:听说我死了? 纪青梧:女要俏,一身孝 5.第5章 拜见祖母,太后传旨 第5章 拜见祖母,太后传旨 她娘真乃神人也。 这一句话,纪青梧就看出了乔氏的脾性,遇事做决断干脆,是当家主事的一把好手。 这么爽利的人,她喜欢。 乔氏已经替女儿做好决定。 就算那不靠谱的女婿没有战死,得知女儿的消息再来寻,左右就是一个戍守边关的小兵,她们纪家也压得住。 乔氏怕她不愿意,心里还惦记着,于是温声劝说:“小五,娘是过来人,过去的一切你都放下,日子要向前看,不能为这么一个没良心的蹉跎自己的大好年华。” 纪青梧点点头,白净小脸上都是信任之色。 见女儿如此乖顺,乔氏心里暖呼呼的。 可下一瞬,纪青梧起身走到主屋的正中央,在乔氏讶异的目光下。 她盈盈拜倒在地。 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口中说出的话,更是令乔氏的心狠狠颤动。 “女儿多谢娘的护佑。” 这声音如珠玉般清脆。 乔氏料想过很多小五归家后,悲泣指责自己的场面。 可这孩子连一丝埋怨的情绪都没有,如此懂事,又明事理。 乔氏眼眶泛酸,连忙起身走到纪青梧身边,将她扶起来。她很想把小五搂在怀里,却发现小五的身量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 “小五,今后万事有娘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我母女缘分深着呢,娘只怕给你的护佑不够多。” 说着,乔氏眼中的泪水冲出眼眶。 纪青梧从袖袋拿出一只泛着药香的帕子,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娘,不哭不哭,眼睛哭成小核桃就不好看了。” 纪青梧下意识用哄啾啾的语气,轻声哄着乔氏。 乔氏心里又酸又甜,只觉得现在把命给了小五都使得。 母女俩正低声说着话。 安居苑的主事丫鬟春华敲了敲门。 “夫人,小姐,老夫人醒了,正等着您们过去呢。” 乔氏:“小五,跟娘一起过去给老太太请安。” 纪老夫人一共生了两子一女。 纪青梧的父亲纪伯连在京外做官,任盐运使司要职,只有回京述职时会归家,而二叔纪叔岚早几年已因病去逝。 大房乔氏一共生了一子两女,纪青梧除了纪长霖这个长兄,还有一个已嫁人的嫡姐纪青容。 二房人不多,三公子纪长彦,四姑娘纪青媛,加上吴氏这个寡母,一共三口人。 纪青梧排行第五,是家中年岁最小的。 等母女两人到了纪老太太的寿安堂,屋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二房夫人吴氏的笑声爽朗又得意,隔着两道门,纪青梧都听清楚了。 纪青梧扶着乔氏进了门,众人的声音就渐渐消了下去。 纪长霖并不在,他有公务在身。 坐在老夫人下首右侧第一位,是方才在门口撑着伞的四姑娘纪青媛,可见她在老太太这里最受宠不过。 她摇着手中的团扇,娇笑着道:“祖母,大伯母她们来了,以后家里有了新妹妹,祖母就不会每天睁眼就非要找我了,正好让我也歇歇。” 纪青梧和纪青媛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的轻视,明晃晃的。 老夫人看了过来,招手道:“这是五丫头吧,快过来让我细细瞧瞧。” 乔氏在下首左侧坐下,温和地对着女儿道:“去吧,陪你祖母说说话。” 主位是一个长榻,老太太坐在中间,正目光慈爱地看着她。 纪青梧走上前去,顺手拿起一旁的攒金枝腰枕,垫在老夫人的身后,笑语盈盈地道:“祖母,您靠着这个,坐得更舒服。” 老夫人眼神深了几许。 看着她的脸蛋,感叹道:“这孩子不仅生得好样貌,又会疼人,懂礼数,和芳敏的性子很像。” 纪青梧不知道“芳敏”是何人,只是屋内的女眷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都变了。 二房夫人吴氏嘴角一直挂的笑,僵在脸上。 纪青媛的丹凤眼变得凌厉起来,眼神像是落刀子一般,射在纪青梧身上。 乔氏面上不显,但内心惊异非常。 纪芳敏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当初嫁给永安侯府的侯爷赵士昌做续弦。 但没想到,永安侯府的世子实在太过争气,在边关从军一路从宣抚使之职,做到了定北大将军。 前朝大乱后,更是一呼百应,入主临安城,成了皇城最为尊贵的主子。 现在纪芳敏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谁人不羡慕她好命。 整个北黎,能直呼太后闺名的人,也只能是纪老夫人这个亲娘。 听见眼高于顶的婆母,说小五和太后娘娘相似,乔氏的腰板直了不少。 大房掌家,但乔氏性格刚直,不愿意做那些弯弯绕绕的营算,更没法像二房那般,抛下脸皮在婆母这里撒娇打滚,所以这些年也吃了不少暗亏。 二房的这对母女在老太太面前很得脸面,府里的下人少不了见风使舵。 现如今,纪府两房是东风压不倒西风,面和心不和的姿态。 乔氏接话道:“母亲,侄女像姑母,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纪青梧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为众矢之的,她依旧娇娇柔柔地笑着。 眉眼不见有多少喜色,也不见有惶恐之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由众人打量着。 老太太见她如此,心下更加满意。 二房夫人也跟着点头:“大嫂说得对,媛儿一向尊敬她的姑母,一连月余都在修习太后闺中最喜欢的那支清平舞,不知何时能有时间献舞一曲,让太后多点乐趣。” 三言两语又将话头子,递到四姑娘这里。 纪青媛嗔怪地看着吴氏:“母亲,你怎么现在就说出来了,我还打算给祖母一个惊喜呢。” 老夫人脸上笑意更多:“好,好孩子,祖母没有白疼你。” 这舞,究竟是给太后看的,还是宫里的那位. 乔氏垂下眼,拿起紫檀木桌上的茗茶,饮了一口,这对母女打着什么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老夫人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道:“都是一族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五丫头如今也归家了,纪氏女子要克己复礼,不要辱没了天家贵人的身份。” 纪青媛想张口说什么。 就被一旁的母亲吴氏,拉了拉衣角。 晚饭前。 太后的旨意就急急地传到了府中。 6.第6章 大礼相送,做太后的儿媳 第6章 大礼相送,做太后的儿媳 纪家人跪了满地。 来传话的公公不忙着宣旨,先扶起老夫人。 “见过老夫人,太后娘娘久未与家中亲人团聚,心中甚是挂念,特地宣召家中女眷前往慈宁宫一道用晚膳。” 说完,公公在跪地的女子之中,视线转了几圈,发现跪在最角落的纪青梧。 他继续说道:“太后娘娘得知纪府五小姐被找回,此等喜事,她欲沾沾喜气,特别嘱咐,五小姐亦需同行。” 乔氏回身给女儿递了个眼色。 纪青梧跪着膝行了几步,俯身拜了下去:“臣女谢太后惦念。” 待宣旨的公公离去后,纪青媛起身,从她身边经过时,见纪青梧眉心紧锁。 纪青媛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姑母很看重五妹妹呢,你初次进宫,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纪家的脸面。” 然而,纪青梧皱眉只是觉得膝盖跪得生疼,一想到进宫还要跪,她不禁有些无奈。 问道:“四姐姐,你进宫要跪多少次?” 这句问话让纪青媛的表情瞬间愣住。 直到那道青色的身影离开,她还在思索纪青梧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嘲讽她每次入宫只能拜见太后,不能得见天子? 纪青媛攥紧手中的帕子。 自己做姐姐的,要送一份“大礼”给这个妹妹。 ———— 慈宁宫。 青瓦红墙,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纪青梧一路缓步走入,眼前一片典雅华丽,每一处都散发着皇家的威严和尊贵。 太后身边的石溪姑姑一路引着纪家人进了主殿。 “老夫人,夫人和小姐们,请在此处稍坐休息,太后正在更衣,马上就到。” 纪老夫人颔首,感谢道:“有劳石溪姑姑了。” 纪青媛看向茶座旁的糕点盘子,夸赞道:“石溪姑姑,可是宫中又添了新样式的小点心?真有新意,我从未见过这么精致又风雅的酥饼。” 石溪笑着点头称是:“四小姐,太后知道你爱吃这些,特地命小厨房准备的。” 二夫人吴氏立马道:“娘娘连媛儿爱吃的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对她也太过宠爱了些。” 石溪笑而不语。 纪老夫人咳嗽了几声,瞪了二夫人一眼。 在宫内不能妄议主子,太后娘娘要宠谁,她们是没有资格谈论的。 吴氏自知失言,讪讪地闭上了嘴。 看到另一侧的母女,石溪的眼中带上几分诧异。 大夫人乔氏出身于世家大族,规矩礼仪向来没有任何差池,让人挑不出错漏。 只是,那刚刚寻回家的五姑娘. 纪青梧坐下后,她的后背挺直,头颅微扬,眼神平静如水,也没有四处乱瞟,连身边的精致糕点也未多看一眼。 落在大家眼中,就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清雅出尘的样子。 饶是石溪见多了宫中的娘娘们,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五姑娘仪态大方,虽说容貌没有四姑娘那般艳丽,但通身气质却超出她不少,反而衬得四姑娘有点小家子气。 众人的心思,纪青梧没察觉到。 她不是不想乱动,而是不敢。 实在是乔氏在出门前,给她的脑袋上添了不少东西。 高高挽起的盘髻上插着一只芙蓉暖玉步摇,还有一根紫金嵌芍药的搔头,双侧还戴上了绘银挽带。 她像是被定了身一般,头不敢晃,脖子不敢摇。 纪青梧在心中还是佩服纪青媛的,那满脑袋的金银珠翠,五斤都不止,她还行动自如。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公公的高声呼喊,纪青梧跟在乔氏边上行礼。 太后走过她身前的时候,步子似是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才走到宝座中款款坐下,石溪和芳华两个姑姑陪侍在侧。 声音温和地道:“起来吧,都是自家人。” 太后和纪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后,目光直直地投向下方,坐在最后边的女子。 “这就是青梧吧。” 被点名的纪青梧,只能起身再跪一次。 这跪拜大礼行得优雅,让人不仅挑不出错处,反而觉得赏心入目。 这是乔氏临行前专门教给她的,纪青梧行完大礼,觉得后背都开始有了汗意。 “青梧,走上前来,让哀家细瞧瞧。” 纪青梧低着头领命前去,在金色台阶处站定,鼻腔里满是檀香的气味。 太后其实从进门时,就一直若有似无地在打量着她,现在只不过是寻个由头,让她离得近些,好好看看她的容貌。 “抬起头来,离姑母近一些。” 太后的眼神深远,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 “青梧小时候,哀家还抱过的,这孩子很听话。”太后嘴角带着笑:“那时候还是在永安侯府,记得抱过青梧的第二日,哀家就诊断出有孕了。” 这么讨喜的孩子,太后记得清清楚楚。 纪老夫人也点头附和:“是了,娘娘记得不错,那时候娘娘怀的正是庆云公主。” 庆云公主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 纪青梧抬起头,迎上太后的目光。 太后含笑看了她许久后,才转向一旁站着的宫人,吩咐道:“石溪,你亲自去把哀家,今晨专门给青梧准备的见面礼取来。” 语气里着重咬了“今晨”两字。 石溪一愣,随后领命离去。 那见面礼是一只玉镯,玉质温润又通透,不是凡品。 太后说道:“原是有一对的,但另一只不小心摔碎了,这只哀家一直好好收着,没有再戴过,只是我现在这把年纪,已经不适合这么青翠的玉了,青梧正值妙龄,戴着正好。” 纪青梧没有错过石溪姑姑眼中那抹惊诧的神色。 想来,一开始太后给她备下的见面礼,并不是这只玉镯,而是别的什么。 她心中一动,意识到这只玉镯的来历必然不凡,背后也许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适才,太后相看她许久后,似乎对她比较满意,才赏了她这个。 与此同时,纪青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盯着纪青梧手里端着的锦盒,眼中充满了嫉妒和羡慕。 她酸酸地道:“姑母将此物赐给五妹妹,真是天大的恩典。” 这玉镯是太后当初嫁入永安侯府为继室时,侯爷在新婚夜给予的合卺之礼。 纪青媛撒娇求了几次,都没有要到。 可太后只见了五妹妹一面,就把这镯子赏给了她! 合卺之礼。 是新婚夫妻互表情谊的礼物,但若是送给晚辈,一般是传给儿媳,可以寓意夫妻恩爱。 做太后的儿媳 太后算计:哀家又物色了新人,包皇上满意 武肃帝搪塞:国事繁忙 纪青梧开心:好的收到,两位领导再见,臣女这就打道回府 武肃帝扬眉:偶尔也要劳逸结合 7.第7章 跪得手脚发凉,心也凉 第7章 跪得手脚发凉,心也凉 二房母女对视了一眼。 这么贵重的礼物,莫非太后有着别的心思,要更换纪家入宫为妃的人选。 选择让纪青梧入宫? 吴氏轻声咳嗽,纪青媛立刻心领神会,状似无意地道:“姑母的礼物不仅贵重,而且心意难得,五妹妹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让小孩子碰了摔了。” “小孩子?” 太后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纪青媛特意没在老太太面前捅出来这事,就是想等着“最好”的时机。 她沉吟着:“五妹妹回家比较匆忙,想来还未和姑母您通禀吧。” 又叹了口气,道:“五妹妹这些年流落在外,回家的时候竟然.” 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太后把手中的茶杯递给石溪,口气不悦地发问。 “竟然如何?青媛,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青媛咬咬唇,似是难为情一般:“她带了个私生子回府。” 青梧已经嫁人生子了? 太后眉目轻皱,像是心里的盘算落空了,她捻动着手上的佛珠。 石溪和芳华知晓这是太后心情不好的表现,两人都低下头去。 殿内也跟着静默了几秒。 纪老夫人端坐在下首,声音沉重地问道:“青媛,我来问你,你为何不在五丫头入府时,就先把此事告知于我?” 纪青媛有些无奈地解释:“这样令家中蒙羞的消息,我想着改日再跟祖母说,可未曾想到,晚上姑母就召见。” 好一个蒙羞的消息。 太后的嘴角原本的笑意已然收敛,宫殿内的氛围变冷。 听着四姑娘给小五泼脏水,乔氏坐不住,要为小五辩解一二。 “太后娘娘,并非是青梧有意,她回家之时,就光明正大地带着孩子出现在纪府正门,本就不想藏着掖着,只是今日时间太过紧张,还没有来得及知会娘娘和老夫人一声。” 太后哼了一声:“看来还是我的错了,太心急召见你们了。” 这时,纪青梧终于动了,她朝着神情紧张的乔氏摇了摇头。 她掀起湖蓝色的裙摆,直接跪在地上。 姿态谦卑但是话语坚定。 “启禀太后娘娘,青梧自幼失散,不知身世之谜,不知自己是谁家的女儿,这么多年在边关苟活,与夫婿幸得一女,青梧从此有了血脉相承的亲人,私生之言何其可笑,青梧认为是重获新生!” 她的啾啾,绝对不能担上私生子的污名。 纪青梧垂下头去,声音又柔又亮:“请太后娘娘明鉴。” “重获新生?” 就在此时,殿门口传来男子的话音。 “纪五小姐说得不错!” 一身宝蓝色华服的年轻男子进殿,身形高大。 他走到纪青梧身旁,轻轻偏头,低声哼笑了一下。 纪青梧后背微僵。 男子到了太后近前,撩了袍子朗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这人就是当今圣上? 纪青梧心中有点儿失望。 毕竟她一路上,听到关于这位北黎新帝的传闻太多,圣上是如何雄韬武略,冠世之才,都是盛赞之语。 然而,如今所见,这位明君的性子竟如此.轻浮放纵。 太后见了他,眼中立刻闪现出笑意:“明弘,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 纪家的众人也纷纷起身行礼,以恭敬之声问安。 “永王殿下。” 原来他是永王。 纪青梧本就跪在地上,也不需要再作揖行礼,她的视线正好和永王碰了个正着。 他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些:“母后,我和长彦刚忙完要事,这才有闲暇时间来给您问安。” 太后:“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都在做什么。” 纪青媛一脸了然地道:“殿下,原来您同四弟在一处,怪不得今天没见到他回家来呢。” 纪长彦是二房吴氏所生,比永王年纪小上几岁。 两人是表兄弟,又脾气相投,总是爱待在一块儿“办事”,办的无非就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花天酒地的香艳事。 永王是太后亲子,又是本朝的王爷,自然是在临安城横行无忌。 永王接着道:“这就是外祖母家新找回来的那个五表妹吧?” “你倒是消息灵通。”太后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可奈何。 永王站在台阶之下,一脸调侃地说道:“这可怪不得儿臣啊,临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言,纪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位荷花仙子,我也想来亲眼看看这位仙子的风采。” 纪青媛眼神微微一闪:“殿下见了青梧,觉得如何,可否和传言的一般美丽动人?” 此刻,纪青梧还挺直地跪在地上,花纹雕刻镶边腰带收拢婉转的纤腰,轻盈的蓝白衫裙铺在地面。 永王的视线在纪青梧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个遍。 纪青梧状似娇羞地低下头,实则皱紧了眉头。 被这人盯着,有种被蟒蛇环伺的不适感。 石溪给永王在太后身边添了座位,他坐下后,嘴角勾着笑道:“我看五表妹,和传闻不符,算不得飘逸的荷花仙子,若是论国色天香,还得是四表妹。” 听后,纪青媛面上带着喜色,她摸着自己的脸。 “多谢殿下夸奖,只是五妹妹虽不是荷花仙,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了。” 永王眼中带着兴味,直勾勾地盯着垂首的纪青梧。 他府中有不少绝色歌姬,却没有殿中跪着的女子这般音容的。 端庄清丽,却又不失风情韵味之态。 他一转话锋,道:“四表妹误会了,五表妹不是仙子,分明是出水芙蓉,娇嫩欲滴的小美人。” 被夸了,但纪青梧高兴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被永王多看一眼,都会得病。 但对方是太后亲子,皇帝的弟弟,她惹不起。 纪青梧的手暗暗握成拳,努力压下这种令人生厌的感觉。 这屋内,大多数人都是经历过情事的,哪里看不懂永王邪肆的眼神。 大夫人乔氏,皱紧了眉头。 刚才太后送的那只玉镯,除了她之前想的还有一种可能,该不会是打算把小五嫁给永王。 先不论永王品性如何,只一条,他前两年就娶了阁老的嫡长女为永王妃,小五再嫁只能为妾。 他绝对不是小五的良配。 不能才出一个火坑,又掉落一个深渊。 乔氏当机立断,立马跪了下来,庄重地道:“太后娘娘,臣妇有一事奏请。” 小五:吾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求票票啦~~啾咪!) 第8章 皇子生母?纪氏的皇后 第8章 皇子生母?纪氏的皇后 太后讶异地道:“汝英,你怎么也在哀家面前动不动就下跪,起来回话。” 乔氏名汝英,是桥勤大家族的后人,乔家在文坛中地位卓然,朝堂几乎一半文官都曾做过乔家的门客。 太后在意自己的名声,因而对这个弟媳,一直很看重。 乔氏却梗着脖子不起身,心疼的目光落在跪在自己身边的女儿。 太后像是才注意纪青梧还在跪着一般,扬了扬手。 “青梧也快起来吧。” 冰凉的地砖,纪青梧跪得手脚发凉。 心也泛着凉。 什么祖母姑母堂姐,世上还是只有母亲好。 纪青梧的小腿发麻,她坐在带着软垫的椅子上,在心内,将亲人的小圈子缩了缩,只留啾啾、乔氏还有大哥。 太后问道:“汝英,你说说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请示。” 乔氏神情严肃,斟酌开口道:“太后娘娘,青梧丧夫后,至今仍还在孝期中,不应该再进宫来,以免冲撞了娘娘,还有宫中的贵人们,臣妇奏请,今后就让青梧留在家中不得出,直到孝期过去。” 听到乔氏的话,纪青梧只是轻轻挑了下眉,对娘所请之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永王嘴一动,刚想说什么。 就被太后扶着额头抢了先,她头痛地道:“既然如此,就依汝英所请,你们都退下吧,哀家和老夫人要说些体己话。” 太后下了逐客令,众人只能退出慈宁宫的主殿。 永王被太后身旁的芳华姑姑唤住,纪家二房母女先到了偏殿去。 纪青梧像一只小尾巴,寸步不离地跟在乔氏的身后。 走到门口,四下无人之处,乔氏深深地看着女儿。 “小五,你可会怨娘将你禁足。” 纪青梧立马摇头:“这哪里是禁足,分明是让我多些安生日子。” 听她这么回答,乔氏欣慰道:“小五,太后和永王都把心思打在了你身上,只是那满是天潢贵胄的宫门府院,其实是个虎狼窝,你才回家,为娘舍不得你去吃那些苦头。” 让二房抢破头的香饽饽,到了乔氏眼中,却成了吃苦的虎狼窝。 纪青梧点头,主动伸手扶住乔氏的手腕。 语气娇憨道:“我也舍不得娘。” 乔氏还有一子一女,但偏偏听小五叫这声“娘”,心里就甜滋滋,像是在蜜罐子里泡过一样。 摸了摸她乌黑的秀发,乔氏眼中都是宠溺。 “娘的乖乖,等在家中避过这阵子风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纪青梧笑得眉眼弯弯。 她是娘的乖乖。 只是,她想到刚才在殿上的事,问道:“娘当众奏请,要允我待在家中,太后会不会不高兴?” 乔氏抬头指了指天,意味深长地道:“太后高不高兴没什么要紧的,你只需记得,这皇宫是何人所有,这天下又是何人所有,纪氏一族的盘算,岂能瞒过那位的眼。” 纪青梧知道乔氏行事果断,但没想到乔氏是如此透彻的人。 怎么说呢,很有大局观。 纪青梧在心中默念着:皇宫之中,皇帝陛下的心情是最紧要的。 ————— 慈宁宫。 太后走到纪老夫人跟前,没了方才的稳重。 语气有点急切地道:“母亲,你说这回该如何行事才好。” “青媛貌美,却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单单就她今天在你面前,直接捅出五丫头有孩子这件事,就没有把纪家放在心上,只顾自己的私利。” 老太太双目清明地接着道:“若是哪日,青媛入宫为妃,怕也会给纪家生出不少事端,到最后反而牵扯了娘娘。” 太后心急道:“母亲,我越来越猜不透皇帝是什么心思,自他登基后,功臣勋贵之家的女子皆有选侍进宫,可偏偏纪家,只有纪家在后宫无人。” 纪老夫人发愁地道:“你说的我都懂,这几年,我和你费了多少心力调教青媛,可她心气高,眼界却低。” 想到这么多年的经营,太后叹道:“得知青梧回家的消息,我也是想尽早筹谋,若是她堪用,便安排她进宫,有纪家,有我做后台,便可保住纪氏满门的荣华。” 是以一开始太后初见纪青梧,心中本是欢喜的,这样端庄懂礼又娇柔可人的女子,皇帝应该会中意。 可哪成想,是个带着幼子的寡妇。 还是当着全城人面前,抱着孩子进纪府,太后连帮她遮掩都不能。 如何能再把她送到皇帝跟前去。 太后方才是怒其不争,娇花一样的小姐,竟被外边的山野糙汉子破了身,还生养了孩子。 纪老夫人沉着地道:“娘娘,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再想些别的法子了。” 太后定了定神,问道:“母亲可有妙招?” “除了给皇帝的枕榻塞人,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 纪老夫人望着宫殿摆设的石榴花瓶。 “皇帝膝下只有一个皇子,生母也不知是何人,而且这三年,后宫也一直没有妃嫔有孕的消息,也许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帝早已伤了根基,娘娘要是能找到机会,亲自抚养小皇子成人,还愁你的地位不稳固?” 太后皱眉思考了半响。 “是这个理。” 抚育皇孙,来日皇孙登基,她就是太皇太后。 若是再娶个纪氏的皇后。 想到这层,太后胸中的浊气终于吐出了。 “石溪。” 站在门口的宫人低着头推门进来,恭敬地应声:“太后娘娘,奴婢在。” “你亲自去问问,小皇子现在是在何处,哀家好些时日没见这孩子了,让卫妃带他来慈宁宫一趟。” 皇帝只得了这一个皇子,今年四岁。 奇怪的是,满宫上下都不知道皇子的生母是何人,就连太后也不知。 小皇子的那张脸,长得和圣上极为相似,那轮廓和眼鼻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因而没人怀疑过皇子血统。 现在,元珩小殿下养在卫妃的关雎宫。 卫妃是跟随皇帝亲征的部下卫廷之妹,她自打进宫后就连擢三级,从贵人一路到妃位,在后宫风头无两。 宫内外都在传,卫妃是最有可能登临皇后之位的人选。 只是平日里,太后对这个皇孙并不亲近。 毕竟皇帝不是亲子,这也算不得什么亲孙子,所以也就平时过年过节见个面,太后也不会特别关注。 石溪心内纳闷着,朝着关雎宫去了。 门口也没有见到纪家母女。 纪青梧和乔氏去了附近的小花园转了转。 皇家花园也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种的都是珍稀品种,就连那杂草也不是随便长的。 纪青梧眼睛一亮,蹲下身欣喜道:“娘,你看这小草的叶片。” 这是一株可以止惊理气安定的药草。 虽不理解这细长叶子的草有何好的,乔氏看着她仰头的娇俏模样,笑着道:“你喜欢,我就找花匠在家里的院子里多种些。” 乔氏不关心这是什么草,只关心她喜欢与否。 这样的偏疼,让纪青梧心内一暖,她笑容清甜地道:“谢谢娘。” 隔着几行郁郁葱葱的树木。 忽然传来呼救声! 预备备,小皇子要出场啦 第9章 母子初见,要你的命! 第9章 母子初见,要你的命! 纪青梧表情一顿。 仔细一听还有扑腾挣扎的水声。 “娘,有人落水了。” 乔氏细细听了听,但她听不真切,见小五表情不对,她拉着女儿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小五,这里是皇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氏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告诫。 纪青梧知道在皇宫中行事需要谨慎,救人反而可能惹火上身。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发慌。 随着那道呼救声越来越弱. 纪青梧再没有片刻犹豫,甩脱了乔氏的手,转身朝着呼救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太液池边。 碧蓝的湖水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水中挣扎着。 是个和啾啾差不多年岁的小男孩。 纪青梧心里发紧,她看了一眼周围,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 太阳西沉,户外的光线已经开始发昏。 小拳头伸出水面摆动着,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马上就要力竭,溺在水中。 纪青梧冷静地寻了个最容易下水的角度。 她神色一变,注意到台阶处,被人铺上了新鲜的青苔。 但情况紧急,她来不及细想,纵身一跃,就游进了湖里。 她手脚灵活,腰肢柔软,轻摆几下像一尾鱼,身姿轻盈,很快就游到了那孩子身边。 在水中无法言语,她单手把孩子提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就这样带着孩子,她奋力划到岸边。 纵然她从系统中兑换了防身术,力气大增,可体力还是有限。 上岸后,纪青梧坐在台阶上喘息。 小男孩浑身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短胳膊已经环上她细腻光滑的脖子,依偎着自己。 这个姿势,纪青梧还未看清楚孩子的面容,但能看到他穿的衣袍。 那上好的冰蓝丝绸浸透了水,依然能看出其华丽的质感,衣上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雪白滚边,头顶的羊脂玉小冠更是彰显出他的不凡身份。 定是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纪青梧抱着他柔软的小身体,右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脑,柔声安慰。 “摸摸后脑勺,吓不到吓不到,已经没事了。” 小家伙没应声,安静的出奇。 反应比她还冷静。 该不会晕了过去吧? 纪青梧赶紧把他从怀中拉出,就和一双清透宛若黑曜石般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小小年纪就已经极具威仪,已经没有了在水中求救的慌乱。 四目相对,她的心尖忽然传来一抹刺痛。 伴随而来的是一种渗到骨子里的惧意。 这孩子. 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一个满身杀戮气的英俊男人。 正是在北境军营威名赫赫的“玉面阎罗”——定北大将军,也是生子系统指定给她的攻略对象。 小男孩的外貌和大将军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双黑眸,不怒自威,眼尾微妙上挑,流露出凛冽之气。 冷睨你一眼,便觉得浑身如同置于冰窖。 五年前的那一夜,纪青梧至今历历在目。 定北大将军靠在军营塌上,那冷冰冰饱含着杀意的眼神,纪青梧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最终,她还是用绫布蒙了他的眼睛,又用事先准备好的绳索捆住了他的手脚,才敢接近他。 这些年,她偶尔会在午夜梦回中梦到此景,每次都还会吓出一身冷汗。 但面前的孩子,还只是个稚嫩的幼童,只是模样相似,霸气凛然的气势还未加身。 纪青梧虽然初见时惊惧,但已然冷静了下来。 眼前的只是一个幼童,没有必要过于惊慌。 赵元珩见面前救了自己的陌生女人,蹙着眉头,仿佛她看到他,就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他的眸中也带着不悦,小脸上都是桀骜之色。 “你既然救了我,我会谢你的。” 这孩子和他那么像。 纪青梧喉咙发紧,脑袋也混乱,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眼前的孩子,会不会. 会不会! 眼前的湖面波光粼粼,近处的莲叶轻轻摇曳,两条锦鲤在叶片下悠闲游动。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 于是,纪青梧动作迅速地一把伸手按住赵元珩,就要拨开他的衣领。 小家伙没有预料到,她竟然敢在皇宫之中对他这个皇子动手,冷若冰霜地道:“你干什么!不得对我无理!你不想活了吗!” 这等威胁,根本没有听在纪青梧的耳朵里。 她一心想求证自己的念头。 成年人的力气岂是四岁孩童可比,纪青梧很快就褪下他的袍子,露出男孩白嫩嫩的小肩膀。 “怎么会没有呢” 纪青梧没有寻到自己想见的东西。 她的手向下,开始在小家伙的腰间摸索。 赵元珩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敢不顾他的意愿,对他“上下其手”。 他俊俏的小脸憋得红透,黑眸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怒斥道:“放肆!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了你的命!” 小小人儿,已被她的动作气急。 纪青梧确认他身上没有那枚和鲤玉佩,大失所望地松开了钳制。 赵元珩被她的神色打击到了。 这女人扒了他的衣服后,还一副不满意的表情,气得他身上白嫩的皮肤都泛起粉色。 纪青梧深呼一口气,也许只是长得像罢了。 是她太敏感了。 看面前的小人儿,被剥开了衣服,像一颗白生生的汤圆。 还是个气得不轻的汤圆。 纪青梧不知怎的,心口一松,突然很想笑,她也这么做了。 愉悦的笑声回荡在岸边。 纪青梧方才心中的紧张和恐惧一扫而空。 看着他气鼓鼓的脸颊,可爱的要命。 她忍住想要捏一捏他脸的冲动,笑着问道:“你刚才说,想要我的命?” 赵元珩已经穿好了衣袍,高傲地回应:“是又怎样。” 见他领子歪斜,纪青梧想伸手帮他捋一捋衣领,小家伙后退了一步,像是怕她再对自己有“不轨”行为。 她垂下手,笑着商量道:“可是,我刚才救了你的命哎,这样好了,我们一命抵一命,如何?” 小家伙傲娇地偏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小脸依旧冷冰冰的。 下一瞬,他的眸子瞪大了不少。 因为他的右手被女人牵起,她的手心温热又软和。 纪青梧用纤细的小指勾起小家伙短粗的小指,搭在一起,讨好地晃了晃。 尽管赵元珩表现得少年老成,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身体固执地没动弹,但眼神不自觉地跟随着纪青梧的动作移动。 一双好看的眸子溢出了光彩。 但嘴仍旧很硬。 “你就算求我也——” “求求你啦,小公子大人有大量。” 纪青梧晃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眼底亮闪闪的,语气分外娇软。 香肩被迫露出的生气奶团子·元珩:放肆!!! 纪青梧(叉腰):我连你父皇的衣服都敢扒,就别说你了! 武肃帝(揽腰):你扒完衣服,为何不像哄元珩这样哄我? 第10章 皇帝驾到,破罐子破摔 第10章 皇帝驾到,破罐子破摔 赵元珩咽下了拒绝的话。 好吧,还不算太晚。 小家伙心里有个猜测,这女人该不会湖中女妖吧,容貌至纯为妖,专门祸乱心智的那类。 又听纪青梧偏着头,温柔地唤他一声。 “小公子。” 赵元珩的小身子一抖。 他瞟了她一眼,撤回了手,扭过头不再看她,故作镇定。 “何事?” 方才一阵风吹过来,纪青梧觉得满身上下凉飕飕。 于是,她也不再逗弄他,现如今两人都湿淋淋的,风开始凉了,再待下去怕是要受冻着凉。 小孩子着凉可是会发高热,在古代极为凶险。 此处,离太后的慈宁宫最近。 纪青梧张开胳膊,手伸向小家伙的身前:“小公子,我们去借个地换身衣裳。” 这个姿势,赵元珩扬着脑袋,果断地拒绝道:“我自己长着腿会走,我不爱与旁人碰触。” 纪青梧看了看他的小短腿,好笑道:“只是我好冷呀,想赶紧去屋子里换身衣服暖一暖。” 说完,不管他的意愿,直接把他抄在怀中,牢牢地护在怀里。 赵元珩挣扎地拧动几下,女人的手臂纹丝不动。 看着娇滴滴的女子,怎的比伺候他的嬷嬷力气还要大。 小家伙沉甸甸的,抱在怀里比啾啾还要重上不少,但纪青梧仍旧抱得轻松。 她还颠了颠,哼笑一声:“我是别人吗?你落了水,我不顾性命救了你,按照画本子你得叫我一声恩公,不对,女侠,若不是你年纪太小” 后边的话,赵元珩自动补充了,那张如白玉的小脸上,透出一抹羞红来。 纪青梧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见小家伙这副小大人般正经的模样,就想逗他几句。 赵元珩偷偷从她怀中扬起肃静的小脸,女人怀里虽然和他一样湿哒哒的。 但是好香啊,好软啊。 纪青梧本来冷得有点儿发抖,但小家伙在她怀里,像个小火炉,她胸口处热腾腾的。 他鼻尖动了动,嗅着她的气味,看着她尖尖的下颌,又好奇地盯着她耳边和脸侧出神。 纪青梧刚走到慈宁宫门口,正好和回来复命的石溪碰上。 石溪惊呼一声:“元珩小殿下!” 细看后,震惊地道:“你们为何会在一起?怎么衣服都湿透了!” 她方才去关雎宫,卫妃身边的主事宫人碧桃说小殿下还在太学读书,还未下学,结果刚走到宫门口,就碰见了小殿下。 听到石溪姑姑这声小殿下,纪青梧僵硬地低头。 这孩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这位小公子不仅是皇子,还是北黎新帝的独苗苗。 赵元珩虽窝在她怀里,但气势不小,有模有样地斥责一惊一乍的石溪。 “你大呼小叫做什么!” 石溪只能低头告罪,而后带着小殿下和纪青梧去了慈宁宫的西偏殿换衣服。 有六个宫人进来服侍元珩小殿下更衣。 纪青梧接过石溪递给她的一套服饰,还有擦干身子和头发的棉布,就绕到了八宝诗屏金丝楠木的屏风后边去换衣服。 她刚脱下外袍,外边就传来了宫人的请安声。 “太后娘娘。” 太后接到了石溪的消息,就带着纪老夫人,赶紧从主殿赶来,永王碰到,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她的脚步急匆匆,口里也急切地呼唤着。 “元珩,让皇祖母看看你如何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元珩已经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换好了里衣,正在系外袍的带子。 其实,刚得知小皇子落水的消息,太后和纪老夫人相视一笑,心中喜悦大过担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正愁没理由把小皇子从卫妃身边带到慈宁宫教养,眼下这不就把机会送到她的手边来。 太后怜爱地叫着:“皇祖母的小乖孙呦,哀家看看。” 元珩皱了皱眉,见太后的手凑过来,他灵活地侧身避开,用沉静的黑眸看着她,行了个礼。 “皇祖母。” 一番行动礼数周全,但内里全无感情。 太后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只怪她平时对这个小皇孙,关心太少,这下显得有点儿用力过猛。 纪青梧不确定外头进来了什么人,毕竟她现在只穿着湿透的里衣,白色布料湿水后就变得透明,紧紧包裹着她连绵起伏的腰身,她不敢有大动作,不想衣衫不整的模样引得外边人的注意。 她只盼着太后赶快把小殿下带到主殿中去。 屏风是曲面的,有两米高,除非有人从坐在主位上偏头看过来,否则是看不见屏风后头有人。 但永王这人鼻子尖,闻到了一缕非花非果的香气。 这撩人的香味儿,刚才就在殿上的某位娇娇身上闻见过。 他眉毛一挑,道:“殿内是什么气味,打开窗换换气。” 一旁的宫人低低应声,正要走向窗边,永王却动了身,他大步朝着屏风走去。 纪青梧听到永王声音,她抓起外袍就赶紧往身上套。 若是仅着湿透的里衣,被外男看了去,和被看光身子有什么区别,要真被永王见了她这幅样子,岂不是真的要嫁与他做妾。 石溪也想到了这层,正想开口说什么。 外边传来内务府总管李渝宗洪亮的声音。 “皇上驾到!” 纪青梧倒吸一口气,这衣服还不如不换了,现在脱了一半,骑虎难下。 她抓紧时间套外袍,只是里衣还是湿透的状态,并不好穿。 永王的脚步止住,他眼睛眯了眯,转身去门口迎接圣驾。 此起彼伏的跪地问安声响起。 “奴婢叩见皇上。” 慈宁宫的奴婢和太监们,乌压压地跪了满地。 明黄色的高大伟岸身影越走越近,步履从容,神态威严,散发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叩见皇上。” 永王和纪老夫人也行礼问安。 西偏殿内,一下子就跪倒了一片。 元珩现在已经换好衣服,只是发冠还未束好,他撩起袍子单膝跪地,语气尊崇地高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小小年纪,做什么都十分有规矩。 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起来吧。” 这声音刺激着纪青梧的耳膜,就像来自空灵之谷中铮铮的仙剑,冷淡又锐利。 她套外袍的手停滞,紧紧攥着衣带。 犹豫半响,已错过了最好时机,就只能安静地躲在这屏风后头。 她是跪还是不跪? 还是不跪了,反正外头的人也看不见。 纪青梧决定破罐子破摔。 纪·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躺下·青梧:换个衣服,来一堆人,她容易吗 第11章 青梧在哪儿呢? 第11章 青梧在哪儿呢? 现在这个时辰,皇帝应是在勤政殿召见臣子和批阅奏折。皇帝特意前来,自然是得知皇子落水一事。 按理来说,众人应当去主殿议事。 但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坐在主位的皇帝心情正不好,谁也不敢提移驾这茬儿。 太后坐在皇帝身旁。 满脸揪心地道:“元珩怎么会好端端地落水,是不是有人要谋害皇嗣,这事情一定要仔细查一查!” “母后说的不错,是要严查。”武肃帝的语气淡淡。 但眼神中的冰碴子,像是要把在场的人都要射穿。 “李渝宗,把照看皇子的宫人带进来。” 片刻之间,殿门口就带过来十几个宫女和太监,还有嬷嬷。 李总管低着头走到皇帝下首回话,恭敬地道:“陛下,人都已经带过来了。” 武肃帝赵明琰扫视跪地的这些人。 “皇子落水,身旁没有一人陪同。” 没有疾言厉色,但就无端地令人惧怕。 圣上刚说了一句,已有一个不禁事的太监,抖着腿尿了裤子。 李渝宗眼神示意手底下的人赶紧拉人下去,以免污了皇帝的眼。 也不怪那人心理承受能力弱,新帝是从战场上一路征伐过来的,帝王之路,背后堆得是森森白骨。 这几年,他勤政爱民的形象深入人心,又因为长了一张丰神俊朗,举世无双的俊逸脸庞,众人都快忘了他还有这副神态。 他已经许久没有露出此种可怖模样。 杀戮之气,登时盈满了整间宫殿。 纪青梧在屏风后打了个寒颤,她环住双臂,抱紧自个儿身体。 她看不见这位北黎帝王是何表情,但那肃杀的氛围,同处一个空间,她也有所感,加上她现在里衣未干,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伴君如伴虎,所言非虚。 太后面上还算镇定:“皇上,这些宫人没有尽责,是该处罚,只是元珩是教养在卫妃身前,皇子出了事儿,她这个母妃怎么还未现身。” 卫妃消息得的晚,正在过来的路上。 太后见皇帝没有迁怒卫妃的意思,皱着眉开口:“元珩被抱回慈宁宫,满身脏污被风吹的直抖,小脸惨白的,我瞧见都觉得可怜的紧。” 元珩安静地坐在一旁。 皇帝看向了他,声音没有一丝安慰,反而带着质问。 “元珩,你为何会落水?” 武肃帝践祚三年,后宫妃嫔无所出,膝下仅有这么一个皇子。 但皇帝也没有太过宠爱,犯错惩戒起来绝不手软,因此元珩没有养成骄纵横行的性子。 四岁的幼童,口齿清晰地道:“回禀父皇,儿臣从下学后,路过太液池,听见草丛中有小狗叫唤的声音,就让身边的小圈子去查看,之后儿臣在岸边不小心落了水。” 武肃帝颔首,眸色发寒,“小圈子在何处?” 未等应答,从门口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 “陛下,臣妾已经找到了小圈子的尸首。” 穿着雾蓝烟纱散花宫裙,头戴金步摇的卫妃,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太后。” 卫妃屈膝行礼,一双明眸皓齿,顾盼神飞,是不可多得的明艳美人,不愧是皇帝的宠妃。 得了皇帝的允许后,她来到小皇子面前。 语气轻柔地道:“元珩,母妃来晚了。” 太后见她的情态,气不顺地道:“卫妃,敢情你迟到这许久,让哀家和皇帝等着你,你是当判官查案去了。” 不仅男人们追求权柄,后宫的女人们也为能手握六宫大权争破头。 太后未做过皇后,沾了继子的光才享得这等尊容,沾染了权利滋味儿后,便不舍得放手,眼看着卫荔如从贵人升到妃位,问鼎后位指日可待,她如何能不防着。 卫妃和太后不和,在宫中不是秘密。 卫荔如讶异地道:“太后娘娘别打趣臣妾了,臣妾担忧小殿下的安危,心里急得厉害,来的时候途径太液池,就顺便让人搜查了一番。” 顺便? 太后心中冷笑,这是去给自己寻破局的法子了。 陛下唯一的皇子出了事,她这个母妃难逃其咎。 武肃帝神色未变,未把两人的争锋看在眼里。 “说吧,找到了什么。” “除了小圈子的尸首,臣妾还有更大的发现。”卫妃期期艾艾地看着皇帝,“陛下,湖边的台阶有不少青苔。” 永王觉得卫妃大惊小怪,嗤笑道:“今年雨水多,下雨后湖边长些青苔和绿藻也是正常的,卫妃不会连青苔都没见过吧。” 卫妃没理会永王带着嘲讽的话,一双水眸看着武肃帝。 “只是,恰好臣妾身边婢女春杏老家在潮南,认得这青苔品种是她们老家才有的,这潮南的青苔忽然出现在皇宫之中,元珩又不小心滑入湖中,让臣妾不能不多想。” 这话已经是明示了,青苔有问题,皇子是被人暗害。 卫妃敢当众揭发,背后指使之人定然和她没有关系。这线索被扔出来了,再找不出背后之人,就是内务府办事不力。 大内总管李渝宗立马躬身退出殿内,着手去查办。 太后眸色沉了下来,卫妃是个聪明的,先去查了皇子落水的原因,也算得上将功补过。 但太后怎会轻易放过,“皇上,不管怎么说,元珩为此差点殒命,我们北黎皇室就这么一个皇嗣,此事绝不能从轻发落,所涉及的一干人等都要重罚。” 武肃帝道:“母后以为如何?” “服侍皇子的宫人们罚俸一年,杖责二十,卫妃负责教养皇子,皇子险些出了大事,她抚育不够细心,也要禁足三个月,另外,是不是考虑给元珩换个更合适的宫居住?” 太后负责后宫诸事,提出这些处理法子,倒也是分内之事。 皇帝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 “母后,觉得哪个宫更适合元珩?” 太后目光转了转,她不能直接张口就要了皇子到她这儿来。 迂回地道:“这还要从长计议,只是再不能把元珩放在关雎宫了,哀家听说元珩是被人救上来的,是何人?哀家一定要好好重谢。” 石溪迈着碎步上前回道:“正是今日来给太后请安的纪府五小姐,她不顾安危,跳进湖中把小殿下救出来。” 赵元珩竖起小耳朵,原来这女子和太后一样,都是纪家人。 他不关心自己要移住去哪个娘娘宫里,相比这个,他更在意那个女子姓甚名谁。 皇帝似笑非笑地道:“是太后的娘家侄女,这么巧。” 太后像是刚得知一般,问道:“五姑娘原是这么心善又勇敢的孩子,青梧在哪儿呢?” 在屏风后的纪青梧:. 她在这儿呢。 纪青梧:默默举手 第12章 这口谕只给你一人听 第12章 这口谕只给你一人听 纪青梧躲在屏风后,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石溪也知道五小姐此时的仪容不适合出来见人,更别提拜见皇帝了。 她回道:“回太后,五小姐在更衣。” 石溪没说在哪儿更衣,也不算是欺君罔上。 武肃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绕在八宝诗屏金丝楠木的屏风上。 太后的眸子带着点儿失望。 不过,想到纪青梧是个生育过孩子的小寡妇,就算长得好性子佳,也不过是个俏寡妇,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也没什么用。 “既是如此,这等英勇的行为,要好好嘉奖。”太后努力地为侄女吆喝:“皇上,赏赐点什么合适呢?” 这是要为纪家五小姐请赏。 武肃帝的面容不复方才的冷峻,慢悠悠地道:“就赏屏风吧。” 屏风后的纪青梧猛地抬头。 明明勉强楠木的屏风并不透光,但她就是觉得皇帝的视线可以穿透,把她看个精光。 皇帝说,要赏她屏风。 不会就是她身前的这个吧。 她欲哭无泪地想,待会儿岂不是要这幅惨样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武肃帝瞥着殿内的屏风道:“新罗昨日进贡了一套小玩意,正是刻在核桃上的屏风,有春夏秋冬四景,朕就将这套核桃屏风赏给纪五小姐吧。” 太后满意地点头,其实赏什么不打紧,重要的是让满朝上下知道,纪家得了皇帝的赏赐,以及为什么得了赏。 纪青梧的额头都出了汗,还好不是她面前这个。 她紧张地有点耳鸣,自觉也就喘口气的功夫,发现外边没了声音,是不是都离开了? 她刚想放松身体,挪动站得发麻的双脚。 忽然发现身前出现一双黑缎朝靴,袍子的下摆绣着金线龙纹。 纪青梧这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奴,民,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一连换了几个自称才用对。 嗓音带着急喘,因为紧张声音很细,听在武肃帝的耳朵里,娇得直颤…… 女子的外袍只是披在了身上,里衣湿透紧贴身体,还透出了小衣的轮廓来,看样子是鲤戏莲花的图案。 跪趴在地上的姿态,将细腰丰臀勾勒出来,皮肤又嫩的出水。 纪青梧不敢抬头。 后背像是被头顶那人,盯出来两个洞,就在她以为要被那目光刺穿后。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父皇,就是她救了我。” 元珩小跑到纪青梧身边。 皇帝沉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方才,武肃帝命所有人都退出殿内。 元珩不好意思说不放心纪青梧,笨拙地转移话题道:“父皇,儿臣有事儿想请教您,今日在太学的课程还有一篇文章不太懂。” 皇帝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 大的像一只鸵鸟,埋着脑袋,细腰颤颤巍巍的。 小的像一只还未长成的鹰隼,羽翼未丰,就知道护着人了。 元珩黑眸滴溜溜地转,建议道:“父皇,我们去乾元殿,这里毕竟是皇祖母的地方。” 这句话,点醒了武肃帝。 这里是慈宁宫。 面前人是纪家的五小姐,她又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此处。 武肃帝目光带着讥诮,太后的动作越发不忌惮他了,竟把刚归家的亲侄女儿拐着弯送到了他的眼前,且还是要为夫婿守孝的新寡。 不怪皇帝多想,实在是太后之前出的昏招太多。 元珩见父皇的脸色沉下来,他心内也是怕的,放在平时,他一定机灵地不言语。 但见一旁的纪青梧比他更害怕的模样,他的小身板就不自觉更直了,他心中定了下来,自己得保护她。 于是,元珩大着胆子开口,玉色的小脸上都是豁出去的决心。 “父皇,儿臣有错,愿意受罚!” 武肃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丝毫惊讶。 “何错之有。” 元珩一字一句地道:“儿臣知道瞒不过父皇,我早知有陷阱,是故意踩到青苔掉入水中的,儿臣凫水的功夫是父皇所教,并不担心会出现危险,这样做只是想试探一番,宫内有多少人对儿臣有不轨之心。” 纪青梧大为震撼地盯着面前的青砖石。 这就是皇宫内长大的孩子吗! 小家伙竟把所有人都算计进来了!意图害他的人,卫妃,太后,还有她这个可怜的见义勇为人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可怜见,她只是一只路过的小蚂蚁啊。 纪青梧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这么隐秘的话题,适合她听吗? 显然,皇帝也觉得此事不适合在慈宁宫的偏殿谈论,神色冷肃地抬脚走人了。 元珩呼出一口气,眸光不舍地看了纪青梧一眼,就连忙迈着小萝卜腿走在皇帝身后。 等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纪青梧直起身,只觉得里衣更湿了,后背出了不少汗。 她还没有得见天颜,就已经充分感受到帝王威仪了,这皇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以后决计要离这地方远些。 趁着没人,纪青梧赶紧换好衣衫,就去另一个偏殿寻乔氏,等纪家女眷刚回到府中,宫里的赏赐后脚就到了。 李渝宗命手底下的太监小东子送了过来。 梨花木的锦盒,打开就是四枚鸡蛋大小的核桃,正面看就是润泽的核桃,拿起来另一面别有洞天,竟雕刻出四季的景色来,其中布景逼真精细。 纪青梧行礼后接过:“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乔氏身边的婢女春华用手绢挡了挡,给了小太监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小东子却抬手退后一步,笑眯眯地道:“纪五小姐,皇上还有别的赏赐呢。” 还有别的赏赐? 纪青梧柳眉挑起,实在不知会是什么,可小太监手里也没旁的东西了。 小东子神秘地道:“纪五小姐,请上前一步,皇上说了,这口谕只给你一人听。” 该不会是听了皇家秘辛,警告她的斥责之语吧。 既是这么说了,纪青梧只能走近,纪府的其他女眷都识相地退后。 小太监小心地用手遮着口型,在她耳边悄声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众人见纪青梧眸光剧烈波动,像是粼粼水面忽而荡起层层波涛。 她惊异地确认道:“公公,陛下当真如此说?!” 纪青梧:Σ(⊙▽⊙“a 武肃帝:专属定制口谕 第13章 撒娇怪,满满都是爱 第13章 撒娇怪,满满都是爱 小东子点头:“五小姐,这可是皇上前所未有的恩赐,您还是头一份。” 武肃帝这道口谕,实在不一般,且还专门提点了,只能让纪青梧一人知晓,不可告诉纪家其他人。 小太监送完礼,传了口谕就赶紧回了宫。 纪青梧抓紧了手中的锦盒,表情不对劲儿。 乔氏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小五,你今天受了凉,还是不要在门口吹冷风,进屋子里暖暖。” 纪青梧沉默着,跟乔氏回了安居苑,纪青媛拈酸地说了几句,她都好像没听到一般。 乔氏进门就吩咐身边的丫鬟:“春华,你赶紧去厨房盯着厨娘,给小姐煮一碗红枣姜汤来,记得煎得浓浓的,这样才好驱寒气。” 纪青梧坐在主屋里的座儿上,神色呆呆的。 知道女儿今日经历太多事儿,在太后面前进退得宜,又得了皇帝的赏赐,乔氏也是觉得长脸的。 她语气分外柔和地说着:“小五,你这一天折腾也累了,先去洗个热热的澡,有事儿回头再说。” 乔氏对皇帝突然而来的口谕不是不好奇,只是不该她知道的,她不会问。 纪青梧打起精神道:“娘,我没事儿。” “兰芝,你进来。” 乔氏唤进来一个婢女,扬了扬头道:“你以后负责侍候五小姐的起居。” 兰芝恭敬地低头:“是,大夫人。” “兰芝她娘是我嫁过来的陪嫁婢女,她是家生子,自幼在院内长大,是个本分老实的,你可以当做自己人用,我再拨给你四个小丫头,可以留在屋外头干些洒扫的活计。”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兰芝身上,是个样貌端正,看模样十六七岁的丫头,难得的是身上那份稳重的气质。 她娘亲定是把身边得力的大丫头给了她,兰芝对纪府很熟悉,性子也调教过,有她在身边,自己应该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 纪青梧对兰芝和气地笑了笑:“以后劳烦兰芝多帮衬我一二。” 兰芝愣了下,受宠若惊地急忙低头道:“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奴婢的分内事儿。” 早几天,大夫人就跟她娘说过,要把自己调到早些年走失的五小姐身边伺候,换了新主子,其实她心内是害怕的,就怕小姐归家心有不忿,要磋磨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下人。 可没想到,五小姐是这么个柔和的好性子。 兰芝还听说,五小姐进宫后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赏,就连府中最受宠的三小姐都没得过,说不定以后 这么有能耐的主子,她一定要好好侍候。 乔氏对着她们主仆二人道:“你住的梧桐苑,已经收拾好了,让兰芝领你过去,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娘说,时辰不早了,快去吧。” 灯光之下,纪青梧看着母亲温柔的神色,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今日确实疲乏,归家还没歇上一个时辰,就被太后召见,而后五百米自由泳,又某人狠狠吓了一跳,回家后又收到令人意外的旨意。 纪青梧还不忘接上已经在偏院,睡得酣甜的啾啾,一块回了梧桐苑。 梧桐苑,院子内有着一颗参天的梧桐古树。 纪青梧喝完兰芝递过来的姜汤,去净室梳洗,泡了热汤,直到脸色红扑扑的,她脚步轻轻地走进西次间。 床上的小团子一点也不认床,呼吸绵软。 纪青梧脱了鞋上床后,啾啾感觉到阿娘的气息,就挪蹭了过来,嫩生生的小脸蛋靠在她的胳膊上。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她身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很快也跟着睡了过去。 厚实的双层纱幔垂着,拔步床里边的空间昏暗又安静。 纪青梧还在睡着,就觉得胸口发闷,她眼睛未睁开,熟练地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 小丫头睡醒后,就爬到了她身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猛盯着她看,像是有八百年没有瞧见她一般。 纪青梧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困倦。 无奈地道:“啾啾,你已经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你是四岁的大孩子了,你真是不清楚自己现在几斤几两重了。” 但她没有把啾啾挪走,反而用手托着啾啾的小屁股,揉了又揉,纵容着她的行为。 小姑娘睡饱了,声音嘎嘣脆。 “阿娘,其实不是啾啾变沉了。” 纪青梧好笑道:“那是?” 小姑娘撅着小屁股,双手搂着她的脖子,蹭来蹭去。 撒娇道:“是啾啾更喜爱阿娘了,所以才会变成大孩子,阿娘才会觉得啾啾重。” 纪青梧理解了小丫头的意思,合着小身子装着的不是软嘟嘟的肉,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爱。 这孩子从小就会哄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学的,嘴甜得很。 她轻笑:“就你最机灵。” 啾啾兴奋地喊:“就我最爱阿娘!” 然后在纪青梧的脸颊上乱亲,糊了她满脸口水。 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兰芝轻手轻脚地进来。 “小姐,可是要起身了?” 纪青梧撩起纱帐,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她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兰芝轻声道:“大夫人一早就派人来说,可以让小姐再多睡会儿,老夫人体谅您昨日辛劳,让您不必去寿安堂请安了。” 纪青梧刚要起来的腰一软,又躺了下去。 既是这么说,她就不客气了。 她也不想搞世家女那晨昏定省的规矩,只为博一个贤名,有舒服的懒觉不睡,不是傻子吗。 纪青梧搂着闺女又睡了一两个时辰。 兰芝伺候着啾啾洗脸梳头,她轻松了不少。 没过多大一会儿,乔氏身边的春华过来请她。 “五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安居苑一道用饭,大小姐今日也归家了。” 纪青梧正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换好了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由着兰芝给她盘了个松松的云髻,简单地插了一支墨雪髻花翠簪。 不得不说,人要靠衣装,比她之前那副乡野打扮要精致动人不少。 纪青梧领着啾啾刚到安居苑的门口,脚步就停住了。 她听见有人在低低的哭泣。 分外的委屈和哀切。 啊啊啊啊啊!刚看了国乒的比赛,更新晚了些! (用激动澎湃的手发出这一章~) 14.第14章 一个小妾,两个通房 第14章 一个小妾,两个通房 安居苑正屋门口站了不少婢女。 应是屋内在说体己话,下人们都被赶了出来。 纪青梧走近了,春华赶紧迎了下来:“五小姐,大夫人说了,您和小小姐来了就直接进来。” 春华敲了几声门,半响乔氏才应声,“进来吧。” 靠窗的榻子上,乔氏和一个低垂着头的女子对坐。 纪青梧牵着啾啾,道:“娘。” 小丫头有样学样,甜甜地道:“外祖母。” 那女子抬了头,头戴金镶玉发冠,紫蔷薇绫罗锦衣,一看就很有气派,只是她鼻头和眼角都是红红的,方才哭泣的人就是她。 这人正是大房的嫡长女,纪青容。 她已嫁了忠武侯府的世子陆倦,现今成婚三年有余了。 纪青容看着面前模样相似的一大一小,小姑娘和她五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反而五妹现在的样子,倒不如孩子更像她自己了。 “五妹妹。”她这声唤得酸涩。 纪青梧见到长姐也是觉得亲切,毕竟是一母所出,外貌上有不少相似之处。 她心中暗暗感叹,纪青容不负其名,容色倾城,眉眼比自己生的更加艳丽,就算现在有点儿憔悴,但比起比二房的四姑娘,也是不差的,在气度上更高华。 她柔柔地道:“大姐姐。” 纪青梧偏过头,捏了捏小丫头的手心:“啾啾,叫大姨母。” 乔氏已经把小五有一女的事情告诉了纪青容,她起初还接受不了幼妹已经嫁做人妇。 但见到这对母女,就跟乔氏一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纪青梧虽生了孩子,但眉眼间看不出一丝属于成婚妇人的风韵,依旧干净澄澈,透着娇憨。 啾啾看着和阿娘相似的脸,小短腿倒腾着就要往榻上爬,可她还是个子太小,没成功。 于是,她举着莲藕似的小胳膊,仰着小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 “大姨姨,抱抱!” 纪青容立马“哎呦”了一声,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低落的情绪,连忙伸出手把小姑娘捞了上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啾啾靠着香喷喷的大姨姨,笑的都不见眼睛了。 乔氏见到这一幕,惊奇地道:“啾啾啊,你大姨母平日里可从不主动与别人触碰的,今天是怎么了,还转了性子。” “啾啾,你快下来。”纪青梧招呼着:“到娘这儿来。” 小丫头可怜巴巴地瞅着纪青容:“大姨姨,你不喜欢啾啾吗?” 看着啾啾抓着自己的衣衫下摆,纪青容干巴巴地道:“自然是喜欢的。” 乔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看来你大姨母是真喜欢你,青容爱整洁,从前还没出阁时,家中住的床榻是一点儿灰尘和头发丝都不能有的,就连穿的衣服皱了都是要噘嘴发脾气的。” 纪青梧想到这个画面,无法将眼前这个高贵典雅的忠勇侯府世子夫人,连同乔氏口中使着小性子噘嘴的人,看做一个。 纪青容嗔怪:“娘,你在五妹和孩子面前说什么呢。” 几人在愉快的氛围用了午膳,乔氏特地着小厨房做了三脆羹,烩水笋丝,火熏猪肉,口蘑鲜虾烫面水晶包,还有给啾啾准备的牛乳杏仁酥酪。 纪青容用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笑,惹得纪青梧总是拿眼看她。 “大姐姐,你笑什么?”她放下筷子,疑惑地道。 纪青容拿绢帕捂了捂嘴,“我是笑你和啾啾,别看长得像,但吃饭的风格真是不一样。” 纪青梧吃东西细嚼慢咽,每种都浅尝几口,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但小丫头就盯着爱吃的使劲儿吃,头都不抬,小嘴塞得满满的,若不是昨天李嬷嬷亲手喂的饭,乔氏还以为这孩子三天饿了九顿一般。 纪青梧见啾啾胃口大开,吃的香甜的模样,勾唇笑道:“她吃饭最为专注,谁都不能打扰,不然会不高兴。” 她这个小闺女没有起床气,但是有吃饭气,谁若是在此刻打扰她专心干饭,必然会气鼓鼓的。 纪青容道:“哪来的这样听话的小孩儿,我二嫂家的松哥儿,每日在老太太那处用饭,都要两个丫鬟哄着劝着,才吃得一点儿。”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眼睛里的神采又灭了。 等啾啾吃完,春华领着几个丫头在厅子收拾,李嬷嬷带了啾啾出去玩。 屋中剩下三人后,乔氏和纪青容都看向纪青梧,眼神中都带着期盼。 纪青梧在一进门时,就猜到了些许,纪青容回娘家哭泣落泪,定是在侯府受了什么委屈。 大姐望着啾啾是那样羡慕的神色,她嫁入侯府又一直未有孕。 前后一联想,就知道了为何纪长霖会到南楚专门去寻她这个神医了。 她主动说道:“娘,我早些年为了谋生,学了几年医术,我看大姐姐面色不太好,可否让我给把个平安脉?” 这话说的婉转又让人觉得舒适。 纪青容心内感慨这个五妹妹真是聪慧,她捋起袖子,露出手腕。 都是女子,也没什么需要避忌的。 纪青梧抬手放了上去,手指微微用力按压,神色平静地诊了一会儿。 待她收回手,乔氏急问道:“小五,青容的身体可有问题?” “大姐姐的身子康健,只是有点阴虚火旺,还需要多多将养身体。” 纪青梧意有所指地道:“晚上还是早些安置比较好,让五脏六腑有休整的时间。” 阴虚火旺,早些安置。 纪青容的脸上一下子就红透了。 乔氏听懂了暗示,她惊讶中带着几分严肃的语气道:“青容,世子每晚都宿在你房里?” 见纪青容点头,乔氏皱起了眉头,“这都成婚三年多了,夫妻感情好是重要,但自己的身子还要你自己心疼,娘跟你说过,别任由爷们在床榻之间胡闹。” 纪青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就是为了遮挡眼底的青黑。 她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她委屈地道:“娘,你不知道我在侯府中压力有多大,成婚这么久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妯娌们都在看我笑话。” “这半年多婆母也对我有不满,已经给世子身边送了一个小妾和两个通房了。” 她若是在此时把世子往外推……纪青容愁容不展。 纪青梧也跟着蹙起了眉。 因为大姐的身体,不止是阴虚火旺…… 求票票啦! 第15章 避子丸?如此糊涂! 第15章 避子丸?如此糊涂! 纪青容又羞又急。 为了笼络住陆倦的心,她抛下了主母的脸面和矜持,十八般武艺都在床上使出来了。 就算如此,几乎夜夜同房,可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反而落得个阴虚火旺的症状来。 她紧紧咬住下唇,又松开,语气无奈。 “五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瞒你,长兄出使南楚时,我特意嘱托他为我寻找当地专治不孕的神医,临安城有名的大夫我都看了遍。” 机缘巧合之下,把自家的五妹找回来了。 “大姐姐,你信我吗?”纪青梧问。 看着纪青梧明亮的眼神,纪青容心内其实有几分犹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纪青梧观察着她的面色,沉稳分析道:“大姐姐,你的体质确实需要精心调理,不过,你的脉象中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纪青容心中一紧,急切地问:“是什么?” “大姐姐,你是不是每次信期就会手脚冰凉,却异常怕热,总想吃点儿凉的,月信要走时,也淋漓好几日才干净。” 见纪青梧把她的症状说的明明白白,纪青容认真地点头。 “正是如此。” 纪青梧道:“我猜测,应该是误服了什么损伤根基的药物。” 此言一出,乔氏的面色瞬间大变。 何人敢如此大胆给世子夫人下药? 一听此话,纪青容的神色更加难看,姣好的面容一下子就暗淡下来,失去血色。 纪青梧见她这番反应,这药怕不是纪青容自己服用的,她是知情的。 乔氏察觉到这一点,赶紧追问:“青容,你有没有吃过什么药?” 纪青容唇色发白地道:“娘,我曾经服用过一年的避子丸。” 避子丸?! 乔氏大惊失色:“青容!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刚成婚时我年纪还小,听二嫂说她生孩子时难产遇到了血崩,差点儿没活下来,我实在是害怕,就寻了庆春堂的老大夫给开了避子丸。” 庆春堂,是临安城最有名的医馆,拥有无数奇珍宝药。 纪青容也知道这药不能乱吃,她解释道:“那老大夫跟我保证过,这丸子添了养身的药物,不会对女子身体有损伤,而且我打听过,有不少贵夫人也用过此丸子。” 乔氏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脑袋,恨声道:“现在倒好,把身体吃坏了,能生的时候不想生,想生的时候反倒生不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无异于自毁长城!” “这药不会有问题的,我之前调查的很仔细。”纪青容嘴硬道。 长女青容从小遇事儿就会自己拿主意,很少有错漏,又惯会举一反三,看账本拟单子,主持中馈的活儿都做得极好,乔氏一向对她很放心。 但也养成了个“闷声干大事儿”的脾性,凡事都不习惯与他人商量。 乔氏愁得眉心都有了川字纹,语气严厉地道:“青容,你怎么不回家和娘商量商量,就随着自己性儿吃了那丸子,还连吃了一年。” 面对乔氏的责备,纪青容开始动摇。 但她知道,这事儿要是和乔氏说,娘一定不会答应,只会劝她早点儿生下长子,才好在忠勇候府站稳脚跟。 只是,她子嗣艰难,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避子丸的缘故。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五妹身上。 碰触到纪青容殷切的目光,纪青梧温温柔柔地道:“大姐姐,你不要自责,女子生孩子,自古以来都是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道,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想法子避孕是对的。” “五妹.”纪青容眼圈又泛了红。 其实她心内自责的要命,要不是她太矫情了,也不会把手里的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作为世子夫人,嫡长子生不出,她只能看着婆母以无后为名,一个一个地往世子房里送人,虽然她现在用了手段,笼络住了陆倦,那以后呢 乔氏长叹了一口气:“小五,你大姐的病症可还有救?” 纪青梧问道:“大姐姐,你那里可还有剩下的避子丸,我想辨别一下里边都是什么成分。” “有的。”纪青容想了想道:“我没有用完,只是剩下的丸子都放在盒子里,就放在我屋内装嫁妆的柜子中,我没带在身上。” “不急,我明日亲自去忠勇候府一趟。”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 纪青梧把啾啾送到了安居苑,请乔氏和李嬷嬷看顾。 她坐着乔氏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马车,就往忠勇候府去了,她靠在轿厢壁上闭着眼假寐,忽的听见马嘶鸣,马车忽然急停。 她的脑袋咣当一声撞上轿厢。 纪青梧睁开眼,捂着脑袋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车夫:“五小姐,有人拦马车。”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马车的车帘一下子被人不客气地掀开。 来人一见她,眼睛就亮了,惊喜地道:“你就是五妹妹吧。” 纪青梧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穿着深蓝锦袍,腰间挂着白玉箫的登徒子。 当街拦下她的马车,还直接掀开她轿厢的帘子,一点儿礼数也没有。 见她瞪着自己,纪长彦讪笑道:“是我,我是你三哥啊。” 纪青梧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更加气愤。 纪长彦在大街上拦女子马车,不请自上的荒唐行径,要是传出去,大家只会说纪家不知礼数,在这个世道下,纪家女子也要顺带着被嚼舌根。 “五表妹,好久不见。”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纪长彦身后传来。 纪长彦撩起帘子,回身道:“殿下,你真是料事如神,一下子就认出这是纪家的马车,还能猜到马车上的是谁。” 永王站在马车边上,邪肆的目光定在纪青梧的脸上,又缓缓下滑,落在了她的腰上。 她今日穿着织锦云提花绢月白外裙,因为太过飘逸,腰间系着绣着淡蓝色莲花的帛带,两端尖角状垂落在她的身侧。 纪青梧从纪长彦手中,一把扯下帘子,阻隔了那道腻人的视线。 她冷淡地道:“永王殿下,三哥,我还有事,时间紧,就不陪两位叙话了。” 纪长彦见新归家的五妹,竟敢不给自己面子。 新书pk中,求票票啦~~感谢 第16章 霸道的虎狼之药 第16章 霸道的虎狼之药 纪长彦拦在马车前,车夫也不敢轻易动作。 周围看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纪长彦不依不饶地道:“何事这么急?连陪殿下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三哥莫不是个傻的?!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要她陪着永王聊天,当她是什么轻贱的女子么。 纪青梧忍了又忍,压住自己的脾气,才开口道:“我要去忠勇侯府,大姐姐和姐夫还在等着我。” 纪长彦一听是她要去忠勇侯府,要她陪着他们去茶楼喝一杯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偷觑了永王一眼,在等着他拿主意。 忠勇侯府,论品阶自然是比不过永王这个亲王。 但忠勇侯夫人可是皇帝的亲姨母,世子陆倦是皇帝的表弟,现今在朝堂之上深受宠信。 永王面色变了变,半含威胁半含劝诱道:“既是有事,本王就不请五表妹喝茶了,下次表妹可不要再拒绝了。” 帘子里边的人一声未吭。 方才,纪青梧是故意把大姐夫也说了出口,因她昨日听乔氏说了几句,大姐夫陆倦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情谊比起亲兄弟还要来得深厚,就连永王也要差上三分。 纪家把嫡长女嫁过去,其实也是想借着姻亲,稳固纪家和太后的地位。 www◆ an◆ c o 等纪青梧的马车到了忠勇侯府,已经有小厮和丫鬟等在门口。 小厮带着车夫去找地方安顿,丫鬟恭敬地福了福身子:“五小姐,夫人一早就起了,就等着您过来,您跟着我来。” 纪青梧笑着点头。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分为东园和西园。 “夫人在东园的宁华堂。” 纪青梧跟着丫鬟一路走,侯府的院子比起纪家,大的不是一点半点,景致也是说不出的高雅有意趣。 路上碰上一个身材略显臃肿,衣饰华丽的妇人,她未语先笑:“芯儿,这位就是三弟妹家的妹子吧?” “二夫人,正是五小姐,我家夫人正等着呢。” 纪青梧也微笑颔首,原来这位就是大姐口里说的二嫂冯双。 冯双热情地邀约道:“妹妹真是个美人啊,我就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姑娘待在一处,你若有空,也来我院子坐坐。” 两人就这么客气地擦身而过。 等纪青梧和芯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二夫人冯双立马收了笑,语气嘲讽地道:“脸长得跟她那个姐姐一个样,就会勾人,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和什么人生了孩子,这么个残花败柳也敢来侯府做客。” 和方才笑脸迎人的做派完全不同。 身边的婢女赶紧提醒着:“二夫人,这还是在外边。” 冯双撇了她一眼,道:“你找个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她来府中是干什么来的。” 到了长姐的宁华堂,纪青梧走得额间都开始冒了汗。 今日这裙子虽美,但不能迈大步,她只能小步小步地倒腾。 但落在侯府人眼中,月白的外裙在行动间,像朵柔软的云飘在脚边,淡蓝色莲花帛带也随着飞舞,好个飘飘欲仙的女子。 纪青容隔着轩窗就望见她了。 等五妹进来就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院子来了个神仙妃子。” 进屋后,纪青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扇着风。 “大姐姐,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神仙,可以直接飞进来,侯府这么大,我走了这么久,估摸着得有几里地了。” 纪青容被她这副娇憨的模样逗笑,吩咐道:“芯儿,给五小姐看茶,就泡新得的那雪茉清茶来。” 看纪青梧的脸红扑扑的,纪青容又着人拿出一条新熏的帕子,给她擦汗。 纪青梧仰着脸,享受着长姐温柔的侍候。 “五妹妹,午膳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早些准备,我们今日就在宁华堂用膳。” 纪青梧却摇摇头:“大姐姐,侯府平时应该都要去老夫人那里一块用的吧,人多在一块儿吃,更热闹。” 纪青容知道,自家妹妹是体贴她如今的处境艰难,不想让她在老夫人那处失了体面。 芯儿给纪青梧倒了杯茶,纪青梧确实渴了,端起来啜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入口清甜,一点涩味都没有。 纪青容笑着道:“在自己院子用顿饭还是无碍的,我还没那么不中用。” 见长姐不像是逞强的样子,纪青梧当然乐得如此,一堆人用饭都是规矩,能不能吃饱饭都不好说。 她对着纪青容眨了眨眼。 今日来这里的正事儿还没办呢。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屋里只留下了芯儿在旁边侍候。 芯儿从带着联三橱的白酸枝木纹柜子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小心地递给纪青梧。 她打开后,见里边的避子丸还有十来颗,她拿起一颗在鼻尖嗅了嗅。 “芯儿,麻烦给我一碗白水。” 等白水到了,纪青梧把那丸子放到水中化开,看着里边的碎渣,还有变得黑黄的水,思考了片刻。 又开始用银簪子搅动。 纪青容怕打扰了她,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五妹,这药丸子可有问题?” 纪青梧抬起头,眉头紧皱,神情不太好。 她定定地道:“避子丸没问题。” 得知是否定的答案,纪青容松了口气。 昨晚她一直忐忑,若真是药丸的问题,她这一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 然而,纪青梧却凝重地道:“大姐姐,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们本以为是这避子丸,导致身体根基受损,才会不孕,可排除了这个,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找到原因,才是最危险的。 纪青容也明白过来,心里变得更难受,难道是她命中注定没有子嗣? 纪青梧昨日摸了脉,她可以断定,大姐必然是用了药,且还是药性霸道的虎狼之药,才会损伤了身体根基。 她试探着问:“这几年,你可还生了什么病,吃过什么别的药?” 纪青容回想着,慢慢地摇了摇头。 芯儿也道:“我们夫人这些年一直没生过大病,小伤寒是有的,但喝点儿滋补的汤就会好,都没有到用药的程度。” 这就奇了怪了。 新书pk中,求宝儿呵护~~ 第17章 不孕真相,虎毒也食子 第17章 不孕真相,虎毒也食子 纪青梧一直在皱眉凝思。 纪青容见她如此神色,想到连专治女子不孕的五妹都没有办法,双眼中泛起泪光。 “也许就是我命中没有子女缘分吧。” 低落的气氛,压在宁华堂中久久不散。 到了中午用膳,尽管精致的瓷碟珍馐摆满桌面,两姐妹还是吃的食不知味。 有个青色衣衫的婢女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碗汤,放在纪青容手边,道:“夫人,这是太夫人让奴婢给您送的乌鸡百合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纪青容神色恹恹,却仍打起精神回应:“紫竹,你来了,今日倒是晚了些。” 紫竹正是她婆母身边的大丫头,低头恭敬地回:“都怪奴婢路上耽搁了,夫人见谅。” 见纪青梧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汤碗,纪青容解释着。 “婆母为了能让我早点儿有孕,劳心费力,这汤汤水水的,从我入府后就没断过,我一天不喝这汤,还不习惯呢。” 紫竹道:“太夫人很关心夫人的身体,这汤您趁热饮了吧。” 纪青梧看着碗中的汤水,眼神暗了下来。 一天不喝,就不习惯? 很难不让人怀疑汤中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纪青梧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大姐姐,这汤能不能分我一点儿,让我也尝尝。” 紫竹闻言脸色一变,紧张地抬起头:“夫人,这汤” 纪青容没瞧她,直接把这瓷碗推了过去。 “既然母亲说这汤能补身体养气血,给五妹妹喝也无妨。” 碗中的汤带着金黄的乳白色,表面浮着淡淡的油花,一看就是熬了许久留下的精华,香气扑鼻。 纪青梧拿起汤匙尝了一口,舌尖满是鸡汤的鲜味儿,但一口下肚,口腔之中残存着一缕清苦。 “味道如何?” 她眯起眼睛,笑着称赞:“这汤味道极好,煎得火候恰到好处。” 纪青容也觉得这汤味道不错,且是婆母每日熬好送过来的,这汤里边都是关切呵护之意。 而后,纪青梧端起碗想要再喝一口,却不料手腕一扬,“不小心”地把汤洒在了身边的婢女身上。 紫竹慌忙退后一步,却还是没躲过,衣裳污了一大片,她失措地斥道:“你干什么!” 紫竹是太夫人身边的得力婢女,丫鬟小厮都是捧着她的,就连二夫人冯双也对她客客气气的。 面前这位虽然是纪家五小姐,但她心中也是看不起的。 幼年走丢了,没受过世家大族的教养,见识说不定还比不过她,还是个寡妇,她心中的不敬都被这碗汤给勾了出来。 紫竹瞪着眼,还想再斥几句。 却瞥见了纪青容凌厉的眼神。 一个眼神,就叫她知道,何为尊,何为卑。 紫竹只能不情不愿地低头:“奴婢失言。” 纪青梧把汤水泼了后,就没看她,只淡淡道:“对不住。” 等紫竹离开,纪青容纳闷地问道:“五妹,你做什么同一个小婢女过不去?”尽管相处没几回,她心内清楚这个妹妹不是没事儿挑事的性子。 纪青梧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大姐姐,这汤你万万不能再喝。” 听到她这样说,纪青容顿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的她大骇地道:“是这汤有问题,对吗?” 纪青梧点头,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汤里还加了地榆,这药材可以凉血退热,但长期服用就会变成苦寒体质,对女子来说就是散阳气的虎狼之药。” 原来汤中有药,她入府后一直喝的汤有问题。 纪青容放在桌子上的手攥紧,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玉色的脸上惨白一片。 竟是婆母不愿意让她生下孩子! 这么久了,她一直自责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更可笑的是,婆母崔氏没少因为她未能怀孕,处处敲打她。 她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个结果! 纪青容气极反笑,咬着牙道:“太夫人真是好计谋,只是我想不通,她就世子一个嫡子,怎么舍得用这种手段,她就这么想看侯府断后?!” 这事儿,纪青梧也想不明白,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但太夫人却为了不让儿媳有孕,偷偷在汤药里下药,这种行为在她眼里,实在是匪夷所思。 见纪青容气得身子都在打摆,纪青梧把手放在长姐搁在桌上的手上,用力握了握。 柔声地劝道:“大姐姐,你别急,既然找到了原因,就可以对症治疗了。” 纪青容面如死灰地道:“还有的治吗?” “当然可以。”纪青梧神色坚定。 也算是得了个好消息,纪青容看着五妹恬静温柔的脸,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度和热量,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这事儿既然查清楚了,不是她的过错,她就不能吃这个暗亏。 纪青容在脑海中想着对策。 她婆母崔氏的身份特殊,不仅是侯夫人,还是皇帝至亲,在忠勇侯府,崔氏在侯爷和老太太面前,也是极为强势的。 就算她把这事情捅到老太太面前,也无太大用处。 凭着崔氏的职权,她随便在厨房找个替死鬼出来,就能了事。 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纪青梧状似无意地问:“大姐姐,我还没见过姐夫,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纪青容愣住了。 她想了很多在府中可用的人,就是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陆倦。 纪青容和陆倦也算是少年夫妻,成婚后也有拌嘴磕绊的时候,但两人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床头打架床尾就和了。 在陆倦心中,她和崔氏,孰轻孰重? 她立刻就能做出答案。 因为陆倦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当初她不过是和小姑子陆韵吵了几句,他就黑了好几天的脸,更别论,这是他的亲娘。 纪青梧接着问:“姐夫可会不偏不倚地处理此事?” 看着纪青容越来越垮下去的肩膀,纪青梧就知道了长姐在侯府的处境了。 不仅婆母暗害,夫君也靠不住。 她们这边还没商量出个子鼠寅卯来,门外芯儿就高声传道:“拜见太夫人!” 婆母崔氏登门来了。 纪青容眼中瞬间出现猛烈的恨意。 第18章 “都是青梧的不对” 第18章 “都是青梧的不对” 纪青梧悄悄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姐姐,切莫透露分毫你已经知情,太夫人主动过来,代表她先坐不住了,我们静观其变。” 纪青容和她对视一眼,这才平静了下来。 崔氏带了两个丫鬟进来,其中一个就是刚刚被纪青梧泼了汤的婢女紫竹。 “母亲。” “太夫人。” 两人见礼后,崔氏走到正厅的主位坐下,紫竹站在身边给她打着扇子。 崔氏肤色白,眼角和嘴角都留下深深的纹路,她的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纪青梧。 “这就是青容的妹子吧,瞧瞧这脸蛋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 纪青梧没说话,就这么笑盈盈地任由崔氏打量。 纪青容示意她在自己下首的位置坐下,吸了口气后,尽量语气如常地道:“母亲每天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宁华堂了。” “听你二嫂说,你五妹来府中探望你,趁着无事,我也来坐坐。” 若是没发生汤的事儿,纪青容定然会起身感谢婆母,这么重视她的娘家人,还专门过来一趟,可现在只觉得心内发凉,婆母心机如此深沉。 是以,纪青容只是笑了笑,也没接话。 见两人都不理会她,崔氏的面色微妙地变了变。 随后,自己找话道:“紫竹说,晌午送过来的那碗汤,给你五妹妹喝了?” 纪青梧低着头,心想这位侯夫人来此,肯定不是单纯地为了看她一眼,还是因为这碗汤的缘故,想试探长姐是否知道了内情。 看来她也不是全然无所顾忌。 纪青容道:“母亲,您给儿媳熬的汤,香味儿实在太诱人,五妹是个嘴馋的,想尝一口,我就分给她尝了尝。” 崔氏咦了一声,奇怪道:“可我怎么听说,你五妹妹不爱喝,还把汤扬了紫竹满身,把碗也给摔了。” 紫竹低声道:“太夫人,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五小姐,她要拿热汤泼我。” 话音一落,崔氏装作厉色道:“紫竹,你也太没规矩!青容的妹子来侯府做客,泼碗汤又怎么了,都是我把你惯坏了。” 看似在斥责自己的丫鬟,实际用话在点纪青梧,她是侯府的客人,却对侯夫人身边的婢女不客气,她才是被惯坏了。 见纪青容恭谨地站起身,崔氏眼里闪过光。 “母亲,紫竹确实被惯坏了,您若是对她不满意,可以打发到庄子上,或者发卖了。” 崔氏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往常纪青容对她很是孝敬,向来忍让居多。 她皱眉道:“青容,侯府宽待下人是祖训,你也太过严苛了。” 这个太夫人很会转移矛盾,这么一会儿,又成了纪青容苛待下人。 纪青梧也站了出来,笑着道:“大夫人,谁说我不爱喝,是您的婢女这么说的吗?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鲜的汤,只是” 崔氏问:“只是什么?” 纪青梧委屈地绞着手指,“只是您身边的那位紫竹姐姐,一直凶神恶煞地盯着我,像是要把眼睛掉到我手里的汤中一般,我被她吓了一跳,才失手摔了碗。” 紫竹那双眼睛很大,还有点儿向外凸,瞪着眼睛的时候确实和纪青梧的描述,有几分像。 紫竹先是听夫人说要发卖她的话,心内惊慌,又听到纪青梧说自己惊吓了她。 气愤之下,就把平时打骂小丫头的话,说出了口。 “你个贱蹄子胡说!” 纪青容立刻冷了脸,严肃地道:“母亲,您看看,紫竹当着您的面,就对侯府的贵客不敬,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您对我五妹,对纪家有什么意见。” 事情一旦架到某种高度,就不好处理了。 崔氏剜了紫竹一眼,安抚道:“我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见见青梧,表示侯府的重视之意。” 只是紫竹刚才的那句贱蹄子,触犯了纪青容的逆鳞,她断不会轻饶。 “侯府可容不下辱骂主子的下人!” 崔氏用强硬的态度说着商量的话,“行了,别为了个不值当的丫头说的浑话,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说是不是,青容?” 大有她再发作,就是她无理取闹的意思。 纪青容本就心里有气,不想这么轻易地低头,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吸了吸鼻子。 她转头过去,纪青梧不知何时已经眼含泪花,鼻子皱着,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的可怜模样。 声音软绵绵地道:“太夫人,千错万错,都是青梧的不对。” 这一句认错,倒成了侯夫人欺负她一个年轻姑娘了。 纪青梧越说越伤心,眼里包着水珠,水汪汪的潋滟一片。 忠勇侯世子陆倦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母亲崔氏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容如霜。 平日里,气定神闲的妻子也没了好脸色,蹙着眉尖,心疼地看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 这女子应该就是纪家的五姑娘了,昨夜青容和他提起过。 刚才他在门口,就听见了她那带着委屈又故作坚强的音调,惹人怜惜。 纪青容正对着门,因此是最先发现陆倦进来的,但她这次破天荒地没有迎上去,也没有唤他。 崔氏讶异道:“不是说今日有宫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倦回道:“临时取消了,皇上有要事要去处理,前几日皇子落水的案子,已经查清了幕后黑手。” 纪青梧的耳朵动了动,加害小家伙的人找到了?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崔氏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小殿下否极泰来。”又介绍着:“这是青容的五妹妹。” 纪青梧赶紧把眼泪憋回去,上前一步,恭敬施了一礼。 “青梧见过大姐夫。” 陆倦皮肤随了崔氏,生的白皙,五官英挺,面如冠玉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为过,通身又带着清贵超脱凡尘的气质。 纪青容也是姿容绝世,站在那就像一朵凌霄花,两人同处一室,屋内都亮堂了不少。 陆倦颔首,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看有人好像不太高兴。”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是落在纪青容身上的。 见她紧蹙的眉头,他也跟着皱了皱眉。 纪青梧“悲伤”的那么明显,长眼睛的都会看。 陆倦所说的这个“有人”不高兴,是纪青容。 第19章 她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第19章 她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纪青梧心中微动。 大姐夫进门后,不仅一眼就注意到长姐的心情变化,且还毫不掩饰地当众问了出来。 大有要为她主持公道的意思? 想来长姐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并不如纪青容想得那般低。 陆倦只见纪青梧的眼睛在他和青容身上来回打转,水润的眼眸咕噜噜的乱转,而后露出分外满意的神色。 像是对他有了几分认可。 听见陆倦问话,崔氏心内发紧,她知道他今日在宫中当值不会回家,才会过来宁华堂问这汤的事。 现在,只能赶紧含糊过去。 崔氏笑着摆手道:“本就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内宅几句争执罢了,还不值当你过问。” 哪里是几句争执这么小的事情。 纪青容垂眸,遮住眼中的愤恨。 分明是几年真心的错付,是令她无子无女,后半生没有依靠的无边寂寥。 陆倦的眼神顿时深了几许。 “青容,你来说。” 纪青容抬眼,望进夫君的眼中,她想到了五妹早些时候问自己的话,夫君可会不偏不倚地处理此事 她咬住了唇瓣,心中犹豫不决,为了那微小的胜算,她要搏一搏吗? 说了之后,若是落得个满盘落索的场面. 纪青容还是忍住了。 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她已经伤了身子,不能冲动之下,再赔了夫妻情谊。 陆倦见她犹犹豫豫,最后泄气似的又垂下头,他又跟着皱了皱眉。 风光霁月的陆大人在朝为官,也没有因为官场上的难事,这么频频的皱眉过。 崔氏看他神色,以为是对纪青容不满,便眼中有笑地劝道:“子悠,你不要跟你媳妇置气,本就没什么事,就算她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都已经教训过了。” 陆倦的表字正是子悠,亲近的人会这么叫他,可纪青容从未唤过。 “什么地方没做好?”陆倦冷淡地追问。 崔氏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紫竹就有眼色地跪在堂前。 哭着伏在地上道:“回世子,夫人,夫人她说要把我发卖了,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紫竹越说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哭晕过去。 纪青容紧锁眉头,看着崔氏和紫竹颠倒是非的演戏,眸子起了火。 但她仍然保持着沉默,陆倦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此时,又有一人抽噎起来,声音没有紫竹大,只是小声啜泣着。 比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纪青梧哭的梨花带雨,美人垂泪,楚楚可怜。 纪青容赶紧从怀中拿出帕子,给五妹擦泪,而后回头,终于打算要说什么了。 见状,陆倦单边眉毛挑起,他看向纪青容,期待她能开口。 可这话却不是对他说的。 纪青容对着紫竹的身影,怒声道:“你哭那么大声做什么!把我五妹又吓到了!” 这声吼,让紫竹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脸上冲刷下几条白道道。 紫竹张着嘴巴,眼皮红肿地回头看着纪青梧,她怎么也跟着哭?! 纪青梧眼眸中盛满了泪水,泪珠正好从眼中居中滑落,也因此这才看清了紫竹的样子,紧接着,她咬紧唇,咬的死死的,嘴角抽搐着低下头。 差点儿就让她破功演不下去。 原因无他,绿色衣服的紫竹,真的好像她上一世见过的悲伤蛙。 纪青容不知道内情,安慰着她:“五妹,是大姐无用,让你受委屈了,快别哭了。” 只要纪青容肯开口,不管她说了什么,陆倦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他问道:“紫竹,夫人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见五妹在哭,也是因为你?” 陆倦过问,这事情就不好糊弄了。 崔氏急忙替紫竹解释:“小姑娘们年轻气盛,只是拌了几句嘴,你忙着朝廷事务就好,家宅琐事不用你操心。” “拌嘴?” 陆倦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之言,沉声道:“母亲,你告诉我,你的婢女和我夫人的亲妹拌嘴?这侯府里,何时下人也能站在主子头上撒野了。” 崔氏揉了揉额角,叹息道:“紫竹十几岁就跟在我身边,我也是把她当成半个家人了,你整日忙于公务,就这么个丫头能陪着我解解闷,去年我染了疫症,要是没有紫竹在身边守着,我怕是没命和你在这里说话了。” 紫竹确实和崔氏的感情不一般,崔氏想打感情牌,让陆倦念及紫竹的好处。 可偏偏有人不买账。 “您老糊涂了。” 这五个字一出。 宁华堂的人都怔住了。 崔氏惊愕地望着陆倦,脑袋里都回荡着他的话。 纪青容的眼睛瞪得最大,夫君刚才说什么了? 纪青梧止了哭,水灵灵地看着大姐夫。 陆倦自嘲地道:“母亲,您是糊涂了,去年染了疫病,是青容衣不解带地在主院偏房住着,汤药都是她亲手熬的,她白白长了个聪明相,却是个手笨心实的,不知被那陶罐烫伤了多少回,手腕现在还留着痕迹。” 见几人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不想承认自己手笨的纪青容,赶紧把袖子拉了拉盖住。 陆倦又接着道:“再者,怎么一个丫鬟就成了你半个家人,您儿子媳妇都坐在这处,您要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崔氏也坐不住了,她如坐针毡地道:“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我只是——” 陆倦对她道:“您只是忘了,青容是世子夫人,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崔氏再也说不出话来,尴尬地合上了嘴。 纪青梧在心里给大姐夫鼓起掌来,要说婆媳关系和睦,还得是儿子立得住。 纪青容得到了意外的袒护,眼睛也越来越亮。 要是平时,她对着婆母都是能忍则忍,今天得知了多年不孕的真相,迭加上紫竹对五妹不客气,这才敢和崔氏起了争执。 又听陆倦没什么感情地道:“紫竹就发卖了吧。” 紫竹哭都不敢哭。 因为她知道,世子爷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 她也不敢求太夫人,她是崔氏的心腹,清楚崔氏虽然身份高贵,不怕老太太,也不惧侯爷,但最怕的就是世子爷。 崔氏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紫竹想到了什么,直接扑到了纪青梧脚下。 求推荐票,月票啦~~ 第20章 在陛下面前,议一议此事 第20章 在陛下面前,议一议此事 纪青梧的裙摆都被震得飞扬了起来,她听着声音都替紫竹觉得膝盖疼。 “五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被卖,求求您可怜可怜我,求您.” 陆倦紧绷着下巴,看向纪青容,而她望着自己的五妹。 这事儿,看来是要交给纪青梧定夺了。 紫竹用手拉着她的裙摆,就像拽着救命稻草一般。 崔氏手腕有一串佛珠,她捻动着,叹了口气道:“一看就知道五姑娘是个性子和善的,这丫头的命就看你一念之间了。” 听着可怜的哭求声,还有太夫人求情的话语。 纪青梧目光却更冷了,她抽回衣角。 “你可怜,那我大姐姐就不可怜吗!” 若是这汤没有恰好在中午用饭之时,被她识破,那纪青容的后半生要受何种磋磨。 这黑心肝的太夫人和奴婢,根本不值得她的同情。 话外之音,聪明人一耳就听了出来。 陆倦本来已经站起身,又坐了回去,眼睛眯了眯,问道:“青容受了什么委屈,还要经过五妹的口才能说出来?” 问得好!这委屈可大了! 纪青梧弯下腰,逼近紫竹,问道:“我问你,你中午送来的那碗汤里有虎狼之药,你可知情?” 紫竹脸色煞白,猛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奴婢真的不知道。” 纪青梧怎么会信她,又道:“这三年里,你送来的上千碗汤里都加了地榆,既然你不知情,那太夫人定然知情!” 崔氏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算计,倏地被纪五说了出来。 她拿佛珠的手也握不住了,珠串砸在地上,绳线断裂,青檀木珠子散落一地。 见到二人如此反应,陆倦心内一沉,目光深长地道:“五妹,你细说。” 纪青梧口齿清晰地把长姐这么多年没有身孕的根本原因,说了个清楚。 但省略了避子丸,只说那汤中的问题。 陆倦就算再处事不惊,也料想不到,自己母亲竟会做出这档事儿来,还用的是这么阴毒的手段。 他传了亲信过来,语气没有波动。 “去搜。”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亲信进来,双手拿着几个药包,还押了一个厨娘进来。 陆倦在大理寺当过职,手底下的人也都是厉害的审讯高手。 他望过去:“人证物证都在了,母亲,你可有话说。” 崔氏沉默着。 这时,说什么也于事无补,自己儿子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就连死人嘴里都能撬出来真话,她也不愿身边的下人再受苦头。 这就是认了。 “你们先下去。”陆倦还算平静地道。 纪青梧悄悄走到最末尾的椅子上坐下。 再往下都是忠勇侯府的家务事,大姐夫也是个拎得清的,她就不便再插手了。 纪青容的心情一波三折,既意外夫君没有偏袒婆母的意思,就这么站在了她这边,也意外他这么快就给婆母找齐了罪证,且强势地不容她辩驳。 早知道会这么省心,她就不苦苦忍耐了。 纪青容看向陆倦的目光,多了几分缱绻,心里也多了甜。 而崔氏被当众下了面子,失了体面,她像是一下子就苍老了。 她颓唐地道:“子悠,你难道不知我的用心良苦吗?” 陆倦回视她,讽刺地道:“用心良苦让青容无子,让我无后吗。” “我是你娘,怎么会让你真的没有子嗣。”崔氏激动地道:“我给你选的妾室是清贵人家的落魄小姐,除了家室,各方面都不比纪青容差,她生不出,自然有别的女子可以生。” 纪青梧听到这话,就皱眉撇嘴。 崔氏是已婚妇人,应当知道后宅女子的难处,可女人偏要为难女人。 纪青容则是冷眼看着婆母,若是她计划成功,再过几年她依旧无子,生不出子嗣的正室夫人,可不就要被迫接受妾室生子,而后任由崔氏拿捏了。 她磨着牙道:“婆母真是好计谋。” 崔氏和儿子还能冷静地说话,但纪青容刚说一句,她就像受不了似的。 恨声道:“纪家的女人根本不配生下侯府的嫡子!” 纪家的女人,在场有两个。 她们相视一眼,大大的眸中装满同样的不解,纪家何时惹过崔氏? 纪青梧从太夫人的口中,听出了纪家女子是祸国妲己的感觉。 可当初若是崔氏反对这门亲事,大可以不让纪青容进门,以陆倦的身份地位,还有仪表堂堂的相貌,大半个临安城的世家贵女定然是愿意嫁的。 陆倦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母亲,青容是我亲自登纪家的门,三书六礼,四聘五金求娶回来的妻子,她已经是陆家妇!” 崔氏听他这么说,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显然是气得不轻。 她啐了一口:“她怎么配!” 当初崔氏的大姐嫁到前永安侯府,就早早因病亡故,可永安侯赵世昌,却在大姐尸骨未寒时,就忙不迭地迎娶了新妇纪氏。 现在,她纪芳敏坐到了一人之下的太后宝座,夺走了本该是她崔氏一族的荣耀。 崔氏心中恨毒了纪家,她眼中都是不再遮掩的怨恨。 “子悠,你还记得当初是如何跟我说的?” 陆倦神色一凛,想要阻止崔氏继续说下去。 但崔氏多年隐藏的情绪,就像冲破牢笼的兽。 “三年前那日,你晚归家中,身上沾满风雪,来寻我说要娶纪家的嫡长女,我不同意,但是你之后又说,要是她纪青容嫁给别的世家子弟,只怕纪家势力越来越大,对皇权也会有威胁,你是为了让纪家的势力不再扩张,才想娶她的。” 崔氏高声道:“是你说的,你娶她,无关情爱,是为大计!” 陆倦后背僵直,立马转头去看纪青容的神色。 纪青容只觉得受到了晴天霹雳。 这比婆母给她下虎狼之药,还要让她难以接受。 方才,她还对夫君的袒护举动甚为感动,可现在婆母又如此说,她到底还能信谁? 纪青容脑子乱作一团,没了主心骨,像失了魂般扭头去找五妹。 纪青梧一把揽过长姐,看向两人道:“既是太夫人觉得纪氏女子不配为世子夫人,那我今日就把大姐姐带回家中。” 陆倦脸色黑沉地道:“五妹,这是侯府的家事,青容是我的妻子。” “陆世子,这事儿不仅仅是侯府的家事,还是国事。” 纪青梧改了称呼,不再叫他姐夫。 她硬气地道:“你们别忘了,纪家,也是皇亲国戚,我们大可以奏请皇上,在陛下面前议一议此事,孰是孰非!” 众人pk皇亲身份 青容:我是太后亲侄女 崔氏:我是皇帝亲姨娘 陆倦:我是皇帝亲表弟 青梧:我也是皇亲,可以压着皇帝随便亲 (求票票啦!) 第21章 惊动圣驾?立下字据 第21章 惊动圣驾?立下字据 纪青容被五妹的话吓了一跳。 她现在心神疲惫,但也清楚,此等丑事不能真的捅到皇帝跟前去,最后闹得天下皆知,两家脸上都无光。 纪青梧像是知道她的忧虑,她将长姐护在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姐姐,此事有我,你别担心。” 纪青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陆倦见妻子被她拉住藏在身后,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纪青梧抬头,大方地和陆倦对视着。 陆倦在仕已久,又在大理寺历练过,沉下脸的威势非同小可,一般妇孺见到,就没有不怕的。 可纪青梧毫不畏惧,她可是见识过更冷更凶的! 她的行事风格总是先礼后兵,先尝试主动示弱,看看能不能以四两拨千斤,拨不动的话,也没关系。 她还有雷霆万钧。 先前,她想着紫竹是个丫头,犯不上跟她计较,自降身份。 但太夫人崔氏把话说得如此难听,作为长姐的娘家人,纪青梧代表的是整个纪家。 此刻的纪青梧,眼角犹带未干的泪痕,但眸色黑沉透着一片冷静。 和方才哭哭啼啼的美娇娘,判若两人。 陆倦有一瞬间失神。 自然不因为美色,而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令他想起宫中的元珩小殿下。 昨日,他进宫去,就意外碰见了皇上正在责罚小皇子。 元珩的手心已经被戒尺打得渗出血,就连他看了都不忍。 陆倦在乾元殿门口,暗暗心惊,他听说小皇子落了水,却不想没有安慰,还要受罚。 但是,武肃帝既然罚了元珩,定然是他犯了错或是惹怒了陛下。 隔着殿门的隙缝,只见元珩那双和陛下极为相似的眼睛,因为疼痛流出生理性泪水,但他仍和冷情的帝王对望,眼底满是坚韧之色,似乎他也在坚定地维护着什么人一般。 而后,就听到武肃帝隐隐的叹息声. 陆倦回过神来,正色提醒道:“五妹,皇上政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接见,你先不要冲动。” 纪青梧笑了,不解地道:“是我冲动了吗?我以为,是太夫人冲动了,要不是太夫人把我逼急了,我也不会想要惊动圣驾。” 她前几日进宫,就察觉到太后和皇上之间的诡异氛围,方才又听崔氏说,纪家势力大,有隐隐威胁皇权的意思。 直接去找皇帝,纵然有太后撑腰,但势必会加速二人不睦。 此举,是下策。 纪青梧道:“陆世子,我也可以不去找陛下,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秉公的决断。” 陆倦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向崔氏示意:“母亲。” 听着纪青梧说要请皇帝圣裁,崔氏这才醒悟了过来。 虽然她内心对纪氏一族充满不屑,但这事情闹到皇帝那里,没脸的是侯府,是她。 武肃帝其人,崔氏虽然是亲姨母,可她见一次就怕一次,被他睨一眼,像是心里的弯弯绕绕都能被看个门清。 崔氏紧紧绷着脸,眼角皱纹如沟壑般深陷,她极力克制着心底的厌恶。 深吸一口气后,眼神凌厉地问道:“你说,你想怎么做。” 纪青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像闲聊一般,说起了其他事儿。 “我听大姐姐说,太夫人的幺女陆韵快到议亲事的年纪了,要是被外边的人知道,她母亲苛待儿媳,还做出了给儿媳下药的狠毒之事,不知清贵人家会如何看待陆小姐呢?” 陆韵是陆倦一母同胞的亲妹,更是崔氏的掌上明珠。 纪青梧捏着下巴,分析道:“都说娶妻娶贤,世家大族们多半会避如蛇蝎吧。” 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最看重名声和教养,忠勇候府要是传出这样的事儿来,不仅令家族蒙羞遭人耻笑,更会耽误侯府中公子和姑娘们的婚事。 纪青梧看透了崔氏。 这妇人就不是会将心比心,用真心就能焐热的人。 这么多年,崔氏从未把纪青容的好处看在眼中。 正如蛇要打七寸,她只能找准崔氏的心窝子来戳,才会让崔氏真正地害怕。 纪青梧道:“作为婆母,太夫人不关心儿媳的死活,那自己的亲生女儿呢?也不管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崔氏的心上。 崔氏站不稳了,愤怒地用手指着她,嘴唇都在颤抖:“你,你竟然要挟我?!” 纪青梧点了点头,无所谓地道:“是,太夫人真聪慧,我就是在要挟太夫人,谁让你有错在先呢。” 崔氏气得咬牙切齿,她调转了目光,无助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可陆倦一直盯着神情恍惚的纪青容,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她。 崔氏瞪视着她,问道:“你要什么。” 纪青梧故作思考状,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我要你向我大姐姐赔礼道歉,还要立字据为证。” 崔氏心中已有了设想,道歉不出她的意料,只是那字据是什么? 她问道:“立何字据?” 纪青梧嘴角勾出一抹笑来,解释起来:“太夫人,这字据是留档用的,要写明白自己都犯了什么错误,以后要怎么改正,就不限制字数了,你随便发挥。” 她补充道:“对了,别忘记署上名字和时辰。” 崔氏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写了就要受制于人,但她又不得不照做。 “芯儿,取笔墨过来,伺候太夫人写字。”纪青梧轻松自在地喊人进来。 崔氏脸色已经气得涨红,她提笔刚写了几个字。 只听那磨人的纪五姑娘,又开了尊口。 “对了,太夫人,还要把你费尽心思找来的侍妾”纪青梧偏头想了想,“还有两个通房吧,全部都赶出去。” 怎么塞进来的人,就怎么领出去。 崔氏手中的笔瞬间停住,墨水滴落在纸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痕迹。 “这绝对不行!” 纪青容已经毁了身子没法生育,陆倦身边本来就没有旁人伺候,要是连妾室通房都没有,那不是真的要绝后了,爵位还如何传承下去,总不能便宜了那几个庶子。 崔氏急着道:“侯府不能无后嗣!” 看她越急切想抱亲孙子的样子,纪青梧就越觉得此妇人可恶。 她定了定心,不打算把长姐的症状还有得治的消息,告诉他们。 要让崔氏感受一下,自食恶果是何种感觉。 顺便,也要考验一下陆倦。 纪·教导主任·青梧,监督太夫人写检讨书 第22章 “我只要你,我只有你” 第22章 “我只要你,我只有你” 见一旁的陆倦,眼神黏在了长姐身上。 纪青梧问道:“大姐夫,关于你房中的通房和侍妾,你如何想?” 闻言,陆倦看向纪青梧。 她眼睛亮亮的,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神色也恢复了柔和之态,像天上那轮新月一般澄明皎洁。 而且,又肯轻轻柔柔地唤他大姐夫了。 陆倦眼神中闪过无奈,看来自己刚才装聋作哑,没有白费功夫。 这个五妹的脾气,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他直接开口,没有半分犹豫地道:“就依五妹所言,没有子嗣有什么打紧的,我有青容,就无憾。” 此话掷地有声。 崔氏好似快要气炸了,她手指无力地搁下笔,捶着自己的胸口。 纪青梧则像是监工一般,不许她偷懒,提醒着:“太夫人,快些写,眼见天都快黑了。” 崔氏的手都起了青筋,这字据,可真是力透纸背,字字如刀。 陆倦这道沉稳又深情的声音,传到纪青容的耳中,直接叫她打了个激灵,彻底回了神。 世子爷很会掌握时机,见她神色软化,他大步走过去,不容她躲避直接拉过她的手。 “阿容。” 纪青容想甩开,却被他的大手攥得更紧。 陆倦本意是想等纪青容自己想明白,他已经等了三年之久。 但是一看到妻子红透的眼圈,就丢盔弃甲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低地解释:“阿容,是我口不择言,当初全是为了尽快迎娶你,才会误导了母亲,造成这样的误会,要你承受这一切,是我对不住你。” 这么干脆的解释和道歉。 纪青梧这个娘家人,顿时觉得气顺了。 就不知道当事人是何心情。 纪青容不知还要不要信他,就这么看着他的嘴唇发愣。 陆倦见她呆愣愣的傻样,就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情谊切切地道:“阿容,三年前的那个大雪天,你还记得吗?” 三年前,下雪天。 纪青容瞳孔震颤。 那天是礼部侍郎次子罗持来纪府同她议亲的日子,但天不遂人愿,因为下大雪,马车坏在路上。 本打算第二日,天气放晴,她就和罗持见面相看,若是双方满意,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可第二天 纪青容的记忆中的男子,和面前的陆倦重合。 一大清早,还要年轻一些的忠勇候府世子,直接带着媒人和聘礼敲开纪家的大门,说是来下聘,惊到了全府的人。 陆倦揉着她的手,“阿容,那时怪我鲁莽吓到了你,但你还是应了下来,是因为我说——” 他动情地看着纪青容。 再一次说道:“我只要你,我只有你。” 就是因为这个承诺,纪青容动了心。 被娘疼宠长大的她,嫁进侯府做了陆氏妇,这些年的委屈和不易,她都在眼前过了一遍。 两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虽然什么都没说,这种氛围,纪青梧只恨手边没有花瓣,不然真想撒过去。 她笑眯眯地对着崔氏道:“太夫人,您要是还没写好,我们就移到隔壁书房去写,别打扰了他们。” 崔氏的脸色又青又紫,显然是听到儿子的那段剖白,心冷透了。 她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字据扔给纪青梧,就起身离开了宁华堂。 纪青梧想到了什么,也叫上芯儿一道出去了。 屋内剩下夫妻二人。 陆倦先低下头,抚着她的乌发。 “阿容。” 这么温柔的喟叹,让纪青容眼中顿时起了雾。 她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童一般,直接扑进陆倦的怀中哭泣不止,把他的锦袍前襟哭出水印子。 她边哭边怨道:“是你说的,你只有我,可你却不是那么做的!你有妾室,还有通房,你骗我!” 陆倦还是第一次见纪青容这么“张牙舞爪”的模样。 “那都是母亲硬塞过来的。”他语气无辜地道:“我可一根指头都没有碰过她们。” 陆倦捧起她的脸,神色认真地问:“阿容,你既心中不满,就要说出来,母亲送人过来,是你非要装大度,先允了此事,你可知我回家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是什么心情?” 他当时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自己给她的承诺,就被她这么轻易地给破了,也让他气闷了很久。 纪青容哭完了,才迟来地觉得有点羞耻,她小小声地回道:“你让我怎么说,我一直未有孕,全府人都盯着看,我身上的压力有多大,你都想象不到。” щщщ ⊕an ⊕c o “阿容,你当我是什么。” 陆倦捏着她滑嫩的脸蛋,说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话。 “我是你夫君,遇到事情,我也希望你可以依靠我,相信我,可你却没有开口过。” 陆倦的人会将宁华堂每日发生的事情,逐一向他禀报,纪青容在府中碰到的难处,他都知晓,甚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应对之法。 可她就是倔强的很,什么都没有和陆倦提起过。 纪青容也渐渐明白了过来,陆倦为什么有时候会晴雨不定。 原来是因自己没有跟他诉苦?他就这么在意她的一言一行? 她心里像是蜜罐被打翻一般。 但还是逞强道:“你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气了好久才好,我就是怕说多了,惹你生气,影响我们的夫妻情谊。” 听着这倒打一耙的话,陆倦也想起了那回是因为什么生气。 陆韵和纪青容因为一根簪子起了争执,陆韵年纪小脾气却不小,被太夫人宠得太过,想要的非要拿到手。 可那簪子是纪青容的陪嫁之物,有着特别含义,她不愿意给。 陆韵推了她一把,还去老太太那告状,颠倒黑白胡说一通,害得纪青容被训了几句。 陆倦还没到家门口,就有人和他禀报了事情原委,他回家先去了陆韵的院子,把妹妹一顿教训,再不敬嫂子,就把她送尼姑庵待发修行几年去。 回到宁华堂的时候,纪青容依旧笑容满面地迎他,若不是眼睛还红肿着,真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陆倦满心准备的安慰之词,毫无用武之地。 至亲至疏夫妻。 这就是从未把自己当做可依靠之人。 自此,陆倦和纪青容较上了劲儿,非想要等她主动低头,就这么别扭地过了三年。 “阿容。” “我后悔了。” 纪青梧:后悔什么?讲清楚!御前告状警告! (求票票啦~~谢谢) 第23章 生子系统专用术 第23章 生子系统专用术 纪青容从陆倦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紧张地凝着他。 “你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跟你说” 陆倦侧首在她的耳朵旁,低低地道:“万事有我撑腰,莫怕。” 陆倦的话,把纪青容感动得不行。 夫妻之间,把误会解释开,就会变得愈发亲近和情意绵绵。 这边外头天刚暗下来,两人就不知不觉地到了榻上,等纪青容咬着唇,双手撑着他的腰时,才琢磨过来,这撑腰还有双重意思。 另一头。 纪青梧让芯儿领着她去了书房。 关于长姐的身体调养,她需要仔细地拟定一个药方出来。 纪青梧坐在紫铜色的书案前,展开宣纸,看着磨墨的婢女道:“芯儿,我拟方子时,不喜身边有人,你先下去吧。” 等到书房内只剩下她自己,纪青梧放下纸张。 她捂着嘴呼唤道:“花生花生花生。” 很快,就得到了响应。 【宿主,我在】 纪青梧问道:“我长姐的体质被虎狼之药败坏了,重新筑基的方子,你可有合适的?” 【稍等,这就为您生成适合纪青容调养的药方】 如何帮助女子调理成易孕体质,生子系统绝对是国手级别,可以根据数据库中上下几千年的病例,迅速糅合出专属的调养方案。 仅仅过了半炷香的时间。 【药方已经生成,请宿主查收】 药方中有八十多味药材,纪青梧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其中的味道,是如何的苦辣酸甜,多么的“精彩纷呈”。 这么多年,对于普通的不孕症,纪青梧已经颇有心得,可以自己治疗。 但像长姐这种复杂的病情,还是要生子系统出手,更加稳妥。 她又认真地从头到尾过了一遍药方。 纪青梧满意地点点头。 她拿起笔来誊抄药材名时,纪青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大姐姐若是怀孕了,我是不是可以获得积分?” 【是的,纪青容的病症较为复杂,治疗成功有孕后,将为您带来1000积分】 1000? 普通不孕不育症状也就100积分,纪青梧心内一喜,她这不是赚了。 只是,生子系统中可以兑换的东西,没有什么她太感兴趣的,都是有利于怀孕和改善体质的,她换过易容术,还有增大气力的防御术。 “花生啊,你是不是要与时俱进,更新一些兑换奖励?” 触发到“更新”这个关键词,系统停顿了几秒,智脑在检索宿主提到的“新东西”。 【感谢宿主的建议,现已经完成系统更新,现在是最新版本,欢迎宿主使用】 纪青梧喜出望外,赶紧去兑换商店里看了看,果然多出了五个她没见过的。 她兴致勃勃地浏览着新商品,念出第一个。 “子都经。” 没听过,但看起来像是什么绝世武功心法,很好,下一个。 “洞玄子。” 这名字好像不太正经。 纪青梧看向后边几个,眉毛挑起:“容成经?”“玄女功法?” 她越念声音越小,还带着丝愠怒:“玉房秘诀???” 再一看它们的归类标签,大喇喇写着【房-中-术】三个粉红粉红的大字,还配了一张插画。 插画是全彩画,清晰展现了两人缠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甚至连身上的汗珠和那处的水痕都勾画的很细致。 纪青梧脸皮薄,透出一缕红来。 她抱怨着:“花生,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搞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 系统发出疑问的声音。 【正经还如何生孩子?这些不都是帮助生育的知识吗?】 【宿主,我是负责生子项目的系统,这些是我精心为您挑选,可供您钻研学习,请您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待此事】 钻研学习?她跟谁钻研去。 有色眼光?这些才是有色本色好吗! 这下纪青梧连耳根都红透了,像晶莹的樱桃一般。 这真不是纪青梧要装纯洁,实在是第一次的经历是为了活命,根本没心思去害羞。 她把做这事儿当成任务,当成使命,那夜她眼神坚定,神思清明。 但现如今,纪青梧没有了生命威胁,眼前乍然出现这些,展示出来的就是女子天生而来的羞涩。 她赶紧和系统说了再见,静了会儿心后,继续抄写药方。 过了半刻钟,纪青梧走出书房。 “芯儿,帮我转告大姐姐,这药方需要收集清晨的露珠去煎药,煎出一碗的药量,每日睡前服用,一日都不可断。” 芯儿小心地把药方收好,感激地道:“五小姐,奴婢替夫人谢谢您,要是今天您不在,我们夫人” 纪青梧笑着拍了拍她,“好了,芯儿,好好照顾你们家夫人。” 等纪青容得知五妹已经回家的消息,天色彻底黑了。 芯儿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来一物,说道:“夫人,五小姐把药方写好了才走的,还留了嘱咐。” 纪青容拿着轻飘飘的纸,心内沉甸甸的,她问道:“五妹是何时离开的?” “已经走了有一个时辰了。”芯儿恭敬地道。 陆倦穿着寝衣,自她身后抱住她,右手拿过她手中的药方。 “五妹当真是奇人,不仅有一身好胆色,更有一手好医术。”他看着那药方评价道:“只是那字,自成一派。” 陆倦这话已经是说得委婉了。 纪青梧就没有习过毛笔字,和这些自幼就握着笔杆子的勋贵子弟,根本没法比较。 纪青容拍开他的手,面色还泛着粉,嗔怪道:“本应该送送五妹的,都怪你。” 陆倦笑了笑,没言语。 刚听到纪青梧走了的消息,他是松了口气的。 他可不敢让妻子去送五妹,早些时候,纪青梧还底气十足地说要把青容带回娘家。 纪家的五姑娘,可不是平庸之辈。 纪青梧人虽然走了,但是不好惹的名声已经在忠勇侯府传开了。 她可是把太夫人崔氏气得半年都没有出过院子,这是后话。 纪青梧回到家中,就先去了乔氏的安居苑。 李嬷嬷正拿着针线,给啾啾缝着布偶兔子,就差小尾巴就完工了,小姑娘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啾啾凑过去,问道:“嬷嬷,你真的是府中的嬷嬷吗?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第24章 上书房,再入宫 第24章 上书房,再入宫 李嬷嬷抬头讶异地道:“小小姐,我在纪府服侍夫人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乔氏也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啾啾像是有点儿失望她没有第二重身份,噘着嘴可惜地道:“嬷嬷,你要是去街上卖布偶,一定可以赚很多的钱,可以养活十个啾啾那么多的钱。”边说还比划着。 小孩子的童言稚语,更能让大人觉得开怀。 李嬷嬷被夸得合不拢嘴,真想也养活一个这么可爱嘴甜的小孙女。 就连一向严肃的乔氏也笑的止不住。 安居苑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嗯?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好好养活你吗?”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响起。 纪青梧突然出现在小姑娘的身后,虎着脸问。 啾啾被当场抓包,回头见是阿娘回来了,就站在榻上,欢喜地挥舞着小胳膊。 纪青梧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过去抱她。 小丫头笑嘻嘻地道:“阿娘,啾啾没有说你养的不好,我的意思是,我要是能分成十个就好了,一个陪着外祖母看戏喝茶,一个跟着李嬷嬷去卖布偶。” 乔氏感觉脸上的皱纹都笑出来不少,她笑着问道:“还有八个呢?” “还有八个,要吃八份桂花糖藕!”小丫头胃口很大地说。 啾啾自己把自己逗笑了,嘎嘎乐了半天,然后在李嬷嬷的帮助下爬下地,扑过去抱住纪青梧的腰。 仰着小脑袋,讨好地道:“可是好遗憾,啾啾只有一个,只能是阿娘的啾啾。” 纪青梧把啾啾拎到怀里,母女俩玩闹了一阵,就让李嬷嬷先带她下去休息。 等门关上,乔氏期待地看着她,问道:“小五,青容的情况如何了?” 她早就想问了,碍于小孩子在场,才忍到现在。 纪青梧摸着小指,语气轻松地道:“娘,都已经解决了,大姐姐吃点儿药调理一下就会好的。” 她没有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乔氏,只会让人徒增担忧,而且经过今天,她相信陆倦可以护住长姐,再不济,长姐手中还有那张字据,在侯府定会过得如意。 听到青容身体会好的,乔氏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小五,亏得有你在。” 纪青梧笑着道:“娘,您跟我还客气什么,这是我的亲姐姐。” 乔氏眼中都是温情,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娘的乖乖。” 其实,乔氏在今早送小五出门的时候,隐隐担心,小五去了侯府,会对纪青容嫁了高门贵戚,过着优渥的生活,感到心里不平衡。 毕竟一母所出的姐妹,现在所处的境遇天差地别。 一个侯府世子夫人,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 乔氏看着女儿,心中感叹,这样品性好的姑娘天地难寻,托生在她的肚子中也是自己的幸事。 她定要给女儿找个好姻缘。 纪青梧不知道乔氏的打算,她开口道:“娘,我有一件事,想要您帮帮忙。”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乔氏把她刚才说的话,又还给了她。 纪青梧笑了起来,脸蛋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商量道:“娘,我是想着啾啾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是不是给她请个师傅?” 乔氏正想同她说此事,“你和长霖想到一处了。” “你大哥早就把这事儿放心上了,昨日就为这事儿奔走一整天,请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给啾啾做引荐人。” 纪长霖办事儿怪麻利的。 纪青梧惊喜地道:“大哥可带来什么好消息?” 她早就做过调查,临安城最具盛名的学堂是麓山书院,里边有很多名仕大家任教,想必就是这家书院了。 “那是自然。” 乔氏点头,又道:“只是要去那处求学,还要通过入学测试。” 入学还要测试? 纪青梧纳闷地问:“麓山书院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规矩?” “傻孩子,是谁说啾啾要去麓山书院读书了。” 在纪青梧疑惑的目光下,乔氏带着几分得意道:“我们啾啾,要去的学堂,是天底下最好的。” “哪儿啊?” “上书房。” 果然是天下最顶级的学堂,不仅有着满朝最大的藏书阁,最重要的是,所处之地是皇宫,启蒙之师是帝师! 没料到天上掉了如此大的馅饼,纪青梧急忙问道:“上书房不是专供皇室子女的读书之所吗?为何啾啾也可以去?” 乔氏细致地解释道:“从前是的,但从陛下登基后,为了推行仁政,上书房面向群臣和世家的子女开放,只要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引荐,即可获得初试的名额,但最终能否进入上书房,还要请太子太傅,再对学生进行测试。” 换句话说,还是得看孩子是否有天赋。 纪青梧蹙起眉,紧张地道:“啾啾还没有正经学过几本书,这入门测试怕是不太容易通过。” 她更担心的是,啾啾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这几天,都城内某些人对她的嘲讽和奚落,她不是看不见,只是不在意罢了。 要是负责的考官,对啾啾有偏见该怎么办? 可乔氏的脸上却是从容平静之色。 纪青梧琢磨着,眼睛亮了亮,问道:“娘,敢问太子太傅可是?” 乔氏笑着颔首:“是了,你就把心搁到肚子里吧,若是啾啾有那个天资,就一定会中选。” 在家中休养了几日。 很快就到了上书房每月一回的入学测试。 纪青梧陪同啾啾,一块进了宫。 上书房,就在天子处理政务的勤政殿的左前侧,殿门朝北开,一共有五间。 “啾啾,一会儿会有老师来问你问题,你知道就回答,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纪青梧嘱咐着,比她自己接受测试还要紧张。 小姑娘却淡定地点点头,清脆道:“阿娘,这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些时日,纪长霖给啾啾进行了突击补习,看来成效不错。 纪青梧在门口来回踱步,等着考官过来。 勤政殿的地势更高。 此刻朱门大开,坐在御座上的男人,没穿朝服,身上是一件玄青暗纹锦袍,金冠束发,君貌堂堂。 他猛然将手中的奏折甩到一边,发出“啪”的一声。 武肃帝虽然未发一言,但眼中隐隐闪着寒光。 大内总管李渝宗心惊胆颤,把头垂得更低了,呼吸也轻了,生怕再惹皇上不快。 殿内落针可闻。 武肃帝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青色的身影。 纪青梧(站立难安):好紧张,好紧张,我好想释放一下压力 武肃帝(准备宽衣解带):想怎么释放? 纪青梧(兴奋脸):掰手腕怎么样,我力气超大的 求票票啦! 感谢敲敲画笔的月票~~ 第25章 这福气能不能送给别人? 第25章 这福气能不能送给别人? 武肃帝只觉得远处那女子,走来走去,晃人眼得很。 今日,因着是来拜师求学,纪青梧打扮得很素净,挽了随云髻,只插了一支青玉簪,再无旁的首饰。 青色纱衣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荡来荡去,就像一朵柔软的青云。 下裙宽松,愈发显得腰身纤细,让看的人想一把折了去。 李渝宗瞧见皇帝的视线落在殿外,看了很久。 他稀奇地顺着视线,也看了一眼,躬身走近了些,低声道:“陛下,这位就是纪家的五姑娘,她是带着女儿来上书房,进行入学测试的。” 这消息,其实昨日就传到了皇上耳里,李渝宗又尽心地提醒了一遍。 武肃帝撇了聒噪的太监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而后,神色淡淡地又拿起方才扔到一旁的奏折,用朱笔给了个批复。 大手一挥,好一个铁书银钩,落在折子上的字迹,刚劲又俊逸。 李渝宗见皇上的心情似是好转了些,虽不知为何,他蹑手蹑脚地退后,就听见武肃帝冷淡地吩咐了一句。 他惊异地掏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才领命出去。 上书房内,传来低低的读书声。 站在门口的纪青梧,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出门时还不怎么紧张,只是等待的时间越久,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一些不好的场景。 所以,当李渝宗出现在她身后,把她吓了一跳。 “纪小姐。” 纪青梧猝然转身,就见到李渝宗和抬着东西的小太监们。 以为自己挡了路,她连忙让开。 其中一个小太监,正是那日来府中传旨的小东子,他笑着道:“奴才见过纪小姐,这位是我师傅,内务府李渝宗李总管。” 在宫中,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都不是一般的奴仆,内务府总管是权柄最大的那个。 纪青梧不卑不亢地道:“见过李总管。” 李渝宗也很客气:“纪小姐折煞老奴了。” “你们把椅子摆在这处吧。”李渝宗指挥着手下。 纪青梧看着一张紫檀雕龙云纹座椅,就这样放在了她面前。 这是 看出了她的疑惑,李渝宗直接道:“这是陛下赏的,皇上说了,纪小姐虽身姿飘逸,但在这门前走来走去,实在碍人眼,命纪小姐坐下。” 皇上嫌她碍眼了? 纪青梧的脸色,变了又变,怒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是,一想到那日在慈宁宫偏殿那位圣上的骇人气势,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恭敬地回道:“谢皇上赏赐。” 她目送着李渝宗一路回到勤政殿。 心中也纳闷着,这上书房离着勤政殿,少说也有三四十米,皇上的目力真是不凡。 她坐下后连屁股都不敢挪,腰背挺拔地好像在罚坐一般。 啾啾眨巴着眼睛,道:“阿娘,皇上真是大好人,看你站累了,还让你坐着。” 这福气.能不能送给别人。 好端端的,一个女子在上书房门口坐着,坐的还是勤政殿内带着龙云纹的椅子,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景象。 路过的宫人们虽然不敢议论,但有几个悄悄偏头看她。 纪青梧如坐针毡,这还不如站着。 李渝宗快步回了勤政殿,静静到自己的老位置去站着了。 此刻的武肃帝手里拿着折子,朱笔悬在纸上,长眉一凛,用冷透的眼睛,看了李渝宗一眼。 一向最会体察圣意的李大总管,没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李渝宗打量着武肃帝的神情,小心地道:“陛下,那纪小姐已经坐下了,不会再扰了您。” 从勤政殿的方向看过去,纪青梧的身影已安坐在椅子上了,坐姿端庄,一动不动,宛若入定了一般。 青云不再浮动,却还是令人心燥。 武肃帝带着几分不耐地道:“说什么了。” 李渝宗这才回过味儿来,敢情这是想知道纪青梧回了什么话。 赶紧答道:“纪小姐说了,多谢陛下赏赐。” 武肃帝颔首,眉毛一挑,似是还等待着下文。 这下,李渝宗头上冒的汗都快把帽檐边的布料打湿,他犹豫道:“要不,奴才再去问问纪小姐还有没有别的话?” 过了少顷,只听御座之上,传来一道冷声。 “掩了朱门。” 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不知怎的,今个儿的武肃帝格外不好伺候,李渝宗提起十万分小心,赶紧让手底下的小太监把两扇大门合了起来,只留个缝儿换气。 纪青梧眼睁睁地看着勤政殿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了起来。 她乖乖坐着,也碍眼?!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进宫碍皇帝他老人家的眼。 不过也好,纪青梧长舒一口气,坐姿随意了些。 又等了一会儿,一位穿着靛蓝色盘领窄袖袍的老大人出现在门口。 纪青梧见这人的风骨气蕴,就知道应是入学测试的考官,也就是本朝的太子太傅乔勐翰。 乔勐翰看见纪青梧和啾啾,还有这张熟悉的紫檀座椅,老眼中先是闪过精光。 这椅子他认得,是勤政殿皇上召见臣工,允年老体弱的官员坐下休息的椅子,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乔勐翰是官场老狐狸了,他没说什么,就当没看见,因为这椅子不会平白出现在此处。 纪青梧紧忙起身,见了礼,而后就退到一旁安静地守着。 乔老大人点点头,而后对着只到他膝盖的孩童,严肃地问道:“你就是纪伯连的外孙女?” 啾啾没露怯,回道:“是,你怎么知道我外祖父的名字?” 乔老大人不苟言笑,道:“你别管我如何知晓,你可知道今日是来干什么?” 小丫头老实地道:“求学。” “既是求学,你有何擅长之事?” 啾啾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数钱。” 乔勐翰捋着胡须,道:“好,我且问你,今有人共买物,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人出七钱,不足四钱,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是一道盈亏问题。 纪青梧一双眸子柔亮亮的,等着女儿的回答。 啾啾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小手掰着,小嘴也在嘟囔着。 半盏茶的功夫,兴奋地道:“七人,五十三钱。” 乔老大人点点头,不需要纸笔,这么快就答出,是个有算数天资的。 “某地饥荒,朝廷拨一万两白银赈灾,一斤粥米一个半吊钱,且够三口人食用,这些赈灾银钱可够多少人吃饱?” 这题比上一个还要简单些,纪青梧在心里给闺女打气。 啾啾却想了很久。 小眉毛揪在了一起,似是很为难。 “我不知道。” 第26章 定北大将军?是皇帝! 第26章 定北大将军?是皇帝! 女童声音软软的。 明明这题更简单,乔老大人怪道:“为何不知?” 啾啾昂着脑袋。 “因为那些银子,不会全部都到百姓那里的,就像阿娘给我五钱去买酱油,我和粮食铺的姨姨很熟,四钱就可以买到一壶,就可以省下一钱,给自己买糖吃。” 简单几句,就可以类比官场的贪腐情形。 赈灾的银子,层层下放,被几级官员克扣,互相勾结,到了灾民手中,能有半数就算是幸事了。 小小孩童竟然有如此见解。 乔勐翰来了兴趣,问道:“那依你之见,可有办法解决?” 啾啾挠挠头,凑到老大人身边,悄声道:“阿娘需要酱油,就直接请粮食店的掌柜送过去,就可以解决了。” 纪青梧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只见乔老大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而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孩子是个天资聪颖,洞察世事于微的好苗子。” 纪青梧心内一松,上前一步,问道:“乔老大人,啾啾入门测试可是通过了?” 乔勐翰不再板着脸,拿出了一枚木质的牌子,笑着道:“明日正式来上书房,今天可以先来旁听。” 纪青梧定定地看着面前两鬓花白的老大人,行了个大礼。 “多谢乔老大人。” 老大人一改严肃的表情,笑容可掬地道:“小五,为何不叫外祖父。” 乔氏的父亲正是当朝太子太傅乔勐翰,乔家一共有四子一女,乔氏是幺女。 “外祖父,我这不是想避嫌。”纪青梧笑得娇憨。 乔勐翰点头,这个外孙女行事是有规矩的,他叹道:“有空回家中坐坐,你外祖母很想你。” 乔老大人把啾啾领了进去,纪青梧不舍地看着小小身影,心中正百感交集。 “纪小姐。” 身后传来声音,原来是小太监小东子。 “您要是准备回府,这座椅我就先搬回去殿中。” 纪青梧想到这椅子怎么来的,神情尴尬地道谢,“多谢公公。” 小东子方才在门口,听到了皇帝与李总管的对话,心思机灵着地道:“纪小姐要谢,还是应该去当面感谢陛下才是。” “可” 小东子劝道:“您今日得了赐座,大家都盯着看呢,这会儿去谢恩正合适。” 纪青梧走到勤政殿门前,看着那扇虚掩着的朱门,她开始腿软。 她站在原地,为难地道:“公公,我以后还会来的,不如下次再来谢恩,这会儿怕是要扰了陛下处理政事。” 小东子不赞同地道:“纪小姐,您都已经到了跟前儿,就进去吧。” 纪青梧想了又想,往后缩了缩:“还是改天。” 当她想要开溜之时,朱门被人推开。 李渝宗压着声音斥道:“你们在门口吵闹什么,陛下正在批折子,仔细你们的脑袋!” 一看另一人是纪青梧,就立马止了声音。 这时,小东子低眉顺眼地回道:“李公公,是纪小姐非要求见陛下。” 纪青梧:? 她有吗,说这话不违心吗. 李渝宗一听是她要来求见,一个闪身就回了门内,快步去回禀,动作比那田间的灰兔跑得还快。 纪青梧:??? 让她解释一句会怎样 这下真是刀架在脖子上,容不得她后退了。 纪青梧垂着螓首,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总管后边,进了殿内。 勤政殿内燃着熏香,她不知是何香,但是气味提神醒脑,清冽怡人。 纪青梧跪下,行了大礼,“臣女拜见陛下。” 她不敢抬头,沉静地伏在地上,等着高座之上的人叫起。 久未听到声音,纪青梧的脖颈都觉出酸痛来了。 “起来吧。” 语气没有一丝微澜。 纪青梧起了身,因为跪得有些久,裙摆处都起了皱,想伸手抚平,却不敢有动作,眉心跟着皱了皱。 “纪五小姐,可是对朕有何不满?” 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纪青梧小心地答道:“回陛下,臣女是来谢恩的,怎会有不满。” 武肃帝的御座有五级台阶,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殿中的女子。 上次见她,这位浑身湿漉漉的,颤抖着跪趴在地上,就像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海棠花。 今日倒是将那美好身形遮住了,衣衫也齐整,露在外的脖颈弯出秀丽弧度,莹白的耳垂把头上的玉簪都衬成土色。 武肃帝一挥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下去。 纪青梧虽没有抬头,但余光看到了四周的宫女和太监躬身退了下去。 她也跟着走? 纪青梧脚步也跟着动了动,轻声道:“臣女告退。”话音刚落,却察觉到头顶那道目光愈发强烈了。 “没叫你走,抬起头来说话。” 纪青梧手心汗涔涔的,她深吸一口气。 抬首就望进了一双点漆的星眸,内里深不见底。 他. 他? 他! 和她记忆里那冷肃的男人一模一样! 眉骨英挺,眸若寒星,丰姿隽朗,湛然若神,此刻,更是带着威震天下的上位王者之气。 几乎同一瞬,纪青梧耳畔就响起刺耳的蜂鸣声。 “上前来。” 武肃帝语气中,有一丝辩不明的特别意味。 但纪青梧脑中空白,根本察觉不出,她下意识地随着那人的指示行动,脚步虚浮地踏上了台阶,走至近前。 她想哭都哭不出。 这男人不正是她打算有多远,就躲他多远的定北大将军吗? 怎么几年不见,他就坐上帝位了! 啊?皇帝是那么容易当上的吗? 纪青梧看见一旁粗壮的盘龙柱,心想说不定自己现在一头撞上去,还能死得痛快点儿。 武肃帝倒是很有耐心,没有催她。 女子脸色惨白,像是怕得紧。 水汪汪的眸子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泪珠来,轻盈地抬脚踏上台阶,一步一颤,裙裾也跟着颤。 软乎乎的青云,碎成一瓣一瓣。 纪青梧走到离武肃帝一米之外的地方,勉强站住。 属于帝王身上的特有的龙涎香传到她的鼻尖,她秀挺的鼻子不安地动了动。 在脑海里想了一百个死法的纪青梧,为了不变成凄惨的人彘,决定还是为了一线生机搏一把。 正当她想好告罪之词,欲跪下谢罪之时。 “来谢什么恩?” 今天正式上架啦,感谢宝儿的支持和厚爱~~ 第27章 错得离谱!您乃泽世明君 第27章 错得离谱!您乃泽世明君 纪青梧过于慌乱的神色,映入武肃帝深邃的眼底。 他低沉的音色中,难得带了几分温和。 温和? 易地而处,纪青梧觉得匪夷所思。 一时不察,被人强上,时隔几年再见到“仇人”,是个人都应该暴跳如雷才对。 更何论,他已经成为睥睨天下的帝王,这该是他一生之耻吧。 ? án? ¢o 纪青梧眸光闪动,思绪飘远。 脑海中浮现出她初次见到这张面孔之时。 那时,她的身份是军医,已在北地军营待了一年有余。 可就在前一日,她刚得知自己攻略错了人。 谁能想到,一方军营,竟有两个主将,一个定北大将军,一个镇北将军,称呼都极为相近。 纪青梧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镇北将军卫廷身上,不仅悉心照顾他饮食起居,甚至专门学了骑术,为他训马,只为博蓝颜一笑。 她每日追在卫廷身后跑,全军营的人都知晓,她这个女军医痴心恋慕着卫将军。 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纪青梧对卫廷也是有感情的,私心想着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她要努力争取。 她打算先和攻略对象培养感情,待到两情相悦后,再有条不紊地进行到生子步骤。 而定北大将军赵明琰,她也是远远瞧见过几回的,但从没看真切过,她心中都是任务,一颗心都扑在了攻略卫廷身上。 是以,就算赵大将军传闻里再怎么丰神俊朗,再怎么战功赫赫,她都坚定地认为卫廷是最好的,对他人不屑一顾。 直到消失很久的系统,忽然出现,提示她任务需要尽快完成,并告知她攻略进度为0。 她和系统连夜对了一晚上的账 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时日无多,保命要紧。 那日,纪青梧站在营地门口,等着真正的攻略目标回营。 他一身银色甲胄,脚踏一匹通身如黑墨的宝驹,纵马驰骋。 “赵——”她掐着嗓子娇声呼唤,刚蹦出一个字。 铁蹄直接无情地踏地而过,溅起的烟尘,灰蒙蒙地扑了她一脸,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纪青梧在营帐内苦思几天,最终憋出来个大的,药翻了整个军营,给赵明琰单独添了药性强烈的阴阳合和散。 她还记得,掀开门帘,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位的寒眸厉色,要把她射穿在当场。 这夜,可真是更深露重。 外边是呼啸的寒风,帐中却有难得的春.色。 纪青梧沉着气,解开他的铠甲,外袍,里衣,亵裤,其间之宏伟,惊的她慌神许久。 她索性直接闭上眼,跨坐在他腰间,手抖着去寻那处。 帐中的影子交迭,花见刃剑起战戈,她忍着身体疼痛,磨磨蹭蹭地动,像是受刑一般。 她异常懊悔,怎么没给自己也灌一碗催.情药。 两人之间,半分旖旎气氛都无。 事成后,纪青梧消失了,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她就在军营几里之外的驿站待产。 那驿站就是个哨岗,也有几个残破的军帐,她便藏在此处。 此刻的勤政殿内。 纪青梧和武肃帝对视着,发现他眸中有灿然的华光,有难懂的深意,却唯独没有怒火。 “怎么不答话?” 这么镇静平和,太不对劲儿。 纪青梧的理智短暂回笼。 忽而想起,她现在的脸还易着容,只还原了她七八分的样貌,她特意调整过下巴和额头的骨相,和早前大有不同。 且他们也就一夜相处,她还用帛绢遮住了他的眼。 武肃帝的表现,像是还没有认出她。 经过这样一番自我解释和心理安慰,她慢慢抚平了心中的忐忑。 轻柔地回道:“臣女前来,是为了感谢陛下赐座。” 纪青梧刚顺畅地喘了口气,又听武肃帝沉声问道:“既是要谢,要如何谢?” 嘴皮一张一合,就这么谢,不行么。 纪青梧拿不准他的心思,唇瓣抿了抿,唇色更加娇妍。 只见武肃帝忽然起身,来到她身前,高大挺拔的身形一下子就将她笼罩住。 纪青梧仿佛陷身密不透风的网中,龙涎香气愈发浓烈,她不仅面色绯红,凡是裸露出来的地方都带着粉。 他用右手持着一物,挑起纪青梧的下巴。 那东西的棱角硌疼了她,她不敢移开脸,只能被迫仰起头,露着白皙柔嫩的颈侧皮肤。 “陛下.” 意识到他在端详她的脸。 纪青梧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擂鼓,胸脯上下起伏得厉害。 武肃帝的视线也有片刻的偏移。 原是青云之上,还有软绵的白云。 纪青梧本就头晕目眩,现又感觉呼吸不畅,眼前发黑,一个腿脚不稳,就要栽下去。 她猛的抓住身旁最趁手的东西。 手下触感是柔滑的锦袍衣料,下处是蓬勃坚实的肌理,比那抵着她下巴的纸片子还要硌人。 等纪青梧眼前能清晰地视物,才发现她握着的是皇帝的胳膊。 她松开手,站直了身体,软弹的脸颊不经意擦过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 “纪小姐的谢意,朕收到了。”耳畔传来他的轻言。 她真不是故意的,纪青梧脸红得发烫,比上了胭脂还要浓丽。 武肃帝先收回了手,垂下的手指摩挲了几下。 但这么“亲密”接触后,她反而没那么惧他。 他用手中的东西,轻拍了拍她的脸,目光灼灼,但声音深寒地道:“这是弹劾纪家的奏折,纪小姐可要看一看。” 纪青梧看向他修长手指夹着的折子。 飞快摇头。 “不看。” 纵观古往今来,帝王行事,岂能容他人置喙,万一是什么机密大事,她看了反而说不清。 “当真不看?” 武肃帝没料到她没有半分犹豫。 纪青梧眨着眼,试探道:“陛下想让我看,我就看,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 见她这乖顺的模样,武肃帝勾唇嘲讽道:“纪家倒是出了个真聪明的。” 但纪青梧却从皇上口中,听出了阴阳怪气的意味。 她只能低着头,愈发恭顺。 “街上的黄口小儿都知道,陛下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泽世明君,臣女相信陛下,不会平白冤枉了纪家,也不会放过有罪之人。” 这番话,她说的是真心实意。 前朝大兴土木,导致民生凋敝,武肃帝入主凤凰宫后,连自居的宫殿都只是简单修缮。 她一路从南楚边境过来,越靠近临安城就越是繁华,这三年,就能让百姓生活安乐,且营生富足。 尽管太后和皇帝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和睦,但她相信武肃帝不是任凭私愿,就胡作非为的君王。 盯着她如云的乌发,武肃帝眸中起了酽酽墨霭。 第28章 帝心难测,是否有过夫婿? 第28章 帝心难测,是否有过夫婿? 他半响却只道:“退下吧。” 听到这三个字,纪青梧眸子一下子就亮了。 她有命活了! 她克制心内喜悦,缩着肩膀,弯着腰,快步退出了勤政殿。 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帝王,见她的青色身影消失,神色霎然变化。 眉目都已结冰,让望者生寒,哪里还有适才的温和之态。 纪青梧走出殿门,有种又重新活了一遭的感觉,就连空气里都好像弥漫着香甜。 门外的李渝宗和小东子,见她出来,立马朝她笑得像花儿一样。 “纪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您慢走。” 纪青梧想到自己差点儿就丢了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咬咬牙道:“真是多谢二位公公。” 正好快到了下学的时辰,她到上书房等了一会儿,啾啾乐淘淘地第一个从门中奔出来。 纪青梧赶紧把奶团子抱进怀里,揉了许久,心里才彻底踏实下来。 “阿娘,你身上好香。” 啾啾的鼻子灵得很,趴在她肩上嗅了嗅。 许是方才在勤政殿,离得太近了,衣物上也沾上那人的熏香。 “好好闻,啾啾也要香香的。” 纪青梧心中暗叹,这帝王专用的龙涎香可不兴要啊就算要了为娘的命,都换不来。 母女抱在一起温馨欢乐的场面,也刺进了一人眼中。 勤政殿的殿门仍旧虚掩着。 光影摇曳,书案上却没有了那道高大身影。 武肃帝负手立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上书房门口,吩咐道:“来人。” 从门外窜进来一个黑衣人影,跪地道:“陛下。” “三川,你去查查纪家的五姑娘这些年都在何处住过,见过谁。” 武肃帝眯着眸子,冷冷道:“以及,她是否有过夫婿。” “是,属下这就去办。”暗卫三川领命后,就嗖得消失在殿内。 饶是知道暗卫武功高强,李渝宗看着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黑影,还是会觉得眼花。 暗卫是皇帝的暗钉,出手向来狠绝,现在竟然动用暗卫来调查纪青梧。 只是那话很奇怪,纪小姐要是没有夫婿,她哪来的孩子,这话岂不是很矛盾。 不问夫婿是谁,却问是否有过?难道圣上心中已有猜想? 李渝宗犯着嘀咕,不清楚武肃帝对这个纪家女,到底是喜,还是极为不喜 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心了。 * 自这以后,啾啾开始每日上学堂。 纪青梧为了减少和随时有可能识破自己身份的武肃帝见面的机会,她把接送的活儿,托付给了大哥纪长霖。 她以为能轻松不少。 但没想到乔氏又在家中,给她请了几位名师,教授她世家贵女应会的六艺,包括礼、乐、射、御、书、数。 最后一项,数,她只翻了一遍《九章算术》,就手到擒来,可见啾啾的天赋是遗传了谁。 那音律和舞蹈,是需要从小启蒙的,她现在学,也只能学个皮毛。 是以乔氏也不强求她,请了头牌舞娘在她面前演示了几遍,为的就是让她能品评出舞蹈的优劣。 纪青梧倒是对射箭和驭马有些兴趣,以前在军营为了追人也练过,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这两门课程,她学得快,没少得到教习的夸赞,但也因此很快就结了课。 乔氏一族最通书文,且满门都是文臣,在乔氏的耳提面命之下,她接着学了会意、形声、转注、假借的识字和造字方法,古文也能识得几篇简单的了。 啾啾上学,她在家中惨兮兮的上课。 纪青梧叫苦不迭,乔氏丝毫没有心软,又找了个教坊司的绣娘教她女工。 半个月过去,她瘦了不少,显得双眼更加灵动有神。 她努力眨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娇声道:“娘,我不必那么优秀的。” 乔氏给她示范如何制香,手优雅地一抬一放,严肃道:“我知道你不易,可现如今,世家大族都看重这个,女子要德才兼备,才能有个好姻缘。” “娘,我还不急呢,你看大哥不是还没成家,我不想嫁人,就想在娘身边多待几年。” “你大哥那是”乔氏欲言又止,没说下去。 转口道:“别跟他比,女子的前程要靠自己去挣,不像他们男人天生就占了优势,生个勋贵人家,袭爵承候就万事大吉。” 纪青梧默了默。 乔氏说的没错,这个时代的女子,所说的前程就是挑选一个可靠的夫家,相夫教子,夫君和儿子若是争气,封个诰命夫人,这辈子就值得了。 但还是困于一方天地之中,当内宅妇人。 “小五,娘这些日子,给你相看了一个。” 纪青梧长长的啊了一声,无奈道:“娘,您这也太心急了。” “不是我急,是这人实在太过出挑,家世虽然不显,但已经是进士,听你外祖父说,还是个状元之才,就只等着殿试中选了,本是她娘托人给相看合适的姑娘,辗转联络到我,娘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纪青梧不知道乔氏还喜欢做牵线的媒人,笑着道:“娘,这人到底能有多俊,让你一眼就看中了。” 乔氏点点她的额头:“你就等着看好了。” 过了几日,乔氏带着纪青梧回了趟娘家。 乔家的门客众多,都汇集在前厅在议事。纪青梧陪着乔氏,在乔老夫人的院内闲聊。 乔老夫人是个活泼的老太太,见到纪青梧就直接搂了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老脸笑皱了,“外孙女真像老身年轻那会儿,皮肤白,眼睛又水灵,一眨眼就能迷晕一群人。” 纪青梧忍不住笑意,但也不敢造次打趣。 乔氏抚着额头,“娘,当着小五的面,您这是说什么呢。” 家中但凡有个过于活泼洒脱的娘,就会有成熟内敛又爱操心的女儿。 乔老夫人见到年轻姑娘,就开始忆起往事,道:“老身年轻时可是战绩累累,那老李家的,现在是内阁大学士,想当年他还为我跳过西池塘呢。” 纪青梧睁大眼睛问:“外祖母,果真吗?放在当时,是要轰动全城的吧。” 乔氏撇嘴,说道:“岂止是轰动,简直是暴动,岸边围满了人,还来了一群府兵。” 想到这场面,纪青梧噗嗤笑了出来,笑颜明媚。 这时,有小厮在窗外传话,声音急急地道:“老大人请五小姐赶快过去一趟。” 乔老夫人扬声道:“怎的这般急,我还没说尽兴呢。” “啾啾小姐在上书房,和人打起来了!” 纪青梧猛地站起来,朝外跑了去。 纪青梧:你闺女在你眼皮子底下和别人打起来了,也不管管! 武肃帝:谁闺女?我何时有过闺女? 纪青梧: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胳膊短短的,脸肉肉的,笑起来嘎嘎的 武肃帝:那她的阿娘,是我娘子吗? (求月票、推荐票啦~~文文是小甜文,宝们大胆看!) 第29章 打了御史大人的亲孙 第29章 打了御史大人的亲孙 “五小姐,老爷就在前厅等您。” 纪青梧快步走出院子,鞋底子都快磨出火星子来。 能进得上书房学习的孩子,都是出类拔萃的,家族无一不是权贵之家。 她的眉头紧锁,询问身边的小厮:“你知不知道,啾啾是和什么人打了起来?” “.是御史大人严宗让的小孙子,严丙。”小厮的声音很紧张。 这个消息,让纪青梧两眼一黑。 御史的官职仅在丞相之下,可最为特殊的,是拥有监察百官、进谏帝王的特权。 偏偏惹了最不好惹的那个。 她追问:“那孩子几岁了?” 小厮回答:“听说应该有六七岁了。” 纪青梧的脚步猛然停下,心中涌起更多不安,啾啾和比自己年岁大上许多的男孩子打架,岂不是得吃大亏。 她心急得很,见四下无人,索性在长长的回廊,拎着裙摆小跑了起来。 假山上的凉亭之上。 乔家有几位登高望远的门客在作诗下棋,行风雅之事,正好将廊中跑动的身影看在眼中。 世家之女向来都是追求贞静,讲究静若处子,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恣意奔跑的女子。 紫衫的年轻男人,是新拜入乔家门下的客卿,他好奇地问着身边的人道:“黎兄,你可知这女子是谁?” 坐在棋桌后的白衣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手执一枚白玉棋子,闻言望了过去。 鸦青色的纱裙随着女子的脚步摆动。 白色腰封收住细腰,衣袂翩翩,就像一幅丹青水墨画就的美人图。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紫衫男子还意犹未尽地盯着看。 “黎兄,这姑娘真是应了那句话,动若脱兔,你在乔府时日更久,可知道那是府上的哪位小姐,可有婚配?” 看她行进的方向,应该是前厅。 黎承训把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淡淡地道:“我也未曾见过。” 和黎承训正在对弈的人叫刘年,他道:“我听下人们说,今天是纪家那个外孙女来了,我看这人正是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的,应该就是她。” 紫衫男子不禁有些惊讶地问道:“刘兄,就是纪家那个流落在外,最近才归家的小姐?” 刘年不以为意地嗤笑道:“什么小姐,就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死了的相公还是个粗鄙的小兵,就算是纪家的人又怎样。” 见紫衫男子大为可惜的模样,刘年双目聚光,语气轻浮地道:“你可别犯傻,这种女子,一时兴起玩玩还可以,娶回家做正妻,只会让人耻笑。” 黎承训没理会他们在说什么,落下最后一枚棋子,长眉一挑。 “已分胜负。” “哎,承训!你这杀招也太狠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两人的棋力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今日是刘年非要缠他下棋。 黎承训直接起身离开了凉亭。 * 纪青梧到了前厅。 门口就瞧见里边聚了不少人,气氛很凝重。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站着的一抹小小的身影,小丫头正低着头,眼珠定定地看着脚面,小手也规矩地放在肚子前,一看就是刚刚挨了训斥。 看样子,没有受伤,纪青梧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啾啾。” 女子娇柔的声音,打破了厅中的宁静。 众人都看了过去。 纪青梧跨过门槛,款款迈步走到屋内中央。 啾啾一看阿娘来了,小嘴一撅,眼里顿时蓄了泪水,可怜的小模样让纪青梧心中一酸。 但厅中人多,纪青梧还是要讲规矩,没有直接抱着她安慰,而是先是对着厅中主位的乔勐翰福了一礼。 “外祖父。” 乔老大人面色不虞,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来了。” 乔勐翰下首还坐着一位脸色更难看的老人,一把山羊胡须,脸颊清瘦,颧骨很高。 见她的面,就冷眼道:“你可就是这女童的母亲?” “小五,这位是御史严宗让,严大人。”乔老大人介绍了一句。 纪青梧再施礼问好:“见过严大人。” “纪家人的礼,我可受不起。” 严御史直接偏过身,不受她这礼,“我本应该直接去纪府的,是乔老大人央劝我来这,叨扰乔老大人的清净了。” 这严宗让不愧是能言善谏的御史,三两句话,就把乔家摘了个干净,话说得虽然客气,但意思是这是纪家的事情,不允许乔老大人插手。 被人当场驳斥,纪青梧也不觉得尴尬,她站直了身体。 语气依旧柔和,“严大人,您专门等着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严御史老眼一竖,说话也很直接,“你不必装聋作哑,你且去看看,你女儿把我家的小孙子严丙打成什么样了!” 嗯? 纪青梧刚刚得知打架的消息,下意识地就把自家闺女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万万没想到,竟是啾啾欺负的别人。 顺着严御史的手指,纪青梧注意到了藏在椅子背后的男孩儿。 和啾啾相比,这孩子又高又壮,像个白白的发面馒头,但现在脸上挂了彩,脑门上一大块青紫,右脸上也有抓痕,变成了花面馒头。 纪青梧看了看严丙,又看了看啾啾。 意思很好懂,她实在不理解,啾啾是怎么打得过他的? 严御史也觉得颜面有些无光,“你这女儿是个心狠手辣的,我小孙子性格好,好男不跟女斗,才会被她欺负。” 又气势汹汹地道:“你说,这是要怎么办!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明日就去告御状!” 告御状. 纪青梧沉静的面容终于变了,见她紧抿着唇有些慌张的模样,严御史抖了抖袍子,哼了一声。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如,我们听听孩子们如何说?”纪青梧叹了口气,商量着。 严御史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小孙子的脸就是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了。” 纪青梧走近严丙,男孩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看都不敢看她。 她近距离细打量着他,真是好一张馒头脸。 她柔柔地道:“严小公子。” 严丙这才抬起脸看着她,嘴唇嗫喏着,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又低下了头。 第30章 参皇上一本,教子无方 第30章 参皇上一本,教子无方 纪青梧轻声问道:“你除了脸上的伤,可还有伤到别处?” 严宗让得知孙子打架的消息,直接就把严丙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哪里这么温柔的问过他还有哪儿受伤。 严丙弱弱地回道:“腿疼,磕到了。” 纪青梧撩起他的裤腿一看,果然又青了一片,她看着都肉疼。 她用手按了按,严丙忍着疼没吭声,“没有伤到骨头,涂一点儿跌打损伤的药,四五天就可好了。” 严御史看她还有脸去验伤,登时更气愤地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泼辣,定是你教育不当,家风不正!” 纪青梧就不爱听这套说辞,没了解实情,就胡乱给人扣帽子。 她转眸道:“子不教父之过,您应当去找她爹去评理才对。” 纪家的五小姐回家当天,就得了太后和皇帝的赏赐,已经成了全城议论的焦点。 风光的背后,都是各种流言蜚语。 现在满城谁人不知,纪青梧是个寡妇,夫婿已经死了,要说能去何处寻孩子的爹,只能下地府了。 “你,你!”严御史难得有词穷的时候。 纪青梧没管那老头,接着问严丙道:“严小公子,我看你的伤势除了脸上的是抓痕,其余的地方像是摔伤,你的伤,都是啾啾弄的吗?” 严丙偷偷看了严御史一眼,点点头。 纪青梧把目光投向了小姑娘,“啾啾,你来说,是你打的吗?” 啾啾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 而后脆生生地道:“阿娘,是他先说我的,他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 野孩子? 纪青梧拧眉,她就知道,啾啾不会没由来的同人打架。 她泛着凉意的声音响起,没有对着孩子发作,直视严御史道:“敢问严大人,这就是您所说的教育得当,家风清正?” 严御史板着脸道:“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口舌之争,先动手者,错处最大。” “依照严大人之见,应该如何处置?” “写一个告示认错,贴在菜市口的布告栏上三日,每日午时大声地念出来,你这个为母亲的,也要陪着一起,让全城的人都看看,仗势欺人是何下场!” 这等词儿都用出来了,可见这位御史大人对纪家的成见很大。 纪青梧料想的不错,严宗让就是想借着此事,挫一挫纪家的气势,让纪家没脸面,要是换成别家,他也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只是,当街道歉,还要连道三日,纪青梧也没有了先前的恭敬态度。 有些人,你给他几分面子,他就要开染坊。 她冷冷地道:“严大人。” “您想要道歉也可以,只是您孙子的伤势和道歉的程度不匹配,要不我再卸了条胳膊,或打折他一条腿,我道歉也会更诚心些。” 严丙听得瑟瑟发抖,严御史气得胡子都吹的抖起来。 “乔老大人,您听听您外孙女这无礼的话” 纪青梧挑眉,阻止道:“严大人慎言,如您所说,我们只是借了此地议事,我们之间的恩怨与我外祖父无关。” 乔老大人眼观鼻,鼻观心,果然没应声。 啾啾没见过阿娘如此厉色,她年纪虽小,也知道道歉这事儿丢人,她委屈地道:“不是我,不是我,阿娘,我没打他。” 纪青梧再不管他们是何脸色,疼惜地搂着小丫头。 “娘相信你。” 严御史高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上书房的小太监过去拉架时,就是你骑在我孙子身上,挠他的脸。” 啾啾本想讲义气到底,但她不能让阿娘跟着她丢人。 她站出来道:“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哥哥打的他。”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啾啾指着严丙,凶巴巴地道:“你自己说,是谁把你推到台阶下边的!” 严御史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追着问道:“好啊,你还有帮凶,阿丙,你说另一个人是谁?” 见小孙子唯唯诺诺,他鼓励道:“阿丙,不要怕权贵,祖父给你做主。” “袁”严丙小声哼哼着。 众人都没有听清。 “袁家的?”严御史这把年纪,耳力还不错,他飞快地猜出是哪家,带着兴色问道:“是不是城南的袁家?” 城南袁家是纪家的姻亲,纪老太太和袁家的老夫人正是亲姐妹,拔出萝卜带出泥,两家一块儿更好。 看到严丙垂着头,又不敢说话了,严御史心急地催着。 “快说!” “是元.珩殿下。”说完后,严丙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严御史的兴奋之色还挂在脸上,表情僵了片刻,慢慢地确认道:“是元珩小殿下打的你?”严丙边哭边点头。 纪青梧心绪翻腾,眸光闪动,是元珩。 那个眉眼桀骜的小家伙。 是她的小家伙啊。 自从那日见了武肃帝,她回到家中,每每夜间都会惊醒。 这对父子,都会入梦来。 她做的梦不是被武肃帝认出身份,被砍了脑袋,就是梦见元珩在太液池中挣扎的情景。 纪青梧眉毛皱成一团,眼中也染上了戚戚之色。 啾啾以为是自己让阿娘伤心了,她急急地解释着,“阿娘,是他先说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那个好看的哥哥踢了他屁股一脚,我就冲过去抓了他一把,我们再没干别的了。” 严丙额头和膝盖的伤,都是摔在地上弄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纪青梧蹲下身,摸着啾啾的小脑袋。 “娘没有怪你。” 但是说着说着,泪珠从眸中就滚落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屋中的见她默默忍泪,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的柔弱样子,都觉得严御史今天言辞过分了些。 乔老大人严肃地道:“严大人,既然不是我曾外孙女的错,你就带着孙子且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严宗让的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依旧顽固地道:“你没听说,她也是抓了我孙子一把的,要是破了相,是会影响我孙子官运和娶媳妇的。” 见他依旧不依不饶,纪青梧忽而扭头看他。 眼眸虽润湿,但神情更为倔强,提高了音量道:“严大人,既要问罪,便要公平!你之前说的道歉法子,是不是也要请陛下也陪着皇子来这么一遭!” 这等孩童之间的争吵小事,如何敢烦劳皇帝。 严御史心里打了退堂鼓,但和纪青梧对峙着,他不想在气势上还落这个纪家的小寡妇一成。 御史的职责所在,便是监臣子谏君王。 “好,老夫明日不仅要参纪家!” 严宗让硬气地道:“便也参皇上一本,教子无方!” 纪青梧:完了完了完了,这老头要来真的 严御史: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谁也不能落下 熬夜批折子,早朝挨批斗的武肃帝:…… (求票票啦~~) 第31章 挨骂受罚,赐“野孩子” 第31章 挨骂受罚,赐“野孩子” 翌日。 夜色还没完全未褪去,金鼓之声就在凤凰宫内响起。 群臣进入殿内,各自在其位置站好。 代表着至尊权利的金銮座上,武肃帝身着绣有团龙图案的玄金色衮服,头戴冠冕,前后各垂九旒,每旒以五彩缫缠绕着九颗五色玉珠,以玉衡维冠。 在这辉宏的朝堂之上,更显肃穆与尊贵之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朝拜,声音绕梁。 叫起之后,武肃帝抬眼,沉声问道:“西南一带的水患如何了?” 河道总督出列,躬身道:“回禀陛下,今春起西南就雨多连绵,有六处河堤崩溃,现已经将灾民转移至安全之处。” “这就是处置之法?” “陛下,臣.”河道总督顿了顿道:“臣会安排人手,尽早帮助灾民重建家宅,恢复生计。” 只听御座的上的人,沉缓开口,声音不辨喜怒。 问道:“灾民为何会变得无家可归?” 河道总督低着头,答道:“是水患作乱。” “你的处置之法就是安抚灾民,可水患每年都要来一遭,朝廷赈灾的银子就算放的再多又有何用,你可真正明白何为民生多艰,何为百姓之苦?” 这问话,武肃帝的语气如常,但听在朝臣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河道总督急忙跪下,道:“是臣思虑不周。” “蔡作东,你不是思虑不周,是思虑太多!” 只听一声怒斥。 上一刻,皇帝还算是和颜悦色,可脾气发作就在一瞬之间。 殿内鸦雀无声,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帝王威仪尽显。 武肃帝挥了挥手,“拿给蔡大人看看。”立在一侧的李总管,把手中持着的折子递给了他。 河道总督的额头上已经都是冷汗,他屏气翻开这奏折,待看清了里边的内容后,折子从手中滑到了地上。 “臣,臣冤枉啊,皇上。”蔡作东的手颤抖着,“臣没有和当地的府官勾结,私吞赈灾银子,臣忠心日月可鉴。” 武肃帝启唇,声音冷冽:“陆倦。” “臣在。” “此案交给你,三日内,朕要一份此次赈灾结党营私的名单。” 陆倦领命退后,看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的河道总督,摇了摇头。 武肃帝其人,当初领兵打仗时,就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潜龙在渊,小忍才不能乱大谋。 不发则已,一发,手段十分狠戾。既然今日殿前于百官面前发落,必然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武肃帝的心思之深,只有想让你看到的时候,才会透漏给你分毫。 “诸卿还有何事启奏?” 这声音又恢复了漫不经心,可满朝大臣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皇帝的眉头,低着头不吭声。 这时,御史严宗让直接出列,沉着脸高声道:“陛下,老臣有事要奏,臣要参一本。” 朝臣互相看了看,不知这位御史大人,今日又要参哪位官员? “说。” “臣参的这第一本,就是太后的母家——纪家。” 此话一出,底下传来低微的议论声。 因为隔着九旒冠冕,武肃帝的神情,台阶下的一众臣子不敢看,也看不清楚。 “所参何事?” “回禀陛下,纪家仗着是皇亲国戚,便殴打我孙儿,老臣要参纪氏一族仗势欺人!目无尊法!” 武肃帝看了李渝宗一眼,他立马上前两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低声解释了。昨日皇帝去了祈年殿祭祖,并不知此事。 听后,皇帝眉峰紧蹙,一双冷眸看向了严御史。 纪长霖也赶紧站了出来,“严大人,这事儿只是误会,就不必在早朝提了。” “那小丫头泼辣的很,在上书房就敢殴打御史大人的亲孙,这可还了得。”和严御史交好的官员站出来。 武肃帝唇角勾了丝冷笑。 问道:“你可知那小丫头是何人,与朕有何关系?” 这话何意? 按照关系来说,纪氏是皇帝的表亲,小丫头也可叫一声舅舅。 严御史上前一步,道:“臣不管那孩子是何人,虽是小事,但是不可忘昭昭前事!皇上万不可偏袒纪家!前朝的梁王就是太过宠信妖后,使其母族权势滔天,最后败了天下。” 武肃帝变了坐姿,长腿支在地上,腰朝后侧了些,看着更慵懒了些。 但熟悉皇上的陆倦,心中一紧,这是要发怒的征兆,他往边角处移了移,生怕待会儿被波及到。 严御史挺起胸膛,越说越激愤:“便是皇上亲子,老臣也是要参的!臣这第二本,就是要参元珩小殿下,参陛下教子无方!” 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武肃帝头上的九旒冠冕动了动。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一方玉石就砸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严御史的脚下。 匍匐的凶猛螭虎,双目圆睁,仿佛在瞪视着严宗让,他看清了那是玉玺,立马跪了下来,不敢再说一个字。 “你把朕比作那等昏君,把自己看做能臣,朕不如就成全了你。” “革去严宗让御史一职,举家发配到荒山。” 陆倦叹道,这下子全家都要搬到鸟不拉屎的荒山上,严宗让的孙子可真成了野孩子了。 但这事儿没完,武肃帝紧接着发落了纪家和元珩。 纪长霖下朝回安居苑的时候,乔氏和纪青梧都在前厅等着他。 看到长子脸色涨紫,心情不佳的丧气模样,乔氏上前几步,担忧地问道:“长霖,皇上可有怪罪?” 纪长霖叹息道:“挨了责罚。” 他伸出了手掌,红肿一片。 乔氏不解地问:“为何会被打手心?” 纪长霖苦笑着,说着今日朝堂发生的事情。 处置了严御史后,皇帝就接着发落了纪家和小殿下。虽是先撩者贱,但动起手来,性质就变了,武肃帝赐了二十手板,元珩自然逃不掉。 但啾啾的手板,却落在了他头上,纪长霖还记得皇上是如何说的。 “纪家的小丫头也有错,她既不在,就由亲舅舅带领了吧。” 说得好像是什么恩赐一般,他不得不领罚。纪长霖自记事起,就没被打过手板心,尤其这次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纪青梧听到大哥的描述,眼睛冒火,猛得把茶杯摔在地上。 狗皇帝! 又打她儿子! 纪青梧:忍不了!这能忍吗?!连夜就去找狗皇帝算账!!! 武肃帝:唤我什么 纪青梧:汪汪汪 (求月票、推荐票啦,宝儿,目前在新书pk期,烦请不要攒文,谢谢~~) 32.第32章 宫宴献艺,某人醋翻了 第32章 宫宴献艺,某人醋翻了 在乔氏惊异的目光下,纪青梧咬着牙坐下。 “大哥,多谢你。” 纪长霖还以为五妹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心疼他,心里暖融融的。 心道这点儿小惩罚算什么,再来二十板他也受得住。 “跟大哥还客气。”纪长霖心情转晴了,就回自己院子“养伤”去了。 皇帝去祭祖的第二日,就会大摆宫宴,宴请宗亲和群臣,这是流传下来的规矩。 乔氏白日里还跟她提起,要她一同进宫赴宴,给她相看的那人也会跟着乔老大人一起去。 纪青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可现在,她实在担心元珩,心里放不下,想远远见他一面也好。 眼看出发去宫中的时辰快到了,乔氏商量她道:“小五,你就陪娘去坐坐,不用干旁的事儿,宫宴的席面是临安城最” 没等她把游说的话说完。 “娘,我去。” * 宫宴就在集英殿中举行。 纪青梧又被乔氏插了满头的珠翠,额间还特别描了粉莲花的花钿,换上了珍贵的香云纱裙,在光下,裙幅褶褶生辉,如雪月夜的月光。 乔氏满意地看着她的“杰作”,一边对着她道:“宫宴会分坐东南北三席,东为尊,是皇帝太后所坐的方位,宫里的娘娘们和皇室宗亲所坐在北席,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就在南席。” 纪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是以纪家就只有大房和二房来参宴。 一进到巍然耸立的集英殿,纪青梧就被满殿的倾国之宝震惊到,就单说那悬挂在墙面的大弓,应是被誉为神弓的轩辕弓。 乔氏领着她在南席的一个长桌坐下。 此刻皇帝和太后还未至,屋内就已经齐聚了满城达官显贵以及家眷。 一众女眷都在小声地寒暄,或是相互问候着,纪青媛身边围着不少世家小姐们,她得意地看了纪青梧一眼。 “这是我五妹妹,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青媛,她之前果真嫁了个” 几人在纪青梧背后小声地蛐蛐咕咕,她就当没听见一般,淡笑看着门口。 过了一会儿,乔勐翰带着一人进来,那男子进门后,殿中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纪青梧也挑起了眉,眼眸微微张大,她从没看过可以把一身白袍子穿的这么 诱惑的男人。 也许有人穿白衣是潇洒出尘,但这人却是勾人心魄之感,主要还是脸长得太出挑,带着雌雄莫辨的气质。 乔氏见她不错眼珠地盯着看,小五的反应不出她所料。 她笑容满面地说:“小五,这就是我和你外祖父为你相看的,你可还满意?” 纪青梧讶异地看着乔氏,问道:“他就是那个状元之才?” 有才华又相貌惊人,真是什么都被他占了,怪不得乔氏之前说,这人太过抢手,要催着她早些相看。 “这位公子就是黎承训,老家在显阳,也是书香门第,月后就要进行殿试了,你外祖父说他才华惊世,定会中选,到时候可要水涨船高,小五,你要抓紧了。” 乔氏已经在明示了,纪青梧连连看了他几眼,若是平时她不会这样大胆,可满场的女眷,没几个不盯着他看的。 欣赏男色,女子也不能免俗。 纪青梧翘着嘴,忽而和他望过来的视线相碰。 黎承训自是认得乔氏,坐她身边的姑娘,应是纪家的五小姐,也是前日在回廊中跑动的女子。 他看着她的笑容逐渐扩大,面容如皎皎月色,一笑生辉,额间的花钿衬得她,就像落入凡尘的莲花仙。 黎承训神情微愣。 武肃帝就是这个时候进殿的。 纪青梧眼前忽然出现一抹明黄,她还没来得及收起嘴角的笑意。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又和武肃帝对上了视线。 像是被人抓包一般,纪青梧的心跳乱了一拍。 目中这人的色相并不比黎承训差,尤其是眸中带着愠怒,长眉微皱的凌厉模样。 想让人把心剖给他,任他蹂躏。 纪青梧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好想见他怒到不能自持的神态。 但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人是皇帝,是随时可以咔嚓了她的人。 气他一时爽快,转眼就掉脑袋。 两人仅仅视线交集了这么一瞬,纪青梧就心虚地低下头。 武肃帝在东席的主位落座后,身边的人大气不敢出。 李渝宗更是脑袋发汗,万岁爷早前在勤政殿还好好的,还很有兴致地过目了礼部呈上来的宾客名单,看完,眼中还隐隐有笑意。 怎么一来集英殿,就情绪不好了。 陪坐在右侧的卫妃,并不多话,只提起了酒壶,给皇上的杯中添了酒。 太后坐在皇帝左侧,也感觉到皇帝释放出来的沉压,以为他还在因为昨日朝堂上纪家和御史的纷争,心有怒火。 她对武肃帝袒护纪家的行为有意外,又有感激,但也因此对纪青梧的印象愈发不好,真是个就会给家中添乱的惹事儿精。 果然还得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青媛更好些。 太后开口道:“皇上近来政事繁忙,哀家见着都瘦了些了,今日宴会,不如请有才华的小姐来献艺,活络一下氛围。” 武肃帝没反对。 太后对台下的纪青媛使了个眼神。 纪青媛便站起了身,她特地穿着妃红色绣着金海棠花的鸾尾裙,整个人明艳的就像花园中的红牡丹,比起国色天香的卫妃也是分毫不差的。 “臣女愿献一舞。” 这清平舞,纪青媛练习了大半年,双手轻柔地挥舞着羽扇,伴随乐师的旋律而动,轻盈跳跃. 纪青梧用手指轻点着桌案,乔氏没有白给她请教习,她能品出这舞的优劣来,这舞虽美但还是少了意境,也就是舞者的心境不够“清平”,自然舞不出那种盛世华章的感觉来。 有了纪青媛打头,随后出来的世家贵女纷纷献上了才艺,有作画吟诗的,有抚琴吹笛的。 就连卫妃都下了场,她单手握住雪剑,玉手灵活旋转,剑光闪烁,配合着鼓点,恰似繁星点点。 纪青梧沉醉地点头,轻声说着:“上品。” 卫妃怪不得是皇帝宠妃,不仅是姿容绝色,剑舞的境界比她四姐姐高明不少。 只是众女献艺,武肃帝的神色没有缓和,反而愈发黑沉了。 过了这么久,李大总管终于琢磨出来了问题所在。 圣上的目光总会不经意间瞭到南席的某个位置——宫宴之中,神色最悠然自得,已然沉浸到表演之中的观众。 纪青梧:这个舞腰不够软,这个吹笛气不够足 武肃帝:娇娇腰软否?吻可气足? (求月票,推荐票啦,新书在pk中,请宝儿不要攒文,求呵护~~) 33.第33章 丢人现眼?皇帝撑腰 第33章 丢人现眼?皇帝撑腰 太后没想到开了头,差点儿止不住,卫妃那个狐媚的跳完剑舞,把自家侄女儿都比了下去。 她道:“今日的献艺就到这里吧。” 李渝宗看了一眼武肃帝的脸色,体察圣意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陪着笑脸说:“太后娘娘,您还有个侄女儿没有献艺呢。” 纪青梧饮了一杯果子酒,又拿起一块芙蓉糕,举在唇边,正想要咬下,就听到乔氏轻咳一声。 殿中的视线集中到了她身上,她只能悻悻地放下了糕点,舔了舔唇。 太后一看到她这样子,就觉得烦心。 别人家的小姐都是争前恐后地主动出来献艺,偏她在那左一杯小酒,右一块酥酪,惬意得很,真当来宫内宴饮了。 “天也不早了,哀家乏了。” 坐在宗室席面的永王,入席后就频频看向纪青梧的方向,他抚掌笑道:“母后,就让五表妹也登场吧,不耽误多少时间。” 纪青媛知道乔氏给纪青梧请了教习学六艺的事情,她起初也派人去盯着,后来得到了消息,这个五妹就是舞艺不会,音律不通的草包。 她刚才比舞落了卫妃一成,便也想找人衬托自己。 纪青媛也笑着道:“太后娘娘,五妹妹前阵子在家苦练了,您就给个机会吧。” 纪青梧斜了四姐姐一眼,她若是上场给纪家丢人,纪青媛颜面就有光了? 永王和青媛都这样劝了,太后也不好拂了他们的面子,“也好,就让哀家也看看青梧有何长进。” 纪青梧只能起身走到了殿前。 施了一礼后,她直视着太后,目不闪躲。 “回太后,臣女不擅长舞蹈和音律,也不会吟诗作对,这些时日,着实在家中苦学了一阵子,但臣女天资一般,学不大明白。” 这句学不明白,顿时惹来了满堂的瞠目。 乔氏看着纪青梧的背影,眼神无奈,这孩子是个实心的。 虽然真实情况是如此,但当着这么多贵戚士族的面,没所谓地说自己天资一般,学不明白,可真是 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见太后脸色难看,纪青媛得意地笑了笑。 武肃帝拿起酒杯饮了一杯,宽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神情,但从李渝宗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从进门后,皇帝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浮现一抹弧度。 永王大笑出声:“五表妹可真的不通六艺?倒是表哥的不是,让你出来丢丑了。” 众人哄笑出声。 可巧,纪青梧站的位置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乔勐翰,外祖父看着她直皱眉头,她视线略微一偏移,就看到了坐在外祖父身旁的黎承训。 他倒是没有像满堂之人,带着嘲讽的目光,反而像是忍俊不禁,纪青梧仔细瞧了瞧,他长着一双含情的瑞凤眼。 纪青梧此刻领悟了。 为何卫玠、潘安仅凭着相貌就可以千古留名,美貌就是杀器,不分男女,可以让人迷失神智。 眼睛好像有它自己的主意,稍有不慎,就偏了过去。 殿上,将一切看在眼中的武肃帝,重重落下了酒杯,李渝宗刚放下的心又跟着提起来了,这个纪小姐的眼珠子就不能安分些。 纪青梧其实也就看了那么一二三四眼,就转过了头。 “朕依稀记得,纪小姐御马和射箭还不错。” 武肃帝一开口,殿中立马安静下来。 纪青梧脖子僵硬地抬头看向高台之上,脑子里都是嗡嗡声。 她擅长御马射箭,武肃帝是从何处得知的? 是何时记得的? 回临安城后,她一次没有当着外人的面骑马射箭过,也就在家中练了一个半日。 但在军中之时…… 纪青梧顾不上避忌,直直地看向皇帝。 他是不是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 女子一双水眸,转动之间恰似潋滟湖光,心绪不宁时,眼中水波荡漾,惹人垂怜,今日又穿了那华贵的香云纱,更显袅袅娜娜。 武肃帝长指用力地捏着酒杯,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启唇道:“给纪小姐取弓箭来。” 集英殿内宽敞,距离正殿大门的位置也足够远,正好可以作为拉弓射箭的场地。 小太监很快就取了弓箭,递给了纪青梧,有宫人在正殿的门口摆了一个箭靶。 这距离,大概有九丈,是标准的男子射箭比武距离,但女子力气小,通常都会摆的近一些。 小太监问她道:“纪小姐,这距离要不要往前移一移?” 纪青梧有气无力地道:“无妨。” 小太监只当她箭术也不精,摆的近,摆的远,都射不中,远些还可以从这处找借口,毕竟这距离,女子能射中的天下罕见。 纪青梧轻轻拉了下弓,先试了下弓弦的张驰度,双脚迈开站稳。 今日的衣袍是宽袖的,她高抬手时衣料就会走空,有位好心的姑娘让宫人给她取了一个袖围,纪青梧朝着那姑娘笑了笑。 箭已经在弦上。 纪青梧极力让自己定下心来,她闭上了右眼,手臂拉弓,箭矢离弦,破空而出。 “射中了没?” “离得太远了,我都看不清箭靶,她能射中吗?” “按照她这架势,能挨上靶子,我就把名字倒着写!” …… 殿门的宫人大声高喊:“没中!” 殿内是嘈杂的说话声,大都是笑她不自量力。 其实这箭能不能中,在箭离手的一瞬间,纪青梧就感觉到了,中不了,可她用着和往常一样的姿势和力度,为何会偏这么多。 但她不知怎么的,射出第一箭就先回头去寻武肃帝。 因为在北境军营,要论谁箭术最卓绝,无人能出定北大将军其右。 四目相接,纪青梧也忘记了害怕,一心想知道这箭为何不中。 卫妃看到身边的皇帝,本来还沉着脸,但那位纪家的五小姐,射出箭后,无措地回头望向他,皇帝的神情瞬间软化了下来。 还笑着对纪小姐摇了摇头,她看得清楚,不是嘲笑…… 而是被逗笑了,点漆星眸中满是笑意。 纪青梧丧气地垂下了肩膀,又听上头传来醇厚的男声。 “取朕的轩辕弓来。” 卫妃惊讶地张着红唇,皇上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在朝的文官可能不清楚,但武将们都知晓,武肃帝自幼学武,擅长射箭和舞槊,他持着轩辕弓,一箭封喉,射杀的敌军将领有半百之多。 卫妃是卫廷之妹,出身武将之家。 这趁手的兵器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甚至比那糟糠之妻还要受重视。 她从未见过,轩辕弓握在别人手中。 第34章 软什么,看朕做什么 第34章 软什么,看朕做什么 纪青梧在进集英殿时,就看到了那把弓,原来竟是轩辕弓。 传言,这弓配上震天箭,威力无穷。 这弓是李渝宗亲自去取的,他小心地双手呈给她,“纪小姐,这是皇上的爱弓。”还不忘解释这么一句。 轩辕弓比刚才的要重了不少,饶是纪青梧这种气力大的,也觉得坠手。 “我可听说,这弓很重,一般男子拉起来都费劲儿,就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不是白费功夫。” “我要是能摸一摸这宝弓,射不射的中,又有什么要紧。” “这姑娘是来逗乐的吧,普通的弓都射不中,这回换个更难的。”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但不管他们看不看好,纪青梧忽然觉得血液沸腾,金戈铁马一战封侯,不止男儿有这样的鸿鹄之志,她也有过。 她屏气凝神,准备搭弓引箭,右臂和腰腹齐齐用力,竟缓缓地将弓拉成了满月的弧度。 刚才用那普通的弓还看不出,这女子力道十足,不是那等柔弱的花架子,在场的武将们眼睛亮了亮。 有戏! 武肃帝却表现得一点儿都不意外,眸色沉沉,专注地凝着女子的背影,好似不止看过这么一次。 这支箭,带着穿云破月的速度,直奔殿外的箭靶而去。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宫人兴奋的高呼。 “正中靶心!” 殿内的武将们鼓起掌来,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 没人会不喜欢赞美,纪青梧满心欢喜,眼睛亮亮的又扭头去寻武肃帝,下意识地想看他是何神情。 美人回眸,香袖盈盈,在偌大的凤凰宫中,找不出第二个这等鲜活生动的好颜色。 永王眯了眯眼,黎承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纪青梧转了个身,心脏又不甚漏了一拍。 因为皇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这人怎么走路没动静的。 他音色低沉地命令道:“再搭一箭。” 纪青梧只能听话地照做,又拿起一支箭,后撤一步想站稳拉弓,却忘了武肃帝在她身后,她一下子就倚靠进了他的怀中。 香云纱轻薄,身后属于男子的身躯健壮硬实,武肃帝腰间的玉带正抵着她的后腰。 纪青梧立刻想向前挪动,被他制止了。 “别动,以身使臂,臂使指,则弓与手,相通为一体。” 这是要亲自教她箭术了。 刚才自己的那一箭,皇上又觉得她碍眼了吗? 纪青梧压着心内的异动,跟着调整姿势,这可是天下难寻的教习,能得到几句指点,是她赚到了。 武肃帝目光悠悠地扫过她的脊骨,顺着她抬起的纤细胳膊,划到她挽着弓的手指。指甲圆润,没有像宫妃和贵女们一般涂着蔻丹,透着天然的粉。 他低沉道:“开弓时,以目视,自箭杆至箭镞,以一条直线延伸至标靶。” 纪青梧再次挽弓搭箭,按照他的指点,进行校射。 但要连着射两箭,纪青梧还没有修炼到那种好体力,是以拉弓的右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忽而一只大掌扶住她的肩膀,两个人贴的更近了,龙涎香的气味越来越浓,纪青梧的手忍不住发软。 察觉到她忽而泄了力,原本绷直的腰身贴他更近了。 纪青梧的耳畔传来一声沉闷的低笑。 “软什么。” 武肃帝应也饮了几杯酒,酒的烈气以及低醇的声音,剐蹭着她的耳膜。 她的右耳立马不争气地红透了。 纪青梧挺了挺腰,“没软。” 只是挺直了腰身,臀就要后翘,她身后之人短暂地僵硬了一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纪青梧这力气提不起来了,她懊恼的抿着唇瓣。 殿中的人还在等着她再射一箭,况且有皇帝这个教习在,她若射不出这箭,就真的要让人笑话了。 武肃帝直接握上了她拉弓的手。 ⊕ an⊕¢o 准确的说,是将她的手包裹住。 纪青梧眼眸微微睁大,她一下子就感受到男女在力气上的天差万别,武肃帝毫不费力地将弓拉得更开,这弓的力量顿时绷得满满的,已经到了上限。 她悄悄仰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颔,因她没见过武肃帝在战场时的威风,想看看他拉弓引箭时是何神采。 “看朕做什么,瞄准。” 被人轻斥了一句。 纪青梧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这个时候,她怎么脑袋里还装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定下心,沉下呼吸。 正好和武肃帝垂眸看她的视线错过了,她没见到那微挑的嘴角。 箭一离弦,弓弦发出“砰”的一声。 弓开满月分明,箭去寒星迸发。 她绷紧的心绪,仿佛也随着箭矢飞走了,不必等宫人来报,纪青梧就知道结果了。 香云纱的质地轻薄,箭飞出去带来一股风,将纱裙吹动到了明黄的龙袍之上,旋转着缠绕又离开,再转着弯贴了回来。 “箭靶已射穿!” 得到宫人的报告,纪青梧这回没有转头看武肃帝。 两人现在距离太近了,她低着头往前移了几步,拘谨地想要避嫌。 被他握过的手和肩膀犹在发烫。 满殿的人都兴奋了起来,武将们更是爆发出阵阵叫好声,没想到这无趣的宫宴还能得见皇帝拉弓射箭。 且这女子也是不错的。 能得到在沙场征战的将士们一句“不错”,已是很高的赞誉了。 经过这两箭,纪青梧的名声在一群武将中,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太后,纪青媛,卫妃的脸色就差了很多。 永王缠腻的视线在纪青梧的腰间打转,想不到这表妹竟有如此惊喜,倒是特别,这几日不见,他又收了个胡姬为妾,新鲜劲儿还在,但现在看来,远远不如五表妹体态诱人。 武肃帝闲庭信步地回了御座,还与众卿饮了一杯酒,见主子心情好,李渝宗也跟着松快不少。 纪青梧垂首回了南席,乔氏的心七上八下的,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但都压下了,拍了拍她的后背。 只说了三个字,“做得好。” 文臣之家能养出来箭术出挑的,很值得乔氏引以为傲。 纪青梧迟来地觉得有些羞,摸了摸耳朵。 乔氏的目光又在殿上的九五之尊和小五之间转了转,希望是她看错了。 宫宴快到尾声。 元珩小殿下才露了面。 武肃帝:有暗爽到,不知何时可以明爽? 作者君:那就得看看读者有多爱你,收票票啦~~ 第35章 何人堪配皇后之位 第35章 何人堪配皇后之位 “拜见父皇,儿臣已经将太傅布置的课业完成了。” 原来是被留堂做功课了,纪青梧看着雪团子一样的元珩,就移不开眼。 早先不知道元珩就是她的儿子,现在知道后,她只遗憾那日没有多抱抱他。 元珩直接去到了北席,和永王并排而坐,小身子坐得板板正正,玉面冷冰冰的,已颇有君子风范。 纪青梧的视线就一直粘在那个方向,再没有动过。 过了没多一会儿,武肃帝道:“元珩,来父皇这里。” 元珩黑眸里都是不解。 开始回想自己今天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父皇生气之事。 他迈着短腿,脸色沉重地走到武肃帝身边。 纪青梧的目光依旧紧紧跟随着元珩,看他的表情,就知他是不情愿中又带着点儿惧意。 她想到了元珩因为和严御史孙子争执之事,挨了二十个手板,纪长霖这个大人尚且手心通红,元珩这么大点儿孩子,又怎么受得住。 纪青梧用带着嗔怪的眼神,瞪了武肃帝一眼,怪他对自己的儿子太过心狠了。 结果,好死不死,又被殿前高坐的那位抓了个正着。 武肃帝挑起眉毛,眸子半眯,纪青梧赶紧低下头。 怎么回事儿,皇帝连后脑勺都长了眼睛吗! 良久才收回视线的武肃帝,对着面前的元珩沉声道:“就坐朕身边吧。” 元珩少年老成,但也被父皇的话给惊到了,他参加宫宴,从来没有坐在皇帝身旁过。 他皱眉道:“是。” 其他经常参加宫宴的人,也暗暗称奇,武肃帝对小皇子的教养严苛,是父子更是君臣,从未因为这是唯一的子嗣而心慈手软,今天却起了同皇子亲近的心思。 李公公在皇帝身边添了椅子,父子共案,那如出一辙的凌厉黑眸,先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南席。 纪青梧低着头,安静地装小鹌鹑。 两人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 太后也乐得有个和小皇子亲近的机会,上次发生落水的事情后,元珩就从卫妃的关雎宫移居到永宁殿自己独住。 “元珩,皇祖母也有些时日没见你了,你自己在永宁殿住可会害怕?” “不会。” 元珩的回答言简意赅,直接断了太后后边想提的话。 太后表情一噎,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路子,开始旧事重提,“上次虽然卫妃没有尽到看顾之责,但好在哀家那侄女儿是个勇敢心善的,不然元珩就要凶多吉少了。” 被点名的卫妃,放下酒杯,淡笑着点头道:“太后娘娘,您说的正是,本宫也甚为感谢纪小姐,只不过这事儿陛下已经处置了,幕后主使的罗美人也已经赐自尽,罗家男子发配,女眷全部入了奴籍,您再提起,岂不会让元珩殿下害怕?” 纪青梧早就知道太后和卫妃二人看不对眼,互呛是常有的事儿。 但一个说着“元珩凶多吉少”,一个说着“赐自尽发配奴籍,却怕吓着元珩”,分明并未真正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纪青梧蹙着眉,看着元珩冷淡的小模样,他像是早就习惯了如此。 太后接着道:“这事儿过去了,不过还有一事,皇上的后宫是不是该进些新人了,哀家记得没错的话,上次选秀还是两年前。” 武肃帝的后宫,和前朝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梁帝的后宫佳丽三千,而武肃帝这后宫就这寂寥的十几人。 前些年是新皇登基后的首次选秀,要顾及着前朝和后宫的势力平衡,选进宫的都是功臣之女,但唯独没有纪氏女,现在国祚稳固,尽可选些皇帝喜爱的女子。 殿中的世家贵女都坐直了身体,有甚者还偷偷拿起口脂补了唇色。 武肃帝面色淡淡,没应声。 太后揉着太阳穴,头疼地道:“皇上,哀家摄六宫事,但现在年纪大了,精力和体力都不如以前,是该立后了。” 从选秀女,又说到立后,皇帝抬眼问道:“母后觉得何人堪配后位?” 皇后之位,世家贵女们可不敢肖想,卫妃这样的天姿国色,还有那样得力的兄长,都坐不得这宝位。 纪青媛扬着头,宛若得胜的斗鸡一般,对自己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殿中最清醒的人,是纪青梧。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太后身处后宫漩涡之中,早已经被权利蒙了心。 立后人选,最不可能的就是纪氏女子。 上次在忠勇侯府,崔氏的那番话也点醒了她,新皇登基后,太后的母家纪氏独大,又有前朝之事为鉴,早就遭到了皇帝的忌惮。 若是立一个纪氏的皇后,唯一的皇子自然要交给皇后这个嫡母抚养,幼子傍身,母家势大,万一有了不臣之心 太后打量着皇帝的神情,接着道:“哀家以为,除了皇上满意,还是要选一个身份贵重,可以真心相待元珩的皇后才好。” 这心思,昭然若揭。 太后是纪氏一族所出,侄女纪青梧又不顾安危救了落水的皇子,在大家眼中,纪家对皇子呵护备至,可未婚的姑娘只剩纪青媛一人。 “母后所言极是,但也要看元珩喜不喜欢。” 听到武肃帝松口,太后心中喜悦,指着南席的纪青媛,“皇孙,看看那边的妃红色裙装女子,你可有眼缘?” 纪青媛温柔地对着他,展颜一笑。 压力一下子转到了元珩这里,他却直接移开眼,小脸冷漠地道:“回皇祖母,孙儿不喜欢。” 纪青媛的笑僵在脸上,皮笑肉不笑,看起来有点儿可笑,太后也讪讪地合上了嘴。 武肃帝却笑言:“殿内之中,吾儿可有喜欢的?” 元珩的目光立刻锁定一人。 纪青梧不敢抬头,盯着面前的点心碟子,虽然她的小家伙喜欢自己,她内心感动,但可不能把她立成箭靶子。 “本是有个还算得上喜欢的,但若是她成为我的母后——” 元珩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道:“儿臣就不喜了!” 武肃帝微讶:“为何?” 元珩看了皇帝一眼,小嘴一抿,随后凑身过去,在武肃帝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众人只见皇帝瞬间黑了脸。 元珩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见父皇生气,他虽然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硬抗,势必要坚持自己的决定。 求票票啦~~ 第36章 三日后,不见不散 第36章 三日后,不见不散 武肃帝没想到。 有一天会被亲儿子嫌弃。 小小幼童,所言的是——“儿臣认为皇宫不是养人的好地方,看不得她嫁进来受委屈。” 这话细想是有道理的。 武肃帝冷着脸,直到宫宴的末尾。 这场宴会,太后、卫妃、纪青媛,甚至连同皇帝都不大高兴。 但纪青梧却觉得身心轻松了不少。 一是射箭活动了筋骨,把回临安后紧张惧怕的心情带走了不少,又得了皇帝亲自指点,箭术有了进益。 二则,通过两次和武肃帝近距离接触,她的心,安稳了下来。 他究竟有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自己还不确定 但稍一想,无非是两种情况,皇帝若没认出,那她就接着伪装下去;亦或是他已认出,却佯装不知道,那她就陪着他演下去。 她还好好地活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越想越开心,纪青梧忍不住翘起嘴角,要是可以,她都想哼着歌儿了。 就连武肃帝退场之时,路过南席,看了她一眼,她也能自在地以笑颜回之了。 惹得皇帝的脚步顿了顿。 但纪青梧想表达方才他教她箭术的谢意,于是对他笑的更明媚了。 女子的笑靥比浮光锦缎还要有光华,眼珠湿亮亮的,被她看着的人,只觉着沁人心脾,通体舒坦。 武肃帝眸光闪动,没有回应,但脸色好了不少,而后抬脚走了。 等贵人们都离开后。 乔氏拉着小五,两人走出南席,正好碰见了要离开的黎承训。 “见过纪夫人,五小姐。” 纪青梧简单福了福身,回道:“黎公子。” 乔氏在一旁看着,觉得两人站在眼前很是登对,心内直点头,她本意就是两人借着宫宴之名,让两人见个面就好,打过招呼后,乔氏就领着纪青梧走出殿外。 出了宫门口,纪青梧扶着乔氏上了马车。 “纪小姐,请等一下。” 朗朗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纪青梧回头,就瞧见了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 “黎公子?” 黎承训上前一步,两人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纪小姐,方才在殿中不方便说话,三日后,可否与在下去寒山寺同游,我听说此寺登高望远的风景不错。” 说完,他还笑了笑,宛如晴光映雪,纪青梧顿时觉得眼前亮了不少。 她本不急着嫁人,但刚巧今日了却心头的大事,心情正好。 况且,她早就听说过寒山寺,这寺庙建在千奇山的顶峰,山中景色奇丽,也想去欣赏美景的。 只是这合不合礼数? 在马车中的乔氏,掀开帘子,笑着道:“让兰芝陪着你一起,不妨事的。” 在公开场合,年轻人同游没有什么要紧的,没想到这黎公子对小五如此上心,乔氏自然要成人之美。 纪青梧点头,大方地道:“好,三日后山下见。” 见她应下了,黎承训也笑着道:“不见不散。” 回到家后,纪青梧卸下钗环,右臂有点儿酸痛,那轩辕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使得的。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面容。 熟悉又陌生,她已经快忘记自己的真容是何样子了。 啾啾从小就习惯了纪青梧时不时地换张脸,但这丫头却每次都认得出,她曾问过,你是怎么认出阿娘的呀? 啾啾扑过来,在她身上打滚,小鼻子使劲儿的嗅着,说是因为阿娘的气味儿好闻,在别处都闻不到。 纪青梧拿着紫檀密齿梳,梳着如黑云般的长发。 兰芝忽然敲了门进来,压低声音,语气却很急地道:“五小姐,忠勇侯府派人来传话,要请小姐过去一趟。” “现在?”她讶异地问。 外边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叫她过去……莫不是大姐姐出了什么事儿?! “兰芝,你在家看着啾啾,我过去看看。” 纪青梧随手用玉簪盘了个发髻,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忠勇侯府派来的马车就等在门口,她坐上车,心中开始忐忑。怪不得今天宫宴没见到忠勇侯府的人,敢情是大姐姐出事儿了。 进了宁华堂,芯儿引她进去卧室。 纪青容正躺在床上,陆倦一手端着碗,另一臂扶着她,正在姿态亲昵地哄喂她喝水。 纪青梧愣了愣,大姐姐面容红润,不像是病到了连水都喝不了的程度。 “五妹妹,你来了。”纪青容嫌弃地拍了下陆倦的手,让他到一边去,别打扰她和五妹聊天。 陆倦好脾气地道:“是我请五妹过来的,你就让我同她问上几句。” “大姐夫,这么晚叫我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五妹,青容下午在打理家事之时晕倒了,已经请了大夫来看,只是那大夫医术一般,我信不过,还是要你来看看,我才放心。” 纪青梧走到床边坐下,拉过长姐的左手开始摸脉。纪青容紧张地盯着她,陆倦在地上焦虑地来回踱步。 也就半炷香的功夫,纪青梧淡定地收回手。 陆倦停下脚步,问道:“这么快?不再多把会儿脉了?” 纪青梧把长姐的手塞回被子里,指了指自己,挑眉道:“不要小瞧我的医术,妇科圣手是也。” 陆倦虚心求教:“敢问圣手,先前大夫说青容像是孕相,但月份尚浅,他只能等一个月再来请脉,圣手有什么高见?” 纪青梧还没说话,眼睛已经先弯了起来。 “是喜脉没错。” 听到这个诊断,纪青容怔怔地,两行热泪就滚了下来。 她紧紧攥着纪青梧的手,“五妹.是真的吗” 纪青梧手背被长姐的指甲划得有些疼,她忍疼点头道:“大姐姐,没错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纪青容胡乱地抹着泪水,忙点头:“我信,我信的!” 陆倦目光闪动着,站在床边,抱紧了妻子,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纪青梧看着这对夫妻情意绵绵的样子,也不想打扰了他们,但有些医嘱还是要亲口说给他们听的。 “原来的药可以先停一停,我给大姐姐开些温补适合养胎的。” 陆倦:“好,我会盯着她按时吃药。” “一定记得让大姐姐多修养心神,不要操心府中庶务了,忌大喜大怒。” 陆倦:“好,可以请二嫂来帮忙。” 纪青梧想到了还有个必须要提及的嘱咐,她咬咬唇。 之前当医者,医治的都是不认识的妇孺,一旦这夫妻两个人你都识得,有些话要说出口,就变得有些难为情了。 “大姐姐底子差,请世子要顾惜大姐姐身体,前三个月不能行房。” 陆倦:“.好。” 纪青容把脸埋进被子里。 * 纪青梧走出忠勇候府,外边夜色茫茫,看不清路面。 她出来的急,衣服还是参加宫宴那套香云纱,晚风一吹,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快步登上了门口正在等候的马车。 只是还没等坐下,她就发现不对。 这马车的空间,宽敞了两倍有余。 求票票啦~~ 第37章 手别乱摸,闭上眼 第37章 手别乱摸,闭上眼 马车内的光线昏暗,车帘更是密不透光。 纪青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睁大双眸,想要看清楚马车内是否有人在。 好似无人。 这马车内倒是暖和得紧,只是误闯了别人的马车,不好停留太久,她正要退出去。 脚下却忽的被什么东西一绊。 她在失去平衡的瞬间,还在想,进来之时并未察觉到有东西藏在脚下 然而,也没有意料的疼痛,她没摔倒在地面,反而扑到了一人身上。 确切地说,是扑到了男子匀称有力的大腿。 车内竟然有人! 纪青梧心急地想找个借力点站起来,但眼不能视物,只能用手摸索着。 不知摸到了何处,只闻一声略带喑哑的闷哼。 在不能视物的幽闭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撩人。 “手别乱摸。” 那人低斥着。 纪青梧也觉出尴尬来,她弱弱地解释道:“我没想摸,我看不见,只是想先站起来。” 话音一落,马车的车厢忽然亮堂了。 那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颗夜明珠。 纪青梧也借着这光亮,看清了马车的车厢,壁面是华丽丝绸和绣花,车顶有精美的雕龙凤纹。 她蓦得一抬首,就见到了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庞。 没了白日的凌厉冷冽之态,在夜明珠的光下,润泽如玉。 男子高大身形倚靠在车厢中央的榻上,他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纪青梧傻眼了。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何会在忠勇侯府门口停靠的马车上,见到皇帝! 武肃帝也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女子仰着头,红润的唇瓣因为惊讶微微张开,水眸里满是莹莹的华光,发丝还调皮地划下来几缕,落在耳边。 娇软的身子正趴伏在他的大腿处,呼吸有点儿急促。 又纯又媚,让人瞬间就生了别样的念头。 武肃帝的喉结滚了一滚。 低沉地命令道:“还不起来?” 纪青梧也意识到,她的姿势太过不雅,她赶紧移开手,不敢再碰触他的腿,支撑着坐榻起身,脸色酡红地退到车厢的角落处。 腿间没了那片温软,武肃帝又皱了皱眉。 见他神色,纪青梧以为自己唐突了皇帝,加上她还是个有“前科”的,又往后缩了缩,干脆把后背贴到了厢壁。 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陛下,都怪臣女没看清您在,不然就算我在地上摔残了,也不会往您身上摔的。” 武肃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若不是他,是别人在,她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投怀送抱”了? 不知道是这眼神太冷,还是厢壁太凉,纪青梧打了个哆嗦。 “坐过来。” 纪青梧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坐在他右侧,两人之间至少还可以再坐下一人。 皇帝不开口说话,她也不敢出声。 车厢内气氛沉闷,丝丝缕缕的香气飘过纪青梧的鼻尖,她微微偏着头,看向了武肃帝。 男人眉头不耐地皱着,似正在努力平息着什么,他仅着了一身家常的玄青色锦袍,腰间没有玉饰,只配了一只香囊,隐隐有香气透了过来。 见她的目光停靠在他腰胯之处。 武肃帝的声音一凛。 “闭上眼。” 纪青梧不知他为何要让自己闭眼,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位还是百官之上的帝王,她只有听令的份儿。 她听话的缓缓合上眼,长如黑翎似的睫毛轻轻抖着,似透露着她的不安,她听到了布料摩挲的声音,还有茶盏轻碰的声音。 武肃帝灌了一杯冷茶,茶水润过喉头,心绪平静后,才看向身边之人。 那一双柔亮的眸子,闭上后,这张脸就没有那么乱人心智了。 千秋多绝色。 他出身世家,少年时便征战沙场,功名赫赫,主动投怀的绝色佳人多不胜数,单凭这张脸,还不足以让他如此心神不宁。 识人识面不识心,帝王之术,最先要学的便是洞察人心。 辨目,可以观心,目为游息之宫,一看便可知善恶清浊。 纪青梧这双眼实在生的太好,水灵灵的随意一望,就像生了一把水袖,直直扬到人心里去。 武肃帝手里端着白玉杯,嘴边带着嘲讽的弧度。 他要是辨不出她这等易容之术,恐怕早已在谋逆之人的刺杀下丧命无数次了。 这双眸子,独一无二,世间绝无仅有。 他怎会认不出。 更何况,他曾见过这双眸子盛满情思时的潋滟风情,只不过,那目光所及之人,并非是他。 “睁开眼。”男人声音沉沉。 纪青梧闭眼太久,睁开时眼皮还有点儿发沉,她眨了眨眼,羽睫翻飞,眸光忽明忽灭,比那夜明珠还要光华万千。 她方才觉察过味儿来,是不是不小心摸了皇帝一下,让他觉得自己碍眼又碍事了。 就这么点儿碰触,他就如此厌烦的反应。 想当初她可是 这样一想不要紧,越想越刹不住,纪青梧的脸开始发烫,人一旦心思乱了,就会没话找话,开始多话。 她打破沉默,问道:“陛下,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武肃帝反问:“朕不能来?” “能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纪青梧干巴巴地又问:“陛下,您有没有看到侯府的马车?我出门时没找到,才会误上了您的马车。” 那马车夫已经被李渝宗带去喝茶了。 武肃帝冷淡道:“没见到。” 见他不欲同自己搭话,也对,是她误闯了皇帝的马车,扰了这位的清净,换做是她在休憩,也不愿被人打扰的。 纪青梧开口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臣女就先回家了,您也早些回宫休息,臣女告退。” 说完,正要走,身后之人突然开了口。 音色比料峭的晚风还要让人觉得凉嗖嗖。 “就如此好看?” 纪青梧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望着他,这问题问的突如其来,也不搭前言,什么东西好看? 见她半响也没反应过来,清澈的眸子带着迷茫,偏着头,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 武肃帝放下了茶杯,抱着胳膊,好心地给了她提示。 “隔着六排坐席,要遥遥地看。” “献艺之时,也要侧头去看。” 男人语气慢悠悠的,但神色可是冷的渗人。 这是在说什么? 求票票啦~~ 第38章 先定下这桩婚事 第38章 先定下这桩婚事 纪青梧将献艺之事在脑袋里过了个遍,眸子忽而瞪圆。 如果她猜得没错. 应该说得是,她在宫宴之中看向黎承训那几眼。 这有什么,遇到没见过的好风光,谁能忍得住不看。 纪青梧猜测着武肃帝的心思,大概是同为男人的好胜心作祟,就像女子会比美一般,男子想来也会如此。 于是,纪青梧公允地道:“臣女不止看了黎公子,还看了陛下。” 武肃帝挑眉:“何时看的?” 这回纪青梧开始支支吾吾,她每次射出一箭,就回头去寻他的目光,射不中,想求个安心之态,射中了,想分享喜悦之意。 在箭术之事上,她确是对武肃帝有着崇敬之心。 只是在此刻,这么说出口,显得她别有用心了。 纪青梧磕磕巴巴地道:“就,就射箭的时候,看了,看的次数更多,更久。” 刚才还脸色不虞的男人,现在神色好转,语气带着揶揄道:“看够了吗?不再看了?” “够了,不看了。” 纪青梧摇头,见那张俊脸有沉下来的意思,忙道:“下次再看。” 武肃帝身体前倾了少许,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厚实又宽阔的肩膀带来更大的压迫感,光线被他挡住大半。 “现在就急着要走,你没什么要问朕的?” 纪青梧心中一紧,这人怎么好似能看清她所思所想。 她确实有个问题想问,比如说,皇帝是如何知晓自己箭术不错的,但她不敢问,也怕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于是,她摇摇头。 却听清冽之音响起,“朕却有话要问你。” 纪青梧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在南楚时开了个医馆,是治什么的?” 她老实地回答:“不孕不育,不限男女。”又补充道:“也不限物种,猫儿狗儿的也可以治。” 她福至心灵,该不会皇帝是想找自己医治他的隐疾吧! 毕竟这么多年,后宫一直没有皇子和公主诞生。 这可就难了,他虽是帝王,但命中绝嗣,她穿越来此,正是为了帮他绵延子嗣。 这隐疾,她可医治不了。 不对,也不是不能医治。 只不过.他的子嗣,只能由她所生,其他妃嫔是断然不会有孕的。 纪青梧为难地道:“陛下,您.” 武肃帝见她神态扭捏,就知她想岔了,直接道:“你去长公主府一趟,给皇姐请脉。” 原来武肃帝深夜出现在忠勇侯府门口,是为了找她说这件事儿。 大姐姐刚诊出有孕,这消息就传到皇帝耳中了?看来自己的医术得到了认可。 皇帝专门跑来这一趟,对华昌长公主可真够重视的。 长公主赵天华,封号华昌,是皇帝亲姐,已经和驸马成婚六年了,外界传言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关系和美的很,但就是一直没有孩子。 纪青梧心里的疑惑打消了,乖顺地点头。 “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三日后再去。” 纪青梧抬头,惊讶地看着他道:“为何要三日之后才去?”他这么晚来等自己,难道不是很急吗? 武肃帝冷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朕说三日后,就是三日后。” 可是,她三日后和黎承训约了去寒山寺同游。 纪青梧犹犹豫豫地望向武肃帝,眸中似是含了一汪水,却丝毫没有撼动男人的决定。 wшw◆Λ n◆c 〇 直接被人下了冷硬的逐客令。 “下去。”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低头福了福,安静地下了马车,结果就看到另一架马车停在侯府的正门口。 她揉了揉眼睛,方才是她眼花了吗? * 翌日。 纪青梧去了安居苑,将三日后要去华昌长公主府中的事儿给乔氏说了。 但没提及昨夜见过皇帝,只说是派人传的话。 “娘,黎公子那里,我要失约了。”纪青梧问道:“我写一封书信给他,说明缘由,可还合适?” 乔氏思虑着:“这么巧,赶在了同一天,还是长公主之事更重要些。” “既是见不到不如你今日陪娘一道回趟乔家,你祖母身体有点儿不舒坦,正好你们俩也可以当面说。” 纪青梧点头:“这样也好。” 到了乔府,母女先去了乔老夫人的房中。 刚一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老太太的笑骂声。 “你这泼猴儿,专门回家来拿我这个老太太开涮。” 又听见一男声,打趣道:“就算现在是个老太太,也风采不减当年,西塘那么多老头,都时刻等着跳河,再博您一笑。” 乔老太太气得扔了一个靠枕过去。 纪青梧和乔氏进门,险些被砸着,她侧身抬手一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哎呦,差点儿砸到我的心肝儿了。”乔老太太又骂了那个穿着深蓝长袍的男子几句。 又招呼道:“快过来,坐在老身的边儿上来,小五,这个不正经的就是你小舅舅。” 乔其麒笑着道:“阿姐,青梧这身手不错。” 乔氏怨道:“四弟,你怎么又逗母亲,她这么大年岁了,别惹她动手,万一再闪着腰,你就罪过大了。” 乔其麒摸了摸鼻子,这么大了,还要在外甥女儿面前被训,多少有点儿颜面无光。 “小五,你来得正好,你小舅舅刚从显阳回来,也去了黎承训的老家打听过,是个本分的清正之家。” 乔老太太拉过纪青梧的手,“虽说家底比不上都城这些勋贵,但男儿的前程是要靠着自己去挣的,你外祖父和小舅舅,都觉得此人大有可为。” 老人家语重心长,纪青梧配合着点点头。 “若是你也中意,咱们就在殿试之前,先定下这桩婚事。” 怎么突然快进到要订婚了! 纪青梧呐呐道:“这也太急了些.” “傻姑娘,等到殿试中了状元,盯着黎承训的人家可就多了去了,难保就被人撬了去。” 可这事儿怎么也得讲究个两情相悦,纪青梧不想太过草率。 “黎公子,他可知情?” 乔其麒笑着道:“他早就应下了。” 纪青梧捏着小指,开口道:“让我先同黎公子见见。” 此时此刻的勤政殿。 自从上次调查纪青梧后,三川就被武肃帝下令,调成了专门盯看她的隐卫。 这会儿,三川正跪在殿中禀报。 “禀圣上,纪五小姐今日回了外祖家。” 武肃帝坐在案后,翻阅着奏折,抬眼道:“原定今日就要回乔府吗?” 三川道:“是临时决定。” 乔家有谁在啊,这么迫不及待地又回去了。 武肃帝扯出一丝笑,有弧度,但缺了温度。 李渝宗和三川都低下了头,默契地心道,怕是有人要遭殃了。 求票票啦,感谢~~ 第39章 我会风光迎娶你 第39章 我会风光迎娶你 乔家,假山亭内。 碧水流淌在亭子前,青石如画,站在亭中的男女,是画卷都描摹不出来的灵动和俊逸。 黎承训依旧是一身白衣,阳光穿过竹叶,在他的衣袍上投下竹叶纹的暗影。 纪青梧侧身,看向他柔声道:“黎公子,先要对你说声抱歉。” 听到抱歉二字,他的音色疏冷:“纪小姐,无论你作何决定,都不用跟我说抱歉。” 纪青梧的视线从他精致的侧颜,落到他垂在身侧,曲起的手指上。 明明心内很在意,却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轻咳一声,又开口道:“我刚从老夫人那处过来,听说关于你我议亲一事,你已同意。” 正常女子说与亲事相关的话,都会多少带点儿害羞和扭捏。可纪青梧却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大方地看着黎承训那张俊得夺目的脸。 察觉到她在打量他的神色,黎承训转过身来,两人正对而立。 女子面容白皙,神情柔和,烟波含烟似雾,身上的幽香被清风送了过来,他神色变了变。 黎承训顿了少顷,垂眸道:“纪小姐,乔老夫人说得没错,这婚事我已经应承了下来,你拒了便拒了,也不用对我说抱歉。” “谁说我拒了?”她的声音带着疑惑。 黎承训抬眼瞧她,只见她脸上满是笑意,眼眸流转间,顾盼神飞。 他皱眉确认着:“那是因何要道歉?” 纪青梧可惜地道:“原本说好的寒山寺同游,我要失约了,临时有些事儿绊住脚,就不能陪黎公子去了。” 黎承训似是长呼一口气,忙道:“不碍事,往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去寒山寺。” 往后. 纪青梧听懂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他们之间还有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我还有一事,想问黎公子,只是不知道是否会唐突了公子。” 黎承训颔首,认真地道:“你问,我尽会如实回答。” “我嫁过人,生育过孩子,这些你应该清楚,你为什么会答应同我议亲?” 纪青梧并不是看轻自己,而是这个世道,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名声不好,何德何能二嫁状元之才。 她很想知道黎承训是如何想的。 他似是知晓她的顾虑,直接道:“显阳民风开放,再娶再嫁是寻常事,娶妻当然要娶意中之人,我曾闻纪小姐在南楚开了间医馆,在战戈之中可以保身,如此心性坚韧又有才华的女子——” 眉目间似朗月入怀的男子,拱手施了一礼。 “承训,寤寐思之。” 猝不及防被人表白的纪青梧,看着他的脸,笑着轻声道:“倒也不必辗转反侧地思之。” 看她神情温软,黎承训忽而低低地唤道:“青梧。”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纪青梧回望着他道:“你都这么叫了,还要问我,我要是说不行,你就不叫了吗?” 耳边响起他朗朗的笑声,雪山晴雪般干净的脸庞,眼里映照的都是她。 “乔老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两个早点下定,婚期还不急,青梧,不知你的意思是?” 先定下来,两人以成婚为目的相处,虽少了些浪漫,但却令人踏实。 纪青梧在思虑着。 “青梧,待我高中后,我会风光迎娶你入状元府,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孩子也可以由我亲自教导,若你还想开间医馆,我就给你挑好铺面,若是想待在家中,就辛劳你主持中馈,可好?” 几句话,就将未来勾画的如此令人向往。 不是困于后宅,她可以尽情去做自己所想之事。 纪青梧也难免意动。 “好。” 两人聊完,纪青梧先转身离开。 黎承训的目光却直直地定在远处,并没有看向她的背影。 假山上地势高,可以望尽前厅,乔氏客卿之多,犹如过江之鲫。 只有先登高,才能望更远。 * 慈宁宫。 石溪进了殿中,跪在榻边,用手给太后揉按着腿。 “太后,奴婢刚才差点儿来迟了,请太后恕罪。” “又没有真的迟到,何罪之有。”太后闭着眼,闻着燃起的梨木熏香,问道:“说说,你被什么耽搁了脚步。” “奴婢去御花园给您集新鲜的花瓣,正好听到在御前侍候的小太监们在碎嘴。” 见石溪神神秘秘的,太后睁了眼,“其他人先退下吧。” “太后娘娘,那小太监说,今年的进士中有一位,不仅才华绝世,而是样貌也是个顶个的俊朗,现在已经不知被多少家贵夫人相中做女婿了。” 太后嗯了一声,反应仍是平淡。 石溪低眉顺眼地接着道:“就连皇上今日也在早朝中盛赞这位写的锦绣文章,怕是殿试头筹就是他了。” 太后惊异地撑起身子。 就连皇帝都盛赞了?武肃帝平日可不轻易夸人的。 还特地选在早朝中如此说,看来离状元之位仅一步之遥,只等殿试中选了。 “当真如此俊秀?” 太后有一女,庆云公主,正好快到了择驸马的年岁,她这两年一直在盯着,哪家有适龄的儿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状元郎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石溪道:“是,太后娘娘,我听说乔家也对这位很中意。” 管他乔家李家崔家的,太后皱眉道:“哪家的都不能越过哀家的庆云去!” 石溪手下用着巧劲儿,卖力地揉按着,轻声道:“太后,正好过几日就是娘娘的圣寿节,可请那位探花郎来,您和庆云公主先看看。” 太后舒服地眯上了眼,慢慢地道:“也好。” * 第三日一早,纪青梧就去长公主府递了拜帖。 小厮领着她入府门,穿过长廊。 左边传来闷吼声,吓得纪青梧身子一抖。 顺着声音,可以看到隔壁的院中,一男子半身赤裸,身材魁梧,仅穿着黑色外裤,在树下打拳,拳拳带风,震掉了不少树叶。 那沙包大的拳头,不夸张的说,一拳就能要了纪青梧的小命。 “纪小姐,这是驸马爷。” 原来这位高大威猛的汉子,就是尉迟将军,华昌长公主的驸马,尉迟连平。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见,纪青梧隔着栅栏,行了一礼,就赶紧跟着小厮走了。 求票票啦~~ 第40章 武肃帝的荒唐行事 第40章 武肃帝的荒唐行事 很快到了华昌长公主的屋门口,门外立着的侍女见她过来,从廊下来迎接。 “纪小姐,长公主现下还在睡着,请您到偏厅等上一等。” 不愧是长公主,在自己府中想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不像自己,一大早就爬起来,现在还要等贵人睡醒。 纪青梧坐在偏厅,打量着房内的布置。 有一张长长的香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香烛和香薰,是以屋内满是宜人的花果香气。 紫檀架上摆着菱花铜镜,两侧还挂着双面刺绣丝帛,桌上有一个汝窑花瓶,插着一囊水晶刻成的梅花。 她暗暗称奇,真是雅致中难掩贵气。 侍女道:“纪小姐,长公主醒了,一会儿就往偏厅来。” 纪青梧坐直了身体,眼神注意着门口的动静。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位黄色宫裙的侍女推开了门,一位穿着月华绫锻,外披着羽纱衣,挽着飞天发髻的女子缓步进来。 纪青梧进了长公主府的第二惊,就是华昌长公主。 长公主是美人,她预料的到。 毕竟她和武肃帝一母同胞。 可没想到是谪仙一般的人物,是个气质脱俗的冷美人。 华昌长公主拖着长长的裙尾到了正位坐下,神色有点疲倦。 目光像是带着冰碴子,嘴唇微微分开问道:“你就是纪家五姑娘?” 纪青梧乖巧地点头。 她之前还觉得武肃帝那双眼冷的渗人,结果发现,和华昌长公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长公主嘴角连一点儿笑意都没出现过,若不是她们之前没有见过,没有过节,她就要以为自己做什么惹怒了长公主。 “臣女来给长公主请脉。” 长公主微微侧首,示意其余的侍女退下,只留下一个贴身侍女。 “皇帝让你来的?”声音如沁人的泉水,清冷又甘冽。 纪青梧不敢多答:“是。” 长公主的娥眉舒展了少许,伸出了玉臂,侍女拿来一张薄如蝉翼的水晶纱,盖在她的手腕之上。 侍女低声道:“纪小姐,请。” 纪青梧坐了过去,不敢直视长公主,把手轻轻搭了上去。 是热的哎。 这华昌长公主从头到脚都冒着冷飕飕的仙气,她还以为整个人都会是冰凉如玉髓。 长公主也是人。 有了这个认知后,纪青梧没忍住勾唇轻笑,嘴角的小窝像是梨子一样清甜。 华昌长公主眸光扫在她的脸上。 前几日,皇帝身边的李渝宗亲自来了一趟,说是圣上给她安排了一位神医请脉,她本想拒绝,有孕无孕,听天命就是,何必要人为干预。 但李公公说,这女子比较特殊。 话里话外,大有不顾长公主意愿的意思,不是她想要看病,而是这女子要来看,她就必须得配合着。 武肃帝登基后,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荒唐的行事。 华昌长公主忍不住瞧了又瞧,想看看能让武肃帝身旁的内务府大总管,说出特殊二字,她究竟是个怎么特殊法。 纪青梧正神情专注地号脉,微微敛眸,唇色不点而朱,长得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 许久后,纪青梧蹙着眉收回手。 看她神色不对,侍女问道:“长公主身子可有问题?” 纪青梧赶忙答道:“没,长公主身体康健,脉象不浮不躁,流利圆滑,从容和缓。” 她为难地抿抿唇,对着像月宫仙子一般的长公主,说起房中事,好像亵渎了她。 眸光闪动,宛若一池春水皱,就这么看向长公主。 直把华昌长公主也看得心软了些,她将袍袖的褶皱扯平,“你尽管说。” “臣女听闻殿下和驸马成婚六年,要知女子不孕,也不全是女子的问题,也可能是男子身体有碍。” 她说的委婉些,长公主听明白了。 “叫驸马过来一趟。”华昌长公主冷声道。 很快,驸马就被请到了偏厅。 “公主今日怎么在偏厅待客?” 尉迟连平刚练完拳,套了件外袍就过来了。 华昌长公主凌厉的眼风就甩了过去,主屋昨夜被他闹成什么样子,还怎么见客。 见他带着浑身的汗臭,要坐在自己身边,长公主冷冰冰的假面也打破了,玉指一扬。 “坐那边去。” 尉迟连平无所谓地在旁处坐下,端起一杯雪萃花茶饮了,嘴中还道:“这什么茶,味儿也太淡了,远远不如我将军府中的大红袍。” 喝了这么珍贵的茶,却还要贬损几句,华昌长公主扭过头,连半分视线都不想再分给这个粗人。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纪青梧就看出了,这对夫妻不如外界传言的相敬如宾,应该说是相互嫌弃才更贴切。 尉迟连平眼里带着挑衅,嫌这么喝不过瘾,直接拿起茶壶,隔空对着嘴倒了进去。 还有不少茶水溢到了下巴,顺着流淌到胸前。 这么粗狂的喝法,连纪青梧都看呆了。 喝完茶解了渴,尉迟连平才看到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他用袍袖擦了擦嘴,问道:“你是何人?” “回驸马,臣女奉命来给长公主请脉。” 尉迟连平诧异地问:“公主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你把脉?” 华昌长公主根本不想说话,侍女道:“公主请纪小姐也给你把把脉。” “我又没病,我不看。” 说完,尉迟连平转身就离开,大步一迈,几步就要出门口去。 “回来!” 华昌长公主把一只名贵的双耳玉杯,摔在尉迟连平的脚下,才让他停了脚步。 尉迟连平看着脚边的碎片,还有心思调笑,“既然公主这么极力挽留,我就再坐一会儿。” 摔杯子留人,关键还留住了。 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看得纪青梧心中一阵害怕,她赶紧低头上前。 “臣女给驸马诊脉,很快就好。” 侍女正要把水晶纱盖在他的腕间。 尉迟连平直接移开了,不屑地道:“我又不是小娘们,不怕摸,况且直接摸才诊得更仔细。” 华昌长公主忍了又忍,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道:“你能不能要点儿脸!这姑娘是皇帝派来的,你一身糙皮不怕摸,人家姑娘还怕划伤手!” 听到这话,尉迟连平才认真地看了看纪青梧。 粗眉扬起,道:“你不是那天宫宴射箭的姑娘吗?” 纪青梧也觉得他面熟,许是他当日就坐在武将席上。 尉迟连平身体靠后倾斜,特意去看了她的侧脸。 而后语气确定地说,“没错,就是你。” “皇上搂在怀里射箭的那个姑娘。” 武肃帝:没错,就这么宣传我 (求票票啦) 第41章 皇上心头最爱的是 第41章 皇上心头最爱的是. 这话说的可真糙。 明明是献艺,这样一听,倒成了暧昧无边的风月之事。 纪青梧瞬间理解了,华昌长公主这么个仙气飘飘的人物,为何会屡次被气得破功。 尉迟连平像是觉察不到纪青梧的尴尬,还继续道:“皇上那把轩辕弓,三军将士们做梦都想拉上一回,可皇上从来没有给别人摸过,简直比对自己亲媳妇儿还要爱护。” 他挑眉笑道:“却给你碰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话糙理不糙。 华昌长公主没打断这武夫的话。 她凝思着,前几日的宫宴她没去,自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所以没有见到皇帝搂着这姑娘射箭的场面。 要知道武肃帝不爱亲近人的毛病,可比她还要厉害,就连亲生的小皇子,也没见他抱过几回。 华昌长公主眸色深了深,没想到这纪五小姐竟然如此特殊。 宫宴射箭那日,纪青梧本不觉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听到驸马如此一说,脸颊顿时飞上红晕,不敢答话。 尉迟连平别有深意地接着道:“这代表,皇上心头最爱的不是那把弓了。” 纪青梧的心脏狠狠漏了一拍。 华昌长公主心中也纳罕,这粗人何时也这般心思细腻了。 屋内几人,又听这位粗犷的驸马爷的声音响起。 尉迟连平兴奋地拍了下大腿道:“皇上定是又寻到更为喜爱的宝剑宝刀了!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 莽夫就是莽夫。 华昌长公主因为有良好教养,才没有把白眼翻上天。 原是这样,倒也很有道理,纪青梧的心犹在漂浮着,她下意识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轻声道:“请驸马爷不要激动,诊脉要心绪平和。” 等尉迟连平老实了下来,她很快就有了论断,撤回了搭腕的手指。 “如何,本将是不是身强力壮。” 纪青梧点头:“驸马身体健壮,肾精旺盛,也没有问题。” 尉迟连平迷惑地道:“什么肾精?”他猛然反应过来,问向面前娇柔的女子,“你到底是看哪门类的大夫?” 纪青梧答道:“不孕不育。”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盯着华昌大呵道:“公主是觉得我生不出?!” 华昌长公主语气淡淡:“难道不是吗?” 这可要把尉迟连平气得跳脚,一张脸铁青,拳头攥地死紧,像是随时要发飙。 只听女子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像一汪清泉,抚平人的毛躁。 “驸马,您和公主的身体都没有问题,都很康健。” 尉迟连平这才坐了下来,用鼻孔看着对座的公主殿下。 见气氛没有那么剑拔弩张,纪青梧小心翼翼地道:“想来应该是其他原因,两位可否回答我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因着皇帝对纪青梧看重,华昌长公主还是比较配合。 坦然地道:“你问吧。” “你们上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上来就是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华昌长公主皱紧眉头。 尉迟连平回味着道:“昨夜。” 纪青梧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两人看着夫妻感情不好的样子,没想到还这么亲密,她接着问。 “一月大概有几次?” 华昌长公主刚想答,就被人插了话。 尉迟连平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伸出一根粗指。 “还几次?一月就这么一次。” 尚公主不比寻常娶妻,是夫妻也是君臣,长公主给他立了诸多个规矩。 一开始,本是每月可以同房四次,至于为何现在只剩下一次了,都怪尉迟连平太糙了。 华昌长公主实在难以忍受不够洁净的他,躺在自己华美馨香的被褥之上。 一条破抹布擦全身的臭男人,没资格和她共榻。 现今,还愿意做这档事儿全是为了夫妻之名。 所以每月除了这一次,他们会同床,其余时间都是各自居住在公主府和将军府。 一月就做这么一次夫妻。 纪青梧算了算日子,昨夜刚好避开了长公主的易孕期。 她问道:“可是每个月都是固定这一天?” 华昌长公主微微颔首。 怪不得了,这和刻意避孕没什么差别,问题原来出在此处。 纪青梧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勾画着,“长公主如果想早日有孕的话,行房就要避开那几日,而这几天,才是怀孕的最佳时日。” 尉迟连平在一旁偷瞄,抱着胳膊道:“管它哪天,每天都做” 华昌长公主直接拿他刚才随手扔在一边的汗巾,塞进他嘴里。 这股味儿真冲。 尉迟连平几乎要呕出来。 他难得在心中反思着,冰清玉洁的公主殿下如此嫌弃自己,也不是没道理。 纪青梧柔声道:“长公主,驸马,把每月同房的时间改上一改,应是可以了。” 尉迟连平把嘴里的汗巾拿出来扔了,质疑道:“这样就行?”又摸着腮帮子道:“是不是每日都做几率更大些?” 纪青梧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驸马结实的胳膊上,这怕是比长公主的大腿都要粗壮,要是日日如此,别说怀孕,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她委婉地道:“过犹不及,就这几日是正好的。” 华昌长公主松了一口气,真怕这粗莽汉子发疯。 纪青梧和长公主约了下次来请脉的时间,就离开了府中。 华昌长公主见尉迟连平还坐在偏厅,斜眼道:“你怎么不回将军府了?” “我这不是听大夫的话,多留几日,帮你一把。” 看着宛若瑶池仙女一般的公主,尉迟连平的眼睛粘在了她身上。 华昌长公主冷漠地道:“不用你帮。” “生孩子这事儿不用我帮,你自己可真办不成。” 怎么也是做了六年的夫妻,男人眼神一变,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荤东西。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事,别来缠着我。” 赵天华贵为公主,尉迟连平作为驸马不能纳妾已经够憋屈的了,在房事上还要处处克制。 他嗤道:“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想着这点儿事,尤其是我们这些军中为将领的,这方面需求本就大。” 听着这无赖的话,华昌长公主额角跳了几跳。 “你就是为自己的色欲熏心找借口,君子该端方如玉,皇上曾是北境大将军,他也没你这般.” 第42章 上了龙床,九条命都不够抵 第42章 上了龙床,九条命都不够抵 “就算公主是皇上亲姐,皇上私底下如何,你又如何知道?” 尉迟连平以前就是武肃帝麾下的一员猛将。 他们这些心腹随他上阵杀敌,也一块风餐露宿过,同吃同睡,哪儿还有什么隐秘。 他意有所指地道:“公主可看错了,要我说那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尉迟连平想了想,举了个极为粗浅的例子。 “就好比说,刚才来诊脉的那姑娘,腰细的一握就能折,要是上了龙床,九条命都不够抵的。” 华昌长公主把茶壶扔了过去,咬紧牙。 “你给本宫滚出去!” 纪青梧就这么和被赶出来的驸马爷,在门口,面面相觑。 方才,她的笔落在了厅中的桌子上。 医者的笔,写顺了就不愿再换,所以当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忘记带笔,就又折返了回来。 不想却听见这话。 而后伴随女子气急的吼声,尉迟连平就推开门出来了。 纪青梧根本躲避不及。 尉迟连平就算再粗枝大叶,也觉察出尴尬来,他越描越黑。 “我就是举个例子,况且我说的是实情,没夸大。” 什么是实情 上了龙床,九条命都不够抵么. 纪青梧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低眉臊眼地轻嗯了一声。 “你别不信,你试过就知道了。” 尉迟连平留下这一句,就大步走远了。 纪青梧闭了闭眼,又睁开,到底没有勇气进去,在长公主面前取那只笔,耳根发红地离开了。 * 太后的寿宴。 作为母家的纪氏一族全都到场了。 纪青梧抱着啾啾,坐在席面的角落处,嘱咐道:“啾啾,待会儿不要乱说话,吃东西也不要太大声,我们做个小小淑女。” 临安城的水养人,才几个月,小丫头出落的更加水灵,粉面桃腮,可爱得紧。 啾啾摇头晃脑的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啾啾,君子好逑。” 窈窕啾啾? 纪青梧轻捏了捏她小肚子上的肉肉,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对面的席位有人落座,引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是谁引起骚动 纪青梧也看了过去,立马惊讶地提眉,原来是黎承训,他竟也来参加太后的寿宴。 这等俊朗的样貌,在满是人中龙凤的皇宫依然出挑。 只是,这次是小规模的家宴,黎承训还未殿试,没有一官半职,是以何身份出现在这里的。 纪青梧心有疑惑,隔着几排人,和他遥遥相望,接触到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还有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她先转了头,在太后寿宴总不好太放肆。 啾啾窝在她怀中,童声稚嫩地道:“阿娘,那个公子好漂亮。” 纪青梧弯了弯唇,问道:“啾啾喜欢他吗?” “喜欢,啾啾长大要嫁给这个漂亮公子。” 纪青梧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好,待会儿你亲自去问问,看他同意否。” 永王携永王妃入了殿。 没多久,华昌长公主也款款落座。 毕竟是当朝太后的寿辰,长公主就算再不喜人多,也要出席。 “太后娘娘驾到!”太监长长的一声通报,众人起身跪拜。 太后穿着紫红凤袍,裙身用金线绣着凤凰和祥云等吉祥图案,今日因是自己的万寿节,打扮得庄重又华丽。 跟在太后身后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头戴金冠,粉红色绣百蝶度花席地宫裙,既贵气又俏皮,应当就是最受宠的庆云公主了。 庆云公主娇声道:“母后,儿臣祝您寿与天齐,福如东海,日月增辉,春秋不老。” 太后笑道:“看着你一天一天大了,也快到择婿的年纪,哀家怎么会不老。” 庆云公主拍了拍手,小太监立马呈上来一件黑漆描金花香几,做出如意造型,底下是金漆圆珠,可以内置香炉。 永王站起来,走到近处,细看了看道:“这么精巧的香几,也就皇妹可以寻得了,倒叫我这个做兄长的汗颜了。” “三哥,你给母后准备了什么寿辰礼,快拿出来让我瞧瞧。” 永王妃也上前,双手呈上一物,沉静地道:“殿下和臣妾,为母后准备了一套五彩刺绣藏文佛经书。” 永王妃是阁老之女,是有名的才女,这礼出自她手,定然不会差的。 “哀家知道你们都孝顺,送的都是可心的礼物。”太后满面喜色地命石溪收了起来。 庆云公主望着太后身旁的空座,问道:“母后,皇兄怎么还没有来?” “前朝事儿多,想是一时被绊住脚了。” 参宴的人,一轮又一轮地送上贺寿礼,纪青媛送了请高僧开光加持过的琉璃香灰手串,也得了句夸。 很快,就轮到了纪青梧,她让啾啾乖乖在座位上坐好,提着裙摆走到殿中。 “太后娘娘,臣女听闻您夜里偶尔会头痛发作,特为您制了一个祛痛良方。” 她白净的双手,呈着一张薄薄的药方。 别人送的都是观赏和把玩的东西,这孩子送的却是实实在在去病痛的,太后的目光变得慈爱了些。 太后欣慰道:“青梧有心了,我这头疼的病症还是生庆云时,落下的老毛病。” 石溪走下台阶,接了过来。 纪青梧起身正打算回席,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 “纪小姐,送这药方可是对太后有不满?” 还没等纪青梧回身,此起彼伏的“吾皇万岁”就响在她的耳边。 她只能再次跟着跪了下去。 武肃帝大步走到殿前,缂丝毡靴,脚下踩着云纹,就这么路过纪青梧身边。 走动间,龙袍还带起了一股劲风,吹动了她几缕发丝。 她虽未抬头,但已知晓,皇帝陛下心情不太美妙。 武肃帝落了座,身姿英挺,开口道:“北境有军情要处置,来迟了,母后见谅。” 太后笑着道:“皇上忙于政事,是黎民百姓的幸事,哀家岂会不高兴。” 只是,刚进门那句话,像是对纪青梧有不满,本来那日宫宴,众人还怪道,皇帝是不是对这女子起了别样的心思。 可今日,又当众斥责她。 看着纪青梧还跪在殿中,太后目光闪了闪,劝道:“皇上,让青梧回座吧。” “药方拿来朕看看。” 石溪恭敬地递了过去。 武肃帝看后,一脸冷寒地道:“太后身体康泰,你却在寿辰之日送药方,是何寓意?太后对纪氏多有照顾,你们就是这样回馈太后的。” 皇帝既已如此说,纪家的人全都诚惶诚恐地出列。 陪着纪青梧跪在殿中。 她倒是没想到还有“寓意”这一层,悄悄抬眼,看清了武肃帝的神情。 脸黑的好像来讨债的…… 她低下头,立马认错。 求月票,推荐票啦~ 第43章 亲了金尊玉贵的帝王 第43章 亲了金尊玉贵的帝王 “是臣女思虑不周。” 太后不知皇帝这是闹得哪一出,怎么突然发作,难不成是想借此敲打纪家 武肃帝的视线落在殿中女子弯着的脖颈上,线条柔美,但在那之上的脑袋,主意正的很。 那日马车相见,他命她三日后去公主府,就是想她拒了和黎承训的约。 可第二日,她又巴巴地去了乔家,同人相会。 众人只见武肃帝的脸色越来越沉,这威压之势,令不少人开始后背冒汗。 此刻,跪着的纪家人,都低着头等皇帝发落,却有一个小团子跪不住了。 见阿娘跪在最前边,啾啾起身颠颠地跑了过去。 纪青梧的余光忽然见到小丫头从她的身旁经过,她惊慌地瞪大眼睛,想伸手拉住啾啾。 可这小家伙灵活的很,呲溜呲溜地爬上几层台阶。 纪青梧顾不得礼法,抬起头,就看着啾啾一下子冲到了武肃帝的座位前。 好在这时,啾啾回头看了看她,纪青梧屏着气,对小丫头摇头,让她快些回来。 但啾啾有自己的主意。 比纪青梧更甚。 小手小脚并用地拽着武肃帝的龙袍,继续向上爬,可她力气小,爬不上去,就这么挂在武肃帝的腿上,小萝卜腿晃悠着。 纪青梧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大内总管李渝宗本应该在这小孩儿爬上台之时,就拦住她,但当这女童出现在皇帝面前时,发现皇帝的神情微讶,并没有不悦。 还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眉。 见那只在地上爬过的小脏手,碰到皇帝的龙袍,李渝宗心都跟着一紧,可一向爱洁的武肃帝却没有反应。 李大总管上看看,下看看,几番琢磨,终于识破了天机。 他起先还觉得这女童像极了元珩小殿下,但细想之下,元珩小殿下像谁? 肖似武肃帝! 再定睛一看,这女童的小脸,除了眉眼,那轮廓和下巴,不就和皇帝一模一样。 李渝宗的眼珠子乱滚,再看殿中跪着的纪青梧,终于明白了这些时日,圣上的这些反常行为。 他低着头,权当看不见。 这边,啾啾挂在武肃帝的腿上,仰着软绵绵的小脸。 黑溜溜的眼珠看着他道:“你就是皇帝陛下吗,你为什么要凶我阿娘?” 武肃帝垂下眼,望着她那双和殿前跪着的女子,一模一样的眼睛。 “她犯了错。” 皇上的语气还算平和。 不知自己犯何错的纪青梧,也缓了口气。 然而,就听到啾啾立马不赞同地道:“阿娘没错!” 她闺女敢在皇帝面前当青天大老爷! 纪青梧这口气又吊了上来。 啾啾这些时日去学堂,开了蒙后,懂得的道理更多。 “太后娘娘虽然身体好,但阿娘想她的身体可以更更好,所以才送了药方。” “就像陛下的临安城已经很好了,可还是每日睡得晚,起得早,这么辛苦也是为了让临安城变得更更好。” 这类比的说情方式,还挺有道理。 武肃帝忍住笑意,故作冷淡道:“这么说来,是朕误会你阿娘了?” 小家伙又开始摇头晃脑,小嘴里都是大道理。 “夫子说,言为心声,语为情貌,沟通可以解人心意,误会解开就好了。” 武肃帝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让她坐在腿上,沉声问:“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你叫什么名字?” 啾啾一点儿也不怕生,顺着力道,往他宽阔的怀里靠。 “我叫——”她做着口型,撅着小嘴:“啾啾。” 武肃帝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啾啾绞着小手指,像是内心很纠结,武肃帝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只见珠圆玉润的小丫头,扬起脸,搂上皇帝的脖子,粉嘟嘟的小嘴凑上去。 “吧唧”一声。 结结实实地亲在了金尊玉贵的帝王左颊。 殿中呼吸都轻了。 在小丫头的亲吻落下时,武肃帝左边的眉毛挑起,眸色亮了少许。 啾啾解释道:“阿娘说了,叫我的名字时,就像亲吻一般。” 她的名字,就是亲亲的意思,所以赏了皇帝陛下一枚香吻。 小丫头骄矜地接着道:“阿娘还说了,没人会不爱啾啾!” 纪青梧白嫩的额头渗出汗。 可你娘我没叫你随便亲人啊! “纪小姐。” 纪青梧闻声抬头。 武肃帝搂着小丫头圆滚滚的小身体,面上竟有几分自得,幽幽道:“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这事儿被啾啾的一番闹腾,就如此了结了,皇帝收走了药方,没有再追究,席间还很有兴致地与永王,还有其他亲眷饮了几杯酒。 武肃帝送的寿礼则是大手笔。 九尊慧日长悬无量寿佛,一幅连藏光明墨刻华严心镜图,还有一部长生金字无量寿佛经,都是稀世奇珍,举世难寻。 太后被皇帝的举动弄迷惑了,方才还怒容训斥纪家,重重拿起,但轻轻放下。 现在又拿出如此贵重的贺礼,一时摸不准圣意,太后席间话也不多,庆云公主则是往席面的某个位置张望着,嘴角一直含羞带笑。 这寿宴,纪青梧吃得食不知味。 有些话,问了,掉脑袋,不问,脑袋疼。 到散席了,还是乔氏提醒了她一句,她才回神。 正站起朝殿外走时,就看到门口立着的两个人,身量娇小的女子巧笑嫣然地说着什么,对面之人正是黎承训。 等纪青梧走近了,发现那女子正是庆云公主。 公主也注意到了她,不知是不是故意,她一下子栽倒在黎承训身上,小手拄着男子的胸膛。 娇声道:“黎公子,本宫一时没站稳,唔,脚腕好疼,公子可否送本宫回去。” 黎承训扶着她站稳后,温声推拒道:“公主殿下,这于理不合。” 纪青梧: 她默默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就当做没看见。 “五表姐!” 庆云公主在她身后唤道,她不能继续装瞎,只能停住脚步。 “大舅母,您先行一步,我想和五表姐聊聊天,一会儿请宫人亲自送表姐回家。” 既然公主客气地发了话,乔氏拍了拍纪青梧的手,牵着啾啾先走了。 纪青梧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出来这位公主对她的敌意,就是因为她也看上了面前的这个才貌双全的男子。 纪青梧不愿意争,但她和黎承训有了约定在先,她不会因对方是公主,就忍让了去。 庆云公主站在她和黎承训的中间,挑衅地道:“五表姐,我近来听说了一个传闻,想跟你证实一下。” 传闻?多半是二人议亲之事。 纪青梧还没说什么,只见黎承训拱手道:“公主和纪小姐有事相商,黎某就先走了。” 她神色微讶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那白衣没了潇洒,反而带上了一点儿仓皇。 庆云公主笑得愈发得意了,脚也不疼了。 “五表姐,此处人多口杂,我们去湖边走走。” 这一走不要紧。 半柱香后,传来了有人落水的消息。 第44章 再度落水,忍泪委屈 第44章 再度落水,忍泪委屈 昭阳殿,烛火通明,金壁熠熠。 皇帝的起居皆在此殿。 武肃帝今日很开怀,多饮了几杯酒,有些酒热,已经去净室换了套常服。 竹青色的圆领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青色丝线绣着龙纹,越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 内殿之中,层层的鸦青垂帐将宫人们隔在外间。 武肃帝手里翻着一本古书真迹,眉梢眼角一派贵气。 李渝宗躬身小步走近,在垂帐外低声道:“陛下,庆云公主和纪小姐落水了。” 长指一顿,珍贵的真迹就这么随意地甩在了地上。 鸦青垂帐飘起,还没完全落下,武肃帝的身影就已经行至昭阳殿外。 * 太液湖边。 这不是纪青梧第一次下水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游上岸的时候,庆云公主还在水中拼命地扑腾。 几个不知从哪儿出现的侍卫游了过去,想要去营救,却被公主呵斥着退开了。 纪青梧也不理解,这公主此刻还骄横什么,分明小命都快没了。 她本不欲管此事,但不能见这条活生生的人命在眼前消失。 叹了口气,再次下水,动作迅捷地捞了庆云公主上来。 待她把公主送上岸,就看到原本无人的台阶处,站了一人。 长身玉立,竹叶青色的袍子,他低垂着眸,看着她。 纪青梧半个身子还泡在水中,和他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身子抖了一抖。 皇帝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岸边了?! “皇兄,你来了,皇兄,我差点儿就死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庆云公主湿漉漉地坐在地上,哭得好不可怜。 却发现武肃帝根本没看她。 纪青梧顶着头顶上之人的沉重视线,尽量动作优雅地爬上岸。 可毕竟在水中游了两回,第二回还是带了一个成年女子,力气就算没耗竭,也所剩无几了。 脚一滑,又要落下去。 下一瞬,被人架着胳膊,就提了上来,仿佛提一团棉花般轻松简单。 可她就算是棉花,也是湿了水的棉花,这人的臂力真可怕。 纪青梧甚至感觉自己双脚在半空中画了半个圈,才被放下。 腿脚不如皇帝快,才赶来的李渝宗气喘吁吁,把手中的袍子递了过去。 “陛下,您的外袍。” 在庆云公主可怜委屈的目光下,武肃帝把月白长袍一展,罩在了纪青梧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纪青梧看着他的冷脸,心中忐忑,但身上暖了不少。 这外袍厚实,就是围的太紧了,脖子有点儿勒。 纪青梧刚想说,就被武肃帝凶狠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她缩着脑袋,皱着眉,庆云公主落水的事儿,不会就要这么算在她头上了吧。 闹了这么大动静,慈宁宫也来了人。 石溪匆匆出现,恭敬道:“叩见陛下,太后得知公主落水,正在往过赶,遣了奴婢先过来查明情况。” 庆云公主哭着道:“都是纪青梧害我,我才会落水,快抓了她去母后那处问责。” 这事情的原委可不是像庆云公主说的那样。 纪青梧扯了扯唇,不知在嘲讽公主好计谋,还是讽刺自己太心善。 武肃帝看懂了她这份情绪。 “石溪,先把公主接回慈宁宫,请太医来看看,告诉太后,这事儿明日再议。” 庆云公主不忿地道:“皇兄,可是纪.” 武肃帝就这么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就压得她说不出话来,庆云嗫喏着唇,不敢再有意见。 现在天色已晚,连夜审此事,只会六宫不宁,石溪懂得这个道理,连同几个婢女,将庆云公主扶了回去。 武肃帝站在岸边,看着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张小脸的纪青梧。 “自己说。” “寿宴结束后,公主约我来湖边,是为了警告我.” 话到嘴边,可是看着皇帝那阴沉的能滴水的脸色,就说不下去。 武肃帝向她走近了一步,她真怕他再把自己扔湖里去。 于是立马语速飞快地道:“公主警告我不要和黎公子来往,因为黎承训是她选定的驸马。” 武肃帝一点都不意外,他看着女子潮湿的发和黑亮的眼,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 纪青梧正气凛然地道:“我当然不能同意。” 光明正大的争取可以,威逼情敌退出,可不是光彩的做法。 她只是对这种方式不耻,听在某人耳里,却是对黎承训的心意坚定。 武肃帝眸色黑沉,视线落在她总是吐出他不爱听之言的唇瓣,漫不经心地问。 “然后呢。” “然后她就把我推到水中,我也把她拉下了水。” 见她说的这么轻松,完全不把溺水当回事儿。 武肃帝的气息陡然转冷。 纪青梧把外袍拥紧了,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她忽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坦诚了,庆云公主是何身份,是皇帝之妹,公主身娇肉贵,她怎能与之比较。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就算是公主推她落水又怎样,她不该把公主也拽下水,公主能做的,不代表她也能。 纪青梧抿唇,压着心内的委屈,没骨气地道:“臣女有错。” 武肃帝道:“错在何处。” 她蹙着眉回道:“错在不该不顾公主的安危,本来就是口舌之争,而且我擅长凫水,就算落了水了也不防事儿,公主是万金之躯,要是有了闪失,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武肃帝转头看向平静下来的湖面,眸中却掀起波澜。 “你落水确实不会有事。” 自己说是一回事,听见皇上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 纪青梧不知为何,那股酸涩从心底冲到了眼睛,双眼都蒙了一层泪。 她艰涩地道:“是,臣女游水游的好,就算被推入水,也可以自己游上岸的。” 武肃帝不为所动,仍冷冷道:“你可知,岸边的侍卫就是给你准备的,当然不会让你有事。” 什么叫给她准备的? 纪青梧的心思急转,而后大骇地抬头。 庆云公主都快要淹死了,也不许侍卫来救自己。 女子的衣衫单薄,落水后几乎贴在身上,若是被侍卫救起,和肌肤相亲无差别,这事儿再被旁人看了去. 就要名声尽毁地嫁与侍卫。 侍卫是为她备下的,此计要是成功,她和黎承训可不就要自此分道扬镳了。 武肃帝看着眼眸澄澈的女子,惊得花容失色,红润的唇微张,手攥紧了月白外袍。 天边月色皎洁,地上处处阴匿。 他早就知,她和皇宫格格不入。 轻易地就能被人算计了去。 寿宴上,还要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人手里去。 提示:可以浅浅期待下一章~~ 求票票啦,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宝!谢谢呵护! 第45章 铁血帝王,也是翩翩公子 第45章 铁血帝王,也是翩翩公子 祛痛的药方,心意虽好,但风险极大。 要是哪一日,太后有个身体不舒服,不管是真,还是假,尽可说是这药方的原因。 此外,有心之人再找来药性相克的糕点吃食之类的给太后服用,致使身体有恙,也会令太后对她起了疑心。 幸亏他来得及时,表面是斥责,实则是袒护。 寿宴是,现在如是。 不然她这纯善的性子,定会被人生吞活剥了去。有些阴私事,不指明了给她看,她就想不到,还要独自忍泪委屈。 但也就是因为她这性子,才会生了那样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武肃帝不说话,沉着脸看她。 纪青梧也看懂了武肃帝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心虚地偏过头。 见这明显回避的动作,武肃帝冷哼,忽而更上前一步。 捏紧她的下巴,姿态强硬地让她转头,看着自己。 纪青梧被迫抬眸与他对视,水蒙蒙的眼中都是无措,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真不知你是如何长到这么大的。” 说话间,围在她身上的袍子不知何时松了,濡湿的前襟都露了出来,曼妙曲线一览无遗。 勾的人的视线不自觉就移到这连绵起伏上。 武肃帝本是无奈之语,却因意外看到此间风光,话音末尾带上了浓浓的调侃之意。 纪青梧见男人没了平日的冷肃,眉眼间染上了一股风流蕴藉之态,竹叶青色衣袍俊逸潇洒。 不似铁血的帝王。 更像翩翩佳公子,天下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武肃帝眼中比夜空的星辰还要亮,且闪烁着她看不分明的光。 纪青梧被那暗芒灼了眼,先垂下了眸,启唇道:“臣女愚钝,不知” 武肃帝捏着她的下巴的手指,向上一动,在她开口说话的空档。 压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这下,纪青梧一个字也吐不出了,唇间的手指带着炙热的温度,她愣愣地看着他。 “既是愚钝,就不要多言。” 说着话时,武肃帝的手指还恶劣地揉了揉她的唇珠。 说不出他想听之语,那就干脆不要说了。 长指带着习武人的硬茧,揉上她柔软似花瓣一样的唇,又痛又麻。 按着她的唇,说她蠢笨。 纪青梧真想咬他一口,但这举动以下犯上不说,实在太过暧昧。 她用双手攀上他伸过来的那只手臂,往外推,想脱离他的掌控,可这长臂就像铁打的,她手指都捏酸了,都撼动不了分毫。 武肃帝眯了下眼,看着她白中泛着粉的指尖,在用力地推拒着自己。 “不乖。” 像是轻斥,又像是危险的呢喃。 随后,武肃帝捏着她下巴的指骨略一使力,她的头不得不仰的更高,两人已到了呼吸相闻的距离。 龙涎香飘荡在她的鼻尖,萦覆在脸颊光嫩的皮肤。 纪青梧瞪圆水眸,见那张湛然若神的俊脸在自己的眼中无限放大,大到她可以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云鬓散乱,裙袍贴身,神情无措,一副愿君多采撷的.柔媚样子。 她怎么会是这副邀宠的模样? 纪青梧被钳制着,动弹不得,只能自暴自弃地合上眼。 但闭上了眼,也能觉察到头顶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划过,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朕就这么可怕?” 纪青梧不作声,也不睁眼,如果可以,她想把耳朵也堵上。 就是这么可怕。 只要一碰到他,她就打心底里生了惧意,还有辨不明的心悸。 武肃帝沉声道:“躲了就要领罚。” 纪青梧迷茫地想:罚什么,脑袋终于要搬家了么. 作乱的手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却揽过她的纤腰。 纪青梧猛地睁开眼,身体僵硬。 见她后背紧绷得像一张弓,那只手先轻轻拍了拍她,带着安慰之意,就像她经常对啾啾做的一样。 不过,姿势上还是有很大差别,武肃帝双手合拢,恰好收住细腰,而后顺势抚上了她的脊背。 纪青梧想要远离手的触碰,就少不得要挺胸往前去,远远看去,就像她主动蹭到了武肃帝的身上。 顾后,就顾不得前。 她退无可退,被拘在这背后大掌和身前炙热的胸膛之中。 武肃帝勾唇,似有若无地哄着:“听话,别乱动。” 到底是谁在乱动? 就算隔着外袍,纪青梧也能感受到大掌的抚触和热度,正从她的腰窝处,顺着分明的脊骨,一节一节地向上探索。 甚至每一节脊骨都被细细地揉按。 脊骨周围的肉柔韧又结实,被他这么一寸一寸地揉开。 不知何时,纪青梧放松了身体,被又热又有力的手这么揉按,确实舒坦。 见她放下戒备,身体软的像云一般,任他为所欲为的乖顺模样,武肃帝的手移到了两片薄薄的蝴蝶骨。 掌心在这儿停留的最久,似乎最爱此处,手法也越发温柔,更像是落水后的抚慰。 虽在后背,但也熨帖了其内的一颗心。 被人抚着后背,纪青梧心内的委屈就这么一扫而空。 她以为的温馨之举,在别人眼中都是旖旎。 纪青梧理论知识一箩筐,仅有的实战经验是霸王硬上弓,连吻都没有过,到底还是不通情事。 以为这只是按摩,等到揉的更久一些,她就不可控地软成了一滩水,站不稳当了。 只能无力地把脑袋摊在那宽阔结实的肩膀之上,红唇微张,像离了水的小鱼儿一般,呼吸急促,面色潮红。 她不理解自己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武肃帝,眼神深邃如渊。 揶揄道:“朕的本意是要罚,却不小心变成了赏。” 能得皇帝陛下亲自伺候,这等荣宠,也就她一人了。 李渝宗本来在一旁等候,现在已经退到了十米开外,但还是能看到两人的影子。 冷情刚硬的帝王何时有过如此体贴入微的举动,像是要把怀中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纪青梧的耳根早就红透了,但听到罚变成了赏的话,还是又燃上了一层新红,耳垂像红玉一般。 她眉间轻蹙,眼波横流,含痴带怨地道:“我又没有请陛下” 是他非要如此。 靠在怀中的女子身体娇软,声音绵甜,目融春水。 这反应招人疼得紧。 武肃帝哪里还有冷冰冰的模样,低低地笑道:“这么说来,是朕一厢情愿了。” 摸摸就不委屈了~ 第46章 “今夜留在宫中” 第46章 “今夜留在宫中” 低沉声音烘着她,纪青梧快热冒烟了。 心道是不是要热出幻觉来了,她怎么觉得皇帝在跟她调情?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略带哑意的声音响起。 “今夜留在宫中。” 这话震得纪青梧脑袋发蒙,她迅速从他怀中抬头。 对上武肃帝沉如墨霭的眼神,她理智回笼,急急地推了他一把。 立刻反驳道:“这不行,臣女的家人还在家中等着。” 脸上忍不住添了一抹羞愤,皇帝拿她当什么人了,露水蝶幸?随意可欺? 纪青梧刚才还蒙着水雾的眼睛,现在已经清明,她大声地道:“而且,臣女已有了婚约。” 武肃帝听到婚约二字,就松开了手,任她远离,方才的亲昵消失殆尽。 纪青梧拢好外袍,退了几步。 “你在想什么?”武肃帝沉声道:“明日一早,太后定会再宣你入宫。” 是了。 明天太后娘娘一定会找她兴师问罪,自己的宝贝公主落了水,说不定要怎么惩处她。 就算她是太后母族,同为纪氏,可她却做出推庆云公主落水的事儿来,这更为可恨。 “朕本来是好意,明早宫中派人来纪府将你带走,你家里人也必定受到惊扰。” 原来让她留在宫中是这个意思,不是她想的那个. 要是让乔氏看到她被太监们架走了,说不定当场就要吓出病来。 纪青梧扯着嘴角,挤了一丝尬笑道:“陛下圣明。” 武肃帝盯着她的脸,轻描淡写地道:“你既不愿意留在宫中,就早点儿回家去,现在回去,还可以睡上两三个时辰,明天一早开宫门,慈宁宫的首领太监就应会去纪家逮你了。” 他沉吟着,尤为不足地补充道:“大不了就打顿板子,受些皮肉之苦。” 打顿板子,打得重了也是要死人的。 她曾经看过官兵抓拿逃犯,按在地上就用细竹板子抽打,打得皮开肉绽。 盛夏时节不容易好,直接腐了烂了,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可怕的瘢痕。 纪青梧受不了自己的屁股也变成那模样。 还不如直接咔嚓了脑袋,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她甚至开始感觉臀上传来了隐痛。 纪青梧张了张嘴,没等她说话。 皇帝陛下就转身抬脚走人了。 李渝宗一直在远处等着,见万岁爷冷着脸离开,他连忙跟了上去。 武肃帝步态沉稳,几步就走出很远。 纪青梧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如松的高大背影,渐行渐远。 她已经觉察出皇帝回护自己的意思来了。 不然今晚,她人早就在慈宁宫受罚,屁股不知道碎成几瓣了。 纪青梧想起乔氏之前说的话,宫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唯有皇帝陛下的心意是最紧要的。 太后要罚她,谁拦得住?唯皇帝可以。 她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听见身后杂乱的脚步声,武肃帝扬了扬嘴角,李渝宗很有眼色地退后了几步。 纪青梧跟在他身后,气喘微微地道:“陛下,刚才是臣女心思不正,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 武肃帝脚步未停,但已缓行了许多,绷着嘴角提醒:“宫门马上就要落锁,纪小姐心急回家,再不走,可就走不成了。” 听他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她,纪青梧面色尴尬。 “纪小姐对宫中的路不熟悉,李渝宗,你去送送。”武肃帝好心地道。 李公公走到纪青梧身边,作出手势:“是,您请吧。” 她绕了过去,又站到皇帝跟前,大胆地道:“臣女今夜不走了,求陛下收留。” “收留?” 武肃帝停下脚步,闲闲地道:“你可知,能进朕昭阳殿的女子,都是何人?” 纪青梧摇头:“不知。” 李渝宗躬身道:“昭阳殿是圣上寝宫,能进殿的都是后宫的娘娘们。” 纪青梧咬唇,商量道:“臣女不进去,就在殿门口守着就行。” 李渝宗哎呦一声,道:“纪小姐,这可使不得,您是朝廷大臣之女,又是太后的侄女儿,怎么好让您做那值夜宫女的活儿。” 不提太后还好,提了,纪青梧更坚定了,不就是值夜宫女么。 “李公公,我可以。” 武肃帝望着她,嘴角忽而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来。 “值夜宫女要做什么,你知晓?” 纪青梧再摇头,她真不知道。 李渝宗上前解释,低头道:“值夜宫女分为上夜和下夜,要在寝宫门口外头候着,时刻听着殿内的声音动静。” 纪青梧点头,这和普通人家的婢女要做的差不多。 李公公细致地介绍:“圣上睡得是否安稳,咳嗽了几声,起几次夜,喝了几回水都要记下来,第二天告诉执事的公公留档。” 纪青梧没想到这“值夜”竟然有如此多的规矩。 这还没完,李渝宗接着道:“如果晚上有娘娘前来侍寝,就要特别注意,叫水的时候,烧水的炉子要看着不能熄。” 里边颠龙倒凤,翻云覆雨,值夜宫女还得在门口听着,等结束后,需要赶紧去净房添热水,供皇帝娘娘沐浴。 一想到要听武肃帝御女的“墙角”,纪青梧心中翻涌着各种滋味儿。 她绞着手指,悄悄地望了身边的武肃帝一眼,他不会刚巧今夜要翻哪个娘娘的牌子吧? 但也可能是独宿。 纪青梧想赌一赌,她对着李公公点了点头,表示这也可以接受。 李渝宗悄么声地瞧了眼皇上的表情,啧了一声。 “奴才忘了说了,还有一条,若是圣上来了兴致,值夜宫女也可进殿中侍寝。” 不过,这是前朝梁帝办过的荒唐事,武肃帝可从未有过。 纪青梧就算再想得开,此时也想不开了。 “值夜宫女”怎的如此不好当,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纪青梧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竹青色龙纹锦袍下的金带朝靴,他还站在自己面前,没有想抬脚走人的意思。 和手握权柄又心思深沉之人说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一颗真心来。 不说谎话,不找借口,只说自己的真实念头。 纪青梧不再跟武肃帝绕圈子,直接道:“陛下,您可有办法救救我?” 武肃帝看着她的发顶,问道:“你拉庆云下水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应对之策,冲动闯了祸,才想着来问朕?” 这声音也听不出来喜怒。 “臣女最后也救了公主上岸,虽然有大过,但也是有小功的。” 纪青梧抬头,仰着精巧的下巴,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又娇又柔地说:“陛下,您说是不是?” 正在新书pk,最重要的一轮,请宝追读到最新一章! pk挂了作者会哞哞哭的,甜文就写不出来了,苦苦咸咸的 求呵护~~ 第47章 见一个,就想嫁一个 第47章 见一个,就想嫁一个 这娇软之态。 多一分就成了矫揉造作,少一分就显得不够风情。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只见武肃帝微微颔首。 纪青梧立马眼睛发亮,细语绵软地道:“陛下都说了臣女愚钝,臣女肯定没有陛下那般天资绝伦,英明神武,还请陛下指明。” 溜须拍马能做到让人不反感,也是门道行。 纪青梧在此道上颇有天赋。 一双乌溜溜的瞳仁盯着你看,写满了信任和依赖,令被看的人不忍心辜负她这份情谊。 武肃帝注视着她,缓缓地道:“办法有,就看你敢不敢。” 纪青梧可不想明日挨板子打屁股,急问道:“是什么办法?” “过来。” 去哪儿? 皇帝陛下没有说明白。 纪青梧方才就误会了,这下再不敢多想别的,立马答应下来,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昭阳殿门口,夜色已沉。 大殿内灯火正亮,朱门旁立着两位宫人。 纪青梧想起李公公提到的值夜宫女,就多看了她们几眼。 看了才发现,能伺候皇帝的,长得都是花容月貌,光从模样上看,和世家小姐们相比也不差,于是更对李公公所言,深信不疑。 进殿后。 偌大的宫室内,只留下了纪青梧一人,连李渝宗都退下了。 西殿是一层又一层低垂的纱幔,隐约可见迭放着锦被的龙床。 纪青梧不知怎的,脑子里回想着那日在长公主府,尉迟连平所说的话来,上了龙床,九条命都不够抵. 她赶紧移开眼,耳根热热地看着地面上锃亮的砖石。 武肃帝回到书案前坐下,早先甩落在地的古书,已被宫人捡起,重新摆在桌面。 这书案很宽,白酸枝搭着紫光檀的万字锦桌,一黄一黑,一暖一冷,桌面一平如镜。 男子的手指按在上边,轻轻敲了几下。 纪青梧即刻会意,走到他面前,垂着头轻声问道:“陛下,臣女要如何做,才能让太后饶过我?” 武肃帝却先问起了旁的事。 “你什么时候有的婚约?朕没听说纪家有行过纳采问名之事。” 这是她之前在太液湖边,情急之下所说的。 纪青梧道:“现下,还是口头之约。” 武肃帝挑眉道:“口头的约定也能算数?朕没听过哪家小姐的婚约是口头定下的,没用一纸一笔。” 本来她和黎承训只是互通了心意,这几天就会着手准备议亲前期的要用之物。 但哪成想,庆云公主竟然看上了黎公子,还得知了他们之间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在太后的寿宴后,如此大张旗鼓地要“抢人”。 见她走神,武肃帝冷声:“朕在问你话。” 纪青梧一脸当然地点头:“口头约定也算数,臣女认,虽不比陛下金口玉牙,但臣女相信他。” 一句相信他,就让武肃帝后槽牙紧了紧。 但纪青梧丝毫没有觉察到,她这人无雄心壮志,亦无执着追求之事,但唯独守信这一条,她始终如一。 半响,武肃帝寡淡地道:“惟诚可以破天下之伪,惟实可以破天下之虚,纪小姐对承诺珍之重之,是那人之幸。” 宫灯之下,女子的脸庞更加莹润。 武肃帝悠长的视线移开,眼中的晦暗在一点一点褪去,又恢复了冷清矜贵的帝王模样。 殿中很久无话,久到纪青梧觉得脖子发酸。 这才听到沉沉的声音问她。 “就这么想嫁他?” 只是口头之约,就不惜和庆云公主起争执,眼看着还要和太后反目。 这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 纪青梧模棱两可地回:“黎公子自然是好的,不然庆云公主不会也想嫁他。” 武肃帝讥诮地道:“天底之下好男儿多的是,纪小姐莫不是要见一个,就想嫁一个。” 这话要是细细琢磨,纪青梧能觉察出不对来,可正好外边的更鼓声响起,她心内实在焦急。 她皱着一张小脸,催促着问道:“陛下,您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武肃帝不言,脸又冷了下来。 若是往常,纪青梧早就被皇帝的冷寒目光压得低下头去。 可时间不等人,她鼓起勇气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来,拉住他的袍袖。 男子竹青色衣袍上压着的手,是如玉的暖白,是锦缎也比不过的华光。 武肃帝斜看了一眼,小臂一扬,轻而易举地扯回了那角衣料。 光滑柔软的锦缎,从纪青梧的手心被抽出,力道不重,但她就是觉得手中火辣辣的。 连衣服都不想让她触碰。 殿门外。 李渝宗手里端着托盘,其上迭着一摞衣衫,后边还跟着两个宫人。 武肃帝道:“进来吧。” 李渝宗进殿后,道:“纪小姐,这是给您提前备下的换洗衣物。” 里边的裙子还潮湿,穿在身上确实不舒服,纪青梧感激地道:“多谢李公公。” 而后,转头去看皇帝,她能不能动,还得听他发话。 武肃帝拿起了桌角的古籍,翻开到原先的书页,他敛下眉眼,不欲再理会她。 “您去吧,这还是陛下让人备下的,定是允了的。”李渝宗低声道。 纪青梧点点头,两个宫人领着她进了西侧殿的汤池。 人影消失后,武肃帝盯着古籍,不耐地皱眉。 竟是为了和别的男人的婚约,主动来亲近他。 眼中的遒劲字迹,都变得尤为可恨。 看得武肃帝想把这辛苦搜寻来的绝迹孤品,扔到一旁的烛火中去。 东西侧殿都有浴池,北黎以东为尊,是以东侧殿有更大的御汤。 但那只能供帝后使用,其他人是没资格进去的。 西侧殿的整个浴池都是用莹澈如玉的白石铺砌,每一边都设有白石台阶。 浴池底部镌满了鱼龙花鸟的浮雕,唯独没有凤凰,随着水波的漾动,满池的龙纹花影跟着摆晃,别有一番风味。 这汤池已精致不已,不知那帝后的御汤,又会是如何风光。 侍奉沐浴的宫人躬身上前,想要为她解开外袍。 纪青梧躲了躲,用手隔着,道:“不劳宫人,我自己来便可。” 她不是扭捏害羞,只是不习惯旁人碰触自己。 月白外袍,碧绿丝绦,轻透的长裙,里衣,小衣,一层层,一件件地落在浴池边上。 长腿细腰,袅袅婷婷,后背比玉石还要靓丽无瑕。 第48章 “朕也心疼得厉害” 第48章 “朕也心疼得厉害” 宫人只看了一眼,就有规矩地低下头去。 纪青梧踩着台阶,逐级进到池子里,这水温恰合适,水质也软滑,宫人又将准备好的花瓣在水中铺满。 拿着白绢的宫人,欲上前为她擦拭身体,纪青梧连忙道:“给我吧。” 这毕竟是在宫中,不是自家净房,她没心思享受,只是简单泡了泡,就拿着干净的长绢擦干了身体,换上了那套簇新的衣衫。 天青罗裙,细腻如春缕,配着湘妃色的底裙,裙摆围很大,行动间好似能曳地开出花来。 她持着素帕,将头发擦至半干,因着还要出去,披头散发不成样子,她将头发用玉钗随意地束了起来。 等纪青梧出去,发现殿中不知何时来了人,正在堂前跪着。 那人看到从西侧殿出来,发丝半干,未施粉黛,又面色红润的纪青梧,眼里都是震惊之意。 武肃帝的声音低沉有力。 “朕已明言,此事明日再议。” 太后身边的主事宫人石溪,跪在地上,恭敬谦卑。 “回陛下,太后娘娘担忧公主身体状况,一直陪在身旁,没空亲自过来,故遣奴婢再次前来,传达太后娘娘的旨意,只请五小姐前往慈宁宫就可,无需劳烦陛下圣驾。” 太后得知庆云是被纪青梧推下水,愤怒不已,得知纪青梧还留在宫中,就又派了石溪过来,要把人带到慈宁宫处置。 武肃帝问道:“庆云如何了?” 石溪回答道:“公主殿下落水后着凉,受到寒气侵袭,太医给开了驱寒的药。” 她跪趴在地上:“但公主因受惊吓过度,睡不安稳,太后娘娘心疼得厉害,请陛下体察太后的慈母之心,让奴婢带五小姐回慈宁宫。” 这本是太后的家事,石溪以为此行的任务会很容易完成,却不想皇帝沉着脸不同意,她只能晓之以情。 武肃帝对着在一旁傻站着的纪青梧,招了招手。 她赶紧走上前来。 却被旁边的人猛地一拉,整个人跌入了一个温暖但硬得硌人的怀抱。 纪青梧靠着他的手臂,心惊肉跳地盯着皇帝的下颔。 武肃帝则是用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异常柔和,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也受到不少惊吓,这会儿也还没睡着。” 纪青梧的确受到了惊吓,不过是被眼前人吓得。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眼睛也被惊得瞪圆了,可不是还没睡着么。 武肃帝目光低垂道:“朕也心疼得厉害。” 每个字都凿在她心上。 但分明句句都是在回应石溪方才说的话,太后心疼庆云公主。 武肃帝有样学样,全都还了去. 话虽宠溺。 可纪青梧可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情谊绵绵,反而像是一根根针尖般的芒刺,扎在她身上。 见到这一幕的石溪,目光不敢有所停留,马上把头垂到冰冷的地面上,心内震颤。 “去吧,看到了什么,回去就向太后禀什么。” 石溪慌乱地退殿。 走时差点儿没撞上一旁的柱子,还是李渝宗及时拦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等人离开,武肃帝就一把推开纪青梧,干脆地脱身,拨开层层纱幔,回了寝殿。 纪青梧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内五味杂陈,皇帝此举,显而易见是为了帮她,因为石溪是奉了太后懿旨过来的。 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直接阻拦太后处理后宫之事。 这行为,虽然过火了点儿,但很有奇效。 效用就在于,太后一直想往皇帝的枕榻之上塞纪氏女子,却没有得手过,这次好不容易有个皇帝看的上眼的人。 可偏偏是把庆云公主推进太液池的纪青梧。 石溪要赶快回慈宁宫,跟太后回禀这特殊情况。 纪青梧思虑着。 这只是解了一时之困,她也不能一直赖在昭阳殿不走。 李渝宗带着一溜的宫人们进去服侍皇帝就寝,纪青梧就站在案前,走也不是,可留又留不长久。 待到里边的动静轻了下来。 李渝宗躬身退了出来,走到她身边时,用着气声道:“纪小姐,您先前说可以暂代值夜宫女一职,但外边更深露重的,也不好让您在外边站着。” “寝殿稍间有个软榻,您可以在那里休息,要是夜里圣上想喝水或是要个什么东西,您就给递一下。” 说完,见她蹙眉要说话,不管她同不同意,李大总管就腿脚生风地跑了。 纪青梧: 跑什么,她只是想问问,可有厚实的被褥给她一套. 寝殿的光线已昏暗。 纪青梧轻手轻脚地掀开两道纱帘,走到了稍间的软榻处。 老红木的镶云石软榻,中间为透雕螭龙纹,上边有软垫,一侧有枕靠,纪青梧斜躺上去。 目光所及,就是隔着一层纱幔的龙床。 床上之人换了单薄寝衣,似是已经睡熟,平躺着一动未动。 身形健硕,肩膀宽阔,不像普通武将那般粗壮,更像琼林玉树。 想到值夜宫女也要准备着侍寝,纪青梧的视线滑到他腰间,这处的寝衣空了些,忍不住再往下. 带着英武男子该有的雄浑壮阔,大腿修长却结实有力。 龙涎香的气息深沉甘醇。 纪青梧本以为自己会辗转一夜,可她沾了枕榻,望着那人,不一会儿就呼吸绵长地睡了过去。 而听着清浅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飘散过来的非花非果的清甜香味。 龙床之上的人忽然睁开眼,心神煎熬。 纪青梧醒来时,还是在软榻之上。 虽然这榻子只能容得下一人所睡,翻身就要掉下去,但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身子疲乏,反而睡得非常舒服。 别说听见皇帝起夜咳嗽了,她好起来服侍,她这一晚上睡得死沉。 所以就连皇帝夜间叫了次水,她都不知。 她朝着龙床的方向望去,原本躺在那里的人影已然不在。 外边天光刚亮,应是去上朝了,她感叹着皇帝也不好当,要宵衣旰食,昼夜不停为社稷操劳。 宫人们进来收拾床铺,发现龙床上的被褥上萦着那股清甜之气。 可那女子分明宿在软榻之上。 宫人们讶异地看了留宿在昭阳殿的女子一眼。 清晨之光,从窗边照进来少许,洒在纪青梧的侧颜上,那样清透的瞳仁。 宫中从未有过如此干净的颜色。 纪青梧忽而皱紧眉头。 完了,天亮了,她的那顿板子也要来了。 这下皇帝也不在,她的屁股要陷入大危机。 一旁的宫人轻声道:“纪小姐,皇上临去早朝前,给您留了字条在书案上。” 她眼睛一亮,赶忙跑到书案,拿起压在砚台下的纸,刚看了一眼。 门外就传来太监的尖锐声。 “太后娘娘驾到!” 武肃帝(告状):她不好好睡觉,她用眼神剥朕衣服 作者:所以你就剥了她衣服? 武肃帝(思考):……可以吗?早说可以这个尺度,朕就剥干净了 作者: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还叫了水? 武肃帝(冷漠):这是朕的私事,你越界了 * 求票票啦~ 第49章 冲冠一怒为蓝颜 第49章 冲冠一怒为蓝颜 纪青梧将手中的字条收在袖子里,随着殿中的宫人们一块跪了下去。 “哀家的懿旨请不动你,只能哀家亲自过来了。” 太后面无表情地走进昭阳殿,身后跟着石溪和芳华。 纪青梧垂着头,不敢答话,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 李渝宗随武肃帝一同上朝去了,这殿中只留下几位负责寝宫大小事务的宫人。 太后撩起眼皮,看了纪青梧一眼。 见她发丝微乱,一副刚清醒没多久的样子,心内愈发不悦。 这时辰,皇帝的早朝都开了大半,太后昨夜陪着受惊的庆云公主,也没能安睡。 纪青梧这个惹祸的,倒是睡得香! 坐在靠椅上,太后满面怒容。 “哀家本来念你流落在外多年,孤苦无依还带着幼女,本想给予你更多照拂。” 太后严厉地接着道:“可你竟敢将哀家亲生的公主推到湖中,差点儿令庆云溺水而亡,你的胆子着实大了些。” 纪青梧犹在想着字条上的内容,笔墨不多,只有两字。 见她神游天外,太后心中的怒火更甚。 “虽然你是哀家侄女,但也不能目无法纪,以下犯上,今日哀家要罚你,你可知错!” 知错又怎样,不还是要被罚。 纪青梧捏了捏小指,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因为一人。 若是如武肃帝留给她的纸条所言 太后想必会高抬贵手。 可她不想这么做! 易地而处,如果黎承训因为对方是有权势之人,把她当做物品一般,拱手让人,她也会失落伤心。 她和黎承训的感情并不算深厚。 可忽然跳出来这么多人来阻碍他们,纪青梧反而起了要坚定呵护这株感情“幼苗”的念头。 纪青梧打定了主意。 抬头直视太后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敢问太后娘娘,公主殿下有没有说她为何会被我拉下水?” 太后眯了眯眼:“你是何意?” 石溪心内一惊,纪家这个五小姐好像有些不同了。 之前见她都是柔柔弱弱的样子,现如今太后发了脾气,她也不怕了,还要据理力争。 纪青梧条理清晰地道:“太后寿宴过后,公主殿下唤我去湖边,直言看上了黎承训做驸马,要我退让,见我不同意,就将我推入湖中,是公主先动的手。” 太后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纪青梧越说,心中越平缓,不再忐忑。 “再有,公主早就命侍卫在湖边等候,就等着我落水,是早有预谋,为何不是安排水性好的宫女或者太监,太后娘娘,您定能知道其中的阴私。” 太后怎会听不明白。 她伸出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指着她道:“你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指责庆云骄横难缠,故意要拆散你和黎承训!” 石溪见状,连忙躬身上来,贴近太后的耳边,轻声耳语几句,让主子消消气。 周围的宫人都是伺候皇帝的,这不是在慈宁宫。 不利于公主名声的闲言碎语若是被旁人听了去…… 太后果真被气到了,忘了这茬儿,她忍着怒火。 “石溪,你速去请那黎承训进宫一趟,不用说所为何事,只命他直接来慈宁宫觐见。” 此处毕竟是皇帝寝宫,太后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带纪青梧回去,并不想在这儿处置了她。 太后乘坐轿撵回去,纪青梧在队伍的后边跟着。 她本来心情忐忑不安,可真见到太后的怒容,反而冷静下来。 她是有错,可并非是她主动挑起事端。 太后久在高位,一人之下,是纪氏一族的依仗。 可她不仅是纪氏女,身体里也流着乔家的血脉,她外祖家在朝中威望甚高,后宫之事也会牵动前朝。 纪青梧不相信,太后会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慈宁宫,主殿。 殿中寂静一片。 太后合着双目小憩,纪青梧安静地立在角落。 直到庆云公主苍白着一张脸,被侍女搀扶着进来。 她虚弱地叫道:“母后。” 太后睁开眼,起身下来接她,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道:“庆云,你怎么不好好躺着,还起来了,太医不是说你染了风寒,让你多多休养。” 庆云公主柔声道:“母后昨夜照顾我辛劳,我听说您今日起这么早,来回奔波要为我做主,儿臣怎能躺的住。” 纪青梧直纳闷,昨晚这公主被捞上来时,说话还声如洪钟,气力十足。 过了一晚上,就成了这副病弱的模样? 看她双眼也不浑浊,不像是邪风入体的样子。 察觉有人在看她,庆云公主扭过头,看到了纪青梧,脸上立马带上惊慌害怕的神色。 庆云公主小声抽泣着:“母后,我与五表姐初次见面,我想着和她说几句话,不知何处招惹了她不快,就把我推到了湖里。” 太后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少不得又是一通安慰,纪青梧又多挨了几个白眼。 “回禀太后,黎公子已带到。” 石溪手脚麻利,快步进殿中通禀。 太后让庆云公主在她下首的位置坐下,道:“让他进来。” 庆云公主止了哭,朝着殿门口望了过去。 纪青梧也抬眼看了过去。 男子白衣墨发,眉目如画,高洁的样子就像天上的月。 黎承训问安之后,就被赐了座,待遇比在犄角旮旯站着的纪青梧好太多。 她苦中作乐地想,自己也算得上“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坐在宝座的太后,神色如常,极具威仪地道:“黎承训,哀家叫你前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他神情恭谨地道:“太后娘娘,您问。” “哀家最近听到个传闻,想跟你证实一下,到底虚闻,还是属实,你和哀家的侄女儿纪青梧,可是订了婚?” 这问话一出,黎承训和纪青梧的视线碰在一块,他先移开目光。 “回禀太后,没有。” 口头之约,倒也算不上订了婚,这么回答,纪青梧也觉得无错处。 庆云公主帮着腔道:“母后,黎公子只是乔家的客卿而已,您怎么会如此问,这传闻定是不准的。” 太后道:“哦?青梧,你再来哀家面前说一说,昨夜公主和你起了争执是为何?” 纪青梧走到殿中,施了一礼。 “回太后,是因为庆云公主属意黎公子为驸马。” 纪青梧干脆地道:“但臣女不同意。” 黎承训后背僵直。 纪青梧:我的“蓝颜”,我来守护 (心疼一秒我们小五) 第50章 这错,我不认! 第50章 这错,我不认! 庆云公主立马看向了殿中的男子。 却见黎承训目光定定地落在面前女子瘦薄又挺直的脊背上。 太后冷笑:“方才黎承训说,你们并无婚约,为何他的婚事,还要经你同意!” “臣女和黎公子早就有” 纪青梧的话,和疏冷的男子声音一同在殿中响起。 “臣和纪小姐并无瓜葛,也无私情。” 纪青梧诧异地回头看他。 黎承训回望着她满是不解之色的眼,一字一句地道:“应该是纪小姐口误了。” 说完,就垂下眼,不想再见到她那双光彩照人的眸子里,盛着浓浓的失望和震惊。 得到这个回答,庆云公主嘴角的笑收不住,太后面上也露出满意之色来。 纪青梧陷入短暂的迷惑。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正满腔孤勇在战场上厮杀,一回头,发现她拼死守卫的城门,挂起了白旗。 耳朵还有瞬间的失聪。 太后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 大概是要挨板子了。 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武肃帝给她留的字条,就写了二字——割席。 割席断交,划清界限. 何其可笑,她这个要受罚的人没这么做,反而是黎承训先果断地做到了。 只见,有两个宫女过来拉她。 她们拽住了她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 纪青梧环顾殿中的众人。 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挥了挥袍袖,示意赶紧拉她下去,庆云公主翘着嘴得意地看着。 黎承训眼里似乎也闪过片刻的沉痛,但仍稳坐在堂中。 纪青梧双臂用力,忽而把两个拉她的宫女,齐齐地推倒在地。 “这错,臣女不认!” “这罚,臣女也不会领!” 见她这番动作,太后站起身,怒斥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放肆!” 纪青梧嘴角拉起一抹弧度。 “本就是公主先欺我在先,太后娘娘明明什么都知情,公主装病博取您的慈母之心,难道臣女就没有母亲,就没有家人疼爱吗?” 听她提到母亲和家人,太后的心沉了沉。 自己罚她,纪家上下不会有什么意见,难办的是纪青梧的外祖家。 乔勐翰是太子太傅,四个儿子同朝为官,满门清流最重清誉,要是真为了此事对付朝堂,就算她是太后,也不见得能压得住。 纪青梧梗着脖子,神色倔强地道:“您要罚就罚,但臣女不会认下这罚。” 她转了目光,投到了端坐在椅子上,身姿飘逸的男子。 “既然黎公子说,与我并无瓜葛,不如请臣女外祖母和舅舅也来问上一问,是否如此。” 黎承训眉心微微动了动。 太后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青梧,哀家也不想罚你,可你这性子,也太无法无天了,说你几句就这般,可还记得女子该娴静贞淑。” 在心里权衡一番的太后,叹了口气道:“板子就免了,去门口罚跪。” 见宫女们又要来拉她,纪青梧道:“不必,我长了腿会走。” “什么罚跪?” 门口传来一道空灵之声。 殿中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手执白兰花小扇的华昌长公主,身后跟着两个婢女,进了殿中。 她轻飘飘地摇着扇,穿着一袭清雅淡蓝宫裙,袖口上绣着银色牡丹,下摆一片蓝色海水映云图。 华昌长公主淡声见礼:“母后。” 太后晃了晃神,意外地道:“华昌,你来了。” 庆云起身,低着头恭敬地唤了一声:“皇姐。” 华昌长公主看了眼黎承训,道:“外男先退下吧,本宫有些话要和太后说。” 庆云略带不舍地看着男子的身影退出殿外。 纪青梧一见到这天仙下凡般的长公主,心就跟着飘飘然,也没那么激愤了,也没注意到黎承训是何时走的。 果然,看美人,可以舒缓心情。 华昌长公主坐在了庆云的位置,举手投足,如流风回雪般雅致。 问道:“本宫方才在门口就听见里边好大的声儿,太后在同谁吵架?” 太后回了宝座,回避着华昌长公主冰凌凌的视线。 石溪上前解释道:“回长公主,屋里没有吵架,许是间隔太远,您听错了。” “本宫在和太后娘娘说话,你是何身份,就来插嘴。” 对着太后身边的主事宫人,华昌长公主毫不客气。 石溪忙跪下道:“奴婢多嘴,奴婢有罪。” “有罪就该罚。”华昌长公主语气凉凉地道:“去门口罚跪。” 石溪连辩解都没有,太后也没有阻拦,就这么出去跪着了。 这和直接打太后脸有什么区别? 如果长公主没出现,罚跪的人就是纪青梧了。 她眸子亮了亮,自己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太后自打华昌长公主露了面,就像霜打的茄子,再也没有太后的气势和威仪。 察觉纪青梧的视线,华昌长公主无波的眼底有了一丝笑意。 “本宫听闻,纪小姐昨日宿在了昭阳殿。” 长公主住在宫外,怎么消息也如此灵通,连她住在皇帝寝宫的事儿都知晓。 纪青梧忙转回头,手指紧了紧,轻声道:“只是借住一晚。” 她也没了刚才“张牙舞爪”豁出去的气势,乖巧地站在一边。 “本宫过来,就是想来找纪小姐,前几日你去公主府,我们约定了复诊的时日,本宫今晨等了你许久。” 纪青梧挑起秀眉,对上长公主冷幽的视线,她缓慢地确认道:“是今天吗?” “纪小姐,年纪轻轻的,记性就如此不好,本宫调理身体的事儿,你要上心才是。” 纪青梧柔顺地称是。 “母后,人我就带走了。” 华昌长公主没等太后回答,就站起了身。 太后看着一蓝一青的两道身影离开,把桌边的茶盏推到了地上。 被拿到过一次把柄,难不成她就要受制一生吗!这不行 从慈宁宫走出。 纪青梧静静地跟在华昌长公主身后。 盯着她举步长裙散开,就像碧蓝湖水中结出层层迭迭的牡丹。 “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华昌长公主不再自称本宫,淡淡地问。 “比方说,我为何而来?我为什么会替你解围?” 纪青梧眸光闪动。 不愿意透漏姓名的某人:来的时机还是有点儿迟了,应该再提前些 驸马爷:谁懂?香喷喷的媳妇一大清早就被叫走,留我独守空被窝 * 本期金主:感谢晨雾朦胧尽散的打赏 非常非常感谢宝宝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作者后台收到月票和打赏,都会跳出小羽毛提示,每次看到都美汁汁儿~~ 第51章 留子丹药,一击即中 第51章 留子丹药,一击即中 纪青梧心里清楚。 她们约定的复诊之日还没到,这只是来帮她解围的借口。 昨夜庆云公主落水之事,黎承训不知情,可见消息被封锁,还没有传到宫外去。 宫外之人若是想得知她宿在昭阳殿中,必定在宫中有内应。 可窥探帝王行踪,是大罪,谁有胆子这么做? 答案呼之欲出。 纪青梧眨眨眼,不说破,笑着道:“臣女愚钝。” 华昌长公主泛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明明不是倾城之姿,眼眸却似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她都想多看几眼,也怪不得皇帝屡屡破了规矩。 昭阳殿何时留宿过外臣之女。 要是被御史台的那些老顽固知道,武肃帝少不得要被他们义愤填膺地念叨几天。 华昌长公主的视线停在纪青梧白嫩的脖颈。 似是在寻着什么痕迹,而后又滑到了一掌可握的纤腰之上。 两人走动着,也不见她姿势有何不妥。 这不应该啊. 纪青梧看见长公主逐渐蹙起柳眉,问道:“您身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只听华昌长公主同样问她道:“你身体可有不适?” 纪青梧懵懂地摇头:“没有,您来得及时,我还没有挨罚。” 对方的眸中带着丝古怪,但很快就消散了。 虽然复诊是假的,但做戏就要做全套,纪青梧还是跟着华昌长公主去到公主府。 这次,纪青梧有幸进到了主屋,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尉迟连平。 整间房的墙壁都铺着用金花点缀的白色织锦。 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牡丹夜宴图的帐幔,里边是精雕细琢的镶玉拔步床,锦被绣衾,风雅之极。 但与房间布置格格不入的是,长椅上有一张条纹斑斓的兽皮,给人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想也不用想,应该是驸马爷彪悍的手笔。 只是,长公主也肯摆在房中…… “坐吧。” 华昌长公主闲适地靠坐在美人榻上,起太早了,有点儿困倦。 “叫你过来,还有一事。” 纪青梧微讶地等着她的下文。 屋中其他婢女都退下了,只留了上次那位贴身侍女。 华昌长公主用着问天气如何的语气,淡淡道:“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尽快有孕的法子?” 纪青梧很是意外,上次见长公主,她对子嗣一事并不上心,还处于随缘的状态。 怎的过了短短几天,就转变这么大。 “驸马再过半个多月,就要启程去北境军中。”华昌长公主淡声说着。 尉迟连平这几日都在城郊的校尉营练兵,军务繁重,没空来骚扰她。 此去不知归期。 纪青梧理解地点点头:“办法是有的,再过几日,就是公主殿下的易孕日子,您和驸马爷的身子都没问题,这几日同住,应该可以顺利有孕。” 她提醒着:“只是,民间的妇人常有因为压力过大,导致不孕的,身体康健和心情放松,缺一不可。” 华昌长公主轻轻摇头:“除了这个,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更稳妥,一击即中? 纪青梧垂下眼睫,思索着,倒不是没有。 之前有个富商家的大儿子重病,眼看快不行了,为了给儿子留后,就到她这里买了留子丹。 可这留子丹是有副作用的,垂死之人的身子会急速衰败。 纪青梧坦率地道:“长公主,办法自然是有的,可以用留子丹,只是对驸马的身体会有损伤。” 不过想想尉迟连平虎背熊腰的健壮体魄,歇个几天就能缓过来了。 华昌长公主却没有犹豫地道:“留子丹不可。” 战场上刀剑无眼,须臾偏差就可以要人命,这丹药如此霸道,留下的隐患也多。 她转了转目光:“听说你那早死的夫婿,也是个在军中当值的,你那个女儿,是如何怀上的?” 纪青梧赶紧解释,以证清白:“我没用留子丹,真的没有用。” “就是,就是自然有孕的.” 看她一会儿摸耳朵,一会儿抓脖子的,华昌长公主就知道她在说谎,不过也没有拆穿。 自己的意思是叫她不要藏私,而不是怀疑她给死去的夫婿用过留子丹。 华昌长公主悠悠轻叹:“难道我和他的夫妻缘分就这么浅薄吗。” 微微皱起的眉头,淡淡的哀叹,声音也如秋日的微风,带着无奈和愁绪。 纪青梧见不得仙子一样的长公主,看起来有些忧郁的模样。 她努力想了想,道:“臣女还有个法子。” 但却不好开口。 还没等说,纪青梧的脸先红透了,而后支支吾吾地凑到长公主耳边。 听后,华昌长公主面色未变。 过了会儿,才道:“知道了,你退下吧。”见人离开了,她抓着榻面锦缎的手,用力曲了起来。 纪青梧离开长公主府,拍了拍胸口,但愿那个方法能奏效。 回纪府的路上,街上人头游走,各色吃食都有。 途径一家小摊,一只只干净的陶碗放在摊头,火炉中腾腾冒着香气。 纪青梧鼻子嗅了嗅,麦香,酥油香,椒香,还有豆豉香。 一层又一层的卤肉铺在面团中,揉制成面饼,隔层中放上一点辣椒和豆豉,润以油酥,在火炉中烤制熟取出。 纪青梧忙活一早上,早就肚子空空。 这家小摊客人不少,她和一对小夫妻拼了桌,点了招牌的胡饼,配着一碗汤羹。 吃了半碗,腹中暖融融的。 一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小夫妻,互相推让着半张胡饼,你侬我侬地让对方吃掉。 纪青梧忽然觉得嘴里的饼,失去了味道。 今日亏了长公主来得及时,她才免了罚跪,可这心里却比受了罚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硬气一回,却看错了人。 她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怎奈何人家愿意摧眉折腰侍权贵。 纪青梧正举着碗,惆怅着。 小摊的摊主是个很有风韵的妇人,她端过来一个小碟子。 “姑娘尝尝这个。” 小碟子里是紫红的条状,不知是什么东西,对面的小夫妻不乐意:“玉娘,你怎么不给我俩?” 小夫妻是常客,玉娘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俩呀,都蜜里调油了,不需要这下饭的小菜了。” “老板娘,收拾下桌子!”又来了五六个男客。 玉娘从围裙中掏出巾子,吆喝着:“来喽!” 纪青梧夹起一根,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梅子味儿,口感却清爽,感觉像是冬瓜之类的。 那几个男客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桌位。 他们嬉笑的话,却让纪青梧的筷子一顿。 求票票啦~ 第52章 皇帝赐婚,何其荣宠 第52章 皇帝赐婚,何其荣宠 其中一个黑脸大汉笑骂着。 “刘三,老板娘也是你这个小兵蛋子能使唤得了的?要是被将军知道,小心让你围着营帐跑操。” 刘三瞪着眼睛道:“我来给玉娘的生意捧场,这也是将军的意思,将军怎么会怪我。” 纪青梧定眼瞧了瞧。 几人都是行伍之人的打扮,穿着黑色交领深衣,下身是窄裤子,腿上缠着行缠,脚穿齐口筒靴。 虽然没有穿皮革甲胄,但那壮实的身板一看就知,是军中士兵。 他们嘴里说的,是哪位将军? 看来这位将军和老板娘,关系匪浅。 玉娘被他们打趣,也不恼火,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各位军爷了,你们来照顾生意,奴家感激还来不及呢。” 刘三挤眉弄眼地道:“尉迟将军近些日子军务多,练兵勤,我们也是抽空过来。” 尉迟将军?军中这个姓氏的将军只有 纪青梧眉毛一挑。 她仔细地看着玉娘,容貌秀美皮肤细腻,笑起来很有风情,是很招男人喜欢的小娇娘。 在桌上扔了一吊钱,纪青梧就起身走了。 回到家中,几番思虑下,还是给长公主写了一封信,提醒她注意。 毕竟,今日长公主还向她问了尽快怀孕的法子,若是等她有孕再得知此事 岂不是要伤心坏了。 * 尉迟连平忙了几日,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寻空回了公主府。 刚进门,就看到华昌长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依旧是仙气飘飘的模样。 顿时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只是,华昌长公主手里捏着一张信纸,整个人像是被定身了一般。 他走到她面前,她连头都没抬,更别提看他一眼了。 不知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尉迟连平伸手去挑她的下巴。 被人“啪”得一掌,无情又大力地拍开。 华昌长公主眄视他一眼。 这一眼,令尉迟连平愣在原地。 她已很久没有摆出这副嫌恶的模样。 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出身高贵的赵天华,根本看不上他这个粗莽汉子的事实。 华昌长公主的声音冰冷:“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尉迟连平撇了撇嘴,刺她一句:“你身上哪处我没有碰过,现在嫌脏了,是不是晚了点儿。” “你离我远点。” 华昌长公主有涵养地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他说话。 尉迟连平下意识地抓起军衣的前襟,低头闻了闻。 他这些天在都是大男人的军营里,也不觉身上有异味,一进到公主府香喷喷的屋子里,也觉得身上有点汗臭味儿来了。 “是是是,公主爱洁,本将这就去洗洗。” 尉迟连平以为华昌长公主是为了此事不高兴,他解了深红色外袍,就要去净室洗澡。 长公主又冷声发话了:“你不准去。” “那我不洗了?” 尉迟连平退了回来,笑着问她。 华昌长公主抬眼,盯着他道:“你以后都不准进我的屋来。” 尉迟连平粗眉一凛,不可置信地道:“我媳妇儿的屋,我为什么不能进?” 华昌长公主把手中的信纸都捏皱了,定定地道:“因为我不愿意,也不想和你共处一室。” 尉迟连平攥紧了拳头,哪个做丈夫的被妻子这般说,能忍得了。 他们俩成婚,是有不得已之处。 当初她还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他只是个骁骑校尉,是他高攀。 可按照他现在的军功,难道还配不起她吗?! 就算是个冰块,六年了,也该捂化了。 尉迟连平气得胸膛起伏,脸色铁青,像是随时要暴走。 华昌长公主看他这种神情,也有点儿后悔,刚才不应该把婢女都赶了出去,应该留几个帮衬自己。 但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怎么能拦住怒气冲冲的大将军。 华昌长公主另一只手,轻轻拿起梳妆台面上的金簪。 尉迟连平不知在想什么,想着想着就平静了下来。 留下一句话:“算了,本将去外边的净房洗。” 而后,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见他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华昌长公主的手松开,信纸上都沾上了点儿汗。 她把信纸迭好,又放在了妆匣中。 尉迟连平在隔壁净房,岔着双腿,大马金刀地擦洗身体,他这人有个好处,就是擅长自我开解。 他现在是从一品的将军,长公主是正一品。 从品级上看,可不还是差上一级,他确实还配不起,她那态度,也是情有可原。 等他何时当了超一品的总都督,看他如何重振夫纲。 还有,亮晶晶的冰块子都揣心窝里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揣得再久点儿。 他体热,不怕冻,再捂捂! * 几日后。 纪府,梧桐苑。 之前乔氏命人寻来很多株药草,有些长势快的,已经结成了种子,兰芝正陪着纪青梧在家中晒药材。 春华小步走进院中,道:“五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前院。” 纪青梧放下手中的笸箩,兰芝取来一盆清水,她一边净手,一边问。 “母亲知道我在晾晒草药,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春华道:“大公子下朝回家了,好像带了什么消息。” 朝中的消息,能有什么和她相关的? 纪青梧心内奇怪,她擦干了手,就去了安居苑,纪长霖正坐在屋中,和乔氏说些什么。 “大哥。” 纪青梧有一阵子没见到长兄了,他前阵子又出使了南楚一趟,夜里刚回来,就去了早朝复命。 纪长霖扔过来个东西,她忙伸出手来接住,入手沉甸甸的。 乔氏问道:“这是什么?” 纪长霖扬着嘴角:“给五妹妹带的新鲜玩意儿,哄她开心。” 就算不在家中,他也得知了黎承训之事,方才还怪外祖母和乔氏识人不清。 乔氏道:“你去南楚是为了国事,还有空搜罗小玩意儿给小五。” 纪青梧打开花布袋子,里边装着各种颜色的琉璃球,颜色清透又瑰丽,在光下很是好看。 “谢谢大哥。” 见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模样,纪长霖嘴角笑意更浓。 乔氏接着道:“长霖,你把朝中的事儿,告诉小五吧。” 纪长霖收起了笑,沉稳道:“今日早朝举行了殿试,黎承训被钦点为状元。” 纪青梧并不意外。 她外祖父和小舅舅都说过黎承训满腹经纶,是状元之才,可见他们没有看走眼。 纪长霖看着五妹的神情,皱着眉心接着道:“陛下还下了一道旨意,为庆云公主和新科状元郎赐了婚。” 皇帝赐婚,何其荣宠。 一介寒门,娶了公主,便成了皇室中人。 纪青梧手中的琉璃球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 纪长霖道:“明日,一甲三元在朝谢皇帝后,会去游街,之后宫中会举办鹿鸣宴,以宴群臣,各家女眷也要同去。” 乔氏忧心地劝说。 “小五,要不明日你就称病,不去了吧。” 纪青梧(支着下巴):去不去呢? 53.第53章 游街相遇,鹿鸣宴酒醉 第53章 游街相遇,鹿鸣宴酒醉 金銮殿中。 早朝伊始,传胪唱名。 皇帝昨日钦点的殿试一甲前三名,在百官的注视下,进到殿中。 “臣拜见皇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肃帝目色沉沉,看着殿中跪着的几人。 跪在最前边的,就是他昨日钦点的状元。 乔太傅没有看错,在才学抱负上,黎承训远远超出那几位同期,这人所做文章恢宏大气,且能针砭时弊。 既然他有野心,又有真本事,想要高位,给了他又如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就是不知,他能在风云诡谲的官场,立到何时。 “爱卿平身。” 黎承训听到叫起声后,躬身退到一边。 高坐在御座的武肃帝道:“状元须眉立神州,一身能容百万秋,朕对你的期许,你可知晓?” 黎承训再次出列,匍身下拜,感激地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拜谢皇恩后,御前钦点的状元,便开始骑马游街。 黎承训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旗鼓乐手开路,前呼后拥,场面气派。 百姓们都出来围观,想见识新科状元的风采。 “这状元郎可真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俏的郎君。” “哎呦,你就别眼馋了,这个状元郎啊,马上就成了庆云公主的驸马了。” “要我说,皇上可真宠爱公主,给她挑了这么好的夫婿” 因这状元长得太俊俏,就算知道他要成为驸马,大着胆子掷果盈车的姑娘们也颇多。 游街的队伍在这儿,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两辆马车不得不靠边停下来,等人潮过去。 正是纪府的马车。 纪老夫人和两个媳妇坐在前边更大的马车上,后边跟着一辆小些的,由家中姑娘们坐。 纪青媛撩开车窗上的帘布,朝着人群中央的男子,望了几眼。 转过目光,投向对面阖眼休息的纪青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也听说了自家五妹和这位状元郎的传闻,一表人才的佳婿,就这么被庆云公主撬了去。 她看不得五妹比自己优秀,如今听说她被人抛弃了,从心底生出些优越感,但也带出点儿同情和怜悯之心。 今日宫宴盛大,又是鹿鸣宴,二人必定会在宫宴见到。 乔氏铆足劲儿给纪青梧上妆打扮,输人不能输阵。 此刻的纪青梧,穿着开襟式低领口浅碧色宽袖襦衫,上襦束入曳地凤仙花长裙。 双环望仙髻上斜插三翅莺羽珠钗,额上还有湘妃色睡莲花钿。 襦衫领口敞阔,露出比头上珍珠还莹润的肌肤。 可就算打扮得再沉鱼落雁又有何用,给何人欣赏? 纪青媛指着外边道:“这位新科状元郎,长得确实俊俏,你说是不是,五妹妹?” 阖眼假寐的纪青梧,要说不烦闷,那是骗人的。 那人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待他高中状元,就风光迎娶她。 现在他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挂着一朵大红绸花,风光入仕,只是要娶的人,非她。 见纪青梧不想搭话,纪青媛撂下了帘子。 自顾自地道:“要我说,这状元郎再俊,也盖不过那人去。” 难得有不被黎承训这张脸迷惑的女子,纪青梧的睫毛微微动了。 还有更俊的? 纪青媛见过更大的场面,她开始回忆往事。 得意地道:“皇上还是定北大将军之时,平定东厥叛乱后班师回朝,满城的女子都想见大英雄,场面都控制不住,扔花扔果的数不清,还有扔.” 她忽然卡住,面上有几分羞涩。 纪青梧也不装睡了。 听她讲一半就停住,睁开眼睛,好奇地追问。 “四姐姐,还有扔什么的?” 只听纪青媛捂着嘴,悄声说:“肚兜。” 纪青梧想了想那场面. 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跨着战马,那冷寒如霜的银色铠甲上。 却挂着一条女儿家的艳色肚兜。 再和现在冷面君王的形象稍做联想,纪青梧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胸中的烦闷顿时散了不少。 本来大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走停停,多走了一个时辰。 这次的宴会规模大,专门摆在了御花园南角。 乐师们早就准备好,待宾客们陆陆续续到达入场,吹笙鼓簧,各种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纪家是太后母家,所以除了皇室宗族外,座位最靠前,宴会男女分席,隔着两丈宽的走道。 此处离莲花池近,清新的花香被风送了过来。 纪青梧过来的路上,远远看着满池接天碧日的荷花,煞是好看,宫中养的更精心,品种也好,莲蓬比外边的长得更大。 忽然想吃清香的莲子。 纪青梧望着远处发呆,连太后和庆云公主入座了都不知道。 等到周边开始骚动,响起议论之声。 她看了过去,就看见一身红袍,腰系玉带的黎承训出现在门口。 满脸春风得意之色,想掩,都掩不住。 隔着簇拥着他的人群,黎承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最右的女子。 纪青梧没有马上移开对视的目光。 是因为脑子里忽然想起纪青媛所说的话,她低下头,轻抬玉手遮住唇角的笑意。 一袭凤仙花长裙,衬得她容颜柔媚。 wшw ★ǎ n ★¢ ○ 直击人心的,是那一低头的娇羞. 黎承训有片刻的失神。 等到众人落座后,武肃帝才到场入宴。 今日,因着要宴请群臣宾客,武肃帝没戴金冠。 而是戴着一顶压金线的竹胎黑纱帽,黑色交领的素纱大袖衣,赤色窄腰缯带,坠着一枚九鼎玉佩,更加清贵俊朗。 这鹿鸣宴,烹制的最用心的一道菜肴就是鹿肉,它不仅是一道菜,还表示着皇恩浩荡和对人才的器重之意。 纪青梧心情一般,但是食欲不一般。 既是吃鹿肉,少不了要配酒。 这鹿肉口感细腻,鲜嫩多汁,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不知何时也把一小盅酒给喝光了。 反观,身边的纪青媛几乎就没有动筷,酒也没有动过。 纪青梧歪着身子过去,盯着她案前的酒和鹿肉,软软地唤道:“四姐姐。” 见她眼神直勾勾的,纪青媛只当她是心里有苦说不出,要借酒消愁,就把碟子和酒盅推了过去。 纪青梧倒了一杯,澄澈的酒液带着甘醇的气息。 她启唇欲饮。 却不想,身前忽然多出来几道人影。 第54章 他碰你哪儿了 第54章 他碰你哪儿了 皇帝身边的李渝宗,挤着一张笑脸。 劝道:“纪小姐,不要饮酒过多,对身子不好。” 没等她说话,案前的酒杯和酒盅都被李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利落地收缴。 而后,又摆上来一个镶着宝石的铜壶。 李渝宗道:“圣上让您喝这个。” 怎么连她喝酒也要管? 纪青梧望向高台上的武肃帝,他正在受着臣工们朝拜敬酒,手里端着御杯,没有看向她这边。 这铜壶做工精致,不是凡品,里边装着的估计也不是俗物,她将信将疑地倒了一杯。 尝了半口,差点儿没吐出去。 她的舌尖发苦,这应该是葛花汤,里边有葛花、莲花青皮、干生姜一类的药材,专门解酒用的。 见她扁着嘴,李渝宗笑得像朵花一般。 “圣上说了,这个管够,喝多少有多少,老奴就在您身边候着,随时给您续。” 李公公就这么在她身后站住了,这下,被“看管”的纪青梧再喝不到一口酒。 嘴巴苦,心里也苦。 乔氏在和相识的贵妇们寒暄,纪青容也去寻手帕交聊天,她坐着无聊,用竹签戳着盘中烹煮的蚕豆,戳了一串又一串。 坐了一会儿,那股酒热涌了上来。 纪青梧借着出去解手更衣的由头,离开了宴席。 她走到了莲花池边。 这会儿花瓣都闭上了,但一阵风起,吹动她层层的裙摆,由外到里,颜色渐深,从淡粉到深红。 繁盛的荷叶,反倒成了她的陪衬。 晚风送爽,但也送给了她头晕。 不知这是什么酒,越吹风,脑袋越晕的厉害。 她揉了揉额头。 “青梧。” 男子的声音不似之前每回听到的那般冷静从容,反而有几分急迫。 纪青梧身子未动,微微侧首看过去,见到一身锦绣红裳的来人。 她蹙起眉头,转身欲走。 “青梧,你别走,我就站在这里,不过去。” 黎承训不知何时跟了出来,他已站在池边的柳树后,望了她很久。 “黎公子。”纪青梧背对着他,避嫌道:“不对,你马上就是黎驸马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黎承训也被灌了不少酒,面上带着酒醉的薄红。 他低低道:“青梧,我也有我的苦衷和无奈。” 纪青梧看着被风吹皱的池水,皱眉道:“无奈?人生有三大得意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状元郎马上就要拥有两件得意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青梧,要娶公主,非我所愿。”男子声音低落。 纪青梧转过身,直视着他那张过分俊俏的脸。 “不管你愿的是什么,都和我无关。” 只听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眉目带着祈求道:“青梧,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目光闪动,开口道:“三年为期,只要你等我,我定会.”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女子一双水眸极亮,她摇着头道:“黎承训,你要知道,你娶的是公主,就算你三年后登上高位,位极人臣,你确定你能和离吗?” 公主是君,驸马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别说和离,就是纳妾都难。 纪青梧提高了音量:“你知道自己不能,所以你的意思——” 她怒道:“是要我做妾,还是做你的外室!” “青梧.”黎承训呐呐着唤她的名字。 纪青梧饮了酒,也压不住情绪,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不如此刻说个痛快。 “我本来就清楚,你我之约,掺杂着太多利益交换,你没见过我时,就答应了议亲,你看中的怎么会是我这个人?你看中的是乔纪两家的势力。” “可我想着,被利益捆绑着,也许会更稳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不错。” 听到“夫妻”二字,黎承训眉心狠狠跳了跳。 柔柔弱弱不想惹事的她,在后宫之主的太后面前,也未曾低头,可最终却落得个如此局面。 怎么会不遗憾呢。 不是遗憾他这个人,而是错付了的感情。 纪青梧转回身,有点儿伤感地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益,你走吧。” 下一瞬,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双眸睁大,黎承训从身后抱住了她,大红袍袖环过她的腰。 纪青梧感受粗喘的呼吸在她耳边,也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她用力挣扎着,咬牙道:“黎承训,你不想活了,别拉着我当垫背!” 这是在宫中,要是被人看了去,就要惹出大祸来了。 黎承训已是御赐的驸马,被庆云公主和太后知晓,这次焉能轻易饶过她。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有个身穿黑衣,像是侍卫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低头出现。 “黎大人,庆云公主在四处找您,正往池边来。” 听到此声,黎承训的酒一下子就醒了,见他心神不宁,纪青梧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要是被庆云公主看到就糟了,他深深看她一眼,理了理袍袖,先离开了莲花池。 纪青梧喘了口气的功夫,那黑衣侍卫也消失不见。 她方才也被吓出了冷汗。 这侍卫是哪来的?是谁的人?万一把此事传出去如何是好? 她的脑子正乱成一团。 “月上柳梢头。” 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声音,在纪青梧的耳后响起。 她不用看,就知道这人是谁。 他是何时,出现在莲花池的,又是何时,来到她身后的。 纪青梧脖颈僵硬地回头。 “别动。”男人低声告诫。 纪青梧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只大掌扶住她的后腰,缓缓地移到前边,食指勾住那根浅碧色的丝质腰带,一勾一拉。 纪青梧就被按在了他怀中。 身后之人的胸膛坚实又暖和,隔着轻薄的襦衫,透过来热意。 龙涎香夹杂着酒气,催得那冷冽的香气更烈了。 从气息,到两人此刻贴紧的姿势,纪青梧都察觉到了危险。 “他碰你哪儿了。” 不是疑问,而是沉缓诉说。 平静之下,全是暗流。 纪青梧怕得身体一抖。 那一幕,原来被他看到了,他又听到了多少? 只是解释再多也无用,她求饶地唤着,声音又软又颤。 “陛下。” 可丝毫没有激起武肃帝的怜惜之意。 那根长指稍一用力,碧色腰带就被粗暴扯下。 纪青梧惊愕地看着那根腰带,被武肃帝手一扬,就扔到了池中。 一半浸在水中,一半荡在荷叶上。 芜湖芜湖~~求票票啦 第55章 三个字,很冷清,却灼烫 第55章 三个字,很冷清,却灼烫 纪青梧穿的是分体式宽袖襦衫,衣衫下摆束进裙中。 少了一根腰带,襦衫便不再贴身。 武肃帝面无表情地道:“碰了这里?” 话音刚落,纪青梧的小腹猛地收紧。 因为武肃帝的手掌从衣衫的下摆探了进去,直接摸上了她的腰。 粗粝指尖磨着腰上最敏.感之处。 掌心贴着细腻光滑的肌肤,比羊脂玉的手感还要好,武肃帝的手掌顺着纤腰往上动了下。 “这里他也碰到了?” 见女子红唇微张,反应不及,惊得连话也说不出的可怜模样,他的手向上滑动更多。 “嗯?”武肃帝沉声问着。 大有她不回答,就要一路向上的趋势。 纪青梧连忙慌乱地摇头否认:“没有,他没有。” “没怎么样?” 武肃帝漫不经心地问,可眼神却晦暗得紧。 “没碰.这里。” 可惜,就算她开了口,男人也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这衣服是为了见他特意挑的?领口开的这么大。” 没错,也硬要给她安个错处来。 纪青梧欲哭无泪地道:“不是,这襦衫就是这样子的,是临安城当下时兴的款式。” “前边还是开襟的。” 武肃帝目光落在她的领口。 他刚入席之时,就看见她的穿着,敞阔低领,胸前一片惹眼的白,锁骨小巧,线条诱人。 有多少人盯着她瞧,她还恍若未觉,一杯又一杯地自酌,直到雪白变成了浅粉。 纪青梧不知身后之人在想什么,她一低头,就看见衣衫下的大手的轮廓,有欲动的趋势。 她隔着衣衫捉住他的手,急急地指给他看。 “有扣子,陛下你看,是有扣子的,不是开襟的。” 不说还好,武肃帝另一只手,抬起放在了单排红玛瑙扣的第一颗上。 “松手,还是朕动手解扣子?” 怎的把这轻挑的话,说得如此理所应当。 看似给了她二选一的余地,实则选哪个,结果都差别不大。 她极其后悔,在一众衣衫之中,挑了这件低领口又是系扣式的宽袖襦衫。 隔着轻薄襦衫,她抓着他的手,咬着唇不说话。 “朕给你留的字条,可看到了?” 她乖顺点头:“看了的。” 他凛声道:“既是看了,你是如何做的?” 纪青梧的声音如蚊子哼哼似的回答。 “大声些。” 皇帝给她指了条明路,让她“割席”,她却跑去和太后硬碰硬。 她轻声说:“我没听。” 武肃帝气得牙痒痒。 对她这性子,既喜又恨。 看似软软弱弱,一旦被逼到死角,就会倔得要命。 不枉他上早朝前,特地命人请了长公主过来,给她准备了条退路。 她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武肃帝凉凉道:“忤逆圣意,该当何罪?” 纪青梧瑟缩了下。 她倒是没想到这层,皇帝说的话尚且是金口玉言,留下的字条更是一字千金。 一下子就成了欺君罔上的大罪,脑袋离搬家更近了. 大罪化小罚,行不行得通? 纪青梧在松手和解扣子之间,权衡了下,她还是更怕衣衫不整的模样。 于是,她犹犹豫豫地放开了手,眼巴巴地问。 “要罚么。” 这是在示意他继续了,武肃帝眉毛轻挑,似是意外她会如此说。 纪青梧能感受到对方因何不悦,她抓紧解释道:“不是臣女约他来这里的。” 方才,武肃帝出现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月上柳梢头,她可没有和黎承训人约黄昏后。 一想到她还曾在武肃帝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口头之约她认,她相信黎承训之类的傻话,就追悔莫及。 皇帝若是以为她“旧情难忘”,想要破坏庆云公主御赐的婚事,这可如何是好。 听着她的解释,武肃帝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信了没有。 纪青梧不知道到底哪些话被他听了去,她愈发卖力地解释道:“臣女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有点头晕,出来透透气。” 持剑挽弓的手指,游弋在绵软的边缘,武肃帝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之物,戳弄着,对她说什么,不以为意。 这感觉,直叫纪青梧头皮发麻。 她就差当场发毒誓了,急切道:“陛下,臣女对黎承训,真的没有不轨之心。” 从她口中吐出别的男人的名字,武肃帝手下用力箍紧了她的腰。 黑色外袍的素纱,摩擦在欺霜赛雪的皮肤上。 只听一句低沉的问话。 “开口闭口都是他,怕朕迁怒于他?” 纪青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她使劲儿摇头。 “再也不提了。” 等她闭口不言,武肃帝又开始提及了。 “宴会开场前,你对他笑什么,笑得那么媚。” 笑?她笑了? 纪青梧想了想,好像是笑了一下的。 可那时皇帝还没入席,他是如何得知的,这人已从背后长眼,变成了千里眼了吗. 一看女子黑亮的眼珠来回乱转,武肃帝就知她在动什么心思。 “说实话。” 纪青梧只能老实地道:“臣女听人说了陛下当年的往事。” “继续说。” “今日状元游街,热闹非凡,有很多掷果盈车的姑娘.” 她话还没说完,感觉武肃帝忽而掐了她一把。 不疼,但惊着她了。 纪青梧悄悄扭头看了眼他的神情,果然正挟霜裹雪,幽深眸中闪着寒光。 她哪里说得不对吗? 纪青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听说陛下当年得胜回朝,场面更热闹,扔果子扔鲜花的姑娘更多,还有扔那个的,臣女想到就觉得很有趣,所以才笑了笑。” 武肃帝沉吟片刻,抓到她话中的重点,问道:“扔了哪个?” “就是.那个。” 这贴身物事儿,女子之间谈论都要羞怯,更何况在武肃帝面前说。 纪青梧真说不出口,含混着想糊弄过去。 “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 武肃帝看她羞答答的反应,长眉一挑,他猜到了。 当年凯旋而归,自有典仪作为前导官开路,那些东西,根本扔不到他跟前,都被前头的护军拦下。 “这个吗?” 三个字,很冷清,却灼烫。 因为那只大手不再是在边缘徘徊,而是彻底覆了上来。 纪青梧的耳朵,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是我碰到的这个吗?阿梧。” 求票票啦~~ 第56章 她扯过的,不只是腰带 第56章 她扯过的,不只是腰带 纪青梧的左胸口忽而热胀得不行,不知是因为他手掌心的温度烫人。 还是,那一声肆意又缱绻的——阿梧。 “是也不是?朕猜的对吗?怎么不回答。” 纪青梧全身上下都泛红,面庞软惜娇羞,眼睛眨也不眨。 她不答话,武肃帝也不恼火,眉眼间藏着笑意。 大发慈悲地道:“朕再给你个机会。” 纪青梧声音软得一塌糊涂,脑子迟钝地问。 “什么机会?” 武肃帝今晚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他勾着唇角,笑得散漫不羁。 “阿梧也可以效仿一下。” 效仿什么? 刚才说的是掷果盈车,说的是有姑娘拿肚兜扔他。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她可效仿不出那般行径。 纪青梧扭着身子转了过来,环住双臂,护住自己,对着他骄矜道:“臣女要是在场,定然不会如此,不会扔那东西的。” 手掌的温香软玉逃脱了,但软弹的手感还在,武肃帝逗着她,笑问道:“那阿梧会如何做?” 阿梧。 又是阿梧。 唤得人心惶惶。 纪青梧抬头看了武肃帝一眼,见他薄唇轻扬,目光灼灼。 她这个人,羞怯到一定程度,就带上了豁出去的气势。 她情绪上头,脑袋一热,清脆地道:“既然是表达倾慕,臣女才不会脱自己的,直接扒了陛下的裤子就是。” 得到了非常意外的答案,武肃帝从喉头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不过,确实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 纪青梧心跳越来越快。 好像真的回到那个场景中,满街喧闹的人群,众多女子仰慕的大将军,面容冷峻地高坐于马上,她仰视着他,找到时机就冲破重重阻碍。 然后,一把扯下他的腰带。 她看着眼前之人,也越来越朦胧,这张俊颜逐渐和那夜军帐之中的他重迭。 她扯过的,不只是腰带 纪青梧缓慢地眨眼,酒醉的后劲儿开始上来了。 武肃帝揽着她软绵的身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酒可不是普通的酒,是掺了鹿血的酒。 别说喝一盅,就是一杯,效用也非常大,他若不派人止了她继续喝酒,怕是现在鼻血都流了两行。 纪青梧身体发热,就想找个地方靠着,最好可以贴在一块儿。 眼前有个现成的,她像小动物一般,朝着他胸口蹭了蹭。 “你在做什么。”武肃帝看着她生出红晕的脸颊,戏谑道:“登徒子追上来,要扒人裤子了?” 这明显是调笑的话。 纪青梧把头垂在他硬实的胸口前,余光之中,她的那条浅碧色丝带还在池水中飘荡着,形单影只的。 她很想,扯了他的,一块丢到水里去。 酒壮怂人胆,纪青梧真的探出手来,拽住了他的赤色窄腰缯带。 武肃帝压下眉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动作。 赤红色缯带在细嫩的手中,显得妖冶。 www?tt kдn?¢ ○ 她拉了拉,纹丝不动,怎么他的就系得如此结实,她的腰带就如此轻易地被他除了去。 醉酒之人的理智会暂时走失,纪青梧抬起下巴,娇气地指挥道:“陛下自己解开。” 武肃帝忍俊不禁,用手扶住她的后脑。 气氛正好。 “皇上,皇上。” 远处传来极细的呼唤声。 这人又连叫了几声,听起来很急。 武肃帝眉头微蹙,面上都是被打扰的不虞,睨了过去。 纪青梧也被声音叫得清醒了半分,意识自己都干了什么,她退开一步,借着他高大的身形做遮挡,赶紧背过身塞好襦衫的衣角。 李渝宗也不想此时出来扰了圣驾,可实在是发生了紧急事儿,必须要皇帝过去处理。 他低着头,躬身快步走近。 武肃帝:“说,何事。” “回陛下,宴席上发生大事儿了,尉迟将军和纪大人,打起来了。” 纪青梧理好了衣服,乍一听也吓了一跳。 她在皇帝身后,露出一颗小脑袋,问道:“纪大人?李公公,你说的可是我大哥?” 李渝宗看了眼皇帝的眼神,而后点头。 纪青梧想到尉迟连平那副威武的身材,别说打架,上战场杀敌,以一敌十都没问题。 可她长兄是个文臣,他们俩打架,纪长霖不得被一拳打掉半条命去。 武肃帝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发话。 纪青梧想去看看长兄的情况,急得就差原地转圈了,她拉上他的手腕,商量道:“陛下,去看看吧?” 皇帝盯着她的手,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又把她的手甩开了。 莲花池附近有一座阁楼。 名为菡萏馆。 纪长霖和尉迟连平就是在这门前,大打出手的。 武肃帝他们过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像冲破了笼的野兽一般,在缠斗着。 纪青梧心惊肉跳地捂住嘴。 纪长霖险些被驸马爷的拳头砸中,脸上挂了彩,但他速度更快,迅速抬起一脚,擦着尉迟连平的裤裆而过。 两人谁都不让谁。 纪青梧惊讶的是,大哥竟然能和尉迟连平在打架上,不落下风。 纪长霖眼尖,躲避尉迟连平的拳头时,余光发现了站在边上的皇帝,就收了手。 尉迟连平这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肋下,痛得他眼冒金星。 “你这狐狸终于没力气了,就别怪爷爷我连本带利还回来了!” 纪长霖力气跟他没法比,但阴招多,尉迟连平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怒火难消,蓄力要再打他一拳。 这拳头带风,像猛虎出山般有冲劲儿。 忽而,被人握着右臂,硬生生地拦下了。 尉迟连平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回头想骂,看到拉着他的人是谁,立马就熄火了。 刚才还暴怒的人跪地,恭敬行礼道:“末将参见皇上。” 武肃帝看了二人一眼,语气无波澜地道:“一个正二品判中枢,一个驻防大将军,你们俩个,很好。” 纪长霖被那一拳打中,还在咳喘:“微臣有错,请陛下息怒。” “朕该请你们息怒才是。” 武肃帝没有怒容,面色平静,但这话就让人无端胆寒。 没人敢应声,头都垂了下去。 纪青梧看着武肃帝,这就是天生的上位者,通身释放着不怒自威的沉压,早已习惯众人跪在他脚下。 忽然又觉得,这位在她面前,已经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只是,她长兄为何会跟尉迟将军打架? 纪长霖性子儒雅随和,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出手,纪青梧都会觉得这是别人信口胡诌的。 可以猜猜为什么打架~ * 感谢君子如豹的打赏,谢谢宝贝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第57章 私会被撞破,重罚还是开恩? 第57章 私会被撞破,重罚还是开恩? “尉迟连平。” “末将在。” 武肃帝双目冷寒地道:“军中斗殴,该如何处置?” 尉迟连平即刻回道:“依军法处置,视情节严重程度,五十到一百军棍不等。” 宫中的廷仗之责和军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军棍的每一棍,下手都更为狠实,皮开肉绽都算轻的,身体素质差的,一命呜呼的也不少。 华昌长公主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她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听到军棍二字,才缓过神来。 她上前几步道:“皇上,军法处置是不是太严苛了,纪大人不是军籍,怕是受不住军棍。” 听到华昌长公主说话,尉迟连平还以为是要为自己求情。 可等她说完,他拳头捏紧,额头上青筋鼓起,恶狠狠地瞪着纪长霖。 “末将受得住,请皇上责罚!” 华昌长公主剜了他一眼。 这莽人此时插什么话,少罚纪长霖些,他不也跟着少挨几棍子。 他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脸都花了,捂着肋骨咳喘不止,她怎好替他求情。 武肃帝看了还在愤愤不平的尉迟连平一眼,平淡地道:“受得住?那就打到受不住为止。” 语气淡淡,可眼神已经冷透了。 纪青梧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有种喘不过来气的错觉。 就算尉迟将军是随着皇帝平定天下的心腹,他犯了错处置起来,也丝毫不手软。 刚才,尉迟连平是一时赌气较劲儿,这下被皇帝冷箭似的目光扫了一眼,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心知,冷情冷性的武肃帝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会如此做。 尉迟连平叩首,虔诚道:“末将知罪,请皇上开恩。” 华昌长公主熟悉皇帝的神情,见他隐隐有要发怒的征兆,她也在两人中间,跪了下来。 求情道:“求皇上宽宥拙夫。” 耳边听到这么一句,“拙夫”尉迟连平心里终于舒坦了。 可一看华昌长公主跪得离纪长霖更近些,他的眉毛又纠在一块儿,做什么,离那么近,当他是死人吗! 但在武肃帝面前,尉迟连平不敢再犯糊涂。 “纪长霖,你可有话说?” “回皇上,都是微臣之过,尉迟将军不日就要去北境军中,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不说还好,一提到他马上要出发去北境,尉迟连平就恨得牙痒痒,但再有不甘,也只能先咽下。 这几人都跪下了,只剩下纪青梧还站着,她自觉不大好,于是悄悄移到长兄身旁,缓缓跪下。 她以为无人察觉得到,膝盖刚碰到地上的砖石,脑袋顶上就传来凛冽之声。 “你跪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纪青梧抬头,对上皇帝冷透的眼,有几分忐忑地道:“请陛下息怒。” 没替谁求情,只说让他息怒。 却意外地让人受用。 武肃帝轻微颔首,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眸子,神色舒缓了许多,不想再吓着她。 对着尉迟连平道:“念你从军多年,屡立战功,罚俸半年,官降一级,所罚俸禄,全数交给纪长霖,就当做寻医问药的诊金。” 尉迟连平眉心皱成一团,确实纪长霖挨了他一拳。 他不情愿地双掌伏地道:“末将听命。” 免了军棍就好,华昌长公主轻呼一口气。 幸亏纪家的那姑娘在场,武肃帝的气势已敛了许多,降职罚俸已是开恩,并没真的责打。 又听皇帝道:“纪长霖擢升殿阁大学士,伤愈后,带诏书出使南楚,居住蕃馆。” 华昌长公主偏过头看向跪在她右侧的人,看到了绣着竹叶的袍角,在她记忆中,他一直是如修竹清风般的君子。 纪长霖苦涩道:“微臣.谢主隆恩。” 在官职上一贬一擢,看似是更偏宠纪长霖,实则,他这次出使南楚蕃馆,是要常驻在外的意思。 华昌长公主转眸,看着武肃帝离开的身影。 皇上心思深沉,必然清楚背后的原因,所以没有问他们二人因何争执,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脸面。 把纪长霖调离临安城,也算是安了尉迟连平的心。 在回去的马车之上。 华昌长公主端坐在华美的锦垫之上,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尉迟连平抱着胳膊,板着一张脸,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开口解释。 先憋不住问道:“公主心疼坏了吧。” “你想说什么?” 尉迟连平心事藏不住,冷笑道:“公主殿下就这么等不及了吗?今日这可是宫宴,你就去找老相好私会,怎么就不等本将拔营去了北境军中后再见,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 他们之所以大打出手,就是因为尉迟连平撞破了华昌长公主和纪长霖在菡萏馆幽会。 “我们只是偶然碰到了。” 他咄咄逼人道:“门窗紧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私会是什么?!” 华昌长公主揉按着额角,也颇为头疼。 她被人一路引到菡萏馆的阁楼,听说皇帝近日寻了几幅颜公的真迹,就挂在此馆中。 宴会无趣,她仰慕颜公文采,就想来看看。 谁知,纪长霖为了躲酒,正在此处小憩。 两人见面,话还没说上几句,门就被尉迟连平一脚踹开。 不等她解释,他就冲过去和纪长霖打起来了。 尉迟连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黑着一张脸道:“不管你们之前有何情谊,你嫁给了我,就只能是我的人。” “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有牵扯,本将就——”他瞪着眼,凶狠地道:“就打断纪长霖的腿!” 就算嘴里放着狠话,也没有想过伤害她。 华昌长公主不懂他为何一定要给自己盖上“偷情”的帽子,说得她和纪长霖好像奸夫淫妇一般。 她不想与他争执,问心无愧地道:“随便你怎么想。” 尉迟连平被华昌长公主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人粗暴地扯到身前。 她斥道:“你做什么,放开手!” 他低头看着那张天仙般的脸。 “我不放!我知道你不愿意嫁我,当初是被太后算计了,才让你和纪长霖两个有情人被迫分离。” 他一边痛声地说,手下忍不住加大力道。 “可你如今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中,是不是我对公主太好了?让公主觉得可以随意把我踏在脚底下。” 问:驸马爷怒了的后果是? 答:就只是怒了一怒 (统一回复下关于加更的问题,目前新书pk期,每天双更,加更会影响追读数据,等pk结束后,预计9月初,会加更哒,谢谢宝儿的支持~) 第58章 是不是皇帝认出她来了 第58章 是不是皇帝认出她来了 华昌长公主的胳膊被他捏的痛,心里也一阵绞痛。 一向寒凉的眸中,也升起了怒意。 她对着帘外的马车夫大声道:“小陈,不回公主府,去南水街的胡饼摊子。” 马车调转了方向,直奔南水街而去。 听说要去那地方,尉迟连平的神情错愕。 华昌长公主见他的反应,心底冷意更甚。 他皱眉道:“我们在吵架,去那胡饼摊子干什么,难道你吵饿了吵累了,想吃饱了再跟我吵?” 华昌长公主见他还在装傻。 不想让他再碰触自己,却怎么甩都甩不开他的大手。 尉迟连平攥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冷哼道:“你吃再多也不可能比我力气大,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华昌长公主心头火起,目光如刀。 “怎么,气得想要砍我?” 尉迟连平把另一只胳膊送到她嘴边,挑衅地道:“现在没刀没剑的,不如直接给你咬。” 华昌长公主盯着递过来的那只爪子,气得胸口起伏,真想咬下一口肉来。 “你不怕崩掉牙就咬吧。” 尉迟连平嘚瑟地补充道:“我打完架出了一身汗,你要是咬的话,估计有点咸。” 爱干净的长公主,恨恨地转过头。 * 皇帝离开后。 纪青梧蹲下来,看了看兄长的伤势。 纪长霖轻轻推开她的手,低声道:“五妹,我无事。”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哥脸上出现落寞的神色。 早在南楚医馆中,她就知晓纪长霖才智过人,办事妥帖,不然也不会成为北黎的使臣。 可他今日在宫宴中与尉迟连平起了这么大的冲突,不像他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 太多不解,唯情字可解释。 纪青梧没有多问,柔声道:“大哥,宴会已经散场了,娘应该在寻我们了,赶快回去吧。” 后腰处有点儿凉飕飕,她顿了顿,道:“大哥,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而后就小跑到莲花池畔,想要找她那条腰带。 “奇怪,没有了。”她绕着池边走了几趟,都没有见到。 纪青梧蹙了蹙眉,难道是被水流冲走了? 回到梧桐苑。 兰芝惊讶道:“五小姐,您这套裙子的腰带怎么不见了?” 这婢女是个细心的,纪青梧搪塞着:“宴会时我夹东西没拿稳,不小心碰脏了,就摘了下来。” 兰芝哑然,吃什么东西能把腰带吃脏,还想再问。 纪青梧赶紧道:“我要沐浴了,你先退下吧。” “奴婢去取澡豆面和香膏,伺候您梳洗。” “今晚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好。” 等兰芝退下,纪青梧去到净室,解开襦衫,低头一看,立马嘶了一声。 红红的指痕就印在腰上,分外清晰。 可以想见,这节白嫩纤腰受到了何种的对待。 纪青梧拿起襦衫捂着脸,不想面对武肃帝留下的印记。 最开始被黎承训抱的那一下,她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脑子里涌现的一幕幕,全都是武肃帝按她在怀里,手掌反复“磋磨”的画面和感觉。 被闷得呼吸不畅,她脸色发红地把襦衫扔到一旁,没多一会儿又捡起来,塞到了柜子的最下面。 决意和它此生不复相见。 泡在浴桶中,被热水包裹着的纪青梧,看着水面层层的清波。 思绪也一点点回溯着。 今日的事发生的太多太快,黎承训纠缠她,在得知庆云公主要过来,就先逃开了。 可庆云公主之后也没有露面。 出现的人——是皇帝。 那黑衣打扮的侍卫突然出现,又忽而消失,极大概率是武肃帝的人。 他一直在防着自己和黎承训见面是为了庆云公主吗? 这几次相见,武肃帝让她又怕又惊。 每次说要罚,都没有真的罚,不对,罚了的。 只不过,脾气时好时坏,她看向腰侧,眸光微动,圣意真是难测。 热水一熏,纪青梧的眼皮开始无力,今天那酒到底是用什么酿的,有一股无名邪火在身体里蹿。 她忽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小声地道:“花生,花生,花生你在吗?” 【尊敬的宿主,我在,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帮我看看,我是不是中了阴阳和合散?” 【请稍后,这就为您进行全身扫描】 纪青梧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很像是中了催.情药。 是不是皇帝认出她来了?! 一报还一报,给她也下了药。 她越想越觉得皇帝的行为可疑,他故意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就是也想让她尝尝那种不受控的感觉。 【经检查,您的身体健康,没有用药痕迹,特别提示您,阴阳和合散是本系统独家研制,不会外泄,请宿主放心】 “可我那时身体发热,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上涌。” 纪青梧皱着秀眉,描述着她的感受。 “小腹热热涨涨的,腿软无力站不住,想找个凉凉的东西抱着。” 【亲爱的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您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纪青梧用手拍击了下水面,溅起水花,她义正言辞地道:“绝对不可能。” 【无知的宿主,为什么不可能,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你知道我对面的男人是谁吗?是定北大将军,是武肃帝,我对他起反应,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系统知道纪青梧对这人有多害怕,她每次午夜梦回惊醒,都是被他抓住后,各种不可名状的死态。 【英明的宿主,您说的有理,经再次检测,发现您饮了酒,其中有天然助兴物质】 “怪不得.原来是酒的原因。” 这就对了,不可能是她的问题。 纪青梧问道:“我现在还觉得燥热,有没有办法平息一下?” 【警告:本系统为生子系统,灭情欲是本系统违规业务】 她磨着牙道:“你走,赶紧走。” 纪青梧身体困倦,可精神却亢奋,这一晚上数了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一只羊。 * 夜色正浓,无眠的人更多。 一辆马车停在胡饼摊子对面。 华昌长公主掀开车帘,凝视了许久。 尉迟连平道:“你不是说要吃胡饼,小陈,你过去买几张。” 华昌长公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几个食客笑着聊天的老板娘,她扬起如青葱般的手指,指了过去。 “你自己看,这人你可认识?” 尉迟连平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惊咦了一声:“这不是玉娘?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卖饼?” 他许久没来过了,都忘了她的摊子在这边。 “大将军好大的忘性,你手下的人谁不知道,这小娘子可是你特别看顾的。” 见公主凛若冰霜的脸,尉迟连平挠了挠头,为难地道:“是有人托我照顾的。” 有人? 这个人就是他本人吧。 华昌长公主斜他一眼:“你再装傻?这不就是你心尖上的小娇娘吗!” 本章节又名 《帝心难测之皇帝给我下蛊了》 《霸道将军心尖上的小娇娘》 (求票票啦~~) 第59章 心是冷的,这里是热的 第59章 心是冷的,这里是热的 听见这话,尉迟连平悟出了几分不对劲儿。 他双眼增辉,嘴角勾着笑道:“我们公主身上也没出汗,怎么也沾上了酸味儿。” “你不要插科打诨,心虚不敢回答了吗?” 尉迟连平目光转到了马车外的胡饼摊上,看着正围着客人转的玉娘,眯着眼道:“公主对自己的认识不够清楚。” 华昌长公主抿抿唇,视线也落在了外边。 那卖胡饼的玉娘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爱笑又热络,惯会讨男人喜欢,尤其是这种行军打仗的糙汉子,不都爱这一款温柔小意的小娘子。 自然与她不同。 她收回目光,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 尉迟连平深深地看她一眼,直接道:“我又不是瞎子,仙女儿一样的公主摆在面前,其他人哪里还看得进眼中。” 这话不知真假,但华昌长公主的嘴角没那么紧绷了。 见她反应平平,尉迟连平接着道:“老实说,我第一次见公主是在花朝节,那晚我回去就做了个梦。” 花朝节,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他当时还是负责盯看城防的小校尉,看到戴着花冠游街的她,头上戴着纱幔,忽而被一阵风吹起。 尉迟连平那一刻就在想,月宫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他笑得一脸荡漾地问:“公主就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华昌长公主觉得他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好话来,她捂着耳朵,往一边挪。 见她挪到了车厢的另一头,和自己楚河汉界般分明,明摆着不想听他说话,又懒得理他的模样。 但由不得她不理不睬。 她直接被尉迟连平掐着腰,移到了他腿上。 华昌长公主挣也挣不动,他就像一堵厚实的墙。 这人不是刚在宫中同人干了一架么,也不知他一天天哪来的使不完的蛮力。 尉迟连平还是收着力的,只是拥着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公主也会为了我吃醋吗?” 语气认真,又带着小心翼翼。 华昌长公主顿了顿,看着他亮闪闪的眼,怔住了没回答,她眼底的冷色逐渐褪去。 怀抱着美人,又是肯为他吃醋的公主。 尉迟连平笑得志得意满。 “我的心尖上哪里有人,只有一弯冷月,勾着我朝思夜想,心痒难耐。” 华昌长公主的冰层刚裂了块儿缝隙,就被厚脸皮的驸马爷,用着蛮力,蹭着硬挤进来。 她的千头万绪还没理清楚。 可那莽汉就是有把感动的氛围,一下子就打破的本事。 尉迟连平早就心猿意马,手也不规矩地动来动去。 “你把手拿开。”华昌长公主气结道。 不让做什么,他就偏干什么,手下更用力。 尉迟连平过阵子就要去北境,不趁机多亲热几回,哪还有这等享受,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他了。 “车窗的帘子”华昌长公主的纤纤玉指虚空地抓了一下,“还没拉” 却听他哼笑着道:“拉什么,正好让玉娘也看个清楚,本将心尖上的小娇娘,到底是谁。” 真是满肚子的荤话。 华昌长公主砍了尉迟连平的心思都有。 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夫妻,那些敏感点早都被他抓得透透的。 现在给她一把刀,她都提不起来。 要不是想到纪青梧跟她说的那个法子,不一定要在床榻之上,换个地方会事半功倍. 又临近他出发的时日。 华昌长公主是绝不会允许他在马车上如此胡闹的。 她咬唇,不泄出一丝声音。 也不敢有大动作,怕乱了鬓发,担心待会儿下了马车被人看到。 这下就彻底方便了尉迟连平行事。 “公主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他纳罕道。 “公主心是冷的,这里是热的。”他笑叹着。 “公主,我好不好?”他猛地发力。 华昌长公主就要把身下的锦垫抓烂,她吸了一口气后,怒道:“闭嘴!” “亲个嘴,就能闭嘴了。” 这日过后,纪青梧倒是成了长公主府的常客。 比驸马爷回来得还勤。 起初,尉迟连平十分不待见她,因为她是纪长霖之妹。 可后来,他也发现了反常。 这日,纪青梧又来府中请脉,华昌长公主把屋中侍女都屏退了,里间只有她们二人。 两人严肃地像探讨古籍一般。 华昌长公主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问道:“小花园的假山石上?” 纪青梧一脸正经地点头:“马匹之上也可以。” 长公主沉吟着:“有没有隐蔽一些的地方?” 为了感谢华昌长公主那日在慈宁宫的相救之恩,纪青梧这些天,克制着羞涩,把系统中更新的房中术都看过一遍。 她现在的理论知识,简直丰富得可怕。 纪青梧想了想,道:“温泉之中也可。” “房医书上说,在刺激之地行事可以提高怀孕的概率。”她又从随身的囊袋中,拿出淡绿色的小药丸。 “这是调理体质的药丸,虽然殿下身体健康,但也需补充一些养身滋养之物。” 华昌长公主看着桌上的纸包,若有所思地颔首。 “我知道了。” 尉迟连平不是故意要偷听,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说什么小花园还有马。 他一时不解和好奇,就听得久了些。 等纪青梧推开门出来,又和驸马爷撞在了一块,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是她推门而出,门口站着的人是尉迟连平。 纪青梧先反应过来,施了一礼道:“见过尉迟将军。” 尉迟连平琢磨过来,这些日子华昌长公主的转变是何原因,虽还是扭捏易怒,但十分配合他的出格举动。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深情感动了上天,特地给他降了甘霖,以慰劳他这些年每月只得一次的苦楚。 原来是因为纪家的五姑娘。 尉迟连平摸着下巴,开口道:“你——” 一想到刚才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纪青梧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我先走了。” 他挑眉道:“等下,你很不错,上次是本将看走眼了。” “啊?” 纪青梧不理解他为何要这么说。 尉迟连平发现上次的话说得太早,这姑娘看着娇弱无害,实际上拿捏男人的手段可不少。 他大方地给出自己最新的推断:“上了龙床,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驸马爷:龙床争霸赛,现在开始买股,我买你赢!大家都买起来! 纪青梧:这姑且也算得是上一种夸奖吧??? 第60章 五色缕,绕君心 第60章 五色缕,绕君心 纪青梧从公主府回来,进了安居苑的正屋内,就看见乔氏把一根彩色丝缕系在啾啾的手腕。 她想起,马上就要端午节,临安一向有着带五色缕的习俗。 乔氏打好绳结后道:“明日就是端午了,带上这个可以避邪,还能防五毒近身。” 啾啾晃着小胖手,喜欢得很,嘴甜地道:“谢谢最疼啾啾的外祖母。” 乔氏抱了抱她,道:“戴好了,快跟着李嬷嬷去学堂吧。” 啾啾回头看到纪青梧,就跑过去拽着她的裙摆,撒娇道:“阿娘送我去,阿娘很久没有送我去过了。” 纪青梧笑道:“等啾啾下学的时候,阿娘去接你好不好?” 小丫头想了下,下学是一天最开心之时,还能见到阿娘,那就是无比开心。 母女俩拉了勾,纪青梧再三保证一定会去接她,啾啾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孩子和李嬷嬷的身影消失,纪青梧也伸出自己的手腕,努了努嘴,不满地娇声道:“娘,我的呢?” 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乔氏轻拍了她的手指,慈爱地笑道:“娘的乖乖,还能落下你的。” 而后,从身后拿出个匣子,里边有几根做好的五色缕,还有几团彩色丝线。 纪青梧挑了一根,拿在手中细瞧,道:“娘,你教教我,这个要怎么编。” 五色缕,也叫长命缕。 她想自己亲手编一条,也给宫中的小家伙戴上,护佑他平安顺遂。 整整一下午,她就在乔氏的屋里,学着如何编五色缕。 可编的花样有很多,合股成绳是最简单的,也可缀上金饰,还可迭成人像或日月星辰鸟兽等形态。 她取了青、黄、白、赤、黑五色线,拆了又编,反复好几次,才编好一条,差点儿误了去接啾啾的时辰。 上书房门口。 有几个孩子正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却没见小丫头的影子,按照往常她肯定会第一个冲出门口。 纪青梧上前问了问,他们笑嘻嘻地说,啾啾在书法课上画了满满一页纸的小鸭子,被师傅发现后,正在留堂罚抄。 她哭笑不得。 纪青梧又问:“元珩小殿下在哪儿,你可知道?” 没等面前的孩子回答,身后就传来一道故作冷漠的声音。 “你找本殿下有何事?” 纪青梧转身就见到了粉雕玉琢的小家伙,比起上次见他时,身量更高了些,小脸的轮廓也更肖似他父皇。 他有在好好长大。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道:“啾啾在上书房读书,听说小殿下经常帮她温书习字,我想表达感谢之意。” 元珩抬起下巴,神色骄傲,却不以为意地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纪青梧蹲下身来,从随身带着的绣着粉莲的青色荷包中拿出一物,托在手掌心,递到他面前。 “这个当做谢礼,如何?” 元珩垂眼看向她的手,是一条五色缕。 分外的简单朴素。 不像宫中喜用金线,还带着金饰和珠宝之类,但是这条样子很别致,不是普通的绳结,像是围着一圈小巧的三角形粽子。 服侍元珩的小太监上前道:“纪小姐,小殿下不喜欢戴这些饰物,今个儿内务府特地送来一整套,小殿下连看都没看。” 虽然编这东西,她费了不少心血,但总不能用自己的喜好,去强迫孩子。 纪青梧恍然道:“既是不喜欢,就不.” “多嘴!” 元珩板着小脸,眼神凌厉地斥道。 纪青梧把后边的话咽了下去,小家伙还挺凶,很有乃父之风,可以预见长大后的威仪。 元珩连忙取走她手心的五色缕,黑眸闪着光亮。 “我没说你,小顺子不懂事。”而后,双眼看向一旁的空地。 纪青梧的眸子也亮了亮,柔柔地道:“我给殿下戴上,可好?” 她蹲下身子,拉过他的小手,将五色缕调整到合适的长度。 元珩一直看着她的脸,目光专注,嘴角向上翘了翘,又被他压了下去。 几番往复,嘴角好像有它自己的意志,弧度越来越大。 心内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纪青梧系好后,抬起头和他平视着,元珩赶紧把嘴抿成一条线。 到底是个孩子,隐藏情绪还不够深,她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脸上传来被戳弄的触感,元珩睁大双眼,道:“你又放肆。” 她不仅戳了他的脸,还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道:“小殿下心里是高兴的,就笑出来,为何要压着。” 元珩的小嘴中都是大道理。 “父皇说过,为帝为君者,受命于天,天道无情,不可以有明显的喜爱或者憎恶。” 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纪青梧了然地点点头。 若是被人察觉到皇帝的喜恶,逢迎媚上的倒还好说,那些有心之人设计谋害,甚为危险。 几十米之隔的勤政殿。 陆倦立在殿中,拱手道:“陛下,赈灾贪墨一案已经接连贬斥了二十六位官员,是否还要深究。” 他想到这些时日追查出来的名册。 犹豫半响,还是道:“临安城中的众多世家也有牵扯。” 武肃帝手中擒着一份密奏,神情淡漠地道:“世家的根,早就烂透了,这案子,先结了。” 陆倦头垂得更低,心知皇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斩草要除根,就是不知他准备何时清算。 武肃帝把奏折随手一挥,摔在书案上。 “赐座,上茶。” 李渝宗领着几个宫人进来伺候,朱门大开。 陆倦饮了一盏茶,发现武肃帝的视线落在他的袖口处。 二人除了是君臣,还是表兄弟,陆倦自小就和皇帝关系亲厚。 此时,不议政事,他也没那么拘束了。 陆倦看了一眼,神气地笑道:“皇上,这是臣的妻子编制的五色缕,说是代表五方大吉,可以保臣平安。” 一想到纪青容编丝缕时的温柔神色,他笑容更甚。 带着几分炫耀地问道:“皇上没收到吗?” 李渝宗站在一旁,陪着笑接话道:“世子和夫人真是恩爱,今晨后宫的娘娘还有小主们,送来了十几条五色缕,卫妃娘娘送的那条还挂着金龙坠子,奴才见到都移不开眼。” 陆倦打量着皇帝的身上和手腕,并没见到五色缕。 武肃帝视线却投向了远处。 “去传元珩过来。” 李渝宗朝外边一看,正是一大一小的身影,他心里哎呦一声,连忙领命出去。 求票票啦~~ 第61章 口谕铭记在心,不敢越矩 第61章 口谕铭记在心,不敢越矩 内务府总管很快就出现在纪青梧面前,传了圣上的旨意。 只是她实在不懂,为何皇帝传唤元珩,自己也要跟着去? 她只是个过路的。 纪青梧望着远处雕梁画栋的殿宇,为难地道:“李公公,我还要等啾啾下学。” 李渝宗挥了挥拂尘,命一旁的小太监上前。 “纪小姐,就让小东子在这边替您等着,有消息就来叫您,圣上还等着呢,等久了圣心不悦。” 元珩挺起小小胸膛,英勇地道:“跟我走,我会保护你的。” 纪青梧叹了口气,躲是躲不过的,她跟着进到勤政殿中,随元珩一道给皇帝行礼问安。 “起吧。”御座上传来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她起身后站在殿中央,见到正在右边坐着的陆倦,福了福身。 “见过陆大人。” 陆倦朝她温和一笑,有些时日没见到五妹,没成想今日在宫中相见。 只是看她和小皇子关系融洽的样子,他心中微讶,元珩小殿下和圣上的性子像,不喜和外人接触。 更令他惊讶的来了。 只听御座上的君王冷冷启唇道:“子攸,不是家中有事?” 皇帝说家中有事,那就是有事。 陆倦立即会意,起身就迈开步子往外走。 他边走边说道:“臣妻现下还怀着身孕,需臣尽早归家照顾,微臣告退。” 纪青梧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陆倦,想问一句长姐的身体情况是否还好,害喜严不严重。 可大姐夫走得飞快,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时间,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武肃帝淡声道:“元珩,过来。” 小家伙走上前,武肃帝盯着他的手腕,眉头紧了紧,元珩拉起袖子,悄悄把那根五色缕遮住。 武肃帝沉声问道:“太傅给你布置的功课可都完成了?” 上书房才刚下学,哪里有时间去做课业。 “儿臣还没做完。” 武肃帝冷脸赶人:“你当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之志,勿要贪玩,还不快去。” 元珩脆声道:“儿臣遵命。” 父子俩的对话,令纪青梧心中一叹。 她儿子这些年都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不给个好脸色。 元珩回头看了纪青梧一眼,黑眸中满是歉意,在为他之前放出的豪言,做无声的道歉。 纪青梧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怪他。 她懂的。 因为她也扛不住武肃帝的冷眼。 两人的互动被高座之上的人看在眼中,她何时对自己有过这般不舍的灵动神态。 武肃帝神情冷了些。 眼见陆倦和小皇子接连都被赶了出去,不等皇帝发话,李渝宗极有眼色,脚下生风地退了出去,还把朱门虚掩上。 半盏茶的时间。 勤政殿内就只剩下她和皇帝。 方才人多还不觉着有什么,二人独处,纪青梧的心情就开始忐忑。 心里像是有一把小棒槌在敲敲打打,叮叮咣咣地不得安宁。 但经过几次相处,她能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这颗脑袋应该稳当了,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打心底而来的惧怕,并不是那般容易去除。 武肃帝见她眼珠动来动去,睫毛也跟着扑腾,有点儿慌张无措,但终于不是那副惊惧到颤抖的模样。 这种转变,是个好兆头。 上次来到勤政殿中,她见到他时,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再上一次,在慈宁宫的偏殿中,他还记得,女子衣衫湿身,那把细腰颤得厉害。 武肃帝走下高台,缓步来到她身前。 纪青梧依旧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她强忍着才能不后退,任由那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只闻一声悠悠的叹息。 “就如此怕朕?说一说畏惧朕的理由。” 纪青梧目光游移着,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脸庞,视线向下,是明黄色金錾梅花带瓦镶珠腰带,收拢着劲瘦的腰身。 害怕他的理由,这要如何回? 她看着上边的梅花,盯到眼睛发酸,才恭顺地回道:“臣女对陛下有敬畏之心,所以诚惶诚恐。” 她在心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回答,应不会出错。 昭昭天命,巍巍皇权,戚戚草民,谁人见到皇帝能不露怯。 很好,纪青梧在心中给自己鼓了个掌。 见她神情还有几缕自得,皇帝垂眸,眼底染着几分危险。 “朕怎么觉得,你的表现不像是敬畏,更像是” 他刻意停了几秒,抬手挑起她的下颔。 纪青梧对上他清冷的眼,马上心虚地躲避开。 武肃帝随意地道:“做了亏心事。” 瞬间想到自己做何“亏心事”的纪青梧,不争气地开始脚软。那双澄澈的眼又开始泛起波澜,还有蔓延出水雾的势态。 武肃帝改为用两指捏她的脸颊,凑近少许,眼底微黯。 “朕还提不得了,一说就软,一说就要哭给朕看。” 纪青梧也不想这么没用,生理泪水真的忍不住。 他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一分神色波动,“看来是真的做了亏心事,想要博得朕怜惜?” 纪青梧憋回酸涩的泪,眼底潮湿地抬眼看他,楚楚道:“臣女不敢。” 武肃帝意味不明地道:“你不敢?纪小姐还有不敢做的事情?胆子小,却偏爱干些大胆的事。” 纪青梧瞳孔一缩,这话,到底是意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说。 她惊疑不定,他却松开了她,重新走回御座之上,坐在那高处气派天成,身形高大挺拔,深沉地看着她。 保持一定距离后,纪青梧呼吸顺畅了许多。 等她情绪缓和了,武肃帝问道:“我们说点儿旁的事,元珩腕子上的五色缕,是你所送?” 这等小事都被皇帝注意到了,纪青梧点头。 “是臣女所编,想祈佑小殿下平安顺遂。” 武肃帝端起玉杯:“你是以何身份做此事,皇子何时需要轮到大臣之女来照顾。” 她脑子转了转,对元珩说的理由,哄哄小孩子可以,拿来回复皇帝是万万不行的。 只听武肃帝又问道:“你费尽心思接近皇子,意图为何?” 纪青梧膝盖一抖,又想跪下了,小声地解释道:“臣女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和小殿下投缘罢了。” “在说什么,朕听不清楚,到近前回话。” 她磨磨蹭蹭地迈上台阶,行至他身旁。 “你可知在旁人眼中,你的举动是何意思?” 纪青梧往深处想了想。 后宫就这么一个皇子,之前养在卫妃宫中,卫荔如在后宫就有了更大威势。 接近皇子,外人只会以为,纪氏想要她进宫为妃,收养皇子,一步登天。 此举确实冒失,纪青梧被他点透,连忙摇头道:“臣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陛下之前给臣女的那道口谕,臣女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有越矩的心思。” 武肃帝面色发沉,捏着玉杯的手指紧了紧。 那道口谕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62章 业火红莲,陛下看到了吗 第62章 业火红莲,陛下看到了吗 她初次进宫救了落水的元珩,他赏她一套核桃屏风。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密旨。 武肃帝迟疑一阵,想起那口谕的内容,唇角扯了扯。 带着几分不痛快地道:“你可还有告知别人?” “陛下说这口谕只能自己听,臣女谁都没有告诉。” 武肃帝颔首,眼底浮现几分满意之色,轻描淡写地道:“忘了吧。” 让她忘了?圣上的口谕这么随意 纪青梧眨巴着水眸,不解道:“可臣女还记得。” 这旨意对于纪家来说不算好事,但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典。 武肃帝眉梢一扬,嘲弄道:“该记的不记,该忘的倒是记性好。” “陛下的话,臣女不敢忘。” 听到她嫣红唇瓣吐出格外乖顺的话语,武肃帝扯过她的胳膊横在眼前,纤细的腕间有五彩绳,衬得手腕冷幽的白。 纪青梧也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腕子上。 这有何好看的。 武肃帝就这么攥着她的胳膊,沉吟道:“明日端午,朕要去拜神祭祖,身上还缺一个祈福纳吉的物件。” 在皇帝的视线之内,这纳吉的物件,应该不是她的胳膊吧。 如她所料没错的话,是这根五色缕。 “臣女去叫李公公准备?”她试着拽了拽手腕,却被人攥得更紧。 武肃帝望着她道:“你来备下。” 皇帝去拜神祭祖,身上所戴饰物都由内务府按照惯例定制,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准备。 纪青梧推拒道:“陛下,这不合规矩吧。” 武肃帝手指摩挲着手腕内细嫩的皮肉,眸子微眯。 “给元珩就无碍,给朕就是不合规矩,这两重标准,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些。” 她一时语塞,只能退让一步道:“臣女回家编好,今夜就请人送进宫来。” “谁知道你会不会随便找个现成的糊弄朕,你就在勤政殿里编,编出来的东西,给朕看了满意后,才可以走。” 纪青梧心虚地转了转眸子,她的确有这个打算,难不成皇帝在她心里也插了眼。 武肃帝唤了李渝宗进来。 没一会儿,就把要用到的各色丝线准备妥当。 纪青梧捧着手中的丝线,正想去堂下的椅子上,忽而被人从身后揽住腰,按在了髹金雕龙椅上。 武肃帝淡淡道:“就在这里编。” 椅背上有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蟠着金光灿灿的龙,看得纪青梧一阵眼晕。 能得坐一回龙椅,她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椅面宽大,可卧下一人,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椅子下,纪青梧的翡翠烟罗倚云裙,裙摆飘荡到了身旁男子的黄缎彩绣金龙袷袍之上。 裙摆处绣着珊瑚枝,和龙袍上的磐纹,迭映在一处。 绮丽又透着华贵。 见到这一幕的李渝宗,急急退出殿外,觉得老命都要吓呜呼了,他扯着领子喘气。 和皇帝共坐一张龙椅,这等荣宠,凤凰宫内无第二人。 殿内。 武肃帝就在她面前,毫不顾忌地拿起御笔,开始批折子。 纪青梧偷偷偏头,瞧着他沉稳的侧脸,轮廓深邃。 唇角微绷的模样,矜贵又淡漠。 修长的手执着笔,在纸上勾画几笔,凝思之时,凌人的盛气散了许多,但还是留有让人不敢过分亲近的冷意。 她从没敢如此细致地看过他。 原来,男子的样貌也可以像铁画银钩般刚健浑厚,锋棱外露,又挺拔宽博,可承载碧波万顷,还能填下万壑松风。 “别偷懒。” 武肃帝眉眼微抬,分明没有看向她,却知道她在走神。 纪青梧连忙低头,咽了咽口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殿中龙涎香的气味,第一次让她有了安宁之感,不再胆怯和惊惧。 丝缕勾勾绕绕,缠在灵活的指尖。 手下翻飞几次,就打好了一串结扣,因为还是新手,不小心编错了,她端详了一会儿,气恼地扁扁嘴后拆开。 武肃帝瞥见她鼓起的白皙脸颊。 看上去比景德朝贡的瓷器还要有光泽,其中的手感如何,他亲自试过。 纪青梧正编得投入,根本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早已停了御笔,专注地凝着她。 等她手底的最后一个结打完,她歪了歪僵酸的脖颈。 眼前立即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可握剑可执笔,属于男子的大手,此刻手心正朝上。 这是在跟她讨要五色缕的意思。 纪青梧哪敢让皇帝陛下多等,赶紧把刚打好的丝缕奉上,放入他的掌心。 几乎同时,那只修长干净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五色缕就扣在两人的手心之中。 手心相贴,干燥温暖的热度传来。 纪青梧睫毛轻颤,呼吸局促。 明明做过更多亲密的事。 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覆着薄茧的手,似有似无地摩擦着她的指尖,一阵酥痒,直直地传到心里去。 心跳不再是惊如擂鼓,而是一点点地变快。 像是燕雀从隆冬中苏醒,步入暖融的春日,开始叽叽喳喳地跳个不停。 陌生的感觉令纪青梧觉得不适,她迅速抽回手,垂着眸子,看着他掌心的那根五色缕。 “陛下,五色缕已编好,您没别的吩咐,臣女就先告退。” 可她的手再度被人握住,这次是将她的整只手,都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 武肃帝神色如常地道:“可朕还没有谢过纪小姐。” 纪青梧温吞地道:“不客气。” 他唇角带笑,声音低沉悦耳:“朕还没说要怎么谢,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于情于理,都要致以谢意。” 武肃帝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红色手串。 他手臂稍一用力,纪青梧就跌坐在他怀中,他单手锁住她的腰,让她无法动弹。 另一手,把手串套进了她不染蔻丹的柔荑。 纪青梧靠着他暖烘烘的胸膛,看着滑落到腕间的珠串,眸中划过一抹艳色。 鲜艳夺目的赤玉,琢成莲花。 像极了朵朵业火红莲。 《玉谱类编》有言,玉有五色,白黄碧三色俱贵,赤玉是最贵之品,世不多观。 这谢礼也太贵重了些。 被这赤玉吸引心神,纪青梧暂时忘却了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 最中心也是最大的那颗红莲,忽然闪了闪光。 见到这奇异的景象,纪青梧回头去寻皇帝的神情,脸上的表情生动明媚。 她眸中生辉地道:“陛下,你看到了吗!” 武肃帝根本没看她的手,目光又沉又暗地落在她的脸上。 哑声道:“看到了。” 看到啦! 求票票~~ 第63章 阿梧,喜欢吗 第63章 阿梧,喜欢吗 纪青梧好奇地摸上它,那朵红莲竟然变得更加透亮。 从沉寂到鲜活,愈发火热灿然。 她惊讶地看着这些变化。 水眸中倒映着赤玉之色,她粲然地道:“陛下,你看,你快看!” 武肃帝并不意外。 搂着她的长臂紧了紧,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把下巴轻支在她的肩头,低缓地道:“阿梧,朕看到了。” 纪青梧觉得颈侧痒痒的,回头就撞进一双黑沉隐晦的眼中,带着能吞噬一切的幽深。 这种眼神,她暗道不好。 她下意识地推着他的胳膊想躲开,可被圈在这副宽阔又结实的怀抱之中,她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的手,从腰间缓慢地移到她的脖子上。 武肃帝将她脸庞的碎发拂于耳后,动作温柔,又轻撩过她敏感的耳朵。 纪青梧耳根发红地道:“陛下的谢礼,太过贵重了,臣女受不起。” 可是,受不受得起,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武肃帝听到她退却的话语,垂下眼帘,长睫投落暗影。 只问:“阿梧喜欢吗?” 纪青梧忽而有种自己要是说不喜欢,脆弱的脖子就会被掰断的错觉。 这串玉石不仅是世间难寻的奇珍,好像和她的体质也分外相合。 她轻微地点头。 但这答案显然没有令皇帝满意。 他盯着她的唇,音色冷硬:“说你喜欢。” 纪青梧觉得喜欢这两个字烫嘴,怎么也说不出口。 武肃帝突然抱起她,把她放置在面前的宽大书案之上。 她刚好可以和他的眼睛平视。 他压低声音道:“为何不说话。” 纪青梧的心颤了颤,刚要启唇,嘴里就溢出一声惊呼。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她被武肃帝欺身而上,压在了一堆奏折之上,有几本已经被挥落到地上。 纪青梧紧紧抓住他的上臂,慌张地道:“喜,喜欢的。” 他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她,沉声道:“说的很迟疑,朕认为,你的心不诚。” 她开口说了,他却不满意,到底是要怎么样。 纪青梧就知道,皇帝陛下哪会那么轻易地就转了性子,之前的温润谦和都是假象,还好心送她谢礼,自己一不小心就被骗了。 眼看那张俊脸越压越近,纪青梧用手撑住他硬实的胸口。 “那,那,臣女多说几遍?勤能补拙。” “晚了。” 转瞬之间,纪青梧就像被定了身一般,动也不会动,眼睛也不会眨。 男人的气息吹拂在她脆弱的颈侧,还有暧昧至极的水声。 耳朵传来刺痛和痒麻交杂的感觉。 他在 惩罚性地咬她的耳朵。 白玉似的耳垂,霎那间变得有手腕上的赤玉那般红火了。 耳侧,连带着脖颈和半张脸,都在发麻发烫。 更可怕的是,她能听到对方的低沉带哑的清晰喘息,声声入耳。 纪青梧目光涣散地看着殿中的天顶。 木质的梁架,盘着一条狰狞咆哮的龙,口中悬着一颗宝珠。 她身前也压着一只恶龙,正含咬着她的耳垂。 在朝臣觐见的勤政殿中,在满是御书奏折的书案上,这样的肃穆庄严之地,两人的姿势却如此放浪。 这个相贴的姿势,可以毫无保留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纪青梧眼神震动,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 就算帝王再冷情,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子。 但身体的反应就是爱吗? 不,是欲。 他的那道口谕的内容,是允她在宫外嫁娶随意,可以随时请旨赐婚。 重点就是“宫外”二字,是在告诫她,不要生了入宫为妃的糊涂心思。 可皇帝说让她忘了吧,是不想让她嫁娶随意了?还是改了主意想让她入宫? 武肃帝因何反悔,她不知道。 但她能肯定的是,自己再不推开他,就真的要被困在宫中了。 纪青梧开始挣扎扭动,手用力地推他,他终于抬起头,却不是放开她,而是大力地攥住她的双腕,举到头顶,浮空地压在书案外侧。 “再乱动,朕就不能保证.” 保证什么保证!他连口谕都打算反悔了。 纪青梧心急起来,就不管不顾,管他皇帝还是玉皇大帝,抬腿就踢。 不知踢到何处了,听到一声闷哼。 她虽然力气不小,但要和武肃帝拼手劲和体力,就像蜉蝣撼大树一般。 武肃帝轻而易举地用膝制住她的腿脚。 手脚都受制于人,纪青梧还有一张嘴,她不忿地道:“陛下就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吗?” 强人所难,她不甘愿。 这个认知成功令武肃帝眼底的情绪慢慢变淡,直到火苗彻底熄灭。 他凌厉的眼尾微微上挑,语气中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意味。 “强人所难?纪小姐才更驾轻就熟。” 纪青梧咬紧唇瓣,偏生她无法反驳。 她扭过头,脸颊贴在冰凉的书案之上,蹙着眉闭上了眼。 可武肃帝却沉默地退开了,全身紧绷地走出大殿。 * 纪青梧回到家中,像是一缕游魂。 直到见到小丫头,心神才恢复了宁静。 啾啾发了好大的脾气,因为是宫内的小太监把她送回家中的,她连娘亲的影子都没见到。 小姑娘噘着嘴道:“阿娘,你言而无信,你没有来接我,我们拉钩的誓言都失效了。” 纪青梧也觉得委屈,她也嘟起唇。 “天地良心,我来了的,只是中途有点儿事耽误了。” 啾啾不信,嘴撅起来可以挂油瓶,问道:“是什么人,比你的心肝小宝贝还要重要?” 纪青梧愤恨地道:“那人一点都不重要!跟我的宝贝完全比不得。”逮到机会就会欺负她。 “那阿娘以后离他远点儿。” 纪青梧深有体会地点头:“好。” 而后想起一事:“只是,我今日听说,你被夫子罚抄了?” “谁说的,我只是,只是爱学习,多做了会儿功课才下学。”小丫头爬上了床,跑到了最里侧。 纪青梧歪了歪头,一脸欣慰地道:“我的啾啾这么勤奋,好厉害,那你到底一共画了多少只鸭子?” “三十五只,本来还能再画五只的,都怪.”小丫头捂住嘴,黑葡萄似的眼珠转来转去。 纪青梧想了想,道:“啾啾喜欢画画的话,就去上绘画课,不喜欢书法就算了。” 小丫头喜滋滋地道:“真的吗?” “真的,如果啾啾不在乎以后写书信被人嘲笑字迹丑的话,当然可以。” 小丫头已经有了爱美的意识,听不得“丑”字。 就算是字丑也不行。 啾啾绞着手指,犹豫一会儿后道:“阿娘,我会好好上书法课的,绘画课我也要学。” 小孩子困意来的很快,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沉睡。 纪青梧把薄被子给她盖好,自己也躺在床上。 她嘶了一声。 后背好疼。 一点不重要,完全比不得 某人轻轻地碎了 第64章 踢坏了?变成真绝嗣了 第64章 踢坏了?变成真绝嗣了 应是被勤政殿那些硬邦邦的奏章给硌的。 纪青梧吸着气,翻了个身侧躺着。 就算换了个姿势,手腕上也有被捏出来的红印,左耳还有那股灼烫之感。 她睁眼看着外边的床帐。 想到今日她的举动,应该是彻底惹恼了武肃帝,她情急之下还踢了他一脚,会不会踢坏了? 以后变成真绝嗣了 她懊恼地揉揉额头。 * 李渝宗满头是汗,看着大晚上出现在鸿胜馆的皇帝。 满脸冰寒地在馆中练剑。 长剑出鞘,犹如龙吟,重剑闪着寒光,剑芒如汹涌潮水,令人胆寒。 平日这个时辰,武肃帝都是在勤政殿处理政事,谁能想到,那位纪小姐竟然把皇帝从殿中逼走了。 不过,就算圣上再气,也没有降下什么惩处的旨意,而是一个人来馆中发泄。 李渝宗知道,皇帝只有心情不好之时才会拿起这把赤霄剑。 他也不知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前一刻两人还同坐龙椅,姿态亲昵。 可没过多久,就见到武肃帝脸若寒潭,推开朱门,大步走出了勤政殿。 刚得了盛宠,就能把皇帝惹得盛怒。 这纪小姐真是个随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才。 暴戾的剑气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剑桩猛烈颤动后四分五裂,炸开一地的碎屑。 使出此剑招后,武肃帝心情顺畅了许多,皱着的眉心舒展开来。 那把名贵的赤霄剑,被他随意地朝后一扔。 李渝宗赶紧接住,快步跟在皇帝身后说道:“陛下,寒山寺的了然大师来求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闻言,他脚步顿了顿,长眉一抬。 “请了然大师先回去,就说他的来意,朕已经知晓,改日朕会亲自去寒山寺拜访。” 在武肃帝还是定北大将军之时,就与了然大师私交甚好。 只是这位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在外云游几年了,两人好久不见,武肃帝却推掉这次难得的见面时机。 刚走出鸿胜馆,就碰见了一身黛色锦衫的卫妃。 李渝宗赶紧低头退到一旁,卫妃容色倾城,又有一个军功满身的哥哥卫廷,在后宫风头无两。 只是这些日子,皇帝有意冷落她许多。 卫荔如笑容中带着欣喜,秀眉轻扬,声音如莺歌般婉转。 “臣妾参见皇上。” 武肃帝停住:“你怎会在此?” 卫妃笑着回道:“今个儿天气好,臣妾闲来无事在这附近走走,竟有幸碰见皇上,是不是和皇上格外有缘?” 按照皇帝的习惯,这个时辰还在勤政殿批折子,她出现在这里,倒不像是故意为之。 卫荔如痴缠眷恋的目光一直停在武肃帝的脸上。 她柔柔地道:“陛下已经多日没到臣妾宫中来了,今夜要不要来坐坐?” 岂止是多日,自从元珩落水那天后,武肃帝就没有再来过。 合宫上下,都道是她这个宠妃失了势。 只有卫荔如知道,并不是这样。 关雎宫的一应宫例都没有少过,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是样样尽心,她仍旧是妃位,皇帝也没有责怪她。 她没有失了势,失掉的是帝王的信任。 武肃帝眼神寒凉如水:“不必了。”说完就转身离开。 “皇上!” 卫妃在背后唤住他,明眸里都是委屈地道:“臣妾是有错,小殿下落水是荔如失察,可元珩并无大碍,您是不是对臣妾太过严厉了。” 武肃帝没有回身看她,冷淡地道:“你不是失察,你是放纵罗美人行此谋害皇嗣的举动。” 卫荔如手指攥紧了手帕,原来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皇上早已心知肚明。 “朕本打算在太后生辰时,把协理六宫之权予你,可你,令朕失望。” 失望两个字,比失去唾手可得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要让卫荔如难受。 她出身将门,一向心高气傲,但此时想挽回圣心,只能低声下气。 “罗美人嚣张跋扈,臣妾只是想让她讨点苦头吃,不想却差点害了小殿下,臣妾知错了,皇上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好不好?” 武肃帝没言语,抬脚就要走,卫荔如扑过去,想要抱住他的腰。 刚触碰到他的腰侧,就被他捉着手腕,掷到冰凉的宫墙上。 武肃帝垂眼睨着她,语气没有情绪起伏地道:“爱妃,也想去掖庭走一遭吗?” 掖庭是关押犯错的嫔妃和宫女之处。 卫荔如眼中噙着泪,哀声道:“臣妾就错了这么一次,陛下就不能原谅臣妾吗?” 武肃帝甩开她的手:“送你们娘娘回宫。” 说完,就不留情地离开,不理会她在背后的恸哭声。 郎心似铁,无法转圜。 侍女碧桃扶起卫妃,小声道:“娘娘,莫要哭了,你轻声些,要是被别宫的人看了去,少不得要轻视咱们关雎宫。” 卫荔如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望着早已连男子影子都看不见的街角。 不甘心地道:“皇上对我如此心狠,肯定不止是因为此事。”她猜测道:“安华宫的那位可有出来?” 碧桃摇头:“没露过面。” 卫荔如道:“你去查查,最近都有什么人出现在陛下身旁?” 碧桃是她从家中带来的婢女,行事细腻,她劝阻着:“娘娘,我们在此时去探查皇上的踪迹,让皇上知道了,只会更加生气。” 卫荔如怔怔地点头。 “是了,碧桃,你说的没错,我不能再出手,现在就回宫去给哥哥写封书信,他一定会帮我解了这困境。” 卫廷虽还在北境军中,但他一定会有办法。 翌日。 鼓乐声起,祭天的仪式繁复。 大典上,武肃帝穿着绘绣十二章纹的玄色冕服,手腕空空,什么也没有戴。 太常寺准备了凉糕、光禄寺酒、密枣糕、角黍和金桃等贡品。在祭祀的九大仪程结束后,皇帝将凉糕和角黍等贡品赐给了群臣。 谁家得的更多,就代表谁家更受君主的宠信。 这次很奇怪,纪家什么都没有分到。 纪老夫人在家中等了一天,什么赏赐都没等来。 乔氏来寿安堂时,就看到老太太愁眉苦脸的模样,唤道:“母亲。” 纪老夫人回神道:“你来了,快坐吧,你娘家今年可得了赏?” 乔氏点头。 乔府分得了凉糕和角黍,还有香袋等物,和往年一样,圣宠未变。 纪老夫人面容紧皱,嘴角耷拉着,思忖着背后的缘由。 近些时日,纪家必定做过什么惹恼皇上的事,不然皇上不会不顾忌太后的脸面,如此行事。 “我听说,昨日青梧进了宫?发生了什么事?” 纪青梧:祖母,确定要听吗?我给了皇帝一jio 老夫人:两眼一黑,两腿一蹬 * (题外话:宝们,本书评分掉了很多,发现有读者用打低分来催更的,恳请尊重作者的劳动成果,heart痛痛,没书评过的宝贝,可以给我五颗星星吗!感谢~~) 第65章 妾愿以身相许 第65章 妾愿以身相许 乔氏知道婆母的意思,答道:“母亲,小五只是去接啾啾下学,她有分寸,不会惊扰了皇上。” 老太太仍心存疑虑,想当面问一问。 “叫她过来一趟。” 乔氏有些无奈,回道:“母亲,小五和丫头们出去逛灯市了。” 小五确实不在府中。 半个时辰前。 纪青梧换了一身碧蓝色长袍,做了男子打扮,她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 头戴一只兰玉簪的她,眉目犹如皎月一般清亮动人。 她本就身材高挑,这种男子打扮不违和,反而更有清瘦少年郎之感。 一旁的啾啾被她打扮得像个玉雪可爱的小福娃,穿着宝相花短襦裙,因天晚夜凉,还搭了一件缃色褂子。 兰芝穿着家常长裙,但在纪青梧的要求下,盘成了妇人发髻,她们三个站在一处,倒像是年轻的一家三口。 纪青梧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芝夫人,跟着为夫走吧。” 自家五小姐这种打扮,真的令人有见到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的错觉,兰芝脸上带着羞涩:“五小姐。” 纪青梧勾唇,笑着摇头:“非也非也,芝夫人,你得叫我一声相公。” 本就好看的人,换了种打扮变得更俊俏,还故意作弄她,兰芝闹了个大红脸。 纪青梧没有为难她,提议道:“就改叫五公子吧。” 她们走到街头,夜市中的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灯火辉映下,风景如画。 临安城不愧是琳琅车马繁华地,璀璨灯火不夜城。 纪青梧一路从街头吃到巷尾。 在兰芝的反复催促下,她手中端着香气四溢的旋炙烤肉和滴酥水晶鲙走出来。 啾啾手里紧握着糖葫芦和云片糕,胸前还挂着一个随风呼噜噜转动的大风车。 娘俩脸上满足的笑容一致,拉着手满载而出。 几人费了半天劲儿才挤出人群,到一旁的空地上暂歇。 兰芝气呼呼地道:“五公子,您也不看着点儿孩子,就站在那果子酒摊前就挪不动步。” 纪青梧摸了摸脖子,讪讪地道:“兰芝别气,我不乱走了。”果酒摊的老板很会做生意,经不起他热情的吆喝,她浅尝了一小杯。 兰芝领着啾啾,她们往河边处走走,以消解食意。 眼前的景致,抛去了夜市的喧嚣。 因到了端午节,河边挂满了插着艾草的五彩灯笼,万千灯火与迢迢流水,共同映照着临安城的富庶与繁华。 水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忽而,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散开。 涟漪? 纪青梧眼神一凝,向那水面中心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正在往湖中间行去。 她把手中的东西给了兰芝。 把手放在嘴边拢音,大声呼喊着:“哎!那位姑娘。” 那女子似乎听见了呼喊声,脚步一顿,停在了水中。 纪青梧见状往湖边跑过去,气喘吁吁地劝道:“姑娘,你快回来,水里凉,待久了是要生病的!” 女子低垂着头,身体颤抖着,掩面哭了起来,哀切之声闻者伤心。 她今夜本就求死之意不深,只是一时想不开。 求人送信,约了那人在湖边相会,可是那人绝情又无义,对她置之不理。 可怜她已有了身孕。 其实,在刚走进这湖中的时候就后悔了,她舍不下腹中的孩儿。待听到有人唤她之声,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活下去。 看她求死之心动摇,纪青梧苦口婆心地劝说。 “姑娘,过来吧,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糟践,快上岸来。” 夜色朦胧,这女子开始循着这声音,慢慢地向岸上移动。 纪青梧探出一只手去牵她,待拉稳后,便松开了手。 那女子见面前的人,没有趁机占自己便宜,不像她平素在两香阁接触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正直又热心肠,着实是个好人。 女子手心冰凉,但此时心却热了起来,看向纪青梧的目光也变了。 她借着岸边的灯光,又仔细端详了纪青梧好几眼,只觉得此人俊俏非常,眉目如那湖光山色般清明。 只是,“他”声音不若平常男子那般浑厚低沉,有点娘娘腔。身子骨有点儿单薄,不太结实的样子。 这时,兰芝带着啾啾过来,说道:“五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小丫头吃饱了就犯困,没精打采地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 纪青梧抱起啾啾:“走,阿阿爹带你回家。” 女子看向纪青梧怀中的可爱幼童,见“他”抱孩子的姿势非常娴熟,就知定是会看顾孩子的好郎君。 她肚子里的这个.自己得给寻个好父亲,这女子思谆一会儿后,神色慢慢坚定。 “郎君的救命之恩,小女实在无以为报,若恩人不嫌弃妾蒲柳之姿,妾愿以身相报。” 说着还要靠过来。 纪青梧急退几步,反应迅速地把啾啾扔给兰芝。 而后,一路飞奔,溜之大吉。 女子跺了跺脚,也追了过去,这么优秀的郎君,她不能错过! 纪青梧在甫一听见女子娇声唤她郎君的时候,就有感。 还是跑为上策。 直至拐了两三条路口,她实在是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下来。 这口气还没喘匀,正欲回头望一望那女子有没有跟上来。 却在拐角处,和另一个跑过来的人相撞,她侧身躲闪不及,右肩被这人狠狠地撞了下。 只听骄横的声音响起。 “你这人是没长眼睛吗!怎么不看路!” 这姑娘满头珠环玉翠,脑袋轻晃,钗环碰撞,话音一落只听得清脆的叮当作响之声,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纪青梧视线下移,定睛细看,嘴角抽了抽,真是冤家路窄。 正是庆云公主。 看她的表情,像是还没有认出自己,纪青梧决定故技重施,转头接着跑路。 今晚的每块糕点都没白吃。 庆云公主在身后呵斥:“你跑什么!” 这回,纪青梧还没跑出几步去,就又撞在了一人身上。 这人虽衣料滑顺柔软,但身体却硬邦邦的像一堵铁壁,撞得她脑袋有些发疼。 纪青梧抬头,头晕乎乎地看着眼前的人。 顿时觉得更晕了。 纪青梧:怎么跑哪儿都有人围追截堵啊 第66章 转角遇到他,郎君发妻是谁? 第66章 转角遇到他,郎君发妻是谁? 只这一眼,就好似在黑漆漆的夜中,看见了初升的璨烂朝曦。 他的眸光,比周围的所有灯火都要明亮,亮到灼人眼的程度。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光亮,是见到她时,才倏然升起的。 庆云公主气恼地道:“皇二哥,这个登徒子撞了我,他没有道歉就要跑,幸亏被你拦下了。” 出门该看看黄历的,纪青梧捂着额头想。 她碰到了微服出来逛灯市的皇帝,昨日在勤政殿,她可是惹恼了他的,只希望他和庆云公主一样,没有认出自己来。 武肃帝穿着石青色藤纹云锦长袍,头戴清透不打眼的南枝玉冠。 可这举手投足间的气派,以及气吞山河的冷傲姿态,就算穿粗布衣裳也是掩不住的。 今夜,李渝宗没有跟着武肃帝,而是一个散发着阴沉之气的陌生面孔在身后。 纪青梧和公主互相撞上,按理来说都有责任,但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压着喉咙先道歉。 “在下唐突,对不起。” 她又移了几步,背靠着墙面,想请这几位过去后,她再离开。 见几人没有要走的架势,纪青梧道:“小姐您先行。” 庆云公主哼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从远处过来,手里提着五彩灯笼的人。 她走上前去迎他,口中道:“承训哥哥,你不在的这一会儿,就有登徒子撞了我一下,谁知他是不是要故意占我便宜。” 自己成了占人便宜的登徒子,纪青梧真想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公主不仅有被害妄想症,还很自恋。 黎承训安抚她几句后,看向公主说的那人。 他皱了皱眉,面前人虽是男子装扮,但那纤细脖颈并无突出的喉结,皮肤也光滑细腻。 多看几眼后,他眼神一滞,是她! 只是现下还在皇帝面前,黎承训只能克制地收回视线,把手中的灯笼递给庆云。 温声道:“公主不是想看灯,我从西街过来,那边还有许多漂亮的灯笼。” 庆云公主一脸期待之色地看向武肃帝。 皇帝颔首:“去吧,别走太远。” 从黎承训出现,再到他和公主相携的身影消失,纪青梧没有看过他一眼,完全做到了当成陌生人。 但太过刻意,在某人眼中,也有很大问题。 纪青梧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碧蓝色的衣袍亮眼,长度虽合适,但因为她身量高挑,腰身纤细,显得宽大,正迎风摆动着。 肤质莹白,眼神清澈,带着皎月的光华,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武肃帝刚靠近一步。 “郎君!”不远处,传来一声俏生生的呼唤。 纪青梧偏头一看,原是方才落水轻生的女子追了上来。 女子拎着裙摆,埋怨地小跑过来道:“郎君,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 纪青梧知道自己躲不开,略显无奈地道:“姑娘,我们很熟吗?只是萍水相逢。” 女子拭了拭没有泪的眼角,怕“他”再跑了,直接道:“郎君好绝情,奴家还怀着郎君的孩子。” 纪青梧:? 她双眉高挑,自己倒是能治疗不孕不育,但也不能牵了下手,就让对方怀孕。 这女子倒是敢说,也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道:“这不是两香阁的女使莫凌凌?” “什么两香阁三香阁的,不就是青楼。” “你个乡巴佬,两香阁的女使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妓子,你想见她,不是砸银子就行的,要女使点头才能入香闺。” 没想到这女子还是临安城有名的人物,眼看大家聊的火热,有把她们围在中心的趋势。 纪青梧看着莫凌凌道:“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借一步说话。” 这女子来得正好,武肃帝他们不走,她可以跟着这女子先离开。 她拉起莫凌凌的手,就要往外走。 “且慢。”跟在皇帝身边的男人阴森森地命令道。 纪青梧感觉女子的手,瞬间变得僵冷,两人似是认识。 她顺势摸上了对方的手腕,压了几秒,惊讶地挑眉,她是有孕了没错,这点她没说谎。 莫凌凌像是怕了什么,往纪青梧的身后躲了躲。 那男子神情更加阴鸷地道:“此处茶楼上,正好有雅间。” 纪青梧迎上他的视线,把莫凌凌挡在身后,推拒着道:“不用不用,太雅的环境不适合我这种粗人,我们就去” “撞了我家小妹,就要逃?” 纪青梧想都没想就道:“怎么,要不让你撞回来?” 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是谁说的。 她扭过头,就对上了武肃帝的眼睛,他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纪青梧立马低下头,抿住乱说话的唇瓣,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耳朵。 茶楼雅间,一张圆木桌。 武肃帝先落了座,坐在门口正对的位置,莫凌凌依旧缠着纪青梧,仿佛在她身边,更安心。 “都坐吧。” 站着说话也会腰疼,纪青梧拉着身边的人坐下。 武肃帝斜了身后的男子一眼:“鸣风。” 见莫凌凌与那白面小生亲密的样子,皇城司副使段鸣风眯了眯狭长的眼,弯腰坐下。 小二很快就把茶水和本店的招牌点心送了上来,他本来还想介绍几句,但看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沉。 “几位客官慢用。”留下一句话,就赶紧溜了。 武肃帝端起茶盏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俩是怎么一回事?” 纪青梧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道:“在下适才在河边碰见这位姑娘,只是偶然相识,一面之缘。” 莫凌凌却有不一样的说辞。 “我对郎君一见钟情,郎君对我有救命之恩。” “郎君嫌我是青楼中人吗?我可以自赎离开两香阁,在家中相夫教子,为郎君洗手作羹汤。” 纪青梧连连摆手:“姑娘,我只是顺手之举,再说我已经有了家室,不好委屈了姑娘。” “就是那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女人?我看她和郎君并不相配。” 这说的应该是兰芝,的确比不得莫凌凌这般花容月貌。 看这姑娘太难缠,纪青梧信口胡诌着。 “你见到的那个,只是我家中的美妾,实不相瞒,我家中还有个发妻。” 怎么他还是个三妻四妾的,莫凌凌皱眉问道:“郎君的发妻,和我相比如何?” 她在两香阁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鲜少有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的时候。 今日等那人,没等来,让她既伤心又充满挫败感,这郎君也如此,莫凌凌执拗地想要个答案。 纪青梧想象着她心目中“发妻”的模样。 “出身高贵,龙章凤姿,能文能武,治家有方。” 听到她的描述,武肃帝提眉,饮了一杯茶。 如果“解语花”李公公在场 “哎呦我的圣上,您不是从来不喝外头的茶水吗?” 看到对面坐着谁后,一切不合理都合理了起来。 这茶就喝吧,跟喝了蜜一样甜。 (求票票啦~~) 67.第67章 她的身份早就被识破 第67章 她的身份早就被识破 莫凌凌道:“郎君是不是在骗我,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人。” 纪青梧立马举了一个极有说服力的例子。 “有的,比方说你眼前的这位公子,有这样的男子,又怎会没有这样的女子。” 莫凌凌盯着武肃帝瞧。 英挺俊朗的样貌不用提,走到哪儿都是人群注目的焦点。 这通身气势就算刻意收敛,也令人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她在两香阁,见过不少威风凛凛的朝廷大官,但都比不过这位贵人抬眼轻轻一压的威势。 莫凌凌失望地垂下头,果真有这样的。 纪青梧点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不必自惭形秽。” 见她们胆敢议论皇帝,段鸣风怒道:“主子爷面前,岂容你们放肆!” 这位皇城司副史的情绪有些过激,不像他的作风,武肃帝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是旧识?” 段鸣风愣了愣后,低头称是。 武肃帝站起身,淡声道:“鸣风,送这位莫姑娘回去吧。” “属下还要护卫.” “不妨事。” 段鸣风领命大步走过去,拉住莫凌凌的胳膊,直接往外拖,像是要把人拉出去行刑一般。 莫凌凌还不死心地回头道:“郎君,你就收了我吧,我认定你了!” 听她还在纠缠,段鸣风眉宇阴郁,已经起了敲晕她再带走的心思。 纪青梧也站起身,望向武肃帝,轻声道:“公子,帮帮她吧。” 这女子毕竟怀了身孕,段鸣风拖着她就走,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怎么帮,帮你纳了她?”武肃帝长臂一拽,将纪青梧拉到身前。 他看着她领口处雪白的交襟,问道:“你家中的发妻同意了吗?你不去问她,反倒来问我?” 发妻 纪青梧说不出话来,这只是她搪塞莫凌凌的话,自己哪里有发妻,问他,当然是因为他权势大。 武肃帝缓缓向她靠近,步伐不紧不慢,眼神中带着探寻的意味。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心中竟泛起一丝慌乱,两人私下相处,她总是溃不成军。 同一时刻。 被段鸣风拖拽着的莫凌凌,双手紧紧攀住楼梯的扶手,回头巴巴地望了心中顶好的小郎君一眼。 而后就被惊住,一下子不挣扎了,也因此被拖了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见她坐在地面,神色呆呆地盯着楼上,段鸣风也转过头去看。 只见一身碧蓝色衣袍的俊俏小郎君和自家主子,一人慌里慌张地退却,一人肆无忌惮地逼近。 直到那个小郎君细白的后颈被按住,单薄的小身板无处可逃,被压在雅间墙面上动弹不得。 这画面,令人脸红心跳。 莫凌凌膝盖摔得有些痛,心情倒是好了,她喃喃道:“原来他是个断袖,不喜欢我是正常的。” 敢说皇帝是断袖,段鸣风捂住她的嘴,声线阴冷地警告道:“你若还想活命就住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楼上两人的氛围。 可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旖旎。 武肃帝敛起眼底的情绪,不咸不淡地问:“那青楼女使,唤你什么?” 被捏住后脖颈的纪青梧,从头到脚都有一种被他掌控的危机感。 她规规矩矩地道:“郎君。” 这两个字没有多余的情感,但听在男人的耳朵里,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武肃帝的目光从她的领口一路向下,饶有兴致地问:“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报上名来,看看我识不识得。” 纪青梧不能再胡诌下去,不然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圆这个谎。 她无法再装傻充愣,干笑几声道:“陛下,您目力真好,一眼就看穿了臣女的打扮。” 武肃帝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朕看穿的,可不止是这个。” 话语间透着深意。 纪青梧眸光震了震。 她知道,自己该顺势问出口,皇帝看穿的还有什么,他在诱她去寻答案。 可问出后的结果,她能承受的了吗?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可她就是胆怯。 武肃帝盯着她花瓣一样柔嫩的嘴唇,等待着她的回话。 纪青梧的手攥紧,松开,又把手攥成拳头,脸皱成一团。 她紧张又慎重地道:“臣女有个问题想要问陛下,陛下可以保证不生气吗?”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 武肃帝伸手,抚着她的脸,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不过,既然是阿梧开口,朕会多些耐心。”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让纪青梧不由得低下了眸子。 就在这时,她无意中瞥见了什么。 瞬间,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他袍子上,挂着一枚玉佩。 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锦鲤。 她眼底发热,这是她亲手塞到元珩锦被的那枚玉佩,啾啾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是乔氏给她打的一对和鲤佩。 纪青梧的唇抑制不住地发抖。 这枚玉佩,她留给了元珩,却被他一直收着 视线稍稍向上游移,挂着玉佩的绳络,是根五彩丝缕。 就是她昨日在勤政殿中,被他按在龙椅之上,亲手编的那一条。 他没有将其戴在腕上,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其悬挂于身。 五色缕和锦鲤佩,这两样东西,都是她的。 纪青梧每一根睫毛都在抖,身体里的血液好像都在不停地翻涌。 其实,武肃帝早就洞悉了她的身份。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欺欺人,他在等着自己主动袒露实情 但他因何没有像她之前构想的那样发怒。 是打算等她自投罗网后,再一块惩处?还是对与自己春风一夜的女子,有别样的宽容。 纪青梧脑中疯狂涌进自她回到家中后,发生的桩桩事情。 那道口谕清清楚楚地告诉了她,皇帝不想让纪氏女进宫为妃。 可是他如今后悔了。 他想要她。 那么,她身上究竟有什么,令他如此渴求? 在勤政殿的书案之上,她曾见过武肃帝那种深黯的神情,是赤裸露骨,又不加掩饰的欲。 武肃帝践祚多年,可他膝下只有一个皇子,即便卫妃这么得宠,也没有生出一儿半女。 想到此处,令她心中一紧,指甲无意识地陷入肉里,扎出鲜红的血痕。 是因为他发现了,只有她可以为他绵延子嗣的秘密。 他想要的,不过是她的身体。 武肃帝用轻轻拇指摩挲着她精巧的下巴,催促道:“为何还不问?” 纪青梧深呼一口气,眸光闪动个不停。 第68章 嫁娶随意,怒火中烧 第68章 嫁娶随意,怒火中烧 她不想再沦为生子系统控制下的傀儡。 军帐那一夜,对他来说是折辱,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多个夜晚,于睡梦中惊醒。 生子系统的任务,不管如何美化,摆脱不了她就是个工具的事实。 还是个没什么选择的生育工具。 但她是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按照纪青梧一开始的计划,她是想和攻略对象慢慢发展感情,等到情热之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她想尽量减少这份任务之中的功利成分,不想它彻底成为一场交易。 可攻略任务却出了大纰漏,她搞错了人。 她为了活命,抛下了礼义廉耻,抛下了卫廷,抛下了襁褓中的儿子. 因为没人比她更渴望自由又鲜活的生命,这是上一世终日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她,最大的美梦。 生子任务已经完成,她在心中轻声说着,现在是为自己而活了。 纪青梧眼中干涩,没有像之前的每次一样,氤氲出泪水。 而是,眼底红透,就像要泣血一般。 身前的男人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她终于开了口。 嗓子哑的厉害。 她的声音虽艰涩,但每个字都说的一清二楚。 “臣女想问,那道口谕能不能作数?” 口谕作数,就是允了她在宫外嫁娶随意。 武肃帝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纪青梧就算没有看向他,也能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她全身僵硬得如同置身冰窖。 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膝盖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她只能用双手扶着身后的墙面,以此不至于让自己跌倒。 等待审判的时间,总是难熬,纪青梧怕得要死,却不想低头服软。 他的眸中愠色渐浓,变成黑压压一片,像是酝酿着一场即将炸开的雷暴。 纪青梧已经清楚地表明了她的态度——无论如何,她不可能留在他的身旁。 武肃帝抬起手来,强硬地箍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直到她的视野全部被他紧绷的脸庞占据。 他的指节因太过用力泛着白,胸膛的起伏,都像正在为沉沉的怒气寻找着出口。 纪青梧心跳剧烈,耳边轰鸣,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得视野范围内一片黑,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他似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而后,猛地扯下腰间的那枚玉佩。 玉佩撞击在她身上,贴着她的腰,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 纪青梧恢复了清明,她蹲下身子,抱着双膝,大口地喘着气。 房间已经没有人在,武肃帝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知。 她的眼神找回焦点,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枚锦鲤佩,那根五色缕已断成两节,彩色的丝线裂口不平。 断了的,不止是这根线。 纪青梧小心翼翼地收起它,放进怀里,藏在胸口中。 阁楼窗外送进来一缕晚风,不冷,但还是让她身子一抖。 她偏头看过去,窗外明月高悬,已快到子时。 遭了。 纪青梧连忙跑出茶馆,楼下的小二见到她,说着:“公子,方才那位爷.” 她扔过去一块银锭子,就飞似的跑了。 小二手里拿着银子,傻眼地看着碧蓝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兰芝和啾啾还在河边。 等纪青梧到了几人早些时候分开的地方,哪里还有她们的影子。 问了路上的人,都说没有见过抱着孩子的黄衣女子。 纪青梧心急如焚地沿着河边走了大半圈,脚酸小腿也疼。 今天少说也跑了十里地,但还是没找见,她扶着一棵柳树,弯腰轻喘,打算先歇会儿。 岸边暗影处,停靠着一辆低调又华贵的马车。 男人阖目休息,神色冷寒。 “爷,那位.姑娘还在河边,没有回去,店小二估计没把话传到。” 段鸣风在茶馆中见到皇帝和“他”亲密的样子,细细一想就反应过来,那个白面小生竟是个女人。 另一头,纪青梧在河边,一时拿不准是先回家看看,还是在这里再找找,她向河对岸张望着。 有人走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进入视线的是男子的玄黑衣袍和镶金边靴子,纪青梧抬起头,神情惊讶。 永王笑眯眯地道:“五表妹。” “永王殿下。” 永王打量着她这身装扮,眼底浮动着诡异的光。 “本王先前就在玉翠楼中望见你在逛灯市,却没敢认,原来真的是你。” 他也一直在这附近,纪青梧连忙问道:“永王殿下,您有没有看到我女儿?” 她眼眶发红,楚楚可怜之态,又穿着男子的衣袍,柔中带着坚韧之姿,说不出来的韵味,永王瞬间就起了绮思。 “这倒是没看到。”永王笑着凑近她道:“五表妹,你们走散了?别着急,本王这就派人帮你找。” “多谢殿下。”纪青梧心有不适地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永王对身后跟着的小厮说了什么,回头又紧盯着她的腰身不放。 “不如五表妹随本王去玉翠楼等等,他们有消息了会来楼中告知。” 看他风流多情的眼神,纪青梧就知道永王心里在打她的主意。 只是她有求于他。 永王见她犹豫,伸出手臂想揽过她:“夜里凉,我们去那楼上等,一块走吧。” 忽闻一道煞风景的男声。 “卑职参见王爷。” 永王带着被人打搅的不悦,看了过去。 来人是皇城司的段鸣风。 “段使司。” 只是皇城司与永王交集甚少,此时却上来搭话,他挑眉道:“你有何事?” 段鸣风拱手道:“卑职听闻王爷正在派人搜寻纪家的婢子和幼童下落,她们已经在亥时回到府中,卑职特来告知。” 得知兰芝和啾啾已经平安回家,纪青梧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施了一礼,真诚道谢:“多谢段大人。” 永王道:“这消息本王知道了,本王和五表妹还有事儿要说,段使司还有别的事吗?” 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对方若是个心思玲珑的,都该赶紧走开,别在此时触永王的霉头。 段鸣风却像个桩子似的,站在那不走了。 “有事,这处风景很好,卑职也想在此处赏赏花草树木。” 别人说这话,纪青梧也许还会信。 段鸣风顶着那张厌世的臭脸,她是万万不信的。 这位段大人不苟言笑,嘴角眉梢都带着狠厉,看柳树一眼,好像要把树干和枝叶都千刀万剐一般。 啾啾和兰芝的行踪,他知道。 她在河边找人,他及时出现。 段鸣风是受何人之意? 纪青梧觉得藏在胸口的锦鲤佩,好像在发热。 咳咳,小吵怡情,大吵…… 大吵以后大do特do (求票票啦~~) 第69章 夜闯闺阁,皇帝现身 第69章 夜闯闺阁,皇帝现身 段鸣风抱着双臂,腰上还缠着软剑,退到离他们一丈远之地。 有他这个高手在,纪青梧心中踏实不少。 她开口道:“殿下,啾啾和兰芝已回纪府,现在天色太晚,我就先回去了。” 永王皱眉,想拦住她:“本王送你回去。” 纪青梧早有防备,在他伸手之时就从他胳膊下钻出来,比兔子还灵活。 “不必不必,怎好劳烦殿下,这边离家中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嘴里说着,一边快步后退。 等话说完,人也已经离了有三丈远。 永王连连瞪了段鸣风好几眼,要不是他在此处碍事,纪青梧岂能这么容易就脱了身。 回家的途中,纪青梧总觉有人在暗处窥视着她。 她只能加快脚步,闷头直走,终于到了灯火大亮的纪府门口,她回头望了望,没见到人影。 许是她心内害怕,想多了。 府中护院道:“五小姐,大夫人还在等您。” 纪青梧先去乔氏房里报了声平安。 安居苑一直亮着灯,乔氏还没睡下,就是在等着她。 纪青梧这么晚归家,她以为要得几句斥责。 乔氏见她进来,叹道:“小五,你这当娘的怎还如此贪玩,河灯再好看,也不能看到大半夜。” 纪青梧因着回来走得太急,脸上红扑扑的,乔氏以为她是玩得兴奋。 她疑问道:“看河灯?” 乔氏让奴婢把寝帐放下,道:“皇城司的段大人派属下把啾啾她们先送了回来,传话说你看河灯看入了迷,还让家中不必担心,他会亲自护送你回家。” 纪青梧点头。 是这样.原来路上跟着她的人是段鸣风。 乔氏端着每日临睡前都要喝的安神汤,好奇地问道:“小五,这段大人,是不是对你” 段鸣风倒也是临安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当了副使,就是性格阴沉了些。 出了黎承训那档事儿,乔氏对小五的婚事分外谨慎。 纪青梧接过空碗,无奈地解释道:“这真不是,娘,您就别多想了,我明早再跟您细说,您先睡。” 回到梧桐苑。 啾啾已经在床上睡熟,她轻声拍了拍兰芝,叫她出去休息。 她坐在圆凳上,看着小丫头的睡颜。 之前因心中有事,无暇他顾,还不觉得疲累,现在却觉得全身都乏,腿尤其酸疼。 纪青梧去净室泡了个澡,出来后,头又开始疼,她行至床榻躺下,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 心烦意乱的她,忍不住披着衣衫起身,走到次间的榻上,点亮一盏幽幽烛火。 她拿出那枚锦鲤玉佩,借着烛光,细细地瞧。 都说玉质养人,其实人也养玉,这块玉一看就被人保护的很好,连划痕都没有,玉色比起啾啾戴着的那块,还要更莹洁。 令人难以忽视的是,绑在其上的那条断掉的五色缕。 纪青梧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从炕桌抽匣中,取出上次没用完的五色丝线。 她弯下脖颈,手指轻捻,线在指尖缠绕,不一会儿功夫,丝线就接上了,但断处有结,再怎么也不能恢复如初。 纪青梧蹙着眉,细想了一阵子,指尖又灵活地动了起来。 蜡烛发出“哔啵”的声音,火苗跳了跳。 纪青梧揉着因长时间低头而酸疼的后颈,看着手心中的杰作,唇边漾出一抹满意的笑。 余光略过地面,忽觉多了道阴影。 还是高高长长的男子身影。 纪青梧的心顿时跳得飞快,她抬头看过去。 视线相接,对方眼中满是淡漠的幽光。 “这么晚还不睡。”声音也很凉薄。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倚靠房间门口的男人。 他夜闯她的屋中,还质问她这么晚为什么还不睡。 纪青梧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右手把玉佩飞快地塞到屁股底下,眼睛眨呀眨地道:“陛下,不也还没睡。” 武肃帝冷嗤一声,他睡得着么。 她那张小嘴硬的很,死人都能给气得掘墓而出。 纪青梧心中忐忑,皇帝陛下是不是火气大得睡不着,半夜追到她家里,专门过来索她命的。 她脖子也不酸了,开始发凉,紧张地瞅着他,越走越近。 武肃帝抻了抻袍子上的褶皱,语气无波澜地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纪青梧不知他何时来的,她眼神漂浮地回道:“臣女想睡觉,但没睡着,就起来坐坐。” 武肃帝就立在她身前,把烛光挡了一大半,她脸上投下来的,都是他的暗影。 他抬手摸向她的腰侧,纪青梧急忙按住他的手。 急急道:“陛下,夜闯女子的闺阁,还要行这般登.徒子的行径,不太好吧。” 武肃帝垂眼看向她光洁的面庞,气定神闲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来臣子家中逛一逛,不可吗?” 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纪青梧抿了抿唇,手下更用力推他,可她那点小劲儿哪里能阻止得了他。 武肃帝的手继续向下,从细腰滑到臀下,再往下伸入到被她压着的垫子。 纪青梧慌张地轻微挪了挪。 企图把那枚玉佩彻底遮盖住,并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在那条五色缕上用的小心思。 武肃帝眉心一跳,落得满手的软.弹,她还坐得那么实在。 纪青梧心虚地拉上他的胳膊,想让他抽出手去,好言相劝道:“陛下,您先坐,我去给您倒点茶,茶,水。” 她唇瓣颤动,话都说不利索了。 眸中腾地就亮了起来,带着羞窘和气愤的光芒。 他,他,他捏她屁股。 武肃帝瞥见她的表情,慢悠悠地道:“朕只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纪青梧满脸的震惊,那手还在游走,都跑到她大腿.根处了。 她咬牙道:“陛下确定此处有你想要取的东西?” “当然。” 话音一落,武肃帝抽出了那枚玉佩。 “找到了。” 他长指勾起那根五色缕,锦鲤佩就在纪青梧的眼前晃悠。 她想拿回这东西,但武肃帝手腕一转,让她扑了个空。 她焦急地辩解:“这明明就是……” 武肃帝盯着她水亮亮的眸子:“明明怎么样?是谁的?” 一问到和这有关系的问题,纪青梧的眼眶,肉眼可见地又开始泛红。 武肃帝心中叹息了一声。 却是在叹他自己。 温馨提示:这一个会反攻略自己的男主 (求票票啦~) 第70章 轻声点儿,孩子还在睡着 第70章 轻声点儿,孩子还在睡着 男儿到死心如铁。 然而,事无两样人心别。 他自问见过各色美人垂泪的凄楚模样,泫然欲泣的,梨花带雨的,哭断衷肠的。 前些日子,倾城之姿的卫妃在鸿胜馆前,哭得泣不成声,他只觉得厌烦。 唯有这朵纯净的小青莲,能把泪水一点一点浸润到他心里去。 在茶楼中,她再次忤逆自己,他本有无数狠戾的手段可以让她瞬间认错服软。 可甫一看到她红成一片的眼底,还有颤抖的肩头,他就下不去手,无法真的狠下心来去惩治。 武肃帝把玉佩收进掌中,拿在灯火下仔细看着。 嘴角勾起道:“朕是不是失忆了,这根五色缕不是断了吗,现在竟然离奇恢复了。” 纪青梧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腹还泛着红,是编绳时太用力所致。 武肃帝挑了挑眉,悠哉地继续道:“不仅是复原了,还多了一朵娇柔小莲花。” 五色缕的断裂之处,多出一朵精致的五彩莲花,镶嵌其中。 花瓣重重迭迭,用金线勾着边,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武肃帝不由得想到他刚进门时,粉蓝色寝衣娇小一团,她在灯下的侧脸恬静温柔,烦闷心绪就好转了不少。 待到他看清楚,她神色认真地正在做什么之时. 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了。 他伫立在门旁,她编了多久,他就凝神看了多久。 武肃帝眸光转暗:“夜深了不睡,就是为了把它修补好?” 纪青梧脸烧的慌,窘迫地想逃。 她方才也不知怎么了,睁眼闭眼都是这根断掉的五色缕。 于是,挑灯夜战,却被不请自来的皇帝抓包,自己这异常的行为,她都想不明白,可能就是看不得自己做的东西被糟蹋吧。 看她把脑袋都垂到胸口了,武肃帝眸若点漆,直接道:“给朕戴上。” 纪青梧抬起头来,憨憨地问道:“陛下不是不要了吗?” “朕何时说过不要。” 他是没说过,可他用行动表示了。 茶馆中,就是他把这玉佩扯下,掷在她身上,最后怒气冲冲地走人,纪青梧至今都不敢回想武肃帝那时的可怖模样。 看她又神游天外,武肃帝垂眸望着她脸。 沉声道:“不问自取,视为偷。” 偷?这玉佩不就是她的东西? 武肃帝让她懂得了,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他不跟她计较这个,目光炯炯地道:“既然你窃了朕的玉,那就得有来有往。” 纪青梧被他绕了进去,问道:“如何有来有往?”她这屋中有什么是皇帝能看上眼的。 他用冷淡的嗓音,说着风月之词。 “自然是,窃玉,偷香。” 纪青梧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武肃帝眸中填满笑意,有感而发地道:“你红着脸,可比红着眼的模样,要顺眼多了。” 纪青梧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心中也道:皇帝陛下冷脸令人心惊,笑脸更叫人心慌,只要他出现,就对她的小心脏极其不友好。 温暖的烛火照在武肃帝俊朗的面容上,冷情的眉眼也同玉一样温润了起来。 她心口颤动,慌忙找话道:“陛下不是要戴玉佩吗?” 玉佩被轻轻地放到她膝头,他人也贴靠了过来。 他应是在门口待了很久,身上没有外边的寒气,就连衣袍上的味道都已沾染了她屋中的熏香。 纪青梧跪坐在榻边,拿起玉佩,微微倾身。 她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武肃帝的腰,手感不像女子的柔软坚韧,而是刚劲有力。 纪青梧尽量不去碰触他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武肃帝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角度,她穿着宽松的寝衣,低头倾身,领口空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就被那一片晃眼的白吸引。 可她不自知,她在系玉佩的时候,随着身体的动作,绵软也跟着颤了颤。 察觉头顶上的呼吸变得粗重许多,纪青梧的手指加快动作。 她的鼻尖都渗出了汗,轻声道:“陛下,玉佩系好了。” 纪青梧坐直身体,往后退去。 他俯下身,按住她的后背,大掌往下抚过她的腰。 纪青梧只穿着寝衣,披着的外袍早就滑落了,她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瑟缩了一下。 那手还在往下探,又不轻不重地捏了她臀肉一把,纪青梧唇边溢出娇呼。 马上得到了皇帝一句好心的提醒。 “轻声点,孩子还在睡着。” 吓得纪青梧赶紧往床帐里看了看,啾啾睡得正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羞恼地捶了他肩膀一下。 他明知道小丫头在睡,还肆无忌惮地捏她。 可她动了手后就开始后悔,谁人敢打皇帝?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她立马扭头,小心翼翼地确认他的表情,有没有动怒。 武肃帝轻笑一声,笑声低沉,蛊惑人心。 她就像小兽被逼急后,瞪圆了眼睛,自以为凶狠地亮出小爪子,却在他心中最痒的地方,挠了一下。 武肃帝心软了,但是手可不会软。 顺势又连着捏了她几把,过足手瘾后,惬意地道:“朕是不是太好相处了,你都敢欺负朕了。” 分明是被他欺负惨了的纪青梧,却只能心虚地忍着。 咬着唇不发出声音。 他喟叹道:“此处怎么生的,像弹牙的嫩豆腐。” 她懵懵地抬眼,眸中雾色正浓,又听他低醇的耳语。 “抱稳当了。” щшш¤ an¤ c o 抱什么?什么稳当? 纪青梧很快就知道了,她双眸圆睁,倒吸一口气。 武肃帝单只手臂稳稳地托起她,仿佛轻若无物,直接将她从榻上抱起。 纪青梧眼前晕晕的,为了保持平衡,她伸手扶住他宽阔的肩膀。 她的呼吸轻柔,发丝在他的颈边轻轻拂过,沐浴后的清新香气愈发浓厚。 武肃帝手臂肌肉紧绷,突然向上颠了颠,像是哄着孩童一般。 纪青梧怕掉下去,立马用双臂环住他的颈项,上身紧紧贴住他硬实的胸膛,只能依附于他。 武肃帝觉得自己好像在抱一朵轻盈柔软的云,他手臂收了收,将怀中人抱得更紧。 这个姿势,纪青梧得以俯视着他,应该没有人以这种视角看过皇帝,她可以将他所有神色变化收于眼中。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脖颈处,细致地描绘着她锁骨的轮廓,转到寝衣的交领之下。 武肃帝的眼神暗了下去。 他抬起头,喉结滚动,低哑地道:“阿梧,朕对你的耐心,比预想的,还要多。” 求月票、推荐票、五星书评啦~~ 第71章 青玉之环,昭昭君心 第71章 青玉之环,昭昭君心 听见他这话。 纪青梧呼吸急促了几分,胸口起伏不定。 她寝衣的料子擦过他的鼻尖。 四目相接,她先移开了眼,垂下眼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只因他这侵略感十足的神色,与直接剥光她的衣服相比,也没好多少。 武肃帝径直把她抱到里间。 用另一只手撩开了薄薄的床帐,动作轻缓地把她放在床上。 纪青梧仰面躺下,青丝铺散在床上,皮肤白透,眼眸中闪着微光的软绵模样。 就在她以为他会做什么之时,武肃帝的视线移到了床榻里侧。 纪青梧跟着转过头,忍不住弯了弯唇,小丫头圆滚滚的小胳膊和小腿露在外边,但肚皮上盖着一条水红色的长巾。 小脸此刻带着一丝甜笑,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气氛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 武肃帝的视线落到小丫头的枕边,长眉一扬。 纪青梧也注意到了那处有何物,瞬间就转头回来。 啾啾睡前有个仪式,必须要摸摸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有时候还会撅着小屁股,和那条锦鲤佩亲密地说会儿话。 “证据”就明晃晃地递到了皇帝眼前。 纪青梧的老底,就在不经意间掉了个干净。 武肃帝别有深意地觑她一眼,而后用手指拨动着腰间的五色缕,和啾啾一模一样的玉佩,在她眼前不停荡悠。 纪青梧抓过一旁的缎面被子,拖盖到头上,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难堪的场面。 武肃帝大手一挥,就扯开被子扔到一边。 他用指腹描摹她的脸,低声道:“把自己藏起来,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纪青梧打定主意,不想和他有视线交流,她以手掩面。 他抓起她的手,将她柔弱无骨的手包在掌心之中。 她又紧紧地阖上眼。 武肃帝好笑地看着她闭起眼睛,柳骨赧颜的耍赖模样。 这时,外边忽然传来几声公鸡打鸣。 纪青梧心中划过不解,梧桐苑乃至纪府都并未养鸡,怎会出现鸡叫的声音。 这声音令武肃帝的眉头皱了皱。 “记得,你还欠朕一个答案,耐心总有耗完的一天。” 她还在想为何会有这种怪声。 他揉弄着她的唇,提醒她:“听到了吗?” 见纪青梧柔顺地点头后,他才直起身,但还站在床前,又盯了她一会儿后,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玉环,放进她的枕侧。 他的声音似乎轻了很多,语速也有些快。 “朕今夜在路上随手买的,看着成色尚可,就送与你。” 这次还没等她回话,门外的鸡鸣声更大了,像是在催促什么。 武肃帝转身大步离开。 等那道挺拔英武的身影消失,纪青梧拥着锦被坐起身来,手指拿过枕头边上的青玉环。 心中怦然一震。 这玉环是用青玉打造,没有任何雕刻和纹样,但仅从光泽上就可以看出这块玉价值不菲。 绝不是路边摊上随便买来的。 玉环,玉还。 寓意就是——以环反绝,召回疏离,重启旧好。 武肃帝深夜前来,不是为了罚她,也不是作弄她。 他此番纡尊降贵,目的是为了. 求和。 昭昭君心,其玉可表一二。 今晚在茶楼雅间,他勃然大怒的模样惊吓到了她,这只玉环是无声的致歉。 纪青梧握紧了手心的青玉,它还带着武肃帝怀中的融融体温。 外边的天色,已不是沉黑,开始变得灰蒙蒙了。 段鸣风已经在纪府大门口等候多时,武肃帝出门后,他驾着马车,一路飞驶到凤凰宫。 武肃帝换了身冕服就去上朝。 虽一夜未睡,皇帝精神却不错,表情松快,早朝的众臣也跟着轻松不少。 按例听了几个大臣的上奏后,他沉声问道:“众卿还有何事?” 众人安静地垂首。 李渝宗扬了扬拂尘,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忽然,一个御史冲了出来,有几人还想拦他。 但他跑的又快又急,直接扑倒在金銮殿的砖石上,大声喊道:“微臣愿以死相谏!” 能令御史抱着死谏的意志,必然是大事,满朝哗然。 武肃帝波澜不惊地道:“说。” 汪敏达叩首后,悲痛地道:“前御史大人严宗让,几日前被歹人残忍杀害,但这案子没人敢接,微臣求皇上找出背后行凶之人。” 严宗让前阵子被皇帝贬到了荒山,他是罪臣,本不该在早朝上提及此事,但汪敏达实在不忍心昔日同僚枉死。 武肃帝沉默着未说话。 朝中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彻查此案,多半是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清流,另一派则是以永王为首的官员,极力反对。 他们声张的就是严宗让是带罪之身,这案子比普通命案还不如,请皇城司下属的分部去查就可,不值得动用三司之力去查。 武肃帝拢了拢袍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在朝堂之上辩论。 气氛正热烈时,他开口道:“黎爱卿以为何如?” 众臣噤声。 黎承训已经被分到都察院任职,他一身绯红官服出列。 行礼后道:“微臣以为严宗让身死是小事,但不能因这事使朝廷蒙羞,现民间街巷已有所流言。” “是何流言?” 黎承训犹豫地道:“流言之所以是流言,是没有事实依据的,微臣恐污了圣上尊耳。” 武肃帝眸中闪过厉色:“在传是朕派人杀了他。” 听到被皇上一下子就猜中,黎承训跪地下拜,“请陛下息怒,都是不实谣言。”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武肃帝,将各臣子的表情收于眼底。 沉声道:“你可愿接下此案?” 黎承训心中一震,他初到都察院,正缺一个大案来让他立足扬名。 他坚定道:“微臣定不辱使命。” 散朝后。 大内总管李渝宗,小跑着去传陆倦和尉迟连平到勤政殿。 两人在殿中立着,对视一眼。 尉迟连平道:“严宗让那老顽固虽然可恨,但他也是不可多得的清官,被贬没多久就被仇杀了,谁胆子这么大。” 陆倦看着眼前的盘龙柱,猜测道:“这案子背后必然有蹊跷,想来皇上召我们来也是为了此事。” 二人等了一会儿,武肃帝进到大殿中。 他特地换了一身月白带着龙云纹的常服,正好相配腰间坠着的玉饰。 求票票啦 第72章 给她下跪?要出大事 第72章 给她下跪?要出大事 “微臣参见皇上。” “末将参见皇上。” 武肃帝脚步轻快,直接道:“不必拘礼,赐座。” 往常议论朝政之事,都是要按规矩站在殿中,可皇帝进门后就赐了座,看来不是要说严御史一案。 到底是什么私事? 宫人们低着头进来上茶,武肃帝在书案后落座,先是问道:“家中可好?” 陆倦表情微讶,恭敬地答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家中一切都如常,母亲身体也好。” 崔氏是皇帝姨母,他特意提及。 尉迟连平干脆道:“长公主一切都好。”因他府中就这么一位家人。 武肃帝饮了一口茗茶,半响没有再开口,两人也不敢说话。 但皇上的神色如常,不像是要发火的征兆,他们不知道圣意何解。 殿中陷入了沉默。 君臣几人相顾无言,只听见茶杯起落之间的碰撞声,直到宫人们又来添了两回茶。 武肃帝才又道:“家中的夫人,与你们感情如何?” 陆倦想都没想,直接答道:“举案齐眉,如胶似漆。” 尉迟连平摸着下巴,回味着:“还是新婚的感觉。” 只是好端端的,皇上怎么问起这个问题,陆倦想得深了些,是不是要把他外调?纪青容还怀着孕,要是此时外任 尉迟连平皱着粗眉,他出征北境,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该不会自己再回临安,公主府就多了好些个面首,越想脸色越不好。 殿中三人心思各异。 武肃帝又问道:“要是她抗拒和你亲近,又当如何?” 这问题?!皇帝也会有此等烦恼? 不是外调就好,陆倦决意要为皇帝做个好参谋。 他以为皇帝所说之人是卫妃,近日宫中传出卫妃和皇帝争执的风声,已有几个世家暗搓搓地想塞人进后宫分宠。 原来症结在此。 陆倦思虑一会儿后道:“皇上,女子都是水做的,是要哄的。” 尉迟连平拍着大腿,不赞同地道:“有的女人是冰块子做的,哄不来,就得用强硬手段,总得让她明白这个家谁是老大。” 陆倦撇他一眼,压根不信他胡扯的话。 “驸马爷要是敢在华昌长公主说出这句话,陆某就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尉迟连平又灌了杯茶,不理会陆倦的揭短行为。 男人出门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 他对着主位之人道:“皇上,要是宫里的哪位娘娘,跟您闹了脾气,您封赏不就行了。” 给钱,给权,多么简单的事。 陆倦立即摇头道:“若是闹了脾气还赏,还不知以后会被惯坏成什么样子,只会后宫不宁,况且后宫还牵动前朝。” 尉迟连平觉得陆倦这人忒小气,弯弯绕绕真多,心仪的女子用力宠就得了。 陆倦认为驸马爷的想法粗莽,这两人你一句,他一句,在勤政殿开始辩论。 吵得武肃帝脑袋发紧。 他冷声道:“出去。” * 纪家,寿安堂。 纪老夫人穿着素色福寿吉祥纹样的长袍,午睡刚起来没多久。 堂下坐着来请安的小辈。 老太太下垂的眼皮掀开,语气不善地道:“青梧,听护院说你昨夜子时才归家?哪家的小姐像你这般野的。” 纪青媛接道:“祖母想见见你,都找不到人。” 昨日一大家子人可是陪老太太用了午膳的,晚间,纪老夫人等宫里赏赐等的心焦,晚膳说不和小辈们一起吃。 纪青梧这才起了要出去逛逛的心思。 但先认错总是没错的,和长辈不能硬来。 纪青梧柔和地道:“祖母,是青梧不对,只是我小时候的记忆不多,从没见过临安这么繁华的灯市,一时看得呆了,所以在外耽搁久了些,是孙女不好,让您担心。” 乔氏叹了口气:“母亲,可怜小五自幼走失,在外边吃了很多苦,很多东西都没见识过。” 说着还落了泪:“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够尽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她们母女这个态度,老太太也不好再拿晚归之事做什么文章。 “青梧,祖母问你,近些天你有没有见过皇帝?” 纪青媛也转头瞪她,既然老太太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什么。 纪青梧脸不红心不跳地摇头:“没有,没见过。” 纪老夫人道:“那你可有做什么出格的举止,被皇帝瞧见了,惹得圣上不悦,你却不知道。” 纪青梧继续否认:“没有,没惹过。” 听她这么干脆,老太太拧起眉头,不知圣心是何时失了的,她要早些去慈宁宫与太后相商。 少顷,纪老夫人又问道:“长彦去何处了,我几日都没见到他。” 二房吴氏道:“母亲,长彦前些日子说,永王给他派了个修水利的公务,估计正在忙着此事,才会不着家。” 纪青媛哼道:“三哥最好是在忙着正经事儿。” 他和永王能做什么好勾当。 纪青梧一向不多管二房的事情,就安静坐在一旁,微笑着不说话,她们聊天,她就乖巧地剥荔枝吃。 等到了下午。 纪青梧就在院子中调制香囊中要用的养身药粉。 忽闻院门口传来一声呼唤:“五妹妹。” 纪青梧抬眼一看,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纪长彦,他从没来过她的院子。 尽管她对这位纨绔兄长的印象平平,但念及手足之情,她仍放下手中活计。 不温不火地招呼道:“三哥,怎站在门外,进来说话吧。” 纪长彦面露难色,目光扫过她身边的兰芝和正在清扫庭院的小丫鬟们。 他开口道:“五妹妹,有些私事想与你单独谈谈,能否移步至花园的亭中?” 他的私事为何要跟她说? 但左右都是在家中,在哪里都无妨。 纪青梧用帕子擦了擦手,跟着他走到亭中。 纪长彦转身,激动地望着她,语气中满是恳求:“五妹妹,你得救救我!” 表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似下一秒,就要给她下跪。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纪青梧一惊。 她连忙问道:“三哥,究竟出了何事?” “五妹妹,好妹妹,我犯了个错,得罪了永王殿下,想请你为我去说说情。” 去or不去? a:去 b:不去 c:or (月底啦,求票票~~已站稳扶好,请砸晕我) 第73章 以身作药,救你一次 第73章 以身作药,救你一次 纪青梧对纪长彦的话感到荒唐。 她问道:“永王与你素来交好,我与他并不熟络,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去又有何用?” 纪长彦肯定地道:“只要你去了,一定有用。” 她去,那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再者说他们的交情并不值得她去犯险。 纪青梧思忖片刻,提议道:“不如把事情告诉祖母,让家中一块帮忙想想办法?” “这不行,要是被祖母知道,会打死我的。” 这事情肯定不是像纪长彦所言,只是犯了点儿错这么简单,要比他描述的严重得多。 纪青梧冷静地给他指了明路。 “三哥,我不会去找永王求情,我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是清楚的,你要是觉得事情很危急,就去跟祖母说,或者去安居苑寻我母亲说,两家是姻亲,乔家有帮得上的,也会帮你的。” “这不能说,不能跟外人说,我答应过永王殿下,五妹妹,你帮帮三哥。” 纪长彦就是不肯告知到底所犯何事。 纪青梧被他纠缠得失去了耐心,转身欲走。 在她转身的那刻,身后之人神情变得狂乱。 她的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一块湿帕子从身后捂住她的嘴。 不知那帕子上涂抹了什么东西,纪青梧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 她也不知自己躺在何处,鼻尖围绕着甜到腻人的气味,只觉得头痛,浑身无力,而且整个人都在晃,像是要把脑仁晃出去。 眼皮很沉又无力,她费了半天劲儿也睁不开,可意识却很清醒。 似乎有人在门口说话,嗡嗡嗡的,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纪青梧下意识地呼唤系统。 …… 不远处,一座临水的画舫上。 前舱门口,正立着两人。 这几日,纪长彦求见永王一直被拒,他特地来到此地守着,果真蹲来了他。 今日早朝,永王没有拦住调查严宗让死因之事,心情不佳饮了不少酒,见到纪长彦就更烦躁,眼神示意护卫拉走他。 四个护卫过去架住纪长彦,他赶紧道:“王爷,我把五妹妹请过来了,她就在隔壁龙舟上等您。” 他和永王厮混,自然知晓对方的心思,他也是走投无路,才会打起纪青梧的主意。 这个五妹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世家小姐,是个生过孩子的寡妇,能陪王爷一夜也没什么损失,要是进王府当个侧妃,说不定还要感谢他。 闻言,永王停住了脚步,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嘴角牵起,高深地问道:“这是何意?本王可没有跟你说过想见五表妹。” 纪长彦挣脱护卫,上前几步跪在他面前。 “求王爷救救我,那事我是按照您.”见永王脸色阴沉,他连忙改口道:“我是一时气愤,才会铸成大错,王爷从来没有逼迫我,都是我自愿的。” 永王挑高眉头,上次见纪青梧还躲他,她怎么就肯了?他虽风流,但也自持身份,没做过强迫女人的事。 他问道:“你是自愿,五表妹是自愿的吗?” 纪长彦连忙点头:“五妹妹当然是肯的,她就在那边等着您。” 永王哼笑一声,纪家能有现在的势力,还不是靠太后,靠他这个王爷。 纪青梧对他不热络,原来也是假装矜持,耍着欲擒故纵的手段。 “行,本王知道了。” 永王心急地抬脚要走,纪长彦拉住他的靴子,想找他要个准话。 “王爷一定要救救我,不然我真的就死路一条。” “本王心中有数。”看他匍匐在脚边,永王把他拉起来。 暗示道:“这事本王可以帮你一把,但是看在纪家的情分上,要是你敢多说些不该说的,这情分,可就一分都没有了。” 纪长彦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道:“我需要做什么?王爷您吩咐。” “去玉翠楼找王掌柜,他会给你安排个地方,先躲起来,等风头过去。” 纪长彦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永王身上,听他松口,他连滚带爬地跑了。 永王从画舫中走出上了龙舟,推开二层阁楼的门,就闻到一股诡异的香气。 他走到床榻处,撩开粉纱帐,床上的女子已经香汗淋漓,满面酡红。 瑰姿艳逸的体态,看得永王这个欢场老手,也觉得心热难耐。 但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下了药。 顿时就明白纪长彦的“自愿”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拍了拍掌叫门外的人进来,吩咐道:“先请画舫随行的大夫过来一趟。” 一把胡子的老大夫来诊脉,诊了很久,满脸凝重地道:“回王爷,这位姑娘应该是中了一世欢。” “何为一世欢?” 老大夫道:“回禀王爷,这药对神经的毒性极强,若不能及时解了,就会殒命,只活一世,所以得名一世欢,中了此药,还会逐步丧失目、耳、鼻、手、口这五感。” 永王也是一惊:“如此严重?” 纪长彦倒是个心狠的,生怕他不受,给自家五妹下了猛药。 老大夫接着说:“据老朽查看,这姑娘服用的量大,两个时辰内未解,就会小命不保,现在瞳孔有些散,已不能视物了,现下耳朵应也听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就会鼻不能闻,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永王心情复杂地道:“解毒的方法?” “唯有阴阳相合之道可以破解,这药还有个特点,解了以后,因为丧失了五感,不会记得与之合欢的人是谁。” 不出永王所料。 床榻上的女子,发丝被汗水打透,粘在白皙的额头上,嫣红嘴唇在小口而急促的喘息,可见她身体的难耐。 永王目光转为热切,挥手道:“带大夫下去,去领赏金,今日之事,就咽进肚子中,带进坟墓里。” 那老大夫说得没错,纪青梧已经不能视物,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可耳边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纪长彦真真是可恶至极! 她合着眼,感觉到一只手摸上她的脸,她想躲开,但全身瘫软,热流一阵一阵的涌动,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灼烫。 “五表妹,娇弱无力的模样惹人怜爱。” 永王坐在床边,欣赏她宛若芙蓉泣露的娇艳脸庞,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 “方才那大夫也说了,你这毒必须要交.合才可以解,本王以身作药,救你一次。” 第74章 失去五感,体力不支 第74章 失去五感,体力不支 纪青梧用尽力气偏过头去。 在永王眼中,不过是猎物的濒死挣扎。 他恣肆地笑了笑,等她彻底失去五感,再开始也不迟。 永王召了几个美婢伺候着,去了隔壁净室。 待室内恢复寂静。 纪青梧费力地睁开双眼,却只见一片昏暗,眼前如同被阴黑的浓雾笼罩。 如那老大夫所言,她的眼睛已经不能视物,但她体质比一般女子要好些,毒素扩散的速度慢点儿,是以耳力尚存。 她轻喘着道:“花生,你好了没?” 方才她第一时间请系统为她扫描身体情况,只是这生子系统钻研下药,却在解药一技上,非常生疏。 【宿主,请您稍安勿躁,目前解药研制进度3%】 勿躁 她躁得可以把整个临安城点着了! 纪青梧忍不住骂了句:“勿躁个鬼,你再做不出来解药,我就带着你一块去投江找屈子,咱们谁都别活了。” 【.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开通加速通道?】 有加速通道不早说?!纪青梧心底涌上一丝希冀,忙道:“开,开到最大。” 【本加速通道是收费项目,请问是否用积分购买】 纪青梧觉得自己要被烧融了,全身都在发烫,她气若游丝地道:“多少积分,直接扣就是。” 【扣除10000积分,这就为您加速进度,叮,解药进度已完成】 这天杀的破系统,一百积分她累死累活地赚,一万积分说扣就扣。 纪青梧不仅燥热,火气也更大了。 系统的能力毋庸置疑,一片金光撒在她身上,这药效不错,丝丝缕缕的凉意渗入到她体内,瞬时驱逐了燥热。 纪青梧眼皮也没有那么沉重,她睁开眼,伸出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为何眼前还是朦胧一片? 纪青梧蹙紧眉头,正想找系统投诉售后问题。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来人见她白玉一般的手腕,一把就握住她在空中挥舞的手。 纪青梧除了视物还有些问题,其他知觉都恢复了正常。 她抽回手,怒声道:“你离我远点。” 可这怒音就像幼兽一样,不会令人害怕,反而多了分想戏弄的心思。 永王只穿了一条亵裤,身上还有水汽,他讶异地道:“表妹竟还有力气说话?”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指若春葱玉削,无一处不美。 抓握在手中柔弱无骨,他邪气地笑了起来:“有力气好,留到床上用。” 几个婢子在屋中候着,用羡慕的目光看着床上的女子。 永王风流又多情,不会钟情于一人,就连才冠都城的永王妃都不能管束得了。而且凡是被他占了身的女子,都会给个名分,如今,永王府光是妾室,就已有二十余人。 她们不知这女子身份,只以为她是官员献给王爷的歌姬,嫉妒这女子的好运气,过了今晚,就可以入王府享富贵荣华。 永王拉着纪青梧的手,迷醉地往唇边送去。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敲得很急切。 纪青梧悄悄曲起的膝盖又落了下去。 送到嘴边的肉还没咬上一口,永王没好气地呵斥一声:“本王不是说过,谁都不许来打扰!滚!” 门口之人静了须臾,怯怯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黎大人带了很多人把玉翠楼围住了。” 玉翠楼出了事? 一时之欢,和长久之乐,他还是分得清。 永王身体一僵,翻身下榻,大步踢开门,揪住报信人的领子。 声音阴狠地道:“你说是哪位大人?” “黎,黎承训,黎大人。” 永王脸色难看地套上衣衫,急行出门。 纪青梧舒了口气,这消息来的太及时,黎承训真是误打误撞地做了件好事儿,正好可以再给她些时间恢复。 龙舟一层的客舱中。 舱外的阵阵波浪涌起之声,夹杂着一人的哭嚎声。 适才为纪青梧诊脉的老大夫被压跪在地,老脸哭丧着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草民真的没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儿。” 段鸣风眼底的戾气极为浓烈。 “还装傻,你刚才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皇城司的这位段大人,年纪虽轻,但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曾把不招认的犯人吊在正午城门上,硬是晒成了干。 老大夫胡子都在抖,只能说实话。 “我,我见了永王,王爷命我为一个姑娘诊脉,那姑娘被下了药。” 段鸣风站在一人下首,狠厉地道:“那女子中了什么药,要如何解!” 老大夫把刚才的诊断一字不落地又说了一遍。 “回大人,这药名叫一世欢,对神经的毒性极强,会逐步丧失目耳鼻手口的五感,只有交合可解,若不能及时解了,就会丢掉性命。” 段鸣风低头躬身,对身旁的人恭敬地低语。 “爷,属下已经把消息透漏给黎大人,这会儿永王已经赶去玉翠楼。” 男子的背影,威重势沉。 他转身过来,面上没有明显的怒意,但神色就是令人胆寒不止。 老大夫看了一眼,就手抖心悸地怕得歪躺在地上。 “交由你处理。” 等武肃帝走后,段鸣风的手心也冒出不少汗。 就算他是天子近臣,也时常会被这股威压震慑到。 下午,恰逢北境来了军情密报,勤政殿内议事就议了两个多时辰,皇帝一得知纪家五姑娘出了事,就神色冰寒地召他过去,给了他指示。 先是透漏给黎大人严御史一案的线索,调永王离开,同时带兵于暗处,围住龙舟。 看情形,皇帝早就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这盘棋的执子者,正是君心难测的帝王。 龙舟二层的阁楼。 永王离开后,屋内的婢女们鱼贯地去净房收拾,不愿意搭理纪青梧。 她扶着床边坐起,腰膝仍旧乏力,一路摸索着,挪动到了窗边。 推开窗,耳边响起水流湍急的拍击声,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荡荡悠悠,原是在船上。 只是她水性虽好,但眼下体力不支,视力尚未恢复,要如何逃出去?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正直奔房间而来。 纪青梧心中一紧,由不得她再多想,必须马上做出抉择。 第75章 被识破?情绪失控 第75章 被识破?情绪失控 武肃帝推门而入时,屋中早已空无一人。 入夜的凉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窗上的油纸被吹出呼呼声。 他目光一转,走到窗前,向下望去。 一条桃红的床单被捋成绳状,垂落在窗框下侧,正在随风摆动着。 大船之下的江水,激起汹涌的波涛,水流席卷着泥沙,湍急不定,很是危险。 他凝视许久,而后,用长指敲了敲窗棂,框架为了美观,用的是轻木。 武肃帝转过身,逡巡室内,尽管已经开窗通风,屋内还弥漫着艳俗的气味,他走到最里侧的床榻边上。 只见一床乱糟成团的被子,瓷枕跑到了脚下的位置。 武肃帝眸底闪过一抹光,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用手抵住唇角,低咳一声。 那坨桃红色的被子也跟着轻轻颤动。 武肃帝的手按在被子边缘,逐渐探了进去。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纪青梧就做好决定,伪造她已经跳入江中的假象。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跑回床上,缩成一团,把自己藏进被子中。 进门的这人,听沉稳的脚步声,应是走向了窗边,果然如她所想,被拧成绳索的床单误导了。 可没过多久,他又行至床边。 永王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这人到底是谁? 床褥微微塌陷,他坐在离她几寸远的地方。 纪青梧屏住呼吸,心急如焚,他怎么还不走?床有什么好坐的?自己家中没有吗? 忽而,全身僵住。 还是被人识破了! 一只大掌不知何时伸进了锦被中,还握住了她的脚。 瞬时,纪青梧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整个人都蒙在被子中,她本就呼吸不畅,还要压抑着被人触碰脚趾的惊喘声。 那手还轻轻撩过她的脚心。 纪青梧怕痒,再也装不下去,她抬脚踹了过去,一把掀开被子 按照她的计划,先是把被子蒙在那人头上,再用右手中抓着的发钗,狠狠刺进那人的脖颈处。 两招,足以制敌。 但凑巧的是,此人和她有同样的心思,与她同时而动。 在她掀起被子时,他拖拽着她的脚,把她整个人都拉向了身侧。 纪青梧手中及时调整方向,这被子倒是成功地蒙到了他的头上,却把两人都罩在里边。 桃红锦被之下,从缝隙处透进几缕光来。 纪青梧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长相,辨认此人是谁,可眼前的阴匿还没有完全褪去。 但知道他大致在何位置就可。 她攥紧发簪,用尽了身体中残余的力气,扎向对方的胸口。 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他的手还握着她细腻光滑的脚,悠哉地轻轻抚摸。 可纪青梧攥在手心的白玉绿梅珠钗,登时被震落,她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 一同响起的是一阵低沉的笑声。 纪青梧忽觉这道沉冽的声音很是耳熟,她愣住。 他怎么会来,真的是他吗 屋子里的脂粉香太浓,也掩盖了他身上的气味。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纪青梧仰起头,秀挺的鼻子凑近他的颈侧去嗅闻,对方身体有一瞬的紧绷。 闻出那香特有的深沉甘冽气味,她紧绷的后背立刻放松下来。 “是你,真的是你。” 以往见到武肃帝,她不是惊惧就是心生胆怯,从没有一刻,心中觉得如此踏实。 幸好,来的人是他。 好在是他,是他就好。 劫后余生的感觉,太过激荡,纪青梧大口喘着气,多亏她此时在床上,不然一定会瘫软在地。 锦被被人扯开。 她眼前亮了些,但还是一片朦胧。 面前的人宽肩阔背,轮廓硬挺,沉静凝定的姿态,不是皇帝陛下还能是谁。 之前在被子中,有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乍然暴露在光下,想到自己在何处,今日经历了何事。 纪青梧心中又涌起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她挪着身子,缩到床的角落处。 武肃帝见她此态,眸色深了深,问道:“眼睛怎么了?” 她那双比夜星还要闪的眸子,此刻失神虚空,迷茫没有焦点。 纪青梧抱着膝盖,垂着头,把整张脸都埋进双腿之间,想平息这汹涌成潮的难过情绪。 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只想把自己藏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下一瞬,纪青梧就被人揽住膝盖和后背,移到了暖和坚实的怀抱。 她靠在他的臂弯之中,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抚顺了她凌乱的鬓发,在她单薄的后背上,轻轻地揉按。 这和哄孩子的姿势没什么两样。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心中的千头万绪,都被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覆盖掉。 她眼圈红红,没有发出抽噎声,只是默默地流泪,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眸中滚落。 自南楚小镇上回到临安城的纪府,娘亲慈爱,长兄长姐疼宠,让她忘了世事的多艰。 可谁又能料想到,在家中还能出事。 纪长彦来梧桐苑找她,其实不管她同意与否,他早就定了要把她送给永王的主意。 还寻得了这么烈性的药,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哪还念及半点儿骨肉亲情。 永王那个色胚子,摸她的脸,还揉她的手,要是今夜成了事,她哪里还有明天,哪里还有想要的自由。 有人抬起手,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被人如此温柔地对待,纪青梧泪眼朦胧,小声地啜泣,哭声并不响亮,哀切婉转。 武肃帝闭了闭眼。 他知她今日的不易,这么紧急的情况,还能保持冷静,迷惑敌人,保全自己。 嗓音干涩地道:“你做得很好。” 武肃帝的手指刚抹过一颗泪,又接连滚落好几颗,这泪就像珍珠,拈不散,又数不清,有越来越多的征兆。 温热的泪,此刻像是化成了烛火,灼烫他的心。 武肃帝搂着她颤抖的肩膀,低低地问:“是不是除了眼睛,身体还有哪处不舒服?” 他越是哄,纪青梧的情绪就来的愈发热烈,泪水如晨露般滑过面颊。 见她不愿言语,他的大掌有力又缓慢地安抚着她的后背,任由她排解着情绪。 过了不知道多久。 纪青梧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环上了他劲瘦的腰。 俏脸亲密地贴于他胸口处,泪水将他墨蓝色绣金丝织锦袍子的前襟都打湿。 一大团的濡湿,在深色的衣料上很明显。 等下? 墨蓝色,绣着金丝 感谢宝贝们的月票和打赏~ 第76章 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第76章 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纪青梧仰面看了看他,男子下颔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她神情一变,发觉自己一通哭后。 眼睛竟能看得清楚了。 武肃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茶几上,眼底涌动着风暴,不知在思索什么。 纪青梧觉得自己今夜的模样,实在太过惨兮兮,不想以这副样子面对他。 于是,她装作眼睛还没恢复的样子,摸索着想从他怀中退出来。 武肃帝声音冷沉地道:“别动,让朕再抱一会儿。” 只有再多抱她一会儿,才可以暂且抑制住他心底翻腾的屠戮之意。 纪青梧靠在他怀中发泄完,心情好转,她迟来地觉得羞耻,自己这么大个人,哭哭啼啼不像样子,还把他衣袍哭湿。 想到自己此时的仪容,她垂眸一看,果然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陛下。”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厚的鼻音。 男人轻嗯了一声。 纪青梧轻轻挣了挣,武肃帝这才垂眼看她。 神色已经祛了愠怒,像巨浪平息后的海面,沉静但幽深,不知何时会再度掀起更大风浪。 她眼尾和鼻头泛红,眼睫早被浸湿,眸中还带着雾气,玉容上还有清晰的泪痕。 花瓣被泪珠洗涤后,娇颜上是似水的柔情。 武肃帝眼神微黯地问道:“可是难受?”不顾她轻微的挣扎,拥紧她后接着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何种药?” 纪青梧点头道:“永王请过来的大夫说了的。” “眼睛已看不见?” 纪青梧连忙垂首,揉了揉眼睛,含糊地道:“啊,是,看不太清楚。” 武肃帝摸着她的后脑,沉沉地道:“需要早点解毒才行。” 解毒? 一想起这解毒的法子 纪青梧脸上红霞乱飞,有点慌地道:“陛下,我没有那么难受,兴许等一会儿就好了。” “这药性霸道,你可知道要如何才能解?” 女子的脸庞本就娇嫩,哭后更是浮上一层粉,听到这问话,立马变得鲜红欲滴。 纪青梧强调道:“陛下,我真的不难受了,真的,你看我口还能说话,耳朵也能听得见,身体也能活动,一会儿就全好了的。” “这药会丧失五感,其他的感知可还如常?” 她语气坚定:“如常。” 武肃帝看了她一会儿,怕她是在为了面子强撑,道:“朕要亲自检查。” 他知道她的本事,但药性霸道,稍有不慎会殒命,还是不能冒这个险。 纪青梧不解,就算刚才的老大夫,也没有说对她五感的丧失情况,他要如何检查? 武肃帝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间,那里垂坠着一枚银色龙凤纹的香囊。 “先试一下嗅觉。” 纪青梧柔嫩的手心下,是结实蓬勃的肌理。 他低低道:“闻闻,然后告诉朕是什么味道。” 原来是这样试,是她可以接受的尺度。 纪青梧顺着他下压的力道,俯身贴着他的腰胯,嗅闻时鼻翼微动。 没过多久,她从他腰间抬首,自信地说道:“龙涎香为主香,但气味微妙柔润,清灵温雅,应该还带着海藻、木香、苔香。” 武肃帝眼底升腾起可燎原的热度,轻笑道:“没错,猜的正对。” “嗅觉没问题,那知觉又如何?” 他的手托起过她灿若桃李的脸,指尖点到她的颈侧,最后留恋在她的锁骨处,引得她开始战.栗。 问道:“这里可有感觉?” 纪青梧用力点头道:“有的,这处有知觉。”而后,有些羞赧地道:“是不是检查好了?” “阿梧,你得详细说说到底是何感觉?不然朕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逞强,骗朕你已恢复。” 这感觉,纪青梧不太好意思形容,道:“就是,就是有点儿痒,还有麻。” 看到她眸底荡漾的水波,武肃帝眉毛挑起:“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种描述,可太过普通。” 纪青梧不知要如何说,他才能满意。 武肃帝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 她的衣服在早前的挣扎中已经松垮,那只手,顺着她的锁.骨向下。 连绵起伏的雪山被暖热的手指碰触,纪青梧哼唧一声,眉梢立刻染上娇怯。 “看来此处是有知觉的。” 这反应根本无须她回答,武肃帝就替她先作答了。 作乱的掌心,继续不留缝隙地揉压着她的肌肤。 纪青梧急忙去抓住他的手指,可根本阻挡不住他强势地向下。 他继续发问,声音沉得宛如古琴的散音。 “那这处呢?” 武肃帝手臂上也起了青.筋,肌肉遒劲地绷起。 触手是可比白玉的温润,远胜香膏的滑腻。 浅尘窄印,不容言语。 纪青梧就算咬着唇极力隐忍,也从齿间溢出了丝丝弦音。 点火的男人撤回了手,正经地道:“嗯,知觉没有问题。” 熟悉的燥热又涌了上来,她开始怀疑这毒是不是没有解开?怎的比方才还要难耐,纪青梧刚才甚至想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还剩下一感。”武肃帝敛眸低问:“阿梧,记得是什么?” 娇嫩如花瓣的唇,抿了抿。 纪青梧的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什么正经测试,她忙提议道:“要不就品茶吧,我可以分辨出味道。” 她扫视着屋中,发现桌子上有一套白色茶具,眼睛亮了亮。 “我去泡茶。” 说完,就轻快地想要下地,离开他身边。 人刚起身,脚还没落地。 纪青梧被人一把揽住纤腰,向上一提,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压倒在床.榻之上。 后背是软和的被褥,不疼,但此时的姿势,太有压迫感。 逃不掉,挣不脱。 纪青梧想撇开头,可他早有准备,大掌捧着她的脸,指腹还在拨弄她的耳.垂。 那双水眸哪里还有半分阴雾,澄澈又清灵。 武肃帝拉过她的手腕,捏了捏,眼中带着点点笑意。 “小骗子。” 他的眼神像拢着月华,蕴藏着柔情。 她自知理亏,不该在这事儿上欺瞒他,开口道:“我不是故意骗陛下的,我就是” “朕要从这张嘴中听的,可不是道歉。” 武肃帝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绛绡衫缕之下,薄冰肌莹。 眼中不再有惊慌之色,倒是带上了几分羞怯。 他图谋这一刻,已等了许久。 未尽的语声悉数被淹.没,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人无处躲藏。 起初还算得上温柔。 带着明显的克制与珍重。 但很快就变成吮.咬,力道也变得野.蛮起来。 她心神激荡,长睫不住颤.抖。 求票票啦~~ * 他要的。 从来不是道歉。 是这粉桃一般柔软的唇,溢出甘甜。 第77章 濒临溺毙,两道圣旨 第77章 濒临溺毙,两道圣旨 纪青梧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虽然没有选择跳江溺水。 但殊途同归。 被这人吻得喘不过气,濒临溺毙是何感觉,她也是充分地体会到了。 且她舌根发麻,别说试探味觉了,现在就算给她一根苦瓜,她都尝不出味道。 身上之人,恰恰与她相反。 喉头的喘息开始变得低沉,俊脸贴在她的颈边,若有似无地蹭她的耳垂。 他整个人在发烫,体温甚至比之前中了一世欢的她,还要灼热。 虽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但她毕竟没有真切地体验过。 纪青梧伸手,小心地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倒是还好,排除了发烧急热这个几乎不可能的原因。 感受到她的动作,武肃帝眼底闪过暗流。 一直撑着的手臂松了松,身体彻底压向她。 纪青梧顿时消停了,手不动弹,眼睛也不转了,直愣愣地看着床帐。 好重,好热,好. 她缩紧小腹,尽量减少和他的碰触。 身下的女子体态瑰丽,像醉卧晓枝的无力蔷薇。 他的身体变化还能是因为什么,武肃帝心火正旺,但此处,并不是合适的地方。 再这么下去,纪青梧不知道先被羞死,还是先被压死,她双掌用力推了推,他也没有为难她,借着她的力道,翻身侧躺到一边。 纪青梧心中有一事,一直好奇没问,此刻恰适合说些正经话题,缓和过于火热的氛围。 “陛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武肃帝神色眷懒地挑起她的一缕秀发,缠绕在手指上,没有直接回答。 “你说呢。” 纪青梧想起那小厮敲门时说的话,问道:“是不是出了大事?我听说黎,我听说永王的玉翠楼出了事。” 黎承训的名字就在嘴边,她机灵地咽了下去,上次的“前车之鉴”还记得很深刻。 武肃帝又把滚落到一边的珠钗拿起,放在掌心把玩。 他问道:“朕来之时,你是想和人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武肃帝神色又冷了下来。 纪青梧娇憨道:“我不知道是陛下来了,不然定不会如此。” 武肃帝撩起眼皮看她,问道:“知道是朕,就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让朕为所欲为?” ★ á n★ c o “那,那也不会。” 说着说着,两人的氛围又开始不对劲儿。 纪青梧避开他的视线,思路保持清晰地再次问道:“皇上还没有说为何会来,玉翠楼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才会把色欲熏心的永王叫走,纪长彦所犯之错,会不会和此事有关联。 她真的很想知晓背后缘由。 武肃帝扭了她的下巴过来:“阿梧就这么想知道,情报总要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纪青梧望向他手中之物,道:“陛下要是喜欢这枚珠钗,可否交换?” 武肃帝摇头:“还不够。” “我下次再补上,可以吗?” 他不置可否。 也许是武肃帝看向自己的目光太暖,纪青梧心意一动,就牵上他的袍袖。 她心里稍微有些忐忑,毕竟之前的两次无一例外,都被他甩开了。 武肃帝看着压墨蓝衣料上如玉般光洁的纤细手指,他也想起了那两回。 头一回拉他袍袖是在昭阳殿,为的是她和黎承训定亲的事情,第二回是在莲花池畔,为的是赶紧去看她兄长纪长霖。 都是为了旁的男人的事情来求他。 纪青梧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嘴角绷着,已经做好了又要被甩开的心理准备。 武肃帝有了动作,他翻掌回握住她的手指,扣在手心。 而后,拉至唇边,低头亲了又亲,每根指节都没有放过。 指尖被温软的唇碰触,带来从未有过的被人珍惜之感。 纪青梧感觉自己的心跳错了几拍,十指连心,这话应是没错的,心跳似在跟着他细密亲吻的频率而动。 武肃帝扔了那只珠钗,显然是找到了更合心意的玩物,把她的手指攥进掌中,又捏又揉。 纪青梧没忍住,手指轻挠了他掌心一把。 他啄了最后一口,才开口道:“前御史严宗让被人刺杀,这案子兹事体大,背后牵扯深广,朕交由黎承训查办,看他查的困难,刚好朕这边有线索,就放给了他。” “朕过来”他神色颇为正派地道:“就是为了督导这案子的查办。” 纪青梧的唇角不受控制地翘得老高。 “陛下刚好今夜把消息传给了他,刚好在龙舟上督导办案,又刚好走进永王常住的这间房里。” 眼眸转动之间璀璨如光。 她笑着道:“陛下有这么多刚好,说明臣女的运势真是好,明日就去寒山寺拜佛还愿。” 听到她的俏皮话,武肃帝的唇角也勾起,把她的手按在胸口。 “去寒山寺还什么愿,眼前不是有现成的。”他又道:“你回家后,就待在自己的院子中,任谁来请,都不要出去。” 纪青梧当时还不懂,这句话是何意思。 翌日,天光大亮时。 纪府来了两道圣旨。 其一是,纪家二房纪长彦,因为谋害前御史一案,被收押在皇城司署理的诏狱。 其二是,纪家五小姐纪青梧昨日冲撞了皇帝,被下令禁足,非诏不得出院子,外人也不得入内。 纪老夫人根本无暇顾及第二道圣旨。 刚听到纪长彦被送到了诏狱,就快站不住了,身旁的嬷嬷扶着她才不至于跌倒。 原来皇上前些日子,对纪家无赏,竟是纪长彦闯了大祸。 纪老夫人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对身边的嬷嬷道:“你这就去给太后递个牌子,我要进宫去。” 圣旨来的时候,纪青梧还在昏睡着,所以门口多了两个人也不知道。 三川由暗卫干脆转为了明卫,武肃帝还加派了一位,两个护卫像是两尊门神一般,守在梧桐苑门口。 路过的鸟都要被他们凶狠地瞪上几眼,然后扑棱着翅膀赶紧逃命。 www ?an ?c〇 四海努了努嘴:“川哥,你伤怎么样了?” 三川斜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还活着。” 昨日,因纪家五小姐出了事儿,三川去通禀消息时就受了罚,还是暗卫部特有的鞭罚。 不伤表皮,但底下的肌肉和筋膜会撕裂,至少要疼上一个月才能见好。 四海看着三川苍白的嘴唇,低声问:“里边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来自皇帝的心头 第78章 英明圣上,迷成商纣王 第78章 英明圣上,迷成商纣王 三川没应声。 四海早就习惯他这么冷淡,感慨道:“其实也不能怪你,暗卫不到危及性命时不可出手,再说你去回禀时,圣上正在和几位将军议事,向来不许旁人打扰。” 武肃帝正在处置北境来报的军情,此等事务的优先级最高。 三川低声道:“这话你可莫要再说,只需记得,里边那位纪五小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任何原则都可破。” 这话令四海觉得可怕。 武肃帝在军中,治军严明,军纪别说一条,就连一字都不可触犯。 也曾有好事儿的兵痞去挑衅,都被军棍打服了。 不服的也早被打死了。 当今圣上就是这么一位冷情冷性的人,可就是这份冷肃之心,才能坐上帝位。 四海还没见过纪青梧,听三川的描述,这位纪五小姐好像祸乱人心智的狐狸精。 心道,这得是什么道行的妖精,能把他英明神武的圣上,迷成商纣王那样,他待会儿得寻个机会仔细瞧瞧。 纪青梧一直到午后才睡醒。 兰芝一早就在床边,忧心忡忡地守着她。 见碧色床帐动了动,女子细白的胳膊伸出来抻了一下,似有要转醒的意思,兰芝马上轻声唤她。 “五小姐,五小姐” 纪青梧意识清醒,身体还没有同步转醒,她的眼皮还没睁开,轻唔了一声。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困倦:“怎么了?” 兰芝已经过了那阵子急切劲儿,现在可以平静地说出早上,让全府人吓破胆的“所见所闻”。 “咱们府中,天刚亮就来了圣旨,三公子出了事儿被关在大牢里,梧桐苑也被看守住,现在既出不去,也进不来人。” 纪青梧睁开眼,眼皮因昨夜哭过有些肿,她不适地眯着眼。 迷茫地问道:“那还能有早饭吃吗?我肚子饿了。” 兰芝的表情比她更迷茫。 面对这么震惊的消息,她家小姐只想着有没有早饭吃,就算不关心三公子,也该关心梧桐苑的情况啊。 纪青梧唇瓣干燥,她喉咙发紧地道:“我想喝水。” 兰芝连忙去桌上倒了杯水,把青瓷茶杯递到她跟前。 久旱逢甘露也不过如此,纪青梧一边喝水,一边止不住脸红。 嘴唇沾水润了润,有些肿胀,吞咽的时候,舌头一动,带起丝丝的痛感,有些画面不受控地在脑海中浮现。 纪青梧改为小口小口地啜饮。 她昨夜一粒米都未沾,又睡过了早膳的时间,两顿不吃,肚子已经闹起空城计,喝了杯水后,更觉得饥肠辘辘。 在她这儿,现下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 兰芝挂起床帐,忧虑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吃饭。” 纪青梧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淡定道:“圣旨里说了什么,我们照做就是。” 昨夜是武肃帝抱她回来的,将她放在床榻上时,又叮嘱她一遍,任何人来,都不要见。 后来,似是不相信她能做到,又说他来想办法。 没想到,这办法就是把梧桐苑围起来。 纪青梧得知纪长彦下了诏狱的消息,就知道为何皇帝要她任何人都不要见了。 昨日下午,她忽然消失,纪长彦多半对家中另有说辞,可一夜过去,她平安回了家,纪长彦却进了大牢。 纪老夫人和吴氏定是要来找她“问问”的。 纪青梧把青瓷杯搁在床头的架子上,神色一派悠然宁静。 看自家小姐如此镇定,兰芝也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不那么急躁了。 她道:“说来也奇怪,咱们院子一应饮食不缺,还和往常一样能送进来。”就是食盒需要门口的两个黑脸大汉检查过才行。 吃食上没问题就好,纪青梧直接起身去净房,问道:“早膳有什么?” “这会儿都晌午了,早膳还在小厨房的灶上热着,您要用的话,奴婢给把粥端来,您先垫一口,午膳马上就好。” 纪青梧点点头,现在就算是白粥,她都能喝掉两碗。 等她洗漱出来,换上蓝边轻纱百花腰裙,兰芝把窗纱拉开后,外边正是艳阳高照的晴天,太阳升至天空最高处。 纪青梧在次间的榻上,向外一望,就可以看见门口那两道站得笔直的影子。 这背影就透着习武高手的味道。 纪青梧更安心了,冬笋三鲜粥配着几只水晶明虾饺,把肚子填饱。 梧桐苑门口,静了一整天。 在得知纪长彦被抓后,纪老夫人就连忙带着两个儿媳进宫求见太后去了。 慈宁宫内,气氛压抑。 石溪和芳华两位掌事姑姑都被赶出殿外,在门口候着。 太后面色奇差,望着绣着福寿康安的黑绒地毯不说话。 吴氏就纪长彦这么一个儿子,哀声道:“太后娘娘,长彦是您的侄子,您要想想办法帮他一把。” 太后眉毛紧紧皱起,显然也因此事烦心得很。 “哀家知道,可他犯下大错,御史可以监察百官,虽然严宗让被贬斥,但仍旧身份特殊,袭杀当朝御史,简直就是目无法纪,触碰了御史台那群老家伙们的底线。” 纪老夫人斟酌着开口:“本案的主审是黎大人,他是庆云公主的驸马,也该为纪家尽一份心。” 太后缓慢地摇了摇头:“就算黎承训肯答应,也没用了,据哀家派过去的人回禀,这案子已经从都察院移交到皇城司审理。” “皇城司?!” 吴氏身体一瘫,几乎要从紫檀椅上滑落。 皇城司是皇帝直属管辖,司内之人都是亲卫。 吴氏满脸惨白,惊恐万分地说:“皇城司审问犯人,不死也要成残废,我们长彦一直养尊处优,他怎么能受得住啊?” 尤其还有那个宛如恶鬼的皇城司副使段鸣风。 她跪在殿中,哭求着道:“太后娘娘,母亲,你们一定要救救长彦,他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见情势危急,纪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已有的猜测问出。 “娘娘,昨夜长彦是在玉翠楼中被带走,永王殿下是否知晓这件事的内情?” 老太太对自己不成事的孙儿了解,纪长彦虽行事荒唐鲁莽,但还没那个胆子去杀害御史,背后说不定和一起厮混的永王有关系。 太后眼神转为不悦。 求情不成,还想拖永王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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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舒了口气道:“既是传唤,不是拘押,想来事态还不严重,太后娘娘,纪家的人心不能散,我们该一起想想应对之法。” 吴氏从地上爬起,连忙道:“昨天长彦是和青梧一块出门的,她定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后娘娘,您传唤她过来问问!” 纪老夫人也道:“是,二媳妇说得对,我们得先了解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听说要叫小五过来,乔氏神色一变。 昨日,纪长彦说小五想去玉翠楼转转,这楼是永王产业,专门做女子衣衫首饰生意的,乔氏听到后没觉得不对。 可天色晚了,纪青梧还不归家,乔氏又差人打听了去问,纪长彦的小厮回了说,五小姐兴致高饮了些酒,在玉翠楼的雅间先歇下。 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何事,乔氏还不知道,但今晨的两道圣旨,就可以窥见昨夜之事绝不简单。 乔氏早就生疑,此时不把小五牵扯进来,是最好的。 她佯装叹气道:“小五因为冲撞了皇帝被禁足,她现在不能出门,院子门口还有护卫看守。” 太后颓唐地道:“皇上把消息封锁的这般好,是决意要纪家不好过了。” 慈宁宫的几人还没商量出个对策,也就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位蓝衣小太监出现在门口。 石溪认得,是永王身边的胡桂子,赶紧放他进来。 众人心急地望着来传话的小太监。 胡桂子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发青:“太后娘娘,永王” 事关永王,他又是如此表情,太后怒音催促道:“快说,别吞吞吐吐的,明弘到底如何了?!” 胡桂子哭咧咧地道:“永王他在诏狱里晕倒了。” 永王也出了事儿. 皇帝出手竟这么狠绝,太后跌坐在鸾座中。 纪老夫人问道:“可是给永王用了刑,何人如此大胆?” 胡桂子道:“回娘娘,老夫人,并没有用刑,皇上传召永王过去,是为了监刑。” 监刑? 太后稍稍松了口气,涂着朱红蔻丹的指甲指向小太监:“那受刑的人是谁?” “是纪家三公子。” 吴氏双眼通红地道:“是长彦” “行刑的现场十分残暴,永王扛不住就晕了过去。”胡桂子解释道。 短短十几个字,令吴氏和纪老夫人惊恐万分,到底是何种恐怖的刑罚,能让在一旁看着监刑的永王,被足足吓昏过去。 纪老夫人追问:“动了什么刑?” “是,是,是金汁之刑。” 在场的人,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刑罚。 吴氏仓皇地问:“什么是金汁之刑?” 胡桂子没见到行刑过程,还是皇城司的段鸣风大人命人抬了晕厥的永王出去。 他才得以进到地下一层的诏狱,偷偷望见一眼里边的场面。 受刑的男子面目全非,甚至看不出人形,锦衣上满是污秽,痛苦凄厉的嚎叫声响彻牢狱中。 他拖着永王出来时,那鬼叫声还在继续,显然每分每秒都痛到了极点,又无法停止。 胡桂子还是在狱门口,听见守卫的狱卒随口一说,才知道里边到底用了何种手段,能在顷刻之间,将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是在战场守城时会用到的一种极端手段。” 他吸了口气道:“就是尿液粪水混着滚烫的热油,泼在人身上。” 尿液,粪水,热油。 哪一样都不是常人受得之物,更别提从小伴着锦衣玉食长大的公子哥。 吴氏光是听着,就受不了发出阵阵尖利的叫声。 石溪上前捂住她的嘴,皱眉道:“二夫人,得罪了,宫内不允许高声喧哗。” 太后想去诏狱看永王的心思,顿时就散了,此等残忍又污秽的场面,她不想亲眼见到。 纪老夫人一想到孙儿不成人形,满身粪水的样子,心痛地发呕。 一更请查收~~ 感谢月票支持!求票票啦 第80章 打破计划,怒形于色 第80章 打破计划,怒形于色 热油的高温烫伤全身皮肤,锦衣被烫化在身上,再脱不下来。 而肮脏的金水只会加速伤口的溃烂,救不得,治不好。 乔氏也心中发慌,万万没想到纪长彦会受到如此极刑。 士可杀,不可辱。 这辱人的手段,皇城司的段鸣风果然狠厉,可他必定得到了皇帝首肯,才敢如此对待太后的子侄。 乔氏心内叹气,这还救什么救,受了此刑,此刻虽然活着,但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是在痛苦地等死罢了。 让永王监刑,杀鸡儆猴,也是惩处过了。 太后无力地挥着袍袖,令众人退下。 乔氏回到家中,发现长女纪青容就在主厅中等她。 “娘,你可回来了,我听说家中出事,一早就赶过来,正巧你们都去了宫中。” 乔氏刻意收敛了哀叹的情绪,只要她的儿女都安好,其他人命运如何,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乔氏上下打量着她,道:“青容,你怀着孕还来回折腾,一点儿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 纪青容这些日子长胖了些,面庞更圆润。 她急急地问:“娘,您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长彦竟有胆子杀害御史,这个不成器的还要连累家中兄弟姊妹,他被关起来就罢了!怎么好端端地,五妹妹也要被禁足。” 乔氏听她的意思,就知纪青容是担心小五,所以才专程回了娘家。 “梧桐苑由人把守着,不让人进出,我也不知小五现在情况如何。” “娘,我们去看看吧,就在门口望一眼。” 其实,纪青容一进纪府就想去看五妹,可被身边的春杏给拦下,世子爷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过,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好说歹说,劝了下来,等大夫人从宫中归家后再过去。 梧桐苑。 纪青梧用完膳,又休息了一阵。 外边太阳西垂,已有漫天的彩霞浮现。 “我们出去走走。” 兰芝面有犹豫地道:“五小姐,这不好吧,皇上下旨禁足,不允许外出。” “就在院子里走走,不妨事的。” 纪青梧推门而出,门口的两道影子已被夕阳拉得长长的。 兰芝怕得紧,缩着头站在她身后。 右边高高瘦瘦的身影,纪青梧看了又看,像是有些熟悉,她直直地朝着门口走去。 兰芝一抬头,就发现她已走远,忙在身后追着道:“五小姐,您别再往外走了,门口的侍卫凶得很。” 果不其然,纪青梧刚走到院门处,两把锋利的长剑就利落地出鞘,横在她的胸前。 她并不想出门,只是想见见侍卫的正脸。 纪青梧清凉的目光,先落在右侧青年人的脸上。 “上次在莲花池边出现的那人是你?”这问话之音柔亮悦耳。 年轻的黑衣侍卫微微低头道:“回五小姐,正是,属下名叫三川。” 这侍卫果真是武肃帝的人,现在还派到她身边来了。 只是他面色有些奇怪,纪青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发青的嘴唇,还有僵直的后背。 发觉一道探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偏头看向左侧之人。 两人长得很像,应是兄弟两个,但气质南辕北辙,一个是受过磨炼的沉稳,另一个还带着少年意气。 四海见到她的面容,只觉得失望,他白期待那么久。 这女子相貌和宫里的卫妃相比差得远了,就像清汤煮菜和满汉全席相较,寡淡的没什么味道。 还没等她问,他骄傲地昂着头,先报上名字:“四海。” 三川,四海. 纪青梧忽而扬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地道:“该不会还有人叫五湖?” 这一笑,有说不出的柔媚生动。 四海怔愣着,就像一缕凉丝丝的风,吹往人的心里去,瞬时抚平焦躁的情绪。 三川恭敬低声解释道:“这是圣上赐名。” 纪青梧方才只是打趣,她悠悠道:“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陛下定是对你们期望甚高。” 两人皆是一怔,而后对视一眼,这句话和武肃帝赐名之时,所说的话一模一样。 “五妹!”遥遥传来一声。 纪青梧抬头就看见了乔氏和纪青容朝着这边走的身影。 两个侍卫神色立马转变为警惕。 纪青梧商量道:“圣旨只说不让出,不让进,没说不让隔着栅栏说话吧?” “我就站在院子里,绝对不往出走一步,她们也不会进来的。” 纪青容走近了,就听到纪青梧在和两个一脸严肃的黑衣侍卫在讨价还价,就知她情况还不错。 她也附和着:“是是是,两位大人,我们就在门外,一步都不会多走的。” 纪青梧许久没见到长姐,看她脸色红润,视线又落到她肚子上。 两人隔着一丈远,纪青容想拉着她的手都不能。 “五妹妹放心,我一切都好,倒是难为你被拘在院子里。”她别有深意地问道:“昨夜在玉翠楼睡得好吗?” 在玉翠楼?她昨夜在龙舟上。 纪青梧一想便知,纪长彦定是拿了什么话搪塞家中。 这两个侍卫都是武肃帝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好瞒着他们二人的。 纪青梧直接道:“三哥用药把我迷昏,要把我献给永王。” 纪青容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三弟给你下药?!那昨夜”她柳眉蹙起,忍不住走近几步,被侍卫冷声拦住。 纪青梧连忙道:“大姐姐,你别紧张,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其中的波折,不用跟她们细说。 纪青容缠着乔氏,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得知纪长彦受刑之事,早先还觉得这刑罚太残忍,现只觉得是饶过了他。 乔氏皱紧眉头,心也做此想,痛恨二房生了这等虎狼之心的子侄,金汁之刑不应该用热油,该用铁水才是。 “可又是怎么冲撞了.贵人?”纪青容指了指天。 纪青梧听懂她的问话,歪了歪脑袋,道:“巧了,刚好和来督导御史刺杀一案的皇帝遇上了。” 听到她的言语,三川四海低下头。 不巧,全是人为。 他们这几个亲卫都知晓,这案子本来还要再放长线,鱼儿还没尽数上钩,未到收网之时。 昨夜不仅打破了武肃帝的计划,还令他怒形于色。 皆是因为,纪家的五姑娘出了事。 二更请查收~~ 求票票啦 第81章 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第81章 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母女三个都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她们见小五一切安好,就放下心来。 纪青梧也没有在门口多停留。 等她走后,四海就盯着面前的梧桐树,沉默不语。 没过多大一会儿,屋内的门打开,出来一人,走到院落大门附近。 四海扭头去看,发现是纪青梧身边的小丫头兰芝,她抖着手把一个淡黄色的瓷盒递过来。 “小姐说,这里边的药膏对治疗皮肉伤有奇效,请大人务必要用。” 三川还想推拒,四海直接拿在手心中。 等婢女慌不择路地跑远,他把瓷盒塞进三川的衣襟中,道:“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他满身的鞭痕,不就是因为她。 三川严肃地告诫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要是下次还是如此,这鞭子很快就要抽到你身上了。” 四海不忿地扭头,继续盯着那棵梧桐树。 梧桐苑的晚膳,也是送到屋内用的。 兰芝道:“这些都是大夫人身边的春华姐姐亲自送过来的,说是做了您爱吃的玉丝猪耳脆,野鸡丝酸菜,还有奶皮烧饼。” 纪青梧打开食盒,香气诱人,可是最底层哪里有奶皮烧饼,只有几个圆圆的戗面大馒头。 她眉毛一挑,掰开馒头,里边果然有“馅儿”。 用防油纸包着一张字条,用着梅花小楷写了今日在慈宁宫的所见所闻。 乔氏得知女儿受了欺负,回到安居苑越想越气,特地把纪长彦受到了刑罚告知于她,好让她解解气。 纪青梧看完就把字条烧了,她垂眸看着它被火光燃至灰烬。 她发现自己冷血的可怕,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纪长彦可怜。 他本就该死,杀害御史本就是大罪,是牵连家族的重罪。 更何况是他辱她在先,给她下了那种淫乱之药,稍有不当就会殒命,谁的命也不该被轻贱。 纪长彦这种死法就是应当。 纪青梧看火光看久了,眼前一片橙红,这焰火仿佛也烧进了她心里。 她心内只觉得还不够,永王的觊觎之心不死,以后还是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树欲静,而风不止。 可永王是太后亲子,是皇帝的弟弟,但那又如何!她要断了这棵树的根系。 * 前御史严宗让被害一案,三日之内就结了案。 行凶之人正是纪长彦和五个手下,六人全部招认。 纪长彦仍关押在诏狱,据说是用大补的药吊着命,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皇帝念在他是太后母族,所以法外开恩,给了他照顾。 但此事并没有牵连纪家其余人,只查办了纪长彦一人,导致了御史台的臣子对纪家和太后的意见很大。 永王接连几日告病,称在王府中养病。 早朝之上,段鸣风从皇城司副使被皇帝擢升至正使,黎承训也官升一级,但他还有个更大的喜讯。 他与庆云公主的婚事已提上日程,内务府和光禄寺一同办理公主驸马大婚之事。 这边,纪青梧也解了禁足。 当日下午,她就跑去了忠勇侯府。 “大姐姐,我来给你请平安脉来了!”纪青梧人刚进宁华堂,她轻快的声音就已经传至里屋内。 靠在榻上的纪青容忙推了陆倦一把,急忙整理着衣衫和鬓发。 春杏也没说大姐夫在家中,纪青梧进门后,两人也已经分开,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可能是自身有了与亲吻有关的经验,见到长姐容色泛粉,红唇湿亮又有些肿,就知两人之前在做什么事了。 一屋三人,两个都心虚。 纪青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抿着唇不敢看他们,大门开着,还是青天白日的,她也是实在没想到. 在五妹看不见的角落,纪青容伸手拧了陆倦一下。 陆倦只是挑挑眉,神色轻松,还透着一缕餍足。 他开口道:“五妹来了,你们姊妹说话,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 纪青梧见大姐夫离开,顿时自在多了,走上前坐在红漆木的团凳上。 问道:“大姐姐,你这些天身子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纪青容笑道:“你刚解了禁足,就第一个来看望我,我哪有不好的道理。” 纪青梧凑过去,先给她诊了脉,又根据她的月份和体质,细致地调了药方。 而后状似无意地道:“大姐姐,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有位手帕之交也是子嗣艰难,想要找我看看?” 纪青容目光顿住,这是在她刚有孕时,偶然提起的一句话,没料到五妹竟然一直记得。 可是出了纪长彦把她送到永王床榻这样荒唐之事,这事儿就不好再提起。 她那位手帕交 纪青梧眸光清亮,问道:“大姐姐,前些日子我憋闷得很,正好现下无事,医乃仁术,为需要之人解决问题,我也觉得心中愉悦。” “我那闺中好友,你也在太后的寿宴中见过的。”纪青容打量着她的神色,道:“就是永王妃,陶婉音。” 陶婉音是阁老的嫡长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学风采当为临安城中女子第一。 但嫁给永王后就成了笼中雀,再也听不见她做出什么惊艳的诗句来。 永王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府中侍妾已有二十余人,纪青容能想到陶婉音过得是什么日子,哪有女子会喜欢和他人分享枕边人。 再者说,陶婉音虽是王妃之尊,但至今还未诞下嫡子,太后娘娘早就心生不悦,允了两个侧妃先于她这个正室诞下孩子。 永王府已经有了一个庶子和三个庶女,生下儿子的侧妃,在王府中可不比无子嗣傍身的王妃地位低。 纪青梧垂眸遮过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回道:“永王妃也是个可怜人。” 纪青容跟着叹了口气:“五妹,我虽为婉音觉得可惜,但你是我亲妹子,永王府你还是不要再去了。” “大姐姐,可否约永王妃出来,在外见面应是没问题。” 纪青容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答应了下来。 她马上差使了婢女去给永王府递拜帖,明日邀陶婉音去寒山寺上香拜佛。 这位永王妃,纪青梧要和她相谈的,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三更~~ 求票票啦 第82章 夜闯香闺2 第82章 夜闯香闺2 纪青容本想留纪青梧一道用晚膳,但被她拒绝了。 纪青梧一想到要和这对如胶似漆的夫妻俩,在同张桌上吃饭,硬插入他们二人的世界中,就有种莫名的尴尬。 离开忠勇侯府后。 纪青梧坐在马车上,就开始思虑着明日之事。 回到梧桐苑,她便换了身家常水蓝色轻薄大袖长裙,坐在靠窗的炕桌旁,拄着腮凝思。 连屋子里何时多个人,她也没察觉到。 女子神情肃穆,灯光下没有给她添了朦胧柔和,反而像下一刻要上战场打仗的士兵一般。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纪青梧倏地被人摸了下脸,她惊慌地往窗边缩了缩。 待望进武肃帝沉黑如墨的眸中后,她眨了眨眼,眼前人没消失,不是她的臆想。 皇帝又悄无声息进到梧桐苑了,纪府的护卫竟如此不中用。 这个距离显然不够安全,纪青梧又稍稍退后了些,才问道:“陛下是何时来的?” 夜闯闺阁之事,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就在你脱了这件烟罗衫之时。” 武肃帝的手指挑起她适才换下的这套衣裙的银红披帛。 他今日穿了月白缂丝赤龙含珠圆领袍子,紫金冠束发,他低头看她,有一种高在云端的俯视之感。 可眼神轻佻又散漫。 看的纪青梧耳根一热。 她连忙抢了过来,把那套裙子团了团,扔到榻子的最里边。 纪青梧刚回家时,屋中没人且门窗都是紧闭的,她懒得多走几步去净室,拉上纱帘就直接换了衣服。 可这皇帝陛下在这儿,却不出声提醒她,看着她宽衣解带。 想到此,纪青梧有点儿气恼。 她移到软榻的里侧,不看武肃帝,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桌上装着果子的锦盒。 武肃帝在炕桌的对个儿坐下,执起绘着莲莲荷叶的青瓷茶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悠闲地用杯盖刮了刮浮起的茶叶。 递到她面前,好脾气地道:“朕用此茶赔礼。” 纪青梧看了一眼那茶杯,又扭过头去。 之前几次相处只觉得害怕,每次回家都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念头。 可经过昨夜,好像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她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哭过,两人又那样亲密地相贴,她承受着他热切灼烫的亲吻。 纪青梧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思,可就是不想搭理他。 究其原因,还是因他夜闯她屋中,又丝毫不避讳地看她换衣服。 如若她看的话本子够多,就会知道,这是女子动心之兆,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得矜持和庄重。 武肃帝也不觉她忤逆,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下。 正色道:“朕没料到你一进门就开始解腰带,等朕反应过来,你已经脱得只剩下中衣,此时唤你也不合适。” 纪青梧很难相信他的说辞。 她今天穿着的这套金粉衣裙料子挺括,美则美矣,就是裹得她太紧。 所以她进屋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因在想事情,边走边脱,脱衣裳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好在她没有直接换了寝衣,而是换上一套轻盈的长裙。 但还是有机会打断她的,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武肃帝见她板着小脸不理人,眼中笑意更浓,低低地道:“赔礼也不行,不如朕也脱给你看?” 他脱什么,谁要看. 纪青梧终于望向了他,心中羞臊得厉害。 可嘴偏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较劲儿似的说道:“陛下的提议,甚好。” 武肃帝有了意外收获,眼眸亮了不少,他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绣着祥云纹的宝钿腰带上,笑道:“阿梧,不如自己动手。” 纪青梧与他已经三日不见。 乍然被他握着手指,耳根的热意一下子就蔓延到脸上,绯红一片。 她想缩回手,却被他更大力地按在他的腰间。 武肃帝大方地道:“怎的不脱了,之前不是还说要扒了朕的裤子,朕给你这个机会。” 纪青梧简直要羞愧地无地自容了,之前酒醉说的胡话也被他翻了出来。 眼看她快把自己烧着了,武肃帝不再逗她,长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捞起坐在自己的大腿,按在怀中。 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几日都在家中做什么了?” “陛下不是派了侍卫来专门看守着,他们没有禀报吗?”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地道:“可朕想听你说。” 纪青梧小声回道:“臣女不像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整天无事可做,只是吃饭睡觉就打发了一天。” “这是在埋怨朕没有早些来看你?” 纪青梧一愣,原来她这话听在他耳中是这个意思。 她道:“臣女感谢陛下还来不及,怎么敢怨陛下。” “那你且说说,要谢朕什么?”武肃帝追问着。 她默默垂眼,小声呢喃道:“要谢陛下的,有很多。” 纪青梧忽然发觉,皇帝有形无形中帮了她许多事儿。 宫宴之中教她拉弓引箭,庆云公主落水后帮她逃脱罪责,龙舟之上救她于危乱之中 她扭过身子,正对面望着他,神色认真地道:“陛下,想要什么感谢,只要臣女能做到的,必会做到。” 屋中的灯火明亮,可他的眼神黯沉得厉害。 低低道:“朕可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而后,武肃帝抱着她的双臂紧了又紧,像是要把她拘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他的胸膛又暖又热,好似压着她的心。 纪青梧乖乖窝着不动弹。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轻笑道:“不过,要是阿梧想以身相报,朕也未尝不可接受。” 纪青梧想的“回报”之法,可不是这种方式。 她仰起头,瞪大水眸,澄清道:“臣女也不是为了恩情,就会以身相许的人。” 女子的唇息吹到他的下颔和颈侧,武肃帝垂眸盯了她许久,蓦然抬手,捧起她的脸。 纪青梧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意志控制,只顺应本心。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子贴近他暖热的怀中。 武肃帝身体一震,倾身低头去寻她的唇。 纪青梧却偏过头,把下巴支在他的颈窝,凑到他的耳朵旁。 四更来啦~~ 再次感谢宝们的月票、打赏、推荐票! 第83章 危险气息,谈及旧事 第83章 危险气息,谈及旧事 纪青梧的语气又轻又柔。 “不过,要是陛下的话,臣女亦可以破例。”呼应着他先前的话。 武肃帝偏头看着她的耳垂,眸色深深,低声问道:“阿梧要如何破例?” 她扬起唇在他耳边笑着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抱’了。” 说着,搂着他脖颈的手臂紧了紧,柔韧的腰身向前贴了他坚实的胸腹一下。 纪青梧那件水蓝色的衣衫轻薄,她身上冰冰凉凉的,在热意不减的夏夜,摸上一把就觉得舒服。 更别提她这么贴过来,就像搂着一块泉水浸泡过的白玉。 可这福气,武肃帝只享受了片刻。 纪青梧所说的“报答”,指的是这么浅浅地抱他一下,而后就羞涩地退开去了。 无心地勾人之后,又快速逃跑,这可是一个危险的行为。 趁他愣神的功夫,纪青梧以为是自己动作够快,退到窗边,支着脑袋瞧他的反应。 武肃帝无声地笑了笑,看起来格外和煦。 纪青梧却立马嗅到危险的气息。 还不等她有下一步动作,男人回身,瞬时就按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不仅速度快,力道也不小,她的后背一下子就撞在了窗框,她伸出胳膊去挡他,结果被武肃帝单只手臂就轻而易举地制住。 她只能眼看着他倾身压了过来。 武肃帝身体压下来的幅度越来越大,青松般的腰背,压弯海棠一般的娇花。 纪青梧的后背硌在窗户的棱条上,传来些许痛意,她发狠地推他几下,可根本毫无用处,反而被他攥了手去。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但眼底比天边的明月还要亮。 “跑什么,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纪青梧的脸颊被他捏着,口齿不太清晰地忙道:“认清了,认清了”可此时说再多也没用了。 她的最后一缕神志消散之前,还在想着,怎么会有人的口舌也习过武啊. 在战场上,武肃帝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唇.齿之战,也是锐不可当,攻无不克,大获全胜。 纪青梧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她毫无招架之力,很快就败下阵来。 只能软软地攀上他的肩.膀,讨好地求他早点儿鸣金收兵。 淡粉被碾压深红,才被武肃帝放过。 纪青梧差点儿要背过气来,她喘.息了好一阵子。 武肃帝的手搂紧她的腰不放,低着头,黑沉的目光掠过她的眉眼鼻唇。 叹息一声后问道:“何时愿意以真面目见朕?” 可怜纪青梧的意识也被卷走了,半响还没回神,她睁着一双水朦朦的眸子,唇微张着,小口喘气。 武肃帝眉心微微动了动,神色古怪地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 语气不耐地道:“别这么看朕。” 一只手掌盖了她大半张脸,纪青梧不明所以,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睫毛几次轻扫过那只捂住她眼睛的手心。 唇瓣略有些不满地翘起。 睫毛乱颤之间,被刮蹭到的武肃帝倒吸一口气,移开了大掌,再度俯身压了过去。 纪青梧可怜的后背又撞了一下,她疼得一抖。 “后背痛” 武肃帝只能停下动作,把她捞起来抱到了里间宽敞的床榻上。 他的目光扫过淡青色的床帐,这次床上没有小丫头在,也没有她的小枕头和被褥。 纪青梧解释了一句:“啾啾在安居苑住着。” 乔氏说啾啾开蒙后就是大孩子了,按理来说,世家大族的孩子在满周岁后就该自己独住,规矩多的人家,幼儿出生后就开始由乳母带。 但啾啾刚到临安城,纪青梧担心小丫头不适应,就拒绝了乔氏,一直带在身边。 前几日,因着纪青梧被禁了足,啾啾就在安居苑由李嬷嬷看顾着,已能自己独立睡,见她适应的不错,乔氏特意找她商量过,就不要来回再折腾了。 武肃帝颔首,淡淡地道:“早该如此。” 而后,手中动作不停地把纪青梧翻了个身。 纪青梧的脸压在软枕上,她撑着想起身,被他按住道:“别动,朕看看伤到没有。” 水蓝色的长裙被除去,她里边穿着雪白的里衣,襟口绣着缠枝莲纹,领口处的皮肤泛着淡淡珠光。 纪青梧感到里衣被掀开,露出大半的后背和弧度诱人的细腰。 夏夜虽不冷,但没了里衣只穿着小衣,就好似没了安全感。 女子光洁如玉的后背,在两块蝴蝶骨之间,果然浮现两道深深的红痕。 在一片白中,显得触目惊心。 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纪青梧皮肤娇嫩,力气稍大些就会留下印迹,但消散的也快。 她抓着里衣,轻声道:“没事的,明日就可以消了。” 武肃帝皱了皱眉,问道:“可有去痛的药膏?” 纪青梧从软枕中微微仰起头,说道:“只要不碰就不疼,根本不用涂药膏,我以前骑马摔伤的时候,可比这.” 她的话戛然而止。 武肃帝声音明显变得冷沉,道:“以前骑马摔伤如何?” 那次骑马摔伤是在北境军中,为了给卫廷找一株异色千岁兰哄他开心。 浮沙之下藏着空洞,她摔下马后,整个背像是要断了一般疼,后来据给她涂药的厨娘说后背看着很渗人,都是青青紫紫的摔伤。 与之相比,被窗棱硌出的印子,可不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这事不适合在此时提及,纪青梧尴尬地揉了揉脖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房间归于寂静。 很久没有人开口说话,纪青梧悄然抬头,才发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说一声再走,真是帝心难测。 纪青梧翻了个身,后背牵扯间有一丝丝痛,但和堕马那次的痛楚比起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她看着青色床帐,想着明日的计划,没多久就深眠过去。 * 第二日,忠勇侯府的马车停在纪府门口。 纪青梧要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难题。 腿部多了一个粘人的挂件。 啾啾几日没和阿娘贴贴,委屈地扁着小嘴,死活不让她走。 “阿娘为什么一大早就往外跑,难道是外边有了比啾啾还要可爱听话又聪明的孩子了吗?” 小丫头用小手捂着眼睛,一边哭着,一边从指缝中偷偷看她的表情。 求票票啦~~ 第84章 大师批命,帝星坐守 第84章 大师批命,帝星坐守 纪青梧明知道啾啾是在装哭,但看她的小模样,一颗心根本硬不下来。 眼看时辰就要来不及,她叹了口气,把小姑娘拎了起来。 “你跟着阿娘一起去,但是不能哭闹,也不能乱跑,听到了没?” 小丫头立马止了假哭,捧着她的脸,吧嗒吧嗒几下,笑嘻嘻地道:“啾啾一定听话,乖乖的,就粘在阿娘身边!” 寒山寺的香火向来旺盛,但近些时日,人愈发多。 寺门口各家贵夫人和小姐们的马车,已经把进寺的大路,堵得水泄不通,来上香供奉油灯的香客也络绎不绝。 忠勇侯府的马车,只能停在寒山寺半里有余之地。 纪青梧没见过寺庙能有这般红火景象的。 她新奇地道:“大姐姐,寒山寺为何引得如此多人来?” “寒山寺是得道高僧寒山子创立,至今已有千年,几多改朝换代,只有该寺一直长盛不衰,龙藏经和金刚杵等佛家宝物也都在此处。” 纪青容扶着春杏的手,动作优雅地下了马车。 她继续道:“平日往来之人,都是想来求个家族兴旺,最近来礼佛的人多了,是因为了然大师云游归来。” 纪青梧单手抱着啾啾,灵活地跳下了马车,看得搀扶着世子夫人的春杏呆愣愣的。 纪青容忍俊不禁,说道:“我记得五妹妹也不是属小猴子的。” 纪青梧指了指怀中的小丫头,笑着道:“啾啾才是。”她又接着问:“了然大师是很厉害的高僧?” 了然这名字,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六尘不染,普度众生的僧人味道。 纪青容点点头:“了然大师禅修高深,而且批命是最准的,很多人都是奔着来请大师亲自算一算命格才来的。” 看着排在她们面前的人海,纪青梧瞠目道:“可这么多人,了然大师从早算到晚,不眠不休也算不过来吧。” “佛只渡有缘人,能得到大师批命格的,每年不超过三人。” 一年三个?纪青梧实在不懂,这么多人为何要来等这个约等于无的机会。 纪青容用手遮着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当今圣上还是永安侯府世子之时,了然大师就为其批算过命格,再之后起兵时,了然大师更是算准了圣上可以称霸帝业。” 这么玄乎,纪青梧将信将疑地点头。 纪青容和永王妃约定在寒山寺东南角的霜钟阁见面。 约定时辰已至,还未见到永王妃的身影,许是路上太堵,来得迟了。 既然来了,总要上上香聊表下心意,纪青梧跟着纪青容去大雄宝殿中跪拜。 面对满殿的神佛,纪青梧双掌合十。 在心中默念着:初次见面,各位神佛有礼,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才上宝殿门,希望她此行顺利,可以达成心中所愿。 啾啾也学着她们的模样闭着眼,小手搓动着,不知许了什么心愿,也虔诚地拜了拜。 纪青梧缓缓起身,牵着小丫头,面前出现一个穿着灰色过膝僧袍的小沙弥。 “施主,师傅请您过去。” 大雄宝殿的香客们都看了过来,眼中或震惊,或艳羡,或嫉妒。 纪青梧看着这些人的神情,就猜到了这个小沙弥口中的师傅说的是谁了。 秉持来都来了的原则,有此等机会还是不能拒绝的,再者说,不管批命算卦准不准,她只捡好听的信就行了。 见纪青梧回头看她,纪青容对着她连连点头,挥着手催促她快去:“别让了然大师久等。” 纪青梧问道:“我带着女儿一道过去,可以吗?” 小沙弥低头道:“当然,施主请随我来。” 了然大师所在的禅房,掩映在几棵高耸的菩提树中,入目只能见到杏黄色的横梁,一件斑驳的古刹梵钟列在门口。 纪青梧进了房门后,正中间的蒲团上可见一个坐着的男子背影,穿着米黄绉缎的僧袍,宽袍阔袖,庄重沉稳。 只是,她疑惑地想,为何不是秃头? 背对着她的了然大师道:“施主,请坐。” 纪青梧牵着啾啾走到他的对面,盘腿坐在蒲团上。 见到大师的面容,她心内更惊讶,为何不是慈眉善目的老头? 了然大师睁开眼,声音浑厚如钟,道:“老衲请施主过来,是知觉与我佛有缘人出现,欲为施主批算命格。” 老衲 这位高僧看上去只有三十余岁。 纪青梧恭敬道:“劳烦大师了。” “只是,面前的两位施主皆是我佛的有缘人,但仅能批算一次。”了然大师说道。 纪青梧想都没想,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那就请大师批算这位小施主的。” 自己的小破命,她可是清楚得很,多余请大师批算。 不如算算她的啾啾命格如何。 了然大师见她没有犹豫,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请小施主双掌心向上,放置膝盖上。” 纪青梧轻声道:“啾啾,按照大师的话做。”小丫头听话地照做。 了然大师阖眼,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停地转动。 半炷香的时间。 了然大师再睁眼时,双目中的血丝明显,道:“正官透干,得令有根,采福泽宏,财星旺盛。” 听起来都是吉祥之语,纪青梧满意地点头,摸了摸啾啾的后脑勺,是个福泽深厚的孩子。 这大师算得不错,很准! 但了然大师还没说完,他眼睛放出精光,继续道:“帝星坐守,吉星拱照,坐瞻紫极,立望玄穹。” 纪青梧不太通古文,但也感觉出不对来。 帝星、紫极.这些向来说的是帝王命格。 她眸底带着浓浓的震惊:“大师,您要不再重新算算?” 了然大师却没有回答她,又闭上了眼。 小沙弥在她身边道:“施主,师傅批命后需要静修,请您移步到外边。” 纪青梧抱起小丫头离开了禅房,心中对这位大师所批的命格,纳罕不止,这位大师到底算得准不准? 她往东南方向的霜钟阁走去,就碰到了来寻她的春杏。 “五小姐,永王妃已经到了。” 纪青梧加快脚步,这命格准不准另说,命运还是得自己掌握才可靠。 霜钟阁中,两道身影坐在屋中的蒲团之上。 一位是纪青容,另一个穿着茜色暗花藤纹妆花缎的就应是永王妃。 纪青梧缓步走了过去,行礼道:“参见永王妃。” 陶婉音抬眼看了过去,道:“青梧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纪青梧坐在长姐身边,和永王妃相望了一眼后,就蹙起了眉 求票票啦~~ 第85章 王府传喜讯,病症怪异 第85章 王府传喜讯,病症怪异 永王妃神色疲倦,脸色是浓妆也盖不住的苍白。 上次在太后寿宴见到她时,纪青梧记得她的气色还没有这么糟糕。 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是永王称病在家,王妃也跟着焦心上火? 纪青梧微微攥紧了手指,她所做计划成功的关键,就是要赌这夫妻二人早已离心。 陶婉音看着她,语气温和地道:“我也有一阵儿没见到青梧了,她出落得越发水灵动人了。” 这话倒不是恭维,三人之中就属她的精气神最好。 前几天,纪青梧虽说拘禁在院子中,但她吃得好睡得香,养足了气血,眉眼间愈发水嫩娇媚。 啾啾在纪青梧身边蹭来蹭去,左顾右盼,大眼睛骨碌碌地来回转。 陶婉音望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羡慕道:“青梧的女儿也是可爱得紧,那日在宫里就连皇上见到也喜欢。” 太后寿宴,纪青容在家安胎养身体并未去,她笑着问道:“圣上也见过啾啾?” 陶婉音拿起手帕遮住嘴角笑了起来,“不仅见过,还抱过她,这孩子胆子大,还凑上去亲了皇上一口。” 纪青容惊异地望向纪青梧:“当真?” 她印象中的武肃帝,虽是宸宁之貌,英武不凡,但可不是个爱亲近人的性子。 皇帝冷脸的样子也吓哭过不少朝臣的孩子,啾啾竟然也不怕,难道是天生有缘? 纪青梧不知要如何解释,就微笑着点点头。 “啾啾玉雪可爱,谁看到会不喜欢呢,想来陛下也是希望子嗣丰隆的。”纪青容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 小丫头的屁股下像是有钉子,东倒西歪就是不肯好好坐着。 纪青梧知道她这是想出去玩,但碍于今天答应了自己要乖乖待在她身边。 她道:“啾啾,你去和春杏姐姐在门口玩一玩。” 小丫头屁颠屁颠地就跑了,像一股风般冲出门外,春杏福了福身,就赶紧追出去。 阁楼的门关上,没有小孩子在场,她们几人正好可以敞开说话。 纪青容已有半月未见陶婉音,看她面色不好,担忧地道:“婉音,你这是怎么搞的,脸色看着很差。” 陶婉音平静地道:“无事,就是这几夜没睡好罢了。” 永王妃身边的陪嫁侍女吟香,不忿地跺了跺脚,憋屈道:“王妃,您就是太心善了,要不是杜侧妃又故意闹事,您今日出发也不会迟了这么久。” 陶婉音皱眉看她一眼,制止道:“吟香,没规矩,不许多嘴。” 她转头对着纪青容接着道:“容儿,你的肚子好像已经显怀了,我来时远远看你,腰身都粗了一圈。” 纪青容摸了摸肚子,道:“最近倒是能吃了不少,说不定都是吃胖的。” 其实陶婉音成婚比她还早上一年,她知道对方一直盼着能有个孩子,她不欲在此事上刺痛她。 永王妃痴痴地看着她的小腹,视线移不开,艰涩地道:“王府又要传喜讯了。” 纪青容看她憔悴的神色,以及方才吟香所说的话,紧忙问道:“那个杜侧妃又有喜了?” 永王妃点头。 想当初陶婉音能够嫁给永王,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嫉妒她,现在就有多少人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王府唯一的庶子,就是这位杜侧妃所生,现今有子嗣傍身,已经能和她这个王妃平平坐。 此番再度怀孕,她一连几日闹着想吃血燕,可库房只剩下白燕,血燕是贡品,宫里们也只有受宠的娘娘才能分得一盏,之前的血燕都是太后赏的,陶婉音看她初次有孕辛苦,就全都给了她。 这回却没有了,杜侧妃就心内不平,撺掇着永王来找她问罪,指责自己苛待她饮食。 大早上的就闹得王府不宁,若是再得个儿子,怕是真的要盖过她这个正妃。 永王妃低头端起手边的清茶,却放在嘴边未喝,只是为了借此隐掉眼中的泪光。 见她表情恹恹,纪青容知道她心中难受,直接转移话题。 “婉音,之前我和你说过的,我家五妹妹在女子有孕生子一事上,医术甚为精绝,我能顺利怀孕也是多亏了她。” 她握住陶婉音的手,道:“让青梧给你诊一诊,可好?” 永王妃专程来此,也是为了这个,她点头道:“劳烦青梧了。” 吟香拿出一个软垫,放在矮桌上,纪青梧净手后去探她的脉象。 脉搏跳动沉慢,且有间歇性停顿,是心神失养,情志不畅之症,和永王妃表现出来的并无二致。 她收回手,慢慢地道:“王妃的身体外邪侵体,有些虚燥,但悉心调理后可以大好。” 陶婉音追问道:“可是我体质太差的缘故,所以一直未孕?” 永王妃的体质本是个好生养的,只是被病给耽搁了。 纪青梧摇摇头,道:“不是体质太差,而是有寒湿痹症。” 寒湿痹症,可大可小。 陶婉音不明就里,问道:“青梧,你可否说的详细些?” 纪青梧有些为难地道:“王妃,我有些女儿家的话,想要与你单独相谈。” 长姐纪青容立马意会,笑着道:“正好我也坐乏累了,我和吟香去外边看看啾啾在玩什么。” 等两人出去,门被关上后,陶婉音的视线转到面前的女子身上。 “青梧,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就直说吧,我承受得住,我的病症可是不太好?” 看永王妃精神不济的模样,纪青梧就知她受到此病困扰已久。 她柔声道:“王妃请安心,不是很严重的病症,可以治得好,只是这病因不适合有第三人在场听到。” 陶婉音有些迷惑,王府每月也有来请平安脉的御医,到底是什么需要避人耳目才能说的病。 纪青梧问道:“王妃,可经常有下腹疼痛,聚散无常,痛无定处,而且伴着腰膝酸软的症状?” 永王妃点头,神色认真地道:“有的,我以为是贪凉的缘故,可就算不吃寒凉之物,也时好时不好,请了大夫来看,只说是我忧思过重导致的。” 这大夫,不知是只能看出个粗浅的病症,还是故意隐瞒王妃。 纪青梧想了想适才探到的脉相,眉头轻皱着继续问。 “王妃,下身异常出血的症状,你之前可曾有过?” 求票票啦~~ 86.第86章 不洁之症,唯一嫡子 第86章 不洁之症,唯一嫡子 陶婉音神情尴尬,没想到是这么私密难开口的问题,一时不知要不要回答。 对于她的反应,纪青梧并不意外。 她眼神清亮地保证道:“王妃尽可放心,我是医者,一切都是为了您的病症,请您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我们今日的谈话,绝对不会被第三人知晓。” 陶婉音的声音很轻地道:“是有过出血,大概是大半年以前,可就那一次,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纪青梧说出自己的诊断:“是带下病。” 带下病? 陶婉音曾有耳闻,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的病症,不洁的女子才会染上。 她脸色更加发白地问道:“这可是秦楼楚馆的那些妓子,得的那种脏病?” 纪青梧立马摇摇头,解释道:“这病不是那种花柳病,在成婚妇人身上也属常见,只是.” “只是什么?”陶婉音紧张地追问。 要是真的得了脏病,她不如跳河死了算了。 她是阁老之女,从小饱读诗书又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保持克己复礼,明心明性。 这种污遭的病症为何会找上她? 纪青梧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应不是你的问题,女子患上此病症多半是因为房事不洁,很大可能是.” 陶婉音端坐着的背,一下子就垮了。 竟,竟是 这话根本不必说完整。 陶婉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洁身自爱又恪守规矩,问题定然出现在风流成性的永王身上。 妾室一房一房地抬进门,她本以为这就是对她这个正妃极大的羞辱。 可真正的羞辱,都不如得知这个病症后的万分之一。 把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身上染到的病,过到她的身子之中,令她承受病痛的折磨,一度让她以为是自己身体病弱。 王爷还说她心眼狭窄,没有容人之量,才会一直病秧秧的,她为这事儿,没少受委屈。 见永王妃痛心疾首,捂着心口喘息的样子。 纪青梧虽不忍心,但还是要把话说个清楚。 “王妃,这病症多半是因为枕边人之故,只是,王妃大婚后未能有孕也是因为此病症,母体受损,影响了胎儿孕育。” “王妃之前下身出现异常出血之兆,不是月事不净,而是——” 陶婉音眼神震动得厉害,嘴唇也跟着发抖。 纪青梧冷静地吐出两个字。 “小产。” 陶婉音低下头,不久后,就有水滴落到茶杯中,砸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等她再度抬首,眼底发红,再无泪水。 她求救似的拉住纪青梧的衣袖,就像落水之人拉住浮木。 “青梧,你方才说这病可以治好,要怎么治,你帮帮我好不好。” 纪青梧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王妃,我会帮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的。” 她按住对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把手心的热度传递给她。 “不止是你的病,还有你在王府里的处境,还有永王对你的亏欠。” 感觉永王妃的手慢慢热了起来,纪青梧眼底带着毅然。 “这些,我都会帮你。” 永王妃的病症,一般的大夫治起来有难度,病情容易反复,但是在纪青梧这里,并不是难事。 在霜钟阁内,纪青梧很快就写好了方子交给陶婉音。 她搁下笔,叮嘱道:“这药方是根据王妃的体质所开,但千万要注意,要按照所写的药量准备,一分一厘都不能差,因为成分差上一点儿,药效就会差一大截。” 陶婉音此刻已把纪青梧当成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贵人。 她忙点头:“青梧,这药我亲自去庆春堂,盯着大夫抓药过秤。” 纪青梧接着道:“服用得当,七日后即可恢复。” 陶婉音眼里凝聚起惊喜的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还有一事.”纪青梧的神色似有些犹豫。 陶婉音现在有了指望,她认真地道:“你尽管说,我都会配合。” 纪青梧看着她,问道:“王妃,你可有打算与永王和离?” 和离她从未想过. 陶婉音苦涩地道:“嫁进皇室,哪里有和离一说,只有死别。” 以她父亲古板的性格,只会让她凡事多隐忍,况且陶家早已在朝堂上和永王绑在一处,就算她死了,陶家也会即刻再嫁过来一人,补上她的位置。 纪青梧其实心中知道她不会和离,只是试探。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地道:“既是如此,王妃想在王府立足,就要尽快诞下嫡子。” 陶婉音目光闪了闪,她现在对永王的情绪复杂。 她自幼受女训女戒教导,永王是她的夫婿,要敬他爱他,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如今想来,他有什么值得自己这般付出。 但怎奈何,一个没有子嗣的王妃,未来的日子注定会越来越艰难,就当做是为自己后半生寻个依靠也好。 陶婉音回道:“早日诞下嫡子,这也是我所愿。” 纪青梧将凉了的茶水倒掉,重新拿起热炉上的茶壶,从容地道:“可我所愿的是,要王妃诞下王府中唯一的嫡子。” “唯一?”陶婉音惊讶道。 纪青梧定定地望着她,明眸微冷。 “如果永王自此以后没了生育能力,你所生的孩子当然就是永王府唯一的嫡子。” 陶婉音的表情凝固住了。 如若永王失去生育能力,他就再也不能寻花问柳,可解除她心头之恨,更重要的是,她在王府的地位将无人能撼动,生不出孩子的妾室也将被她拿捏,以免出现更多的“杜侧妃”。 怎么听都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的办法,但要做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陶婉音叹了口气,惆怅地道:“只是说得轻巧,要如何能做得到?” 纪青梧眉眼一抬,从衣襟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物。 “王妃,我恰好寻到了一个有意思的药方,可以令男子勃发雄武之力,在女子易孕期时定然可以留下子息,但用过此方后,便不可再展雄风了。” шwш ⊙tt kΛn ⊙c ○ 白皙的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纸页。 “一周后,等王妃的病症好转,这药方就可以使用了。” 陶婉音眼神闪烁几下后,渐渐转为坚定,她接过药方,牢牢地抓在手中。 “青梧恭候王妃的好消息,愿王妃早日传来弄璋之喜。” 陶婉音站起身来,婉约气质有了实质的变化,垂眸看着她道:“本王妃今日只拿了纪小姐一张药方。” 纪青梧顺势跪在蒲团上,她垂首浅浅一笑。 “恭送王妃。” 求票票啦~~ 第87章 小寡妇克夫,嫁不出去 第87章 小寡妇克夫,嫁不出去 永王妃先行离开,纪青梧她们又在寺中的钟楼转了转。 出去后,就见正门口围了一圈人,她们挤出层层人群,才得以出来。 纪青容有孕身子容易疲乏,纪青梧也不是爱看热闹的,几人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忽而,纪青梧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 “我的肚子里有了郎君的骨肉,你怎么能抛弃我”语气婉转又哀怨,这话也似曾相识。 纪青梧心思一动,就算没见到那女子的面,她也知是谁了。 有人激愤地骂道:“这个小娼妇,佛门清净之地岂是你能来的,再不走我就报官把你抓到牢里去!” 四十岁左右的妇人也嫌恶地道:“她是不是疯了?这几天路上随便逮到个相貌英俊的,就叫谁郎君,赖上人家不走。” 身边的老妇更大声地道:“今个儿又缠上了左都御史家的小公子,真是不要脸!呸!青楼的下贱货!” 这女子惹了众怒,已有朝她身上扔拜祭的瓜果的了。 可她一声不吭,就这么垂头站在人群中间,不躲也不避。 纪青梧脚步顿住,犹豫少顷后,道:“大姐姐,我有个东西落在阁中了,我去找找就回来,你先带着啾啾去马车上。” “要不要让春杏陪你一块?”纪青容问道。 “不用,你和啾啾更需要人照顾着,我去去就回。” 纪青梧回身朝着人群处走去,已有围攻之势了,她拨开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扔手中糕饼的妇人。 穿着秋香海棠纱衣,身形似柳枝的女子,可不就是端午那夜在河边纠缠自己的两香阁女使莫凌凌。 此刻,莫凌凌纠缠着的男子早已经离开,她独立在人群中,表情恍惚地受着大家激愤的指责。 有人故意朝她的肚子砸了个圆滚滚的大鸭梨,被纪青梧眼疾手快地伸出胳膊接住了。 她扭头挑眉道:“正好渴了想吃梨,多谢。” 听到清润的说话声,而不是侮辱谩骂,莫凌凌眼神迷离地抬头看了过去。 纪青梧偏着头,冲她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她的语气柔和,面带笑意,没有丝毫看不起她的神色,莫凌凌回过神来,鼻子发酸,向前走了几步。 “你又是谁,跑来多管闲事,也是两香阁的妓子?” 莫凌凌听到妇人的话,又退了回去,不想让这女子陪着她一起受到辱骂。 纪青梧就站在原地,言笑自若地听着她们议论自己。 “这不是纪家的那个五小姐,前半年刚被找回家的那个?” “是她啊,怪不得,真是物以类聚。” “纪家不是高门大户,怎么会和青楼妓子搞在一处?” “就是.小寡妇.克夫嫁不出去”虽然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纪青梧还是听见不少关键词。 莫凌凌也听说过这位纪五小姐的传闻,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柔肤弱体的姑娘。 纪青梧见她不敢靠前接近自己,和那夜时她的行为完全相反,心生怪异之感。 而后,再不管长舌妇人们如何议论她们,她直接拉住莫凌凌的手腕。 眨眼道:“你再待在此处,脚底下都能摆一个卖瓜果和糕点小摊儿了。” 莫凌凌挣扎了几下,但纪青梧拉得死紧,她的手劲儿和皇帝没法比,制住一个普通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她姿态强势地把她从人群中拉出,直到走到寒山寺后山的一个僻静的池塘边上才停下。 纪青梧松开手,低头瞧见莫凌凌的手腕一圈都红了,她不好意思地道:“一时情急,力道没控制住,没事儿吧?” 莫凌凌摸着腕骨,警惕地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这几日,她纠缠的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她不愿和女子过分亲近。 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会遭到这些世家夫人和小姐们的嫌弃。 纪家是太后母族,别说纪五小姐嫁过人,就算再嫁十次百次,也不是她能比得了的。 纪青梧看她神色落寞,直接道:“五月初五,灯市河畔,莫小姐轻生还是被我救下,口中还说着要以身相许,怎么现在就对我如此冷漠?” 莫凌凌愣住,大眼睛眯起来,上下打量着她的五官,惊愕失色地道:“你,还真的是你,你到底是个断袖,还是有异装癖好?” 断袖?这又从何说起? 纪青梧摊手道:“两样都不是,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子。” 莫凌凌突然上前一步,袭了她前胸一把。 纪青梧被她的动作搞得一惊,双臂抱着胸口后退。 莫凌凌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感绵软,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她扁了扁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冒犯之事,豪放地道:“大不了再让你摸回来,随便你摸,不过没你的软和就是了。” 纪青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可没这个癖好。” 莫凌凌轻哼一声,表情骄傲地说着自贬的话。 “你扯我过来做什么,别人都巴不得离我八丈远,生怕和我这个青楼中人呼吸同一片空气,污了她们的芳名。” 纪青梧挑眉道:“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 “姑娘好奇什么?就像她们所说,我是两香阁的女使,女人见到我躲还来不及,你还愿意和我扯上关系,你才更让我好奇。” 纪青梧看着她纱衣之下的腰身,话里有话。 “若是你真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寻个爹,仅凭你的样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能做到两香阁女史的,不仅要有花容月貌,还要周旋于各个大人物之间,绝不是蠢笨女子。 她也不是贪财之人,上次莫凌凌就说,她可以自赎离开两香阁,显然没有依附权贵替她赎身的意图。 “你到底想说什么?”莫凌凌的神情带着几缕不耐烦。 纪青梧冷静分析道:“你缠上的男子都是端方有礼的儒生,就比如今日这个左都御史家的五公子,他在临安城可是重规矩出了名的,在街上连女子眼睛都不会主动对视,你早就知道他会拒绝你。” 纪青梧凝眸看她。 莫凌凌的眼神开始闪躲,都被她猜中了 求票票啦 第88章 红莲熠动,阴阳合一 第88章 红莲熠动,阴阳合一 纪青梧背后有一棵耸立的大柳树。 柳枝垂到池塘边,被风吹起,在女子的身后摇荡着。 穿着青色衣裙的纪青梧,也恰似一棵小树,眉眼如含烟的杨柳,身形却挺拔向上。 见莫凌凌心虚不已的样子,纪青梧接着道:“你这么大张旗鼓,想要让全城人知道你有了身孕,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找爹,是为了什么?” 因为心思被猜中,莫凌凌恼羞成怒:“不为什么,姑娘想得太多了!”而后,转身快步想离开此处。 纪青梧没有阻拦她,只在她身后淡声道:“是在逼迫你腹中孩子真正的父亲出现,对吗?” 刚才拉着对方手腕走时,她已经悄悄切了莫凌凌的脉象,“可你再这么折腾下去,还没等到他出现,胎儿就会先保不住了。” 莫凌凌的肩膀震了一下,背影停住。 因纪青梧提及她腹中胎儿的情况,让她心中出现裂痕。 这么近距离相处,纪青梧早就嗅到她身上的艾草味道,想必莫凌凌也知道自己身上已出现胎像不稳的征兆,早早地就用熏艾之法保胎。 莫凌凌疲惫不堪地道:“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纪青梧问道:“可是孩子父亲不愿意负责?” 她把自己有孕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就算那男人是个瞎子哑巴,也该听说了。 “我想是他.他太忙了。”莫凌凌小声地辩解道。 纪青梧抬头望着湛蓝的天,默然良久,她无言以对。 她就不该过问,应尊重个人命运,她摇了摇头后,提步走人。 莫凌凌这回却平静了下来,追在她身后边道:“可他近来公事真的很繁忙,他不是故意不理睬我的。”自己能为他找的借口都找了个遍,也就这个最站得住了。 纪青梧缓了缓脚步,问道:“公事?他是朝廷官员?” “这我可没说。”莫凌凌捂着嘴,怕说漏了嘴。 纪青梧干脆地道:“那就不要说。” 她继续往外走,可走了几十步,她停了下来。 望着面前的三岔路,纪青梧不知该走哪一条好,她方才拉着莫凌凌急走,来的时候没有记路。 莫凌凌望着路口:“我也不认得路,我跟你来的,你要把我送回到大门口去。” 两人都不记得路线,不知如何能返回,只能摸索着走,但走了小半个时辰,七拐八拐,走得纪青梧的额头上都开始出了薄汗。 最终,她们走进了一个曲径通幽的羊肠小路,不闻人声,只能听取一片鸟鸣和蛙声。 走了这么久,一直没人说话,莫凌凌憋不住了。 唤道:“纪五小姐。” 这小路很窄,两侧杂草有一米多高,纪青梧只能把裙摆收拢,提着走路。 她没回头,也没停下,道:“何事?” 莫凌凌咬咬唇,觉得纪青梧是可交之人,把这些日子一直踌躇在心的话,问了出来。 “如果你喜欢的人,是受人仰望之人,你明知道两个人在家世和身份上都匹配不上了,在一起注定会很艰难,你还会努力争取吗?” 看来她和孩子父亲的身份相差极大,定是个朝廷大官。 纪青梧把横生的草叶推到一边,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配得上?” 莫凌凌语塞,轻声道:“嫁娶之事不是要讲究门当户对” “那你可愿意嫁给小倌?” “当然不愿意!” 纪青梧轻笑一声:“你在吃食上知道挑嘴,买衣衫和首饰要挑精致华美之物,择婿为何不挑最好的?” 莫凌凌怔了许久,愁肠百转地道:“我和他就好比云泥之别,就算我再有自信,在他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自轻自贱,别人自然不会高看你,你可是因为他的名望地位才看上他?” 莫凌凌立马道:“绝对不是,我在显阳时就一直倾慕他了,那时他还.”说着说着,她的音量就小了下去,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纪青梧回头看她一眼,惊异地问道:“你是显阳人?为何会来临安?” 显阳是富足安稳之地,莫凌凌又不需像男子一般考取功名,她跋山涉水为的是什么。 听她的问话,莫凌凌直接撸起袖子,露出大片肌肤。 纪青梧立马戒备地退后一步。 莫凌凌瞪眼道:“我没想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看。” 她的右胳膊上有一大块烙印,纪青梧双眸微微张大。 “你是.” “我是罪臣之女,我父亲本来是显阳的县丞,因为被人诬陷贪墨在牢狱中被人害死了。” 莫凌凌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我也因此充为官妓。” 原是沦落风尘的官家小姐。 纪青梧也算是知道她身上那股时不时冒出来的天真劲儿,是从何而来。 莫凌凌垂着眼,低低道:“他说过会助我平反父亲的案子,我一直在等他。” “你的事,我不予置评。” 纪青梧伸手过去,动作轻轻柔柔地把她卷起的袖子放下来,“但是,要注意身体,别着凉了。” 很久没有被人切切实实的关心着了,莫凌凌眼睛忍不住发酸,她使劲儿睁大眼睛,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她找了个话题道:“纪五小姐,你对情感问题分析的头头是道,你夫婿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就是死了的那个。” 纪青梧收回手。 利落地转身,不吭声继续走。 * 寒山寺,了然大师的禅房。 在纪青梧走后不久,就来了位贵客。 男子穿着云白软绸滚回字纹兰花长袍,应了那句君当如兰,幽谷长风,宁静致远。 面前摆上了一套清雅的薄胎官窑瓷茶具。 了然大师正在给这位斟茶,茶香与炭火相融,白玉杯中盛着绿液。 “这是老衲从漳陵亲自采回并炒制的茶,请陛下品鉴。” 武肃帝端起茶碗,闻其香后轻啄一口,道:“尚可。” 了然大师满意地点头,能从这位口中得到尚可二字,已算是很高的赞赏,之前的茶可都是得了末等,次品之类的评语。 两人对坐在镂雕棋盘两侧,上边摆着未解的棋局。 “上次老衲求见皇上,未能得见,今日陛下倒是有雅兴,来老衲的禅房一坐。” 求票票啦 因为系统设置,标题不能改了,宝们当做是下一章的内容提要叭~ 第89章 他如何能比得上我的男人 第89章 他如何能比得上我的男人 “我知你所为何事。” 武肃帝在他面前不再称孤道寡,只用普通自称。 了然大师静坐着,道:“红莲熠动,老衲有所感知,所以特地赶去提醒陛下,要及时割舍,不要沉湎其中。” 红玉熠光,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寻对了那位顺应天道而来的女子。 二就是,帝王心动 了然大师于那日求见,是为了劝诫。 武肃帝执起白子,夹在两指之间,不以为意地道:“不被物转,才能转物,我以身入局,才能临制八方。” 这话的尾音和落子声一同响起。 了然大师长叹一声,也跟着落下一枚黑子:“还望陛下三思,帝王需以身合天道,该修的是无情道。” 棋盘的黑白两子是制衡之势,武肃帝抬手,带着气贯长虹之势,落下一子。 是她主动掀了他的军帐。 是她再度出现在临安城。 武肃帝抬眸凛然道:“无情道?阴阳合一也是天道。” * 纪青梧闷头走,一直走到无路可走。 两人面前出现一扇黄檀色的小门,大概六尺高。 “我们来的时候,应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莫凌凌摸着后脑勺,是个不识路的路痴,她茫然地道:“啊?我真不知道,我是跟着你走的。” 她们可是从寒山寺那扇宽敞可通过马车的大门过来的,当然不是这个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两人误打误撞,找到了通往寒山寺的后路。 想到纪青容和啾啾还在马车上等她们,纪青梧蹙了蹙眉,发号施令道:“我们原路返回。” 莫凌凌看着她的眼色,捂着小腹道:“我肚子有点痛。” 纪青梧扯过她的手腕,按在脉搏处摸了一会儿,脉象浮躁,她所言非虚。 “先在此地休息一会儿。” 黄檀色小门附近有几块砖石,还算干净,两人坐下。 纪青梧道:“把胳膊给我。” 莫凌凌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把手臂伸了过去。 她的手指在稳固胎相的几处穴位,用力揉按着。 莫凌凌看着她白嫩的脖颈,还有乌黑的碎发,心绪复杂地享受着她的照顾。 纪青梧的声音,柔的就像羽毛在她心上刷过一样。 “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 莫凌凌忙点头:“我好多了。”她盯着她的侧脸,又道:“纪五小姐,我有问题想问你。” 纪青梧以为是关于腹中孩子的问题,道:“问吧。” 莫凌凌久处两香阁,见过不少个性的女子,还没见到过像纪青梧这般外表看着软乎好捏,但实则性情放旷洒脱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要是困于情中,会是何种模样 莫凌凌对她的情史极其感兴趣。 “你之前的夫婿,你应该挑了许久吧,你一定很爱他,对吗?” “他死了你是不是很难过?你独自把孩子抚养到这么大,他在泉下有知,一定也很感激你。” 纪青梧抬眼看她,眸光波动。 见她不说话,莫凌凌的好奇心达到顶峰。 “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们上次在茶楼雅间见到的男人,是不是你的新相好?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都看到了,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你要相信我看男人的眼光,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纪青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看男人的眼光?” 她手下用巧劲儿一按。 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山中,惊飞了好几只休憩的鸟。 莫凌凌看男人的眼光,纪青梧可不敢苟同。 一想到那夜的场景,被莫凌凌看了去,她就觉得心烦意乱,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也淡了,眼神变得凌厉。 莫凌凌眼中包着泪水:“你,你,你” 她哭诉道:“你这眼神可真像段鸣风!” 被她说像阴狠毒辣的皇城使司,纪青梧没有动怒,而是抓住她话中的关键。 问道:“你认识段大人?” 莫凌凌不答话,纪青梧又用力按了一下,那股酸麻直冲脑仁,她立马倒抽一口气,老实地道:“我们也是同乡。” 这个“也”字 电光火石间,纪青梧有了猜想,她吃惊地松开了手。 她可记得,某个风光入仕的大人,老家貌似也是显阳。 莫凌凌揉着穴位,嘴里嘟囔着:“你就是看着柔柔弱弱好说话,下黑手的时候可一点不弱。” 但被纪青梧大力地按了穴位后,腹中不仅不痛了,感觉气血都充盈了。 莫凌凌好了伤疤忘了疼,想用言语的力量抵御她。 “你先前的男人说不定就是哪里惹了你不高兴,才被你欺负死了!” 闻言,纪青梧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笑得分外甜。 “嗯,被你猜中了,惹我不快的,都要被我欺负死。” 莫凌凌的眼睛忽然睁大,这下惊叫不出来,整个手臂忽然就失去了知觉。 小门之内,半炷香前。 有两人刚要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段鸣风抽出腰间软剑,立马闪身挡在武肃帝身前,戒备地看着门外的方向。 随后就听到那女子提到了他的名字,他神色一变,显然听出了这人是莫凌凌。 武肃帝抬了抬手,示意他收回剑。 他们在门内,都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莫凌凌还不服气,小嘴叭叭地道:“你先前的男人肯定是个惧内的耙耳朵,干不成什么大事,才把你养成这种笑面厚黑又刁蛮的性子。” 只听那道清甜的女声响起。 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才是个十足的懦夫,他如何能比得上我的男人。” 段鸣风点了点头,前半句话说得正对,那人就是个懦夫。 武肃帝也轻微颔首,为的是后半句话。 从武力和言语上,莫凌凌被她压制得死死的,只能以带着怨气的眼神看她。 争辩道:“他不是懦夫,他只是有苦衷!” 纪青梧看她愤愤不平的模样,继续道:“他不是没空来见你,而是不想来见你。” 见莫凌凌还在气鼓鼓地瞪着她,纪青梧戳破了她为自己编织的梦。 “黎承训很快就要和庆云公主成婚了,大婚典仪之事正在筹备之中。” 求票票啦 第90章 求神问佛?不如来求朕 第90章 求神问佛?不如来求朕 纪青梧方才已为她稳了胎,通了淤堵的筋脉,也不怕刺激到她。 她道:“到时,黎驸马迎亲游街时,你尽可以去看个清楚。” 莫凌凌惊恐地站起身来,腿抖着向后退,像是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一门之隔。 段鸣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位纪小姐竟然如此聪慧,仅凭着几句话,就猜出了莫凌凌腹中是何人之子。 他们三人不仅是显阳同乡,还自幼就相识。 段鸣风没空细想,连忙转头去看武肃帝的表情,要是皇帝知晓驸马与两香阁的女使有染,还在婚前暗结珠胎,多半会出手,为庆云公主除去隐患。 莫凌凌的小命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武肃帝表情寡淡,没有惊也没有怒。 段鸣风捉摸不透圣上的心思,低下头开始想应对之法。 小门外,纪青梧凝视着莫凌凌失魂落魄的眼,站起身来,问道:“黎承训可有答应过要娶你?” 莫凌凌的唇都咬出了血,回想起那夜,他喝醉了,口中还喊着其他女子的名字。 “没有,是我一厢情愿。” 事后他就消失了,莫凌凌再没有见过他。 自己托人送了书信也没有回音,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让他知道,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的消息。 “推算时日,你这孩子应是在他中了状元那几日怀上的。” 纪青梧心中有个极坏的猜想。 鹿鸣宴上黎承训饮了酒,在池边纠缠她,过后去陪伴公主,之后便去了两香阁一晚上辗转在三个女人中间。 纪青梧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来。 眼神凉凉地道:“你确定要为他这样的人生下孩子?” 莫凌凌捂紧了肚子,又后退几步,后背撞到了黄色小门。 可这门没锁,只是虚掩着,莫凌凌一个趔趄就朝后边栽了过去。 摔倒了可真要出事儿。 纪青梧敏捷地冲过去想拉她一把,可这石板铺的路湿滑,脚下沾上了苔藓或是稀泥之类的东西。 她是揪住了莫凌凌的衣袖,把她往回拉,可她却刹不住,两人反而一块向门内侧扑了过去。 纪青梧已经做好要摔倒的准备,她调整了下姿势,想要给莫凌凌当肉垫子。 就算知道像黎承训这种人根本不值得莫凌凌为他生下孩子,意外流产何尝不是种解脱。 但这要交给莫凌凌自己决定。 小门被两人扑过去的力道撞开。 慌乱之间,纪青梧只见莫凌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后背,瞳孔都放大了。 后边到底有什么?她表情怎么变得更加惶恐不安,好像看到了丛林之中的野兽一般。 莫凌凌的腰被人用软剑缠住拽到一边,那人稍用了些力气,就把她拉稳站好。 纪青梧舒了口气,别把小孕妇摔倒就行,可她就没那么好运,整个人还在朝后跌去。 然而,却没有预想的跌落的疼痛之感。 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掌稳稳地扶握住她的胳膊。 纪青梧站稳后,就要回头去看是谁,她没想到这么偏僻之处的小门还有人在。 身后之人用力一拉,环上她的腰。 “投怀送抱?” 看纪青梧神情迷惑,莫凌凌道:“是你那个新相好唔唔唔.”她很快被人一脸阴沉地捂着嘴,拖拽走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纪青梧也已经能通过冷沉的声音,辨别出这人是谁。 武肃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新相好?” 莫凌凌的事情被皇帝知晓,还不一定会怎么处置,纪青梧轻声道:“那女使最会胡言乱语,陛下不必听进耳朵里。” “好,朕就当做没听见。” 纪青梧纳闷,皇帝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 又听他道:“可朕听见了别的,是阿梧所言,你先前那个男人,是被你欺负致死?” 纪青梧就知道,武肃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果然在这里等着她。 她闭口不言。 大掌在她腰间滑动着,他问道:“朕很想知道,惹你不悦后,你是如何欺负的?” 纪青梧已经没了在莫凌凌面前强势劲儿,眼神做贼心虚地漂移不定。 “阿梧不说,那朕就猜猜看。”武肃帝低头看着她的耳垂,沉声道:“惹了你不高兴,就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是不允许上床睡觉?” 她哪有这样?越说越荒唐。 纪青梧羞恼地道:“不给裤子穿!” 低沉的笑声撩拨她的耳朵,“确实是阿梧做得出来的事情。” 远处的钟声回荡着,想到这里是寒山寺,纪青梧肩膀耸了耸,推着他的手,想离他远点儿。 武肃帝却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你今日来寒山寺做什么?” 这处虽偏僻,但若被人瞧见的可能也是有的,两人以这个亲密相贴的姿势聊天,纪青梧精神紧绷,时刻担心被人撞见。 心不在焉地道:“上香拜佛。” 武肃帝不甚在意地道:“阿梧有什么心愿要求神问佛,不如来求朕来的更快些。” 纪青梧好声好气地商量道:“陛下,这里是佛门重地,我们这样不太好。” “我们哪样了?” 这真的很像偷情。 可皇帝陛下心理素质极好,一点也不觉得哪儿处不对。 纪青梧严肃地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不尊神佛,佛祖是会生气的。” 他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转向他:“佛度众生,可朕不想让佛祖相帮,唯有阿梧可以度朕。” 这是经常要举行祭祀大典的皇帝可以宣之于口的话么。 不求神佛,却求她相度,纪青梧耳根发烫,明眸微闪,小声道:“先放开我。” “不放。” 武肃帝望着她,眸色黑的纯粹,沉声道:“是你先撞门而入,撞进朕怀中,却要让朕放开。” 这几句话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纪青梧觉得他今日不太一样。 但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就被他急切地捏着下巴,又深又狠地吻了下去。 纪青梧曾以为武肃帝是天边的一轮冷月,亲近不得。 可近看后才知晓,他是长在琼枝之上,一团融融燃烧的白色灼烫火焰。 离得太近,就会被炽盛的烈火,燎到片甲不留。 烧起来! 投票即可添柴~~ 第91章 哪有什么别的男人 第91章 哪有什么别的男人. 被武肃帝捏着的下巴皮肉发疼。 纪青梧身子颤抖,腿脚发软,她想逃离这种要被几欲被吞噬掉的感觉。 她脑子成了一团浆糊,远处的梵音唱诵声,近处的唇齿纠缠声,错乱呼吸声,都清晰地传至纪青梧的耳中。 她抓着他胳膊的手,都快要脱力。 他才微微分离,盯着她被吮得嫣红的唇。 “朕和黎承训相比,如何?” 纪青梧心神还未归位,下意识地说出心里话:“他如何比的上,他与你是霄壤之别。” 武肃帝看她水波荡漾的眼睛,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他漆黑的眼底起了光,眸若星河,愉悦的笑声连带着整片胸膛都在震动,震得靠在他怀里的纪青梧愈发神志不清。 武肃帝语气含着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那朕和你先前的男人相比如何?” 纪青梧懵懵地道:“哪有什么别的男人.” “亡夫”一说,只是在乔氏的要求下搪塞外人的借口,不就是只有他么,自己和自己有什么好比较的。 每次这种时刻就是纪青梧最不设防之时,乖巧懵懂的模样令人心折不已。 武肃帝低头,把她柔软的身子搂过来,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奖励似的在她唇上又啃了几口。 气息喷薄在她的发肿发烫的唇上。 “没有旁人。” 而后,不是像暴风骤雨似的被裹挟着,而是轻轻点点的浅吻。 纪青梧难耐地轻哼出声。 小门外。 莫凌凌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段鸣风阴狠的视线,忽而听到一阵短促又甜媚的哼唧声。 她抬头和段鸣风对视一眼,发现他眼中却没有她想象的戾气之色。 于是莫凌凌强装镇定地开口道:“寒山寺里有小野猫,你听到了吗?” 段鸣风又恢复了那种人见人怕的冷酷模样,低声警告道:“不要乱说话,闭上你的嘴。” 莫凌凌安静了一会儿,但那只小猫叫唤得越来越娇,像是正在受到惨无人道的蹂躏。 她摸了摸耳朵,小声地道:“你是不是听见我和纪五小姐的谈话了?” “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段鸣风皱着眉。 “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承.”莫凌凌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只能改口道:“不然我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是你自己找死,还敢要求别人帮你保守秘密?” 莫凌凌知道他看不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沉默了半响。 而后,她局促地道:“就看在我们是同乡,莫家也曾经对你有恩情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回,好不好?” 莫父曾对段鸣风有救命之恩,她本不耻利用对别人的恩惠,来要求对方回报自己的行为,但她实在别无他法。 听她谈及过往恩情,段鸣风冷笑着道:“还用我再提醒你吗?莫家的恩情我早就偿还了,我不欠莫家的,更不亏欠你的。” 莫凌凌的眼睛惊讶地圆睁,她怎么不知道他何时偿还过?什么叫更不欠她的?就如此厌恶她吗? 她后退一步。 段鸣风眼神阴狠地如同冰冷的刀锋,看着她退后的脚。 “你别再想着保护黎承训,里边那位是当今圣上,你有没有命活过今晚,都不一定。” 得知那位贵人的身份是皇帝,莫凌凌吓得面色如土,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打颤。 “现在知道怕,也晚了。”段鸣风道。 莫凌凌心内难受,黎承训要尚公主,他们二人之间再无可能,她的妄念该到此为止,可她的小命,也要在今日了结了吗?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为父亲平冤昭雪,她摸着小腹,双唇紧闭,眼中流露着惊恐的情绪。 段鸣风眯着眼道:“若你还想活命.” 莫凌凌忙不迭地抬头看他。 段鸣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被冰凉的蛇爬过一般,莫凌凌从小就怕他,但为了活命,她颤抖着问。 “你可以帮我吗?” 段鸣风抱着双臂靠在树上,残忍地嗤道:“我帮不了你。” 莫凌凌顿时心如死灰。 过了许久,久到她已经想好了死了之后要埋在何处。 男人冷声道:“你只能去求纪五小姐,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求纪青梧?! 可她就算是纪家的人,也只是个临安城名声不好的小寡妇,她如何能帮得了自己。 莫凌凌眼球震颤得厉害,段鸣风的意思. 这位纪家五小姐竟然可以左右皇帝的心意。 再听里边的动静,莫凌凌回过味儿来,哪是什么小野猫。 纪青梧跟在武肃帝身后出来之时。 面庞如沁水的牡丹,眼眸也湿漉漉的,明显就是被人欺负惨了的模样。 纪青梧以为武肃帝说的那句没有旁人,是说的周围没有别人在。 结果一出来就发现段鸣风和莫凌凌都等在门外。 纪青梧想躲避这两人的视线,段鸣风一眼都没看自己,很守规矩,可那莫凌凌,两只眼睛都像长在她身上一般。 她走到何处,莫凌凌就眼冒星星地看向何处。 盯到纪青梧耳根刚散去的热意,又一股脑涌上来了,脸庞若桃花艳冶。 一想到她口中溢出的声音都被他们听见,纪青梧连连瞪了好几眼皇帝的后脑勺。 她低头疾走,想把这几人都甩在身后。 武肃帝一把扣住她的手,声音还带着哑。 “去哪儿?” 当着段鸣风和莫凌凌的面,被他拉住的手,好像有小火苗在烧。 纪青梧吸了口气道:“我回家。” 武肃帝道:“你认得路?” 周围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她说不定又会走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其实不怪纪青梧不认路,而是这小门周围被施了阵法,她误闯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 纪青梧清了清嗓子,道:“长姐和啾啾还在等我,我这么久没回去,她们会着急的。” 她偷偷瞄着武肃帝的神色,总不好让他闺女等急了吧,让她赶紧走人。 武肃帝看她偷觑的小表情,揶揄道:“啾啾都没乱跑,你这个大人倒是跑丢了,比小孩子还让人费心。” 他这话说的是事实,纪青梧多管闲事,管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她还没法辩解。 武肃帝睨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启唇欲说什么。 求票票啦 第92章 臣女还没犯错,陛下就想着惩治 第92章 臣女还没犯错,陛下就想着惩治 莫凌凌的双眼释放的求救信号,纪青梧早就接收到了。 纪青梧回握住武肃帝抓着她的手,打断道:“我们快点儿走吧,不然啾啾等急了,会哭鼻子的。” 段鸣风眼里闪过惊愕。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打断皇上说话,心中佩服纪五小姐的胆识。 要是原来的纪青梧必然是不敢的,面对武肃帝,战战兢兢,畏畏缩缩才是她的本色。 可这几次武肃帝对她一直克制着脾气,都是温言软语,虽然上次在梧桐苑他不声不响地走人,但也未对自己发脾气。 女子就是会越养越娇的。 所以纪青梧觉得她还是可以偶尔“恃宠生娇”,眼下就是一个不错的试验机会。 武肃帝看着她白嫩细滑的手主动抓上自己,眉心微皱,又是为了旁人之事. 只见皇帝如冠玉的面色沉了下去。 段鸣风已做好跪地求情的准备,莫凌凌脸色也霎时变得惨白。 纪青梧心中也在打鼓,但这回,因着要保护别人,自觉身上有沉甸甸的担子,她的胆子大了不少。 五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钻到他的指缝中,改为十指相扣的亲昵姿势。 纪青梧仰头凝着他的眼,又讨好地晃晃他的手。 温软地道:“就让段大人送莫姑娘回去好不好?” 触感柔软的手贴在他的掌心,磨着他指根的薄茧,把他心中冷硬的茧子都磨掉不少。 最终,武肃帝没有发话,松开手,独自一人径直走了。 这就是同意了! 纪青梧赶忙回头,对他们两人比了个赶快走的手势。 莫凌凌长舒一口气,腿软地坐在石阶上,段鸣风若有所思地看着纪青梧追着皇帝远去的倩影。 武肃帝大步走着,纪青梧快步追,后来发现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 这场景,好像啾啾生闷气时四处暴走的模样。 纪青梧心内一动,快跑几步,这才绕到他面前截住了他。 她气喘微微地唤道:“陛下。” 武肃帝神色冷冽,虽没有望向她,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纪青梧回想了这么多次,他甩开自己的手后,都是和此番如出一辙的冰冷模样。 她问道:“陛下,为何不高兴?” 武肃帝长眉高挑,看了过来,道:“亏得你还能看得出来。” 这么多次了,纪青梧还是第一次问了出来。 武肃帝接着道:“朕以为纪小姐眼拙心盲,感觉不到朕心不悦。” 纪青梧被这通阴阳怪气,搞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难道他一直在等她来问吗?可向来都是众人揣测皇帝的心意行事,她哪有胆子问。 她解释道:“之前是不敢问,打探圣上喜恶是大忌。” “现在就敢了?不怕忌讳了?” 武肃帝依旧面无表情,纪青梧婉声道:“毕竟是臣女惹得陛下龙心不悦,自然要知道原委,给陛下道歉才好。” 他凝着她,眸色暗沉。 自古以来,手握权柄之人,身边阿谀奉承之人众多,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皆是为了权势和名利。 最想要的是一颗纯粹之心,不是因为旁人,不是因为物欲,不是因为权势委身于他。 虽说纪青梧所做之事,还远远谈不上这般。 只是武肃帝在这事儿上较真的很,不想她因为一丝一毫旁人的缘故,对他有所恳求和示好。 纪青梧看他盯着自己不言语,眸色掠过几分挣扎之态。 她又伸出手去,拉住他的食指,见他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她又多握住一根手指,渐渐地用小手,包住他四根手指的指尖。 武肃帝的喉结滚了滚。 纪青梧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动作,她稍稍松手,用手指缓慢地划过他的手掌心,擦蹭到他的手腕内侧。 这里的皮肉明显没有掌心那么粗粝,但也更加敏感。 在他的袍袖之下,她握上了他的腕骨,虽只能圈住一半。 武肃帝垂眸看她的手。 纪青梧用指尖点了点,扬唇浅笑道:“陛下没有不喜欢我的碰触。” “那问题就出现在别处。”纪青梧把这只大手扯到眼前,眼底如同沁着盈盈秋水:“陛下真正不喜的是.” 武肃帝抬眼看着她的动作,眸中划过暗流。 纪青梧轻笑出声:“旁人之事。” 武肃帝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不爽,纪青梧想明白关窍之后,心中觉得好笑。 作为身处高位的帝王,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感,皆是众人有求于他。为何换成她来求,就变成了给他心中点火?令他不虞? 看她笑得狡黠,武肃帝捏了捏她软弹的脸蛋。 “既然知道了朕为何不高兴,以后就要引此为戒,如有再犯,该当何罪?” 纪青梧瞪大双眸:“臣女还没犯错,陛下就想着怎么惩治了。” 她小声地抱怨道:“真是圣心难测。” 就算她声音再低,武肃帝的耳力非同常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武肃帝对她软嫩的脸肉本就爱不释手,听她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如此放肆,手下不由得加大了摧残的力道。 纪青梧口齿不清地道:“陛下是在捏面团吗?” “嗯,在捏面人儿。” 武肃帝探究地问道:“你这是何种易容方法,竟然一点儿都没有破绽。” 纪青梧收了笑,开始装听不见,就是不应声。 对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武肃帝简直恨得牙痒,他用力掐了她一把,纪青梧的脸上都出了红印子。 她捂着脸,含羞带怨地瞥他一眼。 而后,被他掐着脖子又收拾了一通。 出了寒山寺的正门,到了忠勇侯府的马车前。 春杏正在马车旁等着,见到纪青梧,忙道:“五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都急坏了,差点就要亲自去找你了,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纪青梧问道:“大姐姐和啾啾还好吧?” “夫人和小小姐都在车上歇息着。”春杏答道。 啾啾已经在马车上睡了一觉,一听到纪青梧的声音,立马掀开帘子,把小脑袋探出来看。 小丫头脸蛋上还有睡觉压出来的痕迹,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她脆声地道:“阿娘!” 纪青容见到五妹回来,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心,正想念她几句,要她以后别乱跑,就看到几米外站着的那道男子人影。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中满是惊讶。 求票票啦~~ 第93章 天底下最好的夫婿 第93章 天底下最好的夫婿 纪青容是忠勇侯府世子夫人,大大小小的宫宴去过不少,她自是认得皇帝的模样。 她很想把那男子当成是和皇帝长相相似的其他人。 但奈何武肃帝样貌太出挑,气势又是独一份的慑人,她想认错都难。 武肃帝为何会出现在此?看样子,还在望着她们的方向。 纪青容想着,皇帝也许是有旁的事要微服出宫,恰好看到忠勇侯府的马车,多看几眼罢了,于是便坐在马车中未动。 纪青梧走到车窗附近,这窗子有些高,她要仰着头和小丫头对话。 “啾啾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吵到大姨母?” 啾啾摇头,委屈巴巴地道:“阿娘,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肯定是外边有了新宝贝,就藏在这个寺里。” 纪青梧举起双手,道:“苍天可鉴,我可没有别的” 这话不对,她确实还有个宝贝,正是在宫中的元珩。 纪青梧止住了话,想换个别的表达。 见阿娘说着忽然卡壳,小丫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瞬时飙泪,极为伤心,哭得声音洪亮。 怪不得阿娘好几日都不和她在一块,原来是真的有了更听话更喜欢的宝贝了! 小孩子说哭就哭,没有任何预兆,纪青梧正头疼地想着,她要如何解释。 还没等她开口,啾啾的哭声忽然变小,抽抽搭搭地看着她背后。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纪青梧微讶地回头,就见到一片绣着兰花的云白衣袍。 武肃帝站在远处,在啾啾从马车中钻出后,就一直望着这娘俩,他本不欲过来。 只是她们没说几句,小姑娘就扁着嘴哇哇大哭。 见他走过来,啾啾止了哭,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 武肃帝沉声问道:“哭什么?” 纪青梧都不好意思把这个理由告诉他。 马车内的纪青容从车窗间隙看到皇帝走近,就连忙扶着春杏,下了马车。正要行礼时,武肃帝没看她这边,只是稍抬了抬手,她退到了一边。 可反观五妹妹,没有行礼也没有问安,纪青容心内更诧异了。 皇帝虽是微服,但身上仍旧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凌厉气势。 可纪青梧就这么神情柔和地站在武肃帝身边,看着他和啾啾之间说话。 两人其实站的不近,是守礼的距离。 可纪青容就是觉得,两人之间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之感,好像英武的皇帝身边,就合该立着这样的女子。 啾啾记性好,上次在宫宴见过武肃帝,知道眼前的人是有权有势的皇帝陛下,可以惩治天下之人,她撅着小嘴,开始伤心地告状。 “阿娘刚才不见了很久很久,她把她的新宝贝藏在了那个寺庙里。” 纪青梧和武肃帝目光相撞,她略带心虚地转开。 方才耽搁的时间,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强压着她不放,把她按在柳树下,软腰都被那双铁臂勒得生疼。 武肃帝神色未变,略带不解地道:“就因为这个,哭成这样?” 啾啾眼里包着一汪泪水,仿佛天快塌了一样,苦兮兮地道:“阿娘她不是最爱啾啾了,她有了新宝贝。” 童言稚语,让武肃帝啼笑皆非。 啾啾见他笑话自己,羞恼着控诉道:“你没有当过阿娘最爱的小宝贝,你不懂我的感受!” 小丫头还不忘摇头晃脑地来补上一句:“夫子讲过,没有身在其中,何来感同身受。” 诚然没有当过纪青梧“宝贝”的武肃帝,被啾啾的话一刺,顿时忽然也能理解,啾啾为何如此伤心。 他沉默地颔首。 啾啾又流出两行伤心的热泪。 在一旁看着的纪青梧,见皇帝被小丫头的三言两语就弄得败下阵来。 只能她出马了。 她轻声哄道:“阿娘还是爱” 却被武肃帝出声打断道:“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啾啾眼泪汪汪,大眼中满是疑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红唇微张,讶异地偏头看向身旁之人。 武肃帝耐着性子讲起道理。 “若想坐稳你阿娘心中最爱的小宝贝的位置,就要凭你的本事,要看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她爱的,而不是用哭闹博得同情。” 听到此话,啾啾的眼泪像是有开关,立即关上。 要做阿娘最喜欢的宝贝,她就要表现的最最好。 她眨巴着大眼睛,迅速从车窗消失了,里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纪青梧这个身量看不清马车内发生了什么,偏头去看他的表情。 武肃帝看着小丫头撅着小屁股在倒腾什么,眸中隐隐有笑意。 没过一会儿,啾啾小手捧着一个小布兜再次出现。 “阿娘,给你。” 纪青梧看了眼,就知道这是小丫头平时攒的糖糕。啾啾会把爱吃的东西攒到最后再一起吃,眼下这几块糖糕就是她最心爱之物。 武肃帝的话,被啾啾听了进去并立刻做出行动。 小丫头的粉嫩小嘴里还说着:“以后啾啾会给阿娘吃到全天下最香最甜的糕点,让阿娘住最美最豪华的院子。” 她紧紧盯着阿娘,觉得尤为不足,又承诺道:“啾啾还会给阿娘找天底下最好的夫婿,不再让阿娘吃苦。” 武肃帝听见这话,眉心一跳。 一般的妇人可能会对孩童稚嫩的话,随意应付或是不屑一顾,但纪青梧眸子亮亮地应声,心中相信她的小姑娘可以做得到。 “好,成交,阿娘等着那一天。” 纪青梧笑了起来。 就连接近她的风都变得温柔了。 她今日梳着半披发的百花分肖髻,如丝绸般柔滑的乌发,被风轻轻吹动。 身边男子的云白软绸衣袍上,出现几缕墨黑。 她的头发摆动间,划到武肃帝的肩上,而后缓慢地降落到他抬起的手掌心,缠绕在他的指尖。 * 马车驶离寒山寺。 纪青容的眼神时不时飘到靠着车厢小憩的五妹妹身上。 心中暗想,纪青梧是何时跟皇帝这般熟络的。 据她所知,五妹妹不过是参加了几次宫宴,才得见天颜,平日并无交集。 可今日二人的氛围太过古怪,不像高高在上的君王和普通臣子之女的相处。 倒像是. 第94章 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第94章 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纪青容回到家中,晚间就跟夫君提及此事。 陆倦近些日子事务繁忙,夜深了才归家,听到妻子的话。 他讶异道:“阿容,你和五妹去寒山寺,碰见了皇上?” 武肃帝近来只会比陆倦更忙碌,听李公公说,晚上连觉都不够睡的,怎还分身去了寺中。 纪青容靠在床上,把织花锦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仅碰到了,皇上就站在马车边上陪着五妹,还跟五妹的女儿啾啾说了好一会儿话,讲了不少道理。” 纪青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到他耳边。 “要我看,皇上比对宫里的元珩小殿下还要有耐心。” 陆倦顿了顿,凝思道:“陛下可不是爱闲聊的性子,五妹身上定然有陛下感兴趣之处。” 男子对女子能有什么兴趣? 被陆倦一点拨,纪青容立即反应过来,武肃帝眼中的光亮是为何。 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 纪青容和陆倦对视一眼,等着他接着给自己分析透彻,自家夫君向来对官场的事情看得清楚。 陆倦摸上了妻子的肚子,笑着道:“啾啾那小丫头古灵精怪,招人喜欢,圣上只有一子,定是羡慕有女孩儿的人家。” 纪青容对皇帝不熟悉,也知他今日神色柔和的不像话,原来是羡慕吗? 但她总觉得不太对。 “会不会是.”她话没说完。 陆倦在床边坐下,掀开被子的一角,手伸过去给她捏着腿。 但他回到家中,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纪青容身上,不想再思虑外事,就算那人是皇帝。 “腿可走酸了?” 她放下心中的疑思,连忙收回腿去,柔声道:“听说要到孕晚期才会水肿,我现在并没有不适,不必如此。” 他担忧她怀孕辛苦,自己何尝不是心疼他早出晚归,忙个不停。 陆倦拉着她的小腿放到膝上,忽然笑道:“阿容,我们也生个香香软软的女儿。” 之前不是还说男女都行,只要她生的都喜欢。 纪青容摇头道:“我倒是希望,生个儿子。” “生个混小子有什么好的?”陆倦不满地道。 “你是不知道我的压力,还是一举得男好,以后也省的再生了。” 纪青容孕后心思敏感,忧心忡忡地接着道:“要是我一直生不出儿子怎么办,侯府的爵位不就断了,我就罪过大了。” 陆倦却不把生儿子当回事儿,道:“二哥不是有儿子,大不了过继一个就是。” 二哥陆威是庶子,袭爵位轮不到他,但若纪青容生不出,就只能过继了。 纪青容总觉得做夺人之子的事,太过不仁,再加上二嫂冯双将松哥儿看成眼珠子一般,她不可能答应。 看纪青容脸皱成一团,陆倦道:“阿容觉得不好吗?没关系,为夫还有别的办法。” 生儿子的事情,哪能还有别的办法。 纪青容拉下脸,怒道:“陆子攸!你该不会想找个外室帮你生吧。” 陆倦按捏的手停下,大手从她的撒脚裤中探了进去,找到软肉捏了一把。 “你真是胆肥了,敢直呼为夫的名字。” 纪青容心内一紧,刚才不管不顾地叫他,现在心中十分后悔,可看他眼中分明没有怒气,眸中发亮。 “是你说有旁的办法的” 陆倦单手解开腰带,随意地道:“我说的办法是把世子之位让给二哥,可不是你那个把我推给外室的坏点子。” 听他把让爵位之事,说得像是让个饼子一样简单。 纪青容坐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夫君,你当真如此想?” 这会儿功夫,陆倦已经把外袍都褪去,只穿着里边的中衣。 他悠哉地道:“阿容难不成以为,我仅是因为这个世子身份,才会得到皇上宠信,不靠侯府,你家夫君就立不起来了吗?” 听到他这番底气十足的话,纪青容一下子就觉得心安了。 又听陆倦无所谓地道:“这事儿不要紧,现在要紧的可不是这个。” 纪青容觉得现下没有比这更要紧的,这话要被婆母崔氏听了去,估计会气到发疯。 可下一瞬,被陆倦拉着手放到某处,朝堂上不可一世的天子宠臣,在她耳边轻声恳求着:“帮帮我,阿容。” 只怪陆倦给出的解决办法,实在太令她满意,纪青容不得不顺了他的意。 再沐浴一次后,纪青容困倦地倚靠在陆倦怀里。 陆倦抚着她的后背,垂眼深思着。 现在是侯府宗亲,说不定哪日就会成为磨刀石,武肃帝可不是愿意与世家大族同舟共济的帝王。 陛下出身于世家,早就看透了这片盘根错节的宗族关系网。 各大世家看上去光鲜煊赫,实则底下埋藏着污遭,已然从根上烂透了。 武肃帝有心整治,只是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下手机会,从哪家开刀,也是个未知数。 * 一周后。 纪府大门挂起了白灯笼。 纪家三子纪长彦在诏狱中熬了些时日,还是去了。 纪老夫人自打从慈宁宫回来,就一直缠绵病榻,忧思过重,身子不见好,得知孙儿去世的消息,病的更重了。 吴氏抱着牌位哭晕了几次,是以这次的丧仪,全靠大夫人乔氏撑着。 满堂皆白,前来吊祭的人不多,灵堂内冷冷清清。 因为纪长彦生前是有罪之身,平时玩得好的狐朋狗友们一个也没有出现,就连永王都没有露面,只是差人送来了祭礼。 祭礼是由永王妃打理,她也借着这机会,给纪青梧传了话。 陶婉音服用了她给的第一个药方,身子已大好,现在就只等,第二个药方何时见效了。 纪青梧在梧桐苑的窗前坐着。 她穿着白色素裳,并未戴头饰,清水芙蓉般纯然,她手中拿着用醋泡过的灯芯,在灯罩外层加了水,就做好了一盏长明灯。 本来她不打算去灵堂,但再多恩怨随着人的故去就该消散了结。 纪青梧把长明灯放在灵堂一角,又燃了一炷香,就离开了。 她刚出正门,往梧桐苑的方向走,身后传来尖利的喊声。 “你不许走!” 瘦得脸都尖了不少的纪青媛,就站在她身后。 求票票啦~~ 95.第95章 皇帝就这么不放心她? 第95章 皇帝就这么不放心她? 纪青媛眼神凶恶盯着她道:“你也有脸来三哥的灵堂上香?!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这些时日,纪长彦出了事儿,母亲吴氏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就连最疼她的老太太都病倒。 一月之内,二房就衰败如斯。 可大房的母女一切照旧,日子过得惬意,就连纪长彦的丧礼上,她们脸上也没有伤怀之态。 纪青媛恨声地道:“纪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冷血的人!” 纪青梧看清了她眼中浓浓的怨恨,皱了皱眉,死者为大,自己不想在此处与对方起争执。 她沉下肩膀,打算息事宁人。 可纪青媛却突然冲到她面前,拽着她的胳膊。 不依不饶地道:“你不回答心虚了是吗,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三哥会被带走,你不说清楚休想走。” 她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刀,亮在纪青梧眼前。 但还没等纪青媛说出威胁之语,她的手腕就传来剧痛,被人一掌劈到手臂,匕首被震落在地。 纪青梧根本来不及体会“刀架在脖子上”是何感觉。 眼前的一幕,令纪青梧又一惊。 那人瞬时出现,又火速消失,快如黑色闪电。 她看了看疼得面容扭曲的纪青媛,说道:“不管那夜到底发生何事,纪长彦杀害御史是事实,皇上没有因此怪罪纪家,你没有被流放北地,现在还能享受着锦衣玉食,应当感激。” 被剥离整件事外的纪青梧,明白武肃帝为何这么做,他禁了自己的足,看似是惩处,实际上对她来说是保护。 被家中兄长送到永王床上,虽她是受害者,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她的名声也会因此尽毁。 纪老夫人从宫中回府后,就没有过问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是因为老太太懂得,皇帝下手够快够狠,背后许是还有其他原因。 事已至此,知道愈多,反而会惹上更多麻烦。 可二房还剩下一个脑子简单又胆子大的纪青媛,直接冲到了纪青梧面前来逼问。 纪青媛疼得脸上都冒了汗,声音嘶哑问道:“刚才出来的那是什么人?” 纪青梧拾起地上的匕首,在对方恐慌的神色中,走近了她。 她用刀背拍了拍纪青媛的脸。 语气却轻轻柔柔地道:“四姐姐,你真想知道那夜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想知道刚才出现的那人是谁?” 刀片贴在脸上,带来彻骨的凉意,纪青媛打了个寒颤,她强撑着才能不后退,嘴唇在抖。 纪青梧接着道:“可是知道了就活不得了,你既然这么心急想知道,想为三哥打抱不平,就下去一块陪他吧。” “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靠近她的耳边。 纪青媛就是个纸糊的老虎,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她忍着手腕的疼,双手捂住耳朵猛摇头。 “我,我不,不想听了” 纪青梧望着手中闪着光的刀。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其实这匕首根本没有开刃,只是一把镶着宝石的观赏用的小刀,连削苹果都不能。 自己这个四姐姐,每次都是当着她的面搞事。 坏得让人很省心。 只是方才出现的那道黑影,不知是三川还是四海,解了禁足后,他们还一直在她身边?武肃帝就这么不放心她? 纪青媛就看见纪青梧低头笑了笑,心情不错地又把刀塞回自己手中。 而后,给她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纪青媛站在原地,咂摸着五妹的话。 “你连刀开没开刃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看得透人心好坏,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这下,纪青媛不仅手腕痛得厉害,脸涨成猪肝色,胸口也气得像是要爆炸一般。 但她不敢再拦上去。 这场丧礼过后,纪家安静了几天,只是家中小辈早殇,又因犯了大罪,祭奠了几日就撤掉了灵堂。 纪府很快又恢复了往日情景。 * 北黎尚武。 每年都会办一两次骑射大典,今年定下在皇家的木兰围场举行。 只是,时日也比往年提前了不少,听说是皇帝亲自提及又敲定的。 各家会骑射的贵女摩拳擦掌,打算在骑射大典上好好展示一番。 早上纪青梧去安居苑时,乔氏跟她特意提起此事,纪青梧其实也手痒,但又觉得该行事低调些,还没想好要不要报名参加。 等到回到梧桐苑,就发现桌上多了套东西。 是暗红绣金连理莲纹的全套骑装。 上装、马裤、外裙和帷帽,还有马具等一应俱全,不同她之前穿过的,这套衣服繁复高贵,细节精致。 是何人悄无声息地所赠,纪青梧眸光闪烁,心中已有答案。 转瞬几日过去。 骑射大典开场,一般都会由武肃帝亲自下场,射出骁悍的第一箭。 武肃帝正立于靶子正前方的高台之上,一身银色铠甲,在光照之下熠熠生辉,衬得他更加英挺非凡。 纪青梧在边侧的看台上手心忍不住冒汗,高台距离那箭靶足足有几十米远,以她的位置甚至都看不清靶心的圆环。 在万众瞩目下的场合射箭,且必须要射中,不容许丝毫的偏差。 武肃帝俯身扯弓,右臂毫不费力地拉满弓弦,两手再一合力,羽箭正如游隼一般破空而出。 纪青梧紧张地攥住了衣袖,目光紧紧跟随着箭射出的方向。 华丽弓箭,白刃闪光,铮得一声! 羽箭狠狠地射中了靶心,那尾端的白羽在红色靶圈的映衬下,显得雪亮夺目。 此刻,不仅那箭靶在震颤,纪青梧觉得自己的心尖也好似在随之颤动着。 山呼海啸的叫好声爆发而出,摇晃的旌旗可以蔽日,只听战马嘶鸣,数千人手中的弓箭齐发,飞箭如雨。 纪青梧凝视着高台之上的男子伟岸身影,眼中荡起波澜。 方才那利箭出手的那刻,带着力挽千钧的气势。 单看这一箭的臂力和准头,纪青梧想了想,北境军中除了卫廷可以一较高下,此外,应是无人能及。 上次在集英殿中,武肃帝握着她的胳膊射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现在想想那一箭的力道,皇帝陛下应是在哄着她玩。 求票票啦~~ 第96章 骑射大典,女将风范 第96章 骑射大典,女将风范 骑射大典正式开始。 一共有两日的赛程,先进行的是围猎。 众人纵马奔腾在山林之间,射杀猛禽走兽,最后以猎物之数定出胜负。 兔子、野鸡、鹰隼、鹿、野猪和虎豹等不同猎物的计分方式有所不同,但分值更重的头彩,还当属不定时放出来的,带有特殊标记的猛兽。 女子不像男子那般规矩众多,自由组队,人数不超过十人即可。 乔氏嘱咐了她几句:“不要碰到什么事都冲到前边,也别想着拔头筹,你怎么去的,就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听到没?” 纪青梧笑着应声:“知道了,娘,我都多大了,我会小心的。” 乔氏不放心地絮叨着:“是,你是长大了,可你也是做人娘亲的,想想啾啾,不要乱来。” 纪青梧又连连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乔氏才放了人。 她拿起专制的弓箭和袖弩,单手撑着侧边栏杆,腰腹部微用力,一个侧边翻身后漂亮落地。 那恣意又潇洒的姿态,惹得附近几人发出惊叹声。 纪青梧能感受到高台上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她握紧马鞍提气跃起,细长的腿凌空跨过马鞍,动作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姿轻盈又有力道。 纪青梧并没有朝高台之上回看过去,而是低头瞧着自己这一身深红色骑装。 这套骑马服合身得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穿上后全身线条流畅,背薄腰细,腰身收束得极好,多收一寸就紧勒,多放一寸有盈余。 纪青梧一双笔直的长腿蹬在马镫上,长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不像平时娇柔的样子,倒有几分战场女将军的风范。 这时,有人骑着马过来,命令道:“你跟我一组。” 勒着马绳的纪青梧,偏过头看去。 庆云公主不知何时骑着枣红小马过来,颐指气使地问道:“五表姐,我看你落单了,你可有组队?” 公主身边还跟着几家世家女子,纪青梧看着脸熟,应都见过,但她分不清楚她们都是哪家的。 况且,这些世家贵女,大半都是看不起她的,她也犯不着上前搭话,自讨没趣。 庆云公主扬起下巴,像是开恩地道:“我记得你的箭术不错,就到我的阵营里来吧。” 纪青梧可不想跟在她们身边束手束脚,况且两人之前就有过节,说不定要受气。 于是她随口搪塞:“殿下,我射箭可以,但是骑术不精,而且我自由散漫惯了,就想着来林子里散散步。” 亮蓝色衣衫的女子哼道:“不知好歹!公主,我们走吧,别管她了。” 她们只是想着纪青梧箭术还不错,想拉她进来多打些猎物,为公主撑面子。 这次,卫妃和后宫的娘娘们也组队下了场,太后和卫荔如不对付,庆云公主也想为母后长长脸。 要不是不得已,庆云公主不会纡尊降贵来找纪青梧示好。 哪成想却被纪青梧干脆拒绝,她高昂着头,娇呵一声,驾马离开。 纪青梧目送着她们远去,扬唇笑了笑。 从那日见到骑射服,她下定决心要参加后,还特地苦练了一阵。 她摸着手心还没养好的水泡,还有新起的薄茧,何必给别人做嫁衣。 她自己玩得尽兴,就得了。 这一路上有督导侍卫在做指引,纪青梧顺利找到了围猎所在的圈地。 男子女子围猎的地界是分开的,里面的动物凶猛程度也不同。这次行围分了八个方向,纪青梧想了想,前往没人选的东南方向。 毕竟是孤身一人,所以她不打算猎大型的兽类,抓抓野兔野鸡,还有小鹿之类的就够了。 一个半时辰,她就猎到了六只野兔,三只山鸡,一只鹿,箭上有标记,过后会有侍卫来捡起计分。 纪青梧也没打算拼名次,见好就收,她纵马悠闲地往林子里骑去。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马蹄踩踏过积叶和泥土发出吱吱声,听得她格外舒爽,这也算是在四方天地中,短暂寻得了可以畅快呼吸的地方。 但这份惬意没有持续太久。 很不巧,和从另一方向而来的一队人马碰见。 纪青梧定睛一看,还是老熟人。 庆云公主依旧是那副用鼻孔看人的神情,问道:“五表姐,可有射中什么猎物?” 其实不用问,她眯着眼看,发现纪青梧的箭囊已经空了大半,必然猎得不少,而她们几人加在一块就猎了两只山鸡。 刚才她们也遇到了卫妃,她可是猎获不少,还笑着问要不要分给她点儿。 庆云公主有志气地拒绝,她要亲手猎到,把卫荔如的风头压下去。 可纪青梧却盯着西南方向的地面,没有回答她的话。 “公主问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亮蓝色衣衫的女子斥道。 纪青梧用食指贴在唇瓣上,嘘了一声:“你们先别说话。” 她在地面上有了新发现,这里应是兽类的脚印和粪便。 纪青梧率先下马,靠近了印记仔细查看,她推测着,应是刚离开不久且为大型的食肉猛兽。 很有可能就是督导侍卫所说的,不定时放出来的带有特殊标记的猛兽。 只是好端端的,猛兽怎么会出现在女子围猎的禁区里 纪青梧直起腰,道:“从这脚印的深度来看,这动物的体型较大,从粪便的气味和色泽来看,应是一只年轻雄兽,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这话一出,几个女子的神情怪异。 亮蓝色衣衫的女子鄙夷道:“你就这么凑近了去看?也不嫌那东西脏污。” 庆云公主更是以袖子捂着鼻口,神色不快,觉得这乡野地方长大的五表姐粗鄙不堪。 纪青梧才想起来,京城贵女们对于动物粪便这些东西很是反感。 可她作为医者,早就见怪不怪。 蚕砂、夜明砂、五灵脂、望月砂这些名贵的中药材都是取自动物的粪便,说不定这些女子都吃过用过抹过。 庆云公主在短暂不适过后,对纪青梧分析有猛兽的话,来了劲儿头。 兴奋地道:“我们就循着脚印,去会会那头野兽!” 听她想要往林子深处去猎“头彩”。 纪青梧欲言又止。 求票票啦~~ 第97章 惊马失控,命悬一线 第97章 惊马失控,命悬一线 纪青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头彩不是那么好拿的。 按理需五个大男人围攻才有胜算的野兽,她们几个弱女子去猎,这不是等同于羊入虎穴。 庆云公主还是过于自信了,纪青梧好心地道:“殿下,那猛兽应在附近,还是要小心为上,不如我们暂时退避,要是被黎大人知道了,定会为你担心。” 她还特意提了那人,希望庆云公主可以顾惜自己的安全。 可庆云公主听见了黎承训的名字,面色变得更气闷:“别跟我提他,他哪里顾得上我。” 两人吵了架?纪青梧倒是没想到,黎承训敢惹恼公主殿下。 那位亮蓝色衣衫姑娘,名叫霍少芳,是出自武将之家,她信心十足地道:“公主想干什么,何时轮到你来说教?你胆子小害怕就一边待着去,我来为公主开路。” 霍少芳头一个钻进了林子里,她们几人也跟着蹿进林子深处追猎物。 纪青梧自知劝不住,且已经尽到告知她们危险所在,就随便她们折腾罢,那野兽说不定走远了。 她翻身上马,慢悠悠地往回去的路上走。 可走了一半,她叹了口气,心中还是难安。 之前听乔氏说起,为何庆云公主会养成这么骄横刁蛮的性子,除了太后宠爱太过的原因外,就是皇帝也明里暗里纵着这个妹妹。 庆云公主要是真出了事她毕竟是武肃帝亲妹。 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少一事,不如不出事。 纪青梧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可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请人来帮忙。 她在半路上戛然勒马停住,对着空无一人的草木唤道:“三川,你在吗?我有要事要找你,可否出现一下?”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纪青梧又仰头看着头顶上高耸的大树枝干,再次尝试唤着:“三川?” 嗖得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一人,他之前隐藏在树叶中,竟一点儿都看不出破绽。 纪青梧错愕地道:“怎么是你?” 细看那人却不是三川,是更年轻些的四海。 四海板着脸道:“三川有别的事,他不在,有什么事和我说一样。” 纪青梧点点头:“你在也行吧,庆云公主遇到了猛兽,可能会有危险,你找人过来盯着,或者请人把她劝回去。” 什么叫他在也行吧,这么为难,四海语气不善地道:“纪五小姐,这事情本就是公主殿下一意孤行,你为什么要管?” 方才发生的事情,他都在暗中见到了。 纪青梧道:“我没要管,就是尽到告知的责任。” 四海很清楚他要保护的是何人,直接拒绝道:“我奉命只管你的安危,其他人我概不负责。” 纪青梧真不知道皇帝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指令,连他亲妹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顾,一时有点语塞。 她蹙眉道:“这是其他人吗?庆云公主是陛下亲妹,况且事出从权,既然你是派来保护我的,我的命令,你听不听?” “再者说,庆云公主在围猎中,被野兽伤了或者吃掉了,这消息传出去,北黎谁人颜面有光?” 四海面露难色,三川被派去处理其他事了,但在走之前特地重申过,这位纪五姑娘的事都可以破例。 过了片刻,他闪身消失。 见四海听命去搬救兵,纪青梧也放下心来。 她打马漫步,不急着回营地,再吹吹风也不错。 可没多久,纪青梧就听见女子们的尖叫声穿出林子,还有猛兽危险的低吼声。 她扯了扯唇,还真的好的不灵坏的灵。 叫喊声越来越凄厉,纪青梧认命地扬鞭调转马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一段距离。 忽然,有人从夹道中冲了出来,正是亮蓝色衣衫的霍少芳,这些人中,属她的骑射最好。 但只见她一人逃了出来。 纪青梧问道:“庆云公主和其他人呢?” 霍少芳拉着缰绳的手在抖,惊慌道:“殿下,殿下的马受惊了,她还在里边,大家都四散着逃跑了。” 把庆云公主一个人留在里边?纪青梧不知说什么好。 她追问道:“是什么猛兽?” 万一是大型野兽,她可不想过去送命。 霍少芳道:“我没看清,那野兽一叫,我们就撤退了,可殿下的马受到惊吓控制不住,四处狂奔。” 纪青梧松了口气,这个结果还好,这马受惊跑了,总比吓得不会动弹待在原处,等猛兽过来被撕咬成成碎片得好。 她问道:“你可看见公主的马往哪个方向跑了?” “好像,好像是那边。”霍少芳指了个方向。 那边 纪青梧之前来回转悠的时候去看过,是一片荒凉的悬崖,虽然有护栏围着,但受惊的马随时有能力跨过去。 万一真疯跑冲过去,这时间可耽搁不得。 纪青梧双脚用力夹了马肚子,飞驰而去,呼呼的风声吹过她的脸颊。 她骑的这匹马是只成年骏马,比庆云公主的小马脚程更快些,但也几乎快跑到围猎场地的边上,隐约可见护栏的影子时,才追上去。 那匹枣红小马还在疾驰。 庆云公主的身子已经坠得贴近地面,几欲将她甩落马下。 公主殿下的脸上都被溅了不少泥土,发髻散乱,她也在努力回正身体,但那马力气太大,奔跑的方向摇摆不定,实在难以动作。 纪青梧见前方之地更宽阔些,手下用力控马,努力让两人的马匹并驾齐驱。 庆云公主余光看到是她来了,惊怕地道:“五表姐,救救我。” 这次的这声表姐,她听得出来,叫的是情真意切。 纪青梧绷着一张小脸,左脚用力钩住马镫,侧翻下腰,看准时机,一把拽住了庆云公主的腰带,把她重新提溜回马上。 那匹马被迫减速,鼻孔喷薄着粗气,暴躁异常,一下子猛冲,就又拉开距离。 纪青梧怕把自己也给拖拽得摔下马,她只能先松了手。 “五表姐啊啊啊!救我!” 枣红马嘶鸣着,高抬前腿正要立起,眼看庆云又要被掀带着向后甩去。 纪青梧心内直道不好。 她当机立断,松了手中缰绳,飞身上了那匹枣红小马。 第98章 跳马坠崖,谁来救我 第98章 跳马坠崖,谁来救我 她自庆云身后勒紧缰绳,这马感受到背上之人握着缰绳的力量,开始变得平静下来。 幸好这只是一匹还不大的小马,换做打仗的战马,纪青梧可控制不住。 马惯会“欺负”人,你越是对它温柔,便要受它的作弄,一旦感受到你的气力,便会老实安分。 纪青梧掌握缰绳后,这匹枣红小马明显受控了很多,但还仍旧向前奔跑着,停不下来。 眼看着就要冲破栏杆。 纪青梧瞬间做好了决定,她抱住庆云,高声喊道:“我们跳下去,别怕!” “不行.我怕.” 庆云公主早就吓傻了,死死踩着脚蹬,拽着马背的鬃毛不撒手。 连累令纪青梧错过了跳马的最佳时机。 这马一下就翻越过隔离带,纪青梧心一狠,用尽身上力气拽着庆云公主,把她拖拽下马。 两个人搂抱着在满是石子的地上滚了好几滚,直接滚到峭壁边上才停下。 庆云公主一睁眼,发现自己半边身子之下就是深渊,她吓得手脚在空中乱踢。 纪青梧皱紧眉头,警告道:“别动!” 公主哪里听得进去,大力推了纪青梧一把,想赶紧离这危险之地远点儿。 感受到身下沙土的流失,纪青梧想滚回里侧。 可为时已晚,砂石松动后成块掉落,庆云公主尖叫着,两人一块跟着坠了下去。 纪青梧反应很快,看到峭壁上还有一颗大树,大喊道:“抓住树枝!” 庆云公主求生意识非常强烈,急忙抱住最近的那棵树。 本来这棵树更繁茂,可以禁得住两个女子,但被庆云在空中又一顿乱踢,纪青梧的胳膊被她的脚踢中,没能抓住枝干。 她接着往下坠,但也是命不该绝,下边还有一棵小上一点儿的树,她抓牢了挂在上边,才免于跌入深渊摔成肉饼。 庆云公主抱着树,不敢看身下的悬崖,哭嚎着大喊大叫。 “五表姐!五表姐你死了吗?” 纪青梧抓稳后,略带无奈地回:“没死也快了。”刚才差点儿被对方乱踢的那脚给搞死。 不过庆云实在惊慌,并不是故意。 “五表姐,我们怎么办啊!”没遇到过这种危险的公主已经崩溃,大喊着:“上边有没有人!快来人救救我,本公主在这里!” 越到危险之处,纪青梧越能保持冷静。 她道:“殿下,霍家的那姑娘知道你的马跑到了什么方向,她们寻过来也要花些时间,你先省省力气。” 听着五表姐镇静的语气,庆云的心中也跟着安定了些。 其实,纪青梧并不指望那个霍姑娘会叫人过来,毕竟她刚才驭马追公主之时,她也没有跟着过来,定是吓怕了,不敢再把这消息告诉别人,偷偷溜回去都未可知。 但她笃定有人会寻过来,是因为信任武肃帝派给她的人,四海一定可以带人找到她们。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寻了过来。 领头的人,见到地上马蹄疯跑后踏出的痕迹,还有人翻滚时擦过的痕迹,立马跑到悬崖边上。 他的声音还算稳当,大喊道:“庆云!” 庆云公主仰头瞧见那人是谁,眼泪唰得就流了下来。 声音委屈又可怜地回应:“承训,你来了,你来救我了,我不该跟你赌气,你来了就好。” 两人因为一些事吵了架,但刚经历了生死一线,庆云觉得再没什么比见到他更好的事。 黎承训看到峭壁之下,挂在树上的庆云公主,镇定地安抚道:“公主你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 但当他看清再往下的小树上,挂着的红衣女子是谁时,全身一僵,冷静的神色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纪青梧倒是没想到先寻过来的是他。 不过甭管是谁,有人来了就好,总算要得救了。 她现在的心情,就是无比后悔.后悔早晨多用了一碗粥。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抓着的这颗小树,开始轻微地摇晃,快要禁不住她的重量。 黎承训趴伏在地面,几经犹豫之下,还是先朝着庆云公主伸出手。 但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挂着纪青梧的那棵小树忽然松动,树根都露出来不少。 庆云公主的手落了空,她震惊地看着黎承训的手就这么移开。 黎承训注意到纪青梧这边的情况,没做他想,伸向庆云公主的手,临时改道,身子往下探去,直接一把拉住快要下坠的女子。 下一刻,那棵小树就脱离了岩壁,直直地坠向漆黑一片的深渊。 若是他方才犹豫,纪青梧就跟着摔下山崖,现在尸骨无存。 黎承训那双瑞凤眼中装满后怕的情绪,他只剩半个身子在地面,手指用力抓紧她。 “抓紧我!” 纪青梧唇色发白,显然吓得不轻心脏狂跳,随着黎承训拉她的力道,她脚下也跟着使劲儿。 就这么一拉一蹬,她终于回到了平实的地面。 与此同时,几个同来的侍卫,也连忙把庆云公主拉了上来。 纪青梧手心里都是汗,她小口喘息着,独自走到远离峭壁,在护栏之内的地界,平息下心情。 她当时冷静,过后心内也觉得害怕。 庆云公主被救上来后,身体都抖得像筛糠,腿软地坐在地上。 “庆云,你还好吗?”黎承训上前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庆云公主手疼脚软,但因为心内的愤怒在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走到纪青梧身边。 在众人都反应不及之时,庆云公主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甩了她一巴掌。 纪青梧下意识地往后躲。 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身体也没剩下什么力气,不仅打偏了,指甲还勾住她几缕发丝,手指只是擦着她的脸而过。 庆云公主费劲巴力地打完人,身子一歪,重心不稳地就要栽到旁边。 纪青梧还在平复劫后余生的心情,也没料到庆云会突然发作,还有力气来找她的茬。 看上去是打中了,但是不疼,就是有点儿难堪。 毕竟打人不打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 她眼眸闪过光,在暗处伸出腿一绊,庆云就直直地栽进她右侧的草丛里。 求票票啦~~ 第99章 她有皇帝这么大的靠山 第99章 她有皇帝这么大的靠山 随后,女子的尖叫声冲破云霄,比方才吊在峭壁上更甚。 黎承训和侍卫们都跑了过来。 纪青梧佯装惊讶地转头惊呼:“殿下.” 庆云公主正好栽到了一大坨不知名野兽的粪便中。 这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令黎承训忍不住后退一步,几个侍卫愣了一下,连忙过来把公主搀扶起来。 身娇肉贵的公主这辈子没有碰过这东西,不仅身子抖,就连脸上的肉都在抖。 纪青梧抿了抿唇角,压抑上扬的弧度,有仇当场报的感觉确实很舒爽。 这时,她看到不远处有更多更亮的火光在向这边聚集着。 纪青梧用手捂着适才被庆云打的半张脸,道:“殿下,你的马匹受惊,是我救了你,可殿下却要恩将仇报,不知臣女做错了什么。” 庆云公主指着她,手抖个不停,愤怒地想说什么。 马蹄声越来越近,黎承训和一众侍卫们见到来人,立马跪地问安。 武肃帝穿着玄黑无领的马蹄袖骑射服,袖口和衣襟处有龙纹,外披了白色薄甲,马背的袋子中挂着通体乌黑的长弓,还有一簇白羽利箭。 纪青梧由坐姿也改为跪伏的姿势,跟随大家一块跪迎皇帝,她方才就有过猜想,过来的人会是谁。 见真的是他过来了,她才有种实实在在的心安之感。 武肃帝手下轻轻挽缰,马蹄声减缓,在纪青梧身边停下,他的视线逡巡过现场,而后拧眉道:“庆云,你这是什么样子?” 公主满身污秽,已有人递来帕子,可越抹越脏。 黎承训也没有靠近她,不知是因为公主的暴躁脾气,还是她身上的污臭。 见众人的视线都围在她身上,庆云公主又气又急地指责着纪青梧道:“都是你,你在本殿下面前就敢勾引驸马,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武肃帝高坐在马上,跪了一地的人,他视而不见。 庆云哭闹的声音,他听而不闻。 目光落在跪在一片草丛中的女子。 她高高束起的发已松垮,还有几缕不规整地散落在脸侧,骑马装也刮出几道口子,膝盖处隐约可见莹白皮肤。 大概是在地上翻滚后,沾了土,脸蛋灰扑扑的,脑袋上还刮着几片峭壁上那棵小树翠绿的树叶子。 纪青梧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情绪看着还算平稳。 忽然从武肃帝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嗤笑声,纪青梧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尉迟连平和李公公都伴驾在侧。 庆云公主不忿地道:“你笑什么!” 尉迟连平打量着现场,先头赶过来的侍卫少说也有十来人。 他道:“公主可要慎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叫勾引?多半是公主看错了。” 庆云公主立马反驳道:“本殿下眼神好得很,必定不会看错。” 见她胸前和腰上一片黑糊糊的东西,尉迟连平早就忍不住了。 他笑声震天,大声道:“公主还是先把身上的牛粪擦掉,再说这话也不迟,谁人眼神好使的,会一脚栽进粪堆里,摔个狗啃泥!” 庆云公主气得跺脚,可这人是华昌长公主的驸马,是她的大姐夫,她敢怒不敢言。 她又把矛头对准在一旁的纪青梧。 “五表姐你来说,刚才你都做了什么!” 尉迟连平的嘴角都快无语地撇到耳朵后。 在场的人,谁看不出皇帝心情不虞,脸色比暗沉的天色还是黑,偏庆云公主还在这里脑袋不清楚地发疯。 半炷香前。 武肃帝没有参加今日的围猎,正在大帐中做推演兵法的八阵图,尉迟连平守在帐中。 暗卫来禀告庆云公主遇到猛兽时,皇帝的表情还四平八稳。 手中御笔不差分毫地描制正阵和坤地,命人通知黎承训带着侍卫去救就是,他过去也于事无补。 没过多久,又有皇城司的人来报,说是纪五小姐和公主在山崖遇险。 武肃帝手中的笔顿了,墨汁晕染了米黄绢本. 他们匆匆地赶来,一路上皇帝神情紧绷,眼神深得骇人,就连尉迟连平都不敢多话。 穿过围场,临近山崖,见到一个红色身影蹲坐在青绿草丛,抱着双膝,捂着脸不知在说什么。 武肃帝身上那股山雨欲来的威压之势才消减。 尉迟连平奇怪地看着此时的纪青梧。 纪家那个娇柔的五姑娘,受了这么大磨难,在他们来之前好像还在据理力争。 可等他们来了,被人指责却一声不吭,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来回转,不知在琢磨什么。 是不是吓傻了? 有武肃帝这么大的靠山摆在眼前,她不赶紧往上靠,还在等什么? 纪青梧确实在思虑着旁的事儿。 她心内明白庆云公主为何大作大闹,无非就是因黎承训先救了自己,她因妒生恨,这个年纪的姑娘,把爱情看的比天都大。 可再这么闹下去,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不想被众人误解,尤其是现在正目光沉沉盯着她的这位。 若是被皇帝误以为自己和黎承训有什么私情. 纪青梧就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上次就因为黎承训酒醉后抱了她一下,武肃帝就借题发挥,发了好大脾气。 她压下别的情绪,也许庆云公主当时挂在她上边一些的位置,看不到她的情况。 纪青梧头脑清醒地解释这个误会。 “殿下,我们滚落峭壁后,我拉着的那棵树不如你那棵繁茂,小树的树根已经松动,马上就要脱落,所以黎大人才会先拉我上来,并不是你以为的我们之间有私情。” 听完纪青梧的解释,李渝宗也跟着心惊胆颤。 不仅是因为得知了她刚经历极为凶险差点儿丧命之事,也是因着身旁皇帝阴郁的脸色。 武肃帝的眉心皱得更深。 公主已经失去了理智,妒火中烧,开始口不择言。 “那也是你该死!” 纪青梧为了救她,差点没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就算没指望着庆云感激她,也没想到会在受到一巴掌后,又得了这么一句“该死”的话。 要不是有旁人在场,纪青梧真想把这个脑子里只有情爱的小公主按进粪堆里,让她好好清醒一下。 但现在,显然有更好的办法。 求月票、推荐票啦~~ (书城最近有白日梦想家的投票活动,请宝儿给本书投上宝贵一票,评选结束后拿到激励会加更!感谢!) 第100章 抱着大腿不撒手 第100章 抱着大腿不撒手 纪青梧捂着右脸,双肩瑟缩了一下,声音委屈的不成调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殿下就算再气也该消了,方才已经不管不顾地打了我一巴掌,难道还不够吗?” 纪青梧眼眶发红,身子颤抖,柔弱得像被一阵风就能吹倒。 庆云公主看她这副容色,说不出驳斥的话来。 尉迟连平皱了皱粗眉,没想到庆云这么不知好歹。 心内又感叹,这纪五姑娘虽说开了点窍,但还是不够。 她就应该直接跑过来,抱着皇帝的大腿不撒手,边哭边说才对。 不对,兴许都不用掉泪,就这么眼眶红红地望着皇帝,她根本都不用动嘴皮子。 在众人来之前,纪青梧一直表现得从容又镇定。 她突然表现出来的委屈,也令庆云公主想起,是这位看着娇弱的五表姐,不顾危险救了她的性命。 她也是女子,她也会害怕。 “赵嘉云。” 这时,有人淡声说了三个字。 庆云公主大名为赵嘉云,只是已很久没人这么叫过她,都是以封号尊之,阖宫上下,敢这么叫她名字的. 武肃帝高坐在马上,神色寡淡,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眸底深不可测。 庆云公主看了一眼,眼神震颤着立即止了声音,把头低下。 李渝宗咳嗽一声,道:“公主见陛下,为何不行礼?” 李公公这话是在点醒她,庆云公主赶紧跪了下来,连忙道:“皇兄,我只是,只是受到了惊吓,所以在御前失了仪态。” “你刚才说,该死之人是谁?” 庆云公主低头规矩地跪着,再不敢放肆。 武肃帝面容冷峻,压下眉眼看她:“朕看,是你。” 庆云公主瞳孔一缩。 皇帝虽与她不是一母所生,但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对她还算纵容,犯了错也很少训斥,这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武肃帝的话语令她清晰地意识到。 眼前之人是高不可攀的帝王,不是能容忍她随意撒泼置气的兄长。 武肃帝的视线又落在地面上的痕迹,他能料想到当时的惊险程度,沉声道:“若是没有纪小姐救你,你焉有命活到现在。” “你不自量力地去追踪猎物,侥幸逃脱后还不清醒,拖累别人跟你一道摔下悬崖,还对救自己性命之人,如此刻薄,这就是你长这么大所学的规矩,是谁教你的!” 庆云公主嘴唇嗫喏着,她很想解释一两句,可皇兄没有说错,原来她做的事情,竟这么不可理喻。 武肃帝俨然对她失望透顶,眸底已结冰,直接道:“你连四岁孩童都不如,让朕的颜面都无光。” 这话,比打她耳光,还要令她难受千倍百倍。 庆云公主眼眶滚出泪,哀求着:“皇兄,庆云知道错了。” 武肃帝冷声道:“知道错了,就跪在这里反省。” “皇兄.” 庆云公主只敢小声叫他,不敢再惹怒他。 失宠不得圣心的公主是什么下场,前朝的就有着血淋淋的例子。派去蛮夷之地和亲,接连嫁给父子兄弟三人,受尽侮辱和耻笑。 纪青梧也觉得公主这任性而为的性子该改改了。 跪在悬崖边上,这个惩处法子不错,正好可以让她回想一下,方才有多惊险。 纪青梧悄然抬头看了眼皇帝,却发现他仍注视着峭壁边上,手背上起了青筋,像在忍耐着几欲爆发的情绪。 众人静候着,武肃帝却策马离开,马蹄声渐远。 一群人也随着离开。 纪青梧看着大部队消失的影子,皱了皱眉头,心情复杂。 她撑着地面起身,特意走到在罚跪的公主面前,绕了一圈。 庆云公主挨了骂,也正在受罚,眼神心虚地不敢看她,没了嚣张的气焰。 纪青梧知道自己心内涌出的失落情绪,并不是因为庆云。 李渝宗还留在这处,走上前对着黎承训道:“黎大人,公主跪在这里受罚,但不能无人,还请大人看管一二。” 临走时,路过纪青梧时,李公公又咳嗽了几声,似是在催促她也赶紧离开。 她正有此意,不愿意陪着这两人在此处。 那匹纯黑的骏马还在附近等着她,这处距离回营地还有一段距离,纪青梧脑子混沌,实在不愿意走路。 她翻身上马,拽着缰绳,才迟来地觉得右手臂和肩膀酸痛难忍,估摸是吊在树上,太用力所致。 峭壁边只剩下两人。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庆云公主衣衫不洁,跪在都是硬石子的沙土路,仅跪了一小会儿,膝盖就痛得她出了汗。 黎承训皱着眉道:“公主,我与纪小姐清清白白,你不该在陛下面前大闹。” 庆云公主现在心中愧疚难受得厉害。 她被皇帝的一番话骂醒了,也自知她做的有些过分。 但皇兄责骂她就算了,还要受黎承训的教导,庆云恼火道:“你不仅先救了她,还帮她说话,谁知道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就像你跟两香阁那个女使一样。” 庆云公主还是得知了莫凌凌的事情。 皇室中人岂有真傻的,黎承训在宫外的行踪,她查起来还是很容易,太后知道此事后,反而劝她不用太在意,男人在外哪有不偷腥的,况且二人还未正式大婚。 左右那女史不过就是烟花之地的玩意儿,派人去查证,若女使真有孕,灌了一碗堕胎药就能解决的事,不值当伤了两人感情。 但庆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和黎承训闹了好几日的别扭。 黎承训叹了口气道:“公主,那晚鹿鸣宴结束后,同僚说要再为我庆贺,我也是迫于人情才去了两香阁,醉酒糊涂把她当成了你,所以才” 原来实情是这样,庆云一连几日的气闷也散了,就连膝盖都没那么疼了,语气羞涩地道:“你怎么不早说,让我误会了那么久。” 他撩起袍子,陪跪在她身边,庆云心内更是发甜。 见公主被哄好,黎承训垂下眼后,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那只拉过纪青梧的手慢慢合紧。 * 纪青梧坐在马上,途径适才有猛兽出没的那片林子,耳朵一动,听见里边有细碎的响声,她心下一紧,那野兽不会还在附近。 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她夹紧马肚子,想快点儿离开这地方。 忽然,听到背后有什么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自她身后而过。 她连惊呼都没来得及。 那人从马上扯过纪青梧的软腰,就像采摘树上的嫩叶一样轻松。 求票票啦! 书城白日梦想家活动的投票,每阅读满30分钟就有1票,每天都可以投~ 投票选我,我男女主超甜!(在此立下誓言) 第101章 “疼要怎么办,你负责?” 第101章 “疼要怎么办,你负责?” 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人掳到了另一匹马上。 这匹马更高更壮,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跑起来就像疾风穿过山林。 驭马之人出手又快又狠,她柔软的小腹被他的铁臂捆得死紧。 多带一人,这匹高头大马奔跑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宛若风驰电掣。 快得纪青梧连挣扎都忘记了。 因她是被硬拉上马的,现在是侧身坐在马上的姿势,不仅硌得屁股疼,又坐不稳当。 她怕被马甩脱下去,下意识地抱住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 她抬头瞧他的面容,冷若寒霜,神情紧绷得就像随时要崩塌的雪山。 武肃帝策马扬鞭,马蹄声铿锵,瞬时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纪青梧的心跳生理性地加快,咚咚咚地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甚至比之前跳马和坠崖还要令她心惊。 不仅心里受煎熬,她感觉脸上都被那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生疼。 她想往后躲,可身后男子精壮的身躯,硬得像一堵墙。 她只能背着风扭过脸,但又担心被高速飞奔的马颠下去,双手环过他的腰,像是抱着救命稻草般,搂得紧紧的。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纪青梧想把脸埋在他胸前。 可柔嫩的皮肤,蹭在那银色薄甲上,更疼了。 臀尖也颠得痛,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纪青梧忍不住痛吟了几声。 听见身下传来微弱的呼声,武肃帝这才垂眸看她一眼。 见她双眼紧闭,长睫不住地颤,缩着肩膀,怕得把整个人都依偎进他怀中的可怜模样。 他终于大发慈悲,单臂提起她的腰,把她换成了跨坐的姿势,纪青梧这才好受了些。 她本想再求他慢些,“陛下.” 但稍一张唇,求饶的声音被风吹得破散不说,还灌了满肚子的风。 纪青梧只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靠在他怀里,努力去适应这近乎疯狂的速度。 这马对这片林场很熟悉,驰骋之间带着豪气千云的气势,似是想要冲破远方黑暗的天际。 起初,纪青梧还觉得心慌气短,适应不了此种急行,感觉快要死在马上了。 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后。 骏马奔过可以遮天蔽日的深林,眼前忽而出现一马平川的原野。 碧空正在被夜色逐步的吞噬,现在可遥见天边淡淡的月牙和零星的星辰。 纪青梧的身体随着骏马抓地跃动的姿态,一起一伏,仿佛也像一匹飞奔的马儿般快活。 后背靠着武肃帝温热可靠的胸膛,她不觉得冷,也不担心会摔落。 马儿奔腾速度不减,依旧轻盈有力。 纪青梧脸色红润,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火红篝火。 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此处不是围猎的营地,但也支起了几个大帐,有穿着黑甲的侍卫在此处巡逻着,像是什么私密的地方。 武肃帝压着手腕勒绳,骏马奔腾之势减缓。 但也没有奔着前方的大帐而去,在几百米有余的地方就慢慢停下了。 他松了缰绳,任由这匹马闲逛。 坐在武肃帝身前和缰绳之间的纪青梧,没有控马,但也累得气喘吁吁,主要还是因心情激动的缘故。 她从未以如此速度在马上飞驰,已经突破她生理的极限,同时也令她彻底忘却在林中发生的惊险事。 现在只觉得呼吸畅快,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她是活着的,还能感受这个世界的鲜活,真好。 以后,再次想到今夜,怕是只能回想起马上奔腾的快意,还有此时的心旷神怡。 纪青梧彻底放松下来,她垂眸就看见男子挽着缰绳,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心内一动,武肃帝处置完庆云公主后没走,是不是一直在林子中等她。 带她纵马驰骋,也是想帮她释放压抑的情绪。 纪青梧急切地仰头,想回看身后的人俊颜上是何神态,是否和她一样畅快。 却不想,她的动作太急,一下子就撞上武肃帝坚硬的下颔骨。 碰撞的声响还不小。 纪青梧撞得脑袋都疼了,她伸手揉着脑袋瓜,也不知他的下巴被撞得如何。 少顷,武肃帝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处传来,分辨不出喜怒:“你浑身上下,只有脑袋最硬。” 后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偏偏最该硬的心,却柔软至极。 这看着娇柔羸弱的女子,遇到别人都害怕后退的难事上,偏要硬着脑袋往前冲,颇有种侠肝义胆的豪气。 他要谴责她心太软吗? 武肃帝自认为他不能,也不该。 她不顾性命安危相救的人是他的幼妹,庆云不知好歹,他再对她苛责,只会让她委屈寒心。 他只能抑制着脾气,自己挟制着她一同纵马,何尝不是为了排遣他心底难抒的郁结。 如若一件事有预感要成为心魔,就要在它还没有形成深刻印象之时打破。 他看着她的神情从惊怕到适应,再到享受惬意。 也为她脸上浮现的欢喜之色而觉得愉悦,好像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能驱散他的心魔。 听皇帝的语气,像是沾着点不悦,于是,纪青梧选择老实地窝在他怀中,安静地不再动弹。 但过了一会儿,她不安地扭动了下,轻声问:“陛下,撞疼了吗?” 反正她的脑袋是不疼了,她自觉,也应该关心关心他的情况。 武肃帝怒极反笑,轻呵一声。 这女人是把自己快要坠崖的事儿都忘了还是怎的,还有空关心他撞得痛不痛。 武肃帝敛眸凝着她的发顶,那里还有一个发旋,听宫中老人说,发旋多的人更为聪慧,看来传言不可信。 他讽刺地扯唇道:“疼要怎么办,你负责?” 纪青梧微讶地回头,武肃帝这钢筋铁骨的男人都说疼,那看来是被她撞得不轻。 难不成她真的把皇帝陛下的下颔撞坏了?她忐忑地想,这算不算冲撞圣驾,有损龙体? 她连忙扭过身体,仰起头,仔细地去看他线条流畅的下巴,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没有红肿和淤青。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 “很疼吗?” 纪青梧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下颔。 摸摸下巴,不疼了喔~ 第102章 剖白心迹,朕也会疼 第102章 剖白心迹,朕也会疼 这触感有点儿刺手,不如女子的下巴那般光滑。 纪青梧水亮的眸子专注望着他,细嫩的指尖还点着他的侧脸,似是想通过探查他的反应,判断是否疼痛。 鲜妍红嫩的双唇的也离他越来越近。 武肃帝微微低头凝着她。 纪青梧今晨高高束起的头发,配上深红骑装,本带着飒爽的英气。但因一天的折腾,束发松松垮垮。 又被武肃帝拉上疾风骤驰的马,现今,鬓发滑落了不少,都垂在脸庞,更衬她婉约清丽。 有几缕秀发,在她说话之时,荡到她的唇边黏住。 武肃帝抬手把那缕调皮的头发捋到她的耳后。 感觉皇帝的指腹擦过她微凉又饱满的唇瓣,按在她的耳后柔嫩的皮肤上。 被他这样一碰触,她蹙着眉头,哼着想躲开。 武肃帝的语气带着不满道:“你躲什么,不许朕碰?” 纪青梧拉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没有。”但手仍未松开,显然是不让他再碰触的意思。 “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有.不让碰。”纪青梧娇娇地解释道:“我被大风吹得脸好疼,陛下一碰就更疼了。” 由于一路上被呼啸的风剐蹭,她露出来的皮肤泛着红,又刺痛又敏感。 武肃帝却不吃这一套,忽然按住她瘦削的右肩,两个指头掐着她的膀缝处稍一用力。 纪青梧立马痛呼一声,红唇惊喘不定,疼得眼眸里蓄满泪水,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下狠手的男人。 他沉声道:“还好只是筋膜损伤。” 原来是看出她姿势别扭,在为她检查肩膀受伤的情况。 武肃帝顺着她的右肩,用同样的手法捏了捏她的上臂。 纪青梧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那股酸痛袭击,泪珠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武肃帝明知故问地道:“痛吗?” 纪青梧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这人怎么专挑人痛处捏。 他眸底划过异色,语气也寒凉了下来:“朕还以为你不知道痛为何物。” 纪青梧抹掉了脸上的泪,道:“我又不是没有知觉的人,当然知道疼了。” 听到她的话,武肃帝表情分外渗人。 “这就疼了,你滚下马的时候不疼?你有没有想过摔落到悬崖底下,会有多疼。” 纪青梧抬着下巴,倔强地回道:“要是真摔下去,就感受不到疼了。” 直接一步到位,在地下长眠。 “你倒是没心没肺!” 武肃帝似是被她的话,着实气到了,半响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就拿着那双冷冽的眼睛盯着她瞧。 隔着铠甲,他的胸膛透出来的热意正在温暖着她的身体,但神情却令她感到全身都在冒寒气。 纪青梧的心尖,都被他寒凉的眼神瞧到发痛。 以前,武肃帝分明摆出过更凉薄的神色,她只是生惧,但并不会心中如此难受。 不知何时,纪青梧已经承受不住他乍现的冷漠。 她扭过头,不想再看到他这样的眼神。 武肃帝却掰着她的下颔,他的手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强硬地让她转过头来,摩挲着她的脸颊。 纪青梧刚碰触到他摄人心魄的眸光,就赶紧逃避似的垂下了眼。 她咬着唇不知所措,就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 不知他又看到了什么,恼火地打开她的手心,皱眉凝视许久,纪青梧忽然想到,这手黎承训碰过,他该不会又要发作了. 她的手指微微勾起,不安地道:“陛下,我和黎大人真的没有私情,当时只是情急。” 听到她的解释,武肃帝神情愈发不好。 但察觉到她的惊慌和紧绷,他叹息着松了手,道:“你把朕当做什么人了?” 而后一双手臂搂紧她的软腰,把她用力地按向自己,力度之大,纪青梧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薄甲,微微嵌入到她的身体。 这样的紧密相贴,虽然有点儿刺疼,却让她感到十足的踏实。 武肃帝胸膛起伏着,正在平息汹涌濒临爆破的情绪。 他的唇带着凉气,蹭上她的耳骨。 “朕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激黎承训,感激他心中对你还有余情,先救了你上来。” 纪青梧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胸口。 低沉的声音继续没入她的耳道。 “你摔落到悬崖底下会有多疼,你想得开,你不在意,可是不只你会疼。” 纪青梧有感他要说什么,想抬起头看他,却被他抬手压住脑袋,牢牢按在怀中。 武肃帝眸中的沉郁落寞,并不想让她看见。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缓道:“你有没有想过,朕会有多疼,阿梧。” 这句话,震动着她的耳膜,传入她身体的每根骨头。 他也会疼么. 纪青梧不是故意要逞英雄,只是情势危急,来不及让她有时间考虑更多。 但既然做了,她就不会后悔。 不管庆云公主心中如何想,感激也好,怨怼也罢,纪青梧只是想让自己,在今后想到这个场景时,不会因冷眼旁观而心中自责。 可之后,纪青梧看着皇帝从悬崖边上离开的身影,心中难受得厉害。 之所以会失落,是因为她那时心中其实在期待着,有人能够给她安慰。 而那个人,毫无疑问,是他。 武肃帝垂眼看着她的手,手心有近些日子练习骑射留下来的新茧,还有被树枝刮出来的红肿。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心,这个举动胜过万语千言。 纪青梧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不仅眼热,心也跟着热乎了起来。 心尖处的痛感都变成了丝丝缕缕被情思缠绕着的麻,变成了另一种难受酸胀之感。 武肃帝见她脸色绯红,呼吸急促,蹙着眉头的模样,以为她又被自己方才的神情惊吓到。 他收敛着情绪,问道:“刚才转过头,是有什么话想跟朕讲?” 适才马儿踏进原野,纪青梧确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 可被武肃帝这么一搅合,脑子里的思路也不清晰了,她先挑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开始说。 她柔声道:“陛下为何忽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我一开始还以为是猛兽要把我抓走吃了。” 纪青梧的唇角上翘,明亮的眼眸弯起。 说是被吓到了,但语气里都是娇嗔。 求月票、推荐票、白日梦想家投票啦!感谢 第103章 该吃掉,还是该暖床 第103章 该吃掉,还是该暖床 “后来感觉竟是个人的手臂拦住我的腰,害我又以为是个山匪头子,要把我掳走。” 武肃帝听着她生动鲜活的描述,神情缓和了下来,挑眉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野兽抓走都不够塞牙缝。” 他捏着她胳膊上的肉,接着道:“倒是被匪徒掳走,还有点儿用处,你可知有什么用处?” 纪青梧稍稍坐直了身体,挺胸抬头,骄傲地道:“掳我去用处可大了,我会医理,可以帮他们治病,要是子嗣艰难的,那就更对症了,我可以给他几个养身丸子。” 武肃帝却拉长声音道:“你在山寨中只做个医女,太可惜。” “为何可惜?” “像你这种娇声娇气的小娘子,掳去暖床生一堆儿子才是正理。” 纪青梧: 她哪里娇气了,今天明明表现得很勇猛。 又闻武肃帝貌似有点儿苦恼地询问道:“但你的猜想都错了,既不是野兽也不是山匪,是朕掳走你的,你说说,朕该干点什么好?” 纪青梧火速转头坐正身体,细腰又开始颤颤巍巍,往前边挪动。 但两人坐在马上,她挪出来的这点儿距离,可以忽略不计,除非她再次“跳马”,不然就无处可逃。 武肃帝朝着她压低身体,宽阔又厚重的肩背沉下来。 上半身的重量有一小半都压在纪青梧的身上,直到完全将她拢进他的怀中。 他的大掌开始在她的肚脐处磨蹭,声音含笑道:“是该吃掉,还是该暖床,阿梧来选。” 这是选择吗?哪样都不正经。 纪青梧睁着眼睛说瞎话,摇头道:“陛下,我不好吃,而且还体寒,吃掉了就会中寒毒,暖床就会被冻死。” 他不以为然地道:“是么。” 武肃帝托起她的腰,把她换成面对面对坐着的姿势,这回纪青梧连眼神都无处可避。 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他。 武肃帝挑眉,眼角微扬,道:“那朕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回神农,尝一尝这棵带着寒毒的小草药。” 很快,纪青梧就巴不得自己中了寒毒。 她竟然被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撩拨的浑身发烫,无一处不热。 骏马还在悠闲地踱步,身下传来轻微的颠簸,这种微妙不受控制的感觉,仿佛在颠着纪青梧的心。 通身纯黑的马儿不知驮着的主人正在做什么,它时不时喷着鼻息,甩着尾巴,一双马耳也放松地朝后,像是在倾听他们发出的声音。 之前每次都是像暴风雨般,可这回武肃帝却转了性。 只是唇瓣贴合在一块,浅浅的,轻轻的,辗转几次,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纪青梧的唇瓣被风吹得泛凉,像是变成了冰镇的蜜糖糕,入口冰凌凌,融化后软绵香甜。 武肃帝嘴上说是尝一尝,实际上做起来 还真的只是浅尝辄止。 纪青梧本能地抱住他的腰身,想让他用力箍紧自己,再紧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只是松松地稳住她的腰,长臂挡着她,防止她摔下马。 她能感觉到,近来几次接触,他好像在有意克制着身体的冲动。 但都没有如这次这般,连手都这么规矩。 她掀开浓密的眼睫,一双水眸迷蒙着看他。 眉骨深邃的武肃帝,夺人心魂的眸子已然阖上,去掉了七分凌厉之色,只留下几分惹人心痒难耐的冷冽。 就像你素日里根本没机会触及的那座高不可攀的雪山,忽然间出现在眼前,让人很想拘一捧山巅的冰雪到手心。 细细感受他的沁凉,感受凛冽的冰雪消融,直到潺潺冰水化做炙烫热流。 纪青梧稍微分开了点距离,盯着他的唇,他的唇形轮廓清晰,但线条却异常柔和。 她明知危险,却忍不住靠近。 夜色微凉,纪青梧在脑海中想象着这双薄唇曾有的热度,轻轻地凑了上去。 当她贴上去时,男子嘴角早有预谋地即时上扬。 纪青梧却不得要领,只会用唇去贴蹭,蹭到她开始焦心火大。 这简直比蚌壳还难撬开! 她嘟起干燥的唇,声音细软地暗示道:“陛下为什么不抱紧我?” 纪青梧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武肃帝应了她的要求,搂紧了她的腰,暖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背,就像一团炭火驱逐了深夜寒露的凉感。 纪青梧身子变得更绵软,放松地贴紧他。 可却仅仅于此,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觉得还是差点儿什么。 纪青梧磨磨蹭蹭地犹豫半天,又开了口。 “陛下.” 武肃帝眸中笑意深浓,还用掌心拍了拍她的背:“唤朕做什么。” 纪青梧羞臊地不敢看他,她抓着他肩膀处,小声哼哼着什么。 “阿梧说什么?朕没听清。” 她声音微弱,细如蚊蝇,轻如落叶,小得几乎听不见。 纪青梧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稍微加大了一点儿音量。 武肃帝喉结滚动,低沉地哄道:“太小声了,草原风大,朕还是没听清楚。” 还听不见吗? 纪青梧甚至觉得马儿都听见了,可他还听不见。 但她不是起了念头,就会轻易打退堂鼓的人。 她抬起头,明眸璀璨如星,揪着他的外袍,在他耳边气鼓鼓地大声道:“我说,要让陛下亲我!” 这次声音不仅大,还带着回响。 身下的马匹,被这声音陡然一惊,马蹄不安地刨动。 纪青梧的身体跟着一颠,口中的惊呼还没有溢出,尽数被武肃帝淹没。 之后,就再也由她不得。 日暮天黑,草原旷野深处,虫鸣声响个不停。 纪青梧嘴唇又疼又麻,她彻底消停下来了。 因是她自己求来的,就算过程再难耐痛痒都得忍着。 什么消融的雪山?! 分明是一座用冰雪掩盖起来,伪装得很成功的火山,把纪青梧这个意志不坚定的旅人引诱过去后,就尽数喷发。 她的腰都快被箍断了,最后连下马时,都是被武肃帝抄着膝盖抱下来的。 纪青梧仰躺在白色兽皮上,那兽皮正是挂于马鞍下的障泥,被武肃帝解下铺在草地上,免得她着凉。 求票票啦 第104章 陛下,要不要尝尝? 第104章 陛下,要不要尝尝? 那匹通体纯黑的马,见这块本属于它的障泥,被纪青梧坐在身下,它张大鼻孔对着她不服的喷气。 纪青梧缓过神来,看它对自己不满,就挑衅地对它挑挑黛眉。 素白的手还拍着身下的兽皮。 如果纪青梧也有尾巴,应该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见这一人一马竟然毫无障碍地沟通,在一旁的武肃帝忍笑摇了摇头。 这匹黑马用着湿润水亮的大眼盯她半天,见她没有归还的意思,最后掉过头用屁股朝着她,甩了几下尾巴,而后蹄子一刨,一溜烟跑了。 纪青梧瞪圆了眼睛,问道:“它怎么走了?” 武肃帝道:“不用管踏云,它自己溜达去了。” 原来这马叫踏云,奔跑时确实有踏在云端之感,还很有灵性,知道自己溜自己。 纪青梧又舒服地躺了回去,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看着夜空上的点点繁星,这样的惬意时光,她从没有体会过。 等她看够了,她支起脑袋,看向坐在一旁的武肃帝,他把整张豹皮都留给了自己,直接坐在草上。 她这才有些良心不安地直起身子,道:“还有空地方,陛下坐过来些,地上凉。” “现在才想起来叫朕过来坐?” 这可不能怪她,纪青梧刚下马时晕晕乎乎的,连她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女子肤光如玉,夜色给她的脸打上了光晕。 三分眉黛青山远,明目皓齿碧水来,眸色宜喜宜嗔,虽衣衫齐整地躺在白色兽皮上,但因为懒散的姿势,显得妖妖娆娆。 武肃帝只得坐得远些,才能抑制住化为野兽扑之入腹的冲动。 他道:“你躺着吧,朕在北境行军打仗之时,连雪地都住过。” 这些时日,纪青梧把他当做帝王,差点忘记了他曾是北境的定北大将军。 边境之地苦寒,西缙国屡次来犯,他带兵打过的仗起码有上百回,别说坐在草地上,危难的时候,连草皮都吃过。 武肃帝神色深远地看着远处下坡的星星点点,纪青梧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那里是临安城的万家灯火。 两人静静地看了很久,纪青梧柔声道:“陛下,北黎定会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 他目光幽深地看她一眼:“已经会揣测帝心了?” “臣女不敢。” “你还有不敢之事?允你揣测,朕在想什么。” 既然是皇帝开口允她想。 纪青梧神色认真地道:“陛下冠绝一世,于马上建功立业,开国之君必定有千难万难,有不破不立之事,应是在思索朝中事。” 武肃帝默然良久,又低头轻笑道:“阿梧猜的不对。” 纪青梧看向他,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朕在想,这万家灯火,可有一盏是为朕而亮的。” 不是国家之事,而是小家之情。 他的手心发烫,但纪青梧的手心开始出汗。 这话中的深意,她听懂了。 纪青梧缓了缓,心情复杂地道:“临安城的灯火,皆是因陛下,才会这么亮。” 那道灼灼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纪青梧轻声细语地接着道:“整个凤凰宫中,陛下若是想去哪里,哪里就会为陛下而亮。” 要她入宫,在樊笼当一只供人赏玩的金丝雀,纪青梧自问,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自由和畅快更重要。 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武肃帝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下来,明显的失望显露在眸底。 一而再的拒绝是为了什么,她的那盏灯要为谁而亮,皇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就是远在北境军营的卫廷。 纪青梧抿了抿唇,正要开口。 身旁的武肃帝径直站起离开,她不用看他的脸色如何,能从背影感觉到男人的昭然怒气。 她安静地跟在冷下脸的皇帝身后,回到了来时见到的营帐。 有十几个皇城司的黑甲卫在巡逻,其余的众人在篝火前烤肉,肉香和酒气传到她的鼻尖。 黑甲卫见到武肃帝,立马起身,训练有素地整齐跪下行礼,使司段鸣风快步上前,在见到纪青梧时,明显惊讶了一下。 皇上从没有带过女子来此处,就连得宠的卫妃也没有过。 段鸣风躬身道:“见过皇上。” 武肃帝摆手道:“你们随意。”皇帝御下时军纪严明,但松弛有度,他问道:“尉迟连平可有回来?” 段鸣风道:“大将军还未回来。” 武肃帝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随后没管纪青梧,先进到了最中央的大帐中。 纪青梧的心思却不在皇帝身上。 她刚走近时,就目不转睛地侧头看着炭火中烤的滋滋冒油的红肉。 她鼻子小幅度地翕动几下,道:“快糊了。” 段鸣风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皇帝进门后,黑甲卫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跟在陛下身后的女子,并不是宫里的哪位娘娘,他们也没顾得上面前的烤肉。 纪青梧赶紧走上前去,利落地把铁网中的肉翻了个面。 她道:“再不翻面,肉就糊了。” 武肃帝在帐中的大案前,坐了有一会儿,纪青梧才跟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金属托盘,里边装着刚烤至成熟的肉,表皮金黄,火候正好,滚烫的冒着热气。 纪青梧刚才问了段鸣风,得知这是山林里猎得的野山猪。 她早就听说黑猪肉味道鲜美,肉质紧实但并不干柴,但一直没有这个口福。 纪青梧偷偷咽了咽口水,不是她馋嘴,是这肉香味儿非要往她鼻孔里钻。 尤其是刚烤出来的,外皮还酥脆,她想着这肉的味道和口感,舔了舔唇。 纪青梧率先打破两人从草原回来之后的静默,主动凑了前去,问道:“陛下,要不要尝尝?” 武肃帝看她无利不起早的模样,额角抽疼,没好气地道:“你自己用吧。” 纪青梧就在等这句话,她没有非要劝他吃的意思,立即拿起盘中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刚咬开就觉得肉汁在嘴中爆开。 这等美味还没等享受,她的表情登时僵住。 武肃帝刚执起一本兵书,就听见她嘶了一声。 q阅书城白日梦想家的活动投票,靠大家啦!(握拳拱手) 感谢潇湘起点的宝宝们投的潇湘票和月票~ 第105章 解他的铠甲和外袍 第105章 解他的铠甲和外袍 这肉汁儿烫得她舌尖一痛,只能囫囵地咽下去,根本尝不出来肉的具体味道。 只见纪青梧的脸蛋鼓得像一只小豚鱼,红润嘴唇嘟成圆形,在不住地往外呼气。 武肃帝沉声道:“拿过来。” 纪青梧心中腹诽,不是说给她自己吃,怎么转瞬之间又变了。 她不舍地把手中还发烫的炙肉递过去,他接过后就放在大案的左侧。 之后,又继续聚精会神地翻看手中的兵书。 纪青梧的心简直在滴血,再放一会儿可就彻底凉了,口感就要差上很多。 她跪坐在他身边,又上前凑了凑。 武肃帝用余光觑她一眼,就见她的嘴唇晶亮润泽,还挂着油水。 换做其他人,这样满嘴油腻地凑在皇帝身边,只会遭到一个白眼以及无情的驱逐。 但面对不同的人,人心就是会有所偏倚。 武肃帝放下手中兵书,皱着眉头,拿起一块干净的巾帕,抹向她的唇。 只是皇帝陛下应该是头一回做这种侍候人的活儿,给人擦嘴,就像在擦一只没什么感情的花瓶一般。 纪青梧的嘴角被他用巾帕磨得疼,她脑袋后仰想避开他的手。 武肃帝一把揪住她后脖子,道:“躲什么躲,脏了就要擦干净。” “可是有点儿疼.” 武肃帝道:“你吃的时候不疼,现在碰一下就觉得疼了?” 巾帕下,纪青梧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不满地道:“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肿.着还没消。” 要不是她的唇.舌先前经受过一番摧残,也不会变得这么敏感脆弱,就不会这么容易被烤肉烫到了。 听她如此说,武肃帝神情未变。 但手法显而易见地轻柔了下来,纪青梧也没再躲,但还时不时还要指点一二,要他轻.点儿。 营帐外。 办完差事,正要来复命的尉迟连平,听到里边女声娇滴滴地在说话。 他的脚步猛得停住,皇上的帐中有女子? 等他细听其中的对话,脸上表情变得古怪。 吃什么,吃脏了要擦一擦. 碰一下就会疼? 肿着还没消? 等那一声像奶猫叫唤似的“轻点儿”传入他的耳中。 尉迟连平虎躯一震,急忙后退一大步。 他拍了下脑袋,想自己来的时机十分不巧,差点就要耽误了皇上的好事,幸亏他反应快。 要是此时打断武肃帝,怕是要吃上一壶,即刻就得把他打包发往北境军中去了,那他还怎么死皮赖脸地贴着华昌长公主。 不过,这纪小姐的体力非同寻常人啊。 早些时候,督导侍卫已经把围猎的猎物统计出来,纪青梧没少猎获,如果按照人头来算,她应是女子组头名,但卫妃她们总数上更多,暂居第一。 纪青梧围猎之后救了庆云公主,又在悬崖峭壁边折腾一通,换做寻常女子,早就累昏了,现在又接着“操练”起来了。 尉迟连平站在从行伍之人的角度,对纪青梧这个女子的耐力表示赞赏。 一旁站岗的段鸣风,见尉迟连平在大帐门口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一会儿一变,一会儿苦大仇深,一会儿又有几分喜色。 段鸣风走上前道:“皇上已经回了营帐,就在里边,方才还问及大将军是否回来。” 尉迟连平急急地拽着他一道后退,段鸣风不明所以,误以为是有刺客,马上拔出腰上的软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尉迟将军,是有发现有何不对吗?” “嘘!” 尉迟连平食指堵着嘴,示意他噤声不要说话。 而后,神秘地道:“今晚再有人来打搅皇上,小段大人可要拦住了。” 段鸣风不解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本将不会害了小段大人的。” 尉迟连平这话说得含糊,段鸣风眉头一皱,他闻到了被风送过来的血腥气味。 他的目光扫视着尉迟连平,低声道:“大将军是不是受伤了?” “小伤,不打紧。”尉迟连平无所谓地抬了抬右腿。 如果段鸣风没看错的话,这大腿上半部分,有几条抓痕,最深的那条随意用着破布缠住止血。 伤口一看便知,是猛兽利爪所致。 段鸣风猜测地问:“这伤是林中的野兽干的?” 尉迟连平点头,道:“你猜内务府这次围猎准备的头彩是什么?” “豺狼,还是虎豹?” “不是,是头黑瞎子。”尉迟连平接着道:“只是不知怎么从男子围猎区跑到这头来了,小畜生也敢跟爷爷耍横,老子还了他几拳,直接打晕拖回来了。” 原来那些侍卫们抬着的用黑布罩着的东西,竟是只黑熊。 段鸣风心道,这世上,能把和黑熊这种野兽搏斗,说得跟猎野兔野鸡这么轻易,也就属尉迟将军了。 尉迟连平挑挑眉道:“黑熊就在那铁笼里,小段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段鸣风想退回到原位置。 尉迟连平回头看了看帐中,拽着小段大人的胳膊,硬是把人拽走了,非要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猎的那头黑熊。 帐中。 擦完了嘴,烤肉也不烫了。 那盘子又被武肃帝推到纪青梧眼前。 “吃吧。” 纪青梧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大块到嘴中,温度刚刚好。 但她边吃边觉出不对劲儿来,皇帝给她刚擦完嘴,就让她接着吃. 那嘴岂不是白擦了,待会儿还得再擦? 不过眼下还是吃肉重要,等纪青梧吃得心满意足后,甫一抬头,又发现李渝宗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眼前,手中举的托盘放着一套石青色修竹纹镶墨绿宽边的长衣。 武肃帝搁下翻了大半的兵书,站起身来,走到近前。 李渝宗拿眼瞧纪青梧,一直盯着她看。 她不解地回视着。 见她没有理解他的暗示,李渝宗道:“纪小姐,平日皇上身边都宫人侍候更衣的,现在没有宫人随侍在侧,还请您帮老奴个忙。” 这倒是正常,平常的勋贵人家都是要奴婢服侍更衣的,更别论皇帝。 纪青梧吃饱了也休息好了,话没多说,直接走到他身前,动手解开他的白色薄甲,搭到屏风的架子上。 而后,解开那件玄黑无领马蹄袖外袍。 吃饱了就得干活,一块肉都不白吃 第106章 伺候更衣,脱得利落 第106章 伺候更衣,脱得利落 她做这些事,极为得心应手,每颗扣子到了她手中都极为顺滑。 李渝宗在旁边看着,甚至觉得她比昭阳殿的宫人们还要伺候得好,心内惊讶异常,其实她这都是照顾孩子得来的经验。 武肃帝垂眸看着她手中的动作,纤长的手指翻飞几下,一溜的扣子就都解开了。 他回想到了什么。 也是大帐中,也是眼前人,也是解他的铠甲和外袍,那时她虽然手抖腰颤,但动作也极为利索。 武肃帝眼神晦暗不明地道:“你长了一双巧手。” 纪青梧心无旁骛,头也未抬地道:“陛下应该早就知道,先前那条五色缕,臣女就打得极好。” “朕不是在说五色缕,而是在说,你解扣子的本事不赖。” 被他这低沉的声音一提醒,纪青梧也想起上次解他衣服的场景来,她的手颤了颤,因心中有愧,头更低了。 但那时的她如何能再想到,今时今日两人还可以有这样温馨自然的相处时光。 温馨 纪青梧惊讶于自己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此刻,她晃了晃头,想赶紧把这种遐思从脑袋里晃出去。 而后,手中更快把他的外袍除去。 中衣之下的体魄精壮,肩阔腰窄,属于男子的沉香气息和热意扑面而来。 纪青梧心跳微微加快,她很小心地尽量不去碰触他,但指尖还是会不经意划过他的身体。 武肃帝呼吸深重了几分。 她从托盘中拿起那件石青色长衣,举在手中,开始犯了难。 给男子换衣裳,可不像给小孩子穿衣那般,解衣容易,穿衣服对她来说,很有难度。 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他身量太高,肩膀又宽阔,纪青梧刚套上一只袖子,就得从他的身后赶紧绕到另一边。 好不容易披好了外袍,她绕到他的身前,系到最上边的纽扣。 武肃帝恍若未觉,后背直挺挺的,也不肯弯弯腰。 纪青梧小媳妇儿似的跑前跑后,又是举胳膊又是垫脚的,折腾得鼻尖都渗出了汗。 最后拿起那条金镶黄玉的腰带,她的脸色已经红扑扑的了。 可尊贵的皇帝陛下换好衣服,身上清清爽爽,神情轻松自在。 纪青梧围腰带的手忍不住用力一紧。 感受到她手下突然加力,武肃帝终于露出回到帐中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笑道:“纪小姐刚才吃肉没吃饱?怎么力气这般小。” 被他看轻了,纪青梧发狠地一勒,可皇帝忽而绷紧腰腹,她手中的玉带就震得脱了手。 她忙蹲下身去捡,没控制好距离,脑袋撞了他一下。 听见一声低沉的闷哼,还有大口吸气的声音。 武肃帝目光复杂,他还真没说错,她全身上下,只有脑袋最硬。 就连李渝宗这无根之人,都看得胯下一疼。 纪青梧不知刚才撞到了什么东西,又硬又弹的,她还觉得脑袋被硌了一下,不过倒是没那么疼。 她犹犹豫豫地望着他,皇帝却从她手中抽走了腰带,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就系好了。 这么轻易就弄好,还让她来伺候什么。 纪青梧在他身后扁扁嘴,搞得她身上都出了汗。 这时,李渝宗又呈上一个托盘,里边是一套缥碧色撒花烟罗衣衫。 “纪小姐,隔壁帐中已经备好了浴桶,您可以过去先清理一番。” 先伺候好皇帝,才放她去更衣,李渝宗这个人精,真是皇帝的好下属。 纪青梧拿起衣衫,望向又坐回去翻兵书的武肃帝。 他长腿分开坐在案前,姿势僵硬,面色不大好地道:“去吧。” 在帐中的浴桶洗澡,和上次在昭阳殿的浴池没法比较,但也比一般人家的浴房要豪华许多。 外边虽有黑甲卫巡逻和把守,但都是大男人,纪青梧也没敢多泡,用热水沾了沾身子,清洗好头发后,就赶紧出来。 她用棉布把头发擦个半干,一头青丝简单地绾起,换上了那身罗衣,衣衫料子应该是软绸做的,贴在身上很舒服。 就算她手脚麻利,大半个时辰也过去了。 纪青梧刚出帐门口,就听见前边有两人在争执。 月色朦胧,她细细看了几眼。 一袭白色百褶长裙的女子像是华昌长公主,对面高高壮壮,站在阴影中的男人必然是驸马爷。 “长公主专门来看为夫,几日不见就这么想?” 华昌长公主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尉迟连平立马装腔作势地叫了几声:“嘶,哎呀,好疼。” “你皮糙肉厚的,打一下会疼?” “谁说的,本将今天受重伤了,流了很多血,现在虚弱得很。” 华昌长公主听尉迟连平的下属来禀,说他在与猎物缠斗时受了重伤,才急匆匆地公主府赶过来。 一见他的面,就知道被这莽人给骗了。 她来之时,这人活蹦乱跳,还在给皇城司的黑甲卫们炫耀笼子中的黑熊,绘声绘色地讲述他是如何用五拳制“敌”的丰功伟绩。 尉迟连平正得意之际,被人从身后拍了一巴掌。 他刚一回头,就看到了华昌长公主那张眉目挂满寒霜的脸。 尉迟连平立刻就站不稳了,扶着身旁的树,像是下一瞬就要晕过去,声音无比虚弱地道:“长公主,你终于来了。” 黑甲卫们:. 黑旋风李逵非要装病弱的林黛玉是什么感觉,他们体会到了。 黑甲卫一哄而散,有几个崇拜驻防大将军的侍卫,顿时觉得心中英雄的形象坍塌了,难以置信地被同僚拉走。 等其他人都不在了,华昌长公主冷冷道:“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尉迟连平点点头,气息微弱地道:“是你来的太晚了。” 华昌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应该再来晚些,这样你的伤口就长好了,就已经痊愈了。” 尉迟连平自知装不下去,但仍旧靠在树上。 撇嘴道:“长公主这话真叫人受伤,和黑熊缠斗凶险万分,本将心中一直惦记着公主殿下,我死了是小,但要是因此让你成了寡妇,本将于心不忍,这才鼓足了气力,一口气将猛兽制服。” 他的眼睛在夜里发亮:“不过本将今夜可没力气再伺候长公主了。” 只听啪得一声。 旁观的纪青梧:她什么时候有驸马爷的厚脸皮就好了,想借来用用 (求票票啦~~) 第107章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第107章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个时候,尉迟连平还在说浑话。 华昌长公主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她拾起一根树枝。 直接抽在他的大腿上。 这回,尉迟连平的疼可不是装出来的,夜色下黑黢黢的脸都白上了几分,真要靠着树才能站住了。 他的五指抓紧了树皮,咬着牙道:“我们成亲这么久了,本将竟不知道长公主还有这种癖好!” 华昌长公主看他竟敢跟自己叫嚣,还把她比作那种污遭的人。 有些官宦人家有特殊癖好,喜欢在行房时用鞭子和烛火凌虐,这本不是秘密,还有更过分者,掐着脖子折腾死了人也是有的。 华昌长公主真想再抽他一下才解恨。 但是等把树枝拿到眼前,她的手顿住了。 棕黄色的枝条上有几缕鲜红。 这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华昌长公主以为他装作受伤,只是惺惺作态,想要骗取她的同情,没成想他是真的受了严重的伤。 她心中发紧,到底是什么凶险的情况,能让这个武艺高强的大将军到受伤流血的地步。 华昌长公主皱眉,眼睛定定地看着尉迟连平,他最爱穿深色衣袍,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到底哪里受了伤。 而他身上刚凝结的伤口,又被她抽裂了。 尉迟连平靠在树上,竖着眉毛看了她一阵。 当他发现华昌长公主的眼圈都气得发红,他马上就后悔了,他身上这点儿小疼有什么打紧的。 尉迟连平挠挠头,赶紧先低头哄她。 “是为夫不好,骗你说我受重伤了,害你担心,我这就给公主赔礼道歉,你要是还不解气,就再抽几鞭子?” 说完,还不要脸似的主动往她边上凑。 华昌长公主昂起头,绷着下巴,没理会他,转头就往主帐中走。 见她行走的方向是皇帝那处,尉迟连平赶紧伸出胳膊拦她,急急地道:“别去!哎呦我的长公主,你可别这个时候去坏了皇上好事。” 被他拦着腰的华昌长公主,回眸看他,眼中都是冰碴子。 拨开他的手,语气凌厉地道:“为何不能去?坏什么好事?” 尉迟连平难得粗中有细一回,在门口就识破“天机”。 他道:“纪家那五小姐在里边,你说是什么好事,皇上刚把肉吃到嘴,你进去打扰多扫兴。” 刚好站在下风口,把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纪青梧 再让驸马爷说下去,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纪青梧装作刚出来的样子,高声道:“见过长公主,尉迟将军。” 两人望过去,就见到穿着碧色烟罗衫的纪青梧,女子的宽袖随着风轻轻摇摆,散在风中的声音轻柔又温和,她出现在眼前,令人耳目一新。 尉迟连平奇怪道:“这么快就好了?” 看纪青梧的打扮,还有微微濡湿的头发,一看就是进行到事后沐浴的步骤。 这速度,和尉迟连平想象的不太一样。 再看纪青梧露出的皮肤白白净净,行走之间腰腿有力,和方才在帐中娇声呼痛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人。 这就更不该了,难道是她“技高一筹”。 他摸着下巴一脸高深地问:“皇上还在里边?你,嘶!!”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拿着枝条又抽了一下。 当着人家姑娘面前就口无遮拦,华昌长公主眯着眸子威胁道:“闭上你的嘴。” 只是,这回没再抽他的大腿,故意避开了他的伤处。 尉迟连平捂着自己结实挺翘的屁股蛋子,一脸震惊。 除了六岁那年上树掏鸟蛋,被那只记仇的鸟儿连着往他家窗户砸了半个月的鸟屎,因此被他爹抽了一顿,尉迟连平的屁股再也没有遭过难。 眼下打他屁股的人,就算是华昌长公主,他也接受不了! 尉迟连平的脸色青转黑,黑转紫,跟个调色盘似的。 他瞪着眼睛,磨着后槽牙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长公主不懂这个道理?” 见他发怒,华昌长公主也不惧他,道:“我没可摸,是用抽的,你闭嘴不要说话。” 尉迟连平瞠目,大声道:“不让我说话,得堵嘴,你堵我屁股干什么!” “你说话,还不如——” 放屁。 华昌长公主说不出那粗鄙的话,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尉迟连平跟斗鸡似的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带着雪花,一个带着火花。 在一旁围观的纪青梧,站在此处,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一来是,他们拌嘴的引子,是因为她。 二来是,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争执打闹,她在这儿看着,也不好插话,别提多尴尬。 与此相比,她更愿意去见皇帝那张冷脸。 在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她的时候,纪青梧轻声道:“臣女先告退了。” 华昌长公主的怒容还没有收回,对着她说话的神色也带着冰寒,音色冷冷地道:“你先别走!” 纪青梧刚挪走的脚步,又乖乖地移了回来。 她不安地看了看长公主手中染血的树枝子,后背站得更直。 * 主帐内。 这会儿,武肃帝手中正拿着暗卫呈上来的密报。 三川跪在地上,恭敬道:“圣上,经查实,女子围猎区的地上被人涂抹了引诱猛兽发狂的药水,所以那头黑熊才会跑到那里,只是按照行进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卫妃娘娘会先遇到。” 近些日子,因为镇北将军卫廷上的一道折子,卫荔如在后宫复了宠。宫中上下,都道卫妃有个好哥哥,只要卫廷在,她就一直立得住。 见家世背景比不过,就马上有人开始算计要暗害卫妃。 三川接着道:“因为纪小姐通过粪便和脚印,先判断出了野兽的踪迹,才会被庆云公主误打误撞发现了。” 武肃帝搁下密报,长指敲打着桌案,唇角勾起,冷声道:“有人坐不住了。” 上次是罗家,这次又会是哪个簪缨的世家大族。 武肃帝道:“你加派人手,去查是谁动的手脚。” 三川低首领命后,又唰得一下消失。 武肃帝把密报扔进烛火中,眸光明灭不定。 这次之事还是在某些地方超出他的想象。 他不意外有人会针对卫妃。 因为卫荔如本就是自己在后宫中特意立起来的明靶,从她的个性品貌再到家世背景,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求票票啦~ 第108章 谁踢她了? 第108章 谁踢她了? 武肃帝意外的是,有人敢直接行此谋害性命的手段。 若想得到的众人艳羡的高位,就要承受与之相对应的风险,在这凤凰宫,所有人皆是如此。 树大招风,足够引人蠢蠢欲动。 掖庭与前朝牵扯太多,卫妃获得多大的“荣宠”,在背后就要经受多大的妒恨。 只是,大多世家都忌惮卫廷,并不敢做得太过,此外,卫荔如本身就聪敏过人,不会轻易上钩。 看来,这些人还真是被逼急了。 卫荔如这次是运气好,若没有纪青梧和庆云误打误撞,为她挡了一灾,她轻则要受伤,重则就没命。 武肃帝想到此处,嘴角沉了下来。 纪青梧出现,准确识别出了野兽的踪迹,她是这件事最大的变数。 今天庆云堕马坠崖的事儿,换做是卫妃在场,定不会冒险相救,一如上次元珩落水之事,卫妃的选择就是明哲保身。 不过,这也是在宫中能安稳度日,聪明人的做法。 可就连卫妃这样的人,在宫中尚且勉强保全自己。 纪青梧那软绵又心善的性子,若是进了宫,还不得被一群豺狼虎豹给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武肃帝看着跳跃的烛光,捏了捏眉心。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该把纪青梧放哪儿更合适,放在别处,不安心惦记得很,可真要放在身边,反而更挂心。 担忧的是,她没有在宫中自保之力。 一再靠人相护,不是长久之计,他也会累,也会分身乏术,需得她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走到他身边来。 登至高位,就如在山巅,风景虽好但周围皆是云雾,让你看不真切身边人的好坏,需得有一双刺破雾霭的眼睛。 这也是为何,武肃帝对纪青梧那双纯净的眼睛,印象极为深刻的原因。 帝王霸业,表面看是锦绣江山,背后却是累累白骨和重重算计。 枕畔之人,也不尽是可信之人。 纪青梧不够“聪慧”,恰恰是这不“聪慧”,更让人心安。 可她现在心里装着谁都未可知。 但若要强留她在身边。 武肃帝刚想及,就觉得颇为头痛。 若是皇帝的心意被旁人参透,根本不用纪青梧做什么,这凤凰宫就会被妒意掀翻天。 还有太后那处,少不得要搞些小动作。 不仅是宫中,还有这个天下,虎视眈眈的西缙也说不准也会派暗探下手。 现在的相处.也是没有万全应对之策下的办法。 武肃帝眉目冷清下来,就算她心中有人又如何,他早晚要驱逐干净! 等她彻底放下心中之人的这段时日,他还要为之后的事做一番万全的谋划,是以还不急,他还有耐心。 李渝宗从帐外进来,低声道:“陛下,长公主和驸马求见。” 武肃帝倒是不意外长公主会来,道:“宣。” 等华昌长公主几人进到主帐,武肃帝的目光掠过那道青色身影,目光变暖了些。 他抬了抬手道:“不必拘礼,坐吧。” 武肃帝之前翻看的那本兵书已经收了起来,长案上只剩下砚台和笔墨。 帐中还有一个议事的长桌。 纪青梧安静地跟在华昌长公主身边,等她坐下了,就站在长公主的附近。 武肃帝眸底划过明显的不悦,尉迟连平有眼色地道:“纪小姐,你到这边来,和我换换位置。” 纪青梧听话地换到了皇帝身边站着。 武肃帝垂眼看着紫檀桌面,道:“你又闯祸了?” 皇帝的问话,把纪青梧弄得不自信了,她疑虑着回道:“没,没有吧。” “那为什么罚站不坐下,朕看得脖子都酸了。” 纪青梧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他分明看着桌子,哪有看她。 她挪开椅子,轻飘飘地坐下。 华昌长公主面容肃静,语气无波地道:“皇上,我听说今日狩猎的野兽,跑到女子围猎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尉迟连平惊异地看着她。 长公主一向不问政事,更贴切的说法是,她就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她今天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就算是再好奇,也不该这么直白的问皇上。 皇帝望她一眼,道:“朕已派尉迟将军去解决。” 言下之意,是不想跟她多言,她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回去问驸马。 华昌长公主却神情凛然道:“拙夫即日就要出征北境,他性子鲁莽,和猛兽相斗的这种类似的危险之事,皇上是不是就不要再让他掺和了。” 敢教皇帝如何行事? 尉迟连平在桌下,踢了踢华昌长公主的脚。 想让她不要再乱说话,否则陛下怪罪起来,她是亲姐不会怎么样,皇上迁怒于他,马上把自己发配到北境军营可怎么办。 华昌长公主面不改色。 可纪青梧的一双眸子忽然瞪圆了。 她感觉脚面一疼。 谁踢她了?! 是对面的驸马爷,还是华昌长公主,还是左边的皇帝? 纪青梧思来想去,觉得武肃帝最可疑,毕竟只有他爱这么作弄她。 她瞟了左侧之人一眼。 眸光流转之间带着的嗔怪之色,武肃帝被她看得眉头一挑,要起来的脾气,却因这一眼,硬生生给压了下来。 虽然尉迟连平不知道自己踢错了人,但是殊途同归,收到的效果还是差不多的。 皇帝没有怪罪,神色如常,尉迟连平呼了口气,还好还好,今晚不用收拾行囊了。 帐中气氛有些凝滞。 李渝宗机灵地从木盒中拿出一套应时令的青花五彩花卉纹杯,六月正是荷花,他取出几只摆在桌上,先给皇上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雾气飘飘。 武肃帝的手指搭在茶碗上,语气还算和气地道:“皇姐,你这是专程来为尉迟将军抱不平?” 华昌长公主想到尉迟连平大腿上的伤口,心里就有口气堵着。 她道:“皇上,御前可用的人才济济,不必非要拙夫前去才行,况且他即日就要前往北境,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上阵更加凶险,皇上曾在战场厮杀,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才对。” 尉迟连平心内直呼怪哉,华昌长公主怎么回事儿,今个是特地来教育皇帝的? 武肃帝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她这个亲姐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要屡次忤逆皇上。 他桌子底下的脚又一伸。 纪青梧:.到底是谁?! * 花在杯中,月在杯中,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这般好时节,愿得年年,与诸位常见~ 宝贝们中秋快乐! 第109章 说正事之时,皇帝却在调情 第109章 说正事之时,皇帝却在调情 与此同时,纪青梧身子一抖。 无辜的她,又挨了一脚。 那人这次用的劲儿更大。 她眼睛瞪得锃亮,乌溜溜的眼珠来回转悠,看向武肃帝和驸马爷。 纪青梧在分辨,到底是谁不怀好意地在踢她。 怎么跟有节拍似的,长公主一说完话,那人就踢她一下。 纪青梧略带犹疑的眼神,落在皇帝眼中,像是她被长公主的话说动,在对他进行无声的谴责。 武肃帝的神色冷了下来。 纪青梧其实连华昌长公主的话都没听全,她一心回想着那脚是何方位而来…… 这次,经过她缜密的推断,她品出来了,这脚是从对面来的。 她瞪了尉迟连平一眼,只是驸马爷一双眼睛都长在长公主身上,他没有接收到。 但是,正好被华昌长公主捕捉到她不满的眼神,她开口道:“纪小姐,可是对我说的话有意见?” 纪青梧抿唇,赶紧摇头,她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皇家姐弟两个冷脸的模样,真是相像。只不过,华昌长公主的冷气是浮于表面的,只萦绕在她身上。 而武肃帝的冷,是沉下去的,周围的空气都要被凝结。 不知怎么的,纪青梧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可能刚才在帐外站着的时候,头发半干,有点儿着凉。 见她可怜地吸了吸鼻子,鼻头都有些红了,武肃帝把他桌前的那杯热茶推了过来。 纪青梧也没推拒,把茶杯捧在玉白的手心中,低头乖顺地喝了一口。 肚子里进到一股暖流,纪青梧舒服地勾起唇角,见此,皇帝的神色也稍缓。 华昌长公主表情变了几变。 递茶水这事儿,没伺候过人的皇帝做得分外顺手,可纪家那姑娘,竟也接受得自然而然,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她是万万不会信。 可自己在这里说正事,皇帝却在调情?! 只是要调情,也得先有情。 华昌长公主起了这个念头,心头一惊,没有人情味儿的武肃帝,何时也是有情之人了。 紧接着,她皱紧眉头,发现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自己。 她性格和这个胞弟相似,她现在的行为何尝不是性情大变,她竟开始为这莽夫打抱不平,冒着大不韪和皇帝较劲。 华昌长公主兀自心神震动着。 尉迟连平觉得纪家姑娘真是个福星,打个喷嚏,这两位脸色都不冷了。 他趁势活跃气氛道:“这是伤吗?这是男人的军功章,旁人想被黑熊挠几爪子,还没那个福分。” 纪青梧也回过味儿来,想着驸马踢她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她也跟着劝说几句。 她附和道:“国之昌盛都是要舍小家为大家,将军的军功章,也有长公主的一半。” 尉迟连平止不住点头,此女甚好,言之有理,也就比他方才所说的话,差上那么一点点吧。 帐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李渝宗也松口气,适时地上前道:“陛下,御膳已经备好。” 武肃帝道:“传膳。” 几个小太监一溜烟进来。 他们先把金质碗碟摆在饭桌上,就连羹匙也是汉玉镶嵌紫檀银的。 六个食盒打开,一共有十几道精致的膳食。 每上一道菜,纪青梧都瞪眼往桌上瞧,然后在心里同步说道,她没吃过。 有盖的银热锅中盛着海参烩猪筋和文思豆腐羹,盘子里装着挂炉走油鸡、鹅肫掌羹、鹿筋鹿肉、竹节卷小馒头,还有四道珐琅碟小菜。 怪不得皇帝先前不吃炙肉,御膳和这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纪青梧洗了个澡,觉着肚子好像又空了些,还是可以再塞下一点儿的。 李渝宗又拿出已经在炭火上温好的玉泉酒,却塞到了她手中,做完这些,他就领着小太监们退到一边。 这回不用问,纪青梧懂李公公的意思,伺候完穿衣,她还得伺候皇帝喝酒。 不过刚才武肃帝给了她一杯热茶,她还他一杯温酒,也没什么不对。 她在青花杯中斟满酒液,素白的手腕,还有玉色的手指,映照着那杯泛黄的酒液,都更香醇了。 纪青梧轻声道:“陛下。” 武肃帝接过青花杯,带着薄茧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 明明两个人做过的事情,远不只是摸个小手,可当着华昌长公主和尉迟连平的面,纪青梧就心绪不稳。 越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和皇帝有什么,她就越紧绷,本来就是敬个酒的事儿,可她被他蹭下手腕,整只手就剧烈抖了一下,那酒就抖到了皇帝的手背上。 武肃帝倒是没生气,眸底掠过笑意。 “朕又不吃人,抖什么?” 纪青梧将功补过,拿起餐碟旁的巾帕,递给他,可他却未接,朝着她扬了扬眉。 谁让人家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她深吸一口气。 在长公主夫妻二人的盯视下,纪青梧脸色酡红地拿起巾子给他净手,就像手里捧着烫手山芋一样,擦干净了就赶紧放下,差点儿没把巾子甩到皇帝脸上。 武肃帝没追究,他第一个起筷,其他人才敢动。 这顿饭,纪青梧先前就吃大半饱了,也就喝了几口汤,用了几口自己想吃的小菜。 席间,华昌长公主见她饭量很小,以为是被皇帝和她刚才的对峙惊吓到了。 长公主用公筷,专门给她夹了一个翡翠白玉卷,纪青梧受宠若惊看着碗中的一抹绿色。 皇帝也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华昌长公主用着冷淡的声音,说着关怀的话语。 “纪小姐,多吃点儿,你这身板瞧着太瘦弱,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尉迟连平碗里的鹿筋顿时不香了,口中发酸,他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长公主从没有给他夹过菜。 他斜眼看着纪青梧,吃味地道:“长公主说得太对了,手抖的毛病可能是饿的,你吃吧,可千万别饿出个好歹来。” 话音刚落,尉迟连平忽觉胳膊肘处一痛,麻穴被人点中。 筷子拿不稳,哗啦掉在地上。 刚说完别人手抖,自己就丢了大丑的尉迟大将军: 武肃帝道:“再给将军添碗饭,他也饿的手抖。” 李渝宗笑呵呵地捡起筷子,又递过来一双新的,装作奇怪地道:“尉迟将军都用了三碗饭了,应该不是饿的手抖吧。” 纪青梧抿唇笑了笑,而后把那翡翠卷,故意嚼得咯吱咯吱响。 纪青梧:真香真好吃,一想到是仙气飘飘的长公主亲手给夹的,就更香了~ 尉迟连平:饭局散了你别走! 某帝:连夜打包发往北境军营警告 * 求票票啦 第110章 心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110章 心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尉迟连平心中不忿,没有别人给夹,他难道就吃不到了吗? 他刚出筷子,武肃帝使了个眼神。 李渝宗就忙把这道翡翠卷换到了纪青梧手边的位置。 尉迟连平的筷子夹了个空,他再次推翻之前对这个纪姑娘的评价,吃个菜得别人给夹,菜盘子还得别人给端,此女,甚为娇气。 但他没细想,为何纪青梧可以使得大内总管亲自侍候换菜。 等几人用完膳。 李渝宗把勤政殿的一堆折子捧了过来,都摞在大帐的书案上。 纪青梧看着那半人高的奏折,都替皇帝觉得消化不良,这几人没敢打搅武肃帝处理政事,静静地退了出去。 夜色更深。 纪青梧回到一旁的营帐休息,她刚躺下来,门口就响起一人的敲门声。 却是华昌长公主撩开门帘进来。 纪青梧讶异道:“长公主殿下?” “看你的营帐的灯还亮着,我找你还有点儿事,方才人多不方便说。”华昌长公主接着道:“你不用起来,我坐在这儿跟你说就可以。” 但哪有让长公主坐着,她躺着的道理。 纪青梧坐起身来,披好外袍下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试探道:“长公主,可是最近身体有了什么不舒服?” 华昌长公主摇摇头:“没有异常,我过来就是想请你来给我诊脉,看看是不是我的身体有问题。” 她心中叹气,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不对劲儿。 华昌长公主每日都服用纪青梧给她的养身丸子,这些日子也纵着尉迟连平胡闹,她眼下的黑眼圈都重了,珍珠粉敷了很多才挽救一二。 可她都这么努力了,月事还是准时来到。 华昌长公主有苦说不出,就算不在此处见到纪青梧,过几日也会寻个由头,与她见上一见。 “纪小姐,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纪青梧想找一块锦帕,搭在长公主的腕上,可帐中没有这种女儿家的贴身物事儿。 华昌长公主不愿和外人碰触,但事出从急,她低眸看着纪青梧白嫩不涂蔻丹的手指尖,心想,也不是不能接受被这样干净美好的手指碰触。 她道:“直接诊吧。” 纪青梧神情微讶,发现华昌长公主与她第一次相见时有了很大不同,虽然容色依旧还是仙姿瑰逸,但多了活人的气儿,眉眼愈发生动,也没有那般不近人情了。 她垂着长睫,温热的手指搭上长公主的手腕,神色宁静安然。 华昌长公主放缓了呼吸,等着她的诊断。 半柱香的时间,纪青梧收回手,微微眯了眯眸子。 看她表情不太对,“是不是……”华昌长公主犹豫地开口道:“是不是过犹不及,太勤快了反而伤了根本?” 纪青梧摇摇头:“不是,殿下别担心,您的身体一切都好。” 给华昌长公主的养身丸子,都是她亲手调制的,不会有问题,刚才的脉象也显示,长公主的底子也比之前更好,气血通畅又充足。 这滋养的土地足够肥沃,问题就出在了…… 耕地的牛身上。 纪青梧皱眉道:“殿下,驸马爷可有出现什么不对?” 华昌长公主凝神问道:“你说的是何种不对?” 纪青梧想了想,委婉道:“比如说,力不从心?” 华昌长公主果断地摇头,尉迟连平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每次办这事儿可不要太从心。 纪青梧道:“可否让我给尉迟将军诊个脉?” 华昌长公主也正有此意。 纪青梧又道:“就说,尉迟将军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置,这边没有医女,长公主来请我帮忙。” 经过几次的接触,她也多少了解尉迟连平的性格,若是直接说缘由,他少不了要口无遮拦的说上几句。 这处不是长公主府,有这么多外人在,若是被旁人听见,总归不太好。 而且,如果问题真的出现在驸马爷身上,那就更加不能让他知道,她过去的真正意图。 另一头,尉迟连平在帐中冲了个澡,出来就发现长公主不见了。 他正怄气地坐在桌边,臭着一张脸。 侍卫进来时,快被他的脸色吓破胆,结结巴巴道:“尉,尉迟将军,长公主托人传话来,她请了纪五姑娘给您诊治伤口,现在马上就要过来了,请您收拾整理一番。” 尉迟连平立马喜笑颜开,看这侍卫顺眼多了。 笑道:“是这事儿啊,本将知道了,下去吧。” 他就知道,冰块子早晚有捂热的一天。 尉迟连平越想越高兴,后知后觉地发现,今个儿华昌长公主还为了他,公然和皇帝叫板。 想到激动处,尉迟连平再也坐不住,他不想等纪青梧她们过来,直接就推开帘帐冲了出去。 纪青梧刚穿戴齐整,打算出门,帐子外边就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两人望向那道高壮结实的身影。 尉迟连平知道女子帐中不能随意进入,就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来。 高声道:“咳咳!本将不过是被小熊崽子挠了几下,但是我家公主就心疼我受伤,心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趁我不在的时候,特地来找纪姑娘给我医治伤,多有打搅!都是本将的不是!” 尉迟连平在门口一字一顿地大声道:“本将来带长公主回营帐中去!” 这声音雄厚有穿透力,不夸张的说,方圆百米都能听得清楚。 失眠的段鸣风刚有了睡意,瞬间清醒,脸上爬满阴鸷。 巡逻中的黑甲卫们:…… 不是传言长公主和大将军是貌合神离,夫妻感情不好吗?怎么大晚上的还这般腻歪。 帐内,纪青梧忍不住挑起嘴角。 在接触到华昌长公主恼火的眼神时,嘴角又落了下来。 她眼中带着笑意,不管如何,两人之间的感情确实是越来越好,看来上次纪长霖的事,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远在南楚吃沙土的长兄,纪青梧轻叹口气。 见里边没有声音,尉迟连平高声道:“纪姑娘,本将身体无碍,长夜漫漫,你无心睡眠,可别耽误我们夫妻二人睡觉。” 被指责耽误他们夫妻睡觉的纪青梧,沉默了一瞬。 才道:“长公主殿下快请驸马爷先进来吧,再等一会儿,全营的人怕是都睡不着了。” 挑灯批折子的皇帝,听到动静,表示:朕还没睡,都别睡了! (求票票啦,今天是白日梦想家活动最后一天,请宝儿们记得给本书投一票~~感谢) 第111章 子嗣不利?夜闯营帐 第111章 子嗣不利?夜闯营帐 华昌长公主自觉对这莽夫的忍耐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换作以往,她手里的茶杯早就砸到了帐子外,还能容他诸多放肆。 可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也发现这人的长处,他不仅胸膛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对她总是笑脸相迎,夜里有个结实的肩膀靠着,她连睡眠都好了不少。 虽说大多半时间都是累得昏昏欲睡,但不得不说,改善夫妻感情的方式,就是同床共枕,讲些两人的私密话,做些恩爱的缠绵事。 比说得再多,都来的直接热烈。 尉迟连平听里边没动静,不会睡着了吧?他疑问道:“纪姑娘?” 纪青梧连忙应声,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她走到帐门前,道:“尉迟将军,您进来吧。” 尉迟连平进来,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华昌长公主,握紧手中的白瓷茶杯,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就他这通叫嚷,得亏林中的鸟不会说话。 不然明天全城都得知晓她心疼他,心疼得半夜睡不着!还着急回去睡觉! 华昌长公主皱眉,语气不善道:“我不是派侍卫说我们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尉迟连平心情大好,长公主如何冷脸,他都觉得心中高兴。 他笑着道:“外边夜凉,还是我过来更好,况且回去的路上黑,我陪着长公主一块儿。” 夜已深,纪青梧也觉得两人留在她这里太久不好,别真耽误人家夫妻睡觉。 她道:“既然将军冒夜前来,还是让我先看看将军的伤口,伤在何处?” 看伤?尉迟连平难得有些尴尬。 因他这抓伤在大腿处,怎么也不好给人家姑娘看。 再说,要是被皇帝知道 适才在饭桌上,谁人能隔空出手点他胳膊肘的麻穴,还不被他察觉,尉迟连平心中早有答案。 绝对就是皇帝做的。 尉迟连平不过就是在用膳时多说了纪五姑娘几句,武肃帝就如此做派。 纪青梧要是真给他治疗腿伤,看了他大腿,他这大腿就不用治了,治了也白治,估计得被砍了。 华昌长公主眸光一变,她也忘了这茬儿,这伤口位置不太对。不过这样正好,她的本意也不是在此。 于是,华昌长公主轻咳一声道:“纪小姐,先请你给他把个脉,看看有没有伤到内里。” 尉迟连平眼睛亮的惊人,他立刻坐下,现在长公主说什么,他都愿意听,就算让他再去猎十头黑熊,他都有干劲儿。 隔着驸马爷的袖子,纪青梧诊了一会儿,眉心就跳了跳。 她看着驸马爷刚硬的侧脸,眸中闪烁着不解和错愕。 少顷,纪青梧撤回手后,没有提及脉象的不对之处,却只是道:“将军的伤应该只是在表面,没有伤到气血,涂点外用的药粉,及时清理创口就够了。” 尉迟连平扯平袖口,不以为意地道:“不用那么麻烦,本将冲洗过了,都是小伤,根本没什么事儿。” 华昌长公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的大腿处。 可他平日最爱穿黑衣,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他身上还带着水汽,确是沐浴过了,这伤沾了水也无碍,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华昌长公主无情地道:“既是没事,那你就回吧。” 尉迟连平:…… 也不能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差点儿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怎么能没事儿! 尉迟连平立马改口,眉毛皱得死紧。 “有事,有大事儿!洗澡水都被我的血染红了,长公主快随我回去一道看看。” 纪青梧看他说话有力,能跑能跳的,就不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但华昌长公主想到抽他的那一枝条的血,关心则乱,竟真的被他夸张的说法给唬住。 她被尉迟连平连哄带骗地给带回去了。 他们临走前,纪青梧细致地告知了华昌长公主清理伤口的办法。 还低声耳语了一句话。 纪青梧目送两人出门。 只见人高马大的驸马爷,一副腿脚不利索,需要人扶的虚弱模样,非要佝偻强壮的身板,靠在身材纤细的长公主身上。 两人身影消失后,纪青梧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 就在今夜之前,她曾以为,尉迟连平对待华昌长公主的心,比小孩子的心还直白好懂。 但是 这脉象,可不如驸马爷表现出来的那样,她着实看出了异常。 纪青梧回到榻上,外衣也还穿着,她留下了一盏灯。 因为她刚刚在华昌长公主耳边说的那句,就是请长公主今夜寻到空时,过来一趟。 驸马爷的脉象不对,对子嗣不利,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还是要尽早提醒长公主。 夜里寒凉。 营帐到底不比房间,这榻上也冰凉凉的,纪青梧只能把身下躺着的地儿焐热,不敢轻易挪动。 一条薄毯子,根本不够御寒的,纪青梧把能裹在身上的都盖上,这下才勉为其难地不觉得冷。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有人拉开帐子的门。 长公主这么快就来了? 纪青梧身体未动,只抬头去看。 武肃帝已回身把帐门关好,看到纪青梧的样子后,眸底闪过笑意。 她把自己缠得像一只蚕宝宝,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黑亮的眼珠瞪圆了,直盯着他瞧。 “陛下?”她惊讶地道。 要不是手抽不出来,纪青梧都想揉揉眼睛了。 шшш⊙an⊙¢o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那半人高的奏折就批完了,她心想,他就算不当皇帝,做别的行当,也一定会做出一番伟业。 灯影幢幢,武肃帝的脸有一半在阴影中,可眼角眉梢的神色柔和至极。 看她眸中还带着惊喜,他嗓音清冽地道:“不是刚见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认得朕了?” 纪青梧想坐起身来,但身上的毯子和单子层层迭迭地裹着,她越是挣动越缠得紧。 她费力地坐起身,刚抽出了一只胳膊,武肃帝就走上前,握住她伸出的白皙的手。 男子指骨硬朗,但带着干热,暖融的温度直接从他的掌心,汇入她的身体。 感受一片寒凉中的唯一热源,就连他周遭的空气好像都热了不少。 纪青梧可真想从他的胳膊爬上去,然后抱住不撒手。 武肃帝:心动不如行动 第112章 谁勾他了,撒娇做坏事 第112章 谁勾他了,撒娇做坏事 武肃帝掌心握住的柔夷细滑,手感沁凉,感受到她的皮肤比平时还要凉,他不由得攥紧了。 沉下声音道:“手这么凉,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一门心思想着照顾别人。” 定是驸马爷在帐外大喊的话,也被皇帝听见,知道长公主请她为尉迟将军治伤,所以才会这样说。 纪青梧不想把和华昌长公主之间的事情告知第三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她眼珠转了转,道:“我也不是白照顾的,我好奇那头野兽到底有多凶猛,连尉迟将军这样勇武之人都受了伤,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伤口也能猜出当时的概况。” 武肃帝道:“好奇?为何不来问朕。” 这岂是她可以问的? 她可是记得华昌长公主问及此事,被皇帝冷脸回怼。 纪青梧的确好奇,因为她明显感觉到这件事儿背后埋着什么,那头黑熊被引过来,是意外凑巧,还是为了加害谁 她的推测,极大概率是女子围猎组的这些人,但她不确定,到底是针对谁而来。 纪青梧按下心中的疑虑,因为她懂得,有时候知道的多,不是好事,尤其是这些秘辛。 武肃帝见她垂下眸子,不再吭声,她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看来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之处,而是不想掺和进来,他也没有逼她继续问。 武肃帝的视线下落,看她把自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道:“既然冷,怎么不多加条被子?” 纪青梧解释着:“陛下有所不知,这营地的士兵在夏季都是不盖被子的,他们只搜罗到一床被子,还有一条薄毯。” 这些满是大男人的地方,根本没料到会有女子来,没准备那么多寝具,也是正常。 武肃帝皱眉道:“再有此事,就去找李渝宗。” 李渝宗是内务府总管,直接听命于皇帝,就连太后都要给几分面子,她如何能使唤的动。再者说,李公公陪侍在皇帝身侧,找他,和找皇帝也没什么区别。 纪青梧道:“陛下说得轻松,李公公怎是我可以指使的人。” 武肃帝行事就没有瞒着李渝宗。 这是打小跟在他身边的内侍,虽平时聒噪了些,但忠心耿耿,估计也早就琢磨出了纪青梧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现在,就连尉迟连平这样的粗汉都察觉到了。 偏生眼前的人,还没有自觉。 纪青梧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了鼻音,说话的语调娇憨,像是在撒娇。 “陛下就不怕我找李公公,让他帮我做坏事。” 武肃帝逗她道:“阿梧还会做坏事儿了?” 这话说的,她好像是个不知事的小猫儿狗儿,她就不能有坏心思了。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豪迈地道:“陛下要是早跟我如此说,我就让李公公把陛下的被子都搬过来,全盖在我身上。” 做个坏事,也不过就是抢他的被子。 武肃帝听得直摇头。 他忽然伸手,捂着她微凉的嘴唇。 不能张嘴说话,纪青梧才感觉有点儿呼吸不畅,鼻子好像堵住了。 她努力吸了几下鼻子,唇瓣也跟着动了动,轻轻柔柔地碰过他的手心。 武肃帝声音沉了很多:“染上风寒了,还勾朕?” 她做什么了,就勾他了…… 还有,谁染风寒了? 她眼眸水润,鼻尖泛红地诧异道:“风寒?不可能,我这几年都没有生病过。” 他也是听她多说了几句话,她的尾音闷闷的,才察觉她是着凉感冒。 武肃帝的掌心略一使力,纪青梧就被他按倒在榻上。 他的手摸向她的额头,也是微微凉,并没有发热。 “连自己身体不舒服,都察觉不出来,你是怎么做医者的。” 话虽带着指责,但武肃帝的神情却温和如水,显然他对着病号有着更大的包容心。 纪青梧仰躺着看着皇帝的俊颜,难不成自己真的生病了? 她确实浑身发冷,捂得再紧,都觉着四处冒风。 她一开始怀疑是草原夜里突然大降温,再接着,是怀疑这厚实的营帐漏风。 但就是没有丝毫怀疑过,自己是感上了风寒。 她的体质经过调理,加上生子系统可以兑换防身技的原因,她比一般女子的气力都足,气血也丰盈,自打她去到南楚国,就没有再生过病。 只是,她今天可谓是惊心动魄,又是堕马坠崖,又是极限跑马,心理和生理经历了双重磨难和挑战。 回来后,洗个热水澡也是匆匆沾水,头发未干就出来,还因驸马爷的话,在风中凌乱了一阵儿。 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在用膳时,打喷嚏就是提示,她还以为是被武肃帝和长公主的气场给冰到了。 纪青梧拿下他放在额间的手,晃了晃道:“陛下,我就是有点儿冷,没别的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你就这么睡下?” 武肃帝手指挑起这张薄薄的毯子。 她扯过他手中的毯子,围紧在身上道:“这毯子也是可以暖一暖的。” “不是说还有一床被子,怎么没有拿过来?” 纪青梧瓮声瓮气地道:“我怎么好和华昌长公主抢被子。” 看她娇气怕冷,但硬要装作大方的样子,武肃帝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肉。 他道:“长公主能冻得到吗?人家可比你孤零零抱着毯子的,要暖多了。” 被子和毯子的差距,也没这么大吧. 纪青梧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思。 华昌长公主和驸马爷同寝,夜里就算冷,也有热乎乎的男人在,就像天然的火炉一样。 想到此处,纪青梧顿时萎靡了,这么看来,还是她比较惨。 她吸着鼻子,遗憾道:“早知道我就争取一下被子了。” 武肃帝看她,道:“朕再给你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想要什么?” 纪青梧打量着他的神色,不像作假,她大胆道:“我这就去找长公主要被子?” 武肃帝摇摇头:“不过就是一床普通的被子。” 那她就去寻不普通的被子。 纪青梧眼睛亮晶晶地道:“我去找李公公,抢陛下的被子?” 给皇帝准备的被褥,一定又香又软又蓬松。 武肃帝好笑地摇头:“你就这么点儿出息。” 纪青梧眨巴着眼睛:“那我还能选什么?” 纪青梧(疑惑):选火盆?选汤婆子?选驱寒的姜汤? 直到某人开始脱掉外袍 纪青梧(猛拍脑袋):选陛下的外衣! 武肃帝(微笑):选衣服就够了?朕还不如衣服? * 求票票啦~ 113.第113章 第113章 武肃帝挑眉道:“朕给阿梧暖被窝,要不要选这个?” 听着他的话,纪青梧的脸腾得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这确实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办法。 不是她想不到,而是不敢想,试问全天下,谁人敢让皇帝来暖被窝,九族不想要了么。 不过听起来,着实比前两条有诱惑力多了。 被子再怎么暖和也是死物,不会自己发热,也没有人体的温度高。 最重要的是皇帝习武,身体的热意比普通男子更甚,他先前只是一只手探了过来,她就觉着身上暖了不少。 纪青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像是心痒痒地想答应,又像是不好意思接受准备拒绝,话到了嘴边,她咬着唇万分纠结。 武肃帝眼神温暖和煦地道:“想要什么,自己说。” 之前在草原上,纪青梧敢说出惊人的索吻之语,是因为她刚经历过在天地旷远之处纵马狂奔,心神激动。 而且他们那般亲密,让她有种错觉,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平常人家的贵公子,她冲昏了头,才会如此大胆妄为。 入宫不是纪青梧所愿,可心内思思绕绕的情绪却压不住,总是会跑出来,扰乱她的神志。 武肃帝不意外她会如此。 他的动作干脆,直接把她身前的毯子等物除去,三两下就将她剥出来。 过程中,纪青梧抱紧双臂,冷得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正好能看到他低着的脸,还是那副仪范清泠,风神轩举的模样。 可眉目之间,寒凉早已消散,上挑的眼尾带着柔和。 当他的目光望过来之时,纪青梧紧忙移开,不敢再看他,撇开的脸上不期然地染上一层羞红,指尖也在无意识间抠着衣衫袖口。 忽然,纪青梧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了,她的惊呼还未喊出口,就又回到了榻上。 床榻上,不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而是变成了姿势亲昵的两人。 武肃帝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先是把她整个打横抱起来,而后长臂垫在她的脑后,搂着她一块躺了下来。 纪青梧依偎在他怀中,眼眸中短暂地露出茫然之色。 突然被抱起,又换了个姿势,她的头更晕了,但鼻子却意外地通畅不少。 武肃帝手臂收紧,把她抱了个满怀,又把薄毯盖在她身上。 很快,纪青梧就不觉得冷了。 身前和男子精壮身躯接触的部分,隔着几层衣料传来热意,他紧实的胸口甚至还有越来越烫之感。 武肃帝发现两人腰下还有间隙,他的长腿一勾,纪青梧就完完全全和他相贴,她可以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是热腾腾的,和女子微凉的体质不同。 她忽而想到,怪不得有传说讲,妖精专门吸食男人的阳气修炼神功。 要是武肃帝出现在野外有妖物的林子之中,怕是要被妖精们团团围住。 阳气可真是个好东西,想吸 纪青梧脑子昏昏沉沉,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蹙眉,果然是染上风寒了,鼻子已失灵,他身上的沉香味道,自己都嗅不到了,这样还能吸进阳气来吗。 武肃帝以为她着凉身体不舒服,手掌心暗暗运着内力,抚上她的脊背,温声道:“合上眼睛,等睡醒了,病就好了。” 后背传来的感觉,好像有了些不同。 这种澎湃的热,可以侵入四肢百骸,热得熨帖又舒服。 纪青梧好像置身于温暖的香汤之中。 没多大一会儿,她的眼皮就开始睁不开,睡了过去。 纪青梧做了一个梦。 梦中没有美好欢愉,而是忙于奔命。 整夜,她都在被一头会喷火球的巨大野兽追逐着。 可她梦中也生了病,腿脚软绵使不上力,每挪蹭一步,那头野兽就要紧紧地追靠过来。 但是威猛的野兽也没有吃了她,只是用滚烫的爪子逗弄她,这里戳一戳,那里又揉一揉,它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儿。 她热得全身都出了汗,想推开野兽,但却被按住了挣动的手脚,还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烧火棍,又硬又烫手。 纪青梧哪里愿意碰那东西,想甩开手腕,指甲划到了什么黏.腻之物,激得那头野兽发狂,露出了真面目,彻底变成了一头红着眼睛的凶兽。 在睡梦中的纪青梧察觉到危险,她弓着身体想逃跑。 但却被这可恶的野兽从陆地掳到了海上去,一晚上她都觉得浮浮沉沉的。 等纪青梧再醒来时,榻上就只剩下自己。 以及两床厚实软和的被子,正压在她身上,掖被角的人很仔细,被子盖得密不透风,只有她的脑袋还露在外边。 关于昨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抱着皇帝的腰,把脸埋进他胸口,心中安宁地沉沉睡去。 可梦里却是相反的,纪青梧回想着她做的梦。 难不成是她昨日被猛兽吓了一跳,还有被这厚被子压的,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睁着眼睛看着床边栏杆,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梦. 触感还这么清晰,她狐疑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手心依旧干净莹洁,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但那种滚烫烙人的感觉,好像真实存在过。 纪青梧垂眸看了许久。 她抿抿唇,半响后,她把手举到鼻尖,皱眉嗅了嗅,也没留下什么怪味道。 那看来真的是梦了。 不管如何,纪青梧昨晚休息得很好,发了一身的汗,身体舒爽不少,鼻子也不塞了。 她没再没多想,起床梳洗一番后,又恢复了往常生机。 桌上还放了一套崭新的天青色骑射服,纪青梧拿起来展开,仔细看了看,用料名贵,却没什么繁复的花纹。 等她换上后,才发现,和之前那套深红色的式样很不一样。 她的腰间宽松了许多,女子妖娆的身段被完全遮掩住,穿上后显得清爽潇洒。 纪青梧不挑衣服,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她利索地换好后走到门口,忽而想起她和长公主还“有约”。 她后背一顿,不知长公主半夜前来的时候,是不是正好撞见了皇帝在,而她正在睡着。 纪青梧装作镇定的样子,走出帐外,问向门口的侍卫:“昨夜可有人来过帐中?” 侍卫坚定地摇头道:“没有!您放心,属下什么人都没有瞧见!” 纪青梧: 侍卫:问就是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 纪青梧:你敢说,我可不敢信…… 114.第114章 最终胜者,卫妃还是纪青梧? 第114章 最终胜者,卫妃还是纪青梧? 纪青梧僵硬地点点头,就走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皇帝叮嘱过什么,她就算问也问不出来。 不过,半夜里,华昌长公主确实没有寻到机会来找纪青梧。 晚上回去,她就按照纪青梧给的方法,给尉迟连平清理伤口。 他身上的伤口有四道,其中一道很深,又被她用枝条抽了一下,周围的皮肉都发白,看着分外严重。 这处不像长公主府,有下人伺候着,她一时心软帮他上药包扎,可却被这莽汉硬是找借口,说她辛劳,要好好酬谢她。 谢着谢着,就激动难耐地把她缠到床榻之上。 华昌长公主怕他的伤口再裂开,又因为之前抽他那一下,心有愧疚。 尉迟连平察觉她反抗的力气弱了很多,利用了她的这点儿歉意。 没条件做饭,但偏要硬吃。 尉迟连平也算小饱了一回。 但代价就是伤口崩裂,血都染到了华昌长公主雪白的寝衣上,而后,他就被毫不留情地撵出了营帐。 尉迟连平不得已,敲响了刚睡下没多久的皇城使司段鸣风的帐门,与他挤着睡了后半夜。 小段大人被迫睁眼到天明。 而皇帝在天还没亮之时,就先回了宫中的勤政殿,发了一道密旨到北境军中。 这一晚上,睡得最好的,就属纪青梧了。 华昌长公主一大早就起来了,因她惦记着纪青梧与自己耳语的话。 可当她来到纪青梧的帐门口,却见到李渝宗在门口立着。 内务府总管亲自守在门边,那里边有谁在,不言而喻。 华昌长公主原地踱步,叹了口气,她昨日不清醒顶撞皇帝,今早可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心想着等白日里,寻到机会,再和纪青梧见面也不迟,她本就困倦,又折返回去补上一觉。 * 骑射大典的第二日,是射箭比赛。 昨日的围猎是考察团队合作能力,今天就是个人赛,男子和女子的比赛分开,因参加的女子数量少,所以率先进行。 在高台上,武肃帝落座后,他瞟了一眼下首的桌案,空了三张。 李渝宗对着侧边站着的宫人挥了下手,太后身边的石溪姑姑,立刻躬身上前,跪地回禀。 “陛下,昨夜庆云公主因为着凉病倒了,太后娘娘在慈宁宫照顾着,今日就不过来观赛了。” 这只是拿到台面上来的说法。 实事却是,庆云公主在悬崖边跪到昏厥。 抬回慈宁宫的时候,衣衫沾着粪便不说,脸色也被冻得惨白,嘴唇干裂发青,高烧的直翻白眼,感觉小命马上就要没了。 这可把太后吓得不轻,一边照顾着,一边诵经祷告。 可庆云公主发生被皇帝罚跪这样的大事,慈宁宫这边竟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风声。 足以见得,圣上不想让人知道的消息,就不会传出去。 听完宫人的禀报,武肃帝反应平平。 他早就得知了庆云的身体情况。 侍卫一早来报,庆云公主吹了一晚冷风,已经高烧惊颤,在悬崖边跪晕了过去,他这才下令允了庆云解除跪罚,侍卫们送了公主回去。 不折腾掉她半条命,让她吃些苦头,任性娇纵的庆云就不会懂得惜命。 武肃帝淡声道:“请太医院的陈院正亲自去看看庆云吧,朕记得他最擅长医治伤寒之症。” 石溪缓了口气,心跳平稳了些,弯腰退了下去。 好在圣上还顾念些手足情谊。 当着众人的面,请太医院最有名望的陈老太医前去为庆云公主诊治,让三宫六院都知道,公主并没有失掉帝心,以平息她们的猜测。 纪青梧不知内情,她听到庆云公主着凉病倒的消息,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和她一般。 况且她以为皇帝只是罚她跪了一会儿,却没想到,是一整夜。 纪青梧深以为然地点头,就连她这么强的体质都中招了,那小公主病倒也是正常。 她看了看坐在高台上,戴着冠冕,穿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又恢复了那副威严高不可攀的样子。 不过,这次她的病好的奇快,睡了一觉,就神清气爽。 挨着皇帝睡了一晚,就比吃药还灵,难道这就是真龙之气? 她的目光又顺着扫向高台边上的右侧席位。 属于永王的坐席依旧无人. 不知道永王妃那边的进展如何了,她得挑个日子约见陶婉音。 场上,督导官员统计着待会儿参赛的人员。 今个儿参加射箭的女子有二十余人,大家站在一排平射,一同射出十箭,射中最多的前六人通关。 初轮比试,很快就决出了前六名。 分别是卫妃娘娘,昨日跟在庆云公主身边的霍少芳,纪青梧,还有三个年轻姑娘。 纪青梧是以第五名进的最后一轮,这成绩还算中规中矩。 但是,除她外,这几位都是出身武将之家。 大家本来对这个纪五姑娘的期待不多,但她竟能够进到决赛,已足够给这些文臣之家长脸。 在一旁观看的乔氏早就已经心满意足,满脸骄傲地看着小五。 很快,决赛使用移动的箭靶就都准备好,督导官解释着规则。 “最后一轮是驭马射箭,朝着游动的标靶,一共十箭,总环数最多者获胜,可获得头名。” 决赛正式开始。 为了模拟战场上的情况,要射向游动着的箭靶,对于没什么机会实战的世家姑娘们来说,更为困难,但也最考验真正的实力。 半盏茶的时间,前五箭已经射出。 除了前两名环数还比较相近,剩下的其他四个,已经被拉开很大差距。 昨天把公主抛下的霍少芳,虽胆子小,但骑射确实一流,竟也和卫妃不相上下,只落后了两环。 目前,就是她们二人在争夺榜首。 卫妃根本没有把霍少芳当做竞争对手,自己随意出手,就能轻松胜她。 至于纪青梧,她的第一箭就引得众人瞩目。 以及 满场哄笑。 因为她刚拉开弓,就出了岔子。 她一不小心,射到别人的箭靶上了。 纪青梧一开始没搞明白,哪个颜色是她的箭靶,她难为情地摸了摸脖子,这移动的箭靶,不仔细盯着就容易出问题。 高台上坐着的皇帝嘴角也有笑意,却不是笑她射错靶子。 而是旁的事。 纪青梧(挠头):射偏了 武肃帝(点头):射得好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作者(摇头):男主你笑什么笑,女主这是在比赛,不是射的丘比特之箭,又击中你的心房了是吗 (求票票啦~~) 115.第115章 瞎猫接二连三碰上死耗子 第115章 瞎猫接二连三碰上死耗子 为了公平起见,比赛用的弓箭都是内务府统一准备的。 武肃帝之所以会笑,是因为发现纪青梧的射箭姿势,较之往昔,已然蜕变。 她手下拉着的弓,弧度不比旁人大,弦也没有崩得死紧,她的手腕灵活自如,如同流水般顺畅,这是精准捕捉到移动猎物所需的正确姿势。 她不再是那个略显生涩的半吊子,开始展露出大师之风。 武肃帝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赞许。 众人在笑她这箭射偏,可却没注意到,她射偏的这箭,射中的是九环,在箭术上,纪青梧的进步速度,足够令他惊讶。 要是在别的事情,这姑娘也如此进步神速就好了。 第六箭还在进行中。 已有五人果断射出,而剩下的一位,似乎仍在犹豫之中。 报数官的声音穿透人群,大声宣布着结果。 “卫妃娘娘,九环!” “霍少芳,七环!” 此言一出,观众席上顿时响起一阵惋惜之声。 本来霍少芳只是略微落后于卫妃,可她这把射得偏了些,这差距可就一下子拉大了,很有可能又要变成去年卫妃遥遥领先,众女争夺第二名的场面。 如没有意外,胜者将没有悬念,这场比赛一下子就少了很多期待感。 卫荔如骑在白色的大马上,对着霍少芳扬了扬弓,眼睛含笑道:“霍家妹妹,承让了。” 霍少芳见她的笑容,就觉得刺眼,她心内不服地道:“娘娘,还有四箭,胜负还未见分晓!” 同为武将之家,她的父兄世代从军,军功也只是略逊于卫家,为何她卫荔如能入宫嫁给天下最尊贵之人,做得皇帝的宠妃。 霍少芳这箭就是起了要和卫妃一较高下的心思,心态发生变化,导致射箭时心浮气躁,反而还不如之前了。 她想在下一轮好好还以颜色,可这一箭竟然还有人没射完。 霍少芳不耐烦地看向那个磨磨蹭蹭,非要督导官催,才能射箭的人。 她焦急道:“喂,你能不能快点儿!” 碧青色衣衫的女子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说话声,腰背挺拔,左手如拒石,右手如附枝。 这姿势. 纪青梧松开右手的手指,放出羽箭。 右手放发,而左手不知。 她的姿势竟和霍少芳她们家传的《骑射御书》上的记载,几乎没什么差别!别说是她,就连她父兄都做不到这么标准。 霍少芳心情紧张地盯着那穿行而去的箭尾。 很快,这箭的结果就出来了。 报数官兴奋地高喊道:“纪青梧,十环!” 观众席上先是不可置信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爆发出热议声。 这是场上的第二个正中靶心的十环。 上一个十环,是卫妃在初赛时射出的。 可上场比赛是定点射箭,射中靶心虽然很难得,但远远比不得射中浮动的靶子,更让人惊叹。 在游动骑射比赛中,能射中十环的男子,无一例外,都在军中混出了名堂。 女子之中,往年倒也有过,但凤毛麟角。 霍少芳的二姐道:“只是凑巧吧,少芳练了那么久,也没有这等好准头,我可不信那乡野长大的姑娘会有这种本事。” 穿着粉色衣袍的贵女噗嗤一笑道:“方才她不是还射到温姑娘的靶子上了,笑得我肚子疼,霍姐姐,我估摸着,那个纪青梧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另一人附和着:“就是就是,卫妃娘娘这等女中豪杰,有箭术百步穿杨的兄长亲自教习,也没有射中过游动的标靶,她怎么能行,必然是巧合,我记得之前,只有前朝的郡主——” 霍少芳的二姐听见她提起前朝的郡主,神情紧张,连忙打断道:“有关这个郡主的事儿,可万万不要再提了。” 场上的比赛还在进行。 其他人都射完后,纪青梧又被一旁督导官提醒。 她再次看似窘迫的出手了。 一只羽箭破空而出,奔着箭靶中心的红点而去。 “等着看吧,这次她就碰不上——” 粉衣贵女的话还没说完,这箭再次射中靶心,“……” 纪青梧转了下右手腕,眼底升起愉悦的光芒。 以身使臂,臂使指,则弓与手,相通为一体,武肃帝教她的要领,她悟到了精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感越来越好了,她前几箭都是在找这种微妙的感觉。 粉衣女根本不敢相信纪家那个小寡妇还有这本事,大声道:“死耗子有点儿多,反正我不信!” 她一人信不信的有什么要紧的。 一箭更比一箭状态好,坐在马上的纪青梧,翘着嘴角,满身轻松自如。 武将席面上的声音,也开始变大。 他们起初只是觉得这些姑娘家的射箭比赛都是花架子,卫妃得到卫廷亲自教习骑射,偶尔看着她的箭术就行了,他们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畅快地聊着军中之事。 没多久,就听见观众席上一阵骚动,几个武将也被这场面吸引住。 几人都没想到进入决赛后,女子组的竞争开始激烈起来,前三甲之争有了悬念,并不是往年卫妃压倒性的局面。 纪家五姑娘射出了满环的成绩。 她迎头赶上,竟逐渐追上了霍少芳,他们也被调动起来兴趣。 可更令他们觉得奇妙的是,纪青梧射箭的姿势柔韧有力,很有观赏性,整个人就像一张可弯可直的弓,有种人弓合二为一的精妙之感。 武将们对视一眼,眼里带着浓厚的兴色,他们也开始押宝。 “你说这比赛谁能赢?” “霍家那姑娘一般般,估计是卫妃娘娘和纪五姑娘之中的一个。” 瘦长脸的章驰道:“卫妃的骑射可是她哥哥卫廷将军亲手教的,能不好吗?纪家那个我看还稚嫩,我压卫妃!” 胖墩墩的冯翔道:“老章,你说这话我就不服气了,上次宫宴圣上可是亲自指导过纪五小姐的箭术,你说圣上和卫将军,谁的箭术更好?谁赢谁输,可不一定!” 场上一箭又一箭射出,场下众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霍少芳见纪青梧追赶上,心急之下,射得更加不稳,已经落后了许多,彻底失去了争夺第一名的资格。 最终的胜者,就将在卫妃和纪青梧之间产生。 压票票啦,买定离手! 116.第116章 邀宠起哄,皇上在看谁? 第116章 邀宠起哄,皇上在看谁? 尉迟连平陪坐在皇室的席面上,不能和众武将们一块大口喝酒,早就心痒难耐。 要不是身旁有赛月桂蟾宫仙女般的长公主,他才坐不住。 华昌长公主微微偏过头,似是想找他问话,尉迟连平就有感觉地先抬眼看向她。 昨夜惹恼了她,他厚着脸皮主动搭话,笑道:“长公主可看出了,今日谁更有胜算?” 因他昨晚“胡作非为”,华昌长公主本不想搭理他,神情倨傲又冰冷。 她的目光落在赛场上的碧青色身影上,可她又实在想知道,这场比赛会是谁胜谁负。 尉迟连平见她表情,就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道:“长公主可要失望了,纪五姑娘,要输。” 华昌长公主蹙了蹙眉:“纪青梧这几箭命中率极高,为何会输?” 纪青梧这几箭,给了在场懂箭术之人很大的惊喜。就连华昌长公主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和上次相比,她有很大的进步。 悟性高,可塑性也很强。 若是男子,尉迟连平都想把她一块拉去北境军中了,他麾下正好缺一个骑射校尉。 可只能眼馋着,就算纪青梧愿意,皇帝也不可能放人,他的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袋里转了一下。 尉迟连平解释道:“纪姑娘先前落后的太多,比赛是累计分数,就算最后一箭射出满环,也得在卫妃射偏了,在八环以下,她才可能赢。” 可卫妃至今没有射出过八环以下的成绩,她的手很稳。 这粗人算数还挺好,华昌长公主撇他一眼,心烦地道:“谁问你了?” 净说些她不想听的! 尉迟连平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道:“是是是,是我非要给你说。” 华昌长公主看着已经茶水满到溢出来的茶杯,心中更烦闷了。 茶满欺人,酒满敬人。 他还想欺在她头上? 华昌长公主冷脸招手,命身后的宫人给她换了新茶杯,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尉迟连平端起那杯被她嫌弃的茶水,习以为常地一饮而尽。 公主身上没有点儿他看不懂的毛病,那还怎么叫公主呢。 高台上。 李渝宗给皇上倒了一杯酒,低声说道:“陛下,老奴瞧着,纪小姐这箭术真是进步不少。” 武肃帝颔首。 眼神已经从刚开始的赞许,变成了另一种叹服。 纪青梧这个人,想要的,就会付诸行动,手中的茧子和水泡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白长。 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就会全力以赴。 这种软绵中带着坚韧的性格,并不多见。 起初,他命暗卫送那套骑射服过去,只是李渝宗呈上来后他一打眼,就觉得那颜色和款式,穿在她的身上会好看。 并没有暗示或者督促她练习骑射的意思。 果不其然,骑射大典开场那日,纪青梧换上那套金红连理莲纹的骑装,婀娜身段全部显露出来,明艳得趋近妖娆。 可他却不喜欢这样的她,被这么多人看到。 今日这身碧青色的更为保守,款式宽松,倒也衬很她,清新飒爽。 这套衣裳,其实也是当初的备选之一,还有额外的含义,此时送她,也是正好。 武肃帝的视线又落在纪青梧持箭的手上。 这只手看着细软,却可以挽弓,可以驭马,可以搭脉,可以解扣子,可以编织五色缕。 还可以. 想到昨晚,他眸底染上几缕暗光。 纪青梧睡觉很老实,蜷起身子窝在一处,睡着后就不再动弹,睡颜香甜。 这绵软的一小团,看着很想让人戳弄。 武肃帝看得手痒难耐。 他动了好几次手,触感和他想的一样,是软乎乎的。 她性子是真的好,等她实在被扰得烦了,她才会哼唧着把头转开,还试图用屁股拱走他。 但是越拱,只能适得其反,令他身体的火越大,手下用力越大。 最后,武肃帝沉沉喘息着,攥着她的手解决了一番。 女子手心柔若无骨,但因这几日练习,还生出了薄薄的茧子,软绵中又有摩擦的力度。 软硬皆有,磨得他几乎疯魔。 高台上的武肃帝饮着酒,神色高深莫测。 落在众人眼中,还以为皇帝也对这场比赛分外关心,那些武将们也不敢再随意聊天,纷纷放下酒碗,开始认真地看这最后一箭。 穿着金粉骑装的卫荔如坐在马上,慢慢晃了几步。 虽没有在决赛射中十环,但她一直保持着每轮八九环的好成绩。 她参加过多次骑射大典,女子组的比赛,大都是她拔得头筹,安华宫的那位也拿过一次头名。 可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卫荔如射出第九箭后,扭头看着相隔几米,同样骑在马上的纪青梧。 这个纪五小姐,上次在勤政殿,射箭技艺还生疏稚嫩,士别三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箭术,而是那回武肃帝不仅亲自下场指导,还把轩辕弓借给她用。 卫荔如从未见到皇上脸上出现那般柔和的神情,她回头看了看端坐高台之上的那道明黄身影。 果不其然,武肃帝的视线落在场上,他在看谁 卫荔如忽然举高手中的弓箭,对着高台之上的帝王扬了扬,自信地扬唇一笑。 笑得雍容大方,明丽得不可方物。 当然是谁在场中最耀眼,皇上才会看向谁! 卫荔如是武肃帝名正言顺的宠妃,当众做出这些举动,再合适不过。 武将们所坐之处,因为卫妃对着皇帝做出邀宠的行为,瞬时发出起哄的动静来。 全场的气氛热烈起来。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箭。 卫荔如昂起头,目光略过周围的几个女子,并不意外,见到她们眼中都是艳羡和嫉妒。 她又朝那道碧青色身影看过去,想看看她会是什么神情。 当看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她的嘴角一僵。 纪青梧用手指在弹弄着箭弦,一剥一挑,弓箭在她的手中不像是武器,倒像是一件乐器。 她兴奋地脸色晕红,眸色明亮,整个人带着飞扬的神采。 阳光洒在她碧青色的骑马服上,跃着耀目的金色。 金色? 仔细一看,这衣裳的胸口处还绣着一圈暗金色的纱线,在光照下才会一点点儿显露出来。 卫妃(眯眼):这女人城府太深了,情绪丝毫不漏,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高人,我得更小心 纪青梧(迷茫):嗯?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眼里只有箭靶,心中只有弓箭 某人(吃味):不许射箭了,要是变成武痴了该如何是好,这块宝贝榆木疙瘩到底何时能开窍? 117.第117章 酸酸涨涨,有始有终 第117章 酸酸涨涨,有始有终 卫妃做了什么,又是如何神态,纪青梧压根没看一眼。 自打悟出了新境界后,身边的嘈杂声音,仿佛就不再入耳。 羽箭朝着目标迸发而去,全身的压力都随着它一块射入箭靶,纪青梧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根本没关注发生了什么事,更没察觉到现场的躁动。 借此,卫荔如也看清了纪青梧衣衫上的绣图。 她身穿碧青色的华衣,微风吹皱锦缎,宛若天水一色。 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正在她胸前,散发着融融的光芒。 古有后羿射日之说。 纪青梧在射箭比赛中,把金乌穿在身上,这是何等的心高气盛! 卫荔如忽然觉得碧青色上的那轮太阳,比正挂在天上的那一个,还要刺目,刺得她眼睛发痛。 连带着纪青梧这个人,她看着也很碍眼。 卫荔如收起嘴边的笑意,目光转为沉冷,最后一箭,她要尽全力,为了她自己,更为了卫氏之名,她绝对不能输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纪五。 两人散发的气场不同,这种气氛的变化,更令围观的众人激动。 乔氏在看台上看着小五的表现,在一群命妇的恭维声中,笑容藏也藏不住。 六艺能有一技精绝,已是常人不所能及,小五这几箭的势头,已经把不少男儿比下去了。 乔家老太爷没来观看,还在上书房盯着小皇子做课业,但乔老太夫人和乔其麒都在场。 纪青梧每射中一箭,乔老太太都要兴奋地叫好,还要大声宣扬,这是我的小外孙女儿。 而且,不管中没中。 第一箭的时候,纪青梧射偏了,乔老太夫人顿了顿,跟身旁的贵妇人说,自己这外孙女力气可真大,有她当年的风采。 周围的夫人们都忍着笑,乔氏听到后无奈劝说不要硬夸。 可现在,乔氏觉得还是夸得内敛了,她心情激动地紧紧盯着场内,并在心中默默给小五打气。 最后一箭,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谁会不喜欢绝地反击的赢。 众人的心神早已被牵动,纪青梧依旧是那副神色,没受到什么影响。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连射了几箭,手中又有了新痕迹,涨呼呼的痛,不过心内却愈发轻松。 最后一轮的哨音响起。 卫荔如这次拉弓引箭的准备时间长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般游刃有余,她的心跳也开始加快。 纪青梧仍旧是那个磨蹭的速度,她轻柔地用手捋过弓身。 霍少芳知道自己赢不了,正打算随便射出一箭了事。 可远在高台之上的皇帝,却忽然摆手,李渝宗上前听了几句吩咐,随后就小跑着出现在射击场内。 “请娘娘和小姐们稍慢!” 准备射箭的几人,纷纷放下了弓箭,不解地看着他。 李渝宗尖声道:“陛下有旨意,要为女子骑射比赛增加彩头。”身后小太监托着礼盒,放到了中央的雕龙架子上。 而后甩着拂尘,拖着声音喊着:“获胜者,赏随侯珠一颗!” 这赏赐一出,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锦盒之上。 这可是随侯珠! 相传是几千年前,随国君主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在路旁痛苦万分,心生恻隐,令人给蛇敷药包扎,放归草丛。 随侯珠就是这只大蛇死寂后,化成的宝物,这珠子径盈寸,纯白而夜光,可以烛室。 不仅珍贵,而且寓意非凡。 一般女子喜欢它的璀璨夺目,而男子更喜欢它背后可以拜将封侯的含义。 这时,卫荔如打着马,来到纪青梧身边,面上笑容极盛。 她问道:“纪五小姐,你可知道这次获胜的奖品是什么?” 纪青梧看着挡住自己视线的人,放下手中的弓,平稳地道:“娘娘,刚才李公公不是说了,是随侯珠。” 卫荔如见她表情淡然,笑了一声,问道:“你可知道这珠子的来历?” 纪青梧摇了摇头,听名字,她只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你知道本宫的哥哥卫廷吗?” 纪青梧捋着身下马匹鬃毛的手,不自然地顿了顿,她盯着卫妃道:“卫将军和随侯珠有关系?” 卫荔如骄声道:“它本来是西缙的宝物,我哥哥俘获了敌国皇子,对方为了求和,特地将此献给北黎,以此示好。” 随侯珠,原来是卫廷缴俘的。 纪青梧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以为已经忘记了那段锁在记忆中的往事。 作为她攻略的初始对象,她在卫廷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 她对他,可谓是予取予求。 只要他想要的,他喜欢的,凡是能讨好他的,她都会去做。 她知道卫廷有个放在心尖上的妹妹,每次接到卫荔如的家书,卫廷都会笑得格外温暖,与平时嘴角挂着的清淡的笑容,很不同。 那时,纪青梧很羡慕,卫廷的妹妹可以在他心中那么受重视。而不是,像自己一般,做了这么多,仍旧看不清楚他的心思。 卫廷对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攻略了一年多,她也就获得了可自由出入他帐中送些东西的资格,他对她,也就是比一般的女军医熟络些。 见纪青梧神情恍惚,卫荔如眼中带上几缕自得。 她接着道:“这东西,是我哥哥送回来的,其实陛下完全可以直接赐给我,却在今日拿出来添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纪青梧没思考,道:“是什么意思?” 卫荔如眼神一转,凑近了她些,用两个人可以听得见的音量道:“不过是皇上爱重我,想换个名正言顺的法儿,让我更心安理得的方式给我。” 纪青梧心内有些难受,她分不清是为了卫廷,还是什么。 她抬头直视着卫妃妩媚的凤眼,道:“娘娘就这么笃定,自己会赢吗?” 卫荔如看着她,红唇掀起:“在这宫中,所有东西只分为两类,一类是本宫想要的,一类是本宫不想要的。” 她驱马走远几步,再次看了看高台上的皇帝。 而后回头,势在必得地道:“本宫的骑射,是哥哥亲自教导,这随侯珠,本宫要定了!” 回到指定区域后,卫荔如先预判标靶的走向,因着放出了狠话,她这次全神贯注。 本章后台操作有误,所以章节标题对不上内容~ 118.第118章 心服口服?当场打脸 第118章 心服口服?当场打脸 她下手又稳又准,箭嗖得一声放了出去。 与此同时,全场响起欢呼声。 报数官激动地高声道:“十环!卫妃娘娘,射中了十环!” 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卫妃没有辱没了卫廷的名声,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出最完美的表现。 卫荔如不仅是为了家族荣耀,更是想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的本事。 纪青梧听到结果,眼眸闪过一丝波动。 不是为了卫妃射出满环,而是 她曾经在北境缠着卫廷教她骑射,可他却一直以军务多为由应付她,他口中的改日,久而久之,就变成遥遥无期。 不过,卫廷拒绝她的事情有很多,她早就习惯了。 卫妃射箭的模样,能看出来,和卫廷有几分相似。可她作为武肃帝的宠妃,是不是也得到过他的指点,就和自己一样。 纪青梧低下头,心中酸酸涨涨,用手摸着马的鬃毛。 卫荔如在箭射出后,就望向远处的皇帝,众人在欢呼,可他还坐得四平八稳,动也没动,这个距离也看不清他是何种表情,但不像是有喜悦和激动的模样。 她把弓箭扔给一旁的侍卫,翻身下马,取走锦盒中的随侯珠,来到纪青梧的身后。 “纪五小姐,本宫赢了!这随侯珠是本宫的了,你可是心服口服?” 卫荔如已然沉浸在喜悦中,知道对方就算再射出十环也没有用处,这场比赛的胜者已经是她。 纪青梧只看着手中的弓箭,慢声道:“恭喜卫妃娘娘,只是我并不是为了这奖励,也不是为了争这第一名,才来参赛的。” 她可以输了比赛,但她不会服气。 卫荔如像是听到什么惊人的话,抬起柳眉问道:“哦?那你是为了什么?” 纪青梧道:“只是为了检验一下我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其实,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对我来说,都没差别。” 卫荔如直接笑出声来,语气带着嘲弄:“纪五小姐,胜者为王,你拿不到头名,就要在本宫面前说这种大话,是不是太小气了。” 纪青梧打马绕过她,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她想来,原因就是她喜爱骑射带给她那种自由和释放的感觉,仅此而已。不是为了众人的青眼,也不是为了博得皇帝的关注,只是为了她心内喜欢。 现在想来,男人,只会妨碍她射箭的速度。 纪青梧回到射箭区域,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她沉着地吸气呼气,视线跟着游走的箭靶而动。 满场的欢呼雀跃都是给卫妃的,众人的视线焦点在何处,还有没有人在看她,纪青梧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这一箭。 她忽然夹住马腹,在场上跑动了起来,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仿佛在追风逐日一般。 纪青梧单脚踩住马蹬,整个身体立起,她一个漂亮的旋身,开始引弓拉箭。 似是有感她要做什么,高台之上的皇帝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长身玉立,目光灼灼地盯着羽箭的白尾。 姿势到位后,她确认箭靶的位置,纪青梧下马伏地,羽箭几乎同时射出。 她的腰软又弹,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距离地面很近,却能良久保持。 箭奔着她想要的目的地而去。 先是铮的一声。 和什么东西相撞了,随后是射入箭靶的爽利声音。 见射中后,纪青梧腰腿用力,重新落回马上,整个人就像一朵轻飘飘的云。 马儿在场上漫步,她小口地喘息着。 场上的欢呼声停滞,都是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最后一箭,纪青梧射穿了箭靶。 但是,射穿的是卫妃的箭靶! 计分官高喊:“满环,但不计入分数,本场的获胜者是卫妃娘娘!” 卫荔如这个胜者,看到她那只被劈成两半,掉落在沙土中的箭。 她恼怒道:“纪青梧,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利落地翻身下马,看着挡在她身前的女子,道:“卫妃娘娘,臣女眼神不太好,一时没看清箭靶,又射偏了。” 说完,就闪身离开了靶场。 射偏了,还能准确无误地把她的箭射穿,卫荔如恨恨咬牙。 这理由换做旁人,站不住住脚,可放在纪青梧身上,就合理的多了。 第一箭,纪青梧就射到别人的箭靶上,最后一箭又以射偏了为结尾,这何尝不是一种有始有终。 骑射比赛的获胜者是卫妃,拿到了原先预定的奖励,以及皇帝特别赏赐的随侯珠。 纪青梧又因为射偏了靶子,变成了第五名,而霍少芳,托了她的福,又重回第二名。 女子组的赛程过后,男子组的各位就要登场,氛围一下子就变得不同。 男子组要进行传统的射礼竞赛,更为严谨,采取的是“三番射”规则。 第一番射只报告结果,不计数。第二番射计算射中个数,不贯穿箭靶不计数。第三番射要求匹合鼓乐进行射箭,不仅射中,还要和音乐合拍。 台下正在进行场地的布置。 纪青梧已经回到边侧的看台上,乔氏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她立马惊疑道:“娘,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刚才哭过,谁欺负你了?” 这边都是大臣女眷区,她狐疑地看着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不和善之处。 倒是有点儿奇怪,众位衣饰华美的夫人们齐齐看着她,都是热切的眼神。 乔氏的声音有点儿哽咽,忙道:“没,没什么,娘没事儿,就是被风迷了眼。” 她可不好意思说,这把年纪了,她是被小五的最后一箭飒到了,激动的一度落泪。 乔氏一想到这么好的女儿,是她生出来的,就感慨万千。紧接着,又一想到小五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没有像卫妃一般,自幼受到正统的教习,耽误了这么高的天赋。 不然,今日谁输谁赢,就未可知了。 乔氏心内酸涩,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心内既感动又有深深的悔意。 乔老夫人笑得眼角皱纹堆在一处,道:“小五,汝英就是看你射箭,看的太激动了,这是喜极而泣。” 纪青梧把被风吹乱的鬓发塞到耳后,不好意思地道:“外祖母,母亲,我没能赢。” 119.第119章 现场相亲,谁家儿郎最好 第119章 现场相亲,谁家儿郎最好 纪青梧没那么在乎输赢,可家中长辈却不一定会像她一般想得开。 听她如此说,乔氏立马摇头,自己就没见过如此提气又长脸的“输”。 乔老夫人直接拉过纪青梧的手,拍了拍她,慈爱地道:“比赛有输就有赢,只要你心中不难受,我们这些人都是看客,看个热闹而已。” 又眼神带笑地道:“而且,依老身看,你这场比赛输了,却也赢了。” 什么输了,也赢了的,纪青梧不太懂外祖母这是何意。 乔氏却懂得老太太话中的意思。 前阵子,长女青容有孕且是小五调养好的消息,不知被何人大肆宣扬了出去,一些难育的官宦人家的夫人,就暗戳戳地向纪府递拜帖。 今日,纪青梧又在骑射大典上出了这么大风头,甚至把卫妃都压下一头,身边很多武将之家的夫人们,已经有将她围住的架势。 看来,小五的婚事可以慢慢挑选。 武将之家,相比文臣,没那些弯弯绕绕,也许会成就更好的良缘。 场地很快布置完成。 男子骑射竞争本就激烈,有一人竟也下场凑热闹,不少参赛的人开始哀嚎。 尉迟连平换了装束进到场中,骑装穿在身,更显得他身高体壮,蜂腰猿臂。 章驰和冯翔对视一眼,大将军怎么临时改主意了,又要下场参赛了,骑射大典通常都是给新人崭露头角的机会,已成名的将领很少有再来参加的,更何况他还是一品驻防大将军。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关键尉迟大将军,他射出的箭就没有不射穿箭靶的,这还怎么比。 人家的起点,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终点了。 章驰埋怨道:“尉迟将军,您怎么也下场了。” 冯翔也垮着一张脸:“是啊,您不好好陪着长公主殿下,来和我们抢什么头名。” 冯翔被冯母唠叨了半个月,一定要在骑射大典好好表现,多得些姑娘们的青眼,才好娶媳妇。 尉迟连平正低着头调整着腰带的松紧,随口道:“最近家中的饭太香,我吃胖了不少,本将特地过来消消食。” 冯翔看着他结实的腰腹,不信道:“将军快别开玩笑了,谁会来骑射大典上消食啊。” 尉迟连平回头望向台上坐着的华昌长公主,脸色转为凝重,问道:“你家夫人可会嫌弃你腰粗?” 适才,华昌长公主嫌弃他的吃相不够文雅,该小口优雅品尝的玫瑰酥酪,他一口吃三个。 这牛嚼牡丹式的吃法,又惹了长公主生厌,就冷着脸夺了他的盘子,美其名曰,观察他近来腰粗了不少,不再给他吃甜食。 尉迟连平还真是来消食的。 冯翔道:“将军又说笑了,末将还没成亲。” 尉迟连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差点忘了,你们俩都是光棍,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二人本来就因为他下场比赛,心内不好受,现在更加绝望。 尉迟连平接着道:“你们不懂正常,这夫妻相处之道,身材优劣也是重要的一项,不然你以为,为何是我当了长公主的驸马,而不是旁人?” 章弛瞪眼道:“还不是因为当时纪大人……”不在城中,才被钻了空子。 尉迟连平用大掌,一把捂住他的嘴。 强行止住章弛要说的话,然后勾嘴威胁道:“当然是因为本将内外兼修,相貌英俊,身如玉树。” 玉树……这起码也得是个三人合抱的大槐树。 冯翔知道这位的脾气,顺着他的话道:“驸马爷所言极是,丈夫的身姿也是妻子的荣光。” 尉迟连平拍了他肩膀一掌:“你很不错,等你娶妻了,我再多教你些夫妻相处之道。” 冯翔体型壮实,但被他这么一拍,都觉得骨头缝都跟着一震。 华昌长公主坐在皇帝下首。 没了那粗人在旁边扰她,她舒心地饮茶,配着精致茶点。 卫妃也回到了高台上,虽然因为纪青梧把她的箭靶射穿,心内不爽快,但并没有把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 她手捧着随侯珠,陪坐在皇帝身侧,语笑嫣然地在他身边轻声说着什么。 众人只见,武肃帝视线游离在看台侧边,神情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卫妃悻悻地把随侯珠放回锦盒,交由身后的侍女保管。 有宗亲说道:“卫妃娘娘最后一箭实在是太精彩了,只有这国之至宝与娘娘才相配。” 卫荔如脸面僵硬地扯出一丝笑,道:“辅国公夫人谬赞了。” 最后一箭,谁射得最精彩,长眼睛的都会看。 分明是纪家五小姐的箭术更高一筹,只不过她志不在夺名次罢了。 华昌长公主懒得理会这些人的虚假恭维,她朝纪青梧的方向望过去,眼中闪过讶异。 此刻,纪青梧身边围满了人,她被一众夫人围在一处,碧青色的身影被挡住大半。 华昌长公主细细一看,认出了有不少是和尉迟连平交好的武将的家眷,大多都是家中有未婚的儿郎。 有一位还是他麾下副将冯翔的母亲。 华昌长公主又抬眼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看上去还是那副不近人情,冷淡又疏离的君王之貌。 如若不是他袍袖下的右手已经紧握成拳,华昌长公主还当真以为武肃帝并不在乎。 她忍住笑意,开口道:“皇上,方才那几箭,本宫瞧着纪小姐颇有先正遗风,就请她上来一同观赛,如何?” 武肃帝没什么表情地颔首,右拳却松开了。 * 纪青梧被包围在中心,就连乔氏都被挤到外圈去了。 武将家眷,很多都是豪爽直接的性子,她们直接表明意图,开始现场相看。 有位夫人正指着正在台下射箭的男子给纪青梧看,问道:“纪五姑娘,那个蓝衣服的就是我家儿郎,能文能武,你看如何?” 纪青梧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赶紧道:“挺好的。” 右边的夫人听她如此说,不乐意地拐着她的胳膊,道:“纪五姑娘,你来看看我家的二小子,就是那个东南角跑马骑射的,现在是兰翎长,在官场潜力无穷。” 纪青梧尴尬地道:“也不错。” 身后的夫人又扯着她在说什么. 等李渝宗出现在纪青梧面前的时候,她眼睛一亮。 华昌长公主(替弟弟相看):纪小姐,高台上坐着的那个,你觉得如何? 纪青梧(看都没看):挺好的,也不错 皇帝(心内暗暗记下都有谁家儿郎,全都发往北境军中):朕哪里好,朕哪不错,今夜详谈 * 宝们,手头有点儿事,明天的更新时间会晚些,最迟下午六点更新 感谢理解!啾咪啾咪~求票票啦 120.第120章 这算哪门子的表哥和表嫂 第120章 这算哪门子的表哥和表嫂 “纪小姐,长公主请您过去坐坐。” 纪青梧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李渝宗,怎么看怎么顺眼,就连他脸上的褶子都觉得分外亲切。 她正愁没有由头躲开这群过于热情的夫人们,忙不迭地点头。 众位夫人见是御前伺候的李渝宗亲自过来请,不敢阻拦。 只是那位扯着纪青梧胳膊的夫人,还不愿放弃,语速飞快地道:“纪姑娘,就这么约好了!我明日就带上犬子去纪府登门拜访。” 何时约好的.纪青梧实在不知。 但眼下赶紧逃开重重包围才是要紧事儿,她随意应付几句后就跑了。 李渝宗在前边引路,一路上走得飞快,她安静地跟身后。 等绕了小半个场地,纪青梧甫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插满旌旗仪仗的高台下,再上十几层白石铺就的台阶,可就要走到皇帝面前了。 纪青梧本以为是华昌长公主要找她,是为了寻问昨夜给驸马爷把脉的事儿,那也该找个私密地界才对。 她犹豫地停住脚步,道:“李公公,长公主在何处?” 李渝宗回身,道:“长公主就在席面中坐着呢,纪小姐快跟老奴走吧,圣长公主都等急了。” 这. 才出虎穴,又要入狼窝。 谁人不知道宫中卫妃最得皇帝宠爱,方才,纪青梧可是惹了武肃帝的宠妃不高兴,要是他因为这个发作起来。 她越想,心中越堵得慌,可眼下由不得她细想心内的怪异感觉是什么。 纪青梧刚走到台上,就感觉有很多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都比不过来自头顶上的那道,令她头皮发紧。 她按规矩,先给武肃帝行了一礼。 “起来吧。” 纪青梧听命起身,抬头时和端坐在御座上的人,眼神与他有片刻交汇。 碧青色衣衫的身前有一团暖阳,她眼眸中的光,就如小池春水浸晴霞。 她弯腰下马射出的那箭,将女子的力道与美感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又软又柔韧的腰肢已经被宽松的衣裳隐藏在里边。 纪青梧没有多看皇帝,目光移到了御座旁边的位置,那里临时添了一个小桌。 坐在小桌的人,正是卫妃。 卫荔如已经换上了一身绯红宫装,她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纪青梧。 “纪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女儿,也是皇上的表妹,按理来说,本宫也该唤一声表妹,五表妹今日在场上的表现着实令人惊喜。” 惊喜?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卫妃适才在场下可是气恼得不行,是惊怒才对。 看来在这宫中,人人都得修炼出多副面孔,就连出身高贵有家族傍身的卫荔如也不能免俗。 可细细分析卫妃的这番话,看似在拉近关系,实则是在提醒皇帝,纪青梧是太后母家的人,是外戚之女。 卫妃的敌意,纪青梧明白是从何而来了。 还没等纪青梧回话,华昌长公主直接道:“纪小姐是本宫请来的贵客,来这边坐。” www● tt kΛn● c o 纪青梧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走去,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 卫妃还不放过她,像是要找回在场下丢掉的面子。 她笑道:“臣妾厚颜,以表嫂自居一回,手中这酒是琅琊台窖池产的陈酿,琅琊台的酒流香四溢,有酒中琥珀的美名,想请纪小姐饮一杯酒。” 先是夸赞她,又要请她喝酒,还以表嫂自居。 卫妃对着她扬唇一笑,眼中都是欣然自得,正举杯相邀。 纪青梧的视线转移到旁边的“表哥”身上,目光刚转过去,就被他抓个正着,眼底又是她看不分明的深邃。 她气闷地想,这算哪门子的表哥,昨夜抱在一处给她取暖的表哥吗? 纪青梧移走目光,打算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的酒量是什么水平,她可清楚,两杯果子酒就脸红,更别说这烈酒,刚下肚就得不省人事。 纪青梧推拒的话,就在唇边。 华昌长公主却忽然道:“卫妃莫不是喝酒喝糊涂了,要想让纪小姐唤你一声表嫂,你是正经的嫂嫂吗?” 华昌长公主知道卫妃打的是什么心思。 琅琊台上供的酒酿都是纯烈酒,纪青梧别说喝一整杯,喝上一口就得犯晕,但卫妃酒量好是出名的。 卫荔如本打算借着皇帝嫔妃的身份,激一下纪青梧,也想试探她对皇帝的心思。 忽而被华昌长公主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失言了。 只有皇后,才能名正言顺地当得这一声嫂嫂。 她踌躇地看着皇帝的脸色,委屈道:“是不是臣妾僭越了?” 武肃帝这才抬眼,看着身侧的卫妃,眸中神色深寒。 卫妃连忙请罪道:“请皇上恕罪,臣妾是无心之失。” 武肃帝取过她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案上。 神情冷冽,但话语却是关怀:“这酒太烈,饮多伤身,某些人喜欢逞强,酒醉后就会胆大妄为。” 一众宗亲贵戚听后,笑了起来。 有年长的妇人打趣道:“皇上和卫妃娘娘感情真好,这是心疼娘娘喝多了身子不舒坦呢。” 卫荔如的面容先是浮现娇羞。 可听全了武肃帝的话,慢慢回过味儿来,她的表情开始凝固。 她酒量奇好,千杯不醉,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从未醉过,所以才想要和纪青梧拼酒,扳回一城。 皇上口中说的人,不是她。 谁酒醉之后,还敢在武肃帝面前胆大妄为。 卫荔如眼神变了几变。 华昌长公主唤身后的小太监,道:“给纪姑娘面前的酒杯撤掉,换成古滇的玫瑰酿。” 等纪青梧低头小口啜饮着玫瑰酿,皇帝的面色才好转了些。 台下比斗激烈。 除了尉迟连平。 他一到射箭的空隙,就往高台上看,看的自然是那身蹁跹白衣的长公主。 他的举动,早就引得了台上众人的注意。 对面的宗亲,看尉迟连平这样子,笑着说起一件趣事。 “我已经有多年没有见到华昌的驸马下场比赛了,我记得他箭术超群,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武肃帝似是想到了什么事,点了点头,道:“老侯爷所说不错。” 121.第121章 卫廷拔营,他的宠妃 第121章 卫廷拔营,他的宠妃 老侯爷接着道:“前些年,有一回我们一同外出夜猎,见草丛中卧着一只猛虎,他一箭射去,火星四溅。”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怎么不是血花四溅?” 纪青梧放下手中的八宝莲子糕,舔了舔唇,盯着头发半白的老侯爷,等他接着讲。 华昌长公主的青瓷茶杯抵到唇边,却没饮下,也对他们的聊天起了兴趣。 老侯爷绘声绘色地道:“等我们走近前一看,原来是块大石头。” “那箭头则已射进了石头之中,可见驸马爷的射箭之神力。” 华昌长公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能把巨石认成老虎,还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纪青梧忍不住抚掌赞叹,能把石头都射出火星子,确实是天赐的神力。 武肃帝像是扫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掠过了。 纪青梧眼睛没有往御座上看,她刻意回避着,就着台下鼓乐的节奏,她把剩下的半块八宝莲子糕吃完。 男子组的骑射比赛没有悬念。 尉迟连平下了场,头名的彩头是一套金丝织就的软甲,他对这彩头没什么兴趣,看都没看,就直接上了高台,回来时发现他的位置被人占了。 尉迟连平挑眉道:“纪五小姐,你回你的地儿坐着去,跟我抢什么。” 纪青梧:哪儿是她的地儿啊。 尉迟连平朝着御座的方位,扬了扬下巴:“你该去那儿。” 武肃帝所在的地方,纪青梧连看都不想看。 虽然他和卫妃坐在那里郎才女貌,看着就像是画卷出来的人一般,但纪青梧略看上一眼,就觉得眼睛刺疼,心中也不舒服。 还是此处更好,她往华昌长公主的方向挪了挪,眸子求救似的看着对方。 华昌长公主看着尉迟连平身上的汗,拧眉道:“你是野兽吗,还要圈地方,纪小姐就坐在这儿,你先去别处坐。” 驸马爷不满地皱眉,正打算挤在华昌身边。 “尉迟连平。” 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尉迟连平立马回身,大步走到台前,跪地道:“末将在。” 武肃帝站起身来,把装有半个虎符的锦盒给了李渝宗。 他正色道:“三日后,你就发兵前往北境压阵换防,这几日整军肃纪,朕会在摘星台上送你们出征。” 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般快。 华昌长公主乍一听见这个消息,身形晃动一下,纪青梧扶住她,又想起长公主不爱与她人碰触,又连忙撤回了手。 尉迟连平双手恭敬地接过李渝宗递过来的虎符,高声道:“末将领命!定不负浩荡皇恩!” 可这还没完。 武肃帝看着下首的女子,不想错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道:“不日后,卫廷会拔营回临安来。” 这次,轮到纪青梧后背僵直。 她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明眸中染上了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卫荔如喜出望外,激动地抓上他的袍袖,问道:“皇上,哥哥要回来了吗!是真的吗!” 武肃帝盯着那道碧青色,缓缓道:“朕知道你惦念他,这次卫廷会待得久一些。” 纪青梧怔然良久。 满脑子都是那句“卫廷会待得久一些”. 可最终,她的视线滑落到他垂下的明黄龙纹袍袖上,上边还有一只女子的手。 她神不守舍地想,他不是不喜被旁人触碰吗。 纪青梧垂下眼,遮住晦涩的情绪。 哦,不是旁人,是他的宠妃。 * 纪青梧回到家中,就一直看着床帐发呆,熬到快天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时辰。 第二日,因为晚间睡得不好,她也是浑浑噩噩的,连吃饭都提不起太大兴趣了。 乔氏看在眼里,但没有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给她额外准备了点儿小菜和精致糕点。 上午还来了几位夫人递拜帖想相看小五,都被乔氏给挡了回去,这个档口都是一时心热,等再过段时间,心诚的自会继续等待。 啾啾上学前,也感到阿娘的魂不守舍,她把荷包里攒着的糖果拿了出来,用小胖手喂她吃。 纪青梧口中含着小丫头硬塞给她的一颗橘子糖,脸颊鼓鼓。 她用手展平糖纸的包装,看着繁复精美的糖纸包装,奇怪地问道:“啾啾,这糖果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不是乔氏经常去的那家糖糕铺子的东西,也不像是本地商铺可以买到的。 啾啾开始支支吾吾,大眼睛滴溜滴溜来回转,就是不敢和她对视。 这么明显的心虚。 纪青梧板着脸,严肃地道:“阿娘教过你的,不可以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有很多坏人想用糖果想把小孩子拐走,拐到乡野山村里做苦活,再没有糖可以吃。” 小丫头瞪圆了眼睛,伸手保证道:“阿娘,他不是陌生人,我们见过的,见过好多次。” 见过,还见过很多次。 纪青梧问道:“是谁?” 啾啾用两只手捂着小嘴,指缝中透出四个字,“这是秘密。”他们约定好了,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她阿娘。 像是怕她追问,小丫头挎着小兜,像个小兔子一般就跑远了。 啾啾和外人有了秘密.孩子长大了. 纪青梧神志复苏,她蹙眉看着小姑娘连跑带颠的影子。 她把糖纸拿到窗前,阳光之下,这糖纸上透出御膳房的浅红色印章。 嘴中的糖在舌尖化开,酸酸甜甜的柑橘味道席卷着她的味蕾。 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还能是谁。 纪青梧嘎嘣一声,恶狠狠地把糖咬碎。 心想,那人可不就是人贩子,一心想拐走她的小闺女,现在都趁着她不注意,都开始在暗地里策反了。 兰芝进门道:“五小姐,长公主府的人刚刚来过,说请您下午过去一趟。” 纪青梧点头,华昌长公主不找她,她也正有此意。 尉迟连平还有两日就出征北境了,有件事儿她得同长公主说清楚。 长公主府。 平时府中就甚为安静,今日,寂静地连鸟叫声都少了。 纪青梧一路走来,发现有不少小厮仆人拿着什么东西,挂在树上,轻手轻脚地在捉什么。 服侍长公主的婢女轻声道:“殿下昨夜没睡好,嫌外边的虫鸣鸟叫声太大。” 刚进主屋。 纪青梧和华昌长公主看着对方的黑眼圈,客套话都省了。 纪青梧:殿下没睡好吗? 华昌长公主(嘴硬):没有那莽汉扰我睡觉,睡得好的不得了,你怎么样? 纪青梧(嘴更硬):臣女睡得超级香甜,太阳晒屁股才起来! 华昌长公主:有前天晚上皇上在你帐中的那晚,睡得好吗? 纪青梧:长公主来了怎么不敲门进来 华昌长公主:谁敢敲 * 求票票啦~~ 122.第122章 皇帝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第122章 皇帝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你也没睡好?” 身姿飘逸的华昌长公主靠在美人榻上,拄着头问道。 纪青梧嘴角挂着笑,乖巧地坐在另一边。 她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昨日参加骑射回来,躺在床上才觉着腰腿酸痛,所以没睡好。” 华昌长公主通过和她这几次相处,也摸出了她温软不够强势的性子,是个容易挨欺负的,又提点了她几句。 “你不必太过在意卫妃的言行,她一向进退有度,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傻瓜,但她本性不差,昨日就是受了点儿刺激,她拈酸吃醋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卫妃说的是拈酸吃醋的话?这醋意从何而来,纪青梧心内微讶。 华昌长公主命侍女点燃玉露香梨帐中香。 接着道:“卫妃这般针对你,也是情有可原。” 纪青梧嗅着屋内扩散的清甜香气,说道:“因为我昨天的最后一箭,令卫妃觉得有失颜面?” 她不是故意与其争锋,而是被卫妃那句“心服口服”激起了脾气,才会把箭射到对方的靶子上。 华昌长公主眸中染上无奈,这个纪五姑娘和尉迟连平,在某些事情上真的很像。 她摇头道:“自然是因为皇帝待你,与其他人不同。” 站在旁人的角度,总能把事情看得分明。 不同么. 纪青梧心内也是觉着是不同的。 武肃帝和她,四年前就被迫绑在一起,他们有了共同的血脉。 对于唯一可以给自己孕育子嗣的女子,纪青梧已经足够特别,因着这份特别,皇帝与她添了很多牵扯。 而作为沉浸其中的当事者,纪青梧只觉得,武肃帝这样的男子,样貌权势都是天地难寻,令一个姑娘家心动不是难事。 所以,她心中生了情愫也是正常。 她想遏制却止不住,那还能如何,只能任其疯涨。 可一时的身体渴望,还有情热时在她耳边说的情话,纪青梧向来是不信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了完成攻略任务,她对着卫廷可没少说情话,说得次数多了,连她都信以为真了。 纪青梧轻轻叹了口气。 看她神色怅然,华昌长公主说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需要你用心去感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纪青梧。 她来此处可不是长吁短叹的,还有重要事情在身。 她问道:“殿下,驸马近来的饮食可有变动?” 她话题转变的如此快,华昌长公主愣神一会儿,才叫侍女进来问话。 侍女答道:“驸马每日的吃食与往常一样,还是爱用什锦苏盘、栗子鸡、油泼肉、炒腰花儿、烧烀肘子、江米酿鸭子这几道菜。” 只听这几个菜名,华昌长公主都觉得腻歪。 她拿着蝉翼纱做成的扇子,挥了挥,就让侍女下去。 等屋门被关上,她抬眼问道:“青梧,你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对,你是在怀疑什么?你我之间,大可以直说。” 自从上次接受纪青梧给她直接诊脉,摸过她手腕上的皮肤,也算是有过“肌肤之亲”。 华昌长公主已经把她看成了自己人。 纪青梧定定地看着对方清透如琉璃的眼睛。 她其实心内清楚,尉迟连平作为大将军,每日吃食应有专人准备,不会误食了药物,再者说,他那个魁梧的身板体格,除非是几个人绑着他,否则谁都不可能逼他服药。 极有可能是他自愿服用的。 但这是最坏的情况 纪青梧道:“殿下,您身体康健无碍,但迟迟未能有孕,是因为驸马爷私下服用了药物,那日我搭脉,他很有可能是用了入山虎这味药。” 华昌长公主执着团扇的手腕顿住,眉目下沉。 “你说什么?” 纪青梧觉得有冷风往脖子里钻,好在她早有准备,今天来时穿的是高领襦衫。 她紧了紧衣领,道:“我的意思是,驸马爷用了避子药物。” “他?” 华昌长公主轻呵一声,黛眉高挑,反驳道:“他不会跟本宫耍这种手段。” 两人对视着,纪青梧眼神太过坚定,华昌长公主的心内开始松动。 开始回想着这段时日,他的异常之处来。 就好比前夜在草原营帐,她是意外前来,那一次并未做到底,主要原因是他腿伤崩裂,但那时,她一推他就从她身上起开了。 若真是如此. 华昌长公主的喉头翻滚,她咬紧了牙,半响吐不出来一个字。 纪青梧轻声道:“殿下,我其实一直很想知道,您为何想要有孕,有没有和尉迟将军商量过这件事,毕竟孩子是两个人的,他的想法是什么?” 华昌长公主愣住,前几次请纪青梧来府中看诊,尉迟连平还兴致勃勃,并没有丝毫抵触的样子,她就忽略了他的想法。 原来他不想要孩子的么,还是不想要她生的孩子。 华昌长公主的手心被扇子的玉柄硌出印子。 她道:“青梧,你当初又是为何要生下孩子?你可有和你夫婿商量过?” 为什么生孩子。 纪青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因为孩子他爹家中有皇位要继承。 不巧,他还是个命中绝嗣的。 凑巧,只有她能生。 她没得选。 纪青梧不能说实话,只能干巴巴地道:“他还不知道我怀孕,就去了军中了。” 华昌长公主看着椅子上的斑斓虎皮。 二人成婚七年,一直未孕未育,不管外边传了什么风言风语,他们两人都没有和对方提过此事。 华昌长公主见到小孩子只会躲,只觉得烦心,丝毫不羡慕别家有孩童绕膝的快乐,也就见到宫中的小皇子还觉得能多看几眼。 华昌长公主不想和太多人有牵扯,这清净的日子,过的正舒服。 但那日,皇帝不知道搭错哪根筋。 忽然把纪家这个刚找回家的五姑娘派过来,说要给她诊病,要不是来传话的太监还带来颜公那本被誉为天下第二大行书的文稿来。 依华昌长公主的脾气,是不会允纪青梧进门的。 恰好,这纪姑娘长得干净清新如夏荷,说起话来声音软糯好听,她勉为其难地觉得能入眼。 纪青梧:勉为其难能入眼╥~╥ 长公主:更正一下,不为难,能入眼了 某驸马:我到现在都入不得长公主的眼,你就偷着乐吧!不过本将能入得别的 长公主:杯子开瓢警告 (求票票啦~) 123.第123章 元珩生母人傻,命不好 第123章 元珩生母人傻,命不好 在各种机缘巧合下,华昌长公主忽然起了生子的念头,不如将错就错。 因为几日以前,就是尉迟家的忌日。 尉迟一家满门忠烈,经历过函谷关屠城之痛,现在只剩下尉迟连平一个独苗。他没了父兄,尉迟一脉的容光和重担都压在他肩上。 他在老家还有个祖母,老太太月月请专人来写信催他生孩子,大有见不到重孙,就死不瞑目的架势。 华昌长公主本不知道这事儿,可那信鸽是个笨的,有一日扑腾到她的窗下。 那信中骂人的粗话,看完后,她恨不得去洗眼睛。 但也让她明白了这么多年,关于孩子之事上,尉迟连平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乎。 纪青梧见她闭目沉思,眉心微动,柔声打断她的回想。 “殿下,尉迟将军后日就要前去北境,还是请他回来,你们俩个开诚布公地相谈。” 她的话音刚落,华昌长公主就睁开眼。 一双眼又恢复古井无波的状态,道:“谈?本宫和那莽夫有什么好谈的!” 纪青梧道:“可是.” 华昌长公主宛若深谭的眼中一下子就炸起了水花。 “可是什么可是,真当生孩子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吗!这孩子谁爱生谁生,反正是他们尉迟家要绝后,又不是我们赵氏一脉要绝后了!” 说完后,华昌长公主心情畅快不少。 过了会儿,她想到赵氏江山也差点儿要绝后。 她掀唇道:“也不知道元珩的生母是人傻,还是命不好,把生孩子最苦的事儿给受了,却没福气享受。” 华昌长公主找她寻求赞同,道:“你说是不是,青梧。” 非要二选一的话,纪青梧答道:“.那可能是命不好吧。” 她可不傻。 * 纪青梧晚间刚回到纪府,宫中的赏赐就来了。 她刚进正门,乔氏身边的春华一直在门口等着她,直接把她拉到了纪老太太所在的寿安堂。 里边的人道:“老夫人,太后娘娘命奴婢给您带来了红参,最是滋补身体,您好好修养,太后一直惦记着您。” 纪青梧在正厅门口,往里望去,堂中站着的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芳华姑姑,石溪没有来,估计还在忙着照顾生病的庆云公主。 这些日子,纪老太太的身体时好时坏,今日看着精神头倒是还行,只是脸颊凹陷许多,人也苍老了不少,纪青媛就坐在老夫人身边。 看到纪青梧露面,乔氏唤道:“小五,快过来谢恩。” 芳华姑姑也看过去,笑着道:“五小姐可算回来了。” 纪青梧平日和这位姑姑接触不多,她福了福身子见礼。 乔氏道:“小五有事外出,劳烦姑姑等了这么久。” 芳华姑姑道:“大夫人太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而后,回头对着身后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立马呈上黑漆描金山水方盒,放在桌上,并轻轻打开,引得众人惊叹。 只见其内盖中有盒,盒中又有匣,匣中又有屉,辗转曲折。 在一一抽去隔板,推出八个扇形后,仿佛风车一般,中心圆璧竟还可自由地回旋流动。 芳华姑姑毕恭毕敬地道:“五小姐,里边的东西都是太后娘娘从库房中为您挑选的,想着能合您的心意。” 八宝格中有不少珍品。 纪青梧看着匣子中的物件,里边有嵌红宝石绞碧玉镯、双鲤恣游团扇、和合二仙玉雕香囊、明珠金圈、赤金海棠八宝流苏步摇等物。 她不明白太后为何忽然如此大手笔,上次她可是顶撞了太后的。 纪青梧疑惑道:“芳华姑姑,太后娘娘可有说是因何赏赐于我?” 芳华惊讶道:“五小姐,您救了庆云公主的性命,本来娘娘是想召您去慈宁宫一趟的,但现在公主还未痊愈,太后也过了些病气,不方便见人,所以才吩咐奴婢先来纪府,先把赏赐给您。” 纪老夫人和乔氏等人一听,满脸惊讶。 纪青梧何时救过庆云公主的性命,公主生病,对外只说是染了风寒,原来还发生了她们都不知道的事儿。 救庆云之时,纪青梧就没想过会从中讨到什么好处。 尤其是那骄横的小公主,还不管不顾地给她来了一巴掌之后。 她问道:“可是庆云公主说的吗?” 芳华道:“公主今日上午烧才退,一提起五小姐就掉眼泪,心内感念您的救命之恩呐。” 纪青梧有些迷惑,跪了一会儿,就把脑袋跪清醒了? 庆云公主在悬崖边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夜晚的峭壁恐怖,还有兽类的嘶吼,纵使有人陪伴在侧,也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 她做梦说胡话都是喊着,五表姐救我。 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最能给她安全感之人,竟然是纪青梧。 但清醒着的庆云公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想见五表姐这样的话来。 太后命芳华张罗谢礼时,还是她哑着嗓子,主动提出把她心爱的多宝盒,给纪府送过去。 纪青梧大方地收下这个黑漆方盒,道:“多谢芳华姑姑,我改日会去宫中请安。” 宫中人走后。 寿安堂又恢复了安静。 许久没有见这么久的客了,纪老夫人脸上的疲惫之色很明显。 乔氏忧心地道:“母亲,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纪青媛也道:“祖母,你好好歇息。”又对着身旁站着的人道:“冯嬷嬷,你盯着祖母按时喝补身汤。” 纪青梧没有多话,正打算随着众人退出去。 纪老夫人咳喘一声,道:“青梧,你留下。” 乔氏顿足不前,看了她一眼,纪青梧轻轻摇头,表示她自己可以的。 纪青梧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的紫檀椅子上,垂眸看着她的手。 老太太精神不济,由冯嬷嬷搀扶着靠在榻上后,道:“你也先出去吧,我和青梧说会儿话。” 纪青梧知道老太太心偏,她不是不喜自己,只是纪长彦和纪青媛自幼就长在她身边,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 就算是手心手背,也有薄厚之分。 一开始,她也渴求在纪老夫人身上得到长辈的关怀。 幸好,乔氏给了她足够多。 她不再需要在这些权衡她身上有多少价值,才愿意给她好脸色的“家人”身上,汲取温暖。 纪青梧长睫遮下眼底的情绪,再掀起时,已经能眼带笑意。 “祖母,您留我,是想说什么事儿?” 求票票啦 124.第124章 阻拦不得的夫家,我要风光大嫁 第124章 阻拦不得的夫家,我要风光大嫁 纪老夫人身体佝偻,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清明。 看着纪青梧,又像是在看别人。 “自从你三哥没了,又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回,我这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你父亲还在雍城外任,纪家就剩下这么几个孩子了。” 纪青梧只是轻声安慰道:“祖母不要太伤心了,人各有命。” 纪老夫人又道:“青梧,这些日子以来,祖母有不少疑问,但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可有入宫为妃的打算?” 老太太浑浊的眼底,冒出一缕光来。 入宫为妃纪老夫人是得知了什么,还是看穿了什么。 纪青梧本以为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会如之前一般,没有半分犹豫。 可她却有片刻的凝思,纪老夫人打的算盘,她心里清楚。 在对方近乎逼视的目光下,她还是摇头道:“我不愿意。” 要是老太太和太后已经得知元珩是她所生,还不敲锣打鼓地连夜把自己送进凤凰宫中,以此固纪家的宠。 纪老夫人确实不知此事内情。 她眼中的最后一道光慢慢消散了。 纪长霖被调往南楚,不知归期,家中已经没有可以倚靠的儿郎。 经历过失孙之痛,纪老夫人和太后娘娘也离了心。要不是纪长彦和永王终日厮混,也不会养成那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还做出那种累及家族的祸事,背后必定和永王有逃不脱的关系。 现下,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纪家亟需出现一个可以依靠之人。 纪老夫人也是通过这几次的事情,猜测皇帝也许是有几分看重这个孙女的。 但见纪青梧拒绝的干脆,纪老夫人想了想,既是她不愿入宫,也无妨。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道:“青梧,祖母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也不会逼你,可你要想好自己的婚姻大事。” 纪青梧没料到,能如此轻易地就揭过了要她入宫的话茬。 她柔顺地道:“谢谢祖母。” 纪老夫人用手扶榻坐起身来,又道:“前阵子,殿阁大学士李家的老夫人来送信,说是想给家中三子相看个合心意的姑娘,李家老三现任通政使司,官职不低,家中也没有小妾通房之流,进门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当主母。” 这等内宅妇人的事情,与她说做什么。 纪青梧揣着明白装糊涂,点头道:“祖母要帮李家忙好好相看。” 纪老夫人道:“李大学士是正一品大官,能嫁进这样的清正人家,也是幸事。” 本朝统共也就五个正一品官员,这李家的确不俗,不是一般门楣。 纪青梧惊讶道:“竟有这么好的婚事?” 纪老夫人看着她道:“青梧,祖母觉得这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你可有想法?” 纪青梧归家这么久了,还是头回纪老夫人要主动为她张罗婚事。 先是问她有没有进宫的意思,然后就说了李家老三的事儿。 说来也巧,这个殿阁大学士就是她外祖母乔老夫人之前提过的,年轻时为她跳过护城河的那位,她也顺道听了外祖母说了些李大学士家中的传闻。 纪青梧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眼中却没有任何感情。 “四姐姐比我还大上一岁,祖母为何不留给四姐姐?” 纪老夫人表情滞了一瞬,道:“这么好的婚事,祖母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你也是知道的,青媛一门心思想入宫,对皇上情根深种,对旁的男子根本不上心,我跟她说了也是白说。” “祖母可有跟李夫人说了我的情况?”纪青梧挑眉问道。 纪老夫人笑着道:“李家家风开明,还说带着孩子的寡妇说明好生养,他们求之不得,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不会给你半分气受。” 纪青梧收起笑容,一双明眸直视着对方,说道:“李家可真是家风开明,不知祖母可有听说,李家的三公子不爱女娇娥,却爱龙阳,嫁给这样的人,只有表面光鲜,背地里不仅守活寡,还要受人耻笑,这就是祖母口中的好婚事么。” 被当面揭穿,老太太的脸也沉了下来。 纪青梧见她的反应就不像是刚知道内情,而是早就知悉,她的一颗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冷言道:“祖母,我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纪老夫人看她起身就要走,声音因为陡然高昂而带着嘶哑。 “你姓纪,你身体里留着纪家的骨血!别以为你仗着你娘和外祖家就能翻出什么花来,只要纪家还有我在,我不同意你出嫁!别管你夫家是什么样的人物,你都别想嫁!” 纪老夫人吼完后咳喘不止,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她就要碍着纪青梧嫁人,只要她不服软,她们就可以一直耗下去。 冯嬷嬷听到动静,从门外进来,急忙跑到榻前。 “老夫人,您身子本就不舒服怎能大动肝火,五小姐怎么这般不懂事,快给老夫人道歉。” 纪青梧站在门口,身量芊芊,回眸看了榻上的老夫人一眼。 她的嘴角又挂上了盈盈笑意。 “祖母,您养好身子,就等着孙女找到一个可以让您拦不住,也阻不得的夫家,我定要风光大嫁。” * 三日,转瞬已过。 尉迟连平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他分得清孰重孰轻,凡事要以军务优先。 只在马上要出征的今早,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牺牲睡眠时间,抽空回了趟长公主府。 他推开主屋的门,层层迭迭的纱幔将床上的女子身影遮盖住,他一层一层地撩开,走进去。 华昌长公主这几日睡得不熟,夜里总是要转醒几次。 她迷糊着睁眼时,就看见面前有一张放大的大黑脸在盯着自己瞧,就算她有再好的教养,也止不住厉声惊叫。 门外的侍女赶忙冲进来,点亮了烛火。 华昌长公主这才看清楚,抱着胳膊靠在床架边上的男人是谁。 她闭了闭眼,压抑着脾气:“出去。” 侍女们低头退出了屋中。 华昌长公主咬着牙道:“你也出去。” 尉迟连平却一动不动,像是再也见不到她那般,眼神中近乎贪婪的紧紧盯着她。 “长公主,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去北境了,你开心吗?” 求票票啦~ 125.第125章 几日不见,阿梧就与朕生分了 第125章 几日不见,阿梧就与朕生分了 尉迟连平本来是想问她会不会不舍和难过。 但话到嘴边,他实在没信心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又变成了另一个相反的词。 华昌长公主道:“从知道你要走的那刻起,本宫就开怀的不行。” 尉迟连平这次没反驳,只是勾了勾嘴角:“也好,只要你好就行。” 今日的他有些反常,深沉得好像变了个人,只是一双眼盯着她猛瞧,也没有往她身边蹭。 华昌长公主见到他,本来心中有一肚子火气要撒,可在烛火下,见到他青色的胡茬,还有满脸的疲态,就发不出来。 再有一个时辰,两个人就要别离,华昌长公主想到了纪青梧跟她说的话。 驸马爷是如何想的,生孩子的事情,应该要两个人商量 华昌长公主披着被子坐起身来,冷冰冰地道:“大军就要出发了,你专程赶回来是吓我的?” 尉迟连平看着她雪白寝衣身下透出来的脊背线条,道:“不是。” “天华。” 他忽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华昌长公主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 “天华。” 尉迟连平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大了很多,在寂静的屋中很清晰。 又因为他带着恳求的嗓音,显得格外动人。 华昌长公主红唇微张,神色没了冷漠,眼角眉梢都软了下来。 可这人缠绵地叫了她两声,又没有了下文。 眼看外边天色越来越亮,就给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她提了口气,直接开口问道:“你不想要孩子?” 尉迟连平眸中的深情一下子就被尴尬占满,他后退一步讶异道:“你知道了?!不可能啊,我做得那么小心隐蔽.” “说理由,我没空听你说废话。” 尉迟连平在沙场上风吹日晒的糙皮上,难得透出几分红来。 他犹豫道:“没有,没有不想生。” 华昌长公主把玉枕抓在手边,面无表情地审问道:“哦,那就是你不想要我生的孩子?” 尉迟连平赶紧摇头:“这怎么会,要是我们俩能有个孩子,我会高兴疯了的。” “你用避子药是为什么?” “为了避孕。” 华昌长公主换了个软一些的靠枕砸过去,气的头疼道:“不说你就滚出去!” 尉迟连平把攒金枝的抱枕搂在胸前,理直气壮地道:“也就是这阵子,我才能日日你同塌而眠,好不容易每天能有香喷喷的媳妇儿抱着睡,过了几天幸福日子,这时候搞个小的出来,又得素上一年,不是给自己添堵。” 那个玉枕,还是摔了过去。 * 摘星台。 台下是五万精兵。 尉迟连平在众将士面前,登上摘星楼的楼顶,跪地接下皇帝的调令。 武肃帝目光在他脑门上的淤青,停留了几瞬。 他道:“已和皇姐道过别了?” 尉迟连平摸着头顶的伤,得意地笑道:“是,长公主已为末将先一步送行了,请皇上放心。”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手掌捂着的不是被砸出来的伤痕,而是吻痕。 武肃帝嘱咐道:“尉迟将军此去北境,用兵事重,无必讨意,以威服之。” “末将领命!” 尉迟连平把调令放进怀中,飞快下楼回到马上,一声令下,黑压压的大军远去。 武肃帝走到楼前,负手而立,神色深远,看着飞扬的尘土,还有浩浩荡荡的铁骑。 可这时,摘星楼的城墙边,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娇小人影,正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武肃帝启唇道:“带上来。” 李渝宗现在已经练就出只看个背影,就知道那道宛如清晨晓雾的女子身影是何人的本事。 被“逮到”的纪青梧,只能认命地跟着李公公爬楼。 这摘星楼,顾名思义,在夜中仿佛可以触及天上万千星辰,所以它的特点就是高。 实在是高。 如果可以,她真想请皇帝陛下下楼,左右他待会儿不是还要下来,何苦还要折腾她。 纪青梧爬到了顶层,气息不稳,她扶着腰走上前。 穿着玄金色衮服,头戴冠冕的武肃帝,并没有看她,而是一直举目眺望着远去的军队。 他立在那处,背影比远处的山峰还要俊秀挺拔。 她在他身后,施了一礼后轻声道:“陛下万福。” 他道:“过来朕身边。” 纪青梧听话地走近了些,才发现这摘星楼风光奇好。 站在楼顶不止可以看到行路远去的北黎大军,还能看到万壑纵横,峰峦迭翠,气象万千。 但她只看了几眼,侧头见到身旁的玄金色,就忙向后退。 武肃帝偏头望过来,问道:“恐高?” 纪青梧摇头道:“臣女不恐高,只是,谁人敢和陛下并肩而立。” 武肃帝皱眉道:“才几日不见,阿梧与朕就生分了这么多?” 她这是恪守本分,怎么就成了生分,纪青梧扁扁嘴。 武肃帝的眼神落在她花瓣一样的粉唇上,道:“朕可还记得,那日在草原上,阿梧还.” “陛下!” 纪青梧眼神慌乱地打断。 还什么还!在这里可不能说。 那时他们身边空无一人,也就还有一匹骏马陪着,现在周边可是站满了头戴冠帽身披铠甲的侍卫。 李渝宗心中一紧,低头偷偷抬眼觑着圣上的脸色。 说这纪五小姐不懂规矩吧,她不敢和圣上并肩站着,但要说她懂规矩,她还敢打断皇帝说话。 武肃帝神情有几分被打断的不虞。 但看到纪青梧水灵灵的眼眸,像小鹿一样,湿亮亮地求饶似的望着他。 他道:“朕有说错?” 纪青梧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连忙应承道:“没错,陛下说的没错,是臣女的错。” “错在何处?” 他依依不饶地追问。 纪青梧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扯着嘴角,语调奇怪地道:“错在和尊贵的表哥生分了,都是我这个做表妹的不是。” 这表哥表妹的论调是骑射比赛后,卫妃说出来宣誓主权的话,但此刻,从纪青梧的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看着她脸上带着气闷无奈,但更多的是娇气拧巴的小表情。 武肃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眸底有化不开的粲然笑意,低沉愉悦的笑声响在摘星楼的顶层之上,散进风中,也荡在她耳边。 尉迟连平:我出征了,你会开心吗? 长公主:开心 武肃帝:开心 尉迟连平:.皇上跑来插什么话 武肃帝:你怎么知道阿梧叫朕表哥,还为朕吃醋了 尉迟连平:.已走远,不知道不关心 * 宝们也要开心心呀 126.第126章 朕准许你,摸上一摸 第126章 朕准许你,摸上一摸 纪青梧抬眼见他这么开怀的笑容,怔了怔神。 好像雪山初霁,晴日倒映着雪光。 武肃帝用拳抵着嘴角,止住笑意,转而问道:“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大清早的就来这边送行,是想见谁? 纪青梧眨巴着眼睛道:“臣女就是想来见见世面,看看大军出征的仪式。” 武肃帝垂眸看向她的手,果不其然,她正在捏着小手指,几次观察下来,他发觉了她的一个小习惯,就是在思考时喜欢捏手指。 现在显而易见,她正在思考怎么欺瞒他,不想对他说实话。 他问道:“还有呢?” “还有.” 纪青梧用力捏着尾指的指节,想着怎么搪塞过去才好。 武肃帝将她手中的动作都收在眼底。 她忽而凑近了点儿,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般,轻声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来瞻仰一下陛下的英发雄姿。” 武肃帝明知道她在说谎,却还是被她那句英发雄姿给取悦到了。 他眸底闪过光华,挥了挥右手,李渝宗就带着侍卫一块退到了摘星楼底下候着。 纪青梧心中有事,并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抬眼就见皇帝把人都赶走了,她傻眼了。 急道:“陛下,您不急着回去批折子了?回得晚了,那半人高的折子可就得累积成一人高了。” 她边说边比划着,手心朝下,从她的腰间,拉到她的头顶处。 上次她在营帐可见到过这场面,她觉得自己形容的一点都不夸张,希望皇帝以江山社稷为重,赶紧回去处理政务,放过她这个听话的“良民”。 本来今日发兵北境,武肃帝心情正沉重。 最近军情频发,几乎每隔半月就会收到密报,大多都是有关于西缙,小动作频频,在试探和挑战北黎的底线。 不过见到了这道娉婷袅娜的身影 折子是要批的。 但现下,批折子哪有逗弄眼前女子有意思。 他抬手把纪青梧的手拉下来,认真地道:“阿梧提醒的对,只是朕现在不在勤政殿,手边没有折子可批,就先批你吧。” 纪青梧可不想挨批斗,她往后退一大步。 可他扯着她的手腕,她刚退后就被拉了回来,武肃帝的袖子都没有动,她就被拽到他身前。 而后,就听他沉声问:“你是来见尉迟连平的?” “批”折子第一步,就是先分析写折子之人的来意。 纪青梧吃惊地仰头看他。 武肃帝瞧着她的眼睛,从容地道:“不用这么惊讶,朕不妨再猜猜,他应该嘱托了你一些事情。” 纪青梧心内翻江倒海。 武肃帝所说没错,她今早特地赶来就是因为尉迟将军说有事要找她,而且非要挑在他出征前这个时候,这事情交给别人办,他不放心,一定要委她以重任。 见她眸光闪动,显然被他猜中了。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忽而收紧,纪青梧感觉到有一丝丝的疼。 武肃帝用着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道:“这才几天,阿梧就和朕生分了不少,朕倒是不知道,你何时与尉迟连平那般熟络了?他出征前还要特地见你一面。” 这话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她像是和驸马爷有什么一样。 纪青梧一双眼睛都瞪圆了,无辜地道:“我只是,只是.” 可因为答应了驸马爷这事儿不能让外人知晓,言而有信的好姑娘纪青梧,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清楚。 武肃帝目光晦涩地继续道:“听老侯爷讲他的故事,那般认真,还抚掌赞叹。” “他在场中每射中一箭,你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吃着八宝莲子酥,好不惬意。” 天地良心! 最后一轮是要匹合鼓乐进行射箭,她根本没看尉迟连平到底哪箭射中了,她只是听着鼓乐的节拍,心神放松地吃糕点罢了。 皇帝连这点儿小事都注意得到,就连纪青梧自己都没记得这么清楚,她何时拍手和摇头晃脑了。 武肃帝眼神凉悠悠地道:“还有今日,你是专门过来给他送行的?” 这语气. 纪青梧不知是不是被楼上的风吹得,后背发凉,她这次回答得十分果断。 她睁着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干脆道:“我是专门来看陛下的。” 她心一横,她就坚称自己是来看他的,反正他又不能钻到她心里去求证。 纪青梧还不忘解释一句:“那天我在高台上听到陛下亲口说要在三日后,在摘星楼上为出征大军送行,所以我才过来的。” 她把这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把皇帝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他那时的神态都记忆犹新。 再之后,皇帝就提到了卫廷要回临安城的事. 武肃帝心中知道她与尉迟连平没什么,尉迟连平所托之事也只会和华昌长公主相关。 他只是故意激她,想从她的小嘴中蹦出点儿他爱听的话来。 纪青梧没有令他失望。 武肃帝心内愉悦,但面上不显,见她蹙眉在思虑什么,他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回神。 “既然是专门来看朕的,眼睛怎么不敢看朕。” 纪青梧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老实地回答道:“已经见到了。” 而后,视线又落了下去,只盯着他玄衣上的金边看。 “这就够了?” 话音一落,他牵起她的手直直向上。 纪青梧感觉到她的手放在了何处,她的心猛的一跳,心跳重的像那日骑射大典的鼓点一般。 手下是一片温热,指下的皮肤不如女子那般细滑,刚触上去就能感受到皮肤内里的骨骼,透着一股刚劲儿。 她的手被带到了他的脸颊上,又被他的掌心牢牢按住。 武肃帝启唇道:“既然是专程来的,就再继续好好看看,朕特别准许你,摸上一摸。” 手指下的温度适宜,并不烫手。 可她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她的身体跟着瑟缩了一下,顷刻间,脑袋里就炸开了极盛的光亮,转瞬又消失。 纪青梧的眼睛都忘记眨了,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看着他唇边逐渐翘起的弧度。 她的指尖就按在他的太阳穴处,离他的眉眼很近。 摸摸~~ (求票票啦) 127.第127章 她终于肯承认身份了! 第127章 她终于肯承认身份了! 男子的眉骨英挺,比远处的山脉都要壮阔,眸若寒星,正迸发着慑人的幽光。 纪青梧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喃喃道:“好看.” 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她垂下眼,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看好了。” 她想抽回手,但被他的掌心按着,根本挣动不出来。 武肃帝还嫌不够地问:“摸够了吗?” 纪青梧耳根发烫,小声道:“是陛下非要我摸的,不是我想要摸的。” 她只是说来看他,可从未说过想要碰触他的脸。 武肃帝放下了胳膊,但却没有松手,随意地道:“阿梧也可以强迫朕一回。” 有这般礼尚往来的吗,强迫他占自己便宜吗。 纪青梧差点被口水噎住,她用那只还自由的手,摆动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 武肃帝道:“如此也好,就算扯平了。” 纪青梧纳闷地抬眼看他,她方才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扯平了。 武肃帝挑眉直视她道:“说起强迫的事情,阿梧难道忘记了,你曾经对朕做过什么?” 曾经做过什么。 这六个字颇有振聋发聩的效果。 回临安城的这段时日,纪青梧先是鸵鸟心态,窃喜地以为皇帝没有认出自己来,还做着嫁人后相夫教子打理药铺的梦。 但当武肃帝在她面前逐步袒露出他已经知晓一切的信号,纪青梧就知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拒绝,而且是明确的拒绝,才是她应该做的。 她这么想着,在茶馆也是这么做的。 没有人会喜欢被拒绝的滋味,高高在上的皇帝更是如此,但他除了脸色阴沉的可怕,并没有她预想的暴跳如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 当日夜里,他还纡尊降贵地潜入她的院子中,就为了给她送上一枚青玉环,以示赔礼致歉。 之后的种种,愈发让纪青梧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危险之处,只是一开始是碍于他的身份,她没办法回避,只能任由他拿捏。 可他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温柔,才是最令她招架不住的。 就像给她织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要把她困缠在其中。 现在,旧事重提。 纪青梧的手心冒汗:“陛,陛,陛下.” 武肃帝眼底没有怜惜之意,果断道:“这个时候,再跟朕装傻可没有用了。” 真的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刻了吗,纪青梧紧张地望着他的眼,他眸中没有了之前的温情。 武肃帝道:“朕来问,你来答。” 她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心像是忽然被人用手攥住一般。 “北境营地那位化名纪小五的随行女军医,是谁?” 纪青梧咬着唇看他,唇瓣被咬的没有血色,她在北境军中时,就用的纪小五这个名字。 见她不答,武肃帝又问:“元珩的生母,是谁?” 听到元珩的名字,纪青梧心内酸楚的要命,她当初抛下小家伙,也是无奈之举,幸好元珩已经安然长大。 见她脸色煞白,瘦削的身体被风吹得打了个摆子,但依旧固执地抿唇不答。 武肃帝皱起眉头,继续问:“五年前,凭着一张无害的脸,用毒设计了全军营的将士,掀开主将的营帐,爬上将军床榻上的女人,是谁?” 直到纪青梧的嘴里有一丝丝血腥味,才察觉到她咬破了唇,她松开唇瓣。 她望向他的眼中,满是无助,凄楚又可怜。 武肃帝压下了想要揽她进怀中抚慰的念头,神情冷硬地道:“答话。” 其实两人心中早就知晓答案,可他却要用这种方式,逼她亲口承认,逼她正视那段她不敢回想的过去。 纪青梧在他面前,早就丢盔弃甲了,只剩下最后一层遮住她羞耻的帘布,可他连这都要撕去。 武肃帝再次道:“朕叫你答话。” 他冷下脸,浑身气势沉下来的时候,纪青梧还是害怕的。 她眸中开始氤氲出雾气。 过了半响,她的声音也有了哽咽:“是我.是我都是我.”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终于肯承认了。 肯面对那段对她来说极为沉痛的过往。 武肃帝伸手抹去了她不知何时流淌出来的眼泪,手法不算温柔,还搓红了她脸上柔嫩的皮肤。 他之前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她慢慢开窍。 可事出有变,上次女子围猎出现黑熊导致纪青梧和庆云遇险之事,已经查出了眉目,就是西缙国四王子暗中推波助澜,他们竟敢把手伸到临安来。 暂且隐忍不发的武肃帝,连夜发了密旨到军中,不久后就会有大动作,他要把四王子连同他的爪牙清除个干净。 而尉迟连平一到,卫廷便要拔营回来 处理繁乱政事和紧急军务,都没有眼前的小小女子,令他这么头疼。 纪青梧的泪水并不急切,而是一会儿滚落一大颗,但是每一滴都承载着足够多的难过情绪。 “你是打算用哭让朕心软吗?”武肃帝道。 纪青梧连忙擦掉泪珠,不想被皇帝误会她用眼泪博得他同情。 她这次真没有扮柔弱的心思,就只是单纯的忍不住,心里酸酸涨涨地想哭而已。 武肃帝看着她发红的眼圈,叹了一口气道:“泪水有时候可以成为武器,但是得在珍惜心疼你的人面前哭,才会有用。” 纪青梧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道:“真正珍惜心疼对方的人,是不会让她哭的。” 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却还能思路清晰地反驳自己。 武肃帝捏了一把她的脸,两根手指使劲儿地揉着那块软肉,把她的脸颊都捏得变形了。 纪青梧被他这么一掐,细嫩的皮肉发疼,但心里的酸胀感散掉不少。 武肃帝眉目柔和不少,道:“朕有说什么重话吗?还不是有的人心虚发慌,做了坏事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整个人还是水做的,一不留神,就要啪嗒啪嗒掉眼泪,试图用哭抵罪。” 纪青梧回想了下,方才皇帝是没对她说什么严厉的话,但他掐了她的脸,用的劲儿还不小。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又推开他的手,赶紧把脸颊肉救了回来。 武肃帝看她被捏红的脸蛋,泛红的眼尾和鼻尖,他意味深长地道:“把泪水都洒到朕这儿来了。” 纪青梧(揉着被捏红的脸):我就知道,摸了皇帝陛下的脸,是要还的 * 求票票啦~~ 128.第128章 好像要失控了,不妙 第128章 好像要失控了,不妙 这会儿,纪青梧已经止了哭,睫毛根部濡湿,一双眼如被水洗过一般。 就像雨后的湖光,空蒙潋滟。 她盯着皇帝的衣袍上瞧,也没看清哪里被她哭湿了。 再说,刚才两人之间还是有点儿距离的,也没有搂抱在一块,怎么会把眼泪洒到他那处。 到底洒哪儿了,她怎么瞧不见? “心里在腹诽朕什么呢?”武肃帝声音和缓,不如刚才质问她的时候那般冷了,倒像是隐隐藏着笑意。 纪青梧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承认了过往之事,却没有预想中那般,砸出个天崩地裂,反而被眼前人轻轻接过,又随意放下。 仿佛当初她用药强迫他留子之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 可她记得分明,那夜他的脸色可是冷寒彻骨,见到掀开帘帐进来的是她后,凌厉的眼神恨不能当场把她射穿。 这么大的“仇”如此轻易化解了,为何他的态度转变得这般快。 几年不见,登至高位的他,不是该更加冷硬心狠吗? 只是简单的几问,几答,他就这么心慈手软地放过她了? 纪青梧越想越奇怪,可她又不能直白地去问,诸如“皇上我以前强上了你,你难道不生气吗”的话,亦或是“陛下真是宽宏大量,连这等受辱之事都不在乎,真是万民表率”这类溜须拍马的话。 她飞快地瞟他一眼,又胆怯地垂下眼睫。 再瞟,而后再放下。 几次反复后,武肃帝怎会察觉不到她满腹疑问的样子。 他平静地道:“想问什么。” 结果纪青梧畏畏缩缩地道:“没有,没什么。” 武肃帝皱了皱眉,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早就准备好的话却一直没处说,纪青梧又缩了回去。 她就像一只背着小壳的小蜗,用两只柔软的触角试探着外界,稍有风声就要胆小地缩回壳中。 要不是今日给她的触角撒了点儿盐,激她一把,她还不定何时能爬出来。 可一看她落泪的模样,武肃帝心底就在动摇,要再有耐心些。 纪青梧一见皇帝皱眉,就觉得自己肯定要遭殃,被冷风吹得抖了一下。 ▲ Λ n▲ ¢o 见她缩着肩膀,被风吹的发颤的模样,武肃帝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过来,让她纤薄的后背靠着自己。 他扣住她的腰,以后背环抱的姿势,让她站在他的身前。 此处倒是可以遮风,但面前离地面有几百丈,虽然有护栏围着,纪青梧往下一看就觉得眼晕,放下的心又即刻紧张了起来。 该不会皇帝面上看着好脾气,实则笑里藏刀,心中气得想把她从楼顶扔下去吧。 她紧紧地抓着他箍在腰上的手臂。 回头讨好地道:“陛下,这里风太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纪青梧忽觉肩膀一沉,武肃帝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唇擦着她的耳垂,声线含着不耐地道:“不好。” 纪青梧的唇刚分开,还想说什么,呼吸骤然止住。 他咬了一口她的耳垂,道:“看远处,别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干嘛咬她,还咬耳朵。 这之后,纪青梧身体软下来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紧绷绷硬邦邦的,她悄悄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 摘星楼顶。 缥缈的云雾已经散了大半,可以看见远处的青色山脉,正沐浴在金色日光的照耀之下。 一轮灼眼的红日,正挂在山巅。 纪青梧恍惚地望着面前的景色,不知是因为后背倚靠的温热又坚实的胸膛,还是因眼中的火红日头在缓缓爬升,她阴暗不宁的心绪,在一点点消散。 空落落的心,很快就被另一种激动的情绪填满。 纪青梧这时忽然理解了,为何文人墨客在游览名胜风景时,会留下诸多千古绝唱。 如若不是她对古文不通,她真想吟诗一首。可惜以她的才学,只能用壮阔的美,这粗浅的四个字来概括面前的风景。 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自己那些不平憋闷的心情,就没什么好值得拿出来品味的了。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仿佛她也跟着新生一次。 武肃帝用双臂拥着她,视线不知何时又落在了她脸上,或许一开始就没有转移过。 他偏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同样被山风吹拂着,她的脸蛋是凉的,可他一直都是温热的。 他低低地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就算她不太通诗文,也听说过这一句,只是,这是在说面前的景色,还是. 纪青梧清澈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微光,似水似雾。 武肃帝的气息洒在她的唇畔,声音全部进到她的耳朵里。 “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鸿波。” 纪青梧的脸上飞上两朵红霞,比天边的那几片还要亮丽。 迫,她被他抬起下颔。 察,以目光描摹她的云髻修眉,她的丹唇皓齿。 他要如何才能让这朵小芙渠,荡出更艳丽的鸿波? 紧接着,纪青梧再也看不见眼前的红日,被他的宽阔肩膀完全挡住,他像一座山一样,压了下来…… * 纪青梧从摘星楼下来的时候,心跳不止,她坐在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上。 这马车还是李渝宗给准备的。 比她平日乘坐的要华美许多,左侧还摆着一个小巧的梳妆台,连女儿家要梳妆的饰物都有。 纪青梧拿起小桌子上那枚的金色瑞兽葡萄铜镜,照在脸上。 女子双颊红润,看上去是比打了胭脂还盛几分的颜色,她还能自我解释,这是楼顶风太大的,被吹出来的红。 眼眸含水,不是那种澄澈无波的,而是像泛着点点涟漪的春池,她想,许是眼里不小心进了脏东西也未可知。 唇角除了被她自己咬破的那处,还有明显的肿胀,她用手碰了碰,现在还热着,显然是使用过度。 铜镜中的女子,满脸的柔情绰态。 纪青梧咕哝一声,自暴自弃地扔下镜子,羞恼地揉了揉脸,像是要把这种媚态揉开,揉散,最好揉得再也看不见。 回临安后,事情的发展远远偏离了她的想象,而且,也远远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她的手抚着左胸口。 她仅剩下的,还能掌控的这处,好像也要失控了。 不妙。 纪青梧:不妙,我生病了,我得学一学医治心悸的医理 (求票票啦~~) 129.第129章 纪家五小姐速进宫来见! 第129章 纪家五小姐速进宫来见! “纪小姐,长公主府到了!”马车渐渐停下,车夫大声道。 纪青梧理了理鬓发,下车走进长公主府。 今日府中更加安静,侍女见她露面,眼里带着喜色,连忙走上前来,压低声音,但是难以掩盖激动的语气。 “纪五小姐,您可来了!” 纪青梧纳闷道:“发生何事了,可是长公主有什么不对,因驸马爷走后,茶不思饭不想?” 侍女道:“没有,长公主饮食一应正常,就是” 看她吞吞吐吐的,“就是怎么了?”纪青梧追问。 侍女叹气:“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纪青梧刚进主屋的门,就被吓了一跳。 屋内有五个侍女,正在忙活收拾着什么东西。 她从没见过这间屋子这么杂乱过,满地的袍靴衣衫,她多看几眼,就发现这堆成小山的衣物都是男子穿的。 华昌长公主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榻子对面的长椅上,道:“把那张兽皮也移走,本宫不想再见看它。” 纪青梧出声道:“见过长公主。” 华昌长公主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妆容也是精心打扮过,还戴着一支累金丝攒东珠凤钗,精致到每一根发丝上,一点儿都没有露出憔悴之态。 和几日前,纪青梧与她相见时,截然相反。 “过来坐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华昌长公主道。 纪青梧小心地绕过满地的东西,走到长公主身边,问道:“殿下,这是” 华昌长公主有点头痛地道:“没什么,就是把他的东西清出去。” 她也没想到只有月余的时间,尉迟连平就像在她屋中絮窝一样,林林总总搬了这么多的东西进来,在她无意识之下,侵占了她这么多地方。 纪青梧心内震撼。 驸马爷今晨刚走,华昌长公主就利落地把他的东西清除出去。 不给自己一点儿睹物思人的机会,行事作风果然冷情,很有天家风范。 华昌长公主看都没看她,道:“你怎么来了?本宫很好,不用你惦记着。” 纪青梧直觉长公主心情并不好,不然她不会把本宫二字挂在嘴边。 她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这才是她来此处的目的。 纪青梧道:“殿下,这是尉迟将军临行前,让我转交给你的。” 华昌长公主这才转头看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信。 嘴里却道:“他何时与你这般熟络了?” 这话,和皇帝问的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回,纪青梧口齿伶俐地解释道:“尉迟将军说长公主身边可信之人太少,我姑且可以算上一个,所以托我转交。” 是因为驸马爷觉得华昌长公主信赖她,所以才把这封信交给她的。 信封上还写着长公主亲启几个字,这圆咕隆咚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尉迟连平那个不善书法的莽人所写。 华昌长公主淡淡地道:“先放桌上吧。”可眼神总若有似无地往信上瞟。 她无意间一抬眼,就见到纪青梧唇瓣上的小伤口,问道:“你这嘴” 纪青梧立马道:“我咬的。”她瞪着眼睛接着道:“真的!” 华昌长公主一开始只是以为她是上火还是怎么,想关心她几句,可一见她这反应。 什么情况下会自己咬破自己的嘴唇,她想了想,北黎大军临出发前,皇帝肯定在场送行。 华昌长公主显然没有信她的话,她敷衍道:“好,是你自己咬的。” 纪青梧闹了个红脸,可这真是她自己咬破的。 她转移话题道:“殿下,尉迟将军嘱咐我,要他离开后,才可以给你看,您要不要先看看这封信。” 华昌长公主沉吟片刻,矜持地问道:“你真的很想我看?” 纪青梧重重地点头。 华昌长公主这才拿起那封信,指尖划过信封上的几个字,而后她撕开信封,拿出信纸,一共有两张。 那张薄薄的纸张,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竟没有一处涂改,可见写信的人是以多么慎重和认真的心情写下的。 华昌长公主看着看着,神色突然大变,就像一块冰封千年的河,有了裂痕。 她怒骂了好几句。 “蠢货!” “愚蠢至极!” 纪青梧和屋内的侍女都不敢有动作,呼吸都放轻了。 等华昌长公主拿起第二张信纸,看完后,手抖个不停,神色也转为暴怒。 “大胆!” “尉迟连平!你放肆!!” 纪青梧觉得长公主身上好像有冰刀子嗖嗖地往外飞,她注意到了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 最右侧的竖行,写着“和离书”三个字。 她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只见华昌长公主腾得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道:“来人,备车马!” 站在门口,目送车马离开的纪青梧,再次被华昌长公主的行动力震撼到。 直到长公主的车架在街尾消失。 “纪五小姐。” 宫内打扮的太监忽然出现在纪青梧面前。 这太监有点儿面熟,她好像见过。 太监道:“奴才在慈宁宫当值,太后有口谕,传纪家五小姐速进宫来见。” 纪青梧道:“现在?这么急?”找她,都找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来了。 前几日,她刚得了太后的赏赐,她心内思忖着,可能是她一直没有进宫谢恩,太后等不急了。 等纪青梧跟着太监到了慈宁宫,才发现主殿的氛围十分沉重。 能让太后的宫殿愁云惨雾的 她暗自揣测,难不成是庆云公主身体情况不好。 太监尖声道:“娘娘,奴才已经将五小姐带到。” “传进来。”传来中年妇人微哑的声音。 纪青梧迈进正殿内,殿中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 她抬眼看着两边坐着谁,脚步顿了顿,走到殿中央,看着坐在鸾座之上的紫红凤袍的太后,行了大礼。 纪青梧恭顺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福寿永康。” 太后盯着她垂下的脑袋,眼睛眯起,道:“永康?纪家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哀家竟然到今日才知晓。” 这语气不善,纪青梧不敢贸然抬头。 刚才,她环顾殿中,除了侍候的宫人们,还见到了永王妃,陶婉音是太后的儿媳,来给太后请安或是探望庆云公主,也是正常。 她蹙了蹙眉。 太后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到底是因为何事 太后:你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事! 纪青梧:我捅的篓子多得很,你得让我想一想 (求票票啦~~感谢投月票和推荐票的宝们,非常感谢!) 130.第130章 喜忧参半,事情败露 第130章 喜忧参半,事情败露 纪青梧乖顺地垂首不答话,太后冷眼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芳华姑姑上前去,轻声道:“太后娘娘,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还是先别寒了五小姐的心,前阵子五小姐还舍命救了公主。” 围猎时,庆云险些丧命,多亏有纪青梧在,这救命的恩情令太后冷静了些,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究竟是谁有错。 太后面容严肃地道:“青梧,别跪着了,坐着回话。” 纪青梧起身后,在右侧的椅子上落座,正好和坐在左侧下首的永王妃,视线有一瞬间的交缠。 只是陶婉音先移开了眼,低头看着她浮光锦缎的鞋面,不再抬头看她。 纪青梧察觉到不对劲儿,方才听芳华姑姑提到庆云公主,表情正常,想来公主没出什么事儿。 可永王妃的这副神色. 她垂眼,眸光流转之际,心里隐隐约约猜出了太后为何会发怒。 芳华姑姑命宫人们倒茶,又给太后亲自倒了一杯,体贴地道:“太后,您喝口花茶润润嗓子,奴婢见您方才说话都有点儿哑了。” 这几日,太后为着庆云公主的身子没少操心,可等公主身体有了起色,结果永王府又出了新的岔子,这一双子女就没一个省心的。 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稍稍平息听到此事愠怒的心情。 纪青梧多看了芳华一眼。 之前没留意这位和石溪同为太后身边贴身宫人的姑姑,细细想来,前阵子芳华来纪府送八宝方盒时,就待她亲切,现下多亏她劝了太后几句,殿内的气氛也缓和了些。 太后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下首之人,开口道:“婉音,你来见哀家,所说的事情可是真的,有没有半分欺瞒哀家?” 陶婉音起身,婢女吟香小心地扶着她跪下,她柔声回道:“回母后,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太后看着她的肚子,心内复杂地道:“你有了身子,又胎像不稳,就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以免伤了胎儿。” 陶婉音坐下后,长呼了一口气,她和婢女吟香所料想的不错。 虽不知太后有没有相信她的言辞,但是看在她肚子里怀有永王嫡子的面子上,不让她下跪,应不会太过怪罪于她。 听到此话,纪青梧的眉心狠狠跳了跳,她的眸光落在了永王妃的肚子上。 陶婉音有了身子,她已成功有孕,这本该是喜事,但太后的模样明显是忧心恼火更多。 太后眉心已皱出一道沟壑,她对着纪青梧道:“哀家召你来,是想找你确认一件事,你可有给永王妃调理身体治疗不孕的药方?” 在寒山寺中,有不少人见过她和陶婉音见面。 纪青梧没犹豫,坦率地点头。 “是。” 太后听到她承认,立即气得拍了鸾座边上的紫檀桌子一掌,茶水翻了一地。 怒意上头,斥责道:“那药方有大问题,会伤及”她停顿少许,难以启齿般,又换了个描述,继续道:“会影响男子后嗣,你可知道!” 纪青梧垂下了眼,喜忧参半。 至此时,她已能够确认,陶婉音的确用了第二张药方。 永王的身体出了问题,会影响后嗣,他下半辈子再也不能寻花问柳祸害姑娘,再也不能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纪青梧的计划已达成,她心中短暂地浮现欣喜。 但很快就沉了下来。 她现在面临一个大难题,她以为,陶婉音会把此事做得隐蔽,聪明地找个由头搪塞过去。 但此事竟被捅到了太后处,还是陶婉音亲自来告发。 这也是她当时没有思虑周全之处,没料到她挑选的同盟会倒戈。 纪青梧望向对坐的妇人装扮的女子,眼底划过不解,但还不等她说什么,永王妃盯着她的脸,含愁带怨地开口。 “青梧,我当你是妹妹看待的,那日在寒山寺的禅房相见,你给了我两张药方,一张调理身体,一张是助孕的。” 说着,她像是情难自抑地站起身来,声音也微微颤抖。 “你却没有告知我,第二张药方还有这么大的副作用,我用了以后,王爷身体就.就不如从前威猛,再不能行房事,你害我酿成大错。” 说到动情处,陶婉音用香帕拭泪,好不可怜。 婢女吟香看着太后的神情,劝道:“王妃,您有孕在身,月份尚浅,不能这么哭,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太后眉头皱得更紧了,道:“快扶你们王妃坐下。” 永王妃这是头一胎,又怀的是王府嫡子,要是永王不能再人道,这可就是她唯一的嫡孙,现在出了这种事,太后就算再恼火也不会把气直接发在陶婉音身上,只能等她平安诞下嫡子,再做清算。 现在能作为出气口的,就是这个看着乖顺,实则悖逆之举不少的侄女。 若不是气氛和场地不合适,纪青梧都想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把太后给唬住了。 太后严厉地问道:“青梧,事情是否像婉音说的一样?” 若真如永王妃所说,纪青梧敢把手伸到永王府,算计她的亲儿子,她是断不会饶过。 既然把戏台搭在了慈宁宫,纪青梧也要陪她们演下去才是。 她偏头看陶婉音,双眸清亮,语气不解地问:“王妃,您在说什么?我为何要这么做?” 陶婉音已做了对方不会轻易承认的准备,她底气十足,胸有成竹地道:“青梧,你若早跟我说明,用这药方会有伤害王爷贵体的症状,我是万万不会用的。” 永王妃竟说她不知道副作用? 很好。 她也失忆一回。 纪青梧心内冷笑,但面上无辜地眨着眼睛,道:“臣女实在不知,王妃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太后明鉴。” 一直在瞧她反应的太后,见她干脆地反驳,眼底也闪过迷惑,因为纪青梧着实没理由要害永王。 这事情,还要兼听则明。 太后心内存疑地问道:“青梧,现在由你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青梧回想着,在寒山寺的霜钟阁内,交接药方之时,只有她们二人在。 131.第131章 搭台唱戏,意外解围 第131章 搭台唱戏,意外解围 第一个药方,是她亲笔手写,比对笔迹,她无可推脱,只是调理体质的普通方子罢了。 可第二个药方,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直接从系统中传出来的拓本。 既然永王妃先毁约不认账,想把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她又何必顾念一面之谊。 纪青梧抬头直视前方,道:“那日在寒山寺相约,是长姐念在与王妃的手帕交的份上,专门请我过去诊治,臣女只给了王妃一张调理身体的药方。” 她着重强调了只给了一张,继续道:“王妃多年未孕,求子心切,为了早日诞下王府嫡子,一时糊涂用错了法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为何要给臣女身上泼脏水?” 说着说着,她眼圈泛红,嘴唇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委屈。 “况且,药方不管是从何处寻来的,王妃不找府中大夫求证就给王爷使用,下药的人是王妃您自己,若要追究责任,是不是您的责任最大?” 这话有理,说到底最后动手下药的是永王妃,是她亲手做下的错事。 不管药方来自何处,陶婉音的罪过最大。 太后若有所思地颔首。 看向永王妃的神色已经带上浓厚的不满,但顾念到她腹中孩子,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火气。 太后安抚道:“这样看来,青梧也是好意。” 这个侄女,除了上次顶撞她,但从元珩落水和庆云坠崖都是她相救这两桩事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脾气秉性,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此时,站在陶婉音身后的吟香,轻碰了下她的手肘,提醒着她什么。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陶婉音转头回视太后。 “母后,儿臣是被纪青梧诱导,就是因为她对王爷有怨恨之心,所以才想借我之手,让王爷自此绝了子嗣。” 纪青梧睫毛煽动几下,泪光已浮现。 “永王与我无冤无仇,还是我的亲表哥,我为何会对他怨恨?要对他下此狠手?” 陶婉音道:“儿臣曾问过跟在王爷身边的小宁子,玉翠楼出事也就是纪长彦被抓那晚,王爷和纪青梧待在一处。” 太后听到这儿也不免震惊:“待在一处,是何意思?” “就是——” 纪青梧神情也变了,气势凌厉地打断道:“王妃,没亲眼看见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陶婉音用手摸着肚子,看着不复娇弱之态的纪青梧,她脸上柔婉的神情转为轻蔑。 她用了第一个药方调理好身体后,本来对这位医术高明的纪五姑娘心存感激,但在婢女吟香的提醒下,她们发觉奇怪之处。 为何纪青梧会这么用心地帮她? 仅仅因为她是纪青容的手帕交,还是想巴结她这个永王妃,可笑她在王府处境艰难,有谁会在意她这个名存实亡的王妃。 后来,她买通王爷身边的小厮,意外得知了纪青梧竟和永王在龙舟上过夜. 她和永王那些外边的女人一样!纪青梧不过也是想利用她。 但陶婉音还是用了第二个药方。 只有怀上子嗣才能改变她的处境,就算她有错处,永王和太后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还是会网开一面。 等到瓜熟落地,十月之后,她生子有功,再大的错也变小了。 陶婉音镇定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母后不信可以传小宁子来问话,再不济,也可以去问问王爷。” 太后沉着脸不说话,芳华姑姑立在身后不敢动,也不敢再劝说。 纪青梧心内涌上一层急躁。 没想到陶婉音有本事查到了那夜之事,太后得知了会如何做 殿内焦灼之时,门外传来声音。 “母后!” 太后听到呼唤,望了过去,眼神瞬间和缓。 看到一袭桃红宫装的人,纪青梧心中更焦虑了,来的并不是她想的那人。 上次还有华昌长公主来解围,这次过来的却是个添乱的。 太后叹气道:“庆云,你怎么过来了,你的膝盖还伤着,不乖乖躺在床上休养,下地走什么。” 庆云公主推开阻拦她的小太监,走进来不满地道:“母后,我听说三哥府上出了事儿,心急想来看看。” 其实,她是听人说纪青梧进宫,她躺不住,起了想要来看看的心思。可在门口就被人拦下,她扒着门边,听了许久里边人的谈话,才得知永王府出了这档子事。 纪青梧对上公主的视线,就见对方朝自己活泼地眨了眨眼。 庆云公主这些日子确实吃了不少苦,脸庞看着清减许多,唇色也苍白无血色,但眼神却比之前轻灵。 纪青梧实在搞不懂这小公主的想法,怎么还朝自己送起秋波来了。 庆云公主一屁股就坐在纪青梧旁边。 她不以为意地道:“母后,我刚才就在门口听到什么五表姐和三哥过夜的话,这想想就不可能。” 太后道:“为何不可能?” 庆云公主道:“母后忘了吗,五表姐之前可是看中了我的驸马,还在情伤之中,怎么会又和三哥生了情谊。” “你说是不是,五表姐?”又对着她眨了眨眼。 纪青梧嘴角艰难地扯了扯,两个字说的极为艰难:“是吧。”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庆云公主会突然出现,还要为她说话,但这解围的方式实在是让她欢喜不起来。 黎承训和永王,纪青梧觉得这两人就好比 一个是沾了污泥的糖。 远观还是散发着诱人香甜气息,勾人向前,可靠近细看,早已经被浊世脏污腐蚀掉了。 另一个,干脆就是用污泥做的糖。 装成糖果的样子欺骗世人,只有外表和家世出众,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徒有其表。 这两个男人,她一个都不想再沾边。 但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希望,庆云公主这般说辞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 太后并没有被庆云的话干扰,追问道:“王妃,到底有没有此事?” 陶婉音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内情,但见到太后不虞的神色。 她直接说道:“母后尽可以去查,我还听小宁子说,那晚上,纪青梧中了烈性催.情药,纪长彦亲自把她送到了王爷龙舟上,王爷为救她性命与她与她度过一夜,事后,她没有得了名分,所以才会对王爷心生怨恨。” 前边是她听小厮说的,后边则是她猜想的。 纪青梧:懒得解释了,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永王妃:别抵赖,定是被我猜中了 纪青梧:不对哦,那晚上的男人另有其人,再猜猜,使劲儿猜,猜中了…… 永王妃:猜中如何? 纪青梧:咔嚓~ * (月底有双倍月票活动,跪求票票啦~~感谢!啾咪) 132.第132章 只剩下一个救兵 第132章 只剩下一个救兵 婢女吟香帮陶婉音从旁分析,两人拼凑出整件事情的脉络。 依照永王那高傲且多情的脾性,但凡被他沾了身子的女子,无论身份如何,最终都会被他纳入府中,以锦衣玉食相待。 可纪青梧却没有入府,许是被永王尝过无味,绝情弃之。 见纪青梧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被定住一般,陶婉音心中暗自确认了自己的推断,坐得愈发稳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 太后神情肃穆,脸色沉得能滴水,就连脸上的皮肉都垂了下来。 庆云公主呆若木鸡,神情呆滞地望着纪青梧。 她是真的打心底认为,纪青梧心爱黎承训,因在她眼中,黎承训便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五表姐绝不会与三哥有任何瓜葛。 可.可怎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纪青梧实在是瞠目结舌。 怎么事情到了永王妃这里,就变成了她缠着永王负责,被抛弃后心生怨恨复仇的故事?! 陶婉音守着摊烂泥,却还当成是香饽饽。 她只觉得在此时才看清了永王妃。 其实,恪守教规和礼仪的陶婉音,从心底是看不起自己的。 也理解了为何她在永王府终日郁郁寡欢。 她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是王妃之尊,对那些被永王抬进来的地位低下的妾室嗤之以鼻,不屑与她们争风吃醋。 永王妃以为自己和永王那夜发生了什么,但永王不愿负责,自己又恨又妒,才会给她那个药方泄愤。 纪青梧睁得眼酸,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要怎么解释? 纪长彦就不必提了,人已经去世,死无对证。 说她和永王其实没发生什么,因为中途永王被人叫走了,又有谁会相信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自证了清白,她咬死没有给永王妃第二张药方,若把永王叫过来对峙,那烈性之毒,她又是如何解的? 她也不能把系统之事说出口 众人都知,她那夜冲撞了皇帝被禁足,倒是可以把皇帝拉进来,请他来作证。 但想到永王毕竟是皇帝弟弟,她背着他下了这么重的手,纪青梧不禁眉头紧蹙。 暂且把武肃帝排在最后。 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人。 华昌长公主去追驸马爷,乔氏估摸还没有得知她进宫的消息。 她偏头,看到惊到嘴巴还张成鸡蛋大小的庆云公主,正在消化方才的惊人消息中。 她摇摇头,这是个心有余,而脑力不足的。 算来算去,还就真就剩下一个救兵了。 陶婉音道:“母后,儿臣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纪青梧就是因为此事对王爷生了恨,所以才会想借我之手,让王爷自此断子绝孙。” 太后心内震动得厉害,永王就算有劣迹,也是她的儿子,受了这等算计和侮辱,她如何不心痛。 但事关刺杀御史一案,纪长彦多半就是个替死鬼,背后主使指向谁,多半就是永王。 “明弘在何处?”太后道。 陶婉音道:“王爷这些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太夫来看也没法子治疗,昨夜在书房独宿,儿臣自知有罪,还未敢把这事的内情告诉王爷,就先来通禀母后。” 太后心中也清楚,永王妃进宫是为求自保,不敢和永王提及此事,想要把纪青梧拉下当垫背的。 可纸如何能包得住火,永王早晚要知道。 煽动者和点火者同样可恶。 太后沉思片刻,显然这事需要尽快处理,最好在皇帝还未闻其风声之前。 她果断下了决定,语气沉稳:“去传明弘过来。” 她要亲自问个明白,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太后真的打算召永王前来,永王妃的心顿时慌乱起来,她坐立不安,焦虑地言道:“母后,王爷昨夜心情烦闷,饮了不少酒,可能还未清醒。” 太后并未理会她,只吩咐道:“芳华,你亲自去一趟永王府。” 纪青梧心中预感不妙,急忙道:“娘娘,永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不如先派位医术高超的太医前去诊治。” 她心中盘算,希望能以此拖延一些时间。 听此话,太后略有迟疑,又道:“芳华,你去太医院请太医一同前去,明弘无大碍就传他过来。” 然而,殿门却在此刻被人猛然推开。 一阵凉风吹拂进来,纪青梧耳后的发丝都被吹得扬了起来。 风也送进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没想到五表妹如此关心本王。” 永王神色轻松,没有半分因痿病造成的阴郁,轻佻地看向纪青梧。 赵明弘步入殿中,仿佛未察觉众人异样的眼神,他笑道:“儿臣和母后心有灵犀,不用芳华姑姑来王府,我自己就过来了。” 太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庆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永王的裤裆。 永王看了陶婉音一眼,有深意地道:“王妃也在。”目光随后掠过她身后的吟香。 太后道:“你怎么过来了?” “皇兄召见,刚从勤政殿过来。”永王直接在左下首落座。 武肃帝这时召他,是为何事? 太后压下疑虑,道:“明弘,你来得正好,哀家正好有事情问你,婉音说,长彦出事那晚,你和青梧在一处,可有此事?” 纪青梧抬眼,和永王的目光碰个正着。 赵明弘想到那晚的香艳场景,扯出个浪荡的笑容来,眼中的佻薄之意,简直不用他开口,众人都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纪青梧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攥紧了手指,但在听他开口说出两个字后,又猝然抬头。 “没有。” 赵明弘仍直勾勾地看着她。 纪青梧眸光震动,永王为何说没见过她,会肯帮她 陶婉音第一个惊呼:“怎么会没有!” 赵明弘怪异地道:“王妃,你这是何意,本王和五表妹清清白白,那夜我在画舫上听曲儿,教坊司的人都可作证。” “小宁子是王爷身边的亲随小宁子亲口说的.”陶婉音结结巴巴。 永王伤感道:“王妃是不是得了癔症,小宁子落水而亡,死了有一个月了。” 纪青梧:真是奇了怪了 133.第133章 老天嫌场面还不够乱(求月票啦) 第133章 老天嫌场面还不够乱(求月票啦) “不可能!吟香,我们前天还见到他的。”陶婉音转向身后的婢女:“吟香,对不对?” 吟香目光晃动,看着永王转着玉扳指的拇指,垂下头道:“王妃,您冷静些,小宁子确实上个月就死了。” 纪青梧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心内吃惊。 太后关切地问:“明弘,你身体如何?” 赵明弘道:“王妃和母后又在胡说什么?我身体无大碍,适才皇兄召我去勤政殿,专门请来临安的神医乐喜为我诊了脉,说只是修养不足,调养半月就会好转。” 皇上请了那位最负盛名专治疑难病症的神医乐喜过来? 原来传召永王过去,是为了给他看病。 太后惴惴不安的心放下来,既然皇帝还待永王亲厚,那夜发生何事她也就不必过问,就让它过去。 陶婉音道:“不可能那药我明明.”她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混乱和迷茫。 “吟香,王妃近日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永王看似不经意地插话道。 吟香小心翼翼地道:“王妃多年未有孕,前阵子诊出喜脉,一时高兴过了头,神志不太清醒。” 纪青梧的手指轻松交迭,安闲地置于腿上,事已至此,过错不会落到她头上。 虽有很多不解,但危机解除。 这时,石溪从门口走进来,看了一眼殿中的纪青梧,带来消息:“纪老夫人听闻五小姐被召入宫,特遣人传话。” 纪青梧立马竖起耳朵听。 太后轻揉眉心,忆及纪长彦之事,母女二人就闹得不愉快,很久未联系过。 “母亲说了什么?”太后询问道。 石溪道:“老夫人言,五小姐性情不羁,若有过错,望太后宽宏大量,殿阁大学士李家,已相中五小姐为三子之妻。” 纪青梧叹气,祖母虽未全然绝情,有保下她的意思,却以婚姻为筹码,欲将她许配给李三。 可来晚了,太后已经不打算惩治她。 太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中盘算,要是能与李家结亲,对纪家也是很大的助力。 庆云公主唰得扭头看纪青梧。 眼中情绪分明,像是在看狐狸精一般,意思就是你怎么还和李家老三有了瓜葛。 纪青梧接连叹气。 她这么一会儿,就和三个男人有牵扯。 可是老天嫌场面还不够乱。 外边又传来熟悉的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起身行礼。 他音色疏淡地道:“免礼,都是自家人。” 武肃帝穿着一身明黄色团龙纹蜀绣贡缎长袍,步履生风,大步踏入主殿,目不斜视,似乎对殿中有谁并不关心。 纪青梧目光紧随他身,二人今早方在摘星楼分别,未料数时辰后再次相遇。 可皇帝没有分给她半分眼神。 好似伴着红日熹光,对着巍峨青山,热烈拥吻着她,要把她按进他灼烫身体中的,是另一人。 芳华忙在太后旁添了座椅,伺候皇帝落座。 李渝宗和芳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二人各站定在自己主子的身后。 纪青梧压下心中波澜,收回目光,摩挲着手指。 她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永王之所以一口咬定声称没有见过她,多半是因为 慈宁宫之事皇帝已了然于胸,永王被召见时,想必受到了“特别叮嘱”。 然而,事情都已经快要了结,他怎么还是出现了? 武肃帝似乎对一切毫不知情,心情不错地道:“太后这处今日真热闹。” 太后想把此事压下去,陪笑道:“婉音有孕了,明弘带着媳妇来给哀家请安。” 武肃帝唇角带笑:“这倒是一桩喜事。” 眼神却冷幽幽地接着道:“只是,朕怎么听说永王妃一早便至慈宁宫,还与纪家五小姐起了争执。” 风声还是走漏到皇帝耳中。 太后解释道:“皇上,并没有起争执,我们只是在闲话家常。” 永王也和稀泥道:“皇兄,只是女人家的拌嘴磕碰,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庆云跟着点头,没敢说话,她前几日被皇帝惩处,心中害怕得紧。 武肃帝没看纪青梧,反而对着永王妃道:“王妃怎么神色恹恹的,可是受了欺辱。” 纪青梧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陶婉音。 他未看自己一眼,反而对旁人关怀备至,她心里忽然涌出莫名的失落。 陶婉音眼中散去迷惘,她忽然起身跪地,发出咚的一声响来。 “皇上,我和纪小姐之间,并不是争执,而是我被她欺瞒利用,求皇上明鉴!纪青梧和王爷有私,未能入府心有怨恨,设下毒计,蒙骗我给王爷用药。” 永王紧紧拽着陶婉音,将她扯至身边,道:“皇兄,这些日子陶氏脑子有些不清醒,请皇兄不要相信她所言。” 陶婉音想挣脱,但力气不足,永王将她挡在了身后,一个狠辣的眼神就让她噤若寒蝉,只能低低啜泣。 看他夫妻二人在殿中拉扯,武肃帝坐姿笔挺,手放在膝上纹丝未动。 “纪青梧。” 乍然听到他开口叫自己的名字,还是连名带姓的叫法。 纪青梧一下子就坐直身板,目光投向他,眼波流睇。 武肃帝眉峰挑了挑,道:“你骗她了?” 皇帝问话,纪青梧站起来,也打算像永王妃一般恭敬地跪地回禀。 他却皱眉,冷声道:“朕叫你动了?” 纪青梧屁股刚挪了一点儿,接触到他不悦的眼神,只能老实地坐回原处。 身边的庆云公主弱弱地道:“皇兄,五表姐是清白的,你别这么凶。” 纪青梧也觉得他凶巴巴的,抿着唇委屈坐好。 她准备了一大堆解释的话要说,想效仿永王妃那般哀婉地陈情,就连何时挤出几滴泪,她都在心中已预演好。 可武肃帝像是没什么耐心地一般,不给她这个机会,催促道:“说句话这么困难,你可有骗她?” 纪青梧却被皇帝的冷漠态度,搞得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她只能启唇,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没有。” 纪青梧没有骗过陶婉音,是她反过来要拖自己下水。 只见武肃帝满意地颔首,还嗯了一声。 纪青梧直眉瞪眼。 这就完了?不用她解释?也不用洒几滴眼泪? 某人:不用跪,不用解释,乖乖坐好 * (月底到,求月票冲榜单啦~~谢谢) 134.第134章 皇帝不高兴,后果有点严重 第134章 皇帝不高兴,后果有点严重 武肃帝缓缓站起身。 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不以为意地道:“她说没有,永王也否认他们二人有关系,永王妃可听清楚了?” 他的语气虽看似随意,但眉眼却微微下压,眼皮半阖,如同寒夜中的鹰隼,眼角透着一股深寒,仿佛能洞察一切。 庆云瞟了一眼,打了个哆嗦,立马扭回头坐直,生怕被这股冷意冰封。 纪青梧本就一直留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她突然发觉,方才的武肃帝并不凶,而现在才是他真正寒气全开的模样。 她赶紧捧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陶婉音跪在地上,见到皇帝神色,只觉得他眼中的那股凉意,比地面的砖石还要冰冷。 心内恐慌地道:“皇上,我,我真的是被她蒙骗……” 武肃帝只是略一抬手,李渝宗就立马躬着身子,快步上前,垂首等待皇帝的旨意。 “朕看王妃精神似乎出了问题,连朕说的话都听不明白。” 武肃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幸好宫中能人众多,可以将癔症治好,永王妃即日起,便迁居安乐堂长住,直到诞下腹中孩子。” 殿内众人闻言,除了纪青梧外,皆面色大变。 永王错愕地开口:“皇兄,婉音她是有错,但可以在王府中禁足,不至于要留在宫中的安乐堂。” 太后沉吟了片刻,也求情道:“皇上,婉音毕竟还是王妃,留在宫中恐怕不妥。” 庆云更不用说,微微发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纪青梧的方向靠去,想要寻求保护。 陶婉音的跪姿已变成瘫坐在地上,她彻底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是绝望。 安乐堂,到底是什么地方? 纪青梧听名字判断,像是个安宁的宫室,可众人的反应皆在表明,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带下去。” 武肃帝留下这短短的三个字,便转身离去。 闹剧终于散场。 吟香悄然走到永王身边,却被赵明弘满脸阴沉地斥到一边。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陶婉音被拉走的背影,浑身没了风流之态,倒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整个人显得异常落寞。 太后疲惫地挥了挥紫红衣袖,示意几人离开。 纪青梧走出主殿,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人叫住她。 “纪小姐。” 她诧异地转身,看到是内务府大总管李渝宗。 “李公公?” 李渝宗低声道:“请您随老奴来。” 纪青梧心中忐忑,问道:“敢问李公公,有什么要紧事情吗?我出来一整天,家中怕是要惦记。” 李渝宗回道:“老奴已经派小东子去纪府回话了,太后留纪小姐在宫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家中。” 太后何曾留她? 留她之人,另有其人。 她环顾四周,轻声拒绝道:“李公公,这怕是不妥。” 李渝宗见她犹豫,低声劝道:“纪小姐,别在此处浪费时间,老奴瞧着圣上的神情像是气着了。” 皇上得知太后愠怒,传召纪青梧的消息,了解背后缘由后,神情骇人,而后就下旨传了永王进宫。 纪青梧皱眉,果然,她适才的感觉是正确的,他故意不理睬她,是在生气。 只是武肃帝心内不悦,她还往上凑,这不是上赶着挨收拾吗? 纪青梧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她欲哭无泪,只想快点回家。 “要是被旁人看到就不好了,您快随老奴走吧。”李渝宗急得满脸的褶子都皱巴巴的,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皇上本就不悦,他再不把人带到,他也没法交差。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喊叫。 “五表姐!” 庆云自她身后追了上来。 待她看到纪青梧面前的人是谁,猛得刹住脚步,竟然是素日与皇上形影不离的内务府大总管李渝宗。 她四处看了看,没见到皇兄的身影。 转过头,就见李大总管弯腰低背地站在五表姐面前,可就算在她母后那里,李渝宗也没有这般卑微的姿态。 纪青梧回头见到她,眼睛顿时放光:“殿下,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庆云公主在离纪青梧一米处的位置站定,看着笑面虎一般的李渝宗。 苦涩道:“五表姐,你……你走好,我就不送了。” 说完,桃红色身影就一溜烟跑了,丝毫看不出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李渝宗见状催促道:“纪小姐,请吧。” 纪青梧跟在李公公身后,本以为会去到勤政殿或是昭阳殿。 然而,她随着走了很远。 路径曲折,御花园南角渐渐映入眼帘,眼前一片淡墨轻染。 他们路过上次办鹿鸣宴的莲花池,来到了池边的楼阁。 纪青梧她凝视着楼阁之门,觉得分外熟悉,上次纪长霖和驸马爷,就是在这边打起来的。 她抬头仰望,就看到了一块长方形的漆匾,通体披麻灰,边框髹黑,红漆开光,云龙纹以沥粉泥金之法勾勒,栩栩如生。 中间陷地浮雕,镌刻“菡萏馆”三字行楷,经过岁月流逝的斑驳质感,更显品相古雅。 李渝宗赶忙道:“纪小姐,圣上就在里边,您快进去吧。”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步伐轻盈地踏入馆内。 因馆中收有古籍等宝物,使用的是遮光窗纸,又没有点灯火,里边便一片幽暗。 纪青梧放缓步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试图找到皇帝的身影。 正右方有一个很宽大的博古架,最顶上摆着燃着香料的香鼎,清荷之香沁人心脾,袅袅的烟雾更让她看不清前方有何东西,她朝着博古架走过去。 待走近,她才发现,博古架后方有一张堪比床榻尺寸的血檀木书桌。 武肃帝正端坐在桌前,闭目养神。 纪青梧轻轻走上前,与他仅隔着一张书桌,光线暗淡,但他的面庞轮廓却依旧清晰,骨相深邃,冷峻之气扑面而来。 听到他的呼吸绵长均匀,纪青梧忍不住向前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仔细地瞧着他,男子睫毛纤长,精致的眼型微挑,就算是阖着双眼,也带着几分桀骜。 回想到他在慈宁宫对她不理不睬的疏离模样,纪青梧噘起嘴,无声地表达着不满。 武肃帝好似察觉到她的放肆,忽然睁开眼。 嗯?噘嘴就是要什么? (求票票啦~~啾咪啾咪啾咪) 135.第135章 皇帝依旧不高兴,后果不太严重(求月票!) 第135章 皇帝依旧不高兴,后果不太严重(求月票!) 被他乍然盯视,纪青梧的心跳错了一拍。 她马上立正站好,换了一副神色,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语气娇柔地道:“陛下,您醒了。” 武肃帝声音沾了点儿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不愿意来?” 猜的真准。 纪青梧闻言,身子微微一颤。 随即,她轻声细语地答道:“臣女怎敢不听陛下的旨意,只是此处离慈宁宫着实有些远,臣女的脚力又慢,让陛下久等了,还望陛下恕罪。” “不敢?” 武肃帝的话中带着几分戏谑与审视:“朕看你什么都敢干,胆子大得很。” 纪青梧噤声,心虚地垂下头,看着脚尖,乖巧听话的模样。 武肃帝看着她这神态,摆好茶杯,从一旁炉子上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润了润嗓子。 “先给朕交代一下,你都干了些什么。” 纪青梧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与永王的“恩怨”,就是那夜在龙舟之上积攒下的,皇帝也知晓。 她坦率地道:“我给了永王妃一张,那种药方。” 武肃帝抬眼问:“哪种药方?说清楚些。” 不知为何,纪青梧当着皇帝面前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她脸颊微红,斟酌着说辞。 “就是,会让永王下半辈子,当公公的那种药方。” 这对男人来说,可以算得上酷刑了,武肃帝早些时候听人禀报时,也意外她会如此做。 环境幽暗,倒显得这宽敞的菡萏馆的空间变得逼仄起来。 听候发落的纪青梧,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武肃帝道:“你和永王有什么仇怨,要使这种手段,明弘虽有意接近你,但并未作出什么实质举动。” 纪青梧解释着:“永王他对我图谋不轨,陛下又不是不知,要是真有什么就为时已晚,我只是防患于未然。” “不管不顾地行事,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祸患,这就是你的防患于未然?” 武肃帝话里带着几分责备。 别人的诘问和训斥,纪青梧都可以做到满不在乎,然而,他的话语只是带着些数落之意,就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她再次启唇,神色中流露着倔强,不复之前的娇柔卖乖。 “陛下是什么意思,就因为永王是天潢贵胄,所以那晚他没有真的欺负我,我就该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吗?” 声音带着质问,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倾泻而出。 武肃帝望着她那双盛满不甘的眼眸,缓缓道:“朕已经惩罚过明弘,令他监守金汁之刑,以示惩戒。” 监刑时,永王被硬生生吓晕过去,之后养了一阵子病才好。 纪青梧执拗地和他对视,丝毫不退让。 “可那是陛下所为,我也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些什么,不能一直坐以待毙,要是之后还有人像纪长彦一般,觉察永王对我的心思,还要把我送到永王床榻上,又当如何?” 武肃帝放下茶杯,凝着她,沉声道:“未知的艰险有很多,还有更多你无法预料的,可你既然出手,朕倒想听听,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纪青梧思索片刻,淡然一笑,道:“凭运气。” 她口中的运气二字,令皇帝不禁嗤笑出声。 “单单凭运气,在宫中可活不长久。” 纪青梧看他唇边讽刺的笑意,语带坚决地道:“我就没想过退路,行事但凭心意,况且今日这事儿不是已解决了,我也没有受罚,为何还要将自己束缚在这事儿之中。” 看她不想再说此事,武肃帝眸底沉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不是没想过退路,你这么有胆子,敢对永王下手,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把永王放在眼中!” 她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语戳中。 他的话语如连珠箭矢,毫不留情。 “而且,你亦不惧怕太后这个后宫之主的责罚,根源何在?就因为你是乔家的外孙女,还是因为你是太后的亲侄女?” 纪青梧发愣地看着他。 武肃帝冷冷道:“都不是。” 他的眼神霎时变得如刃般锋利,仿佛能直刺她的心底,探触她心中隐秘的角落。 “永王和太后身份尊贵,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人,而你,并非不怕死之人,那么,你大胆行事又不顾及后果,背后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你心内在笃定着什么?” 纪青梧眼神闪烁着,她想要开口反驳,但唇瓣像是被粘合住一般,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分毫。 她心中竟潜藏着如此念头吗? 她究竟在笃定着什么? 纪青梧心尖都在颤动,她逐渐意识到,她所笃定的竟是. 会有人如之前的每一次般,于危机之中救她于水火。 那人是谁 隔着桌子,武肃帝的气息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纪青梧的腿不争气地开始发软,无力感悄然蔓延开来。 她用手按在桌面,支撑着自己,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 武肃帝见她神色挣扎得厉害,叹息了一声,收敛了身上的强势气息,转而给她倒了杯茶水,搁在她手边。 他先退让道:“这茶是用未现蕾的莲花炮制,先饮茶暖暖,此事就不提了。” 但纪青梧看着澄黄的茶水,呆呆地不说话。 馆内一时静默,唯有窗外传来清风拂过荷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杯茶水已然凉透,纪青梧这才恢复过来。 她立刻抬头望向桌对面,只见武肃帝依然坐在那里,未曾离开。 心跳怦然。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武肃帝见状,慢悠悠地道:“也不怪你不把永王放在眼中。” 本来,这话他是板着脸说的。 恰好这时,纪青梧的黑眼珠灵活地转了转,狡黠的小表情生动得紧。 不用言语,他就知道了她心里正在想什么。 她连他这个帝王都敢强上,区区一个永王,自然不在话下。 武肃帝没忍住,唇边染上笑意。 看他神色缓和,纪青梧轻轻抿了抿唇瓣,唇色嫣红了不少,声音低如呢喃。 “陛下。” 武肃帝挑眉问道:“何事?” “多谢陛下今日搭救。”纪青梧微微一顿,又补充道:“不止今日。” 他神色不满地道:“朕要听的,可不是道谢。” 纪青梧心中明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武肃帝(豪横):开窍倒计时,届时御花园大摆流水席,诸位都来,庆贺七天七夜! 纪青梧(饿饿):要吃席啦,都有什么菜? 武肃帝(冒光):乖,咱们在昭阳殿吃 * 九月的最后一天,求票票啦~~ 跪求月票砸晕!! 感谢起点宝贝投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投的潇湘票~ 感谢红袖宝宝投的月票~ 感谢q阅金主的打赏啦~ 136.第136章 淌进去了!朕没伺候过人 第136章 淌进去了!朕没伺候过人 但今日心绪实在太过跌宕,她得留些时间好好捋一捋。 他想要的答案,她此时给不得。 武肃帝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指望她一下子就开窍。 他唤她:“阿梧,过来。” 纪青梧轻移莲步,缓缓绕桌而过。 却未曾想,刚到他附近,他突然伸臂将她猛地拉近,她失去重心,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被拥入坚实的怀抱。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但是透着急不可耐。 他低下头,目光温柔地掠过她的唇瓣:“怎么还没好?” 纪青梧唇上还有被她咬出来的痕迹,近距离看着,就像是鲜嫩桃瓣上出现了小裂口。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执起手边热茶,又斟满一杯,递了过来。 纪青梧受宠若惊地想接过,但青瓷茶杯直接喂到她的嘴边,她只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这茶入口甘甜清冽,喝完舌尖还留有一缕幽香。 青玉茶杯覆着殷红软唇,武肃帝眸光不明地看着她因仰起头露出的一片纤长脖颈,还有喉头吞咽的动作。 她品着这茶的味道,又饮了一小口后,才蓦然想起,这只杯子是他方才用过的。 顿时,流淌过喉咙的茶水仿佛变烫了。 见她忽而顿住,白玉似的耳根现出绯红,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掌心托着杯子,继续给她喂水。 可这回,这茶水没进到她的嘴里。 直接顺着她精巧的下巴,流过颈项的皮肤,淌进了衣领深处。 纪青梧发现之时,为时已晚。 她惊呼着:“淌进去了.” 她慌乱中想找什么东西擦一擦,可四处都没寻到合适的。 偏偏她这衣裙是素色薄棉缎裁成,吸水性极好,没过多久,水就洇湿了胸前的布料。 这棉缎松软,针脚不密,沾水后就变得有些透明,隐约透出里面衣物的轮廓。 武肃帝的目光顺着水痕,一路流连,纪青梧则瞪着把她衣襟弄湿的罪魁祸首,心中既惊又羞。 他反而笑意更浓,无辜地解释道:“朕没伺候过人喝水,是朕的过错。” 这倒是实话,他哪里给人喂过水,就连元珩都没有得到他的温柔相待。 皇帝陛下都认错了,纪青梧自然不能揪着这点儿小错不放。 她是好脾气,可下一瞬,有人却开始揪着她不放. 纪青梧低头,错愕地看着拉扯她衣衫的那只大手,惊疑不定地娇呼道:“陛下?!” “衣服湿了,贴在身上不舒服。”武肃帝的话中带着理直气壮。 纪青梧忙道:“一会儿,一会儿就干了,不用脱衣服。” “不脱,就是敞开晾一晾。”他淡淡地说道,神色认真解着她侧边的衣扣。 纪青梧捂着胸口向后躲,直到后腰抵在了书桌边缘,她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只是湿了一点儿。” 腰侧的暗扣已经被他解开一粒,武肃帝稍停顿,低声问道:“是青花梅枝?” 她的脸腾得就红透了。 纪青梧的小衣是蜜合色的,没有绣图,但是细细的花边绣着雅致的青花梅枝。 连这等细节,他都能瞧见。 武肃帝得意地道:“你看,脱不脱都看得见,况且要露不露才最为勾人,你想这么湿着前襟,出去给人看?” 她的脸颊如同被火烧云染过,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捂着的手松了松。 纪青梧的动摇被他察觉到,这衣衫顷刻间就被他的手指灵活解开。 她心惊肉跳地低头看了看,只是衣襟松散,心内庆幸,还好屋内的光线昏暗,看不分明里边。 敞开的领口露出如雪肌肤,就算在暗处也像是能吸走周围的光。 属于女子娇躯的馨香扑鼻而来,武肃帝眸色黑沉得吓人。 纪青梧感受到他灼烫的目光,呼吸急促了几分,胸前起伏得厉害。 他缓缓向前压了过来,她连忙用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手下锦缎上的团龙纹硌着她柔软的手心。 她商量道:“陛下,陛下,我们不如先说说话。” “先说话?”武肃帝睨了她一眼:“也行,你想说什么?” 那眼神就像看着挣扎的猎物一般,带着狩猎的兴色,显然他并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纪青梧定了定神,道:“今日之事,我觉得有很多怪异之处,还请陛下为我解惑。” 武肃帝单只小臂就足以拢住她的细腰,将她往回拉了拉,道:“说来听听。” 纪青梧道:“在陛下还没有来之前,永王说那晚并未见过我,这一定是陛下提前和永王交代过吧?” 武肃帝点点头。 纪青梧中了一世欢,还和永王共处一室过,这样的消息走漏出去,虽然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但人言可畏,与其费劲地解释这个,还不如直接否认两人见过。 “陛下是如何说服永王的?”她心中猜测,很可能是威胁。 武肃帝轻松道:“明弘是聪明人,他不想牵扯到纪长彦的案子当中,见过你,就等于见过纪长彦,只要朕稍加提点,他就知道到太后处,该如何回答。” 原来是这样。 但还有一个,她非常想知道的问题。 纪青梧继续道:“据永王说,神医乐喜可以调养他的病症,他说的可是真的?” 她从系统中得来的这个药方霸道至极,永王既然服用了,不可能调养月余就这么轻易地解了。 武肃帝却道:“他说的是真的。” 纪青梧陷入怀疑之中,系统研制出来的药方,竟然有人可以解,这个乐大夫如此厉害。 武肃帝抚着她的后背,道:“你的药方并没有问题,乐喜见了你的方子,也自叹弗如。” 纪青梧惊诧地道:“既然我的药方没问题,那陛下又说乐大夫可以调养永王的病症” 她止了声音,联想到在慈宁宫感知的怪异处,吸了口气道:“永王妃其实并没有下药成功,因为吟香,她是永王的人。” 见她仅靠观察,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武肃帝回道:“陶氏以为自己得手了,但那药方,早就被明弘调换过。” 纪青梧继续分析道:“这些时日,永王一直在装房事不举,骗过了永王妃。” 但永王妃有孕是真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怀上,不是纪青梧自大,以陶婉音的体质,只有她的方子可行。 她疑惑道:“可是永王妃最终有孕了,这应是我那方子的功效,永王又没有用药,这是为什么?” 好奇宝宝阿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每天的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七点啦~) 137.第137章 你主动地超乎朕的预料 第137章 你主动地超乎朕的预料 她仰着头,盯着他的脸,等他继续开口。 武肃帝见她这副认真求教的模样,长指点了点她的脸颊,她不躲不避,仍旧专注地望着他。 他心中一柔,接着道:“那药方只是略微调整过,不至于彻底断子绝孙,但又不会影响其他效用,明弘不是装出来的,乐喜为他把过脉,他确实身子亏损厉害,短时间没法恢复。” 纪青梧眸光波动,吟香告知了永王这药方之事,他明知那药凶猛,却还是以身犯险,而后陶婉音顺利有孕,被吟香挑拨,跑到太后处告发自己。 她皱眉道:“永王这么折腾一通,他到底为的是什么?” 整件事,她和陶婉音都曾以为自己是黄雀,可现在想来,真正的做局人,是永王。 可武肃帝却在此时一言不发。 纪青梧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心痒难耐地看着皇帝,身体忍不住朝着他凑了些,轻声提醒道:“陛下。” 武肃帝望着她,她的双眸在昏暗之处带着亮光,求知欲望很旺盛。 他音色低沉地道:“再过来些。” 纪青梧求知心切,听话地凑得更近,根本没意识到,她整个人已经主动地依偎进他的怀中,两个人贴得密不可分。 他只要稍稍低头,就可以吻到她的脸颊,视线再略微向下,就能瞧见一片隐匿在青花梅枝下的大好春光。 纪青梧意识到姿势不对时,已经没法再挪开,被他的手臂锁紧,她索性不管不顾,细嫩的手摸上他宽阔的肩膀。 在他耳边道:“陛下,到底是为什么呀?” 软糯的尾音传到他的耳中。 武肃帝神情似乎凝滞了一瞬,不再吊她胃口,声音沉哑地直接道:“为的是陶氏。” 得到答案的纪青梧,心中既惊讶又不解。 永王大费周章,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为的是陶婉音。 可是,永王妃在临安已经成为了世家的笑话,就是因为永王宠妾灭妻的行为。 这就足以说明永王未曾把她放在心上,正常的男子得知妻子对自己下了虎狼药,都会气不可遏,更何况是永王这种喜欢沾花惹草的浪荡子,但他却将计就计 她思考了一会儿,抛出她的猜想。 “永王想要废妃?让王妃铸成大错,再惩治她?” 武肃帝怀抱温香软玉,因这次又是她主动靠过来的,神情惬意悠然。 他摇头:“不是。” 不是? 纪青梧真的觉得永王的脑子坏掉了,要不就是被驴踢了,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好奇心到达顶峰,她又主动缠上他的手臂,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满脸都是期待之色,令和她对视的人,不忍心叫她失望。 她犹嫌不够,娇滴滴地道:“陛下,我真的想知道,给个提示?” 这亲昵贴近的举动和婉转动听的嗓音,皇帝受用得紧,他用手压着嘴角,咳嗽了一声。 “说太多话,朕都口渴了。” 纪青梧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扭起身子,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双手呈着,恭恭敬敬地奉到皇帝眼前。 看着她白嫩的手,他却不接,眉目不满地道:“方才朕是怎么伺候你的?” 纪青梧讪讪一笑,举高双臂,把茶喂到他的唇边。 作为一个有着丰富带崽经验的娘亲,她在喂水喂饭一事上,既体贴又悉心。 等皇帝喝完这杯茶,她还用手背轻柔地替他沾沾嘴角的水渍。 而后,丝毫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令人心颤意动的举止,纪青梧继续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看。 柔柔地道:“陛下,还渴吗?要不要再来一杯?” 武肃帝只觉得嗓子更干了。 这莲花茶是清火静心的,但越喝火越旺,身下像是有一把干柴在烧,喝下的水都蒸腾成热气了。 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专注,仿佛只能看到眼前的女子,炽烈的眼神犹如岩浆滚动。 他沉缓地道:“和你刚才的猜测,完全相反。” 纪青梧怔住,这话的意思是,永王不想废妃,那他这么费尽心思,是想 她眨了眨眼,震惊地道:“怎么会是这样,永王他想保护陶婉音,那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看着王妃制造出这样多的麻烦,还要唆使她把事情捅到太后处。” 纪青梧彻底想不通了,这超出她能理解的范围。 “想知道?” “想!” 纪青梧飞快点头,她这次非常上道,主动地说:“陛下,您累不累,我给您捶捶肩膀。” 说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立马开始干活,手握成拳,落下的力度恰到好处。 武肃帝眼底都是浓浓的笑意,抬手包住她的小拳头,阻止了她的动作,摇头道:“这可不够。” 纪青梧问道:“还要做什么?” “这事儿是明弘的秘密,朕要告诉你,你得拿出对等的东西来。”武肃帝用手摩挲着她的指缝。 “那,那要什么对等的?我一时也想不出来。”纪青梧摸了摸脖子,承诺道:“不如这样,陛下,这回我先欠着,下次见面我再补上,先告诉我好不好?” 武肃帝这次倒是好说话,眸光落在她的唇上,随和地道:“欠着也可以,但是得先付押金吧?” 纪青梧心里像是有小爪子在挠。 要是搞不清楚事情原委,她今夜一定会失眠。 她心中起意,就有了动作。 纪青梧双手环住他,倾身向前,胸前柔软压在他的坚硬胸膛,她闭上眼凑上去,睫毛像蝴蝶一样扑闪着,颤动着。 在她闭眼的那刻,武肃帝稍稍动了动。 片刻,纪青梧退开,惊奇地睁眼。 因她感觉触碰到了同样的柔软温热,并不是她所想的脸颊。 她方向感这么不好吗,这么近距离还能搞错位置。 武肃帝闷笑道:“阿梧,真是主动地超乎朕的预料。” 纪青梧面庞晕红,手心都渗出了汗,忍着羞意道:“陛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武肃帝又拉过她的手,心情愉悦地开口。 “纪长彦之所以刺杀严宗让,是永王授意没错,那夜你若是没出现,朕还不会这么快有动作,放长线才能把大鱼一网打尽。” 纪青梧听他提起此事,恍然一惊道:“大鱼,其实不是永王。” 武肃帝笑道:“阿梧,真是聪明。” 像是觉得口中夸奖还不够,把她的手牵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指。 聪明宝宝阿梧:不愧是我! * (十月的宝们,大家好呀!求票票啦~~) 138.第138章 论心不论迹?玉雪消融 第138章 论心不论迹?玉雪消融 细密的轻吻,成功令她难耐地蜷缩起手指。 纪青梧方才手心都出了汗,难为他不嫌弃,可她却受不了,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 武肃帝目光投向浮起烟雾的香炉,并不忌讳把朝中大事的底细说给她听。 “严宗让之所以被人盯上,是因为他查到了赈灾吞墨案的官员名单,阿梧再猜猜,里边贪得最多的,是何人?” 纪青梧反应极快,她略一垂眼,再抬起时就有了答案。 “是陶阁老。” 陶婉音的父亲。 她曾听闻,皇帝因为洪水赈灾银两贪腐的案件,接连贬斥了二十多位地方官员,但都是利益链条下游的小鱼小虾,真正搅动池水的大鱼还未扯出来。 谁能想到,这大鱼竟是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朝廷重臣。 但若想动这种根系深的老臣,必然要掌握十足的证据,以武肃帝不发则已,一发必要连根拔起的个性,想必不久后,陶家就要彻底覆灭。 陶婉音虽已经嫁人,但她在王府中不受宠又没有子嗣,没准也要被牵连,怀上皇室的子嗣,这是保下她最好的方法,永王也算煞费苦心。 纪青梧道:“永王既然知道陶家早晚要不保,为什么还要冒着忤逆陛下的风险,做出这些头脑不清醒的事情?” 她心中疑惑颇多,永王授意纪长彦刺杀严御史,无异于自投罗网;明知她所开药方暗藏凶险,却仍执意服用。 武肃帝轻笑:“阿梧,你看什么事情都明白得很,却唯独在情之一事上,迟钝的厉害。” 他幽幽叹息,似有所感地道:“情之所钟,人皆陷焉,纵使平日精明伶俐,亦会为之所迷,行止丧失理智,做尽糊涂事。” 听到他评价自己迟钝,纪青梧干瞪眼。 可在永王这件事上,她不服气。 她嘟囔着:“永王有情?他这是有情过了头,说是滥情还差不多。”永王府的妾室都快住不下了,秦楼楚馆的妓子谁不知道永王的大名。 武肃帝回想到些旧事,缓缓言道:“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明弘在成亲前,并不是这般放纵,甚至可以说是专情,陶氏还年长他两岁,陶家本欲嫁过来与他适龄的二小姐,是他跪在朕面前亲自求来的。” 是永王求来的姻缘?但他却这么不珍惜…… 纪青梧还记得第一次见陶婉音,她面色苍白,一见就知在王府的日子难熬。 但是,能让皇帝用专情形容,看来之前确实如此,只是纪青梧回想起永王邪肆的眼神,就身上不适,她压根想不出这人纯情少年郎的模样。 也不知他们二人到底发生了何事,造成这样的局面。 纪青梧想了想,道:“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永王这是论心不论迹。”男人就算心里有意中人,也不耽误纵情欢场。 见她面上的表情是明晃晃的愤慨,尽管陶氏在太后面前攀咬了她,她还是在心中为其鸣不平。 武肃帝颔首,笑道:“总结的不错。” 这下,纪青梧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再对上他紧迫盯着自己的眸子,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她坐直身子,想从他身上退开,恢复安全距离,然而,被他察觉意图,他的手臂强势地压在她的后背,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牢牢地固定在怀中。 “用完了就想跑?这么势利?”他调侃道。 她用他什么了 纪青梧觉得脸烧得慌。 武肃帝道:“朕已经为你解惑,阿梧也要为朕解惑才好。” 纪青梧不解地嘀咕:“我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吗?” 武肃帝视线自上而下的打量她,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线条分明的细白锁骨处。 “朕不知道的有很多,比方说,李曙明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想嫁他?他有什么好的?” 李什么的,这人是谁? 纪青梧短暂地迷茫过后,明白过来皇帝口中说的是谁。 她忙不迭地解释道:“我和他没关系。” 武肃帝垂下眼眸,眼下都是眼睫投下的暗影,遮住了他眼中的真实情绪。 “他是何时看中你的?” 纪青梧心内直呼冤枉,解释道:“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我们之间都没有见过,绝无私情。” 武肃帝的手滑到她的腰际,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纪青梧目光转动,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皇帝为她推了这门婚事,也省得纪老夫人再逼迫她。 于是她小声说道:“陛下,这只是祖母的一己之愿,我并不想嫁给他。”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 “那日,我还和祖母吵了一架,我想拒绝这门亲事,可是祖母只想着要为纪家寻到倚仗,一点儿都不顾及我的想法,就连陛下.” 纪青梧说到这里,忽然一滞。 他问道:“就连朕怎么?” 她刚才想说,就连陛下都未曾逼迫过她 这句话在喉咙里打转,却没能说出口。 就因为万人之上手握权柄的皇帝,都未曾在嫁娶之事上,威逼过她。所以,纪老夫人给她安排的亲事,她拒绝得格外有底气。 纪青梧抬眼看着眼前男子,眸中光华万千,正倒映着她呆愣的模样。 她轻声道:“就连陛下,都允过我嫁娶随意。”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说,皇帝在她嫁人之事上,一直纵着她,但落在对方耳中,却依旧是拒绝的意思。 武肃帝听到那句嫁娶随意,笑容凝固,这句话简直要成为他的心魔。 他忽而低下头。 纪青梧痛得嘶了一声。 他一口咬了她的锁骨上,起初是疼的,可马上变成了痒痒的麻,小衣绣着的青枝上,出现了一朵真正的红梅。 却不是凌寒独自开,而是滚烫地,热烈地绽开不止一朵。 最后,连绵成一片。 逐渐开到山崖之间,挺拔的险峰处。 绮丽之象,迷了赏雪景之人的心。 赏景之人不满足站在山脚处仰望,抓揉着峭壁,急行至心仪之处。 纪青梧垂头看了一下,点点红艳,触目惊心,她不安地扭动几下,感觉出异样后,就不敢再动。 外边一阵凉风起,徐徐送入菡萏馆中,可这风到了纪青梧身上,依旧是热的,她已经从里到外,渐感融化。 眸子的光亮消失,眼中湿涌成潮。 纪青梧衣衫已经被褪了大半,垂落在腰上,蜜合色的小衣也摇摇欲坠。 门口忽而传来说话声。 有人要求见皇帝,李公公正在门口苦口婆心地阻拦着。 李渝宗:站好每一班岗!守护圣上爱情 某位不速之客:呵~拦得住我吗 139.第139章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皇帝 第139章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皇帝 门外的人被拦住,似是正在争执着什么。 室内气氛炽热如焰,玉山之上,青枝横斜,窃玉偷香,行将及也。 馆门处的动静越来越大,女子恼怒地声音传来:“李渝宗,你别拦我。” “皇上,臣妾有急事求见!” “臣妾”二字,灌入纪青梧的耳中,令她猛然惊觉。 她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要是被人看了去,纪青梧心中怕得厉害。 她用力推搡着他,可声音却软绵绵:“陛下,有人,有人来了。” 她的力道就像给武肃帝挠痒痒一般,他不仅没不松开,反而又重重来了一口。 纪青梧身子一颤,口中要溢出声音,她只能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唇。 门外的呼喊一声比一声急切:“皇上!求您见见臣妾!臣妾有要事求见!” 纪青梧听出了门口的人是卫妃。 人在紧张之下,身体会变得愈发敏感,在他的作弄下,她的腰忍不住绷紧,双手提不起力。 她几个字说的断断续续:“陛下,是,是,卫妃。” 他终于舍得分神回她一句话:“她来她的。” 他像是饥寒交迫的旅人,在她身上汲取着温暖。纪青梧从没觉得武肃帝会是个荒唐之君,此刻觉得他难缠得厉害,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忽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纪青梧身体一震。 她用了吃奶的劲儿推他一把,终于把对她没什么防备之心的皇帝推开。 武肃帝薄唇辗转成深红色,玉面郎君眉眼皆是深重的欲色。 纪青梧根本没时间看他的神情,她自顾不暇,只是现在哪里还有拢衣服系扣子的时间。 她环顾四下,没发现合适的藏身之处,心急如焚。 卫荔如推门闯入进来的时候,因着昏暗的光线,一时也没看清皇帝在何处。 但好像听到一声娇呼,只是声音很轻又模糊,她不能确定。 她走到博古架处,终于看到了武肃帝明黄的衣袍一角,只有他一人在,她想绕过架子过来,被男人冷声呵止住。 “卫妃,好大的威风,不请自入。” 武肃帝并没看她,目光落在面前的桌案上。 只是这声音和平时的冷寒有区别,喑哑又低沉,含着别样的情愫。 卫荔如红着眼睛,不敢再向前,就定在原处,跪了下来,道:“皇上,臣妾参见皇上。” 见武肃帝不发一言,脸色沉黑地坐在书桌前,胸膛还在起起伏伏,卫荔如以为皇帝被她擅自闯入的行为气到了。 她低头认错道:“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情急,无意冒犯,请皇上饶过臣妾。” 卫妃不是不知分寸的人,除了上次在鸿胜馆门口有过失态之举,擅闯皇帝休憩的地方,还是头一回。 武肃帝不说话。 视线转到宽大书案之下,和幼兽一样蜷缩在桌下的女子对视上。 眼见卫妃越走越近,纪青梧没处躲藏,只能藏到桌子底下,书案下还有储物柜子,留给她的地方并不宽敞。 她面前就是皇帝簇新的龙袍,还有一双结实有力的长腿,而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胯间。 见纪青梧眨着一双清凌凌的水眸,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的两腿间,武肃帝伸出黑色朝靴碰了碰她的小腿。 纪青梧立马瞪大眼睛向上瞧他,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 皇帝不说话,卫荔如道:“臣妾实在担心哥哥,所以才会行此冒失的举动。” 纪青梧听到卫妃提起卫廷,神色怔了怔,他发生何事了,竟令卫妃如此担忧。 武肃帝皱起眉头。 卫荔如看他表情,心中忐忑,既然她都闯了进来,还是要把所请之事说出来。 她道:“臣妾刚得知消息,心中焦急,尉迟大将军之所以这么急被派到北境军中,是因为哥哥被西缙的刺客偷袭,受了重伤。” 卫荔如抬头,注视着武肃帝,道:“皇上,这是不是真的?” 在桌下的纪青梧也紧张地凝着他,她也很想知道卫廷的状况。 只听武肃帝寡淡地道:“这是军情。” 卫荔如哽咽道:“您就跟臣妾交个话,哥哥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了,臣妾实在是担惊受怕。” 武肃帝垂眸,与纪青梧的视线对上。 见她担忧卫廷的情况,脑袋都探了半个出来,方才脸颊还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腿间。 乌黑如云的头发,俏生生的白嫩脸庞,衣襟已经拢住。 但从他的角度,还是可以纵览无余。 武肃帝喉头滚了滚,他忽然有了动作,放在膝头的手,攥住纪青梧的胳膊,把她的手向上拉。 纪青梧不敢挣扎,担心被几步之遥的卫妃发现。 她的手直接按在了他衣袍之下,上边是金线绣着的团龙,那龙不是假寐之态,正精神地盯着她看。 她根本想不到他会有此举动,又羞又气地瞪着他。 她现在脑子里彻底乱成一堆浆糊。 什么卫廷李廷张廷的,统统都被赶出了脑外。 等纪青梧回神,想撒开手,却听皇帝又严厉地开口道:“这等机密的军情,并不是你能过问的。” 卫荔如的脸上浮现伤心失望之色,哀伤地求道:“皇上.” 武肃帝停顿一会儿,接着道:“可朕怜你忧思心切,容朕想想。” 说这句话之时,他还拍了拍纪青梧的脸蛋。 他想的是什么,纪青梧心知肚明,她抖着手紧抓了他一下。 武肃帝忽而急喘一声。 垂头丧气的卫荔如立马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问道:“皇上,您可是考虑好了?” 武肃帝依旧垂眼看着纪青梧。 她咬咬唇,脸上已然红透,鼻尖都逼出了汗,手上开始了动作。 半响,终于得了武肃帝神情沉闷地蹦出的四个字。 “卫廷,无事。” 卫荔如早就察觉皇帝心情烦躁,她顶着压力待在此处,一得到心安的结果,就连忙退了出去。 “谢皇上,臣妾告退。” 等卫妃走后,纪青梧刚想从桌下钻出来,他却粗暴地将她扯了出来。 一阵旋转,她被他提着腰,压在血檀木的书桌之上。 她甚至连房间的天花板是何样子,都没看清楚。 疾风骤雨般热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纪青梧:为了情报,我牺牲很大 这章改动了些(╥_╥) 140.第140章 这位,实力不容小觑! 第140章 这位,实力不容小觑! 菡萏馆。 夜风送爽,可屋内却越来越热,炙热的温度不仅来自于他。 还有她。 她的脑子被过于汹涌的情潮搅得一片混乱,她难受得很,其实她的身体并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还不知羞耻地想贴着他。 当他的手探到她的裙摆之下,纪青梧的眼眸瞬时恢复清明,她反应迅速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 她和他似能吞噬一切的黑眸,执拗地对视着。 武肃帝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阿梧。” 极尽缠绵之态,像是还含了丝祈愿。 纪青梧却没有犹豫,她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挪腰远离他的碰触,以无声又明晰的拒绝,作为结束。 在她还没想清楚之前. 不行。 一时之欢,和久时的自由自在,她还是明白孰重孰轻。她不能再因为身体上的牵扯,影响她对两人关系的判断。 而且,纪青梧心中一角还保留着对曾经那夜的恐惧,一想到那时被宛若被利刃劈开的感觉。 她攥紧了手指。 太疼了,不是一般的疼。 因有生子系统的帮助,她生孩子时都没这么疼过。 纪青梧小脸皱紧地扫了扫他胯间,适才被男色诱惑的身体,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不行不行不行。 她的态度因为此事变得更坚决了,在他要吃人的深暗目光中,她推开他,逃命似的离远了。 少顷。 皇帝沙哑的声音响起。 “李渝宗。”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李渝宗,赶紧领着宫人进来伺候。 十二盏玉勾云纹的宫灯,缓缓亮起。 屋内的两人分坐在桌案两侧,表情各异。 武肃帝的眉头紧锁,眉间阴霾密布不散,难掩沉闷不悦的气息。 李渝宗本来是喜滋滋地进门,可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表情,就飞快低下头,他嘴边的笑赶紧收回去,心中纳闷。 跟在皇帝身边十来年的李渝宗,就没见过主子脸上出现过这种古怪的表情。 这竟然是欲求不满的神色。 可方才,他在门口听着里边的动静,不对啊! 那一声声娇吟和啜泣,听得他都心颤。 虽然他是个无根的太监,但他也不是一出生就是个阉人,也做过男人,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李渝宗心中暗叹,皇上不愧是皇上,能忍寻常人不能忍之事,在这种情势下,还能硬生生地停下来。 但也因此,对这位磨人的纪五小姐更加拜服,惹得皇上起了火是本事儿。 但又能让皇帝憋住火。 这位,实力不容小觑! 再抬脸,李渝宗已经切换成苦大仇深的脸,眼神带着浓浓的担忧,看着自家欲火难耐的主子。 武肃帝依旧沉着脸。 纪青梧不经意间和这位李大总管的眼神对视上,接收到他眼里的多种情绪,有不解,有惊诧,有佩服。 甚至还有无声的谴责。 那眼神,活活像是她欺负了他尊贵的陛下一样。 她有吗? 被欺负之人是她吧。 纪青梧默默转头,避开视线。 馆中的灯光大亮后,纪青梧这才看清楚了这屋子中都有何物。 博古架上的金枝玉瓶们,就不用提有多精贵了,那满墙的字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典藏,随便拿出一幅就是流芳百代的传世佳作。 书桌正对面的那面墙,还挂着众多先贤的人物画像,画得栩栩如生,可以想到这些名流大家在世之时的风华。 但是,纪青梧一想到刚才他们在这些画像面前都做了什么,仿佛在被这些人注视下乱来,她的脸就止不住地烧,刚下去的热,又烘了上来,白嫩双耳变得鲜红欲滴。 她是第一次进来这馆中,皇帝却是常客,可他仍旧无所顾忌地行事。 那位“罪魁祸首”,还在喝茶静心。 加热的茶炉早已经熄火,茶壶凉了许久,李渝宗上前道:“陛下,这茶水已经凉了,饮多对身体不好,奴才给您换壶新的。” 武肃帝火气正大,声音还留着哑意。 他沉闷地道:“聒噪什么,茶水再凉,能有朕的心凉吗?” 心凉,但身体的火正旺。 冰火两重天,也不过如此。 这话很明显意有所指,至于指的人是谁. 李渝宗迅速垂头,悄悄退到一边,打算继续当透明人。 纪青梧眨了眨眼,也装作不知道皇帝的话中含义。随后,低头垂眼,也跟着李公公退到了柱子边。 两人站在一处,李渝宗倒抽一口气。 他细长的老眼瞪大了两倍有余,赶紧用着气声劝道:“纪小姐,您跟着过来干什么,还不上前伺候去。” 纪青梧用手指挡着唇,低低道:“李公公,陛下不需要人伺候,正在静心,我要是此时过去,也是打扰了陛下。” 李渝宗靠近,是聒噪惹皇帝心烦。 纪青梧在身边侍候,令皇帝升起的是另一种火气。 武肃帝看了一眼排排站的两人,手指攥紧了茶杯,眼神像是在放嗖嗖的暗箭。 纪青梧身边多了个李公公,她也没那么怕他的冷脸了,还能朝着皇帝扯出个微笑来。 见到她如雨后夏荷般轻柔的笑,皇帝眉梢微扬,脸色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差了。 身边的李渝宗有样学样,也学着纪家小姐,老脸也挤出个皱皱巴巴的谄媚笑容,也求自家主子欢欣。 武肃帝刚转晴的面色,顿时转阴。 他皱眉道:“你笑什么,笑比哭还难看,以后别在朕面前笑。” 见李渝宗笑容僵住,纪青梧笑得更灿烂了。 夜色已浓。 这菡萏馆上边还有一层阁楼,一块嵌青玉雕夔龙纹插屏将空间分为两部分,里边寝具一应俱全。 李渝宗早前已经派人到纪家传过话,纪青梧要在宫中留宿一晚,但是打着太后的名号,她出现在别宫处,解释起来反而麻烦。 留在菡萏馆,倒也是个好去处。 纪青梧站在插屏的青玉面前,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而武肃帝立在阁楼门口,就这么望着她的背影。 见他不打算进来,纪青梧回头问道:“陛下,要走吗?” 虽是问话,但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一点儿不舍都没有。 武肃帝不死心地试探道:“你想朕留在这儿?” 纪青梧张唇,又闭上了,她忍下要脱口而出的不想二字。 纪青梧:拒绝,也是门艺术 141.第141章 哪有用剑指着自己的媳妇 第141章 哪有用剑指着自己的媳妇 纪青梧偏了偏头,换了个说法。 “我想着陛下日理万机,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忙,不想占用陛下太多时间。” 这番话,何其大方明事理,但他宁愿她任性妄为。 武肃帝深深看她一眼。 开口道:“朕会再给你点儿时间,但这次不会太久。” 他目光犹如实质地扫过她的脸,下了最后通牒。 这回,纪青梧没有避而不谈,而是大胆回视他的眼睛,镇定地点头道:“臣女晓得了。” 但心中想的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愿你是真的懂了。” 他留下这一句,就大步转身离开。 * 深夜里,勤政殿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武肃帝回到殿中,继续批折子。 等到大半的折子都得了御笔朱批,他才搁下笔缓缓神,但视线没有离开身下的这张紫檀大案。 他不知在想着什么。 烛火发出哔剥声,李渝宗静静地立在殿门口,脸上都是疲惫。 武肃帝精神还好,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 他不用刻意去想,某个画面一下子就窜进了脑中。 正是白日里,纪青梧蜷缩着身体,躲在另一张书案之下,娇俏又可怜的模样。 活色生香的一幕幕,在他脑中闪过。 他不是纵欲之人,但只要沾了她的身子,甚至是一靠近她,就止不住的想要触碰得多一些,忍不住想要沉沦下去。 想到初次,北境军营,在他的大帐之中,她是如何腰肢款款的坐上来 武肃帝呼吸粗重地拿起手边的酽茶,强行压下心中的绮思。 他的耐心所剩不多,但再迫切,也只能忍耐。 如果只是想要得到她的身子,他本不必费这个功夫,他有的是手段可以让她委身于他。 但正如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他自始至终,瞄准的都是那颗灿若琉璃,内外明澈的心。 这几日,纪青梧这颗小脑袋已经在高速运转了,与他相处的行为举止也有了很大的转变。 过犹不及,别看她性子绵软柔和,要是真被逼急了,她可是会不管不顾地咬人的。 武肃帝捏了捏眉心。 殿内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听到声音,困得快要站不稳的李渝宗赶忙打起精神,进来给皇帝添茶倒水。 武肃帝淡声吩咐了几句什么话。 李渝宗眼睛一亮,刚想嬉皮笑脸地夸圣上英明,但一想到皇帝说他笑得丑,就憋了回去,恭敬地称是。 * 同样的夜色。 华昌长公主终于赶上了前往北境的军队车马。 只是尉迟连平的行军速度岂是寻常的马车可以赶得上的。 因为要追赶,马车几乎是以疯跑的速度前行,华昌长公主在路上晕车,吐了好几次,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人萎靡得不成样子。 军队的车马正在驿站附近休整。 忽然,一辆马车停在尉迟连平面前,他眯眼看了看,这马车的装饰像是从临安来的,他想是自己太过思念华昌,竟觉得这马车和长公主的有些像。 因为赶路赶得急,马车四面精美绸缎已经溅上了污泥,镶金嵌宝的窗牖也都是灰尘。 这么脏污,哪里像了! 尉迟连平心情不好地道:“别在这停着,赶紧走。” 这马车却纹丝不动,依旧停在他面前。 “本将说话,你听不懂吗!”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马车夫被黑着脸的将军吼了几句,神情害怕,但没有没动作。 尉迟连平大步走近,抬脚踩上马车,掀开帘子,视线扫过车内,看着繁复的布置,就知是女人家乘坐的。 只是车内没有点烛火,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 忽然,那女子动了,手边的长剑出鞘,直接奔向他的喉咙。 尉迟连平不惊不惧,那剑根本没有机会近他的身,他灵活地侧身躲过,一把就劈在她的手臂,女子的剑摔落在地。 而后,他爆了句粗口:“他娘的,还有敢来刺杀本将的!” 听到他此话,众将士们纷纷亮出兵器,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扯着她的胳膊,大力将她拉出车厢。 那女子的容颜展露在皎洁的月光下,竟然把月色都比下了三分去。 在将士们面前,只见勇猛无比的大将军,身形僵住,愣了神。 那清丽出尘的美人儿,狠狠甩了尉迟连平一巴掌。 那一耳光,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 未曾见过华昌长公主的小兵冲了过来,生气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打将军!你好大的胆子!” 尉迟连平回神踹了他一脚,怒道:“滚滚滚,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华昌长公主摸着方才在车内被他劈了一掌,还在疼痛的胳膊,对着马车夫道:“把剑递给本宫。” 听她发话,不用车夫有所动作,尉迟连平屁颠屁颠地去给她捡地下的雪剑,还贴心地用衣袖擦了擦剑上沾上的灰后,才递给她。 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华昌长公主接过剑,手腕一转,这把雪剑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胆刺客!你快放了我们将军!” “你是何人!不要命了吗!” 有几个忠心的士兵已拔出刀剑,正要围过来。 尉迟连平痴痴地看着长公主那张在月光下,比仙女还要清雅脱俗的脸。 他吞了吞口水,偏头对着他们几个喊话。 “这是老子媳妇儿!都给老子滚远点儿!” 小兵不相信:“哪有一见面,就用剑指着自己的媳妇.” 尉迟连平道:“这是情趣,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 华昌长公主看他还有空闲谈,忍着手臂的疼,把剑尖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尉迟连平却配合地仰起脖子,满脸喜色地道:“你能来,我真高兴。” 好像她不是要取他性命,而是在与他调情一般。 华昌长公主看着他,冷冷道:“我过来,是因为你真该死!” 尉迟连平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傻笑看着月下仙子一般的长公主。 在这么多人面前,华昌长公主被他这憨傻的笑容,看得脸热。 不想被人像看耍猴戏一般的围观,她愤愤地收回剑,不耐地命令道:“进来!” 华昌长公主先回了马车,尉迟连平耀武扬威地环视周围看傻眼的士兵们。 挨打的样子很狼狈,但老子媳妇实在是美 驸马爷:她拿剑指着我,怎么不指着别人,她好爱我! * 求票票啦~~ 142.第142章 恩客,伺候人的小倌 第142章 恩客,伺候人的小倌 尉迟连平刚进马车,就把华昌长公主一把抱进怀里。 她见他还敢笑嘻嘻地伸手抱她,心内怒火燃起。 在马车外的众位将士们,忽然察觉车厢晃动得厉害,还有女子的气喘声和将军的吸气声,大家交换视线后,纷纷退至几米开外。 马车内。 有生以来,华昌长公主还是头回这么不顾及形象,气到失去理智,转头和他扭打起来。 确切地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任华昌长公主怎么拳打脚踢,尉迟连平都不还手,他力气大,就像一个地痞无赖般,抱着她不肯撒手。 尉迟连平的脸上都挨了好几巴掌,打得华昌长公主的手心都火辣辣的疼,甚至指甲缝里都有了血丝,不知挠到了他哪处。 等她打累了,额头上都渗出汗,不得不气喘微微地停下。 尉迟连平仍旧抱着她,还拉起她的手腕到眼前,心疼道:“让我看看,是不是都打红了?疼不疼?” 华昌长公主不仅手心发红,眼底也红通通的。 发泄完一通,人也冷静了下来,她从怀里甩出几张纸,摔在他的脸上。 她盯着他,冷声道:“解释!” 薄薄的纸页落到了座位空处,尉迟连平捡起来,拿近了才看清楚,这正是他托纪青梧转交给华昌的信件。 白色的纸张已经被揉皱了,可见看信之人当时有多恼怒。 他顿了顿,才道:“长公主不是都看见了,你还要我如何解释。” 这信上,写明了他服用避子汤药的真正缘由,并不是如他之前插科打诨的说法。 华昌长公主没什么表情地道:“我要你亲口说。” 他叹了一声,道:“你有孕了,我拍拍屁股就走,留你自己在公主府,这像话吗,况且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尉迟连平粗眉皱紧:“要是我回不来呢?留下你们孤儿寡母。” 后边的话,他说不下去。 万一发生了最坏的情况 尉迟连平的父辈战死沙场,兄长为了守城也死得壮烈,被留下的妻儿老小,剩下的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其中心酸滋味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这样的苦楚,他舍不得她也尝一遍。 华昌长公主没理会他的痛苦挣扎,直接道:“你若是回不来,我就改嫁。” 这么干脆?他气道:“不行!” 尉迟连平把她扔过来的信纸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发现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东西。 这时,华昌长公主从怀中拿出一页纸,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将军的和离书本宫收到了,虽然北黎还没有驸马主动与公主和离的先例,但本宫并不介意,先当这第一个。” 他瞪着她的手,急道:“我的意思是万一我回不来,你就拿着和离书,向外头宣布我们早就分开,不必为我守节。” 尉迟连平要是战死为国捐躯,就是国之功臣,作为一国公主,华昌长公主的言行必定受到举朝上下关注,她难免会迫于外界的压力,不会再嫁。 为他守一辈子的寡,后半辈子孤苦伶仃,还是算了。 桩桩件件,他都在为她考虑着。 华昌长公主却不领情,冷眼斜他道:“你要是敢死在北境,本宫不会为你服丧的,第二日就改嫁。” 尉迟连平气愤道:“你还想嫁谁,嫁纪家那个小白脸是吧!” “你管得着吗?” 她指尖夹着那份和离书,唇角带着一丝弧度道:“这是本宫的自由。” 深夜之中,尉迟连平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他恶狠狠地看着她手中的纸,恨自己怎么就写了这玩意,也恨长公主的冷心冷肺。 尉迟连平一想到华昌要改嫁给纪长霖的场景,心中就万马奔腾,仿佛要把他的心踏碎。 “长公主过来,就是想来气死我,然后尽快改嫁?”他的手臂猛然绷紧,勒得她发痛。 华昌长公主道:“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来气你的。” 她盯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道:“你愿的,本宫偏不要你如意。” 她要做什么,不如他的意。 他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在尉迟连平还没反应过来,华昌长公主就将他按在马车的靠背上。 冰肌玉骨的手,拿着和离书,拍打着他的右边脸。 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庞,细看下还有她掌掴的手指印。 她的嗓音依旧冷静无波:“你想了无牵挂的上战场?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顶着一张冷清的脸,却做着与之完全相反的事。 而后,尉迟连平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就被她的动作撩拨起。 华昌长公主眯起眸子,眼底寒凉如水地恨声道:“你休想!” 没多久,马车又开始晃动起来,只是这回的幅度小了很多,车帘一直在震颤 华昌长公主拢好衣襟,回头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身心还在激荡当中的男人。 语气讽刺地道:“这次应该没有空喝避子汤了吧。” 别说避子汤了,这过程,压根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 尉迟连平健壮厚实的胸膛还在起伏不定,他半躺在马车的坐榻上,看着在整理衣衫和鬓发的长公主。 忽而有种. 她是恩客,自己是那伺候人的小倌之感。 他的糙皮热了热。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这么一遭,要他的命,他给就是,却没想到是这么个死法,令他欲生欲死。 华昌长公主忽然转身,馨香的身子朝他压了过来。 尉迟连平以为会得个事后的轻柔香吻,他心道,小倌就小倌吧,无所谓。 他还有准备地先闭上眼。 一阵纸张折迭的声响在他耳边响起,原来她是要取那东西。适才,那和离书在完成拍打他脸的任务后,就滑落在他的脸侧。 尉迟连平睁开眼,抬手按住她的手。 华昌长公主反应很快地缩手,却没他的动作快,和离书被他一把夺走。 她威胁道:“你做什么,你既然写了和离书给我,就要敢作敢当,这可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为。” 尉迟连平不在乎地道:“君子?谁爱当谁当,我反悔了。” 当时她看到这和离书的心情何其愤怒,可他却这么轻易地说他反悔了。华昌长公主看他理直气壮的无赖模样,气得牙痒痒,但是咬他,只会崩痛自己的牙。 她气势汹汹地道:“还给我,你的信义都进狗肚子里去了!” 话音一落,她震惊地说不出话。 143.第143章 乾元殿,一见他就挪不动步 第143章 乾元殿,一见他就挪不动步 这男人当着她的面,毁尸灭证,这叫一个顺畅。 尉迟连平把和离书团成一个小球,扔嘴里,直接咽下了肚。 他还欠欠地道:“要不长公主趁现在杀了我,还能把和离书从肚子里取出来。” 尉迟连平坐直身体,贴着她道:“长公主要是下不了手,可就没有和离书这回事了。” * 这夜。 шшш● ǎ n● c o 纪青梧独自一人躺在沉香木雕花大床上,睡得正香甜。 她没有认床的毛病,盖着靛青色的织锦薄被,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小东子在阁楼门口,隔着屏风来唤她起床之时,她扯过被子盖在脸上,迷茫地不知她身处何地。 嗅觉,比视觉还要先醒来。 因为这被子上满是那人的气味,带着沉冷清香袭进她的鼻腔。 纪青梧刚醒来,脸色红扑扑的,盖着这样暖热的被子,像是被他拥着入眠一样。 这也说明,武肃帝应该常来菡萏馆,而且他最近有在这处过夜,这儿应是皇帝私人的地方。只是,皇帝不宣嫔妃侍寝时,想要独宿为何不留在昭阳殿,要绕这么远路,跑来菡萏馆中独眠。 两个宫人安静地进来侍候,待纪青梧收拾完毕,小东子在门口迎她。 小东子脸上堆满笑意,道:“纪小姐,李总管亲自吩咐的,要奴才送您出宫,以免您不认得路,您就跟着奴才走。” 纪青梧没推拒,点点头。 李渝宗还挺细心,只是她上次来过莲花池赴宴,这出宫的路如何走,她还是记得的。 外头天晴朗气正清,一阵风起,送来莲花的清香。 纪青梧在宫中行走,第一次没有忐忑不安,心绪安宁平和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可走着走着,她觉察出不对劲儿。 纪青梧问道:“东公公,这路是不是不太对?好像不是去宫门口的路?” 小东子讶异道:“对着呢,纪小姐,这就是出宫的路。” 纪青梧前后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我记得,上次不是走的这条路。” 小东子自信地笑道:“这是小路,奴才在宫中多年,对宫中每块地方都熟悉的很,就算是闭眼都不会走错,这条路更快,您就信我的吧。”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一座宫殿的门口。 矗立在此的这座大殿,华丽的琉璃瓦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小东子的脚步也忽而转慢,纪青梧正好有时间看清这座宫殿的牌匾。 是乾元殿。 这个殿名,纪青梧觉得耳熟,之前应是听过的。 小东子摸着脑袋,恍然大悟地道:“呀,这不是元珩小殿下住的乾元殿吗?” 这么拙劣的表演,被纪青梧一眼识破。 她斜眼看他道:“东公公,你片刻前刚说过,你对宫中极为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怎么连乾元殿在何处都不知道。” 小东子道:“.我只是对路熟悉,对宫殿还不太熟。” 他特意带着她绕路,还绕到了元珩居住的乾元殿。 不管是何用意,纪青梧确实挪不动步了。 他们停在大门口的说话声,被里边的人听到,厚重的黑金色殿门被一把推开。 纪青梧望了过去,却没有见到想象之中的那道小小身影,心中划过淡淡失落。 出来的人是位内侍,是上次跟在元珩身旁伺候的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也认出了面前的女子是纪家小姐,又见到御前侍候的小东子跟在她身边。 他的态度比上次恭敬不少,问道:“奴才见过纪小姐,您可是来找殿下的?” 纪青梧本来无意见元珩,但被引到了这处,她心中的想念就遏制不住,很想知道小家伙有没有长高,身上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她问道:“小殿下可在?” 小顺子道:“在是在的,只是这个时辰,殿下正在练剑。” 元珩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每日晨起练武,纪青梧和啾啾可都有着赖床的优良习惯,睡不饱觉会不会影响身体发育? 想到此处,她蹙了蹙眉。 小东子看她神色,想到李渝宗交代给他的话。 他在旁边说道:“皇上说过,晨起练武,可以正气存内,邪不可侵,小殿下已经习了一年,现在身子结实健康,这一年多都没有生过病。” 纪青梧点头。 怪不得上次落水后,元珩也没有发烧,这么久了,她从未听过他生病的消息。在这一点上,武肃帝也算是照顾得尽心。 小顺子领着二人走进殿中。 侍候的宫人们都极有规矩,虽不知她身份,但碰到了就会过来行礼,也不会随意地好奇打量她,而后便接着继续做手中的事。 小东子道:“纪小姐,这些宫人都是皇上命李公公亲自筛出来伺候小殿下的,都是身家背景清白的可靠之人。” 纪青梧点头。 从这些宫人不急不躁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是稳当又妥帖的人,武肃帝虽然对元珩严苛,但不会在别处对他有短缺。 “殿下,您慢点儿,当心脚下的石子路。”拐角处,先是传来太监的尖锐声音。 纪青梧立马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很快,不远处就跑过来一个宝石青色的小人,手里还提着一把嵌着宝石的青铜剑。 可等他快要走近了,在离她大概有三丈远,脚步就慢了下来,小团子腰背挺拔,行走得稳稳当当,分外有皇子的威仪。 元珩的脸上还有汗,站在纪青梧面前时,他还在气喘吁吁,可见过来得急切。 一得到宫人说纪家五小姐来乾元殿的消息,他就直接就跑了过来,生怕她等得不耐烦走了。 纪青梧眼神柔亮地道:“见过小殿下。” 元珩把手中的青铜小剑,挽了个花里胡哨的剑花,插入剑鞘又斜插在腰带,而后偷偷瞧她的反应。 纪青梧看着他的动作,小小的惊呼一声,声音满是赞叹和惊喜。 元珩高昂着头,小脸上满是不值一提的神色。 纪青梧蹲下身来,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小殿下,我给你擦擦汗,可好?” 小顺子刚想说什么,就被小东子捂着嘴,连拖带拽地扯到一边去了。 小东子:李公公放心,使命必达 李渝宗:父凭子贵,圣上好计谋 * (求票票啦~~关于男主名字,本文目前确实只出现过一次,有个小设计,后文会高频出现,再等下!) 144.第144章 可以亲一口吗?不行就亲两口 第144章 可以亲一口吗?不行就亲两口 元珩没说话,但小脑袋仰的更高了。 玉色的小脸上都是晶莹,黑眸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 纪青梧忍着笑,轻轻擦掉他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日光下,女子侧颜美好,秀发飘扬,宛如云霞映衬。 随着她的温柔擦拭,元珩的眼眸也越来越亮,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想离她更近一些,但怎么也挪不动脚。 纪青梧擦完后,觉得奇怪,元珩被触碰过的肌肤开始泛红,可她的绢帕是丝绵,柔和吸水,应不会把他的皮肤擦痛。 元珩的整张小脸蛋泛着粉,比他练完剑后还要红上几分,与他强装冷淡,却依稀可见的桀骜神情交织在一起。 纪青梧莞尔而笑,轻声问道:“我可以抱抱小殿下吗?” 话音未落,不等他同意,她已经把元珩搂在怀中,而那股温暖和亲近让小家伙一时忘记了矜持,没有推开她。 一心护主的小顺子,慌了神喊道:“放开我们殿下唔.唔唔唔.” 而后,小东子迅速出手,这次干脆将顺子绑走,同时用眼神暗示其他人速速离开。 乾元殿的一众宫人们立刻退至廊下静候。 好不容易有和元珩私下接触的机会,纪青梧怎么会轻易放过。 四周无人后,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家伙,他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很快放弃抵抗。 甚至还悄悄把小脸搭在她的肩膀上。 纪青梧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小殿下,每日都要起这么早练武好辛苦,但是好厉害。” 小家伙煞有介事地用着稚嫩的声音说道:“这是应当之事,父皇说过,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的头发还在说话间,蹭过纪青梧的颈窝,有点儿痒痒的,她心内缺的一块,好像被怀里这热乎乎的小身体给补满了。 两个人的感觉都很新奇。 元珩幼时有乳母照顾,但他从不会生出主动亲近的意图。 可她的怀抱香软又好闻,他好想把脸埋进去,他想了想,小心地歪头靠在她的肩上,脸颊挤出了一块小奶膘,可爱得紧。 而纪青梧觉得怀中的触感很不同。 上一回因为情势危急,也不知这就是她的宝贝,并没有好好感受抱着他是何感觉。 她觉得奇异的是,明明是双生子,但小姑娘的身体就是软绵绵的,怎么抱怎么软。可这小男孩就大有不同,元珩年岁虽小,但筋骨是硬的,身上的肉是紧实的。 也许这就是每日晨起练武的功效? 纪青梧托着他的小屁股,把他抱起来颠了颠。 嗯,不出所料。 是个实心的小肉墩。 元珩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他上挑的眼尾都睁成浑圆的眸子。 纪青梧调侃道:“比起上次抱你,重了不少。” 听到此话,元珩看着她纤细的胳膊,比他的乳母要细弱很多,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皱眉道:“你放我下来。” 纪青梧仔细瞧他的脸色,小眉毛虽然皱着,但眼睛却燃起几簇光亮,她便知晓他不是不喜的意思,而是和他父皇属于同一种别扭的性格。 小家伙在不好意思,担心累着她。 抱他的力气,纪青梧还是有的。 元珩正要说话,突然间眼前开始旋转,他的小嘴惊得张开,急忙用手臂环住了她的脖颈。 纪青梧竟然抱着他,脚步轻盈地转了个圈。 “晕不晕?”她笑问。 “我……我不晕。” 元珩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那种兴奋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纪青梧又来了个原地三连转,裙摆层层迭迭荡出繁花,一大一小的脸上俱是欢颜。 她慢慢停下,看着穿着宝青色锦袍的小皇子,他就像个可口的玉团糕一样挂在她身上。 她不眨眼地问:“可以亲一口吗?” “这……这可……不可。”元珩惊愕道,话说得磕磕绊绊。 与他的拒绝之语同时响起的,是分外清晰的啵唧声。 纪青梧直接亲上了他的右脸颊。 元珩的瞳孔轻微放大,双眼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映照出纪青梧的笑脸。 “小殿下既然说不行——”她拉长声音,又在他的左脸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就亲两下。” 不可以亲一口,那就亲两口。 元珩赶紧把脸埋在她的耳侧,似是想通过把脸藏起来的举动,躲避她的亲吻。 纪青梧忽然觉得,这孩子性格不全像他父皇,好像容易害羞。 强扭的瓜不够甜,但确实让人手痒想扭,想欺负。 但没过多久,小团子又探出了头来,黑眸里装了点儿经过克制后的期盼。 纪青梧在此时把他放了下来,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 最后,纪青梧是哼着歌,满面笑容随小东子离开的。 等两人出了勤政殿门口,小顺子立马哭丧着脸跑上前,愧疚地看着小皇子。 都怪那小东子力气大,又是伺候皇上的,他没胆子拦,是他没有护好冰清玉洁的小主子,才会被那位纪家小姐又给轻薄了去,他垂头丧气地等着殿下的斥责。 元珩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招手令小顺子凑近。 他皱眉问道:“你闻闻?” 小顺子嗅了几下,闻到淡淡花果香气,这股气味独特,一定是从纪青梧身上沾染的,但他不敢说,装傻道:“殿下,奴才什么都没闻到。” 听罢,元珩的眉头稍稍舒展,不满地道:“既然我身上没有汗臭味道,那她为什么走的那么快。” 而后低声自言自语:“为什么就只亲了亲脸,还漏掉了额头。” 小顺子心内翻滚: * 纪青梧回到家中,先去了安居苑。 乔氏坐在正堂中,凝神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厅内站着十几个仆妇,她们神色恭敬地对答着什么。 春华道:“大夫人,五小姐回来了。” 乔氏抬头一瞥,面容转为温和,道:“小五,过来坐着。” 纪青梧看了一圈仆妇的面色,虽有几个神情紧张的,但不像犯事的模样,应是例行问话。 但却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太简单的事情。 乔氏合下手中的账本,眉目恢复严肃之态。 勤政殿。 小东子:“皇上,今日计划执行得非常完美。” 武肃帝:“如何完美?” 小东子:“纪小姐见到小殿下就眼睛发直,挪不动步。” 武肃帝停下笔:“都说什么了?” 小东子:“奴才们离得远,没听清楚,但是看到了。” 武肃帝狐疑:“看到什么了?” 小东子:“先是抱了抱。” “然后抱起来转圈。” “后来还亲了亲。” “不止一口。” 御笔被生生捏碎. 昭阳殿。 躺在龙床的某人,心里酸的冒泡,深夜难眠。 他求一个吻要百般引诱,原来她不是不知道如何爱人,只是不爱自己。 * (求月票、推荐票、五星书评啦~~) 145.第145章 某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145章 某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乔氏对着堂下人道:“除了老太太的寿安堂,府中的各项采买都要减下两成,你们各自控制好手里的帐,有问题先请示刘管家,管家解决不了,尽可来寻我,你们都下去吧。” 仆妇们纷纷低头应是,而后有序地退出屋内。 纪青梧走到炕桌的对面坐下,看着小桌上的一堆账簿。 她讶异道:“娘,怎么好端端地把往年的账本都翻出来了?” 乔氏挥了挥手,春华到门口去守着。 纪青梧看着母亲,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她眼底深藏的忧虑。 乔氏叹气道:“你爹来了信,说是西缙屡次挑衅,边境最近风波不断,你爹与专门走北地的商人有来往,他们最近听到风声,卫将军已经受了重伤,皇上派了尉迟将军去边境压阵,这仗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 在菡萏馆中,卫妃闯入后也是如此说的。可武肃帝说卫廷无碍,她相信他的话,卫廷不会有事的。 只是,这仗会不会打,何时要打,她完全预料不到。 乔氏接着道:“我们纪家还是要早做打算。” 这时候整理账簿,清算家产,还要府中节省银钱。 纪青梧领会了其中深意,她双手托腮,道:“娘,你放心,我跑路是一把好手,万一战事四起,临安城不安全,我带着你和啾啾再寻安居之地。” 她心里想着,要真到那危急之时,她得进宫把元珩也偷出来,一家人要整整齐齐地逃。 乔氏被她的话逗得发笑,乐不可支地问道:“小五,你有什么逃跑的妙招,教教娘。” 纪青梧拍着胸口道:“当然是凭我的聪明才智,而且我还会易容术,我”话到这里,她感觉快要说露馅了,忽而停住。 乔氏听到她的话,脸上却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 目光温暖地看着她的脸,道:“娘的小五,这般厉害,真是太好了。” 似曾相识的话,她在宫中对着元珩刚说了一遍。 纪青梧心中发热。 乔氏又拿出压在匣子底下的东西,对着她道:“这些铺面不是纪家的家产,是娘的陪嫁,是给你的。” 纪青梧想推拒,但眼神却黏在那迭纸上。 她是想要的,但是不太好意思拿。 乔氏直接把铺面商契塞到她手中,道:“你大姐姐成婚时,娘也给了她的,这份就是留给你的,本来娘还打算想等你出嫁时,给你当陪嫁。” 但女儿的姻缘,还是要从长计议,她感慨道:“现在看来,不必等到那个时候,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你早些接手更好。” 乔氏又语重心长地道:“乖乖,在娘身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拘着自己。” 见纪青梧的眼圈泛红,乔氏笑着道:“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要哭,要让下人见到,都要笑话你。” 看着乔氏眼角的笑纹,纪青梧扑过去抱着她的腰。 撒娇道:“我不管,你是我娘,我这是感动哭了,别人不会笑话,只会羡慕我命好。” 自幼走失的小女儿这么容易就感到满足,还亲昵的抱着她,像她小时候粘着自己的模样。 乔氏心中又酸又甜,摸着她的脑袋道:“小五这般命好,以后为娘可要享福咯。” 纪青梧不再客气,收起铺面的契子,坐直身体。 想到适才乔氏的话,她信心十足地道:“娘,你不要担心银子,我会想办法让这些铺面多盈利些,就算以后我们不在临安,也可以远程控制这些铺面。” 然而,乔氏困惑地问道:“小五,你在说什么?我们为何会离开临安。” 纪青梧看着面前厚厚的账本,不解道:“娘,你难道不是正在计划战乱时,纪家如何逃走,如何生存下去吗?” 乔氏摇了摇头:“若是真的打到了都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纪家是太后母家,逃是逃不掉的。” 纪青梧实在不解,问道:“那爹为何要嘱咐娘整理账本,看还有多少余钱,还要全家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银子要做什么?” 乔氏把账本收到一旁的木匣中,落了锁后。 看着她道:“你爹的意思是,前线打仗需要银两,虽然国库有盈余,但毕竟是新朝,基业不够多,纪家要早作表率。” 纪青梧懂了。 她爹纪伯连的意思,是要将家中余钱全部拿出,给在前线的北境军队捐银子。 这份心意,着实令纪青梧默了默。 她回来生活这么久,发现纪府上下并不铺张浪费,从老太太的寿安堂就可见一二,虽是辅佐新帝登位的肱骨之臣,但府中一应规制不逾矩,甚至有些算得上简朴。 和临安的许多奢靡的世家相比,纪家可以用“穷”字形容。 但人家是穷则独善其身,她爹是穷则兼济天下。 纪伯连为官清正,纪家大房的大部分钱财都是明路上的铺子所得,而二房是个只出不进的。 打仗的巨额花销,几万个纪府的积蓄都不够用的。 乔氏接着道:“你爹最是忠君爱国,要是皇上说前线缺人要征兵,咱们家中没有合适的儿郎,你大哥又在南楚出使,你信不信,他这把年纪还愿意上战场杀敌。” 乔氏这话并没有夸大,纪青梧听得眉梢都消沉了下去。 先不考虑年纪,可她爹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臣啊.还不如她那两下子,真是空有一腔热血的报国志。 纪青梧无奈地道:“要是真有那一天,女儿就只能效仿古之木兰,替父从军了。” 乔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会轮到让你上战场的。” 纪青梧想了想,这可说不准。 * 梧桐苑。 啾啾一下学回到家中,就像小炮仗似的冲进了院子。 纪青梧正坐在窗下,思索那几个铺面的用途,若是要打仗,做些什么营生更为合适。 “阿娘!”小丫头的声音洪亮。 啾啾笑盈盈地进门,身上背着的粉蓝荷包,装得鼓鼓的。 她献宝似的把里边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把小方桌上铺满了纪青梧上次尝过的那种果汁糖。 “糖果富商”啾啾极为大方地道:“阿娘,吃糖!” 纪青梧一看就知道这带着御膳房印的糖都是从哪儿来的。 某人还真是双管齐下,今日特地命人引她去元珩宫中。 他也没闲着。 这人的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下朝后,陆倦来殿中议事,等皇帝换朝服时觉得无聊,看到书桌之上摆着一本书,他悄悄走近一看。 竟然是—— 《诱她下陷!攻略带崽跑的小娇娇》(本书又名) * (求票票啦~~) 146.第146章 天底下最好的夫君,这是聘礼 第146章 天底下最好的夫君,这是聘礼 不过,皇帝这计策,确实摸到了纪青梧的命脉。 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果说为了他,还不足以让她动了留在宫中的心思。 可若是为了元珩. 纪青梧看着面前正对着她不停眨巴着大眼睛,笑得比糖还要甜的小丫头。 她想象着每日能看见两个活泼可爱小家伙的场景。 要不—— 心动不如行动,她还是尽快把元珩偷出宫去吧! 纪青梧在思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啾啾飞快爬上榻,毛茸茸的小脑袋钻进她的怀里,试图召回她的注意。 她从袖口里又抖出几颗糖来,奶声奶气地道:“阿娘,你一颗,我一颗。” 纪青梧故意板着脸道:“啾啾,一日只能吃两颗,再多就不许了,不然吃多了蛀牙,夜里牙痛得满床打滚,你可不要抱着我哭。” 她的育儿理念就是将事情的危害讲给孩子听,堵不如疏,并不会管制得太厉害。 啾啾乖巧点头道:“我不会多吃的,因为这是阿娘的糖。” 这些糖都是印着宫里膳房的章,怎么就是她的糖了。 纪青梧看着她白嫩的手心,道:“我的糖?” 啾啾想了想,点头道:“是阿娘的糖,还是阿娘的喜糖。” “我的喜糖?” 纪青梧啼笑皆非地拿起一颗。 她拆了外边的包装糖纸衣,仔细看了看,确认这是宫中的御制糖果没错。 “我有什么喜事要发生呀?” 啾啾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拿起她手中的那颗拆了包装纸的糖,道:“阿娘先吃掉一颗,我就告诉你。” 纪青梧担心这糖中暗藏玄机,道:“你先说,我再吃。” 啾啾把糖塞进自己的小嘴里,含着糖囫囵地道:“上次答应阿娘的事情,要给阿娘找到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我给阿娘找到了,这就是他先付的聘礼。” 谁家聘礼是一兜子糖?! 纪青梧的预感果然没错,这糖就是个糖衣小炮弹。 什么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分明就是小丫头定力不足,被那人用糖哄得晕头转向,要把她这个亲娘献出去。 也不知他是如何跟啾啾说的,纪青梧咬着唇,眸光晃动。 “阿娘,你同意吗?你同意的话就吃一颗。” 纪青梧伸手捏着啾啾的小脸,她眯起眼,要笑不笑地道:“好啊小啾啾,几块糖而已,你就敢把阿娘卖了!” 见阿娘表情不对,啾啾手脚并用地想要逃。 可她短手短脚的跑得不够快,被阿娘一把拉住小腿。 母女两个笑闹着,一块倒在榻上。 纪青梧把啾啾的小屁股一顿蹂躏,在小丫头接连保证,永远跟阿娘天下第一好,这“聘礼”明天就退回去之后,肉乎乎的屁屁才幸免于难。 但为了防止啾啾被彻底策反,纪青梧决定还是要盯紧她,“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自告奋勇地接替了李嬷嬷一半的任务,以后下午会亲自接啾啾下学。 至于为什么早晨不去送,一是她打算要忙铺面的事情,二是她实在起不来。 回到家后,她没有如纪青媛一般亲近纪老夫人,晨昏定省地去寿安堂请安,加之现在和老太太的关系不睦,她就更不需要如此。 乔氏也纵着她,她每日一醒来就有热腾腾的早饭吃,这日子别提多悠哉。 清晨入院落,初日照房檐。 纪青梧爬起来,眼底却有一片青黑。 昨夜,她久违地失眠了,竟然还没有在菡萏馆中的阁楼中睡得好。 她躺下来脑子就不受控制,一直在回想这一天一夜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永王之事,她行事有欠妥的地方。 如若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这么做。 她不是先知,谁能料想到看上去色欲熏心的永王,曾还是个痴情的人,心底之人还是明媒正娶来的永王妃,他在暗地里,对陶婉音的一举一动都关注着。 但不管如何,永王为了王妃能尽早有孕,借机服用了那药方,虽没有彻底绝嗣,但也算给他一个教训,他的身体亏空,要恢复如常尚且需些时日。 纪青梧越想越头疼,宫中之人,真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她知晓自己的性子,在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示弱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地欺负你,她第一次进宫时便感觉到,那里就是龙潭虎穴,为了权势和家族,皆是披着面皮在过活的可怜人。 她也不是那等出淤泥不染,濯而不妖的清莲,在宫中久了,人心易变,她也会变。 她既勘不破复杂的人心,只能选择护住自己的心。 皇帝待她特别又如何,这份特别能坚持多久? 动心很容易,相守却很难,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例子还少么。 相信帝王有真情,就等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她还没有昏头至此。 而且,一再靠人相护,她也会觉得自己软弱无能。正如元珩从武肃帝那听得的话,只有强大者,才能护住想护之人。 种种忧虑,都来自于她心底的胆怯,她还不够强大。 想到她要保护的人,纪青梧颓唐的情绪一下子就转为斗志。 后半夜,纪青梧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不想感情之事,她的脑袋就格外灵光。 她已经把乔氏给她的铺面,做了些好几个设想,她越想越兴奋,若不是晚上街上的店面都关了,她都想即刻出发。 后来,才有点困意,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多时辰。 纪青梧打了个哈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秀发浓密乌黑,散落至腰间。 兰芝拿着宽齿黄杨木梳服侍她绾发。 纪青梧道:“不用弄太复杂的发髻,我今日要出门去。” 兰芝从妆匣中拿出一支红蝶挂珠钗,比量着想插在她头上:“小姐好歹也是进宫,不能太朴素了,被别家的贵女见到要笑话。” 纪青梧随意地挑了个楠木簪戴上。 她道:“不必,我先去街市一趟,晚些还要回来,戴这么多反倒是累赘,你不用跟着。” 纪青梧在临安最繁华的地段看了一圈,然后去了商契中最大的铺面,是个卖粮食的传统米铺。 乔氏办事妥帖,已经命人提前打过招呼,掌柜的和伙计们也都是忠厚老实之人,把账本和行情都一一报给她听。 纪青梧了解情况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纪青梧:我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搞事业的女子最美丽,搞完事业,再搞爱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147.第147章 术业有专攻,没人比她强! 第147章 术业有专攻,没人比她强! “米掌柜,我打算把手里头这几个铺面都卖了,然后买下街头那个三层楼的店面。” 米振川放下手中账本,说道:“五小姐,咱们的铺面大小已经是米行之中数一数二的,换个更大的地方也是浪费,没有那么多生意做。” 纪青梧所说的地方他知道,是城中最大的酒楼。 “谁说要接着开粮食铺子了?”她挑眉道。 米振川惊讶道:“五小姐的意思是?” 纪青梧说出自己的盘算:“我们换个新行当,开家医馆,一层就当做抓药煎药的药房,二层是大夫看诊的医馆。” 临安最大的医馆是庆春堂,诊疗费不菲,生意却一直红火,去看病都要排长长的队。 再开一家医馆,如何能比得过庆春堂。 纪青梧接着道:“这医馆,和别处的都不同。” 米振川不解道:“五小姐,到底是怎么个不同?愿闻其详。” 纪青梧眸底带着光亮,道:“我说的是,专门为育龄女子而开的养身医馆,可以检查身体,医治不孕,还有接生和坐月子疗养。” 米振川半响说不出话。 他已经四十余岁,他的发妻就是难产而亡,连带着腹中胎儿一并去了,自己至今未续娶。 这个行当,以他经商多年的嗅觉来看,绝对有利可图,况且临安城家中执掌中馈的都是夫人们,这些女子的银钱是最容易赚的,这比卖粮食能多赚百倍千倍不止。 他叹道:“这倒是闻所未闻,要是真能开这样的医馆,对于临安城中的女子是幸事,于我们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只是,难题在于,我们要到何处搜罗这样的能人?” 纪青梧微微一笑。 米振川思索着:“城中的神医乐喜医术高明,可他性格古怪,怕是不愿意来医馆坐堂。” 纪青梧却语气轻松地道:“不用。” 所谓术业有专攻,她有自信,在生子之道上,没有人比她更擅长。 她在南楚就已有名气,回到临安,长姐纪青容又经她手调养后有孕,已有不少夫人知道她的本事想来寻她医治,都被乔氏在暗地里拦下。 现在开家医馆的时机正好,好处也颇多。 想求医的就来这处寻她,赚银钱更容易,况且与这些官宦人家的夫人们打好交道,也可以成为她在临安站稳脚跟的根基。 米振川忧心地道:“若是没有名医镇馆,怕是不行。” 纪青梧有条不紊地道:“米掌柜,这事儿你不用操心,就交给我,麻烦你和伙计们,帮我打听打听城中有名的接生稳婆,还有曾在官宦人家当过乳母有带孩子经验的婆子,改日都请过来,让我见见。” 米振川见她年纪虽轻,甫一看,是个柔弱不经事的女子。 可接触下来,他就发觉她的面容极有欺骗性,她不仅想法大胆,心思细致,还能把事情落在实处。 而且说话时这柔和徐缓的语气,莫名地令人信服。 米振川道:“五小姐,您放心,我们这就着手去办。” 纪青梧笑着站起身:“有劳诸位,事情办好都有赏,我先去找那酒楼老板,商量一下兑铺子的事宜。” 米振川却道:“五小姐,那酒楼的老板已经不在了。” 听他如此说,纪青梧站在原地,回头道:“不在了,这是何意?” “那原来的老板姓刘,他是个好赌成性的,在赌坊输了个倾家荡产,这酒楼已经被赌坊的人接手。” 纪青梧道:“可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出兑的告示。” “是,这酒楼经营不善,正打算兑出去。”米振川走上前去,悄声道:“五小姐,你可知这赌坊是何人在管?” 纪青梧摇头,她不知,但见米掌柜这神情,赌坊背后多半是什么不好惹的人。 米振川道:“这赌坊在两年前,被发现恶意出老千坑人钱财,后来也换了掌管之人,现在皇城司的大人在管。” 他提醒道:“五小姐,你回来的时间不久,你可不知道,皇城司的那位大人行事有多狠戾,动不动就要剁人手指头,还用人血沾馒头吃。” 纪青梧已经清楚他说的人是谁:“米掌柜,你说的这个大人可是段鸣风?” 米振川脸上带着明显的畏惧,低声道:“五小姐,可不敢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讳。” 段鸣风原来不止外表阴沉,还有着这么多可怕的坊间传闻。 纪青梧弯唇笑道:“是他,就再好不过了。” 而后,她抬脚离开,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 纪青梧坐在酒楼中,打量着店内的格局。 她坐下后,一直没人主动来招呼,店中只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小二正靠在柜台前偷懒。 等她唤人来,小二才慢悠悠地晃过来。 “客官,吃什么?” 正好到了中午,纪青梧腹中唱起空城计,她直接道:“把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上一份吧。” 小二道:“没有。” 纪青梧不满道:“招牌菜都没有,还开什么店?” 早点关门,把店盘给她得了。 小二道:“大厨跟着原先的老板娘跑了,只剩下几个小工,不会做热菜,还剩下酒水和冷食,客官看看要吃什么。” 这个理由,听起来还蛮充分的。 纪青梧直接道:“菜也没有,厨子也跑了,叫你们现在的老板过来。” 小二的眼睛终于睁开,以为她是要找茬,看着她道:“你不要命了,我们的新老板要是过来,你就得被剥皮变成一盘菜。” 段鸣风有这么可怕?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这风评可真是血腥又暴力。 一旁的食客忽的站起身,把剑拍在纪青梧面前,大声斥道:“段大人公务繁忙,岂是你可以叫得过来的!” 纪青梧没被吓到,观察着他的打扮,问道:“你也是皇城司的?” 黑袍之人盯着她看了一阵,犹疑地小声道:“烤肉姑娘?” 什么烤肉姑娘,纪青梧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他是哪位。 黑袍人赶紧立正站好,这可是那晚上在草原上,跟在皇帝身后,进了营帐的姑娘。 用剑拍桌子时有多横,收剑时就有多狼狈。 段鸣风接到下属的消息时,他正在城中的葳蕤轩,陪着主子办事。 得知纪青梧找他有事,他按下心中惊诧,小心地抬眼看了看面前男子的脸色。 寡淡如云的声音响起。 “去吧。” 与寡淡如云的声音,相对应的,是锐利如刀的眼神。 见主子爷把掌心的铜令牌捏到变形。 段鸣风(汗如雨下):属下,还是不去了 武肃帝(云淡风轻):去吧 * (求票票啦~~) 148.第148章 但凭你的心意,抵押什么? 第148章 但凭你的心意,抵押什么? 等段鸣风过来之时,纪青梧面前已经摆了满桌子的菜,是店小二亲自去炒的。 味道一般,纪青梧尝了几口就搁下碗筷。 见段鸣风站在桌前,她笑着招呼道:“段大人,好久不见,大人怎么不坐?” 他不愿寒暄,径直问道:“纪小姐,有何要事?” 纪青梧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道:“我今日偶经此地,见到这间酒楼要寻买家,我想盘下来,做点儿小生意。” 段鸣风闻言,心中大石落下,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后背也稍显松弛。 他来的路上,想了许多这位纪小姐叫他过来的缘由,没料到是因为这个。 他毫不犹豫地道:“酒楼的商契存于司内,我即刻就命人取来。” 见他这么爽快,纪青梧不禁讶异地道:“不谈一谈价格吗?段大人就不怕我占便宜?” 段鸣风道:“价格不必谈,但凭纪小姐的心意。”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和黑袍下属,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这位段大人何时这么好说话过? 此酒楼原属官府收缴之物,理应归为皇家私产,段鸣风未向上禀报便自作主张? 纪青梧也被那句“但凭心意”惊了一下。 她缓缓道:“既然段大人如此诚心,我会按照市场价格给你,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换现银,目前手里只有几张铺面的商契,要再等些时日出手后,才可以买下酒楼。” 段鸣风觉得就算这位纪小姐想要整条街的铺面,主子爷都会眼都不眨地送出手。 他道:“这个无妨。” 纪青梧想了想,还是道:“段大人,我空说无凭,我这里有一物,可以暂时先抵押给你。”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石,放在桌上。 段鸣风阴郁的眼神,也跟着落在了那块玉上,眼中划过惊异。 这是 上回他们在街角碰上那日,纪小姐在茶楼中惹得主子爷不快,而后,主子爷气闷之下,在玉翠楼一掷千金,买下了镇店的那块青玉环。 却不想,这块价值连城的玉环,竟然送到了她手中。 皇帝什么脾性,段鸣风自认还是了解几分,眼前人是主子在盛怒之下还能忍下脾气去哄的女子。 段鸣风皱眉,脸色难看地退后一步,像这块玉石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 他正色道:“这块玉,还是请纪小姐收好。” 纪青梧拿起这块玉环,放在细白的手心中,能感受到这玉的质地细腻,晶莹润泽,琢磨精致。 她这个外行看着觉得品相极好,可段大人怎么像是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模样。 难不成真是像武肃帝说的那样,是随手在小摊贩那处买的? 见纪青梧收好后,段鸣风才又上前一步。 他道:“纪小姐若是无事,可以随我去一趟司中去取。” 看到这玉环,足以猜想到这女子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段鸣风瞬间改了想法,这酒楼易主的事情,最好经由他的手去办,以免出什么差池。 纪青梧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日光正盛,还早得很,来得及去接啾啾。 能直接拿到商契更好,她点头道:“那我就与段大人同去。” 他们刚出了酒楼,走出几十米的距离,段鸣风忽然停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了巷尾处一座的角楼。 纪青梧也望了过去,这角楼顶层是纵横搭交的歇山顶,多角交错,檐角秀丽,犹如众星拱月。 这楼造型多姿,她多看几眼,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街上人潮如织,可偏偏这角楼门口被几个彪形大汉把守着,百姓们纷纷绕路而过。 她问道:“段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段鸣风自然知晓这是何处,只是这处平时都是热闹非凡,从没有这么冷清过,里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他不答话,纪青梧偏头,就看到段鸣风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 他在担心谁? 段鸣风今日给她行了这么多方便,纪青梧自觉也该有所回馈。 她道:“段大人,不若我们进去看看?” 门口大汉起先还拦着他们,凶相毕露,但这位皇城使司的脸色更为阴鸷,有一人认出段鸣风的身份后,他们就不再敢阻拦。 纪青梧走近些后,看清了牌匾用魏碑体书写的三个大字,原来这就是临安大名鼎鼎的两香阁。 她还没有来过这等地方,心内好奇得厉害。 他们进门后,没有人来相迎,只见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大堂极尽奢华。 可堂中没有人影,这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水晶玉璧的灯还亮着,珍珠帘幕寂静的垂坠着。 直到楼上传来女子的说话声,还有哭声。 段鸣风先冲了上去,几乎是飞上了二楼。 等纪青梧走到二楼,就看到应是唱戏表演的台子上,一众身形婀娜的女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上边,但压抑的哭声是从后边的储藏间传来的。 那扇门,已经被段鸣风闯开。 纪青梧悄悄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是段鸣风,还算克制。 “请公主殿下手下留情。” 纪青梧蹙了蹙眉,难怪两香阁这么冷清,是庆云公主过来了。想到公主是来做什么的,她叹了口气。 门内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留情?段使司,你也跟这两香阁的女使有情?她不知羞耻勾搭我的驸马,还怀上了孩子,让我手下留情,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庆云公主气愤地道。 段鸣风还未说话,莫凌凌的声音响起。 她婉转动听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 “公主,我与黎大人是青梅竹马,只怪我家道中落,现在零落成泥,再也配不上他,可你要不是生在皇家,他又何尝会看的上你这个蛮横的女子。” 庆云公主听到她这嘲讽的话,气得捂住胸口,眉毛一拧道:“大胆的娼妓,你还敢挑衅本宫,给我倒进去!” 哗啦哗啦的水声,夹杂着硬物的碰撞声响起。 这声音到底是什么? 纪青梧看着门缝看了过去,心下一紧。 莫凌凌被捆在一个大浴桶中,哪还有粉面桃腮的美人模样,脸色惨白,嘴唇乌青。 两个粗使婆子正抬着一只铁桶. 149.第149章 我已有意中人,他是天上星 第149章 我已有意中人,他是天上星 她们正往里倒入加了冰块的水。 纪青梧站在门口,跟着蹙眉。 在青楼之中,打胎的办法有不少,除了灌虎狼之药,还有用捣衣杵大力捶腰的方法,而这这冰水坐浴也是其中一种。 段鸣风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他沉声道:“公主殿下,她肚子里的毕竟是黎大人之子,公主如此不管不顾,就不怕伤了与黎大人的情谊吗?” 庆云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闪烁着不屑。 “段大人想英雄救美的心是好的,但恐怕这青楼女子的心中,并未给你留下半点位置。” 莫凌凌的痛吟声越来越大,段鸣风不再言语,猛地推开一个婆子。 庆云公主指着他,怒道:“本公主行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来人,将段使司请出去!” 几个站在庆云身后的护卫围了过来,段鸣风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软剑上。 纪青梧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莫凌凌,见她像是快要撑不住。 她推开门,快步走到浴桶前。 众人见到忽然闯入,像一阵清风般穿过的女子身影,皆是一怔。 纪青梧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莫凌凌意识有些涣散,纪青梧拍打着她的脸:“你清醒些,不能睡。” 因为心急用力,脸都被她拍红了,莫凌凌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纪五小姐,你来了。” 见纪青梧忽然出现,庆云公主跋扈的气焰减了很多,但是看到她径直跑过去,竟先关心起那低贱的女使。 “五表姐,你过来。” 纪青梧回头道:“庆云,先放了她,她的情况很不好。” 她们之间的恩怨纠缠,纪青梧不愿意管,也管不了,但不能见到这么鲜活的一条人命,就在她面前被折磨死。 纪青梧凝着庆云公主。 那眼神不复柔和,澄澈的双眼深处,一点暗芒卷起,晕生出不可退让的坚定之色。 庆云公主觉得这神色很熟悉。 在围猎时,五表姐不顾危险飞身跃到她的马上,相救她之时,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庆云固执地抿唇不语,却也没再阻拦。 纪青梧对着段鸣风道:“过来,别杵在那,来搭把手。”他的身形微微一晃,仿佛从梦中惊醒。 两人迅速给浑身发抖的莫凌凌解开了绳索,正要将她从水中拉出来。 只听一声高亢又凄厉的尖叫,莫凌凌看着桶中的水,惊恐地又滑落到水里。 浅棕色木桶中,原本透明的水随之开始弥漫出血色,因为水太冷,这血还未浮上来,有不少已经结块沉积到了下方。冰水降低了人的痛感,莫凌凌起身后才觉察出见了红。 段鸣风拉着莫凌凌胳膊的手开始不自然地颤抖,比泡在冷水里瑟缩的她还要抖得厉害。 纪青梧看他一眼,冷静地道:“把她抱到房间里去,让她平躺着。” 又对一旁的婆子们道:“去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刀剪,再取一坛烈酒。” 那婆子们自然不会听从她的吩咐。 段鸣风抱着莫凌凌先离开,走过的路都沾染上了点点血红。 纪青梧望着庆云公主,急声道:“赵嘉云,让你的人快去!” 庆云公主被她陡然的凌厉眼神吓住,五表姐叫她名字的模样,简直和他皇兄一样可怕。 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情不愿地道:“你们按照五表姐的要求照做。” 纪青梧带着两个婆子进了房间。 莫凌凌躺在沉香木阔床,像是没了活人的气息。 段鸣风站在鲛绡宝罗帐旁,手中沾染了血,看着床上的人,阴沉之气灌满整间房。 这房间被衬得像是个阎王殿一般,婆子们都惧怕地不敢上前。 纪青梧走上前,直接就推了段鸣风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也把人推清醒了。 “别在这里傻站着,拿着这个药方去抓药,看着煎好了,就马上送过来。” 段鸣风没见过这位娇柔的纪五小姐如此凶悍的模样,他手里又被塞进了一张纸。 他低头看去,因为时间紧张,这药方上的字迹线条粗细不一,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纪青梧见他怔愣着,盯着自己写的药方不动,恼火道:“药房的大夫会认得的!” 十万火急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字好不好看,她本就不擅长书法。 而后,她直接把段鸣风给轰了出去,紧急时刻,容不得他发愣。 半个多时辰过去。 纪青梧再次打开门,屋中还残余着淡淡血腥气。 一推开门,就看到庆云和段鸣风像是两只乌眼鸡一样,互瞪着对方。 见纪青梧露面,段鸣风马上问道:“纪小姐,如何了?” 纪青梧点点头:“她小命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孩子没保住。” 庆云公主跟着长舒一口气。 纪青梧又恢复了柔声细语。 “段大人,把熬好的汤药给她服用,请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喝下去。” 被这位纪五小姐支配的感觉还在。 段鸣风不经思考,连忙点头,正好此时药煎好了,他接过药碗就进了屋内。 纪青梧道:“现在孩子没了,公主回去吧。” 庆云公主道:“你还要留在这儿,照顾她?!” 纪青梧抬眼看着庆云,眼神柔亮。好像之前庆云从她眼中看到的严厉,只是自己的错觉。 “请公主先回去。” “五表姐。” 庆云公主神情委屈地道:“这个莫凌凌是个外人,你不帮我,反而要选择帮她,是她先恬不知耻地勾引我的驸马!” “外人?” 纪青梧觉得好笑,自己何时与这个蛮横的小公主是一伙的了。 “你是我的五表姐,你上次不顾性命救了我,之前的事情是我,我,做错了,我心中一直对你有感激,但你也不能联合外人来欺辱我。” 庆云越说越委屈,盯着纪青梧的眼睛都红了。 好像纪青梧才是那个负心汉 纪青梧沉默了一瞬,才道:“公主殿下,你身份贵重,只要有你皇兄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我也只是尽个医者本分。” 庆云公主道:“五表姐,你偏心的厉害,是不是因为你对黎承训还有情,所以想保下他的孩子。” 这离谱的猜测令纪青梧皱紧眉头。 她道:“你爱黎承训爱得要命,不应该爱屋及乌,怎么还要打掉他的孩子?” 庆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纪青梧抿了抿唇,继续道:“这话我只说一遍,我已经有意中人,他是天上星,黎承训就是地上尘,请不要玷污了我的心上人。” “是谁?”庆云追问。 两人都没注意到,二层回廊处,有一道人影伫立在阴影中。 某人(眼神深邃):这个天上星般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 感谢宝儿们的月票和推荐票~求五星书评啦 150.第150章 孟浪之法,看上就去抢 第150章 孟浪之法,看上就去抢 纪青梧抬起脸来,在庆云公主期待的目光下,她气定神闲地吐出几个字。 “我为何要告知与你?” 庆云公主打量着她的神色,狐疑道:“你不说,是不是因为你心尖上站满了人?左一个右一个,还有那个什么李大学士家的三儿子。” 那日在慈宁宫,关于这位五表姐的“战绩”,她可是震惊了好一会儿。 纪青梧颔首,一脸当然地道:“你说的没错,我的心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每座山的山峰处都站着人。” 庆云公主再次说不出话来。 说完,纪青梧的视线顺着未关严的门缝,无意地瞥到了屋内的情况,待她看清楚段鸣风是用如何手段,给躺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喂药时。 她深吸一口气,立马移开目光,她尴尬地摸着耳朵。 没料到这位段大人竟是个重情之人,如此看重同乡之谊,可真的豁得出去 这种口对口的服药方法,虽做法孟浪了些,但有不错的效用。 纪青梧心道,段鸣风看着心狠,实则是个好人。 庆云公主见她的反应怪异,一会儿惊讶,一会儿又感叹,她也好奇地探头想要往里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青梧反应很快,单手就把她按了回去,而后迅速把门关上,以隔绝她窥探的目光。 生怕庆云公主再找事儿,她拉着对方往外走,口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把两香阁的人都放了,然后赶紧离开。” 庆云公主站在原地不动,她并不想离开。 纪青梧只当她还不肯放过莫凌凌。 她道:“你还想找她算账?她失掉了孩子,现在正躺在床上昏睡不醒,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你一个公主之尊,在青楼中待了这么久,要是被人传了出去,总归不好。” “我知道。” 庆云公主看着雕花的梨花木门框,以及护在门前的纪青梧。 语气泛酸地道:“这女史可比我聪明多了,能让你怜惜她,一直为她说话。” 纪青梧觉着这个公主好生奇怪,这酸溜溜的语气就像被抢了糖果的孩童。 她松开手道:“那我不说了,我先走了。” 庆云公主却反手拉住她,不满地道:“五表姐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她明明处于弱势,却敢同我这个公主叫嚣。” 纪青梧没做他想,直接道:“因她性子刚烈。” wwш_an_c 〇 “性子刚烈的人,能做得了青楼的女使?就算有再锋利的棱角,也在这里被打磨光滑了,五表姐就是心地善良,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好。” 纪青梧回想着在门口听到的话。 莫凌凌每句话都在戳庆云的心窝子,她是怀着身子的人,委曲求全或是摇尾乞怜也好,她应该先想着的是护住孩子,而不是一再挑衅。 纪青梧皱着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方才故意激怒你,就是想借你的手打掉这个孩子。” 庆云公主欢欣地点头道:“五表姐,你终于看清楚这个狐媚子的真实面目了。” 这几句话说的,纪青梧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被迷惑心智的昏君一般。 庆云公主神色带着骄傲道:“五表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来就是想给她个下马威,想让她安分些,不要在城中宣扬自己有孕之事,但她偏要自讨苦吃,我当然不会手软。” 她真没想过要莫凌凌的小命? 纪青梧疑惑地问道:“你不介意她和孩子的存在?” 庆云公主道:“为何要介意,我在成婚前,也会派婢女去试婚,有了她,倒是省了这一事儿。” 公主尚驸马的婚前仪式之一,就是要提前派可靠的贴身婢女为公主试婚,这试的自然是房中事,驸马必须确保能够延续皇室的血脉。 纪青梧轻微摇了摇头,这宫中果然没一个人是心思简单的,就算是娇养长大,性格蛮横的小公主也不例外。 她道:“好,我知道了,这回能走了吗?” 纪青梧在这里耽搁了许久,她估摸着也该到了接啾啾下学的时辰。 庆云公主道:“五表姐以后不要跟她来往了,以后站在我这边,我可以保护你的。” 纪青梧不想理会,只要远离宫中事,她可以自己护着自己。 她抬脚欲离开,可庆云公主仍旧拽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纪青梧视线向下,看她一眼道:“你松不松手?” “不松。”对方坚定回答。 纪青梧的力气是寻常女子比不得的,更别提这个身娇肉贵的小公主。 她稍一用力,庆云公主只得用手扒着身侧的墙面稳住身子,死活不肯走,嘴里道:“你不说,我就不走。” 纪青梧无言良久,道:“到底要我说什么?” “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庆云怎么还记得这一茬,纪青梧无奈道:“你觉得我们是能聊这种天的关系吗?” 自己心悦何人,为何要同她讲。 庆云公主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当然是,你方才还亲密地叫了我的名字,只有我认可的人才可以这般叫我。” 那是亲密地叫她的名字吗?那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纪青梧坦荡地道:“你也可以叫我名字,这样就扯平了。” 庆云公主气得噘嘴瞪眼,她退让了一步,商量道:“那你不说他是谁,你就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五表姐越不说,她越是好奇,纪青梧这颗柔软清透之心上,装着的男子会是何种模样。 庆云公主心里像是百爪挠心,她开始猜道:“是文雅俊秀的世家公子?” 纪青梧脸上没什么表情,瞭了她一眼,反应平平。 庆云公主轻轻皱了皱眉。 近来,她倒是听小太监们在私下议论过,骑射大典过后,光是看上纪青梧恣意飒爽的风姿,想去纪家求娶她的武将之家就不在少数。 难不成在这些人家里,有五表姐看上眼的,只是能和纪家的家世背景匹配上的,怎么着也得是有官职的。 庆云公主继续猜道:“五表姐,你喜欢威武的将军?”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庆云公主觉得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心情愉悦地道:“将军很好,不知五表姐看上了哪家的,我帮你去抢!” 纪青梧(害羞):看上的是你家的 庆云(震惊):是我哥哥! 纪青梧(大气):可以帮忙抢吗,我付定金 庆云(疑惑):我三哥还需要抢? 纪青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另一个哥哥呢 庆云:.忽然头好疼,我失忆了,五表姐你是谁? 某哥:不用抢,自动发货,货到付款,请开门签收 * (求票票啦,感谢宝儿的打赏~) 151.第151章 想看就看个够,爷不怕看 第151章 想看就看个够,爷不怕看 “抢?” 这还真是公主任性而为的作风。 纪青梧想了想那场面,发现她想象不出来,何人敢把那人抢到手。 庆云公主改口道:“我可以先帮你见见,替你把把关。” 纪青梧拒绝的干脆:“大可不必,你的眼光我不敢苟同。” 话音一落,庆云公主却忽而背过身去,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把脸也藏了起来。 纪青梧没有察觉到危险,嘴角勾起,说道:“你也不必如此羞愧。” 身后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纪青梧转过头,看到廊中逆光走来之人是谁时,唇边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住。 她的双眸微微睁大,本该在宫里的皇帝,倏地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 前一刻,庆云还在纠缠自己,想要探得她的心上人是谁。 这一刻,忽而见到容仪温伟的武肃帝,她心内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在吃惊诧异散去后,似乎还涌现出抑制不住的,雀跃的小欢喜。 起初,纪青梧有应付这个小公主的意思,是不想让对方再将自己与黎承训扯在一块,心上人之说,就这么顺口说了出来。 但当武肃帝突然出现在眼前,朝着她走来时,她的心尖好像有了片刻紧缩。 那大步而来的沉稳步伐,踏在白玉铺就的砖石上,又好似踏在她的心口。 心尖上,还真的站了一个人。 沉甸甸的,坠得慌。 武肃帝见她愣神的模样,先是从头到脚地看了她一遍,而后才开口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又冷又沉。 庆云公主悄悄拉了下纪青梧的袖子,偏着头对她做着口型。 “五表姐,救我。” 没记错的话,就在武肃帝来之前,公主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来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要来寻求她的护佑。 纪青梧见皇帝穿着便服,想着这两香阁中人员混杂,不能暴露他的身份,是以她只行了一礼。 但她也未答话,只抿着唇垂首。 武肃帝看着她低垂的眼睫,乖巧听话的模样,语气柔和了几分。 “我在问话,你们谁来回答?” 纪青梧的袖子又一阵抖动,她微微斜眼看过去,身边的庆云公主正苦着一张脸揪着她的衣衫,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她掀开浓睫,视线正好落在对面男人的领口。 武肃帝穿着联珠翼兽纹织锦翻领袍,不如朝服庄重,领口处有几缕亮色。 她抬眼看了上去,两香阁的灯光更暖,衬得他面容俊俏,少了几分冷肃,多了几分温和之态。 纪青梧心中紧缩的感觉又来了,她眸光发亮地道:“我是路过的。” 庆云公主也小声跟着说道:“我,我也是路过的。” 对着庆云,武肃帝神情转为冷淡。 “你只是路过,这两香阁就被封了,你可知这里是何地方,青楼也是你这个公主能够踏足的,你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他没有疾言厉色,却不怒自威,令两人都觉得后背发凉。 庆云公主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被皇兄逮住,她对上次受罚的事,还心有余悸,于是,她下意识地就想躲藏在纪青梧身后。 纪青梧察觉她的意图,赶紧往旁边迈了一步,不愿意为她遮掩,她也是泥菩萨过江。 察觉她的动作,武肃帝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身前,他高大身形的暗影就这么投在了她身上。 纪青梧倍感压力,小声解释道:“我真的只是碰巧路过,这不关我的事。” 武肃帝不知看到了什么,眉毛一挑,对着纪青梧身边的人,佯怒道:“回你的公主府反省去,无召不得出!” 被禁了足,庆云公主却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低着头快步溜了。 怎么把庆云这个惹事的罪魁祸首,先给放跑了? 纪青梧偷看着皇帝的脸色,她觉得自己好生冤枉,她真的只是个无辜进入的路人。 武肃帝见她皱着小脸,清丽的眉目间还有点儿委屈,丝毫没有庆云在场时的冷静和从容。 他低声问:“你为何会跟着庆云在一块?” “我本来是跟着段大人来取商契的。” 纪青梧顿了顿,道:“段大人见这两香阁被人把守着,有不寻常之处,我便随着他一道进来,结果误撞上公主殿下。” 后边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武肃帝并不关心庆云到底做了何事,而是问道:“段鸣风在何处,他就留你一人在这里?” 纪青梧回身,指了指身后的紧闭的房门。 她柔声解释道:“那女史刚失了孩子,身体病弱,段大人因为与她有同乡之谊,正在照顾她喝药。” 武肃帝轻微皱了皱眉。 纪青梧问道:“陛爷是寻段大人有事?” 想着段鸣风在外,都是唤他主子爷,于是纪青梧也这么跟着叫了。 这个称呼令武肃帝微微一怔,旋即眸底溢出笑意。 他摇头,却道:“爷是寻你有事。” 这个字眼,从他的口中说出,仿佛带上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找我有什么事?” 纪青梧轻轻抬起眉眼,便望见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流转着比琉璃灯还要璀璨的华光。 遭了 没有过分的亲密接触,只是目光相接。 她身上被他投下来的暗影笼罩住,但心内却被这奇异的光芒点亮。 这一暗一明,让纪青梧招架不住,她不自觉地抚弄着袖口,神色略显无措。 武肃帝的眼神逐渐变得灼烫,她的目光匆匆逃离,却又忍不住再次抬起那双忽闪忽闪的明眸,偷偷看他。 几次下来,他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勾唇笑道:“想看就看个够,爷不怕看。” 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纪青梧的脸颊瞬间变得绯红,急忙退后一步,低声说道:“我怕看,你别看了。” 武肃帝笑意渐浓,揶揄道:“你以为爷在看什么?” 他凑近,低沉的声音烘着她的耳朵:“你一直带着这枚玉环。” 那枚青玉环原本藏在怀中的暗袋里,因刚才给莫凌凌治疗,一通忙活,在衣襟的边处,露出了一点玉色。 纪青梧将它拿了出来,点了点头,话也不过脑子。 “嗯,我是想用它跟段大人买酒楼。” 身前的男人骤然变了脸色。 实用派阿梧(不解):给我,不就是要用吗,抵押换钱正好 调情派皇帝(叹气):给你,是为了让你看见它,就想起我 第二日,纪青梧眼睁睁看着梧桐苑堆满了青玉环,青玉璧,青玉珏,青玉佩. 就算一天卖一个,也卖不完,根本卖不完 * (求月票,推荐票啦~~) 152.第152章 一对迫不及待的野鸳鸯 第152章 一对迫不及待的野鸳鸯 “你要拿它易物?” 见武肃帝语气不善,眸中的光华顷刻变为幽深暗芒。 “不是。” 纪青梧拿着玉环,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抵押一下,以后还会赎回来的。” 这青玉她是喜欢的。 只是现下她手中的贵重之物除了那条红莲手串,就只有这枚玉环。 而且当时他说是在路上摊贩处随手买的,她是看着这玉不像凡品,所以想试着拿来应急。 其他的金银首饰,她倒是也有些,归家后,乔氏为她添了不少。但她戴过的饰物要是被人发现抵押了出去,于她,于纪家的名声都不利。 纪青梧见他沉默着,眼风都连带着凌厉了不少,似是对她这等行为很是不爽,皇帝竟这么在意一枚小小玉环。 她怯问道:“不行么?” 既送了她的,不就是她的。 这玉如果只能摆在家里看,就算价值不菲,每天看着也该看腻了,不如发挥点儿实际作用。 不用他开口,纪青梧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看来是不行. 纪青梧晃着手中青玉,赶紧道:“我这不是没有抵押吗?它现在还在我这里。” 武肃帝拿着一双冷透的眼睛瞧她,道:“不是你不想,而是被段鸣风拒绝了。” 这等内情他都能料想到,纪青梧赞叹道:“爷可真是料事如神!” 武肃帝望着她娇憨的神态和半真半假的夸赞,忽而向前逼近一步,纪青梧无处可退,只能后背贴紧墙面。 她仰头看着他,语气婉转地道:“您坐拥四海,财大气粗,自然不能懂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难处,我也是一时捉襟见肘,不得已才想了这么个办法,真的只是暂时抵押出去,我会赎回来的。” 她说得肯定,不像作假。 武肃帝皱了皱眉,道:“你拿它作抵押,是要做什么?” 纪青梧干脆地道:“做生意。”她把自己的计划简单地说了说。 又期待地问道:“爷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为女子而开的医馆生意,只有纪青梧能做的起来,换了其他的医者都不行,单就这一点,这事就大有可为。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想到这种新奇的点子。 武肃帝颔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玉上。 “你想做,就放手去做,只是你缺银子为何不说?” 得了他的肯定,虽只是一个点头,纪青梧的心踏实了下来。 “我不缺,就是暂时没有周转的现银,我又不好跟家中要。” 缺钱没有跟家中要,而是先想到了他送她的玉环。 想到这层,武肃帝面色如云出雨霁,心底舒畅了不少。 纪青梧也不知道哪句话令皇帝陛下高兴了,她想了想,尽挑着可心的话说。 “听闻边关不太平,我爹特地来了信,要家中严控开销,好为军中筹集军饷和粮草的银两。” 她眸清似水地继续道:“朝廷上下正值用银钱之际,我怎好来烦扰。” 武肃帝唇角微勾:“你不是说朕财大气粗,分你一点也无妨。” “回去告诉纪大人,这事情无需他操心,纪府上下不许减半分吃穿用度。” 比起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将士们,她们只是少做几件新衣,少吃些名贵菜色。 纪青梧真挚地道:“纪家乐意为朝廷分忧,先忧陛下所忧。” 这话不知听过多少遍,武肃帝能分得出何人是真心,何人是假意。 他摇头道:“朕最大的忧可不是军饷之事,另有更大的忧,只有你能分忧。” 纪青梧呼吸一滞。 他却道:“但朕不想你分忧,而是希望你享乐,朕愿意后阿梧之乐而乐。” 武肃帝将她拘在墙壁和他的手臂之间,低沉地道:“其他事情朕都可以想办法解决,而唯独你,朕头疼的厉害,你知道是何缘由?” 纪青梧脑袋里嗡嗡直响,似有千百只蜜蜂在转,她有些头晕。 但嗡响过后,像是浸了蜜一般。 有点甜。 纪青梧忽而想到,她知道为何啾啾被他用几块糖就轻易地收买倒戈。 武肃帝这人,要想哄着你,就像被蜜糖砸晕一般,被糖丝化成的细细密密的网缠住,根本无处可逃,非得把心交代出去不可。 也不会小丫头定力不足,她也…… 忽然,纪青梧想到什么,身体一震,一把推开倾身压过来的男人。 她惊慌地道:“遭了!” 先是她欲将他送的玉抵押商铺,现在又在他说了堪比剖白心迹的话之后,大胆推开他,武肃帝的眉眼间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危险神色。 纪青梧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认真道:“到了接啾啾下学的时辰,我今日和她说好了要去上书房接她的。” 说完就半蹲下身,然后从他的长臂下,灵活地钻了过去。 见她又要逃,他反手提溜着她的衣领,稍一用力就将她勾了回去。 纪青梧瞪眼道:“见不到我,小家伙可要不高兴,啾啾很难哄的。” 尤其是她昨夜信誓旦旦地说要接她,小丫头别提多兴奋,晚膳都多吃了半碗饭。 听到她这么着急离开,是要接啾啾去,而不是要躲避他,武肃帝的神色才和缓了些。 纪青梧的耳畔传来他的低音。 “你就这么跑了,朕还不高兴,这哄人是不是得有个先后顺序?” “什么顺序?”纪青梧问道。 “朕好哄。”武肃帝勾着她衣领的手指用力,直接将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揽过她的细腰,慢条斯理地道:“所以,先哄朕。” 她要如何哄他? 不对,她为何要哄他? 这个背后抱的姿势,她不能看到他是何神情,感觉柔嫩脖颈被男人的气息拂过,痒痒热热。 纪青梧不适地缩了一下肩膀,他的手臂箍得更紧,她整个人嵌在他暖融的怀中动弹不得。 他低低道:“别动,就抱一下。” 语气并不温柔,细听之下,还带着不虞的威胁情绪。 纪青梧的心脏怦怦直跳。 这次与往常不同,就如晴日之中的春雷一般,轰隆作响,心中一片爽朗明媚。 庆云公主被皇帝斥责离开后,两香阁的姑娘和小厮们都被放了出来,有几个小姐妹想上楼来看看莫凌凌的情况。 153.第153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她移不开眼 第153章 我们是什么关系?她移不开眼 “今日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厉害人物,凌凌一向圆滑,这回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她最近闹得满城不消停,我猜是她相好家里头的正室夫人教训她来了。” 两人小声议论着,刚一上来,就看到两个人影搂抱在一起。 她们笑着打趣着:“呦,这么迫不及待抱在一块,是哪对野鸳鸯?” 等二人看清了那男子玉质金相的仪容,止不住惊呼。 “这公子可真俊,抱着的可是咱们楼里的姑娘?是谁这么好命?” “看着打扮不像,咱们楼中可没有穿的这么素的。” 两人一边说,还要走近细看。 纪青梧耳朵烧得慌,见皇帝不动步,手臂还搂着她的腰不松手,也不觉被冒犯。 她主动挽着他的大手,握上他修长的指骨。 “我们走。” 纪青梧起了逃跑的念头,没空细思皇帝同不同意,就拽着他开始奔跑。 “呀!那对野鸳鸯跑了” 身后传来阵阵嬉笑声。 幸好,两香阁的楼上双侧都有阶梯,纪青梧就这么拉着他,一路狂奔至楼外。 一出门,她便急忙把交握的手撒开,像是烫手一般急。 武肃帝怅然若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片刻前,那只如绸缎般温润细腻的女子之手,还紧握在他的掌心。 他说道:“慌什么,怕被她们瞧见?” 纪青梧一路小跑,容色晶莹如玉,就如新月生晕。 她道:“要是她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还得解释,太过麻烦。” 武肃帝盯着她,启唇道:“我们是何关系,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让她们离开便是。” 话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他适才还没有抱够. 纪青梧猛然醒悟,皇帝行事无须跟任何人解释,这才是真正的但凭心意,随心所欲。 向来都是别人主动避忌,哪有他回避的道理。 日头已然西沉。 纪青梧望着天色,急道:“来不及了,我得赶紧去接啾啾,先走了。” 却又被他扯住了手。 武肃帝好笑道:“一道去。” 她差点又忘了,他与她不仅是同路,她要去的地方,就在他的凤凰宫之内。 * 等纪青梧到了上书房门口时,只见门仍紧闭着,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夫子还没有下课。 只是看着天色,她应该是晚到了一阵子,以往这时候,啾啾都已到家。 没过多久,乔老大人手执一卷《四书集注》缓步而出。 纪青梧含笑行礼:“外祖父安好。” 乔勐翰抚着斑白的长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小五,难得见你亲自来接啾啾。” 纪青梧微微低头,略显惭愧。 她没来过几次,主要是因为这上书房离皇帝处理政事的勤政殿太近。 每次过来,都会被眼尖的李渝宗叫过去,她已有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起初是担心身份暴露,为避开武肃帝,她将接送啾啾的任务交给了李嬷嬷。 但如今,她还有什么好隐藏的。 更何况,啾啾已然和皇帝私下接触了许多次,竟还私相授受“聘礼”,为了防止闺女被同化策反,她得严加盯防。 乔老大人道:“只是啾啾现在还不能走。” 纪青梧讶异地问:“为什么?可是她犯了什么错?” 乔勐翰把手中的书籍展开,道:“那倒是没有。” “皇上关注学子们课业,这几日正是学到儒学经典的关键之处,除了元珩殿下外,其他学子若想下课,要抽背功课合格后才可以归家。” 这上书房的课业真不好做,还要背书考核后才能下学。 纪青梧关心地问道:“那为何要把元珩排除在外?”她担心这种特别对待,会让元珩受到同窗们的排挤。 只见乔勐翰这个太子太傅得意地道:“元珩殿下一年前便会背了,背的滚瓜烂熟,他根本不需要抽查。” 纪青梧放下心来,转而操心另一个,又道:“可是啾啾今日被抽选到了背书?” “这孩子。”乔老大人皱着眉头,叹道:“她签运不好,次次都能抽到她。” 纪青梧心中暗自腹诽,这是什么命中率啊…… 她心中隐隐觉得背后有猫腻。 “外祖父,您就没怀疑过有内幕,为何每次啾啾都会被抽中,不觉得这太过凑巧了吗?” 乔勐翰慢声道:“每日都是御前伺候的李公公亲自过来监督,但抓阄的纸条都是我亲自抓的,每次都偏偏抓中她。” 纪青梧抿了抿唇,已有所猜测,必定是李渝宗暗中动了手脚。 “巧,也是天意使然,谁让你给小丫头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何不妥?”纪青梧不解。 乔勐翰神色不满道:“叫什么啾啾,抓阄的时候,把把被揪住。” 纪青梧:真是名字的原因么。 乔老大人叮嘱道:“你赶紧给孩子起个正经的大名,对了,她爹姓什么,我闲时可以帮你想几个。” 纪青梧: 乔老大人:“怎么不说话?” 纪青梧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啾啾已经有大名,就不用劳烦外祖父。” “有大名为何不用?以后让小丫头用大名。” 才高八斗,平日都是旁人求着他赐名,却被外孙女干脆拒绝的乔老大人,板着脸甩着袖子离开。 啾啾从上书房蹦蹦跳跳地出来时,李渝宗也从勤政殿小步快走了过来。 两人同时抵达纪青梧的身前。 啾啾伸出小胳膊,拉着她的手,欢喜地喊道:“阿娘!” 李渝宗笑得像颗发皱的核桃,见到纪青梧,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纪小姐,圣上正在殿内,您二位快过去吧。” 纪青梧本想说自己在这处等着就好,但啾啾若是又和皇帝混在一处,她特意来接的功夫不就白费。 勤政殿,朱门大开。 像是在迎这对母女进来。 纪青梧踏进殿内的砖石,就见到换了身衣袍的皇帝,端坐在案前,手执一卷书册在凝神细看。 她定定地看着他。 只见他身着银白绣金龙纹样的圆领长袍,腰间束以竹叶青色的腰带,宛如金龙蜿蜒盘卧于翠竹之下,透出一股清朗不凡之气。 纪青梧只觉得移不开眼。 李渝宗轻咳了几声,才使她回过神来。 纪青梧忙行礼问安,啾啾也有样学样地跟着做。 纪青梧纳闷:怎么这几回每次见他,都觉得他俊出了新高度,我是不是生了花痴病? 某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总管,在小朱书上发布动态一则:皇帝陛下百忙之中,特地从百套衣袍中亲自遴选出两套最俊逸潇洒的! 猛戳正文打卡投票,快来get同款ootd吧! 154.第154章 阿梧与朕,心意相通 第154章 阿梧与朕,心意相通 武肃帝像是才察觉她们进来一般,缓缓放下书卷。 “不用拘着,坐下说话。” 李渝宗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黄花梨嵌百宝花鸟纹的小椅子,啾啾迈着一双短腿动作熟稔地坐上去。 这尺寸大小分外合适,看着就像她的专属座椅。 纪青梧则在一旁略带拘谨地坐下。 皇帝的声音从殿上传来,清冽悦耳。 “今日的功课可会背了?” 啾啾自信地昂着小脑袋,答道:“倒背如流。” 紧接着,武肃帝提了几个问题,小姑娘脆生生地流利回答,确无夸大之词。 纪青梧看着他们一问一答,眉眼变得柔和,唇角不禁上扬。 拥有如此聪慧可爱的女儿,实乃她的福气。 不知不觉间,她的目光又黏到了正专注倾听啾啾说话的武肃帝身上。 他不时点头回应,温言几句。 不像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家主,忙完正事回到家中,正在关切幼子的功课。 这一幕,温情脉脉。 纪青梧心中忽生一念。 如果,她能料想到如今的场景,她在生产过后,是不是可以有第二种选择。 如果,她当时的攻略任务没有出错就好了,一开始就是他,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不是皇帝 纪青梧轻轻叹了口气,可惜造化弄人,事事都没有如果。 他是皇帝。 是有着三宫六院,坐拥天下的帝王。 有他这个身份在,就注定了他不会是她的良人。 纪青梧之前从未肖想过皇帝,就是因为她一直都知晓,对这样的男人动了情,等于饮鸩止渴。 这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从前不是,现在仍旧。 刚回家没多久,她对黎承训可以轻易允诺许嫁,是因为她知道,她能护好自己。 只要纪家的权势还在,她就有靠山。 就算没有爱,也可以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她可以平安顺遂地活到老。 可她现在,竟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纪青梧叹着气,眸底挣扎的模样,全部被武肃帝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 等这边的背书考察结束,李渝宗带着一个琉璃盒子上前来。 啾啾兴奋地将盒里的糖果糖糕等甜食,都转移到自己的粉蓝荷包中。 小丫头一抬头,就看到阿娘板着脸在盯着她看。 啾啾奶气地道:“阿娘,今天这是背书的奖励。”小丫头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不是什么旁的。” 这提醒了纪青梧,昨天是什么旁的,聘礼喜糖 于是,她自以为恼火地瞪了御座之上之人一眼。 可落在了在场人的眼中,这分明是娇嗔一眼,顾盼生辉,眸光流转着柔情绰态。 武肃帝挑眉道:“这位学子的母亲,似乎对朕意见很大。” 李渝宗眼睛转了转,接话道:“圣上,上书房已经对官宦之家开放有一阵子,但还从未与学子的父母沟通了解过授业情况,前几日乔老大人还跟老奴提起过此事,要学子家中一同劝学,才会事半功倍。” 武肃帝颔首,道:“乔大人说的有道理,朕现下也无什么大事。” 李渝宗笑得看不见眼睛,面朝着纪青梧的方向。 “您眼前正好有一位,老奴先带着啾啾小姐去歇息,圣上可以过问纪小姐,家中学子从上书房下学后归家的情况。” 啾啾在离开之前,还不忘拍着鼓溜溜的荷包,鼓励纪青梧。 “阿娘,你好好回答问题,皇上也会给你赏的。” 仅仅三两句话的功夫,纪青梧就成了要被考察的对象,这变化太快。 她站在殿中央,抬眼看着武肃帝,不知他要问什么。 他的手压在大案的书册之上,道:“朕倒是有个问题想要求教你。” 如此正经严肃的神情,还有这句求教,可叫纪青梧心里忐忑了起来。 她惊疑道:“还有陛下不知道的事情?” 武肃帝道:“当然有。” “陛下要问什么?” 他道:“朕想请问这位学子的娘亲,啾啾大名叫什么?” 原是这个问题,确实要问她,才能知晓。 啾啾也是到了两岁半,才有了大名。 倒不是纪青梧不尽心,她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满意的名字,纠结来纠结去,孩子就长大了不少。 最终,她还是翻看地方馆藏里的书籍时,才敲定了名字,但在南楚的那几年,她和啾啾都没有户口文书,是以一直没有用过。 纪青梧望着他,开口道:“啾啾的大名,唤做纪雯璟。” 她的声音又柔和又清脆。 殿中静默了一阵。 武肃帝的反应,先是不可置信地怔住,而后,眉目舒展,神情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还是头回,他笑得如此恣意开怀。 纪青梧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啾啾随着她姓纪,他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如此欢心。 她不解地道:“陛下,为何而笑?” 武肃帝问道:“她的名字可是取自雯华和珺璟?” 纪青梧点点头,被他说准了。 啾啾是她如珠如玉的宝贝,取这两个字作为名字,寓意正合适。 武肃帝从书案前起身,站姿宛如修竹,皎如玉树。 纪青梧与他相视,武肃帝眼底漆黑泛着点光,笑道:“你这名字取得极好。” 他语调微扬道:“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珺璟如晔,雯华若锦。” 经他口中说出的这词句,纪青梧即刻捕捉到了其中的某个字,她心头一动。 她忽而理解为何皇帝会如此开怀。 纪青梧也抑制不住地欢喜起来,她笑弯了眼睛,道:“陛下这是也在夸自己取名极好吗?” 君子如珩,应该就是皇帝为元珩起名的由来。 纪青梧只是在古书里随意挑了两个寓意珍贵的词,没想到误打误撞,与武肃帝为元珩起的名字,碰到了一处。 “珩字,代表着珍贵,独一无二,可朕没想过,还有另一个至宝的存在。” 武肃帝悠悠道:“阿梧与朕,算得上心意相通。” 他站在几层台阶之上的御座前,含笑望着她。 纪青梧忍不住上前迈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 她问道:“陛下,也一直将元珩视作珍宝吗?” 155.第155章 解除易容,神女之态 第155章 解除易容,神女之态 可她从太多人口中得知,皇帝和小皇子并不亲近,元珩的小手心,也没少挨戒尺的打。 她也亲眼见到过几回,皇帝在元珩面前,大多都是严肃的训诫之态。 问完后,纪青梧发觉自己好像问了一句傻话。 元珩再怎么说也是皇帝唯一子嗣,当然是凤凰宫中的珍宝。 但其中的珍惜之意,是不同的。 她想问的是,他是不是同她一样,是出自于心爱。 可这两个孩子的诞生,并不是基于爱,从某种角度来说,双方都是被胁迫。 纪青梧从未像现在这般,对系统和自己出的这个大岔子,感到悔恨。 武肃帝敛眸,他懂得她话中的意思。 “元珩刚送到朕身边那些日子,整夜啼哭,白日都是请营中的妇人照看才能安眠。” 听他主动提及旧事,纪青梧咬住唇瓣。 她身子打摆,直想后退,但这故事里有元珩,她很想知道那段时间,他过得到底如何。 “元珩他哭闹的很厉害吗?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纪青梧的话音越来越小。 她没法骗自己,因为啾啾不是这样的,小家伙有她身边,几乎能安睡一整晚。 武肃帝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糗事,皱眉道:“起初的一个月,他的哭声简直比狼嚎还响亮,后来,才慢慢好转。” 纪青梧轻声问:“有请乳母来照顾吗?” 武肃帝似笑非笑地瞥她,道:“那时兵荒马乱,别说请正经人家的乳母,就连找点儿奶水都困难。” 是了,那时候正战事四起。 她忙着带崽跑路,每天灰头土脸地想找地方落脚。 而他,那时还是梁国的定北大将军,不仅要忙着行军打仗,身边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要照顾。 纪青梧问道:“找不到乳娘,元珩是吃什么长大的?” 武肃帝表情凝滞片刻,才道:“狼奶。” “元珩是喝狼奶长大的?”纪青梧处于震惊之中,久久缓不过来。 她想过情势艰难,却不曾想,会这么难。 武肃帝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朕方才说了,元珩哭声震天,他夜里招来了几只带着幼崽的野狼,朕就命人捉了那几只狼,凑合喂了半个月。” 纪青梧嗓子干哑,脑海里想象着这个画面。 他接着道:“元珩吃了半月狼奶,这几匹母狼被放生后,还会时不时地往营帐门口叼些猎物,这母狼都比人都有情。” 纪青梧顿时词钝意虚。 武肃帝瞟她一眼,道:“夜里朕经常在照看他,看着他哭红的小脸,就好像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纪青梧默了默,垂头低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心里对我有怨恨?”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纪青梧点点头,无所谓地道:“易地而处,我也会怨会恨。” 可装作不在乎的话说出口之后,她的心口传来一阵抽痛。 见她黛眉蹙紧,眸中有无尽的痛意。 武肃帝心中止不住的叹息,她还是不能对他敞开心扉。 他想到了什么,时间紧迫,他决定给她下一剂猛药。 “有爱才会有恨,阿梧懂吗?” 她触到他的目光,心头就被烫得一缩。 爱难言,恨难言,他眼中皆是难以割舍的情。 最终,纪青梧还是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勤政殿,但尚有丝理智,还记得将啾啾顺回家中。 不能把她的宝贝遗留在宫中。 梧桐苑中。 那棵参天的梧桐树,树冠已经遮住一片天,碧绿油亮的叶片,聚拢在纤纤枝头。 树梢之间,已经可以依稀见到还是嫩绿色的花苞。 纪青梧坐在树下的石桌,盯着远处的屋檐边。 兰芝将晒好的草药收进布袋子中,关心道:“五小姐,您一上午都是这个姿势,而且已经叹了一百多回气了,昨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纪青梧重重点头:“难,太难了。” 兰芝道:“段大人已经把酒楼商契送了过来,您还在愁什么?”婢女想不到还有什么令小姐如此犯难之事。 纪青梧听到商契,就想到了那枚青玉环,又想到武肃帝说,要后她乐而乐。 可她现在不快乐。 就算她千百次的想逃避,却还是屡次被武肃帝抓住破绽。 啾啾和元珩,就是她的死穴。 纪青梧捂着脸,从指缝中可以看到随风摇曳的枝叶,是那么自由鲜活。 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扰得心烦意乱. 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继续乱下去。 至少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乱…… 纪青梧忽而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兰芝。 兰芝被她眼中极盛的光亮吓住:“五小姐,您为何这样看奴婢。” 她扬声道:“兰芝,给我梳妆!” 兰芝有些不解地想,现在已经未时,午饭都已用过,平时不注重打扮的五小姐,为何突然想梳妆打扮。 纪青梧坐在梳妆台前,面前摆着一溜胭脂水粉和各色钗环。 脸上都是兴色的兰芝,拿起扑粉的脂粉盒。 她空有一番好手艺,五小姐却不喜浓妆,这回终于到了她大展身手的时刻。 纪青梧按住了她的手,道:“等一下。” 兰芝撇嘴,急切道:“五小姐,不是说好让我来梳妆。” 纪青梧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在树下坐了太久,出了点儿汗,我想先沐浴净身,你去准备热水。” 兰芝听命下去准备好热水,她知道五小姐的规矩,所以她放下澡豆面、香胰子和长巾帕还有换洗衣物就出去了。 纪青梧解开衣衫,进到浴桶之中。 清澈水面映照着她的模样,她伸出白皙手指,搅乱了水面,也打散了她倒映的面容。 小半个时辰过后。 兰芝在净房外,听到出浴的水声,她走进来伺候。 纪青梧背对着她,正拿起中衣披在身上,兰芝绕到她身前,想为她系上带子。 可刚看到她的脸,兰芝就愣在当场,伸出的胳膊也不会动弹。 “五小姐” 纪青梧自己系好绳带,笑着问道:“怎么了?” 吐语如珠,动听之极,还是兰芝熟悉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五小姐的仪容就是画本里说的—— 月色朦胧衣衫薄,娇羞含媚展仙姿的神女之态。 纪青梧(加油打气):改头换面,卸下伪装,重新开始! 兰芝(五小姐说什么都听不见):好美好心动!!! …… 求票票啦~~ 156.第156章 上妆进宫,不情之请 第156章 上妆进宫,不情之请 纪青梧装作看不出兰芝异样的表情。 她淡然地伸手取下搭在屏风衣架处的换洗衣裙。 一套浅碧色密绣湘妃竹云锦上衣,配着月牙白繁绣海纹的下裙。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靠近细看,才能看到不凡的绣工。 这是乔氏在她归家不久后,特地请江南的绣娘定做的,与宫装相比,这衣裙不够华丽,但胜在绣工之上的匠心。 之前,纪青梧试穿过一次就收了起来,这套衣裙虽样式简单,但绣纹精美,她怕自己整理药草时不小心刮了蹭了。 她在穿衣时,兰芝偷觑着她,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哪处似乎不一样了。 纪青梧掌握的易容术,绝妙之处就在于,她调整的是骨相,只看五官,看不出和之前有何不同。 真正的美人在骨,并不在皮。 “兰芝?” 纪青梧接连唤了好几声,才把婢女唤回神。 她坐在梳妆台前,兰芝手里举着扑粉的小盒,开始犯难。 心中嘀咕着:怎么办,这张脸哪处都很完美,这妆到底要如何上。 纪青梧看着镜中颜如舜华的女子,也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自打从军营离开,她东躲西藏的日子过了太久,久到她快要忘记她原本的样子。 这几年的时光,她的容貌似乎也盛了几分,眼波脉脉,娇靥晕晕。 她牵动唇角,镜中的人也跟着勾唇,娴静之态犹如花照水。 “兰芝,上妆吧。” 她偏过头,吩咐道:“就敷个粉,然后画个远山眉就好。” 等纪青梧走出梧桐苑,兰芝站在门口,脸色红彤彤地目送自家小姐离开的背影。 兰芝到底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功力,五小姐这张脸,用了胭脂水粉,反而污了她的颜色。 只是她不懂,为何五小姐只是要接小小姐下学,还要沐浴后,精致打扮才能前去。 纪青梧路过纪老夫人的院门,正好与逆行而行的人碰了个正着。 “五妹?” 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 刚服侍完祖母喝完药睡下的纪青媛,叫住正要从眼前飘过的浅碧色身影。 纪青梧站定,回身道:“四姐姐。” 语气既不热络,也不显冷淡,毕竟周围还有下人们在看着,又是在纪老夫人的寿安堂门口。 纪青媛盯着她的脸,心中惊异非常。 她道:“你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纪青媛生得美貌,豆蔻年华时就是临安城中有名的美人坯子,她在容色上极有自信,就算与宫中国色天香的卫妃相比,她也不逊色。 她平时养身驻颜的药丸没少用,对这门道有很深的研究,所以,她一打眼就看出了纪青梧这张脸,和以往相比有很大不同。 纪青梧淡淡回道:“今日换了个妆容,四姐姐是不是也觉得很适合我?” 纪青媛看着她这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嫩如凝脂的脸庞。 是什么粉这么细腻贴服,涂上肤光如玉,可这张脸不仅仅是皮肤莹润,五官也变的更加精致协调。 难道最近出了什么新的驻颜方?是她没有寻得的。 纪青梧见她皱眉不知在想什么,道:“四姐姐,还有别的事吗?我现在急着去接啾啾下学。” 纪青媛还想问一问她的养颜方子,但听她时间急,也没敢阻拦她。 上次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折伤的手腕,在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她握着右手腕,让开了路。 纪青梧没敢再耽搁时间,坐着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递了腰牌后,她刚走进气派肃穆的大门。 就被忽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五表姐?!” 庆云公主的语气带着惊喜。 “我在宫门口观察你很久了,我就说这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态很像你,但我没敢认。” 若不是这是在皇宫正门,纪青梧差点以为是有刺客冒出来。 她平静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现在就认得出了?” 庆云公主道:“刚才宫门口,守卫报过你的名字。” 纪青梧纳闷道:“我记得你还在禁足中,为何出现在这里?” 庆云公主嘴角忍不住扬起:“是母后传召我。” 看到她这一脸荡漾,笑容藏不住的模样,纪青梧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她道:“恭喜公主殿下。” 庆云公主道:“五表姐,你知道母后传召我是为了什么事?” 纪青梧道:“你这脸上写着大大的喜字。” 太后传召庆云,是为了她和黎承训大婚之事,内务府和光禄寺已经筹备的差不多。太后疼爱她,把婚礼要用的嫁衣和发冠等物都备了好几套,今日要她来亲自挑选心仪之物。 庆云公主看着纪青梧,欲言又止地道:“五表姐的脸” 她今日打扮简约,应该不会出什么错,且脸上只浅浅上了一层粉。 只是,纪青梧一想到待会儿要去何处,手抚上脸颊,略带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庆云公主的眼睛冒光地道:“秀色可餐。” 纪青梧忽而有种被调戏的怪异感。 庆云公主心中也暗暗奇怪,不知是不是救命的恩情比天大,她自打重病痊愈后,就觉得这个表姐不仅人好脾气好,就连样貌,她也越看越顺眼。 昨日,在两香阁时还不觉得,隔了一晚上,她再看纪青梧,觉得她的面容不只是如花似月。 简直就是姿容绝世,让她忍不住一直想盯着瞧。 这份盯视过于热烈,纪青梧道:“公主快去太后宫里,不然娘娘该等急了。” 庆云公主重新坐上了轿撵,但想到了什么,她又下来走到纪青梧面前。 “五表姐。” 庆云公主软软地叫她一声,是跟太后撒娇一模一样的语气。纪青梧从这个小公主脸上看到犹豫又怯怯的神色。 只是啾啾撒娇的功力比庆云高上十层不止,纪青梧仍旧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庆云公主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纪青梧果断摇头:“公主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请了。” 庆云公主道:“五表姐,我大婚典仪之时,你来观礼好不好?” 像是怕被她马上拒绝,一鼓作气地道:“我会把请帖送到纪府,我想在大婚之日请你过来,给我描花钿。” 说完,庆云公主就一路小跑上了轿撵,不给她回绝的机会。 纪青梧没办过婚仪,但也见过别人成亲的流程。 貌似有个习俗是,新嫁娘的花钿是要由嫂嫂来给画的,寓意和美顺遂。 157.第157章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第157章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只是,不知北黎是如何,她得回家后,再问问乔氏。 上书房在宫门中轴线的右前侧。 纪青梧本来是快步走着,可是快要走到,她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 她定了定心,目不斜视地奔着上书房的门口而去。 纪青梧这身衣服的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迎风飒飒,显得她气韵生动。 上书房的窗是开着的,她站在台阶下就能看清楚屋中的情况。今日不是乔老大人负责授课,是另一位老夫子正在布置课业。 虽然是站在书房窗下,但纪青梧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勤政殿的大门。 此刻,朱门正紧闭着,并不像之前几次都是大敞四开的样子,应该还有大臣在其中议事。 有几个活泼好动的小公子先注意到窗外出现的女子身影,他们眼睛一亮,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坐在靠墙侧的啾啾也看了过来。 看到纪青梧时,她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瞬时变得锃亮。 这不就是她梦中阿娘的模样,仙仙阿娘终于变回来了,啾啾激动地坐不住椅子,小屁股挪来挪去。 学堂内的气氛开始变得躁动,皆是因为窗外站着的女子。 而坐在最前排的元珩身板挺直,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受到身边人的影响。 等老夫子宣布下课后,孩子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窗外,就像追逐着日光的向日葵花一般。 啾啾早就做好了冲刺姿势,她第一个跑了出来,抱住纪青梧的腿,响亮地道:“阿娘!你来接我啦!” 她生怕屋内的人听不到。 这一声阿娘,惹得很多孩子艳羡的惊呼,原来这个大美人,是啾啾的娘亲。 纪青梧轻捏了捏啾啾的小脸,对她炫耀的举动表示不认可。 啾啾又跑回了书房内,对着好几个人热情地介绍着,外头的那个人是她阿娘。 纪青梧扶了扶额头。 武肃帝要策反啾啾,她自然有办法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个办法,果然极有成效。 而且,她还要攻克另一个小家伙,就是不知他会不会吃这一套。 这时,元珩也整理好东西出来,他就站在台阶上,直直地望着纪青梧。 他眼中有不小的波动,就连垂在身边的小手都紧握起来。 纪青梧见到他这副小模样,柔软地唤道:“元珩小殿下。” 听到她的呼唤,元珩的小脑袋像是失去思考能力,径直地走到她面前。 纪青梧看到他红透的耳根,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努力保持着她清韵淡然的姿态。 元珩语气不自然地道:“你叫我过来,有何事?” 说着话,他还偷瞟她好几眼,眼里的喜欢像是要溢出来。 纪青梧却自然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小殿下了,所以就叫了。” 她想他了。 与他一样。 这回,元珩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听到她说想自己,他主动地拉上她的手。 小小的手指,有力地攥住她的手。 纪青梧唇角笑意再也忍不住,她笑了起来。 嫣然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元珩见到这样的她,小脸憋得通红,他转过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抿嘴偷笑。 纪青梧清润似水的眸光闪动,早知这招数如此有用,她就早用了。 先和小家伙打好关系,再徐徐图之。 现在,还剩下一个. 啾啾昂着脑袋,像是打胜仗的将军一般归来,就见到纪青梧牵着小殿下的手。 她瞪圆了眼睛。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亲爱的阿娘就被人抢走了。 啾啾正要气鼓鼓地走过来。 伴随一人的说话声,元珩的手不情愿地松开了。 “元珩?” 纪青梧面前,忽而出现一个穿着樱桃红色盛装的女子,在后宫之中,能撑得起这等颜色的,只能是妩媚艳丽的卫妃。 “见过卫妃娘娘。” 卫荔如刚一见到纪青梧,就细细打量了她好一阵。 她发现久日未见,这位纪五小姐的容貌愈发娇妍,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一般。 今日卫荔如有喜事,心情正佳,她不欲与纪青梧起争执。 她夸赞道:“纪小姐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临安城中的武将之家,怕是要把纪府的门槛踏破了吧,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娶得美人回家。” 纪青梧只是淡笑着,没说话。 她和卫妃因着上次射箭比赛的事情,闹得并不愉快,现在是在宫中,她要避着对方的锋芒行事。 卫荔如的视线在她和元珩身上转动。 涂着红色口脂的浓艳双唇张合道:“元珩殿下与纪小姐也亲近,本宫见着也觉得欣慰,从前在本宫的宫中时,元珩还是那么一小点儿,现在都长这么高了,真是令人感慨时间过得太快。” 如果没有出了元珩落水那档子事,小皇子会一直在卫妃宫中长大。 而且,今时今日的卫妃,也会不止于妃位。 元珩早已经恢复冷漠的神色,这种表情足以说明,对卫荔如并不亲近。 纪青梧蹲低身子,对他眨眼道:“殿下的功课应还有很多,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说话。” 元珩点头,跟着等候在一旁的内侍一块离开。 “纪小姐,那个小姑娘就是你的女儿吧。” 卫荔如的目光看向站在台阶处的啾啾,道:“你有这么玉雪可爱的孩子,真令本宫羡慕,不知本宫何时能添个一儿半女,也算是在宫中有个慰藉。” 纪青梧本可以说些冠冕堂皇的宽慰卫妃的话,但是她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武肃帝就是绝嗣命格,卫妃想要怀上孩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管是基于事实,还是情感层面,她缄默着。 卫荔如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李渝宗出现在她们身后。 “卫妃娘娘,纪小姐。”他低声道。 纪青梧和卫荔如同时转头看了过去,见多识广的内务府总管却表情一震。 他一眼就能认出,眼前人就是纪五小姐。 但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此时的她,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秀眉如春山,眼颦如秋水,娇媚无骨,容光照人,李渝宗在心中暗自比较,纪青梧甚至把有倾国之貌的卫妃,都压下去了两分。 因为那眸中说不出的风韵,更能吸引人的心神。 李渝宗收起惊讶神情,还没有忘记过来的使命。 158.第158章 熟人相见,失落?失态? 第158章 熟人相见,失落?失态? “卫妃娘娘,圣上请您去勤政殿叙话。”李渝宗毕恭毕敬地道。 卫荔如笑得明媚,道:“多谢公公来请,本宫这就去。” 但她人却没有动。 李渝宗提点道:“老奴还要回殿中伺候,请娘娘快些过来。” 等李公公走远,卫荔如移步靠近纪青梧。 她在心中已有猜想,为何元珩会与这位纪家人如此亲近,多半是纪家想假借接触皇子之名,以谋图进宫分宠。 卫荔低声说:“纪小姐,你想靠着和小殿下搞好关系,笼络圣上的心意,这招数可并不高明。” 皇帝不会任由怀揣异心的人接触皇子。 纪青梧坦荡地回望她。 脸颊出现一对笑涡,眼底似有霞光荡漾。 她淡然回应道:“这招数高不高明,可不是娘娘说了算。” 还是要看那被笼络的人,会不会接招。 卫荔如见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嗤笑一声,勾了勾唇。 满是得意地说:“纪小姐就等着吧,皇上宣我进去呢,本宫不陪纪小姐聊天了。” 话语中的得意,刺着纪青梧的耳朵。 等到那道樱桃粉色的靓丽身影进入勤政殿,纪青梧望着那道再度被关上的朱门。 在卫妃这些外人看来,她与纪家或许还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愿成为太后手中搬弄权势的棋子,更不愿成为纪老夫人口中那种为了家族而牺牲自我的傀儡。 然而,既然她已经回到了临安城,就难以轻易离开。 只要她还是纪家人,就注定无法逃脱这权力中心涌动的漩涡。 她没有进宫的心思,但只消她出现在宫中,她的任何举动都会被曲解为蓄意逢迎。 就算是为了乔氏和孩子,她行事也要小心,不能透露分毫元珩是她所生的秘密。 见纪青梧望着不远处的殿门,眉心微蹙,啾啾从台阶上蹦下来,扑到她的身上,打断了她的凝思。 小丫头仰着头问道:“阿娘,我们回家吗?” 纪青梧道:“今日不抽查背书?” 啾啾摇头回答:“刚刚夫子说,皇帝陛下有要事要处理,没空抽背,改日再继续。” 改日 纪青梧忽而有种心思落空的感觉。 她一直记得,他曾问过她,何时以真容出现。 可现在,她来了,勤政殿的门却不再为她敞开。 她起初还可以用殿中有大事发生,皇帝日理万机,有政务要忙这类的理由,掩盖住自己失落的心。 直到李公公请了卫妃进去后,她发现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就算她给自己找了很多个理由,是为了这一双小家伙,但她其实也从心底盼着能够见他一面。 没人吃了闭门羹,还能高兴的起来。 纪青梧心想,见不到也好,她也觉着自己有些冲动了,这都怪近日被武肃帝的举动扰得心思烦乱,理也理不清。 她牵起啾啾的小手,两人就要往外走。 忽闻一阵吱嘎声响,厚重的殿门被内侍缓缓推开,一道身影悠然走出,驻足门前。 纪青梧回头望了过去。 只一眼,瞬间怔忡,宛若被定身一般。 勤政殿的朱门在他身后洞开,他穿着一身深云锦袍,头戴乌纱高冠,英挺剑眉斜飞入鬓,朱色门扉沦为他的背景。 因着要入殿觐见,除去了随身佩剑,腰间的刀鞘正闪着寒光。 在刚出门时,嘴角还挂着轻松自如的温和笑意,但一与纪青梧的目光相遇,那笑意便如薄雾般消散,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风雨欲来的阴郁。 纪青梧不由自主地攥紧双手,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回来了。 而且,还是秘密返回临安。 她并没有听到镇北将军已拔营,启程回来的消息,现在外头的风声,都在传卫廷被西缙国派来的刺客刺杀,伤重垂危。 纪青梧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的痕迹,却无从察觉。 匆匆五年,边关苦寒,卫廷的外貌没怎么变,但肤色深了许多,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气质已然历练得更加内敛沉稳。 卫廷那双狭长的眼眸,仿佛藏着锋利的暗刃,正紧紧盯着她。 “阿娘,痛痛。” 下方传来啾啾小声呼痛的声音。 纪青梧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用力过猛,抓痛了女儿的小手。 她急忙收回视线,轻轻揉着啾啾的小手,抱歉道:“娘给揉一揉,还疼吗?” 啾啾懂事地摇头,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道:“阿娘,李嬷嬷肯定把香香饭菜都做好了,我们回家吃饭。” “好,回家。”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去。 “哥哥,你在看什么?” 卫荔如笑着从勤政殿走出,出现在卫廷身后。 她今日得知哥哥已经到了临安的消息,喜不自胜,才会不等皇上传召就来勤政殿门口等着。 卫廷见到卫妃,脸上就不复阴沉。 再次抬眼时,他的神色已如宁静的湖面般波澜不惊。 他道:“没什么。” 卫荔如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母女两个,原来她们两个还没离开。 她道:“这就是我在信中跟你提到过的,纪家寻回来的那位五小姐。” 卫廷低声重复道:“她就是纪五小姐。” 话中,除了含了一丝意外,再让人分辨不出别的情绪,仿佛他和纪青梧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 卫荔如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小人儿上,接着道:“旁边那个女童,就是她的女儿。” 卫廷看了看小姑娘的模样,又转而看向那道亭亭玉立的浅碧色身影。 他微微眯了眯左眸,气息沉了下来,依旧没说话。 纪青梧在听到卫妃的介绍后,原本欲离开的脚步骤然停顿,她虽曾想象过与卫廷会再见,却未曾预料到会是在如此情境之下。 在起初的怔愣过后,她已经恢复如常。 纪青梧与卫廷不算陌生,毕竟相处时日久,她对他的喜好了若指掌,就如他此时沉着下颔的模样,代表着他在克制着某种冲动。 她应该大方地走过去,寒暄几句,但宫中眼线众多,这环境实在不适合。 一阵风起,纪青梧捋了捋鬓边被微风吹散的发丝。 修罗场预警 (求票票啦~) 159.第159章 皇帝发怒,见或不见 第159章 皇帝发怒,见或不见 她遥遥对着卫廷,施了一礼。 繁绣海纹的月牙白裙摆被风吹得荡起来,纤腰微折,身姿柔美蹁跹,如回风舞雪。 只是这般的仪态万方,本该撩人心怀。 卫廷却直接撇开了脸,眼底的情绪涌动着,像是刮起一阵风暴。 卫荔如讶异地看着哥哥的表情,这神情像是带着几分厌恶,还有几分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很少见到卫廷如此失态。 在别人脸上见到厌恶情绪很常见,可卫廷从不会。 卫荔如这个妹妹的记忆中,卫廷少年得志,见识多谋略深,遇到什么事都能带着春风化雨般的从容不迫。 唯有当她哭鼻子时,他的脸上才会浮现焦急之色。 而且,卫廷与女子相处,一直是风度翩翩,谦和有礼。能让哥哥摆出这样的不喜之色,这个纪五小姐也真是有本事。 难不成是她前阵子的信中,她提到纪青梧故意射穿她的箭和箭靶,令她下不来台的事。 卫廷在替她不平? 卫荔如一想到是这个原因,神采飞扬地笑道:“哥哥,莫要为旁人的事烦心,今日是个好日子,皇上方才还提及要与我们一同去关雎宫用膳,我先回小厨房准备酒菜,哥哥也随我一同过去。” 她许久未见兄长,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心里有满肚子的话想要与他倾诉。 卫家儿女有不少,但卫荔如自小就与卫廷亲厚,总爱黏在他身后,就算这么多年未见,她也不觉得与哥哥变得生疏。 纪青梧没有再留意他们兄妹团聚的温馨场景。 她心中已明了为何勤政殿的朱门始终紧闭,是因为武肃帝正在与秘密回来的卫廷议事。 现在,皇帝要宴请犒劳在边境驻军有功的镇北将军,听卫妃的意思,这宴饮只有他们几人。 自然是无暇顾及她,也没空再要啾啾过去背书。 纪青梧牵着啾啾走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唤。 “纪小姐,留步!请留步!” 李渝宗满脸大汗地追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小东子。 纪青梧看着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她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回头还能望见勤政殿的影子,李公公也不至于跑的如此累。 她道:“公公可是身体不适?” 李渝宗:“谢谢纪小姐关怀,您跟着老奴去一趟殿内吧。” 纪青梧讶异:“我听卫妃娘娘说,陛下要与他们宴饮,我过去不合适吧。” 李渝宗解释道:“宴会是在关雎宫,娘娘还要准备个把时辰,还不急。” 纪青梧道:“李公公,陛下宴请不着急,可我还着急回家用晚膳。” 不知他来留她是何意,但这场合,她并不想掺和进去。 李渝宗的脸上出现张皇之态,有口难言:“圣上.” 他和身后的小东子对视一眼。 当李公公侧过身,纪青梧这才看清小东子的表情,脸色煞白,嘴唇都没有血色,这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 李渝宗把徒弟推出来说话,小东子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纪小姐,您就随我去一趟勤政殿吧,圣上现在大发雷霆,我和师傅想着只有您过去一趟,才能让圣上心情好转。” 纪青梧不解地道:“陛下为何发怒?” 卫妃从殿中出来时,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那时候皇帝心情定还是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生了这么大的怒气,把身边侍候的奴才们吓成这样。 李渝宗道:“纪小姐,老奴求您了,就当是救一救小东子和勤政殿伺候的宫人。” 适才,卫将军和卫妃出去之时,皇帝神情确还如常。 可等到殿门大开,武肃帝看到殿门外遥遥相望的两人,勃然变色,大案上的军情密奏被摔到了地上。 侍候的宫人要上前去奉茶,被皇帝冰冷饱含杀意的视线一瞥,茶盏四散碎了一地,茶水更是溅湿了奏折。 霎时间,殿内众人纷纷跪倒,皆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李渝宗使了个眼色,犯了错的宫人被拖了出去。 又听皇帝冷声问:“今日是谁合上的殿门?” 小东子颤颤巍巍地向前爬行几步。 武肃帝看了他一眼,没言语,其目光幽长地落在殿外,身上的杀伐之气愈发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伺候皇帝的奴才们,未见过圣上如此怒形于色,其视线所及之处,仿佛要将满殿之人杖毙。 李渝宗汗水涔涔而下,就算流进了眼睛里,他也不敢去擦。 他心思多又活泛,偷偷瞟了一眼殿外边,就看到远处的浅碧色身影对着卫将军和卫妃,动作优雅地施了一礼。 本来是曳地生花的美好场面,可生生地把武肃帝看到忿然作色,怒不可遏。 李渝宗退出殿外后,就赶紧追上了纪青梧。 他们师徒二人用着看大救星一般的眼神,盯着纪青梧不放。 她拒绝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见她神色动摇,李渝宗忙道:“小东子会亲自送啾啾小姐回纪府的,求纪小姐可怜可怜那些奴才们。” 小东子忙不迭地点头,眼中还有泪花:“纪小姐,求您救救奴才,奴才就是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不是,这辈子就做,奴才心甘情愿。” 纪青梧还是决定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做错了什么事情?要是掉脑袋的大罪,我去求情,也于事无补。” 小东子苦着一张脸道:“奴才也没做什么,就是关了殿门,奴才是按照议事的规矩行事,并没有自作主张。” 纪青梧艰难地问道:“就只是?关了殿门?” 他们求到她跟前,又不是什么大事,纪青梧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在路上,纪青梧心里一直腹诽着,武肃帝也太喜怒无常了些。 等快要走到勤政殿的大门口,她发现这回朱门大敞四开,门口的卫氏兄妹已经离开。 只是因着光线和位置的原因,就算敞着门,从外边仍旧看不真切殿内的光景。 她停在方才卫廷所站立的台阶之上,面露犹豫之色。 李渝宗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劝道:“纪小姐,您快进去吧。” 纪青梧看着面前一片黑洞洞的殿内…… 某帝(咬牙切齿):穿那么好看打扮得那么动人就是为了见他是吧 某作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男二终于登场了(撒花) * (求票票啦!) 160.第160章 姿势不对,咬一口泄愤 第160章 姿势不对,咬一口泄愤 越是未知,越代表着危险。 皇帝发火,就连一直陪在左右,分外熟悉他脾气的李渝宗都搞不定。 纪青梧心中犹疑,她能行吗? 她的脚定在台阶处,小声道:“我进去也解决不了什么,要不还是——” 李渝宗生怕她反悔,尖着嗓子高喊道:“启禀圣上,纪家五小姐求见!” 不愧是御前侍候的老人,这反应能力常人不能及。 纪青梧只能等着里头的皇帝发话。 可还没等殿中有什么动静,李渝宗火急火燎地对她道:“圣上宣您觐见呐,纪小姐快进去吧。” 纪青梧: 她的耳朵,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勤政殿内分明安静得像死水一般沉寂。 下一刻,她听见了。 殿中传来四个字。 “关上殿门。” 皇帝的声音磁性喑哑。 纪青梧的心颤了颤,因这语气中蕴藏的火气之大,就算她站在门口,都像是快要被那浓烈的情绪点燃。 她算是明白为何李公公和小东子会如此害怕。 纪青梧心中也是怕的,她火速道:“李公公,陛下的意思是不召见,我还是先回去了。” 说完,就想拔腿跑,李渝宗赶紧拦在她身前。 要是真把纪小姐放走,接下来这几天,他们这些奴才们要对着圣上这幅宛若阎罗的模样,可就难熬了。 纪青梧道:“李公公,不是我不帮你,是陛下要关殿门,不肯见我。” 李渝宗抓耳挠腮,还是决定道出实情。 他用着气声,低低道:“纪小姐,圣上这怒火就是您引的,还是得您来灭。” “我引的?”纪青梧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道。 她回想了下自己进宫后都做了何事,她甚至连武肃帝的面都没见到,她何曾惹怒过他。 里边传来一声咳嗽。 李渝宗眼睛一转:“纪小姐,多有得罪。” 纪青梧忽然被他推了一把,力气倒是不大,刚刚好把她推进了殿门内。 而后,他动作利索地关上勤政殿的朱门,纪青梧也一道被关在了门内。 厚重的门板差点儿没拍上纪青梧的鼻子,她后退一小步。 这句关上殿门,是这个意思吗? 她还没有转身,后背被人盯住瞄准的感觉愈发明显,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武肃帝冷漠地道:“你不是来求见朕,为何不看着朕,要朕看着你的背影。” 纪青梧僵硬地转过头,鼓足勇气抬眼看向殿上之人。 殿中的宫灯不知为何都熄着,这会儿外边的日头已经西斜,只能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照明。 武肃帝的脸正浸在一片暗影中。 眸光漆黑,一点光芒也无。 甚至在看清楚她面庞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与大案上的山水砚台一般黑沉。 纪青梧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这和她在梳妆时想象的场景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以为他会欢喜,会有动容,会像在摘星楼一样,浮现晴日映雪的笑容。 怎么看起来怒火更甚 难不成李渝宗没有诓骗她,皇帝动怒,还真的是因为她。 纪青梧轻轻蹙起了眉毛,却想不通他为何会生气,她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皇帝的眼。 武肃帝一脸冷峻地道:“见朕怎么不行礼?” 纪青梧眉毛皱的更紧。 不是因为皇帝要求她行礼。 而是她发觉,不知何时起,她在私下见到武肃帝时,不会行礼,也不会自称臣女。 最近以来,武肃帝在她面前没有摆过帝王的威仪,态度虽然强势,但也不乏柔和的劝慰。 他一直纵容着她的放肆。 现在,被皇帝冷脸一提醒,纪青梧才发觉她早已经逾矩太多。 她望着他的黑眸,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就算他对她有几分宠爱,也不足以让她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这份宠爱,一旦皇帝想要收回,她什么都做不了。 纪青梧正要规规矩矩地行叩拜皇帝的大礼,用手撩起裙摆,膝盖刚弯下。 “姿势不对。” 武肃帝语气烦闷地斥道。 纪青梧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她嘶了一声。 这地上的金砖可真是货真价实,砸的她膝盖好疼。 她没跪住,身体往前一扑,勉强用双手撑着身体,差点就要变成五体投地的姿势。 面前出现一双带着云龙纹的墨色缎面朝靴,明黄朝服的下摆还在她眼前荡着,可见他行得急切。 纪青梧无言地看着明黄锦缎上的彩云。 他要她跪,她也跪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见她跪在冰冷砖石上,武肃帝这下气得更厉害,胸膛都在起伏,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斥责。 “行礼是你这般行的!” 那还要如何行? 她可是挑了一个最挑不出错的稽首拜礼,不是平常的半蹲弯腰礼和拱手作揖礼。 纪青梧开始委屈:“是陛下要臣女行礼的,可又挑三拣四。” 见她还有胆子反驳自己,武肃帝下巴绷紧。 “你这脑袋是榆木做的,心也是石头做的不成?” 被他接连驳斥,纪青梧不仅膝盖疼,这下连心口也像喘不过气那般胀痛。 纪青梧眼圈红红,跪坐在地上,就像一只娇软小兔。 皇帝没什么好气地道:“你先起来。” 她不仅模样像,性格也像极了兔子,一气之下,就要开始咬人。 她倔强地与他对视,道:“臣女不起,陛下要罚便罚,臣女就这一颗脑袋,陛下看不过眼,觉得烦心,就干脆砍了吧。” 武肃帝被她这无所顾忌的样子,气得提了一口长长的气,郁闷在心中难抒。 过了半响。 他才道:“你以为朕不想吗?朕有时候真想劈开看看,里边到底装着谁。” 这话语虽狠厉,但语气皆是无奈。 纪青梧耍赖地坐在地上不起,眼泪倒是倔强地没流下,唇瓣已经被抿得没有血色。 她先移开眼,眨了眨由于盯太久开始泛酸的眼睛。 而后,闷声闷气地道:“陛下问臣女脑袋里装着谁?反正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武肃帝这回怒也不是,气也不是。 女子的眸底水亮,脸颊因为气愤,俏丽得如同三春之桃。 真是令人恨的想咬一口泄愤。 怎么高兴的时候喜欢咬人,生气的时候也想咬人,某人今日已确诊了狗皇帝 * (求票票啦,感谢宝儿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和评论~) 161.第161章 拆骨入腹,尤嫌不满足 第161章 拆骨入腹,尤嫌不满足 殿中许久没有人说话,龙涎香的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那道高大身影也一直立在她面前未动。 可纪青梧还是跪着的姿势。 膝盖真的好疼,她有些后悔,方才皇帝叫她起来,她为何没顺势起来,现在骑虎难下。 纪青梧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她悄悄抬眼,就看到武肃帝正在凝着她的脸。 她立马偏过脸去,梗着脖子,不想让他瞧。 纪青梧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她进殿后,他看她的第一眼,就是黑着脸的模样,半分喜色都没有。 武肃帝却屈尊地蹲下身,用单膝跪地的姿势,捏住她的下巴。 “不想让朕看,你想让谁看。” 目光幽深地扫过她颜面上的每一处柔嫩肌肤。 纪青梧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仅仅被他注视着,就觉得肌肤发麻,又刺又痒。 她垂下鸦黑的眼睫,神色仍带着几分固执,不肯看他。 被他指尖捏着的下巴,微微作痛;被他用目光掠过的盈透肌肤,都蹿上了大片的嫣红,小女儿的娇态尽显。 如果纪青梧在此时望过去,定会被他的神情吓住。 因为对方眼中装满了露骨的情.欲,像是把她拆骨入腹,都尤嫌不满足。 今日,也是凑巧。 纪青梧刚解除易容之术,就正好遇到秘密归来的卫廷,两人还在勤政殿门口遇见。 落在殿内的皇帝眼中,就是旧情人相见,隔着几丈远的距离脉脉相望。 纪青梧还主动行了一礼,那轻盈灵动的身姿,要不是在宫中有外人在场,像是要扑到人家面前。 轮到他这处,就噗通跪地,还不情不愿。 武肃帝再热的心也凉了。 他抬高她的脸,改为用掌心托着她的下巴,方便细细打量她的脸,长指抚弄着她软软的耳垂,描摹着她耳廓的形状。 “都说耳根子软的人听话懂事,为何你不是这样?” 皇帝也信这个? 纪青梧掀开眼睫,当触碰到他的眼神时,就立马闪躲开。 他手中的动作温柔至极,仿佛她是他掌心至宝,但那神情.充满了破坏的欲望。 既有珍视之意,又想处处桎梏。 纪青梧心中警铃大作。 这种危险令她想要远离,但偏又带着诱惑。 膝盖处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她不能做一只扑火的飞蛾,为了片刻欢愉,燃烧掉自己。最终,被太后等人利用到底,禁锢在宫中,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武肃帝见她的水眸转动,带起波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他敛眸,将适才释放出的阴暗情绪收回眼底,直到再也透不出来。 他道:“之前百般推脱,不肯用真容见朕,怎么今日就肯了,还主动来了勤政殿?” 纪青梧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不是被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心思。 武肃帝垂着眸子,手指还在她的脖颈处肆意地摸动:“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今日这般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什么? 纪青梧听着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已开始明晰心中所想。 她竟为的是这一刻。 人都有劣根性,她也不外乎如此。 她不想招惹他,可他用着强悍的手段,开山扩土一般,驻扎在她心中。 凭什么每次都是她为他乱了心弦,这不公平。 她也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为她失控沉沦的模样,想看清楚他的喜爱到底有几分。 可纪青梧今日见到了卫妃,就彻底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和皇帝之间的纠葛越多,最后跌落深渊的人,只会是她。 这偌大的凤凰宫有诸多她看不透的隐匿,眼前之人更是她无法参透,也无法牵制之人。 纪青梧就算再昏头,也无法向坐拥江山和后宫三千的皇帝,讨要一颗真心。 她要想办法隐藏自己的心意。 纪青梧道:“陛下,我是给自己看,不是给什么人看,为了悦己。” 得到她的答案,不是为了别的男人,武肃帝面色才变得没有那么紧绷。 他伸出手臂揽上她的后背,另一只抄起她的膝盖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纪青梧小小的惊呼一声:“陛下,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闻言,武肃帝忽然松了搂着她背的手臂,纪青梧感觉自己的身子往下坠,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肩膀。 等她稳住了身体,发现自己整个人主动地挂在他身上。 “自己走?” 纪青梧: “李渝宗。”武肃帝的神情,终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寡淡。 殿内从门外被人拉开一个小小的缝隙。 带着蓝翎的大总管鬼鬼祟祟地探头进来,小心地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老奴在。” “滚进来。” 听到圣上的声音没有愠怒,李渝宗立刻闪身进来。 等看到皇帝抱着纪青梧大步走向里间的模样,他皱着的脸皮都展开了,笑呵呵地凑上前。 心中赞叹,果然还得是纪小姐,这种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场面,都能撑得住。 “去取玉荣膏来。” 武肃帝抱着纪青梧往右侧殿走,那边有一张软榻。 李渝宗一愣。 玉荣膏是活血祛瘀的神药,圣上竟然连纪小姐都给惩治了?! 武肃帝冷眼看他:“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纪青梧也瞪着他,明眸中都是激愤,要不是为着他们,她能受这种罪,这位李公公殿门口可是不顾她的意思,还推了她一把。 李渝宗心虚地低头称是,小跑着退出去取药膏。 纪青梧自以为很凶悍的眼神还没收回,武肃帝瞥到她的表情。 眉头一挑道:“阿梧还没说,为何来求见朕?” 纪青梧多多少少摸清楚一些皇帝的脾气,这时候不能说为了勤政殿伺候的宫人们。 她坐在榻边,月牙白的裙摆垂在金砖之上。 她想到一事,道:“臣女进宫的时候碰见了庆云公主,公主殿下说,她大婚的典仪上想要,哎?!” 纪青梧的尾音一抖,她紧紧盯着皇帝的手,惊诧道:“陛下?” 他忽然撩开了她的裙子。 “你说你的。” 武肃帝坐在她旁边,把裙子卷到她腰上,里边的米白色提花软绸撒脚裤露了出来。 纪青梧(拽紧裤腰带):说好的让我扒你的裤子呢,怎么还反过来了??? 武肃帝(躺平):让你扒,有来有往,来吧 * (求票票啦~~) 162.第162章 皇帝陛下卖力伺候,痛也忍着 第162章 皇帝陛下卖力伺候,痛也忍着 这时,李渝宗把一只白玉罐子送了进来,还带着一位医女。 纪青梧对他这贴心又及时的举动,眼神带上一分感激。 李渝宗老脸对着她,笑得正欢,武肃帝不耐地看他一眼。 他笑脸瞬收:“老奴告退。” 李公公脚下生风地又出去了,还把医女也带走了。 纪青梧也忽然觉得牙痒痒,想给皇帝也来上一口,可是她只敢想想。 沉重的殿门再次被关上,室内恢复安静。 武肃帝手里拿着药罐,似是正在考虑是将这条软绸撒脚裤扒掉,还是卷上去。 纪青梧连忙拽紧裤腰,往后缩去。 她的表现,活像个被恶棍强抢的柔弱民女。 尤其是皇帝面无表情地压下身来,抓住她的脚腕,把她往外一拖,就更像那么回事。 纪青梧稍一挣动,膝盖就传来热胀的痛感。 她强装着不疼,道:“陛下,我没事儿。” 因为比起膝盖有事,她更不想发生别的事。 武肃帝的脸就像端方的正人君子般,不觉自己在做什么孟浪之事,反而指责紧攥着裤腰不撒手的纪青梧在胡思乱想。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别动,让我看看有没有磕伤。” 脚腕处被他握着的皮肤在发烫,纪青梧摇头,不敢信他。 他接着道:“听你刚才跪地的响声,就知道至少得有淤青,要是现在不揉开,这膝盖会肿成像馒头一样,你回去可就走不了路,走十步摔一步,路上还要被宫人们围观。” 脱裤子光屁股,边走边摔成狗啃泥之间,哪个更丢人. 纪青梧果断做了取舍。 现在丢人,也只是丢给皇帝一人看。 这伤在她身上,宫中的秘药定不是凡品,还是早好早利索。 就这么劝好了自己,纪青梧指着撒脚裤道:“这个裤腿宽,可以拉上来,不用脱的。” 武肃帝没什么反应,纪青梧小心地观察他的神色,自己主动把裤腿撸到膝盖上方的位置。 生怕晚了,裤子就被他扯走。 见她此举,皇帝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又压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横陈的玉色小腿,这双腿光洁细滑,修长又匀称,不是如柳枝那般纤细,而是轻盈又蕴藏着力量感。 不由得令人想起,她在翻身上马时,纤长双腿踩着马镫时在半空中划过的优美弧度。 但美中不足的是,膝盖处本来莹莹如玉石般的皮肤,已经出现不少青红淤血。 纪青梧想伸手取过他手中的药膏,他却抬手,长臂一展,举得更高。 她仰头去看,就知不是她的胳膊能够到的高度。 鉴于上次尊贵的皇帝陛下给她擦脸,像是被暴风刮过一样,她实在不敢让他为自己涂药,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纪青梧好声好气地商量道:“我是医者,涂药还是会的,陛下难道还不放心吗?” 武肃帝却是铁了心要给她亲自上药。 他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膝盖,指尖挖出一块肉粉色的膏体,放在他的掌心。 男子体温高,这玉荣膏到了他的手心融化极快,草药的清新又甘苦味道先弥漫了出来。 纪青梧的鼻子嗅了嗅。 他问:“闻到了什么?” “三七、川乌、牛膝、白芷、干姜.”纪青梧说到草药,眼神越来越亮。 “还有什么?”武肃帝循循善诱道。 还有吗? 纪青梧觉着已经把这其中的药材都猜中了。 她疑惑地朝他的手心凑了凑,秀挺的鼻子微微抽动,道:“还有点儿甘醇清冽的味道。” 话音刚落,趁她不注意,暖热的大掌带着那清清凉凉的药膏,就直接覆了她的膝盖。 这“奇袭”来得突然,纪青梧立马痛呼一声,五官都揪在一起。 他用的劲儿很大,她的膝盖顿时变得火辣辣,眼底不受控制地氤氲出生理性泪水。 她这才意识到那味道,不是什么药膏,是皇帝身上佩戴着的锦囊散发出来的气味。 武肃帝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膝头,语气淡淡:“痛也忍着。” 纪青梧咬着唇,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忍得好不可怜。 武肃帝眼不斜,手不软,力度不减地继续揉按。 这玉荣膏效用奇佳,但是要充分地按揉进肌理才行。 一开始有明显的痛感,少顷后,逐渐变成像是被温水浸泡着的舒适感。 纪青梧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轻舒一口气。 不得不说,在按摩揉捏这事儿上,武肃帝十分内行,知道哪处的筋骨和穴位按了会舒坦。 被皇帝陛下卖力伺候的纪青梧,一时有些飘飘然。 猎物一时放松,就会被狡猾的猎人全方位地控制住。等她觉察出不对的时候,这手已经朝上走了。 她按住他的手,忙道:“已经好了,就不劳烦陛下。” 他不见外地道:“也不差这么一点。” 那手还在向上探。 纪青梧被他压着肩,后背抵在榻边的横栏处动弹不得。 他还能再厚颜无耻一些吗?这哪里是差一点儿,谁人给膝盖上药,却上到了大腿根。 武肃帝摸到手的肉,怎么会轻易撒手。 尤其是此处的皮肉像嫩豆腐一样的,绵软细滑到不行,只是被绸裤挡着,看不见其间风光。 纪青梧一阵哀叹,她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 这时,殿门传来轻微声响。 李渝宗再次探了半颗头进来,见到二人的姿势,快速低下头背过身。 低声道:“圣上,卫妃娘娘派宫女来请您去赴宴,说是酒菜已经备好,正和卫将军等着您过去。” 是了,皇帝还要和卫家兄妹宴饮,卫妃和卫廷还在等他过去吃团圆饭。 纪青梧神情一怔,而后把他推开。 她把绸裤放下去,整理好下裙,就逃似的离开勤政殿。 她走的时候还在想,这药果然是神药,行走间不疼了。 就是心口有点泛酸。 回到家中。 啾啾没有自己独睡,而是跑来了梧桐苑。 小丫头已经洗好了澡,小脸干净白嫩地躺在床上,嘀嘀咕咕的自己玩,兰芝在一旁给她摇着扇子。 纪青梧进了门后,兰芝走上前来,就嗅到她身上的特殊味道。 这些时日,她跟着五小姐侍弄药草,也懂了些医理,闻出了药味。 兰芝怕被啾啾听见,低声问:“五小姐,你受伤了?” 纪青梧笑着叫她别担心,没什么大碍。 啾啾许久没有见到仙子阿娘的模样,一见她就眼睛冒光,眼珠子像是粘在她身上一般。 看她像是大英雄一般。 好奇地问:“阿娘,你营救李公公他们成功了吗?” 纪青梧:当然了!也不看是谁出马,手拿把掐 (注解:手拿把掐,意思就是手被擒拿,腰被掐住) * 求票票啦,感谢宝儿们的月票和评论,非常感谢 163.第163章 当朝求娶,看上的人是她 第163章 当朝求娶,看上的人是她 纪青梧无奈点头。 自己挨了顿揉搓,皇帝的劲头都用在她身上,怎么不算是一种成功。 纪青梧拿了身素色衣衫准备去洗澡,啾啾也迈着小短腿跟着她来到了净室,凑到屏风一旁盯着看。 被小丫头看着,就连沐浴都不能免去,纪青梧的脸上挂上窘迫。 啾啾捧着自己的小脸,笑容天真道:“阿娘就算生气也好看,阿娘以后都这个样子好不好?” 沐浴后,皮肤更加透白的纪青梧,穿好雪白中衣,拿起巾帕擦头发,眸中还带着水汽。 她好笑地问:“娘亲以前的样子不好吗?” 啾啾人小,但却懂得不少。 她歪着脑袋道:“我知道阿娘以前是为了保护啾啾,才要变成别的样子,但是现在大家都喜欢阿娘,我们都会保护阿娘。” 啾啾想了想,认真地承诺道:“阿娘可以做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她保护不了,还可以搬救兵。 做自己. 被这三个字击中的纪青梧,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将沉甸甸的小丫头抱在怀里,在啾啾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啾啾在阿娘香香软软的怀中扑腾,别提多开心。 看着女儿可爱的笑颜,纪青梧内心被填满,其他情绪被一扫而空。 * 翌日,清早。 用完早膳后,纪青梧就带着段鸣风送过来的商契,先去了粮食铺子找米振川,交代医馆开业的准备事宜。 米振川看到她手中的商契,惊喜地道:“五小姐,这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 纪青梧没什么不放心的,想到一事,道:“米掌柜,上次让你和伙计们去寻些奶娘和生育过的婆子们,可有什么进展?” 米振川点头:“我已经物色了几位可靠的,您今日若是有空,我去请过来,下午就可以见见。” 纪青梧没想到他办事这么麻利,道:“当然好,米掌柜先随我去趟酒楼。” 二人就往酒楼行去,打算先定下改造的装潢和布局,以便早些开工。 这条街是临安最为繁华热闹的,途经一茶楼,就听到百姓们在兴奋地议论着什么事情。 纪青梧路过时,听了一嘴。 街头的百姓们倒是消息灵通,早朝还未结束,他们就得知卫廷将军已经回朝的消息,正在茶摊上议论着卫廷这些年在边关的丰功伟绩。 这些人还不停地夸赞卫将军如何足智多谋,假意受伤,骗过了西缙的暗探,反而将其一网打尽。 想到昨日在宫中再次见到卫廷的场景,纪青梧的脚步略顿了顿。 米振川笑着道:“五小姐也对卫将军的事情感兴趣?您让我找的有伺候生产妇人经验的婆子,有一个就是在城东卫家做了十几年的。” 纪青梧不动声色地道:“卫将军戍守边境辛苦,我也与大家一样,心有感激罢了。” 另一头,金銮殿。 今日的早朝,开得格外的久。 卫廷悄无声息地还朝之事,给了一众臣子很大意外。 高坐在金龙座椅上的武肃帝,隔着冠冕上垂着的玉珠,纵览朝臣们见到卫廷出现时的神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 其中,陶阁老还有某位大臣脸色,肉眼可见的青灰。 这朝堂的水开始浑了,大鱼也要藏不住现身了。 武肃帝双目闪过精光,沉声道:“镇北将军在北境驻军辛苦,又缴清了西缙的一支密探组织,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卫廷出列,换上官服后更显气质清朗,低头拱手道:“末将为国效力,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自傲,没有想要的赏赐,悉听皇上旨意。” 武肃帝道:“卫将军傲骨铮铮,是北黎的有功之臣,就算有些傲气又何妨。” 他的视线落在绵延到殿门口处的朱红地毯。 开口道:“昨夜宴饮过后,卫妃提到想为卫将军寻一位可心之人,还专门拟了几位世家小姐的名单给朕看,朕瞧着不错,与你很相配,卫将军以为何?” 这事儿确是昨夜发生。 近两年,卫荔如见到秀外慧中的女子,便留意着。 因为卫廷离家去边境,一走就是六年,房中并未娶妻,卫荔如一直记挂着哥哥的婚事。 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她连夜拟好了名单,给皇上送了过去。起初,卫妃还担忧令皇上不喜,没想到还得了句夸。 武肃帝扬了扬手。 李渝宗接过皇帝手中的纸张,递送到殿中立着的卫廷手中。 初听到卫荔如为他挑选适婚女子,卫廷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等他把这张纸拿到手中,神情已恢复如常。 卫廷扫了一眼这上面的名字,这字迹确实是卫妃所写。 他的嘴角仍旧噙着一抹笑意。 “皇上和卫妃娘娘操心末将的婚事,末将感激不尽,只是末将与卫妃娘娘多年未见,她尚不知,末将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 听到炙手可热,手握兵权的卫大将军,在朝堂之上,大声宣告自己已有心仪之人。 殿中开始窃窃私语。 武肃帝坐正了身体,神情从漫不经心转为了正色,目光沉沉地看着卫廷。 陆倦察觉皇帝表情不对,立马上前一步。 语气轻松地道:“难得卫将军铁树开花,就是不知卫将军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卫廷对着他一笑。 陆倦和卫廷少年相识,他对这位表面看着温润守礼的笑面虎有几分了解。 卫廷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法,可能有人要遭殃。 他道:“卫将军笑什么?” 卫廷对他拱手,道:“末将笑是因为觉得巧,我看上的正是陆大人的妻妹。” 此话一出,殿中喧哗声大了很多。 卫廷为何会看上纪氏女子? 宫里的卫妃和慈宁宫太后不睦已久,众人皆知,作为母家的卫家与纪家也是互相看不上眼。 陆倦神情凝住,纪家未出阁的姑娘,就只有纪青媛。 他道:“青媛与卫将军的年纪倒是合适。” 卫廷道:“是谁说,我看上的是纪青媛了?” 陆倦心中一惊:“卫将军说的是.” 卫廷收起嘴角的笑,撩开官袍,跪在地上。 扬声道:“回禀陛下,既然皇上欲给末将赐婚,末将想要求娶的是——” 让我们大声地喊出她的名字——xxx 为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卫廷又争又抢 * 求票票啦,祝看书的宝贝们开心心 164.第164章 请求赐婚,一十八位 第164章 请求赐婚,一十八位 卫廷抬起头,直视着龙椅之上的人。 神情坚定道:“末将想要求娶的是纪家五小姐,纪青梧。” 武肃帝的眸底涌动起骇浪,卫廷没有半分闪躲之意。 伴随外头越来越盛的日光,满殿轰然,议论声炸开。 站在前列的永王,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殿中跪着的卫廷。 永王最近清瘦了不少,眼神中的邪肆好像也一并去了。 他本来想当个看客,但听到卫廷说要求娶的人是纪青梧,他没忍住发出惊怪的声音。 经过上次之事,永王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五表妹手法不高明,但是运气极好,王府之中有上千人,她挑中谁不成,偏偏选择了被他刻意冷落的永王妃。 纪青梧准确命中他的死穴,他才会心甘情愿地被算计。 气运好,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没想到,纪青梧的本事不止于此。 就连远在北境的卫廷也想要娶她,在回来上朝的第一日,当众提出此事。 想及上次,皇帝在勤政殿召见他,虽未挑明心思,但如此大费周章,永王隐约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武肃帝对纪青梧的感情不一般。 现在,怀有身孕的陶婉音还被拘在宫中的安乐堂,这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 永王心思转了几回,这才迈步出来,走到殿中央,站在卫廷身边。 “皇兄,纪家五小姐是本王表妹,卫廷要想娶纪家女,臣弟认为,也得先问过母后的意思。” 用脚趾头想,太后绝对不会同意纪家女子嫁到卫家去。 武肃帝的眸底像是笼罩着一团幽寂的青色火焰,他沉着脸未说话。 永王说完没多久,左侧文臣之列,穿着一身红袍的黎承训,也走出来。 “卫将军为何要求娶纪五小姐,将军久在北境可能不知道,这位五小姐嫁过人,而且育有一女。” 卫廷含笑看着他们,眼底带着深意。 永王和这位状元郎接连出列,说的话无非都是想要阻拦他,这二人都是太后一党,可以理解。 卫廷无所畏惧地道:“那又如何,太后那处我也会亲自去求。” 越是被人阻拦,他的态度就愈发坚定。 右侧有一位黑衣武将快速出列,却是对着皇帝高声道:“请皇上三思!” 卫廷回头,看清楚他是何人后。 眉心微微皱起,这人曾经是他的部下,二人私交不错,怎么他也出来跟自己唱反调。 更没成想的是,黑衣武将直接跪在卫廷身后。 武肃帝神情开始变得难以捉摸,声音冷寒地道:“吴波,你又要说什么?” 这年轻武将,勇气十足地放声喊道:“末将也想求娶纪家五姑娘!!” 他的母亲就是那日在赛场上拉着纪青梧胳膊不放手的夫人。 闻声,卫廷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武肃帝的发冠动了一下,玉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更令人“惊喜”的是,有卫廷打头,不少武将纷纷出列,都跪在了他身后。 口中无外乎都是说着要向皇帝求娶纪青梧。 一个人求也是求,索性之前在骑射比赛时,动了心思的全都站出来。 他们的母亲在纪府门口吃了闭门羹,这些人就干脆求到皇上面前,排起了队。 武肃帝冷眼看着殿中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人,很快殿中央就跪了不少臣子。 这种场面,除了上次皇帝惩治贪墨案,还从未有过。 但上次是满殿落针可闻,岌岌可危,现在是乌央乌央地乱了套。 武肃帝眸子深寒地扫过他们一位一位的脸。 很好,一共一十八位。 几位武将本来还梗着脖子较劲,忽而感觉厚重官服像是透风一般,脖颈处阴森森的发冷,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悄然抬头向上望去,发觉皇帝的眼神比卫将军还要慑人。 这场面,任谁也没想到。 饶是卫廷这种处事不惊的人,也没预料到有这么多觊觎纪青梧的男人。 本来,他以为求赐婚这事,只要皇帝点头就可,现在的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复杂。 卫廷的嘴角再也扬不起来。 这女人在北境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却半途而废,突然消失。 现如今,被纪家认回,回了临安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惹来这么多野男人。 她真是每时每刻都没闲着! 直到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朽也出列,卫廷还能勉强维持的正常表情,终于开始崩裂。 他眼底翻腾的情绪强烈了许多,垂着的手紧紧攥成拳。 这白发老头笑着道:“多年未见卫廷将军了。” 卫廷转头细看一眼,才认出这是李大学士,倒是老了不少。 他语气不善地道:“我未曾听闻李老夫人驾鹤西去的消息,李大人也想娶新妇?也要来同本将争一争?” 李大学士摇头晃脑,语速慢悠悠地道:“卫将军羞煞老臣了,不是老臣,是老臣有一子,心悦纪五小姐,老臣是为了三子李曙明来求” “够了!” 殿中御座上的皇帝终于发话。 朝堂上重归宁静,沉闷的环境中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武肃帝捏着眉心,似不胜其烦,道:“这位纪五小姐,你们都想求,但是给了哪家,都会伤了你们的情谊,此事不要再提。” 这是哪家都不能求到这位纪小姐嫁的意思。 卫廷狭长的眼睛闪光,他开口道:“皇上,末将与他们不同。” 武肃帝顿了顿:“如何不同?” 卫廷直起腰板,道:“不同之处就在于,纪五小姐一直心悦于我,她的夫婿就该是我。” 武肃帝语气无甚波澜地道:“镇北将军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卫廷听出了皇帝的威胁之意,但他既然开了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末将所言都是事实,五年前,还流落在外的纪小姐用纪五的名字,在北境的军营中做军医,末将营内的将士们都识得她。” 跪地的其他人没想到纪青梧还有这样的过往,只以为她一直流落在乡野。 武肃帝瞳孔紧缩,眸底彻底失去了温度。 卫廷就像得胜之人一般,嘴角笑意再次浮现。 “当时,纪五小姐一心恋慕末将,有不少证人都可以证实此事。” “对了,她曾经为我写过数十封情意绵绵的书信,这信件本将还随身带着一封,可以给诸位看看。” 卫廷(得意):请皇上赐婚,我要娶她! 十七位武将(阻拦):卫将军,请拿好爱的号码牌,后边排队 某帝(眯眼):让朕看看朕的号码牌是几,原来是no.1 165.第165章 情书诉衷肠,陛下息怒 第165章 情书诉衷肠,陛下息怒 卫廷从怀中拿出一封起了毛边的泛黄纸张,一看就是保存时日已久。 永王第一个抢了过来。 “卫廷将军莫不是在说笑,本王表妹可不是那等轻浮的人。” 说纪青梧心狠手辣他都敢信,可要是说她轻佻放荡,他可不信。 永王看了几眼,起初表情还算正常。 但眼睛不知道扫到了什么,纵情欢场的永王浑身抖了下,像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张四寸余的浣花笺,在想求娶纪青梧的十几人手中开始流转,大家看后表情如出一辙,流露着怪异之色。 这信笺不知为何,也流到了站在一边的陆倦手中。 他低头瞧了一眼,就知道这字是纪青梧所写,他曾见过五妹给青容开的药方,她的字迹很难评。 简单来说,就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在心内默读:将军临戎马,愿作君旁月,月明千里路,梦中共此生,携手共赏花前月,莫负韶华醉清风。 这是句诉衷肠的情诗,只是这还不足以让众人都面露奇怪反应。 陆倦的视线上移,捏着浣花笺的手顿住。 这纸的顶部,有一颗嫣红饱满的桃心。 虽有些许褪色,但还是能看得出,是女子的唇印迭合而成。 这等耽于情爱的女子巧思,还真是没听过,也没见过。 最后,黎承训接了过来,待看完后,持着笏板的手不自然地收紧。 他心思转得快,想到了什么,皱眉发问:“纪五小姐的孩子,是卫将军的?” 这次轮到卫廷的面容闪过古怪,他绷紧下巴,努力保持风度笑着点头。 “黎大人所料不错,那孩子是我的。” 卫廷补充道:“我们早有情谊,但当时战乱四起,并不是娶妻的好时机。” 在他身后的吴波,皱着眉毛道:“可纪小姐为何说她原先的夫婿已经死了,若是和将军所说一致,你们感情深厚,她为何跑到南楚的小镇上生活?” 卫廷后槽牙紧了紧,道:“这是我二人的私事,本将不想对外人说。” 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又开始争论。 身着黑色衮服的武肃帝直接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步伐又缓又重,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霎时间,帝王威仪震慑住全场,大家都止住话音,低头不敢再言语。 武肃帝走到他们近前,垂眼看着跪在殿中这两排的人。 那森冷的视线对于这些人来说,宛若乌云压顶。 站在左侧的陆倦,在暗中挪了挪位置,想要离皇帝远些,以免被无辜波及到。 但这次,武肃帝的怒火甚大,声音也高了不少。 “你们当金銮殿是什么!是月老的香火殿吗!” 面对皇帝震怒,满殿的臣工皆跪了下来。 众人高呼:“求陛下息怒!” 武肃帝瞥见被卫廷捏在手中的信笺,挺拔身影似有片刻摇晃。 “求娶纪小姐,都来求朕做什么,去求她。” 留下这句话后,皇帝就一脸怒容,甩着袍袖大步离开。 李渝宗小跑着跟在皇帝身后,路过陆倦的时候,还对他甩了个眼神。 陆倦缓缓起身,当做未看到,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卫廷他劝不动,皇帝他更不敢惹。 但是得赶紧给五妹放个消息 在一旁当看客的朝臣,等武肃帝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小心地拍着胸口站起来。 心中纳闷,皇上不是会无故发脾气的人,为何方才皇上比被截胡的卫将军还要气愤? * 早朝散了有一阵子。 一无所知的纪青梧,还坐在酒楼中的包房中,见米振川请来的几个婆子。 有一个姓孙的婆子她很满意,正是曾在卫家做过活的那位。 纪青梧把手中的牌子递给她,道:“孙嬷嬷,按照进度安排,下个月就可以来医馆做事,你先把家中的事情安顿好。” 她刚说完,就见到乔氏身边的小厮出现在门口。 “五小姐,你快回家一趟,大夫人找您。” 乔氏急急地把她唤回家中,是为了什么?纪青梧不敢耽搁,把剩下的事情交待给米掌柜,就跟着小厮离开。 纪青梧刚到安居苑门口,乔氏正好要出来,一见她的面,就把她拉进门。 乔氏急切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大街上寻你了。” 纪青梧很少看到乔氏这般慌张的神情。 她搀扶着乔氏的手回到屋内,柔声问道:“怎么了?娘你慢慢说,别着急。” “你这孩子,真是” 乔氏坐下后,拧着眉毛道:“你怎么不对娘说实话,你都回到家中多久了,还是把我们当做外人。” 纪青梧很少受到乔氏的数落,她讨好地卖笑。 可乔氏今日却不吃她这套。 看着她这张光彩照人,比之前容貌娇艳增色不少的脸庞。 乔氏严肃道:“你会易容之事,你大哥当初回家时就对为娘提起过,娘只当你,初回家之时心存戒心,这几日,你好不容易解了易容,娘还以为你彻底安心下来了。” 纪青梧呐呐地道:“娘,我没有对你们有戒心。” 乔氏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道:“谁知你竟还隐藏个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 纪青梧笑容僵住,难不成乔氏已经知晓内情。 乔氏道:“啾啾的父亲是谁,你告诉娘。” 她看着乔氏带着责备的眼神,低下头喉咙发紧地问道:“娘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如何知道的,是卫廷今天当众说的。” 纪青梧猛地抬头,卫廷知道了? 乔氏道:“他说与你两情相悦,还认下啾啾是他的女儿。” 纪青梧哑然良久,眸光闪烁个不停。 这和她所想的相差太大,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被人发现她与皇帝的关系,反而是卫廷先冒出头来。 此时此刻,纪青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卫廷疯了! 五年之前,他宛若天边高洁的月,她就算使尽全身解数,也没有令他敞开心扉,接受自己。 况且,这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竟肯认了下来。 这一切的不合常理,唯有他神志不清,或者另有所求才能解释。 纪青梧急切地问:“娘,你可知道卫廷是何时何地说的?” 纪青梧:卫廷疯了 武肃帝:朕也快疯了,不仅有十八个来求娶的,还有一封带着唇印的情书 166.第166章 深受震撼,逼婚意欲何为 第166章 深受震撼,逼婚意欲何为 乔氏是从忠武侯府派来的随从处得到的消息。 此事暂时还没有惊动有孕的纪青容,是陆倦暗中派人来告知。 乔氏道:“就是在今日的早朝上,卫廷向皇上请求赐婚,亲口说他想要娶你。” 纪青梧心中的惊异还没散去,又来了个晴天霹雳。 卫廷竟然在早朝上当着满殿的人,求到了皇帝跟前。 而且还是当着武肃帝,认下孩子是他的。 纪青梧深受震撼。 当着孩子亲爹面前,给自己扣带颜色的帽子,她不得不怀疑,卫廷这么多年,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不太好。 只是在宫中见到他时,看他的样貌,还是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 现在行事风格却大变,从四平八稳,变为撑霆裂月。 纪青梧对于卫廷求娶自己之事,还是惊讶的情绪居多。 其实,卫廷说了什么不要紧,关键是要看那位掌控大局的人,是如何决断。 卫廷虽返回临安,但在边境驻扎多年,手握北境二十万大军的兵权,军威深重。 不知面对权臣这样的请求,武肃帝会作何反应,他是否会答应? 纪青梧沉下心来,问道:“娘,皇上他是什么反应?” 乔氏摇摇头,道:“听说场面乱成一团,把皇上吵得头疼,先退朝了。” 那就是还未有定论,纪青梧稍松一口气。 乔氏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不像如卫廷所言,一门心思想嫁给他,听到他求娶之事,面上震惊大过喜悦。 她问道:“你和卫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卫廷说你一直恋慕于他。” 纪青梧本不想隐瞒乔氏,只是这生子系统一事,说出来太过匪夷所思。 但只要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说出真相,啾啾和元珩的身世少不得要曝光。还有,被乔氏知道这事的内情,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何不将错就错,让事情过去。 纪青梧掩饰道:“娘,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谁还没个.少女怀春的无知岁月。” 乔氏眉心皱着道:“你一个人说过去了可不行,卫廷还拿出了你曾经给他写的信。” 他竟然还保留着她的“罪证”? 一想到那些书信的内容,纪青梧尴尬地摸了摸脸。 老实说,她没有什么追求人的经验,为了攻略卫廷,她专门寻了几个时兴的话本子,照着上边的追求之法原样复刻。 是谁说的女追男隔层纱。 她与他之间,分明就是隔着砂纸。 硬生生地把纪青梧的脸皮都磨厚了,还没法突破。 后来,纪青梧开始自己琢磨着传统的方法,搞些老掉牙的诸如山盟海誓、天荒地老的情话。 她说不出口的,就全部写在纸上,用书信代为传达。 只是卫廷收到后,并未给过任何回应,当着她的面拆开后,也是淡笑了之。 纪青梧蹙起眉头,其中有一张比较特别,卫廷不会正好拿出的就是那张吧。 不会就这么巧吧. 那张浣花笺是旁人给她的,纪青梧自然是想不出这等“风月妙招”。 军营里的女子除了军医,还有一类别的,就是军妓。 这世道,有几个女子想一点朱唇万人尝,大都是身不由己,才沦落风尘。 其中有一个被人牙子倒卖的美艳胡姬,她初入军中就生了场大病,纪青梧曾救治过她。 这胡姬是个飒爽大方的性格,笑她追男人的方法笨拙,要示爱就要大胆些。还告诉她男人都是假正经,推倒按在床上都一个德行。 又不吝啬地教给她许多法子,有文戏和武戏。 这个戏,是调戏的戏。 武戏,被脸比篝火还要红,还不知情事滋味的纪青梧,义正言辞地拒绝。 什么西施浣纱,什么菩提坐莲,不过最终还是用到了,没用到卫廷身上罢了。 文戏,有一个是在信纸上用嫣红唇印堆积成桃心的法子。 纪青梧勉强可以接受,那胡姬亲自指导,后来嫌她慢吞吞,唇印还是胡姬代印上去的。 想到这事儿,纪青梧眨眼问道:“娘,你知道卫廷拿出的信是哪封吗?” 乔氏与她对视,道:“小五,你真的给他写过信?!” 纪青梧老实地点头:“写过。” 这个无从抵赖,卫廷拿出来的书信应是她写的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乔氏眼角皱纹都愁得深了些,长叹一声,看来卫廷说的是实情。 纪青梧又道:“还不止一封。” 乔氏的叹息止住,转为怅惘。 原来小五和卫廷真的存在这么一段过往。 当时小女儿归家后,自己担忧她想起在外流落的伤心事,就没有仔细盘问,只当啾啾的父亲是什么小兵小卒。 乔氏心中还夸大地想,只要不是皇亲国戚,纪家和乔家可以护住小五。 倒是忘了还有卫廷这个深受皇恩的权臣。 若小五要嫁到卫氏去. 这卫家家大业大,有百十来口人,卫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少时的卫廷就是城中出类拔萃的人物,现在有了兵权更不得了。怎么看,都不是她家这个纯良的小五能制得住的人。 真嫁过去,可有委屈要受了。 乔氏想得长远,眉心沟壑愈发深刻。 被亲娘的情绪传染,纪青梧也有点儿发愁。 她纳闷道:“可是从前,他没答应要同我在一起,也没说过想娶我,为何现今态度大变?” 乔氏眼角一抽,迅速转过头去。 看纪青梧如花的娇颜和水亮的眸子,她伸出两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 “你主动追求他,写了这么多封情书,当年竟还没追到?!” 纪青梧用手搓弄着衣角,不太好意思地道:“没追到。” 乔氏也明白过来,为何小五会流落到南楚的小镇上,敢情还是受尽委屈后,揣着孩子跑的。 顿时,对卫廷的印象差上几分。 纪青梧的唇瓣抿了抿,母女二人各想各的。 自己对卫廷并不是毫无感情。 她来到军营的目的不单纯,是为了活命。 她把卫廷当做系统给她筛选的相亲对象来看待,一心以二人成婚生子,阖家欢乐的目标而努力。 www¤tt kán¤c〇 只怪,卫廷的心理防线太高。 卫廷:五年前我爱答不理,五年后我非你不娶 皇帝:看到没有,这就是前车之鉴,后边排队去 作者:今日份阿梧已售罄,请二位改日再来(眨眼暗示,可收受贿赂) * 加更来啦! 167.第167章 再续前缘?我选第三条路 第167章 再续前缘?我选第三条路 纪青梧一开始的小伎俩都被卫廷识破,后来只能用自己的笨拙方法一点一点去撬动。 终于稍见起色,得到了能自由进出他大帐的资格,就发现搞错了人…… 这样想来,卫廷刚还朝那天,经过卫妃之口得知了她的身份。翌日,就如此迫切,又大张旗鼓地把他们二人曾经的“亲密”关系宣之于众。 意欲何为? 纪青梧虽不懂,但也能觉察出其中有很大的不对劲儿。 见小五眉间带着一缕忧色,乔氏就败下阵来,千错万错都是卫廷的错,都是他没有好好对待她的小五。 乔氏拉过纪青梧的手,放柔了语气问道:“小五,你就跟娘说一句交底的话,你到底想不想和卫廷再续前缘?” 纪青梧早就没有了刀架在脖子上的危机感,她回握住乔氏的手,不假思索地道:“不想。” 当初她像个“负心人”一般,直接消失跑路,焉知卫廷不是为了报复自己。 只是这事情,她不想嫁,能由得她不嫁吗? 若是不想嫁,就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纪青梧在心中默默比较了进宫,和嫁给卫廷这两个选项。 一个深渊,一个无底洞,还真是各有各的苦。 见小五垂着脑袋,脖颈弯出秀美的弧度,乔氏的眼中带着不忍,她抬起手抚着纪青梧的后背。 令人安心的皂荚香气传了过来,纪青梧朝着乔氏的方向轻靠了过去。 她心中嫁人的心思越来越淡了,其中有一个原因…… 纪青梧这个当人娘亲的,想想都觉得羞。 因她好不容易得到母亲的宠爱和关怀,她想多享受几年这种在乔氏膝头承欢的美好日子。 乔氏摸着她乌黑亮丽的头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暖祥和。 一颗慈母之心,忧心的都是长远之事。 “小五,我知道你定然是被伤透了心,才不愿意嫁,只是卫家势大,卫廷又是个有实权的,宫中还有个正得宠的卫妃。” 听着乔氏语气沉稳地分析局势,纪青梧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在皇上那里还没定论之前,娘有个办法,但还得要你同意。” 听到还有第三条路,纪青梧一下就来了劲头,她坐直身体,眼睛亮闪闪的。 “我听娘的。” * 华昌长公主返回临安城中已经有了些日子。 追上尉迟连平的大军部队后,为了能留嗣,她硬是又随他行军几日。 路上颠簸就算了,这没有那也没有,华昌长公主把这辈子没吃过的苦头,都在这几日中尝了个遍。 当然,更糟心的另有其人。 因为长公主夜里一句怕蚊虫,尉迟连平在马车周围燃上艾草,就像一缕游魂般,举着一把蒲扇,在马车边上晃荡。 还有,长公主爱干净,要寻洗澡的地方,这黄土漫天的地方去何处找?尉迟连平连白头发都愁得长出来几根。 白日里要被华昌长公主各种挑剔,夜里还要像个小倌一样伺候。 尉迟大将军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和亲爱的长公主短暂分离一个时辰的想法。 待华昌长公主回来临安后,神色倦懒地休养许久,房门都有两天未出。 要不是早朝的风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华昌长公主还准备再躺些时日。 御花园一角的亭中。 穿着白底绣兰花绸衫的华昌长公主坐在亭中,侍女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摇着扇子。 她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更加怕热了。 武肃帝立在亭中一角,望着太液湖面,目光所及是被微风吹皱的水面。 两人赏着潋滟湖光,就这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华昌长公主坐得乏了,站起身,语气冷淡地道:“皇上,我回了。” 武肃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也没回头望她一眼。 仿佛已经是两人相处的常态。 华昌长公主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之人沉声唤道:“皇姐。” 她停住脚步,转身凝着他,等皇帝开口。 武肃帝身形未动,依旧背对着她,目光落在湖中,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从不曾为何事折过腰。 华昌长公主眼神微动,因为他的背影透着沉郁,像是藏着一只要冲破牢笼的兽,被尚存的理智禁锢着。 她就没见过这个胞弟,仅是一个背影,就透露出这般难忍之态。 可下一瞬,忽然听到皇帝轻笑一声。 她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一朵娇粉莲花在连连荷叶的映衬下,嫩生生地展开花瓣。 这时,碧水不再平静,一条金色鲤鱼从湖里突然跃起,破开水面啃噬了一口莲花瓣,又潜入水中,畅快地游远。 这鱼戏莲花的场景,清雅灵动。 华昌长公主轻挑眉毛,也赞道:“倒是有趣。” 武肃帝的心情好转,转过身后,眉宇间不见焦躁。 “皇姐,早些回去歇息。” 华昌长公主颔首离开,拐角处意外碰到了永王。 永王神情阴郁,更甚皇帝,他垂头丧气地道:“见过皇姐。” 这一个一个的都是怎么了? 华昌长公主虽有疑,但不愿多管闲事,淡声回应后,就打算离开。 永王又在她身后唤住了她:“皇姐。”这场景和方才有些类似。 华昌长公主视线落在这拐角的宫室,应是处置犯错之人的安乐堂。 虽叫做安乐,却只能在梦中求个安乐,白日里有做不完的活计。 永王上前几步,声音带着祈求道:“皇姐可不可以帮帮我?” 华昌长公主已经很少见到玩世不恭的永王,出现这种近乎脆弱的神情。 “发生了何事?” 华昌长公主去追驸马爷时,宫内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回来后也没有打听过,她还不知道永王妃被关进了安乐堂的消息。 “皇姐,你帮我与皇兄说说情,放婉音出来吧。” 她不解:“永王妃?” 永王苦涩地道:“皇姐,我听里边的粗使婆子说,婉音吃不好也睡不好,她怀着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华昌长公主听完他诉说原委后,淡淡道:“活该。” 武肃帝一直都是知道该怎么治永王的,还有什么比把永王妃关在宫中,更能令永王抓肝挠心。 谁让他们要招惹不该招惹之人。 在回程的马车上。 华昌长公主想到了皇帝的幼年之事。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月票! 会在保证文文质量的情况下,努力加更哒! 键盘已经敲出火星子~ 168.第168章 想你的,另有其人 第168章 想你的,另有其人 永安侯的原配崔氏,在生下明琰后,没多久就因病过世。 继母纪氏进门后,很快有孕生了明弘。 她们纪氏一族的女子,貌美是出了名的,纪芳敏仅凭着好皮相就将永安侯迷得昏了头。 他们姐弟在永安侯府的地位尴尬,原配留下的子女,自然没有掌管中馈的新妇生下的嫡子,更受人关怀和倾目。 但他们从未挨过欺负,是因为明琰小时候是个乖张霸道的性子。 任何人欺辱于他,他都会加倍还以颜色。 就算明琰知道父亲宠爱幼子无度,但是只要明弘胆敢挑衅他,或是动了他的东西,被他发现后,就会把这臭小子按住,往死里揍。 可明弘也是个胡作非为又抗揍皮实的,被兄长打服后,他下次还敢。 等到明琰年岁渐长,到了军中后,性格变化极大,变得会藏锋,变得对人对事更加冷淡,像是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兴致。 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亲姐,华昌长公主无比清楚,这种冷淡,只是表象。 真正没有欲望的人,不会屡屡在险境中突出重围,坐上帝王的至尊宝座。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皆是重欲之人。 杀戮之欲,权柄之欲,男女之欲. 今日,武肃刻意忍耐的情绪很明显,就像是在爆发的边缘,却因那鱼戏莲花的一幕,瞬时淡了脾气。 这也许就是相生相克。 华昌长公主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看了眼行到何处,再转个弯就到了长公主府。 但她对着车夫道:“先不回去,改道去纪府。” 纪青梧接到长公主来访的消息,她还在和乔氏“密谋”中。 听完乔氏的安排,她还有几分游移不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乔氏起身点燃一支安神的香料,嘱咐道:“小五,别让长公主等你,你先过去,此事我们待会儿再说。” 纪青梧下了决心,道:“娘,就按照你说的办,有什么要我提前准备的,尽管说。” 乔氏温声道:“好,这法子我们试试看,快去吧。” 纪青梧赶到前厅,在门口一望,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做蓬荜生辉之感。 华昌长公主坐在带着月牙扶手的梅花榆木椅上,神色闲散,用手拄着头。 家中的婢女来上茶,她目光浅浅地扫过。 婢女未见过长公主这样的仙人之姿,一时看呆。 在那杯茶水将要溢出来的时候,纪青梧走上前去,及时扶住婢女的胳膊。 她提醒道:“小心些。” 那婢女是个新来不久的小丫头,被派在前厅伺候,平日里甚少见到五小姐,更别提见到过解了易容术后的纪青梧。 小婢女看了看眼前仙姿玉色的长公主,又回头看了看扶着她的姑娘,倒吸了一口气。 这般霞姿月韵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被两个姿容各有千秋的女子夹在中间,香儿的脑袋甩的像拨浪鼓一般,一会看这个,一会看那个。 感到身后女子身体馨香软绵,半靠在纪青梧怀中的小婢女,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路过的李嬷嬷见到这一幕,哎呦一声快步上前。 低声斥了一句:“香儿,不得对长公主和五小姐无礼。” 而后,李嬷嬷弯腰将一旁的茶桶提走,低声恭敬地道:“请长公主恕罪,是老奴没有调教好丫头,才会失了礼数,这就给您重新换茶来。” 华昌长公主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纪青梧的脸上。 声音冷淡地道:“无事,你们下去吧。” 李嬷嬷拧着眉头把香儿领下去,纪青梧在长公主身旁的椅子坐下。 她道:“长公主有事直接唤我去公主府就好,怎么还特意跑来一趟?” 华昌长公主盯着她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 “青梧,你离我近一点儿。” 闻言,纪青梧乖巧地倾身过去。 华昌长公主伸出宛若玉葱般的纤长手指,忽然捏住她的下巴。 纪青梧的眸子忽然睁大,不理解这是要做什么。 长公主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清清凉凉的柔感。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纪青梧像小蒲扇的睫毛眨了眨。 不是每日生活在一起的人,通常不会注意到她骨相的微调,只会觉得她容光更盛几分,华昌长公主只一眼就看了出来。 纪青梧神情微讶地点头。 这么近的距离,华昌长公主看着那双润泽闪光的眸子,像是世间最纯澈无瑕的宝玉。 看上一眼,就觉得心润了,更甜了。 华昌长公主不由得多看几眼,觉得心情舒适很多。 “我见犹怜。”她轻叹着点头:“怪不得.” 这话却没有说全。 纪青梧好奇地问道:“怪不得什么?” 华昌长公主收回手,凝着她的脸,没回答。 纪青梧想了想,长公主不是爱做客,与人联络感情的性子,多半是知道今日发生的轰动朝野的那件事情。 她先问道:“长公主也得知了今日早朝上的事儿?” 华昌长公主道:“是,我刚从宫中出来,本来是想直接回公主府的,可忽然想来你这里看看。” 她的话不作假,自己只是临时起了意。 纪青梧眉眼弯弯地笑着打趣道:“长公主许久不见我,是想我了不成?” 见她明媚的笑眼,华昌长公主也想跟着笑,但她压住了嘴角。 心内暗暗称奇,见纪青梧的次数越多,就越觉得这姑娘顺眼又耐看。 华昌长公主这才回过味来,今日自己甚至主动伸出手去碰触她的脸。 想到方才在太液湖边见到的情景,她忽而理解了皇帝为何心情陡然转好。 这朵小青莲,着实有令人心情愉悦的能力。 华昌长公主淡笑着轻叹一口气,似是在叹自己,更像是在叹另一人。 她回道:“想你的,不是我。” 说着,华昌长公主的脑海中,浮现出幼年放纵恣意的胞弟的影子,与如今隐忍不发的皇帝身影缓缓重迭。 本来不欲管闲事的她,还是启唇道:“皇帝正因为你的事,郁郁寡欢。” 纪青梧笑成月牙似的眼眸,瞬间变成满月的形状,里边含着浓浓的讶色。 但不只是惊讶。 只有她知晓,还有一股从心底溢出的微甜。 本书需要大家的呵护!求票票啦! 下午还有加更! 169.第169章 恭喜恭喜!意外相见 第169章 恭喜恭喜!意外相见 因为怕被华昌长公主看出端倪,纪青梧慌忙地垂下眸子。 原来武肃帝也在为这事儿头疼。 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可以勉强与卫廷手中的兵权相较,令他无法取舍,所以他才会郁结。 只是这婚事,要她自己去拒绝。 于他,于己,都好。 纪青梧道:“长公主是为了卫廷在朝中求娶我的事情而来的吗?” 华昌长公主见她说得如此坦然,好像并不像外边的传闻那般,纪家五小姐对卫廷情根深种。 她摇头,直白地道:“情之一字最难解,连我自己都看不透,哪有心思来管你的事。” 华昌长公主凝眸,语速慢了些:“我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纪青梧对她的前半句话,近来已有感触,止不住地点头,但听到华昌长公主是为了其他事情,来专门寻自己。 她疑惑道:“长公主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 只见面前伸过来一段白皙的皓碗,墨绿色的血管就像生在玉雪上的枝干。 华昌长公主语气随意地道:“替本宫瞧一瞧,身体可有什么不对。” 在纪青梧进门时,就先打量过长公主的脸色,见她的颜面肌肤比平时还要红润亮堂些。 她招来门口的婢女取来香帕,而后把手轻轻搭上,她细细探了一会儿,眼底情绪几经变换,先是不解,而后转为惊异。 纪青梧之前给长公主请了多次平安脉,对她的脉象极为熟悉。 以往她的脉象都是不浮不沉,不快不慢。 可现在,手指下跳动的感觉,圆滑有力而回旋。 血海内盛,有胎元逐渐充实之感。 华昌长公主的呼吸轻了许多。 纪青梧抬眼,对上她那双灿若琉璃的眸子,轻抿着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驸马爷一直在用避子汤药,长公主之后愤怒去追,也不知殿下是何时回来的。 是以,纪青梧不敢露出欢喜的表情,装作淡定地道:“殿下有了身孕。” 听到这个诊断,华昌长公主动作如常,优雅地撤回手,也平淡地道:“是吗。” 纪青梧经手诊治过,求子的妇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位,她们得知自己有孕后的反应,无外乎是欣喜若狂,或是喜极而泣,再者还有茫然失措,就如同她长姐纪青容一般。 以上种种才是正常的反应,可华昌长公主如此冷静,像是不太期待这孩子的到来,倒让纪青梧心中不安。 于是,她试探道:“那我给殿下开一些安神养胎的药,可好?” 华昌长公主移开目光,望着对面架子上摆着的石榴纹梅瓶。 点头道:“也好。” 对于这微弱的喜脉,纪青梧虽有九成把握,但毕竟有孕的时间太短。 “殿下有孕的时间尚浅,就算是我,也不敢把话说死,我过几日再去给殿下请脉。” 华昌长公主安静颔首,话越来越少。 纪青梧连忙吩咐外边的婢女拿来纸笔,在纸上写着药方。 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华昌长公主好像才有了实感,她略显僵硬地牵起唇角,手也忍不住抚上了小腹。 纪青梧正在思虑其中的一味药材,毛笔的笔杆杵着下巴,稍稍抬头,就和长公主的眼神相撞。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之前次次诊脉的场景,现如今,终于开花结果。 对方的嘴角同时上翘,眼中闪烁着光芒。 纪青梧这下可以确定长公主的心意,她敞开嗓子,喜滋滋地道:“恭喜殿下!” 又笑着眨眼:“也恭喜驸马爷!” 华昌长公主见她这种娇憨灵动的神情,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过多久,纪青梧亲自送了华昌长公主上马车,又扒在马车的窗口处,抬着脸认真地说了许多注意事项。 纪青梧叮嘱的十分细致。 “殿下月份尚浅,应该还不会出现害喜征兆,趁现在可以吃些想吃的,只要不是寒凉之物都可。” 华昌长公主无奈忍笑道:“我晓得了,你快回去吧。” 她忽而觉得,与人有了牵绊的感觉,很不错。 不管是肚子里有血缘关系的这个,还是站在纪府大门口,神情真挚地望着自己的那个。 送别华昌长公主后,纪青梧先去了安居苑,却没找见乔氏。 问了婢女春华才知道,乔氏到老夫人的院子侍候用膳去了。 纪青梧先返回了梧桐苑,打算待会儿再过去。 垂柳依依,女子的身影也纤细若柳,她走在林荫下的石子路上,步态轻盈。 近来,纪老夫人的身子有所好转,离不开乔氏的尽心伺候。 纪青梧发现自己之前把婚嫁之事想的太简单,她迫不及待想从一个樊笼逃出,不想受到纪老夫人和太后的制约。 但忘记了,女子成婚后的日子,可一点都不轻松,嫁人后就要伺候公婆长辈,照料全家,她自问没有乔氏的利落手段和本事。 想到此处,纪青梧更加坚定了,乔氏给她出的主意,她要好好发挥。 她推开梧桐苑的大门,顺着主路往屋中走。 走了没几步,她的身体一顿,余光好像看到有一人,站在门口的那棵梧桐树下。 她又倒了回来。 纪青梧唰得一下,转过头。 淡青银线如意锦缎长袍的男子,站在梧桐树下,狭长眼眸闪光。 “五大夫。”是她旧时的称呼。 纪青梧站在不远处,望着他道:“.卫将军。” 那立在树下,用眼神扫过她全身的男子,不是卫廷,还能是谁。 昨日在勤政殿门口见到他,她的心境尚且能保持平静,时隔一日,纪青梧却不得不生出几分警惕心来。 就算卫廷从前有多么高节清风,但他在早朝做出当众求娶自己,又认下孩子的古怪事情。 就代表,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 纪青梧环顾四周。 卫廷突然出现在纪家,还进得了深宅内院,很明显,他这是不请自来。 还好现在是青天白日,她的院子周边清净,也没什么人来。 只是,兰芝和几个小丫头却不见踪影。 纪青梧先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如常地问道:“卫将军,敢问我家中的那几个小丫鬟在何处?” 卫廷嘴角勾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五大夫不关心我为何而来,而是先关心你那几个婢女?” www◆ t tkan◆ c〇 纪青梧:都喜欢闯我的院子是吧,马上加大安保力度 * 加更来啦~ 170.第170章 除了变心外,什么都没变 纪青梧又问了一遍:“她们到底在何处?” 卫廷知道这女子的固执劲儿,有时候比黄牛还要一根筋。 他伸出手,指了指屋内,给了她答案。 纪青梧回头望了一眼,屋门紧闭,也没有声音传出来,不知道卫廷用了什么办法,但她们应该性命无碍。 她道:“卫将军直接闯到我的院中,此举不妥吧。” 卫廷反问道:“如果我递名帖,你会见吗?” 纪青梧没回答,沉默的态度代表一切。 卫廷道:“我过来没什么不妥的,我一直在这处等着你,并未耽误你与长公主商量要事。” 他并不是刚刚来到,他在纪府外恰好碰到华昌长公主的车驾,就在这梧桐苑中等了她一阵子。 纪青梧知道不能责怪护院,因为以卫廷这个镇北将军的功夫,潜入纪府简直易如反掌。 她微恼地道:“这里是纪家的内宅,卫将军直接擅闯女子闺阁,是不是辱没了君子之风?” 卫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容肉眼可见的扩大,但仍不走心。 他摇头道:“五大夫难不成一直认为我是个正人君子?” 纪青梧不想再提及旧事。 就像与乔氏说的那般,过去了,就让它过去。 她自认在攻略出错这事中,对卫廷没有什么亏欠之处,顶多给他造成些烦扰。 现如今,不管卫廷出于什么理由想要娶她,纪青梧决定还是要把话说个明白。 “卫将军,你今日在早朝上所请的事情。” 她眸光奕奕有神地道:“我不会应。” 卫廷虽心有准备她会拒绝,但真的听到她吐字如珠,说出不会答应嫁他的话来。 他还是面色一沉,讽刺道:“五大夫之前对我穷追不舍,为何现在避如蛇蝎,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懂,我只是想成全了你五年前的心意,为何要拒绝我?” 纪青梧挑高眉毛道:“卫将军也说了,是五年前,人心最容易变,更何况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已经过去。” 卫廷很少见她在自己面前牙尖嘴利的模样,以往都是百般顺从的温柔小意。 在军中多年,他早就养成了震慑敌军的杀伐之气。 他提步走来,气势没有丝毫收敛。 纪青梧后背寒凉,轻咬下唇,但她没有退却,而是直直地回望他。 卫廷走到她身前,神色凉薄地问:“五大夫说人心易变,你变心了?看上谁了?” 纪青梧明眸微闪:“什么都没有,嫁娶之事,要随当事者的心意而为,我不愿,将军又何必为难。” 卫廷嗤笑一声,身体朝她逼近少许。 “五大夫,你还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懂。” 纪青梧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启唇不客气地道:“卫将军倒是变了很多,心思还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 卫廷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在说谎。” “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爱我,是在说谎。” 纪青梧先调开目光,原来卫廷一直知道她不是出自真心。 可扮演假意扮得多了,谁又能说得准,里边有没有掺杂过半分真心。 卫廷盯着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低沉道:“你现在说自己没有心仪之人,还是在说谎。” 纪青梧的眼睫颤了颤,方才她确实在他说出变心二字时,心中出现另一人的模样。 可心事越想藏,就越掩不住。 纪青梧的眼神闪烁得更厉害,甚至比不远处的小池塘中的水面的波光还要闪。 卫廷这次是真的笑了。 语气带着嘲弄,不知在嘲谁:“你当真是除了变心以外,什么都没变。” 他低下头,凑得更近,见她的面庞更胜往昔,如花间晨露,剔透晶莹,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这张脸还是那么有迷惑性。” 这个距离,远超安全范围,纪青梧不适应地退了一步,语气含着威胁。 “这里是在纪家,卫将军行事,也要看太后的面子。” 可就算她搬出太后来,卫廷也不在意。 “你怎么不大点声音?最好喊出声,让纪家的人都过来看看,再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出现在你的院子。” 他完全不顾及纪家和太后的颜面,也不在意她是否愿意嫁他。 纪青梧垂下目光,瞥了眼脚边围栏里的花草,长条枝叶的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在她的后腰处摇晃着。 她再次重申:“卫将军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想要问我的意思,我已经清楚地告知将军,我不愿嫁。” 卫廷道:“我不是要过问你的意思,我来,是想确认两件事。” “第一件,已经确认过了。” 他确认了什么? 纪青梧神情略带迷惑,但左手却悄然地背过身去,抓紧了什么东西。 “现在,还剩下第二件。”卫廷的话语再次响起。 “是什么?” 卫廷忽然伸出手想要揽过她的肩膀。 纪青梧察觉到他的意图,反而往他的怀里靠近了些。 她话中对他排斥,可身体却主动贴近,卫廷面露讶异,一时之间,神情怔松地看着她。 纪青梧仰起头,像是要配合他这般亲昵的行为,还抬起素白的左手,轻轻探向他的颈侧。 感觉到她的微凉指尖碰触到他的皮肤,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点着他动脉处的位置。 卫廷的手臂本是虚揽,此刻却下意识地想揽这香软入怀。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那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上,发出哗啦一声响动。 一个黑衣劲装,蒙着面容的男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手中的短剑迅捷出手,就将卫廷与纪青梧隔开。 纪青梧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四海。 与三川不同,四海的眼神带着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锋利得仿佛一把刚磨好的剑。 见他出现,卫廷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这黑衣人隐藏气息的本事极高明,就连他都没有察觉对方在何位置,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纪青梧也没料到,皇帝派给她的暗卫会在此时出手。 若是要真和卫廷打起来,四海还是太稚嫩,她走到四海身旁。 卫廷的眼底已隐掉所有情绪,嘴角的笑意再度浮现。 “早朝上,光是要求娶你的男人就排上了长队,怎么,你在家中还养了一个?” 纪青梧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轻轻一笑。 纪青梧:家中也排起了长队,这位就是排不下了,只能到树上待着 卫廷:好样的,来,拔刀决斗吧 四海:.早知道今天的班让三川来值了 171.第171章 下药成功,夜袭香闺3 “卫将军说的没错,他就是我家养的,你还不走?” 四海不满地瞪她一眼,谁是她养的。 纪青梧弯弯唇角,道:“待会儿花丛里跳出来一个,池塘里又钻出来一个,石头缝里再蹦出一个,卫将军就算武艺高强,被围攻可吃不消。” 在她说话间,卫廷的身体在衣衫下悄然绷紧。 最终,他神色变得复杂难辨,转过身离开时,笑意顿时消失。 他当然不会相信纪青梧的玩笑话。 他走得这么痛快,一是,他想要确认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结果。 二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对,从脖颈处传来麻意。 卫廷的左半边胳膊正在失去知觉。 他心中升起怒意。 她竟然趁着他分神时,给自己下了麻药,西缙暗探都未曾得手,倒被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办到了。 与其说是被她惹怒,倒不如说是,对自己在她面前缺少警惕的恼火。 纪青梧看着卫廷飞檐走壁,几下就翻离了院子。 终于把这尊大神送走,她的手心都微微汗湿,左手的指尖还残存着绿色的汁液。 就见四海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尽管他戴着面罩,但她能想象到,下边会是何种愤怒的神情。 纪青梧熟络地道:“四海你下来干什么?最近一直都是你在吗?我记得是我有生命危险时,你才会出现。” 四海冷哼一声,仍瞪着她不语。 纪青梧继续道:“下次别这么轻易出现,会吓到别人的,我可以自己处理。” 四海的拳头握紧,愤慨道:“你能如何处理?我刚刚都看见了,你不能对不起主子!” 从四海的角度,纪青梧被卫廷的身影遮住大半,只能看到她倾身向前,伸出纤细的手指,亲密地摸过他的脖子。 他跳下来,不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捉奸。 纪青梧: 她懒得和这个激愤少年解释。 纪青梧走到院子中接雨水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清洗干净左手指尖沾上的药汁。 她这院子里的花草看着普通,但每一株都有它的特别药效,除了她,别人基本分不清是何物,只当做是一般的花草。 方才,在卫廷靠近时,纪青梧就背过手,捻出了叶片的汁液,这药有麻痹肌理的作用。 她因为常年采药制药,对这等药量不敏感。 但这麻药要是涂抹到人的动脉处,尤其是习武之人内力运行流转很快的人身上,药效会翻倍。 在她的院中,卫廷行事如此没有顾忌,她当然也要还他几分颜色。 又想到什么,纪青梧赶紧推开屋门。 果不其然,就看到躺倒一地的丫鬟们。 她蹲下身,先替她们摸了摸脉,还好她们只昏睡过去了,但今晚多半醒不过来。 纪青梧朝着还站在屋外当门神的四海招招手,扬声道:“四海,过来帮帮忙,你把她们送到下人的房里去。” 四海不情不愿地迈步过来。 纪青梧先扶起兰芝,把她拖到外间的小塌上,有时候兰芝会在此处守夜,让她在这儿歇息正好。 回头一看,发现四海还在傻站着。 纪青梧没好气地嗔他一眼,催促道:“快过来干活!” 猝不及防被纪青梧凶了一下的四海,愣了愣,他今年十六,平时在暗卫营中接触的也都是些小伙子,他不擅长与姑娘相处。 他耳根红红地扶起昏睡过去的洒扫小丫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 在两个人的合力之下,梧桐苑终于恢复了正常,就是太过安静。 纪青梧又出去了一趟,打算去寻乔氏商量对策。 一进到屋内就闻到了诱人的饭香,见到了被李嬷嬷接回来的啾啾。 雕花木桌上早已摆上了几道菜肴,有清蒸鲈鱼,酱爆虾仁等家常菜,春华小心翼翼地端来一锅红烧狮子头,一看就鲜香可口。 几人坐在桌子上用晚膳。 小姑娘的嘴撅的老高:“阿娘说话不算话,今天没有来接我。” 纪青梧得知长公主过来的消息,就提前和乔氏说了请人过去,替她接孩子下学。 她摸着啾啾的脑袋,轻声问:“啾啾今天有被抽背吗?” 乔氏只当是夫子考察功课,给外孙女添了一碗汤。 啾啾想到这里就更不高兴,气呼呼地道:“抽背取消了。” 小姑娘一想到没有奖励可以兑换,整个下午都垂头丧气。啾啾本打算下学的第一时间,就扑到亲爱的阿娘怀中求安慰。 结果一出门,见到的是李嬷嬷,差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纪青梧问道:“为何要取消?” 啾啾用着短一截的小筷子,往嘴里塞了五块虾仁,心情差,但没有影响食欲。 口齿不太清楚地道:“夫子说,之前都是为了培养我们今日课,今日毕的习惯,以后就不用了。” 纪青梧顷刻就联想到华昌长公主说皇帝下了早朝后,郁郁寡欢,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连女儿都不想见了。 啾啾想到自己损失的糖果和糖糕,化不高兴的情绪为丰盛的食欲,连吃了两个比她拳头还大的狮子头。 用完晚膳后,李嬷嬷带着啾啾消食玩耍了一阵。 她们母女俩坐在炕桌边,又轻声说了些旁的话。 聊着聊着,外边的天色就暗沉下来。 等纪青梧打算回去之时,乔氏道:“怎么没让兰芝陪你一块过来?” “兰芝,她在帮我理药材。”纪青梧笑道:“就这么几步路,还是在家中,我自己回去就行。” 乔氏想到上次小五在家中,还被纪长彦迷晕带走的事情,至今仍心有余悸。 “让春华陪你一道回去。” 纪青梧想说什么,但在乔氏不赞同的眼神下,她只能点头同意。 两个院子离得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梧桐苑门口。 纪青梧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的婢女道:“春华,你先回去,母亲那边还需要你伺候。” 春华道:“我陪着五小姐进门,这样大夫人也好放心。” 纪青梧挡在她面前,故意严肃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在自己院子门口,还能被人掳走不成,我记得娘每晚都要喝安神汤,你快回去备下。” 等春华离开,纪青梧看着黑咕隆咚的院内。 心想还是百密一疏,走之前忘记把屋内的灯火点亮。 推开大门,她踩着砖石,朝内走去。 再次路过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夜黑风高,树叶发出飒飒摩擦的声音。 纪青梧停住脚步,心有所感。 梧桐树,地标性建筑,一个白日打卡,一个夜里突袭 172.第172章 他就这般好?不许嫁! 纪青梧缓慢地转头望过去。 皎洁月色下,浓重的树影几乎将男子的身形完全笼罩住,她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但她知道那人是谁。 凉风牵动着她的发丝,面前的身影勾动着她的心。 黑夜中,会让一切感官变得敏感,纪青梧站在原地,耳边有风吹树叶的响动,胸腔内还有怦动不止的心跳声。 她定定地看着他。 月牙落寞,独自映照在暗夜中,他也像融于夜色那般,无声无息地立着,透着一股孤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生出一种对方是被遗弃在这处的可怜人之感。 纪青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天下谁会觉得帝王可怜。 夜色阑珊,隔着数步远的距离,纪青梧不知他有没有看着自己,更不知待会儿,她要面对什么。 以之前数次的经验,武肃帝这会儿很危险。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别过去,要离他更远一些,最好现在就跑掉。 可这双脚,根本不随脑袋而动,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地朝他走过去。 纪青梧行至近前,抬头望着武肃帝那双比夜空中悬挂的月,还要沁凉的眼睛。 他不知在这处站了多久,身上沾染上深夜的凉气,肩膀处还多了一片梧桐叶。 纪青梧盯着那片落在月白锦袍上的叶子看了一会儿后,她提了一口气,小心地问道:“陛下,怎么不进去?” 前两次,他都是不客气地直接进了屋内,今日却在屋外。 “屋中没有你。” 他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声音喑哑。 语气却是她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没有预想的诘问,或是气急的凶相。 纪青梧的心中像是有人在弹棉花,漫天飞絮,轻飘飘一句的“屋中无她”,就几近要把她堵的窒息。 他的脸藏在暗影中,道:“你去了何处,那么久才回。” 纪青梧不加思索地开始交代行踪,完全忘却有暗卫在,他怎会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我陪着啾啾用了晚膳,然后就在娘的安居苑,陪着她聊天,哦,对,啾啾吃了两个红烧狮子头,半条清蒸鲈鱼,还有三块桂花米糕。” 这话说得没什么逻辑。 内容也像是交代流水账一般,干巴巴地毫无意趣。 纪青梧停顿了一会儿,许是他面上意料之外的温和之态,给了她些鼓励。 她定了定心,又柔声道:“啾啾今日不太高兴,因为没有被抽查功课,但她只是生了一会儿闷气,吃了些爱吃的东西就好了,现在已经睡着。”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还有点儿口干舌燥。 她请示皇帝的意见:“要不还是进屋内去说吧?” 纪青梧静静地等了片刻,皇帝未动。 只听他开口道:“朕今日极为不悦。” 果然,她想的还是来了,还是先礼后兵的路数。 皇帝不高兴,等于有人要遭殃,他特地前来,那个要遭殃的人,舍她其谁。 纪青梧心中一坠,紧张地攥紧手指,她出主意道:“要不陛下也像啾啾那样,吃点好吃的缓解一下?” 武肃帝不为所动地道:“卫廷来找过你。” 他的语气没有疑问,是平静地陈述。 纪青梧没有犹豫,点头承认。 “他下午过来了一趟,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也不知道他今天在早朝上会那么说。” 武肃帝抬眼,看着她在夜色里依旧明亮的眼眸,眸底像深潭。 “你现在高兴吗?” 纪青梧直觉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她犹豫道:“还,还可以吧。” 她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确切地说,是在见到他出现在梧桐苑时,就有一瞬的欢喜雀跃,如果他不过问卫廷之事,她的心情还可以更好。 听到她的回答,武肃帝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灭了。 适才在他身上出现的落寞,就像被一阵风吹走的微尘,彻底消失不见。 他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树下。 纪青梧的后背靠在粗糙的树皮上,身前被他强硬地抵过来,进退不得。 她苦中作乐地勾起唇,果然是她看错了,武肃帝怎么可能有脆弱的一面,这样的强势做派才像他。 看到她嘴角嘲讽的笑,他不再掩饰已然达到顶峰的独占欲。 目光所至,像是要把她擢筋割骨。 纪青梧看着他黑的纯粹的瞳仁,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摄人心魄。 尽管她手腕被捏得疼,后背也磕得痛,完完全全属于弱势,但她还是硬气地道:“陛下是看不得别人心情好吗?” 下一刻,武肃帝一掌拍在她耳边的树干上,顷刻震落了满地的梧桐叶,还有许多未盛开的花苞。 青筋暴起的手掌就在纪青梧的耳侧。 要是拍歪了,她的脑袋就和地上的花苞一个下场。 她从未见到他这么暴戾的一面,不由得小脸煞白,嘴唇也有些抖,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武肃帝彻底撕开假面,狠厉地道:“他就这般好,让你心心念念到现在!” 纪青梧蹙紧眉头,还在惊吓中。 “他手里拿着这么多封你写的书信,皆是情意绵绵,大诉衷肠,真是好一个痴情女子。” “他过生辰,你去沙漠之中寻异色千岁兰,祝他千岁无忧。” “他爱丝竹之音,你就苦练箜篌,几根手指头磨破,只为博他欢心。” 纪青梧的脑袋嗡嗡直响,以至于之后他还说了什么话,她都没听清楚。 等她好不容易回神时,又听到他无比凶狠地在她耳边道:“不许嫁!” 纪青梧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攫取。 属于他的气息,张牙舞爪地灌进她的身体,蚕食着她所剩不多的理智。 地上的花苞散发着微甜的味道,因为还没有到自然开放的时节,被强行碾压开,味道带着一缕青涩。 纪青梧的手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衣袍,正巧把那枚落在他肩膀上的梧桐叶,一同抓进了手心。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变成这颗梧桐树下的花肥时,终于,被放开稍许。 他的唇依旧抵着她的,眸底浓烈的暗色令她生惧。 在武肃帝还要压下来的时候,纪青梧用手捂住他的唇。 “我没答应要嫁卫廷。” 173.第173章 再说一遍,尝试回应 纪青梧的手心被他滚烫的唇擦过,刚想收回手。 就听到他闷声道:“再说一遍。” 纪青梧的气息还不稳,带着微喘,道:“我不想嫁给卫廷。” 她的指尖泛着凉意,以及这话中的坦诚,成功逼退了他心头的所有浊气。 武肃帝抓紧她的手,收拢在自己的掌心。 纪青梧眼湿唇润的接着道:“我不知道卫廷为何突然会提起求娶之事,我也很意外,卫廷今日来,我当面拒绝了。” 武肃帝的脸色变了变。 四海传回来的暗报,只说了他们二人有亲近的行为举止,但没有说她竟然亲口拒了这门亲事。 “当真?” 他又问了一遍。 语气虽淡淡,但眼神已经由暗色,幻化出压不住的光华。 纪青梧明白了他为何郁结,原来最大的症结出现在自己身上。 之前她为了攻略卫廷所做的糗事,他都看在眼中? 只是那箜篌,她是特意躲到一面僻静湖泊前偷偷练习的,可她实在没有乐理天赋,弹的和鬼哭狼嚎差不多。 纪青梧不忍心摧残卫廷的耳朵,担心万一因此扣她的印象分数怎么办,所以,她根本没给卫廷弹过。 武肃帝又是如何知晓的?是不是他听到了她的绕耳魔音? “怎么不说话?”他见她想事情入神,眼珠转来转去,神情灵动。 纪青梧望着他道:“千真万确,陛下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他揉着她的手道:“你就是个小骗子。” “我骗什么了?” 话音落下,一阵凉风起,卷起地上被震落的树叶和花苞,在他们脚下飞旋着。 武肃帝把她柔嫩的手按在了胸口处。 可纪青梧忽而觉得鼻子痒痒,煞风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二人转至屋内。 纪青梧正惴惴不安地坐在榻上,双手撑在榻边上,身子坐得笔直,不像是在自家中。 武肃帝拉了把椅子,在靠近榻边的位置坐下。 纪青梧拘谨地坐在主位,而皇帝坐在她的下首,但上位者的威仪根本不需要靠位置来体现。 皇帝正对着她而坐,长腿分开,比她的姿势还要闲适和随意。 他从容地问道:“白日里,你是如何说的?” 武肃帝对她拒绝卫廷的过程,有着浓厚的兴趣。 纪青梧直白地道:“就是说我不愿意嫁给他。” 但是,卫廷并不在意她的意愿,就算她说了不愿,他也不打算放过她。 想到此处,纪青梧不知为何冒出了个念头。 若是皇帝也不顾她的想法,逼她进宫为妃,她可还有应对之策? 这个念头真可怕。 纪青梧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个想法晃出去。 武肃帝见她一晚上,三番四次地在他面前走神。 他用敞开的双腿,将她的膝盖夹住,纪青梧瞬间感受到那双结实修长的腿,传来属于男子充沛的力量感。 她立马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想得太远了。 别说武肃帝要逼她入宫,就是他现在想要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逃不开,也躲不过。 纪青梧抿着嘴唇,看着他。 今夜的武肃帝对这个问题分外执着:“不想嫁给卫廷,那你想嫁给谁?” 纪青梧早就有了答案。 他在她耳边的带着沉怒的“不许嫁”,还深深印刻在她的脑中。 她想嫁给别人,皇帝岂会同意? 她现在严重怀疑,早先庆云公主会横插一杠子她和黎承训的事情,里边说不准就有武肃帝的手笔。 纪青梧轻声道:“就不能不嫁吗?” 闻言,武肃帝皱了皱眉,和预想的答案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谁都不想嫁,对谁的待遇都是一致的,甚至他们还比不上黎承训,至少他还曾经让她动了成婚的心思。 皇帝呛声道:“你不是见一个,就想嫁一个吗?” 这是要翻旧账的意思,纪青梧被他激起了脾气,气鼓鼓地道:“要是这样说的话,我见陛下的面最多,我就不想嫁给陛下。” 蛇打七寸,纪青梧准确击中要害。 武肃帝神情一凝,目光深长地落在她的脸上,她才觉得后怕。 猛拍了下老虎的屁股后,纪青梧才想着捋顺毛,她忙不迭地解释了几句。 “我的意思是,不想嫁给卫廷,也不代表我想嫁给其他人。” 又弱弱地补充:“最起码,现在不想。” 被划入其他人行列的武肃帝,心中止不住叹息。 此刻,她正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份畏缩之意,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虽然没有更大收获,但能从她口中听到不想嫁卫廷,已足够令他心底的阴霾消散大半。 无论如何,这代表卫廷在她心中,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重要。 见武肃帝沉默不言。 纪青梧的小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灯火摇曳,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屋内的灯光,有这么璀璨华丽过。 她的眸光落在他的长袍上,不知是什么布料,像是带着细碎的闪光,闪得她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处看才好。 纪青梧的坐姿本还算端正,现在开始七扭八歪,她好像不知道手该往哪摆,想放在膝头,可旁边就是他的大腿。 她只能一会儿摸摸耳垂,一会儿又撩拨头发。 与武肃帝同处一室,就连呼吸的频率好像都错乱了。 纪青梧坐立难安的样子落到了对方眼中。 “你” 皇帝忽然蹙眉看她。 他扯过她正在摸耳朵的手,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过敏了?” 纪青梧愣住:“没有吧,我没有吃会过敏之物。” 武肃帝眼底带上笑意,道:“不然你为什么脸红扑扑的,还一直抓耳挠腮?” 纪青梧想拿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借力反拉,他稍稍起身,长腿垫在她的膝盖下,直接把她扯到了他身上。 “让朕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过敏?” 纪青梧脸色羞窘,她好想把脸埋起来,但眼前只有他坚实的胸膛。 像是察觉了她的想法,他抬手抚过她的长发,大掌压着她的后颈,把她按进怀里。 “阿梧。” 纪青梧想自他怀中抬头,却被他按住脖子,不肯让她动。 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梧。” 纪青梧鼻尖嗅着沾着他体温的龙涎香,逐渐安心下来,她尝试着回应。 直女阿梧:有事就说 动心阿梧:参见下一章 175.第175章 被窝叙话,回忆初见 因为怕被兰芝听到声响,纪青梧并不敢大幅度挣扎。 武肃帝的手按在她的后腰,轻而易举就将她重新捞了回来。 她就像一只在案板上的鱼。 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至于何时会被人大快朵颐,全看他心情如何。 他声音哑了许多,语气纵容又宠溺地道:“朕看你什么都懂,每次都是揣着明白,跟朕装糊涂。” 从她方才的那一句话,武肃帝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同。 此刻的她,并不排斥和他做亲密之事,而是担忧被家中人知晓与他的关系,最后被有心之人利用。 乔氏若是知晓她是皇子生母,知道啾啾是皇女,是否还会待她们如往昔?就算乔氏不受影响,若是被乔家和纪家知道,焉知会惹出多少麻烦。 人一旦尝到了权势带来的滋味,就会产生不受控制的微妙变化,为了紧紧抓住权利不放手,就会变成另外一人,正如宫中的太后。 这普天之下,能把权利看成是麻烦的人,能有几个。 纪青梧在旁的事情上迷迷糊糊,在这事儿上,却想得极其明白。 他唇角扬起,心情舒爽。 纪青梧被他按在松软的被褥里,脸也压在床上,心也像是被他抓住了一般。 见他半响都没动静,她悄悄歪着头看他一眼,就见到他笑意正浓的眼。 她道:“陛下心情好了不少。” 把她按在身下,就这般愉悦? 虽不懂皇帝在兴高采烈个什么劲儿,但纪青梧不动了,安静乖巧地继续趴着。 也许有些人的癖好就是比较特殊。 隔着薄薄的衣裳,武肃帝抓揉了一把手下的软腰,音色清朗地道:“是阿梧跟朕说,不高兴就要吃些爱吃之物,来舒缓心情。” 纪青梧正想逃离他的魔爪,用手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陛下想吃什么,我这就去——” 下一瞬,柳枝般的腰又被压回原有的弧度。 沉甸甸又踏实的重量,以及急切又密实的亲吻,从后方袭来。 她感觉整个人都陷入松软的褥子里,不得不侧头承受这一切。 她心口发烫,带着一股不明所以。 武肃帝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简直亢.奋过了头。 纪青梧鬓发上的玉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如云的秀发散在天青色的褥单上,锦被早就不知道滑到哪个角落去了。 身体软绵绵地使不出力,他还在埋头在她的颈窝处。 纪青梧受不了地推他一下,可这等力气,落在他身上更像是挠痒。 武肃帝吃过自己爱吃之物,此刻的心情简直就是正午高照的艳阳。 他垂眸望着她,每当这种时候,她才会格外得乖,水蒙蒙的眼中只会映照出他的模样,再也看不见旁人。 但这柔顺的姿态,只保持了半刻。 因为纪青梧察觉到皇帝陛下正龙精虎猛,他哪里就疲了倦了,眉宇间都是松快。 她才发觉自己中了圈套,趁武肃帝不察,她蹬着腿卷起被子,动作比兔子还快,又缩到了角落处。 这次,真不怪她想逃,他是真的想吃了自己。 皇帝侧躺着支着头,姿态慵懒,目光温和地道:“过来,阿梧,就让朕抱抱。” 刚才可不止于抱抱,纪青梧怎么会再信他,她低头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又不乖。” 他也跟着她转移到了床角,但是起码两人现在还是衣衫齐整地坐着。 纪青梧知道自己这张嘴,要是不说点什么,就得被“征用”去做其他的事。 她眼眸湿亮地道:“陛下,我们说会儿话。” 可武肃帝像是不动手不动脚,就不会说话,又在她红肿湿亮的唇上啄了一口,才大发慈悲地道:“你说。” 纪青梧摩挲着小手指,问道:“刚才在院子里,陛下说了很多话,为何会得知我弹过箜篌?这箜篌我并未在人前弹过。” 不止她心中藏着秘密,他也隐瞒了不少。 纪青梧回想起二人初见,应该是在她得知攻略任务出错后,在军营门口处守着他回营地。 那时高坐马上的他,面容冷峻,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分给自己。 与现如今,坐在她的床榻上,眸底深深,唇角扬起,神情柔软的男人仿佛是两个人。 见他不回答,只盯着自己瞧,纪青梧板起脸来,语气严肃地催促道:“陛下怎么不说话?” 她抿紧唇瓣,心底忍不住偷笑,这次终于轮到她来说这话了! 武肃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练箜篌的地方,朕也去过。” 纪青梧想了想:“我专门挑一个僻静之处去练习,不想打扰大家,陛下在那里见过我?” 那是距离北境军营三四里地的一个湖泊,湖水清澈如镜,所以叫做名镜湖。 她道:“要是我知道陛下也在此处躲清静,我肯定会换个地方练习的。” 武肃帝的嘴角微微向下:“你倒是贴心,难道不是应该说你就不练习那破箜篌了。” 看来皇帝对这箜篌怨念很大。 她好奇地道:“陛下在此处做什么?” 武肃帝却脸色带上了古怪,没说话。 “在湖边能做什么.”纪青梧眉毛一挑,道:“陛下是不是在——” 倏地被他的大掌捂住嘴,她眨巴着明亮的眼眸,翘着唇瓣,不满地直哼哼。 武肃帝指了指外间。 想到兰芝还在外边睡着,纪青梧做贼心虚地收回声音。 怪不得他不出声驱赶自己,是没办法从湖中走出来,只能忍受她制造出来的“天籁”乐音。 想到这个画面,纪青梧的眉眼弯了起来,她拉下他的手掌,如玫瑰花瓣般红艳的唇,笑意正盎然。 纪青梧开了一窍,简直就是进步神速,后边又连开几窍。 她想到了什么,双眸带上期待地问道:“陛下第一次见我,就是在名镜湖?” 武肃帝这回不说话,直接摇了摇头。 不是在名镜湖?那会是在哪里? 纪青梧左思右想,确认自己记忆中头回见到武肃帝,就是在军营门口那次。 被勾起了兴趣却不能知晓答案。 她脸颊肉鼓了鼓,暗暗咬牙,已经开始在生闷气了。 武肃帝道:“让你也体会一下朕当初的心情。” 请问对方的优点是? 皇帝:软,哪里都软 阿梧:软 皇帝:? 阿梧:他待我之心,最为柔软 请问对方的缺点是? 阿梧:嘴硬 皇帝:嘴硬+n 176.第176章 君子动手,也动口 纪青梧唇瓣不满地嘟起,这副神态,简直和啾啾发脾气的模样如出一辙。 她娇声道:“陛下就这般吊人胃口,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武肃帝笑道:“朕可比阿梧要好说话多了,只要阿梧问,朕就会回答。” “非要说朕和阿梧第一次见面.” 听他起了话茬,纪青梧眼睛都瞪圆了不少,焦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那时,朕还抱过你。” “啊?”纪青梧惊异非常。 她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与人拥抱过后,会忘记对方。更何况,单论武肃帝这张俊脸,就足以令她印象深刻。 见她的乌黑眼珠又开始咕噜咕噜的乱转,秀气的眉毛也像打了结一般,明显处于百思不得其解的状态。 他的手从她的腰慢慢滑上脊背,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膝盖弯,稍一用力,又把她抱进了怀中。 因为有求于他,纪青梧老老实实地任他动作。 武肃帝低声道:“就是这么抱着你的。” 纪青梧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何意思,这不就是哄孩子的专用姿势。 她道:“陛下说的第一次见我,难不成是在我小时候?” 那就怪不得,她记不得。 “当时,阿梧还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 武肃帝甚少回忆起幼年之事,但是看着面前女子娇艳若桃的脸庞,霎时就勾起了尘封在心中的记忆。 纪老夫人带着家中的小辈们来永安侯府做客,纪青梧不知为何误闯进他的院子。 他晨起去冰雪林练武,回来就发现院中多了个小姑娘,正蹲在一个大缸前。 那缸中,养着几只赤红色的莲花,是他前阵子去寒山寺,被当时还没有成为了然大师的沈威所赠。 编着双髻的小姑娘,就那么安静又专注地看着面前之物,不吵也不闹。 等他走近后,她扭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冷脸的哥哥,登时被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他最厌烦孩子哭闹,家中的明弘就是个闹腾的性格,一点磕了碰了就嚎哭不止。 但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一等一的厉害,看他面色不善,就扁着嘴不敢哭,眼里包着一汪晶亮的泪水。 她自己爬了起来,还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 见她的脑袋上还沾了个枯树的叶子,他皱了皱眉,很想给她取下来。 他刚伸出手,她就以为是要抱她,眼睛亮晶晶地拽住他的一只胳膊,一下子就蹭蹭地爬了上来,挂在了他的身上。 顺杆爬的能力,他还没见过如此厉害的,令他叹为观止。 她小时候可比现在要自来熟,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声音又清又脆。 在她的描述中,他才得知,是赵明弘把她诓骗进来的。 等把小姑娘送到前院门口,交给纪芳敏的贴身婆子,他回来后,才注意到,水缸地上有淋漓的水渍,缸中少了一只红莲。 他以为是用她与赵明弘合谋,要偷他的东西。 第二日,他晨练的沙包变成了赵明弘。 说来奇怪,从永安侯府离开后,纪家五丫头就在那个月底意外走失。 纪青梧见他神色变得肉眼可见的温柔,心中有些吃味儿。 因为幼年的“她”,可不是她。 纪青梧没有了方才的兴奋劲儿,总结道:“这么说来,在北境中,陛下第一次见我,就是在名镜湖。” 武肃帝但笑不语,嘴角的弧度让她看不透。 到底是,还是不是? 她还想再问,武肃帝又笑着吻上她的脸蛋,手还拍了拍她的屁股。 不知是不是因为幼年之事,想要给她迟来的安慰。 但这安慰,很快就变了味道,成功地令她失语,又丧失了思考能力。 在纪青梧恢复容貌后,武肃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这次,落在她脸上的吻尤其多。 君子动手,又动口。 这种柔情蜜意实在让人承受不起。 * 武肃帝走的时候已经天色还黑着。 等纪青梧醒来,身边的床榻早已经失去了暖热的温度。 天色大亮,兰芝从门外进来,站在外间,先是小声唤道:“五小姐。” “进来。” 兰芝听到她的声音,小跑着进来。 紧张地道:“五小姐,你昨晚上有没有见过我?” 纪青梧的瞌睡瞬间清醒,问道:“怎么了?” 兰芝脸色不好地道:“奴婢昨夜分明记得,我是在外间榻上睡的,我还与小姐说了话。” 纪青梧这才发现,兰芝是从屋外进来的,可作为主子,她也搞不懂,兰芝是何时从外间悄无声息地被转移回了下人房中。 但她能确定是何人做的。 她心虚地道:“许是你最近太累了,鬼压床也说不准。” 兰芝摸了摸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只能接受这个说法。 她挽起床帐,见纪青梧正低头看着身上的粉蓝锦被。 看清楚她的脸,兰芝惊讶道:“五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着凉发烧了?” 纪青梧抬头,双手捧着脸,也感受到了那股热意,她遮掩道:“没有,就是可能睡热了,一会儿就好。” 夜晚的亲密,在天光大亮时想起,她的脸就止不住发烫。 她昨夜是伴随着细密的亲吻睡熟的。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皇帝何时走的,她更不晓得。 兰芝将信将疑地把洗漱要用到的东西备好,还仔细地看了眼那套被褥,是往常用的没错。 就是今日格外地皱皱巴巴,她心想要给五小姐换套更薄些的。 纪青梧刚从净室走出来,门口就传来说话声。 兰芝道:“五小姐,大夫人院子的春华姐姐来送东西。” 春华进门,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手里举着用红绸布挡着物件的托盘。 纪青梧略略扫了一眼,就猜到了是何物。 她道:“春华,你回去跟娘说,我今日就会出去,让她放心。” 小丫鬟们把东西摆了满桌子,兰芝道:“五小姐,这些都是什么?” 纪青梧抬头看着她道:“兰芝,到了该你出手的时候。” 兰芝先是迷惑,待到掀开红绸,见到里边的东西后,眼睛放光地点头。 177.第177章 执行计划,妖艳的她 纪青梧坐在铜镜前,神态悠然,随便兰芝如何摆弄,大方地给了她主导权。 兰芝的脑袋一下子就不昏沉了。 她从教坊专门跟着负责梳妆的教习学过一阵儿,她一直苦于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这时,纪青梧拄着下巴,轻声唤道:“兰芝。” 兰芝顿时紧张起来,手握着木梳道:“五小姐,你说过要让奴婢自由发挥的。” 纪青梧对她笑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妆要浓艳一些。” 兰芝放下心来,可又生了疑惑,平日里,五小姐就不爱施妆弄粉,今天这么反常。 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随她装扮的机会,兰芝欢快地应道:“大夫人送来的这些首饰,确实需要妆容与之艳丽相配,才好看。” “最好打扮成妖艳又狐媚的女子。”纪青梧偏头问道:“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兰芝毫不犹豫,一点不觉得有挑战,眼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五小姐,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您这底子,无论什么装扮都适合。” 纪青梧百无聊赖地坐在妆匣前,就像一个被摆弄的人偶,配合着婢女的所有要求。 足足两个时辰,才把妆容完成。 兰芝拿起乔氏送过来的头面,挑了一只鎏金掐丝点翠转珠凤凰步摇为她插上。 又加了一条镶金珠碧色的眉心坠,配着红珊瑚滴珠嵌赤金流苏耳铛。 纪青梧轻轻晃了晃头,叮叮当当,发出脆响。 这插了满头的珠翠,比之前乔氏给她装扮的还要夸张。 妖不妖艳,她尚且不知。 但她知道的是,脖子的承重已经到达了极限。 兰芝又忙前忙后地服侍她,为她换上那身海棠红束腰压金丝瑶光锻长裙。 等她穿好后,长裙如流水般滑落在身侧。 兰芝激动得顾不上礼数,直接拉着纪青梧,到屏风附近的长条铜镜面前站定。 全身映入眼帘,纪青梧看着面前陌生的女子,她眨了眨眼,美目跟着流盼,带着勾魂摄魄之态。 她想要抬手摸摸脸颊,却立刻被兰芝凶巴巴拦下。 “别动,妆会花掉!” 纪青梧只能放下手,用目光打量身上的这套裙子。 她从未穿过如此鲜亮的颜色,裹胸宽袖,明艳又妖娆。 只是,她吸了口气,有些犹豫道:“兰芝,这个束腰是不是太紧了?” “五小姐,你转身。” 闻言,纪青梧轻飘飘转了半个圈。 收束腰身的玉带挂着银流苏,她的身子稍稍一动,流苏就跟着摆动,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那婀娜的腰身上去。 兰芝笑得像个痴儿,对自己的技艺深感骄傲。 “不紧不紧,正好,好极了。” 纪青梧被婢女的反应逗笑,看来她的计划应会顺利达成。 * 正午的阳光热烈而耀眼。 街道两旁的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一辆豪华装饰的马车缓缓停靠在众人眼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隔着几步远,街上路过的人还能闻到这辆马车中飘散出来的诱人香气。 “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出门,这么大的阵仗。”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 “这马车看着熟悉,好像是城南纪家的?”另一人附和道。 “也不知道是纪家的四姑娘,还是那个五姑娘?我听说,那四姑娘可是美艳动人,曾与宫里的卫妃齐名,被称为临安双姝,都是姐妹,五姑娘也不会差的。” 他们议论时,马车上就下来一个女子,她穿着秋香绿的锦衣,气质尚可,是小家碧玉之感,但远远没有达到美人的程度。 那人失望道:“这是五姑娘?也不过如此,我看还不如那个街角卖胡饼的玉娘。” 另一位调侃道:“你家的婆娘都被你气得抱着孩子回了娘家,你这几天还去玉娘那吃饼,不怕她再不跟你过日子?” 那男人道:“玉娘长得实在太美,就算是纪家的小姐都比不上。” 兰芝先下马车,摆好了车凳。 她恭敬地站在车厢边上,恭敬地道:“五小姐。”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掀开帘布,半截皓碗先露了出来,围观的人群的声音瞬时消了下去。 轻纱很快就将白皙手腕遮住,马车内的女子动作轻缓地走下马车,每一步都像是曳地生出妖冶的莲。 阵阵惊叹声在热闹喧哗的街上,都显得格外明显。 纪青梧扶住兰芝的胳膊,接受着众人的打量,一颦一笑,都令人心神为之一荡。 适才说她比不得玉娘的人,早已经神情呆滞,等她离开后,被身旁的人笑话半天。 纪青梧高调地在街上走了一个来回。 街上的店面,凡是有卖女子用品的,都被她和兰芝光顾过。 她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可铺子老板见她都是热情相迎。 因为,但凡她进了那间店铺,总会有不少打着其他心思的人,进到店来,意图与她搭讪,其中不乏有钱的公子哥。 纪青梧从街边的脂粉铺子走出后,还被店主硬塞了一盒玫瑰花汁做的口脂。 兰芝道:“五小姐,那老板也不认识你,为何会主动送你东西?” 纪青梧眸光闪动,道:“他赠我这一盒,后边进来的客人,他就可以说是我用过的,这款口脂就会更好卖。” “五小姐,那你为何要收,我们纪府也不差这一盒口脂的银钱。” 纪青梧道:“兰芝,你是不是觉着我贪图了这小便宜,会得了不庄重的名声。” 兰芝觉得她此举不妥,但没敢说得这么直白。 她呐呐道:“五小姐,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兰芝说着说着,她便领悟到了什么:“小姐今日打扮专门打扮成这样,也是为了.” 纪青梧伸出食指,嘘了一声。 点头笑着说道:“我正是为了这不庄重。” “明日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 城北卫府。 卫老夫人坐在堂上,面容瘦削,满头银发,但发髻盘得极为规整,饰以几朵精致的金色花簪,流露出一种高贵气质。 早上,媳妇们和孙辈们陆续前来请安,满屋的人刚散,这屋中才安静了些一会儿。 空气中弥漫着恬淡的香料气味,卫老夫人正在闭眼休息。 门口的嬷嬷轻步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太太,将军回来了。” 卫老夫人睁开眼,夹杂着怒气。 纪青梧:计划启动! 178.第178章 抬进来做妾?鬼鬼祟祟 卫老夫人眼窝深邃。 因为上了年纪,那双眼看着平静,但难以掩饰锐利,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卫廷进门后,昂首阔步走过来,嘴角还挂着微笑。 “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 卫老夫人见到卫廷,脸上反而更加紧绷,还在因他昨日在早朝公然求娶纪氏女一事,心有不满。 卫廷不怕她的冷脸,哄着老太太道:“祖母,是谁惹您生气?孙儿这就把他绑过来,毒打一顿,让他再不敢这么放肆。” “除了你,这个家谁还敢这么放肆。” 看着一表人才,军功赫赫的孙儿,卫老夫人的声音如同寒风掠过古木,不带丝毫温度。 “你到底看上纪五什么?” 卫廷想都没想,干脆道:“看上她知书达理,处事得体,又温柔可人。” “处事得体?” 卫老夫人冷笑一声:“处事得体会在军中追着你不放,还会在没有成婚时就生下孩子!” 卫廷之所以会认下孩子是他的,还在朝堂之上求娶,除了借此能够在求娶纪青梧一事上减少阻碍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正是卫老夫人。 老太太古板守旧,立了一辈子规矩,要是知晓孩子是旁人的,定然不会同意纪青梧进卫家的门。 他脸上的神情温和:“祖母不相信孙儿的眼光?您没见过纪青梧,您要真见到了,一定会满意的。” 卫老夫人的口气坚决:“纪五要想进卫家的门,除非是抬进来做妾,否则我不会同意她嫁进来。” 听到这话,卫廷心中叹气,面上不显,道:“祖母,纪家怎么会同意家中的姑娘到我们卫氏做妾,宫中太后更不会同意。” “你还知道她纪家与太后同气连枝?” 卫老夫人责怪道:“你若是真心为宫中的荔如着想,就不该和纪氏一族的女子有牵扯。” 卫廷沉默了半响,低声道:“孙儿怎会不替妹妹着想。” 卫老夫人提到卫妃,见他垂下眉眼,心中就有些后悔。 卫廷语气低落地恳求道:“孙儿好不容易有了想要娶的人,祖母就成全我一回。” 卫老夫人见他执拗,自知他的脾性,看着如清风明月般潇洒,其实打小就固执己见又念旧。 想及当年旧事,卫老夫人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还是松了口,道:“改日引我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纪五。” 卫廷垂下的眼中,倏然露出了光芒,嘴角重新拉起弧度。 卫老夫人与孙子多年未见,内心涌起几分疼惜。 “你从北境回来,一路奔波劳苦,在家还没睡个囫囵觉,快回去歇息。” 嬷嬷再次走进来,在卫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 卫廷刚走到门边,就察觉卫老夫人的气息沉了许多,一双老眼像是要把他的后背盯穿。 “你给我回来!” 卫老夫人语气严厉道:“潘嬷嬷,你把这话对着他再说一遍。” “是,老夫人。” 潘嬷嬷提高了音量:“纪家的五姑娘,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去街上逛,身边围着不少主动献媚的公子哥。” “光是她逛过的脂粉铺子里的香膏和口脂盒子,现在标榜着是纪小姐用过之物,已经卖上了天价。” 想到此景,卫廷就皱起眉毛,也沉下了脸。 他知道她行事大胆,可她回到临安后,还行此举,被这么多人明目张胆地垂涎。 卫廷道:“待她嫁入卫家,我会管束好她。” 卫老夫人的失望浮现在脸上:“你确定想要这样的女子为妻?” 卫廷脸色凝重,但还是点了头。 待他离开了院子,卫老夫人的身形顿时像老了几岁。 自言自语般说道:“难道真的是之前那些事情伤害他太深,他就寻了这么个庸俗狐媚的,故意来气我。” 潘嬷嬷道:“老夫人别多心,将军多年在军中,见过的姑娘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说不准是被五姑娘的美色一时蒙了心。” 卫老夫人叹息道:“你不必宽慰我,我之所以会同意,就是因为看清了他眼底的决心,他做了决定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这个祖母能劝得动的了。” 随后,卫老夫人摘下头上的抹额,由着潘嬷嬷扶她去床上休息。 缓慢行走间,她又问道:“明日去寒山寺供奉菩萨的经书和念珠,还有还愿的贡品可有备好?” “早就备下了,请老夫人放心。” * 纪青梧出街一趟,最后还不忘去正在改造的医馆,盯盯进度。 米振川见到她的面,初时还没敢认,在她说了几句话后,才认出她来。 “五小姐,今日可真是”能言善道的米掌柜一时也有些词穷。 只觉得她美艳得令人不敢直视,看了一眼就会生出歪邪的心思。 米振川刻意回避着,偏着头道:“五小姐,根据您的吩咐,除了三楼,其余地方已全部打通。” 纪青梧早已习惯了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她神色如常地说道:“米掌柜,所用到的柜子能用金属的,就不用木质的,木质易受潮霉变,不利于药材存放。” 米振川心中佩服这位五小姐心思细腻。 就在这时,两名男子突然推门闯入。 走在前边的年轻男子未说话,负手而立,身后之人上前一步,看样子像是一主一仆。 “这里不是酒楼?怎么乱七八糟的。”年纪大些的男子道。 他们看打扮像是临安本地的,但说起话来,这口音并不像。 米振川道:“这酒楼已经歇业,若是想吃饭,请另寻他处。” 年轻男子和纪青梧的视线有片刻相撞,那人的眼睛,银灰中带了缕幽蓝。 见到如此打扮的她,眼神平静,没有激起任何遐思。 纪青梧迅速移开目光,二人很快就离开。 若是在城中常住的人,怎会不知这临安最大的酒楼已经倒闭?有这样的样貌特征,纪青梧心中推测,应该是西缙的人。 就是不知他们来临安是为了何事,近来也没有听说有西缙使臣来访,边关战事正紧张. 纪青梧又叮嘱了几句,打算带着兰芝回家。 刚出了门口,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见到她,就缩回了头。 179.第179章 求她收留,等她降落 纪青梧又返回了酒楼。 米振川正拿着算盘,对着账本,抬头见到她,意外地道:“五小姐,可还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纪青梧摇了摇头,道:“无事,你忙你的,我们先去三楼。” 见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人,米振川不再多话。 身边的伙计道:“掌柜的,那个人看着好像是两香阁的莫女使。” 米振川继续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地呵斥道:“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就别瞎打听。” 到了三楼,纪青梧随意推开了一间包间的门,她找了个地儿先坐下。 今日游街少说走了二里地,还是穿着这么一身行头,她早就脚酸。 莫凌凌咣当一声就跪在她面前。 纪青梧使了个眼色,兰芝就过去扶她起来:“这位小姐,快起来说话。” 莫凌凌推开婢女的手,眼神执拗地盯着她看。 纪青梧挥了挥手,道:“兰芝,你先去门口等。” 包厢剩下她们两人,莫凌凌却还是垂着头不说话,就这么跪着。 纪青梧问道:“你是特地来寻我的,为何不说话。” 听到她的问话,莫凌凌抬起头来。 这位纪家五小姐今日搞出很大的动静,大半个临安城的男人都出来看她,本来进门资格一票难求的两香阁,都因着她,变得冷冷清清。 莫凌凌得知纪五小姐在街上的消息,就欣喜地立马从阁中出来。 纪青梧见她神色,像是有什么很难开口之事。 想到她才小产不久,刚从命悬一线的鬼门关救回来,本就身子亏空。 她今日一身白色,鬓边只有一朵白绢花,不知是不是在为失去的孩子服丧。 “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结果,莫凌凌又咣当几声,磕了三个响头。 这房间久未有人至,地面上都有了一层积灰,这灰都被她震起来不少。 莫凌凌的额头挂着灰,再次抬起头看她,还是不说话。 纪青梧站起身,看着外边的天色道:“你不说话,我就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 莫凌凌其实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是看到纪青梧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就说不出来话。 不是不好看,而是惊艳。 并不像胭脂俗粉那般的俗气,而是大红里带着大雅,她才知什么是柳媚花娇百般红的绝世佳人。 而且这幅妆容下的纪青梧,人靠衣装,气势也极盛,让她都生了胆怯之意。 莫凌凌呆呆地道:“纪小姐若是在两香阁,定是艳压群芳的头牌。” 纪青梧垂眼瞧她,额间的眉心坠跟着微微一荡,语气泛凉。 “怎么,你是来给你们阁中招揽姑娘的?” 莫凌凌的话并没有贬义,她慌忙解释:“纪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怕纪青梧真的离开,下次再想见到她,就不知是什么时候。 赶紧道:“我是来谢谢纪小姐的救命之恩。” 纪青梧道:“你已经谢过了,这件事不用再提,我还有其他事。” 莫凌凌忽然冲过来抱着她的腿,还没说话,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 纪青梧唤她:“莫姑娘。” 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语气却冷淡。 “我不是你们阁中的恩客,眼泪对我并不管用,如果你只是想要谢谢我,这份谢意我已经收到,要是还有旁的事情,不妨直说。” 莫凌凌泪眼朦胧地抬眼望她,凄凄切切地道:“求纪小姐收留。” 她失了孩子,身子虚弱,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这么几瞬,她在两香阁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这青楼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人要是失势,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一脚。 莫凌凌这几日品尝了各种酸苦,已经起了要离开的心思。 她手里还有不少银两,赎身出去没什么问题,她之前一直等着黎承训帮她一家沉冤得雪,她能以清白之身,堂堂正正地走出两香阁。 但现在,全都是大梦一场,她早就醒了。 她如今是官妓,找个落脚之处谈何容易,在整个临安,她想来想去,只有纪青梧可以帮她。 纪青梧问道:“莫姑娘,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莫凌凌小心地回答:“纪小姐,是,是个好人。” 纪青梧勾唇笑了,笑语嫣然地道:“可我不是滥好人。” “其实莫姑娘心里清楚,你还可以去找另外一个人,你把泪水落在他面前,他说不定会给你一条生路。” 莫凌凌恐惧地摇头:“他才不会帮我,他恨我恨得要死。” 那日,莫凌凌悠悠转醒,发现嘴里发苦,应该是有人正在给她灌药。 她眼睛掀开一条缝,就和那人宛若死了婆娘的脸对上,他手抖掐住她的脖子,差点没把她捏断气。 想到段鸣风,莫凌凌更怕了。 这次眼中的恐惧是实打实的。 她带着哭腔道:“求求纪小姐,我什么都能做的,我可以自己赎身,不劳烦您,只要给我个地方,让我活下来。” 纪青梧眉心微皱。 倒不是被莫凌凌的哭求,哭的心软,而是她这医馆中,倒是还缺一位心思灵巧,长袖善舞的能人。 她冷静道:“让我带你回纪家,这不可能。” 莫凌凌身体一颤,颓唐地坐在地上。 她又接着道:“月底,这处会作为一家医馆开业,如你有意” 莫凌凌立马支棱起来,忙道:“有!我有意!” “其余的,我让米掌柜跟你说,我还有事,就先不与你多说了。” 纪青梧下楼和米振川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兰芝离开。 回到家中,纪青梧赶紧把钗环去了一大半,让兰芝打温水来洗脸。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一看时辰,这衣衫是没法换了,她又急匆匆地进宫去接啾啾。 若是她今日再缺席,小姑娘就得一路哭回家,晚上有她受的。 纪青梧紧赶慢赶进到宫中,来到上书房门口,刚好碰上下学,她松了口气。 啾啾早就第一个冲了出来,她没见到阿娘的身影,站在台阶下方,扁嘴就要哭。 纪青梧小跑几步,海棠红的瑶光锻裙摆一飘一荡,出现在小丫头面前。 也像是要降落到朱门大开的勤政殿中。 180.第180章 被夺舍了?我后悔了 日头西沉,洒下柔和的金辉。 一身海棠红的女子,面庞比霞光还要夺目。 啾啾怔愣着,见亲亲阿娘大变活人般,还是大变活美人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丫头立马转哭为笑,眼泪是憋回去了,但由于表情切换的太快,还冒出来两个炫彩的鼻涕泡。 这就是美得冒泡吗?纪青梧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从怀中掏出香帕,给爱护自身形象的啾啾擦了擦。 啾啾第一次见阿娘穿这么隆重又华美的衣裙,移不开眼。 一会儿用小手摸着她的裙子,一会儿又抬眼看阿娘的脸,觉得这裙子跟阿娘的脸一样好看,啾啾都不知该看什么好。 小丫头根本忍不住想要与旁人炫耀的心思,她牵起纪青梧的手后,挺起小小胸口,拉着她在门口走了几步。 小脸上满是得意,就像得了什么奖赏一般。 元珩刚走出上书房的门口,瞥见台阶下有一道绯红身影。 本来沉稳的步伐忽然一顿,差点没被门槛绊倒。 小顺子哎呦了一声:“奴才金贵的小殿下,您看着点儿路呀。” 元珩瞪了聒噪吵闹的内侍一眼。 闻声,纪青梧望了过去。 见到是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元珩,她眉眼温柔地对他笑了起来。 只是,小家伙的反应很奇怪,和啾啾堪称是南辕北辙。 元珩的小脸皱起,眸底神色复杂,面露遗憾,站在门口望她好几眼。 一眼,还胜一眼的纠结。 纪青梧主动牵着啾啾朝他走过去,元珩黑眸中的挣扎更明显了,还没等她们走到门口,小家伙就迈开腿就跑了。 那张玉色的小脸上,满是笃定,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 纪青梧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回家后净过面,妖艳的妆容已经卸掉,应不会吓着他才对。 会不会是,小家伙还没有见过她解除易容后的模样,把她认错成另一人? 所以一见到她,就跑了? 纪青梧心中也难掩失落,好不容易和元珩亲近起来,就受到了他的排斥。 元珩第一次跑的这般急切,小顺子在后边使劲儿地追。 边追边喊:“小殿下,您慢着点!” 想到这是在什么地界,正是在皇上处理政事的勤政殿附近。 他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焦急地用小声道:“小殿下,可切莫跑了,要是摔伤了,皇上知道可要生气的。” 小顺子一抬眼,就瞅见了深蓝色太监总管服饰的李渝宗。 “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李大总管啐他一口。 小顺子再一细看,小皇子竟跑到了勤政殿的门口。 元珩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定了定神。 而后,跪地扬声道:“启禀父皇,元珩求见!” 纪青梧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元珩身上,见他站在门口,忽然跪了下来。 这孩子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怎么看起来像是去请罪一般. 纪青梧蹲下身来,心急地询问道:“啾啾,小殿下今日在上书房可有犯了什么错?” 啾啾正在玩她束腰上的银流苏,听到问话,小丫头果断地摇摇头。 “小殿下怎么会犯错。” 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名,是乔老大人最得意的弟子,就算除去他的皇子身份,在这一众孩子中,他也是天资最为聪颖的。 啾啾心想,她勉强愿意承认,他与她不相上下。 纪青梧略带忧心地看着元珩走进勤政殿。 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何事而去。 想到元珩挨过的戒尺和责罚,她再也站不住. * 殿内。 武肃帝没在批折子,而是闲逸地饮茶,手里正执着一卷书卷,翻看典籍。 大案上的奏章,往常都是分为两列,如今都迭落在已做好朱批的一侧。 几个时辰,就把堆了有一人高的奏折批阅完成。 李渝宗对武肃帝今晨到现在的行为举止,背地里称奇。 昨晚,李渝宗要在宫中把持内务府事宜,没有跟着皇上出宫。 天蒙蒙亮时,到了该上朝的时辰,武肃帝就出现在昭阳殿。 皇上准时回宫,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皇上唇角微弯,眼底还带着温和之态。 要知道,哪一回武肃帝私服出宫,回来都是满脸郁结,像是随时要爆发,阎王殿的罗刹也不过如此。 等圣上摆驾金銮殿,上朝后,就更为诡异。 满殿朝臣们见到皇上的脸色,觉着比昨日发火,黑沉着脸相比,更令人心惊胆颤。 武肃帝的神情如春风般和煦,端坐在御座之上。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皇上带着神清气爽的劲头。 卫廷站在武官之首的位置,觉察到皇上的视线屡屡扫过他。 他本以为会因昨日的贸然求娶,引得朝堂大乱,受两句训斥。 但帝心难测,武肃帝看向他的目光竟带着愉悦,好似还有一分快意。 议事的流程还如往昔,皇上的吐露之语还是一针见血,语不容情。 还是那位英明又铁面的帝王,众朝臣战战兢兢的心,这才放下心来。 不然都快以为皇上被妖邪之物夺舍了。 虽不知皇上因何事开怀,百官们下了朝后都在祈祷,希望每日都能见到这般温和的陛下。 李渝宗引着小皇子进殿。 心内打鼓,元珩小殿下的性子和圣上最像,小小年纪就有了极深的城府,若没有大事,绝对不会在殿门口跪着求见。 元珩行至殿中央,撩开宝蓝锦袍,有模有样地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 武肃帝并未放下书卷,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没有叫他起来,元珩的小身体跪得笔直。 “有何事要求朕?” 一如既往的淡漠声音从殿上传至元珩的耳边。 “儿臣后悔了。”他虽说着有悔意,可语气分外坚定。 武肃帝这才把手中之物放下,凝眸看着元珩,问道:“朕教过你什么?” “父皇教导儿臣,落子不悔,但人生和棋局不同。” 武肃帝问道:“如何不同?” “人心有温度,而棋局只是冰冷的物件,当然不同,儿臣觉得,后悔与自省,是同一个意思。” 武肃帝对稚子的这番理论起了兴趣:“说说吧,你自省了什么了。” 元珩的手按在膝盖上,抓紧了手下的锦袍衣料。 “父皇曾在宫宴上问过儿臣” 提问:元珩后悔什么了? 181.第181章 想要她,做儿臣的母后 “父皇曾在宫宴中问过儿臣,是否有中意的人选作儿臣的母后。” 武肃帝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小家伙眸底黑的纯粹,脆生生地道:“儿臣有悔。” 武肃帝听懂了他是何意,眉毛一扬,刚要问话。 门口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皇帝的目光转向殿门口,元珩也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在殿门口的纪青梧,看见元珩小小的身体跪在冰冷的砖石上,武肃帝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 她心急地道:“李公公,元珩可是犯了什么错?” 李渝宗知道皇帝心情不错,应该不会惩治小皇子,但也说不好。 他含糊地道:“纪小姐,老奴也不清楚,要不您亲自进去问问?” 纪青梧本就有心护着元珩,她赶忙道:“麻烦李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李渝宗笑着称是,但还不等他拔步,殿中就传来男子清冽之声。 “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纪青梧把跟前的啾啾扔给了李渝宗,就快步走进殿中。 小丫头和李公公早就混熟了,也不怕他,大眼睛闪着期待,凑到他身边,两个人蹲在一处,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两人的姿势,把一旁刚被像能吃人的李渝宗训斥过,唯唯诺诺缩在一边的小顺子看傻了眼。 纪青梧先是径直地走到元珩身侧,越看越觉着跪在地上的小人儿可怜。 她的一双明眸憋着火气,直直地看向武肃帝。 但这是在勤政殿中,她甫一看到那几根气势凛然的盘龙金柱,还有穿着明黄龙袍,通身极具威仪,坐在大殿之上的皇帝。 与昨夜温声软语,在她耳边说话之人相差太大。 纪青梧急急地转开眼,又缩了回来。 方才的满腔孤勇,顷刻间化成了烟云,四散而去。 见到小家伙在地上跪得板正,她也提起裙摆。 她这个当娘的虽然还是没胆子和皇帝硬碰硬,但她可以陪着元珩一块受罚。 那双素白的手,捏着裙裾,刚提起一点儿。 武肃帝的眉头就皱了皱,语气不耐地道:“都起来。” 一大一小都在紫檀雕云龙纹的椅子上坐好。 武肃帝瞥了眼纪青梧,视线自上至下,眼神有若实质地划过她的抹胸和宽袖,再到束腰上,看得她全身绷紧。 这微黯的神情,纪青梧通过这几次“交手”,已然很熟悉。 因着在元珩面前,她不敢透露半分不适,咬了咬牙,耳根有些热。 等武肃帝的视线流连够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适才,朕与吾儿元珩说到何处了?” “吾儿”被父皇由冷淡转为和蔼可亲的语气,弄得开始不安,他的手指蜷缩着紧了紧。 元珩看了看身边的纪青梧,见她正用温软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再次定下心来。 “启禀父皇,儿臣发现自己上次想岔了,近些日子已在反省。” 武肃帝道:“反省了什么,有何见地?” 元珩流利地说道:“真心喜爱一人,就该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为她欢喜为她忧愁,不应该心生恐惧,反而望而远之。” 说完,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武肃帝若有所思地颔首,语气寡淡地道:“继续。” 元珩又道:“也要问过她的意思,是否愿意共苦同甘。” 什么喜爱和共苦同甘 纪青梧神色迷茫,不知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元珩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劲儿。 这孩子开蒙早,懂得也多,难不成是小小年纪萌生情愫,被皇帝抓住,所以才来罚跪? 还是头小猪,就会拱白菜了? 纪青梧悄悄探过手,捏了捏他的小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 元珩又望了她一眼,语气更为笃定,黑眸溢出光彩。 “儿臣想要她。” 见元珩指着身边的自己,纪青梧的心立马跳到了嗓子眼。 又听他掷地有声地道:“做儿臣的母后!” 等他把这句话说完整,纪青梧的心才落回来,旋即就变得异常酸涩又饱涨。 武肃帝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阵子,才道:“吾儿此话说得很有道理。” 元珩很明事理,体贴地为武肃帝分析:“父皇,儿臣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父皇考虑立后之事,可以优先考虑她。” 说完,眸光闪烁着,看着纪青梧的脸庞。 作为被元珩积极推举的后位人选。 元珩喜欢自己,想让她做他的母后。 纪青梧心底一甜,没什么比受到小家伙的认可更高兴的事情。 只是 元珩紧张又期待地问:“父皇的意思是?” 武肃帝清了清嗓子,道:“不知这位纪小姐作何想法?” 纪青梧最大的想法,就是不敢有想法。 被这父子俩请君入瓮,好像被架到了火上烤一般。 但她确实舍不得拒绝小家伙的请求。 元珩想尽办法,蛊惑她道:“宫中生活绝对不会是像一潭死水,每天起来都会有新挑战,很有意思。” 可不是“有意思”,若是没有手段,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纪青梧犹还记得,之前的元珩还一脸正色地说,宫中不是个好地方,不想看她嫁进来受苦。 短短几月,他就变了想法。 元珩也心有羞愧,但是看着纪家的小丫头,可以每天见到她,拉着她的手,元珩就在心中嫉妒得发狂。 隔了这么多天,他夜夜都能梦见她入梦来抱抱他。 元珩年纪小,但霸道的脾性已加身。 他想要的,就要得到,无论用何种方法。 元珩期待地望着她道:“日日与我相见,好不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珩要给自己选妃,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深情厚谊。 在一旁想着坐享其成的武肃帝,听了一会儿,神情不爽地抬手止住了他。 沉声道:“容朕考虑考虑,你先退下。” 元珩不情不愿地起身:“儿臣告退。”临走时,又依依不舍地看着纪青梧。 她好想站起身,跟着他一块离开。 但武肃帝的眼神好似带着钉子,要是她敢走一步,就要把她钉在当场。 见元珩一步一回头,完全没了平日的皇子仪态,像个粘人精。 皇帝沉着脸催促道:“赶紧回你的乾元殿做功课去!” 等元珩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纪青梧的脑袋才不舍地转回。 鼻尖却擦蹭着柔软的明黄绸缎而过。 182.第182章 令姿瑰逸,说不如做 纪青梧的心间一缩。 看着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俊朗脸庞。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武肃帝的双臂就搂上她的柔软腰身,她束腰上的银色流苏也跟着晃。 他的目光侵略性极强的将她全身巡察个遍,最后才回到她的脸上。 被他这么一看,纪青梧难免心虚,想来他还不知道自己今日做过什么。 武肃帝确实还不知。 四海的密报是一日一送,因着没有什么紧急之事,今日的还没有上报到他这处。 他先是问道:“你甚少穿这么明艳的颜色,今日为何打扮得如此撩人?” 纪青梧的衣裳都是素色和碧色居多,从未这么打扮过。 她今日听到了很多夸赞,但从他口中听到,就觉得格外不同。 心里像是有一汪清泉,正在咕嘟咕嘟地冒泡。 纪青梧眼波流转,转而又低眉敛目地道:“就是普通的打扮,也没什么特别的。” 武肃帝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语:“令姿瑰逸,旷世秀群。” 得了皇帝陛下的盛赞,纪青梧心中的清泉,好像装满的是甜滋滋的泉水。 如桃瓣般娇艳的朱唇,唇角正噙着微微笑意,看着十足地娇羞动人。 纪青梧原来打算隐藏心意的计划,现在看来,根本就藏不住半点。 武肃帝更是藏不住他的心思。 他发现这细腰单掌可握住,另一只手就转移到了别处。 “这胸口是不是太低了些?” 话虽这样说着,但手却向下拉扯了下。 纪青梧眸子圆睁,有点失语道:“青天白日,陛下就,就这么.” 武肃帝反问道:“阿梧的意思,只得月黑风高才行?” 纪青梧捂住勾着金线的抹胸,道:“这处是陛下处理公事的地方,还是不要打扰陛下的清净。” “清净?” 武肃帝居高临下地眯了眯眸子:“你穿成这样进来这殿中,哪里还能给朕留下清净。” 她穿成哪样了?再说这衣衫又不是不能避体,也不是会透光的薄纱。 纪青梧道:“这如何能怪我穿衣的问题,全都是陛下定力不足。” 听她还一本正经地反驳自己,皇帝用食指勾住她遮挡的手指,轻轻拉了拉。 “你既然知晓朕定力不够,还穿这身来勾朕,你意欲何为?” 纪青梧百口莫辩,反正怎么都是她有错。 她左右是争辩不过他,她只能不满地努起唇,以示她的冤屈。 武肃帝顷刻间就压了过来。 纪青梧连忙往后躲,柔韧纤腰轻易向后弯去。 武肃帝没能一亲芳泽,沉声道:“躲什么,还想躲到哪里去。” 身后的殿门还大敞四开着,纪青梧咬唇道:“陛下,外边有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武肃帝不以为意:“谁敢看?” 旁人连拜见皇帝,都要听到允起的声音方可抬头,更别论,谁敢在路过时偷窥一眼。 他的手掌从她的腰上,一寸一寸地摸到后背上。 纪青梧感受到那只有力又炙热的手托着她,整个人都被困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她连呼吸都减缓了几分,眼见这蛮横强势的吻就要压下来。 皇帝这话说得太为自信,门口还真有敢看的。 不仅于此,她还直接闯了进来。 啾啾迈过高高的门槛,直接走了进来。 小嘴还急切地呼喊道:“阿娘!” 李渝宗在后边垂头耷脑地跟着,这位小主子只能用糖糕哄住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就口中喊着要找阿娘,他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阻拦不住。 只怪,今日的纪青梧格外美丽,啾啾惦记得很,就想和阿娘贴在一处。 武肃帝也忘了这一茬,还有这么个磨人的小丫头在,差点被撞见,他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纪青梧难得见他这般憋闷的神情,忍笑招呼道:“啾啾,来阿娘这里。” 真是她的好闺女。 这时,小东子在门口出现,师徒小声地说了几句,李渝宗接过他递上来的信封。 他进殿中时还瞟了一眼纪青梧,而后就快步退了出去,就像是有什么在追赶他一般。 啾啾还在缠着纪青梧不放,抱着她的大腿,嫩生生的小脸抬起,晃着小脑袋就冲着她甜甜的笑。 武肃帝彻底沦为边缘人,他无事可做,拿起李渝宗呈上来的信件。 他拆开信封,展开纸张,略看了几眼。 殿内的气氛登时变得冷沉下来。 小孩子对环境变化的感知很敏感,笑脸收了回去,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小东子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举着一碟花花绿绿的糖糕。 啾啾犹豫地看了看阿娘,又看了眼糖糕,再看了眼脸色很差的皇上。 纪青梧与她对上眼,她有预感地道:“啾啾,你不会.”抛弃阿娘的,对吗? 下一瞬,啾啾迈着小短腿,飞快冲向殿门口。 纪青梧望着小丫头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好闺女真是好眼色,就这么把她扔这儿了。 身后紧跟着传来一句:“掩了朱门。” 吱嘎一声,殿门就合上了,屋内的光线瞬时变暗。 李渝宗在送完信件后,一早就在门后准备着,就等着这句话。 纪青梧的脖子又传来熟悉的感觉,凉凉的,但这一回,倒是没有那种会令身子颤抖的忐忑。 就只是,心肝微微颤了颤。 在这紧要关头,她还有空欣慰地想,自己这是练出来了,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 武肃帝又恢复了那道冷漠矜贵的声线。 “过来。” 纪青梧忽然想起自己头几次来勤政殿的场景来,好似没有一回皇帝是高兴的。 她步伐沉重地靠近殿上。 武肃帝坐在龙椅上,继续发号施令:“上来近前。” 纪青梧抬脚迈上台阶,迤逦几步行到他的身旁,她瞥见大案上的书信,正是她今日所言所行的记录。 武肃帝冷眼看她:“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 纪青梧轻声道:“有话说。” 皇帝给她机会,道:“快说。” 看着他沉怒的样子,纪青梧就觉着刺眼,虽然方才他调笑的模样有些可恶,但总比现在的模样要好的多。 纪青梧眸底闪过一抹光,深吸一口气,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儿。 就在武肃帝终于以为要等到她开口解释。 哪成想. 体态华美丰茂的女子,身姿轻盈婉转,直直栽进他的怀里。 183.第183章 想让陛下高兴,再去寒山寺 武肃帝着实愣了神。 怀中抱着娇软的女子身体,他的呼吸凝滞,缓慢地垂下眸子,盯着纪青梧的脸庞。 这一刻的沉默,令纪青梧心中紧张,他会喜欢吗? 她想着,每回武肃帝都喜欢对着自己动手动脚,这是对她的身体喜爱得紧的反应。 不然,最初她也不会误会,皇帝只是对她的身体有渴求,仅因为她是为他孕育子嗣的女子,才对她百般撩拨。 可之后,纪青梧渐渐明晰他的心意,但她却无法给与他对等的回应。 尽管不知未来到底会如何,但现在,纪青梧想在每次见到他之时,都可以见到俊颜之上带着轻松快意。 就是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否可以令他消了气,别再露出那副沉闷之色。 武肃帝的手没有如方才一样,搂住她的腰,就这么反应平平的端坐着。 是她做的还不够吗? 纪青梧忍住心中的羞怯,鸦黑的眼睫轻轻颤抖,就像海棠花上,一只振翅欲飞的黑闪蝴蝶。 这蝴蝶扑向了耀目的明黄,找到了它的归处。 纪青梧环上了他的肩膀,吐息如兰。 华贵的瑶光锦缎都没有她的肌肤俏丽莹润,明明已经卸掉了妩媚的妆容,但在此时,流露出最天然的妖娆和勾魂之感。 终于,他有了动作。 那段凝霜赛雪的皓碗,被人大力攥住,而后硬是从他身上扯了下来。 武肃帝不想被她碰触。 纪青梧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又羞又窘,急忙想要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眼里的委屈和无措显而易见。 目光交错之际,她就看到他的眉眼堆积的阴郁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黑沉的眸底,翻涌上来的是另外一种深色。 纪青梧到底没能退出他的怀中,被他单手按住后脖颈,他不让她逃跑,但也没有下一步行动。 武肃帝的声音像是含了沙子一般的哑。 “阿梧,想做什么?” 纪青梧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攥住的手,轻轻抬手抚上他浓黑如戟的眉。 她柔柔地道:“想让陛下高兴。” 话音未落,武肃帝像是触电般似的,身体震了一下,手也松了下来。 纪青梧说完就埋下了脑袋,就垂在他的胸口。 很快,温热的大掌托住她的臀,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他站起身,纪青梧慌张地搂紧他的脖子,不知要带她到何处去。 纪青梧马上就知道了。 她被压在了那张大案之上,一侧堆满了奏折,她抬头就又见到殿中横梁之上的狰狞龙首。 这次,竟觉出有几分憨态可掬来。 武肃帝见她唇角有笑意。 长指绕过她的一缕发丝,问道:“阿梧,在笑什么。” 纪青梧仰面躺在乌黑色的大案上,显得她肌肤白透,美眸炯炯放光。 她伸出手,指了指上头。 声音悦耳地道:“这龙首很好看。” 武肃帝没有顺着她的指尖去看,反而自空中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咬上她的食指。 威胁道:“再好看也不许看。” 十指连心,这感觉直接传到她的心头。 这啃.咬逐渐变了味道,从指尖,手心,到了手腕。 纪青梧身上穿着的长裙是宽袖,她一抬手,大半截玉藕似的胳膊就露了出来。 武肃帝只要一想到她今日穿着这身衣裙,化着艳丽的妆在街上乱窜,不知吸引多少人注目。 他手掌运力,这衣裙就直接在他的掌心下,四分五裂。 身上的华贵衣裙变成了破布条子,纪青梧简直不知道该捂哪处才好。 呆滞了半响,还是决定以双手捂脸。 她的声音从指缝中传来,欲哭无泪地道:“陛下不是,不是不生气了吗?为何还要毁了这裙子?” 武肃帝道:“一码归一码,不高兴之事还是要处置,但阿梧做了令朕高兴之事,朕待会儿也会赏。” “陛下不必分得这般清楚,啊!”纪青梧的声音忽然颤了颤。 “旁人都见过的,朕不愿再见到。” 武肃帝音色冷静,但做着的事情可不冷静。 裙摆下的风光,是多少人垂涎却不可得的,此刻的武肃帝,却一览无余,又触手可及。 低沉喘息声,响在耳边。 纪青梧似乎能感觉到游走的掌心之上的纹路,他按的那么重,像是要在她的身体上打下烙印。 过了少顷,低低的啜泣声又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纪青梧随手抓住了什么东西。 武肃帝余光见到她将桌上的信纸揉的皱皱巴巴:“敢毁灭证据,罪加一等。” 罪加一等的后果,就是轻微的啜泣,变成了婉转哭音。 她不敢再抓旁的东西,生怕又被他找着借口惩治她,只能揪紧了他身前的衣料。 却被他的掌心,包裹住手,按在了明黄龙袍上的金龙。 这龙的刺绣工艺精湛,将这神物的凶猛刚硬形态,展现得栩栩如生。 古语有云,这龙长似蛇,但有鳞爪,能幽能明,能巨能细,能飞天潜水,亦能兴雨布云。 纪青梧被皇帝亲自教导,学习了很多之前不曾亲身体验过的知识。 待到结束之时,她早就脱力。 武肃帝给她揉着手腕,本来白嫩的手心都已经被磨蹭的宛如红玉。 纪青梧领着啾啾回家的路上,犹在浑浑噩噩。 等到晚间,她躺在梧桐苑的床上昏昏欲睡,才想起了一事。 上回在草原的营帐之中,那晚上她做的梦,还有醒来时的手心触感。 不就和今日一模一样! 因着明日还有要事,纪青梧带着恼火入睡,倒也一夜安眠,幸好那龙不曾在梦中再打扰她。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下光。 纪青梧坐在雕花的梳妆台前,目光如水。 “兰芝,今日还给我照昨日那般打扮。” 她补充着:“要更妖艳!” 兰芝不明白五小姐这气闷的情绪从何而来,以为是昨日的妆容还不够令她满意。 于是,今日就更加用心地为纪青梧打扮。 待到妆成,换好衣衫,主仆二人看着铜镜之中的女子。 真是好一个令人心醉神迷的狐狸精。 纪青梧微微一笑:“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兰芝赶忙道:“五小姐,我都办好了。” 纪青梧满意地勾勾唇:“走吧,我们这就出发去寒山寺。” 184.第184章 初次交锋,理解了卫廷 寒山寺前。 古木参天,苍松翠柏交相掩映。 纪青梧从马车之中下来,就受到了不少香客的瞩目。 那套海棠红的长裙被武肃帝给彻底毁了,她又换了套艳赤色牡丹霓虹锦纹纱衣。 这身比昨日那套还要撩人,她站在那处,纱裙似雾气一般缥缈。 纪青梧的装扮明艳妖娆,偏生她的神情并不轻浮,一步一步如脚踏着绵密红云,走进寺庙中。 比起昨日街头,这边来供奉香火的,大多是女眷,她们穿着素雅。 人群中忽然出现这一抹亮色,大家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其中,清贵人家的夫人们和小姐都看不上纪青梧这做派。 兰芝被这群人轻蔑的眼光看得心里不适。 小婢女担心纪青梧受不住这等眼神,低声宽慰她:“五小姐,她们肯定是见小姐容色出众,才会如此不敬。” 纪青梧眸光转动,看了一圈打量着自己的人,脸上反而浮现一抹大方自然的笑容。 她道:“没关系,她们想如何看便如何看,我又不会缺了少了什么。” 纪青梧行至门口威武的石狮子旁,望着山下的蜿蜒小路:“况且,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还怕她们不看。” 这路上,正好可以看见有几辆绛紫色的马车,往这边来。 纪青梧勾了勾唇,道:“兰芝,我们先进去。” 二人来到大雄宝殿,兰芝为她铺好了蒲团,看着满殿的神佛,纪青梧跪了下去,双掌合十。 她心中默念:保佑她此行顺利,达成所愿。 没过多久,住持僧人亲自迎着一群人进门,为首的是一位玄紫华服的老夫人,年近古稀,却依旧后背挺拔,威势十足。 身后还跟着家中女眷和婆子丫头们,大概有二十余人。 卫老夫人进到宝殿中,就见到了这道艳色身影,眉心不适地皱起。 老太太眼光毒辣得很,仅看到背影,就知这姑娘通身气蕴不俗,不像是勾栏院中的风尘女子。 但心中不喜,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穿着如此妖艳,这般没规矩,不尊神佛。 若是闲时,卫老夫人说不准还会训导几句,但她被那作孽的孙子搞得焦头烂额,没了管闲事的心思。 殿中,听到这女子轻声念叨着。 “求佛祖保佑,保佑我与情郎能早日成婚,他家中的长辈能早些同意。” 原来是个求姻缘的。 但这不庄重的装扮,哪个清正人家会愿意娶这样的媳妇进门。 卫老夫人后边跟着的年轻妇人,与身边的人嚼舌根:“正经的姑娘哪会有情郎?说不准就是个想攀高枝,心思不正的。” 卫老夫人权当听不见,静下心来。 潘嬷嬷早就把一应的蒲团和贡品摆好,正要将手中的香递给卫老夫人。 就在这时,纪青梧缓缓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炉中,弯腰抬手,动作优雅,那细长的烟雾随之袅袅升起。 她回身后,正好与卫老夫人的视线对上。 纪青梧勾唇对着老太太浅笑,对方宁静的脸上,在看清楚她的脸后,浮现出不悦。 乔氏跟她说过,这卫老夫人规矩极多。 这些年,卫廷久不在临安,家中的大事小情都得交由老夫人拿主意。 卫老夫人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妖妖娆娆,轻浮放浪的女子。 纪青梧昨日特地在街上造势,就是为的此时此刻,与这位卫老夫人相见。 卫廷可以不顾她的意愿。 但是他那位七十多岁,说一不二的老祖母的话,他还敢不听? 纪青梧眸底闪过暗色,笑容更明艳,隔着袅袅香烟,眉眼鲜妍的像画中的花妖。 她勾起妖冶的红唇,故意夹着嗓子,声音甜腻地道:“见过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身边的潘嬷嬷走上前:“这位姑娘,我家老夫人还要礼佛,你若是无事,就请让开。” 这话说的还算给她面子,意思就是指她碍眼,又碍事。 纪青梧往旁边让了让,并没有过多纠缠。 她看了眼身边的婢女,兰芝对着她点点头。 纪青梧勾了勾手指,主仆二人传递着无声的信号。 兰芝先出了殿外,纪青梧在她身后慢慢地走着,腰肢款款,简直就要扭成一条美艳又魅惑的水蛇。 卫氏未出阁的姑娘们,看她这种做派,都羞红了脸,在心中暗骂她不检点。 再者说,哪有丫鬟先于主子出门的?看来也不是什么有规矩人家的小姐。 纪青梧刚走到门口,就迎面跑过来几个男子。 这几人,各有千秋。 有手捧着寺庙门口临时摘来的野花的桃花眼公子,有举着爱心石头的乡野村夫。 还有个看着文弱的书生,手里拿着一捧酸腐情诗,对着她之乎者也 “纪小姐,这花你喜不喜欢,都是本少爷亲手采摘,保准新鲜,就是这样的鲜嫩,才能配得上你的美艳。” 皮肤黑的油亮的村夫:“纪小姐,你看看我!我这块石头来头可大了,是我的传家之宝,心形正好代表我的心。” 桃花眼公子呸了一口:“你这石头什么酸酸臭臭的味儿,别把小姐熏坏了,拿远点儿!” 村夫不情愿地把刚从腌菜缸里掏出来的石头,拿远了些。 白面书生深情脉脉地看着她。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自从昨日初见你,我就对你情根深种。” 纪青梧赶紧招手让兰芝过来。 兰芝在一旁看得正兴起,过来问道:“怎么了?五小姐,是他们演得不好吗?” 纪青梧低声吩咐道:“待会儿给那边举着石头的大黑个儿,扣些钱,谁允许他自由发挥的。” 她被那块石头熏的眼睛酸,腹中想呕。 兰芝憋笑着退到一旁。 殿门外,热闹得不像话。 大雄宝殿内,无人敢吭声。 卫老夫人像是没有听见外头的喧哗,她合着眼皮,面容安宁,将心中所求之事,说给神佛听。 而后,潘嬷嬷小心地扶起她,卫老夫人理了理衣裳上的褶皱,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殿门口。 纪青梧双手捧着一束野花,听着书生在吟诵不知从哪儿摘抄的诗句,嘴角抽搐。 她心中有一刻是理解了卫廷的 纪青梧的身后传来卫老夫人的问话声。 185.第185章 再也不见,危害皇嗣 第185章 再也不见,危害皇嗣 “你就是纪五?” 背对着卫老夫人的纪青梧,唇边扬起了笑。 等到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收起。 她抚弄着鬓边垂下来的发丝,扭捏地道:“晚辈见过老夫人。” 卫老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这样年轻鲜艳的脸,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怪乎孙儿会想求娶。 老太太本以为,无人能比得上她们家中荔如的容貌,看来还是人外有人。 但娶妻娶贤,卫廷是家里孙辈中的老大,娶回家的媳妇就是孙长媳,更是将军夫人,岂能如此草率。 卫老夫人本来还相信孙儿的眼光。 就算她是纪家的姑娘,嫁进卫氏,就是卫家的人,以后慢慢调教便是。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纪五往那一站,就是勾引男人的狐媚相,还真叫她失望至极。 纪青梧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 热情地道:“老夫人已经礼完佛了?可是要回家,不如我们一道。” 说着话,还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挽上老太太的胳膊。 潘嬷嬷立马隔开了纪青梧。 卫老夫人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心中更为嫌恶。 但再怎么说,纪青梧也是纪家的女儿,轮不到她来管束。 既然从今往后,这姑娘和卫家不会有关系,她也不想浪费太多口舌,没有理会她的出格举动。 潘嬷嬷冷着脸道:“纪姑娘,请让让路,我们家老夫人要回府。” 纪青梧没从老太太口中得到一句准话,她还是不放心。 目光微动地道:“好,老夫人慢走,有空可以来纪家坐坐。” 卫氏之人听到她这句话,脸色都不太好。 纪家与卫家从未来往过,除了皇家的宴请推脱不开,此外的宴会,两家的老夫人绝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席面。 纪青梧这话,听在她们耳中,就成了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卫老夫人陷下去的眼窝深邃,眼神锐利地道:“我与纪五姑娘是头一次相见,但老身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纪青梧听后,抿了抿唇,面上出现哀伤之色,几欲掉下眼泪来。 兰芝贴心地递上一条帕子,她接过来后,表情顿了顿,但很快就泪水涟涟,眼圈红透,看着甚为可怜。 纪青梧悲伤道:“老夫人说得可不算数,我和您一定还可以再见的,卫将军他说过要娶我的!” 卫氏一族的年轻姑娘沉不住气,愤愤不平地道:“大哥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他才不会娶你这种人当我的嫂子,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很想“死心”的纪青梧,期期艾艾地望向卫老夫人。 “老身在卫家,还没有说了不算的时候,只要卫廷认我这个祖母,就不会娶你。” 纪青梧双目红肿,但是眸光像水洗过一样,越来越亮。 她和兰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家老老少少离开寒山寺。 过了一会儿,纪青梧转头,两根手指捏住帕子,嫌弃地把它丢到兰芝怀中。 她一言难尽地问道:“怎么连你都开始自由发挥上了?” 适才,兰芝递给自己的帕子上,加了刺目的香料,她一拿在手中,眼睛就立刻被辣的自动流泪。 婢女怯怯地道:“五小姐,我就是担心你哭不出来,或者哭得太假,最后被她们识破。” 纪青梧的眸子还红着,她道:“怀疑什么也不用怀疑这个,你家小姐,有两大擅长之事,医术是其一,另一个专长,就是哭。” 各种哭法,任她选择,就没有过失手之时。 * 寒山寺热闹过一阵儿。 金銮殿上的早朝,同样热闹着。 龙椅之上的武肃帝延续着昨日的好心情,神情更为放松,长腿分开,坐姿随意。 司天监的官员站出列,表情凝重:“启奏陛下,微臣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异常之处。” 星象异常,可牵扯国运,是重要之事。 武肃帝沉声问道:“有何异常?” 司天监的高敏达恭敬道:“皇上,出现荧惑守心之象,据微臣推演,此天象将不利于皇嗣。” 众臣开始小声的议论。 皇上的子嗣只有一个独苗,若是天象不利于皇嗣,岂不就要绝嗣了? 爱躲闲的陆倦主动站了出来,目不斜视地道:“这星象竟如此严重?高大人莫不是危言耸听。” 面对陆倦的质疑,高敏达大声答道:“这几日,荧惑留在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区域徘徊不去,绝非吉兆。” 陆倦沉吟片刻:“如真有此天象,确实该注意,圣上当今只得了一位皇子,在皇嗣之事上绝不能出问题。” 他斜了一眼与他并肩的高敏达:“请问高大人,该如何化解?” 站在前排的卫廷,对这星象之说并不感兴趣。 他旁观着陆倦和高敏达一唱一和,不知这两人今天要唱什么戏。 武肃帝也一直未说话,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在殿中言语。 高敏达继续道:“天地日月星辰等万物皆是气,轻清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微臣结合天象,还发现了出现异常的根本原因。” 武肃帝开口道:“是何原因?” 高敏达言辞切切地道:“地动阴有余,天裂阳不足,城南方向阳气太盛,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臣认为,是众武将求娶之事,对皇室子息造成了危害。”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卫廷微微低着头,终于抬了起来。 原来这么一大堆铺垫,正是为了前日之事。 本以为昨日皇帝没有提起,这事情就这么揭过去。 全临安都知晓纪家五小姐对自己有情,且还育有一女,只要磨得纪家同意,这婚事便能继续。 没料到,却在天象一事上,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陆倦道:“微臣以为,高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城南角落最大的官邸就是纪家,十多余人求娶纪氏女,且皆为武将,可谓是阳气极盛的表现。” 他语重心长地道:“还请各位大人,切莫因着求娶之事,危害皇嗣,令北黎江山社稷不稳,当臣子的,必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且放下。” 谁要是还执着求娶纪青梧,就是动摇北黎根基。 任何人都不能承担此等大罪,包括镇北将军卫廷。 武肃帝轻叹道:“既是如此,天象所归,各位爱卿,还请割爱吧。” 加更来啦! (500推荐票已达成,月票还差4张,即可再解锁加更~) 186.第186章 她,唯有一人可嫁 第186章 她,唯有一人可嫁 散朝后。 李渝宗陪侍在皇帝身侧。 他给批完折子的皇帝添了茶,见圣上神色尚算和悦。 便多话地道:“陛下,今日高大人提出的天象之说,甚为玄妙。” 但他心中也有疑惑:“只是,要是以后纪小姐还想嫁人,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担着嫁人就会危害皇嗣的名声,何人还敢冒此大不韪? 武肃帝语气淡淡,却意味深长。 “她,唯有一人可嫁。” 可就算入了宫,被人指摘不利皇嗣,这该如何是好。 初时,李渝宗的脑袋还转不过弯来,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过来。 纪五小姐本诞育过皇嗣,是元珩殿下生母,一旦此事昭告天下,何来危害之说。 能为天子孕育子息,就是有福之女,合该天子享有,若她另嫁他人,为别人延续香火,那才是真正的有损皇嗣之举。 李渝宗想明白其中关窍,老脸笑的皱巴巴。 “圣上高瞻远瞩,实在高明。” 武肃帝斜睨他一眼,李渝宗便自知聒噪,连忙收起笑容,悄声退到殿门外守着。 站在勤政殿门口,李渝宗看着不远处的上书房,心中跟着着急。 就是不知道皇帝为何迟迟未动。 纪五小姐回了临安,这小半年都快过去了,圣上发一道旨意,直接纳进后宫不就得了。 何苦要作出那夜中私会之事? 现如今,情势更加复杂,卫廷将军也要求娶,若是为此再伤了君臣情谊。 皇帝不着急,他这个太监总管都急坏了! 原因无他,这位纪五小姐要是能早些进宫,他在御前伺候的压力也能小些。 * 卫廷下朝后就归了家,他被星象之说困住,心中烦闷。 想回到书房,思虑应对之法,就被等在门口的婢女,请到了卫老夫人的院子。 卫廷问道:“祖母有何事?这般急切?” 婢女摇头:“大公子,奴婢不知。” 但她不想得罪这未来的家主,还是给他透露了些消息。 “老夫人晨起去了寒山寺礼佛后,回家就在屋中,连七小姐她们来请安都被拦在了院外。” 进门后,卫廷藏起情绪,嘴角挂起温和笑意。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一会儿不见我,就这么惦念,还派小桃在门口等着我,孙儿心中温暖至极。” 整个卫家,敢同威严的老太太说笑的,也就数卫廷和小幺。 屋内异常的安静,卫老夫人看着屋中的佛像,已经盘腿对坐了一个时辰。 听到他的说话声,她也没有转过头。 潘嬷嬷对着卫廷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插科打诨,老太太心情正不好。 卫廷到了她身边,也盘腿坐下,问道:“祖母怎么一脸不高兴,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卫老夫人这才开口道:“我哪有难事,难事都是你给我找回来的。” 卫廷不明所以,潘嬷嬷在老太太身后,用口型做着“纪五”两个字。 卫廷看懂后,心中一沉,纪青梧竟然跑到祖母跟前露面。 这见面的结果,他看了老太太的神情便知晓。 卫老夫人对她,甚为不满。 卫廷笑着求证道:“祖母,您见过纪青梧了,觉着她如何?” “处事得体?温柔小意?”卫老夫人道:“你在边境六年,眼睛被风沙吹瞎了不成,这等妖女也想娶回家。” 卫廷觉着自己并未夸大,纪青梧的性格确实如此。 早年,不管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她脾性确实柔和又纯善。 卫廷想到在他秘密回来那日,她勤政殿门口出现,遥遥对着他行礼,那一刻的姿容,柔情绰约又淑质大方。 怎的她在老太太眼里,就成了妖女。 卫廷道:“祖母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误会。” 卫老夫人道:“误会?我们今日在寒山寺的大雄宝殿见过,你家中的姊妹都见到了,她不仅长相狐媚,性子也轻浮,这样的姑娘,我不会同意进卫家的门。”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坚持道:“祖母,是孙儿要娶妻,又不是娶给旁人的,我看的顺眼,能接受就行了。” 卫老夫人脑海里一想起纪五那妖娆的样子,就觉着糟心。 不欲与他继续争辩,直接道:“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这不肖子孙自己选!” 卫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娶了媳妇忘了祖母的。” 卫老夫人招了招手,叫潘嬷嬷取来一物件。 没过多久,卫廷就出来了。 就算他是威风赫赫的镇北将军,被家中年迈的祖母,拿着拐杖赶出院子的时候,也还是得捂着脑袋窜逃。 卫廷回到书房,将小厮和侍女都清了出去。 他在早朝上被星象之说,堵住口不能言。 回到家中,卫老夫人的态度也从松动变为坚决反对,原来纪青梧不想嫁他,还专门跑到老夫人面前,做了些惹祖母生厌之事。 卫廷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低估了纪青梧的胆识。 但也重新认识了这个曾在他面前予取予求的女子,如今是有多么不愿屈从于他的心意。 凭什么她在招惹了自己后,便能瞬间消失,全身而退,甚至怀上了他人之子? 尤其在见到宫中的卫妃后,得知临安和宫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他就定下心来,要娶纪青梧。 卫廷嘴角的温和笑意,被蚀骨的冷酷代替。 就算成为一对怨偶又何妨。 书房的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红色锦盒。 他打开来,里边装着纪青梧给他写过的书信,厚厚一迭,在盒子的底部,还有一片早已经干枯的千岁兰花瓣。 卫廷将那片保存不易的花瓣,拿在指尖,看了一眼。 而后,手中用力,将其碾碎。 破碎的花瓣渣,掉在他的锦袍上,又被他弹去。 * 纪青梧在回家后,没敢去接啾啾下学。 她先是嘱咐兰芝去乔氏那处,请李嬷嬷过去接,顺便给乔氏带个话,她晚些就过去与她详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走回梧桐苑中,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院中的那棵梧桐树,掉落了很多枝叶,今日无风无雨的,这满地的凌乱透露着古怪。 纪青梧:是谁发疯砍我的树!别被我抓到! * 四更来啦!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月票~ 187.第187章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第187章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纪青梧缓步走近,蹲下身来。 细细查看,发现有些枝桠是被锐利兵器粗暴切断的,断裂面很平整。 不知是何人来过。 纪青梧站在原地,心有余悸,想要后退。 这时,院外传来清晰的打斗声音,还有兵器相接发出的铮鸣声。 纪青梧又仔细地查看了院子各处,发现连她辛辛苦苦种的草药也未能幸免,倒伏了一大片。 她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打斗扬起的灰尘。 纪青梧呛咳了好几声。 这下,她实在是忍不了! 纪青梧面无表情地走回屋内,去到里间,衣柜中有一个上锁的红漆梨花木盒子,她开了锁后,取出一只淡雅蓝色的小瓶。 而后,她想了想,觉得不足,又拿出两只。 纪青梧返回院中,外边的打斗声音更加激烈。 她看着有她两人高的红砖墙,用手比量了一下,又回库房翻出一张木梯。 墙外的三人缠斗正酣。 其中一人,正是卫廷。 他碾碎了干花瓣后,就觉得心浮气躁,做什么都无法投入。 想着出门散心,却不经意地来到纪府墙外。 望着高墙,他心中一动,就翻了进来。 刚落地,就见到那日隐藏在树上的少年,手里持着短刃,招式狠绝地向他扑过来。 卫廷本来没打算与之动手。 他虽隐藏气息的功夫不如四海,但比起拳脚功夫和其他,四海远远不及自己这个在战场用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将军。 他心情烦躁,正好缺个练手发泄的,就陪着他练了几招。 四海年轻气盛,被他挑弄的急躁,手中短刃,刀刀朝着他的要害奔去。 他这种搏命的刀法,卫廷不想和他继续缠斗下去,万一有闪失,他可就得不偿失。 挑准空挡,卫廷把四海压制住,夺下他手中的短刃,直指他的咽喉。 此时,树上忽然又跳出一人。 这人隐藏气息的心法更加厉害,卫廷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出他在此处。 趁着卫廷不注意,那人直接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要不是卫廷躲闪及时,半条命就得交代在这处。 那人也是黑衣打扮,武功路数和四海一样,但是内力更加深厚,应该是师承一脉。 也不知道,纪青梧从何处,翻腾出这么多好手,卫廷恨得咬紧后槽牙。 几人从院内,缠斗到院外。 纪青梧在他们打斗的最激烈之时,踩着梯子,爬了上来。 三人武艺高强,在出招拆招的时候,又能眼观六路。 是以,当纪青梧的脑袋在刚露出墙头时,这样一抹亮色,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几人都望了过去。 她还是晨时的瑰丽装扮,明眸善睐,绯红的纱袖被微风吹得轻摆。 卫廷以为他们又来了帮手,手中的飞镖差点儿没甩过去,见到她的面容后,急急刹住撤回。 还把掌心划了个口子。 四海他们见到纪青梧,也连忙停了手。 纪青梧扶着梯子,站在墙头盯着这三个人,要不是她不会武功,她都想跳下去加入战局。 她的一双眼眸亮的惊人,语气愤恨地高声道:“你们都在我的院子里干什么了!” 四海身边的人,正是三川。 因着上次发生被卫廷潜入院子中的事情,皇帝把在执行别的任务的三川,也派了过来。 并做了指示,只要见到卫廷出现在梧桐苑,见一次,打一次,不必客气。 所以刚才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卫廷将军出手。 三川不知她为何生气,正在思考,四海更是摸不着头脑。 卫廷则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在想什么,狭长的眸子眯起。 纪青梧见他们没人答话,想到院子中枉死的花花草草,还有零落一地的树枝和花苞。 她登时更气愤了。 既然不说,那就不用问了。 罪魁祸首必然是他们几个之中的谁,或者是全部都有份。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她从袖口里掏出三个瓷瓶,细嫩的手指灵活地一动。 只见宽大的纱袖飘扬,纪青梧甩着手腕,用着巧劲儿一挥手,就把几个瓷瓶中的东西洒向下方。 这动作优雅地宛若观音在轻洒玉净瓶中的仙露。 墙下的几人也不知是何物。 三川和四海根本没有料想到纪青梧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地傻站着。 纷纷扬扬的各色粉末,在阳光下还带着细碎的闪光。 见药粉飘落下来,他们忙屏住呼吸,但这粉末还是沾到了身上。 卫廷因着上次被纪青梧下了麻药,这次反应迅速,且离得更远,身上没有沾上太多。 最惨的当属四海,他离得近,药粉几乎是兜头扬下来的。 做完此举,纪青梧冲着他们挥了挥拳头。 怒道:“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是你们家的后花园,还是演武场?!” 纪青梧从前没有家的概念。 但现如今,她已然把梧桐苑当做自己的小家,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和养护的。 尤其是这些药草,不仅种子难得,能在北黎的土地上,培育长大更是不易,有几株更是千金难买。 现在都被他们毁了大半,这和糟蹋她的孩子没有分别,她如何能不气。 纪青梧恶狠狠地威胁:“你们再敢在我的梧桐苑里打架,我就拿你们做花肥,用头盖骨养花!” “听到了没有?!”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纪小姐,凶起来还挺渗人的。 三川和四海,呆若木鸡地点头。 卫廷更没见到过纪青梧如此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及。 纪青梧纤细手指着他,怒音道:“那边站着的那个!” 卫廷:“.听到了。” 纪青梧发泄完,心情好转不少。 她正打算想爬下梯子,回去看看还有哪几株药草还能挽救一二。 余光向下一瞟。 一看吓一跳,她的身子打摆,差点儿就要从梯子上摔下来。 卫廷听到她惊呼一声,想要过去看看情况,刚动一步,三川和四海立马挡住他。 这时,卫廷忽然觉着自己身体发热,就像要被火燎着一般。 再看对面二人,他们面罩外的皮肤也开始泛红,应是和他出现了同样的反应。 一墙之隔。 也有两个人在对峙。 五更来啦~ 给亲爱的读者们献上存稿,今日达成1000张推荐票,你们也太厉害了吧 188.第188章 真是不乖,一点也不听朕的话 第188章 真是不乖,一点也不听朕的话 卫廷暗自运行内力,发现竟然被封阻了。 高墙上的纪青梧,已经消失不见。 他嗤笑一声,自己每来一次,都要中点什么药回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三川和四海看着这位声名显赫的镇北将军,唇角带着笑,大步远去的背影。 二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何药。 四海觉得身体的力气在被抽走,内力也在流失,他惊恐道:“三川,我全身都在发热,不会是中了什么丧失内力的药吧,我们得赶紧去找纪小姐要解药。” 三川运了运气,冷静道:“内力还在,只是暂时被封住。” 四海放下了心,他把地上的短刃捡起,用衣角擦了擦,又宝贝地揣进怀里。 “纪小姐怎么突然发火了?看着真可怕,怪不得前辈们都说,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三川道:“不怪纪小姐,是我刚才一时忘记,这院子中有些珍贵草药,都被我们毁掉了。” 平日,他们隐藏在暗中,经常见到纪五小姐和小丫鬟们,一同侍弄花草,对这些植物呵护得紧。 他本该记挂着的。只是他们兄弟二人,在暗卫中就属天赋很高的奇才,遇到武力高强的卫廷,激起了与高手战斗的兴奋,忘却自己身在何处。 四海想翻墙回去,三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阻止道:“你别过去。” 四海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去?纪小姐在里边设下了什么陷阱?” 想到纪青梧发火的样子,他害怕得后退一步。 三川看着墙面,神情严肃地低声道:“主子爷来了。” 四海立马噤声。 红墙之内。 纪青梧正想从墙头上下来。 她低头想看着脚下的梯子,以防脚踩空,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了一道人影,正在离她几步远的碎石子小路上站着。 她看了一眼,就能轻松认出是武肃帝阔挺的身影。 纪青梧身形一晃,好在她腰软,平衡也不错,她又借力晃了回来。 也不知道皇帝在那处,无声地站了多久。 纪青梧赶紧从梯子上爬下来,她站在墙根处,目光闪动地看着他。 乍一见到武肃帝,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抓着手指,先说点什么好呢。 与方才在那三人面前的发狠模样一点儿都不同。 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咆哮的小老虎,收起了爪子,装成羞涩的小猫。 纪青梧想都不用想,适才她那凶狠的话,肯定都被他听了去。 这个时候才想到要顾及形象,是不是太晚了。 她的脸庞一下子就红透,变得与她身上的赤色牡丹霓虹锦纹纱衣,一样的红艳。 纪青梧抿了抿唇后,语气轻柔地先开口。 “陛下,是来寻我的吗?” 武肃帝穿着一身常服,冷哼一声道:“不是来寻你,朕是来赏花赏草的。” 遍地的狼藉,哪还有可赏的。 纪青梧看出他是在说气话,主动上前走了几步。 走动之间,裙下的红纱在摆动。 纪青梧低下头,瞳孔震动。 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她还当着是和平时一样,不觉着有什么不对。 她回来后没有既没有换衣裳,也没有洗净艳丽的妆容。 纪青梧心中在哭泣,隔了一夜,她就又这么犯到了皇帝跟前。 她好不容易走了两步,这下又倒退了三步,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立正站好的姿势很端正。 武肃帝就这么望着她,眼神深暗,一步一步逼近她。 语气算不上恼火,但也不算和气:“阿梧,你真是不乖,一点儿也不听朕的话。” 昨日,武肃帝没有见到纪青梧这幅浓妆艳抹的模样,今日没成想,还能得见一回。 比他看过四海呈过来的信后,在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还要粉腻酥融,妖冶娴都,绝殊离俗。 眼看皇帝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纪青梧的手扶着身后的墙壁。 “陛下,我这两日是有事情要去做,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打扮。” 武肃帝问道:“何事要阿梧打扮成这样,才能去做?” 纪青梧解释道:“我去见了卫老夫人。” 皇帝今日的密报还没看,因为三川和四海还在忙着同卫廷打架。 闻言,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去见他的祖母。” 纪青梧瞪大眼睛,说道:“我是听说卫老夫人最不喜欢妖艳的女子,才会想着去她面前晃一晃。” 他眼中带上诧异,挑眉道:“你是想借老夫人的手,绝了这门婚事?” 见武肃帝终于有了丝笑模样。 纪青梧忙点头:“陛下,正是如此,我为这事儿,可是前前后后准备了许久。” 又看到他的唇角弧度,有扩大的趋势。 纪青梧觉得自己才找到了与皇帝的正确相处方式。 她摸了摸头顶的钗环,娇声道:“这发饰和金钗,坠的我好头疼。” 说完,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唇角。 她又娇滴滴地继续道:“今晨我起得可早了,天没亮就开始梳妆,一直忙活到现在才回来,现在腰酸,腿也疼。” 日日起的比鸡还早的皇帝,听她语气婉转地说着早起不易。 他心中竟也能生出几分怜惜。 眸底的冷淡早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目光华。 纪青梧再接再厉地道:“陛下,我只是不想嫁给卫廷,才会这样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 纪青梧把事儿都办完了,才与他说出实情,她是个有主意的。 武肃帝心中却深觉欣慰。 她为着拒婚之事,没有依靠别人,而是自己在默默地想着解决之法,如此努力的付诸行动。 况且这法子也想的不错,卫老夫人是为数不多的能制止住卫廷之人。 今日,也算是与他双管齐下。 经过此事,武肃帝觉着自己一直将她想的太过柔弱。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她不该是被他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她也不会是他豢养在皇宫这个牢笼中的金丝雀。 她一如从前,柔中带韧,只要她想做的,就会不惜一切。 除去幼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名镜湖,也不是在军营。 求票票啦~ 189.第189章 表现好不好?求陛下赏赐 第189章 表现好不好?求陛下赏赐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是在距离军营外有十多里路的宁河镇上。 昔日繁华之地,今已满目疮痍。 那镇上先是起了肆虐的洪灾,第二年又遭大旱蝗灾,百姓饥不果腹,苦不堪言,易婴而食的事,已不是罕事。 大梁朝的国君荒淫无道,两年了,竟没有派一兵一卒前来赈灾救济。 入夜时分,他从北境军营出发,为了防止被灾民认出,以面罩遮面,带着几个部下来到宁河镇。 街上冷清的没什么人,一片死寂,他们朝着巷子里走去。 发现不远处一个破败的茶棚里,有不少以白布简单裹好的尸首。 里边有微弱的痛苦呻吟声,还有瓶瓶罐罐被人碰倒的声音传过来。 他们在茶棚对面拐角的位置停下。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 有一女子,穿着青灰色衣衫,正在跪地为面前的老者施针。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有布条、银针和灸焫,还有各种颜色鲜亮的小药瓶。 她的额发被汗水浸湿,鼻尖处也结出细密的汗珠,可见已忙碌了许久。 但她根本无暇顾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即便她这般努力,老者的情况却愈发糟糕,最终,那微弱呼吸戛然而止。 女子的泪水,就好像断线的珍珠,砸在了已逝之人的脏污衣服上。 也许是流泪太多次,她的鼻子和眼眶通红,脸上出现红肿,看起来是要被冻伤的预兆。 但她也只是消沉了一瞬,仿佛刚才出现的软弱是幻象,紧接着就移着身子,转到旁边。 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但手下依旧不停地在救治着伤患。 他站在她不见的暗处。 他每日都会见到死人,在战场上,在军营中,有时候行军简陋,昔日的部下只能用草垫子一卷,就草率地下了葬。 他手下亦亡魂无数,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 但若死的不是敌军,凄惨死状的,便是他守护的国土之民。 他以为自己早就对此景麻木,不会再因人命的消殒而心绪不平。 但看着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坠地,像是这世间最为无瑕的水晶坠入了尘埃。 忽而,他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梁王昏庸,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的本朝百姓,就得有数十万。 眼前的医女,正在不顾一切地治病救人。 宁河镇死伤这么多人,归根结底,梁王就是那腐烂发臭的肉,大梁早就病到沉疴。 这样的国君,梁王早就不配当。 月夜下,她救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第二日,他暗中命人送来了冬衣棉被,还有粮食和药材。 与此同时,开始图谋“救国”一事。 为将领,为帝者,有一点都是相同的,就是要守护家国,保护百姓不再受征战之苦。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跪地救人时的悲苦愁容,他还没有见过她笑的样子,不知是何种神态。 只是,再见到她,令他失望 纪青梧见皇帝的目光幽深,看着她不言语。 她自觉方才表现的不错,武肃帝此刻的神情,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她猜测这记忆多半与她有关。 是不是她提起卫廷,又令他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纪青梧她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他还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她打断他的回忆,主动开口道:“陛下,今日我表现的好不好?” 说着,明亮的眼睛还对着他眨呀眨,蕴含着期待。 武肃帝从旧事中抽离,专注地看着眼前人,点头道:“很好。” 只是很好两个字就没了? 纪青梧心中不满,但脸上笑得更加明媚,问道:“陛下,考不考虑给我点儿什么赏赐?” 她真是长进不少,敢跟他讨要赏赐。 武肃帝看着她弯着唇角,眸中带着神采的样子,心中也跟着一亮。 还好,现在对着他笑了。 他声音清冽,心情不错地道:“阿梧,想要什么?” 大有天上星也要为她摘来之感。 纪青梧听到他开口,眸光转动,立马用手指了指地上萎靡的花草,还有另一头掉了不少枝叶的梧桐树。 “陛下神通广大,定能办得到的,我想要这院子恢复原样。” 她的小院因为这几人受到无妄之灾,何其无辜。 武肃帝的面色一紧,道:“你们俩进来。” 三川和四海没有像往常一般,飞快地闪身进来。 武肃帝皱了皱眉,不知他们遇到了何事。 纪青梧把袖中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提醒道:“陛下,他们用不了轻功。” 武肃帝盯着她手中的瓶子,目光顿了顿。 纪青梧摊着掌心,略有得色地道:“陛下,也喜欢这小转心瓶吗?这可是我请人专门打了套模具烧制的,一共有十二个颜色。” 这和在宁河镇的茶棚地上,散落在地上的亮色小瓶一样。 纪青梧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套小瓶子本有十二只,还有一只天青色的,被我丢在哪儿给忘记了。” 闻言,武肃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三川他们为何用不了轻功,你做了什么?” 纪青梧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道:“他们竟然在我的院中打架,还伤害了我的宝贝药草,我方才就给他们撒了点儿药粉。” 把下药,说的就像做饭,撒调料一样简单。 武肃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纪青梧解释着:“这药粉倒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只会暂时将身体的内力化成热意消散,过了两个时辰就会好了。” 说来也奇怪,武肃帝有时候真想撬开这小脑袋瓜,看看里边都装的什么。 问道:“你都是在哪儿寻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 问及这个,纪青梧掩饰道:“陛下,别管这个了,再晚些,我的药草就要死光了。” 毕竟方才纪青梧亲口求了赏赐。 武肃帝看了几眼一旁蔫蔫的药草,道:“朕看有几株像是南楚那边的,朕再帮你寻一些来,过几日就种在你的梧桐苑中。” 纪青梧已经小跑着去取了铲子耙子和剪刀来。 她把浇水的壶塞到了他手中。 “既然三川和四海是陛下的人,陛下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武肃帝: 纪青梧(发怒):动了我的药草的人,一个都不能逃! 皇帝:朕也有份?朕可什么都没做 纪青梧(严格):御下不力,罪加一等 * 求票票啦,满足条件即可加更~(500推荐票,15张月票,20条五星书评) 190.第190章 诛你九族,家中出事 第190章 诛你九族,家中出事 纪青梧到底还是考虑到,面前的人是贵不可言的皇帝。 因而,她只是把日常用来侍弄花草的铜水壶给了他,就让他在一旁风雅地浇浇水。 这些挖土刨根的粗活,还是她来做好了。 武肃帝也是头回见到有人跟他讨赏赐,不为名不为利,是让他陪着干活的,真是稀奇。 这会儿,纪青梧冲着他挥舞着小铲子,说道:“陛下,这些倒伏的,它们的根茎还未断裂,都还可以抢救。” 她对着药草,也用上了抢救一词。 她不曾轻视每个生命,连植物也不例外。 纪青梧蹲在了花花绿绿的药草丛中,小铲子灵活又小心地挖出草根,重新为它挖了个新家,请它住下。 而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武肃帝。 他望着她蹲在绿叶丛中的娇嫩脸庞,正怔忡着,眸底的光变幻莫测。 他在想,自己应在御花园里,也种上这么一棵小药草。 为了防止出现今日这般,被某人破坏的情况,他得尽快移栽过来。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些棘手的事情,他要小心地处理掉。 武肃帝心中已开始盘算,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等到纪青梧蹲的脚都酸了,她忍不住出声唤道:“陛下。” 语气里多有怨念,武肃帝这才恍然回神,朗声问道:“嗯?怎么了?” 纪青梧不想说话,用手比着一个浇水的动作。 武肃帝这才走过来,铜壶握在他的大手中,仿佛就成了儿童的小玩具一般,浇水的姿势更像是斟酒。 细细的水流分股洒下来,原来她还在这壶嘴处做了改造。 见他开始浇水,纪青梧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蹲在刚扶起重新栽种的药草前,嘴里碎碎念着。 “能让皇帝陛下亲自给浇水,你也是草中的贵族了,你一定要好好长大,早点结成种子来报答我。” 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武肃帝的唇角根本压不住。 怎么对着药草,还要催着它生子和报答。 纪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道:“每日好好喝水,多晒晒太阳,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坚强一些。” 还要给药草鼓励,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柔软。 纪青梧认真地指着身边的男子,语气半真半假地道:“看见了吗?我旁边这位可是皇帝,可以诛了你的九族,你们同属同科的亲戚,都跑不掉。” 武肃帝直接笑出了声音。 纪青梧转头望着他,一本正经地道:“陛下笑什么?这些植物也可以听得懂说话声的,你夸夸它,它的叶片会格外地翠绿有生机。” 武肃帝察觉到她认真的语气,就收起了笑,问道:“阿梧刚才还要拿朕的身份来威胁它,那它岂不是要萎靡不振了。” 纪青梧摇头道:“不会的,这一株极为特别,你若是夸的多了,它猛长好几天就会偷懒不长,所以我还需要经常督促它。” 不管是再珍贵的药草,它也只是一棵小草,武肃帝没听过有这样的植株。 但是,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 他顺着纪青梧的话道:“好好长大,下次朕会来看你,长得不好,满院子的药草都得给你陪葬。” 纪青梧朝着他,投以肯定的目光。 其实,她没说的是,这一株植物是外来物种,正是她之前在系统中,用了不少积分兑换的。 至于效用,也是极为特别,但自她来到此后,还没有用过,她希望可以一直不要用。 纪青梧看着皇帝陛下的俊朗面容,看着他浇水的英姿,倏尔发现,那铜壶还在洒水中。 她忙按住皇帝的手:“陛下,它快溺水而亡了,不用浇了。” 武肃帝根本没管铜壶有没有在洒水,他早就心猿意马,浇花草之时,也一直在看着身旁之人。 纪青梧涂了正红色的口脂,更显齿如含贝,且离得近了,还能嗅到一股花蜜的甜香。 “不用浇水了?”他确认道。 纪青梧点头,这个活也交给她来做,四体不勤的皇帝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武肃帝果断地放下铜壶。 最后,忙活了一通,他就浇了这么一株药草。 但也不止这么一株。 去乔氏安居苑的兰芝,把今日之事简单交代后就回来,看到自家小姐正盯着面前的药草,脸色红彤彤的。 兰芝对自己上了什么妆,记得清清楚楚,五小姐没有涂那么红艳的胭脂啊。 而且,纪青梧唇上的嫣红口脂没了,露出的原有的唇色,饱满鲜嫩如同熟透的粉桃。 兰芝再往旁边一看,惊吓道:“五小姐,咱们院子是来了土匪了吗?” 已经变成了含羞草的纪青梧,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等她和兰芝整理好满院子的狼藉,她换了身清净的打扮,就去寻乔氏。 打算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跟乔氏复盘一下,顺便也想听到乔氏夸她几句。 乔氏刚理好了账本,让管家分好给各院的例银,就拄着头,让春华给她揉按着太阳穴。 纪青梧进门后,就见到她分外头疼的模样。 也顾不上说自己的事情,急忙问道:“娘,发生了何事,甚少见您这样焦虑。” 乔氏本不想把这事儿同别人说,打算自己找应对之法。 但现在身边,大女儿青容已经出嫁,现在又有孕在身,此事提都不能提。 纪长霖远在南楚出使,帮不上忙,况且来回书信时间太长,说的太多,也徒增他担忧。 乔氏看着面前的小女儿,小五是个眼亮心明的,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之处。 小五今日拒婚之事,乔氏已经从兰芝那听到了她是如何出色地完成了计划。 纪青梧佯怒道:“娘快说,您跟我还藏着掖着,娘之前还说我对你们不信任,现在看来,是娘没有跟我交心。” 话音落下,她的表情似是带上了几缕伤心。 乔氏叹了一口气,道:“娘怎么会把你当外人,”而后紧皱眉头:“还不是因为你爹。” 纪青梧回家之后还没有见过她的亲爹。 只是在乔氏和兄姐的口中听到过。 纪伯连在外为官,家中全靠乔氏撑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令乔氏如此心忧。 加更来啦~ 191.第191章 慈宁宫议事,皇上不愿见你 第191章 慈宁宫议事,皇上不愿见你 纪青梧问道:“爹他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涌现诸多猜测。 乔氏与纪父多年分居而住,会不会是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前日在街上,还听到了旁人议论在乌水巷里的谢家家主,外放做官几年,前阵子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外室,领着两个孩子,直接就把正室夫人给气病了。 纪青梧仔细地打量乔氏的脸色。 小心地道:“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回来?回来把我气病吗!” 乔氏一提起纪父,就头昏脑涨。 纪青梧走到她身后,为她揉按着颈部耳后的风池穴。 “娘,你先别急,万一再把身体急病了,如何是好。” 她温热指尖的按压力度正合适,对穴道掌握的更准,比春华揉按的还要舒坦。 乔氏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爹他又得罪人了。” 又?纪青梧敏锐地察觉到,他爹看来经常做得罪人之事。 乔氏继续道:“人家外放出去的官员,天高皇帝远的,不说中饱私囊,最起码也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尤其他还是负责盐运这么个肥差。” “可他不仅两袖清风,这两个袖子都快漏风了!还到处管闲事,现在倒好,得罪了大官,直接被拘押起来了。” 纪青梧手指微顿,惊异地道:“我爹到底得罪了谁?” 纪伯连的官职虽不是位极人臣,但也是正三品,在产盐的南方一带,任盐运使的要职,盐和粮食一样重要,是民生之基。 再者,纪伯连是当朝太后的亲哥哥,谁人胆子这么大,敢拘押皇亲。 纪青梧见乔氏这般烦恼的模样,就知道,幕后下手的应该是个大人物。 乔氏正要说话,李嬷嬷从外间进来,语气急躁地道:“大夫人,老夫人请您一块随她去慈宁宫。” 纪青梧回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娘,我陪您一道过去。” * 马车上,纪老夫人见到纪青梧上来,眼神含着不喜。 今日朝中关于天象一说的事情,她已经知晓。 因着荧惑守心,没人敢再来求娶纪青梧,李家的婚事不仅要告吹,这回,连带着纪青媛的婚事也受到了妨碍。 纪老夫人闭上了眼,像是看到她就心烦。 纪青梧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老太太,耸了耸肩,乖乖地坐在乔氏身边,离纪老夫人远远的。 到了慈宁宫。 芳华姑姑在宫门口等着她们。 她稳重地道:“老夫人,大夫人,五小姐,太后在主殿中等着,请随奴婢来。” 进了殿门,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忘记规矩,几人先给太后娘娘见礼。 太后见到纪青梧也跟着来了,神色复杂,显然也听说了近日朝中的风波。 不懂这么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怎么就能时不时地惹出大事来,从后宫闹到了前朝。 但她没说什么,因为眼下,更重要的是纪伯连之事。 太后的手搭在鸾座的扶手上,看着众人道:“哀家传召你们过来所为何事,你们应该也已经知晓了。” 纪老夫人和乔氏满脸凝重地点头。 太后继续道:“兄长他在外任着要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错漏,可那两江总督曹鸿涛竟然带人拘押,真是胆大包天。” 乔氏道:“回禀娘娘,曹鸿涛现在连正经的拘捕的罪名都没有拿出来一个,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准是他触碰到某些官员的利益,才会遭此横祸。” 太后也正有此想。 纪老夫人愁容满面:“老身也经常和伯连说,让他在官场中圆滑些,不要这样较真,刚过易折,可他本性难移,就是不听劝。” 太后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哀家觉着,这不能全怪大哥,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在最后方坐着的纪青梧低下头,眼观鼻,而鼻子,在嗅闻着太后宫中的香料,和每次闻到的都不同,清香中带着沉甘,回味无穷。 太后的视线划过纪青梧,见她低着头不言语。 开口道:“青梧说一说,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猝不及防被点名,纪老夫人和乔氏都望着她。 纪青梧抬眼回视着太后,大方地道:“娘娘,父亲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但父亲这么多年一直任盐运使司,不曾升迁,也不曾被贬,娘娘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太后不曾想过这么深入,讶异地看了纪青梧一眼。 盐运使司这个品级是由丞相亲自任命,但这官职特殊,不管是罢免还是升迁,都需要经由皇帝审批才可以通过。 纪伯连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久,行事未曾出过差池,虽性格激进了些,但在本职上深受皇帝信任。 撬不动他成为同党,就只能连根把他挖走。 太后沉吟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想要盐运使司这个位置,眼红心急,才会这么急的出手。” 纪青梧回道:“不然,他们没理由对父亲下手。” 她神情安宁地道:“只是他们为何这么心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要拘押父亲,我还想不通。” 太后点了点头,觉得她分析得十分在理。 被她镇静的情绪感染,殿中的气氛也和缓了不少。 这时,石溪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在太后身边耳语几句。 太后眉心挤出川字纹,确认道:“真的找到了证据?!” 石溪道:“是,太后娘娘,线人刚刚快马传来消息,说是纪大人已经被下到大牢中。” 众人本还以为只是暂时拘押,没有证据第二日就会释放,可现在真的收押到大牢中了。 而且,纪伯连不在临安,她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乔氏面上看着还算冷静,嘴角紧绷着。 纪青梧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娘的手心都是汗湿,娘心中定然是担心和慌乱的。 纪老夫人的眼前发黑,缓了半天才好。 哀声道:“伯连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娘娘,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大哥!” 太后何尝不想救,只是相隔得太远,她的手还伸不到淮南去。 她做了决定,站起身来:“哀家去寻皇上。” 纪老夫人和乔氏都站了起来:“我们随娘娘一道前去。” 纪青梧也跟着起身。 太后皱眉看她:“青梧就别跟着去了,皇上肯定不愿意见你。” 纪青梧(挠头):不愿意见我?确定吗? * 本章特别鸣谢红袖宝儿们投的红袖票! 192.第192章 吃闭门羹,她嫉妒了 第192章 吃闭门羹,她嫉妒了 太后心急之下,觉着自己话说的重了。 纪家现在正无人可用,这个侄女儿还算是个遇事冷静从容的。 太后临走之前,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今日早朝上,钦天司的大人刚说你有害皇嗣,为了避忌,皇上说不准不愿见你,你就在慈宁宫等着消息。” 纪青梧丝毫不觉被太后的话伤到,她微笑着点头,恭送太后离开。 等她们出门后,她又坐了下来。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临近用晚膳的时间。 这一下午,纪青梧又是挖土,又是埋药的辛苦劳作,肚子早早地就唱起了空城计。 她只能多喝几杯茶水,勉强凑个水饱。 石溪陪着太后她们一道前去,殿中还剩下几个宫女,还有站在殿门附近的芳华姑姑。 纪青梧刚刚抬头向她的方向望过去,芳华就似感知到了一般,朝她走了过来。 轻声道:“奴婢给五小姐准备了些点心,天色已晚,娘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您用些可好?” 这等体察上意的心思,不愧是在宫中多年,教习过许多娘娘小主的姑姑。 可芳华毕竟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纪青梧怎好使唤。 她婉拒道:“不劳烦姑姑了,太后她们为了父亲之事,正奔波着,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处享乐吃独食。” 芳华侧头看了看周围的宫女,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放到她的手中。 纪青梧惊讶地垂头一看,这不就是啾啾曾经带回来过的糖糕,还是那个熟悉的包装纸。 这. 芳华姑姑是. 芳华的表情没有表露任何异常,扬声道:“五小姐,您要更衣的话,请随我来。” 纪青梧配合地随她走到偏殿之中的净房,看着芳华合上门。 她站定后,问道:“姑姑专门引我到这处来,可是那位有话要交代与我?” 芳华福了福身,道:“五小姐聪慧,主子吩咐过,若是您跟着来了慈宁宫,要我给您带个话。” 纪青梧已经有所感:“是关于我父亲的?” 芳华道:“正是,请您放心,纪大人无碍。” 皇帝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人,她不意外,可这眼线居然是在永安侯府起,就一直伺候着太后的心腹姑姑。 纪青梧目光闪动,武肃帝把他在太后这处的底牌都透漏给了她,就不怕她告诉太后吗? 她可是纪家的姑娘。 在她第一次进宫时,从皇帝的言行中就体察到了,他不喜纪氏女,更不想让纪氏女入宫为妃,才会有那道口谕。 纪青梧从此事上,真正地感知到了皇帝对她的信任。 终于不只是言语上的撩拨,而是实实在在地用行动告知于她——他的秘密可以与她分享。 令她开始有几分确定,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不小。 纪青梧将掌心打开,轻轻拨开糖糕的纸,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品尝。 入口甜软,味道似乎比往常还多了丝不同。 纪青梧虽然吃得慢,但这糖糕只有一小块,一会儿就吃光了。 她垂下眸,舌尖还残留着微微的甜。 她舔了舔唇瓣,第一次有点儿嫉妒啾啾,能得到那么多糖糕。 * 太后先去了昭阳殿,门口的宫人们道圣上还没有回寝宫。 她们又风风火火地去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灯火通明,里边来了数位朝廷重臣,正在殿中议事,武肃帝无暇接见。 李渝宗正在殿中伺候,小东子负责守在门口。 他先是瞥了她们身后一眼,太后以为小东子是在看纪老夫人和乔氏,威严地道:“哀家有要事要见皇上。” 小太监陪着笑脸,在门口劝着太后。 “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在与诸位大人商议政事,少说还得一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夜里风凉,娘娘小心凤体。” 太后也不好在这处停留太久。 后宫不得干政,就算她是太后,没有召见就出现在前朝议事的殿内,少不得会被御史台的言官抓到把柄,谏言几句。 太后等了半刻钟,没了耐心,道:“等皇上处理完事情,告诉皇上,哀家来过。” 小东子毕恭毕敬地道:“奴才一定将话带到,恭送太后娘娘。” 小东子望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轻微地摇了摇头,太后要是带上纪五小姐过来,说不定皇上就破例,肯见了。 纪青梧没等多大一会儿,太后一行人就回到了慈宁宫。 她心中微讶,这么快就被打发回来了?武肃帝到底是如何说的? 太后不发话,纪青梧就静静地等着。 见乔氏的神情挂着明显的忧虑,她就知道事情不太好,许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 屋中沉默了很久,太后才道:“母亲和大夫人今夜就在宫中暂时住一晚,等明日皇上下朝,哀家再亲自去一趟。” 纪老夫人也正有此意,她们回去也休息不好,若是半夜来了消息,她们也能早些知晓。 太后折腾这一遭也觉得疲累,道:“芳华,你先带老夫人她们先去歇着,有消息就来主殿商议。” 安排住处,自然是要按照长幼次序,以老夫人为先,纪青梧为最后。 芳华领着纪青梧到了宫殿最僻静角落处的房间,两人拐了好几个弯才到。 “五小姐,您今夜就在这处休息,一应的东西马上就有宫人送进来,您留个门。” “多谢芳华姑姑。” 纪青梧走到透雕灵芝的圆桌前坐下,既然皇帝特地派人来传话说纪父无事,他就必定能保下纪伯连。 她也没什么好烦扰的。 这时传来推门的声音,纪青梧心中一动。 抬眼望过去,是两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侍女,手中拿着安寝要用的东西,后边的太监还抬着沐浴的热水。 纪青梧温声道:“你们放好就出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等宫人们关上门离开后,纪青梧的眸中才现出一丝失落的情绪。 但这情绪很快就消散了。 她拿起桌上的换洗衣裙走到屏风处,边走边取掉头上的白玉簪,长发飘逸地散在身后,发梢在轻灵地飞舞。 解开衣裙,一件一件地搭在旁边的木质衣架。 脱得只剩下小衣后,忽然觉着背后有一股风,吹得她后背发凉。 晚睡的宝宝有加更看,感谢月票、评论以及打赏~~ 193.第193章 你,我娶定了! 第193章 你,我娶定了! 纪青梧以为自己是骤然脱掉衣衫发冷,连忙快步走进盛着香汤的浴桶中。 玲珑有致的长腿刚迈进一只。 什么东西,发出咯吱一声。 她狐疑地回头,可什么也没看见,门窗还是紧闭的状态,也许是路过的狸猫或者小雀弄出的动静。 纪青梧把身体都沉入到热汤中,喉咙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宫中沐浴的汤也不一般,上面铺满了一层花瓣,里边的水也不是清澈见底的,而是浓浓的乳白色。 她用手撩起一捧水,再放松手指,任其从指缝中流淌下去。 这浴汤的香气,甚是好闻,怡神又放松。 纪青梧又撩了一捧暖热的水,微微抬起头,就看到浴桶前站了一人。 她惊得把手中的水都扬了过去。 被猝不及防泼了个满脸的男人,抹了一把脸。 露出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来。 纪青梧真的想尖叫,但思及这是在宫中,她忍住了。 她压低声音,冷怒道:“你是如何闯进来的?” 穿着靛蓝官袍的男子,身前绣有麒麟,顶冠戴着珊瑚红珠,正是朝中一品武将的打扮。 卫廷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么香艳的场面。 他笑道:“这水可真香。” 要不是纪青梧人还在浴桶中,她都想把整桶水都泼过去。 纪青梧的身体又往下沉了沉,幸好水面可以被花瓣遮挡住,露在外边的,只剩下一颗圆圆的脑袋。 她尽量保持冷静地道:“你来做什么?” 卫廷弯唇轻笑道:“我听说纪伯父出了事情,我担心你,就来看看你。” 他也知道纪伯连出了事?看他打扮,应该被召进宫,刚才在勤政殿议事的朝臣,也有他在。 他语气很奇怪,还说担心她。 但纪青梧并不领情。 这消息,如何传递给她不好,偏要大半夜闯进她所在的房间。 纪青梧蹙眉道:“卫将军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有,你叫什么伯父,这事情是我纪家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被她斥责,见她气得要冒火的眼眸,卫廷却心情不错地道:“没有吃错药,我吃的什么药,你还不知道,这几日都是你给我下的药。” 纪青梧白嫩的脸庞,立马晕上了一片红。 不是害羞,而是又气又急导致的。 卫廷接着道:“只要与你有关系的事情,就与我有关系。” 纪青梧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里是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你一个外男出现在此,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卫廷道:“不管是什么后果,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又在沐浴,这事就说不清楚,就算太后知道了震怒,要打我一顿板子,亦或是革除了我镇北将军的职位。” 他笑的碍眼道:“只要太后能点头把你许给我,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纪青梧的眼睛因为激愤,气得发亮。 她发觉自己就没有看清过卫廷。 他哪里是什么宛如明月清风的君子,这人分明就是个披着正人君子外皮的流氓无赖。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与卫廷硬碰硬,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 见纪青梧垂下眸子,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不吭声。 卫廷弯下腰,调笑道:“你怎么不拿出今天吼我的劲头来了?” 在墙头上,他看见她发怒的神情,就不由得怔住,从前他只觉得她是脾性绵软的笨美人,这样的姑娘,临安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可值得他喜欢的。 自从这次回来,纪青梧给了他不少惊喜。 卫廷也没有看清过她。 纪青梧再抬眼,眼圈红红的,水面蒸腾着雾气,她的眼中也氤氲出水雾。 卫廷的呼吸滞住,她就像一朵沾了水的海棠花,生长着湿漉漉又毛绒绒的花瓣。 让人忍不住想捏在手中,佩在胸口。 纪青梧是故意为之,她声音也带着倔强道:“你就是欺负我纪家无人,我大哥在南楚出使,久久未归家中,你自己也有妹妹,若是有人这般欺负卫妃娘娘,你可还会笑得出来?” 此话,令卫廷的笑容僵住。 他的逆鳞,就是卫妃。 若是有人胆敢对卫荔如做出此等事情,他定会把那人撕个粉碎。 他笑得森然道:“五大夫还真是牙尖嘴利。”显然被纪青梧抓到了痛脚。 她没有任何恐惧,明眸直视着他,似乎能看到他心底的秘密。 “人在做,天在看,卫将军如此行事,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反噬。” 反噬什么,反噬到他的妹妹身上吗? 卫廷的面具彻底被这句话撕开一角,他眯着眼,冷寒地道:“你不必故意激怒我,我再说一遍,你,我娶定了!” 纪青梧听到这句恶狠狠的话,心中愈发冷静。 她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卫将军,你又不是真的心爱我,为何要娶我?” 听她提到心爱两个字,卫廷神情一变,又转成深情款款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心属于你。” 纪青梧嗤笑出声:“在我离开北境军中前,你就不曾爱上我,只是隔了五年,卫将军就爱我爱到非我不娶,这话连三岁的黄口小儿都不会信。” 卫廷道:“不管你作何想法,你只能嫁给我。”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纪青梧刚呼出一口气。 再一抬眼,卫廷又折返了回来。 他差点被纪青梧激得忘记他深夜来寻她,所为何事。 纪青梧赶紧把整个人都沉进了水中,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头,正戒备地看着他。 卫廷抱着胳膊,盯了一会儿后,才沉声提醒道:“岳父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他会没事的。” 纪青梧说了句什么,忘记自己的下巴还在水中,浴桶中出现了几个泡泡。 卫廷不用听,就知道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但她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公子的模样,笑着道:“好了,美人鱼别吐泡泡了,泡久了可是会染风寒着凉的,我走了。” 说完,人就消失了。 纪青梧在水中,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响动后,才从水中慢慢浮了起来。 卫廷特地前来,就是为了提醒她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他有这么好心? 岳父两个字,他就这么轻松地叫出了口。 纪青梧的脚趾都在浴桶中蜷缩了起来。 求票票啦 194.第194章 做了美梦,梦中有谁 第194章 做了美梦,梦中有谁 卫廷告诉自己她父亲会没事,重点是想让她安心? 还是不想让她插手? 纪青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卫廷就是个大尾巴狼,不会安好心! 但她相信皇帝传过来的消息,她爹不会有事。 出浴后,纪青梧躺在馨香松软的床上。 同样都是宫中之地,她觉察出不同。 她睡过昭阳殿的床榻,也睡过菡萏馆的阁楼,但在慈宁宫中,她就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她心中恼火,定然是被卫廷突然出现,受到惊吓。 随后,她在心中把卫廷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果然好了不少。 在她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面前的男子和梦中的人开始重迭。 纪青梧觉着自己好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伸出胳膊,环上那人的肩膀。 他也俯下身子,配合着她的动作,神态柔和,没有半分冷冽。 纪青梧立马把脸蹭在他的颈侧,口中还发出黏糊的小声哼唧声音。 不难听出其中有彷徨,有委屈,还有几分思念来。 武肃帝那边的朝会刚散场,本来卫廷先头参与的那场已经结束,但是苏相等人又过来求见。 一直到夜半,他才得空,就立马赶了过来。 明日的早朝,会异常精彩。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颊,就感觉到她的脸又追着靠过来,触手是满掌心的柔软滑腻。 他很少见到她这般放松又依赖的姿态,也就是在睡梦中初醒时才能得见。 武肃帝的手又流连到她的耳垂处,低声说道:“芳华给你传的消息.” 耳边的呼吸,清浅又均匀。 他的手顿住,偏过头看了看,果不其然,靠着他的纪青梧,已经睡熟了。 长睫卷翘,面色恬静,神情比方才他来时还要安宁很多,甚至嘴角还微微勾了起来,不知正在做什么美梦。 梦中有谁。 翌日,纪青梧醒过来,神思清明,虽然前半夜辗转反侧,但是后半夜睡的出奇的好。 她伸个懒腰,被子向下滑落,身上凉飕飕的。 纪青梧僵着脖子低头一看,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下小衣。 她昨晚上明明全副武装,中衣外边还穿好了外裙,腰带也系得死紧。 再仔细一看,纪青梧的手微微颤抖着摸上胸前的皮肤,那里有可疑的红痕。 她立刻开始回想昨夜,卫廷走后,何人来过? 她好像梦到了皇帝,但究竟是不是他,她还真不能确定。 但若是卫廷,他都敢在自己沐浴时出现,要做什么早就做了,应不会在她睡着时还来偷袭。 如果是武肃帝的话,他为何没有叫醒自己? 纪青梧拉起被子,眸光闪了闪,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个时机,去求证一下。 她起来的时辰有些迟,匆忙收拾好后,宫人们引着她去主殿,太后还没有过来。 这一晚上,纪老夫人和乔氏都没有休息好,眼底都是乌青。 纪青梧走上前去,握上了乔氏的手,察觉她手心是凉的,把一旁的热茶递给了她。 柔声安慰道:“娘,父亲会没事的,若是他见到你这样憔悴,会更伤心的。” 她像在家中一般,给乔氏揉按着穴位,让她放松下来。 身边有个人陪伴着,乔氏心里安稳了些,道:“今日早朝,应该会议你爹的案子,就是不知会有个什么结果。” 闻言,纪青梧一脸高深地道:“娘,我昨夜卜过一卦,卦象显示,爹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乔氏讶异地看着她。 她还不知小五何时学了这个本领,但此刻只能信其有,被小五这么一说,乔氏心里像是无形多了一层底。 纪青梧想让乔氏放心,只能以这种方式将消息传达。 她停下来,指尖摩挲几下,语气坚定地道:“这三日就会被释放出大牢。” 乔氏眼底带着希冀地道:“但愿如此。” 在一旁坐着的纪老夫人,看到她们母女亲密的模样,心有不适。 她绷着老脸道:“青梧,你不要乱说话,这是朝廷大事,自然由皇上定夺,岂是你自己随手算个卦,就能有定论的。” 纪青梧反倒扬起了笑容,道:“祖母要是不信,我们就等着结果。” 太后穿着深紫凤袍走了进来,凤冠上的朝珠熠熠生辉。 因着在宫中留宿,纪青梧第一次得见后宫的嫔妃觐见的场面。 宫中没有皇后这个正经的主子,只得日日来太后宫中立规矩。 凤凰宫的这些娘娘们,她只见过卫妃。 一共进来了二十多位,将主殿的座位都填满了,宫人们忙碌有序地上着茶水和糕点。 石溪轻声道:“凝雪堂的小主告病,说是腹痛难忍,安华堂的娘娘还是老样子,不出门。” 太后颔首:“哀家知道了。” 卫妃坐在左侧下首的位置,见到纪家的人也在,并不觉得讶异,显然也已经听说了纪伯连出事的消息。 她笑道:“太后娘娘,本宫许久未见到纪五小姐,今日一见,觉着容貌更盛。” 太后这才细细打量纪青梧,确实哪里不太一样,心中又忍不住可惜,这样的女子不能进宫,是纪家的损失。 纪青梧站起身,施了一礼后,就坐下了,并不想多言。 卫荔如还想说什么,就被太后的话岔了过去。 “卫妃,近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卫妃表情顿了顿,疑惑地反问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朝堂发生的大事,也是她们这些后宫女子,不能随意提及之事。 太后道:“卫妃竟然连皇上的事情都不关心,是不是太失职了。” 卫荔如道:“皇上忙于朝政和北地战事,臣妾愚钝,帮不上别的忙,只能炖些汤水送过去,也算是略尽绵力。” 太后又道:“哀家记得,皇上久未去你的宫中,你不知道近来发生哪些事情,也不奇怪。” 卫荔如摸着腕上的如意金镯,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前几日,臣妾哥哥回朝,皇上亲自到了关雎宫,陪我们兄妹二人畅饮。” 太后忘了这茬,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纪青梧默默拿起一块金黄的蟹粉酥,小口吃了起来。 阿梧的人生信条:再苦再难,也要吃饱睡好 * 宝儿们也要吃饱饱身体好 求月票和评论啦~ 195.第195章 武肃帝的宫妃们 第195章 武肃帝的宫妃们 纪青梧因为睡得太香,晨起迟了,只能现在补一补肚子中的亏空。 用着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她的目光也落在其他妃嫔身上。 她心中觉得奇怪。 因为除了卫妃,其他人自打进殿后,朝着太后请安之时说过一两句话,之后就未再开口,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 难道是看着太后和卫妃,夹枪带棒地说话,不敢出声言语? 还有一点,最令她吃惊。 纪青梧曾经以为,皇帝的凤凰宫都是卫妃这样的绝色女子。 前朝梁王的后宫都是燕瘦环肥,各尽其美的女子,而武肃帝的这一众宫妃. 只能用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来形容。 从面相上来看,无不都是老实端庄,进退有度的类型,倒是也有几个长相清丽的。 古往今来,选妃的标准无不是既有内秀之才,又有花容月貌。 显然,武肃帝只看中前者。 集齐了这么多“参差”,他还真是不挑剔。 而且,这些娘娘小主的仪态端正,不像是来太后这处请安喝茶,比在早朝开会的朝臣还要严肃认真。 倒衬着吃点心喝茶的纪青梧,有些散漫和另类。 她加快速度把手中的蟹粉酥吃完,这点心酥脆,掉下了碎渣子到她的衣裙上,她低头拿着帕子去捡。 门口传来太监的吆喝声。 “皇上驾到!” 太后心中一喜,和卫妃呛声的不快也消失殆尽,她自鸾座上站起身。 下面的宫妃也随着站起,准备恭迎皇帝。 纪青梧站起来的时候,绣着八宝莲花的丝帕也滑了下去,被门口的一阵风给吹到过道处。 但她也只能先随着众人一道行礼。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看到一双黑色朝靴在自己面前驻足,纪青梧就一阵脸热。 太后也瞧见了那枚帕子,皱着眉看向纪青梧。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当着皇上的面,掉了女子随身的帕子,这等媚上惑主的行径 怎么能当着一众宫妃的面去做。 要做也得私底下才行,蠢笨! 在皇帝身后的李渝宗,有眼色地拾了起来,归还给纪青梧。 恭敬地笑着道:“纪小姐,您收好。” 纪青梧接过来,低声道谢。 太后见此,觉得哪处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武肃帝就站在纪青梧前,道:“起来吧。” 众人随着叫起的声音起来,皇帝还未动步。 话中带着调侃:“以后早膳多用些,省的连帕子都拿不住。” 纪青梧捏着丝帕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他,就发现他已经走远。 太后瞧着武肃帝的神色并没有不快,开口道:“皇上忙于国事,哀家昨日过去,见皇上还在忙着与大臣们议事,勤政是好事,但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借着关心之名,提了她昨日去寻之事。 武肃帝寡淡道:“太后也要顾惜身体,多往御花园和太液湖边散散心。” 太后笑着的唇角绷住,这是叫她少去勤政殿的意思。 面上却还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哀家得了皇上关心,身体定会康健,只是这后宫,皇上也要多走动走动。” 武肃帝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 “方才卫妃还在哀家这处抱怨。”太后像是说错话一般,改口道:“不是抱怨,是哀家口误,除了上次卫妃兄长回来后,皇上还未去过她宫中。” 卫妃本要辩解几句,但太后着实说中了她的心思,她也想知道,陛下何时能再到她宫中来。 “太后娘娘莫要打趣臣妾了,这后宫之中的姐妹,谁不盼着皇上来坐一坐。” 说着,看向众人。 结果,一众妃嫔不仅无人应声,反而正襟危坐着,比方才的神情更严肃,不敢和殿前的皇上和太后,有任何眼神交流。 纪青梧的眼珠来回乱转,这些妃嫔们的反应,很像啾啾在上书房上课,被太傅点名回答问题时的场景。 卫荔如像是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尴尬,自说自话地往下接。 “臣妾前阵子酿的酒已经可以揭坛饮用,皇上何时有空,可以来尝尝。” 武肃帝道:“朕记得你兄长爱喝,把朕的份都给他吧。” 卫荔如失落地称是,皇帝又主动说起了话:“昨夜,朕还与你兄长一同议事。” “哥哥能为皇上分忧,是卫家的幸事。”卫荔如面上带着骄矜。 武肃帝的视线落在殿后方:“但朕听闻,卫廷昨夜在宫中逗留了半个时辰。” 纪青梧的脑袋顿时正了,身板也直了。 就算她坐得离皇帝很远,可却莫名地感觉后背有寒光。 卫妃神色变了变,解释道:“哥哥,是来寻臣妾,说了些家中事,祖母最近身子不大好。” 武肃帝嘴角扯出弧度,冷淡道:“替朕转告你兄长,家中老夫人身体不适,他更应该在身边尽心照顾,不要到处乱跑。” 卫妃低下头称是,心中惊诧万分,卫廷为何不遵宫中宵禁制度,他到底去了何处? 皇上说话向来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他未必不知道哥哥去了何处,只是借着此事,在敲打卫家。 卫老夫人因何身体不适,殿中的不少人都明白。 无非就是因为前几日,卫廷公然在朝堂上求娶纪家五姑娘的事情。 卫廷不在,可另一个当事人纪青梧在场。 这些妃嫔们就算坐的再端正,也守不住一颗想要八卦的心思。 纪青梧的身上一下子就多了不少窥探的目光。 她颇有气势地逐一回视了回去,眸光坚定,直到把对方看得不好意思再看她。 乔氏也难得见到小五这般硬气的模样,纪老夫人和卫老夫人本就不对付,见纪青梧大方坦然,也微微点了点头。 纪青梧挨个扫视,扫到一双上挑泛凉的黑眸,气势一下子就散了。 她弯下脖颈,心内犹疑,皇帝知不知道昨晚上卫廷来过? 后半夜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若是知道卫廷来寻的人是自己,按照武肃帝的反应,早该掐着脖子把她摇晃醒才对. 想着想着,发现一众妃嫔们已经开始起身。 恭声道:“臣妾告退。” 卫妃是宫妃中品阶最高的,她走在众人前头,路过纪青梧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殿上传来声音 加更来了! 求推荐票、月票和评论互动啦 185.第185章 再也不见,危害皇嗣 第185章 再也不见,危害皇嗣 “你就是纪五?” 背对着卫老夫人的纪青梧,唇边扬起了笑。 等到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就全部收起。 她抚弄着鬓边垂下来的发丝,扭捏地道:“晚辈见过老夫人。” 卫老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这样年轻鲜艳的脸,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怪乎孙儿会想求娶。 老太太本以为,无人能比得上她们家中荔如的容貌,看来还是人外有人。 但娶妻娶贤,卫廷是家里孙辈中的老大,娶回家的媳妇就是孙长媳,更是将军夫人,岂能如此草率。 卫老夫人本来还相信孙儿的眼光。 就算她是纪家的姑娘,嫁进卫氏,就是卫家的人,以后慢慢调教便是。 只是百闻不如一见,纪五往那一站,就是勾引男人的狐媚相,还真叫她失望至极。 纪青梧恍若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满。 热情地道:“老夫人已经礼完佛了?可是要回家,不如我们一道。” 说着话,还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挽上老太太的胳膊。 潘嬷嬷立马隔开了纪青梧。 卫老夫人看着她无辜的表情,心中更为嫌恶。 但再怎么说,纪青梧也是纪家的女儿,轮不到她来管束。 既然从今往后,这姑娘和卫家不会有关系,她也不想浪费太多口舌,没有理会她的出格举动。 潘嬷嬷冷着脸道:“纪姑娘,请让让路,我们家老夫人要回府。” 纪青梧没从老太太口中得到一句准话,她还是不放心。 目光微动地道:“好,老夫人慢走,有空可以来纪家坐坐。” 卫氏之人听到她这句话,脸色都不太好。 纪家与卫家从未来往过,除了皇家的宴请推脱不开,此外的宴会,两家的老夫人绝不会出现在同一场席面。 纪青梧这话,听在她们耳中,就成了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卫老夫人陷下去的眼窝深邃,眼神锐利地道:“我与纪五姑娘是头一次相见,但老身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纪青梧听后,抿了抿唇,面上出现哀伤之色,几欲掉下眼泪来。 兰芝贴心地递上一条帕子,她接过来后,表情顿了顿,但很快就泪水涟涟,眼圈红透,看着甚为可怜。 纪青梧悲伤道:“老夫人说得可不算数,我和您一定还可以再见的,卫将军他说过要娶我的!” 卫氏一族的年轻姑娘沉不住气,愤愤不平地道:“大哥就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他才不会娶你这种人当我的嫂子,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很想“死心”的纪青梧,期期艾艾地望向卫老夫人。 “老身在卫家,还没有说了不算的时候,只要卫廷认我这个祖母,就不会娶你。” 纪青梧双目红肿,但是眸光像水洗过一样,越来越亮。 她和兰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家老老少少离开寒山寺。 过了一会儿,纪青梧转头,两根手指捏住帕子,嫌弃地把它丢到兰芝怀中。 她一言难尽地问道:“怎么连你都开始自由发挥上了?” 适才,兰芝递给自己的帕子上,加了刺目的香料,她一拿在手中,眼睛就立刻被辣的自动流泪。 婢女怯怯地道:“五小姐,我就是担心你哭不出来,或者哭得太假,最后被她们识破。” 纪青梧的眸子还红着,她道:“怀疑什么也不用怀疑这个,你家小姐,有两大擅长之事,医术是其一,另一个专长,就是哭。” 各种哭法,任她选择,就没有过失手之时。 * 寒山寺热闹过一阵儿。 金銮殿上的早朝,同样热闹着。 龙椅之上的武肃帝延续着昨日的好心情,神情更为放松,长腿分开,坐姿随意。 司天监的官员站出列,表情凝重:“启奏陛下,微臣近日夜观星象,发现异常之处。” 星象异常,可牵扯国运,是重要之事。 武肃帝沉声问道:“有何异常?” 司天监的高敏达恭敬道:“皇上,出现荧惑守心之象,据微臣推演,此天象将不利于皇嗣。” 众臣开始小声的议论。 皇上的子嗣只有一个独苗,若是天象不利于皇嗣,岂不就要绝嗣了? 爱躲闲的陆倦主动站了出来,目不斜视地道:“这星象竟如此严重?高大人莫不是危言耸听。” 面对陆倦的质疑,高敏达大声答道:“这几日,荧惑留在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区域徘徊不去,绝非吉兆。” 陆倦沉吟片刻:“如真有此天象,确实该注意,圣上当今只得了一位皇子,在皇嗣之事上绝不能出问题。” 他斜了一眼与他并肩的高敏达:“请问高大人,该如何化解?” 站在前排的卫廷,对这星象之说并不感兴趣。 他旁观着陆倦和高敏达一唱一和,不知这两人今天要唱什么戏。 武肃帝也一直未说话,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在殿中言语。 高敏达继续道:“天地日月星辰等万物皆是气,轻清者上升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微臣结合天象,还发现了出现异常的根本原因。” 武肃帝开口道:“是何原因?” 高敏达言辞切切地道:“地动阴有余,天裂阳不足,城南方向阳气太盛,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臣认为,是众武将求娶之事,对皇室子息造成了危害。”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卫廷微微低着头,终于抬了起来。 原来这么一大堆铺垫,正是为了前日之事。 本以为昨日皇帝没有提起,这事情就这么揭过去。 全临安都知晓纪家五小姐对自己有情,且还育有一女,只要磨得纪家同意,这婚事便能继续。 没料到,却在天象一事上,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陆倦道:“微臣以为,高大人所言很有道理,城南角落最大的官邸就是纪家,十多余人求娶纪氏女,且皆为武将,可谓是阳气极盛的表现。” 他语重心长地道:“还请各位大人,切莫因着求娶之事,危害皇嗣,令北黎江山社稷不稳,当臣子的,必当以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且放下。” 谁要是还执着求娶纪青梧,就是动摇北黎根基。 任何人都不能承担此等大罪,包括镇北将军卫廷。 武肃帝轻叹道:“既是如此,天象所归,各位爱卿,还请割爱吧。” 加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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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夫人这才开口道:“我哪有难事,难事都是你给我找回来的。” 卫廷不明所以,潘嬷嬷在老太太身后,用口型做着“纪五”两个字。 卫廷看懂后,心中一沉,纪青梧竟然跑到祖母跟前露面。 这见面的结果,他看了老太太的神情便知晓。 卫老夫人对她,甚为不满。 卫廷笑着求证道:“祖母,您见过纪青梧了,觉着她如何?” “处事得体?温柔小意?”卫老夫人道:“你在边境六年,眼睛被风沙吹瞎了不成,这等妖女也想娶回家。” 卫廷觉着自己并未夸大,纪青梧的性格确实如此。 早年,不管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她脾性确实柔和又纯善。 卫廷想到在他秘密回来那日,她勤政殿门口出现,遥遥对着他行礼,那一刻的姿容,柔情绰约又淑质大方。 怎的她在老太太眼里,就成了妖女。 卫廷道:“祖母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误会。” 卫老夫人道:“误会?我们今日在寒山寺的大雄宝殿见过,你家中的姊妹都见到了,她不仅长相狐媚,性子也轻浮,这样的姑娘,我不会同意进卫家的门。”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他坚持道:“祖母,是孙儿要娶妻,又不是娶给旁人的,我看的顺眼,能接受就行了。” 卫老夫人脑海里一想起纪五那妖娆的样子,就觉着糟心。 不欲与他继续争辩,直接道:“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这不肖子孙自己选!” 卫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娶了媳妇忘了祖母的。” 卫老夫人招了招手,叫潘嬷嬷取来一物件。 没过多久,卫廷就出来了。 就算他是威风赫赫的镇北将军,被家中年迈的祖母,拿着拐杖赶出院子的时候,也还是得捂着脑袋窜逃。 卫廷回到书房,将小厮和侍女都清了出去。 他在早朝上被星象之说,堵住口不能言。 回到家中,卫老夫人的态度也从松动变为坚决反对,原来纪青梧不想嫁他,还专门跑到老夫人面前,做了些惹祖母生厌之事。 卫廷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低估了纪青梧的胆识。 但也重新认识了这个曾在他面前予取予求的女子,如今是有多么不愿屈从于他的心意。 凭什么她在招惹了自己后,便能瞬间消失,全身而退,甚至怀上了他人之子? 尤其在见到宫中的卫妃后,得知临安和宫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一夜之间,他就定下心来,要娶纪青梧。 卫廷嘴角的温和笑意,被蚀骨的冷酷代替。 就算成为一对怨偶又何妨。 书房的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红色锦盒。 他打开来,里边装着纪青梧给他写过的书信,厚厚一迭,在盒子的底部,还有一片早已经干枯的千岁兰花瓣。 卫廷将那片保存不易的花瓣,拿在指尖,看了一眼。 而后,手中用力,将其碾碎。 破碎的花瓣渣,掉在他的锦袍上,又被他弹去。 * 纪青梧在回家后,没敢去接啾啾下学。 她先是嘱咐兰芝去乔氏那处,请李嬷嬷过去接,顺便给乔氏带个话,她晚些就过去与她详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走回梧桐苑中,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院中的那棵梧桐树,掉落了很多枝叶,今日无风无雨的,这满地的凌乱透露着古怪。 纪青梧:是谁发疯砍我的树!别被我抓到! * 四更来啦!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月票~ 187.第187章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纪青梧缓步走近,蹲下身来。 细细查看,发现有些枝桠是被锐利兵器粗暴切断的,断裂面很平整。 不知是何人来过。 纪青梧站在原地,心有余悸,想要后退。 这时,院外传来清晰的打斗声音,还有兵器相接发出的铮鸣声。 纪青梧又仔细地查看了院子各处,发现连她辛辛苦苦种的草药也未能幸免,倒伏了一大片。 她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打斗扬起的灰尘。 纪青梧呛咳了好几声。 这下,她实在是忍不了! 纪青梧面无表情地走回屋内,去到里间,衣柜中有一个上锁的红漆梨花木盒子,她开了锁后,取出一只淡雅蓝色的小瓶。 而后,她想了想,觉得不足,又拿出两只。 纪青梧返回院中,外边的打斗声音更加激烈。 她看着有她两人高的红砖墙,用手比量了一下,又回库房翻出一张木梯。 墙外的三人缠斗正酣。 其中一人,正是卫廷。 他碾碎了干花瓣后,就觉得心浮气躁,做什么都无法投入。 想着出门散心,却不经意地来到纪府墙外。 望着高墙,他心中一动,就翻了进来。 刚落地,就见到那日隐藏在树上的少年,手里持着短刃,招式狠绝地向他扑过来。 卫廷本来没打算与之动手。 他虽隐藏气息的功夫不如四海,但比起拳脚功夫和其他,四海远远不及自己这个在战场用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将军。 他心情烦躁,正好缺个练手发泄的,就陪着他练了几招。 四海年轻气盛,被他挑弄的急躁,手中短刃,刀刀朝着他的要害奔去。 他这种搏命的刀法,卫廷不想和他继续缠斗下去,万一有闪失,他可就得不偿失。 挑准空挡,卫廷把四海压制住,夺下他手中的短刃,直指他的咽喉。 此时,树上忽然又跳出一人。 这人隐藏气息的心法更加厉害,卫廷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出他在此处。 趁着卫廷不注意,那人直接一掌拍上他的后背。 要不是卫廷躲闪及时,半条命就得交代在这处。 那人也是黑衣打扮,武功路数和四海一样,但是内力更加深厚,应该是师承一脉。 也不知道,纪青梧从何处,翻腾出这么多好手,卫廷恨得咬紧后槽牙。 几人从院内,缠斗到院外。 纪青梧在他们打斗的最激烈之时,踩着梯子,爬了上来。 三人武艺高强,在出招拆招的时候,又能眼观六路。 是以,当纪青梧的脑袋在刚露出墙头时,这样一抹亮色,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几人都望了过去。 她还是晨时的瑰丽装扮,明眸善睐,绯红的纱袖被微风吹得轻摆。 卫廷以为他们又来了帮手,手中的飞镖差点儿没甩过去,见到她的面容后,急急刹住撤回。 还把掌心划了个口子。 四海他们见到纪青梧,也连忙停了手。 纪青梧扶着梯子,站在墙头盯着这三个人,要不是她不会武功,她都想跳下去加入战局。 她的一双眼眸亮的惊人,语气愤恨地高声道:“你们都在我的院子里干什么了!” 四海身边的人,正是三川。 因着上次发生被卫廷潜入院子中的事情,皇帝把在执行别的任务的三川,也派了过来。 并做了指示,只要见到卫廷出现在梧桐苑,见一次,打一次,不必客气。 所以刚才他们才会毫不犹豫地对着卫廷将军出手。 三川不知她为何生气,正在思考,四海更是摸不着头脑。 卫廷则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在想什么,狭长的眸子眯起。 纪青梧见他们没人答话,想到院子中枉死的花花草草,还有零落一地的树枝和花苞。 她登时更气愤了。 既然不说,那就不用问了。 罪魁祸首必然是他们几个之中的谁,或者是全部都有份。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她从袖口里掏出三个瓷瓶,细嫩的手指灵活地一动。 只见宽大的纱袖飘扬,纪青梧甩着手腕,用着巧劲儿一挥手,就把几个瓷瓶中的东西洒向下方。 这动作优雅地宛若观音在轻洒玉净瓶中的仙露。 墙下的几人也不知是何物。 三川和四海根本没有料想到纪青梧会突然出手,毫无防备地傻站着。 纷纷扬扬的各色粉末,在阳光下还带着细碎的闪光。 见药粉飘落下来,他们忙屏住呼吸,但这粉末还是沾到了身上。 卫廷因着上次被纪青梧下了麻药,这次反应迅速,且离得更远,身上没有沾上太多。 最惨的当属四海,他离得近,药粉几乎是兜头扬下来的。 做完此举,纪青梧冲着他们挥了挥拳头。 怒道:“你们当我这里是什么!是你们家的后花园,还是演武场?!” 纪青梧从前没有家的概念。 但现如今,她已然把梧桐苑当做自己的小家,每一处都是她精心设计和养护的。 尤其是这些药草,不仅种子难得,能在北黎的土地上,培育长大更是不易,有几株更是千金难买。 现在都被他们毁了大半,这和糟蹋她的孩子没有分别,她如何能不气。 纪青梧恶狠狠地威胁:“你们再敢在我的梧桐苑里打架,我就拿你们做花肥,用头盖骨养花!” “听到了没有?!”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纪小姐,凶起来还挺渗人的。 三川和四海,呆若木鸡地点头。 卫廷更没见到过纪青梧如此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及。 纪青梧纤细手指着他,怒音道:“那边站着的那个!” 卫廷:“.听到了。” 纪青梧发泄完,心情好转不少。 她正打算想爬下梯子,回去看看还有哪几株药草还能挽救一二。 余光向下一瞟。 一看吓一跳,她的身子打摆,差点儿就要从梯子上摔下来。 卫廷听到她惊呼一声,想要过去看看情况,刚动一步,三川和四海立马挡住他。 这时,卫廷忽然觉着自己身体发热,就像要被火燎着一般。 再看对面二人,他们面罩外的皮肤也开始泛红,应是和他出现了同样的反应。 一墙之隔。 也有两个人在对峙。 188.第188章 真是不乖,一点也不听朕的话 卫廷暗自运行内力,发现竟然被封阻了。 高墙上的纪青梧,已经消失不见。 他嗤笑一声,自己每来一次,都要中点什么药回去。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三川和四海看着这位声名显赫的镇北将军,唇角带着笑,大步远去的背影。 二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何药。 四海觉得身体的力气在被抽走,内力也在流失,他惊恐道:“三川,我全身都在发热,不会是中了什么丧失内力的药吧,我们得赶紧去找纪小姐要解药。” 三川运了运气,冷静道:“内力还在,只是暂时被封住。” 四海放下了心,他把地上的短刃捡起,用衣角擦了擦,又宝贝地揣进怀里。 “纪小姐怎么突然发火了?看着真可怕,怪不得前辈们都说,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三川道:“不怪纪小姐,是我刚才一时忘记,这院子中有些珍贵草药,都被我们毁掉了。” 平日,他们隐藏在暗中,经常见到纪五小姐和小丫鬟们,一同侍弄花草,对这些植物呵护得紧。 他本该记挂着的。只是他们兄弟二人,在暗卫中就属天赋很高的奇才,遇到武力高强的卫廷,激起了与高手战斗的兴奋,忘却自己身在何处。 四海想翻墙回去,三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阻止道:“你别过去。” 四海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去?纪小姐在里边设下了什么陷阱?” 想到纪青梧发火的样子,他害怕得后退一步。 三川看着墙面,神情严肃地低声道:“主子爷来了。” 四海立马噤声。 红墙之内。 纪青梧正想从墙头上下来。 她低头想看着脚下的梯子,以防脚踩空,这一看不要紧,就看到了一道人影,正在离她几步远的碎石子小路上站着。 她看了一眼,就能轻松认出是武肃帝阔挺的身影。 纪青梧身形一晃,好在她腰软,平衡也不错,她又借力晃了回来。 也不知道皇帝在那处,无声地站了多久。 纪青梧赶紧从梯子上爬下来,她站在墙根处,目光闪动地看着他。 乍一见到武肃帝,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抓着手指,先说点什么好呢。 与方才在那三人面前的发狠模样一点儿都不同。 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咆哮的小老虎,收起了爪子,装成羞涩的小猫。 纪青梧想都不用想,适才她那凶狠的话,肯定都被他听了去。 这个时候才想到要顾及形象,是不是太晚了。 她的脸庞一下子就红透,变得与她身上的赤色牡丹霓虹锦纹纱衣,一样的红艳。 纪青梧抿了抿唇后,语气轻柔地先开口。 “陛下,是来寻我的吗?” 武肃帝穿着一身常服,冷哼一声道:“不是来寻你,朕是来赏花赏草的。” 遍地的狼藉,哪还有可赏的。 纪青梧看出他是在说气话,主动上前走了几步。 走动之间,裙下的红纱在摆动。 纪青梧低下头,瞳孔震动。 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她还当着是和平时一样,不觉着有什么不对。 她回来后没有既没有换衣裳,也没有洗净艳丽的妆容。 纪青梧心中在哭泣,隔了一夜,她就又这么犯到了皇帝跟前。 她好不容易走了两步,这下又倒退了三步,整个人都贴在墙面上,立正站好的姿势很端正。 武肃帝就这么望着她,眼神深暗,一步一步逼近她。 语气算不上恼火,但也不算和气:“阿梧,你真是不乖,一点儿也不听朕的话。” 昨日,武肃帝没有见到纪青梧这幅浓妆艳抹的模样,今日没成想,还能得见一回。 比他看过四海呈过来的信后,在脑海中想象的画面,还要粉腻酥融,妖冶娴都,绝殊离俗。 眼看皇帝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纪青梧的手扶着身后的墙壁。 “陛下,我这两日是有事情要去做,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打扮。” 武肃帝问道:“何事要阿梧打扮成这样,才能去做?” 纪青梧解释道:“我去见了卫老夫人。” 皇帝今日的密报还没看,因为三川和四海还在忙着同卫廷打架。 闻言,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去见他的祖母。” 纪青梧瞪大眼睛,说道:“我是听说卫老夫人最不喜欢妖艳的女子,才会想着去她面前晃一晃。” 他眼中带上诧异,挑眉道:“你是想借老夫人的手,绝了这门婚事?” 见武肃帝终于有了丝笑模样。 纪青梧忙点头:“陛下,正是如此,我为这事儿,可是前前后后准备了许久。” 又看到他的唇角弧度,有扩大的趋势。 纪青梧觉得自己才找到了与皇帝的正确相处方式。 她摸了摸头顶的钗环,娇声道:“这发饰和金钗,坠的我好头疼。” 说完,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唇角。 她又娇滴滴地继续道:“今晨我起得可早了,天没亮就开始梳妆,一直忙活到现在才回来,现在腰酸,腿也疼。” 日日起的比鸡还早的皇帝,听她语气婉转地说着早起不易。 他心中竟也能生出几分怜惜。 眸底的冷淡早就不见,取而代之是满目光华。 纪青梧再接再厉地道:“陛下,我只是不想嫁给卫廷,才会这样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他喜欢听什么话。 纪青梧把事儿都办完了,才与他说出实情,她是个有主意的。 武肃帝心中却深觉欣慰。 她为着拒婚之事,没有依靠别人,而是自己在默默地想着解决之法,如此努力的付诸行动。 况且这法子也想的不错,卫老夫人是为数不多的能制止住卫廷之人。 今日,也算是与他双管齐下。 经过此事,武肃帝觉着自己一直将她想的太过柔弱。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她不该是被他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她也不会是他豢养在皇宫这个牢笼中的金丝雀。 她一如从前,柔中带韧,只要她想做的,就会不惜一切。 除去幼年,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名镜湖,也不是在军营。 189.第189章 表现好不好?求陛下赏赐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是在距离军营外有十多里路的宁河镇上。 昔日繁华之地,今已满目疮痍。 那镇上先是起了肆虐的洪灾,第二年又遭大旱蝗灾,百姓饥不果腹,苦不堪言,易婴而食的事,已不是罕事。 大梁朝的国君荒淫无道,两年了,竟没有派一兵一卒前来赈灾救济。 入夜时分,他从北境军营出发,为了防止被灾民认出,以面罩遮面,带着几个部下来到宁河镇。 街上冷清的没什么人,一片死寂,他们朝着巷子里走去。 发现不远处一个破败的茶棚里,有不少以白布简单裹好的尸首。 里边有微弱的痛苦呻吟声,还有瓶瓶罐罐被人碰倒的声音传过来。 他们在茶棚对面拐角的位置停下。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 有一女子,穿着青灰色衣衫,正在跪地为面前的老者施针。 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有布条、银针和灸焫,还有各种颜色鲜亮的小药瓶。 她的额发被汗水浸湿,鼻尖处也结出细密的汗珠,可见已忙碌了许久。 但她根本无暇顾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即便她这般努力,老者的情况却愈发糟糕,最终,那微弱呼吸戛然而止。 女子的泪水,就好像断线的珍珠,砸在了已逝之人的脏污衣服上。 也许是流泪太多次,她的鼻子和眼眶通红,脸上出现红肿,看起来是要被冻伤的预兆。 但她也只是消沉了一瞬,仿佛刚才出现的软弱是幻象,紧接着就移着身子,转到旁边。 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但手下依旧不停地在救治着伤患。 他站在她不见的暗处。 他每日都会见到死人,在战场上,在军营中,有时候行军简陋,昔日的部下只能用草垫子一卷,就草率地下了葬。 他手下亦亡魂无数,说是杀人如麻也不为过。 但若死的不是敌军,凄惨死状的,便是他守护的国土之民。 他以为自己早就对此景麻木,不会再因人命的消殒而心绪不平。 但看着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坠地,像是这世间最为无瑕的水晶坠入了尘埃。 忽而,他明白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梁王昏庸,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的本朝百姓,就得有数十万。 眼前的医女,正在不顾一切地治病救人。 宁河镇死伤这么多人,归根结底,梁王就是那腐烂发臭的肉,大梁早就病到沉疴。 这样的国君,梁王早就不配当。 月夜下,她救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第二日,他暗中命人送来了冬衣棉被,还有粮食和药材。 与此同时,开始图谋“救国”一事。 为将领,为帝者,有一点都是相同的,就是要守护家国,保护百姓不再受征战之苦。 他再也不想见到,她跪地救人时的悲苦愁容,他还没有见过她笑的样子,不知是何种神态。 只是,再见到她,令他失望 纪青梧见皇帝的目光幽深,看着她不言语。 她自觉方才表现的不错,武肃帝此刻的神情,更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她猜测这记忆多半与她有关。 是不是她提起卫廷,又令他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纪青梧她自己都快记不得了,他还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她打断他的回忆,主动开口道:“陛下,今日我表现的好不好?” 说着,明亮的眼睛还对着他眨呀眨,蕴含着期待。 武肃帝从旧事中抽离,专注地看着眼前人,点头道:“很好。” 只是很好两个字就没了? 纪青梧心中不满,但脸上笑得更加明媚,问道:“陛下,考不考虑给我点儿什么赏赐?” 她真是长进不少,敢跟他讨要赏赐。 武肃帝看着她弯着唇角,眸中带着神采的样子,心中也跟着一亮。 还好,现在对着他笑了。 他声音清冽,心情不错地道:“阿梧,想要什么?” 大有天上星也要为她摘来之感。 纪青梧听到他开口,眸光转动,立马用手指了指地上萎靡的花草,还有另一头掉了不少枝叶的梧桐树。 “陛下神通广大,定能办得到的,我想要这院子恢复原样。” 她的小院因为这几人受到无妄之灾,何其无辜。 武肃帝的面色一紧,道:“你们俩进来。” 三川和四海没有像往常一般,飞快地闪身进来。 武肃帝皱了皱眉,不知他们遇到了何事。 纪青梧把袖中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提醒道:“陛下,他们用不了轻功。” 武肃帝盯着她手中的瓶子,目光顿了顿。 纪青梧摊着掌心,略有得色地道:“陛下,也喜欢这小转心瓶吗?这可是我请人专门打了套模具烧制的,一共有十二个颜色。” 这和在宁河镇的茶棚地上,散落在地上的亮色小瓶一样。 纪青梧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套小瓶子本有十二只,还有一只天青色的,被我丢在哪儿给忘记了。” 闻言,武肃帝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道:“三川他们为何用不了轻功,你做了什么?” 纪青梧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道:“他们竟然在我的院中打架,还伤害了我的宝贝药草,我方才就给他们撒了点儿药粉。” 把下药,说的就像做饭,撒调料一样简单。 武肃帝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纪青梧解释着:“这药粉倒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只会暂时将身体的内力化成热意消散,过了两个时辰就会好了。” 说来也奇怪,武肃帝有时候真想撬开这小脑袋瓜,看看里边都装的什么。 问道:“你都是在哪儿寻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 问及这个,纪青梧掩饰道:“陛下,别管这个了,再晚些,我的药草就要死光了。” 毕竟方才纪青梧亲口求了赏赐。 武肃帝看了几眼一旁蔫蔫的药草,道:“朕看有几株像是南楚那边的,朕再帮你寻一些来,过几日就种在你的梧桐苑中。” 纪青梧已经小跑着去取了铲子耙子和剪刀来。 她把浇水的壶塞到了他手中。 “既然三川和四海是陛下的人,陛下也有监管不力的责任。” 武肃帝: 纪青梧(发怒):动了我的药草的人,一个都不能逃! 皇帝:朕也有份?朕可什么都没做 纪青梧(严格):御下不力,罪加一等 190.第190章 诛你九族,家中出事 纪青梧到底还是考虑到,面前的人是贵不可言的皇帝。 因而,她只是把日常用来侍弄花草的铜水壶给了他,就让他在一旁风雅地浇浇水。 这些挖土刨根的粗活,还是她来做好了。 武肃帝也是头回见到有人跟他讨赏赐,不为名不为利,是让他陪着干活的,真是稀奇。 这会儿,纪青梧冲着他挥舞着小铲子,说道:“陛下,这些倒伏的,它们的根茎还未断裂,都还可以抢救。” 她对着药草,也用上了抢救一词。 她不曾轻视每个生命,连植物也不例外。 纪青梧蹲在了花花绿绿的药草丛中,小铲子灵活又小心地挖出草根,重新为它挖了个新家,请它住下。 而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武肃帝。 他望着她蹲在绿叶丛中的娇嫩脸庞,正怔忡着,眸底的光变幻莫测。 他在想,自己应在御花园里,也种上这么一棵小药草。 为了防止出现今日这般,被某人破坏的情况,他得尽快移栽过来。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些棘手的事情,他要小心地处理掉。 武肃帝心中已开始盘算,没有回应她的眼神。 等到纪青梧蹲的脚都酸了,她忍不住出声唤道:“陛下。” 语气里多有怨念,武肃帝这才恍然回神,朗声问道:“嗯?怎么了?” 纪青梧不想说话,用手比着一个浇水的动作。 武肃帝这才走过来,铜壶握在他的大手中,仿佛就成了儿童的小玩具一般,浇水的姿势更像是斟酒。 细细的水流分股洒下来,原来她还在这壶嘴处做了改造。 见他开始浇水,纪青梧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蹲在刚扶起重新栽种的药草前,嘴里碎碎念着。 “能让皇帝陛下亲自给浇水,你也是草中的贵族了,你一定要好好长大,早点结成种子来报答我。” 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武肃帝的唇角根本压不住。 怎么对着药草,还要催着它生子和报答。 纪青梧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道:“每日好好喝水,多晒晒太阳,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坚强一些。” 还要给药草鼓励,皇帝的神情越来越柔软。 纪青梧认真地指着身边的男子,语气半真半假地道:“看见了吗?我旁边这位可是皇帝,可以诛了你的九族,你们同属同科的亲戚,都跑不掉。” 武肃帝直接笑出了声音。 纪青梧转头望着他,一本正经地道:“陛下笑什么?这些植物也可以听得懂说话声的,你夸夸它,它的叶片会格外地翠绿有生机。” 武肃帝察觉到她认真的语气,就收起了笑,问道:“阿梧刚才还要拿朕的身份来威胁它,那它岂不是要萎靡不振了。” 纪青梧摇头道:“不会的,这一株极为特别,你若是夸的多了,它猛长好几天就会偷懒不长,所以我还需要经常督促它。” 不管是再珍贵的药草,它也只是一棵小草,武肃帝没听过有这样的植株。 但是,一个敢说,一个也敢信。 他顺着纪青梧的话道:“好好长大,下次朕会来看你,长得不好,满院子的药草都得给你陪葬。” 纪青梧朝着他,投以肯定的目光。 其实,她没说的是,这一株植物是外来物种,正是她之前在系统中,用了不少积分兑换的。 至于效用,也是极为特别,但自她来到此后,还没有用过,她希望可以一直不要用。 纪青梧看着皇帝陛下的俊朗面容,看着他浇水的英姿,倏尔发现,那铜壶还在洒水中。 她忙按住皇帝的手:“陛下,它快溺水而亡了,不用浇了。” 武肃帝根本没管铜壶有没有在洒水,他早就心猿意马,浇花草之时,也一直在看着身旁之人。 纪青梧涂了正红色的口脂,更显齿如含贝,且离得近了,还能嗅到一股花蜜的甜香。 “不用浇水了?”他确认道。 纪青梧点头,这个活也交给她来做,四体不勤的皇帝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武肃帝果断地放下铜壶。 最后,忙活了一通,他就浇了这么一株药草。 但也不止这么一株。 去乔氏安居苑的兰芝,把今日之事简单交代后就回来,看到自家小姐正盯着面前的药草,脸色红彤彤的。 兰芝对自己上了什么妆,记得清清楚楚,五小姐没有涂那么红艳的胭脂啊。 而且,纪青梧唇上的嫣红口脂没了,露出的原有的唇色,饱满鲜嫩如同熟透的粉桃。 兰芝再往旁边一看,惊吓道:“五小姐,咱们院子是来了土匪了吗?” 已经变成了含羞草的纪青梧,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等她和兰芝整理好满院子的狼藉,她换了身清净的打扮,就去寻乔氏。 打算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跟乔氏复盘一下,顺便也想听到乔氏夸她几句。 乔氏刚理好了账本,让管家分好给各院的例银,就拄着头,让春华给她揉按着太阳穴。 纪青梧进门后,就见到她分外头疼的模样。 也顾不上说自己的事情,急忙问道:“娘,发生了何事,甚少见您这样焦虑。” 乔氏本不想把这事儿同别人说,打算自己找应对之法。 但现在身边,大女儿青容已经出嫁,现在又有孕在身,此事提都不能提。 纪长霖远在南楚出使,帮不上忙,况且来回书信时间太长,说的太多,也徒增他担忧。 乔氏看着面前的小女儿,小五是个眼亮心明的,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儿之处。 小五今日拒婚之事,乔氏已经从兰芝那听到了她是如何出色地完成了计划。 纪青梧佯怒道:“娘快说,您跟我还藏着掖着,娘之前还说我对你们不信任,现在看来,是娘没有跟我交心。” 话音落下,她的表情似是带上了几缕伤心。 乔氏叹了一口气,道:“娘怎么会把你当外人,”而后紧皱眉头:“还不是因为你爹。” 纪青梧回家之后还没有见过她的亲爹。 只是在乔氏和兄姐的口中听到过。 纪伯连在外为官,家中全靠乔氏撑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令乔氏如此心忧。 191.第191章 慈宁宫议事,皇上不愿见你 纪青梧问道:“爹他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中涌现诸多猜测。 乔氏与纪父多年分居而住,会不会是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前日在街上,还听到了旁人议论在乌水巷里的谢家家主,外放做官几年,前阵子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外室,领着两个孩子,直接就把正室夫人给气病了。 纪青梧仔细地打量乔氏的脸色。 小心地道:“爹是不是要回来了?” “回来?回来把我气病吗!” 乔氏一提起纪父,就头昏脑涨。 纪青梧走到她身后,为她揉按着颈部耳后的风池穴。 “娘,你先别急,万一再把身体急病了,如何是好。” 她温热指尖的按压力度正合适,对穴道掌握的更准,比春华揉按的还要舒坦。 乔氏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爹他又得罪人了。” 又?纪青梧敏锐地察觉到,他爹看来经常做得罪人之事。 乔氏继续道:“人家外放出去的官员,天高皇帝远的,不说中饱私囊,最起码也有好吃好喝的供着,尤其他还是负责盐运这么个肥差。” “可他不仅两袖清风,这两个袖子都快漏风了!还到处管闲事,现在倒好,得罪了大官,直接被拘押起来了。” 纪青梧手指微顿,惊异地道:“我爹到底得罪了谁?” 纪伯连的官职虽不是位极人臣,但也是正三品,在产盐的南方一带,任盐运使的要职,盐和粮食一样重要,是民生之基。 再者,纪伯连是当朝太后的亲哥哥,谁人胆子这么大,敢拘押皇亲。 纪青梧见乔氏这般烦恼的模样,就知道,幕后下手的应该是个大人物。 乔氏正要说话,李嬷嬷从外间进来,语气急躁地道:“大夫人,老夫人请您一块随她去慈宁宫。” 纪青梧回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娘,我陪您一道过去。” * 马车上,纪老夫人见到纪青梧上来,眼神含着不喜。 今日朝中关于天象一说的事情,她已经知晓。 因着荧惑守心,没人敢再来求娶纪青梧,李家的婚事不仅要告吹,这回,连带着纪青媛的婚事也受到了妨碍。 纪老夫人闭上了眼,像是看到她就心烦。 纪青梧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老太太,耸了耸肩,乖乖地坐在乔氏身边,离纪老夫人远远的。 到了慈宁宫。 芳华姑姑在宫门口等着她们。 她稳重地道:“老夫人,大夫人,五小姐,太后在主殿中等着,请随奴婢来。” 进了殿门,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忘记规矩,几人先给太后娘娘见礼。 太后见到纪青梧也跟着来了,神色复杂,显然也听说了近日朝中的风波。 不懂这么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怎么就能时不时地惹出大事来,从后宫闹到了前朝。 但她没说什么,因为眼下,更重要的是纪伯连之事。 太后的手搭在鸾座的扶手上,看着众人道:“哀家传召你们过来所为何事,你们应该也已经知晓了。” 纪老夫人和乔氏满脸凝重地点头。 太后继续道:“兄长他在外任着要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错漏,可那两江总督曹鸿涛竟然带人拘押,真是胆大包天。” 乔氏道:“回禀娘娘,曹鸿涛现在连正经的拘捕的罪名都没有拿出来一个,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准是他触碰到某些官员的利益,才会遭此横祸。” 太后也正有此想。 纪老夫人愁容满面:“老身也经常和伯连说,让他在官场中圆滑些,不要这样较真,刚过易折,可他本性难移,就是不听劝。” 太后眼神闪过一丝厉色:“哀家觉着,这不能全怪大哥,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在最后方坐着的纪青梧低下头,眼观鼻,而鼻子,在嗅闻着太后宫中的香料,和每次闻到的都不同,清香中带着沉甘,回味无穷。 太后的视线划过纪青梧,见她低着头不言语。 开口道:“青梧说一说,你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猝不及防被点名,纪老夫人和乔氏都望着她。 纪青梧抬眼回视着太后,大方地道:“娘娘,父亲是什么性格我不知道,但父亲这么多年一直任盐运使司,不曾升迁,也不曾被贬,娘娘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太后不曾想过这么深入,讶异地看了纪青梧一眼。 盐运使司这个品级是由丞相亲自任命,但这官职特殊,不管是罢免还是升迁,都需要经由皇帝审批才可以通过。 纪伯连在这个位置做了这么久,行事未曾出过差池,虽性格激进了些,但在本职上深受皇帝信任。 撬不动他成为同党,就只能连根把他挖走。 太后沉吟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想要盐运使司这个位置,眼红心急,才会这么急的出手。” 纪青梧回道:“不然,他们没理由对父亲下手。” 她神情安宁地道:“只是他们为何这么心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要拘押父亲,我还想不通。” 太后点了点头,觉得她分析得十分在理。 被她镇静的情绪感染,殿中的气氛也和缓了不少。 这时,石溪急匆匆地从殿外进来,在太后身边耳语几句。 太后眉心挤出川字纹,确认道:“真的找到了证据?!” 石溪道:“是,太后娘娘,线人刚刚快马传来消息,说是纪大人已经被下到大牢中。” 众人本还以为只是暂时拘押,没有证据第二日就会释放,可现在真的收押到大牢中了。 而且,纪伯连不在临安,她们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乔氏面上看着还算冷静,嘴角紧绷着。 纪青梧握住她的手,却感觉娘的手心都是汗湿,娘心中定然是担心和慌乱的。 纪老夫人的眼前发黑,缓了半天才好。 哀声道:“伯连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娘娘,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大哥!” 太后何尝不想救,只是相隔得太远,她的手还伸不到淮南去。 她做了决定,站起身来:“哀家去寻皇上。” 纪老夫人和乔氏都站了起来:“我们随娘娘一道前去。” 纪青梧也跟着起身。 太后皱眉看她:“青梧就别跟着去了,皇上肯定不愿意见你。” 纪青梧(挠头):不愿意见我?确定吗? 192.第192章 吃闭门羹,她嫉妒了 太后心急之下,觉着自己话说的重了。 纪家现在正无人可用,这个侄女儿还算是个遇事冷静从容的。 太后临走之前,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今日早朝上,钦天司的大人刚说你有害皇嗣,为了避忌,皇上说不准不愿见你,你就在慈宁宫等着消息。” 纪青梧丝毫不觉被太后的话伤到,她微笑着点头,恭送太后离开。 等她们出门后,她又坐了下来。 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正是临近用晚膳的时间。 这一下午,纪青梧又是挖土,又是埋药的辛苦劳作,肚子早早地就唱起了空城计。 她只能多喝几杯茶水,勉强凑个水饱。 石溪陪着太后她们一道前去,殿中还剩下几个宫女,还有站在殿门附近的芳华姑姑。 纪青梧刚刚抬头向她的方向望过去,芳华就似感知到了一般,朝她走了过来。 轻声道:“奴婢给五小姐准备了些点心,天色已晚,娘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您用些可好?” 这等体察上意的心思,不愧是在宫中多年,教习过许多娘娘小主的姑姑。 可芳华毕竟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纪青梧怎好使唤。 她婉拒道:“不劳烦姑姑了,太后她们为了父亲之事,正奔波着,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处享乐吃独食。” 芳华侧头看了看周围的宫女,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放到她的手中。 纪青梧惊讶地垂头一看,这不就是啾啾曾经带回来过的糖糕,还是那个熟悉的包装纸。 这. 芳华姑姑是. 芳华的表情没有表露任何异常,扬声道:“五小姐,您要更衣的话,请随我来。” 纪青梧配合地随她走到偏殿之中的净房,看着芳华合上门。 她站定后,问道:“姑姑专门引我到这处来,可是那位有话要交代与我?” 芳华福了福身,道:“五小姐聪慧,主子吩咐过,若是您跟着来了慈宁宫,要我给您带个话。” 纪青梧已经有所感:“是关于我父亲的?” 芳华道:“正是,请您放心,纪大人无碍。” 皇帝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人,她不意外,可这眼线居然是在永安侯府起,就一直伺候着太后的心腹姑姑。 纪青梧目光闪动,武肃帝把他在太后这处的底牌都透漏给了她,就不怕她告诉太后吗? 她可是纪家的姑娘。 在她第一次进宫时,从皇帝的言行中就体察到了,他不喜纪氏女,更不想让纪氏女入宫为妃,才会有那道口谕。 纪青梧从此事上,真正地感知到了皇帝对她的信任。 终于不只是言语上的撩拨,而是实实在在地用行动告知于她——他的秘密可以与她分享。 令她开始有几分确定,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不小。 纪青梧将掌心打开,轻轻拨开糖糕的纸,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品尝。 入口甜软,味道似乎比往常还多了丝不同。 纪青梧虽然吃得慢,但这糖糕只有一小块,一会儿就吃光了。 她垂下眸,舌尖还残留着微微的甜。 她舔了舔唇瓣,第一次有点儿嫉妒啾啾,能得到那么多糖糕。 * 太后先去了昭阳殿,门口的宫人们道圣上还没有回寝宫。 她们又风风火火地去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灯火通明,里边来了数位朝廷重臣,正在殿中议事,武肃帝无暇接见。 李渝宗正在殿中伺候,小东子负责守在门口。 他先是瞥了她们身后一眼,太后以为小东子是在看纪老夫人和乔氏,威严地道:“哀家有要事要见皇上。” 小太监陪着笑脸,在门口劝着太后。 “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在与诸位大人商议政事,少说还得一两个时辰,天色已晚,夜里风凉,娘娘小心凤体。” 太后也不好在这处停留太久。 后宫不得干政,就算她是太后,没有召见就出现在前朝议事的殿内,少不得会被御史台的言官抓到把柄,谏言几句。 太后等了半刻钟,没了耐心,道:“等皇上处理完事情,告诉皇上,哀家来过。” 小东子毕恭毕敬地道:“奴才一定将话带到,恭送太后娘娘。” 小东子望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轻微地摇了摇头,太后要是带上纪五小姐过来,说不定皇上就破例,肯见了。 纪青梧没等多大一会儿,太后一行人就回到了慈宁宫。 她心中微讶,这么快就被打发回来了?武肃帝到底是如何说的? 太后不发话,纪青梧就静静地等着。 见乔氏的神情挂着明显的忧虑,她就知道事情不太好,许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 屋中沉默了很久,太后才道:“母亲和大夫人今夜就在宫中暂时住一晚,等明日皇上下朝,哀家再亲自去一趟。” 纪老夫人也正有此意,她们回去也休息不好,若是半夜来了消息,她们也能早些知晓。 太后折腾这一遭也觉得疲累,道:“芳华,你先带老夫人她们先去歇着,有消息就来主殿商议。” 安排住处,自然是要按照长幼次序,以老夫人为先,纪青梧为最后。 芳华领着纪青梧到了宫殿最僻静角落处的房间,两人拐了好几个弯才到。 “五小姐,您今夜就在这处休息,一应的东西马上就有宫人送进来,您留个门。” “多谢芳华姑姑。” 纪青梧走到透雕灵芝的圆桌前坐下,既然皇帝特地派人来传话说纪父无事,他就必定能保下纪伯连。 她也没什么好烦扰的。 这时传来推门的声音,纪青梧心中一动。 抬眼望过去,是两个穿着宫女服饰的侍女,手中拿着安寝要用的东西,后边的太监还抬着沐浴的热水。 纪青梧温声道:“你们放好就出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等宫人们关上门离开后,纪青梧的眸中才现出一丝失落的情绪。 但这情绪很快就消散了。 她拿起桌上的换洗衣裙走到屏风处,边走边取掉头上的白玉簪,长发飘逸地散在身后,发梢在轻灵地飞舞。 解开衣裙,一件一件地搭在旁边的木质衣架。 脱得只剩下小衣后,忽然觉着背后有一股风,吹得她后背发凉。 193.第193章 你,我娶定了! 纪青梧以为自己是骤然脱掉衣衫发冷,连忙快步走进盛着香汤的浴桶中。 玲珑有致的长腿刚迈进一只。 什么东西,发出咯吱一声。 她狐疑地回头,可什么也没看见,门窗还是紧闭的状态,也许是路过的狸猫或者小雀弄出的动静。 纪青梧把身体都沉入到热汤中,喉咙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宫中沐浴的汤也不一般,上面铺满了一层花瓣,里边的水也不是清澈见底的,而是浓浓的乳白色。 她用手撩起一捧水,再放松手指,任其从指缝中流淌下去。 这浴汤的香气,甚是好闻,怡神又放松。 纪青梧又撩了一捧暖热的水,微微抬起头,就看到浴桶前站了一人。 她惊得把手中的水都扬了过去。 被猝不及防泼了个满脸的男人,抹了一把脸。 露出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来。 纪青梧真的想尖叫,但思及这是在宫中,她忍住了。 她压低声音,冷怒道:“你是如何闯进来的?” 穿着靛蓝官袍的男子,身前绣有麒麟,顶冠戴着珊瑚红珠,正是朝中一品武将的打扮。 卫廷摸了摸鼻子,也没想到会见到这么香艳的场面。 他笑道:“这水可真香。” 要不是纪青梧人还在浴桶中,她都想把整桶水都泼过去。 纪青梧的身体又往下沉了沉,幸好水面可以被花瓣遮挡住,露在外边的,只剩下一颗圆圆的脑袋。 她尽量保持冷静地道:“你来做什么?” 卫廷弯唇轻笑道:“我听说纪伯父出了事情,我担心你,就来看看你。” 他也知道纪伯连出了事?看他打扮,应该被召进宫,刚才在勤政殿议事的朝臣,也有他在。 他语气很奇怪,还说担心她。 但纪青梧并不领情。 这消息,如何传递给她不好,偏要大半夜闯进她所在的房间。 纪青梧蹙眉道:“卫将军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有,你叫什么伯父,这事情是我纪家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被她斥责,见她气得要冒火的眼眸,卫廷却心情不错地道:“没有吃错药,我吃的什么药,你还不知道,这几日都是你给我下的药。” 纪青梧白嫩的脸庞,立马晕上了一片红。 不是害羞,而是又气又急导致的。 卫廷接着道:“只要与你有关系的事情,就与我有关系。” 纪青梧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里是太后娘娘的慈宁宫,你一个外男出现在此,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卫廷道:“不管是什么后果,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又在沐浴,这事就说不清楚,就算太后知道了震怒,要打我一顿板子,亦或是革除了我镇北将军的职位。” 他笑的碍眼道:“只要太后能点头把你许给我,其他的,我都无所谓。” 纪青梧的眼睛因为激愤,气得发亮。 她发觉自己就没有看清过卫廷。 他哪里是什么宛如明月清风的君子,这人分明就是个披着正人君子外皮的流氓无赖。 但这个时候,她不能与卫廷硬碰硬,不然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 见纪青梧垂下眸子,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不吭声。 卫廷弯下腰,调笑道:“你怎么不拿出今天吼我的劲头来了?” 在墙头上,他看见她发怒的神情,就不由得怔住,从前他只觉得她是脾性绵软的笨美人,这样的姑娘,临安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可值得他喜欢的。 自从这次回来,纪青梧给了他不少惊喜。 卫廷也没有看清过她。 纪青梧再抬眼,眼圈红红的,水面蒸腾着雾气,她的眼中也氤氲出水雾。 卫廷的呼吸滞住,她就像一朵沾了水的海棠花,生长着湿漉漉又毛绒绒的花瓣。 让人忍不住想捏在手中,佩在胸口。 纪青梧是故意为之,她声音也带着倔强道:“你就是欺负我纪家无人,我大哥在南楚出使,久久未归家中,你自己也有妹妹,若是有人这般欺负卫妃娘娘,你可还会笑得出来?” 此话,令卫廷的笑容僵住。 他的逆鳞,就是卫妃。 若是有人胆敢对卫荔如做出此等事情,他定会把那人撕个粉碎。 他笑得森然道:“五大夫还真是牙尖嘴利。”显然被纪青梧抓到了痛脚。 她没有任何恐惧,明眸直视着他,似乎能看到他心底的秘密。 “人在做,天在看,卫将军如此行事,说不准哪天就会被反噬。” 反噬什么,反噬到他的妹妹身上吗? 卫廷的面具彻底被这句话撕开一角,他眯着眼,冷寒地道:“你不必故意激怒我,我再说一遍,你,我娶定了!” 纪青梧听到这句恶狠狠的话,心中愈发冷静。 她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卫将军,你又不是真的心爱我,为何要娶我?” 听她提到心爱两个字,卫廷神情一变,又转成深情款款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心属于你。” 纪青梧嗤笑出声:“在我离开北境军中前,你就不曾爱上我,只是隔了五年,卫将军就爱我爱到非我不娶,这话连三岁的黄口小儿都不会信。” 卫廷道:“不管你作何想法,你只能嫁给我。”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纪青梧刚呼出一口气。 再一抬眼,卫廷又折返了回来。 他差点被纪青梧激得忘记他深夜来寻她,所为何事。 纪青梧赶紧把整个人都沉进了水中,只有一双眼睛还露在外头,正戒备地看着他。 卫廷抱着胳膊,盯了一会儿后,才沉声提醒道:“岳父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他会没事的。” 纪青梧说了句什么,忘记自己的下巴还在水中,浴桶中出现了几个泡泡。 卫廷不用听,就知道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但她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公子的模样,笑着道:“好了,美人鱼别吐泡泡了,泡久了可是会染风寒着凉的,我走了。” 说完,人就消失了。 纪青梧在水中,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响动后,才从水中慢慢浮了起来。 卫廷特地前来,就是为了提醒她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他有这么好心? 岳父两个字,他就这么轻松地叫出了口。 纪青梧的脚趾都在浴桶中蜷缩了起来。 194.第194章 做了美梦,梦中有谁 卫廷告诉自己她父亲会没事,重点是想让她安心? 还是不想让她插手? 纪青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卫廷就是个大尾巴狼,不会安好心! 但她相信皇帝传过来的消息,她爹不会有事。 出浴后,纪青梧躺在馨香松软的床上。 同样都是宫中之地,她觉察出不同。 她睡过昭阳殿的床榻,也睡过菡萏馆的阁楼,但在慈宁宫中,她就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 她心中恼火,定然是被卫廷突然出现,受到惊吓。 随后,她在心中把卫廷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果然好了不少。 在她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 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面前的男子和梦中的人开始重迭。 纪青梧觉着自己好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伸出胳膊,环上那人的肩膀。 他也俯下身子,配合着她的动作,神态柔和,没有半分冷冽。 纪青梧立马把脸蹭在他的颈侧,口中还发出黏糊的小声哼唧声音。 不难听出其中有彷徨,有委屈,还有几分思念来。 武肃帝那边的朝会刚散场,本来卫廷先头参与的那场已经结束,但是苏相等人又过来求见。 一直到夜半,他才得空,就立马赶了过来。 明日的早朝,会异常精彩。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颊,就感觉到她的脸又追着靠过来,触手是满掌心的柔软滑腻。 他很少见到她这般放松又依赖的姿态,也就是在睡梦中初醒时才能得见。 武肃帝的手又流连到她的耳垂处,低声说道:“芳华给你传的消息.” 耳边的呼吸,清浅又均匀。 他的手顿住,偏过头看了看,果不其然,靠着他的纪青梧,已经睡熟了。 长睫卷翘,面色恬静,神情比方才他来时还要安宁很多,甚至嘴角还微微勾了起来,不知正在做什么美梦。 梦中有谁。 翌日,纪青梧醒过来,神思清明,虽然前半夜辗转反侧,但是后半夜睡的出奇的好。 她伸个懒腰,被子向下滑落,身上凉飕飕的。 纪青梧僵着脖子低头一看,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下小衣。 她昨晚上明明全副武装,中衣外边还穿好了外裙,腰带也系得死紧。 再仔细一看,纪青梧的手微微颤抖着摸上胸前的皮肤,那里有可疑的红痕。 她立刻开始回想昨夜,卫廷走后,何人来过? 她好像梦到了皇帝,但究竟是不是他,她还真不能确定。 但若是卫廷,他都敢在自己沐浴时出现,要做什么早就做了,应不会在她睡着时还来偷袭。 如果是武肃帝的话,他为何没有叫醒自己? 纪青梧拉起被子,眸光闪了闪,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个时机,去求证一下。 她起来的时辰有些迟,匆忙收拾好后,宫人们引着她去主殿,太后还没有过来。 这一晚上,纪老夫人和乔氏都没有休息好,眼底都是乌青。 纪青梧走上前去,握上了乔氏的手,察觉她手心是凉的,把一旁的热茶递给了她。 柔声安慰道:“娘,父亲会没事的,若是他见到你这样憔悴,会更伤心的。” 她像在家中一般,给乔氏揉按着穴位,让她放松下来。 身边有个人陪伴着,乔氏心里安稳了些,道:“今日早朝,应该会议你爹的案子,就是不知会有个什么结果。” 闻言,纪青梧一脸高深地道:“娘,我昨夜卜过一卦,卦象显示,爹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乔氏讶异地看着她。 她还不知小五何时学了这个本领,但此刻只能信其有,被小五这么一说,乔氏心里像是无形多了一层底。 纪青梧想让乔氏放心,只能以这种方式将消息传达。 她停下来,指尖摩挲几下,语气坚定地道:“这三日就会被释放出大牢。” 乔氏眼底带着希冀地道:“但愿如此。” 在一旁坐着的纪老夫人,看到她们母女亲密的模样,心有不适。 她绷着老脸道:“青梧,你不要乱说话,这是朝廷大事,自然由皇上定夺,岂是你自己随手算个卦,就能有定论的。” 纪青梧反倒扬起了笑容,道:“祖母要是不信,我们就等着结果。” 太后穿着深紫凤袍走了进来,凤冠上的朝珠熠熠生辉。 因着在宫中留宿,纪青梧第一次得见后宫的嫔妃觐见的场面。 宫中没有皇后这个正经的主子,只得日日来太后宫中立规矩。 凤凰宫的这些娘娘们,她只见过卫妃。 一共进来了二十多位,将主殿的座位都填满了,宫人们忙碌有序地上着茶水和糕点。 石溪轻声道:“凝雪堂的小主告病,说是腹痛难忍,安华堂的娘娘还是老样子,不出门。” 太后颔首:“哀家知道了。” 卫妃坐在左侧下首的位置,见到纪家的人也在,并不觉得讶异,显然也已经听说了纪伯连出事的消息。 她笑道:“太后娘娘,本宫许久未见到纪五小姐,今日一见,觉着容貌更盛。” 太后这才细细打量纪青梧,确实哪里不太一样,心中又忍不住可惜,这样的女子不能进宫,是纪家的损失。 纪青梧站起身,施了一礼后,就坐下了,并不想多言。 卫荔如还想说什么,就被太后的话岔了过去。 “卫妃,近日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卫妃表情顿了顿,疑惑地反问道:“不知娘娘说的是何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朝堂发生的大事,也是她们这些后宫女子,不能随意提及之事。 太后道:“卫妃竟然连皇上的事情都不关心,是不是太失职了。” 卫荔如道:“皇上忙于朝政和北地战事,臣妾愚钝,帮不上别的忙,只能炖些汤水送过去,也算是略尽绵力。” 太后又道:“哀家记得,皇上久未去你的宫中,你不知道近来发生哪些事情,也不奇怪。” 卫荔如摸着腕上的如意金镯,道:“太后娘娘说笑了,前几日,臣妾哥哥回朝,皇上亲自到了关雎宫,陪我们兄妹二人畅饮。” 太后忘了这茬,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纪青梧默默拿起一块金黄的蟹粉酥,小口吃了起来。 阿梧的人生信条:再苦再难,也要吃饱睡好 195.第195章 武肃帝的宫妃们 纪青梧因为睡得太香,晨起迟了,只能现在补一补肚子中的亏空。 用着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她的目光也落在其他妃嫔身上。 她心中觉得奇怪。 因为除了卫妃,其他人自打进殿后,朝着太后请安之时说过一两句话,之后就未再开口,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 难道是看着太后和卫妃,夹枪带棒地说话,不敢出声言语? 还有一点,最令她吃惊。 纪青梧曾经以为,皇帝的凤凰宫都是卫妃这样的绝色女子。 前朝梁王的后宫都是燕瘦环肥,各尽其美的女子,而武肃帝的这一众宫妃. 只能用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来形容。 从面相上来看,无不都是老实端庄,进退有度的类型,倒是也有几个长相清丽的。 古往今来,选妃的标准无不是既有内秀之才,又有花容月貌。 显然,武肃帝只看中前者。 集齐了这么多“参差”,他还真是不挑剔。 而且,这些娘娘小主的仪态端正,不像是来太后这处请安喝茶,比在早朝开会的朝臣还要严肃认真。 倒衬着吃点心喝茶的纪青梧,有些散漫和另类。 她加快速度把手中的蟹粉酥吃完,这点心酥脆,掉下了碎渣子到她的衣裙上,她低头拿着帕子去捡。 门口传来太监的吆喝声。 “皇上驾到!” 太后心中一喜,和卫妃呛声的不快也消失殆尽,她自鸾座上站起身。 下面的宫妃也随着站起,准备恭迎皇帝。 纪青梧站起来的时候,绣着八宝莲花的丝帕也滑了下去,被门口的一阵风给吹到过道处。 但她也只能先随着众人一道行礼。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看到一双黑色朝靴在自己面前驻足,纪青梧就一阵脸热。 太后也瞧见了那枚帕子,皱着眉看向纪青梧。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当着皇上的面,掉了女子随身的帕子,这等媚上惑主的行径 怎么能当着一众宫妃的面去做。 要做也得私底下才行,蠢笨! 在皇帝身后的李渝宗,有眼色地拾了起来,归还给纪青梧。 恭敬地笑着道:“纪小姐,您收好。” 纪青梧接过来,低声道谢。 太后见此,觉得哪处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武肃帝就站在纪青梧前,道:“起来吧。” 众人随着叫起的声音起来,皇帝还未动步。 话中带着调侃:“以后早膳多用些,省的连帕子都拿不住。” 纪青梧捏着丝帕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他,就发现他已经走远。 太后瞧着武肃帝的神色并没有不快,开口道:“皇上忙于国事,哀家昨日过去,见皇上还在忙着与大臣们议事,勤政是好事,但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才是。” 借着关心之名,提了她昨日去寻之事。 武肃帝寡淡道:“太后也要顾惜身体,多往御花园和太液湖边散散心。” 太后笑着的唇角绷住,这是叫她少去勤政殿的意思。 面上却还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哀家得了皇上关心,身体定会康健,只是这后宫,皇上也要多走动走动。” 武肃帝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后。 “方才卫妃还在哀家这处抱怨。”太后像是说错话一般,改口道:“不是抱怨,是哀家口误,除了上次卫妃兄长回来后,皇上还未去过她宫中。” 卫妃本要辩解几句,但太后着实说中了她的心思,她也想知道,陛下何时能再到她宫中来。 “太后娘娘莫要打趣臣妾了,这后宫之中的姐妹,谁不盼着皇上来坐一坐。” 说着,看向众人。 结果,一众妃嫔不仅无人应声,反而正襟危坐着,比方才的神情更严肃,不敢和殿前的皇上和太后,有任何眼神交流。 纪青梧的眼珠来回乱转,这些妃嫔们的反应,很像啾啾在上书房上课,被太傅点名回答问题时的场景。 卫荔如像是习以为常,也不觉得尴尬,自说自话地往下接。 “臣妾前阵子酿的酒已经可以揭坛饮用,皇上何时有空,可以来尝尝。” 武肃帝道:“朕记得你兄长爱喝,把朕的份都给他吧。” 卫荔如失落地称是,皇帝又主动说起了话:“昨夜,朕还与你兄长一同议事。” “哥哥能为皇上分忧,是卫家的幸事。”卫荔如面上带着骄矜。 武肃帝的视线落在殿后方:“但朕听闻,卫廷昨夜在宫中逗留了半个时辰。” 纪青梧的脑袋顿时正了,身板也直了。 就算她坐得离皇帝很远,可却莫名地感觉后背有寒光。 卫妃神色变了变,解释道:“哥哥,是来寻臣妾,说了些家中事,祖母最近身子不大好。” 武肃帝嘴角扯出弧度,冷淡道:“替朕转告你兄长,家中老夫人身体不适,他更应该在身边尽心照顾,不要到处乱跑。” 卫妃低下头称是,心中惊诧万分,卫廷为何不遵宫中宵禁制度,他到底去了何处? 皇上说话向来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他未必不知道哥哥去了何处,只是借着此事,在敲打卫家。 卫老夫人因何身体不适,殿中的不少人都明白。 无非就是因为前几日,卫廷公然在朝堂上求娶纪家五姑娘的事情。 卫廷不在,可另一个当事人纪青梧在场。 这些妃嫔们就算坐的再端正,也守不住一颗想要八卦的心思。 纪青梧的身上一下子就多了不少窥探的目光。 她颇有气势地逐一回视了回去,眸光坚定,直到把对方看得不好意思再看她。 乔氏也难得见到小五这般硬气的模样,纪老夫人和卫老夫人本就不对付,见纪青梧大方坦然,也微微点了点头。 纪青梧挨个扫视,扫到一双上挑泛凉的黑眸,气势一下子就散了。 她弯下脖颈,心内犹疑,皇帝知不知道昨晚上卫廷来过? 后半夜来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若是知道卫廷来寻的人是自己,按照武肃帝的反应,早该掐着脖子把她摇晃醒才对. 想着想着,发现一众妃嫔们已经开始起身。 恭声道:“臣妾告退。” 卫妃是宫妃中品阶最高的,她走在众人前头,路过纪青梧的时候,深深看了她一眼。 殿上传来声音 196.第196章 有她,是太后和纪家的福气 “皇上?” 太后见武肃帝也站起身来,讶异道。 早朝散后,武肃帝就出现在慈宁宫,难道不是为了同她说纪伯连的案件? 为何卫妃和一众妃嫔走了,他也要离开。 这下,太后心中也摸不准,皇帝到底是干嘛来的。 太后坐不住,也随之站起身,语气焦急地主动开口:“皇上,你过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纪老夫人和乔氏也目光殷切地望着殿上的皇帝,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关于纪父的消息。 但又不敢造次问及朝中事,心中忐忑不安。 武肃帝负手而立,像是不急着走,但也没说话。 殿内一时无人出声。 只听,纪青梧轻声细语地道:“陛下连日辛劳,太后娘娘宫中的茶点很好吃,陛下不如尝一些再走?” 太后瞪了纪青梧一眼,这边正担心她父亲的安危,她还在这里提什么茶点。 刚想斥责一句。 就听见旁边的皇帝,音色清朗地道:“也好。” 皇帝清了清喉咙后,又重新坐了下来。 太后等人更加琢磨不透帝王的心意。 纪青梧明眸转动,现在满殿的人,只有她,猜到皇帝的几分想法。 武肃帝目光落在她面前的白瓷碟子上,道:“朕瞧着纪小姐方才吃的那种糕点就不错。” 纪青梧眼睛亮了亮,道:“这蟹黄充盈浓郁,酥皮香甜不腻,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内馅柔软,陛下尝一尝。” 不管皇帝因何留下来,总归是好事。 太后道:“芳华,你去把青梧吃的这点心,准备一碟新的呈上来。” 芳华道:“回禀皇上太后,这糕点只有这一盘了。” 太后皱眉道:“这是何糕点?小厨房只做了这一份?” 芳华恭敬地回道:“太后,这是御膳房今早新做的蟹黄酥。” 那就难怪只有一份,御膳房做的膳食,送到各宫都是有定量的。 太后疑惑道:“今晨的餐桌上有这道点心?哀家怎么没有瞧见。” 芳华顿了顿,神色如常地道:“太后心中有忧思,这碟点心放在远处,可能没有瞧见。” 纪青梧看着面前的蟹黄酥,她记得,这碟糕点放在自己手边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应是刚出锅没多久。 她方才拿着点心当做由头,劝皇帝留下。 因为武肃帝拿眼神那么一瞧她,她心下就明白,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 正好,她也想听武肃帝亲口说纪父的案子,好让乔氏安心。 李渝宗赶紧道:“纪小姐,还不快把那碟子蟹粉酥递上来。” 这事应该让宫人做更为妥当,但是,谁让皇帝陛下想吃,仅有一碟的点心还被她吃了不少。 纪青梧用双手捧着白瓷碟,步态庄重地走向殿前。 她看了一眼坐在龙纹交椅上的武肃帝,不敢与之对视太久,又把头低下。 她把点心放在他侧边的小桌上,姿态娴雅地执起紫砂茶壶,添了一杯茗茶。 李渝宗在皇帝身后不住地点头,这位是越来越上道了。 “请陛下用一些。” 纪青梧的声音清甜,听在皇帝的耳朵里,比这小点心诱人多了。 武肃帝见她拿起茶壶的时候,就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浓。 等她退下后,众人都能觉察到,皇帝的心情好了许多。 语气温和地道:“都是一家人,随意些。” 纪老夫人进宫多回,很少见到武肃帝如此和颜悦色,就连在永安侯府时,也未曾听见皇上说过这样和善的话。 太后更是怔住。 自己在后宫钻营多年,与皇上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没想到时至今日,在纪家出事之时,能得到皇帝这么一句“一家人”。 不管皇上是不是随口一说,太后心中感动地应声道:“是,皇上说的对,这屋中的,都是一家人。” 纪青梧觉得太后的反应过了头。 就算是继母,她当初也是明媒正娶嫁给侯爷的,他们本来就是一家子。 李渝宗低下头,心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也不由得感叹,太后和纪家真是命好,本来已不得圣心,可偏偏纪家有这位五小姐在,未来的荣华依旧不可限量。 太后也来了信心:“皇上,既都是一家人,哀家就不藏着掖着。” 跟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反倒令人生厌。 太后道:“哀家想问一事,大哥纪伯连可还好?老夫人们过来,也是听说了他被下了大狱的消息,纪家的老小都在惦记着。” 可就算太后主动说了这么多,武肃帝没有做声,只垂着眼,看面前金黄的蟹粉酥,不吃也不动。 纪青梧觉着自己真是愈发懂得帝心。 她再次开口道:“陛下,臣女父亲受了牢狱之灾,臣女一家吃不好,睡不好,还请陛下告知一二。” 听她说睡不好,武肃帝的眸底闪过异色。 纪青梧看到后,抿了抿唇。 继续恳求道:“陛下,我听说地牢阴暗潮湿,父亲他年岁大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还请皇上怜惜。” 武肃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见他的反应,纪青梧起身拎起裙摆,作势要跪。 武肃帝的喉头急急滚动,咽了茶水,道:“纪大人为官清廉,此事只是无辜被牵连。” 得了皇帝的话,乔氏放在心来,但既然无罪,为何还没有释放。 但她并不敢问,目露期待地看向小五。 纪青梧再次承载了全家的希望。 她干脆地问道:“陛下,您既然知道父亲无罪,为何还不下旨放了他?” 纪老夫人和乔氏,同步地倒吸一口气。 太后正放下茶杯的手,磕在了桌角,疼的她轻嘶一声。 这么大胆的质问,还要教皇帝做事。 纪老夫人道:“请陛下息怒,青梧一时口快,绝对没有不敬之意,不要因此牵连了伯连。” 乔氏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道:“皇上,青梧久不在临安,是臣妇未教导好规矩,请陛下勿要怪罪。” 纪青梧定定地看着他,不相信这么一句话,就会把皇帝惹得震怒。 毕竟,她说过的犯上之语,可太多了。 武肃帝将各人的反应看在其中。 纪青梧:别怕,皇上又不会吃人 某帝:谁说的? 197.第197章 后边一句,是朕说的 皇帝的嘴角漫出了一丝笑。 他好脾气地道:“纪小姐担心父亲的安危,是人之常情,纪大人既是无罪,释放是早晚的事,只是这案子要按照流程来走,应该还需” 这时,纪青梧忽然轻声咳嗽了三声。 武肃帝的话停顿了少许,在考量着什么。 见纪青梧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对着他狂眨不止。 武肃帝凝着她,缓慢道:“再过三个时辰,纪大人就可以出狱回府。” 纪青梧嘴巴惊讶地张大,没想到还有此等意外之喜。 大家的心放回了肚子中,纪老夫人和乔氏对着皇帝千恩万谢。 而纪青梧从得知纪父很快就可以从监牢中出来的消息,就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待到皇帝走时,还瞥了她几眼,对她这种用完就“扔”的行为,表示不满。 最后,那碟被皇帝夸赞还不错的蟹粉酥,他一口未动,还是又落回了纪青梧这个“功臣”的肚子里。 太后心中喜悦,想赏赐纪青梧点儿什么东西,但又不想赐金银首饰这些俗物。 芳华在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 太后思考了片刻,道:“青梧,哀家记得你爱侍弄花草,最近御花园的花草开得极好,你去那走走,若是碰到喜欢的就记下来,哀家差人送到你院中养。” 上次,慈宁宫附近的药草,纪青梧就垂涎了很久,虽然后来乔氏又帮她去寻,但那种子没有宫中的好。 没什么比这个赏赐,更能得她的心。 纪青梧感激地对着芳华姑姑笑了笑,得了太后的口令,她就直奔御花园去。 这样也好,太后正想和纪老夫人,还有乔氏她们商量些事情。 御花园。 奇石罗布,佳木葱茏。 遍布奇花异草,还有嶙峋山石,路面也是彩石铺就,组成不同的图案,精致又有雅趣。 纪青梧刚到这里,就发现周围静的出奇。 往常都有各宫各室的侍女和小太监在走动,今日却一人都不见,应该是在避忌着什么。 她又朝前走了几步。 忽然出现一只大手把她扯进了一旁的假山里。 嗅到那沉冽好闻的龙涎香,纪青梧就放下了心,随着他拉动的力度,没有半分挣扎。 假山石内,石壁凸凹不平。 纪青梧被压在石壁上,后背极为不舒服,但她也没有提出不满,就这么仰着头盯着面前的皇帝。 里边的光线昏暗。 纪青梧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以及发亮的眸子。 她在黑暗中弯起唇角:“陛下不是说回勤政殿处理政务去,走了得有一刻钟了,怎么还在御花园?” 纪青梧想通了关窍,方才在慈宁宫,皇帝是故意要在几人面前卖她的好。 经她口问出纪父无碍的消息,太后定会赏赐她,去勤政殿也是借口,他一开始就和芳华交代过,要在这处守着她。 武肃帝听到她俏皮的语气,大掌探过去,贴住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纪青梧娇呼一声。 他低下头,靠近她道:“朕是想护着这御花园,担心万一来了个什么采花贼,把朕这处的花草都搬空。” 纪青梧以为在黑暗中,他也如自己一样,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她不满地嘟唇:“陛下怎么这般小气,坐拥四海,却在意这几棵花草。” 他眸光暗了些,道:“朕也是跟阿梧学的,花草有灵,每一株都要精心养护,还要时不时地跟它们谈谈心。” “你没过来前,朕已经同它们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了。” 纪青梧想到武肃帝冷峻地对着花草说话的场景,唇角就扬得更高。 “陛下都说什么了?” 皇帝语气正经地道:“朕跟它们说了,有一奇女子,专门擅长与植物沟通,它们以后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病症,心情不佳的事情,都可以与她说。” 纪青梧好笑地点头,心中像开了花一样的高兴。 问道:“它们怎么回答的?” 武肃帝悠悠道:“它们说,想和这样的奇女子同住在一处,一起长大。” 纪青梧的呼吸急促了些。 耳边还传来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 “最好是日日得相见,相看两不厌,朝暮共神思。” 此刻,武肃帝的身体已经彻底压实过来。 纪青梧感觉到这具硬邦邦的身体,现在的温度有多高,连带着她都觉得前胸火热。 她脸色绯红地道:“小草也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吗?” 武肃帝的手准确无误地摸上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撩过她的耳蜗:“后一句,是朕说的。” 这话砸进纪青梧的心中,却是重重的。 她口中呐呐,不知要回什么话。 武肃帝的夜视能力极佳,可以看清楚她脸上的神情,见她秀眉蹙着,唇瓣微张。 他捏着她的下颔,就吻了上去。 纪青梧热的快要融化,幸好后背的石壁冰凉,正好可以帮她降降温。 在黑暗之中,亲吻不仅是一种触感。 对于她的耳朵更是一种磨练。 假山石上,有水滴缓慢地流淌过。 水流过的痕迹,又慢又缓,沾湿了整块石壁。 这吻也像是要润湿她的全身。 等到他的手拨开她的前襟,埋头下来的时候,纪青梧细嫩的手,按住了他。 她呼吸不稳地道:“陛下,昨夜是何时过来的?” 听到纪青梧主动提起昨晚,武肃帝本打算将此事揭过。 他知道,卫廷来找她,与她无关。 但情绪会吞噬理智,正如此刻,他的眸中都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欲望。 武肃帝道:“卫廷昨晚找你说了什么?” 纪青梧的心尖从颤动,变成了紧缩。 她的耳朵里被他的声音填满,好像连卫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再也记不起来。 武肃帝的耐心不多,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言语。 就继续埋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之前留下的红痕中,又落了新的印记。 层层迭迭,就像一朵迤逦的莲花。 做完想做的,他抬起头,眼神危险地道:“不管他说了什么,阿梧,你都不要听。” 纪青梧的脑袋涨涨的,心头热热的。 198.第198章 假山石内,我好想你 纪青梧慢慢地抬起双臂,按在了他的肩膀处。 武肃帝的手,如同铁箍般愈发收紧,将她紧紧嵌在自己怀中。 他再也不愿给她任何推开自己的余地。 前朝的棋局已经在因着她在动. 昨日,他在梧桐苑看着她蹲在药草前专心侍弄的模样,就暗自做了决定。 若纪青梧入宫,以后就少不得会被人窥视出皇帝的真心。 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就会如毒蛇般伺机而动。 他要在此前,就先把机会递到他们眼前,催着他们赶快动起来,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要令其折断羽翼,无法再构成威胁。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纪青梧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箍断。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脖颈,指尖微凉,这无声的触碰,仿佛可以传递她心中未说出口的情愫。 武肃帝垂眸,视线锁在她的脸上。 忽而,纪青梧的手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下来。 声音又紧又涩。 “很想你。” 话一出口,纪青梧就慌不择路的想逃开视线,却被他轻易地用双手捧着脸庞,强行转了回来。 武肃帝的瞳孔微缩,语气带着不容抗拒。 “再说一遍。” 她能从唇边挤出来这句话,已是极限。 然而,他的眸子却在暗处闪烁起异样的光彩。 “不管是因为什么,阿梧能说出这三个字来,朕真的很高兴。” 像是怕她感受不到他的喜悦和激动之意,他用最原始的口腹之欲,满满地表达和宣泄。 纪青梧被那蛮横的力道,搅乱思绪的同时,舌根也被搅得生疼。 假山石内,不仅有水滴声,还有错乱的呼吸声,是属于两个人的。 以及,假山外的声音。 “奇怪,不是说她来御花园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们几个,分头去找!” 是谁要寻她? 纪青梧脚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能扶着武肃帝的肩膀喘息着,眸中水光潋滟,比那冰晶碎玉还要美上几分。 脚步声离他们更近。 这假山的腹壁,有一道曲径,但却是单行通道,里边的路是封死的,他们只能从原路返回。 听声音,那人貌似正站在假山的门口,正在朝里边张望。 纪青梧的呼吸更急促了。 面前的人是武肃帝,她定然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若是被人发现她同皇帝在假山石中 这传言要流了出去,她岌岌可危的名声,又要添了一条:狐媚惑主,媚迎君上。 而后,必定要被纪老夫人和太后联手打包送进宫中,以固纪家的恩宠。 纪青梧求救似的揪住他的衣袖,眼眸像是会说话一般。 武肃帝回望着她,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急切和慌张,俊脸向她凑近,却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停下,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外边的声音传进来:“里边有人吗?不回答我可就进来了。” 明显外头的人,已经发现了什么。 纪青梧赶紧踮起脚,在他的右脸亲了一口。 武肃帝勾起嘴角,又把左脸凑了过来,这人怎的要求这么多,纪青梧心一横. 假山石中传来男人的闷哼声,似痛,又似是快意。 正在入口处,想要进来一探究竟的永王,听到声音后止住了脚步,因为他听出了那男子的声音,是他皇兄。 永王这人也是奇怪,爱惹是生非,胡作非为,就是不长记性。 不过也有一点比较好,就是不爱记仇。 永王从小就没少挨皇帝的打,按理来说,对这个异母的兄长,该是嫉恨或是恐惧之心为多。 但他不是,挨完打的第二日,就像个没事儿人一般,死皮赖脸地又凑过来。 察觉到武肃帝在里边,永王没有退避,反而低声道:“皇兄,臣弟在门口给你把风。” 纪青梧咬咬牙,她已经能想到永王那个色胚,守在门口,在用何种表情说这事儿。 武肃帝见她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也知这事儿被人知晓,于她不好。 他可不想还没迎她入宫,就被御史台的言官,先参奏他的阿梧一本。 他低低地哄道:“朕先出去把他引走,你随后再偷偷出去。” 纪青梧忙不迭地点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没过多久,永王见到武肃帝从入口走出,行礼道:“臣弟见过皇上。” 皇帝眉头紧锁:“你进宫做什么?” 永王低着头,有几分犹豫地道:“皇兄,臣弟是来探望探望母后。” 武肃帝岂会不知他进宫是为何,这些日子,永王三天两头往宫中跑。 太后的慈宁宫没见他去过几回,但每次,都没少去安乐堂的门口当“望妻石”。 陶婉音和他都是自作自受。 武肃帝冷冰冰地道:“以后就在永王府待着,没事不要进宫来。” 永王抬起头,想要解释几句。 结果,在看清皇帝沉着脸的面容后,眼睛睁大不少。 金尊玉贵的皇帝左脸上,有一个清晰的牙印,看样子那女子牙口还挺好,贝齿的痕迹齐整又清晰。 永王的视线,唰的一下子就朝假山内望了过去。 心中震撼,不知里边是哪位妃嫔,竟有如此胆色,敢对皇帝下口。 做了他儿时就一直想做之事,他不由得心生敬佩。 武肃帝见永王神色,就知他在想什么,愠怒道:“滚回你的王府。” 永王被皇帝驱逐,只能悻悻地低着头走了。 等他背影消失,武肃帝回身对着洞口咳嗽一声,才抬脚离开。 假山内的纪青梧在缓慢地回神。 想到适才,自己说想他,皇帝却说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能如此说,他都高兴。 当然只是因为她想说,而不是因为旁的什么。 她头脑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这话时机说的不太对。 皇帝刚刚为纪家解决大麻烦,保全了她父亲,她就这么投桃报李地说想他。 武肃帝是那种连自己因他人之事扯他袍袖,都会生闷气的个性。 这次,他也难免会多想。 纪青梧轻轻叹息一声。 见外边没了动静,纪青梧在假山内理好了鬓发和衣裙,又等了好一会儿。 她轻手轻脚地出来,在入口处望了望,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快速走出。 结果,就和假山石旁边窜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199.第199章 偷偷摸摸,别有情趣 纪青梧捂着胸口,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永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与皇帝在里头厮混的人会是纪青梧。 他假意离开,随后又折返,就是想知道胆敢咬他皇兄一口的人,到底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 永王的眼神由震惊变为了然,但又染上浓浓的不解。 既然皇兄喜欢五表妹,为何不直接纳进后宫来。 近来朝堂的风波不断,有好几次都是因着纪青梧引发的。 是怕伤了与卫廷的君臣之谊?还是 永王的眼神又变得不正经起来,难不成是觉得,这偷偷摸摸的别有情趣? 见永王的神色,纪青梧的脸红了又白。 这人真是可恨,狡猾得很,等皇帝走了,他又特意绕了回来,就在入口的位置专门等她出来。 纪青梧压着心中的情绪,道:“见过永王。” 说完,就打算离开。 永王收起遐思,在她身后喊道:“五表妹,留步留步。” 纪青梧脚步未停,目视前方,步子迈得更大,道:“我和王爷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事已至此,永王知道了方才和皇帝在一起的人是她,她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随便他如何想。 永王快走几步,绕到她跟前,说道:“本王找你有事。” 他进宫后,就照例先去安乐堂的门口,后又去了太后那处,得知纪青梧也在宫中,她人现在御花园,他就找了个由头跟了过来。 被永王拦住,纪青梧只能停住脚步。 “王爷这个天潢贵胄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一个要仰仗纪家鼻息过活的弱质女流,哪里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王爷说笑了。” 这话中的讽刺之意,永王听得明白。 他没有回嘴和质疑,先不说他已经得知了她与武肃帝的关系,就是为着他现在所求之事,他也不敢表露不满。 永王笑着道:“五表妹,我们是同根同族,什么仰仗不仰仗的,互相帮衬本是应当的。” 这冠冕堂皇的客气话,纪青梧听着就皱起了眉。 他们有之前的恩怨在,可不是能互相帮衬的关系。 他轻薄于她,她用药还以颜色,连带着永王妃也被皇帝下旨关进了宫中。 这是在私底下,并无外人在,纪青梧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王爷贵人事忙,也许不记得月前在龙舟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却一直记得,时时想起,就觉着心中犯恶心。” 永王粉饰太平的心思,被她揭开。 他讪讪地道:“本王要是早知,你和皇兄是.” 纪青梧瞪他,凶巴巴地打断道:“是什么?!” 永王被她这眼神瞪得心虚,道:“没什么,五表妹,你好好想想,这事儿与我有什么关系,是纪长彦这个脑子不清楚的,以为把你迷晕了送过来,就能补救他刺杀御史之事。” 纪青梧回想到当日之事,就一阵后怕。 那药不是普通之物,稍有不慎,她的小命就交代在龙舟之上。 她声线冷静地道:“纪长彦与你同穿一条裤子,要是你没有这个意思,他岂会这么做。” 永王装傻,无辜地道:“可那夜什么也没发生。” 纪青梧对上他的视线,道:“若是真发生什么就晚了,我与王爷,无话可说。” 忽然之间,永王什么都想清楚了,为何当夜他手中的玉翠楼,那么巧会出事,把欲成好事的他调走了 之所以那时玉翠楼会被黎承训带兵围困,背后操纵的人,是他那个满腹谋算的皇兄。 永王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无比庆幸,那夜什么都没发生。 他追问道:“五表妹要如何才能消气?本王愿意弥补一二。” 纪青梧冷漠道:“不必,只要王爷少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求之不得。” 永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五表妹的条件本王都答应,只要你再帮本王一次,我以后都离你远远的。” 纪青梧勾起唇角,嘲弄道:“王爷通天的本事都做不到,我如何能” 她的话音停住,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忽明忽暗地闪动。 她还是头回见到永王这般暮气沉沉的身影,脸上也像是槁木死灰一般的神情。 他颓然垂下头:“能救婉音的人,只有你了。” 纪青梧蹙起眉,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将王妃禁足在安乐堂是陛下的主意,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永王抬起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双目已经红透,眼底带着多日积攒下来的恐慌与焦虑。 现今的情况愈发糟糕,不仅是陶家满门覆灭的危局,更有陶婉音日渐衰弱的身子。 永王低声道:“婉音得知了陶阁老当朝被拖出去,下了诏狱的事,已经晕死过一回。” 纪青梧眼底带着惊讶,她见武肃帝今日心情不错,还以为朝中一片祥和,竟然发生了如此大事。 永王妃得知自己父亲被下了诏狱的心情。 纪青梧倒是能将心比心。 只是她们的情况大有不同,一来是她并未见过纪伯连,与之父女感情并不深厚。 二来是,纪父是无辜被牵连,且她当日就得了皇帝的口信,知晓父亲并无大碍。 上回在菡萏馆,武肃帝同她提起过,朝中的大鱼,有一条就是陶家。 这才相隔多久,皇帝这么快就收网,风光无限的陶家要就此没落,连带着亲族都要受到牵连。 纪青梧终于明白永王为何会如此殷切恳求。 问道:“你是想要我保住永王妃?” 永王点头,又摇头:“什么名分地位的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保住她的命。” 纪青梧沉吟片刻道:“王妃腹中怀有皇家子嗣,陛下不会这么无情。” 永王愁容满面地道:“可现在,婉音的胎像极为不稳,每天传出来的脉案,我看着都心慌。” 见纪青梧沉默着,永王就着跪地的姿势,就要来抱她的腿。 她赶紧跳到旁边的草丛中,他扑了个空。 纪青梧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嫌弃地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犯恶心。” 永王闻言,面上满是心灰意冷之色。 又听女子如珍珠滚过玉盘的声音响起。 纪青梧:男儿膝下有黄金 永王(哭唧唧):本王不缺黄金,还我王妃 200.第200章 初进安乐堂,心中有愧 “安乐堂在何处?” 永王起身,拍拍袍子上的土,面上都是喜色。 “我这就带你过去。” 纪青梧连忙道:“王爷找个可靠的小太监带我过去,我可不想同你在一处待着。” 永王宝蓝华服下的胸膛急速起伏,鼻孔喘着粗气,咬牙点头。 由太监引路,纪青梧来到了安华堂门口。 这座宫殿从外观上,看起来与其他的没什么差别,大门紧闭着。 太监上前去敲了敲门,过了很久,才有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婆子出来。 这内侍已经和她混了脸熟,悄悄塞给她一包鼓囊囊的银两。 那婆子喜笑颜开地道:“请王爷放心,奴才们会看顾王妃的,自打王妃进来,就一直没有让她做粗活,好生在养着呢。” 太监道:“曹姑姑,王爷请了位医女,想要为王妃诊治一番。” 姓曹的婆子,看见了内侍身后的纪青梧,倒三角的眼睛眯起。 “不是老奴不给王爷面子,只是当初皇上下令将王妃在此拘着,不许人来探视,我这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给王爷行方便。” 曹婆子拒绝道:“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这安乐堂,这里的规矩,以后就没人遵守了,老奴很难办。” 太监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金锭子,曹婆子的眼睛亮了,立马抢到手中。 这才松了口道:“公公,只能她自己进去,要打扮成我们堂中做活的人。” 纪青梧这才得以进来,还换了身同样灰扑扑的衣裳。 等她进了殿门,才知晓什么是两重天。 殿门外,是富贵荣华迷人眼的皇宫,这殿门内,就是苦寒无比之处。 入眼都是在洗衣做活的年轻女子,单单看面色就知道是气血双亏,不知熬了多久,身子都已经被毁得不行。 她们身后还站着四五个监工的婆子,有人的动作稍慢,就会遭到大声呵骂。 还有刚进来的新人,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劳作,只能一边哭,一边洗搓着夜香桶。 纪青梧多看了几眼,发现其中一个正是永王妃身边的婢女吟香。 她神色未变,问道:“曹姑姑,永王妃也要做这些活儿吗?” 曹婆子笑得轻蔑:“王妃肯定和这些犯了错的下人们不一样,得养尊处优地供着。” 安乐堂,听起来是个好名字。 但做的全都是与安乐相反之事,不分黑天白夜的做活。 皇帝不曾下旨令永王废妃,陶婉音还是王妃,但吟香是奴籍,却逃不过这样的惩处。 曹婆子带着她走到一间房中,她推开门后,纪青梧目露诧异。 这是一间大通铺,至少摆了二十多人的被褥枕头,甚至连纪府的下人房还不如。 屋中的气味泛着酸腐发霉的味道,纪青梧朝着墙壁看过去,角落都是灰色的霉斑。 见纪青梧用手遮住鼻子,曹婆子看着她白嫩细滑的手。 拉家常似的问道:“姑娘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怎么还做了医女,干这侍候人的活?” 曹婆子见她姿容出色,当她是在宫中行走的,要是以后自己有个身子不舒坦的,也可以找她帮个忙,就起了结交的意思。 提点道:“姑娘就不该答应来看这失了势的王妃。” 纪青梧看了她一眼:“姑姑为何这么说?” 曹婆子道:“老身在这宫中有几年了,眼下王爷惦记又如何,把王妃拘在这里的人是谁?” 她拱了拱粗粝的手,继续道:“得罪了皇上,这永王妃就没有出头之日。” 纪青梧拿出一条手帕暂时遮挡住口鼻,道:“曹姑姑,这屋中为何有这么大的怪味儿?” 曹婆子闻的多了,也不觉有怪味,反而觉得她多事。 催促道:“自然比不得宫中娘娘们的殿中香气扑鼻,姑娘快去给王妃看完病,看完就赶紧离开。” 纪青梧环视了一圈也没有见到陶婉音。 问道:“王妃在何处?” 曹婆子探头看看了看,指着通铺最里边的角落。 嫌弃地道:“就那边靠着柜子,坐着发呆的,我还有别的事要去盯着,姑娘看好了,就马上出来。” 纪青梧这才注意到,缩在掉漆梨花箱柜前灰色衣袍的女子。 她抬脚轻轻走到她面前。 就算心有准备,但在看见陶婉音之时,还是会被她憔悴的样子触动。 屋檐太高,室内的光线昏黄。 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就算纪青梧站在她面前,她也像看不到一般。 “王妃。” 听到女子似春风般柔和的声音。 陶婉音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见到是纪青梧,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像是丧失了做出表情的力气。 干裂的嘴唇张合几下:“这里哪里还有什么王妃。” 纪青梧直接说明来意,道:“是永王托我,进来看看王妃可还好。” 听到永王二字,陶婉音终于有了表情,眼神有了光,却是愤恨。 “你是来炫耀的吗?” 纪青梧一口气凝住。 真是服了这些命都快折腾没了,还满脑子情情爱爱之人。 她从永王妃的表现中,看得出来,陶婉音并非真的心灰意冷,对一切都了无生趣。 因为,对她,还有愤恨的情绪。 恰恰就说明,对永王,陶婉音还放不下。 陶婉音昂着头,枯瘦的脖颈线条突兀。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陶家快要倒台了,我这个王妃也迟早要被废掉,特意来找我耀武扬威。” 她的声音嘶哑又高亢:“顺便再指责我,当日不顾盟约,在太后面前反口攀咬你的事情!” 纪青梧放下手帕,慢条斯理地道:“王妃,有些事情我都已经记不太清楚,可你还一直挂念着,是不是代表着——” 陶婉音单薄瘦弱的身子一抖,心脏像是要被揪起。 纪青梧道:“你的心里是有愧的。” 自从被拘押在安乐堂后。 陶家根本无人敢来探视她。 只有侍女吟香陪伴着自己,但她觉着连累了吟香,心内过意不去。 一日,她在大门口的里侧,吟香不知何时偷跑到殿外,听到她似乎在对着什么人哭求。 吟香与那人似乎交情不浅。 她在求那人,尽快救自己出去。 201.第201章 自食恶果的,不止你一个 贴身婢女不想陪她在安乐堂里吃苦。 这种情况下,陶婉音可以理解,也能接受吟香寻个更好的主子。 但那男人一开口,陶婉音就发现自己之前都错得离谱。 吟香是永王的人。 从身到心,都是。 吟香去打听回来的消息,都是永王想要她知道的。 她中了谁的计,又成为了谁的棋子。 现在的陶婉音已经不愿再去想,灰色衣袖下的手攥紧,指甲几乎要把手心戳破。 她淡然地道:“我不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可凹陷的眼眶,已经装满了泪水,她的表情与口中的话,截然相反。 纪青梧看着形容枯槁的她,道:“我不是来劝你什么,只是永王求到我这处,我来的路上看了你最近的脉案,情况很不好。” 陶婉音也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 永王买通了这里的管事嬷嬷,请太医来为她诊脉,两人却一面都没有见过。 她道:“好不好的,又有什么要紧,我父亲的性命不保,陶家要完了,我也没什么好活的,干脆一并跟着去了。” 听到她的丧气话,纪青梧目光落在她的小腹,问道:“你舍得这孩子?” 陶婉音道:“有我这么个带罪之身的母妃,生出来也是活受罪。” 纪青梧移开目光,就见陶婉音身后的柜子上,还摆着用了半碗的黄米粥。 她身体枯瘦,可见在这处茶饭不思,加上今日又得知陶阁老入狱的消息,伤心过度,但她还是硬撑着吃了半碗,为的还能是什么。 小太监给纪青梧看的脉案,有厚厚一沓的纸,自从永王妃进到安乐堂,每一日都不曾少过。 她若是真不想要这孩子,大可不见太医。 这么多年才求得的子嗣,哪里就会因为对永王失望,就想抛了弃了。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做母亲之人,是不会舍得的。 纪青梧看出她在嘴硬,道:“母体虚弱,腹中的孩子就生长缓慢,纵使之前,你用了我给你的方子,也有流产的可能。” 听到她的话,陶婉音眉心皱的更紧。 纪青梧接着道:“但还有个最大的风险,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王妃恐怕就要诞下一个痴傻儿。” “王妃哪天不想活了,倒是可以一了百了,投井自缢或是拿条绳子吊死,但那被遗弃的傻孩子可就难了。” 在听到痴傻儿三个字之时,陶婉音就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又听到自缢,她的脸都有点扭曲,被纪青梧的话调动起情绪,再也伪装不下去。 “如果王妃不在意,就当我没说过。” 纪青梧无所谓地笑了笑。 “那管事的曹婆子说,我只能在这处待一会儿,我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王妃不愿意让我诊脉,我走便是。” 陶婉音的喉头滚动,想要说什么,却张不开口。 纪青梧转身就往外走,没有丝毫停留。 陶婉音看着她要离开的背影,眼中的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身后传来女子悲恸的哭声,嚎啕不止,哭得没有一点儿书香女子该有的形象和体面。 “你们人人都要逼我!父亲是!王爷是!腹中的孩子也是!” “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的想法,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哭音越来越弱。 陶阁老逼她什么了?永王也逼迫她了? 纪青梧转身的时候,陶婉音已经哭到晕厥,栽倒在后边的柜子上,把那粥碗碰翻在地。 等陶婉音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半靠在一个香软的怀里,就像幼时她被母亲抱着一样。 但她的生母早就自缢亡故,陶家没有了真心待她的人。 她是先夫人留下的孩子,她要比妹妹们更加努力,才能让父亲看到她的存在。 陶阁老喜欢诗文,她就夜以继日地通读诗书,在临安的世家女子中,得到才女的名声。 只是父亲的爱,并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在衡量她是否有被爱的价值后,才会对她施舍一二。 但如果重来一次,她宁愿,大字不识,才不会被陶阁老推到人前,差点陷入万劫不复 见她睁着眼,盯着墙面上的霉点,愣愣地不说话。 “醒了?” 纪青梧把按压她两个大穴的手收了回来,让她在床上躺平,又晃了晃自己酸痛的手腕。 陶婉音的手虚空地抓了一下,想要留住那份温暖。 纪青梧退后一步,站在通铺前,道:“王妃的身体,可再经不起太大的情绪起伏,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陶婉音自嘲道:“你救我做什么,我这都是自食恶果,识人不清,活该被人玩弄。” 经过那么一通激烈的情绪释放,心中浊气排出,她反而看开了许多。 纪青梧将她的手塞进发黄的被子中,一点也不嫌弃这通铺的脏污,还替她掖好了被角。 她语气平静地道:“现在自食恶果的可不止你一个。” 陶婉音低垂的眼忽而睁大,直直地望着纪青梧。 纪青梧道:“王妃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陶婉音没说话,但眼中起了光芒。 “什么时候王妃的脉案有了起色,什么时候我再告诉你。” 纪青梧道:“这回我真的要走了。” 走了几步,陶婉音唤她:“青梧。” 眼中暗淡地问道:“我父亲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纪青梧回身观察着她的神色:“陶家能保住你一人的命,就是万幸。” 陶婉音既像是心中悲伤,又像是舒了一口气。 “他早就该死了。” 纪青梧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住了。 陶婉音这么憎恨她的父亲?! “他该下地狱的,他们都该” 他们? 纪青梧摩挲着小手指,看到陶婉音躺在那处,喃喃自语的模样。 陶阁老的案子,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永王妃,也许知道更多众人不知道的内幕。 纪青梧道:“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出了安乐堂的大门。 她提前做了心理准备。 门口的石狮子后,果然,又窜出来一个人。 “五表妹,婉音如何了?” 纪青梧没好气地道:“还活着。” 永王疑惑地道:“具体点儿呢?” 纪青梧道:“快死了。” 202.第202章 与永王密谋,睡个安稳觉 第202章 与永王密谋,睡个安稳觉 永王眼中的光亮一下子就消失。 看到无精打采,眼中没有邪狞之色的他,纪青梧倒开始觉出几分顺眼来。 不过,她归咎于赵明弘与武肃帝是兄弟,在外貌上还是能看出三分相似。 亏有这三分相像,纪青梧的语气才好了些。 “王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胎像虽然不稳,但是还可以补救。” 永王的目中都是红血丝:“可是太医说,这孩子保不住了。” 纪青梧道:“你是信太医的,还是信我的?” 永王想起那张“缺德”的药方,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心中当然是更相信纪青梧。 “本王肯定信你,不然也不会特地来寻你。”他追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 纪青梧道:“你想听她说什么?” “有没有提起我?” 纪青梧倒是想起来,方才永王妃的呼喊之声,点头道:“提到了。” 永王的眼中的死灰开始复燃。 “说什么了?是不是担忧本王吃不好,穿不暖,就像她往常的那样——” “没有,一点都没有提到。” 听着他异想天开的话,纪青梧道:“王爷到底逼迫王妃什么了,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差点儿要把她逼疯。” 永王道:“我怎会逼迫她做” 话说一半,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他曾经做过什么好事。 但那本身是她有错在先。 纪青梧看着永王咬牙握拳的模样,思及陶婉音哭到昏厥的惨白面孔,眸光闪烁。 这两人之间的裂痕,就像天堑,除非有女娲的补天石才可以修补。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令他们的感情分崩破碎至此境地。 永王很快从情绪中抽离,道:“五表妹,婉音的身体就劳烦你照看,你想要什么,就只管跟本王说,但凡本王有的,都可以拿来给你。” 纪青梧道:“王爷身上没什么我看上眼的。” 永王的拳头又捏紧了。 纪青梧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永王赶紧把手松开。 就算挨皇兄的打,他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纪青梧想了想,还真有件事情,永王可以去帮她做:“有件事,王爷可以帮上忙。” 永王赶忙问道:“是什么事?” “王爷打架如何?”纪青梧打量着他的身材,与那人相比,摸着下巴道:“打架不行,挨打抗揍也可。” 永王心道,这不就找对人了。 自信地道:“本王可是从小打到大的,打架一事,没问题。” 于是,两人隔着安乐堂门口的石狮子,临时商量了一个不太周密,有点儿漏风的计划。 * 纪青梧与永王一道进了慈宁宫。 太后与纪老夫人也议完了事,乔氏的神情有些不对。 殿中的几人见这二人一道出现,都浮现意外之色。 纪青梧去御花园去了那么久,难不成陶家刚出事,永王就去缠着她了? 太后道:“明弘,过来母后这里,哀家有话要与你讲。” 永王走到鸾座旁,太后道:“坐着的都不是外人。” 她又特意看了纪青梧一眼,对永王道:“明弘,这些都是你的亲人。” 永王瞬间就懂得太后的意思,视线飘到纪青梧身上,就挨了她嫌弃的一眼。 乔氏也向纪青梧望了过来,见小五对着她摇摇头,她就放下心来。 太后接着道:“陶阁老犯了大罪,虽然御前的口风紧,但还是能得些消息,赈灾银子有一大半都进了他和其爪牙的袋子中,如此不忠不义之家,不配与皇室做姻亲。” 永王点头道:“儿臣知晓,所以今日在朝中,皇兄发落时,儿臣躲得远远的,并没有出言相劝,陶阁老是罪有应得。” 太后叹息着道:“明弘,陶氏就不必再保着了。” 有陶家这个可以给永王提供助力的母家在,太后默许着永王的诸多举动。 但现如今,陶家倒台,就不能继续让陶婉音占着永王妃的位置。 太后道:“哀家改日与皇上商量一番,下一道懿旨,废了陶氏的永王妃之位。” 永王皱着眉道:“可陶氏还怀着儿臣的骨肉,是儿臣的嫡子。” 太后打量着他的神色,道:“明弘,换个王妃照样可以诞下嫡子,陶氏是罪臣之女,生下的孩子不能承袭王侯之位,你连这个都忘了吗?” 永王道:“母后可是又帮我相看了哪家贵女?就不用再费力气,母后知道儿臣的脾气,当初要娶陶氏就是儿臣自己去皇兄那里求来的,如今要废妃,也要儿臣应允了才行。” 纪青梧抬眼正视永王,难得在他脸上见到这么倨傲又正经的神色。 终于有了几分皇室子弟的模样。 永王站起身来,高声道:“谁也不能动陶氏的永王妃位!” 而后道:“儿臣告退,就不打扰母后与家人叙话了。” 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永王,太后连声叹气:“这孽障,真是生出来折磨哀家的” 在回家的马车上。 纪老夫人看着纪青梧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欣慰,又像带着几分不满。 纪青梧往乔氏的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娘,你们在太后的宫中商议了什么?” 乔氏道:“也没商议什么,就是说了会儿话,听说卫家正鸡犬不宁,卫家老太太这几天开始不吃不喝。” 纪青梧想着那古板端庄,能当家做主的卫老夫人,为了抵抗孙儿闹绝食的模样,发现自己想象不到。 乔氏道:“卫廷要娶你的心之坚定,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本来这事儿,是全城在看纪家的笑话。 现在风水轮流转,卫廷求娶不成但仍要坚持,老太太以死相逼,家中闹得人仰马翻。 能把心高气傲的卫氏一族搅合成这样,太后和纪老夫人都觉得心情甚为舒爽。 回到家中,纪青梧陪着啾啾画画,乔氏身边的春华带来了好消息。 “五小姐,大夫人让我来传话,淮南那边传过来的信,老爷已经被放出大牢。” 纪青梧在心中算了算,还真是三个时辰。 这下,今夜府中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夜里,纪青梧一想到明早要发生的事情,就心生期待,嘴角带着笑入睡。 来啦来啦 203.第203章 打成一团,谁是伪君子? 第203章 打成一团,谁是伪君子? 翌日,早朝。 因着陶阁老之事,清查出党羽二十余位。 皇帝神色未变,启唇道:“陶昌海敛赈灾之财,朘民脂膏,欺上瞒下,胡作非为,此等佞臣一日不除,则朝堂纲纪一日不肃,不立除元恶,无以肃清庶政,整饬官方。” 满殿噤声,落针可闻。 他声音寡淡地继续道:“现今证据确凿,立即处斩,琢赐连坐家族,余党查证属实,全部肃清。” 罪臣们惶恐的哭求声,被群臣叩首高呼的“皇上英明”压盖了下去。 此外,纪伯连的案件昨日飞速结审,还连夜派了大理寺的官员亲自过去押解两江总督回朝受审。 今日朝堂上十分压抑。 亲眼见到昔日的同僚屁滚尿流地被侍卫们拖出去,朝臣们有戚戚然之态。 待武肃帝淡淡地宣布退朝,众人相视一眼,才发现大家都是满头的大汗。 本以为今日经历的事情足够刺激。 何曾想,皇上前脚刚走,后脚这朝中就起了大乱子。 两派朝臣在金銮殿门口打起了群架。 等武肃帝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消失,永王第一个走出殿中,在门口埋伏着,等见到卫廷的影子。 他大喊一声:“就凭你也想娶我五表妹!做你的春秋大梦!” 永王迅猛地扑上去,大力踹了两脚。 众人意想不到会有人敢在早朝的地界动手,卫廷也反应不及,胸腹处挨了结结实实的两脚,踉跄着退后几步。 疼得他低声骂了几句。 随后,卫廷就干脆利落地把永王撂倒。 永王早就有安排,知道硬拼体力比不过卫廷,早就对与他一派的官员们知会过。 卫廷刚站稳身形,一群绯红官服混杂着几个靛蓝官服的朝臣,文武皆有,这群人一拥而上。 而镇北将军的部下,一见自家将军被人袭击,也顾不上多想,直接冲了上来。 但远远比不上在临安厮混已久的永王这伙人多。 就算是武力相差悬殊,两伙人也打成了一团。 路过的忠勇侯府世子陆倦,先是皱紧了眉头躲远了,生怕被误伤到,但是待到看清围殴中心的两人都是谁。 陆倦扫了一眼周围,悄然往打成一片的人堆里,靠近几步。 趁乱出腿,也给了某位分身乏术的将军的小腿,来了一脚。 而后,目不斜视地前往勤政殿。 陆倦过来之时,门口的小东子正畏畏缩缩地跟李渝宗说着什么。 李大总管惊吓得连脸上的老皮都展开来,怎么一会儿功夫不在,就能闯这么大篓子。 见到陆倦,李渝宗敛下表情,忙道:“陆大人,圣上正在殿中等您。” 陆倦开口道:“李公公,前朝发生的事情,我来同皇上讲。” 李渝宗赶忙道:“多谢陆大人,老奴这就派人去前边看看。” 陆倦抬手拦了下,暗示道:“李公公,等我向陛下禀明后,您再派人过去也不迟。” 勤政殿中,沉香的气息浮动在空气中,更衬出皇帝这处的祥和宁静。 陆倦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武肃帝合上奏折,随手扔在一旁,一抬眼,就发觉陆倦神情不对。 “发生何事了?” 陆倦恭敬道:“回皇上,金銮殿的门口有人在打架。” 武肃帝手中的御笔一顿,眉心轻皱,目光望着殿下之人。 陆倦顶着沉沉的目光,继续道:“打架之人,是永王和镇北将军。” 武肃帝把御笔搁下,冷声道:“他们二人并无过节,为何会打起来?” “微臣听着,像是永王不满卫廷求娶纪家的五小姐之事,一时激愤就冲了上去,现在打的正热闹。” 皇帝神情微讶,挑了挑眉:“现在还在打着?” 永王那三脚猫的功夫,岂能牵制住卫廷。 陆倦道:“回皇上,永王一派的人,都跟着冲了上去,所以场面五五开,还不知道哪边会赢。” 武肃帝斥责了一句:“胡闹!” 但是也没有下口谕,说要如何,反而神情愉快地又批起折子。 一直到两方的人,打到手脚无力,李渝宗才带着姗姗来迟的侍卫们过来拉架。 * 纪青梧上午去了趟街上的医馆。 隔了几日再见,里边的格局已有很大的不同,布置上更加精细,多了净手的盆子和铜镜等物。 米振川道:“这些东西都是莫姑娘亲自去采买和盯着装上的。” 莫凌凌谦虚地笑道:“米叔哪儿的话,我就只是跟着走了一趟,都是米叔定下来的。” 看来莫凌凌在这处,已很快融入进来,适应的很好。 纪青梧走到窗前,就见到几个黑衣打扮的在附近来来回回地走动,一看就是皇城司的人。 她问道:“段大人近些日子可有来过?” 莫凌凌正在擦装药材的琉璃盒子,闻声差点儿没失手把盒子摔了。 “我可没有与他私下里再见过。” 见她慌张的神色,纪青梧好笑道:“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来找过我?” 米振川道:“段大人没有来过,不过,这几日晚上,我倒是经常能见到段大人在街角的位置出现。” 莫凌凌拿着抹布的手,反复地擦着桌面。 纪青梧走到刚运过来的药材袋子前,嘱咐道:“下次再见到段大人,给他传个话,就说我有事要找他。” 米振川点头称是,莫凌凌垂着头沉默下来。 见屋中气氛沉闷,跑堂的伙计主动说起最近临安发生的事情。 “就刚才,一大堆府兵们去了陶府,听说是皇上下旨抄家,陶大人马上就要被处斩。” 米振川道:“那陶阁老看上去是有风骨的人,谁能想到,他还会联合地方的小官吞了赈灾的银两和粮食,真是人心隔肚皮,就是可惜了他写的那些锦绣文章。” 纪青梧拆开一个药材袋子,拿出一点儿闻了闻,问道:“你们都见过这位陶大人?” 米振川道:“那位老大人喜欢穿白衣,看着就是文质彬彬的气质,谈吐也温雅。” 忽然,莫凌凌把手中的抹布摔在柜台上,把几人吓了一跳。 她道:“就是个卖弄才学不知廉耻的狗官!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早点死了才好!” 纪青梧:只有纨绔才能制得住流氓 * 求票票啦~ 204.第204章 皇上震怒,谁敢求情 第204章 皇上震怒,谁敢求情 纪青梧讶异地道:“你与他也结仇了?” 莫凌凌四处看了看,走到门口处把大门关上。 做完后,又看了看米振川和小伙计。 米掌柜心领神会地道:“五小姐,楼上有几个账本还没有对完,我先去忙。”说着,又招呼小伙计陪他一起过去。 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莫凌凌在纪青梧面前拉了张椅子,请她坐下后,道:“纪小姐,那个陶昌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 在两香阁这么久,莫凌凌什么污遭的事情没见过,能让她如此愤慨,陶昌海为人如何,可见一斑。 想到永王妃躺在安乐堂的通铺上,说自己父亲早就该死之时的满脸愤恨。 纪青梧心下一沉。 她问道:“你认识这位阁老?” 莫凌凌道:“我不认得,陶昌海平时不会来我们阁中,但阁里来的新人,都会给他留着。” 朝廷大员喜欢狎妓者不少,光是两香阁中的官妓就有百人。 只是,这陶阁老自诩文人风骨,极为注重名声,不会主动前往青楼,看样子是朝臣中的清流人物。 但实则,他每月都会在两香阁中挑些新人,就从陶府的后门送进去,玩腻了再送回阁中。 若只是因为这个,她应该不会这么激动。 纪青梧问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别的?” 莫凌凌道:“纪小姐,这些不入耳的话,本不应该当你说,但现在这陶昌海要倒台了,我早就盼着有这一天。” 纪青梧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曾欺辱你?” 莫凌凌眼神带了一分气傲,道:“怎会!我还看不上那种老头子,能进到我屋中的,都要我点头同意才可以。”这是能做到两香阁女使的底气。 纪青梧脑袋转的很快,道:“那就是送进陶府的女子有问题。” 莫凌凌点头,恨声道:“送入他府上的,无一例外都是十二三岁的幼女!身子都没有长成,本来应该由阁中教导个几年,再在阁中挂牌,可大个几岁的他都不要。” 送进去的,都是还没有及笄的豆蔻少女. 纪青梧也是有女儿的人,她眉头蹙紧。 莫凌凌道:“而且每次送的不止是一个,我曾见到那些幼女被人抬回阁中的样子,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接着痛心道:“那人就是个丧良心的野兽,这样的人,只是砍头处死,真的便宜他了!” 此时,纪青梧想到了另一事。 陶阁老这不为人知的癖好,永王妃定然是晓得的,不然不会说出那番话。 要不是这贪污赈灾银两的案子最终将他扯了出来,不知还要糟践多少小姑娘。 只是,陶婉音说的是. 他们 纪青梧道:“莫姑娘,你可还知道,除了陶昌海以外,还有谁有这样的癖好?” 莫凌凌回想了一番,道:“这事儿阁中一向做得隐蔽,也是我前两年无意中碰见才得知的,我问过阁里的老人,她们还没有我知道的多。” 她道:“纪小姐若是想知道,我这就想办法去打听。” 纪青梧摇了摇头,道:“你已经从两香阁中出来,就算花了大价钱去打听,她们也不会再同你讲实话。” 莫凌凌抓了抓头发,道:“纪小姐怎知我要用银钱买通阁中的人,而不是用别的方法。” 纪青梧看她一眼,道:“难不成要打感情牌?这要是被阁中管事的发现是自己走漏风声,下场很惨,谁会愿意冒生命危险多嘴。” 两香阁这种轻贱感情的地方,唯一有用的,就是可以买通牛鬼蛇神的银子。 但现在,在权势面前,也没有用处了。 能与陶阁老一起做下这些腌臜事儿,隐藏其后,只会是背景更大之人。* 这一天,纪青梧是连轴转。 上午忙完医馆的事情,就随着医馆的几人,去隔壁吃了几道异域的风味菜。 纪青梧还没吃完,昨日跟在永王身边的小太监就乔装成小厮的模样,找了过来。 餐馆人多口杂,纪青梧跟店家借了个无人用,还算是僻静的包房。 门关上后,小太监就焦急地道:“求纪小姐救救我家王爷。” 纪青梧诧异地问道:“你家王爷如何了?他被卫廷打成重伤了?” 她与永王交换的条件,就是要他出手打卫廷一顿,解一解她心头的烦躁。 纪青梧没那么天真,认为永王能打得过卫廷这个出身行伍之人。 她就是想给卫廷添点儿不痛快。 再者,永王挨几下揍,也是解了她之前的心头恨。 永王是本朝的亲王,卫廷动起手来定会有所顾忌,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不会打个你死我活。 小太监回道:“王爷都是些皮外伤,人暂时没什么事情。” 纪青梧轻呼了一口气,干脆道:“那请我去干什么?王爷只是受了外伤,找个寻常的大夫过去医治就行。” 小太监揪心地道:“皇上得知王爷在金銮殿门口惹事后震怒,王爷正在勤政殿门口跪着,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这会儿太阳光正强,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纪青梧打住他的苦情戏码。 “不会的,多晒晒太阳还可以补钙。” 她给出着主意:“你可以去寻太后,太后会有办法解救你们家的王爷。” 小太监苦着脸道:“太后娘娘已经去过了,皇上根本不见。” 太后娘娘得知永王与卫廷打架被罚跪之事,就急匆匆地过去求见,但当场被李渝宗给拦回。 纪青梧拄着下巴,问道:“你觉不觉着,要是我过去为永王求情,陛下兴许会更生气?” 小太监愣愣地道:“为什么会更生气?” 纪青梧不信永王会想不到这一层,她要是掺和进来,难保武肃帝会责罚他更重。 她道:“你们王爷还有什么话交代给你的,你一并说了。” 小太监这才把永王的话传了个全乎。 “王爷说,要是纪小姐不答应来营救他,就得去陪王妃说会儿话。” 纪青梧一脸了然。 她正好也有事情,想亲口问问陶婉音。 他们从包房出来,正巧遇到了最里间的房门打开,也走出几人。 纪青梧看了一眼后,视线如常的转过来。 但是在转身后,她微微蹙眉。 永王:皇兄,臣弟冤枉,我只是不小心滑到,铲了卫将军一脚啊呜呜呜 卫廷:.看着我胸口的两个大鞋印子,你再说一遍??? * 给宝儿加更,感谢打赏、书评和推荐票~ 作者也哭唧唧,今天没有收到月票,一张都没有呜呜呜 205.第205章 彻底清醒,成婚之夜 第205章 彻底清醒,成婚之夜 这些人之中为首的。 正是上次把医馆当做酒楼,误闯入的那个从西缙而来的男子。 那双银灰泛蓝的眼睛,眼神空荡纯净,令人一见难忘。 纪青梧先下了楼。 那人推开窗,看着她的背影很久,才带着身后的人走出。 再次来到安乐堂门口。 小太监敲开门后,就递给曹婆子比昨日更大包的银两。曹婆子这次没多话,直接打开门让纪青梧进去。 她又换上了那身灰扑扑的衣衫,低头快速路过洗刷的宫女们。 一回生,两回熟,纪青梧不用曹婆子引路,自己就钻进了房中。 推门进去后,就见陶婉音还在老位置,她靠在身后的柜子,手中打着络子。 皮肤看上去还是枯槁,但是气色已经好转了些。 纪青梧走近后,陶婉音才抬起头,眼神一亮道:“我说怎么刚才有一阵清香的风,原来是你来了。” “王妃这是在做什么?” 纪青梧望着她手指上缠绕着的墨绿色绕丝。 陶婉音道:“我娘留给我的玉佩络子松了,我重新紧一紧。” 她双手用力,打好了新结,道:“也许是我娘在天之灵,知晓他要下地狱了,觉得心中慰藉,想宽我的心。” 纪青梧在她身边坐下,道:“陶大人已被下令处斩,明日午时就会行刑。” 陶婉音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有泪,却没有像昨日那般癫狂。 她将络子抓在手心,抬头看向外边,道:“下午的阳光正盛,可惜这屋中是朝东的,这样好的阳光却洒不进来。” 纪青梧将怀中的帕子递过去,陶婉音没有接,而是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淌到下巴上的泪水。 “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我人在这安乐堂,用这么好的锦帕,只会让人想起从前。” 纪青梧道:“王妃不会一直在这处的,现在有个机会,要看王妃能不能把握得住。” 陶婉音把手中的络子穿好玉佩,放在了枕头下方。 对着她道:“青梧,我知道你的好意,你不必来劝我。” “别人看我是在这里受苦,可我心里知道,只有在这里,我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陶家的人未曾来看过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轻松。” 纪青梧道:“王妃可以出去走一走,虽是被拘在这安乐堂,但并没有说要把王妃拘在这屋中。” 陶婉音透过窗,望着院子中那棵低矮的枯树上的阳光。 纪青梧知道她是想出去的,道:“我陪着王妃出去晒晒太阳,对腹中的胎儿好。” 还没出去,就听见外头起了激烈的争执声,两人站在窗前可以看见,正是浣洗衣物那处的几个宫女和吟香在争吵。 这几个人仗着人多,把洗衣服的脏水都泼到了吟香身上,还拿着没洗的脏衣服砸她。 见状,陶婉音走了出去:“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宫女道:“哎呦,这不是永王妃,我们是不是得跪着迎接啊。” 旁边高一点的那个尖酸地道:“是啊,我们何德何能,能和尊贵的王妃娘娘同吃同住,就连这小婢子都这么高傲。” 陶婉音道:“她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般对她。” 宫女道:“我们只是教教她规矩,她竟然敢把粪水扬在我们脚边,这心太脏,我们帮她洗洗。” 吟香不敢对着宫女们叫嚣,却敢对着陶婉音大喊大叫。 “你出来干什么!王妃难道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欺负我?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婢女,她们才把对你的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纪青梧站在门口处,看着她们。陶婉音平心静气地道:“吟香,我不曾做什么,你何必迁怒于我。”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 吟香身上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她愤怒地道:“你看着我被她们排挤欺负,你一直冷眼旁观,在王府时也是,看着一房又一房的妾室抬进门,却不肯给我个机会。” 陶婉音:“你” 吟香道:“你算哪门子什么王妃!王爷心中早就厌恶你了,你才会成为满城的笑话。” 她越说越放肆:“就算是陶家的嫡长女,又怎么样,陶家被抄家,你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贱命一条!” 被一同长大,情同姐妹的婢女这样教训。 纪青梧看着陶婉音的神色,怕她被气晕或是急怒攻心。 陶婉音盯着吟香看,半响才道:“我竟不知你一直是这样看我的,难为你伪装了这么久。” 她向前走了一步,道:“怎么,主子的床好爬吗?王爷有没有说要给你一个位份?” 她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吟香是如何哭求永王,在里边的日子有多苦多难。 吟香早就想离开自己,是永王叫她留下,她才愿意继续陪着自己这个没用的主子。 陶婉音气息不稳,但是声音却清晰透彻。 “你说我是贱命一条,可就算我现在死了,我还是永王妃,会下葬到皇室陵寝。” “而你呢,在这磋磨到死,只会用草席一卷就扔到乱坟岗。” 吟香抄起脚边还没有清洗的恭桶,拎在手上,想要朝她扬过去。 陶婉音轻抚着肚子,无畏地道:“你有胆子就泼,你知道王爷有多看中我腹中的孩子,要是孩子出了事,你猜猜王爷会做什么?” 吟香的身体颤抖,不知是浑身湿透了冷的,还是被她的话吓到。 纪青梧唇角露出一丝笑,安乐堂岂会有真正的安宁。 永王妃还是需要被曾经最亲近的人打她一巴掌,她才会清醒。 这种情况下,她不自救,没人能真正地救得了她。 陶婉音回身,就见到纪青梧站在光里,脸庞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唇边的笑容是她一直期盼着的温暖。 再次回到屋中。 陶婉音主动开口道:“青梧,你之前说的离开这里的机会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希望王妃可以对我知无不言。” 陶婉音点头。 纪青梧直接道:“他们是谁?” 陶婉音忽然打了个冷颤,眼球也在震颤不止。 纪青梧道:“陶阁老的特殊癖好,我已经知晓。” “你都知道了?”陶婉音十指用力交握,想令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王妃,他可曾逼迫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他” 陶婉音咬唇摇头:“他还没有那么禽兽,会对亲生女儿下手。” 接着,她抖着嗓子道:“但是他比禽兽还不如,他曾把我送到别人那处。” 那时,她才十岁。 因为很小就没有了娘在身边,继母对她教养也不尽心,她什么都不懂。 直到与永王成婚那夜. 新婚夜,简单来说就是,永王期待,永王迷惑,永王心碎,永王发疯,成婚后,永王持续发疯 * 感谢宝儿们的月票推荐票~ 206.第206章 废就废了,狠狠地罚 第206章 废就废了,狠狠地罚 大婚那夜,本该是恩爱两不疑。 可元帕上没有落红,对着永王赤红的双眼,陶婉音抱着被子遮挡自己的身体。 脑海里回想到之前的种种,她才知晓,之前被陶昌海送到一个大院子里的那晚,代表着什么。 永王怒气冲冲地把她身上的被子扯下。 她瑟瑟发抖地盯着他,永王却只是发狠地拎着被子,在地上躺下。 到底是顾及她的名声,此事没有张扬出去。 但自打那晚,永王连一步都没有再踏入过她的房中。 永王消沉了小半年,忽有一日像是想通一般,找她说此事就当做没发生过,还愿意亲近她。 但为时已晚,更糟糕又难以启齿的问题出现了 陶婉音只要见到男子那处,就抑制不住地想呕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见她排斥得厉害,气急败坏的永王仗着自己是男人,力气比她大,就想强来,陶婉音挣动不得,就吐了他满身的脏污。 陶婉音到现在都记得,永王离开时的脸庞,比她还要惨白。 因着觉得心中有亏欠,在那之后,永王要娶侧妃,她点头,要纳侧室,她默许。 就这么貌合神离地过了几年,永王招惹女人的本事愈发厉害,王府后院都快住不下那些莺莺燕燕。 直到陶家暗里派人来告诉她,若是她不能诞下王府嫡子,家中就要送妹妹过来。 家中的妹妹们,只会比侧妃杜育芳更难缠,陶婉音这才主动请永王过来一趟。 只是他们二人哪还有什么夫妻情分在,躺在一张床上,就是你不情他不愿的硬凑合。 陶婉音脸煞白的克制呕意,没有半分欢愉。 永王也像是找罪受般的暴起青筋,豆大的汗水砸在她身上。 在那之后,每年永王也会来主院那么几次,陶婉音每次像受刑般忍着,可时间久了,她倒是好转了些,不会再吐出来,只是心中犯呕。 陶婉音想到最近的一次,就是她得了纪青梧的药方。 那次,她是抱着永王之后就要不举,这就是最后一次的心态,还是头一次不觉得疼痛,胸中也没有要发呕的感觉。 见陶婉音的脸色从青白,变得有几分泛粉。 纪青梧轻声道:“王妃。” 陶婉音从枕头底下,将玉佩络子放在手中,像是要给自己添几分勇气。 她神情还算平静地道:“青梧,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我那时是被蒙着眼睛送进去的,时隔太久,我只能模糊地记得那人的声音。” 纪青梧点头,安静地看着她。 陶婉音兀自回想着,缓慢道:“我能肯定的是,当时的他,定是比我父亲还要位高权重的大官。”陶昌海说话时,那低声下气的语气,她还记得。 纪青梧道:“会有方向的,当时你父亲还只是内阁学士,他做此事定然就是为了卖女求荣,我们且查一查,那年你父亲的官职是否有升过,是谁提拔的。” 她细细地思虑道:“或者就是你父亲犯了什么大错,需要某人的荫蔽,朝着这两个方向查,也许就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陶婉音就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怎会一直没想到!我父亲是个有利可图的人,他一定从这事儿中收了什么好处。” 而后,她面露惧色地问道:“只是凭我们的力量,就算查到了,能够斗得过他吗?” 看着永王妃瘦削的手指,纪青梧沉稳地道:“那人不会只有这一个把柄的。”和陶阁老曾经同在一条船上,互相知晓对方的阴私。 说不定,这人就是武肃帝想要的另一条大鱼。 给陶婉音诊过脉后,纪青梧摸着下巴道:“王妃,这处比不得王府,需得处处小心,我回去后给你做些保胎丸子,你每日吃上几颗,应该没什么问题。” 陶婉音不想给她添太多麻烦:“青梧,你留个药方就成,等太医过来,这边也是可以煎药的。” 纪青梧心中叹息,永王想把陶婉音这一胎彻底交给她,她既与永王做了条件交换,就会负责到底。 她怎会不知开药方更方便,而且煎药的效果更好。 但是,如今情况危急,陶家满门抄斩,能保住永王妃已经不易,太后打算令永王废妃。 若是没了孩子,陶婉音的命可就难说了,此刻要愈发小心。 正如上次她给太后进献药方,武肃帝对她所言,若是被宫中的有心之人利用就不好了。 这药还是她制成丸子,封好再送过来更好。 纪青梧低声道:“王妃,没了陶家,你在安乐堂的处境只会更艰难,太后娘娘正打算劝王爷废妃。” 闻言,陶婉音愣了愣,才干涩地道:“废就废了,我只要这孩子好好的,就行了。” 纪青梧摇头,道:“就算王妃想得开,永王也不肯答应。” 她直白地道:“我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永王跪在了我面前,还与我交换了条件。” 陶婉音手中的玉佩掉在了地上,纪青梧弯腰替她捡了起来,重新放在她手中。 “今日王妃的玉佩络子松了,也许是王妃的母亲在天有灵,知晓有人像她一般真心维护你,对你更加放心。” 等纪青梧走后,陶婉音低头看着掌心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玉,莹莹发出微光。 * 勤政殿门口。 外边的日头毒辣,两人跪了一下午。 太后来了又走,卫妃来了又走,两人的影子从西移到东。 李渝宗在旁边劝得口干舌燥。 永王和卫廷就像是较上劲儿一般,谁也不肯开口说一句求皇上息怒的话。 武肃帝早就批完了折子,靠在御座上饮茶翻书。 李渝宗轻手轻脚地进殿,道:“圣上,老奴瞧着王爷晒出了满头大汗,皮肤都晒红了,要是再跪下去,说不准就要晕倒了。” 武肃帝的长指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道:“镇北将军如何?” 李渝宗道:“卫将军跪得笔直,不愧是北境军中出身,这么久了身形没有一点儿晃动。” 永王七歪八扭的都快趴地上了,卫廷当初怎么跪下的,现今还是什么模样。 武肃帝把古书拍在大案上,发出砰的一声。 李渝宗连忙低下头道:“老奴失言,这卫将军也真是的,连亲王都敢殴打,胆子忒大,就该狠狠地罚!” 又听武肃帝道:“去安乐堂把人带来。” 感谢宝儿的大额打赏+10张月票 加更在路上了~~ 207.第207章 下个猛药,求皇上开恩 第207章 下个猛药,求皇上开恩 这个时候去安乐堂. 李渝宗问道:“圣上是想见永王妃?” 武肃帝道:“带两人一块过来。” 两人?李渝宗来不及细想,就吩咐小东子仔细伺候着,他带着人就去了安乐堂。 * 纪青梧正打算在隔间换衣裳,就听门口一阵骚动。 戴罪的宫女们停了手里的活计,站成了几排,几个婆子对着前头进门的人笑脸相迎。 曹婆子笑得三角眼都成了眯缝眼。 “是哪阵风把李公公吹过来了,您派手底下的人过来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 李渝宗甚少进来安乐堂这种地方,一进门就皱着鼻子,觉着这地方气味难闻。 “你们这院子做什么了,味道这般大。” 吟香把恭桶泼在地上的味道还没有除去,有婆子把她揪了出来。 “回公公,是这个新来的小贱货不懂规矩,想拿夜来香泼人。” 又道:“李公公要是觉得碍眼,处置了便是,不值当公公为此心烦。” 吟香抖着腿求饶道:“李公公,奴婢是无心的。” 李渝宗根本没仔细看,而是打量着周围的厢房。 “有心无心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还要杂家教你们宫中的规矩不成。” 拽着吟香的婆子给了她一巴掌:“公公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在陶婉音身边,从没挨过打的吟香,一时被打得头昏。 李渝宗走到台阶处,道:“杂家是奉旨而来的,永王妃在何处?” 陶家满门抄斩,这个时候来带永王妃走,还能是因为何事,众人都明白,这王妃活不过今天。 曹嬷嬷跟在他身后,弯着腰道:“王妃是不用做活的,她自己在屋里头待着。” 李渝宗脸色不好地道:“只有永王妃一人在,没有旁人?” 曹嬷嬷不敢透露出自己受贿,允人进来之事,便道:“哪还会有旁人呢,安乐堂的人都在公公眼前,屋里只有王妃一个。” 这时,吟香大声呼喊道:“还有一个偷偷进来的!李公公,奴婢见到了,求公公放了奴婢吧。” “你们撒开她。”李渝宗多看了几眼,就认出她是永王妃身边的婢女。 问道:“你是永王妃身边的吟香?” 吟香见李渝宗认出自己,就挣扎着扑过来,跪在地上磕头。 “奴婢之前是没办法,才会跟着罪妇,现在奴婢已经清醒,与罪妇没有干系了。” 李渝宗没管她投诚的话,而是问道:“你见到谁进来了?” 吟香道:“奴婢瞧见有人偷偷摸摸地跟着曹婆子进了院子,不知道在屋中和罪妇密谋了什么大事,奴婢一直没见到她出去,公公开恩,留奴婢一条命。” 李渝宗看了曹嬷嬷一眼,这婆子腿都站不直了。 “公公.奴才只是,只是.” 李渝宗心中一松,道:“快些吧,赶紧把人请出来。” 曹嬷嬷应声:“老奴这就去。” 婆子大力地敲了几下门。 李渝宗就嘶呵一声,怒道:“你敲这么大声干什么。” 而后在门边,轻轻敲了几下,从进安乐堂后就绷着的脸露出笑容。 “纪小姐,您在吗?” 纪青梧本想再继续听听,兴许不是来找她的。 可听到李公公唤她的声音,就明白皇帝已经知晓自己在这处。前边永王和卫廷还在跪着,她又掺和到陶家的事儿中,去了就少不得要挨顿训斥。 纪青梧轻轻推开门,李渝宗一见她穿着灰色粗布衣衫,头发盘起,被粗布包在脑后的粗野打扮,就哎呦一声。 “纪小姐,这衣衫岂是您能穿的,您快去换一套。” 纪青梧低声问:“永王他们可还在跪着?” 李渝宗点头:“圣上还没消气,让老奴来请王妃和您过去。” 纪青梧想了想,还是不换衣衫为好:“我们还是赶紧过去。” 几人行至勤政殿门口附近。 打眼一看,面前的两道身影,姿态迥异。 永王哪里还是跪着的姿势,侧歪着靠在旁边小太监的身上,膝盖下还垫上了软垫。 反观卫廷跪得十分有气势,沉稳得就像老僧入定一般。 纪青梧看了一眼,就抿着唇转过头。 她顾不上规矩,走到了李渝宗和太监们的身侧,想用他们的身形遮挡着自己。 纪青梧还不想被人知晓,自己与永王妃有来往,更不想让卫廷有丝毫察觉,她和皇帝的关系。 陶婉音早就见到了永王,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当做没看见。 那小厮眼尖,先看到了陶婉音,对着永王道:“王爷,你快看,王妃来了!” 赵明弘道:“你咋咋呼呼干什么,本王还没跪到神志不清,还不到下猛药的时候。” 方才,两人定了个暗号,见永王要倒下时,就喊这么一句,保管比什么灵药都管用。 赵明弘虽然脚发软,但是脾气硬,他撇了一眼旁边跪得像青松一般的卫廷。 话从嘴里挤出来:“只要卫将军还能坚持,本王就能陪着。” 要不是因为和纪青梧做过交易,为了妻儿无虞,赵明弘根本不会熬这么久。 小太监指着已经走到他们侧边的那道身影,摇晃着永王,想让他清醒一点。 “王爷,您快看啊,王妃就在眼前!” 陶婉音听到小太监的话,错了步子,踉跄一下。 随后,就感受到后背有一道比正午阳光还要热烈的视线,直直地打在她的后背上,她的脊梁骨好像都疼了一下。 赵明弘一下子就跪直了,这下腿不疼,脚不软,还能再跪三百回合。 纪青梧赶紧低下头,快步随着李公公走进殿中。 卫廷不知何时睁开眼,目光跟着进入殿中的背影而动。 纪青梧进殿后,就长舒一口气。 李渝宗道:“圣上,安乐堂的二人已经带到。”说着,就退到盘龙柱旁候着。 陶婉音与纪青梧一道行礼。 武肃帝垂眸看着殿中的两个女子,目光偏移到其中一人身上,眉心几不可查地皱起。 纪青梧低着头,也不敢和殿上的人视线相碰。 陶婉音再次跪地,说话的声音抖得厉害:“求皇上开恩。” 她在来的路上,想好千般措辞,可真到了天子近前,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纪青梧悄悄抬眼。 纪青梧:让我看看生气了没?气到什么程度?今天还哄得好吗? * 加更来啦 感谢宝儿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 208.第208章 仗着朕宠你,愈发横行无忌 第208章 仗着朕宠你,愈发横行无忌 纪青梧想打量一下武肃帝的神色如何,早做打算,结果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见他盯着她的脑袋瞧,她不明所以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布包。 没散开,包裹的很严密,仪容没问题。 可武肃帝的眉心皱得更加厉害,面上都是不满之态。 陶婉音跪在地面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纪青梧柔声道:“陛下,永王妃还怀着孕。” 听到她出声,武肃帝的嘴角沉了下来。 纪青梧的脑袋又飞速低下去,头顶只留一个灰色的小布包。 半响,皇帝终于开了口,却是问道:“永王在殿门口跪了多久?” 李渝宗上前几步,恭敬地回道:“从早朝散场,到现在已经有四个时辰。” 听到永王已经跪了这么久,陶婉音不知他是因何惹怒武肃帝,还以为与自己有关。 她焦急地道:“皇上,妾身自知有罪,不敢再忝居王妃之位,请皇上不要怪罪王爷。” 陶婉音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顿时又变得惨白,后背的灰色布料开始洇湿,可见出了很多惊惧的汗水。 纪青梧要为永王妃腹中的孩子保驾护航,她只能再次抬头,明眸含水,眨巴着望向面容冷硬的皇帝。 武肃帝接收到她眼中的请求,他先转开了视线。 纪青梧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错,似乎听到他叹了口气。 冷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陶氏。” 陶婉音仓皇地抬起头。 “这些日子,永王愈发放肆。” 武肃帝接着道:“朕叫你来,不是为了治你的罪,而是永王今日公然在前朝挑衅卫廷,并与他打架,现在还拒不认错,朕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是为了治她的罪,而是因为永王斗殴之事。 话已至此,陶婉音明白皇上的用意,立马道:“妾身明白!妾身这就去劝永王认错,给卫将军赔礼道歉,妾身叩谢皇上隆恩。” 武肃帝摆手,陶婉音急急地起身退殿。 又道:“李渝宗,你去门口看着。” 这么一会儿,偌大的勤政殿又剩下两个人。 纪青梧先是回身看了看门口,发现李渝宗在出去的时候,已经把殿门虚掩上,门外的人看不见里边的情形。 她的胆子立马大了起来,直接走上了几层台阶,到武肃帝面前站定。 纪青梧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陛下的英明决断,臣女拜服。” 武肃帝只瞧她一眼,又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书案上的镇纸上。 问道:“何处英明?” 在来的路上,纪青梧也拿不准皇帝会如何处置永王妃。 她还以为,皇帝会同太后一般,想要废除陶婉音的妃位,给永王再指一位门当户对的王妃。 可现在看来,皇帝并没牵连怪罪永王妃的打算。 纪青梧笑得真心诚意:“陛下看着面冷,可是心热,不忍心永王失去心爱之人。” 听着她娇柔的嗓音,武肃帝的耳朵都觉得轻灵了不少。 他这才拿正眼看她,语气沉沉地道:“朕不忍心的,可不是这个。” 与他目光相接,纪青梧立马扬起更为灿然的笑脸。就算穿着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住这等妍姿艳质。 但武肃帝却没好气地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纪青梧低头看了看,她穿在身上的衣衫还算合身得体,以前,她在南楚的医馆穿过比这还粗陋的,起码这套料子不扎人。 “陛下,这是安乐堂的宫人们都会穿的衣裳,永王妃也穿着的。”武肃帝道:“你天天往那安乐堂跑什么,那也是你能去的地方?” 纪青梧认错态度很好,轻柔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坏了宫中的规矩,只是永王求到我这处,说王妃的脉案不好。” 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武肃帝打断道:“宫中没有哪处是你去不得的。” 这话令纪青梧一怔:“陛下的意思是?” 武肃帝这次是真真切切地长叹一口气。 “安乐堂是犯错的宫人们待的地方,里边什么人都有,这般污秽之地,不是你该去的。” 纪青梧明白过来,脸开始发热,轻声道:“原来陛下是担心我的安危。” “不只是你的安危,这世上有太多肮脏的角落,朕不希望你瞧见。” 武肃帝没说的是,他更不希望,纪青梧见过这地方之后,对宫中愈发望而生惧,他担忧她对这凤凰宫更加排斥。 纪青梧回望着他,眸底带着细微但坚定的光亮。 “可只靠避忌,是避不开的。” 武肃帝对着她勾勾手,纪青梧走近了些,两人到了伸手可触的距离。 他命令道:“低头。” 纪青梧听话地弯下脖颈,眸光落在他的大腿上。 下一瞬,纪青梧头上的灰色布巾被扯落,满头的青丝瞬时倾泻下来。 有几缕发丝从武肃帝的龙袍上滑落。 纪青梧直起身来,惊讶道:“陛下!” 武肃帝修长手指拎着这块灰布,一眼都没看,毫不留情地扔到一旁装香灰的炉子里。 纪青梧根本不知这布巾怎么惹到皇帝陛下。 她双眸睁大,看着它落在香灰中,变得更加灰扑扑。 早在纪青梧进殿时,武肃帝就看不顺眼了。 “陛下,做什么要扔我的头巾?”纪青梧扁着嘴道。 武肃帝道:“这是什么头巾?你这样子,只会让朕想到庙里的比丘尼。” 纪青梧把长发拢在身后,道:“安乐堂的宫女们为了干活方便,所以要将头发包进去。” 就算摘了布巾,武肃帝还是不满意。 他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裤子上方,那条用几股红绳编织的腰带。 纪青梧双手用力护住,慌忙道:“陛下,这腰带没什么不对,正常打扮也是要系腰带的。” 武肃帝不耐烦地道:“赶紧把这身衣裳脱了,晦气。” 脱了衣衫,哪还有替换的? 纪青梧死活不肯脱,捂着自己的裤腰后退。 “这只是衣服而已,陛下要是不喜欢,觉得碍眼,我马上就离开。” 听她说要走,武肃帝的脸色更差。 他站起身来,高大身形一步一步逼近她,他压低眉眼,声音寡淡。 “阿梧,仗着朕宠你,你愈发横行无忌,连那等地方都敢去。” 纪青梧忍不住向后退,道:“陛下刚才不是说,宫里没有哪处是我去不得的。” 武肃帝把她逼困在角落。 纪青梧:陛下难道不是应该觉得我穿什么都美吗? 武肃帝:脱了更美,乖 纪青梧:陛下对我的穿搭不满意,现诚聘造型师,服装师,薪酬面议,急招!!! * 宝儿们周末快乐~求票票啦 209.第209章 咣当咣当,扑通扑通 第209章 咣当咣当,扑通扑通 沉沉的声音震动着纪青梧的耳膜。 “但朕没有说,你可以去几次。” 加上昨日,纪青梧统共就去了两次。 他正言厉色地道:“陶氏那个泥菩萨,你管她作甚。” 纪青梧声如蚊哼地道:“那不是泥菩萨,是个金菩萨。” 既然武肃帝知晓她昨天就去过安乐堂,她为何要去,因谁而去,想必皇帝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纪青梧继续道:“我不是为了王妃而去的,是为了自己。” 她冲着殿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门外还跪着两人。 武肃帝早就有心惩治卫廷,不过还未到发作之时,纪青梧这招粗浅了些,但却有奇效。 纪青梧每回都能精准捏住永王的命脉。 而满朝上下,能让卫廷吃这个哑巴亏的,也就属有权有势又爱胡作非为的永王。 令永王和卫廷犯到他的眼前,这时他再借机敲打一番,恰如其分。 纪青梧望着他的眼,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肯定地道:“陛下心中在偷笑。” 武肃帝视线向下扫过:“你把这身衣裳脱了,朕可以明着笑。” 被皇帝陛下的奇怪脾气搞得不敢有脾气的纪青梧,托着自己的脸颊。 笑道:“那这样,陛下不看脑袋以下的地方,就看这张脸,如何?” 纪青梧觉得这张脸还是拿的出手的,奈何皇帝不肯买账。 武肃帝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淡声问道:“朕就这般爱看你?非要看你不成?” 自信心受挫的纪青梧,推开他就往殿外走,也不管她如今是不是披散着头发,仪容不整的模样。 没走几步,就被人大力拉住了手腕。 武肃帝在伸出手臂的时候,有片刻犹豫,手本来是奔着手感极佳的细腰去的,中途拐向了那截皓白的腕子,足见有多看不上她那身粗布衣裳。 纪青梧又被他拉回了身前。 她这回沉默着,垂着头,看着地面光可照人的砖石。 武肃帝低声哄道:“阿梧还真说对了,朕爱看得很,一日不看,就吃不香睡不实。” 纪青梧从鼻子里发出哼声。 武肃帝捏住她脸颊的肉,道:“你有看陶氏的时间,为何不来看朕。” 纪青梧被迫抬头,却也没看他,也学着他刚才冷淡的模样。 “不是昨日就见过。” 他手中用劲儿更大,捏得她脸疼。 纪青梧抓住他的手,想扯开,却被他反手攥住。 “阿梧还好意思说昨日,朕这脸上的牙印,在早朝前才堪堪消了,差点儿没在朝臣面前丢了大丑。” 说起这个,纪青梧抬起头,仔细地瞧他的脸,只见肤光如暖玉,没留下任何痕迹。 她没有任何心虚,气势十足地道:“这怪陛下,不怪我。” 谁要他要在那时候,还得寸进尺。 纪青梧道:“今日的事情也怪陛下,不怪我。” 武肃帝挑起眉毛:“这事情如何能赖在朕身上?” 纪青梧道:“我今日也是为了陛下才会去安乐堂的。” 武肃帝微讶地问:“果真,为了朕什么?” 纪青梧道:“上回陛下跟我提及过,朝堂上有条大鱼正是陶阁老,我与永王妃交谈时发现了怪异之处,陶阁老背后,许是还有更大的鱼。”武肃帝眸光亮了亮,满意地颔首,道:“阿梧发现了何事?” 纪青梧道:“这陶阁老有着不为人知的癖好,他背后之人,也与他有着同样的恶行。” 她提供了这条线索后,邀功道:“陛下不该生气,反而应该奖励我才是。” 武肃帝直接道:“就奖励这身衣服,可以给它留个全尸。” 说完,就打横抱起纪青梧,把人带到了内殿。 说着留全尸,也就是没像之前的那套海棠红长裙般变得粉碎,但也没好到哪去,衣衫的暗扣全部崩裂,只能颤颤巍巍地挂在身上。 衣裳被武肃帝轻而易举地除去,在纪青梧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中,她最终得到一条可以避体的雪青色直领对襟披风。 纪青梧跪坐在榻子上,正在系着围绕在颈部的飘带。 一旁的武肃帝眸色深深地望着她,等她系好,他才伸出手来。 长指勾动着这根月白色飘带。 纪青梧以为他只是手中缺个什么撩闲的物件,并没在意。 继续道:“陛下,永王妃的胎像不太稳,我过几日还要去安乐堂,送些保胎丸子给她。” 武肃帝没说话,缓缓抬眼道:“你还想再去?” 纪青梧思索片刻,问道:“可以请李公公帮我去送吗?” 李渝宗是皇帝的人,纪青梧也希望借着李公公的面子,安乐堂的婆子们可以对陶婉音照顾些。 陶婉音是可怜人,她只是想给她行个方便。 武肃帝看透了她的小心思,他早在命李渝宗去安乐堂带人之时,就做好了决定。 他沉声道:“若是陶氏劝得动永王。” 纪青梧往前挪蹭了些,期待地道:“陛下就会答应让李公公去送药!” 武肃帝摇头。 纪青梧眼中的光亮淡了些。 在她眼中的光快要熄灭之时,他道:“永王身边缺少个管束的人,陶氏即日起可搬回王府,永王如有再犯,陶氏就永居安乐堂。” 只要陶氏在安乐堂一天,纪青梧就会多些惦记,少不得以后还要来往。 安乐堂那鬼地方,他实在不愿她再涉足。 得到了更为惊喜的回答,纪青梧动作欢快地扑了过去。 武肃帝的手指稍稍一动,那披风就散了下去,顺着她光滑的后背一落到底。 他眸底的笑意浓厚得像是要把她湮没,把她抱了个满怀。 纪青梧懊恼地咬唇,就被他按住后脑,唇瓣很快就变成了被他咬着。 殿外。 传来气势凛然的喊声。 “皇上,臣弟知罪,请皇兄责罚!” 不像认错之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好事,等着嘉奖。 听到永王的声音,纪青梧急忙别开脸,脸上羞红一片。 武肃帝没尽兴地俯身下来,大掌抚过她碍事的青丝,触碰如凝脂般细腻的后背。 顺着虚掩的门,传来的声音愈发洪亮。 “皇上!臣弟不该在早朝后与卫廷将军起了争执,是臣弟鲁莽!” 似乎还有叩首的声音,咣当咣当,一声又一声,磕得实在。 纪青梧的心也扑通扑通。 求票票啦~ 210.第210章 心跳如鼓,连累罚跪 第210章 心跳如鼓,连累罚跪 纪青梧的呼吸彻底乱了节拍。 她睁开眸子,往殿门口的方向看。 未关严的隙缝,外边的光透进来,那一溜的砖石被照到闪着金光。 随时有人可以闯进来,纪青梧不安地挣扎起来。 可却被他吻的更加密实,连呼吸都要被夺走。 纪青梧的后脑仰在他的掌心,被他牢牢掌控着。 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武肃帝的手从她后背的蝴蝶骨处,逐渐收拢到前方温软,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纪青梧的睫毛急速地颤动一下。 只要一想到卫廷和永王他们就在门口,她的心情就愈发紧张,身体的感知能力也愈强。 他的呼吸扫过她的皮肤,都令她战栗。 粗糙的指腹落在她的皮肤上,痛痒之外还生出了别样的感觉。 纪青梧不仅脸色潮红,耳朵和露出的脖子也泛起了红潮。 领口处的系带早就被他扯开。 她耳边都是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声,外界的声音不能入耳。 武肃帝垂着眼,纵览无余,哑声道:“都红了。” 纪青梧反应有点钝钝的,不解他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 感觉到,与亲眼看到,是两回事儿。 香雪直透骨节分明的指缝。 她全身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粉。 勤政殿外。 陶婉音出去后,没说什么,径直在永王的左手边跪下。 赵明弘自己跪这儿不觉有什么,但要她陪着他一起跪,顿时像是被火燎到屁股的猴子。 赵明弘脸色难看地道:“皇兄罚你出来跪着?” 陶婉音摇摇头,就这么安静地跪着。 单薄的小身板跪在灰白地砖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下,脸白得像要随时羽化。 赵明弘看得心惊肉跳,就怕她在自己眼前倒下。 他面色铁青,行动却没有半分犹豫,双掌撑在地上,立马磕头认错。 但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勤政殿内一点儿动静都没传出来。 李渝宗立在门口,能将殿中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也垂着头,头上的翎帽遮住他的表情。 小东子还不够老成,一双小眼珠来回乱窜。 原本,赵明弘想着他多跪一时,卫廷就得随着他跪多久,这可比打架舒服多了,起码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 跪得越久,爱记仇的五表妹兴许就会越解气,给陶婉音治病就会更尽心。 只是如今,赵明弘忧心武肃帝被自己气得狠了,连带着要惩戒陶婉音。 他的眼睛看向另一侧之人,主动地道:“卫将军。” 卫廷没理会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朱红殿门,似是想隔着门板看清殿中的场景。 赵明弘猛掐了下大腿,对卫廷的态度发生了大翻转。 “卫将军,今日之事是本王一时激动,并不是故意,大家都是男人,打完了就气散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与本王一同向皇上求情。” “哦,是么?” 卫廷嘴角带笑道:“我记得在几个时辰前,王爷还言之凿凿地与末将说,今日我们二人要跪出个你死我活,得有一人被抬出宫门口才算了结。” 赵明弘皱眉思考,像是忘记了有这回事。 “本王有说过此话?” 小太监接话道:“确实是王爷所说。”永王回身给了他一下子。 这时,陶婉音的身体被风吹得打了个摆子,赵明弘的额角抽了抽。 他深吸一口气道:“是本王口无遮拦,还请.”他拱了拱手:“请卫将军海涵。” 卫廷的衣袖也被这阵风吹起,跪在这处却稳如泰山。 他气定神闲地道:“王爷不觉着这话说得太轻易,你想打就打,想收手就收手。” “末将的时间,是这么好浪费的吗?” 赵明弘瞪着他道:“你又没有家室,就当是陪本王练练武又如何,别这般小气。” 见他纹丝不动,赵明弘语重心长地道:“再这么熬下去,也是两败俱伤,本王不想母后担忧,你看,你妹妹卫妃娘娘都差遣侍女来看了好几回。” 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法子,有了效果。 卫廷道:“总比王爷连累王妃陪着你一块罚跪的好。” 却是反效果。 赵明弘用拳头捶了下地,才克制着没有一拳打在卫廷那张讨打的俊脸上。 他道:“再怎么说,也比卫将军想求娶五表妹被拒绝的好,至今仍是光棍一条。” 卫廷面容有片刻歪曲,道:“末将是宁缺毋滥,家中后院清净无人,自然比不上永王府热闹。” 卫廷这话比打他一拳,还要令他难受。 赵明弘赶紧侧头瞧陶婉音的反应。 发现她面上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听到的话与她没有关系,他皱着眉安静下来。 李渝宗耳朵一动。 殿中开始出现两人的交谈之声。 有女子娇柔若泣的嗔怪,还有圣上低声慢语的哄劝。 纪青梧从一朵尽态极妍的海棠花,变成了一颗滋味可口的海棠果。 娇容上的春色让人一见就知晓做了什么好事,短时间是没法见人了。 这个时候的皇帝,是最好说话的,纪青梧娇气地指使武肃帝把那套他看不上眼的粗布衣衫拿过来。 他不仅依了,还给她重新穿好。 武肃帝又在饱满如春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阿梧先在这处歇歇。” “李渝宗。” 李公公带着几人躬身低头进门,等着圣上的吩咐。 武肃帝道:“把帘子放下来。” 一道杏花白的帘子垂下,遮挡住了正殿和内间。 李渝宗上前给皇帝理了理发冠和朝服。 纪青梧在榻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隔着帘子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她微微牵扯了一下嘴角,就发现自己的唇瓣还肿烫着,她一时有些怔然,为何他可以抽离的这般快。 他端坐在御座上,又恢复了威加海内的帝王威仪,与方才弯腰俯身,含笑逗弄她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李渝宗上了新茶点,还不忘吩咐宫女给纪青梧也摆来一份。 武肃帝淡声道:“叫他们进来。” 李渝宗快步出门去请。 永王和卫廷一前一后进到了殿中,先拜再跪。 武肃帝沉沉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两人的头都像是有千斤重,不敢抬起。 纪青梧:躺着聆训~美滋滋~ 211.第211章 独得偏宠,握错了人 第211章 独得偏宠,握错了人 武肃帝的语气并没有怒意。 清冽的声音之中,含了丝不易察觉的哑。 “北黎尚武,是希求在乱世之中威慑别国,而不是让你们比武斗殴。” 这回,没等赵明弘说话,卫廷却先开口。 “末将有罪,请皇上处置。” 永王心中暗骂这人是个老狐狸,慢了半拍地道:“臣弟知错,请皇兄发落。” 一帘之隔的纪青梧,腹中觉着有些饿,望着面前各色的香甜糕点,却不敢动,她屏气听着殿中的说话声。 听到二人的认错之语,武肃帝道:“卫将军,你先起来。” “谢皇上。” 卫廷站起身来,还跪在地上的赵明弘横他一眼。 武肃帝的长指敲打着桌面,悠悠地道:“朕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自小就喜欢惹是生非,今日他先挑衅于你,是他不对。” 卫廷注意到什么,目光一顿,拱手回道:“皇上,此事虽是王爷起的头,但末将也有错,不该对王爷动手。” 卫廷本来有办法规避这场乱斗,但听见永王嘴里喊着不许纪青梧嫁他,还有什么他配不上五表妹的话。 他这些日子积攒的阴沉心情,全数被永王勾出引爆。 武肃帝颔首,唇角勾出弧度。 但眸底深寒地道:“卫将军知晓自己有错,却明知故犯,对皇亲下手,是为何意?是不是对朕也有不满!” 卫廷再度跪地,眼底闪过诧异地道:“末将不敢。” 二人对视,武肃帝疾言厉色地道:“你口中说着不敢,但是却敢在金銮殿前同王爷动手,你的胆子简直就是大破了天!” 里间的纪青梧听到他的寒凉语气,后背上的汗毛立起。 卫廷伏在地面上,双掌拄在金砖上,手指发出敲击声。 武肃帝的视线从他伏低的背,划落到他的手上。 卫廷道:“皇上圣明,定然知道末将心中对陛下并无不满的情绪,今日之事也并非臣一人过错,实属永王太过分,在下朝后就率人围堵末将,末将也是为了自保,并无对皇上的不敬之意。” 他的话音刚落,武肃帝就把放在案角的点心碟子,挥落在地。 青瓷碟子摔得四分五裂,还有糕点滚落到了永王脚边。 赵明弘的余光见到那块磕掉了皮子的龙井茶酥,瞬间把头垂得更低。 卫廷沉着气,不再言语。 “李渝宗,拟旨!” 殿中只能听见武肃帝压抑着怒气的话音。 待到纪青梧听清楚皇帝下了什么旨意,她从榻上一骨碌坐起身来,双眸震惊地睁大。 御前紫檀木大案上的茶水犹还温着。 шшш? án?co 就这么会儿功夫,卫廷这个战功佼佼的镇北大将军就被贬斥降级,还是连降两级,贬为前锋营统领。 但永王却只是罚俸半年的从轻发落。 纪青梧觉着最为震惊的是,赏罚如此不分明,并不像武肃帝的行事风格。 就连她这个不通政事的女子都可以预见,这道旨意,定然会引起朝中的轩然大波。 说不定还会落人口实,说皇上偏心自家兄弟,苛责镇北将军,抑或是说皇帝忌惮卫廷功高震主,借此打压。 但不论如何,结果都会寒了北境将士们的心。 卫廷和永王一道从勤政殿中被赶出来。赵明弘没有对卫廷降职的处分感到幸灾乐祸,而是还处于惊讶之中。 记忆里,皇兄从未有对他如此“偏宠”,他若是惹事,次次都是对他的处罚最严厉。 卫廷在殿中还算泰然地领旨,并未再争辩。 但出了殿门,他就指着永王的鼻子,讥讽地道:“王爷以后可要小心了。” 赵明弘:“你什么意思?” 卫廷道:“以后见你一次,我就要打你一次!” 落在行走的宫人们眼中,就是他们二人结下了大梁子,卫将军对陛下的处置心生不满。 陶婉音还站在门口的台阶下。 赵明弘对着卫廷的背影,叫嚣道:“本王会怕你一个区区前锋营统领!” 卫廷后背僵住,拳头握紧,但并未在勤政殿门口生事端,大步离开。 赵明弘朝着陶婉音的方向走了几步,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陶婉音道:“皇上唤我来,还没有允我回去。” 赵明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口中却挑刺地道:“在本王面前,我来我去的自称,这就是王妃一向引以为傲的规矩?” 陶婉音回避他的目光,轻轻地道:“皇上没有因陶家之事怪罪于我,还留我一条命在,我已知足。” 赵明弘皱眉道:“皇上留你一条命,是因为你是本王的王妃,是因为你肚子里有本王的子嗣,这些你明白吗?” 陶婉音在殿外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见纪青梧出来。 女子的心思细腻敏感,这可是皇帝处理政事和召见朝工的勤政殿,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不能久留。 她公正地道:“我倒是觉得,是青梧的功劳。” 永王方才一门心思都在陶婉音身上,根本没看见刻意避着他们走的纪青梧。 赵明弘全身上下都疼,跪了这么久的膝盖是最轻的伤,严重的伤,都是被卫廷下黑手打的。 那该死的前锋营统领!他就是个奸滑的,打得他都是暗伤。 赵明弘挨了打,罚了跪,也没在陶婉音这处讨到好。 他气急败坏地吼道:“关她什么事!” 感受到他的怒气,陶婉音的脸色更白了,武肃帝说让她制约永王,她如何能做得到。 从前的她,就不曾做到过。 现在的她,没有家族倚靠,在永王面前越发没有底气,她垂眼保持安静。 李渝宗从殿中出来,走到两人面前。 “参见王爷王妃。” 见是御前的李大总管,赵明弘恢复了冷静,道:“免礼,李公公有何事?” 李渝宗道:“老奴是来传皇上的口谕,即日起,永王妃可以迁出安乐堂,回永王府待产。” 赵明弘眼中的火气瞬间被喜悦代替,他激动地握住李渝宗的手。 李渝宗:“王爷是不是握错了人” 赵明弘回首望了陶婉音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同他一样的喜色,脸上的笑就淡了下去。 李渝宗又道:“圣上还说了” 永王: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我们都是牵过手的关系了 212.第212章 近乎明示的暗示,她懂得了 第212章 近乎明示的暗示,她懂得了 李渝宗道:“若是王爷以后再犯错,王妃就要永居安乐堂。” 赵明弘神情难以言喻地问道:“任何错都不能犯?” 李渝宗微笑着点头。 赵明弘从小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性子,他商量道:“本王犯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本王自己去住安乐堂不行吗?” 李渝宗微笑着摇头。 陶婉音上前一步,福了一礼:“多谢李公公来传口谕,妾身多谢皇上。” 等李渝宗回到殿中,她看着永王,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么个约束法子,看来没过多久她还要再回安乐堂去,回王府后,她还是要早做打算。 见她眉眼中的忧虑,赵明弘心情不爽,眯着眼威胁道:“你少用那副瞧不起人的眼色看本王,不然本王出宫门就去惹事。” 陶婉音转回目光,不再看他,迈开步子自己先走了。 在她身后的赵明弘臭着脸,嘟囔个不停。 “王妃气性真是大了,竟然敢走在本王前头去,本王现在念及你腹中的子嗣,等你生完孩子,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陶婉音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道:“王爷。” 赵明弘道:“你现在知错也晚了,本王已经决意” 陶婉音回头望着他,道:“王爷,妾身的婢女吟香还在安乐堂,可否一并接出来。” 赵明弘没想到她唤自己,不是她反省悔过,要对他巴结阿谀,反而关心那个吃里扒外的婢女。 他寒着脸色道:“能让你一人出来,已经是皇兄开恩,你还管她做什么。” 陶婉音柔柔的笑着说:“吟香是王爷的人,只怪我这些年一直不知道,吟香没名没分地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已是委屈了她,不如王爷接她出来,妾身挑个好日子,纳她做妾。” 赵明弘嗤了一声,道:“想不到王妃如此宽宏大量,看来以后咱们永王府就不用供奉佛像了,直接把王妃的锦墨居改成佛堂。” “府中的侧妃和妾室们,日日来拜见王妃,还能在王妃这处修行,真是一举两得。” 陶婉音的脸色白了白,她的指关节处由于用力捏的泛青。 “接不接吟香,全看王爷的心意,毕竟王爷喜新厌旧也是出了名的。” 赵明弘道:“王妃此言差矣,本王就算再喜新,也不会忘记你这个旧人。” 陶婉音本来在心中想好要忍耐的,却还是没忍住说了吟香的事。 现在觉得自己真是犯傻,她在宫内与永王较什么劲,她还能留条命活着就已经是幸事。 她收敛起情绪,恭敬地垂首道:“妾身都听王爷的。” 见到陶婉音真的开始对他曲意逢迎,永王反而更加不高兴,他大力地甩着宝蓝色的袍袖,一瘸一拐地先走了。 * 等李渝宗提着气,再度回到殿中伺候的时候。 地上被武肃帝挥落的瓷碟,已经被宫人们打扫干净,御座上空无一人。 纪青梧心情忐忑地望着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武肃帝。 他方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知道会不会也顺带着发落了她。 毕竟她算得上是永王和卫廷斗殴事件的“祸头子”,武肃帝知晓她为何去安乐堂,肯定也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纪青梧爬起来,要下地迎他。 武肃帝抬手道:“你就这么待着,不用下地。” 纪青梧就保持这个姿势跪坐在榻上,乌黑的眼睫一会儿煽动一下,一会儿又落下,在偷偷观察他的神色。武肃帝见她这看着乖巧柔顺,但实际上不老实的模样,心中发笑,但面上不显。 纪青梧端起小桌上的点心,轻声问道:“陛下要不要尝尝。” 方才,她听到了动静,李公公放在大案上的那碟,都被他怒时摔到地上去了。 武肃帝看着她捧着青瓷碟的白皙手指,指尖未涂抹蔻丹,带着自然莹润的粉色。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糕点,放在御座前就惹人生恼,可被纪青梧捧着,看上去就令人食指大动。 武肃帝微微点头。 纪青梧心内一喜,还愿意吃些东西,他的心情应是还好。 她端着小碟子凑了更近,又见他的目光落在那枚龙井酥上。 纪青梧才想起皇帝吃饭时的规矩,是有宫人们在一旁布菜的。 “现在也没有银筷,陛下用手拿着吃。” 武肃帝不客气地道:“这不是有现成的筷子,就用你的手拿。” 既然皇帝陛下发了话,纪青梧只能听话,她拿起那枚草绿色的龙井酥,递到他的唇边。 武肃帝却不张口。 纪青梧疑惑道:“陛下为何不吃?” 皇帝盯着她的唇道:“李渝宗愈发懒散了,没有试毒的银针。” 李渝宗在帘布外边,听清楚了圣上所言,老脸垮了下来,送进勤政殿的东西,可都是他一一提前用银针检查过的。 这般近乎明示的暗示,纪青梧懂得了。 于是她主动地道:“我就是现成的银针,我来试。” 她垂首拿起一块龙井酥。 武肃帝的唇角微勾,他见这碟子中的糕点纹丝未动,就知纪青梧许是被殿中发生的事情吓坏了。 上回,他亲耳听她说,啾啾心情不好时就喜爱吃些甜食,小丫头从小养在纪青梧身边,这习惯多半就是承袭她的。 纪青梧吃东西的模样很文气,咬了一小口后,细细品尝。 过了一会儿,道:“这糕点的外皮酥脆,内馅入口即化,馅料还加了一些山核桃仁。” 见他眸色含光的望着她,纪青梧恍然地道:“无毒,陛下可以吃。” 说着,把手中的碟子举高些。 武肃帝低下头,却凑到她手边,把她未吃完剩下的大半块龙井酥,都吃进了口中。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还咬了她的指腹一下。 纪青梧缩回了手,不好意思地道:“陛下,这不好吧。” 毕竟是她吃过的东西,再给尊贵的皇帝陛下吃,她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武肃帝不喜甜,这么吃着还是太甜腻,这糕点配些茶水倒勉强可以入口。 他又饮了杯茶,道:“哪里不好?口水都吃过了,有何不好。” 纪青梧闹了个大红脸。 武肃帝挑眉道:“不如这样,朕也礼尚往来。” 纪青梧(疑惑):这到底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213.第213章 转了性子,吹枕头风 第213章 转了性子,吹枕头风 “朕也给阿梧试一回茶。” 武肃帝又倒了一杯茶水。 纪青梧被迫用着他饮茶的杯子,被皇帝亲自喂了一杯茶。 女子脸颊鼓鼓吞咽的模样,使得武肃帝觉醒了喂食的兴趣,又连连喂她吃了四五块糕点,还有三杯茶水。 纪青梧不敢拒绝,只能顺着他的意。 但眼见武肃帝有要把整碟的吃食都喂给她的架势,纪青梧摸着圆溜溜的肚子。 为难地道:“陛下,我吃不下了。” 武肃帝也探手去确认,掌心下柔软的肉都开始绷紧,见她真是吃饱的状态。 他满意地夸赞道:“能吃是福气,阿梧的胃口不错,是有福之人。” 纪青梧见他唇边带笑的样子,觉得自己就算吃撑也算值得了。 她没有开口问,为何武肃帝要贬斥卫廷,不管是何原因,他总是有他的考量。 若她过问,说不准皇帝又要借此发挥,说她关心卫廷之事。 最终,纪青梧吃撑喝撑地回了家。 一进梧桐苑的门口,就让兰芝给她翻找出两颗健胃消食的蜂蜜山楂丸子。 武肃帝则是心满意足地去批折子。 他刚打开一本奏章,道:“李渝宗,去把勤政殿中的消息传到太后那处。” 李渝宗躬身正要退出,又听到殿上传来武肃帝冷沉的声音。 “还有,把她的侄女乔装打扮,在勤政殿久留的消息,也一并传过去。” 李渝宗诧异地抬头,却见武肃帝拿起御笔沾着墨汁,神色安稳从容。 他担忧地道:“圣上,要是被太后娘娘知晓纪小姐在殿中待了许久,怕是要.” 武肃帝轻笑道:“就是要如此。” * 慈宁宫。 太后刚得知了前边传过来的消息,永王只是被皇帝罚俸半年,并没有挨板子,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叹道:“要是被皇上重重责罚,明弘怕是又要伤心了。” 石溪正蹲在地上给太后捶着腿,她道:“皇上念着手足情谊,毕竟还是亲兄弟,不会让王爷吃亏的。” 太后缓缓合上眼,道:“哀家的儿子,哀家自己清楚得很,明弘怕是心中把这个兄长看得比哀家还重要。” 她闭着眼,就想起了旧事,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一般。 “小时候明弘总是去招惹皇上,就是为了博得他的注意和关心,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却屡屡再犯。” 此时,芳华从外边进门,将补汤放在桌上,打断了太后的回想。 “娘娘,这汤是刚煮好的,您趁热喝。” 太后端起汤,尝了一口,感慨道:“皇上这些时日真是转了性子,上回在这殿中,说与哀家是一家人。” 她一想到那场景,心中就平静不下来,手中汤水都荡起了水纹。 “哀家当年是侯府的继室,华昌与皇上自幼就与哀家不亲近,哀家也不愿意热脸去贴那冷屁股,做讨人嫌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冷淡。 太后实在想不通,为何皇帝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次,武肃帝不仅对永王手下留情,从轻处罚,更是对卫廷重重发落,贬斥了两级。 卫妃的靠山不再稳固,太后在后宫的风头将无人能及。 这等“偏爱”的行为,让太后都觉得受宠若惊。 芳华接过汤碗,给太后递过一张帕子。 “娘娘,奴婢在去御膳房取炖盅的时候,听见那边的奴才们说了些事情。”太后知道芳华不是爱打听闲话的人,问道:“听到什么了?” “今日下午,有一女子在勤政殿待了得有两个时辰才离开,还是打扮成宫人的样子混进去的。” 太后坐直了身体,她想到自己为永王求情之时,去过勤政殿,但因这是皇上处理政事之地,她若停留太久,有违祖制。 那女子竟然如此大胆。 她皱眉问道:“哀家记着皇上下午可一直在勤政殿中,你可打听到了,那女子是何人?” 芳华犹豫片刻,才道:“正是家中的五小姐。” 太后蹙起的眉展开,诧异地道:“是青梧?!” 片刻后,她眼底带着了然:“怪不得近日皇上的行为怪异,原是枕头风吹到了皇上的枕边去了。” 那日,武肃帝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难保是说给青梧听的。 太后捶着手心,懊悔地道:“这究竟是何时的事?母亲竟然没有跟我提起过,她还要把青梧嫁给那李家老三,真是老眼昏花了。” 想到此处,太后心急地吩咐道:“芳华,明天一早你就派人去告诉老夫人,不要再给青梧相看那些不靠谱的人家。” 青梧进宫后,她和纪家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现下就只需等到时机成熟,她在背后再推一把。 太后道:“不行,派别人去哀家不放心,芳华你亲自去一趟。” 芳华道:“是,娘娘。” 翌日。 纪青梧没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兰芝摇晃醒了。 “五小姐!五小姐!” 耳边的声音很吵,纪青梧双眸紧闭,迷糊地问:“发生何事了?” 兰芝急切地道:“五小姐,老夫人等着您呢。” 纪青梧的眼睛睁开了条缝隙,声音带着困意道:“兰芝你记错了,我不用像四姐姐那样,每日晨昏定省地去请安。” 兰芝道:“老夫人来了梧桐苑。” 纪青梧:“祖母来了?” 她正要扑腾起来,外间传来纪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说话的声音。 “兰芝,你别去吵五小姐,老夫人说了,她就在厅中等小姐起来。” 纪青梧这下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她定定地望着窗户的方向。 “兰芝,你拉开窗纱。” 兰芝走到窗前拉开纱帘,清晨的阳光透了进来。 纪青梧道:“帮我看看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兰芝道:“五小姐是不是睡迷糊了,当然是东边。” 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家中祖母等着她一个小辈。 纪青梧很快就梳洗好,出现在正厅内。 纪老夫人刚见到她,就和蔼地笑道:“年轻姑娘多睡会儿,就是养气色,看看这花骨朵一样的脸。” 纪青梧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纪老夫人招呼道:“青梧,过来祖母身边坐。” 纪青梧掐了身边的兰芝一把。 纪青梧:疼不疼? 214.第214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第214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面对这般和善的老太太,纪青梧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适之感。 前几日在去宫中的马车上,纪老夫人连个正眼都不乐意瞧她,今早就眼巴巴地来梧桐苑,还等着她起床。 事出反常,不是老太太被夺了舍,就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儿要找她。 纪青梧没有坐在纪老夫人身边,而是走到下方的座椅坐下。 开口道:“祖母这么早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纪老夫人朝着冯嬷嬷扬了扬手,就见一个精致的红木五彩点螺花鸟瑞兽食盒端了上来。 冯嬷嬷刚打开食盒,顿时,浓郁的甜香气盈了满屋。 “五小姐,这都是老夫人一大早吩咐下人去街上的芳采斋,排了很久队才买回来的点心,还是刚出炉的,小姐趁热尝尝鲜。” 食盒中摆满了不重样的精致小点心,兰芝的眼睛都移不开。 纪老夫人笑着道:“这玫瑰豆沙松糕是一绝,青梧应该还没有吃过这家的点心,你父亲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吃这个。” 纪青梧只看了一眼里边花花绿绿的点心,就立马转过头去。 倒不是她故意不给老太太面子,而是鼻尖闻着这甜腻的香气,胃中就泛起不适。 因她昨日被武肃帝喂得腹中积食,早上才好不容易消化下去,再看见这些糕点,她就忍不住蹙眉头。 纪青梧的反应,落在老太太眼中,就更加证实了她早就与皇上有首尾,一直瞒着家中。 就连这临安城中,最有名气的芳采斋的点心,都不能入她的眼了。 冯嬷嬷适时说道:“五小姐刚起没多久,可能胃口还没开,兰芝,你把这食盒收好,等到小姐什么时候想吃,再摆出来。” 兰芝捧着红木食盒下去,冯嬷嬷也跟着退到了屋外,在门口守着。 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还有没散出去的糕点香气。 纪青梧抬起头,看着格外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她一大早就纡尊降贵地来自己的院子,还带来这么难买到的点心。既然纪老夫人拉下脸来求和,她也不好直接戳破她。 “祖母记挂着我,孙女感激,只是我这几日不太爱吃这甜食,不如祖母带去给四姐姐。” 纪老夫人道:“这是祖母专门给你的,你就收着。” 纪青梧站起身,福了一礼:“多谢祖母。” “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 纪青梧站起来就没有坐下,而是淡笑着道:“祖母要是没有旁的事,孙女还有别的重要事儿要做,就不陪祖母坐着了。” 她今日确实有旁的事,还有一方面,她不想和老太太在这假惺惺地说客气话,徒增反胃。 纪老夫人叫住她,道:“青梧,祖母过来是想和你商量关于你的婚嫁之事。” 纪青梧站在屋中,偏头问道:“祖母还是想要我嫁给那个李家老三?” 纪老夫人道:“李家老三是我之前想糊涂了,这事就作罢,我已经派人去李家,给李夫人传话,回绝了这门亲事。” 纪青梧心里清楚,就算老太太不回绝,有着前朝的星象之说在,短时间内没人敢冒着大不韪娶她。 她眸光微微闪动,笑了起来。 “难不成祖母又看上了刘家老四,张家老五?”听出到她话中的讽刺,纪老夫人的脸也挂了相。 她沉着嘴角道:“青梧,收起你的任性脾气。” “先前我问过你,可否愿意进宫,你还对我藏着掖着,你既然已经委身于皇上,昨日还在勤政殿中留了那么久,就该好好思虑一番现在的局势,不要再任意妄为。” 见老太太终于说明了来意,纪青梧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眸底的讽刺之意更浓。 纪老夫人并不敢像之前一般,太过训斥纪青梧。 这几次,不论是纪父的案子,还是永王之事,皇上都开了极大的恩典。这两人任意一人倒下,纪家势力都会散去一半。 看的是谁的面子,不言而喻。 如今,纪青梧在皇帝面前正得力,该趁着女子最娇艳的几年好好把握,为家族谋些好处。 纪老夫人叹气,商量道:“青梧,祖母不是来指摘你什么的,而是想要为你之后的路做打算,不然等到红颜逝去君恩断,就悔之晚矣。” 纪青梧摸着自己的小指,思虑着昨日她与皇帝在勤政殿相见的消息,为何会流传出来? 尤其她昨日还是乔装成安乐堂宫女的模样,之前次次都相安无事,可偏偏昨日那次就传了出来。 纪老夫人能这么快就知晓宫中事,应是太后授意。 太后若是能有探知勤政殿内的消息的本事,那可就真是手耳通天了。 纪青梧又坐了下来,神情也软化下来,说道:“祖母为何断定我就能入宫?” “你” 纪老夫人惊疑不定地问道:“皇上没有说何时纳你入宫?” 纪青梧眸光暗淡地道:“祖母这般年纪,肯定见识多,有没有听见一句话,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纪老夫人的嘴唇哆嗦了下。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就没打算要你入宫,只是占了你的身子,却不愿意负责。” 纪青梧咬唇,委委屈屈地道:“祖母所说的不错。” 纪老夫人在来梧桐苑的路上,脑海中构想出来有关未来纪家的繁华盛景,一下子就成了空。 “你怎么这般糊涂!” 纪老夫人指着她道:“早先有苗头的时候,为何不先和家中说。” 若不是纪青梧坐的远,老太太的手指头就得杵到她的脑门上。 纪青梧眼中带着雾气,闷闷地道:“祖母,那可是皇上,他想做的事情我怎么拦得住,他的话我怎么敢违背。” 旋即,抬起头望向老太太,期待地道:“不然,祖母您替我去找皇上说上一说。” 若她还是清白之身,纪老夫人还真想豁出个老脸,去皇帝跟前问问,为何不肯让青梧入宫为妃。 可纪青梧是嫁过人的小寡妇。 虽没有明律规定不洁之身,不能随侍君侧。 但千百年来的规矩就是如此,皇上若是无心,只是贪图新鲜,纪青梧这宫门就进不去. 某帝疯狂打喷嚏:一定是阿梧想朕了 215.第215章 强扭的瓜,也能解渴 第215章 强扭的瓜,也能解渴 纪老夫人上火地道:“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老太太和冯嬷嬷长吁短叹地离开梧桐苑,纪青梧立马收起委屈之色。 她哼着小调,拿起铜壶给院子中的药草浇水去了。 * 刚下早朝。 武肃帝这头就得到了四海传回来的密报。 李渝宗看着圣上越皱越紧的眉头,心中忐忑。 也不知今日纪小姐又做了何事,每回他传暗卫送过来的信件,心就没有一回在肚子里的,全都吊在嗓子眼上。 过了一会儿,武肃帝把信件随手扔到桌上。 李渝宗小心地道:“圣上,太后和纪老夫人得知此事,会劝说纪小姐早日进宫。” 赶紧把这位小姑奶奶请进宫,对他这个服侍君王的总管有大大的好处。 武肃帝寡淡地道:“劝是劝了,却没达到朕想要的效果。” 怪不得圣上会皱眉,想是哪里出了岔子。 李渝宗道:“纪小姐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圣上这处透漏出去的,有戒备心是正常的。” 武肃帝当然知晓这个理,目光深长地道:“她拒或不拒,朕都有应对之法。” 但是纪青梧自己创了另一条路。 李渝宗悄然打量着落在案子边上的那张信纸,纪小姐到底回答了什么? 武肃帝的语气没有不悦,只是低叹摇头。 “越发有长进了,还学会拿着朕当挡箭牌。” 依照他原本的考量,纪青梧若要入宫,最好不是由御前亲下圣旨,而是由太后那处传出去的懿旨,更为妥当。 不管她应不应,太后都会在背后推她一把。 这样表面上看,就是纪家将她推进凤凰宫之中,不被众人察觉是他起了意,才能最大程度的护她周全。 武肃帝不想她涉入一丝一毫的险情,需在入宫之前就做好筹谋。 之所以没有提前过问纪青梧的意思,是因他的耐心已所剩无几,就算是强扭的小瓜蛋儿,也能解解渴。 太后的反应,如他所料。 可纪青梧又成了他计划之外的变数。 在纪老夫人面前,纪青梧没说愿不愿进宫,反而引导对方,以为只是君王的露水蝶幸,将他说成是见色起意之人,贪图她的美色却不愿负责。 这么古灵精怪的法子,就她能想得出来,也不失为好计策。 于她来说,今后纪老夫人忌惮他,不会再给她安排婚事。 于他来说,只需坐等着太后给她支些“昏招”,把她支到他身边来。 太后可不会像纪老夫人那般好应付。 李渝宗见皇上姿势放松地靠坐在龙椅上,长臂一挥,又将桌上的信件收了起来,放入专门收着密奏的匣中。 * 这边,纪青梧侍弄完花草,就出门去了。 莫凌凌派人来传话,说是段鸣风在医馆等着她。 在路过安居苑时,纪青梧正好碰上了要过来寻她的乔氏。 她小跑过去,亲昵地挽上乔氏的胳膊,娇声道:“娘,今日天气好,你多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见她的装扮,乔氏问道:“你这是打算出门去?” 纪青梧点点头,道:“娘,我有点儿事情要出去一下,不会太晚回来的。” 见她说了一句话就想要往外走,乔氏拉住她的胳膊,严肃地道:“小五,娘有话要问你。” 纪青梧在被拉住的时候,就猜想到会是何事。她道:“娘可是要问清晨那会儿,祖母为何要来我的院子?” 门外有来来往往的下人,不是说话的地方,乔氏将她拉进安居苑的院门中。 “我已知道了。” 纪老太太从梧桐苑气冲冲地离开,就去到乔氏这边,拿着婆婆的款,指责训斥她教养不当。 “老夫人刚从我这处离开,发了一通牢骚,要我好好管束你。” 纪青梧垂着头,不敢看乔氏的目光,低声道:“娘,你是不是怪我” 乔氏道:“事情已经发生,怪什么都晚了。” 看她紧张的模样,语气放缓道:“也不能怪你,娘早该觉出不对,或许当初就不该硬要带着你去宫宴。” 纪青梧赶紧摇头:“这和娘没关系,是我都是我不好。” 乔氏被婆母斥责几句倒没什么,只是觉着女儿可怜,好不容易摆脱卫廷求娶的这个坑,结果又来了个更深不见底的洞。 乔氏在心中早就将好色又薄情的皇帝骂了个遍,但并不敢表露出来不敬之意。 但乔氏最怪的是自己。 要是小五当初没有走丢,自小养在她身边,万万不会受这般轻视和慢待,早就能成个好姻缘。 看见纪青梧不安地绞紧手指,乔氏忙安慰着她。 “皇上要宠何人,就算是没有媒妁之礼,做有违纲常之事,谁又能置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谁叫娘的小五生得如此标致。” 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乔氏始终站在她这边。 纪青梧眼底潮湿,黏糊地唤道:“娘” 乔氏却飒爽地推开她,道:“行了,儿大早就不由娘,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刚才不是说要出去,快去吧。” 纪青梧也不好让段鸣风这个公务缠身的皇城使司一直在医馆久等她,她犹豫片刻,离开了纪府。 乔氏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时也,命也。 能像鸟儿一样欢快的日子,能过几天就是几天,谁又知明日会来什么风雨,不如先过好今天。 * 纪青梧快到医馆前,就见门口立着一尊黑着脸的门神。 心道,以后开业了,可要少请这位段使司来,不然客人都要被他吓跑。 她走上前:“段使司。” 段鸣风之前不知在想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才回神。 “见过纪小姐。” 纪青梧看着面前满街的百姓,纳闷地问:“你为何不进去等?要在门口站着。” 段鸣风朝着医馆内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想见之人的身影。 “纪小姐,你找我有何事?” 纪青梧道:“总不好站在门口这么说话,我们进去再说。” 莫凌凌听到门口有响声,从六尺高的柜子后露出头来,看到纪青梧进门,就满脸喜色地迎了出来。 “纪小姐,你来啦!” 纪青梧笑着点头。 莫凌凌的气色已经彻底养好,见到她,嘴里的话说个不停。 求票票啦~~ 216.第216章 老鼠见猫,你怕什么? “米掌柜和伙计们都去城外的库房中取货了,我就留在这儿负责看店。” “这几日医馆已布置得差不多了,就等老板你来验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待到莫凌凌看到纪青梧的后边跟着的男子,欢快的笑容就彻底僵在脸上。 她结结巴巴地道:“纪,纪小姐,新来的药材还没理好,我,我先去理一理。” 纪青梧看着莫凌凌活像耗子见了猫的一样的逃走身影,她回身就见到脸色愈发阴鸷的段鸣风。 她肯定总结道:“莫姑娘很怕段大人。” 段鸣风低沉地嗯了一声。 莫凌凌从小就害怕他,一直到现在,仿佛已成为了天性。 纪青梧温声道:“你应该问问莫姑娘,她为何这般怕你,你们可以把这个心结解开。” 段鸣风抱着胳膊,不甚在意地道:“这世界上,很多人都怕我,我也不能一一都去过问。” 纪青梧点头:“说的也是。” 段鸣风出手狠绝,在临安已经成为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只是他们是同乡,以后也少不得要再见面,但她只能言尽至此。 现在医馆的装潢已经有模有样。 纪青梧领着段鸣风走到一楼的里间,这处是大夫坐堂的专用房间。 她伸手邀道:“段大人,请坐。” 坐在纪青梧对面的段鸣风,顿时有种自己已患了病之感。 而且,患的还是不孕不育的病症。 原因无他,这屋中的壁画不是神农,更不是药草,而是一张又一张憨态可掬的胖娃娃。 纪青梧见他盯着这墙面上的画。 眼眸微弯,笑着介绍道:“段大人也喜欢这些画吗?都是莫姑娘找来的。” 段鸣风收回目光,板着脸道:“不喜,纪小姐传唤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纪青梧是有正经事要找他的,她开口道:“段大人,我是想问问你,近些时日有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事情?” 段鸣风没做思索,答道:“何出此问?临安城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纪青梧接着道:“段大人,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段鸣风眼中闪过异色:“纪小姐,你可是碰见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纪青梧笑着道:“大人别紧张,我偶遇了一个人两回,只是看他样貌,并不是我们北黎人氏,应该是西边那头过来的。” 因着有从北境逃去南楚的经历,纪青梧对忽然出现异域之地的人,防备心更重。 而且,现在西缙与北黎在边境的战事正紧张,她不得不多加注意。 段鸣风道:“纪小姐观察入微,这几人我已经暗中调查过,他们是西缙过来的皇商,专门来北黎体验风土人情,采买些货物回去。” 跑这么老远来采购?纪青梧目光带着疑惑。 “但谨防有变,我已派人在盯着他们。”段鸣风也觉着这理由站不住。 接着道:“只是这些天,根据暗线回报,他们就只是在街上闲逛,把临安的美食商铺吃了个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举。” 上回纪青梧遇到那个灰蓝眼珠的男子,正是在餐馆中。 希望是她想多了. 纪青梧不放心地道:“在他们离开临安前,还请段大人多加派人手盯着他们。” 段鸣风道:“皇城司会做好守卫,纪小姐不必忧心。” 这时,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而坐的纪青梧,看见了门帘处晃动的身影。 清越的女子声音响起:“进来吧。”门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撩开,莫凌凌端着茶点走进来,她把手中鸡翅木托盘上的杯碟都摆在纪青梧面前。 “纪小姐,最近天干,你多喝点儿水,润润喉咙。” 纪青梧看着这水的颜色特别,轻轻嗅了嗅,问道:“里边可是有罗汉果和薄荷?” 莫凌凌道:“正是,纪小姐的鼻子好灵巧,里边还加了蒲公英,这是以前在阁中唱曲的姐姐告诉我的秘方,养护嗓子最好了。” 纪青梧点头道:“不错,莫姑娘有心。” 这是在她的医馆中,段鸣风是客人,于是纪青梧将面前的这杯茶先推给对方。 “段大人请。” 莫凌凌眼睛盯着这杯子,赶紧道:“段使司平时说话少,不费嗓子,他不用喝这个的。” 段鸣风本不打算喝,听到她的话,眼底一凛,反而将白瓷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纪青梧的那句“烫嘴小心”都没来得及说。 但段鸣风神色如常,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只是桌下的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莫凌凌的眼眸瞪大,道:“我记着段使司不爱吃带薄荷之物。” 对于薄荷这种东西,打小他就讨厌得厉害,相反,她一直很喜欢。 段鸣风下巴紧绷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莫凌凌还拿来了不少小吃,纪青梧面前的桌上都被摆满了。 “纪小姐,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还特地加了些滋补养颜的药材,请你帮我品鉴一下。” 面前的小食卖相可口,气味清香,纪青梧浅尝一小口,心中微讶,没想到莫凌凌还有这个天赋,她真是请对了人。 纪青梧夸赞几句后,道:“给段大人面前也摆些。” 莫凌凌面上的笑又僵了僵,回道:“我记得,段大人也不爱这些零嘴。” 她的话还没说完,段鸣风伸出胳膊取了最近处的萝卜糕,放进嘴中。 莫凌凌的眼中带上了迷惘之色,这和她记忆中的他一点儿都不一样。 段鸣风嘴里吃着萝卜糕,可那咀嚼时的神态,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给嚼碎咽进腹中。 这气氛既怪异,又带着几分纪青梧熟悉的感觉。 纪青梧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道:“天色还早着,我得回家睡觉了。”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莫凌凌奇怪道:“纪小姐,这么早就要睡了?” 纪青梧道:“我的意思是说,回家补个午觉,这茶点你和段大人一起用。” “纪小姐,你别.” 莫凌凌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急切地想跟着纪青梧一块走。 段鸣风将手中的小盘子拍在桌上,瓷盘顿时碎成齑粉。 “你怕什么?” 纪青梧:段大人不是说不必问? 段鸣风:随口一问,不问白不问 纪青梧:你不觉着这种问话方式,她更怕了? 莫凌凌疯狂点头。 217.第217章 未了心事,他答应过我 医馆地段极好,外边行人络绎不绝。 纪青梧刚出门,就差点儿被人撞到,好在她闪避及时,朝后退了两步。 “姑娘,你没事儿吧,我看不清楚路。” 那浓眉大眼的小厮,手中捧着半人高的食盒,他被东西遮挡住了视线,才没看见她。 纪青梧的眼睛却被小厮身后的人吸引。 这不就是方才与段鸣风提到过的,那个从西缙而来的皇商。 小厮热心地问道:“姑娘哪里受伤了?要不要找家医馆去看看?” 纪青梧摇头道:“没事,你没有撞伤我。” 这时,灰蓝眸子的男子主动开了口,道:“姑娘是从医馆出来的,想必是医馆中人。” 他的声音轻和舒缓,但近距离看他那双眼睛,就如阴云之下的海面,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纪青梧没回答是不是,反问道:“听这位公子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氏?” 宇文天擎道:“在下是西缙的商人,对北黎的美食久仰已久,慕名而来取些生意经。” 见他这么直接就说出自己的身份,也与段鸣风调查的并无二致,纪青梧对这人的抵触情绪少了些。 他通身富贵闲散的气质,一见就知是被金银垒砌出来的。 纪青梧看了看小厮手中的食盒,道:“吃食要趁热吃才好,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 说完,她侧身避开,等他们先通过。 宇文天擎没有动身,而是转动目光,望向她身后还没挂上牌子的医馆。 “在下想起,我与姑娘是见过的。” “我们刚来临安城,慕名去寻天香酒楼,结果已经被卖了出去,就是如今的这家医馆,那日姑娘也在场。” 纪青梧点头道:“公子记性不错。” 宇文天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道:“姑娘可是曾在南楚的五神医?” 纪青梧嘴角的淡笑收起:“公子为何要这么问?” 宇文天擎眉宇间染上一丝愁苦,道:“其实,我来临安还有一件未了的心事。” 千里迢迢来寻她,还有未了的心事. 纪青梧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下移,扫视了他的全身。 看着是个身子强健的,难不成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 在她低头时,宇文天擎眼神中的灰色更浓:“五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 医馆中。 满桌子上都是白色的碎瓷片和粉末。 段鸣风坐在那处,看着抖成筛糠一样的莫凌凌。 他倒了一杯茶水,道:“你为何这么怕我,是我长得可怖吗?” 莫凌凌手里那块擦桌子的巾子,已经被揪得都是褶皱。 见她不说话,段鸣风把茶杯掷在桌上,发出铛的一声,莫凌凌的肩膀又跟着抖了抖。 她赶忙摇头道:“不是。” 单看外表,段鸣风与长得可怖丝毫不沾边,算得上剑眉星目。 幼年时,他很招小女孩喜欢,莫凌凌也曾是其中一个。 但段家被人寻仇满门被灭,一夜之间,段鸣风的性格就变得阴沉,莫凌凌是被他骂的最狠的那个。 她现在膝盖上还有一条疤痕,是被他情绪失控后,推倒后划伤的。 段鸣风没看她,阴着脸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莫凌凌低声道:“就在纪小姐的医馆,这里比两香阁好,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馆里的掌柜和伙计也很照顾我。” 他抬眼道:“不打算洗脱莫大人的冤屈了?”想到父亲含冤而死的事,莫凌凌不敢忘记。 “当然要!” 她的脸上带上了哀伤之色:“莫家只剩下我,但也要我先有命活下去,才可以为我爹鸣冤。” 段鸣风没什么感情地继续问道:“怎么洗脱?你还要去找黎承训?” 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莫凌凌的神情恍惚了一阵。 而后,小声地道:“他答应过我的。” 之前的那晚,他那么坚定地在她耳边说过,他早晚有一天,会给她父亲平反的。 就算她声音放小,这几个字还是钻进了段鸣风的耳中。 他把手中的杯子捏碎。 纪青梧重新进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段鸣风手背上的青筋明显,掌心杯子又化作一堆粉末,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谈的。 也不知道段使司这功夫,给他找个私活,雇他来帮医馆磨药粉,可不可行 段鸣风和莫凌凌直直地看向她身后的人。 纪青梧转身道:“这位是西缙来的商人,叫做——” “宇文天擎。” “对,宇文公子。” 纪青梧介绍道:“他是医馆还未正式开业的第一位患者。” 几人的目光瞬间变的怪异起来,莫凌凌的视线直接盯在他的下三路。 宇文天擎的嘴角扯了扯,道:“纪小姐,你误会了。” “可否我们两个私下交谈?” 病人的私密确实不方便让旁人听到,纪青梧点头。 随后,她和段鸣风交换了眼神,他们先去一楼的厅中等着。 纪青梧道:“宇文公子,若是身体无恙,你到底有何事情要寻我?” 宇文天擎坐在椅子上,姿态闲散后靠。 “我听说五神医自幼走失,也是近半年才被家中找回来。” 见他提起自己的旧事,纪青梧冷淡道:“看来宇文公子对我的事情了解不少。” 察觉她眼中的戒备,宇文天擎道:“五神医别见怪,我并不是要刻意打听你的事情。” “只是临安城谁不知晓纪府的五小姐,光是在饭馆中,听食客们就提到了好几次。” 这说词,倒也过得去。 现在全城上下的世家女子,好坏名声的都算上,加起来都没有纪五小姐的故事传播度广泛。 纪青梧道:“宇文公子既然叫我一声神医,你要知道,我看病是要收诊金的,可不是随便闲聊。” “若是纪小姐可以帮我达成所愿,诊金随你开。”宇文天擎大方地道。 纪青梧眸光一闪:“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宇文天擎更敞快地道:“只要你有本事,做得到,金银都不是问题。”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皇商,纪青梧的嘴角重新挂上了职业微笑。 她问道:“公子为了何事而来,但说无妨。” 宇文天擎也不再打哑谜,道:“我有个妹妹,比我小了三岁,她小时候就走失了。” 是与她相同的遭遇,也是自幼走丢。 218.第218章 不吉之兆,黑心肝的 纪青梧望着他道:“治病可以,寻人我可做不到,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去请隔壁算卦的张大仙,比找我这个医者,要更灵验些。” 宇文天擎道:“五神医,你还是先听我讲完,再做定论。” 纪青梧道:“我理解你关心幼妹的心情,但是我如何能帮你寻人?” 宇文天擎道:“我派出去的人,查到她曾出现在南楚,五神医也曾在南楚的小镇上生活过。” 纪青梧挑了挑眉:“你该不是想说,你幼妹与我有关?” 宇文天擎笑道:“我若是有这么个貌美能干的妹妹,做梦都会笑醒。” “我想说的是,五神医也许见过她,她先天有疾,是个深藏内里的病症,不会带来身体的病痛,却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纪青梧敛眸凝思,心中已经知晓他妹妹是何问题,能找上她来的,定是与妇科相关的疑难杂症。 这样的女子病症很罕见,她也只见过一例。 宇文天擎道:“五神医,先天子宫缺失的女子,你可有诊治过?” 这和她料想的一样,纪青梧垂下眼睫。 早在纪长霖出使南楚时,他身边带着的贴身女护卫兰陵,就是这个病症。 现下,大哥被派到南楚的使馆驻扎,兰陵也随着他一道而去了。 纪青梧问道:“令妹为何会走失?” 宇文天擎眸底的灰色发暗,沉声道:“她刚出生,就被诊出这个病症,我父.父亲认为这是不吉之兆,就把她送到别人家寄养。” “可那寄养的人家不用心,连她何时丢了都不知。” 就因为没法生育子嗣就被遗弃,这能是什么好人家。 纪青梧皱了皱眉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公子现在才想起来找,说不准已经不在人世。” 这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宇文天擎眼底泛着幽蓝色。 “纪姑娘,果真没见过吗?” 这光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纪青梧撇开眼。 “没有。” 宇文天擎出门路过段鸣风时,眼中的蓝色已经褪去,看上去与刚进来时一样。 纪青梧从里间走出,莫凌凌拿着账本凑了上来:“纪小姐,我要不要追上去让他付诊金?” “不必了。” 她回去还是要给纪长霖,写一封信才好。 纪青梧在临走前,道:“段大人。” 段鸣风站在窗前,一直在看宇文天擎离开的方向,闻声回头道:“纪小姐有何事?” 纪青梧指了指里间,提醒道:“段大人走的时候,别忘了把杯子碟子的损耗费,找莫姑娘结一下。” 段鸣风: 莫凌凌飞快地在账本上记了几笔。 纪青梧离开医馆,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顺路去了趟永王府。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就与永王撞了个正着。 纪青梧看着鼻青脸肿的赵明弘,不解地道:“王爷这是.” 昨日在宫中,他这张脸可没有受伤。 赵明弘气愤地道:“本王就说那个卫廷是个黑心肝的!” 他一说话,就牵动着脸上的伤口,这句话说的龇牙咧嘴。 纪青梧想了一圈,也想不出谁敢对永王动手,问道:“你又和卫廷打起来了?” 赵明弘恨恨地道:“五表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肯定就是那厮做的!” 纪青梧一头雾水,小太监解释着。“王爷在下朝回来的路上,忽然被十几个蒙着脸的地痞流氓围住,拖到巷子里挨了顿打。” 谁敢对亲王动手,除了卫廷,不会有第二人。 只是有点儿奇怪之处,卫廷行事不会这么鲁莽,在被贬斥的第二日,就堂而皇之地对永王下手。 难免会让人多想,卫廷对皇帝的旨意不满。 纪青梧仔细想了想,回临安后,卫廷做事情就不太正常,她越来越看不懂他,或许,她就没有真正的懂过他。 她问道:“王爷想如何处理这事?” 赵明弘闭了闭眼,又睁开:“且等来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永王刚被武肃帝警告过,再犯错惹事,就要把陶婉音送回安乐堂。 这个亏,他只能认下。 纪青梧随着永王进到府中,先来到了书房。 她问道:“王爷,王妃在何处?” 赵明弘坐下后,仰着脸道:“五表妹,你就不考虑先治治我脸上的伤?” 纪青梧无辜地道:“王爷,我只带了保胎丸子,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吃几颗,也能补补气血,美容养颜。” 一听是给永王妃带的保胎丸子,赵明弘一挥手,就让小太监赶紧带着她去陶婉音那处。 锦墨居,离永王的书房最近,没走几步便到。 进了院子门,就见茂林修竹,与小桥流水相映成趣,意境幽雅。 纪青梧觉着自己像是来到了雅士居所,在王府之中能装点出这么一块僻静的冷幽之地,很是难得。 但是,太过安静了些,也没有人迎出来。 纪青梧问道:“王妃这院子中,没有侍候的人?” 小太监道:“回五小姐,昨日王爷就吩咐了,不许安排人明面上伺候着。” 纪青梧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不许明面上?” 小太监摸着后脑勺,道:“是,王爷是这么说的,该属王妃的规制之物,一应不可少,但只能在暗地里奉着,要让王妃反省一番,知道自己错了,再恢复如常。” 纪青梧忍笑点头:“王爷真是妙计。” 刚走到窗户下,就听里边传来女子的哭声。 纪青梧快步走进屋中,就见到一个穿着轻粉华衣,腹部隆起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 在主位上的陶婉音,见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永王的其他妾室,揉着发痛的额角。 看清是纪青梧后,就忙站起身,走过来接她。 陶婉音神色放松地道:“青梧,你怎的今天就过来了,我还以为要过几日才能再见你。” 粉衣的女子的哭音停止了,泪痕半干地抬头望着纪青梧。 陶婉音道:“这位是王爷的表妹,纪家的五姑娘,杜侧妃见个礼吧。” 杜育芳是永王府最得脸的侧妃,已经生下一个庶子,现下腹中又怀了一个,月份比陶婉音要大上几月,现在已经显怀。 因着永王好些日子都没有去过她的院子,正来王妃这处哭诉。 虽说这个王妃不得宠,可偏生每回经她的口一劝,王爷就会愿意过来她那儿。 听说眼前这位姿容瑰丽的女子,就是临安盛传的那个纪五。 杜育芳没起身,摸着肚子,安稳坐在椅子上。 “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 纪青梧:说的是正常人都能听得懂的话 219.第219章 正经主子,戳心窝子 杜育芳不满地道:“我是王府的侧妃,怎能给她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行礼。” 陶婉音正要说什么,纪青梧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也不喜这动不动就要行礼的规矩,没放在心上。 “纪小姐,您快坐。” 永王派来给她引路的小太监也跟着一道进了门。 “奴才这就去请人来给您奉茶。” 杜育芳见到王爷身边的太监常路,跟在纪青梧后边,那副点头哈腰的谄媚样子。 她用手敲了敲身侧的小茶几,道:“常公公,我坐在这里这么半天都没有水喝,现在喉咙都疼了,先给我沏一壶玫瑰花茶。” 纪青梧在陶婉音的右下首坐下后,抬眼看着对面的杜育芳,她身侧还站着两个摇扇子的侍女。 而王妃的正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进门后,还要由小太监来负责张罗茶水。 纪青梧忽然对何为宠妾灭妻之举,有了清晰的认识。 陶婉音脸色平静,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小太监常路道:“侧妃娘娘,您喝的玫瑰花茶只有您屋子里才有,奴才就算有心给您泡茶,但也得有这个材料才行。” 杜育芳也不是真想喝茶,只是看不惯自己被忽视。 她得意地道:“常公公说的也是,这茶是王爷从姚安专门带回来的,府中也就我这处有。” 没过多久,茶水就上来了,清幽的茶香四溢。 常路在旁边侍候着,纪青梧道:“不劳烦公公在此,我坐坐便走。” 小太监道:“王爷有令,让奴才陪着五小姐。” 这几日,常路没少和纪青梧打交道,常路也知晓这位纪府的五小姐有多大本事,永王对她都敬畏得很。 就算王爷不嘱咐,他也不敢不尽心。 杜育芳的鼻子闻出这熟悉的茶香,惊怪地道:“你给她喝的是龙井翠芽?” 她站起身来,扶着后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眼纪青梧桌上那盏白瓷杯中青绿的茶汤。 “这的确就是王爷最爱喝的那款茶,每年掐尖只能得个几两。” 她像是抓到常路的把柄一般,道:“好啊常公公,你未禀明王爷,就偷拿王爷珍爱的茶给她喝,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忽然被冠上偷窃的帽子,常路急着解释道:“侧妃娘娘冤枉奴才了,是王爷命奴才要” 纪青梧忽然挥手叫小太监过来,耳语了几句。 陶婉音皱眉开口道:“杜侧妃,就只是一壶茶而已,你何必这般计较。” 常路悄悄地退了出去。 杜育芳斜了一眼纪青梧,道:“姐姐说这只是一壶茶,妹妹觉得没那么简单,依妹妹看,王府里可又要添新人了,纪小姐初来府中就这么大的阵仗,是要给王妃下马威来的。”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陶婉音的嗓音含着愠怒。 “杜侧妃,你要慎言。” 在王府之中,杜育芳顶撞王妃已是常事,她从不把陶婉音的怒意在眼中。 现如今,陶家倒了,她更不会怕这个连靠山都没有的空壳子。 杜育芳貌似无辜地反问道:“没理就不让人说话,就是王妃这处的规矩?” 纪青梧执起茶杯,玉色的手指轻晃着茶杯。 她垂眸看着冲泡开舒展的茶叶片,声音轻轻柔柔地开口。 “怪我见识短,原来永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这般,连喝口茶,都要受人指指点点。” 杜育芳见她得了便宜,喝上了连自己都不曾喝过的茶,还说王府待客不周,她想呛声几句。 只见纪青梧把茶水凑近鼻尖处,轻嗅了嗅。 “这茶闻着一般,比御前的差上不少,不喝也罢。” 她秀眉微蹙:“喝了,晦气。” 说着,她手腕一扬,这茶水尽数泼在了杜育芳的脚下,有不少还溅到了她的绣鞋上。 杜育芳没想到她敢把茶泼向她,这双绣鞋是专门请绣娘定做的。 身边的侍女赶忙蹲下来,为她擦拭着鞋面上的锦缎,被她一脚踢开。 杜育芳眯眸道:“纪家的姑娘,就是这么学规矩的?来做客,却把茶水泼向主人家。” 纪青梧一手扶着腕下的碧青色纱袖,另一手将茶杯轻缓地放回桌面。 抬眸望着杜育芳,道:“侧妃一会儿对王妃这处的规矩有意见,一会儿又对纪家的规矩不满,可真是.” “真是如何?” 纪青梧眼眸弯弯地道:“侧妃可曾想过,太后娘娘是纪氏女子,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出身于纪氏,侧妃方才的话,我明日进宫,也要当面向太后学上一学,让她老人家给品评一二,我们纪家的规矩,到底有哪处不足。” 杜育芳摸着隆起的小腹,道:“你不用吓唬我,我与太后娘娘才是一家人,王府的长子云轩,还有我腹中的孩子,都是王爷和太后的血亲。” 有子嗣傍身,就是她在王府中最大的底气。 一个侧妃就敢声称与太后是一家人,纪青梧可以想到,平日这位侧妃是如何在永王妃头上作威作福。 她慢条斯理地道:“侧妃口口声声说规矩,可却最不懂规矩,侧妃说好听些,可以叫你一声娘娘,说不好听些,和妾室并无二致,就是有了点儿身份和地位的奴婢。” 纪青梧眸底清亮,声音婉转地道:“侧妃嘲讽我是新归家的不懂规矩,这就罢了。” 哪里就罢了。 方才的奴婢之说,把杜育芳气到涂着水红色蔻丹的指尖都在发颤。 永王府上上下下都对她极为恭敬,杜育芳的日子过得比正妃还要舒坦,走到哪儿都是奉承之声。 她这个侧妃,俨然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新进来的妾室敬她,比对王妃更甚。 唯一的不顺心之处,就是她是侧妃,是永王的妾,永远不能陪着王爷出席宫宴。 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按着她的心窝子戳。 身边的侍女在小声地劝杜育芳不要动气,她刚平息了点儿,又听到娇柔的女声响起。 纪青梧怅然地道:“可侧妃万不该,欺负我陶姐姐心善,性格随和。” “陶姐姐一日是永王妃,她就是永王府正经的主子,她为尊,你为卑。” 被纪青梧软绵绵地唤了几声陶姐姐,陶婉音的脑子晕乎乎的。 “陶姐姐,你说是吧?” 触碰到纪青梧清澈的眼眸,陶婉音点头。 “正是。” 她的后背不由得坐得更挺拔,觉着自己要担起这做姐姐的责任。 陶婉音的声音带了丝冷。 纪青梧:陶姐姐~~ 晕乎乎的永王妃被人拉走 吃大醋的某帝:叫声哥哥来听听 220.第220章 陛下亲言,只给一人 第220章 陛下亲言,只给一人 “杜侧妃,青梧说的没错,太后岂能是你可以妄议的,这要是被宫中人听了去,也要连带着永王受责备,你可知错?” 陶婉音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到底是高门大户教养出来的嫡长女。 出身名门又饱读诗书,坐在主位上,那份清贵又冷然的气质,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比得上的。 杜育芳是个反应快的,察觉出气氛不同,她扶着旁边侍女的手臂起身,而后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让王妃不高兴,都是妾身的不对,千错万错都是妾的不是。” 纪青梧饶有兴致地看着杜育芳孱弱不堪,坐在地上不起身的模样。 这戏还是要看别人演,才更有意思。 此时,杜育芳低头心中纳闷,按照以往,王妃早该慌张地请她起来,今个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身边的侍女劝道:“王妃,侧妃还怀着孕,地上这么凉,跪久了要出事儿的,王爷知道了会大发脾气。” 陶婉音面上有了几分犹豫,万一跪出个好歹来,她没法跟永王交代。 纪青梧轻笑一声,道:“有我在,侧妃腹中的孩子定然无事,不过就是跪一跪,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了她的话,陶婉音坐得更稳了。 “杜侧妃,你这是做什么,谁也没有让你跪着?” 杜育芳偏头瞪着纪青梧,质问道:“永王府的家事,为何纪小姐也能掺和进来?” 纪青梧眨着眼睛,不解地道:“咦?方才侧妃敢把自己和太后说成是一家人,不巧,我也是纪氏之人,与太后也同为一家人,也姑且算是我的家事。” 杜育芳抓到了她的错漏,眼神一变。 “刚才王妃斥责妾身妄议太后,可纪小姐也口出狂言,竟然敢说自己同太后是一家。” “这世上,只有皇上才与太后是一家人。” 陶婉音打断道:“行了,我们就事论事,别扯这么远。” 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杜育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趴在地上,哭诉道:“王妃处事不公,妾身冤枉。” 等永王急匆匆进来后,几人见到他时,都是一愣。 杜育芳泪眼婆娑地问:“王爷,您这脸是怎么了?” 脸上青肿一片的永王,进门就望向端坐在堂上的陶婉音,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一句关切。 他扭头对着哭哭啼啼的杜育芳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侍女连忙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将陶婉音描述成是非不分的糊涂主子,纪青梧则是恶毒的娇小姐,联合欺压她们柔弱可怜的侧妃娘娘。 听完后,永王没说什么,沉着脸坐在陶婉音的身旁。 他问道:“王妃觉得,谁与本王是一家人?” 陶婉音的气势顿时就萎靡了下去,垂头不语。 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庶长子云轩刚出生那会儿,她遥遥望见过永王抱着云轩的样子,他与侧妃母子更像是一家人。 她与他,相隔甚远。 纪青梧拄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忽而扬声道:“我与王爷是一家人。” 永王立马扭头去看纪青梧,动作太快,差点儿没闪了脖子。 他心底发毛,澄清道:“这话五表妹可不要随便说啊,我与五表妹清清白白的。” 这话要是从王府传到武肃帝的耳中,谁知会带来什么可怕后果。 纪青梧接着道:“我可不是随便说的。” “前几日在慈宁宫,陛下亲口所言,他与太后,与我都是一家人。”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永王这才拍拍胸口,放松下来。 他现在不仅怕皇兄发怒惩治自己,还怕卫廷气不顺再来打他一顿。 纪青梧问道:“我这个一家人有理有据,侧妃是什么依据?” 皇上竟然对这个纪五说过这样的话,杜育芳唇角动了动,她聪明地没争辩这个,反而说起其他事。 她眼中含泪地道:“王爷,妾只是一时失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刚刚妾身只是说了一句龙井翠芽珍贵,纪小姐就将茶水泼向了妾身。” 然后又把陶婉音也拉扯了进来:“王妃姐姐一向心慈,就是被她怂恿着要惩罚我。” 话音一落,她捂着小腹,口中痛呼着,身体就往一边倒去,被侍女扶住。 纪青梧对着陶婉音挑了挑眉。 陶婉音略显犹豫,极为生疏地摸上自己的肚子,眉头刚皱起。 一只手背带着乌青的大掌就扶住了她的胳膊。 永王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倒地疼痛喘息的杜侧妃声音更大了一点,永王扬手道:“把你们侧妃扶回去。” 杜育芳惯用的伎俩失效,她柔弱地道:“王爷,妾身害怕,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事儿,您陪妾身一块回去吧。” 永王催促道:“害怕就请大夫去看,难不成让本王陪着你一起害怕!” 几个内侍出现,把杜育芳架起,就这么把人请出了锦墨居。 陶婉音的胳膊,被永王的手捏的生疼,她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永王起身站在她身前,着急地道:“五表妹,你快过来看看她是怎么一回事儿!” 纪青梧把锦囊里的黑色丸子拿出来,道:“王妃把这个保胎丸子吃掉就会好了。” 陶婉音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她接过后,慢吞吞地把丸子拿在手中。 却被永王一把夺了过去。 待到问完如何服用,他直接取了两颗,塞进永王妃的嘴里,又给她灌了半茶杯的水。 凶巴巴地道:“咽下去!” 动作粗鲁,导致陶婉音呛咳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给她灌毒药。 赵明弘急得头上都是汗,这会儿才冷静下来。 他回头看着纪青梧,不满意地道:“你来这么久了,她还没吃上保胎丸子。” “要怪就得怪杜侧妃,非赖在王妃这处不走。”纪青梧摊手道。 赵明弘道:“侧妃在这儿,也不耽误她吃药。” 纪青梧语气正经地道:“万一她看上我手里的保胎丸子,非要求上几颗,我给是不给?” “我比不得王爷博爱好施,我这丸子既然是专门给王妃制的,就只会给王妃一人,再不会给旁人,一颗也不行。” 赵明弘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觉着被五表妹于无形中抽了一巴掌,这脸更疼了。 陶婉音止了咳嗽,脸上浮现红光。 见自家王妃神情羞赧地望着纪青梧。 赵明弘愣住了。 这种眼神,他熟悉又陌生。 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梦到她这般双目含情地望着自己。 永王:完了完了 纪青梧:? 永王:我的台词,全让你给说了! (本章完) 221.第221章 大婚典仪,仙姿玉貌 第221章 大婚典仪,仙姿玉貌 这几日,太后在忙着公主大婚的事情,分身乏术。 暂时没空召见她,纪青梧也乐得清闲几天。 庆云公主亲自写了请柬,托人送到纪府,又重提了为其梳妆之事。 送信的侍女道:“五小姐,别家的请柬都是由鸿胪寺代笔,只有您的这份,是公主亲笔所写。” 庆云公主也不是个经常执笔写字的,足足写废十几张纸才写成,然后就赶紧吩咐侍女送过来。 纪青梧看完后,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 这梳妆的礼仪,虽只是做个样子,并不是真的需要她来上妆打扮。但是,按理要新娘子的嫂嫂来做,由宫里的娘娘或者永王妃来担任更合适。 她来做,定会惹来诸多非议,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但庆云又言辞恳切,纪青梧取了个折中。 “你回去禀明公主,殿下大婚我会过去观礼,至于这梳妆,还是请殿下另请更合适的人。” * 庆云公主大婚之事,不光是纪家重视,全临安都极为关注。 一大早。 纪青梧就被兰芝叫醒起来上妆。 看着外头还泛灰的天色,纪青梧像一缕幽魂一般,坐在梳妆台的圆凳上。 “兰芝啊,又不是我要大婚,不需要这么早就起来打扮的。” “五小姐,等您成婚的时候要起得更早,新娘子都是要三更天就起来的,现在都五更天了。” 兰芝早将要到的胭脂水粉都摆在台面上。 纪青梧的眼眸微微睁大,道:“五更,现在还是寅时!还早着,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兰芝连忙拉住她,把她拖回凳子上。 “五小姐,大夫人叮嘱过奴婢,一定要把小姐装扮得美丽动人。” 纪青梧懂乔氏是什么心思。 她毕竟曾和黎承训快要走到议亲的地步,现在他做了太后的乘龙快婿,而作为纪氏族人,她们又必须要去婚宴露面。 “熟人”相见,乔氏是想她不要输了阵仗。 只是,黎承训于她,早已经是巫山之云,还是一片乌云。 她去婚宴,其实更怕的是.遇见卫廷。 因着是大喜的日子,纪青梧挑了一件绀碧色的折枝海棠如意纹浮光裙,既不抢风头,又沾着新鲜颜色。 这颜色,如蓝宝石一样深邃,因为浮光锦的原因,泛着幽冷的光,明艳又纯粹。 乔氏一见到小五,觉得眼前一亮,口中夸个不停。 她们坐马车抵达公主府之时,庆云公主和黎承训还在宫中未归。 按照礼制,公主和驸马先要去给皇帝和太后行礼,而后,才会由命妇陪同出宫,回到公主府来行交拜礼与合卺礼。 公主府内,设宴九十席,临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世家都来了。 纪家之人安排在主席上,纪青梧刚在女客的宴席上落座,就感觉有不少人在盯着她看。 其中有一道视线,令她觉得芒刺在背。 纪青梧立马转头巡视了一圈,只是今日来的宾客实在是多,她没分辨出那道视线是谁的。 长公主与永王妃也要先去宫中,此刻并不在场。 纪青梧与别家的贵女们也不相熟,她安静地坐在席面上,听乔氏与其他夫人们相谈。偶尔听她们提到自己时,再配合地展颜一笑。 毕竟,这些贵妇们,以后都有可能是她医馆中的客人,她还是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又坐了一会儿,忠勇侯府来了人。 纪青容嫁了人,是侯府的世子夫人,要跟着太夫人崔氏同坐在一处。 陆倦一进门就被同僚们围住,崔氏和纪青容入席后,婆媳二人就偏头无话。 妯娌冯双,时不时说点什么,崔氏会应几句。 这头,纪青梧的脸都快笑僵了,她频频朝着长姐的方向看。 忍不住开口道:“娘,大姐姐来了,我想过去一趟。” 乔氏乐意见到姊妹两个相处得好,笑着道:“你也许久未见青容了,去吧。” 纪青梧起身走到长姐面前,一路上有不少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这道绀碧色身影上。 纪青容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是?” 见她装作不认识自己,纪青梧眼眸流转,嗔道:“都说一孕傻三年,大姐姐,你现在就开始犯迷糊了?” “听这声音,好生熟悉。” 纪青容用帕子掩口,笑了起来:“原来面前的神仙妃子竟然是我五妹妹。月余没见,五妹妹可是研制了什么灵丹妙药,这等仙姿玉貌都让我不敢直视。” 崔氏也横眼看去。 一眼看出这纪五的容貌比起上次在宁华堂一见,愈发资质秀逸。 冯双也跟着赞了一句,立马被崔氏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话。 朝堂的事情崔氏也有听说,纪家女,百家求。 纪青梧有什么好的,崔氏心中暗忖,就是个天生狐媚的,而后不屑地扭过头,与隔壁的妇人攀谈起来。 姐妹俩都当做看不见崔氏的不快。 纪青梧粲然笑道:“要我看,大姐姐才是容光绝世。” 纪青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眸含笑。 “五妹可是在夸你的医术?我用着你给开的方子,有了身子也不觉乏累,反而气血更足。” 纪青梧就在长姐身旁坐下,说了说自己医馆要开业的事情,纪青容越听眼睛越亮,连声说要到她这处待产。 崔氏背朝着她们,但姊妹两个的谈话,她都听了去。 她转身,拉下脸道:“堂堂世子夫人,生产时不在家中,要跑到外边去,这像话吗!”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纪青容不想和婆母起争执,令陆倦难做。 她继续装聋作哑,当做没听见。 崔氏指着身边的冯双道:“你二嫂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请了稳婆在家中生产,现在松哥儿,不也长得白白胖胖身子强壮。” 冯双点头附和着:“青容,在家中生产,周围是熟悉的环境和下人们,用的更加顺心。” 崔氏又道:“你二嫂生产时血崩难产,要不是有经验的稳婆在,说不定小命都没了。” 没等纪青容说话,纪青梧点头道:“女子生产自古以来就是过鬼门关,是把命吊在那处,什么都没有母子平安来的重要。” 难得她说了句自己爱听的,崔氏皱眉斥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劝你姐姐胡来。” 求票票啦 11月的宝儿们好!祝天天开心~ (本章完) 222.第222章 饮合卺酒,所托非人 第222章 饮合卺酒,所托非人 纪青梧挽住长姐的胳膊,明眸亮闪闪。 “太夫人请把心放在肚子里,大姐姐在我的医馆生产,根本不会发生难产的情况。” 纪青容宠溺地笑道:“就知你有本事,有你在我才安心。” 崔氏正想问纪青梧哪来的自信。 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做过何种好事,纪五就连女子伤了根基的身体都能挽救,说不准还真能做到。 崔氏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下去。 这时,门口来了一大家子。 崔氏定睛细看,连忙起身道:“二媳妇,跟我过去迎一迎。” 冯双跟着去了,这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个,纪青容的后背也稍松了松。 纪青梧转过头,顺着她们过去的方向,见到来人正是卫家的莺燕,为首的是打扮庄重的卫老夫人。 崔氏对着毫不相关的卫家姑娘,可比自己的媳妇要热络多了。 因为早先逝去的亲姐,崔氏恨毒了纪家,只把敌人的敌人当做是盟友。卫老夫人对崔氏倒是不冷不热。 纪青容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转头,说起了其他事。 “五妹妹,有件事儿,我正想问问你。” 纪青梧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事情有点儿多,不知道长姐好奇的是哪一件。 “大姐姐,你问。” 纪青容轻声道:“你和卫廷,果真有那么一段?” 纪青梧干咳一声,刚要说话,就感觉身后立了一道大山,在她的身上投下暗影。 这人站在她们背后,笑意融融地回答道:“正是。” 看着身后挺拔如松,但走路悄无声息的男子,纪青容哑然。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道:“这人就是——” “在下卫廷,见过大姐。” 听到这个称呼,纪青梧又呼出一口气。 她告诉自己,这是在公主婚宴上,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纪家的人,她要是失仪就会闹出笑话,乔氏也要跟着丢人。 纪青梧用微笑遮掩道:“卫将军可真是自来熟。” 纪青容见过卫廷,不过是年少之时,远远地见过。 那时的他,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多少女子芳心暗许,为何如今成了这么孟浪的性子。 纪青容道:“卫将军说玩笑话,我比将军还要小上一岁,如何能当得一声大姐。” 卫廷的眼睛像是长在纪青梧身上一般,道:“论亲戚,不论年纪,我随青梧的叫法。” 纪青梧在桌子下的双手握成拳头。 众目睽睽之下,她要是给卫廷一拳. 以现在卫廷的难缠程度,难保不会被他攥住手,借机揩油。 算了! 她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这边毕竟是女眷的席面,卫廷在卫家老太太不悦的目光下,到底没有停留太久。 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卫廷专门跑到纪青梧身旁,言笑晏晏地说了几句话,被临安城中的各家夫人们看在眼中。 星象说纪家小姐有碍皇嗣,可卫廷依然放不下,这是要不尊皇上的旨意?心上人娶不得,官场上又不得志,看来这对君臣真的要离心了。 席面上的话题,这下彻底离不开纪青梧和卫廷了。 纪青梧觉得耳根烧得慌,好在这时典仪官的喊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庆云公主与驸马的车马已经到了门口。这大婚的仪式繁冗隆重,庆云公主头戴九翚凤冠,身穿绣有雏鸡的嫁衣,身后跟着八名童子,手持着方圆扇子,后面还有二十名提着宫灯的侍女。 黎承训又是一身红袍,与昔日金榜题名的状元袍不同,他今日着的这身喜袍镶着金边,贵不可言。 永王骑马一路随行,他在门口翻身下马,走到后边的马车旁,伸出手去,等着牵陶婉音下来。 陶婉音掀开车帘,惊讶地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她犹豫半响。 永王耐心不足,催促道:“愣着做什么。” 而后,主动拉上她的手,察觉她手心冰凉,皱眉道:“方才在宫中紧张什么,皇上和太后又不会吃了你。” 陶婉音早就知道太后不喜欢她,之前是看在陶阁老的面子上,如今太后愈发不隐藏这份反感,她如何能泰然相对。 庆云公主和驸马已经在众人的哄闹声进了府中。 永王望着他们的背影,道:“你还记得吗?” 话题转换得太快,陶婉音不解地问:“记得什么?” 永王攥紧了手中的柔荑,道:“本王与你成婚那日,本王就是这么牵着你的手,走进王府中的。” 陶婉音的脚步顿住,她都忘记了,他们也曾有如此贴近的一天。 永王观察着她的反应,屏气道:“你忘了?” 她低低地道:“王爷也知道那是过去,人总要向前看的。” 说完,陶婉音就看着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疾走而去的永王背影。 被他牵过的那只手,已经热暖了起来,她放在小腹上。 腹中的孩子,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大婚仪式举行。 纪青梧也随着大家在一旁围观。 她这才知道,黎承训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特地从显阳接到临安。 婚仪只有几拜,不用叩首,因为公主是君,是不用跪拜婆母的。 等到典仪官高呼:“礼成!” 纪青梧身边响起震耳的欢呼声。 两人身上的鲜红锦袍被风吹动,接下来,他们还要去新房行合卺礼。 纪青容许久没有出门,见过这样的热闹,她拉着纪青梧一块去了新房。 她们去的时候有些晚,已经围着不少人。 陶婉音是亲王妃,是公主的亲嫂嫂,自然站在最前头,她瞧见纪青梧,就立马招手唤她过来。 纪青容道:“青梧,你过去,我怀着孕怕被挤着,就在外圈看着。” 左右是在房中,身边还有春杏护着,纪青梧去到陶婉音跟前。 满屋的红色,就纪青梧这一抹亮蓝色,到了前排就很显眼。 一身喜袍的黎承训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红色的大床之上,两位新人坐在上头,手中牵着同一根红绸。 红纱盖头被掀起,庆云的脸上难掩羞色,对饮合卺酒,喜婆婆嘴中的吉祥话不停。 众人欢腾着拍手,本该是热闹的场景。 但在这一刻,纪青梧的心底却溢出一丝怅然,因庆云所托非人。 洞房闹过后,黎承训被人拉走喝酒,众人也跟着散了。 纪青梧已经走到门口,又被庆云公主身边的侍女请了回来。 纪青梧:你们洞房烛,叫我做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本章完) 223.第223章 天生一对,匕首防身 第223章 天生一对,匕首防身 庆云已经从喜床上起来,她正坐在铜镜前,由着身后的侍女在给她拆卸珠冠。 见纪青梧进来,她红唇上翘道:“五表姐不给我梳妆就算了,观完礼就要走。” 纪青梧站在铜镜旁,道:“这礼都成了,难不成殿下还要我留下来,接着看你们洞房不成。” 庆云公主脸上的红晕更深,道:“五表姐怎么连这种玩笑都要开。” 纪青梧想了想,之前她见过不少来看不孕病症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身体问题,而是不知如何行房,或是找不对地方的。 从医者角度,她友善地提醒:“这可不是玩笑,避火图殿下应该看过了吧。” 庆云公主的表现像每个新嫁娘一样羞涩,咕哝道:“五表姐今日怎么和母后一样啰嗦。” 纪青梧道:“好,我不说了,我这就走。” “哎呀,你别走!”庆云公主唤住她,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青梧望着这满屋的大红,还有龙凤喜烛。 说道:“非要在殿下的洞房烛夜说?这么宝贵的时间,我可不敢耽误。” 庆云公主摆摆手,令梳妆的侍女出去,这才道:“五表姐方才看着我和驸马叹气的样子,我都见到了。” 在喝交杯酒的时候,公主还有空注意她?会不会又多想? 纪青梧赶紧道:“我可不是.” “我知道。” 庆云公主动手把发冠拿了下来,顿时觉得头顶轻快不少。 她接着道:“五表姐,你不是因为驸马而叹息,而是在为我觉得可惜,对不对?” 纪青梧把解释的话吞了回去:“你知道就好。” “我今天可真开心。”庆云公主满脸幸福笑容地道。 “嫁给驸马,我是开心的,但有人从心底里疼惜我,我更开心。” 纪青梧被她的笑意感染,也弯了弯唇角。 “只是,公主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良人相伴一生。” 庆云公主透过铜镜,奇怪地望着纪青梧。 “五表姐,你好天真。” 纪青梧反问道:“公主难道就不天真,为了情爱,什么都不管不顾。” 庆云把耳坠拆下来,道:“这世上最容易变质的就是感情,而不会变的,就是权势。” 纪青梧看着镜中娇艳的她,正是好年华,道:“驸马为的是权势,他不是真心对你,这样也可以?” 庆云公主将额饰摘下,道:“驸马心中有谁,都不重要,只要他能演一辈子,我就陪他演下去。” “他想要青云路,我给他便是,但是我要的,不管他是不是出自真心,他配合着给我,就够了。” 纪青梧从新房出来,走在回前厅的长廊上,脑袋还在回想着庆云的那几句话。 庆云甘愿受到哄骗,只要那人肯哄,她一日是公主之尊,黎成训就得哄一辈子。 她曾以为庆云迷恋黎承训,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现在看来,庆云清楚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可以舍弃什么。 世间安得两全法. 纪青梧站在回廊里发怔,不由得想,她更想要的是什么. “青梧。”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纪青梧立马听出来这人黎承训,她急退几步,先与他保持距离,同时观望着周围是否有人。 “青梧,你别紧张。” 黎承训的身形都有些摇晃,他晃悠着走了几步,见她跟着退,他就不动了。 他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当初没有选择你,我不后悔。” 不管他看不看得见,纪青梧点头道:“很巧,我也是。”她不想跟醉酒的人纠缠,直接道:“庆云公主还在等你,驸马快回房吧。” 黎承训醉的站不稳,用手拄着身旁的廊柱。 表情伤感地道:“在我眼中,感情根本不重要。” 去前厅只有这一条路,纪青梧进不得,回首想看有什么地方可以避一避。 黎承训眼神迷离地道:“感情救不回被高官草菅的人命,感情也换不来寒门学子的出路,是最没用的东西。” 听清这话中的哀戚,纪青梧不得不承认,庆云公主和黎承训,在某种层面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忽而,一道人影从黎承训身后的草丛中钻了出来。 那人手中举着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奔着他而去。 纪青梧赶紧找个柱子把自己藏起来。 谁在公主大婚之时搞刺杀这一套啊!满府都是侍卫,很快就会围过来,这人是个傻的。 果然,惊动了公主府中的侍卫。 那刺客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行刺杀之举,黎承训单手就轻易地把刺客手中的匕首夺过来。 他对着身后的几个侍卫道:“不必过来,她是给我送贺礼的。” 刺客拉下脸上的面罩,她悲愤交加地问道:“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纪青梧觉着这声音更加熟悉,悄悄露出眼睛去看,这人不正是莫凌凌。 黎承训的视野中没了纪青梧的影子,他也清醒了几分。 严肃道:“凌凌,这里不是你该来胡闹的地方。” 他将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回莫凌凌腰间的刀鞘中。 “现在赶紧走,不然等会儿让公主知晓,你就没命走了。” 莫凌凌望着腰上的刀,重新拔了出来。 目光紧紧盯着他俊美无铸的脸:“你还记得这个匕首吗?” 见她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黎承训面上带着不耐。 “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凌凌哀伤地道:“你果然不记得了,你答应过我的,要为我爹翻案,以此物为证!” 黎承训眼中浮现不解:“我何时答应过你?” 纪青梧的右后方传来脚步声,公主新房中出来两位侍女,看样子是要去前厅寻驸马。 要是被庆云知晓莫凌凌在大婚之日来公主府,别说给她爹翻案,这父女两个就得在地底下相见。 黎承训也看见了远处的人影,抬脚就要离开,却被莫凌凌拉住衣袖。 她急切地道:“当年你在土匪窝里救了我,还扔给我这把匕首让我防身,你.” 黎承训却把匕首扔到不远处的人工湖中。 这匕首是玄铁制成,直接就沉了底。 他语气森然地道:“莫凌凌,别再编造这些故事来纠缠我!下次我不会这么好说话。” 说完,红色喜袍的黎承训就离开长廊,莫凌凌深受打击地站在原地。 前厅的喧闹声,忽然静了下来。 感谢宝贝们的月票!加更来啦~ * (明天十二点更新) (本章完) 224.第224章 皇帝撞见,谁的匕首 第224章 皇帝撞见,谁的匕首 李渝宗尖声道:“皇上驾到。” 前厅的众人,纷纷停下推杯换盏的手,起身恭迎圣驾。 武肃帝穿着一身蓝色绣金龙海水云崖纹缂丝长袍,此行并没有带着皇帝的仪仗,身后紧跟着段鸣风。 皇帝特地微服来参加公主的婚宴,他入场后就随意地道:“起身吧,朕也是凑凑热闹,都别拘束。” 毕竟武肃帝在场,前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胆子小的闷头不敢出声,胆子大的以眼神交流,或是小声地同身边的人说话。 有人问陆倦:“陆大人,您可知道皇上是来做什么的?” 陆倦视线落在对个儿的女眷席面上,见纪青容用了几口就停了筷子,他对身后的小厮说了句什么。 而后才回道:“公主殿下大婚,皇上要来沾沾喜气。” “可这婚仪都结束了,咱们这席面都吃了一半了,是不是” 是不是后边的话,这人没敢继续说下去。 陆倦把身前的炙烤鹿肉推给他,道:“大人尝尝这道菜,兴许皇上在宫中待得无聊,想来热闹一番。” 有什么好热闹的,这席上的官员,大家每日上朝都会见。 这人拍了下脑袋,那女眷席面,可有不少世家小姐们,此刻都忍不住含羞带怯地瞟向皇帝。 今日来,自然能看到宫中看不到的风景。 后院。 除了最初李公公那一声,纪青梧听不清前厅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武肃帝亲临,但这个时候不早不晚的,大婚的典仪都已经结束。 庆云公主和驸马就算此时脱光了正在洞房,也得把衣服套上,出来相迎。 抬眼一看,莫凌凌还在后院去往前厅的必经之路傻站着。 纪青梧快步走出去,想把她拉到一边。 她低声道:“莫姑娘,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 莫凌凌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纪青梧,她的唇掀开又合上,内心无措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显然她还在消化黎承训离开之前对她说的话。 在匪寇那凶险窝中,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的人不是他,对她说会帮父亲翻案的也不是他。 那把匕首,根本不是他的。 对了,匕首. 莫凌凌急忙慌张地低头四下去找,口中喃喃道:“匕首去哪儿了?” 这要命的时刻还管什么匕首,纪青梧走至她面前,伸手想拉住莫凌凌。 可对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穿着一身刺客服,一下子就跳进了草丛之后的人工湖。 噗通一声,她沉了下去。 好在这湖的水位不深,莫凌凌很快就浮游上来,水只能将将没过她的腰。 她弯着腰,用手在湖底细致地摸索着。 纪青梧心知这把匕首对莫凌凌的重要程度,止不住她犯傻的行为,只能为她放哨。 她盯着新房这边的动静,提前看好了逃跑路线,以免被出来迎接皇帝的庆云公主碰个正着。 此刻的天色已经昏暗。 那匕首被扔进去,就陷进了泥中,莫凌凌翻了一身的池底污泥,还是没有寻到。 在回廊上的纪青梧也跟着着急,跺脚后退一小步。 可后背的触感诡异,她靠在了一堵坚实的墙,回廊里都是圆柱,四面透风,哪里有墙。 纪青梧微微低头,可以瞧见身后的墙是蓝色的,还带着缂织龙纹。一时耳边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在湖中的莫凌凌翻找东西发出的水声。 武肃帝怎么走到公主府的后院来了。 她心中腹诽,但是转头就带上了笑容,又行了一礼,道:“参见陛下。” 武肃帝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 感觉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腰上,纪青梧也跟着看了一眼,蓝缎阔边的彩帨上绣着云芝瑞草,没什么稀奇的。 倒也有特别之处,因为上头的云芝瑞草是她自己绣的。 纪青梧这才发现段鸣风也跟在武肃帝身后,正站在几丈远的地方。 每次皇帝微服,都有这位皇城使司的身影在。 湖水里的莫凌凌眼中只有匕首,根本没发现岸上又多了两个人。 纪青梧开口道:“陛下,这处是公主府的后院。” 是不是换个地方待着比较好。 武肃帝的视线又移到她的脸上,落到涂着玫瑰口脂的唇瓣上。 “朕知道这处是后院,你在这里做什么?” 纪青梧望着他宽阔肩膀处的龙纹。 解释道:“我本来在新房观礼,结束之后公主留我说了会儿话,我正打算要离开去前厅。” 武肃帝朝着湖中微扬下巴。 “那又是什么?” 段鸣风的后背一紧,进到后院之时,他就见到了在水中的身影,一眼认出此人是谁。 这身打扮,长了眼睛的一看便知是来做什么的。 武肃帝也只是撩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落在廊中的那道绀碧色的娉婷背影上。 正如此时。 纪青梧眼眸微眨:“那是莫姑娘,陛下见过的。” 武肃帝又问:“两香阁的女史穿着一身黑衣在公主府的后院湖中,做什么?” “她,她是随我来的,我的东西掉湖里了,她在帮我找东西。” 纪青梧看着莫凌凌在湖中扑腾的场景,脑子动的比嘴快。 “这身黑衣是特地换上的,就是为了在水里找东西干活方便,这姑娘朴实,脏活累活都爱干。” 她的话音刚落,莫凌凌从水中直起腰。 “找到了!” 脸上倒是带着朴实欢欣的笑,只是她手里不是举着被水冲洗的发亮的玄铁匕首,就更好了。 什么时候找到不成,偏在这个时候。 纪青梧有预感皇帝又要发问,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武肃帝挑眉道:“你掉的是个匕首?” 段鸣风的使命是保护皇上,听到匕首二字,这回才大胆地偏头看向在湖中的莫凌凌。 莫凌凌的脸都溅上了湖底的泥巴,脸和身上都脏得不像话,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而她手中的匕首,段鸣风看着看着,眉毛就皱得死紧。 纪青梧道:“这个匕首,其实是用来砍杜仲皮的,很快的。” 听到她解释这短刃的用途,段鸣风表情更难看了。 纪青梧:要不我砍个树皮,给各位展示一下? 纪长霖:五妹的绝活又要重出江湖了 * 中午二更哈~ (本章完) 225.第225章 输和赢,就在这一眼间 第225章 输和赢,就在这一眼间 纪青梧在犹豫要不要接过匕首。 这时,新房的门被人推开。 两个侍女被轰了出来,庆云公主含怒的声音传到外边。 “你们的眼睛都长哪里去了,那两只耳坠就放在台面上,为何会凭空消失” 庆云好不容易等到黎承训回来,已经换好了就寝的大红里衣,两人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得知皇帝过来了。 她又惊又急,发饰要重新妆点好,才能出去见人。 可是那副金镶珠的耳坠子却找不见,越急切越找不到。 庆云公主恼火地道:“再找不到,待会儿皇兄问起,你们可能够担责?” 黎承训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手挪开妆镜前的金冠。 “公主莫急,这不就找到了。” 他为她戴上,拂过她的耳珠,在她耳旁道:“圣上驾临,总不好让皇上等着,我先去前厅相迎,公主收拾好了再出去也不迟。” 新房人影晃动,红色喜服的黎承训正要出门。 纪青梧的眼神也在晃动。 她那蹩脚的理由,武肃帝没有当面戳穿她,就是没有要发落莫凌凌的意思。 纪青梧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公主殿下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收拾好出来见驾,不如陛下先去前厅坐一坐。” 说着,努力睁大眸子,期待地望着他。 直到她的眼睛都睁得泛酸,隐隐有水光出现,他才道:“前厅有什么好坐的,朕看不如这后院样多。” 纪青梧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武肃帝也慢悠悠地道:“水里有跳湖的,岸上有砍树皮的,不比干坐着有趣多了。” 纪青梧咬咬唇,继续游说道:“陛下小瞧人,我会的可不止砍树皮。” 黎承训恰好从房中走出,他看到了回廊中的两道人影。 夜色昏暗,暗影蔽辉,宫灯亮起。 这两人站得极近,正在说着什么,已超过了正常交往说话的距离。 一个仰头,另一人俯首的姿态中透着亲昵和旖旎。 黎承训朝前走了几步,就认出背对着自己的女子是纪青梧。 他顿足在回廊的一头。 恰好与那男子的视线碰上,他迅速低下头去避忌,心中止不住地震惊。 武肃帝唇边的笑意还未淡去,但在望向他时,眉眼顷刻压下,其中掺杂着被打搅的不悦,还有一种同为男人可以理解的情绪。 输赢就在这一眼间。 今日本是黎承训尚公主,得偿所愿的大喜日子,他却从后背升起一层几欲结冰的凉意。 太后为何会在他与纪家快要议亲的节骨眼上看上了他?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才学高人一等,才会独得皇家青眼。 现在想来,背后正是武肃帝的手笔。 一局输赢料不真. 黎承训苦笑着摇头,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实际上他也是那枚棋子。 此刻,纪青梧也发现了身后有人,刚见到是黎承训,就立马扭头转回来,生怕多看几眼,眼前人就又沉下脸来。 谁知黎承训的酒有没有清醒,要是又说什么胡话,她还是先跑为上。 纪青梧福了福身子,故意高声道:“陛下,您刚才问新房在何处,就在这后头,既然驸马已经出来了,臣女就不打搅您了,臣女告退。”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满身污泥的莫凌凌从湖里捞走。 在路上随意找了间厢房,纪青梧请府中的侍女找来一套干净衣裳。 进门后,莫凌凌双手紧紧地握着匕首,又要跪下。 纪青梧想伸手止住她的动作,但是一看到她满身的泥,又撤回了手。 “莫姑娘,你清醒了就好,别动不动就要跪,你的命没那么轻贱。” 莫凌凌脸色发白,但眼神倔强地道:“纪小姐,我今天不是来刺杀他的,我没打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我就是.就是不甘心,想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纪青梧望着她搂在怀里,当成宝贝一样护着的匕首。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纪青梧几次救了自己,莫凌凌早就把对方看做和亲人一般重要,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时候我爹在牢里被人下毒暗害,死前留下了认罪书,我明知道有蹊跷,却什么也做不了,莫家的男丁都发配到边苦塞北,女眷入了奴籍。” 纪青梧坐在桌子旁,问道:“既然女眷都入奴籍,可你为什么会变成官妓?” 莫凌凌道:“当时新上任的县丞是我爹的师爷,他强逼我做外室,我抵死不从,他恼羞成怒就把我送到两香阁来采买新妓的船上。” “我们这一群人,在去临安的水路上遇到一窝土匪,土匪狡诈,把我们的眼睛都蒙上了,就是为了防止我们看清路,记住怎么逃出去。” “这船上的姑娘都是长得好身段好的,这窝土匪怎么会放过,不过我还算是比较幸运。” 纪青梧蹙眉道:“有人来救你了。” 莫凌凌点头,她抓紧了手中的刀,似是从冰冷铁刃上得到了勇气。 “这匕首,一刀就划破了压在我身上的土匪的喉咙。” 莫凌凌道:“那人想带我走,可是我不能就这么走,我还要为莫家平反,等到了皇城,我就有了更多结识大官的机会。” “可他说,他会帮我,为我爹报仇,让我等着他,我只需要在此之前,保全好自己就够了。” 纪青梧思虑道:“他跟你亲口说,他是黎承训?” 过了许久,莫凌凌才难为情地道:“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忘记问他的名字了。” 纪青梧给了她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莫凌凌道:“而且我全身光溜溜的,也不好意思拉开眼罩,他把这个匕首留给了我,事后,我见到这个匕首的样子,就全明白了。” 莫凌凌小脸脏兮兮的,这匕首却被她用湖水洗的干净。 她指着刀柄道:“纪小姐,你看这个匕首上边的纹路。” 刻上去的图案,上边一端较粗,另一端较细,像一个倒挂的梨子。 “这是梨,不就是黎?” 当时的莫家被官府羁押,黎承训父亲是个有功名的举人,还张罗着百姓们联名上书,也被沆瀣一气的府官关进了牢里。 虽然结案后被释放,但黎父在牢狱里受了大刑,回家后没多久就病故了。 那个时候,能与她同仇敌忾的,莫凌凌没做他想。 纪青梧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符文,老实说,真的很抽象,只有两个圈罢了。 某使司:段家的列祖列宗,莫怪莫怪 * 二更来啦~宝们久等~ (本章完) 226.第226章 一换一,皇帝拼酒 第226章 一换一,皇帝拼酒 纪青梧也没看明白具体是何物。 但总归不是大头梨就对了。 莫凌凌盯着匕首:“可在那个时候能来救我的人,就只有黎承训了,莫家亲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根本无人会管我的死活。” 纪青梧再度提醒她这个事实。 “现在黎承训已经否认救过你,你不如有空的时候,再好好回忆一番。” 她把一旁的衣衫推了过去,语气依旧柔和。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简单整理一下,先把干净衣服换上,然后尽快离开公主府。” “想要弄清楚当年之事,并不急于在这一时。” 莫凌凌压下混乱的思绪,抱起衣裙。 只是这房间不大,也没有专门分隔出来换衣的私密空间。 但都是女子,莫凌凌也不扭捏,直接背过身,悉悉索索地将脏衣服脱下去。 纪青梧看着桌上的刀柄,这细密的纹,是用结实的红枣木制成。 房间的门忽而被人从外头敲响。 刚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莫凌凌身子一抖。 纪青梧冷静地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朝门口走过去,隔着门缝,依稀能分辨出是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门口的人低声问道:“纪小姐,你可在里边?” 这音色,就像夜色中传来的风吟之声。 纪青梧微讶地确认对方的身份:“段大人?” 莫凌凌穿着衣裳的手,不受控制地停下来。 她之所以打心底认定来救自己的人,一定是黎承训,是因为当时莫父出事,只有黎家帮了一把手。 在船上,被土匪扯破衣衫的时候,她的手脚被绑着,眼睛也被黑布蒙着,她在不停地呼喊,希望有人能来救她。 可谁能来呢?谁也来不了。 这微薄的希望,她只能寄托在自幼与她青梅竹马的黎承训身上。她在心底千百次唤着黎承训的名字,她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人会来解救自己。 如今,在黎承训大喜之日,当面对峙,一切都被推翻了。 此刻,再听到段鸣风的声音 莫凌凌觉得脑中有一根弦,彻底断了。 他明明最厌恶自己。 曾把她推进碎石子堆里,膝盖摔到血肉模糊,他也没有扶她一下。 段鸣风只知道欺负她,从不给她好脸色,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甚至还许诺她,要帮她为父报仇。 莫凌凌脑中的弦崩断后,缠绕在一起,滚成了结。 见门外是段鸣风,纪青梧就把门打开了个缝隙。 结果余光一看,莫凌凌还在愣神,身上的衣衫穿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还没穿利索。 她反应迅速,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速度之快,差点儿没砸到段鸣风高挺的鼻尖。 纪青梧道:“段大人,还请再稍等一会儿。” 隔着门,段鸣风摸着鼻子道:“纪小姐,我不进去,你可否出来一趟?” 纪青梧问道:“很急吗?” 段鸣风想了想,道:“也不是很急。” 纪青梧挥手,让还在磨蹭的莫凌凌抓紧时间换衣服。 她随口问着:“段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段鸣风低着头,门口有一列都是莫凌凌踩出来的泥脚印。 他沉默片刻道:“段家有独门密学,是追踪术。”听到他的话,纪青梧也顿了顿。 才道:“.我听说拥有秘术的家族,都会有族徽一类之物,你们家中可有?” 段鸣风道:“有。” 追踪术,秘徽 纪青梧望着桌上的匕首,那相勾在一起的两个圈。 她问道:“你家的族徽是何种样子?” 段鸣风不明白为何要问这个,回道:“正是取于玄字的乾坤圈。” 纪青梧一脸深沉地颔首。 她就知道这两个圆不简单。 莫凌凌:!!! 两人对视一眼,纪青梧觉着莫凌凌应该需要更多时间,来消化今夜的第二波冲击。 纪青梧隔着门板问道:“段大人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段鸣风说明了来意:“皇上在前厅饮酒,李公公在身旁侍候走不开,所以叫我前来。” 纪青梧没有听出有何不对,庆云公主大婚,做皇兄的多饮几杯庆贺也属常理。 她不解地道:“李公公叫你寻我做什么?” 段鸣风想到他过来之前的场景,含蓄地道:“皇上已经将同桌的武将都喝倒了,现在正与卫将军共饮。” 纪青梧一把拉开房门,眸底满是惊诧的光。 难怪李渝宗要喊她过去当救兵。 先是把武将们喝倒下,又与卫廷喝酒。 宫中的卫妃就是个千杯不醉的,卫氏一族就没有酒量浅的。 纪青梧道:“驸马和庆云公主也在前头,就没有劝一劝陛下?” 房门打开,段鸣风的视线短暂地偏移了片刻,摇头道:“根本劝不动。” 也是了,庆云公主在她皇兄面前多说句话,都要打哆嗦,黎承训更不用提。 前厅能劝得动皇帝的,应该还有一人才对。 纪青梧接着道:“明早还要上朝,喝酒伤身,华昌长公主没有过去劝劝?” 段鸣风道:“长公主早就离席回去了。” 纪青梧再问:“永王呢?他就没有过去挡挡酒?” 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永王是各种声色犬马场合中的常客,他酒量应当没问题。 段鸣风道:“永王已经醉倒了。” 他解释了一句:“王爷是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大展拳脚的时刻,赵明弘怎么这般不顶用。 纪青梧晃着脑袋看周围无人,就把段鸣风拉了进来。 “段大人先帮我看一会儿莫姑娘,不要让她被公主的人发现,我去前厅,这样如何?” 一换一,段鸣风没有意见,飞快答应下来。 “正合适。” * 前厅的氛围正高涨。 众人没想到武肃帝起了兴致,吩咐李渝宗取来酒杯,要与宾客尽欢。 皇帝直接坐在卫廷所在席面的上首,这桌上的人有不少都是卫廷的部下。 这些武将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有一两个坐不住,开始交头接耳。 “我从来没有和皇上喝过酒,当年在北境军中,就没见过皇上沾过酒。” “你先去敬一个,这婚宴不喝酒,不太合适吧。” “我开个头,你可得跟上啊。” 请问今天晚上睡得最好的是哪位? (本章完) 227.第227章 深藏不漏,快乐晕眩 第227章 深藏不漏,快乐晕眩 有率先去敬酒的,后边就开始热闹起来。 今夜,武肃帝不仅开了酒戒,而且还温和地与这些人谈笑,卫廷反而受到冷落,独自斟自酌。 可不知敬了几轮之后,这群敬酒的都倒下了。 还端坐在这桌上的,就只剩下武肃帝和卫廷。 卫廷先提起酒杯,嘴边的笑容不达眼底。 “皇上好雅兴,与我的副将们相谈甚欢,也是深藏不漏的好酒量,能把一二十人都喝倒下。” 卫廷举杯到身前,道:“只要皇上不尽兴,末将就舍身相陪。” 饮了酒后的武肃帝,气势愈发薰天赫地。 “卫将军是担心你的心腹喝醉伤身,还是担心他们清醒后要同你割席?” 卫廷的手指捏紧酒杯,青铜杯子上都留下了指印。 “皇上想说的话,末将听懂了,皇上是想夺回兵权。” 武肃帝仍坐着,但面色已由温和转为冷峻。 “你既然知道朕的意思,为何还不把手中的兵符交还,你是何意?” 卫廷站起身来,目光掠过宾客次席上的一道身影。 他用手托着青铜酒杯,不忿地扬声道:“皇上知道用兵的规矩,北境的二十万大军只会尊虎符的调遣,就算尉迟将军驻扎在那,他也动不了末将的一兵一卒!” 卫廷似是饮酒上头,身体摇晃了一下。 继续愤慨地道:“可不巧,末将的虎符放在军中,在一个只有末将自己知道的地方,除非皇上放我回北境,不然没人能动得了这大军!” 武肃帝猛拍了下桌子,满桌酒水被震翻。 他一脸怒容地道:“李渝宗,清场!” 众人早就被这君臣对峙,气势慑人的场景,吓得酒醒,得了这句话,忙不迭地起身走人,生怕听到的越多,脑袋越快搬家。 可却有一普通商贾打扮的男子,走的缓慢,被府兵催了几次,才走出公主府。 纪青梧往前厅赶,步伐沉重又缓慢,她路上在想着,要怎么劝才行。 要不然干脆在暗中飞出一枚银针,扎到卫廷的昏睡穴位,直接一步到位。 以免她出现,惹得众人的围观和猜忌。 纪青梧打定主意后,脚步就轻快了许多。 可不曾注意到,身边的黑暗之地,忽然伸出一只大手,一下子就将她扯到路旁的树影之下。 竟然有比莫凌凌行刺胆子还大的人,敢在公主喜宴上欺辱后院的女眷。 扑鼻而来的浓烈酒气,纪青梧根本分辨不出来此人是谁。 不知是哪个酒后色欲熏心的登徒子。 只是,纪青梧荷包里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她只能观察着情况,悄悄抬手去拔头上的金钗。 那人反应更快,单掌包住她的手就拉了回来,放在他的腰间。 手感是上好的玉石 手下的浮雕纹理清晰. 是条盘龙。 这条可恶的龙! 纪青梧的额头都吓出一层薄汗,她咬牙唤道:“陛下?” 武肃帝低沉地嗯了一声。 纪青梧刚舒了口气,又马上提了一口气。 他连招呼都不打,大掌就毫不客气地拆她的腰带。 武肃帝可真知道如何折腾自己,这比在宫里还要命。 纪青梧道:“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武肃帝拍了拍她放在他腰上的那只柔嫩的手,还顺手摸了两把。 “公平起见,朕也允许你解开。” 这还要你来我往? 纪青梧探手摸上他的颈侧,触手就是烫手的温度,脉搏与平时的缓沉不同,跳的极快。她今日这根腰带做了双侧的暗扣,在黑暗中,武肃帝解得不顺畅。 似是对此失去了耐心,他的大掌一挥,纪青梧就早有准备地赶忙截住,才避免这条腰带与之前的,沦为一个下场。 纪青梧道:“陛下,这有伤风化,这里是庆云公主的府上,不是您老人家的皇宫。” 武肃帝暂时停下手,认真地问道:“回皇宫就可以了?” 纪青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也不行。” 武肃帝胸膛起伏得厉害,气闷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行?” 两人站在浓密的树影之下,纪青梧睁大双眸,想要努力看清他的神色。 男人的双眼没有半分迷离,其中光华夺目。 纪青梧一时拿不准,武肃帝到底醉了没有。 她问道:“陛下刚才饮了多少酒?” 武肃帝做了个手势,纪青梧猜道:“二十二杯酒?” “倒了二十二个人。” 武肃帝补充一句:“包括卫廷。” 刚提到卫廷的名字,还没等纪青梧有所反应,武肃帝的眉头就皱得厉害。 “他有没有再找过你?” 纪青梧立马摇头,举着两根手指发誓道:“苍天可鉴,绝对没有。” 武肃帝满意地笑了,眼中的光芒更盛,道:“你也不许再去找他。” 纪青梧回到临安后,就没有主动寻过卫廷,他说的都是之前的事。 此时的他,眼中的温柔炙热像是装不下。 纪青梧望着他的眼:“之前我与卫廷的种种,已经过去了,往事不可追,来者犹可忆。” 武肃帝道:“来者,是该做点可忆之事。” 在黑暗中,纪青梧觉得身子一轻,树影在她的面前旋转个不停。 他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手掌有力地托着她的臀,在这片空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她抿着唇才忍住溢出口的惊呼,用手搂住他的脖颈。 这种起飞的自由自在之感,令纪青梧快乐地晕眩。 不仅脑袋发晕,心中也迷眩。 纪青梧垂眸,就算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的光,唇角却抑制不住上扬,熠熠神色,在暗夜摇曳生辉。 就在这时,武肃帝仰着头,过来吻她。 纪青梧稍一扬头,就灵活地躲了过去,唇边还露出得意的笑来。 这吻落在了她的下巴,痒痒的,直往她心里钻。 酒醉后的他,看上去更近人情,纪青梧大着胆子,用手点着他的唇。 趾高气昂地道:“求吻,是要用求的。” 武肃帝没答话,只凝了她一眼。 下一瞬,又一阵旋转。 纪青梧两条细长的腿被他分开,他轻松一拉一抬,就被按在他刚劲的腰两侧。 她后背倚在粗壮的树干上,不好借力,为了不掉下去,她只能用力地夹住他的腰。 这个姿势,带来与众不同的亲密感,以及莫名的羞耻感。 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非常感谢宝们的月票、打赏、推荐票~ (加更会安排的!) (本章完) 228.第228章 真的累了?真的醉了 第228章 真的累了?真的醉了 不再是纪青梧在上的姿势。 两人的视线恰好可以平视。 被他的眸子盯视,纪青梧无形翘起来的尾巴,顿时耷拉下来。 脸热的说不出话。 她的气息,变得比他还要烫。 武肃帝的声线一向偏沉,此时在静夜中听来,像馥郁的浓酒一般浑厚。 “求你。” 每个字的咬音都极为清晰。 求什么,求她的吻。 这简短两字的威力,让纪青梧忘记了此时的形势,明明她才是被树枝和他,密不透风地囚困住的一方。 她向前倾身,双手摸上他的脸。 心火烧的正旺盛,武肃帝的喘息愈发急促。 男人上挑的眼尾,被酒热逼出了红,没了平日的凌厉,只剩下急不可耐的欲色。 眸子深处有刻意压抑的暗芒,就像差一点儿就要被点燃,即将腾空的焰火。 可纪青梧没有发话,他就没有动作。 她心中最柔软的一角开始陷落,熔融成水。 纪青梧在那片蛊惑自己的唇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 这么浅尝辄止的吻,武肃帝发出闷哼声,不满地追逐过来,却被她用食指压住唇,轻而易举地按了回去。 唇微分。 纪青梧觉着好生奇怪。 他全身是热的,可唇是沁凉的。 还有更奇怪的。 纪青梧看着自己压在他唇上的这根纤纤手指,往常岂会因为她不愿,他就会顺从她的意思停下来。 纪青梧眸光闪动,试探道:“陛下放我下来吧,我的腿都酸了。” 武肃帝抱了这么久,都不觉得手臂酸,他道:“娇气。” 他盯着她的唇,不舍地问:“真的累了?” 纪青梧连忙垂下头,将脸扭到一边,肩膀微微颤抖。 见她的反应,武肃帝蹙着眉,手一松,眼见就要把她放下。 纪青梧却双腿忽然用劲儿,夹紧他的腰,再抬起头时,眼眸中都是细碎星子一般闪动的笑意。 她通过这个,终于确认了,武肃帝是真的醉了。 不过醉酒的皇帝,竟意外地好说话,能听得进去她的要求。 武肃帝黑眸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想要理解她方才说的话,与此刻的行为,到底哪个出自她的本意。 纪青梧捧着他的脸再度吻了上去。 她的后背不再贴靠着树干,不再逃避,全身的重量都倾压到他身上,心甘情愿地进入他的领域。 * 庆云公主在前厅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无暇顾及自家后院是否也起了火。 半刻钟前。 武肃帝与卫廷君臣两个,一杯接一杯地拼酒。 满桌都是倾倒的酒壶,她看的心惊肉跳。 庆云公主鼓足勇气上前劝了一句,就被皇帝的冷漠眼神,逼退回了墙角。 这酒局好不容易分出个胜负,卫廷趴在桌上不起。 庆云公主刚喘口气,就发现还有一个人,坐在南边空荡荡的席面上。 她不悦地道:“那边的那个人是谁?不是都清场了吗,怎么还有人在。”侍女道:“回殿下,是永王。” 她三哥怎么还没走? 庆云公主四处看了看,也没见到永王妃的身影,永王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她三哥在哭 而且,已哭了许久,因着前头武肃帝在场,她没有注意到。 此刻被发现时,永王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好几条被风干的泪痕。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大婚,舍不得她这个皇妹。 庆云公主走到永王身边,温柔地道:“三哥,北黎没有哭嫁的传统,你快别哭了。” 永王双目无神,不知所云地道:“大喜的日子,我是笑着的。” 庆云公主道:“我只是嫁人了,还在临安城,我们以后什么时候见面,就能什么时候见面,还是像从前一样好。” 这话又不知道刺激了赵明弘的哪根泪腺。 空洞的眼底,唰得就流出两股热泪。 赵明弘道:“回不到从前了。” 庆云公主看了眼在陪在卫廷身旁的黎承训,哪有新婚夜在处理难缠宾客的小夫妻。 她在永王身边的椅子坐下,催促道:“三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今晚是我的洞房烛夜,你赶紧回家,改日我们再聚。” 庆云公主对永王身边的小太监道:“还不快扶着你们王爷回去。” “本王不回王府!” 赵明弘坐着不动,小太监也不敢拉他,只能在旁边劝几句。 眼看着这夜都过了一半,庆云公主再也憋不住气。 怒道:“我要不要请三哥去我的婚房睡上一晚?” 赵明弘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月亮:“我不住,我就在这坐着。” 庆云公主见他这神情就明白了,他打小就这样,想要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时候,就会格外地别扭。 “三哥,你尽管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明弘终于开了口:“你叫王妃回来接我,不然我就不走。” 敢情是永王妃带人先回了王府,忘记叫上永王一道回去,他就在这儿耍上脾气。 庆云公主叹了口气,摆手吩咐道:“快去叫三嫂回来,速速去!” 解决完永王的问题。 前厅中,还剩下一个卫廷。 卫廷这边的问题更严峻,敢来拉他的人,都当了这位大将军的沙包,挨了不少拳脚。 黎承训是文官,就只能站在喝醉的将军身后,动动嘴皮子。 “卫将军,公主府的桌子可不如卫家的床榻软和,若将军喜欢,就一块抬回去。” 卫廷已经清醒了点儿,他支着脑袋,目光落在前厅的落地千岁兰盆景上。 “我喜欢那个。” 黎承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应付道:“卫将军一并带走就是。” 卫廷看着看着,就皱起眉道:“它是双色的,这个颜色太单一,我不喜欢。” 黎承训对草没有研究,也没见过双色的千岁兰。 他沉默不语。 夜里的风凉飕飕的,卫廷就这么趴在桌上。 又道:“我听说驸马曾经和青梧议过亲,她送过你异色的千岁兰吗?” 没人问他,卫廷就自说自话。 “她送过我。” “比府上的这株漂亮多了。” 站在卫廷身后的黎承训,面上肌肉绷紧,握紧拳头。 加更来啦! 感谢宝们的打赏和月票~ (本章完) 229.第229章 装疯卖傻,各回各家 第229章 装疯卖傻,各回各家 卫老夫人一直在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孙儿,担心他与皇帝起了争执。 结果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卫廷出来。 托人去问才知道他醉在酒桌上,谁都请不出来。 空空的酒桌上,卫廷伤感地自斟一杯,对着那株他认为不漂亮的千岁兰,一饮而尽。 酒还没流入愁肠。 后背就挨了一闷棍。 “嘶!” 卫廷凛目转头,与寒着老脸的卫老夫人对视上。 老太太更凶地道:“皮猴儿,在这里撒什么野,回家!” 卫廷心中的愁思,都被这一棍子打散了,他站起身跟着卫老夫人走了。 一身红色喜袍的黎成训,本该是志得意满的一天,此时却仿佛沧桑了一岁,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但卫廷没走出几步,又大步折返回来。 黎承训的眉头又皱起,道:“卫将军。” 卫廷没理会他,直接走到酒桌前方的山水造景前,蹲下身把那一盆千岁兰给搬走了。 公主府的前厅,此时才算安生下来。 但还剩下一个,在月光下独坐,望着大门的方向,俨然成了望妻石的赵明弘。 庆云公主对身边的侍女道:“你去门口看看,永王妃到没到,还没到的话就再派人去催。” 这会儿,赵明弘倒是没再流泪,只是人开始萎靡不振,脸上写着颓废不堪。 这明显是离了陶婉音就不行的表现,庆云公主对她三哥这样的状态极为不解。 她劝慰道:“三哥,三嫂一会儿就到了,你坚持住。” 外人都在传永王不喜陶阁老家的嫡长女,因为是皇上赐婚推拒不了,就娶到后宅当做摆设。 庆云公主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她知道,三哥并不是不爱。 当初,太后看好的是别家的姑娘,赵明弘去求了武肃帝出面,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但不知为何,两人离心至此。 “你是不是和三嫂吵架了?” 庆云公主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永王成了这副怨夫的样子。 赵明弘答道:“她从来都不肯跟我吵。” 庆云公主道:“这样不好吗?吵架影响夫妻感情。” 赵明弘嗤笑:“感情?” 他以为新婚那夜,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讽刺。 全临安城,谁人不知陶家的家规最严,陶婉音是以举止端庄出了名的木头美人,从不轻易与外男接触。 他打小性格就跳脱不羁,偏偏对这个作古正经,又义正辞严的小古板,逐渐上了心。 新婚夜,得知陶婉音不是完璧之身,多了这顶突如其来的绿帽子,他简直要气疯了。 那半个月,他疯魔般去调查谁与陶婉音有过接触,但却一无所获。 冷静了半月后,看着日日都送到王府书房的汤水和点心。 这样的求和,他接受了。 毕竟这是他在武肃帝面前跪求几日才得来的王妃,他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开。 成婚前之事,他可以既往不咎。 赵明弘再度踏进他们的婚房,可陶婉音,竟然不知好歹,还想要为那人守身。 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陶婉音吐了他一身污秽,脸白的像纸人。 他就这么令她恶心?那她还求什么和。凭什么她心中有别人,他就不能有。 说来可笑,他府中的侧妃和侍妾,每个都有她的影子,眼口耳鼻,他简直要把她的全身上下相似的人,集了个遍。 他越想忘记,就越忘不掉。 之后,她故技重施,他还是上钩了. 赵明弘想到此处,就气不过地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她心里有别人,当然不愿意跟我吵。” 赵明弘的怨气冲天。 “哪有妻子对夫君纳妾无动于衷的,每天摆着那副大度的样子,就算王府后院住不下了,她都能把自己的院子分给妾室住。” 他阴阳怪气地继续道:“有这样的主母,真是妾室的幸事。” 默默听着的庆云公主总结。 “那三哥也没吃亏,三嫂心里有别人,你床上躺的也都是别人。” 赵明弘:“.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侍女小跑着过来,气喘道:“公主殿下,到了到了,永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王妃一会儿就进来了。” 庆云公主颔首,道:“三哥,你终于把三嫂等来了。” 赵明弘不屑地道:“谁稀罕她,谁等着她了!” 然后,说和做,是两回事。 庆云公主愣住了,眼前的三哥,真令她陌生。 借着朦胧的月色,永王抬头仰望着天空。 赵明弘已经收起那副颓唐的模样,就连袍子上的褶皱都离奇消失。 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眼神深邃隽永,似乎马上就要诗兴大发,张口就要开始吟诗作对。 庆云公主道:“你在三嫂面前,就是这副样子?”这张脸不开口说话,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赵明弘的嘴没动,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你懂什么,她们那种书呆子就喜欢这种惺惺作态的。” 永王妃进门后,就见到永王这幅月下诗人的正人君子模样。 庆云公主见到陶婉音,还主动相迎了几步,像是见到救命恩人般。 忙道:“三嫂,你可算来了,三哥就交给你了。” 陶婉音望着一身喜服的庆云,不好意思地道:“王爷给殿下添麻烦了,这里有我,你快回新房去。” 等庆云公主带着侍女急匆匆地离开后,陶婉音走到永王身边。 “王爷。” 赵明弘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陶婉音平和地道:“我来接王爷回府。” 她解释着:“杜侧妃派人来说肚子疼的厉害,常路公公跟王爷请示过的,我先回去请大夫给她瞧瞧。” 赵明弘道:“你就为了她,把本王扔在外头不管?” 什么叫她是为了杜育芳,还不是为着他的子嗣。 不过,之前每回去宫宴,永王确实都要与她同去同归的。 陶婉音道:“这里是公主府,王爷不会出事的。” 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她道:“王爷醉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赵明弘回头望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看不出一点儿对他的情谊。 借着酒劲儿,赵明弘无理取闹地道:“你就是巴不得本王出事!好跟你的心上人比翼双飞!” 中午二更哈~ (本章完) 230.第230章 再不许了,你松开我 第230章 再不许了,你松开我 陶婉音哭笑不得:“王爷喝醉了。” 什么心上人,又比翼双飞的,他是从哪里看来的戏文,安在了她身上。 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旁边看着,他们虽然都低着头,但陶婉音还是觉着从头到脚都带着不适感。 跟喝醉的人,不能讲道理。 陶婉音挽上他的胳膊,轻声道:“王爷,天色太晚了,我们回王府歇息。” 赵明弘一把摆脱她的手,而后紧紧拽住她的胳膊不放。 他执拗地道:“不行,你必须得老实交代,那个人到底是谁,不然本王就不走,就在这里待到天明。” 陶婉音的脸上,带上了羞愤之色。 大庭广众之下,永王就给她泼上脏水,丝毫没有顾忌她的处境。 她难堪地想甩开他的手,可力气不如他。 见她还敢同他耍脾气,赵明弘本打算好商好量,也被撩起了火气。 “你还想护着他是不是?他有什么好的?比我好在哪里?” 他的眼睛激出了红血丝:“你说话!” 被他掐住的胳膊像是要断掉,陶婉音语气生硬地道:“王爷是不是生了病,非要冤枉我,给自己扣顶帽子才算完!” 赵明弘的怒气冲破了胸膛,但见到陶婉音的眼中有泪光闪现。 他拽着陶婉音就走。 * 永王妃露面后,庆云公主终于脱了身。 她走到黎承训身边,与他相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出疲惫之态。新婚夜没有比他们更忙碌的新人了。 两人相携,往新房走去。 后院之中。 拱门墙后的树下。 这回,纪青梧是真的全身无力,再不是装的。 她气喘微微地唤他停下,武肃帝却充耳不闻。 那手极不规矩地从交襟领口处,探了进去,寻找他最爱的地方。 纪青梧喊了开始,却没办法喊停。 忽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在不能清晰视物的暗夜之中,这声音变得尤为明显。 过来的两人正是庆云和黎承训。 庆云公主刚走到拱形门处,就停住脚步,她想起一事。 问道:“五表姐是何时走的,驸马见到没有,我还想去送送她呢。” 纪青梧从新房走出,正好与黎承训碰了个正着,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他没有半分犹豫地道:“我也不知。” 庆云公主纳闷地道:“你有没有看到皇兄是何时走的?” 黎承训道:“应该是在卫将军被灌醉不久后吧。” 庆云公主撇了撇嘴,道:“枉我还以为皇兄来这一趟,是要为我庆贺,谁知是来同人喝酒的。”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喝尽兴,反正是把府中的库房存的酒水全都搬空了。 庆云公主抱怨道:“三哥也是,也不知怎么了,人家是闹洞房,他们是闹前厅。” 黎承训想到在回廊见到的场面,垂头自嘲一笑。 皇上哪里是来为他们相贺的,他们几个时辰前刚从宫中离开。 之后,皇上与卫廷斗酒,也不单是为了兵权,更为了前阵子卫廷嚣张地当朝求娶纪青梧之事。 庆云公主见他低着头,似有些落寞,问道:“驸马,你在想什么?”黎承训转眼看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笑道:“在想我们的新婚之夜,被这些人占了这么久,现在还剩下半晚,要怎么度过才好?” 望着他带着柔情蜜意的瑞凤眼,庆云公主的神情立马变得羞羞答答,脸上一片绯红。 就算她口中说得如何清醒理智,也摆脱不掉她是个还未经人事的年轻姑娘的事实。 今夜又是两人的新婚夜,庆云公主既期待又紧张地道:“驸马,我们这就回去。” 这时,右边的拱门旁边,忽而传来一声细碎的,抑制不住的娇哼低呼声。 庆云公主朝那个方向看去,狐疑地道:“是什么声音?何人在那边?” 谁人这么大胆藏在公主府中,庆云公主正要走近去看。 黎承训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公主别担心,一到晚上狸猫就出来活动,万一你过去,被野猫划伤了脸就不好了。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粗壮的古树之上晃动的枝叶:“明早我吩咐下人们去处理,公主就别再为旁的事情,耽误我们大好的良辰。” 庆云公主望着在朗月下,他这张更为俊美的脸庞,顿时又把什么都抛在脑后。 她脆声道:“走,我们这就走。” 等周围没了声音,纪青梧也快忍得断气。 她的衣裳早就被撩开,武肃帝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适才忽而咬了一口前襟下的软肉。 而她,只能紧紧咬住前襟的布料。 看着还埋在自己胸口处的脑袋,纪青梧用力推了一下,奈何手已经脱力,身上无一处不是软绵绵的。 她带着哭音,因为害怕再被人听到,声音轻的像风吹皱的水波纹一般。 “你” 这水波纹陡然转大。 像是不想从她口中听到拒绝之语,他更加卖力了。 纪青梧缓了好几口气,艰难地道:“.松开我。” 武肃帝不满地抬头,眸底装满了无声控诉,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纪青梧觉着自己比他更像醉酒的人,身上染上了他渡过来的酒气,脸颊红粉妍丽,眸光迷蒙含晕。 夜风顺着敞开的衣襟,吹过她光.裸的皮肤。 她拢住衣衫,道:“再不许了,你松开我。” 武肃帝又把脸在她胸口蹭了蹭,才慢吞吞地离开。 纪青梧快速地把松散的腰带系好。 拱门处又进来两个人. 这次的脚步声凌乱,像是一人正在拖行着另一人。 这回没有给纪青梧缓冲的时间,他们进来后,直接就往树丛的方向钻。 纪青梧心中紧张,连忙拉着武肃帝就往更深处走,直到他们躲到了墙角。 “你” 武肃帝刚说一个字,就被纪青梧捂住嘴。 她的眼睛盯着他身后,发现过来的那两人,在他们方才待过的树旁停下。 纪青梧贴近他的耳边,轻声告诉他。 “是永王和王妃。” 轻飘飘的气息浮过武肃帝的耳朵。 察觉他的身体忽而震动了一下,纪青梧眸底的光亮了亮。 纪青梧:咦?发现了好玩的 *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31.第231章 陛下不会舍得我哭 第231章 陛下不会舍得我哭 陶婉音被永王一路拖拽,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几次都差点儿摔倒。 愤怒爆冲的男人,终于停了下来。 “本王差点忘记了,王妃是个爱脸面的人。” 赵明弘望着她,神情阴森得可怖。 “前厅有这么多人看着,王妃不肯说实话,现在这处没有旁人在了,你就在这里说,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陶婉音站稳后,胸口还在喘息不定,小脸都被吓白了。 又听见他继续侮辱自己,她就算有再好的教养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恼火,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赵明弘的瞳孔狠狠收缩着,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他不躲不避,就这么盯着她的脸瞧。 陶婉音的手,抬到了他的脸边,还是停住了。 她的手指颤抖着,而后慢慢蜷缩,握成拳头,最终,像了无生气的布偶一般,垂落在身体侧边。 赵明弘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寒冷彻骨地道:“王妃怎么没能下得去手?” 他遏制不住怒火道:“一向守礼,讲究女子三从四德的王妃,竟要对自己的夫君动手,本王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令王妃气到要扇巴掌!” 永王府中的妾室屡次挑衅她,她都忍得下来,他就提了她心上人几句,就差点儿要挨了她的巴掌。 赵明弘的眼眶发酸,他猛地吸了口气,要把那种从心底翻涌而出的酸苦憋回去。 陶婉音的指甲扎进了掌心肉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以她现在的处境,没有家族可以依仗,这世上只有腹中的胎儿与她血脉相连。 她心里清楚,自己还能苟活于世,腹中这孩子只是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因为. 面前之人。 永王不愿废妃,为了她,还顶撞太后。 青梧说过,永王为了自己的事情,还跪求到了她跟前。 她想象不到桀骜不驯的亲王,跪着求人的样子。 陶婉音平静下来,她再次抬起头,却发现永王的眼睛比她的还要红。 神情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以及委屈。 她这才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部好像还有哭过的痕迹。 永王在公主府喝醉酒,专门叫她回来,闹了大半夜,就是为了当众羞辱她?非要让她承认外边有人,心底有人? 陶婉音的手缓缓松开,她皱着眉,自己好像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见她又抬起手,冲着他的脸伸过来,赵明弘后背一僵。 嘴硬道:“你打吧,最好打得狠一点儿!留个巴掌印子,本王明日就在城中逛,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永王妃的两副面孔。” 这威胁听在陶婉音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又滑稽。 她要打他,他就拿这个不痛不痒,算不上惩罚的举动,当作威胁? 全城谁不知道陶家是奸佞,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陶婉音的手眼看就落在他脸上,赵明弘面若死灰地闭上眼,眼角又溢出了什么。 没有预想的疼痛和难堪。 那只手,柔柔地抚过赵明弘的眼角。 夜色之下,陶婉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亲手摸上去,才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湿润。 她惊异地道:“王爷哭了?” 看到泪痕,和当面见到这泪滚出,完全是两种感觉。 后者,已经能够令陶婉音确认,这泪与她有关系。 赵明弘立马睁开眼,哼了一声道:“本王岂会——” 陶婉音把手指递到他眼前,语气认真地道:“我的手指都是湿的,王爷看看。”赵明弘面不改色地道:“下小雨了。” 虽是夜晚,但月明星繁,只有阵阵晚风,天气干爽的连露水都没有。 陶婉音不解风情地继续道:“还热着。” 赵明弘恼羞成怒推开她的手指,道:“这是,是树上的虫子的尿,不经意间滴到了本王脸上而已。” 他宁可承认是尿,也不肯承认自己流了眼泪。 树丛深处。 纪青梧拉着武肃帝,正靠在墙角偷听,听见永王这蹩脚的解释,她差点儿憋不住笑。 她凑到皇帝身边咬耳朵:“陛下,没想到永王还是个哭包,他一直这样吗?” 武肃帝否认道:“他没有这样过。” 赵明弘虽然讨打,但皮实抗打不服输,别说哭了,求饶的时候都少有。 在永王妃面前掉泪,显然已是伤透了心肠。 纪青梧柔声道:“我现在相信了陛下的话。” 武肃帝的目光暖融:“什么话?”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永王对王妃还是有真心在的。” 武肃帝揽住她的腰身,心猿意马地往怀中带。 问道:“朕之前说过的话,你还有不信的?” 纪青梧看得正起劲儿,轻轻推了他一下,继续探着头,想围观永王夫妻之后的发展。 她忙道:“信信信,陛下说什么我都信。” “那阿梧信不信,你的眼睛再落在那头。” 武肃帝的声音带着酒醉的喑哑,语气如常。 “下一个,哭的就是你。” 闻言,纪青梧赶紧收回脑袋,明亮的双眸略带心虚地看着他。 见她老实下来,武肃帝按着她的后腰,重新带回自己的怀中。 他的嘴角满意地勾起,纪青梧悄悄抬头,试探道:“陛下不会舍得我哭的。” 武肃帝的眸子半眯,搂的更紧了些。 “有种情况要除外。” 什么情况? 纪青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两人紧密相贴的姿势,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 还能是什么情况。 纪青梧的脸庞,刚被晚风吹散的热意,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强装镇定,低声道:“那可说不准。” 武肃帝眼底似是能吸走周围的光芒,惊喜地亮了亮。 但他只淡淡地说了个:“哦?” 输人不能输阵仗,说不定皇帝明日酒醒就都忘记了,纪青梧又开始“大放厥词”。 “为何我会哭,我不会哭的,说不定哭的人是陛下。” 武肃帝弯着唇角,从善如流地问道:“阿梧,想要朕如何哭?” 纪青梧望了望外边的情况,永王他们两个自顾不暇,根本没注意这边还有人。 她清了清嗓子,道:“曾有人说过,我与陛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陛下不要太自信了。” 某人:阿嚏阿嚏阿嚏 (本章完) 232.第232章 我心悦你,只想要你 第232章 我心悦你,只想要你 武肃帝问道:“果真?” 纪青梧点头:“真,比真金白银还真。” 此刻,远在北境军中的尉迟大将军,刚夜巡完军营,回到营帐内就打了个喷嚏。 尉迟连平心道,华昌长公主终于惦念自己了,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好觉。 纪青梧说完,就有点儿不好意思,扭捏地抿了抿唇。武肃帝对她口中的说的那人,并不感兴趣。 他敛去眼底的光华,漫不经心地道:“好,那朕就拭目以待。” 见他神情平淡,似是没有相信她的话,只是敷衍的模样。 于是,纪青梧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离她再近些。 武肃帝配合地俯身,纪青梧定了定心。 她方才就有了一个发现,定然不能被他小瞧了去。 两片柔嫩的粉唇贴近他的耳侧,武肃帝感受到温热带着潮气的吐息,他的腰腹忽然紧绷起来。 纪青梧的睫毛扫过他的侧脸,她闭上眼。 而后,含住了他的耳垂。 武肃帝霎时倒吸一口气,她坏心地用贝齿磨了磨,他的喉头发出一声急促的,带着喘息的低吟。 男子的声线本就低沉,只在纪青梧的耳边听起来清晰。 传到树下的两人处,就变得模糊不清。 陶婉音偏头望着都是树影的墙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永王也听见了,但急于反驳她,正好可以把这声音当个理由。 他严肃地道:“王妃出现幻觉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你方才的触觉也失灵了,本王根本没哭。” 陶婉音的指尖上的泪已经干涸,但心中却依旧保留着这种触感。 她忽而想起,之前每次进宫,不管平时在王府中,他们二人的关系有多冷淡。 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会给她脸面与尊荣。 陶婉音心中酸涩,慢声细语地问道:“王爷,为何要说我心中有别人?” 赵明弘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陶婉音利落地反驳道:“不是,妾身从未有过。” 赵明弘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神色坚定,道:“既然没有的话,你为何——” “为何什么?” 他咬牙,终于把这话问出了口。 “你在与我成婚前,与何人有过首尾,处子之身给了谁?” 说完这句话,好像永王才是被质问的人,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心跳加速。 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又怕听到答案。 若不是今夜他喝多了酒,若不是陶婉音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反而温柔地摸上了他的脸。 不然碍于男人的自尊和骄傲,永王是绝对不会问出这句话来的。 陶婉音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二人的症结在这处。 就是因为她心有亏欠,又无法弥补,她才会再三的忍让,允许永王在外头天酒地。 因为她不是完璧之身,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报缺有憾。 大婚那夜之后,他还愿意亲近她,说此事就此揭过,她当时别提有多高兴。 只是,她的身体对夫妻行房之事,排斥得厉害,她给不了他一个正常妻子该做到的。 陶婉音之前难以启齿,是这事情太荒唐,真的说出口说不准永王会更加厌恶她。 惹怒了陶父,她再失去陶家的支持,就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陶阁老已死. 见陶婉音这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赵明弘从头冷到脚,一颗复燃的心冷透了。 他眼中一片沉寂,道:“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说。” 陶婉音的嘴唇嗫嚅着,嗓子像是失了声,紧涩地说不出话。 赵明弘叫了她一声。 “婉音。” 这语气没有怒火,甚至连厌烦都没有,里边毫无感情。 陶婉音的眼睛,瞬间就涌上了泪水。 她宁愿他吼自己几句,也不想看到他这种仿佛在看陌生人的神情。 她不要,看见他这样的冷漠。 赵明弘道:“你是陶阁老的长女,诸多人以为我娶你,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权势。” 陶婉音怔怔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赵明弘道:“婉音,当年我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心中只有你,只想要你,不愿意让其他人做我的王妃。” 剖白心迹的话,本该动人心弦,但说的人却已经肝肠寸断。 陶婉音的耳中隆隆作响。 赵明弘继续道:“可造化弄人,我要是早知你不愿意嫁给我,你身心都另有他人,我就不费功夫,去皇兄那跪求三天。” “说来惭愧,娶了你,我没有好好对待你,我也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 陶婉音的泪水模糊了眼睛,她看不清楚永王的脸。 只能听见他带着麻木的说话声。 “在王府这么多年,你也受了许多苦楚,我对你又爱又恨,恨你淡然平静的样子,仿佛不管我宠信谁,从外边带回多少个女人,你都能接受。” “我本想着我们之间,会有转机,可这样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若不是这次你父亲陶昌海出事,我也不会记起,你曾经在我心中有那么重要。” 赵明弘的喉结滚动。 很久后。 他道:“婉音,都过去了。” 过去了,三个字重重地砸进陶婉音的耳朵里。 永王自说自话,将想说的,之前未能说的,都说出来了。 而后,赵明弘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带上轻佻上浮的笑意。 “本王与王妃已经两相生厌,不如一别两宽,和离书,本王会让常路送过去。” 陶婉音满脸泪水地摇头。 赵明弘道:“王府的账本是你一直在打理,你看上什么,就拿走什么,你腹中的孩子是本王的骨肉。” 他自嘲地道:“本王不会亏待跟过我的女人,你是知道的。” 说完,永王就转身,大步离开,像是要尽快逃离她身边。 陶婉音的腹中一阵抽痛,她捂着肚子蹲下来,身体的痛比不得心中的痛万分之一。 她哭得泣不成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不是,你就要跟他说!” 陶婉音抬起头,泪水涟涟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女子。 从天而降的仙女(叉腰):冲!女人不能怂! 被遗忘在墙边的某帝:希望你一直记得这句话 *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33.第233章 咱们一起回去看闺女 第233章 咱们一起回去看闺女 “青梧,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青梧拉着呆滞的陶婉音起身。 又给她的嘴中塞进一颗黑漆漆的保胎丸子。 “一会儿就好了,王妃别怕。” 从见到纪青梧那刻起,陶婉音的小腹就觉得没那么痛了。 陶婉音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像个迷茫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孩童。 “王爷说,要和我和离,你不要再叫我王妃了。” 纪青梧道:“就算要和离,也得先和过,再分离。” 两人从成婚到现在,就没有真正过过一天夫妻恩爱的日子,连普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情况都不曾有。 陶婉音丧气地道:“王爷说,一切都过去了,他不会再回头了。” 在墙根处,纪青梧听到永王的表白之语,还以为两人的误会要解开来。 哪成想永王最后憋了个大的,没准酒醒后,他还要后悔地再哭一场。 纪青梧道:“你信我的话,还是信永王的话?” 陶婉音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当然信你的。” 想到现场还有第三人在,纪青梧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陶婉音神情无措地道:“青梧,这,这不行的。” 纪青梧知晓,她此刻还缺少一个劝服自己的理由。 在这样的境遇下,陶婉音一定觉得自己是永王的负累。 于是,纪青梧干脆地道:“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你腹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你也要鼓起勇气来,一时的脸面算什么,这都不重要。” 她接着道:“孩子没有爹很惨的,你信我,我是过来人。” 陶婉音心情复杂,犹豫了少顷后,跟纪青梧简单告别,就追了出去。 纪青梧看着永王妃疾跑的身影,就明白,她不是为了孩子。 而是为了她自己,只是她还没意识到。 “有多惨?” 武肃帝沉冷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后边的话都被他听了去,纪青梧目光闪动着,想要蒙混过关。 她感慨道:“永王妃年少就遭遇恶事,成婚后又一直与夫君关系不睦,现在还要被永王休弃,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真是好惨。” 武肃帝行到她身边,问道:“你和啾啾遇到过什么事?” 纪青梧垂下眼睫,轻声道:“不过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那些事。” 过去的事情,那些不好的,没什么好提起和再度回忆的。 “不过我——”她都想办法还回去了。 咔嚓一声巨响。 这声音离她很近。 纪青梧浑身汗毛顿时倒竖,后背都吓出了一身汗。 他们方才躲藏的那棵树的根部,被人用内力切断,倒地发出轰隆一声。 纪青梧眼眸震惊地看着始作俑者,发现武肃帝的脸色差到极点。 这树被劈倒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后院中沉睡的人,许多房间的灯都慢慢亮起,响起了府中护卫跑来跑去的脚步声。 纪青梧拉住武肃帝的袍袖。 可他仍旧一动不动,看着她道:“你还要跑?” 酒醉的皇帝杀伤力太大。 纪青梧哄着他道:“这次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武肃帝执拗地望着她。 纪青梧的手滑下,转而握住他的手掌,摇晃着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接着道:“要是传出皇上半夜不睡觉,喝多了在公主府砍树泄愤,这样的消息,有损陛下的威名。” 武肃帝根本不买账,漠然地道:“要威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朕不要。” 北黎的皇帝连名声都不要了,纪青梧急得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不远处的房间窗户,能看到有人披着衣衫要往出走的影子。 她正色道:“那我还要闺名呢。” 武肃帝没说话,一双黑眸就这么沉沉地盯着她。 结果,纪青梧自己说完,都觉得站不住脚,想到她满大街盛传贯耳的“名声”,其中,还有不少是她自己的手笔。 纪青梧想了想,使出了杀手锏。 柔声道:“咱们回去看闺女,啾啾梦里说不准正梦到陛下呢。” 纪青梧所料不错,这句话,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等侍卫们围到这棵倒塌的大树之时,看着切口整齐的创面,面面相觑。 也没见天上打雷,这么粗壮的树干怎么会忽然就断了。 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这可能是人为,因为没见过有人能单掌劈树的。 纪青梧在房顶上,小腿有点儿抖。 顷刻间,就飞到房顶上,不会武的纪青梧消受不了,她的脑袋,传来阵阵晕眩。 她的双臂圈抱着武肃帝的腰,脸也埋在他的胸口,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 屋顶上的风更大更急,纪青梧的发丝被吹得有点儿凌乱。 忽而,武肃帝道:“朕知道。” 对于皇帝没头没尾的这句话,纪青梧不明所以,她抬头望着他的下颔。 问道:“什么?” 武肃帝回望着她道:“所以,这些亏欠,给朕个机会弥补。” 他说的,是她带着孩子逃离一路上的艰辛,啾啾从小没有父亲的难过,他都知道。 纪青梧低下头,心也随着风摇摆。 一会儿跳的极快,一会儿又错了拍子,咚咚咣咣的,比下边侍卫的脚步还要乱。 她启唇道:“陛下哪有欠我什么。”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亏欠过她什么,一切都是她的选择。 武肃帝道:“阿梧,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朕在说什么。” 纪青梧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腰间的玉带。 高处不胜寒,上头的风凉,从四面八方吹来。 她无处可躲,只有他的身上是热的。 皇宫与这房顶一样,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她若想活下去,就只能抱住他不放手。 纪青梧抱着他腰身的双手,慢慢松开。 脚下的瓦片外边包裹着琉璃,很滑。 她小心地挪步,努力站直身体,没了他的体温,果然很冷。 武肃帝眼中的光顿时熄灭,他通身的气势沉了下来,好似那风都避开了他,都往纪青梧的方向灌过来。 她身上的浮光锦长裙被卷积漂浮着,间隔在两人之间,就像天上的银河。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两人待过的墙角,不久之前他们还在那处,亲密无间。 她问道:“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我进宫?” 阿梧:就谈谈恋爱不好吗?反正孩子都有了,可以不着急成亲 皇帝:你的意思,是永远地下情?朕永远没名分? (本章完) 234.第234章 朕要的东西,很贵重 第234章 朕要的东西,很贵重 武肃帝道:“朕要的,不是你进宫。” “如果只是要你进宫这么简单,你以为你还能在临安逍遥着,还可以开医馆。” 纪青梧的心坠了坠。 近些时日,她做了什么,皇帝都看在眼中,却任由她为之。 这份放纵和自如,早就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皇帝若非要她进宫,她别无选择。 纪青梧眸光微变,问道:“陛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武肃帝看着与自己相隔两步远的她,眸子半阖。 “朕要的东西,很贵重。” 纪青梧恍然抬首,只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睫,已经遮挡住眼底大部分的情绪。 然而,还是有一丝危险到病态的情感,被释放出来。 武肃帝抑不住囚笼在心底的念头,他紧迫地盯住面前之人,眸色漆黑慑人。 熟悉的心悸感又袭来,纪青梧放轻了呼吸。 武肃帝发出最后通牒。 “你情愿最好,不愿也罢,朕就去夺,去抢,阿梧不肯给的,总有一天会是朕的。” 今夜的他,足够坦诚相待,却又令她心惧。 这强横的言语,把纪青梧曾经设想过的退路都堵死。 她要逃离,又能逃到哪去,她想逃离的是规矩礼数,是能吃人的皇宫。 而不是,想逃开他。 纪青梧也需要一个理由,支撑着她向前走。 现在,这个理由出现了。 纪青梧想上前一小步,可这琉璃瓦片打滑,她身子晃荡了一下。 同一时刻,武肃帝就朝她伸出手。 她看了一眼这掌心,却没有握上去,纪青梧摇摆几下,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稳。 武肃帝闭上了眼,眉宇间染着夜的幽深,也带上了月的寒凉。 纪青梧又向前挪动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 她的眸光熠熠,像是发现了什么喜悦之事。 如果真的心爱,就要一步接着一步,走到他身旁的位置上去。 * 陶婉音追出公主府之时,门口早就没了永王的人影。 王府的马车还在原位置停着。 陶婉音快步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马车内空荡荡的,她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好像在这霎那间又消失了。 陶婉音酸涩地道:“回王府。” 纪青梧给她的安胎丸子效用很好,腹中不再有抽痛的感觉,可是现在胸腔中却传来更难忍的疼。 她靠在车厢上,默默地掉泪。 两个人到了要和离的地步,陶婉音才意识到,她有多不舍。 永王问她,还记不记得大婚那日的情形。 她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陶婉音连他大红喜袍肩上四爪金龙的威风模样,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可惜,那夜的龙凤烛没有彻夜点到天明。 就像他们夫妻一般,半路就要分离。 马车夫道:“王妃。” 陶婉音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了,她走下来,站在永王府的大门前。 这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没有家了。推开大门,陶婉音强撑着给自己最后的体面,没再掉眼泪。 只要和离书一日没有拿到,她就还是永王妃。 回到锦墨居。 屋中冷冷清清,她行尸走肉一般,坐在炕桌前。 脑中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大婚之后,永王气了许久,半月后,再度踏进这房中的样子。 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但眼神还是熠熠有光的。 眼中还满满都是她。 如果她知晓他的情谊,她那时胆子再大一点儿,不畏惧父亲,把实情说出口,他们会不会就不至于走到这种形同陌路的境地。 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王妃娘娘!”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陶婉音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打开门。 来的是杜育芳的婢女,她跪下拽着陶婉音的裙子。 “王妃娘娘,求您救救侧妃。” “怎么了?” 陶婉音从宴席匆匆回来,就是因为杜育芳说自己肚子痛得厉害,她请了庆春堂的大夫回来,大夫说只是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会儿,就又出了问题。 婢女边说,还往她屋中张望:“王妃娘娘,您快叫王爷去看看我们侧妃吧。” 陶婉音如何看不穿她们主仆的把戏,之前早就被戏弄过多回,可她总是不忍心,万一哪一回是真的,就事大了。 杜育芳这招数屡次不爽,可这回,陶婉音不打算再接招了。 现如今,永王都要与她和离,这府中的妾室们,她又何必为他照看着。 陶婉音道:“你回去吧,我也不知王爷在何处。” 婢女道:“王妃娘娘,您派人去王爷的院子问一问,常路公公一定会告诉您的。” 王府中都知道王妃不得宠,但是每次寻王爷,总能将人找到。 陶婉音道:“想找王爷,就请你们侧妃自己去找。” 婢女见她语气坚决,不满地顶撞道:“可是侧妃肚子疼的厉害,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王妃您也有错处。” 这么多人说她错,可唯独杜育芳最不该说。 陶婉音道:“也好,我亲自去看看。” 进了杜育芳的院子,陶婉音才发觉,自己的锦墨居有多冷清。 这里下人成群,有些新来的,甚至还不认得她这个王妃。 陶婉音是正经的主子,进了侧妃的屋子,她就要坐在上首。 可杜育芳却半躺在榻上不起,要陶婉音这个王妃坐在她的下侧。 陶婉音站在她身前:“侧妃的规矩,也该好好学一学了。” 杜育芳杏眼微抬,懒懒地道:“王妃凭什么要我学规矩?” 她从袖口拿出管家的玉牌,拍在杜育芳身前的桌上。 “就凭这个。” 杜育芳瞪眼道:“这,这玉牌不是在王爷那。” 她生了王府长子,跟永王央求许久,想要分点儿后宅管家的权,永王只说不会给别人。 原来一直在永王妃那处,可她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那么久,都没见她拿出来过。 婢女扶着杜育芳起身,她不情愿地坐在椅子上。 陶婉音难得摆一回王妃的威风,道:“侧妃还没有行礼。” 杜育芳委屈地道:“王妃姐姐何必为难妹妹,妾身子不舒服。” 想到纪青梧对她说的话,陶婉音摸着小腹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35.第235章 还有你,不想离开你 第235章 还有你,不想离开你 陶婉音道:“我也怀着孕,侧妃却几次派婢女来扰我,就不担心我身子不舒坦。” 杜育芳屁股坐的稳当,想不通陶婉音为何变得这般不好惹。 陶婉音道:“我请大夫来看过,你这胎没什么大碍,跪下行礼吧,侧妃。” 这时,婢女在门口处,对着自家侧妃使了眼色。 杜育芳立马顺从下来,似弱柳般跪坐在地上。 陶婉音坐在上首,能将她们的神情变化纵收眼底。 她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而后,不依不饶地道:“侧妃,这歪歪扭扭的行礼姿势,是何人教你的,若是去宫宴上被人瞧见,会让人笑掉大牙,丢尽永王府的脸。” 陶婉音抬起下巴,道:“不对,我说错了,侧妃不会有机会去宫中。” 杜育芳本来是装的委屈,这下神情彻底崩裂,她被陶婉音戳中了最痛之处。 她红着眼睛道:“妾一直安分地待在后院,为王爷绵延子嗣,不知王妃为何要这么说我,为何大半夜要来找妾的错处,借着由头罚跪我。” 陶婉音冷静地道:“是你叫婢女来找我的,说你肚子疼的厉害,你哪有半分不适的样子。” 杜育芳道:“妾都是忍着的,现在就疼的厉害,可妾敬您是王妃,要是妾腹中的孩子出了问题,王妃对的起王爷吗?” 门外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没有进来。 陶婉音看见了,她的眼神就粘在门上。 她道:“对不起。” 杜育芳惊诧地抬头,道:“王妃在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王爷。” 听见她说了什么,门口的身影晃了一下。 陶婉音看了一眼杜育芳,道:“所以,侧妃还是跪着吧。”她高声道:“万一真跪出了毛病,我亲自去王爷面前请罪。” 她的话音一落,门口之人立马就抬脚走了。 陶婉音的紧握的手松开,手心里都是汗水,也不知道他听清楚了没有。 那婢女又跑到杜育芳耳旁说了句什么,她小声地确认道:“王爷刚过来,又走了?” 杜育芳没有让陶婉音失望,几乎是同时,她就瘫软着身体,栽倒在地上,还不忘把头栽到婢女的怀里。 陶婉音起身道:“照顾好你们家侧妃,我亲自去找王爷来。” 在去永王院子的路上,常公公半路出现。 笑眯眯道:“王妃,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陶婉音正打算问他永王在何处。 常路立即有准备地回答:“真是巧了,王爷还在书房看书,也还没歇下,奴才陪着王妃去看看?” 陶婉音点头。 积微居。 赵明弘坐在书桌前,面前摆了一摞书册,他翻一页,就朝外边看一眼。 他心神不宁地道:“外边是不是有人来了?你去回,就说本王心情不好,不见人。” 小太监忙出去看了,又回来道:“王爷,没人来。” 赵明弘把书啪的一声摔在桌上。 “都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小太监不知发生了什么,跪在地上道:“王爷,现在都是后半夜了,天黑路难行,不会有人过来的。” 赵明弘深吸一口气,夜路难走,不会摔了碰了吧. 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他推开面前的书,起身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常路打着灯笼走在前头,后边跟着堇色宫装打扮的陶婉音。 赵明弘走回书桌前,道:“谁说没人来的,王妃这不就来了,没眼力见的东西,滚出去待着!” 陶婉音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永王的怒声,随后小太监就被轰了出来。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中忐忑,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进了积微居,陶婉音望着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的永王。常路道:“王爷,王妃有事找您。” 随后,书房的门被常路关上。 赵明弘看着面前的书卷,没有动作,他本打算叫她吃一次闭门羹,但人真的来了,他又舍不得。 陶婉音站在门口处,不敢向前。 书房的灯火明亮,她早就知道他的相貌很能唬人。 安静之时仪表不凡,鼻梁挺直,面庞精致,随了宫中的太后。 陶婉音的嗓子发紧,只能挤出两个字。 “王爷。” 赵明弘拿着书的手指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抬头理会她。 陶婉音的左手握拳,又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王爷。” 但是语气,含着她都不易察觉的委屈。 被她接连唤了两声,赵明弘忽然觉得这书里的字,都变成了王爷二字,他皱紧眉头,他真是醉的不轻。 陶婉音眼眶泛红,他连正眼都不愿意再瞧她了。 既然如此,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凄凄切切地唤道:“王爷。” 赵明弘怒道:“你叫魂呢?本王还没死!” 一抬头就看见她红肿的双眼,他凌厉的表情就软化下来,但脸色还是阴沉。 陶婉音道:“王爷,把给我的和离书准备好了吗?要我何时离开王府?” 赵明弘咬紧牙关:“你想什么时候走?” 陶婉音看着永王,因为是庆云公主大婚,他也换上了按礼制的吉服,发冠上有颗红宝石,嵌了八颗东珠。 与他们成婚时的那个发冠,是同一顶。 赵明弘又道:“你连半个晚上都等不了,你就这么想离开。” “不想。” 陶婉音颤着声道:“我不想离开王府。” 赵明弘的心被她搞得七上八下,俊脸扭曲,正想讥讽几句。 陶婉音把重要的话放在了最后。 “还,还有,还有你,不想离开你。” 赵明弘手中的书,被他捏的变形。 他神情可怖地道:“你再说一遍!” 陶婉音说完了这一句,就自觉撕破了脸皮,没什么是说不得的。 “我不想和离,这里是我的家,因为有你在。” 赵明弘的脑中有短暂的空白。 有点分不清是美梦,还是现实。 陶婉音声音轻柔地道:“我来是想说,如果王爷写了和离书,能不能收回,如果没写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明弘桌子下的腿开始抖。 他面容僵硬地道:“和离书,本王的墨宝是这么容易拿到手的吗?” 他从公主府的后院离开时,走得那么快,就是怕陶婉音追着他要和离书。 赵明弘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就怕转身的太晚,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去他的和离书! 给宝儿们的加更~~ *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36.第236章 朕的衣裳坏了,你赔 第236章 朕的衣裳坏了,你赔 安居苑。 纪青梧回到自己家,像做贼一样溜进乔氏的院子。 啾啾住在东院的卧房,李嬷嬷在稍间过道的另一间房睡着。 纪青梧过来的时候,还顺路在小厨房取了火折子,小心地推开房门,点燃一根烛火。 她走到窗前,看见小丫头睡得正香甜,手里抓着她最喜欢的布条,小嘴吧唧吧唧,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梦。 给啾啾掖了下被角,纪青梧也弯了弯唇。 门还敞开着,身后的人却没有跟进来,纪青梧偏着头,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 依旧没有动静,她只能轻手轻脚地去门口,亲自请那尊大佛。 门檐之下,武肃帝负手而立,眼神比月光还要凉,纪青梧实在搞不懂他为何又冷下脸来。 她用着气音,轻声道:“陛下?进来呀,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来看啾啾。” 武肃帝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手中端着的烛台,眼中有火苗在跳跃着。 他心中对她这种宛若做贼般的行为,极为憋闷,不吐不快。 “朕就这么见不得人,来见自己的女儿还要躲躲藏藏。” 纪青梧一把捂上他的嘴。 她眼眸瞪得圆溜溜的,这声音可不轻,要是把李嬷嬷吵醒,就大事不妙了。 但也明白了他为何不快,合着他每次来,心中不满有这般多。 纪青梧倒可以理解,尊贵的皇帝陛下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 今晚却跟着她钻树林,躲墙角,来纪府还要走后门,自己确实慢待他了。 她扯出以一抹讨好的笑容来,柔声哄劝着。 “陛下,啾啾还在睡着,我这不是担心把她吵醒。” 为了闺女,就忍忍吧。 武肃帝忍了,但没完全忍。 还是,发泄在了她身上,他一口咬上她柔嫩的手心。 手心被他的唇齿碰触的感觉分明,纪青梧颤了一下。 结果,右手的烛火没拿稳,向旁边一歪,门口有风吹来,正好吹向了他那边,直接把皇帝的衣袍烧着了。 纪青梧手忙脚乱地把烛台放在窗台上。 可为时已晚,这一簇小火苗燎着了缂丝,金丝线绣的龙尾巴上,出现了一个小洞。 纪青梧紧张地望着他,等候他的发落。 武肃帝低头看着左臂上黑黢黢的洞,果断地道:“朕烧伤了,你治。” 受伤了? 纪青梧连忙捧起他的胳膊,白嫩的脸颊擦过他肩上,她弯着脖颈仔仔细细地查看他的“伤势”。 从小洞中,都能看见里边的那件月白中衣,明显没有烧伤到肌肤层理。 确认没什么事后,纪青梧放下心来。 她抬头道:“只是外头的衣裳坏了一点儿,应没有受伤。” 武肃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十分孩子气地道:“朕的衣裳坏了,你赔。” 纪青梧:“.” 左右都是要赖上她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心血来潮邀请皇帝来这儿。 纪青梧本以为见到啾啾,武肃帝的心情会好些,现在反而弄巧成拙。 她烦心地抓了抓头发,她怎么赔。 这长袍是用名贵的蓝色缂丝,更关键的是,这海水江崖纹和金龙团绣都是内务府定制的,她去哪儿捣腾出这样的衣裳来。 两人站在门口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先把人哄进来才是正理。 纪青梧态度端正地道:“我赔,明日早晨成衣铺子一开门,我就去买,陛下先进来好不好。” “给朕做一件新的。” 武肃帝提出条件:“只要你亲手做的。”这可太磨人了,她这针线活,还没到能拿出手给皇帝穿的境界。 但纪青梧还应了下来:“好好好,做做做,陛下快请吧。” 两人进来的路上,纪青梧小心地端着烛台,离武肃帝八丈远,生怕再造成意外事故。 再赔个裤子和鞋面什么的。 武肃帝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纪青梧进到卧房后,就把烛台放在一旁的圆桌上。 待到与武肃帝的距离重新恢复了半丈远,他眼神中的暗色才褪去少许。 纪青梧长舒一口气。 离近了,离远了,都不行。 还没睡着的这个小的好哄。 小丫头睡觉的姿势又换了一个,小屁股拱着,小脸的肉软乎乎地挤在枕头上。 纪青梧捏了捏啾啾的肉脸。 轻声邀请道:“手感可好了,陛下也试一试。” 只能暂时牺牲小丫头的脸,以悦君心。 纪青梧冲着他扬起秀眉,武肃帝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去。 随后,纪青梧的脸蛋,就被他捏了捏。 “手感不错。” 带着薄茧的手,磨得她的脸有点疼。 但纪青梧的眉眼弯起。 因他低沉的声音里,终于沾染上了笑意。 * 卫家。 卫老夫人带着烂醉的卫廷回家,小厮在门口说了句什么。 老太太惊讶地道:“何时回来的?” 小厮道:“傍晚那会儿,趁着宫门还没落锁。” 卫廷的耳朵动了动。 问道:“谁回来了?” 曹嬷嬷扶着老太太踩着马凳下车。 卫老夫人站稳后,回身道:“就你的耳朵尖,喝醉了也能听见,娘娘从宫中回家来了。” 卫廷本来迷蒙着眼,听到娘娘二字时睁开眼,他怀中抱着千岁兰,直接蹦下马车。 他笑着道:“荔如回家来了?” 卫老夫人不满地瞪他道:“你叫什么荔如,注意称呼,是卫妃娘娘。” 卫廷醉醺醺地回嘴道:“在自己家里还要搞这套,就算嫁了人也是我们卫家人。” 卫老夫人皱眉瞪眼:“你是不是喝糊涂了,这种话也敢说!” 最近朝上的争端,卫老夫人都听说了。 卫廷自打从北境回来,就不着消停,先是求娶纪五,又招惹永王,今晚上还敢跟皇上硬碰硬。 君臣离心,兔死狐烹的前事还少吗? 卫老夫人不是不担心,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孙儿,卫廷从小办事就有自己的一套,朝中大事,她不干涉,也不置喙。 卫廷抱着千岁兰,继续往里走。 老太太看到卫廷端着个陶土盆,当成宝贝一样,哪里还有潇洒俊逸的将军模样。 卫老夫人真想拿手里的拐杖,再给他一棍子。 又见他进门口走的方向,是卫荔如未嫁时候住的院子。 她呵止住:“你给我站住!” 卫老夫人:严防死守这个泼皮孙儿 (本章完) 237.第237章 他是皇帝,可以宠你,但不会爱你 第237章 他是皇帝,可以宠你,但不会爱你 卫廷闻声顿足。 卫老夫人的拐杖拄地,发出声音。 中气十足地道:“你现在是要去找娘娘?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卫廷看了眼悬挂在天上的月亮。 不以为意地道:“年轻人这个时辰还精神着,祖母你老人家就快去歇息吧。” 门口小厮恭敬地传话道:“卫妃娘娘已经先歇下了,说是明日用过午饭以后再回宫。” 卫廷拖长音哦了一声,道:“那我就明日再去。” 亲眼见到不省心的孙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卫老夫人这才去休息。 进了屋门的卫廷,挥退下人。 再度抬眸,眼中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迷离。 他神思清明地坐下,望着手中的千岁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叶。 而后摘下一朵,重新放到装着旧物的锦盒当中。 翌日,清早。 卫荔如陪着卫老夫人一道用早膳,祖孙两个话不多,客客气气的,透着一股冷淡疏离的劲儿。 等到快要吃好了,卫廷姗姗来迟。 卫廷脸上带着宿醉的疲乏,就算昨夜没有真的烂醉,但皇帝是真的灌了他不少酒,免不了第二日头疼。 他大喇喇地坐下,就挨了老太太的白眼。 卫老夫人问道:“你今日怎么没有去上朝?” 卫荔如放下手中的汤碗,接着道:“祖母,您别动气,看哥哥的脸色,就知道他这是身体不舒服。” 卫老夫人对她的语气和缓很多。 “娘娘,你有所不知,昨夜卫廷就是与圣上斗酒,喝得烂醉回来。” 今日,并没有听到武肃帝罢朝的消息。 皇上都还按时按点的上早朝,卫廷却请假躲在府中不出,又要无端地惹来非议。 卫老夫人虽然语气严厉,但还是吩咐曹嬷嬷给他摆上碗筷,让厨房再加几道他爱吃的早点。 卫荔如期待地开口道:“昨夜皇上饮酒了?可是与哥哥相谈甚欢?” 见卫老夫人神情难看,卫廷也默不作声。 卫荔如的嘴角也沉了下去。 自从知道卫廷犯上被贬斥之事,她就想找时机回来,此次刚好碰到庆云公主大婚,她就去求了太后回家省亲。 幸而太后逢喜事心情好,给了她一天半归家的恩赏。 现如今,不仅前朝的风向发生变化,就连她在后宫都受到了牵连。 宫中的奴才惯会见风使舵,已有不少人,她都使唤不动了。 卫荔如叹气道:“哥哥可是又顶撞皇上了?哥哥怎的这般糊涂。” 卫廷没从她的口中听出关怀的意思,反而是责备更多。 他喝完老太太盛的半碗汤,才道:“不是我有意顶撞,而是皇上的心思一会儿一变,我哪里能应付得来。” 卫荔如放下碗筷,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着急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哥哥是臣子,理应顺从才是。” 卫廷又夹了一筷子米粉放在碗中,看了她一眼。 “皇上要拿的是我的兵权,你说我该给,还是不给?” 卫荔如震惊地说不出话。 原来皇上是要哥哥的兵权,若是不想给,哥哥只能与之抗争。斗争的结果,就是卫廷失掉镇北将军的职位,现在降为前锋营统领。 但若是给了,不管卫家如何,她在后宫的前程也就止步于此,说不准以后还要受到欺凌。 兄妹二人沉默地用完膳后,卫老夫人要礼佛,两人就出了院子。 走到凉亭中,卫荔如让身后的侍女碧桃在一旁候着。 周边没有别人,卫荔如紧张地问道:“关于兵权,哥哥的意思呢?” 卫廷别有深意地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卫荔如顿了顿,没有说兵权的事。 而是问道:“哥哥与纪青梧的事情可是真的,我之前也没见你在家书中提起过,你们在北境军中,真的在一起过吗?” 卫廷望着她,道:“你很在意这事儿?” 卫荔如道:“上次我与哥哥说起过,皇上对那个纪五很特别,我起先以为她是太后同族,皇上不会任由纪氏做大,只要她不进宫,就对我没什么威胁。” “但我从太后那处探得消息,有一日,纪青梧在皇上的勤政殿待了许久才出来。” 卫荔如继续道:“就是你与永王在殿外罚跪的那日。” 卫廷的身体有片刻僵硬。 不知道纪青梧在哥哥心中占了多少分量,卫荔如观察着他的神情。 “哥哥若是想要兵权,就万不能再想娶纪五了。” 那天,纪青梧果然在里边,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个打扮成宫女的背影。 能进勤政殿的女人屈指可数。 凤凰宫也就是太后和卫妃进去过,但也只是因正事,待过片刻。 可纪青梧一进去,就能待几个时辰。 不管皇帝是什么意思,要不要将其纳进后宫之中,但纪青梧是皇帝的女人,他就不能再碰。 兵权与她,这两样,都是武肃帝的逆鳞。 如若卫廷两样都想要,贪心不足,只会陷入万劫不复。 卫荔如侧过头,看着卫廷绷紧的下颔。 要是哥哥拿兵权与皇上做交换,说不准皇上会同意他之前求娶的事情。 卫荔如装作不在意地问:“哥哥更想要什么?全凭哥哥的心意,我都可以的。” 卫廷转身望进她的眼中,直接道:“如果我说,我更想要兵权呢?” 在他说出口的那一霎,卫荔如的眼底闪过浓厚的失落。 清晨的阳光不热烈,照在身上很暖和,但卫荔如却觉着全身发冷。 卫荔如这点儿道行,在卫廷眼中完全不够看。 “荔如,你在宫中这几年,还是没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在光的照耀下,卫荔如的脸白的几近透明。 她坦诚地道:“我不想纪青梧进宫。” “明明在她出现之前,在后宫之中,皇上对我最为特别,就算没有” 卫荔如垂着头道:“皇上每月都会来我的关雎宫中,可现在,我连见到皇上的面都难。” 卫荔如性子骄傲,何时有过如此落寞的样子。 卫廷叹息一声:“荔如,我早就说过,他是皇帝,他可以宠你,但不会爱你。你当初一意孤行要进宫,你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例外,可现在呢?” 现在. 纪青梧清晨起来,看着胸口的印子,脸上的印子,还有手心的印子。 宠不宠的,爱不爱的,她不知道。 反正是挺爱咬人的 (本章完) 238.第238章 寤寐思服,啾大学士 第238章 寤寐思服,啾大学士 卫荔如再抬头时,眼中写满了不甘。 她摇头道:“不是的,哥哥,你没有见过皇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样子。” 卫荔如对武肃帝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她早就看出了不同。 “我只是不服气,我陪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我一路从贵人之位到后宫最得势的宠妃。” “如果纪青梧没有出现,我离后位,就差那么一点了。” 看上去只差了一点,实际上却是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天堑。 卫廷清醒地道:“荔如,没有卫家在你身后,你以为,你还能站的那么高吗?” 这话点醒了卫荔如,令她想起当年进宫的初衷。 长兄参军,她进宫为妃,两人互相配合着,把要衰落的卫家,重新拉回了世家上游行列。 只是人心易变,她想要的东西也已经变了。 卫荔如道:“哥哥之前在朝堂上求娶纪五,我都知道的,哥哥也是想帮我才这样做的,对吗?” “哥哥,你再想想办法,不要让纪青梧进宫行不行?” 这个骄矜的妹妹,很少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 卫廷视线落在树梢上的两只麻雀,它们正在快活地为对方整理羽毛。 卫父卫母殉情自焚逝去时,卫荔如年岁还小,虽然上头有祖母和婶婆们的帮衬,但她自幼就喜欢粘着这个大哥。 卫荔如说是卫廷亲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有这样的哥哥护着,卫廷什么事儿都会依着她,凡是她想要的,他都不会拒绝。 但是,想要东西都能轻易地拿到,卫荔如的心气被养的太高。 卫廷开口道:“你的对手不是她,皇上的心不在你这里,也不是她的错。” 卫荔如蹙紧眉头,道:“可要是没有她,皇上的心就会不偏不倚。” 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 “哥哥为什么要向着纪五说话?” 她高声质问道:“你的心也偏了是不是!” 树梢上的两只麻雀,被这陡然尖利的声音惊飞。 卫廷看着扑腾着翅膀远去的小鸟,终究还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分散了。 他嘴角还是带着笑的,声音也依旧温和。 “荔如,有件事你误会了,我会动了娶她的念头,归根结底是因为我想,我还没有混蛋到要拿一个姑娘的后半辈子,来做交易的地步。” 卫荔如美丽的眸子,盛满惊骇。 “哥哥,你在说什么.” 不应该是为了她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他才会做这些。 卫廷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令卫荔如全身战栗的话。 “我与她的事情,不用和任何人交待,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可没有打算娶她回来当摆设。” 卫廷似有无限苦恼地道:“可惜,她不愿意,我只能再想些别的办法了。” 卫荔如宛若被定身一般望着他,把唇咬出苍白痕迹。 卫廷转过身:“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再见到她时,能叫一声大嫂。” * 纪青梧早上是被小丫头给闹醒的。 啾啾睁开眼就见到这么一大个阿娘,就睡在她身边,心里别提多美了。 圆滚滚的小身子咕噜翻转着,就蹭进了阿娘怀里。 纪青梧人还没醒,下意识地抬手按住正在她身上乱窜的小家伙。 “乖,再睡会儿,就一会儿。”她闭着眼,实在不愿意睁开,从回来到现在才睡了两个时辰。 纪青梧很想和周公继续相会,但小孩子醒来,就开始脆生生地说话。 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像个永不停歇的小话痨。 她揉搓一把这个小捣蛋的小屁股,终于掀开了眼睫。 啾啾扬着可爱笑脸,美滋滋地问道:“阿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纪青梧的声音还有困意。 “昨晚。” 啾啾的小脸挨着她的肩窝,问道:“是我睡着以后,阿娘才过来的吗?” 纪青梧摸着她的后脑勺,回应着:“对。” 啾啾道:“阿娘一定是想啾啾想的睡不着,所以才半夜过来的,是不是?” 纪青梧微微心虚地点头。 昨晚皇帝拉着她上了房顶,为了哄他不闹别扭,才想到了这个救急的小丫头。 睡不着,想啾啾,单拎出来确实是成立的。 啾啾立马吧嗒吧嗒地送上了几枚热情的香吻。 李嬷嬷听到动静进来,见到纪青梧坐在床上时,还吃了一惊。 “五小姐是何时进门的?” 昨日,李嬷嬷陪着乔氏先回来的,有侍女来传话,说是庆云公主要留五小姐叙话。 纪青梧刚想说话,啾啾站在床上叉着腰,文绉绉地道:“阿娘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李嬷嬷问道:“小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啾啾炫耀道:“嬷嬷,就是阿娘夜里想我,想的睡不着觉,所以忍不住过来找我的意思。” 李嬷嬷恍然大悟地配合着道:“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纪青梧给啾啾套上了藕荷色短襦衫,笑着看她。 李嬷嬷又一脸佩服地继续道:“小小姐的才学太厉害了,老奴看不比那些大学士们低。” 小丫头抬着下巴,由阿娘给她系上脖领处的扣子。 衣衫穿好后,纪青梧拍了拍啾啾的小胳膊。 她笑着道:“好了,啾大学士,快去梳洗,用完早饭,梅因师傅就要来上课了。” 听到是她最爱的梅师傅,啾啾迈着小短腿就欢快地下了地。 最近,乔氏和纪青梧商量着,打算看看小丫头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在六艺之中学一样精通的。 乔氏专门请了各样的教习师傅来,啾啾除了去上书房上学外,每日还要在家中上课。 没想到小丫头一点儿排斥的想法都没有,今天骑骑小马,明日画画鸟,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很。 有李嬷嬷在,纪青梧陪啾啾用了早膳,就回到梧桐苑。 她本想再补个眠,但躺下后就望着青纱帐顶,再也睡不着。 武肃帝昨夜醉酒,难缠了些,但她也探得了底,如果早晚都要进宫的话,她就要早些做打算,不能继续这般拖着。 有一日,就过一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纪青梧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 “兰芝,你随我一块去趟医馆。” 但人还没有出梧桐苑,就有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进来。 “纪五小姐!” 纪青梧:是谁? (本章完) 239.第239章 扔去喂鱼,去趟纪府 第239章 扔去喂鱼,去趟纪府 永王府的书房中有一张镶玉的罗汉床。 清晨的光洒进来,这只供小憩之用的床榻上,却躺了两个人。 陶婉音很早就醒了。 她还像以往一样,身体蜷缩成婴孩安睡的模样。 只是,这一次后背正窝在一个暖热又厚实的男子怀中。 昨夜永王坐在书桌前继续看书,她就守在书房中,只是怀孕后嗜睡,又到了后半夜,陶婉音不知何时就守到了罗汉床上。 她的头枕着他的胳膊,耳后,传来赵明弘均匀的呼吸声。 这小床上两个人要侧身挤在一块才能躺下,陶婉音不敢动。 她无聊地睁着眼,目光转动,扫过书房的每个角落,忽而发现了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之处。 书桌前摆上了名家法帖,后边的书架之上,满是书卷和雅器。 桌面的砚台是她一直想要的琴形鱼子歙砚,墙上还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前朝诗作大家的自题联。 陶婉音眼神震动得厉害。 比昨夜听到永王在公主府的后院亲口说心爱她,还要惊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原来永王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心中有她。 她的喜好从未与旁人提起过,可却能被永王察觉到,他集了这么多名家珍品,其中不易可想而知。 永王一直没有说起过,在用这种方式,等她看到。 有一刹那,陶婉音想心急地把身后的男人摇醒,向他确认自己的发现。 她犹豫片刻,胳膊稍微抬起,就被还在睡着的赵明弘感觉到,男人沉甸甸的手脚立刻就缠抱上来。 这回陶婉音与被人捆住无异,胳膊和腿想动都动弹不了。 他的呼吸沉沉的喷薄在她的脖子处,陶婉音低低地唤道:“王爷。” 没人回应。 永王睡得很沉,刚才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这次,陶婉音心中涌上了更着急的情绪。 她不想跟永王确认这些是不是他的心意,她好想摸一摸她心向往之的砚台和旧帖。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不久后又传来了两人模糊的说话声。 一人是伺候永王的常路公公,另一人是女子声音,还带着哭声。 起初还分辨不出来这人是谁,等这人哭嚎的越来越大声,陶婉音听出来了,正是杜育芳的婢女。 赵明弘也被吵醒了,眉心皱着。 “哪来的烦人蛤蟆,绑了扔池塘喂鱼去。” 而后,他手脚缠得更紧,喟叹道:“哪来的这么舒服的枕头,再睡会儿。” 陶婉音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快要被他压没了。 她推着他,道:“王爷,应该是侧妃有事找你。” 听见她的声音,赵明弘终于睁开了眼。 他的眼神还没从迷茫转换回来,望了躺在他身边,背对着自己的女人一眼,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陶婉音顺畅地喘了一口气,她刚要坐起,却又被赵明弘一胳膊给按了下来。 赵明弘宿醉后头疼欲裂,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话,是不欢迎她待在这里的意思。 陶婉音道:“我马上就回锦墨居。” 说完,她想要下地,赵明弘却不肯让她起身,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处,猛吸了一口气。 他再抬起头时,眼冒金光地道:“婉音,真的是你。” 陶婉音才搞懂了永王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嗅她身上的气味,以此来确认她是谁。 她这张脸,有这么难认吗? 可她昨夜都没有沐浴,还沾上不少他身上的酒气,这味道一定不好闻。 陶婉音的脸晕上了浅红,往外挪了挪。 见她不适应地往后躲,赵明弘也冷静了些。但想到昨晚陶婉音来书房都说了些什么,她想同他待在一块,这里是她的家。 永王的嘴角翘起,他为了掩饰,咳嗽一声。 “常路!” 门被打开,却进来了两个人。 赵明弘一见到是杜育芳房中的婢女,就觉得好心情被破坏,心烦地皱眉。 “又怎么了?” 婢女进来就跪地磕头:“侧妃肚子疼,已经忍了一晚上,请王爷就过去看看吧。” 陶婉音安静地坐在罗汉床的边上,表情恬淡,仿佛并不在意。 赵明弘望了她一眼,厉声道:“昨夜王妃不是回府中,请大夫诊治过了,怎么还一天到晚的疼?” 陶婉音就是为了杜育芳的事,把他孤零零地抛在宴会上。 婢女被他恼火的模样吓到,颤声道:“许是,许是那大夫治的不尽心,侧妃还是一直疼着。” 赵明弘阴恻恻地道:“大夫治的不尽心?你是想说王妃不尽心吧。” 婢女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说出实情” 赵明弘平淡地道:“常路。” “拉出去喂鱼。” 这婢女见情势不好,就想扑到陶婉音所在之地哭闹求情。 但还没扑到地方,就被永王一脚重重地踢到边上,半晕了过去。 “不长眼的东西!攀咬主子的下人是什么下场,今日就给全府上下看看。” 常路甚少见到永王如此发怒,低头恭敬地将人拉了出去。 见到永王沉脸发火,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杜育芳身边的最为得力的婢女给处置了。 陶婉音的表情怔愣。 赵明弘回身望着她,脸色还没有来得及切换,眉梢还带着冷感。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那个婢女连她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沾上,陶婉音摇了摇头。 她道:“我昨日请的是庆春堂的刘大夫,他说侧妃.” “不干你的事。” 赵明弘眼底已俱是温柔,他摸上她的头发。 “是不是被吓到了?” 陶婉音垂下了头,在她母亲去世后,就没人为她做主过了。 所以,她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默不吭声。不相信你的人,无论你如何解释,都是不会信的。 想到了一些旧事,陶婉音心尖上的酸疼传到了眼中。 赵明弘蹲下身来,见她好端端的,眼中弥漫出红血丝。 他攥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不等她回答,赵明弘喊了人进来。 “去请庆春堂的大夫过来!” 陶婉音带着明显的鼻音道:“我没事,我只是” 小太监刚要走,又被赵明弘喊住。 “王妃都疼哭了,拿本王的令牌去请宫中的御医来!” 小太监接过令牌,飞快地领命而去。 陶婉音想让他冷静下来,又叫了一声:“王爷。” 赵明弘额头出现细密的汗,在地上来回踱步。 他把刚走出书房的小太监,又喊了回来。 “御医本王也信不过,你还是去一趟纪府!” 纪青梧:又是你! (本章完) 240.第240章 你质疑我?不要胡闹! 第240章 你质疑我?不要胡闹! 纪青梧被请到永王府的时候,以为永王妃出了什么大事。 小太监语气焦急地催着她,她在进王府的路上行色匆匆,正走到积微居的门口,就和杜育芳碰上。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婆子,手里牵着一个走路还不稳当的男孩,应该就是永王的庶长子赵云轩。 纪青梧担心永王妃的身体,直接越过杜育芳就往里边走。 杜育芳拦住她,不满地道:“纪姑娘,你是看不见我这么大的人吗?” 纪青梧道:“你人长这么大,眼睛也长这么大,看不见我要进去,非要挡在人身前,令人生厌吗?” 杜育芳没想到她说起话来这么不客气,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彻底拦住了纪青梧的路。 纪青梧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万一永王妃情况不好,耽搁不得。 她拎着杜育芳衣衫的后脖领,就将她提溜到一旁。 杜育芳感觉自己脚后跟着地被她拖着走,吓得不轻。 “纪,纪那个谁,你太粗鲁了,你在王府里也太嚣张了!” 纪青梧懒得管她在自己身后控诉的声音。 她一边走,一边对身后的小太监道:“太吵了,能不能把她关在门外?” 小太监憨笑着道:“纪小姐,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杜侧妃在王府中一向得脸面,还有子嗣傍身,没有下人能得罪得起。 走到书房正门,小太监刚要敲门,这门就从里边被人大力地打开。 赵明弘见到纪青梧,心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赶忙道:“五表妹,你快进来。” 要不是纪青梧知道不可能,都快以为永王妃这是要生产了,永王着急的模样,活活就像是等在产房外的丈夫。 也不怪赵明弘焦心,因为陶婉音的状态实在不太正常。 他越是温柔以待,越是关心她,陶婉音的眼圈就越红,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在忍着什么巨大的疼痛一般。 在纪青梧过来前,陶婉音已经哭过一场。 赵明弘宁愿她干脆骂他一顿,也好过她委屈巴巴地掉眼泪,哭的他一颗心都快被揉碎了。 纪青梧看永王妃的面色如潮,也拿不准是什么病症。 只是,昨夜她给陶婉音吃了保胎丸子,除非她又用了什么相克的药物,怎么着也能保三天无虞。 她上前道:“见过王妃。” 陶婉音靠在罗汉床头上,身上还盖着薄被。 “青梧,劳烦你过来一趟。”她双眼红肿,羞窘地道:“我没什么不适,是王爷太夸张了。” 赵明弘立马接话道:“本王夸张?你要是没什么事,为何要哭?人家都说,闹觉的孩子就是身体有不舒服,你这肯定是有问题。” 陶婉音更不好意思了,辩解道:“我又不是那口不能言的婴孩儿了,我都说了没什么事。” 赵明弘果断下了结论。 “你与婴儿也差不多少,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情都闷在心中不肯说。” 纪青梧见他们俩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呛声,但是句句都透着关心。 她道:“王妃把手给我,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纪青梧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细细按听了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守在旁边的赵明弘探头,道:“五表妹,这就完了?你不再多摸一会儿脉?” 纪青梧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你在质疑我?”赵明弘飞快摇头:“不敢不敢。” 纪青梧道:“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 赵明弘没耐心地催促道:“只是什么?” 纪青梧道:“王妃近来的睡眠应该不是很好,可以服些安神固本,温补的汤药。” 赵明弘皱眉道:“婉音定是被那不知死活的婢子惊吓到了,不然为什么会哭?”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门外,看着被常路拦在门口的杜侧妃。 慢悠悠地道:“心病还要心药医,王妃的病症不在身体。” 常路拦住了杜育芳的人,却不敢拦住赵云轩。 小孩子走路不稳当,跨过书房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屋中的几人都看向了他,这孩子倒是没有哭闹,摔了就倒地不起,躺在地上玩起了手指头。 见他的长子这副烂泥一般的德行,赵明弘的眉心皱的更深。 纪青梧方才只粗略地看了一眼赵云轩,现在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发现这孩子举止有异。 婆子纠缠着常路,杜育芳得空就钻了进来。 她没有先抱起孩子,反而直接冲到了永王面前,话还没说,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王爷.” 赵明弘厉色道:“谁允你进来的?” 杜育芳得知心腹婢女被关进了水牢,就待不住想要来查探情况。 见永王神色可怕,杜育芳嗫嚅地道:“云轩好多天都没见到王爷了,一直吵着要见父王。” 杜育芳推着云轩到永王身边去,这孩子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赵明弘斜眼瞧了一眼陶婉音的反应,正好与她的视线碰上。 陶婉音对他蹙起眉头,而后偏过脸去,这举动把永王看乐了。 因她眼中终于不再装满了淡然和满不在乎,而是掀起了别样的情绪,也带着别样的动人。 杜育芳又推搡云轩两把,想把他硬推到自己的父王身边。 像是被推烦了,云轩直接跑到屋子的角落里蹲着。 赵明弘看着这样的场景更心烦。 他道:“见也见过了,你之前不是找人算过,王妃与云轩八字相克,你带着云轩赶紧回去。” 这八字之说,本就是杜育芳不想让王妃抚养自己的儿子,以及旁的事儿,故意买通道士找的借口。 见永王不想搭理自己,一双眼睛只落在永王妃身上的模样,杜育芳不忿地咬唇。 “妾从昨夜到现在,小腹不舒服,妾害怕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杜育芳看向罗汉床侧坐着的纪青梧:“妾听说纪小姐也是大夫,可否给妾也看上一看?” 赵明弘斥责道:“胡闹什么!” 连给王妃安胎都是他求来的,杜育芳也敢开口说这话。 纪青梧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肚子总疼,可能是生了疑难杂症,既然侧妃有这样的要求,我就给你看看。” 纪青梧:来都来了,就看出点儿病再走吧,绝对不白来 (本章完) 241.第241章 不需要证据,这就是规矩! 第241章 不需要证据,这就是规矩! 纪青梧给杜育芳把脉时,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这次的脉,把的时间非常久,久到杜育芳的手指都开始不自然地抖,像是担心被她发现什么。 纪青梧抽回手道:“侧妃娘娘确实是真的不舒服,昨天庆春堂的大夫说没事儿,是他病症见得太少。” 杜育芳满腹狐疑,不知为何纪青梧会帮她,眼神楚楚可怜地望向永王。 “王爷,有纪小姐作证,妾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并不是装的。” 纪青梧出声道:“侧妃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侧妃的身体有大问题,若要保下这胎,到生产之前就要一直卧床休息。” 卧床?那不就不能随便出门了?这就等同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育芳笑容僵硬地改口道:“虽然有点儿不舒服,但都是正常害喜症状,只要王爷多来看看妾,很快就会好了的。” 纪青梧摇着头,走到云轩面前,弯腰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而后又大力地拍了拍手。 可男童却歪着脑袋,就像没看见,也没听见一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杜育芳跟了过来,一把将云轩扯到自己身后。 警惕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既然是杜育芳主动找上她,她也正好看出了名堂. 纪青梧直视她的眼睛,道:“侧妃娘娘的身子,从怀第一胎起就坏了,至于这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你应该清楚。” 杜育芳眼神闪躲着,装模作样地挡住身前的云轩。 “纪小姐,当着孩子的面,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纪青梧道:“我说什么,他能听得懂吗?” 杜育芳道:“云轩平时都是正常的,只有见到王妃,就会莫名地如此,像魔怔了一般。” 听她还在构陷永王妃,没有悔改之意。 纪青梧道:“这孩子根本不是因为与王妃八字犯冲才会如此,他这是先天不足的弱症,是从娘胎里带的。” 赵明弘的视线落在正蹲地上咬手指的云轩头上。 虽然不够亲近,但毕竟是他的孩子。 他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忧心:“五表妹,从娘胎带来的弱症,这是何意?你说的更明白些。” 纪青梧直言不讳地道:“优胜劣汰,在子嗣孕育一事上,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个孩子本来是保不住的,却被侧妃用了药非要强留。” “那个大夫,应该告诉过侧妃用药的后果吧?” 杜育芳的牙齿咬紧,整张脸都崩了起来,显然被她说中了。 赵明弘对纪青梧的医术深信不疑。 现在唯一存疑的是,杜育芳究竟知不知道,用了药后,这孩子会变得痴傻。 他怒道:“你自己来说!” 杜育芳嘴唇张开几次,都没说出完整的话。 之前孩子小,还看不出什么行为异常,近来年岁大了,眼看要瞒不住,杜育芳找了相克的由头,把事情都赖在永王妃头上。 陶婉音也不想抚养她人的孩子,是以就由着杜侧妃的心思去了。 永王妃犹在震惊中,竟有这样为人母亲的,要拿孩子的一辈子来换自己的荣华。 纪青梧道:“侧妃为何不说话了?” 杜育芳指着她,尖声道:“我没有,你冤枉我,冤枉我们母子两个,你是王妃那伙的,云轩好好的,他是个正常的孩子!” 而后,杜育芳将云轩扯到了永王面前,掐着他的后背。 “云轩,这是你父王,你怎么不叫人,你说句话啊。” 赵云轩的反应很慢,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始躲,小孩子看着小,但手劲儿却不小,一把就推倒了杜育芳。而后直接跑出书房,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住,他才开始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赵明弘沉着脸叫人进来,道:“把侧妃送回院子里禁足,没有本王的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陶婉音闭了闭眼,耳边还能听到云轩的哭声,稚子无辜,又是这么个不知事的痴儿。 “王爷。” 赵明弘看向她,陶婉音被子下的手抚着小腹,坐直了身体。 “云轩就不要住在杜侧妃的院子里了。” 杜育芳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孩子当然要养在我身边。” 陶婉音俯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就该把他的情况告诉我和王爷,要是早些请大夫来诊治,说不准还会有转机。” “可你只把他当做向上爬的工具,你与这孩子的孽缘,就到此为止吧。” 杜育芳剧烈地摇头,她不愿接受。 “你没有证据!你没权利这么做!王爷只说要禁我的足,没说要把云轩和我分开。” 这事情只有她和心腹婢女知晓,事情做的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马脚。 以往只要她哭一哭,闹一闹,这个面善心善的王妃就会先退让的。 可这回,王妃却没有她料想的反应。 陶婉音再度把管家玉牌拿了出来,扔到了她眼前。 “后院的事情,王爷早就交给了我,你说我管不管得了?” 声音徐徐,但不容置喙。 “你一个侧室,本来就没资格抚养王爷的长子,我不需要什么证据,因为这就是规矩。” 杜育芳终于慌了,她哀声连连地就要往永王身边凑。 赵明弘早有准备,躲得更快,他立马表态:“王妃所言极是,快带下去!” 等在门口的常路公公,赶紧捂着嘴把人带走。 纪青梧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永王妃这般强硬的姿态。 早该如此。 她手头还有事,又叮嘱几句,就离开了永王府。 书房重新归于寂静。 赵明弘把地上的玉牌捡起,道:“你当这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吗,就扔到地上。” 这不仅是管家权,还可以随意取用整个王府的钱财,更代表着他的心意。 他想重新塞回她的袖口里,陶婉音却向后躲。 赵明弘的手一顿:“你又不想要了?” 这恶狠狠的语气,仿佛她不要的,是他一样。 陶婉音指了指地上,难为情地道:“掉地上脏了。” 不知道沾了什么灰尘和脏东西,还要往她的袖袋里装。 赵明弘道:“你嫌它脏了,所以就不要了吗?” 永王(哭唧唧):洗洗还能要的 (本章完) 242.第242章 医馆异常,抓着她不放 第242章 医馆异常,抓着她不放 永王语气低落地道:“本王倒是觉得,擦擦还能用。” 等了许久。 陶婉音轻声道:“王爷擦干净了再还我。” 赵明弘的眼睛亮了亮。 * 纪青梧刚进医馆的门,就惊讶地后退,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 她退至门外,抬头看了看,是她的医馆没错。 纪青梧重新进门,满屋的绿色和香,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拿着手帕捂着鼻子,走到柜台处,道:“米掌柜,这满屋子的草是怎么回事儿?” 她环视着,视线范围内至少有三十几盆,猜测道:“都是莫姑娘买回来的?不是说买几盆绿植回来就够了。” 前几日,她们商量要改善医馆的环境,采买草草来布置的任务就交给了莫凌凌。 米振川也是一头雾水,说道:“莫姑娘今天还没来,这我以为是五小姐您定的呢。” 莫凌凌还没回来? 纪青梧蹙了蹙眉,昨夜把她交给段鸣风,就忘了这茬了。 不过,她有本事进去,也应该能出的来才对。 纪青梧走近盆处细看,发现了诡异的地方,这些虽然颜色各异,但都是一个品种。 这宽大的绿油油的叶片,可不就是千岁兰。 纪青梧根本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但她还没来得及在心中腹诽几句,身后就响起他的声音。 “五大夫,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一上午了。” 纪青梧一转身,就看到脸上挂着风轻云净笑容的卫廷。 她昨日没见着卫廷,但听段鸣风说他与武肃帝斗酒,只是从他脸上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宿醉后憔悴的模样。 反而更加意气风发。 一身簇新的白底靛蓝梅竹刺绣领袍子,玉冠束发,每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一看就是悉心打理过。 他站在门框处,就像不卉不蔓的猗猗修竹,风姿潇洒拔俗。 一如几年前,她初见卫廷那会儿,看上去是十足的风雅人士。 可纪青梧已非昨日的吴下阿蒙,领教过卫廷私下里的轻佻冒失。 再不敢把他当成和之前一样的正人君子。 米振川也听到了街头巷尾的传闻,都在说卫将军曾与纪家五姑娘有过一段情,但因卫老夫人不同意与纪家的婚事,以及天象之说。 两人被棒打鸳鸯,只能无奈分开。 米振川咳嗽一声,意有所指地道:“五小姐,早上有批货到了,我是现在去理,还是明日再理?” 纪青梧道:“米掌柜,你就在这处,继续算你的账。” 卫廷对此也没什么意见,笑着问道:“五大夫,喜欢这千岁兰吗?” 他回忆着:“我记得,你曾经在沙漠里为我采了一朵异色的,那是我见过最艳丽的朵。” 纪青梧怎么会不记得。 摘那的时候,她陷入流沙之中。 她把那小揣在怀中,掉下马时摔得七零八落的,等到了卫廷手中,和零落成泥的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会是艳丽的,卫廷一定记错了。 纪青梧不想与他叙旧,道:“卫将军来此就是说这些的?说完就可以走了。” 卫廷把腰间的白玉箫拿了起来,放在嘴边。 “我还记得,当初你还专门为我练了一曲相思曲,可那箜篌太难,你没学会,这样吧,我投桃报李,今日也给五大夫用箫吹奏一曲。” 米振川拨算盘珠子的手也变慢了。纪青梧神情尴尬地道:“米掌柜,你还是先上楼去理货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等一楼大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卫廷走了进来,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明明没在我面前弹过相思曲,我却知道你习过箜篌。” 两人关于往事的记忆是迥然不同的。 纪青梧不想称他的意,嘲弄道:“我只是在想,卫将军是不是最近被贬职后太清闲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要翻出来。” 看着她说话时发亮的眼眸,卫廷笑得更加灿烂。 “五大夫那个时候,追人不肯用心,隐藏心意同样不用心,现在倒是很坦诚。” 望见他狭长眼底的光芒,纪青梧有种被他看破一切的不适。 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娶你。” 纪青梧比他更干脆地道:“不可能。” 卫廷不意外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但嘴角的笑容还是有短暂的凝滞。 他半真半假地道:“五大夫这么坚决拒绝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说着话,卫廷朝她逼近了一步。 纪青梧退后一步,想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现在身上只有保胎丸子,她总不能拿丸子砸他吧。 也不知道四海有没有跟着她来医馆,就算叫四海出来,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万一他们俩梅开二度,再把她的医馆给砸了 卫廷见她戒备的模样,笑容淡去,问道:“你为什么会开始怕我?” 察觉他的笑意消失,纪青梧的眼皮开始跳。 在军中,谁人不知镇北将军嘴边没了笑,就有人要倒大霉。 卫廷就站在原地,没有再动。 他道:“你当初心中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却要装作心爱我的模样,对我百般追求,是为什么?” 纪青梧的心底一震,原来他是知道的。 见她回避着他的目光,卫廷的情绪有片刻失控。 “你只顾自己,不管不顾地一头撞进来,撩拨了我,可你却半途而废。” 纪青梧听出了除了咬牙切齿的情绪外,更多的是幽怨。 说得她好像是一个负心人一般。 差点被卫廷的话语带偏,纪青梧挑眉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你的心里也没有我,我这顶多就算是及时止损,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好一个止损!” 卫廷盯着她,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什么损失?你剖开过我的心吗?你去看过里边究竟有谁在吗?” 他的心固若金汤,简直比压着孙大圣的五指山还难劈开,谁能进得去。 纪青梧道:“总不能是我吧?” 卫廷眯着左眸,看着她比朵还要娇艳的脸庞,嗤笑一声。 “要不要你去拿把镜子照照?” 纪青梧被他的话,刺得心中一堵。 “既然不是我,你做什么三天两头抓着我不放。” “就是你!” 卫廷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回荡在医馆之中。 宝儿们周末快乐!加更来啦~~ (本章完) 243.第243章 留住他的心,要靠我的本事 第243章 留住他的心,要靠我的本事 看着满屋的翠绿之中,立着的卫廷。 他的手指无意地拨弄着手中的玉箫的穗子,眼底闪烁着紧张又笃定的光。 纪青梧直截了当地道:“凭什么你说,我就要信。” 卫廷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没有窥见她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你可以不信,我管不了你的想法,但你也干涉不了我想要做什么。” 见纪青梧微微皱起的眉,卫廷继续道:“我不会再逼迫你什么,之前没有跟你商量过,就在早朝上求娶你,是我鲁莽。” “但我并非是出于什么旁的心思,就只是想要娶你。” 纪青梧心绪复杂。 她保持着沉默,因为她判断不出卫廷这番话,是出自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 可要是卫廷继续用强势的手段,她还能理直气壮地回怼。 但他先兵,又后礼,言辞切切,这就很难办了。 纪青梧想要说什么,就被卫廷抢先打断。 “我只是做你当初对我做过的事,五大夫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她曾经做过的事情 可现在的她,与那时的卫廷,他们的情况并不同。 至于何处不同,纪青梧觉着自己还是要与他说清楚。 纪青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正色地道:“卫将军。” 卫廷似有所感她要说什么,他的心沉了下来,但也没有逃避。 而是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 纪青梧那双水润眸子宛如剔透的墨玉。 “卫将军,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他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块。” 她望着他,语气轻和,一切的温柔都是因为想到了她心中之人。 卫廷能够看得出来,这次,纪青梧不是搪塞他,也不是在说谎。 而是,字字句句出自于真心。 真心 卫廷的喉头滚动。 纪青梧目光坚定地望着他,问道:“注定没有结果的事,卫将军确定还要做吗?” 他的双脚钉在原地,声音变得生硬。 “五大夫的喜欢这么容易变,再过些日子,也难保会变心。” 纪青梧道:“说不定是卫将军的心意变了呢?” 卫廷在来的路上,告诫过自己,不论发生什么,她说了些什么,都要克制着脾气。 但现在发生了最差的情况,纪青梧她不仅不爱他,心中还装了别人。 这个别人是何人,卫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道:“五大夫太自信了,你心中装着的那人,且不说他的心意你能否摸得透,就说万一他变了心,你又该如何?” 听到卫廷的话,纪青梧就知道,他已经敏锐猜出,她所说的那个人是皇帝。 而且他一语中的,说的都是她的顾虑。 但纪青梧已经在心中悄然做好决定,她也不介意,卫廷是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 “这就不劳卫将军操心了,人就活这短短三万天,要是什么都考虑得太清楚,太计较得失,还有什么意思。” 纪青梧的嘴角弯起弧度。 “况且,能不能留住他的心,要靠我的本事。” 卫廷走出医馆的大门,脸色满是难舒的沉郁,错过了一步,就步步错。 那时,她做了那么多追求他之事,看似情深,分外用心,却唯独没有真心,为何他就要拿出对等的情谊相待。他旁观着,清醒地克制着,就这么放走了她。 可再见那时,他总以为,他们还有机会。 他们曾相处了两年,不见她的真心露底。 可纪青梧回京才短短半年,就把她一直隐藏着,不肯轻易示人的心,送了出去。 还送给的是这天下之主,送给了最容易伤害她的人。 纪青梧在感情一事上有着天然的钝感,卫廷眉头紧锁,这么短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凌凌来医馆的路上,和卫廷擦身而过。 她无意瞟了一眼,就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这阴郁的脸色,可不输昨晚上的段鸣风。 莫凌凌捂着胸口进来。 纪青梧正站在千岁兰之中,大声地打着喷嚏,见到她,忙道:“凌凌,你过来。” 莫凌凌正要小跑着过来,但嘴里嘶了一声,然后就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 见她走路的姿势怪异,纪青梧从头到脚打量着她。 等她走近了,纪青梧就闻到了她身上的药味儿,讶异地问道:“你受伤了?” 昨日,她们在房间分开时,她应该没有受什么伤才是。 莫凌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纪小姐,可什么都没发生,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纪青梧见她扭捏的模样,道:“他?他是谁,段大人?” 莫凌凌摸着后脖颈,道:“昨天我的脚被湖底的石头划伤了,他见到了,就帮我包扎一下,就这些了,没有别的事。” 连纪青梧没有注意到的伤,应该是不严重的小伤。 没想到狠厉著称,见过血漂几里的皇城使司,连女子脚上的细小伤口都能注意得到。 纪青梧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像是还有点儿遗憾。” 莫凌凌睁大眼,连忙摇头道:“我哪儿有,我昨天都怕死了,差点儿以为这脚要被废了,再也走不了路了。” 纪青梧拼凑出细节,道:“哦?是段大人亲自给你上的药。” 莫凌凌挠着头发:“嗯,他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心人。” 不知道段鸣风得了这句好心人,会作何感想。 纪青梧不闹她了,开始说起了正事。 她郑重地道:“凌凌。” 莫凌凌缓慢地眨了下眼,觉得从纪小姐口中唤她时,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变得好听又金贵起来。 纪青梧道:“这家医馆,我想交由你代为打理。” “医馆还有几日就要开业,如果你愿意接下的话,这段日子会很辛苦。” “记账这类事,有米掌柜帮你,但你还是要学着看账本,起码要有看出哪里出错的能力,还有药材和医理,你也要开始学。” 莫凌凌的眼神越听越亮。 纪青梧望着她道:“万事有我,你有搞不定的事情,尽可以来寻我。” “你愿意吗?” 莫凌凌激动地道:“我千百个愿意!” “医馆在,我在!医馆” 纪青梧打断要表决心的莫凌凌。 中午二更哈~ 感谢宝们的月票、打赏和推荐票 (本章完) 244.第244章 宣召进宫,太急了些 第244章 宣召进宫,太急了些 纪青梧直视着莫凌凌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你的小命重要,就算医馆不在了,你也不能不在,听懂了吗?” 莫凌凌的兴奋戛然而止。 她的眼底控制不住地冒出泪,自从莫家中出事,就再没人与她说过,她的性命最重要的话。 莫凌凌狂眨着眼,想要把眼泪逼退。 她不想流露出脆弱的模样,纪青梧就当做没有看见她的异常,她环视一圈,看着围绕着她的那堆枝叶繁盛的千岁兰。 好好的,丢了怪可惜。 但都摆在眼前,总会提醒自己想起些过去的事,又怪讨厌的。 纪青梧道:“凌凌,你今日得空,问问街上哪家收,把这些都卖了吧。” 莫凌凌还以为这些草是纪青梧买回来的,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为何卫廷路上脸色那般差了。 她保证道:“纪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卖它个片叶不留!” * 庆云公主大婚后的第四天。 太后就从喜事中回过神,派了身边的芳华姑姑来纪府传旨意。 纪家人都到了寿安堂的前厅等候,但这旨意还没宣,因为人还没到齐。 缺的人,就是纪青梧。 满屋只有纪老夫人是坐着的,芳华姑姑与乔氏她们都站在堂中。 老太太与芳华说了几句客气话,又问了问太后和庆云公主是否安好。 芳华道:“太后和公主都好着,昨日公主和驸马一块回宫,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太后看着可舒心,心情大好。” 纪老夫人见芳华说了这么多,就是不说太后有何旨意,肯定是最该听这道旨意的人,还没来。 她对着乔氏,慢声道:“大媳妇,你派人去看看,青梧走到哪里了。” 乔氏称是,赶紧唤春华到身边,让她去路上迎一迎小五。 吴氏身边站着纪青媛,自从儿子没了,吴氏的精神就大不如从前,对众人的话也没什么大反应。 纪青媛面色带着不满,一大家子都在等着纪青梧。 这排场可比她刚归家的那次还要大,就连纪老夫人和太后身边的主事宫人,都要等着她来。 纪青媛拈酸地道:“大伯母,五妹妹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别是又没在家中待着吧,正在从外边往回赶吧?” 乔氏瞥她一眼,道:“没有的事儿,小五正过来呢。” 纪青梧确实就在来的路上,她迟了些,不是她不愿意来。 而是,她所在的梧桐苑地方虽僻静,但位置偏了点儿,路上要多些时间。 她早就在家中数好了日子。 庆云公主大婚的第三日要回宫,太后压根没时间管她,也就是往后的这几日了。 但太后比她预想的还要心急,第四天的一早,几乎是宫门口刚开,就派人来了。 今晨,纪青梧特地没有出门,还命兰芝给她仔细地梳了妆发,她还真的压对了。 寿安堂的大厅之中,纪青梧的人还没到,众人就听见门口走廊处,传来轻柔的叮当之声。 是衣裙下摆的环佩,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进门之后,纪青梧未语先笑。 那是一只玉浮雕荷鳜鱼玉佩,还有一枚看着不起眼的青玉环,两样坠在细腰上,走路时微微晃动碰撞,发出的轻盈悦耳之声。纪青梧先是笑着给老太太问安,纪老夫人也是能藏住情绪的高手,慈爱地夸她乖,半点儿没有嫌她来的迟。 这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外人一点儿看不出来,这祖孙俩有很深的隔阂。 神情一直淡淡的芳华,上前一步,面带笑容地道:“五小姐。” 纪青梧道:“见过芳华姑姑。” 芳华高声道:“府中的人都齐了,奴才是奉太后娘娘的命来,马上就是皇上的万寿节了,每天都是太后负责筹备,今年太后想着弄些新样。” “后宫的娘娘小主们,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太后想到纪府的小姐们,也许有新东西,所以遣奴婢来,请府中的两位姑娘进宫待些时日,帮忙操持着,直到圣上的生辰过完。” 纪青媛听完后,面带喜色地道:“之前祖母的寿辰,青媛就随着大伯母和母亲,一块操办过,我愿意为太后分忧。” 原是找了个这么由头。 只是纪青媛有经验,可纪青梧连个正经生辰都没过一次,哪里知道如何操持生辰之礼,更别论是皇帝的万寿节了。 纪青梧问道:“皇上的生辰是哪日?” 芳华恭敬地低头答道:“正是八月初九。” 听到这儿,纪青媛也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因为所剩时间不足,也就还剩下半个月。 普通人家筹备寿礼,也要提前一两个月,太后这个由头找得太急了。 乔氏立马就反应过来,太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芳华姑姑,承蒙太后娘娘看重,只是小五归家这段时日,也没有接触过寿宴,去了没准还要给太后帮倒忙。” 芳华道:“大夫人不用过谦,五小姐蕙质兰心,娘娘就算放在身边,每天看着,心情也舒坦。” 纪青梧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可以发挥这种吉祥摆件的效果。 话说得好听,但其实就是想把她往皇帝身边送。 乔氏道:“只是.” 纪老夫人严肃道:“汝英,我知道你舍不得青梧和你分开,但太后下了旨意,岂容你一而再地推拒。” 芳华点头道:“老夫人说的正是,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这下,乔氏的话彻底被堵了回来。 纪青梧望着乔氏,对着她点了点头,乔氏皱着眉不再说话。 芳华道:“请两位小姐收拾些衣物后,就跟我去宫中。” 纪青媛惊讶地问道:“这么着急,待会儿就要走?” 刚传了旨,就要带她们走,也太急了些。 芳华的目光落在纪青梧身上,见她从进门后就面上带笑,无论她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她的脸庞上没有大惊大喜,身上都是沉稳从容的劲儿。 她道:“还请小姐们尽快收拾,太后在慈宁宫中等着呢。” 纪青梧福了福身子,就离开了寿安堂。 乔氏脸色凝重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了梧桐苑,把门关紧,母女两个对坐。 “小五,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来啦来啦来啦 (本章完) 245.第245章 他喜欢乖巧伶俐,比如我这样的 第245章 他喜欢乖巧伶俐,比如我这样的 乔氏屏退了下人们,拉着小五坐下。 纪青梧坐在她身边,神情安稳地道:“娘,我知道你在忧心什么。” 乔氏的手握在椅子扶手上,摇头道:“小五,你怕是想得太简单。” “这回,太后的意思是想让你在宫中久住,虽说等到皇上的万寿节过后就放你回来,可难保届时,又会找什么借口,不肯放你回家。” 纪青梧怎会不明白。 心道,到时候不肯放她回家的,可不止是太后。 乔氏心中是有准备的,既然小五与皇上有了牵扯,又被宫中的太后和婆母知道此事,小五早晚有一天会进宫。 可她一直希冀这一天能够慢点儿来。 见到乔氏叹气,纪青梧宽慰道:“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无法躲避,就只能面对。” 对着小五,乔氏总是觉得她还是那个长不大,需要她庇护的孩子。 小五归家那日,跪在地上谢她护佑的那一幕,就像在眼前。 乔氏不想她去宫中,是因为太后的心思太过明显,她只想让小五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但她又找不到阻拦之法。 乔氏自知,到了宫中她再想护着小五,就难于上青天,她满脸挂着愁绪。 但小五表现得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冷静,正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纪青梧温声道:“娘,你还记得第一回进宫,我们从慈宁宫出来,娘对我说了什么吗?” 乔氏颔首,她当然记得,这也正是乔家能在几朝屹立不倒的原因。 纪青梧伸出白嫩的食指,学着她当时的样子,指了指天上。 “娘,这凤凰宫是何人所有,这天下是何人所有,我们都要遵照着天子的心意行事。” 纪青梧的眸光落在腰上的那枚青玉环。 “如若天子的心意,落在我头上,也不见得都是祸事。” 乔氏哑然,普通女子能得到夫婿全心相待都是难事,更何况她想要谋图的是帝王之心,小五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 “宫里都是些豺狼虎豹,你这性子就像小猫儿似的。” 纪青梧起身,佩环作响,她走到乔氏的身边,拉住母亲的手。 感觉乔氏的手心是凉的,纪青梧握紧了,才启唇道:“娘是关心则乱,娘有没有发觉不对之处。” 乔氏细细想了想,半响才道:“这是.是皇上想要你进宫。” 她的视线落在地面的砖石上,思虑道:“是了,皇上不喜欢纪氏女子进宫为妃,这次却没有阻拦太后,甚至可以说可以放任,是因为皇上改了想法。” 武肃帝竟在纪家女子入宫一事上松了口,看来,皇上对是小五上了心的。 纪青梧点头道:“说不准,皇上每天看着一群豺狼和虎豹斗来斗去的,看得烦心。” 她单手托着下巴,朝着乔氏眨眼。 “他就想找个乖巧伶俐,聪慧大方,又善解人意的,比如女儿这样的。” 见她大言不惭地自夸,脸上挂着生动的小表情,乔氏的心情舒缓许多,嘴角终于不再严肃地紧绷。 与此同时,乔氏发现自家小女儿的眸底一片潋滟,内里没有丝毫不情愿之态。 这是动了情啊。 乔氏叹息着:“小五。” 纪青梧定定地望着她道:“娘,我想试试。” * 慈宁宫。太后刚起身,就命芳华去了纪府。 此刻正在外头的小园,瞧着庆云公主送过来的牡丹鹦鹉。 这几日,因着嫁了爱女,太后的精神还没养好,有些萎靡。 石溪端着鸟食盆站在身后,道:“太后,奴婢瞧着这鸟的颜色鲜亮,看着就心情好。” 太后拿了几粒食,逗弄着鸟儿。 叹道:“哀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前两日从宫中送嫁出去,哀家才体会到,嫁女儿和娶新妇的心情落差,有那么大。” 石溪安慰道:“公主与平常人家嫁娶不同,还是皇室中人,并不是黎家妇,太后想见公主,还是可以随便见的。” “而且庆云公主专门给您寻了鸟来解闷,就是想让这鹦鹉替着她,逗您高兴。” 这牡丹鹦鹉的羽毛鲜艳又华丽,太后道:“庆云打小就喜欢颜色亮丽的,挑选驸马也是如此。” 满临安城,单论皮相,着实找不到比黎承训更俊的。 “不过,那黎承训是个有才能的,重要的是庆云也压得住,哀家觉得这门亲事很很不错。但明弘怎么还不如他皇妹懂事,这陶家都倒台了,还把陶氏当成宝贝疙瘩一样。” 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太后就恨铁不成钢。 “庆云大婚那日早上,哀家只是让陶氏站着立了会儿规矩,他就跟斗鸡似的,哀家都懒得说他。” 太后数落永王,但这话也只有她自己能说。 石溪不敢接话,只能在身边陪笑着。 说完自己的一双子女,太后就想到了侄女儿。 她神情愉悦地道:“说来,哀家之前小瞧了青梧。” 太后用戴着护甲的手指,戳着宽缝笼中鹦鹉的小脑袋,鹦鹉扑腾着翅膀飞到另一根栏杆上。 “芳华何时回来?” 石溪道:“回太后,刚才已经有小太监来回话,已经入了宫门了,马上就要到慈宁宫。” 太后把手中的鸟食放回盒中,道:“走吧,我们也回去。” 纪青梧往慈宁宫来的次数不多,但次次都没什么好事。她轻呼一口气,芳华注意到,慢了几步,走到她身边。 低声道:“五小姐,要是有什么您应付不来的,您尽可.” 纪青梧会心一笑,道:“我会把自己摘个干净。” 这和皇上交代给芳华的,虽不是一个意思,但也差不太多。 只不过武肃帝所说的是,尽可以搬救兵。纪青梧目前能搬动的救兵,可还不少。 芳华领着她们两个进殿落座,太后刚好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屋中的两个年轻姑娘。 这两个鲜嫩的侄女坐在一处,太后难免在心中比较。 纪青媛穿着胭脂红的百水裙,下巴微抬,这副姿容还是皇城中一顶一的貌美。 可太后和石溪的目光,却被旁边的人吸了过去。 浅绿色的绣圆领短襦,碧绿色直裾荷叶裙,纪青梧端坐着,不争不抢地夺人眼球。 宫里难得出现这样的清新自然之感,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皇帝的眼光不俗。 武肃帝(点头):赞同+1 纪青梧(用力点头):赞同+0809 (本章完) 246.第246章 住在何处?君臣对峙 第246章 住在何处?君臣对峙 太后简单说了几句,就让芳华带着纪青媛,先去准备好的宫殿安顿下来。 为何还不给她安排宫室? 纪青梧问道:“太后娘娘,我住在何处呢?” 太后道:“青梧,你先坐下来,住在何处待会儿再说,哀家想和你唠唠家常。” 观察太后神色的石溪,领着侍女们退了出去。 纪青梧直觉这个待会儿,里边有大问题,而且现在太后要与她说的,看来还是不能被外人听见的“家常话”。 殿门刚关上,太后就开口道:“青梧,你和皇上的事情,也不用再瞒着哀家了。” 纪青梧立马惶恐地点头:“原来都被太后知道了。” 太后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成竹在胸的了然。 “你这孩子,跟哀家这处还藏什么。” 自从武肃帝践祚,太后就一直想在皇上身边塞人,但前两年的选秀,将从龙有功的世家重臣家中的女子选了个遍。 就唯独少了纪家。 纪青媛空有美貌,性格不讨喜,好不容易等来了被寻回家的纪青梧,还以为不中用。 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武肃帝先开了这个例外。 太后再见到纪青梧,就觉得身体通泰,怎么看怎么顺眼来了。 看纪青梧抿着唇,一脸为难的模样。 太后道:“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皇帝不是哀家亲生的,说到底还是与哀家离着心,要不是你姓纪,说不定早就进到了这宫中。” “纪氏一族都靠着哀家撑着,哀家不想在自己百年后,纪家就这么衰落了下去。” 纪青梧跟着太后说话的语气和停顿,适时点头轻嗯,又找准时机叹气。 太后眉心的竖纹浮现,道:“青梧,你能懂哀家的苦心吗?” 纪青梧十分配合,立马苦大仇深地点头。 太后问道:“青梧啊,勤政殿那日,你有什么感想?” 纪青梧以为她只需要出个耳朵听听就行,没想到自己还要答题。 她目光闪动着,回答地模棱两可。 “回太后,我的感想颇多,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超出我的想象。” 太后赞同地点头:“哀家也想象不到。” “卫妃一直依仗的哥哥在殿外跪着,可哀家亲侄女儿就在勤政殿里坐着,哀家只要一想到这场景,就觉得解气。” 纪青梧不知要不要提醒一句。 您的亲儿子,永王也在外边惨兮兮地跪着。 太后仿佛已经可以预见未来宫中,纪氏一族光荣崛起,头脑中正兴奋着。 她又拉着纪青梧,絮叨了好一会儿。 不知不觉,太后就说了很多话,她口干舌燥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靠坐在鸾座上。 “哀家也乏了,你退下吧。” 纪青梧坐得后背有点儿僵了,她站起身,刚要抬脚往外走,就顿住了。 她回身唤道:“太后娘娘。” 太后疑惑道:“怎么了?” 纪青梧比她更疑惑:“我住哪儿合适呢?” 太后摸着鬓角的凤钗,睨了她一眼,道:“这孩子,还用哀家教你吗?” 不给她安排住的地方,也不肯说个明白,这是想让她主动往皇帝身边凑。纪青梧装糊涂,道:“太后娘娘,我去和四姐姐挤挤一块住吧。” 太后觉得方才的话白说了,这孩子看着一点儿也不可心了。 她皱眉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进宫做什么来了?” 纪青梧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拘谨地道:“我是帮太后筹备万寿节来的呀。” * 今日早朝上。 卫廷在被贬了两级官职后,又被御史台的人上书。 “启禀陛下,卫大人被调任前锋营统领,却玩忽职守,这两日已经有不少人见到卫大人白日里出现在城中的一间医馆。” 虽然卫廷送千岁兰被拒,但他还是日日不间断地往医馆送草鸟鱼。 昨日送过去的,正是一只绿毛龟。 听到医馆二字,武肃帝坐着姿势微微变了变,这几日四海送过来的密报,就包含着医馆之事。 殿下的陆倦瞥见皇上的动作,头一回猜不准这表现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武肃帝道:“卫大人可是对前锋营统领的官职不满意?” 卫廷昂头出列,拱手道:“末将在北境多年一直是镇北将军,突然成了这什么前锋营统领,还不习惯,所以经常忘记自己还有这个要职,末将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话音落下,殿中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卫廷的胆子愈发大了,竟敢在朝上同皇上呛声。 武肃帝声音低沉道:“记性不好?” 卫廷不为所惧:“正是。” 武肃帝眉目下压,沉重的气势不仅落在卫廷身边,还落在了下列立着的每位臣子身上。 众臣噤声,没人敢在皇帝怒头上,站出来相劝。 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 “请皇上息怒,老臣想说一句,卫廷将军久在边境,为国征战沙场,说话直率了些,并没有对皇上的不敬之意。” 武肃帝见到出列之人,是一身紫袍的重臣。 “苏相,朕记得你与卫大人没有交情,何故站出来为他说话?” 苏峰岳已年近六十,鬓边斑白,看上去极有清正之臣的做派。 “老臣只站在理这一头,就算陛下听不惯,老臣还是要说上一句,可万不要寒了边境几十万将士们的心。” 武肃帝的目光冷幽幽地道:“都道忠言逆耳,但究竟是这是忠言,还是因为说这话的是逆臣,对朕没有恭顺之意?” 逆臣二字,满殿的臣子没有人承担得起,就算是作为丞相的苏峰岳,也不能再开口。 卫廷回身道:“末将感激苏老大人,但实在没必要为我说话,末将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 武肃帝挥着袍袖,将之前议事的奏章摔落在金砖之上。 “卫廷行止颠倒,失职怠勤,目无忠臣之志,罔顾朝廷大计,现贬为步军营的属官。” 步军营属官,就是城门吏,是个七品小官。 卫廷回朝后,就一路从一品武将,到三品前锋营统领,再到如今的七品城门吏。 可见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分崩离析,众人心中都清楚,就是因为兵权。 武肃帝冷声道:“望诸位以此为戒,以此为愤!” 卫廷回视着皇帝,扬声道:“臣谢主隆恩!” 武肃帝怒声道:“退朝!卫廷到勤政殿中候旨,拿到了旨意就去城门处报到。” 君臣互演ing (本章完) 247.第247章 朕劝你,别白费功夫 第247章 朕劝你,别白费功夫 卫廷满脸傲气,不服地跟在皇上身后,大步走出金銮殿外。 武肃帝的脸色令人胆寒,走路带风,过路的宫人们皆垂首屏声,转身退避着。 待到了勤政殿中,李渝宗即刻领人退到殿外守着。 殿中的君臣相视一眼。 卫廷撩袍跪地道:“末将多有冒犯,还请圣上恕罪。” 武肃帝行至阶梯上的龙椅坐下,淡声道:“起来回话吧。” 卫廷站起身,抬眼见皇上的神色恢复如常,他这心中还有余悸,抹掉了额头上的汗。 问道:“末将方才表现如何?是不是把那些老东西都糊弄了过去?” 武肃帝颔首,赞赏道:“差点连朕都信以为真了。” 他随手扔了一份文书,口中说道:“朕看卫将军在早朝上说的话,说不定背后也藏了不少的真心。” 卫廷身手敏捷,手臂一挥接下后拿在手中。 他笑道:“皇上英明,末将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皇上定然不会信这些场面话的。” 这两人私底下的相处,哪有外人以为的针锋相对。 武肃帝挑眉道:“你且看看这个密报。” 卫廷打开后,看了几眼,就收起了笑容。 这份密奏记着都是西缙四皇子秘密来北黎的行踪。 “西缙四皇子在临安中待了这么些时日,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每天往临安有名的食肆酒坊中跑。” 卫廷问道:“皇上以为,他是想来做什么?” 武肃帝道:“宇文天擎大张旗鼓地来,在城中行走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这般坦荡,倒是让人对他的怀疑减少了。” 卫廷道:“西缙老皇帝还吊着口气,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现在西缙是太子宇文天丞监国。” “他野心不小,还想开疆扩土,之前多次派人来北境偷袭。” 武肃帝处理过的军情密奏,十有八九都是西缙太子宇文天丞搞出来的事端。 他不能再放任西缙在两国边境跳脚,要在火苗开始燃起之前就扑灭。 只是,这火种还有一半隐藏在临安中,他调任卫廷回京,正是为了给这火种,添把柴。 但在如此紧张时刻,西缙四皇子来了临安,却没有什么可疑举动。 卫廷道:“据末将所查,这个宇文天擎因为母妃早逝,在西缙王室就是个被忽略的皇子,平时过的都是闲云野鹤的日子。” 武肃帝摇头,道:“真正的闲云野鹤,不会飞到敌国的国都来,不管他要来做什么。” 卫廷默契地接话道:“既是来了,就不能让他轻松地走。” 两人从前同为一方的将领,有些话根本不必多言。 两国交战,死伤了多少北黎将士和子民,这份血债,当然要血偿。 武肃帝道:“西缙在朝中安插的眼线,可有眉目?” 卫廷眉心拱起,道:“此人很小心,这些时日并没有私下主动接触末将的人。” 手握兵权的北黎大将与皇帝离心离德,西缙不会错失这个策反的机会。 武肃帝道:“朕把这么好的诱饵送到他的眼前,朕不信他舍得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就再等几日。” “绝佳诱饵”卫廷道:“是。” 武肃帝的手指搭在长案上,道:“若是还没有露出马脚,朕会再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是什么,卫廷还不清楚。但那日,武肃帝在书案之上敲击的暗语,卫廷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还发挥得不错。 最近这些天,君臣两个从勤政殿,吵到庆云公主的婚宴,再到今日,在早朝上互呛。 说完了正事,卫廷笑道:“不是末将自夸,满朝上下能顶住和皇上对峙这般重压的,也就当属我了。” 武肃帝望他一眼,语气无波地问道:“御史台的人说,你这几日总往医馆跑?这也是你自行发挥的一部分?” 卫廷道:“正是。” 但很快又改口道:“也不全是。” 他直视御座上的人:“皇上,末将是真的想娶妻了。” 想娶谁,不言而喻。 武肃帝眸光变了变,道:“朕倘若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被拒了两次了。” 卫廷咬牙道:“皇上怎知她会一直拒绝我,万一她与诸葛先生一般,需要三顾茅庐的诚意才肯嫁?” 武肃帝思及四海传回来的消息,在卫廷往医馆送千岁兰的那日,纪青梧是如何回答卫廷的。 他唇角微勾,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朕劝你,别白费功夫了,还是多想想怎么揪住西缙的眼线。” 此时,勤政殿的门敲响。 李渝宗推门进来,快步上前,走到皇帝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只见武肃帝眼底倏地亮起。 他却挑眉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这么小声,朕没听清。” 李渝宗眼珠子瞟着下边立着的卫廷,立马领会了皇上的意思。 清了清喉咙,高声喊道:“太后娘娘差人来问,圣上可有空一块去用午膳?” 李公公这比大钟还响亮的嗓门,震得满殿都是回音。 卫廷心想,怪不得皇上的耳朵不好。 但也觉得奇怪,太后何时与皇上这么亲近了? 武肃帝装作疑惑的样子,声音清朗地问:“又不是过年过节的,怎么太后起兴,要叫上朕一起用膳?” 李渝宗笑呵呵,大声道:“圣上,今个儿纪家的两位小姐进宫来了,还打算在宫中住些时日。” 卫廷的目光定住,直直地看向李公公。 纪青梧进宫来了,还要待些日子。 前几日,她刚对他说,想要长长久久地与心上人待在一处。 李渝宗道:“太后还说了,圣上每日吃御膳房的饭菜都吃腻了,中午五小姐要在太后的小厨房露一手,还请圣上赏脸来尝尝。” 武肃帝眉毛舒展地道:“不错,你先去回太后,朕等等就过去。” 李渝宗笑着道:“是,老奴这就去。”随后,就退出了殿中。 武肃帝拿起一本折子,余光见卫廷还站在那处不动,神情愉悦地道:“爱卿怎么还不退殿?” 卫廷道:“.末将,告退。” 这回,走出勤政殿大门的卫廷根本不用再做戏。 纪青梧(头大):救救我,也没说叫我进宫是来做饭的,要是太后这么说,我就不来了o(╥﹏╥)o * 这两天有点小忙,二更中午哈~ 感谢打赏和月票,比心心! (本章完) 248.第248章 大厨阿梧,朕不吃拿走 第248章 大厨阿梧,朕不吃拿走 卫廷那如霜打茄子般的脸色,以及灰暗的眼神。 见到的人,都以为他又挨了顿训斥,彻底对皇上失望。 这对君臣,已走到末路穷途。 下了早朝,离晌午还有一会儿。 武肃帝批着折子,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殿中右边摆着的漏刻。 漏壶中的浮箭半天都不动,武肃帝心浮气躁地道:“李渝宗,你去看看,那漏刻是不是坏了?” 李渝宗走过去查看,细细的水流还在流动,并没有什么异常。 皇上在嫌弃时间过得慢 李渝宗义正言辞地道:“回圣上,漏刻确实有问题,不太准了。” 武肃帝皱眉道:“换个新的来。” 李渝宗吩咐小东子去内务府抬新的漏刻来,又端了茶点上来。 “圣上,这是御膳房新做的小点心。” 闻到糕点气味儿,武肃帝手下御笔字走龙蛇,没有丝毫停滞,沉声道:“朕不吃,拿走。” 李渝宗命宫人端走托盘。 武肃帝抬头道:“等下。” 李渝宗小心地问道:“圣上,老奴再给您放回来?” 这看着绿绿,闻着甜腻的小点心,武肃帝不喜,但一看就是纪青梧会喜欢的东西,上次在慈宁宫,他看她吃蟹粉酥就用的香。 他抬起下巴,道:“给太后宫中送过去。” 武肃帝想到西缙的探子还在暗处,又道:“给各宫主位都送上一份。” * 慈宁宫。 太后把纪青梧撵去准备午膳,这是她未曾设想过的。 芳华带着两个小宫人,引着纪青梧到了小厨房。 纪青梧进来后四处转了转,这里的东西倒是一应俱全。 直到宫人上前给她戴上了丝麻质地的襻膊,把宽袖系住。 纪青梧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好,眸光惊讶,回头道:“芳华姑姑,这还真的要我亲自来做?” 她本以为厨娘们把菜色都准备好,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制作过程,等皇帝来了问起这菜是如何做的,她能回答上来就行了。 充其量,她伸个手拿着铲子,翻几下菜就算自己做过。 芳华笑着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您自己做,这样才能显露出您的用心。” 纪青梧真不知道太后从哪里来的自信。 望着食篮中的玉馔珍馐,她忽而有种太监上青楼的无力感。 她不会做啊. 自己这手艺糊弄糊弄啾啾还行,给小孩子做饭,只要搭配合理,营养全面就可以。 拿到宫里,完全上不了台面。 纪青梧站在小厨房的锅灶前,苦思良久。 芳华和身旁的宫人都在一旁干看着,纪青梧更想不出来,干脆把人都清了出去。 小厨房只剩下她自己,纪青梧转了一圈,最终挑了几样常见的食材。 在门外的芳华,可以清晰地听见菜刀落在菜板上的咣咣声,虽听不出刀工如何,但力气可不小。 也就过去小半个时辰,小厨房的门就被纪青梧推开。 芳华讶异地问道:“五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 纪青梧叉腰站在门口,道:“什么都不需要,可以准备开饭。” 菜香味儿顺着门边,飘了出来,但味道混杂,芳华没有闻出来是什么味道。 “五小姐,您这就做好了?” 纪青梧点头道:“好了,请姑姑安排人装进食盒中吧。” 芳华看了眼里边,发现炉灶中只有一道菜。 她为难地道:“可是.” 御膳房每日的午膳要有一十六道,今天只有这么一道是不是太寒酸。 纪青梧并不在意,太后让她来备膳,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她问道:“皇上可来了?” “圣上刚过来,正在前殿同太后说话。” 芳华将身后宫人手中的小托盘,递到纪青梧眼前。 她眼前一亮,拿起一块红皮儿的糕点,尝了一口。 纪青梧咽下去后,双眸满足地眯起,谢道:“还是姑姑心疼我,知道给我送点儿吃食垫垫肚子。” 芳华温柔了神情,笑着道:“这可不是奴婢心疼您,是御前李公公亲自送过来的。” 闻言,纪青梧的脸开始有和这点心一样红的趋势。 芳华用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低声道:“圣上可一直惦记着您呢。” 纪青梧眸光闪烁,想了想,她又回到了小厨房。 芳华又听见里边好一阵摔摔打打,等纪青梧再出来,淡绿色的襦衫上都沾上了面粉。 纪青梧刚把撸起的袖子放下。 芳华道:“五小姐,咱们得赶紧过去了。” 纪青梧道:“我看了时间,应该来得及,不着急的。” 芳华道:“急的!” 离用膳的正常时间本还差上一会儿,但李渝宗又派了小东子来催。 看来是皇帝着急,太监也急。 从小厨房到慈宁宫的路上,纪青梧被芳华姑姑一路催着,脚步匆匆,腰上的佩环叮当作响。 刚走进殿中,还没等她行礼,太后从鸾座上起身。 “青梧,你这孩子,哀家都说了不用你去操劳,非要给哀家做顿饭表表孝心。” 纪青梧:“.” 武肃帝来了有一会儿,太后与他干坐着,正要让石溪去催催,纪青梧就出现了。 纪青梧把礼行完,抬眼就见到皇帝的视线,落在她的腰上。 她也低头看过去,衣衫上并没沾上面粉,玉佩的穗子还在晃动。 纪青梧的耳根发热,不敢和武肃帝对视,她垂眼道:“太后,陛下,可以用膳了。” 几人移步到膳厅。 两个宫人抬着一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从中拿出来一只青折沿葵口的盘子,这盘子摆在桌上,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儿。 一改宫中膳食精致的样貌,十足的豪气。 除了纪青梧和芳华外,其余几人见到后都失语。 武肃帝望着盘中汇集了十来种荤素的菜肴,忍俊不禁地问。 “这道集大成者的菜,叫什么?” 纪青梧道:“.我忘了。”这是她逃跑路上,跟借住农妇学的。 她真诚地道:“看着乱,吃着香,还能吃得饱。” 听到她这话,太后艰难地从齿间挤出话来。 “青梧,你就只做了这个?” “还有旁的。” 纪青梧又从小食盒中端出了一盘凉拌鸡丝黄瓜,还有她做的玉米饼。 这饼还在冒着热乎乎的气,一股玉米天然的香气溢了出来。 太后心情复杂地道:“你在外这么多年,日子真是艰辛。” 在太后说话的功夫,武肃帝已经先下手夹了一筷子。 纪青梧紧紧盯着他,咽了咽口水. 纪青梧:好吃不贵,价格实惠,合口合胃 *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49.第249章 陛下想要的,是什么? 第249章 陛下想要的,是什么? 众人瞩目之下,武肃帝先尝了一口。 太后对纪青梧所做的东西不抱信心。 宫中膳食哪样不是精心烹制,还是头回有这样的大锅烩,直接摆在皇上的眼前。 纪青梧不错眼珠地望着武肃帝的脸。 虽说对自己的厨艺不太自信,但还是想从他口中得一句夸。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说一个字。 李渝宗在皇帝身后立着,见圣上未开口说话,但又接着下了好几筷子,低下头朝芳华交换了眼色。 甭管这主做什么,圣上都喜欢。 太后本来对这卖相一般,用五谷粗粮做的饭菜不感兴趣,但瞧见皇帝吃的正香,也让石溪夹了点儿过来。 太后尝了一口,落下筷子,回味道:“汤汁香浓,这味道确实不错。” 纪青梧敷衍地对太后点点头,双眼还盯着已经吃了两块玉米饼的武肃帝。 没得个评价,她就心痒痒。 太后看着纪青梧眼巴巴瞧着皇帝的可怜样子,道:“皇上,让青梧也坐下来一块用吧。” 武肃帝道:“坐吧。” 石溪把碗筷摆在了皇帝身边,纪青梧只能在武肃帝左手边的椅子坐下。 坐在两人对面的太后,神情满意地点头,今天这局,她没白忙活。 不仅把皇帝请动来慈宁宫用膳,看样子纪青梧准备的膳食还很合他的胃口。 太后也许久没吃过这乡野土菜,刚才吃了一口也被勾起了食欲,她再度起筷。 纪青梧早就饿了,她夹了一筷子鸡丝黄瓜到面前的小碗中。 忽然手一抖,黄瓜丝甩到了襦衫上。 顺着黄瓜丝向下滚落的路线,纪青梧难以置信地看着膝盖上突然出现的一只大手。 武肃帝贴心地问道:“纪小姐,这是饿的手抖了?” 裙子的料子薄,陡然多了一只大掌摸上来,那一瞬间,尾椎骨处都跟着窜出来一股痒麻。 纪青梧适才是被吓得一抖。 她侧头看了一眼这长臂的主人,发现皇帝看都没看她。 目光落在面前的菜上,似是在思考下一口该吃什么好。 但碍于太后还在桌上,纪青梧不能表露出什么,她低下头,悄悄横了皇帝一眼。 而后,从腰侧抽出香帕,擦拭了一下前襟沾上的汁水。 武肃帝接收到她的眼波,手掌还故意往上挪了挪,直到掐了一下她的大腿,才收回了手。 纪青梧忍得快把帕子扯破了。 太后见她神情紧张,以为她这是畏惧皇帝才会如此失态。 她道:“青梧啊,别紧张,待会儿去换身衣裳,先让芳华给你布菜。” 芳华闻声而动,还没来到桌旁,只见武肃帝纡尊动了筷子,给她重新夹了菜。 纪青梧望着碗中一摞高的饭菜,开始闷头吃饭。 吃了两口,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之处,武肃帝给她夹菜,拿的是他用过的筷子。 虽说私下里口水也吃过不少回,但这又是另一回事儿。 太后见到这情景,心中更加笃定二人已发生过什么,嘴都笑的合不拢了。 为了给这两人留出更多的相处空间。 太后笑着道:“皇上,哀家年纪大了,胃口不比你们年轻人好,哀家用好了,去园里消消食。” 说完,就领着石溪和芳华一块出去。 太后本还想把李渝宗也叫走,最好是彻底清场,但奈何他是御前之人,她也使唤不动。 等殿中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纪青梧端着饭碗,一屁股就挪远了。她的嘴唇油亮,双眸更亮地望着他。 武肃帝搁下了碗筷,沉声道:“坐回来。” 纪青梧没动,哪里有惧怕他的样子,控诉道:“陛下不好好吃饭,捏我做什么。” 武肃帝不以为意地道:“左手闲着,也是闲着,谁让你坐得离朕这么近。” 纪青梧道:“这可是太后宫中,要是被太后发现,就大事不好了。” 武肃帝挑眉道:“不好?太后巴不得朕对你做点儿什么,不然把你叫进宫里来干什么。”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纪青梧扒了口饭,还是先吃饱再说。 见到纪青梧的脸颊不知是吃的圆溜溜,还是因为憋闷变成气鼓鼓的。 武肃帝嘴角上扬,接过李渝宗呈过来的浓茶漱口,吐出茶水后,问道:“你进宫做什么来了?” 纪青梧眼神闪烁得厉害,底气不是很足地道:“我进宫来帮太后筹备万寿节。” “哦?” 武肃帝像是才听说一般:“原来是给朕准备过万寿节的,你可有准备什么礼物?” 知道他的生辰之时,纪青梧就有考量过,该送何物为他庆贺。 她问道:“陛下想要什么?” 武肃帝直接道:“想要你坐过来。” 纪青梧嗔道:“陛下说点儿正经的。” 武肃帝讶异地抬眉:“这哪里不正经了,朕现在想要的就是这个。” 见她的脸上都是认真之色,他慢条斯理地道:“朕想要的有很多,比如这天下太平,万民安宁,风调雨顺,少些天灾。” 他调笑着说出口的愿望太小。 但这事关江山社稷的心愿又太重,都不是纪青梧能做到的。 她问:“就没有别的了吗?” 武肃帝道:“其实朕眼下最想要的,只有一个。” 纪青梧忙道:“是什么?” 武肃帝目光灼灼地道:“阿梧难道不知道吗?” 这样的神情,纪青梧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她此次进宫,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纪青梧磕磕巴巴地道:“我知道。” 武肃帝本就没有期待她会接下他的话,就像往常一般沉默或是转移话题。 却猝不及防地听到她的回应。 武肃帝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来了,俊颜之上出现少有的迷惑神色。 “你知道……” 过了半响,皇帝又惊疑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纪青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却没有自己预想的喜悦,反而还怀疑自己,她的心中堵上一口气。 她抬头望了李渝宗一眼:“李公公,可否先出去一下?” 武肃帝没反对,李渝宗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他抓心挠肝,很想再多听一耳朵,这位纪小姐要说出什么话来。 纪青梧双手撑着饭桌,架势十足地站起身。 纪青梧:我可什么都知道!气势到位了!冲! (本章完) 250.第250章 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 第250章 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 而后,一步一步走到武肃帝身前站定。 纪青梧的肩膀沉下,双手紧握成拳,嘴唇翕张几下。 她回望着他的眼,乌黑的眼珠没有一丝一毫偏斜。 “陛下想要的——” 纪青梧眸底的两簇光亮越来越盛,声音清脆如滚珠落玉盘。 “只要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 纪青梧的意思是 只要她能给的,她都愿意交付给他。 顷刻间,武肃帝唇边带着逗弄的笑意被扯平,凸起的喉结翻滚了几次。 纪青梧眼中的光芒,最终,在武肃帝的心中一簇一簇地剧烈炸开。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光点从心头涌上了眼眸,迸发出热烈的华光。 她可真是 不说则以,一说就要石破天惊,语不惊人死不休。 武肃帝的声音发哑。 “阿梧,是你自己要走进来的,要走到朕身边的,对不对?” 纪青梧嗓子也紧涩得厉害,不愿服输地道:“分明是陛下哄骗我进来的。” 他抬头望着她,确认道:“那朕哄骗成功了吗?” 见他语气似是还有点儿犹疑的样子,纪青梧觉得说不如做。 她的手,摸上了圈住细腰的那根窄窄的束腰。 武肃帝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她的手:“阿梧,这不好吧。” 口中说着不好,但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热切滚烫的目光有若实质描摹着她的腰身,像是要透过衣料钻进她的身体里去。 纪青梧手心都渗出了细汗。 她抖着手,解下腰间系着的那块玉浮雕荷鳜鱼玉佩。 武肃帝微皱了下眉头。 他心中期待她解下的可不是这个玉佩,还以为她开窍之后,要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惊喜。 纪青梧用左手小心托着,把玉佩送到他眼前。 武肃帝垂眼看着柔嫩手心之中的白玉。 这雕图案并不复杂,但细节之处雕刻极好,栩栩如生,胜在精工匠心。 玉质算是上乘,但远远没有皇帝平日佩着的那些玉石价值连城。 纪青梧轻声又珍重地道:“这个是送给陛下的。” 武肃帝没应声,也没接过,而是拉过她的右手。 待看清了她虎口和指尖新冒出的茧子,果然与他的猜想相同。 武肃帝低沉地道:“是阿梧自己做的信物吗?” 纪青梧偏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青盘子,耳垂早就红透,如红玉一般。 武肃帝拉过她的右手,在起了茧子的地方都落下了吻。 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十指相扣,将那枚玉佩合在两人的掌心之中。 亲吻的力度很足,几乎是带着啃噬的意味。 纪青梧的心尖跟着指尖传来的感觉,难耐的收缩,心跳都开始与他吻着的频率趋同。 她眸底湿亮,声音软而娇地道:“这是回礼。” 见纪青梧的腰间还剩下青玉环,正是他送的那枚,他低叹道:“阿梧的心意,朕会好好收着。” 她柔顺地点头,羞涩地收回手。 这处毕竟还是太后宫中,做什么都不便,且耳目众多。 武肃帝眸色幽深地道:“晚上朕会在菡萏馆等你。” 去那偏僻的藏馆要做什么. 纪青梧的眼睛急忙从他的腰胯之处移开。 两人连孩子都有过,按理来说,也不必守着这些虚礼。只是,纪青梧对做那事儿着实有不小的阴影,想着还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道:“我说的是陛下生辰时,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可不是现在。” 武肃帝看着她面若桃李的小脸,现在真是有弄死她的心,但又舍不得。 等了这么久,再多等十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武肃帝长叹一口气,道:“好,朕就等着。” 但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告诉纪青梧,真到了万寿节的那一日。 她不会好过。 * 纪青梧在慈宁宫的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 自从那日武肃帝来了太后这处用午膳,太后对纪青梧的态度就急转直上。 说不准现在庆云公主进宫来,都没她在太后这处得脸面。 纪青梧心里门清,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太后不会没理由地对她好。 太后想多给纪青梧制造些见到皇帝的机会,一会儿让她去送个汤水,一会儿又让她去御园求偶遇。 因为不想被太后察觉出太多,在人前,纪青梧遇见武肃帝时,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所以,宫中人都知晓,太后母家来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整天往皇上身边凑。 但皇上依旧冷淡,没见与她多亲近。 只有纪青梧本人知道,武肃帝看见她的眼神,就似野狼看见小绵羊般的发绿光。 一天比一天绿。 导致纪青梧最近几日,已经不敢往再武肃帝眼前晃了。 今日,她刚起床,就被太后指派了新任务。 万寿节该准备的,都已筹备的差不多,只不过有些宴请的名单还没敲定。 朝臣的宴请自有内务府和鸿胪寺去拟,太后这处要定好后妃以及女眷的席面。 太后有意让纪青梧多和后宫嫔妃们接触,为她入宫后做打算,就把这差事儿交给了她。 纪青媛则是分到了与内务府一块核对单子,路过纪青梧时,白眼翻天。 纪青梧人在慈宁宫附近的亭中坐着,就已经来了三波嫔妃。 无外乎是想在万寿节,给家中的亲眷多安排几个席位,为家族多些在皇帝跟前露脸的机会。 刚送走一波,就来了一位她想不到的人。 金粉华贵宫装的卫荔如,走到她面前的石桌前:“又见面了,纪小姐。” 纪青梧起身道:“见过卫妃娘娘。” 卫荔如打扮得一如既往的亮眼,但离近了就能见到她眼中的憔悴。 她见到纪青梧容光焕发,顾盼生神的模样,就觉得刺眼。 “纪小姐最近真是春风得意。” 纪青梧笑了笑,并不在意她的话,问道:“卫妃娘娘是专门来恭喜我的?” 卫荔如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 “你还笑得出来?你对我哥哥真是一丁点儿情谊都没有。” 最近宫中的风言风语,纪青梧听到了不少。 卫廷被贬斥为城门吏,卫妃连带着在宫里受到了冷待。 纪青梧将桌上的单子收拾好,道:“娘娘若是对皇上的处置有不满,大可以去找皇上。” 卫荔如拔高音量道:“你当我愿意来寻你吗!要是皇上肯见我,我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谁人不知道,阖宫上下,就属她见到皇帝的面最多。 她们都在传,这个纪五小姐是借着太后的势力才会在武肃帝面前露脸。但卫荔如心中清楚,是太后想要借上她的东风。 纪青梧说了一句话,就将卫荔如气到红了眼。 纪青梧(猛烈摇头):现在这个时候,我要是在皇帝面前提起卫廷,多少条命都不够抵的 武肃帝(遗憾):正少个发作的由头,怎么不提呢 *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51.第251章 忍功炉火纯青,别逞强 第251章 忍功炉火纯青,别逞强 “依照卫廷现在的品级,应该不能来万寿节赴宴,我倒是可以做主,给卫老夫人添个位置。” 纪青梧晃了晃手中的名簿,朝外走着。 若是要想她去御前求情,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卫廷敢与皇帝屡次叫板,就说明他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卫荔如拦住她在身前,眼圈都急红了。 “不说现在你和哥哥如何,但你们曾也是旧相识,是有过情谊的,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哥哥?” 纪青梧忽然对一件事儿,有点感兴趣。 她停住脚步,问道:“卫妃娘娘,你是担心卫将军手中失了兵权,影响了你在宫中的地位,还有卫家的权势,还是,真的在担心他的安危?” 卫荔如道:“本宫当然是”但话到嘴边,她没能说完。 因为这两者,皆有,于她来说,都很重要。 伴着阵阵清风,纪青梧走到亭子边上,背对着她。 “如果是前者,卫妃娘娘担心再多也无济于事,要是皇上想取兵权,谁能拦得住。” 纪青梧觉得这事有点怪。 怪就怪在,她早就发觉皇帝是个喜欢闷声做大事的性子,他的忍功修炼得炉火纯青。 若武肃帝真的想夺卫廷手中兵权,不会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 卫荔如望着她的后背:“你不肯试试,怎么知道拦不住?” 纪青梧好笑地回头:“卫妃娘娘,这是你们卫家之事,你却找到我这个姓纪的头上,让我为你游说,是不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卫荔如抿紧嫣红的嘴唇。 心中后悔找纪青梧开这个口,她是糊涂了才会找纪氏族人来帮忙。 这亭子地势高,纪青梧眺望着湖对面,发现有一块乌龟形状的巨石。 她道:“如果是后者,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卫荔如皱眉道:“你见过哥哥?” 纪青梧立马扬声道:“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见过卫将军。”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以及不远处的草丛。 不知道进宫之后,四海还有没有继续跟在她身边,这话要是传到武肃帝的耳朵里,说不定又要无端刮起什么风雨。 卫荔如道:“那你为何这么说?” 莫凌凌每日都会给纪青梧送信,交待医馆中各种的事,被贬为七品小官的卫廷每日还有闲心,不间断地往医馆送些小玩意,还送来一只绿毛龟。 看来卫廷依旧过得潇洒自如。 纪青梧道:“他人好好的不就行了,我看他,比你想的开。” * 勤政殿。 朱门洞开,开到了最大角度。 凉风送了进来,殿中香炉中的烟雾袅袅上升。 坐在大案后的武肃帝,眉目俊朗,嘴角噙着笑,望着手中的折子。 也不知折子中写了什么。 而后,他大笔一挥,就把这奏折扔给了李渝宗。 “找人把这本子给陆倦,让他明日午时在菜市口监刑。” 武肃帝面容和煦地将处斩的旨意传了下去。 李渝宗恭敬地接过,走到门外找小东子交代几句,又回到殿中候着。 自从纪青梧进宫后,他在御前当差的活儿,一会儿好干,一会儿难办。 现在,就是好干的时候。 武肃帝批折子时,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嘴角都稳稳地带着笑,他们的心情也跟着松快。 但难办的点就是,皇上精力旺盛得就像耗不竭一般,他根本闲不下来。侍候皇上的这些奴才们,心里轻松,但身体乏累。 武肃帝连练武的鸿胜馆都去了好几回,练剑的木桩毁了好几根。 可现在,尉迟将军调去了北境,卫将军又与皇上不睦,也没个可以切磋的人手。 陆倦陪过一次,在那之后,下朝溜的比谁都快,李渝宗在后边跑着追,都追不上。 武肃帝把奏折看完了,起身松了松筋骨。 思考少顷道:“传段鸣风到鸿胜馆一趟。” 李渝宗低头称是。 半盏茶后。 段鸣风拿着软剑,站在武肃帝的对面,一时不知道先出哪只脚。 皇帝随手挽了个剑,剑尖拄地,开口道:“鸣风,别拘谨,让朕看看你现在的功夫如何了?” 段鸣风委婉地提醒道:“主子,段家传的绝学是追踪术和轻功。” 正面的对抗,他并不擅长。 武肃帝道:“朕知道,所以轮到今日才叫你来。” 话音刚落,他就出了第一招。 皇帝没有拿赤霄剑,而是挑了一把普通铁剑,但这出剑的速度比段鸣风手中的软剑还要快。 段鸣风手脚灵活地挡拆着,也没太落下风。 武肃帝问道:“庆云婚宴那日,你在何处?” 闻言,段鸣风手中一顿,被对方发现破绽,他连忙抬手用软剑去挡。 “我去请纪五小姐过来,她让我看住莫凌凌,我就在公主府后院的房间中。” 莫凌凌的脚掌被湖中的石子划伤,他从房间外的脚印就看出来了,可她好像没察觉。 段鸣风回想到握着她脚心的感觉,眼中带着明灭的光。 武肃帝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问道:“鸣风也想娶妻了?” 这个也字是从何而来,段鸣风短暂地奇怪过后,回视着皇帝。 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臣这辈子是要孤独终老的,有家人,就会有软肋。” 像是要验证他这句话般,段鸣风手中的软剑出招也更狠厉。 听到软肋二字,武肃帝的手臂忽然发力。 段鸣风直接被这利落的一剑,震得半条手臂发麻,被逼到墙角处。 铁剑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处,他大口喘息着。 武肃帝在此时收回了剑,给他留了三个字。 “别逞强。” 在回昭阳殿的路上,武肃帝就一直沉默。 李渝宗像个影子一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原本,武肃帝还想坐待机会,等着西缙在朝中安插的暗探露出马脚。 但现下,已等不及。 这几天,有了太后的督促,纪青梧都会往他眼前晃个几回。 之前不能日日得见,也就罢了。 忽而有了这么多相见的机会,因为顾虑宫中有西缙的耳目,反而不敢太过亲近。 武肃帝回去后,就坐在书案前,沉思良久。 似乎正在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皇帝:朕得想个什么好招子 (本章完) 252.第252章 别再出现在朕面前! 第252章 别再出现在朕面前! 站在门口处的李渝宗,遥遥地看到从路的尽头,走过来的倩影。 笑眯眯地快步进殿中:“圣上,纪小姐过来了。”李渝宗欣喜地道。 武肃帝抬起脸,眸色沉沉地望向殿门口。 纪青梧走在前边,身后的侍女拎着食盒,她刚进昭阳殿的门,就见到皇帝阴沉的脸色。 她的脚步迟疑着,在来的路上,心中那份雀跃欢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 武肃帝这神情,多半是有大事发生。 纪青梧先是与李渝宗相视一眼,想从心腹李公公这里得到什么提示。 她向前走了几步,道:“李公公,这是太后让我送来的参汤。” 纪青梧让太后宫中的侍女,把汤食拿出来,先递给李渝宗检查。 她凑过去悄声问:“李公公,陛下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大高兴,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李渝宗收起银针,他的心中比纪青梧还觉得惊怪。 他小声地道:“纪小姐,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圣上和皇城司段大人在鸿胜馆比剑回来后,就这样了。” 纪青梧指了指武肃帝,用手挡着唇,低声问道:“输了?” 李渝宗摇头。 比试剑法也没输,这是怎么回事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吗? “你们当朕是死的吗?” 武肃帝声线冷沉地道:“这么大声的密谋,当朕听不见?” 皇帝甚少对她这么疾言厉色,纪青梧嘴角的笑马上就消失。 但是,心中的惊,还是大过于怕。 她连忙捧着汤碗,轻移莲步走到武肃帝身旁,许是她进来后,没有先关心他,他在生闷气。 纪青梧轻声道:“陛下,用碗参汤消消气。” 说着将食盒中的汤碗取出,白净的手指将汤匙摆好。 武肃帝嗓音依旧冷硬,问道:“你来做什么?” 太后派过来的小宫女还在殿中,纪青梧瞟了一眼。 而后,柔声道:“太后娘娘关心您,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的,熬了两个时辰呢。” 武肃帝不留情面地道:“这不靠晌午,也不挨晚上的时辰,喝什么汤。” 纪青梧眨了眨眼睛,偏头观察他的反应。 问道:“陛下不想喝就不喝,要不臣女这就端回去?” 三天两头送汤来,纪青梧换位思考着,要是她日日喝汤,也会腻烦。 见皇帝的眉心皱得更紧。 纪青梧从桌上拿起白瓷汤碗,正要装回食盒中。 忽然来了一阵劲风。 纪青梧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汤水四溅,污了她的脚面和裙摆。 武肃帝的手刚落回去,宽大的袍袖还在动。 方才,是他动的手。 纪青梧惊愕地望着他,手还僵硬地保持虚空端碗的样子。 她垂下眼,昭阳殿的地砖与勤政殿的金砖不同,是暖白色的玉石铺就而成。 一滩炸溅的汤水,提醒着她都发生了什么。 皇帝摔了碗,李渝宗和满殿的宫人已经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不敢吭声。 纪青梧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人也不能好端端地就大发脾气,她究竟何处惹他生怒。 殿中只剩她还立着。 纪青梧与他隔着一张书案,问道:“陛下,因为什么不龙心不悦?可否告知臣女?” 武肃帝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靠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你站在什么立场,来质问朕?”纪青梧心中发寒。 她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很像她头回进宫,在慈宁宫西偏殿见到他时,那般冷漠无情的姿态。 她在脑海中回想自己都做过什么。 纪青梧小心地道:“卫妃娘娘今日来慈宁宫附近的波馨亭找我,说了些担忧兄长的话。” 武肃帝冷脸道:“朕对你每日做了什么,不感兴趣。” 自从前几日挑明心意后,纪青梧心中都是满满的情谊,就算皇帝发火,她也不惧不退。 而是尽力想把两人之间出现的问题解决掉。 纪青梧道:“那臣女找些陛下感兴趣的话题说一说?” 武肃帝撇开头,望着屋中的另一角,道:“朕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纪青梧的脸色白了下来。 她问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还请陛下说个清楚。” 武肃帝喉结动了动:“别再来朕面前。” 纪青梧的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武肃帝放在桌下的手握紧成拳,敛眸低眼地道:“腻了,倦了。” 纪青梧凝着他不肯看自己的淡漠侧脸,蹙眉反应了一阵儿。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食盒中的彩绘汤盅。 他腻的不是汤,而是她么 纪青梧伸出手,紧紧抓住食盒上的拉手。 她的眼眶又热又涨。 哗啦一声,纪青梧将汤盅里剩下的参汤也洒在了地砖上。 她干脆地道:“既然陛下不喜,那就算了!” 话音一落,这汤盅也砸在了地上。 满殿跪地的宫人发出压抑的惊呼,敢当着皇帝面前摔东西,纪青梧也算是第一人了。 她扔完后,再不管里边的人都是什么反应。 纪青梧咬着唇,快步走出昭阳殿。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被怒火烧得胀痛。 都说得到了就不珍惜,但这才几天! 再说,还不算得到吧.不是说好了等他生辰那日. 纪青梧越想越苍凉,好不容易才送出了一颗心去,却被人说退就退了。 她仰起头,望着漫天的星辰,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逼退。好在还有天上的星星,陪着她一块眨眼睛。 不知道走了多久,纪青梧的心酸,彻底化为了脚酸。 她小腿酸胀,蹲在不知名的小路口,这皇宫修建的这般大做什么。 纪青梧面前是一片草丛,她揪着里边的草,情绪缓和了些。 她愈发觉得自己看不懂武肃帝。 早些时候,她还觉得他对卫廷的处置奇怪,没想到过了半天,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一边摧残小草,纪青梧一边小声地道:“喜怒无常的狗皇帝.” “你在做什么?”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纪青梧抬起头就被吓了一跳,惊得往后倒。 怎么和她口里骂的那人长得那么像。 他伸出小胳膊去拉她,却被她带倒了。 纪青梧下意识先护住他,将他搂在怀中。 来的是谁呀? (本章完) 253.第253章 太子监国,父皇危了 第253章 太子监国,父皇危了 纪青梧仰面倒在草丛里,怀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家伙。 她轻呼道:“元珩小殿下。” 赵元珩老成地嗯了一声,回道:“是我。” 他今日才从小太监们口中听到消息,纪青梧来了宫中。 近些日子,她经常出现在父皇周围。 元珩白日里在勤政殿的门口张望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晚些时候特意来昭阳殿附近碰碰运气。 还真的碰见了。 他躲在树后,一路尾随着纪青梧,见她像是走累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肩膀一耸一耸的。 元珩以为她在哭。 没料到自己出现把她吓着了,他有心想拉住她,但奈何力气还是不足。 忽而被拽进一个香软的怀抱中,他的小脸带上几分不自在。 纪青梧的心空了一块,正好来了个主动送上门的小家伙。 她抱住就不肯撒手。 赵元珩从未这般趴在别人身上过,而且还是躺倒在草丛中,实在有失他的皇子威仪。 他犹豫道:“你,你先放开我。” 纪青梧却搂的更紧了,口中道:“我不放,凭什么要我放手。” 元珩被迫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身下的草地,小眉毛皱了皱。 但是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黑眸经过片刻的挣扎,最终还是悄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地窝在她怀里。 躺在草地上,反而有种更踏实的感觉,纪青梧不愿起身,保持着这个姿势。 她问道:“小殿下怎么在这处?” 元珩眼睛看着她的衣领上的绣,道:“散步。” 又问她:“你为什么来这里?” 纪青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来了这处,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不远处是一座没见过的宫室。 她的声音沾了点儿低落,道:“散心。” 两个人散步,散到了宫中最偏僻的安华宫。 元珩小声地道:“你是不是与父皇吵架了?” 纪青梧顿了顿,这算得上是吵架吗? 她摇着头,口不对心地道:“谁敢跟皇帝吵架,不要命了吗?” 元珩向上抬眼,望着她精巧的下巴,道:“我听见殿里的声音,有摔东西的动静。” 小家伙在殿外吗. 他听见了多少 纪青梧轻轻摸着他的头,想安慰他。 “就只是不小心摔碎了点儿东西,没有吵架,什么都没有发生。” 元珩不信她的说辞,问道:“那你在哭什么?” 纪青梧的眸子睁大,低头看他:“我哪里有哭,你看错了。” 元珩的小手摸上她的脸,确实是干的。 “你父皇” “我父皇” 两人同时开口,要说的都是关于皇帝的事情。 元珩道:“你先说。” 纪青梧叹了口气,道:“我想说,你父皇这脾气,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元珩了然地点头:“父皇就是这般脾气,我早就习惯了,但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他仰着头,无比认真地道:“做皇帝很不容易,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难免会有心情烦躁的时候,你不要对他失望好不好,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会儿,纪青梧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心中不全然是失落,还有更多的是奇怪之意。 她不相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对武肃帝生出来的情谊,不是靠着耳朵听来的,而是,一点一滴的相处累积出来的。 就像滴滴春雨汇聚成茫茫湖泊,逐渐映照出她深藏湖底的心意。皇帝待她的种种,绝非是想要玩弄她感情的劣质手段。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抑或是要发生什么,会令武肃帝这样大变? 纪青梧轻咬着唇瓣,秀眉微蹙。 看她垂着眼不说话,元珩的眉毛揪在一块。 “要不然,你坚持个几年,等我能够监国,我就——” 纪青梧一把捂住他的小嘴。 她的眼神震颤着,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监国之人向来是储君太子,而且多半会发生在皇上重病,或是即将禅位之时。 纪青梧压低声音,道:“小殿下,小心祸从口出,要被有心人听到难免要大做文章。” 元珩拉上她的手腕,瓮声瓮气地道:“父皇就我一个皇子,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封不封太子之位,其实都是表面功夫。 说的倒也是,纪青梧的手缓慢松开。 元珩继续说服着她:“等我能够监国或者亲政之时,父皇就不会被这么多政事压身,没有烦心事,脾气自然会变得更好。” 纪青梧干脆地回答。 “那还是压着他吧!” 她可舍不得小家伙,年岁尚小,身上就压上了江山社稷这么重的担子。 两情相害取其轻,还是让武肃帝继续烦心好了。 纪青梧移开手,捏着他的小脸,声音轻柔地道:“你就好好长大,不要想这么多。” 元珩从她的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脸,正色道:“在其位,就要办其事,我想的也都是分内之事。” 纪青梧心中一叹,在担当与责任一事上,武肃帝将元珩教养得很好。 见她仍旧不为所动,小家伙忧心忡忡地道:“你要离开宫中吗?父皇这么些年也不容易,你别抛弃他,好吗?” 纪青梧以为元珩是来安慰自己的,敢情还是为他父皇来说情的。 “我还没有想好。” 察觉他的忧虑,她轻抚他的后背。 “你想我留在宫里吗?” 元珩乌黑的瞳仁盯着她,半响才把小脸埋在她胸口。 闷声道:“很想。” 落日余晖就这样洒在一大一小的身上。 纪青梧望着橙红的太阳光晕,心头也晕生出细密缠绕的情丝。 想到武肃帝冷漠的说出不要她再出现他面前的话。 纪青梧冷哼一声,那也要等她腻了倦了才可以。 元珩抬头,就看到她的神情一改往日的恬静温柔,眼底倒映着天边落日。 但不似残阳的寂寥,反而像是带着星火,足以燎原。 元珩沉默地收回视线。 危了。 他父皇。 两人欣赏完落日余晖才起来,纪青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裙子本来就被汤水溅到了,再脏点儿也不可惜。 纪青梧打量着元珩。 “转个身。” 元珩顺从地动作,纪青梧伸手在元珩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他捂住屁股,惊得瞪眼:“连我也要被牵连吗?” 元珩:我付出的太多了 武肃帝:好儿子,我养的,朕心甚慰 (本章完) 254.第254章 放我出宫,我要回家 第254章 放我出宫,我要回家 被元珩的反应逗笑,纪青梧唇边终于带了丝弧度。 “有根草叶。” 她可不是会无能迁怒别人之人,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她清楚得很。 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她还是要早些回慈宁宫才是。 但望着周边的景物,她想回去却不认得路,只能寄希望于元珩。 “小殿下,你知不知道回慈宁宫的路怎么走?” 元珩高深地道:“等过路的宫人过来,一问便知。” 他也不知道,纪青梧站在分岔路口。 问道:“我们在草丛里待了那么久,都没有见到一个路过的,会不会等不来人?” 元珩道:“不会,小顺子会来找我的。” 照顾小皇子的太监,纪青梧还记得。 与其等小顺子咋咋呼呼地找过来,闹得满宫上下都知道,还不如她自己找路回去。 不过,纪青梧来的路上心思混乱,也没注意有什么标记。 但她回望着刚才待过的位置,忽然间发现了异样。 她记得自己之前揪了满地的草,现在都离奇消失,就是那个地方没错。 这时,不远处的宫殿的大门打开,从里边出来一个提灯的黄衣宫女。 她朝着两人走过来,先行礼道:“奴婢见过小殿下,见过纪五小姐。” 元珩背着小手,道:“起来,你可知从这去乾元殿如何走?” 宫女回道:“奴婢是安华宫的,娘娘特意吩咐奴婢来引路。” 来的时机正合适,纪青梧问道:“娘娘如何得知我们在门口迷路?” 宫女道:“这里是整个凤凰宫中最偏僻之所,经常有误入到安华宫附近,却找不到出路的。” 误入,又找不到出路. 纪青梧想起,这样会变幻的路,她曾经走过一遭。 寒山寺的后山,就是这般的路。 宫女领着他们向前走,纪青梧道:“这路,似乎与我来时的路不同。” 宫女脚步未停,口中赞道:“纪五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因为我们娘娘喜静,这处修建时就用了点儿障眼法的功夫。” 在宫中也用这迷惑人的阵法,这位娘娘当真是不喜与人交往,但武肃帝也肯答应这么做,想必也是曾经得宠过的。 纪青梧从没听过这位的名号,她问道:“请问你们家娘娘是哪位?” 宫女道:“奴婢的主子是惠妃,我家娘娘平时不爱出门,您没听过是正常的。” 她说着停住脚步,面前的路变得宽阔,陆陆续续有宫人们经过。 “这处就是宫道的正路了,奴婢就不再送小殿下和纪小姐了。” 纪青梧道:“多谢。” 没走几步,小顺子就急吼吼地出现,在元珩耳边聒噪了好一阵儿。 “哎呦我的小殿下,您怎么还甩开奴才,要是您出了事儿,奴才可万死不能辞其咎。” 元珩被他念的烦了:“我在宫里能出什么事情,有这么多侍卫在,你勿要聒噪。” 小顺子道:“最安全的地方有时候也会存在危险呐,真是多亏了纪小姐送小殿下回来。” 纪青梧侧过身子,没有受他的拜礼。 原来元珩是一路跟着她走到安华宫附近的,并不是什么散步,她差点儿把元珩也带丢了。 纪青梧半蹲下身子,道:“小殿下,我看顺公公说的对,就算是在宫中,也不能乱跑,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路上的宫灯亮起。黄色光影打在纪青梧的脸上,衬得她的神情柔和得不像话。 元珩忍不住上前半步,离她更近,凑到她耳边。 “我就是想见你了。” 这软绵的声音听得纪青梧心中一软:“那我们每日都约定个时辰见面可好?” 元珩黑眸亮起,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纪青梧点头:“好,都听你的,快和小顺子公公回去。” * 等纪青梧回到慈宁宫之时,那陪她一道去昭阳殿送汤水的宫女,已经把在御前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了太后听。 纪青梧进到殿门,太后正沉着脸闭眼靠坐在长长的贵妃榻上。 石溪在为她揉捏着肩膀,芳华见到纪青梧时,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眼神。 “见过太后。” 太后缓慢地抬眼,招手道:“终于回来了,过来哀家身边。”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 她眨了眨眼,眸底催出一层水雾,她走到太后的身侧。 太后望见了她鞋面和衣裙下摆的脏污,也看到了她眼底的泪意。 这几日两人没有白相处,太后知晓这个侄女儿是个心实的人。 斥责的话就咽了回去,语气也舒缓不少。 “哀家见过不少女子,就是没见过你这种看着温柔软和,实际上性子又臭又硬的。” 纪青梧垂着头,失魂落魄地站着。 太后挥手让石溪退到一边,注视着她。 “皇上心情不爽快,你就退避,等皇上心情好了,你再出现就是。” 想到宫女说纪青梧当着武肃帝的面摔了汤盅,当时太后的心都梗住了,还以为这个侄女儿的小命要不保。 太后道:“你几斤几两重,以为自己有九条命不成,竟然还敢跟皇上置气!” 纪青梧抬头时,满脸都是伤心之色,一颗泪珠就挂在下眼睑处,要坠不坠,惹人疼惜得很。 “太后娘娘,您是没见到陛下的样子有多冰冷,他都说了些什么。” 见到她的神情,太后也有点儿不落忍。 她叹道:“哀家也是过来人,两人有磕磕碰碰很正常。” “别说是皇上了,就算是普通官宦家的夫人,哪个也没有因为几句话就摔盆子砸碗的,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纪青梧委屈地道:“是陛下先砸的碗,而且是陛下说,他对我腻烦了。” 太后板起脸道:“他是皇帝,他能做的,不代表你就可以做。” 纪青梧双手捂着脸,啜泣道:“摔都摔了,反正我是没脸待在宫里了,太后放我出宫,我要回家。” 听到她说要回去,太后面色变了。 纪家难得出来个皇上看的上眼的,虽然遭了厌弃,但先得个名位,以后如何都可以再议。 太后急道:“你这孩子,碰到点儿挫折就要回家,像什么样子。” 纪青梧哽咽着,赌气道:“太后娘娘不给我做主,我就出宫回家去!” 太后被她这样子弄得没辙。 “你想让哀家怎么给你做主?” 纪青梧:我也想当太后 *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月票~~ (本章完) 255.第255章 送上妃位?立后大典 第255章 送上妃位?立后大典 得了太后的话,纪青梧顷刻就止了哭。 眼底湿亮地道:“太后娘娘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自从我进了宫,皇上才过了两天新鲜劲儿,就厌烦我了。” 太后细细琢磨着她的话,自己每日命纪青梧去皇帝跟前露脸,反而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太心急了?” 纪青梧道:“这事儿急不得,我们要徐徐图之。” 太后道:“你且说说,要如何图之?” 纪青梧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石溪和芳华,欲言又止。 太后道:“这两个都是服侍哀家多年的,不必避着她们。” 纪青梧抿了抿唇,道:“太后,我不是不信任两位姑姑,只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说” 太后也没有为难她,道:“行吧,你们两个先下去。” 纪青梧不想接下来的话被芳华听到,进而又把话传到武肃帝的耳朵里。 两人躬身退到殿外,门合上后。 太后道:“现在行了吧,已经无人了,你说吧。” 纪青梧除了眼圈还有点红,现在已经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她道:“既然陛下说腻了,我就不再往御前去了。” 不去了? 太后不赞同她这个想法,说了句胡闹。 而后,眉心皱痕深刻地道:“那怎么行,时间久了,皇帝真把你忘记了,这不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想哭都没地方去。” 纪青梧也不是真的想离武肃帝远远的,她既然进了宫来,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她在进宫的这几日,反应过来. 既然太后有想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那她不妨也借着太后,做点儿她想做的事情。 纪青梧唤道:“姑母。” 太后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侄女儿叫她一声姑母,被她这种轻轻柔柔的叫法,耳朵都舒坦不少。 纪青梧若是想要讨好一个人,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她执起放在桌上的团扇,轻摇着白瓷般的手腕,在太后身后扇着风。 但大部分的风还是落在她自己身上。 纪青梧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男人有多靠不住,一句腻了就要把我打发。” 这语气含愁,像极了被厌弃的深闺怨妇。 纪青梧叹了口气,接着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我现在才发现,还是姑母待我好,为我想的长远。” 太后心有触动,表情松动不少。 “青梧,哀家也是过来人,冲着你这句话,哀家也会把你送上妃位,你可不要灰心,熬过这段时日,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纪青梧道:“我留在宫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太后和纪家。” 太后颔首:“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刚才说的你想徐徐图之,是要如何做?” 纪青梧道:“皇上说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去见他,但正如姑母所说,时间久了,男人都是贪图新鲜的,难保就把我忘记了,那我就在宫中,做些皇上没法忘记的事情。” 太后惊讶地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纪青梧眸光微闪,问道:“姑母,您可知道宫中有什么争宠的法子?” 太后没料到纪青梧这个遇事就往后缩的性子,还能起了争宠的胆大心思。 “你方才不是说,不去皇帝跟前了,那你这宠要如何争?” 争宠的法子有很多,往小了说,就是投其所好,谱个曲子弹弹琴,卖弄点儿才学,要不然就是准备个歌舞,展示姣好婀娜的身段。再大点儿说,就是那些宫斗的那些手段,但纪青梧还不是后妃,暂且用不上。 纪青梧绕到太后前头,气闷地道:“今晚上,宫中应该把我在昭阳殿中,被皇上厌弃的事情传开了,宫中人小瞧了我,就是小瞧了纪氏,也是小瞧了姑母。” 太后深以为然,满意地道:“你这孩子终于悟出了这个道理,我们才是一荣俱荣的一家人。” 纪青梧眼睛亮亮地道:“所以这宠,我要争给全宫上下看,就是需要姑母帮我。” 太后面带喜色地点头:“只要你有这个心思,哀家定然会帮你。” 纪青梧将手中的团扇轻巧地转了一圈。 她弯起唇角,继而道:“但是,就偏不给皇上看。” 太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倒是个机灵的。” 太后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就把纪青梧需要的东西都命人备下,还在宫外请了专门的教习教她。 纪青梧音律不行,但在别的方面悟性很高。 她白天忙着练习,会在晚膳后抽点时间去和元珩见面。 两人的见面地点就在集英殿,宫中没有办宴会,平时这处都是空着的。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在一块儿,胳膊紧紧挨在一起,交流着白日里都做了什么。 纪青梧还会把慈宁宫中小厨房做的不错的糕点,偷偷用绢布包上,带给元珩。 元珩舍不得吃,每次都是带回去,放在宝盒中收着。 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纪青梧练习之事也进展飞速。 在教习的夸赞声中,她顺利出师。 * 这几日的勤政殿,静的像一潭死水。 皇上沉闷地不说话,李渝宗也不敢出声。 今日,武肃帝微服出宫了一次,身边连段鸣风都没带,到了晚膳时候才回来,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坐在大案前,右手边是已经堆了半人高的折子。 李渝宗站在台阶下侧,道:“圣上,御膳房的奴才们送晚膳来了,老奴侍候您先用点儿。” 武肃帝摆了摆手:“让他们撤走。” 李渝宗道:“圣上,这几日您用的就少,人也不是铁打的,不吃饭怎么能行,这都要记在起居录上的,回头要是” 除了太后和皇后,没人有权利能看皇帝的起居录。 可拿着太后的名号,根本劝不动皇上。 但最近武肃帝都做了什么事情,李渝宗这个内务府总管可清楚得很。 皇帝命他着手准备立后大典要用到的吉服和用品,这些东西准备至少得小半年。 李渝宗道:“要是被未来的皇后娘娘知道,定要责备奴才不尽心的。” 武肃帝皱眉斥道:“就你话多。” 但李渝宗领着小太监们把膳食摆到偏殿的圆桌上,他没有再制止。 勤政殿中安静,外头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击鼓声,仔细听还有丝竹之声。 纪青梧:没错,是我!我纪小五又回来了! (本章完) 256.第256章 撩完就跑,折断这腰 第256章 撩完就跑,折断这腰 李渝宗耳尖,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但武肃帝没发话,他就安静地站在盘龙柱旁。 这鼓点的节奏时快时慢,听起来不像是寻常的击鼓,倒像是鼓乐,但还有特别之处,在勤政殿之内,听不太清楚。 武肃帝低头批着折子,冷声问道:“外边在做什么,这般吵闹?” 李渝宗上前一步道:“回圣上,正是纪五小姐。” 见武肃帝抬眼,李渝宗接着道:“奴才下午经过御园之时,就见慈宁宫的下人们在那里搭台子。” 李渝宗早就知道这声音是何人造出来的,但圣上下了吩咐,有关纪青梧的消息,不用传到他这里来。 武肃帝这几日都刻意忽略着她,耳边忽而听到她的名字,拿着御笔的长指紧了紧。 门外的鼓乐声愈发大,他开口道:“她在做什么,还要搭台子?” 李渝宗道:“老奴也没看见,下午那会儿还只是个架子。” 武肃帝甩了个凌厉的眼风,而后站起身来。 * 御园。 纪青梧专门找了个离勤政殿更近的方位,在坛中央搭了一个台子。 这台子不大,但胜在精巧。 架子有一丈高,上面摆着分列两行的七只琉璃盘子,还有一只大鼓放在盘子前。 乐师们先奏响丝竹之声,曲风清雅绝伦。 此时正值晚膳后,来御园消食的娘娘小主有不少,听到声响,来看热闹的已经有十几个。 纪青梧换了一身宽袖窄腿的舞衣,腰间松松的绑着赤色宫涤,走动间裙幅褶褶,就像月光流动,轻泻在地。 她踩踏着琉璃净盘,飞跃而下,左腿伸直,右腿恰似登弓,击鼓起舞,舞步铿锵。 月白舞衣的水袖柔曼,望月髻上的银色挽带飘荡在空中。 和着乐师的丝竹之声,纪青梧在盘子上轻蹑,高纵到鼓上踏舞。 围观的众人发出惊呼,卫荔如也在围看的人群之中。 “卫妃娘娘,你是宫中最擅长跳舞的,这是何舞?” 卫荔如没看发问之人,看着眼前独舞的纪青梧。 回答道:“这就是一支古舞,也叫做七盘舞。” 女子能做此等舞的很少,因为这舞蹈对体力,还有腰腿的力量要求非常之高。 她也曾试过,但跳到鼓面上,并不能发出这般铿然又有节奏的声响。 上次在宫宴上,纪青梧还说她不会跳舞。 卫荔如身侧刚好站着纪青媛,两人相视一眼,皆想到了那次献艺之事。 纪青媛嗤笑一声,就离开了。 纪青梧的脚下在鼓上急转,烟罗软纱跟着转动,双手做捧杯状,犹如春水荡漾。 宫中许久没有这般好舞了。 卫荔如看得认真,记下她每次踏下鼓点的节奏。 去年进宫的柳贵人道:“这位纪五小姐在御园跳舞,姐姐们猜猜是为了什么?” 与她关系要好的白嫔接话道:“这还用猜,当然是想跳给皇上看的。” 柳贵人道:“我还以为她是太后母家人,咱们这后宫又要添一位姐妹,谁知道这才几天就被皇上厌烦地赶出来了。” 卫荔如想静心欣赏面前的七盘舞,听她们叽叽喳喳的格外烦心。 “你们想被皇上厌烦,还没这机会,昭阳殿你们去过吗?” 后宫众人,竟没有一位在昭阳殿过过夜的。 近来武肃帝虽然没有再发落卫廷,但卫家的势力已然散了大半。柳贵人挑衅道:“这昭阳殿我是没去过,可我刚进宫一年,卫姐姐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也没听说在昭阳殿留宿过?” 卫荔如扭过脸,蔑然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宫面前叫嚣。” 柳贵人愤声道:“你家兄长都被贬为看城门的了,你还.” 白嫔拉扯着她的袖子,让她别再说了。 卫荔如道:“本宫怎么?不管本宫哥哥现在做什么,都比你那窝囊废的兄长要强。” 她们吵得起劲儿。 就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几人止住了争执,整理仪容准备见驾。 乐师们的丝竹声也停了下来。 武肃帝走到她们面前,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语气冷的像要从天上掉冰碴子。 这里边卫妃品阶最高,她站出来回话:“回皇上,我们是来被纪小姐跳七盘舞的鼓声吸引过来。” 武肃帝望着空无一人的台子,脸色沉了下来。 卫荔如抬头往上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纪青梧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惊异地道:“纪小姐刚才还在的,这七盘舞跳的精妙又华丽,我还没有看够。” 纪青梧在台上跳,早就命人在台侧边盯着勤政殿的方向。 要是皇帝过来,她第一时间就撤离。 武肃帝犹豫半响要不要过来看,在心中找好了由头后,过来一趟却没见到想见的人。 他眸底发暗地看着台上刻有红色图腾的鼓边。 卫妃是没看够,他可是还没看到。 柳贵人入宫时间短,对着皇帝还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还想着她可以成为那个例外。 她装作崴脚的样子朝着武肃帝的方向倒去。 连皇帝的衣角都没沾到,李渝宗扶住柳贵人,笑道:“贵人娘娘可要小心些,平地摔有可能是有脑疾,老奴帮您请太医来看看。” 武肃帝又大步离开了。 此类的情形,之后在宫中多番上演。 纪青梧每隔一两日就在后宫搞个大动静出来,次次都在皇帝跟前,让他知晓,却不让他见到。 有一次,是在夜里,就在武肃帝快要歇下之时。 纪青梧领着宫人们静悄悄地在昭阳殿不远之处,拉了一个帘幕,照着暖色的灯光。 值夜的小东子瞧见了,立马精神了,进殿中去给皇帝传话。 女子红衣妩媚,腰身似柳,摇曳生姿,每扭动一下,都令人起了欲念,想折断这腰身。 武肃帝起初还立在窗前,渐渐移到门口负手而站。 心神被这妖娆舞姿挠得心中痒痒,身体也跟着发热。 他终于忍不住,抬脚往白色幕布处走过去。 帘子后的纪青梧就像会遁地之术一般,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武肃帝走到帘幕前,鼻尖还能嗅到这非非果的香气。 他的手掌触碰到柔软丝质帘布,眸底暗的像有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纪青梧:是某人说不想见我的~ (本章完) 257.第257章 一物降一物,出宫祭祖 第257章 一物降一物,出宫祭祖 纪青梧是故意挑在晚上,故意跳玉幕影舞,故意在他面前消失。 武肃帝面前的帘布被一股霸道的内力震成碎布,落在地上。 跟在皇帝身后的李渝宗,低下头去。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还以为这位纪小姐会伤心离开宫中,结果想了这么个招子。 这成效,看武肃帝憋闷却不得纾解的脸色,就知道了。 武肃帝转过身,斜了他一眼。 “想笑就笑。” 李渝宗嘴角绷直:“圣上可误会老奴了,老奴是天生的笑脸。” 很快李大总管就笑不出来了,武肃帝回到寝宫看到了什么都焦躁。 床帐和方才纪青梧跳舞的帘布太像,撤掉换了好几条新的,皇帝才满意。 之后又嫌殿中太热,在寝殿的地上添了几盆冰块才安生。 纪青梧一番跳舞运动后,心满意足地躺在拔步床上,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但昭阳殿的灯火,足足燃到后半夜才熄灭。 翌日一大早。 纪家五小姐到皇帝的寝宫前献玉幕影舞,武肃帝怒而将帘幕毁掉的事情,传到了各宫之中。 纪青梧起床后就听见洒扫的小太监们在小声议论。 “你有没有听说昨晚上,皇上气到后半夜都没睡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这个纪五小姐,昨天又往皇上身边凑,听说还跳了种妖娆舞蹈,咱们皇上最是清心寡欲,连后宫都不常进,现在啊,一见她就烦心。” 听到武肃帝昨夜没睡好,纪青梧站在廊下愈发神清气爽。 “五小姐。”有一人匆匆地走到她面前。 纪青梧唤道:“石溪姑姑。” 石溪道:“五小姐,太后请您去前殿。” 纪青梧跟在石溪身后,问道:“姑姑可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太后一大早就叫我过去?” 这些时日,太后对纪青梧越发亲厚,只要她愿意在皇上身上功夫,那她就是太后最亲的人。 石溪待她也比之前更热络,提前给她透露了些,低声道:“是皇上那边传过来了消息。” 一夜过去,武肃帝那头就有新消息了? 但见石溪的神情,有很大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纪青梧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里边的长吁短叹。 “哀家本以为皇上是看重青梧的,现在看来,皇帝是真的不喜她了。” 纪青梧的脚步微微顿住,而后抬脚迈进来,已经整理好了表情,笑着问安。 “青梧见过姑母。” 太后道:“你先坐下吧。” 纪青梧坐在下首,宫人们上了茶后,太后就将身边侍候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石溪和芳华。 纪青梧这才问道:“姑母,到底发生何事了?” 太后看她一眼,叹道:“因为要临近万寿节,皇帝打算明日出宫,去城外的帝王庙祭祖。” 纪青梧点头,问道:“这是正常的,只是祭祖而已,为何姑母要这么忧虑?” 太后道:“皇帝去祭祖,能跟在身边的人,不管是近臣还是后妃,都是得圣宠的,要皇帝自己选定。” 看来跟着武肃帝去宫外祭祖的名单已经敲定了。 见太后深皱的眉毛,纪青梧并不意外是什么结果。 她道:“应该没有我。” 望着纪青梧的脸,太后摇了摇头,可惜地道:“何止是没有你,简直就是除了你,后宫的嫔妃们都去了个遍。”纪青梧眸光流转,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她本就不是后妃,祭祖一事不带上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太后道:“还不止如此,青媛也在名册里。” 这下纪青梧的眉心皱起,武肃帝把纪青媛都叫上了,却唯独没有加上她的名字。 这. 这也太过刻意。 纪青梧再抬头,见到太后满脸怅然惋惜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她心内知晓自己与他的情谊,但外人一概不知。 这举动,只会令其他人认为皇上对她不厌其烦。 让纪青媛同去祭祖,也是在给太后传递着信号,不要再继续在背后帮着她做什么,还不如把劲头放在另一个侄女身上。 这几回,纪青梧能在皇帝附近搭台,都是因为有太后在背后支持着。 太后道:“青梧,你有什么想法?” 武肃帝把太后的想法都看透了,她还能有什么想法。 纪青梧道:“.我都听姑母的。” 太后颔首,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你先歇着,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时间长了,就等于遗忘这事儿,纪青梧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出宫了。 因为这次是临时提出的祭祖,太后也要同去。 还要在那边短住一日再回,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并没有与她聊太久。 宫中的大半人都忙碌了起来,倒衬得纪青梧像个大闲人。 待到祭祖那日。 天还蒙蒙亮,纪青梧被外边叫起的钟鼓之声吵醒。 她坐起来,薄被滑落到腿上,她披着衣衫走到窗户边上,外头隐隐有浅白色的弯月,正勾在天上。 纪青梧的心,好像也被勾住了。 忽然很想见他。 见一面就好。 起了这个念头,就再也压制不住,她把披着的外裳火速穿好,推开门就往外走。 刚破晓的天还冷着,纪青梧被清风吹得身子一抖。 后宫之内的路上,空了一大半,娘娘们陪同皇上去祭祖,也要带着身边的侍从,早上见不到以往忙碌的宫人们身影。 见到这么空落落的场景,纪青梧心中不好受,她越走越急。 走到昭阳殿的附近,她停下了脚步。 隔着几丈远,纪青梧望着宏伟的宫殿,此刻,殿中并没有燃起灯火,也见不到人影。 里头的人,已走了。 纪青梧来的路上走得急切,额头和鼻尖处已经出了汗。 她想了想,转头又开始走,嫌走的太慢,她跑了起来。 等她追到宫门口,只能见到仪仗队列浩浩荡荡的末尾,以及车马掀起的烟尘。 还是没见到。 纪青梧手拄着鎏金的门边,小口喘息着。 见不到.也没关系,那就等他回来。 纪青梧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转身欲走时,甫一低头,就发现一道身影,正陪她一同站着。 来啦来啦~ (本章完) 258.第258章 生病喝药,解除误会 第258章 生病喝药,解除误会 “小殿下?” 纪青梧见到元珩,先是惊喜,之后才觉讶异。 “你不跟着一块去祭祖?” 满宫上下去了那么多人,最该跟去的皇子却没去。 元珩身上穿着芥黄底滚边金红丝小袍子,道:“本皇子不巧昨夜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就和父皇请示了留在宫中歇息。” 听到他这样说,纪青梧立马蹲下身来,双手捧住他的脸,端详着他的面色。 元珩已经习惯她突然间就要动手动脚的行为。 本来粉嫩的双唇,是有点儿发白。 纪青梧道:“伸舌头,我看看。” 门口还有侍卫在,元珩把她拉到一边。 仰头拍着小胸脯道:“我没事,就只是着凉了一点点,今日都好了。” 纪青梧不作声,摸上他的小手腕,细细听诊。 见她神情紧张,元珩道:“我真的没事。” 纪青梧轻飘飘地望他一眼,元珩顿时觉得心中发虚,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小顺子上前一步,打算告状:“纪小姐,小殿下他昨天不好好” 纪青梧直接地道:“我知道了。” 元珩偷偷抬眼,望着她,她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纪青梧松开他的手腕,道:“你是不是泡了冷水,又吹了冷风。” 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元珩黑眸瞪大,退后了一小步,这表情一看就知道被她说中了。 纪青梧冷脸道:“你现在满身上下都是寒气,也就是你底子好,换做普通的孩子,早就发起了高烧。” 元珩为了留在宫中陪着她,专门把自己折腾病了。 纪青梧沉着嘴角,对小顺子道:“太医院可还有当值的太医?” 没见过如此严肃的纪小姐,小顺子忙点头。 “有的有的。” 纪青梧道:“我待会儿写个方子,劳烦公公去抓药。” 听到要喝药,元珩的眼睛不敢看纪青梧的脸,而是看着她的衣角。 “我我已经好了。” 纪青梧道:“你说的不算。” 元珩据理力争地道:“这是本殿下的身体,我为何不能说了算。” 纪青梧指了指自己,道:“因为我才说了算。” 小顺子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元珩见状皱起了眉。 因着宫中皇帝和太后都不在,高位妃嫔们也不在。 这几天,纪青梧也在宫中闯出了“名声”,去何处都没人敢阻拦她。 纪青梧随着元珩一块回到了乾元殿。 她把小家伙剥光了外袍,按在床上,塞进被窝里,元珩努着嘴,要说什么。 纪青梧捏住他的小嘴,眨了眨眼道:“抗议无效。” 等太医院把煎好的药汁送过来,纪青梧端起碗,被子里的元珩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 纪青梧单手把他拎出来,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直地给他灌了下去。 小顺子在一旁看呆了,这还是他那个喝药,堪比喝穿肠毒药的小主子吗! 这套流程,纪青梧已经很熟悉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喂小孩子喝药也是。 喂完药,她拿起帕子,温柔地给他擦着嘴角上残留的药汁。 口中柔声道:“小殿下也太厉害了吧。” 元珩嘴里苦,心里却甜。 他握紧了小拳头:“就算再来一碗,我也能喝得下。” 纪青梧给他擦完嘴角,又把被角为他掖好,道:“一天三顿,下午还有呢,不着急。”元珩玉色的小脸上顿时失去了劲头,泄气地躺在床上。 纪青梧忍着笑,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元珩的黑眸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到了夜间,纪青梧陪着小家伙用完膳后。 在小顺子期待的目光下,她又干脆利落地给元珩喂下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纪青梧道:“有些病症,就要趁轻治好,别看你现在没什么的反应,要是等到它彻底发作,你要吃的苦头就大了。” 元珩眉皱成一团,但是面色比之前红润不少。 纪青梧搁下药碗,又从旁边的小盘子中拿起桃脯,喂给小家伙一颗,自己也顺了一颗吃。 元珩口中被塞了桃脯,他嚼了嚼,酸酸甜甜比他吃过的都要好吃。 他囫囵地道:“你和父皇也是如此。” 纪青梧唇间的酸甜还没有散去,她疑惑地问:“什么?” 元珩咽下果脯,眸色认真地道:“有些误会,也要趁着还轻时就解决。” 这下,轮到纪青梧陷入纠结之中,她的眉毛蹙起,过了会儿又放下。 “我和你父皇不是有误会。” 元珩追问道:“那是什么?” 就算宫中的这么多人,说皇帝厌烦她,就算太后说他不喜她。 就算连武肃帝本人都如此说过,腻了倦了。 但纪青梧从未相信过。 因为爱从来不是从口中诉诸,它藏于心口,会从眼神里溢出来。 武肃帝说着那句话时,回避着她的视线,并没有看向她。 纪青梧能感知到他那时的挣扎,武肃帝行为异常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 她默声半刻,缓慢地道:“我和你父皇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信任。” 元珩期盼地道:“明晚父皇就会祭祖回宫。” 纪青梧目光柔和地望着他。 “你吃完药就睡上一觉,明早就会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见父皇了。” 元珩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角,道:“我们一起去见父皇好不好?” 看着小家伙带着恳求的眼神。 纪青梧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 元珩道:“为什么不去?” 纪青梧道:“我没说不去。” 元珩迷茫地问:“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端起药碗,站起身来,眸光亮亮地道:“不用你陪着我,我自己去。” 她要自己去问一个答案。 第二日,武肃帝晚些时候就会从帝王庙返程回宫。 纪青梧昨晚回去躺在被子里,演练了一晚上,见到他时要说些什么,临到清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成功地错过了早膳,醒来就是中午。 她赶紧收拾一番,就来了乾元殿,她答应要与元珩一块用膳。 桌上的汤药已经摆好。 元珩见她进门,眼前一亮。 纪青梧穿着碧墨并蒂莲纹素绫的大袖衣,广袖宽松,粉玉腰带,青丝被浅银发带束起,斜插了一根宝髻翠簪。 见她这般打扮,元珩心中欢喜地主动拿起药碗。 纪青梧还没坐下,就闻到了不对。 (要高能剧情了,捂着锅盖逃跑) (本章完) 259.第259章 陷入昏死,有大危险! 第259章 陷入昏死,有大危险! 这汤药的气味 元珩已经端起药碗,正打算在纪青梧面前好好表现。 纪青梧抬起手,按在他的小胳膊上。 “等一下。” 她接过这汤碗,问道:“这汤药是哪来的?” 在一旁的小顺子见她有疑问,回道:“这是奴才早上从太医院取回来的,还是按照纪小姐昨日开的那个方子。” 纪青梧的目光落在了浓稠发黑的汤药之上,外表看上去和昨日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顺子人看着毛躁,但心眼灵活,低声问道:“您是不是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纪青梧不动声色地道:“没有,小殿下的病症已经好了许多,今日就不用再服这种驱寒气的药。” 元珩听到她的话,小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黑眸发亮地盯着她看。 纪青梧望着他道:“我昨日也吹风着了凉,正好别浪费,给我吧。” 元珩急忙把汤药推到她手边,道:“现在还热着,你快喝,喝了就药到病除。” 纪青梧把印着如意纹的药碗拿了过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发现异常。 她递到唇边,浅尝了一小口。 这汤药,果然有问题。 舌尖之上的味道,除了厚重的酸苦,还多了一丝甘。 只是用银针验毒,是查验不出来的,若不是她对药材的气味敏感,怕也会不能觉察。 太医院给小皇子煎的药出了问题,凡是能接触到这汤药的人,都有怀疑。 只不过,如今太后与后宫主位们都出宫随皇上祭祖,究竟是谁要经她之手,暗害元珩? 何人这般胆大包天,纪青梧尚不清楚,她也不确定小顺子是否靠得住。 她面不改色地把汤药放下,道:“这个药效适合小孩子,还是不对我的症,我待会儿自己再煎一副更猛的。” 用完膳后。 元珩还要随太傅完成每日的课业,纪青梧就留在乾元殿中。 这多加入的一味药材,她适才也没能尝出到底是何物。 纪青梧尝过的药有不少,身体对轻微毒性的药物已经有了抗药性,倒也不怕是毒物。 她专门找了个僻静之处。 小声地道:“瓜子瓜子.” 念了两句,纪青梧发现不对,系统好像不叫这个名字。 太久没有联络,她都快忘记了。 纪青梧清了清喉咙,当做没发生这个乌龙。 继续道:“生生生生生.” 同样的,许久没接到宿主的指令,系统反应速度很迟缓,就像上了年纪的老人机器一般。 正在纪青梧以为自己又叫错了时候,终于听见了那道冰冷的机械音。 【亲爱的宿主,请问您有什么事情?】 纪青梧轻呼一口气:“生,你出现太好了,快帮我分析一下,我体内的药物是什么?” 【提示宿主,进行身体扫描需要1000积分】 纪青梧道:“我没记错的话,在智脑里签约的条款写着,每半年可以进行一次免费的身体体检。” 【经查询,上次在龙舟上已为您进行免费检查】 纪青梧回想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但那回她了一万积分才解决,这可与免费一点儿沾不上边。 她磨着后槽牙道:“我还有多少积分?” 【一千二百.】 纪青梧立马提出质疑。 “我就剩这么点儿积分?你这个无良的扒皮,克扣我的血汗分了吧?” 【抱歉,刚才出现卡顿,已经清理了内存,宿主您的积分为一千二百三十九万七千八百】 一千多万啊 这不是积分,这是她这四年的辛勤劳作。 是时候该大方地了。给儿子更加不心疼,就算检查个一百遍,也不会对积分的位数造成任何威胁。 纪青梧大方地道:“小小一千分,尽管拿去。” 【请宿主保持不动,等待一分钟即可获得扫描结果】 纪青梧坐直身体,感受全身被蓝色的光芒笼罩着,耳边还有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很快,系统声音响起。 【识别出宿主身体的新药物,是血乌藤】 纪青梧听说过这个药材,血乌藤与她的药方中的汝兰是相克之物,两者结合的效用。 会令人陷入昏死状态。 但这血乌藤天上地下难寻,而且种植不易,南楚和北黎都没有。 传说是西缙的撒族人制作秘药用到之物。 纪青梧问道:“我还没觉得晕,这是为什么?” 【现在还没到发作的时机,会在宿主夜晚睡眠之时,无声无息进入昏死状态】 纪青梧道:“这要怎么解毒?我也不能不睡觉啊?” 【检测到宿主服用的药量只有一点,只需要睡上二十四小时即可恢复如常】 睡个一天一夜,倒也没什么大事。 得到这样的回复,纪青梧放下心来。 但马上又提了起来。 遭了! 这药是要给元珩服的,用的还是西缙的秘药。 小家伙有危险! 纪青梧拎起裙摆就朝着外边跑去,路上遇到乾元殿的小太监。 抓着他的胳膊问道:“小殿下现在在何处?” 正在拿着扫帚洒扫的小太监被她吓了一跳,答道:“殿下在,在书房。” 纪青梧道:“书房在哪里?” 小太监给她指了个方向。 书房在乾元殿的西侧,纪青梧加快脚步,刚上了台阶,就听到后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见到刚才问路的小太监,倒在了地上。 喉咙处被一个闪光的刀片切入。 纪青梧没时间去想这是如何发生的,她眉毛皱紧,一把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是空的,书桌后没有人在。 纪青梧慌神地道:“元珩?” 是不是她来晚了. 纪青梧忽而有种喘不过气之感。 身后有刺客,但她不知道元珩在何处,是不是在哪里遇到险情。 她的脑袋里反复出现倒在地上那个小太监的模样。 这时,书架后绕出来一个小身影。 见到拿着一本典籍的元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纪青梧的心才稍稍回正。 “过来。” 察觉到她的紧绷,元珩没问什么,快步跑到她身前站定。 纪青梧搂紧了他的小身体,感觉到小身体传过来的暖热,她的心才落回了实处。 语气冷静地交代道:“元珩,现在外边有刺客。” 元珩(拎起小剑):明白,我这就出去杀敌! 纪青梧:慢着慢着,再过十年再说 (本章完) 260.第260章 给他传信,跑进狼窝 第260章 给他传信,跑进狼窝 怀中的小家伙一僵。 纪青梧道:“但你不要怕,我会和你在一块儿。” 她在他耳边又低语了几句。 整个凤凰宫中守卫最森严的,是皇帝所在的勤政殿。 就算武肃帝不在,但殿中有着北黎国事相关的机密,平日也有重兵把守。 这些刺客是偷偷潜入宫中的,他们还没那个实力从明面上攻进来。 她只要带着元珩跑进前头的勤政殿,御前的侍卫们就够剿灭这些刺客的了。 外边的风吹动窗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纪青梧拿过书房墙面上挂着的那支弓箭。 这是给元珩这个年岁的孩子准备的弓箭,她用力拉了拉弓弦,试了下力度。 比起集英殿的那把轩辕弓来说,要轻太多。 越轻,就代表威力越差,不能一击致命,仅仅能够威慑敌人。弓箭是远距离的攻击武器,要是近身相搏可就惨了。 纪青梧回头望着小家伙道:“准备好了吗?” 元珩从架子上拿起他的小剑,表情没有丝毫畏惧,点头道:“准备好了。”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刚走到门边,这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她在听到响声时,就迅速拉弓引箭,但还是没有进来的人快,他们就像两道影子一般,飞似的闪身出现在她眼前。 “属下见过殿下,见过纪小姐。”两道低沉男声落入她的耳中。 纪青梧就差要引弓射出时。 她才看清两人的面容,是三川和四海进门来了。 纪青梧见到暗卫中的一人时,眼中带上了明显的惊喜之色。 “三川,你也在真是太好了。” 四海鼻孔不服气地哼气。 纪青梧直觉四海会一直跟着她,但不确定三川是否还在,她的心稍稍安定。 “你们两个人都在,胜算就更大了些。” 三川道:“纪小姐,宫中混进了刺客。” 纪青梧道:“是西缙的人,对不对?” 没想到纪小姐这么敏感地觉察到这一点,三川他们还是根据呗杀的太监身上的暗器认出是西缙之人。 三川道:“应该是今晨换防之时,混进来的人。” 能在换防时混进来,纪青梧眼眸瞪大,道:“也就是说,侍卫中也有可能存在西缙的人?” 这下可就糟糕了,跑向勤政殿,说不定也会跑进狼窝,之前的计划行不通。 三川道:“也有这个可能,但他们人数应不多,应在十人以下。” 纪青梧觉得还是不能冒这个险。 “你们估摸着,这几个刺客的水平如何?” 三川道:“看伤口,就知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四海道:“与我们比,还差上一点儿。” 纪青梧眼底闪光地道:“一打五,有希望吗?” 四海偏过脑袋不说话,三川讪讪地道:“纪小姐,我们一打二,还属勉强。” 纪青梧垂下眸子,这情势就很难办了,她们就算拼死胜算也不大。 这些刺客多半是死士,为了完成刺杀任务,不惜代价。 纪青梧轻声问道:“你们知道陛下何时回宫吗?” 听到她的问话,四海表情怪异,抬头看她一眼,迅速转移目光。三川嘴唇嗫嚅两下,还算镇定地回道:“按照原定计划,主子的车马会在酉时抵达宫门。” 酉时,那就太晚了。 纪青梧心思慌乱,没有听出不对之处。 她走到桌旁,手按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思虑道:“你们在宫中可有可信之人?” 三川道:“属下与御前侍卫不属于同营,平日并不相识。” 暗卫如果没有意外,要一直在暗处守卫主子,是要做一辈子影子的人,他们与大内的侍卫互不认得。 纪青梧的手指点在桌上,道:“你们想个办法,给卫廷传个信。” 卫廷被贬,如今每日看守城门,没资格跟着皇上去帝王庙。 但放眼整个皇城,她可信的,又武艺高强之人,只有他了。 但门外的刺客,不打算给她们搬救兵的机会。 门外有零碎的脚步声,三川和四海忽然蹿到房梁处。 纪青梧拉着元珩躲到了书架后,手中的弓箭拉紧,白尾羽箭已在弦上。 刺客没有贸然闯入,窗纸从外被戳破,放进了几缕绿色的烟雾。 纪青梧鼻尖动了动。 迅速从袖带中翻找出小瓶子,掏出红色药丸先给元珩吃下,朝自己嘴里扔了一颗。 又把小瓶子扔给房梁上的两人。 轻声道:“避毒的丹药,你们先藏好,不要轻举妄动。” 门外的刺客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推门而入。 纪青梧手腕都酸了,她在心中重温着射箭时要相通一体的要领。 几乎是开门的瞬间,她从书架的缝隙处,射出一箭。 正中其中一个刺客的左胸。 虽然还是离心脏处偏了几寸,但他顿时血流如注,失去了行动力。 纪青梧将手心的汗在腰带上擦了擦,好歹解决了一个。 其他五个刺客,朝着射出箭的方位,齐齐围了过来。 纪青梧早就将元珩藏在了书箱之中,为了不暴露他的位置,她直接持弓走了出去。 她心里清楚,自己这箭只能在他们初进门,摸不清方位防御力最弱之时射中。 被发现方位之后,就不会再有机会。 这几人的衣衫早就换成了宫内守卫的样式,都带上了面具。 五人之中最高的那个,走在前头。 见到纪青梧露面,他主动道:“交出皇子,我们可以不杀你。” 纪青梧嘴角挂着淡笑,道:“你们早点收手,我也可以不杀你们。” 领头人大笑道:“你这女人太狂妄了,能射中一个,算你有点本事,但就凭你,不可能杀得了我们。” 纪青梧挑眉,语气轻松地道:“这不是已经倒下了一个?” “拿你们这里的人爱说的一句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对漂亮女人不客气。” 领头人自持武艺高强,不怕她的弓箭,看她身形柔弱可欺,伸手就要来捉她。 纪青梧厉声道:“我跟他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抬起右手中的白羽箭,指着他右后方的男人。 “他才是你们的主子。” 纪青梧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银灰泛蓝眼睛的眼睛。 纪青梧:救大命,快来人(*'へ'*) (本章完) 261.第261章 北黎龙脉,不留后患 第261章 北黎龙脉,不留后患 “对吧,宇文公子?” 当纪青梧的唇中吐出他的姓氏之时,领头人就握紧手里剑,朝着她挥过去。 “你知道的太多了!” 高挑的男子从身后按住领头人的大臂。 宇文天擎承认自己的身份,道:“纪姑娘还记得在下,真让我感动。” 他头上戴着黑底红纹的面具,上边有黑金曼陀罗蛇头浮雕,配着他灰蓝色的眼珠,更有种近乎毒蛇一般的妖邪之感。 纪青梧与那双眼睛对视着。 “宇文公子是人中龙凤,见过一面就让人难以忘记。” 之前她曾经与段鸣风透过底,要多注意这个西缙而来的皇商。 后来宇文天擎找到她,说自己此行是为了找到他身体有疾的妹妹。 纪青梧还专门写信,问过在南楚的长兄。 纪长霖身边的女侍卫兰陵,由于发过一次高热,幼时之事都记不清楚,但她确实对西缙的官话熟悉,有可能就是宇文天擎之妹。 纪青梧也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若早知道宇文天擎此行的目的是元珩,她一定在见他的第一面,就送他去见阎王。 纪青梧面上冷静,心中已经恨不能将这人一箭结果了。 但她做不到,只能先拖延些时间。 宇文天擎道:“纪姑娘,你最好说实话,小皇子在什么地方?你是聪明人,我不想让你吃太多苦头。” 宇文天擎带着身后的人逼近,纪青梧跨步挡在他们身前,头上的浅银发带飘荡着。 他下令道:“去搜。” 几人朝着书架后跑去,眼前忽然弥漫着一阵淡紫色的烟雾。 领头的高个大声道:“闭气!有毒!” 在他们屏气封锁穴位时,房梁上跃下两个黑衣人,迅速出掌,与他们混战成一团。 纪青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瓶子,她随意地把它揣回怀里。 这药粉量不大,但毒性厉害,对刺客的移动造成了影响。 三川和四海先前吃了纪青梧扔给他们的避毒丹,与他们五个打起来,场面也不输。 纪青梧语气如常地道:“我以为宇文公子是个磊落之人,为了找寻找妹妹才来临安短居,原来竟是为了刺杀我朝皇子。” 宇文天擎目光灰冷地道:“北黎军马屠杀我西缙多少人,只要一个皇子的命,还不足以解我西缙的心头之恨!” 听着后边缠斗在一起的声音,纪青梧道:“你想杀小殿下,但你有想过后果吗?皇帝岂会放过你。” 宇文天擎冷笑着道:“我为西缙死不足惜,可北黎就这么一个皇子,要是他没了,北黎的气数也就断了。” 纪青梧道:“你如何断定北黎不会再有新皇子,后宫这么多嫔妃,总有能为皇帝诞下子嗣的,北黎的气数岂会与此相关?” 宇文天擎拔出腰间的佩剑,道:“北黎皇帝命中无子,这皇子早晚就是夭折的命,我也只是替天行道。” “西缙的萨满早已经算过,北黎的龙脉,就在子息上。” 宇文天擎右手持剑,向她走来。 他手中这剑的光芒也诡异得很,闪着彩光。 他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护着北黎皇帝的儿子?” 纪青梧拧眉道:“我是太后母家之人,自然要维护皇室,你想要报仇,但稚子无辜,他还只是个四岁的孩童。”宇文天擎在面具底下的双唇勾起,嘲讽道:“你以为北黎皇帝逃得掉吗?” 纪青梧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等他回来救你们吗?” 宇文天擎摇头道:“别等了,西缙派去的大部队截杀已经开始了,帝王庙附近的村落都是我们的人,回来的路上,就是血洗北黎皇室之时。” 纪青梧的呼吸滞住,那边的状况只会比乾元殿更糟。帝王庙附近的村落都是西缙刺客,那些原住居民定然都被杀了。 宇文天擎道:“皇宫里的还剩下这个小的,我当然不会留下这个后患!” 纪青梧一双眼睛蹭得亮了起来,里边是燃烧着的怒意。 “你可怜西缙将士,那我北黎被你无辜杀害的百姓僧尼们就不可怜吗?” 宇文天擎嚣张地用剑尖挑起纪青梧的绘银挽带。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你以为他赵明琰是靠着仁慈才登上帝位?” 剑身倒映出女子晶莹如玉的容色。 “纪姑娘何必想不开,非要与那北黎皇帝凑对儿,他可是对你冷酷得很,落有意流水无情,不如你再找个更好的?” 宇文天擎的视线落在纪青梧用过毒的手上。 半真半假地邀请道:“我们西缙有大好的男儿,何不随我一块去西缙?” 话音还未落,一只柳叶刀从窗外飞来,正中剑尖,擦着纪青梧的喉咙而过。 叮咣一声,直接把宇文天擎的剑击落,那枚力道刚劲的飞刀直直地插入墙体中。 有人来救她们了! 是不是武肃帝回来了,是不是截杀没有成功 纪青梧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氤氲出水雾。 但在听到男子的说话声时,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无他,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人。 卫廷独有的笑音响起:“四皇子所说的,非常有道理。” 宇文天擎望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灰蓝色的瞳孔颤动。 卫廷继续说着没说完的话。 “纪大夫不如找个更好的,这点我倒是和四皇子英雄所见略同。” “但就不用去西缙了,我们北黎的男儿质量更上乘。” 宇文天擎道:“你是何时出现的?” 卫廷语气从容地道:“宫门守卫是我兄弟,他刚巧病了,今日就换我这个城门的守卫来当值。” “要问我何时在.” 卫廷走到纪青梧身边,语气暧昧地道:“从纪大夫说要找人去城门时找我的时候,我就在了。” 纪青梧觉得他凑得太近,往旁边挪了挪。 卫廷对着宇文天擎笑着道:“看看,又闹小脾气了。” 宇文天擎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卫廷将柳叶刀拔起,在手边把玩。 “是我想娶她,她还未同意的关系,所以,你们西缙的男儿都得排队。” 正说着话,手上的飞刀,出其不意地飞到了他们的身后。 小卫飞刀,biubiubiu (本章完) 262.第262章 大计已成,怒极痛极 第262章 大计已成,怒极痛极 后边一开始还打得难舍难分。 但这些刺客们应该经过特殊的抗毒训练,三川四海已逐渐落了下风。 适才,领头人从身后正要偷袭卫廷。 却反被暗器刺进左肩胛骨的骨缝中,痛吟不止。 卫廷拍了拍手,感慨道:“不愧是西缙的刺客,就喜欢玩些脏的,可惜了,我见过更脏的。” 宇文天擎道:“镇北将军的难缠我早有耳闻,既然你想要她,你可以把她带走,我的目标另有其人。” 卫廷疑惑地道:“四皇子在拿什么和我谈条件,就凭这么几个人吗?” 宇文天擎道:“就算只有这几个,你也不一定有胜算。” 那两个暗卫已经浑身是伤,坚持不了多久。 卫廷的嘴角笑容变得更大。 “你以为就只有我自己来的?你敢来北黎的皇宫,你们今日一个都走不掉。” 闻言,宇文天擎眼中的灰色更深,意识到了不对,他一掌破开窗户,发现外边已经站了满院的黑衣侍卫。 纪青梧放眼看过去,这身服饰都是皇城司的人。 为何卫廷能从皇城司抽调人手? 段鸣风对皇帝的忠心毋庸置疑,答案只有一个。 纪青梧眸底起了暗光,武肃帝与卫廷之间的不睦是伪装。 下一瞬,宇文天擎就朝着纪青梧劈了过来,想要拿她为人质。 卫廷刚要与宇文天擎对上一掌。 “别碰他的手。” 纪青梧说完,就果断地刺出一剑。 她胳膊的力气还是较弱,被掌风震的一歪,剑尖只是划破了宇文天擎的手。 方才,她趁着宇文天擎向外看的功夫,已拾起了之前被卫廷击落在地的剑,背过手藏在身后。 宇文天擎的手在滴血,却不是普通的红色血液,而是如他的剑一般,闪着彩光。 这诡异又妖冶的一幕,卫廷也吸了一口凉气。 纪青梧提醒道:“他的剑他的血,都是有毒的,要小心。” 这时,房檐上忽然传来短促高昂的几声鹰叫。 宇文天擎眼底的蓝色蔓延上来,他舔食着手背上的血。 狂喜道:“大计已成!北黎皇帝也不过如此!” 宇文天擎说完,也不再管屋中剩下的五个同伙,直接跳出窗外。 纪青梧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卫廷不能离开纪青梧身边,他保持冷静,对着外头的人下令。 “包围活捉西缙刺客!” 三队人马去追宇文天擎,一队黑衣侍卫进到书房,将剩余几个刺客用绳困住,控制他们的手脚,扔在地上。 三川和四海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他们跪坐在地上喘息着,因为听到宇文天擎的话,他们的目光也在闪动着。 四海脸颊上的肌肉绷起颤动着道:“之前主子身边的暗卫就和我们切断了联系,会不会真的.” 三川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地面。 纪青梧静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神空洞地问道:“他说的大计已成是什么意思?” 卫廷的脸色也不好,道:“也许只是他为了逃生,想出来蒙骗你我的手段。” 领头人已经被解开了面具,就是之前陪在宇文天擎误闯进医馆的人。 他狂笑道:“哈哈哈哈哈!能换北黎皇帝老儿的命,我们死也值了!一块下地狱吧!” 纪青梧从恍然中清醒,拿走卫廷手中的飞刀,跪地揪住他的衣领。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稳稳地直接扎进刺客的气管中。领头人的喉咙只能发出嘶嘶之声。 他的每次呼吸都很艰难,痛苦又漫长,但为了活命,又不得不残喘着。 纪青梧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冷漠地道:“你们的命,怎么能抵得了他的命,别做梦了。” 三川和四海跟在她身边也很久了,从未见到她如此残忍的一面,两人震惊地说不出话。 卫廷望着她跪地的姿态,握着飞刀的手毫无血色,白的近乎透明,青色血管暴起。 是怒极痛极的样子。 纪青梧冲出屋中,随手抓住一个侍卫。 “给我找马匹来,要跑得最快的马。” 卫廷跟在她身后,伸出手臂拦她,紧紧抓住她的手,皱眉道:“青梧,你先冷静下来,别冲动。” 纪青梧看着门口的方向,急道:“去找快马来!” 卫廷沉声道:“我已经派人去了,一会儿消息就会传回来,你现在过去可能还会有危险。” 纪青梧偏过头,看着抓着她手的人,眼底生出不少红血丝。 啪的一声! 她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卫廷的头被打的偏过去。 纪青梧音色冷冷地道:“你既然不帮我找马,就别阻我!” 她抬脚就要往殿外走,忽然被人拖住了腿。 “你别去。”声音稚嫩但却坚定。 元珩已经从书箱中爬了出来。 纪青梧低下头,见到是他,看着与皇帝格外相似的眉眼。 她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掉了出来,一整颗砸到了元珩的脸上。 “我得去,这个时候他很危险,说不定正需要我。” 元珩眼眶也是红的。 “父皇所在之地很危险,现在什么情况还未可知,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想你冒危险。” 在武肃帝出宫之时,她就没赶得及去见他。 刚才西缙贼人又说大计已成,就代表他现在的境况很不好. 她一定得见到他。 纪青梧胡乱地抹掉泪水,拨开小家伙拽着她裙摆的手。 有两个黑衣侍卫急行到卫廷身边。 “将军,有宫外秘信。” 闻声,纪青梧扭头,目光像是看着救命浮木般,盯着卫廷手中的纸条。 她上前一步,不管什么规矩和礼法,一把抢过来,放在眼前细细地看。 上边的字数不多,只有寥寥几字。 纪青梧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地划过纸上,她的心脏刺痛,呼吸艰涩。 【帝遇刺命危,已在归途】 卫廷心中的惊骇不比任何人少。 但他是训练有素的将才,面对慌乱的场面,临危不惧才是本色。 他问道:“皇上的车马还要多久回宫?” 侍卫答道:“还要一个时辰。” 卫廷在门边踱步,沉声道:“封锁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他把想到之事都吩咐完,抬头发现,纪青梧的人影已经消失。 感谢月票、打赏和推荐票~ (本章完) 263.第263章 缘何遇刺?女人和江山 第263章 缘何遇刺?女人和江山 斜阳余晖,将天边染成了血红色。 纪青梧从乾元殿一路跑到宫门口,她遥遥望见了车马回来的影子。 没有离开之时,那般浩浩荡荡,而是先遣回来一支少数人的队伍。 纪青梧的双手握成拳,唇微微抖着,本来急于想见到武肃帝的心情,却在看着帝王的车架愈行愈进时,双脚宛若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她的心,慌乱得听不出节拍。 纪青梧忽然很害怕,心生胆怯,很怕见到不好的画面 在前边开路的是段鸣风,纪青梧调整着呼吸,上前走了几步。 段鸣风早就见到等在宫门处的碧墨衣衫的女子,他的面色阴沉得如同黑炭,沉重又压抑。 纪青梧见他身上并无伤痕,也不像是有过打斗的痕迹。 她心中还有一丝奢望,问道:“段大人,是不是” 段鸣风皱眉道:“纪五小姐,还是先进宫请各位太医会诊要紧。” 纪青梧的视线移到他身后的车架上。 镂金垂云的曲梁,金云叶青缎料的帷幔从辇顶披到了辇箱,令人看不见里间人的状态。 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时,纪青梧快步跑向了帝辇。 她的手刚触碰到帷幔时,就被一旁的禁军拦住,她的手抓了个空。 她与他,只隔了一道帷幔。 纪青梧眼底带着恳切说道:“我懂医理,你们让我上去看看陛下的伤势如何了?” 两把银枪横在她的脖颈处,不容她前进一寸。 她扭头发现骑在枣红大马上,伴驾之人是陆倦。 纪青梧忙道:“我会医术,陆大人和段大人都可以作证,我不是要做别的,就是想查看陛下的伤。” 陆倦的脸上愁云密布,没有一丝笑容地道:“五妹,你先让开,让车队进宫。” 纪青梧眸中带着水光,急急地道:“治病救人分毫都耽搁不得,现在不能浪费时间。” 此时,绣着金云的帷幔被一只手拂开。 纪青梧立马抬眼看去,是一只涂着蔻丹的女子之手。 帝辇之上传出女子不悦的声音。 “混账东西!现在什么更紧急,你们不清楚!来人,给本宫赶紧把她拉走,送皇上回昭阳殿。” 这声音.是卫妃陪伴在武肃帝身旁。 帷幔被掀开一点儿缝隙后,纪青梧眼底的光倏然消失。 因她嗅到了里边传出的浓厚血腥气,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气味。 他真的受了重伤,危在旦夕。 没等禁军听令来拉纪青梧,她就先退开了,无人看清楚她是如何将身边高大的禁军拉下马的。 纪青梧截下一匹马,直接翻身上去就御马离开。 众人也不知道她要去何处。 车马继续驶向凤凰宫。 * 昭阳殿。 太后,永王,华昌长公主,庆云公主他们在之后随行的部队中,脚力更慢,才刚刚赶回宫中。 几人走到昭阳殿门口,就见到从殿中一盆接着一盆端出来的血水。 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华昌长公主差点儿摔了一跤,还是永王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 “皇姐,小心。” 回程的路上,她已经哭过一通,眼睛红肿着,华昌长公主推开永王,先一步走进殿中。就见到殿中已经跪了乌压压的太医,内殿的龙床前垂着纱幔。 卫廷在帘外站着,他手上有皇帝亲笔写的圣旨,复他的镇北将军之职,皇帝不在宫中时,宫内禁防一事交由他负责。 太医院的院正已年近古稀,跪在龙床边上,为皇上清理创口。 华昌长公主见到站在角落处的元珩,唤他到身边来。 问道:“情况如何了?” 卫廷望了眼刚进门的太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回长公主,陈太医正在里边,但情况不太妙,还请长公主早做心理准备。” 华昌长公主的孕相已明显,她扶着后腰坐下,又恢复了冷冰冰的姿态。 强作镇定道:“吉人自有天相,皇上不会有事的。” 太后,永王,还有庆云公主都在外间坐下,一块等着里边的结果。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陈院正与卫荔如一同出来,太后瞪了卫妃一眼。 开口道:“陈太医,皇上情况怎么样?” 陈院正跪在地上,道:“皇上所受的箭伤离心脉处太近,现在脉搏极其微弱,老臣已用尽毕生所学,只能短暂维持住,不好说之后会如何。” 不好说,意思就是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都难说。 卫廷从未见到如此虚弱的武肃帝,心中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 他们事先已筹划周全,为何会出现意外,到底是何处出现了问题。 他凝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荔如还没说话,就哭成个泪人。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皇上为了救我,也不会.皇上,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怎么是为了救她? 卫廷见掩面哭泣的妹妹,根本说不清发生何事,转头问向一旁安静站着的李公公。 “皇上到底是如何遇刺的?” 李渝宗年迈的老脸上都是泪意,哀伤道:“禁军们正在围剿刺客,圣上正在地势更高的山坡。” “但眼前忽然出现两个骑马狂奔而来的刺客,其中一人身前绑着卫妃娘娘。” 李渝宗停顿了一下,老眼含泪地道:“本来圣上的轩辕弓已经举起,还是放下了。” 在这个要紧的关头,贻误任何时机,就是把命交待了出去。 太后他们只知道皇上遇刺,还不知是何原因,现下知晓了,竟然是为了她。 太后看着卫妃,指着她怒声道:“你就是个红颜祸水!要是皇上有个好歹,你就跟着一块赔命!” 华昌长公主抬头隔着纱幔,躺在龙床之上的人影,眉头蹙紧。 卫廷哑然很久,他没料到武肃帝能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易地而处,女人和江山 咣当一声! 殿门外忽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 立在门口的小东子,心疼地看着面前发怔的女子。 “纪小姐” 纪青梧像没事人一样,把方才摔落在地上的锦缎布兜又拎起。 但她这次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先问了一句。 “我应该可以进去吧?” 华昌长公主听到动静,急切地站起身,高声道:“快请进来!” (本章完) 264.第264章 圣上心中一直想着您 第264章 圣上心中一直想着您 纪青梧提着一个有半人高的大包裹,走进富丽堂皇的昭阳殿。 几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头上的翠簪早就不知所踪,发丝靠着挽带束着,碧墨素绫大袖衣裳看不出来脏,但深一块浅一块的,仔细看脚上还有泥土。 这么狼狈,纪青梧反倒更像是陪着武肃帝遭了大难的人。 元珩朝她迈了一小步,又退了回去,不想在这个时候耽搁时间。 卫廷的眼睛盯着她右手,手心处还有由于勒缰绳力气太大而磨出的血痕。 华昌长公主对着她道:“皇上的状况” 纪青梧点头道:“我都听到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早就在门口,亲耳听见皇帝是为了救卫妃才受如此重的伤。 他把卫妃看的比生命还重么 李渝宗见到她露面,眼泪朦胧地道:“纪小姐” 他跪在地上朝着她磕头:“圣上命悬一线,只有您能救圣上了,您快随老奴进去吧。” 众人没有再提出反对的,因为满地太医都没有能治得了的,就连医术高明的李院正都没有办法。 纪青梧道:“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卫荔如拉住她,道:“纪小姐,我求求你,一定要救皇上.” 不等纪青梧开口,永王上去就皱眉把卫妃拉走,这个时候她还出来捣什么乱子。 纪青梧谁也没看,目不斜视地走进寝殿中。 龙床之上。 阖目躺着的武肃帝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嘴唇如凝结的冰霜一般。 纪青梧把包袱放在地毯上,掀开他的中衣。 健硕饱满的左胸膛上,有一道十字豁口的箭伤,伤口周边皮肉带着不正常的红淤,现已止住了血。 这个位置,是奔着他的心口去的。 西缙刺客想要的就是一击毙命。 她的手摸上了他的手腕,这具身体已经失去原本暖融的热度,比她吹过凉风的手指温度还要低。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眼睛酸疼,却没有眼泪。 她蹙眉望着这伤口,按理来说不该擦着心脉而过,但脉象却显示,有心衰气竭的征兆。 但也有可能是武肃帝的心长得偏了些。 她真想剖开他的心,看一看,到底偏没偏,里边到底住着谁。 纪青梧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她蹲在地上,将包裹中的瓶瓶罐罐摆了一地。 李渝宗走上前,问道:“纪小姐,有什么是老奴能做的?” 纪青梧摇头,而后手下迅速地将几种药粉倒进研钵中,又加了十几株从梧桐苑拔出的新鲜药草,磨碎了捣在一块。 纪青梧一直低着头,无暇顾及其他,没见到李渝宗额头上都急出了汗。 见她又掏出了一瓶五颜六色的药粉。 李渝宗在她耳边道:“纪小姐,圣上心中一直想着您。” 纪青梧拿着药瓶的手微微凝滞。 李渝宗压低声音继续道:“您这样,老奴看着都难受得厉害,其实圣上他”说着说着,李渝宗戛然而止,想到他之前被叮嘱过什么,长叹了口气,无力垂头站着。 纪青梧手中的药泥终于制好。 她抬头道:“李公公是觉得我可怜,所以想来安慰我?我不需要。” 她把那滩药泥敷在他的伤口处,手指碰触到武肃帝泛着凉意的皮肤时,不再有一丝颤抖。 “这药治疗内伤有奇效,连女子崩漏的大出血之症都可以救得回来,但我也不确定能否救治心疾,只能先试试看。” 纪青梧口齿清晰地道:“我是行医者本分,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是皇上出事,北黎万民难安,我是为了黎民百姓而来的。” 但这话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才能让她的心定下来。 等纪青梧上完药,洗净了手。 就听到殿门外,有许多人纷杂的说话声。 皇帝被刺杀的消息还是没有封锁彻底,已经传了出去,前朝的重臣们都聚在殿外来求见。 太后派人吩咐他们去偏殿等候。但这些以苏相为首的老顽固没一个肯动的,太后索性就不再管。 纪青梧掀开纱帘出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地望了过来。 华昌长公主道:“皇上的伤可是有法子治疗?” 纪青梧的手心沾了水,才觉得涨疼,她忍痛道:“我也只能试试看,不确定是否能行。” 华昌长公主失落地坐了回去。 元珩走到纪青梧身边,眼圈红红地拉上了她的手。 纪青梧恍然地将元珩推开,皱眉对他摇头。 这个时候,小家伙亲近自己,是个危险的举动。 坐在上首的太后没错过这一幕,道:“青梧,到哀家身边来。” 纪青梧走过去,在太后身边站定,她环视着屋中之人。 武肃帝遇刺倒下后,没有硝烟的争斗才真正开始。 太后道:“诸位大臣还在外边等着,我想他们为了何事而来,你们心中都清楚。” 永王不假思索地道:“母后不必担心这个,皇兄有真龙护体,明日就会好起来的,皇兄早朝时自会向朝臣们交待。” 庆云公主也跟着点头:“皇兄身体一向强健,会没事的。” 但两人眼中的闪烁已经出卖了他们,流了这么多血,还伤在了心脉,就算是华佗扁鹊在世,也难医治,只能希望上天上演奇迹。 华昌长公主岂会听不出太后话中的意思,道:“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目光落在纱帘后的人影上,斟酌道:“皇上本是壮年,所以一直没有行立储之事,如今突遭意外,这承继大统的人选,也该有个定论。” 华昌长公主冷冷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是要早做打算。” 太后接着道:“元珩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但年岁尚小,明弘是皇上的弟弟,是元珩的皇叔,也——” 赵明弘突的一下子起身,惊恐地道:“也什么!母后,您在说什么!” 卫荔如听到太后有推举永王上位的打算,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道:“元珩小殿下是皇上的亲子,合该是小殿下登位。” 卫廷也道:“若要论血脉正统,也该是皇子。” 因为武肃帝受伤昏迷不醒,本来还算得上和睦的场面开始分崩,几人争执不下。 纪青梧垂着眼,她表面看上去是置身之外的人,但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才是漩涡中心之人. 先酸爽一波,宝们撑住~~ (本章完) 265.第265章 撕破脸皮,弑君之罪 第265章 撕破脸皮,弑君之罪 纪青梧其实很想远离这里的纷争。 但她走不得。 纪青梧先是望向躺在明黄龙床上,了无生机的模糊男子身影,目光又转回了站在华昌长公主旁边,黑眸戒备地望着身边每个人的元珩。 她的眸底也渐渐生出暗色,她得护好元珩。 太后正色道:“李公公,皇上之前可有拟过立储的圣旨?” 李渝宗道:“老奴不知。” 太后点点头:“连皇上身边伺候的都不知情,那就是没有了。” “立储之事,哀家以为,还要与前朝的老臣们共同商议才是。” 卫荔如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道:“臣妾想问太后娘娘,还有什么是需要与前朝商议的?臣妾看太后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太后的手拍在金丝楠木的扶手上,指甲刮过木头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怒视着卫妃道:“你在哀家面前,敢如此放肆!” 要是最后永王继位,焉会有卫妃的好果子吃。 卫荔如看了眼站在她身旁,一直沉默着的卫廷,既然哥哥手中有官复原职的圣旨,手中还有兵权,她有什么可怕的。 卫妃选择与太后撕破脸。 她冷笑着道:“小殿下继位本就是板上钉钉,是不争的事实,可太后娘娘在这个时候,提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私心太大了!” 太后眯着眸道:“哀家是看皇孙还年幼,四岁孩童登位太过儿戏,只是从朝堂安稳的角度提出哀家的想法。” 赵明弘乐得当个闲散王爷,一听太后的话,眉头深皱地站起。 “本王并没有” “明弘!”太后不满地呵止住他。 卫廷看着他们言语,并未插话,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忽而,一道轻柔但却不容忽视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出去。” 这话音是从太后的耳后传来。 不大不小,满殿的人都能听见。 太后神色略带犹疑地转过头,就见到一片碧墨色的衣角从她面前划过。 众人的视线,再次向纪青梧的身上聚焦。 纪青梧走到殿中央,道:“病人需要休息,还是伤在了心脉这种需要静养之处,你们是打算比谁的喊声更大,要震断陛下的心脉,意图弑君吗?” “弑君”二字一出,殿中安静的出奇,再无人敢多话。 纪青梧站在医者角度来说此话,不无道理。 只是,在太医院说出药石无效后的诊断之后,众人心中已然做好皇帝崩逝的准备,已将在龙床上躺着的男子当做将死之人。 心思转得快的,早就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 但是,弑君这个帽子,没人能受得起。 纪青梧的目光沁凉,她没有偏向任何一方。 “还是请各位移去偏殿,不要再扰了陛下的清净。” 纪青梧唤着立在一旁,满脸愁纹的老人。 “李公公。” 李渝宗与她相视一眼,就立刻领会,走上前去,为他们引路。 “太后娘娘,您先请。” 华昌长公主最后一个从座位中站起,她走到纪青梧身边。 声音微哑地问:“青梧,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纪青梧启唇轻声道:“我已经尽力了。” 华昌长公主低头道:“我知晓了。”平静少许后,握住她的胳膊,又问:“你呢?青梧,你是站在哪头的?” 太后的用意很明显,想推永王上位,她这个太后就更加名正言顺,在宫中会如鱼得水般自在。 卫妃是武肃帝的宫妃,还是个没有子嗣的,若是换了永王为新皇,她不是帝陵陪葬,就是后半辈子要永伴青灯古佛,只有支持小皇子,她才有一条生路。 没有一个人是想为元珩好,都是出自于自己的私心。 华昌长公主的护甲陷进她的肉里。 纪青梧能感受到她心情在翻涌,其实她的心,也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她未语,眼尾先红,方才的淡定彻底散去。 纪青梧声音哽咽着道:“长公主,我想救他。” 她不想站在哪头,因为不管是谁登基为新皇,北黎面临的局面,都将是水深火热。 元珩年幼,需要有人辅佐. 永王没有立根之基,得位不正. 这天下,就快要乱了。 纪青梧来此经历过的兵荒马乱,满地生灵涂炭,又要重来一遭。 她只想救他。 谁是下一个坐在龙椅上的人,她不在乎。 可身带的系统是生子系统,说来可笑,能给他诞育子嗣,却没法救他的性命。 她想保护元珩。 但以她现在的身份,没有立场去护佑他。 既不能带他走,也不能给他支持,纪青梧心中的无力感达到顶峰。 华昌长公主的手抚上她的后背:“如今的情势,我们还需要冷静。” 纪青梧头脑很清醒,她知道流泪没有用。 所以从见到他苍白如纸的面容起,自己就没有落下一滴泪。 纪青梧现在能相信的人不多,问道:“长公主在宫中可有能信之人?” 华昌长公主也是个闲人。 她不喜宫中的这些污糟事,但耳朵是清净了,眼下要用人,却是两手抓个空。 见长公主的神情,纪青梧就懂了。 她道:“长公主先去偏殿,这里有我在。” 等华昌长公主离开,门外的众臣再起了更大的喧哗声。 又发生了何事? 纪青梧走到朱门旁。 驿站士兵传来紧急消息,西缙连夜派兵来犯北境,尉迟连平率兵出战,暂时压制住了。 太后急急地请大臣们一道进了偏殿中议事。 纪青梧就站在正门口,看着这些朝廷的重臣们朝着偏殿走去。 他们皆是长吁短叹,有几位更是老泪纵横,只是这眼泪和叹息声,并不能帮她分辨忠奸。 纪青梧走回寝殿内,撩开纱帐,坐在床前。 他闭目的样子,眉眼显得格外无害又温和。 脸色与方才一样,白得渗人,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与死人没什么分别。 纪青梧慢慢地探出手去,拉过他的手掌,握上他的虎口。 武肃帝遇刺,他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敢再信,就连伺候在他身侧的李渝宗,她都觉得有几分可疑。 她探出两指,摸上了他手腕内侧。 纪青梧一阵鼻酸,那股酸涩呛得她眼睛生疼。 这脉象. 武肃帝:还没听到阿梧叫朕的名字,朕会坚持住 (本章完) 266.第266章 第一权臣,皇帝谁来当 第266章 第一权臣,皇帝谁来当 还是与之前一样,弱的像是下一瞬就要停歇。 偏殿议事的声音极为嘈杂,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纪青梧蹙起眉心,轻轻地把被子拉高,把他的大手放回锦被中。 她不敢再用指尖去碰触他,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 看了好一会儿,纪青梧抿抿唇,走出了昭阳殿。 小东子在门口守着,眼底都是红血丝,见她出来,他又打起精神。 “纪小姐,可是您需要什么?” 纪青梧余光瞥见了什么,低声道:“公公,帮我请段大人过来一趟。” 有人站在殿檐下的暗影中,说道:“请他来就有用吗?” 他从屋檐下走出,脸也由暗变明。 “你该找的人,是我。” 纪青梧没有抬眼望他,她何尝不知道,最该找的人是他。 武肃帝既然与卫廷配合着,迷惑前朝和西缙的众人,就代表,卫廷是受他信任之人。 但是,卫廷定然是要帮着卫妃的,她需要做的,是找出第三人来,与太后和卫廷相抗衡。 卫廷走到她站立的台阶之下。 声音徐徐地道:“这场刺杀,早就在我和皇上的意料之中,西缙加派来的两千刺客,也都被清剿了。” “但还是发生了意外,一是宇文天擎奸猾,兵分两路,还想要皇子的性命,但皇上早就将宫中布防之事交由给我,并没有出太大差池。” “二是,皇上中计。” 卫廷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叹息道:“皇上以身入局,在即将大获全胜的关头,竟然为了荔如甘愿赴死。” 纪青梧依旧垂着眼,不透露分毫情绪,捏着自己的小手指。 “卫将军想要表达什么?” 隔着几级台阶,卫廷抬头看她。 “我知道你对皇上情根深种。” 早些时候,在乾元殿中,知道武肃帝受重伤的消息时,纪青梧的表现骗不了人。 “其实我也很了解你。”卫廷继续道:“你想哭的时候会拼命眨眼,你从进殿起,眨了多少次,你清楚吗?” 纪青梧抖动不停的睫毛,停住了。 她冷漠地道:“卫将军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现在这种时刻,你该去偏殿护着卫妃。” “卫妃娘娘不用我护着,我手中的圣旨,还有虎符,就是她的底气,尤其是在西缙举兵来犯之际。” 纪青梧眸光闪动,现在的情势因为西缙发兵,又变了。 国之危已,手握兵权的卫廷,又有皇帝手书的圣旨,是深受宠信的臣子。 是北黎第一大权臣。 就连太后怕是也抗衡不得,第三人怕是难寻了。 卫廷道:“你不爱听,我就不说这些了,那我们就说说,之前你打我那一巴掌,该怎么算?” 纪青梧终于抬起眼睫,用正眼看他,乌黑瞳仁装满倔强,被风吹起的发丝都像是生了刺。 脏污罗裙,红粉腰带,在夜色中,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卫廷的神情明显一滞,冷峻地道:“我有些话,想和纪小姐单独说,请公公回避。” 小东子豁出去似的挡在纪青梧面前,嗓子都是颤的。 “卫将军,纪小姐还要为皇上治伤。” 卫廷上了一层台阶,单手就将小东子提开,扔到一旁。 纪青梧将人扶起来,道:“公公,你先进去伺候陛下,我稍后就进去。” 小东子的嘴唇都吓白了,同手同脚地回到了殿中。 今时今日的卫廷,已无人能得罪得起。 卫廷没有再上前,一双眼定在她身上,道:“你要找段鸣风做什么?你找他没有用,不如来找我。” 纪青梧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卫廷眯起左眸,道:“宇文天擎有句话问的很好,你为何要这么护着皇上的小皇子?” 纪青梧干脆地道:“投缘。” 卫廷嗤笑一声,大步跨过两层台阶,在她耳边道:“因为你是小皇子的生母。” 纪青梧忽而转头看他,耳边的玉坠打在卫廷的脸上,明眸里燃起火光。 在昭阳殿中,元珩与她的亲近,他也看在眼中。 卫廷嘴边勾起弧度,抬起手摸着被玉坠擦过的脸。 “可你不敢告诉任何人,是为什么?” 他装作思考的模样道:“其实你告诉太后,你是皇子生母,太后不仅愿意给你名位,还会扶持元珩小殿下上位。” 纪青梧撇开头去,不愿意见到他得意的脸。 他们两个都清楚,要是被太后知晓,就等于把重伤的皇帝往绝路上送。 在权势面前,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尤其是已被权欲熏心的太后。 卫廷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颔。 纪青梧甩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截住,反攥住了她的右手。 “打一次就够了,还想打两次?” 纪青梧道:“你放开手。” “放开手让你接着打?” 卫廷意味深长地道:“你想打,可以,但是别在这里。” 纪青梧心力交瘁,不想与他纠缠,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卫廷道:“刚才有人给我传信,说是想要请我去西缙当大将军王,许我金银珠宝和万贯家产,什么条件都随我开。” 纪青梧咬牙,西缙果然都是一群狼子野心的狗东西。 趁北黎皇室混乱之时,什么都敢做。 卫廷挑眉道:“你别这么看我,你该对我有这个信心,我当然不会应。” 纪青梧转眸气道:“那你说这个做什么!” 卫廷见她生气,反而神情更自如地道:“我也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接受。” 他既然知晓自己与元珩的关系,就该明白她的条件是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纪青梧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卫廷将攥着她的手,拉到胸口。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行军打仗多年也累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成家,我想娶妻。” 纪青梧用力地抽回手,手背的皮肤被拽红了。 “满临安这么多未嫁的女子,以你的地位,娶妻很容易。” 卫廷直截了当地问道:“青梧,就算我能等,你确定太后能等得下去吗?” 隔壁偏殿的议事声更加激烈,太后大有舌战群儒的气势。 这时,有宫人出来请卫廷回去,见到眼前的一幕,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 卫廷松开了手,道:“何事?” 宫人道:“卫将军,苏相正找您呢,关于立储一事,还需要您过去定夺。” 卫廷挥手,道:“我这就过去。” 等宫人快步离开,卫廷道:“但是,不管太后如何,我现在不想等。” 卫廷按住纪青梧单薄的肩膀。 低语道:“如果这天下注定要大乱,这皇帝谁来当不行。” 纪青梧的双眸猝然睁大。 某帝:狼子野心,还撬墙角,记在暗杀名单中 (本章完) 267.第267章 元珩是我生的,是双生子 第267章 元珩是我生的,是双生子 “但若是为了你,我愿意只当个辅佐年幼新帝,俯首听命的臣子。” 纪青梧淡淡地问:“什么时候?” 卫廷站在她身侧,沉声道:“我很着急,但是明日就成婚,也太仓促,什么都准备不及。” 纪青梧眸光转动,拖得越久,事情的转机就越大。 卫廷并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笑道:“我觉得,后日,刚刚好。” 等他离开后,纪青梧抬起头看向深浓如墨的夜空,看不见星辰,只剩下宛若淡眉的月。 后日,是八月初九,是武肃帝的生辰了。 纪青梧守在门口处,站到身子发凉,稍一抬头就发现偏殿廊柱旁有一道影子划过。 这深蓝色的衣料应该是昭阳殿的宫人,看样子是在监视着殿中,不知又是何人的命令。 纪青梧连嗤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卫廷去到偏殿没多久,朝臣们争议不休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安静了片刻,就听到太后拔高的声音。 少顷,太后等人怒气冲冲地从偏殿走出。 路过纪青梧时,太后顿足,语调怪气地道:“哀家有个好侄女儿,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又寻了新的高枝,纪家的庙太小,容不下你了。” 不知道卫廷是如何说的,把太后激怒成这般。 纪青梧心中明白,无非就是太后的算盘落空,这是要找她做出气筒。 永王不是因为议储之事败落而恼火,而是听到卫廷所说之事,神情气愤。 “五表妹,你真的要嫁给卫廷?皇兄还躺在里边性命垂危,在这个时候,你就要另嫁他人。” 庆云公主跟在他们身后,并未说话,但眼里也带着谴责。 纪青梧敛眸收起情绪,唇边带着笑。 “我为何不能嫁?我是自由身,先前皇上就许过我在宫外嫁娶自由,是小东子来纪府传的旨意,你们大可以请公公来问话。” 永王叫来小东子,验证了纪青梧的话所言非虚。 他皱眉道:“可此一时,彼一时。” 纪青梧眼底带着浓浓的哂谑。 “皇上离宫之前,说过不想再见到我,这事儿想必各位都有耳闻。” 她的目光落在从偏殿走出的卫氏兄妹。 “皇上对卫妃娘娘才是深情厚谊,连天子至尊的性命都豁得出去,不然他也不会躺在此处。” 事实摆在这里,武肃帝人还在殿中躺着,永王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廷见纪青梧被围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太后娘娘和王爷,可是对我即将嫁入我卫家的新妇有什么看法?不如直接来跟末将说。” 这两句把太后气得不轻,大骂他厚颜无耻。 眼见几人又要争吵,华昌长公主清冷的嗓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就按我们在殿中商量好的来办,卫将军还是要尽快通知副将,配合驸马布阵,边境之事可耽搁不得。” 华昌长公主道:“这个时候不能乱,先攘外,再安内。” 太后领着人回了慈宁宫。 卫廷在纪青梧耳边低语几句,也离开了。 华昌长公主主动上前,握住了纪青梧的手。 “手怎么这般凉,你是不是一直在门口站着?”说着,她拉着纪青梧进了昭阳殿中。 华昌长公主看着她眉心化不开的愁,问道:“青梧,你真的想好了吗?”纪青梧轻声道:“现在的情势,根本容不得我想。” “我知你不是为了攀附权势,也清楚你心中的难过。”华昌长公主调转目光,看向殿檐上的脊兽。 接着说道:“方才,卫廷在殿中立了重誓,他在迎娶你后,会尽心辅佐元珩,绝无二心。” 华昌长公主语气郑重地道:“作为一国长公主,我是希望你嫁的。” “不仅是为了元珩,因为有你在卫廷身边,就多了一个牵制卫廷之人,对北黎来说是好事。” 纪青梧微微点头,表示她知晓这个道理。 见她冷静又懂事的模样,华昌长公主眼中的痛惜都要溢出来。 “但是出于私心,青梧,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华昌长公主犹豫半响,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你不该被牵扯进来,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大可以一走了之。” 就连与武肃帝一母同胞的亲姐都如此说,她本可以走的。 纪青梧苦涩地摇头。 以前的她,遇到难事,总是先想着逃避,或是快刀斩乱麻地一刀切,将所有不愉快留在昨天。 但这回,她做不到了。 纪青梧回视着对方,轻声道:“长公主,我曾问过陛下的愿望是什么,他先说的是天下太平,万民安宁。” 华昌长公主的神情一愣。 在这时候,纪青梧却提到了皇帝的心愿。 纪青梧道:“其实,这也是我的心愿,我希望百姓免去病痛和灾祸的侵扰,能幸福安乐地度过来之不易的一生。” 人命如草芥,但偏偏是这世上最见惯生死的两人,将生民百姓之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华昌长公主心中被深深触动,她目光闪动个不停,眼中的冰霜彻底化去。 “你这个傻姑娘.” 她不喜与人打交道,更不愿意揽事儿,从未想过为皇帝做点儿什么来分他的忧。 永王和庆云不给武肃帝惹事就已经是在办正事了。 华昌长公主忽然就理解了,为何皇帝会独独对纪青梧青睐有加。 她久久才叹息道:“只是这担子太大了,皇帝自己都担不下,已经倒下了,你又何必要抢着承担。” 这回,纪青梧无法躲避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她抬起头,下巴扬起:“因为,元珩是我生下来的。” 在华昌长公主惊诧万分的眼神里,纪青梧神色认真地道:“从前有陛下在,但今后.” “我会护着他好好长大。” 华昌长公主艰难地消化皇帝与纪青梧生育一子的消息。 她忽然想到什么,道:“你那女儿是?” 纪青梧道:“是双生子。” 华昌长公主在这种情况下得知这个秘密,高兴也不是,难过更不对。 她也即将为人母,理解纪青梧此时的心情,劝说的话再也张不开口。 但她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元珩的身后,有一张最大的底牌。 今天会有加更~~ 感谢投票!(解释加更规则,单日满15张月票或是500张推荐票或是20条五星书评,是单日,不累积哒) (本章完) 268.第268章 现在离开,再回来就难了 第268章 现在离开,再回来就难了 华昌长公主去寝殿里探视了一眼武肃帝,就去了别宫暂时住下。 昭阳殿的烛火彻夜点燃着。 翌日清晨。 太医院的陈院正来请脉,他捋着白的胡子,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纪青梧知晓武肃帝的状况。 她昨夜蜷缩在椅子上,熬了一夜,每隔一个时辰就去探过脉。 武肃帝的情况依旧如前,没有转好,也没有恶化的迹象。 脉似游丝般,像是马上就要断了,但偏偏又很平稳。 但好在是稳定住了。 伴着朝阳升起,纪青梧走出殿外,在门口终于见到了段鸣风。 他带着几百个黑衣的皇城司护卫,将昭阳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是人,就算是任何东西,想要进到殿中,都要经过段鸣风亲自查验才行。 见纪青梧走出来,段鸣风拱手道:“纪小姐。” 他也得知了卫廷与纪青梧的婚讯,但并没有像永王和庆云那般激愤,对待她的态度未变,脸色还是一如往常的阴沉。 纪青梧回礼道:“段大人。” 看她眼下青黑,就知晓她一夜未睡,她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袱。 段鸣风道:“纪小姐要去何处?现在出去,再回来就难了。” 这话倒像是意有所指,纪青梧回头望着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殿内。 她道:“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段鸣风站在她身前不动,像是想拦住她,又要说些什么。 但与立在门口的李渝宗相视一眼,他最后还是让开了路。 今日,是北黎建国以来,除了正常休沐,武肃帝这么多年头一次罢朝。 虽然对外称是皇帝身体不适,但大街小巷上已有了关于刺杀的传闻,皇帝身负重伤,即将伤重不治。 走在临安街上的百姓们,都没有笑脸,在为皇帝的身体担忧,还不少百姓们自发去寒山寺祈福。 与此同时,官复原职的镇北将军卫廷要成亲的消息也传开。 要娶之人正是他曾当朝求娶的纪家小姐,且婚仪明日就要举行。 卫府上下忙得团团转。 纪府得到这两个消息,直接晕倒了两个。 纪老夫人得知太后与永王在争位一事上败下阵来,忧虑未来纪氏的路更加难走。 另一个晕倒的是乔氏,她是心疼女儿。 纪青梧上午就归家了,她走进梧桐苑,将手中的包裹随手一扔,望着面前光秃秃的院子。 昨夜,她骑马回来扫荡了院中的圃。 现在只剩下一株药草还在挺立着,就是武肃帝曾亲手浇过的那株有特殊效用的草。 其他的药草,想着皇帝也许能用,都被纪青梧掳走了。 但这株,他这辈子都是用不上的。 纪青梧望着这株独苗苗,还没来及伤感,兰芝瞥见院子中的身影,从屋中跑出来。 气喘吁吁地喊道:“五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纪青梧脑袋被她喊得嗡嗡作响,问道:“你怎么这么慌?发生什么事情了?” 兰芝道:“五小姐,大夫人听到宫里传回来的消息,晕倒了。”纪青梧拍了下额头,事出紧急,忘记先透个消息让乔氏安心。 她急急地走到安居苑。 春华从廊下走下来迎她:“五小姐,您快进来吧。” 纪青梧边走边道:“我娘如何了?” 春华道:“请大夫来看过了,太夫人现下已经醒了,就是刚听到小姐的消息,被惊到了。” 纪青梧刚推开屋门,乔氏听到声音,就马上问:“是不是小五回来了?” 她快步走到床前,道:“娘,是我。” 乔氏拉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搂在怀里,眼泪就淌了下来。 “这么些日子,你在宫里受了如此多委屈,还要被受那黑心肝的卫廷逼迫。” 乔氏的怀中馨香暖和,如果可以,纪青梧真想把头埋在里边不起来,不管外边的风雨。 纪青梧将脸在乔氏的肩窝处蹭了蹭,而后抬起头,望着乔氏没有血色的脸。 她握住乔氏的手,安慰道:“娘,我没事儿,都好好的,不信你看。” 母女连着心,乔氏知道此时纪青梧处境艰难,她装作没见到小五面容的憔悴,把心酸都压下。 既然有些事情注定发生,还是要面对。 乔氏道:“娘的小五还是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一般好看。” 纪青梧牵了牵嘴角,努力地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春华慌张地进门,道:“太夫人,五小姐。” 乔氏道:“怎么了?” 春华小心地道:“卫家派人送来了六十多箱聘礼,将正院都摆满了。” 纪青梧皱眉道:“让他们放下,就走人。” 春华道:“还送来了明日要用的婚服和金冠,一共有八套,说是卫将军亲自去各大绣楼里挑的,请五小姐过去挑选最心仪的。” 纪青梧道:“那就选第一套,去吧。” 乔氏按住她的手,道:“小五,你要不还是去看看。” “虽说卫廷对你用的手段太过强横,但既然你要嫁他,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不然以后你在卫家的日子,可就真的难了。” 乔氏早就在心中将卫廷骂了个狗血喷头,但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她不得不为女儿的未来着想。 纪青梧无所谓地道:“我巴不得他早些厌烦了我。” 乔氏叹了口气,道:“卫廷对你还算上心,百忙之中还抽空去给你挑了吉服,这份上心,是你今后在卫家安身立命的本钱,你知道吗?” 纪青梧随意地点头,一看就是没听进去。 乔氏也不愿多劝,她自己说着都觉得心堵得慌。 “小五,你出嫁太过仓促,你父兄都赶不回来,你” 纪青梧反握住乔氏的手:“娘,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乔氏强撑着打起精神,想为小五的大婚备些嫁妆单子。 纪青梧把乔氏牢牢地按在床上。 “娘,你之前给过我了,那些铺面就已经是嫁妆,不必再准备。” 乔氏不赞同地道:“这不合规矩,哪有新娘子出嫁不带嫁妆出门的,会招人耻笑的。” 纪青梧扬眉道:“哪有三日内说成婚就要成婚的?” “要说不规矩,也是他卫廷不规矩,就让全城的人笑他好了。” 二更~~ (本章完) 269.第269章 睡醒了,又变天了 第269章 睡醒了,又变天了 走出乔氏屋子,隔着窗子,纪青梧望见偏房屋中的情景。 李嬷嬷正带着啾啾在玩毽子。 十来天的日子未见小丫头,总觉得她好像又长高了。 啾啾偶然看见纪青梧,就像小燕子一般从屋中飞了出来。 纪青梧接住她的飞扑,将她抱了起来。 啾啾欢快地问道:“阿娘,你走之前说,要去为啾啾找大房子住,找好了吗?” 纪青梧想到自己进宫前,对小丫头撂下的豪言壮语。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大房子失火了,有个小一点儿的,要先委屈啾啾了。” 啾啾察觉到纪青梧心情的变化,睁着黑溜溜的眼珠道:“只要我和阿娘在一块,住哪儿都好。” 成婚前一日。 本该有众多事情需要筹备,但纪青梧不把自己当做快要嫁人的女子。 她陪着啾啾玩闹了一会儿,又回到梧桐苑给院子中的独苗苗松了土,浇了水。 做到最后,纪青梧的体力终于耗尽。 昨日经过那样多的波折,连夜未眠,她早就身心俱疲。 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总会浮现出令她心痛难忍的场面。 只有一直在做些什么,才会令她短暂地忘却。 纪青梧回到屋内,将衣衫除去,躺在床上,眼角有晶莹闪现,她轻缓地合上沉重的眼皮。 这一觉,没有预想的难眠。 相反,她睡得又深又沉。 她已然忘记了,自己之前喝过一口被下了含有血乌藤的汤药. 这药的效果,就是会昏睡一天一夜。 * 临安城郊的破落宅子。 有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推开暗格,走进隐藏在柴房中的暗室。 地下有二十多颗夜明珠,将昏暗之地照的如同白昼。 蒙面人道:“四皇子?” 宇文天擎从架子后悄然绕到蒙面人的身后,左手拿着匕首横到他的脖子上。 蒙面人心惊地道:“四皇子,是我家老爷派我来此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正是宇文天擎与那人的信物。 宇文天擎收了刀,走到桌边坐下。 问道:“你们老爷为何不来,要派你过来?有些事情,我只能和他谈。” 蒙面人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府上的管家,老爷的一应事情都会告知于我,请您相信我。” 又解释道:“因为皇上的情况不好,马上就要殡天,老爷要在宫中主持大局,没空出来与您相见。” 听到武肃帝快要死了的消息,宇文天擎脸上出现抑制不住地狂喜。 “果然是真的!” 他起初还以为消息有诈,在这人来之前,他还未尽信。 虽说刺杀的主力集中在北黎皇帝那处,但他并没有寄予太多希望能够刺杀成功,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带着几个手下混进皇宫中。西缙的萨满告诉过宇文天擎,北黎的皇帝命中绝嗣,将他的唯一子嗣杀死,就等同于扼杀北黎国运,殊途同归。 只是下毒之计,被纪青梧识破,之后的刺杀也因为这个女人拖延时间而失败。 但万万没想到 蒙面人道:“老爷本以为劫持卫妃就足以,还是四皇子深谋远虑,看破了一切。” 宇文天擎笑出声音,得意地道:“英雄难逃美人关!这句古话诚不欺我。” 败也是她,成也是她! 宇文天擎转着手中的匕首,右手的掌心还带着被纪青梧刺的剑伤。 “说实在的,我也没有看明白,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北黎皇帝向来不近女色,甚至不举的传闻都满天下,但为何独独就这个纪五姑娘近的了身,不仅留宿他的寝宫,还久留皇帝处理政务的勤政殿。” “但若是他心中有她,又为何会放任她在宫外?尤其是前些日子的疏远举动,最是让我看不透。” 宇文天擎笑得邪气,灰蓝色的眸子已经全部转为铁灰色。 “凡事多留一手是我行事的习惯,看不透的就要多做准备,这不就碰上了。” 蒙面人点头赞叹道:“那也是四皇子神机妙算,专门找了个与纪青梧身形样貌相似的,穿上她献舞时的衣裳,两匹马一前一后出现在皇帝眼前。” “隔了那么远,连皇上也分辨不出,卫妃身后的那匹马上,被反绑在马后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宇文天擎可惜地道:“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放下弓箭时候的模样,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那看上去冷酷无情,无所不能的北黎皇帝,竟然是个痴情种,这真是太讽刺了。” 蒙面人道:“老爷叫我跟您说,皇上驾崩后,北黎新皇将是四岁的小皇子继位,老爷和镇北将军卫廷会共同辅佐。” 宇文天擎意外地道:“卫廷会甘心在一个几岁小儿之下?他之前与北黎皇帝在同个军营,二人真刀实枪的较量过一场,卫廷才甘愿称臣,他这人心气高傲,真让我意外。” 蒙面人道:“卫廷立了重誓,永无不臣之心。” 宇文天擎道:“卫廷这人极为难缠,心思又深,有他在北黎,对西缙是个大威胁,得找个办法把他除掉。” “明日,就是卫廷成婚之日,也许可以趁乱动手。” 宇文天擎来了兴趣,问道:“卫廷要娶谁?” 蒙面人道:“还是那位纪五姑娘。” * 纪青梧再一醒来,就感觉头痛欲裂,她掀起眼睫,又马上闭上。 因为满屋的烛火通亮,刺的她眼睛根本睁不开。 外头嘈杂,有瓶罐相撞的声音,也有高声喧哗的声音,好像还有唱戏听曲的声音,但都离她所在之地很远。 纪青梧的鼻尖处传来浓厚的香粉味道,她秀挺的鼻子动了动,立即打了一个喷嚏。 她发现,这香味,是来自她的脸上。 纪青梧的手摸着身下的东西,格外地硌人。 她的手钻进滑溜的被子之下,抓到了满手的东西,如果没判断错的话,是生和红枣之类的。 纪青梧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周围的环境。 她惊得一骨碌坐起。 又捂着晕眩的脑袋,慢慢地靠坐在床上。 她记得自己小睡之前,天还没黑呢. 三更来啦 (本章完) 270.第270章 新婚之夜,可以逃吗? 第270章 新婚之夜,可以逃吗? 大红的绸缎如瀑布般,从床帐顶上垂落在两侧。 纪青梧被满目的红色晃了眼,她眯着眸子,望着面前的一切。 自己这一睡,再一醒来,就直接睡到了婚床之上。 她是如何来到卫家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没有记忆。 床帐上还倒映出暖黄色的光影,床边案几上摆放着两盏高脚红烛,此时火苗摇曳。 是卫廷自己点燃的龙凤烛?这又是如何行的礼? 等那阵头晕过去,纪青梧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睡死过去。 正是因为宇文天擎买通太医院给元珩下药,这汤药被她饮了一口,当时她以为只要睡个一天一夜,并未当回事儿。 也不知道,乔氏和兰芝她们一早见自己昏睡着,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想不开,还在挂念着她。 喜房中的窗户被薄薄的红纱遮着。 纪青梧也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只能听到外边愈发嘈杂的宴饮声。 守在门口的婢女见她醒来,马上走到她跟前,喜出望外地道:“夫人,您醒了!我这就去叫将军回来。” 听见这个称呼,纪青梧不适应地蹙起了眉头,她从床头坐直身子。 “不必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雪梅,见过夫人。” 这婢女看着就像是稳重的,纪青梧问:“雪梅,你可知道我的婢女兰芝在何处?” 雪梅道:“夫人,您说的是不是陪您过来的那位姐姐?她现下正在厨房给您盯着熬药。” 纪青梧暂时放下心,疑惑地道:“她在熬什么药?” 雪梅道:“这药就是为您熬的,您身子不适,今日的婚仪都从简了,将军专门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给您开的药。” 太医院开的药,她可不敢再喝了。 纪青梧望着她道:“雪梅,你去叫兰芝回来,我有事情找她。” 雪梅低头称是,退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同守着的寒枝就问她:“梅姐姐,新夫人醒来了?” 雪梅道:“是,夫人要叫她陪嫁的婢女过来,寒枝你去厨房一趟,叫她回来。” 寒枝嘟囔道:“新夫人刚进门身子就这么不好,以后可怎么办?” 雪梅斥道:“夫人也是你能编排的。” 寒枝是雪梅的远房表妹,两人关系亲近。她只是屋外的使唤丫头,不能进去房间伺候,还没见过纪青梧的模样, 寒枝好奇地道:“梅姐姐,新夫人是将军抱着进来的,头上一直盖着盖头,我还没见过新夫人的样子,她好不好看?” 雪梅道:“你以后见到就知道了,快去!不然让夫人等久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卫廷要娶纪青梧,卫老夫人本来是怎么都不肯答应的,但祖孙俩长谈了三个时辰,老太太还是松了口。 婚礼虽准备得匆忙,但还算完备。 可谁都没想到,纪青梧又离奇地病倒了,请了多少个大夫来看,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连宫中的太医都被卫廷拎到马上带回府中来了,但还是没看出什么结果。 脉象显示都是正常的,就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就这么把人从纪府接到了卫家,连拜天地的典仪都给省了,直接送进了洞房。 在堂前等着拜礼的卫老夫人喊了好几声冤孽。 喜房内没有别人在,纪青梧掀开被子一角,掏出点儿红枣桂圆,垫垫肚子,刻意避开了生。吃了些东西,纪青梧的眩晕感彻底好了。 她穿好绣鞋下了地,大红嫁衣的裙摆宽大曳地,她一路提溜着裙摆走到铜镜那处。 行走间,头上一阵脆响,是金冠上的珠帘打在一起的声音,她细白的手腕和颈项佩戴着几只金镯与华贵珠串。 纪青梧刚走到铜镜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又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从未施过这么浓丽的妆容,与之前有两次故意打扮的妖艳不同。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盖苍白的脸色,两腮打上了特别浓重的红,颊上飞霞,配着唇上大红色的口脂倒也还看得过去。 纪青梧走到窗前,轻轻撩开薄纱,可以见到外头已经被暮色笼罩,天边绚烂的云霞如同她身上嫁衣的颜色。 再过一会儿,天色就要黑下来了。 这新婚之夜,她要如何躲过去. 房门忽然被人拉开,纪青梧立即转头望过去,耳垂上的菱镶玉金耳坠跟着她的动作摆动。 纪青梧口中的兰芝,还未叫出口。 门口的人见到她,脚步就定在了原地。 “醒了?”男人的声音带着酒醉的哑。 但一双眼却不见迷离之态,亮的出奇,盯着她瞧。 卫廷被昔日交好的部下灌了不少酒,身后还有两个男子簇拥着他回新房。 两人从卫廷身后露头出来,喝了酒兴奋起来,嗓门很大。 “哎!将军,新嫂嫂醒了,让我们也看看?” “我早就听说过纪五的名号,当时满朝上下十八位武将求娶的场面,我出军务不在临安,还没见到,快让我也——” 他们嘴巴张大,将后边的话都吞了回去。 本该坐在床上羞答答的新嫁娘,现在倚靠在窗栏处。 屋中都是红色,却都成为了她的陪衬,美目盼兮,令人魂牵萦绕。 纪青梧也正微讶地盯着他们看。 见此,卫廷吸了口气,动作极快地将两人推了出去,还给了不愿意挪地方的人一脚,而后迅速合上门。 关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将房梁上的红色绸缎都震得抖落下来一条。 卫廷转过身,大步朝着纪青梧走过去。 语气温和,眼神发亮地问道:“你是何时醒来的?” 他将胸口处红绸攒的摘下,随意地搁在桌上。 纪青梧站在窗户旁,没有答话,就这般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卫廷一身红色喜袍,金冠玉带都是与她的相配的。 他应该在前厅饮了不少酒,面庞颧骨处已经染上了薄红,就连在她这处,都能闻到浓烈的酒气。 卫廷自然看得出她戒备的模样,声音带着调侃。 “你这是刚醒,就想要跳窗户逃跑?” 纪青梧道:“可以吗?” 卫廷神态自若,勾起唇角,那双狭长的眸子里都是暗光。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71.第271章 帝心如渊,遇刺真假 第271章 帝心如渊,遇刺真假 “当然不可以,卫夫人。” 他的余光看见床下的桂圆壳和红枣核,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 卫廷走到屋中红雕漆酸枝木圆桌旁坐下,伸出手邀她坐下。 “桌上有这么多吃食,你过来吃一点儿,先填饱肚子,不然待会儿哪有力气。” 他话中的调笑之意,纪青梧哪会不明白。 她问道:“兰芝在何处?” 卫廷挑眉道:“你那个婢女?” 看她大有见不到兰芝,就要在窗边站一晚上的架势,卫廷好脾气地把雪梅叫进来。 “夫人的婢女怎么不在屋中?” 雪梅恭敬地答道:“回将军,兰芝姐姐的药熬了一半,就差最后的小半个时辰,她不放心让别人盯着,说是马上就过来。” 雪梅又道:“将军,夫人,现在可是要沐浴,偏房净室的热水已经备好了。” 纪青梧听到沐浴两个字,眉心一跳。 卫廷从容不破地道:“不着急,你出去吧。” 这一整晚很长,他并不急于这一时。 纪青梧刚从沉睡中清醒,饥肠辘辘,吃了那么几个干巴的枣子,根本不当什么事。 见卫廷拿起了筷子,吃了块炖煮软糯的鹿筋,纪青梧抿了抿唇,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纪青梧执起象牙色的筷子,从青黄陶的浅盘中夹了一个饺子。 再苦不能苦肚子,该吃还是得吃。 卫廷神情惊讶地看着她将饺子放进口中,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下来。 纪青梧咬了一口,才发现不对。 卫廷笑着问:“生不生?” “夫人真是贴心,想要把之前的仪式都给补回来。” 他执起装着合卺酒的酒壶,将酒液倒入两只玉杯中:“不如你我再补一个交杯酒?” 纪青梧用帕子遮住唇,将半生不熟的饺子吐了出去,没理会他的自作多情。 她提起筷子夹了别的菜色,没有再出现食不下咽的状况。 见她神情专注地小口吃着东西,卫廷本不饿,也被勾的食欲大开。 喜房内,二人一时无话,只有碗筷相碰之声。 * 昭阳殿。 皇城司的黑衣卫们尽职尽责地在宫殿周围巡逻,令任何再想要探得武肃帝消息的人,都无功而返。 这期间,也就太后和华昌长公主进去过两回。 夜色初沉。 段鸣风领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遮掩住全脸之人走进了昭阳殿中。 李渝宗机警地朝殿外看了两眼,关上了殿门。 这两日不见,段鸣风眉宇间的川字纹更加深刻。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一直到现在主子也没有醒,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人扯下了隐藏身份的帽兜,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来,正是忠勇侯府世子陆倦。 陆倦道:“我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早就该到了清醒之时,为何皇上还昏迷着?” 李渝宗纳闷地道:“这些日子,除了陈太医和纪小姐,并未有别人近过圣上的身,老奴都在一旁看着呢。” 段鸣风看着殿中通亮的烛火。“西缙与前朝的探子已经取得联系,暗卫也查到了他们接头的地点。” 前朝的这一切,都按照武肃帝的预想进行着。 “可皇上却一直没有醒来。”段鸣风语气焦急地道:“陆大人,是不是乐喜给的避息丹药,出了什么差错?” 武肃帝遇刺,伤势确实很重。 虽然西缙派出的刺客是练家子,但武肃帝多年在战场上练出敏捷的反应,箭伤在离心脉一寸的位置。 而且皇帝练武筑基,体内有真气护体,还不至于这么轻易地就伤重不治。 就在中箭的那一刻,武肃帝心中就谋算好下一步行动。 这遇刺之伤,必定不能白白受了。 临安的神医乐喜曾给武肃帝一颗避息的丹药,服用后人会陷入昏迷,脉案会细如游丝。 只是避息太久,会对身体有害。 是以,一枚丹药,只能维持二十个时辰。 还能有什么比得上北黎皇帝在众臣和刺客们面前被箭射中倒地,更能令西缙的这帮豺狼相信,北黎马上就要变天了,他们才会倾巢而出。 武肃帝遇刺后,从帝王庙返回,路过宫门口时,段鸣风和陆倦两个拦着纪青梧见皇上,就是不想在这上头耽搁时间。 他们想要尽早令西缙的探子得知北黎皇帝性命不保,早日露出马脚。 但是,现在武肃帝还没有苏醒过来,他还安静地躺在龙床之上,俊颜苍白没有血色。 陆倦从怀中拿出一个黄色的纸包。 他低声道:“我去城外的庄子上找乐大夫拿了解药,这药还是现做的。” 段鸣风急切地道:“陆大人,快点给主子用吧。” “李公公,拿杯水来。” 李渝宗端着水壶和杯子过来,但陆倦捏着这药包,没有递给李渝宗。 他皱眉道:“乐大夫说这丹药,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早就忘记该怎么解。” 听到这话,段鸣风傻眼道:“那这解药.到底能不能用” 李渝宗的手不稳地晃了一下,差点把杯子摔到地上。 “圣上是万金之躯,不能什么药都随便试,尤其是在如今这要命的光景。” 关于这个,陆倦详细地问过乐喜,他继续道:“用还是能用的,只是这解药用了以后,兴许会有点儿后遗症。” 段鸣风追问道:“是什么后遗症?” 陆倦道:“乐大夫说这解药一定能解了避息丹的效用,他下了几味猛药,皇上必定能够醒过来,就是……” 他复述着乐喜躺在摇摇椅上,摇着蒲扇,啃着甜瓜说的原话。 “过于霸道的药性,要从身体某处散出去,很有可能会真气混乱,真气在体内冲撞,不知最后会伤到身体哪处。” 段鸣风和陆倦,还有李渝宗三个人,他们站在龙床前,视线齐齐地看向面容苍白的武肃帝。 一时之间谁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此时给皇帝用解药。 几人同时叹了口气。 李渝宗愁眉不展,说道:“要不再给乐大夫一天时间,让他研制出靠谱的解药?” 此时,殿门被大力地敲响。 驿站传令官又带来了北境的消息。 几人听后,互相看着,立马做出决定。 (提示:重头戏快要来了,咳咳,各方面的重头戏) (本章完) 272.第272章 给皇上冲喜?怒急攻心 第272章 给皇上冲喜?怒急攻心 药效发挥的速度很快。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躺在明黄锦被之下的男人就睁开了眼。 李渝宗扑在龙床前的地上,哭丧着脸,眼含热泪地道:“圣上,您终于醒过来了!老奴等的好辛苦.” 武肃帝眼风凌厉地瞥了这个聒噪的老仆一眼。 段鸣风赶紧把李渝宗拉走。 武肃帝坐起身,双掌摊开,试着运行一下身体的内力,有亏损,但不凝滞。 这番动作牵扯到胸前的伤口,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胸,眉头微皱。 但不是因为痛,而是胸前的绷带被人打了一个秀气的同心结,白布里边的草药清苦气味很重,不知都敷了什么药。 武肃帝几日未说话,声音涩哑地问。 “谁干的?” 几人朝着皇帝目光停留之地望了过去。 武肃帝醒来没有问前朝和西缙的状况,而是先关心起这个结扣来了。 但这同心结,段鸣风和陆倦昨日不在御前,也不知道是何人做的。 李渝宗可是清楚得很,他撞开段鸣风上前几步,清了清嗓子道:“圣上,这是纪五小姐给您打的。” 武肃帝的目光掠过殿内,问道:“她人呢?” 一想到纪青梧此时此刻在何地,可能在做什么。 李渝宗又苟苟嗖嗖地退了回去,缩起肩膀,想把自己藏在段鸣风身后。 见皇帝的神情不悦,他们自知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一是国事为先,二是怕又刺激了皇上,万一激起乐喜说的后遗症,有损龙体。 陆倦先开口道:“皇上,段大人有事要跟您回禀。” 被推出去的段鸣风,坚持着硬汉本色,硬着头皮道:“主子,西缙派去帝王庙的刺客都已经清剿,没有留下活口。” “祭祖返程那日下午,皇宫里也出现一小波刺客,刺杀的对象是元珩小殿下,但都被纪小姐和卫将军拦下了。” 陆倦斜了段鸣风一眼。 这个练武的呆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提及纪青梧。 段鸣风继续道:“卫将军故意用计让西缙四皇子逃掉,派人追踪他,知道了他的藏身之地。” “满朝上下皆已知道您伤重的消息,昨夜里,朝中的暗探已经派人与宇文天擎已经取得联系。” 武肃帝颔首,卫廷办事还是稳妥的,并没出什么大乱子。 他坐起身后,行动并无大碍,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武肃帝抬起眼,眸中像是含着冷刀子,再次问起他们回避的问题。 “她人在哪里?” 陆倦先撇清自己,道:“微臣上次见到五妹,还是您遇刺后昏迷回宫的时候,五妹就等在宫门口,今天微臣忙着去寻乐喜,并不在宫中,一直未曾再见过。” 听到纪青梧在宫门口等着他回宫,武肃帝眉头皱得更紧,视线移到旁边之人。 李渝宗拍着脑袋,道:“老奴记得,昨夜纪小姐一直在您身边守着,老奴也不知今日纪小姐又去哪儿了?” 武肃帝嘴角牵起弧度,冷笑一声。 最后发言的是段鸣风,现在谁都看得出,皇上心情极为不好。 他的压力很大,但还是老实地道:“今晨,属下见到过纪小姐,她背着包袱从昭阳殿离开。” 段鸣风顶着要穿透他天灵盖的目光,道:“属下没有问纪小姐要去哪儿,但是,纪小姐她说她说” 武肃帝面无表情地将话接了下去。 “她说再也不会来了。” 段鸣风惊愕地抬头,而后点了点头。 众人就见到皇上整张脸都带着风雨欲来的沉闷。 武肃帝自认还是了解纪青梧畏缩惜命的脾性。他受伤昏迷,宫中会出现何种混乱场面,他都能料想到。他一直希望,纪青梧不要被卷进来,如今看来,她不被牵扯进来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把她推到一旁,她还是会因为元珩一头撞进来。 在这种时候,她还能够待在他身边,照顾自己一整晚,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但纪青梧是不是被这宫中的混乱吓坏了,又要逃到别处去. 武肃帝躺了几日,浑身的筋骨都不舒坦。 他下地后扬了扬手,李渝宗赶紧把外袍递了上来。 见面前还缺了一个重要之人,武肃帝皱眉道:“卫廷在何处?” 这下,三个人都齐齐地不说话了。 武肃帝冷幽的目光看向一人:“陆倦,你来回答。” 陆倦低声道:“卫将军不在宫中,他有要事在忙。” 武肃帝问道:“卫廷能有什么要事,他在忙什么?” 皇帝遇刺,深受宠信的将军不在皇宫内守着,有什么比皇帝的安危还重要。 陆倦提了一口气,快速道:“卫将军今日成婚。” 武肃帝眉眼瞬时压了下来,气息粗重了不少,似乎心中已经猜到为何卫廷会突然成婚。 他缓慢地转头看向陆倦,阴沉地道:“卫廷选在这个时候成婚,他可真是朕的忠臣良将。” 陆倦一贯口才不错,也打了结巴。 “他说,说是,要给皇上冲冲喜,说不定皇上就会很快伤愈了。” 给他冲喜,卫廷成什么婚! 突然,武肃帝怒急攻心,呛咳一声,嘴角出现鲜红的血渍。 几人脸色大变,围了上去。 * 卫家。 纪青梧用完膳,在雪梅的侍候下漱完口。 卫廷心情不错地大步走去净室。 纪青梧对着妆镜而坐,卸下了坠得脑袋生疼的金冠,在拔钗环的时候,沐浴的水声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发愁地叹了口气。 兰芝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装药粉的瓶瓶罐罐,有没有带过来。 雪梅在整理床铺上的带着“早生贵子”寓意的干果。 纪青梧回头道:“雪梅,不用弄了,你先下去。” “可是.”雪梅看着满床的凌乱,犹豫着。 纪青梧揉了揉发紧的额头,不耐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夫人,我就在门外,您有事就叫我。”雪梅端着桌上的杂物退了出去。 等门合上,纪青梧走到床前,看了两眼,又弯下腰来,把干果重新洒得满床都是。 等她在每个角落依次均匀地摆好了桂圆生等物,就闻到身旁穿过来一股清新濡湿的气味。 这味道自她的身后将她包围,纪青梧无处可逃。 暖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项,她像是被点了穴一般。 “夫人在做什么?” 看到有评论说,希望恢复中午更新,凌晨追更太辛苦,作者任何时间都可以,现征求大家的意见 【宝儿希望的更新时间是】 1、凌晨0:00 2、中午12:00 (其他时间也可以留评) (本章完) 273.第273章 想朕早点死?热的活的 第273章 想朕早点死?热的活的 卫廷顺着她的胳膊,看向她的手。 纪青梧拿起被面上的一颗圆溜溜的桂圆,道:“吃点儿桂圆,补补气血。” 水红的锦被上的干果排列有序,间隔整齐。 卫廷道:“净房已经收拾好了,你去吧。” 纪青梧充耳不闻,又拿起了一颗桂圆,慢慢地剥壳。 卫廷挑眉道:“难不成夫人想吃完所有东西,才打算安寝睡觉?” 纪青梧眼睛一亮,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点头道:“多补补好,我身子虚。” 卫廷伸出手,她立马往后躲了躲,他却只是摊开掌心。 笑道:“给我也剥一颗。” 纪青梧不满地道:“你没长手吗?” 但还是把手中的那颗递给了卫廷。 洞房烛夜,两人能和平地只动动嘴聊天,比什么都强。 卫廷显然不做此想。 纪青梧的手正垂在他的掌心,卫廷一下子就攥住她的手。 他故意诱她上钩,她想甩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长手了。” 卫廷拽着她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 纪青梧的视野被这张脸占据,她有点慌乱地道:“你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卫廷冲她扬眉,语速悠悠的:“正经夫妻新婚夜要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纪青梧抬睫,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我二人是如何成了夫妻的,你不清楚?” 卫廷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只是想做明面上的夫妻。” 纪青梧心中确实是有这么一丝丝的纯真想法。 他低下头,直勾勾地望着她颤动不止的睫毛。 “既然想要我在朝中护着小皇子,你就得拿出点儿诚意来,不能既让马儿跑,却又不喂草吧。” 纪青梧固执地道:“就算我心中并不情愿?” 听到她的话,卫廷沉默片刻,松开了她的手。纪青梧侧身退开半步,心中刚跟着松了口气。 她的后背突然僵住,卫廷的手摸上了她的后背,指尖顺着滑软的大红布料向上划。 纪青梧头上的金钗被他拔了下去,长纤如素的乌黑长发垂落下来。 卫廷抬起手,撩起像上好绸缎般柔滑的发丝。 他拖着尾音道:“卫夫人,该去沐浴了,不要耽误了良辰。” 纪青梧急忙从他身边跑走,进了净室。 浴桶中氤氲着热腾腾的水汽,她站在木桶前,半响没有动作。 外间传来男人懒懒地催促声音。 “夫人在做什么?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不让为夫进来帮你洗。” 纪青梧咬咬唇,迈进浴桶之中,先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 把脸上厚厚的脂粉洗干净,热水从脸上滑落,露出她原本白中带粉的姣好容色。 纪青梧垂着眼睫,睫毛上还沾着水珠。 看来卫廷打定主意不会放过她了。 想到此处,纪青梧的后背靠在浴桶边沿,连澡都不想洗了。 外边有急促的敲门声。 纪青梧偏过头,是不是兰芝送汤药进门? 房间的门很快就打开,但她在净室内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对话,只能判断出,并没有女子说话之声。 来的人不是兰芝。 纪青梧不感兴趣地垂下头,两人貌似还在说着什么。 她微微蹙眉,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儿熟悉。 纪青梧从水中坐起,凝神细听。 突然间,她扑腾着从浴桶中站起来,水四溅。纪青梧从木桶中跨出去,拿起架子上的长巾胡乱擦了几下,随手拿起放在屏风下头,叠得整齐的衣衫。 她根本没空细看自己穿着什么,只觉得能避体就行。 因为她听出来外头来的人,正是武肃帝跟前的内务府总管李渝宗。 是不是武肃帝出了什么事?! 不然,大晚上的李渝宗怎会来寻正新婚的卫廷。 纪青梧越想越慌。 李公公不守着昏迷不醒的皇帝,来了卫府找卫廷,定然是宫中有大事。 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极有可能是皇帝到了弥留之际,或是 她系腰带的手都在抖,干脆直接打了一个死结。 纪青梧往外跑的时候,差点儿被地上她脱下来的大红喜袍绊倒。 等她踉跄地从净室中出来之时,屋中已没有人影在。 纪青梧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她赤足奔出屋子,发现门口值守的人也都不见了。 她焦急地放声大喊:“卫廷!” 无人应答她。 月影憧憧,喜房上高高挂着几只红灯笼。 只有纪青梧站的这处最为明亮,其他地方皆是黑漆漆的。 她对卫廷的院子不熟悉,一时找不到哪里是院门,她向前走了几步,四处环顾时,发现水池边有一个男子身影。 乍一看身量和影子,应该是卫廷。 纪青梧立马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细嫩的脚心被硬石子硌得发痛。 她急切地呼唤道:“卫廷!” 卫廷一动未动,就像一座木雕般。 在离他还有一丈远时,纪青梧停下脚步,问道:“是不是宫中来了什么消息?” 明明没跑几步,但她却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抽疼。 纪青梧怔然地道:“是不是陛下” 她艰涩地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 “薨了。” 他半响都不答话,纪青梧心急如麻,又上前两步,这次看清了他的脸。 不是卫廷! 骨重神寒,眉峰聚山,是. 与此同时,一道冷漠之极的声音响起。 “阿梧想朕早点死?” 纪青梧被惊得退了一小步,脚心被一颗尖锐的石子划破,她吃痛地皱眉蹲下身。 武肃帝隐藏在山石暗影后的脸庞,出现在稀薄的月光下。 纪青梧蹲在地上,仰着面,见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她又飞快地低下头,盯着他的脚面,都说鬼魂都是飘着的。 武肃帝的眸光比月色寒凉,看她蹲在地上,怔怔地低着头。 他俯下身,右手拉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轻松地拖了起来。 纪青梧感受到他手掌的灼烫,是热的,是活的。 她悄悄红了眼眶。 攥着她胳膊的手没有收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纪青梧硬扛着,没吭声。 比起皇帝脆弱无力地躺在龙床之上,她还是更喜欢见到他如此强横的模样。 武肃帝绷着嘴角,瞳仁聚集深寒的冰霜,将纪青梧一路拉到她与卫廷的婚房之内。 纪青梧:大家能懂吗?生气忍怒的男人,迷人程度直接上升一个等级 武肃帝:这不能成为你嫁给别人的理由 (本章完) 274.第274章 朕在问你,生吗? 第274章 朕在问你,生吗? 满屋都是刺目的红,龙凤烛已经烧了一半。 武肃帝双眸也染上了赤红,是纪青梧没见过的狠厉之态。 她的身体,是惧怕他这般模样的,被他强硬拽着的手臂还在颤抖着。 但藏在胸口的一颗心,却意外地没有慌乱,而是愈发热胀。 纪青梧的视线牢牢锁住武肃帝盛怒的脸,贪心地盯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探他的手腕。 她惊异地道:“陛下伤势痊愈了?” 脉象行转流利,已恢复大半。 之前还是细弱游丝,像是马上要断了,纪青梧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恢复得如此神速。 武肃帝抿紧唇不发一言,带着戾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尤其是腰间。 方才,纪青梧只顾着瞧他的脸。 如今在通亮的灯火下,纪青梧低下头,嫩生生的脖颈弯出秀美弧度,她这才看清楚自己手忙脚乱套上的中衣,是个什么式样。 腰上全是嫩红色的薄纱,只有胸口处仅存可怜的锦缎布料。 如无意外,披散着长发的后背也全都是薄纱。 难怪纪青梧一直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有风在身体里乱窜,她还以为是武肃帝强大气场带起来的。 纪青梧心中暗骂不知所踪的卫廷一句,他竟还准备了这调情的纱衣。 武肃帝神情更为可怖,似是联想到在他来之前,两人在屋中做了什么。 他连吐息都带着狠劲。 “是朕伤好的不巧,打搅了你们的新婚夜。” 纪青梧刚才心神激荡,沉浸在他清醒的喜悦中,差点儿忘记现在是在卫家。 武肃帝深夜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得知她嫁给卫廷,怒火中烧。 她的心绪平静了些。 虽然她嫁给卫廷并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与卫廷成婚。 洞房烛夜,要是被人发现与别的男人有牵扯,传出去纪家和卫家都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自己也不该给卫廷如此大的难堪。 房门还大敞四开着,纪青梧问道:“卫廷他”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像暴风般的巨大力道掷到铺着喜被的床上。 纪青梧之前为了拖延时间,精心摆好的桂圆生,现在硌得她整个后背发疼,像是被一片火烧着。 她的眸中一下子就起了潋滟的水光。 纪青梧双手撑着被面,想要坐起身来,身前陡然就投下一大片暗影,她垂着头,不敢再妄动。 见喜被还齐整,武肃帝的视线又划过大红锦被上的干果,伸出手去,拿起她小腿旁边的生。 看样子,没打算做什么过分举动,纪青梧这才敢望向他。 武肃帝掀起眼皮,语气无甚波澜地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被这话中的佻薄之意刺中,她咬了咬唇,不答反问。 “卫廷去了何处?” 卫廷被李渝宗叫出去,就没了人影,他到底去了哪里. 见她嫣红的唇瓣张开,又是叫了卫廷的名字。 适才,纪青梧从房中追了出来,口中就一直呼喊着卫廷。这才几日,卫廷就在她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 武肃帝将手中的生壳捏碎,长指间多了两颗深红饱满的生粒。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道:“卫廷今夜不会回来了。” 纪青梧身体一震,唇瓣哆嗦了一下。 “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武肃帝俯下身体,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不急不缓地给了她答案。 “西缙派了二十万大军突袭,卫廷在赶去北境的路上。” 纪青梧轻呼一口气,她差点儿就以为卫廷被武肃帝给押起来了。 她又蹙了蹙眉,眸光闪烁地问道:“当真是紧急军情吗?” 不是她多想,而是这事发生的太过凑巧,怎么西缙恰好在两人烛夜时来犯,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叫得动卫廷。武肃帝眉眼的锋利感翻倍,嘲弄道:“朕还没有昏聩到为了女人,连军情都要谎报的地步。” 什么叫为了女人,连军情都要谎报 纪青梧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在她心中,皇帝从来不会因为私情影响江山社稷,与昏聩丝毫不沾边。 纪青梧轻声道:“陛下是明君,定不会如此。” 武肃帝望着她清澈见底的双眸,他的眼睛里带着一团幽寂的火焰。 “可朕不想再做这个明君了。” 话中的深意她暂时还品不明白,但这眼神中的危险,纪青梧看得出来。 她忍着后背的疼,朝床尾挪了挪。 武肃帝放纵着她躲避的举动,眼中的暗光彻底变成赤裸裸的明火。 屋内外寂静一片,纪青梧先移开眼,手抓着身下的锦被。 她劝道:“夜深了,陛下该回宫歇息了。” 武肃帝神情冷峻,不想和她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失了耐心。 忽然间,他一把拉住她的脚腕,单手将她拽回身前,搂她在怀里。 手中拿着的生粒按在她的唇瓣上。 武肃帝喉结滑动了下,克制着涌动的情绪。 “张嘴。” 被他从身后揽住,箍在腰上的手紧得像铁钳。 纪青梧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微微启唇,连同红皮生被推进口中的,还有他的手指。 纪青梧水眸里的光在晃动,想咬又不敢咬,犹豫之下,贝齿也只是轻轻磕碰他的指尖。 武肃帝低低地道:“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待他撤回手,纪青梧还含着这粒生,觉得舌尖发麻,她把口中之物嚼了嚼,赶紧咽了下去。 “生吗?” 他沉重发哑的声音烘着她的耳朵。 纪青梧瞳孔一颤。 “朕在问你,生吗?” 这次,武肃帝有了动作,纪青梧耳边传来布料撕扯的声音。 她腰间的红纱被他扯掉。 盈盈一握的软腰之前还影影绰绰地被掩在轻薄的衣料下,现在完全暴露在光下,肤色莹暖如玉。 床头架子上的龙凤烛发出噼啪声。 纪青梧抬眸望着他,眼中水光更清粼。 武肃帝将她抱起,将锦被掀落,生桂圆等物咕噜噜都滚落在地。 桂圆不再硌着她了,硌她的另有其物。 他把她再度放在干净的褥面上。 “别这么看着朕,阿梧。” 趁他松手的那刻,纪青梧急忙从床上爬起来。 她道:“陛下还记得吗?之前是陛下亲口所说,让我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 武肃帝解下腰间玉带,外袍松散开来。 感谢打赏和月票,加更来啦 * 划重点! 根据征集结果,更新时间改为每天中午十二点啦,明天中午更新! 一起养生追书,不熬夜~ (本章完) 275.第275章 臣妇,帝王史书的劣迹 第275章 臣妇,帝王史书的劣迹 绣着金龙的玉带就扔在纪青梧的脚边。 武肃帝理所当然地回道:“所以这次,是朕出现在你面前。” 对他的歪理,纪青梧心中不忿。 不让她出现在他眼前,可他却来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还有什么王法。 可谁让人家是皇帝。 那日,在昭阳殿中,他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说出那般绝情的话语,她能觉察出是事出有因,他所言并非真心话。 可直到皇帝遇刺,他伤重不治,现下又离奇复原. 时至此刻,纪青梧才发现,武肃帝行事前没有向她透过一分底。 他这般深重的心思,又刻意隐藏起来,就算她费尽脑力,她也参不透,看不破。 凭什么他想要搅乱她的心,自己就要任由着他来。 面前人衣襟松散,立在床前,纪青梧正色道:“但陛下深夜出现在卫家,在后院女眷房中,于礼法不合。” 武肃帝依然不为所动,右手褪下外袍,露出里边的中衣和亵裤。 纪青梧紧紧盯着他继续解中衣的手。 “可我已经.” 他利落地将月白中衣扔到一旁,精壮体魄在灯火下概览无余。 纪青梧顿住了目光。 之前为他上药之时,不是没见过这副健朗劲瘦的身躯。 她当时忧心他的伤势,并未仔细看过,她又是医者,病患面前没有性别之分。 他沉下宽阔厚实的肩膀,线条结实有力,只是左胸口还缠着绷带,但没有减损分毫英武之感,反而更衬男儿身躯高大昂藏。 纪青梧有点移不开眼,但现在可不是沉迷男色之时。 她双手成拳,闭上眼睛。 喉咙发紧地道:“可臣妇,已经嫁人了。” 只要两个字. 就能令武肃帝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腰腹处甚至暴起明显的青筋。 他的眼里射出盛怒的寒芒。 纪青梧就算不睁眼,也能感到刺在她脸上的凛冽目光。 武肃帝之前种种还算友好的伪装,俱被“臣妇”二字轻寥寥地卸下。 如今的局面,纪青梧自认错不在她,说是造化弄人也好,是两人有缘无分也罢。 但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她有自己要恪守的东西。 纪青梧抬起眼睫,看着脚边的男子腰带上的龙爪。 她提高了点声音,就当给自己壮胆。 “陛下难道就不怕御史上谏,就不怕帝王史书上有斑斑劣迹吗?” 闻言,武肃帝唇边染上恣肆的笑意。 “那又如何?” 他用着冷沉到骇人心魄的嗓音道:“史书早就轮到朕来写了!” 纪青梧被这句霸道凌人的话,震到失语。 她以为武肃帝如同每个帝王一样,都想成为万古流芳的千古一帝,帝王青史上留下的都是传扬称颂的美名。 可他却不在乎这个。 那他还在乎什么? 纪青梧退无可退,很快就被武肃帝逼到床角,按着柔软腰身,困于身下。 他再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身上落下沉甸甸的重量,结结实实地压在纪青梧的身上,她连喘气都困难,唇瓣被他攫取,呼吸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方才还觉得身上四处透风,现下密不透风,又热又闷,她鼻尖生出了细密的汗,尽数又被他吻了去。 稍稍缓和,纪青梧伸出手去推他,武肃帝一动未动,吻得愈发凶悍。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切,脸蛋很快蒸腾上粉霞,比身下的大红锦褥还要夺目。 霞姿月韵般的脸颊,很快就引起武肃帝的垂怜。 他捏着她白皙的脖颈,纪青梧仰头大口喘息着。没有柔情蜜意的怜惜,全部都是掠夺与蛮横的霸.占。 像是要在她每一寸肌肤都打上最为深刻的印记,只属于他的烙.印。 纪青梧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是在哪里?你还,知道吗?” 武肃帝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知道。 不仅知道,还要冒着这个大不韪。 胸口勉强能避体的布料还在,但已皱成一团,什么都藏不住。 纪青梧水红色的绸裤也不保。 她不满地发出声音,握在她喉咙处的大掌不受控制地收拢。 后半声,闷在鼻腔,慢慢散出来。 听在武肃帝的耳朵里,说不出来的娇软。 男人的眸底已经黑如沉墨。 武肃帝直起身,肌肉坚实,壁垒纵深。伴随着他呼吸的节奏,肌理起伏和贲张着。 他褪去身上唯一的阻碍,极有攻击力的野性,被彻底释放。 夜风从外边吹进来,她偏过头,目光迷离地望着被风吹得发出吱呀声的房门。 这风,也吹醒了纪青梧的理智。 她扯过他扔在枕旁的月白中衣,就要往床下跑,武肃帝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她。 此刻两人坦诚相见,下一刻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纪青梧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阻他,指甲抓到他身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没过多久,鼻尖就传来血腥气味。 原来是纪青梧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左胸口的伤处。 已经有血迹从绷带里渗出。 那鲜红晕染出来的颜色,与纪青梧身下的红色喜褥如出一辙。 武肃帝却恍若未觉,见她不再挣扎,唇角勾起:“怎么了?这就舍不得了?” 这伤毕竟在心脉上,纪青梧又气又急。 “你不要命了吗!” 武肃帝攥着她的手腕,按在他的伤口处,纪青梧的手碰到濡湿的血,指尖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沉声道:“真正的伤,在里边,只有你能治。” 与他行为的强硬相比,这句话饱含深情,又像是带着几分祈愿。 沾在她指尖的血,像是沿着皮肤淌进了她的心里,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 纪青梧眸光变幻了几次。 她的手指隔着绷带,开始轻柔地抚摸他的胸膛。 武肃帝绷着的下颔也稍松了些,享受着她的抚触与安慰。 在他舒服地眸子半眯时,纪青梧突然狠狠推了他一把。 武肃帝发出闷痛的低吟声。 纪青梧收回了手,指尖滚烫。 方才,他分明是可以躲过的。 他不仅没有躲,还移动了身体,主动撞到她的右手上。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因此心软,遂了他的愿! 纪青梧:可恶!挠你! (本章完) 276.第276章 赵明琰!!! 第276章 赵明琰!!! 纪青梧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但她偏偏又无计可施。 见武肃帝低头垂眼,身体轻轻发抖,似是在忍痛的模样。 纪青梧皱起了眉。 难道刚才真的太大力气了?她的心口也跟着酸胀起来。 很快,纪青梧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且错得离谱。 武肃帝再抬头,眸底都是笑意。 不仅是眼睛在笑,他还笑出了声。 就连胸膛的伤处都因他的大笑崩裂开,渗出更多的血,绷带彻底被染成红色。 但这笑容里,看不出多少愉悦和快意。 更多的,是癫狂。 武肃帝并不在意胸口皮肉的痛楚,就算伤处流出再多血液,他都像没有痛觉一般。 他垂着眼眸,眼尾上挑,勾出薄淡的弧度,烛火的昏光融在他的脸上。 俯视躺在身下的女子。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天生处于上位圈的捕猎者,被猎物咬上一小口见了血,不仅没有逼退他,反而令久久不知痛意为何物的他,愈发兴奋。 幽寂的火焰,彻底爆发。 他再不需要隐忍克制着。 武肃帝将纪青梧的两只手腕扣在一起,抬到枕上的头顶处,单掌禁锢住,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 肌肤相触,他的体温高的烫人。 纪青梧察觉不对,抬起纤长的腿踢向他,却被他迅捷地用长臂挡住,拉扯过她,按在身侧。 她眼尾泛红道:“你非要如此羞辱于我吗?” 房门还开着,不知何时就会有人路过,撞见屋中的一切。 武肃帝哑声道:“不是羞辱,是疼爱。” 纪青梧发红的眼角终于流下一滴泪,她轻轻啜泣着,女子柔软的娇躯颤动。 “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说着她就再也忍不住,连日的心酸难过都从心底溢了出来,水汪汪的眸中冲刷出越来越多晶莹的泪珠。 卫廷拿元珩之事要挟自己嫁给他,纪青梧尚且没有这般伤心。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看到纪青梧哭得不能自已的可怜模样,白玉耳畔的长发都被这泪水打湿。 武肃帝的喉结滚动:“朕逼迫你?” “朕要是像卫廷一样,一早就拿出强硬的手段,你早就夜夜在朕身畔,还会让你有机会嫁给旁人?” “阿梧,你到底想要什么?朕对你,心一软再软,这还不够吗!” 皇帝今日是铁了心,就算纪青梧在他身下哭泣着,他还是没有任何动摇。 屋中的灯饰外罩是用碧髓制成,此时外边更深露重,带着寒气的露水,印染璃酥。 纪青梧的身体比她的意志,更早向他臣服。 他忽然间动作,她的双眸猛得瞪大。 “赵明琰!” 她痛斥道:“你混蛋!” 这声音带着豁出去的意味。 武肃帝身体僵硬,像是反应不及,神情微愣,眉眼微抬。 他抿了抿唇角,问道:“你说了什么?” 武肃帝的眼底变幻莫测,瞳孔中的深色比夜色还要沉谧,纪青梧与这样的眼神对视,心虚地撇开脸。 他作势向前,纪青梧崩溃地道:“说你混蛋!!” “前一句。” 他眸中的墨色愈发纯黑和纯净,没有了之前湍急的涌动。 纪青梧还是第一次叫皇帝的名讳。她以为自己记不清楚他的名字,可就在刚才,她叫的格外顺畅。 原来,这名字扎根在她心中已久。 之前发现攻略人物出错时,她特意等在军营大门处,想唤他的名字,却被无情的铁蹄踏了满脸的灰。 见她红着眼眶,看着床侧的墙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拍了拍她的腰:“说话,再叫一遍。” 纪青梧唇瓣张合几下,发现再开口唤他的名字是如何都说不口。 她眸光闪动着,讨价还价地道:“我再叫一遍,陛下今日就放过我?” 武肃帝道:“朕为何要答应你的条件,叫朕的名讳是以下犯上,我还要再放你一马?” “要是叫到朕心情愉悦,说不准” “说不准会放了我?” 纪青梧犹犹豫豫地看着他,面对唯一拯救自己的机会,她在心里建设了许久。 久到武肃帝失去耐心,厚实的身体又压了下来,纪青梧忙伸手撑住他的胸膛。 之前脸颊因为激愤而泛粉,现在是羞红了脸,像是盛夏的鲜艳果实。 她声音又细又弱。 “赵赵.明琰。” “叫朕的全名是不尊不敬。”武肃帝眼底的阴霾挥散,似珑了散着清晖的月华。 “就叫两个字。” 纪青梧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怎么都叫不出,急得身上都发了汗。 清夜沉沉,琉璃灯盏被寒气罩住,结出蒙蒙的水雾。 被他这样的目光逼视下,纪青梧再也撑不住,嫣红唇瓣吐出比莺啼还婉转的声音。 “明琰。” 纪青梧说完,全身的气血都往脸上涌。 她也不知哪来的大力,一把就把武肃帝推开,她把整张脸都埋进绵软的被褥里。 云掩盖外头的初弦月,屋内的锦被却掩不了她。 赵明琰的眸光柔和下来,像是阳光下慢慢铺开的海水。 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瞳的亮光又像是星辰,要把她整个包围。 纪青梧觉得自己不能顾头不顾腚,这样不好。 她想扯开锦被把自己包裹住,却怎么也拽不动,视线望过去,发现被面的一角被他拉住。 纪青梧咬牙道:“你不是说.叫了就放过我。” 赵明琰低头望着她:“朕何时说过?” 纪青梧又自动跳进了面前男人设下的陷阱,她连同被子一块被扯到他身下。 她闭紧双眼:“大混蛋!” 预想而来的疼痛感,她还没有感受到,就听见一声男人的低沉喘息。 结束了? 纪青梧悄悄抬眼,就见到武肃帝的脸色瞬时转白,额头上都是汗珠。 他闷咳一声,嘴角溢出深红的血。 出事了! 纪青梧急忙坐起身,握上他的手掌,探上他的腕子。 这脉象. 纪青梧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又细细地诊了好几遍。 她蹙眉道:“陛下是不是在来之前,吃了什么药?” 赵明琰颔首,静坐着调理吐息。 望着他胸口染血的绷带,还有嘴角的血迹,身体都糟蹋成这般,怎么还在来之前,想着乱来。 纪青梧脸色涨红地道:“那个药,不能乱吃。” 某位想要姓名,不要性命,终于在二百七十六章有了姓名的男主表示委屈,他吃什么了?想吃的都还没吃到 (本章完) 277.第277章 大补之药,剖心之语 第277章 大补之药,剖心之语 “陛下身体刚刚恢复,就算是根骨强健,也需要调理养息,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 “吃那种药只会更加损伤身体,欲速则不达,掏空了身体以后再补回来就难了。” 纪青梧口干舌燥地解释着,却发觉得自己越说越乱。 赵明琰额头上的血管偾张,胸前肌肉的起伏迟缓,正在压制着体内乱走的真气。 耳朵里边正蜂鸣着,也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见皇帝的状态,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对她再做什么,纪青梧也不想再刺激到他。 毕竟这事关男子尊严,万一他又要逞强胡来就不好了。 她谨慎地启唇道:“其实.其实什么状态都是正常的,毕竟刚大病初愈,不用吃那种乱七八糟的药,坦然接受自己,慢慢恢复才是正理。” 说完后,纪青梧就这么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眼前人。 目光温暖又充满鼓励。 赵明琰皱起眉头,拿起一块适才穿在她身上的红纱,抹掉嘴角的血痕,还有额上豆大的汗珠。 脸色恢复了少许,但他深重的喘息还未消停。 这低沉的气声听在纪青梧耳中,就是他肾虚的实证。 纪青梧摸过武肃帝的脉象,显示浮而兼实,里证内伤,气血都游走到了小腹。 简单来说,就是哪哪都虚,却怪异的阳盛。 武肃帝遭到行刺,伤及心脉失血过多,对应着血虚之症,但却阳气极盛。 他一定吃了什么令其亢奋的大补之药。 赵明琰自然也感受到身体的不对劲儿。 见到一身薄纱的纪青梧,从她与卫廷的婚房中跑出来,体态诱人地站在他面前时。 他胸中有怒火,体内真气开始从各处向下游走,齐齐汇到了一处。 思及此处,难不成真的服用了他不知晓的药物 赵明琰道:“朕吃了什么药?” 纪青梧眨了下鸦黑的眼睫。 武肃帝自己吃了什么药,他不清楚吗?还要来问她。 当时见他的神情,好像真的不知自己用了什么药。 纪青梧拥着被子坐起身,眼睛不自主地瞟向他,他都虚到吐血了,为何还那般. 果真是药效猛烈。 看着好似比她记忆中,在军帐中的那夜还要可怖。 她转开看向别处,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拎起他脱下的月白中衣。 手腕一扬,扔到那处盖好后,纪青梧这才眸底带着疑问地问。 “陛下是不是也怀疑自己被人下了药?” 武肃帝从昭阳殿的龙床上清醒之时,身旁围着李渝宗三人,应该不会有人能得到机会,趁他昏睡时对他用毒。 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你可知道是何药?” 纪青梧的乌黑长发垂在白嫩的胸前,娇俏的脸庞被遮挡了小半。 她轻掩着嘴唇,轻轻地道出三个字。 赵明琰的长眉皱得更深:“你这么小声做什么。” 纪青梧贴心地为他考虑,稍稍加大了音量,解释道:“陛下来此,身边定然跟着不少暗卫,他们都在附近听着,我这不是怕被他们听见。” 赵明琰望着她灵动狡黠的眸子,薄唇掀起。 “快说。” 这可是他让自己说的。 纪青梧脆生生地道:“壮.阳药。”武肃帝目光晃动,眸底划过暗流。 敌国刺客会给昏迷不醒的皇帝喂这种助兴催.情之药?他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 赵明琰稍微一想,就知道是陆倦去乐喜那处取回的药丸有问题。 只是,当时在庙前的山坡被刺,他借机行事,行了一步险棋,但是,他早已估算好时日醒来,自己却一直昏迷着。 其中哪里出了差错,还未可知。 赵明琰面色不善地澄清道:“没有人下药,朕也没用过那种药。” 纪青梧左手抓紧着被子,谨防它滑落,另一手拍了拍胸脯。 底气十足地道:“以我行医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陛下的脉象和症状正对应,绝对错不了,陛下别想抵赖。” 赵明琰抬手捏了捏眉心。 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 纪青梧觉得这话奇怪,应该是武肃帝自己没有自信才是,才会在来之前服用这种药。 她的眸光带着赤裸裸的质疑。 “见到你就够了,你和药是同等效力的,哪里还需要吃那种药。” 说话间,赵明琰展开双臂,隔着被子一把抱住她。 纪青梧的耳根爬上热意。 他像是觉得不满意,又掀开被子,她抬起胳膊去阻他。 赵明琰圈住她的皓碗,妥协地哄道:“你不乱动,朕就不乱动。” 听到他的承诺,纪青梧就听话地不再挣动。 但转瞬之间,她就被压倒在锦褥之上。 她双眸睁大:“你” 武肃帝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只是躺下来,手臂温柔地环紧她的腰身,掌心按住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嵌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身体因为暴走的真气,皮肤温度比她的高出不少,被拥进怀里的感觉,实在美好。 熨帖又安宁的气息,席卷纪青梧的所有感官。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抵住她柔软肚子的物件和他的主人一样平静就好了。 纪青梧道:“陛下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还是早些回.” “哎呀!” 她劝说武肃帝回宫的话还没说完整,就被他捏了下腰间的软肉。 用的力气还不小,可见他有多不想听自己所说的话。 不用看,纪青梧就知晓腰上那块肯定红了,明日就会留下青紫的痕迹。 若是皇帝待在这里不走,留下的可不止会是这些. 两个人身体的距离密不可分,但心意在此时却不相通。 纪青梧抬眸望着他冷硬的下颔,问道:“陛下难不成想一直都留在卫家?” 她清甜的气息洒在他的喉结处,赵明琰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肤若凝脂的后背。 他没回应。 纪青梧定了定心,手心紧张地有点儿出汗。 她深呼吸后,用着轻柔的语气,说着剖心之语。 “等到明日,全府上下的人都会来围观,卫家新娶回来的新妇,新婚之夜丈夫去边关带兵打仗,她却在家中偷人,偷的还是当今皇上。” 求票票和五星书评啦~ (本章完) 278.第278章 其道反制,皇帝不安 第278章 其道反制,皇帝不安 这话中的讽刺,令武肃帝的身体有片刻僵直。 纪青梧继续说着,依旧还是和缓的语气。 “陛下说不在乎史书如何写,是因为外人并不会指着陛下的脊梁骨戳,因为他们不敢。” 她眸光清澈见底,没有怨气,也没有怒容,平静地望着他。 “但他们岂会放过我?我会面对什么,陛下可有想过?” 赵明琰的喉结动了动。 声音低沉地问道:“你为何要嫁给卫廷?只要不是因为” 这时,纪青梧轻笑了一声。 她抬手摸上他的脸,食指压上他的唇,阻止他之后要说的话。 “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都晚了。” 武肃帝眼中的墨霭深了几层。 晚了,她说晚了。 他体内的真气又开始冲撞,撞得五脏六腑生疼。 纪青梧刻意忽略他眸中的痛色,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陛下心里应该清楚,军中主将新婚之夜离开家中,舍生忘死地在外为国御敌,可天子却宿在将军家中的枕榻上。” “陛下当真不知,此举会令北境的几十万将士寒心吗?” 北境的兵卒大半都是卫廷手下之人。 西缙来犯,本就情势危急,北黎的军心再因此动摇,将士们还要如何上阵杀敌。 纪青梧选择嫁给卫廷,不单是为了元珩,也是为了北黎安定,不想因为皇位传继的动荡,又多了无数家破人亡的百姓。 武肃帝能够清醒过来,不管是不是出于他的设计,不管背后有多大的欺瞒。 她发自内心的庆幸和喜悦,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赵明琰的声音强压着一股燥意,道:“你想留在卫廷身边?” 纪青梧轻缓又坚定地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 我们。 她说自己与卫廷,是我们。 赵明琰摸着她的长发,冷冽地道:“阿梧,你怎么还是什么都不懂,你要是想他死在北境,你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纪青梧没有停顿,直接回道:“陛下以为我很在意卫廷的生死吗?” 赵明琰讶异她会如此回答,手指顿住。 她眼中光亮奇盛地道:“我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陛下躺在床上性命垂危,卫廷权位之高,满朝上下无人能及,于是我转日就嫁给了卫廷。” “如今陛下清醒复原,卫廷今夜出征,而我又躺在了陛下怀里。” 她的意思,她不在乎任何人,在乎的是权势。 赵明琰掌心合拢,紧紧握住她的一缕秀发,面上第一次浮现不安的神色。 纪青梧甚至勾唇笑着,朝他怀中靠的更近。 语气却是满不在乎:“我有什么好在意的,我的想法早就不重要,陛下说是不是?”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早就疲惫不堪。 武肃帝望着她恬静的面容,到底没有留宿整晚,寅时就离开了卫家。 他可以承受纪青梧与自己争吵或是哭闹,却受不住她这般冷静地自嘲,诉说着这一切的不公。 在床帐被人轻轻放下的时候,纪青梧就睁开了眼。 眸中没有丝毫困倦之意,看着那道身影离开之时,她转动目光,长舒一口气。 这夜,终于可以过去了。 武肃帝的生辰,也在这场混乱中过去了。纪青梧眸光微闪,她方才说的话,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武肃帝心中有谋算,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心思。 边境的战事,高于一切。 纪青梧在军营当过几年的军医,也曾随军去过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刀尖上舔血的将士们不该因他们几人的纠葛,轻易地送命。 人命关天的事情,才是最大之事。 * 清晨。 兰芝悄悄推开了门。 见纪青梧已经梳好妆坐在桌前,正随意地拿起一本兵书在看。 兰芝上前就跪了下来,哭着道:“五小姐,是奴婢无能。” 皇帝走后,纪青梧就睡不着,换了身衣裳在屋里晃悠,意外地在茶座边的书箱中,翻找出卫廷曾看过的书,她挑了一本。 纪青梧发现了兵书的乐趣,其实与行医其实也有相通之处,都是出题解题的道义。 她放下书本,看着跪在脚边的婢女,心境平和地道:“兰芝,别跪着了,你起来回话。” 兰芝脸上还带着泪,道:“昨夜奴婢在厨房给您煎药,可是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奴婢真的不是想偷懒耍滑。” 纪青梧道:“这不怪你。” “可昨天毕竟是小姐嫁入卫家的第一日,陪嫁丫鬟一个都不在,是奴婢没有尽到本分。” 兰芝得了乔氏的嘱咐,做好了要拼尽全力护主的准备,可才半日就出了差错。 她不仅惶恐,更是心中自责。 要是卫家的下人们也因此看轻纪青梧,她就难辞其咎了。 纪青梧看穿了兰芝的想法。 她加重了语气:“你起来。” “没人敢看轻我,再说,昨日出了岔子的,也不止你一人。” 武肃帝来去自如,这院子中的下人们,无一人发现,想必是都被用特殊手段处理了去。 果不其然,雪梅也慌里慌张地出现在门口。 见纪青梧已经穿戴齐整,她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和兰芝并排跪着。 “是奴婢失职,昨日本该在门口守着的,但宫中来的李公公有要事与将军相商,奴婢就避开了,可,可不知怎么,在廊中就晕了过去。” 纪青梧抬手,道:“你们快都起来吧,一早上哭得我头疼。” 她吩咐着其中一个:“兰芝,你先去看看啾啾醒了没,要是醒了,就带过来与我一起用早膳。” 兰芝领命退了出去。 纪青梧又转头问着另一个:“雪梅,早膳备下了吗?” 雪梅摇头道:“没有。” 纪青梧皱了皱眉,她昨夜就没吃什么,现在正觉腹中饥饿。就算卫廷不在家中,下人也不至于不给她准备膳食吧? 雪梅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道:“卫家都是要去老夫人的院子用早饭的。” 纪青梧挑眉问道:“全部人都要去?” 卫家怎么说也有百十来号的子子孙孙,这么些人都往卫老夫人的院子去,这不得乌泱泱的,根本挤不下。 雪梅看出她的疑虑,道:“夫人,老夫人面前得脸的公子小姐才能进到正房中用膳,其余的都是在偏厅。” 原是这样,纪青梧点点头。 雪梅道:“奴婢陪夫人过去。” 纪青梧摇头:“谁说我要过去了?” 纪青梧:大锅饭哪有小灶香 (本章完) 279.第279章 舍不得,给朕带进宫来! 第279章 舍不得,给朕带进宫来! 武肃帝今日没有临朝,并没有把他已醒来的消息放出去。 他回到昭阳殿中,就沉着脸坐在榻上打坐。 李渝宗一句话都不敢多嘴,在一旁站成木头人,尽其所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赵明琰调息了许久。 因纪青梧所说的那些话,他无法真正静心。 她掩盖自己真心的方式漏洞百出,强装不在意地诉诸着诛心之语,但他看得明白,她澄澈的眸底满是委屈。 他还是舍不得 赵明琰身体绷紧,那股燥热还是平不下去。 临门一脚刹住,换来抓心挠肝的痛痒,浴火焚烧的滋味,他算是体会得透彻。 越是用内力强压,过半刻,就会成倍反弹回来。 他沉哑地道:“李渝宗。” 李渝宗听令上前,刚走两步,差点儿没栽个跟头,站得太久了导致脚都是麻的。 赵明琰睁开眼,他双目都烧成赤红。 怒容满面地恨声道:“去把乐喜,给朕带进宫来!” 李渝宗被这不加掩饰的愤怒神态,吓得腿脚更加不利索。 他抖着腿往外走,路上还偷瞄了皇帝几眼。 一下子就发现圣上袍子的下摆翘得老高,李渝宗一双老眼来回地乱晃。 圣上清醒后连夜去了卫家,火气大可以理解,毕竟心爱女子另嫁他人,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但现在可怕得就像是来点儿火星子,就能即时爆炸。 这又是那位纪小姐惹出来的火?可这次怎么熄不灭了? 李渝宗咋舌,本来武肃帝的子嗣就不丰,这般时间久了,可是会出大问题。 李渝宗急急地走出殿外,安排心腹快马去城外请乐喜过来。 * 如今,全城百姓皆以为皇帝还昏迷不醒,人心惶惶。 前朝的臣工们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偌大的金銮殿中,群龙无首。 龙椅上空荡荡的,以前只要武肃帝坐在那处,不管发生何事,顶多是被皇上的冷脸吓到心惧。 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有强烈的心慌之感。 武肃帝躺在昭阳殿中生死未卜,有几位大臣已经悄悄掉了眼泪,用官服的袍袖擦去。 朝臣们已经知晓西缙派大军突袭,卫廷直接从洞房中被叫走,去了前线的消息。 宗人府的官员率先站出来。 “各位大人,容我说几句,之前说好由卫大将军与苏相共同辅政,但镇北将军已经前去北境,小皇子还年幼,只能请德高望重的苏相来主持大局。” 苏峰岳一身绛紫官袍站在前列,这是当朝重臣才能穿的颜色。 众人的视线都朝他看了过来。 苏峰岳鬓边都是白发,容颜苍老但精神矍铄。 他叹息道:“老臣年事已高,但身负皇恩司宰相之职,在皇上垂危之时,倍感无力,只能竭尽薄力为皇上稳住朝纲,以期北黎安泰。” 苏相一党出声附和着。 “苏相忠君为民,皇上就算昏迷着,也会有感您的忠心。” 按照原定,应该是卫廷与苏相一同监国,但少了一人,影响颇深。 若是皇上长期昏迷,北黎各地呈上来的折子,都会由苏峰岳代为审理。 这朝堂,就会变成苏相的一言堂。陆倦的目光扫过全场,瞥见文武百官的脸色,最后与段鸣风对视一眼,两人并未说话。 但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 他高声道:“只有苏相自己代为辅政,是不是太过草率?” 苏峰岳转头,看向这个都察院容貌昳丽的年轻后生。 面色和蔼地道:“黎大人有何见解?不妨直言。” 黎承训不惧各色的眼光,言辞条理清晰。 “皇上伤重,国事按理该由储君处置,但小殿下年幼不能亲政,眼下卫将军去了北境抵御外敌,苏相一人辅佐,下官认为丞相年事已高,应该再寻一人与之共同分担才是。” 先前发话的宗人府官员,转头冷笑道:“黎大人,你以为何人能与苏相相提并论?” 黎承训拱手道:“下官以为,永王是这个最佳人选,他是天潢贵胄,皇上的兄弟,也是小殿下的皇叔。” 永王的人来了早朝,但是魂没有来。 还是身边的官员提醒他,又在他耳畔耳语几句,赵明弘才回神。 他望向站在殿中央的几人。 声音带哑地道:“本王对朝堂政事不感兴趣,只盼着皇兄早日醒过来。” 这话不假,永王这几日面容憔悴,眼下的黑眼圈和眼中的红血丝一个不落,人都看着瘦了不少。 连着几日,为武肃帝的伤忧心地茶饭不思。 永王根本没有监国的想法,更不太想理会他们的争执。 宗人府官员说道:“黎大人推举永王出来,何人不知道,黎大人是王爷的妹婿,此举是不是有谋私之嫌?” 黎承训道:“下官是出自赤诚之心,若是各位大人觉得永王不妥,我还有另一人选。” 那人讽刺道:“是何人?不会是黎大人自己吧?” 黎承训看向一直垂着头,正往窗户边移动的人。 叫道:“陆大人。” 陆倦是朝中任要职的二品大员,虽说比不得丞相官职高,但他是天子宠臣,而且从亲缘关系来说,还是武肃帝表弟。 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陆倦想推辞的话还没能说出口,段鸣风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下官也认为,陆大人极为合适。” 这是要报昨日在皇帝面前,被他推出去的仇。 陆倦从人群中露出脸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段大人,我可真是多谢你了。” 就这般,陆倦被推了上去,与苏峰岳一同去中书省看奏折,后半夜才能有空归家。 * 卫家。 啾啾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哭闹,晚上依旧睡得香。 这一切都得益于小丫头还在襁褓中,就跟着纪青梧在边境度过了不少颠沛流离的日子。 就算之后在南楚的医馆定居,白日里啾啾也经常跟着寄养的婆婆一起待着。 她们娘俩对生活环境都不挑剔,有张床再给只碗,就能过活。 兰芝把啾啾带了过来。 小丫头一进门,就小脸带笑地朝纪青梧跑过来。 先是扑到她的腿上,而后动作敏捷地爬到她身上,抱紧她的脖子不撒手。 啾啾:抱抱贴贴~~ (本章完) 280.第280章 爱屋及乌,你谁啊你 第280章 爱屋及乌,你谁啊你 来自亲闺女的爱,可真是沉甸甸的,压得纪青梧呼吸一滞。 纪青梧捧着啾啾的小屁股,搂紧了小丫头,一颗心才落在了实处。 啾啾的小脸挨在她的颈侧。 问道:“阿娘,我们以后都要在这里生活吗?” 纪青梧感受到她的依赖,对着两个奴婢道:“你们先下去吧。” 而后柔声道:“啾啾不喜欢这里吗?” 小丫头的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没有说不喜欢,而是道:“我有点儿想外祖母和李嬷嬷了,她们可不可以也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纪青梧想了想,道:“明日阿娘就带啾啾回家去看外祖母,啾啾到时候可以亲口问问她们。” 成婚第三日,也就是明日,正好是回门的时间。 卫廷连夜去了北境,乔氏知道这个消息,心中定然忧心她在卫家的处境,要是听到啾啾的童言稚语,也许还能开怀些。 啾啾从她怀中抬起脸,认真地问道:“阿娘,以后啾啾也会嫁人吗?” 纪青梧没料到啾啾问及这样的问题。 这么纯真可爱的小姑娘,长大后还不知会面临什么。 纪青梧正色地回道:“啾啾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不必管外人说什么。” 啾啾立马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小嘴撅起。 “我要嫁!” 纪青梧点着这个小不点儿的鼻头:“你要嫁谁呀?” 啾啾神气地道:“喜欢谁家的大房子,我就住到谁家里,要是遇到更喜欢的房子,就再换个地方住。” 纪青梧失笑摇头,问道:“难道谁家的房子更华美,你就要嫁到谁家去吗?” 啾啾道:“阿娘,我这叫爱屋及乌,意思就是喜欢他家中的房子,就会连他家房顶上的乌鸦都喜欢。” 先看上人家的房子,顺便再把那个人看上眼,小姑娘的逻辑反了。 纪青梧纠正道:“嫁人,重要的不是屋子,而是和你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 啾啾放眼满屋,也没有别人在。 小丫头提出疑问:“阿娘昨日嫁的人,为什么不在屋中?是不是阿娘嫁过来发现不喜他了,就把他赶出去了?” 纪青梧被小丫头问住,她和卫廷之间与寻常夫妻不同,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她为好。 啾啾忽然凑近她的下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 “阿娘,你屋中不好,还有蚊子。” 小手指着她脖颈处的红印子:“蚊子坏坏!” 之前,兰芝和雪梅都心中有愧,并没敢仔细打量纪青梧的模样。 纪青梧梳妆的时候也没注意耳侧的痕迹,只是换了件高领的衣裙,以为就能遮挡住胸前和脖颈处的吻痕。 啾啾左右晃着小脑袋,又看着她破皮的唇角。 “阿娘,你的嘴唇也被咬了吗?” 纪青梧的面皮薄,想到昨夜的事就一阵心虚,脸热得发烫。 她别开脸,对着外头扬声道:“早膳还没好吗?” 雪梅从屋外进来,欲言又止的模样,纪青梧问道:“发生了何事?” 雪梅道:“将军的院子中没有单独设小厨房,早膳已经都摆到了老夫人那边了。” 若是纪青梧与卫老夫人没有打过交道,作为新妇,她第一日还可能会去长辈面前博个贤名。可现在,纪青梧在卫家人的眼中,哪里还有好印象,她也犯不着为了一口饭,给自己找不痛快。 尤其现在还有啾啾跟在自己身边,可不能委屈了小丫头。 “啾啾,阿娘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去。” 成婚第二日。 纪青梧就领着小丫头去扫荡了临安早市一条街,吃得肚皮溜圆后,一大一小又转到医馆。 还没走到医馆门口,隔着很远,就看到一圈人把医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纪青梧走近了些,就听到清晰的争吵声。 最前头的,是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一看便知是富贵之家出来的,身边还跟着不少侍从。 男人高声道:“这家医馆害人不浅!我家夫人在这里开了保胎药,吃了没几日。” “昨夜,夫人就喊着腹痛,半夜就见了红,在下来是想给夫人和还没来得及到这世上走一遭的孩子,寻个公道!” 中年男人名叫宋维,也是朝中官员。 围观的百姓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共情了宋维的话。 米掌柜还算镇定:“还请阁下拿出真凭实据来,不要只靠一张嘴皮,就要说是医馆的问题。” “你要证据?好!” 宋维一抬手,身边留着山羊胡的瘦老头站了出来。 “鄙人正事庆春堂的黄治堂,我看过他们开出的药方和残药渣,可以作证,宋夫人用的药有问题。” 他捋着稀疏的胡子,抖着眉毛道:“药方里本来没有红活麻叶子,可是却在药液残渣里发现这药的残留,红活麻叶子和药方中的苎麻根的药性相克,这就是导致宋夫人胎儿不保的真正原因。” 庆春堂的老大夫出来指证,毕竟隔行如隔山,米掌柜和莫凌凌也不敢断言药方没问题。 但医馆开出的药方,莫凌凌都传出去给纪青梧审过。 莫凌凌走到老大夫面前,打量着他。 语调高昂地道:“我们医馆开业后,临安贵夫人们大半都愿意来我们这处治病,去你们庆春堂的病患少了不少,谁知是不是庆春堂故意派你来污蔑我们。” 黄大夫吹胡子瞪眼:“宋大人,您看!他们还在诡辩,不如就去京兆府一趟,老朽愿意去官府作证。” 莫凌凌认得宋维,她也曾在两香阁中见过此人,知道他身份特殊。 要是真的对簿公堂,她们也不一定能讨得便宜。 正僵持不下时,人群之后传进来一道清越悠扬的女声。 “要我说,去京兆府怎么够呢?还不足以平息宋大人和夫人的丧子之痛。” 宋维转身,他不认得纪青梧,见这女子气韵不俗,点头道:“这医馆糟践人命,医馆是纪家之人所开,按理来说我该在朝堂上议一议此事,只是请京兆府尹判案,已经是便宜了他们。” 纪青梧穿过人群,走到医馆门口。 见莫凌凌诧异又激动地望着自己,她秀眉挑高,示意这边有她。 纪青梧转身望着宋维,友善地提议:“大人该去告御状才是。” 宋维见她面嫩,身边还牵着孩子。 嗤笑道:“你这女子,现在谁人不知当今皇上受了重伤,我要如何去御前告状。” 纪青梧道:“大人连我都不认得,能告得进御前吗?” 宋维瞪眼道:“你谁啊你?” 纪青梧:我吗?我的名号可有不少皇子生母,太后侄女,太傅外孙女,唔,现在还多了个将军夫人 赵明琰:后边一个叉走,换成xxxx (本章完) 281.第281章 谁更厉害?你就是阿梧啊 第281章 谁更厉害?你就是阿梧啊 纪青梧让米掌柜先带着啾啾进去。 黄治堂悄声在宋维耳边提醒道:“她就是纪五。” 宋维怀疑地问:“你确定没看错?” 毕竟纪青梧昨日刚嫁人,怎么一早上就在十几日未曾出现过的医馆露面,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黄治堂坚定点头道:“就是她。” 放眼临安城,有几个这样姿容的,他不会认错。 宋维打量纪青梧半响。 他品级不高,全靠着岳丈在朝中行走,他尚没机会见到这位纪五小姐的正脸,但可听说了不少传闻。 “纪小姐。”宋维怪声怪气地道:“不对,现在得叫您一声卫夫人了。” 纪青梧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宋维回视她,眼底沾着不屑。 关于太后侄女进宫后百般勾引武肃帝,最后惹得皇上厌烦,直接被赶出昭阳殿的风月事,早就在官宦人家中传了个遍。 宋维道:“在皇上面前,卫夫人是混得比我脸熟,但你要是再出现在皇上面前,只怕要被你活活气醒。” 他以为提及此事,足以让她颜面扫地。 纪青梧却勾唇道:“哦?要真能如此,我就堪比华佗在世,这样说来,我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宋维没料到她当做听不懂的样子,连这话都敢接。 当真是背后有了卫廷做靠山,就不把昏迷不醒的武肃帝放在眼里。 宋维不停地转动眼珠,如今卫廷已不在皇城,正在去往北境的路上。自己背后之人是全城最大,他不会惧这小妇人。 “你这妇人太猖狂!就算你现在嫁了高枝,是镇北将军的夫人,我也不会怕你,我孩儿的命,你们需得付出代价,必须偿还!” 宋维带来的小厮们将纷纷上前,就在等他的一声令下。 莫凌凌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正是段鸣风那把祖传的短刃,还留在她这处。 纪青梧余光看见了,忙拉住她道:“凌凌,还没到它出场的时候。” 还没到引起这么大纠纷之时,先动手,有理也要变成无理。 而后转过头,看着这群正虎视眈眈盯着她们的人。 “不是谁说话声音大,谁的人多就有理,宋大人既然为官,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她语气平稳地接着道:“你凭什么说那孩子是因这药而出事的?就凭这老头的两句话?” 黄治堂立马出声道:“你这个年轻人才看了几年病,也敢质疑我,老朽行医四十余年,绝对不会认错药材。” 纪青梧唇边的笑意扩大。 “你年岁大,只代表你离入土就差半截,并不代表你医术更高。” 莫凌凌深以为然地点头:“五小姐说的对,仗着年纪说事儿,要比脸皮厚,我们当然比不过你。” 纪青梧接着道:“不过,黄大夫连少见的红活麻叶子都认识,确实是有经验的,但你知不知道,这药材生长在哪里?” 黄治堂脸色不善地道:“老朽只管用药,为何要知道它长在何处?” 纪青梧神色从容:“红活麻叶子形似蝎子,生长在水沟旁,本身带着毒性,在我们北黎是没有的,药方中不曾有这味药,我们医馆中也从未有过这味药。” “宋夫人这胎没了,与我们医馆开出的药方无关,也不是药性相克,而是中了毒。” 不是什么因虎狼药流产,而是中毒才保不住胎。 纪青梧道:“黄大夫连这么基础的药理都弄不清楚,有何脸面站出来,来质问我?” 一句一句,语调和缓地抛出自己的疑问。 “它为何会出现在宋夫人的药渣中,是不是贼喊捉贼?”黄治堂道:“你休要诡辩!这药在医书上有过记载,就是与苎麻根相克,混在一起会就成为妇人堕胎的虎狼之药。”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籍,向周围之人展示着。 大声道:“这医书,可是临安最厉害的神医乐喜所写,你们看看,可是像老朽所说的一样。” 有几个凑过去看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黄治堂鄙夷地看着纪青梧道:“你说,是你厉害,还是神医乐喜更” “我厉害。” 在对方还没说完,纪青梧就接话。 她下巴微抬,眸光闪亮地道:“在此道上,我最厉害。” 乐喜是临安最负盛名的神医,围观的人也不忿地指着纪青梧在说她猖狂。 黄治堂把手中医书怼到纪青梧的眼前。 “你你这个.你才是真正的厚脸皮!”老大夫激动地道:“就凭你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孺子,也敢质疑神医!” “她厉害!” 这时,有人声如洪钟地道。 大家带着愤怒的眼神转过头,眼看就要引发一场骂战,却又齐齐止住了嘴。 黄治堂的嘴惊得合不上,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 纪青梧也望了过去,一位麻灰色布衫,银灰头发在头顶盘起,用一根木簪束起的老人,出现在众人身后。 老人面容清隽,岁月也格外优待他,还能从他如今的样貌中看出年轻时候的卓然风采。 他背着手走向前,身后还跟着两个素衣的随从,紧紧盯着他,不像是在保护他,倒是像防着他逃跑。 大家见到这位长者出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周围安静的有些诡异。 与他隔着两丈远,纪青梧就能嗅到一股清苦的药气。 结合着年岁和众人反应,她猜到了眼前是何人。 纪青梧淡笑道:“您是乐大夫。” 乐喜没有答话,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纪青梧,从头到脚将她看了好几遍。 但这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敌意,和轻慢之感,倒像是有几分欣慰和满意的意味。 黄治堂没有刚才嚣张的样子,恭敬道:“乐大夫,您今天怎么回城来了?” 乐喜居无定所,喜欢漂泊四方,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若非城中出现性命垂危的疑难杂症,否则轻易是请不动他回来的。 乐喜的目光投向黄治堂手里举着的那本医书。 开口道:“就你们这帮蠢蛋,把这东西奉为圭臬。” 他像看傻子一样,道:“也不知是谁把我闲来无事写的几页草稿给偷走了,还出了我都不知道的书。” 随手一写,就能成为流传的教科书,可见这位的实力。 乐喜背着手,板起脸说教道:“我一直等着有人能发现里边的错漏,你们至今都无人识破,可见都是一群庸医。” 纪青梧弯了弯唇。 乐喜这把年纪,还耳聪目明,纪青梧的脸上刚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就转过头来。 “你就是阿梧吧?” (本章完) 282.第282章 栽赃嫁祸,真实身份 第282章 栽赃嫁祸,真实身份 听到这个称呼,纪青梧双眸微微睁大。 怎么,叫的这般亲近. 还跟某人唤她的叫法一样. 纪青梧乖乖点头:“晚辈正是。” 乐喜满意地道:“后生可畏,你这姑娘能看出其中的错漏,本事不小。” 他站在人群中央,中气十足地道:“我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不妨也让我断一断。” 围观的百姓看热闹叫好:“乐大夫在这儿,肯定能把这事情弄个清楚。” 黄治堂刚才因为医书的事老脸挂不住,但他也是打心底崇敬这位神医。 “乐大夫,是这样的,这位宋大人的夫人怀孕两月余” 宋维打断道:“事情已经很明朗,就不烦劳乐大夫了,判案之事,还是请官府之人来办吧。” 他是有备而来,从怀中亮出一枚铜绿色的腰牌。 严肃道:“我今日就要捉你们这些人去京兆府,为我的孩儿讨个公道!” 看他要动真章,乐喜脸色也变了,沉下脸道:“你再说一遍?” 周边气压都低了不少,纪青梧觉得这气场,莫名地有点儿熟悉。 她抬头仔细观察着乐喜的眉眼。 宋维不想当众与这位神医起了冲突,一脸愁容道:“乐老,你是医者应有仁心,该体会我这即将为人父,却痛失爱子的心情。” 乐喜一点儿也体会不了他的心情。 怒声道:“你没长眼睛吗,要抓这么漂亮乖巧的姑娘去官府!果真是个阴狠小人!” 这嗓门之大,不夸张地说,可以清晰地传到街尾。 纪青梧紧急地捂着耳朵,对这位长者的心肺功能表示佩服。 宋维将腰牌举得更高,道:“乐大夫如此偏心,就别怪在下采取非常手段了。” 纪青梧看不太懂宋维手中令牌上刻画的抽象文字,偏过头对莫凌凌问道:“这是什么令牌?” 别是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糊弄人的东西。 还未等莫凌凌解答,宋维面前就被人扔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 纯金的精致牌子就这么随意地砸到地上,不少人都发出可惜抽气声。 宋维低头看着灰色地面上的金牌子,一下子就衬得他手中的那块铜牌,上不得台面。 两个侍女在前开路,来人徐徐地走到众人面前。 “不就是腰牌,也不知宋大人在神气什么。” 她语气冷然地道:“本宫也有一块,不知与大人的相比,哪块更好?” 宋维刚抬起头,见到来人是谁,就立马低下头,心惊今日怎么各路人物都出现了。 纪青梧见到白衣袅袅,身姿翩迁,朝着她走过来的人,眼眸亮了亮。 宋维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纪青梧走上去迎,华昌长公主自然而然地扶住她的手腕,与她站在一处。 华昌长公主看着宋维带过来的几十个人,启唇道:“宋大人好大的官威。” 宋维道:“只是微臣家中的护院而已。” 华昌长公主见到乐喜也在,眼底划过异样,正要说什么,只听乐喜咳嗽两声,她无奈地转过头。 她道:“宋大人,你这令牌,本宫没看错的话,是丞相之物。” 丞相的令牌为何会在宋维这里。 莫凌凌看出纪青梧的疑惑,在她耳边道:“他就是宰相苏峰岳的女婿。” “听阁里的人说,他年轻时也是城里有名的小白脸,攀上了丞相之女这根高枝,但也不安分,平时就爱来两香阁喝喝酒,被他夫人抓过多少次现形。” 纪青梧颔首道:“能看出来。”宋维人到中年颜面浮肿,眼珠还带着色欲熏染过的浑浊。 是苏相的女婿,背后大树好乘凉,难怪他底气这么足,没有实证,还敢叫嚣抓医馆之人去见官。 宋维道:“回长公主,苏相心疼女儿滑胎,但近日国事繁忙,分身乏术,所以特意叮嘱小婿,要为夫人讨个公道。” 华昌长公主听出他话中深意,皇帝未醒,苏峰岳辅政,朝中没人敢与他争锋。 这是在点她,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以往华昌长公主闲人当得多了,如今皇帝倒下了,正想找些事情做,才能心安。 尤其在得知纪青梧是元珩生母后,她对卫家的消息就格外关心,得知纪青梧出现在街上,与人起了冲突,就赶了过来。 华昌长公主拍了拍身旁女子柔软的手。 “你别怕。” 一点儿没怕的纪青梧,感受到长公主的维护之意,硬是装出几分害怕的神色。 配合地往华昌长公主的月华缎面的肩袖后躲了躲。 华昌长公主登时气势更足,她的面容如被冰霜覆盖。 冷冰冰地道:“如果公道,就是要比谁的令牌更大,依宋大人看,本宫的令牌,可否足以送你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可就是下诏狱,对于官员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惩处。 宋维以权相压,现在反而被压,他心中不服。 但在人前,这位是一国长公主,宋维只能伏低做小,他低头道:“微臣不敢。” 华昌长公主道:“既是不敢,为何还不退下!” 宋维眼下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带人先离开,待回禀苏相后再做定夺。 黄治堂追在他后边道:“宋大人,您别走啊,这公道还要不要了?大丈夫该威武不能屈才对,尊夫人不能白白受这苦痛。” 宋维回头,望了人群中,正言笑晏晏与长公主说话的纪青梧一眼。 此事想赖给这间医馆,怕是不能了。 黄治堂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却被停在原地的宋维眼中的狠色吓住。 宋维道:“黄大夫。” “宋,宋大人,您说。” “若是苏相问起,你可知要如何回答?” 宋夫人苏代玉这胎流的蹊跷,苏峰岳还没空插手处理这事,但若要经手苏相,这事儿就不容易欺瞒过去了。 黄治堂小心地回答:“老朽该如何说,都听大人的。” 宋维彻底露出了真实嘴脸:“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医馆前。 看热闹的人都被莫凌凌赶跑了。 这边事情解决,原来在乐喜身旁等候的人立马架住他,几乎是要抬着他离开。 华昌长公主拦住他们,蹙眉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带带他去何处?” 两人低头不理,继续架着人走。 乐喜脚后跟悬空,却像习以为常,他扭头对着纪青梧招手。 “小阿梧,你过来。” 纪青梧:.感觉有蹊跷,再犹豫一会儿吧 李渝宗:怎么人还没回来,谁来管管陛下的七窍,都快喷火生烟了! (本章完) 283.第283章 你有个女儿,他碰巧有个儿子 第283章 你有个女儿,他碰巧有个儿子 这位神医刚才帮了自己,而且性格看上去也是洒脱不羁的类型。 纪青梧对他是尊敬中又有几分好奇,她跟了过去。 乐喜的右手中藏着一物,笑道:“你伸出手来。” 纪青梧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在光下如玉笋般白净的手。 忽而,食指被套上了一枚指环。 这指环的材质非金非玉,纯黑之色,是用磨砂哑光的特殊材质制成,纪青梧心内猜测,倒像是有磁性之石。 乐喜道:“这是给你的,嗯”他斟酌了用词,把本打算说出口的词,临时替换成旁的。 “就当做是谢礼吧。” 谢礼?这又从何说起。 纪青梧讶异道:“按理来说,我该谢您才是,无功不受禄,晚辈也不好受您这么大的礼。” 乐喜摆手,豪气地道:“一件旧物罢了,给你了你就收下,不要多话!” 纪青梧也不知这戒指是何来头,贸然收下,只怕不好。 华昌长公主在见到乐喜把这枚戒指给了纪青梧的时候,神情罕见地愣了愣。 这指环,不仅是旧物,更是乐喜从不离身的重要之物。 她站在原处,倏而想到还在躺在宫中生死未卜的皇帝,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于是,华昌长公主走上前,也劝道:“青梧,你就收下吧。” 毕竟这老头子倔起来,谁的话也不听,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再三推脱老人家的好心,就是不明事理,纪青梧小心地摸着这枚指环道:“多谢您。” 当她要收回手时,就被对方一把扯住袖子。 乐喜眼神放着精光:“你若真想要谢我,正好我要出诊,你医术也不错,就随我一道去。” 纪青梧:“.” 还能把这枚指环退回去吗? 华昌长公主不赞同地道:“您不要胡闹,她现在的身份,不方便跟着您一块到处抛头露面。” 乐喜问道:“她什么身份?” 华昌长公主道:“青梧昨日刚嫁人,正是卫家的新妇。” 乐喜猛得用力,挣脱身边两人的束缚。 大为震惊地道:“昨日早上,卫廷那小子找到了我那儿,说他新婚夫人昏睡不醒,要我去看看。” “就是你?” 纪青梧点头。 乐喜的目光落在她手上,老人家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好像有片刻后悔把这指环给了她。 正巧纪青梧也有此意,不然就归还了去。 但乐喜突然又变了神色,想通了关窍道:“华丫头,你这话可说的不对。” 华昌长公主自然而然地问道:“有何不对?” “她人都晕着呢,要怎么成婚?还能行礼?”乐喜双眼迥然有神地望着纪青梧。 “你们拜过堂?” 纪青梧连自己怎么到的卫家都不知,更别提拜堂成亲了,她摇摇头。 “我也不知,有没有拜过堂。” 乐喜听后一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脸色都亮堂不少。 “她这身份不是明路上过的,都没拜过堂,算不上是他卫家正经的新妇,而且我听说卫廷那小子,半夜就跑了,她更算不上他正经的媳妇。” 华昌长公主扶额问道:“那算什么?”乐喜干脆地道:“她啊,顶多就算是在他卫家借住的。” 身边的侍从又把乐喜架起来,这回拉来一驾马车来,直接把人往上送。 乐喜被抬了起来,他扒着马车的车厢边条,火急火燎地道:“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小阿梧先跟我走,我这儿比较紧急。” 又叮嘱一句:“华丫头赶紧回你的公主府去,这个时候就别乱跑了。” 纪青梧都没来及跟医馆的人再打声招呼,就被乐喜催着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乐喜就与她闲聊。 “阿梧家中几口人?” 纪青梧坐在马车侧边,回道:“我是纪家大房的,长兄长姐各有一个,我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六口人。” 听到她并没有把卫廷那小子算进来,乐喜满意地点点头。 又问道:“你还有个女儿,几岁了?” 纪青梧温柔地笑道:“今年已经四岁了,叫啾啾。” 乐喜道:“一听就是个治病救人的好名字。” 纪青梧也不知是从何听出来的,微笑着回应。 路上有几处不平,两人的身体都跟着微微摇晃。乐喜不知是被颠簸的摇头,还是愁得摇头。 “说来,我有个侄孙儿,比你也就大个三,四,五”乐喜仔细回想,也没记起自家侄孙的年纪来。 “反正就是比你大那么几岁。” 纪青梧以为老人只是要发牢骚,就附和着点头。 “他人长得精神,力气也大,打小就是个聪明的,性格比那什么卫廷,好.” 乐喜咂咂嘴,想到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好不到哪去!爱记仇小心眼,可不能轻易招惹了他。” 纪青梧弯起唇角,乐喜看见她的笑容,拍了下手,兴奋地道:“小阿梧,你有个女儿,他碰巧有个儿子” 此时,马车夫喊吁的声音传进来,车子缓慢地停靠下来。 乐喜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纪青梧听到门口有熟悉的说话声,她掀开帘子,看到更加熟悉的宫门口,心头关于此地的记忆开始翻涌。 她不是很想下这个马车。 小东子被李渝宗派过来,很早就在门口接应着,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人盼来了。 他殷勤地小跑到马车前来接,满头大汗地催促道:“乐神医,您快些吧,再等下去就要出大事了。” 乐喜用手抬起侧车帘,不高兴地道:“能有什么大事?左右他也死不了。” 小东子心中哀叹,什么事儿碰上这位神医,就没有顺利的时候。 顺着掀开的空隙,他见到里边坐着的女子。 小东子的眼底冒光,而后两行眼泪直下,呜咽地道:“再晚点儿,皇上就.” 就什么?! 纪青梧的动作瞬间比兔子还快,扑腾着就下了马车。 乐喜对小太监的话,恍若未闻,一双眼睛瞧着纪青梧的反应,见她心急如焚,完全失了医馆前与宋维等人对峙的胸有成竹与冷静自持。 看来,不用他这个老头子去操心。 小东子反应迅速,把准备好的戴着帽兜的袍子给她披上,口中道:“纪小姐,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纪青梧顿时更心慌了。 (本章完) 284.第284章 国丧,比谁更冷漠 第284章 国丧,比谁更冷漠 昨晚,武肃帝伤口崩裂又吐了血,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心急地快步走,一只穿着麻布料子的胳膊拦住了她。 乐喜语气不慌不忙地道:“丫头别着急,要是有国丧,天下皆知,现在还没这个消息传出来,说明皇帝还有一条命吊着。”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 国丧 纪青梧一想到这处,眼前就发黑,脚都开始软了。 * 昭阳殿中,并没有阳光透进来,窗子都被帘布遮住,许是不想被外人打探到皇帝的真实情况。 室内的光线昏暗。 武肃帝将静心的佛经都看了四五本,但却丝毫不顶用。 已到了看什么都冒火气的地步,他又泡了一个时辰的冰水浴。 赵明琰从偏殿满是冰块的浴汤中走出,白底银灰龙纹的茧绸寝衣,腰上的系带收得宽松。 交襟领子大敞四开,饱满结实的胸口上还沾着水珠,一颗一颗地朝下滑落,消失在腰线以下的位置。 李渝宗将一杯雪莲茶放在檀木长桌上。 “圣上,您尝尝,可以去火。” 赵明琰坐在御案前,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李渝宗又赶紧再添上。 皱紧眉头问道:“怎么还没到?” 李渝宗苦哈哈地陪着笑道:“圣上,您是知道的,乐神医不是一位能用常理估量的人,也许路上额外又了点儿时间。” 乐喜岂是不能估量,简直就是匹脱缰的老野马。 路上两狗吵架,他都得凑上去围观一会儿,按照神医本人的话来讲,就是要体验大好年华。 这么多年了,赵明琰知晓乐喜的性子,冷声道:“请不来,就去把他绑过来。” 李渝宗苦口婆心地劝着。 “乐神医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是真的动用武力,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圣上心中也不好受。” “朕现在就好受了!” 皇帝的声音如同暴风雪般凛冽。 短短半日,李渝宗愁得像老了十岁,他也没有什么更好之法。 赵明琰闭了闭眼,显然已到了忍耐的极限,将手中攥紧的杯子掷了出去。 却没有预想而来的瓷杯破碎之声。 这杯子被人接住了。 纪青梧也没想到,自己一进昭阳殿中,就有一只青瓷杯朝着她飞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扭腰探身,伸出双手去接,还真被她接住了。 一主一仆,看着眉目如画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殿中,手中捧着瓷杯,两人都有点儿愣神。 这次,先回神的是李渝宗。 他老脸皱巴巴地上前,语无伦次地道:“纪小姐,哎呦!纪小姐哎~” 李渝宗绕着纪青梧转了几圈,都快把她绕晕了:“真是老奴的纪小姐,上天降甘霖了,上天显灵!” 看这情态,就差没跪下来给她磕个头。 赵明琰眸底猝然亮起,盯着她看。 纪青梧手指捏着杯檐,早就感受到有一双闪着精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的发顶,都要被那目光烧秃了。 她不太敢抬头瞧他,她昨夜赶他走,今日却又主动出现在他眼前。 纪青梧都觉得自己的脸热得慌。 刚才在进宫的路上,她担心武肃帝真的出大事,走的急切了些,没留神在身后的乐喜,现在只有她一人出现。 纪青梧心焦地望了望门外,就连迎接他们的小东子的人影都没看见。 这腿脚太利索,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渝宗真情实感地道:“纪小姐,您来了,可比什么神医都管用。”此刻乐神医在不在,都没那么重要。 纪青梧解释道:“我真的是随乐喜大夫一块来的,他脚力慢,还在后头。” 这话,也不知武肃帝会不会信。 纪青梧垂下眼帘,抿紧了唇瓣,连脚趾都在绣鞋中蜷缩着。 李渝宗走到纪青梧身边,道:“您快上前看看吧,圣上现在.十分不好。” 纪青梧抬头望了一眼,就急忙垂下头。 赵明琰的目光切切,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而后再吞之入腹,眼神比昨晚更加火热。 但语气却冰冷。 “朕好不好,与你无关。” 闻言,纪青梧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赵明琰道:“李渝宗,送她出宫,回”至于回何处,他没能说出口。 而后,便不再开口,只用沉甸甸的目光望着她,纪青梧觉得自己的双肩都似千斤重。 开口让她走,但眼神想要她留。 纪青梧本该走的。 但皇帝越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她越觉得小东子所言非虚。见他大马金刀靠坐在龙椅上的身形,都觉得他是在硬撑着。 因为他光看肤色,就透着一股异样。 武肃帝因为在冰水中浸泡了太久,身上的皮肤被寒意刺激得发红,还带着水珠。 然而,脸色依然苍白,尤其是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纪青梧走上前,赵明琰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看她将杯子放在桌上,落在她白中透粉的莹润指尖上。 她尽力把他当做寻常的病人,问道:“陛下,身上到底有何处不对?” 赵明琰冷淡地道:“你怎么不走?” 纪青梧用着比他更冷漠的声线,说道:“乐喜大夫说要去为人诊病,我不知竟是陛下,但乐大夫帮过我,我只是为他尽一份力。” 她的明眸之下,无情也无波动。 “陛下不用催我,看完病,我自然就会走。” 纪青梧想摸上他放在腿上的手,为他诊脉,却被他抬手躲过。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就算隔着寝衣,也能感知到手下温度的不寻常,一片冰凉。 纪青梧的眉头立即蹙起,她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把手伸进他上衣的交襟里看。 温暖的手掌心按上健硕结实的胸肌,他皮肤的冷意传递过来。 见到此景,李渝宗偏过头去,蹑手蹑脚地退殿。 刚一到殿门口,就看见不远处,乐喜正背着手,一点儿不着急,嘴里叼着不知名的草杆子,慢悠悠地晃荡过来,身后跟着生无可恋的小东子。 等二人走近,小东子道:“乐神医临时起兴,想要去御园看看草,奴才实在劝不住。” 乐喜将草杆子吐掉,随意地问道:“小宗子,你家皇上如何?” 武肃帝:谁也别来打扰,朕很好 * 宝们!好消息! 本书出息啦,目前在书城有爆款活动,11.29-12.03,为期五天,阅读时长可以领取明星值,满足一定明星值就可以抽各种奖,还可以领取本书专有勋章喔~~ 大家可以一起做任务啦 (咳咳,题目不会就蒙c) (本章完) 285.第285章 阿梧阿梧,小阿梧 第285章 阿梧阿梧,小阿梧 身为大内总管的李渝宗,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称呼。 他神色尴尬地道:“圣上服了您给的解药后,身体出现很大的异常,不仅是体内真气暴走,还.” 听到出现了意外反应,乐喜终于来了点儿精神,脸上不再带着玩笑的表情。 而是严肃地问道:“还如何?这药效虽然会导致真气混乱,但以他的功夫,只要调理几日就能好。” 所以,他就没把皇帝的伤放在心上。 乐喜这人看诊有个古怪的规矩,不是疑难杂症他不看,因为普通病症太没有挑战性,勾不起他的兴趣。 要不是武肃帝派人硬是把他拉过来,他还不愿意从青山绿水的林间院子出来。 李渝宗为难地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乐喜的腿脚一下子就利落了,脚下生风地就往里边去。 * 殿内。 片刻前,纪青梧按在皇帝胸口处的手刚要收回,就被他扯了回去。 赵明琰垂眸,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来就来,想摸就摸,摸完就走?” 纪青梧被他扯住手腕,老实地道:“没有,不走。” 皇帝有些意外:“不走?” 他的眸光变暗,她既是来了,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 纪青梧抬头确认皇帝的神情,唇色依旧苍白,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黑色瞳仁里映着她的模样。 看着她,不知在思虑什么。 趁他走神,纪青梧一把甩开他的手。 武肃帝反手就要来拉她,下一瞬,他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眼尾都挑出惊讶的弧度。 他的眸光缓缓下移,看着寝衣下的起伏。 纪青梧的手直往皇帝衣领深处探去,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她轻轻柔柔地回他之前的问话:“还没摸完,摸完就走,陛下不必着急催着我。” 赵明琰扯了扯嘴角。 纪青梧的手指划过男人胸膛上的整片皮肤,没有碰到预想的绷带和药布,她皱了皱眉。 他从卫家回宫后,竟然没有上药,就任凭伤口这么发炎。 接着,纪青梧触碰到左胸的伤处边缘。 女子的指腹柔软,圆润的指甲擦过他胸口一点,赵明琰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压抑着什么。 她蹙眉道:“陛下为什么不好好敷药?” 这语气有几分医者的责问。 赵明琰的心神都在那只手上,回答她的是变得更深的眸色。 纪青梧看不见伤口的长势,想到昨晚见其崩裂时,渗出绷带的鲜红。 她动作变得急切,白嫩手捏住寝衣的暗纹领边,用力一拉,直接皇帝的寝衣扯开。 赵明琰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难以琢磨。 衣衫将脱未脱地挂在他的臂弯,露出半副精壮劲瘦的身躯。 纪青梧利落地扒了皇帝的衣服,脑海中一点遐思都没有。 她仔细查探着箭伤之处,新鲜泛粉的皮肉红肿,还没有结疤,但创口已经不再流血。 她之前给昏迷不醒的武肃帝用的,都是上好的止血和止疼药,还有促进伤口愈合的神药。 只要不再受外力刺激,这皮肉之伤,应该会很快恢复。 箭伤没那么严重,也远远未到小东子所说的快要不行的地步。那他现在身体异常的原因是什么? 两人靠得足够近后,纪青梧的鼻尖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沐浴后的冷幽香气。这才明白过来他皮肤上的冷寒,是来自于冰水。 但此刻,已经没有最初触碰时感到的冷意,武肃帝身上的热度节节攀升。 她手下的皮肤开始变得温热,大有发烫的趋势。 纪青梧意识到自己要撤开时,已经晚了。 赵明琰躬身向前,她整个身体已完全被男人高大又极具威压的身影罩住。 一直被火气焚身,纪青梧出现在他面前,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在他身上来回摸索。 虽知她是为了查探伤口,但于他来说,是几欲灭顶的煎熬。 赵明琰的眉间浮现出暴躁之色。 他的声音冷沉,又饱含怒气,张牙舞爪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这回摸够了吗?” 纪青梧白净的面庞向下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 虽然她还没有弄清楚他如此状态的真实原因,但见他现在,与昨夜的反应相同。 她满脸坦诚地道:“我昨晚冤枉陛下了,陛下这症状应不是吃那种药造成的。” 赵明琰听见她这话,本就因为真气爆冲而头疼,额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声。 纪青梧转身,就见到乐喜躲在殿中的黑柱子后,探出个脑袋,抱着胳膊,看着他们俩个。 满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深奥表情。 纪青梧火速将衣衫不整的武肃帝推到一边,快步到殿中央,拉着乐喜上前。 “乐大夫,您快过来看看,陛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乐喜被她拽着往前走,意外地道:“你这姑娘看着娇滴滴的,怎的手劲儿这般大。” 武肃帝的视线锁定纪青梧拉着乐喜的手,然后转移到他的脸上。 “你是来给朕收尸的?” 乐喜笑眯眯地道:“皇上在说什么丧气话,多叫我这个做小叔公的伤心。” 仿佛和半刻钟前在宫门口说出国丧的人,不是他一般。 赵明琰眯眸道:“朕还以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朕真怀疑你是西缙派过来的奸细,你也是暗杀朕的其中一个环。” 乐喜被这话说得难得心虚,摸了摸鼻子,道:“你这张嘴,从小就冷,做了皇帝以后,倒是能说得很。” 纪青梧望着乐喜,怪不得她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他所说的侄孙就是皇帝。 乐喜见到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就在他和赵明琰身上打转。 对着她介绍道:“小阿梧,鄙人姓赵,大名赵玏羲,江湖名叫乐喜。” 纪青梧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位赵姓皇亲。 “赵氏一族,早就把你除名了,别来沾边。”皇帝冷冷瞥乐喜一眼:“还有,你唤她什么?” 乐喜挑衅地道:“阿梧阿梧,小阿梧。” 纪青梧没敢应声。 武肃帝的气息沉闷粗重了很多,眼中像是有火刀子嗖嗖地扎向对方。 求票票啦 (本章完) 286.第286章 什么情,让你这么着急? 第286章 什么情,让你这么着急? 乐喜不怕他,不仅不怕,反而变本加厉。 “你要是有本事,我也可以叫她个别的什么称呼。” 乐喜接着道:“不过老朽看呐,你还是本事不够,不然还能让她嫁给卫家那个小狐狸?” 纪青梧抿紧唇,立马往后撤了半步。 但怎奈战火已经波及到了她,眼见武肃帝眼中的火苗就要着到她的身上。 纪青梧赶忙道:“乐大夫,还是先看病要紧。” 别还没治病,就把皇帝再给气倒了。 李渝宗搬来几把紫檀木椅子,乐喜坐下,为皇帝诊脉。纪青梧没有坐,就站在两人身边看着。 乐喜刚把手指搭上去,脸上就惊起几条抬头纹。 问道:“你们俩刚才在做什么?血气怎会翻涌的这般厉害?” 刚才两人的样子,是容易引起误会,纪青梧解释道:“您还没来,我在给陛下验伤。” 乐喜一边咋舌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一边道:“验伤需要这么你看我,我看你,还要扒了半边衣服?” 被长辈这般说,纪青梧很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赵明琰看了她一眼,神色未变,启唇道:“你就看个病,这般多话。” 乐喜道:“寻医问药,讲究望闻问切,不问怎么能知道,不跟你这个外行人说了。” 扭脸对着身侧女子问道:“你这么紧张他的伤势做什么?” 纪青梧道:“.一时情急。” 乐喜的手指按得更加用力,表情依旧轻松。 像讲故事般地道:“你这姑娘,可真是性子急,在宫门口听见小太监说皇上的情况不好,差点儿就摔下马车。” “下车后急得满头是汗,跑的时候鞋子都快要跑掉了。” 乐喜好奇问道:“小阿梧,是什么情,能让你这么着急?” 这回,皇帝没有再对他叫纪青梧的称呼有意见,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动。 目光深长地望着已经低下头,连耳根都泛起红潮的女子。 纪青梧也不全然都是不好意思,眸中也有些许迷惑,她有这样么 她明明动若脱兔,下了马车,跑得又稳又快。 没过多久。 乐喜就不再开口说话,眉毛越皱越深,专注地望着昭阳殿中的砖石,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他不说话,殿内的气氛就凝滞下来。 纪青梧虽不在诊脉,也感受到了那种遇到疑难病症的心情。 银发白须的乐喜,不语的安静模样,极有神医风范,但也足够令人心慌。 他把完皇帝右手脉象,又示意其换左手。左右手交换切脉,这是遇到了难题。 同为医者,纪青梧眉目间也染上忧色。 殿中之人,赵明琰神情最为放松,视线与对面的她碰上,还对她轻挑下眉头。 惹来纪青梧嗔怒的一眼。 乐喜终于收回了手,也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皇帝,劈头盖脸就骂。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体质特殊,身体各处皆强盛,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但只要一旦身体出现一处薄弱,就容易出危险。” “我给你的解药,已添了平衡之物,不该出现真气下走,宣泄不出的反应。” 纪青梧听得一知半解,轻声问道:“乐大夫,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乐喜满身怒气地站起来:“你是不是背着我,还请了别的大夫?!” “太医院那群庸医,根本看不出你服食过避息丸,你找的那个大夫,给你用的药有两味已经破了避息丸的效用!”“你是不是仗着有个儿子,后继有人,就不管不顾了,想爆体而亡!” 赵明琰皱眉,目光浅浅带过纪青梧,否认道:“没有。” 他沉声问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如何治。” 乐喜脸上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闷声道:“你就另请高明吧。” 但一双眼睛却盯着纪青梧看。 听了这么多,纪青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自己给武肃帝用的药出了问题。 心里猜测与亲耳听到是两回事,原来,遇刺受伤真的是皇帝筹谋的一环。 纪青梧心底有百般滋味。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什么,她还是拎的清楚的。 她开口道:“乐大夫,您说的那药,应该是我给皇上用的。” 乐喜难怪地道:“是你这姑娘”又叹道:“你也真舍得,就这么把举世难得的药材都给他用了。” 纪青梧想到自己光秃秃的梧桐苑,也有些心痛。 但既已付出这么多,就定要把武肃帝的身体调养好。 她询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乐喜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光,故意沉吟片刻。 “办法倒是有的。” “是什么?” 乐喜道:“虽然你事先不知情,但他现在这样子,也和你脱不开关系。” 纪青梧明知里边有诈,还是跳了进去。 “.要我做什么。” * 殿中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朱门合上,李渝宗把乐喜送到门口,犹豫地道:“乐神医,您老说的法子,真的行吗?” 乐喜点头道:“行,没有比这更行的了。”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吩咐道:“你去准备点儿温补的汤药,还有那个药膏来。” 李渝宗没反应过来:“什么药膏?” 乐喜道:“什么药膏,还要我来说,小宗子,你行不行啊,温存后,给娘娘们要备下的。” “你们皇上那般龙精虎猛,现在身体里还有极冲的药性,那姑娘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住?” 李渝宗的老脸头一回臊得慌:“可昭阳殿没有留宿过别的娘娘小主们。” 在旁的事情都能举一反三的李大总管,在这事儿上还是个生手。 这也不能怪他,他跟在武肃帝身边这般久,何曾见过这阵仗,宫里的绿头牌都生了锈。 李渝宗哪里晓得事后要备下何物。 乐喜道:“娘娘们没留宿过?” 李渝宗重重点头。 乐喜默然良久,心有不忍地道:“这姑娘是个可怜的,还是我亲自写张药膏的方子,你们按照这个去备下。” 外边还是青天白日,殿内一片昏暗。 殿门关得紧紧的,外头都是层层的黑甲卫在看守,连一丝风声都透不进来,殿中静的出奇。 周末快乐(*^▽^*) (本章完) 287.第287章 要朕等到何时?拿出杀手锏 第287章 要朕等到何时?拿出杀手锏 纪青梧选择留了下来。 既然答应了乐喜,之后要发生何事,她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纪青梧与在御座上的人相视一眼,她极有气势地走上前去。 眼眸不带羞怯,更像是带着为国献身的豪气千云。 赵明琰眉梢扬起,启唇欲语。 只见一只白嫩的手猛地拍在他面前的大案上,声响不大,但是威力不小,震得一旁的茶壶的壶嘴中都飞溅出了茶水。 光亮的案面上震出不少水渍。 也震得皇帝把想要说的话,又咽回腹中。 纪青梧情绪不稳,没收住力,她本意是轻拍一下,给自己壮壮胆子,手扶着桌面,俯下身,湛然如水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赵明琰忍不住抬起胳膊去触碰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指尖刚蹭到她的脸时。 “可真的想好了?”声音喑哑,却又柔和得不像话。 他的话音一落,纪青梧就直起身子。 与武肃帝的距离,若即若离。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阿梧。” 语气有无奈之感,他已经在几近疯魔的边缘,若是她想要走,他也不会再放了她的。 纪青梧压根没想过要退缩,事已至此,皇帝身体这般,也有她的原因。 纾解的方法,乐喜告诉了她。 赵明琰想要站起身,纪青梧一把按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将他压了下去。 “阿梧,要朕等到何时?” 纪青梧的手从他的肩,抚上他的右脸,在他黑沉如墨的眼神中。 她再次弯下柔韧的腰身,在他耳畔道:“去床上等我。” 如兰的吐息吹拂过他的耳垂。 赵明琰胸膛起伏的频率加快。 说完,纪青梧就一朵柔软的云,飘着溜去了偏殿的浴池。 池水中水雾袅袅。 水已经备好,殿中伺候的宫人已经被李渝宗全部赶了出去。 纪青梧下了温热的汤池,就把整个人沉浸在水中,脸红心跳不止。 乐喜的法子. 纪青梧觉得自己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但要真论起来,武肃帝身上的伤不是她刺伤的,也没有跟她说过一丝关于避息丹药之事。 她为此屠了满院子心爱的珍稀药草。 自己那几日过得是什么架在火上烤的日子,只有她最清楚。 纪青梧也萌生出了一种坏心,如今让他的身体也烤一烤。 她充其量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只是如今,她已应承下来,还是要帮他解决的,至于解决之法. 纪青梧从汤池中钻出来,热水打湿了乌发,她一眨眼,睫毛上晶莹成串的水珠滑下,她抹了一把面上的水。 “生生生.” 这次系统响应地很快。 【亲亲宿主,我在呢,您怎么才想起我呀,我等了您很久呢】 语调也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夹着嗓子的机械音。 纪青梧道:“你服务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 【亲亲宿主,如果您喜欢的话.】 纪青梧直截了当地道:“不喜欢,我听着胃不舒服。”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系统的语调恢复如常。 【好的,这就为您恢复之前的语音包】 今天,倒是对纪青梧的要求,一呼即应。 不等她说话,系统的声音又在智脑中主动响起。【亲亲宿主,您是不是在为攻略对象的身体异常而发愁】 纪青梧蹙着眉道:“你是不是监听我了?还无耻地偷听我的心声。” 她还没说明来意,生都学会抢答了。 【亲亲宿主,这只是智能监测,并无意侵犯您的隐私】 纪青梧仰头靠在浴池边沿的白玉上,露出的肩背比玉色还要细腻有光泽。 她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可有解决办法?” 【有的,系统商店上新了一本最新最优质最全面的集大成的房中术,可供您进行选择】 不知为何,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有些欢快。 纪青梧有理由怀疑这本秘术是滞销产品,要么就是要大积分的坑人产品。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能依靠那个,那个什么才行?” 她说到后头舌头就开始打结,脸庞又晕上红云。 系统的回答更干脆,直接切断了她的退路。 【宿主,经检测,就只有交.合一个办法】 纪青梧彻底死心了。 她自信过了头,以为系统可以解决。 乐喜所说的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她只要一想到就心慌。 纪青梧心烦意乱地道:“我知道了,用不着你了,你走吧。” 然而,系统今日十分主动,还在智脑中努力活跃着,不肯离开。 【亲亲宿主,虽然您的攻略任务已经完成,但还是可以重启的】 纪青梧后背一滑,差点儿没有栽到水里。 惊愕地道:“什么重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还要把之前经历的全部再来一遍。” 【宿主,生子任务您已经完成,您可以选择再接受新的任务】 纪青梧把手盖在巴掌大的脸上,揉着脸颊。 无比心烦道:“你就别来添乱了,我没心情考虑这个。” 现在的处境,与当初霸王硬上弓时,不相上下。 系统不放弃地继续游说。 【新任务您确定不要听听吗?因为您是生的第一个宿主,所以优先推给您】 纪青梧的手指间打开了缝隙,有了几分好奇。 “什么任务?对我有什么好处?” 换容貌,换寿命,换钱财,对于这些,纪青梧都没兴趣。 之前她用生子交换了健康,如今的生活虽然小风波不断,但她大体上还是满意的。 【任务就是,与攻略对象每亲密接触一次,就会有国运加成】 纪青梧脑袋中有瞬间的空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详细解说着这次的任务。 【北黎国运加成后,可不同程度免去天灾,避忌人祸】 纪青梧眸光闪烁。 她愿意相信武肃帝的谋略,此次刺杀一事,将所有人玩弄得团团转,帝王权术,他没问题的。 这国运,还是靠自己挣来更合适。 【继任的皇嗣,也就是宿主的子女,即可享太平安康的盛世】 元珩和啾啾,确实是纪青梧软肋中最细弱的那两条。 她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做母亲的总想自己的儿女能少些经历风雨。 系统察觉到宿主心态上的动摇,拿出了杀手锏。 (本章完) 288.第288章 气运之女,我哪来的孩子? 第288章 气运之女,我哪来的孩子? 【如果您拒绝,系统会将任务派发给其他气运之女】 纪青梧一想到在勤政殿中,元珩经历的艰险,西缙的宇文天擎先是买通下毒,又是派人刺杀。 就因为小家伙是北黎皇帝唯一的皇子。 这还是她亲眼所见,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元珩从小到大不知要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 以及,武肃帝几乎舍出命来与西缙暗探,还有朝中大鱼相抗。 要是系统真把这样的任务派发给西缙之人,增添了别国气运,北黎岂不置于险境。 系统摸透纪青梧的脾性,安静地等待,不再诱导她。 没过多久。 纪青梧长呼一口气,问道:“这次的攻略对象是谁?” 【亲亲宿主,正是龙床上等着您的这位】 没有任何意外。 纪青梧就知道,系统在这个时候蹦跶出来,绝对不对劲。 似乎是想极力促成他们,今日定要发生些什么。 自己忽然有种命中注定之感,她来到这个世界,为他诞下子嗣,现在又要通过与他亲密缠绵,增加他御下国土的时运。 尽管察觉到不对,纪青梧心里还是踏实了些。 是他就好。 她生怕出现之前的错漏,一口气说道。 “新任务国运加成的攻略对象就是我上一个生子任务的攻略对象曾经任定北大将军现在是北黎皇帝的赵明琰对吗?” 系统逐字地在智脑中确认。 【确认无误,就是赵明琰,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您确认接下新任务,系统这就为您更新一版最新的协议】 在等待协议更新之时。 纪青梧轻轻撩起汤面上的水,开口道:“生,我有件事想问你。” 【宿主您请说】 “我会来此地,是不是因为他?” 【从攻略任务的角度,是因为如今的北黎皇帝】 系统的回答很官方,纪青梧看着从指尖流逝的水流。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系统开始装死,没有回应。 纪青梧继续道:“比起我这个宿主来,你好像更关心他的安危,在他遇险之时,还给了我第二个任务,我忽然很想知道——” 不等她说完,系统开始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亲亲宿主,检测到系统智脑电量告急,信号有波动】 纪青梧冷哼一声,道:“行,我不问这个了,问也问不出来。” “我还有别的事情,我想,想兑换.” 她扭捏地小声说着。 * 北境。 卫廷连续赶了一天一夜,跑死了五匹快马,终于在晌午到了营中。 他甚至里边还穿着新婚的大红衣裳,只换了件外袍。 “卫将军!” 守在营门的士兵见到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卫廷把喘着粗气的马儿放给他,大步朝军营中走,问向迎上前的副将冯翔。 “尉迟将军可在营帐中?” 冯翔道:“西缙半夜突袭,清晨刚撤退,但过了一个时辰又来阵前叫嚣,尉迟将军正在,正在.” 卫廷掀开营帐的帘门,道:“正在和西缙对骂。” 冯翔挠了挠后脑勺,差不多是这样。 尉迟连平得知皇上被西缙刺客刺杀的消息,心中郁结难舒,看到西缙之人,见一个骂一个。 “他倒还没有失了冷静,知道此时不能冒进。”卫廷道:“你们将军回来之时,叫他过来一趟。”卫廷换了件干净袍子,尉迟连平就已回营。 北境的风沙卷天,他把嘴里的沙子吐出,往主帐的方向走。 “西缙这帮孙子,都是群阴险的王八羔子,最爱搞偷袭那套。” 尉迟连平只要一想到武肃帝昏迷不醒,这邪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愤怒道:“别让老子抓到宇文家的人!大卸八块都不能解我的恨!” 冯翔道:“卫廷将军他” 尉迟连平道:“别提卫廷那个混球子!”在皇帝重伤时娶亲,还娶的是纪家那个五小姐。 就连他这个粗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心中有那娇娇柔柔的姑娘,他不信心细如发的卫廷看不出。 卫廷在帐中就听到了尉迟连平的大嗓门。 他掀开帘子,笑道:“尉迟将军,请到我帐中一叙。” 尉迟连平瞪了冯翔一眼,声音低了不少:“他何时到的?你也不早说。” 早说晚说,都一个样,满军营都听过他骂卫廷狼子野心的骂声。 尉迟连平近日脾气暴,以及这大嗓门,卫廷的部下没少听到。 卫廷坐在帐中主位,尉迟连平与他对坐。 “皇上情况如何了?” 卫廷道:“不太好。” 尉迟连平瞪眼道:“皇上情况不好,你竟然还有心思成婚?” “我这也是想给皇上冲喜。” “冲喜,真想冲喜,也该给皇上娶媳妇,自己娶算是哪门子冲喜,我看你就是想把皇上气死。” 尉迟连平的语气又急又气。 卫廷却反应平平,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恼怒。 只要娶到了纪青梧,也算了却他一桩执念,之前一步晚,就步步晚。 要不是武肃帝出了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岂会出现在眼前,他不能放过。 尉迟连平还是有些佩服他的胆色,连皇帝的女人都敢抢。 他问道:“你就不怕皇上醒来后,要治你的罪?” 卫廷盯着营帐门口,笼中的雏鹰。 就算他不是良配,武肃帝也不会是那个人。 纪青梧不该被拘在宫中,她该在自己的那片天空自在翱翔。 卫廷抬眼道:“尉迟将军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家有室,娶了尊贵的公主,现在还有了孩子,我这把年纪娶个亲,不是很正常?” 尉迟连平气愤的表情,瞬间转为迷茫。 “什么孩子,我哪来的孩子?” 卫廷默然一会儿,尉迟连平竟然不知华昌长公主有孕的消息。 算下他所知道的怀孕月份,那段时间合该是尉迟连平出征时。 卫廷道:“是我口误。” 尉迟连平恍惚很久,脑中天旋地转。 卫廷见他表情,想拍下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就被他一把握住手。 尉迟连平手掌又宽又大,衬得卫廷这个大男人的手,都秀气起来。尉迟连平手下因为心情激动,用了大力。 饶是卫廷,面色也跟着一变。 尉迟连平松开手,抱拳道:“多谢!” 他离开时,笼中的雏鹰叫唤了两声。 尉迟连平停下脚步,用手指逗了它几下:“你也知道本将要做爹了?小玩意儿怪有灵性的。” 他对着小鹰抱拳。 “多谢!” 感谢宝儿们的票票啦,今天有加更 (努力炖美美的荤素搭配的饭饭中) (本章完) 289.第289章 加盖帝王金印,你能受得住 第289章 加盖帝王金印,你能受得住 卫廷神情复杂地看着尉迟连平的背影。 他低下头,眉头皱起来,自己手背上渐渐浮现出青紫的手指印子。 看来尉迟连平还未成年时,就能单手举鼎的传闻不作假。 副将冯翔在军帐门口徘徊,忧心两位将军打起来,结果见到尉迟连平满脸兴奋之色地走出来。 冯翔上前道:“将军。” 尉迟连平本打算要稳重些,但一张嘴,白的大牙就不自主地呲了出来。 “哦?连你也知道了?你消息可真够快的!” 冯翔:. 自从自家将军得知武肃帝遇刺的消息,就没有再露出个笑模样,每天黑着脸骂人,一下子变得如此开怀,冯翔心中实在不解。 “长公主有孕了!本将要当爹了!” 说着,尉迟连平兴奋地给了他后背一掌。 冯翔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好消息,就被这掌拍在地上。 “本将要当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站都站不稳当了,毛毛躁躁。” 尉迟连平把人扶起,还训了几句,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 临安。 昭阳殿中有了丝丝声响。 纪青梧从偏殿的浴汤中走出,换了一身素白干净的中衣,脸色清润如桃。 眸中就像日光下的湖面,浓金淡碧的颜色皆有。 纪青梧先是往龙床上看,却没有见到武肃帝的人影。 已经遭不住晕倒了? 纪青梧的目光飞快掠过殿中,发现男人坐在窗前软榻上的身影。 他低头提笔,运腕如风,正在小方桌上在写什么,侧颜尤为清俊,神情肃穆,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出现。 纪青梧悄声走近了些,想躲在他身后,偷看他到底在写什么。 她刚从他肩后露出一双打量的眼睛。 赵明琰飞快地扔下手中宣城紫毫,将身后试图窥探的女子拉进怀里。 纪青梧跌坐在他的大腿上,她不适应地想往边上挪一挪,却被他箍着腰拉回,她的后腰都紧贴在他身上。 皇帝偏过头,把脑袋支在她的颈窝,语气轻松,像是了结一桩大事。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反正也是给你准备的。” 给她准备的? 纪青梧的视线投向桌上的纸张,刚看了两行,就立马转头。 “这是.” 赵明琰的眼睛扫过她的脸,没有错过她见到此物一丝一毫的反应。 “你和卫廷,再没有任何关系。” 武肃帝亲手写了一份和离书给她。 纪青梧想过等卫廷从北境回来,或是边境战事平息,与其好说好散。 可皇帝动手更快,趁着她洗澡的功夫,已经把这和离的书信备好,字字冷硬,汇成不留情之句,与其说是和离,倒不如说是休夫。 纸张旁边还放着漳州八宝印泥,已经加盖了帝王金印。 奉旨休夫,闻所未闻之事。 纪青梧觉得皇帝就是在胡闹,她想避着人,可他这是想昭告全天下。 赵明琰拉起她的手,朝着色泽鲜艳的红色印泥按去。 “阿梧,你也来按一个手印,这印盖上,就可百年不褪色。” 纪青梧缩回手,犹疑地道:“那我的手指会不会一百年不褪色?” 赵明琰的掌心包住她的手指,捏了捏,沉吟道:“这朕倒是不知。”纪青梧眨着一双明眸,建议道:“那不如待会儿找人试试以后,再按吧。” 赵明琰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但也没拆穿她。 因为,暂时顾不上这个。 几乎是话音一落,纪青梧就在他怀中扭过身体,主动搂上他的脖颈,将娇软身子贴了过去。 隔着单薄的寝衣,何处软嫩柔滑一碰便知。 武肃帝的提气声很明显,身体肌肉绷得更紧,全上下都是硬邦邦的。 纪青梧心里想的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些开始。 她已经在系统中兑换了那个号称史上最全面的房中术,不能再像第一次一般,打无准备之“仗”。 况且,系统说亲密接触可以增加国运,她倒要看看,这次会增加什么运势,是否会对边境的战事有利。 带着试探的心情,纪青梧观察着“战场”,只供一人躺卧的软榻显然不合适。 她指着不远处明黄的龙床。 “陛下。” 这两个字,从她柔润的唇瓣中吐出,就自带一种倚姣作媚,惹人怜惜的情态。 武肃帝哪有不依的道理,抱着她去了寝殿最里边的大床。 龙床是小叶紫檀木镂空雕,三面屏式的床围。 她跪坐在床褥上,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软和,但极为宽敞,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赵明琰站在床前,望着眼前粉腻酥融,娇娇欲滴的女子。 纪青梧跪移了几下,到床边想伸手为他解开寝衣,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赵明琰眸色黑沉,已然觉察出她的反常,她主动地好似变了个人。 他翻身压了过来,纪青梧娇呼一声。 这与她想象的迥然不同,说好的你侬我侬地相拥、挑逗和撩人呢? 纪青梧还迷茫着,就已经被剥个精光,如鲜嫩笋子一般的娇躯,握上何处,都会留下印子。 她余光望见他要做什么,颤声阻止道:“不行.” 赵明琰的眼中,只能看到她红润饱满的唇在一张一合,诱人去捕获。 耳边已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纪青梧在这上头吃过亏,她缩着腿往上跑,被药力相撞,撞到失去理智的皇帝,一把攥住小腿,凶狠地拽了下来。 泪,顷刻间就流了出来。 随后,就像决堤的海水,一直朝外奔涌。 纪青梧根本控制不住最原始的反应。 赵明琰哑声哄劝道:“放松,你能受得住。” 但与口中温柔劝慰不同的是,如同刽子手出刀般的狠辣。 守在门口的李渝宗,能听得清殿中的大半动静,听到女子已然进气多出气少的声音,他赶紧吩咐小太监按照乐喜给的方子,多备些药膏。 殿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渝宗抬手道:“你先去准备。” 而后,凑近了门缝去细听,圣上有没有叫人进去侍候。 忽然,又响起了陡然转高的泣音。 再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纪青梧咬唇熬到头回结束,眼尾都是红潮,还有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好不可怜。 加更来啦! (开胃小汤饭) (本章完) 290.第290章 连本带利,真正开始 第290章 连本带利,真正开始 鬓发如云般散乱,像在明黄锦缎上织就出缕缕情丝。 纪青梧轻缓地眨了眨眼,恢复了神志,一双被泪冲洗过的眸子,望向皇帝。 却没有等来事后的亲昵与温存,武肃帝披着寝衣,径直下了床。 自己准备好的一招一式都没用武之地,就像被冰雨打透的娇一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纪青梧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耳边的青丝被打湿,黏糊糊地粘在脸上,极为不舒服。 她捋过头发,想撑着身体坐起来。 可酸痛的腰腿根本不敢用劲儿。 看着他走到外间的身影,步伐有力又轻快,她扁扁唇,眼里又包上了一汪水。 疼痛中,带着委屈。 没过多久,床上的被褥一沉,赵明琰又坐在她身前,不知去了外间拿了什么回来。 纪青梧望他一眼,眸中又蒙上一层楚楚可怜的水光。 但在看到他手中的物事,顷刻就把泪憋了回去。 赵明琰的眸色已清明许多,不再黑沉,唇角也溢出淡淡笑意。 只是,这笑看似寡淡,实则是食髓知味后的欲壑难填。 这笑容,能看得出来,是发自心中的欢愉。 但在纪青梧眼里,却带着某种残忍的意味,她不由自主抖了下。 她的身体记得,他就是带着这抹笑,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眼角的泪,一边又轻声哄骗她放松,一边又 “阿梧,你还记得吗?” 他沉哑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纪青梧浑身跟着一缩,小腹甚至还抽疼了一下。 武肃帝手中拿着的这东西,纪青梧怎么会不记得。 这正是黎承训金榜题名后的鹿鸣宴,她去赴宴时,所穿的那身前胸开襟款式襦裙上的碧色腰带。 当时落在了莲池水中,自己之后再去找,也没有找见。 竟是被他一直收着。 赵明琰躬身俯压下来,纪青梧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碧绿的丝绦,从她的胸前划过。 尾部浮于她圆润的肚脐上。 纪青梧缩紧小腹,双眸闪动得厉害,心中忐忑。 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发生。 赵明琰的手顺着这条腰带在她身上蜿蜒的轨迹,一点一点划下。 腰带的丝质柔滑,却比不得她腰上的皮肤细嫩,稍有碰触,就直接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皇帝拾起落在明黄锦被上的腰带,捏在指尖摩挲,似是在回味着当时的情形。 “朕当时想做的,可不止是扯下它。” 不管当时想做什么,还没做什么,现在不都已经做了么. 见他唇边的笑意更浓,纪青梧嗅到危险的气息。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鼻音,赶紧道:“陛下要做的,应该已经都做了。” 武肃帝不置可否。 垂眸将手中的碧色腰带扯平,在纪青梧妩媚的眸子慢慢睁圆之时。 覆在了她还濡湿的双眼上。 不能视物,纪青梧的睫毛不停颤动。 “陛下,还想要做什么?” “阿梧,我们之间应该还有一笔账,要清一清,你意下如何?”感觉双手也被绸布束缚住,纪青梧不安地挣动一下,腕子被抬高压在头顶。 纪青梧后知后觉,才清楚地明白,皇帝口中所说的这笔账是什么。 军帐一夜。 她对他所做下的事,他要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乐喜这个亲叔公没说错,武肃帝擅隐忍,不发作时,你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但要是惹火了他,势必会报复回来。 纪青梧以为适才来过一回就够了,却没料到,在皇帝眼中,之前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她抓紧时间解释道:“陛下,我当时只是,只是情急.” 一根食指有力地压住了她的唇,止住她要说的话,又在她的唇珠上揉了揉,才离开。 “乖,我们待会儿再说。” 不知武肃帝是何表情说出此话的,但听这包含的期待语气,纪青梧心慌,待会儿要是没命说,可怎么办。 被蒙上眼的她,可怜巴巴地商量道:“现在说我们现在说好不好?” 男人的音色忽而转冷。 “你确定在这个时候,要同朕说你和卫廷当年在北境之事?” 赵明琰摸着她的脑袋,食指拨弄着她的耳垂。 “阿梧,不想朕真的伤了你,就不要再说。” 纪青梧合紧唇瓣,不敢再提。 这次的他尤为有耐心,似乎是知道到嘴边的软肉跑不掉,拆之入腹之举,变得更为磨人。 * 纪青梧觉得自己一直浑浑噩噩的。 被蒙着眼后,已经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 鼻尖龙涎香的味道,变成了情韵动人的莲香。 纪青梧发现自己可以睁开眼,却置身于昏暗的深渊之中。 她转动眼眸,寻找着香气的源头,甫一低头,发现自己成了一株莲,长在有水洄流的深渊。 流水映照出她的模样,还是一朵火红莲。 虽然没有阳光照耀,但这滋养她的水是暖的,她泡在温热水流之中,惬意地又合上了眼睛。 一会儿,就有东西来惊扰她,纪青梧抖了抖笔直的径杆,想把那东西驱逐开,不要扰了她的清净。 见她不理会自己,反而躲了起来,更加激起对方的兴趣 纪青梧不满地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一只通体纯黑,鳞片厚实又闪耀发亮的巨大玄龙。 撩开眼皮,懒散地望着她,漫不经心地道:“何时长了一株小莲?” 这生灵太过娇小,玄龙没用爪子直接碰触她,适才用的是龙首旁边的龙须。 纪青梧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她收拢枝叶,不欲理会他的撩拨。 玄龙威严地道:“你不打招呼,就长在我的地界,还挡在我回去的路上,小东西脾气还不小。” 说完,玄龙就一整个潜入深渊。 巨物入水,龙尾摆动,溅起了满潭水,似有风雷之声相随,纪青梧整个被打湿。 她恼火地抖了抖水珠,几乎是同时,她扎在渊潭深处的根系,有了异动。 茎处不比莲瓣娇嫩,被人无情地用爪子拨弄了好几个来回。 连带着上头的枝干飘摇,晃得她头晕眼,水波涌动着。 她低头,隐约看见在水流之下,玄龙盘卧在下方的模样。 四更来啦! (感谢宝们的打赏和月票,已经加了两更四千字,明天再继续加两更哈) (本章完) 291.第291章 移位了?龙之本性 第291章 移位了?龙之本性 深渊之下,看似沉谧,却有黑暗摄魂。 纪青梧定睛细看,发现自己竟然生长在玄龙的寝殿上方。 玄龙只是潜在水下,随意地摆摆尾巴,水流就被搅得混乱,不停向上翻涌。 就连纪青梧浮于上方,圆盘似的莲叶都不能幸免,盛了满满的潭水,几欲被压垮。 好不容易等到水面平息,纪青梧忽然想起一事,都说龙之本性是荒淫的。 这条玄龙,之前还用沾过龙涎的胡须碰她 当真可恶。 来日,待她恢复!定要报此仇! * 入夜时分。 昭阳殿中的灯火融融,映照着空旷静谧的大殿,宛如白昼。 纪青梧再醒来时,侵入骨髓的酸麻之感还残留在体内。 仿佛千万根细细又带着电流的针,在肌肤之下轻轻刺着她。 她缓缓睁开眼,稍动一下,喉中溢出娇哼,嗓子又干又痒。 纪青梧吞咽口水,都觉得喉咙生疼。 更可怕的是,全身像被拉去武馆与高手切磋了十二个时辰般,没有一处肌理是不酸痛。 但好在身子干爽,没有汗湿黏腻的感觉。 她垂眼看去,自己已经换上了干爽的豆绿寝衣,里边同色的小衣也穿得齐整。 她身下还盖着薄薄的毯子,有隐约清新怡人的药草气味。 纪青梧掀开看了看,果不其然,双腿间没有任何束缚,还有点怪异的凉飕飕之感。 武肃帝为她穿好了上衣,怎么就不顺手给套上绸裤? 纪青梧贝齿咬了咬唇瓣,就立马松开,肿痛得很。 殿中有细微的响动。 她迷糊地朝着声音来源处望了过去,才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宽敞的龙床之上,而是被安置在一旁的软榻上。 四位宫人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龙床上的被褥与枕头,她们的动作轻盈而有序。 纪青梧见到那玉枕就火速移开眼,那些难堪与羞赧交织的记忆,疯狂往她的脑海里挤,人也登时清醒多了。 李渝宗站在边上指挥着,老脸上出了汗,但却带着喜气。 而后又走到门口叫进来几个太监,几人又对着黑紫漆面的龙床比比划划。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武肃帝悠然从偏殿的浴池出来,黑发未干半披在脑后,神清气爽的模样。 纪青梧撩了一眼,随即迅速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毯子上的如意纹上,他应是先把她身上的狼藉处理干净后,才去打理自己。 还算是有一点、但不多的良心。 见纪青梧醒过来,赵明琰径直走到软榻边处,身上带着冷松混着沉香的醇厚味道。 纪青梧鼻子动了动,仔细嗅闻,还有一种非非果的清淡香气。 他身上沾染上的气味,连沐浴都除不掉的,是来自她的。 赵明琰挨着她的大腿处坐下,纪青梧想往里边挪动,刚抬臀就嘶了一声。 皇帝的音色恢复了以往的沉冽,眉眼俱是温柔地问道:“可还疼?” 纪青梧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来那句,到了龙床之上,几条命都不够抵的话来。 她神色平静,淡然道:“不疼。” 赵明琰挑眉道:“也不知是谁求朕轻一点的。” 他不说则已,一说纪青梧心中就气得牙根痒痒,求了也不管用,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磋磨她。 纪青梧装出一副浑然不在意,都过去了的风轻云淡模样。 “许是陛下听错了。” 殊不知,要是纪青梧揽镜自照,就能知道自己一副被人欺负蹂躏过的惨样儿。 双眸含光澄澄如秋水,似嗔似喜。 但整个眼圈都是红的,眼皮还有些红肿,带着一股无辜的破碎感。 赵明琰就这么望着她,目光和暖,笑笑不说话。 寝殿最内,李渝宗那处传来床架搬动时,发出的摩擦砖石之声。纪青梧抬眸看过去,不知他们好端端地挪动龙床有何用处。 她问道:“陛下,李公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武肃帝望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她的脸上。 “这床的摆放位置有讲究,挪一挪。” 纪青梧愈发不解,道:“难道是因为之前龙床摆放的位置不对,影响陛下龙体康泰?” 她倒是听说过,床位的摆放有很多门道和学问,但她总觉着,武肃帝不是会相信单凭风水,就能滋养龙气的人。 赵明琰淡声道:“不是。” 见他不肯说,纪青梧的手轻轻地搭上他的手腕。 “陛下。” 她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腕骨,似在催促。 赵明琰眼神深邃,颇有深意地缓声道:“床移位了。” 移位了。 床。 纪青梧把这几个字排列组合,睫毛眨得飞快,眸光忽明忽暗。 实木大床重达千斤。 如今不止与墙面有了间隙,仔细看,地砖上也出现了挪动的痕迹。 床都被冲撞得移位,何况是她这个肉体凡躯. 纪青梧瞪着武肃帝,可面前人没有丝毫愧疚之意。 反而眉眼略有得色地微抬,眼角眉梢都带着舒朗惬意。 纪青梧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比起厚脸皮,她还是自叹弗如。 在脸要被烫得滚熟前,她把毯子拉高,把整张小脸遮住,扒在毯子边缘的手指尖白嫩嫩的,如同初绽的朵朵梨。 李渝宗迅速将寝殿收拾妥当,又带着手下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武肃帝好笑地扯下她身上的薄毯,露出她水汪汪的眼睛。 又用毯子将她包裹住,一把打横抱起。 皇帝的怀抱既让她心安,却又心颤。 纪青梧惊慌地睁大眼,眼见这地面离她越来越高。 赵明琰步履稳健地向寝殿最里边走去,言之凿凿地保证道:“放心,朕不会对你做什么。” 然而,纪青梧蹙起的眉毛,以及瞪圆的眼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她不信! 之前他也是这般说的,在她软下身子,放松警惕之时,就给她好好上了一课—— 男人在床笫之间的话,都做不得数。 赵明琰也想到了这画面,勾唇轻笑,不再解释。 他将人重新放在三侧都是围挡的龙床上,纪青梧忍着酸疼,往床里头滚,定要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却被他一臂就轻松地捞了回来。 声音压低:“别乱动。” 俺来也 * 深渊之下,看似沉谧,却有黑暗摄魂。 纪青梧定睛细看,发现自己竟然生长在玄龙的寝殿上方。 玄龙只是随意地摆摆尾巴,水流就被搅乱,不停上涌。 就连她浮于上方,圆盘似的莲叶都不能幸免,盛了满满的潭水,几欲被压垮。 莲的根茎横生,节间有纵行通气的孔道,节部被迫缢缩,纪青梧觉得呼吸变得艰难。 她把莲瓣紧闭,抵御水波层层荡漾过来的强劲侵扰,却如何都闭不拢。 莲瓣之心散开,最中心处是娇艳不胜水波逐浪的浅红。 红莲在水中承受了业火。 是劫难,也是救赎,被迫开至最绚烂。 (本章完) 292.第292章 该死的,不合时宜的人性化 第292章 该死的,不合时宜的人性化 乱动的人可不是她。 纪青梧翻滚的动作间,觉得身上酸痛,难受地直哼哼。 赵明琰见她这情态,佯装严肃地道:“都叫你别乱动。” 而后,纪青梧的臀上挨了一掌。 声音脆响,但不疼。 纪青梧双手背过去,捂着屁股,忍着痛躲得更远了。 此人用心,极其险恶,就是借故想打她一下。 赵明琰也上了床,用腿脚压制住她:“别乱动,刚上好的药。” “什么药?”纪青梧眼中浮不解。 她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药味儿,还以为这薄毯是他用过的,所以沾着上了味道。 “朕看好些了吗?” 赵明琰用手掌按住她细长的腿,分开来想查看情况。 纪青梧终于知道那凉到漏风的感觉,不是因为她没穿绸裤,而是旁的原因。 “你,你,你给我上的药.” 纪青梧简直是欲哭无泪,因为都哭干了。 虽然她知晓男女之间的关系可以亲密无间,如同之前那般。 但,但,也不能. 相熟到这种地步,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不留。 纪青梧彻底成了煮熟的虾子,连晶莹玉润的脚指头都由粉转红。 皇帝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了一盒瓷罐药膏,托在左掌心中,作势要接着给她上药。 纪青梧用尽全身的力气推阻他,也顾不得身上疼。 这已然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最大心理防线。 赵明琰见她挣扎得厉害,没有强迫她,低低地道:“这药膏是乐喜的方子制的,药效不错,朕见那里已经没有那般红肿了。” 悉心地叮嘱道:“你自己上药,涂抹之后要揉开,别偷懒。” 纪青梧羞愤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只希望他说完,就快点走开。 赵明琰没动地方,捏了捏她的后颈,问道:“听见了吗?” 纪青梧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 等脚步声渐远,没有别的动静,她从软枕中抬起头。 看着更漏,已至夜半,她四处望了望,殿中只留下她一个人。 白瓷罐被皇帝放在枕边,纪青梧拿在手上,才发现罐身是温的。 里边的药膏透明又水润,光是闻味道就知是用了不少名贵药材,且配方极为老道,用上两三日,即可养好。 但纪青梧不想再遭这个罪,她有更好的办法,直接传呼系统出现。 生子系统医治隐秘处的伤最为专业,此时不用何时用。 在一番讨价还价中,最终本次的治疗作为新协议的赠品,附送给了她。 一阵金色的细光笼罩住纪青梧,这耀眼的光扫描一个来回,她身体的疼痛还有灼烧感,就彻底消失。 纪青梧坐起身,眉目舒展地动了动胳膊和大腿,虽然还有点儿软绵绵地无力,没有彻底恢复如常,但也比之前好上太多。 她想了想,问道:“生,你之前说亲密接触可以增加国运,这次会增加什么?可不可以让边境战乱停息。” 如果能以此,止住北境的战戈,她也算做了一桩大事。 【亲亲宿主,国运增加为随机项目,不可指定】 纪青梧期待的心,落了空。 她疑虑地问:“不能指定?那我如何知晓,你是不是在骗我?” 【在宿主完成亲密任务后,国运随机增加,会给您进行反馈的】 纪青梧道:“也就是说,好比我大价钱买了个东西,却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而且我还要等?”系统补充着:【但是您可以确认,买的东西,绝对是个好东西】 纪青梧追问道:“何时会给我反馈?” 【根据宿主昨日表现,增加的北黎国运较为微小,目前运势正在蓄力中,等待时机即可释放】 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之前沐浴时,时间紧急,她就没过问太多,现在看来,这个国运要想顺利增加,限制条件还有不少。 纪青梧皱眉道:“我好不容易忍过来,你却跟我说,增加的运势很微小?” 她不满的心情,在此刻到达巅峰。 “我被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小命差点呜呼,不该就得到这样的结果。” 系统的机械音十分冷酷。 【宿主,这次亲密接触您只负责躺平,双方没有进行互动交流,且没有达到身心愉悦的最高等级,被系统自动判定为f级,与之相对应的国运加成,也是最末等】 纪青梧咬牙,咬得牙根酸疼。 这系统还要管她身心愉不愉悦? 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人性化! 系统觉察出纪青梧的恼火,适时地抛出鼓励之语。 【宿主,本次国运加成蓄力已经完成,只待释放时机,您稍安勿躁】 纪青梧长呼一口气,心中默念,有比没有好,哪管它很微小。 * 这夜的前面半夜很长,后半夜却很短。 短到没有人发现,身披黑色罩袍的纪青梧是何时从昭阳殿离开的。 快要天亮之时,纪青梧出现在医馆门口。 医馆门口站了个人,她走近讶异道:“段大人?” 段鸣风抱着双臂,站在门前,望着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不知在想什么。 他收回视线,转身道:“纪小姐。” “你为何会在此处?” 段鸣风恭敬低头道:“主子吩咐要属下看护小主子。” 他口中唤啾啾为小主子,纪青梧神情微妙地变了变。 武肃帝知道啾啾在这处,还着意派了段鸣风来护着。 看来啾啾是皇帝之女的事,已经被告知了段鸣风。现在情势不稳,也不知下一刻会不会有人对啾啾下手。 纪青梧点头道:“多谢段大人。” “属下职责所在。”段鸣风的态度谨慎许多。 纪青梧抬脚往医馆里走,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对方的左脸多了一个巴掌印。 她犹疑地问道:“这是.” 何人敢打他,还打在了脸上,纪青梧心中有了猜测。 忽然开始担心那人的手还健在吗,会不会被卸掉了。 段鸣风的脸色由黑转红,低头没有答话。 纪青梧刚进到医馆中,莫凌凌听到有声响,就下了楼来。 “五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心里憋了一晚上的事情,终于找到人诉说。 “你都不知道,昨晚来了个采贼,直接从屋檐上栽了下来。” 来啦来啦 (本章完) 293.第293章 巴掌风云,回门日 第293章 巴掌风云,回门日 纪青梧想起段鸣风脸上的巴掌印来。 莫凌凌气愤地道:“我刚把小小姐哄睡,谁知道忽然掉进来一个采贼。” 纪青梧走多了路,腿还是有点儿打飘,她尽力不露出异样,扶着椅子靠背坐下。 说道:“你怎么认定对方就是采贼,万一是客人,万一是找你有事的人呢?” 万一是段鸣风呢。 莫凌凌回忆道:“那人穿着黑衣黑裤,还戴着面罩。” 她在纪青梧对面落座,道:“而且,哪有好人大半夜过来的,不走正门,从房檐边的窗户进来。” 纪青梧托着下巴,道:“你是如何应对那采贼的?他没有对你怎么样?” 莫凌凌回道:“说来也奇怪,看着啾啾小姐睡下以后,我和米掌柜就回了我的房间,正打算说些事情,那小贼在此时跳了进来,直冲着米掌柜就去了。” 要不是米振川躲得及时,估计就要被那人一掌劈晕带走。 莫凌凌道:“五小姐,你说,会不会他是好男风的采贼?” 纪青梧的手指掩过下巴,遮住上扬唇角。 莫凌凌想了想,都觉得自己猜测得太过离谱。 米振川人到中年,身材发福走样,年轻时也许还是个英俊的,但如今已经往慈祥的路子上发展了。 莫凌凌摆摆手,乐不可支,把自己逗笑了。 纪青梧这一走,从清晨走到翌日快天亮才归。 不过啾啾不吵不闹的,也不怕生,拉着莫凌凌和米振川玩起过家家的游戏,但不是让他们扮作父母。 啾啾自小就见纪青梧给人治病问诊,她回到临安后,就没有进过医馆的门,对这处还怪想念。 米振川扮成老中医,而莫凌凌就是病人,几人玩闹了一阵,被奉命守在医馆暗处的段鸣风全都看见了。 啾啾睡觉后,段鸣风又见到米振川摸黑进了莫凌凌的屋子,才会遮面出现。 纪青梧接着问道:“凌凌,宋维可还来找过麻烦?” 莫凌凌道:“没有,五小姐跟着乐大夫走了以后,姓宋的就再也没来过。” 纪青梧目光转了转。 那宋维是宰相的女婿,等到苏相抽出空来,定会调查爱女流产之事,不知会不会再找医馆的麻烦。 莫凌凌端详着纪青梧,见她这么晚归来,神色没有疲惫,重点是眸光转动间,光华更甚之前。 素衣裹体,就这么支着下巴坐着,偶尔偏过头,无不流露娇媚。 媚态在人身,犹灯之有光,珠有宝色,是无形之物。 曾混迹于两相阁的莫凌凌对这副姿态,太过熟悉,这不就是承恩后的. 她摇了摇头,怎敢亵渎她的大恩人,定是自己胡思乱想。 莫凌凌揉了揉眼睛,关心道:“五小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乐大夫的病人很难医治吗?” 纪青梧道:“.是有点难。” 要不是有系统的帮助,她今日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纪青梧白嫩脸颊微微泛红,道:“我先去楼上歇一会,再过一个时辰,我带着啾啾回纪家。” 莫凌凌随着她站起身,惊讶地道:“五小姐不回卫家了吗?” 纪青梧回身道:“你在想什么,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 莫凌凌差点儿把这茬给忘记了。 听说回门要带些东西,纪小姐从医馆出发,定是没有准备的,也不好让她在归宁这天,两手空空回去。 莫凌凌在柜台找出纸笔,写了个礼单,打算先趁这段时间,出去采买些东西回来。 她推开医馆的门,就和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的男子面面相觑。 段鸣风的脸比往日还要阴沉,眼底像是马上就打闪刮起雷暴。 她被吓得后退一步,被门槛绊了一下往后倒去。段鸣风并没有要来拉她的意思,莫凌凌自己扶着门框站稳。 “段段大人,早。” 自从知晓这位是在船上救了她的人,莫凌凌见到他后,又羞又愧。 段鸣风没有让路,而是目光下落,看向她手中的纸单。这单子上大部分都是新婚准备之物,金猪烧酒等。 他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莫凌凌道:“买东西。” 她发现了他脸上的巴掌印,眼睛忽的定住。 一看就是女子打的,这手的大小还与她差不多。 莫凌凌从头到脚地看着他的穿着打扮,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再傻也该知道昨晚那人是谁了。 她心中忐忑,磕磕巴巴地问道:“段大人,你为何,为何,在此处?” 段鸣风大方地由她打量自己的脸,简短地道:“碰巧,巡逻。” “哦。” 见莫凌凌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段鸣风的眉峰都起了皱痕。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他为她解围,她兜头就打了他一掌,合该给他一个解释。 莫凌凌的眼睛左右来回瞟,就是不看他,道:“没有。” 而后飞快道:“我要去采买东西了,我先走了。” 段鸣风沉不住气,抬臂拦住她。 “你又想要嫁人了,连那种老东西你都看的上眼?起码黎承训还有一张脸在,你看上他什么?” 语气中的鄙夷不加掩饰,刺得莫凌凌浑身僵硬。 老东西.说的是米掌柜? 她反应过来是手中的礼单令他误会。 莫凌凌小声温吞地道:“我没要嫁人,就只是,去给纪小姐准备回门礼。” 说完,就推开他,小步快跑走了。 后面的段鸣风,腮帮子咬得鼓起。 * 巳时刚过。 乔氏就派春华去了三趟门口,看看纪青梧回来了没。 李嬷嬷道:“夫人,时辰还早,五小姐应该还在路上。” 乔氏坐在堂中,账本也看不下去,下地来回踱步。 “我这心和小五刚回临安时差不多,既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 乔氏想念女儿,但又担心见到女儿过得不好的模样,而她,无力改变。 纪青梧领着啾啾从马车上刚下来,就见到春华,心中就知是母亲等不及。 “春华,车上还有些礼品,你带着人搬下来吧。” 刚进院子,往安居苑走的路上,就碰到陪着纪老太太散步的纪青媛。 “祖母,这不是五妹妹吗?” 俺叒来啦 (本章完) 294.第294章 不再是纪家人,圆房了吗? 第294章 不再是纪家人,圆房了吗? 纪青梧松开了手,蹲下身道:“啾啾,你先去找外祖母,她一定想你想得紧。” 啾啾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敏感,感觉到纪青媛眼中的不善。 奶声奶气地道:“阿娘,你和我一块去,外祖母在等着我们。” 纪青梧拍拍她的小身子,柔声道:“阿娘有些话要与她们说,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两人拉钩钩后,啾啾跟着春华先去了安居苑。 纪青媛从知道皇帝遇刺,宫中也出现刺客的消息,就连忙回到了家中。 这几日,一直在家不出门,天天黏在老太太身边。 “五妹妹,啾啾只知道外祖母,却不知面前还有位老祖宗。” 纪青媛搀扶着纪老夫人走过来。 “小孩子不懂道理,不能怪她,可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吗?你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之前在宫中,太后对纪青梧另眼相待,纪青媛有火没处撒,只能憋着气。 现如今回了家,她知道今日是纪青梧归宁的日子,卫廷新婚夜就离开了临安,西缙来犯,他能不能回得来都未可知,卫家人又不喜欢纪青梧。 她这几日绝对不会好过。 因此,纪青媛特地请了祖母出来游园子,就是想碰见独自回门的纪青梧,想看她垂泪后悔的样子。 纪青媛还专门换上了牡丹春秀百褶裙,站在哪处,哪处多了一道风景。 就连纪老夫人都夸赞她装扮得美,纪青媛扬起美丽的颈项,就像一只骄傲的粉孔雀。 纪青梧就没搭理纪青媛说的话。 要论起啾啾的老祖宗,纪老夫人还真担不得这个称呼。 纪青梧连看都没看纪青媛,无视,有时候比反击更能挫对方的意气。 她对着穿着墨绿长褂的纪老夫人,笑着问安道:“祖母,您近日身子可好?” 纪老夫人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淡漠地扫她一眼。 现在倒是知道来讨好她了。 纪老夫人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孙女,出落得更加光彩夺人。若是之前,青媛之貌尚且能同她平分秋色,现如今,就算盛装打扮也落在下风。 纪老夫人缓缓地道:“我好不好,不打紧。” 纪青梧表情真挚地道:“怎么会不重要,您毕竟是青梧的祖母。” 纪老夫人只当做她在卫家这两日受了折磨,现在回娘家来寻求庇佑。 “青梧,你既嫁了人,是卫家的新妇,从你答应嫁给卫廷开始,你就该知道,你就不再是纪家人。” 纪青梧眸子带着惊讶道:“那我连一声祖母都不能叫了吗?” 老太太道:“你这个时候才想起把我当成祖母,不觉得太晚了吗?” 纪老夫人摇摇头:“以后你的事,我都不会再管,你的路,就靠你自己走吧。” 听到此话,纪青梧唇角微翘又很快压下。 她凄楚地道:“此话当真?” 纪老夫人以为她想要靠示弱,来继续纠缠着自己,叹息道:“老身也不想如此绝情,不管你以后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凋零成泥被人欺,老身都不会再插手,就看你的命。” “青媛,扶祖母回去吧。” 纪青媛娇声道:“是,祖母。” 只留下纪青梧低着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等周遭的一切重归安静,纪青梧抬起头,唇角勾起,得了这句话,也算是能与纪家做个切割,先未雨绸缪。 武肃帝“醒来”后,少不得要清算在他遇刺重伤期间起了异心之人。 太后要推举永王上位,定然碰触了皇帝的逆鳞,不知以后会是何境况,只盼着,纪老夫人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到她跟前才好。 安居苑。 纪青梧还没走进正厅,就听见乔氏和李嬷嬷心肝宝贝的唤着。 小丫头银铃般的欢快笑声,都传到了外边。 啾啾不知何时又学了“看病”的本事。 进屋就说乔氏的脸色不好,要给她瞧瞧,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很久,最后得出了结论。 “外祖母是害了相思病,具体的原因就是见不到啾啾,就会发病。” 纪青梧走进来,争风吃醋地道:“你这小丫头,也太自信了吧,难道我娘不是因为思念我过度,才患上的相思病。” 乔氏见到小女儿进门来,眼圈就先红了,差点儿就要落下泪来。 纪青梧忙收起笑,快步上前来扶住她的胳膊,陪同她一道在圆桌边坐下。 “娘,我回来了。” 乔氏避开啾啾的方向,拿出淡黄帕子沾了沾泪,道:“回来就好。” 纪青梧心中也不好受,道:“啾啾,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落在家里了没有带走,你先让李嬷嬷陪着你去找找,好不好?” 啾啾听话地点头,牵着嬷嬷的手,先离开正厅。 纪青梧送她们出去,把门合上后回到圆凳上坐着。 乔氏殷切地望着她,拉着她的手,就算只有两日未见,却像隔了好久。 纪青梧就这么安静坐在她身旁,眉眼带着和暖的笑。 乔氏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小五,娘有话要问你。” 纪青梧点头:“娘,你说。” “你与卫廷可有圆房?” 乔氏听说卫廷在新婚夜就被大内总管叫走,没过多久就连夜赶往北境。 家国之事大过于儿女私情,没什么好指摘的。 纪青梧垂下眸子,轻声道:“没有。” 乔氏的神情古怪地道:“那在卫家,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纪青梧道:“成婚后,我还没见过卫家的人,还没有人欺负我,卫廷把身边的婢女雪梅留给了我,我在卫家一切都好。” 她挑着好话说,不想让乔氏担心。 不过她确实还没有见过卫家之人,新婚第二日早晨,她就带着啾啾出了门,到现在都未回。 乔氏攥紧了她的手,语气严厉道:“你跟娘说实话。” 就算纪青梧身上的痕迹都被系统的金光净化消除,但女子身上的气韵有了极大变化。 让有经验的妇人来看,一眼就能瞧出不同。 更何况是关爱女儿的乔氏。 之前,纪青梧在归家之时,就算已经诞育孩子,身上还带着未婚女子的娇憨纯然。 现在 纪青梧(无辜):现在怎么了? 皇帝:来朕怀里,我们细说 * 我叕来啦 (本章完) 295.第295章 拿钱打发,强硬手段 第295章 拿钱打发,强硬手段 屋外阳光明媚。 纪青梧坐在背对门口的逆光之处,娇憨情态淡了去,眼眸里流淌着醉人的柔媚。 “娘,你要问什么?” 乔氏眉心皱痕深刻起来,她生育了两女一子,不是那等无知的人。 小五身上的变化。 不是被人狠狠疼爱过后留下的余韵,还能是什么。 纪青梧见母亲不说话,像是气得狠了,又像是在心疼她。 她轻声道:“娘,你” “那个禽兽是谁?”乔氏压低声音。 乔氏知道小五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在家乖顺,在外低调,从不惹事,定然是被人强迫。 卫家何人如此大胆,趁着卫廷出征,竟敢对小五做下此等下作之事。 乔氏声音严厉了些:“到底是谁?你还要护着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纪青梧抿着唇,没想到母亲刚见她的面,就能发现这事。 心中既惊讶又忐忑,不知要如何解释。 今日,她本就打算给乔氏透露些实情,但没打算一股脑都交代清楚,主要是怕乔氏受不住这么多“惊喜”。 加之,皇帝现在还是“昏迷重伤”的状态,还未对外宣告,要是乔氏得知小皇子是她所生,以乔氏对啾啾的关爱程度,她只会更加担心地吃不下,睡不着。 这不是她想见到的。 纪青梧犹豫片刻,还是抬眸直视着乔氏的眼。 “娘,我回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乔氏道:“和欺负你的人有关?” 纪青梧点头,放在雕梨木桌上的手指绞紧。 乔氏语重心长地道:“娘知道你不愿意嫁给卫廷,娘也不想干涉你的事,因为你已是大人了,要为自己做的选择负起责任来。” “但是,你现在一日是卫家妇,就要受他卫家的管制,你可知,此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的下场会如何?” “先不提卫廷得知会如何,就论那古板的卫家老太太,知晓此事,就不会轻饶你。” 短短时间内,作为纪家当家人的乔氏,已思虑很多。 “就算娘豁开脸面,把你从卫家带回来,但这万人唾骂的艰辛,你可能受得了?就算你受得了,啾啾以后怎么办?” 纪青梧被乔氏这一通分析,羞臊得低下头。 不管是何缘由,她确实行事有亏,在外人眼里,他们不知道她与卫廷是怎么一回事。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道:“我与他和离不行吗?” 乔氏愁道:“卫廷如今在边境,如何与你和离?况且他当日费尽心机娶了你,岂会轻易地就放手?” 小五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乔氏眼神转动,在思索对策。 纪青梧也在细细捋着。 她之所以会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卫廷应下来了会忠心辅佐元珩之事,她走投无路,没有更好的办法保护元珩。 可结果,武肃帝诈了所有人,也包括她。 现在身体情况她亲测没什么大碍。 因误用药物要爆体而亡的危机也解除,皇帝应不日就会临朝,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她再不需要卫廷来为元珩做什么。 只是北境与西缙之战不知何时会打起来,她不想拿此事刺激了他,进而影响战事。 但乔氏的担心,应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昨夜武肃帝手写了一封御书,卫廷不会不遵皇命。 乔氏已经有了主意,当机立断道:“欺负你的人,你不要再保他。” “趁着现在还无人知晓此事,赶紧打发了他离开临安,钱财之物,都可以给,要是他不同意,我们就用些强硬手段。” 拿钱打发,强硬手段. 纪青梧弱弱的插嘴道:“娘,这恐怕不行。” 乔氏见小五唯唯诺诺,一副任那男人揉圆搓扁,不想反抗的样子。 气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你听娘的,男人没几个靠得住的,还是得你自个儿立起来,别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就糊弄了神志。” 纪青梧非常赞同乔氏的话,但凡换做这世间其他男子,此话都可以成立。 换成皇帝,就算她再立得住,也要被皇权压弯了腰。 纪青梧启唇欲语。 这时,门被人敲响,春华颤抖的声音响起。 “大,大,大夫人,有人想要见您。” 春华跟在乔氏身边年头已久,见多了大场面,还未有如此胆怯之时。 乔氏正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严肃地道:“我在与小姐说话,什么人都不见!” “可,可是.” 春华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嘴皮子直哆嗦。 面前的男子,正是皇城使司段鸣风,他的脸阴沉得能滴水,春华这种养在府中的婢女,见一眼就腿抖。 乔氏也察觉到婢女的异常,母女两人的对话被迫停止。 纪青梧想站起身去看看情况,被乔氏压住了手。 “你老老实实地坐着,我把门口的来人应付走了,我还要与你说事。” 乔氏严厉起来,纪青梧不敢造次,乖乖地坐正身子,目送母亲去开门。 门打开。 乔氏先是望见了段鸣风,就惊愕地愣在当场。 段鸣风拱手道:“纪大夫人。” 但乔氏很快就反应过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段鸣风专门挑小五回门的日子来了纪家,还不打招呼就进了安居苑。 乔氏眼神变了变。 要是欺负小五之人,是这位皇城司的声名狠厉段大人,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她会如此怯懦。 乔氏面色不虞地问道:“你是来找青梧的?还是要来找我?” 段鸣风低头道:“纪大夫人,不是我要来找您。” 说着,他侧身让出了位置,身后立着一个穿着淡青弹墨藤纹袍子的男子。 光打在这张丰神轩举的脸上,好似吸尽了周遭所有光芒。 乔氏脸上的任何表情都消失殆尽,有点儿心慌气短。 赵明琰方才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屋中的对话,这会儿见到要拿钱财砸他的妇人。 微牵嘴角,道:“大夫人,许久未见,身体可还好?” 昏迷不醒躺在宫中的皇帝,出现在自家门口,还对着她问好。 乔氏虽然处在震惊之中,心中有千般疑问,但也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来啦,二更稍稍晚些 感谢宝们的支持 (本章完) 296.第296章 受宠若惊,要见到爹了 第296章 受宠若惊,要见到爹了 “皇上,还请进来说话。” 乔氏引着武肃帝穿过门口的小厅,进到正屋之内。 纪青梧本在等着乔氏回来对她进行“教导”。 小脸上的神情别提多乖巧温顺了,一抬眼就见到皇帝阔步走了进来。 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纪青梧指着他,眸底的水光都要晃了出来。 “赵你.皇上怎么来了!” 乔氏心跳还快着,先到皇上面前行了礼。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赵明琰伸手虚扶了一下:“大夫人,不必如此拘礼。” 乔氏受宠若惊地看着自己手肘下的宽厚掌心,就连宫中的太后娘娘都没被皇上亲自相扶过。 “青梧,怎么如此无礼,快过来行礼。”乔氏唤女儿到身边来。 纪青梧根本不敢动。 因为武肃帝看似神色如常地望着她,但她看清了他眼中,几欲要穿透她肌肤的暗芒。 纪青梧是从昭阳殿偷偷溜出来的。 众人皆以为她躺在床上,行动艰难。武肃帝恰好去偏殿处理了些密奏,哪想到一回来,就发现人不见了。 赵明琰目光落在地面之上,她圆桌之下的秀气鞋面上。 乔氏催促道:“小五,快些见礼。” 纪青梧不情愿地上前:“见过皇上。” 女子行礼之时,纤细腰身袅娜,柔软的裙裾轻晃,看不出有任何身体不适。 赵明琰目光略过她全身,而后走到主位上坐后,道:“都坐下说话吧。” 乔氏拉着还杵在原地的女儿,坐在自己身边。 屋中静默了片刻,没人开口说话。 见武肃帝的眼神落在纪青梧身上,乔氏开口道:“不知皇上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 赵明琰淡声道:“朕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走走亲戚。” 此话一出,屋中又恢复了安静。 纪青梧的眼睛瞟了一眼皇帝,又极快地转回。 他有何亲戚要走动的?找理由也不找个像样点儿的。 见没人搭他的话,赵明琰轻咳一声:“今日应该是青梧回门的日子。” 纪青梧不知武肃帝提起这个干什么,奇怪地看着他。 但乔氏是个聪明人,听到皇上说此话,心中有了底。 小五婚后回门,不知何时清醒的皇上,选择在此时来走亲戚。 这不就几乎在明示,他是陪着纪青梧回门来的。 之前所说的欺负了小五之人,正是皇上,但是在小五进宫之后,为何又会有皇上厌烦小五的传闻出来. 乔氏心中涌起骇浪,面上带了几分忧虑,但举手投足还是得体大方。 “皇上,小女年轻气盛,还不定性,要是何处冒犯了您,还请您海涵,不要同她计较,我以后会管束好青梧,不要再扰了您的清净。” 赵明琰眸光微变,沉声道:“大夫人过谦了,有令爱在,屋中的颜色都亮了几分。” “若是朕的宫中,也能多些这般的明媚颜色,就更好了。” 乔氏余光瞥了小五一眼,见她对着皇上皱眉,眸中满是娇嗔。 她继续道:“皇上,可青梧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嫁了人,亮眼的好颜色,全天下多得很,您大可以——” 赵明琰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大夫人,您这个女儿教养得极好,至于旁的事,无须您操心。” 乔氏呐呐地合上了嘴。 小五遇到此人,不是在他面前立不立得住的问题,而是只能听之任之,谁敢给皇上立规矩。 见乔氏紧张,赵明琰面色舒缓了些,放出了一个好消息。 “再过些日子,纪大人就会回朝述职,朕打算留他在临安,不必再往南边去了。” 乔氏与武肃帝的几番来回,最终还是她败下阵来。 皇上松口开恩,要纪伯连回来,且之后不会再外任,这对乔氏的诱惑力太大。 至于皇上为何会如此说,其中隐形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乔氏看了看坐在身边捏手指的小五。 皇上想要纪青梧进宫去,她之前就知道,因着小五想要试一试,她就由着小五去了。 可如今纪青梧已经嫁给卫廷,几人的情势更加复杂,但听皇上的口气是不想让她插手此事,他会负责解决和善后。 乔氏沉沉思虑着,赵明琰给她时间考虑。 纪青梧没管两人含沙射影地都说了什么,眸底被武肃帝口中的消息,瞬间点亮。 她就要见到父亲了。 纪青梧眉眼带着喜色,问道:“陛下,我爹何时回来?再过些日子,总得给个确切的日子吧?” 乔氏吸了一口气。 何人敢与皇上讨价还价,而且小五还说的这么顺口,显然就是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 见武肃帝的反应如常,眼底还隐隐有笑模样,没有丝毫被冒犯的反感。 他沉吟道:“最迟不超过月底,你还满意?” 纪青梧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乔氏提着的心,暂时咽回腹中。 不管是宠还是爱,起码现在的皇上对小五,是极为看重的。 说完此事,见武肃帝没有找她算账的架势,神情也柔和多了,纪青梧就放松下来。 屋中再度一时无话。 “朕来之前,你们在屋中说什么?”皇帝又开启了新的话茬。 乔氏和纪青梧相视一眼,皆有心虚之色。 纪青梧回道:“没什么,我和娘就说了些闺中事。” 赵明琰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但朕怎么听到什么禽兽、钱财、手段之类的词。” 乔氏的面容僵住,额上微微冒汗,这般冒犯天颜的话,俱被皇上亲耳听到。 纪青梧垂下眼,皇帝还真是一句不拉,把关键词都提炼了出来。 她掀起眼睫道:“陛下,是一场误会。” 赵明琰音色冷沉地道:“误会?” 见乔氏被皇帝沉下脸的模样吓到,纪青梧道:“是,我昨夜做了一场梦,被禽兽咬的浑身疼,娘说要不要拿钱财去做场法事。” 她对着乔氏眨眼:“对了,娘,你不是说要去帮我找出一尊佛像,好祛邪气。” 乔氏顿了片刻:“是,有这么一回事,小五你要不要跟娘一起去?” 武肃帝的视线锁住纪青梧,大有她应了,就不知会发生何事的姿态。 来啦 (本章完) 297.第297章 和离谕旨,再等一等 第297章 和离谕旨,再等一等 纪青梧望着他,挑眉笑盈盈地道:“娘,屋中有真龙天子在镇着,什么邪气来了我都不怕,我不会有事儿的。” 听到她的话,真龙天子本人身上的冷冽感,褪去不少。 乔氏观察到这些变化,在心中叹了口气,就行礼告退。 纪青梧特地送了乔氏出去,到了门口,她用着气声低低地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去陪啾啾玩,我一会儿就过去。” 段鸣风还立在窗下,她也不好说太多。 纪青梧返回屋中,刚将门合上。 身后熟悉的沉香气息,就绕了她满身,她准备好的笑颜还没有展示的机会,就被人掐着腰,按在门框的暗金边上。 幸好门是向内而开,不然纪青梧定是会被这力度推到门外边去。 “陛下.” 她启唇想说什么,神情兀然僵住。 顺着房门上透光的琉璃,纪青梧刚好与立在窗下的段鸣风对视上。 段鸣风眼神惊恐,嗖得一下子就飞走了,演绎了何为惊弓之鸟。 纪青梧心道这小段大人还怪懂事的。 她不知道的是,段鸣风是在接触到武肃帝半阖发黯的眼神,才心惊肉跳地躲到一旁。 纪青梧想转身与他说话,但却动弹不得。 脸贴在那片藤黄色的琉璃上,与面上冰凉感觉不同的是,腰间被他的掌心烫得发痒。 “身子都好了?”赵明琰单掌压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问道。 纪青梧眸光闪烁,正想着要如何回答。 但不等她回答,他心中默认她已大好。 看她行礼和走动,就知没什么大事,枉他还对她心生怜惜,早知就不节制,饱餐一顿。 赵明琰掐着她的手又加了力道:“阿梧,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连朕都骗过去了。” 纪青梧真没骗他,是真的受不得。 只是多亏了系统的恢复功能,现在内里的肿痛都消了,但腿还酸软着。 纪青梧不敢说自己好了,生怕又被逮回去,受一顿磋磨。 她转过脸,睫毛煽动着,语气轻软地道:“没好,还疼着,我都是硬撑着的。” 赵明琰低下头来,左手抬起她精巧秀气的下巴,似是想要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纪青梧就差没有挤出一滴泪来,以证清白。 赵明琰觉得自己再用些力,就真的能把她掐出水来,他不欲见她在此时哭,掐着她腰身的手就松了劲儿。 纪青梧没料想他忽然泄力,本来贴靠在他掌心的后腰没了支撑,就朝后仰了过去,正好倒在暖热坚实的胸膛中。 此番投怀送抱,赵明琰站的稳稳的,语中带笑道:“嗯,看来阿梧确实没撒谎。” 纪青梧只能继续靠在他怀里,来证明自己腿脚无力。 他揽过她的腰,从背后环抱着她,道:“阿梧为何不告而别,要偷偷溜走?” 她再不走,留在皇帝寝宫当龙床上的摆件吗. “我见陛下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先走了,啾啾还一直在医馆等着我。” 赵明琰道:“你怎知朕的身体都好了?” 纪青梧微讶问:“没好吗?怎么会.”她都那样了,还没好?这药效得有多强? 她自他怀中转身,仔仔细细地望着他的脸,见到他嘴角浮现的笑,就知被他诓了。纪青梧见不得武肃帝拿身体开玩笑,当即就给了他一拳头。 赵明琰被这小猫亮拳头似的一击逗笑,胸膛都跟着震了起来。 纪青梧蹙眉,较真地道:“陛下觉得这事好笑吗?” 看她像是真要生气的样子,赵明琰拉过她的手摸上自己的左胸口。 低声道:“这处的伤,还没好透。” 不说则已,一说纪青梧就愈发气闷。 要不是他总是不受控地做大动作,这处的伤口也不会一再崩裂。 纪青梧哼了一声,手指点着他的胸口。 “这处的伤可与我无关,是陛下自己弄的,这伤口久治不愈,我是没办法了,您还是赶紧回宫请御医瞧瞧吧。” 赵明琰攥着住她乱动的手指,晃了晃她的手腕,声音缓沉。 “太医院的御医医术有限,况且目前尚不知有几人是可信的,朕现在只能信阿梧。” 被武肃帝捧得很高,纪青梧口中不说,眸子亮了几分。 她骄矜地道:“不是还有乐神医在,轮不到我。” 赵明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乐喜的脾气,他已经不在皇宫,现在干脆不知所踪。” 乐喜把调制药膏的方子交给李渝宗后,就找了个时机溜之大吉。他可不想再管宫中这烂摊子事儿,早就跑别处逍遥四海。 纪青梧走得干脆,就是因为知道皇宫还有乐喜在。 “乐神医果真走了?” 赵明琰颔首:“他比你离开的还早。” 纪青梧心道,她这是恢复的慢,要是腿脚有力,她早就跑了。 赵明琰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道:“你这几日别乱跑,就待在纪家。” 纪青梧费力地抬起头,道:“我不能留在纪家。” 待在纪家?这算怎么一回事。 她继续道:“我嫁人了,该回卫家去。” 见武肃帝的眉眼又压了下来,纪青梧忍住脖后发凉之感,坚持道:“我现在的身份还是卫家新妇,我不想给我娘找麻烦。” 就算乔氏能豁开脸面,她不想乔氏因为自己受人嘲笑。 赵明琰用手指拨弄她的下颔,道:“再等朕几日,将前朝的乱臣清理个干净,朕会将和离的谕旨派人送到北境,交到卫廷手中。” 纪青梧抓住他玩闹的手,正色道:“陛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卫廷因此起了反心,该如何?” 赵明琰轻笑道:“能如何,大不了朕亲自披甲挂帅。” 虽然语气轻松,但纪青梧见他神色,不像玩笑之语,若不是万不得已,皇帝岂能御驾亲征。 纪青梧柔声道:“陛下,能不能再等一等。” “为何还要等?” 赵明琰对“等”这个字眼有了极大的抵触,之前就是他等了太久,才会令卫廷钻了这个空子。 皇帝亲征,皇城无人坐镇定会出大乱子,就好比这段时间的混乱,纪青梧不想再经历。 (本章完) 298.第298章 双生子,是我与皇帝所生 第298章 双生子,是我与皇帝所生 而且,卫廷是难得的将才,她不能赌他会不会因此与皇帝君臣真的离心。 纪青梧的心思绕来绕去,最后抽出来一根不能算解决办法的办法。 她探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他劲瘦的腰,又仰着脑袋望向他,眼神专注又热烈,下颔搭在他肩下半寸之处。 在这个角度下,女子眼眸弯曲如新月,细长带着向上倾斜的弧度,娇媚惑人。 纪青梧娇声道:“陛下,难道不觉得现在这样别有情趣吗?” 赵明琰的眉头微挑,眼底划过一抹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纪青梧的清甜气息扑在他的脖颈处,道:“陛下以后若是想体验这样的感觉,可就难了。” 武肃帝目光慑人,忽而提起她的腰,纪青梧只能踮起脚来,但是全身的大半重量都是靠在他的身上。 “你是在邀请朕吗?” “卫夫人。” 纪青梧的心尖颤了颤。 男人都有劣根性是真的,皇帝也不例外。 不知是被纪青梧的提议说动,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武肃帝没有再强硬地要求她留在纪家。 但是,纪青梧依旧为此付出了点儿代价,她仰着白皙的脖颈,耳边被他的发丝撩的发痒,她小小的惊呼一声。 她看不见,但能感觉到锁骨处被他重重咬了一口,而后又被他吻了又吻,疼中发麻。 赵明琰见她身上的痕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都消退了。 贴在她泛红的耳垂道:“朕知道你有祛除痕迹的药,不准再用,如果这里的痕迹消失了,我们的约定就不再做数。” 纪青梧声音如蚊哼,道:“.可痕迹总要有消失的一天。” 痕迹消了,要如何做? 说完,就怕他再来一口,纪青梧想要拢紧衣领。 赵明琰抬手挡住她的动作,看着白嫩肌肤上的一片红。 他的唇因为刚才用力研磨,血色更红,笑得有几分邪气。 赵明琰的手指细细抚过这寸皮肤:“阿梧,在痕迹消失之前,要来找朕。” “不然,可就由不得你了。” 纪青梧被这句话,激得浑身发冷。 赵明琰眸色黑沉地道:“朕不是应了你吗?还不满意?” 纪青梧忙点头:“满意,满意。” 到了午膳时辰,乔氏把饭菜都备好了。 只是皇帝是暗中来此,不便待更久,又把纪青梧揽在怀里,好顿揉搓后,就离开了纪家。 乔氏进到主屋,就见到纪青梧那副眼神轻微失焦,眸底水光泛滥的情态,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小五。” 纪青梧眨了眨眼:“娘,你来了。” 乔氏道:“皇上何时走的?” 纪青梧像是怕被乔氏发现什么一般,做贼心虚地整了整衣领。 “应该,刚走没多久吧。” 乔氏走到她旁边坐下,问道:“皇上可有和你说,之后要怎么办?” 纪青梧回道:“暂且先这么着,我还待在卫家,等卫廷从边境回来后,再说和离之事。” “皇上也肯同意?” 乔氏不是十分了解武肃帝的脾气,但天下男子,岂有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成为他人妻子之事。纪青梧咬唇道:“他同意了。” 乔氏顿了顿,才道:“是不是皇上担心边境战事” 纪青梧从袖口拿出一张和离书来,放在桌上。 乔氏一见,字字是御笔所书,还有帝王金印,眼底带上几分喜色,但很快就皱起了眉。 她还是第一回如此疾言厉色。 “是你不同意和离,不是皇上。” 乔氏发髻上的金钗都震得发颤,没了四平八稳的做派。 纪青梧怎么会不同意和离,卫家有什么好值得她留恋的。 知女莫如母,乔氏知晓自家小女儿是个心肠多么柔软的孩子。 “你呀你,要娘怎么说你好,打仗都是他们那些爷们的事,你想这么多,只会苦了你自己。” 纪青梧低着头,说道:“娘,西缙太狡猾,我在北境几年,见了太多死人,战死的病死的,有的人连个全尸都没有,在这个紧要关头,让我与卫廷和离,转头进宫去” “我害怕.” 她怕的不是承受骂名,怕的是因为她,造成一系列无法逆转的糟糕后果。 乔氏喉头哽咽,她没见过边关的凄苦,但她能见到纪青梧神情的苦涩。 乔氏深吸一口气道:“家国天下事,娘不懂,但娘只知道,不能让我的女儿继续受苦。” 纪青梧轻声道:“娘,我与你是一样的。” 乔氏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担心啾啾的安危,她保证道:“啾啾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娘会和你一块护好她的。” 纪青梧抬眸,睫毛煽动了一下,望着乔氏殷切盯着自己的眼。 “娘,元珩,是我儿子。” 乔氏觉得自己出现幻听,她看着小五的唇形,耳边有短暂地失聪。 呐呐道:“小五,你是不是真的疯魔了,元珩小殿下是皇上的独子,一直养在宫中,怎么会.” 纪青梧总以为要承认这些很难,但话到了唇边,发现也没有那么难以诉说。 她的神情坚定了许多,语气平静。 “娘,元珩与啾啾本来是一对双生子,都是我与皇帝所生。” 乔氏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断成了好几节,她捂着胸口喘不过来气。 纪青梧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抚着她的前胸,道:“娘,你怎么样?放轻松,保持呼吸节奏。” 乔氏过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来这口气,但看都没看纪青梧。 气喘地道:“你出去!”显然不想再见到她。 纪青梧刚想拉过乔氏的手,却被她甩开。 乔氏道:“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看你的亲人为你着急,你是不是很得意?” 纪青梧倔强地伸手过去,要牵起乔氏的手,几次往复,乔氏的宽袖甩到了她的脸上。 织金线的衣袖冷不丁地抽在脸颊,纪青梧的右侧脸上顷刻就红了一片。 纪青梧又是个皮肤细嫩的,稍稍用力就会留红痕,更别提是被抽了一下,有一道红痕特别明显。 乔氏气得扭身没看她,也不知伤到了她的脸。 纪青梧在屋中又停了一会儿,最后才咬唇离开。 她带着一层面纱,领着啾啾回了卫家,在门口就被卫家的护院拦下了。 (本章完) 299.第299章 倒反天罡,她不安分 第299章 倒反天罡,她不安分 “你是什么人,可有请帖?” 纪青梧戴着淡蓝色的面纱,遮挡住了面容。 卫家守门的护院看样子并不认得她。 纪青梧没多想,道:“我是你们卫将军前几日新迎娶回来的夫人,劳烦让让。” 护院上下打量她,见她身边牵着一个幼童。 挺胸叉着腰,不客气地道:“还请摘下面纱。” 纪青梧不欲将脸上被袖子刮到的伤痕被外人看到,道:“本夫人连家都回不得了吗?” “夫人?” 护院愣住,不知她是卫家的哪房夫人。 “你还记得这是哪里啊,还知道是你夫婿的家中。” 有人从大门出来,站在青石台阶前。 纪青梧望过去,这姑娘一身紫衣,琼鼻小口,眼睛有神,但是个下三白眼型,不笑的时候有些凶。 好像有点儿眼熟。 纪青梧应是在寒山寺的佛堂前,见过这姑娘一面。 不过那回,她是奔着惹恼卫老夫人去的,对卫家的这群莺莺燕燕未上心。 但能让她有记忆,这姑娘应该是在卫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是卫家正经的小姐,不是什么旁支。 卫彤悠站在高处,不忿地道:“你新婚第二日就消失不见,到现在才回来,哪有你这般的新妇。” 昨日早上,卫家人都在卫老夫人的逸养斋聚齐,等着新妇来敬茶,可把早膳等到凉透,也不见人影。 卫彤悠瞪着她道:“你还有脸面回来。” 不过,她还知道在外行走,要戴着纱巾遮住她那张惑人的脸,还算有点妇德。 纪青梧望着她道:“你大哥新婚第一日就不见了,我第二日才离开,说起来彼此彼此。” 而后,对着一旁人高马大的护院道:“这位小姐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可以进去了吗?” 得知了她的身份,护院紧张地低头道:“夫人请进,是小的眼拙,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这位原来是卫廷娶回来的新夫人,就算纪青梧在外的声名不算好,但卫家上下没有敢轻视她的。 卫家上下皆知,卫廷为了要娶纪家的五小姐,卫老夫人先是罚他跪祠堂,后又绝食相逼,这些都没能拦得住卫廷。 到最后,他还是把人娶到手。 卫彤悠跟在纪青梧的身后进去,见她领着一个小姑娘进门后,站在流水的假山石面前停住脚步。 看女子的背影似是在思考,卫彤悠道:“你现在想去祖母的逸养斋也晚了,祖母动了大怒.” 纪青梧回头,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迷茫地问:“你大哥的院子怎么走?” 进门后,面前有三条景致相似的路,她不知哪条才能回心远堂。 卫彤悠气得噎了一下,才道:“你从外头回来,竟然不打算先去祖母的院子问个安,你在纪家就是这么没规矩的?” 卫家女子尊家中长辈,出门回门都要去老太太那处请安,知会一声。 纪青梧觉得她少见多怪:“你今天才知道我没规矩吗?” 轻薄的面纱被她说话带起的气息微微吹动。 “不过,你说对了,我在纪家就是这么没规矩的。” 卫彤悠道:“你,你还带着小孩子,就不怕把孩子教坏。” 啾啾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自顾自地说道:“要是我和阿娘知道,在你们家要讲这么多规矩,我就不让阿娘嫁过来了。” 纪青梧面纱上的眼眸弯了起来。 卫彤悠被童言稚语气得说不出话,又不能真的与孩子计较。这纪家是什么人家,真是倒反天罡。 几岁的幼童插手管起母亲的婚事来。 哪有要啾啾为她出头的道理,纪青梧从护院得知她的身份后,前后的态度反差,就明白自己在卫家是个什么位置。 假山上的流水迢迢,黑色石料又湿又润。 纪青梧说话的声音沾着清润。 “我出门回来就被拦在门口,进门后问个路还要被人一顿说教。” 纪青梧眉毛微挑,与卫彤悠的眼睛对上。 “不如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你远在北境打仗的大哥写封信,说我在卫家住不惯,不如我回娘家去久住好了。” 卫彤悠年纪尚小,马上被纪青梧的话唬住。 她没有怀疑纪青梧的话,是因为她认为对方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纪青梧在新婚翌日,就把卫家的一家老小晾在一边,自己出府逍遥快活。 卫彤悠的下三白眼,在向下看之时,不凶反而透着憨。 纪青梧面纱下的唇角勾了起来,道:“啾啾,我们走吧,跟娘看外祖母去。” 只是,此时要是回纪家,说不准还真的会被乔氏轰出来,她也就是说说而已。 “哎,你,你别走!” 卫彤悠败下阵来,努了努嘴。 “右边那条,直走左转。” 语气不情不愿,但不得不告诉纪青梧。 要是卫家新妇一直住在娘家,被其他世家大族知道,定要在背地里嚼卫氏舌根。 最重要的是,大哥将这女人看得无比重要,若是得知她过得不好,等卫廷回来,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纪青梧点点头,还不忘道了一句谢。 “多谢。” 纪青梧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卫老夫人处。 曹嬷嬷道:“老夫人,要不要老奴去请新夫人过来。” 卫老夫人拿着巾布擦拭手中的佛珠,道:“叫她过来给我添堵吗?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多在佛祖面前念几句经,保佑廷儿身子健朗。” 曹嬷嬷想到昨日的场面,皱眉道:“既然纪五已经嫁给大公子,就是卫家的妇人,老夫人该教她些规矩才是。” 卫老夫人仔细清理佛珠的间隙,道:“不急在这一时,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来。” 又问:“你说她今日戴着面纱,遮了脸才回来?” 曹嬷嬷道:“正是,她还算懂些事理,知道在外要注意妇容。” 卫老夫人道:“妇容妇德?你还真是高看她了,能在宫中与皇上闹出那等传闻,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她将佛珠缠绕在枯瘦的手指上。 “左右就是请安问礼这些小事,教起来没意思。” “老夫人的意思是” 卫老夫人起身,朝着佛堂走去:“再等等,她不会是个安分的。” 这一点,卫老夫人没看错。 第二日,就有人敲了卫府的门,指名道姓要叫纪青梧出来。 加更来啦 (本章完) 300.第300章 泼妇撒野,沉得住气 第300章 泼妇撒野,沉得住气 卫家,心远堂。 大婚的喜庆布置还未完全撤走,纪青梧见到那张铺着喜被的大床,目光有些不自然。 几天前的新婚夜,这屋中前后进过两个男子。 关于卫廷这个男主人的记忆已变得模糊,但另一人的影像,或喜或怒的神情,都牢牢印刻在她脑中。 纪青梧锁骨上的咬痕似在发热。 她避开啾啾,把脸上泛红的刮痕不着痕迹地处理好,而后搂着小丫头,在这床上睡了一晚。 娘俩还是按照在梧桐苑的作息,阳光不照进来,她们是不会起来的。 在宫中那晚,纪青梧体力消耗得厉害,以往该清醒的时辰,她还在睡着。 啾啾醒来后见阿娘还没醒,就翻身到床尾,扯着她从纪家带回来的那块最心爱的旧布料,蒙在脸上来回蹭动,自娱自乐地很起劲儿。 小脚丫偶尔还会踢到阿娘身上,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沉睡的纪青梧,她呼吸绵长,依旧睡得很沉。 一大早。 雪梅就在门口徘徊,她想进门叫醒新夫人,可却被新夫人带过来的婢女兰芝拦在门口。 兰芝不卑不亢地道:“小姐晨时起得晚,咱们就在门口候着,等小姐睡醒后再进去。” “可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雪梅抬头看了看快要到头顶的太阳,这都不是早晨,马上就快到晌午。 兰芝也觉得有点怪,往常五小姐不会睡到这么晚,心中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寒枝从院子外进来,大呼小叫地道:“雪梅姐姐!出大事了!” 怕惊扰到夫人,雪梅赶紧揪着寒枝的胳膊到廊下,低声道:“寒枝,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一惊一乍,发生什么事情,你冷静仔细说。” 寒枝慌张地咽了咽口水,道:“我去门房那儿取洒扫要用的东西,发现大门外围了不少人。” 听了半天,原来是来了许多人把这小丫鬟吓到了。 雪梅镇定地道:“来人怕什么,往常府中也来不少客人,别一副没见过大场面的样子。” 寒枝用力摇头,把自己的见闻说出来。 “不是,雪梅姐姐,我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那些人是来找夫人的,还说要抓夫人走,都惊动老太太了。” 雪梅皱眉问道:“是谁家的人,如此大胆?” 竟然敢围到卫家门口,扬言要将镇北将军的夫人带走。 雪梅还算冷静,她转身快步朝屋门走,却被兰芝再次挡住。 “小姐还在睡着,都说了不要进去打扰。” 纪青梧被叫起时虽不会发脾气,但睡不醒,整个人一天的情绪都会低落。 兰芝站在门口,伸出胳膊拦着。 雪梅商量道:“你让我进去,我是真的有急事要请示夫人。” * 大门口。 卫府的牌匾庄重古朴,底色已经被冲刷的发白,但正因于此,带着百年世家的蕴味。 此时却有人在这匾额之下大声喧闹,已引起街上不少人的驻足。 “我要见你们家主事的老夫人!” 两个护院拦下要闯进来的老妪:“没有拜帖,不允许入内!” “你先看清楚头顶的牌匾再放肆,这里可是卫家,你要做什么?”那老妇是个单眼皮吊眼梢,一看就不好惹。 她屁股后边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不像府内的小厮,看身板更像是打手。 老妇扒着护院的手,一双刻薄的眼睛剜着他们,来势汹汹地道:“就凭你们也敢拦着我,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我来的就是卫家!” 被她揪住的护院,动手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推到台阶之下。 “你是谁家的泼妇,来我们卫家门口撒野!” 护院满身正气地站在大门口,就算他们人不少,也没有任何害怕之色。 老妇被身后的随从们扶起来,她指着护院的鼻子道:“不让我进是吧,那好,你们把纪青梧给我叫出来!” 护院道:“我们家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老妇道:“我是宋家的嬷嬷,我们家宋夫人正是当朝宰相的幼女,纪五她草菅人命,把我家夫人的孩子给害了,我今天就是替我们家夫人来讨个公道的。” 这老妇是伺候宋夫人苏代月长大的麻奶娘,性格强势泼辣,在宋家地位很高,甚至连姑爷宋维都能拉下脸训几句。 她直接闯卫家的门,是觉得这两个护院不够格与她说话。 两个护院相视一眼,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面前的人要真是苏相女儿派来的.又事关这位新夫人,他们可不敢自作主张。 其中一个跑回门内,去请示卫老夫人的意思。 卫老夫人得到消息,在佛堂内的礼佛毯上盘腿坐得稳当。 “一个宋家,还轮不到我出面。” 曹嬷嬷道:“可这宋夫人到底是苏相之女,要是真闹起来,卫家这边也讨不得好。” 卫老夫人道:“你可打听了,是因为何事,她闹上门来?” 曹嬷嬷道:“夫人在外头开了间医馆,那位宋夫人吃了医馆开的药物后,就滑胎了,所以要来追究责任。” “真是作孽。” 卫老夫人捻佛珠的手停下,道:“心远堂那头有什么动静?” 曹嬷嬷想到丫鬟传回来的消息,吞吞吐吐地道:“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纪五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卫老夫人难得说了句夸赞之语,说着就从垫子上起来,曹嬷嬷扶着她。 “不是沉得住气,而是,还没醒呢。” 老太太瘦长的脸有片刻抽搐,她在期待什么。 主仆走到窗边,推开窗,外头已然日上三竿,马上就到午膳的时辰。 纪青梧是被脸上的异样吵醒的,她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耗子洞。 身边有一只小鼠,不仅在她的身边打洞,还在不停地进食,咔哧咔哧,食物残渣掉在她的脸上。 纪青梧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啾啾就立马扑了上来,糕渣子还挂在嘴角。 “阿娘,你再不醒来,我就要去找人来了。” 纪青梧搂住她的小身子,揉了揉小屁股道:“叫人来干什么,你应该先叫阿娘。” 啾啾笑嘻嘻地道:“叫人来亲醒阿娘。” 啾啾(掰手指):叫谁来好呢? (本章完) 301.第301章 混乱?以她心情为先 第301章 混乱?以她心情为先 纪青梧曾经给小丫头讲过睡美人的故事,没想到她还记得。 她扭头撩开床帐,刺眼的光线就射了进来。 纪青梧撑着床褥坐起身,道:“你这糕从哪儿来的?” 按说上回皇帝给啾啾的糕也就一个荷包的量,怎么到现在还有。 啾啾献宝一样拍着自己的粉蓝小包。 “阿娘,这是一个聚包,每天我醒来,这里就会装得鼓溜溜的。” 纪青梧扶额,小丫头有时候太天真烂漫,定是暗卫入夜悄悄放进来的。 啾啾撅嘴,有点伤心地道:“可自从我来到这里,这个包就失效了。” 连闺女的都给断了?纪青梧目光闪了闪,捏着她的小脸。 “这样正好,再这么吃下去,你的小脸就要变成包子了。” “变成包子不好吗?” 啾啾撅起沾着渣的嘴就要往她脸上亲:“这样阿娘饿了,就可以咬我一口。” 纪青梧表示不想咬,一咬一嘴渣子,她飞快起身下地。 门口听到里间的声音,两个婢女敲了敲门后,端着洗漱一应之物进了门。 雪梅将铜盆和巾帕放下,走上前道:“夫人,外边” 纪青梧坐在塌边,人已彻底清醒了,光晕笼罩在她脸上,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连瞳孔都清澈透亮。 她仰起脸道:“雪梅,有没有什么可以垫肚子的吃食,我饿了。” 雪梅被她眸中渴望的光点看得一怔,头脑也随之一热,忘了要说什么,转身就奔着厨房去了。 兰芝服侍着啾啾盥洗,纪青梧对着铜镜偏过头,仔细检查着涂过药膏的脸颊,红痕还剩下浅淡的印子。 没什么大碍,不是极近的距离几乎看不出,不需要再遮面。 但中衣边缘处,露出了若隐若现的梅红色。 纪青梧真想顺手把这处也涂上药膏,但想到武肃帝之语,撇了撇嘴,只能作罢。 她换了件淡青古香缎对襟长衣,这领子更高,可以将纤长颈项包裹住。 雪梅很快就捧着食盒回来:“夫人,奴婢去厨房给你取来了碧粳粥,还有蒸酥酪。” 纪青梧点头,起身唤了啾啾过来,娘俩坐在饭桌前,眼睛同样地闪亮,吃什么都好,她们不挑食。 方才,雪梅出了门就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但此刻见夫人与小姐用得正香的模样,话到嘴边就是讲不出来。 还是让夫人先吃好饭,雪梅心中叹道。 不知不觉间,雪梅也和兰芝一样,一切以纪青梧的心情为先。 卫家正门口的争执越闹越大,围观的人群之多,过路的马车都不得不逼停。 麻婆子不敢带着随从们硬闯,只是为了涨涨她的气势。 见闹了小半个时辰,卫家一直无人出面,她干脆躺在了卫家门口撒泼。 像是被气倒发病一般,无论谁来劝就是不起来,谁来拉她,就要讹谁打了她。 卫家的护院哪里见过这样的泼皮,但老夫人发话不用搭理,由着她闹,他们只能装作瞧不见。 终于,正门被人由内打开,出来一位年轻女子。 麻婆子躺在地上,见到她后一骨碌爬起,指着她道:“你就是纪五?好啊你,可算是露面了,你这个黑心肝的庸医——” 一把剑直接插在老婆子的两腿之间。 麻婆子缩着腿大喊大叫道:“你们看看,这就是纪五,不仅害了我家夫人,现在还要杀了我,想要杀人灭口啊。”围观的路人说道:“这是卫家的十四小姐,不是新夫人。” 卫彤悠的下三白眼凶巴巴地瞭她一眼:“你在我卫家门口鬼叫什么!” 她走上前去,拔出剑身,剑光斜照在麻婆子的脸上。 威胁道:“你再聒噪,我不介意让你尝尝这把寒铁剑的滋味。” 麻婆子见她年纪小,因而只是被吓到了一瞬。 而后怒道:“你们卫家要袒护纪五是吧?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随从皱眉递过来一个宝盒,麻婆子当做珍宝一样抱在怀里。 打开后,卫彤悠看了一眼,就差点没吐出来。 里边装着血淋淋,看不清形状之物。 “这是我们家的小少爷,还未降生在这个世上,多可怜啊。” “夫人好不容易有孕,却被纪五给害了,我来要个说法,难道我们宋家有错吗?” “上回在医馆前,我们姑爷被纪五请来的长公主用权势压人,被迫离开,可我老婆子不怕死,要为我那可怜的小主子鸣冤。” 麻婆子说到伤心处,眼里都是泪。 此举,倒也博得不少已为父母之人的同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让你们夫人出来,给个说法.” 看热闹的百姓们的态度逐渐向宋家倾斜。 “你们卫家不要包庇她,纪青梧在哪里,赶紧叫她出来。” 门再度被人从里边打开,曹嬷嬷扶着卫老夫人出现。 麻婆子是个能人,把事情闹的够大,连老太太也被催了出来。 卫老夫人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麻婆子,威严问道:“你是宋家的嬷嬷?” 见到传说中古板严厉的卫老夫人,麻婆子有几分发怵。 “正是,我就是宋夫人的奶娘。” 卫老夫人道:“老身听说,你要来找我孙儿新娶回来的媳妇。” 麻婆子道:“还请老君派人叫纪青梧出来。” “你就算是宋家的,但也只是个奴才,哪来的资格同我说话。” 卫老夫人站在正门前,身板没有一点佝偻,精神抖擞地道:“要请我的孙媳妇出来,还是请叫你们夫人或者大人亲自登门,这才叫做规矩。” 听到此话,麻婆子的吊梢眼带上一分狠色。 “老君这是要包庇纪青梧。” 卫老夫人淡淡道:“包庇谈不得,但老身见不得这么没规矩的下人,在我卫家门前撒野。” 说完,老太太就转身离开。 曹嬷嬷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扬手对着身边的护院道:“来人,都抓走去见官。” 门内一涌而出百来号的小厮,与门口几位打手扭打了起来。 在门口乱成一锅粥时,一辆轿子又悄然停在卫家。 “老夫人请留步!” 来人声音沉缓,略带沙哑。 (本章完) 302.第302章 门口争端,挟恩图报 第302章 门口争端,挟恩图报 周围的百姓见到是何人,立马让出一条路来,目光带着崇敬望着他。 这人一身绛紫官袍,站在台阶下,带着经年处于高位,不可一世的凌人盛气。 听见这声音,卫老夫人离去的脚步停顿,曹嬷嬷先回头望见来人是谁,表情突然沉重下来。 “老夫人,是苏相。” 卫老夫人的脸愈发严肃。 近来皇上昏迷不醒,卫廷远去北境,后宫有太后把持,前朝的大小事务都由苏峰岳与陆倦二人裁决。 朝臣虽推了忠勇侯府世子陆倦上去,但他毕竟年轻,比不过党羽众多正一品宰相苏峰岳的威势。 北黎的朝廷,还不到七日,就接连变了几次天。 天子还未殡天,在寝宫中躺着,这朝臣就已有半数向苏相靠拢。 卫老夫人沉下肩膀,挪开扶着曹嬷嬷的手,稳步回身走向门口。 “苏大人。” 苏峰岳鬓边都是白发,目中已经变成历经世事的浑浊。 他拱手做出谦和的姿态,道:“老夫人,多年未见了。” 卫老夫人道:“苏相,应该不是来找老身来寒暄的吧。” 麻婆子小跑到苏峰岳身边,低眉顺眼地道:“大人,这卫家就是不肯放害了夫人之子的纪五出来。” 苏峰岳看见麻婆子手中抱着的宝盒,沉下脸未说话。 他浸淫官场数十载,表情稍稍露出怒色,就令周围的平头百姓们生怕。 站在他对面的卫老夫人,则是沉心静气地站在一旁,未被他的表情变化影响分毫。 苏峰岳环视一圈围着的百姓们后,视线定在面前的老妪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高声斥责着这麻婆子。 “是谁让你来卫家门口惹事的,你不知卫大将军在边关苦寒之地,辛苦为国征战,你们这群糊涂东西,却来这里生事,不是要寒了镇北将军的心。”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先将卫家的身份架起来。 苏峰岳的脸上浮现倦色,声音也有几分嘶哑。 “我昨晚在中书省处理公文奏章,到了这个时辰才抽空出宫,想回府短暂休息一番,见此处被人围着通不了马车,我下车才知,竟是你这刁仆领人来卫家闹事来了!” 麻婆子被他眼神中的厉色看得惊恐地低下头。 “可,可,是大人说.” 苏峰岳道:“我说什么了?我要你照顾好失了孩子的小月,别让她伤心过度寻了短见,你这刁仆不顾主子,竟然来这里耍威风。” 话中透露出宋夫人因流产后伤心不能自拔,状态很不好。 此时,百姓中有怀中抱着孩子的妇人大着胆子凑上前,为麻婆子打抱不平。 “大人,你别怪这婆子,就算卫将军功劳大,但这也不是卫家能随便欺负人的理由,谁家的孩子不是个宝贝,更何况宋夫人是您的掌上明珠,也金贵得很。” “要我说句公道话,大人就是太心善,太讲道理了。” “是啊是啊。” 周遭的不少看客随声附和起来。 苏峰岳这几句话,看似在向着卫家说好话,实则让卫家陷入不义不仁之地。 卫老夫人眼尾的皱纹深刻不少。 他们不仅是冲着纪青梧来的,更是冲着卫家,冲着卫廷来的。 苏峰岳道:“我知道老夫人一向最看重规矩,这纪五做下之事,与卫家其实并无干系,是她纪氏之过。”卫老夫人问道:“苏相,你的意思是,她纪五之事,你不会追责到卫氏头上来?” 苏峰岳颔首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今日既然已经闹到这个场面,是不是要请纪五出来露面,与大家解释一番。” 从哭着喊着要纪青梧担责,到现在只要她出来露个面。 卫老夫人深深看着苏峰岳。 “苏相,你口口声声叫着的纪五,是我孙儿卫廷娶回来的夫人,按品阶,卫廷不在你之下,你是否也该称呼她为一句卫夫人?” 苏峰岳嘴角平和的笑意收了回去。 卫老夫人道:“苏大人,你我也算旧识,虽说陈年往事不必再提,当年卫正则救过你一命,不知这一命,可否抵得了那未出世孩儿的一命。” 曹嬷嬷也接着话:“要是没有苏大人,就没有宋夫人,更别提腹中孩子了。” 卫正则是卫廷的祖父,曾与苏相同朝为官,卫祖父在剿匪时,救下了上京赶考路上,被匪寇掳走的苏峰岳。 二人因此机缘成为好兄弟,但之后因政见理念不同,两人分道扬镳,卫祖父因积年旧伤复发,四十余岁就去了。 曾经的相救之恩,卫家从未挟恩图报过,临安城上了点儿年纪的老人都知晓此事。 苏峰岳叹息道:“老夫人都如此说了,我怎会有不答应之理。” 他沉声对着宋家来的这群人:“你们都回去!” “以后要再生事端,我唯你是问。” 麻婆子低头弯腰称是。 苏峰岳盯着卫府牌匾,闪过愤恨,目光滑到面前腰杆子挺拔的卫老太太身上。 “老夫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下次,卫氏再有事情犯在老夫手中,我就不会再留情放过。” “什么留情?放过何人呀?” 大门内有一道青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柔软裙摆悠荡着,透着一股闲适。 女子脸上也挂着恬静的笑意。 她惊讶地捂住唇,像是意外怎么聚了如此多人。 纪青梧立在门口,四下张望着。 “我刚听婢女说,有人要找我,不知是你们中的哪一位?” 她已在门内听了一会儿,没想到卫老太太会用已逝世的老太爷这份人情来帮她。 但此事,本就与她无关。 这盆脏水,她可没打算要受着。 站在苏峰岳身后的麻婆子立马冲上来,指着她道:“纪青梧,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夫人不能白白经历丧子之痛,可怜了我们小少爷。” 纪青梧道:“这事与我何干,那日在医馆前,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麻婆子道:“全都是你的狡辩,你难道夜里不会良心不安做噩梦?” 十分好眠的纪青梧,睡得昏天暗地,精神可算养回来。 她的鼻尖嗅到血腥气,望向麻婆子手中捧着的宝盒上。 眉毛挑起惊异弧度。 悄悄来了 * (月票的加更已赶上进度啦6/6,感谢宝儿们) (本章完) 303.第303章 宋家不计较?我要计较! 第303章 宋家不计较?我要计较! 纪青梧百思不得其解。 “你抱着这东西来做什么?” 麻婆子的吊梢眼扬起,道:“这是我们还未成形的小少爷,这可怜的孩子” 纪青梧道:“据我所知,人好端端地是不能生出动物来的,到底是你家老爷和夫人不是人,还是你疯癫了?” 宝盒中血肉模糊之物,这气味她一闻便知,是鹿的胎盘。 麻婆子说话的音量一下子拔高,心虚地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她竟然对我们家大人和夫人出言不逊,说他们不是人!” 纪青梧被她的叫喊声吵嚷得头疼,刚蹙了蹙眉。 只见,一把闪着光的寒铁剑就横在了麻婆子的脖子上。 老妇的手一抖,这宝盒就摔到地上,差点砸在持着剑的卫彤悠脚面上。 卫彤悠嫌恶地后撤一步,手中的剑锋划过麻婆子的耳铛,银珠串被削铁如泥的宝剑割开,掉在那堆血污堆里。 “不要乱动。”卫彤悠警告道。 麻婆子下巴堆叠的肉已经感受到冷剑的凉意,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生了出来。 再不敢动,也不敢再言语。 纪青梧对着卫彤悠扬了扬眉,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能干的。 卫彤悠扭过脸,哼了一声。 “是她太吵了,我可没想要帮你。” 她方才听说,纪青梧否认苏相之女滑胎的事与她有关,卫彤悠就想提剑砍了这老妇。 她虽不喜欢纪五,但不管怎么说,纪五是大哥娶回来的,不能随意被外人欺辱。 而且听纪青梧的意思,这老妇不知拿了什么脏东西糊弄她们,当真可恶。 卫老夫人的脸色也好转几分。 她没有制止彤悠的举动。被人欺负到家门口,有血性的将门之后合该如此。 纪青梧勾唇一笑,随手抄过护院身边的木棍,拨弄起这老妇脚下的血污。 围观的百姓之中,胆小的已脸色发白,但观卫家的这位新夫人,嘴边带着轻松的笑容,一点也不害怕。 纪青梧语速慢悠悠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流产的不足月的胎儿,而是小鹿的胎盘,你寻来这东西,是不是栽赃陷害的太过明显?” 在谁面前搞这些小动作不好,偏要犯到纪青梧这个远近闻名的妇科圣手跟前来。 这也是味大补药材,唤作鹿胎,晒干后用来补气固本最好不过。 纪青梧用木棍挑起鹿胎盘,递到刚才“仗义执言”的妇人面前。 “你生产过,你可认得?” 那妇人憋得脸色涨红,对着麻婆子道:“你拿这东西来骗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青梧问向最内圈的人群:“谁想来仔细瞧瞧,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人人都惊恐地避之不及,围观人群立马散开。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卫府门前,归于安静。 纪青梧的耳边清净许多,她扔开沾了血水的棍棒,与站在原地,正望着她的苏峰岳对视。 早在纪青梧迈着轻盈的步态出现时,苏峰岳的视线就从她的裙摆处上移,极慢地移到她的脸上。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移开过。 纪青梧早就感受到这令人不适的目光,但她要先止住那婆子的吵嚷。 此时,她清凌凌的眼眸横了过去。 “这位就是苏相吧?”苏峰岳嘴角动了动,泰然自若地道:“依照卫老夫人的话,老夫该叫你一声卫夫人,老夫见你年纪轻轻,却很有见地,说不定这事,只是一桩误会。” 没有咄咄逼人之态,而是说这事是误会。 纪青梧打量着这位老大人,虽然已年老,但面容清矍,一派儒雅清高。 众人以为,苏相如此说,这事就要揭过了。 卫老夫人点头道:“既然是误会,苏大人,请吧,老身就不送了。” 苏峰岳整了整宽大的衣袍,转身离开,麻婆子领着随从们跟上。 “慢着!” 身后传来清越悦耳的女声。 纪青梧扯了扯唇,眸底像是在烧着什么东西,光芒极盛。 她质问道:“合着我有没有错,都要凭你们苏家和宋家的嘴来判断,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峰岳转身,道:“不管如何,老夫愿意相信卫夫人不会害人,老夫可以作保,宋家也不会再与你为难。” 纪青梧听出话中“袒护”之意,嘲讽道:“苏大人,我与你毫无干系,你凭什么为我做保?你为何不站在你亲生女儿那头?真是奇怪。” 不等苏峰岳开口,纪青梧就像连珠炮一般,继续道:“宋家不计较,我还想计较!” “先是宋维来我医馆前污蔑我,现在这老妇又来卫家门口闹事,我在临安大好的名声都被你们糟践了,积毁销骨之理,苏大人定是知道的吧。” 苏峰岳道:“卫夫人看来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如跟老夫一道去宋家当面对质,卫夫人意下如何?” 卫彤悠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可别犯傻!为了意气之争,把自己搭进去了。” 纪青梧要真去了宋家,万一查不出真相,说不定还要引起更大的风波,就没今日这般好解决。 卫老夫人表情严肃地看着纪青梧,并未说话。 曹嬷嬷低声道:“老夫人,不能让宋家的人把夫人带走” 内宅的阴私太多,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到了宋家的地盘上,就算纪青梧没做过,也难保会被人用计陷害。 老太太几不可查地摇摇头。 苏峰岳的提议,正合纪青梧的意。 她笑道:“关于宋夫人流产之事,若是查明,是另有人所为,苏大人可想好了该如何?” 苏峰岳高声道:“老夫以宰相身份保证,定会秉公处置,不会徇私。” “好。” 纪青梧弯了弯唇角,没有丝毫怯弱。 * 宋家。 进了大门后,纪青梧的后背简直要被麻婆子的眼神戳出两个窟窿,她不予理会。 纪青梧走了几步就蹙起眉。 这门口看着是小门小户,但进来后才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纪青梧还是头回见,有人家在府门后立了一座巍峨的金漆牌楼。 待走近了些,她才发现这不是漆料,而是由纯金打造。 这座金牌楼能换多少军粮. 纪青梧不信皇帝不知道此事。 武肃帝(叹息):阿梧怎么不是想着军情就是军粮? 纪青梧(骄傲):作为北黎子民,应该的! 武肃帝(暗示):除了家国大义,不如想点儿女私情? 纪青梧(激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顾得上,冲!冲!干翻西缙!! (本章完) 304.第304章 怪异父女,狠心夫君 第304章 怪异父女,狠心夫君 纪青梧克制心中的诧异,对着走在她前头的苏峰岳道:“苏相的女婿家中,真是大富大贵,连王府都比不得这处。” 苏峰岳道:“宋维祖上是商贾,家中金银最多,都是正当来路的。” 纪青梧路过金丝楠木雕刻的爬藤架子,上头枝叶繁茂,眸光微闪。 苏峰岳大步超前走着,似是看穿她在想什么。 开口道:“曾有御史台的人知晓,在朝堂上进谏此事,一番彻底清查后,皆证实宋维的身家清清白白,卫夫人就不必怀疑了。” 纪青梧的衣袖不自然地动了动,她了然地点头。 北黎的御史还是有眼明心亮的,但这查证结果,宋家是否真的清白. 走到正屋门前,纪青梧望着屋檐和门框的精细木雕。 忽而问道:“那位御史台上谏的大人,如今还在官场上吗?” 苏峰岳表情一滞,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宋家的婢女们见到苏峰岳,畏缩地不敢上前,低头站在门边。 纪青梧见她们发抖的身体,眉头皱了皱。 苏峰岳问道:“你们夫人可在屋中?” 婢女小心地回道:“夫人整夜没睡,现在还在榻上坐着。” 纪青梧进到屋内,发现麻婆子所言非虚。 这位宋夫人形容枯槁,身后靠着一个团枕,两腮都瘦得凹了进去,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现出苍老模样。 苏代月是苏峰岳最小的女儿,从麻婆子的话中,纪青梧以为她该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 见到有权有势的宰相父亲,该一顿诉苦才是。 但是,苏代月表现得比那些婢子们更加畏畏缩缩,见到苏锋岳,蜡黄的脸都透出几分青灰来。 纪青梧站在几人身后,视线落在小炕桌上的汤碗,里边还有未喝尽的药汁。 麻婆子走到榻边,拍着她的后背道:“夫人,老大人看您来了。” 苏代月从怔然中惊醒,木讷地道:“父亲。” 苏峰岳点头,没有表露出慈父的模样,面上有几分冷淡和疏离,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与寻常人家的不同。 苏代月发现屋中这位陌生人的存在,定定地看着她。 纪青梧启唇道:“宋夫人。” 麻婆子道:“夫人,她就是纪青梧,您之前喝下的汤药,就是从她开的那间医馆买回来的,都是她害了您和小少爷。” 苏代月听后,却没什么反应,她没有视纪青梧为杀害自己孩儿的凶手。 眼底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一心求死的模样。 苏峰岳语气中带着薄怒,这时,才有了几分父亲的模样。 “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小月怎么会这副样子!” 麻婆子和奴婢们都跪了下来。 苏峰岳道:“宋维在哪里?” 麻婆子眼睛乱瞟,道:“大人应该在当值,有事正在忙,这几天,大人都没日没夜地陪在夫人身边。” 苏代月听见宋维的名字,右手就不自然地抖动一下。 纪青梧眉心微皱地道:“不如让我先为宋夫人把把脉。” 麻婆子立马抬头道:“就是你把我们夫人害成这样,老大人,不能再让她接近我们夫人。” 苏峰岳见苏代月消沉的样子就觉心烦,说到底,她是自己的亲骨血,还是对她有几分关心。“卫夫人,那就劳烦你为小女看看。” 麻婆子猛得直起身,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纪青梧冷冷瞥她一眼:“请苏大人在外间等候,我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苏峰岳没在这事上耽误时间,起身去了屋外。 麻婆子恨恨地瞪着纪青梧,想拦着又没理由阻拦,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么大的恶意纪青梧若有所感。 等屋中的人都离开,苏代月还保持着那副神情,目中无光,了无生趣的模样。 纪青梧并未直接开始把脉,而是靠近了对方。 轻声道:“得罪了。” 她从苏代月盘得凌乱的发髻上拔出一只银簪,放进在炕桌上的汤碗中搅了搅。 苏代月被她的动作吸引,眼神微动,看着她淡青色的衣袖。 纪青梧把银簪从碗中拿出来,亮银色未有变化。 苏代月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但又见纪青梧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片叶子。 将它的汁水涂在银簪尾部,银色霎时变成浓烈的乌黑。 纪青梧道:“宋夫人,你知道你喝的汤药一直是有毒的吗?不止是保胎药,还有现在养身子的药。” 苏代月眼底的苍凉涌了出来,嘴角甚至还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 这神色,应该是知情的。 纪青梧问道:“宋夫人清楚是何人做的吗?” 苏代月点头,声音干涩地道:“你不必救我。” 纪青梧道:“我也不想牵扯进来,但因为你的事情,我的医馆被宋维污蔑,你的奶娘今日还找到了卫家门口,口口声声要我负责。”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意管这事儿,但我必须还自己一个清白。” 纪青梧话中有话地道:“有些事情可以得过且过,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锱铢必较,人只活这一世,死了就一了百了,死后若是变不成恶鬼,就再也报不了仇。” 苏代月停顿片刻,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谁说我要帮你?” 纪青梧摊手道:“我见不得有人在医术一道上,给我泼脏水,惹了我的人,要付出些代价。” 纪青梧将银簪上的黑水用干净的巾帕擦掉,重新插回宋夫人的头上,还顺手为其整理了下凌乱的发髻。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有别的办法。” 苏代月见她白嫩的手从她头上拿下,曾几何时,她也有这么鲜妍的时候。 她嘶哑地道:“是宋维。” 纪青梧没太意外。 枕边人可以是最亲密的人,也可以是最狠心的人。 苏代月道:“早几年,他在外头有了外室,那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怀了孕,我就派人打掉了他的孩子,只是那女人身体弱,没受住也跟着去了。” “从那以后,宋维与我相敬如宾,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就是在外喝喝酒,都是官场的场面事儿,我也没在意。” 苏代月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榻边为孩子准备的虎头鞋。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05.第305章 死去的外室,别唤我卫夫人 第305章 死去的外室,别唤我卫夫人 苏代月道:“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恨于我。” “我自幼身子骨弱,有孕本就不易,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他竟然也想让我尝尝失了孩子的痛苦!” 苏代月眼中的死水激起了波涛,痛恨地道:“可这也是他的骨肉!他怎么狠心” 纪青梧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对方尖利的声音盖住。 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宋夫人,我知道你心中激愤,但先冷静些,外边还有不少人在。” 纪青梧心中还有一个别的猜想,等苏代月情绪稳定后,她放开手。 苏代月的鼻孔中喘着粗气,喉咙发出嘶噶的声音。 “害了我的孩子不说,他现在竟然还想让我去死。” 纪青梧又问了她几句,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半月前,苏代月听说临安新开了一间医馆,在女子助孕和生产方面极有名气。 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都爱往这间医馆去,就算不治病也可以养身。 她刚诊出有孕没多久,胎气还不稳固,便也在这医馆开了些药,连着服用了几日都没有问题。 直到有一晚,宋维破天荒地主动要求在厨房看着煎药,又亲自端过来,温柔地哄着她喝下一碗安胎药。 苏代月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因为孩子的到来,终于开始升温。 可当夜,她小腹就疼痛难忍。 苏代月本来想请纪青梧来,可麻奶娘劝说,就是这安胎药有问题,纪家那个小姐信不过。 最终还是见了红,滑了胎,就算请来庆春堂的黄治堂大夫,也不管用。 在苏代月六神无主之时,只有麻奶娘在她身边忙活着。 而孩子的父亲宋维,早就不见踪影,苏代月问麻奶娘她吞吞吐吐不肯说,逼得她再次崩漏,才告诉了她实情. 那晚,不仅是她失去孩子的痛苦日子,还是宋维那个早死的外室的忌日。 他整夜都在郊外的山坟,在陪着她们母子。 苏代月眼眶干涩,就连流泪都是奢侈,这些日子早就将泪流干,瞳孔像是要裂开般。 听了这么多,纪青梧目光流转,更觉怪异。 “你为何不与苏大人说?他是你父亲,定会为你做主。” “没什么好说的” 苏代月将手中的缎面童鞋放在腿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 “我与宋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当年我不愿嫁,他也不想娶,是硬凑到一起的,现在已经变成了仇人,倒不如就此了结。” 纪青梧直觉她没有说实话。 因为,苏代月眼中是有恨的。 苏峰岳是当朝宰相,若是知晓自己女儿被人下毒失了孩子,肯定有办法惩治宋维。 就是不知其中发生过什么事,令苏代月明知丈夫对其用毒,却还忍了下来,连杀子之仇,甚至连命都不想要了。 但除了这个,还有别处存在怪罕。 纪青梧凝思问道:“近日以来,夫人有没有发觉,你身边的下人们有何不对劲?” 苏代月干裂的嘴角拉出笑,讽刺地道:“不对劲儿太多了,除了陪嫁的奶娘和丫鬟,其他的奴婢我现在根本使唤不动。”纪青梧看着药碗,说道:“你能使唤动的,也不见得是对你真心的。” 苏代月道:“不会的,那些丫鬟都是我从苏府带过来的,她们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背叛父亲。” 说到最后,她长吸一口气,喉头来回滚动,似是回忆起什么场面,眼中闪过后怕。 纪青梧蹙了蹙眉,苏代月深藏于心的秘密是什么。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许是对她不信任,不然,纪青梧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苏代月身边根本就没有可信之人,纪青梧把自己的发现告知于她。 “我说的不是那些丫鬟们,而是你的奶娘。” 听到麻婆子背叛自己,苏代月反应很大,摇头道:“这不可能!” 她细数着压在心底的温暖往事。 “我生母的身子不好,是麻嬷嬷照顾我长大,在我年幼发烧时,她的女儿被过路的马车撞伤,她也未曾去照顾,到最后还落了后遗症,有点儿跛腿,嬷嬷为了我,尽心尽力。” 这样呵护她,将她看得比亲生女儿还重要的奶娘,不会背叛自己的。 苏代月坚信这一点。 纪青梧自己就有闺女,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还是少数,她眸底浮上一层暗光。 隔着窗户,她可以瞧见在屋门口握着手来回走动的老妇,就算看不清表情,也能从对方的举止中看出焦虑之态。 苏代月也朝窗外看了过去。 说道:“奶娘是因为担心我,才会去卫家闹事,你不要怪她,我知道中毒之事与你无关,我会在私下里和父亲说明此事,还你一个清白。” 纪青梧道:“此事当然与我无关,不用他人来证明我的清白。”只是想要一再污蔑她的人,付出些对等的代价而已。 她将目光转回面前的炕桌上,端起金边印的瓷碗。 “我在进院的路上,见到木架子上绕着许多爬藤,其中掺杂在里边的深红色叶片就是红活麻叶子,与你服食的汤药结合在一起是毒药,这是导致你小产的真正原因。” 苏代月身体越来越差,她早就怀疑自己中毒,今日被纪青梧当场用银针试出来,又得知了这背后的缘由。 她低着头道:“卫夫人,还是谢谢你。” 纪青梧道:“现在谢,为时尚早。” 她拉过对方的手腕摆在炕桌上,摸起了脉,苏代月像具行尸走肉般,任凭她拉扯。 “别看了,卫夫人,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苏代月小产后身子本就虚,这毒又是个毁人根基的,早就从内里开始衰败,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纪青梧撤回了手,拿起帕子净手,道:“宋夫人,你方才说,麻奶娘还有个女儿?” 苏代月以为她要说自己命不久矣的诊断之语,可却意外地被问起此事。 她答道:“是,奶娘还有个比我大上几月的女儿。”又补充道:“你不要再叫我宋夫人了,我不想再和宋家有任何关联。” 纪青梧点头道:“你也别再唤我卫夫人了。” 来啦 (本章完) 306.第306章 烂透了!不是良善之辈 第306章 烂透了!不是良善之辈 “你与卫将军” 苏代月没把话说完,眼里就划过理解和感慨。 “咱们这些人家的女子,哪有嫁娶随心的。”她像是透过纪青梧在看之前的自己。 “我真想来世做个男儿,不活在这后宅中,我想去外边的天地看看。” 纪青梧也算是从外边的天地回来的,自由翱翔是好,但也有数不清的危险。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纪青梧道:“苏小姐,不如把今生所剩下的时日过好。” “也别叫我苏小姐。”苏代月将虎头鞋装进绒布袋子收起,道:“也别叫我的名字。” 纪青梧的眸子清亮,带着不解望着她。 苏代月喃喃自语道:“你这双眼睛生的真好,肯定没有见过什么恶心人的污糟事儿。” 苏代月与苏峰岳之间的隔阂到底是因为什么,正在纪青梧凝思之际。 门外传来麻婆子的喊声。 “夫人,大人回来了,您是否要见见?” 苏代月道:“嬷嬷,你进来吧。”但只是稍抬高音量说话,让她咳嗽不止。 麻婆子进门后,看她咳嗽的难受,挤开纪青梧,赶紧过来拍着她的后背。 “夫人,您这身体得静养,不宜再见客了,我扶着您去床上躺着。”苏代月咳得身子发抖,还未平息。 纪青梧的目光落在麻婆子的指甲缝隙。 麻婆子问道:“大人已经回府了,要不要我去请大人过来。” 听到奶娘说要叫宋维过来,苏代月情绪更加激动,喉咙处像是有呼呼的风声。 “不,不要叫,他过来,我不想再,见到他!” 宋维匆匆回府,肯定不是因为担心妻子的身体情况,而是岳丈苏相亲自过来,万一被苏峰岳发现苏代月中毒就糟了。 纪青梧扯住麻婆子拍着苏代月后背的胳膊,将那只皮肤松弛,有交错皱纹的手,拉到她们眼前。 “你干什么!” 麻婆子下意识地想甩开纪青梧的手,可却怎么也挣不脱。 纪青梧声音泛着凉:“你对夫人用毒,是不是因为宋大人死去的那个外室,正是你的女儿?” 苏代月的咳喘之声骤然停下,被纪青梧问出来的话,惊得呼吸都暂停。 麻婆子矢口否认,瞪眼道:“好啊你这个疯妇,为了洗脱自己,就开始污蔑我!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会害夫人!我是看着夫人从小长到大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夫人不会相信你这个外人的话。” 麻婆子想抽回胳膊,却怎么也拽不过纪青梧那只白嫩细弱的手。 纪青梧又将她的胳膊抬高,问道:“你指甲缝里残留的红色汁液,是不是很难清洗掉?” 麻婆子的指甲被染成淡红,但指甲缝隙里的深红却很难去除。 纪青梧道:“这红活麻叶子的汁水得用碱水才能清洗,寻常的香胰子可不行。” 方才,纪青梧已经把她中毒的缘由解释了一番。 苏代月的耳朵听到红活麻叶子,心脏好像被这手紧紧握住一样,疼得无法思考。她悲泣道:“嬷嬷,你怎么会,你为何会,怎么会是你.” 麻婆子弯下脖子,一张脸都蒙在阴影里,语气不明地道:“我早就想到这一天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再抬起头时,吊梢眼中都是大仇得报的光。 “我的小英还怀着孕,就被你这毒妇派人害死了!如果没有意外,我的外孙就是宋家的长子,宋家这万贯家产,至少有她们母子的一半。” 苏代月闭了闭眼,道:“嬷嬷,你本来可以跟我说的。” 要是早与她说,看在奶娘的面子上,她说不定会放那外室进来做个通房。 纪青梧验证了心中猜测,就松开了麻婆子的手,默默退到屏风处,看着她们二人对峙。 这简直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离奇曲折,是非恩怨,缠绕到了一起,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和你说?”麻婆子挖苦道:“夫人,连这消息,都是我透露给你的。” “我本以为宋维会给小英做主,她腹中怀的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麻婆子想要的不是小英做通房,一辈子被苏代月拿捏,她想要的是,小英做侧室生下长子,与她里应外合,逐步架空正头夫人。 麻婆子啐了一口,吐沫星子都飞到苏代月的脸上。 “谁能想到,宋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他不敢和你说,他在外边养的外室怀了孕,等到被你发现时,他也不敢去维护小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英和孩子被你害死。” “如今,轮到你了,报应终于来了!” 苏代月彻底崩溃,她捂着耳朵摇头。 “奶娘,你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这是不是梦.你在骗我” 麻婆子看她失控的样子,还嫌不够地道:“当初苏府招乳娘,要不是为了银子,谁会舍得下自己的骨肉,去给别的孩子喂奶,我的小英只能喝米汤。” 苏代月比失了孩子还要痛心,她捶着自己的胸口。 “那你就不要留下来,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还陪在我身边?” 麻婆子道:“我只是看你可怜,小小一团缩在柴房里,要是我知道你长大之后会那么恶毒,我就不会对你好,就该让你发高烧,烧死得好!” 左右现在也不用隐藏,麻婆子专挑最能刺痛苏代月的话说。 “你生母为什么会被关在后院,她是为什么疯的,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你们苏家是书香门第,我在苏家当乳娘,以后也可以给小英物色个好人家,你们苏家,真是烂透了!从根上就烂——” 纪青梧的眸子蓦然睁大。 麻婆子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胸口之物。 右手的手指被温热的血水染红,这回不仅是指甲缝,整只手都被汩汩流出的血液浸染。 “嬷嬷,我能在苏府熬到出嫁,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才对,我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她将银钗拔出,半分犹豫都没有,看着老妇人倒地的身影,就像看着一滩烂泥。 “你先下去陪你的女儿吧。” 苏代月道:“我等等就来。” 来啦来啦!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月票,其实不用破费,多多留评,互动就很开心啦 (本章完) 307.第307章 狼狗窝,老虎屁股 第307章 狼狗窝,老虎屁股 银钗掉在地上的白玉砖石,发出铛的一声。 血液也飞溅在四周,就像还没来及绽放的梅。 随后,苏代月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喘息着倒在榻上。 纪青梧轻叹了口气,上前检查麻婆子的身体,探她的鼻息,道:“她死了。” 苏代月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你觉得我心狠吗?” 对于她们之间的争端,纪青梧不予置评。 苏代月自顾自地道:“我不是嫡女,生母是妾室,在苏家那个吃人的狼狗窝,我要想活到现在,当然要心狠了。” 苏家狼狗窝. 纪青梧蹙了蹙眉,依旧没说话。 她的沉默,正好给了苏代月倾泻情绪的出口。 “外人都说,我是苏相最疼爱的幼女。” 苏代月哂笑一声:“疼爱?” 正在她要说苏家的秘辛之时。 屋门被人推开,苏峰岳和宋维见到地上的血泊之中的麻婆子时,皆被震在原地。 宋维心中除了震惊还有一丝狂喜,这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他大步上前,晃着老妇的身子:“嬷嬷,你怎么了,是怎么回事儿.” 苏峰岳的视线落在那枚银簪上,这簪子是件旧物,他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他镇定地道:“先把尸体抬下去。” 宋维立马叫来了小厮将尸体抬下去。 门口的侍女提着水桶和抹布清理地上的血渍,战战兢兢的样子,根本不敢抬头看苏峰岳。 一时之间,屋中只有下人清理打扫的声音。 白玉的地面很快重归洁净,连砖石缝隙中的血痕都被水冲洗掉了。 苏峰岳坐下后,双眼聚着锐利的光,问道:“小月,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苏代月已经坐起,身子半撑着斜靠攒枕。 在苏峰岳审问的目光下,她喏喏地道:“父亲,是这养不熟的刁妇要害我,我腹中的孩子会流产,都是她做的。” 不等苏代月说清楚麻婆子害她的原因。 宋维立即出声,道:“岳父,小婿方才就跟您说,黄大夫背后一定有幕后指使,不然他不敢暗害夫人。” “只是可惜昨日,小婿在追查时,那黄大夫就畏罪自杀了。” 纪青梧在一旁的圆桌旁坐下后,屁股就没挪动过地方,她的呼吸放缓,庆春堂的黄治堂已经死了? 前几日,他还举着乐喜的医书慷慨激昂与她对峙。 纪青梧抿起唇,轻微地摇了摇头。 “万万想不到,做出此等恶事的,竟是夫人身边的奶娘!”宋维痛心疾首地道。“还是夫人眼清目明,看出了麻嬷嬷有问题。”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听得苏代月直接闭上眼,转过头去。 见她嫌恶的样子,宋维的眼中深情更甚。 “小月和孩子被歹人害了,虽说家贼难防,但我也难辞其咎,小月对我心中有恨,也是正常的。” 宋维对着苏峰岳道:“一切都是小婿的疏忽,还请岳父处置。” 苏峰岳沉着气,脸上带着阴沉之色,显然对宋维的说法并不满意。 他问道:“小月,你在宋家可还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出来,为父替你主持公道。” 听见苏峰岳如此说,宋维头上急出了汗,姿态放得更低。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离开我回了苏家,我该怎么办,你原谅我的无心之过。” 其中的几个字,字音咬得极重,像是要显现他的急切与诚意。一旁的纪青梧听得脸都皱了起来。 男人演起深情来,都能把自己骗过去。 要不是她知道内情,还真以为宋维是位宠爱妻子的好夫君。 苏峰岳为官多年,自然不会偏听一人之词,问道:“小月,你是否受了委屈?” 苏代月垂着眼开口道:“没有,宋郎对我很好,这事儿不怪他。” 苏峰岳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过了半响才道:“小月,就算你出嫁了,父亲心中一直有你的位置,当初父亲亲自为你取名,就是希望你可以像月亮一样高洁无瑕。” 话中透着慈父之态,苏代月却喉咙一紧。 她捂住嘴,微微弓起腰,忍住那波强烈的不适感。 她缓慢地道:“父亲,我没什么事,让您费心了。” 纪青梧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苏代月的反应,这是.受了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苏峰岳将目光从变得干瘦枯槁的女儿身上收回,落到了秀眉微蹙,面庞像一只饱满粉桃的女子身上。 “卫夫人,方才没有惊吓到你吧。” 纪青梧还在看着他们三人之间的大戏,猝不及防地被点名,她还没太适应“卫夫人”这个称呼。 见苏峰岳和蔼地看向自己,宋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纪青梧脆声道:“吓到了。” “所以——” 她站起身道:“请两位大人,连同之前污蔑诽谤我和医馆之事,一块儿赔罪吧。” * 昭阳殿外仍旧被围得像个铁桶一般,连个蚊子都休想飞进去。 殿内,看不出外边的天色,融融灯火亮如白昼。 武肃帝的长指捏着暗卫四海送过来的密报,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 李渝宗训练有素,一见到武肃帝捏眉心的动作,就知他露出这副神色,是因为纪青梧。 “圣上,您别担心。” 赵明琰陈述道:“她被人带去宋家了。” 李大总管贴心地道:“段大人已派手底下的人来报,说是陆大人已经在去宋家的路上。” 赵明琰将手中的密报,放进暗格中收好。 提眉问道:“陆倦过去做什么?” 这事儿没有提前和皇帝知会过,皇帝也是才知情。 李渝宗打量着武肃帝的表情,看着怎么像是不大高兴? 他试探地说道:“圣上现在不便露面,此事又事关苏相女儿,纪小姐说不定会吃亏,陆大人过去帮衬着正好。” 陆倦的身份确实最为合适。 一是他与苏峰岳同在中书省可以分庭抗礼,二是他是纪青梧的大姐夫。 他过去撑场面,哪儿哪儿都合适。 赵明琰目光冷幽幽地道:“谁准许他自作主张的。” 李渝宗悄悄抬头看了皇上一眼。 难不成拍到老虎屁股上了? 《皇宫生存法则1——皇上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到》 作者:匿名 (本章完) 308.第308章 赔礼谢罪,突生意外 第308章 赔礼谢罪,突生意外 早先,在武肃帝清醒后,得知纪青梧嫁人消息后,怒而吐血的样子,着实把他们几人都惊到了。 当时,李渝宗和陆段三人退出殿外,几人聚在一块,就纪青梧一事上达成共识。 武肃帝咳血之态令他们开始反思,是不是作为臣下做的不够。 皇上可只有这一个,若是被气坏了,他们到何处再寻这样的明君。 于是乎,几位热心的臣子脑袋一碰,想为圣上分忧。 是以,他们相商的结果就是——以后这位纪五小姐的事情,他们都要当做皇上的事儿尽心去办。 纪青梧多一分顺心,武肃帝就少一分挂心。 昭阳殿,一片寂静。 武肃帝气势沉沉地坐在御案后头。 李渝宗收回心思,忙低声解释道:“陆大人只是关心纪小姐的安危。” 赵明琰冷脸道:“陆倦这么主动作甚?轮到他来显眼。” 这语气,这神态. 李渝宗咂摸过味儿来,他们太过关照也不行。 “那,老奴去叫陆大人回去。”说着,人已经做好退出去的准备。 赵明琰摆摆手,勉为其难地道:“算了,随他去吧。” 而后又道:“入夜后,叫他进宫一趟。” 李渝宗低头退到一边,在武肃帝看车舆图之时,他眼珠转了转。 他们几人还是要抽空碰头,再开个小会,把握好尺度和分寸。 * 陆倦来到宋府之时。 门房刚为他打开大门,就见到一座金光闪耀的牌楼立在眼前。 陆倦的脚步顿住。 这座牌楼他早有耳闻,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面前站满了人。 满府的下人背着他,站成了七排。 谁进来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却步。 就在陆倦摸着下巴在分析,这么大的场面是宋维想要将自己赶出宋府,还是在举行欢迎他的仪式之时 人群忽然散开,陆倦机警地躲在粗黑的门柱之后。 手下触感温润,他细细摸索,发现这石柱子外层竟铺了一层玄玉,宋家的家财真是富可倾半国。 陆倦的感叹还没结束,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柔软话音。 “我是应了苏大人的请求,才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纪青梧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人群的正对面,身后还跟着两人。 “当初宋大人带着人闹到医馆面前,可是当着临安城中的百姓面,说我的医馆害人性命,对医馆的名声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 “我现在,只要你当着全府上下,小小的谢罪,不过分吧。” 陆倦摸着玄玉,听着纪青梧坦荡大方的话,心中为这个五妹摇旗叫好。 看来,不用他出面了。 陆倦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位五妹遇事都是小脸挂满委屈,从骨子里透出娇柔来。 现如今,已经这般强势,在苏相那头老狐狸面前,还能拿腔捏调地惩治他的女婿。 只是,纪青梧所说的“小小谢罪”是什么? 陆倦悄然侧头去看。 宋维的脸上像刷了层灰黑色浆糊,紧绷着。 他看了一眼苏峰岳,见他沉默不语,自己只能认栽。 宋维不甘地道:“卫夫人,你我以后还是要在临安见面的,不如留几分薄面。” 纪青梧道:“宋大人以为,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何时何地?” 宋维暗示道:“人不会一直顺风顺水的,若是以后卫夫人有用的到宋某的地方,我会记得今日卫夫人的大人大量。” 宋家的家财足够惹人眼红,不少达官显贵争着与其交好,还有苏相会把女儿嫁给宋维,也少不了宋家大富的原因。纪青梧不以为意地道:“可我人小微量,宋大人还是爽快些,赶紧办吧,眼看着太阳都要下山了。” 宋维见游说不得,吸了一口气,甩着袖子站到全府家眷奴仆之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先是脱下四品蓝袍,穿着里衣。 当众解裳脱衣后,他眼下的肌肉都在跳动,又将头上的金冠卸下。 男子成年后必须束发冠,拆掉发冠是一大耻辱。 宋维“衣冠不整”地弯腰行礼。 纪青梧眸底划过异色,等到他行完礼抬起头。 她嘴角挂着淡笑,说道:“这可不行。” 宋维咬牙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他的黑色靴面上:“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应该要跣足脱冠,赔礼谢罪才对,宋大人,还差一样。” 她寻求身边人的意思,问道:“苏大人,您见得多,您说是吧?” 苏峰岳点头道:“是这样。” 但纪青梧本可以在宋维行礼之前就提醒的。 可她没有。 隐藏在门柱后的陆倦,无声地笑了笑。 他又有了新发现。 之前,他看错了五妹,以为她是块儿糯白的羊脂玉,没想到是又黑又硬的玄青之玉。 宋维只得弯腰脱掉靴子和袜子,目露怨气,站在石头路面之上,再次对着纪青梧行赔罪的拜礼。 这回,纪青梧满意颔首。 “宋大人的愧疚之意,我收到了,还请大人以后不要再犯。” 纪青梧道:“不然,我怕下次见面,就不知宋大人是何姿态见我了。” “好,宋某就等着下次!” 宋维身边的侍从赶紧上来伺候他穿衣,被他呵斥了回去,他拎着鞋袜和衣冠走了。 按理说,朝中官员很少有跣足脱冠赔罪的。 因为受不起这般耻辱。 但宋维的性格是个重利益轻气节的。 士农工商,商贾为最下等,为了能入朝为官,宋维得知苏相的癖好,就故意迎合,因此得了娶其女儿为妻的机会,这才能入仕当官。 纪青梧挑对了软柿子。 见这边没他什么事,陆倦先低调地先行离开。 纪青梧扬眉道:“我走了,苏大人不必相送。” 苏峰岳微笑道:“老夫正好也要离去,就与卫夫人一同走吧。” 但纪青梧没等他话说完,就已经走人了。 苏峰岳看着这道淡碧色的娉婷身影,目送她消失在大门处,嘴边的笑收了起来,眼里变幻着诡异神采。 纪青梧出了宋府的门,就皱起眉来。 苏代月好像很怕回到苏家,她宁愿留在不知何时会害她性命的宋维身边,甚至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意回到苏家去。 纪青梧一边走路,一边在脑海中把各条思绪,往一块汇总着。 忽然间。 脑中像是短路一样,出现大片空白。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09.第309章 国运加成,事情明朗 第309章 国运加成,事情明朗 纪青梧心道,完了。 用脑过度,这下脑子失灵了。 她眼前视物仍是正常的,就是脑中起了白茫茫的雾,这种感觉很奇妙,思绪一下子凝滞。 忽然,弹出一个金框。 几乎同时,脑中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国运加成任务已蓄力完成,即将在您所在的地点进行刷新,随即释放】 纪青梧差点以为自己生了什么怪病。 她努力平复心情克制住想骂人的冲动,道:“生.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系统不觉得突然,语音就像加了倍速。 【请宿主查收上次亲密任务完成后的奖励——f等级的国运加成】 这句话后,一道白光闪过,系统消失在脑海中,纪青梧又恢复了正常。 她还没空对系统一惊一乍的作风表达不满,现在的她更想知道,f级别的国运是什么样的? 而且,这国运释放的时机和地点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纪青梧站在街巷的转弯处,狐疑地望着周边过路的人。 难道在她身边有别国的探子,难道.西缙的四皇子就在这里! 就在纪青梧百般猜测时,身后的一辆马车像是突然失心疯一样往前冲。 纪青梧想要躲到一旁,却像是被定了身,双脚粘在地面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 看着马车的车轱辘擦着她的鞋边而过。 马车紫金色的帘布被吹起,里边坐着的人被暴走的马车晃倒,抬手扶着车厢壁。 黑色马儿突然尥起前蹄,车夫怎么也控制不住,车厢中的人在里边东倒西歪。 这时,一样东西从里边飞了出来。 正好飞到纪青梧的眼前,几乎要砸到她的脸上,她下意识伸手抓住。 硬硬的物件,硌在柔软的手心。 马车继续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巷尾。 纪青梧不露痕迹地将手掌心之物收回袖袋,快步回了卫家。 她进到心远堂的院门。 雪梅迎上来道:“夫人,您回来了。” 纪青梧点头:“怎么只有你在?兰芝去哪儿了?” 雪梅道:“兰芝在厢房陪着小姐。” 纪青梧走到屋门前,回头道:“你不用跟着我,有事我会叫你。” 雪梅低头称是,为她打开了门。 纪青梧神态自然地昂头迈进门槛,她的目光落在右袖口的袖袋,装在里边的东西,与北黎国运相关。 这一路上,她忍着想要把它拿出来好好瞧上一瞧的冲动。 雪梅正要将屋门合上,纪青梧的手指即刻摸上袖袋。 “你回来了!” 纪青梧的五根手指攥紧,垂落在身侧,她抬头看向来人。 卫彤悠从门房那处得了夫人平安归家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 她绕着纪青梧转了一圈,从头到脚地确认对方的完好程度。 “你没事吧?”卫彤悠问道。纪青梧能分辨出她是好意,不亲近也不冷淡地回道:“我没事。” 见她虽压抑,但眸底仍克制不住的盎然神采,卫彤悠怔了怔。 卫廷出征在外,将新婚妻子留在府中,要是被人欺辱了去,想必大哥也会担心。 卫彤悠纯粹是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思,不想纪青梧真的出了什么事,不然之后不好交代。 但是,纪青梧压根不像被带去被问罪的模样,更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气。 纪青梧走到茶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饮下。 这一下午,她在宋家连口水都没喝上。 倒不是宋家待客不周,而是就算给她倒了水,她也不敢喝。 卫彤悠见纪青梧执起紫砂壶,给自己添了满满一杯浓茶,不像普通世家女子,守着茶要倒七分满的规矩。 而且,也不在乎那茶是冷的,整个人随意又舒服。 纪青梧仰头小口喝水,见卫彤悠一直盯着她吞咽的喉咙。 问道:“你也渴了?” 卫彤悠本来不渴,但是看到她湿亮的唇瓣,也舔了舔唇。 纪青梧晃了晃手中的茶壶,发现茶水空了,她道:“我这没水了,渴了就回你屋中去喝水。” 什么渴不渴的,卫彤悠差点儿就要忘记来意。 她追问道:“宋家的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宋夫人流产之事查清楚了吗?” 纪青梧将茶杯放下,不答反问道:“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卫彤悠抬起下巴,道:“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对这件事好奇,你是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纪青梧又咦了一声,笑着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清白的?” 卫彤悠道:“我一看就知道,是宋家故意惹事,说不定还是苏峰岳授意的。” 纪青梧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眸光一转,故意说道:“苏相毕竟是一国丞相,德行出众,我又与他没有仇怨,苏相不会这样做的。” 卫彤悠道:“你不知道,在宫里那位受伤昏迷的那晚,苏峰岳带着相印出现,要不是我大哥拦着,恐怕如今苏峰岳就不只是辅政,而是直接摄政了。” 她很关心政事和军情,接着道:“西缙来犯,朝廷本该发足额的粮饷,但他却以国库空虚为由,拖了许久,边境的战士要打仗,吃不饱穿不暖怎么行。” 卫彤悠满脸激愤。 “那苏老头就是故意的,以权谋私,不想我大哥回来和他争权臣的位置。” 纪青梧点点头,而后垂眸看着衣袖,不知在思考什么。 卫彤悠的话匣子打开,就不会轻易停下。 她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我觉得这事儿很明显了,就是苏峰岳叫女婿陷害你,想让你当替罪羊,进而想用你的事情影响我大哥。” 纪青梧的左眼皮微微跳起,事情开始明朗化。 卫彤悠别的猜测都是胡说,但有句话,她说对了。 苏峰岳与卫廷不睦,甚至乐意见得卫廷出事,这不是当朝宰相该有的气度和思量 卫彤悠伸手在她面前晃着,着急地问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纪青梧的睫毛缓慢地眨了下,点头慢声道:“你这么大声,我当然听见了。” 见她仍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急脾气的卫彤悠跺了下脚。 宝们,今天要去医院,先请个假 二更不一定来得及发,可以明天中午一块看哈 (本章完) 310.第310章 羡慕她命好,只字不提她 第310章 羡慕她命好,只字不提她 同在一屋中,纪青梧的脚面也跟着一震。 纪青梧的手肘拄在桌上,托着腮,觉得这姑娘的性格可真暴躁。 卫彤悠凶巴巴地道:“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不要再去。” 纪青梧问:“我什么身份?” 卫彤悠扭过脸道:“你别想我承认你,我就是这么一说。” 就算这纪五她看着稍微顺眼了些,但还不够资格,能成为匹配她大哥的女子。 纪青梧的指尖相碰,作出鼓掌的样子,喜悦道:“那太好了。” 难得有个不同意自己与卫廷婚事的人,这才是要团结起来的力量。 卫彤悠语塞地道:“你,你怎么这样” 纪青梧不紧不慢地道:“能够成为你认可的大嫂,我想,另有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我。” 她和卫廷只是差一个说清楚的时机罢了。 拜堂礼没有行过,就连新妇的茶都没有敬过,关键是卫廷新婚夜就被叫走,连房都没有圆过。 卫彤悠惊慌地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当我大嫂?” 她的手捏成拳头:“我大哥可是为你顶住了家中亲族的巨大压力,只为了娶你回家。” 这事儿在卫家长辈眼中,是不孝忤逆,但落在卫家小辈的心里,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姑娘,或多或少对卫廷排除万难也要娶纪青梧的行为,带着丝丝羡慕。 谁不想临风玉树般的男子对自己倾心,不顾家族反对,也坚定要娶自己为妻。 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羡慕纪青梧命好,卫彤悠也是其中一个。 卫彤悠道:“你不能这么消沉,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欢你,我发现你与传闻并不一样。” 下晌,卫彤悠见纪青梧挑起那血淋淋的鹿胎盘,就对她改观不少,她只是长成娇滴滴妩媚惑人的模样。 外貌是天生的,也不能怪纪青梧。 卫彤悠接着道:“过些日子,祖母和卫家的人也会解除成见。”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该努力得到大家的认同才对,等到大哥得胜回家,我们一家团团圆圆的,这样多好?” 纪青梧抬起眸望她,一双眼载满柔情,卫彤悠也期待地看着她。 纪青梧启唇道:“雪梅,送客!” 卫彤悠气鼓鼓地被请出屋中。 门再度被合上,纪青梧解开里间的纱帐,走到榻边坐下,从袖袋中拿出那辆马车上甩出的东西。 她摊开掌心,是一个月牙形状的紫铜物件,看光亮程度,应该是主人心爱之物,带在身边经常把玩。 纪青梧将它举在光下,发现内侧有不平整的凹凸锯齿,她用手仔细摸着这些不平之处。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误,这东西是钥匙。 系统随机释放的国运加成,就是这枚钥匙! 紫金帘布的马车是苏家的,也就是说,国运加成与苏峰岳有关.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 纪青梧忽而站起身,转了一个圈又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家的秘密实在太多。 但她能肯定的是,武肃帝之前在菡萏馆同她提到的大鱼,就是苏峰岳。 纪青梧将钥匙重新放回袖袋中。 她不能打草惊蛇,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这东西送进宫里去。 外边传来滴答的声响。纪青梧转头一看,斜雨已经将窗打湿。 雨势骤然转大,本来还泛着光亮的天边已经彻底转为黑色的天幕。 陆倦得了宫里的消息,在夜色初临时就悄然进宫来。 进了昭阳殿中时,全身已经被大雨浇透,深蓝色的便服贴在身上,进殿后,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武肃帝正在闭眼调息,李渝宗命宫人拿来巾帕为陆倦擦脸上的雨水。 陆倦剜了李渝宗一眼。 李渝宗没见过陆世子这般仪容不整的落魄样子,嘴角的笑用力抿都抿不下去。 他命身边的宫人将托盘上的茶碗递过去,道:“陆大人,这是姜茶,您喝上一碗。” 陆倦道:“李公公知道提前准备姜汤,就不知道给我送把伞?” 李渝宗道:“这可是大人冤枉老奴了,上回您冒雨来觐见,披着雨披,举着油纸伞,除了鞋面,身上可一点儿雨珠都没沾上。” 李渝宗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语气可惜地道:“老奴也没想到,陆大人这回什么都没带,就这么从家中出来了。” 说到这事,陆倦后槽牙就咬得死紧,脸色变得和外头的天一样阴。 要不是段鸣风非推他出去,在中书省和苏相周旋,他岂会连着几日有家归不得。 苏峰岳是个夜里能熬的,一大把年纪了,精神头却足,陆倦跟熬鹰似的,与他同待了几晚。 陆倦好不容易抽空回忠勇侯府时,都是后半夜,他怕吵醒纪青容,都是在书房歇下的。 之前,都是纪青容替他将一切打点得当。 陆倦想到妻子,叹了口气,看着还在静坐的皇帝,不知这位打算何时“醒来”。 但陆倦也知晓,他们筹谋了这般久,此时是最该沉住气之时。 皇帝把自己置之死地,定是要后生的,而且要与西缙一生一死。 外头的雨势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在宛若一道锐利刀片的闪电中,武肃帝缓缓睁眼。 “朕听说你忙得连回趟侯府都没功夫,白天倒是能抽得出空来去宋家。” 陆倦在滚滚雷声中,福至心灵。 合着李渝宗是故意命下人不给他送伞,这场大雨,他到现在才淋了个明白。 陆倦躬身低头道:“回皇上,盯紧苏相的行踪,是臣的职责所在,臣是听说苏相出现在宋家,所以才跟着过去。” 只字不提纪青梧。 李渝宗看热闹的嘴角向下拉下,这陆大人太精明,三言两语就察觉苗头不对,他可是猜了半天,才猜中圣上的心意。 赵明琰淡声问道:“可朕怎么听说,你没有在宋家露面,就躲在门边看着。” 陆倦湿透的官靴轻微动了动,皇上连这个都知道,不知是派人盯着苏峰岳还是纪青梧。 “皇上,据微臣了解,只是卫家与宋家起了小纠纷,已经解决掉了。”陆倦答道。 “卫家?” 皇帝从御座上站起身来,一道耀眼的电光将殿中照得通亮。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11.第311章 云厚雨急,朕来躲雨 第311章 云厚雨急,朕来躲雨 “卫家的何人在?” 陆倦的头不敢抬起,也没敢回答,因这回答要命。 一时失察,没提纪青梧,但是他提到了卫家。 赵明琰冷睨着他,大有他要回答纪青梧是卫家之人,就犯了逆天大罪之感。 陆倦解释道:“臣说的是,宋家去卫家门口闹事,两家有了点纠纷,就连卫老太君都惊动了。” 半响,赵明琰才道:“赐座吧。” 陆倦坐下来,轻扫一眼皇帝的脸色。 自己只是提了一嘴,把五妹算作卫家人,武肃帝就如此不悦,他在心中也为卫廷捏了把汗。 卫廷可是趁着乱子,强娶了五妹。 虽然他心知武肃帝不是那等糊涂暴虐的帝王,但异地处之,谁要是将青容强娶了回去,他难保不会发疯。 陆倦端起方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姜茶。 不知卫廷再回临安,又要面对如何光景,天子一怒,他可受得起。 赵明琰重新落座,问道:“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面前的威压感少了一半,陆倦道:“臣过去之时,纠纷已经解决,臣恰巧碰见了宋维免冠徒跣,给青梧赔罪的模样。” 在他小心回答之际,又得了皇帝一个斜眼。 陆倦意识到不对,改口道:“.给纪五小姐赔罪的模样。” “皇上是没见到,当时宋维怒不敢言的窝囊样子,完全没有之前带人在医馆面前闹事的嚣张,被五小姐制得死死的。” 说到此事,陆倦心中也有欣慰。 “臣倒是觉得,五小姐比起之前,更强硬了些。” 纪青容总是担心五妹性格柔弱容易被人欺负,没少同陆倦念叨,现在看来,无须担心。 赵明琰的眉心微动,唇角轻勾。 其实皇帝早就从四海那处得了密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想从陆倦口中再听一遍。 赵明琰将大案上的一份折子扔给李渝宗。 语气平稳地道:“宇文天擎还藏身在郊外的老宅,段鸣风已派人盯牢住,苏峰岳通敌叛国的罪证还差最关键的一样。” 最关键的.必然是与西缙来往的书信。 陆倦接过李渝宗递过来的折子,大致地看了一遍,问道:“皇上可有派暗卫去搜过苏家?” “搜查过了,但没什么收获。” “苏峰岳那只老狐狸藏得很深,要不是这次他也亲见皇上受了重伤,又得到西缙的可靠消息,他必不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 陆倦道:“要不要让段大人夜里再去相府查一查?段大人的轻功了得,而且段家擅长追踪术。” 段鸣风的功夫厉害,但临安城中知晓他这套绝学的也不在少数,很容易被人认出身份。 赵明琰道:“不用,朕亲自去一趟相府。” 陆倦惊讶道:“还请皇上三思,皇上此时不宜露面。” 明知不可为还要去做,万一被苏府中的人发现,皇帝不是又要将自己置于险情当中。 赵明琰道:“明日入夜后,你在宫中拖住苏峰岳,朕去趟苏家探探虚实。” “皇上还是.”陆倦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仅是纪青梧在变,武肃帝的行事风格也在变。 赵明琰道:“朕会安排一千精兵在相府外潜伏,若是抓到实证,会传信于你,你直接将苏峰岳扣留羁押。” 陆倦不再劝说,低头拱手道:“是,微臣领命。” 能让擅隐忍的皇帝变得急不可耐,又要再度以身涉险。 陆倦想不到别的理由。他离开昭阳殿,外头的雨势小了很多,李渝宗命人送来一把伞。 斜斜的雨丝,被风吹着从伞下飘进来。 陆倦行至宫门,半干的袍子又被雨水打湿,他本想要回侯府,但转道又回去了。 既然武肃帝决定要出手,明晚极有可能要有一场大风暴,他也要合力把苏相这把保护伞下的势力连根拔除。 一想到要整理的名单和罪证,陆倦忽然热血沸腾起来。 宫门口的侍卫见到陆大人一把扔掉了伞,顶着雨又朝宫内走去,还带着如虹气势。 * 夜雨寒凉。 屋内门窗紧闭,却还是有潮湿的凉风透进来。 纪青梧不知为何忽然醒来,她觉得脚底透风,才发现右脚连带着小腿都搁在锦被外头。 奇怪的是,右脚不冷,反而是在被窝中的左脚更凉。 纪青梧心觉不对,连忙将自己缩进被窝里,把脚底和身侧的被子边角都压好。 兰芝带着啾啾在偏房睡着,她很想把热乎乎的小丫头抱回来,塞进自己的被子里暖一暖。 想到不如行动,纪青梧刚要翻身坐起,倏地就被人压了下来。 她眨巴着大眼睛,不懂为何突生变故。 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她手脚都动弹不了。 这沉重如山石般的压力,压得她急喘一声,自己到底清没清醒,怎么好像被鬼压床一般。 沉香泛着湿潮的气息,萦绕在纪青梧的鼻尖,她的鼻子微动,眼睛亮了亮。 她轻声唤道:“陛下?” 清甜气息扑在赵明琰的耳畔,就算在夜里,他也能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 他低低地道:“怎么不乖乖睡觉。” 纪青梧挣动了下,把胳膊抽出来,道:“这句话该问陛下才对,大半夜还下着雨,不睡觉来卫家做什么。” 一只暖热的掌心摸上她的右脸。 赵明琰问道:“疼吗?” 纪青梧轻缓地眨了眨眼,睫毛掀起又落下,明白他在问什么。 “不疼。” 赵明琰道:“胡说。” 床头的烛台被一阵风吹亮,纪青梧的目光瞬时被吸引过去。 赵明琰捏住她的下颔,细致地检查起来。 纪青梧的唇角不知为何就扬了起来,眸底更加亮了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是不小心剐蹭到了,现在都好利索了,一点儿不疼。” 武肃帝当然知道她脸上的伤,是被乔氏无意用衣袖刮到,不然乔氏也不会还安好地待在纪家。 纪青梧的眸子转了转,道:“陛下不是说,在痕迹消失之前再见面,现在还不到时候。” “朕检查一下。” 武肃帝煞有介事地要拨开她的衣领。 纪青梧拢住中衣,急急道:“还在的,还在的,我睡前还看见了的。” 怕他真的要检查,她又问道:“陛下到底是来做什么?” “云厚雨急,朕来躲雨。” 一不小心躲到床上了 (本章完) 312.第312章 想在你身边,睡个好觉 第312章 想在你身边,睡个好觉 话音刚落,赵明琰就翻了个身,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来。 纪青梧瞪圆了眼睛。 皇帝放着华贵的宫殿不住,专门跑到卫家来躲雨,这合理吗? 不仅不合理,他还不肯费心思找个像样点儿的理由。 纪青梧往床铺里侧滚了滚,道:“就连三岁小儿也不会信陛下这副说辞的。” 赵明琰将她整个人拉向怀里,圈住她的手脚,贴近了她。 “阿梧,信吗?” 纪青梧坦率地摇头:“我当然不信。” “阿梧不信。”赵明琰拖着尾音道:“难道你也是三岁不成?” 纪青梧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想要离他远点儿,他的身体虽热,但这热度令她发慌。 赵明琰不再闹她,手臂松开随她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疲惫和无奈都凝聚在这一声叹息中。 “外边的雨那般大,朕只是借住一晚。” 若是武肃帝姿态一如既往的强势,纪青梧还可以想办法抵挡一二。 可他忽而示弱,显然不在纪青梧的抵御范围内。 纪青梧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措手不及,她没再远离他,两人隔着半臂距离。 她侧身支着脑袋望着他。 赵明琰眸底划过暗光,攥着她的手按在左胸口处。 “这两日朕都没有睡好。” 纪青梧抬眸望他的面色,睫毛投下的暗影,看起来很像皮肤透出来的乌黑,俊颜上也都是倦色。 赵明琰道:“朕今夜本不打算过来的,可忽然下起大雨,这处的皮肉就钻心的疼。” 纪青梧按在他胸口的手指僵了僵,抬起指节,不想压到他的伤处。 她轻声道:“长伤口的时候就是这样,会痒会痛,你忍一忍,不要用手去碰。” 但这和下雨天,没什么关系,纪青梧没有戳破他。 赵明琰道:“可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宽大手掌包裹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揉搓把玩。 纪青梧被他手中的茧子磨得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被这只大手抚遍全身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上心头。 她嗓子发紧地道:“不踏实是心病,不是外头皮肉的病,陛下身体没什么大碍。” 说完,纪青梧用力拉下他的手掌,但想甩又甩不开,又没合适的地方放。 这只手掌立马从善如流地寻找到适合搁手之处,搭在了她曲线玲珑的腰上。 “我”纪青梧的唇瓣刚吐出一个字。 赵明琰低哑地道:“朕明日还有大事要去做,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只想在你身边睡个好觉。” 他阖上双眼,手掌从她的腰移到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嘴角也牵起安宁惬意的笑意。 纪青梧想说的话就咽回腹中。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与武肃帝交代这枚钥匙的由来。 她直接说在路上捡到苏相的秘密钥匙,是不是太过匪夷所思?就堪比皇帝说他来卫家躲雨,借宿一晚。 纪青梧被人温柔有节奏地拍着后背,困倦来袭,她撑着沉重的眼皮,看着他的脸。 这些日子,皇帝过得也不易,他说的明日不能出现纰漏的大事会是什么? 他专门来自己身边,就是为了睡个好觉。 想到此处,纪青梧的心中有点儿酸涩。 都说为官不易,她却一直都觉得,为君不易,做一个好皇帝难上加难。 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烦心事儿,纪青梧光是想想,脑袋就觉得要爆炸。 身边之人的手逐渐停下,他的呼吸绵长又均匀,已经熟睡。纪青梧再也撑不住,也合上了迷离犯困的眼。 管它的呢,先睡觉再说 等到纪青梧睡醒后,身边已经没有了皇帝的影子。 只有微微塌陷的被褥,留下有人住过的痕迹。 纪青梧总觉得被褥被染上了那人的气味,等雪梅来整理床褥之时,她坐在梳妆台前不自然地瞟了几眼。 雪梅道:“夫人,昨个儿夜里下了场大雨,比下午那会儿还要大,您睡得还好吗?” 纪青梧点头:“睡得很好。” 雪梅道:“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早派人来传话,要请夫人过去一趟逸养斋。” 纪青梧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 雪梅道:“嬷嬷没说,奴婢也没敢问。” 纪青梧放下手中的梳子,道:“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过去。” 因着皇帝重伤,全皇宫戒严,上书房的课业也暂停。 纪青梧与啾啾一道用了早膳,将孩子交给兰芝看顾着,她就往卫老夫人所在的逸养斋去。 昨夜下了一场雨,路面坑洼之地还有着水坑。 纪青梧小心避过水洼,但是鞋面上还是溅上了点儿泥水。 曹嬷嬷在门口立着,等她走到前来:“夫人,老夫人在房中,您随我来。” 纪青梧跟在曹嬷嬷身后,走到了西侧的房间。 刚进门就被满室的燃香气味熏到,她噤着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卫老夫人跪坐在蒲团上,手中光泽温润的佛珠缓缓转动,眉心紧皱,不知为何难事在祈祷。 曹嬷嬷脚步放轻,靠近老太太身边:“老夫人,人已经到了。” 卫老夫人双手恭敬地合十,又拜了一拜,才扶着曹嬷嬷的手起身。 她没看纪青梧,道:“去隔壁的茶室。” 一张整齐的茶席摆着紫砂茶罐,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古琴。 琴身古朴,琴弦却有些松弛,看着像是许久未有人弹奏过。 曹嬷嬷添了两杯茶后就退了下去。 卫老夫人在摆着古琴的一侧落座,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纪青梧在她的对侧缓缓坐下。 “晚辈不知。” 听到纪青梧的自称,卫老夫人嘴边皱纹加深,昂首道:“我知道你不情愿嫁给廷儿,到现在也不曾将自己看作是他的娘子,也不打算在卫家长住。” 这两句话真是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纪青梧面色如常地道:“老夫人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卫老夫人道:“你嫁到卫家来,带过来的嫁妆箱子至今还在库房中未清点,不就是打算原样抬回去。” 纪青梧倒没想这么深,只是还没腾出空来。 卫老夫人见她神色沉静,没有被自己说中心思的惊慌。 开口道:“你不愿嫁,我也不愿你进门,你我互相看不上眼。” 纪青梧眉眼染上喜色。 “那不如” 来啦来啦 感谢宝儿们的打赏和票票,祝百事从欢,健康如意! (本章完) 313.第313章 你也去北境,怕贼惦记 第313章 你也去北境,怕贼惦记 “不如你也去北境。” 纪青梧怎么也没想到,卫老夫人会这么说。 卫廷去北境是出征打仗,她去军营做什么?难不成要做回老本行,重新当军医去? 当初,纪青梧出现在边境,是为了生子系统的攻略任务,如今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之下,又有了新任务加身。 她怎么也不会回到北境的。 但纪青梧还是想问清楚缘由,道:“老夫人为何要我也去边境?” 卫老夫人面容严肃地道:“廷儿放心不下你,我也不愿意因为你,与其他大家族起了冲突。” 昨日,麻婆子来闹事,苏相现身在卫家门前,还是令老太太心神不稳了。 纪青梧轻描淡写地说:“这次的事情与我无关,是宋家咄咄逼人,自家的事情捋不清,非要将我和医馆拖下水。” 卫老夫人面色严肃,道:“我不想听事情的来龙去脉,老身又不是判官,我只希望不要因为你的事情,扰乱卫家来之不易的平静。” 纪青梧轻笑道:“卫家一切照旧,何来不安宁之说?” 卫老夫人看着面前如霞韵初露般的女子,眸底湿润含水,让人看上一眼就难忘。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卫老夫人意味深长地道。 纪青梧摩挲着小手指,不知是不是卫老夫人发现了什么。 老太太继续道:“昨日,你从宋家完好无损地回来,真的以为全靠你自己的能耐吗?” 纪青梧道:“不然呢?老夫人您是觉得那是看在卫家的情面上吗?” 卫老夫人的嘴角紧抿,显得脸更长了。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苏峰岳那个老家伙面前。” 纪青梧道:“您的意思是,苏相不满他的女婿当众对我赔礼道歉,失了面子,可能会报复回来。” 要是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卫老夫人忍不住说道:“纪老妖婆怎么会养出你这个单纯过头的孙女。” 纪青梧的右侧眉毛先挑起,她被训斥了。 随后,左边眉毛也挑起,意识到她祖母也跟着挨骂了。 看来纪卫两家积怨很深不是假的,祖母在卫老夫人这处还得了个老妖婆的称呼,倒是有点贴切。 纪青梧眼底泄出一丝笑意,又被她憋了回去。 卫老夫人也自觉失言,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我的意思是,你离苏峰岳远些,就算他年事已高,他也是个男人。” 纪青梧:“.” 卫老夫人点到为止,纪青梧还是听懂了,她的脸色由桃粉色变成如玉的白。 见到年轻姑娘的脸蛋顷刻间就褪去了血色,像是吓到失语。 卫老夫人的脸色柔和下来。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但谁让你生得这般好颜色,才惹人惦记。” 纪青梧她不是惊吓到失语,而是恶心到不想说话。 那半截身子都入土,全身带着老人气的男人,对她起了那种歪心思。之前的种种不适感,都找到了原因。见她的情态,卫老夫人慢慢饮了一口茶。 “我不是要赶你走,我也知道你的情况,嫁给了廷儿后,就被你的太后姑母厌弃,前日回门还戴着面罩,估计也被你母亲教训了一顿。” “现在我给你指的,是条明路。” 纪青梧稍稍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因为卫老太太的话起了波澜。 她以为卫老太太这些日子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她们可以相安无事。 原来卫老夫人早就将她的情况掌握得差不离,今日特地在这处等着她。 如果昨日她察觉到了苏峰岳的意图,或是那老头子真的对她做了什么,身处卫老夫人所说的“处境”的自己,可不就只能走她说的那条“明路”了。 纪青梧的嘴角扯出没感情的弧度。 卫老夫人道:“你就随军去吧,你之前也在那里待过,不会出现不适应的情况,廷儿在军营多个人照顾,我们彼此都安心。” “可我现在待在这儿也很安心。” 纪青梧保持着淡笑,说道:“您可能误会了,我与卫廷之间的关系。” 卫老夫人的碰茶杯的手停住,凌厉的眼睛回望着她。 纪青梧一字一句地道:“老夫人,我与您的孙儿成婚之事本就草率,只两天就完成婚仪,还是在我昏迷的情况下,等卫廷回来,我会与他说个明白。” 之前她太过无助,武肃帝性命垂危,为了元珩她只能求助于卫廷。 可现在局面已经翻转。 边境战事不可预测,但皇城中的乱子马上就要结束。 她手中还压着皇帝用御笔写的和离书,她本想等到边境的战事缓和一些,减少无辜伤亡。 但现在有了系统强买强卖的国运加成在手许是可以尽快解决两国纷争。 要不是老夫人想把她“打包”发到边境去,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和卫家摊牌。 卫老太太气势很足地质问道:“听你的口气,是要反悔了?那你当初为何要答应卫廷!” 纪青梧依旧平和地道:“老夫人为何不问问您的孙儿,他为何一定要娶我呢?” 不是她想嫁,而是他非要娶。 卫老夫人怒其不争,愤然地道:“他为了你,连旁人的孩子都可以认下,你还不知珍惜,做将军夫人难道委屈你了吗?” 说实在,纪青梧是委屈的。 她在皇帝那处都没有受过被逼嫁的委屈,但卫廷这个见缝就插针的,根本没有留给她第二个选择。 纪青梧反而责问老太太道:“您既然知道孩子不是卫廷的,就该阻拦得更加彻底。” “你以为我没有阻拦吗?他和他爹一样是个傻透的。”卫老夫人眼角皱纹因激动情绪而更深刻。 那女娃她见过,看一眼就知道不是卫廷的种,眼鼻轮廓没有一处像的。 而且,估摸这孩子的年岁,那时候的卫廷心中定然是没有其他女人的,再加上 卫老夫人眉头紧锁地道:“要是可以,我也不想你进卫家的大门,还不如当初就” 话说一半,纪青梧问:“当初就如何?” 卫老夫人被她气狠了,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转过脸道:“你不愿意当卫家人,就不要瞎打听。” (本章完) 314.第314章 叫她来的,到底是谁? 第314章 叫她来的,到底是谁? 纪青梧无辜地垂下眼,看向茶桌角落的古琴。 思索着老太太刚才的话,卫廷与他爹相像?哪里像? 当初如何?有什么事是卫老太太现在觉得遗憾的? 茶室中,安静半响。 “这是廷儿母亲的琴。” 卫老夫人已整理好情绪,声音变得古井无波。 纪青梧早就将这把琴看了个仔细。 只是琴弦有点松,但琴身保存很好,漆亮有光泽,不染纤尘,经常被擦拭也没有留下水痕,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着。 卫廷的母亲在世时,应该如这把琴一样,受人爱护。 卫老夫人道:“之前廷儿就算在外行军打仗,也要将它带在身边的。” 纪青梧也回忆起来,卫廷确实喜欢音律,不然之前的她,也不会投其所好,磨破手指学那劳什子箜篌。 纪青梧低头看了看手指,连指缝都检查了下,一点儿印子都没留下。 她有点儿走神地想,自己不通音律,更喜在旷野之中挽弓射箭的自在感觉。 刚入军营时,她缠着卫廷几回,想让他教自己射箭,但总是被他找客气的理由推脱掉。 那之后,她开始追随着他的喜好,才逐渐得到些回应,能进入他的大帐。 但这把琴,她从未见过。 卫廷的心,还有他的心爱之物,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 纪青梧眸光移到右手虎口,这里还残存着薄薄的茧子,是临安后,她练骑射时留下的印记。 自己行医是为了糊口,什么事情变为营生的手段,就没有了那份纯粹喜欢的心情。 但射箭不是。 她的心,也许就是在集英殿时,从得到武肃帝亲自指点她射箭那一刻开始,就有了比较和偏倚。而后,逐步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卫老夫人因着孙子之事,露出苍老神态,又想到儿子儿媳的旧事,脊背也弯了不少。 老太太低叹:“可廷儿这次,却留下了它。” 纪青梧收回落在古琴上的视线,道:“在外行军打仗带着这东西,多有不便,不如留在家中。” “不便?” 卫老夫人痛心地道:“他用牛皮袋子连土带泥的,装了一棵千岁兰走。” 临行前卫廷薅了一棵草走,还不如背一把琴走,起码风雅。 纪青梧语塞,这属实是她没有想到的。 卫老夫人怅然地道:“要不是这军情来得紧急,廷儿肯定会想办法也带上你一起走。” 纪青梧头一回感谢这军情足够紧急. 她忽而问道:“老夫人,卫廷之前心有所属对吗?” 老太太未能说出口的话,纪青梧有了几分猜测,要是卫廷与那人还能再续前缘,这不是皆大欢喜。 卫老夫人嘴角微抽,没回答,而是道:“我和你说了这么半天,敢情都白说了。” 纪青梧道:“老夫人,晚辈觉得您比我祖母要讲道理的多,所以我跟您也说句实话。” 得了这句话,卫家老太太的心情稍稍舒服些。 她拿起桌上的佛珠捻动,那纪老婆子确实不讲理,年轻时就专门与她做对。 “你说吧。” 纪青梧神色认真地道:“我答应嫁您孙儿,是权宜之法,等战事稳定后,我定是要和离的。” 卫老夫人盯了她好一阵子,拿着珠子的手微微颤抖,在纪青梧以为这珠子要崩到自己脸上时。 “也罢,也罢。” “世间一切皆有缘法,不怪你们,怪就怪我上辈子做了孽,才生养了这些个冤家” 卫老夫人闭上眼,接连念了好几句冤孽。 在纪青梧以为老太太已经借着佛法开解了自己时。她就不留在此处了,低声道:“晚辈先出去。” 那双带着褶皱的眼皮又睁开,卫老夫人怒气冲冲地道:“你凭什么看不上我孙儿!” “你纪五是什么仙女儿吗?以为离了你,我孙儿就找不到可心的人了吗?” 卫老夫人一气之下,将佛珠扔到了茶桶里,噗通溅出不少水,把古琴都浇湿了。 “这佛谁爱念,谁就去念吧!” 纪青梧正要起身,又坐了回来。 这老太太平时的庄重老练都是装出来的? 卫老夫人年轻时是个暴烈的脾气,眼睛里一点儿沙子都容不得,在卫父卫母双双故去后,才在屋中设了禅房,静心养神。 茶室与禅房只用了屏风做隔断,曹嬷嬷的影子出现在屏风后。 “老夫人。” 卫老夫人面不改色,熟练地将茶桶的盖子盖上,像是不止一次这么做过。 “什么事?” 曹嬷嬷犹豫道:“宋家的人又来了是来找夫人。” 卫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找她,那你跟我说做什么?” 曹嬷嬷甚少见到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上回还是被卫廷气成这样。 “是宋夫人情况不好了,说是想要见咱们夫人一面。” 得到这个消息,纪青梧的眉心皱起。 苏代月身体里的毒素已游走到内脏,虽药石罔效,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毒发。 纪青梧站起身,道:“我过去一趟。” 卫老夫人抬起头,沉着脸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纪青梧挑眉道:“我为何要怕他,他非要上赶着来恶心我,我该吐到他身上才是。” 卫老夫人想反驳,却发现这话有点儿对自己的胃口。 “等等。” 纪青梧刚走到屏风处,又被老太太叫住。 “叫上彤悠跟你一起去。” 卫彤悠剑法不错,胆子也大。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点头道:“好。” * 她们二人坐着马车赶到宋府时,府中的下人已经将厚实的棺材摆在了堂中,就连丧幡都已经备好了。 在去宋夫人的院子时,卫彤悠随手抓了一个婢女,问道:“宋夫人已经去了?” 婢女道:“还还未。” 卫彤悠一言难尽地道:“人还没死,你们就将这些东西都抬了出来,是盼着人早点死吗!” “这些都是大人吩咐的。”婢女说完,就捧着白布快步走了。 纪青梧推开房门,屋中的药味熏人。 苏代月躺在床上,看上去比昨日的情形更加不好,脸色青黄。 听到人的脚步声,她强撑着睁开眼。 看清是纪青梧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是来送我一程的吗.” (本章完) 315.第315章 叫你来的,不是我 第315章 叫你来的,不是我 纪青梧几步走到床边,床头置物的方桌上摆了各色药碗。 她端起来闻了闻,补气、解毒和吊命的药皆有,但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混在一起服用,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 纪青梧站在床边道:“你叫我来,是想让我为你治病?” 她放下药碗道:“可我在解毒一道上,并不擅长,你该去请更厉害的大夫才是。” 苏代月面露迷茫地道:“叫你来的.不是我。” 但来卫府传话的,说的是宋夫人临死前,想见她一面,有话要对她讲。 纪青梧与卫彤悠相视一眼。 苏代月撑着褥面,想要坐起身,但胳膊没什么力气,身体又滑了下去。 纪青梧搭了把手,将她扶起来,视线定在一处。 苏代月全身都散发着苦味,见纪青梧盯着她的衣襟看,那里有大片的褐黄色。 因着坐姿,她的气顺了些。 “让你见笑了,人之将死,就连干净整洁也做不到了。” 纪青梧脸色凝重地问:“何人给你灌药?” 苏代月的衣领浸了不少药汁,仔细看喉咙处还有青白的掐痕,一看就不是正常服药所致,而是被人捏着下巴,硬灌下了药物。 纪青梧眸光波动,问道:“还是宋维?” 不等苏代月回答,门被人一把推开。 有人步伐凌乱地走进来,手里还举着一碗滚烫冒热气的汤药。 这人的右手都沾上不少摇晃出来的药汁,可见一路过来有多匆忙。 纪青梧赶紧拉着卫彤悠让到一边。 宋维沉着脸道:“喝掉它。” 苏代月扭头看着床里,露出耳后瘦得凸起的骨骼。 “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宋维直接将汤碗怼到她惨白的嘴边,动作幅度很大,灰褐色的药汁飞溅到苏代月的侧脸。 卫彤悠想上前拦住他粗暴的行为,纪青梧扯了下她的袖子。 “别去。” 卫彤悠道:“他要给她灌毒药,我不能看着不管。” 纪青梧冷静地轻声道:“没毒,虽不是毒药,但也救不了宋夫人的命了。”卫彤悠听后没再上前。 宋维捏着苏代月的下巴,硬往里倒。 “我说让你喝下去,你听不到吗?” 但是苏代月咬紧牙关,与他抵抗,大半药汁都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 碗倒空了,进到她口中的药却约等于无,宋维捏着碗边的手青筋凸起。 苏代月用手背擦掉嘴角的汤药,虽然气若游丝,但眼含不屑。 “我活.不了多久你这样折,折磨我你就是个畜生还不如的东西” 宋维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我就算再畜生,也比不得你心狠手辣!你这样恶毒的女人不配去死!死就是便宜了你!” 苏代月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的苦味被血腥味占据。她咳出一大口污血,但在她对面的宋维没有躲,他抹了把脸,发现手掌心都是她的血。 宋维直愣愣地看了片刻,又脚步踉跄地走出屋门。 苏代月的脸颊因咳嗽浮上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起来比方才还要有精神。 “我有话想单独与夫人说。” 卫彤悠看着纪青梧,在对方点头后才走到门外。 纪青梧拉过一把凳子,在她的床边坐下,语气从容平和地道:“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苏代月从枕头底下拿出昨日戴在头上的银簪,眼神也恢复了神采。 纪青梧知道,这不是代表她有所好转,而是病入膏肓,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苏代月留恋地摸着手中之物,道:“这簪子,是我母亲的东西,你帮我还给她好不好。” 纪青梧看清了簪子上的纹,道:“你为什么要托我转交?我们只见了一面。” 苏代月道:“因为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姨娘是个比我还可怜的人,如果你见到她的话,帮我和她说一声,女儿不孝,我能做的事情,只有这些了。” 纪青梧没有接,而是道:“得知你的情况,想必苏相也会过来,你把这簪子交给你父亲,让他带给你的姨娘更适合。” 苏代月的肩膀瑟缩,哀求道:“我不想再见他,不想这副样子见任何人,你就帮帮我好不好?” 纪青梧拿过她手中的银簪,苏代月眼底划过暗流。 “你将这簪子给我,叫我转交给你的生母。”纪青梧用手指轻轻磕着簪身尖头,拆穿她道:“不是想留给她个念想。” 之前听麻婆子提起过,苏代月的生母疯疯癫癫被关在后院,她幼时还被关进过柴房,想来她们母女在苏府的生活艰难。 苏代月唯一舍不下的人,就是她了。 纪青梧用手指将簪子调转了方向,簪头雕刻着一枚月牙,还镶嵌了淡黄色的玉石。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 苏代月全身绷紧,被她说中了心中所想,眼睛不敢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愿意就算了。” 纪青梧勾唇笑了起来:“其实,你是想把我送到苏峰岳面前,让他记得你的好,在你死后,还能善待你的生母。” 在来宋家的马车上,纪青梧就在揣测苏代月叫她来的可能原因,她们二人没什么交情。 纪青梧本以为是宋维继续迫害苏代月,她想活命,所以想让自己救她。 但就在刚才,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管叫她来的人,是不是苏代月,纪青梧从宋维的反应可以判断出,他对于苏代月病情突如其来的恶化,也很慌张。 苏代月之所以会这么快毒发,是因为她自己不想活下去了。 纪青梧稍一联想,就知道了原委。 她淡漠地道:“你这么快毒发,是又摄入了成倍的毒素,只是这次的下毒之人,是你自己。” 苏代月的手指抓紧褥面,这个面若娇一样的女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慧。 纪青梧道:“昨日见到苏相,你极力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是因为你回忆起了旧事,你不想再见到你父亲,打算想一死了之,但又放心不下还在苏府那个疯癫需要人照顾的娘。” “于是,你就想起了我。” (本章完) 316.第316章 高洁的天上月,交易下的傀儡 第316章 高洁的天上月,交易下的傀儡 纪青梧掰过她的脸,垂下眸子,眼底的湿冷看得苏代月身体一抖。 “你父亲究竟用这种眼神,看过多少女子?” 苏代月的瞳孔猛地收缩。 纪青梧的唇瓣张合:“他也这样看过你吗?” 苏代月哗得一声就吐了出来,腹中没有食物,都是黄澄的汤药,还有胆汁。 纪青梧退开来,屋中角落架子上的铜盆有清水,她慢条斯理地清洗自己的手指。 苏代月的喉咙被呕吐物腐蚀,变得啁哳难听。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回答她的是洗手的水声,苏代月语调古怪地道:“你那双纯净又悲天悯人的眼睛,让我看见了,就觉得自己好可怜。” 苏代月的眼睛上翻,盯着床帐顶上的纹。 “但父亲他会喜欢的,他就喜欢高洁的像天上月一样的姑娘,就像当初喜欢我一样。” 苏代月说着话,就笑了起来,但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的眼底明明热热的,却一滴泪也没有,这种无法宣泄出来的感觉,令苏代月有强烈的窒息之感。 她拼命地睁大双眼,抓着床帐的手松开,转而使劲儿捶着自己的胸口。 “卫彤悠。” 纪青梧撩起眼皮,见到她的动作,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卫彤悠很快就闪身进来,瞪着纪青梧,似是对她连名带姓的叫法感到不满。 “你找根绳子把她绑起来。” 卫彤悠这才见到苏代月把胸前的衣服都抓开,被她抓挠的皮肤都渗着血。 她硬着头皮上前,但嘴里不依不饶道:“为何你不自己去,要叫我来?” 纪青梧倚靠在床对面的窗户边上:“自然是没有你的本事厉害,也没有你的力气大。” 卫彤悠哼了一声,心里不满但不耽误干活,手脚麻利地将人捆住。 纪青梧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瓷瓶,倒出绿绿的药丸,挑出一颗绿色的。 “把这个,给她吃了。” 卫彤悠看着这颗翠绿的圆球,皱眉道:“你就算跟她不对付,也不能给她下毒。” 纪青梧挑眉道:“她都快死了,哪还用得着我给她下毒。” 苏代月的状态像陷入混沌,四肢被结实地捆在床上,脑门上都是汗水,脖子绷出的筋条很明显。 纪青梧将药递到卫彤悠手上,解释道:“这哪里是毒药,是暂时让她失去痛感的麻药。” 听见是麻药,卫彤悠的眼睛亮起。 这药丸要是在战场上给战士们用,岂不会发挥很大作用。 纪青梧催促道:“你快喂她吃掉。” 卫彤悠嘀咕着:“既然她都快死了,你还给她吃这个药做什么,不都是浪费。”但还是把药塞进了苏代月的嘴里。 纪青梧道:“她受过的折磨已经够多了,在她死之前,再给她留点儿体面。” 药见效速度很快,苏代月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也恢复正常节奏。 纪青梧走过去,收起搁在床边的那枚簪子。 “我会去苏府一趟。” 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如若是真的,苏峰岳万死难辞其罪孽。似是听见了纪青梧说的话,苏代月干涩的眼眶生出泪水,但就算有水覆盖着,她的眼睛开始泛灰,已不能聚焦。 纪青梧的声音轻飘飘的,散在她的耳边。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谁的吗?” 苏代月的脸没有血色,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不必了,我这一生,就是权色交易之下的傀儡。” 纪青梧安静地注视着她。 苏代月眼前灰蒙蒙的,但是脑中却像是有走马灯一般。 “我的姨娘曾经是家中最受宠的妾室,但生了我没两年,就得了失心疯,可我没有因此受到苛待,父亲对子女们都很好,我是被奶娘带大的。” 卫彤悠抱着双臂,这在世家大族中也算平常事。 不管有没有人在听,苏代月继续说着。 “等我年岁渐长,我和姨娘越长越像,发现父亲看我的眼神变了,像是珍爱,像是狂热,对我也不同以往的照顾,父亲外出去郊外的私宅宴饮,也会带我在身边,家中的姐姐们都羡慕我。” 苏代月嗤笑一声:“直到有一天,父亲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扶着去房间休息,我因为头回来癸水想要回府,不知所措地去找父亲,却意外在房间里撞见了本该醉到不省人事的人,清醒地压着与我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在” 她难以启齿地道:“他口中还叫着月儿” 说这话时,苏代月的牙齿都在抖。 卫彤悠的双手捏成拳,对着空气就来了两勾拳。 纪青梧蹙了蹙眉,心口也发闷。 不仅是对苏代月的描述感同身受,还想到了,有位女子也承受了这样的遭遇。 不同于苏代月在窗外旁观,她是实实在在受到了伤害。 “自那以后,我就装病避开与父亲接触,但每次他看着我,都会让我想到那时的画面,后来我才知道姨娘是如何疯的,她被父亲带出去赴宴,却是去伺候别的大官。” “你知道人不是人,是件随时可以送出去的货物的感觉吗?” “我很怕自己也成为第二个姨娘.我以为离开苏家,嫁人以后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都是痴人说梦。” “以前父亲让我往东,我不敢朝西,如今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死,我真高兴” 苏代月笑着合上双眼,眼泪顺着眼尾淌到耳中。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宋维打破了屋中的这份宁静,他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回来,脚下靴子都跑丢了一只,他的手里举着一个小坛子。 他将人从床上揪起来:“你吃下去就会好了的。” 卫彤悠看了这坛子一眼,就惊恐地往纪青梧身后躲。 难得有这姑娘害怕的东西,纪青梧转头看着对方。 “你怕什么?” 卫彤悠小声地道:“这宋维看着像个正常人,怎么行为这么疯癫。” 纪青梧问:“你发现了什么?坛子里装了什么?” 卫彤悠道:“是死人的骨灰。” “不能吧,看上去只是一个泥坛子。” 卫彤悠道:“义庄的骨灰坛子都是这个样式的,我见得多了,保准错不了。” 纪青梧蹙眉道:“可我看着里边还有红红的.” (本章完) 317.第317章 天气放晴,闯入寝宫 第317章 天气放晴,闯入寝宫 在她们还在讨论是何物时,宋维忽地厉声一喝。 “快喝!” “张嘴!” 苏代月已经看不清楚宋维的脸,但能通过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愤怒。 她的内心好不容易才安宁下来,之前的事,她不想再计较。 苏代月气喘吁吁,眼皮沉重如山,恳求道:“我是真的不行了,你就让我清静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想睡一会儿了.” “你不能睡!你给我醒过来!” 宋维手中的坛子在颤抖,红色的液体沿着他的衣袍缓缓滴落,流淌在白玉砖石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这是麻嬷嬷的骨灰,里边还有我的血。” 纪青梧吸了一口气,卫彤悠还真说对了,她也没有看错。 宋维脚底的血水越来越多,那血不是从他手中的坛子撒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身上。 然而,他却似浑然不觉。 “是麻嬷嬷在安胎药里给你下的毒,那碗药是我亲手端过来的,是我们俩个合谋害了你,你该恨我们,麻嬷嬷死了,但我还活着,你得看着我不得好死才对。” 宋维哀求道:“月月,你喝下去就会好的。” 但不管宋维怎么说,苏代月都没有回应,她睁着失焦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痛苦。 宋维面容顷刻变得扭曲:“你张口喝下去,快喝!” 苏代月道:“纪小姐,纪小姐” “请你帮帮我,你帮我把他拉走好不好,我不想和他待在一块儿,他又拿了药来是不是,我不想吃药,我不要打掉孩子” 听到苏代月的话,纪青梧叹了口气。 孩子早就没了,是面前这个男人亲手喂给自己的妻子。苏代月在弥留之际,对那碗安胎药阴影和恐惧,挥之不散。 听见苏代月的话,宋维的手臂僵直,他极慢地低下头,坛子中有水滴落进去的波纹。 他忽然冲着纪青梧冲过来,卫彤悠躲在她身后,还来不及护她。 但宋维在离她半丈远的地方就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也露出他大腿上狰狞翻烈的刀口,纪青梧把即将要扬出去的药粉瓶收在袖子中。 宋维双目赤红,跪着向前蹭了半步,狼狈地道:“求您救救她,救救我夫人。” “之前是我的错,都是我,是我被恨意蒙蔽了心智,被麻嬷嬷的言巧语所蛊惑。” 床上的人已经油尽灯枯,疲惫地闭着眼,不知还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 纪青梧道:“可那药是你端过去的,世上买不到后悔药,我也没办法救你夫人。” 听见她说救不了,宋维的身体打了个摆子。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道:“她杀了我的孩子,我只是想让她体会一下我的感觉,我不想她死,就只是想惩罚她,让她不要仗着有个当宰相的爹,就为所欲为,将我踩在脚下。” 直到昨日,宋维还以为,苏代月的身子可以养好。 二人夫妻多年,只要她不再颐指气使地使唤自己,只要她高看自己一眼,他们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宋维如是想。 但没想到,今日早晨,苏代月的身子就衰败地厉害,开始陷入昏迷,还是他去库房找到私藏的野山参给她吊命,她才恢复了意识。 听说早点儿准备棺材寿衣可以冲喜,全府上下都忙活了起来 纪青梧道:“麻婆子是你那外室的亲娘,她怎么会对你说实话。”宋维摇头否认:“我查过,那毒不会致命。” 纪青梧道:“你那一碗不会致命,但麻婆子给她喝的养身子的汤,你可有再验过?她小产本就虚弱,毒素累积到一块,发作得更快。” “她不会死的,我们说过,要生个儿子,她说不想要女儿,我.” 宋维再也说不下去,涕泗横流的模样,惨不忍睹。 彻底瘫坐在地上,无法接受她真的要离他而去的结果。 旁听这两夫妻爱恨情仇的卫彤悠,眉毛皱得像打了结。 纪青梧也没有碰见过这种爱恨交织,感情复杂的夫妻。 她低声道:“宋大人,你与其折腾这些罔效的法子,不如好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有些该说的话,现在都说个清楚。” “我们先出去了。” 他们夫妻俩要如何告别,是他们的事。 两人离开正屋,卫彤悠就将纪青梧拉到一边,问起刚才没问出口的话。 “你真的要去苏家?” 纪青梧点头。 卫彤悠纠结了半天,道:“毕竟是宋夫人的临终嘱托,还是得去一趟。现在去也可以,青天白日的,那个老变态不在家,你把簪子转交给她娘,我们就一块儿回卫家。” 纪青梧摇了摇食指,道:“我现在不去,晚上再去。” 卫彤悠道:“你晚上去?万一被那老变态碰个正着,不就太危险了。” 她防范意识很强地道:“你知道的,我比你年纪小,他就喜欢年轻的小姑娘,我可比你还危险,我去就是羊入虎口。” 纪青梧靠近了卫彤悠,托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苏峰岳喜好长得像月亮一样高洁的女子,而你嘛.” 卫彤悠瞪着她道:“我如何?” 纪青梧道:“你可不是小绵羊,你就是浑身是劲儿的小太阳。” 卫彤悠抿了抿嘴唇,抑制嘴角上翘的冲动。 纪青梧松开手,对着她眨了下眼。 “你以为我要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在他面前到处乱晃,你觉得我有傻到那种程度?” 卫彤悠憨憨地摇摇头,而后用手不自在地摸着后脑勺。 这时,宋维悲恸的嘶嚎声从屋内传到外边来。 纪青梧跟着长叹了口气,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 雨后天气放晴,但有人再也见不到这样好的天色了。 也有人终其一生都要生活在阴霾之下。 * 碧空如洗,衬着皇宫处处都金灿灿的。 在宫中最为华贵的宫室门前,赵明弘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 他这几日来探望皇兄,总是被皇城司的黑衣卫拦在门口,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已经是第五回。 赵明弘垂着头,趁所有人不备,就往殿中闯。 永王:皇兄,弟弟来啦! (本章完) 318.第318章 真假皇兄,夜探苏府 第318章 真假皇兄,夜探苏府 李渝宗早早就在殿内的窗户缝处,盯着永王。 他也算是亲眼见着赵明弘长大的,对他的脾气也甚是了解。 顽皮爱蹦跶的孩子要是突然变得安静,过于消停,就是在憋坏,待会儿定要搞个大事。 果不其然,永王闷着头就往昭阳殿的大门冲过来。 李渝宗甩着拂尘,身手矫健,一溜儿烟就出现在赵明弘面前。 嘴里喊着:“哎呦!王爷,这可使不得,这是圣上的寝宫,您擅自闯入是死罪。” 赵明弘看着不知从哪儿窜到他眼前的总管太监,打断了他的计划。 他眼神阴暗,阴阳怪气地道:“皇兄在寝宫生死未卜,李公公倒是精神头十足,一点儿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 李渝宗笑脸迎人,像是没听出他口中的讥讽。 “老奴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圣上的龙体,这几日都有锻炼,当值的路上都是用跑的呢。” 赵明弘磨着牙道:“你这把老骨头是真结实!” 换做平日,他不会对御前总管这般不客气,但现在.他已经将李渝宗视为叛徒。 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着自己去探视武肃帝,这背后不用想,一定有什么猫腻。 说不定皇兄已经被他串通外人给 赵明弘不敢往更深想,一想到此处,他就眼底通红,克制不住脾气,怒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阉狗!” 李渝宗给了身后的黑衣卫一个眼神,立马有人上前来拉永王。 赵明弘拔了侍卫的剑,胡乱挥动着:“我看谁敢拦本王!你们这群逆臣贼子!” 李渝宗怕这剑伤到永王自己,老脸一皱。 赵明弘就趁着这时机,威风凛凛地往昭阳殿的门口冲。 他一脚踹开殿门,高声喊道:“臣弟来——” 救驾二字,被永王咽回腹中。 武肃帝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坐在殿中央的书案后,他将笔搁在案上,捋了捋袍袖。 音色冷淡地道:“来做什么?为何不说下去了。” 赵明弘神情呆滞,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分辨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皇兄本人。 武肃帝的目光落在永王执剑的右手上,语气没有波澜。 “你带着兵器闯入朕的寝宫,乱臣贼子,说的是你自己吧。” 说话这么没有人情味. 加上冷睨着他的神色 应该是他皇兄,没错。 赵明弘的手指松开,从侍卫那夺来的剑掉落到金砖上,他快步走到殿前的台阶下。 他眼巴巴地唤道:“皇兄。” 听得武肃帝眉头皱起,斥道:“你这什么语气?” 要不是皇兄冷着脸,赵明弘早就想扑上去来个兄弟间的拥抱。 他左看右看,发现皇兄只是清瘦了些,其余没什么变化,也不像带着病气的样子。 赵明弘担心地问道:“皇兄,你是何时好的,会不会是回光返照,要不要找御医再看看?” 武肃帝的手探向砚台,永王拍掌道:“对了,御医不可靠,臣弟去叫纪青梧过来。” 他刚想动身,又停下了。 “皇兄。” 武肃帝受不了他黏黏糊糊的尾音,厉色道:“有话就说,没话就滚出去。” 赵明弘被皇帝这样一骂,心底彻底踏实了。 “皇兄,我有话说,我要跟你说的是一件大事,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眼见武肃帝失去耐心,要拿砚台砸他,赵明弘低头快速道:“纪青梧已经嫁了卫廷为妻。” 他偷偷抬眼瞧皇兄的反应,却见武肃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应该啊? 赵明弘又开始怀疑起眼前的人是不是皇帝本人。 他试探地道:“皇兄,你还记得你上一次动手揍我,是什么时候吗?” 赵明琰被他的问话气笑了,抬眼看着他。 “朕不介意现在用原模原样的招式打你一顿,让你全都回想起来。” 见皇帝站起身,还抽出一把戒尺,赵明弘眼里有了光。 他连连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臣弟都想起来了。” 赵明弘长舒一口气,道:“皇兄身体没有大碍,臣弟就不打扰皇兄休息。” 他躬身退去,脚步雀跃,像是心里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武肃帝望着永王的背影,起身走下台阶。 “明弘。” 听到皇兄冷沉的声音,赵明弘转身,眼睛泛酸,立马大步朝回走。 “皇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臣弟” 赵明琰眉心微皱地道:“你站在原地,别再靠近朕。” 不知道皇帝交代给永王什么事情,赵明弘眉飞色舞地离开了昭阳殿。 走出殿门,见到李渝宗,就激动地握过他的手,与之前怒发冲冠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明弘道:“本王误会你了,你是忠心耿耿的” “.好人。” 李渝宗皮笑肉不笑地送走永王,总觉得他想说的两个字不是好人。 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大总管甩了甩拂尘,回到殿中伺候。 * 入夜。 更深月色浓。 宰相府邸,高墙耸立,威严庄重,院内古木参天,青砖铺地。 两个白衣婢女来到厨房,道:“老爷的炖汤好了没有?” 厨娘戴着头巾,正在低头揉着面团。 身量矮一点的婢女斥责道:“含章姐姐在跟你问话,你怎么不回答!” “弄影,我看这厨娘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你叫——” 含章的话没说完,弄影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高个儿的婢女已经被人用手刀利落地劈晕,弄影一回头,也挨了一掌,倒了下去。 见状,纪青梧把面团扔在一边,去厨房门口关上了门。 她蹲下身检查两个婢女的情况,又喂了她们两颗药丸。 卫彤悠站在锅灶前,道:“你在做什么?” 纪青梧道:“让她们多睡会儿。”说着,就开始剥下她们的衣裳:“换上她们的衣服。” 苏府婢女都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两人换上后,行为举止自动受到约束,哪里都不敢碰,生怕沾上锅灰。 卫彤悠摸着下巴道:“可就算换上了衣服,还是会被熟悉她们两个的人认出来,我们不是府中的人。” 纪青梧不作声,安静地低头鼓弄了一会儿。 再抬起头时. 求票票啦 (本章完) 319.第319章 易容相见,稀客来了 第319章 易容相见,稀客来了 纪青梧直接换了张陌生的脸。 卫彤悠被吓得后退一步,指着她的脸,哆哆嗦嗦地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纪青梧现在的面容,和角落躺着的个子高的婢女的脸,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你过来。” 纪青梧对着她招手。 卫彤悠停顿了下,小心又含着期待地凑过去。 两只柔软的手在她的脸颊来回揉捏,这回的功夫,比纪青梧为自己易容的时间要长。 纪青梧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脸蛋:“好了。” 卫彤悠对着一旁的水缸照了照影子,自己的容貌变得同和那个矮个子的婢女一样。 她来回确认几遍,瞠目结舌地看着纪青梧素净白皙的手。 “你手里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捏一捏就好了?” 纪青梧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她不会告诉卫彤悠,其实连捏都不需要捏,只要做个手势就可以。 但话不多说,保持神秘,才是不暴露自己的最好方式。 纪青梧指着炉火上炖着的汤水道:“弄影,你端着汤罐,我们回老爷的院子去。” 弄影是谁?卫彤悠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她提出疑问:“我们不应该先去宋夫人姨娘的住处?”她们来此,不就是为了把遗物交还给苏代月的生母。 纪青梧挑眉问道:“你知道在哪儿?” 卫彤悠摇头。 “不知道就跟我走。” 纪青梧推开厨房的门,又细心地将门落了锁,以免被人发现厨房的两个婢女。 她的袖袋里还装着那枚月牙形状的钥匙,今夜希望能派上用场。 深夜里。 苏府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风摇动树叶,草丛中的虫鸣,还有偶尔鸟儿翅膀的扑棱之声。 相府的格局与寻常人家不同,前后院分隔得很远。 只有苏峰岳的院子在前边,女眷还有下人们的居所统统都住在后院。 纪青梧她们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碰到,异常顺利地走到前院。 夜晚树影浓厚,后院与前厅相隔的一道墙壁之下,两道身影从树上,轻飘飘地落在一人身前。 三川和四海恭敬地跪地,低声道:“主子。” 男人穿着府上长工的粗布灰衣,面容也变了,浓眉小眼,面部平阔,看上去就是十足的憨厚路人相。 但声音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感。 “你们何时来的?” 三川四海知道这是特制的人皮面具,他们在白日下做事,也会戴上此物。 面对皇帝的问话,四海不敢吭声,三川道:“亥时三刻,纪小姐带着卫家的十四姑娘一起来的。” 亥时三刻,也没比他晚多久。 赵明琰道:“她来做什么?” “苏大人的女儿逝世,临终前交托给纪小姐一枚簪子,想要转交给她的姨娘,但实际上” 三川难得有几分吞吞吐吐。 四海脸部紧绷地道:“是想把纪小姐送到苏相面前。” 话音一落,面前的男子指骨发出弹响声,听得两个暗卫喉咙发紧。 空气沉默了半响,赵明琰问道:“她在何处?”三川道:“往苏大人的院子去了。” 苏峰岳幼女逝世,下午宋维就把消息递进了宫中,告知岳父,但苏相为了彰显自己舍小家为国家的忠臣之心,他老眼垂着泪,长吁短叹地把手中的政事处理完。 直把同在屋中的陆倦,看得浑身不舒坦,路过苏峰岳背后的拳头都握紧了。 在众位大臣的劝说下,苏峰岳才在晚间去了宋家,现在还未回到府中。 也刚好给皇帝夜探行了方便。 适才,赵明琰已在苏峰岳的屋中还有书房翻找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苏峰岳这个老狐狸,与西缙通敌的罪证不知藏在了何处。 赵明琰正要去后院查探,就意外发现了隐匿在树上的两个暗卫。 见到了他们,他自然就知晓,纪青梧也正在此处。 不能再耽搁时间,赵明琰吩咐道:“你们俩去后院探一探,有没有可疑的书信。” 四海没转过弯来:“那,那纪小姐.”他们的本职任务,是保护纪青梧。 “属下告退。” 三川拽着四海的胳膊把人拉走,两人飞上屋檐,在瓦片上轻脚行走。 “纪小姐自然有主子护着,不需要你操心。” 四海小声地道:“可怎么好让主子去保护她,主子是万金之躯。” 三川脚下不停,道:“你还没看明白吗?主子做的决定,你以后少置喙,也不要在背后议论。” 四海追问:“看明白什么?” 三川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年纪小,跟你说不清楚。” 四海道:“你就清楚了,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 宋府。 宋维宛若一具行尸走肉,跪在灵堂中,身边是厚重的实木棺材。 在苏峰岳没来前,都是管家在主事。 苏峰岳站在灵堂门口,眼角低垂,旁边有不少官员围着他。 劝慰道:“苏相爷节哀。” 有一个白胡子的官员,泪眼朦胧地道:“苏相节哀顺变,下官还记得,代月是您最受宠的女儿,没想到物是人非,要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苏峰岳嘴角颤了颤,道:“多谢刘大人还记得小女。” “苏大人还是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伤心了。” 前来吊唁的人不少。 有很多是看在苏峰岳的面子上过来的,现场并没有预想的哀戚氛围,反而成为了有些官员联络感情的场所。 几人成堆聚在一起商讨着什么。 但也有稀客。 比如,在得知武肃帝重伤昏迷后,就在府中闭门谢客的永王。 众人见到赵明弘牵着一人大步走进来,皆止住声音。 赵明弘走进灵堂,宋维还呆坐在棺材旁。 苏峰岳见到来人,眼里划过诧异,拱手行礼道:“老臣参见王爷。” 赵明弘道:“各位大人免礼,本王携王妃过来,就是为了吊唁苏相的爱女。” 永王与苏峰岳向来没什么往来。 而永王妃陶婉音是陶昌海之女,在朝堂上,陶阁老与苏相的政见相左,人人都知道他们两人关系不睦。 众人在猜测,今天,永王夫妻过来,是何意. 组团来了 (本章完) 320.第320章 惜取眼前人,猪腰补身汤 第320章 惜取眼前人,猪腰补身汤 赵明弘道:“王妃幼年与宋夫人还有些交情在,只是后来宋夫人身子不好,二人就少了来往,本王过来,也是为了全两人相识之意。” 陶婉音穿着素净得体,点头道:“正是。” 苏峰岳的视线落在陶婉音身上,浑浊的眼球在她的小腹处转动,叹息着道:“多谢王妃还记得月儿。” 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还有“月儿”两个字。 陶婉音整个人都愣了下。 这些日子,永王妃在王府过得清闲,有了杜侧妃的先例,没人敢在她面前犯糊涂。 纪青梧为她备好的养身丸子,她日日都在用,身上也长了几两肉,脸颊的气血充盈。 永王每每看到她,因着皇帝重病而沉郁的心情,就会好转几分。 现在,陶婉音的脸色煞白,堪比灵堂中的白幡。 赵明弘注意到她的不对之处,问道:“王妃?” 陶婉音一动不动,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婉音?” 赵明弘皱了皱眉,碰了下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 他低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陶婉音望向面前的牌位,没有看向苏相那头,也许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分辨不清 她轻声道:“我没事。” 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永王当下就起了意,想带陶婉音回去,但一想到自己此行而来的任务,还是忍下,走向门口处。 陶婉音上前去,在灵台上放了一朵白。 苏代月病倒的事情她早就听说。 前几日,宋维还带人去医馆闹事,她本来想出面帮纪青梧一把,但被永王知晓,怎么不肯放她出府,永王还找人看住她,不许她出去。 一是怕她胎像不稳,二是,说纪青梧是卫家之人,不许她为外人操心。 两人正争执着,华昌长公主到场的消息,就传回了王府。 他们因为这事儿冷战了好几日。 今日,永王从宫中回来,就一脸严肃地说要带她出府一趟,却不想,是来了宋家吊唁。 此刻,看到宋维失魂落魄依靠在棺木的样子,陶婉音心中一酸,还有什么比惜取眼前人更重要的。 想到这处,陶婉音忽觉自己前几日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些。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赵明弘已经走到了苏峰岳身旁,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她找了个僻静地儿,安静地站着。 灵堂门口。 赵明弘背过手,道:“苏相,本王有事要事与你相商。” 苏峰岳不动声色地回道:“王爷有何事,但说无妨。” 赵明弘望着周围,皱眉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去我府上如何?” 苏峰岳道:“王爷该知道,老臣此时不宜与您过多接触,以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听到他义正言辞的拒绝,永王的脸色变得难看。 但与永王摆着的一张臭脸相比,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示好。 “苏相说笑了,谁不知现在是您在朝中主持大局,满朝上下,还有谁能比得上您。” 苏峰岳眼底有笑,却用惶恐的语气说道:“王爷,可不敢如此说,皇上还在宫中坐镇,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日就清醒过来。” 赵明弘低声道:“本王今日去了昭阳殿,其实.” 苏峰岳的眼珠斜向下,显然在注意听他在说什么。赵明弘道:“其实皇兄已经归西,应该明后日就会放出消息,苏相要早做准备。” “小皇子还年幼,本王思索过后,还是觉得我这个皇叔该为他做点儿什么。” 苏峰岳听后,摇头转身离开,赵明弘背着的手改为垂落在身侧。 但却在要与永王擦身而过时,用两人才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王爷,丑时来我府上一叙。” 永王轻微颔首,再抬眼道:“王妃,我们回府吧。” 陶婉音应声过来,路过门口,难免要从苏峰岳面前经过,一走到他面前,她就一阵心慌气短,喘不过气来,脑袋也跟着发晕,就要平地摔。 赵明弘大步过来,接住了她,扶稳她的腰。 他似斥似劝道:“急什么,有身子的人还不当心些。” 永王夫妻离开了宋府。 之前的白胡子官员就小步上前,问道:“相爷,可是永王要来找你麻烦?” 他在边上看着,永王可是摆着一张臭脸。 “找我麻烦?”不同于在永王面前保持的谦恭之态,苏峰岳嗤之以鼻地道:“他不敢。” 那官员勾眼狞笑:“什么王爷,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的架子,娶得王妃不也是个残败柳。” 苏峰岳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心底的想法,眼底满是洋洋自得。 再是什么天潢贵胄,现在不都要匍匐在他脚下,求到他跟前。 想他一介布衣到了如今高位,一路的辛酸难受,遭受多少白眼,他最看不上这种生来富贵命的人。 他的“好兄弟”卫正则也是如此,要不是他是卫家之人,哪里会有那么多高升的机会。 但就算他得到了那么多,却还是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苏峰岳走到灵位面前,刚想用手触碰灵牌,就被宋维冲过来抢走,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这么多人看着,苏峰岳不愿与这个行事疯癫乖张的女婿计较。 他看着天边的月色,道:“老刘,你在这边再盯一会儿,我要回府一趟。” “相爷,您放心,有我在这儿,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 纪青梧进到苏峰岳的院子,没遇到什么阻碍。 含章应该是前院最得力的奴婢,一路上见到她的下人们都低头避开。 纪青梧昂着头,那股骄傲神气的劲儿拿捏地十分到位。 两人进屋后。 卫彤悠一脸嫌弃地将汤罐放下:“这里边是什么汤,熏了我一路了,味道真难闻。” 纪青梧噤了噤鼻子,道:“杜仲巴戟补身汤。” 卫彤悠根本没听说这道汤,怀疑地道:“这么腥的汤能补身?喝了不会连晚饭都吐出来吗?” 纪青梧分析道:“腥是因为里边有猪腰,与其说补身,不如说补肾。” 卫彤悠满脸苦色,赶紧到里边的净室洗手去了。 纪青梧正四处观察着屋中陈设,猜想何处会有暗格。 此时,门被人敲响。 来啦 (本章完) 321.第321章 被人撞见?我好想你 第321章 被人撞见?我好想你 “是谁?” 纪青梧沿着四面雕空的紫檀板壁走到门边,压着嗓子问。 外边却只有呼呼的风声,没有人应答。 她屏气凝神,耳朵贴近门板,分辨杂音。 门口的人察觉她的谨慎,说道:“我是后院的长工,老爷房中的卷缸有了裂纹,有些书卷受潮,要拿出去晾晒。”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男人,但说话时喉咙沙沙的,干哑得厉害。 要来取卷缸里的书卷? 纪青梧记得刚刚在屋内看见过,有一个画着蟾宫折桂图案的卷缸,右侧边确实有道明显的裂痕。 她的眸底划过一道光芒,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她的手腕扶住门边,在那人刚露头时,藏宽袖下的银白色粉末就一股脑扬了出去。 大晚上的来取书卷晾书?在月光下晒吗? 这话错漏百出,一听就有诈。 药粉还在屋中的灯火下闪着光之时,纪青梧抬眸望向进来之人。 粗略一眼看去,这男人个子高大,但长相平平。 这时,忽而来了阵奇怪的大风,把这粉末都吹向了门外,完美地避开那人,药粉丝毫没有沾上那人的身。 这风久久不息,吹得她的白色袖子和裙摆也跟着摆动,但那人的灰布衫纹丝未动。 见药粉没发挥作用,纪青梧欲往里跑,启唇叫卫彤悠出来帮忙,却被他眼疾手快地用大手捂住口鼻。 被人挟持,纪青梧的眼珠来回乱转,自己这易容之术,怎么转瞬就被人识破了? 屋门被他用长腿一踢,就轻而易举地合上。 纪青梧冷静地思索应对之法。 见她安静不挣扎,他松开了手。 男人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逡巡许久后,在她耳边低声道:“含章姑娘,你我这才几天没见,就这么陌生了。” 纪青梧的眸光震动,这男人难不成是含章的相好? 这一路上,没碰到别人,偏偏进屋后,碰到了最熟悉这婢女之人。 里间净手的声音也渐小,卫彤悠应该就要出来,她们两个人合力能不能把这干粗活的长工制住? 但这男人身材健壮,看着就不像是能轻易打倒的 纪青梧打定主意,还是要稳住面前的人,先别暴露自己。 男人得寸进尺地离她更近,热情地将她按在厅与正屋隔断的木架子处。 “你都不想我吗?” 过近的距离令纪青梧心中警觉,她偏过头,不愿与其对视。 他声音刻意压低地道:“我很想你。” 很快,纪青梧的一双秀眉揪在一块,倒不是因为话中的亲昵暧昧令她不适。 而是,她突然觉得这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纪青梧扬起下巴,轻轻嗅了几下,眉毛展开又旋即皱紧。 他身上没有自己熟悉的气味,只有一股木头屑的潮湿气味,像是在外头做久了木工。 不是贵不可攀的龙涎香味道。 纪青梧抿了抿唇,懊恼自己怎么在危急的时刻,想起他来了。 赵明琰见她的鼻翼翕动着,在嗅闻他身上的气味,眼底满是笑意。 他今日特地掩盖了气息,不可能在这种细节处,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观她的举动,想通过辨别气味确认他的身份,说明已经开始怀疑他。 仅凭这么一会儿的相处,就隐隐能猜出他的身份,与其说观察力很敏锐,不如说已然对他足够熟悉。 赵明琰垂眸,视线从她的头顶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一闪而过。 提防戒备的意识也很不错。 纪青梧发现眼前男人微微分神,她灵活地从他撑在木架的大臂下方的空隙钻了出来。 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夹着嗓子,试图模仿在厨房听到含章说话的声音。 “老爷待会儿就要回来了,你赶紧出去,要是被人撞见了怎么办呀。” 不仅语气娇嗔,纪青梧还跺了下脚。 但她是为了掩饰手部的动作。 她的手按在腰间,指尖的针闪着银光。 赵明琰站在她身后,嘴角扬起,粗犷的浓眉也跟着泛起柔和的弧度。 他陪着她演戏,道:“老爷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还在宋家办丧仪,我们难得有时间见面,我就是想和你再多待一会。” 他的声音还是含着沙子般的哑,语气却带着柔绵入耳的情愫。 纪青梧不知为何,听得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的。 她道:“我们明晚再见,好不好?” “不好。”他拒绝得干脆。 纪青梧指尖银针也干脆地多了两根,这登徒子好难缠,还是用她的方式先解决掉。 又听那人犹豫地开口道:“除非.” 纪青梧的耳朵竖起来,把银针暂时隐回袖口。 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你明晚和我待一整晚,解一解我的相思之苦。” 纪青梧立马道:“没问题!” 反正明晚她也不在苏家,现在随口答应下来,把这人劝走才是正理。 她转过身,眉眼带笑地道:“我们明晚再见面,你先回房睡觉,忙了一天也辛苦了。” 说着,她走到门框边上,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 又催促道:“怎么还不走?” 赵明琰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过来。” 纪青梧忽然有种后背发凉之感。 一个人的容貌会变,声音会变,但这发号施令的语气,还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场不会变。 要是换成别的话,她尚不能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但这两个字,她听过太多次。 在勤政殿,在梧桐苑,在昭阳殿 纪青梧磨蹭着脚步,朝他身前走,越走头皮越麻,这人绝对就是皇帝没错了。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心刚放下,就又提了起来。 武肃帝大半夜出现在苏家,还特地乔装易容,是因何而来? 这时,竹帘子掀开的声音吸引两人的注意。 卫彤悠搓着手从里间出来,隔着镂空的木板,看到厅多了一个男人,愣了一愣。 纪青梧的眼神与她对视上,对着她挑了挑左眉,而后又轻轻摇头,要她别轻举妄动。 卫彤悠也不知道懂了没有,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第三人在场,纪青梧就更不能暴露武肃帝的身份 (本章完) 322.第322章 好哥哥,先躲一会儿 第322章 好哥哥,先躲一会儿 以免出现难以预想的乱子。 她唤道:“弄影。” 卫彤悠走到纪青梧的身边,偷偷用眼神扫描站在对面的男子,看着其貌不扬,衣着打扮就是下人的模样。 但莫名令卫彤悠全身紧张,她咽了咽口水。 她在纪青梧耳边问道:“这人是谁?” 纪青梧露出一抹大方又坦荡的笑容。 “弄影,你忘记了吗?” 她伸手介绍道:“这就是姐姐之前和你提到过的——” 赵明琰眉心一跳,她与卫廷的妹妹还提到过他? 纪青梧想了想,在脑中挑了个朴实无华的称呼。 “阿牛哥。” 就算隔着一张人皮面具,也能看出“阿牛哥”的脸色几经变幻。 卫彤悠哪知道什么阿牛哥,她悄声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大半夜,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主人屋中,十分可疑。 纪青梧眨了眨眼,道:“阿牛哥恋慕我已久,就算我定了娃娃亲,还是对我穷追不舍,他为了我专门来到苏家做工。” “就为了和我多见几次面,总是来前院找我,我都说了好多次,他还是不听,这不,趁着老爷不在,他又过来寻我了。” 纪青梧抿紧唇瓣,才没有露出笑意。 赵明琰挑了挑眉,她这算是把他刚才所说之语,又填补了些内容进来。 卫彤悠越听,脸色越凝重。 她是练武的人,比纪青梧更能直观地感受到对面之人的强大气场。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乡野村夫。 纪青梧见她的身体出现紧绷之态,暗示道:“他是来找我的,你不用担心。” 而卫彤悠心中在天人交战,一听纪青梧的话,就认为她被这男人忽悠住了。 面前之人,功力深不可测,分明是可以在江湖行走的宗师级别的大人物。 她到底要不要抽出软剑与他搏一搏? 只是,有时候在比武前,只需相望一眼,就能知晓胜负。 卫彤悠清晰地认识到,她没有赢的胜算,但有必输的把握。 纪青梧发现卫彤悠的手在抖,她拉过对方的手,轻拍了拍。 “夜里凉,你冷的话,就去里边待着。” 卫彤悠的手颤颤巍巍地探向自己的腰间,这么温柔的嫂嫂,她得保护好。 她想去寻软剑,做好搏斗的准备。 赵明琰冷然道:“我有话与你含章姐姐说。” 只是淡淡的一句,就令卫彤悠立马放弃与其一战的想法,她同手同脚,推开门就往外走。 多活一阵儿,是一阵儿。 门口的厅又重归安静。 纪青梧轻声道:“你别吓唬她。” 卫彤悠毕竟年岁还小,还没见识过帝王之威,且是随着她一道过来帮忙的。 赵明琰也不再遮掩自己的身份,不悦地道:“你现在都知道要护着卫廷的妹妹了。” 这才几日,卫家的十四姑娘就与她这般要好,连闯进苏府这样惊险的事情,也要跟着她来做。 纪青梧乌黑的睫毛上下翻飞,眸光闪烁地道:“什么卫廷?” 赵明琰偏头朝她逼近一步。 纪青梧装傻地退后半步,道:“阿牛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明琰伸出手臂,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 “听不懂可以,但是得说几句我爱听的,你什么时候把娃娃亲退了?” 纪青梧晃了晃脑袋,被他勾的痒痒,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扭头望着里间,用手挡住半张脸,小声地道:“我们先忙正事儿好不好,等会儿再说。” 苏峰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行动可就难了。 赵明琰抱着双臂,慢条斯理地道:“叫声好听的。” 阿牛哥不好听吗? 纪青梧心中腹诽皇帝做事真悠闲,偷偷潜入别人的家中,还像是逛自家园子般。 她思忖片刻,抬头凑到他耳边。 清甜的气息萦绕在他身侧,赵明琰呼吸都顺畅了几分,眉眼微抬,等着她开口。 “阿牛哥哥。” 捏着嗓子的女声,格外娇甜,像是冰葫芦外头结出的霜,脆甜又粘牙。 要是能吃进嘴里,就更好不过了。 说完,纪青梧作势就要跑,赵明琰单手拉住她的衣领,稍一用力,就将人拖了回来。 “让你走了吗?” 她的后背撞上他的胸膛,就听耳边传来一句话。 “叫的不满意,重新叫。” 纪青梧一脸为难,语气真诚地道:“你现在这张脸,只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脸阔小眼,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人能种十亩地,憨厚老实的庄稼汉。 叫阿牛哥恰如其分。 “对着这张脸叫不出?”赵明琰似是哼笑一声:“我可比你大方多了。”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衣领,捏上她的后脖颈。 “苏代月姨娘的房间在后院东南角的雅居,倒数第二间厢房。” 纪青梧眼眸亮了亮。 有了这个信息,就能省了不少事儿。 纪青梧本来还忐忑,武肃帝会阻止自己,现在看来他不仅知道自己为何而来,还打算帮她个小忙。 但她来此的目的可不止这一个。 见纪青梧没离开,反而期期艾艾地回头望着自己。 赵明琰掀唇道:“怎么不叫上你的好妹妹一块走?” 皇帝连苏峰岳屋中的卷缸有裂痕都知晓,显然已经来过屋中搜查。 纪青梧认为自己还是要问上一问,以免做了无用功。 而且,既然他出现了,就算是为了安全考虑,她也不想和他分开。 她轻声问:“这屋中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之处?” “没有。”赵明琰道:“你想找什么?” 纪青梧道:“我从宋夫人处得知,苏相他行为不端,我也想来找找有没有他作恶的实证。” 她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那枚钥匙,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交给他。 赵明琰道:“这屋中没有,还是要到别处看看。” 纪青梧点头道:“那我们先去后院找苏代月的姨娘。”他没有异议。 在门外的卫彤悠,忽然大声道:“老爷,您回来了!” 这卫家的姑娘还不傻,知道放哨。 赵明琰看了门口一眼,叮嘱道:“找个由头出去,别和他纠缠。” 纪青梧却没管他说什么,直接把准备闪身从后窗出去的皇帝,推进了厅侧边的储物柜子里。 “好哥哥,先躲一会儿。” (本章完) 323.第323章 见不得人,心爱之物 第323章 见不得人,心爱之物 赵明琰本可以抽身而去,但还是因为这软绵的三个字停住脚步,顺了她的意。 他还是头回这般见不得人,要躲进柜子里。 这柜子还算整洁,就是矮了些,以他的身量,必须要低头弯腰,才能站得住。 苏相的脚步声就在门口处,纪青梧暂时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她合拢手掌对着他拜了拜,只能先委屈了这尊大佛。 赵明琰眸底划过暗流。 在她要合上柜门之际,一只手臂探出门外,将她也拉了进来。 纪青梧见到柜门在自己的眼前,轻巧地合上,周身陷入昏暗。 此时,房门也被人推开。 卫彤悠回想那矮个婢女的言行,应该是活泼爱叫喳的,就高声问安,而后学着家中丫鬟的做派,低头为苏峰岳打开房门。 屋门敞开着,苏峰岳站在门口,停住脚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 卫彤悠心中一紧。 苏峰岳道:“含章怎么不在?” 卫彤悠抬头顺着门往里头看,纪青梧果真不在里头。 被人带走了?她低头遮掩眼中的慌乱。 “.老爷的炖汤少了一味食材,含章姐姐去后院厨房盯着厨娘重做去了。” 苏峰岳沉脸颔首,没空多问婢子们的去向。 他从下了马车,迈进府门开始,就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有在外人面前那般平和之态。 不知是因为爱女早亡,还是别的原因。 苏峰岳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藏青衣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了卫彤悠一眼,苏峰岳扬手道:“弄影,你先下去。” 这种场面,卫彤悠在卫家见得多,这人打扮还有眼神中透露出的精明市侩,应该是府中的管家。 两人要议论什么隐秘之事,所有下人都要退避三舍。 卫彤悠低头称是,就快步离开,走到院子门外。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边,将屋门关上,随着苏峰岳一道走到屋中正厅。 穿过厅时,侧边的储物柜没有任何异常,也没人会猜到,这里边还藏了两个人。 苏峰岳从卷缸中拿出一个卷轴,没有打开,就放在手边。 问道:“尚荣,交代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中年男人的身份和卫彤悠所想不错,正是府中管家,名叫尚荣。 因为这差事没办好,他的眼睛不敢直视苏峰岳。 他低着脖颈道:“老爷,属下在全府上下,还有您走动的地方,都派了人手去搜查过,但都没有找到。” 苏峰岳阴沉地道:“那东西我一直随身带着,我回想过很多遍,那天唯一的意外,就是当时我坐着的马车马匹突然受惊。” 尚荣道:“属下去调查过,是那马儿在宋家门口等待之时,碰巧被路边的流浪野狗咬了一口,在回府的路上跑着跑着狂犬症突然发作,才会发疯狂奔,差点误伤了大人,那马已经处置掉了。” 苏峰岳的手将卷轴捏的变形,道:“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不会信,定是有人在背后要害我。” 在官场沉浮这么多年,苏峰岳不相信无端巧合,只相信事在人为。“你再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者。” 尚荣为难地低下头,他已经盘问了附近的居民,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苏峰岳接着道:“那东西对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要是三日内还找不回来.” 尚荣吓得面如土色,应承道:“属下知道,属下定会为老爷找回心爱之物。” 苏峰岳又问道:“这几日有可疑的人去柴房吗?” 尚荣立马道:“没有,没有人靠近过柴房,您放心,那地方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苏峰岳长长吐息一口,而后将手上抓到变形的卷轴打开,展开来是女子的画像。 这卷缸里的画像都是苏峰岳亲自执笔画成。 但这幅画像,是他最近绘制而成,女子戴着青色面纱,身穿同色薄纱,身段妖冶。 看不清楚其面部神情,只有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 尚荣低声说道:“前几日,刘大人听说您又有了心头好,所以按照那位的模样,送来了新货色,大人要不要享用,也好解解乏?” 苏峰岳盯着这画像上的眼睛,浑浊的眼里释放出精光。 “他倒是个懂事的,先不急,再过一会儿,永王要过来。” 尚荣惊讶地道:“永王这是要向您投诚?” 他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您不是与西缙的四皇子说好,等皇上死后,小皇子登位,到时再趁机制造出大乱子,和西缙里应外合,让西缙军马入城,将皇室血洗个干净。” 苏峰岳道:“这鸡蛋焉有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这只是他们先前的计划,或者说是宇文天擎一厢情愿的计划。 如今,在苏峰岳的位置上,趋炎附势想来讨好他的人多得很。 苏峰岳要让宇文天擎明白,除了他,自己还有大把的选择。 尚荣道:“老爷说的对,宇文天擎这些日子躲在旧宅中,吃用都是我们苏家的,可他却不知感恩,还敢威胁老爷您快点儿动手,不知您夜以继日在朝中的辛劳不易,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峰岳听见管家说宇文天擎的不好,灰白眉毛皱着,脸色阴沉地斥责。 “就算他再不好,也是她的儿子,不要让我再听到你说这些话。” 尚荣嗫嚅着嘴唇,心知但凡挨上宇文天擎的母亲之事,老爷就会像变了个人般,就没再多言。 苏峰岳道:“寻物之事,你要当头等大事来做,三日之内找不回来,我唯你是问,你先下去吧。” 尚荣从屋中走出,也没有发现门口的柜子有什么不对。 可在柜子中的纪青梧,有大大的不对。 这柜子中存放了些盆瓶罐之类的杂物,下脚的地方不多。 纪青梧被扯进来后,就已经是重心不稳朝前扑的状态,她只能双手扶住皇帝的胸口站稳。 她怕挪动碰到东西发出声音,是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这柜子的高度倒是正合适她的身量,不需要低头弯腰。 在柜门关上后,苏峰岳两人就进了门,纪青梧更是紧张地不敢动弹。 (本章完) 324.第324章 他今日必须死! 第324章 他今日必须死! 赵明琰低着头,正好把下巴搁在她的右肩,热热的喘息就喷薄在她的耳边和脖颈。 纪青梧右边的耳垂红透了。 一边耳朵听着他沉沉的呼吸,另一边耳朵还要打起精神,听着外头的谈话声。 她努力凝神,但怎奈何,身前却有一个捣乱的。 赵明琰的手摸上她的脸,拨弄了两下耳垂。 就算柜子里视线昏暗,他看不见白玉似的耳垂染上什么颜色,但也能通过指尖的热度感受到,它此时的可爱形态。 纪青梧就当他手闲,没事儿干,有喜欢磋磨人家的耳朵的坏毛病。 她吸了一口气,忍下了。 只是,这手指又开始在她的耳廓打转,纪青梧被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撩得起了心火。 加上,纪青梧正听到关键处。 那死老头竟然想要制造大乱子,想血洗北黎皇室,想让她的元珩惨死。 她握上他作乱的大手,眼眸因为胸中有怒火,而烧得亮晶晶的。 纪青梧凶巴巴地低声道:“你不要闹。” 这声威胁起了效果,赵明琰止住了动作。 他收回手去,望着她的眼眸,在幽暗光线下唯一的两道亮点,凶狠地像是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这光,直射到了他心里去。 赵明琰勾起唇角,双臂环紧她的腰,将她箍得更紧,搁在她肩膀的脑袋还蹭了蹭她的颈窝。 “好,不闹。” 这劲头儿过后,纪青梧其实是有点儿紧张的,毕竟刚才语气有些凶,冲撞了皇帝,万一被秋后算账就不好了。 毕竟这位的脾气,是“小气记仇”出了名的。 纪青梧的担心不无道理,转瞬,就被人算了账。 趁着她腰身放松下来,赵明琰偏头,在她柔软温热的耳垂上含咬了一口。 还咬在齿尖恶意地磨了磨。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纪青梧极力去克制,连手心都被指甲掐出了印子,还是没能忍住。 嗓子发出一声弱弱的娇哼。 纪青梧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唇。 也不知道这门板够不够厚实,纪青梧心中祈祷苏峰岳年事已高,听力下降,听不见自己这点儿动静。 但上天没有听见纪青梧的祷告,她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苏峰岳已经起身了。 靴子踩在砖石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离他们两个的藏身之地越来越近。 赵明琰不慌不忙地拉过她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寻到她的唇,啄了一口。 纪青梧的眼眸瞪到最大,乌溜溜的眼珠泛起水光。 等他退开稍许,她咬上赵明琰的肩膀,是结结实实地一口。 但没给他带来什么伤害,却绷得她牙根酸。 赵明琰的胸膛在震动,显然是在笑她。 没让他也溢出点儿声音,反而把他逗得忍俊不禁,纪青梧心想,姑且也算殊途同归了。 脚步声消失,隔着柜门窄窄的细缝,纪青梧可以窥见有人停在了屋门口,就在他们前边。 苏峰岳不知在凝思什么。 这下,她要准备大招来迎接苏相了。 纪青梧手中几下动作,将五光十色的药粉准备好,却被人按住了手。 他的掌心包住她的手,还捏了两下她泛着凉意的指尖。 一阵热热的气流顺着两人相触的部分,传入她的皮肤肌理,令她放松了手臂。 丝丝缕缕的暖也绕在她的心口。就算现在马上要被人发现藏身之处,可纪青梧的心却无比踏实。 背后有人的感觉,还不错。 苏峰岳在门前站住,扫视厅中的每样摆设,视线定格在柜子。 “老爷,永王来了。”尚荣在外头道。 苏峰岳嘴角划过诡异的笑,道:“请王爷到前厅。”他推门出去。 等到屋中没了声音,纪青梧打开柜门从里边出来透透气。 初见通亮的灯火,纪青梧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赵明琰跟在她后边出来,道:“你的脸” “蹭到哪里了吗?”纪青梧挡着眼睛的手,又揉了揉脸,以为粘了柜子里的灰尘。 赵明琰目光一转,道:“就像你手边的珊瑚。” 纪青梧看过去,手边确实有一座多杈珊瑚的摆件,底下是镂雕山石状的紫檀木座。 红珊瑚的光泽艳丽,又温润可人。 纪青梧的脸色红扑扑的,与珊瑚可以一较高下。 思及因何变成现在这样的,她绕开罪魁祸首,朝外走去。 “我们先去后院。” 她走出屋外,却发现身后没人跟上,疑惑地转头,才见到他从屋中走出。 脸色难看至极。 是纪青梧从未见到过的那种阴沉颜色,黑的浓郁。 赵明琰在触及她的眼眸时,眉眼间的风暴隐匿下去,只剩下密布的阴云还在笼罩着。 纪青梧不敢说话,他在屋中到底见到了什么东西,会如此神色。 她有几分好奇,也想回去看看,却被他扯住了手腕。 “走。” “去哪儿?” 纪青梧看方向,不像是要去后院,更像是要去前厅。 她追问道:“我们去前头干什么?” 他们应该去后院,去方才他们提到的柴房,那里一定有古怪。 赵明琰面无表情,淡漠地道:“杀个人。” 纪青梧腿脚瞬间定住,但他的脚步反而更加匆忙,自己几乎是在被他拖着向前走。 杀人,去杀谁? 她顾不上语调高低,连忙急切道:“等等,等等!” 方才,苏峰岳与管家提到了永王,难不成是永王投诚,令皇帝寒心盛怒。 纵观皇帝受伤后,赵明弘的一系列表现,并不像会背叛他的样子。 纪青梧道:“陛下息怒,永王也许只是上门来,试探一下苏相,他没有不臣之心。” 赵明琰回头望她一眼,眸底结满寒霜。 一字一顿地道:“苏峰岳今日必须死。” 原来是那个死老头,纪青梧心中稍安。 纪青梧忽然有感,皇帝看到了何物会令他如此震怒失态。 那画像上的人,是她。 多半不是什么正经的画。 武肃帝深夜来此就是为了寻罪证,要是没有理由地杀了苏峰岳,不仅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更大的问题在于,不能将其同党连根拔起,还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这等同于给元珩埋下隐患。 纪青梧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纪青梧:这可不兴激动啊,冷静! (本章完) 325.第325章 生杀予夺,顺逆由心 第325章 生杀予夺,顺逆由心 “要取苏峰岳的命很容易,杀人不过头点地。” 纪青梧抬头盯着他道:“但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杀了他,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需要拿出切实可靠的证据来。” 赵明琰唇角绷紧,他不是不知道罪证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冒险来此。 但有时,于皇帝来说,证据不过就是锦上添之物。 手握罪证,名正言顺地杀之,固然好,但若找不到,强杀也在他思量的范围内。 见他眸底涌动不止的杀意,纪青梧又贴近一步,道:“若是御史们问责该怎么办?” “问责?” 赵明琰寡淡地道:“世人只会知道,苏相得知爱女死讯,回府后心伤不已,突发心疾而亡。” “而永王,就是见证之人。” 纪青梧抱着他手臂的手,僵了一下,她望着他冷硬的侧脸。 在这短瞬之间,武肃帝连由头都想好了。 她差点忘记,眼前人的身份与她不同,为帝者,生杀予夺,顺逆由心。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就算没有证据,苏峰岳的死也能被掩盖过去。 但是,纪青梧不想苏峰岳这么草率地死去,他身上该背负的骂名,一个都不能少。 她松开他的胳膊,立在他的身侧,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陛下,可苏相做过太多恶事,让他死,是便宜了他,苏相通敌叛国的证据,我想,我可以拿到。” 赵明琰那颗犯了杀虐的心,还是在纪青梧清亮如水的眼神中冷静下来。 纪青梧再度拉着他的衣袖,一路朝后院去。 这回,他没有拒绝。 * 后院,柴房门口。 门口本来还有守卫的人,但都被三川四海解决掉了。 他们已经在屋中搜查过,见纪青梧和武肃帝一道过来,两人都垂下头。 纪青梧先走了进去,屋中已经点燃了两根烛火。 木材和草料都有序地堆叠在一旁,右边的墙面出现一道暗门,已经被暗卫们识破玄机。 纪青梧举着烛台,照亮脚下的路,刚进入暗室,入口就有一个铁质的笼子。 她将烛台拉近细看,发现这笼子已有年头,锈迹斑斑,皮质链铐混乱地摊在栏杆角落。 再往里走,是一张黑紫色的大床,床边还有一个金丝楠木的架子。 上边的东西,纪青梧刚扫了一眼,就定住脚步,没有再上前。 门口的三川道:“主子,属下已经在屋中搜查过,发现暗室,却没有发现藏匿书信之地,但是里边有些奇怪的东西” 四海的眉毛一直紧皱着,听到奇怪两个字,就捂住腹部干呕一声。 没等恶心的劲儿过去,他就忙跪地道:“属下失仪。” 赵明琰抬脚进去,一路走到暗室,一眼就看到在西侧,举着烛台站着的背影。 纪青梧熟悉他的脚步声,她低低地道:“这么多年,到底有多少女子.” 架子的最上层,挂着各式各样的耳坠,只有单只,无不是金玉之石,可想见所佩戴之人的身份。 在下方,是一张张款式各异的帕子。 有的年久已失了色,但不难看出都是绣工精致的良品,无不带着闺阁女儿的巧思。 但帕子上都沾着血迹。 是什么血,根本不需要做他想。 纪青梧本以为这里是苏峰岳藏匿通敌谋反书信的地方,却没想到,这里是记载他的奸淫取乐行迹的地方。苏峰岳一定对自己的“战绩”很自满骄傲,才会将这些东西都收着。 视线划到最下方 都是些供人凌虐取乐的器具,做得栩栩如生,又极其冰冷。 只是看着,纪青梧就觉得遍体生寒。 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将她转过来,按在怀中,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宽慰。 赵明琰的手臂收紧,并不想她看到太多的污秽东西。 他将一切收入眼底,道:“我们出去。” 但纪青梧并不觉得害怕,她想看清面前的一切,甚至想通过这些东西,看破苏峰岳做过的所有恶行。 她从武肃帝的怀里转过头,道:“我没事。” 纪青梧靠近这架子,蹲下身来,逐一看过最底层的东西,每一件上头都刻着月牙图案。 与她捡到的那枚钥匙的形状相同。 但这些东西的空间,还不足以储藏信件。 此时,四海进来跪地道:“主子,前厅传来暗卫消息,王爷与苏相打起来了。” 纪青梧眸光忽闪。 永王难道不是来和苏相示好的,而是来找茬的? 只是,这是在苏峰岳的府上,永王岂会讨得了好处。 “现在情况如何?” 四海道:“王爷气急败坏地打了苏相几拳,将苏相打倒在地,但是很快就被府中的小厮按住了。” 这事情也超出了武肃帝的预料,永王虽性格不羁,但也不是冲动不顾后果的人。 在这个时候激怒苏峰岳,显然发生了令他难以忍受的事。 赵明琰问道:“发生了何事?” 四海回道:“听说苏相拿出了一件饰物,王爷他就突然情绪激动。” 纪青梧目光划过架子上的那些耳饰,看来除了眼前的这些,苏峰岳还有私藏。 苏相当着永王的面,拿出的应该是属于永王妃之物。 纪青梧咬了咬牙。 她就不该拦着武肃帝,苏峰岳实在该死,这种人多活一刻,都是对被他欺辱过的姑娘的侮辱。 纪青梧虽情绪激动,但头脑还是冷静的。 苏相敢让府中下人羁押亲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回眸道:“此事,只能陛下过去了。” 赵明琰早有此意,道:“他们两个留在此地守着你,有事情即刻通传与我。” 纪青梧点点头。 武肃帝走后,三川在外边盯梢,四海在纪青梧身边护着。 四海现在的脸色还是白的,他见过血腥的,但没见识过这般污遭的。 他本以为娇柔的纪青梧会受不住,可她却表现得比所有人都沉着冷静。 她还在继续打量这间屋子。 纪青梧不信手中的钥匙只是个摆设,她方才偷听苏相与管家的谈话,就知晓这东西对于他来说重要至极。 只是,尚不知在何处能派上用场。 纪青梧摸着墙壁,用手指轻敲,视线所及的每一寸都没有放过。 (本章完) 326.第326章 拿到证据,泼墨流云 第326章 拿到证据,泼墨流云 纪青梧心神专注,将三面墙壁都敲了个遍,指关节都磨出了红印子,也没有收获。 她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老东西可真够狡猾的。 但既然这东西落在了自己手中,系统也明确地告知她,与北黎国运有关,她确信,一定与苏峰岳的罪证有关联。 纪青梧边思索着,边往角落里走。 在她身后的四海提醒道:“纪小姐,再往前走,就要磕到墙壁了。” 纪青梧缓缓停下脚步,随手把胳膊搭在边角的一个铜像处。 这东西发出铛的一声。 纪青梧抬眼看去,这是一只铜马,马耳鼻均有彩绘,看着像是一件工艺品。 但她的手放上去,就觉察出异样来。 这材质过于轻薄,指甲搭在上边只是轻轻磕碰,就响起不绝的回音。 而且,马背上有怪异的凸起,还盖着一块红绸。 纪青梧与四海相视一眼,四海进来搜查过,知道这东西没盖绸布的样子。 他耳根红红地扭开脸。 纪青梧做好心理准备,伸手拉开,见到这东西的全貌,她没什么震惊的情绪。 因为依照先前对苏峰岳藏品的了解,眼前的东西与纪青梧心中所想,没有太大差别。 是用于惩罚女罪犯的马刑。 纪青梧将绸布扔在地上,凑近去看,发现这铜马身上没有任何图案,与之前的东西都不一样。 月牙的图腾,为什么它身上没有? 这么久没有声响,四海想转头看看纪青梧在做什么,就见到她伸手,摸上了马的身子,他发出吸气声。 难得磕巴地道:“你,你怎么还伸手去摸。” 纪青梧道:“不然你来替我摸?” 四海脸色又白了几个度,他是真恶心这些东西,他可不想碰,干脆转过身,视线彻底避开。 纪青梧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摸索着烛光找不到的地方,没过多大一会儿,她的一双秀眉高挑。 她的手停在马腹的位置。 这里的纹路恰好是月牙,并不是普通的浮雕纹,而是凹进去的。 纪青梧扯了扯嘴角,原来在此。 她从袖口中悄悄取出钥匙,托在手心中,贴着马腹向上一按。 月牙形状的钥匙严丝合缝地卡进去,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四海闻声转身,就见到铜马的侧身翘起,铰链的声音传出,铜片逐渐展开,这马原来是有机关的! 马腹打开后,里边出现用白布包起来的画轴,还有一小叠书信和印鉴。 纪青梧将书信拿起,里边的内容不止有苏峰岳与西缙互通往来的信件,还掺杂着其他的,像是家书一般的东西,但信上没有落款。 但苏峰岳全家都在临安,这些问候的家书是写给谁的? 纪青梧打开那个卷轴,见到画中的异族女子,还有那月牙形状的落款盖印。 望着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她就明白了一切。 * 前厅已经恢复了安静。 一刻钟之前,这里还乱成一团。 丑时,赵明弘来到苏府,本来是为了方便皇帝夜探,拖住苏峰岳。 按照预想,永王该把苏峰岳请到王府才是,但这老狐狸奸猾,反邀他到自己府上。左右是拖延时间,也没什么分别。 赵明弘落座后,两人还虚与委蛇地喝了杯茶,见苏峰岳丝毫没有失了女儿的悲伤之态,便也没多余说节哀之类的话。 他搁下茶盏道:“苏相,本王与你所说之事,您意下如何?” 苏峰岳气定神闲地道:“王爷所言有理,只是老夫全了王爷的想法,王爷是不是也要帮老夫一个小忙?” 赵明弘道:“苏相客气了,若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来,本王能办到的,自会做到。” 见他不问自己想要什么,就大方地应承下,苏峰岳说道:“老夫想要的,比起王爷想要的皇位,可是要简单的多。” 赵明弘道:“苏相直接说来便是。” 苏峰岳道:“王爷想要江山,老夫想要的是红颜知己陪伴在侧。” 永王倒是没想到,这看着满身正气的老头子,到了这般年纪,还有这等兴致。 但落在皇城的这些大官身上,也不算新鲜,有人追逐权利,也有人乐意于牡丹下死。 但既然与他提起,定然不是烟巷子中的卑贱女子,是身份不一般的。 他问:“何家的女子?” 赵明弘还在想,不知是哪家的如此倒霉,被这老头子看中意淫。 苏峰岳笑着说道:“王爷也认得,而且很熟悉。” 赵明弘皱起眉毛,道:“本王熟悉的” 苏峰岳的脸上丝毫没有愧色,道:“就是王爷的表妹,前阵子嫁了卫家的那个。” 赵明弘突地站起身,一口回绝道:“这绝对不行!” 就算是假模假式的应付,他都不屑于去做。 这对话要是传进武肃帝耳朵里,永王自己都够吃上一壶的。 苏峰岳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道:“老夫本以为王爷是有几分诚心在的,现在看来,就是糊弄我。” 他讥笑道:“还是说,王爷对你那个表妹也是余情未了,打算以后登临大位后,也收到后宫之中。” 赵明弘被这话气到头顶都要冒烟。 “苏相所说之事,本王不能应承,本王与王妃鹣鲽情深,可没有对其他女人有余情。” 苏峰岳被永王一再拒绝,怒色也挂上了脸。 听到他提起永王妃,苏峰岳从怀中拿出一枚系着绸带的玉珠子,不像是完整的首饰,更像是从项圈上拆下来的。 “王爷,不如看看,这东西你可认得?” 赵明弘初时还没认出来这珠子是何物,但目光上移,落在那缠绕在松弛褶皱手指上的绸带。 上头绣着的,不是寻常姑娘家喜欢的鸟。 而是泼墨流云般的山水。 苏峰岳道:“王爷是不是觉得,此物也十分的风雅,老夫当时也觉得甚美,尤其是它坠在胸口晃荡的样子,所以一直保存至今。” 赵明弘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起初是空荡荡的,很快就如同刺破黑夜的刀锋一般。 只是,这刀锋先扎向了自己,而后才对准了别人。 赵明弘抄起身边的实木太师椅就砸了过去。 很大的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开。 来了! (本章完) 327.第327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第327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苏府的管家尚荣在门口守着,听到可怖的笑声时,就立马带人进来。 但他们扑过来的时候,还是晚了半步,只能见到那张厚重的太师椅被抡出去的残影。 苏峰岳看那椅子直奔自己而来,眼睛惊恐地瞪大,起身往边上躲。 到底年纪大了,腿脚反应不及,还是被椅背砸到了眉骨往上的部位,整个人也被这股力量带着摔倒在地上。 尚荣跑到前头,焦急地问:“老爷,您怎么样?” 苏峰岳捂着右边眉毛,脑袋都是晕的,有深红的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沿着手背流进官服的袍袖中。 苏家的家仆,将永王团团围住。 “滚开!” 赵明弘大喝一声。 家仆们围上来,盛怒之下的赵明弘,将身边先凑过来的小厮一拳打倒。 随后上来的一个又一个,都被永王用狠厉的拳头砸翻在地。 赵明弘拳拳到肉,丝毫不惜力,是不要命的拳法,这些小厮们根本不是对手。 起初,苏峰岳还以为永王是个养尊处优的架子,并未将其看在眼里。 没想到他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头暴虐嗜血的雄狮,接近他的人都要被撕咬成碎片。 永王有两拳打空了,击中有半人高的瓶,手背被锋利的碎瓷片划伤,还在往下滴血。 赵明弘心痛得麻木,压根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继续对着敢拦他的人下死手。 苏峰岳被尚荣扶到一边,声音终于有了丝颤抖。 “赶紧拦住他!再叫别的人手来!快去!” 机灵的小厮从地上爬起来,去叫护院打手过来。 赵明弘冲着苏峰岳所在的东南角而去,眼底猩红,一看便知已经失去了理智,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挡在苏峰岳前头的尚荣,见到永王如此神态,他全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此时,赵明弘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略微打滑。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步登时顿住,身体绷得死死的,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得在抖。 赵明弘动作僵硬地弯下腰,拾起那条被扔在地上的绸带和玉珠。 专门避开他手上的血污,怕弄脏了它。 用亲王袍袖的金边,仔细地擦了擦玉珠上的尘土,又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 赵明弘低着头,声音宛若来自阴曹地府的罗刹。 “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因着捡珠子耽搁了点儿时间,苏家的护卫们腿脚很快,冲进屋中,他们一拥而上。 赵明弘打五个不是问题,但十几个练家子一起上,很快就招架不住,被几人拿着兵器压在地上。 苏峰岳的嘴唇因为惊惧,还有失血,一片惨白。 尚荣手脚麻利地扯开布条想要给他止血,却被他抬手推到一边。 苏峰岳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椅站起身,走到永王身前,嗤笑一声。 “王爷说今天是谁的忌日?” 苏峰岳很多年没有体会过疼痛见血的滋味,他接过下人递过来擦拭血污的巾帕,慢慢道:“依老夫看,该是你的。” 尚荣道:“老爷,这位毕竟是王爷” 苏峰岳的右眼因为眉骨的伤半闭着,但左眼却睁得极大。“王爷?王爷算得上是什么大人物吗?” “皇上殡天,北黎的皇室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早就该改朝换代了。” “要不是老夫没有儿子,这赵氏的江山说不定早就要换人来坐。” 苏峰岳现在说这谋反之语,已经完全不背着人。 “王爷怒发冲冠为红颜,老夫本来是可以理解你的。” 苏峰岳将擦过血的帕子扔到赵明弘的眼前。 “但王爷偏偏不知好歹,就该跟陶婉音一样,夹起尾巴做人,当做无事发生,这样才好苟活下去。” 赵明弘听见他提起陶婉音,目眦欲裂,抬起头恨恨地盯着他,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你不配提到她的名字!” 见永王要生吞活剥了他的眼神,苏峰岳心情反而好了些。 他笑了几声,道:“年轻人气性大,把情爱看的比天还大,老夫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其实这也怪不得老夫,毕竟我也不知陶昌海会再搭上你,会把自己不受宠的大女儿嫁给你做王妃。” 苏峰岳站久了头晕,走到太师椅边坐下。 尚荣道:“老爷,您小心,还是别跟他废话了,您先医治伤口。” 苏峰岳道:“先不急,难得老夫有兴致,找到个可以倾诉陈年往事的对象。” “王爷一定很想知道,当年是如何发生这事儿的吧。” 赵明弘的鼻孔喘着粗气,额上的青筋凸起,还在一突一突得跳。 不管永王想不想听,苏峰岳都要说。 杀人,要先诛心。 这比用棍棒打在永王身上,还会令他疼。 苏峰岳回忆道:“小陶那时候可真鲜嫩,小小年纪就一副大人的做派,书读的也好,腹有诗书气自华,一看以后就是个宜室宜家的正房夫人的模样。” “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看到生人,眼里会露着怯,就像害羞地躲在云后的月亮,让人越看越喜欢。” 赵明弘嘶吼道:“禽兽不如的东西!” “王爷这话不如送给陶昌海更合适。”苏峰岳笑得古怪:“把亲生女儿蒙着眼,往同僚的府上送,要老夫说,还是他陶昌海做得够绝够狠。” 被冷铁兵器压着的赵明弘浑身抖了一下,他的齿关也在震。 是陶阁老把婉音送到苏峰岳的床上。 这群寡廉鲜耻,狗彘不如的老东西! 苏峰岳坐在太师椅上,翘起腿晃悠着。 “不过老夫看,小陶的反应像是还没认出我,老夫今日在灵堂见到她,还在想,这么多年她是如何过来的。” “正常女子婚前失贞,该去跳河自尽,看来小陶也不是那么守礼重道的人。” “还有一事,老夫也很好奇,王爷能确保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吗?” 说着,苏峰岳仰头大笑起来,身边的尚荣脸上也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被几人用叉戟压着,永王突然暴起,挣扎着起身。 他全身颤动,如同愤怒的狮子被逼入绝境。 永王再次朝着苏峰岳扑来,看其神情像是要生啖其肉。 来啦 (本章完) 328.第328章 苏相要以何罪名抓朕 第328章 苏相要以何罪名抓朕 那些握着叉戟的护卫们,见到永王疯狂反抗的神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尚荣恐惧地呼喊道:“快!快拉住他!”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永王还有这样的力气。 八个人合力才勉强将赵明弘压住,他头上的金冠早已歪斜,发丝凌乱。 脸被人用力按在冰凉的砖石上,他眼中火焰已烧到鼎沸。 确认永王的四肢重新被牢牢地压制在地上。 苏峰岳冷笑一声后起身,绕着永王走了一圈,抬脚踩上他的肩背。 将这天潢贵胄真正踩在脚下的感觉,实在太美妙,苏峰岳觉得头上的伤口都不再作痛。 “王爷,你在我府上对我动手,真是愚蠢至极,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别说是女人,就连你的尊严,你的地位,你的权力,马上都要变得一文不值。” 苏峰岳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老夫还要感谢你,告诉我皇上已经殡天的消息,怪不得这阵子昭阳殿的消息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原来赵明琰已经死了。” 段鸣风是皇帝的亲信,有他在把守着,寝宫中什么风都透不出来。 据西缙的消息,皇帝伤势凶险命不久矣,按理来说,拖不了这么多天。 原来,竟早就死了,密而不发。 永王露出比苏峰岳更为嘲弄的笑,笑得他开始大声地呛咳。 咳嗽声打断了苏峰岳对未来之事的想象和勾画。 苏峰岳不满地问:“你在笑什么?” 赵明弘不吭声,斜眼觑他,而后笑得愈发张狂。 苏峰岳把脚踩到永王的头上,怒不可遏地道:“我问你,你在笑什么,马上就要成为丧家之犬的可怜虫,你有什么好笑的!” 赵明弘嘶哑地道:“笑你,死期将至,还沾沾自喜。” 苏峰岳道:“我看你是死到临头,嘴还硬着,把他拉去柴房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得允许人接近他。” 护卫们将赵明弘从地上拖起来,尚荣正打算亲自带人下去。 “柴房的暗室,已经被人发现了。” 远处传来一人的说话声,平淡中带着冷漠。 众人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的脸沉浸在灯光打下的暗影中。 苏峰岳的右眼已经肿了起来,他眯着左眼去看,相隔几丈远,他看不清楚。 “是谁?” 尚荣看了几眼,才确认了这人的身份,道:“老爷,是府中后院的长工。” 苏峰岳对这人说的话半信半疑。 “他说柴房中的暗室被人发现了?为何没人来禀报于我。” 他看向管家,尚荣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并没有收到消息。 苏峰岳道:“为何只有你自己过来,柴房看守的人在何处?” 长工道:“死了。” 苏峰岳坐不住,站起来走近几步,盯着他的脸。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你可有看清?” 长工笔直的身影立在门口,道:“没看清楚,像是宫里来的人。” 苏峰岳额角抽疼,道:“你进门来回话。” 长工步伐沉稳地走进来,站在屋中,目光浅浅掠过被几人架起来的永王,没有停留。 苏峰岳道:“我看你行事稳健,是可用之才,以后就转你做前院的护卫,你把看到的细细说给我听。” 长工道:“我过去之时,柴房的门大开,暗室也已经被人闯进去了,门口还有两个黑衣人在守着。”苏峰岳思索片刻后,又问:“你如何判断,他们是宫中派来的人?” 长工道:“是他们口中说着,要来搜查证据。” 苏峰岳脸色大变,牵动了右边眉毛的伤处,疼得嘶了一声。 他面容稍显扭曲地问:“什么证据?” 长工逐字逐句地道:“与西缙通敌叛国的罪证。” 苏峰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忽然下命令道:“把他抓住!” 除了架着永王的护卫,其余八人将其围住。 那长工不见慌张,轻笑一声。 “苏相要以何罪名抓朕?” 他抬手摸上耳侧,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俊朗若神的一张脸来。 府中的下人们没有见过天颜,不知眼前之人就是被传“死了”的皇帝,但因他猝然释放的凛然气势,不敢轻举妄动。 苏峰岳灰白的眉毛和胡子都控制不住地抖动。 “你” “没错,是朕。”武肃帝淡声道。 君臣对面而站,不同以往上朝的规矩,今夜苏峰岳站在上首,而赵明琰站在下方。 但气势从来不是靠站位决定的。 武肃帝负手而立,周身的光华像是都被他吸走一般。 “朕专程来府上寻苏相,为何苏相不欢迎,还要命手下的人来抓朕?” 说着,他走到被护卫们压着的永王身边。 “羁押亲王,是何罪名,苏相可知?” 赵明弘一见到皇帝现出真容,眼眶顿时艰涩难忍,眼中的红血丝催生出一大片。 他偏过头去,不想被皇兄见到他此时的难堪模样。 “尔等,不想活了?” 武肃帝漫不经心地一句话,架着永王的四人额头上冒汗,手刚要松开。 尚荣高喊道:“一块都抓起来!” 管家对着苏峰岳道:“老爷,别管他是谁,到底是皇帝还是长工,既然来了我们府中,就让他有命来,没命走!” 苏峰岳却像呆立的木鸡一般,没有太大反应。 从武肃帝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刻,就知道,他输了。 满盘皆输。 从出宫祭祖开始,到重伤回宫的种种假象,包括今日永王抛出的橄榄枝,都是为了迷惑他,令他放松警惕,以为北黎的江山已经掌控在他的手心。 眼前这位,从不打没有准备之仗。 既然敢大喇喇地出现在他面前,必然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又封死了他的路。 苏峰岳的吐息都是一节一节的,一口气好长时间才吐完。 “不如让老臣猜猜皇上为何有兴致,深夜来苏家的前厅与老臣叙旧。” 他的头脑还算是清醒:“是因为在暗室里,皇上并没有发现老臣的罪证。” 苏峰岳双手交叠在腹部,与平日上朝的姿势相同。 “暗室里不过就是些老臣见不得光的爱好罢了,老臣不知道触犯了北黎的哪条律法?” (本章完) 329.第329章 皇帝肯放过他?罪证来了 第329章 皇帝肯放过他?罪证来了 赵明琰道:“苏相的意思,是认为自己没有过错,不知你府上之人是否全然认同?” 他神态自若地道:“不知到了皇城司,是否还能保持心口如一?” 苏峰岳眼神不由飘向身边的管家。 他与西缙联络,都是靠着经手人,自己没有愚蠢地露过面,但他的心腹能不能经受得住皇城司的审问. 苏峰岳这边的经手人,就是尚荣。 尚荣对着他点点头。 关于西缙之事,尚荣处理的向来小心,用的是府中多年的家生子,都是可信之人,而且都有把柄捏在他的手心里,就算被严刑拷打,也不会问出什么来的。 将这一切收于眼底,赵明琰眸光沉了些。 尚荣护主心切,直接道:“我家老爷不曾做过谋逆之事,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老爷的忠肝义胆。” 赵明琰道:“在京郊旧宅的西缙四皇子,是该赞叹北黎的宰相忠肝义胆。” 后边四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苏峰岳的身体打了个摆子,脸上浮现颓败之色,再也站不稳,被尚荣一脸紧张地扶住。 武肃帝连宇文天擎在何处都知晓,说不定现下已经带人将其擒拿了。 尚荣道:“我家老爷为北黎辛劳这么多年,身体病痛不断,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没有罪证,这就空口污蔑!” 没等武肃帝说话,永王挣脱身边人的束缚。 “哪来的狗东西在乱吠!你这个贱皮子,真是不知道自己的骨头几斤几两重了,看清楚你面前的人是谁再说话,哪里有你插话的份!” 以往在朝堂中,哪有人胆敢对着武肃帝大呼小叫。 赵明弘克制着想把这对主仆打死的冲动。 在武肃帝面前,他也跟着恢复理智,与其逞一时之勇,不如想想如何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苏峰岳承受成百上千倍的痛苦。 尚荣被永王呵斥,气焰弱了点儿,但脸上还透着不服气。 苏峰岳比下人更早看清局势,一切负隅顽抗都是徒劳,但只要他咬定否认通敌叛国,这种大罪名没有实证不会轻易判处。 朝臣之中,自会有人为他上书,他就不信,武肃帝会不顾这么多人的请愿。 苏峰岳低头道:“是老臣管束下人不力。” 赵明琰道:“你的忠仆有句话说的对,苏相这么多年不仅有功劳,也有苦劳,朕该感念才对。” 苏峰岳的神色发生微妙变化,皇帝肯放过他? 赵明琰扫他一眼,道:“不如就赏劳苦功高的苏相,去诏狱大牢,体会一把什么是真正的炼狱,什么是真正的疾苦。” 苏峰岳装出来的从容终于被打破,他盯着皇帝,道:“有罪证才可以下诏狱,老臣是正一品官员,更要遵照律法行事才能服众。” 武肃帝勾唇,带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 赵明弘呼吸沉重,苏相的这番话有些道理,没有证据贸然处置怕是会失掉民心。 他悄然抬眼看着武肃帝的神情,又放心地转过头。 皇兄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苏峰岳。 以前自己也不服这个长兄,后来被硬生生打服气了。 武肃帝从前就是个霸道的性子,登上帝位更甚,从来不是一个有耐心讲道理之人。 胆敢与他叫板的人,坟头草都有三米高了。 苏峰岳再怎么说也伴驾多年,熟悉皇帝这副表情。代表皇帝心中已经有决断,他对着何人笑,何人就要遭大殃。 苏峰岳的心绪彻底翻腾,失掉了冷静,激动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权之下,老臣没有别的选择,就算受过刑部的百种刑罚,老臣都不会认罪!” 赵明琰笑得愈发和煦,苏峰岳肝胆俱颤,灰白染血的眉毛也开始抖动。 “认什么?” 屋内气氛正紧张,一道清越悠扬的女声传进来。 苏峰岳见到自己的婢女含章出现时,脸上装满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立即道:“你不是含章!” 纪青梧同样震惊,是谁把苏峰岳打成这样,右眼像个乌眼鸡,睁都睁不开,眉毛上边还鼓了老大一个包。 转头一看,永王身上的衣裳都也凌乱着,金冠歪歪斜斜,肩头还有黑脚印。 纪青梧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永王应该得知了永王妃的旧事,冲动之下,要和苏峰岳那老家伙拼命。 在她出现之前,两拨人应正在对峙。 纪青梧想都没想,直奔武肃帝而去,自认还是待在他身边更加安全。 但刚接近,就觉得他身上的气场不太对劲儿,头发丝里都冒着寒气。 纪青梧赶紧止住脚步,还往后挪了一步,她还是离门口近些更好。 苏峰岳的视线落在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眼皮明显地跳了跳。 “你不是含章,你到底是谁。” 纪青梧扬唇笑了笑:“对,我不是含章,我是来让苏相含笑九泉,死得其所的人。” 她没打算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明面上还是卫家新娶的夫人,牵扯到这事儿里来,总归不好。 借着易容术,更好办事儿。 赵明琰先是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个遍,确认她全须全尾地完好无损,才看向她手中令人难以忽视的东西。 其实,纪青梧进来的姿态,看上去不是很潇洒。 她的胳膊夹着一个卷轴,两手抱着一叠书信,上边还堆叠了五个印章。 本来,路上是有三川四海帮她拿着的,但是到了门口,两人把东西齐齐地往她手中一堆,唰得一下子又隐藏进树影中。 纪青梧蹲下来,把这摊东西放在地上,像是摆摊一样。 她仰头问道:“相爷刚才是说,少什么罪证?” 纪青梧将厚厚的书信分成几沓,道:“是你奸淫很多无辜姑娘,德行败坏的罪吗?” 永王听到这几个字,脸色又变得铁青,一双眼紧紧盯着她,想听到又怕听到什么。 纪青梧可惜地道:“这个,确实暂时证据不足。” 她把这些书信仔细捋过,苏峰岳还没有变态到有把对这些人做过什么事都记录下来的习惯。 仅凭那些饰物,也没办法证明什么。 “怎么会证据不足!”赵明弘磨着牙恨声道。 (本章完) 330.第330章 尘埃落定,嘴淬了毒 第330章 尘埃落定,嘴淬了毒 纪青梧深深看了永王一眼,到底是高枕无忧的王爷,怎么会知道这世道女子的苦楚和无奈。 她垂眸,这些事还是需要暗中调查为宜,以免对一些姑娘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纪青梧随手拿起一叠,扬了扬道:“相爷定然知道这里都有什么,你与宇文天擎的往来书信,都在此处,你可还有话要说?” 苏峰岳难以掩盖脸上的苍凉,没有再做无用的辩解。 “老夫既然敢兵行险招,就做过会暴露的准备,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 到最后,苏峰岳想全了自己最后的脸面,打算坦然面对生死。 纪青梧觉得他的反应过于平静无畏了,她不太满意。 她将一旁的卷轴拿起,拆掉那根月白的丝带。 “我刚好找到了点儿有趣的东西,来请各位一同看看。” 苏峰岳知道那是什么,他的胡子在抽动,垂握在身边的手也在颤动,在极力忍耐着。 卷轴打开,纪青梧手持着顶端的红木轴头,众人看清了这幅画。 画像中的女子,样貌清雅,眉眼如月。 但难得的是那双眼睛,不是湖水的碧蓝,而是灰蓝之色,看样子极为忧郁伤怀,令人一见难忘。 纪青梧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眸。 当她的手指就要碰到画像上的眼睛时,苏峰岳的脸瞬间变成阴狠之色。 他再也装不了无畏无惧,怒音道:“你放下这幅画!你没资格碰她!” 赵明琰朝着屋中央走了一步,将纪青梧的身影遮挡住,正好隔绝了苏峰岳像是要吃人的视线。 皇帝的眼神寒冷彻骨,苏峰岳看着这样一双眸子,不敢轻举妄动。 画中的这眼睛实在太有标志性,永王问道:“这女人是西缙的人?” 纪青梧点头,道:“她就是宇文天擎的母亲,郜昭月。” 话到此处,关于苏峰岳为何会通敌谋反,背后的原因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纪青梧看到画像后就明白过来,一切月牙的图腾都是根据这人的名字而来,就连苏相女儿的名字,代月,也是郜昭月的替代品之意。 苏峰岳所写的那些家书,其实都没有寄出去过。 因为没有了收信之人。 郜昭月十几年前就已不在人世。 但苏峰岳还是为了这个女人残存世上的骨血,把多年的苦苦钻营都放弃,就为了支持她的儿子宇文天擎登位。 纪青梧觉得此事甚为讽刺。 苏峰岳对宇文天擎的母亲有着病态的喜爱,同时对其他女子肆意践踏。 永王轻嗤了一声,道:“宇文天擎的母妃在西缙并不受宠,很早就因病死了,不知何时与苏相有过交集,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被你这样的人一直惦念着。” 赵明弘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样。 “要是郜昭月知道你一直收着她的画像,她在地下都要恶心地吐出来,后悔在人间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你这连鬼都不如的老东西。” 苏峰岳被这话刺激到,就像疯癫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朝着纪青梧冲过来,连他身边的尚荣都反应不及。 他吼叫着:“把画给我!” 但他连纪青梧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被赵明琰一脚踢翻在地。 苏峰岳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痛苦地弓着身子,咳出一口血,他仍盯着纪青梧的手。“把画还给我” 纪青梧利索地将画像收起,也没抬头去看他此时的凄惨模样。 “相爷,这人这画,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 府门外,一千精兵已经将其团团包围。 段鸣风收到发来的信号,连夜领着黑衣卫从昭阳殿撤出,赶来相府。 夜里全城宵禁,一路畅行无阻,却在临近苏府的路口处遇到了永王妃的车马。 黑衣卫截停了车马,段鸣风驭马上前,语气还算恭敬地道:“王妃,还请您回王府去,夜里不要再出来。” 这阴冷的声音,让坐在轿子中的陶婉音也觉得浑身发冷,她掀开车帘。 “段大人,王爷去了苏相那处,我就在门口等他,我什么都不做。” 从宋家回来后,陶婉音也不知怎么了,不管做何事心中都不安宁。 这段时日,她与永王依旧分居而睡,她有了身孕睡得沉,但今晚在锦墨居的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夜半时分,她坐起身还念了段佛经,但还是无法安宁,她打定主意,去前院寻永王,却被常路告知他一人出府去了,去的还是相府。 陶婉音的心坠得厉害,突然就来了一阵心悸。 越想越慌,她立即就让常路安排车马出府一趟,没想快要到相府门前,就被人拦住。 借着月色,陶婉音探头朝马车前边的路望了一望,就见到黑衣卫已经将相府围成个铁桶。 她音色带着点儿颤抖:“段大人,是不是王爷出了什么事?” 段鸣风也不知道里边发生何事,说不准有一场恶战。 他阴沉着一张脸,道:“还是请王妃的车马尽快回府,不要影响皇城司办事。” 两个黑衣卫听命,拦住马车,他们不能再往前进。 一道短促的笛音响起,段鸣风细细分辨,嘴角终于浮出轻松的笑纹,他轻舒一口气,这段时日的辛劳没有白费。 陶婉音想都没想,直接下了车,拎着裙角就往里边跑。 这道笛音,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在她耳边,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段鸣风没有下令,黑衣卫就没有再拦截永王妃。 陶婉音不敢跑太快,护着小腹小跑着,额头和鼻尖上都渗出了紧张和害怕的汗。 她一路顺利地进到了苏府。 精兵已经入了府,满院子都亮起了灯。 陶婉音抓了一个人,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永王?” 那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摇着头就跑开了。 陶婉音脚步不停地往里边走,快到前厅,就见到有人从屋中被拖了出来。 看那人的模样,她分辨不出是谁,但那身绛紫色的官袍,后背刺绣的仙鹤图样 是苏相。 她站在台阶下,见一只镶着金边带着蟠龙的朝靴,对着那只仙鹤狠狠踹了一脚。 来啦 (本章完) 331.第331章 哪来的妖女?眉目传情 第331章 哪来的妖女?眉目传情 待那人被门框挡住的身形,完整地出现在陶婉音面前。 她眼前的其他东西都变得灰暗起来,就连她身边的光,好像都被这个男人吸走了。 赵明弘站在光下,面上的怒意还没收回,就这么与在台阶之下,愣愣地抬头望着他的人四目相接。 陶婉音还在急促地喘息着,再也看不见旁的东西。 她的一颗心脏这才落回实处,不再虚空地悬浮着。 屋中的皇帝和纪青梧,见到本来追着苏峰岳拳打脚踢的永王,忽然老实下来,手脚像没处放一般,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 纪青梧正好站在门的对侧,不知永王见到了何人,毕竟连皇帝在场,都没镇住他。 她好奇地露出脑袋往外边看了看,就立马缩了回来。 原是永王妃过来了。 怪不得永王刚才好似一头张狂又暴躁的雄狮,现在彻底安静下来,但也不完全老实,像身上有跳蚤一样,左抓抓右抓抓。 赵明弘往后退了一步,在永王妃看不见的暗处,紧忙扶正头顶的金冠,又急忙拍了拍肩膀上的鞋印,见衣襟不整齐,他还想解开腰带,正一正衣领。 武肃帝冷冷瞥了永王一眼。 赵明弘身体一僵,恢复了点儿王爷的威仪。 纪青梧唇角的笑,忍不住一再扩大。 永王还没认出眼前的陌生侍女是谁,还以为是皇帝在苏相身边埋下的暗桩。 他背着手咳嗽一声,对着她正色道:“本王问你,有什么可笑的?” 纪青梧这才稍有收敛,微微一笑。 大声地道:“回王爷,可笑,自然是因为好笑。” 赵明弘佯怒道:“你笑得好看吗,你就笑!” 转瞬间,一个茶杯就朝着永王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他刚束好的发冠上。 青瓷怎能有金冠的硬度大,一下子就在他的头顶碎开,碎瓷片四溅。 赵明弘这下彻底笑不出,眼珠震颤地看着武肃帝揽过那侍女的腰身。 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唇角的笑意立刻收了回去,还抿紧了唇瓣。 这又是哪来的妖女! 赵明弘百感交集,虽然他心中希望皇兄能忘记已经嫁做卫家妇的五表妹。 可这才多久,就又冒出一个侍女来。 他正感慨着皇兄这算是万年的铁树开了,这一朵,那一朵,连成片了。 门外的陶婉音听到瓷片碎掉的声音,就慌张地提着裙摆跑了进来。 走到近处,她终于看清永王此时的模样。 衣裳脏乱,皱巴巴的沾着灰,金冠歪斜,还有几缕头发散着,不知和谁打斗过,手上好像还受了不轻的伤。 但陶婉音觉得,他这副凌乱不羁的模样让她移不开眼。 那双看着她的眼,明亮又温暖,照到她心底去。 赵明弘猝然见到走到身前的陶婉音,表情瞬间切换为深沉,那深邃含情的眼神,简直要溺毙谁。 纪青梧的眼眸忍不住瞟过去,轻嘶了一口气。 赵明弘在王妃面前的做派,可真是深情款款的模板。 她的走神,顷刻就被人抓住,一只大掌压着她细嫩的脖颈,稍一用力就强行压着她转了回去。 纪青梧失去了围观永王夫妇眉目传情的权利,她小声嘀咕着。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赵明琰的手指,转为捏上她柔软的脸颊肉,晃了晃。纪青梧立马改口:“不看了。” 但是她右脸的这块软肉,还是短暂地丧失了主权。 赵明弘自打永王妃跑到自己身前,就再也注意不到周遭发生了什么。 还未说话,他的眼眶就先红了,声音也发哑,喉咙紧涩,像是灌了沙子一般。 苏峰岳的话像重锤一般,锤在他心底。 就算那老东西已经被抓走,等待他的是死亡,但永王还是觉得不够解恨。 他的婉音那时才多少岁,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还什么都不懂得,还不知道以后会遇见他 赵明弘想到从前之事,想到大婚之夜。 他该更温柔的,他不该拂袖而去,不该让这张脸挂满泪痕,他不该做的事情有太多 永王很想捧上陶婉音的脸,但又想起这只手碰过苏峰岳那个老东西。 他把右手背到身后,很怕被她发觉自己的异常。 这个时候,赵明弘才理解了,为何那婢女会说指控苏峰岳的证据不足。 本来愈合的伤疤,再次掀开,只会是血淋淋的一片。 这样的证据,要付出撕裂伤口的代价。 赵明弘把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心酸疼得要命。 他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你怎么过来了?” 陶婉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些出格。 大半夜的,不顾宵禁的规矩,闯进被黑衣卫围堵的相府中。 她垂下头道:“我就是担心王爷我是不是耽误王爷办正事了,是我冒失了。” 赵明弘道:“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的胳膊僵硬地伸出去,将人圈住,心跳如擂鼓一般。 陶婉音的身体也跟着一震。 他的手在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的意味很浓,与她记忆中母亲拍她睡觉的感觉相同,甚至更为轻柔。 陶婉音半合着眼,突然又睁大。 她没记错的话,自己跑进来之时,屋中另一侧还站着两个人,只是看他们的打扮像是下人,她就没有多留意。 当着外人的面亲昵,陶婉音的面皮薄,耳朵后染上薄红,她轻轻挣了挣。 赵明弘察觉到她的不愿意,就立马放开她,生怕令她觉得不适。 他撤开手的动作太快,快到令陶婉音头脑发蒙,那种被人珍惜着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 她的心中还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 赵明弘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陶婉音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此刻的空气过于沉默。 那边的两人不知在做什么,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陶婉音柔柔地问。 “王爷,什么时候回府?” 赵明弘望向对面,轻咳一声,想要征得武肃帝的同意。 直到此时,纪青梧的脸颊肉才得以解救下来。 刚才像是被皇帝当成什么好玩的解压玩具,捏捏弹弹,玩得不亦乐乎。 来喽 (本章完) 332.第332章 好到不能再好! 第332章 好到不能再好! 陶婉音也顺势看了过去,脸上顿时浮现恐慌之色。 这灰布衣裳的男子,怎么和受了重伤还在宫中昏迷不醒的武肃帝,长得并无二致。 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事情原委,陶婉音弯腰行礼道:“妾身叩见皇上。” “起吧。” 得了淡淡的两个字,陶婉音才敢抬起头来。 武肃帝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看这白衣打扮是府中的婢女。 两人姿态是不避人的亲昵,且身体挨得极近,已经不是正常接触的距离。 那婢女还活泼地对着陶婉音笑了笑,她立马偏过头去,不愿与其相视。 帝王薄幸,没过几天就可以再宠爱他人,果然天下男子都是一般黑。 永王妃再转头看向永王,就想到了王府后院的那群莺莺燕燕。 陶婉音心中第一次生出了赤裸裸的嫉妒之意,她咬着下唇,垂下眼。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明弘握住她的手,低声问。 陶婉音推开他的手,平静地道:“我没事儿,王爷若是还有事,我就先回府中去了。” 见到永王没什么大事,她的心也就安稳了。 但是小情绪却像雨后的笋子,一茬又一茬地冒出来,戳得她心窝子酸酸的。 “妾身先告退了。” 陶婉音对着武肃帝行了一礼,赵明琰自然没什么意见,轻微颔首。 永王妃闷头就离开了屋中。 永王见她走了,也语气急促地道:“皇兄,这里应该也不需要臣弟——” 武肃帝却启唇道:“你先留下。” 赵明弘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陶婉音从他眼前走掉。 他合理怀疑皇兄就是见不得他们夫妻可以一块回家,故意要拆散他们。 永王追问:“皇兄,到底是什么事情?” 赵明琰道:“今日天亮后,刑部、御史台还有大理寺会一同查办苏峰岳一案。” “但朕想,安排一个人负责整桩案子。” 永王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高声道:“臣弟愿意接手此案,秉公办理,绝不偏私!” 赵明琰听到他说绝不会偏私,淡笑一声。 给出了自己的底线,道:“明弘,留他一口气在。” 听到这话,永王就清楚了,武肃帝也想让苏相这把老骨头,吃一吃没受过的苦头。 赵明弘得了差事儿,立马脚底抹油走了。 出了相府大门,却不见王府的马车。 段鸣风正领着一队人走过,赵明弘上前拦住他道:“段大人,可有见过王妃?” 对着永王,段鸣风冷冷地道:“没看到。”说完,就要继续走。 赵明弘语气急躁地道:“她应该刚出门没走多久,你一直在门口守卫,你没看到?你那双眼睛白长的?” 段鸣风冷漠地道:“王妃不愿意等王爷,干我何事?”他自下而上打量着永王,直视着他道:“王爷这双眼睛不白长,连自己的王妃都看不住。” 永王与这位皇城使司打交道少,只知道他性格阴沉,没想到嘴还这么不饶人。 但武肃帝还在里头,他不欲多生事,直接截了黑衣卫的一匹马骑走了。 陶婉音离开苏府,就快步回到马车上,催促车夫快点儿回王府。 她靠着车厢壁,回想在相府的那一幕。 皇上现身,明显永王有要事在身,自己冒冒失失地就去了,真是莽撞。但她心中也更安定了,这阵子因为皇上重伤,不说宫中,就论街上的百姓们,都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情形。 也是到如今,陶婉音才看清楚永王是何种人。 她原以为,他娶自己是为了借陶家的势力,在朝堂稳固自己的地位。 武肃帝祭祖受了严重的箭伤,这天子至尊的位置的诱惑之大,世人有几个能经受住诱惑的。 太后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处,永王却丝毫没有动摇过,对皇位没有任何企图之心。 永王之前对她说的话. 是真心的。 耳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快转慢,渐渐地与马车同频。 夜里无人,只有他们一驾马车,陶婉音悄无声息地掀开帘布一角。 行进的马车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心底发寒,再扫一遍,终于看见一匹通体纯黑的大马被留在街边,正晃悠着马尾。 陶婉音的脸一下子就失去血色,马在她附近,证明她没有听错,那驭马的人呢? 几乎在同时,马车的帘布就被人掀开。 陶婉音见到赵明弘出现在眼前,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 先说句话,唤她一声会怎样。 陶婉音缩在马车一角,倒是没有像以往那般客套的问安,就那么安静地待着。 观察着她的神色,赵明弘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坐下,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凉气。 他们的座位之间,甚至还可以再坐下两个人,在这样的沉默中,马车平稳地驶到王府。 赵明弘先大步下了马车,陶婉音轻呼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与他同处一个狭窄的空间,她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只是这次不是冷汗,是热的。 陶婉音走出马车,弯着腰正要用脚去踩马镫,忽然天旋地转起来,被人拦腰抱下了马车。 她小小的惊呼在寂静的夜色中十分明显。 “王爷,放我下来。” 赵明弘却趁势颠了颠,幅度不大,但也足够让陶婉音害怕。 不是怕摔了,而是怕被人看见。 她急急地道:“王爷快放我下去。” 赵明弘了解她古板克礼的脾性,不以为意地道:“这里又没有旁的人在,你怕什么?” 陶婉音用双手将脸埋了起来。 身后那么大个活人,还有匹活马,两个喘气的,永王权当看不见一样。 赵明弘才察觉到还有第三人还有第四匹马在场,不满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还停在原地的马车夫赶紧驾着马车,从后院的门回了府。 王府正门。 树影掩映,皎洁月光笼罩在两人身上,永王抱着她走上七级青石台阶。 陶婉音轻声道:“这样不好。” 永王道:“哪里不好?这是本王的王府,抱着的是自己的王妃,本王觉得好到不能再好了。” 好到有点儿不像是真的。 陶婉音没有再推拒,偷偷把脸靠在他的胸口,她听见了怦然如鼓的心跳。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本章完) 333.第333章 陛下想听?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第333章 陛下想听?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相府。 在永王离开后,纪青梧也想着快些走人。 但她还剩下一件事没有办。 纪青梧悄悄抬眸,望了身边的男子一眼。 正好撞进他黑沉的眸底,赵明琰道:“又要走了?” 纪青梧道:“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去办,陛下也是知情的。” 赵明琰重复道:“朕知情?” 纪青梧琢磨着,之前在苏峰岳的院子遇到他时,他是同意自己过去的,还告诉了自己方位,现在要反悔? 她手中还有苏代月的遗物,要交还给她的姨娘,她应下的事情,要做到。 她提醒道:“陛下方才还给我指路了。” 武肃帝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的易容后的脸上,这幅容貌与她本人相去甚远。 唯有那双眼睛还是水洗般的发亮。 她说他知情,确实不错,只不过他知情的方式,都是要通过暗卫,才知晓她做了何事。 纪青梧向来是先斩后奏,看着胆子小,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敢做,见到什么都不害怕。 这姑娘办事,有她的一套章法,那就是看着弱不禁风,实则能刮起狂风。 今夜,她带着卫家的小丫头就敢闯入苏家豺狼窝,这已经是寻常女子没有的胆色。 苏峰岳暗室中的那些东西,连四海看到后都受不住地吐了好几遭,纪青梧却只是为那些女子惋惜,没有因为污秽之物而起太大的反应。 最不可忽视的是,暗卫都没有搜查到的证据,竟然被纪青梧找到了。 今日,真正立大功,扳倒苏峰岳的人是她。 直接帮他搬去了一座大山,但他还有一事存疑。 赵明琰走到一旁的太师椅旁落座。 “朕还有别的事情不知情,好比说,你是如何拿到那些通敌的书信的?” 看这样子,是打算与她详谈。 纪青梧乖乖在他面前站好,捏着自己的小手指,她将双手搭在小腹前,尽量保持神色如常。 “暗室里有一个铜马,马的腹部有机关,我碰巧触发了开关,就把它打开了,发现了里边的书信和印鉴。” 赵明琰似是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挑眉问道:“铜马?什么样子的?朕去看看。”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 要是真被武肃帝看到那件铜马,岂不很容易就露馅了,她到时要如何解释那枚钥匙的由来. 天上掉的?地上捡的? 纪青梧上前去,按着他的手臂,重新将人压回椅子上坐下,神情透出着急之色。 若是武肃帝不愿意,谁能把他轻易地按回去,他分明就是发现了不对之处,起了逗弄她的意思。 纪青梧道:“就是牢狱里会用在女刑犯身上的那种铜马,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 赵明琰抬手,轻勾了下食指,纪青梧离他更近了些,白裙摆都贴在了他的粗布衣料上。 他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横抱在大腿上。 “不如阿梧说说,是如何不好看?” 纪青梧窝在他怀中,想着自己形容地越仔细,他就不会想费功夫去看。 她回想道:“比正常的马匹小一些,材质是中空的,铜皮很薄,应该只是摆设,承受不住了一人坐上去的重量。” “还有吗?” 他的手就搁在她胯骨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碰着。 纪青梧忍着这股痒意,接着说:“还有,就是铜马本来是用一块绸布盖着的。” 赵明琰像是在用手掌丈量她的腰身一般,比划了几次,随口问道:“没别的了?”还想听别的? 纪青梧有了几分犹豫,她偷瞟了一眼武肃帝的面色,见他唇角微勾,带着轻松笑意。 她在心内来来回回做了比较,虽说有点儿不相上下,但还是能分出大小。 她无比诚实地道:“比你的大。” 四个字脱口而出后,屋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纪青梧想要从他身上跳下去,就被他死死地按住后腰。 她毫不怀疑,要是没有这层衣服的阻挡,这手指就会用力地掐进她的肉里。 纪青梧按着他的腕骨,道:“陛下想听,可是我说了,又不高兴。”尾音越来越弱,散在空气中。 赵明琰极力克制着没有把掐在她腰的手,移到掐她的后脖颈上。 纪青梧颤颤巍巍地解释着。 “那是给刑犯用的东西,自然要更夸张些的,才会叫犯人疼痛难忍,才能起到惩罚的作用。” 但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满脸阴云。 这话,是个男人都高兴不起来。 纪青梧道:“不过.” 她又犹豫了起来,不知要不要说。 “不过什么?” 纪青梧声若蚊吟地道:“陛下的也不遑多让,和刑具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要不是她体质特殊,又有生子系统傍身,那日,纪青梧都怀疑自己要活不下来了。 这番话字字真心,武肃帝一看她清亮的眼眸就知她没有半分扯谎。 赵明琰的额角狠狠抽了一抽,脑中也有一根神经突突的直跳。 他很想再问,真就半分欢愉也没有?但着实问不出口。 他深呼吸几次,才松开了手臂。 纪青梧如蒙大赦地起身,刚才屁股都坐麻了,一点儿都不敢挪地,她已不是昨日阿蒙,碰到不该碰的,遭殃的还是她自己。 她又期期艾艾地抬眸,望了他一眼。 “别看朕。” 赵明琰说话的语气多了几分气愤和恼火,少了平时的冷静。 纪青梧却没有听话地收回视线,转而盯着他绷紧的下巴,神情专注,反而看得有些入迷。 因为她难得见到武肃帝这副气闷发不出的模样。 纪青梧心中在偷笑,眼眸亮晶晶的。 赵明琰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现在苏府还是一片混乱,他要趁天亮之前离开,陆倦那处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在苏峰岳被捕的消息散出去之前,苏相的同党也要一块羁押归案,他不能再久留。 赵明琰转身后,已经整理好表情。 “边境的军情,朕会想办法尽快稳住。” 闻言,纪青梧的眸子微微睁大,问道:“那卫廷是不是可以很快回来了?” 武肃帝刚好转半分的脸色,瞬间又夹杂着雷暴。 嘁哩喀喳一道雷,拐到了北境军营,正要出军帐大门的卫廷脚下,轰然炸开。 卫廷:. 路过的尉迟连平(可惜):早知道把打来的野鸡扔卫将军帐前了,雷电烤野鸡,还没尝过 (本章完) 334.第334章 必须和离,验明正身 第334章 必须和离,验明正身 一说到军情,她就立马想到卫廷。 他声音深寒地问道:“想他了?” 纪青梧使劲儿摇头,她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等他回来后,与他尽早解释清楚。” 得到这个答案,赵明琰还算满意地轻颔首。 “然后你打算如何?” 纪青梧往后退了一小步,道:“我也没想好。” 有时候,赵明琰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瓜看看。 他冷声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想,想得明明白白的,不然不许走。” 纪青梧垂下脑袋,苦思了一会儿后。 慢吞吞地道:“现在想也是白想,若是卫廷不同意,想再多也没用。” 只能先走一步,再看一步。 但武肃帝显然不想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看,他道:“卫廷必须同意。” 纪青梧道:“可万一” 赵明琰一想到卫廷趁自己昏迷,钻了这个空子,脸色阴郁地道:“此事之上,不会再有万一,你们必须和离。” 一连两个必须,纪青梧试探出了皇帝的强硬姿态。 她没再说什么,因为她也想借着他的手,离开卫家。 但在此之后,纪青梧心中另有盘算。 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应承下来,赵明琰的掌心摸上她的后脑,走之前还叮嘱着。 “朕先回宫,有事就让暗卫送信进来,不要再莽撞行事,顾惜自己。” 等武肃帝离开后,纪青梧就朝着后院东南角的雅居走去。 只是,刚走出前院没几步,就见到岔路口那边有喧闹声,似是正在打架。 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缠斗在一块。 纪青梧站在原地眯眸看着,这两人剑招过得很快,都是高手。 她看了半响,才认出这两人是谁。 “段大人。”纪青梧先唤道,打断了那男子的出招。 果然,那道黑色影子先停了下来,他拆挡几下,白衣的卫彤悠也跟着停了手。 段鸣风听见有点耳熟的声音,转头望去却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看这婢女打扮的姑娘,是从前厅的方向而来,目露诧异。 他将软剑藏到腰上,质问道:“你是何人?” 纪青梧与卫彤悠还都是易容的状态,段鸣风认不出也正常。 但段鸣风可不如永王那般好糊弄,她们要想顺利出府,离不开他的点头。左右他是武肃帝的心腹,没什么好隐瞒的。 卫彤悠也听见了纪青梧的声音,将路上捡到的剑扔到地上,气呼呼地道:“你姓段?!” 段鸣风没有搭理她。 纪青梧走近一步,低声道:“段大人,我是纪五,那位是我带来的人。” 段鸣风道:“你如何验证你就是纪小姐?” 纪青梧还没有遇到过这种需要验明正身的环节。 她摆摆手,把他叫到一边的树影下。 段鸣风跟着她走过去,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她全身,像是想要从中发现什么破绽。 纪青梧托着下巴,略一思索,开口道:“你们段家的秘术是追踪术。” 段鸣风的脸色没有变化,在临安中,这不是什么秘密。纪青梧继续道:“你救过莫凌凌的命。” 抱着胳膊的段鸣风,在听到这名字之时,眼皮微跳,随后压下。 但这知道这事儿的也不只有纪青梧。 纪青梧想了想,道:“凌凌前些天同我说起过,她在和米掌柜商量事情的时候,在她房中见到一个采贼。” 段鸣风的胳膊抱不住了,眼睛紧紧盯着她。 纪青梧笑着道:“凌凌还打了那采贼一巴掌,那个被凌凌误认成贼人的,应该就是奉皇上命而来的段大人。” 段鸣风的左脸抽动了一下,拱手道:“纪小姐请便。” 纪青梧点头,指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看着她的人。 “那位,我也一块带走了。” “当然。”段鸣风没什么异议。 纪青梧从树下走出,刚露出了个影子,卫彤悠就对着她急切地招手。 “你快过来,那个死人脸的侍卫,看着就不像好人,而且武功也不赖,要是对你动手,我可没把握救下你。” 卫彤悠刚才与他过了几招,其实已经落了下风,要是纪青梧再晚点出现,她说不准就要被他手中的软剑刺中。 纪青梧道:“他是皇城使司的段大人,不是侍卫。” 卫彤悠顿时瞪大眼,又接连朝着他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嘴巴惊成了鹅蛋:“他就是段鸣风?” 纪青梧问道:“你听说过他?” 卫彤悠果断地摇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完全没有听说过。” 小姑娘正处于心事藏不住的年纪,都不用她细看,一听这语气就有猫腻。 但纪青梧对于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对方不说,她也不会自讨没趣,非要去问。 两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到了后院雅间的倒数第二间厢房。 这里应该是整座府邸最荒凉的地方。 天色还沉着,就连前厅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这边。 纪青梧站在门前,还没敲响,这门就被人从里边打开。 来开门的人,举着烛台,温暖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面容恬静,没有半分疯癫的模样。 只是头发几乎全白了,用一根黄丝带挽起。 见到这妇人的样貌,纪青梧明白了为何从前苏代月的姨娘会是府中最得宠的,她和画像中西缙四皇子的母妃很像,但就是那双眼睛不像。 也许就是因为样貌太像,才导致了她的不幸。 见到纪青梧的脸,妇人起初还害怕地后缩一下,但是很快她就分辨出来。 “你不是含章那个贱婢。” 妇人装出的恐惧开始消散,她大笑起来。 “我半夜起来,就看见前院的光亮了,是不是老畜生被抓了?就要死了?!” 她激动地道:“我苟活到现在,就是在盼这一天!柴房的暗室,你们去过了吗?里边有很多很多他的秘密!” 妇人的双手胡乱挥舞着,袖子垂到胳膊肘处,露出手臂上的长条形刀疤,粗略看去也有二十几条。 这伤口的切面和角度,不像是自残。 纪青梧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那枚银簪子,放到了她手上。 来啦 感谢小宝们的打赏月票和推荐票,周末快乐呀 (本章完) 335.第335章 血有异色,现在不好说 第335章 血有异色,现在不好说. 妇人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终于等到了苏峰岳被抓的消息,她大笑着怎么也止不住。 现在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癫狂。 妇人手中被纪青梧塞进来一件物事,她还是晃神一阵,才认出是什么东西。 她的笑容还挂在嘴边,转瞬就变成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大喘着气,艰难地道:“小月.小月她不在了是不是.” 这枚簪子,好像是母女两个关于存活的暗号。 纪青梧道:“这是宋夫人临终前,托我带过来的遗物,请您节哀。” 妇人紧紧握住这簪子,整个人都在抖,她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 自言自语地道:“是娘害了你,娘早该去死的,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么多年受制于他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与她之前放肆大笑不同,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满脸。 “该死!都该死!郜昭月才最该去死!为什么最该去死的人都还活着,只有我的小月死了。” 纪青梧站在一旁,听着神志不清的妇人在不停地咒骂。 听永王所说,郜昭月应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何苏代月的姨娘要如此说。 卫彤悠见她癫狂的样子,拉着纪青梧的胳膊,道:“东西已经转交到了,我们还是走吧。” 纪青梧点头,两人刚转身,就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 妇人倒在地上,簪子戳进了自己的心口,她睁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眼神还带着浓浓的恨意。 很快,她的血水将簪子上的月牙纹理浸透。 “姑娘。”她对着纪青梧道。 “小月相信你,我也信你,这簪子你收好,沾过了我的血,会有用处的。” 说完,她不带任何留恋,一把拔出胸口处的银簪,掷到纪青梧的脚边。 血涌而出,妇人的眼神彻底失去焦点,瞳孔也散了。 纪青梧轻叹一口气,上前为她合上双目。 再过些日子,苏峰岳的大案了结,苏家是否会被株连九族,她还不知,但作为苏相的妾室,她总归难逃一死。 卫彤悠皱眉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纪青梧思及妇人的话,细细看去,发现这人的血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 宇文天擎的血液也是异常的颜色。 苏代月的姨娘会不会和西缙也有牵扯,甚至与郜昭月也有着什么关系. 这遗物还是没有送出去,最后又回到了纪青梧的手中。 她找了个水缸清洗干净,用布包好收了起来,才与卫彤悠一块出了苏府。 * 在天光大亮之前,纪青梧她们一块儿回到了卫家。 正门还紧闭着,卫彤悠领着她悄悄地从后墙的侧门进去。 纪青梧站在门边道:“看样子你经常偷溜出去?” 卫彤悠轻手轻脚地合上小门,又把钥匙重新放回围墙底下的一块砖石下盖好。 “家里规矩多,出去回来都要报备,这样能省不少功夫。” 卫彤悠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你以后要想出去,也可以用这里的钥匙。”大有把她看成了自己人的意思。 纪青梧道:“我又不需要跟谁报备,从大门出去也没有人会拦着我。” 卫老夫人的规矩,放在她这处,并不顶用。卫彤悠语塞,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纪青梧沿着石子小路往里走,卫彤悠几步追了上来叫住她。 “喂!” 纪青梧的脚步没有停顿。 熬了一晚上,现在精神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困顿着,只想回到软和的床上躺上一躺。 卫彤悠直接跑到她的身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既然已经嫁到了卫家来,为什么不想着和祖母和家中的亲戚搞好关系,还是这么特立独行。” 放眼满临安,都找不出来这样做人家新妇的。 卫彤悠少有向人释放出讨好的信号,却还被人忽略甚至推拒的。 纪青梧抬眸扫她一眼:“你说呢?” 6=9+ 卫彤悠道:“你是不是因为我大哥去了军营,把你一个人扔在家中,所以你对卫家有怨恨。” 所以,连带着她也被纪青梧忽视。 不然卫彤悠想不出还能有别的什么理由。 纪青梧打了个哈欠,道:“我和你大哥之间的事情很复杂,我们俩自己会解决,没必要和其他人交代,你这个小姑娘就不要操心了。” 卫彤悠道:“我大哥他.他其实也很难,他虽然以前也有喜欢的女子,但从来没有这么固执过,非要娶到手不可。” 正在她说话的空档,纪青梧的手摸上了她的脸,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卫彤悠耳尖红了。 纪青梧收回手,道:“好了,现在易容解了。”而后继续朝前走着。 卫彤悠跟在她身后,像只一小尾巴一样,锲而不舍地说着。 “大哥喜欢你,心里有你,卫家上上下下都清楚,所以在你嫁进来后,也没有人为难你。” 纪青梧突然刹住脚步,似笑非笑地道:“先不说你怎么知道卫廷的心思,就单说一点,有人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吗?” “如果有这样的规矩的话,纪家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你大哥连排队都排不上热乎的。” 卫彤悠听见她说自家大哥排不上号,脸颊一下子就气得鼓了起来。 纪青梧道:“改天我找几个话本子给你看看,你就懂了一厢情愿和两心相悦的区别。” 卫彤悠停了下来,下三白眼有点凶地问道:“你有了两心相悦的人了?” 纪青梧的身影消失在去往心远堂的拐角之前,声音传了过来。 “以前姑且算,现在,不好说。” * 回到房中,雪梅在门厅小橱中坐靠着睡,纪青梧没有叫醒她。 去了偏房的屋中,看了一眼撅着屁股睡得香甜的啾啾,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纪青梧以为自己可以沾床就睡。 结果脑袋酸痛又昏昏沉沉。 她睁开眼,看着她还没有完全熟悉的环境,想到这里是卫廷的卧房。 纪青梧把被子拉高,将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长期居无定所,可以让她很快地适应环境变化,但也因此更加渴求家的温暖感觉。 (本章完) 336.第336章 好想阿娘,也想糖糕 第336章 好想阿娘,也想糕 之前在梧桐苑的生活太舒坦,而从皇帝遇刺开始算起,到现在一连数日,纪青梧的心一直揪着悬着。 直到今夜苏峰岳被捕,她的心才算真正安稳一些。 纪青梧拥着被子翻了个身,目光没有焦点地盯着床头的梨木雕。 苏峰岳一案证据确凿,只剩下收尾,朝堂中的大鱼被揪出,搅乱的池水还要再浑浊一会儿,才会重归澄清。 接下来,武肃帝就要开始清算了。 太后的所作所为,没有令皇帝失望,卫廷更是给了他“大惊喜”。 纪青梧嫁进了卫家,又姓纪,怎么想也不像是能置身于事外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知道自己是被人拱醒的。 一个香软的团子在她的被子里拱来拱去,成功把被子的四角都拱得漏风。 不是说,女儿是娘的小袄吗? 纪青梧揉了揉酸疼的眼睛,抱紧了这个在自己被子里试图掀起风浪的小丫头。 “啾啾,再睡会儿” 她的声音还迷迷糊糊的,有很重的鼻音,听起来不太对。 啾啾清脆地道:“阿娘,已经晌午了,再睡就该天黑了。” 纪青梧不信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手腕从床帐中探出去,撩开一点儿。 刺眼的光线从细缝中穿进来,那只皓白的手腕顷刻就又收了回去。 啾啾趴在她身上,小脸贴在她的耳边,声音绵软地唤道:“阿娘。” 纪青梧双手抱住她,眼皮像是有千斤重,又合上了。 她问道:“怎么了?” 啾啾蹭了蹭她,道:“阿娘可不可以陪我一整天?” 纪青梧的瞌睡一下子就被赶跑,啾啾很少这么粘人,她张大眼睛,惊疑不定地问。 “是不是在卫家有人欺负你?” 啾啾摇头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想阿娘了,还想” 小姑娘委屈地扁着嘴巴,乌黑的瞳仁望着她。 纪青梧立马心疼地搂紧了她,答应道:“还想什么?阿娘今天都陪着你去做。” 啾啾道:“想吃街上卖的葫芦,想吃李嬷嬷做的酥酪,最想吃的是宫里的糕。” 纪青梧看着眼巴巴的小丫头,原来是想吃好吃的东西。 行,吃就吃! 小姑娘正在长身体的阶段,食欲好,也代表着身体健康。 纪青梧叫来雪梅,吩咐她去街上买两串葫芦回来,又把兰芝派回了纪家,请李嬷嬷做一份酥酪。 最后,还差宫中御膳房做的糕。 纪青梧走到院子中,她还不知平时三川四海都隐藏在何处。 她先是在院中绕了一圈,勘察了一遍可以藏身的方位。 负责洒扫的寒枝走上来道:“夫人,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 纪青梧道:“不必,你先下去,我在院子里走走,不想有人来打扰。” 等下人们都离开后,纪青梧走到院中山水布景的假山石边。 轻声道:“三川。” 果然,头顶上立刻蹿出来一道黑色身影,却是四海。 他早就在纪青梧出现在院子中,就一直跟着她在动了。 四海道:“你有何事?” 纪青梧道:“四海,你能不能去宫中取块糕回来?” 四海没想到是为了这事儿,还以为是要给皇帝传话。 他犹豫道:“御膳这类的吃食都是内务府总管负责的,我只能去问问。”“你先去问。” 纪青梧还把准备好的粉蓝荷包给了四海,心想依照之前,李渝宗定然会把荷包塞满再送回来。 四海很快就回来复命,比兰芝和雪梅都要迅速。 窗户被人敲了敲。 坐在榻上的母女两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纪青梧推开窗,四海见到两双充满渴望的眼睛,羞愧地低下头去。 他双手把瘪瘪的荷包还了回去。 啾啾的小脸垮了下来,纪青梧讶异道:“为何没取到?” 四海耷拉着脑袋道:“李公公说宫中的东西,不能代领,要本人到了才行。” 四海也没说清楚是谁要吃糕,李渝宗就默认是纪青梧。 6=9+ 武肃帝从夜半回到勤政殿,早会开了一场又一场,来来去去的官员都换了五六批。 李渝宗也忙得脚不沾地,想劝皇帝歇歇,注意龙体,但又实在没那个胆子。 恰好四海来寻他,就自作主张地想了这个招子。 李渝宗在勤政殿门口朝着对面张望,似乎在急切地等什么人。 小东子道:“师傅,都这个时辰了,皇上还没用午膳,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行,更何况前阵子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李渝宗愁着一张脸,道:“你当我不知道?可现在这时候,谁敢去劝。” 皇帝这是用命博来的这一刻,当然要将朝中的余孽残党一举收拾个干净,之前的种种隐忍都是为了等待现在。 就是因为理解武肃帝的不易,李渝宗才矛盾。 但伺候武肃帝用膳就寝,是他这个内务府总管的职责所在。 李渝宗去劝过一回,但一见到武肃帝的凌厉眼神,就满后背是汗地被“杀”了回来。 他心中期待,盼着那位祖宗赶紧过来。 哪成想,盼来的是另一位小祖宗。 当四海把挎着干瘪的粉蓝荷包的小姑娘,放到李渝宗面前的时候,他的老眼略显呆滞。 “这,这,这”一向顺溜的口舌也打了结。 没等来救命的,来了个催命的,眼下哪里还有哄孩子带娃的时间呐。 李渝宗不死心地问:“.纪小姐没来?” 四海道:“纪小姐原话是这么说的,要让她闺女吃饱了,玩高兴了,再送回去。” “纪小姐另有要事。” 李渝宗追问:“什么要事?” 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把孩子都送到宫中来了。 四海挠挠头,道:“补眠。” 李渝宗两眼发黑,道:“纪小姐难道不知道,皇上现在忙到连口水都喝不上?” “纪小姐也说了,要是觉得带孩子太辛苦,也可以——” 李渝宗眼前又亮了,急忙问道:“可以什么?你快说!” 四海道:“也可以把元珩小殿下送到她那里去,她准备好了葫芦和桂糕,管饱管够。” 勤政殿,又走出来一批流动的官员们。 里边是铁打不动的武肃帝,陆倦以及段鸣风。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37.第337章 谁欺负她了?爬上大腿 第337章 谁欺负她了?爬上大腿 勤政殿紧闭的大门打开后。 殿中的两位臣子,短暂地喘了口气,小东子立马带着宫人们进去添茶倒水。 坐在右下首的陆倦,满脸疲惫,眉心的皱痕根本松不开,眼下还带着浓浓的黑眼圈,足以见得这些时日的辛劳。 他抬眼瞧了身边的段鸣风一眼。 发现这位皇城使司的精神头倒是不错,只是段鸣风本来就肤色深,整日摆着张阴森的臭脸,也看不出来什么。 陆倦的视线又转到殿上的皇帝身上,武肃帝正低头详看手中的奏折。 从夜探相府回来就一直没歇息过,但眉宇间不见疲惫之色。 今日没来得及临朝,就在勤政殿召见朝臣。 陆倦忍不住心中感慨,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称帝为王的,单论这份体力和精力,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把前几年有关苏峰岳任命的官员的卷宗拿过来。” 武肃帝的音色疏冷。 陆倦收起思绪,将手边的一大捧卷宗抱了过去,放在御前书案上。 “皇上,有问题之处,我都做了标记,用垫纸相隔。” 赵明琰颔首:“你们先去偏殿用膳。” 陆倦道:“陛下也该吃些东西才是。” “不必,朕不饿。” 赵明琰已经翻看到这卷宗的关键之处,沉声道:“除了凌洲,还有西北的陇洲,官员大部分都是苏峰岳提拔上来的,要从朝臣中寻一批新人过去。” 陆倦道:“正是,这两洲的地方知府和都督几乎都是苏峰岳的门客门徒。” 陆倦明白皇帝之所以这么大规模地召见大臣的原因,也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有几人还有报国之志,愿意外放到地方做官。 若不是青容有孕,他不能离开她和孩子,他倒是愿意为武肃帝解决这个燃眉之急。 赵明琰挥了下袍袖,道:“子攸,你和鸣风先下去用膳。”他又抬眸看了下漏刻,说道:“给你们两刻钟休息时间,未时再回来,去吧。” 按照目前的进度,应该要至少要忙碌到晚上。 陆倦确实也觉得乏累了,他手中都是钻营用人和调派的活,极为耗费脑力,正需要去外边放个风。 他躬身低首道:“微臣告退。” 段鸣风听到皇帝唤了自己名字,赶紧上前道:“皇上,属下还不饿,手中的布防图也还没做好,属下就在殿中陪着皇上。” 武肃帝略微点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之物。 陆倦僵在原地,这双打算后撤的腿,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本来困倦的眼睛睁得极大,他瞪着段鸣风的背影,像是要把他后背的软甲盯出一个大洞。 现在是表忠心,比谁更抗饿的时候吗! 这令陆倦很难做,他走也不是,不走估摸扛不住这么高强度的连轴转。 武肃帝体力强大,非比寻常人,段鸣风有家族秘术,他是吃苦长大的,几天不吃不喝都没什么问题。 但他可是肉体凡胎,打小过得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在三人中,只有他屋里头是有正头夫人的,想到已很久未在白天见到过青容了,陆倦长叹一口气,胸腔中闷着数不尽的哀愁。 “饿饿!” 殿门口,传来一道奶里奶气的声音。陆倦离门口更近,转头看了过去,眼中划过一丝惊讶,这小姑娘有点儿眼熟。 再仔细一看,他快觉得自己快饿出幻觉来了。 不然,五妹家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皇宫,还是在这个紧迫的关节。 与陆倦的惊讶不同,段鸣风不动声色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就当做没看见一般转过头,继续整理手中的图纸。 因为段鸣风上次被皇帝派去保护这位小主子,已经知晓了这个小姑娘的真实身份。 他心中也有诧异,为何只有小主子自己过来,却没有见到纪青梧的影子。 高坐在御座的武肃帝,正看着手中的卷宗入神,姿势未曾变过,垂着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暗影。 显然在心中谋划着什么,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啾啾见没人搭理自己,乌黑的眼珠看向殿中站着的两个大人。 她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李渝宗也不敢拦她。 6=9+ 殿中两个男人的面容都很英俊,啾啾看了两眼,先跑到自己更熟悉的那人面前,仰着小脸看着陆倦。 还不等啾啾说话,陆倦回身看了眼皇帝,压低声音道:“我们先出去,此处大人办正事的地方,姨夫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正好,他也有了理由出去透透气。 啾啾听陆倦开口就是要撵自己出去,眨巴着大眼睛,灵活地从他身前跑开。 来到了右后方,桌前有一摊图纸的段鸣风跟前。 当啾啾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的脸好凶,看起来脾气差很难惹的样子。 小丫头心中有点忐忑,他该不会打小孩儿吧? 四目对视,小姑娘的眼睛水灵浑圆,透着一股娇憨,段鸣风愣了愣,先避开了视线,并谦卑地低下头去。 面前的这位再怎么说也是小主子,直视是无礼的反应。 啾啾以为他不愿意看自己,伤心地努了努嘴,还吸了吸小鼻子,扭头就跑开了。 这次,直接冲着几层台阶之上的男人而去。 武肃帝拿起御笔,取了一本折子,正要勾画,明黄袍袖的下摆就被人拉住,还往下扯了扯。 紫金狼毫笔尖的墨汁,也跟着往下一抖,将折子上的字迹弄成一片污浊。 赵明琰偏过头,冷厉的眼风顿时收住。 眸光瞬时变得比春日正午的阳光还要和煦。 啾啾扁着嘴,抓着他袍袖的小手更加用力。 见到她泫然欲泣的可怜小模样,赵明琰抬起头,扫过屋中的两人。 问道:“你们欺负她了?” 陆倦起初还担心这小丫头的行为惹怒处理政事的皇帝,现在看来. 还是考虑自己的安危吧。 武肃帝的视线落在了殿门口,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道身影。 啾啾看人脸色,顺杆子爬的能力不容小觑,见有人为她撑腰,她手脚并用地爬上皇帝的大腿,还在明黄的龙袍上留下自己的脚印。 赵明琰被她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右手扔了御笔,连同折子都推到一边。 昏君明君秒切的 (本章完) 338.第338章 真的只能嫁一个吗? 第338章 真的只能嫁一个吗? 门口的李渝宗瞧见了,提了一口气,默默地垂下头。 赵明琰挑眉笑着问道:“你是何时过来的?” 啾啾现在才想起规矩,脆生生地道:“见过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但小家伙是坐在武肃帝怀中的,行礼也是假模假样的。 赵明琰看着她粉嫩可爱的小脸蛋,忍住了想掐一掐的冲动。 说道:“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礼数。” 啾啾仰着小脑袋,又低了下来:“是这样说过,可是.” 赵明琰问:“可是什么?” 啾啾难为情地道:“阿娘嫁给别人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不能再算数了。” 武肃帝嘴角的笑意僵住。 啾啾掰着手指头说:“娶了我阿娘的人,才能成为我爹爹,才能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赵明琰的胸膛起伏几次,才道:“这是你娘说的?” 啾啾摇头道:“不是,是我说的。” 小丫头仰着脑袋,看着比卫家大出十倍不止,金碧辉煌的大宫殿。 啾啾的小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胸口,期待地唤了一声。 “皇帝陛下。” 赵明琰嗯了一声,抬眸示意,殿中正支着耳朵听着他们谈话的两人赶紧离开。 陆倦和段鸣风忙起身,躬身退殿,就听到稚嫩的童音响起。 两人的后背齐齐僵住。 “阿娘可以多嫁几个人吗?真的只能嫁一个吗?” 陆倦双手握成拳,努力克制才没笑出声音,段鸣风被惊得咳嗽一声。 李渝宗在门口挥着拂尘,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站在他的角度,可是能看清楚武肃帝的神情有多渗人。 殿中恢复安静,赵明琰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叹了几口气,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啾啾也学着他的模样,叹息着道:“真的不行吗?” 赵明琰低沉道:“有违律例。” 啾啾在上书房学了不少律法,其中有几条就是关于嫁娶之事的。 她早就对此有疑问,小眉毛皱紧地问。 “这条律法不合理,不可以废除吗?” 武肃帝道:“哪里不合理?” 啾啾不满地道:“为什么女子嫁人,只能嫁一个,而男子就可以娶很多个?” “皇帝陛下的后宫有那么多个娘娘,我阿娘只是嫁了一个,这样算起来,还是她亏了。” 武肃帝眸色变深,有些事并不是像小孩子想得那么简单。 啾啾拍着小胸脯道:“我以后,一定要嫁十个八个,这里住腻了就换下一家,想谁了,就去谁那里住。” 这次,轮到赵明琰的眉心皱得死紧。 他凝眸看着小丫头,小脸上还满是单纯可爱,就想着要嫁人之事。 他得抽空问一问,在上书房有没有什么混小子接近啾啾。 咕噜咕噜。 一阵声响从啾啾的肚子中发出,在空荡的勤政殿中回响着。 “李渝宗,摆膳!” 门口守着的李大总管连忙领着宫人们进来,笑眯眯地道:“皇上,老奴都等了多时了,御膳房新做了几道菜品,您尝尝。”啾啾不错眼珠地紧紧盯着宫人们捧着的食盒,小身子也前倾,就差要把小脸黏在上面了。 见小姑娘都要化身小饿狼,饿得厉害,皇帝好笑之余,又觉得心疼。 赵明琰睨了一眼,道:“你办差越发惫懒了。” 李渝宗赶紧低下头:“都是老奴的错。” 开膳后,啾啾就展示了自己惊人的食量,风卷残云地喝了一碗菱白清羹,嘴里塞着樱桃肉,眼睛盯着桂鱼翅。 赵明琰执筷子的手停下,心中有疑地问道:“这般大的孩子,每餐都要吃多少?” 李渝宗表情踌躇,这他也不知道啊,自己也没有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但能吃,应该是福气吧。 “不如老奴派人去问问伺候小殿下的宫人?” 赵明琰直接道:“去乾元殿,把元珩带过来。” 李渝宗领命退下。 赵明琰拿过巾帕擦了擦啾啾嘴角染上的酱汁,眉心微皱地道:“你在卫家,吃不饱饭?” 6=9+ 啾啾将口中的樱桃肉咽了下去,舔了舔唇,道:“阿娘和兰芝都不许我多吃。”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道:“最多只能吃这么多。” 赵明琰将小丫头爱吃的菜色都换到了她手边。 他自己只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只是这么看着啾啾吃东西,就像是一种享受。 当元珩进来之时,黑眸划过浓浓的惊讶。 一是啾啾出现在皇宫,还是在勤政殿。二是一向待人冷漠的父皇,神情如此温和地看着她。 他跪地问安道:“儿臣见过父皇。” 赵明琰道:“起来吧,坐下。” 啾啾见到元珩来了,把还剩下两块的樱桃肉推到他眼前,大眼睛讨好地一眨一眨。 “小殿下,吃。” 这是满桌子的膳食中,这是她最喜爱的一道,外酥里嫩,鲜甜可口。 而元珩一动未动。 因为,这还是武肃帝“清醒”后,父子两人第一次见面。 元珩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抬,没有乱瞟乱看,对于啾啾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 李渝宗把碗筷摆好,又退到了后边。 赵明琰看了元珩一眼,手指点了点桌面,道:“先用膳,话之后再说。” 他这才动了筷子,眼神略带渴望地划过面前红彤彤的樱桃肉,但还是夹了一筷子清汤越鸡。 啾啾直接端起盘子,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中,剩下的最后一块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没什么端着的仪态,吃得又香又甜。 元珩垂眸看了一会儿,还是将那块樱桃肉吃进了口中,黑眸瞬间添了不少光彩。 父子两个用膳的仪态和姿势很像,一样的寡淡。 身边多了个对食物充满渴望的小姑娘,餐桌上的气氛也活泛了起来。 啾啾摸着鼓溜溜的肚皮,扭过头对着皇帝扬起小脸。 赵明琰立刻会意,勾唇拿过巾帕为她擦了擦嘴边沾上的油汁。 这番动作,看得元珩神情微愣,父皇何时这般温柔过. 啾啾的眼睛转了转,又拿起一张干净的巾帕,扯过元珩的胳膊,举着莲藕似的小胳膊,递到他嘴边。 元珩拦下了巾帕,往后躲了躲。 啾啾就像个女霸王一样,站在了椅子上。 啾啾:没有我擦不到的嘴! (本章完) 339.第339章 为何黏着他?好看爱看 第339章 为何黏着他?好看爱看 担心小殿下再闪躲,啾啾轻轻掰正他的下巴。 元珩的身体彻底僵住,啾啾在他本就没什么油渍的嘴上,细致地来回擦拭。 最后,满意地点点小脑袋。 “殿下,干净了。” 元珩欲言又止。 啾啾左看右看,乐淘淘地补充着:“和我一样干净。” 方才,她见小殿下的神情,以为他也想要有人帮他擦擦嘴唇,就直接上手了。 啾啾松开手,从椅子上爬下来,武肃帝的手掌一直在后边虚扶着她。 元珩的黑眸微动,趁着她不注意,转过头拿起自己手边的巾帕,把下巴上被她捏出来油印子蹭掉,还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赵明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李渝宗心中也在称奇。 他命人把脏掉的巾帕撤走,换了新的上来。 李渝宗的眼睛看着坐在小姑娘一左一右的父子俩。 宫中都传,武肃帝与唯一的小皇子不亲近,传言非虚,但其实也不能全怪皇帝的性子太淡漠,抚育的方式太冷硬。 因为这小皇子的脾气,更是万中挑不出来一个的孤傲冷清。 元珩小殿下平日不喜看见不洁之物,也不喜别人触碰他的脸,更何论啾啾用自己的小油手,按在了他的脸上。 对她的容忍度也太高了些。 啾啾的肚子吃饱了,垂着脑袋拍了拍小肚子,但是挎着的粉蓝荷包还没饱。 于是,她用小手拍着身上瘪瘪的小荷包,弄出不小的声响。 身旁的两人都望了过去,赵明琰忍俊不禁。 啾啾的眼珠滴溜溜地在武肃帝和李渝宗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 赵明琰挑眉道:“还不快去。” 李渝宗哎了一声,就去门口嘱咐御膳房把糕快点儿送过来。 小东子办事伶俐,没多大一会儿就小跑着回来,把东西呈上来。 满满一大盒子的糕,堆成了小山,把啾啾的脑袋都掩住了。 小丫头没有着急吃,而是先猛吸一口这香甜的气息,小表情别提多惬意舒服。 啾啾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眼眸弯成月牙。 糕在宫中,应该算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就算面前垒了这么多,也没有盛着菜肴的金玉碗碟的一个边角珍贵。 元珩很少见到人能因为吃食露出如此满足的神态。 让他也开始好奇这糕的味道来了。 啾啾小手一挥,拿起一块糕,拨开外边的油纸,扑鼻的香气冒出来,勾得坐在她左右之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小胖手上。 啾啾捏着糕,左看看,又右看看,小脑袋晃成了一个拨浪鼓。 像是在思考,要先给谁吃的好。 赵明琰与自己的“竞争对手”相视一眼,元珩道:“儿臣不爱吃甜食。” 只是这糕举在啾啾的手上,分外地诱人罢了。 啾啾举起手,朝着武肃帝的方向抬高,在赵明琰微低下头,要配合她的动作去吃时。 小丫头却扭过身子,出其不意地把糕点一把塞进元珩的嘴中。 赵明琰的眉头挑高。 甜甜的滋味在唇舌之间化开,元珩眼眸中的光晕成倍的扩大。“吃甜食,心情好,阿娘说了,小孩子不能挑食,什么都要吃才对。” 听到是纪青梧说的,元珩点点头,此话很有道理。 啾啾一边将桌上的糕往自己和小殿下的方向推,还留意着面露不快的皇帝。 粉嘟嘟的小嘴张合,解释道:“阿娘还说了,大人就不能吃甜了,吃多了容易生病。” 赵明琰冷哼一声,什么歪理。 * 用膳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武肃帝觉得刻漏又坏了,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勤政殿的门口就又聚集了十多个臣工,还差几个没至,武肃帝叫他们在门外候着。 小孩子的情感升温,有自己独有的方式。 啾啾迅速向小殿下靠拢,偏心的举动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都快挤到元珩的椅子上了。 赵明琰长臂一捞将她拉回身边:“你为何一直黏着他?” 元珩偏着头看了过去,也在等啾啾的回答。 6=9+ 小姑娘干脆地道:“因为好看,就想凑近了看看,看久了还觉得” 她想了想那种感觉,道:“和阿娘有点儿像。” 暖暖的香香的,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过去。 听到她的话,元珩皱着眉头,先去看武肃帝的反应,却没看出什么来。 他转回头,小手捏的紧紧的,越想越觉得某条线索通了。 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自己见到纪青梧,见到啾啾的奇怪感觉,突然间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李渝宗从殿外进来,小心地问道:“圣上,要来觐见的大人们已经都到了,要不要现在宣进来?” 赵明琰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启唇欲说什么。 啾啾蔫蔫地道:“我想睡觉了。” 小姑娘的眼皮有千斤重,困得皱成了好几层。 * 等朝臣们进来时,武肃帝已经在御座上坐好,龙袍玉冠,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之态。 钦天监的老臣进来就泪洒金砖,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皇上.您终于醒了.北黎有救了.” 后边也跟着跪倒一片,哀戚还有激动之声,一时之间,殿内的声音纷杂地好比晨间的闹市。 这场面,武肃帝今日已经见了不知多少回了,其中有真情的,也有假意的。 视线划过人群中站在边角的黎承训,赵明琰倒是有几分意外。 自己将遇刺的消息刻意传出去,也是想试探众人的反应。 黎承训作为庆云的驸马,没有向着太后倒戈,还敢在朝堂上与卫廷和苏峰岳呛声,是难得的中立之臣,还连带着把陆倦拱出来,有几分胆色和见识。 老臣们的哭声愈发聒噪了,像是要当场把皇帝送走。 赵明琰不耐烦地摆摆手,李渝宗立马上前将这些老大人们挨个扶起来。 劝说道:“快别哭了,圣上如今龙体康健,今日事务繁忙,还是说正事要紧。” 殿中站成两列,陆倦和段鸣风分列在左右,他们在进殿之时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皇帝御案的右边,又多摆了一个小桌,元珩小殿下正端正地坐在桌后,玉色的小脸上满是皇家威仪。 但没见到啾啾的影子。 来啦 (本章完) 340.第340章 先发制人,网开一面 第340章 先发制人,网开一面 满殿的朝臣们,对于小皇子出现在处理政事的勤政殿,没有什么异议。 他们皆以为是武肃帝经历过遇刺一事,意识到皇储需要尽早培养,所以要带在身边一块听政。 赵明琰没有与这些臣子寒暄的功夫,直接扔出一本折子。 “你们看看,陇洲又出了匪患,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何人愿去?” 陇洲因为位置偏僻,又与西缙相近,地势易守难攻,不如北境艰险重要。 这处的匪寇一直没有断过,也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可却在这时候提了出来。 之前哭诉的老臣大多没了声音。 这些老滑头心里门清,今晨皇帝突然转醒,还以雷霆之势处置了苏相,一切都在皇帝的谋划之内。 为了能揪出乱臣贼子,走了好险一步棋。 苏相被收押在诏狱,同党还在肃清之中。 现在,武肃帝的意思并不单单是想派人过去剿匪,而是想将苏峰岳之前扎在陇洲的势力全都剿清。 没人站出来回应武肃帝的话,殿中寂静的可怕。 元珩坐在几级台阶之上,能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中。 大家低头默不作声的样子,和之前进殿悲泣的模样形成反差。 为君者的难处,元珩在此刻充分体会到,坐在这个位置上,无人可靠,陪着帝王的是无边的孤寂。 所以,心中不得不冷,不得不硬。 元珩微微转头,去看身侧父皇的反应,却见武肃帝面色未改,看不出喜怒,像是早已料想到底下的臣子,会做出如今畏缩的反应。 此时,站在左侧文臣行列中,一人穿着绯红官袍出列。 高声道:“微臣愿领命前去陇洲!” 殿内凝滞的气氛被打破。 陆倦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黎承训的背影。 本以为他是个软骨头,尚公主为的是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如此。 黎承训道:“微臣老家在显阳,与陇洲相隔不过五百里,对此地的风土更能适应,微臣前去更为合适。” 武肃帝沉声道:“可你和庆云新婚才不久。” 正如黎承训所说,他确实是个好人选,但庆云这么喜爱自己的驸马,少不得要来找皇帝闹上一闹。 黎承训道:“微臣以为要先国后家,先是臣子,后是驸马,庆云公主若是知晓,也定会赞成微臣的选择。” 此事落定,后边之事就顺畅了很多。 一炷香的时间后,诸事安排的差不多,众朝臣正要退殿,忽而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哼唧。 是属于女娃娃的娇甜软糯的声音。 众人都顿住了脚步,眼睛四处瞄着,在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陆倦和段鸣风自然知道,这是何人发出的声音,怪不得刚才进殿的时候没见到啾啾。 段鸣风听声辨位的耳力极佳,原来小主子就在皇上的御座上。 只见武肃帝的御案边上,冒出来一只白嫩的小胳膊,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大家的视线聚集在大案上。 没过多久,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忽然出现,双眸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还用手揉了揉眼睛。 黎承训一眼就认出了这孩子是谁,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啾啾稍稍清醒,发现这么有多双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她没有任何胆怯,反而瞪大了眼睛,先发制人。 “你们是谁?”满殿朝臣:.他们也想问。 小姑娘刚睡醒,声音软绵绵的,下巴搭在紫黑发亮的案面上,看着面前的这群人。 “你们是来帮皇帝陛下办差事的吗?都办好了吗?现在打算要走了?” 面对小女娃的三连问,有不少人心虚地低下头。 陆倦没忍住,低头掩饰嘴边的笑容。 赵明琰的面容依旧冷肃,也没出声制止啾啾的童言童语,任其自由发挥。 小姑娘又朝着桌上摞得老高的奏折,努了努小嘴。 认真地道:“夫子讲过,食君俸禄,该为君解忧。” 啾啾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没看见皇帝陛下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做完?你们应该每人带一本再走。” 大臣们面面相觑,被啾啾的话,说得神情尴尬。 6=9+ 把政务责任分包制 陆倦仔细思考着这事情的可行程度。 黎承训的身形顿时更为挺拔了,原因无他,只有他手中接过了陇洲剿匪的折子。 啾啾也注意到了,明亮的眼睛在他身上停留,满意地点点头,黎承训对着她笑了笑。 小丫头的呼吸声明显变急促了,眸中也没有迷茫了,清凌凌地看着穿着红袍,美貌惊人的黎承训。 赵明琰即刻把小丫头抱到腿上,干扰两人对视的目光。 “还不走?” 皇帝的声音泛起不悦,板着脸道:“不走就排着队来朕这处领差事。” * 太后从早上得知武肃帝已经醒来的消息,就称病不出,在慈宁宫中心慌地几乎坐不住。 芳华静静地站在一边,石溪安慰道:“太后娘娘,您别慌,皇上没有降任何旨意,说不定不会对慈宁宫动手。” 屋外的阳光照在殿中的鸾座上,闪着金光,坐在上头的太后,心中一片荒凉。 太后双目无神地道:“那是他还没抽出空来,料理完苏相,就要轮到哀家了。” 石溪忙道:“不会的,太后还有王爷和公主,皇上不会这么狠心对您怎么样的,奴婢听说,夜里去抓苏相之时,王爷还出了份力。” 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活气儿,问道:“果真?永王在何处?” “王爷还在诏狱。” 太后皱眉道:“明弘去那里做什么?” 石溪道:“皇上把审问苏相的差事交给王爷了,足以见得对王爷的信任。” 太后眼底的慌乱这才平息了一点。 她起身去了佛堂,希望能因着这一双好儿女,在武肃帝“重伤”之时没有半分逾矩,说不定能让皇帝网开一面。 同一时刻的诏狱之中。 赵明弘坐在监刑的位置,将手中薄薄的刀片推给典狱司的人。 连典狱长都没用过这么残酷的刑:“王爷,这,这,这不好吧。” 对于男子来说,这刑罚的侮辱意味,远超疼痛。 “就按照本王说的。” 永王冷眼瞥着在监牢之中的人。 “去做!”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41.第341章 特别滋味,哪里不舒服? 第341章 特别滋味,哪里不舒服? 赵明弘坐在监刑的位置上,身边坐着准备记录口供的提刑官。 他抬手整了下藏蓝色亲王袍袖,又将双腿搭在面前的桌上,他右手的伤还没好,缠着紧密的白色绷带,布条缝隙间隔都是一致的。 但绕的圈数太多,看着很笨重,还影响了这只手的活动。 一看便知,不是太医的手法,而是被人小心又细致地缠上的。 赵明弘开口制止了典狱长。 “等等。” 他将左手中一直在把玩的红色瓷瓶,扔了过去,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道:“先给他用了这个。” 典狱长接过后,拿在手里道:“还是王爷心细,这是止血的药吧?” 他多问了一句,毕竟那伤处的位置要是止不了血,可是要死人的。 赵明弘嗤了一声,没有抬头,轻抚着右手的绷带。 讽刺满满地道:“他配用吗?” 不是止血的,看永王的反应,像是要千刀万剐了苏峰岳,但还没落口供,典狱长犹豫道:“那这是” 在阴暗的监牢之中,赵明弘抬起头来,眼睛像是寒夜里的狼,冒着冷光。 “别废话!” 永王拿了皇帝的谕旨,苏峰岳一案全权负责,典狱长不敢再多话,立马领着六个狱卒,小跑着去将牢房中的苏峰岳拖出来。 从人人巴结的北黎重臣,变成人人喊打的狗贼,只需一夜。 苏峰岳的手脚都上了镣铐,嘴里也被塞着布,就是怕他畏罪自尽。 通敌叛国的罪名,是头等大罪。 就算永王不在场监刑,典狱司的这些人对着这位昔日的大官,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将镣铐解开,将人绑在刑架上。 苏峰岳白的头发凌乱,身上沾满了干草叶子,他见到永王出现之时,嘴里还讥讽呜了两声,而后就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 “你们按住他的脑袋。” 典狱长命令道,而后将红色瓷瓶的塞子拔开,正打算将苏峰岳口中的破布拽出来。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赵明弘的声音传过来。 “谁说这是要入口服用的?” 典狱长的手一顿,回头。 赵明弘扬手,眼风扫到身后站着的常路,他快步走过去,在典狱长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典狱长的手差点儿没拿住这个小瓷瓶,眼球震惊地晃动着,自己也是头回听说这种酷刑。 先不说,给曾经是朝廷正一品的命官施以宫刑,已是闻所未闻。 现在,还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苏峰岳这个年事已高的老头子。 别说是本朝,就连前朝都没有如此折磨过犯罪的官员。 永王他.到底与苏峰岳有什么深仇大恨. 常路提醒道:“别磨蹭,不然王爷可就要发火了。” 典狱长赶紧把药瓶给两个狱卒,交代了几句,稍稍往后退了两步。 狱卒动起手来,里边的粉红色药液浇在囚服下身,因为药性极其强烈,几乎转瞬就起了反应。 苏峰岳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额头渗出了汗,喉头挤出的声音大了很多,手脚的铁链也因为他的挣扎在哗啦作响。 他已经意识到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 常路笑着解释道:“这是王爷专门命奴才去御膳房给相爷寻来的,听说削肉片,可以薄如蝉翼呢。”狱卒拿起薄薄的刀片,老头子的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的汗都被吓得滴下来。 “再让相爷展展雄风,体会点儿特别滋味,想当初杂家净身的时候,可没有享用过这等好东西。” 说完,就挥手令狱卒们开工。 典狱长转开了眼,同为男人,不忍心看那种画面。 撕心裂肺的闷吼声响彻诏狱,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一头失去神智,求死都不能的野兽。 还没削下来几片,苏峰岳就没了声音,痛晕了过去。 “不中用的老东西。” 赵明弘这才起身走近,看了眼盘子上血肉模糊的东西。 “流了这么多血,你们弄点儿参汤,给他补补,对了,别忘了把这些东西也加进去。” 典狱长说不出话,嘴唇也发白。 6=9+ 这哪里是王爷,这位就是活着的阎王爷。 赵明弘走回桌前坐着,刚想叫常路用盐水将人泼醒,他还准备了别的样,这只是开始。 有个王府的太监走进来,急得满头大汗,进来在永王面前行礼道:“王爷,公主殿下有事找您,正在府中等您回来。” 赵明弘不耐烦地道:“庆云来做什么?” 太监回道:“说是为了驸马要去陇洲的事,十分着急。” 赵明弘这大半日都待在诏狱中,收拾苏峰岳是他目前最紧要之事,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何事。 “这有什么着急的,等本王把手中的事情办完,再说也不迟。” 太监心想,果然与庆云公主预料的一样,他按照公主的交代,继续道:“王爷,还有件事” 赵明弘道:“不听,滚!” 太监想起庆云公主的嘱托,要是永王不回来,就搬出另一个人。 他硬着头皮说道:“王妃肚子——哎,王爷,奴才还没说完呢!” 赵明弘抬脚就走,常路在后头小跑着跟上,回去的路上,永王又把常路支出去找人来。 * 永王府中。 陶婉音和庆云公主相对而坐,二人视线交错,空气中都带着尴尬。 虽说是姑嫂,但庆云是公主之尊。 陶婉音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她并非草木,能感觉到庆云对她的不喜。 她柔声道:“公主,王爷去办皇上交的差事,可能还要一会儿,不如先去厢房歇歇。” 庆云神情恹恹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哪儿都不去。” 陶婉音只能在前厅继续陪着,但久坐无聊,她将一旁的绣绷子拿起来,低头安静地绣着什么。 等到赵明弘甩着袖子,大步走进来的时候,由于太过心急也没看清楚陶婉音在做什么。 庆云站起身来,可怜地道:“三哥。”却丝毫没有唤起这个做兄长的怜悯之心。 赵明弘略过她,往对侧的人走去,着急道:“哪里不舒服?从什么开始的?” 陶婉音的脾性他清楚,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 若不是疼得害,是不会轻易喊痛的。 二更晚一点儿,键盘坏了,字母区乱了(好离谱) (本章完) 342.第342章 洁身自好,夫妻之义 第342章 洁身自好,夫妻之义 陶婉音抬起头,就见到永王皱眉的模样。 “我” 赵明弘伸出左手去握她的手,可她的手放在绣绷上,那针线从下而上穿过绣面,直接把他的手心戳了个正着。 疼得永王嘶了一声。 陶婉音看见针尖上还有血珠,就更不敢言语了。 赵明弘没有缩回手去,而是抓住了她的手,拉过来搭在自己肩上,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去催,让她再快些过来!” “三哥.”庆云到嘴边的话,又被迫咽了下去。 看着抱着永王妃大步离开的永王,庆云站在门口,心道,三哥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是要催谁快些来? 一炷香的时间后。 一辆马车停在永王府的大门口,纪青梧从马车上下来,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这会儿头还晕乎乎的。 她揉揉眼睛,长呼出一口气,脸颊微鼓,看着有点儿气闷的模样。 好不容易把啾啾送到宫里去,这觉才睡了一半,就被人强行唤醒的感觉,实在不美妙。 纪青梧被侍女们领进门后,一反常态,脸上没有丝毫笑模样。 在屋中坐着的庆云公主眼睛亮起,但是见到纪青梧神情不快,她没敢上前来打招呼。 永王妃已经被按在了床上,被勒令要好好休息。 赵明弘转头,催促着还站在门口的纪青梧,道:“你快来看看,王妃是怎么了?” 找其他太医来看,他总是不安心,加上之前又出了有人给小皇子的汤药下毒的事情。 永王思来想去,还是叫上纪青梧才好。 赵明弘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快点儿过来。” 纪青梧斜了永王一眼,没好气地道:“请王爷让开,不然我怎么过去。” 赵明弘赶紧腾出地方,站到一边。 纪青梧一进门,就觉得这屋中空气污浊,稍往前几步,就发现陶婉音的脸色确实算不得好,失了血色发白,还用手帕捂着嘴唇。 陶婉音放下遮掩口鼻的帕子,道:“青梧,你来了。” “快看,你没见到她很难受吗?” 赵明弘在她身后聒噪得厉害。 纪青梧坐在床边,先给永王妃诊起了脉。 没过多久,就见她皱着眉,扫视了一圈屋中事物,最后眸光落在永王身上。 赵明弘上前,正打算听她的诊断,就被纪青梧抬手止住。 “别靠近。” 纪青梧秀挺的鼻子微动,一言难尽地道:“请王爷换身衣服再来。” 赵明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袍,不明所以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陶婉音默默地把脸朝向床里侧。 永王后知后觉地抬起袖子嗅了嗅。 纪青梧道:“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气血稍有点不足,还需要勤走动,再有就是,最近的害喜症状比较严重,请王爷——” “洁身自好。” 这四个字,是字面意思。 纪青梧猜也能猜出来,永王是从哪里回来的,一定是处置了苏相一党。 他身上的这股血腥气,熏得她都觉得不舒服,更别提怀着身孕,五感更为敏感的永王妃。庆云公主也站起身,把永王拉到一边。 嫌弃地道:“三哥,你身上的味儿也太重了,三嫂本来没什么事情,都快被你熏吐了。” 赵明弘脸面挂不住,黑着脸道:“那你为何不早点同我说?” 庆云悄悄抬眼看着纪青梧柔和的侧脸,道:“我很久未见五表姐了,也想见见她。” 两人聚在一块东一句西一句,在纪青梧身后嗡嗡嗡。 她扭头毫无留情地道:“请王爷和公主都出去,吵得我头疼。” 两个身份贵重的人,被纪青梧撵到了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外边的小风一吹,赵明弘这才察觉出自己身上的腥臭气味之重。 他走下台阶,道:“我去沐浴更衣,你没什么事儿就回公主府去,别在外边乱跑,现在还没有太平下来,西缙的四皇子搞了个假死之术跑了,说不准还潜伏在临安。” 宇文天擎奸险狡诈,竟还有本事逃出生天。 庆云公主脑中都是黎承训要走之事。 6=9+ 她愁眉苦脸地道:“三哥,承训要被派去陇洲,你能不能劝劝皇兄,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你是想要你三哥的命吧!” 赵明弘止住脚步,回头瞪眼看她。 “这都什么时候了?黎承训是你的驸马,他若是在陇洲闯出什么名堂来,也是你的荣光。” 庆云摇头道:“我不要那名不副实的荣光,我就想要他陪着我,他要是走了,晚上我一个人孤枕难眠,会睡不好的。” 赵明弘道:“那你没成婚之前,不也是自己睡的。” 庆云羞恼地道:“三哥不知羞!” 赵明弘哭笑不得地道:“这是你先提的,难不成你招驸马,就是为了陪你玩,陪你睡的?” 庆云公主心中是确实做此想的。 她首要看的就是皮囊,其次才是才华品性。 夜半她醒来,睁眼见到身边睡着男子的俊脸,脑中的烦心事就会清扫一空。 她就是对那张脸着迷,有何不对?又有何不可? 但黎承训接了武肃帝的旨意,这会儿人已经在公主府上收拾行囊,她没办法用公主之权去压他。 “我不管!三哥,你帮我找皇兄说一说,能不能.” 庆云说着说着就情难自抑,想到见不到这张脸了,声音也开始哽咽。 但却心口不一地道:“陇洲太危险了,我不想他去。” 赵明弘叹息着道:“庆云,你还不明白吗?北黎的江山不在,你这公主就是空壳子。” 经历过皇帝遇刺,几乎重伤难愈之事,不管是不是武肃帝在背后做局,永王已深刻体会到,身份名位都是虚浮之物。 赵明弘难得露出正经之色,道:“庆云,三哥劝你一句,这件事不要阻拦着黎承训,他的野心不小,皇兄也有意给他机会,就算你不同意,他还是会去。” “为什么不高高兴兴地送他去?也好全了你们的夫妻之义。” 庆云公主咬住嘴唇,委屈地不吭声。 永王见她这神色,也不再多说什么,甩手离开,径直去了净室。 屋中。 纪青梧将窗支开,鼻尖又动了动,除了腥气,好像还夹杂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与她之前中的两世欢有些类似。 来啦来啦 (换了两个键盘都不好用,用手机敲敲打打发出来了) (本章完) 343.第343章 被爱,不需要这么惶恐 第343章 被爱,不需要这么惶恐 永王是从监牢出来的,身上怎么会有催.情药的气味。 如果是不小心沾染上的,那得是多强烈的药效? 纪青梧有点儿想不通,微微蹙眉。 陶婉音直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忧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的胎像.” 纪青梧道:“没有,王妃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陶婉音这才安心下来,用手抚摸着就算平躺着,也有隆起形状的肚子。 “青梧,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纪青梧走回她身边,道:“你说。” 陶婉音表情冷静,轻声道:“王爷他是不是外面又有人了?” 纪青梧惊讶地道:“王妃为何会如此问?是发现永王形迹可疑,还是露出了什么马脚?” 陶婉音摇头:“其实我也只是猜想。” 纪青梧问道:“可是永王又欺负你了?” 陶婉音否认的很快:“没有,王爷对我很好,这几天甚至有些好的过分了。” 永王对她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就好比今日她根本没什么事,他却大惊小怪,急匆匆地从宫中就赶回,进门的时候头上都出了细汗。 她能感觉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除了呵护关心,还有浓浓的愧疚之意。 这愧疚又是从何而来? 陶婉音心思混乱,不知道这话还能问谁,问永王身边的内侍常路,他也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实情。 她望着纪青梧,想从她口中得到消息。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府中再添个新人,我也不会因此伤心难过。” 但永王妃的手指已经搅紧,显而易见,是想听,但又害怕听到真有什么的反应。 纪青梧估摸着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多半是永王得知了内情,心结解开,对永王妃又愧又爱,但却不能开口告诉陶婉音,当年欺辱她的人是苏峰岳,怕刺激到了有身孕的她。 纪青梧沉吟道:“王妃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我猜永王大概是浪子回头,幡然醒悟,想要好好对待你,来弥补你们之前的缺憾。” 陶婉音的手指微微放松,道:“真的吗?” 纪青梧笑着道:“被爱,不需要这么惶恐。” 陶婉音怔了一会儿,心中安定了下来,面上浮现一抹羞红。 “什么爱不爱的,这个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腹中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 纪青梧点头道:“肯定会的。” 陶婉音的脸却越来越红,连耳朵尖都发红了,她抚着衣领,道:“青梧,外头是要下雨了吗?怎么这般闷热。” 她热的想喝口凉茶清清心。 纪青梧看了眼天色,外头晴空万里,微风徐徐,屋中的温度也正适宜。 这状态不太对啊. 纪青梧探出手,按上了永王妃的手腕。 这脉象与之前有了很大变化,像木头漂浮在水面一样,脉洪阳盛。 应该是陶婉音身子的内里本就虚燥,方才接触了什么东西,一下子给勾了起来。 纪青梧想到永王身上的特殊香气,眸光微闪。 陶婉音见她撤了手就不说话,但眼睛里的光还一闪一闪的,应该不是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好奇地问:“青梧,怎么了?”纪青梧与陶婉音对视了一眼,眸底的光压了下去。 她委婉地暗示道:“王妃,腹中的胎儿已经满了三个月了。” 陶婉音笑着道:“是,我前几日就能感觉到轻微的胎动了。” 纪青梧道:“除了胎动,还有什么不对吗?比如夜里燥热的睡不着?” 陶婉音双眸睁大,道:“青梧,我确实有这症状,还会热的冒汗,早上醒来床单都汗湿的。” 纪青梧勾唇道:“王妃如果夜里睡不着,也可以适当做些运动。” 陶婉音不解地抬眉问:“做运动?” 纪青梧听见了脚步声,回头见到永王已经走到了窗下,她指了指来人。 “对,叫上他一块。” 陶婉音就算是再迟钝,也听懂了纪青梧的意思。 沐浴干净,又恢复风流倜傥模样的赵明弘走进来,就见到自家王妃面红耳赤,眼波撩人地看着纪青梧。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这心里,忽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 赵明弘斜了纪青梧一眼,冷着脸开始下逐客令。 “天色不早了,本王就不留五表妹用膳了。” 请人来的时候十万火急,催人走的时候更急。 纪青梧的屁股却坐得更稳当了,没有丝毫要挪走的意思。 启唇道:“我倒是不饿,正好有点儿困倦。” 赵明弘道:“困就回卫家的床上去睡。” 纪青梧挑眉道:“卫家的床硬邦邦的,我看王妃的床就很软和,一看就很好睡。” 陶婉音抬眼看了下永王,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主动拉纪青梧的衣袖道:“青梧,若是你没什么事的话,不如今晚留在这里,陪我睡一晚。” 永王紧紧盯着床里侧的空位,像是猛兽在圈地方,道:“不行,待会儿让常路去内库,准备一模一样的床褥送到你那去。” 纪青梧又扫了对面架子一眼,道:“那不一样,王妃房中的布置有格调,高雅又有意趣,睡觉讲究一个氛围。” 陶婉音点点头,正要说什么,赵明弘磨了磨后槽牙,打断道:“你自己去内库挑去。” 王府的内库,好东西肯定不少。 纪青梧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走之前还凑到永王妃身边,留了句什么话。 只见陶婉音脸上刚消下去的跎红,又成片地烧了起来。 赵明弘的语气带着点儿气急败坏,对着站在屋门口的太监道:“常路!快带她去挑!” 等到纪青梧的身影消失,陶婉音的头就没再抬起来过。 一只刚沐浴完没多久,手指还泛着凉意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五表妹走了,你就这么不高兴,连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 赵明弘虎着一张脸,神情不满地问道。 陶婉音摇头,但还是没说话,顺着他的力度,看向他的喉结,又缓缓往下滑。 被她的视线这么轻轻地一撩,赵明弘的身体也窜起来一股火。 “婉音。” 陶婉音刚想抬头,就被永王捧住脸颊。 (本章完) 344.第344章 陛下没拦着?不藏了! 第344章 陛下没拦着?不藏了! 吻落在了她的右脸上,一点点往中间游走。 陶婉音下意识推出去的手,被他用手攥住,抓在手心,用的还是他受了伤的右手。 两人身上的火烧得愈来愈烈,最先醒神的是赵明弘,看到陶婉音眼中的水光,他起身退回床下。 这还是大白日的,婉音定不愿意有亲昵举动,而且她还有着身孕,赵明弘在心中骂了自己几句禽兽。 他气喘不定地道:“你好好歇息,宫中还有事在等着。” 说完,就慌不择路地走了,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一般。 走到门口时,差点没被门槛绊了一跤,还是被常路扶了一下,才避免出丑。 陶婉音整了整被拉得凌乱的衣领,想到刚才被一双炙热的大手抱紧在怀中的感觉,身体更难受了。 * 纪青梧刚走到永王府的大门,手里拿着一列单子,都是在永王的库房挑出来的好东西,过后会有人亲自送到医馆中。 这趟出诊的诊费,值了。被人打搅睡眠的烦躁,一扫而空。 只是,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庆云公主给拦住。 “五表姐。”庆云红着眼圈往她身边靠。 纪青梧立刻往后撤了一步,道:“有话好好说,别搞这一套。” 庆云道:“五表姐,你救救我吧。”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生病,她又专门来永王府 纪青梧直觉不是好事,永王都处理不了,她哪儿有本事帮。 她干脆地道:“我救不了你,你还是找你三哥,再不济,去宫中找太后娘娘。” 庆云颓丧地道:“五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之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母后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空管我的事情。” 如今,朝上半数官员都要等着被清算,连太后也难逃,只是早晚的事。 人人自危,纪青梧也感觉到了危机感,尤其是她还顶着“卫夫人”这么个称号。 纪青梧指了指自己,道:“你不觉得我更难保吗?我可帮不了你。” 庆云拉住她的手,哭丧着脸,不肯让她走。 “驸马自请要去陇洲外放做官,皇兄下旨同意了,驸马后日就要离开临安去赴任了。” 纪青梧听后,甩开手,走得更加不犹豫了。 黎承训的事情,要是经她口说到武肃帝跟前去,和去送命有什么区别。 庆云死死拖住她的胳膊:“你帮我去劝劝,五表姐,你去一定行的。” 纪青梧转头,蹙眉道:“你是想让我去劝谁?你觉得我劝得动谁?黎承训早就与我没有半分瓜葛,还有皇帝的旨意,我又岂能撼动。” 庆云小声地道:“.随便哪个,他们两个,我觉得你都能劝得住。” 纪青梧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深呼吸一口气,才道:“你为什么不想让黎承训去陇洲?” 当着她的面,庆云多了几句实话。 “不想分开,我和驸马新婚才半年,我舍不得。” 纪青梧没做他想,直接出主意道:“那你就跟着去陇洲,你们俩还是可以日日见面,不用受分离之苦。” 庆云讶异地道:“可我是公主,我怎么能跟着他去那苦寒的地方。” 离开临安,离开她熟悉的一切,去到一个路途遥远,鸟不拉屎的荒凉小地方,她想都没想过。 纪青梧道:“那你就不去。” “人总要去做取舍,而不是一味地去要求别人附和你的想法,驸马不是你的附属品。”听着她的话,庆云公主的眼神暗淡了下来。 纪青梧道:“其实,从这种角度来想,选择权反而在你的手上。” 言尽于此,纪青梧趁着庆云公主站在原地思考,一溜烟跑了。 回到卫家的心远堂。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纪青梧捡了根树枝,把树上的四海敲了下来。 “四海,你帮我去把啾啾接回来,该回来吃饭了。” 四海落地后,就犹豫地摸着脑袋,道:“小小姐暂时回不来,还在陪着皇上。” 又补充道:“但是纪小姐放心,小小姐吃得饱饱的,玩得也很开心。” 在玩什么,把亲娘都忘记了,纪青梧叉着腰,心中有点儿吃味儿。 “啾啾在宫中玩什么,玩得这么起劲儿?” 四海道:“在陪着皇上召见大臣。”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纪青梧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惊疑地问道:“在干什么?” 四海道:“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大臣议事,小小姐就旁边陪着。” 纪青梧道:“那些朝臣什么反应?没有议论这是谁家的孩子?或者直言这不合礼法?” 四海回想自己过去时见到的场面,道:“没有,还不等大人们说话,小小姐把大家问得哑口无言,自惭形秽。” 纪青梧的唇张了张,吸了口气,又问:“难道陛下就没拦着?” “没有。”四海道:“主子笑得很开怀。” 一只乌鸦叫喳的从纪青梧的脑袋顶上,飞了过去。 四海接着道:“元珩小殿下也在边上坐着,有人胆敢露出不满的态度,都被小殿下瞪了回去。” 纪青梧闭了闭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武肃帝不仅把啾啾带在身边,还带到了众朝臣面前,是真正地将啾啾推到了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行事没有顾忌,意思已很明晰。 是催促也是提醒,留给纪青梧的时间不多了。 纪青梧将手中的树枝子扔到树下的池塘中,掀起一摊水。 她的眼眸倒映着皱起的水面,层层的波纹也在她的眸底晃荡。 那就不藏了! “把元珩偷出来。” 听到女子如碎玉落盘的声音,四海震惊地站在原地。 纪青梧重复道:“你去宫中一趟,把元珩也带出来。” 四海道:“可,可那是小皇子,怎么可能离开皇宫。” 微风吹起纪青梧的一缕头发,她捋在耳后,镇定地道:“你且去问小殿下,就说是我想见他,他愿不愿意过来就是了。” 四海领命飞走了,到了宫中时,勤政殿之中的议事结束,但旁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 啾啾精神头十足,一手糕,一手与面前正在之乎者也,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的老臣对话。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45.第345章 身份不一般,你愿意吗? 第345章 身份不一般,你愿意吗? 不管老臣列出多少条旧规矩,啾啾都不与之争辩。 而是,等他说累之时,摇头晃脑地来上一句。 “生养你的人,也是女子。” 那老臣性格也是个迂腐刻板的,气得吹胡子瞪眼,与这小姑娘较上了劲儿。 一旁的朝臣并不敢多言语,光是从武肃帝望着这孩子的目光,就能看得出,这孩童身份不一般。 可这老臣说到兴头,什么都不管不顾,直到嘴边都说得起了白沫子,还要再辩。 反观啾啾还带着笑靥,不慌不忙地用同一句话反驳他。 最后,还是在皇帝的眼神授意下,老臣被陆倦拉到一边,手动制止了他的声音,才算了事。 同坐在御案边上的元珩,倒了杯水,推到啾啾的眼前。 啾啾这会儿正好有点渴,黑溜溜的眼睛笑得弯起,元珩也跟着轻笑一声。 不过她口渴,可不是话说得太多的缘故,而是这糕吃多了口干。 武肃帝的注意力被啾啾捧着杯子,几乎要把脸埋进去吸水的小模样吸引,没空留意旁的。 殿中的朝臣散后。 元珩这才稍稍换了个坐姿,刚一抬头,就见到殿门口出现一道黑色影子,在朝着他招手,然后一闪而过,从眼前消失。 元珩的神情顿了顿,看其打扮,像是隐藏在暗处随行的暗卫。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想去解手更衣。” 武肃帝抬了抬下巴,元珩安静地退出殿外。 殿门外出现的人正是四海,他对着身前站着的人解释道:“李公公,是纪小姐命我来给小殿下传话。” 李渝宗站久了有点腰酸,趁着朝臣散了,他也活泛下身体,捶了捶后背。 他语气随意地道:“你不用跟杂家说,前阵子圣上不是特别交代过,你已经被指给纪小姐做暗卫,一切都遵照她的指示行事就好。” 四海自然知道这个理,被指派给纪青梧做她的暗卫之后,和易主没什么分别。 凡事都要以纪青梧的要求为先,暗卫只尊主子,不尊职权。 他这不是有了前车之鉴,只是想找人先交个底,别等到皇上怪罪起来,只有他一个受罚。 这时,元珩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门外,到了殿中看不见的视线死角后才停住脚步。 一双黑眸从头到脚地审视面前的四海,小小年纪,极有威严,只是声音还透着稚嫩。 “你找我?” 四海恭敬道:“小殿下,是纪小姐找您,卑职只是奉命过来。” 听到是纪青梧要找他,元珩眸底放出光彩,但他努力保持镇定。 “是吗?找我有什么事,你说吧。” 四海看了眼身边活动脖子的李渝宗,换了个说法,没有直接说偷。 “纪小姐说,要偷偷请您过去。” 元珩惊讶地睁大眼眸,英气的眉毛也挑得老高。 半响才问:“要请我去何处?” 四海回道:“卫家,纪小姐所在的心远堂。” 元珩低下头,在思索着什么。 李渝宗的一双老眼也惊得老大,小皇子如何能到宫外去,还要去卫家,要是被皇上得知,够四海喝上一壶的。不对,现在他也知情了。 转念一想,李渝宗就明白了为何四海要多此一举地通知他。 他皱着眉毛,就想往殿中去,还是要去请示皇帝的意思,结果刚迈出半步,就被人伸出胳膊拦了下来。 四海道:“李公公,是您说的,不必过问皇上,只听纪小姐的吩咐。” 李渝宗瞪着他道:“你是不必知会,但杂家知情不报,圣上发现小殿下不见了,头一个挨训的可是我。” 就算他如此说,四海也没有撤回手臂,反而整个人都挡在他身前。 四海道:“我也是职责所在,纪小姐的命令,我要完成,不然就是失职。” 两人在为了自己主子相争不下,但是四体不勤的大内总管如何能够和灵敏矫健的暗卫抗衡。 李渝宗见元珩一直低着头未说话,好像对这事也很犹豫。 “小殿下,您说句话啊,出宫去太危险,皇上知晓定然不会同意的。” 武肃帝对小皇子的教养严格,要是得知他贸然出宫,少不得要用戒尺打掌心。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位小殿下一向很令伺候的宫人们省心,聪颖好学,平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李渝宗对小皇子很有信心:“小殿下,不如等纪小姐什么时候再来宫中时,老奴派人传消息给小殿下。” 元珩抬起头,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的耳中根本没有听进去李大总管的话,仰头对着四海说道:“她有没有说要我去住几天?我需不需要先回乾元殿,收拾些衣裳?” 原来一直低着头,是在筹谋这些。 四海想了想,道:“纪小姐这倒没说,只说问问小殿下愿不愿来?” 元珩猛地点头:“愿意!” 勤政殿中。 武肃帝正饶有兴致地抱着小丫头,教她解九连环,耳边好似听见了元珩激动的声音。 他抬眸望着门口的方向。 啾啾聪慧有余,但耐心不足。 见这环环相扣的九连环,解开一个还需要将其余的环再装上。 她扁着小嘴道:“不能用刀砍开吗?不也是解开了。” 赵明琰收回视线,摸着她的脑袋道:“武力解决也是其中一个办法,但这是你最后的底线,在这之前,你心中要做到有几种,甚至是几十上百种破局之法。” 啾啾理解了一点,但好像又没完全理解。 她重新将九连环拿在手里,舔了舔唇,说道:“要是有用圈做成的九连环就好了,我一口一口吃掉,又能填饱肚子,还能解决难题。” 赵明琰勾起唇,用食指戳了下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 “那就不是难题,是奖励了。” * 卫家。 纪青梧将雪梅和兰芝都支开了。 她靠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方才自己也是一时冲动,就放出“豪言”,现在心中有点儿忐忑,也不知道四海能不能把元珩带过来。 他愿不愿意呢? 想起上次见元珩,还是在皇帝祭祖被刺回宫的那夜 来啦! (建了一个群,q阅和起点的书详情页都可以看到,主要用途就是——打算新年给大家发红包,感谢宝们的支持) (本章完) 346.第346章 我不比任何小孩差 第346章 我不比任何小孩差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纪青梧再次想来,都还心惊肉跳。 元珩很懂事,白着一张小脸,抿唇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的“亲人们”推诿指责和争权夺利。 纪青梧因着不想暴露自己与他的关系,也没有对他加以安慰,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上。 只能在背后,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护他。 纪青梧每每想到此处,就觉心中酸痛难忍,武肃帝好计谋,将所有人都诓骗了进去。 她心中到底还是有怨气的。 虽心知他在离宫前刻意疏远自己的举动,是为了提早将她摘出去。 但她是元珩的娘亲,怎么会眼看小家伙在她面前深陷凶残之境。 她不得不被卷进去,也不得不在那时的境遇下,选择卫廷。 被要挟的感觉不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不好。 纪青梧的目光顺着打开的轩窗,望着西沉的落日,还有绚丽的彩霞。 看来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纪青梧在心中细细算数自己的有利条件,既然手中还有国运加成的系统. 她要把一切的掣肘都踩在脚下,西缙之事,必要有个彻底的了结。 北境要重归安宁,她的儿女日后坐拥的江山要更加稳固,他们都不必再像武肃帝一般殚精竭虑。 冷静下来的纪青梧,眸光愈发闪亮。 窗下,忽然冒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就这么出其不意地和纪青梧对视上。 元珩的小手扒在窗沿,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纪青梧未语先笑,在榻上跪爬了几下,凑到窗边,将窗子全部支开,伸出胳膊将元珩捞了进来。 “你何时来的?怎么这般安静。” 元珩看着她抱着自己的手,眉眼忍不住上扬。 故作平静地道:“刚来。” 到了卫家后,他被四海轻寥寥地放在地上,顺着窗口就见到她托腮凝思的模样。 落日余晖在她脸上打上了柔和的光晕,她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 元珩已经在窗下看了她好一会儿了。 纪青梧把他抱上来,才发现他还背了一个小包袱,笑着道:“来就来,做什么这么客气,还带见面礼。” 她动手将他身上的包袱除了去,放在一边,方便将小家伙抱在怀里。 元珩窝在香软的怀抱中,眼睛里的光彩,还有嘴角飞扬的弧度,压也压不住。 小脸上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懊恼地道:“我,我没带礼物。” 元珩只记得回乾元殿收拾几套衣裳,忘记做客上门要准备礼物这回事了。 纪青梧哪里真想要什么东西,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再没有比你来了,更好的礼物。”说着,她低下了头,轻轻吻了下他的发顶。 头上的发丝传来奇怪的触感,元珩的小身体在她怀里扭动了几下。 纪青梧以为是他不愿被自己抱着,不适应与人过度亲昵,她不舍地缓缓松开了手。 她柔声问道:“小殿下饿不饿?” 猝不及防被她松开,元珩失落地垂下头,又听见她唤自己小殿下,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 他摇摇头:“不饿。” 纪青梧在脑海过了一遍可以提升亲子关系的方法,道:“我们一块玩点什么,蹴鞠,陀螺,空竹,捶丸或者投壶?” 元珩继续摇头道:“不想玩。” 纪青梧的眸子转了转,吃喝玩乐都不想:“那小殿下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元珩抬头望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垂头,两只小手在不停地搓动,显然有什么想要她做的事情,但羞于启齿。 纪青梧猜不到他的小心思,只能求教。“只要你说,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认了。 元珩垂着小脑袋,耳根发红,靠近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纪青梧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要求。 她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好,马上安排,只是得先填饱肚子,不然可是会晕的。” 纪青梧又把兰芝唤了回来,只她一个人,可忙活不来。 兰芝端着东西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桌前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呀了一声,快走几步想上前看看。 但触到这孩子眼神,被其中的锋利和冷寒惊得止住了脚步。 兰芝转而问向纪青梧:“五小姐,这是谁家的孩子,被你抱回来了?” 纪青梧把吃食各夹了一种,放在元珩面前的盘子中。 语气如常地道:“我儿子。”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兰芝呆若木鸡。 元珩的小身体朝着纪青梧身旁挪了挪,小胳膊也紧紧贴着她的。 似乎想证明她的话是真的。 兰芝惊愕地问:“小姐何时有了这么大的儿子?” 纪青梧放下筷子,道:“不管是谁家的,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我家的孩子。” 兰芝的脑袋有点晕,转不过来,道:“噢,这孩子是小姐从外头带回来的。” 可这小男孩的衣饰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 兰芝还是对这孩子的身份好奇,纪青梧抬头嘱咐道:“你先去净房收拾。” 还要是先满足小家伙的心愿。 等兰芝将沐浴要用到的东西都备好,纪青梧轻拍了下元珩的小肩膀。 “走吧。” 纪青梧将小家伙剥光,放进温度正适宜的浴桶中,还给他撒了满满一层的瓣。 元珩的脸被水汽蒸得通红,但衬得眼睛越发湿亮。 纪青梧拿过梅香的澡豆面,搓着他的小胳膊,这手感与软绵绵的小姑娘一点儿都不同,里边的肉是结结实实的。 她看着泡泡下的玉白色皮肤,低头笑着问:“为何要我给你洗澡?” 隔着氤氲的水汽,元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纪青梧的心被这句话击中。 明明浸泡在热水中,她的手指却僵硬地不能动,手背的泡沫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在慢慢消散。 “我就是想让你看一看。” 元珩拉上她的手,道:“我长得很好。” “身体健壮。” “功课也是头名。” “不比任何小孩差。” 有水滴落在了浴汤中,砸在了娇粉的瓣上,一颗又一颗。 元珩用手心,接住了滚烫的泪。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47.第347章 “我愿意,是我” 第347章 “我愿意,是我” 模糊的视线下,有一只小手伸了出来。 不像是在接泪珠,更像是在接着他心中最为名贵的珍珠。 纪青梧掉泪的速度越来越快,眼见就要把元珩的手心,蓄满了水。 元珩改为两手合拢一块去接,小脸上也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慌和失态。 纪青梧极力克制,可怎么也忍不住鼻酸眼涩的感觉,泪水夺眶而出,瘦削的肩膀轻轻颤抖。 急得元珩的小肩膀都浮出了水面。 元珩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上还湿漉漉的,摸上纪青梧的脸,小手的手心烫烫的。 “你别哭。” 纪青梧无声地点头,可是泪还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往下滚落。 元珩感觉到流到手上的温热,他的声音放轻。 “让心爱的人哭,是无能的表现,我刚说自己不比别人差,你是想要我成为无能之人吗?”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方式被元珩用得炉火纯青。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赶紧拿起一旁的长巾按在眼睛上,再抬起头时,眼眶已经和兔子一般红。 在这个时候,还要小家伙来安慰自己,她可真没用。 纪青梧唾弃着自己,猛掐手心,看着元珩的黑眸,声音发哑。 启唇道:“我是.” 元珩站在浴桶中,回望着她,先她一步说道:“你是我的娘亲。” 小家伙仔仔细细地确认着:“我身体里流着和你一样的血,啾啾也是一样,你是我们的娘亲。” 纪青梧郑重地颔首。 元珩像是松了口气般,点点头:“那就好。” 这是他所预想的最好的情况,啾啾并不是卫将军所说,是他的孩子。 纪青梧惊讶于小家伙的敏锐度,但胸腔内更多的是心痛。 她拉住他的手,启唇想说什么,感觉到他的小胳膊一片冰凉,浴桶中的水已经发冷了。 纪青梧赶紧道:“水凉了,先出来。” 元珩夏日都是用冷水洗澡,并不觉这水凉,他还想和她单独多待一会儿,刚想拒绝,就听柔和带着鼻音的女声。 “擦干以后,我们到床上再说,好不好?” 纪青梧轻轻摇晃着他的手臂,晃得他现在就想去带着她的气息的床上。 元珩抿了抿小嘴,略带羞涩地点头。 得到他的同意,纪青梧将小家伙用干爽的布擦干,元珩带来的小包袱还在外间,她直接抽了一条自己的淡粉色中衣将他包裹住,就抱出了净室。 元珩的脑袋乖乖地搭在她的肩膀,在她走路轻微摇晃时,还悄悄地把小脸贴在了她的颈侧。 全身上下都被娘亲的气味包裹着,元珩的眼中都是兴奋。 纪青梧将他塞进锦被中,又将被角给他掖了下,她想去外间把干净的里衣找来,给元珩换上。 可他的小手紧紧地拉着她不放。 纪青梧商量道:“去给你拿衣裳好不好?” 元珩觉得没有比他身上穿着的衣衫更好的了,料子软软滑滑,还香喷喷的。 他果断拒绝:“不好。” 还将她的衣裙扯得更紧。 望着他固执坚持的黑眸,纪青梧弯了弯唇角,将外裙脱下来,掀开被子,陪着他一块躺了下来。等她真的躺到元珩身旁,他反而还矜持起来,被子里多了一团老实不敢动弹的小鼓包,但那双黑眸,像夜空中最明亮的小星星一样闪烁着。 纪青梧慢慢伸出手,想将小家伙搂在怀中。 元珩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状似不经意地翻了个身。纪青梧就将小火炉似的小人儿,抱了个满怀。 这回,母子两个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元珩也不再忍着,大方地道:“我都让你看光了,抱一下不算什么,你想抱,便抱吧。” 闻言,纪青梧笑容扩大,手指温柔地捋着他的后背,她唤了一声。 “元珩。” 元珩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跳跃频率又加快了起来。 小家伙没有半分别扭。 回应她:“娘。” 纪青梧深吸了一口气,胳膊更加用力,将元珩拥得更紧,像是要把小家伙重新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她用柔中带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更谢谢你。” 对不起的是将他抛下吗?元珩眨了眨眸子。 “我从来没有怪过娘亲,因为没有什么事,是比你还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宫内外都在传他的生母早逝。 他更小点儿的时候,曾在打雷的夜晚跑进武肃帝的寝宫,问他自己的母后是何人,为何他连张画像都未见过。 元珩记得清清楚楚,夜深了,武肃帝还没睡,听他问起母后之事,神情顷刻间变得比外头的天色还要沉。 那时候,他就懂得,不管他的生母是否还存活于世,她一定是父皇所不喜的。 他知道的越少,他的生母,也许更安全。 纪青梧出现在宫中时,就在太液湖边扒了他的衣裳,要找什么东西。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如今的场面,元珩理解不了大人之间的复杂情感。 但他知道,爱一个人,是不会看着她另嫁他人的。 元珩想到娘亲道谢的话,将脑袋拱了拱,好奇道:“要谢我什么?” 纪青梧轻拍着他的后背,垂下眼睫,涩涩地道:“谢谢我的珩儿,在娘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成长得很好,已经是了不起的男子汉了。” 元珩挺了挺小胸膛:“一家人,不需要言谢。” 小家伙越是懂事,纪青梧的心中就越酸胀。 “娘当初,并不是故意要将你扔下。” 生子系统的任务就是为定北大将军诞下子嗣,助其后继有人,如若她把男婴带走,这任务就等同于没完成。 留下一个孩子,带走一个,谁又能想到自己生下的是双生子,这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做法。 啾啾跟着自己没少风餐露宿,也被人讥笑过是没有爹的野种。 元珩长在皇宫,看似身份尊贵,但也要面对各种暗箭明枪,卫妃抚养他,也是为了在宫中的地位更稳固。 纪青梧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泪光。 小家伙在她的怀中仰起头。 正色道:“如果在我和啾啾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在这宫中生活。” “我愿意,是我。” (本章完) 348.第348章 跟谁生的儿子?可还记得 第348章 跟谁生的儿子?可还记得 纪青梧很多的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小家伙就懂得了她在想什么。 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叫做母子连心。 元珩接着道:“父皇就得了我一个儿子,你如果带着我离开,说不定早就被抓回来了。” “赵氏的家业不比寻常人家,还有江山要继承,我是男孩子,理应我来担着。” “以后,我也会保护你和啾啾。” 纪青梧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道:“珩儿,以后娘都会在的,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 娘亲的嘴唇柔软芬芳,没有涂口脂,元珩的小脸腾得烧红了,但是黑眸似能吸光的玄玉。 纪青梧见到他害羞又欢喜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在他的小脸蛋亲上几口。 她阖上眼,唇即将落在小家伙的脸上,却感觉面前有一阵风扫过。 被窝里热乎乎的小团子,一下子就不见了。 纪青梧急忙睁开眼,就看到与元珩格外相似的黑眸,在俯视着自己,眼底还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武肃帝不知何时来的,他双手掐着元珩的腋下,将他举得高高的。 冷不丁从温暖馨香的被窝被拖出来,元珩的眼中生了怒。 但见到面前的人正是应该在勤政殿处理政事的父皇,他的小嘴就抿了起来,乖乖地不再挣扎。 而后,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父皇。” 赵明琰看着身上套着女子淡粉色中衣的元珩,皱着眉头。 “你这像什么样子。” 不等元珩做出反应,纪青梧就跪立在床边,用手托着小家伙,打算将儿子接过来。 她蹙着眉道:“你这样举着,不舒服。” 闻声,赵明琰松了手:“他才多重,朕还举得动。” 纪青梧看了他一眼,把小家伙塞到床里侧的被子里,道:“我是说珩儿不舒服。” 元珩把口鼻都藏进了被子里,整张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纪青梧的慈母之心战胜了一切,也不觉得皇帝沉着脸的模样可怕。 她扭过身子道:“你看看都把珩儿吓成什么样子了?” 元珩配合地合上眼,只是睫毛一直在抖,不难看出,是在笑。 赵明琰的目光从元珩身上,划到纪青梧嫩红的唇瓣之上,眸子半眯。 问道:“珩儿?” 两人何时这般亲近了。 纪青梧将元珩的小身体挡在身后,她刚对小家伙保证过,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势必要做到。 她直视着皇帝的眼睛,道:“名字取了不就是叫的,有何不妥?” 元珩在被窝中不住地点头,被子也跟着抖动。 赵明琰意外地挑高眉头,纪青梧少有这般凌厉带刺的姿态,此刻她跪坐的身体紧绷,这是戒备的信号。 他淡淡地道:“没有不妥。” 他这么回答,纪青梧倒是找不出继续发作的理由来。 她难得在武肃帝面前,腰杆子这般硬过。 纪青梧偏头望了眼还支开的窗,她和元珩待在一块儿,没有注意时辰,现今外头的天都黑了。 又问道:“陛下来做什么?” 纪青梧眸光闪动,按理来说,今日皇帝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才是,要处理苏峰岳以及同党。 听四海的传话,他一直在勤政殿召见大臣们,她才起了把元珩带过来的心思。该不会是发现元珩消失,专门来找她算账的吧 纪青梧咬了咬唇瓣,在他的身影压下的时候,没出息地往后挪了下。 赵明琰只是在床边坐下,道:“朕过来,是想知会你一声,啾啾不回来了。” “朕可不像你,把元珩带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若不是他亲自来了,还不知元珩在她这边,还睡进了她的被窝中。 冷睨的眼风斜着钻进了元珩的被子中,他缩了缩小肩膀。 纪青梧不得不再次靠近武肃帝,以阻隔他凉到渗人的视线。 她问:“是啾啾自己不想回来,还是陛下要强留?” 赵明琰轻扫她一眼,道:“她的脾气你不知道?谁能强迫得了她。” 这倒是,啾啾打小就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纪青梧点点头,道:“陛下,通知完了,是不是该.” 才刚坐半刻,就要撵他走。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赵明琰冷笑道:“是,朕该走了,也该把偷走皇子的小贼,一块带回宫中惩治。” 纪青梧道:“怎么是偷?娘亲见儿子,是人伦纲常,是天经地义。” 听到她伶牙俐齿地反驳自己,现在不再避忌着,直言她与元珩的关系。 二人这么亲密,元珩穿着的还是她的中衣,看来母子已经相认。 赵明琰忽然朝着她的方向倾身,纪青梧后仰,双手拄着被面才没有倒下去。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跟谁生的儿子?可还记得?” 纪青梧胸口急速起伏,脸颊上也蒸腾上了一层羞粉色。 她嗔怒道:“不记得。” 元珩还在旁边看着,她猛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动,反而手腕发疼。 赵明琰手一抬,就将被子移盖在元珩的脑袋上,这下彻底什么都瞧不见。 被子还有些隔音,外头的说话声,小家伙也有点儿听不清。 纪青梧被赵明琰压住后背,朝着他的方向按了下,封阻了她的退路。 “既然起了名字就是来叫的,怎么不叫我的?” “既然认了儿子,为何不认孩子的爹?” 他的大手上移,绕到她的后肩,低沉道:“既然都不记得了,就做点让你想起来的事。” 纪青梧连忙道:“记得,都记得。” 赵明琰道:“可朕看你,像是还迷糊着。” 纪青梧瞪大眼睛,自证清白:“清醒,我非常清醒。” 他的长指插进了她丝滑柔软的发丝中,道:“清醒才可恶。” 清醒着说出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纪青梧被他的手指碰触,头皮微麻,她反问道:“陛下现在清醒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这是在卫家,这是在孩子面前吗?”纪青梧语气轻缓地吐出最后一句:“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没有饮酒也不困倦,自然都是清醒的。 水灵灵的眸子对上那双黑漆漆的。 纪青梧抬手按上了他宽阔厚实的肩膀。 来啦 (本章完) 349.第349章 陛下,想让我成为谁? 第349章 陛下,想让我成为谁? 赵明琰侧头看着她的手,气息沉了下来。 “我出身纪氏一族,宫中的太后是我的嫡亲姑母,现在又成了卫家妇。” 纪青梧按着他肩膀的手指用力,指尖下陷到锦衣之下的肌理。 两人的距离很近,但好似又很远。 纪青梧问道:“陛下,想让我成为谁?” 问话的声音很轻。 纪青梧的眼睛执拗地望着他,没有半分胆怯和后退。 赵明琰的呼吸明显沉重了少许。 不仅是因为她的发问,还有她手指下压的力度,他能感受到她心底的不平静。 纪青梧自顾自地道:“陛下行事随心,接下来是打算给在北境的卫廷扔去一份和离书了事,而后再昭告天下,我是元珩的生母吗?” 武肃帝虽然没有袒露过他的想法,但纪青梧能猜出个大概。 纪青梧接着问:“世人会如何看待元珩?陛下可有想过?” “那又如何。” 一大一小的话音同步响起,一个冷淡沉稳,另一个还清脆稚嫩。 纪青梧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说话的小家伙。 元珩掀开被子的一角,冒出小脑袋来。 “我不在乎,娘亲不用管我。”说完,又钻回了被窝中。 纪青梧伸手轻拍着锦被之下的小身体,柔声道:“珩儿,你不用回避,出来透透气。” 现在不是谈这事的好时机,反而会令早慧的元珩担心。 但是没得武肃帝的话,元珩不敢轻举妄动。 纪青梧抬眸望着他,赵明琰才道:“出来吧。” 元珩从被子里出来,盘腿坐正身体,但因为穿着宽大的中衣,没有穿裤子,两条白嫩嫩的萝卜腿就露了出来。 见此,赵明琰眉心的皱痕变得深刻。 纪青梧帮小家伙把中衣宽大的下摆拉平,又将腿和膝盖都盖好,以免着凉,元珩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动作,看得有点入迷。 赵明琰忍无可忍地道:“穿上你自己的衣裳。” 元珩黑眸转动,小手悄然拉上纪青梧的衣袖。 纪青梧安抚地拍了下小家伙的后背,扭过头,眸子发亮地道:“陛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是专门来我这处训斥珩儿的吗?” 赵明琰瞧着她张开羽翼护着身后之人的姿态,反倒像是把他视作危险之源,他是被隔绝在母子之外的第三者。 他扯了下唇角道:“元珩私自出宫,朕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护着他。” 纵然纪青梧被皇帝冷冽的目光看得很有压力,她还是道:“这事不关他们的事,错都在我,珩儿事先不知情,也是我请四海帮忙带珩儿过来的。” 赵明琰问道:“为何偏偏今日想要见元珩?” 纪青梧牵住元珩的小手,柔柔地道:“因为我很想念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赵明琰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眸底转冷。 “四年都不闻不问,到了如今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这就是为人母亲的想念?” 纪青梧的表情凝滞住,心中的愧疚成百倍地放大,唇瓣褪去了血色。 赵明琰眸底划过一丝恼火,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父皇息怒。” 元珩蹭得一下跪到两人中间,姿势谦卑,说出的话却极有冲击力。 “只是,没有想离开孩子的母亲。”“父皇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为自己生过孩子的女子,狠下心来抛夫弃子。” 赵明琰放下手,眉眼下压,已是明显动怒的征兆,这神情元珩很熟悉。 他心一横,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手板。 “儿臣说错了,抛夫弃子这个词用的不对,父皇也不是娘亲的夫君。” 纪青梧的眼眸缓慢地眨了眨,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身影,深吸了一口气。 元珩想要把皇帝的怒意转接到自己身上,他的黑眸中带了丝挑衅。 “但我是娘亲所生,不管如何,我都是娘亲的儿子。” 赵明琰的脸色差到极点,被气得勾唇笑了起来,这才相处多久,元珩已经完完全全地站在了她这边。 他站起身道:“好,好得很,这就是朕教出来的皇子,都敢忤逆犯上了。” 元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但仍旧固执地梗着脖子,不肯后退半步,也不肯道歉求饶。 气氛剑拔弩张的当口,纪青梧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好歹.” 声音小到两个人都没听清。 “什么?” 纪青梧神情也恢复如常,提高了音量,道:“陛下不必生气,我刚才是说,好竹生不出歹笋。” 赵明琰气得牙根痒痒,却没法再对着她开口说重话。 “你的意思,朕是歹竹。” 纪青梧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是陛下非要这样理解的。” 赵明琰沉声道:“那你是何意?” 纪青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有所指地道:“我是好竹子,元珩也是好笋。” 那坏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赵明琰的视线转到低头不语,装乖的元珩身上,冷声道:“元珩不是什么竹笋,他是皇子,私自出宫又顶撞天子,就该罚。” 罚?纪青梧的眼眸瞪大。 “回宫之后,罚抄功课两百遍,在禁室面壁思过三日。” 当着纪青梧的面,赵明琰还是留了情面,责罚已减了些。 元珩叹了口气,垂下小肩膀没有抗争,这比起打手板,已经算得上是开恩了。 三人之中,纪青梧的不满简直要掀翻屋顶,她直接在床上站了起来。 与站在地上的武肃帝对上视线。 谁都不能罚她的儿子,元珩吃过的苦已够多,她怎么能眼看着就因为这三两句话,小家伙就要抄书罚写,还要被关禁闭。 纪青梧一把将跪在褥面上的小团子拽起来,攥着他的胳膊,拉到了她身边。 元珩惊异地抬头看她,在这个时候触怒父皇,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很可能两人要一块受罚。 他挣扎着想让娘亲放开自己,但纪青梧认真起来,气力可不是小孩子能轻松挣动的。 元珩听见上方传来圆润悦耳的女声。 “陛下此理,根本说不通。” 赵明琰望着她,眉头一挑。 纪青梧道:“哪有天子至尊,跑到臣妇的床上来惩罚皇子的?” (本章完) 350.第350章 反将一军,真出大事了 第350章 反将一军,真出大事了 赵明琰猝然被她反将了一军。 纪青梧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浩然的正气,倒是有几分早朝上进谏他的御史的姿态。 确实说不通,被人听见都会觉得这皇帝是个昏君,比野史的荒唐记载,还要滑天下之大稽。 赵明琰的眸光忽闪忽灭,有点不知要拿她怎么办。 纪青梧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武肃帝的神情,似是开始松动,还是不能将人惹得太狠,得顺着毛捋一捋。 她重新坐了下来,将元珩放在腿上,搂在怀中。 “陛下只身前来,是微服私访,并不是以皇上的身份而来的,是冒夜来接回孩子的父亲。” 纪青梧点了点元珩的小脸蛋,道:“这也不是什么小皇子,而是与母亲许久未见的孩子。” 元珩黑眸变得晶亮,点头赞同。 赵明琰对她这一家人的描述还算满意,眸中也划过一丝好笑,问道:“那你是什么?” 纪青梧道:“我啊,我就是.” 她沉吟着道:“改嫁到别家的亲娘。” 元珩继续捧场地点头,亲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亲爹,一气之下将孩子夹在胳膊下带走了。 纪青梧守着空落落的屋子,怅然地将元珩留下的小包袱打开,将里边的衣裳叠好,收了起来。 睡到半夜,纪青梧又从箱子中取出了这些衣裳,放在枕头边,迷迷糊糊正要睡过去。 心远堂的院门被人敲响。 兰芝和雪梅的说话声在夜中很清晰。 纪青梧披了件衣裳,下床走到门口,将门开了个缝隙,道:“怎么了?” 兰芝小跑着回来,无奈地道:“还是永王府来的人。” 白日里就叫五小姐去过一趟了,这大半夜的还叫人来请。 纪青梧一听是永王,心中落了底,永王最爱一惊一乍的,多半是没什么大事。 但她又怕出什么大事。 来传话叫人的是永王身边的常路公公,他着急忙慌地道:“这回是真出大事了!” * 北境。 秋日的寂寥,在此地展现无遗,浑壮的落日黄沙,卷起北黎的黑旗。 武肃帝早上清醒过来的消息,临近晚间才传到了军营。 尉迟连平一脚踢开了帐门,军帐的半边骨架直接被他给踢散了。 “尉迟将军再高兴,也不该破坏军帐。” 卫廷放下兵书,目光幽幽地看向门口高大健壮的人影。 尉迟连平随手头盔解下,放在桌上,还带出了不少风沙。 笑道:“皇上醒过来了,这么大好的消息,我忍不住来和卫将军同庆!”又将右手拎着的一坛子酒放了上来。 卫廷看着干净整洁的桌面瞬间蒙上了外头的尘土,被踢破的军帐门还在呼呼地往帐中灌风沙。 他吸了一口满是尘土味儿的空气,面前的烛火不住地摇晃,这书也看不下去了。 卫廷直接明示:“将军再激动,也不该踢我的帐门。” 尉迟连平摆摆手,笑呵呵地道:“卫将军太客气了,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说完,叫来门口的副将,安排将士来修补帐门。 今日,因为得了喜讯,尉迟连平看着面前的卫廷,也觉得顺眼许多。这些时日,虽然西缙的大军缕缕来挑衅滋事,但两方的死伤并不多。 因为西缙还不敢真正冲锋过来。 尉迟连平知道,一是因为有卫廷坐镇,该说不说,要是比阴招,没人能比眼前这个嘴角挂着温和笑意的镇北将军厉害。 此外,西缙是在等一个时机,在等北黎皇帝的死讯。 到时就算有他和卫廷在此,北境的军心也会散。 尉迟连平环顾营帐之内,在床铺头上的架子发现了碗筷。 他大步走过去拿,瞥见了最上排摆着一盆,绿中带着一点红,惊讶地道:“卫将军好雅兴,在军营中还养草。” 而且看着泥土还湿润着,直立尖长的叶片也没有任何尘土,是刚刚被人精细打理过的样子。 卫廷没理他的话,道:“我已经修书一封,让驿官送信回临安。” 尉迟连平袖子一挥,将桌上被他带来的沙尘拂去,把两只大碗摆在桌上,倒满他带过来的酒水。 他将酒推了过去:“卫将军寄的是给皇上请罪的奏折?”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卫廷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就不能是家书?” 尉迟连平喝了一大口,舒爽地道:“还是这北边的酒有味儿,比临安的酒都要烈。” 卫廷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嗓子就像被人用小刀不停地突刺。 这酒已经不能用烈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烧得慌。 尉迟连平这碗很快喝完,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道:“卫将军,皇上既已经醒过来,以我对这位的了解,你还是早点准备和离书。” 听到和离二字,卫廷端着酒碗的手僵住。 而后,灌了一口酒,喉管到胃部的灼烧感,刺得他眉头皱起,俊俏的脸庞有片刻变形。 “尉迟将军,什么时候连别人的家事也要管了?” 尉迟连平道:“我不爱管这些事,只是觉得你有本事,又是将帅之才,千万别因为女人就和皇上产生隔阂,到最后落得个” 话没说全,卫廷懂得他的意思。 但更懂得尉迟连平背后的意思,他哂笑一声,没有接话。 “只是个女人,犯不着君臣相争,卫将军这样英武俊朗的,还愁找不到更好的,长得比她娇的,比她美的” 尉迟连平眼珠一转,半天才为难地道:“虽然是不好找,但肯定是有的,我帮你留意着。” 卫廷等胃里的灼烧感过去,缓声说出对方的心声。 “我看将军是想早些摆平战事,早日回皇城与长公主团聚。” 尉迟连平正在饮酒,闻言呛了一口酒,被他猜中了意图。 他就是怕卫廷与武肃帝生了嫌隙,在天高皇帝远的的北境,搞出点事情来,影响了他回家与妻儿团聚。 卫廷斜他一眼,道:“要是纪长霖想要与华昌长公主再续前缘,将军可愿意?” 当年之事,在临安中不是秘密,谁也没想到长公主最后会嫁给这个大老粗。 劝别人说,天下女子多的是,这是没有轮到他头上。 尉迟连平把酒碗拍在桌上,沙土都跟着震了起来。 怒声道:“去他娘的!纪长霖要是敢从南楚回来,还敢出现在长公主面前,我这就回去砍了他!” 卫廷几不可查地摇头,端起酒碗将剩下的都倒入了口中,酒液顺着下巴滑过喉结,滑到冰凉的甲胄里。 明明是辛辣的酒,却品尝出了苦涩之味。 来啦来啦 感谢宝贝们的月票推荐票,还有打赏~~ 可以不用破费,多多评论互动,就很开心啦,啾咪! (本章完) 351.第351章 西缙蛊毒,来得正好 第351章 西缙蛊毒,来得正好 常路在院门口,急得直转圈。 纪青梧穿戴齐整出来后,常路立马扑上前去,跪地道:“五小姐,是王妃叫我求您来的。” 听见是陶婉音差使人过来的,她那点瞌睡全被赶跑了,蹙着眉尖问道:“王妃出了事?” 常路忙道:“王妃动了胎气,有出血的征兆,但王妃是因为王爷出了事,被拘押在宫中,情急才会这样。” 王妃胎儿有损?永王也出了事? 纪青梧正惊讶,毕竟她下晌才从永王府离开,才相隔这么几个时辰,就出了如此大的乱子。 常路急急地道:“哎呀!夫人,您先跟着奴才走,奴才在路上再跟您详说。” 纪青梧捏着自己的小手指,抬眸道:“你先说清楚,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让王妃的胎像不稳还见了红,我才能决定该不该插手。” 常路见她态度坚决,两个婢女都站在她身后,道:“是因为王爷被扣留在宫中了,王爷在诏狱中用了点酷刑逼供,导致苏相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但是,坏就坏在,同党余孽们还没有和盘托出。” “皇上得知后震怒,说.” 纪青梧闻到了永王身上的血腥气,心中已经有了推测,并没有太大意外,只是永王到底用了何刑,将苏峰岳的命都要折腾没了。 她镇定地问:“皇上说了什么?” 常路唉声叹气地道:“皇上说要是苏相就这么死了,他这个王爷也不用再做,王妃知道这个消息后,身子就开始不舒服了。” “雪梅,你去帮我取件披风。” 纪青梧抱着手臂,像是有点儿冷的样子。 她特意叮嘱道:我要那件红羽纱面石青刻丝的披风。” 兰芝刚想说她去取,雪梅哪里熟悉纪青梧的衣衫,但听见小姐说要红羽纱面的那件,就怔愣地看着她。 纪青梧又问:“常公公,你为何没有陪着永王在宫中?” 平时,永王在何处,常路都跟在其后,这对主仆可甚少有分开之时。 常路道:“王爷再去诏狱时,就嘱咐奴才留在府中,好好照看王妃。” 纪青梧笑着颔首,忽而对着左侧的大榕树,拍了拍手。 清脆的巴掌声惊出了树中隐藏的“鸟”。 四海像夜中的黑鹰一般,从树上俯冲下来,将常路按倒在地。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奴才只是来传话!”常路的脑袋被压在地上,根本没想到树上还有人在,大声呼喊着。 纪青梧皱眉道:“让他小声点儿。” 再嚷嚷几句,卫家的人都得被他吵醒。 四海话不多说,手臂猛得一挥,手再抬起时,常路已经被劈晕过去了。 纪青梧原本只是想堵住他的嘴,现在 也不是不行。 兰芝看见从天而降的四海,被吓得不轻,捂着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她能看得出,这是曾经在梧桐苑看守的那个侍卫,他是来帮自家小姐的,而这永王府来的公公,有很大问题。 纪青梧转头对着兰芝道:“你去屋中,帮雪梅一块找找。” 兰芝用力点头,表情严肃地道:“小姐,你咳嗽一声当做指令,到时我再带雪梅出来。” 纪青梧方才所说,红羽纱面石青刻丝的披风,兰芝知道衣柜里根本没有这种样式儿的,是小姐故意要支开雪梅。 兰芝推门回屋,夜深人静,没有旁的人在。纪青梧的目光落在常路的脸上,道:“四海,你探一探,他脸上有没有人皮面具。” 四海问道:“你怀疑他的身份是假的,是被人冒充的?” 纪青梧点头:“他开口就叫我夫人,永王府上下就没有这么称呼过我的人。” 四海心思细腻地道:“可在卫家,叫你一声夫人也不为过,也许是想避免被下人们听到,背后嚼舌根。” 纪青梧道:“下午我刚为永王妃诊过脉象,王妃这胎坐得很稳,不会因为这等消息就出现出血崩漏的症状,除非是有人用外力捶打永王妃的肚子。” 出于对自己医术的自信,纪青梧在常路说陶婉音见血的话时,就已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四海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大夫可以对自己的医术如此肯定,而不是含糊其辞。 看着纪青梧说起这事时,明亮的眼睛,四海的心也跟着一松,自己的新主子,不是绣枕头,聪慧识人。 今夜,武肃帝翘着嘴来,拉着脸走,他可是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但没提要罚他的事情。是以,四海对纪青梧的“实力”也有了新的认知。 纪青梧扬了扬下巴:“先看看他的情况。”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四海立即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搓捏常路的脸,却没有发现异常。 他道:“没有戴人皮面具,就是常路本人。” 纪青梧皱皱眉,那种怪异之感不会错。 她也半蹲下身来,借着稀薄的月光,她注意到了常路耳朵后的一颗红色小痣。 她纤细的手腕灵活一转,就像变戏法一般,从袖口抽出一根锃亮的银针,在四海惊讶的目光下,直直地戳向了那颗红痣。 纪青梧将银针拿起后,递到两人的眼前。 四海道:“这是.” 这哪里是什么痣,银针上挑起来的,分明是一只通体血红的小蜘蛛。 “是西缙的撒族人的蜘蛛蛊。”四海很快就认出这是何物,嫌弃地拧眉。 纪青梧追问道:“蜘蛛蛊有什么具体的作用?” 四海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暗卫有专门的训练,但他一见蜘蛛就犯恶心,左耳听右耳冒,根本就没记住多少。 纪青梧缓慢地总结道:“最起码,它能控制人的心神,只是,背后控制它的人会是谁?” 四海认真地道:“他是想来带走你的,背后的人应该和西缙脱不开关系,西缙四皇子逃脱了追捕.” 两人想到了一块去,纪青梧勾唇轻哂。 “是他啊,来得正好。” * “常路”交待的事情,也不全然是假的。 为了引诱纪青梧上钩,大部分都是用的真实消息。 白日里赵明弘找借口逃走后,在夜色渐浓时才回王府。 来啦 (本章完) 352.第352章 现在,即刻,滚进来! 第352章 现在,即刻,滚进来! 陶婉音怀孕后嗜睡,几乎是天黑下来没多久,就准备睡下。 她刚吹灭灯火闭上了眼,就听见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陶婉音装睡,听到那故意放轻的步伐,她的睫毛动了动。 之前的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盼望着那人能来看自己,所以在人刚走进内间时,她通过脚步声,就能知道来锦墨居的是何人。 呼吸声出现在她的床帐外侧,珠帘轻轻撩动的声音响起。 陶婉音搁在被子下的双手,紧张地揪住了身下的褥面。 一只热热的掌心贴在了她的脸上。 赵明弘的大拇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陶婉音的手指逐渐放松,有点昏昏欲睡。 迷糊之际,听到他低到像是在叹息的声音。 “婉音啊,该怎么办。” 语气充斥着遗憾与难受的滋味。 赵明弘的眼神深邃,苏峰岳之事,他不打算与她说出实情,不想她再回忆起当年的难堪旧事。 可二人之间,到底因为此事,阴差阳错地误会了这么多年。 赵明弘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痛恨自己的冲动与薄情。 破镜难以重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回不到新婚时。 陶婉音合着眼,脑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被他这样摸着脸的感觉,就像是有热热的电流往皮肤里扎,腹中的胎儿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翻动了下。 陶婉音短促地轻哼了下,赵明弘的手立马撤了回去。 夜色之中,他心虚地摸了摸脖子,又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陶婉音不知永王适才在说什么怎么办,是公事难办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心中正难受着。 漆黑的夜,软和的被褥,加之刚才永王温柔的动作,陶婉音留恋起他手上干燥的温度。 有一只手拉上了他的,赵明弘的五根指头都开始僵硬。 果然是被发现了! 陶婉音本想借着拉他手掌的力道坐起身来,哪想右手一用力,就将永王拉了下来。 差点儿没砸到她的身上。 陶婉音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往床里边挪动,给他让出好大一片地方。 她靠坐在大床最里边,脸上还带着诧异,难不成是她孕后变得太重? 还是永王体虚? 赵明弘的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好在屋中没点灯,也看不出来什么。 他的声音沾着羞怒,张口便是:“你都看不见来的男人是谁,就敢往床上拉?” 说完,赵明弘就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陶婉音奇怪地看他一眼,只能看清他的轮廓,道:“我自然知道来的人是王爷。” 赵明弘提了一口气,心中淤堵得厉害。 两人隔着八丈远,好在他身高手臂长,侧翻了个身,就够到了她的手。 陶婉音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攥着扯了过去,有热热的呼吸凑近了她的手心。 啪的一声! 很清脆,用力不小。 陶婉音惊得眼睛瞪得老大,手心火辣辣的。 更别提被这巴掌打中的人了,脸肯定红成一片。 “王爷,你,你.”陶婉音找不出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赵明弘没有松手,又拉着她的手腕打向自己的嘴。 “以后,我再说那些混账话,你就打我,好不好?” 这回,陶婉音有了防备,手用力往回一拉,就只是轻轻落在他的下巴上。 黑暗之中,赵明弘的眼睛亮得惊人,道:“婉音,别舍不得。” “不是.”“不是什么?” 陶婉音轻声道:“王爷不嫌疼,我手心还疼呢。” 赵明弘顿了顿,把她的手用力地压在他的脸上,唇也刚好印在她的手心。 “疼了么?我给王妃揉揉。” 陶婉音除了被他禁锢的那只手,身体在细细地颤抖着。 哪有用嘴唇给人揉的。 白日里,纪青梧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陶婉音的脑海中,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 陶婉音突然抽回手,赵明弘神色有几缕茫然,他还没揉够呢。 她问道:“王爷回来就直接来了我这里?” 赵明弘晃着脑袋,嗯了一声。 陶婉音道:“夜深了,王爷该去沐浴净身,早点儿歇息。”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赵明弘道:“我想多陪你一会儿,不对,我想你多陪我一会儿。” 陶婉音道:“可我想睡了。” 赵明弘磨磨蹭蹭地坐起来,屋中的帘子将窗外的月光都遮住,他脸上的委屈没人看得见。 他不舍地下床,一步三回头。 陶婉音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被子的上沿,靠听着脚步声,判断永王的位置。 赵明弘人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才走到门边。 有一道淡淡的女声从里间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锦墨居的净房还有热水。” 话音刚落,陶婉音就听见好大一声“噗通”。 被绊倒了? 她从床上坐起,扒开床帐,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但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明弘直接从地上跳起来,踢了门槛一脚,傻笑着转头去了西侧的净室。 锦墨居的水热不热,赵明弘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因为他全身都在发热,就算是泡在冰水里,也浇不熄。 冰水浇不灭,但宫里突然而来的一道旨意,把他的融融热火给灭了。 是御前的小东子公公来传旨的。 锦墨居的灯火亮起,永王的脸阴沉得要命。 小东子看了眼永王的脸,吸了口气才道:“王爷,奴才是来传皇上的口谕,请王爷进宫一趟,交代苏峰岳一案的审理情况。” 赵明弘道:“就非得今晚?” 小东子道:“就是现在,即刻。”他低声提醒:“皇上很生气,请王爷别耽搁了。” 陶婉音换好衣衫也出来了,听见了两人的话,走到永王身边,轻声道:“王爷快去吧。” 赵明弘的目光黏在她的脸上,还有外人在场,他轻咳一声,暗示道:“那我们说好之事” 陶婉音道:“等王爷回来。” 赵明弘乐颠颠地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进宫领赏。 到了勤政殿的大门,永王才知道小东子所言非虚。 武肃帝的火气,还没进殿,他就感觉到了。 李渝宗在殿门口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他见到永王,就苦着一张脸。 赵明弘头皮发麻地问:“皇兄有多气?” 李渝宗抿紧嘴摇着头。 “滚进来!” 感谢宝们的月票!(加更在准备中啦) (本章完) 353.第353章 儿臣知错,打得轻了 第353章 儿臣知错,打得轻了 永王赶紧应了声,往里边走去。 刚跨进了殿门,一方砚台就朝着他脸上招呼。 幸亏赵明弘有多年在这位兄长手下避险的经验,这沉甸甸的东西,堪堪擦着他的脑门过去。 他心中直呼好险。 下一瞬,一枚薄薄的刀片就飞了过来,赵明弘根本来不及躲闪,割破了他的袍子下摆。 赵明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袍子的金边都被削了下去,瞠目道:“皇兄,就算臣弟有错,也不能用暗器啊” “你睁大眼睛,看看那是什么!” 武肃帝的手边还放着诏狱呈上来的信件,还有一个瓷瓶,以及几张依旧空白的问讯书。 赵明弘弯腰捡起那“暗器”,他当然认得,这不就是废了那东西的工具。 自知在武肃帝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瞒也瞒不住。 他昂首道:“这是臣弟,送那老杂碎的大礼。” 武肃帝眼中的寒光,比刀片还要割人,道:“朕本以为,你做事会有分寸。” 看完典狱司呈上来的书信,赵明琰才知晓永王都做了些什么。 他是解气了,但太过冲动。 武肃帝道:“现在,苏峰岳高烧昏死过去,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说,你来答,这供词怎么办?同党如何去除?” 赵明弘眼中也有惊讶,没想到那老东西这么不抗折腾。 他转眼就有了办法,自信道:“请皇兄给臣弟一份同党名单,臣弟让那老.让苏峰岳按手印画押就是。” 听永王还想着糊弄过去,把大好的场面搅成一团乱。 武肃帝斥道:“手中有确凿的证据,却要屈打成招,是怕百姓见识不到你堂堂永王的威风吗!” 赵明弘低下头,老实地道:“臣弟不敢。” 武肃帝拍了下御案,怒道:“不敢,一个个的都说不敢,做起事来,比谁都胆大!” 赵明弘不知道皇帝这话从何说起。 迷惑地转了下眼睛,还能有人比自己做得还大胆,还要过分?竟有这等人才? 他低着头,视线来回转悠了一圈,忽然发现贴着东边墙下,还站着一个人。 赵明弘顺着一双黑色小靴子往上移,与元珩对视上,他嘶了一声。 为何小皇子会在此处?难道皇兄说的做事胆大的人,也有这小子一份? 赵明弘心中纳闷又好奇,小皇子一向懂事听话,能办出什么令皇帝气急败坏的事? 上头传来皇帝冷寒的声音,永王后脖子跟着一凉。 “已有折子上到朕这头了,参你暴虐狠毒,不遵法纪。” 赵明弘不服气地道:“苏峰岳通敌叛国,怎么处置都不为过,谁上的折子,皇兄该去追查他们,说不准他们就是苏峰岳藏在暗处的同党!” 今夜,武肃帝回宫本就心情不佳,又在这节骨眼,来了几个老臣到勤政殿觐见。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苏峰岳受刑的细节。 这些老骨头激愤地来告状,口中喊着士可杀不可辱,甚至还抱着殿中的盘龙柱,打算死谏。 武肃帝抬眸,道:“你去趟诏狱。” 赵明弘拱手保证道:“臣弟这就去审,一定在苏峰岳死之前撬出东西来。” “朕的意思是,你在狱中住两日。” 赵明弘猛地抬头,震惊地道:“住?住诏狱里?” 他还想着早点回王府,婉音还在等着他. 武肃帝沉下脸道:“审查之事,交由段鸣风去办。”随后,就不愿再看他,挥袖令他离开。 赵明弘表情沮丧地垂下头,转身迈步走人。“等下。” 身后传来武肃帝的声音,赵明弘立即转身,期盼地问:“皇兄是不是想收回成命了?” 武肃帝问:“你那脸是怎么回事?” 脸上顶着发红巴掌印的赵明弘,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应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能有什么事。 忽然,赵明弘想起来之前都做了什么,立马扮可怜道:“皇兄,其实在来之前,王妃已经教训过我了,皇兄看这巴掌甩得有多狠,都留下印子了。” 武肃帝哪里会相信永王的解释,只望着他脸上的印迹,若有所思的模样。 赵明弘举着右手起誓,道:“臣弟保证,不会再犯错,这牢狱还是别让我去了。” 武肃帝冷漠地道:“朕看,打得还是轻了。” 永王就这么被发派,去和苏峰岳做狱友了。 殿中的熏香之气,袅袅升起。 赵明琰扫了眼在墙根站着的元珩,他回来后,就一直忙着应付那些老臣,又见了永王,还没功夫与他说话。 “你过来。” 回到宫中后,元珩身上的锋芒也都收敛了起来,表现如往常一样的恭谨。 不知是因为没有纪青梧在身边,少了底气,还是宫中的气氛就会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隐藏自己的天性,抑或是二者皆有。 元珩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知错。” 赵明琰不咸不淡地道:“吾儿何错之有,千错万错都是为父的错,令吾儿年幼失母,在心中记恨至今。” 元珩的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觉得这样心口不一的父皇,比拿板子打他的父皇,还要可怕。 “是儿臣口不择言。” 赵明琰将折子推到一旁,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元珩不再解释,黑眸定定地看着地面金砖的缝隙,安静地跪着。 赵明琰觑他一眼,道:“起来吧,跪久了会着凉生病。” 元珩怀疑自己听错了,父皇可不会这么温柔地关心他。 果不其然,武肃帝接着道:“到时候,有人就要来找朕麻烦。” 还是怕被纪青梧知道。 元珩应声起来,就这么站在原地,垂下脑袋,屋中能听到更漏的水滴声,还有书纸的翻页声。 过了很久,元珩才听见说话声。 “你重了很多。” 元珩的小肩膀僵住,抬起头,望着坐在龙椅上的人。 夜色已深,父皇还是不知疲惫,神采奕奕之态,灯火打在他的脸上,也不显柔和,反而更衬得五官凌厉。 元珩又低下头去:“儿臣正在长身体,变重是正常之事。” 赵明琰想到了这小东西年幼的事儿,勾了下嘴角,道:“回去歇息吧。” 来啦 (本章完) 354.第354章 你们皇上什么时候下朝 第354章 你们皇上什么时候下朝 “儿臣告退。” 等到殿中再无别人,赵明琰揉按着发紧的额角。 除开今夜将元珩举起,他回忆自己上回抱元珩是在何时。 竟是元珩犹在襁褓中,是个哭啼不止的婴孩之时。 这小家伙,与他娘很像,不是外貌,而是脾气秉性,就是个胆小的小哭包。 而且很喜欢缠着人,若是对他和颜悦色,就会抱着胳膊不撒手,走到哪里都要抱着哄着。 可他是皇子,最不该有的东西,就是软弱。 * 纪青梧带着“常路”去了永王府。 她打算按照背后那人的计划,接着往下行事,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招。 锦墨居,自永王离开后,灯火就没有灭过。 宫中刚传回来永王被羁在诏狱的消息,纪青梧后脚就到了府中。 陶婉音迎上去,拉着纪青梧的手。 着急地道:“青梧,你可知道王爷犯了什么错?为何好端端地就被关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永王被宫里的太监传走,还只是说有急事,没想到是出了大事。 纪青梧将她往座椅上引,道:“王妃,你先坐下来,别着急,听我说。” 陶婉音不懂政事,也知道那诏狱,是扣押重犯的地方,她光是想象那场景,就觉得窒息和惊恐。 “我没法不急,那诏狱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要是万一对王爷用刑了,该怎么办.” 纪青梧把她按在椅子上,说道:“永王负责审理苏峰岳一案,对他下了狠手,差点把苏峰岳的老命折腾没了,但口供还没落实,皇上一怒之下,就把永王也关了进去。” 陶婉音怔然,不明白永王对苏相为何如此憎恨。 她问道:“青梧,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是真的吗?” 纪青梧道:“应是真的,这也是常路公公告知于我的。” 见她身后的“常路”跟着点头,陶婉音心中抱着的最后一分侥幸,彻底灭了。 陶婉音没有家人,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永王还出了事,她心中惊慌,只有见到纪青梧,心情才好转了点。 纪青梧说着话,打量着屋中的侍从,也没见到何人有异样,她正打算去门口瞧瞧,就被陶婉音拽住了袖子。 “青梧,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害怕得厉害。” 纪青梧点点头,她本意也是如此。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陶婉音躺着睡不着,坐着又心慌,一直煎熬着。 纪青梧与“常路”对视一眼,他去了门外探查永王府的情况,她又迷糊着睡了一小觉。 天色蒙蒙亮之时。 纪青梧刚醒,就见到陶婉音坐立难安的样子,叹了口气。 陶婉音红着眼睛道:“我还是不放心,想递个牌子进宫去看看,青梧,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 纪青梧没有拒绝,干脆地道:“好。” 陶婉音见她答应地如此爽快,一时有些难以启齿:“我,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苏峰岳的病情,我想你也许能帮得上王爷的忙。” 要是苏峰岳真的熬不过去,永王就要连带着遭殃。 纪青梧捏了捏手指,垂眸思虑着。 那人引她来永王府,不是想在王府对她做什么,而是想要她去救治苏峰岳? * 由于纪青梧身份特殊,她打扮成永王妃身边的婢女的模样,连同常路二人,一块陪着陶婉音进了宫。 几人在诏狱的门口,被拦住了。 就算永王妃是皇室家眷,也不能随便进入诏狱探视,必须要拿到御前的令牌才行。 陶婉音的希望落空,她问了守门的侍卫有关永王的情况,但他们口风极严,什么话都不肯透露。 纪青梧道:“王妃在此处等等,我出去一趟。” 陶婉音忧心地问道:“青梧,你有办法?” 纪青梧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打算去碰碰运气。” “碰运气?” 纪青梧安抚地对她笑道:“对,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令牌。”她这一碰,一路碰到了勤政殿门口。 武肃帝去上早朝还没有回来,李渝宗也不在,只有小东子守在门口。 见到粉裙出现自己眼前,还以为是哪宫不认路的侍女,他挥着拂尘正要见人骂走。 “哪来的不长眼的!没看见这里是什么地方——” “哎呦我的纪小姐呦!”小东子瞬间切换了脸色,笑嘻嘻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问完,他才反应过来,拍着后脑勺道:“您是不是来接孩子的?” 纪青梧道:“你怎么比李公公的嗓门还大,小声点儿,我这是秘密进宫。” 她用手遮挡着唇形,轻声问:“你们皇上什么时候下朝?” 原来是找皇上的,小东子先是嬉皮笑脸地纠正。 “是咱们皇上。” 又接着道:“今日是皇上醒后第一次早朝,应该会久些,不如您先进去候着,等皇上那边散朝,我第一个进去通知您。” 得到武肃帝暂时不回来的消息,纪青梧的心定了定。 她没空再跟他绕弯子,直接打探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进诏狱一趟?” 小东子惊讶地道:“那地方,您可别进去,会污了您的眼睛。” 纪青梧道:“我是陪着永王妃过来的,永王被关进去,她实在放心不下,想进去看一眼,她怀着孕,万一真出了事,这可是皇家子嗣。” 小东子四处瞅了几眼,低声道:“纪小姐,永王在狱中不会有什么事情,您叫永王妃安心回去,这里的内情不能跟您多说。”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道:“如果是我想要进去看看呢?” 小东子道:“您非要进去?” 纪青梧凑近了点,问道:“没错,有什么好办法吗?” 两人像凑在一块在密谋着什么一般。 小东子为难地道:“.现在负责案子的是段使司,他倒是有权进去。” 纪青梧拍了拍小东子的肩,道:“明白了,我去找段大人。” “要去找谁?” “找段鸣风啊”纪青梧说完,才意识到问她的声音不对。 嗓音冷淡低沉,和太监尖锐的声音不同,而且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纪青梧的手还搭在小东子的肩膀上,没有撤回。 北黎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除夕夜。 阖宫上下,都在集英殿的偏殿守岁。 宫中嫔妃不算多,后宫半数的位置空着,太后劝皇帝再纳些新人进来,早日给小皇子添个弟弟妹妹,含蓄地说纪家四姑娘愿入宫伺候。 武肃帝端着酒杯,饮了一口,并未理会。 见皇上酒兴正好,来敬酒的嫔妃一个接一个。 小皇子刚学会走路,不需宫人搀扶,就稳稳当当走过来,小手拿着竹叶青色的小玉杯,朝着武肃帝敬酒。 “儿臣,拜见,父皇。” 元珩早慧,说话已很清晰。 黑溜溜的眼珠望着他,玉团般可爱的小脸仰着。 武肃帝眸色变深,这孩子长开不少,越来越像他的生母。 小小的元珩察言观色的能力突出,发现父皇的眼神格外温暖,就把玉杯一扔,小脸贴过去,抱着武肃帝的大腿。 “抱抱!” 玉杯里的羊奶甩了旁侧太后一身。太后这身行头,可是了一个多月置办的。但再气,也不能在守岁之时,对皇帝膝下唯一的子嗣发脾气。 太后忍气走后,嫔妃们顿时没有再敢来敬酒的,都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没过多久,武肃帝带着“挂件”离席。 席面上的众位才喘了口气,互相敬酒说起俏皮的吉祥话,什么祝福都有,就是没有祝愿早得圣宠,早生贵子的。 但说的最多的就是:昭昭如愿!岁岁安澜!新年快乐! (本章完) 355.第355章 她来领罚,我就喜欢俗的 第355章 她来领罚,我就喜欢俗的 纪青梧稍微偏头,就见一片耀眼的明黄出现在眼前。 背后是初升的日光,朝冠上的玉珠还在轻轻摆动,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如果他眼中的冷光,也能和阳光一样和煦就好了。 不等纪青梧有反应,她身边的小东子猛地往后一跳,恨不得离她十米远,而后迅速地扑到地面上见驾。 “奴才叩见皇上。” 武肃帝的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位是形影不离的李渝宗,另一位就是她刚才口中提到的要寻之人,段鸣风。 赵明琰的视线冷飕飕地划过她,而后斜睨了右后方的段鸣风一眼,才抬脚进了殿中。 小东子忙起身,话是对着纪青梧说的,但是嘴巴是冲着殿中喊的。 “您说自己是专门来找皇上的!快进去吧!” 纪青梧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说过。 但她若现在想进去诏狱,求到武肃帝跟前,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只是他会不会同意 犹豫片刻,纪青梧还是走了进去。 发现武肃帝正与段鸣风在交代事情,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因她进来而分神。 这间宽阔的大殿,纪青梧不知道站哪儿好,就找了个不碍眼的墙根立着。 她低下头后,赵明琰的眼神就时不时地顺着段鸣风的肩膀上方飘过去。 说话的语速也随之加快,长话短说,事情很快就交代完。 段鸣风恭敬道:“卑职领命,三日内即会将证供对应,交给皇上。” 赵明琰颔首,段鸣风早就领会了“上意”,一刻不敢耽搁地走出殿中,快得像一阵风。 纪青梧听见脚步声,抬头张了张唇的功夫,段大人的人影都跑没了,她只能悻悻地又合上,还是等出殿后,再找段鸣风问上一问。 勤政殿中没有别人在,赵明琰靠坐在龙椅上,姿势有点懒散之感,抬眼直视她。 还真是母子,纪青梧准确无误地站在了昨晚元珩罚站之地。 许是为了方便,她还换上了永王府侍女的衣裙,裙摆没有繁复的纹,只是简单的水粉色。 纪青梧的站姿乖巧,又笔直向上,像是开在勤政殿墙面的一朵新荷。 这朵“新荷”,有点儿心虚。 自打段鸣风离开后,纪青梧就感受到来自某人的目光,正对自己从头到脚进行细致地扫视。 纪青梧全身绷紧,想起昨夜为了保护元珩,她都说了哪些以下犯上的话。 没有小家伙在身边,她的心气也不足了。 纪青梧硬撑了一会儿,还是没撑住。 她主动走到殿中央,在御案的台阶下停下,抬眸看他。 几乎在她抬头的一瞬,赵明琰就开口道:“有何大事,一大早就在门口巴巴地等朕。” 纪青梧眼底带着诧异,自己哪有眼巴巴地等着,一定是他看错了。 她抿了抿唇,先将别的事压下,试探地问道:“陛下应该没有责罚珩儿吧?” 等她来了近前,赵明琰反而不再看她,淡淡地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纪青梧摇摇头,道:“问完这个,还有件别的。”她不放心地又问道:“陛下该不会真的罚珩儿了吧?”一大一小的脸在记忆中重叠,赵明琰有感而发地道:“你还知道关心元珩,他比你省心多了,回宫后的认错态度极好,朕可没罚他。” 得了肯定的答案,纪青梧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赵明琰拿起右手边落在最上头的一本折子,随口道:“好什么好?对你来说,可算不上好事。” 对她来说?不算好事? 纪青梧对他的话有疑,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才注意到皇帝的案上,几乎摆满了奏章。 赵明琰垂眸看了眼奏折中的内容,就沉着脸摔在案上,也不知道里边写了何事。 这些奏折,都是前些时日,由苏峰岳在中书省代审的,陆倦熬了个大夜,将其整理出来后,整整齐齐地摆在御案的最右侧。 以目估计,大概有一百余册,全部都要重审再判。 背负沉重政务压力的皇帝,难免溢出丝烦躁情绪,但多看台阶下的人一眼,就能平静不少。 纪青梧实在不解,轻声地问:“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珩儿不受罚,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就算只是听着她的声音,赵明琰心中都平和不少。 他将看过的奏折重新拿了起来,语气发凉地道:“你可是想护着元珩?” 纪青梧眨了几下眼睛,自己的问题,和他的回答,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是什么. 她听不懂,还是点了点头:“我当然想护着珩儿。” 赵明琰的余光瞟见她的眸光又亮又闪,就算他此刻是沉着脸的模样,她也没有惧色。 胆子真是愈发大了。 “元珩若是犯错,都记在你头上,由你来领罚。” 闻言,纪青梧眼中的光,瞬时黯淡下去,好看的唇形也微微拱起,不难看出,正在心中腹诽他。 纪青梧确实不忿,难怪武肃帝没有责罚小家伙,原是在等着她呢。 可哪有儿子犯错,要母亲受罚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但这不平等条约对她太有吸引力,她一直想保护元珩,以补上这么多年的缺憾。 再说,小家伙那么懂事明理,能闯什么篓子. 纪青梧没再多虑,挺胸抬头,脆声地道:“可以!只要陛下说话算话。” 赵明琰垂下眸子,从笔架上换了支狼毫,又蘸上朱墨,唇角勾起笑意。 他在折子上勾批几个字,甩到左边,又翻开另一本。 纪青梧见武肃帝只顾着手边的政事,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这交易就这么说说就行了?陛下不写点儿什么?” 纪青梧顿了顿,眼神略带躲避地道:“陛下要批的折子那么多,就不劳烦陛下写字给我了,要不给我个什么信物。” 赵明琰意外地挑眉,悬腕笔尖停住。 “阿梧想要什么?” 纪青梧道:“陛下平时佩戴的玉佩,香囊之类的,都可以。” 赵明琰把朱笔搁下,道:“朕给的不够多吗?你还想要那些俗物。” 纪青梧想了想,武肃帝是给了自己不少好东西,会发光的红莲珠串,还有青玉环,倒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皇帝所有,她不能拿着去外头“狐假虎威”,没什么用场。 纪青梧眸子亮晶晶地道:“我就喜欢俗的,大俗即大雅。” 最后,纪青梧捧着几大盒金锭和一大叠银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勤政殿的门. 路上碰见的人,见者有份,新年快乐呀 (本章完) 356.第356章 为何喜欢?别分心 第356章 为何喜欢?别分心 赵明琰问:“想要俗的?” 纪青梧点头:“对,越俗越好。”这次眼神是真的眼巴巴。 随身的玉饰或者金令牌什么的,都好。 赵明琰眸底变幻莫测地盯了她许久,盯到纪青梧差点儿以为被皇帝看穿意图,即将脱口而出不想要了。 耳边就听见武肃帝开口,传了李渝宗进来。 纪青梧轻呼了口气。 别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拿去能验明是皇帝所有之物就行。 李渝宗很快就将皇帝需要的东西取了过来,还专门装在狭长的盒子中。 这上下开合的黄梨长匣,里边还有屉板,分作上下两格。 纪青梧不由得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是什么,又往前行了几步。 她也凑到了李渝宗身边,赵明琰淡淡地瞥她一眼。 匣子被李渝宗轻手轻脚地打开,又将折子移到一边,给了它足够宽敞的地方。 纪青梧又往前挤了挤,朝匣子中看过去,就被人沉声说了一句。 “凑那么近干什么,离远点。” 她只能不情愿地退后一步。 李渝宗道:“圣上,这是江南进贡的粉蜡笺,只剩这一张了。” 等到匣子完全打开,李渝宗还专门侧身,想让她看清里头是什么,纪青梧对着李公公展颜一笑,表示感谢。 原来上层是御用的蜡笺云龙纹宣纸,下层是泛紫玉光泽的漆烟墨。 纪青梧有点失落。 她不知道武肃帝要写什么,但她知道,她的计策失败了,求到的是武肃帝的“墨宝”。 但在灰心之余,她有几分好奇,他能作出何等“俗物”来? 将东西都摆好后,李渝宗就静悄悄地退出殿外。 “过来。” 纪青梧没动。 赵明琰抬眼看着她,道:“站着做什么,过来。” 一会儿让人离远点,一会儿又让人过来,皇帝陛下可真难伺候。 纪青梧的不满明晃晃地写在眸底,一点儿不带隐藏的,她的脚就像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不动弹。 赵明琰似笑非笑地道:“你何时与御前的太监们这般熟了,搭背挨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在御前当值。” 纪青梧理解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地道:“陛下是让我离李公公远点儿?” 是不是怕她与勤政殿侍候的宫人接触太多,进而打探御前的消息? 纪青梧道:“我以后会和他们保持距离。” 赵明琰不用看她,听她的语气,就知她这颗不开化的木头脑袋,又想岔了。 “你要找段鸣风做什么?” 纪青梧立刻回道:“我找段大人,是因为医馆出了些事情,莫姑娘托我找他。” 她早就把借口准备好,对答得那叫一个流利。 方才她在墙角站着的时候,已在脑中想好了万一皇帝问起来,她要如何回答。 赵明琰道:“你知不知道,你心口不一的时候.” 纪青梧与他对视,没有躲避视线,想努力自证“清白”。 赵明琰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眼睛会不停闪烁,睫毛也会乱飞,还会咬下唇。”纪青梧连忙松开被咬紧的唇,眸光波动得厉害,显然被他说中,正在心虚中。 赵明琰没有深究,而是道:“磨墨。” 纪青梧走到御案的侧边,把漆烟墨的墨块放在砚台上,手中握着墨锭,用力缓缓地研磨。 浓郁的墨汁逐渐滑出,墨香袭人,混合着殿中的沉香气味,纪青梧的心开始静下来。 赵明琰抬头就看见她垂着臻首,神态安宁地磨墨,还有几缕发丝从肩后滑落胸前,正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荡。 令人想抓在手里,绕在手指尖。 纪青梧一点没有察觉到皇帝的走神,她发现磨墨真是个好差事。 磨着磨着,她就沉浸进去,好像耳边和眼中都只剩下她手中的这块墨锭和砚台。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以了。” 砚台里的墨汁早已变得浓稠,纪青梧只能不舍地放下墨锭,搁在桌边的架子上。 “喜欢这墨?” 赵明琰执着御笔蘸了蘸墨汁,在宣纸上轻点。 纪青梧点点头,手中还残留着墨香。 赵明琰的眉尾微扬,她磨出来的墨,如油般光滑细腻,写在纸上流畅不损毫,浓墨也有重彩,与她这个人一般纯粹又多姿。 他神色温和地问:“为何喜欢?” 纪青梧短暂忘却了自己在何处,面前人是何身份,笑眼弯弯地道:“因为磨墨和磨杜仲皮的感觉很像。” 能把磨这千金难买的墨和树皮联系在一起,就只有她了。 纪青梧抬眸望去,想看清皇帝在写什么,就被他拉到身前,视线所及,是被他点了一笔浓墨的蜡笺。 这御笔忽然被递到了她手中,他包着她的手勾勒了几笔。 纪青梧站在御案之前,才发现,武肃帝不是要写字,而是在作画。 手随着他的执掌而动,几笔下去,就出现了景物的轮廓,看样子是在巷子的角落,有一个亭子。 随着景致的描绘更加细致,纪青梧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她回头想问什么,他突然向前贴紧,坚实的胸膛把她的身体挤到桌沿边,两人之间再没有缝隙。 不仅被他握住的手背发烫,纪青梧的后背暖融融的,热流顺着血液,汩汩流进了心尖。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这心动的感觉从不会作假。 沉沉的声音在耳边提醒她:“别分心。” 纪青梧的手心还在冒汗,她深呼吸一口气,视线再度聚焦在桌上的蜡笺上。 周围的景物已经画了齐全。 亭子中摆了三四张茶桌,只是那茶桌是破败的,茶具碎在地上,喝茶的客人不在椅子上,而是 都躺在地上,有的还盖着头。 纪青梧似是体会过那种窒息感,心中淤堵。 他的笔尖还在游走,开始画出一个姑娘的轮廓,她是跪坐之态。 纪青梧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武肃帝握着她的手作画,画中出现一个女人。 他仔仔细细地描绘她身上的细节,腰身婀娜,背影纤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纪青梧悄悄侧头看他,见他神情柔和,身上冷冽的气势都收了回去。 来啦! 今天还会再更两章(六点前) (本章完) 357.第357章 赵明琰,你当我是什么 第357章 赵明琰,你当我是什么 不知画中人是谁,但她能感受到,武肃帝的那份珍视之意。 纪青梧不愿再看那画。 她改为垂眼盯着两人的手,可看着看着,愈发心烦意乱。 落在这女子身上的笔触很多,甚至连发丝都是轻轻勾过的。 纪青梧心里酸,眼眶也酸。 她想抽回手去,却被他察觉,反而抓得更牢,继续带着她的手去画。 还在她耳边警告道:“别乱动,一会就好了。” 纪青梧眨了眨泛酸的眼眸,转移视线,看着烟气袅袅的香炉。 手不受自己的控制,心也失控,但眼睛总归还能为她所使。 不知过了多久,武肃帝在她耳边喟叹一声,对这幅画作很满意的样子。 但仍旧没松开她的手,左手揽住她的腰,往后按了下,让她完全嵌在自己怀中。 他问:“还满意吗?” 纪青梧岂止不满意,还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非要什么信物,应该说两句话后,转身就走。 她回道:“敢问陛下,这哪里俗了?” 赵明琰犹在欣赏着面前的蜡笺,不紧不慢地道:“逴俗绝物,超尘拔俗。” 跟她说的俗,根本不是一回事。 纪青梧不吭声,猝然被他捏住下巴,轻轻偏转了过去。 待看清她脸上的表情,赵明琰惊讶地望着她发红的眼圈。 “不高兴了?” 纪青梧红着眼道:“没有。” 赵明琰将画上跪地姑娘的背影,与怀中面露倔强的人比较了一番,还几不可查地摇摇头。 两人本是四目相对,纪青梧自然能轻易看得出他视线游动的轨迹。 他语气温和地问道:“是朕画得不好?” 纪青梧紧紧咬着下唇,又松开,反复几次,将唇瓣咬成了比深红樱桃还艳丽的颜色。 她从贝齿中挤出来三个字。 “好极了。” 这么明显的心口不一,赵明琰掐了下她腰间,眸光也深了些,道:“别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说些真话。” 这个别扭的姿势,纪青梧的心也跟着扭着。 她拨下他压着自己下巴的手,转回头,看向御案蜡笺之上的女子。 单看背影,也能看得出来,如武肃帝所说,是个超尘拔俗的姑娘。 纪青梧唇瓣抖了几下,声音不如平时轻柔,问道:“陛下当我是什么?” 她能听见后背之人的心跳,与她胸腔内紧张慌乱错乱的节拍。 截然相反。 一声一声很是平稳。 勤政殿中,陷入令她难堪的寂静。 纪青梧按在桌案边沿上的手指在用力,透粉的指尖发白。 她没有等来他的回答,甚至连一句调笑都没有。 纪青梧的心急速下沉,像是掉落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她再也忍不住,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还有苦苦压抑的情绪,全部上涌到脑中。 “赵明琰,你当我是什么?!” 质问的话语一出,搂着她的男人一僵。 她轻易地就推开了武肃帝的手臂,也将人推远了。骤然失去温暖,纪青梧冷得哆嗦了一下。 她本以为会很难问出口,有些事可以压在心底,随着时间慢慢解决,或是散去。 但开了这个口,后边的话就像断了线的珠串,异常顺畅,噼里啪啦地砸了出去。 “你若是心中把我当做元珩和啾啾的生母,你就该清楚,孩子是如何来的。” 当初,二人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纪青梧吸了口气,继续道:“如果我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意招惹上你,我虽然做法大胆了些,可你也有了子嗣。” “你真气混乱暴动时,我也以身帮了你,也该还清了。” 听她提起当初在军营之事,还有前阵子在昭阳殿的那一夜。 在她心中,竟是这么个算法,当做偿还。 赵明琰的呼吸变得粗重,目光是有千钧重,投在她单薄的脊背上。 纪青梧道:“可在我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让我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还.” 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想要给自己留几分体面。 她低落地道:“还让我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纪青梧想到在太后宣召要她去协办万寿节的时候,自己在乔氏面前信誓旦旦说的话。 她想试试,谋君心。 她谋得了个什么. 得到的是他的刻意疏远,是他去祭祖,为了救卫妃而遇刺,负伤回宫,命悬一线。 之后发生的事情,纪青梧现在想起,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在她与卫廷的新婚夜,武肃帝出现在她面前起。 纪青梧就告诉自己,没什么比他的命,比他活着还重要。 就算他是为了救卫荔如而重伤,就算他心中还有别人的位置。 她的底线一退再退,再退一步,就真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她睁开眼,转过身面对他,睫毛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还抖下来几颗泪珠,落到了她的粉裙上,留下濡湿的印子。 武肃帝眸色纯黑,皱眉望着她的脸。 既然他不言语,那她就说个痛快,体面这种虚无的东西,她也不想要了。 纪青梧道:“你以为,我是会把一身皆依附在男人之上的人吗?” 她回临安后,打算早些嫁人,为的只是能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无爱才能一身轻,但她现在全身上下都不轻松,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面前的人。 纪青梧睁着湿亮的眼眸,直视着他。 “你以为,我怕的是入宫为妃后不自由吗?” 赵明琰的眼底先是浮现疑虑,而后闪过精光。 纪青梧的唇瓣张合,道:“我怕的,从来不是这个。” “心是自由的,在哪里都没什么差别,可你织了好大的一张网,网罗到我的心后,就不再管了。” 纪青梧不愿意再伪装,就当做是最后的剖白。 “回临安后,是你一次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要对我那么不一样?” “凭什么我就要因为你的一言一行而心乱如麻?” 只是,纪青梧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坚强,话到最后,已经颤抖地不成调子。 她捂着脸,才发现不知何时脸上都湿了,泪水从指缝往下流。 “为什么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为什么总是你.”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58.第358章 你心里,装着几个人? 第358章 你心里,装着几个人? 帝王的宠和爱,纪青梧是真的分不清辩不明。 但纪青梧是会用刀砍乱麻的人。 她正打算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也把不该有的软弱都收拾干净。 哭过,就算过去了。 “阿梧问了这么多个为什么,我在想,要从哪里开始回答。” 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纪青梧捂着脸的手落了下来,却是被武肃帝粗暴扯下来的。 与他话中的温柔之意相反的,是他的动作。 更凌乱的吻落在她脸上,每一下,都很重很重,远超过纪青梧能承受的范围。 靠着亲吻的力度,就直直地把她压弯了腰,不受控地躺倒在御案上。 他的手臂挡在她的后背之上,免得她摔倒头,空的那只手,又攥紧了她的手,不许她乱动。 吻掉了她脸上的泪痕,从下巴到脸颊,泛红的鼻尖,再到盛了一汪水的眼睛。 眼眸中的水终于停止了流动,不再溢出。 在他的唇碾转到她的唇上时,纪青梧忽然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赵明琰吃痛地停下,上唇的齿印清晰。 纪青梧气急败坏地道:“你也离我远一点。” “阿梧以为,我为什么总出现在你周围?我为什么只对你不一样?为什么想要你的心?” 赵明琰循循善诱地问。 纪青梧没有这个耐心,她扭过脑袋,左脸贴在案面的画上,脸颊的肉挤了出来,看上去很柔软好捏。 她的脾气一点都不软,冷哼道:“因为你就是个色胚。” 她还在哀伤的陈情之中,武肃帝就急不可耐地吻了过来,还压着她不许动。 纪青梧越想心越凉,搞不好还真的是这样,被她说中了,他就是看上了她的相貌。 赵明琰掰正她的脑袋,擒住她的下颔,就算她说他是个色胚,还是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阿梧的嘴,让人又爱又恨,但我还是喜爱更多。” 纪青梧想瞪他几眼,但又不想与他的视线交缠,就斜眼看着龙椅后头的屏风。 可他不让她如意,又来吻她的眼睛。 纪青梧的睫毛颤了颤,像在雨中,被打湿了翅膀的蝴蝶,飞不动,只能被人随意欺负。 赵明琰的嘴唇贴在她的耳廓,在不停地厮磨,磨得她的耳垂发烫。 “阿梧可知道,你当初回临安,我是怎么认出你的?” 这也是纪青梧想知道的问题之一,但她还在气闷之中,也学着方才他的模样,不说话。 赵明琰道:“因为没人同你一样,让我看过一眼,就再难忘。” 纪青梧什么都藏不住,眼眸乍现一抹光,连带着脸蛋都倏然生韵。 但是,她觉得武肃帝在顾左右而言其他,企图要说些好听的,来蒙蔽自己的神志。 不过,纪青梧因为这一句“难忘”,心情着实好转了不少。 赵明琰忍住笑,眉眼悠扬地道:“我本以为,阿梧会是个实干派,做的多,比说得好听重要,原也要说些情话。” “谁想听你说情话。” 纪青梧刚把心理防线筑高,右边的耳垂就被他轻咬了一口。 “是我错了。” 低沉的嗓音,钻进她的脑中。 谁错了? 他说的是“我。” 纪青梧缓缓地眨了下眼,耳朵好像烧坏了,她想揉揉耳朵,却抽不出手来。 赵明琰的气息转而落在她的唇边,道:“阿梧在心里偷偷藏了这么多事,还有没有别的话想要说的,今日干脆都说个清楚。”纪青梧诚实地点头,唇意外地擦上了他高挺的鼻梁。 “有。” 赵明琰心情不错地道:“说。” “你,你,你说.”纪青梧有点磕巴。 赵明琰目光柔和地道:“说什么?” 纪青梧慢吞吞地道:“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没等来他说话,肩膀就多了颗沉实的脑袋,帝王的金冠微微刺着她的脸颊。 赵明琰闷笑时的震动声,通过她的肩胛骨传到她的身上。 他声音愉悦地道:“错在没有早点给阿梧开口说话的机会。” 自武肃帝清醒后,他早就察觉到纪青梧在面对他时的情绪不稳,似乎一直在忍着什么。 今日愈发不对,还在不停地与他绕弯子。 眼见她的情绪逐渐崩塌,他也在忍,终于听见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在他面前,纪青梧将她的心,说得明明白白。 赵明琰抬起头,还不忘在她的颈项吻了吻,痒得纪青梧缩了缩脖子。 他松开挟制她的手,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点漆黑眸只映照出她的模样。 “错在,没有早点让你看清我的心。” “差点又错过了你。” 纪青梧招架不住这样的他,几乎要忘记了呼吸。 她张开唇瓣,急速地喘息了几口,但落在对方眼中,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赵明琰的脸压下来,鼻尖先蹭过她的,醇厚的龙涎香还混杂着其他香气 是墨汁的香味。 纪青梧抬起纤细的胳膊挡住了他。 “我还没问完。” 赵明琰皱紧眉头,眼睛盯着她的唇,神情犹豫,还是道:“你先说,这次都说完。” 纪青梧伸手摸向他的胸膛,食指用力戳向他的左胸口。 忽闻一声紧促又带哑的低哼。 纪青梧眸光闪烁,就怪她这一下戳得太有准头了,她可没有调戏他的意思。 她忙道:“陛下说要我看清你的心,我倒是想问问,你心里,装着几个人?” 赵明琰垂眸看着她的手,捉在手心里,无奈地道:“只装这一个,都让人受不了,再多一个,焉有命在。” 纪青梧拍了拍身下的画,道:“这位脱俗绝世的姑娘呢?” 赵明琰这回是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宫人们,都能听到皇帝爽朗悦耳的笑声。 李渝宗手中的拂尘都被吓掉了,他惊疑地回头看着紧闭的殿门。 小东子把拂尘捡起来,掸了掸尘土,担心地道:“咱们圣上别不是奏折太多,批折子,批疯魔了吧?” 李渝宗悄悄贴近殿门,偷听了几耳朵,又听到了女子含羞又带气的声音。 纪青梧推了他一把:“你在笑什么。” 赵明琰捏着她的脸,又揉了一把,道:“笑你,一本正经地夸自己。” 来啦又来啦 (亲人做手术,这几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固定,宝子们见谅哈) (本章完) 359.第359章 要爱我吗?不许说不要 第359章 要爱我吗?不许说不要 赵明琰自问满腹谋略,也算不出纪青梧脑袋中在想什么。 一如此刻。 她竟然不记得了。 那画中的地方,就是在宁河镇的茶棚中,她跪地为老者和孩童施针之景。 难怪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赵明琰挑起她的下巴,问道:“你以为是谁?” 纪青梧呆呆的。 她听懂了每个字,但是连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这画像中的姑娘,是她?怎么会是她? 她蹙眉想了许久,才抬眸看他,犹疑地问。 “你会不会认错了?” 赵明琰弹了下她的额头,坚决地道:“你当我是那等糊涂的人,绝不会认错。” 听他语气如此肯定,纪青梧揉着额角,又努力回想。 终于在尘封的记忆中,寻到一丝关于此事的印迹。 纪青梧会在潜意识里将难过痛苦的回忆隐藏。 那还是她穿越不久,她下山后,一路往梁国的边境去,路过的小镇小县没有半百也有几十个。 她发现,越是临近两国交接之地,百姓们的日子就越难熬。 宁河镇,是距离北境最近的那个,也是受天灾和人祸最严重的地方。满地都是没有脚力逃出去的灾民,而且大多都是妇孺老人。 纪青梧没空去留意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什么茶棚戏棚。 用什么姿势在救人,她也无暇顾及。 她只记得那种感觉,哀鸿遍野,面对人命的流逝,她是那么渺小,又是那么不自量力。 此时,纪青梧偏过头,认真地看着铺在桌上的这幅画,她的目光落在女子被寒风吹起的发上。 原来她当时,是这副模样,有人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在眼中,在画中,在心中。 她对上赵明琰的眼睛:“你也在那里。” 他低低地补充道:“就在你身后。” 就是在那里,赵明琰见到了最为璀璨华光的一双眼睛,落下的泪,是世上最纯净的宝物。 令他难忘的是,她身上自带一种神女爱世人的悲悯。 纪青梧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会是那个场景。 她彻底打消了赵明琰是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对她动心的想法。 因为,她那个时候可与貌美不沾边,甚至全身上下没有干净的地方,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冻伤,两只手也冻成了小猪蹄。 纪青梧想着事情,眼眸就来回流转,好看得紧。 “在想什么。” 赵明琰啄了一口她的唇角,也想分享她的所思所想。 纪青梧轻笑一声,道:“我在想,你当时会不会想,这人好可怜,忙活了半天,却一条人命都没有救回。” 他的手指绕上她的一缕发丝:“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纪青梧点头。 赵明琰忽而抬起她的腿,固定在他的腰侧,轻松地托着她的臀将人抱起。 忽然改了姿势,仅有他的手掌和小臂作为着力点,纪青梧也得绷紧身体,腰腿用力夹住他的腰,又用胳膊搂住他的脖颈,才能不掉下去。 可他不走,也没动。 视线扫过画上跪地救人的“她”,目光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纪青梧被他深到慑人的眼神,看得身体发软,腿几乎夹不住他的腰。 她追问道:“还没有说,当时在想什么呢。” 赵明琰的语气随性又沾着蛮悍:“神女不该只爱苍生,更该爱一人。” 纪青梧懵懂地望着他,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什么神女. 赵明琰很爱她这种神态,眼里只有他,再也装不下别的。 “低头。”听到他低沉但轻和的声音,纪青梧弯下脖颈。 “好乖。” 他赞了一声。 纪青梧看着他英挺过分的面容,手指徐徐地划上他的脸。 “是在说,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典故吗?” 赵明琰没回答是不是,喉头滚了几次,仰头吻了上去。 先是吻得很虔诚。 就像在神殿中,想要求得神女降下甘霖的信徒。 纪青梧十分受用,她拄着他宽阔厚实的肩膀,身体也涌动着难以平息的.热.潮。 可很快,这吻,就转为横行霸道,一如他以往的风格。 骗取她的信任后,就将她逼退到死角,令她无处躲藏,只能交出全部。 纪青梧很快就发觉这个姿势的不妥之处,他托抱着她,代表着除了他,她没有任何可以抓牢或者倚靠之物。 她的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又难耐地蜷缩了回去。 纪青梧的眸子失焦,有的感官变得迟钝,有的变得敏感起来。 赵明琰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唇贴在她的下巴。 问着:“要爱我吗?” 纪青梧垂下眼,一半潋滟的眸光被睫毛遮住。 赵明琰的声音带着诱哄,低沉的声音烘着她。 “要吗?” 纪青梧要被烫化了,被他身体的温度,还有眼神。 他上挑的眼尾都逼出了淡红色,凌厉的眼型,此刻勾出情迷缱绻的滋味。 “要,还是不要?” 赵明琰问后,又后悔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不许说不要。” 问她要还是不要,但却只有一个选项。 纪青梧抚着他的脸,唇瓣红润地道:“那我还有的选吗?” 赵明琰挑了挑眉,道:“有啊,只能选我。” 纪青梧扬唇先笑,眸光闪亮地道:“选你。” 赵明琰激动难忍地将她颠了颠,抱得更高了些,纪青梧不需要用力夹住他的腰,她才发现,他之前是故意松松地圈着她。 她截住他不规矩游走的手。 “但是,先不要。” 赵明琰眼底写满了“不”字,不乐意,不理解,不满足 看得纪青梧都有几分不忍了,她老实地吐露心中的想法。 “这样,我总觉得怪怪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赵明琰声音闷闷的:“又不是没做过。” 纪青梧一噎,点着他的胸口,提醒他道:“上次,是你快没命了。” 而上上次,是她快没命了,才不得不硬着头皮闯他的军帐。 想来很凑巧,都是为了活命,在做这档事。 他挺了下腰,将她箍得更紧,想让她感受他的煎熬。 “可我现在也不好。” 纪青梧眼神震颤着道:“不行,最起码现在还不行,你先放我下来。” (本章完) 360.第360章 你就是故意的,诏狱有谁在? 第360章 你就是故意的,诏狱有谁在? 勒得她腰疼,还硌得她尾椎骨不舒服。 赵明琰的脸冷了下来,道:“你不用想着卫廷了。” 此刻,还处于情热的时间,纪青梧不怕他冷脸装冷酷的模样。 反而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扯了扯他拉平的嘴角。 “别不开心。” 她轻晃着他的头,道:“我不是因为想着他,真的不是,坐下说话好不好?” 赵明琰脸色不好,但还是听了她的话。 抱着她坐在龙椅上,从站着变成了坐着的姿势,其余都未变,依旧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雕龙髹金的龙椅背后是金漆雕云龙纹屏风,七扇屏风之上合雕着九条龙。 它们都在瞪着眼睛,看着纪青梧。 她的耳根热热的,挣扎着道:“我们正经些说话。” 赵明琰的手臂松了少许,但左臂还在她的腰后圈着她,他抬手将桌上的御笔拿了过来。 纪青梧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动作。 墨水还没干,笔尖狼毫的黑色浓郁,木质的笔杆挨着她的下巴往下滑去。 他掉转笔头,在她的胸口戳了一朵梅。 粉红衣衫上的黑墨,与真正的梅反色,就像墨梅开在粉色枝头。 他问:“这样正经了吗?” 纪青梧抿了抿唇,眼神漂移着。 这答案显而易见,更加不正经了。 但见他唇角轻扬,貌似高兴了些,也不再提及卫廷,纪青梧就顺着他的意,随他去了。 赵明琰继续在她的衣衫上添了几笔,沿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作画。 因着是侍女的衣裳,衣料吸水易干,狼毫笔尖很快就没有了墨水,再画不出什么痕迹。 他又把笔尖沿着衣襟的边缘,扫向了她的锁骨处。 纪青梧还没忘记自己来这边所为何事,她忍着刺痒的感觉。 开口道:“我听说永王下了诏狱。” “嗯。” 他淡淡回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赵明琰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长指夹着笔杆,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处轻轻滑动。 每一次动作,纪青梧都会给出诚实的反应。 或是眉间轻蹙,或是红唇不满地嘟起,或是眸光跟着变幻神采。 纪青梧偏着脑袋,企图躲过笔尖的骚扰,道:“永王到底犯了何错,要这么严重的惩罚,永王妃很担心他。” 赵明琰道:“他犯的这错,被关几天一点也不冤,陶氏应已经进去了。” 纪青梧惊异地道:“是陛下应许王妃进去的?” 说完,她就琢磨过味儿来。 “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为何不早说。” 他不仅知晓自己找段鸣风做什么,还提前一步允了永王妃进去与永王相见。 而后,听她说想要“俗物”,他答应得很爽快,接着就作了这画像 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环环相扣,就等着她跳进去。 纪青梧目露谴责,握住笔尖。 “你就是故意的。” 赵明琰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不这样,怎么能听到阿梧的真心话。” 说着真心二字之时,他也学着她之前的模样,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左胸口。 用手指代替毛笔,在她的胸口描绘着一朵梅的轮廓。 纪青梧拍开他的手,道:“真心话环节已经结束了,我还有正事要与你说。”她想从他身上下来,却动弹不得,她扭了下腰。 娇气地道:“大腿都酸了。” “这就腿酸了?”赵明琰失笑道。 纪青梧瞪眼道:“你分开腿坐这么久试试。” 赵明琰挑眉道:“我给你揉一揉就不酸了。” 纪青梧还以为他只是说笑,可他的手真的离开了她的腰,就往她的腿根去。 她立马灵活地躲开,移到了边上去,那支狼毫笔也滚落到了地上。 “不必了。” 纪青梧敬谢不敏,抓住他的手,谨防他再胡乱动作。 她再次坐在了龙椅之上,心情再没有之前那般忐忑不安,毕竟她可是连皇帝的大腿都坐过了。 区区龙椅而已。 不知道纪青梧又在想什么,眼睛忽闪忽闪的,还雀跃地看了他一眼。 赵明琰被她的愉悦感染,道:“你想说什么?” 纪青梧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对了,我这次入宫是带着四海一块进来的。” 赵明琰道:“四海现在是你的暗卫,听你的吩咐,无须向我交待。” 纪青梧解释道:“四海乔装打扮,现在应该陪着永王妃一块在诏狱里头。” 赵明琰道:“出了什么事?” 纪青梧道:“昨夜有人用西缙的蜘蛛蛊,控制了永王身边的常路,来卫家想要带走我。” 她说出自己的猜想:“我怀疑,背后的人是宇文天擎。” 赵明琰勾唇道:“阿梧真聪明,只有这么点线索,就猜出了幕后的人是谁。” 纪青梧摸了摸耳朵,对来自皇帝的认可和称赞,心中很得意。 但对武肃帝遇刺的事情,至今仍心有余悸,问道:“要不要全城仔细地搜查一番?” 赵明琰道:“他就在宫中。” 纪青梧没想到宇文天擎胆子这般大,还敢来北黎的皇宫。 她蹭得站起来,道:“人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带人去抓他,不能再被他跑掉了。” 赵明琰把她拉到自己的两腿之间,没再对她有隐瞒。 直接道:“在诏狱。” 纪青梧有短瞬的迷惑,在触到他胸有成竹的眼神时,就明白过来。 “这也是你早就盘算好的?” 宇文天擎是武肃帝故意放走的,就是为了等他来闯入皇宫,与苏峰岳联系上。 而在两军交战之时,捉住西缙皇室之人. 纪青梧的眼眸暗了下去,就听见他清凉的声音响起。 “什么证据都比不上,西缙的四皇子亲自来劫狱。” 纪青梧的心中陡然转过一个念头。 这么多年,西缙与北黎的纷争不止,而武肃帝却容得下西缙多年的挑衅。 以纪青梧对他脾性的了解,不是不发,而是时候未到。 这个时机,也许快来了。 纪青梧一想到宇文天擎在诏狱中,她就心神不安,里头还有永王和怀着孕的王妃在. 她弯下腰,期待又紧张地问:“陛下要不要去诏狱看看?” 赵明琰抬手摸了下她的脸蛋。 “你想去,便去。” 来啦 (本章完) 361.第361章 男人的事,你别过问 第361章 男人的事,你别过问 诏狱之内。 环境阴暗,就算点着灯火,也照不到狱中的每个角落。 陶婉音本来是在门口等着的,她正巧碰见了要来办案的段鸣风,她知道皇上已把审理此案的权力转交给他。 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没想到段鸣风竟答应了她。 这位冷血的段大人,何时这样通情达理了? 陶婉音满面震惊地带着常路从正门走进来,和典狱司的人,一块跟在段鸣风身后。 她仔细地看向路上经过的每间监牢,被里边半残,奄奄一息的犯人吓得脸色惨白。 因为这些人的脸,在她心中,都化成了永王的样子。 陶婉音声音发抖地道:“段大人,王爷在哪里?” 段鸣风的语气与这狱中一样森寒,道:“王爷就在最里边。” 陶婉音听说犯了大罪之人,所处的监牢位置就会越深。 越往里边走,冲顶的哭嚎和嘶哑的求饶声就越大,陶婉音脚软地绊了一下,还是身边的典狱长扶了她一把。 段鸣风脚步没有任何停顿,连头都没有回。 最后,他在监牢的最里侧停住。 陶婉音跟上来,面前是黑漆的铁门,有不少锈迹。 段鸣风站定后,道:“钥匙?” 典狱长赶忙将别在腰上的一串铜钥匙递了过去。 段鸣风看他一眼,命令道:“打开。” 下边的狱卒有眼色地接过去,把门上的锁打开。 进去后,陶婉音就见到一座监牢,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供一人躺下的狭窄草席,地上摆着糙饭残羹。 里头的人没在草席上,而是在地上趴着,口中发出疼痛的哀吟。 就算站在这里,陶婉音也能闻到药味里夹杂着的腐臭之气。 段鸣风阴沉地道:“永王妃,请吧。” 陶婉音看着趴在脏污的水泥地上的人,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永王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她耳朵鸣音不止,她咬住拇指,用疼痛刺激,免得她晕过去。 但也没能忍住哭腔,轻声地喃喃道:“王爷。” 这么细小的声音,段鸣风都没有注意到,但有位睡得正酣的人,却听见了。 他迷惑地看向门口,牢房的正门不知何时已打开,那里站着他梦里搂在怀中的人。 “婉音?” 有人在唤她,是永王的声音。 陶婉音放下手指,目光定定地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犯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 “婉音?!你怎么还来了!” 这声音大了很多,很激动。 段鸣风指了下她的左边。 陶婉音的视线这才转向监牢最里边,那个被她下意识忽略,明亮的不像是牢狱的地方。 同样是监牢,可这间却有松软的被褥和枕头,四方桌上摆了不少吃食和酒水,一应俱全,倒像是客栈。 赵明弘从床上跳下来,眼睛比他枕头边上的夜明珠还要亮。 “婉音,过来。” 陶婉音再顾不得仪态,一路跑了过去。 赵明弘见她跑了起来,喊道:“你别跑!小心点儿,着什么急!” 就算里边的布置不像牢狱,但两人还是被外边这层冰冷的栏杆挡住了。 陶婉音从发丝到脚面,将他看了个遍。“王爷.你还好吗?” 赵明弘眼神短暂地从她身上离开,对着站在门口的人。 “还请皇城使司的段大人回避一下,我们夫妻见面,有些体己话要说,不适合给外人听。” 段鸣风没感情地斜了永王一眼,就转身离开。 典狱司的人留在门口继续把守着。 赵明弘扭头,对着永王妃又是另一种模样,笑得比烛火还要温暖。 “好,很好,你看里边什么都有。” 进了监牢,他吊着的心就放了下来,武肃帝还是对他网开了一面,羁押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永王一点儿也没有置身于诏狱的危机感,他摸摸后脑,笑着道:“就是见不到你,不太好。” 陶婉音眼圈越来越红,赵明弘想逗她开心,就道:“不对不对,现在见到你了,就哪哪都好了。” 经过惊吓,见到他安全,陶婉音的精神松懈下来,眼泪瞬时就冲刷而下。 “别哭,婉音。” 赵明弘慌神了,想从里头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 但这栏杆的空隙实在太小,以他的手骨大小,如何都出不去。 陶婉音低着头,将泪水忍了回去,掏出随身的帕子擦干,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后已经恢复了冷静,起码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王爷做事就算不顾念别人,也该顾惜自己,听说是太后得知王爷被关在诏狱中,都已经急得晕了过去。” “母后她” 赵明弘道:“等本王出去,自会去问安,你不要去慈宁宫。” 太后不会给她这个儿媳好脸色的,永王并不想她去。 陶婉音道:“我不会去,我哪都不去,现在就要回王府了。” 赵明弘一口应下:“你快回去,这牢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陶婉音却没挪步,盯着他的脸,问道:“王爷何时能回来?” 赵明弘看了一眼右边监牢里,皱眉道:“那老东西的命保住了,再等皇兄气消了,我就能回去了。” 那趴在地上的人,是.苏峰岳。 永王被下了诏狱,就是因为对他用刑过度,陶婉音问道:“王爷为何.要对苏相下如此狠手?” 赵明弘答道:“就是看他不顺眼,一介老匹夫,还想窃我赵氏江山,罪大恶极!” “可,可也不能.” 陶婉音想到常路是如何说的,都觉得永王心太狠。 把凌迟用在了宫刑之中,是史书上都闻所未闻的酷刑,施用的对象还是曾经的当朝宰相。 这样的人,是自己的枕边人。 赵明弘现在什么都能接受,就是忍受不了陶婉音脸上流露出的丝丝鄙夷。 就算只是微微的,他的心也被刺得发痛。 赵明弘收起笑,赶她走。 “不能什么?男人的事,你别过问,赶紧回王府去。” 陶婉音被他凶得一愣,慢慢转身离开。 可还没走到门边,监牢里趴着的人,忽然发出了声音,干裂嘶哑的笑声,在大牢中格外的瘆人。 “小陶啊” (本章完) 362.第362章 好啊,不行!休想! 第362章 好啊,不行!休想! 陶婉音的后背一僵,汗毛根根立起。 “你这个老杂碎,叫谁呢!” 赵明弘狠厉的声音也响起。 苏峰岳的眼睛睁开,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 “小陶来了,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再走。” 苏峰岳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老朽不才是手段了得的永王求娶回来的王妃的” “第一个.男人哈哈哈哈哈。” 他粗喘着把话说完,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格外放肆。 典狱司的人还在门口,都听见了这个本该随着苏峰岳被处斩后,一起埋进地里的秘密。 赵明弘狠踹了几脚监牢的栏杆,怒不可遏地道:“你这老杂碎在说什么鬼话!你是在做梦!” 他看着陶婉音的背影道:“婉音,你别听他这个老疯子的话,他就是想报复我,说的都不是真的,信了他的话,你就上当了!” 陶婉音开始动摇,不知谁说的是真的。 她的脑袋和眼睛都开始充血,涨得要爆裂般。 “人之将死.谁说的是谎话小陶你从小就聪慧肯定知道的。” 苏峰岳的眼神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厉鬼,想要在死之前,抓着她一起下地狱。 “我死后这些事就不再是秘密,全皇城的人.都会知道你在嫁给永王之前婚前失贞就是不洁之身。” “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以你为耻。” 苏峰岳叹息着道:“不如.现在就解脱了好。” 陶婉音几乎站不住,等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就算她永远待在王府,闭门不出,可她的孩子不能,永王也不能。 赵明弘怒骂道:“你这个狗杂碎,我怎么没有一刀砍了你,还给你留了条狗命!” 他的嗓子都喊得有点哑:“婉音,你别听他的。” 陶婉音发怔了会儿,她没法回头去面对监牢中的人。 这两人,她都怕。 身体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但她没能走得出去,那穿着深红衣裳的典狱长,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颈上。 赵明弘几乎在他出手之时,就发现了,怒道:“马楷!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转瞬之间,刀就架在了陶婉音的脖子上。 就算她没有神思恍惚,也抵不住他这样敏捷的身手。 典狱司的几个狱卒,就像没有看到他的行为一般,还为他关上了门,都退了出去。 赵明弘一下子明白过来,道:“竟然连你们都背叛了北黎?” “王爷说错了,他们没有背叛北黎,我也没有。” “典狱长”轻笑着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们北黎的人氏。” 他挟持着永王妃,走到苏峰岳的监牢前。 永王目眦欲裂地吼道:“你放开她!” “典狱长”嗤了一声:“王爷安静点,不然吓到我手抖,划伤了你心爱的王妃就不好了。” 陶婉音被迫看清了苏峰岳此时的样子,脑中回忆交叠,头痛得几乎要晕过去,小腹也跟着疼了起来。 果然,赵明弘不敢再大声说话,只用一双利刃般的眼神刺向他。 “典狱长”道:“苏相,你有没有后悔过,不如当初就留在西缙当一个能臣,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模样。” 苏峰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半靠在草床边上。呼吸顺畅了些,道:“我为了月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要是没有我,西缙这些年能在边境战事中讨到好处?” “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根本就不配提她的名字。” “典狱长”继续道:“把那东西交出来,我会带你出去。” 苏峰岳还没说话,牢房的大门就重新被人打开。 柔软悦耳的声音从伴随大敞的铁门,送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交什么东西?又想带谁走?” 狱卒们都倒在了地上,段鸣风蹲在地上,道:“他们的耳后都有蜘蛛蛊。” 纪青梧点头,目光先划过大门后方的角落,转眸对着“典狱长”。 “你也是被西缙控制的人吗?” “典狱长”看到她出现,眼底浮现出特别的光:“你来了。” 纪青梧抬脚迈进来,眉头微挑,道:“你不是就想要引我来吗?我来了,你先放了永王妃。” 陶婉音惨白的脸上都是细汗,双眼无神,人已经陷入半晕的状态。 “典狱长”道:“要我放了她可以,你就要来当人质。” “好啊。” 纪青梧没有任何犹豫,目光安宁镇定地望着他。 还有两道声音一块响起。 段鸣风阴森地道:“你休想!” 永王慢了半瞬:“不行!” 以纪青梧在武肃帝心目中的位置,要是被西缙的人抓到了她,又要出大乱子。 段鸣风不善言辞,能动手就不多言。 “得罪了,王妃。” 他抽出腰间缠着的软剑就冲了上去,大有不管陶婉音死活的意思。 永王的脸挤在栏杆上,破口大骂。 那软剑直奔“典狱长”的咽喉而去,他将永王妃当做挡箭牌,但软剑灵活地偏移了方向,刺向他的侧边。 见挟持着陶婉音没用,他将人甩到一边。 赵明弘嚎了一嗓子,看得见接不住,把玄铁铸的栏杆都掰变形了。 纪青梧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要摔在地上的永王妃,双手从后边搂抱着她的腰,护住她的肚子。 但甩出去的力气太大,她的后背撞上了铁门,发出咣当一声。 纪青梧抱着陶婉音跌在地上,后背撞得疼,脚腕也疼,好像崴到了。 她先查看身前人的情况,问道:“王妃,还好吗?” 陶婉音紧闭着眼睛,双手挡住小腹,没有等来预想的疼痛,反而.身后抱着她的人全身软绵绵的,气息清甜令她安心。 她睁开眼,就见到纪青梧写满了关心的眸子。 陶婉音抖着嗓子道:“青梧.我好害怕.孩子好像” 纪青梧摸上她的手腕,皱了皱眉,道:“再坚持一会,马上就没事了。” 但受了这么大刺激,就算她的养身丸子再有效,也扛不住。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永王妃的裙底,有淡淡的红色。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63.第363章 你在我手里,赵明琰什么都舍得 第363章 你在我手里,赵明琰什么都舍得 纪青梧从袖袋里翻出来一颗浅蓝色的丸,塞进她的口中。 攥紧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你安心。” 陶婉音的小腹胀痛,但有纪青梧的话和药丸,她就像有了主心骨。 “青梧,我会没事的。” 纪青梧用力点头。 段鸣风还在与“典狱长”正缠斗着,这把软剑虽攻击力不够强,但难缠得很,能随意变动轨迹,只是不适合长时间交手。 “典狱长”明显更擅长近身搏斗,手中短刃挥动自如,眼里放出凶光,已经有将段鸣风逼退的架势。 纪青梧看准时机,扔了把药粉过去,蓝色的粉末还闪着光,看起来就像带着剧毒。 “典狱长”连忙屏住呼吸,手下差了一招。 段鸣风的软剑就刺中了他的右臂,流出了妖异的血液。 纪青梧一见到这异色的血液,更加确认,他并不是被蜘蛛蛊控制的人,而是本尊。 段鸣风还想乘胜追击,将人拿下,但“典狱长”受了伤,嘴边反而露出诡异的笑来。 他被刺中后,血液飞溅,有血点子飞到了段鸣风的手上。 纪青梧将永王妃安置在角落后,也注意到这一点。 她高声道:“宇文天擎,你既然叫我来,就该留些时间同我说话才对。” 两人的打斗终止,典狱长飞跃到一边,扯下人皮面具,兴奋地道:“纪五小姐,这么快就认出在下了,真令我感动。” 这么多天,东躲西藏不见天日,宇文天擎的脸色苍白,那双银灰泛蓝的眼睛也连带着暗淡不少。 纪青梧走到段鸣风身后,轻声提醒道:“段大人,别再用内力,宇文天擎的血有剧毒。” 她过来之时,黑衣卫们已经将大门层层守住,不会再给宇文天擎逃出诏狱的机会。 段鸣风的手已有发麻的感觉,他面色未改分毫。 “宇文天擎,你敢来皇宫之中,这次插翅也难逃。” 宇文天擎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哦?是吗?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命吧。” 皇城司的一部分黑衣卫已经聚在了监牢门口,段鸣风做了个手势,黑衣卫们一拥而上。 宇文天擎的大势已去。 纪青梧正觉得事情进展得有点太顺了,她的脑海中涌出一层白雾,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宇文天擎一边后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笛子,放在嘴边吹响,这曲调极为诡异。 纪青梧脑中的雾还没散去,但头皮也跟着一紧,宇文天擎吹的是什么魔音? 周围的人比她的反应更严重。 段鸣风几乎立刻就跪在了地上,还咳了几口血,血液是乌黑的。 那些黑衣卫们,反应比段鸣风弱一点,但也失去了行动力,七倒八歪地栽到地上。 遭了! 纪青梧蹙着眉头,看向四周。 永王头痛欲裂,用脑袋撞了几下栏杆,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牢狱中的苏峰岳,还有墙角的陶婉音,本就身体虚弱,曲子只吹了一半,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一曲吹罢,只剩下纪青梧还有力气站着。 她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是暴魂曲。”宇文天擎道:“和安魂的曲子相反,它会令人想起痛苦之事,内力越强的人,受到的侵扰会越严重。”“我还没见过能在这首曲子下,还站得住的人,纪五小姐就没有什么痛苦的事吗?” 并不是她没有痛苦的事,而是纪青梧的脑雾来得太过及时。 稍微一想,她就反应过来,这是系统释放的国运加成奖励。 她刚才在勤政殿与武肃帝有过接触,吻也是亲密行为的一种,这次释放的这么快,看来这次的评级不低。 纪青梧想到赵明琰,就忍不住勾了勾唇。 想到来之前,她将他按回了龙椅上,让他继续批小山堆一般的奏折,让他等着自己和段大人的好消息就成。 看来,这个好消息有点难度。 她眉眼带笑的神情,落在宇文天擎眼中,就成了她深不可测的表现。 “不过也无妨,有你在我手里,赵明琰什么都可以舍得下。”宇文天擎眼神冰冷地道:“我可以再要一次他的命!” 纪青梧以为这两句话并没有什么联系,他只是在说,上次设计令武肃帝受了箭伤之事。 她启唇道:“四皇子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可以抓到我,可以要皇帝的命?” 宇文天擎手握短刃,朝着纪青梧走过来。 “不必嘴硬!你不会以为他会过来救你吧。” 他对着刀刃吹了口气,势在必得地道:“我安插在宫中的暗线,也开始动了,就算杀不掉他,我也可以带走你。” 纪青梧脚步后撤,一边道:“苏峰岳手中的东西,你不想要了?” 宇文天擎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纪青梧点头:“我知道,那东西确实不在他手中。” 她与宇文天擎说话,分他的心神,余光注意到门边有人在往自己的方向悄悄移动。 “他把那东西,给了他最受宠的小女儿,也叫做月儿。” 纪青梧盯着他的眼睛,缓慢地道:“那月牙的纹饰很美。” 宇文天擎脚步停顿,脸色铁青地道:“那簪子为何会在你那处?!” 纪青梧果然没猜错,那枚银簪子有特殊用途。 而且对于宇文天擎来说,是很重要之物。 纪青梧已经撤到门边,她的目光几不可查的向右偏斜,道:“自然是我人美心善,苏代月喜欢我,就留给了我。” 话音一落,乔装成常路的四海就从右门边扑了进去。 “小心他的血!” 纪青梧一边提醒着,一边绕到门的边角处拿了个什么东西,就朝着诏狱的大门跑了过去。 方才,四海在门外,也多多少少受到了魔音的影响,行动不如以往敏捷,接了三两招,就落了下风。 宇文天擎无意与他缠斗,得知簪子在纪青梧手中后,他的目标只有她一个。 等他从监牢出去之时,已经见不到纪青梧的影子。 这么短的时间,这诏狱又这般大,她不可能逃得出去。 况且,打开大门需要钥匙,他并没有听见大门的开启之声。 宇文天擎冷笑着,纪青梧还在诏狱之内,就是不知藏在何处。 (本章完) 364.第364章 这箭的仇,我报了! 第364章 这箭的仇,我报了! 狱中的光线昏暗。 “别躲了!” 宇文天擎仔细观察着可供纪青梧藏身的地方。 大声道:“诏狱的大门必须要由里外两把秘钥同时开锁,才能打开。” 宇文天擎眯着眼,扫过视线范围内的每一样东西。 “你躲起来也没有用,现在乖乖出来,我答应会善待你,不会让你吃苦头。” 纪青梧躲在刑讯室的暗处,因为姿势的关系,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汗。 她坚持不了太久了。 但那双眼眸,一点害怕都没有,亮得惊人。 现在,这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这与纪青梧设想好的场景,没什么大大的差别。 宇文天擎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离她的藏身之处也仅有几丈之远。 纪青梧的脑中过于兴奋,她努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回想着要领,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演练。 手心出了汗,她轻轻地在裙摆上擦了擦,当低头瞭见粉裙上的墨梅时。 乱蹦的心跳,顿时就安稳了下来。 就算空间有限,就算视野不好,就有太多的不利条件. 她也一定要做到。 宇文天擎还在引诱她,道:“如果你想换个地方开始新生活,我可以帮你,我们可以合作的,就像你当初在南楚那样。” “开间医馆,过着安静平和又自由的小日子,多好。” 但没人回答他这场独角戏。 宇文天擎的声音带着狠辣,给出最后的通牒。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是再不出来,被我找到,你可就惨了!” 纪青梧在心中默念 以身使臂,臂使指,弓与手,相通一体。 她在来诏狱之前,特地去集英殿取了震天弓来,适才就放在监牢的门外侧。 纪青梧弯着腰,躲在装着刑具的木质柜子上,她从高处俯视着。 宇文天擎已经走进刑讯室,正在四处搜查自己。 纪青梧的神情肃穆,下蹲身体,在有限的空间拉臂引弓,抬手压腕。 全神贯注地盯着目标之人的后背。 与此同时,宇文天擎的耳朵一动,因为他听见了来自右后方细碎的声音,心中一喜。 “被我发现了!” 宇文天擎面带得色,转过身。 就在这瞬时,一支白色羽箭从刑架的方向,破空而来。 这箭,很普通。 但弓,不是凡品,力大势沉,射出的箭速度极快。 纪青梧的喉咙滚了两下,不敢大口呼吸,轻轻地吸气。 宇文天擎眼睁睁地看着朝着羽箭自己的心口飞了过来,几乎快到看不清楚轨迹,耳边只能听见尖利的破风之声。 利箭刺破皮肉的声音,发出噗呲声,在安静的诏狱中很是清楚。 两人的距离本就近,没有可以令宇文天擎反应和动作的时间,这箭狠狠刺中他的左胸口。 宇文天擎的身体倒地,洁白的羽箭染上了血。 这时,诏狱的大门也被外力破坏,重达千斤的玄铁轰然倒下,发出咣当一声。 纪青梧刚松下的后背又紧绷了起来。 大门倒塌,震得连她藏身的柜子都开始摇摇晃晃,木板发出咯吱声。 要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 有一道人影朝着她跑来,对着她张开双臂。 纪青梧没有任何犹豫,背着震天弓,直接跳下来,扑向了他的怀抱,那柜子也四分五裂地崩裂开了。赵明琰的呼吸急促,手臂用力箍住她,连人带弓,搂得紧紧的。 纪青梧也环抱着他的脖颈,心跳如战鼓,极大的咚咚声,敲开了她封存在心底的冰层。 冰封的是,武肃帝面容青灰,死气沉沉地躺在昭阳殿寝宫的床榻上的那一幕。 至今,那场景都是她不敢回想的。 直到今日,在她决定去取弓箭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在她心中究竟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 纪青梧的目光越过武肃帝的肩膀,落在躺在地上的宇文天擎身上,色彩瑰异的血还在流。 但她却觉得还不够。 伤害了她的人,以牙还牙,还他一箭,就算痛过了吗? 不对,该令他更加痛心才好。 她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一双炙热的手掌,捧起纪青梧的脸,企图夺回她的注意力。 “阿梧,你有没有事?” 赵明琰皱着眉心,打量着她,她的脸上还带着细汗,后背也是潮湿的,可见刚才情形的紧张。 纪青梧摇摇头,小手在外侧,包住他的手。 语气饱含珍重,声音柔中带哑。 “这箭的仇,我报了。” 赵明琰的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手掌按住她的脑袋,压向他的肩膀处。 纪青梧把手移到他的左胸,感受到了他不平静神色下,更为汹涌澎湃的心跳。 她又用手指点了点,像是在同他的心脏对话。 “帮你报仇了哦。” 赵明琰再说不出来别的什么,只能低低地道:“阿梧.” 李渝宗感动得老眼模糊,他用袖子偷偷擦着眼泪,还发出抽泣的声音。 纪青梧这才看见武肃帝的身后,还站着乌央乌央的人,大内统领和侍卫们齐齐背过身去。 她飞快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一双耳朵都红透了,丝毫没有方才冷静沉着的样子。 但很快,她又挣扎着抬起头。 赵明琰垂眸望着她:“阿梧,怎么了?” 在昏暗冰冷的诏狱内,武肃帝的声音温柔似水。 千年寒冰都变成了流动不息的温泉。 纪青梧的耳朵都忍不住发麻,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永王妃的情况不大好。” * 三日后。 纪青梧打着哈欠,在医馆三楼的房间醒来。 隔壁住着莫凌凌,但她怎么好像听见了段大人说话的声音。 听起来,语气还有点激动,像是在吵架. 自打那日在诏狱捉到西缙四皇子,纪青梧就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 啾啾扔在宫中,也不知道武肃帝有没有空带,但总归还有元珩,再不齐,还有李渝宗和小东子,出不了什么岔子。 纪青梧简直和皇帝一样忙。 永王妃在医馆静养,永王一天来十几趟。 段鸣风受了重伤,也来这里开药调息,莫凌凌见到他,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做什么都一惊一乍的。 隔壁的声音消了下去,纪青梧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五表姐!” 来啦! (本章完) 365.第365章 热闹非凡,你怎么也来了? 第365章 热闹非凡,你怎么也来了? 这下医馆可真是热闹非凡了。 纪青梧听出了这声音是谁,她拉高被子,将脸挡住。 但呼唤她的声音愈发急切。 庆云怎么来了?要是与莫凌凌碰见,少不得又要闹出什么风波。 纪青梧把被子拉下来,认命地起床洗漱,换身衣裳准备下楼。 待她从楼梯走下,几人同时仰头看她,永王,庆云,莫凌凌,米掌柜还有跑堂的,一个个的眼神都含着期待。 庆云公主先道:“五表姐,你可算下来了。”她没好气地瞪了米掌柜和跑堂的店小二一眼。“竟然有人拦着我,不让我上去。” 纪青梧知道她的脾气,要是不拦着她,她就敢来掀她的被子。 “你为何会来这儿?不在公主府待着。” 庆云公主一想此事就生气。 本来,前日黎成训就该出发去陇洲的,但皇帝下旨,要推迟半月再出发。 因为苏峰岳一案的罪证坐实,这几天连续捉捕了几十个朝廷大员归案,紧接着就是抄家入狱,大理寺、刑部还有都察院忙得不可开交。 朝中能用的可信之人不多,陆倦就向皇帝提议,先让黎承训留下来,帮几天忙再走。 庆云公主道:“五表姐,你评评理,亏得陆倦还是我的大表姐夫,要是什么好事把驸马留在宫中就算了,驸马根本没空回公主府,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以我对这位大姐夫的了解,定是在公报私仇。” 纪青梧佯装惊讶,走到方桌靠墙的位置坐下,小伙计将她的早膳摆好。 “他不是那样的人。”从亲疏远近关系来看,她还是站在大姐姐那头的。 纪青梧想了想道:“就当提前演练你们分居两地的相处模式。” “分居两地?”庆云公主跺了下脚,道:“谁说我和驸马要分开了?” 小伙计给纪青梧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手边。 庆云公主将他挤到一旁,道:“没规矩,本公主正与五表姐说话,一边去!” “你专门来我的医馆耍威风?” 纪青梧瞭她一眼,把杯子放下。 “你既然踏进来了,就别耍什么公主和亲王的派头。” 纪青梧意有所指地又看了永王一眼,赵明弘立即对她绽放了一个亲切过头的笑容。 庆云公主的嘴巴悻悻地闭上,五表姐方才看她的眼神,从眸底发出的冷光,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怎么越来越像她最怕的皇兄。 赵明弘一点心虚都没有,附和着纪青梧的话。 “五表妹说的就是,我们是一家人,和家人说话还论什么身份。” 与他第一日来医馆,被陶婉音拒之门外后,对着米掌柜胡搅蛮缠的模样,相去甚远。 伸手不打笑脸人,纪青梧淡笑着问道:“王妃还是不愿意见你?” 永王的笑容瞬间僵住:“.所以要请表妹去帮忙劝一劝。”陶婉音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她。 纪青梧道:“王妃现在的身体情况,经不得刺激,谁去说都没有用,还要她自己想明白。” 永王妃本来已有小产之兆,本来回天乏力,但纪青梧有生子系统,又有大把的积分,在鬼门关将那孩子扯了回来。 但代价也不小,废了纪青梧半架子的好药材。 孩子虽保住了,但能不能顺利生产,还要看这几个月的休养。 陶婉音主动提出想要来医馆,纪青梧想了想,相比永王府,还有满院子的妾室,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在医馆反而能静养,得到更好的照顾,她就同意了。 但没想到,永王妃打的是别的主意。 赵明弘这几日胡子拉碴,满脸憔悴,没有之前风流倜傥的形象。 宫中事务繁忙,他也要给皇帝搭把手,不能继续当个闲散王爷,只要短暂忙完了,他一有空就跑来医馆,但屡屡被陶婉音拒之门外。 所有人都能进得了她的房间,就连这掌柜和跑堂的都行,就偏偏不允许他进来。 赵明弘故意找米掌柜的茬,也是想引起陶婉音的注意。 见永王颓唐地耷拉着肩膀,纪青梧道:“凡事要慢慢来,误会不是一天累积的,要给她时间。” 等这两位公主和王爷都说完了,纪青梧用了几口桂莲藕羹,莫凌凌小声又委屈地开了口。 “纪小姐” 纪青梧将清甜的汤羹咽下,喉咙舒服了不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莫凌凌道:“我想回老家待些日子。” 庆云公主嘲讽道:“驸马刚被指派去陇洲,你也要跟着走,显阳离陇洲那么近,你现在想回去,是什么意思?” 莫凌凌的脸白了又白。 庆云不是会压着脾气的人,怒声道:“你是觉得本公主饶了你一条贱命,你就以为还能与驸马再有牵扯了吗?你做梦!” 莫凌凌摇头,道:“我没有,我可不会做这样的梦。” 要不是这里是五表姐的地界,庆云根本忍不得与她同桌而坐。 纪青梧把空了的瓷碗搁在桌上,道:“要吵架,就出去吵,门口过路的百姓都可以当你们的观众。” 一大早的,不对,也不早了,被这些人闹腾得有点头痛。 米掌柜乐呵呵地端着一碟点心过来。 “五小姐,这是咱们医馆后厨新研制的养颜糕,里边加了桃酱、白术、人参还有枳实。” 终于来了个不令她心烦的了。 纪青梧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糕点在舌尖化开,药味淡淡的,被桃酱的甜香压了下去。 她笑着赞了一句:“不错。” 米掌柜立即把托盘下的账本亮了出来,递到纪青梧眼前。 “五小姐,这是这个月的账,请您过目。” 原来在这等着。 这厚厚的账本,让她看上一眼,就觉得积食。 纪青梧正打算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门口又进来了人。 还是来寻她的。 “青梧,我托人去卫家请你,下人来传,说你不见客,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纪青容轻拄着后腰,春杏小心地扶着她进门。 纪青梧很久没见到长姐了,手下一推,就将账本推还给米掌柜,笑着去迎她。 “大姐姐,你怎么也来了。” (本章完) 366.第366章 跪下!吓坏她了 第366章 跪下!吓坏她了 纪青容见到满屋子的人,呀了一声,就要挺着大肚子,给愁容满面的永王,还有憋着气的庆云公主行礼。 纪青梧咳嗽一声。 永王立马站起来,道:“本王还有事,就不久留了。”他盯着纪青梧道:“若是王妃有事找我,你尽管派人来找。” 庆云也站了起来,亲亲热热地走过来搀扶纪青容。 “大表姐,你和我还用得着这些虚礼,快来坐下,看着月份,应该快生产了吧。” 纪青容可从来没有在庆云公主这里,得到过如此热情的接待,她把惊讶压在心底,也面露笑意地回应。 “还要一个多月呢。” 纪青梧坐在长姐身边,面带着浅笑,就这么眼眸发亮地望着纪青容,就像看不够一样。 要不是有庆云和外人在场,纪青容还真想摸摸她的脸蛋。 纪青梧道:“大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垂眼看向她的肚子,眼眸微微睁大:“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纪青容道:“没有不舒服,我一切都好。”她低声道:“是家中有事,你随我一道回家。” 一听是家里有事,纪青梧就瞪圆了眼睛,紧张起来。 自从上次回门,乔氏将她撵了出去,母女二人就没有再联络过。 “是不是娘出了什么事?” 不然,怎么会惊动怀孕的长姐,甚至还专门到卫家去寻她。 纪青容道:“我们回去的路上再说。” * 纪家。 纪青梧跟在纪青容身后,一前一后的进了府中,但行走的方向,不是乔氏的安居苑。 而是,纪老夫人的寿安堂。 到了门口,纪青容回神,见到五妹停在台阶下,她停下脚步,对着纪青梧招了招手。 “别紧张。” 纪青梧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寿安堂内一片和乐的景象。 还没进门就听见纪老夫人发自内心愉快的笑声。 二房吴氏和纪青媛都在,但这次纪青媛守规矩地坐在最末的位置,没有贴在老太太身边。 坐在纪老夫人身边的,另有其人。 就连一向严肃的乔氏,看着上首的人,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这时,下人们来通禀,说大姑娘回来了。 乔氏笑着望向门口:“大爷,青容回来了。” 纪伯连颔首,视线落在不远处。 春杏先扶着纪青容进门,忠勇侯府早就得了父亲要归家的消息。 纪青容装扮了一番,一身霏妆织彩百蝶锦衣,衬得她的脸色极好,珠圆玉润,打眼看去,就知她成婚后的日子,过得不错。 纪伯连见在长女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色素简衣衫的姑娘,仅看衣着,还没有侯府的奴婢光鲜亮丽。 纪青容先行了礼,给祖母问安,视线移到纪伯连身上,泪眼朦胧地道:“父亲。” 纪伯连板着脸,道:“哭什么,哪里还有世子夫人的样子。” 乔氏收回落在纪青容身后之人的目光,说道:“青容,你怀着孕,你爹是担心你哭坏了身子。” 纪伯连语气平和地道:“坐下说话吧。” 屋中,只剩下纪青梧还站着,没有人阻隔她的视线,她抬眸直视着端正坐在高堂上的中年男子。就算蓄了须,也能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应是面容清秀,五官没有特别俊朗之处,但那双眼睛没有带着年长之人会有的浑浊,依旧清亮有神。 这就是她爹啊。 纪青梧观察得入神,与她心中所料想的. 古板守正,忠君爱国,恨不得散尽家财,为国捐躯的怪老头,不太一样。 与此同时,纪伯连也在看着她,他的眉心皱起,嘴角肉眼可见地拉下。 乔氏嘴角的笑收了回去,虽然夫妻二人很久不在一处,但她知道纪伯连此时的表情是不满的意思。 她道:“大爷,这是青梧。” 又对纪青梧使了眼色:“青梧,去你姐姐边上坐下,别站着了。” 可纪青梧一动未动,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纪伯连没有对纪青容那般和善,就算眼前的人是他的幺女,他开口就是斥责。 “这就是为人子女,见到父母长辈该有的态度?” 乔氏解释着:“小五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她这么多年在外——” 纪伯连道:“这么多年在外,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就是这样教她规矩的?” 三两句话,把乔氏也问得低下了头。 纪青媛劝道:“大伯父,您别动气,五妹妹一向如此,就连” 说着,她拿帕子捂住嘴唇,低下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连什么?你说。”纪伯连的脸色沉了下来。 纪青媛为难地道:“就连祖母都被她气病过。” 纪老夫人没说什么,但她身边的冯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已可以证实纪青媛所说,是真的。 纪青梧没辩驳,也没有看做戏的几人,就这么看着他。 纪伯连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想到自己不在家中的日子,年事已高的老母竟还曾被小女儿气病过,就抑制不住怒气。 “跪下!” 纪青梧的眉心一跳。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等到父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两个字。 要她跪下。 纪青梧唇角带起一丝弧度。 乔氏着急道:“大爷。” 纪青容也跟着道:“爹,五妹是专门回来看您的,您这样会吓坏她的。” 纪伯连大力拍了下座椅的扶手,道:“她从何处来?从卫氏回来的吗!” “纪府的五小姐,不仅在临安冒了不少风头,简直在天下都出了名,这样的女儿,我可不敢认。” 纪青梧垂下眼,摇了摇头。 就算没有纪青媛的那番话,纪伯连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好。 乔氏道:“这都是过去之事了,小五也已经知道错了。” 纪伯连把火气也过到了乔氏身上,道:“慈母多败儿,她这样子,都是你娇惯出来的!” 纪老夫人出来主持公道,道:“伯连,你媳妇这么多年在家操持辛苦,你在外才能安心,千万别让汝英寒了心。” 老太太将矛盾重新拉回到纪青梧这处:“是这孩子脾气太硬,谁也管不住。” 听见老母亲发话了,纪伯连扭过头去,喝了一口茶,清清心。 一直沉默着的纪青梧开了口。 (本章完) 367.第367章 关在家中,亲自教导 第367章 关在家中,亲自教导 纪青梧抬起头,站姿比门口立着的那盆苍翠的长寿竹,还要挺拔。 “你是做官的,只听一面之词,你认为,这样对吗?” 听到她的问话,纪伯连端着茶盏的手僵住,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乔氏的心跟着一紧,想要从中调和,说些什么。 纪青梧清越的声音又响起,语气不急不躁。 她的视线先是转到纪青媛身上。 “四姐姐,你说祖母是被我气病的,这我可不认。” 纪青媛道:“你还想辩解,分明是你多次顶撞祖母,祖母才会缠绵病榻到今日。” “四姐姐,你可要慎言,祖母生病,是因为纪长彦刺杀御史,还想.” 纪青梧刻意停顿。 纪青媛的喉咙被这句话堵住了,她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之前在纪长彦的灵堂外,她得知内情,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还对她动了手。 纪青梧道:“四姐姐是想要我把事情的原委,在大家面前讲个清楚吗?” 乔氏轻咳了一声,对她轻摇头。 纪青梧眼神软了下来。 到底还是给了二房脸面,没当着众人跟前,把纪长彦把自己迷晕的事情说出口。 她用澄澈的目光看着纪老夫人,继续道:“祖母是因为失了孙子,悲痛之下才会病倒。” 老太太依旧没说话,沉气坐着。 纪伯连眼见着口齿伶俐的二房侄女,不仅被纪青梧压了一头去,眼神还开始露怯。 他抬了下眉毛,又飞快地压了下去。 最后,纪青梧对上他的眼睛,逐字逐句地道:“你说不敢认我,我也不敢认这样的人,当我的父亲。” 话音一落,纪伯连端着茶杯的手不稳,底下的茶水,都被气得抖了出来。 “你说什么!” 乔氏走过来,拉着她道:“小五,别置气,给你爹道歉。” 纪青梧回望着乔氏,不解她为何三番两次地来阻她。 平时,不管做什么事情,娘亲总是会在背后支持她,为她出谋划策。 难道因为她欺瞒了元珩与啾啾是皇嗣之事,她们母女就要生分疏离至此。 还是因为,面前这个不分对错的男人,是纪家的主人,是乔氏的夫婿,她的心就彻底偏了。 纪青梧执拗地问:“娘,你也觉得我有错吗?” 乔氏眼神里有几分心疼,又像有几分心虚,避开她的眼眸,看向地面。 “无论如何,这是你的父亲,孝悌之义,娘相信你懂得,不要忤逆他。” 纪青梧不喜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 她腰板更直,撇开脸,置气地道:“要是这么说,出嫁从夫,我早就不用听他的了。” 出嫁从夫,听她好意思当众说出这句话,纪伯连端正的脸都气得变形。 他也站了起来,恼怒地将茶杯砸在地上,碎瓷片连着茶水飞溅了好远。 把身边的纪老太太吓了一跳,扶住胸口念了句佛。 乔氏又劝了纪青梧几句,但却起了反效果。 她心中却愈发委屈,鼻子发酸。 不只是因为这位素未谋面,她期待已久的父亲,刚回家就对着她摔杯子。 更是因为乔氏不再向着她了,遇事不再站在她这头。纪青梧不肯低头服软,唇瓣努着,脸颊也因为憋闷,气鼓鼓的。 寿安堂中的纪家人,有拱火的,有发火的,有憋屈的,有劝慰的,还有觉得奇怪的。 纪青容摸着肚子,看着大发雷霆的父亲。 她记忆中的纪伯连,刚正不阿,守礼有节,从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发火的性格。 细想起来,幼时父亲教导她与长霖时,比母亲还要有耐心,乔氏的脾气反而更急躁一些。 这还是她爹吗? 纪青容皱眉不语。 纪伯连吸了一口气,吹胡子瞪眼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今日就好好教教你!” “没有父母之言,你就私自许婚,我还活着呢!你与卫家的婚事,做不得数。” 纪老夫人听到这话,不再当看客了,急忙道:“伯连,你冷静点,青梧毕竟嫁了人,怎么能儿戏.” 纪伯连抬手,阻止了老太太的话。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去!” 他背过身,把所有人的求情之语,都拒在耳外。 纪老夫人绷紧了脸,要是卫家来找麻烦,如今宫里的太后也不中用了,这不是把祸头子留在了家中。 老太太忙转向另一人,道:“汝英,你劝劝他,不能这么做啊。” 乔氏红着眼道:“母亲,我也舍不得小五被关起来,可,可大爷连我都斥责,我实在是难做.” 两个婢女上来拉纪青梧。 “五小姐,跟奴婢们走吧。” 纪青梧本想挣脱,但一看拉自己的是乔氏身边伺候的春华和秋实。 她望了母亲一眼,发现乔氏侧过脸,合着眼,眼角还有泪。 纪青梧的胳膊就卸了劲儿,不愿意母亲因为自己再伤心难过,任由着婢女们将自己拉下去。 闹过这么一场,纪伯连怒气冲冲地从寿安堂离开。 乔氏起身:“母亲,我先去看看大爷。” 纪老夫人道:“你快去,等伯连的火气消了,再劝劝他,把青梧强留在家中,总归不好。” 乔氏点头,就心急地跟着离开了。 乔氏一路上都没有见到纪伯连的身影,走回安居苑,正屋的门大敞四开。 下人们都被他赶了出去,门口站着一直伺候他的小厮。 乔氏刚露面,屋中就传来怒声。 “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了!” 下人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纪伯连看着乔氏走进门,口中继续道:“这次就关她在家中,由我亲自教导!” 乔氏一边柔声劝道:“大爷别生气,孩子是要慢慢教的。” 一边转过身关门,等门合上了后,乔氏瞥他一眼,走到榻上坐着,脸上哪还有半分小心翼翼。 纪伯连也跟了过来,在她身边挤着坐下。 乔氏冷声道:“去炕桌那头坐,这么点儿地方,坐不下两个人。” 纪伯连脸上的怒容消失不见,笑吟吟地道:“你我年轻时,同一个座椅都坐得,现在榻上这么宽的地方,怎会坐不下。” 乔氏不想挨着他,往西边挪了挪,腾了点地方。 (本章完) 368.第368章 受了委屈,演一场戏 第368章 受了委屈,演一场戏 乔氏道:“纪大人,你也说了,都是年轻时的事,现在不比从前,到底是我人老珠黄了,越活越回去了,要挨纪大人的训斥。” 纪伯连啧啧两声,望着她的侧脸。 “我们不是在信中说好了,你我演一场戏,把小五留在家中,为夫演的如何?” 乔氏不愿意正脸对着他,道:“太好了。” 纪伯连关心地问道:“那杯子的碎片没砸伤你吧?” 他伸手去揽乔氏的肩膀,被她皱着眉拨了回去。 乔氏阴阳怪气地道:“只是杯子而已,最多割伤皮肉,可不会伤到人心里去。” 纪伯连的脸上也浮现一缕苦涩,知道她是何意。 “我也是用心良苦,夫人要是还不理解为夫,我的心怕是要碎成千八百片了。” 乔氏提前知道内情,都为那些话心酸,一想到纪青梧什么都不知,心里怪难受的。 她鼻孔里哼出好大的气,肃着一张脸道:“纪大人好大的官威,说话不管不顾,我要是小五,听见就得伤透心了,再也不愿意认你。” 纪伯连脸色变了又变,像是想到了有这种可能。 最后,感慨着道:“夫人,你别说,小五这性子到哪都吃不了亏,差点把我都绕了进去。” “还跟我讲起为官之道,还有那什么出嫁从夫,看来她也知道未嫁从父的规矩,小五什么道理都懂,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灵动,不是那等死读书的孩子。” 话里话外,都是赞赏的意味。 纪伯连夸起了劲儿,道:“夫人,你说说,小五的轮廓到现在还与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过,尤其是那眼睛,宜喜宜嗔,我一看就移不开眼。” 这个时候倒是夸起来了。 乔氏瞪着他:“你没见到她被拉下去,小脸都皱成一团了,眼泪汪汪的模样,你也舍得!” 纪伯连摸着鼻子道:“我真没看见,我背过身了。” 他怕自己心软,所以说完重话就转身。 乔氏道:“我早就说了,我们提前与小五知会一声,她当时是情急之下,才嫁到了卫家,她也不愿意留在那里。” “小五聪颖,她肯定会配合我们的。” 纪伯连不赞同地道:“要是她提前知道,那就演得不真了。” “没经过我这个岳丈的同意,就要娶我的女儿,还是强娶,卫家那小子就是痴人说梦!” 说到此处,纪父是真的动气了。 乔氏道:“我不管你的理由,现在我们小五受了委屈,你说怎么办吧?” 纪伯连摇着头道:“这孩子看着软乎乎的,还和幼时一样可爱,但按你信中所写的,她是个有主意的,性格和外貌有天差万别,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你念着她归家时日短,总是纵着她,娇惯着她,这对孩子没好处。” 纪伯连叹息着:“家中总得有个令她怕的人才行。” “为夫做这个恶人,你还不满意?” 乔氏撇了下嘴,道:“你这个恶人,我现在见到还觉得可恶,离我远些。” 她推了纪伯连一把,起身往里间走。 “回你的书房待着去,别留在我的安居苑。” “我刚归家,你就把我往外赶?” 纪伯连惊愕地看着她。 乔氏把里间的纱帐放下来,声音徐徐地从里边传到外头来。 “不是纪大人说要做戏?做戏就要做全套,我要小憩一会,还是请大人自便吧。” 纪伯连长吁短叹地在屋中转了两圈,确定乔氏是真的不想理会自己,才离开了安居苑。 但也没回书房,而是出府一趟。* 纪青梧以为自己会被拉去偏僻的厢房关着,结果被春华领回了梧桐苑,门也没人把守。 她以为会不给自己饭吃,或者是只吃些粗茶淡饭,但午膳出人意料的丰盛,而且样样都是她爱吃的。 如果被关起来是这样的话,她愿意一直被关着。 将她安顿好,春华就回了安居苑,把秋实留在了这边。 纪青梧将口中的脆炒菊菜咽下,问道:“这是李嬷嬷做的?” 她一口就尝出了是谁做的。 秋实道:“膳食是安居苑那边早就备好,送过来的。” 纪青梧点点头,就算再憋气,也不能跟肚皮置气,饭菜用了不少。 秋实被人叮嘱过,将她用了哪些菜都默默记下。 午膳后,纪青梧无事可做,又回到床上,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舒坦。 就连被子都是新晾晒过的,蓬松又带着香气,是乔氏屋中的味道。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她睡了无比踏实的一觉。 待到睡醒后,发现屋中又多了个婢女。 兰芝在床头看着她,喜滋滋地道:“五小姐。” 纪青梧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兰芝应该在卫家守着才对?怎么也回纪家来了。 她坐起身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兰芝激动地道:“是大人亲自将我带回来的。” 她让开身子,指了指地上的几口大箱子,道:“这些都是大人带着府中的小厮们,领回来的。” 纪青梧看了一眼,这是她的嫁妆和衣箱,眼眸微闪。 纪伯连是真的打算把她留在家中? 可这样,不就等同于和卫家撕破脸皮了。 “五小姐,你都不知道,当着卫家人的面,大人往那一站,有多潇洒。” 兰芝学着纪伯连当时的动作,手一挥。 “将梧儿的东西都带走,我这个父亲,从未同意将女儿嫁进你们家里来。” 连捋胡子的动作,兰芝都模仿到位了。 “你们卫家欺人太甚,这笔账之后我会跟你们算!” 纪青梧装作不在意,整理自己压皱的衣衫,但耳朵在认真倾听兰芝在说什么。 兰芝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五小姐,大人好像很生气。” 纪青梧神情一顿,点头:“我知道。” 兰芝惊怪地道:“小姐连大人生气了都知道?” “可是.” 纪青梧闷声道:“别说了。”她不想听这些不高兴的事。 她下床走到外间的小榻上,翻找出药粉,把之前用到半空的瓷瓶,重新补了些进去。 似是察觉到纪青梧的沉闷,兰芝也不再多话,和秋实一块收拾抬回来的大箱子。 将里边的器物,重新摆回原来的位置上。 门口传来脚步声…… (本章完) 369.第369章 孩子不在娘身边,就在爹身边 第369章 孩子不在娘身边,就在爹身边 纪伯连生气了。 不是一般的生气。 他本是想接小外孙女一块回家,出发时有多期待,到了卫家没有见到啾啾,就有多郁闷。 纪伯连把气对着卫家的人撒了一通。 他站在前厅门口,指责几百号人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那孩子,卫家人都说没见到,就算见到了,也没空留意,大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都被纪伯连板着脸,挨个数落,头上扣了个“监护不力”的罪名。 和纪青梧关系稍稍密切的卫彤悠站出来,说了几句辩解的话,就被纪伯连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回怼得哑口无言。 逸养斋的卫老夫人得知纪伯连离开卫家的消息,立马放下佛珠,撂在香案上。 确认道:“真走了?” 冯嬷嬷点头:“走了,护院看着走的,而且把夫人的东西都带走了。” 卫老夫人长叹了口气。 冯嬷嬷不解地问:“卫纪两家一向不睦,纪家大爷对家里的公子小姐们可真不客气,您怎么” 卫老夫人接着道:“怎么没出去看看?怎么这般怕事了?” 老太太起身,站在门边,看着外边清朗的天。 “你别看纪家的老大是三品的盐运使,历朝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深受上头器重的贤臣。” 冯嬷嬷更为疑惑地问:“可上回苏相和宋家的婆子在门口,您都出去镇场面了,纪家大爷的官威,还能大过宰相去?” 卫老夫人回头看她一眼,提点她道:“纪伯连在调去南方做官之前,他是什么职位,你可是忘了?” 冯嬷嬷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地道:“还是您记性好,当年可真是” 可真是,因为这位纪大人,这位名声响当当的国舅爷,起了不少的“风波”。 卫老夫人道:“纪伯连做六科给事中的时候,监督六部,弹劾的官员都有百个,就连皇上的政令,都被他给封驳了一道。” 冯嬷嬷扶着老太太往外头去,晒晒日光。 卫老夫人缓步走着,道:“我也不是真的怕了他,他们纪家想把纪青梧带回去,这也正称了我的心,不如就顺水推舟。” 冯嬷嬷着急地道:“可要是大公子回来,发现娶到手的媳妇没了,又要闹起来怎么办?” 卫廷当时在家中与老太太斗法,闹得那么大。 卫老夫人道:“我帮廷儿试探过,这纪五对他没有情谊,长痛不如短痛,再者,这事儿怨不着我,是他的岳丈对他不满意。” “您是想得开,我都替大公子心疼。” 卫老夫人道:“我哪里是想得开,是没办法了,廷儿母亲的事.是前车之鉴,终究是强留不得,害人又害己。” 冯嬷嬷真心实意为卫廷觉得不值,道:“那纪五连咱们家大公子这样的男儿都看不上,眼光高到天上去了,我看以后还有哪家敢要她。” 卫老夫人道:“且走着看吧。” * 纪伯连虎着一张脸,回到了纪家。 纪老夫人本来想再同他商量,别意气用事,让青梧回到卫家去。 结果就得知纪伯连亲自去卫家,不仅将聘礼退了,还将嫁妆都抬了回来,气得头疼。晚些时候,纪伯连还是进了安居苑的门,但是来后,就开始摆脸色。 乔氏正在点香片,扫他一眼:“纪大人甩脸子,要给谁看?” 纪伯连坐下来,看着屋中的奴婢,沉声吩咐道:“你去梧桐苑,找小五一趟。” 乔氏像没听见一般,摊开桌上的账本,无所谓地道:“要去,你自己去,指使我做什么?” 纪伯连摆着家主的派头,却没人搭理,两夫妻之间没有话说,陷入沉默。 待到香片燃了一小半,纪伯连终于耐不住了,对着春华清了清喉咙,春华有眼色地低着头,退了出去。 他挨到乔氏身边,推着她的胳膊,催促道:“你快去问问小五,她把外孙女藏哪里了?” 乔氏的消息比纪老夫人还灵通,早就知道他跑到卫家发了一通脾气。 “你怎么就知道是小五把孩子藏起来,不是被卫家的人给弄丢了?” 纪伯连瞪眼道:“当娘的能把孩子弄丢吗?肯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乔氏翻账本的手顿住。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纪伯连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找补道:“是为夫的错,情急说错了话。” 小五幼时走丢,是两夫妻不能提及的禁区,就算纪青梧回了家,两人还是对于这个话题,十分敏感。 尤其是乔氏,一提起就要落泪。 纪伯连拍拍她的肩膀,道:“外孙女不在卫家,也不在小五身边,你就不担心吗?” 乔氏一点都不担心。 自从知道这小外孙女,是当今皇帝的小闺女后,就心中有底。 还能在哪儿? 不在娘身边,就在爹身边。 但乔氏并不敢告诉纪伯连这个惊人的消息。 见乔氏低头不答话,纪伯连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狐疑地道:“要不我现在就去京兆尹报官?依照卫家人的口供,孩子失踪得有两天了。” 乔氏不耐烦地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 “你有完没完,我看账本,你就在我耳边嗡嗡嗡,没个消停。” 乔氏把账本收好,放在盒子中锁了起来,又放进了柜中。 纪伯连心急,想知道外孙女到底在何处,道:“你就对着我有脾气,哪还有当年那端正知礼的太傅之女的样子?” 乔氏下了榻,穿好鞋就要往外走,道:“你是第一天认得我?二十多年了,我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 纪伯连追着她问:“才说两句,意见不相投,你就要走,要去哪儿?” 语气因为着急,难免音量高了点。 乔氏冷笑道:“当初被你诓骗着嫁进纪家来,每天守着这一摊烂摊子,你一走就是好几年,还对着我大声,以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把管家的钥匙往纪伯连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道:“我去小五那住一晚,看你心烦。” 纪伯连知道她嘴硬心软,在她身后喊道:“为夫就知道夫人心地善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快去快去,问完赶紧让人给我传个话。” “我就在安居苑等着!” (本章完) 370.第370章 哪哪都疼,被强迫的? 第370章 哪哪都疼,被强迫的? 纪青梧看见进来的人,是脸色严肃的乔氏。 心中惊讶,隐隐又有点酸涩,但最多情绪的是欢欣。 “娘。” 纪青梧软绵绵地唤了一声。 乔氏嘴角都翘了半边,硬是被她压下了:“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娘。” 纪青梧起身,跪坐在榻边,看着走近的乔氏,道:“世上只有娘最好,会护着我。” 乔氏在她对面坐下,视线在屋中转了一圈。 纪父这慢吞吞的性子,难得利落一回,看来是真心急了,把小五的东西都收拾回来了。 梧桐苑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乔氏看着怪顺眼的,她的心情也跟着顺畅不少。 纪青梧从炕桌后头,绕到乔氏身边,试探地挽上她的胳膊,语气软和地道:“娘一直惦记着我,想着我,我也想娘。” 乔氏反驳道:“我可没想着你。” 纪青梧眼眸闪着光,道:“娘让李嬷嬷做我爱吃的菜色,还给我晒香香软软的被子。” “梧桐苑的角角落落还和以前一样,一点灰尘都没有,都是娘在想着我的证据。” “娘心中有我,却不说,就等着我自己来发现。” 乔氏再也绷不住冷脸的样子,嘴角的笑纹明显。 说道:“你不用故意来我面前卖乖讨巧,你做过的那些好事,我可都记得。” 纪青梧摸了摸耳朵,道:“娘,之前我也害怕,不想说出来让你跟着我一块害怕。” 乔氏紧接着开口:“我宁愿害怕。” 说完,望着她道:“娘不想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纪青梧眼底濡湿,就黏糊糊地要往乔氏身上靠,却被推开了。 乔氏心中还是清醒的,道:“小五,别想靠撒娇解决问题。” “你爹有句话说得对,你打小就在长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可你现在回了家,有了家里人,你当我们全都是摆设吗?” 纪青梧咬咬唇,都被乔氏说中了,她确实习惯了我行我素,出了问题不会想着要依靠谁。 “娘” 乔氏道:“从前就既往不咎,以后要是再犯。” 纪青梧委委屈屈地抬眸看着她。 乔氏道:“就让你爹来罚你。” 一听到纪父,纪青梧就扭过头去,对纪伯连的不满之意,可见一斑。 她哼了一声:“我不服。” 乔氏掐了一把小五的脸,只是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好笑。 她对着秋实扬了扬下巴,秋实就带着屋中的下人退了出去。 乔氏想起了纪伯连的嘱托,问道:“现在说说吧,啾啾不在你身边,也不在卫家,到底在何处?” 纪青梧转回头,抬手摸了摸鬓角,不太好意思地道:“还在宫里。” 乔氏没有任何意外,叹着气问道:“是那位派人带走的?” 纪青梧点点头,又摇摇头:“是我找人送进宫里去的。” 乔氏本以为是皇帝要接回女儿在身边养着,没成想还是纪青梧自己主动送过去的。 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道:“啾啾在卫家住不习惯,又想吃宫中的糕了,就把她送宫里玩几天。” 皇宫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吗?皇上身边多了这么大一个孩子,恐怕早就引起各宫的注意了。乔氏忍不住扶额道:“你呀你,真是做什么都随心所欲。” 纪青梧反应过来,挑眉道:“娘,是那谁让你来问我,啾啾在哪里的吗?” 乔氏就当做没听到她对纪伯连称呼怪异,他们父女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 “你爹本以为啾啾在卫家,没接到人,还想去京兆尹报案呢。” 纪青梧奇怪地道:“娘没有跟他提起过,啾啾的身世吗?” 乔氏面色更为古怪。 “这事,你最好不要与你爹提起,不然.” 纪青梧抿了抿唇,道:“不然会怎么样?他还能打我一顿不成?” 乔氏道:“他不会打你,只会把你打包送进宫里去。” 纪青梧惊愕地瞪大眼。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刚得知纪伯连为她出头,将兰芝和她的东西都从卫家带回,她还以为,这个父亲还是对她有几分关心在的。 结果,纪伯连和宫中太后,还有纪老太太没什么差别。 纪青梧落寞地垂下眼,轻声道:“就因为啾啾的生父是皇帝,他就这么急功近利吗?” 乔氏否认道:“你爹的脾性,等你相处久了,你就晓得,他不是为了名和利,就只是单纯地忠君护主。” 纪青梧不太理解,道:“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氏也对纪伯连这点,感到无言。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前几年,都在传皇上子嗣艰难,那么多妃嫔进宫后都无孕,子嗣不丰,北黎江山后继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你爹比宫里的太监还着急。” “要我看,你爹要是托生个女子,就得去宫中自荐枕席。” 纪青梧听得认真,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合着纪伯连的心还扑在这上头,也是朝堂中催生队伍的一员。 “你爹调到外头做官,我觉着,也有皇上被他念得烦了的原因。”乔氏幽幽地道:“所以,要是被他知道,你给皇上生了一双儿女.” 后边的话不用说,纪青梧瞬间意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知道了,娘,你千万帮我守住秘密。” 乔氏又陪着纪青梧一块用了晚膳。 晚间,母女两个躺在一张床上。 纪青梧转头,笑盈盈地看着乔氏,忽然掀开了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乔氏无奈地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娘一个被窝睡觉,传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 话虽这样说,也没阻拦她。 纪青梧贴紧了乔氏,道:“我就喜欢和娘在一块,最好永远不分开,每晚都这么睡。” 乔氏被哄得心甜,看着还一派娇憨的女儿,笑着道:“那可使不得,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等天冷了,被子里还是得有个男人才好。” 纪青梧皱着眉嘟囔道:“有什么好的,睡不好,还哪哪都疼.” 乔氏没与小五提过这档子事,以为她生育过都懂得,可看她的样子,像是很抵触。 她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小五。” 纪青梧抬眼看着她:“娘,怎么了?” 乔氏问道:“你是不是,被强迫的?” 来啦 (本章完) 371.第371章 认命吧,快没命了 第371章 认命吧,快没命了 纪青梧下意识地想否认。 只是,她在亲近之人面前,实在不会说谎。 乔氏也不是个好糊弄的,捕捉到纪青梧眼神的晃动,先开口道:“你还想骗娘?说实话。” 纪青梧不再往乔氏的身边靠,还心虚地往边上挪了挪。 这问题,不好回答。 生子系统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肯定是不能说的。 但若要是说. 其实,是她强迫的武肃帝,可就算她好意思说,她娘敢信吗? 纪青梧的眼睛眨得厉害,含混地道:“嗯算是吧。” 乔氏得到意想之内的答案,道:“娘一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你当时不是情愿的。” 床帐都已经放下,里边就是母女两个的私密空间。 乔氏语气柔和地道:“娘是过来人,问你什么,你老实说就是了,娘不会害你,只是担心你还像以前那样,有心事闷在心里不说。” 纪青梧点点头,乖顺地道:“我这回什么都说,只要娘别再生气就行。” 床外的烛火还留了一盏,透过床纱,传进来的光线朦胧。 乔氏盯着她的脸,问道:“你上回还主动说想要进宫,心中定然是有那位的,是也不是?” 纪青梧脸上飞上一道红晕,唇瓣动了动,乔氏见她的情态,就知道了她的心意。 但是,情动的女子,哪有不想和心上人日日待在一处的? 乔氏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份,道:“小五,你以后就在家中住着,我和你爹的意思,与卫家的亲事就此作罢,就当做一场闹剧。” 纪青梧道:“我听娘的。” 下午听完兰芝的描述,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由纪伯连出面解决卫廷与她的亲事,这法子,她从未想过。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比武肃帝手写的和离书要好得多。 纪青梧心有疑虑地道:“可是,卫家会这么轻易地就接受吗?” 乔氏对纪伯连的处事很放心,道:“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会由你爹来收场。” 纪青梧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一种极端的情况,道:“可卫廷还在北境,若是因为这事闹着要回来,连仗都不打了,要如何是好?” 她之前一直忧心,把卫廷惹火了,要如何办。 乔氏没想到她会做此想,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北境的军民。 无奈地道:“娘算是明白你了,在小事上矫情随性,但大事一点都不含糊,这么谨小慎微,可你这样想,就是把皇上和卫廷都看错了。”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道:“我就是担心万一” 乔氏道:“先不说别的,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卫廷的一家老小都在临安,他不会这样做。” 今日往日,情况大有不同,纪青梧侧头把脸压在枕头上,轻声道:“那我都听娘的安排。” 乔氏却摇了摇头,道:“小五,有些事情,你现在要想明白,娘有很多事都无法为你安排,以后的路,还要你自己走。” 纪青梧有感她要说什么话,定是要说进宫之事,眉眼上的笑都淡了,秀眉蹙在一块。 乔氏道:“啾啾都已经先你一步进宫,不管是你自愿送进去的,还是皇上的意思,皇嗣不会流落在外,你要做好准备。” “你爹不同意你与卫家的亲事,但若是皇上开口要人。” 乔氏顿了顿,纪青梧垂下眼。“你早晚要进宫,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听着母亲温和的声音,纪青梧用手指抓着被角,揪来揪去,心中纠结得不成样子。 乔氏不是扭捏的个性,见她犹豫不决,就直接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纪青梧道:“进宫以后就见不到娘了。” 乔氏啼笑皆非地道:“哪有天天和娘待在一块的,你要过自己的日子。” “再说,之前给你相看的时候,你也没有纠结过这一点,你说吧,到底在犹豫什么?” 见被亲娘轻而易举地戳破,纪青梧叹了口气,慢慢地道:“在宫中活着太累了,到处都是算计,我想轻松自由一点儿。” 在这一点上,乔氏没有劝慰,直接干脆地告诉她。 “认命吧。” 纪青梧的小脸直接垮下。 还真是一针见血的答案。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事已至此,除了顺应命运的安排,再没有别的路。 乔氏看着萎靡的纪青梧,说道:“你之前要进宫的勇气呢?都到哪里去了?为母则刚,你还有一双儿女要护着,由不得你。” 想到元珩和啾啾,纪青梧的眸底燃起了几分小火苗,但又慢慢熄灭了。 乔氏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五,你要急死你娘吗?快说,到底是因为何事?不然我现在就回安居苑告诉你爹,让你明早就进宫。” 就算知道乔氏是随口一说,纪青梧还是紧忙拉住乔氏的手。 她低低地道:“我害怕.好疼” 初时,乔氏还没反应过来,见到小五眼圈发红,眼神委委屈屈,但脸上彻底红透了,羞怯又哀怨的模样。 乔氏脸色一言难尽地道:“.亏你还是医者,还是专治妇科的。” “医者难自医嘛。” 纪青梧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没用,说完把脸都埋进枕头里了。 乔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琢磨了半响,道:“你回门前的那次,也疼?” “.嗯。”纪青梧闷闷地道:“都快没命了。” 乔氏这下真是哭笑不得。 小五的经验不足,又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对房事不开窍也就罢了,那皇上还能是个旱鸭子,不懂女人吗? “你现在就因为这点儿小事,才对进宫有抵触?” 纪青梧自枕头上抬起头,脖颈梗着,手撑着褥面半坐起来。 “这不是小事,这可是大事。” 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乔氏将纪青梧拉下来,让她躺好,望着她通红的脸,笑着道:“行了,娘知道了。” 又把被子给她掖了掖,思虑道:“这几日,娘给你找些闲书看看,你就在家中待着,什么都不必想。” 自这日后,纪青梧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乔氏给她寻来的“圣贤”书。 372.第372章 狂乱的字,低沉的话 第372章 狂乱的字,低沉的话 是夜,到了就寝的时辰。 纪青梧换好里衣,长发铺散着,刚刚晾干,室内盈满与她身上相同的香气。 她将兰芝赶去休息,半靠在床头,没有吹洗烛火,而是静悄悄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蓝皮的书来。 得了乔氏的嘱咐,纪青梧每到临睡前都会翻一翻。 这书单看书封,与寻常的经书无异,但里边却别有洞天,一个个小故事,看得人脸红心跳加快。 故事唯美,那事儿的经过,也刻画得细致又刺激。 尤其是在有过经验后,别有一番体会,纪青梧正跟着心潮澎湃。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耳边传来一人的声音。 纪青梧被吓得一抖,立马把书合上,塞进被子里,睁大眼眸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陛,陛下,来了啊。” 书中关于星眸朗目,眉如墨画的描写,此刻有了现实的对应,就在她的眼前。 纪青梧一边感慨着所言非虚,真有这样的人的存在。 另一边,在被子下的脚,动了动,把书踢进了床内侧堆叠的被褥底下。 这“物证”可不能被发现了。 赵明琰目光短暂地偏移,又落回她绯红的脸庞上,语气轻和地问:“生病了吗?” 他的手探上她的额头,手心触感温凉滑腻,还比不得他的手热。 “又没有发烧,你的脸为何红成这样?” 纪青梧没搭话,一双眼睛只顾着瞧他,还在他脸上来回打转。 赵明琰好笑地问:“不认识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道:“一问三不知,阿梧在家中待傻了不成。” 纪青梧往后退了下,不满地道:“我才没傻。” 她稍微平复了下小鹿乱撞的心情,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几日,纪青梧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还是能从四海口中,听到武肃帝在做什么。 苏峰岳问斩之期已定,朝堂上的风云跟着搅动。 皇帝下旨连抄了二十多位大臣的家,也包括宋维,他是苏峰岳的女婿,自然难逃其咎,但念在他主动将家财全部充公,还是从轻发落了,只是流放到崖州。 赵明琰道:“你这是觉得我来的早了,还是来的晚了?” 这二选一的问题,很容易选哪个都不对。 纪青梧眼眸一转,道:“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见到她眼中的狡黠,赵明琰轻轻摇了摇头,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从背后抱着她。 他身上的衣料还带着夜里的凉气,纪青梧缩了缩肩膀。 “让我抱一会儿。” 皇帝终究不是铁打的,嗓音带着一股沙哑的疲倦。 纪青梧放松身体,老老实实地任他抱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抱着软乎乎的东西缓解压力。 赵明琰的视线划过床帷,问道:“你在家中都做了什么?” 纪青梧耳边被他低沉的声音,撩得发痒,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方才看到的故事里的情节。 赵明琰用下巴点了点她的颈窝:“怎么又不说话?” 纪青梧轻声道:“我这里的情况,你不是都知道的吗。” 这几天,赵明琰只在金銮殿和勤政殿来回,得知纪伯连将纪青梧带回家中的消息后,四海呈上来的密信,就没空开启过。 他低低地道:“想听你说。”纪青梧细数着自己都做了什么:“起床,吃饭,梳洗,磨磨药粉,睡觉。” “昨日,永王还派人来过一趟,是来取新药方的,永王妃的身子好了许多” 纪青梧回想着,没留意他的动作。 “卫彤悠还来过一次,但是没有见到我的面,被我娘给挡回去了。” 纪青梧道:“没有别的了。” “没别的了,这又是什么?” 赵明琰左手举着一本蓝皮书,挑着眉问她。 纪青梧:“.书。” “阿梧最近喜欢看书了?” 纪青梧:“.就无聊,随便看看。”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本来,赵明琰并未发现这书的怪异,但纪青梧的表现太过心虚,眼睛不敢看他,手指都扭在了一块。 赵明琰目光微变,感叹道:“还是阿梧好命,有闲情逸致看书,这本是什么书,讲什么的?”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作势要翻开看看,纪青梧立即伸手去够,却被他举得更高,她只能捉住他的小臂。 她尽量语气真诚地解释道:“不太好看,这是睡前读物,越看越困的那种。” 赵明琰道:“可我来之时,怎么见你一点困倦的模样都没有,整个人精神百倍。” 纪青梧道:“那,那是因为我刚开始看。” “现在,继续看吧。” 赵明琰把书递到她眼前,纪青梧赶紧接过来,抓在手里。 “你来了我还看书做什么。” 纪青梧笑容可亲地道:“你比书好看多了。” 赵明琰眸底划过意外,对这书的内容愈发好奇了,还能令纪青梧的口中冒出甜蜜的情话来。 他抱着她躺下来,依旧是背后抱着的姿势,沉沉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颈侧。 “我也乏了,不如阿梧给我读一读这书里的内容,我听听,能不能催人困觉。” 纪青梧悄悄回头,见他合上了眼睛,细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暗影,仔细看还有熬夜后的青灰之色。 赵明琰拍了拍她的腰:“怎么不读?不读我就自己看了。” “读,现在就读,别急。” 纪青梧扭过头,随便翻开了一页,入目的内容,没有一行是能宣之于口的。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眼热。 尤其身后还有人拥着她,硬实健硕的身躯,甘醇的沉香气味。 纪青梧呼吸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得急促,她想赶紧再换一页,看看有没有正经些的。 可今日不知怎么的,连翻了好几页,都是过火的内容。 乔氏为了让她更好适应,给她找来的书,内容和情节都是循序渐进的,她拿着这本的尺度,比之前的都要猛。 “是遇到不认识的字了么,要我帮你吗?” 赵明琰的声音穿进她的耳道。 眼前狂乱的字,低沉入耳的话. 纪青梧眨了眨眼,口干舌燥地道:“我好像有点晕字了.让我缓缓”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她身后伸出。 按在了书页的第一行字上。 一起看书~~ 373.第373章 孩子如何来的?这样那样 第373章 孩子如何来的?这样.那样 纪青梧的脑袋发晕,真想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但晕之前得把这本书毁掉。 她手腕一压,就合上了书页,还把他的长指也夹在了里边。 明明没干什么,纪青梧已经开始气喘微微。 此时,耳边传来他的话音。 “粉融融,洒香汗,云鬓仿若坠金钗” 听见赵明琰准确复述了方才那页第一行的字,纪青梧想找个地缝钻一钻,可后背是一片滚烫,她没地方可逃。 这书,一个人看是津津有味,两个人看就是羞愤欲死。 赵明琰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在急速升高,后背也绷紧了。 在纪青梧看不见之处,他勾起唇角道:“别夹那么紧。” 她眸中的惊惶愈发明显,怎么还自由发挥上了?这一句,就盖过这两页的内容。 她立马反驳道:“书里可没这一句。” 赵明琰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阿梧看的可真仔细,连有没有这句话都记得清楚。” “可我的意思是,你的书夹到我的手指了。” “放开点,不然我抽不出去。” 纪青梧的脸热烘烘的,满脑子废料。 小小的纸张能困得住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纪青梧闭了闭眼,又睁开,他许是早就猜到这书的内容,就是在捉弄自己,想看她的反应。 她撒了手,不想再管这本书,也不想管他说什么了。 “我困了,想睡觉。” 纪青梧拨开他的手,想到床里边寻个清静地,把头一埋,当做无事发生。 赵明琰紧跟着她过去,又靠了过来,手臂松松地将她圈住。 “那就一起睡。” 纪青梧眼睛瞪大不少:“你要在这儿睡?” 隔墙有耳,万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真的被纪伯连知道,那还不得把她洗干净卷好送进宫里。 就算早晚都要进宫,好歹也让她缓个两天,过几天安生的好日子。 赵明琰好笑地道:“在想什么,眼睛转个不停。” 纪青梧转过身,用手支着他的胸膛,两人的距离分开些许。 “我现在能在家中待着,都是因为我,我爹的缘故。” 赵明琰当然知晓,点头称赞道:“有所耳闻,纪大人当真是爱女心切,又心明眼亮。” 他知道的细节比纪青梧更多,包括纪伯连与乔氏互通演戏。 纪青梧语气郑重地道:“我爹的性子你清楚的,刚正守节,要是被他发现你在我的院子,他定会生气,在早朝上参你一本,他可干得出来。” 赵明琰唇角勾起,摸着她的脑袋。 “不打紧。” 皇帝不怕这个,纪青梧抿了抿唇,继续道:“其实,这还不算最糟的。” 赵明琰挑眉问:“最糟的是?” 纪青梧神色认真地道:“我爹要是不想我嫁人,你也不能强娶臣女,是不是?” “要是他知道元珩和啾啾是我生的,还会刨根问底,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我们得先想好如何解释。” “解释.” 谈及此事,赵明琰嘴角的笑隐了去。 “你不该先给我个解释?” 强闯他的军帐,用药捆绑,一个不落。她当时的行事,就像个老辣的采.贼,此刻却像个老实的小鹌鹑一样,窝在他怀中。 纪青梧一不小心又给自己挖了个小坑,她垂眸遮住闪烁的目光。 “孩子如何来的,肯定是.这样那样就来了。” 她试图用事情的经过和结果,掩盖起因。 赵明琰问:“哪样?” 纪青梧恼羞成怒,捶了他胸口一下:“就是书里那样。” 赵明琰哼笑一声,攥紧她的手指。 他没打算在此时问出答案,几次三番接触下来,她性格温怯,只适合在前边吊着根萝卜,徐徐引诱出洞穴。 直接探进去,只会被她气恼之下伸出的小爪子抓伤。 人就在身边,何时能揭晓答案,不急,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赵明琰眼中含笑地道:“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回宫,还有一大堆事等着。” 说要留宿,是诓她的,又在逗她。 纪青梧的手被他包裹着,她就用脑袋撞了他前胸一下。 赵明琰闷笑着,声音从传到她的耳边。 “只是,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他顺势按住她的后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纪青梧松了口气,用力点头道:“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明琰语气颇为好奇地道:“阿梧,前头的那页到底写了什么,我实在不知,这张生与黄娘子,都做了什么?” 纪青梧猝不及防,又听他提及那书之事。 “我也不知道啊。” 这本书她刚开始看,还没看全。 赵明琰用手掌轻托起她精巧的下巴,虚心请教。 “阿梧肯定知道的,你帮我回顾一下前边的情节,就当做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然我回去,夜不能寐,什么都做不好。” 纪青梧看着被扔远了的蓝皮书。 说这书的事情,总比说当年那件事要好。 她弯起眼眸,恭维道:“陛下这般神机妙算,肯定能推断得出来,无非就是些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故事。” 赵明琰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道:“你晚上不睡觉,就为看这些东西?” 纪青梧忍着痒痒,诚实地道:“大白天的也不适合看啊,人多眼杂的。” 她想独自在被窝里看,没想到还能被人逮个正着,她孩子气的撇了下嘴。 赵明琰笑道:“可你看得面红耳赤的,夜里能睡得好么?” 纪青梧道:“好,睡得香着呢。” 她想早点把这话题揭过去,所以回答得并不走心。 赵明琰的手指向下,从她的耳廓划向颈侧,再到隐没在被子之下的肌肤。 纪青梧轻咬着唇,除了有点麻痒,但不可否认,被人轻轻抚摸的感觉,很舒服。 她缓缓合上眼,靠在他的怀里,没过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果然与她自己所说的一样,不仅睡得着,还睡得很香。 赵明琰在她耳边深深叹了口气,将马上就要和周公会面的纪青梧,叫了回来。 “可我没有阿梧这样好的体质,看了这样孟浪的书,就睡不着了。” (本章完) 374.第374章 你得负责,掌上明珠 第374章 你得负责,掌上明珠 被吵醒,纪青梧迷蒙的眼睛睁开个缝,微微偏头问。 “是不是近来太累了,体虚乏力,所以睡不好?” 说着,她抬起右手去抓他的手腕。 从昭阳殿离开后,纪青梧没有再为他把过脉,也不知他现在身体情况如何了。 赵明琰任由她摸上手腕,去探脉象。 他盯着她的眼睛,低声叹道:“阿梧的书都白看了。” 纪青梧一开始把脉,人就恢复了清醒,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手指。 过了会儿,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儿内火旺盛,心焦气躁。” 赵明琰挑眉道:“只是有点?” 他抓着她的手向下,纪青梧愣了愣,指尖像是被烫伤般,蜷缩着收回。 男女身体构造不同,怪不得她摸着脉,这火有下沉的势态。 赵明琰道:“我看了你的书,才有这样的反应,你得负责。” 这责太大了,纪青梧担不了,道:“陛下怎么不说,去找写书的人负责?” “没有这书,我一见你,也会起这样的火。” 赵明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得你来负责。” 察觉到他眸色的变化,纪青梧的屁股还没挪出去,就被他扯开了中衣的盘扣,几颗玉色的小扣子差点没崩到她脸上。 她拉过被子,盖住只剩一件小衣的上身,提醒着:“你说过,待会儿就得回去。” “一个时辰,够做很多事情了。” 赵明琰看着像剥了壳的荔枝的她,眼里好似都在冒火。 * 武肃帝何时离开的,纪青梧不清楚。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是换过的,那小衣团成一团,皱皱巴巴,又湿哒哒的扔在床角。 这点时间,不够真枪实弹的来一回。 但也足够尝试很多她没有体会过的情事了,和书中的一样。 一会儿在云雾中,一会儿在深海底。 她轻轻拍了拍脸,告诉自己,现在已是青天白日,可不能再想了。 纪青梧脸色绯红地拎起小衣的一角,鼻尖可以嗅到有两种气味交融着,她屏气找了个布袋塞了进去,得找个秘密的地方亲自烧毁。 那本蓝皮的书,书封上也似有点点水印。 纪青梧耳根子热热地把它也塞进布袋里,但是想了想,又拿了出来。 因她起身后,也没有强烈的不适感,就只是微微酸痛,想来这书还是有点用处。 二人一起学习,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她上午就做了这么一件事,还像做贼一般,要躲着兰芝。 下晌,就得了个好消息。 兰芝面带喜色地道:“五小姐,大人解了你的禁足了!可以自由出入了!” 纪青梧本来半躺在榻上,闻声坐了起来,惊喜地问道:“可有说为什么会解了禁足?” 纪父就气了这么三两天,说要管教她,也没有露过面。 如今,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兰芝道:“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大人心疼五小姐还来不及。” 纪青梧垂眼看着地面,道:“你如何得知纪大人心中的想法,前几日在寿安堂,就说要我学规矩,说不定解了禁足以后,我日日都要到他跟前去立规矩。” 兰芝道:“听春华姐姐说,大人和夫人待会要来梧桐苑,小姐快起来收拾一下吧。”纪青梧缓缓躺了回去,道:“没什么好准备的,他们快到了,你叫我一声就是。” 等到纪伯连和乔氏踏进梧桐苑的正屋门时。 就发现纪青梧的打扮比回家那天还要素简,身上头上,一点儿钗环配饰都没有,浅青色的衣裳也没有纹路。 她素面朝天,与着意妆点过的二人面面相觑。 乔氏还是一如既往的雅致,不出错。 纪伯连出来之前,专门收拾过,还催着乔氏给他挑了件簇新的袍子,胡须也精致地打理过,就是想来小女儿面前,重新博个好印象。 纪青梧站在地上,看着神采奕奕的纪父进门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被她水灵灵的眼睛一瞅,纪伯连的胡子一抖,扬起来的笑强行压了下去。 乔氏撇他一眼,上前拉住纪青梧的手。 “小五,昨夜睡得怎么样?” 纪青梧被问的心虚,也没留意乔氏此时对她亲昵过了头,像是要做给谁看一样。 她回道:“还好,娘呢?” 变成透明人的纪伯连,找了个座坐下,继续维持着严肃的表情。 乔氏拉着她坐下,道:“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怪粘人的,前两天还想留着我,陪她一起睡。” 幸亏没留,不然和武肃帝碰到一处,这画面,纪青梧想都不敢想。 “娘怎么有空过来?” 乔氏道:“是你爹说.” 纪伯连咳嗽一声。 乔氏改口道:“我上次问你,说啾啾被你寄养在朋友家中,我也许久未见小丫头了,何时能接回来?” 纪青梧回道:“娘,这我得去问问啾啾的意思,她在人家那处玩得开心,还有同龄的孩子相处,上次我问过,她还不愿意回来。” 啾啾每日还会通过暗卫给她寄“画作”回来,画风抽象,但不难看出,她在宫中的小生活,十分舒坦。 纪青梧也乐于见得啾啾与元珩多接触,就当做培养兄妹的感情,而且小孩子们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她不想去打扰。 乔氏点点头,道:“这样啊这样也好。” 纪伯连又咳了好几声。 乔氏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 “大爷的咳病又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我让春华请大夫来,给您开点药。” 纪青梧安静地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推到纪伯连那侧。 纪伯连望着面前的青瓷杯,板着的脸垮了片刻,眼里都是动容,又艰难地恢复。 他哑着嗓子道:“好什么好,这是别人家,再好能有自己家中好吗?” 乔氏欲言又止。 “别人家”还真比纪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啾啾在宫中有一堆人换着班的照顾,哪个不比这又臭又硬的外祖父强。 纪伯连不敢看纪青梧,虽然说着外孙女的事,却满脑子都是小五。 要是小女儿没走丢,他们家小五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要是他早些回家,就算拼了老命,也不会同意卫廷那泼皮娶他的女儿,这可是他放在手上都怕化了的掌上明珠。 纪父:谁也别想觊觎我闺女! (本章完) 375.第375章 茶入愁肠,也更愁 第375章 茶入愁肠,也更愁 纪伯连心中思绪万千,这一感慨,就收不住。 纪青梧轻声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纪伯连将茶杯端在手里,没有喝,茶水的温度暖着他的手心。 “还是尽快把孩子接回来,托人照顾不如带在身边,孩子离不开母亲。”语气相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纪青梧点点头,她本就不想与纪父对抗,尤其在他帮自己解决这么大麻烦之后。 只是她心里还是别扭着,初见面,就在全家面前大肆指责她,让她起不来亲近的心思。 见她应下,纪伯连站起身,对着乔氏道:“走吧。” 乔氏讶异地抬头,说道:“大爷就这么走了?还记得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纪伯连见到小五,又问了两句外孙女,早就把来这边的正事给忘了。 纪青梧听后,问道:“娘,您们过来,是有什么事?” 乔氏笑着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你大哥要回来了。” 纪青梧的眼眸亮了亮,道:“果真?” 纪长霖自从上回在宫宴上与尉迟连平打了一架,就被派到南楚的使馆去。 按理来说,没有诏书是不能随意返回的,难道,是武肃帝下的令? 纪伯连还真把长子要回来的消息给忘在了脑后,要不是乔氏提醒,他就要起身走人了。 他道:“今日早朝上,皇上特许了你大哥回家探亲,有一个月的假。” 想到纪长霖几日后就可以归家,乔氏的笑意染上眉梢,道:“你爹也有这么长的假,正好我们一家人可以团圆。” 难得家中的人这么齐全,纪青梧的唇角也跟着扬起。 纪长霖对她爱护有加,能见到长兄,她打心眼里高兴。 而且,前些日子给他的书信所写之事,两人正好可以当面聊一聊,说不准还能见到兰陵。 纪青梧念叨着:“大哥要回来,我记得他最喜欢喝竹叶青了,南楚那边没有这种酒,我让兰芝赶紧去酒庄约上几坛,那酒很难买的。” 乔氏笑道:“你大哥要是知道,定会高兴坏了的。” 纪伯连插话道:“我听说,临安的菊酒也很不错。” 空气静默了一瞬,纪青梧没搭话,乔氏半响才道:“大爷这把年纪,饮酒伤身,还是喝喝茶,最养身。” 纪伯连将放温的茶水,一口闷掉,茶入愁肠也更愁啊。 纪青梧不仅解了禁足,梧桐苑的待遇也提升了不少。 兰芝走着出去,横着回来的。 “五小姐,我今日去李管家那领例银的时候,给了我一大包,是各院上下最大最多的一包。” 纪青梧一看兰芝两手捧着的银袋,果然是满满一袋。 问道:“为何会多发?” 兰芝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给了她就接着了:“.我没问。” 多给发些银子也是好事,纪青梧没再多想。 没过多久,兰芝去厨房领午膳。 空手去的,却是满载而归,兰芝吩咐后边的小丫鬟们把食盒放下,四个大盒子装的满满登登。 纪青梧正拿着研钵,右手的研杵停了下来,她抬头就见兰芝摆了满桌子的菜。 她挑眉问道:“过节了?”兰芝回道:“五小姐,这是厨房的张嬷嬷特意给我们梧桐苑准备的,羡慕坏了其他院的人。” 纪青梧搁下研杵,走过去仔细一看。 这菜色不是家常的,盘中的鱼翅海参瑶柱都是名贵食材。 添一两道荤腥,还在常理之中,这绝不是厨娘为了讨好她,能做主的事。 临安不靠海,这些鲜味儿,不是皇城中的显贵是吃不到的,这堪比御膳一样的规制,肯定得了上头的吩咐。 纪青梧认为是乔氏安排的,咂舌地道:“纪府今年盈余这么多吗?也没听说田产涨价,或是哪家铺子经营火爆。” “五小姐这处的吃食是特制的,还有老太太那也添了一两道。” 兰芝神秘兮兮地道:“奴婢听说,都是大人吩咐的,尤其是那灌汤黄鱼,还是大人下了朝后,从外头拎回来的。” 纪青梧很久没尝过这些鲜物了,也不管是谁安排的,只要没毒就行。 她净了手,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在窗前捣鼓药粉。 外头又进来两个小丫鬟,还抬了两个箱子进来。 兰芝去接应,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五小姐,这些都是沐风居今年的新款衣裙。” 一大箱子,比她现在的衣箱还要大。 纪青梧端着牛皮纸倒药粉的手一抖,差点没倒进瓷瓶外头。 兰芝忙活着,一件一件地在纪青梧面前展示,衣裳集齐了各色,款式雅致有风韵,面料华美不俗气。 旁边还有一箱子,纪青梧问道:“这又是什么?” 兰芝看着箱盖上的刻印,惊喜道:“是德全斋的首饰头面。” 开了箱子后,阳光打在上边,纪青梧的眼睛都被上头的大颗红色宝石晃了一下。 纪青梧道:“这又是谁送过来的?” 两个小丫鬟齐齐地道:“都是大人吩咐下来的。” 纪青梧吸了一口气,这得多少银钱,受宠若惊的滋味,她体会到了。 她将瓷瓶的塞子盖好,起身问道:“纪大人在哪儿?” * 寿安堂。 纪伯连回府后,只要有空,中午都会来陪着老太太用膳。 纪老夫人看着眼前丰盛不少的菜,还添了一道小黄鱼,道:“伯连,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荤腥油腻的。” 话虽这样说,但这喷香的小黄鱼也吃了两尾。 纪伯连亲自给老太太盛了碗菜羹,纪老夫人接过,说道:“你要是真孝心,想讨我欢心,就不要硬把青梧留在家中。” “你许久不在家里,没有我了解青梧的脾性,她在外头长大,心气高又浮躁,比起她四姐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纪伯连夹菜的手一顿,面色变得凝重。 老太太叹气道:“既然青梧嫁到了卫家,就随她去吧,当初也是她自己应下的,现在领回家中,已经闹得满城都在议论。” “你插手此事,但你只管得了一时,你管不了她一辈子,而且过两月,你又要离开去外地,把这乱摊子甩给我和你媳妇。” 纪伯连的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门口就传来冯嬷嬷的声音。 有什么人来了。 二更会晚一点~ (本章完) 376.第376章 寻个靠山,被感动了 第376章 寻个靠山,被感动了 冯嬷嬷进来道:“五小姐过来了。” 纪伯连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问道:“她怎么来了?”语气依旧严肃,像是对纪青梧的到来有几分不满。 冯嬷嬷看了眼老太太,道:“大爷,老奴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五小姐吹过来了,平日可见不到她来看咱们老夫人,就是连晨昏定省都没有过的。” 纪伯连呼吸一沉:“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哪来这么些废话。” 想到了待会儿要与老太太说何事,他又道:“让她先回去。” 纪老夫人放下了碗,对着纪父道:“青梧从不愿意来我这里走动,她能来我这儿,也算托了你的福。” 纪伯连怎会不知她们这是拐弯抹角来找他告状的意思。 他见老太太吃得差不多,挥手让下人撤桌。 纪伯连慢声道:“母亲,青梧不是不愿意来,而是为了躲祸。” 纪老夫人端着漱口的碗,转头惊讶地看着他。 “伯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里有什么祸事?” 纪青梧为何不往寿安堂来? 刚回家时,纪伯连对家中发生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回来后再细细探查,纪家的人都做了什么好事,他现在可清清楚楚。 纪伯连道:“母亲,我可是听说了,你给青梧相看了李大学士家的老三,他们家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给小五相看有龙阳之癖的歪瓜,纪伯连这顿饭吃的窝火,硬是等到老太太吃完饭,才露出苗头。 纪老夫人把碗咣当一声撂在桌上,水都晃悠出不少。 “老大,这事不假,我做过的,我认。” 纪老夫人沉着地道:“你是在为青梧抱不平吗?可你这么多年在外头为官,家中的艰难你不懂,纪家没在皇城没个靠山怎么行。” 她连叹了好几声。 “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愿意,那李家老三,长得好,品性也好,就是那爱好不同于正常的男子。” 老太太打量着大儿子的脸色,道:“我听说李家老太太已经在给他用中药调理了,说不准能好过来。” 纪伯连道:“中药调理,母亲还信这个。” “纪家需要靠山,还是母亲想为自己寻个靠山?” 他为官多年,说话一针见血。 “因为长彦入狱的事情,太后与你离了心,关系再没有之前密切,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在了小五身上,希望和李家联上姻亲,稳住你的势,不被卫家的老太君比下去。” 听见纪伯连提起卫家的老婆子,纪老夫人捶了几下心口。 不再冷静,痛心疾首地道:“什么叫我的势?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你说这话,是在拿刀戳你亲娘的心。” 老太太抹着泪,道:“我为我自己什么,还不是为了纪家的老老少少.” 纪伯连不为所动,自己娘什么样子他太知道了,对二房放纵溺爱过头,纪长彦长歪,还断送了性命,难说没有老太太的责任。 再者,他最不喜的就是哭闹,不管男女老少,好好说话不行,非要哭哭啼啼。 纪伯连不自觉就拿出了官威。 “你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让皇上更忌惮我们纪家是不是?!”这一声诘问,令纪老夫人的气势,登时萎了下去,眼泪也憋了回去。 武肃帝对纪氏防着挡着,不是秘密,临安的世家哪有不知道的。 纪伯连道:“这么多年,慈宁宫太后没少折腾,说得好听,是为了固纪家的宠,因为她不是皇上的生母,总是隔着一层,不够亲近。” “太后和我一母同胞,我能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为的是她在后宫能揽住大权,还想与拉拢前朝的臣子,母亲跟着胡闹就算了,还要把小五也扯进去。” 之前,纪老夫人与太后没少搞些小动作,四姑娘纪青媛也愿意配合她们,纪伯连也懒得管。 可现在,还把手伸向了小五。 纪伯连声色俱厉地道:“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再打小五的主意!” “宫中太后那处,我也会去说。” 武肃帝遇刺后,纪芳敏做了什么糊涂事,纪伯连在南边都得了消息,现在还没有动慈宁宫,是因为皇上还没空。 纪老夫人脸上的泪早就干了,焦心地道:“老大,你这两日上朝,可有从皇上口中探出什么口风?” “可有说,要如何发落太后,会不会影响到纪家,还有你啊?” 纪伯连故意皱眉,苦大仇深地道:“皇上的心思,少有人能猜得中,以后的事,谁也料不准。” 对他不仅没影响,皇上还专门在早朝上念他辛苦,赏赐了半年饷银,还有阳城进贡的海鲜。 饷银都在了给小五买漂亮衣服和首饰上。 海鲜大部分都上了小五的餐桌,剩下几条小黄鱼,分到了老太太这边。 纪青梧被冯嬷嬷挡在了外头。 听见里边的说话声越来越高,也模模糊糊听清楚了几句,还夹杂着祖母的哭声。 她转道去了安居苑。 跟乔氏说了她收到的这些贵重东西。 早上,乔氏就知道纪伯连忙活了些什么,但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用的不是府中的银子。 但心中也震撼着,一向一毛不拔,恨不得把家财都捐给国库的纪大人,竟也如此舍得。 男人钱在何处,心就长在何处。 乔氏觉得这条十分适合纪伯连,爱女之心,胜过一切。 她拿起香料,挑了好几种扔进香袋中,笑着道:“你爹给你的,你就收着。” 纪青梧还是觉得不踏实,道:“可我听见祖母在哭,好像还被训斥了。” 乔氏系香袋的手顿住,问道:“你当真没听错?” 作为家中老大,纪伯连尊崇百善孝为先,念在老太爷早逝,纪老夫人拉扯这几个孩子长大不容易,他忍着让着,从不会对老母亲发作。 对于老太太偏心二房之举,纪父装聋作哑,乔氏还以为,他会一直容着老太太。 纪青梧抿抿唇道:“好像还听到了我的名字.” 也亲昵地叫她小五。 小五:怎么不当面叫呢? 纪爹:o(╥﹏╥)o (本章完) 377.第377章 丞相大印,你护着朕放心 第377章 丞相大印,你护着朕放心 乔氏一脸了然,点头道:“小五,别管听见了什么,你就当做没听见。” 看来,这次已经触到纪父的底线。 乔氏意味深长地道:“你爹讲话,有时候很催泪,你祖母也许是被感动了。” 纪青梧也不是几岁的孩童,自然能听出乔氏的意思,她忍着笑点头。 乔氏将香袋递到她鼻尖,问道:“你闻闻这味道怎么样?” 纪青梧轻嗅几下,道:“是鹅朵和蜜脾,舒缓又宁静的味道,娘的香料调的越来越好了。” 乔氏点头道:“久病成良医,我总是睡不安稳,每晚在床角挂上香袋,会有点效果。” 纪青梧知道乔氏睡不好,睡前还要喝安神汤,是多年烙下的病根。她接过香袋,凑近了细细闻着。 “娘,里头还有丝特别的气味,似果香又似药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乔氏道:“你这鼻子可真是灵,还加了寒山寺了然大师给的香灰,就是这东西带来的异香。” 是了然大师给的?纪青梧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她把香袋放回小几上,央道:“娘,你也给我包一个。” 乔氏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也睡不好了?” 纪青梧还没说话,就笑弯了一双眼睛。 昨晚该说不说,是近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无梦无忧,直睡到天亮。 乔氏瞧出来她的高兴劲儿,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露出笑模样。 “知道你爹想着你,护着你,就这么开怀?” 纪青梧没否认,笑道:“我是想着万一哪日失眠,就把它放在枕边,闻着娘的味道,一定会睡得香。” * 勤政殿的气氛沉闷。 自打武肃帝收了一封什么信后,就不再言语。 陆倦垂眼站在殿中,苏峰岳一案牵扯出的官员之多,早朝的位置都空荡了不少。 他躬身上前道:“皇上,现在朝中可用之人甚少,是否要再开恩科,广纳贤才。” 武肃帝从长案中抬起头,语气淡淡:“不必,世家倾轧,再开科考,又能出来几个像黎承训这样的人物。” 陆倦将话咽回腹中。 各大世家的根系盘根错节,虽然这阵子倒了刘家王家,但再过些时日,又会有别的世家再起声名。 皇帝没说错,黎承训还真是个人物。 寒门出贵子,难于上青天,黎承训对这点倒是看得透,知道攀附贵人,先是到乔家拜恩师,再是拜倒在庆云公主裙下,这两人就保了他一路进了殿试,最终中选。 陆倦皱眉道:“只是,空缺的职位总是要人来填补的。” 武肃帝道:“不急。” 陆倦见皇帝的神色,似是另有打算,就安静地退到一边。 没过多久,永王就来复命。 “臣弟拜见皇兄。” 赵明弘起身后,对陆倦还点了点头。 近些日子,赵明弘这个亲王终于不再闲散度日,也会主动请命揽些差事。 武肃帝道:“事情办的如何?” 赵明弘回道:“苏峰岳和宇文天擎游街后,二人已在午门斩首示众。” “可有异动?” 赵明弘道:“没有人来劫法场,也没有出现可疑之人,一切都很顺利。” 武肃帝的手搭在案边,道:“看来宇文天丞是真舍下这个为他上刀山赴火海的弟弟了。” 他们设的圈套,都白费了,不过,倒也没有全然浪费 赵明弘顿了顿,问道:“皇兄,此举是不是会激怒西缙的军民百姓?毕竟宇文天擎是西缙的四皇子。” “激怒?朕只怕西缙没脾气。”武肃帝把一封信件扔了过去,赵明弘离得近,先接住了,看着信封上的落款,就嘶了一口气。 是卫廷从北境发回来的信件。 赵明弘眼睛一转,递给了陆倦。 “陆大人,本王监刑一天眼睛疼,这信还是你来看。” 监刑腿疼屁股疼都说得过去,眼睛疼算是怎么一回事。 武肃帝没意外永王会是这般反应,畏难怕事,赵明弘从小就这般。 谅他也不敢看这封信。 陆倦低头一看,眉头皱的更紧。 心中猜测着,卫廷这关节会写什么信回来,要是正规军情,该写份折子,而不是这普通的信纸。 这说明,极大可能是私事,不是公事。 陆倦没好气地瞪了永王一眼,不管什么事,定然不是好事,但他也不好再推回去。 他拆开后,只看了几行,就立马跪地道:“皇上,万万不可。” 武肃帝面无表情地道:“朕倒是觉得卫将军,所言有理。” 陆倦的脸上带着焦急,道:“请皇上三思!” 见四平八稳的陆世子着急的模样,赵明弘抓耳挠腮,后悔没跟着看一眼这信的内容。 “此事你知晓便罢,你留在朝中,早早做些准备。” 武肃帝取出一方龟纽黄金印,平静地道:“陆倦,上来领官印。” 陆倦抬首,看清楚皇帝手中之物,明显愣了愣。 这是丞相的大印。 历朝历代,就没有出过三十岁以下的宰辅,就算朝中无人,也还是有不少资历深厚的公卿。 陆倦稍犹豫,推却道:“微臣还不足以.” 武肃帝道:“子攸,有不足,就补足。” 闻声,陆倦抬头看皇帝的神情。 只见武肃帝将金印在手中把玩着,勾唇道:“要或不要,朕不会强迫你,但朕只给你一次机会,错过这次,可就没有下次了。” 陆倦的眼神不再飘忽,叩首高声道:“微臣,不辱使命。” “去吧,给你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陆倦揣着丞相金印离开。 赵明弘也热切地看着皇帝,自己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该得点什么才对。 武肃帝道:“明弘。” 赵明弘道:“臣弟在。” “走时,把大门关上。” 在永王垂头丧气时,武肃帝道:“明弘,还有一事。” 赵明弘抬起头,期待着道:“皇兄,有事您就说。” 一把剑扔了过来,剑鞘雕刻着九龙。 “你拿着。” 赵明弘哑然地用双手托着这沉甸甸的剑。 “皇兄.” “元珩,你护着,朕放心。” 来啦 二更敲敲敲中~ (本章完) 378.第378章 皇帝托孤,开始斗法 第378章 皇帝托孤,开始斗法 在宫变时,永王经受住了考验,武肃帝对其愈发放心。 这事换做其他人,都不如永王稳妥。 赵明弘一阵心慌,这要托孤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道:“臣弟还需要皇兄护着,臣弟护不好别人。” 武肃帝冷笑着道:“护不好,朕就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赵明弘脖子凉飕飕的,还是道:“臣弟还有自己的孩儿要护,皇兄该自己照看着才对。” 接下了这差事,整天围着小皇子转,他哪还有空去医馆看陶婉音。 武肃帝睨着他,道:“你的孩儿也不在你身边,你连面都见不着,听说陶氏要与你和离。” 赵明弘脸色变了,逞强道:“什么和离,根本没有的事。” “没有最好,陶氏的孩子降生后,朕会封为郡王,封号你来定。” 这精准拿捏了永王的死穴。 赵明弘立刻谄媚地笑着道:“臣弟一定将小皇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吃喝拉撒睡都记录下来” 武肃帝沉声道:“你还是把御龙剑还给朕,这差事也不是非你来做。” 哪个宫人不比他做得好。 赵明弘抱紧了宝剑,这可是他和婉音孩儿的名位。 “臣弟明白皇兄的意思,一定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到小皇子。” 赵明弘边说,边往门边退,到门口就一溜烟抱着剑跑了。 见永王跑得飞快的身影,李渝宗摇摇头,轻手轻脚地进来。 “圣上,您真的要” 武肃帝冷漠道:“你也要来劝朕?” 李渝宗侍候多年,早知道皇帝的脾性,心中有决断后,谁来都劝不得。 他忧心的不是这个,低声道:“圣上可别怪罪老奴多嘴,这回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一声。” 皇帝办事需要跟何人知会? 武肃帝斜了一眼,嫌他聒噪:“这还用你提醒。” 李渝宗不问这一句,就怕出现上回遇刺后的局面。 虽然没有折兵,但是赔了夫人,可把皇帝的半条命都折腾没了。 武肃帝伏案把手边的几道折子处理完,抬头望见殿外,天色灰沉。 问道:“纪长霖到哪里了?” 李渝宗出门去探了消息,回来道:“回圣上,城门守卫那边说,纪大人已经到城门口,正在排队入城。” 武肃帝搁下笔,若有所思地问道:“带着他那女侍卫?” 李渝宗道:“是,兰陵在马车外,一同回来的。” 武肃帝道:“朕也乏了,正好出去走走。” * 天边彩霞绚丽,覆盖天穹。 乔氏站在纪府门口,望着街道的尽头,纪青梧站在她身边,挽着她。 二人都不由自主想起纪青梧回来的场景来,母女相视一笑。 “娘当时还把啾啾认成你了,以为在做梦,她和你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纪青梧抿唇笑了起来。 乔氏道:“要是啾啾再大一点儿,我兴许就不会认错了。”乔氏脑海中的记忆,都是小五四五岁的模样,再大一点,她也没见过。 见乔氏感伤的样子,纪青梧柔声道:“啾啾和我长得像,娘看着啾啾长大,就能知道我各个年岁的模样了。”乔氏拍拍她的手。 二房的人姗姗来迟,都要临近天黑,纪青媛还拿着一把丝质团扇,打扮得也像一只孔雀,艳丽又高傲。 秋实小跑过来,在乔氏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乔氏皱眉道:“我知道了。” 纪青梧问:“怎么了?” 乔氏道:“你祖母病了。” 纪伯连本也要过来,但纪老夫人忽然来了急病,晕了过去,现在他正陪着大夫在寿安堂。 这病得也太巧了些,纪青梧也捉摸不透老太太是真病还是假病。 但病了,纪伯连就不会再苛责她,说不定还会自责对老母亲太过严厉了。 乔氏道:“我也得过去看看,小五,你先在这等着长霖。” 纪青梧点点头:“娘,你去吧,门口有我。” 乔氏带着春华走后,纪青媛摇着扇子,走过来道:“五妹妹,很久没在家中看见你,我还怪想你的。” 纪青梧道:“我也想你。” 纪青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能得到回应,惊异地道:“你想我什么?” “当然是,想你离我远点儿。” 纪青梧被她身上浓郁的熏香,刺激着鼻子痒痒的,她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问道:“祖母病了,你不去看看?” 纪青媛对她倒是没什么隐瞒,坦率地道:“我就不去了,这时候过去没什么用,老太太在和大伯斗法,我只看着就好。” 纪青梧对这位四姐姐很服气,阴阳怪气或是耍些招,都是在明路上来的。 这次又当着她的面,对纪父告黑状,纪青媛从不背着人搞坏事,这姑且也算得上一种光明磊落? 纪青梧想到这处,唇角带着一丝笑。 纪青媛狐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你笑什么?” 纪青梧道:“我在笑,你以为祖母是真的喜欢你吗?” “四姐姐这么多年一直留在家中,何尝不是别人斗法之下的牺牲品。” 纪青媛抓着扇骨的手指紧了紧,道:“你懂什么,姑母是太后,纪家若是能再出一位皇后.” 纪青梧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做着这种梦。 “宫中太后不中用了,老太太又能照顾你到何时,四姐姐是时候该为自己考虑。” 纪青媛眼神几经变换,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摊手,歪着脑袋道:“当然是因为我讨厌你,不想让你好过。” 路的尽头有马车驶过来,吸引了纪青梧的注意力。 马车前边骑在马上的,正是兰陵。 纪青梧朝着远处挥手,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瞧见,笑脸比天边的霞光还要明媚。 纪青媛看她一眼,又收回了眼神。 兰陵目力好,早就看见了纪府门口站着的几道身影,其中一道淡青色的,正欢快地对着她打招呼。 兰陵驭马到了车窗边,敲了敲道:“大人。” 纪长霖撩开车帘,饱满的指甲上有血瘀,看上去是被什么东西夹到所致。 他语气也不如往常温和,不耐烦地道:“你有何事?” 来啦~~ (本章完) 379.第379章 一日大哥,终身大哥 第379章 一日大哥,终身大哥 兰陵的视线从修长的手指,落到纪长霖清俊的脸上,表情难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扭过头,冷静地道:“大人,五小姐在跟您打招呼。” 纪长霖探出头,朝前望去,就见到一张灿然的笑面。 他嘴角也跟着弯起,掀开帘布的手,就再也没有放下,而不远处的倩影,见到纪长霖露面后,就不停地挥手。 兰陵望着这一幕,驭马的缰绳松下,逐渐落到了马车后头。 等马车到了跟前,纪青梧走下台阶,上前几步迎接,仰脸唤道:“大哥!” 纪长霖三两步从马车上跳下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故作惊讶地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叫我大哥。” 纪青梧眸光一转,知道他在打趣她之前易容之事。 “大哥别想美事了,喊你大哥统共就这么几个,不如你再仔细看看?” 纪长霖一眼就看出她与之前的差别,笑着道:“原来这貌若天仙的是我五妹妹,这次的眉画得极好。” 纪青梧得意地抬眉,笑道:“大哥连日赶路辛苦,快进去歇歇脚。” 她的眸光落在他身后,正站在马车边上,帮着仆人一块卸行李的红衣女侍卫。 纪长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道:“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带了礼物?” 纪青梧立刻就转回目光,问道:“大哥给我带了什么东西?” 纪长霖上回出使,回来也给她带了新奇的小玩意,不知这次是什么。 纪长霖清了清喉咙,用着无所谓的语气。 “不过就是南楚医神庙中,那无人对出的古对,我灵感乍现,轻松对出了,恰好奖品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套梅神针罢了。” 纪青梧眼睛倏得亮起。 知道拿到这镇庙的宝贝绝非易事,纪长霖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她后撤一步,拱手施了一礼,富有江湖气息地道:“一日大哥,终身大哥!” 纪长霖失笑:“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就是你大哥。” 站在一边的纪青媛,看着兄妹俩和乐的场面,连句话都插不进去,也不想自讨没趣,正要转身回去。 “四妹。” 纪长霖叫住她,温和地道:“大哥也给你带了礼物,待会一道去祖母那处。” 他往里走着,问道:“门口就你们俩在?” 在他身后的纪青梧道:“大姐姐的胎快足月了,不适合出来走动,所以没过来。” 纪长霖点头:“这是应当的。” 纪青梧接着道:“祖母来了场急病,爹娘都过去照看。” 纪长霖脚步加快,皱眉道:“我们放下东西,也去祖母的院子看看。” 寿安堂内。 纪老夫人躺在里间的床上,冯嬷嬷陪同大夫从里头走出。 纪伯连赶紧问道:“齐大夫,我母亲的病如何?” 纪老夫人这么多年生病一直找齐大夫来治。 他走到外间,对着纪伯连道:“老夫人近来有诸多事情压着,气血两虚,需要好好将养着,不能再令其情绪激动。” 齐大夫双眉紧锁地道:“不然.老夫人年事已高,难保会出什么意外。”乔氏心中也跟着一惊,之前婆母确实因为二房纪长彦的死讯,惊惧伤心之下,生了场大病。 她初听寿安堂又病了,心中怀疑是装病,可现在听齐大夫这么一说,也拿不准。 “我们知道了,会照顾好母亲。”乔氏吩咐道:“春华,你去送送齐大夫。” 纪伯连问:“母亲可醒了?” 冯嬷嬷低声道:“方才齐大夫给施了针,老夫人醒过来了,只是还很虚弱,老奴看着,像是伤心坏了的模样,大爷快去瞧瞧吧。” 纪伯连看了眼乔氏,二人一道走进里屋。 正厅。 纪长霖先迈进来,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厚的苦药味儿。 纪青梧跟着进门,纪青媛还没到,她轻嗅几下,闻着这药味,蹙了蹙眉。 冯嬷嬷出来道:“大公子回来了。”忽略了他身后的纪青梧。 纪长霖问道:“祖母的病如何了?” 冯嬷嬷道:“已经请大夫来看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危险,但还需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受刺激?”纪长霖疑惑道:“祖母在家中能受到什么刺激,是不是下人照顾的不尽心。” 冯嬷嬷看了眼纪青梧,摇头道:“不是,是大爷因着五姑娘的事情,和老夫人起了争执,老夫人这才病倒。” 纪长霖沉下脸来,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青梧不在场,这事就与她没关系。” 若是这话传出去给外人听见,说不准就要说是纪青梧把老太太气倒了。 冯嬷嬷讪讪地道:“是,是老奴失言了。” 她本想给老太太再拉个靠山,没想到,大公子也这么偏向这个归家没多久的五小姐。 纪长霖道:“青梧,我们一块进去看看祖母。” 纪青梧没什么意见,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里间,纪伯连坐在床边,端着药碗,正在给老太太喂药,乔氏拿着帕子,细心地扶着婆母。 不管如何,纪老夫人躺在床上这副病弱之态,还是触动了纪伯连。 他道:“母亲,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儿子这辈子都要活在悔恨之中了。” 纪老夫人将药慢慢咽下,摇头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无论何时都不会怪你。” 看着老母亲日渐佝偻的背,还有脸上愈发深刻的皱纹。 纪伯连心有感慨地道:“您有何事,就与儿子说,不要都压在心中,久病成疾,不然连神医都治不了。” 纪老夫人道:“你长大了,我说的你不会听,娘把你们兄妹三个拉扯长大,也不求你们有回报,可你拿着当官的那套来对付我,真让娘寒心。” 纪伯连的胡子抖了抖,叹着气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因为家就不是说理的地方。 话已至此,乔氏已明白,甭管老太太是真病还是假病,纪伯连都要低下头,谁让这位生养了他。 加之之前的事,也没有酿成大错,纪父不会再追究,此事就揭过了。 纪长霖快步走上床前,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纪青梧安静地站在门口附近 (本章完) 380.第380章 微服而来,不要多礼 第380章 微服而来,不要多礼 纪老夫人耷拉的眼皮睁开,眼神焕发了神采。 “长霖回来了,快过来祖母身边。” 纪长霖对着纪父纪母道:“父亲,母亲。” 乔氏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 老太太对这两个孙子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要坐起身来。 纪长霖赶紧上前扶着纪老夫人,道:“祖母,孙儿走了才多久,您这就病了。” 纪老夫人见到仅剩的孙子,眼泪唰地就流下来。 “长霖啊,你三弟他,去了,我们大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纪长霖在南楚,也听说了这事。 纪长彦杀害御史,是大罪,在狱中受酷刑身死,没有牵扯到纪家的其他人,已经是万幸。 纪长霖道:“祖母,您快别伤心了,长彦之事。”他停顿半响,缓慢地道:“也是命。” 纪老夫人含着泪道:“长霖,你三弟是冤枉的,他背后一定有人主使,那人就是永.” 床尾坐着的纪伯连,端着药碗,怒瞪着老太太,阻止她要脱口而出的名字。 “母亲!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门口处的纪青梧抿了抿唇,把不合时宜的笑憋了回去。 她娘说的没错,她爹有时说话真的很震撼人心。 屋中,关于纪长彦之事,背后的内情,只有乔氏和纪青梧知道,她们母女是绝不会对他心生同情的。 纪老夫人面上更加伤心,道:“长霖啊,你父亲对我有诸多不满,我还不如陪着长彦一块去了,省的留下来惹他心烦。” 纪父再发作不得,乔氏拉了他一把,让他先到床边吹吹风,冷静冷静。 纪长霖道:“祖母,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我们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理。” 纪青梧深以为然地点头,轻声道:“正是。” 纪老夫人的目光转向门口,才看见她也来了,老太太伸出皱皮的食指,指着她。 “你出去。” 纪青梧道:“我是纪家的人,我也是来看望祖母的,为何祖母要赶我出去?” 纪老夫人再也装不住,声音含着恨,道:“你就是因为你这个祸水头子,长彦才会丢了命。” 纪青梧惊讶地挑眉,到今时今日,她才明白,为何老太太会屡屡看她不顺眼,原来症结就在纪长彦之死。 她眼神清灵地道:“祖母把这事算在我头上,我可太冤枉。” 纪老夫人盯着她,道:“当日出事,你与长彦在一处,为何只有你平安回来,而且当时发生了何事,你一直不肯说。” 乔氏的神情也变得严肃,对着纪青梧摇了摇头。 “母亲,您别激动,齐大夫都说过了您要静养。” 纪老夫人道:“我现在就要说,我心底压着的事,就是这一件,我的孙儿多可怜.” 她看着纪青梧,大声质问着:“当晚皇城司和都察院的人都来了,永王也在附近,八成就是你和永王串通好,利用完长彦就扔在一边。” 老太太没有了之前气若游丝的体虚样子,撑着身体,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 “上回永王妃在慈宁宫中与你对峙,我看不全是空穴来风,你说,永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出卖了自己的哥哥!”纪青梧心中无言,但也怕真把老太太给气死了。 她蹙着眉,怯怯地往边上躲着,柔声说着。 “祖母,我发誓我与永王没有半分苟且,也从未有过交易。” 纪伯连听见小五否认,就立马转身道:“母亲,您这嗓门,还是中气十足,至少还能再活二十年。” 纪长霖按住纪老夫人的手,也道:“祖母,五妹不会这样做的。” 老太太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道:“你们呐,你们都被她骗了,她在我面前,可不是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纪青梧抬眸,神情委屈地道:“就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祖母一向不喜欢我,见到我就要训斥我我不服气,顶撞了您几句。” 说着,她咬着下唇,眼圈也开始湿润。 “我知道我没有四姐姐讨您喜欢,就因为我是乡野地方长大的,给您丢了脸面。” 纪伯连打断道:“小五,你莫要如此说。” 他也顾不得再伪装严父的形象。 “是爹没有照顾好你,错不在你,你也没有错。” 纪老太太既然提起了这事,今天就定要问出个真相。 “既然你说与你无关,那你为何不肯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青梧垂着脑袋,也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实情。 纪长霖沉思片刻,道:“五妹,我们不如就在此将这个误会说开。” 纪伯连颔首,眼神有力地道:“小五,你放心大胆的说,爹不会偏心。” 这话,一听心就是偏的,至于偏向谁 就连纪青梧这么钝感的人,都能感知到,是偏向自己的。 乔氏偏过头,纪父其实是想给小五验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但这被下催.情药,送到永王画舫一事,不仅是传出去不好听,若是以后小五进宫,这等事情再传扬开 乔氏道:“冯嬷嬷,你带着下人们出去。”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凄楚可怜的眸光落在纪伯连身上,纪父那句“算了,别说了,看把孩子都委屈成什么样了”就在嘴边。 门口就传来很大的惊呼声。 听音色,是姗姗来迟的纪青媛。 纪家几口人齐齐朝着门口看过去。 一道穿着紫黑镶金边斓彩锦袍的男子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他们惊讶过度,不知作何反应的表情,面前这位倒是神色轻快,与平时在朝堂上的冷面不同,嘴角还隐隐带着笑意。 “朕听闻老夫人病重,带了些补品来看望。” 纪伯连和纪长霖先反应过来,就要跪地见驾。 一身深蓝衣裳的李渝宗赶紧上前拦住他们,低语道:“圣上这是微服而来,还请大人们不要多礼。” 纪青梧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家的武肃帝。 之前日日都是夜里见面,这次大白天就见到了,还有点不习惯。 赵明琰的眼神掠过她,貌似没有更多停留。 来啦!他也来啦 (本章完) 381.第381章 你应该感谢,你的孙女姓纪 第381章 你应该感谢,你的孙女姓纪 但纪青梧还是被他看得后背发紧。 她扭过头,抬起袖子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 李渝宗把拎着的礼盒交给纪伯连,就退到了门口,还把纪青媛也格挡在了外边。 因着皇帝的到来,屋中气氛变得紧张。 皇帝说是来看望纪老夫人的,不便让病着的老太太挪动。 可也不能让皇帝站着说话,下人们蹑手蹑脚地搬来椅子。 但纪老夫人就寝的卧房,为了能聚气安神,地方不够宽敞,摆完椅子后,就显得有些拥挤。 是以,各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而按照辈分,纪青梧要最后落座,轮到她,就是众人挑剩下的位置。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仅存的空位,压力很大的坐下。 原因无他,空下的位置,就是皇帝的正对面。 众人正襟危坐,连靠坐在床上的老太太也不能免俗,只有武肃帝的姿势闲适,长腿一支,都快要伸到纪青梧裙边了。 纪青梧左看右看,确实没有挪动的空间,她只能尽量收起脚尖。 纪伯连坐在武肃帝的下首,作为纪家的家主,他先开口,恭敬地道:“多谢皇上体恤,臣母亲的病并无大碍,微臣感念皇恩。” 老太太也一改之前的怒色,慈祥地笑着道:“老身感谢皇上探望,本就是老毛病,现已经没什么事了。” 赵明琰平淡地道:“不严重就好。” 众人连连附和几句,屋中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纪老夫人这病来的突然,皇帝岂会关注她身体的好与坏,分明就是为的别的事情而来,碰巧撞见老太太生病,在拿她当借口。 但众人没有敢问的。 唯一敢问的,不想问。 纪青梧正低头抠手指,简直要把指头玩出来。 赵明琰的视线划过她的发顶,又开了金口。 “朕刚才到门口时,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出卖哥哥,许了什么好处?还提到了永王?” 众人面色一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纪伯连表情发苦地皱紧眉,适才就提了这么几句,都被皇帝听了个正着。 他又瞪了老太太一眼,说错话,还不如喝错药,多睡一会,又惹出这等大祸。 纪伯连小心地道:“回皇上,老母因为生病,说了些胡话,还请皇上不要当真。” 赵明琰撩起眼皮,上挑的眼型满是凌厉。 “朕听着,老夫人像是有心病,若是永王做了什么错事,令老夫人心情郁闷积压成疾,朕是永王的兄长,尽管与朕说。” 纪伯连保证道:“与王爷无关,是臣与家人僭越,以后定会谨言慎行。” 赵明琰看了他一眼,道:“纪大人,朕在问老夫人。” 语气虽淡淡,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态。 纪伯连立马噤声。 纪老夫人心中忐忑,强提了一口气,道:“回皇上,老身确实提到了王爷,是有桩旧事想要问问青梧,并非有意冒犯。” 赵明琰拖长音哦了一声,问道:“是何事,不如与朕说说,看看朕是否知情?” 这事皇帝必然知情,纪老夫人想到纪长彦受到的刑,心一横,打算问出口。 “就是——”纪伯连猛得咳嗽一声。 这动静,听起来撕心裂肺,纪青梧都替纪父的气管觉得生疼。 纪老夫人的话暂时被止住了。 纪长霖脑子转得快,道:“皇上,祖母她其实想说的是,青梧曾经与永王妃有过争执,提到的哥哥是我,我与青梧喜欢打闹,说些玩笑话而已。” 他自然明白父亲的想法,出言帮腔,想要搪塞过去。 当着皇上的面告永王的状,还要再提及长彦之事,是嫌纪家还不够飘摇吗 纪长霖浅笑着道:“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值当在您面前提起,以免污了圣听。” 赵明琰的神色冷下来,夹枪带棒地道:“你是老夫人腹中的蛔虫不成?连她想说什么都知道,你若是会读心,可能看透朕在想什么?” 纪长霖:在想着把他赶回南楚使馆去。 但他不敢再多话,迅速低头,也败下阵来。 乔氏坐在纪青梧的右侧,在他们说话时,用脚轻踢了踢她,现在这场面能说上话的,也就是小五。 纪青梧偏过脑袋,小脸皱紧,用唇语表示,她也害怕。 但她只是不想管罢了。 既然纪老太太执意想问,正好皇帝来此,就不用她再操心。 她还想听听武肃帝会如何回答。 纪老夫人没辜负纪青梧的期待,一根筋到底,老眼含泪。 “皇上,老身不瞒您,自知瞒也瞒不住,我二房的孙儿长彦自幼听话懂事,他犯下大错确是有罪,但老身想着,这背后也许情有可原。” 老太太望向纪青梧的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怨气。 “那夜,青梧也在场,可她就是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老身想在死之前弄个明白。” 赵明琰听着,眉眼逐渐转为冷透之色。 老太太见此,心中生出胆寒,因为背后靠着枕头才没有倒下。 赵明琰唇边掀起没有感情的弧度,道:“老夫人,你是在为你的孙子打抱不平?还因为这事,怨恨上了你的孙女。” 纪老夫人在床上叩首,哀声恳求道:“还请皇上彻查此事。” 纪家父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们都知道武肃帝这幅神情是何意思,已有愠怒之兆。 听见老太太说要彻查,就四下无声,纪青梧悄悄抬眸,想看皇帝是如何反应。 结果,就和他对视上。 触到皇帝眼底萌生的光晕,她旋即心惊胆战地移开。 他来纪家,别有目的。 纪青梧忽然有种.不是很美妙的预感。 赵明琰微微向前倾身,用着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老夫人,你应该感谢,你的孙女姓纪。” “因为她,朕才会网开一面。” 这话说的不够直白,但也足够众人听明白。 纪长彦所犯的重罪,皇帝手下留情,没有牵连纪家,是因为纪青梧。 但具体是怎么个因为法,几人心思各有不同. 纪青梧的预感,很准确。 她的眸光急速闪动,睫毛眨得厉害,又吸了口气,看着他的薄唇张合着。 纪青梧:你到底做什么来的? 赵明琰:还不明显吗? (本章完) 382.第382章 不够解恨,纪家早该散了 第382章 不够解恨,纪家早该散了 “若是没有阿梧。” 这个亲密的称呼一出,纪青梧的长睫终于不再抖动,定定地回望着他幽深的眼眸。 赵明琰嘲弄地道:“纪家,早就该散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射在纪青梧的脸上,都在震惊于皇帝话中的意思。 老太太更是惊愕地愣住,眼睛瞪得凸出。 “这是,什么意思.” 纪家父子也眼睛不带眨地望着纪青梧。 纪青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散下来,再多的伪装,再多的解释,都是无力的。 这一刻,比她设想的要来的更快更早。 纪青梧带着些许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她对着老太太点点头,声音清脆。 “没错,就是祖母想的那样。” 纪老夫人顿时觉得像被人捏住喉咙一般,呼吸不畅,浑身瘫软着后仰,倒在了被褥上。 但还不死心地道:“皇上,可,可,就算与她没有干系,长彦他不该这么惨死” 赵明琰目光凉凉地落到老太太身上,就把她压得再说不出后头的话。 “有些事情,本无需向你交代,但老夫人一直耿耿于怀,朕索性把话说个明白。” “纪长彦,死一千次不足惜,朕还觉得不够解恨!” 纪老夫人心肝俱颤,原来是她一直想错了。 要孙儿命的人,是皇帝。 赵明琰掀唇,冷笑道:“老夫人若想为你的孙子陪葬,朕也不会阻拦,这把年纪,也可以算得上是喜丧了,是不是?” 喜丧,这是想要老太太的命了 此话一出,纪家人赶忙起身,跪了一地。 连声高呼:“请皇上息怒!” 这下,老太太人彻底清醒。 就算皇帝刚进来时,表现得和善,也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宫中太后都倒了,她还有何面子可言。 皇帝此番过来,为的是青梧,自己还不知死活地往他的逆鳞上撞。 她看错的事,太多了,皇帝竟然真的被青梧勾动了。 老太太为了保命,就算是头晕身上无力,也撑着从床上爬下来,在床脚的位置匍匐跪下。 赵明琰坐得四平八稳,并不在意都有谁跪在地上,受人跪拜,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纪青梧可不好继续坐着,爹娘还有大哥都跪着。 只是,她起身慢了一步,地上留给她的空地不多了。 这位置实在尴尬,若是她也跪,就得跪在皇帝的靴子边。 纪青梧琢磨着,往乔氏边上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膝盖刚弯起,这双金龙朝靴的鞋面就动了,抵住她的小腿,止住她的动作。 其余的纪家人都低头看着地面,忐忑地等候发落。 纪青梧用力推了下皇帝的大腿,将人移开了点,她的膝头往下落,却没有碰到硬邦邦的砖石。 纪青梧低头一看,这下直接跪在他的脚面上,她连忙扯出裙摆遮住。 语气虽恭敬有加,但那双眼眸瞪得圆润有光。 “请陛下,息怒。” 赵明琰回望着她道:“朕没有迁怒你,你跪着做什么,起来吧。”言外之意,纪家的其他人还得接着跪着。 她跪什么了?这假模假样的形式,纪青梧都有点不好意思。 “陛下。” 纪青梧又轻唤一声。 赵明琰看着她,表情和缓了点。 “阿梧没有错处,可以起身,但其他人的错,可不小。” 纪青梧见他神情,就知道这事情没那么容易揭过,她没再劝。 但也没起身,她爹娘都跪着,她怎好到椅子上坐着。 赵明琰道:“之前的事情,不说便罢,如今提起,不如说道说道,纪长彦胆敢刺杀御史,这等狼心豹子胆,是如何养起来的?” “京城世家的纨绔,要是排个名位,纪长彦必然是前三甲,欺行霸市,告到朕手上的折子都有十几个。” “这都是你们一点一点纵容起来的。” 纪伯连脸上浮现愧色。 因为二弟纪旭文身体不好早逝,留下孤儿寡母,他对二房子女的教养宽松了许多,母亲偏心二房,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又因为外任做官,就更管不了。 纪伯连思及过往,沉痛地道:“都是臣之过。” 乔氏也曾管过,但受到了婆母和妯娌的怨怼,于是便也罢手,她垂头叹着气。 纪老夫人的眼泪不停冒出来,纪家人中,属她最疼爱纪长彦,也对其最为放纵,只是现在后悔太过溺爱孙儿,为时晚矣。 沉闷的气氛,要压死人。 纪青梧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她趁着没人敢抬头,出其不意地用下巴,蹭了下他的手指。 赵明琰垂下眼,纪青梧轻声慢语地道:“刚回家时,祖母还告诫过我,纪家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大家定是都懂的。” 老太太闭上了眼,眼角流下泪,这句话,从青梧的嘴中再说出来,才最为讽刺。 纪青梧并不想回护纪老夫人,只是不想对她好的人,也跟着受累。 “陛下,我们都知道错了。” 赵明琰顺势勾了下她的下巴,知道她的心思,却没顺了她的意。 而是道:“知错?最大的错处,朕还没说。” 纪青梧顿了顿,不知皇帝又要说出什么惊天之言。 赵明琰挑眉道:“怎么没人问朕,这最大的错是什么?” 纪老夫人在流泪,其余人的额头上都在流汗,哪有敢问的。 只能纪青梧来问了:“.是什么?” 赵明琰满意地颔首,收回手,继续道:“老夫人不是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纪老太太跪趴在地上,连连摇头,她年纪大了,跪在地上已吃不消,只希望能早些结束这场审问。 赵明琰嗓音深寒地道:“那日下午,阿梧被纪长彦用药迷晕,带离了府中,你们无一人知晓。” “老夫人教养出来的好孙子,把歪主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不仅绑了她,还不惜下了剧毒,以此来换自己活命。” 纪老夫人拄在地上的手在颤抖,全身止不住震颤。 原来,这就是她想求得的真相。 头顶继续传来皇帝的话音,里头深藏的怒意,就像隐在平静土层之下涌动的岩浆般危险。 “若是阿梧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都赔不起!” 哼!来了 (本章完) 383.第383章 一步到位,皇子的母后 第383章 一步到位,皇子的母后 纪老夫人的脑中已经无暇思虑别的,只有一个念头。 她彻底触怒了皇帝,她这条老命也活不得了。 见全家人都被武肃帝吓得不轻,连一旁乔氏的身体都有点发抖。 纪青梧稍稍侧着身子,阻挡住他寒凉的视线,夹着嗓子道:“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呢吗?”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纪青梧哄劝的语气有多轻和,比对着啾啾还要温柔。 纪青梧没有别的法子,心中也诧异,这事情都过了多久,武肃帝一直记着这笔“旧账”。 赵明琰的眉头挑高,对她的柔声细语,很受用,但积压至今的怒气却没那么容易消。 他不为所动地道:“阿梧心慈,朕与你相反——” 但是,皇帝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止住了话音。 众人不敢抬头看,只得专心地去听,好像发出了他们听不明白的声音。 “唔” 低沉的男声,不知皇帝发生了何事。 短瞬之间,纪青梧就站起身,不管规矩不规矩的,大着胆子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唇。 现在局面成了这样,她再不做点什么就晚了。 武肃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定是没办法收回。 要是真要了老太太的命,这就没法收场了。 纪青梧蹙着眉头,用着气音问道:“陛下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赵明琰垂眼,看着她细嫩的手,如墨的黑眸涌动着异样的情愫。 生平还是头回被人捂住嘴,禁止他开口说话,就算是在他登基前,也未有人敢这样做。 若是换做别人来做,这胳膊早就废了。 但若换成是纪青梧 在她掌心之下,赵明琰无声勾唇笑了笑。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袖子滑落,露出的皓腕莹洁。 体验很新奇,也不失为一种情趣。 “嘶” 众人的耳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音调有些高,是女声。 纪青梧抽了一口气,随即清澈眼眸瞪得溜圆,眸中倒映着他。 适才,赵明琰忽而抬手,包裹住了她的手,在她想要撤回手的时候,却被他按得更紧,手心贴紧了他的唇。 猝不及防地被他咬了口手心。 纪青梧有苦难说,她每当以为自己足够大胆之时,就会被武肃帝上一课。 她收回手,手心带着麻痒,还有挥之不去的濡湿之感。 这场互动,只有两人知道,赵明琰心情因此好转不少,没再揪着老太太的事情不放。 “多亏阿梧提醒,朕差点忘记要来做什么。” 纪家父子都在朝为官,他们可不信皇帝会忘事。 但纪青梧愿意相信,只要武肃帝别在纪家摆脸色,是好言好语就行。 她没再跪下,站在他面前:“陛下,不如先让大家起来吧,坐下说话。” 赵明琰勾勾唇角,道:“不急。” 他是不急,纪青梧环视一圈,纪老夫人脖颈后的白发都被汗水打湿。 纪长霖年轻没什么事,纪父纪母年纪也大了,再跪下去,难保有损膝盖。纪青梧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抛开了脸面,硬着头皮,娇声道:“急呢,陛下定是专门来见我的,对不对?” “其实我也很想念陛下,不如,我们一块回梧桐苑。” 就算赵明琰知道她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他的眉眼还是柔和下来。 在纪青梧期待的神色中,他颔首,挑眉道:“只是想朕?但元珩这几日用膳都不香了,他也很想你。” 纪青梧嘴角的笑容僵住。 她很高兴听见小家伙说想她,但在这个时刻,提起元珩来了,是怕今日暴露的秘密还不够多吗? 纪青梧捏着小手指,咬紧了下唇,武肃帝专门来做什么,她明白过来了。 这是打算一步到位,不再令她有隐藏身份的机会。 纪青梧没空管纪家人都是什么状态,她连忙应声道:“改日,我就进宫去看元珩小殿下。” 接触到他似是不满的眼神,她立刻改了口,道:“我明日就进宫去。” 赵明琰望着她,眸色黑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元珩还问了朕一个问题,很难的题。” 纪青梧心跳漏了一拍,启唇道:“陛下还有解不开的难题吗?” “元珩问朕,什么时候迎他的母后回宫?” 赵明琰拉住她的手,低沉地道:“朕没法回答,只能来问你。” 这回,纪青梧从手心,麻到了脚掌心。 她跺了下脚,结结实实地踩在皇帝的靴面上。 听到这两句话,众人再顾不得礼法,震惊地抬起头。 纪伯连呆若木鸡,眼珠不会转动,想不通为何元珩小殿下要叫小五母后。 纪长霖先去看纪青梧的反应,见五妹的绣鞋还踩在皇帝的靴子上,他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纵使乔氏提前知道了内情,也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皇上刚才说了什么? 皇子的母后. 武肃帝这是要立她们家小五为后! 不是她之前所想的进宫为妃,妃位,就算名位叫得天乱坠,也难逃是妾室的事实。 武肃帝给出的,是可以堂堂正正坐在他身边,统领六宫的皇后。 乔氏心中大石坠了地,跟着松了一口气。 床边的纪老夫人正跪得头昏,像是马上要厥过去,忽然听见从皇帝口中吐出“皇子母后”几个字,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极乐世界。 长久以来,她与太后在筹谋的,不就是纪家可以出个皇后。 可后位不仅被青梧轻轻松松拿到手,看情形,还是皇帝主动送上门的。 老太太的目光像是芒刺一样,落在纪青梧的后背上。 纪青梧做梦也难以料想到此时的场面。 逼嫁,都逼到家里来了,当着纪家人的面。 借着元珩的由头,先令她舍不下,再者说,拿出的还是皇后之位,这般有诚意。 “嗯?阿梧的意思是?” 赵明琰把她揪在一起的手指解开,又轻捏了捏,提醒她回答,语气也难得地带着急促。 他问她的意思,纪青梧哪还有别的路了。 在门口守着的李渝宗,看准时机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一卷轴。 老眼带笑,恭敬地道:“圣上,这是您在祭祖之前,就拟好的旨意。” 来啦,圣旨来啦 (本章完) 384.第384章 立后圣旨,皇帝亲口宣出 第384章 立后圣旨,皇帝亲口宣出 李公公着重咬着“祭祖”二字,生怕纪青梧听不清,还是看着她说的。 纪青梧的眸光,定定地落在那道明黄红底的圣旨上。 纪伯连犹在震惊中,看见这红底差点要跪不稳,还是长子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纪长霖眼神复杂,皇帝不是随口说要封后,而是早有图谋。 这种底色的圣旨,只会用在一种诏书上。 纪青梧也看出了这圣旨的非同寻常。 之前,乔氏在家中给她请教习补习六艺时,她也学了些北黎的基本礼仪和常识。 当时,翻到记载皇家封后礼仪的书页时,纪青梧还冒出了个念头。 不知是何家的贵女,能登上那个受众人仰望的宝位。 赵明琰扫了眼李渝宗,捋了捋不存在褶皱的袍子,站姿挺拔英伟,昂首道:“宣旨。” 李渝宗将卷轴打开,旨意的背面,用金粉描绘着相互依偎着的一双龙凤。 纪青梧眸底催生出水汽,身前这张英俊的脸庞都变得朦胧起来。 这代表着,在武肃帝离宫前,在那场刺杀之前。 他就写下了立后的圣旨。 李渝宗清了清喉咙,笑着道:“还请纪小姐恭迎圣旨。” 纪青梧忍住眼眶的酸涩感觉,撩起裙摆,就打算跪下接旨。 赵明琰抬手拦了下,随后觑了眼李渝宗,眼中谴责之意很浓烈。 李渝宗缩着肩膀,闭紧了嘴巴。 这跪下接圣旨,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纪青梧眼底的水雾散去,她伸出双手。 问道:“李公公,可否直接交到我手上。” 这一刻,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这圣旨上的内容,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找个静谧之处,去细细看这道旨意。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李渝宗没有犹豫,把手中的烫手山芋放到纪青梧的手里。 武肃帝如此没有原则,他还跟着守什么规矩,况且这位还是未来的皇后,早点讨好,不会出错。 纪家人眼巴巴地张望这道圣旨,想看看里边的内容,但却被纪青梧收了起来,抱在怀中。 赵明琰见她接下了,眉眼俱是笑意。 “这道阿梧留着,朕还会再发一道,昭告天下。” 纪青梧搂着这旨意之后,倒是束手束脚起来,不敢抬头看他。 李渝宗发挥察言观色的本领,低声道:“请老夫人,大人们都暂且回避” 这是纪老夫人的屋子,纪青梧待着不适应,再加上,还站着最令她觉得脸热又心热之人。 大家不敢直视皇帝,但却敢看她。 纪青梧被众人的目光,看得脸上腾起红云,像是要烧着了。 她道:“既然陛下来此是为了这事,办完了,就请先回宫去吧,我也回去了。” 赵明琰面不改色地道:“过来的路途远,朕去你院子歇歇脚。” 其他人不敢有异议。 * 纪青梧和皇帝前后脚到了梧桐苑。 但她是先进门的。 兰芝见到她身后跟着的男子,刚要惊呼,就被树上跳下来的四海捂着嘴劫走了。 纪青梧回眸,眼睛若春水中浸着点点繁星。 催促道:“陛下,赶紧回去吧。” 她现在只想将卷轴铺开,逐字逐句地看看里边都写了什么。见她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立后的圣旨,却对皇帝本人下了逐客令。 怎么看着,都有点买椟还珠的意思。 赵明琰忍着笑道:“阿梧就这么收买了?一道圣旨而已。” “而已?”纪青梧正经地道:“陛下难道不知道吗,君子论迹,不论心,这圣旨比任何情意绵绵的话都有用。” 赵明琰也未曾料想,她会如此在意这个。 但略以细想,就发现自己给她的太少,她才会将此物看得这般重要。 幸而他此行带了圣旨过来,但是之后的事情 他的眸色稍稍变化。 赵明琰走近她,道:“有了它,我就可有可无了?” 在此刻,确实是这样的。 纪青梧可没忘记,武肃帝今日在纪家扔下了多么大的“惊雷”,将所有人都震傻了。 这事情,之前可没有向她透露过一分一毫。 满载着他心意的圣旨,看起来比他这个人还要令她欢喜。 见她只是弯起唇角,笑得甜滋滋的,但却不回答,赵明琰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抱进怀中。 纪青梧怕压到圣旨,惊呼一声,及时将它从两人的胸口中间移了出来。 赵明琰抱着她一路走到窗下的榻边坐下,没把她放下,而是将人掉了个方向,从后背搂紧她。 纪青梧感觉他的手自她小腹在向上游动,这揉一把,那捏一下。 窗户还敞开着,她扭头看他。 “这,这还是青天白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赵明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里边在想什么美事?” 被他这样一问,纪青梧脑中闪回一些画面,目光闪烁地道:“我没有,什么都没想。” 赵明琰握在了她抓着卷轴的手,慢条斯理地道:“没想吗?我还以为阿梧想看看这圣旨里都写了什么。” 纪青梧点头道:“那我又想了。” 见他的手移到卷轴的黑色系带上,纪青梧道:“陛下还要再看一遍?” 她以为,是她可以独自美美欣赏这诏书的内容了。 武肃帝自己写的圣旨,他看个什么劲儿。 赵明琰征求地问道:“不行吗?” 纪青梧撇撇嘴,摸透了他的脾气,道:“我说不行有用吗?” 赵明琰果断道:“没用。” 纪青梧气得鼻子里发出哼哼声,在他怀中无意地挪蹭了一下。 赵明琰拿着卷轴,拍了一下她的臀,道:“哼唧什么,再发出惹人遐想的声音,我就不管这是不是白日了,把这动静坐实。” 纪青梧满目不可置信,左手捂着屁股。 她这还没当上皇后,就被这立后的圣旨打了一下。 但人也老实下来,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拆开系带,拉开玉轴,绫锦织造的绢布底纹绣着祥云瑞鹤。 圣旨两端有翻飞的金色巨龙,一打开就有金玉满堂之感。 纪青梧的眼睛刚转到金墨写就的苍劲有力的字上。 赵明琰沉冽的声音一同响起。 “朕闻乾坤定序,方显覆载之宏图,日月循轨,乃展升恒之伟观。” 立后的圣旨,由皇帝亲口宣出. 芜湖!要开始念手写情书啦 (本章完) 385.第385章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第385章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谁还能有这等优待,纪青梧有点飘飘然。 被赵明琰圈在怀里,她的后背暖热,眼眸随着他再度响起的话音而转动。 “公卿曾在朝中议亲,皆心仪纪氏女,其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无不令人倾慕。” 纪青梧的长睫眨了两下,这是在说那段由卫廷掀起的当朝求娶的旧事。 她虽不在场,但也听闻当时场面之混乱,武肃帝发了好大一通火,拂袖离开金銮殿,才堪堪止住。 赵明琰也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勾了勾唇角,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枚吻。 宣读诏书的声音暂时止住,纪青梧有点难耐地抓紧了手指。 其实,圣旨后边的字,她完全可以自己接着看下去,但从他的口中读出来,却更动听,更能由耳入心。 纪青梧还是想听皇帝继续读,她扬起脑袋,望着他。 赵明琰的视线也回落在她晕粉的脸颊,看到了她眼底的期盼。 那时,他对着想要求娶的朝臣们说,要娶她,就来求她。 今日,他自己也上门来求了。 赵明琰没有看绢纸上的字,因为上头写了何言,他早就烂熟于心。 纪青梧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有点急切的样子。 赵明琰轻笑一声,启唇接着道:“朕虽未有言,但此女亦承载朕之心意,早年结缘得孕皇嗣,后意外遗珠沧海,自该应命而立。” 纪青梧听见他的声音,就转过头,窝在他怀中,心满意足地继续往下看。 她的目光,滑向后边的内容 纪青梧怔怔地看着最后一行,耳边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心跳。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赵明琰的语气愈发舒缓动情。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纪氏青梧,该落于凤凰宫矣。” 纪青梧抓住玉轴,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最后几句像是看不腻一般,反反复复地在心中诵读。 越读,嘴唇弯起的弧度越大,简直就快咧到耳根。 赵明琰见她的注意力全部投在了面前的卷轴,他伸手挡在绢纸上。 “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写。” 纪青梧轻声叹道:“就算再写,也没有这个好。”她说的可不是文采。 这是独一无二的立后圣旨,以后不可能再有。 赵明琰只能用点手段强行唤回她的神志,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向自己。 纪青梧略带不满地嘟着唇。 赵明琰垂眼看着她,道:“看完了,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纪青梧的眼眸刚触及他的,就飞快转开来,感觉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愫烫人。 “有要说的。” “说。” 纪青梧低着头,点了点卷轴上的字迹,道:“陛下该不会真要将这道旨意昭告天下吧?” 赵明琰挑眉道:“有何不可?” 前半段还正经庄肃,后头的和情书有什么区别。 纪青梧道:“这样不好吧,被全天下人看见,一定会议论的。” 这诏书中的情谊已渗到外头去了,她不敢想,万民看到以后会是何反应。 赵明琰凑近了她的唇,吐息喷薄在她的脸上。 “阿梧,那些都不是你该思虑的,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接了旨,要如何谢恩。” 纪青梧有几分茫然:“要如何谢.” 赵明琰见她的腰身揽紧,朝后按了按,低低地道:“阿梧聪慧,一定能猜得到的。”纪青梧沉默了一会儿,感受到他手心还有身上的热意,她就算猜的到,她也做不到啊。 她眨着眼睛:“.这还是在家中。” 赵明琰在她的唇角啄了一口。 “没说是现在,等你进宫之后,但总要先垫付点儿酬劳吧,好不好?” 纪青梧不知不觉被他绕了进去,点点头。 炙热撩人的吻从颈侧开始,纪青梧躲了躲,轻缩肩膀。 赵明琰的手下不停,她腰间系得板正的白色束腰很快就被他解开,绣着海棠纹的大衣领随之散开。 纪青梧就像一颗嫩笋子,被他一层一层的拨开,露出白嫩光滑的真身。 今日,他眼底的光比何时都要幽深,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 动作也很急切,吻的力道像是要把她吃进他的身体中。 纪青梧自知拦不住,就干脆放弃了抵抗。 外头有暗卫,院门口还有李渝宗把守,肯定没人敢进来。 屋外有暖暖的日光洒进来,照在她身上,哪处皮肤都是晶莹细润的。 纪青梧用双臂遮挡着粉腻酥融,挡住他从肋骨向上需索的动作。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下一瞬,纪青梧就翻身坐起,抬起胳膊搭上赵明琰的肩膀,将人按倒在榻上。 位置发生了变化,赵明琰眉眼抬高,眸底划过极亮的光。 他躺平,伸展四肢,任由她动作。 纪青梧慢条斯理地拆开他的玉带,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顺利很多,找到了腰间的暗扣。 她脸蛋红扑扑的,忍着羞意道:“我前些日子看了几本新书,又学到了不少。” 赵明琰既意外又欣喜,挑起眉头,笑着问道:“学到了什么?” 纪青梧将他的外袍撩开,里头的中衣将脱不脱,也勾勒出男人分明的身体轮廓。 一只柔弱无骨,泛着凉意的手探了进去。 手下的肌理坚实,纵横有隔,每一块都蕴藏着力量。 纪青梧诚实地道:“我也不知道学的怎么样,只能依葫芦画瓢,先试试看。” 指尖灵活向上,缓缓探寻着。 赵明琰的胸膛起伏着,声音像含了沙子般哑得厉害。 “阿梧.你可真是过谦了。” 还不如直接攻池掠地,这么和缓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折磨。 纪青梧见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很有成就感,往常都是他磋磨自己。 她愈发的起兴。 这书,没白看! 她一个姿势有点累,就半趴在他的胸口,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腹部。 手指终于开始往下滑。 赵明琰的喉头滚动,眼眸黑得慑人。 他微微皱眉,开始后悔答应下来,随着她的性子。 倒不是纪青梧的技艺有多高超和纯熟。 而是,他只要想到。 此时此刻。 是她的手,在他的身上 (本章完) 386.第386章 燥郁难纾,为“国”效力 第386章 燥郁难纾,为“国”效力 根本不用她做什么,就已足够。 他体内就像有一团火焰,身体之外还贴着这么个风姿绰约的娇软美人。 赵明琰控制不住由内而外的火气,又喘了几声。 纪青梧停下手,见他的神情,似是痛苦,又似是享受。 她也是头回这样,不知道做的好还是不好,于是就抽回了手。 赵明琰恢复几分清明,唤道:“阿梧.” 语气还带着浓厚的不爽利和燥郁。 纪青梧发现他额间出了细密的汗,就拿起散在一旁的帕子,为他擦了擦汗。 赵明琰抬臂压着她的后颈,就将人一把拉下来,吻上适才已经被吮的艳丽的唇瓣。 另一只大手,包住她的柔荑。 纪青梧的呼吸都被掠夺,只能在有限的间隙中喘息一口。 她的身体也跟着燃烧起来,胀胀热热的感觉有点不好受。 她悄悄蹭了蹭他的大腿,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顷刻间就被他翻身压在榻上。 有心开始,无力结束。 只是这一次,纪青梧眸底的光忽明忽暗,她也情动得厉害,主动搭腕揽上他的脖子,给予他,自己最真实的反馈。 院外传来喧杂之声。 纪青梧松开手,勉强找回一缕神志:“好,好像是,是我爹。” 她没听错,外边的人的喊声更加高昂。 “求见皇上!” 李渝宗相劝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哎呦,纪大人,现在皇上在里头,您不能硬闯。” 纪伯连的脸色涨红中带着青色,因他是从寿安堂跑着过来的。 乔氏已经将小五诞下双生子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纪伯连现在心中情感复杂,道:“臣就在门口等着皇上出来!” 李渝宗见识过这位纪大人的顽固,那可真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屋中,炙热气氛暂时停摆。 纪青梧听见纪父的声音,顿时什么旖旎念头都没了。 想到乔氏之前对纪父的形容,纪青梧猜测着,许是纪父知晓自家女儿要进宫为后,算得上为“国”效力,他喜不自胜,要来找武肃帝畅聊几句。 赵明琰紧锁眉头,气息凌乱地停下来,顺着窗户看向院门的方位,眼风极为骇人。 在这时候,任何男子被打扰都会不快,更别提是不容忤逆的皇帝。 她轻轻推了推他:“有人在门口等着见陛下。” 赵明琰闷闷地埋下头,咬着她的耳垂:“不见。” 纪青梧提醒着:“那是我爹。” 赵明琰用齿尖轻磨了磨,纪青梧抖了下身子。 他道:“这副样子,如何见。” 纪青梧主动请缨,道:“我为陛下更衣。” 赵明琰抬头,目光从她的脸往下瞄:“你还是先穿好你自己的,别给我添乱。” 怎么就是添乱了?纪青梧觉得皇帝陛下可真难伺候。 她抱起皱成一团的外裙,起身下地去柜子里找衣裳,一边开始为自己日后的宫中生活,小小地捏了一把微汗。女子的衣饰换起来就是比较麻烦,等纪青梧从屏风后头出来时,赵明琰已经齐整地坐在桌前喝冷茶了。 纪青梧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他一圈,也不知道皇帝的衣料是用什么制成的。 方才胡闹了那么久,现在仍旧溜光水滑,一丝皱痕都没有。 除了薄唇的颜色更艳丽些,赵明琰和平日里坐在御座之上的冷冽模样,没有什么差别。 纪青梧又严谨地将里外间的珠帘放下,遮住榻上的凌乱。 纪伯连进屋门时,就见到皇帝与小五,分坐在圆桌对坐饮茶的画面。 他这才放下心来,唾弃自己在门口等待时,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臣拜见皇上。” 赵明琰没有让他真的拜下来,道:“纪大人不用行这些虚礼,现在又不是在宫中,没有君臣之分,只有翁婿之仪。” 但是若论起翁婿,纪伯连就得到主位去坐,他哪能这般糊涂,把皇帝的客气话当真。 纪伯连执意行了礼,才起身,又在纪青梧的劝说下,方落了座。 “纪大人所为何事而来?” 纪伯连看了一眼女儿。 起先在老太太的屋中,纪青梧的反应表明,她对武肃帝要立她为后一事并不知情。 他这才转过味来,皇帝此番而来的言行,看似随意而为,实则步步紧逼。 也是故意大发雷霆,先是作出惩戒之态,他那时是真以为家中要散了。 但最终,给纪家的是一个最大的恩典。 堵住所有人的嘴,他们全家上下,包括小五,除了千恩万谢,哪里还敢有意见。 纪伯连心中对北黎有这样善弄权术的君主,感到放心,但又揪心。 他联想起小五这些年独自养育啾啾,为何会令她们母女流落在外? 回临安后引起这么多风波,还差点儿被卫家那小王八蛋给抢了去。 皇帝到底是何心思?里头的真心有几分? 纪伯连心中异常酸楚,在纪青容出嫁时,他都没有这般难受过。 他与小五这才见了几面,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要抢走闺女的混球. 但可惜,这人是皇帝。 纪伯连想趁这诏书还未真的公布于众,他得来探探虚实。 “回皇上,臣确实有事,想要与您说。” 赵明琰颔首,等着他的后话。 纪伯连低着头道:“青梧承蒙皇上厚爱,立后不仅是皇上一人之事,更是关乎国本之事,只是,青梧曾与卫家有过婚嫁,虽我纪家不认,但外边的流言蜚语,必不会少。” 赵明琰道:“纪大人不必担忧,此事朕会妥善处理。” 纪伯连点头,皇帝能出面解决这事,最好不过,他不想小五因为此事,受到外人的指摘。 “多谢皇上思虑周全,还有一事.”纪伯连的头垂得更低。 赵明琰从他的神情中,已看出了他想要说何事。 “大人请说。” 纪伯连道:“我家小五,这孩子心实,有时遇事不懂得转圜,偏要一条路走到黑,臣知道,这脾性不适合在宫中。” 纪青梧讶异地提眉,竟然从她爹的口中听到这话。 她认可地连连点头。 说的其实还挺对的 而后,就接收到了某人不大高兴的眼风。 (本章完) 387.第387章 皇后娘娘连这也要管? 第387章 皇后娘娘连这也要管? 纪青梧也跟着低下头去,当做没看见。 纪伯连抬起了头,神情有几分骄傲,继续道:“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她的脾气像极了微臣。” 赵明琰也得承认,在某些方面,这对父女俩的确相像。 纪伯连叹了口气,又道:“臣知道皇上有容人之雅量,不曾因臣的屡次犯上之举而怪罪过,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赵明琰转着手中的瓷杯。 这位纪大人可从不会说这些冠冕堂皇之言。 真正要说的话,在后头。 “还望皇上.”纪伯连缓慢地道:“对小女,多几分垂爱和容忍之心。” 纪伯连心知,他不能像普通父亲一般,说出夫家不满,就将爱女送回家中的话。 入了宫门,就再也无法返还,若是遭到帝王厌弃,只能幽居冷宫,或是常伴古佛,更有甚者,废后、赐死也是有的。 纪伯连听见立后之事,平复震惊的心情后,先想到的就是这些. 到时,谁能来相救他的小五。 说完,他就起身再次跪倒在地上,多年在外为官,为民为君殚精竭虑,耳后发丝已经染了白。 纪伯连的这几句话,纪青梧五味杂陈。 她体会到了,受人真心爱护是何滋味,没有因她得了受人艳羡的皇后之位而喜,反倒在因此事而忧虑。 她也瞬时明白过来,那日纪父为何要对她如此严厉 纪青梧走到纪伯连身边,蹲下身扶住他的胳膊。 “爹。” 嗓音柔和清越。 其实,她也早就心中认了这个父亲。 “爹,您起来。” 接连听见两声爹,纪伯连眼中含泪。 他不是为了听见这声爹,才在皇帝面前这般说,而是在为她的未来之事担忧。 纪青梧越是听话乖巧,纪伯连就愈发不舍幺女,头脑也跟着不清醒。 到底是爱女之心,胜过了忠君爱国之志。 纪伯连看着纪青梧,用手挡住口型,低声询问:“小五,你是不是不愿意进宫?” 见她爹像做贼一般,纪青梧眸底划过无奈。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再小声,皇帝也听得到,以这位爱记仇的脾气,说不准何时就要发作,再还回来。 纪青梧胳膊用力,直接将纪伯连拉了起来。 “爹,你别说胡话了,我当然愿意。” 再多说几句,武肃帝眼中的冷刀子都要飞到她身上了。 纪伯连转过头,用袖子把眼角的湿痕擦了擦。 “那就好,就好。” 纪伯连起身后,也没有主动告辞,就这么在一旁杵着。 纪青梧也没有再坐下,就在父亲身边安静地站着。 赵明琰在此时,有了自己是外人的清醒认知。 “纪大人还有事?” 纪伯连道:“臣无事。”他就像听不出皇帝口中的逐客令一般。 纪青梧的眼睛骨碌碌地来回转。 连她都能感受到,纪父对武肃帝的态度,似乎带上了一股抵抗的劲头,只是没有摆在明面上来。 赵明琰道:“朕与阿梧还有话要说。” 纪伯连站得板正,道:“还请皇上为小女的闺誉考虑,现在到底还没有过明路,立后之事只有纪家知晓,外人并不知。”纪青梧想起两人在纪父进门之前,都做了什么好事,脑袋垂了下去。 赵明琰气定神闲地道:“大人此言差矣,朕与阿梧孩子都生了两个,现在再说此事,是不是太晚了?” 这话也太直白了些,纪青梧悄悄抬眼看她爹的反应,可别被气着了。 纪伯连吸了一口气,道:“从前,小五流落在外,那时的皇上也还不是皇上,但现在,身份都有了变化,就该守着规矩办事。” “皇上天命所归,是万民表率,而皇后母仪天下,是教化子民的典范,今后的一言一行皆不可任性妄为,皇上还是要守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 纪青梧的水眸停止转动,落在纪父的身上,眼底带着敬佩。 纪伯连掷地有声,字字句句皆有道理,没有因为皇帝的脸色开始发青,受到任何影响。 这就是曾把武肃帝推行的新政,都封劾回去的臣子模样。 纪青梧心道,她也得趁此时机学习借鉴一番。 赵明琰道:“祖宗流传,纪大人是不是忘记了,梁朝早就覆灭,北黎是新朝,是要朕守旧朝的规矩?” 纪伯连躬身低首道:“臣不敢,只是.”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凝重,纪青梧头皮发紧,这样有来有往的君臣对峙。 她还是学不来,对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太不友好。 夭寿啊. 纪青梧温声道:“爹,我和皇上还有些事要说,就再给我们半盏茶的时间,门窗都打开着,外边也有人守着,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纪伯连的注意力都在“半盏茶”上,犹豫之下,就被纪青梧挽着胳膊,送出了门外。 纪青梧转身,就见到赵明琰勾着唇角,笑得像是打了胜仗一般洋洋自得,透着一股. 幼稚感。 “陛下笑什么?” 赵明琰道:“没什么,想笑就笑罢了,皇后娘娘连这也要管?” 没了外人,纪青梧在他身边坐下。 “提醒你一句,我现在还不是,在纪家,我们都得听我爹的,要守规矩。” 赵明琰无所谓地点头:“听阿梧的。”长臂一揽,就将纪青梧拖到了他腿上。 现下门还大敞四开,纪青梧担心她爹就在门口守着,她挣扎着要下来。 赵明琰钳制住她的手,道:“别乱动,我有要紧事要与你说。” 纪青梧还以为是他不耐烦应付纪父,随便找出的借口,闻言讶异地问道:“陛下真有正经事要和我说?” 赵明琰拢了拢她的秀发,将几缕调皮的掖到耳后,露出她白净的面庞。 “阿梧。” 纪青梧点头,示意她在听。 “阿梧。” 纪青梧用力点头:“我在,你说。” 赵明琰望着她,又唤了一声:“阿梧。” 纪青梧尚存耐心,盯着他的脸,回应道:“陛下请说。” “阿梧。” 纪青梧对他叫魂一样的叫法,忍不了,推开他的手臂,从他的腿上下来,站在圆桌前,一双水眸瞪着他。 “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赵明琰重新搂住她细软的腰身。 “这是你家,你要走到哪里去?” 纪青梧觉得武肃帝好生奇怪,他甚少有这般吞吞吐吐,有话难说的模样 阿梧:要说什么?(凶巴巴) (本章完) 388.第388章 皇后名位,我不要了! 第388章 皇后名位,我不要了! “半盏茶的时间到了,陛下回宫中忙去吧。” 纪青梧指了指门外:“不然待会儿我爹又该登门来催了。” 纪伯连还真可能做出这事来。 赵明琰可惜地道:“时间过得这么快?” 说着话,还把头靠在她的胸口下。 纪青梧心思转了几圈:“你,你是不是.” 话到嘴边,纪青梧又咽了回去,皇帝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直顾左右,不言正事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阿梧,我要御驾亲征,亲自去北境。” 纪青梧怔了怔,推开他的脑袋,又扯下他环抱着自己腰的手。 她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仔细地瞧着他的表情,想判断他在说是真的,还是在说玩笑话。 “为什么?” 赵明琰道:“为了打西缙个措手不及,今夜就出发。” 纪青梧的双手紧握,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可边境的战事,并没有紧急到需要陛下前去的地步。” 卫廷赶过去后,已有效牵制住了西缙的二十万军马,没有再听说过两军开战的消息,只是在边境互相试探。 赵明琰冷静地道:“阿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南楚暗中在岐山的腹地之处加派兵线。” 纪青梧听后,就开始心惊。 北黎与南楚隔着一座大山就是岐山,没想到南楚也偷偷搞起小动作,西缙和南楚若是联合,北黎就会腹背受敌。 赵明琰道:“我让你大哥从南楚回来,也是给南楚警示,已知悉他们的动向。” 纪青梧垂下眼。 宇文天擎与苏峰岳处斩之事早就传到西缙,按理来说,斩杀本国皇子,西缙该恼怒才是。 但西缙的兵马仍旧未发,只是在边境线上叫嚣,定然有所图谋。 赵明琰接到卫廷的密奏,就是关于此事。 他沉声道:“西缙的贼心不死,这仗早晚要打,与其被动地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将北黎将士和百姓的伤亡降到最低。” 纪青梧明白这个道理,但心中还是无法接受。 “陛下亲自前去风险太大,要是,要是.” 纪青梧不敢深想。 赵明琰知她担忧,望着她,目光和煦又载满深情,承诺道:“等我回来迎娶你回宫。” 纪青梧喉咙艰涩,摇了摇头。 赵明琰眸光暗淡了些许,道:“接了旨意,就再没有反悔的道理。” 纪青梧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我也要去。”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 赵明琰怎会让她陷入险情。 “为何不行?” 纪青梧执拗地问道:“我留在临安,也难说是安全的,放在陛下的眼睛下,才是最安全的,陛下忘了之前的事了吗?” 赵明琰不是没有想过把她带在身边。 但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自己无法保证她可以真的无虞。 他开口道:“那也不行,我会让人带你去陵寝的密道待一段时日,那里绝对安全。” 纪青梧眼眸像水洗过一样发亮,里头的情绪有一大半都是恼意。 “陛下把什么都想好了,就只是来通知我,对吗?” 帝王陵寝是什么地方,里边机关无数,是天下最安全之地。 但他却要去冒那么大的危险。 赵明琰伸手去拉她,被纪青梧扭着身子躲开。 “阿梧.”纪青梧垂下脑袋,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皇帝先定下要亲征之事,所以才会带着立后圣旨来到纪府,急不可耐地想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这圣旨是很早以前就写下,如今交到她的手上,还有纪家之人作见证。 若是 若是武肃帝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同于上次的被动处境,她可以拿出圣旨,辅佐元珩登位,坐上太后之位。 他把她的后路都想好了。 那他呢.他抱的是什么想法,是有赴死之志吗? 他今日来,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是打算让她守着甜蜜的回忆,过完后半生吗? 纪青梧气愤非常。 她快速转身走回里间,拨开玉珠帘子,发出一阵脆响。 赵明琰跟在她身后,就见她又怒气冲冲地返回来。 一件东西直往他脸上飞。 “陛下这圣旨,还是带回去罢!” 之前备受纪青梧珍爱的卷轴,被她毫不留情地扔给了他。 赵明琰抬手接下来,长叹了口气。 “阿梧,你别任性。” “没错,我就是任性!” 纪青梧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说的话,你从来不会听,陛下既然已经定好了,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何必与我说。” “我也不想和陛下再扯上什么关系,这皇后的名位我也不要了,以免日后,我要守着牌位伤心。” 她接连抛出气话,赵明琰听出不对。 “守着牌位?” 纪青梧眼圈泛红,又扭过头不看他。 赵明琰忽而哼笑一声。 见他在这情形之下,还能笑得出来。 纪青梧全身绷紧,才忍住没给他的俊脸来上一拳头。 她转身往里走,路过凌乱的榻上,想到小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姿态。 纪青梧顿时愈发胸闷,甩头回到最里间的床上。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的响起。 纪青梧揉了揉眼角,用被子罩住自己,将整个人闷进黑暗之中。闷到呼吸不畅,她才松开被角,放自己出来喘息几口。 没有任何意外,屋中恢复了一片寂静。 他走了。 今夜就要启程。 纪青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枕头上,洇湿了一大片。 心中又开始懊悔,是不是对他太疾言厉色,若发生什么万一都没有好好的道别。 纪青梧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灰沉沉的,她立刻起身,开始到墙面的衣箱翻找行囊。 不一会儿,就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 他不许她去,那她偷偷跟着总行了吧。 纪青梧想了想,把这几日新研制的药粉也得带着,又用木匣子装了十几个各色的琉璃药瓶。 包袱变得满满当当。 纪青梧担心还有什么忘记带了,环视了一圈,发现那份卷轴还放在圆桌上。 她推给了武肃帝,但是他并没有带走。 纪青梧走过去,将卷轴重新拿起来,用绸缎小心地包裹好,也塞进了随身的行李中。 口中嘟囔着:“想骗我当太后,想得美.” “阿梧,就这么想当太后?” (本章完) 389.第389章 跟着一块去!忽生意外 第389章 跟着一块去!忽生意外 这声音是打她身后传来的。 纪青梧捂着胸口被吓了一大跳。 可自己在屋中收拾东西,少说也走了几个来回,怎么就没看见还有一个大活人。 他没离开。 还在自己身边。 但只是短暂的 外边天色渐黑,屋中没有燃灯火。 纪青梧却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咬咬唇瓣,心中先涌上来的欣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恼意。 纪青梧忍了下来,方才她已反省了自己,话要好好说,尤其是分别之际,若要等到以后没机会说时,就悔之晚矣。 “你怎么还没走?” 纪青梧说完就抿紧了唇。 她没有要赶他离开的意思,但是话到嘴边,就说成了这样,她对自己更加气恼。 赵明琰看她的神情,以为她还在生气。 “要是走了,还怎么看见阿梧的生动表情,听见阿梧的真心话。” 她说了什么真心话? 纪青梧蹙了蹙眉,道:“我才不想当太后。” 赵明琰干脆地说:“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最起码这十四年内不会。” 十四年.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赵明琰望着桌上的大包袱,道:“你收拾这些东西做什么?” 见他明知故问的可恶模样,纪青梧道:“既然陛下去做自己的大事,我也要去完成自己的理想,我出去游览大好河山,若是碰到喜欢的——” 赵明琰脸色沉了下来,眉眼微压,山雨欲来地问。 “喜欢的什么?” 纪青梧眉头舒展地道:“当然是,碰到喜欢的地方就住下。” 赵明琰表情恢复了少许,沉声道:“你还想住下?不可以。” “为何不可?” 纪青梧没有像之前一样落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反而扬着笑脸道:“陛下只管去御驾亲征就是,我正好过几天闲散日子,陛下不在,也管不了我。” 她颇为自信地道:“就算是陛下的暗卫,也拦不了我,我总有办法出去的。” 赵明琰打破她的幻想,道:“他们个个武功在你之上,要阻拦你很容易。” 纪青梧哦了一声,带着疑问。 “陛下难道不记得吗?四海已经赐给我了,但就算陛下再加派别的人手来,也没有用。” 纪青梧上前几步,靠近他。 “我若是不顾性命地强闯,他们绝不敢拦,因为.” 赵明琰挑了挑眉,盯着她的唇,想看看她口中还能说出什么“狂言”。 纪青梧笑了起来,丰润饱满如桃瓣般的唇,上扬出一道撩人的弧度。 她抬手按上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 她的语气又轻又柔,还带着糯糯的尾音。 “因为伤了我,他们就犯了大罪,因为陛下舍不得我受伤,因为陛下心中有我,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拦。” 良久,赵明琰长叹一口气。 神色冷沉地道:“你分明什么都知道。” 纪青梧现在可一点儿都不惧他这模样。 她把脑袋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手指戳着他的左心口。 “你要是放心,就去吧。” 她在对着他的心说。 赵明琰攥着她乱动的手指,一根一根握进他的手心。“它都听你的。” 见不得她哭泣的模样。 都听她的? 纪青梧强行压住要上扬的嘴角,但眼神里的得意和喜悦却是压不住的。 “那陛下呢?” 赵明琰耳根染上了一层薄红,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 “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纪青梧追问道:“那你允许我这个尾巴跟着你吗?” 赵明琰神色软化下来,道:“你先在家中休息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亥时会有人来后门接你。” 他手指上移,捏着她的脸颊。 “把你的易容术也用上。” 要尽最大的可能,不暴露她的身份。 “我会找人乔装成你的模样留在梧桐苑,不被外人察觉,但你还是要与家中的可信之人打好招呼。” 纪青梧听着他缜密的部署,站直身体。 “得令!” 赵明琰对她这模样真是招架不住,弯腰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纪青梧想到了什么,赶紧道:“那元珩和啾啾在宫中” 赵明琰道:“放心,这次绝不会出现意外。” 想到过两个时辰就要再见,纪青梧不再挽留皇帝,挥手送别,两人开始各自忙活。 纪青梧在屋中搜罗一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带着的,她忽而拍了下大腿,小跑着出了屋中,来到小院的园子里。 因着之前武肃帝受伤,里边的药草几乎被纪青梧“洗劫一空”,现在看上去,就是个荒废的园子。 但还剩下一颗独苗苗。 看着其貌不扬,长着细长桨叶,但纪青梧知道它的药效有多霸道。 她心道,没准还能派上用场。 纪青梧找了个不透水的袋子,将这株看着纤细柔弱的苗苗装进了袋中。 做完这些,纪青梧的行李终于打包完成。 还没到戍时,时间完全来得及,正好可以去安居苑找乔氏商量一下。 纪青梧刚跨出门口,就见到乔氏推开院门的身影,她的脚步急匆匆的,将两个婢女都落在了身后。 “小五啊!” 纪青梧愣了愣,该不会她娘已经知道自己要去边境随军的消息了?这么快? 但是,乔氏一向沉稳,这次步履匆忙,脸上也挂了相,带着明显的惊慌。 纪青梧快步走下台阶去迎。 “娘,你是不是知道.” “小五。” 乔氏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你大姐出了事,你现在,跟着娘到忠勇侯府去。” 纪青容出了事?乔氏如此形容,定然是出了大事,大姐姐能出什么事,多半是腹中的胎儿有事。 她没想错,乔氏说道:“青容要生了!” 纪青梧脚步微顿了一下。 上回纪伯连回家,她给大姐姐把过脉,胎儿安好,还需一个月才到生产日,为何会突然早产? 她回握着乔氏的手,安慰道:“娘,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大姐姐肯定会没事的,我脚力快,我先过去。” 纪青梧对着一旁的婢女道:“春华,你陪着娘慢慢走,别着急。” 这时,纪伯连披着外袍也赶了过来,过来的方向应该是书房。 他也是才得了消息,问道:“汝英,青容怎么了?” 乔氏身后有个婢女跪在地上,哭泣着说. 二更要晚一点,估计很晚很晚(偷摸溜走) (本章完) 390.第390章 可真会挑时候,滚出去! 第390章 可真会挑时候,滚出去! “大爷,大小姐她昨晚就肚子痛,太夫人请了大夫来看诊,说是要生了,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生下来。” 乔氏听后就一阵头晕,纪伯连扶着她。 纪青梧这才看清楚,这个说话的婢女,是纪青容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杏。 是春杏从忠勇侯府来到纪府通报消息的? 纪青梧蹙了蹙眉。 但在纪青容要生产,身边离不了心腹的情况下,大姐姐的贴身婢女只身一人回到娘家叫人,里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纪青梧的心沉了下来,道:“春杏,你跟我一块走。”她回头,不忘嘱咐道:“爹,你看着点儿我娘,别让她摔着了。” 乔氏头还晕着,也想跟着小五同去。 纪伯连拉住她,劝道:“小五是大夫,她过去更有用,不然你晕倒在侯府,青容和小五还要分心。” “别心急,我们在后边慢慢跟着。” 乔氏找了院子中的石凳坐下,稍缓了缓。 纪青梧一路小跑着到了府门口的马车上。 她对着站在马车边上的人道:“春杏,你也上来坐,我有话要问你。” 春杏坐下后,纪青梧就注意到她脏污的鞋子,还有手腕上的淤青。 她问:“大姐姐昨夜就发动了,为何你现在才来家中告知我们?” 春杏瞧了纪青梧一眼,就开始掉眼泪。 “五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夫人” 纪青梧止住她的话,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你说清楚,侯府发生了什么事。” 春杏哽咽道:“是太夫人,她拦着宁华堂的下人们,不许往外传消息。” 纪青梧眸光暗了下来,原来是崔太夫人横插了一杠子。 “之前都是说好了的,夫人发动,就送到医馆中待产。” 春杏急切地道:“但是不知为什么,太夫人又态度强硬的不许去了,已经在家中备好了产婆,这么一耽搁,夫人肚子越来越痛,就不好挪动了。” 纪青梧越听,嘴角越沉。 “请来的大夫和产婆怎么说?” 春杏竟然有点害怕这位素来笑面的五小姐,冷着脸的样子。 她嗓音颤抖地继续道:“也不知是哪里请来的大夫,开的催产药也不管用。” “夫人疼得受不了,我看着身上都没什么力气了,就从后门的墙上翻了出来。” 纪青梧点头道:“你是好样的。” 春杏扑跪在纪青梧的脚下,哭道:“五小姐,求求您救救夫人” “这是我的大姐姐,不用你来求。” 纪青梧直接大力地把她从地上拎起,按到车厢的侧边座上。 “大姐夫在哪里?” 纪青容要生产,在这种要跨鬼门关的紧急时刻,与大姐姐素来恩爱的陆倦跑哪里去了?! 春杏道:“世子,世子他还在宫中,中午世子身边的小厮传话回来,说是今夜有要事要留在宫里,不能回到家中。” 纪青梧眸光闪烁,可真会挑时候。 这“要事”多半与武肃帝要御驾亲征有关系,朝堂之事,想来是要交给这位天子宠臣。 可就算如此,按照她对陆倦的了解,在得知妻子要生产的消息后,该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趟才会放心。 纪青梧皱眉道:“你们没有再去请过大姐夫?” 春杏道:“有的,太夫人还有二夫人都请下人们去了,但是并没有从宫中传回消息来。” 能传回来就怪了。 陆倦此刻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消息能不能传进宫还两说。再者,那可恶的崔老婆子和冯霜有没有真的派人去,还未可知。 纪青梧想到什么,道:“我出来的着急,忘记带药材。” 如今的情形,她可不信任崔氏,侯府任何物件都尽量不要碰。 纪青梧沉着地吩咐:“春杏,你现在就下车,去医馆一趟,跟米掌柜说拿些助产的药材,再把最有经验的稳婆带过来。” 春杏连连点头,就下了马车。 纪青梧又催了催马车夫,用手挑起帘子,只求快些到忠勇侯府。 到了侯府大门,门口的人将她拦下。 “这么晚了,你是什么人,今日侯府不接待客人!” 纪青梧道:“我可不是什么客人,我是纪家的人,让我进去。” 门口护院应是得了什么指示,表情紧张起来,语气更加严厉。 “你怎么证明你是纪家的?没有拜帖不许进来。” 要她证明自己的身份? 纪青梧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护院见她离开,将门开了个缝隙,对门内之人小声说了什么。 但护院一转头,就见本该离开的纪青梧,手里握着马鞭,双眼冷冷地看着自己。 “让开!” 人高马大的护院愣是被她喊得呆住了,纪青梧踹开大门就往里走。 护院反应过来,伸手去捉她。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滚出去!” 粗黑的大手刚要抓到纪青梧的肩膀,就被她侧身完美甩开。 随后,不惜力气的一鞭子,就抽到了护院要拉她的那只手的大臂上,直接将护院抽倒在地上。 纪青梧握着带血的马鞭,径直往里走,连头都没回。 她按照记忆里的方向,小跑着往宁华堂去。 但路上再次被人挡住,四个婢女将纪青梧围住,一人从长廊后露出面来。 “原来是卫夫人大驾光临.不对,按照纪大人的说法,五小姐和卫家没关系了,哎呀,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好了。” 纪青梧看向拿腔捏调说话的人,是二夫人冯霜。 冯霜不如之前表现得和善,彻底露出了刻薄的嘴脸。 “我当是谁要闯咱们侯府?是纪家的五小姐就不奇怪了。” 纪青梧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当时是什么狗这么爱挡道,是二夫人就不奇怪了。” 冯霜一噎:“你!你说什么?” 纪青梧没空与她啰嗦。 “让你的人,给我让开。” 冯霜扭着腰,缓步走到她面前,道:“五小姐当侯府是纪家吗?可以让你作威作福。” 说着,对着四个婢女使眼色,要将她拉住。 “先请五小姐到后院的房间歇一歇,等宁华堂的动静消停些了,再放出来。” 来啦来啦 (本章完) 391.第391章 出了事情,都算我的 第391章 出了事情,都算我的 纪青梧听见宁华堂,面色一紧。 “我大姐姐如何了?” 冯霜嗤了一声,道:“不过是生个孩子,哪个女人没经历这一遭,鬼叫的我都头疼。” 纪青梧将手中的马鞭握得更紧。 她眸色冰冷,重复问道:“我大姐姐,现在情况如何?” 冯霜以为自己掌握了局面,聊闲地道:“对了,五小姐也生过孩子的,你当时应该更苦更难吧?乡村野地里,哪儿有什么大夫和稳婆,还不是靠自己。” 纪青梧眯了眯眼。 冯霜眉开眼笑地道:“但你姐姐与你不同,她从小就养尊处优,嫁进侯府后更是身娇肉贵,什么都要高人一等才舒心,怀孕就捡着侯府顶好的东西吃,现在可好了。” “胎儿太大,生了一天一夜了,还生不出来。” 转瞬之间,她就变了表情。 “我生松哥儿的时候也难产,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挺过来了!” 冯霜想到她在产房中血崩,差点救不回来的场景,脸色带着怨恨。 “你大姐多好的命啊,吃的穿的,还有嫁的夫君,都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就没受过苦。” 冯霜很高兴,纪青容终于要吃大苦头了。 “所以,我劝你不用着急,还是先去屋里歇歇,等着你大姐姐的好消息罢。” 眼见四个侍女要来拉她走,纪青梧甩开她们。 “你这疯妇,在说什么自以为是的疯话!” 冯霜本来要转身回屋睡觉,偏头鄙夷地道:“五小姐,你按理也该叫我一声二嫂,可真是没有礼数尊卑,不过倒是符合你的身份。” 纪青梧用行动告诉她,在她眼里,没有礼数尊卑。 若是有,也是她为卑。 皮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纪青梧抬起胳膊,一鞭子抽在冯霜的后背,顿时将她外层的纱袍打破。 从背后过来的力道很大,令人反应不及。 冯霜往前一扑,狠狠摔在了廊下的台阶上,看模样,还是脸先着地的。 纪青梧是收着几分力的。 但是能把魁梧的护院一鞭子抽倒的力气,就算只发挥了六七分,也是后院的妇孺受不得的。 冯霜嘴里冒血,她疼得龇牙咧嘴。 怒骂着:“你!你这个小贱货!反了你了,敢对我动手,你们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纪青梧听她还有空骂,胳膊抡圆了,对着她的后腰又来了一鞭子。 这回,前一刻还在破口大骂的人,下一刻就被抽晕了过去。 纪青梧对着空气甩了几个空鞭,婢女们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二夫人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不成!世子回到家中,得知你们这般对待我大姐姐,会如何做?” “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退到一边去!” 这番话比什么都有效。 在侯府中,陆倦积威很重,搬出他的名头就足以吓退这帮没什么主意的下人。 纪青梧朝着纪青容的院子急行,后来觉得这样太慢,干脆把裙摆打了个结,拎起来跑着。 宁华堂的院门口,果不其然还有人在守着。 纪青梧气势汹汹地握着鞭子,门口之人倒没有再拦着她,而是引着她到了正屋外。 外头灯火通明,窗下摆了一张座椅,崔太夫人坐在上头,拄着额头闭眼假寐。有婆子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夫人,纪家的五姑娘来了。” 崔氏没睁眼,皱眉道:“我就知道她这个爱惹事的会过来。” 纪青梧站在门口,就能闻到屋里飘散出来的血腥气,但却没听见什么动静。 纪青梧止不住心率加快,要推开门进去,手刚摸到门把手,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拽到一边。 “你进去做什么?” 崔氏睁开眼,见到她将裙摆都撩起来的粗野模样。 先是嘲讽道:“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 “你是担心你姐姐才过来的?你以为全临安只有你会医术,我已经请了有经验的大夫和稳婆过来,是她体质不好,虚得很,连生个孩子都这么费劲。” 纪青梧没理会崔氏说了什么,双眸凌厉地盯着拉住她胳膊的手。 “我给你们个机会,放开手。” 崔氏声音尖利地道:“纪青梧,你是不是忘记这里是侯府,姓陆!不是你可以乱来放肆的地方。” 纪青梧道:“这就放肆了吗?” 她稍稍提高音量,对着黑暗之处道:“四海,这里交给你了,都绑起来扔院外去。” 几乎是话音一响,天上突然出现一个劲瘦的黑衣人,盘旋着落地,头上戴着银质的金属面具。 众人惊惶地发出呼声。 因为是在内院,又是在产房外,侯府的小厮和打手们都不在场。 四海这个级别的暗卫,用来对付她们,就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他轻松地卸掉两个粗使婆子手臂上的力,绳子一抛一套,将绳结打好,将人抬起一扔。 四海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他隐匿在暗处,早就听得恼怒。 但一直没有听见纪小姐呼唤自己,只能继续忍着。 因为,在没有遇到危及主子性命的情景,暗卫不可以自作主张,主动现身。 崔氏被贴身的老仆护着往后撤,她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高手。 她气得牙痒地道:“纪五!你欺人太甚,竟然带着外男闯侯府,还动起手,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纪青梧已经推开屋门,闻声回眸。 冷然道:“侯府的天,太夫人还真以为是你撑起来的吗?不过今夜,正是变天的好时候。” 崔氏怒道:“我定要进宫,将你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如实告知于皇上。” 纪青梧道:“你尽管去告。” 她转头道:“四海,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对太夫人也不必客气,都绑起来扔到门外去。” 四海猛猛点头:“纪小姐放心!” 崔氏架势十足地道:“你敢?!我可是皇上的姨母!” 纪青梧道:“出了事情,都算我的,放手去做吧。” 有了这句话,四海动作更轻快,直奔着崔太夫人所在的角落而去。 说完,纪青梧就合上了屋门。 里头的空气污浊又发闷。 偏厅坐着一个头发白的老大夫,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 (本章完) 392.第392章 重启兑换,带走孩子 第392章 重启兑换,带走孩子 纪青梧想着先和老头问询产妇的情况,以便她直接上手处理 “我大姐姐怎么样?” 老大夫没说话,低头看着扶手的纹。 纪青梧走到他面前,她的影子罩住灯火,又问:“世子夫人如何了?” 这老大夫才抬起头,眉毛都白了,用着比她大了五倍不止的音量。 “啊?你说什么?” 这老头的年纪没有九十五,也得有九十,耳聋地连话都听不清,不知道崔氏从哪儿倒腾出来这么个老古董。 这就是崔氏口中有经验的大夫。 纪青梧可以确认,崔氏是存心让纪青容不好过,甚至想要她殒命。 纪青梧快步往正屋走,她掀开帘子,里边有四个稳婆,还有两个婢女在照顾着。 这几个稳婆看着还算妥帖和沉稳。 刚才屋外的动静和争执,屋中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们也怕被捆起来扔到门口,表情忐忑地退到一边。 纪青梧这才看到躺在拔步床上的长姐,应是处于半昏半醒之中。 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腻地贴在脸上,额头上的青筋露出,口中含着吊命的参片。 纪青梧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赶忙走上前,摸上纪青容的手腕。 半响,她才道:“你们都出去。” 冯霜说的没错,纪青容腹中的胎儿体型过大,应该是在最后一月,饮食出了问题,加之长姐的产道又窄小,容易难产。 而崔氏又请了个庸医来。 纪青容和腹中孩子的脉息都很弱,但只要有一息尚存,就可以救。 纪青梧望了望窗外,外头已经恢复了安静。 但春杏还没有赶回来,纪青梧手边没有可用之物,只能叫系统出来。 【宿主,请问你叫我出来,是想兑换国运加成吗】 纪青梧道:“生,我要用积分兑换妙手回春,让我大姐姐顺利产下孩子。” 系统明显停顿了几秒才回复。 【.宿主,由于现在是双系统并行,单日是国运加成系统值班,双日才会轮换为生子系统】 纪青梧听完后,两眼一黑。 “你个电子系统,搞什么轮换班啊?” 她怒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这个系统绑定人怎么完全不知情?” 【是从今日0:00分开始执行的,已经更新了协议条款,正准备通知宿主】 狗系统就是故意的。 协议条款,谁没事会去一条一条的看。 况且,今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她主动联系它时,才告知于她。 但这系统做出来的不靠谱之事,实在太多。 纪青梧有求于人,只能咬牙道:“你要多少积分,都拿去,现在我长姐还等着救命,赶紧把生子系统给我叫出来。” 【宿主,现在生子系统处于下线维护状态,明日零点才会准时开放】 纪青容等不了那么久,腹中胎儿更是,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她对自己的医术也有把握,但是终归不如系统迅速有效。 纪青梧思虑片刻,想到了另一个方法,道:“就不能强制重启吗?” 【强制重启,可能会导致系统损坏,以后无法再使用】 “重启。” 纪青梧一点没犹豫。 【可是,宿主你还有几十万的积分没有用呢】 纪青梧怎么听,都觉得这破系统的机械音带着喜悦。 “积分哪里有人命重要,现在就强制重启。”【好的,这就为你重新启动生子系统,请宿主稍等】 纪青梧眸光流转,轻咬着下唇,不知在盘算什么。 很快,系统上线的叮咚声响起。 【宿主,这就为您兑换妙手回春技能,现在跟您确认一下,使用对象是忠勇侯府世子夫人纪青容吗】 “先等等。” 【您不是在等着急用呢吗】 纪青梧眼神明亮地道:“既然重启系统会导致系统损坏,是最后一次使用积分的机会,我要全部兑换!” 【.什、什么.】 机械音都带上了电流,像是接触不良。 纪青梧道:“没错,我这么多年的积分,应该足够将生子系统中的所有功能都来一遍了。” 【宿主,请您再想想,现在都兑换,也不用了那么多】 一向勤俭节约的纪青梧,决意要放纵一下。 与其守着这数字,不知哪天就作废了,还不如现在个痛快。 纪青梧在智脑中滑动面板,先把妙手回春兑换使用。 随后,她又把能强身健体的,养颜补气的,还有一些秘术,统统点上。 “这些使用对象,是我自己。” 纪青梧的手又飞速地点了一遍。 “生产无痛的,产后恢复的这些再追加给大姐姐。” 一阵阵熠熠的金光,洒在了床上的纪青容身上。 纪青梧身上的光更甚,光彩陆离的,什么颜色都有,比七彩的霞光还要靓丽。 夜半时分。 等到纪青容睁开眼后,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梦里她身体承受着要被撕裂的痛,血都快流干。 她腹中的孩子也奄奄一息,要与她一同去了。 纪青容醒来,恢复意识后,就先摸着自己的肚子。 空空的,孩子不在她的体内。 她立刻惊恐地瞪大眼眸。 她掀开被子,把干净的里衣也揭开,小腹没有松垮的赘肉,恢复了未有孕时的模样。 没有怀孕过的痕迹。 不仅如此,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没有传来疼痛,下身更是没有一丁点儿的不适感。 纪青容张望着周遭的环境。 这是 这是在侯府,是在宁华堂,没错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春杏端着热水盆,从外边走进来,见到纪青容醒了,立马上前道:“夫人,您快躺下,刚生产完,不能受凉的。” 纪青容赶忙道:“春杏,你过来。” 春杏将热水盆放下,来到她的床前。 “五小姐专门吩咐过的,您不能受风,要吃温热的东西,还留下了滋补的药方。” 纪青容问道:“那,我的孩子呢?” 春杏道:“孩子.孩子被五小姐带走了。” 纪青容听得愈发糊涂,道:“五妹妹带走了我的孩子?”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眼泪跟着滚落。 “是不是她来过了。” 在那种无助艰难的时候,还有谁能来帮自己,定是纪青梧。 纪青容红着眼问道:“我五妹妹人呢?” 来啦~~ (本章完) 393.第393章 纪家生的好女儿 第393章 纪家生的好女儿 “夫人别哭,坐月子哭可是会伤眼睛的。” 春杏递过帕子,为她擦了擦泪。 纪青容问道:“青梧带着孩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她自觉身体无碍,就想下地,春杏连忙拦着她。 “夫人,您可千万别动弹,月子坐不好,将来可要一身病的。” 纪青容心急道:“孩子在哪儿?” “夫人,五小姐把孩子送到了医馆去,有乳母照看着,五小姐说了,留在侯府总归是不大放心。” 纪青容顿时放下心来,按理说,她生产也是要到五妹的医馆去的,若不是婆母硬要拦着,现在她和孩子都该在医馆将养着。 春杏扶着纪青容躺下,又将被子给她掖好。 接着道:“五小姐还吩咐了,说是等您清醒后,也要安排马车接您过去。” 纪青容问道:“青梧在医馆?” 春杏答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五小姐是等到大爷和夫人从纪家过来后,才抱着孩子离开的。” “我爹娘都过来了?” 纪青容又要撑起身,被春杏给按了回去。 “您快安心睡一会儿吧,大爷和大夫人都过来了,刚来看过您才出去。” 纪青容盯着雕的屋门,道:“父亲母亲已经离开了?” 春杏道:“没有,现在还在咱们院子的大门口,正和太夫人理论呢。” 纪青容愣愣地问道:“为何会在院子门口?” 她明白为何纪父纪母会找上崔氏理论。 在她生产时,崔氏拦着她屋中的下人,不许她们出去传消息,还带着一帮人在门口守着,这阵仗太吓人。 乔氏知情后,定是会要个说法的。 但两家人要说事情,怎么也得找个能坐下的地方才对。 侯府连这样的脸面,都不给她的父母了吗? 纪青容脸上没了血色,问道:“世子还未归?” 宫中出了大事,陆倦早就差人回来告知过她,这几日不归家中。 崔氏找人去传消息,可自打皇帝祭祖遇刺后,宫中当值的,不管是御医,还是宫人,都换了一批血。 这消息要想送进去,很难。 陆倦兴许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降生。 春杏眼睛一亮,回道:“夫人,小六子先回来报信了,说是大人已经得了消息,正从宫中往回走。” 纪青容心中一松,只要陆倦回到侯府,这乱子就不用她再操心。 只是,这个时辰,是谁去传的消息? 纪青容想了又想,还是道:“我不放心父亲母亲,我出去一趟,我身子真没什么大碍了。” 崔氏是那无礼还能辩三分,极为难缠的人,她担心自家人太讲理,会吃大亏。 纪青容吩咐道:“你去把披风给我拿来,还有头巾。” 春杏没有动,道:“夫人就请放心吧,今天绝对没有纪氏会吃亏的道理。” 纪青容道:“这是什么意思?” 春杏想到今日的见闻,兴奋地道:“这回多亏五小姐在,不仅是二夫人,就连太夫人都吃了大亏呢。” 二嫂冯霜和婆母都吃了亏? 纪青容惊讶地道:“你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 院门外。站着两人,躺着不少人。 之前,纪伯连和乔氏为了看长女的情况,进门时很着急,加上天色昏暗,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树下还躺着一堆人。 四海执行纪青梧的命令很彻底,还将这些人的嘴巴用破布条子封住,她们连声音都发不出。 等乔氏从屋中走出,一脸怒容地打算找崔氏要个说法,才在门口发现了这群人。 乔氏被吓了一跳,饶是见多识广的纪伯连,也心中惊异。 他们可从未见过这位亲家如此不体面的模样。 十来个婆子被绑住手脚,衣饰最华丽的崔氏,身上被两道绳索绑着,勒得最紧。 乔氏回身和纪伯连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不解,还有几分解气。 他们心中的火气,散了不少。 乔氏先走过去,将崔氏口中的布条拿了出来。 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 天冷地上寒,崔氏被冻得哆嗦,嘴唇干裂又苍白,刚说话,就呛咳不止。 “都是.你.你们纪家生的好女儿.” 乔氏一听,心里极为不乐意。 青容给侯府生孩子,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崔氏还如此怨怼。 “我这笔账还没跟你算,你还恶人先告状上了,我家青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是要同你们忠勇侯府拼命的!” 崔氏没想到在自己家中,还能被欺负成这样,她气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们纪家,就是恶人窝!有你这么个娘,怪不得养出这么些个——” 乔氏把手中的布条子又给她塞了回去。 “这嘴,还是闭上的好。” 纪伯连点头道:“这回清静多了。” 若是往常,乔氏还会顾忌一二,崔氏毕竟是皇帝的亲姨母。 但当乔氏听说长女生产受了那么多苦,差点要没命,心中的怒气就没停下过。 现在,谁还不是个皇亲,她还是皇帝的岳母,论亲疏远近,崔氏不算什么。 乔氏的腰杆子硬了不少。 此时,冯霜被婢女们搀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在小路上出现,她哭哭啼啼地正打算来找婆母告状。 远远的,就看着院门口站着两个人,走近了一看,冯霜才认出这站着的人,是纪家的。 院里也没有看见崔氏的身影,身边的婢女惊呼着,冯霜的视线下移,就看见了倒在树下的婆母,还有她院子中的嬷嬷们。 冯霜抬头,惊慌地道:“你们,你们对我婆母做了什么?”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竟然敢绑侯府夫人!” 乔氏已经从春杏口中听到,青容这位好二嫂都做了什么事,正打算教训她几句。 结果看见冯霜的脸,就止住了话音。 脸上磕得青青紫紫,尤其是额头,还有个大血印子,嘴角也破了。 乔氏又和纪伯连对视一眼,侯府是不是进土匪了?他们也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 他们还是先把长女接回去再说,两人默契地转身。 冯霜忍着后背和腰上的疼痛,喊道:“来人,把他们都围起来,今天谁都不能走。” (本章完) 394.第394章 奇耻大辱,没错,是我! 第394章 奇耻大辱,没错,是我! 纪伯连护住乔氏,呵斥道:“你们谁敢?本官是朝廷命官,尔等不要命了!” 冯霜心中也有点害怕,她只带了两个婢女来,吩咐其中一个赶紧去叫人来。 今天这些纪家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凶,最凶的还得是. “你想做什么?” 冯霜肩膀一抖,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话。 这声音和那最凶的,一模一样。 冯霜僵硬地扭脖子看过去:“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是听说纪青梧已经离开了侯府,才出来找崔氏告状的。 冯霜身上都出了汗,受伤的地方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背着包袱的纪青梧,在她耳边低语。 “你不让谁走?忠勇侯府何时轮到你来说话了?” 说着,纪青梧往边上走了一步,让出身后之人。 见到陆倦,冯霜嘴唇哆嗦着:“世子.世子,你得给我们做主啊.” 陆倦扫视一圈,眼神沉得有点恐怖,对着身后的小厮道:“去把太夫人松开。” 乔氏在对面,对着纪青梧招手。 “小五,快过来娘这边。” 纪青梧乖顺地快步走到爹娘身边。 乔氏见她身后还背着包袱,以为是给青容带的东西。 她压低声音,在纪青梧耳边道:“小五,不要管这家人,今天像是冲撞了什么,中邪一样,天道好轮回,欺负我们青容,这不就遭报应了。” 纪青梧道:“娘,其实.” 纪伯连紧接着问道:“小五啊,孩子已经安顿好了吗?” 纪青梧点点头:“我都安排妥当了。” 纪伯连道:“那就好,还是小五办事让人放心。” 乔氏也不住嘴地夸了几句。 他们心急如焚地进门,就见到纪青容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枕边还放着安睡的婴孩。 小五就守在床边。 这场景,太令人安心了。 与纪父纪母的心情极大不同,纪青梧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别的事情她都安排妥当了,但自己的事,却没来得及去做。 从忠勇侯府走出去的时候,就已到了亥时三刻,纪青梧将孩子送到医馆,交给莫凌凌和婆子们来照顾。 等她回到纪府,门口空落落的,没有马车在等她。 她在外头绕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 不知道武肃帝等她的时候,是何心情,他在想什么? 这次,是她自己不守时,怪不了别人。 纪青梧提起气来,既然已经留下来了,先把眼前的事情了结,她大姐姐可不能白白受欺负。 另一头,崔氏被解救,泪水涟涟地看着陆倦。 “儿啊,儿啊,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你的亲娘了。” 崔氏站不稳,拄着陆倦的胳膊,哭诉道:“娘受了这种奇耻大辱,还不如死了算了。” 冯霜也道:“世子,不止是婆母,您看看我的脸,也是被纪家的给打的。” 陆倦推开崔氏,让身旁的嬷嬷扶着她。 “你们先去到前厅,我稍后就到。” 崔氏有了靠山,道:“好,娘等着你来给娘做主。”陆倦路过纪家的几个人,略一点头,未多说话,就进了屋中。 看背影,还是四平八稳的,但脚步已经凌乱,大跨步上了三层的台阶。 纪青梧道:“爹,娘,夜里寒露重,我们还是先去前厅等着。” 纪家的三口人和和乐乐地先走了。 崔氏虽被绑了很久,但也不至于走不了路,她故意拿乔,装作病恹恹的模样,等着轿子来抬她过去。 众人在前厅聚齐,各坐在两边。 崔氏和冯霜都瞪着纪青梧,眼睛和侯府门口的石狮子瞪得一般大。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陆倦才过来。 纪青梧的目光划向他的左肩,深蓝色的官服有了一大片水渍。 而后与陆倦四目相对,纪青梧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倦自知理亏,调转了视线,咳嗽一声。 他道:“我们先说第一件事,青容生产,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多谢岳父岳母来主持大局。” 听他开口就是感谢,崔氏不满地道:“子攸,你这话说的,我在宁华堂守着一天一夜,我的功劳也不小。” 乔氏道:“守着不让青容去医馆?守着不让人去通风报信?” 冯霜道:“纪夫人,您这话说得就让我们伤心了,青容怀孕,侯府上下都是紧着她来的,生产的时候,我专门请来有几十年经验的大夫,可没有慢待过她” 纪青梧抬眸看冯霜,目光凉丝丝的,看得冯霜浑身一抖。 原来那个老古董是她找过来的。 这回不等乔氏说话,纪青梧就转头道:“陆大人,你怎么看?” 与其做这些无畏的争论,还不如直接和能解决此事的人对话。 陆倦听出她称呼的变化,从亲亲热热的大姐夫,变成了冷冰冰的陆大人。 他知道,纪青梧定还是因为青容的事,对他有意见。 陆倦没有停顿地道:“此事,是我母亲和二嫂做的不对。” 纪青梧点头道:“陆大人,要是真出了事,你回到家,可就是一尸两命,对这两个始作俑者,是不是要有所惩戒?” 崔氏着急了,道:“可纪青容没有出事,你这只是假设,自古以来,生孩子就是危险之事,你不能都怪在我的头上。” 纪青梧仍旧直视着陆倦,问道:“陆大人,该惩戒,还是不该呢?” 陆倦冷静地道:“这就是第二件事了,我母亲和二嫂身上的伤” 冯霜立刻起身走到厅中间跪下,委屈地道:“请世子,婆母给我做主,我这身上的伤,可都是纪五打的。” 崔氏也跟着道:“子攸,我身上的伤,也是纪五做的!是纪五带着人,把我们都捆起来的。” 说着,还哭出了声。 众人视线聚集在纪青梧的身上。 这回,她一滴泪,一点委屈的神色都没有露出,不再像以往,装着柔弱姿态。 她坦然地道:“没错,是我。” 崔氏和冯霜齐声道:“她承认了!” 乔氏和纪伯连都惊异地看着自家小五。 看看,把小兔儿似的好孩子,都给逼成什么样子了。 陆倦也发觉了纪青梧的变化,眼神变了变,道:“五妹,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来啦 (本章完) 395.第395章 到此为止?止不了 第395章 到此为止?止不了 把侯府媳妇的脸打成个猪头,还把太夫人绑了起来。 乔氏纳闷小五是怎么做到的,但也知道这事有点大了。 她坐正身体,语气缓和了很多。 “世子,青容生产凶险,小五是冲动了点儿,但也是担心她的长姐。” 乔氏说完,就凝重地看着陆倦,见他沉着脸,神情不虞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这是陆倦的亲娘。 没有能看见亲娘被绑在树下,还无动于衷的儿子。 乔氏既是做人母亲的,也是做人媳妇的。 她看了一眼纪伯连,就算家中的纪老太太糊涂,但只要儿子还念及骨肉亲情,就降不住的。 他们倒是可以潇洒地走人,但以后,纪青容还要继续在侯府生活 既然小五做了这个打巴掌的人,她就得做那个好商好量的人。 乔氏道:“世子,小五不是有心的。” 纪伯连皱着眉,也开了口,却是掷地有声地道:“人命关天的事情,路上耽搁时间就晚了,小五做的没有错。” 陆倦还是一脸苦大仇深之态。 纪青梧点头:“我做的事情合情合理,本就没什么不对,为何要说我做的过火?” 陆倦抬起了头,刚要说话。 跪在地上的冯霜,就大嗓门的哭道:“纪大人和夫人偏袒自己女儿,可我也是我冯家的心肝宝贝,纪五分明就是打算要我的命!” “她那两鞭子抽在我后背和腰上,我现在五脏六腑都疼。” “打了我也就算了,但那纪五嚣张地连婆母都敢动,她眼中可还有忠勇侯府啊。” 崔氏也露出手腕上的血瘀,道:“子攸啊,你媳妇在里头生孩子,娘把大夫和稳婆都配得齐齐的,为娘只是在宁华堂的门口坐镇。” “但你这妻妹,冲过来就派她手底下的人,对我动手。” 崔氏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道:“娘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要是要是你觉得为难,那就算了。” 算了? 纪青梧转动目光,瞧着崔氏。 崔氏果然还有后话,道:“我回去就找口井,跳进去算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过日子。” 陆倦皱眉道:“母亲,你这是在说什么话。” 纪青梧唇角勾着笑,问道:“太夫人可要说话算话。” 崔氏心中正悲怆万分,闻声剜了她一眼:“你凭什么管我侯府的事?” 纪青梧条理清晰地道:“陆大人面临如今这般为难的场面,是何人造成的?既是你做下的,你自食苦果,就该认。” 崔氏扭头对着陆倦说道:“子攸,这事情你要不给娘主持公道,那以后,随便个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冲进侯府来打你娘了。” 陆倦被她叫嚷的声音吵得头痛。 他沉吟片刻,说道:“岳父岳母,是侯府有错在先,只是,这样的惩戒已足够,今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纪伯连还想说什么,被乔氏拦住了。 乔氏为了长女今后在侯府的日子,选择退让。 “青容受了这么多的苦,拼了命为你生下孩子,希望你记在心中,不要辜负她。” 陆倦眼底划过意外,他看了眼纪青梧,见她咬唇憋气的模样。 起身道:“岳母所言极是,我送您们出去。” 纪青梧蹙着眉,之前她还觉得这位大姐夫办事公允,怎么如今也变成一只糊涂虫。 她出声道:“陆大人,你管这叫惩戒?” 陆倦立刻坐了下来,清了清喉咙道:“不知五妹又有何高见?” 纪青梧站起身来,走到冯霜的身边。“我以为,这还不算上惩戒,都说是小惩大诫,小惩有了,那大诫还没有落实。” 冯霜的后背被她盯着,鞭痕也跟着疼了起来。 纪青梧道:“是她们一而再阻拦我的路,不想让我去看大姐姐。” “今晚若是没有我,大姐姐和孩子就活不成。” 她的话,不是故意夸大。 纪青梧进到宁华堂的正屋,纪青容的脉息很弱,若是再拖上一个时辰,真要一尸两命了。 陆倦瞳孔缩了缩,像是也想到那样的画面。 纪青梧不客气地道:“若是陆大人是这个态度,那我就把大姐姐带回家中去。” 纪青梧对着纪伯连扬了扬下巴,寻求支持。 “爹,你说对不对?” 纪伯连早就憋了一箩筐的话在心里,这下立马沉下脸。 “陆世子,当初你要娶我女儿,在书房与我彻夜相谈,你同我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如今是要食言了吗!” 陆倦像是震了震,脸上浮现明显的犹豫不决。 半响,才长长的叹息一声。 “小婿以为,岳父说得有理,你们将青容带回去吧。” 纪伯连: 满屋的人都没料想到,陆倦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 纪青梧可还记得,上回她在陆倦面前说出这话时,他眼中的紧张和慌乱。 怎么生完孩子就变了?感情这么容易就变质吗? 崔氏喜极而泣,用着袖口擦着泪。 “好!子攸,你做得好,娘也不再追究了!” 纪青梧哼了一声,道:“不追究?太夫人说错了吧,我还没追究完。” 冯霜道:“你鞭子也抽了,人也绑了,你还想如何?” 纪青梧道:“当时只是权宜之法,我现在想想,觉得处置的太轻了。” 冯霜听到陆倦的话,心中也有了底气。 现在纪氏不足畏惧,宫中太后每日躲在慈宁宫中,手中的权柄也散了。 “你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敢处置侯府夫人,就凭你是区区三品官的女儿?” 纪伯连皱了皱眉,抖了抖胡子。 他大声道:“三品官怎么了,你冯氏父兄是几品?也敢口出狂言。” 冯霜被问得一噎,她娘家门第不显。 乔氏扯了下纪伯连的袍袖,现在不是比拼父兄官职的时候,小五哪用得着他来显眼。 纪青梧看了眼放在椅子上的包袱。 “你猜呢?” 冯霜嘲笑道:“你不会是凭着你是镇北将军纠缠不清没有名分的夫人吧。” 纪伯连道:“注意你的用词!” 冯霜从牙缝中挤出话来:“难道不是吗,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 见大家吵成一锅粥,陆倦沉声道:“够了!都别再争论了,此事就到此为止。” (本章完) 396.第396章 桥归桥,路归路 第396章 桥归桥,路归路 陆倦道:“宫中还有事情,劳烦岳父岳母将青容带回去。” 乔氏怔住,不知道女婿是何意思,难道真的因为此事对长女厌弃了吗. “还不够!” 清脆如珠玉的声音响起。 “凭什么要听你的。” 纪青梧手中多了一个卷轴。 她走到陆倦面前,三根细白的手指扭转,就将卷轴在手指间打了个转。 陆倦的神情几经变幻,逐渐看清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从绢面那大红的底色,还有雕画的龙凤,他就知晓这是何物了。 陆倦还是头回愣神这么久。 纪青梧勾勾唇,道:“陆大人,此事,我能不能说了算?” 陆倦站起身,拱手拜了一礼。 “.能。” 崔氏瞪眼道:“子攸,你在说什么?!” 陆倦的视线从这卷轴,移到纪青梧的脸上,道:“关于这事的处置,可否借一步说话?” 纪青梧也觉得崔氏和冯霜吵闹,她要同陆倦说一句什么,她们总要跟着好些句。 她点头道:“当然可以,只要处置方案令我满意。” 崔氏她们还不知纪青梧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冯霜嗤了一句,道:“别是什么把鸡毛当令箭的东西。” 乔氏和纪伯连可知道那卷轴是什么,在纪家曾把全家人都惊吓过头。 乔氏回怼道:“是你满脑袋插满了鸡毛,都不敢肖想的东西。” 她家小五,可是凤凰之命。 纪青梧和陆倦两人移步,到了外头。 月亮已经爬到了天空的最高处。 纪青梧望着头顶的一轮黄色,忽然就想起了另一抹明黄,她用手摩挲着手中的诏书。 心里涩涩的有点难受,忍不住在想那人此刻做什么,是不是在驭马狂奔,还是在马车中假寐。 陆倦见她不说话,低声道:“臣拜见” 纪青梧回神,连忙止住了他,道:“还没宣告天下,陆大人不必这么客气,我们直入正题。” 陆倦盯着她手中的这份卷轴,神色复杂。 立后之事,朝臣在前朝吵翻了天,几乎每隔几日就要抬上来说上一回。 但武肃帝心中分明早就有了人选,却没有透露分毫。 他眼神微动,怪不得皇帝那几日会带着五妹的小闺女在勤政殿召见臣子。 这是早就打算要给人做继父了。 陆倦道:“既是如此,我还以五妹相称。” 纪青梧道:“称呼你随意,我大姐姐生产几欲殒命,陆大人却优柔寡断,难断家务事。” 夜色中,陆倦难掩疲惫之态,说道:“皇上信任五妹,愿意相许后位,我也不瞒着你,现在宫中一应的大事,都落在了我头上,我分身乏术,但既然接下了这大任” 纪青梧听出了他话里的郑重,也猜出了他要说什么。 陆倦叹了口气:“就该以国事为重。” “你把青容带回家,我才能安心,我没办法一直守在青容身边。” 陆倦原是想由她们纪家提出带纪青容归家,他好放开手脚去做事。 “待我将手中的事情料理完,我就会和忠勇侯府做切割,以后侯府归侯府,我和青容会有自己的家,必不会让她再受这种苦痛。” 纪青梧盯着他,似乎想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可信。陆倦与忠勇侯府划清界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这倒是个好办法。 陆倦道:“分家后,我会自请移除宗祠,侯府就任它自生自灭,我不会再管,青容不会再与我母亲见面,今日一别,就是最后一面。” 亲生儿子舍弃了世子之位,还要从族谱中消失,对崔氏来说,才是莫大的耻辱。 “至于冯霜,这事更好处理,不必摆在明面上来,我二哥陆威有个宠爱的外室,找个由头接回来,他混得很,做出贬妻为妾这事也不难。” 难不难的还不是全靠陆倦的谋划。 纪青梧的神情终于恢复了以往之态。 “口说无凭,你一日处理不好家事,我大姐姐就留在家中一日。” 她眸色发亮地威胁道:“你若处理不好,我可是会动手的。” 陆倦道:“好,这段时日,还请五妹照顾好青容。” 纪青梧眸光闪烁,问道:“陆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免费帮你照料着妻儿。” 陆倦是聪明人,道:“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寻我,定会还五妹今日的恩情。” 纪青梧点了点头:“但我也照看不了太久,最多.” 她思虑着之后的事,说道:“最多,到大姐姐出了月子。不过在纪家住着,大姐姐也不会出什么事。” 陆倦道:“也好,过段时间,我就能抽出空来去看青容。” 纪青梧道:“就先这么定下。” “五妹。” 纪青梧没回头:“不用谢,这也是我的长姐。” 陆倦停顿半响,犹豫地道:“五妹,我还有事要问你。” 纪青梧转过头:“何事?” 陆倦:“.是儿子还是女儿?” 纪青梧: 敢情陆大人连自己的小孩儿是男是女还不知。 她一言难尽地道:“你和大姐姐在屋中待了小半个时辰,就没问问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陆倦道:“忘了。” 是真忘了。 他的脑子难得糊涂,只顾查看阿容是否安好,柔声蜜语地安慰。 没看见小婴儿在一边,他已然忘记自己的孩子已降生。 纪青梧挑眉道:“不告诉你,要想知道,你自己亲自来医馆看。” 陆倦的心像是有爪子在挠。 这个五妹,可真是 但他想到武肃帝把后位都送到了纪青梧的手上,就无奈地摇摇头。 连皇帝都被她“拿”在手心,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想通这一点,陆倦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夜里月光很亮,和纪青梧的眼睛一般亮,让人看后就觉得未来之事,充满希冀。 只要撑过这一段时日,等皇帝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 纪青梧回到正厅,几人的目光再次在她的身上汇聚。 她手中的卷轴吸引着崔氏和冯霜。 崔氏的视线打纪青梧进门后,就黏在这卷轴上,她也发现了不对。 纪青梧还怕她发现不了似的,好心地走近,让崔氏看个清楚。 来啦~~ (本章完) 397.第397章 纪青梧病了,很严重 第397章 纪青梧病了,很严重 但诏书里头的内容,纪青梧可不想给她们看到,免得污了这旨意里的话。 崔氏惊骇地跌回座椅中。 “你!你,这是,到底,为什么.” 冯霜见婆母开始语无伦次,眼神也失了焦点,她狐疑地看向纪青梧。 “你拿的是什么糊弄人的东西?” 纪青梧道:“问太夫人去,她清楚。” 崔氏喉咙吞咽了几次,才回过神来,像看着妖女一般,盯着纪青梧。 为什么还是纪氏,为什么是她. 纪氏倒了个太后,又来了个皇后,就连武肃帝也是被容貌迷惑了吗? 纪青梧语气轻松地道:“爹娘,我已经和大姐夫说好了,我们先带着大姐姐回家。” 陆倦刚踏进门槛,就听见这么一声大姐夫。 终于又愿意承认他的身份了,他舒了一口气。 乔氏起先还有犹疑,担心贸然将长女带回娘家,影响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但见到小五神色镇静,似是与陆倦达成了某种约定,心中就踏实了下来。 “好,我们这就去接青容一块回家。” 纪伯连和乔氏走在前头,纪青梧要踏出门槛时,又有人追上来拦她。 “你想走,不行!” 这人,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冯霜。 冯霜回头道:“母亲,不能轻易地放她走,我们之前受的委屈,不就白——” 啪的一声。 冯霜的脸被打的偏了过去,新伤旧伤叠在一块,她痛叫一声,分外凄厉。 冯霜难以置信地看着打她的人,道:“母亲,你做什么要打我?我是在帮你啊!” 方才那一巴掌是崔氏打的。 崔氏出现在她身后,举着的手还在抖,毫不留情地道:“把你的贱嘴闭上!” 纪青梧很意外,她看了眼崔氏,但对方先闪避开她的注视。 “小五,走吧。” 乔氏回头看她,纪青梧扬起笑脸,利落地抬脚走人。 崔氏看着纪家几人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武肃帝明明那么排斥纪家女子进宫为妃,可最后,还是立了纪家的为后。 太后已经倒台,纪伯连在朝廷之上也没有担任什么高位官位。 崔氏以为,纪家马上要就此没落,可现在纪家又冒出来个皇后! 崔氏别的事情不清楚,但唯有一点,她看得分明。 谁能胁迫得了皇帝呢? 武肃帝刚登基那年,是最需要各大世家的支持的时候,他都没有将皇后之位许出去。 可现在,崔氏连骗自己都不能,皇帝许了后位予纪五,不是因为什么平衡前朝与后宫,只是因为. 皇帝他愿意。 崔氏心中痛恨,却不得不低头,这比用刀戳她的心窝还难受。 心病无药可医,当晚崔氏就大病一场,这是后话。 * 纪青容没有直接回纪家,而是去了医馆。 产妇所需之物,那里一应俱全,纪青梧亲自挑选了三个乳娘,轮换着照看小婴儿。 纪青梧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 望着躺在摇篮中,睡得香甜的婴孩,开始发呆。 她先是想到啾啾小不点的样子,十分爱睡觉,醒来就对着人笑。 纪青梧又有点伤怀,自己错过了元珩这个时候的模样,听说小家伙爱哭,与啾啾完全相反。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想,赵明琰幼时又是什么样子的。他也有过这般脆弱需要人呵护的年岁,有没有被人保护得很好。 纪青梧觉得自己完了,她病了。 这几日,不管看什么,总归能七扭八扭,想到赵明琰身上去。 武肃帝现已到了北境,战场上的消息也传回了临安。 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北黎与西缙开战了的消息,还是皇帝御驾亲征。 百姓们期盼着皇帝能凯旋而归,但又忐忑着,怕这圣明的君主出意外。 纪青梧用手指戳了戳锦缎包裹着的小豆丁的肉脸。 对两个孩子的思念,还有办法可以缓解。 啾啾隔三差五就会让四海传回她作的画,兔子踢虎,兔子咬鹰,还有兔子踹熊。 啾啾作出了世上最厉害的小兔子。 有时,里头还会夹带着元珩的信,寥寥几句,都是问安之语。 纪青梧也会回礼,做两只小药囊,还有宫外时兴的小玩意儿。 翌日。 她这“病症”愈发严重。 纪青梧与莫凌凌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像失了魂一般。 医馆的饭桌上,四个各色风姿的女子对坐而食。 纪青容和陶婉音面前,摆着的是特制的月子餐和孕妇餐,都是经过纪青梧亲手调配的,本着药膳同源之理。 而莫凌凌与纪青梧面前的菜色更随意,荤腥香辣不忌口,看着极为诱人。 吃饭时,纪青梧左手捧着碗,右手拿着筷子戳着碗中的麻辣肉片。 莫凌凌见到她这食不知味的模样,关心地问:“五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纪青梧没有反应。 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纪青容笑着道:“莫姑娘,你用你的饭,不用管她。” 纪青容因为有纪青梧在系统兑换的产后恢复术,加上在医馆养护得宜,如今脸色红润。 是她们几个人当中,气色最好的。 陶婉音还是有些虚弱无力,她的胎像没有之前那般凶险,已经可以下楼走动。 但白日的大半时间,还需躺在床上休养。 陶婉音轻声问道:“青梧是不是病了?” 纪青容这几日,总能见到自己五妹这般姿态,作为过来人,她已知悉纪青梧是为何。 “我看五妹也像病了,病得还不轻。” 陶婉音惊讶地挑了挑眉,在纪青容揶揄的神色中,反应过来,捂唇笑了起来。 莫凌凌把筷子放下,愣愣地道:“那,那我得赶紧去请大夫来,给五小姐看看。” 说着,她要站起身去寻大夫。 纪青容拉她坐下来,逗趣道:“五妹这病,不用找大夫来,我就能诊断,定然是心病。” 莫凌凌道:“怪不得我见五小姐经常皱眉,捋药材时都会走神。” “不止如此,今日我们出去采买东西,五小姐走着路,差点儿没撞到路边卖散茶的茶车上。” 陶婉音哑然,纪青容也挑起了眉毛。 “这么严重?” (本章完) 398.第398章 不利情况,想方设法 第398章 不利情况,想方设法 莫凌凌想了想,道:“估计是听喝茶的那帮茶客说话,五小姐听得太投入了。” 陶婉音道:“他们说了何事?” 莫凌凌道:“说的就是与西缙的战事,听说西缙得到了南楚的增援,现在是六十万大军与我们对垒,那些茶客们都说,也许再过几日,就要开始征兵了。” 纪青梧手中戳出数不清小孔的肉,终于进了嘴。 陶婉音搅着汤盅的手停下,忧心地道:“北黎派去北境的大军加在一起是四十五万,少了这么多,很不利。” 纪青容道:“我记得皇上做定北大将军那会儿.” 纪青梧耳朵一动,手中的筷子忽然掉在了地上。 她宛若从梦中惊醒般,瞪大眼睛道:“皇上如何了?” 纪青容道:“你啊.整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因着要照顾我和永王妃,给累到了。” 纪青梧揉了揉脸颊,道:“没累,就是这几日睡得不大好。” 莫凌凌起身去给她换一双新竹筷。 纪青梧道:“多谢。” 她又追问:“大姐姐,你刚才说什么了?” 纪青容朝着对面的永王妃道:“王妃瞧瞧,我这五妹得的是不是失魂症?看我诊断的有没有错?” “只有听到一人的名讳,才能将她唤回来。” 陶婉音笑着道:“我也难得见到青梧这样迷糊的模样,当真是情关难过。” 纪青梧知道她们在打趣自己,她扯唇敷衍地笑了笑。 继续问道:“大姐姐,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纪青容道:“我们听莫姑娘说了点外头的传言,都在传西缙联合南楚,共有六十万大军,我们北黎处于弱势。” 纪青梧方才茶饭不思,就是在想这件事。 她要是与武肃帝同去就好了,可以守在他身边,就算不能排忧解难,她还可以端茶倒水。 再不济,做回老本行,给军中将士们医治伤病。 总比在这被动的等消息要好,每天听到街上的传闻,她的心都跟着上上下下,没个消停。 纪青梧用指尖在桌上画圈,好不容易得了可以同去的机会,但却错过了。 现在“看守”她的人太多。 单单医馆周围,就被数十名暗卫日夜盯着,既是保护她,也是盯着她,以免她偷跑到北境去。 这些都是武肃帝的意思。 早在纪青容生产后的第八日,纪青梧就想拎包袱走人,结果被一群暗卫当场抓包。 就算有四海,也无济于事,她只能悻悻地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纪青梧已经被当场抓过三次了。 她想到此处,就趴在了桌上。 纪青容还以为五妹是等急了,赶紧接着道:“有皇上在那,不足为惧。” “皇上曾打过以少胜多的仗,当时情况凶险,越州被西缙的大将军攻陷,皇上开山路五百里,派兵两路包抄。” 纪青梧偏头听得极为认真。 她倒是没有亲见过这场面,这是在她从军帐溜走之后发生的事。 纪青容道:“皇上只用了八千精兵,就吞了西缙的四万兵马,还收回了越州,当时西缙的大将军王被生擒,最后在越州被斩杀。” 纪青梧似乎回到了猎猎西风之下的越州,旌旗飘摇的场景。 她看到了那个站在城楼上,满身甲胄的定北大将军,目光沉沉地望着城中被救下的百姓。 陶婉音的脸上也浮现赞叹之色。“皇上当真英勇无双。” 莫凌凌也跟着道:“这事当年街上的黄口小儿都知道的,要不是有皇上,越州就要成为继隅城之后,被西缙屠戮的第二座城池了。” 纪青梧的目光闪烁着。 她知道赵明琰有多厉害,有多用兵如神。 但他,终归不是神。 也会累,也会有无能为力之时。 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纪青梧抿了抿唇,她得到他的身边去。 饭后,纪青容在给孩子喂过奶后,将纪青梧叫到了房间内。 “大姐姐,你找我何事,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纪青梧猜着可能的原因,道:“堵奶胀痛的话,我有个自制的小东西,可以给你拿来。” 纪青容听她将堵奶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脸色微红。 摇头道:“不是,我好的很,经你的手调理,我现在觉着,比有孕之前还要好。” 纪青容将人叫到身边来,望着她的眼睛,温声道:“五妹妹,你若是想去北境,就去吧。” 纪青容也舍不得她去危险之地,但见她这些时日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不如放她去,起码心里是畅快的。 纪青梧呐呐地道:“大姐姐” 长姐竟然看出了她的意图。 纪青容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她今日提起武肃帝的旧事,别人的眼里都满是佩服。 只有她这个五妹,眸中含着绵绵情意,还有惦念,最令人难以忽略的,是担忧。 纪青容道:“五妹妹,家中的事还有医馆,都放心交给我,我会帮你看顾好的。” 纪青梧蹭了过去,可怜兮兮地道:“大姐姐,可我走不了。” “为何?” 纪青梧撅嘴道:“皇帝留了好几十的暗卫,专门看着我,不许我偷偷去北境。” 纪青容哎了好几声。 里头有惊叹,有羡慕,有安心. 武肃帝对自家五妹的爱护,都在暗处铺满了。 纪青容轻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要照顾我,才没有离开。” 纪青梧晃着她的胳膊,央求道:“大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能帮你什么?” 纪青梧的脑袋用力地点着:“能的,大姐姐无所不能。” 纪青容被这句话哄得有点晕头,道:“五妹,你我亲姐妹之间,还说什么帮不帮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为你去做。” 纪青梧道:“把松哥儿借我用用。” 当夜。 医馆中走出来个妇人,后背对着外面,头上戴着海棠红的头巾,身上披着瑶红色攒心海棠披风,是纪青容平日爱做的打扮。 怀中抱着还不足月的婴孩。 春杏跟在她身后,提着一个包袱。 是谁来啦 (本章完) 399.第399章 恼羞成怒,你到底是谁? 第399章 恼羞成怒,你到底是谁? 那妇人站在门口,问道:“春杏,马车怎么还没有到?” 婢女指着不远处道:“夫人,那辆正过来的,就是咱们的马车。” 妇人叹了口气,伤感地道:“松哥儿马上要满月了,但还没见过他爹。” 春杏道:“世子在宫中的事务繁忙,奴婢听小六子说,近来淮南那头又出了蝗灾,世子在中枢省已连熬了几个大夜,实在分身乏术,若是有空,定会来看您的。” 妇人抱着怀中的小婴儿,姿势很娴熟。 “我和夫君在信中说好了,今晚在宫门口与他短暂一聚。” 妇人拢了拢帽兜,让脸隐藏在暗影中,才转过身道:“已快到相约的时辰了,走吧,我们坐马车过去,别让夫君久等。” 春杏眼睛朝天上看了一眼,赶紧将披风的围领给她系好,嘴中唠叨着。 “夫人,您把披风围好,您这月子还没做完,我每次跟您说,您总是不当回事儿。” 那辆马车缓缓的停在医馆门口,妇人和婢女就上了车,一路疾驰而去。 马车夫训练有素,不像是驾马车的,更像是走单骑的,速度飞快。 在暗处的暗影们早就看出端倪,也随着这辆马车而动。 果不其然,马车行驶的目的地不是宫门,而是—— 城门口。 医馆处的暗卫们接到信号,也向着城门口转移。 夜里的风冷冷的,今夜尤其大,吹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睛。 城门的灯火依旧通明,进城和出城的队伍排成两队,在左右两道城门进行查验。 半夜也有车队通行,城门守备谨慎地查看每一个的文书。 这辆马车停靠在三米高的城门口,春杏早有准备,出示手中的令牌。 不知那枚黑金色的令牌是何人所有,守门见到后,就立即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城门。 几乎是同一时刻,几道暗影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城门楼上,还有围墙边上的草丛和树上。 马车还没驶出城外,就被一身黑衣打扮,玄铁面具遮脸的暗卫首领拦下。 周围的暗卫开始向这辆马车逼近,最终,马车被团团围住,连一点死角都无。 城门守卫见到暗卫办事,有眼力见的,立刻将出城的门关锁起来。 马车之中的人,若想在这么多高手面前逃跑,绝无可能。 春杏先下了马车,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心中害怕,但早有准备。 她挺了挺胸,颐指气使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我忠勇侯府的车,你们可知里头坐着的,可是陆大人的夫人。” 为首的暗卫走到马车边上,语气恭敬地道:“还请纪小姐不要为难属下们,早些回到医馆之中。” 在医馆门口,“她”故意打扮成陆夫人的模样,还抱着孩子。 但“她”一直未露过脸,说着要去宫门口,结果转眼就驱着马车来到了城外。 马车内的女子是谁,不言而喻。 春杏心中发虚,但还得按照预演的流程继续。 “你们赶紧退后,不然我们回去找我们家世子大人告状,我家大人现在的身份尊贵,你们可得罪不起!” 暗卫年纪三十有余,一眼就看出这小婢女在说谎话。 里头也传来女子气恼的话音。 “不用管他们,往城外走,我看谁敢拦我!”暗卫首领用身体挡在马车前,粗粝的大手拍在马头上,这马就不再听车夫的命令,动了动耳朵,马蹄不进,反而退了好几步。 “夜已经深了,还是请纪小姐回去歇息。” 隔着厚重的帘布,里头的女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恼羞成怒。 她气愤地道:“难道我连出去散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暗卫首领回道:“还请纪小姐回城,城中所有地方,您都可以去,但您若是想要出城去,万万不能。” 她冷笑一声道:“如果我非要走呢?你们要同我动手吗?” 暗卫首领道:“属下有命令在身,在情非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冒犯纪小姐,还请纪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暗卫首领得了武肃帝的消息,随便纪青梧在城中做什么,就算杀人放火都无所谓,只要保证她平安就可。 但有一点,不准她出临安一步。 里头的帘布动了动,传来有人跺脚的声音。 她道:“你们何以见得,我就是纪青梧?” 暗卫首领眼里划过光芒,他转身看向隐藏在城墙边上,竭力和树影融为一体的年轻人。 “纪小姐,您有个极大的破绽,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 她不以为意地道:“什么破绽?我又不是纪青梧,你不必诈我。” 暗卫首领笑了笑,他和这位纪小姐打过几次交道。 他知道这位机灵聪慧又胆子大。 前几次,自己小瞧了这个弱质女流,差点被纪青梧没有破绽的易容术糊弄过去。 在那之后,他已经下了命令,这群暗卫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纪青梧,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到现在,他还是看不破这精湛的易容术,但他能看出来别的。 要识破纪青梧的身份其实并不难,就算她伪装得再天衣无缝,也会露出破绽。 这个破绽,就来自于四海。 因为纪青梧出现在何处,四海就会隐匿在周围,形影不离。 暗卫首领对于这位纪小姐还不够熟悉,但是对于同属暗卫的四海的功法,可是熟悉到家了。 有不少功夫,还是他亲自教导四海的。 暗卫首领道:“四海负责贴身保护您的安全,莫不是要属下将他揪出来,您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没有意外,贴在墙根的那道身影僵了僵。 暗卫首领飞上马车,将马车夫赶到一边,亲自驭马。 “纪小姐,您坐稳当了,属下这就送您回去。” 此时,马车的帘布被人掀了起来,里头没有烛火,看不清楚帽兜之下的女子脸庞。 “这位大人,我确实是姓纪没错,只是我已经嫁做人妇,你不如叫我陆夫人更为合适。” 暗卫首领的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就见到“她”抬起头,将帽兜摘下。 “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拦着我?” 暗卫眼底闪过震惊之色,这人不是纪青梧! (本章完) 400.第400章 糟糕了,纪青梧去了何处?! 第400章 糟糕了,纪青梧去了何处?! 她真的是陆倦的夫人,是纪青容。 糟糕了,那纪青梧去了何处?! 从始至终,坐在马车里的人都是纪青容。 她们故意伪造出是纪青梧上了马车的样子。 暗卫首领冷静地思索,但四海出现在这处,代表纪青梧也定然在此处。 可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发现墙根下的人影也消失了。 被人算计到了。 纪青梧也发现了这个破绽。 四海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迷惑他们。 “我们撤!” 这么多暗卫聚集在门口,虽是夜里,但停留太久,总归不好。 暗卫首领抬手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几十暗卫顿时消失在黑夜中。 春杏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眼睛了。 纪青容见此情景,心中惊异,但没有表现出来。 暗卫首领跳下马车道:“打扰陆夫人了。” 纪青容出声道:“这位大人,请等等。”她递过一封信,道:“舍妹还留了信给你,您先看看再说。” 暗卫首领顿了顿,才抬手接过。 书信没有信封,用的纸是包草药的牛皮纸,还能闻到一股草药的味道。 里头的字迹. 只能说是尚可以辨认,有种恣意狂乱的草书气质,与纪青梧的娇娆容色不是很相称。 “神秘的黑脸大哥,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北境的路上了。” 这称呼,在此刻恰如其分。 黑夜中,暗卫首领虽然戴着面具的脸,也能看出来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你不用带人来找我,有那时间不如回皇宫护卫你们的小主子,我若有心隐藏,你们找不到我的。” 这话要是落在以往,暗卫首领一定要仰天长笑,笑这人太狂妄,太自满。 可纪青梧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跟丢了。 他的视线落在信上的最后两行。 “别担心,我会和皇上禀明情况,不算你们失职,有缘再会,纪氏青梧呈上。” 这位纪小姐倒是好心,只是她说不算失职,武肃帝岂会听她的。 暗卫首领的手将信纸捏紧,他咬咬牙,旋即也消失在这对主仆面前。 见他离开,纪青容呼了一口气,手心也隐隐出了汗。 这个暗卫临走之前的眼神,分明是还未放弃,看来是要继续追出城去找纪青梧。 她的目光垂落在怀中的松哥儿,小孩子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小腿蹬了蹬。 纪青容轻轻拍了拍他,松哥儿拱了拱小身体,又睡了过去。 春杏轻声道:“夫人,五小姐会不会被发现。” 纪青容道:“这人经验老道,和五妹所说的一样,很难缠,只希望能和五妹想的一样.” 暗卫首领带着人往城外去追,夜行了六百里。 如纪青梧信中所说,他们连个她的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最后,他们集中精力,去搜索四海的踪迹。 终于在城外的一家农户家中的院子,发现了暗卫曾藏身的标记。 但农户的院子已经空了,他们继续搜查,在这处的周围五里范围内,四海没有再留下标记。 这代表,四海出了事,或是,他没有再刻意隐藏自己。 纪青梧和四海,一同消失了。 * 翌日,晌午。去往陇洲的车队,浩浩荡荡,掀起一路尘土。 前头的三辆马车是贵人们乘坐的,车厢宽敞又干净整洁,往后,都是些装着货物的杂物车,下人们也在车上凑合着。 纪青梧就混迹在倒数第二辆装货物的车上。 她换了副容貌,一如之前,粗黑的眉毛,扁平的五官。 为了更好地贴合村妇经常要在地里做农活的形象,她还在颧骨的位置点了两片晒斑。 穿着灰布衣裳,还有几个布补丁,怎么看怎么土气和滑稽。 昨日,纪青梧和长姐在研究如何能躲过暗卫的眼线,还是有人商量好办事,她得知了今夜有车马要从临安去陇洲的消息。 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但只靠她们的力量还不够,纪青梧差人把纪长霖请了过来。 长兄经常在几国往来,对临安有名气的车队领队极为熟悉,在里头赛个人并不难。 等到黄昏时分,纪长霖走时,纪青梧就已经扮成兰陵的模样,跟着回了纪家。 四海还留在医馆,与纪青容一道去城门口,迷惑暗卫的视线。 四海先到城外的农户家中隐藏,等到车马路过附近之时,再与已经在车队的纪青梧汇合。 到了晌午,纪青梧的心才踏实下来。 这马车的垫子硬邦邦,内里空间又逼仄,纪青梧坐了五个多时辰,她挪了挪屁股。 “五小姐。” 身边一直沉默的大活人,终于开了口。 纪青梧看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人立马换了称呼:“五嫂。” 纪青梧没想到纪长霖把身边的侍卫兰陵,也给她塞了过来。 兰陵这回是村姑打扮,扎着两个麻辫。 解释道:“五嫂,这都是纪大.都是大哥的嘱咐,让我跟着你们一块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纪青梧无奈地弯弯唇:“大哥也是真舍得。” 把身边得力的女侍卫都给她了,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纪青梧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几个饼子,塞到了兰陵手中一个。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要是早点说,我就多带点儿粮食了。” 她只是按照两个人的份准备的食物和水。 兰陵把饼递了过来,道:“我可以不吃的。” 纪青梧又强硬地推了回去:“还是可以坚持两天的,等到没有吃食时,我再想办法。” 纪青梧掀开帘子,拍了拍正在驾着马车之人的后背。 “吃点东西。” 这人只看背影,就知道年纪很轻,还正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 瘦削的后背薄薄一条,像是正在拔高的杨树一般挺直。 纪青梧把白面饼子分给他。 他转过头,低眉搭眼,拘谨地道:“谢谢。” 见他扭捏的样子,纪青梧大力拍了一把他的后背,差点没把没防备的四海,拍下了马车。 “江海,不够吃我这儿还有。” 纪青梧给四海重新取了个名字,有名有姓的叫江海,不再是个代号。 为了防人耳目,她与四海就扮做刚成婚不久的小夫妻,本来是打算扮做姐弟的。 (本章完) 401.第401章 恶心干呕,活腻歪了 第401章 恶心干呕,活腻歪了 但兰陵也跟过来了,三个人都以姐弟相称,有点儿太扎眼。 不如一对小夫妻,带着妹子的组合。 加之,兰陵与四海互相不熟悉,他们扮成夫妇一定会令人起疑。 所以这村妇就由纪青梧扮上了,反正她驾轻就熟,也不是头回。 纪青梧快速进入人物,扬了扬手中的饼子,另一手叉着腰。 “拿着呀,怎的嫌吃多了我做的,吃腻歪了?” 话落在四海耳中:再不拿着活腻歪了? 四海赶紧接过来,看着手中焦香的白面饼,表情发怔。 没了面具的遮挡,他还是记忆之中,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暴露在温暖的阳光下,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别人的眼中。 作为暗卫,他要习惯在暗处生活。 四海浑身都不自在,做不到坦然与之相处,全身都绷得紧紧的。 纪青梧见他愣愣的,又给他肩膀来了一掌。 “赶紧吃。” 四海这才手臂僵硬地捏着白饼,送到口中,这饼外皮焦香,里头却是软的。 见他开始吃,纪青梧放下马车褐色的粗帘布。 她与兰陵两人在马车里低声交谈着。 纪青梧思虑着后来的事:“兰陵,我们到陇洲后,再转道去北境,你可知道路要怎么走?还需要多久?” 兰陵在怀中翻找出一张油皮纸,交给了纪青梧。 她磕巴了一下:“这是纪,大哥,让我带过来的,说是能用得到。” 纪青梧接过一看,地图上从陇洲到边境的路线,已经用朱红色的笔勾勒了出来。 地图的背面还贴了几张简易的通关文书,文书标注的城镇,都是从陇洲往北境要路过的地方,纪长霖经常出使他国,手中有北黎一众城池的通关印鉴。 这真是好大哥! 纪长霖把事情都考虑周全了。 “大哥真是细心。” 纪青梧随口道:“我娘还总说要给大哥找个知冷知热的陪在他身边,他一个大男人在外头不懂得照看自己,我看完全没有必要。” 纪长霖做事如此细致,定能照顾好自己。 兰陵嘴里正嚼着干巴巴的饼,听到纪青梧说的话,噎了一下。 她觉得完全有必要。 纪大人要是早点娶妻,她身上的重担也能轻生些,兰陵如是想。 要是五小姐知道,这位风光霁月的纪大人其实五谷不分,自理能力极差,就连换季更衣都要她来提醒,不知纪青梧会不会对这位大哥再次改观。 纪青梧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顺手把水壶递过去给她。 兰陵受宠若惊地接过,她没有看自己,却知道她被饼噎了一下。 论细心,五小姐更胜一筹。 纪青梧像是察觉她的不自在,道:“在我身边,不必像在大哥身边那样” 这次兰陵伴着纪长霖回来,感觉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兰陵的性格不如之前活泼,变得更加拘谨了。 纪青梧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兰陵跟在她身边,就要按照她习惯的相处模式来。 “不用拘束,也不用守着什么礼,不然你累我也累。”兰陵点头。 纪青梧将几张通关文书收好,又问:“你的功夫如何?” 兰陵想了下,老实地道:“普普通通。” 纪青梧道:“路上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你不用冲在前头,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事,就不用去搏命。” 同样的话,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和四海说过一遍。 兰陵犹豫道:“只是,保护主子的安全,是我们做” 纪青梧不知何时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到兰陵的嘴里,止住了她后边的话。 酸甜的滋味占满了她的口腔,兰陵含着橘子果肉,含糊地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你既是被暂时派给了我,你就要听我的。” 纪青梧收起地图,重新交给了兰陵,又给她来了剂猛药。 “做不到的话,你现在就下马车回去。” 兰陵小声道:“都听五嫂的。” 这回称呼没有再出错,纪青梧弯了弯眼睛,夸道:“不错,就是这样。” 兰陵回想到自己初次见纪五小姐的时候,她也是易了容貌,但那时,她的眼神与现在极为不同。 具体怎么个不同法,她还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 纪青梧把手里剩下的大半个橘子都塞给了兰陵。 兰陵这才发现,纪青梧只顾着把吃的东西分给他们俩,自己却一口未动。 她问道:“是不是东西不够分,怎么能委屈你,我可以去外头猎一只山鸡和野兔回来的。” 听到鸡和兔,纪青梧的喉咙动了动,胸口起伏了两下,她立马将手中拿着的橘子皮,捂住了口鼻。 过了一会儿,她皱眉才道:“不是我不吃,是我吃不下。” 话音一落,马车压过几颗大石子,发生不小的颠簸。 车内的两人都跟着一颠,纪青梧的脸顷刻间就白了,胃中的闷涨感,转瞬就变成翻江倒海一般激烈。 纪青梧捂紧了唇,撩开车窗的帘子,透了凉凉的风进来,她才感觉好些。 进了山路后,就不如官道平坦,马车在路上摇摇晃晃。 又赶了一小会儿路,车队停靠在山野小路的边上,做短暂地休整。 纪青梧急忙跳下马车,跑向路边的一棵大树,扶住树干,就开始干呕。 因为她昨夜就没吃什么东西,倒也没有吐出什么来。 管理车队的管事黄耳,带着几个人,从头走到尾查看马车的情况。 到了四海这里,黄耳将身后的人挥退,走上来问。 “你就是临安纪家厨娘的舅母家的远房侄子?” 四海:. 他撇开了视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不擅长说谎,以及不擅长与人这么直接的交流,四海的眼神躲闪的厉害。 这样子落在管事黄耳的眼中,反而更加放心,这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小子,是没见过世面的正常反应。 黄耳收了打点的银子,自然要多照顾这个呆瓜,就多说了几句。 “纪家是皇亲,但也不如以前,不然也轮不到你跟着我们出来跑这种苦差,随便在城中就给你安排活计了。” (本章完) 402.第402章 怀孕了?突生劫难 第402章 怀孕了?突生劫难 好好的,谁愿意背井离乡跑到那么远的陇洲去。 四海搓着双手,将手掌心的厚茧子隐藏起来。 黄耳以为他在紧张,就笑道:“路上顺利的话,咱们这趟也得跑七八天,虽然辛苦了点,但是等到了陇洲,你们这些人都是贵人府中的得力下人,在陇洲那地界是要高人一等的。” 四海的肢体拘谨,但是脑子依旧灵活,听到他话里的重点。 “黄大哥,你说的这位贵人,是何人啊?” 黄耳啧了一声,刚想嘲他这个傻小子连这事儿都不清楚,就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们来了。 不远处的树边上,传来声音。 黄耳往那头一看,就被吸引了注意。 一道灰布衣裳的背影,手扶着树干,这小娘子身段极好,弯着的小腰看着比边上的柳枝还柔韧。 四海动作迅速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抬头看着他道:“黄大哥,这是我,我,我家娘子。” “你结巴什么,我也没别的意思。” 黄耳抻着脑袋,还往那头看,嘴中说道:“这车队人多眼杂的,你这小媳妇看着挺不错的,你可得看好了。” “别说你黄大哥没提醒过你,之前就出过拉车汉子的媳妇,被做采买的账房先生把人拐走的。” 四海皱眉道:“不会的。” 那头传来纪青梧干呕的声音。 黄耳一脸坏笑地道:“怀了?” 四海:. 黄耳道:“怪不得你这么自信,你小子命好啊。” 纪青梧也没吐出什么来,但是这么一番呕吐反射后,腹中好受了不少。 还是踩在地上的踏实感觉好,她又活过来了。 催行的哨音响起,纪青梧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 黄耳刚要走,就见到了她的面容,失望地直摇头。 这张脸平的像是平底大锅中烙出来的饼一样,身段再好,脸长成这样子,也是白搭。 黄耳拍了拍四海的肩膀:“行,带着媳妇在哥这儿好好干,保准让你们小两口吃香的喝辣的。” 等到纪青梧走近了,黄耳已经走开了。 她问:“那人是谁,他来做什么的?” 四海的脑袋立刻垂到胸口,压根不敢看她。 纪青梧纳闷道:“是他欺负你了?” 四海道:“没有,他是车队的管事,就聊了几句闲话。” 聊什么,把好好的英气小少年聊成这样了? 兰陵也从车上露出脸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的肚子。 很直接地问:“五嫂,你怀了?” 四海飞快抬头,紧张地看着她的肚子。 要是纪小姐真的怀孕,那必然是主子爷的,去北境之路还有那么远,路上艰险 万一出了意外,四海想想就眼睛发直,他连自己要埋哪儿都想好了。 纪青梧也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着他们。 好笑道:“就是晕车,我自己是医者,我还能不知道吗?” 两个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休整了半个时辰,车队继续向前行进。 两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青梧,见她后边没有再吐过,之后两日没什么大碍,还正常进了食,才放下心。 第五日。 离陇洲越来越近,再走一天半的路程就到了。 但三人遇到了新麻烦,纪青梧准备的吃食只剩下一点饼渣了。 面对生存问题,兰陵主动道:“我去前边的马车上,借点儿吃的东西回来。”四海道:“还是我去吧。” 虽然他还不习惯与人打交道,但作为男人,这事还是他去最为合适。 纪青梧却将四海拽了回来。 “还是让兰陵去。” 四海脸上一副要去打劫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借食物,更像是要去要人命。 她怕四海去了,反而把别人吓到,再对她们的身份起疑,得不偿失。 兰陵的经验明显比他们都要足,她挂上亲和的笑脸,就朝着前头走了过去。 纪青梧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动一下,缓和坐到僵硬的腿脚。 兰陵还没回来,前方就发生一阵骚动,马儿也开始不安地刨着蹄子。 前头的车队还在往后退,但车队太长,一下子就拥堵在一起。 她与四海望了一眼,两人就上了马车。 兰陵也顾不上隐藏身份,用着轻功飞了回来,她落在马车边上,汇报前头的情况。 “不好,前边有山匪。” 这突袭的山匪一共百十来号人,按人头比不上车队的人数多,车队还专门雇了十几位镖局的打手。 但这群匪寇带着刀剑等兵器,两拨人在前头僵持不下。 纪青梧当机立断道:“兰陵,你也上来,我们先从后边撤退。” 幸好他们的马车排在后头,更容易后撤。 四海记路的本事一流,他道:“过来的路上,有一片适合隐匿行踪的树林,我们就躲在那里。” 前头的喧闹声变得更大,还有阵阵哭嚎声,乱成一团。 看样子,匪寇们已经控制住了车队。 没想到这波匪寇这般厉害,纪青梧还以为能再撑一会儿,她们好偷偷溜走。 后头马车上的人,纷纷弃车逃命。 纪青梧道:“我们也下车。” 三人飞快下了车,四海和兰陵一前一后,将她护在中心。 身后传来一人的呼声。 “有没有人会接生?我婆娘要生了!” 是个肤色黑亮的汉子,满头大汗地叫喊。 可在这般混乱的情形下,哪有人理会他,只顾着自己逃命。 “有没有好心人能帮帮忙啊,是双胎,孩子都已经露了头了,这可是好几条人命啊。” 那人眼睛忽然一亮,抓住背着包袱跑路的一个老妇。 “于婶子!我终于找见你了,你快来,春要生了!” 老妇推开他的手,道:“现在忙着跑路活命,哪还有空!” “你!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老实的庄稼汉眼里都急出了泪,“是你说好要帮我们家婆娘接生的,我和春才答应跟你来的。” “你们是为了赚钱才来的,可不是因为我才来的。” 老妇为了逃命,力气大的惊人,将壮实的汉子推倒在地。 “我的命也是命,再不跑,大家都得一起死。” 说完,就急匆匆地朝着左边的山坡上跑了。 四海看着摇晃的枯黄草叶,冷静地道:“左边那头有人在埋伏着,我们去右边。” (本章完) 403.第403章 找死?谁都不能有事 第403章 找死?谁都不能有事 纪青梧咬牙道:“我们走。” 身后传来汉子的哭声,那么大个人了,坐在地上哭得嚎啕不止,哭得一耸一耸的。 兰陵诧异地看着纪青梧。 “现在再不走,就走不得了。” 纪青梧虽然口中说着要走,但脚却有自己的主意,她直接调转了方向,走了回头路。 四海见到纪青梧往回走的动作,也愣了一下。 兰陵急切地道:“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如果被匪寇扣留住,就会遭到非人折磨,尤其是” 四海望着左边冒着灰尘的草皮,低声道:“晚了,现在谁也跑不了。” 兰陵立即转头,朝着四海目视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刚才那个跑向左侧山坡的老妇,满脸惊恐,叫喊着后退。 她撒开腿往回跑,但一支箭正中她的后背,老妇直接倒在了枯黄草叶的地上。 一群骑着马的匪寇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武器,背着弓箭,或是拿着大砍刀和流星锤。 见逃跑的于婆子死了,瘫坐在地上的庄稼汉哭声也小了下去,他震惊又无措。 纪青梧朝着那汉子走过去,四海和兰陵也紧紧跟在她身边。 背后的山坡上,传来匪寇们的喊话声。 “没有我们当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动!再有想跑的,都跟这老婆子一个下场!” 纪青梧停下脚步,转头望了一眼山坡上的劫匪,耀眼的日光在他们的身后,她看不清他们的脸。 但能看的清楚,这些人握刀持剑的姿势。 纪青梧的眸光变了变。 四海低声道:“属下拼死可以换纪小姐逃走,您万不可涉险。” 他目光带着决绝:“我之前说的可以藏身的地方,您先去那地方躲一躲。” 四海与兰陵对视一眼,道:“兰陵,你陪在纪小姐身边。” 纪青梧盯紧匪寇们的臂膀,皱眉道:“四海,你不要说胡话,我们谁都不能有事,谁也不会有事。” 匪寇们冲下山坡,将车队的人马团团围住,和前头的土匪们接应上。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眼鼓嘴大,看着分外豪爽。 下边的人来汇报:“二当家的,跑了两个,已经被咱们兄弟追上了,直接乱刀砍死了。” 二当家叫胡烈,他不以为意地道:“死了几个人,这点小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就行。” 胡烈又接着催促道:“你去看看,这车上有没有好酒?这半月没沾酒,可把我憋坏了。” “二当家的,小的去问过了,这车队是接了庆云公主府的东西去陇洲,别说是酒了,简直应有尽有。” “里头可都是好东西,金银玉石多得很,还有不少漂亮衣服,可以给当家的夫人。” 胡烈听到是公主用的东西,来了兴趣,道:“你去挑些好看的,单独留出来,回去带给夫人,她一定高兴。” 手底下的人立马就去办事,他们将马车上的人都驱逐到一块平地上,一小半的人去清点车队上的货物和钱财。 怆惶的哭声,此起彼伏。 纪青梧他们没有挣扎反抗,而是随着大流一块被圈禁到路边。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急速扫过,终于在最右边的一角,看到了那个庄稼汉。 他宽实的背影下,藏了一个妇人,还在发出弱弱的痛吟声。纪青梧挤着人走了过去:“让我看看。” 那汉子像是听不到声音一样,攥着女人的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春.怎么办啊孩子怎么办啊” 纪青梧看了四海一眼,四海立即会意,扯住汉子的手臂,将他隔开。 “你们,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纪青梧蹲下身,查看这个妇人的情况。 她满头是汗,脸色不正常的红,身体还在颤抖着,嘴里还在安慰着自家男人。 闭着眼虚弱地道:“没事的,峰哥,我能挺过去的,你别哭。” 庄稼汉名叫焦正峰,看到纪青梧的手指搭上了妇人的手腕,立马瞪大了眼睛。 他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 纪青梧收回手,冷静道:“情况还可以,可以正常生产的。” 这妇人平日做过不少粗活,自身的身体素质很好,只是是初次生产,不懂得如何用力,又是双胎,有些难度。 焦正峰用祈盼的目光看着她,道:“春和孩子们还有救!恩人,你救救她们吧!我就算给你做牛做马,就算要我的命都行。” 纪青梧点头道:“现在就要赶紧接生,再晚些就不行了,肚子中的孩子闷久了,会变得痴傻。” “找点干净的布料,还有水来。” 现在大家都像牲畜一般,被赶在了一个圈起来的平地上,根本没办法出去,什么东西都拿不到。 纪青梧想了想,道:“你脱掉外边的衣裳,给她铺在身下。” 她看向周围的人:“产妇要生产了,你们过来,背过身子将她围住。” 车队的人大半都是热心肠的,纷纷按照纪青梧的嘱咐照做。 看守的匪寇见到这角落处的人的动向异常,拎着大刀就走了过来。 “你们这群人围着干什么呢?都给我散开!” 有人解释道:“有女人要生孩子。” 小匪寇狐疑地道:“生孩子?在这地方能生孩子?你们骗你爷爷呢!” 他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儿,觉得定是他们在搞什么小动作,找出的理由糊弄自己。 纪青梧正教春如何调整呼吸和节奏,要春随着她的口令动作。 婴儿已经露了头,身体的皮肤已经开始涨紫。 她用轻柔舒缓地语气道:“春,你要缓缓的用力,不要一下子用大劲儿。” 小匪寇拎着刀往里走,围在外圈为产妇挡风的人,互相看了看,在犹豫要不要让开。 小匪寇好巧不巧,走到了兰陵面前。 “让开,别挡爷爷我的路。” 兰陵的身板没有半分晃动,道:“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也是娘生的,该留几分尊重。” 小匪寇没想到她这么横,道:“你这死丫头,是不是找死?” 兰陵冷冷地道:“我死了就去找你。” (本章完) 404.第404章 真是生孩子,点名找她 第404章 真是生孩子,点名找她 小匪寇把手中的刀举了起来,道:“再不让开,我就让你尝尝开膛破肚的滋味。” 一旁的焦正峰连忙和兰陵换了个位置,这个时候,他要站出来。 他红着眼睛开口:“爷,是我婆娘要生孩子,是真的在生,没有糊弄您,现在正在生着,真不能进去。” 小匪寇嘴里叼着的草叶,呸的一声吐到了焦正峰的脸上。 “你说我就信,你怎么不说你生孩子呢?” 他抬起光亮的大刀,放在焦正峰的肩膀上:“傻大个,识相的,就赶紧滚到一边去,别碍着爷爷办正事。” 焦正峰心中害怕,但还是没有让开。 女人生孩子衣衫不整的,下体都露着,如何能给土匪看。现在情况特殊,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在野外生。 焦正峰哀求道:“爷,您行行好吧,我婆娘不容易。” 小匪寇嗤笑着:“她不容易,还不是因为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关我什么事。” 这时,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紧接着,是小婴儿呼吸到了世上的第一口空气后,发出猫儿叫一般的哭声。 比寻常孩子的哭声要小得多,但也是他存活下来的证明。 焦正峰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下来,他忽然蹲下来,抱住小匪寇的双腿,哭得不能自已。 小匪寇脸色变得古怪,他踢了踢汉子,也没把人踢开,用了好大力,才把脚抽了回去。 “还真是生孩子啊” 小匪寇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离开了人群,朝着山坡那头小跑而去。 纪青梧没空理会外头的纷扰,双胎还剩下一个在肚子中,她继续温言鼓励。 “你做得很好,还有一个小宝贝,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们会更顺利的。” 春嘴唇没有血色,但是眼神温柔又明亮地点头。 第二个孩子的降生更快。 沙土之地,围着产妇的人们,因为新生命的到来,发出欢呼声,被匪寇劫持的阴霾好像淡了些,众人的心情也没有那般沉重。 小匪寇一路跑着来到了胡烈面前,跑的脸上都冒了汗。 他兴奋地喊道:“二当家的!” 这边,胡烈坐在马上,拆了一坛酒,已经快喝到底儿了。 “还是临安的酒好啊,过瘾!你过来干什么,不是叫你看着那帮人。” 胡烈将最后一口酒喝光,随手把酒坛子摔到树下。 小匪寇道:“二当家的,我是有事要来找您汇报,那群人质里,有个婆娘在生孩子,还生了两个。” 胡烈扭头,眼睛瞪得更大,问道:“真有人生孩子?已经生完了?这么容易就生了?” 小匪寇道:“二当家的,是真的,我看生的挺顺利的。” 他笑容谄媚地道:“咱们夫人不也快生了,小的想着,不如抓这妇人去当乳娘,也好提前准备着,到时候大当家和三当家的知道了,一定也很满意。” 胡烈点头道:“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全,她这几天闹得我头都大了,说女人生孩子危险,又要找接生婆子,还要找乳娘的,烦死我了。” 虽然说烦,但笑得络腮胡一抖一抖的。 小匪寇笑着道:“这就巧了!里头还有个会接生的,都给夫人留着。” 胡烈拍了下大腿,道:“好好好,回去就给你记头功!把这两个人单独关起来,带回去给夫人看看。” 他又开了一坛酒,道:“这两个人你可得给看好了,不许出岔子。”“那是当然。”小匪寇偷瞄着胡烈豪放的喝酒姿态。 这么会儿功夫,半坛酒又下了肚,回去难保不会醉醺醺的。 他劝道:“二当家的,您少喝点儿,等回头被夫人闻出来,您又喝酒,又该.” 又该叫他过去,把他一顿臭骂。 胡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虎着脸道:“你是老大,我是老大?” 小匪寇嘟囔一句:“在寨子里,你可不是老大。” 有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还有夫人在,胡烈可不是黑风寨的一把手。 * 纪青梧将两个婴儿简单地清理好,又从怀中拿出小药瓶,给春喂了两粒小药丸。 她对着焦正峰道:“你尽量照顾好她,不能受风受寒,孩子们也要按时按点地喂奶。” 春生产后太疲乏,已经睡了过去。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这汉子扑通就跪在了纪青梧的面前。 焦正峰眼底都是红血丝,道:“恩人的救命之恩,救了我们一家,我,我不会说话。” 说着,就在沙地上磕头,磕得梆梆作响。 纪青梧示意四海拉他起来,她目光柔和地道:“不用感谢我,该谢的是你夫人,她能挺过来不容易,你好好对待她,比什么都成。” 焦正峰的脑门都磕出了血印子。 “我会的,我会对春好,对孩子们好,恩人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小匪寇又转了回来,带着十来个人走到他们面前。 “把那生完孩子的妇人带走。” 焦正峰上前护着春:“你们要干什么?不能带走她!” 四个人把他按在了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被抬走,却无能为力。 小匪寇伸手一指,道:“把这个大饼子脸会接生的村妇,也带走。” 四海和兰陵瞬时就要移到纪青梧面前来。 纪青梧道:“走不了。” 小匪寇打量着她,这脸不怎么样,但嗓子倒是柔的很。 他颠着手中的刀,威胁道:“你的腿是干什么使的?是不是要先剁了你的手,才能走?” 纪青梧与他对视着,不疾不徐地道:“春刚生产完,不能挪动,得找个马车来,若是养不好身子亏空,她可就没有了奶水。” 小匪寇的手顿住。 纪青梧继续道:“砍了我的手,我还怎么接生?” 要一个刚生产完的妇人能做什么?还点名要她这个会接生的。 纪青梧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个配置有何用处。 小匪寇被她猜中意图,气急败坏地道:“你别嚣张,等夫人生完,就把你的手脚都砍了!” 但还是按照纪青梧的要求,弄了一辆马车来。 上马车前,纪青梧对着四海做了个手势。 (本章完) 405.第405章 不能被赵明琰知晓 第405章 不能被赵明琰知晓 黑风寨。 就隐藏这座山坡之后,大概五十里的地方。 纪青梧悄悄掀开马车的车帘一角。 这寨子,比纪青梧想象的要豪华多了。 不像是土匪窝,更像是一座在沙地中拔地而起的古城,废弃后被匪寇们霸占了。 路上还有人在叫卖,筐里挑着的是些红红绿绿的零嘴,还有小玩意,和一般的村镇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 只不过,没有女人和孩子,路上碰见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 纪青梧和春被送到了一间屋中,小匪寇应是这寨子里的小头目,他叫来人,将水壶和烧饼送了进来。 小匪寇站在门口道:“你们就在这待着,晚些时候,会叫你俩来见我们夫人,收拾干净利索点儿。” 纪青梧眸底闪过一丝疑问,这位“夫人”指的是何人,但看他这么重视的态度,多半是这寨子中的重要人物。 纪青梧猜测,应是那二当家的夫人。 她拿起水壶,打开塞子看了一眼:“我们需要热水。” 小匪寇听她被关进寨子里,还敢提要求,眼睛一竖。 呵斥道:“是水能喝就行了,你屁事儿怎么那么多!” 纪青梧没有被他的表情吓到,也没有因他粗俗的话而动气。 “春刚生产没几个小时,需要热水,如果可以,她还需要一床厚实的被。” 她淡淡地道:“休养不好,不下奶的话,你们要她如何当奶娘?” 这女人长得不怎么样,说话倒是轻声细语的,小匪寇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小匪寇命人把热水和被褥都送了过来,还多了红瓷盆和毛巾。 纪青梧挑了挑眉,摸着这料的被面,心想土匪窝子的生活还不赖。 各种生活用品不仅齐全,质地也不错,比她在南楚时用的还好。 春从昏睡中醒来,吃了纪青梧给她的小药丸,身体恢复了不少,睁开眼看见周围陌生的环境。 纪青梧回身就见她清醒过来:“正好,我把被褥给你铺好。” 春连忙道:“我,我自己来,怎么能让您帮我.” 纪青梧道:“你不用起来,现在需要多休息,你往旁边躺一躺就行。” 在铺床的时候,纪青梧与她讲了她们所在何处。 春惊慌道:“我的孩子,还有峰哥在哪儿?孩子们还那么小,不在我身边,哭闹怎么是好。” 焦正峰不知被匪寇关押在何处,他们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但春了解自家男人,他就是个粗人,笨手笨脚的,定是照看不好婴儿的。 纪青梧安抚道:“你先别急,车队的人应该都被关在一起,里边也有不少生养过孩子的妇人,再不济,还有我的妹子在,不会不管他们的。” 春知道着急也于事无补,但孩子们不在她身边,她还是担心。 纪青梧将褥子铺得整齐,拉过被为她盖好。 随后,她的手探进了被褥之中,春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纪青梧道:“嗯,有奶水,是好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春郝然地点点头,她还没被除了自家男人外的摸过胸。 作为妇科医者,纪青梧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些奶水不畅的,她还为其施过针。纪青梧收回查探的手,神情自然地道:“让我想想办法,把孩子送回你身边喂养。” 春已经从纪青梧的举止中感受到,她对女子的生产之事极为熟络,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她问道:“恩人,您在临安是做什么的?有这门好手艺,为什么还要跟着车队,来这地方来吃苦。” 纪青梧道:“别叫我恩人,我看你和我妹子差不多大,你也叫我五嫂吧。” 来到了匪窝,纪青梧更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 她垂下眼,张口就道:“我不是临安城里的,是郊外的菜农,至于我为什么精通生产之术,没有别的原因,生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春露出诧异的表情,这恩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没想到已经做了不少孩子的娘了。 “小嫂子生了几个孩子?” 纪青梧捏了捏小手指,一本正经地道:“唔,七个了,大的那个已经能帮我种菜了。” 春信以为真,点头道:“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嫂子也舍得离开家来陇洲。” 纪青梧眸光微微暗淡。 她现在是舍得了孩子,不仅没套着“郎”,在路上就被一群山匪给劫走了。 她得想办法自救,还要把这事儿给瞒下来。 要是被赵明琰知道自己不仅千方百计避开暗卫,还涉了险被掳走 想到此处,纪青梧的脸都皱了起来。 不行,她得尽快从匪窝出去! 春见她神色,以为自己的话令她心中难受,哪儿有娘亲不牵挂孩子的。 “小嫂子,都是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你别太担心。” 春看了眼门外,低声道:“这群土匪们截的可是临安大人物的车队,肯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纪青梧挑眉问道:“临安的大人物?” 她倒是不知,这车队是何家的,只知道是要前往陇洲。 临安还有哪家大人物是她不知道的? 春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说给纪青梧听。 “这可是咱们北黎庆云公主的车队,这三十余辆马车上的东西,都是公主的东西。” 纪青梧目光落在红瓷盆上,这么大阵仗,确实像是庆云的手笔。 五日前,庆云就已随黎承训外任,先到了陇洲。 纪长霖为自己寻的车队,原来是公主府发出的。 长兄也是费了心思的,敢动公主车马的人,还是在少数,按理来说是最安全的。 庆云公主的脾气,不点火都会自炸。 但这群匪寇如此明目张胆,是不是太过嚣张? 春道:“要是庆云公主知道此事,她一定会派官兵来追回的。” 纪青梧心中刚松了口气,听到春这句话又提了起来。 对了,怪异之处就在于此。 纪青梧轻微地摇了摇头。 春道:“小嫂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纪青梧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本章完) 406.第406章 你凶我!孩子是谁的? 第406章 你凶我!孩子是谁的? 纪青梧道:“我相信你,只是,现在西缙在与我们打仗,陇洲离北境又只有几百里,州官恐怕没空管我们这边。” 如果纪青梧没记错的话,纪长霖的那幅地图上显示,陇洲是军中粮草的后备地。 但接连几年闹蝗灾,粮食减产,北境军营的粮草改为从西南边的攸州供给。 已经切断了与北境的联系。 陇洲现在是个是非之地,苏峰岳残余在此的同党众多,这也是黎承训要去陇洲做官的原因。 他是带着皇命去的,为的就是清除异己。 苏峰岳与西缙通敌,陇洲的官员难说与北黎是一条心。 所以,这些州府的小兵,会不会听命于庆云公主,还未可知。 与其把希望寄托于被人救,还不如自己先想办法。 但在此之前,纪青梧还有个疑惑之处,要尽快证实,不过得等后半夜,她与四海会面后再说。 春失望地道:“也对,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多活一天算一天。” 纪青梧刚想说不必这么悲观,门被人一脚踹开。 小匪寇又来了,嘴中叼了个烟叶,道:“我们当家的和夫人都要过来,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在门口等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纪青梧只能扶起春,两人在门边站着。 没过多久,就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被拥簇着的,盛装打扮的美丽妇人。 这女子的衣裳是用上好的绫罗,腹部高高隆起,应离生产之日近了。 她露出皮肤的地方,都戴了金玉饰物,但不显得媚俗,反而更衬得她华贵富丽。 纪青梧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两弯柳叶吊梢眉中间,她还点了姣棠钿。 她收回视线,垂首看向地面。 纪青梧能认出这个钿,也是因为她前几日在医馆闲来无事,看见纪青容作了此打扮,才知道这妆容是如今临安最为时兴的。 她心中愈发奇怪,在离临安十万八千里的山沟中,这位“夫人”可以知晓临安之事,当真不可小觑。 胡烈也随着她一道来了。 “把乳娘叫出来,给夫人看看。” 契佩瑶没进屋中,而是在门口摆了一张美人榻,她懒懒地倚靠在上头。 她的身后站着一大帮黑风寨的手下,胡烈立在她身边,看着极有派头。 契佩瑶抚了下发丝,丹唇启开:“站出来让我瞧瞧。” 春往前走了两步,小腿还在发抖。 小匪寇点头哈腰,比对胡烈还要态度恭谨,说道:“夫人,您看看,这模样生得干净,长得匀称,又是刚生完孩子的,第一口奶还留着,正适合夫人的要求。” 契佩瑶觑他一眼,将他看的心虚地低下头。 她望着指甲上艳丽的蔻丹,道:“这么胆小,要是我的孩儿喝了她的奶水,是不是会变得胆小如鼠?” 小匪寇:“这,这不能吧,这妇人刚生产完,也许是体虚才腿抖。” 契佩瑶抬了抬手,道:“我看着没眼缘,再找一个。” 胡烈急急地道:“哎呦,姑奶奶!上个月抓来的三个,你也不满意,不是挑人家太胖太瘦,就是挑人家的奶水,最后都扔后山了。” 契佩瑶用手指指着他的脸,蹙眉委屈道:“你凶我。” 这三个字威力极大,胡烈立马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这话之后会跟着什么样的作天作地。 “好好好,我都听夫人的。” 小匪寇见胡烈败下阵来,吩咐人将这不入夫人眼睛的奶娘拉走。“你们把她拉下去,扔到后山上自生自灭吧。” 春的脚软了,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们。 纪青梧出声道:“不会。” 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躺在美人榻的契佩瑶听见。 她用手托着腮,道:“你说什么?” 纪青梧道:“我说不会,奶水不会影响孩子的性格。” 契佩瑶的柳叶眉一扬:“这人是谁?” 小匪寇道:“夫人,这是给您寻回来的稳婆。” “这么年轻?” 契佩瑶的视线扫遍她的全身,纪青梧就这么任她看着,一动未动,连呼吸都没有乱过。 契佩瑶点头,满意地道:“这个好,稳婆就要沉稳的才好,慌里慌张的小家子气的,我才不要。” 春身子抖得像筛糠,纪青梧又开口道:“夫人,还有喝羊奶和牛奶长大的,也没有像动物一样咩咩或者哞哞叫,还是在说人话,可见是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这回,契佩瑶仔细地打量着纪青梧。 “你这人说话有点儿意思。” 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道:“这个奶娘不行,换掉再找个新的,别留着她在我面前碍眼!” “不行,别让瑶儿胡闹!” 不远处又走过来两个人,前头的那个中年男人头戴毡帽,披着银灰色的披风,声音粗犷有力。 众人纷纷道:“大当家的。” 纪青梧连忙垂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胡风朝着契佩瑶走来,道:“都快到了要生的日子了,得赶紧备下奶娘,不然到时候我们的孩子真的要喝西北风不成。” 纪青梧眨了眨眼,他们的孩子. 这妇人怀的不是胡烈的孩子?是大当家的? 胡风走到美人榻前,将披风解开给契佩瑶围住。 训诫道:“皇城的衣裳哪里好,看着又薄又透风,穿厚实点儿多好。” 契佩瑶像是有点怕胡风,只是不满地瞪着他,没有拒绝。 胡风身后跟着一个白净的年轻男子,打扮比他们更文雅些,还拿着一把白色羽扇。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临安世家姑娘们最爱的雪青衫,一寸布料,就值一锭金子。” 胡烈想着一锭金子能换五坛好酒,就道:“大哥,都怪三弟先给夫人带回来的这些玩意儿,不然她也不会对这些东西着迷。” 三弟胡沉走到榻边,将手中的羽扇递给了契佩瑶。 笑眯眯地道:“我给瑶瑶带的东西,是因为她喜欢,我可不像二哥你,总是凭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这奶娘,瑶瑶不满意就不要了,孩子哪有瑶瑶的心情重要。” 契佩瑶点头:“就是,这奶娘我看着不顺眼。” “你不要跟着瑶儿胡闹!” 胡风锁着眉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要准备周全,不能冒这个险。” 纪青梧吸了口气。 这孩子,还真说不准是谁的 (本章完) 407.第407章 折中之法,再生一个 第407章 折中之法,再生一个 听见胡风要留下那人做乳娘,契佩瑶赌气地将手里的羽扇甩到一边。 胡沉接住扇子,做出沉思状,道:“大哥,不如我们想个折中的办法。” 听见还有办法,契佩瑶激动地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她抓住胡沉的小臂,一双丹凤眼瞪大了不少。 胡风扶着契佩瑶的胳膊,将她的手几不可查地从胡沉的手臂上拉下来。 他语气严厉地道:“跟你说了八百遍,注意点儿自己的肚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毛躁的像个小姑娘,这样怎么当人家娘。” 契佩瑶扭过头,小声嘟囔着:“成天孩子孩子孩子,耳朵都起了茧子。” 但她并不敢大声与之对抗,表情透着委屈。 在一旁的胡烈,挠了挠头道:“大哥,你也别总说夫人了,她就是小孩子性格,不是故意的。” 契佩瑶不敢对大当家的耍脾气,但是对着胡烈,就是另一幅面孔。 “你说谁是小孩子?你也看轻我?” 契佩瑶冷哼一声,道:“你夜里爬我床的时候,可没把我当小孩子。” 纪青梧垂着脑袋,又倒吸了一口气。 这黑风寨果然有匪窝的气质,这种私密的话,也可以当众说得出来。 纪青梧悄悄抬眼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的几十来号人,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像是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见他们都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她也默默地抬起头看戏。 胡烈皮肤黝黑,浓密的络腮胡挡住了大半张脸,也不知有没有脸红。 胡烈的眼神比契佩瑶更委屈:“哎呦!你是我的小姑奶奶,你又曲解我的意思,我这是在帮你。” 大当家胡风却听出了话外音,眯了眯眼道:“瑶儿有孕后,我就下了禁令,她晚上要自己独睡,你还去过她房里?” 胡烈连忙摇着双手退后,解释道:“是夫人半夜想吃酸菜包子,我揉面现蒸的,不是我自己主动去的。” 胡风道:“你送完包子,就走了?” 胡烈不吭声了,还用大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答案显而易见,他没走,还做了点儿大哥明令禁止的事。 胡风沉着脸说道:“你犯了禁令,这半年罚你不许再喝酒!” 契佩瑶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一样。 她早就听底下的人传话,说二当家截了车队,原地就喝了三坛子酒,她早就与他说过,她不喜欢酒味。 这回让胡风下令,胡烈肯定要听的。 胡烈退到一边,郁闷地不说话。 契佩瑶主动拉上胡风的手,道:“其实从我有孕后,进过我房中的不止——” 胡沉咳了一声,插话道:“进了瑶瑶房里的,还有后山的野猫,这野猫前日也下了一窝崽子,我还想着给瑶瑶抱回来一只养着玩。” 契佩瑶眼睛一亮,这是她央求了很久的。 若是他能把奶猫抱回来,她就不和大哥说他也进过自己房里的事情。 胡风的脸更黑了,操心道:“那怎么行!野猫野性难驯,把瑶儿抓伤了怎么办?” 契佩瑶垂头丧气地又躺回美人榻上,仿佛像一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 她双眼无神地道:“随你们便吧,你们就是把我当做家养的狗儿一样,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们都不关心,不在乎,你们就在乎在床上,唔.”契佩瑶把嘴里多出来的蜜枣吐出来,瞪了胡沉一眼。 “这辈子嫁给你们三兄弟,白天夜里伺候你们,我没得选。” 契佩瑶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希望下辈子,我托生成野猫,自由自在地在外头闯荡,我们不用再遇见。” 纪青梧虽然早有猜想,但是在这一刻证实,她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还真是一妻三夫。 此话一出,三个当家的同时沉默了。 胡烈顿时不觉得委屈了,面露羞愧地道:“夫人,你别这么说,都是为夫做的不好,我知错就改,都听你的。” 契佩瑶用鼻孔吹气,扭过头不理他。 胡沉摸着下巴,将兜里的钱袋子解了下来,送到她手上。 “瑶瑶,你是不是看上什么更贵的衣裳首饰了,我都给你买回来,让你高兴。” 契佩瑶对着胡沉的脸,把鼓溜溜的钱袋砸了回去。 胡风皱眉盯着她的脸,在叹了口气后,表情也软化下来。 “瑶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契佩瑶用手把眼皮都揉红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可怜。 “大当家的是什么意思,我懂得,孩子才是你最想要的,我不过就是个生育的工具。” 这话说得太重了,胡风也招架不住,他也不想总是扫契佩瑶的兴。 转头问道:“三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折中之法?” 契佩瑶的手停下了动作,手指间漏了个缝隙,望向胡风。 这么一会儿功夫,三个男人都败下阵来,纪青梧在心中对这位夫人的印象再次改观。 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类型,演起戏来,比她更甚。 胡沉思虑道:“瑶瑶不喜欢这个奶娘。” 春已经被人架了起来,准备随时将她拉走,她的脸上满是恐慌。 纪青梧听出这位三当家的还有下文,就望着他,看他会说出何种解决之法。 胡沉道:“但是瑶瑶中意这个稳婆。” 胡风点头道:“没错。” 胡沉笑着道:“大哥,我看这个稳婆年纪也不大,不如让她再生一个,不就可以给咱们的孩子喂奶了。” 纪青梧: 胡沉给出来的解决方法,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契佩瑶刚听完,就拿起羽扇砸向了胡沉。 “你个混球!” 契佩瑶怒道:“你想和她再生一个?你看上她什么了?你是不是想吃芝麻大饼了?” 纪青梧: 她也很想拿什么东西砸这个三当家的,还想拿芝麻大饼砸这个夫人。 胡沉躲开扇子的攻击,道:“瑶瑶,我可没有,我就是提个建议。” 胡烈猛拍了下手,把几人吓了一跳。 “三弟这方法听起来可行,听说这稳婆已经嫁了人,她男人就在被关在地牢里,让他们再生一个就是。” (本章完) 408.第408章 抱有期待,是她的错 第408章 抱有期待,是她的错 大当家的黑着脸斥责:“你们都给我住嘴!” 胡风对这两个时不时要犯傻的兄弟,感到无言。 纪青梧心道,还好有一个正常人。 胡风道:“怀胎要十月,你们以为孩子是想生立刻就能生的?能来得及吗?” 纪青梧咬咬牙,对这个匪头子抱有期待,是她的错。 这时,契佩瑶闹腾了起来,这回是真的掉了泪珠。 “我就是不想用这个村妇当我孩子的奶娘,你们非要选她,这孩子,我也不要了!” 胡烈和胡沉立马去哄她:“走走走,现在就把她撵走。” 一哭二闹,紧接着就要上吊了,契佩瑶还真做过这种事。 胡风头疼地不知说什么好。 纪青梧缓声道:“其实,若是夫人奶水充足,是不需要奶娘的。” 这声音轻柔,莫名地有种安抚人心之感。 契佩瑶不闹了,安静下来,看着说话的人。 她犹豫地道:“可我听说,临安的那些贵人之家,都是请好几个奶娘照顾的。” 契佩瑶不想自己的孩子,吃陌生女人的奶,她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所以对找奶娘之事也分外挑拣,要看得上眼才行。 纪青梧早就发现,契佩瑶对皇城中的贵夫人们的生活极为关注和追捧。 衣饰打扮都向着临安女子看齐,这养育孩子一事,也无外乎如此。 纪青梧道:“也有不少孩子是家中夫人亲喂的,只不过是请有生育经验的奶娘在夜间照看婴儿,方便夫人睡觉,养足精神,不一定要喂奶。” 在纪青梧的意料之中,契佩瑶稍一思索,就点了头。 “这样也好。” 契佩瑶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男人,征询他们的意见。 胡烈跟着点头,只要她心情好,才有他的好日子过。 立马表态道:“只要夫人说好,那就是好。” 胡沉也道:“我本来就不在乎孩子,听瑶瑶的。” 几人的目光聚集在大哥胡风身上,纪青梧也看向他。 在这黑风寨中,真正有决定权的还得是这位大当家。 胡风皱着眉,道:“可瑶儿的奶水要是不足怎么办?还是得需要奶娘在身边。” 纪青梧回道:“我这边有个药方,可以帮夫人调理身体,保证奶水充足。” 契佩瑶脸上露出了笑:“你很好,你留下。” 纪青梧走到春身边,道:“夫人,临安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用不用得上奶娘,还是要备上好几个,有值上半夜的,还有下半夜的。” 契佩瑶盯着春,这回有了纪青梧在身边,春也没有那么害怕和紧张,身体不再发抖。 “那她也留下吧。” 纪青梧道:“夫人,春是初次当娘,还没有照料过孩子,是不是先让她和孩子们相处一段时间,学会如何照顾孩子,这样才能有经验,看顾夫人的孩子。” 契佩瑶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指着一边的小匪寇道:“把她的孩子也接出来,先放到她身边养着。” 春顿时眼冒泪,不用被扔进后山,还能将孩子们接到身边,她激动地看着身旁又救了她一次的恩人。 纪青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保持冷静。 三兄弟同时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敲定下来。 胡风道:“行了,天也不早了,都撤吧。”契佩瑶站起身,对着纪青梧勾手道:“你,到我房间来伺候。” 众人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因为契佩瑶身边从没有出现过女子,这还是头回她点名需要人来侍候。 胡烈上前一步,恐吓道:“照顾好夫人!不然你和你男人都没命活,听到了吗?” 胡沉道:“别听二哥吓唬你,瑶瑶人美心地善良,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要人在身边侍候,是你的福气。” 胡风多看了纪青梧几眼,没看出什么不对,也点头答应了。 纪青梧低头称是。 与她紧促的动作相比,她藏于眼底的,满是镇静。 因为她是故意为之,一是想要帮春母子,二是打算吸引这位夫人的注意。 这黑风寨,有古怪。 在契佩瑶身边,才能探得更多关于这寨子的消息。 * 契佩瑶在寨子中有一座单独的宅院,足见其受宠程度。 这院子和临安的没有太大差别,就连里头的格局都效仿着世家大族,有厅和东西侧间。 纪青梧进来后,发现契佩瑶的屋中虽华丽,但是缺少.人气。 所有物品摆件都极为规整,没有活人居住过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女子长期居住的地方,透着一股冰冷感。 契佩瑶进屋后,就躺在贵妃榻上,与她闲聊道:“你之前在临安是做什么的?” 纪青梧低着头,答道:“种菜的。” 契佩瑶惊讶道:“种菜的还会接生?” 纪青梧道:“算是一种爱好吧。” 空气沉默了半响,契佩瑶又问道:“你知道临安有一家给妇人开的医馆吗?” 纪青梧点头道:“听说过。” 契佩瑶神色向往地道:“我真想去体验一番,听说从生产前一直到生产后,有专人照顾着。” 她目光转回,无奈地道:“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连选个奶娘都做不了主,根本就出不了寨子半步。” 纪青梧道:“但是当家的们,都对你很关心。” 契佩瑶笑了一声,道:“这关心也是一种负累,你知道我为何要选你吗?” 纪青梧道:“夫人说了,因为我会接生,看着稳重。” 契佩瑶摇头道:“不是,你抬头看着我。” 纪青梧抬眸与其对视,问道:“夫人为何选择我?” 契佩瑶道:“因为你的眼里没有恐惧,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纪青梧想到了春因为表现怯懦,就要被扔到后山,她道:“夫人选择我,是因为我胆子大。” 契佩瑶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道:“我只是想挑一个不会伤害我和孩子的人。” 纪青梧道:“怎么会?” 契佩瑶道:“我怎么会放心把我的孩子交给掳进来的女人,这不就是等于狼入虎口。” “他们几个是男人,不懂得做母亲的,可以变得多刚强。” “以及,狠心。” (本章完) 409.第409章 主动送上门,每人一个家 第409章 主动送上门,每人一个家 纪青梧顷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契佩瑶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就好比今日那个发抖害怕的村妇,有一日,要是她的孩子有了三长两短,肯定会拿我的孩子来偿命的。” 纪青梧道:“夫人考虑得周全。” 这确实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人心是最经不得考验的。 易地而处,她也不会放心。 纪青梧想了想,疑问地道:“可我也是被掳进来的。” 为何契佩瑶并不担心她会做坏事? 契佩瑶在榻上支起头,用手拨动着榻边木桌上摆着的拨浪鼓的麦穗。 “是啊,你也是被掳进来的,谁不是呢。” 契佩瑶也是被抓进寨子中的 闻言,纪青梧眸光微动,没有震惊,也没有鄙夷。 澄澈如水的眸底只是晃了晃,有几分意外。 契佩瑶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这三人,如果她与这三个山匪不是一条心,就更有利于她。 纪青梧坦荡地与她回视。 契佩瑶语气欢欣地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将拨浪鼓拿在手中,发出咚咚的声音,似乎在呼应着她喜悦的心情。 被掳进寨子里,还能这般冷静的女子,眼前的人是头一个。 而且,对于她的遭遇,没有怜悯没有哀叹,没有站在审判者的角度,而是依旧平和的看着她。 纪青梧道:“看来夫人还有话要与我说。” 契佩瑶听到她的话,就笑了起来。 不同之前故作妩媚的姿态,唇边现出两道甜甜的小梨涡。 纪青梧觉着,这才是她的本性。 胡家兄弟没说错,契佩瑶是有几分孩子气。 契佩瑶敏捷地坐起身,一点儿都不像月份已高即将生产的孕妇,纪青梧看着她盘腿的坐姿,都跟着心中一紧。 契佩瑶道:“终于能找到一个可以聊天的了,你坐下说话。” 纪青梧站了这么久,确实脚后跟酸痛,她也没客气,就在木桌边的椅子坐下。 还没等她问,契佩瑶的话就像堵不住一样,一直往外冒,可见着实憋了很多话。 “其实我本来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是要嫁去临安与人成婚的,夫家是临安的大官。” 怪不得契佩瑶会对临安的一切都很向往,原是因为这个。 “但途径此地,就被掳上了这山头,当了压寨夫人。” 契佩瑶表情轻松地说着这些,并没有任何沉重或是伤感的情绪。 纪青梧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很厉害。” 从被迫做压寨夫人,到如今压在了三个当家的头上。 这其中的心酸估计只有她知道。 契佩瑶道:“谢谢你没有用同情,还有鄙夷的眼神看我。” 她歪了歪脑袋,道:“我现在的日子,比那被圈在四方见天的深宅大院的贵夫人们,要好了不知多少。”纪青梧深以为然地点头:“当家的们都很宠你,若是在临安,说不准夫婿还要纳妾,还要藏外室。” 契佩瑶道:“谁跟你说我嫁过去是要做正头夫人的,我本来就是要嫁去做妾的。” 纪青梧挑了挑眉,意外道:“你千里迢迢要赶着去做妾,你爹娘也同意?” 契佩瑶嘴角的梨涡消失,语气也带上了失望,眼睛半阖着。 “你不知道,在我们县城里,能去皇城大户人家做妾,是爹娘跟着沾光的事儿。我家还有弟弟要娶媳妇,只能把我换给临安的大官做妾。” 纪青梧又领悟了,道:“所以,被掳进黑风寨,其实你是自愿的。” 契佩瑶马上抚掌赞叹道:“你太懂我了,就是我主动送上门的!” “本来那天赶路,胡风他们几个在路边劫了富商的车马,但是没打算劫我,因为他们瞧不上我们这穷酸样的。” “可是我远远地瞧着这几个汉子.” 契佩瑶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我先看上了来劫车的胡沉,他长得白白净净,穿的像模像样的,一点儿不像个山匪,有几分书生气。” 纪青梧想了想,拿着羽扇摇啊摇的三当家胡沉,这哪里是书生气,更像一只白毛狐狸。 契佩瑶道:“后来,等胡烈扛着大锤走近,我一看他结实的大腿,还有那比门框都宽的胳膊,就觉得这男人也不错,是干家务事儿的一把好手。” 纪青梧见过二当家胡烈单手拎酒坛子的模样,这手别说做家务事儿,不把家拆了就不错了。 契佩瑶见到纪青梧的表情,道:“他揉面做包子馒头还行的。” “说到这,我又有点儿饿了。” 契佩瑶道:“胡四!” 很久,小匪寇就连跑带颠地从屋外进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去让你们二当家的,给我做点葱油面来,我想吃这一口。” 小匪寇道:“得嘞!我这就去找二当家的。” 等人走了,契佩瑶道:“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纪青梧道:“该说到大当家的。” “当时我可没看上他,我想着,这两个人,找谁做我夫君,都比嫁给临安的老头子当妾要强。” 契佩瑶眼底冒着精光:“而且,要是我家里人知道我是被土匪抢走的,也不会派人来找,临安那头也不会反悔把银子要回去,这不是三全其美的事儿。”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做的事情也与世人的认知不符,行事大胆,有自己的逻辑,是个很飒爽的姑娘。 纪青梧的戒备心降低了不少。 “胡风比我还大个十来岁。”契佩瑶嘟了嘟嘴,道:“他也没比我爹小几岁,在他面前,我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什么都要管我。” 纪青梧问道:“那你们为何会?” 契佩瑶摊摊手道:“胡风就是个假正经,他说不许我接近他的兄弟,为了看着我,就把我天天带在身边。” “其实我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男人们,争风吃醋起来,也是会耍很多手段的。” 契佩瑶慢慢地把胡风也看顺眼了,导致她这个想嫁,那个也想嫁,还想给每个人一个家。 但她又不能分成三等分,几人纠结来纠结去,不如大家一块搭伙过日子,继续做一家人。 (本章完) 410.第410章 给你寻几个夫婿,一块伺候你 第410章 给你寻几个夫婿,一块伺候你 契佩瑶道:“我告诉你,男人就要逼到他急了,才会跟你说真话,才会真正地拿你当回事。” 纪青梧懂了,又没完全懂。 契佩瑶说的太多,口干舌燥。 她拿起温在暖炉上的茶壶倒了杯水,还顺道给纪青梧也倒了一杯。 纪青梧要起身接过,怎么能让黑风寨有孕的夫人给她端茶倒水。 契佩瑶努了努嘴,道:“你坐下,我们这里没有临安那么多规矩,只要我们聊得来,我们就是朋友。” 聊得来的朋友 纪青梧道:“.我好像还没说几句话。” 契佩瑶提眉瞪眼地道:“我都没有嫌你长得丑,你也不能嫌我话多。” 纪青梧受不了她反复说自己易容后的装扮丑。 她蹙眉,反驳道:“哪里丑了,这是风调雨顺,一马平川的长相。” 是她精心调整过,可以在人群中迅速泯然众人的外貌。 契佩瑶噗嗤笑了起来。 “你有了表情以后,看着生动很多。” 她往前凑了凑,似乎在闻纪青梧身上的味道。 “从芝麻饼变成了馅饼,还真想让人尝尝味道呢。” 纪青梧搬着椅子往后挪,不适她靠得这么近。 “什么芝麻饼又是烧饼的,夫人你是真的饿了。” 契佩瑶觉得她不好看,但是好闻,又有趣,忽然问道:“我听说你男人被关在地牢里,他比你大还是小?” 纪青梧道:“比我大。” 契佩瑶啊了一声,道:“真可惜。” 纪青梧道:“可惜什么?” 契佩瑶对着她眨了下眼:“可惜你没有试过更年轻的。” 纪青梧觉得一点儿都不可惜,就这一个她还吃不消。 契佩瑶摸着下巴,道:“你要不要留下来?我可以帮你物色几个你喜欢的,让你享受齐人之福。” 这话的前半句和后半句,都是纪青梧不能接受的。 纪青梧一双眸子瞪得溜圆。 不仅没从土匪窝子里逃出来,身边还多了几个男人. 这画面纪青梧想都不敢想,她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行。” 这“福”,是催命符,她要不起。 契佩瑶很想她留在自己身边,提议道:“我们要不要试试?” 纪青梧摇头。 契佩瑶道:“我可以做主,放你男人走,如果他自己走了不管你,你就当没他这个夫婿。” 纪青梧神色坚定地道:“他不会扔下我走的。” 四海是她的贴身暗卫,她有这个自信。 契佩瑶见她如此肯定,目光转了转,道:“如果他死活都要等着你一起走” 纪青梧接话道:“那你就放了我们俩?” 契佩瑶道:“那就说明他对你是真心的。” “以后让他和我给你寻的几个夫婿,一块伺候你,怎么样?” 纪青梧道:“不怎么样。” 若是被赵明琰知晓,别说以后了,这寨子马上就会被夷为平地。 契佩瑶没再劝她,喊道:“胡四!” 小匪寇又麻溜地进来:“夫人,面马上就出锅了,您别急。” 契佩瑶道:“你去把她男人从地牢里带出来。”小匪寇道:“这,您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先要只会当家的。” 契佩瑶不满道:“带个人过来而已,你啰嗦什么,吵得我肚子疼,赶紧去。” 小匪寇不敢再多话,转身一溜烟跑了。 纪青梧道:“夫人,就算你把他叫来也没用,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 契佩瑶道:“我不会强迫你,我只是想帮你验一验,这男人是不是真心爱你。” 纪青梧怔了怔。 这货不对板,肯定经不起验,要是验出不对,他们还会有危险。 在等小匪寇带四海过来的时间里,纪青梧沉默着,眉心微皱,有些烦恼的姿态。 契佩瑶道:“你紧张也没有用,待会儿我问他答,你不要说话。” 四海被带了进屋中,双手反剪被粗绳捆着,见到纪青梧完好无损地坐在木凳上,心口一松。 纪青梧见到他,也松了口气。 手被捆着,对于暗卫来说,可以轻松脱困,算不得什么桎梏。 契佩瑶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脸上的担心不作假,道:“你就是她男人?” 四海点头。 契佩瑶看向纪青梧,道:“你在撒谎!” 四海眼睛浮现迷茫,他只是点个头就露了馅? 纪青梧还算淡定,因为心中已经预演了被识破后的计划。 她冷静地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契佩瑶哼了一声,道:“你看他,哪里是比你大的样子,脸上的小奶膘还没消,分明只有十七八岁,你还与我说,你夫君比你大。” 纪青梧没想到会有对峙的场景。 她眸色微变,对着这位夫人,她不能按照常理来回答,得用着与契佩瑶一样的,非同寻常的思路。 纪青梧神情不虞地道:“我是怕你看上他,我们家江海长得也白净。” 契佩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她的解释,因为她也认为自家男人是最好的。 紧接着,契佩瑶的目光在四海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把他剥光了一般。 四海还没遇到过这种流氓般的女子,就算她是个怀孕的妇人,他还是全身不适。 四海求救地与纪青梧对视。 纪青梧蹭的一下站起身,木椅子划过砖石地面,发出吱呀一声。 她走到两人之间,挡住契佩瑶的视线。 “你总盯着看我夫君做什么?就算再好看,你也看的太多了。” 契佩瑶眯了眯眼,道:“他不是你夫君。” 纪青梧道:“夫人又想说什么,难道要拿出我们的婚书才行吗?” 契佩瑶断言道:“你们不可能有婚书。” 说着,她绕到四海身后,出其不意地戳了下他的后腰。 纪青梧立马截住她的手,皱眉道:“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契佩瑶的眼睛从四海的腰移到他的肩膀。 “他还是个没有开过荤的,而你生过孩子,别怀疑我对这个的判断,我可比你要厉害。” “说吧,你们俩是不是——” 纪青梧的肩膀与四海轻轻碰了碰。 四海的手准备脱出绳扣,纪青梧也将袖口中的迷药捏在手心。 契佩瑶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动作,她忽然凑近纪青梧的耳朵。 宝宝们!新年快乐! (祝自己生日快乐哈哈哈哈哈) 初一请个假~~ 宝们新年顺风顺水顺财神!都走大运! (本章完) 411.第411章 围剿匪寇,是谁来了 第411章 围剿匪寇,是谁来了 “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是私奔吧?” 契佩瑶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 纪青梧微微一怔,目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手腕微动,示意四海稍安勿动。 契佩瑶自信地笑了笑,回到榻上靠着,懒洋洋地说道:“我别的不行,但看人一向很准。” 纪青梧道:“夫人好眼力。” 契佩瑶猜对了一半——他们确实是偷跑出来的,但关系却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纪青梧道:“我和小郎君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想去陇洲投靠亲戚。” 四海没了面具遮掩,听到“私奔”二字,又听纪青梧称自己为“小郎君”,顿时面红耳赤,低下头不敢言语。 落在契佩瑶眼中,这就是铁证。 她轻轻拍了拍隆起的肚子,语气温和。 “其实你也不必瞒我,我也是女人,明白的。我不会为难你们。” 她继续说道:“只要你答应留下,我可以给他在寨子里安排点活儿,绝不会让他受欺负。” 纪青梧摇头道:“可是我们与陇洲的亲戚说好了,如果他们没等到我,会来找我们的。” 契佩瑶想翘个二郎腿,但还是因为过大的肚子不得不放弃。 她拍了下鼓溜溜的肚皮,抬眼笑着问:“你是说,你家的亲戚会来黑风寨来找你?” 纪青梧点点头。 耽搁的越久,难保不被暗卫们发现她的踪迹。 契佩瑶眯起眼睛,道:“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咱们寨子可不是普通的匪窝,这趟劫的是公主府的车队,但现在也没人敢过来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纪青梧眸光定在她身上。 “是为什么?” 她早就知道这匪窝不同寻常。 因为在劫马车之时,胡烈身边的匪寇们,握刀和拿弓箭的姿势,都是右手,且角度和拿起的高度都差不多。 这是在军营训练有素的士兵才能达到的效果,而不是普通贼寇可以做到。 在北境附近出现这样一伙人,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西缙设下的陷阱。 将西缙的兵士佯装成匪寇,届时打个里应外合,蚕食北黎的兵力 契佩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搪塞道:“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来都来了.” 她一时想不起后半句,索性不再纠结,摆摆手道:“你就待着吧,跟在我身边,不会让你” 她指着四海,道:“还有你家那个小年轻吃苦头的。” 纪青梧还想再问两句,契佩瑶肚子叽咕两声,她皱了皱眉,朝门外喊道:“胡小四!饭好没好啊!你是打算饿死我和孩子吗?” 门外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契佩瑶愣了愣,往常没有劫掠之事,胡四都是在她身边打转的。 纪青梧与四海对视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契佩瑶是孕妇,行动不便,纪青梧道:“我去门口看看。” “还是我去吧。”四海抢先一步,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契佩瑶朝纪青梧挤了挤眼睛,调侃道:“年纪小,倒也挺会疼人。” 四海很快就回来了,说起了外面的情况。 “屋外很吵闹,前边好像在打仗。”契佩瑶推开窗,火速朝外头看了一眼,寨子里空无一人,远处传来喧闹的打斗声。 契佩瑶咬了咬手指甲,小声地道:“不应该啊,他和我们说好的,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 纪青梧听清了她的呢喃,这个“他”是谁?是谁给了黑风寨为所欲为的底气? 外头的火光也窜起来。 三个当家的连带着胡四都没有了人影。 契佩瑶眼神一变,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她跳下榻拖着鞋,转身进了里屋。 纪青梧没有动作,这么大阵仗,多半是朝廷来人了,不然谁能与上千人的寨子相抗衡。 契佩瑶推开红梅瓶后头的暗格,打开了一间密室。 回头大声道:“你和我一块进去!” 纪青梧看了一眼四海,道:“江海也得跟我一块。” 契佩瑶急道:“我信不过他,只能你进来。” 纪青梧知道,其实契佩瑶也不信任她。 只不过是她怀着孕,随时有可能会生产,要将自己带在身边才安稳。 可一旦进去了,就不知能不能出的来。 纪青梧坚持道:“我要和江海待在一块。” 契佩瑶急得跺着脚,道:“你与我在一块才最安全,你再不进来,就没机会了!” 纪青梧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很快,屋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七八个拿着刀的官兵冲了进来。 见状,契佩瑶立刻关上了暗室的门,独自进去。 官兵只能看到石门在面前关上,他们跑过去查探情况,但怎么也触发不了机关。 留下的几个官兵掏出手中的画像,上下打量着纪青梧和四海,又将他们用镣铐铐住双手,带了出去。 寨子的前院,在土匪们议事的大屋中。 “大人,我们刚去后院,抓到了这两个人。” 官兵对着面前身穿官服的人,拱手道:“还有一个怀着孕的妇人,进了屋中的密道,但那密道我们不知要如何开启。” 那人神色平静地开口道:“怀孕的妇人,就是胡风的夫人。” 官兵垂头道:“是属下们来晚了一步,没有将其捉住。” 那人停顿了片刻,才道:“不怪你们,这黑风寨之人,都不是平庸之辈。” 但话虽这样说,胡风三兄弟已经被他抓到,正拘押在地牢中。 岂不是在说他自己,更是非池中物。 官兵立刻恭维道:“还是大人棋高一招,故意让黄耳进黑风寨,好给我们传回消息,今日才能这么顺利。” 纪青梧的耳朵动了动,原来车队管事黄耳是听命行事。怪不得请来的打手那般没用,涉险就是为了今日围剿匪寇。 那人道:“不全是我的功劳。” 官兵感叹道:“没想到大人去了折子到北境,这么痛快地就给拨了两千精兵过来剿匪。” 纪青梧眸子微微睁大。 她路上见到的士兵,不是府兵,是从北境军营拨来的,是武肃帝首肯的。 可正值用兵之际,现在调动军马来剿匪,岂不是大材小用。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纪青梧心中正忐忑着,那人转过身来。 (本章完) 412.第412章 出了匪窝?北境君臣 第412章 出了匪窝?北境君臣 纪青梧看见了他的脸,眉毛不受控地挑起,又赶紧落下。 这脸俊到灰沉的天都跟着亮了不少的程度。 不是黎承训,还能是谁。 一介文人,竟也来闯土匪窝了,当真是看重庆云。 初到陇洲,能这么快就能令官兵们俯首帖耳,黎承训还是有几分本事。 纪青梧双手捏在一块,装出害怕发抖的模样,朝四海的身后躲了躲。 黎承训看了一眼,都是生面孔,他冷漠地道:“他们是谁?” 官兵回道:“大人,他们是被掳进来的,也是要去庆云公主的庄子上的侍从,属下已经找车队的领队黄耳核实过。” 黄耳是黎承训的心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颔首道:“那就把他们放回到车队中去,你带人过来做什么?” 官兵道:“大人,在那妇人消失在密道前,他们恰好也在屋中,属下以为,他们会知道些内情,所以就带了过来。” 黎承训这才正眼瞧着他们两个。 面前的男子年纪尚轻,眉清目秀,皮肤冷白可见血管。 而他身后还有个农妇打扮的。 四海挺胸抬头,将纪青梧挡在了后边。 他解释道:“大人,之前车队中有人难产,她帮着接生了两个孩子,因为胡夫人也要生产,就看中了她做稳婆,所以就把我们叫了过去。” 黎承训的视线从那片灰扑扑的衣角,转回他的脸上。 四海眼神清澈,实话实说地道:“我们不清楚别的事情了,您可以去问别人。” 黎承训垂了下眼,又抬起。 他已将众人的口供还有画像拿到手,知晓发生了何事,他对这个畏畏缩缩的农妇身份并没有怀疑。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回护的态度太过刻意。 黎承训将手中的纸页交给身边的人:“告诉黄耳,再去仔细核对一遍,以免细作混进去。” 纪青梧在四海身后,心安理得地躲着。 她有自信黎承训看不穿她的易容,只要少说话,应不会被识破。 黎承训交代完手中之事,又接着问。 “土匪的夫人叫她去情有可原,为何还要叫上你?你与她是何干系?” 四海仰着脖子道:“那是,当然是因为,她是我的” 后边两个字声如蚊蝇。 在场的,没有一人听清。 黎承训道:“什么?” 纪青梧捅了捅四海的后背,可四海这回闭紧了双唇,怎么也张不开口,耳根子涨红。 虽然是权宜之计,但纪小姐敢叫,是她胆子大,四海可不敢。 若是被主子知道他叫了纪小姐什么,自己不如直接在黑风寨里刨个坑埋进去了事,还能留个全尸。 官兵嘿嘿一笑,道:“大人,黄耳说了,他们俩是新婚的小夫妻,人家害羞。” 黎承训皱了皱眉。 目光落在露出半边衣衫的农妇身上,她的手指正不自然地蜷缩着,似也在不好意思。 官兵以为他心烦,就道:“大人,我这就带他们下去,和车队的人汇合,先去陇洲?” 纪青梧目光一闪,她双手握拳。 若是能这般顺利去陇洲,就太好了! 黎承训点头:“带下去吧。” 纪青梧按耐住心中激动,低着头跟在官兵和四海身后,走到门口时。“等等!” 黎承训忽然开口,叫停他们几人。 “带上他们俩,一块去土匪夫人的房里看看。” 满寨子的匪寇都被围剿,只剩下契佩瑶。 她逃的密道不知通往何方,放过一个,就有走漏消息的风险。 闻声,纪青梧的肩膀垂下,叹了口气,只能再随他们去一趟后院。 * 北境之地,寒风凛冽。 自打武肃帝亲临后,尉迟连平就被调往南楚与北黎的国境边,负责严密盯着南楚国的动向。 每日军营主帐的议事氛围,都异常紧张。 因为众人都看得出来,武肃帝对镇北将军卫廷,不再像之前那般宠信,连话都甚少回应过。 然而,对于北境的军情,卫廷是最为了解之人,唯有他能将其梳理得井井有条,并作出精准分析。 又一日,武肃帝接到一份密信,阅后脸色骤变,当夜竟气得连晚膳都未动。 转天,西缙又派将领来叫阵,卫廷披甲欲出,却被拦下。 就在此时,已在边境驻守十余日的北黎皇帝终于现身。 两军对垒,赵明琰一言未发,拉起震天弓,将嚣张叫喳的敌军大将射杀在城门下。 西缙军顿时偃旗息鼓,沉寂了两日。 但北黎这边也未有进一步动作,卫廷一时摸不透武肃帝的意图,两军在此僵持着。 夜半。 黑幕似的天上只悬着一弯月,北风呼啸着刮过,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李渝宗亲自去请卫廷:“卫将军,圣上有令,请您过去。” 卫廷即刻起身,他从营帐走出,语气如常地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但他心中并不平静。 这还是自武肃帝亲临北境后,首次私下召见自己。 李渝宗苦笑着摇头:“老奴也不知。” 卫廷深吸一口气,下颌紧绷,未再多言。 但李渝宗侍奉在皇帝身侧,多少能猜到一点儿。 那夜武肃帝收到的是暗卫的密奏,在离开临安前,皇帝就把半数暗卫都拨到了纪青梧身边去,另一半则潜入西缙皇室。 军情再紧急,也不至于令武肃帝如此勃然变色,唯有纪青梧之事,方能让他如此失态。 在此时叫来卫廷,会不会是因着纪小姐的事情心情不悦,打算于今日就发作了镇北将军。 可在这两军对阵的关键时刻,英明的圣上应该不会如此?但也难说,沾上纪小姐之事,这位可就不再理智了。 李渝宗被大风吹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又因为想着这事,眼缝向下耷拉着,愁到不行。 卫廷自然观察到了这位皇帝心腹的表情,心中也对此行有了猜测。 两人往前走着,李渝宗道:“卫将军,您别怪老奴多嘴,将军对北黎的赤诚之心,皇上都看得明白,但是” 卫廷脚步顿了顿,又恢复了正常速度。 李渝宗见他不搭茬,一言难尽地道:“这么些时日了,皇上没有降旨怪罪,您也闭口不提。” 周围站岗的将士林立,李渝宗以手掩口,声音压得更低。 来啦来啦~~ (本章完) 413.第413章 成人之美,还君明珠 第413章 成人之美,还君明珠 李渝宗继续道:“您要是先服个软认错,皇上也不至于对您这么冷淡,要好的君臣变成如今这样.” 他都觉得甚为可惜,李渝宗长叹了口气。 就算卫廷是个百年难遇的将才,但敢觊觎皇帝的女人,史书上早就写过,这样的人会面临何等下场。 卫廷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行至主帐外。 武肃帝深夜传唤他来,他能猜到是因为何事。 趁着皇帝重伤昏迷,他用了手段强娶纪青梧,虽之后被纪伯连打诨一番,将女儿领回家,此事变成以闹剧收场,不了了之。 但卫廷心知肚明,武肃帝醒来后得知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他曾心存侥幸,以为与纪青梧的婚事已成定局,却没想到纪伯连横插一脚。 纪伯连回临安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难保不是武肃帝的手笔。 军营主帐内。 烛火摇曳,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武肃帝低首提笔,正在书写什么。 李渝宗在门边停下,躬身禀报:“圣上,镇北将军已到了。” 武肃帝好一会儿才有动作,将手中的笔扔到一边。 淡淡的一个字,飘到帐外。 “宣。” 李渝宗看了面前的将军一眼:“卫将军,请吧。”说完为其轻轻撩开军帐。 卫廷快步走近,单膝跪地,行军中之礼。 “末将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肃帝坐在帐中的长案后,虽未在几尺高的御座上,但那通身的气势依旧压得卫廷后背一沉。 皇帝迟迟未叫他起身,他只能跪在地上,静候发落。 帐中比外头温暖,可卫廷的手却渐渐发冷。 他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脊背和脖颈处徘徊。 “可有悔?”武肃帝的声音淡漠,却如寒冰刺骨。 这三个字毫无预兆,却足以令人心惊。 皇上是在给他认错的机会? 卫廷一直硬挺的后背,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提了一口气,还是答道:“不曾有悔!”卫廷接着道:“末将做过的事情,末将都认。” 说完,他就低下头,等待皇帝的发落。 赵明琰将墨迹未干的信纸在空中甩了一下,随意地问。 “你知道朕说的是何事?” 卫廷心中掠过惊讶。 武肃帝的态度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知是不是在装糊涂。 “末将愚钝,还请皇上言明,是为何事。”他谨慎答道,心中却已隐隐有了预感。 能令他有悔的事情……并不多。 如若武肃帝说的不是纪青梧之事,那还能是什么事? 乌黑的墨汁被黄纸吸透,赵明琰将信纸放在桌上,淡淡道:“朕说的是,当初卫荔如进宫之事。” 卫廷后背彻底僵硬。 在此时提起荔如,该不会是要翻出旧事。 赵明琰的目光落在卫廷放在膝头的手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 “朕记得,那时卫将军极力反对卫荔如入宫。因为你这个妹妹,自幼与你一同长大,你待她极好,但她却——”赵明琰的话音未落,就见卫廷的手指猛地收紧。 “与你没有血缘关系。” 卫廷猛地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座上之人:“皇上……” 赵明琰好整以暇地继续道:“虽说她是卫氏嫡女,但真实身份,只是立角巷里抱回来的弃婴。” 卫廷的眼球震颤,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皇上此时提起此事,究竟意欲何为? 他没有否认,也不做无谓的狡辩。既然皇上开了口,定然已将旧事查得一清二楚。 “末将有罪,是末将知情不报,卫妃并不知情。”卫廷沉声道。 卫廷也是不小心听见卫老夫人与父亲说话,才晓得卫荔如是外头抱养回来的,并不是他的亲妹。 而他的亲妹妹,早就因病亡故。 赵明琰道:“你且说说,你都知什么情?” 卫廷小心地答道:“卫妃不是卫家嫡女,但并不是有意欺瞒皇上,是因我小妹早产,只活半月就去了,家母因为生产之事元气大伤,身体孱弱,家父不忍心告知她实情,才从外边将荔如抱养回来。” 赵明琰神色未变,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哦?你当初极力反对卫荔如进宫,又是为何?” 卫廷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赵明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依旧平静。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情劝阻,现在,朕会给你一个机会。” 卫廷的心跳如重锤般敲击胸膛,一下比一下沉重。 先是同为将领,再是多年君臣,卫廷自问与皇帝有些默契。 他头皮发紧,隐隐察觉到武肃帝的意图,心中愈发慌乱。 卫廷改为双膝跪地,道:“末将与卫妃娘娘,并无私情!” 赵明琰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朕有成人之美,愿还君明珠。朕会给卫妃一个新的身份,然后——” 他顿了顿,目光如冰。 “为你赐婚。” 卫廷心头一沉,急忙道:“皇上,万万不可。” 赵明琰的声色转为冷厉:“不可的事情,只能卫将军做,朕却做不得?” 卫廷全身发冷。 拒不得,只能受。 今时今日,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心。 他有悔之事并不是答应卫荔如进宫,而是,在纪青梧千方百计来接近自己之时,没有将她抓牢。 卫廷的脸色变得青灰,心中满是挫败。 赵明琰并未因他的失态而感到快意,只是淡淡道:“还有一事,朕要交给卫将军来做,换做别人,朕都不放心。” 卫廷神思有几分恍惚:“还请皇上示下。” 赵明琰道:“陇洲二百里外,有一个黑风寨,不是普通的匪窝,是西缙四皇子宇文天擎的昔日部下。” 卫廷闻言,神色一凛,他强打起精神来,与西缙的战事高于一切,他立刻集中精神,仔细聆听。 赵明琰目光深邃,缓缓道:“这黑风寨,昨日劫了庆云的车队,驸马已申请了调令,带兵去围剿。” 卫廷点头,这事他也有所耳闻,怪不得要派精兵去,原来藏在其中的,是西缙兵马。 “皇上,这黑风寨的人要如何处置?是否要当即处斩?”他问道。 (本章完) 414.第414章 劝降三兄弟,青梧再出场 第414章 劝降三兄弟,青梧再出场 赵明琰看了他一眼,道:“为首的胡家三兄弟,是当年守越城的胡老将军的后人。” 卫廷怔了一下。 这位胡老将军也是位战场的传奇人物,只是英雄迟暮,又遇到昏庸无道的梁王,才致使胡老将军惨死。 这土匪头子竟然是胡老将军的血脉,可真是世事难料,令人唏嘘不已。 赵明琰道:“这三兄弟,最好是劝降,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卫廷眉头微皱,担忧道:“只是,尉迟将军去了南楚边境,北境只留皇上在此。若是西缙在此时发动奇袭,会不会有危险?” 赵明琰道:“无碍,你去就是。” 卫廷拱手再拜,沉声道:“末将这就前去。”说完,他起身走出营帐。 李渝宗在帐外为他掀起帘子,卫廷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武肃帝冷沉的声音。 “还有一事。” 卫廷转身,听候指示。 只见武肃帝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犹豫,最终还是摆摆手道:“你去吧。” * 黑风寨。 纪青梧和四海被官兵带到了后院,回到了契佩瑶的屋中。 官兵对着最后进屋的人禀报道:“大人,那妇人就是从这处进了密道,属下们没有找到触发机关之物。” 黎承训点了点头,在屋中转了一圈,断言道:“这不是她常住的地方。” 纪青梧心中一动,终于明白自己初见这屋子时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这里整洁得不像有人居住,毫无活人气息,简直像个样板房。 黎承训道:“她真正住的地方,应该就在这暗门之后。” 他走到里间,环视一圈床帷边上的配饰,道:“这几个土匪,还真是爱她,只有她的房间,多了这层保护。” 黎承训转身问:“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妇人是如何开启机关的?” 纪青梧方才也没有看清契佩瑶是如何触发机关的,等她走到里屋,这密道就已经开启。 四海道:“大人,我们也没有看到。” 黎承训盯着圆脸的农妇,道:“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纪青梧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弱地道:“没看到。” 官兵们已经搜罗了一圈,东碰西摸,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黎承训亲自来看,也没有收获。 他吩咐道:“走吧,派人把守这间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出,不能出任何差池。” “是,大人。”官兵们齐声应道。 随后,官兵又请示道:“这两人,属下就先带到黄耳那边?” 黎承训点头:“带过去吧。” 纪青梧心中一松,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她与四海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庆幸,幸好身份没有暴露。 出了屋门,纪青梧跟着官兵往外走,步伐轻快了许多。 外边的天色早已黑透,不知是何时辰。 走了没几步,她远远看见有几人朝这边走来。 纪青梧的脚步慢了半拍,领头这人走路的姿势有点儿眼熟,她又多看了几眼。 走路时步伐迅捷,脚下生风,仿佛每一步都带着目的性。 四海比纪青梧更早认出这人是谁,就用手肘碰了下她。 低声道:“是卫将军。” 纪青梧瞬时收回视线,心中一紧,卫廷怎么也来这土匪窝了? 看来契佩瑶所言非虚,这寨子不是普通的营寨,是个“大人物聚集地”。纪青梧垂着头,紧紧跟在官兵身后,顺利地与卫廷擦身而过。 一直走到车队处,她才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春和焦正峰一人抱着一个婴儿,见到纪青梧露面,立马上前来。 面带喜色地喊道:“小嫂子!你们出来了!” 纪青梧走过去,他们怀抱里的孩子,正闭眼熟睡着。 她笑着道:“出来了。” 焦正峰赶忙道:“恩人,这边刚发了干粮,我给你们留着呢。” 春道:“你快去拿出来,先填填肚子。” 纪青梧道:“把孩子给我吧。” 她接过浑身柔软的小婴儿,焦正峰小跑着到旁边的马车上去找吃食。 春轻轻拍着孩子,低声问道:“小嫂子,你见没见到这次来的大官?” 纪青梧道:“刚见了一面,我没敢抬头看。” 春兴奋地道:“听说是公主的驸马,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 纪青梧配合地笑了笑:“是吗?” 春又道:“小嫂子,刚又来了个大将军,我没见到正脸,只看到了个背影,但光看那胳膊,那腿,也是万中挑一的好男儿。” 纪青梧笑笑没说话。 她忽而蹙了蹙眉,才意识到少了一人。 “春,你有没有见到我妹子,就那个两个麻辫,高高瘦瘦的姑娘。” 春仔细回想着道:“从出来以后,我就没见过那妹子了。” 兰陵不见了。 纪青梧对着四海道:“你去找找兰陵。” “可我得” 纪青梧道:“现在土匪们都被关起来了,没什么危险,你先去找她,要是兰陵出了事,就糟了。” 四海犹豫了片刻,在纪青梧催促的眼神下,还是离开去寻兰陵了。 焦正峰的饼子还没有拿回来,又有两个士兵来到了车前。 用眼睛盯着纪青梧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就是她!” 他们一脸严肃地指着纪青梧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春害怕地道:“官爷,是什么事啊?我这嫂子已经排查过身份了。” 纪青梧认出这两人的打扮,应该是北境的士兵。 她冷静地道:“是黎大人下令将我送回来的,我并不知道胡夫人的去向。” 士兵口风很严,不愿与她啰嗦,道:“别废话!赶紧跟我们走!” 两个士兵二话不说,把纪青梧架起,就要将人带走。 纪青梧双脚腾空,连忙道:“小心孩子.这孩子是春的,得把孩子还给人家。” 士兵道:“将军有令,这孩子也得一块带走!” 纪青梧心中一阵无言,卫廷连婴儿也不放过?难不成还要审问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这次,纪青梧没有被带到契佩瑶的屋中,而是被押到了阴湿的地牢。 纪青梧被拎到了众人视线的中心,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来啦 (本章完) 415.第415章 地牢审问,兵不厌诈 第415章 地牢审问,兵不厌诈 胡家三兄弟被关在宽敞的铁笼中,原本神色平静,仿佛早已看淡了生死。 然而,当纪青梧抱着一个婴儿出现在地牢时,三人的脸色瞬间骤变,齐齐扑向铁栏,眼中满是震惊与焦急。 “夫人生了?!”胡烈先嚎了一嗓子。 地牢都是他吼声的回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纪青梧怀中的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惊醒,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瑶瑶怎么样了?还好吗?她怎么没来?”胡沉抓着栏杆,眼里都是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笼子。 胡风则显得冷静许多。 但听到婴儿稚嫩又可怜的哭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心里清楚,向对手透露人质的重要性,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纪青梧见状,迅速调整姿势,将孩子搂得更紧,用帽兜将婴儿完全包裹住。 她姿势娴熟地晃了晃,在这样的安抚之下,婴儿的哭啼声逐渐减小。 胡风强迫自己转过头,一双细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地牢西南角椅子上的男子。 虽然这人的穿着打扮,与普通兵士无异,但胡风从他行走间的姿态,还有众人对他的态度,早已看出他的身份非同寻常。 胡风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请大人,留这孩子一命!” 纪青梧顺着胡风的视线看了过去,才发现坐在角落的卫廷。 他面上是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睛没有看着胡风,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还有怀中的婴儿。 纪青梧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继续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婴儿,尽量不露痕迹地避开卫廷的视线。 她知道,卫廷可不是黎承训那样好糊弄的人,稍有不慎,自己的身份就会暴露。 先前架着纪青梧来的两个兵士走到卫廷身前,恭敬道:“这就是那个稳婆和孩子。” 卫廷扫了纪青梧一眼,语气平静。 “孩子已经生了?” 兵士点头:“是。” 纪青梧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思忖。 契佩瑶的人都没有找到,这孩子与胡家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她很快明白了卫廷的用意,他是想以假乱真,用这个婴儿来迷惑胡家三兄弟。 早先,黎承训已经带兵将土匪们控制住,此时卫廷不在北境军中驻守,反而来到黑风寨,定是有重要任务在身。 又派人将她这个接生的,与孩子一块带过来,是想迷惑这几个当家的,做出契佩瑶已经被找到,且已生产的假象。 是为了要挟胡家三兄弟,以达成卫廷此行而来的目的。 纪青梧嘴角微勾。 还真是这位镇北将军惯用的计谋,兵不厌诈。 不过,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卫廷还没有识破她的身份。 卫廷的目光重新落在胡风身上。 “胡风,你要我放过这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的手下并非北黎人氏。” 胡风的眼神闪了闪,没有承认。 “不管他们从何而来,在北黎的地界这么多年,他们就是我的兄弟。”卫廷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好一句‘不管他们从何而来’。” 卫廷来了这么久,胡风一直与他绕弯子,不肯正面回答,也不愿承认自己与西缙有往来。 他抬了抬手,立即有四名兵士上前,打开地牢的锁头,准备将最边上的胡沉拉出来。 胡烈马上挡在胡沉身前,瞪着眼呵斥道:“你们要带我三弟去干什么?!” 胡风紧盯着这位年轻的将士,道:“这是我三弟,他不是西缙的人!” 卫廷双手交叉,语气悠然:“既然你把西缙的敌军,当做是你的兄弟,这两个亲兄弟,应该与他们无异,都应该就地斩杀。” 西缙的敌军? 纪青梧眼眸睁大,悄悄把目光投向卫廷。 如果这些山匪是西缙的将士,这就说得通了,为何契佩瑶那般笃定,没人会来找他们的麻烦。 然而,这也意味着胡风与外敌私通,罪名非同小可。 此时,卫廷站起身,纪青梧赶紧收回视线,轻声哄着怀中的婴儿,继续投入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胡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心知一旦此事被朝廷知晓,等着他们的就是死。 又进来两个士兵,奔着胡烈和胡沉而去,胡风提高音量道:“你不能动他们!” 卫廷悠哉地捋了捋缠绕在手上的护腕。 “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能,还是不能。” 胡烈叉着腰,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一脸正义地道:“什么西缙敌军?你在胡说!我们黑风寨收留的,都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被士兵们擒住的胡沉,也愤愤不平。 “要不是你们朝廷没有作为,哪会有这么多逃难的,我们只不过收留了他们。” 卫廷轻哼了一声,看向胡风。 “你的两个兄弟,真是天真的可以,看样子他们什么都不知情。” 胡风沉默不语。 他确实没有将寨中人的真实身份告知胡烈和胡沉,一是怕他们走漏风声,二是,就是为了防这一日事情败露,他可以将全部罪责承担。 胡风走到监牢的围杆边上,脸色阴沉地道:“你是何人?我要与能决定黑风寨生死之人说话。” 离他最近的士兵道:“这位就是镇北将军,你有话尽可以跟将军说。” 听到面前的年轻男子就是名震天下的镇北将军。 胡风面色变了变,道:“你就是卫廷?” 胡烈和胡沉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减弱了许多。 卫廷道:“胡风,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给我来决定,换句话说,你们的生死,还有这孩子的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 胡风警惕地道:“卫将军,我们这些年并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也没有背叛过北黎。” 卫廷冷笑一声:“是么,据我所知,黑风寨这些年犯下的罪责可不少。” “黎大人的手下,早已将你们这么多年劫掠的案子都交由我看,你们劫得大都是富商和贪官的马车,但因你们,也死伤了不少人。”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但你最大的罪名却不是这个。” 卫廷忽然走到纪青梧身边. (本章完) 416.第416章 死鬼 心肝 好哥哥 第416章 死鬼 心肝 好哥哥 卫廷伸手碰了下婴儿的小脸蛋。 纪青梧心中一紧,生怕卫廷又把孩子碰醒了。 她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责备。 卫廷触碰到她的目光,神情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胡烈见卫廷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沉默,心急如焚地问道:“我大哥最大的罪名是什么?你卖什么关子!” 卫廷的视线缓慢地扫了下纪青梧,才开口道:“是通敌。” 纪青梧抱着孩子微微侧身,她被卫廷的目光看得面皮发紧。 胡烈和胡沉登时满脸不可置信,大声道:“不可能!” 卫廷道:“你们大哥与宇文天擎的书信都已被找到,证据确凿。” 胡风道:“除我以外,我的兄弟家人都不知情。” 卫廷大掌一抬,就落在了婴儿的襁褓之上。 “这孩子是你的血亲,你犯了此等大罪,孩子也不能活。” 胡风眼眶都被逼的血红,声音沙哑地道:“请将军放过无辜的稚子,孩子没有错!” 胡沉开始骂骂咧咧,胡烈用拳头和脑袋咣咣地砸着铁门。 这一阵吵闹的声浪像是要将地牢掀翻。 纪青梧怀抱中的孩子又开始哼唧起来,像是下一刻又要放声大哭。 “都安静些。” 一道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情绪的女声响起,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纪青梧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作为母亲,她见不得有人吵醒好不容易哄睡的婴孩,更见不得有人拿孩子作饵威胁旁人。 况且,这可怜的孩子并不是契佩瑶所生,从出生起就受了不少磨难。 但纪青梧又不能当场拆穿,坏了卫廷的事,对北黎不利。 她只能想办法帮助卫廷尽快解决此事,让他尽快回到北境军中。 于是,纪青梧低声道:“将军,这孩子不一定是大当家的。” 卫廷听见这声音,脸上的表情有短瞬凝滞。 他缓慢地转过头,望着面前这张白面发饼一样的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卫廷认为自己出了幻觉。 这声音和语气,他竟觉得似曾相识。 然而,卫廷很快摇了摇头。 纪青梧应好好地待在临安纪家,被纪伯连关在家中不许出门。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黑风寨中,只不过是声音相像罢了。 自我说服一番后,卫廷皱了皱眉。 “你为何这么说?” 纪青梧将孩子竖起托在怀中,警惕地看着他,谨防他将孩子抢了去。 她轻缓地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孩子的父亲是这三兄弟之一,孩子血脉与他们相似,暂时还无法验出到底是谁的。” 卫廷的眉宇间浮现明显的迷惑。 什么叫孩子的父亲是这兄弟三人? 一旁的士兵上前,在卫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卫廷的神情变了又变。 不愧是匪窝,连共妻之事都做得出来。 卫廷转念一想,就心道这稳婆是个心善又伶俐的,没有拆穿他,也保全了孩子。 胡风也反应过来。 纪青梧这是在洗脱孩子与自己的关系,他感激地看了纪青梧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纪青梧也望着他,道:“大当家的,这孩子还小,需要您的看顾,没了爹的孩子,会很可怜的。”胡烈和胡沉一想到这个场景,都冷静了下来。 胡风握住栏杆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变得苍白,他们死不足惜,可若是留下这孤儿寡母被人欺负,他们怎能安心? 纪青梧见火候差不多了,又添了一把柴。 “夫人本事大,就算离了你们也能活得精彩,只是,你们也不想以后孩子长大,跟在别人的屁股后头,叫人家爹吧。” 胡家三兄弟的心情彻底无法平静了。 胡风尤甚,他一直想要一个自己与瑶儿的骨血,这样就能与契佩瑶有了不可磨灭的羁绊。 纪青梧弯了弯唇,接着道:“还要叫别的男人——” “死鬼。” “心肝。” “好哥哥。” 胡家三兄弟的脸色个顶个的难看。 床笫之间的称呼,被纪青梧猜了个准。 卫廷的神情也变得捉摸不透,他用食指剐蹭着下巴,在猜测,这村妇为何连人家这等私密事都晓得。 但比起卫廷的百般威胁,纪青梧的这句话显然更有奇效。 在胡烈和胡沉紧张的目光下,胡风主动道:“卫将军,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语气甚至还有几分急切,生怕契佩瑶转瞬就抛弃了他们,另找了别人做相好的。 卫廷意外这突然的转变。 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三兄弟对那女人偏执的爱,盖过了一切。 纪青梧见目的达成,便低声道:“将军,剩下的话我就不便听了,我带着孩子先退下了。” 卫廷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半分故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出来。 “把她带到外头看着。” 纪青梧无奈地沉下肩膀。 * 纪青梧被关在了离地牢最近的一间草房。 门口由士兵把手,卫廷不知与胡家三兄弟在说什么,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了结。 小婴儿放在木板床上,又睡熟过去,好在来之前春已经喂饱奶。 纪青梧轻轻嘟了下唇,到哪里都难逃哄孩子的命运。 就在这时,房顶的瓦片传来轻微的挪动声。 只有在安静的屋中,才能察觉到这轻微的共振声。 纪青梧抬眸望着有动静的地方,瓦片和稻草被挪开,露出了四海的脸来。 “纪小姐。”四海低声唤道。 纪青梧看了眼门口,守卫们还没有发现。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走到房梁下,低声问道:“四海,找到兰陵了吗?” 四海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没有,我找遍了寨子,都没有看见兰陵的身影。” 兰陵失踪了,就连擅长搜查踪迹的暗卫都没有寻到。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兰陵被高手带走了,要么她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四海道:“纪小姐,我再去方圆三里之地找找。” 纪青梧蹭得站起身,语气坚定地道:“四海,不用再去了,兰陵应该没事。” 有事的,反而是他们。 纪青梧差点将兰陵的真实身份忘了。 来啦~ (本章完) 417.第417章 野路数,不给说话机会 第417章 野路数,不给说话机会 纪青梧起先与纪长霖问询过兰陵的年幼之事,才确认了兰陵的身份。 但兰陵是否知晓自己是西缙四皇子宇文天擎一母同胞的妹妹? 纪青梧相信大哥不会走漏消息。 她初步推断,在进入黑风寨前,兰陵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是,方才听卫廷说,黑风寨的部下是西缙四皇子宇文天擎的人。 很有可能,有人私下与兰陵接触了,兰陵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刻意隐藏她的行踪。 想清楚此事,纪青梧转头望向站在她身边的人。 “四海,你现在有办法带我出去吗?” 四海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纪小姐,现在外头看守的人,都是北境的士兵,其实” 还是不跑更安全。 纪青梧怎会不明白这事。 但在卫廷面前,更容易暴露身份不说,从私心处,她也不想再与卫廷有什么牵扯。 届时若是和卫廷一块到了北境,武肃帝的脸色,会是何等精彩纷呈,她可以料想。 四海还想劝说几句,就听纪青梧低低地道:“卫廷也来了。” 四海:“.” 纪青梧为难地道:“要是我被卫廷带走,我们不是更惨了。” 不只是她,四海也得跟着遭殃。 四海二话不说,将房顶上的洞刨得更大更宽。 纪青梧笑道:“这就对了,我们现在就趁乱溜出去。” 只是将房顶掏个洞,再怎么小心也不能做到无声无息,还是被门口的士兵听见了。 四海立即到房檐后隐藏他的身形,心中暗忖,一对二的胜算还是有的。 士兵们正要抬头去查看情况,纪青梧一把推开门,大声道:“我要见你们将军!” 她袖口里的迷药已经准备好,只等趁他们转身不备就撒过去。 有一个士兵道:“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纪青梧的脚已经踩在了门槛上。 “不见也行,孩子饿了,亲娘不在身边,我要出门找点儿羊奶,或者米糊米粉一类的。” 这士兵严肃地道:“不行,不管是什么事,没有将军的命令,你就不可以出去。” 纪青梧急道:“这孩子要是饿出个好歹,还怎么帮你们将军演戏,这黑风寨如何招降?” 听她猜出卫廷此番前来的意图,两个士兵的眼中出现错愕,纪青梧压着的手腕已经悄然抬起。 忽然传来一道悠扬的男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纪青梧赶紧将手心的迷药塞回袖口。 不远处的树下,一道身影在轻晃,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纪青梧听声音便知道是卫廷。 他何时出现在树下的,若不是他主动出声,谁也发现不了他。 纪青梧只能祈祷,卫廷是刚刚到的,并没有发现四海在挖屋顶,自己的身份也还没有暴露。 “将军!”两个士兵齐齐恭敬道。 纪青梧也微微低下头。 卫廷走到几人身前,看着她身上被冷风吹起的灰色衣角。 “外边冷,进屋中说话。” 纪青梧听到这话后,身上更冷了,对她说话的语气过于友好了。她进屋之后,先望了一眼屋顶。 四海早已经退下,但留下了能容一人通过的洞。 卫廷进屋后,正好坐在了缺瓦片的洞下。 他一脸纳闷地道:“怎的这屋中也冷的慌?虽然北方不如临安四季如春,但还没到隆冬时节。” 纪青梧接话道:“也许是将军在门口站的太久了,一时管缓不过来。” 头顶的洞在呼呼的往房间内灌风,她都能感觉到脖子后的衣领在透风。 其实只要卫廷一抬头,就全都漏了陷。 但他却好似未觉,点头道:“是吗?有几分道理。” 卫廷拿起房间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发现只剩下个壶底,出来的水还都是带着水垢残渣的。 卫廷拧了下眉毛,对着门口的人道:“烧壶干净的水,再拿些热的食物。” 他看着木板床上的单薄被子,道:“再拿床厚被子来。” 门口的两个士兵应声而去。 纪青梧不好的预感到达了顶峰,这么和善好相处,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问道:“将军,我何时能离开?” 卫廷刚松开的眉毛,顿时皱的更紧。 “你想去哪儿?” 纪青梧想都没想,就道:“我是和我家小郎君一块去陇洲做活的,只是途中被土匪截了马车,幸好遇到将军,我们才可以逃出来。” 卫廷听见她还有夫婿,嘴角僵了僵后,那抹碍眼的笑意再次浮现。 “你家小郎君?我怎么没见他露面?” 纪青梧熟悉他这幅表情,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卫廷其实早就看到了在房顶搬瓦片的四海,他现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打算套她的话。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不需要扯太多谎去掩饰。 纪青梧干脆地道:“将军,您抬头看看,这屋顶透风,正是我家小郎君弄的,他担心我,特意从外头的车队跑回来,就为了救我出去。” 卫廷凝着她的眼睛。 面前的圆脸农妇忽然这么直白,卫廷怀疑的心思反而落了下去。 卫廷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与胡家兄弟达成交易后,来到了关押这农妇的院子。 他确实看见了在屋顶搬弄瓦片的影子,但距离远又是夜深,只能看清是个畏手畏脚的男人模样。 也许是他魔怔了,竟想听这村妇多同他说几句话。 卫廷道:“你这郎君对你不赖,还愿意冒着危险去救你,但没我的命令,你要是出了这院门,还会被通缉。” 屋中的光线昏暗,卫廷低头看着她,想要看清她是何反应。 纪青梧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松香,她立刻后退一步,装作害怕,浑身发抖的样子。 “将军,您这话说的,好像我们犯了何等大罪一样。” 卫廷见她身子发抖,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过。 纪青梧盯着他的手,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廷的手掌僵在半空中。 纪青梧恍然大悟地道:“民妇的郎君是没有将军权利大,但您也不能这么欺负我。” 卫廷张口道:“我不是——” 纪青梧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本章完) 418.第418章 民妇有家有室,还有七个孩子 第418章 民妇有家有室,还有七个孩子 她撒泼道:“天地良心啊,民妇一家子都是北黎的良民,刚才还配合您去诈大当家的,想不到镇北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纪青梧缩紧喉咙,用着拔高的嗓音道。 “用完民妇就扔啊!” 卫廷被这陡然转尖的声音,刺得耳朵发痛,额角都跟着抽了一抽。 这撒野的农妇如何能是他心中那人。 她的声音婉柔悦耳,哪里是这农妇尖利的样子。 卫廷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不该有的臆想收回,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时,纪青梧做出惊恐状,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将军不愿意放我走,难道,难道.” 卫廷立刻皱眉道:“什么难道?” 纪青梧道:“将军这可使不得啊!民妇有家有室,还有七个孩子!” 门外取东西回来的士兵,听见这凄厉的喊话,呆愣着连门都不敢敲。 屋中的农妇他们也见过,难不成卫将军喜欢这种看着顶饱的样貌? 卫廷耳力极佳,早就听到门外的士兵的脚步声,他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 眼前的村妇与心中的姑娘的形象,没有丝毫重叠。 卫廷心烦气躁地站起身,无情地道:“你明日就与车队一同回陇洲。” 纪青梧怕他再反悔,就哭天抹泪地追着他。 “将军,我没有土匪窝这么开放,接受不了一妻多夫,你我这辈子没有缘,你要是对我真的有情,我们下辈子” 卫廷紧锁眉头,快步离开,像是担心走晚了,就要被这疯癫的村妇黏上。 屋门再度被关上。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潇洒地转身回到床上。 对待卫廷这种长着十八颗心眼的人,就得用这种野路数。 这下热水吃食还有厚被子都有了,扰人的将军也走了,门口看守的士兵也撤了。 纪青梧拥着暖和的被子,轻声哼着儿歌给小婴儿喂了羊奶。 过了一刻钟,四海悄悄推门进来:“纪小姐。” 纪青梧道:“你没有被卫廷发现吧?” 四海道:“应该没有。” 纪青梧想了想,叮嘱道:“我们现在是一体的,要是你被卫廷发现身份,他定会知道我是谁,我们行事要更小心。” 四海道:“我明白。” 纪青又道:“明日我们会随着去陇洲的车队继续出发。” 四海犹豫道:“纪小姐,那兰陵” 纪青梧道:“不用再去找了,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现在,最危险的是她。 兰陵跟着纪长霖回到纪家,不仅知道她的身份,也许她连皇帝的那道立后圣旨也知悉。 兰陵若是回到西缙还好,路上少说也要两三天。 但倘若她与宇文天擎昔日的部下联络上,在两军交战的时刻,将自己擒了去。 纪青梧抿抿唇。 她可不能让自己成为拖后腿的靶子,她得平安地抵达北境军中。 告诉卫廷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想办法? 纪青梧只思考了半刻,眼底逐渐转为明亮,勾了勾唇角。 “四海,你先出去。” 四海没有多话,退了出去。 纪青梧垂眸想了下如今是何日子,恰好是个双日。按照系统的说法,是国运系统当值。 之前那次兑现,因着她不够主动和动情,被系统判定为最低等级的国运加成。 但就算是f级,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把打开苏峰岳通敌证据的钥匙。 想起上回在梧桐苑的亲密行为,纪青梧心想着,她可足够主动了。 她越想脸越红,那回她也是迷迷糊糊,腾云驾雾的,体验良好。 应该能有不少加成吧?兑换的国运,总归不会太差。 纪青梧正想召唤系统出来,本来在熟睡的婴儿开始小声的哭闹起来。 她往床边走去,发现这孩子开始吐奶,这么小的孩子,还消化不了羊奶。 纪青梧眼眸一转,又想到了个办法。 她快步到门口喊道:“有没有人在?这孩子只能喝亲娘的奶水,羊奶不成,得把春叫过来!” 院门口还有守卫值班的士兵们,他们几个简单商量了一番。 刚才卫将军的的意思是,这村妇没问题,明早就要将其放了。 士兵们听孩子哭的可怜,索性也没有再为难,其中一人就去将春带了过来 翌日,清晨。 连着刮了几天大风,今日天气大好,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车队继续朝着陇洲前行,焦正峰和四海都在车外赶车。 马车内更宽敞的中间座位,放着两个孩子,纪青梧和春两个各坐一边。 春看着两个孩子道:“嫂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妹子,孩子也要认你做干娘。” 纪青梧比往常要拘谨些,抠着手指。 “是这孩子命好,遇见了你,不是,是遇见了我。” 春大方地道:“嫂子,以后到了公主府上,你放心,咱们一块干活有个照应,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纪青梧用力点头:“肯定的。” 马车内半响无话。 春挤了挤眉毛,道:“这还有十几里路就到陇洲了。” 纪青梧才像想起什么一般,语速平快,像是在心中准备这套说辞许久了。 “妹子,我也不瞒着你,其实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还有人在后边追我,我不能与你们一块到陇洲了。” 春听后大惊失色。 她的眼睛比往常还要明亮,眼底唰地蒙上了一层泪。 “恩人,没想到我们的缘分这么浅,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纪青梧道:“有缘还是会再见的。” 春用袖子抹着眼泪,道:“以后你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陇洲找我和峰哥,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的。” 纪青梧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孩子。” 车队在入城前的最后一次休整,纪青梧和四海一同下了马车,看准西边的松树林,就钻了进去。 马车继续前行,没人注意少了两人。 但是,早在纪青梧他们的身影进入林子时,就有多队人马,同时在东、南、北角出现。 卫廷就站在东侧地势更高的山坡上,他恰好可以将两个逃跑的人影,看得清楚。 东:卫廷 南:? 北:? (本章完) 419.第419章 都是自己人,认出身份 第419章 都是自己人,认出身份 手下的士兵道:“将军,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要不要派人马把他们追回来?” 卫廷看向南面的草地,他眯了眯眸子。 “先派两个机灵的去跟着,不要打草惊蛇。” 卫廷已经和胡风协商一致。 他告诉胡风,契佩瑶和孩子一切安好的消息,并承诺放过胡家兄弟。 先兵后礼,这是招降的最佳方法。 胡风也告诉了他,西缙在陇洲还有十几个暗线,每次联系胡风的,都不是同一人。他是通过西缙暗线袖口上绣的特殊金色图腾来辨认的。 卫廷所在之处地势最高,可以将刻意隐藏的人们看个清楚。在荒草地中闪着亮光的,可不就是西缙的金色图腾。 没想到暗线竟这么快就出动了。 就隐藏在南面的枯黄草地,看样子是在窥视着那村妇的行迹。 但是,还不止于此。 卫廷又偏过头,朝北面看了看,他磨了磨后槽牙。 因为那里也窝着一群高手。 除了他们逃跑的方位,其他三个方向,都聚集了不少好手。 这村妇,果然身份不一般。 卫廷对着剩下几人道:“我们先去会会南边的。” 手下的士兵机警地道:“卑职这就传令,让大部队过来。” 卫廷摇头道:“不必,他们人数不多,而且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们夜里刚将黑风寨的西缙余党控制住,西缙第二日就派来人相助?显然不是。 不会这么快。 而是有人召集了在陇洲附近的西缙暗线。 这人,会是谁? 卫廷尚不得知,但先把眼前的暗线一网打尽才是正理。 南面的几个紫衣刺客悄悄动身,正要追着下了马车的村妇而去,面前就多了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 “你们要往哪儿去?” 卫廷神不知鬼不觉地独自出现,嘴角还带着标志性的笑意。 刺客们见到卫廷,紫色面罩之下的脸都有片刻扭曲。 这位镇北将军在北黎有威名,但在西缙留下的是“鬼见愁”的名声。 卫廷目光一闪,看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认识我?很好。” 卫廷勾勾嘴角,朝着他们逼近。 “你们是专门来寻本将的?恰好我带着一万兵马来黑风寨一游,正好可以陪你们玩玩。” 谁会带着一万兵马来这山沟里玩耍? 面前只有卫廷和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但见其打扮就知道是北境派过来的。 西缙的刺客们没有怀疑卫廷的话,气息全乱了,不敢轻举妄动。 卫廷解下护腕,又一圈一圈的扣好。 他语气轻松地道:“还是老规矩,你们把手里的暗器扔掉,自己封了穴道,别让我动手。” 卫廷笑得愈发和善:“你们知道的,我对待投降的战俘,很温柔的。” 刺客们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是犹豫。 他们以各色身份潜伏在陇洲十几年,再没有之前的好身手,现在对上卫廷和他手下的兵马,无异于以卵击石。 见这些人安静地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卫廷收起了笑。他握着手腕,冷声道:“还是说,你们想感受被万马踩踏后活埋的感觉!” 卫廷在两军中积威深重,他稍变脸色,这些刺客们就纷纷扔下暗器,一个接一个地自封穴道。 紧接着,卫廷身后立马窜出来两个士兵,手中拿着一根草绳,将这一群人捆在一起。 卫廷道:“将他们与寨子里的西缙人关在一起。” 他又看了看北面,发现那队黑衣人已隐藏起来了,这身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卫廷道:“你们不用跟着我过去。” 士兵不放心地道:“将军,属下们还是与您一块去。” 卫廷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什么自己人? 小兵不敢质疑,摸了摸后脑勺,听令行事,押着这群人回黑风寨。 北面的这群人,正是被派来保护纪青梧,但不小心把人看丢的暗卫们。 为了将功补过,他们连夜搜寻踪迹,终于在这黑风寨中发现了纪青梧的行踪。 暗卫首领啧了一声,道:“这卫廷惯会唬人,哪有什么一万兵马。” 他们途径黑风寨,见到的精兵不过两三千,这都是黎承训带来的,卫廷就带了几个亲卫来。 “老大,我们得赶紧追着纪小姐去了,不然待会又跟丢了。” 暗卫首领透过玄色面罩看了他一眼,手下立马噤声。 “这次不会丢的,不会像上回一样。” 手下疑惑地问道:“那这次,马车里的到底是不是纪五小姐?” 上回,纪青梧与纪青容配合着,让众暗卫误以为四海随行的马车内的人是她。 可这一次,纪青梧还不知他们已经找上了门,应不会防备这么多。 但是万一她想到了呢? 暗卫首领高深莫测地道:“这位纪小姐的战术可不容小觑,马车里的人应该是.” 暗卫首领摸着下巴,在众暗卫求知的眼神中。 他深沉地道:“到底是谁,其实我也不清楚。” 众暗卫的肩膀垮下,原来老大也分不清楚。 暗卫首领果断地道:“这样,我们分成两路,两路人马都跟着,这样总不会再出错了,到时发现真身,我们就用信号互通消息。” 卫廷悄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抱着胳膊道:“刚才下马车的人,不是她。” 闻声,暗卫首领转过头,语气没什么意外,唤道:“卫老弟来了。” 卫廷挑眉道:“老姚,你也来了。” 两人是旧相识,关系好到无需叙旧,暗卫首领直接求教道:“卫老弟是如何分辨出的?” 卫廷此时再猜不出这逃跑的村妇身份,他就是个傻子。 不是纪青梧,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架子,劳得动皇帝拨了这么大批暗卫。 确认这村妇是纪青梧后,再在两人之中辨认她,就不难了。 卫廷的牙咬得咯吱响,道:“看身形,看走路的姿态。” 暗卫首领见他反应很奇怪,问道:“你和这位纪五小姐很熟?” 刚说完,他就想起了前阵子临安的传闻,有面具的遮挡,看不出他的表情。 卫廷的嘴巴抿成一线后又松开。 “适可而止啊老姚,你这铁面具都震出声儿来了。” (本章完) 420.第420章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第420章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暗卫首领收起咧到耳根的笑。 “我们得追纪五小姐去了,还有要务在身。” 卫廷听后,意识到不对,皱眉道:“你们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都看不住,从临安追到这里来了?” 暗卫首领推了推面具:“咳咳,这事说来复杂,等回临安再聊!” 卫廷叹了口气,纪青梧的本事他也领教过,甩掉暗卫这事,她能办到也不稀奇。 他扬声道:“你们护好她!” 一群暗卫在他面前闪身消失。 卫廷站在墨绿松林中,望向西面平阔的山野,还有蜿蜒的小路。 视线所及没有尽头,但他心中却郁结。 卫廷忽然有种直觉,他又错失了什么。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与纪青梧私下相处的机会了,有些话,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 纪青梧确实与春交换了身份。 她没有像上次那般隐藏自己,而是在昨夜就告知四海,不再像之前那般,消除他们的行踪。 反而要尽可能多做记号,以便暗卫们找上来。 今时今日,因着兰陵消失,这匪窝还有西缙之人,情势有了很大变化。 只有武肃帝的人,能令她信任。 也只有他,会让她挂心不止。 纪青梧靠着车窗假寐,回想着这两日发生之事。 卫廷能从北境抽身,就说明战事并不吃紧,稍稍令她放下心来。 胡家那三兄弟不知会如何处置,也不知大着肚子的契佩瑶跑到了哪里去,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 因为有黎承训留下来的官兵,车队无比顺利地抵达陇洲。 进入陇洲地界,触眼就是荒凉的黄沙,这是在一抔一抔沙土中建起来的城。 四海护送春到陇洲边上的乡下安置后,在车队入城前赶回,藏在中间装着器物的货车上。 四海也松了口气,他还是更喜欢在暗处,与纪小姐扮做夫妻,实属为难他了。 陇洲主城没有临安的繁华富贵,路上摆摊的摊贩也很少,看着分外荒凉。 车队进入了庆云公主在陇洲置办的大宅中,牌匾上没有写着公主府,而是黎宅。 车队停稳后,纪青梧抱着两个孩子下了车。 晚上春回去后,就提前知会了焦正峰。 他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媳妇,但在这众人面前,他又不能与“春”看着太疏远。 焦正峰憋得黑脸发红。 纪青梧掀开帘子,想将孩子们递过去,见他站在离她几步远之地。 “你不接孩子,傻呆呆地站着做什么?等着我抱着孩子跳车啊?” 是“春”的样貌和惯用的语调,焦正峰有点愣神,还真有点分不清。 孩子爹将孩子接过去,纪青梧也舒了口气,这么大点儿的小婴儿可不好带。 众人进去后,大家忙着卸货运送物品到仓库和前院,宅子一下子就闹腾起来。 纪青梧正要跟随众人一块进去,身后传来一人的叫声。 “那个桃红衣裳的!你过来!” 车队之中,只有“春”爱穿亮色的衣裳,纪青梧低了低头,果不其然她换的这身就是桃红色。 “快过来,就是喊你呢!”纪青梧后背一僵,转身看去,叫她的人是车队的领队黄耳。 春走之前叮嘱过焦正峰,要好好护着这位大恩人。 于是,他立马上前道:“黄管事,这是春,您不记得了吗?” 黄耳瞪着他,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你婆娘。” 焦正峰道:“您叫她有什么事?是不是哪里脏了乱了,需要收拾的,我来就行,我去也是一样的。” 黄耳道:“你可干不了!” 低着头的纪青梧,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她眉毛蹙了蹙,叫她是要干什么。 黄耳道:“庆云公主的侍女刚过来,说要挑个人去前院侍候。” 焦正峰赶忙道:“黄管事,可春都是妇人了,还刚生了孩子,怎么好去公主面前伺候。” 别说是公主,就是寻常富贵人家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丫头都得是未出嫁的,嫁人的都得在外院。 黄耳眯眼道:“你看看你那婆娘,打后边一看哪像生产过的,我看比公主从皇城带过来的侍女还要盘靓条顺。” 焦正峰道:“黄管事,可我家还有两个等着喂奶的孩子.” “行了行了!” 黄耳掏出一吊钱,不耐烦地道:“拿着这个,不要不识好歹,能到公主身边伺候,是你婆娘的福气。” 要不是庆云公主要求多,非要找形象好气质不错的,也轮不到春。 黄耳还纳闷,之前为何没看出来,这个春这么抓眼。 他接着问道:“江海那个小媳妇,你看见” 焦正峰接过吊钱后用力握住黄耳的手,感激地道:“多谢管事,多谢管事,多谢管事.” 他嘴笨不会说什么,就一直重复这句,直到把黄耳要问的话都给岔忘了。 纪青梧就这样跟着黄耳去了前院。 她垂下眸子,自己本想趁乱溜出去,没想到被黄耳看中,调去庆云身边,但这也不是坏事。 他们走到院门,黄耳姿态恭谨地等着侍女们进去通禀。 没过一会儿,侍女就出来请他们进去。 黄耳嘱咐道:“春,到公主面前,你可得有礼有节的,不能冒犯了公主殿下,不要多说话。” 这屋里满是水雾,空气湿润地不像是漠北之地,净室的浴桶被搬到屋中央,底下正用文火烧着水。 随着珠帘一幕一幕被拉开,庆云公主神色恹恹地靠在床上,脸上还涂着厚厚的透明膏体,口中还在不满地嘟囔着。 “这什么破地方破气候,干的我,就像离水的小鱼。” 侍女领着他们在她身边停下。 “殿下,伺候的婢女已经给您选来了,请您过目看看。” 庆云还没抬眼看,就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口鼻,娇气地道:“你们找来的什么人,身上一股沙子味儿。” 庆云的手上也因此沾上了黏腻的玉容膏,心烦地道:“这人不好,一进来就害我不高兴。” 黄耳哭丧着脸道:“公主殿下,刚到的人里,只有这个满足您的要求,换身干净衣服还能凑合使唤的。” 纪青梧光是站在这儿,就遭了好几回嫌弃。 若是往常,庆云想见自己一面,还是要排队的。 来噜来噜!噜噜噜~ (本章完) 421.第421章 我找赵明琰!听见了吗! 第421章 我找赵明琰!听见了吗! 庆云公主这才从上到下地打量了黄耳带进来的人。 确实如黄耳说的,样貌清秀,勉强及格,但胜在气质特别。 就算穿着粗制的彩布衣,比起她屋中衣袂飘飘的侍女们,竟也不逊色。 庆云公主搭着侍女的手腕,缓缓坐了起来。见庆云盯着自己瞧,纪青梧也抬眸回视她。 黄耳见状,低声斥责道:“公主没叫你,不许抬头!” 然而,纪青梧不仅抬了头,还径直走到了庆云公主的床边。 侍女扬声道:“大胆!放肆!” 黄耳吓得跪地磕头:“是奴才带过来的人没规矩,还请公主殿下不要怪罪!” 纪青梧却神色自若,摊开掌心,露出一只掐丝珐琅的耳坠。 庆云公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发现今日戴的那副耳坠,果然只剩下一只,另一只不知何时掉了。 庆云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愠怒,正要发作,却见面前的桃红衣裳的妇人弯腰倾身,笑着在她耳边低语。 “殿下,听说临安的风俗,女子出嫁是要嫂嫂为其戴上凤冠和饰物。” 庆云公主愣住,这话她曾说过,当时是为了. 那妇人手中拿着耳坠,在她的耳垂下比了比。 语气轻柔:“不知现在,晚不晚?” 侍女已伸出手去拉纪青梧,骂道:“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的贵体岂是你能碰的!” 黄耳捂住了脑袋,心里哀嚎:这位公主生来娇纵,脾气大的厉害,他已经做好了小命呜呼的准备。 果然,庆云公主一声娇呵:“混账东西!滚一边去!” 紧接着扑通一声,有人跪在了地上。 “公主恕罪.奴婢只是” 黄耳抬起头,却发现跪在地上的另有其人,竟然是公主身边最受宠的侍女夜月。 而他带进来的“春”,手里拿着公主的耳饰,手腕轻晃,神情从容。 黄耳忽然有个联想,眼前的场景好像拿东西在逗弄猫儿。 庆云公主的一双眼睛长在了纪青梧身上。 她心里有万千的话想要说,她挥了挥袖子道:“你们都出去。” 屋中的人被屏退后,庆云公主立马坐了起来,这回也不管纪青梧身上是不是有尘土,扑过来想要抱住对方。 纪青梧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了她的飞扑。 她淡淡道:“尊贵的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我身上脏,不能让殿下沾上这世间的凡尘。” 庆云公主听到这话,没半分恼火,笑嘻嘻地道:“五表姐,我很久没听到你说话了,我想死你了,你快再多说几句。” 在这么遥远的陇洲,一路艰辛,见到庆云,纪青梧心中也跟着暖了些,她也弯了弯眼睛。 “你近来可好?” 庆云公主用力摇头:“不好不好我不好!” “五表姐,你都不知道这鬼地方有多讨厌,出去一趟回来衣裳就脏了,在外头一个时辰,回来脸上和鼻孔都是脏的。” 庆云初来乍到,就被烈风和黄沙给难住了,连出趟屋子都难。 纪青梧笑道:“这就算艰苦了?要是把你扔到北境的军营里,你就知道现在过得是什么神仙好日子了。” “在军营里,出门不仅能喝到西北风,张嘴就能吃沙子,若是碰上沙尘天,帐中也是有浮尘的。” 庆云公主撇嘴道:“我不信,我皇兄最是爱洁,营帐里说不定比我这儿还干净。”提起赵明琰的营帐,纪青梧短暂地回忆了下初次,也是唯一一次进入他军帐时的场景,心中微微一荡,好像是挺干净的。 见纪青梧眸光闪烁不说话,庆云公主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眼睛定在她的脸上。 “五表姐怎么这副打扮?” 纪青梧正打算跟她说一下自己的计划。 庆云公主抢先道:“我知道了!还是五表姐对我好,心疼我,千里迢迢地来看我。” 她从宫里偷溜出去玩,也喜欢戴人皮面具,对于纪青梧换了副样子,并不觉奇怪。 纪青梧干笑一声:“其实,我是想去北境军营。” 得到她的回答,庆云公主的脸垮了下来,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北境有谁在。 她惊疑地道:“你要去找——” 纪青梧眸子微微张大,点了点头。 庆云公主的眼睛瞪得比她还大,忽然放大音量喊道:“这可不行!” “来人呐唔唔” 纪青梧一把捂住她的嘴,皱眉道:“你喊什么?” 庆云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纪青梧掐着她的脸颊肉,命令道:“不许喊,不许叫人来,好好说话。” 庆云公主点点头。 纪青梧这才松了手,也沾了满手的玉容膏,庆云的脸上多了一个横在嘴上的手掌印。 庆云公主立即露出所有事情都被她洞察的得意表情。 “五表姐,你别想骗我,定是大舅舅要为你退婚,你不愿意,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所以私逃出来,想要找卫廷是不是?” 纪青梧还以为庆云猜到了自己要去想寻谁,没想到她竟编出这么一出戏来。 她对公主殿下编故事的能力表示佩服,一言难尽地道:“我找卫廷干什么?” 庆云公主还是不相信她的话,追问道:“那你去北境做什么?” 纪青梧道:“我当然是.”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好像直白地说出心中的思念,是什么羞耻之事。 在庆云“你看吧,被我说中了,我说的没错”的眼神下,纪青梧轻声道:“我找你皇兄。” 庆云公主不知道是到了陇洲,耳朵也被风沙糊住了还是怎的。 她满脸疑惑地问:“五表姐要找谁?” 纪青梧脸上露出几分凶狠的神色,但手底下的动作却很温柔。 她轻抬庆云公主的耳垂,将左手心的珐琅耳坠给她戴上。 庆云公主的眼睛一亮,双眼冒光地盯着她。 但是,这温柔并不长久,纪青梧扯住她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找赵明琰!听见了吗!” 这女声悦耳又清脆,咬字吐音极为清楚。 这个名字,听起来陌生又熟悉。 庆云公主的脑海中很快就闪现出这个名字对应的脸,英俊又冷酷。 (本章完) 422.第422章 再入北境军营,急切心情 第422章 再入北境军营,急切心情 庆云公主的五官开始出现奇怪的错位。 “赵,赵,赵” 她就像犯了口吃,怎么也不敢复述纪青梧说过的那三个字。 皇帝名讳,就算她是公主,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庆云公主眼底划过惊骇,身体都跟着一瘫。 “五表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脑子不清醒了?此事就你我知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纪青梧道:“确实遇到点难事儿,你帮帮我。” 庆云公主一脸真诚又为难地道:“我虽然是公主,但是你知道的,先有皇帝,才会有公主,你,我,我也不知道要站在哪边了。” 纪青梧失笑道:“你在想什么?” 庆云公主道:“难道你不是要找皇兄拼命?” 纪青梧指了指自己,扬了扬下巴,道:“你看我拼的过吗?” 庆云公主沉默着,显然对这个问题持否定态度。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理有据,问道:“那你为什么直呼我皇兄的名讳,这是砍头的大罪。” 纪青梧眨了眨眼睛,道:“不能叫吗?” 她好像已经叫过很多次了,而且也没什么严重后果。 庆云公主道:“反正没听人叫过,五表姐,你别这样叫,最起码别在我面前叫。” 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太刺激了,叫的我都开始害怕了。” 庆云公主忽然反应过来:“咦?所以你去北境是要找皇兄?” 纪青梧点头道:“对,没错,我得尽快去北境。” 她手中还有一份并未释放的国运加成,到了边境才会发出它最大的效力,时间紧迫,她不能再耽搁了。 纪青梧直截了当地道:“殿下,你帮我准备一份盖印的文书。” 进入两国的边境,要有州官以上级别的亲印,但若是想要进军营中,还要持有特别的文书和印鉴,想来公主的金印也是可以的。 庆云公主却皱起眉头,劝阻道:“五表姐,边境正在打仗,不太平,你还是留在我这里,正好与我作伴。” 纪青梧没有理会,低头掰着手指头算时辰。 “应该一日一夜就能到了,你再帮我准备好马车。” 庆云公主继续游说道:“五表姐,军营都是些大老粗,吃不好睡不好,还没人与你解闷,不如待在我这里。” 纪青梧算好时辰后,还是觉得不妥,心急地道:“要不还是准备一匹快马吧,我骑过去,这样还能省下两三个时辰。” 庆云公主想扭转她的想法,忍不住提高音量。 “五表姐,要是真的与西缙开战,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我无论如何也要拦着你——” “赵嘉云!” 纪青梧蹙着眉望着对方,神色执拗地打断了她的话。 在这最后的临门一脚,她不可能放弃,谁来阻她都不行。 她比谁都知道战场危险,所以她才要出现在他身边。 纪青梧吸了口气,道:“你不帮就算了,我自有办法。” 猝不及防被唤名字,庆云公主脸上的表情凝固住,这还是除了被武肃帝叫过名字外,头回有人敢这么唤她。 她有种灵魂出窍,又原神归位之感,是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仿佛二人之间打破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边界。面前的桃红身影已经开始往屋外走。 庆云公主咬了咬唇,终于松口:“我帮。” 又道:“但是.” 纪青梧转回头,诧异地看着庆云,不知她要提什么要求。 只见庆云笑着道:“五表姐,你再叫我一声,就叫我的名字,赵嘉云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无比的好听。” * 纪青梧与庆云商议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以更安全的方式进入北境。 两千精兵在黎承训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踏上返回北境的路途。 纪青梧坐在一辆低调的马车中,还是用着春的这张脸,换了与士兵同色的灰色衣裳。 她毫无睡意,透过车窗望向外面。 夜色如墨,星辰散在天上,不知他在做什么. 车队的行进速度不比寻常,一整夜过去,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了北境军营。 纪青梧掀开厚实帘布的一角,冷风忽然灌进来,令她清醒不少,她放眼望去。 军营的大门高耸而厚重,是由粗大的原木拼接而成,上面钉满了铁钉。 不远处,几座高大的瞭望塔矗立在营地边缘,塔上站着哨兵。 门楼上悬挂着一面巨大的旗帜,黑底金边,正中绣着“北黎”二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门两侧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守卫认识黎承训,前边开始放行,两千精兵顺利地返回营中。 等到纪青梧的马车缓缓驶近大门,守卫上前拦下,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车夫递上盖有庆云公主金印的文书,恭敬道:“我们是奉公主之命,护送侍女前来军营,有要事求见皇上。” 守卫仔细查验文书后,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纪青梧不错眼珠地望着面前的一切,这也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营内帐篷林立,整齐地排列成数个方阵,中间留出宽阔的道路供人马通行。 马车经过一片开阔的校场,营地的中央是一座比其他帐篷大得多的主帐。 纪青梧曾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但几年过去,已有了不小的变化。 但最不该有的变化 是校场。 没有在操练的士兵,没有震天的喊杀声。 纪青梧戴好帷帽,急忙下了马车,跑向营帐边上负责守卫的士兵。 语气急切地问道:“军营内为何这么空?人都去哪儿了?” 士兵看着面前的陌生姑娘,严肃道:“你是何人,事关军情,岂是无关人等能打听的。” 纪青梧皱了皱眉,军中无人,定然是出去打仗了。难道昨夜西缙已得知卫廷去了黑风寨,连夜搞了突袭? 想到此处,纪青梧的心跳加快。 她的耳朵倏然一动,听见了马蹄奔腾之声,顾不得戴上帷帽,便朝着军营大门狂奔而去。 刚绕过校场拐角,她一脚踩上散落的箭矢,身子猛地向前扑倒. 来啦来啦 (本章完) 423.第423章 武肃帝回营?天佑北黎! 第423章 武肃帝回营?天佑北黎!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纪青梧撑起身子,掌心也被粗糙的砂砾磨出血痕,却连痛呼都来不及发出。 因为马蹄声更近了。 她连裙摆都没来得及整理,脚步踉跄地小跑到军营门口的木栅栏旁。 是不是武肃帝回营了!纪青梧的心跳怦然。 瞭望塔的号角突然长鸣。 有人勒马停在大门处,一身银甲覆满黄沙,他翻身下马时,腰间鎏金刀鞘与马鞍撞出清脆声响。 隔着栅栏,纪青梧看清了回来之人是谁。 她失落地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将脖颈处的头巾罩在头上。 回来的是卫廷,还有他的几个亲卫。 守卫抱拳行礼:“将军!” 黎承训也赶至门口,道:“卫将军。” 卫廷颔首,没空与其说闲话,问向守卫的士兵。 “大军是何时出发的?” 守卫士兵回道:“回将军,昨夜风沙漫天,哨兵视线受阻,子时西缙发动奇袭,集齐所有兵力压向边境,皇上已挂帅出征。” 听后,卫廷脸色凝重,天时和地利都不站在北黎这边。 西缙兵马更多,且士兵更习惯在狂沙中突击,还可用沙丘和沟壑等地势作掩护,胜算更大。 纪青梧躲在栅栏后,紧咬着唇。 她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这仗若是开打,就不知何时能停,也不知武肃帝何时能归 此时,又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 纪青梧听出了这是何哨音,她的眼眸惊慌地睁大,她转身就跑,下唇都咬出了血印子。 西缙这些虎狼们,片刻都不着消停! 卫廷身形一僵,翻身上马,朝着营房囤积粮草之地奔去。 黎承训对军中发出的信号不了解,狐疑地问道:“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守卫士兵表情僵硬地道:“.走水了。” 纪青梧按照记忆中伙房的方向而跑去,暂时忘却了膝盖的疼痛。 伙房中百余个储水的大水缸,都装满了水。 还好北境治军严明,这些习惯从未变过,为了应对干燥的秋冬会增加储水量。 但此时,又传来更加紧急的哨声。 纪青梧的心口跟着一缩,朝东边望去。 有数只并发的火箭朝着营中射来,天干物燥,这火箭沾上东西就着,火势迅速蔓延。 北风萧萧,浓烟滚滚。 纪青梧皱着眉头,就算有这些水,恐怕也阻不住这趁着大风而来的火。 连老天也不站在北黎这边。 在各个营帐门口守卫的士兵都忙着去救火。 黎承训也赶了过来,抓住一个奔逃的士兵,问道:“北境粮仓不是用青石垒的吗?为何也会失火?” “大人,青石防不住火油啊!” 士兵挣开他的手,水桶泼出的水溅在他脚下。 “西缙人不仅射火箭!他们还用鹰隼投掷火种!” 西缙是有备而来,还专门训练老鹰游隼做此事。 黎承训望着东边,十座粮仓在火海中,青石在高温中发出爆裂脆响,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见火舌已经舔入最边侧的粮仓,纪青梧随手掀开一间军帐的门躲了进去。她焦急唤道:“生!” 智脑开机的电流声响起。 【在的,宿主】 纪青梧飞速道:“赶紧把上回欠我的国运释放了,不然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系统也知道情况紧急,这次没有拖拉废话。 【好的,宿主,请问你是想用在何处,是用在战场上,还是军营中】 纪青梧迟疑了一瞬。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西缙最会用阴招,前方大军面对的情势要比他们还要凶险。 要是将国运释放在战场上,可以保护武肃帝不受伤。 但粮草是行军必备,是将士们必需之物。 纪青梧合上眼,就浮现赵明琰中箭后脸色苍白的模样。 她下唇的咬印更深了些,唇齿间已漫开铁锈味,她再度睁开眼,神色坚定地启唇。 没多大一会儿。 纪青梧就掀开门帘出来,被一个搬水救火的士兵注意到。 这人脸上都是炭灰,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他怀疑地道:“你是谁?为什么从将军的军帐里出来?” 纪青梧刚才情急,没空看这是何人的帐篷,现在抬头一看,帐顶上好大一个卫字。 见这女人用头巾遮住大半张脸,士兵火冒三丈地道:“好啊!你是西缙的探子!” 纪青梧皱眉道:“先救火要紧,别耽搁时间。” 士兵不信任她,犹豫片刻,咬咬牙还是拎着水桶跑向东侧囤积粮草之地,还不忘回头警告她。 “你站那别动,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黎承训出现在她身边,语气不善地道:“现正是危急时刻,你是庆云派过来的,不要乱跑,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了你。” 纪青梧还顶着春的脸,她默然不吭声,而是抬起头仰望天空。 清晨的日光还不刺眼,明媚又有朝气,似是在预兆着会是一个大晴天。 但霎时间,就有几大片乌云飘过来,顷刻间就遮云蔽日,天空轰隆隆作响。 纪青梧松了口气,眼底有点点湿意,被她憋了回去。 她现在更需做的,是把军营这个大后方守好。 纪青梧朝着东侧跑去。 黎承训皱眉,想叫住她,但天色忽然变得黑沉,头顶出现宛若浓墨的黑云,他抬头愣神的功夫,这婢女就跑没影了。 一道惊人雷电劈开滚滚浓烟。 豆大的雨珠砸在烧红的粮仓顶,蒸腾起白雾。 北境干旱,这个季节已少有降雨,救火的士兵们被倾盆的大雨浇得脑袋发蒙,大家都愣住了。 “天降甘霖!天佑北黎!” 不知谁先喊出声,士兵纷纷跪地,感谢这天降吉兆。 不远处,只听见卫廷的嘶吼声。 “跪着做什么,现在还不到时候,求雨不如求自己,继续搭人墙传水来!” 士兵们回神,赶紧扑火,卫廷指挥众人用长矛挑开燃烧的梁柱。 纪青梧冒着大雨,也跟着抬了几桶水。 有暴雨和水桶一块冲刷着火种,火势渐消。 纪青梧弯腰拄着大腿喘息,她的额上出了细汗,手掌和膝盖上的伤处浸泡了雨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反而有些热胀。 (本章完) 424.第424章 参见皇上,发生何事? 第424章 参见皇上,发生何事? 她忽然听见石头堆中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她顿了顿,又细细去听,这呼救的声音夹杂在雨声中,不是很明显。 “这底下有人!” 纪青梧先冲了上去,烧过的砖石尤为烫手,她的指尖瑟缩了下,几个士兵也过来帮她一块挖。 将烧毁的砖石拨开,下头埋着的是个满脸焦黑的少年兵,他的怀中还护着一袋子东西。 少年兵涣散的瞳孔,映出面前女子的面容。 “这黍种得留下来北境不能没有粮食” 少年兵的头上被烧毁落下的砖石砸了一个窟窿,纪青梧心道不好。 她立即跪下身来,撕开裙摆扯成布条,为他包扎。 少年兵的意识已经涣散:“娘说过,粮食不能浪费.种子要留好.” 纪青梧眼底酸涩,大声回应他的话。 “好,黍种留下来了!你也得留下来,千万别睡!” 纪青梧跪在泥泞中,双手紧紧按住少年兵头上的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渗出,染红了她的袖口。 “你娘还在等你回家!” 少年兵的喘气声越来越微弱。 纪青梧的动作越来越麻利,雨水进了眼里,她也来不及擦。 大火终于熄灭,雨势却未停歇。 一众士兵松了口气,视线集中在这个跪下救人的纤弱身影。 这个少年兵,全身被烧伤,脑袋上还受了致命伤,一看就活不成了,她这是在做无用功,但她还不肯放弃。 这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劲儿,颇有故人之姿,黎承训的眼神变了少许。 他面色复杂地上前,想将她拉起来。 却被人伸出胳膊挡住。 卫廷忽然大喝一声:“都别乱动!” 黎成训的瞳孔一缩,也发现了眼前的不对。 就在这时,惊雷再起,雨幕中却传来破空声。 粮仓旁的箭楼轰然倒塌,几根圆滚的巨木朝着少年兵所在的方位砸下。 纪青梧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闪过,有人用刀劈开了坠木,卷着她滚出几丈远。 他的后背重重撞上地上的石碾,却将她的头牢牢护在胸口。 突生变故,众人都反应不及,赶紧围过来唤道:“将军!” “将军!你没事吧?” 纪青梧从冰凉的银色铠甲中抬起头,就望见了卫廷半阖的狭长双眼。 他用手拂过她眉间的焦灰。 “你没事就好。” 纪青梧的喉头滚动,她转头望向已经被巨木砸成一片废墟的粮仓,那个少年兵还在底下! 他本来是可以活的。 如果他不是为了救黍种,如果箭楼没有倒塌,如果没有这场大火,这个少年兵是可以活的 纪青梧的眼尾发红。 她想要挣开卫廷的手臂,却意外摸到了他后襟渗出的温热。 她松开手,神情怔忡地看着染血的指尖,雨水落在她的手上,将血水冲淡。 纪青梧的手臂微微颤抖。 卫廷的脸上青一道灰一道,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却盯着她,轻笑如叹息。 “我这次,认出你了。”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让我看看后背的伤。”卫廷嘴角的笑意扩大:“你关心我啊?” 纪青梧道:“要是伤在脊柱,会瘫痪,严重点儿会死人的。” 一方将领要是伤了脊背,还如何行军打仗。 卫廷却不甚在意地笑道:“五大夫医术高明,我不会有事的。” 纪青梧瞪着他道:“将军要是生孩子,我可以保你无事,旁的,我也回天乏力。” 卫廷不在意她的讽刺之语,望着她明亮又生动的眼睛,低低地道:“就是还想再抱你一会儿。” 纪青梧愣了下,念及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拳头才没有砸到他身上。 这个时候,卫廷可不能倒下,纪青梧抬手绕过他的后背,环抱了上去。 卫廷痛哼一声。 纪青梧大致摸出他的伤处所在。 卫廷铠甲下的袍子已黑成炭色,纪青梧把长长的头巾解下来。 她蹙眉道:“伤口很深,先包扎止血,待会儿让营中的大夫给你处理。” 卫廷用着可怜又期盼的语气:“五大夫给我处理不行吗?” 纪青梧抿抿唇,未答话。 雨势渐渐停歇,天空又恢复了之前的晴日,厚厚的乌云不知何时已全部散开。 如不是地面上还有水坑,众人衣裳湿的能滴水,只看天气,这短暂的暴雨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边,纪青梧正在为卫廷包扎,急促又浩大的阵阵马蹄声响起。 地面在震,水坑荡起涟漪,就连纪青梧的胸腔都震得在发颤。 有人回来了,是千军万马之音。 纪青梧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包扎的长巾,转头看向营门的方向。 卫廷紧紧盯着她的脸,见她的眸子猝然点亮,直勾勾地望着营门的方向,像是再没有别的能入她的眼,以及她的心。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又闪过几分暗沉的情绪。 纪青梧没看见卫廷的变化,但黎承训看清了,同为男人,那种情绪名为——嫉妒。 远处腾起泥沙,身披铠甲的军队如黑龙破沙而来。 最前方的战马通体墨黑,蹄铁溅起的碎石噼啪作响。 驭马之人身穿玄甲,玄铁鳞甲的每片都錾刻螭纹,关节处缀着西域进贡的月光石,随动作流转泠泠清辉。 玄甲内藏暗金纹龙,大氅边缘缀着狼毛,马鞍镶嵌的黑曜石也在泛着幽光。 战马停在倒塌的粮仓前,清风卷起武肃帝束发的玄绸。 纪青梧的目光自男子英挺的侧脸划过,落在了他微敞的金丝暗纹的中衣领口。 因为她闻见了龙涎香混着血锈的气息。 他的脖颈处有一道向外蜿蜒的伤口,直到耳后。 他还是受伤了。 纪青梧的指甲陷进掌心的皮肉中。 不知为何,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她身上的伤口仿佛全部苏醒,痛的她几乎忍不住。 而之前积攒的勇气,也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她本打算在军营大门迎他归来的,来时的路上,她想过百次相见的场景,但都不是眼前这般。 如今的她满身泥泞,裙摆还七零八碎的,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怎么见他,更何况还是当着一众将士的面。 众人跪拜迎接,高呼道:“参见皇上!” 赵明琰望着面前的粮仓废墟:“发生何事?” 回来啦 (本章完) 425.第425章 放我下来,备水脱衣 第425章 放我下来,备水脱衣 营中军职最高的当属卫廷,他忍着后背的伤,直起身。 “回禀皇上,西缙贼人射出火箭,还用鹰隼投掷火种,意欲烧毁我军粮草,现已扑灭。目前损毁了两座粮仓,其他的粮草损失并不严重。” 赵明琰调转马头,目光扫过众人。 当他转向纪青梧所在的方向时,她仓皇地低下头。 纪青梧就跪在边角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卫廷将她的身形遮住一大半。 而另一小半也被挡的严严实实,黎承训也恰好跪在她前方。 头顶上听见武肃帝疏冷的话音。 “你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纪青梧差点以为是问自己,她吸了吸鼻子,眼底已经盛了一汪泪。 在听见他声音的那刻起,她的身体,她的理智,全部陷入混乱的状态。 卫廷回道:“末将无碍,就是被烧毁的柱子砸到了。” 赵明琰看向被刀劈开的木头,道:“这般不小心?” 卫廷道:“末将救火情急,没有注意到。” 赵明琰颔首,道:“先去治伤。” 卫廷拱手道:“多谢皇上关怀。” 赵明琰已扬起马鞭,道:“你们先回去休整,半个时辰后,召集将领,到朕的营帐中议事。” 随即策马而过。 马蹄踏踏的声音响起,纪青梧怅然若失地呼了一口气。 她现在这副模样,他认不出是正常,况且她一直低着头. 纪青梧想随着众人站起身,但她的膝盖已经受了伤。 先前一直在跑动还不觉痛,如今跪了一会儿再想动弹,发现膝盖已经僵硬得无法弯曲。 忽然,墨驹的嘶鸣声响起,伴随着士兵们的惊呼。 纪青梧惊诧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马蹄,墨黑马蹄上还沾着枯草叶和黄泥。 她看见自己易容后的倒影,在马镫面上扭曲成波纹。 “抬头。” 这音色一如既往的冷。 武肃帝又回来了。 他认出自己来了?仅凭她掩藏在人身后的轮廓?纪青梧不敢相信,心口直跳,仰起头来。 赵明琰猛地勒缰回身,大氅在疾转中翻涌如夜潮,玄甲上盘踞的金龙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四目相对,纪青梧眸中水光潋滟,有诸多说不明道不尽的情愫。 一只被塞外风沙磨得粗粝的大手突然探来,掌心朝上,指腹堪堪停在她的鼻尖。 “上马!” 这声音似是含了丝怒意。 纪青梧抓紧了手边的黍种袋子,想要起身,但膝盖处无法用力。 军营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武肃帝与那女子身上。 墨驹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踏着前蹄,溅起的泥点落在纪青梧破碎的裙裾上,晕开深褐的斑痕。 见她磨磨蹭蹭的,赵明琰突然俯下身,扣住她手腕。 纪青梧被拽上马背的瞬间,痛得飙泪。 战马扬蹄离开东侧的粮仓。 卫廷攥紧的拳头陷进泥地里,咳出一口血。黎承训去扶,见他掌心死死攥着包扎伤口的长头巾。 黎承训叹气道:“卫将军,你这是何必” 墨驹径直冲向军营主帐,沿途的士兵纷纷避让到两侧。纪青梧的脊背紧贴着玄甲上的盘龙,龙鳞的纹路硌得她生疼,她悄悄往前动了下腰。 但没有逃得过身后之人的眼,这马忽而提速,她只能再度结结实实地靠回他的怀中,再度和冷硬的玄甲紧密相贴。 纪青梧心中叫苦不迭,幸好军帐很快便至。 李渝宗候在帐门口,远远望见皇帝策马而来,马背上竟还载着个女子。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啊,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 李渝宗快步走到马前,恭敬道:“圣上,您回来了。” 赵明琰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他。 “备水。” 听到这句吩咐,李渝宗捧着手中的马鞭干瞪眼。 大白天的,这个时候要备水? 他偷偷抬眼打量马上的女子,见她容貌平平,脸上还沾着炭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入帝王眼的人。 “还不快去!”赵明琰冷声斥道。 “是,老奴这就去。”李渝宗连忙低下头,躬身退走。 赵明琰转身发现纪青梧还坐在马上,他眉头微蹙。 “下马。” 纪青梧抿着唇,还是没下。 主帐门口各个方向都有守卫的将士,他们虽然目不斜视,不敢直视天颜,但纪青梧知道,他们的耳朵定都在听着这边的声音。 纪青梧被武肃帝扯上马时的生理泪水已经风干。 因着她也参与了扑火,脸上沾着灰,能清晰看出流过泪的痕迹。 她的手捏着破烂飞边的裙角,声若蚊吟。 赵明琰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见她眼眶微红,脸上还留着泪痕,心口一软。 他叹了口气,大步上前。 “要朕抱?” 纪青梧错愕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她慌忙摇头。 她说的可不是这个。 自己只是想要个马凳,以她现在膝盖的僵硬程度,若是强行下马,只怕会当众摔个难堪。 纪青梧摇摇头。 但赵明琰可没有征询她意见的想法,长臂一伸,提着她的腰就将人抱下马。 纪青梧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还不忘把那袋子黍种拿上。 赵明琰的玄甲冰凉,却让她脸颊发烫,他的目光落在她破皮带着血丝的手上,眉心顿时出现更深的皱痕。 这么多将士们都在看着,纪青梧小声抗议。 “放我下来.” 赵明琰充耳不闻,抱着她大步走进军帐。 帐中中央摆放一张巨大的檀木案几,上面堆叠着军报和地图,旁边摆着一盏有青铜灯台,帐内一角有兵器架,摆放着佩剑和弓箭。 赵明琰将人抱到案几边上的软榻,放下后,就开始解她的衣裳。 纪青梧想着自己此刻还是易容成春的模样,她拽着衣襟,缩着肩膀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因为碍着她手上的伤,赵明琰没有硬来,言简意赅地道:“脱衣服。” 纪青梧就算已猜出武肃帝多半认出了自己,但她还是会介意,顶着这么一张陌生人的脸,被他剥了衣裳。 她按住他的右手腕,眸光闪烁不停地问道:“陛下带民妇回营帐干什么?” (本章完) 426.第426章 别走,知道喊疼了 第426章 别走,知道喊疼了 她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识破了她的易容之举。 赵明琰用左手托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脸。 这目光太有压迫感,纪青梧垂眸,轻咬下唇。赵明琰又看见了她唇瓣上的咬痕,神情慢慢冷了下来。 他冷冷吐字道:“民妇,原来嫁过人了。” 闻言,纪青梧的睫毛抖了两下,这反应,难不成真没认出自己来?是她想岔了? 那他还当众把陌生女子带进军帐,还让李渝宗去备水。 纪青梧嘴里比吃黄连还苦,喉咙像吞了沙子一般难受。 他的手指愈发用力,将她的脸抬得更高,意味深长地道:“脱衣服要干什么?这还用朕教你?” 纪青梧被这话气得一噎,她的眸子瞪圆,气呼呼地望着他。 赵明琰本来钳住了她下颌,却在触及她眼底的水光时卸了力道。 “朕以为你本事很大,这就恼羞成怒了?” 纪青梧忽然在他的虎口上咬了一口,不仅没留下牙印,反而硌得牙龈酸疼,嘴里还有汗水混着马革的咸味。 她咬完人就低下头,还气恼地咬了咬唇。 猝不及防被“袭击”,赵明琰收回了手,眉头挑高,低笑了一声。 “别咬了,待会儿嘴唇都被你咬烂了。” 他单手解开大氅,裹住她湿透的粗布衣裙。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朕的营帐,既然不愿意脱掉湿衣服,就先披着这个。” 原来脱衣服,是怕她穿着被雨淋过的湿衣服着凉生病。 纪青梧攥着滚边的狼毛,将大氅扯了下来扔到一边,眼眸发亮地盯着他。 赵明琰见她不领情,气息沉了下来。 这段时日不见,小脾气还见长了。 “冻着了难受的是你自己。”他冷声说完,转身欲走。 纪青梧急忙跪坐起来,膝盖痛得她小脸皱成一团,却还是准确无误地拉上了他的腕骨。 “别走。” 纪青梧的声音因为膝上的疼痛有点儿发抖。 赵明琰被她扯住的小臂微动,能感受得到她攥着他手腕的力道之大。 他低头看向她红肿的手指,纪青梧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 因着救火救人,这手和白嫩干净丝毫不沾边,圆润的指甲里还有泥灰,握在他玉琢般的腕骨,十分的刺眼。 但纪青梧还是没有松手,她攥得愈发紧了。 赵明琰的喉结滚动一下,纪青梧担心他真的要离开,连忙又开口。 “想要陛下抱着。” 不想要他的大氅,而是想要他在身边,想要被他抱紧。 纪青梧甚少说这么直白的话,脸色涨粉。 赵明琰的眼底闪过暗光,他转回身,在纪青梧渴望的眼神下,先是看向了她的膝盖。 而后,不发一言地走出了营帐。 纪青梧看着他的高大背影消失在眼前,眼圈红透,多重情绪涌上心头,不知道他为何又变得冷淡。 怎么和她想象的没有半点儿一样,她好像又搞砸了. 纪青梧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她打量着帐中的陈设,檀木案几上铺展着舆图。 她看着被朱砂笔勾勒出圈圈痕迹的羊皮地图出神。 今日战事紧急,好在武肃帝的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对,是微瑕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了。 纪青梧检讨完自己别扭的行为,又为自己鼓气,打算待会儿好好表现,绝不再与他较劲儿。赵明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说半个时辰后要在军帐议事? 纪青梧口中正嘟嘟囔囔,稍一偏头,余光瞥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是去而复返的武肃帝,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她的自言自语。 赵明琰手中拿着一个药箱,眸色深沉地望着她,看得纪青梧心中有点儿忐忑。 她想到自己的决心,立马扬起笑脸,唤道:“陛下。” 赵明琰眉心一跳,音色冷冽地道:“别笑,这张脸笑起来不好看。” 纪青梧闭上了嘴。 怎么他比适才离开的时候,气性更大了? 不过说的也没错,现在的模样,确实没有她自己的那张脸看着舒坦。 纪青梧道:“要不我现在就换回来?” 说着,她强忍着膝盖的疼要下地。 赵明琰大步上前,掐住她的腰不让她动。 而后,他单膝触地,手中的药箱磕在青砖上的声响极大,惊飞了帐顶的乌鸦。 纪青梧看着皇帝纡尊降贵的举动,面上一惊,挡着他的手道:“还是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赵明琰拎着她的衣袖,小心地拨开她的手,抬头看她,神色凌厉。 “你可以?可以到把自己伤成这样?” 纪青梧顿时不敢吭声。 赵明琰从药箱中将药瓶和纱布拿出来,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脚踝,将裤腿推了上去。 纤长有力的小腿往上,是出现了大片血瘀青紫的膝盖,和白莹莹的肌肤形成惨烈对比。 纪青梧想到伤势惨重,但也没料到这么严重,伤处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她缩了缩腿,就被他铁箍般的手掌擒住。 “别乱动。” 他的手掌温热,动作却出奇轻柔,药粉洒在伤口上时,纪青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疼?”赵明琰抬头看她的表情。 纪青梧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 她轻声道:“好疼。” “校场的沙地好硬,我跑得急,踩到弓箭绊了一下,摔倒了好疼。” 赵明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神情和缓不少,眼神划过一分无可奈何。 “阿梧真是有长进了,知道喊疼了。”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见这“陈情”的方式有效,接着道:“我本以为将军回营的号角,是你回来了,所以才会那么着急。” 赵明琰颔首,唇角微勾,道:“结果回来的是卫廷,你去迎他了?” 纪青梧小声地道:“.早知道就不去了,还白白摔了一跤。” 赵明琰上药的动作愈发轻缓。 纪青梧偷偷把手放在他肩上,谨防他走了。 “后来粮草起火,我们去救火,有人被压在烧红的青石底下,那石头好沉,我搬不动,而且好烫,烫得我手指痛。” 纪青梧还给他展示着自己通红的手指尖,右手食指最严重,还起了水泡。 来啦 (本章完) 427.第427章 真是受宠若惊啊 第427章 真是受宠若惊啊 赵明琰顺势托起她的手腕,在她的手掌心和指尖上涂药。 纪青梧道:“石头底下是个少年兵,他为了保护一袋黍种,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怎么都.” 她说着说着,变成了真委屈。 纪青梧声音哽咽地道:“我怎么都救不了他。” 赵明琰将药瓶放回药箱,起身坐在她身边,长臂伸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 他的声音低沉:“你已经尽力。” 有人安慰,且这个人是武肃帝,纪青梧的抽噎声就再也止不住。 “如果,如果不是那根倒下的柱子,我也许可以,我可以救活他的.” 她晶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地砸在赵明琰的玄甲上,龙鳞纹路被泪水浸润,泛着微光。 暖热的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无言的安抚,逐渐令她的情绪舒缓下来。 纪青梧把脸埋在他的锁骨上方。 这里没有厚实的甲片,只隔着中衣的领口。 直到赵明琰感觉交襟衣领都有了湿意,纪青梧的眼角还在溢出泪水,表情委屈又无助。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纪青梧的睫毛轻缓地眨了下,她想到了什么,胡乱用手将眼泪抹了个干净。 赵明琰低沉地问道:“怎么了?” 纪青梧的双眼都肿成了小核桃,她难为情地道:“脸上还有灰呢.” 而且还是别人的脸。 之前易容是她随心创造发挥的,现在这可是原样照搬春的脸。 赵明琰用长指轻轻弹了下还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揶揄道:“早就被你的眼泪冲干净了。” 他捧住她的脸,笑道:“还不如不擦。” 纪青梧眸光划过一分不解。 她的鼻尖动了动,嗅到了好浓重的药味儿,手上刚涂的药又被她蹭到了脸上来,如今定是个大脸。 纪青梧被他含笑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就在赵明琰以为她要低头装鹌鹑之时。 她又扑了过来,把脸蹭上他的颈窝。 赵明琰意外她今时的主动,将她抱了个满怀,长臂环住她的腰,小心地不碰到她膝盖的伤处。 纪青梧用脸来回蹭他的脖颈,就像一只亲昵撒娇的小兽。 赵明琰的唇角无声地勾起,道:“阿梧这是在做什么?” 纪青梧用下巴轻撩他的耳后,哭泣之后的声音变得闷软,就像熟透的蜜桃。 “陛下也受了伤,药膏也给你分一点。” 她应是笑了起来,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唇瓣还擦过他的耳垂。 赵明琰左边眉毛挑起,幽深的眸底霎时点亮了,墨瞳微微放大。 他的脖后有一条长长的划痕,已结痂,看着并不严重。 但单看这伤口的痕迹有点儿奇怪,看不出是被何种兵器所伤。 纪青梧正要问什么,却被赵明琰按着纤薄的肩膀,拉出他的怀中。 骤然失去依靠和温暖,纪青梧眼中带着迷茫。 赵明琰盯着她的眼眸道:“朕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纪青梧呆了。 她都这样又那样了,还会认错吗?赵明琰捏着她的脸,左右拉扯了一番,似乎真的在探寻这面容之下的人,是不是她本人。 纪青梧不满地扁着嘴,问道:“难不成陛下也会跪在地上给别的女子,亲自治伤上药吗?” 赵明琰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愉悦,点点她的唇瓣。 “可朕记得,朕的阿梧可没有这么贴心过,还会想法子为朕上药。” 他感叹着:“真是受宠若惊啊。” 纪青梧唇角弯起,双眸湿亮,映照着他俊挺的眉眼。 她骄矜地道:“我向来这般贴心,以前也有过的.” 赵明琰问道:“有过什么?” 纪青梧顿了顿,那次上药,武肃帝还在昭阳殿昏迷不醒。 此刻,她再度想起,既觉得心酸,又有点心虚,若不是她从梧桐苑薅来太多吊命的药材,也不会阴差阳错地导致他真气暴乱。 这次,纪青梧暗暗下定决心,定要牢牢守在他身边,绝不重蹈覆辙。 纪青梧翘着唇角,道:“陛下不知的多了去了,只是我做好事,不爱留名罢了。” 赵明琰瞧着她得意的小模样,心中一动,正欲低头。 “圣上,黎大人求见!” 帐外传来李渝宗尖锐的声音。 纪青梧道:“还是正事要紧,我先去里头避一避。” 赵明琰按住她,眉头微蹙,显然对于被打断心生不悦。 纪青梧学着他方才的模样,点着他的唇,笑着道:“我等陛下。” 赵明琰垂眸看着她的手指,又转回她的唇上,眼中闪过挣扎,在纪青梧想闪身后退时,抬手按住她的肩。 这回,轮到他不想要她离开了。 而后,赵明琰对着外边扬声道:“何事?” 李渝宗恭敬地道:“回圣上,黎大人已奉命将精兵送归,打算与您请辞回陇洲,另外,还有一事要与您禀报。” 赵明琰将大氅兜头罩在纪青梧的身上,道:“让他进来。” 被蒙在厚实的外披中,纪青梧只能露出半张脸来。 军帐被撩开,黎成训进来后先是闻到药味,他低着头道:“微臣见过皇上。” 赵明琰走到檀木案边坐下。 “起来吧。” 黎成训起身退到一边,道:“皇上,黑风寨剿匪一事已收尾” 他的眼睛在看到软榻上坐着的人,还有地上的药箱时,话音很明显一顿。 纪青梧听到黑风寨三个字,也抬眸望了过去。 恰好与黎成训的视线,有片刻相汇。 黎成训立即低下头,压下心中的惊异,接着道:“那三个匪寇首领已经在镇北将军的劝服下答应投降,已交代了西缙暗探的信息,但是,他们提了个要求。” 胡家三兄弟已经找到了契佩瑶,果然那密道只有他们才能打开,目前,他们几人还被看守在寨子中。 赵明琰听后,沉声问道:“是很棘手的要求?” 纪青梧的眼中也带上了好奇之色,定是不容易解决的问题,不然黎成训也不会通禀到皇帝这处。 黎成训道:“匪寇劫走的车队中有一妇人善于接生,曾经被匪寇的夫人看中,但在解救人质后,此妇人与其夫婿一块消失了。” 纪青梧眨了眨眼,他口中说的,应是她没错了。 (本章完) 428.第428章 谁伤的你?指使皇帝做事 第428章 谁伤的你?指使皇帝做事 纪青梧垂下头,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黎成训继续道:“匪寇夫人即将生产,胡家兄弟非要寻到那接生婆不可,陇洲的稳婆他们不要,正在闹着。” 春生双胞胎难产,那妇人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为其接生,母子三人都无虞,足以见得她的本事。 胡家三兄弟和契佩瑶都极其信任她。 黎成训无奈地道:“匪寇们要求在三日内寻到这会接生的妇人。” 纪青梧将大氅拢了拢,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该说不说,契佩瑶的眼光不错,论接生一事,确实没有比她更厉害之人了。 出门在外,还是有门技术傍身更好,行走江湖都被人高看一眼,脸面都是自己赚来的。 左右黎成训和卫廷都不知道那人是自己。 唯一可能识破她身份的人,就是武肃帝,可他又不曾在黑风寨见过她。 纪青梧的身板都更直了。 赵明琰用长指在案面上点了点,似在思量着什么。 开口问道:“是夫妻两个?” 黎成训不明白皇帝怎么关心起来这个细节,道:“是,微臣派人细细查问过,正是新婚不久的年轻夫妇。” 只见武肃帝的脸色忽而沉了下来,道:“派人去找了?” 黎成训回话得愈发小心谨慎。 “是微臣失职,加派了人手在方圆十里之地去寻,但目前尚未寻到,所以才来请示皇上。” “是否要继续派人手,扩大搜寻范围?” 赵明琰扫了身后之人一眼,见纪青梧弯着脖颈,在玩着大氅坠着的狼毛,似是对他们的谈话毫不关心的模样。 他收回目光,道:“不必去寻了。” 黎承训道:“那” 赵明琰淡淡地道:“她在。” 话音一落,纪青梧直接把狼毫拽了下来,看着掌心的灰毛,心中涌起一点慌张。 她的后背僵硬,不敢抬头看武肃帝。 心道:他是千里眼和顺风耳吗?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纪青梧的眼眸来回转动,在想如何搪塞过去与四海假扮夫妻,还被逮进了土匪窝之事。 黎承训诧异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 赵明琰沉吟道:“将他们带到军营中来。” 黎承训已经从武肃帝的神情,还有卫廷失态的反应,猜测出坐在软榻上的女子就是纪青梧。 方才,还在疑惑皇帝所说的“她在”二字是何意思,此刻又听见皇帝的吩咐,黎承训眼睛一亮。 “是,皇上盛名!纪五小姐医术高明,在临安名气甚大,比他们要寻的妇人好个百倍,微臣会与胡风说明这情况,他们定能愿意。” 纪青梧轻轻呼出一口气,但愿刚才是自己吓自己。 而后眉毛又蹙了蹙,黎承训也认出她了? 纪青梧没空去想他是何时认出的,因为这不打紧。 她转过脸,望向军帐另一头,再怎么着,武肃帝也不能仅凭这三言两语就断定,那逃跑的妇人是她吧。 她没想出好办法,只有硬扛了。 此事谈罢,黎成训就退出了营帐。 帐中又恢复寂静。 纪青梧轻唤道:“陛下。” 赵明琰仍坐在案几边上,觑了她一眼:“说吧。”大有给她机会申辩的意味。 纪青梧满面无辜地道:“说什么?我有什么是陛下不知道的吗?”赵明琰将身上的玄甲脱下,问道:“就说说你,将暗卫们甩开后,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 纪青梧望见他衣领处明显的水渍,想到他刚才的温柔。 “我怎么觉得,陛下像审问犯人一样。” 赵明琰神情自若地道:“如果是审问犯人,就得将手脚用镣铐绑起来,用鞭子不停地抽打.”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纪青梧脑中都有了画面。 “不不不。” 纪青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眸光水润地道:“我一路上挺安全的,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就是坐马车晃得我头晕,其实没什么值得说的。” 赵明琰道:“当真?” 纪青梧的眸光晃了晃,“假的”两个字就差没写到她的脑门上了。 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望向他的耳后,问道:“陛下的伤究竟是何人所为?” 语气中的关心浓厚的要溢出来,是以,就算纪青梧故意岔开话题的行为很拙劣,赵明琰也没有戳破。 他的嘴角扯了扯,随意道:“小伤而已。” 此时,帐外又传来李渝宗低声的通禀。 “圣上,热水备好了,您是否现在就要用?” 赵明琰道:“抬进来。” 热气腾腾的水桶被抬进了主帐后方,用密室的厚帘布隔出的简易净室。 李渝宗偷偷瞟向坐在软榻上的女子,竟还披着皇帝的大氅,他细细地提了一口气。 纪青梧触及李公公打量的目光,老熟人见面,她还对着他和善地笑了笑。 可李渝宗老脸一皱,心中百转千回,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和收买的。 赵明琰道:“先去洗个澡,把湿衣裳换了。” 纪青梧目光带着惊讶,她以为,他解了铠甲,是打算自己沐浴的,结果这热水也是为她备下的。 另一边,自从跟着武肃帝来到北境后,李渝宗没听过这般温和的语气。 他的眉毛挤弄成了八字,结合他以往的老辣经验,这是要出现一个妖妃! 纪青梧刚一转头,就看见了李渝宗略带激愤不平的眼神,尽管李公公的脸变得很快,还是被她抓到了。 她忽而唤道:“陛下。” 音色轻轻柔柔,像是一片羽毛,被柔风吹起,在人的心上刮过。 赵明琰眉头微挑:“怎么了?” 纪青梧的眸光也若春水一般,娇气地道:“陛下刚为我上好的药,洗了澡以后不就都没了。” 赵明琰笑道:“出来后,朕再帮你涂,去吧。” 李渝宗在心中啧啧了好几声,看看这位的道行,真是高明,都哄得圣上亲自为其上药了。 纪青梧仰着脑袋,望着皇帝道:“膝盖疼。”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能动。 李渝宗的一双老眼带着几分恼火,心疼自己的主子,这可是刚下了战场皇帝啊。 可她不仅指使皇帝上药,还要让皇帝抱着去净房。 这药膏可是皇宫最好的秘药,除非摔断了腿,不然就没有治不好的皮肉伤。 涂上半刻,就不会再疼痛了。 但是,武肃帝不会不知晓这一点。 李渝宗愁得长长叹了口气。 来啦来啦 (本章完) 429.第429章 西缙御兽,闻所未闻 第429章 西缙御兽,闻所未闻 丈许见方的净室。 木桶带着深褐纹路,桶沿雕着简朴的云雷纹,此刻正蒸腾着袅袅白雾。 与昭阳殿的浴池相比,这净室逼仄,沐浴的器具过于简朴。 桶边斜倚着铜皮水瓢,瓢柄缠着防滑的麂皮,边上的三足立架挂着条长巾,巾角绣着暗色龙纹,一看便知是皇帝所用之物。 纪青梧稳稳当当地被放在浴桶旁边的凳子上。 赵明琰刚要伸手拉开她的腰带,纪青梧就揪着衣襟,缩着身体道:“我可以自己来的,陛下出去吧。” 纪青梧方才是故意做给李公公看的,是起了玩心,但如今,在军帐的净房之中,只有他们二人。 她可没真打算要他为自己洗澡。 隔着水雾,赵明琰的眸色变得愈发幽深。 “你路都走不得,如何能自己洗澡,还是由我代劳。” 纪青梧就没由来地紧张,抓住了手边的一柄玉骨梳。 “就不劳陛下了,这个我自己来就好。” 赵明琰佯装惊讶道:“为何不用我来了?” 不管她是故意做给李渝宗看也好,还是别的,既是差使了他,他总要收点利息。 剥衣裳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 纪青梧的细胳膊细腿,不过就是螳臂当车,腰带和外衫轻松地被他除去。 此时,门外传来纷杂的人声。 李渝宗看了眼帐门边的漏刻,心中一喜,小跑着去帐外一看,又乐颠颠地跑了回来。 高声提醒道:“圣上,将军们已经到了门外!等着您来议事呐!” 净房内,赵明琰看着她在雾气中泛着珍珠光泽的肌肤,可惜地扯了下嘴角。 挑起她的下巴,道:“记得你说过什么。” 纪青梧用力点头:“我会等着陛下回来。” 事关军情,耽搁不得,左右人就在他的军帐,武肃帝走出净房。 李渝宗悄悄观察着自家圣上的衣裳,看着一切如常。 心中暗喜:还好没有被那新来的妖妃得逞,多亏他聪明反应快。 赵明琰望见李渝宗打量的视线,略一抬下巴,李渝宗立即心领神会地去里边拿来一件干净的外袍,为其换上。 “宣。”赵明琰冷声道。 武将们卸掉兵器,鱼贯而入,在议事的长桌边坐下。 卫廷也来了,坐在西侧下首,只不过面色苍白,行走间后背僵直,一看便知受了伤。 赵明琰坐在北方的主帅位置,目光如炬,开口道:“西缙还会再来犯,各位有何见解?” 车骑将军道:“西缙趁着镇北将军不在营中,对我军发起奇袭,还用鹰隼投火种,实在可恶!” 卫廷道:“这阴损的招子,是西缙的路数。” 副将冯翔皱眉道:“但是这次战场之上发生了更奇怪之事,忽而冒出百匹野狼和虎豹,凶狠地撕咬我方士兵。” 这次的仗,他们本能与西缙相抗,但突生意外,冒出不少野兽。 副将冯翔接着道:“就连皇上,也被暴起的野狼挠伤了一爪子。” 武肃帝耳后的伤痕就是这么来的,就连他都受了轻伤,其他士兵就不用提了,死伤惨重。 人本比不得动物迅捷,再加上这些野兽被控制,激发了原始的野性,将人扑倒就不要命地撕咬,就算被围攻也不撒口。卫廷听后,眼底也浮现惊讶,道:“训练鹰隼尚可以理解,这御百兽的能力,何人能做到?简直闻所未闻。” 车骑将军是个直性子,道:“和人打我们尚且有胜算,和这些能吃人的野兽,我们如何打?” 赵明琰淡淡道:“这群野兽不会无故攻击我军将士,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卫廷眉头紧锁:“西缙何时请来的这样的能人异士?”若是有这样厉害的人出山,他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赵明琰目光深邃地道:“不是请来的,而是西缙本就有这样的人。” 卫廷接着道:“西缙留着这样的人,就是打算等到合适的时机,将北黎大军蚕食。” 说完,他皱着眉头,这不对。 野兽再厉害,也不过百来只,如何能将几十万大军杀个干净。 卫廷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这些野狼虎豹,全部是冲着主帅扑去的?” 副将冯翔稍稍一想,点头道:“镇北将军所言正是,这些野兽是直奔着皇上去的,而且士兵们都拦不住。” 卫廷心中也冒出后怕之感。 百只野兽围攻,武肃帝能在这样的虎口下脱险,想必也超出了西缙的设想。 但也因此,皇帝不能再涉险。 卫廷抱拳道:“下次西缙来犯,末将请求出战。” 车骑将军道:“镇北将军不要逞强,你病恹恹的,腰杆子都不直溜了,歇几日,我去!” 赵明琰淡声道:“军中将领本就不多,尉迟和凌越被派到了南楚边线布防,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换帅。” 他叫他们来议事,重点是另一件事。 赵明琰目光扫过众人:“有诸多怪异之处。” 卫廷问道:“有何怪异?” 赵明琰道:“那野狼是领头的兽,扑过来袭击朕后,忽而夹着尾巴开始绕圈。” 副将冯翔道:“定是被皇上的天威所震慑。” 赵明琰斜了他一眼:“若真有天威这种东西,朕就不会出现在此了。” 卫廷陷入沉思中,这确实不符合常理。这么说来,他也发现了凑巧之事。 “皇上,末将在营中,也发现了怪异之处。” 赵明琰目光微动,道:“可是那场雨?” 卫廷点头道:“正是,这暴雨来的及时,迅疾地将粮仓的火浇灭,而且据末将观察,这场暴雨只在军营上空下。” 副将冯翔道:“是,三里以外的地界都是干的,战场之地更是连雨丝都没有,我们刚回来,见到满地的水坑也觉得奇怪。” 赵明琰道:“这天降异兆,诸将以为如何?” 卫廷道:“若有天道,定是站在我们北黎。” 众人纷纷点头,只能做此想了。 * 净室内。 纪青梧浸在浴桶中,水汽氤氲间。 她听见外间议事的声音,不够真切,但也能听个大概。 当听到“野兽围攻”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 西缙,御兽. (本章完) 430.第430章 凯旋之后,就会大婚 第430章 凯旋之后,就会大婚 纪青梧再度将系统呼唤出来。 “生。” 系统的电流音响起:【宿主,在的,您有什么事】 纪青梧直截了当地道:“我还想再兑换国运。” 她不能,也不允许武肃帝再涉入这样的险情中。 【宿主,您已经提前预支了下一次国运释放,您需要将上一回的偿还才可以】 纪青梧道:“欠两次不行吗?你怎么这么小气。” 【人类有句话,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纪青梧面对前方战场和后方军营的二选一。 她两个都选了。 哪一头都不能放弃。 纪青梧提前预支了下一次的国运释放,但只能选择之前已经达到过的亲密任务的最高等级,也就是d级。 d级代表着达到了双向欢愉的体验,只是这个级别的国运,还不足以保证武肃帝完全不受伤。 纪青梧问道:“你们的等级评定到底有什么规矩?” 【宿主,在之前签署的最新版协议内,有详细的说明】 纪青梧道:“调出来,我再看看。” 她眯着眼,看着浮现在智脑中的宛若小蚂蚁的文字。 “开发新敏感点?” “解锁新姿势?” 前边的就算了,这后头的规则。 “一夜.咳咳” 纪青梧差点儿被口水呛到:“生,你这设置的不合理!谁能做得到?!” 【依据系统的最新算法,结合攻略对象的身体素质,做到这个水平游刃有余】 纪青梧道:“.你有没有想过,是我做不到。” 系统沉默了一瞬。 【感谢宿主发现算法漏洞,这就为您重新生成新规则】 纪青梧用手拨弄着木桶中的水,在等待的时候,顺便把脸上的易容去除。 【宿主,新规则请查收】 纪青梧看了看,非常认可地道:“三次,确实是我的极限了。” “只是.” 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没有达到a级的规则说明?” 【需要您达到b级后,才可查看】 纪青梧直觉这a级背后有大问题。 但目前要紧的是,赶紧试一试c级别的国运,看看到底能有多幸运。 纪青梧从浴桶中出来,用长巾将身体擦干。 但她遇到了一件颇为尴尬之事,没有干净的衣裳供她换。 她的目光在净房中划了一圈,那件湿掉又沾着泥水的粗布衣,她可不想再穿了。 纪青梧蹙了蹙眉,她不信李公公想不到沐浴要换衣。 但是不是可以借此,完成一下系统的任务?先把欠的d级任务清账。 帐中的议事声音渐渐小去。 纪青梧悄悄将帘布掀起一角,一眼就看见坐在主位的武肃帝。 但他的对面,还坐着一道她熟悉的背影。 其他将领都已退出,卫廷还有事要与武肃帝相商,就留了下来。 赵明琰道:“你还有何事?” 卫廷思虑一番,道:“皇上,今日出现了这么多匪夷所思之事,是不是要请了然大师来北境一趟。” 了然大师在卜卦和解读天道之事,无人出其右,也许能给他们带来答案。 赵明琰道:“暂且不必,了然大师到了该出现之时,自会出现。” 这位大师就是这样的脾性,你偏要寻他,如何都寻不到,但时机一到,他自己就会来到你面前。卫廷道:“末将无别的事,末将告退。” 只听皇帝沉声道:“卫廷听旨。” 卫廷心中一惊。 这个时候,给他的会是何种旨意。 卫廷跪地道:“末将听令。” 赵明琰道:“卫廷守节乘谊,救护有功,朕甚嘉之,加封大司马。” 卫廷震惊地抬头道:“末将受之有愧,并没有.” 他没有救护过武肃帝。 但话到嘴边.今日,他救的另有其人。 卫廷霎时反应过来,武肃帝是为了纪青梧,欲还他的相救之恩。 但他就算救了她,一是,对社稷无功,这军职他受之有愧;二是,他是出自真心,并非要这恩赏。 他不要以此换这大司马之职。 卫廷抱拳,诚恳地道:“末将所做之事,不足以被封为大司马,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赵明琰起身,将他扶了起来,从未有将领得到过武肃帝亲自相扶的待遇。 卫廷震惊地与武肃帝相视。 赵明琰淡笑着道:“朕与皇后本是一体,将军就不必再推拒了。” 闻言,卫廷的右手狠狠颤了一下。 皇后 纪青梧要成为北黎的皇后了。 怪不得武肃帝会以要职加封他,是不想纪青梧与他再有任何牵扯,自己于她的相救之恩,皇帝来还。 这个消息,她知晓了吗,她同意了吗。会像拒绝他那般,也回绝面前高高在上的皇帝吗。 卫廷狭长的眸子眯起,他知道不会,纪青梧望向武肃帝的眼眸中,是他过去,现在,都不曾得到过的光彩。 他的眼底盛满苦色,跪拜道:“末将叩谢皇恩。” 赵明琰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勾动唇角。 “待到大军凯旋时,朕会在凤凰宫开宴,将军定要来贺。” 卫廷走出主帐的脚步虚浮无力,是神思受到重创的表现。 李渝宗在帐外听着,怎么都觉得不大对。 卫将军救下的人不是那个妖妃?怎么就是皇后了? 忽而,李渝宗猛得拍了下手,把帐篷顶上的小鸟惊飞了。 他在门口笑得像一朵波斯菊,路过的军士都得了他的好脸色。 纪青梧在帘布后,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 “本是一体”,听到这四个字之时,比从他口中听见皇后二字,还要令她脸红。 因为纪青梧在看了系统给出的规则后,满脑都是怎么成为“一体”。 “都听见了?” 厚重的黄色帘布微动,传来一人的低沉声音。 帘布未被掀起,纪青梧与他就相隔着这样薄薄的一层。 她先是点点头,后来意识到他看不见。 “嗯,听见了。” 赵明琰问道:“有没有话要说?”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阻隔,纪青梧觉得武肃帝的声音又沉又闷。 与方才他对着卫廷,那般快意又惬心的姿态不同。 就算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的心中正在压着某种情绪。 “为何不说话?” 赵明琰的语气都染上了心焦,没有以往的半分冷静。 纪青梧轻笑一声。 “凯旋之后,就会大婚吗?” 来啦 (本章完) 431.第431章 我选择的,皆出自我心! 第431章 我选择的,皆出自我心! 回应纪青梧的,先是一阵风。 快到她都没有看清面前的帘布是如何被人掀开,面前的空间就尽数被占领。 纪青梧的脸颊被武肃帝捧起,他的掌心炙热,烫得她心口也跟着一热。 他垂下头,眸底有一簇野火般的亮光。 因为纪青梧正披着他的大氅,沐浴后幽香的气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明明是用的同一种澡豆,可在她身上,就尤为清甜。 纪青梧先开口,问出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陛下到底是如何认出我的?” 他不止一次识破她的易容之术,纪青梧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但武肃帝的心思显然不在她问的这个问题上。 赵明琰用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随口道:“我一看便知。” 纪青梧觉得这个回答有点敷衍,但既是武肃帝所言,又有几分可信。 只是,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她,竟有人有如此厉害的本事,和火眼金睛没什么区别。 纪青梧思考时,目光有轻微偏移。 赵明琰轻托着她的脑袋,不允许她有转移视线的举动。 他忽而问道:“你答应了,是不是?” 答应了什么? 纪青梧眼中晃过迷糊,但转瞬就想明白,他说的是大军凯旋后,他们就大婚之事。 她未语先笑,弯了弯唇瓣。 刚沐浴完她整张脸都泛粉,又因为他过于紧迫的盯视,变得愈发透红。 赵明琰声音低哑地道:“看着我,回答我。” 纪青梧眸光水润,似娇似嗔地道:“我还有的选吗?” 赵明琰的眉眼压了下来,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去了铠甲后,隔着几层衣衫能感觉手底下的坚实肌理,还能感受到砰砰作响的心跳。 以一个医者的角度,这心跳速度过快。 纪青梧也跟着紧张起来。 赵明琰并未抓牢她的手指,而是将她的手放在胸口处,就垂下了手。 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次,才开口道:“阿梧,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纪青梧觉察出他语气中的正式,双眸凝神,回望着他,不敢再分心。 “我早就说过,我要的东西很贵重,只有阿梧给的起。” 赵明琰顿了顿,又道:“我唯愿是你选择了我,是你的心之所向,而非权衡利弊后的妥协。” 纪青梧怔住。 所以他才问,她答应了没有. 就算立后圣旨已经交到了她手上,但他并没有宣之于众,是在等她点头同意吗? 后头的那句话,令纪青梧的全身血液有凝固之感。 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她面临的一切,都不受控制,她为了活命,没的选择。 回到临安后,有些事慢慢地变了,她有了家人,安稳的日子在向她招手。 但事与愿违,面前之人屡屡来招惹她。 她看不清楚的,他就剖白给她听,她不敢相信的,他就做给她看,逐渐模糊了她这个臣女与帝王间该守的界限。 是被动选择吗? 在开始时,是的。 但现在,此时此刻 掌心之下的心跳声越来越有力,快要破出胸膛,这颗心想要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看个明白之感。 “赵明琰。”纪青梧唤他姓名,指尖描摹着他心口盘踞的旧箭伤。 她倏然勾住他脖颈,足尖轻踮,大氅的下摆跟着荡起,碎玉流光般的长腿一晃而过。 赵明琰无暇顾及其他,眼眸只望着她的脸,眼底的光亮愈来愈盛。 但纪青梧却在离他的唇极近距离时,停了下来。 纪青梧膝盖之处的皮肉伤,因为涂了秘药已经大好,但内里筋骨的挫伤还需要将养几日。 她的腿微微颤抖。 却不及他骤然收紧的臂弯更令人颤栗。 咫尺之间,她望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原来在他眼中,她是这样一副模样,粉面含春,看着柔弱可欺。 纪青梧心知肚明,在这个世界中,自己与皇帝的地位不可能相同。 但她想在此刻,与他平等地说话,最起码是高度上的。 她的胳膊缓缓用力,赵明琰配合地弯腰低首,在达到视线平齐后,纪青梧满意地翘起唇角。 赵明琰盯着她宛若春桃般的唇珠,喉结克制不住地滑动。 他的大掌拍了拍她的腰,似是耐心已经不足,在催促她快些说话。 纪青梧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脸,他的长眉微动,她抬起眸子,其间的光芒像是能装进漫天的银河。 她郑重地道:“我现在做的,我选择的,皆出自我心。” 她的这句话,得到了无比热烈的回应。 话音刚落,纪青梧就被他突然的动作,压在了军帐净房的墙壁上。 也因此,她身上披着的大氅滑落大半,只有朱色系带挂在她纤细的脖颈处。 赵明琰这才意识到,她只披了这一件衣裳。 欺霜赛雪的肌肤暴露于眼前,刺激得身前的男人眸底暗红。 赵明琰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吟道:“阿梧啊” 未尽的话语被炽烈的吻碾碎在唇齿间。 滚烫的吻几乎要将她吞噬掉。 纪青梧的手指蜷缩又舒展,指尖无意间摸上他后脖颈的伤痕。 混沌中,她想到这伤痕是被野狼抓伤的,是被西缙会御兽之人所伤,她的理智有片刻回炉。 还有任务 提前预支的,还没还清呢. 赵明琰已察觉她的不专心,揉捏着她的后颈,将她用力锁向他的怀中,要她感受到自己的反应,势必要将火也燃到她的身上。 纪青梧不再有抗拒,就像一颗飘摇柔软的水草,系在一颗海水底下的顽石之上。 若是海浪冲袭,她就随波而荡,若是暂且退潮,她就绕紧环上。 半人高的铁梨木架被碰倒,玉骨梳也摔在了地上。 守在帐门的李渝宗,听到了里头东西接连摔落的声音。 负责主帐守卫的士兵道:“李公公,您不去里边看看?” 李渝宗自从反应过来,那个“妖妃”就是纪青梧本人,他就眯眼笑了小半天。 他道:“不急不急,有事情圣上自然会唤人进来的。” 但紧接着,砰的一声,好像是架子倒了。 守卫士兵道:“李公公,这声音也太大了,要不咱们进去看一眼吧?” (本章完) 432.第432章 现在做的,是阿梧愿意的 第432章 现在做的,是阿梧愿意的 守卫士兵耳朵灵,担心地道:“李公公,这动静不对劲啊,听起来是净房那边传来的,皇上要是滑倒了怎么办?” 李渝宗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僵住。 这个猜测,令他也有点犹疑,他嘴边的笑收了起来。 心中权衡着,是冒着失职犯错的风险继续装聋作哑,还是冒着坏了皇上好事的风险. 李渝宗思索着偏过头,耳朵贴在军帐上,老脸凝重。 守卫士兵急得抓耳挠腮,压低声音问:“李公公,到底如何了?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李渝宗听了半响,眼角的褶子越来越多,他轻咳一声,双手抱着拂尘,站直身体。 他故作严肃地道:“去去去,皇上的事情别瞎打听!” 但老脸又重新绽成盛开的波斯菊模样。 * 帐内,混着女子似泣似嗔的呜咽声渐渐停歇。 纪青梧被他抵在木桶边沿上,唇瓣红润微肿,眸中水光潋滟。 赵明琰埋首在她的胸口处,抬眼看着她,低低诱哄道:“阿梧,你再说一遍。” 纪青梧的脑子早已成了一团浆糊,眼前仿佛有七彩霞光流转。 她张了张唇,声音破碎而柔软。 “说,说什么?” 赵明琰蹭了蹭,呼吸灼热,烫的她跟着一抖。 他的声音低沉而蛊惑:“就说,皆是出自你心的那句话。” 纪青梧没法拒绝这样目露渴望之色的他,心中最后一丝防线也彻底崩塌。以前或许可以,如今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纪青梧启唇,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如带着玉露的春潮。 “我现在做的,还有选择的,皆出自我心,嗯.” 后边的娇哼,被吻碾碎,淹没在彼此的呼吸间。 良久,赵明琰眸底黑得慑人,他含住她耳垂低语。 “这可是阿梧亲口说的。” 他的手掌抚过她的肌肤,引起她身子阵阵的战栗。 “所以现在做的,也是阿梧愿意的。” 纪青梧既然开了口,就会重诺,她把脸贴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大氅重新回到了她身上,赵明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主帐中的床榻。 纪青梧轻舒了一口气。 d级任务还清了,无债一身轻,除了腰酸膝软,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不适。 然而,她的庆幸还未持续片刻,那道高大精壮的身影便再次压了下来。 纪青梧下意识撑住他的胸膛,掌心触到他肌肤上薄薄的汗珠,滑腻得让她指尖一颤。 她的手心下滑,指甲不经意间勾到一点茱萸。 赵明琰喉间溢出一声低哼。 这声音也过分性感勾人了,纪青梧吸了吸鼻子,有种要流鼻血的冲动。 赵明琰的声线沙哑似砂纸磨过玄铁。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与阿梧别了这般久,真令人意外。” 纪青梧适才在净房,内里不着寸缕,确实有勾引之嫌,可此刻,真的只是个无心之举。 纪青梧的脸瞬间涨红,她眨了眨水润的眸子,试图解释。 “这个,这个确实是个意外。” “意外么” 赵明琰用手轻轻挑开她身上的大氅道:“阿梧也体验一番,如何?”纪青梧的腰间一紧,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再次卷入情潮之中 就算被欺负惨了,也只会往他怀中躲,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肩膀。 纪青梧不知何时结束的,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甚少睡得这般熟了,她翻了个身,发现枕头好硌人,被子也好厚重,她不满地抿了抿唇。 不是在梧桐苑中吗? 纪青梧将左眼睁开个缝隙,入目就是一盏青铜灯台,烛火已经燃尽。 记忆也开始涌入她的脑中。 就为了那句“她选择的,她愿意的”,纪青梧彻底丧失了主权,予取予求。但是,也顺带解锁了某个新任务。 而且,也没有以往那般疼痛难忍了,变成了另一种难忍。 纪青梧越想脸蛋越红,用被子遮住脸,把脸闷得通红后,才钻出来透透气。 她打量着帐中,不见人影,看这时辰,全军将士们应该是在校场练兵。 纪青梧撑起身子,视线所及,华贵的大氅就这么随意地被扔在脚下,但经过昨夜他们一阵胡闹,已经不能再穿。 帐外的李渝宗听见动静,恭敬地扬声道:“五小姐,您可是起身了?衣裳已经给您放在了床头架子上。” 纪青梧的耳朵一热。 武肃帝把李渝宗专门留给了她。 她拿起床头架子上的衣物,虽不比临安的精致华美,但剪裁舒适,穿在身上暖和又轻便。 李渝宗能在满是大汉的军营寻到女子的衣饰,也是用了心的。 纪青梧心道:就不计较他昨日不给自己备衣衫之事。 她拿起香囊坠在腰上,忽然看见了架子的第二层摆着不少赭色封面的书籍,看着就不是兵书古籍一类之物。 纪青梧拿起一本,看纸页还是新的,应没有翻看几次。 既不是武肃帝经常看的书,还摆在了床头,就连行军打仗都要带着。 纪青梧心生好奇,手指翻开一页,就立马合上。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打开看了一眼。 是比生子系统中的书还要刺激百倍的图,甚至精细到毛发和褶皱。 纪青梧像烫手一般,赶紧把书放了回去。 怪不得. 原来有人在暗地里学习! 纪青梧将自己收拾妥当,清了清嗓子,道:“李公公,进来吧。” 李渝宗进入帐中后,就笑得看不见眼睛,谄媚地呼唤着。 “哎呦哎呦哎呦呦~我的纪小姐呦~” 李渝宗将食盒放在桌上,就凑到她面前来,摇头晃脑地道:“真是让老奴好想。” 纪青梧严肃地道:“我记得,李公公昨日可不是这样的表情。” 李渝宗笑着道:“纪小姐,老奴眼拙,比不得圣上,可老奴是站在您这边呐。” 说着,李渝宗重现他昨日的古怪表情,神气地道:“圣上身边出现除了纪小姐以外的旁人,老奴可不会给她好面色。” 纪青梧没绷住,弯了弯唇。 “李公公,外边天寒,你就在帐中伺候着,别再去外头了。” 李渝宗顿时双眼泛起泪,感动地道:“纪小姐,老奴不冷。” 就见到纪青梧从食盒中拿起两个肉包子,用布包了起来。 李渝宗把泪憋了回去:“纪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来啦 (本章完) 433.第433章 人靠衣装,暧昧痕迹 第433章 人靠衣装,暧昧痕迹 纪青梧回身道:“李公公,你且在此稍候,我出去走走。” 李渝宗为难地道:“可是,圣上特意吩咐老奴要时刻陪伴在您身边,寸步不离。” 纪青梧道:“我不需要人陪,而且这是在军营中,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李公公,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不会走远。” 李渝宗还想说什么,但拗不过纪青梧走得快。说完话,这道袅袅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纪青梧走到帐外后,顿时被冷风吹得一抖。 在帐中还感受不到冷意,幸好她手中拿着的包子还是热气腾腾的,还有油纸隔着,刚好可以暖手。 * 北境军营中的校场。 长矛如林,寒光闪烁,映着初升的朝阳,将校场染成一片金红色。 副将冯翔一声令下,声如洪钟地高声喊道:“列阵!” 士兵们齐声应诺,铠甲碰撞声如雷霆滚动,校场瞬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纪青梧就藏在校场的拐角处,咬了一口手里的酱肉包,咸香多汁,吃上一口,就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心中暗自庆幸,因着上回长姐生产,她强行将“休班”的生子系统呼唤出来,担心万一系统崩溃导致积分失效,她兑换了大量的技能。 其中,就包括身体的恢复术。 因此就算经历了昨晚的激烈情事,纪青梧行走间仍一切如常,丝毫不见疲态。 纪青梧的视线略过士兵们,目光落到高台上的威武身影之上,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对着这样一张俊逸面庞,手里的肉包都好似更香了。 武肃帝今日没有披大氅,身着一袭玄甲,甲胄上的盘龙在日光照耀下栩栩如生。 纪青梧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穿上了这副铠甲,他便是北境军中威严凛然的帝王,与昨夜抱着她温柔低语的男子,判若两人。 晨风拂过,赵明琰鬓角的一缕发丝随风轻扬。他虽未披大氅,但丝毫不减其威仪。 他冷声问道:“今日练什么?” 卫廷受伤未愈,并没有在沙场之上,而是站在皇帝的下首。 他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回皇上,今日练破阵。” 赵明琰颔首,随手拿起兵器架子上的一杆长枪,枪尖一抖,寒芒乍现。 与此同时,众将士们发出难以抑制的欢呼声,仿佛早已期待这一刻。 纪青梧讶异地看向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的脸上满是振奋与激动。 见此情景,卫廷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因为要练破阵,而是因为武肃帝拿起了长枪。 卫廷道:“皇上,大家早就盼着您亲自指点了。” 没想到今日武肃帝竟然起了这等好兴致,卫廷略一思索,便知这多半与纪青梧有关。想到这里,他的呼吸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赵明琰将长枪随手转了个枪,底下的将士们目光炯炯,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淡声道:“摆八门金锁阵。” 八门金锁阵乃是结合八卦图所创,具备极强的防御与反击能力,尤其适合长时间的对峙战。 众将士心中清楚,与西缙之战,双方兵力相当,甚至西缙略占上风,此战必将是一场持久之战。 得令后,指挥官挥动着令旗,战鼓擂动,士兵们迅速变换着阵型。赵明琰纵身跃入阵中,长枪如龙,所过之处,假人草靶纷纷倒地。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玄甲在晨光中划出道道残影,仿佛一条游龙在阵中穿梭。 躲在角落的纪青梧看得入神,口中的包子都忘记了咀嚼,将自己吃成了个包子脸的模样。 赵明琰调转枪头,目光如电,直直射向纪青梧所在的方向。 她看清了他眼中冷寒带着杀意的眼神,心中一紧,猝不及防地被包子噎了一下。 纪青梧连忙抚了抚胸口,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她曾以为,帝王之威不过是权柄加持。但在此刻,她才明白,真正的威严源于他自身,那种凛然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她没见过在战场杀敌的武肃帝,想必那时的他动作比演练还要更凌厉几分,只一个眼神便能令敌军胆寒。 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 纪青梧不由得回想起在太后的慈宁宫中,第一次遇到武肃帝的场景来。 那时,她光是听到他的声音,便不敢抬头,浑身战栗。 这种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历练过,满身杀伐之气的铁血帝王,见之一面,她会害怕倒也情有可原。 她自我安慰着,为之前那没出息的反应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等到手中的包子都快凉了,她又咬下一口,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赵明琰破阵的矫健身姿,慢慢咀嚼着。 当日光洒满校场的沙地时,赵明琰才收枪而立,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他望着整齐划一的军阵,唇角微扬。 “不错。” 全军将士们得了皇上的这样一句夸赞,都兴奋地高呼,北黎士气登时大涨。 见到此景,纪青梧也忍不住笑弯了一双眼。 将士们不怕吃苦受累,也不怕这些辛苦没有被看见,他们真正担心的,是这些苦,没有利于万民百姓。 前朝的梁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不仅割让国土,赔真金白银,最后还把拼死守城的将军献祭给了敌军,已彻底寒了将士的心。 若要问北黎的哪片土地对皇帝最为尊崇,绝对是在北黎军中。 但是,整个军中,唯有卫廷,面上没有兴高采烈之色,而是怔然出神。 指挥官上前问道:“将军,是否还要再练雁回阵?” 平时操练,都是由卫廷发号施令,但此刻,他正眯着眼,望着武肃帝的后颈。 卫廷心中淤堵,几欲再呕出一口血来。 那里有抓痕,昨日还只是一道,是被西缙驱使的野狼所伤。 然而此刻,在旧伤的左边,又添了两道轻微的红痕。 能近身,并在皇帝的身上留下痕迹,此人是谁不言而喻。 又是在何种情境下,才能留下这样暧昧的印子? 卫廷的眼底震动,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本章完) 434.第434章 陛下饿了?陛下怎么不提醒我? 第434章 陛下饿了?陛下怎么不提醒我? 武肃帝恍若未觉察到卫廷的失态,将长枪扔给了副将冯翔,留了句“你们接着练”,便大步走下了高台。 冯翔将长枪放回兵器架子上,转身见到卫廷后背僵直,眼神定定地看着皇帝的背影。 他不由得关切道:“卫将军?” 卫廷应了一声,但视线还没有收回。 冯翔道:“将军可是身体不适?若是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和西缙之战,不日就会再打,北黎能领兵的将领本就不多,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见卫廷不语,也没有反应,往常一直挂着笑意的嘴角,此刻绷紧抿成一线。 冯翔看向卫廷的目光所及之处,嘶了一声。 武肃帝已快步走到校场的西南角,将一个偷看的女子捉住,堵在了墙角。 冯翔想了会儿,道:“卫将军是在好奇这姑娘的身份?她就是昨日被皇上带回营帐的,听说是庆云公主的人。” 这女子的身形被遮住大半,只透出半片裙裾,看不清面目。 冯翔说着就憨笑起来:“我的帐篷离皇上的近,夜里还听到了动静,卫将军在东边,定是没听见。” 若是被他听见了. 卫廷心头淤住的一口血还是没崩住,嘴角溢血。 冯翔惊异地道:“将军这伤,竟然如此严重!还是快快去医治!此处有我在!” 冯翔赶紧将卫廷推走,让他去治伤。 * 纪青梧就这么神游天外,手中举着的包子,还剩一下口,突然被人叼走了。 她惊异地道:“这是我的——” 望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武肃帝,纪青梧立即收起气恼的神色,眉眼带笑地道:“陛下饿了?” 刚才练了那般久的长枪,定然是累了饿了。 纪青梧连忙献宝一样,将油纸中的另一个大包子奉上。 “这里还有呢。” 赵明琰没接,而是道:“还是阿梧手中的这一口最香。” 纪青梧不明所以,都是一样的包子,还分什么这一口那一口的。 她仰着头问:“陛下不吃吗?” 赵明琰见她只顾着甜笑,有点儿傻呆呆的模样。 但他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忍不住弯起唇角,弧度不大,但足以让人知道他心中愉悦。 “你留着自己吃,我用过了早膳。” 见他的额头上还有薄汗,在日光下亮晶晶的,纪青梧从宽袖的袖口掏出一枚巾帕。 “陛下擦擦汗。” 赵明琰没有接,而是眸光微暗地望着她。 纪青梧赶紧抖了抖手中的帕子,药香混杂着果香气,在两人的鼻尖散开。 她解释道:“这是干净的,还没有用过。” “你来给朕擦。” 赵明琰的音色忽而升高不少。 纪青梧没多想,只是擦汗而已,昨夜她还差使了他那么多回,他亲自给她清理还铺床,自己不过是投桃报李。 纪青梧踮起脚尖,探手去为他擦汗,巾帕描摹着他英挺的轮廓。 她神情专注,严谨地不放过脸上没有擦到之地。 因此,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人正经过,脚步顿了又顿。 赵明琰低下头,享受着这轻柔的擦拭动作,还用脸去蹭她的手心。 纪青梧甚少见到他孩子气的举动,她轻笑着扶住他的脑袋。“陛下转一下头。” 耳根与头发相接之处很容易出汗,要用巾帕沾一沾才好。 赵明琰配合地转过头,恰巧与卫廷的视线相撞,他长眉扬起,满目惬意。 纪青梧的手忽然顿住,她眸光闪烁地看着他脖后的抓痕,怎么又多了两条啊…… 纪青梧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指甲圆润饱满,只有右手食指的烫伤还留有白点儿。 昨夜事罢,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但皇帝却拉住她的手,耐心十足地帮她剪指甲。 那时,她还以为武肃帝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强迫症,结果,是因为她将他挠伤了。 纪青梧咬住下唇,道:“陛下怎么不提醒我?” 赵明琰好笑地问道:“提醒你什么?” 纪青梧语塞,半响道:“提醒我别抓伤了你。” 赵明琰道:“提醒你百次放松,可也没用,还是缩得那般紧窄” 纪青梧急急地用手帕捂住他的唇,水眸一闪一闪的,欲语还休地望着他。 赵明琰拉下她的手腕,将她精巧的腕骨拿在大掌中揉捏。 调侃道:“就算提醒了,阿梧也做不到,况且这是代表” 他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后半句。 简直就是魔音入耳! 纪青梧都快要变成蒸熟的包子了,羞得身子微微颤抖。 不管武肃帝是冷脸,还是情热,都能惹得她心绪颤动。 纪青梧拿起帕子扇风,打算给自己降降温,但目光一触及他脖子上的血印子,就心虚地移开眼。 这红痕,不夸张的说,距离武肃帝半米之人都可以看得清楚。 而且,边上那道被野狼抓伤的印子,应是涂了药膏,现在结痂都掉了,只有淡淡的印迹,反而衬得她挠出来的红痕更明显。 纪青梧纳闷地道:“我怎么觉得陛下的中衣领口,比昨日更宽了点儿。” 赵明琰挑挑眉,漫不经心地道:“阿梧是医者,难道不知道,伤口要多通风晾着,才能好的更快。” 纪青梧缓慢地点头,觉得这话既对,又有哪处好似不太对。 这时,有将领走过来,在距两人三丈远的距离停住,拱手道:“末将参见皇上。” 纪青梧悄悄往皇帝身后的墙角躲了躲,却被他一把拽了出来,她只能在他身旁站好。 “何事?” 赵明琰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淡疏离。 将领道:“回皇上,卫将军身体不适,先回帐中休息,是卫将军派末将来问,皇上昨日带回来的那头野狼不吃不喝,是否要请兽医来看看?” 赵明琰正沉吟着,忽而被身边的人,勾了下手指。 纪青梧对着他眨了眨眼。 “陛下,一通百通,兽类与人相差并不多,不如我,我们一块去看看。” 赵明琰听她改口称呼“我们”,颔首道:“也好。” 几人一块去到了关着野狼的地方,就在军营马厩边上的一个低矮仓房中。 将领上前一步,将蒙在笼子上的黑布拿开,这匹狼见光后立刻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纪青梧打量着颈项戴着皮套和铁链的狼,它通体银灰色,且比一般的狼要大上一倍,一看就知是狼王。 “就是这匹狼抓伤的陛下?” (本章完) 435.第435章 元珩一奶同胞的“兄弟” 第435章 元珩一奶同胞的“兄弟” 在前头引路的将士叫池睿,在武肃帝还是定北大将军之时,他就是其麾下的士兵。 池睿看了眼纪青梧,觉得跟在皇帝身边这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有点眼熟,但又说不上来何时见过。 对于她的问话,池睿没有回答,表情严肃地站在一旁,就听见立在最前头的武肃帝开了口。 “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仓房内的几名士兵都能听出,武肃帝语气中的温和。 池睿忍不住又多看了纪青梧一眼,武肃帝冷冽的眼风就扫了过去。 池睿急忙低下头,将这几日可能犯下的错事,会惹得武肃帝不悦之事,在心中过了个遍。 纪青梧望着这头野狼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不满地皱眉。 野狼原本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也盯着她看。 这一人一狼在对视,双方都没有退缩。 赵明琰的目光落在纪青梧的脸上,她的神情是难得的凶狠。 秀挺的鼻子皱着,眸底的水光宛若结了冰的湖面,丝毫不退缩。 不管是狼,还是什么畜兽,其实都是欺软怕硬之辈。 与其视线相碰撞时,你若退缩,就会被它认为好欺负,更不会将你放在眼中。 纪青梧由于长时间与野狼盯视眼睛发酸,但仍然不肯放松眨眨眼。 直视在兽类面前是挑衅的表现,狼王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呲牙发出低吼。 赵明琰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惊讶。 他比谁都清楚,纪青梧不是软弱的姑娘。相反,与她娇柔外表相悖,她的心中有一团可以燎原的火,柔韧不拔,不死不灭。 在凶悍的狼王面前,她身上的坚韧感全部突显出来,甚至精神上还压制了狼王一分。 纪青梧也学着野狼的模样,掀了掀粉唇,露出贝齿,对其施以威胁的低声警告。 见状,赵明琰终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也想挠它一爪子?” 池睿和其他士兵哪里见过武肃帝的笑颜,齐齐倒吸一口气,顿时认清了这个女子在军营中的地位。 甭管她是谁,他们都可以确认,这位绝对是武肃帝的心尖上的人。 纪青梧听到了赵明琰的声音,扭过头看他,眼底的冰层瞬间融化,变成融融的春水,流向他。 纪青梧确实想过要“报仇雪恨”,但实在实施不了。 她遗憾地道:“它的皮毛那么厚,我怎么挠得动。” 见她真的思量过此事,赵明琰唇角的笑纹更明显。 “只是牲畜罢了,它也是受人控制,才会袭击伤人。” 纪青梧明白这个道理,但仍旧摇摇头,正色道:“可我和它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明琰的笑意更浓,赞叹道:“阿梧将朕看得这般重要,朕心甚慰。” 纪青梧的睫毛翻飞几次,她眸光闪烁地凑到他耳边。 赵明琰先是感到耳廓被人轻轻吹了一口气,才听见她用着慢悠悠的语调说话。 “只有我,才能在陛下身上留下痕迹。”这话,初听令人惊讶,他惊讶于纪青梧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也敢当着众人的面,与他说情话,虽是用着两人可以听清的音量。 再细想,赵明琰心中失笑,她的行为和小动物圈地盘有什么分别。 原来,他已被划分进入纪青梧的领地了,或许更早,在纪青梧为他涉险,为他报一箭之仇时 纪青梧说完话就退远了,面上装作无恙,但举止还在害羞,她还欲盖弥彰般,用手挠了下微红的耳朵。 牢笼中的野狼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 没过多久,帐外传来清晰入耳的狼嚎声。 嚎叫声越来越急促,但能听得出,来的狼只有一匹。身体硕大的野狼也跟着叫起来,似乎在与外头的狼对话。 纪青梧的眸光转动,这代表两匹狼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亲密,外头那匹定是来寻它的。 士兵快步走进来,恭敬道:“皇上,军营栅栏边上出现一头狼,属下根据那毛发判断,很像是曾经喂养过小皇子的那一匹银狼。” 纪青梧的眸光闪过惊讶,武肃帝说的竟是真的。 元珩在婴儿时期,军营附近寻不到乳娘,小家伙的哭声将母狼引来,被赵明琰捉住用狼奶喂养了几日。 这么有灵性的动物,她很想见见。 纪青梧有几分心急地拽上赵明琰的手臂,道:“陛下,我想看一眼那头母狼。” “放它进来。”赵明琰道。 士兵领命出去,栅栏边侧的小门开启。 这匹母狼观察了下地形就跑了进来,它对军营极为熟悉。 因为它只有初次来是被捕,后边几次都是它偷跑进来,会在帐篷外扔下小猎物,真的将人类的婴孩当做自己哺育的幼崽了。 母狼嗅探着气味,跑到了仓房门口。 纪青梧望着出现在面前的银灰色母狼,眼睛亮了亮。 母狼的体型小巧,嘴边毛发已经不少变白了,论年纪应该到了狼族的中年。 它的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嗅闻着什么,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母狼压低脑袋,望着纪青梧的方向。 铁笼中的狼王也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铁笼。 赵明琰道:“难怪。” 纪青梧眼巴巴地问:“陛下看出了什么?” 赵明琰道:“战场上捕回来的这头野狼,应该是母狼的崽子。” 没想到这母狼的幼崽都长到这么大了,还成为了狼王,也算是和元珩一奶同胞的“兄弟”。 但四五岁的狼正是青壮年,元珩还是短胳膊小短腿。 纪青梧轻叹了口气道:“可是,这匹狼已经被西缙的人控制,不知还能不能认出这是它的亲人。” 母狼灰绿色的眼珠看向了武肃帝,尾巴下垂,它不敢轻举妄动,似对他极为惧怕。 赵明琰抬脚往边上迈了一步。 母狼的眼珠转动着,知道这是允许它入内的意思,它迅捷但地蹿进屋中,来到铁笼面前。 纪青梧不错眼珠地看着这两匹狼相聚的场面,心中有点紧张。 笼中的狼王显然认不出面前的母狼是它的亲人。 它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死死地盯着母狼的脖颈,仿佛随时要冲破牢笼扑上来 (本章完) 436.第436章 母爱感化,它只对你特别 第436章 母爱感化,它只对你特别 下一刻,狼的吼叫声响彻整间营房。 “它,它这是怎么了?” 池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母狼对着笼子中的狼王就是一顿吼叫,叫声又急又凶,尖脸上的毛都挤到了一块。 纪青梧用手捂着耳朵,同为母亲,心中知晓这匹母狼在做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儿子做了坏事,当娘的急头白脸地一顿教训。 狼吼声震得仓房顶棚的尘土都掉了下来,狼王眼底的幽暗绿色,也开始变得清澈,双眼恢复了明亮的灰绿。 狼王匍匐着身体,低下头,用鼻尖轻轻抵在铁栏上。 它盯着不停吠叫的母狼,发出一声近乎撒娇的呜鸣。 池睿还没搞清楚情况,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青梧回道:“它在用母爱感化孩子。” 赵明琰颔首:“多么伟大的母爱。” 池睿:“.” 母狼又低低吼了两声,骂的更脏了。 狼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张开硕大可吞人的狼嘴,咬了一口自己的尾巴,委委屈屈地看着母狼。 母狼这才放心地从狼王的笼子前离开,蹑手蹑脚地靠近纪青梧他们的方向。 池睿刚想带着士兵来护驾,就见武肃帝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母狼用前爪子在地上不停地刨动,刨几下,还要看纪青梧两眼,而后继续刨着。 纪青梧不解地道:“这是在做什么?” 赵明琰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懂。 纪青梧望着地下被母狼刨出的沙坑,她转了个方向,想要看个清楚。 母狼湿润的鼻子又动了动,嗅到了她身上的气味,她下垂的尾巴摆动着,慢慢靠近了纪青梧。 在场的人都能觉察出,这匹母狼并没有敌意,甚至还对纪青梧有着非同一般的友善。 纪青梧没有接触过狼,但是知道与小狼狗的相处方式。 她试探地伸出手,用手心对着母狼,让它习惯她的气味,感受她的友好。 母狼的黑黑的鼻头贴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掌心,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 纪青梧的手心感受到一小片的冰凉潮湿,她的身体也不再紧绷,试探地顺着母狼的鼻尖抚摸到它的头顶。 母狼的眼神不再像是对着狼王那般凶狠,反而透着一丝想念,仿佛见到了久别的主人。 “它认得你。”赵明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探究。 纪青梧也惊喜地道:“我不知道,但是它好像很喜欢我。” 为了验证纪青梧的这句话,母狼还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狼毛质地厚实有点儿扎手,刺得纪青梧痒痒的,她勾唇笑了起来。 但是赵明琰走近几步,母狼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头里发出低吼声。 赵明琰挑眉道:“看来它只对你特别。” 他退后几步,母狼也转了个身,用身体蹭上了纪青梧的裙摆,似乎在守护着她。 纪青梧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她的眸光轻转,尝试用手拍了拍它的尾巴根的位置,母狼顿时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茸滚滚的蓬松大尾巴,敲打在纪青梧膝盖的位置,啪啪直响。 纪青梧后退半步,蹲下身,双手捧着面前的这颗大狼头。“是你?!”她惊喜地道:“你是小狼!” 听见小狼这个称呼,母狼前爪发力,兴奋地向前扑,就要将纪青梧扑倒。 几乎同时,母狼的身体腾空,马上就要扑进幸福的怀抱,却被忽然出现的男人,拽着后脖颈的皮毛,拎了起来。 母狼挣扎着挥舞着四肢,笼中的狼王也跟着暴躁起来,开始冲撞铁笼。 纪青梧商量道:“陛下,快放它下来,它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就算母狼是只雌性,体型较小,但也有八九十斤,赵明琰单手就将其拎到眼前。 他命令道:“不许扑。” 绿幽幽的狼眼,与男人深寒的眼睛对视片刻就转移开,狼尾巴也夹紧了。 见母狼出现害怕的反应,纪青梧赶紧上前。 代为翻译道:“小狼听懂了,它不会乱扑的,它只是想和我玩耍。” 赵明琰手中稍松,母狼被放下。 他冷脸道:“老实待着。” 但狼性狡猾,它趁着赵明琰一个不注意,就钻进了纪青梧的裙底,只剩一颗蓬蓬的狼脑袋露在外头。 纪青梧弯下腰,好笑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母狼呜咽着,眼睛向上抬着看她,似乎在控诉那男人的暴力。 赵明琰的额角抽了抽,若不是这是头母狼,纪青梧又护得紧,他早就把它扔到帐外去了。 纪青梧感慨着:“原来你是狼啊.” 赵明琰问道:“你不知道它是狼,为何要给它取名叫小狼?” 纪青梧想到往事,唇角弯起,解释道:“那时,我以为它是小狼狗,希望它能长得像狼一样勇猛,不要再受欺负了。” 这还是她刚从山上下来,进入军营之前,路上遇到与野猪抢食的它,身上被野猪的獠牙拱得遍体鳞伤。 狼的幼崽时期真的与小狗崽子差不多,身上还有一层黄色乳毛没有褪去。 她将其救了下来,还养在身边一段时日。后来,小狼自己跑丢了,她还伤心了好一阵。 原来小狼是回归了它的族群,还生下了一只狼王。 纪青梧抚摸着它顺滑的银灰色皮毛,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小狼现在真好看。” 母狼的尾巴也从她的裙摆下支棱出来,欢快地摇晃个不停。 这谄媚的模样哪有狼的血性,赵明琰斜了它一眼。 纪青梧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狼王?” 现在狼王已经恢复了神志,不会再被西缙人控制,让这对母子回归雪原才是正道。 赵明琰道:“念在它的母亲曾护着小主子有功,就不与它计较了。” 纪青梧的眸光猝然亮起。 小狼是不是嗅到了元珩身上有她的气味,知道小家伙是她的孩子,所以才代为哺育。 赵明琰吩咐道:“把笼子抬到营外,放生吧。” 池睿低头道:“是。” 笼子被四个士兵抬起,纪青梧却道:“等等!” 她的目光却落在笼子里侧,狼王脚下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小点。 正在动. (本章完) 437.第437章 她要解蛊毒?不可同处一室 第437章 她要解蛊毒?不可同处一室 赵明琰轻轻抬起右手,士兵们便将笼子放下。 池睿眉头微皱,低声问道:“皇上,有何不妥?” 纪青梧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母狼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她从袖口掏出一枚银针,朝着笼中伸去。 狼王在笼中自圈的领地被人入侵,亮出尖牙,被守在纪青梧身旁的母狼吼了一嗓子,它只能合上嘴筒子,转头到一边乖乖趴着去了。 纪青梧摸了摸母狼的头,而后,她用手中的银针将那笼子底部横栏上,装死不动的小红点挑了起来。 纪青梧蹙了蹙眉,她果然没看错,还是这东西。只是没想到不只能控制人,还能控制兽类。 赵明琰目光一沉,问道:“你见过?” 纪青梧点头,语气平静地道:“上次在纪家,永王身边的内侍公公就是被这小蜘蛛控制,要引我去诏狱中。” 赵明琰垂眸看向她的指尖,肯定地道:“这应该就是西缙的蜘蛛蛊了。” 听到蜘蛛蛊,池睿和士兵们的脸色都变了。 谈话间,这只红色小蛛忽然张开腿行动,顺着银针迅朝着纪青梧的袖口里钻。 “小心!” 赵明琰刚出声提醒,就发现纪青梧其实早有准备,她的左手变出一个通透的小瓶,将银针连同小红蛛都收了进去。 纪青梧把磨砂的瓶塞盖好,小红蛛又开始装死。她用手指弹了弹瓶身,小红蛛坠到了瓶底。 赵明琰皱眉道:“你还想留着它?” 纪青梧道:“控制蜘蛛蛊的人,应该可以感受到红蛛的所在,一旦蛊毒离开宿主体内,背后之人可以控制它继续寻找下一个寄主。” 赵明琰目光沉沉地道:“它刚才是想钻进你的身体,不该留着这危险的东西。” 的确很危险。 纪青梧看了一圈,这位年轻的将领一看就是个聪明相,她将装着红蜘蛛的小瓶子递给了池睿。 “我会做出几种药粉,劳烦你帮我喂养几日。” 见武肃帝没有反对,池睿接过,心惊胆颤地将小瓶子拿在手中。 “你想解了这蜘蛛蛊?”赵明琰不赞同地道:“这蛊是西缙的秘术,只有西缙皇室之人才能习得下蛊的方法,至今无人能解此术。” 纪青梧道:“我想试试看,可不可行。” 赵明琰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道:“好,随你。” 虽然他认为解蛊毒之事,成功概率极小,但既然纪青梧想要做,他不会去扫她的兴。 池睿更是一惊,她不仅能令皇帝退让,而且看来还有本事解蛊毒,这究竟是哪冒出来的姑娘?到底是何来历? 纪青梧想到一事,疑惑地问道:“难道他们为了控制野兽,把每一只野兽都下了蜘蛛蛊?” 赵明琰沉吟片刻,道:“不会,沙漠中的红蛛本就是珍稀之物,能练成蛊的少之又少。” 纪青梧顷刻明白过来,接着道:“所以,陛下的意思是,只有兽群的首领被下了蛊,就好比野狼,只需要对这匹狼王下蛊,其他的野狼就会听狼王的发号施令。” 池睿和其他士兵们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头狼王直接扑向了武肃帝,群狼只是助攻。 赵明琰颔首:“阿梧很聪明,一点就透。” 纪青梧弯了弯唇,眼底又划过了疑问的光。 “可要抓住狼王,并将蛊毒下入其耳后,比对人下蛊难得多。”赵明琰淡淡地道:“这也不难。” 纪青梧追问道:“为何不难?” 池睿和其他士兵们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赵明琰却在此时卖起了关子,道:“回帐中说。” 纪青梧道:“那小狼” 可不可以留下? 纪青梧用水汪汪的眼眸望着他,眼里有千万般恳求,母狼安静地趴在她的脚下,绿幽幽的眼睛也带着不舍与依赖。 赵明琰在心中轻叹,但神色冷肃地开口:“它若不想离开,就在外头待着,但不可进帐内,不可伤人,不可偷食。” 纪青梧知道,这已经是武肃帝的让步了。 她笑盈盈地点头,还压着母狼的脖颈,也帮它点了点头,替它也应了一声。 纪青梧想起还剩下一个酱肉包,就把这包子喂给了它。 母狼就着她的手,小心地啃食着包子,以免尖牙伤到她。 池睿与士兵们见状,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他们对于狼,还是有几分欣赏和敬畏的,留一匹狼在营中,只要不伤人,倒也并无异议。 狼王被放生到营外,母狼并没有去送,只是在狼王走了半刻后,爬上了军营中的最高地,仰天长嚎。 山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狼王的回音。 而后,母狼就回到了主帐之外,但它无法进入营帐中,只能在外头转悠。 池睿在帐外看守,看着远处走近的身影。 拱手道:“卫将军。” 卫廷看着这头绕着主帐跑圈的灰狼,右手握住腰上佩剑的剑鞘,诧异地道:“这是昨日捕回来的那一只?怎么放在了外边?” 母狼察觉到面前之人对它的敌意,停止跑动,匍匐着身体,做出随时可以攻击的姿态。 池睿赶忙道:“卫将军莫要动剑,这狼不会伤人,并不是昨日的那头野狼。” 卫廷的手依旧没有离开刀鞘,道:“那这是哪来的狼?” 池睿道:“回将军,这是皇上吩咐留下的,还是曾经喂养过小皇子狼奶的母狼。” 池睿说着,就想起来在何处见到过跟在武肃帝身边的女子。 不就是早先纠缠卫将军的那个女军医?! 虽然只有七分相像,但那说话间灵动的姿态,不会错! 武肃帝当时也在军中,不可能不知道这等女倒追男的笑谈。 池睿心中大骇,知道这等秘辛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卫廷,可不能让这三个人同处一室。 卫廷审视着这头狼,他对那段母狼哺育人类婴儿的稀奇之事也有耳闻。 但他来是有正事,问道:“皇上可在里边?” 池睿回道:“正是。” 卫廷道:“我找皇上有事,你帮我通传一声。” 池睿一脸酱色地道:“卫将军还是不要在此时进去了” 卫廷道:“帐中有别人?” (本章完) 438.第438章 哪里是品茶?分明是醉了 第438章 哪里是品茶?分明是醉了 池睿压低声音,谨慎道:“有人在,还是将军的老熟人。” 在来之前,卫廷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会遇见纪青梧。 卫廷护腕下的手指倏然收紧,面上却浮起三分讥诮的笑意。 “那岂不是更好。” * 半盏茶前,帐中。 纪青梧跟在武肃帝的身后,一进门就问道:“陛下,西缙的人到底是如何给野兽下蛊的?” 赵明琰的玄色龙纹广袖掠过案几,坐下后,道:“渴了。” 李渝宗正要奉茶,纪青梧连忙抢下他的活计,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的手边。 青瓷盏中碧汤轻漾,赵明琰饮了一口,挑了挑眉。 “不错,好茶。” 李渝宗心中酸苦,他侍奉了这么久,可没有得过这样的评价。同样的茶叶茶壶,换了个经手之人,就变成了香茗。 这哪里是品茶? 分明是醉了!醉在美人捧盏的温存里。 李渝宗心中感慨万千,但面上不敢显现,他双手呈上了一封书信,高举过眉。 “圣上,这是陆大人寄过来的密函,请您过目。” 纪青梧往边上让了让,事关朝政,她只能先把好奇心咽回肚子里。 赵明琰打开奏章,神色如常,朱砂笔在宣纸上逶迤。 他淡声道:“磨墨。” 这美人的手磨出墨也是香的,为了自家圣上的好心情能持续,李渝宗低声提醒道:“纪小姐,砚台在这儿呢。” 李渝宗忙使眼色,却见纪青梧的纤纤素手往袖中一缩。 “手还疼着。” 赵明琰的笔尖微顿,道:“过来。” 纪青梧只是不想离得太近,看见密奏里的内容。 她挪蹭着脚步,慢慢走到他身侧站好,目不斜视地盯着帐篷的大门。 赵明琰的右手继续笔走龙蛇,左手抬起,沿着她指节寸寸按捏着。 “哪里还疼?” 他的掌心温热,纪青梧耳尖微红,小小声地道:“不疼了。” 本就不疼,只是找的托词,但此刻还要劳烦批奏折的皇帝,为她按摩手指,她心底有几分过意不去。 纪青梧想抽回手去,却被他抓得更紧,时不时还要揉搓一下,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赵明琰突然开口。 “宇文天擎的母妃,就是异族人氏,传闻中她的笛音可以蛊惑人心,御兽之事也许有她的参与。” 纪青梧转头望着他的侧颜,眸子惊愕地睁大,怎么可能是宇文天擎的母妃? 宇文天擎的母妃正是郜昭月,也是苏峰岳不惜叛国,到死都惦记着的女人。 纪青梧道:“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赵明琰道:“郜昭月身死的消息,是西缙皇室放出的,外人无从验证。” 纪青梧紧紧盯着他,问道:“陛下知道她没有死?” 赵明琰微勾唇角,道:“北黎皇宫有西缙的探子,西缙也有朕的人。” 西缙的老皇帝身子骨不行了,整日卧床,是太子宇文天丞在监国,郜昭月不知因何假死,现在又死而复活,与太子联手对付北黎。 这样就说得通了。 纪青梧道:“西缙还控制了豺狼虎豹这类的凶猛野兽,我们要尽快找到破解蜘蛛蛊的方法。”说完,她就陷入深思,先用她的药粉试试看,到万不得已时,还可以用手中的国运。 赵明琰搁下笔,等奏折的墨迹干涸后,将折子推给了李渝宗。 “快马传回临安。” 李渝宗恭敬道:“是。” 他刚走出帐外,一张老脸乐呵呵的。 是谁说他们圣上性子冷清不会疼人的,这小手拉上了,就没有撒开过。 李渝宗和站在帐外的两人碰了个正着。 池睿没胆子通传,只能在门口不停地劝说卫廷,等等再进去,若是撞到什么场面,惹得武肃帝不悦,什么军功都白搭。 劝着劝着,池睿热泪盈眶,连狡兔死走狗烹之类的话都出来了,像是要预见了卫廷的凄惨未来。 卫廷早就烦了池睿婆婆妈妈的絮叨,这个年轻副将,什么都好,就是想象力过于丰富嘴太碎。 他见到李渝宗,舒了一口气。 “麻烦李公公通传,末将求见皇上。” 李渝宗眼珠一转,他更乐于卫廷见到里头的二位主子恩爱的场景,这样他才能早日认清现实。 “将军勿急,老奴这就为您通传。” 李渝宗高声道:“皇上,镇北将军求见!” 纪青梧听见了李公公的喊话声,就要撤回手,赵明琰却拉住她的手腕不放。 一拉一扯之间,纪青梧就被他用巧劲儿拽到了他的大腿上。 她轻声道:“陛下,外头有人要进来了。” 赵明琰怀抱着温香软玉,道:“我不允,没人敢进来。” 他们二人都心知镇北将军是何人。 纪青梧央声道:“陛下,他来一定是有要紧事儿呢。” 赵明琰的手从她的腰线下移,道:“难道这就不是正事了?” 纪青梧瞪眼道:“这如何能是正事,快放我下来。” 赵明琰语气正经地道:“为国绵延子嗣,这是为帝为君者的头等大事了。” 纪青梧头脑清醒地道:“这是昏君的头等大事。” 而后,便用力推他,赵明琰感受到她是发自真心的不情愿,就随之卸了力,但还虚虚地用长臂拢着她。 赵明琰用长指戳着她的心口处,低低地道:“原来在阿梧的心中,家国大义,才是第一位的。” 手下触感软绵绵的,他又戳弄了几下。 纪青梧道:“难道陛下心中不是如此想的吗?” 赵明琰扯了扯唇角,没说是还是不是,有时真想做个昏君。 他低下头,视线在她的领口处逡巡,入目是一片白嫩水滑的肌肤,他眸底闪过一片暗色。 纪青梧忽然急喘了一声。 等卫廷进入帐中的时候,纪青梧正站在檀木案几边上磨墨,武肃帝正在翻看兵书。 这副帝王执卷,美人研墨红袖添香的美好场景,看得卫廷眼底一红。 他急忙收敛掉不该有的情绪,快步走上前道:“末将参见皇上。” 赵明琰道:“镇北将军身上还有伤,坐下回话吧。” 卫廷抱拳称是,坐到边侧椅子上。 “皇上,黎大人已经派人将黑风寨的几人护送过来,胡家三兄弟正吵着要见” (本章完) 439.第439章 这就鲁莽了?还没莽呢 第439章 这就鲁莽了?还没莽呢 卫廷顿了顿道:“见临安最具盛名的纪大夫。” 纪青梧磨墨的手停了半响。 这几个土匪怎么回事儿,被押送到北境军营,不先求见皇帝,倒吵着要见她。 赵明琰周遭的气场冷了下来。 李渝宗办完皇帝交待的差事,就悄默声地进来,立即就懂了武肃帝为何不悦。 不是因为他们不先来拜见皇帝,而是因为他们太没规矩,纪小姐岂是他们说要见,就能见得的人。 李渝宗低声道:“圣上,不如老奴先去提点一番。” 纪青梧道:“李公公,不必这么麻烦,我去一趟又有什么难的,我猜他们只是担忧夫人腹中的孩子。” 赵明琰垂眸,神情冷淡。 纪青梧柔声问他的意思:“陛下?” 赵明琰抬眸觑了卫廷一眼,李渝宗立马道:“老奴陪着纪小姐和镇北将军同去。” 原来症结在此。 * 胡家三兄弟和夫人被带进了军营,领进了军帐中,副将冯翔在帐外亲自把守。 这几日,契佩瑶又是在密道躲藏,又是在路上奔波,她因为到了孕晚期,整个人浮肿的厉害。 契佩瑶走的慢,胡烈在她身后,笨手笨脚地扶着她。 胡大和胡三在后边拿着她的大包小包的行李。 契佩瑶脚下一顿,胡烈把她的鞋踩掉一只,她剜了对方一眼,颐指气使地道:“抱我到床上休息。” 胡烈挠着后脑勺,单手就把人扛起来。 契佩瑶尖叫一声,就大头朝地:“胡烈!你是不是嫌我活的久了!” 胡风和胡沉刚进门,见到此景连忙把她接了下来。 胡沉无奈地道:“二哥,瑶瑶都快生了,你不能再做这样的大动作。” 契佩瑶把胡烈踹开,将脚搭在胡沉的腿上,由着他给她揉着酸胀的小腿。 胡烈皱眉望着她的肚子,道:“夫人到底何时可以卸货?” “什么卸货,那是孩子!”胡风在胡烈的背后出现,大力地拍他后脑一下。 胡风左手抱过来一床被子,贴心地垫在契佩瑶的后腰上。 “这军营不比咱们黑风寨,东西简陋,瑶瑶凑合着用用。” 契佩瑶半靠在床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她对于此事倒是想得开,没有像之前那般故意撒气,反而还安慰着他们。 “我本来就不看重这些,只要孩儿能平安降生,只要我们还有命在就行了。” 胡家三兄弟看着这么懂事的契佩瑶,更觉得心中对她有亏欠。 胡风叹息着道:“瑶儿说得对,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时,副将冯翔在帐外喊道:“军中的吃穿用度之物,都给你们放在了门口,自己来取。” 胡烈大嗓门地应了一声:“得嘞!谢谢大兄弟!” 契佩瑶奇怪地道:“我还以为镇北将军派人把我们拉走,是要关押在牢中,没想到竟还能住上正经的军帐,怪暖和的。” 她摸着腰下厚实的被,道:“还有人给送东西,你们说说,他们是要做什么?” 胡烈蹲在地上,翻找他的行李,把他最为宝贝的流星锤掏了出来,用布仔细地擦拭。“甭管他想做什么,我可是听姓黎的说,临安那家贵夫人们专用医馆中的大夫在北境军营,我和大哥这才答应过来的。” 胡沉道:“若是真如黎大人所说,来的是那位神医,瑶瑶快生了,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但就怕.” 胡风接着道:“就怕是在骗我们,军中都是大男人,请这位妇科大夫来做什么。” 他们心中也拿不准,朝廷说的话,是否可以全相信。 军帐被冯翔从外边撩起,进来的人,有一把清亮好嗓子。 “黎大人所说,并非虚言。” 几人眼前忽然一亮,就像在塞漠上,出现一汪清泉。 纪青梧站在他们面前,笑语盈盈地问道:“你们是谁要见我?” 胡风打量着她,道:“你就是临安的那个纪大夫?” 纪青梧道:“就是我。” 她往屋中走,身后还跟着三人。 一个是他们见过的镇北将军卫廷,另一个看穿着打扮,还要弯腰低头的姿势,就知道是老仆。 还有一不明身份的年轻男子,看他的衣着应也是军中高级将领。 他在进入帐中后,视线先是浅浅掠过三兄弟,最后目光落在了胡风的脸上,看得他身体发沉。 胡风见过穷凶极恶的人,但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不显山不漏水,眼神能沉压成这样的,几乎令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老二胡烈的眼睛中只有自称大夫的女子,他大声道:“你才是多大的小姑娘?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一看就是被找来冒充的,你休要骗我们!” 说着,他从地上站起来,胡烈本就身材魁梧,起身后是屋中之人最高的,手里还攥着流星锤,表情激愤,看上去就像是要找纪青梧算账。 李渝宗尖声道:“你放肆!你大胆!你知道眼前是何人?!” 卫廷上前,想要卸掉胡烈手中的流星锤,却发现动不得分毫。 又是一个大力怪。 卫廷后背有伤,不敢贸然用力崩裂伤处,他皱了皱眉,左手佯装去抢,右手迅疾一掌劈向胡烈胳膊肘上的筋。 胡烈顿时右手发麻,手中的流星锤脱了手,他怒道:“好你个卫廷,狡诈小人!竟然趁我不备!” 大锤把军帐平坦的地面砸了一个大坑,卫廷的脚差点儿就被砸个正着。 他面带笑意地道:“兵不厌诈。” 胡风没空理会胡烈和卫廷的争斗,他眉头紧锁,望着立在最后边的男子。 那人右边袖口的云纹在飘动着。 是浑厚的内力在涌动,若是他出手,不夸张地说,胡烈的半臂就毁了。 胡沉也意识到不好,想要赶紧把胡烈拉到一边,但胡烈是个牛脾气,还想和卫廷较量。 胡沉劝道:“二哥,咱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你行事不能这么鲁莽?” 胡烈用两根手指就将胡沉推开了。 “这就鲁莽了?还没莽呢我!” 纪青梧不知他们为何就突然打起来了,在帐中就开始过起招来。 见契佩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纪青梧弯了弯眼眸。 (本章完) 440.第440章 不可冒犯,如何能没有遗憾 第440章 不可冒犯,如何能没有遗憾 “夫人,好久不见。” 契佩瑶眼神变了变,似乎在思考何时见过这般鲜妍好颜色的姑娘。 她忽而撑着床一下子坐起来,喜悦地道:“是你呀!” 胡烈与卫廷还在近身缠斗,在众人面前眼缭乱地乱窜。 一旁观战的赵明琰,凝眉看着他们二人的一招一式,没有阻止的意思,李渝宗也就安静地站在一边。 契佩瑶扬声道:“胡烈!你给老娘消停些!” 胡烈的大锤都抡出了残影,抽空回道:“夫人,一会儿为夫就赢了,一会儿就好啊!” 契佩瑶叉着水桶般圆粗的腰身,道:“胡烈!你再不听话,孩子生出来,一眼都不给你看!” 胡烈身形一僵,这是他最怕的事情,立刻就收了手。 卫廷赶紧收势,他本就不善近身战斗,额间都出了汗。 胡烈气喘如牛地道:“你小子比水里的泥鳅还要滑不溜手。” 卫廷略一拱手,笑道:“你比山里的熊瞎子还要力大厚实。” 契佩瑶从床上坐起来,踩着鞋就朝着纪青梧走过来,她绕着纪青梧走了一圈。 “是你,我就说嘛。” 这么好的身段,这么厉害的医术,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妇。 契佩瑶拉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星星眼道:“还是这个样子好看,我都想多看几眼,要是我孩儿也能长成你这模样,我这个当娘的,就心满意足了。” 李渝宗心道:做梦吧,他们纪小姐可是倾城之姿,可不是容易达到的心愿。 契佩瑶打开了话匣子,道:“你那个小相公怎么不在你身边?” 卫廷皱了皱眉,想到了纪青梧当时在黑风寨信口胡诌,还说她有七个孩子之事。 纪青梧将耳侧垂下的头发,捋到了耳后。 “夫人记错了吧。” 她当时没想到,还有能再见到这窝匪寇的一天,才会胡言乱语。 但她更料想不到,如今还要当着武肃帝的面前,被揭了底。 契佩瑶看了眼卫廷,道:“啊,我明白了,我懂。” 纪青梧一见她的样子,她就不懂,想要捂住她的唇,刚抬起手,却被契佩瑶以为是要拉手,她回握住纪青梧的手,压低声音打听着。 “这是你的新相好?看着一表人才,他可是为了你和胡烈打架,护着你呢,不错。” 契佩瑶自以为是很小声的说,但在场练武的都耳聪目明,已听到了她说了什么。 卫廷眉头微动,转眼去看纪青梧的表情。 纪青梧忍不住头疼。 她偷偷望着众人身后,从进门后,就安静不发一言的武肃帝。 赵明琰与她的目光相撞,眼里装满地浓云重雾。 纪青梧看不清他眸中都有什么情绪,但能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的阴沉。 完了完了完了 契佩瑶肉眼可见纪青梧慌了乱了,眼里像是细碎的星星在往外闪动。 她也望了立在边角处的男子一眼,忽然用手捏了纪青梧一下。 契佩瑶见过了黎承训,知道男人可以俊美到何种程度,又见到了镇北将军卫廷,才知儒雅风流的将军是何种模样。 但是都没有眼前这个炫目,一眼惊鸿。 契佩瑶伸手指着道:“哎,那个,那边那个” 纪青梧看她还敢用手指着皇帝,连忙将她的手指压了回去,轻声道:“这位的身份贵重——”契佩瑶打断她,难掩激动地道:“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这声音想让人装作听不见都不能。 纪青梧道:“.” “看吧,他还挑眉了,被我说中了。”契佩瑶接着道:“他一直在看着你。” 纪青梧提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他在看她,落在她脑瓜顶上的目光极为沉重。 她后背僵硬,扯了扯契佩瑶的袖子。 “这位不可冒犯。” “我知道,你喜欢的男人,我肯定不会动心思的,我肯定不冒犯。”契佩瑶感叹道:“怪不得你不要我给你介绍相好的,这两个,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纪青梧道:“那位更是人中之龙,能让你脑袋搬家的那种真龙。” 契佩瑶傻眼地望着纪青梧:“真假?” 胡风听见了纪青梧所说,面前的男子身份贵重,又是真龙,还能是何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即上前跪拜道:“胡风叩见皇上!” 胡烈和胡沉愣了愣,也赶忙跪在大哥的身后。 “叩见皇上!” 契佩瑶也反应过来,跪在胡烈身后,企图令皇帝忘记她的狂言。 赵明琰这才从容地举步,走在众人面前。 胡风道:“草民不知道皇上来,所以才会.才会无礼。” 赵明琰的目光掠过他们的头顶,在每个人的手心都冒汗时,才道:“不知者无罪。” 胡家三兄弟松了口气,又听见这冷淡的声音响起。 “胡老将军和你们是何关系?” 胡风眉毛皱紧,心内涌起千般滋味。 胡家世代忠烈,他们的祖父还有父亲都在守越州的战役中亡故,母亲伤心过度,没两年也抑郁而终。 胡风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两个幼弟长大。 本来的钟鸣鼎食之家一落千丈,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两个弟弟不易。 胡烈一顿就要吃五大海碗的饭,但他练武肯吃苦从不懈怠,胡沉机灵偏爱稀奇古怪之物,而且爱读兵书,心思活泛。 胡风这个大哥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着他们。 几年前,胡风曾想要带着弟弟们去参军,投靠到有名有血气的北境军麾下,但陇洲的守备在选兵时,不仅糊弄行事,还要收受贿赂才给名额。 人一旦倒霉,就是喝凉水也要塞牙缝,陇洲当地的富绅冤枉胡烈偷银两,要把他送官府受刑,逼得为人最为正派的大哥,弃了正路,连夜带着两个弟弟去当了匪寇。 而后,被西缙的探子盯上.等到胡风发现拥护他们自立山头的兄弟是西缙的人,为时已晚。 世代忠良的良将之家,被世情逼迫,只能落草为寇,他们这几个正值热血年纪的七尺男儿,如何能没有遗憾。 赵明琰又重复了一遍,目光深邃。 “镇守越州,身在城就在,满身浩然气节的胡老将军,是你们何人?” 胡家三兄弟眼里有泪,他们齐声高呼。 “是我祖父!” (本章完) 441.第441章 朕就依了阿梧所言 第441章 朕就依了阿梧所言 胡家三兄弟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他们皆唏嘘不已。 卫家同样是将门,卫家教养子孙严格,养出了不少有才能之辈,卫廷的将才在年少时期就显现,从青衫薄纵横皇城的少年郎,到镇守边境的年轻将军。卫廷受众人瞩目,也受无数人艳羡。 尉迟家与胡家相似,却又不同。 相似的是,尉迟连平的父辈也死得惨烈,但他一刻不敢忘。带着家中的年迈祖母的殷殷期盼,他来到临安摸爬滚打,从守城门的校尉一路擢升,还尚了华昌长公主为驸马。 胡沉的泪犹在眼眶中,胡烈用拳头捶着已经滴了不少泪的地面,胡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纪青梧轻轻地走到武肃帝身边,但见帝王的脸上,竟没有半分动容。 赵明琰立在他们身前,冷声道:“朕还当你们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这句话,更激起了胡家三兄弟的羞愧之心。 胡风的喉头艰难地滚动几次,才道:“是草民生不逢时,但草民既然已经做下错事,就愿意承担后果。” “还望皇上不要降罪于我的两个弟弟,他们不知情,就由我独自承担。” 胡烈和胡沉道:“大哥.” “你一人承担?”赵明琰轻描淡写地道:“叛国通敌的大罪,你受得起吗?” 此话一出,胡家的几人都惶恐地低下头。 这等大罪,一经坐实就是要家人连坐的,胡风还想保他的兄弟们,根本不可能,就连已经逝去的祖父也要跟着蒙受骂名。 卫廷惊讶地看了一眼皇帝。 纪青梧悄悄侧首,仔细观摩着武肃帝的神色。 她心中也满是讶然。 如今,北境的军中正是缺少将领之时,皇帝特地派了卫廷过去劝降,又大费周折地将胡家的人接到营中,正是为了招安,也是对胡家兄弟的抚恤。 但武肃帝此时又像是要发作 他定不是为了治罪,武肃帝的心思,纪青梧忽而琢磨透了几分。 纪青梧顺着武肃帝的话,轻柔地开口。 “上一个被判处叛国大罪的人,是曾经的一朝宰相苏峰岳,你们可知,他与他的家人都受了何种刑罚?” 语气虽轻飘飘的,但话中的意味足够深长。 众人的脸色齐变。 苏峰岳一事儿闹得极大,不仅是宰相通敌的影响恶劣,更令人瞠目的,是苏峰岳还在狱中,罪状上还没签字画押时,就被永王处以宫刑,上奏的御史都气晕了好几个,此事传扬的天下皆知。 契佩瑶嘶了一声,这罪也太重了! 她侧着脑袋,看向跪在她右边胡沉的胯下,胡沉赶忙把双膝并拢。胡烈缩了缩厚实的肩膀,也接受不了这种窝囊的死法。 胡风的头垂得更低了,脸色难看,半响不敢答话。 纪青梧又悄悄抬眼去看武肃帝的脸色,见他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她继续开口道:“陛下,胡风并非有心帮助西缙之人,也是受了蒙骗,能不能再给胡家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胡家三兄弟抬起头,如果能有这样的时机,他们一定会抓住。 纪青梧的眸光划过这三人的面孔,徐徐地道:“胡老将军在天上看着,定是希望他的儿孙,是承袭他遗志的栋梁之材。” “而不是,到死都是杀人劫掠的土匪。”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胡家三兄弟的心坎中,若是有的选,他们何尝愿意当草寇。 胡风眼眶都红了,道:“多谢纪大夫好言几句,草民也是这样想的。”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皇上是否可以再给我们兄弟三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胡烈和胡沉也跟着磕头,他们三个像是要用磕头来体现心中的赤诚,一声比一声磕得脆响。 纪青梧的眸光转向武肃帝,问道:“陛下?” 赵明琰沉声道:“你们身上,有何可以将功赎罪之处?” 胡风抬起磕出血印子的脑袋,拱手道:“草民的祖辈世代从军,家中有习武强身的功法,我们兄弟三人在练武一事上,不敢有懈怠。” “我们愿意为皇上,为北黎,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其实,早在刚才卫廷与胡烈的过招中,赵明琰已经能看出胡烈的身手如何。 虽然卫廷收着力,在故意诱胡烈用出大招,胡沉在胡烈即将落了下风之时,才站出来相劝。 他就知道,知道他们并未说谎。 练武荒废一日,尚看不出,但若荒废七日,便会生疏满是破绽。 胡烈如今的功夫,虽还比不得尉迟连平,但在军中多磨练,未来也是一员猛将。 五双眼睛都期待地望着武肃帝。 三双是胡家兄弟,一双是他们的夫人契佩瑶。 还剩下一双闪亮的眸子,赵明琰淡声道:“好,朕就依了阿梧所言。” 武肃帝留了这一句话,就起步离开了帐中。 李渝宗跟在主子后头走时,还对着纪青梧使眼色,要她赶紧跟上。 但纪青梧没动,她佯装没看见,她还记得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要给契佩瑶诊脉。 再者,武肃帝难保心中还有闷气,她还是等他散散气,再回去。 皇帝一走,帐中的气氛终于不再凝重。 胡烈摸不着头脑,问道:“阿武是谁?” 契佩瑶啪的一声,打他一下:“你个呆子!还是少说话,多吃饭!” 胡风没有起身,跪在地上,目光真挚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纪姑娘,我们兄弟三人,还有瑶儿,都要多谢你。” 他示意兄弟两个,要再给纪青梧磕个头谢恩。 纪青梧往旁边躲了下,不想受这跪拜,笑着道:“不必言谢,你们快快扶夫人起身,她现在的身子骨,不该久跪。” 提起夫人,胡家兄弟不再坚持,连忙扶着契佩瑶起身。 契佩瑶却摇了摇头,一改往日的娇气,推开扶着她的胡沉和胡烈。 “纪姑娘,家夫们脾气各有各的倔,以后在军中,还要仰仗姑娘多照拂。” “若是他们办了什么错事,你尽管跟我说,我有办法,还请纪姑娘.” 契佩瑶哽咽住。 (本章完) 442.第442章 他是除却云烟的巫山 第442章 他是除却云烟的巫山 “请纪姑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留下他们的性命。” 契佩瑶的哭腔很明显,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 胡沉跟着她落泪,保证道:“瑶瑶,我定会混出个样儿来,不让你再受委屈。” 胡烈看得发呆,道:“难得见到夫人柔情似水的一面。” 契佩瑶不喜欢这种煽情的氛围,对着胡烈吵嚷道:“你皮痒痒了是不是?你要是不给我赚个军功回来,我就不让崽子叫爹!” 胡烈这个壮汉支支吾吾,解释不清,两人又吵闹了起来。 胡风无奈地笑着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不好意思了,就会大声说话,纪姑娘莫怪。” 纪青梧点点头,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契佩瑶看着这香软的帕子,一看泛着光泽水滑的料子就知道是临安的正经货,她愣了愣,没有接过,而是直接用手把要滴下来的泪抹掉。 “纪姑娘,我没事儿,怀孕就是爱哭,真是讨厌,以后再也不怀了。” 纪青梧没说什么,将帕子收好,笑了笑,伸手拉她起身。 “这胎还没生,就别想着下一个了。” 纪青梧将契佩瑶稳稳地拉起后,手就摸上了她的手腕。 契佩瑶连同胡家三兄弟都安静了下来 卫廷走出了军帐,浑圆明亮的太阳挂在天空上,耀眼夺目。 他站在外头,呼出一口浊气。 他本以为皇帝在听到契佩瑶所言之事会大发雷霆,但皇帝却没有发作。 以胡家兄弟的行伍天赋,在军中早晚有出头之日,成为一方将领不是难事。 武肃帝派他去劝降,就是早已经查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起了惜才之心,他本来就不会重罚胡家兄弟。 帝王恩威并施的权术,武肃帝早就用的炉火纯青。 卫廷很是意外,今日,皇帝将这份知遇的恩情,全部推给了纪青梧。 以后胡家三兄弟,怕是要对纪青梧尽心尽力卖命了。 不仅要立她为后,还甘愿把手中的权分给她,为她培养心腹 卫廷的眼神逐渐暗淡消沉了下去,就像奔涌不息的河流,被截住了水流,变成了一滩死水。 在这一刻,卫廷清醒地认识到,武肃帝对纪青梧的心思之深重,无人能及。 武肃帝就是这样步步为营,步步赢下,她不愿对人敞开的心。 这才是真正的爱之深,为之计深远。 军帐的挂绳上,不知何时勾住了一只小鸟,它还在拼命的挣扎,但它的翅膀因它的不放弃,缠得越来越紧,反而将它彻底囚困住。 这扑动的声音,将卫廷从沉思中唤醒。 他勾了勾嘴角,笑容不达眼底,低声道:“傻鸟儿。” 他出手解救,放飞了这只倒霉的鸟儿。 卫廷看着小鸟畅快地扑棱着翅膀,心情也跟着放松一点。 但小鸟刚飞出半米高,就被蹿得高高的一头银灰色野狼叼住,转瞬之间,就进了狼肚子。 卫廷无言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母狼。 母狼嘴里嚼得嘎嘣脆,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纪青梧从军帐中走出,就见一人一狼对视的诡异场面,他们互不相让。 母狼见到纪青梧,就立马扑到她身边撒欢,用脑袋顶蹭她的鞋面。 纪青梧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小狼,你一直在门口等我吗?真乖。” 她已经给契佩瑶诊了脉,应该是这几日就要生了,她叮嘱胡家几人要在契佩瑶身边留人,有事就来叫她。 胡烈愣头青似的,问她要去何处寻她,把她问的耳根发热。 卫廷望着面前的气韵生香的女子,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记忆中的那个人。在她要离开时,他的唇张合,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 纪青梧的脚步顿住,蹙了蹙眉,还是转过身来。 卫廷说的是——“你从前,也一直在军帐门口守着我的。” 纪青梧唤道:“卫将军。” 卫廷恍若未闻,没有看她,但握紧的右拳,透露着他的紧张心绪。 纪青梧轻叹着道:“过往种种,早就是过眼云烟,在我心中,已经飘过了。” “我是云烟,那他是什么。”卫廷咬紧牙关,道:“他也有一日会成为云烟。” 纪青梧神色宁静地道:“他是除却云烟的巫山。” 一点一滴用碎石在她心中垒砌的高山,行时可扶,累时可靠,是占据她心脉的山。 在纪青梧走后,卫廷低喃着。 “巫山么” * 纪青梧轻轻地撩开主帐的门缝,李渝宗正站在门里边候着,与她对视上,老脸像一团揉皱的纸团。 李渝宗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用气声道:“哎呦,纪小姐,你怎么才回来?” 纪青梧在军帐的门缝中露出个头,眨了眨眼睛,轻声道:“陛下心情如何?” 李渝宗苦着脸道:“刚才圣上已经把四海叫出来问话了。” 纪青梧眼神晃动,打算先与李公公对一下口供。 “四海都说了哪些?” 李渝宗道:“你为农妇接生双胞胎,被关进黑风寨,还有你们假扮小夫妻的事情,圣上都知晓了。” 这不就等于和盘托出?四海怎么没有灵活应变,这暗卫行事还是太死板了。 纪青梧的裙底钻出一个银灰狼脑袋,也想参与她们两个的对话。 帐内传来武肃帝的冷淡声音。 “是怕朕听不清你们的密谋?” 母狼又迅速撤回了一颗狼头,而后贴着她的裙边跑路了。 纪青梧可没法跑。 她扬起清甜的笑容,走到檀木案几后头坐着的武肃帝身边。 “陛下。” 赵明琰手中的兵书都翻得起了毛边,他撩起眼皮,望她一眼,问道:“主动献媚,所为何事?” 纪青梧惊诧地道:“我哪有?” 见他神色还算正常,她往他身边又凑了凑,弯下腰,用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支着脸颊。 “笑笑就算是献媚吗?原来这般容易啊。” 赵明琰感觉得到,她与往常不太一样,可以说,从他们在皇城分别后到在北境相聚,她的言行愈发无忌,也愈发.可爱。 赵明琰故意板起脸,嘴角努力向下沉着。 纪青梧见他沉默着,又开口道:“陛下,我今天和旁人说了句话。” 赵明琰寡淡地道:“是什么话。” 纪青梧歪了歪头,右手一点一点靠近,用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 纪青梧:儿啊,这位就是你的乳娘,不是,乳狼 元珩(后退三步):我只要香软的娘亲,不要大灰狼 啾啾(抱住狼尾巴):我要喝狼奶,我要变成狼孩儿!称霸山头! (本章完) 443.第443章 一百二十四个字 第443章 一百二十四个字 纪青梧垂眸看着两人的勾缠在一块的手指。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他指节上的硬茧。 “我说的是,往事就如过眼云烟,早就散了。” 赵明琰眉心一跳,兵书啪得扣在檀木案几上,眼睛像是浸在幽潭里。 “阿梧这是说给谁听的?” 在他离开后,纪青梧能与谁说这种话,她在军中能与何人有过交集,赵明琰早就心中有数。 纪青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她弯起水眸,唇瓣漾着笑意:“陛下觉得我说的对不对?过去的事情就该放下,我已然都忘了。” 赵明琰眸色登时更深,道:“阿梧说的话,是金口玉言,哪有不对的道理。” 纪青梧笑得更加灿烂,勾住他的手指用力,她用拇指重重与他盖了个章。 赵明琰终是绷不住,从下颔往上,面部肌肉一点一点松弛,嘴角的笑纹渐深,他将她的手捉在掌心,用力回握住。 他心中闷着的气,被一扫而空。 纪青梧果然是知道他真正在意何事的,她不是不开窍,是不肯用心去想去猜。 她与四海只是主仆之谊,没有半点逾矩,只不过为了偷逃的路上方便,找了个名头。 但卫廷不一样,纪青梧曾追在他身后,用尽方法想要博君一笑,而且,卫廷是真的与她有过夫妻之名。 如今,听她亲口说自己与卫廷的旧事,是过眼云烟,她已经放下。 赵明琰心底隐藏很深的浓雾化开了,他对着李渝宗扬了扬下巴,后者就退出帐中,在门外候着去了。 纪青梧看见了门口一闪而过的小狼,还在对着她摇摆着毛绒大尾巴。 赵明琰彻底放弃看兵书,将案上之物都推到一边,他仔细凝着她的脸。 “阿梧还与他说什么了?” 纪青梧想到自己在卫廷面前,口中所说的关于云雾和巫山的论调,耳根子就起了火,烧的像红玉一般。 这话当着武肃帝的面,她还真开不了口。 纪青梧的手被他攥了攥,赵明琰长眉微挑,催促她快些说话。 她回望着他的脸庞,却选择岔开话。 “既是如此,陛下也不要追究前事了,好不好?” 纪青梧的手指还勾着他的,无助地道:“我与四海假扮夫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样的自保方式是她能想到的极限。 纪青梧捋到了发生此事的源头,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夜里启程时,她先失了约。 她面带遗憾地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是我大姐姐生产遇到了难事。” 纪青梧没有把忠勇侯府的家事说出来,而是几个字带过。 “我答应了陛下,要同你一块到北境的,就一定会做到。” 赵明琰当时没有等到纪青梧,三川前来回禀,她是因忠勇侯府世子夫人生产之事才耽搁了时辰。 他心中先是松了口气,当即就做了决定,拨了半数暗卫专门盯着她的安危。 留在宫中的元珩和啾啾只有永王还不够,他将段鸣风也派了去。 但启程后,他的心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 赵明琰的声音多了层沙哑,问道:“留下的暗卫,没有跟你说我留下的口谕?”纪青梧立即委屈地扁扁嘴,暗卫们岂止说了,还执行得很彻底,不许她离开临安半步。 赵明琰皱眉道:“你总是不听话。” 在西缙突袭,他侥幸逃脱狼王袭击,回到军营看见被烧毁的粮仓,心中所思都是如何要西缙血债血偿。 但在驭马离开时,余光拂过那一道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的身影,他的四肢先于大脑有了动作,勒紧缰绳调转马头。 待到赵明琰看清,跪在众人身后,那名浑身湿透,衣摆破碎,手指关节还红肿着的女子,就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勒令她扬起脸,没有意外,见到的是灰扑扑的另一张脸。 只剩下那双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有神,不染杂质,纯然又可怜地望着他。 当时的赵明琰,只觉心中缺掉的那一块,终于被填补上。 但这块心头肉,把自己折腾的惨兮兮,导致归位后,他的心口都跟着酸痛的很。 纪青梧见皇帝的眉头紧锁的模样,也半响不敢吭声。 帐中陷入沉默。 他说她不听话,她就该在临安听话地等他回来吗? 纪青梧的手指蜷缩了几下,忽然挣脱了他的手。 在赵明琰讶然的目光下,纪青梧站起身,朝着里间走去,到了床榻边上的柜中去翻找她的行李。 赵明琰眉毛几欲拧了个结,沉声唤道:“阿梧。” 纪青梧充耳不闻,继续翻找,见她没有拎包袱走人的意图,赵明琰目光闪动,语气和缓不少。 “阿梧,你在找什么?” 纪青梧重新回到案几前,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她直接将这东西扔回了皇帝的怀中。 许是心绪不平,纪青梧没有控制好力道,圣旨的玉骨柄擦着他紧绷的下颔而过,还留下了一点儿红印。 赵明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沉了下来。 这百家求的立后圣旨,没想到在给了人后,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货。 赵明琰心口抽疼,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阿梧,不要任性!” 纪青梧站在他面前,站姿尤为板正,就像是军营大门口站岗的士兵。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唇瓣抿了几次,直到没有血色,双手也攥成拳。 赵明琰努力压着火气,用黑沉的目光看着她的反应。 这该不是,想冲过来给他几拳? 赵明琰眯了眯眸子,纪青梧若是一气之下再一走了之,先低头的人,总归还是他。 他深思熟虑着,还不如现在就将麻烦解决掉。 赵明琰叹了口气,道:“阿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纪青梧却一脸严肃地伸出手掌,停在他的脸前,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赵明琰的眸光忽明忽暗,最终还是止住了话音。 与纪青梧煞有介事的动作相比,她的声音弱了不少。 “一百二十四个字。” 赵明琰的眸子定住,落在她握成小拳头的手上。 (本章完) 444.第444章 什么凤凰宫,不过是金丝笼 第444章 什么凤凰宫,不过是金丝笼 纪青梧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赵明琰只有短瞬间茫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他的胸膛起伏,问道:“什么一百二十四个字?” “陛下给我的立后诏书,里边一共有一百二十四个字。” 她唇间滚落的话语,裹着北境风沙的涩,却比江南的杏酿更醉人。 纪青梧恐他不信,语速飞快地道:“我已经背下来了,还可以默写,就是倒背不一定如流,但我想应该也不难。” “阿梧。” 赵明琰开口唤了一声,里头多了缱绻欣慰的意味。 他在勤政殿中反复推敲的每个字,被她牢牢记在心中,这样的珍视已足够。 “你先别说话。” 纪青梧又止住了他,她舔了下干燥的唇瓣,眼眸亮得惊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 赵明琰的喉结滚动,对于她要开口说什么,心中第一次有种忐忑之感,但由于捉摸不透,眸色也染上了几分期待。 纪青梧深深提了一口气,双眸回望着他。 “你心中在想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从来不与我说,我想过是为什么,只能是因为你觉得我无用。” 赵明琰没等来想听的话,等来了要命的话。 他立即否认:“当然不是。” 纪青梧继续第二个猜测:“那就是没有将我看做自己人。” 赵明琰否认得更加快速:“怎么可能。” 纪青梧抛出第三个猜测:“那就是你担心我涉险,怕我受伤。” 赵明琰没再否认,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纪青梧又抿了下唇,道:“归根结底,不管再怎么美化,是因为你觉得我太弱小,所以才会很容易受伤。” 见她倔强不服气,赵明琰想到再见她时,她满身伤痕的模样。 他音色冷冷地道:“难道不是吗?在粮仓前,你是以何面目出现的,膝盖上手上都是伤。” 纪青梧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处,道:“陛下不也受伤了?” 见他眉心的皱痕越来越深,她不忿地道:“意外本就不可避免,如果因为怕受伤,就什么都不去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明琰被她最后这句,活着没什么意思,激出几分怒气。 “阿梧!” 纪青梧头回听见他唤她时用这般凶的语气,但她的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她揪回差点被他扰乱的心思,咬了下唇道:“陛下给我的立后圣旨,我不止背了,还仔仔细细理解了其间的意思。” 听着纪青梧说着,又绕回了那道旨意,赵明琰握紧了被她扔回的圣旨。 胸膛中的怒意是散不去,也发不出。 赵明琰侧首望着帐门,冷冷道:“你的榆木脑袋,还能理解出何意?” 纪青梧道:“北黎的皇宫取名为凤凰宫,但是,没有陛下的皇宫,还叫什么凤凰宫,不过是金丝笼!” “我的栖息之处,是在你身边,而不是那劳什子凤凰宫。” 赵明琰的瞳孔缩了缩。 纪青梧的话还没完,像是要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如果怕受伤,我就会离你远远的,而不会想尽办法出现在你面前。” 纪青梧松开了被她指甲戳出白印子的手心。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她用湿亮的眼睛盯着他。“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是我不懂事吗?是我不听话吗?是我做错了吗?” 赵明琰怔住,反应过来后,就连连摇头。 他已被她的三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纪青梧上前一步,朝着他伸出了手,赵明琰的双臂抬起时,唇角也跟着翘起弧度。 但纪青梧却躲过了他的手臂,拿起了落在他腿上的圣旨。 “这个是我的,只是借给你看两眼。” 赵明琰彻底没了脾气。 心口被填补的那块,好似溢出了比蜜水还要沁甜的汁水,这种甜滋滋的感觉将他整个人环绕包裹。 在纪青梧转身打算重新将圣旨装回行李时,他站起身来,自她身后揽住她的纤腰。 “那我是谁的?” 纪青梧牢牢地被锁在他的怀中,双手被他交叠着握在掌心。 她感觉到他的手心也发了汗,与她一样,是潮热的。 纪青梧歪了歪脑袋,脑后的发丝拂过他挺直的鼻梁。 “旨意里没写,我不知道。” 赵明琰吻了吻她调皮的发丝,唇又移到她的耳廓,低沉的声线哄着她,道:“阿梧抱着这圣旨,当成宝贝一样。” 他喟叹地道:“很巧,我也抱着我的至宝。” 纪青梧就算努力把唇抿成一线,但也不可控制地弯成了向上的弧线。 赵明琰感受到她身子的软化,后腰也开始放松地贴靠在他身上。 他忽而咬了一口她右耳的耳垂,还在齿尖磨了磨。 纪青梧的右耳一下子就红透了,耳尖位置都红粉的像艳丽的桃。 她扭头看他,扬着下巴,嗔道:“这就是你对待至宝的态度吗?” 纪青梧神气地点点他的胸膛,道:“咬坏了,可是要赔的。” 赵明琰用鼻尖拱着她的颈项,沉热的呼吸喷在细嫩又敏感的皮肤上。 “赔,让你咬回来。” 纪青梧笑出了声,痒的,也是被逗笑的。 帐外的小狼听见她欢快的笑声,停下了刨坑的动作,双耳支棱起来,在听帐篷中的动静,蓬松的大尾巴跟着摇动起来。 李渝宗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刚才也差点以为纪小姐又要抛弃自家圣上,拎包跑路了。 他看着主帐前,被母狼刨出来的新鲜出土的大坑,扛起一把铁锹,哼着吴侬小调就去埋土了。 母狼见刚刨出来的洞口消失,立刻加快速度去刨下一个坑。 帐中,气氛升温。 纪青梧没有神气太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因为她的双手被一根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带子给系住了。 “这是,做什么?”她惊讶地问。 在她看不见的背后,赵明琰神情发黯地道:“阿梧,有没有觉得这东西眼熟?” 纪青梧眼见他又变出来一块素净的淡绿色巾帕。 她的眸子仓皇的瞪大,结巴地道:“是,是我的你怎么还留着啊.” 这根带子也不是普通的带子。 是曾经捆绑在他的手脚上的。 (本章完) 445.第445章 旧梦重温,谁在下边? 第445章 旧梦重温,谁在下边? 那块巾帕,是因当时她害怕见到他的寒眸戾色,特意蒙在他的眼睛上的。 纪青梧见到旧物,鸦黑的眼睫抖了抖。 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问道:“这笔账,不是已经算过了吗?” 赵明琰在她的耳后轻笑,道:“何时算过?” 面对当年霸王硬上弓的旧事,纪青梧心中虚得厉害,她的嘴皮子有点不利索。 “就,就,就是昭阳殿那回。” 赵明琰沉吟道:“那姑且只能算得上是利息,这次才是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什么利息和本帐? 纪青梧心里门清,他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两样东西来。 他肯定早有准备。 只是,几年前的旧物件,他当时到底是用什么心情留着的? 巾帕和带子也没有磨损和脏迹,定是被好好收起来的,之前她未见过,可见一直留在军帐之中。 纪青梧做梦都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两样“作案工具”来。 她望着自己的手腕,皓白的腕子上是深红色的粗绳,打绳结的方式,竟也和当初一模一样,是她惯用的多重反手结。 纪青梧紧紧盯着他左手的巾帕,心尖跟着他揉弄巾帕的动作,一缩一缩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是打算情景再现了。 这反手结,打得又利落又结实,她靠着蛮力挣脱不开。 纪青梧欲哭无泪的模样,被他收于眼中。 “阿梧怕了?”赵明琰看着缠绕在她手上的绳扣,唇角漾出舒朗的笑来。 “阿梧适才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你什么都不怕,只要在我身边就好,难不成想要反悔?” 纪青梧既不能将放出去的豪言收回,也不想陪他重温“旧梦”。 她眸光闪烁地道:“我说的是不怕受伤。” 赵明琰低笑一声,语气温柔至极。 “我怎会舍得你受伤?不会的。” 可他越是这样,纪青梧越觉得这事儿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赵明琰眸中幽暗,但又燃着诡异的亮点。 早先,他先一步回到主帐,寒着脸听完四海的回禀后,就将这两样东西找了出来。 在纪青梧还没有回来时,赵明琰本来的打算是借此事发挥,用这东西来“小惩戒”一回。 但他没料想到的是,纪青梧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皆是剖白的心迹,在他的心上点了烈火。 根本再无须借着什么发挥,赵明琰此刻的念头,只有一个. 就算隔着衣服,纪青梧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到了烫人的地步。 她眨了眨眼,脸上就挂满了委屈之色:“合着我刚说了那么多心里话,陛下回我的,就是将我绑起来?” 赵明琰眉头挑高,回道:“当然不是。” 他驾轻就熟地探进了她的里衣,掌心烫得她颤了一下。 纪青梧按着他的手臂,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她讨好地道:“可是我想听陛下说说话,这事,什么时候清都不迟,反正我也不会跑。” “我相信阿梧说的,这次一定不会再跑了。” 赵明琰的声音听着像发了狠,那个再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手下也更用力地磋磨她。 纪青梧心中还来不及哀嚎。 一枚巾帕就罩住了她的眼,猝然陷入黑暗,纪青梧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游走的路线,力度之大像是要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纪青梧道:“我们先说说话,好不好?” “不好。”赵明琰果断拒绝,单手钳住她的下巴,嗓音低沉地道:“说的再多,都不如做。” 他的长指磨蹭着她的腰窝,暗示意味十足。 被人打横抱起扔在军帐之中的床上时,纪青梧直觉生子系统也救不了她的腰了。 她睁着眼,什么也瞧不见,半天都没有等到他有什么动作。 纪青梧心中紧张,但下一刻,感觉双手的绳结被解开。 “没用力绑着,都红了。” 她的耳畔听见他轻叹了一声,似有无限的疼惜。 纪青梧点头,娇妍的唇瓣张合着,委屈道:“捆久了血液不流通,会有血瘀的。” 她竖起耳朵听他的声音。 他没说话,只执起她的手腕,在有红痕的地方,轻轻揉弄了几下。 “阿梧当初绑住我的时候,可半分没惜力。”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纪青梧唇瓣微分,怔了怔。 那时的她,就算对他用了阴阳和合散,但还是担心他会幡然清醒,一怒之下将她捏死,她心惊胆颤地将他绑得死紧。 纪青梧想到了一件事,翌日,是谁来帮他解绑的? 难怪他对此事怨念这么深。 没等她多想,纪青梧的双腕忽而被举高,拉到她的头顶,绳带划过她的手心,又绕回到她的腕子上。 她惊慌道:“不是放过我了吗?” 赵明琰道:“我何时说过,绑在床上,才是那夜的景象。” 所以,暂时松了她,是为了换个更还原的姿势被绑着。 纪青梧道:“可非要还原,这也不对啊。” 赵明琰欣赏面前之景,不以为意地问:“如何不对?” 纪青梧急急地道:“那也该是你在下头,被绑着的人是你呀!” “哦?是么。” 纪青梧道:“陛下难道不觉得,旧梦要原模原样的重温,才更有味道和意境吗?” 赵明琰眼底划过异样的光彩,貌似被她的提议戳中了。 绕着她手腕的绳带还没有打结,纪青梧感觉还有机会。 于是,她卖力地道:“陛下,机会难得,以后就算陛下同意在下,我可不会再答应的。” 纪青梧抬起腿,轻轻蹭了蹭他,似是想要让他感受到她主动起来,是多么要命的撩人。 看着她腰身扭起的弧度,赵明琰的呼吸更深重了。 没过多久。 纪青梧终于重见光明,她眨了眨眼,适应面前的光亮。 而后,她兴奋地将他按倒在床榻上,赵明琰神色懒散地配合她的动作。 她的手中拿着绳带,眼眸湿亮,一圈一圈将他的手绑在床边的铁质栏杆上。 这次,纪青梧换了双套结,打得又利落又结实。 赵明琰看着她唇边扬起的笑意,用膝盖顶了顶她,喉头滚动。 “是不是要快点进入正题了?” (本章完) 446.第446章 向我证明,你是如何听话的 第446章 向我证明,你是如何听话的 纪青梧不满地看了一眼他的长腿,又爬到床尾,把他的脚也绑的牢牢的。 赵明琰忍不住出声催促。 “还没好?” 就算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顺着后背到腰臀,那道过于炙热的视线。 纪青梧安抚道:“马上好,别急呀。” 她又检查了一遍绳结和铁栏杆的坚固程度,确认没有问题后,笑盈盈地爬到他的身边。 她将枕畔的巾帕拿起,道:“还有最后一样呢。” “不对。”赵明琰低哑道。 纪青梧眼中带着疑问:“哪里不对?” 赵明琰道:“要先脱衣。” 纪青梧想了想,好像是先脱了他的衣裳,后来她不好意思让他看自己,才蒙住他的双眼的。 她赞道:“陛下好记性!” 赵明琰耐心不足,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不如阿梧来些实在的。” 纪青梧弯了弯眼睛,道:“陛下放心。” 他换了常服,没穿铠甲,纪青梧解的更省事儿。 先将他腰佩的九龙玉带钩解开,又将石青色行服外袍除了去,镶织金绦边的中衣也扔在一边,露出他精壮胸膛和劲瘦腰腹。 纪青梧的眸光越来越亮,他的腰腹侧有两道深刻的线条,极具力量感。 但可惜的是,并未完全展露,末端的线条收束在长裤下。 纪青梧的心跳加速,脸上红扑扑的,身体也开始发热,她舔了舔唇瓣,还用手扇了扇风。 赵明琰道:“怎么不继续了?” 纪青梧晃神道:“啊,这就继续,该干什么了,对,该蒙眼睛了。” 在被淡青色的巾帕遮住眼之前,赵明琰的眸中带着可融化坚冰的热火,没有之前的半分冷冽。 纪青梧做完一切后,呼出了一口气。 她眼中闪过调皮的笑,躺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故意将气息洒在他的锁骨处,用手指在他的胸膛前画圈。 “陛下满意了吗?” 胸膛前的起伏,还有腰腹的紧缩,都在诉说他的不满。 赵明琰的嗓子像含了沙,低哄道:“阿梧,别闹了。” 下一步是什么流程,两人都懂,也都经历过。 纪青梧笑着坐起身,跨坐在他的腰间,赵明琰凸起的喉结急速滚动。 但她又没了下文。 他难耐地唤道:“阿梧.” 结果,他的身上陡然一轻。 软绵绵的肉到了嘴边,跑了。 纪青梧像兔子一般飞快下床穿好鞋子,她将床帐放下来,探着脑袋,看着被捆住手脚,还被巾帕蒙着眼的男人。 勾唇笑道:“陛下,这种滋味是不是很好?” “阿梧。” 赵明琰的薄唇吐出几字,“你想好了?” 纪青梧道:“还是陛下慢慢想吧,我先去看看那小红蛛如何了。” 说完,她就心情雀跃地朝帐门口跑去。 身后传来东西碎裂和炸开的声响。 纪青梧得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回头就见到他赤裸着上半身,大步走向她的身形,手腕和脚踝的绳带碎成了一段一段的。 她的眼睛好像了,依稀能看见他身后冒出的火气。纪青梧咽了咽口水,撩开帐帘就想溜。 但怎么能比得过他的速度,赵明琰将她背身压在帐边,道:“看来我没有半分说错。” 他眸中有又冷又烈的两股火。 “阿梧就是不听话。” 赵明琰膝盖向前,就分开了她的双腿,撩开她的裙摆,推到了腰上。 纪青梧的脸蹭在军帐上,看不到他的神色,但知道,真看见了她只会更心慌,赶紧道:“我听话。”尾音都是颤的。 赵明琰大发慈悲地道:“好。” “那就再给阿梧一次机会,向我证明,你是如何听话的。” 纪青梧的唇齿咬着自己的腰封,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这还不如被绑在床上,起码是个正经的地方。 军帐是用厚实的布幔和革面所做,帐外的天已经黑蒙蒙的。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帐中未点灯,透不出人影,但是这有节律的晃动,很容易被人发现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纪青梧眼里含着一汪泪,这里离门口太近。 她甚至能听见外头巡逻士兵们的走动声,还有别的纷杂之声。 纪青梧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了起来,她唇齿松开,就泄出声音,她咬住唇,强撑着等这余波过去。 她口齿不清地道:“有,有动,静。” 他却没有理会,反剪过她的手,不允许她分心。 纪青梧耳边传来愈发大的声音,她感觉脚底下的砂石好像往下陷了。 “是真的,不对。” 赵明琰咬着她的耳垂,像滚水一样烫,按着她的小腹。 “什么是真的对的,感觉到了吗?” 纪青梧的唇瓣嗫嚅着,她与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屋中的地面发出嗤啦一声,是被锋利之物划开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赵明琰的目光陡然转厉,停了动作,将她护在身后。 纪青梧的脸贴着他渗出汗珠的胸口,她口中喘着气,慌忙地将掖在腰间的裙摆拉平。 赵明琰盯着冒出来的这个东西,眼底像淬了毒火一般。 狼脑袋已经变成了土黄色,丝毫看不出它皮毛本来的银灰色。 母狼看见纪青梧,就“嗷呜”的嚎叫着,语言不通,但她能感受到,小狼对她的担心。 纪青梧望了一眼脸色黑沉如锅底的皇帝,幸好他刚才急切,没有将她的衣裳除去,才没有在野狼面前,表演一场活春.宫。 她轻声咳了一声。 但他可不如她的衣裳齐整,刚才为了护着她,也没有理他仅剩的长裤。 赵明琰连眉峰都变得锋利了,转眸看她。 而后,他皱着眉把她的衣领拢紧了。 纪青梧见他还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咳了两声。 赵明琰道:“着凉了?” 纪青梧心中挣扎,忽而抬眼看着帐篷顶,手下又快又准地将他的长裤拉了上来,不可避免地碰到了。 赵明琰眉眼微抬,皇帝一应起居都是有宫人伺候的,并不觉得有何异样,况且他只想着护她在先。 随后,赵明琰用威压的眼神将母狼压回了她刨出来的洞口。 纪青梧趁着无人无狼在意时,悄悄在皇帝的裤子上擦了擦手。 赵明琰瞥见,道:“还嫌弃自己?” 小狼:我来啦! (本章完) 447.第447章 你乖一点儿,后悔兑换秘术 第447章 你乖一点儿,后悔兑换秘术 纪青梧脸红的发烫。 洞口就在离他们三步外的位置,母狼被他吓得钻了回去。 但赵明琰稍稍细听,就能听见母狼鼻子的喷气声,它并没跑,而是在伺机而动。 他松开扶着纪青梧的手,朝着那洞口走去。 纪青梧腿脚一软,差点没原地跪下,她拄着帐篷壁面,才堪堪站稳了。 之前很久,他的掌心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腰。倏然没有这浑厚的力道支撑,她才发现自己腰膝酸软,身体的力气像是被吸走了一般。 纪青梧心中腹诽着面前这道还能稳健走路的身影。 怎么他这个出力的,一点没受影响? 赵明琰望着不规整的椭圆形洞口,果不其然,那双绿幽幽的眼睛,还在洞口下方。 他观察着沙土的湿润度,估测着这洞口的深度,看来把狼塞回去,驱赶它回去,多半是不可能了。 “阿梧,你唤它一声。” “怎么了?”纪青梧抻着脖子往洞口看,但在她的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她也想走过去看看,但她不是走不稳的问题,而是根本站不住。 大腿根处尤其酸痛,一动就抖个不停,里头的筋都疼。 纪青梧含嗔带怨地看着他的背影。 赵明琰转身,就见到她嘟着唇怨念极深的模样,他挑眉道:“阿梧不介意有第三方在场的话,那就继续。” 纪青梧立马高声唤道:“小狼!出来!” 有小狼在,可比单独面对他这头不知饱的“饿狼”好多了。 听见了纪青梧的召唤声,毛皮摩擦着沙土的动静传来,灰突突的野狼从洞里钻出。 它抖了抖身上沾着的沙土,赵明琰看了眼被甩上沙子的靴面。 而后面不改色地出手,拎着母狼后颈上的皮毛,将它提在了半空中。 母狼发出呜咽声,纪青梧见它叫的可怜,赶紧道:“陛下,它只是想来看看我有没有事。” 赵明琰却将它拎得更高,母狼的尾巴都怕得夹了起来,耳朵背后,眼神躲避地看向地面。 他道:“阿梧,你有事吗?” 纪青梧十分自愿地道:“.我没事,小狼,你放心,快回去吧。” 母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或是嗅到了帐内的气味,知道了他们是在做什么。 它不舍地呜呜了几声,纪青梧安抚地道:“你乖一点儿。” 赵明琰高声道:“李渝宗!” 帐外传来疾走的声音,半响,李公公的身影才出现在帐门外。 李渝宗喜笑颜开地道:“圣上,老奴在呢,水都已经备好了,您们是不是现在要沐浴?” 回应他的,是帐门帘被一阵劲风掀开,一个灰咕隆咚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啪叽一声后,李渝宗和脚底下的母狼,小眼瞪着小眼。 老人家惊道:“不是?你不是在那边挖洞吗?你怎么进的帐篷?” 母狼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李渝宗道:“你怎么不说话?” 母狼白了他一眼。李渝宗心中纳闷不已,这狼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他刚刚一直在离军帐五丈外的地方守着。 因为李渝宗伺候武肃帝久了,在那绳带和巾帕被找出时,他就有感会发生什么。 帐中传来争执声音,他还担忧自家圣上又要被抛弃了,但没想到里头安静了半炷香时间,就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李渝宗立马喜滋滋地退到了更远处,不仅勒令守卫们也跟着退远点儿,他还贴心地把母狼驱赶到了外围。 依照他以往的经验,这事儿还要很久结束,他无事可做,索性抄起铁锹,填这狼刨出的坑。 这野狼爪子似乎不爱闲着,一会儿就刨出好几个洞来,两人就像互动一样,它刨出一个,李渝宗就填上一个。 天逐渐黑了,李渝宗这边还在呼哧带喘地埋坑,就听见了皇帝唤他的声音. 他还没想明白,里头又传来武肃帝冷声。 “把它关起来,待会儿带人来把帐中坑洞补上。” 皇帝的帐篷里有洞?!这是要掀了他这个内务府总管的饭碗啊!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李渝宗眉毛一竖,道:“好啊,都说狡兔三窟,你个狡狼也有三窟,竟然糊弄过了杂家。” 母狼黑亮的鼻子喷气,对他的威胁之语并不在意。 它转过身,用前爪子飞快地刨动,飞溅了李渝宗满脸的沙子。 李渝宗抹了一把脸,呸了好几声,才把沙子吐干净。 他看了眼帐内,指着它,气道:“等杂家忙完了的,看杂家怎么惩治你个孽畜。” 母狼晃了几下尾巴,一溜烟跑了。 * 帐中。 赵明琰回身,就见纪青梧还贴在帐边,站着等他,就道:“阿梧真乖。” 他看着适才碰过狼的右手,道:“我先去净手。”说完,人就往净室的方向去。 纪青梧的眼角还有泪痕,目见他的身形消失在眼前,她心口一松,而后求生意志大爆发,她忍着酸疼往帐门口挪。 但她高估了自己酸软成面条的腿。 赵明琰很快便出来了,他站在净室门口,用白布擦拭着手指,看着她比乌龟前进还要慢的步伐。 他似笑非笑地问道:“阿梧,你这是要去哪儿?” 军帐的门口只离她一只手臂的距离,纪青梧将他的声音抛在脑后,她不气馁,曙光就在前方。 跬步还可以至千里呢。 赵明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寡淡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忤逆的强势。 “你觉得我会容许你离开军帐半步?一次又一次的消失。” 闻言,纪青梧整个后背都在发麻,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 他许是察觉到,昭阳殿那夜她躺在床榻上,浑身散架连起身都困难,但一炷香的时间后,她却能趁宫人不查偷偷溜走,令他心中有了疑惑。 而昨日又验证了,他足够体贴温柔,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诸多痕迹,然而今日这些痕迹却已消失无踪。因此,刚才这一次,他丝毫没有收敛力道。 纪青梧在此刻,分外后悔一时冲动,把生子系统的秘术兑换了个遍。虽然事后可以修复身子,但过程中,她可是实打实地受不住。 纪青梧眼尾红红地道:“可我真的不行了。” (本章完) 448.第448章 你也是狼吗?还喜欢咬人 第448章 你也是狼吗?还喜欢咬人 刚承欢后的女子,眼波带着不自知的媚人风情。 殊不知,在这一事上求饶,只会激起男人更大的施虐欲。 赵明琰直截了当地道:“不用你行。” 看样子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纪青梧扁着唇,试图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陛下,这事儿是鱼水之欢,还是你情我愿更好。” 赵明琰道:“一厢情愿,有时候也别有一番滋味,是不是,阿梧?” 纪青梧不敢回答,这个问题有大坑。 赵明琰逼近她,用冷水洗过的手贴上她的颈侧,冰得她一抖。 他神情和缓地问:“哪里不行了,让我看看。” 哪里能给他看,纪青梧摇头,气呼呼地道:“不用看,我没事了。” 赵明琰望着她的眼睛,无辜地道:“一会儿不行,一会儿又没事,阿梧到底哪句话是在骗我。” 纪青梧对他这个始作俑者,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他旋即将她打横抱起,两人回到了床上。 纪青梧的屁股刚挨着了凉飕飕的褥面,就哎呦了一声。 赵明琰干脆让她坐在他的怀中,还把她摆出了婴儿把尿的姿势,纪青梧慌得睫毛乱飞。 她忍不住缩紧身体,更多的是羞的。 上次是她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这回,她可是睁着眼睛,清醒地见他如此。 泛着凉意的长指强硬地探了下去,纪青梧用双手捂着脸,不想面对,像鸵鸟一样装死。 红肿到锃亮,像是要下一瞬就要破皮,赵明琰皱了皱眉:“真的伤到了。” 纪青梧从手指缝中看他的脸色,见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疼惜和悔意。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道:“我哪儿都疼,腰疼腿疼,连眼睛都哭疼了,都怪你” 赵明琰吻了吻她的眼皮,道:“都怪阿梧太美丽。” 纪青梧被他温柔地哄着,忽然恶向胆边生,凑过去,咬了他的锁骨一口。 这骨头是钢筋铁骨吗? 纪青梧忍着牙酸,发出报了仇般的哼哼声。 赵明琰捏着她的脸,道:“你也是狼吗?还喜欢咬人。” 纪青梧用的力气不小,在他的锁骨处留了牙印,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用他之前的论调来还击。 “都怪陛下太秀色可餐了。” 赵明琰的胸膛震动,喉头发出愉悦的笑声。 他拿起床头柜子边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唇边。 纪青梧早就渴坏了,但又担心他有什么坏心思,待会儿还要继续磋磨她。 “我不喝。” 赵明琰把杯子贴在她的唇边,揶揄道:“阿梧是水做的,刚才流了那么多水,得补补。” 纪青梧双颊酡红,气音将茶水都吹起了波澜,道:“你,你怎么” 赵明琰装作惊讶地道:“阿梧在想什么,我的意思是,让阿梧流了那么多眼泪,是我不对,用茶水赔礼道歉。” 纪青梧这才就着他的手,小口地啜着杯中的水。 一杯喝完,她舔了舔唇瓣,赵明琰又倒满一杯递到她唇边。 纪青梧没那么渴了,但他仍坚持要喂,她也不好拒绝,就又喝了一杯茶水。 见他又斟满一杯,她摸着肚皮,赶紧道:“真的喝不下了。” 赵明琰将这杯水喝下了肚,但还未等将茶杯放下,帐外传来李渝宗的通禀声。“圣上,有军情来报。” 纪青梧愣了下,这个时候来的,一定是要紧的军情,不然李公公不会敢打扰。 赵明琰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去,他将她往床中送了送,给她盖上被子。 “阿梧,你先歇着。” 纪青梧用乌溜溜的眼眸看着他,点点头。 见她乖巧惹人怜爱的模样,赵明琰摸了下她的脸蛋,又拉好床帐,才大步走到了檀木大案边。 “传进来。” 来报信的是黑衣打扮的暗卫,见到帐中地面有个大洞,心中惊讶,但没敢表露。 他跪地道:“主子,西缙的宇文皇帝情况不好,今夜就要殡天。” 赵明琰倒是没有意外,他摩挲着摸过纪青梧脸的手指,滑腻感还残存在指尖。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他淡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但是宇文老贼还没死,为何能确定是今夜,是不是他的好儿子要动手了。” 暗卫低头恭敬道:“是,皇上料事如神,西缙太子已经备好了有毒的药汤,打算今夜就送老皇帝去西天。” 赵明琰颔首:“朕知晓了。” * 西缙的鎏金皇宫已经被黑夜吞噬。 老皇帝的寝宫,正殿中有一座金翅鸟塑像,展开的羽翼足有三十丈宽。 内殿悬着九重绛纱帷,每道纱幔都用金线绣着不同的宗族图腾,其中有一宗族是月牙的纹饰。 最里层的檀木榻上,明黄的锦被隆起。 太子宇文天丞跪在织着曼陀罗纹的地毯上,捧着嵌绿松石的银碗。 “父皇,该进药了。” 碗中汤药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老皇帝的手从被褥里探出,浮肿的手指已看不出当年举着兵器打天下的模样。 他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鹰隼般的锐光。 “这是什么?” 宇文天丞道:“父皇,这是用七种蛊虫与天山雪莲同煎的续命汤。” 老皇帝一听是续命的药,点头道:“拿过来吧。” 宇文天丞扶起他,感受到掌下老人的肌肉松散,身上也散发着腐朽的气味,他终年卧床,瘦得脱了相,都是硌人的骨头。 老皇帝喝下这碗汤药,躺下后喉间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息。 “丞儿.与北黎之战.你可有.有把握.” 宇文天丞垂着眼睛,没有回答,就这么静默地跪坐着。 老皇帝正要发作,质问他为何不回答,结果气血攻心,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寝衣前襟绽开点点猩红。 宇文天丞好似没有察觉般,像个假人,依旧不语也不动。 血是红中带着靛青色,与他刚才喝下的续命药汤一样的颜色。 老皇帝的眼瞪得凸起,像是要冲出眼眶。 “你要.弑父你个不肖子孙!” 他从床上弹起,他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抠住榻沿的雕,但却咳出了更多的血。 宇文天丞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撩了一眼无力跌落回到檀木榻上的老皇帝。 这时,九重绛纱帷幔被人一层一层地掀开。 (本章完) 449.第449章 弑父弑君,西缙变天 第449章 弑父弑君,西缙变天 两个侍女打着扇子出现,她们恭敬地跪下迎接。 宇文天丞终于不再像个木头人,他转过身来,正对着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胜雪白衣,风姿曼妙的女人款款走了进来,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摸过绣着月牙图腾的那片帷幔。 这是一个像罂粟般美艳的女人,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老皇帝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在看见走到他塌边的女人是谁,目眦欲裂,昏黄的眼珠爆出血点。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郜昭月!” “你没死”老皇帝又呕出一口血:“你竟然你们勾结在一起.”他的声音呕哑嘲哳,难听得很。 郜昭月手中拿着一条宛若流转着月华的白绫。 她打着招呼道:“宇文朔,好久不见,别这么激动。” 郜昭月的唇上涂着妖冶的红口脂,笑着道:“我怕你在地底下找不到我,所以特地来告诉你,我还活着的消息。” 宇文天丞打断道:“母妃。” 郜昭月道:“好好好,我不多话,我不叙旧了,我直接进入正题。” 她将手上的白绫扔到了老皇帝的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我们不可一世的皇上应该知道吧。” 老皇帝脑袋枕着半边枕头,明黄锦被上都是污血,他口歪眼斜地瞪着她。 郜昭月看到他这副样子,并不觉得解恨,她的红唇翘起嘲讽的弧度。 “当初你见不得我天月族兴盛,为了剿灭我族,联合皇后背后的家族构陷我与侍卫通奸,还四处散播我三个月大的女儿天心是野种的传闻,我被迫将天心养在宫外,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竟狠心找人将她丢弃。” 重新想到当年的旧事,郜昭月恨声道:“你派人逼我自戕,还拿丞儿的性命作为要挟,我不得不答应!” “在我假死后,你屠尽我的族人,还找理由说是天象所致天月族人失心疯,是他们自相残杀,你根本不配为人,不配为帝。” 郜昭月将白绫缠绕上他异常衰老松弛的脖颈。 “如今,也要让你尝尝死亡,是什么滋味。” 老皇帝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要掐住郜昭月的脖颈。 这时,一只男人的手,压住了老皇帝的胳膊,年轻人的肌肉蓬勃有力,几欲将他的手肘折断。 老皇帝痛苦地道:“你你个逆子放手” 宇文天丞没有放开手,沉默不语,帮助郜昭月收紧白绫,老皇帝很快就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做好一切后,他才收回了手去,继续站在床边。 郜昭月将白绫的一端系在床头,看着他形容枯槁的脸,她动作优雅地捋了捋自己乌黑的鬓发,露出吹弹可破的侧脸肌肤。 她语气悠然,用着曾与他说着风雪月之事的语气。 “宇文朔,你卧床生病几载,你真的以为是旧疾复发吗?” 老皇帝眼中的光有些散,但仍旧毒辣地看着她。 郜昭月笑着道:“错了,从你病倒的那一刻,我就有机会杀了你,但我没有,你猜是为什么?” 老皇帝发出粗噶的喘息。 郜昭月道:“别乱想,我可不会对你有余情,我对你,只有数不清的恨。” 她眯着弯月状的眸子,惬意地道:“因为没有什么比让一个身体强健,唯我独尊的一国皇帝,慢慢地感受自己的衰老,无助,弱小,更令我畅快的事情。” 说着,她大笑起来,笑声在内殿中回荡。老皇帝的目光转向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储君。 “你你怎么敢弑君.” 宇文天丞脸上满是麻木。 对于在垂死挣扎边缘的老皇帝,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仿佛这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般。 但宇文天丞能被立为太子,就是因他的长相与宇文朔年轻时的模样很相似。 “弑父弑君,不就是西缙的规矩吗?是你教给天丞的!” 女人带着狠劲儿的声音响起。 郜昭月盯着他道:“你的皇位不就是杀父杀兄得来的吗?!就连萧芳芷也是你夺过来的,她本来是你亲哥哥的妻子,却成了你的皇后。” 老皇帝听见皇后的名字,眼底的光又重新汇聚,他喉咙呜呜不清,不知说了什么。 郜昭月的手稍稍松开,让他呼进了两口活气,左右他今晚活不成了,不过就是陪他消磨点儿时间。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萧芳芷到死那日,都恨着你吧。” 她扯出残忍的笑,“不对,恨这个字太大,她至死,心里都没有你。” 老皇帝的喉咙像是刮过呼啸的风沙,被她的话刺中心底,眼睛还流淌出血泪。 “你这个毒妇!如何配配提起小芷的名字” 郜昭月道:“我是毒妇又如何,那也比不上你这个猪狗不如,早该下地狱的恶心东西。” 她嫌恶地看着他,道:“我不配,你更不配提到她。” 萧芳芷活着是个傀儡,被族人所驱使,又被族人所放弃,在西缙的皇宫,是最身不由己之人。 老皇帝爱她,却是畸形病态的爱。 萧芳芷连求死都不能,最后落得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老皇帝撕心裂肺地咳着,看着宇文天丞和亡故的先皇后有几分相似的脸,目光贪婪,像是想在死前多看几眼。 宇文天丞侧过脸,提醒道:“时辰到了,莫再耽搁。” 郜昭月对着他,眼底的恨意才散了些,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她站起身,示意两个婢女上前。 而后,白绫被拉直,绷得紧紧的,老皇帝的手想去拉帷幔上的黄带子,但那只枯瘦粗大的手指只是虚虚地抓过,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床外。 宇文天丞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露出几分情绪波动的模样。 “传宗族进宫守灵,父皇薨了。” 西缙皇宫,同德殿的侧殿。 宇文天丞推开殿门,已经换上了满身的缟素。 郜昭月拿起果盘中的一颗红苹果,咬下一口脆甜的果肉,听到开门声,见是他进来了。 神情惊讶地道:“你怎么过来了?宇文朔的丧仪还要你来主持大局。” 宇文天丞没说话,举步走到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腰。 “母妃。” (本章完) 450.第450章 是你不珍惜,还是你太贪心 第450章 是你不珍惜,还是你太贪心 郜昭月身边的两个侍女见怪不怪,安静地退到纱帘外等候。 她用手心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来找母妃寻安慰?” 宇文天丞双眼疲惫地闭上,点了点头。 郜昭月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道:“死的毕竟是你父皇,就算他再怎么残暴无德,也是对你和先皇后还有几分情谊的。” 她柔声问:“怎么?你后悔了?” 宇文天丞睁开眼,本来无波麻木的眼底,激起波澜。 “孤是有悔。” 郜昭月的脸色一下子转为严厉,她皱着眉道:“天丞,你答应过我——” 两人之间虽然不止是利益交换,还掺杂着别的。但杀了宇文朔,执掌西缙大权,他们下一步,还要再找北黎皇帝报了宇文天擎殒命的大仇。 宇文天丞道:“孤答应你的,从来不会变。” 郜昭月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在后悔什么?” 宇文天丞看着她宛若远山的眉毛蹙起,他伸手抚平。 “孤后悔今日带你到他的寝宫,让你又见到了他。” 郜昭月轻笑了一声,男人的嫉妒心并不比女人少。 她抚摸着他年轻又俊美的脸,道:“我来只是想和他做一个了结,他死了,我心中的恨就淡了。” 宇文天丞盯着她的嘴唇,唤了一声。 “母妃。” 虽是这样叫着,但自他成年后就再没有将她看做母妃。 况且,老皇帝早就废了她的位份,她与他,早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也不该再这样唤她。 只是这称呼,改了就像少了什么。 但他不想,自己与她之间,始终横亘着另一人,还是要变上一变。 郜昭月知道他想要什么,就主动靠了过去。 朱唇柔软馥郁,可她的身体依旧冰凉。 宇文天丞合上眼,就算知道郜昭月对他只是利用,他也心甘情愿,愿意饮鸩止渴。 二十年了,她变了,也没变。 还是那张倾国之面,但柔软的心早已在历经世事后被封堵,再也进不去新人。 宇文天丞的呼吸错乱,神志也回到了过去 “天丞,是不是上马术课摔伤了?为何没人给你处理伤口?来母妃宫里,我给你上药。” 郜昭月是天月族的公主,刚入宫几月,知道了些许宫中的传闻,她叹了口气,安慰身量只到她腰间的小太子。 “皇后娘娘不是喜欢你,她只是不喜欢小孩子。” 因着萧皇后心中憎恨皇帝,所以对自己亲生的儿子也连带着厌恶。宇文天丞坐在郜昭月的腿上,第一次体会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与柔软。 又过了一年。 郜昭月诞下皇子,晋升妃位,她抱着怀中的男婴,温柔地对着已经快到她胸口处的太子。 “天丞,这是你弟弟,你以后带着他一起玩好不好?” 宇文天丞看着皱巴巴的小婴儿,看着她低头在他的小脸蛋上落下一枚吻,他心中的嫉妒就自此生了根。 转眼间又过三年,郜昭月被幽闭在宫内,就连刚出生的女儿都被夺走。 宇文天丞趁着夜黑,翻墙来看她。郜昭月吓了一跳,道:“天丞,你怎么来了?你父皇不许人来探视的,快走,别被人发现!” 碰巧,也遇到了来送毒酒和白绫的老太监,她将宇文天丞藏在了床下。 老太监在门口候着,郜昭月红眼拿起白绫,她不再对翻脸无情的宇文朔抱有希望。 幸好她们一族有很多奇能,她可以闭气三天,糊弄过宇文朔,但必须要先行血誓,也因而,留在现场的宇文天丞,是唯一知道她假死的人. 此时此刻,外边的哀乐和哭声喧杂。 侧殿两个交颈依偎在一块的人,都不够专心。 宇文天丞陷在回忆中,紧闭的眼皮微动,如今,宇文天擎死了,宇文朔也死了,她终于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而郜昭月所想的是,如何要北黎偿了她儿子的命。 忽然,门被人叩响。 先两声后四声再三声的敲法,代表有探子要来传递消息。 郜昭月果断地与他分开,她的吐息魅惑,但眼神清明。 “天丞,让他进来。”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宇文天丞喘息着,看着她没有半分情动的脸,将她的手拽到他的腰上。 郜昭月道:“天丞,你这是做什么?” 宇文天丞道:“你知道孤想要什么?” 郜昭月语气着急地道:“什么时候不行?现在有要紧事。” 宇文天丞道:“你想要孤举兵讨伐北黎,孤就动了三十万大军,压在北境边线。你想要父皇死,孤也做到了。” 他攥着她的手,十分用力,她的指尖都失去了血色。 “究竟是孤奉上的东西,太轻易就做到了,令你不珍惜,还是你太贪心?” 郜昭月观察着他的神情,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看得明白他是何情绪,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胸口。 “天丞,你在吃醋?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对宇文朔连恨都淡了。” 宇文天丞道:“可还有一位,你在恨着的,听见他的消息,就连应付都不愿意应付孤了。” 郜昭月闻言,道:“你是说那北黎的皇帝?”她勾唇笑了起来:“天丞,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呢。” 宇文天丞道:“听母妃的口吻,似乎很期待相见。” 郜昭月嗤道:“期待,我怎么不期待,只要一想到我的儿子客死他乡,死后身首异处,我的心就没有一刻是不痛的。” 宇文天丞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渐渐松开了桎梏。 郜昭月却没有抽回手,而是环上了他的腰,想要平息他的不快。 这样的温柔乡,宇文天丞从来抵抗不过。 他仰起头,合着眼问道:“你想他的死法如何?” 郜昭月在他耳边道:“让他的心也痛上一痛,让他也体会到失去至亲骨肉的感觉。” 宇文天丞道:“小皇子虽然留在临安,但身边留了大批好手日夜看护着,西缙的人进不去他身边。” 他讽刺道:“况且,做皇帝的人,都心狠,失去骨肉根本算不得什么。” 郜昭月的手指在他的耳廓游走,说道:“说的也是,我近来倒是听到个有趣的传闻。” 宇文天丞的呼吸声很重,道:“什么传闻?” (本章完) 451.第451章 他更冷血,这什么癖好? 第451章 他更冷血,这什么癖好? 郜昭月染着丹蔻的指尖缓缓攀上他的下巴,指甲在跳动的烛火下泛着血珠般的光泽。 “我听说北黎皇帝命中绝嗣,是得了天命之女后,才有了皇子。” 她突然收紧手指,抬起宇文天丞的脸。 “他上回被刺杀,也是因为想要护着那个女人。” 宇文天丞垂落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青影,嗓音平静地问:“所以?” “如今在北境军中,那个女人恰好又出现了。”她松开手,指腹重重擦过他下唇,道:“此刻就在赵明琰的帐里。” 宇文天丞道:“你想做什么?” 郜昭月还没忘记外头有报信的人,她的眼尾倏然上挑。 “天丞,先叫外边的人进来吧。” 宇文天丞点了头,又恢复漠然的神情。 探子进来后,快速通禀着得到的消息:狼王身上的蛊毒已经被解了,而且还出现在西缙大军附近,将营地中拘禁的上百野狼都召唤走了。 郜昭月面色不快地道:“狼族不好控制,在成功诱捕狼王下蛊后,还跑了一头狼,说来也奇怪,那只竟然不听狼王的。” “无妨。”宇文天丞语气没什么波动地道:“跑了也罢,不受控的反而会潜在的危险,伤了你就不好了。” 郜昭月道:“不会,上次时间紧急蜘蛛蛊数量有限,现在已经繁育出上千只。” 宇文天丞倏然转头,拉起她的衣袖,白到透明的皮肤上有数不清的红色小点。 “蜘蛛蛊需要用施术者的血供养,你一下子养了这么多蛊,对身体损伤很大。” 郜昭月拉下袖子,她对自己身上出现各种印迹早就习以为常。 天月族的秘术都要用自身献祭,所以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想要的东西就要用等价之物来交换。 她望着宇文天丞,媚眼如丝地道:“我想看看,北黎皇帝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痴情种。” * 北境军营。 帐外呼啸的北风裹着沙子拍打着帐布,案头的烛火被吹得忽明忽暗。 暗卫刚离去又复返,跪地道:“主子,宇文朔暴毙。” 赵明琰站在挂着地图的沙盘前,执起代表西缙的赤旗,旗杆在掌心转出残影。 “宇文天丞倒是比朕预想的更心急,这么快就要了西缙王的命,若论狠心,他果真没让朕失望。” 暗卫道:“老皇帝死了,举国同哀,西缙的士气也许会受挫,不如我们就在此时” 暗卫做了个偷袭的动作,是想以牙还牙,刺杀西缙太子,奇袭西缙大本营。 “他正等着朕出手。”赵明琰沉声道:“宇文天丞戒备心只会更重,而且,此人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武肃帝的话语高深,暗卫听得似懂非懂。 赵明琰的指尖划过沙盘上蜿蜒的白色冰河,道:“他比宇文朔更冷血。” 在宇文天擎被关押,直到被判处死刑,有七日的时间,西缙却毫无动作。他不信,宇文天丞会不知此事。 也许宇文天擎来北黎行刺,就是他的授意,但他却可以眼看着弟弟去死,甚至连尸首也未派人去收。 反而,宇文天丞直接在北境挑起事端,将西缙四皇子的死,作为发兵的由头,足见其冷血不仁。 暗卫接着道:“主子,属下听说他们打算将千只野兽悉数放出。” 赵明琰伸手按住沙盘边缘,代表西缙大营的赤旗,刚才就插在落鹰峡隘口。落鹰峡上嶙峋的山石,在飘摇的烛光下宛如巨兽。 赵明琰突然折断旗杆,随手扔在边上,眉眼凌厉地道:“那就砍断野兽的獠牙。” 不知皇帝下了什么指示,暗卫很快就闪身消失。 里间的床帷内,纪青梧困乏的很,但却不能睡,她瞪大眼睛看着床帐顶部,听他们说话。 耳边没了声音,她把胳膊伸出去,正打算撩起床帐查看情况,这床帐就被人一把掀开。 赵明琰擒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拇指在跳动的脉搏处打着旋儿摩挲。 “还不累?” 纪青梧咬着下唇老实点头:“累。” “累怎么不睡?” 赵明琰喉结滚动,目光扫过她锁骨处,之前留下的吻痕只剩下淡淡的印迹。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吵到你了?” 纪青梧望了他一眼,里间还未点燃烛火,他的眉眼沉浸在暗影中,带着形容不出的深邃俊挺。 她的脸悄悄红了红,道:“我,我想去净室。” 声音细若蚊蚋,被下的脚趾难堪地蜷起。 刚才他给她灌的茶水太多,此刻小腹涨得发疼,但她不想和禀报公事的暗卫碰上,就一直忍到现在。 赵明琰眉峰微挑,指尖划过她的耳垂:“想去便去,憋着做什么?” 趁着武肃帝听暗卫密报的这段时间,纪青梧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大半,刺痛感已经消失,只有腿根还有微微的酸疼。 但纪青梧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毕竟短时间恢复,实在匪夷所思。 她攥着被角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起玉粉色,故意蹙眉作出吃痛模样,脸皱成一团,行动艰难地坐起身,一寸寸挪向床沿。 做完这些,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还挺累。 却见赵明琰的玄色云纹腰封横亘在眼前,螭龙玉扣正对着她的眼睛,她仰起沁着薄汗的脸。 “麻烦让一让。” 赵明琰道:“你确定能自己走?” 纪青梧道:“能吧.我慢点走还是可以的。” 赵明琰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单臂用力就将她抱在了怀中,但支撑她的只有他的手臂。 他还轻轻颠了她一下,纪青梧连忙搂住他的脖颈,因为怕掉下去,腰腹都在暗暗使劲儿。 赵明琰的视线划过她的头顶,隐隐带着暗光。 他抱着她走进净室,盥洗区和净手区是用百宝屏风隔断的。 纪青梧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檀木的恭桶有二尺三寸,坐圈包着贡缎,里边的陈年槐木炭灰有三指厚,最上头还有沉香木屑,底部有滑槽,可以由机关控制开合。 纪青梧被放在上头,她一见这恭桶,她顿时就更急了,有什么就要一涌而出。 但皇帝还站在她身边未动,看人家出恭是什么癖好? (本章完) 452.第452章 可以与他说生子系统之事吗? 第452章 可以与他说生子系统之事吗? 纪青梧傻眼提醒道:“你,你出去呀?” 赵明琰抱着双臂,道:“待会儿还要抱你出去,左右还要进来。” 见他真要等在一边,纪青梧赶紧道:“我能走的,我自己出去。” 赵明琰道:“先前是谁眼泪汪汪哭着说哪哪都疼,腿软腰酸的?我检查过,阿梧确实伤到了,不要任性。” 纪青梧面红耳赤,一半是急的,一半是憋的,她凶巴巴地赶人。 指尖发颤地指着他:“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了,你快出去。” 赵明琰将信将疑地道:“真的?” 纪青梧急急地道:“真的,不信你待会儿再检查。”赶紧先将他撵出去,让她痛快一把才是正理。 结果赵明琰不仅没走,还绕到了她后边,反手扣住她发颤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挑开她腰上的带子。 “阿梧不知,也有人身体无力掉进恭桶里摔残的,我还是不放心。” 纪青梧拽着裤腰,打算憋死也罢,就要往外头跑。 却被他的长臂拽住衣领,就拉了回来。 赵明琰道:“看来阿梧所言非虚,这腿有力气的很,不仅能走,还能跑。” 纪青梧被他扣在原地。 伴随着烛芯爆裂的轻响,赵明琰半眯着眸子问。 “不疼了?” 不仅是询问,还藏有几分危险。 因为他提溜着她的衣领,将她的领子扯松了不少,以他的视角,能看到水滑的凝脂。 纪青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用手捂住胸口,急得去掰他手腕,但忘记了腰带已经被抽走,下半身顷刻凉飕飕。 绸裤堆到脚面,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看来是好全了。” 赵明琰的神情复杂,腿上的淤青都消失了,不过才过去小半个时辰。 纪青梧心中也紧张,他该不会把她当做什么异类了吧? 她并拢的膝弯才稍作挣动,便被铁钳般的手掌强硬分开。 这次不是演习,是真的婴儿把尿的姿势。 他的拇指重重碾过她腿内侧本应青紫的肌肤,羊脂玉般的皮肉上连道红痕都不见,分明两刻钟前还缀着朵朵红淤,此刻竟似被晨露洗过般无影无踪。 纪青梧深刻体会了什么叫人有三急,尤其是一切都已就位。 更过分的是,他的滚烫掌心还贴着她绷紧的小腹施力。 “忍久了伤身。” 是她想要忍的吗?纪青梧羞得脚背弓成新月。 烛泪“啪嗒啪嗒”滴在青铜仙鹤烛台上,溺声也响起。 就算是再羞耻,生理极限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纪青梧盯着青砖缝隙恨不能钻进去,心想人要是能变成水一块流走就好了。 底部的链条被他拉动,里头的东西滑出,机关滑槽咔嗒一声闭合。 纪青梧心中也像被浇湿的死灰一般,任由他摆弄。 赵明琰将她安置在更衣架边的暖座上,特意取了沾了玫瑰露的巾,为她细致地擦拭清洁。 偏生衣架边还有一个缠枝铜镜,镜中映出天子屈膝跪地的袍角。 纪青梧还是无法做到真的心如死灰,见他认真专注的神色,心跳也跟着如早操上的军鼓一般,砰砰作响。 她知道,对于她的身子这么快就恢复,他定然心中有疑。 纪青梧垂眸看着身前的皇帝,小扇子似的睫毛飞来飞去。“陛下。”她捉住他欲往深处擦拭的手腕。 赵明琰好像擦上了瘾,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轻声道:“其实我用了秘.秘药。” 赵明琰用手指点了点,纪青梧跟着轻颤,他问道:“是用在这处的?” 纪青梧道:“.是。” 他眸色深得似要噬人,道:“阿梧是何时用的?什么药能有这般好的效果?” 纪青梧与他相视,眸光闪烁,唇瓣咬了又松,往复几次。 她可以与他说生子系统之事吗? 纪青梧眉间轻蹙,愁绪万千的为难模样,尽数落在赵明琰的眼中,他叹了口气。 结果,下一瞬,任谁都没有想到的状况发生了。 纪青梧忽然啊了一声,提膝抬脚,把皇帝一脚踹倒在地上。 她缩着两条白皙又结实的长腿,抱着膝盖,脸色通红,看着手肘撑在地砖,半躺在地上的皇帝,愣住了。 赵明琰眸中划过不明的情绪,他先是将手中的巾扔回铜盆中,从地上站起,走到纪青梧面前。 纪青梧觉得逆着光,朝她逼近的武肃帝的神情尤为可怖。 谁人在照顾人的时候,还被那人踢了一脚,都会生气的吧? 纪青梧被他的目光盯得全身僵硬,她赶紧从暖座上下来,站在地上,她的声音又细又弱。 “我不是故意的。” 赵明琰道:“用完就踹?” 纪青梧猛猛摇头。 赵明琰道:“你这是何意?” “谁用完”纪青梧见他神色,万万不敢后边两个字说出口,顿了顿接着道:“都想再接着用。” 赵明琰从冷哼一声,眸子睨着她。 纪青梧许久不见他露出这种冷冽的神色了,觉得受不住,她委屈地扁扁唇。 “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你,你一叹气,离我那么近” 气流全都吹到了她那处,纪青梧也是受到了刺激,才会条件反射地踢到他的肩膀上。 赵明琰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眸光微变,而后捂着左肩,道:“踢伤了,赔吧。” 纪青梧:“.我记得,是右边。” 赵明琰从善如流地用手掌按着右肩,道:“好痛,赔吧。” 纪青梧挠了挠脖子,这人怎么好哄,又不好哄。 好哄在于,她把皇帝踹翻在地,换个人就是杀头的大罪,可皇帝也没跟她计较。 不好哄在于,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把他的钢筋铁骨弄伤,他就是碰瓷来的。 纪青梧干巴巴地道:“我赔不起,我没银子,只有一间医馆,大概每月能赚六七百两,扣掉药材成本和人工还剩下二百多两。” 赵明琰扯唇道:“区区二百两,也敢踢人?” 纪青梧顺嘴就回道:“穷山恶水才出刁民呢。” 话说完,才想起自己是要哄人的,立即扬起笑脸,道:“陛下哪里受伤了,哪里疼,我可以治。” 赵明琰道:“阿梧不是有恢复的秘药,拿出来也让我长长见识。” (本章完) 453.第453章 裹蜜的黄连,咽不下吐不出 第453章 裹蜜的黄连,咽不下吐不出 真说出口就不是长见识,而是荒诞不经,骇人听闻的惊悚事。 纪青梧还没做好向他和盘托出一切的准备。 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缺少一个合理的解释。 望着面前的这张脸,纪青梧的喉间仿佛含着枚裹着蜜的黄连,甜苦交缠着,咽不下也吐不出。 赵明琰双手撑在暖座的两侧,倾身下压,就将她困在里边。 纪青梧试图后退,结果又跌坐了回去,这回人又矮了几分,顿时气势全无。 她先移开了眸子,垂眼睛看着自己纠缠在一块的手指。 他低沉的嗓音混着铜漏的滴答声,震得她耳中嗡鸣。 “阿梧都瞒着我什么了?” 纪青梧眉心一跳,担心他真的生气,抬头寻他的眼,就望见一双深黯慑人的眸底,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她道:“我用的秘药已经没有了,所以没办法展示给你看。” 赵明琰道:“果真如此?” 生子系统的积分都被纪青梧兑换光了,这系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启用,可不就是没办法给他看。 见纪青梧点头,赵明琰忽然轻笑,指尖掠过她颈间已经彻底消失的吻痕,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她攥紧了衣角。 他低声道:“那便不问。” “倒是还有些别的事,不如今日也找阿梧问个清楚。” 纪青梧松了一口气,只要别揪着问秘药和系统就好。 她道:“想问什么?” 赵明琰看着她比五年前愈盛的容貌,用带着薄茧的长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 “阿梧当初为何要闯我的军帐?” 当军帐二字滚落在他的唇边,纪青梧倏地又白了脸。 乌黑秀发在他的指尖一根一根地滑走,又荡回了她的胸前。 “一夜过后,阿梧又为何要离开军营?” 赵明琰望着空荡的掌心,慢慢合拢了手。 像是在回味握过柔软发丝的感觉,又像是回忆五年前那夜,望着纪青梧离开背影的他,是何心情。 赵明琰语气沉敛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阿梧走后怀了身孕,为何愿意生下孩子,还舍得母子分离,将元珩送还到我身边?” 纪青梧在听到第一个问题,表情就凝滞住,一个又一个问题听下来,脑袋好像都转不动了。 谎言是掩盖不住真相的,尤其是在武肃帝面前。 纪青梧水眸中的光芒戛然收起,她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他耐心十足地等待她开口,她终于启唇。 “我说了,陛下会信吗?” 赵明琰生平最不喜三件事,一是与他讲条件,二是连番试探,三是有所隐瞒,纪青梧多次触碰他的逆鳞,都被他一一忍下。 二人已走到今时今日的情浓处,但她仍对他缺少信任。 赵明琰再开口时,声音转为冷沉:“要想取信于人,就要先拿出诚意,阿梧不是百般找借口,就是闭口不言,让我如何信你?” 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严厉了。 他绣着暗色金线的衣摆,剐蹭着她光洁在外的腿。 纪青梧心尖难受,她总是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但在这瞬间,她忽而明白,皇帝想要的是什么。她以为,只要她的心中有他就够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可以抛下天子之尊,还有男子傲骨,跪地屈膝为她上药,为她擦拭身体。 比起她自己,他对她的身体更有掌控欲,他将她视作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因此对她要求甚高。 要她完完全全向他敞开,不允许留有任何死角。 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赵明琰没有退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决意要在今日得个答案。 纪青梧眉毛皱得打结。 于她来说,她虽明白他的心思,但要她做到这般不留余地,绝非易事。 这时,帐外忽起短而急促的号角,代表有紧急军情。 赵明琰眼底划过精光,刚才部署暗卫去做的事,看来有了成果。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望着她白净的面庞道:“阿梧再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与我说个明白。” 纪青梧不想他心有牵挂,点了点头。 望着男人掀帘而去的背影,纪青梧留在净房,突然觉得身上泛起凉意,她赶忙将衣衫穿好。 纪青梧忍不住跟到外间,就见他已脱下外袍,只穿着中衣,正要换上出战的甲胄。 她上前几步,将衣架旁的玄甲拿在手中,赵明琰瞥见,神色自然地张开双臂。 纪青梧低着头沉默为他穿衣,在将护肩卡进他肩胛的凹陷时,忽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赵明琰的眉心皱了皱,玄甲内衬的硬质犀牛皮蹭过她的袖口,在她泛着柔光的手腕上留下新的红痕。 现虽已知晓她的身体自我恢复能力强,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但他仍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的伤。 赵明琰提醒道:“这甲片浸过三遍桐油,仔细硌着。” 她不应声,只垂眸系紧他胸前的十字束甲绦,但手指忽而勾到了里头藏着的东西。 纪青梧看着露出边角的五色丝线,她的手颤了颤。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想来,她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 纪青梧将五色缕的丝线藏到里头,她的声音也闷在了喉间,没有以往的清脆悦耳,而是沙沙的。 “抬肘。” 随后,她踮脚为他套上了臂缚,还有胫甲的绑带。 而后又拿起浸着雪松香的猩红织金内里的大氅,赵明琰任由她将氅衣绕过宽阔的肩头。 帐外响起马儿嘶鸣。 当纪青梧打着系带的指尖第三次打滑时,赵明琰忽然俯身咬住她颤抖的唇.珠。 她上唇吃痛,想到又要分别,眼圈就开始泛红。 纪青梧心中一动,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勾上他的脖子,更热.切回应着。 她甚少这般主动,赵明琰提起她的腰,隔着冷硬的铠甲,纪青梧用力抱住他,柔软的手心印上玄甲鳞片的痕迹。 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化作纠缠在一起的混乱气息。 纪青梧心中的不舍比哪一次都多,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 军帐门外传来李渝宗尖利的声音。 “圣上,战马已备好!” (本章完) 454.第454章 等朕凯旋?非也非也 第454章 等朕凯旋?非也非也 纪青梧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送他到了军帐门口。 赵明琰抚了抚她后脑柔顺的发丝,道:“真想把阿梧也揣在胸口,一并带走。” 纪青梧神情呐呐的,但又有几分期待之色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她会些马上的功夫,却还远远不够能上阵杀敌的程度。但她想着,自己这个臭皮匠,怎么说也能顶上半个诸葛亮,她倒是想去。 见武肃帝已经到了帐门边,李渝宗躬身掀起了门帘。 帐外寒风呼啸,还卷着沙尘,拍打在军帐上簌簌作响。 纪青梧眯着眼朝外看了看,就见到帐外的空地站满了将士们,帐前留有一匹通身乌黑的战马。 赵明琰回身道:“朕知道阿梧本事大,但是还没到需要你出手的地步。” 纪青梧眸中的光暗了暗。 她望着他穿着甲胄的英武身影走出帐外,长腿一跨,就纵跃马上。 纪青梧抓着帐帘,紧紧盯着他。 忽听得三军骚动。 只见这位在北境以不苟言笑冷面无情著称的铁血帝王,眉眼俱是笑意,朝着帐边的女子勾了勾手指。 纪青梧疾步上前,帐外的风沙太大,几乎吹得她睁不开眼,她仰着脑袋看他。 赵明琰弯腰俯身,掌心抚过她的后脑。 “等朕凯旋。” 他唇间的白气凝结成雾,眉梢凝霜都化作了秋水。 哪成想,纪青梧忽而攥住他腕甲,借力腾身时淡青色的裙摆旋开如莲瓣,她踩着马镫,背对着马头飞身上了马。 身后的众人响起压抑的惊呼声。 两人再次同坐一匹战马,这次纪青梧坐在他前方,且与他是面对面的姿势。 胡家三兄弟都在场,胡烈手中的大锤砸进土里,夯出深坑。 他激动地道:“这小大夫身手了得,像只小鸟儿似的,就飞上马去了。” 胡沉摸了摸下巴,道:“二哥,你说纪大夫上马要干什么?” 胡风目视前方,视线没有偏移,警告他们道:“那是皇上的事,你们得按规矩回避,不能直视。” 胡烈道:“大哥,你看卫将军也在看,眼睛都看直了。” 胡沉正欲附和,却被大哥瞪得咽了回去。 胡风看了眼站在他们侧前方的镇北将军,果真在盯着看。 他板着脸训道:“咱们现在还是普通士兵,等你们能坐上这大将军的位置再说。” 紧接着不知发生何事,胡烈和胡沉齐齐瞪大眼睛,口中哎呀哎呀的大声叫嚷着。 胡风也忍不住朝着那头看了过去 赵明琰诧异地挑眉,意外她会做此举动。 但纪青梧还有更大胆的,她上马来,可不是为了与他共乘一骑。 纪青梧一想到即将要想做的事情,心中紧张中夹杂着激动。 她双手揪住他中衣的领口,用力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竟将他硬朗的身板拉动。 在众将士倒抽冷气的嘶声中,纪青梧抬起头就强吻了上去。 但由于过于激动,她没有控制好力道,唇齿磕碰时,舌尖传来铁锈气味。 纪青梧舔了舔唇,好像不是她的。 这奇袭式的献吻,赵明琰右下唇边被她磕破,他牵动着唇角时有微微刺痛。 周围都是他的部下,惊呼声已经变成了轰然的起哄声。 李渝宗笑眯眯地用拂尘挡着眼睛,还顺便把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母狼,薅着脖领拽到一边去。 纪青梧喘息着松开时,他唇上的血珠已凝结。 赵明琰以指腹抹过小伤口,忽然低笑出声,眸中像有星子在闪。 纪青梧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也只能看见眼前的人。她松开了他的衣领,弯下脖颈,用脑袋抵住他的胸口。 “别让我等太久。” 赵明琰用掌心捧起她的脸。 “七日。” 纪青梧在他的掌心点头:“好,七日后,我在军营门口迎陛下凯旋。” 赵明琰道:“非也。” 纪青梧唇瓣微分,脸颊被他的拇指按出了一个小窝,愣愣地道:“不是陛下说的七日吗?” “七日后,回临安。” 他忽然扬鞭指天,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可闻。 “等朕迎娶你,阿梧。” 三军的欢呼声震天。 有了皇帝的这句话,北黎将士们士气顿时更加高涨,好似身上肩负了更大使命。 纪青梧站在漫天风沙,昏黑不见月光的夜里,看着玄甲洪流涌向西北。 她抚上灼热的唇,分别时的那一吻,她既出自于不舍,也是希望借此,能给这一战再增些运势。 纪青梧深吸一口气,就被沙尘呛得咳嗽。 “纪小姐,您还是回帐中休息吧。”李渝宗劝道。 纪青梧伸出手,感受了下风力和风向。 她喃喃自语道:“这风沙太大了。” 李渝宗附和道:“是啊,您快回去歇息,冻着了圣上会心疼的。” 纪青梧道:“李公公,你也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唤你的。” 她独自返还帐内,算了下时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还未大亮,纪青梧就爬了起来。 双日到了,她赶忙将系统召唤出来:“生,我现在攒了几次国运?” 【宿主,根据系统评判,共有三次b级,两次d级】 纪青梧咦了一声,奇怪地道:“怎么这么多了?” 而且b级有不少,这和系统以往的坑蒙拐骗的做法不太一样。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三次b级分别为:达成合欢成就,解锁新姿势,触发隐藏】 前边的还可以理解,纪青梧耳热地打断道:“什么隐藏?” 【检测到攻略对象在出征前,心动值爆满,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奖励b级国运】 纪青梧道:“不是,等等,什么时候有的心动值的功能?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与宿主签订新协议时,就增加了本功能】 纪青梧一头雾水,但眼下要紧的事情可不是这个,她道:“生,先帮我把国运释放了。” 【请问宿主要释放哪个等级的?】 纪青梧道:“全部。” 【请问是三次b级,加两次d级,都要释放吗?】 纪青梧冷静地道:“没错,全部。” 早些时候,武肃帝与暗卫的部署,就没有避着纪青梧,她在里间都听到了。 兵不血刃,留有后路,才是高招。 西缙太子与郜昭月的盟友关系,看来要分崩离析了。 来啦~ 七日倒计时开始 (本章完) 455.第455章 只有惊,没有喜 第455章 只有惊,没有喜 如果失去郜昭月的相助,西缙没有了奇袭的野兽,两军交战将再度回到平衡之势。 但纪青梧还要给北黎加上重重的砝码,要让胜利的天平彻底倾斜。 * 西缙皇宫,格外寂静。 老皇帝的驾崩并未让这里陷入混乱。 太子宇文天丞也没有着急登基,而是暗中筹谋,想趁此机会出兵,将北黎一举拿下。 今夜狂风肆虐,卷起漫天黄沙,风向直指东南,对西缙而言,这无疑是发动突袭的绝佳时机。 皇宫内,只有宇文天丞待着的殿宇一片昏暗,他向来不喜太过明亮之处。 宇文天丞对着站在门边的侍女道:“去叫月夫人过来。” 侍女领命而去,一刻钟后复返,神色有些慌乱地道:“回殿下,奴婢没有找到月夫人,夫人并不在寝殿。” 宇文天丞闻言,眉头微皱,随即站起身来。 “孤去看看。” 他匆匆穿过宫殿的长廊,在宫中遍寻各处,最终在某处找到了郜昭月。 一丝微弱的烛光透出,宇文天丞推开门,见到她的背影,喘了口气,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郜昭月背对着殿门,静静地站立着,目光凝视着殿内满墙壁的画像和那些与人等高的雕像。 她语气冷静地问:“天丞,你做第一幅画像,是什么时候?” 宇文天丞没有回答,而是道:“还是被你发现了,惊喜吗?” 画像中的人无一不是她,或笑或哭或怒,栩栩如生。雕像则捕捉了她各种情绪的神态,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永远镌刻在这里。 郜昭月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只有惊,没有喜。”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和愤怒。 宇文天丞眼神一变,压下眼底的狂热,道:“你哭了。” 郜昭月忽而追问道:“天心为何会被丢弃?是你派人做的是不是?” 宇文天丞沉默片刻,道:“你为何会这样问。” 他的回避并没有让郜昭月放弃追问。 她早先凝视着这些画像就发现了猫腻。 宫妃打扮的美丽女人怀中抱着小小的婴儿,眼中却是带着仇视。 女人蹲下身与灰蓝色眼珠的小男孩一起玩耍时,她的神色也是透着嫉恨。 这些画像,虽然画的是她,却又仿佛不是她。 而是借着她的眼睛,传达着作画之人的某种情绪。 郜昭月的声音冰冷地道:“其实,天擎会死,也有你的一份力。”宇文天丞比北黎更加可恨,她咬紧牙关,仍止不住颤抖。 宇文天丞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 “你为何会这样说,是不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她咬着牙问道:“北黎给西缙传了信,是你按下不发,不愿救天擎,是也不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宇文天丞一字一顿地道:“四弟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管我有没有插手,他都回不来了,你要冷静,想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他的用意是什么?” 他向她走近,道:“他想看我们关系破裂,好坐享其成,达成他的目的。” 郜昭月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宇文天丞模棱两可地道:“我做没做过已经不重要了,我说我没做过,你也不会信,因为你已经在怀疑我了。” 他摸上她的脸,帮她把濡湿的泪痕擦干。“但不管怎么说,天擎死在了北黎,现在的我们只需要给北黎致命一击,就可以为四弟报仇了。” 郜昭月低声道:“报仇么” 宇文天丞道:“是,今晚我们西缙的大军就会荡平北境,天公作美,又有你的兽群相助,定是没问题的。” 郜昭月望着他。 “做梦。” 宇文天丞的表情瞬间龟裂。 因为郜昭月的唇瓣没有动,是另一人在说话。 声音虽然干哑,但却是他熟悉的音色。 宇文天丞扭动僵硬的脖子,见到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 那是宇文天擎,他竟然还活着 宇文天擎道:“拿开你的脏手,离我母亲远点。” 宇文天丞没有动,宇文天擎一拳就挥了过去。 因为先前在北黎诏狱被纪青梧射了一箭元气大伤,又一直养在暗室吊命,身体干瘦没有恢复,力道也不足,被宇文天丞轻松躲过。 宇文天丞望着站在郜昭月身边的他,讽刺地道:“四弟,你不该回来。” 宇文天擎灰蓝的眼睛浮现了血红的光,道:“我不回来,如何知道我的好兄长,不仅想让我死,还想.” 他望了一眼郜昭月,拳头捏得死紧。 郜昭月心疼地道:“天擎,你的伤还没有好透,不要动气。” 宇文天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我们走!” “你们哪里都不能去。” 郜昭月的耳后传来宇文天丞漠然的声音。 “孤没想到,四弟竟然活着回来了,你可真是命大,北黎皇帝也肯放了你,你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宇文天擎转头,难以将宇文天丞现在阴阳怪气的模样,与记忆中温和关照他的兄长联系在一起。 郜昭月被赐死后,宇文天擎虽是皇子,但是因为有了戴罪的母族不招人待见,还是宇文天丞屡屡对他施以援手。 在宇文朔倒下后,太子监国手握权柄,宇文天擎为了西缙,为了宇文天丞的地位更稳固,他愿意以命相搏。 但没想到,这个好哥哥竟然狠毒如斯。 宇文天擎目光凶狠地瞪着对方道:“你少说风凉话,下次见面,我也会要你的命!” 宇文天丞冷笑着,挥了挥手,有八个侍卫拦住他们。 “孤说过,你们谁都不能走。” 这时,有一个内侍快步前来:“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宇文天丞道:“何事这么急躁?” 内侍喘息着说道:“殿下,北黎夜袭!” “怎会?” 宇文天丞心中狐疑,他急跑出殿外,看了眼天色,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命令道:“将他们看好,若是人不见了,就拿你们的人头来见孤!” 说完,宇文天丞便匆匆离去。 二更晚个半小时哈~ (本章完) 456.第456章 震惊景象,你俩好上了? 第456章 震惊景象,你俩好上了? 北黎大军行进着。 他们虽士气高昂,但也没高过这呼脸灌耳的风沙,肆虐的风沙让他们步履维艰。 忽然有士兵踉跄着跪倒在地,是因风压太大骤然失重。 胡烈将那脑袋插在沙丘的士兵一把拎起,“这什么鬼天气,一张嘴就吃沙子。”他呸了一口嘴中的沙子。 胡沉会看天象,抬头望向天空,忧虑地道:“我看这天,风还要刮上三个时辰,而且还有下雪的兆头。” 士兵胡乱抹着脸,道了声谢:“多谢兄弟。” 听到胡沉的话,他哭丧着脸道:“啊?不仅这么顶这么大的风,还有雪?老天爷不站在我们这头啊。” 走在前头的胡风听到了他们的话,回过头来大声说道:“人定才能胜天,不过就来了点儿风沙雨雪,你就怕了?” 士兵道:“谁怕了?我就是埋怨一句,我们北黎一定可以胜!有用兵如神的皇上在,我可不怕!” 后头的胡家两兄弟对视一眼,看来皇帝在军中的威势深重,是稳定军心的存在。 只要有他在,不管面对何种不利情况,将士们的心都不会像散沙,而是坚定着必胜的信念。 胡烈用大锤抵住士兵的后腰:“你这身板忒薄,我推着你走。” 这时,前方传令过来,让众兵士集中贴靠在一起走,形成人墙,这样可以有效阻挡风沙,并定时交换外圈的士兵,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适当的休息。 没过多久,墨黑一样的天穹好像被什么撕裂,遮天的乌云散了,溶溶月光照在将士们的铠甲之上。 方才还咆哮着的沙暴竟僵在半空,千万粒悬停的砂砾在月光下凝成金色尘雾。 士兵们的赤色盔缨不再狂乱翻卷,此刻正以不可思议的弧度缓慢地垂落。 行军的部队停下,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也放慢了脚步。 赵明琰抬眸看着出现在夜空中的那弯明月,对着在他左后方的人,问道:“镇北将军,以为这天象如何?” 一事归一事,君臣二人都未把私事带到军务上。 卫廷对天象研究颇有造诣,他略一思索便回道:“皇上,月明星稀,此乃吉兆,预示着接下来将会是个好天气。” 副将冯翔满脸喜色地道:“上次天降甘霖,这次拨云见月,真是好兆头!” 冯翔没说错,这个兆头好到出奇。 北黎将士们从未见过这么亮的月光,比燃上千只火把还要亮。 和风柔柔地吹过北黎将士们的脸,将沙尘轻轻吹散沉积下来。片刻前还呼啸着令他们苦不堪言的沙子,松软地垫在脚下。 然而,月光的照耀还远远不止于此。 不仅照亮了北黎将士们的行军之路,眼前更是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之景象。 夜色中,面前就好似出现一片亮眼的幕布,投映在上头的是 竟然是. 赵明琰猛得勒马。 卫廷双目定住,冯翔的嘴皮子兴奋地直哆嗦。 后方的将士们更是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出现的景象。 整个西缙大营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营内的细节清晰可见,何处是堆积如山的粮仓,何处是存放兵器的库房,何处是操练武艺的演武场. 一切都尽收眼底。 赵明琰吸了一口气,声音沉沉地道:“记下来。” 冯翔立马回神,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鹿皮,笔杆子飞快地动起来,在上边写写画画着。 * 北境军营。纪青梧再次醒来,已经日晒三竿。 她换好衣裳走到帐外,外边天朗气清,北风都变得柔和起来,卷起她的发尾。 李渝宗见她起来,就忙叫来人把帐中狼刨出来的洞填上。 母狼扭着屁股蹭到她的裙摆下,纪青梧摸了摸它的脑袋,感叹道:“真是个好天气。” “谁说不是呢。” 契佩瑶挺着大肚子,走到纪青梧的眼前,笑着道:“我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好的天气,是什么时候了。” 纪青梧的视线从她溜圆的肚皮,划到她的脸上,见她眼皮红肿,惊讶地问道:“你哭过?肚子不舒服吗?” 不然,她想不通何事能让这透达豪爽的女子哭泣。 契佩瑶回道:“就是昨夜的风沙太大,沙子进眼睛了。” 沙子还能穿过厚实的军帐,进到她的眼睛?纪青梧笑了笑。 半夜胡家兄弟接到紧急军令要出征,契佩瑶只是故作懒懒地翻了个身,并没有出去送他们。 她没有见到纪青梧同皇帝吻别的场面。 契佩瑶见纪青梧的脸庞白嫩,半点没有受到塞北之地的风沙和暴晒的影响,肌肤好似蒙着一层玉光,一看就是休息得很好。 不像她那般,后半夜辗转反侧,偷偷掉了好几回眼泪。 因为这还是胡家三兄弟第一次,齐齐离开了契佩瑶身边,尽管被子够厚够暖,但她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加之到了孕晚期,她不知何时就生产了,契佩瑶心中还是怕的。 所以,她一早就在来了主帐边上晃悠,希望能见到纪青梧,让她还记着,营中还有一个她这个孕妇。 纪青梧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体贴地为她解释着。 “也是,昨晚风太大,帐篷被吹得呼呼作响,你不习惯也是正常。” 契佩瑶问道:“纪大夫很习惯?” 纪青梧点头道:“我以前也在这营中住过一两年,那时的环境还不比现在。” 说罢,她的眼眸就弯了弯,她那时哪能想到,自己还有住上军中主帐的一天。 契佩瑶观察着她的神色,好奇地问道:“你那时候就遇见了皇上,两个人就好上了?” 幸亏四下近处无人,只有站在边角处的看守士兵,纪青梧被她大胆的言辞问得心口一跳。 她想了想,小声道:“算是吧。” 毕竟那之后,连孩子都有了。 契佩瑶对她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满,捅了捅她的胳膊,追问道:“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纪青梧看了她一眼,道:“是是是。” 契佩瑶这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大礼貌,她小心翼翼地道:“你们临安大家族的规矩多,我要是无意冒犯了你,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纪青梧不甚在意地道:“无妨。” 她出门还有一事想去做,道:“我有事要去找池副将一趟,你.” 契佩瑶道:“我跟着你一块去。” (本章完) 458.第458章 这仗打得爽!镇北将军叛变? 第458章 这仗打得爽!镇北将军叛变?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这已不能简单地用好运来形容,简直就是神迹! 北黎大军行路暂歇时,不仅碰巧遇到一片椰枣林,就连路过的仙人掌都结了果实。 又有柔风一路相送,北黎大军只用了预想的一半时辰就到了西缙营前。 武肃帝有意想磨炼胡家兄弟,就让冯翔带着胡烈先去叫阵。 敌方的威猛将军出阵,身材比胡烈大了两圈,结果胡烈一个流星锤甩了出去,一锤就将对方锤下了马。 胡烈看着摔落马下,不知摔断哪根骨头的敌人,得意地仰天大笑着。 “哈哈哈!就凭你小子也敢跟爷爷斗,回去再练个千八百年吧!” 另一边,冯翔也觉得自己箭法准的离奇,每箭都能射中敌军,就算射出的箭偏了,也会被一阵风刮正。 他惊讶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道:“真是神了.” 同样之事发生在北黎的将士们身上。 这仗打得可真是!太他妈爽了! 不夸张的说,随便扔出去的长枪都能扎到敌军的屁股。 北黎士气空前高涨,人人自信地挺起胸膛,想出战的都抢破了头。 卫廷的手也有些痒,望着仍旧在马上坐得四平八稳的武肃帝。 他拱手道:“皇上,末将” 赵明琰道:“卫将军后背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况且,现在还不到你出战的时候。” 卫廷只能陪着皇帝,在后方观战。 西缙本想夜里发动奇袭,结果不仅被北黎大军围到了大门口,连续出战的五员猛将还被打得落流水。 北黎的军力竟恐怖如斯,西缙士兵人心惶惶。 宇文天丞坐在营房中,怒气冲冲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将领,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将领垂头丧气地道:“回太子殿下,我军派出去的五名大将,都,都败了.现在军心不稳” 接连折损大将,宇文天丞又惊又气,军心已经溃散,再不出去就晚了,他起身道:“孤去看看。” 赵明琰眯眸望着从西缙营门出来的人影,他眉眼微抬,道:“卫将军,看来生擒西缙太子也不是难事了。” 卫廷拱手道:“末将的伤势已无大碍,末将请求出战。” 赵明琰侧首,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 “准了。” 北黎大军分换阵法,黑压压的甲胄和兵器发出齐整的列阵声音。 宇文天丞看着从铁骑中驭马而出的人,他笑着道:“原来是卫将军。” 卫廷手中的剑闪着寒光,道:“是我。” 宇文天丞道:“你们北黎的皇帝不敢出现,反而派你这个受伤之人来。” 他啧啧两声,道:“卫将军,你说说,是他怕自己再受伤,像上次被刺一样奄奄一息,还是想要你死的快点,别碍了他的眼?” 卫廷没被他挑唆,仍是一副笑面,道:“自然是,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你,我来绰绰有余。” 宇文天丞盯着他道:“卫将军何苦为北黎皇帝卖命,到最后落得两手空空。” 卫廷的剑尖直指他,道:“不必废话。” 宇文天丞可还有不少话要说:“孤听说,卫将军出征前在家中娶了妻,可却被人截胡。”卫廷的眼神变为凌厉,道:“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还不如关心自己的脑袋,会不会搬家。” 宇文天丞笑了一声,道:“孤可是听说,在卫将军连夜赶往北境的时候,你们北黎圣明的君王,就去了卫家的新房中。” 卫廷脸色一变,长剑出手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奔着宇文天丞而去。 “胡言乱语!” 宇文天丞虽也习武,但完全比不得在刀尖上舔血的将军,卫廷的剑法气势如虹,剑剑朝着他身上的致命处招呼。 宇文天丞气喘着道:“卫将军,不如你与孤合作,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成全你。” 卫廷嗤了一句:“与你这样的人握手言和,只会脏了我的手。” 话音未落,卫廷的剑尖刺向宇文天丞的左肩,宇文天丞用弯刀格挡住,堪堪避过。 宇文天丞用力一推,恼怒地道:“卫将军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何必装的那般道貌岸然!你娶了那位纪五小姐,不也是靠的威逼利诱的手段。” “你和我才是同类。”宇文天丞阴森森地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纪家的那个女人,还有北黎的皇位,都可以是你的!” 卫廷的手中的剑与宇文天丞的弯刀并在一块。 他扬声道:“你在痴人说梦!” 但卫廷还是无法控制,眼前浮现纪青梧蹲在他帐前的地上,拿着树枝划来划去等他回来的模样。 宇文天丞察觉到他的注意力分散,左手袖口淬毒的暗器悄悄露出尖利的一角。 “你我都是男人,口不对心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的眼神告诉孤,你还不想放弃。” 随后,宇文天丞朝着他伸出左手,示好道:“让我们结为盟友,让我帮你!” 卫廷神情有几分恍惚和挣扎,他没握剑的那只手慢慢抬了起来。 宇文天丞继续道:“卫将军果然是识时务的人,将来必定能成为” 他的瞳孔缩了缩,眉心紧皱,痛苦地道:“你” 卫廷猛得用力握住他的左手,暗器尖角划破宇文天丞掌心的皮肉,深深刺了进去。 毒素迅速涌入心脉,宇文天丞浑身发抖。 卫廷的唇角嘲讽地牵起:“下作的事情,做了一次就够了。” 疯魔一次,就够了。 宇文天丞的淬毒暗器最终伤了他自己,在身边死士们的拼死维护下,他侥幸逃脱。 场面大乱,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北黎。 卫廷按了按发酸的右肩,胡烈围过来道:“卫将军,我差点以为你要叛变了,手里的大锤都甩了起来。” 卫廷挑眉道:“怎么?我叛变,你就要用大锤抡我不成?” 冯翔也凑过来:“镇北将军怎么可能叛变?别听二胡瞎胡说。” 胡烈道:“谁是二胡?” 冯翔指着他道:“你啊。” 胡烈道:“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你敢说,那西缙太子在说鬼话的时候,你没有举起手中的弓?” (本章完) 459.第459章 武肃帝心急了,礼尚往来 第459章 武肃帝心急了,礼尚往来 冯翔那只是气不过,他赶紧用胳膊夹住捂住胡烈的脖子,转移话题。 “卫将军,你到底是怎么发现宇文天丞还藏了暗器的?” 他们几个离得不远,但都没注意到西缙太子袖中还有这玩意儿。 卫廷的表情微微一怔,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湛蓝天空上的暖日。 在他出剑前,宇文天丞袖子里忽然发出诡异的闪光,像极了闪烁的阳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因此,卫廷一直在暗中提防着宇文天丞袖子中的暗器。 卫廷笑叹了一声:“看来回去得翻翻今日的黄历了。” 说完就去后方压阵的皇帝处复命。 冯翔和胡烈扭头看着卫廷的背影,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能感知到,如今北黎气运无敌,不管做什么,都顺风又顺水。 西缙大军被压制,武肃帝又派出精兵去追讨宇文天丞。 但这重任并没有委以旁人,为了尽可能的节约时间,而是由皇帝亲自领兵,这头的收尾之事交给了卫廷和冯翔。 卫廷望着掀起尘土,朝东北方向奔腾而去的军马,最前边的男子身穿玄甲,带着势在必得的姿态,纵马飞驰。 原本追击宇文天丞之事,不必武肃帝亲自出手,北黎军中的将领也能胜任。 但皇帝却亲自出马,一来说明他的重视,二来代表他不想在这事儿上耽搁时间。 武肃帝心急了。 卫廷初听七日之约,还觉得难以实现,现在看来,皇帝不是随口说说。 他摇了摇头,嘴唇带着弧度,似是在笑皇帝也有这么急不可耐的一日。 卫廷盯着灿烂的日光,刺的他眼底酸疼,冒出薄薄的一层泪。 “什么都阻不了皇上要迎娶皇后的心,除非宇文天丞有九条命,卫将军还是看开些吧。” 冯翔骑着马从卫廷身边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卫廷呼出一口浊气,用剑鞘戳了一下路过的马屁股,冯翔的叫喊声在风中凌乱。 * 西缙皇宫。 郜昭月和宇文天擎被关在同一间房中,外头有侍卫把守着,他们连门都出不去半步。 宇文天擎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这么多年,郜昭月假死后一直与宇文天丞有联系,但从没有给他送过消息。 宇文天擎坐在一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他也不知道要如何与死而复生的母亲相处,两个人之间透着一股陌生感。 郜昭月望着儿子,眼中满是温柔与愧疚,却不知从何入手,打破这沉默。 突然,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紧接着,门被猛地推开,一阵冷风夹杂着外面的尘土扑面而来。 宇文天擎警觉地坐直了身子,但身上的武器早已被搜刮一空,只能徒然地看向进门来的不速之客。 郜昭月先一步护在了他身前,道:“别怕,天擎。” 宇文天擎皱了皱眉,盯着她的背影。 来者一身黑衣,身姿轻盈如燕,动作敏捷地关上门后,便静静地站在门边。 面罩之下,那双眼睛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郜昭月的指甲上爬上了一只红蛛,落在朱红蔻丹上很隐蔽,她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快走!”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令郜昭月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她还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宇文天丞的人,或是他派来的诱饵,故意引诱她和宇文天擎分开,以便对他下手。 郜昭月不动声色地道:“我们能逃到哪儿去?西缙已经是宇文天丞的囊中之物,遍地都是他的人。” 那姑娘语气急切地道:“宇文天丞被北黎的镇北将军打伤,此刻他正忙着躲藏,没空来管你们,外头的侍卫都被我处理了,你们走就是!” 宇文天擎听见宇文天丞受了伤,冷冷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太子殿下有什么高招,结果也成了亡命之徒。” 郜昭月怀疑地道:“我们素不相识,姑娘这么好心,不得不令人设防。” 那姑娘将面罩摘下,露出了她脸来。 郜昭月有些愣神,宇文天擎望着她的眉眼,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交织在心头。 他试探地问:“你你是天心?” 宇文天擎去北黎,也曾寻找过她的踪迹,他知道她还活着。 郜昭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叫兰陵,不是什么天心,或许我曾与你们有过什么关系,但现在,我只是兰陵。” 宇文天擎追问:“既然你说你只是兰陵,为何又要来救我们?” 兰陵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我也想见见生了我的人是何样子,以免日后想起来遗憾。” 她望着面前哭到颤抖的郜昭月,皱了皱眉道:“至于家人,我不需要。” 说完,兰陵看了眼外外头,催促道:“你们现在赶紧走。” 宇文天擎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和伤感的时机,要早点离开这里。 郜昭月却站在原地,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宇文天擎已经跟着兰陵走到了门边,他回头唤了一声道:“母亲!” 郜昭月拭去脸上的泪,再抬起头时,她眼底的悲伤已被冲刷掉,竟扯出了一抹笑来。 “我们为何要走?孩子,你们该不会以为宇文天丞还能回得来吧。” 宇文天擎脸色一变,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郜昭月朝着他伸出手,道:“天擎,这个机会就摆在你面前,我可以帮你。” 兰陵无奈地道:“你们就不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非要卷进皇室的争斗吗?” 宇文天擎按住兰陵的肩膀,道:“天心,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份,你在哥哥心中,永远是我的妹妹。” “以后累了倦了,可以随时回来,有我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你的家。” 兰陵看着宇文天擎走向郜昭月,两个人站在了一起,她摇了摇头后,闪身消失在门外。 宇文天擎道:“你想如何做?” 郜昭月翘起指尖,看着爬上指甲的蛊虫,道:“北黎大军奇袭,我们也礼尚往来一次。” (本章完) 460.第460章 真的不停?开始较量 第460章 真的不停?开始较量 北境军营,主帐中烛光摇曳。 纪青梧刚刚用完了晚膳,却坐在桌前,目光空洞,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 仅仅是少了一人,她便觉得整个帐篷都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纪青梧走到武肃帝惯坐的檀木案几前,她真怀疑是不是皇帝给她下了什么蛊毒,不然她怎么会做什么都魂不守舍? 她不禁缩了缩肩膀,甚至觉得帐内的空气都变冷了。 李渝宗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笑问道:“纪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冷了?老奴这就去给您取件衣裳来。” 纪青梧不冷,就是很想念埋在某人怀中的感觉。 她耷拉着眼皮,用手拄着脸,道:“不用了,李公公,我不冷。” 李渝宗见状,又提议道:“那老奴陪您出去走走,消化消化食?” 纪青梧忽而来了热情,高声道:“也好!我们去营门口看看!” 李渝宗叹了口气,道:“您下午已经去过四趟了。” 纪青梧有些惊讶:“有这么多次吗?” 她下晌回来之后,总觉得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不自觉地就往大营门口跑。 李渝宗道:“不是老奴多嘴,圣上就算有盖世武功,也不可能昨夜刚出征,现在就得胜回来了,就是路上来回也要两天呢。” 纪青梧固执地道:“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然她起了念头,在屋中也坐不住。 李渝宗奈何不了她,两人又出了军帐,正当他们准备往大门方向走去时,小狼从远处奔来。 它的身子紧紧贴在了纪青梧身上,还不停地蹭着她,似乎想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纪青梧以为它是冷了,揉了揉它的脑袋,道:“不是给你搭好了窝,你怎么不去住?” 李渝宗故作凶相地道:“你这野狼,就知道粘着纪小姐,等圣上回来,我定是要好好告你一状。” 小狼不仅没理会他,反而贴着纪青梧更紧了。 纪青梧唇角的笑意还没落下,就见到留在营中的士兵们都列队出来,池睿快步从他们面前路过。 大晚上的整军?一看就知道有异常。 纪青梧叫住他,问道:“池副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池睿听见她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他拱手道:“末将见过纪小姐,军营附近出现了野兽,属下去看看情况,请纪小姐待在帐中,千万不要出来。” 下一瞬,纪青梧听见了兽类的嘶吼声,还有围绕在营边的狼群嚎叫之声。 这两拨野兽,在通过吼声互相试探着彼此的存在,较量着对方的力量。 但很快,狼嚎声就被压制了下去。 纪青梧裙边的小狼也忽然龇出獠牙,颈毛炸成了银刺状,幽绿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口,它已嗅到了危险。 纪青梧看了过去,她身边的李渝宗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渝宗声音尖利地道:“纪小姐,您快回帐中去!” 池睿表情也带上了几分慌张,急忙道:“末将带兵过去,会在帐外点燃火把,驱逐这些野兽,您回去避一避。” 数以千计的兽瞳,正在暗处明灭。 纪青梧蹙着眉头,环视一圈,北境军营应该已经被各路的兽类包围了。 “池副将,这些野兽都中了蛊,火把和刀剑,它们都不会怕的。” 池睿其实也想到了这层,但他心抱侥幸,希望这些只是普通的兽类。纪青梧头脑清晰,冷静地道:“这些野兽还没有动作,是因为施术的人还没有下指令。” 如果她猜的没错. 施术的人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纪青梧道:“池副将,不要与这些野兽们正面相抗,你们也不要走出军营半步,就在里间活动。” 池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与这群猛兽硬拼,肯定拼不过的。 他应声:“是。” 这些野兽只是将军营围起来,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纪青梧回到帐中,开始翻找着她带过来的行李,从里边找出一颗有点蔫蔫的药草。 纪青梧哎呦了一声,这些时日,疏于对它的照顾。 “李公公,帮我打点水来。” 李渝宗不理解为何纪青梧开始侍弄起草来,但还是打了一盆水来。 纪青梧把这株药草连着底下干燥的土一块移栽到了盆中,小心地给它洒了洒水。 过了半个时辰,这株药草恢复了生机,叶片开始变得硬挺起来。 纪青梧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帐外的狼嚎声变得凄厉,虎豹的低吼声变得愈大狂暴。 纪青梧后背僵住,猛兽的啸声确实会令人打心底产生恐怖的情绪。 李渝宗的老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纪青梧搀了他一把,道:“李公公,你先歇会儿,我出去看看。” 李渝宗道:“这怎么行,老奴陪您一块。” 但他的脚力可不如纪青梧,她没多大一会儿就走远了。 纪青梧小跑到军营门口,池睿正与什么人在对峙,野兽们已经和狼群打成一团。 狼群们腹背受敌,已有几只倒在了鲜血淋漓的沙地中,狼王仰头发出长嗥声号召同伴们发起更猛烈攻击。 “你来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冷艳。 纪青梧望着面前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语气冷厉地道:“让它们停下。” 郜昭月嗤笑着道:“你命令我?” 纪青梧加重语气道:“停下!” 郜昭月的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打量着她道:“你就是北黎皇帝的天命之女?确有几分姿色。” 在夜色中,这个年轻女子的脸庞比月柔和,眼睛比星还亮,还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与娇憨之态。 郜昭月讽刺道:“不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小小年纪,在我面前,也太狂妄了些!” 她指尖加快动作,就像手中有无形的丝线一般,指挥着那些野兽继续攻。 纪青梧挑眉道:“你真的不停吗?” 这次,郜昭月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感受到了这女子身上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被三只虎豹围攻着的狼王发出凄厉嚎叫,纪青梧对着坐立难安的小狼道:“去吧。” 郜昭月道:“一头狼,还有和一群狼,在我眼中没什么差别。” 纪青梧上前一步,右手握着什么东西,忽然挥向郜昭月的指尖。 (本章完) 461.第461章 没有选择,北黎的规矩 第461章 没有选择,北黎的规矩 池睿见状,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纪青梧右手的东西还没能亮相,就被拦了回去。 池睿大声疾呼:“保护好纪小姐!” 几个高大的士兵立即将纪青梧围成一团,将她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郜昭月手指灵活地摆动,夜空中骤然俯冲下数十只黑鹰。 这些猛禽的眼里泛着黄绿色,利爪上还挂着不知从何处撕扯来的碎肉。 鹰群在天空上方盘旋,池睿挥剑劈开,却发现只是两道黑影。 面对从天上而来的的袭击,士兵们根本辨不清楚黑鹰袭来的方向,而且它们飞行速度快,爪子又尖利,士兵们纵使有一身的力气,也没地方使。 一只黑鹰的爪子险之又险地从池睿耳边掠过,留下一道血痕。他怒目圆睁,紧盯着头顶盘旋的黑鹰,只能全力防守,用手中的剑抵挡着黑鹰一次次突袭。 而郜昭月再次将两只手腕搭在一起,似乎在召唤更为凶猛的野兽。 她的唇色在黑夜中浓到发黑,冷声道:“我本无意伤害你,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尽管纪青梧身边的士兵都在竭尽全力地对付黑鹰,但她眼中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什么叫你不想伤我?你叫了这么多猛兽过来,难不成是想给我看杂耍?” 郜昭月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不屑地回应。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很快,三头吊睛白额的猛虎出现,它们撞断了军营门口的横栏,来到了郜昭月的身后,对着纪青梧凶狠地呲着獠牙。 纪青梧蹙了蹙眉,虎啸声太大,吵得她耳边嗡隆作响。 郜昭月嘲弄地道:“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太迟了?” 纪青梧耳边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营边的栅栏,就见一头野狼蹿出来,回到她的身边。 但小狼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她的裙边蹭来蹭去,而是前肢半趴伏在她的脚边。 纪青梧眉心皱得更紧,因为她发现了小狼银灰色的毛皮都染上了刺眼的红色,小狼的左耳出现残缺的豁口,还在不停地渗血。 狼群那边的战况肯定更惨烈,纪青梧小心地蹲下身,查看小狼身上的伤口。 郜昭月见她眼里没有自己和这三头猛虎,还有空关心那头野狼的伤势,不满地开口道:“你还有空管它的死活?” 纪青梧直起身,眸光定定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是来抓我的,何苦要为难这些无辜的动物。” 她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有事想找你谈。” 郜昭月略显意外:“哦?” 她轻轻摇晃着手腕,远处野兽的嘶吼声逐渐平息,但黑鹰的攻击仍未停止。 池睿他们分身乏术,暂时无暇顾及纪青梧这边。 纪青梧眸光微动,她低下头,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一边留意着郜昭月身后猛虎的变化。 见她愿意配合,郜昭月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你个小姑娘,早这么乖不就好了,我只是想请你到西缙做客,顺带与北黎皇帝谈谈合作。” 纪青梧右手腕在袖子间转了转,郜昭月身边猛虎的竖瞳就变了色,由暗红色变为了清澈的琥珀色。 但这一切郜昭月并没有留意到。纪青梧离她更近,望着面前这张美艳的面庞,道:“原来合作是这样谈的,你想抓了我威胁皇上,你想要什么?” 郜昭月笑了一声,才道:“什么威胁?我也只是想谈判时更有筹码罢了,天擎能有命回到西缙,北黎皇帝没有赶尽杀绝,我敬他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但论起谋略来,我没有信心能胜过他,想多张底牌而已。” 纪青梧也弯了弯唇角,缓声道:“可我们北黎,不接受这种胁迫式的谈判。” 郜昭月鲜红的指尖轻轻摆动,轻蔑地道:“你现在可没有别的选择了。” 纪青梧挑眉,语气中满是惊讶:“谁说我没有?没有选择的是你。” 郜昭月冷笑着:“看来你这个小辈还是没有看清局势。” 她眯了眯眼,双手交叠摆动着,打算命令猛虎逼近纪青梧,但它们却没有听令动作。 郜昭月侧头去看那几头猛虎,又诧异地扭头。她脸色凝重,双臂展开,想再召唤野兽齐聚过来。 纪青梧已经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若要和谈,就得按照我们北黎的规矩来!” 而后,纪青梧抬起右手,银光一闪,她将银簪在手中打了个转,猛虎顿时抖着身体匍匐在地。 几只老虎金黑相间的斑纹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可以看见有几只红色小蜘蛛正从它们的身上爬下来,害怕地钻进了沙地中。 郜昭月盯着她手中的东西,美丽面孔有几分崩裂。 “你从哪儿拿来的?!” 见郜昭月的表情以害怕居多,纪青梧心中就更有底气了,她不答反问。 “你是真心想要和谈吗?” 郜昭月厉声追问:“这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 她的情绪越激动,纪青梧就越是镇定自若。 她慢条斯理地道:“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忽然,郜昭月将手指尖咬破,要把血滴在几只猛虎的耳后,却被人握住了手腕,她如何都挣脱不开。 纪青梧早有防备,她们异族的血液,她早就在宇文天擎和苏代月生母的身上见识过。 不是有毒,就是有异能,都不可小觑。纪青梧怎会让郜昭月再有出手的机会,她捏紧了对方的腕骨。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 郜昭月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反而被纪青梧反剪了双手到身后,她愤怒地道:“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大的手劲儿!” 纪青梧正要扬声唤池睿拿绳子来,就见到李渝宗从角落冲过来,拿着铁链子就把郜昭月的双手和双脚都捆了起来。 “纪小姐,可吓坏老奴了。” 李渝宗一边喊着心慌,一边把镣铐锁得紧紧的。 纪青梧道:“你先把野兽身上的蛊都解了吧。” 郜昭月冷笑着道:“我为何要听你的?” (本章完) 462.第462章 怕的厉害,奇怪的人 第462章 怕的厉害,奇怪的人 纪青梧对着郜昭月扬起笑脸,眼眸弯弯地亮出银簪。 “用你的血养出来的蜘蛛蛊很怕这簪子,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怕的厉害。” 说着,那在月下闪着银光的簪子,贴近了郜昭月的脖颈,就见本来光滑可鉴的皮肤,迅速萎缩衰老,还出现褐色的斑点。 “拿开!你拿走!”郜昭月惊恐万分地道。 纪青梧也不想毁掉这么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她收回了手,微笑着道:“那就请吧。” 郜昭月警惕地道:“你离我远点儿。” 李渝宗立刻瞪眼睛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们纪小姐出言不敬!” 郜昭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纪青梧低声道:“李公公,是因为我手中的东西离她太近,她的蛊术会失效。” 说完,她就退到几丈外,郜昭月剜了李渝宗一眼,背在身后的手掌心朝着天上,整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动起来。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过后,围在军营周边的兽群四散奔逃。 狼群发出长嚎声,似乎在庆祝着胜利,纪青梧身边的小狼也跟着嗷呜起来,还亲昵地在她的裙边蹭了蹭。 黑鹰俯冲的动作戛然而止,池睿的剑来不及收,划伤了它的翅膀,啪嗒一声,这只鹰掉在了池睿的脑袋上,池睿被它砸地晕头转向。 见状,纪青梧道:“多谢。” 郜昭月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这个姑娘还对她言谢,真是傻的可以,她冷哼一声。 纪青梧走到了池睿身边,道:“池副将,麻烦你清点一下,有哪些士兵受伤了,还有营外头的狼群,受了伤的都抬回来,让小狼陪你一块去。” 一炷香后。 郜昭月手脚被锁在校场内空旷的石柱子旁边,李渝宗专门负责盯守着她。 郜昭月以为自己被抓了,会受审甚至受刑,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受到纪青梧的关注。 纪青梧则是坐在校场的高台上,开始煮药看诊。 士兵身上的伤多是被黑鹰抓伤或是啄出来的,多是在上半身,只需止血和清理创面就好。 面对着一众光着臂膀的男子,纪青梧不觉得不适应,她眼中好似没有性别之分,她弯着脖颈细致地给他们敷药,利落地打绷带。 士兵们排着队,有序地接受她的诊治,毫无例外,每个人都是面红耳赤的。 因为纪青梧这样的容色,在临安都是出挑的,更别提是在北境军营连姑娘都少见的地方了。 就算知道她是武肃帝的心上之人,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心生遐思。 纪青梧目光温软,身上泛着药香,眸底带着润泽祥和的光。 渐渐地,士兵们也被她宁静安然的情绪感染,不敢再对她有半分亵渎。 狼群们的伤势更加惨烈,为首的狼王受的伤最为惨重,但好在没有致命伤。 母狼焦急地在狼王身边绕圈,用舌头舔舐它的伤口,纪青梧用胳膊隔开母狼。 她与绿幽幽的眼睛相视着,温柔地道:“小狼,你别急,放心交给我。”小狼这才把脑袋搁在了纪青梧的大腿上,看着她给狼王上药。 这伤口比纪青梧想象的还要严重,深到见骨,她又调制了新的药泥,加了可以加速愈合的创伤药。 纪青梧和狼王对视一眼,小心地把它毛茸茸的大爪子拉到面前,狼爪的指甲断裂了两根,她换了一把小刷子,细致地把药涂在它的指缝。 狼王的鼻子抽动几下,似乎在记忆她的味道。 趁着狼王不注意,纪青梧偷偷捏了捏他的超大号爪垫,弹性十足,她满足地勾着唇角,低头收拾着瓶瓶罐罐。 这一切都落在了郜昭月的眼中,她忽然开口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 纪青梧没抬头,按照颜色将瓶子分类放好,道:“哪里奇怪?” 郜昭月道:“你亲手给这些小兵们上药?你可知道你的身份。” 纪青梧又取出干净的纱布,道:“我是什么身份?况且,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他们受伤了,我恰好懂点儿医术,我能帮上忙,仅此而已。” 郜昭月实在搞不懂她,以她过往在西缙宫中的经验,宇文朔负尽了天下人,但对萧皇后是真的疼爱,就连萧皇后手上沾上灰尘都要发脾气的,而萧皇后也从不会自降身份,去做这些徒劳无功之事。 郜昭月无法理解地道:“北黎皇帝连命都可以给你,你就这么自轻自贱?” 纪青梧道:“我是人,他们也是人,没有谁是轻贱的。” “给人治病就算了,这狼你也要管,你是不是爱心泛滥太过了。”郜昭月道:“再怎么样,那也是狼,你用胳膊挡着它,就不怕它一口将你的胳膊咬断?” 纪青梧眸子转动,好笑地道:“你好端端地关心我干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刻钟前,你还要让我见识你的本事。” 纪青梧对着她挑了挑眉:“你该庆幸我爱心泛滥,不然,你现在早就死了。” 郜昭月沉默了片刻,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天月族,我们一族秘术有很多,我都可以传给你。” 纪青梧手下一顿,讶异地看着她道:“你刚才还说我自轻自贱,现在就要我去你们天月族,我看你才是真奇怪的人。” 郜昭月没见过她这样的人。 奇怪,怪就怪在她从小到大,四十多年了,她都没见过这样烂好心的人。 但又吸引人的目光,好像多看两眼,心里就会跟着暖热起来。 纪青梧轻轻戳了下小狼的耳根,母狼动了动耳朵,她呼了一口气,道:“还好只是皮外伤。” 她继续清理着小狼耳朵上的裂口。 郜昭月见她不理会自己,气愤地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纪青梧充耳不闻,继续忙着自己的活,等到她终于将周围的人和狼的伤口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郜昭月不以为意地抬眼看她。 纪青梧的目光在周围巡视一圈,喊道:“池副将。” 郜昭月又转回了头。 池睿道:“末将在!” (本章完) 463.第463章 俯首称臣,她错得离谱 第463章 俯首称臣,她错得离谱 纪青梧望着他道:“过来上药。” 池睿的左肩上正驮着一只黑鹰。 虽然之前他还与这只鹰打得难舍难分,但他对这猛禽有种天然的喜爱,也知道之前的袭击不是它们的本意。 池睿抬起胳膊,摸着耳边的擦伤,他咧嘴笑着后退半步。 “纪小姐,我没事儿不用上药,这伤过两天就好了。” 纪青梧用手指向他的左肩,道:“我的意思是,黑鹰的翅膀需要上药。” 池睿啊了一声,尴尬地挠了挠后脖颈:“末将来就可以。” 黑鹰的翅膀无力地垂着,纪青梧走近轻轻抬起它膀根处的羽毛。 池睿紧张地问:“纪小姐,它如何?” 黑鹰似也知道她在关心它的伤势,也用绿豆似的眼睛盯着纪青梧。 纪青梧放下手,缓声道:“不是太严重,这里是药粉,你帮它涂在伤口处就行,记得每隔四个时辰上一次。” 池睿小心地接过药瓶后,即刻忙忙叨叨地给黑鹰上药,嘴里也唠叨个不停:“你小子遇见我可是你的福分.” 纪青梧再次环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伤患后,将药瓶齐整地收在小包袱中。 李渝宗有眼色地接过去:“给老奴吧。” 看纪青梧从高台走下,郜昭月道:“终于轮到我了?” 但是,纪青梧却只是路过她,面上的表情,明显不想和她说太多。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不如等皇上回来,你与他谈。” 纪青梧不想插手此事,不管郜昭月是来抓她也好,还是真的想与北黎和谈,她既不能做主,也不想干涉武肃帝的想法。 她将人留下,等武肃帝回营后处置,这样各司其职,很好。 郜昭月见她语气自然地提到北黎皇帝,她的眼神变了变:“你就这么确定你们的皇上能回得来?” 纪青梧轻歪了下头,道:“不然呢?” 郜昭月勾起红唇,道:“宇文天丞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的手段,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阴毒,如果你想对付他,我可以给你透漏一点他的弱点。” 她虽然被困在这里,但郜昭月相信,她身上还有纪青梧想要的东西,因而她不慌张。 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纪青梧回望着郜昭月那双妖媚惑人的眼睛。 听她这么急切想要告诉自己关于宇文天丞的情报,纪青梧淡淡地道:“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你是来求和的了。” 郜昭月很想宇文天丞落败,甚至是想他死在战场上。 纪青梧问道:“你与他曾经关系紧密,你假死后,应该是他一直在照顾着你吧,当真就半分情谊都不剩了吗?” 郜昭月的表情有瞬间凝滞,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不在意地道:“他差点就让我儿子死在北黎,还欺瞒我至今,我如何还能容他。” 纪青梧问道:“你想让他死?” 郜昭月昂首回应:“只有他死了,我儿才能登位,那时候我就是西缙的太后,这笔买卖我还是算得明白。” 纪青梧点了点头,道:“这是你的事,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郜昭月眼眸不可置信地睁大,这还是第一回,她拿出诱人的条件后,对方恍若未闻,还直接要走人的。她高声道:“你这姑娘,是不是个傻的,我可以告诉你宇文天丞的弱点,帮你们打败他!” 纪青梧的脚步停住,她回头,眼神明亮地道:“你的帮忙都是出自利益交换,我们北黎,不需要你的帮助。” 与其不知何时就要被毒蛇咬上一口,还不如一开始就离她远远的。 纪青梧接着道:“我相信陛下英才盖世,必不会中宇文天丞劣等的奸计。” 郜昭月刚想嘲她太轻狂,就见到纪青梧又眯眸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郜昭月愣了愣,道:“你什么意思?” 纪青梧眼波流转,目光从她被铁链捆绑的手脚,转到她的脸上。 “我没有命人把你关押在牢中,并不代表你就不是阶下囚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跟我说话,你在拿什么跟我谈条件?” 她的声音在夜色中轻灵悦耳,语气依旧从容平和。 “你不如想想,若是宇文天擎想救你出去,是要拿几座城池换呢,还是百万黄金呢?” 后一句,纪青梧忽而提高了音量,全校场的士兵们都能听清楚她的话。 “抑或是,西缙向我北黎俯首称臣!” 西缙俯首称臣 这一句话犹如惊雷一般震撼众人,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纪青梧身上。 在今夜以前,北黎将士们都未曾想过这事,只是盼望着能早日打赢胜仗逼退西缙,两国重新归于安定之势。 但纪青梧将这话说出口后,他们才意识到,北黎已经出现了契机,有极大的胜算可以将西缙一举拿下。 李渝宗的头皮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直立而起。 在场众人,最了解武肃帝心思的是他,因为他在勤政殿伺候的时候,见过皇帝的兵舆图。 哪有不想一统江山的帝王? 但北黎是新朝,兵马不丰军饷不足,受到的掣肘太多。 而现在,天时地利都站在了北黎这边,就连“人和”这一项,也满足了 池睿手一抖,把药粉都倒到了黑鹰的翅膀上,黑鹰又把药粉扑腾到了他的脸上,他抹着脸,喉结颤抖。 原来这就是武肃帝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看着娇软柔弱,但面对猛兽围攻不惧不畏,凭她一人便化解了危机,不仅如此,还将西缙背后的御兽人抓了回来。 她随口的一句话,就在众人心中点了火种。 纪青梧没感觉到自己这话引发多少人心中的震动,她嘱咐道:“池副将,你派人看好她,身边一定不可以离开人,锁链也不可以松。” 池睿站直身体,恭敬躬身道:“纪小姐,请您放心!” 郜昭月心中发寒,纪青梧临走前,回身望着她的最后一眼,让她有种处于被野兽窥视深陷牢笼之感。 她错的离谱。 有着这样眼神的女子,怎么会是傻的。 (本章完) 464.第464章 还有胆子来?至死都记得 第464章 还有胆子来?至死都记得 纪青梧分明也也是一匹狼。 只不过会装作乖巧小狗模样,在你放松警惕,以为她好欺负的时候,就会被她咬上狠实的一口。 翌日。 晨雾尚未散尽,青石垒砌的营门泛着湿漉漉的寒意。 纪青梧又去了军营门口。 士兵们喊着号子,将泛着松脂清香的粗圆料抬上来,把昨晚上被猛虎撞坏的横栏修好。 纪青梧在大门口来回踱步,望着东边的天际,正由靛青褪作了鱼肚白色。 看来,今日也会是一个好天气。 纪青梧身后传来嗷呜一声,她回头看去,一团灰色影子正瘸着腿朝着她奔来。 小狼右前掌虚点着地,她上下打量着它。 “我记得你的腿没有受伤啊?” 看到小狼的耳朵后,纪青梧乐不可支地道:“是谁给你包扎的?” 三指宽的绷带绕着竹片缠了十七八道,在头顶结成个歪斜的三角,好像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饭团,边缘还粘着几茎枯草。 小狼可怜地呜呜几声,纪青梧摸了摸它完好的耳朵,道:“不过,这样确实好的快。” 李渝宗从营房拐角转出来,喘着气出现,拂尘银丝上也沾了几片枯草叶。 他教训着母狼道:“你这狼,缠了腿还跑的这么快!” 李渝宗变脸变得极快,转头就笑得皱巴巴的。 “哎呀,让纪小姐见笑了。” 李渝宗从袖中掏出个青瓷药瓶,瓶身还沾着沙土,可见刚才给小狼上药时,是多么鸡飞狗跳的场面。 “老奴见它前掌肉垫嵌着碎石,前掌的五趾擦都伤了,就拿金创散给它敷了敷。” 纪青梧好笑地道:“李公公这包扎手艺,倒像是给宫中的灯糊纱罩。” 小狼配合地甩头,抖着耳朵,那绷带还真晃出几分走马灯的意趣。 李渝宗笑得满脸堆叠着褶子:“自然是比不得纪小姐的手法高明。” 小狼玩闹似的来扑李渝宗,用着它被包成粽子一样的爪子,将人按在了沙地里。 一人一狼在纪青梧身边吵闹,她继续静静地望着远处。 当第一缕日光照耀在沙地上,纪青梧抬手遮在眉骨处,远处的烽燧台忽然升起一抹烟。 纪青梧的心忽而揪紧。 有紧急军情,是好,还是坏 传烽之法纪青梧不懂,她看不懂这烟尘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道:“李公公,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不像上回,武肃帝回营,先传来阵阵马蹄的响声,这一次她秉气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李渝宗的拂尘还来不及捡,他老脸凝重地道:“纪小姐,老奴也什么都没听见,烽火台燃起烟,很有可能是有敌军来袭,您快回营躲一躲。” “躲?” 纪青梧摇了摇头。 她来北境可不是为了躲躲藏藏的。 纪青梧在晨光中的身子站得愈发笔直,她望向西北的方向。 初升的日辉照在她的脸上,纪青梧整个人都是金灿灿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她就是这样柔软如清泉一般的姑娘,单看外貌,与这塞漠的雄浑黄沙格格不入。 但李渝宗心中升腾起奇怪的感受,站在她身边,竟有种站在皇帝身边之感,他的心不慌了。 营内的士兵接到信号,也迅速地出营列阵。池睿走到纪青梧身边,见她脸上镇定的神色,想劝她回帐中的话就咽回了肚子里。 经过昨晚一夜,池睿已不再将她看做弱质女流,而是打心里敬重她。 池睿向她解释着传烽的含义,道:“纪小姐,这烽烟代表着有敌军,放烽一炬,说明有马步兵五十人以上,不满五百人。” 纪青梧心一紧,又一松,道:“我军守营的有多少人?” 池睿道:“有一千二百一十人。” 纪青梧点点头:“好。” 马蹄声渐渐近了,纪青梧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兵马。 她皱着眉,冷声道:“你还有胆子来?” 就算眼前的人瘦了不少,戴着鸦青面饰,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纪青梧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 宇文天擎道:“纪姑娘,很久不见。” 纪青梧道:“我倒是不想见,只怪我箭法不精。” 宇文天擎发间编织的玄铁鹰哨随他的动作轻晃,道:“不怪纪姑娘箭术,而是鄙人心肝与常人不同,位置是对调的。” 纪青梧的眼睛掠过他的右胸口,道:“好,我知道了,我这次绝不会再射偏。” 见她恨恨的小表情,宇文天擎仰天笑了起来。 “北黎皇帝都愿意放我一马,纪姑娘为何还对我记恨着?” 纪青梧面无表情地道:“我心眼小,有些仇结下了,就会记一辈子。” 宇文天擎挑眉道:“能让姑娘记一辈子,是我的幸事。” 纪青梧不被他的言语挑动,偏头将右后方士兵背着的弓箭拿在手中。 “好,我就让你到死都记得。” 宇文天擎见她要来真的,赶忙下马,举起双手道:“纪姑娘,鄙人是来求和,可不是为了再与你结仇。” 纪青梧干脆地道:“我不信你。” 宇文天擎摊着手,解释道:“我只带了几个亲信前来,足以代表我的诚意了吧。” 纪青梧眸光转动,说道:“谁知百里外,有没有等着你释放信号的大军?” 宇文天擎目光变了变,道:“纪姑娘还不知,西缙军营已被抄了老巢,哪里还有大军?” 纪青梧态度极为坚定,道:“你说的我通通不信。” 宇文天擎叹了口气,问道:“我母亲如何了?” 纪青梧言简意赅地道:“活着。” 宇文天擎道:“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她?” 纪青梧蹙着眉道:“谈条件之事,你找错人了,请回吧。” 宇文天擎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无声地磨了磨后槽牙。 “你放我母亲一马!” 纪青梧道:“我又不是放马的。” 宇文天擎面饰下的脸有片刻扭曲,他道:“你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纪青梧道:“免谈。” 宇文天擎道:“你这脾气,难道就不担心日后被北黎皇帝厌弃?我可以给你留一条后路。” “什么后路。” 有人在宇文天擎身后寡淡地问。 (本章完) 465.第465章 开在命格中的花,意义非凡 第465章 开在命格中的,意义非凡 宇文天擎下意识地回答:“你可以来我西缙当.” 只见纪青梧的眼眸倏然点亮,奔到了他跟前。 宇文天擎灰蓝眼珠睁大,勾起嘴角,就要伸出左手去接她。 却见纪青梧像一朵淡绿色的云彩般,径直飘向了他身后。 宇文天擎转回头,就见纪青梧飞扑进了一人的怀中。 那人展开双臂接住了她,但不知是纪青梧冲得的速度太快,还是怎么回事,他的左脚不稳,还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墨驹在几丈外的地方踢踏着马蹄,鼻孔喷着粗气,可见是赶路疾奔回来的。 纪青梧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不撒手,她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木香混杂着泥土味。 纪青梧眼底湿润地道:“还不到三日。” 赵明琰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快喘不过气了,阿梧。” 纪青梧的胳膊这才松了松,但整个人还挂在他身上,她抬眸,细细地看他。 赵明琰平素绾得齐整的黑发稍显凌乱,身上玄甲失去光亮,覆盖上了不少尘土,仔细看还有划痕,就连他的裤腿上也溅上了泥。 她的眸光转向扶住她腰间的大掌,发现赵明琰手上多了许多裂口,像是被带着锯齿的东西划伤的。 纪青梧皱着眉心,痛惜写在了脸上。 不是兑换了国运吗?怎么他还会受伤? 她从他怀中退出来,从头到脚看他还有哪处受伤。 纪青梧看向他的左脚时,敏锐地发现不对劲之处,她蹲下身,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脚踝。 她的泪水顷刻间就涌了上来。 纪青梧眼圈红红的,垂着脑袋问。 “疼吗?” 赵明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掀起薄唇道:“只是外伤,不疼。” 宇文天擎看着他玄甲上的划痕,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的黑马,见它的马蹄湿漉漉的,就哂笑一声。 纪青梧闻声扭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宇文天擎略带无奈地摇摇头。 碰上北黎皇帝的事情,这姑娘就蛮横得像变了个人。 赵明琰拉上纪青梧的手腕,不想她的注意力分散到旁的男人身上。 纪青梧转回视线,刚才这样一摸,就发现他的左脚踝已经肿得厉害,是正常的两倍粗。 纪青梧脑中想到的都是他可能面对的险境,心中一阵后怕。 枉她攒了那么多次的国运,这破系统,她抽空要与它好好说道。 于是,纪青梧气鼓鼓地问:“这是怎么弄的?是谁伤的!” 李渝宗本想凑上来看看皇帝的伤势如何,见纪青梧对着皇帝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他拍着胸脯,大气都不敢喘,又退了回去。 见她眼底有火光,赵明琰摸了摸鼻子,道:“不碍事。” 纪青梧忽而狠狠按了一下,赵明琰几欲没忍住痛哼,他的右手抓握成拳。 在他们背后的宇文天擎已经猜到这伤是因何造成。只是到现在,北黎皇帝还能站得住,已是常人不能及。 纪青梧气闷地道:“看来是不够疼,陛下才会这么不管不顾。” 说着,她就想从靴中抽出他的裤脚,打算给他检查伤处。 赵明琰手臂用力,将她提了起来,低沉地道:“阿梧,这伤不要紧。”纪青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是宇文天丞所伤?” 赵明琰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掖到耳后,道:“怎会?他可伤不了我。” 纪青梧讶异地道:“那究竟是怎么弄的?” 既不是宇文天丞所为,总不能是武肃帝自己走路崴的,或是骑马摔的吧。 赵明琰刮了刮她的鼻尖,打了个响指。 墨驹轻快地踏着沙石走过来,昂着马头到他身边站好。 马两侧的袋子中存放了东西,赵明琰抬手就从左边的袋子中掏出一朵赤红如血的七瓣莲。 纪青梧的眼眸瞪大,她惊叹一声。 “这是天山红莲。” 瓣薄如蝉翼,表面还凝着六棱冰晶,中间还包裹着一粒朱砂色的小冰核。 纪青梧曾经在医书上见过它,据传这天山红莲可以驱百毒,但她从未见过实物。 但是医书上也记载,每株红莲的三尺范围内必盘踞着有剧毒冰鳞虺,冰鳞虺是一种通体透明的毒蛇,它与红莲相伴而生。 红莲离开冻土即萎,必须连同附着的蛇蜕鞘膜一并挖取。 所以,赵明琰手上的伤痕,是被周围的蛇牙状碎石割的。 那脚踝的伤. 纪青梧皱了皱眉,刚要张口,就听见他冷冽沉稳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朵红莲浴冰火而生,合生死而存。” 赵明琰的右掌心托着这,目光从红莲转移到纪青梧的脸庞上。 “它淬炼出摧折万物的锋芒,却有着最慈悲的心肠,与你最为相衬。” 纪青梧愣愣地看着这。 原来,他是专门为她而采的,只是觉得与她相合相配,就冒这么大的危险而去。 她的心脏揪紧,又胀又痛。 赵明琰将红莲递到她的眼前,眼眸含笑地道:“这是开在我命格中的。” 纪青梧的睫毛轻轻动了下,她曾经听长姐说过,武肃帝还未称帝时,就被了然大师批过命格,说他是帝王相,但子嗣艰难,却不知还有命格这一说。 生长在他命格中的,定然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纪青梧又想起他送她的那串会发光的红莲手串,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赵明琰将红莲递到她的眼前,纪青梧用指尖拂过瓣上凝冻的冰晶,她不觉得凉,有种奇异的感觉,身体中反而刮过一股暖流。 纪青梧将这朵红莲捧在手上,眸光与这瓣一样,都是亮晶晶的。 两人身后的宇文天擎,见着他们你侬我侬的场面,眯了眯眼。 纵使已猜到北黎皇帝是采天山红莲才受的伤,但也没想到,竟真的被他采到了。 宇文天擎大声道:“纪姑娘,你可别被他骗了!” 纪青梧回头就见宇文天擎已解下面饰,那张瘦到棱角分明的脸,笑得分外猖狂。 她心烦地道:“你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 宇文天擎很快就笑不出来,他刚才由于笑得太放肆,开始咳嗽个不停。 (本章完) 466.第466章 有情无情,自有心证 第466章 有情无情,自有心证 纪青梧一言难尽地转回头,望着面前俊俏英挺的面容,好心情又恢复了过来。 纪青梧弯了弯眼睛,道:“他可能精神出了问题,我们不要理他。” 赵明琰笑着回道:“好,不理。” 两人朝着军营大门走去,池睿和士兵们都垂首分列在两边。 宇文天擎盯着他们的背影,高声道:“采天山红莲的人是要断七情的,换句话说,要无情之人才能将红莲拿到手心,他采到了,恰恰代表着,他心中对你无情!” 听到宇文天擎的话,纪青梧的后背僵了僵。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对她说,无情之人才能坐上至尊帝位,武肃帝对她,只是宠爱,不会专情。 宇文天擎也这样说,甚至她手上的红莲还成为了“证据”。 纪青梧唇角的弧度扩大。 她自己也曾这样认为,所以一直在抵抗推拒着。 但若是现在,她还对他的心有疑,就是否定了两人共同经历之事,推翻了她为此付出的一切。 军营门口的玄色旗帜猎猎作响,纪青梧后背铺散着的发丝,也在迎风飞舞着。 纪青梧转过身,攥紧了身边之人的手,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划伤的小口子微微刺着她的柔软掌心。 她轻蔑地勾唇笑着说。 “采红莲者要断情?你去采过?不过也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罢了。” 宇文天擎的脸色变得阴沉:“你早晚要吃大亏。” 纪青梧举起另一只手,将赤红莲展露在大家的眼前。 “可我们偏要那万丈寒窟作证,以冰髓为聘,蛇毒为盟,有情无情,自有心证!” 赵明琰的眸光软和得一塌糊涂。 他抬了下手,池睿立马会意,提着剑就朝着宇文天擎走了过去。 * 回到主帐。 纪青梧赶紧将红莲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对着门边的李渝宗道:“李公公,劳烦备水。” 李渝宗兴奋地道:“老奴这就去!” 而后,纪青梧一把将皇帝推到床榻上,就开始脱他的衣裳。 她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一样,解衣服解得毫无章法。 这铠甲还是临行前,她为他系上的,但要脱之时,她就完全丧失了耐心。 赵明琰鲜有这么窘迫的时候,胸甲要掉不掉,中衣领子被她扯松,他用手臂格挡着。 他失笑道:“阿梧,我自己来。” 纪青梧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正经地道:“陛下不要想多了,我只是给你治伤。” 赵明琰抬起左腿,问道:“只有这处有伤,阿梧脱我的衣裳做什么?” 纪青梧眼神明亮,有理有据地道:“我得检查一下,看看陛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了,以免你谎报瞒报。” 所以她才会那么着急,想要看看他的身上,是不是都完好无损。 赵明琰笑着将她抱到身上,干燥的唇亲了亲她的脸,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几天都在沙土里打滚,我先去沐浴洗洗干净,再由阿梧亲自检查可好?” 纪青梧干脆地摇头,拒绝道:“不好,脚上的伤,先让我看一眼。” 赵明琰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半阖着眸子道:“就只是被小蛇咬了一口。” 纪青梧偏过头,见他满脸的疲惫之色,知晓他这几日的辛劳,还要冒险去采红莲。 她替他脱了鞋袜,看到肿胀的伤口时,轻嘶了一声。伤口中心是两点青痕,周围却是冰状的脉络。 纪青梧皱眉道:“这蛇一看就有毒,要怎么解?” 话刚说完,她拍了下脑袋,赶紧去把红莲拿了过来。 她肯定地道:“这红莲定可以解毒。” 赵明琰拦住她,挑眉道:“我在去之前,已经吃了避毒丹,这毒性已在吸收了,这朵红莲,是送给阿梧观赏的。” 之前伤口的样子更可怖,霜纹烙印进骨髓,隐约可见底下青黑色的经络,现在确实已好转不少。 纪青梧道:“我见过这红莲的风采了,物尽其用才好。” 她利索地扯下一枚瓣,直接敷在了他的脚踝处。 赵明琰欲言又止,采这的过程艰险万分…… 最终,他望着纪青梧头顶的乌发,笑了笑。 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心满意足。 她怎会不知道这东西的珍贵。 但在她心中,最为珍贵的,是他。 这天山红莲解毒效果奇佳,一刻钟后,这伤口的冰状纹路就已消失。 纪青梧思虑着,这毒根要全部拔出,怎么也得再敷用一夜。 李渝宗在帐外道:“水已经备好了。” 纪青梧道:“抬进来吧。” 李渝宗带着人将热水抬进来,又在净室忙活了一通,出来笑眯眯地道:“圣上,都已经备好了,老奴告退。” 纪青梧道:“等下,李公公。” 李渝宗道:“纪小姐还有何事?您说。” 纪青梧望着他道:“陛下的脚踝暂时不能沾水,李公公你留下伺候着。” 刚说完,屋中一前一后两道视线将纪青梧包围。 前头的那道,自然是李渝宗的,他先是碰触到自家圣上的眼神,愁得抬头纹多出来好几条。 他道:“纪小姐,您这就是为难老奴了。” 纪青梧道:“平时不就是李公公贴身伺候的吗?为何会为难?” 李渝宗眼珠子乱转道:“老奴的膝盖有寒湿病,这一到北境受了寒气,就犯病,恐怕侍候不了圣上了。” 赵明琰淡声道:“无妨。” 纪青梧的目光转向他的腿,犹疑地问道:“今早李公公不还和小狼追着玩闹” 纪青梧身后的人似乎动了动,李渝宗立马道:“纪小姐,小狼还没喂食,老奴先退下了。” 看他像一阵风跑出帐外,纪青梧吸了一口气,转眸看向皇帝。 “陛下能不能” 赵明琰不等她说完,就道:“不能自己洗。” 纪青梧呼了一口气,又道:“行,那陛下能不能.” 赵明琰反应更快地道:“不能自己走。” 适才,他在军营门口还站的稳当,这么会儿功夫连路都走不得了。 纪青梧心中知道他有演的成分,但谁让这红莲开到她心里去了呢。 (本章完) 467.第467章 对我这般敷衍,罢了罢了 第467章 对我这般敷衍,罢了罢了 纪青梧只能找了个防水油布将他的脚腕缠好,而后认命地将人扶进净室。 男子的身体沉甸甸的,仅仅是搭上一只胳膊,纪青梧觉得自己顿时矮了几分。 但这种重量感,在此刻却给了她极为浓厚的安全感,纪青梧的心口松快了不少。 进了净室后,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尤其还是天山红莲这么贵重的礼物,纪青梧任劳任怨地帮赵明琰脱衣。 只是在脱下他的中衣后,纪青梧就停了手。 她转身去将浴桶边的架子挪近,又把沐浴要用到的巾还有澡豆子都有序地摆在浴桶边。 又忙活了这么一阵后,纪青梧发现皇帝仍然直挺挺地站在浴桶边上。 纪青梧用手撩起浴桶中的热水,水温正合适,她神情疑惑地道:“陛下为何不进去?” 赵明琰似笑非笑地道:“阿梧沐浴也是穿着衣裳的?” 纪青梧望了一眼他仅剩的里裤,干巴巴地笑着道:“这就不用我来脱了吧。” 她刚才到别处去忙前忙后的,就是在躲这个。 赵明琰看着她,调侃道:“从前,阿梧不是说过要扒了我的裤子,我特意把这机会留着给你。”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还是黎承训中了状元之时,纪青梧偶然得知武肃帝的旧事,当时也是情急才会口无遮拦。 纪青梧瞥了一眼他的裤腰,又眼热地转开。 “我只是说说,那时可没有半点不敬的心思。” 她的话音一落,赵明琰立即牵动唇角,嘴边笑纹很明显,他声音清越地问道:“阿梧的意思是,现在有了不敬之心?” 纪青梧神情尴尬,被他说中了。 她岂止是有,脑中的废料简直是层出不穷,尤其面前还立着赤裸着上半身的他。 肩阔腰窄,板肋虬筋,看得她神思恍惚,脸蛋热热的。 纪青梧给营中赤膊的士兵们上药时,就如老僧入定般,眼里除了伤口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他站在她身前,纪青梧的眼睛就像有自己的主意。 她以往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好男色啊 纪青梧咬了咬唇,想要自己清醒一些,他可还受伤着,自己怎么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开口道:“陛下就不能穿着裤子” 赵明琰不知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不愿意帮他沐浴。 “上次我伺候阿梧的时候,可不像你这样不尽心,我可是将阿梧每寸肌肤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纪青梧心道也是,两人之前已亲密至此,她还在扭捏什么。 但是,在拉上他裤带的那一刻,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还好皇帝穿的是水波绫合裆裤,裆部宽大,纪青梧可以避开不该碰的地方。 为了行军方便舒适,这裤腿很修身,纪青梧感觉手下受阻,只能弯下腰帮他褪下来。 带着暗龙纹的水波绫里裤终于脱了下来,纪青梧小口呼出气,脸颊鼓了鼓。 但面前这双腿却没有动作。 赵明琰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看了一会儿,呼吸变得粗重。 纪青梧就盯着他的膝盖,并不敢抬头,提醒着:“陛下,该待会儿水该凉了。” 赵明琰这才迈开长腿,进了浴桶。 纪青梧将袖子挽起,将布在热水中打湿,替他擦洗着后背。 当布擦过肩胛骨之时,她的指腹忽然触到极细微的凸起,她的手顿了顿。可能因为皇宫的伤药效用极好,所以他身上的伤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但还是留下了浅浅的印记,其中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几乎从肩竖着下去到后腰,越往下疤痕感越明显。 也就是说,腰处的伤最严重。 纪青梧的手指无意识地从他的阔实的肩背往下滑,可惜他的后腰被水湮没。 赵明琰察觉到她的动作,喉结滚动,道:“阿梧在做什么?” 纪青梧赶紧从他腰后边,舀起一瓢热水淋上去,水珠顺着他的脊沟滑落。 水汽氤氲着,纪青梧的布停在他腰窝处,来回地擦拭。 赵明琰忽然反手扣住她手腕,提了起来,水珠顺着纪青梧的小臂滚进袖管,袖子濡湿粘在她的胳膊上。 纪青梧心虚地看着他被搓红的腰窝。 “怎,怎么了?” 赵明琰没有转头看她,道:“阿梧也该换个地方搓了。” 桶中热气蒸得他嗓音发哑,他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她手背。 纪青梧道:“哦,哦,这就换。” 后背已经洗好了,该轮到前胸了,她绕到浴桶的正面,抬眸与他的视线碰撞。 那黑沉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衣裳烧出几个洞来。 纪青梧赶紧低下头,但是望见他掩藏在水下的腰腹处,她又瞬间抬起头。 赵明琰双臂搭在浴桶边沿,姿态闲散地道:“水要凉了。” 纪青梧将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脖颈以下,腰线以上之处。 她鼻尖都折腾出了汗,不是累的,全是紧张的,这伺候人的活可真不好干。 待到擦得差不多,纪青梧将帕子搭在一边,道:“好了。” 赵明琰盯着她,问道:“这就好了?” 纪青梧点头,眼睛稍看了下净室的门帘,还没计算好逃跑路线,就被他的手臂一拉,将她也扯进了浴桶。 “看来我还是得给阿梧演示一遍,该如何给人洗澡。” 多了一个人,浴桶中的水溢出去一半。 纪青梧全身都湿了,衣裳都贴在身上,赵明琰道:“穿着湿衣裳,容易着凉,还是脱下来为好。” 她湿透了,这都是谁弄的? 纪青梧就知道他的眼神不对劲。 她担心碰到他的左脚踝,用手抓着浴桶边,不敢坐实。 纪青梧婉拒道:“我早上洗过了,不必再展示了。” 赵明琰垂眸看着她湿成一片的领口,语气低落地道:“阿梧只顾自己干净,却对我这般敷衍。” 他若有似无地轻叹一声。 “罢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箍在她的腰上的手掌也撒开了,纪青梧先是心中一喜,她从浴桶中站起,正要往外迈。 就见他低下了头,长眉皱起,眸底满是期待落空的失望之色。 纪青梧动作一顿,脚又落了回来,心中跟着泛酸。 (本章完) 468.第468章 时也命也,朕真是命好 第468章 时也命也,朕真是命好 他只是想要自己给他洗个澡而已,又不是什么登天的难事。 纪青梧暗自谴责,是她想太多了。 赵明琰抬手将巾拿起,又被她夺走了。 他讶异地道:“阿梧这是做什么?你快出去吧,水有些凉了。” 纪青梧抿了抿唇,道:“还是我来吧。” 这回,纪青梧不再扭捏,卖力地给他搓洗身体,水下的部分都没有半分遗漏。 甚至遇到阻碍,她还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来继续搓洗。 纪青梧连耳边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急都没有察觉,她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全身洁净无死角! 赵明琰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甜蜜的负担。 尤其是当澡豆子抹在身上后,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在各处游走。 赵明琰的眉头越蹙越深。 纪青梧已经沉浸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中,等到终于把这澡洗的干干净净,她轻喘了几口气,将巾帕甩到一边,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男子躯体,像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 她扬着白里透红的脸庞,问道:“陛下觉得如何?” 赵明琰不吝啬夸赞,道:“好极了。” 纪青梧略有得色地晃了晃脑袋。 赵明琰又道:“但还有进步的空间。” 纪青梧道:“什么进步的空间?” 赵明琰的手臂微动,在水下的手掌托住她的臀,她就贴到了他壁垒分明的腰腹上。 “不如一起探讨一番。” 不是一番,是好几番。 * 宇文天擎被擒后,就与郜昭月关押在一处。 他们等了许久,等到天黑夜半,终于等到了北黎皇帝露面。 纪青梧本来昏昏欲睡,但赵明琰在她脸上啄吻着,说要去见西缙之人。 她就立马来了精神,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撩开宽阔的议事军帐的门,纪青梧发现帐中有十几人在。 之前派出的北黎大军已经分批返回,胡家兄弟已经先回来了,冯翔和卫廷还未归。 胡家兄弟看见纪青梧还拱了拱手,她以淡笑回之。 郜昭月见到纪青梧也跟在北黎皇帝身后,心觉和昨日见到她之时极为不同,虽然还是那张霞姿月韵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 但眼眸湿亮却又带着黏糊劲儿,任谁一看,都知北黎皇帝是她的心上人,也是她最为信任之人。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郜昭月冷哼着转回视线,对着坐在上首的皇帝道:“天擎只带了百人来,真的是为了求和,我们希望两国可以止战。” “止战?” 赵明琰平静地道:“可以。” 宇文天擎狐疑地道:“你肯答应?这么简单?” 赵明琰扬了下手,李渝宗上前拿出一份文书,高声道:“西缙割让鹰愁峡以西三百里草场,北黎设榷场,常驻三百玄甲卫。” 宇文天擎道:“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西缙。” 但这条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正在他思虑着,李渝宗喘了口气,又尖声开口。 “送西缙四皇子宇文天擎为质子;北黎驻军可自由通行玉门商道;西缙十年内不得驯养成年种马;调兵逾千者,需三十日前驰报” 后边还跟着很多条,宇文天擎越听,脸色越阴沉。坐在一边旁听的纪青梧,眸光闪了闪。 在军马上压制住西缙,就不会再起祸端,而且将宇文天擎选为质子,西缙没有了堪登大位之人,必定会出现内乱。 倘若西缙答应,最起码十几年内不会再有空与北黎争锋。 李渝宗的话音刚落,宇文天擎脸色铁青地道:“这些条款也未免太过分了!让我去北黎做质子,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郜昭月还算冷静,她高声道:“你当我们没别的手段了吗?我族的术法可不止御兽和用蛊!” “只是我也厌倦战场上的争斗了,不然背水一战,我们未必就会输给北黎。” 天月族的确有诸多世人不知晓的秘术,郜昭月没有说谎。 武肃帝沉稳地坐在长案后,他命李渝宗拟出的款项有十二条,他并不希冀他们全部答应。 其中的前三条才是重中之重。 两国谈判,必定要有来有往。 赵明琰端了一杯茶,慢慢地饮着。 “不急,二位再好好思虑。” 但在此时,纪青梧忽然搬出来一盆草,放在她面前的案子上,她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它细长的叶片。 “西缙,想灭国否?” 帐中众人听到她清越婉转的声音,齐齐地转头看着她。 郜昭月厉声道:“在我的面前,你的口气狂妄过头了,小姑娘!” 赵明琰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不如再添一条,你去为宇文朔守灵。” 郜昭月被他深寒的眼神,看得心中发冷,她咬牙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黎想彻底灭了西缙,就是在做梦!” 纪青梧唇角弯起,轻松地道:“不难,只不过要等个百年。” 她点了点面前之物,介绍道:“这株草药,又叫做阴阳断机草,可以食用,也可以焚烧成灰再用,若是在西缙的河道洒下这药,你猜,会有什么效果?” 郜昭月和宇文天擎惊骇地望着她。 帐中的北黎将领倒吸一口气,胡家兄弟更是惊呆。 纪青梧缓声道:“西缙全国上下无一人有子嗣,百年后,后继无人,国将不国,彻底覆灭。” 这场谈判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 也收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郜昭月同意了这些条款,宇文天擎也同意了去北黎为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纪青梧见此事顺利解决,对着坐在上首的皇帝眨了眨眼,而后就抱着这盆药草先离开了。 池睿一脸敬佩地看着目送纪青梧走远。 宇文天擎想到日后到北黎为质的生活,拳头捏得死青。郜昭月虽不甘心,但只能认了,她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赵明琰扫了一眼落印画押的文书,站起身,淡淡地开口。 “时也命也,朕真是命好啊。” 李渝宗甚少见到皇帝如此得意洋洋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帐中的北黎将领也畅快地大笑起来。 笑声震天,其中,当属胡家兄弟笑得最大声。 他们要是知道当兵这么有意思,不受气不憋屈,他们早就来了。 (本章完) 469.第469章 再归,天子脚下凤凰宫 第469章 再归,天子脚下凤凰宫 纪青梧刚把药草找了个合适的地儿,就有人来唤她,说是契佩瑶要生产,已经发动了。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赶了过去。 胡家兄弟上一刻笑得有多欢快,等在帐外时,心情就有多焦急。 军营还是头回有妇人生子,路过的将士们都能听见契佩瑶声嘶力竭的喊声。 帐外的北风把胡烈的胡子吹得乱七八糟,粗犷的爷们蹲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掉眼泪,看上去比产妇还虚弱。 胡沉把脸贴在帐门上,仔仔细细地听着里边的动静,眉毛跟着里头的喊声竖起又放下,手指都快把军帐的布挠破了。 大哥胡风的表现还比较淡定,虽然满头大汗,但帐内说需要什么东西时,他都是第一个响应,而后快速去准备。 从后半夜,一直到第二日的上午,他们才听见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胡家兄弟彼此相看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胡沉撩开帐门就冲了进去,胡烈也连滚带爬地到契佩瑶的床前,两人将她围住,抱着哭成一团。 契佩瑶被他俩吵得头疼,道:“哭什么哭娃娃都没你们哭的声音大.” 纪青梧站在一边,怀中抱着红扑扑的小婴儿,她哭笑不得,手里的孩子根本递不出去。 最后,胡风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先看向床上的人,见契佩瑶安然无恙,只是面色虚弱,他才看向了孩子。 纪青梧笑着道:“是六斤六两的女孩儿。”说着,将孩子往前送了送。 但胡风面无表情,半响没有动作,纪青梧伸着的胳膊都有点酸了。 怎么还不接? 纪青梧眼中带着疑问,正要开口,结果胡风直直地就栽倒在地上。 她收回了手,将软乎乎的婴儿抱得更紧,这三个爹没一个能带孩子的。 那两个不关心孩子死活,唯有胡风还尚存理智,但这份冷静从容也是装出来的。 纪青梧摇了摇头,她挤到床边说了些照顾产妇和婴儿的注意事项。 契佩瑶刚生产完,很快就昏睡了过去。纪青梧要将孩子交给胡烈和胡沉,却遭到了他们两个义正言辞的拒绝。 胡烈一惊一乍地道:“这小玩意儿,软乎乎的一碰就碎,我可不敢抱,三弟,你来!” 胡沉眼底都是血丝,道:“都是这小东西,害得瑶瑶受了这么大罪,我不抱,我只守着瑶瑶。” 胡风还晕着,这孩子也没人能照顾,纪青梧只能先将她包裹好,抱了回去。 掀开主帐的门帘后,纪青梧愣了下。 因为帐中不止有武肃帝,还有分批回营的将领们。 有人在不奇怪,奇怪的是,众将士都眼睛发亮地盯着她看。 纪青梧以为是她怀中抱着婴儿,他们觉得稀奇,但她将孩子安置在里间的床榻上后,又用被子做好了围挡,走出来后,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地落在她身上。 还没等纪青梧琢磨出为什么,武肃帝的脸先冷了下来。 李渝宗又咳嗽了几声,众人才收回视线。 原因无他,在纪青梧为契佩瑶接生时,将士们已经听闻了纪青梧破解了西缙巫蛊,活捉郜昭月之事,而且,还在双方谈判时拿出了神奇药草,让西缙不得不吃大亏。 见众将士的眼睛越来越亮,赵明琰冷声道:“出去!” 等众人整齐地行礼退出帐外,纪青梧才走到他身边。 她轻笑着道:“这次陛下为何不高兴,我可是看出来了。”赵明琰深深看她一眼,将她拉到腿上,紧紧抱着她的腰。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纪青梧笑道:“我是去帮忙接生孩子。” 赵明琰瞥了眼里间,道:“你怎么把小东西抱回来了?” 纪青梧扁扁嘴,道:“那三个大男人,没一个能用的。”孩子爹的数量多,但是质量不好,也不行呐。 赵明琰道:“那也不能劳累你,赶紧把孩子还回去。” 纪青梧道:“等胡夫人睡醒了,养足精神,我就把孩子送回去。” 赵明琰埋进她的颈窝,道:“可我等不急了。” 皇帝说的等不急,是真的等不急。 半个时辰后。 襁褓中的小孩子被李渝宗亲自送还了回去,纪青梧则是被打包送上了回程的马车。 但这次,纪青梧不用躲躲藏藏,不用再像每次一样小心翼翼,她什么都不必操心。 饿了渴了有人喂,困了倦了有人抱。 但也有纪青梧不满意的地方,某人缠着她在马车上来了一回,说是回到皇城就没有这样的体验。 只是,马车的空间再大,也没有床榻上舒适,而且马车赶路的速度快,难免有起伏颠簸,到了临安的城门口,纪青梧的腰还是酸酸的。 皇城中的百姓已经得知武肃帝得胜还朝的消息,兴奋雀跃地等待着。 当皇帝的车马驶入街道,百姓们热闹地围满了两侧的小夹道。 纪青梧悄悄掀开马车的帘布,这样的盛况,她终于也得见一次。 皇城司的守卫们维护着秩序,段鸣风在前头开路,武肃帝没有在外露面骑马,而是陪着她一同在马车上。 纪青梧放下帘布,轻笑一声,问道:“陛下怎么不出去骑马游街?” 赵明琰大臂的肌肉忽然用力,绷得纪青梧的脸都觉得硌得慌。 “带着这么个挂件出去游街?”他揶揄道:“也好,让百姓们都看看阿梧此时的模样。” 纪青梧整个人都斜靠在赵明琰身上,脚也搭在他的腿上,若是纪老夫人见到她的姿态,定要说她失容失仪。 纪青梧的脚丫晃了晃,道:“是陛下说的,只要应了你一回,回来的路上都听我的。” 赵明琰掐了一把她脸颊上的肉,道:“阿梧磨人的本事又长了。” 纪青梧不满地推开他的手,揉了一把脸:“要是掐红了,待会儿回家定是要被我娘看出来的。” 赵明琰挑眉道:“你还想回家?” 纪青梧道:“不回家去哪儿?”问完她就反应过来:“该不会要.” * 天子脚下凤凰宫,紫气东来绕九重。 纪青梧扒着车窗,眼见这车马一路进了贵气扑面的宫门。 (本章完) 470.第470章 恭迎皇后娘娘,急不可耐 第470章 恭迎皇后娘娘,急不可耐 纪青梧把腿收了回来,道:“陛下,我爹娘还在家中等我。” 赵明琰锁住她的腰,道:“一会儿就让你回去。” 纪青梧没再反对,因为她也很思念元珩和啾啾,能先见到两个孩子,也是令她激动的事。 一路到了昭阳殿。 纪青梧看着熟悉的宫殿,下了马车就四处张望着,也没有见到两个孩童的身影。 “元珩和啾啾人呢?”纪青梧急切地问。 这时,小东子从殿内走出,连忙跪地道:“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纪青梧微微挑眉,怎么现在就叫上了皇后,但旁边也没有外人,她也没制止。 赵明琰道:“起来吧,都备好了?” 小东子道:“按照皇上的吩咐,一早就备下了。” 说着,就小跑着推开殿门,纪青梧随着皇帝一道朝殿中走去。 纪青梧站在门边挪不动步,不是她不往里走,而是没有什么下脚的地儿。 宽敞的大殿几乎被檀木箱匣占满。 小东子将一本册子,毕恭毕敬地递交到纪青梧手中。 “娘娘,请您过目。” 纪青梧看了眼皇帝,见他颔首,她接过后细细看着,才发现这是内务府置办的给皇后纳彩礼的单子,足足五百七十五项。 皇后妆奁不比寻常,光是朝冠朝珠和朝褂就有百余件,更别提珠宝首饰之类的。 纪青梧只是看那长长的名字,就知件件都是珍品。 她吸了一口气,将摆在桌上的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打开,入目就是正红色的凤袍,金丝绣出展翅的凤凰,翎羽层叠如云,缀以珠玉和流苏。 单看这绣工,就不是一两个月能备好的。 纪青梧回头望着他,眸光水灵灵地问道:“陛下,这到底是何时备下的?” 赵明琰唇角勾起,没回答,只是道:“先让小东子陪你回家,我们明日再见。” 纪青梧一头雾水地回了家。 但这回家,可不是普通的回。 纪青梧是坐着金黄轿顶和明黄轿帏的轿子回去的,是帝后才能乘坐的轿撵。 小东子跟在她的轿子边上,身后还随行着两列护军。 纪青梧刚到家门口,还没等下轿,就听见拜迎的声音。 “恭迎皇后娘娘!” 纪青梧身形一顿,快步走下轿撵。 望着跪了满地的纪家人,就连纪老太太也在,她诧异地道:“爹娘,你们快起来!” 虽然立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纪青梧也不排斥,但现在就行这么大的礼,是不是太过了。 还有两个小家伙,也有模有样地跪在人群中间。 纪青梧道:“都起来,这是做什么。” 众人高呼:“谢皇后娘娘!” 啾啾甩开了李嬷嬷的手,立刻就扑过来,抱住纪青梧道:“阿娘阿娘阿娘。” 纪青梧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蛋,道:“娘在呢。” 这些时日,元珩和啾啾经常待在一块,他的性子也不那般老成,见到一直念着的人出现,他快步走上前来,拉住纪青梧的手。 小家伙仰头看着她,唤道:“母后。”纪青梧攥紧了他的小手,道:“我也很想你。” 元珩的黑眸亮了又亮,她知道,他很想她。 纪青梧拉着两只小手,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柔柔地道:“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她牵着两个孩子走到门口,纪伯连和乔氏许久没见到小五,但碍着身份,又不敢过于亲近。 纪老夫人自从得知皇帝属意纪青梧为后,她的病就好了不少,心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纪伯连拱手道:“皇后娘娘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去歇歇。” 见纪父对她如此客气,乔氏也没有像以往一般上前与她亲近。 纪青梧皱眉道:“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皇上的旨意只有我们知晓,你们不必如此多礼。” 纪老夫人惊讶地道:“你还不知?” “知道什么?” 纪老夫人笑得颇为慈爱:“昨日中书省就已经下了立后诏书,现在街边小儿都知道,北黎有了皇后,还是我们纪氏一族的。” 纪青梧眼眸睁大,昨日?岂不是他们还在路上之时? 算一算从北境传消息回临安的时间,武肃帝应该是从回到军营后,就开始着手操办这些事。 但是,下了诏书后,皇帝和皇后是不能在成婚前再见面的。 那他说的明日见? 乔氏的眼底泛红,似伤怀又似感动地道:“皇后娘娘,明日就要举行大婚典仪,还请娘娘早些准备。” * 北黎帝后即将大婚。 谁都能看出皇帝的急不可耐来了。 因为武肃帝在出征回来的第二日,就要迎娶皇后进宫。 但偏偏婚仪的各项都已完备,又挑不出任何错漏。 令天下震惊的是,皇后不仅出自纪家,宫中的小皇子也是纪青梧所出,而且皇嗣又多了一个,还有一位皇女。 于是,纪青梧再度成为临安城中的风云人物,但这次都是艳羡之说,纵使有几个世家贵女抱着泛酸嫉妒的心思,也不敢当面说出口。 谁让纪青梧是北黎的皇后呢,何人敢不敬。 梧桐苑的灯火彻夜点着。 上次人还晕着,稀里糊涂地就嫁去了卫家,纪青梧根本来不及体会成婚是何心情。 如今,虽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但还是够她细细体会。 心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纪青梧根本睡不着,她也不想睡,她望着摆在屋中的凤冠霞帔。 “兰芝啊” 寅时,芳华姑姑领着喜婆婆,以及服侍的下人们,敲响梧桐苑的门。 进门口发现,新娘已坐在了梳妆台上,穿戴齐整,正笑盈盈地望着她们。 纪青梧戴着九凤衔珠冠,金丝嵌浑圆明亮的东珠,璎珞垂落额间就像碎星一样。 霞帔的锦缎好似九天云霞般绚丽上,鸾鸟衔着牡丹,层叠铺展着。 喜婆婆是从国公府请来的全福之人,被面前女子的容光闪了下眼睛。 芳华道:“皇后娘娘,这位是国公府的二夫人。” 纪青梧站起身来,步履轻移,凤袍底下的百鸟朝凤纹样次第盛放,雍容华贵的威仪直教满身珠光黯然下来。 她颔首道:“有劳了。” (本章完) 471.第471章 金凤振翅,行册封礼 第471章 金凤振翅,行册封礼 喜婆婆重新为纪青梧绾了发,又在她的脸上轻施脂粉,嘴里冒着说不尽的吉祥话。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纪青梧听得很高兴,脸都快笑僵了。 她们这边准备妥当,外头也响起了喧闹的鼓锣声。 院子内,那棵参天的梧桐树上都坠满了珊瑚琉璃灯,煞是好看。纪家满府上下都布上了红绸缎,高挂着大红灯笼。 纪伯连和乔氏早就在正堂中候着了,纪老夫人和纪青媛在一旁坐着,见到纪青梧进门,几人连忙起身拜礼。 纪青梧左手持着用来遮面的金丝团扇,上边绣着百子千孙图,精细到人物的表情都极为生动。 她抬起右手腕,露出錾刻如意天华锦纹的金镯,让他们起身。 乔氏走上前,将一把缠着并蒂莲的银剪在纪青梧的双手间,剪了一下。 “此去宫阙万丈,为皇后娘娘剪去风雨。” 纪青梧回握住乔氏的手,道:“谢谢娘。” 乔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纪伯连的胡子颤抖着,哑声道:“皇后娘娘,宫中不比家中,若是.” 纪青梧轻唤道:“爹,您放心,我有分寸。” 在一旁的纪老夫人道:“娘娘该出发了,不要耽误吉时,免得皇上怪罪。” 武肃帝在宫中的集英殿等着她,共同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 时辰是宫中一早就请大师算好的,万众瞩目的帝后大婚,不能出错漏。 纪青梧转身,眨了眨眼,努力将酸涩的泪逼退。 她只是见不得纪父和乔氏伤感的样子,就算她出嫁了,她还是他们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外边,满城的树上都系着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想观望皇后的凤仪。 皇后的鸾轿已经在门口候着,后边站着三十六名内侍,轿檐悬挂着小巧的玉编钟,无风自鸣。 纪青梧走到大门边,刚露面,百姓们就发出热烈的欢呼之音。 鸾轿前边有一匹系着红绸的棕红大马,坐在上头的人是銮仪官。 纪青梧看清了是谁后,她的脚步顿住。 她本以为銮仪官会由长兄来担任,说来也怪,她回家后,好像就没见到纪长霖露面。 但就算纪长霖有事不在,这大婚的銮仪官,也如何都轮不到卫廷来当。 卫廷的脸上还带着风尘仆仆之态,眉宇之下都是疲惫之色,应该是连夜从北境赶回来,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赶到纪府门前。 他的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见到她出现时,明显怔了怔。 但卫廷没有愣神太久,他即刻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胸膛起伏着,高声道:“末将见过娘娘,末将奉命来迎您进宫!” 纪青梧轻皱了下眉。 真的是奉命? 卫廷的神色没有半分不情愿。 到底是武肃帝叫他回来的,还是他自愿的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着,有些话也飘进了纪青梧的耳中。 她蹙起的秀眉散开,一下子就明白了卫廷为何会出现在此。 “镇北将军当真是好男儿,原来先前是为了保护皇后和小皇子皇女,不被西缙的刺客暗害,卫将军才会主动求娶的,他们都是在做戏。” “说的不错,皇上解决完西缙那帮贼人,就赶回来娶皇后,镇北将军代皇上来接,这对君臣的关系可真要好啊” 纪青梧的眸光闪烁。 武肃帝与卫廷关系要好,她嫁给卫廷是受皇帝所托,这样的传闻是谁散布出去的? 纪青梧不是不清楚,就算再怎么掩饰也掩盖不了,她曾嫁进过卫家,还住了一段时间的事实。 史书定会记载下来,她少不得会被后世之人诟病。 但如今,卫廷在她大婚之时做她的銮仪官,亲自迎她入宫,坐实了这个传闻. 纪青梧目光复杂地望着卫廷。 卫廷却回避她的视线,看向地面的红毯,朗声道:“吉时将至,请皇后娘娘移驾。” 纪青梧挺直腰背,迈出纪府的大门,朝着轿撵走去。 在上轿前,卫廷抬起左臂,以供她搭手腕。 纪青梧望了卫廷一眼,还是开了口,道:“多谢卫将军。” 是谢他扶她,还是谢他当她的典仪官,还是别的. 卫廷依旧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她霞帔下摆的凤凰纹,低声道:“你我之间,永远不必言谢。” 纪青梧在鸾轿落座,凤冠上的金凤振翅欲飞,带着她一同飞向凤凰宫。 * 集英殿。 琉璃瓦熠熠生辉,大殿外布置得极为喜庆华贵。 芳华姑姑作为引礼的女官,扶着纪青梧走到高台之下。 高台两侧,百官肃立,站在殿前的皇帝也换上了吉服,但不是与她相衬的大红色喜服。 而是帝王立后的玄色朝服。 纪青梧抬眸望向立在高台之上的武肃帝。 她曾见过他穿朝服的威严模样,但这身明显与皇帝上朝和拜祖所穿的不同。 十二旒玄玉冕冠垂落赤金珠,胸前绣着八团彩云龙凤双喜纹的明黄绸绣,代表龙凤同合。 这套衣裳,只能在册立皇后之时穿。 由于隔得距离太远,纪青梧看不清皇帝的眉眼,不知他的神色如何,但端看挺拔身形,倒是像玉树青松那般,静谧沉稳。 婚仪最重要的环节到了。 皇后需要登上高台,行册封礼,由皇帝亲授皇后象征地位的金册与金宝。 一共有五层台阶,每层都是九级。 纪青梧需要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去。 礼乐奏响,纪青梧拾阶而上,拖尾的凤袍摆幅晃动维持三寸,凤冠后的金步摇轻晃,垂坠着东珠无一颗相撞。 甚至连她鞋尖的金丝牡丹,第三片瓣始终与台阶边沿平行。 纪青梧每一步都踏的又稳又端庄。 百官们注视着她,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动,陆倦身着绛紫色官袍在左首,段鸣风则是一身藏青色站在右边,永王站在最前头。 纪青梧没空看他们是何表情,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都是汗,在这样的典仪上,她千万不能闹笑话。 她一路屏气凝神,终于到了最后两阶。 (本章完) 472.第472章 百官哗然,洞房花烛 第472章 百官哗然,洞房烛 一抬眼,发现面前多了个人。 怎么最后关头,皇帝还出错了?! 百官们哗然。 纪青梧也差点儿就要惊呼出声。 武肃帝竟迈下台阶来迎她。 皇帝应该老老实实站在高台,等她站到他的身旁才是。 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厚掌心出现在纪青梧的眼前,当着百官的面,她只能把手放了上去。 赵明琰用力一拉,纪青梧随着他的力道,共同站上了九丈高台。 李渝宗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将手中的诏书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渝宗的声音响彻集英殿。 “咨尔纪氏,秉孝德以彰蕙问,蕴柔明而冠山河。毓秀名门,柔嘉维则;含章璇室,夙著徽音。册纪氏为明德皇后,授皇后金册金宝。” 这份诏书引发了朝臣们的极大震动。 纪青梧听得一知半解,毕竟太过文绉绉,不知哪处触动了满朝文武。 李渝宗躬身上前,笑呵呵地道:“皇后娘娘,请接下金册金宝。” 纪青梧双手接过金宝和金册,这金宝是一块带着黄色绶带的金质龙纽,金册上镌刻的字正是李渝宗方才宣的诏书。 纪青梧从头到尾细细看过,而后目光停留在明德二字上。 她的瞳孔缩了又缩。 明德 明. 是武肃帝的名字啊! 古往今来,皇帝名讳都是要避忌的,不能直呼直写。 但这个明字,直接赐给了她做封号。 这样不避世人的爱重,令纪青梧的手颤了颤,有一只暖热的大掌托住了她,帮她稳住手中的东西。 “这可摔不得。”赵明琰低笑着道。 他扬了扬下巴,李渝宗赶紧上前接过装着金宝金册的托盘。 而后,礼乐骤然转急。 纪青梧愣了愣,这么快就到了下一个环节了么? 她可还没跪地行礼谢恩。 这场婚仪,不符合规矩之处太多,百官还在震惊先前的皇后封号之事上,皇后没谢恩,已是小事。 赵明琰牵住她的右手,二人站在一起,面对台阶之下的朝臣,接受他们的跪拜。 纪青梧这回看清了朝臣们的表情,最前头的永王对着她疯狂挤眉弄眼,她没眼看地略过这个傻子。 陆倦在文臣之首的位置,他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因为皇帝大婚的大半事情都是由陆倦经手,他官服后背都是汗,头也疼得厉害。 他心中盘算着,若是明日御史台的人要拿皇帝迫不及待下台阶,还有皇后封号逾矩,这两件事吵嚷,他要如何应对。 只有段鸣风的表现正常,露出祝福的神色,眼中还隐隐有几分羡慕。 * 典仪过后,集英殿开宴。 纪青梧在芳华姑姑的指引下,到了皇后的寝宫宸宁殿。 她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一会儿了,她这才觉得腰背酸痛。 更要命的是头上五斤重的凤冠,不仅压得她脖子酸疼,还像是戴了紧箍咒,脑袋里边都晕乎乎的。 纪青梧没了在百官面前的仪态万方,她靠坐在寝殿的床头架子上,眼巴巴地道:“芳华姑姑,这凤冠可以拆了吗?” 芳华笑了一声,道:“娘娘,您得等皇上回来,同您饮了合卺酒后,才可以卸掉钗环首饰,换下喜袍。” 纪青梧有气无力地道:“皇上在哪儿呢?” 芳华笑道:“皇上还在集英殿,要不奴才派人去催催。” 皇帝与朝臣们宴饮,皇后派人去催,尤其今夜还是洞房烛夜,显得她多急不可耐一般。 纪青梧道:“再等等吧。” 话刚落,小东子就进到殿中,喜滋滋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纪青梧打起精神,问道:“公公有何事?” 小东子道:“奴才奉皇上的命,将宴上还不错的菜色带了几道过来,皇上一直想着娘娘,说请娘娘先用膳,别饿着肚子了。” 芳华姑姑和满殿的宫人们都笑了起来。 纪青梧的耳根热了热。 芳华将食盒接过来,询问道:“有劳公公,敢问皇上还要多久过来,娘娘也好早做准备接驾。” 小东子道:“皇上已经离了席。” 纪青梧讶异地道:“离席去了何处?还要很久吗?” 殿外就响起李渝宗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纪青梧刚站起身,皇帝就已经大步走到了寝殿内,他腰间坠着的玉珠碰撞,发出泠泠清响。 此时的武肃帝已经换了身衣衫,与纪青梧身上的喜袍同色同款,只不过他身上的是盘龙祥云。 纪青梧还是头回见他穿着大红色,神仪明秀,俊朗无双,她忽然有点口干。 不知是红绸映照的原因,还是他刚饮了酒,她觉得他的面色好似透着红,眼底也有猩红之色。 赵明琰挥退了殿中的人,人还站在寝殿边上,只顾盯着她瞧。 纪青梧被他看得脸发烫,她走到摆上膳食的桌边,道:“陛下,要不要再用一点儿?” 二人对坐在桌边,纪青梧只动了一筷子,吃了块糕点便放下了,唇间的甜味淡去。 任谁被这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都会吃不安生的,尤其她的脑袋还被金冠坠得疼。 纪青梧伸出皓白的手腕,拿起酒杯,想着将合卺酒饮完,她就可以更衣了。 她正想将其中一只递到他的手中,却发现这两只龙凤杯底部用金丝掐作的葫芦藤系上了。 赵明琰道:“过来。” 纪青梧绕着桌子走到他身边,将斟满酒的龙凤杯放下。 眼前是钩织挽同心结缀红玉的束腰,就算穿了几层喜服,还是盈盈不堪握的模样。 赵明琰的眸子又黯了几许。 纪青梧想尽快哄着他喝完这酒,她拉上他的手臂放在她的腰上。 左腿一抬,就不客气地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纪青梧勾着他的脖子,将龙凤杯递到他的唇边。 “陛下。” 赵明琰没有张唇,黑眸愈发幽深,似是想判断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纪青梧在他身上蹭了蹭,在催促他快些张口,但他只是长眉微扬,眼里含上笑意。 纪青梧心里激起了一股要征服这难以撬开的金口的欲望。 她改为跨坐在他身上,眸光落在杯中浓醇的酒液,她用唇轻轻沾了沾。 浓艳的红唇瞬间濡湿。 她贴他更紧,在他耳边娇声唤道:“明琰。” “这酒好甜。” “不尝尝吗?” 甜不甜~~ (本章完) 473.第473章 我有特殊能力,和盘托出 第473章 我有特殊能力,和盘托出 这一声婉转的明琰,武肃帝的气息顷刻就乱了。 一身大红喜服的纪青梧,出现在他眼前,就足以令他心旌摇荡,更别提她这样的撩拨。 赵明琰倾身压过来,直奔着她的唇而去。 纪青梧却笑着举起酒杯,挡住了他,他冷眼看着横在他们之间的杯子。 “不是让我尝尝?” 纪青梧摇了摇头,将酒杯抵到他的唇边。 “我说的是合卺酒甜得很,还请陛下先尝这个。” 赵明琰这回没拒绝,搂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接过她递过来的龙凤杯。 两人交臂仰首,饮下这酒。 三十年的陈酿辛辣刺口,纪青梧忍着鼻腔内的呛意,皱着眉准备将酒液一饮而尽。 而赵明琰早就将酒喝完,望着眼前正上下翻动的小巧喉咙。 他唇角微挑,压了下去。 龙凤杯摔落在地上,桌上的金螭烛台也爆出了灯。 纪青梧口中还有未咽进的酒,尽数被他卷了去,连唇瓣上的口脂也未能幸免。 直到纪青梧差点儿要被亲到背过气去,她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才恢复了自由呼吸。 她没了唇脂,唇依旧娇艳,是被吮出的鲜妍。 “甜。” 赵明琰声音低哑含沙地道:“甜到心坎里去了。” 纪青梧却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将脑袋上戴的金冠摘下来。 “沉。” 她不满地道:“沉得人脑袋都昏了。” 皇帝的怀中骤然失去一团软绵,正用着比她还不满的神色,盯着她看。 纪青梧把凤冠放在桌上,揉按了一下后颈,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的眸子都亮了不少。 见他脸色不大好,她又凑过来解释道:“芳华姑姑说,合卺礼完成后才能卸金冠和梳洗,这凤冠虽美,但戴了一天,头疼脖酸。” 纪青梧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边。 赵明琰没有再享受到投怀送抱的尊贵待遇,他将刚才掉在脚边的龙凤杯踢到桌下。 纪青梧接着吐苦水道:“我现在腰酸,腿也酸,那九丈的高台看着近,走起来好远呢。” 这大婚的典仪看着风光,实际全套流程走下来累得不行。 赵明琰回想着她今日的表现,堪称天下女子的仪表典范,反倒是他行差踏错了。 他问道:“阿梧不是有恢复的秘药,为何不用?” 纪青梧目光闪了闪。 她本想搪塞过去,但一想到两人已经成婚,今后便是夫妇一体。 都说夫妻要恩爱两不疑,既然他已有了猜疑,她不妨就将此事解释清楚。 况且在武肃帝出征前,她就做过心理准备,要跟他袒露实情。 纪青梧忽而正襟危坐,清了清喉咙,才道:“陛下,我要跟你说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龙凤烛已经燃了一小半。 赵明琰眸光也跟着发黯,确认道:“何事?一定要现在说?” 纪青梧没有犹豫,点头道:“就现在说。” 赵明琰望着她脸上认真无比的表情,把旖旎的念头压了回去,静坐着等她开口。 纪青梧的手指搅紧,努力做到心情平静后,她道:“其实那不是我自己做的秘药,而是一种特殊能力。” 她尽量选择能令他听懂的方式,直接说出生子系统这东西,少不得要解释一箩筐。 赵明琰虽然也见过不少奇人异士,但还未曾听说过这么特别的,被她的话勾起兴趣。 “你为何会获得这样的能力?” 纪青梧紧紧盯着他的反应,见他神色冷静,并没有将她视作异类。 她的手指放松了些,继续道:“因为我给妇人治疗不孕之症,可以选择拥有不同的特殊能力。” 话说出口,纪青梧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那双会说话的水眸望着他,赵明琰看了一眼,就知晓她道出之事是真的。 赵明琰沉吟片刻,道:“这就类似,做了好事积攒足够的功德,神佛会满足你的心愿?” 纪青梧止不住地点头,夸赞道:“陛下比喻的太恰当了!就是这个意思。” 赵明琰挑起她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道:“阿梧的易容术,也是其中一种能力?” 这举一反三的观察力也太强了,纪青梧点点头,道:“是的。” 赵明琰道:“倒也是不错的能力。”怪不得他屡次都看不破。 他的手揽住她的后背,将人重新拉回自己的怀中,低头问道:“就要说这些?可说完了?春宵不等人。” 纪青梧愣了愣,武肃帝怎么如此轻易就接受了她的说辞。 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纪青梧心口大石放了下来,她望着他在烛火下分外温柔的神色,回握他的手,窝在他的怀中。 择日不如撞日。 国运系统的事情,不如也一道说出。 她不想他再冒什么艰险,两人遇事可以商量着来。 纪青梧咬了下唇,坚定地道:“其实,我还有一种特殊能力。” 赵明琰觉察她手指僵硬,揉着她的手心,声音低沉地道:“北境突然下暴雨,还有风沙变晴日。” 纪青梧震惊地仰头看他,唇瓣微张,道:“陛下都猜到了?” 赵明琰道:“你还拥有操控气候之力?” 纪青梧郝然地道:“不是这个,我还没有这么厉害。” 赵明琰早已猜出这些异常天象与她有干系,但却不明背后的缘由,他挑眉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 纪青梧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要说出口。 “这个能力,和你有关系。” 赵明琰的眸色沉了沉,道:“是怎么个与我有关?” 纪青梧低着头道:“只要我与你发生亲密之事,就可以为北黎增加国运。” 抱着她的人浑身僵硬,出现的反应比之前要大。 纪青梧本以为国运系统之事,他听到了会更容易接受,说不准还会高兴。 但是,赵明琰的神色仿佛被冰封住。 纪青梧道:“这个的确听起来匪夷所思是吧?”她绞尽脑汁,按照他之前的思路道:“其实也可以理解成——” 赵明琰握住她的手忽然用力,攥得她指骨生疼。 “理解什么?” 他的声音冷到彻骨,纪青梧打了个哆嗦。 (本章完) 474.第474章 娶了个好皇后,朕后悔了 第474章 娶了个好皇后,朕后悔了 赵明琰脑海中闪回他们每一次亲密无间的时刻。 “昭阳殿那回,你是得知可以增加国运,才会答应乐喜以身作药。” “你非要跟来北境,还在军营中主动多回,也是.”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哑到失声。 纪青梧赶紧抬头,发现武肃帝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好似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否认道:“不是的。” 可在他寒凉的目光下,纪青梧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国运加成,她不会如此豁得出去,确实有系统敦促的成分在。 她呐呐道:“不全是这样。” 赵明琰松开了她的手,望着桌角,冷声道:“朕真是娶了一位好皇后,万事以万民为先。” 纪青梧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她从他身上起来。 “陛下何必要这般说,若是没有这种能力,陛下今时还在北境吃沙子,也娶不了我。” 这话偏生令人无法反驳,实情确实如此。 没有纪青梧,北黎与西缙的仗不会这么容易打,皇帝也不会如此神速还朝立后。 赵明琰扯着唇角道:“是,皇后能力拔群,朕也自愧弗如。” 纪青梧被他的话刺得心中发酸,又被他冷漠的神色激得脑袋发昏。 “陛下若是后悔了——” 赵明琰忽而抬眸看她,怒色上脸,看起来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纪青梧心中发毛,扶着桌子稳住,道:“后悔也没有用了,娶都娶了,天下也昭告了。” “是后悔了。” 听见这么一句,纪青梧怔住。 他怎么还真的后悔了?! 纪青梧盯着他的唇。 紧接着皇帝也站起身来,看着像马上就气到拂袖而去。 但她判断失误了。 武肃帝身上喜袍的阴影将纪青梧笼罩住。 他阴沉地道:“后悔没有早些将你绑在床上,这样朕也不必殚精竭虑处理朝政,只要将朕的皇后伺候好了,不就万事大吉。” 原是这么个后悔,纪青梧心中刚好受些,下一瞬,就被他逮住扛了起来,扔到了寝殿内的床榻之上。 虽然纪青梧已不怕武肃帝寒着脸的模样,但他这么怒气熏天,待会儿要受罪的还是她。 纪青梧滚到床尾,头晕眼,忙道:“我们有事好商量。” 赵明琰立在床前,扯开腰间的玉带,道:“皇后娘娘忧心国本,献身于朕,朕也该配合才是。” 他冷冷地道:“不为旁的,就当是为天下万民。” 纪青梧被他的话堵得不知如何解释,很快唇也被堵住。 五更鼓声响起时。 三尺高的缠枝龙凤莲烛,由于彻夜烧着,已经烧成并蒂的模样。 赤金熔铸的龙烛昂首向西。 累银錾刻的凤烛垂颈朝东。 垂落的烛泪在翡翠烛台上融作一处,漾出霞色。 宸宁殿归于寂静。 纪青梧身旁的锦褥上还留有余温,她的眸子还处于失神的状态。 芳华悄悄地进殿,在寝殿的珠帘外,轻声道:“娘娘,可要奴婢进来伺候?” 纪青梧的唇张了张,嗓子艰涩,差点儿没发出声来。 “进,进来吧。” 芳华拨开珠帘,走近后看清了躺在大红锦被上的人,吸了一口气,才缓步上前。 “娘娘,这.” 芳华是宫中的老人了,见到纪青梧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皱眉道:“皇上怎么也没轻重,可您也该顾惜自己的身子,劝着点儿皇上。” 武肃帝虽然生着气,但该做的事一点儿没落下,而且比起以往粗狂很多。 纪青梧她哪儿敢劝,真劝了,她就要散架了。 芳华哪里懂她的难处。 她逢迎也不是,会被武肃帝当成是为了增加国运,目的不纯;拒绝也不是,只会被冷着脸的男人磋磨得更加厉害。 但纪青梧也不是没有得到乐趣。 面无表情的皇帝,下颔绷紧,可就算脸再冷,身上也是热的,汗水滴到她的胸口时 纪青梧现在想起来,还会脸红。 她在芳华的帮助下喝了杯温水,等恢复了点力气后,她像走在刀尖上的美人鱼般,边走边发出嘶声,去净室清洗了一番。 这还是她第一次,需要自己清洗,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了,纪青梧委屈地扁扁唇。 大婚的第二日,她还有正事要做。 皇后作为中宫之主,需要接受后宫嫔妃还有命妇们的拜见。 仅剩一个多时辰,留给她恢复身体的时间不多,但最起码行走应该没有问题了。 辰时。 宸宁殿,主殿的八扇朱漆门被宫人们打开,汉白玉地砖上映照着满殿的正红色。 殿中已经聚满了人,后宫的嫔妃有二十余人,加上命妇一共六十来人。 寝殿内,芳华和兰芝一同帮她梳妆打扮。 宫人进来道:“皇后娘娘,人已经到齐了。” 纪青梧拿起粉盒,在耳侧又扑了点粉,心中腹诽皇帝的癖好,专门喜欢咬人耳垂,现在的痕迹还有着,只能先用粉遮盖几分了。 “走吧。” 皇后进殿后,众人跪地问安。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青梧走到凤座上坐下,抬起手腕,笑盈盈地道:“众位快请起。” 凤座两侧摆着金册金宝,还有缠枝牡丹翡翠如意。 纪青梧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缎绣金凤朝服,领口缀着七颗东珠,碧玺璎珞压襟,凤冠换了一个轻巧的。 帝后大婚,前三日都是新婚期,皇后还需穿婚服戴凤冠,且皇帝每晚也要来皇后的寝宫住下。 婚期过后,每月初一和十五,也是帝后同睡的日子。 纪青梧望着满殿的人。 左边是以卫妃为首的宫妃,除了卫荔如是明艳的美人,其余都是中人之姿,正紧张又好奇地望着她。 卫妃正垂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纪青梧的目光扫向另一边。 右侧则是永王妃为首的皇室亲眷,在后头还有不少诰命夫人们。 纪青梧与陶婉音的视线相碰,她弯了弯唇,道:“王妃身子可好?” 陶婉音起身,扶着后腰,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和孩儿都好。” 纪青梧颔首道:“快坐下,别这么多礼。” 随后,每个人都依次请安行礼,纪青梧将陌生面孔记了七七八八。 (本章完) 475.第475章 花架子后宫?前朝郡主 第475章 架子后宫?前朝郡主 长姐纪青容也在其中,纪青梧特意走下台阶来扶她,姊妹俩笑着说了几句话。 最后才是宫妃们,她们作为皇帝的嫔妾,需依照礼制向皇后行大礼,不仅要恭敬地叩首触地,还要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纪青梧没有为难或是敲打她们的意思。 不管奉上的贺礼是珍贵的金如意红珊瑚,还是亲手绣制的手帕、手抄的心经,在纪青梧这里都一视同仁,淡笑着回应后让她们起身。 那些原本期待看到新后与宠妃间明争暗斗的人,心思落了空。 因为这位皇后,未曾多留意卫荔如,嘴角的一直笑浅浅的,极有中宫之主的气度。 众人客客气气地说了会儿话,陆续退出大殿。 唯有一人留了下来。 纪青梧抬眼看着左下首之人,嘴角的弧度未变。 “卫妃,你看着清减了。” 上回二人相见,还是宫变之时。 卫荔如着实瘦了不少,眼底的青黑即便是厚重的粉黛也难以掩盖。 “臣妾不比皇后娘娘的容仪,因为这些日子,臣妾日日夜夜担忧皇上在边境的安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卫荔如回应道。 纪青梧微微点头,不以为意地道:“那就回宫去吃些点心,好好补个觉,本宫也困倦得很。” 然而,卫荔如却勾唇一笑,反问道:“皇后娘娘昨夜也没睡好吧?臣妾在来的路上听说,皇上寅时就离开了,并未与娘娘共度整晚。” 此事,阖宫上下都已知晓。 按理来说帝后大婚,休沐三天,应是两人如胶似漆之时。 但皇帝在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宸宁殿,都在猜测这位表面上极得宠的皇后是不是触怒了皇帝。 纪青梧淡然地道:“哦?那皇上可有在卫妃宫中宿过一整晚?” 卫荔如的唇角微微一僵,随后答道:“当然有过。” 纪青梧轻笑着摇摇头。 她心中明镜似的,武肃帝的后宫多半是架子,哪有嫔妃们见到皇上如临大敌一般。 纪青梧本以为满宫上下,卫荔如会是个例外。 但是,她早晨就看过了内务府呈上来的起居录,皇帝在后宫过夜的记录空空如也,独宿昭阳殿的记录倒是写满了三本。 李渝宗还特意差人将一盘子绿头牌送了来,刷漆的方牌子都生了锈。 纪青梧心中有数,李渝宗赶在她召见皇帝的后宫和命妇之前,就把这些送到她眼前,是何人授意,又是何意思。 她与武肃帝之间的问题,只是他们内部的问题,与这些女子都无关。 纪青梧站起身,理了理凤袍上的褶皱。 因着她是皇后,论尊卑,卫荔如不能坐着,只能跟着她一同站起来。 纪青梧道:“卫妃,退殿吧。” 她朝着侧门走去,不欲与她多谈。 “皇后娘娘!” 临走前,纪青梧无奈的眼神,瞬间将卫荔如的伪装戳破。 卫荔如高声道:“娘娘留步!” 纪青梧不想当着满殿宫人们的面,拂了卫荔如的面子,毕竟第一日就传出她们二人不和的传闻,于谁都不好。 她吩咐道:“芳华姑姑,带人去门口守着。” 待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卫荔如开口道:“娘娘以为赢了我,就可以在后宫独宠了吗?” 纪青梧不解地看着她。 卫荔如继续说道:“皇上的心不在关雎宫,我知道。” 这一点,她一直都清楚,甚至每位进宫的娘娘小主们都清楚。 早在入宫的前夜,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就与她们说过,宫门之内,无关情情爱爱,只关乎家族命运。 她们对于皇帝来说,是摆设,对于家族来说,是争名夺利的工具。 卫荔如接受了这一切。 但谁人坐在才貌过人的皇帝身边,能完全克制住不心动,卫荔如多想自己成为那个例外。 可如今,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也没用了。 卫荔如断言道:“也许皇上的心,有部分在娘娘这处,但绝不是全部。” 纪青梧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荔如深吸一口气,道:“安华宫的那位,是皇上爱而不得的女人,皇上的心中始终都有她。” 安华宫? 纪青梧眸子闪过迷茫,好像有点熟悉。 见她蹙眉思索着什么,卫荔如道:“娘娘可知安华宫住着的女人是谁?” 纪青梧想起来了。 上回她与元珩在安华宫的门口迷路,还是安华宫的侍女把他们送了出来,但里边住着哪位,她还真的不知道。 纪青梧摇头:“不知。” 卫荔如把手帕抓皱,她小心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是梁沐惠。” 这个名字,似乎不能在众人面前提起。 纪青梧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问道:“她是谁?” 卫荔如的声音更低了些:“她就是与皇上有过婚约的那位前朝郡主。” 还有这回事儿?皇帝还有旧情人? 纪青梧心中惊讶,但面上不显,卫荔如来告诉她这些,存的是什么心思一看便知。 她望着对方,道:“所以呢?” 卫荔如见她嘴角依旧挂着笑意,表情没有半分不悦,接着道:“前朝皇室都被杀了,却唯独留下了她的命,还藏在后宫中,足以见得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之重。” “而且,是梁沐惠不愿意与皇上亲近,若是她哪日想开了,要与皇上重修旧好,娘娘可要做好准备。” 卫荔如后边的话可谓意味深长。 纪青梧眸光转了转。 武肃帝此人,行事果决,不会给别人留后路。 前朝遗孤对于当朝皇帝来说,绝对是个大威胁,安华宫的人能活到现在,显然对他很重要。 纪青梧颔首道:“好,本宫知道了。” 卫荔如看她这般平静,没有达到她的目的,不禁有些着急:“你、你真的理解我说的话了吗?” 纪青梧道:“本宫理解了。” 而后,她板起脸训诫道:“只是这又如何,这些前尘往事卫妃不要再提,以免给自己招来祸端。” 卫荔如半晌说不出话。 自己当初发现这个秘密时,心情郁结还病了一个月,怎么纪青梧就像听到无关痛痒的阿猫阿狗一般,全然不在意。 卫荔如道:“其实皇后娘娘对皇上并没什么真情,所以才会这么大度。” (本章完) 476.第476章 本宫是皇后,一碗水端平 第476章 本宫是皇后,一碗水端平 听到她的话,纪青梧笑了笑。 卫荔如道:“你笑什么?” 纪青梧轻笑着道:“笑你,半点儿都不懂帝心,更是完全不懂皇上这个人。” 卫荔如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道:“本宫是皇后。” 卫荔如以为她是在指责自己不敬,改了称呼,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扶了扶并没有歪斜的金冠,又拿起凤座边上的金宝,在手中颠了颠。 她再次强调了一遍。 “本宫是皇后。” 卫荔如看着她,面露不解。 纪青梧缓声道:“卫妃觉得,皇上是那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屈居人下,做妾室委屈一辈子的人?” 她唇角的笑染上几分嘲弄。 “真心爱她,所以就委屈她做妾?” 武肃帝这等心高气傲之人,必然不会做此窝囊之举,奉上后位,足以代表真心。 纪青梧又想到了上次系统说的心动值已满,心想着待会儿得回去再测测,也可以再探探皇帝的心意。 她转过身,将金宝轻轻放回桌上,回身见卫荔如惊愕地愣在原地。 纪青梧大方地道:“卫妃对于情爱,还是懂得太少,虽然本宫懂得也不多,但还是可以教你一二。” “男子动情,是会想把心爱人娶回家,日日相伴。” “只会担心,给她的太少。” 话音一落,外头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小东子乐呵呵地走进来,跪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纪青梧道:“起来吧。” 小东子这才看见卫妃也在,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故意提高音量说道:“皇后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而来的,皇上赏赐了好些宝贝呢。” 小东子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 锦缎首饰就不说了,光是茶具瓷器、墨床砚屏、还有香炉就有几十件,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宸宁殿摆都摆不下了。 纪青梧只能招手叫芳华进来,先收拾出一部分,放到内库里去。 她弯唇道:“给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卫妃,你说是也不是?” 卫荔如眼睛气得通红,转身离开了殿中。 只听,纪青梧在她身后,扬声道:“卫妃言行无忌,罚回关雎宫禁闭一月,传旨晓谕六宫。” 芳华姑姑低头道:“是。” 这一早上就这么折腾出去了,还有下一项任务,纪青梧需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但应该皇帝皇后同去。 时辰还未到,纪青梧就在寝殿内等了会儿,没等来武肃帝,等来了实心炮弹。 “阿娘!” 小孩子成长的速度太快,啾啾冲向纪青梧的时候,她是真想躲开。 但担心因此伤了小闺女的心,她暗暗提气扎马步,迎接啾啾的飞扑。 纪青梧将啾啾接住,抱在怀里,元珩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宸宁殿,有模有样地问安。 “儿臣拜见母后!” 纪青梧单手抱着啾啾,将元珩牵了起来,母子三人回到里间的榻上。 她坐在塌边,笑着道:“不是说中午一块用膳,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元珩黑眸望着她,道:“啾啾想来母后宫中坐坐。” 啾啾马上拆穿道:“是殿下想来的,他老早就起床了,还不停地问身边的小顺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纪青梧摸摸元珩的后脑勺,温柔地道:“珩儿,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来。” 她注意到啾啾对元珩的称呼,道:“啾啾,你该叫一声哥哥。” 啾啾对纪青梧头上的金冠和钗环很感兴趣,东摸摸西碰碰,听见娘亲的话,她噘着小嘴。 “我不叫。” 元珩开口道:“母后,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但这事情太突然,她可能还需要接受的时间。” 纪青梧拉住小丫头的小手,想着这段时日,她确实疏于对孩子的关怀。 她认真地道:“啾啾,你心里有什么事,要跟阿娘说,你是不是不喜欢皇宫?” 啾啾摇头,挣开了她的手,摸了摸她头上的金步摇,喜欢得紧的模样。 纪青梧猜测道:“不喜欢元珩?” 啾啾没有犹豫,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那症结出在何处? 纪青梧又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父皇?” 啾啾想了想,慢慢地摇了摇头。 孩子爹也没问题,纪青梧不理解地道:“既然你什么都喜欢,为什么不愿意认哥哥?” 啾啾叉着腰,大声道:“我们年龄一样大,我要当姐姐!” 纪青梧失笑,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道:“这怎么行?珩儿先你出生,就算是半刻,他也是哥哥。” 啾啾似乎对做姐姐有执念,无论纪青梧怎么劝说,她都不肯松口唤哥哥。 元珩忽然道:“母后,其实啾啾可以做姐姐。” 啾啾眼睛唰得点亮。 纪青梧看向小家伙,目光温软中掺杂着心疼,道:“珩儿,兄妹还是姐弟,是出生起就定下来了的,你不必非要顺着她的意。” 元珩干脆地道:“母后再生一个弟弟妹妹,就可以了。” 啾啾积极响应道:“那我要弟弟!” 纪青梧: 她还想一碗水端平。 结果,她才是被两个精灵的小家伙合伙端着的那只碗。 一直到用午膳,武肃帝都没有露面,李渝宗亲自送来了不少适合孩童吃的点心。 饭桌上,见纪青梧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渝宗期待地看着她。 他暗示道:“娘娘,可有什么话要传给圣上的?老奴帮您通传,保准一个字儿都不会落下。” 纪青梧道:“去慈宁宫请安的事.” 自打宫变后,慈宁宫上下都被软禁,太后只是名位上的太后罢了。 但皇后毕竟是纪氏族人,李渝宗道:“但凭皇后娘娘的心情,您若想去,老奴回去通禀圣上,陪着您一道去,若不想去,也不妨事。” 纪青梧道:“那就不去了。” 天大地大,自己的身子骨最大,她可得歇歇。 李渝宗长吁短叹地离开了宸宁殿。 纪青梧下午补眠,补到天都沉了,她一边醒着盹,一边把系统唤了出来。 她打着哈欠道:“生,昨晚是什么评级?” 【宿主,是b级】 纪青梧反应了会儿,确认道:“d级还是b级?” 【啵啵啵啵啵啵啵的那个b级】 纪青梧瞌睡全无,问道:“那个什么心动值,现在是多少?” 【回宿主,100%】 纪青梧冷笑一声。 她还以为武肃帝被气得狠了,合着昨晚上皇帝陛下舒爽愉悦得不行,就她被折腾惨了。 (本章完) 477.第477章 合寝是规矩,喜欢抱着人睡 第477章 合寝是规矩,喜欢抱着人睡 宸宁宫,是离昭阳殿最近的宫室。 临近傍晚,小东子又跑来两趟。 一次是送晚膳,还有一次是送沐浴用的香膏,说是打南边新进贡来的。 纪青梧叫他放下,并未多说什么,小东子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芳华看在眼中,在纪青梧沐浴时,给她用了一些,还说了不少好话。 纪青梧也赞了几句这香膏不错,香气清新怡人,用后皮肤滋润光滑,但是半句没提到送东西的人。 晚间,纪青梧穿着水红的中衣,仰面躺着,长发铺陈在塌边,兰芝手捧着暖炉帮她烘头发。 她听芳华说着今日入内库的东西都有哪些,慢慢合上了眼睛。 芳华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又慢声继续。 纪青梧感觉头皮发烫,她闭着眼歪了歪脑袋,道:“兰芝,拿远点儿,小心待会把我烫成秃头了。” 半干的长发被人撩起,似乎是放在了更高一点的地方,温热的气流涌过来,纪青梧舒服地轻叹一声。 芳华将礼单念完,低声道:“奴婢先告退了。” 纪青梧的眼皮沉沉的,闭眼颔首道:“姑姑也辛劳了一天,早些歇息。” 脑袋晃动间,头发自然的散落,这么一会儿功夫,头发就都干透了,比往常都要快。 纪青梧道:“兰芝,你也下去歇着吧。” 但不等兰芝回答,纪青梧又开了口:“等等,兰芝。” 她白玉似的眼皮动了动,沐浴后润泽又粉嫩的唇瓣张合着。 “你现在就去门口,把宫门关上落锁,谁都不许放进来,我要睡下了。” 兰芝却坐在塌边没有动静。 纪青梧斜向上偏头,睁开了眼,半眯着眼眸适应面前的光亮,就看到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正绕着青丝。 视线根本不必往上,纪青梧就知这不声不响来的人是谁。 她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退到床榻里侧,想与他保持距离。 赵明琰的脸沉浸在暗影中,望着缩在床榻最里边的人,语气不冷不热地道:“皇后的脾气可不小,还想把朕关在外边。” 纪青梧直接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身后的视线看的她后背都绷紧了,她望着墙壁道:“陛下怎么来了?” 赵明琰咳了一声,道:“新婚前三日,合寝是规矩。” 纪青梧冷冷地道:“原来陛下是因为这个才来的。” 武肃帝没有否认。 身后传来悉索的声音,是他在解衣,纪青梧又往里挪了挪,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墙上。 殿中的烛火被人吹熄,她的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身边的床褥塌陷,是武肃帝躺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八丈远。 纪青梧忍不住想起昨夜的事,皇帝装生气的本事忒大,她越想越精神,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大。 过了半刻钟,大概他觉得她已经睡着,一只手臂横着搭在了她的腰上,纪青梧一把就甩开他的手。 “我睡了,别吵我。” 黑暗中,赵明琰眼睛流转着光华,唇边带着笑,问道:“阿梧喜欢睁着眼睛睡觉?” 纪青梧蛮横地道:“不行吗?” 赵明琰笑着道:“行,阿梧想做什么都行。” 沉甸甸的手臂又搭了上来,纪青梧想再把它甩开,反而被他勾住了手腕,然后,后背就贴进了暖热的胸膛中,还带着与她身上相同的香气。 赵明琰道:“阿梧喜欢睁眼睡,我喜欢抱着人睡。” 冷冰冰的墙面哪有暖呼呼的人形火炉好,所以纪青梧也就小幅度地挣扎几下。 她讽刺道:“陛下之前也是这样抱着各宫娘娘睡的?” 搭在她腰上的手指僵了僵,赵明琰道:“阿梧不是看过了起居录,怎么还会这样问。” 纪青梧道:“东西可以作假,但真心不能,我还是想听陛下亲口说。” 赵明琰收紧了手臂,手掌心贴着她柔软的小腹,道:“阿梧不在的日子,我都是自己睡的。” 纪青梧下午休养好了身体,现在脑子清醒得很,她继续拷问道:“那陛下还说喜欢抱着人睡觉,是何时养成的习惯?” 赵明琰在她耳边道:“就是近些日子。” 闻言,纪青梧的眸光闪了闪,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双眸紧盯着夜色中他模糊的轮廓。 “可陛下昨夜并没有抱着我睡,可见习惯也是能更改的。” 赵明琰唇边的笑僵住。 昨夜,他的确失控了。 什么特殊能力,他不在乎,他早就知晓,她是特别的。 然而在得知纪青梧与他亲密时,动机不纯粹,并不完全是发自真心,他的怒意压都压不住。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费尽心思才将她迎娶回宫,洞房烛都不该被打断。 他胸腔中积攒着的怒气,都在她身上散了出去,挞伐得毫不惜力。 他承认自己在对她的事儿上,独占欲过头,且近乎病态。 当纪青梧躺在身下,眼眸湿潮,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似是求饶,似是沉沦的可怜模样。 他倒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这样就好。 但是,等他醒神过来,望见她满身的痕迹,心疼中夹杂着懊恼,还有几分心虚。 黄皮书都白看了,又是他带给了她最大的疼痛,他几乎是从宸宁殿逃走的。 白日,赵明琰在昭阳殿如坐针毡,遣了御前两个得力太监来宸宁殿多回,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寻他的意思。 一直等到傍晚,他终于等不下去了,来宸宁殿找她。 初听见她吩咐侍女落锁,他还以为她已然对他失望,还要气上一阵子。 但纪青梧却很好哄,把情绪都扔到明面上来。 此时此刻,她的嘴都撅成了小鸭子,眸底一闪一闪的,满腹委屈。 赵明琰低哑地道:“.是我不对。” 纪青梧直觉他的态度变化,盘腿坐在床上,叉腰道:“我有特殊能力,这怪我吗?” 赵明琰摇头。 纪青梧弯下腰,逼近他的脸,想要看清他的表情,道:“我不想你受伤,这也怪我吗?” 赵明琰态度诚恳地摇头。 纪青梧气势更足了,她扯着他的耳朵,愤懑地道:“我向你坦诚说出来,这真的要怪我吗?” 熟悉的三连问,又把赵明琰问到哑声的境地。 他张开双臂环住她的腰,将人拖到身上。 (本章完) 478.第478章 皇后很好哄?预言应验 第478章 皇后很好哄?预言应验 “这些都不怪阿梧。” 赵明琰本来是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没过多久,手顺着中衣就揉了上去。 纪青梧抓住他的手,扔了出来。 她严肃地道:“我还没问完,不许乱摸。” 赵明琰低笑一声,道:“这手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就滑上去了。” 纪青梧斜了他一眼,道:“再不听使唤就绑起来。” 赵明琰将双手合在一块,递到她的跟前,道:“阿梧想捆就捆,想怎样就怎样。” 纪青梧才不傻,就算绑了他也能用内力挣开。 她眉毛皱了皱,觉得哪处有点不对。 赵明琰抬了抬腰,纪青梧跟着颠了一下,他语气亲和地道:“不能明日再问吗?都困了。” 硌着她的东西可精神得很,哪里就困了? 纪青梧正色道:“必须现在就问,安华宫的前朝郡主是怎么回事儿?” 殿中安静了片刻。 赵明琰装作困倦地揉着眼睛,道:“明日会有人来同阿梧解释,还是先睡下吧。” 说着,他托着她的屁股翻身,想就这么抱着她睡下。 他搪塞的意图太明显。 纪青梧大腿用力夹住他的腰,将人又掰正,她骑在他的腰上,揪住他的中衣领子,还用力晃了晃。 “难道不是该你和我解释吗?为什么要别人来说。” 赵明琰看了眼自己被扯开的中衣领子,抬眼道:“这事说来复杂,真要说一整晚就过去了,而且,我也是受人之托,还是等他来了再说。” 纪青梧敏感地嗅到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问道:“明天谁会来?” 赵明琰道:“那人阿梧也见过的,是熟人了。” 能驱使皇帝办事的,皇帝还会帮忙保守秘密,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 纪青梧惊呼道:“那个郡主不会是” 赵明琰挑眉道:“阿梧这么快就猜到了?” 纪青梧神秘地低声道:“她是不是乐喜叔公的孙女?” 赵明琰曲指弹了她脑门一下,道:“你在想什么?” 不是乐喜,谁还能在皇帝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 纪青梧百思不得其解,思了小半夜才睡着,期间还拒绝了某人的两次求欢,还用枕头隔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翌日。 纪青梧醒来时,全身上下暖融融的,就像泡在温热的泉水里一般舒服。 她用脸颊蹭了蹭自己的枕头。 怎么硬邦邦的? 纪青梧睁开眼,有呼吸声在她的头顶,她仰起头就望进一双冒着诡谲光芒的眼睛,和野狼有点儿像。 纪青梧睡着后,就不管她之前三令五申的界限,身体自动寻找热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四肢也缠在他身上。 赵明琰则是一夜无眠,肉在嘴边,不敢动口的感觉太磨人,他硬生生地憋了一整晚。 好不容易等到纪青梧醒了,她却利落地撒开手脚,跳下床跑了。 皇帝决定要收回皇后很好哄的判断。 听见里头有动静,殿外候着的李渝宗和芳华都走了进来。 李渝宗还是头回见皇帝起的这般晚,就连每日雷打不动早起练武都取消了。 他躬身上前,伺候皇帝穿衣,恭敬道:“圣上,大师已经在勤政殿,恭候陛下多时了。” 赵明琰道:“知道了。” 芳华进殿,就见寝殿早就没了皇后的身影,只能由李渝宗伺候皇帝更衣洗漱。 她忙去净室,就见纪青梧已经自己洗好了脸,她递过巾帕,劝道:“娘娘,别怪奴才多嘴,皇上还在外头,您得去帮把手才好。” 纪青梧接过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水珠。 “别管他。” 芳华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话。 等她们出来时,皇帝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但特地把李渝宗留下,陪着纪青梧用早膳说说话。 芳华看出了两个主子在闹脾气,她悄悄地走到李渝宗身边,委婉地道:“李公公,皇后娘娘性情率真,并不是存心对皇上不敬,还请公公多多美言几句。” 李渝宗努嘴摇头道:“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 以他在北境军营的观察来看,两人之间哪还讲究什么敬不敬的。 若不是皇后还在生气,懒得搭理皇帝,恐怕自家圣上早就进去伺候皇后梳洗了。 * 勤政殿。 龙涎香混杂着一股甜香的气味,在殿中沉浮着。 武肃帝撂下黑子,但石灰色长袍的男子手中的白子却迟迟未落。 最终,对方放下了手中的白子,道:“皇上的这手棋,妙哉。” 赵明琰道:“现在是要称呼你为了然大师,还是” “沈威。” 石灰长袍男子正是了然大师,但他并未穿着僧袍袈裟,他笑着道:“随意,佛祖在心中,不在这些身外之物。” “皇上刚大婚,就着急地命段大人找我来,可不是为了和我对弈一局吧?” 赵明琰道:“自然是有要紧事。” 了然大师将白子收回瓷罐,道:“是关乎皇后娘娘?” 赵明琰道:“你又算到了什么?” 了然大师脸上挂着笑容,道:“之前我还忧心皇上动情,会有损国运,看来是我眼界窄了。” “皇上出征前,我观测过星象,还卜了一卦,皆为大吉之兆,而且吉星就落在纪家。” 他叹服道:“看来皇上之前所言灵验了,阴阳合一,果然也是天道。皇上和皇后越是阴阳相和,北黎就越是风调雨顺。” 这又与纪青梧所说的特殊能力对应上了。 赵明琰道:“你算得不错。” 之前,了然大师就为他批过命格,也为他预言过几件事,都一一应验。 比如,何年何月会出现一女子,破解他的绝嗣命格。 “皇上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了然大师一脸感慨地道:“天命之女看似是应孕而来,其实是与皇上的命格应运而生。” 赵明琰的黑玉棋子还捏在指尖,道:“但朕叫你来,不是因为这个。” 了然大师讶异地道:“那是何事?” 他算得了天下之人的命数,却唯独算不了自己的。 赵明琰淡声道:“是安华宫的那位。” 了然大师手中的瓷罐被打翻。 小东子遥遥地见到往勤政殿方向走过来的人影,就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本章完) 479.第479章 安华宫的人,你要带走 第479章 安华宫的人,你要带走 纪青梧刚迈进来,一枚白玉棋子,就滚落在她的脚边。 她弯腰拾起,笑着道:“原来是大师。” 了然大师已经收起错愕的表情,站起身道:“见过皇后娘娘。” 有外人在场,纪青梧的礼数极为周全,她提步走到皇帝面前。 因着还是新婚还需穿红色,她换了身明黄底滚边大红绣莲纹锦缎凤袍,裙摆荡起,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纪青梧侧着身子屈膝问安,语气恭谨又柔和。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赵明琰终于从皇后的口中听到了一声臣妾,他欣慰地扬起嘴角。 “到朕边上来。” 纪青梧穿着裙子,不能像男子那般盘腿而坐,只能跪坐着。 赵明琰望着她道:“阿梧怎么这般快就过来,额上都有汗了,又没人催你,慢慢来。” 等了一早上才把皇帝等来的了然大师,默然地看着皇帝拿起巾帕,姿势熟稔地给皇后擦汗,还给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 了然大师偏过视线,叹了口气。 纪青梧走得急了些,是因为她急切地想知道今日到底是何人来。 她打量着这位身负盛名的大师,与上次在寒山寺的禅房相见相较,他的外貌没什么变化。 虽是带发修行,依旧满身清华沉静之气,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 纪青梧眸光流转着,她进门就瞧见了然大师的失态,他与梁沐惠的关系想必不简单。 赵明琰长指点了点桌上的棋盘,李渝宗立马过来收拾,还上了六碟精致的点心。 了然大师看了眼点心,刚想探手去拿,结果皇帝就把那碟蟹粉酥挪到了纪青梧面前。 赵明琰笑着道:“尝尝,看看和阿梧之前在慈宁宫吃的,可有区别?” 纪青梧心思不在吃上头,但武肃帝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入口香酥馅料丰富,纪青梧点点头,眯了眯眼眸,赵明琰心情不错地饮了口茶。 了然大师可真想念几句心经来静静心,他道:“皇上怎么连块糕点都这么吝啬。” 赵明琰道:“因为这就不是给你备下的,你若想吃,待会走之前,让御膳房给你打包带走。” 了然大师道:“吃了皇上的,早晚都得还回来,老衲就不带走了。” 赵明琰倒了杯茶水,搁在纪青梧的手边,随意道:“点心可以不带走,但是安华宫的人,你要带走。” 了然大师和纪青梧皆是一愣。 纪青梧转头看皇帝,蹙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没有将梁沐惠赶出宫门的想法,就算这位前朝郡主曾与皇帝有过婚约,但都是前尘往事。 赵明琰攥住她垂在案几下的手,握得紧紧的。 纪青梧抿了抿唇,望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赵明琰道:“她是前朝遗孤,身份若是被别人发现,你知道的,朕不会再留她的命。” “但若由你看着她,朕放心。” 只见了然大师的手掌按在桌子上,指节由于用力都变成了青色,哪里有出家人六根清净的模样。 赵明琰道:“沈威,你该去看看她了。” * 安华宫。 门口布有迷阵,是与寒山寺禅房后院一样的阵法。 梁沐惠躺在藤蔓编织的摇摇椅上看书,院门被人推开。 由于许久没有人来,这门轴都生了锈,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她没抬头,道:“皇上新婚燕尔,竟还有空来我这里做客?” 皇宫内能破了这阵法的,除了武肃帝没有旁人。 梁沐惠翻着书,爽朗地道:“上回燕儿在门口见过您那位皇后,生得美脾性也好,皇上真是捡了大便宜。” 来人不作声,径直走到她面前,梁沐惠皱眉道:“劳驾边上让让,挡住光了,我正看到张生辜负心爱姑娘,被一刀砍死的情节呢。” 这人往边上让了一步,光线重新投在梁沐惠的脸上。 “木木,我来接你回去。” 听到这声音,梁沐惠的手一顿。 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都起来了,她把书扔到来人的脸上去。 她瞪着他,高声骂道:“沈威你有病吧!木木是你能叫的?想死找别的坟头去,别污了我的一亩三分地!” 侍女燕儿听见动静,从后院跑过来,拉住看着要暴走的梁沐惠,见到在院中站着的人是沈威。 燕儿哆哆嗦嗦地道:“郡主,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梁沐惠不知从哪抽出一把上着铁锈的剑,道:“我生气,一向是伤别人的身!” 说着,这把剑就刺进了沈威的腰上,但没刺穿。 梁沐惠颇为可惜地又骂了一声。 这剑已经钝了,刺进去很吃力,梁沐惠的手劲儿也不比从前在皇城招摇惹事的时候大了。 但还是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很快将剑身染红。 梁沐惠毫不留情地将剑拔了出来,道:“大师装深情给谁看?狗都不愿意看。” 沈威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道:“跟我走。” 梁沐惠道:“让我猜猜,大师又在发什么疯?没喝醉也没中毒,噢,我知道了。” 她双眉挑起,道:“皇上下令赶人了,不愿意再留我这个天煞孤星了?” 沈威道:“你不是天煞孤星。” 见他没否认,梁沐惠知道他这人的死德行,定不是他主动来找他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来见她的。 梁沐惠道:“滚吧!死也别死在我这里。” 宫墙之外,纪青梧悄悄露出个脑袋,看见了院内的情形,吸了一口气,急忙弯下腰。 小声道:“陛下,大师中剑倒下了,要不要派人进去救救他?” 赵明琰平静地道:“不用,不碍事。” 纪青梧又直起腰,探头去看,道:“哎呀,梁沐惠又在他伤口上踩了几脚。” 赵明琰无所谓地道:“他死不了。” 纪青梧咦了一声,道:“梁沐惠不见了,应该是回屋了,陛下快放我下来吧。” 这宫墙有三米高,纪青梧实在好奇里头发生何事,适才赵明琰自告奋勇地要当人梯,驮着她上去看,左右也没有外人,她就骑在了皇帝肩上。 但还没等她落地,大门边就多了一个人。” (本章完) 480.第480章 一举三得,你自始至终都知道 第480章 一举三得,你自始至终都知道 梁沐惠抱着胳膊靠在门上。 “尊贵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这是在我宫门前玩什么情趣? 二人被请进去喝茶了。 纪青梧偷窥被抓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朵,安静地坐在皇帝身边。 反观武肃帝淡定得不行,坐在上首,开口道:“皇宫留不得你了。” 梁沐惠道:“哦?是皇后娘娘不想我留在宫中?” 纪青梧摇摇头。 赵明琰道:“不只是你,后宫众人都不必再留着。” 纪青梧扭头,诧异地看着皇帝。 梁沐惠一看便知,这是武肃帝自己做的决定,皇后并不知情。 她果断地道:“行,我今夜就打包走人。” 赵明琰道:“把那个伤患也带着,既然是你伤的,你就要负责养好。” 梁沐惠嘲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皇帝压下眉眼,沉声道:“这是旨意。” 赵明琰这副寒凉的神色,梁沐惠也不敢触怒,她哼了一声走了。 等到屋中没别的人在了,纪青梧拉了拉他的袖子,道:“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 赵明琰道:“梁沐惠自幼父母双亡,是煞星的命,被梁太后送到了寒山寺修行,和沈威师出同门。” 纪青梧道:“那他们为什么反目成仇了?梁沐惠那剑可半分没留情。” 赵明琰道:“他们这师门都是命数特殊之人,沈威不会死,所以她才会下那么重的手。” 原来皇帝之前说的不会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赵明琰接着道:“原因就是,沈威自作主张把梁沐惠的天煞孤星之命换到了自己身上,他只是想着,她解了煞星的命数后,就可以拥有正常人该有的一生。” 纪青梧道:“比如说,可以嫁给与她有婚约之人,相夫教子。” 赵明琰咳了一声,道:“但沈威不知道的是,梁沐惠早就倾心于他,阴差阳错之下,沈威成了孤星加不死之命。” 纪青梧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所以,大师现在是克妻克子之命?那陛下还要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赵明琰道:“我也只是推了一把,到底要如何,还要看他们两个人。” 纪青梧挽上他的手臂,道:“也许只能短暂在一起数日,也比死生不相见来的好。” 赵明琰笑着吻了吻她的唇,道:“还是我与阿梧心意相通。” * 皇帝说的遣散后宫众人不是说说,很快就命人去做了。 常伴青灯古佛,或是返回家中换个身份再嫁,任她们选择。 安华宫是最先空掉的宫室。 但是,不愿意离开皇宫的,哭到宸宁殿的娘娘小主们也有不少。 这些女子多半是在家中不受宠的,要是不能在宫中搏个前程,回去就是等着被磋磨拿捏和等死的命。 卫荔如还在关雎宫禁足中,也差了身边的碧桃过来。 纪青梧也着实觉得这些女子可怜,等皇帝下朝来她这处用午膳的时候,她瞧着他用的差不多。 纪青梧开口道:“陛下,后宫的人也不是非得要” 赵明琰放下筷子,道:“阿梧心软了。” 纪青梧点头道:“是有点儿。” 赵明琰皱眉道:“你我百年后,帝王陵寝边上还要葬着这些女人,阿梧也愿意?” 纪青梧诚实地道:“我当然不愿意。” 别说是死后之事,就是现在,纪青梧也会心里不舒坦。没有人愿意与人分享夫君,就算只是挂着名的,也觉得膈应。 赵明琰道:“阿梧,成大事者不能拘小节和拘小义。” “人心易变,继续留着她们,也难保她们何时会生了妒心,到时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就晚矣。” 纪青梧点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 赵明琰拿起湿帕,帮她沾了沾嘴角,道:“明白就好。” 纪青梧把手搭在他的腿上,道:“只是,陛下选进宫来的这些女子,都是有才华又本分之人,我想着,她们若是能在别处继续为陛下效力就更好了。” 赵明琰又接着帮她擦手指,问道:“阿梧有什么好主意?” 纪青梧道:“前朝因着拔除与西缙通敌的官员,可用之人不多,陛下有没有考虑过,试着启用女官之制?” 二人现在没什么是不能说的,纪青梧眼眸亮亮地盯着他。 赵明琰望着她的眼,忽然笑了一声。 “黎承训还从陇洲上了一道折子过来,希望能废除世家推荐制,多给寒门学子一些入朝为官的机会。” 早朝上吵成一锅粥,官宦世家自然不愿意乡野学子与自家子弟站在同一起点,祖辈荫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抹平。 闻言,纪青梧兴奋地道:“这些女子都是世家采选上来的,若是百官不同意废除世家举荐,皇上又坚持要推行新政的话,这女官之事,他们多半会松口。” 赵明琰拉过她的手,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这样一举两得之事,也就阿梧想的出来。” 纪青梧道:“一举三得,皇上御前有了可用之人,后宫的女子们也有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赵明琰问道:“第三得是?” 纪青梧轻笑着道:“我也能轻松地在宸宁殿——” 赵明琰接话道:“等我回来。” 纪青梧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了两个字。 饭桌的汤汤水水被打翻,落了一地,赵明琰震惊之下按翻了桌子,他赶紧抱起她躲到一边。 空闲时,纪青梧找系统问了问旁的事情时,发现前晚竟改了评级,变成了a级。 而a级的解锁条件,就是有孕。 系统需要两天时间确认她体内的变化。 赵明琰听说妇人诊出喜脉最少要月余,他额上顷刻就出了紧张的汗,大婚那夜有没有伤到她 “是何时的事?阿梧现在感觉怎么样?” 纪青梧道:“唔,也就才第三天吧。” 在她身上发生的不合理之事太多,赵明琰接受度良好地颔首。 纪青梧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陛下为何不惊讶?哪有才三日就能诊出的喜脉?” 赵明琰道:“自然是因为阿梧医术卓绝。” 纪青梧却勾唇笑道:“自然是因为陛下本事通天,什么事都知晓。” “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北境军营。” (本章完) 481.第481章 大结局:凤凰宫里听凤吟 第481章 大结局:凤凰宫里听凤吟 纪青梧起先只是想询问系统,看看武肃帝的心动值是从何时开始增加的。 结果一人一系统,一直追溯到了五年前军帐那夜。 那时的定北大将军,心动值就已经达到82%,远远超过好感的范畴。 经过这么多事情,纪青梧早就对那晚上有所怀疑,还有武肃帝就这么接受了自己具有特殊能力之事,简直顺利得不正常。 现在想来,不是他接受的太快,而是他本来就知晓。 原来,在她出现在他的军帐之前,他就对她有意了。 那晚上是有人在守株待“兔”! 纪青梧可还记得,当初皇帝没少拿这事来找她的茬儿。 她抽回手,坐姿端正,皮笑肉不笑地道:“陛下可以开始解释了。” 赵明琰眸光浮动,在四处寻找着落点。 他低声道:“这事我本来也打算要和你说的,但我却不如阿梧有勇气。” 纪青梧想到她曾经的胆战心惊,她回临安后连续做了多少晚的噩梦。 她哼了一声道:“现在说我的好话也晚了,老实交代吧。” 赵明琰眸光深了几许,往事回现在眼前。 在知晓自己的绝嗣命格后,他并不以为意,因为有没有子嗣于他来说,不重要。 但了然大师又为他卜了一卦,还专门传信过来,说会有天命之女到他跟前来,他只需等待即可。 赵明琰随手就将信纸扔进火炉中,夜里就带着亲信出发去了宁河镇,意外碰见了跪地救人的纪青梧。 看着娇一般的柔弱姑娘,偏偏坚韧的像蒲草,透彻的像露珠。 回营后,他将自己关在军帐中五个时辰,谋思自立新朝之事。 以及,旁的事 常人绝嗣便罢,但对于帝王来说,没有子嗣就意味着祸乱。所以,他对了然大师信中提到的天命之女抱有几分期待。 但无关情爱,更像是一种合作。 第三日,赵明琰就在北境军营中见到了那夜救人的姑娘,他的脚步定住。 但她却跟在另一人身后,言笑晏晏的娇俏模样,看得他心口缩了再缩。 当天,他沉气练剑,校场木靶被他劈穿了二十余个。 北境的军营很大,大到不刻意绕路,两个人可以半年都见不到面。 赵明琰白日里没少一时兴起练骑射,夜晚突然巡营或是外出看风景。就这样,他得知了她的名字和身份,也知晓这新来的军医对镇北将军是如何的一往情深。 之后的很多个长夜,他醒后,床褥一角湿凉。 梦中都有她。 她或是无助哭泣着,或是用刀抵着他,或是恶毒咒骂他,但无一例外,都是不情愿的。 一年过去,梁王愈发昏聩无道,赵明琰暗中招兵买马,投靠他的军士越来越多,他只需等一个契机就可发兵。 那个契机就是——天命之女的到来。 了然大师又算了精细的一卦,给出了时辰和方位,还道天象显示为木星合轴,他的绝嗣命格当夜将破。 赵明琰早有准备,他知道送进帐中的茶水有异,只是,他想看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替换为普通的迷.情药饮下。 半个时辰后,一道身影鬼祟地掀开帘帐,见他合着眼躺在床上,似是轻呼了一口气。 赵明琰睁开眼,他如何也想不到,来的人竟会是她。 他眸光凛冽地望着纪青梧走近的身影。 她倒是爽快,二话不说就翻身上榻,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与他目光相对时,她像是怕的厉害,哆哆嗦嗦地从袖口掏出丝带捆绑住他的手脚。 赵明琰的眼神转厉,他是怒她心有所属,还不知廉耻地来招惹他。 但最怒的,是他自己。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这轻薄的带子,但他却没有,反而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乱来。 随后,纪青梧遮住了他的眼,但又磨蹭了半天,他的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带着哽咽的声音,她不得要领,急得快哭了。 她没察觉的是,还是他挺了下腰这事才顺利地进行下去。 赵明琰心中想了颇多,不管出于何原因,她出现在他的军帐,又与他合欢一晚,成为了他的人。 之前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 赵明琰心中唾弃自己,竟成了梁王那等色令智昏之人。 纪青梧与卫廷之间的暧昧牵扯,军营中何人不知。 即便卫廷将心思掩藏的再好,在外人看来是流水无情,但他也能看出卫廷早就随着她的波而流了。 他若想起兵,必须要拉拢卫廷,若因一个女人与其分崩,得不偿失。 可若这女人是她. 赵明琰还在犹豫之中,纪青梧却提上裙子就走人了,溜得奇快,而且彻底消失在北境军营。 还未曾有人敢这般对待他,他将手上缠的绳带崩裂,坐起身来。 帐中还漂浮着她身上的香味,怒火几欲冲破胸膛,赵明琰神情阴鹜,她根本没有想过要留在他身边。 以他的骄傲,不屑去强迫一个女人留在他身边,就算是她。 九个多月后,副将急匆匆地跑过来,说是营门口有人找他,是个带着小婴儿的妇人。 赵明琰说不清楚当时的心情,是惊喜还是恼火居多,但手脚已经先有了动作,他驭马疾奔到大门口,见到的妇人却不是她。 赵明琰举起右手中的重剑,挑起包着孩子的布料,襁褓中的男婴挂着一块锦鲤玉佩,哭声洪亮,虽还没有睁眼,但那鼻唇与她很相像。 他冷笑出声,她果然是为了帮他有后嗣而来的。 也仅仅是如此。 那天,是个难得的晴日。 但有了子嗣,初为人父的赵明琰却一点儿都喜悦不起来。 今日,赵明琰又知晓了纪青梧有孕的消息,她正坐在他面前,虽带着审问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不会再走了。 赵明琰忽然单膝跪地,弯下腰抱住了纪青梧,还把头埋在她的腰腹处。 纪青梧只是想得到一个解释,她想从皇帝口中撬出一些旧事,比如他是何时对她有意的,因为她并不记得,之前两人曾有过交集。 但他竟成了这副脆弱祈怜的模样。 纪青梧想安抚他,刚把手指搭在他的肩上,他就环紧了她的腰,意识到了什么,又马上放松了手臂。 “阿梧。” “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武肃帝突然变得孩子气,她不开口,他就一直蹭着她的腰。 他头戴的紫金发冠刮过她织金凤纹的衣料,纪青梧痒得不行。 笑声传到了宸宁殿外。 门口立着的李渝宗与芳华听到里边的动静,帝后又和好了,他们相视一笑。 廊檐下镂刻着凤纹的铜铃,被明媚的阳光晒得发烫,跟着皇后的笑声摇动。 凤凰宫都能听见这空灵悦耳的凤吟之声。 (正文完) 正文到此就结束啦,明天更新番外~~ (本章完) 482.第482章 番外1 宝成小公主 第482章 番外1 宝成小公主 九个半月后。 又是一年的夏日,菡萏馆门前的池子,莲开得极盛,纪青梧让兰芝给她采新鲜的莲子吃。 刚吃了几颗,纪青梧手捧的莲子落地,她的表情变了变。 “回宸宁殿。” 兰芝慌得摔了一跤,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边:“娘娘,轿子就在边上候着,您别怕。” 四海从柳树上蹿下来,紧张地道:“娘娘,我这就去叫皇上来。” 纪青梧蹙着眉,等那波疼痛感过去,道:“都听我的吩咐!现在叫陛下来,也无济于事,他又不能替我生。” 皇帝还在早朝中,去年实施了女官制,世家有才学的女子可以通过三级考试入朝为女官。 今年黎承训调回皇城,又主张新式科举制,新党老派在朝堂上吵闹得厉害,武肃帝也跟着头疼。 宸宁殿。 纪青梧的额上都是汗,她咬住的参片渗出琥珀色汁液,从下巴滴到脖子上。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均匀地用力。 “娘娘,已经能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纪青梧用力抓住床帷,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 伴随婴儿的啼哭声,殿门忽然被人拍掉半扇,有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赵明琰冠冕上的金丝垂珠剧烈摇晃着,他入目就是满是鲜血的被褥上,耳边失聪,连稳婆的报喜声都听不见,眼前也变成了黑白色,高大的身形晃了又晃。 满殿的人忽然惊慌地喊叫了起来。 纪青梧还在喘息着,望了喧闹的中心一眼。 武肃帝晕倒了。 纪青梧不耐烦地招招手:“芳华姑姑,叫李公公把皇上搀走,把门挡好,不要透风进来。” 皇帝在她有孕后,就像变了个人般,经常半夜醒来,还忧郁地看着她。 纪青梧见过产前焦虑的,但没见过哪家夫君心焦成这样的。 纪青梧再三保证她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她理论经验和实际经验一箩筐,再不济还有生子系统,她绝对不会有事,但效果甚微。 她柔声道:“孩子抱给我看看。” 稳婆道着喜:“皇后娘娘,是漂亮的小公主。” 纪青梧掀开小锦被,孩子全身红彤彤的,她仔细地检查婴儿的小手小脚。 稳婆道:“都说刚生下来皮肤红嫩的,长大以后白净可人。” 纪青梧弯唇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亲,闭着眼的小婴儿也露出甜甜的笑。 等皇帝醒来后,下旨大封,新诞生的皇女为宝成公主,啾啾为宸昭公主。 再过两月,宝成公主果然出落地越发白净,像一块香甜可口的小奶糕,谁看见了都想抱着不撒手。 而且小公主不哭不闹,也爱与人亲近,只是谁抱着她,她就要在谁身上讨奶吃。 一日,纪青梧夜里去净室,回来就见小丫头爬到还在沉睡着的皇帝身上,小手有劲儿的很,拨开他的衣襟,去寻她最心爱的地方。 嗷呜一大口,把皇帝陛下咬醒了。 武肃帝一把就将孩子拎起,见到是心爱的小公主,又无奈地抱进怀中,温声细语地给她讲道理。 纪青梧忍俊不禁,笑弯了腰。 白日里,元珩和啾啾过来请安,两个小人看着小小人,爱不释手。 啾啾更想要弟弟,可以跟在她屁股后当跟班,娇嫩可爱的小妹妹她可不忍心。 至于跟班 啾啾眼珠乌溜溜地转了一圈。 大姨母生的是弟弟,华昌姑母生的也是弟弟,陶婶婶生的还是弟弟。 啾啾拍了拍手,跟班她另有打算,有的是人选。 元珩已经能稳稳抱起宝成公主,看着在他胸口拱来拱去的乌黑的小脑袋,他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黑眸兴奋地道:“母后,皇妹很喜欢我。” 纪青梧笑了笑,把自制的奶瓶交给了他,道:“她饿了,你喂一喂她,她会更喜欢你。” 许是元珩幼时的口腹之欲没有得到满足,他看着小宝成拱着屁股喝奶的模样,心中出现一种大大的满足感。 从这日后,元珩每日下了课就会来宸宁殿照看她,小公主很快就黏上了这个皇兄,比父皇母后更甚。 元珩小小年纪,就体验了一把既当爹又当娘的感受,但他乐在其中,沉迷喂养软糯的小公主。 宸昭公主则是整天在宫外跑。 今日去陆丞相家,转天又去了长公主府,隔几日又出现在永王府,每次宸昭公主一露面,各家的男娃就哭声震天。 三家头疼地去勤政殿告御状。 武肃帝闻言,只是平淡地道:“哪有弟弟不挨揍的。” 永王立即联想到自己曾经有多么讨人嫌,他不能为儿子讨公道,再把自己搭进去挨顿打,他心虚地先溜了。 尉迟连平想说什么,武肃帝扫他一眼,冷声道:“大将军生了个娇气包一样的儿子,像什么样子。” 尉迟连平也觉得自家儿子被长公主娇惯得不像话,脸上沾点灰就要哭,他沉着脸无法反驳,憋闷地走了。 陆倦面带微笑,还在殿中站着,武肃帝道:“爱卿还有事?” 陆倦拱手道:“既然宸昭公主喜欢臣子,臣愿意将犬子送进宫中来,给公主殿下当伴读。” 武肃帝眯眸道:“你那儿子才两岁。” 陆倦面带笑容地道:“臣也想早日添个和宝成公主一般可爱的闺女。” 晚膳时,武肃帝和纪青梧说起此事。 纪青梧神情微讶地道:“大姐夫真如此说,他也真舍得,陛下答应了?” 赵明琰给她添了一碗莲藕汤,道:“他这是想让我免费给他养儿子,我当然没准奏。” 纪青梧尝了一口汤,点头道:“这样也好,哪有想和孩子分离的父母。” 赵明琰拉住她的手,商量道:“阿梧,让宝成搬到元珩的乾元殿去吧。” 纪青梧道:“怎么,陛下也想再添个一儿半女的了?” 赵明琰眸色暗了暗,道:“阿梧,孩子长大了,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了。” 还在摇篮中阿巴阿巴的宝成公主:. * 【后记】 赵明琰见过纪青梧生产那日的血腥,就算她生产很顺利,产后恢复的也很好,他仍心有余悸。 很久很久以后。 纪青梧一直没再有孕,她起了疑心,追问系统后,才发现了原因。 某人逆天改命,又改了回来,服用了乐喜调制的药物后,变成了真绝嗣。 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宝成公主,是北黎的最后一位皇嗣。 番外掉落啦~~ (本章完) 483.第483章 番外2 S级国运,一切为了北黎! 第483章 番外2 s级国运,一切为了北黎! 宝成小公主降生后的第十年。 北黎的西南突然出现洪灾,累及四洲,但幸运的是,没有百姓伤亡,只是损失了财物和居住之地。 武肃帝又忙了起来,早朝上也出现了令他头疼之事,倒不是因为洪水。 而是元珩和宸昭到了参政的年纪,但政见却相佐。 针对治理洪灾一事,元珩主张放银两抚恤灾民,首要之事是帮助四洲百姓重建家园。但宸昭则认为堵不如疏,需把银两用在疏通河道上。 两人各执一词,在朝上争执了起来。 朝堂上有不少女官,她们皆是站在宸昭那侧,而世家大族多半支持元珩。 陆倦等人并未说话。 武肃帝膝下有一子两女,至今仍未立储君,按理来说,应该早些立唯一的皇子为太子,以安民心。 但皇帝迟迟未作决断,从中可以料见几分帝王的心思。 皇位之争,自古以来都不会顾惜血脉亲情,这两个双生子会走向何种结局,还未可知。 与此同时,在宸宁殿的纪青梧也坐不住了。 她自责地想,还是她不够努力,早知会有这等天灾,上个月就厚着脸皮拉着皇帝多行几回了。 她自打生了宝成公主以后,就没再有孕过,所以得到的国运都是b级。 纪青梧将系统唤了出来,皱眉问道:“生,a级非得怀孕才成吗?” 【是的,宿主】 纪青梧道:“还有什么隐藏任务吗?” 【没有,宿主】 纪青梧失望地道:“好吧,我知道了。” 【没有隐藏任务,但主线任务,宿主还有一项没完成的】 纪青梧惊讶道:“什么任务?从f到a,我都完成了啊。” 【最高等级是s级】 纪青梧怔了怔,问道:“有这回事吗?你之前没提过。” 【宿主您也没问】 纪青梧怒了:“你到底是谁开发的?说话从来不说全,我怀疑你临时更改规则,我要投诉!” 【宿主请不要生气,s级的国运,可保北黎十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纪青梧吸了一口气,道:“这个任务该不会是.” 【宿主,请收起你脑中一胎生十个的离谱的猜测,本系统还没有这么逆天没有人性】 纪青梧把心放了回来,道:“你以为,你干的逆天的事情还少吗?”她接着问道:“s级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就是宿主看到的这样,字面意义上的s】 纪青梧脑中不可控地闪过一些画面,她瞪大眼道:“你快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 【宿主一点就通,祝福您早日完成任务】 纪青梧坐了半个时辰,命兰芝去帮她寻些东西来。 但因为这些东西太不常见,兰芝去内务府拿的时候,碰巧被小东子看见,小东子嘴快,马上传到了李渝宗那处。 下了朝的武肃帝刚回到勤政殿,李渝宗就抓耳挠腮地走了过来。 “圣上,皇后娘娘宫中” 赵明琰正在沉思什么,被打断后皱眉道:“皇后宫中如何?” 李渝宗道:“娘娘取了些奇怪之物。” 赵明琰道:“说。” 李渝宗小心地道:“取了铁锁链,马鞭,项圈,镣铐等物,还将元珩殿下和宸昭公主叫了过去,不知是不是近日殿下与公主有争执,惹皇后娘娘烦心了,要要.” 赵明琰眉毛皱得更深。 武肃帝走到宸宁宫门口的时候,母子三人的说话声传到他的耳中。 纪青梧得知了早朝两人因为洪灾之事吵了架,特地将两人叫过来,有误会和争吵要及时解开,万不能到兄妹离心,反目成仇的地步。 她道:“珩儿,母后知晓你心地良善,安抚灾民是大事,你说的没错。” 宸昭公主十岁以后,就不愿意再被叫啾啾,看着纪青梧温柔地对元珩说话,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纪青梧将装着糕的碟子推到她面前,道:“昭昭,兴水利对后世万民百利无一害,你的想法是对的。” 宸昭公主道:“母后和稀泥,我是对的,他也没错,母后到底站在哪头的?” “我自然是——” 两人都直直地望着她,都想获得她的认同。 纪青梧笑了笑,道:“哪头都不站。”她缓声道:“此事你们父皇会有决断。” 宸昭公主追问道:“就算父皇的决断是错的,母后也不管吗?” 元珩听见她的话,皱着眉道:“要慎言。” 纪青梧道:“在其位,才能谋其政,昭昭,这个道理不用母后教你。” 宸昭公主憋了一股火,气鼓鼓地离开了。 纪青梧笑着摇摇头,小姑娘气性渐长,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气头就会自我反省了。 她望着已经长成青松玉石般挺拔俊秀的少年。 元珩自小起,什么事都让着啾啾,对两个妹妹都极为宠溺,甚至有些事儿,连纪青梧都看不下去了。 但近来,元珩与宸昭的关系却不再和睦。 纪青梧叹了口气,道:“珩儿,你为何要故意与昭昭闹成这般?” 元珩的脸上浮现几分无奈,道:“母后,现在不闹,以后就要大闹。” “儿臣不喜那至尊的位置,昭昭有才能也有野心,但她身后的势力还单薄,在朝堂上吵一吵,才会令满朝文武意识到,在父皇心中,昭昭同我一样,都是来日可以登位的皇嗣,才会真正的将她视作储君之选。” 纪青梧道:“珩儿,你不要多想,其实你父皇还是更属意于你。” 闻言,元珩笑着道:“是,这重担,父皇舍不得昭昭去扛。” 他挑眉道:“母后,别以为儿臣不知道,您房中挂着的那日历图是什么意思。” 纪青梧眸光闪了闪,道:“就是你与昭昭成人的记录图罢了。” 元珩道:“现在朝堂局势,还是拥立我的大臣们更多,若没有变数,你们就等着我成人那日,好将皇位脱手,两人好去云游四方。” 宸昭公主走到殿门口,就碰见了武肃帝,刚想出声唤父皇,就被皇帝拉住,父女二人在门口听见了母子的对话。 宸昭公主初听,还心生几分愧色,皇兄其实是想在朝堂上帮她树立威望。 但再听,她就恼了。 “父皇真的要和母后去游历?抛下这么大的摊子不管了?还有宝成,她才十岁。” 赵明琰看着已经到他肩膀处的公主,道:“父皇老了,该歇歇了。” 眼前的男子虽到了中年,能瞥见几缕岁月的痕迹,眉骨愈发深邃,可久居高位的威压感却淡了,谈笑间嘴角也染上了与某人相同的弧度。 一看就是被爱意滋养的很好的模样。 哪里就老了累了? 宸昭公主跺了跺脚,道:“父皇就去游历吧,回来后,儿臣带着十个夫婿来给您请安!” 公主气呼呼地跑了,元珩也从里头走出,见到武肃帝在门口,恭敬问安后也走了。 父子俩之间的交流,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纪青梧在殿内长吁短叹,赵明琰在她身边坐下,她瘫软地靠在了他肩上。 嘟囔着:“孩子大了,不好骗了,都被元珩发现了。” 赵明琰揉了揉她的手,道:“无妨,有元珩托着底。” 纪青梧抬眼道:“我正有事要找你。” 赵明琰道:“何事?” 纪青梧看了看殿内的宫人,命她们都退了出去。 “陛下想不想未来十年,北黎风调雨顺没有天灾?” 赵明琰道:“当然想,若能如此,明日我就下诏退位。” 其实着急传位出去潇洒游历的人,是他,反倒纪青梧一直犹犹豫豫,舍不得孩子们。 纪青梧拧了他的胳膊一把,道:“怎么也得等孩子们十八岁了,不许这么心急。” 赵明琰问道:“阿梧还有这么厉害的办法?能保北黎十年无虞?” 她神神秘秘地将他拉进寝殿内,里头的双层床帐都已经提前放了下来。 纪青梧将他推到床榻上:“有,但是得你配合。” 赵明琰顺势躺了下去,道:“还能有这等好事,我一定极尽所能地配合。” 纪青梧露出他看不懂的笑容,拿出藏在枕头下的镣铐,将他的手腕与床头木架锁在一块。 “阿梧原来是为我准备的。” 赵明琰望着闪着银光的手铐,道:“这就能换十年国运?” 纪青梧摇头道:“当然还不够。” 她脱了他的龙袍,一脚踢到了床下,又哗啦哗啦地拿出一堆东西,在他身上忙来忙去。 纪青梧将一切做好后,微微喘气,看着面前比以前还要精壮的躯体,上边被细细的链子缠绕着,被完美地分割成不同区域。 她鼻孔一热,差点要丢丑。 纪青梧平息片刻后,拿起鞭子,挑起他的下巴,道:“陛下觉得如何?” 赵明琰的目光从她持鞭的手,转移到她的脸上,道:“阿梧要做什么?” 虽说夫妻多年,孩子都有了三个,但这幽暗蚀骨的眼神,还是令纪青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喊了句口号给自己壮胆。 “一切为了北黎!” 活生生把赵明琰的情.动喊歇了,他的脸色也青了。 纪青梧不管他的状态如何,势必要把系统任务完成。 鞭梢柔软的皮革从他的下颔移开,缓缓地磨蹭过喉结,到饱满阔实的胸.肌。 在他呼吸重新急促不稳时,纪青梧甩落了一鞭,腰腹处瞬间就起了红印。 纪青梧啧了一声。 怎一个爽字了得。 她忽然理解了以往武肃帝为何会控制不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是一种痛惜中带着满足的奇妙感觉。 之后,纪青梧没有手软,阵阵低哑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 这也太s级别了吧。 一刻钟后,纪青梧的手腕都酸痛了。 她将鞭子扔在一边,这么多年的“仇”终于报了,她满足地喟叹着。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想来杯小酒喝喝。 赵明琰眸底有了血丝,话音带着气声,哑哑地问道:“阿梧,不继续了?” 纪青梧道:“应该够了。” 赵明琰道:“还不够。” 纪青梧头上传来清晰的巨大咔嚓声,是檀木床头被外力扯断的声音。 赵明琰坐起身,将腕上镣铐之间的木头残渣扔到床下。 她还是错漏了一点,早知道换个铁床来好了。 纪青梧挪着屁股往后退,道:“有,有事,有事好商量,不能打人。” 赵明琰拿起鞭子,看了两眼,扔到了床下。 纪青梧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他将身上的铁链子解了下来,将缩在床角的她扯了过来。 赵明琰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将带着他体温的链子,从她的腿开始往上绕。 纪青梧干瞪眼道:“我是为了——” 赵明琰抬眸看着她,道:“我知道。” 他在她耳边低语:“皇后娘娘,为了北黎,忍忍吧。” 番外还有~~ 宝们想看什么可以留评 (本章完) 484.第484章 番外3 尉迟X华昌 哭起来像林黛 第484章 番外3 尉迟x华昌 哭起来像林黛玉 武肃帝从北境回到临安后,尉迟连平在南边的边境又镇守了半年才归。 一进到长公主府的大门口,这位在外征战的大将军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 虽然这座华贵府邸看着没什么人气,但有他心爱的人在,就是他的家。 尉迟连平一脸兴奋地往里冲。 到了正屋门口,他的脚步顿了顿,还对着廊下的水缸照了照。 不错。 虽添了几许风霜,但还是那张英俊的脸庞。 华昌长公主坐在美人榻上,用着新烧制的天青瓷杯,饮了一口用露水烹的龙井茶。 门被人推开,带着沙土的呛人气味就传了进来。 华昌长公主蹙了蹙眉,将茶递给了一旁的侍女。 尉迟连平进了门,就站在门口挪不动步,死死盯着她,眼睛极亮,屋中像多了两盏炙热的探照灯一般。 华昌长公主再冷的面皮,都被他盯得发热。 她淡淡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但尉迟连平还傻愣愣地杵在门口,侍女们到了门边,根本出不去。 他才归家第一日,华昌长公主的耐心还富足着。 她开口道:“让让。” 耳边传来宛若仙乐般的声音,尉迟连平听话地让开了,而后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华昌长公主指着她对面的一张粗木椅子:“你去那边坐下。” 这椅子与屋中的陈设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临时搬进来的。 尉迟连平皱眉道:“我刚来,你就让我坐冷板凳?” 他高声说话时,身上还噗噗地往下掉沙土。 华昌长公主用帕子遮住口鼻,冷声道:“不坐冷板凳,有热巴掌,你想要吗?” 尉迟连平看着仙女一般的人儿,知道她又在嫌弃他身上脏,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坐了下来,大马金刀地岔开腿。 华昌长公主道:“你先去沐浴,然后.” 尉迟连平接话道:“然后你就同我亲近?” 华昌长公主道:“然后你去看看听南。” 尉迟连平迷茫地道:“看谁?” 华昌长公主忍不住怒道:“你儿子!” 尉迟连平愣了愣,看着她平坦的肚子,道:“儿子?你何时生的?我怎么不知道。” 华昌长公主道:“你知道又有何用。” 尉迟连平簌得站起身,在长公主反应不及时,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虽然卸了甲,但那身硬骨头依旧硌得她生疼,身上没有她预想的汗臭,只是带着些尘土味道。 华昌长公主用力推了推他,他像一堵厚实的泥墙一般,根本撼动不了。 尉迟连平忽然委屈地道:“我在边境每两日就洗澡,没有水就去河里洗,别的将领都笑话我娘们唧唧的。” 华昌长公主呵斥的话,没能说出口。 尉迟连平继续道:“我掰着手指头和脚指头,算好了日子,你该是再有十三日才生产。” 华昌长公主推他的胳膊,软了下来:“孩子早产一个月,但不碍事。” 尉迟连平拉住她,粗糙的掌心像砂纸一样磨着她的手腕,他握着她的手,打在他的脸上。 “都是我不好。” 打他的这一下,糙脸皮没什么事儿,她的手心倒是都红了。 华昌长公主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扯住,按在他脸上。 尉迟连平道:“不愧是长公主,什么都能做得好,谢谢你,天华。” 华昌长公主的嘴角有了弧度。 尉迟连平又道:“只是我儿子这名字.” 他咂摸着:“尉迟听南,听起来弱唧唧的,不好听。” 华昌长公主嘴角向下,冷冰冰地道:“你觉得叫什么好?” 尉迟连平苦思道:“不如尉迟天翊,尉迟志强,尉迟飞虎,尉迟鹏飞” “就叫赵听南,本宫觉得好听得很!”华昌长公主剜了他一眼。 尉迟连平知道她恼了,忙陪着笑道:“叫什么都不重要,我从小就培养他练武,好男儿扬名立万,靠的是实力。” 但驸马爷高估了自己的教学能力,低估了小听南的脆弱程度。 他怎么有了一个哭起来像林黛玉一样的儿子?! 尤其是宫中的宸昭公主一来,小听南的怂包和狗腿子属性全部被激发。 尉迟连平敢怒不敢言,只能寄希望于二胎。 (本章完) 485.第485章 番外4 风动时吹散红绡,凌波起 第485章 番外4 风动时吹散红绡,凌波起揉碎寒骨 “听说皇城司的段大人好事将近!要成亲娶妻了!” “段使司要娶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谁能受得了他那棺材脸?” “你看看你,消息不灵通吧!半年前,卫家的十四姑娘进了皇城司当黑衣卫,这一来二去的和段大人日久生情,这几天经常能看见他们俩一块逛街。” 站在街头的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闲聊着,路过的女子不小心将怀中的药材撒了一地。 “这不是医馆的莫姑娘?”有妇人认出了她,上前道:“你怎么抱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 莫凌凌垂着头道:“黄夫人,谢谢,我自己可以。” 妇人道:“我谢谢莫姑娘才是,我家小墩子长得可壮实,等我怀了二胎,还要来医馆生。” 莫凌凌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好啊,我等着你来,还可以给你送一些小礼物。” 妇人又与她寒暄了几句才离去。 等面前无人了,莫凌凌脸上的笑容消失,像一缕游魂一般回到了医馆。 米振川在她身后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听见。 “小莫!” 米振川不得不快跑几步,绕到她身前。 莫凌凌道:“怎么了?” 米振川接过她手里的药材,疑惑道:“来,给我吧,想什么呢?抱着这么一大袋子东西要去哪儿?” 莫凌凌道:“噢,我想事情想得有点出神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上去歇歇。” 说完,她转身要上楼,米振川又叫住了她。 “小莫,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莫凌凌满心疲惫,犹豫了下,还是随着他一道在医馆门口的桌边坐下。 “米掌柜,你有什么事?” 米振川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道:“小莫,你老家在显阳是吧。” 莫凌凌点了点头。 米振川把一迭银票,还有地契放在她面前。 “皇后娘娘临近生产,没空来医馆,今早宫里的嬷嬷来了消息,吩咐我一定好好同你说。” 莫凌凌盯着他,道:“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要说什么?” 米振川道:“娘娘说,如果你还是想回显阳,随时可以走,她不再劝你留你,也不想耽误你,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莫凌凌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皇后竟然如此说. 之前她想回显阳,是因为见到段鸣风,她就满身不自在。 纪小姐劝了她两句,而且医馆正是用人的时候,她便留了下来。 武肃帝亲自出征后,段鸣风也没有出现在医馆周围,莫凌凌心中松快了,但也涌上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在医馆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家家户户都以能进医馆待产为荣,临安的百姓也逐渐对她改观,甚至有些贵夫人都对她尊敬有加。 莫凌凌就没再想过要离开的事情了。 米振川问道:“小莫,你的意思是?” 莫凌凌回过神来,皇后既然开口允她回老家,更验证了段鸣风和卫家十四姑娘的事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手一抖,将热茶都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米振川手忙脚乱地拿起抹布,关怀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刚烧开的水,烫着了吧。” 莫凌凌红着眼圈道:“米掌柜,我没事。” 这时,门口进来两个人。 “有没有止血的药?” 这阴沉的声线,莫凌凌这回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急忙低下头,看着左手烫红的一小片,扯下袖子盖住。 米振川惊讶地站起来迎接,道:“是段大人,有失远迎,您哪里受伤了?让里边坐堂的大夫看看?” 莫凌凌的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 “不是段大人,是我,我的手臂被剑划了一道口子,现在血止不住,什么药止血更好?” 原来是卫家十四姑娘受伤了,段鸣风带她来买药。 米振川道:“刀剑伤用金疮药效果最好,您跟我去上药吧。” 卫彤悠不以为意地道:“不用找大夫看,直接把药拿来给我就行。” 米振川赶忙去将药粉拿了过来,卫彤悠将腕带解开,豪爽地把袖子一撸,把药粉就倒了上去,动作没有任何停顿。 米振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姑娘,可真” 卫彤悠用下三白的凶狠眼神瞪着他,道:“没看见我现在的打扮?叫什么姑娘,叫我大人!” 莫凌凌悄悄偏过头,就见到穿着通身黑衣卫服侍的卫彤悠,与段鸣风站在一处,十分般配。 米振川不止拿了金疮药,还带了医馆烫伤膏来。 走回莫凌凌的桌前,道:“小莫,涂一点儿药,不然该出水泡了,都怪我给你倒什么热水。” 看米掌柜在自责,莫凌凌道:“没事的,都是我不小心。” 卫彤悠一边上药,目光一边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她再转头,就见段鸣风已经抬脚走了。 卫彤悠利索地缠好腕带,在他身后喊道:“不是你非要带我来医馆上药,走这么急做什么!” 莫凌凌抓起烫伤膏跑回了楼上,一直在房间里待到晚上。 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想,她病了。 而且还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早先,她错付情衷,黎承训也负了她,她尚且没有心痛之感,更多的是悲愤。 可得知段鸣风要成亲娶妻了,娶的是卫家的小姐,她就像被抽走了一缕魂一般,她应该为恩人高兴才是。 当他们一块出现在她眼前时,莫凌凌心口疼得厉害。 她不能再这么任由自己堕落下去。 莫凌凌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在屋中闷了一下午,她推开窗打算透透气。 结果,猝然和一张倒挂的冷脸对视上。 莫凌凌瞳孔都被吓得一缩,她的尖叫声被一只大手捂了回去。 房间未点灯,月色下,莫凌凌的脸白的渗人。 “脸色不好,你病了?”段鸣风皱眉道。 莫凌凌心想,谁在窗户上见到一个倒着的人脸,脸色都好不起来吧,她没被当场吓晕都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强。 她的床就在窗口,段鸣风跃进来时,正好与要往后退的莫凌凌碰在一处。 “啊!” 莫凌凌被他撞到失去重心,就要从床上摔下去,又被人扯住手拉了回来。 她像拽着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 一向以灵活轻功卓绝著称的段使司,腿脚一滞,就被莫凌凌反压回了床上。 黑暗的房间,要足够近的距离,才能看清楚对方的眉眼。 莫凌凌眼睛睁得大大的,呐呐地道:“早这样,就不会认错了。” 段鸣风浓黑的眉毛动了动,喉结滚了滚,他转开眼,看着床头的烫伤膏。 “哪里烫伤了?” 她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 段鸣风皱着眉松开了。 莫凌凌手上的烫伤涂完药就好了,被他握过,又热烫了起来。 这时,凉凉的夜风吹进屋中。 莫凌凌陡然清醒。 她知道段鸣风经常出现在医馆周围,也不止一次在她房间外了,一次两次是凑巧,碰见这么多次就是人为。 莫凌凌从段鸣风身上起来,表情变了又变。 她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畏首畏尾,握紧了拳头,盯着他道:“虽然我是罪臣之女,出身不好,做过官妓,还小产过,但自打我来了医馆,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段大人救过我,我永远记得大人的恩情,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我是。” 段鸣风躺在她的床上,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莫凌凌顿住,嘴巴张大。 段鸣风以为她没听清,道:“我是挟恩图报的人。” “所以,跟我。” 莫凌凌难堪地大声道:“你走!” 段鸣风神情阴鸷,像是塞漠上最沉的天气,马上要刮起狂风。 他撑起身体,头微仰着,看着站在地面的她,阴沉地问道:“你想嫁那老胖子?” 莫凌凌瞪着他道:“嫁老胖子也比给人做小,做外室要好!” 段鸣风眼神锐利地问:“什么做小?什么外室?” 莫凌凌道:“你、你都要娶卫家姑娘了,你还来” 见段鸣风从她枕头底拿出一件东西,她的眼神仓皇地不敢看他。 段鸣风举着刻着段家家纹的匕首,一字一句地道:“这是我爹传给我的匕首,是要给儿媳妇的,你日夜放在枕边,却不认账。” “你既然接了这个匕首,就不能再嫁旁人。” 莫凌凌心中酸苦,磕磕巴巴地威胁道:“你,我,反正我不做小,要是你硬要娶我,我就,我不会寻死,我有的是手段,你和卫十四的日子不会过得舒坦的!” 段鸣风无所谓地道:“她卫十四舒不舒坦关我什么事。”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前,道:“你打算让我怎么不舒服?” 莫凌凌吓破胆了,却还硬装镇定。 “你别逼我!” 段鸣风后槽牙都咬紧了,快速道:“没有外室,没有妾室,只要你愿意,我明日就去请皇上赐婚,要天下都知道你莫凌凌是我夫人,皇上赐婚没有皇命不能和离,你想好了,明日就来皇城司找我。” 随后,段鸣风耳朵通红,迅速闪身消失在黑夜中。 他离开后,莫凌凌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足足有两个时辰。 但两个时辰,还不足以度过这漫漫的长夜。 翌日。 天色还沉着,连公鸡都没醒。 距离皇城使司的开门时间,还差上一个半时辰。 有人一夜未睡,想要来大门口的墙根守着,却意外看见了蹲在石狮子边的人。 莫凌凌蹲的腿都麻了,见到段鸣风,她先是干笑了一声,而后她扯下挂在石狮子脑袋上的包袱。 段鸣风刚见到她时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失望。 “你要走了。” 莫凌凌点头,望着他,声音干涩地道:“对,我,我要回显阳。” 周围一片寂静。 两人同时开口。 “我” “你” 段鸣风仿佛一瞬间沧桑了许多,道:“你先说。” 莫凌凌低着头,用脚在地上画着圈,道:“我想回去给我爹娘上坟,看看他们。” 段鸣风也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平静地道:“去吧。” 莫凌凌用手拽着包袱的带子,小声地道:“我还想把他们的女婿带过去,也让他们见见,好叫他们别在地下记挂着我了,可以吗?” 初升的朝霞的红灿灿,莫凌凌的脸比霞光还要红。 段鸣风眼中射出金光,握剑的右手抖个不停。 但他面色极为冷静,道:“行,现在就出发的话,我得去皇宫请示一下,休沐几天。” 莫凌凌拘谨地抠手指,道:“好,我等你。” 段鸣风直挺挺地迈步,朝右边走去。 莫凌凌扶着石狮子才站住,手心都是汗,她心中抑制不住地欢喜,拍着狮子的脑袋大笑起来。 面前又飘过段鸣风的身影,莫凌凌急忙抿嘴,把放肆的笑收了回去。 段鸣风指了指左边。 “皇宫在那头,我太高兴,走反了。” 他高兴吗? 莫凌凌其实看不出他僵硬的表情有多开心,只能从他几乎同手同脚的行为里,看出他有多憨傻。 万一真傻到忘记说正事了怎么办? 莫凌凌把手放在嘴边,做出喇叭状,大喊着。 “段鸣风!” 段鸣风转身,认真地望着她。 莫凌凌的笑容穿透清晨的薄雾,照亮了周遭的一切,她的声音在皇城司回荡着。 “千万别忘了跟皇上说!” “你要娶我的事!” * 在宝成小公主满月酒的后三日,皇城使司办了婚宴。 宴席上极为热闹,连帝后都专门过来坐了坐。 在场的人,最不高兴的就是卫家的十四姑娘。 她喝得醉醺醺地去闹洞房,还掏出了雪剑,要跟姓段的拼个鱼死网破。 卫家老夫人没来,只派了几个小辈过来,可小辈们劝不了卫彤悠,最后还是惊动了前厅。 喜宴上,帝后坐在上首。 纪青梧做完月子,脸蛋圆润光莹,看着更有雍容华贵之态。 能见到两人修成正果,她今日高兴,也想讨一杯喜酒喝,但武肃帝却拦着不许她饮酒。 纪青梧正磨着武肃帝,从一杯到半杯,最后变成一小口,好不容易皇帝陛下要松口了,后院的人来请她过去。 纪青梧跟皇帝耳语几句,就要起身,武肃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住她的手,给她悉心地整了整凤纹嵌珠的披风,还吩咐李渝宗陪她一块去。 皇后娘娘驾到,婚房内才消停下来。 卫彤悠喝多了,勉强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她抽噎地抱住纪青梧的大腿。 “娘娘给我做主,段鸣风答应过我的,他说话不算数。” 莫凌凌也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唤道:“皇后娘娘。” 段鸣风被卫彤悠缠得头疼,若不是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早就给她两剑,扔枯井里去了。 纪青梧看了眼段鸣风,道:“让无关人等出去。” 清了场后,纪青梧坐下来,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人,还有一个在地上瘫着的。 问道:“段大人答应要娶你?” 卫彤悠悲愤地抬头道:“娶?娶什么,我要取他狗命!他骗我!” 纪青梧道:“骗你什么了?本宫为你做主。” 卫彤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他说要回显阳老家,皇城使司的位置给我来当,要大力培养我,可他骗了我,他又不走了.” 小姑娘越说越伤心,到手的官职没有了。 为什么不走了,当然是因为莫凌凌不走了。 最后,纪青梧将卫家小姑娘带走了,还许了她,下一任皇城使司的位置。 喜房内的二人,脸烫烫的。 风动时,吹散红绡,凌波起,揉碎寒骨. 卫家的在写啦 (本章完) 486.第486章 番外5 卫氏篇 水鸭不比鸳鸯差 第486章 番外5 卫氏篇 水鸭不比鸳鸯差 卫廷刚回临安,就做了皇后的典仪官,足见其深受帝后信任。 不久后,又受封大司马,一下子成为皇城各家贵女眼中最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 但卫老夫人没敢再乱点鸳鸯谱。 因为老太太感觉得到孙儿的变化,卫廷变得愈发沉默内敛,似乎没什么能引发他的情绪变化,就连脸上挂着的笑都淡了。 卫老夫人问道:“他今日没去皇城使司的婚宴?” 老太太听说,皇城内有头有脸的都去凑热闹了,就连皇帝皇后也都到场了,可唯独卫廷没去。 曹嬷嬷回道:“听小厮说,大公子在心远堂饮酒。” 卫老夫人捻着佛珠,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绷着脸道:“叫荔如过去一趟。” 曹嬷嬷心中一惊,以往老夫人可是千防万防,不让两人私下接触,这回转了性是想撮合了?但现在的情况,就算老太太松口,这两位可没这种心思了。 曹嬷嬷犹豫道:“老夫人,小姐自打从宫中回来后,就没有出过院子。” 卫老夫人道:“真是作孽,一个两个都是年纪正轻的,死气沉沉的,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有活力。” “你就说,是我命她过去送醒酒汤,她不会那么不知趣。” 曹嬷嬷出现在卫荔如眼前的时候,她正拿着绷子绣水鸭。 先不说别人家的姑娘都是绣鸳鸯,就算是绣,也只会绣成双成对的,两只就够了。 但卫荔如绣了一群,少说也有二十来只。 曹嬷嬷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都觉得吵眼睛。 卫荔如道:“嬷嬷看我绣的如何?” 曹嬷嬷道:“小姐的女红在临安都是出了名的,捻线针脚手法一绝,这幅水鸭绣,真是活灵活现。” 卫荔如指了指领头的那只绿头鸭,道:“这只是我。” “在某位的眼里,我们原来都是水鸭。” 曹嬷嬷不敢接话,嘴皮子直哆嗦,这话要是传进宫里可就不好了。 卫荔如却带着几分欢畅地笑了起来。 她没有选择留任女官,是因为不想再见到皇帝,徒增伤心。 大婚翌日,纪青梧说的话,句句凿在她的心上。 且几日后,皇帝就为她遣散了后宫,就连她一直视为劲敌的安华宫的前朝郡主,也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卫荔如不想再当跳梁小丑,但也没孤傲到非要守着妃嫔的名位去皇家寺庙礼佛,度过无边寂寥的后半生。 她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开解自己。 绣水鸭,真的很解压。 卫荔如将绣绷上的手帕解下来,拿在手上,问道:“嬷嬷来我这儿,是有什么话要说?” 曹嬷嬷道:“大公子自己一个人喝闷酒,老夫人身子骨不爽利,想请小姐去送醒酒汤,开解一二。” 卫荔如皱了皱眉,记忆中,大哥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发愁到要灌酒的地步。 关乎卫廷,她还是将信将疑地去了。 到了心远堂,卫廷正在外边的石桌上,端着酒杯,与对坐之人喝的正高兴。 卫荔如走到近前,两人才发现她。 卫廷余光瞥见,道:“荔如来了。” 他朝着对面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不仅长得出挑,自小就聪明伶俐多才多艺,没有人不喜欢她,难得的是性格大方” 卫荔如皱了皱眉道:“大哥,你真是醉的不轻了。” 她将醒酒汤放下,道:“这是给你备的醒酒汤,快喝了吧。” 卫廷带着几分醉意,拽着对面之人的胳膊道:“看我妹妹多体贴温柔,还专门来给我送醒酒汤,你说是不是?” 那人只能连连点头,附和着他。 卫廷将醒酒汤喝下,就站起身往屋中走,走了几步,回头道:“荔如,你帮大哥去送客。” 卫荔如目光复杂地看着卫廷摇摇晃晃的身影,她转头看着还坐在石凳上的人。 她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那人回道:“你大哥说让你送我。” 这人是不是傻的,客气话还听不出来。 而且,他的眼神,她一看便知是存了什么心思,想她未出闺阁前,见多了这样的男人。 但那时,总有兄长挡在前头,帮她处理这些烂桃。 卫荔如思及从前,她坐下来,拿起旁边的干净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很烈,但还没烈到能令卫廷喝醉的地步。 他是故意避开的,要留下她,与面前的人接触。 卫荔如放下酒杯,嘴角掀起弧度,没有配合对方装傻的话,直接道:“你又不是喝醉了走不动,要是不认路,随便问个下人就是。” 这人正是池睿。 他是从段大人的喜宴过来的,因为那边有皇帝在,大家不敢敞开了喝,生怕酒后失仪。 池睿听说卫将军在府中,就买了两坛酒溜了过来。 卫廷喝没喝多,他不知道,但他有点上头了,浑身发热,看着面前湘妃一般的卫荔如,说话不过脑子。 “卫将军说得对。” 卫荔如拿出手帕,沾了沾唇,道:“什么?” 池睿道:“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卫荔如捏紧了手帕,厉声道:“你以为我是废妃之身,就敢对我说这种话?” 她到底在宫中三年,还是一宫主位,发怒时的模样,和普通姑娘大为不同,令池睿手脚发麻。 但他越是发麻,说话就越不经过脑袋,心直口快地道:“你还是娘娘,我当然不敢说。” 卫荔如克制着没把酒杯扔到他脸上去。 池睿接着道:“但你现在不是了。” 卫荔如努力压制火气,不能和醉鬼计较,她站起身,走之前下了最后通牒。 “你现在就从卫家离开,别出现在我眼前。” 池睿愣愣地问:“招人喜欢不好吗?” 他的视线转到被她扔在桌上的手帕,眼睛一亮,道:“你这个手帕绣得太好了。” 卫荔如皱着眉,转身想收回手帕,却被池睿抢先一步拿在手里。 他细细打量着,欣赏道:“冷不丁一看像鸳鸯,细看像鸭子,尤其是这个领头的,一看就雄赳赳气昂昂的,绝对是鸭中的大将军,还是战无不胜的那种。” 说着,还用热烈又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本章完) 487.第487章 番外6 卫氏篇 鼓足干劲儿 第487章 番外6 卫氏篇 鼓足干劲儿 眼睛里没有半点暧昧黏腻,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和赞美。 卫荔如将帕子扯了回去,昂首挺胸地走了。 其实,卫荔如一点儿都不喜欢凤凰鸳鸯这些吉祥的鸟儿,她就喜欢鸭子。 池睿的夸赞,夸到了她心里去。 小时候,老夫人和教习们都教导她要端庄淑质,她成为了临安世家贵女中的典范,但她也因此,要摒弃自己低劣的喜好,比如说避着人绣自己喜欢的鸭子。 但卫荔如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醉醺醺的卫彤悠,被这个十四妹抱着哭诉了一会儿。 她从卫彤悠零碎的话语中,知道发生了何事,卫荔如叫来几个婢女,将卫彤悠安顿好,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谁都有求而不得之事,只能学会与自己和解。 卫荔如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小鸭子,畅快地在水中觅食嬉戏,不用伪装成什么高贵的鸟儿,只要做自己就好。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 总会有人托卫廷给卫荔如送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卫廷没拦着,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鎏金铜鸭的金铃,鸭喙状的哨箭,鸭形暖手炉,绿头鸭越窑水丞 人前,卫廷的小厮将东西呈上,卫荔如淡淡地让其放下。 人后,卫荔如摸了上千遍,恨不得将这些东西都摆在床前,最好日日看着。 有一日。 卫荔如发现屋中的梳妆台上多了一面镜子。 菱镜背浮雕着双鸭交颈游于池塘,镜钮系着五色丝绦,还缀着七颗雕成雏鸭状的瑟瑟珠。 卫荔如的眼睛都黏在了上边,她拿起镜子,爱不释手地左看看右看看。 更巧妙的是,对镜梳妆时,珠摆碰撞声还似雏鸭啁啾。 卫荔如轻轻摇晃着这菱镜,笑了起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这般开怀大笑,是在何时了。 也许是被封妃之时?好像也不是,那时的她正得意,更多的是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 而不是此时,这种并不为什么,轻松的,简单的开心。 “这是我做的,你喜欢吗?” 一道饱含期待的男声响起。 卫荔如太放松了,以至于不知道何时门口多了一个人。 她飞快收起笑容,转头道:“不喜欢。” 池睿指了指她手中的镜子,笑道:“我刚才都看到了,你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 卫荔如冷冷道:“我愿意笑就笑,关你什么事。” 池睿望着她道:“你笑的时候很美,我很喜欢看,能多笑笑吗?” 卫荔如拿起镜子,走到他面前,道:“收了你的镜子就要笑给你看?你当我是卖笑的?这镜子我不要了,你拿走!” 池睿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荔如道:“你别以为托我大哥送了几件东西,我就要同你有什么关系。” 池睿道:“不不不,你误会我了。” 卫荔如盯着他,目光写满了不信任。 池睿道:“我就只是喜欢你,喜欢看你笑而已,没有想过别的,况且,能不能让你发自真心的笑,要看我的本事。” 若是换做旁人,卫荔如定要觉得这人油嘴滑舌,但池睿眼神太过真挚,她都不好意思再猜疑他什么了。 有谁能拒绝,每天都能看到千奇百态的可爱小鸭子的日子呢? 最起码卫荔如做不到,这些鸭子,令她的日子都有了盼头。 这事,最后被卫老夫人知晓,本来老太太还以为是孙儿开了窍,结果是为别人做嫁衣。 卫老夫人拿着拐杖追着卫廷,道:“你这个泼猴,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卫廷不紧不慢地倒着跑,道:“祖母,您这么大岁数,还能跑这么快,肯定能再活五十年。” 卫老夫人一气之下,把拐杖甩到卫廷的脸上,导致卫大司马上朝只能顶着个乌眼青。 满朝文武见到卫廷这个样子,都在暗处发笑。 只有武肃帝敢明面笑,还打趣了卫廷两句,要不要允他几日假。 卫廷婉拒了。 要是他在家,老太太少不得要约些老姐妹来,给他相看姑娘。 卫老夫人简直就是病急乱投医,甚至放出话来,卫廷之前看上了纪青梧,现在纪家还有纪青媛,姊妹也有相像之处,他要是想娶,她就豁出脸面,去找纪老夫人谈此事。 下朝后,卫廷特意走了一条僻静的官道,省的被人当珍稀物种观赏,结果意外和两个女官撞上了。 这两人劲儿不小,一人手里的东西甩出来,又砸到他脸上的淤青处。 卫廷嘶了一声。 他等那痛劲儿过去,才看清两个女官是谁。其中一个是卫彤悠,另一个则是穿着亮蓝色官服的陌生面孔,正慌张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刚才,就是她手里的石头又砸了他一下。 “大人息怒息怒,哎,是我大哥,没事了。”卫彤悠先惊后喜地道。 等到看清卫廷脸上的青紫,卫彤悠紧张地道:“大哥,你这眼睛” 卫彤悠身边的姑娘见到卫廷,吓得脸色惨白,抓紧了手中的宝贝石头。 卫廷也不愿与小姑娘计较,见她们害怕,温声道:“无事,你们小心着点,撞到别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好说话了。”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 卫彤悠拉住身边的女官道:“宛白,这就是我大哥,你看还和你记忆中一样吗?” 这女官是来自琅琊王氏一族的旁支,姓王名宛白,她低声道:“不一样了。” 卫彤悠点点头,道:“十年过去了,肯定会不一样。” 她讲义气地道:“你不是说要找机会谢我大哥当年救你的恩情,我在天香酒楼订个包房,大家坐下来聊聊,相熟了以后,你在朝中也有个仪仗,别人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卫彤悠问道:“宛白,你觉得怎么样?” 王宛白鼓起勇气,问道:“彤悠,你觉得我怎么样?” 卫彤悠道:“你很好啊,你从父不慈母不爱,能吃人的家里爬了出来,来到皇城考上了女官,心性坚韧却不失本真,你真的非常好。” 王宛白握紧手中的那块石头,道:“好。” 这一个好字,卫彤悠当时还没有理解,背后存在什么惊天的信息。 她以为找到了好姐妹,可对方却鼓足干劲儿要做她大嫂。 (本章完) 488.第488章 番外7 昭昭如愿 第488章 番外7 昭昭如愿 宝成小公主降生的那年,国号就改为了成昭。 成昭十三年,武肃帝退位,皇子元珩封为昱王,封地为西北十八洲。 纪青梧舍不得儿子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但这是元珩自己提出的,她也只能应允。 宝成公主自幼和皇兄亲厚,说什么也要跟着哥哥走,纪青梧在宫门亲送了兄妹两个离开,委婉地表示如果他们想母后了,她随时可以去。 元珩和宝成父皇逐渐不耐烦的眼神中,连忙上马车启程出发了。 宸昭公主登基为女皇,沿袭之前的封号。 众朝臣并未过多反对女皇登基,因为武肃帝治国有方,还有纪青梧手中的国运系统,北黎国泰民安,一副昌盛之景。 女皇即位,接手的是太平盛世,众朝臣只盼着她做守成之主就够了,但女皇却不这样想,登基才半月,就在前朝办了件大事。 前些日子,南楚在边境处躁动,越过边境线,派些流氓兵痞来闹事,欺负附近的妇孺老人。 女皇当即下诏,派卫廷领兵前去,不仅要砍了这些流氓兵痞的脑袋,还要割掉南楚边陲的五个镇。 陆倦和黎承训等人都是老臣了,他们跟着武肃帝已久,也养成了先谋后定的作风。但这新登基的女皇,显然没有其父遗风。 宸昭女皇擅长的是快刀斩乱麻。 她的性子不像武肃帝,更像明德皇后,喜欢笑脸迎人。任凭朝臣们如何反对,她都是笑着回复的,只不过绵里藏针,且一针见血,将大臣们都噎了回去。 散朝后,女皇召见了王宛白到勤政殿去。 她笑着让对方坐下,问道:“你可怨寡人,你好不容易守得云开,刚成婚一月,寡人就将卫将军派了出去?” 王宛白无奈地笑了笑,道:“微臣岂敢。” 守了十三年,王宛白也从十六岁到了二十九岁,她没少被人明里暗里骂攀高枝和厚脸皮。 但幸好,在有生之年,卫廷心上那朵厚厚的云,终于散了。 宸昭女皇道:“你做了女官起,就找机会拜到寡人的门下,人人都知道你和卫十四是寡人的亲信,卫家早就与寡人分不开了。” 王宛白轻叹着道:“将军愿意为陛下效劳,并不是因为我和十四妹。” 宸昭女皇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唇角勾起道:“你可别妄自菲薄了。” “对了,寡人打算册立皇夫,你去内务府找东公公一趟,帮着筛选画像。” 王宛白道:“陛下可有什么喜好?” 宸昭女皇笑着对她眨眼:“寡人喜欢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 王宛白笑着称是,恭敬退下了。 勤政殿重归寂静,只能听见漏刻滴水的响声。 宸昭女皇闭目养了会儿神,听见面前有细微的动静,她睁开眼,道:“你怎么出现了?” 五年前,四海就拨给了宸昭做暗卫。 四海恭敬道:“质馆传信,他想见你一面。” 她轻笑一声,道:“不急,入夜再去。” 女皇拿起一本奏疏,是陆倦所书,是在劝她不要急于发兵,她扔到一边,她做了决断之事没人能拦,且她不是冒然,而是图谋已久。 她抬眼,见四海还没消失,依旧站在面前。 四海将眼前带着金玉发冠的女皇,与幼时笑着吃糕的女童联想在一块,她的眉眼变了,愈发像她的父皇,沉稳中带着凌厉感。 宸昭女皇问道:“你还有事?” 四海还没回神,说出了心里话,道:“陛下不该去见他。” 女皇挑眉道:“是寡人上次容忍了你的冒犯,你就要得寸进尺了吗?” 四海也不是曾经的那个面皮薄的少年了,他面无表情地道:“是属下失言了。” 那次冒犯,是宸昭十八岁生辰,她故意要诱四海喝酒,谁知这是四海第一次喝酒,一杯酒就把他撂倒了。 她凑近了去观察这古板的暗卫,却被他轻薄亲了一口脸颊。 女皇没有过多想这些事,暗卫若是对她有情,倒是更能忠心护主,舍命给她。 她启唇吩咐道:“帮寡人去查查修府的二公子,是不是真的病了。” 修府的二公子,是她属意的皇夫人选,他在朝中极具声望,且为人正直,气度高华。 最关键是长得实在俊美,松烟墨染就的眉峰,含霜带月的眸子,摆在宫中,看上一眼就舒心。 宸昭女皇想到都心旌摇荡。 四海眼神暗淡了些,拱手道:“是。”随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殿中。 入夜,宸昭女皇出现在质馆,一双灰蓝眼珠在暗处盯着她。 她声音清脆地道:“不点灯是想要做什么?” 烛火亮起,宇文天擎的身影在屏风后,道:“在想你今夜不会来了,所以就不想点烛火了。” 宸昭女皇笑问:“你叫寡人来,就是让寡人看你更衣?” “寡人是喜欢男色,但挑拣得很,对年老色衰的没兴趣。” 宇文天擎赤着上半身出现,道:“是想请陛下看看我身上的伤。”他指着自己左胸的伤疤道:“陛下可知这伤是怎么来的?” 宸昭女皇摇头可惜地道:“当年,母后一箭射穿你的胸口,亏你命大,心脏长在了右边。” 宇文天擎道:“但我并不怪你母后,我受了蒙蔽才会为人卖命,如今有个报仇的机会,我想和陛下做个交易。” 他声音含恨地道:“西缙可以依附北黎,但是宇文天丞必须死!” 在宇文天擎来北黎为质后,西缙的天变了好几次。 郜昭月假死之事传扬出去,不久后又传出她被藩王擒住的消息,兰陵前去救母亲,结果却发现这是郜昭月自导自演,兰陵被控制住,郜昭月打算推举兰陵登位。 但在登位前一日,兰陵却失踪了,半月后随着纪长霖一道回了纪家。兰陵还来质馆看望了宇文天擎一次,在她成婚的前夜。 西缙的王位之争在郜昭月和几个藩王之间展开,但宇文天丞却死而复生,又出现在众人眼前,西缙又重回到了他手中。 只不过他身子大伤,需要服药吊命,每日都生不如死,郜昭月却没离开,而是陪伴在他身边。 兰陵不愿做宇文天心,宇文天擎也做够了质子。 两兄弟的仇,也该清算了,宇文天擎道:“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思和能力。” 宸昭女皇目光闪了闪,最了解她的人,其实是对手,她弯了弯眼睛,道:“成交。” 但走之前还没忘在他的右胸口摸了一把。 “寡人收回那句年老色衰的话。” 宸昭女皇处处留情,在北黎不是秘密,天下都传扬着她的情事。 但她却不甚在意。 纪青梧得知后也不在意,只要她快活就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赵明琰倒是愁得几晚没睡好,不过,纪青梧一句话就解了他的愁。 他们的昭昭,伤些男子的心又如何,难道还要等他们来齐齐伤她的心吗? 成昭十四年春。 到了女皇与皇夫修宁川的大婚之夜。 女皇本打算装模作样混过去,做个表面夫妻就罢。 但修宁川只一蹙眉,她就晕晕乎乎,美男非要献身,况且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夫,女皇就不得不笑纳了。 第二日清晨,修宁川望着寝褥上的似梅的点点红色,眉头皱得更深。 成昭十八年。 南楚和西缙相继称臣。 三国鼎立之势不复存在,天下一统。 当年之事,只有女皇和其心腹知晓,南楚起先派来的流氓兵痞是北黎士兵假扮的,虽手段不入流,但发兵要师出有名。 此事,后被皇夫修宁川知晓,他解下御赐的错金螭纹带,摔在了女皇面前,与其大吵一架。 宸昭女皇任他发泄怒气,只是道:“我站在父皇母后的肩上,看见了北黎有无限的可能。” “宁川,我早就做好准备,若是想要一统天下,必须众叛亲离做个孤家寡人。” “我认。” 修宁川坐了一整晚。 翌日,他带走了两岁半的小皇女,去溪山温泉找到了休养身体的太上皇和太后。 纪青梧抱着小孙女,戳着她软绵绵的脸蛋,对着身边的人,笑着道:“明琰,你看真真长得比啾啾小时候还可爱。” 赵明琰颔首,道:“一样可爱。” 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两人是深爱着的。 修宁川心中羡慕,问道:“母后,啾啾是谁?” 纪青梧道:“啊,宁川不知道吗?宸昭小时候就唤啾啾,啾啾是亲吻的意思,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但仅限于六岁前。” 赵明琰也想到女儿小时候在宴会上爬上高台亲了他一口的事,神情虽温和少许,但看着还是冷冷的。 “你们有误会要说开,来这躲着算怎么回事。” 纪青梧将孩子放在赵明琰怀里,接过话道:“昭昭现在朝政繁忙,真真要宁川带着,宁川也很辛苦的。” 她温声道:“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但修宁川没在溪山待太久,因为西缙和南楚进贡美男的消息传了过来。 当晚,寝殿内多了一个人。 白玉冠束着鸦青发,月白交领襕衫衬得他气韵清贵。 宸昭女皇笑容扩大,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回来。” 修宁川唤道:“啾啾。” 女皇的脸顿时僵住,甩着袍袖转身就要走。 修宁川拉住她道:“我听说,啾啾,是亲吻的意思。” 他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低声道:“以后唤啾啾,就是求和,好也不好?” 有想看的番外都可以留评 点赞呼声比较高的,作者会猛猛敲键盘的 (本章完) 489.第489章 番外8 昭昭心事 第489章 番外8 昭昭心事 最终,那夜宸昭女皇没留宿,还把皇夫推开了。 自从修宁川唤了她的乳名后,女皇就变得很怪,开始躲着他。 修宁川起初也以为女皇政务繁忙,没空见他,毕竟以往也有这样之时。 但这次,有了很大的不同。 宸昭女皇入夜后,会召见不同的臣子到寝宫商议要事,先是王宛白和卫彤悠。 这二人都是女子,所以消息传到修宁川那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而后,宸昭女皇接连召见了她那几个堂弟和表弟。 修宁川开始不淡然了,就连独自对弈时也会走神。 宸昭女皇在册立皇夫时许下过诺言,她会承袭太上皇之志,只会有一个皇夫,不会有别的夫侍。 修宁川起初以为只是她随口一说,毕竟这位女帝的名在外,但四年过去,她做到了。 修家是在武肃帝禅位的前三年搬进皇城的,修宁川得知女帝登基要选夫婿后,就在家中称病未出。 修家大哥早就娶妻,三弟四弟年纪还小,修家要奉上采选的画像,只能是他了。 他在画师来府上时,故意染上疹子,起了满脸疙瘩。但是,这皇夫的名位,还是落在他头上。 修宁川略一思索就能明白,是因为女皇正需要他这样的皇夫。 虽说朝上有卫大司马陆丞相黎太师这些沾亲带故的人在帮衬她,但修宁川看得清楚,自古以来,皇权和相权相抗,和文武百官的权利相争。 在触及自己的利益时,没有永远的盟友,亲情也会转为淡薄。 甚至,皇夫之权也是与女皇对立的。 修家有些根基,但不比临安那些个百年世家的威望,胜在家世清白,不至于会威胁和左右她。 他入宫这么多年,二人如今也有了可爱的孩子作系带,他本以为,他们可以相敬如宾地过完此生。 但现在看来,是他的心先乱了。 修宁川现在想想,多半是乱在大婚之夜的那一步。 之前坊间就有传闻,女皇御下是靠着情色。 修宁川见过宸昭女皇一面,就理解了这句话,单论色相,他没见过比女皇还要出挑的。 她集了父母的优点,加之权利加身的高贵气度,很多男子愿意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不稀奇。 回忆起四年前的新婚夜,宸昭女皇没有羞涩,手指丝滑地解他的衣裳,又灵活地探进他的衣襟,修宁川有种他是倌人的不适之感。 但解了他的衣裳后,女皇就滚到了床里侧,脱了外袍扔到床下就准备睡下了。 修宁川愣了愣。 宸昭女皇与众人宴饮,没少喝酒,她解了衣衫后,拿起枕头下一块旧旧的布攥在手里,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正迷蒙,发觉有人在咬她,她还像幼时那般,不满地埋起脸,拱起屁股。 小时候这样做很可爱,但如今这样. 面前的人摆出了一道柔美的弧线。 很诱人。 修宁川的眼睛移不开,他入了宫,就没抱着那种清高孤傲的幼稚想法。 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修宁川忽然想起那些传闻,蹙起了眉,不管她有过多少入幕之宾,既是已经成婚,合该是他的,就半分不能少。 等这夜过去,修宁川才发觉自己对她误会颇深,心中也后悔昨夜没有对她更耐心更体贴。 但第二日,直到深夜,女皇都没有露面。 修宁川才差人去问,御前的人回话说,永王府的小郡王,陆丞相的大公子,还有尉迟小将军在与女皇共饮,女皇就不来了。 少年夫妻的心结解开一个,没过多久,就又多了一个。 那时的修宁川颔首,自己独宿,倒也一夜好眠。 可如今,修宁川却再也睡不踏实了。 小宝们,03.11白天有事,晚上更新哈~ (本章完) 490.第490章 番外9 昭昭有光,静水微澜 第490章 番外9 昭昭有光,静水微澜 女皇有意躲避,二人已经半月未见,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修宁川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扬声道:“把真真抱过来。” 内侍正要去,转眼间,修宁川又变了主意。 “不用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两人之间的问题,要拿孩子当挡箭牌,他还不至于如此无用。 修宁川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他低头望着身上的素色锦衣皱了皱眉。 他没有起了退缩的念头,而是返回换身衣裳。 夫妻多年,宸昭女皇喜好什么,看见什么会转不动眼,修宁川自问还是了解的。 月白广陵锦圆阔袖领袍,乍一看与他往常穿得没什么区别,但稍一细看,就能看出大不同来。 领缘游走着青金石色的篆文,墨迹透过轻纱若隐若现,颇有名士的高雅风骨。 他想了想,又取了一柄银丝间缠着三根孔雀翎羽的麈尾,谪仙容色又增辉不少。 修宁川对着铜镜照了再照,确认没有不妥的地方,才叹着气走出星枢殿。 若是五年前,有人同他说,他有一日要以色侍人,他定要唾骂那人不知所谓。 来的路上,修宁川想了很多事,从他进宫那日起,到知晓女皇有孕,再到女皇诞下真真,女皇得胜一统天下,还有二人争执之事 往事一幕幕回溯着,他竟连她的种种形色都记得清清楚楚。 修宁川走到了女皇的紫极殿台阶下,就听见殿内传出多人的笑语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极为热闹。 修宁川的脚步微顿。 “我可听说了,西缙供上的美男年轻又俊美,最奇的是,长得都和曾在质馆的那位质子很像。” 听这声音,是永王的嫡子赵云淮。 他握着麈尾的手指紧了紧,又抬脚行了几步,听见另一人的说话声。 是华昌长公主的独子尉迟听南,他的声音文弱。 “西缙归降后,宇文天擎就做了西缙王,臣弟看,他还是对皇姐念念不忘。” 修宁川也听说过这位西缙王的事,收降西缙这么顺利,离不开宇文天擎提供的助力,以及太后娘娘手中可以破除天月族巫术的那枚银簪。 在开战之前,女皇曾多次在深夜前去质馆,并没有避着人,女皇与西缙王的事,是其风流韵事中流传最广的,因为其中的爱恨纠葛极为复杂。 修宁川没有信过这传闻。 西缙王年纪长她许多不说,他还曾派刺客暗杀她的父皇,女皇对他只是利用。 但如今,话从这几位郡王公子们的口中说出来,就增加了可信度。 修宁川停在殿门口。 他新换上的月白广袖袍被宫灯映成了昏黄之色。 殿外并没有宫人,因此殿内也无人知道,他已在门外。 殿中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他们在议论西缙王与女皇的情谊,却一直未听见宸昭女皇的话音。 她没有反驳。 修宁川手中麈尾的玉柄出现裂痕。 是啊。 尔虞我诈的利用之下,也难免也会有隐藏的真心。 然,不止是西缙王。 修宁川拧起眉,女皇心中到底有多少人。 每每这几位来宫中,女皇总会将宫人们屏退,不许人侍候,宫中也传出过些风言风语。 但修宁川入宫后,御下甚严,当众处置了十多个多嘴的太监后,宫内无人再敢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而且,在他惩治内廷后,宸昭女皇的举止也跟着收敛了许多,再没有入夜时分召见过他们。 可这次,女皇不仅单方面与他冷战,还将尉迟听南和赵云淮召进宫来。 修宁川的心凉了又凉。 紫极殿中。 赵云淮接着道:“听南这话有道理,多半是那缙王想要皇上一直记挂着他,多多念及旧情。” 记挂旧情 修宁川既是来了,就没有原路回去的道理,面前是南墙,也要撞一撞再走。 他抬手敲了敲门,声音清冷地道:“臣有事拜见皇上。” 殿中短暂陷入寂静。 赵云淮和尉迟听南惊愕地放下酒杯,都望向了宸昭女皇,但她好像没听到,正拿着筷子在桌上划拉着什么,神情专注又投入。 赵云淮提醒道:“皇姐,有人来了。” 宸昭女皇连头都没抬,没什么兴致地道:“不是说了,谁也不许来打扰。” 坐在女皇右边席面的男子,开口道:“是修宁川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宸昭女皇后背有片刻僵硬,望向殿中,视线没有寻觅到他的身影。 “皇夫在哪儿?” 陆松文颔首,笑着问:“正在门口,皇上要不要见?” 一门之隔外的修宁川,直接推开殿门,道:“是臣冒失,打扰了陛下的雅兴!” 几人目光各异地望向他。 这位皇夫,他们都见过,还不止一次,最早是在大婚前,为了考察这位皇夫能不能配得上女皇,还暗地里去爬过修家的墙头。 考察结果,是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远远没达到三人心中,能配得上女皇的程度。 修宁川人如其名,是修竹静水一般的高雅人士,见到谁都是温谦有礼。 此刻,修宁川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视线所及,都要被他的眼神冻上。 尉迟听南熟悉这种表情。 因为他家中有位仙子娘亲,被厚脸皮的老父亲激怒时,就是这种模样。在这样的时刻,如果尉迟听南多说话,就要面临被一块打包赶出府的境遇。 尉迟听南往后缩了缩肩膀,躲到了赵云淮身后。 他们二人年纪差不多大,但赵云淮显然胆子更大。 他不嫌事大地啧了一声,道:“皇夫既然知道冒失,还要打搅我等与皇姐相聚,是不是故意犯上?” 修宁川扬眉哦了一声,道:“我竟没看到郡王在此,看来罪责还得再加一条。” 他一字一顿地道:“有眼无珠。” 这话中的讥讽意思,赵云淮听出来了,他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尉迟听南有心拦着,但又不想去拦,赵云淮大他几月已成年,刚开了酒禁饮了不少酒,全身上下都是酒气,要是沾上味道,回家定要被他亲娘嫌弃。 他急道:“松文,你快拦着啊!” 陆松文平时话不多,更不愿意掺和这些事,他在女皇边上安静地坐着。 只听啪的一声,女皇垂着眼将筷子摔在桌上。 (本章完) 491.第491章 番外10 昭昭女皇,啾啾女王 第491章 番外10 昭昭女皇,啾啾女王 赵云淮一个急刹。 他打小就在皇姐手底下讨生活,知道皇姐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什么意思,他顿时老实下来,回到原位置盘腿坐下,嚣张的气焰全消。 尉迟听南也直冒汗,完了完了完了,女皇的筷子待会儿莫不是要插在他身上。 小时候是啾啾女王,现在是宸昭女皇,这几个弟弟都怕她。 几人齐齐望向她。 但过了半晌,女皇都没开口说话。 陆松文观察着女皇的神色,慢悠悠地从她身边站起,道:“皇夫来找女皇陛下有事,我们还是先退下。” 结果,宸昭女皇的眉心又皱了起来,陆松文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 众人屏气凝神等候女皇的指示,殿内气氛压抑。 却听修宁川冷声道:“让他们走。” 赵云淮立马呲牙,不敢高声只能用气音道:“哪有你说话的份。” 宸昭女皇斜了赵云淮一眼,在他们以为女皇要站在皇夫那头时,她却道:“你们留下。” 她抬眸看着立在殿中的人,淡笑着问道:“宁川,你来有何事?” 听到她还是如往常一样唤他,甚至唇角还是勾着笑的,完全看不出两人已半月未见过面的模样。 修宁川觉得她的笑很刺眼,他的音色冷飘飘。 “来请陛下归寝同睡,陛下不是说,在我身边睡得更香。” 尉迟听南手中捧着装着果茶的酒杯,才喝了半杯压惊,就听见皇夫的话,差点儿没被呛到背气。 赵云淮死死瞪着修宁川,眼睛已经瞪成了大水牛。 陆松文的表情也不大好。 他们就算对皇夫再不满,也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这两人晚上是要睡在一个被窝里的。现在夜色深了,他们打搅到人家夫妻的正常生活。 宸昭女皇意外地望着修宁川,没想到他能当众说出这种话,这可与他的脾性不像。 她咳了一声,道:“寡人再过半个时辰就去,你先回去。” 修宁川半分不让,道:“我在紫极殿留下侍奉也是一样的。” 宸昭女皇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她并不想当众拂了皇夫的面子,令他难做,她挥了挥袖子。 尉迟听南立马扯着赵云淮退出了殿外,陆松文背着手走得慢悠悠的,路过修宁川时,还状似无意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殿中恢复了清静。 修宁川转身将殿门合上,提步走到女皇案前,执起酒壶晃了晃又放下,壶中只剩下底了。 在灯火下,女皇脸上透出薄红,比涂了胭脂还要好看。 修宁川捏了捏手指,忍不住回忆起碰触她脸颊时的感觉。 他道:“陛下有何烦心事?” 宸昭女皇高兴或是躁郁时才会饮酒,上次醉酒,还是他们大婚那日。 现在这种情形,显然不是前者。 面对他试探的问话,女皇支着脑袋,笑着含糊道:“没什么,只是许久未和松文他们相聚了。” 听见这一声亲昵的松文,修宁川道:“可我却心烦着。” 女皇挑眉道:“宁川也会心烦?寡人还以为,宁川已是高人境界,不为外物所动了。” 修宁川道:“当然,我也是人,自然也会因为人的七情六欲而烦心。” 闻言,宸昭女皇眸光微动,笑了笑未答话,抬手举起酒杯,却被他攥住手腕,杯中的酒液摇晃到了他的前襟。 修宁川领襟上的青金石色篆文都透了出来,女皇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锁骨上。 “陛下为何不问我,有何七情六欲?” 他眸中的雪好似化成了星,闪得宸昭女皇的脑袋愈发昏沉。 她蹙眉看着被他捉住的手腕,佯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修宁川道:“人总要大胆一次,不然就要后悔一辈子。” 宸昭女皇推开他,朝着内殿走去,道:“寡人累了,要歇息了,你退殿吧。” 他出现在她眼前,可她回避的态度愈发明显。 修宁川在她身后道:“陛下难道不觉得该同我解释,这些日子,为什么一直在躲我?只是唤了几声陛下的乳名,就罪责至此?” 宸昭女皇回到内殿的窄榻上,闭了闭眼,揉着发紧的脑袋。 “是谁教你在寡人面前如此放肆的,寡人再说一遍,你即刻——” 修宁川已经走到她身前,双臂撑在窄榻两侧,俯身望住她的脸。 “是我放肆,还是你在害怕。” 宸昭女皇睁开眼,好笑道:“寡人怕什么?” 修宁川的声音沉中带哑。 “怕我走进你心里去。” 女皇的笑容僵住,她将唇角拉平,扭头朝里,不想再看见他。 修宁川低低地道:“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会是因为什么。” 宸昭女皇道:“是你想错了。” 修宁川立即反驳道:“我不信。” 宸昭女皇这才发现自己的皇夫,固执得可以,她背对着他,绷着嘴角道:“你既是找寡人来求证,却不听寡人的?” 修宁川道:“我只相信我感受到的。” 宸昭女皇闷声闷气地道:“你爱信不信,反正寡人不需要向你证明。” 修宁川只是道:“夜里凉,别在这儿睡,去床上睡。” 宸昭女皇道:“不用你管。” 修宁川完全不理会她在说什么,径直将她抱起,放到了里间的檀木大床上。 “我可以接受陛下的心中有宏图有江山,没有我的位置。” 修宁川语气温和地道:“但也不能有旁人。” 他低下头,轻柔地帮她拆掉发冠,她望着他清俊的眉眼,神情古怪地道:“太贪心了。” 修宁川以为是在说他,他的手指捋过她垂落胸口处的发丝,抓在掌心。 “对,我就是要贪图这颗心。” 修宁川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吹熄多余的烛火,只留下一盏。 见女皇用黑亮的眼珠盯着他,不肯闭眼。 修宁川的声音就像世上最轻柔的羽毛,轻哄道:“我守着陛下睡着后就退殿,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宸昭女皇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 修宁川帮她掖好被角,等她的呼吸逐渐均匀,他放下床帐,脚步轻轻地要离开。 “你能给我唱首哄睡的歌吗?” 宸昭女皇的声音从床帐内传出,带着浓浓的困倦,似还有几分他辨不明的期盼。 修宁川讶然地转身。 她又说了句话。 听清这几个字后,修宁川的心跳剧烈起来。 “如果你想要寡人的心。” 来啦 (本章完) 492.第492章 番外11 昭昭回忆,灼灼宁川 第492章 番外11 昭昭回忆,灼灼宁川 修宁川掀开床帐,在床边坐下,望着她道:“想听什么?” 宸昭女皇翻过身,回道:“就是那首狸奴调。” 她抓紧被子,期待地等他开口,但他却迟迟未唱。 若是以往,修宁川不会不依她,只是此刻他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他问道:“为何想听我唱这个?” 宸昭女皇平素在朝中说一不二,但她最脆弱和最不设防时,就是在睡着后以及临睡前。 如今,在这样的夜里,她很想听他再唱一遍这首曲子。 察觉到她的异常,修宁川伸手捧住她的脸,继续追问道:“为什么我唱了哄睡的歌,你就愿意让我进到你的心里去?” 宸昭女皇道:“你不想唱就算了。” 修宁川轻笑一声:“我愿意唱,但是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它这么重要,可以告诉我吗?” 宸昭女皇扭过头,又翻身背对着他。 看来她对这位皇夫了解还不够多,他的劣根性除了固执己见外,还有喜欢刨根问底。 修宁川不声不响地除掉外袍也上了床。 “啾啾。” 乳名就像女皇心中的禁地,她立即翻过身,怒瞪着他。 修宁川揽住她的背,笑着解释道:“我唤啾啾,只是想吻你,你这样看着我,总是让我” 他主动移过去,两人的身体接触后,女皇的眼眸瞪得更大些了。 “不想吗?” 修宁川徐徐说道:“都半个月了,从没有旷过这么久。” 女皇的困意彻底散了,因为修宁川将他的中衣解开。 他道:“陛下册立我为皇夫,难道不是看上了我的容色?” 听到他的话,她的手作势要推他,却被拉住,按在他光滑如玉的肌理之上。 修宁川不是孩童,岂会相信一首童谣就能撬开她的心门。 宸昭女皇咽了咽口水,道:“寡人岂是那等好色之徒。” “不是么?”修宁川闷笑一声,道:“那陛下的手为何往我腰下钻?” 宸昭女皇也不害羞,直接道:“是因为你故意勾引寡人。” 修宁川是一位合格的皇夫,他只要想做的事情,什么都做得好。所以女皇把内廷之事交给他,十分放心。 他愿意去做的事,总能做得出类拔萃。 一如此刻。 他的掌心碾过她的腰窝,缓缓移落。 恰似匠人打磨秘色瓷器时,用釉刷扫过陶胎最薄之处,小心翼翼,又要确保能够上色。 窗柩漏进的夜风,卷着残香,沾露的芙蓉在簌簌凋瓣。 他的中衣不知何时垫在了她的身下,衣领的轻纱彻底透出里边的篆文。 宸昭女皇忽然伸手向下抓住他的肩,气喘微微地道:“.够了。” 修宁川抬起头,温柔地拒绝道:“还不够。” 女皇的眼眸变得湿漉漉的,小腹酸麻着,她有点委屈地道:“我还是更想听你唱童谣。” 修宁川愣住,难道是他想差了。 他皱起眉,确认着:“真的只是想听我唱一首歌,而不是别的?” 宸昭女皇迷茫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说着,想到他刚才都干了什么,她撇了下嘴,道:“皇夫脑子中都装了些什么?” 修宁川跪坐在她腿间,失落地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女皇坦率道:“喜欢是喜欢,可我的意思.” 她想起这个,就有点儿难为情。 狸奴调,是修宁川哄真真睡觉时唱过的。 有一夜,她到了星枢殿的门口时,就听见他轻声唱着:呼噜噜,呼噜噜,毛团化作暖梦袄 语调轻柔缓和,宸昭女皇就这么站在门口听着,真真停止哭闹,她满身疲惫感都消失了,也开始困顿。 那一夜,她不用攥着那块旧布料,也睡得香甜。 而后,她还专门打听这首曲的名字,甚至还请了乐师在紫极殿演奏,但都没有收到从皇夫口中唱出的效果,反而越听越烦。 修宁川反应过来,她是何时听过这童谣的,他先是闷笑几声,而后越笑越大声。 女皇恼火地踢了他一脚,被他捉住脚腕,抵在他的腰上。 修宁川道:“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要求。” 这个姿势不适合说正事,宸昭女皇收回脚,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她皱眉道:“简单?这一点都不简单,别人唱的都难听死了。” 修宁川躺在她身边,连人带被子都抱进怀里,问道:“为何是我?” 宸昭女皇骄矜道:“看来皇夫还不知,寡人为何要选你入宫。” 修宁川沉吟片刻,给了正经答案:“因为修家在皇城根基尚浅,是几家中最好控制的。” 宸昭女皇翘起唇角,悠悠道:“当然不是,你觉得寡人是会为了平衡势力,委屈自己的人?” 修宁川眼底浮现惊诧,他起先以为如此,但现在慢慢了解她的脾气,知晓她不会说谎。 他难道又想错了? 修宁川独自消化半晌,问道:“为何会选中我?” 女皇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道:“寡人累了,想睡觉了,明日再说。” 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修宁川着实心疼她劳累,舍不得耽搁她的休息时间,只能将满腹的疑问压下,自己睁眼到天明。 宸昭女皇虽没听到想听的童谣,但在梦里听到了,她的嘴角弯起甜睡的弧度。 她初见修宁川,不是在画像中,也不是在宫宴上,而是在临安的大街。 当时武肃帝还未退位,但已经起了要传位的心思,将她和元珩召到勤政殿,询问他们的想法。 双生子的心意在某些时刻是相通的。 她早早就感觉到,皇兄对皇宫其实是厌恶的。可能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他过得不容易,心中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或许,他真正向往的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她其实对皇位没太多企图之心,但她既然是父皇的长女,就该担负起大任。 如果非要在他们之中选一人为帝,她觉得自己比皇兄更适合。 怎么过都是一天,怎么活都精彩,她先于皇兄开口,大方坦荡地接下了储君之位。 但是,当她从勤政殿走出后,无形的压力顷刻就堆在了她的心里。 (本章完) 493.第493章 番外12 贤夫良父,昱王来信 第493章 番外12 贤夫良父,昱王来信 她下意识想去找母后倾诉,但到宸宁殿门口时,她又走掉了。 她要从这一刻起,学着不去依赖任何人,为帝者孤独是常态,她决意磨练自己的心性。 于是,她换上便服出宫,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街上繁华热闹,人声鼎沸,这些百姓们都是她要守护的臣民。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跑进她的视线,她的目光带着几缕羡慕。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可以跑到母后怀里肆意地撒娇。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这个孩子,这小丫头嬉笑着跑闹,不小心撞到了刚下了马车的人。 这人通身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 她打小见过太多惊艳世俗的人,不说别的,她父皇就是天下难寻的男子,她的眼界早就养得极高。 因此,她只是掠了一眼。 但掠过一眼,她又看了一眼。 相貌 倒也过得去吧。 这男子穿着月白袍子,小丫头手里举着的葫芦粘在他的前襟,弄脏了一大片。 小丫头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扁扁嘴后,哇哇大哭。 但她能看出,这孩子是假哭,毕竟她有丰富的经验。这男子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的眉头一挑。 正在她以为他会斥责几句或置之不理时,他却蹲下身,从怀中拿出一块糕点,低眉笑着,轻哄了小丫头几句。 小丫头很快就止了哭,他有耐心地与她讲了几句道理,摸了摸她的脑袋,最后,小丫头脸蛋羞红地目送这男子离开。 她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路尾随着他,直到看他进了修府。 怪不得她没在临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原来是刚搬来没多久的新贵。 这日之后,她就开始着手准备新皇登基之事,就在她以为将此事淡忘之时。 却在困顿偏偏难以安睡的时候,又想起了他。 以及,白日里,众人说起登基后可以册立皇夫的事。 父皇目光温和地告诉她不用心急,但母后却说,遇到心仪的男子还是要尽早抓在手中,好姻缘不等人。 心仪?还谈不上。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男人很适合帮她抚育孩子。 她的精力大半要用在前朝和政事上,皇夫的人选需要慎之又慎。 谁幼时没有点遗憾呢? 她的孩子,一定要有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女皇采选的诏书发出,修家却没有参加,她命人去问,得到了修家二公子生了怪病无法侍君的消息。 她派王宛白去查,结果不出她所料,是修宁川不愿意入宫,不惜服药毁了自己的脸。 母后手中有不少奇方,要治好很容易。 其实,修宁川不愿入宫也是好事,没有感情才能头脑冷静,才能从容自如,她可不想宫中多了一位深宫怨夫。 但是,往往事不遂人愿。 翌日。 宸昭女皇下朝后,在勤政殿处理政务,深夜才回到紫极殿。 宫中还是多了一位怨夫。 他的怨气简直要掀翻大殿的琉璃顶。 宸昭女皇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在?” 修宁川坐在殿中,带着浓浓的黑眼圈,盯着她道:“陛下说今日要和我说的。” 宸昭女皇道:“说什么?” 修宁川以为她又忘记了,女皇常常夜里犯迷糊,醒来就不认账。 他提醒道:“说陛下在二百多位公子中,选中我的故事。” 宸昭女皇这会儿正精神,心理戒备等级很高,她笑着道:“你不是说寡人看中了你的容色,你说的不错。” 修宁川哀怨地道:“没有别的了?” 宸昭女皇道:“让寡人想想啊.还是有的。” 修宁川道:“是什么?” 女皇勾唇道:“令人安心。”她解释了一句:“教养孩子的事情,交给你很安心。” 修宁川蹙着眉,道:“这就是陛下看中我的原因?就因为觉得我是贤夫良父?” 宸昭女皇望着他,眸光闪动。 睡在他身边,她也很安心。 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抚慰她所有不安的情绪。 但这句话,女皇可不会在白日清醒时说出口。 皇夫又被女皇气走了。 这次修宁川极为有骨气,没有带上真真。 * 溪山。 纪青梧看着还不到一月,又出现在面前的女婿。 目光复杂地道:“宁川啊,母后为你做主,昭昭又做了什么好事?” 修宁川只是笑着喝汤,夸赞道:“是我想念母后这里的莲藕排骨汤了,鲜甜美味,喝上一口就能忘掉烦恼。” 没带小孙女来,修宁川就不受赵明琰待见了。 见身边的人沉着脸,纪青梧用手肘怼了赵明琰一下。 她小声道:“宁川这一看就是受委屈了,你别摆脸色。” 赵明琰喝了一口汤,道:“谁人没有委屈,一委屈就跑到这里来,不像话。” 纪青梧拿走他面前的汤,道:“你还回过纪家,去找我爹告状,你忘记了?” 那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纪青梧逼问他何时对她动心的,他偏不说,还试图撒娇含混过去。 纪青梧当时没发作,但等他上朝时,就带着两个孩子,还有腹中的崽子偷溜回了娘家。 赵明琰下朝后听到芳华的回禀,命人叫住走到宫门口的纪伯连,两人一块回到了纪家。 在路上,赵明琰也不知给岳父大人灌的什么迷魂汤。 纪青梧挨了好大一通数落不说,当晚就被撵走了。 元珩和啾啾倒是留在纪家玩了好几天。 纪青梧后来才想明白,多半是赵明琰答应把这一双外孙留在纪家住些时日,纪父就舍下了她。 赵明琰拿过她面前的汤碗,道:“那事本就是我有道理。” 纪青梧哼了一声,道:“你是皇帝,可不就是你有理。” 说起这点,纪青梧完全能理解修宁川的难处。 宸昭虽不至于像武肃帝这般冷沉性子,但与之相处,也有不小的压力。 作为过来人,纪青梧干脆道:“宁川,你就在这里住下,昭昭不来接你,你就别回去。” 可修宁川一连住了七日,皇宫也没来消息。 修宁川其实是想来取取经,观摩帝后二人的相处,希望能借鉴点儿经验。 但没想到,纪青梧把他扣留在这儿了,就算他想走,也走不成了。 第八日,皇宫依旧没有消息。 但西北的昱王来了信。 (本章完) 494.第494章 番外13 溪山团聚,元珩归来 第494章 番外13 溪山团聚,元珩归来 纪青梧拆开昱王的信看了后,就脚步匆匆地去温泉池寻赵明琰。 元珩要来溪山了! 她攥着信纸快步穿过竹林。 两人缘何会在溪山安顿下来,还要从宸昭登位后,他们开始云游说起。 纪青梧在来到这个世界完成生子任务后,才拥有健康的身体,她一直盼望着用双脚丈量广阔的山川。 早些年,因为战乱之中带着孩子不方便云游,所以耽搁了。 如今有赵明琰陪在她身边,纪青梧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即刻就启程。但不出两年,纪青梧就倦了,个把月还新鲜,时间久了,看什么风景都一个样,真正的风景就在她的身边。 最重要的原因是,纪青梧担忧赵明琰的身体。 他身上带着积年征战的沉疴,就算现在还能靠内力压制,总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古往今来,殚精竭虑的帝王,短命的不在少数。 纪青梧实在不想回到宫中去,她专门问了喜欢游山玩水的乐喜叔公,才搬来离临安百余里处的溪山。 这里有山有水,闲适自在,还温养怡人。 每日清晨,赵明琰都会在温泉池中。 纪青梧强制他每天都要泡上一个时辰,用上她与乐喜精心调制的汤药包。 温泉池隐在山坳里,白雾贴着水面飘,池边的青石被泉水泡得发亮,石缝里钻出几簇野兰。 赵明琰端坐在池中央,黑发散在肩头,闭目养神。 还隔着几丈远,他就听清是纪青梧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道:“阿梧,鹅卵石湿滑,你慢些走。” 纪青梧抖了抖手中的信纸,呼喊道:“元珩要来了!” 元珩已经启程,两日后便到。 纪青梧一路上都是小跑着过来的,虽然脚下稳稳的,但还是令赵明琰皱起眉心。 “他来便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纪青梧道:“我上次见元珩还是除夕全家一块守岁时,都大半年未见了,当然激动。” 她在池边停下,眼眸亮亮地道:“不知道宝成会不会一块来,以宝成粘人的性子,多半会来的吧。” 宝成从小最爱粘着皇兄,连父皇母后都可以不要。 赵明琰从池中起身,带起一片哗啦水响,雾气裹着水珠从肩头滚落。 纪青梧沉浸在孩子们要过来的喜悦中,忽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般给他递一块巾帕,或是为他穿衣。 赵明琰抓过石边素麻布巾擦脸,不咸不淡地道:“不年不节的,元珩为何会这个时候来?” 纪青梧将信又看了一遍,道:“孩子想来便来,还需要什么原因。” 赵明琰的目光落在摇晃的水面上,倒映的树影在荡着。 “他一定有什么大事。” 纪青梧可不管元珩有什么大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她的宝贝。 昱王还未到,纪青梧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把元珩和宝成爱吃的要用的,都准备齐全。 她嘴里正念叨着:“宝成最爱吃桂蒸栗粉糕。” 修宁川抱着新采的草药进屋,见纪青梧在写清单,笑着问道:“皇妹还爱吃杏脯,可要备些?” 纪青梧点点头,有修宁川帮衬着,也不用她如何费心。 她对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更不愿意让他离开了。 纪青梧笔尖顿了顿,道:“宁川,昭昭不来,你就不回去,母后为你撑腰,总低头服软也不行,该给她时间,让她好好反省。” 她能看出修宁川对昭昭的心爱,他在溪山,待得其实并不畅快。 修宁川低头整理药柜,状似无意地问道:“母后,您和父皇也争执过吗?也会有误会吗?” 纪青梧手中拿着采买单子,闻言愣了下。 修宁川道:“是我失言了。” 纪青梧望着窗外飞过的山雀,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我们之间也有过争执,但好像.” 她笑了笑:“误会一直都没有解开。” 比如说,赵明琰还是没有说,他到底是何时对她动心的。 她也没有说过,之前对卫廷的“爱慕”以及闯他的军帐,都只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 这回轮到修宁川怔愣住。 他以为纪青梧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不然武肃帝也不会为她散尽后宫。 这件事细想之下,更匪夷所思。 因为武肃帝看着就不是会容忍有误会存在的人。 纪青梧提笔继续在单子上写,一边温和地道:“误会,也不会耽误相爱啊,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 修宁川心中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只要有爱在,还能感受到爱,女皇说不说出口,又有什么重要的。 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相爱的证明。不能因为年轻,就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纠缠拉扯上。 修宁川忽然站起身,果断地道:“母后,我想回宫。” 纪青梧讶异地道:“怎么这么急?” 修宁川道:“我、我想真真了。” 纪青梧知道他为何心急,笑道:“也是,真真肯定也想父王了,只是,明天昱王就到了,昭昭也会过来一趟。” 修宁川的眼睛倏地就亮了,道:“今天也不早了,回去时间有些赶,我先去收拾收拾,明日回去正好。” 纪青梧看着他忽而振奋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翌日。 临近傍晚,暮色染红山道,昱王的车驾才到。 并不是按照王爷的规制,而是普通的马车,可见是私行。 赵元珩跳下马车。 他的眉目承自纪青梧,那双瞳仁纯黑,眸光流转间带出几分清润。 骨相又随了武肃帝,被羊脂玉冠束得齐整的乌发下,颌骨棱角分明,偏被眼尾那颗淡红小痣破了肃杀。 倒像盖印时不慎溅落的朱红印泥,将英气洇成了欲说还休的留白。 听到马车的声音,纪青梧从山林中的大门走出,傍晚起了山风,她裹着披帛。 纪青梧一眼就看见了元珩,她笑着从石阶走下,正要迎上去,就见马车上又走下一位姑娘。 却不是宝成公主。 纪青梧的脚步放缓,眸光闪了闪,这是谁家的姑娘 穿鹅黄襦裙的姑娘足尖沾地,腕间玉镯便撞出清越的声响。 “你等等我呀。” (本章完) 495.第495章 番外14 谁家姑娘?双生子的默契 第495章 番外14 谁家姑娘?双生子的默契 年轻姑娘说话时,尾音软糯糯的,连麦芽都没有她甜。 赵元珩却没有等她,疾步上前。 “母后。” 纪青梧笑着颔首,而后捂着唇,悄声问道:“那姑娘是不是也要唤我母后了?” 见她打趣的神情,赵元珩无奈地道:“母后,我们进去再说。” 屋中。 宸昭女皇还没有到。 一张大方桌,桌上铺着靛蓝粗布,青瓷茶碗腾起袅袅的热气。 雕木窗漏进几缕斜阳,正巧映在桂糕的霜上。 纪青梧手边的陶壶还冒着药香,她与赵明琰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 左边坐着修宁川,赵元珩坐在右边,那姑娘本意想挨着他坐,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住了。 小姑娘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在对边。 纪青梧亲和地道:“先吃些点心,喝点茶水,晚膳还有道汤在炖着,一会儿就好。” 那姑娘没敢动,偏过头偷瞄右边昱王的脸色。 赵元珩轻微点了点头,她才敢动手,拿了一块桂甜糕,咬下月牙大的缺口。 只见那姑娘眼睛惊喜地瞪大,喜滋滋地大口吃起来。 两腮鼓得像存粮的松鼠,唇珠沾着粒,脸颊还有小梨涡,看着就是有福相的。 纪青梧也没有追问这姑娘是谁,两人是什么关系,就当是元珩带回来的朋友对待。 修宁川则是微微出神,因为宸昭女皇到现在还未现身。 赵明琰从昱王进来后,就沉默着,父子二人除了最初的问安,就一直没有别的话说。 赵明琰忽然道:“你跟我来。” 方桌之下,纪青梧抬手碰了下赵明琰的大腿,夫妻已久,对彼此的举动都知晓是何意。 赵元珩起身跟着他进了西厢的门,他望着父皇负手而立的背影。 “父皇。” 赵明琰沉声问道:“你想好了?这不是儿戏,你今后若是反悔,可就难了。” 赵元珩喉结滚了滚,道:“是,儿臣要娶她为王妃。” 门外传来托盘坠地的声音。 赵明琰唇角浮现笑纹,沉压的气势也收敛起来,他转身拉开门。 偷听被发现,纪青梧不好意思地将地上的托盘和碟子捡起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们说话太多渴了,给你们送点水果,润润喉咙,哈哈,这托盘太滑手了。” 赵明琰让开身体,道:“进来吧。” 纪青梧立刻就将托盘扔在窗台。 进了门后,她拉着昱王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急切地问道:“元珩,这姑娘是谁家的,她的父母可同意了?” 赵元珩望着她,回道:“是西北军副都统衔总管胡家的。” 胡家? 纪青梧眨了眨眼,缓慢地确认道:“是有三兄弟的那个胡家?” 见昱王点头,她一下子就由喜转愁。 “这姑娘有三个不讲理的爹,儿啊,你可能受得住?” 纪青梧想到他与那姑娘适才的相处,怎么也不像是感情甜蜜的模样。 她蹙眉道:“元珩,你要是有苦衷,就告诉母后。” 赵元珩温声道:“母后,谁能逼迫得了我,要娶胡熠意,是我自愿的。” 原来胡家的姑娘叫胡熠意,说来她还是纪青梧在北境军中亲自接生的。 赵明琰开口道:“你既然已知晓厉害关系,我与你母后也不会拦着。” 赵元珩松了口气,恭敬道:“多谢父皇母后,儿臣想三月后就成亲,所以将人带过来,给你们见见。” 纪青梧抬眼看着他,问道:“这么快就要成亲?” 赵元珩颔首。 纪青梧又问:“元珩,你去过胡家了?见过她的三个爹了?” 赵元珩摇头道:“还未。” 纪青梧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胡家那几个可不是容易相处的,胡家就得了这么一个小闺女,定然是当做掌上明珠疼宠的。 等昱王退出西厢房,纪青梧也匆匆回到房间。 她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收拾东西,赵明琰推门进来,看着桌上的包袱,道:“阿梧,这是元珩自己的事情,他可以处理好。” 纪青梧早就想好了理由,道:“我只是想宝成了。” 想到宝成公主,赵明琰的目光温和不少,他思考少顷,道:“我与你可以去短住几日。” 纪青梧放下手中的衣裳,道:“那可不行,你的药浴还需要二七一十四天才成,三十五天都泡过来了,不能半途而废。” 赵明琰眉头皱得很深:“就不能——” 纪青梧严肃地道:“一天都不能断哦。” * 宸昭女皇踏着月光而来,彼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众人都回房歇息着了。 木门附近的青石台阶上立着一人。 “你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而后相视一笑。 宸昭女皇道:“皇兄最近可有练武,看着更壮实些了。” 赵元珩笑了笑,问道:“陛下可是因为西北之事犯了难?” 宸昭女皇勾勾唇,被他猜中了。 她原本中午就可以过来,但因为西北的急奏被耽搁了,她在勤政殿待到天黑,才有空出来。 女皇推开虚掩的木门,迈上台阶,走到他身边,似怨似叹地道:“皇兄叫我陛下,到底是与我生分了。” 赵元珩从善如流地道:“昭昭。” 宸昭女皇惬意的眯眯眸子,道:“许久没有听见有人这么叫我了。” 夜风泛着凉,赵元珩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西北十八洲虽然在我管辖范围内,但西缙安插的死士并没尽数拔除,西缙王看似投诚,但却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知道。”宸昭女皇道:“我都知道,为何你会去西北。” 昱王看似是去西北做闲散王爷逍遥快活,实际上是去帮她稳住十八洲。 有他在,就有人震慑住西缙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赵元珩正色道:“昭昭,西缙王不能留,你真的对他有情?” 话尾消弭在山风里,却吹进隐藏在竹林后的一人耳中,他握紧了手中的披风。 宸昭女皇却转而说起其他事。 “我听说,皇兄将胡家的小丫头带回来了。” 赵元珩顿了顿,道:“胡家之前与西缙的探子有过往来,现在又手握重兵,是最好的诱敌人选。” 宸昭女皇道:“所以,这是你要娶那胡家姑娘的原因?” 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底。 这大概就是双生子的默契。 (本章完) 496.第496章 番外15 溪山四间房 第496章 番外15 溪山四间房 晚间,溪山的四间房都亮着灯。 主屋。 纪青梧翻来覆去睡不着,赵明琰长臂一伸将她按在怀里。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惊疑道:“你也没睡呀。” 赵明琰用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道:“身边像躺了一个爱动的小猫,如何能睡得着。” 他也没睡,正好有人可以一块聊聊天,纪青梧抱住他的胳膊,道:“你觉得元珩带回来的那姑娘怎么样?” 赵明琰挑眉道:“阿梧喜欢,我当然没意见。” 纪青梧道:“你怎知我喜欢?” 赵明琰道:“你不喜欢那姑娘,会想着跟着元珩回去?还不是你不放心元珩,担心他搞不定胡家的那三个。” 纪青梧确实喜欢那姑娘。 胡熠意一看就知道是被父母保护的很好的孩子,一举一动都透着单纯娇憨,而且笑起来甜丝丝的。 与年少老成,心思又深的元珩在一块,纪青梧觉得甚为互补。 但合适是合适,男女在一起,有比合适更重要之事。 纪青梧抬起赵明琰的手臂,又窝回他怀中,眼眸水润地望着他,唤道:“明琰。” 赵明琰见她的情态,就知她又是有求于他。 他轻叹了口气,道:“想问什么,就说吧。” 纪青梧盯着他道:“你眼神好,有没有看出来,元珩对胡家丫头到底有没有情谊?” 下马车后,元珩就不管胡家的姑娘了,也没说扶一扶或者等一等,进屋后,两人也没有挨着坐。 纪青梧总觉得不对劲儿。 赵明琰道:“知子莫若母,你都看不出来他的心思,我怎么能看得出。” 纪青梧捏了下他的手臂,蹙眉找茬道:“邦邦硬,我手指都酸了。” 分明是她先动手的,还要跟他这个受害人诉苦。 赵明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将她的手指收拢在掌心,为她揉着指尖。 纪青梧骄横地道:“应该说子肖其父,你当初对我有意,我可一点儿没看出来,还被吓个半死。” 要是军帐那晚,他态度温和些,或者同她说上几句话,不知会不会不一样。 纪青梧想了想,就摒弃自己的胡乱想法,有她追求卫廷在前,武肃帝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 赵明琰慢悠悠地道:“阿梧在感情一事上,着实迟钝的很。” 纪青梧反驳道:“那是从前了,我现在今非昔比,已经反应过来当年你的小动作了。”说着,她还用手指点着他的胸口。 赵明琰道:“何处?说来听听。” 纪青梧道:“我回家后的那段姻缘就是你拆散的。” 赵明琰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带着寒风:“觉得可惜?” 纪青梧赶紧摇头道:“孽缘孽缘,不可惜。” 但是晚了,陈年的老醋坛子根本动不得。 后半夜,赵明琰以两人要分离至少半月为由,没少压榨她。 山中小屋隔音不好,纪青梧忍得辛苦。 结束时,赵明琰吻着她的耳垂,沉哑地道:“最近西缙又有异常了。” 不知为何他要在这时说起此事,纪青梧迷蒙着问:“西缙不是已经归降?” 赵明琰道:“宇文天擎在玩火自焚,昭昭不会放过他的。” 纪青梧揉了揉发酸的腰,犹豫片刻,道:“那还是再来一回吧。” 这样才好多攒点国运,为昭昭分担压力。 赵明琰眼底划过暗光,道:“这样不好吧,我还在养伤。” 纪青梧翻身坐在他腰上,大方地道:“你躺好就行,不会累的。” 赵明琰为难地道:“那好吧。” * 东侧住着宸昭和修宁川。 修宁川本打算去门口接女皇,无意听到她和昱王相谈的话,他又退回了屋中。 宸昭女皇进屋后,没有见到预想中对她热情相迎的皇夫。 修宁川冷淡地站在窗前,宸昭女皇轻咳一声,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她皱眉道:“宁川。” 修宁川依旧不为所动。 宸昭女皇上前两步,看着他劲竹般的背影,道:“你在闹什么脾气?” 修宁川转回身,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地道:“等得太久,我只是累了。” 宸昭女皇从未见到这样的他,她破天荒地解释道:“寡人是来晚了些,忽然来了西北军的密奏,所以耽搁了。” 她又道:“寡人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往常皇夫定会来为她捏肩揉按,但此刻的修宁川带着讽刺的笑,问道:“陛下晚上睡不着休息不好,是在想谁?” 宸昭女皇看出他心情不佳,但这是父皇母后的地方,她不想与他争执。 她冷声道:“早些休息吧。” 宸昭女皇转身走向床榻,修宁川却突然从她身后箍住她的腰,她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是他最爱的竹叶青。 修宁川左手抬起她的下颔,强迫她扭头看着他。 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宸昭女皇轻声斥道:“你做什么!放肆!” 修宁川道:“这就放肆了吗?” 他呼出的气是热的,但手指却是凉的,他粗鲁地扯掉她的衣裳。 宸昭女皇挣脱不了他的桎梏,怒道:“你发什么疯?” 修宁川道:“我早就疯了!”他眼底通红地道:“你的心早就给了别人,却还引诱我去拿。” 宸昭女皇停止挣扎,在他泄愤似的咬上她颈侧时,摸上了他的脸,声音冷静地道:“宁川,我们谈谈。” 修宁川固执地道:“不谈,只做。” 而后继续攻城略地,他对她的身子了若指掌。宸昭女皇本想拒绝,但却摸到了他下睫上的泪水,还是遂了他的愿。 满地的凌乱,床榻上的两人相拥而眠,半点看不出刚吵过架。 修宁川酒醉已睡了过去,女皇迷迷糊糊,她敏锐地觉察出不对,皇夫身上没有酒气。 酒味消散了? 她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口,修宁川的嘴角轻轻上扬。 她确认过,没有酒气。 宸昭女皇挑起地上的男子衣衫,嗅闻了一下,果不其然,只有那件外袍上有酒味。 她的眸光在夜里明灭,最终还是没有拆穿修宁川。 只不过是太爱她了。 略施小计,可以原谅。 心胸宽广的女皇抱着皇夫睡了过去。 西侧的房间。 赵元珩本来阖着的眼再度睁开,黑眸闪过无奈。 (本章完) 497.第497章 番外16 昱熠夺目,爱得不留余地 第497章 番外16 昱熠夺目,爱得不留余地 耳力太好不是什么好事。 山林中的房子,隔音很差。 这回,他的门口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没过多大一会儿,门被人轻轻推开。 赵元珩又闭上了眼,来人身上的甜香扑鼻,一下子就涌了过来,他的喉结滚了滚。 胡熠意弯下腰,探着脑袋,隔着门缝观察着里边,发现见床上的人已睡熟,她偷笑一声溜了进来。 她手里举着一盏灯,在看清床的方位后,她就吹熄了,而后蹑手蹑脚地凑到他床边,利落地翻身上床,小心地不碰到他,但与他保持最近的距离。 胡熠意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夜里,一双杏眼得意地弯了弯。 虽然白日这位昱王殿下不爱搭理她,但夜深睡觉时,他毫无戒备心,她总有办法接近他。 胡熠意第一次见昱王就喜欢他,连他眼下的那枚小红痣都爱得厉害。 只是昱王已来西北五年,都二十三了还未娶王妃,女皇陛下的小公主真真都两岁了。 西北百姓都说昱王春心难动,但越是这样,胡熠意就越是卯着劲儿。这么多年过去,早先垂涎昱王的姑娘们,早就知难而退了,只有胡熠意越战越勇,其中也不乏某人刻意纵容的手笔。 这回听说昱王要回皇城,胡熠意不抱希望地问了句她能跟着去吗,没想到昱王竟然点头答应。 这还是胡熠意头回出远门,本来三个爹爹都不同意,但她娘一锤定音——抡起二爹的流星锤砸烂了一张桌子后,胡家上下全票通过,允许她跟着昱王去临安。 临走前,契佩瑶还给女儿支了些招数,什么欲擒故纵,装乖卖傻 但胡熠意觉得她娘给的建议不好,她还是得按照自己的策略来。 胡熠意被安排睡在最僻静的那间房,但她岂能浪费这天赐良机,摸到昱王的房间后,成功躺在了他身边。 现在,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身边之人的呼吸匀长,胡熠意在昱王耳边轻声道:“殿下?” 她又唤了一声:“珩哥哥?” 胡熠意叫完这个称呼,把自己美得够呛,差点笑出声音。 她平复了会儿激动的心情,把脸靠在他的肩膀处,而后就满足地合上眼,很快就去会了周公。 赵元珩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黑眸沉静。 他还以为她会做什么。 结果只是挨挨肩膀,就心满意足了。 他瞟了下小姑娘脸颊挤出来的一块软绵绵的肉,有点手痒,抬起还自由的那只手臂,但手指仅余她脸半寸的距离停住了。 因为胡熠意不知梦到什么,脑袋动了动,甚至还在吧唧嘴,还一口咬住了他的食指。 她好像在吃。 赵元珩本来可以抽回手,就像他本来可以阻止她进门,就像他本来可以在之前的很多个夜里,将闯进他房间的小贼扔出去. 本来可以,但他的本能在说不。 赵元珩在皇宫中长大,最会的便是隐藏真意。 什么搞小动作的西缙王,什么胡家的背景来历,只是要娶她为妃,需要的借口。 要他大方承认想娶她、想要她,很难。 浮于表面的一点儿假意之下,全是真心。 胡熠意梦中吃够了,山林中夜里天冷,她没有盖被子,许是觉得冷了,就往热乎乎的地方钻,不仅钻进被子里,就连半个人都挤到了他身上。 赵元珩深吸了口气。 今夜的第三波煎熬,来得猛烈。 他皱紧眉头,想推开她,却又被她缠住手臂,甜丝丝的气息张牙舞爪地把他绕住。 赵元珩眼睛闭了再闭,就连往日念的清心诀都不管用了。 胡熠意梦中先是吃了栗子糕,过会儿又觉得在吃冰糕,最后感觉自己变成了被人品尝的牛乳酥酪。 但那位食客不肯好好品尝,还把她架在火上搓圆压扁了。 胡熠意唇上刺痛,从梦中被强制唤醒,她迷蒙着,对上那双黑到纯粹的眼眸。 “醒了?” 他的唇擦蹭着她的。 胡熠意睁大眼睛否认。 “没有,没醒。” 她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梦,她还不想梦醒。 但唇上的触感太过真实,她伸手碰了碰,濡湿炙热的,这就是吻的感觉吗? 在她还没搞清状况时,只听昱王低哑地道:“回去后,我会去你家提亲。” 胡熠意道:“提吧,殿下想提什么都行,我帮你提。” 片刻后,一声尖叫响彻溪山。 隔壁两间房的人都被吵醒。 宸昭女皇眼皮沉重地掀开,修宁川在她的额头亲了亲,低声哄着道:“摸摸头吓不到,啾啾,睡吧。” 纪青梧被惊醒,想要去看看情况,被赵明琰按回了床上。 他道:“声音是从元珩的房间传过来的。” 小猪会拱白菜是正常事,但也不能强迫人家小姑娘,纪青梧还是不放心,披着衣服下了床,又听见激动的女声。 胡熠意只觉得幸福降临得太突然,道:“殿下说什么了!要去我家干什么?!” 赵元珩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明日不知要面对什么,但既然已经这样,也没有什么可挽救的余地了。 “提亲,娶你为王妃。” 胡熠意快乐的晕眩了,她就知道,自己的策略没错。 先是走在一块,再吃在一块,最后睡在一块,早晚就会成为她的人。 * 翌日,宸昭女皇很早就启程回了皇宫,皇夫也随着一道回去了。 昱王在溪山又住了两日,纪青梧陪着他们一块回了西北封地,独留赵明琰一人独守空山。 到了王府后,纪青梧发现,昱王早就将提亲的礼单备好,她又添了两样东西后,就去了胡家。 纪青梧望着在胡家门口欢喜得手舞足蹈的胡熠意,就明白为何元珩会喜爱她。 直白热烈,爱得不留余地。 大概是胡熠意从小就收到了很多份爱,所以也不吝啬将爱一股脑地传递给昱王。 对于元珩这种个性,需要千百次地确认爱意的真伪。 纪青梧摸了摸胡熠意的脸,契佩瑶和胡家兄弟也迎了上来,她笑着抬手,止了他们行礼。 契佩瑶不再模仿皇城贵妇的装扮,而是穿着地道的北地服饰,更衬她的气色。 进门后,胡熠意故意落在爹娘身后,挨在昱王身边,就差挂在他身上。 纪青梧在场,胡家三个老父亲极力忍耐,选择视而不见。 胡熠意笑着唤道:“珩哥哥。” 赵元珩颔首,转眸望着她。 胡熠意期期艾艾地问:“能不能不提亲?” 赵元珩脚下的台阶差点踩空,前头走的几人也慢下了脚步。 他黑眸沉敛地问道:“你想如何?” 胡熠意心急地道:“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就不能直接成亲吗?” “明天来不及,后天我也能等的。” 纪青梧没忍住笑了出声。 胡家三个好爹齐齐黑了脸。 下章就是男女主的if线啦 (本章完) 498.第498章 IF线1 攻略任务第一步,初见 第498章 if线1 攻略任务第一步,初见 北境军营大门。 纪青梧背着包袱站在门前,右手振奋地握紧。 她在附近的镇上徘徊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军营要招行军大夫的消息。 很好,她已经完成了生子任务的第一步。 入了军营的门,看似一小步,实则一大步。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系统所说的,需要为其生子的绝嗣将军就可以了。 纪青梧心中斗志昂扬。 有士兵为她引路带她到住处,纪青梧道:“我想问问,咱们军中的主将是哪位?” 士兵严肃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纪青梧笑着道:“我是新来的,以后要在军中,怕不小心得罪了大人物。” 士兵不留情地道:“你这小军医也接触不到将军,将军有自己专用的医士,别操没用的心。” 纪青梧心中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但她已经做好艰苦准备,很快就打起精神,唠家常似的道:“小哥,我听你口音,是集宁镇上的人?” 见士兵点头,纪青梧呀了一声,道:“我来的路上就从集宁镇路过。” 说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袋饼子,塞给他道:“有一户农家的老婆婆,谢我为她的小孙子治病,给了我这锅灰饼。” 士兵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没有接这锅灰饼,又推给了她,但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集宁镇和宁河镇很近,士兵的老家也受了灾,他虽然觉得这个女大夫话多了些,但她是个好大夫。 走过拐角,士兵道:“镇北将军温和脾气好,只要你不犯错,是不会惩处你的,但.” 纪青梧眼眸转了转,得到了第一个有用的信息。 镇北将军。 脾气还不错。 她忽略了士兵欲言又止的但是。 到了帐篷,帐内已经住了两人,一个是炊事厨娘,一个是浣衣娘子。 士兵介绍了两句,又领了一套军备给纪青梧后,就离开了。 浣衣娘子热络地跟纪青梧打起招呼:“军中许久未见到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她接过纪青梧手中的被褥,放到靠近帐门的那张床,热情地道:“姑娘就住这儿。” 纪青梧刚想问怎么称呼她,浣衣娘子就道:“叫我张婶子就行了。” 厨娘话不多,与她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浣衣的张婶子道:“白大姐就是这性格,你别多心啊。” 纪青梧倒是没有多心,一来这本就没什么,二来她的心得用在攻略绝嗣将军上。 她刚想问问张婶子,关于这位镇北将军的消息,营中忽然吹响了号角。 纪青梧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张婶子道:“姑娘,这是吃饭的号声,走,咱们先去用晚饭。” 军营分为东西两营,中间的校场划分食区,更高级级别的将领在望楼上用餐。 边境有战乱,除去外出打仗的和巡逻守卫的,营中只剩下几百士兵。 士兵们有序地在五个大陶瓮前走过取餐食。 纪青梧随着张婶子一块在西南角坐下,碗中的黍饭配上腌韭和酱豉就是一餐,这饭食与美味毫不沾边,只是量大管饱。 白厨娘应是认出了纪青梧,给她盛了满满一大勺黍饭。 纪青梧吃了半天,这碗中还冒着尖。 但在如今的乱世,能吃到一口热食,于很多百姓来说,都是奢侈。 纪青梧不敢浪费粮食,扒了一大口,硬往下压。 这时,号角声再响起。比放饭的声音更急,更激昂。 纪青梧环顾四周,发现士兵们放下了碗筷,站得笔直。 身边的张婶子也站了起来,还扯了她一把,纪青梧口中塞满了饭,还没来得及咽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 张婶子道:“是将军带兵回营了。” 纪青梧眼睛一亮,她的运气竟这般好,刚来第一日就能见到攻略对象。 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但他们没有径直到校场来,听声音像是去了东边的马厩。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 因为将军突然回营,晚饭还是按照留在营地的人数备下,张婶子被叫走帮忙。 纪青梧一个人在西南角,看着乌压压地一群人朝着营地中央走来。 为首之人玄甲未卸,步履沉稳,腰间佩剑也未入鞘,刃口凝着霜色,气势冷冽。 待人走近,校场的将士们齐齐拱手道:“参见将军!” 相隔的距离太远,纪青梧看不清这位镇北将军的面容和神情,他立在人前,渊渟岳峙,三军皆肃。 纪青梧也跟着紧张起来,心中直打鼓。 这就是之前领路士兵口中的“温和脾气好”? 她表示深深的怀疑,端看轮廓就知是冷肃的男人,一看就不好相处。 不知是不是她心中腹诽被他察觉,纪青梧好似觉得他在看她的方向。 她心虚地低下头,但她很快就抬起了头。 隔着这么多人呢! 他得是什么千里眼,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纪青梧的脸颊鼓鼓的,她努力把剌嗓子的粗饭咽下去,就见眼前的士兵一层一层的让开了。 校场中间跑来一个传话的人,看打扮不像军中士兵,更像是. 这人一开口,声音尖细:“你就是新来的军医?” 纪青梧打量着这上了年岁的内侍,回道:“是,下午刚来的。” 老内侍点头道:“你跟着我来吧。” 纪青梧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将军受伤也轮不到她来治,叫她过去要做什么? 老内侍也没说要做什么,只是提点了一句:“待会儿将军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该问的不要问。” 纪青梧抿了抿唇,跟在他后头。 路才走了一半,她就觉得肩膀越来越沉,脑袋顶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倒不是众位士兵们的视线,而是从正前方传过来,属于她的攻略对象沉压的目光。 十几米的距离,纪青梧走到中央都有点脚软。 原来前头还有老内侍挡着,等他退到一边后,她一下子就感受到面前男子带来的压迫感。 但一想到这是她的攻略对象,以后还要恩恩爱爱生孩子的人。 纪青梧抬眸与他相视,只是她也就硬气了一瞬,视线短暂交汇,她慌忙错开了眼睛。 她看清楚了他的相貌,心中激起惊鸿。 此时的纪青梧心中就一个想法。 早先她还幻想过,万不得已时,攻略任务也可以靠牺牲色相完成。 这样曦晖朗曜不敢直视的脸,谁色诱谁啊 周围空气凝滞着,纪青梧急忙弯下脖颈,道:“见过将军。” 阿梧:嗨相公,我是来相亲的 (本章完) 500.第500章 IF线3 看破也说破 第500章 if线3 看破也说破 一个黑皮笑容灿烂的士兵拦住她,道:“大夫,我早上用长枪刺破了胳膊,你帮我包扎一下吧。” 纪青梧看了一眼他胳膊,确实有一道割破袖子的划痕,血痂都凝成了暗褐色,应该不严重。 她语气温和地道:“好,等会儿” 忽而,有人冷冷道:“等会儿再加练枪阵九式。” 所谓枪阵九式,包括刺喉、扫胫、挑甲、回马枪等,一炷香内要完成百次突刺。 黑皮士兵想哀嚎,但一看来人是定北大将军,完全不敢出声,领命又回了校场。 纪青梧眼眸猝然点亮,将手中的食盒举高。 “将军。” 赵明琰皱了皱眉,但还是把手中的兵器扔给身后的副将。 纪青梧悄悄缩回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她不会做面食和点心,都是现学现卖的。 两根手指跟了她,受了不少罪。 张婶子还劝她直接拿了厨娘做的,但纪青梧觉得不行,还是亲力亲为更好。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将军,这是” 转眼就见他眉峰都皱平了,她急忙改口道:“我是帮白大娘来给将军送早膳的。” 赵明琰的目光从食盒扫到她的脸上。 “你在说谎。” 纪青梧有点心慌,他能看出来她在说谎? 她顿了顿,道:“其实不是白大娘让我来的,是我自己主动来的。” 她掀起眼睫,偷看他的神情,接着道:“食盒里的东西,也是我自己做的。” 赵明琰颔首,直视她的眼睛,问道:“为何要给我准备这些?” 这就问到纪青梧的心口上了,她早有准备。 “小女早就仰慕镇北将军威名,夜袭陇西朔方鏖战,常闻于市井歌谣,将军英勇善战,所以想来.” 纪青梧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眼前男子的脸色已经比他身上的玄甲还要黑了,难不成他不爱听这些夸赞之语? 赵明琰冷声道:“你寻错人了。” 纪青梧惊讶地道:“怎么会?” 而后,赵明琰就大步离开了。 副将小声地提醒她:“夜袭陇西,朔方鏖战的,确实是镇北将军卫廷,但这位是定北大将军。” 纪青梧愣在原地。 军营有两位将军,那谁才是她的攻略对象? 她得先找系统确认一番,但这位定北大将军显然已经被她惹恼了,万一是他呢? 纪青梧决定赌一把,不想让他就这么离开,她攥紧食盒提梁,小跑着跟在他后头。 见他大步行得飞快,纪青梧高喊道:“将军!” “将军不是能看破我是否在说谎吗?” 纪青梧快跑了几步,拦在他身前。 “我刚才的话,是真是假,将军能看得出来吗?” 赵明琰绕开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青梧追在他身后,道:“我其实并不知道镇北将军都有哪些威名,是昨晚问了同屋的人才知晓。” “这都是因为,我以为,以为.” 赵明琰停住脚步,纪青梧撞上了他的后背,痛哼一声,额头磕在他坚硬的肩甲上。 “以为我是镇北将军。” 纪青梧揉着撞得晕乎乎的脑袋,点了点头。 眼前男子的冷冽目光似乎消融了些,她不安地摸了摸脖子。 赵明琰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耳根上,道:“所以,你为何要接近我?” 纪青梧的眸子闪来闪去,蒲扇一样的睫毛抖着。 跟你生孩子来的,这能说吗? 见她憋得脸色涨粉,白皙的额上已经浮出了红印,赵明琰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回去上药。” 声音清冽,听不出有不悦厌烦的情绪。 纪青梧撞了一下脑袋,反而更大胆了。 在人来人往的军营,她扯住定北大将军的护腕,银色护腕冰凉坚硬,纪青梧要用力才抓的牢。 赵明琰转身凝着她,眸色一沉再沉。 军中的将领见他这幅神情,没有不惧的。 但这细弱的手臂却拉着他不撒手,她明明心中害怕,却还抓着他。 纪青梧抬眸,声音抖得有点飘:“将军可以给我上药吗?” 悠闲晃悠过来的李渝宗一来,就见到这场面,心脏差点要吓得骤停。 纪青梧咬了咬唇道:“毕竟是撞在了将军身上,你也要负责任。” 赵明琰像是听到什么滑稽之事,唇角勾起。 “负责?” 纪青梧斩钉截铁地道:“对!负责!至少也要负一半责任。” 赵明琰道:“真要本将负责?到时候莫哭。” 这有什么好哭的,她求之不得。 纪青梧脚步轻快地跟着他到了主帐内。 里边的环境比她料想的主帅帐篷差上许多,除了更宽敞有议事的长桌还有处理公事的案子,与普通军帐没什么不同。 李渝宗先侍奉着赵明琰净手。 纪青梧心情是紧张中还夹杂着激动,她不等定北大将军发话,就坐在长案前,抬起脑袋等他来给自己上药。 赵明琰慢条斯理拿着湿绵巾擦拭着手指,见她的模样,眸底染上了点点笑意,但很快就消散。 “您还未用早膳,还是” 赵明琰淡声道:“无妨。” 李渝宗只能把相劝的话咽回去,转头奉上了药盒,纪青梧还抻着脖子看了两眼,都是上好的医治外伤的药。 先前她还不觉痛,现在一放松,她挑眉都觉得额上又紧又疼,应该是肿起来了。 她双手放在膝上,仰面笑着道:“将军,多谢。” 赵明琰垂眸看着她,从瓷罐中挖出膏体,在掌心搓热揉匀。 纪青梧顿时更放心了,这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但那只大掌落在她的额头的那刻,她就不那么想了。 先不说药膏火辣,光是他掌心的茧子就磨得她额头皮肤刺痛。 纪青梧忍不住呼痛:“嘶嗯.” 她想往后躲,就被他按住后颈,扶正了脑袋。 赵明琰道:“揉开好的快,不然要留下血瘀。” 纪青梧不怕疼也不怕血瘀,只要能完成任务没什么怕的,这么难得的接触机会,她得把握好。 一开始时确实会痛,但后来她的痛呼声就变了味道。 更像是小兽在哼唧,语调一会儿低一会儿高。 她的睫毛还在不停地眨,故意蹭着他的手腕内侧。 见他没有反应,纪青梧干脆把身体都斜靠在他的手臂上。 (本章完) 501.第501章 IF线4 天命之女来了 第501章 if线4 天命之女来了 纪青梧是一点点靠实的。 先是小心翼翼地挨上一点,看他像是没有察觉,纪青梧才把身体的重量都靠了过去。 相比于他的冷脸,他的身上暖热,还带着沉木香气,煞是好闻。 除了最开始的疼痛,被人揉着额头还是蛮舒服的事,不一会儿纪青梧就迷糊地闭上了眼,忘记自己是来撩拨他的。 在门边看着的李渝宗皱起了眉。 这么明晃晃又赤裸裸的勾引,他不相信自家英明的世子会看不出。 以往也有过大胆的胡姬在冬日偷溜进来,藏在厚厚的冬被之中,打算行魅惑之举,世子发现后,那胡姬就被赤身裸体地扔了出去。 正当李渝宗猜想世子会不会临近隐忍的极限?马上要把人扔出帐外? 纪青梧忽然唔了一声,立马坐直了身体。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竟然趁她不备,曲起长指弹了下她鼻骨之上眉心以下的地方。 虽不疼但有股酸劲儿,纪青梧眼中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泪光,她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赵明琰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手,道:“没哭,不错。” 纪青梧也不知他哪里得来自己爱哭的结论,低着头扁扁嘴,抬起头时已经整理好了表情。 她问道:“将军这就上完药了?” 赵明琰站在长案前,望着她,道:“你待如何?” 纪青梧实在舍不得离开,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下次再进到他的军帐,不知会是何时了。 她听张婶说最近边境不太平,有敌军又有倭寇,将军经常要领兵出去,有时候一出去就是两三个月。 纪青梧也不好总拿这点小伤说事,她拿起桌上的食盒,又凑了过去,道:“将军,不如尝尝我亲手做的早点。” 赵明琰的目光划过她带着不寻常红色的手指,道:“吃完以后,还要给你的手指涂药。” 纪青梧正有此想,她笑着凑近了问:“可以吗?” 这双眸子满是期盼,水灵灵的闪着光。 赵明琰多看了几眼,但还是道:“不可以。” 见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淡,纪青梧嘴角的笑容消失,她垂下肩,道:“这次就不用将军上药了,将军还是尝一尝吧,毕竟我忙活了一早上。” 她把食盒打开,里头是牛奶结皮裹山楂的奶皮卷,还有几张大小不一的芝麻面饼。 卖相一般,但闻着香气扑鼻,这已是纪青梧能做出的最好程度了。 李渝宗见状,摇了摇头,世子不喜甜食,酸的更是不吃一口。 果不其然,赵明琰扫了食盒之物一眼,就回到长案前拿起兵书翻看,没有再分给纪青梧半个眼神。 辛苦做出的东西遭遇了冷待,纪青梧心中失落。 她本来做过准备他不愿接受的,只怪刚才他为自己涂药时太悉心周到,让她产生了一点点错觉 帐内安静地只有翻书页的声音。 纪青梧再赖着不走就有点厚脸皮了,她只能捧着食盒往外走。 刚走出十几米远,李渝宗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纪大夫,留步!” 纪青梧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时已重新扬起笑脸。 “是不是将军反悔了?” 李渝宗叹气道:“纪大夫,你做的这早膳,都是按照镇北将军卫廷的喜好,卫将军喜欢吃酸甜之物,可咱们将军最不喜这些。” 纪青梧倒是忘记了这茬儿,忽而理解他为何会拒绝了。 症结出现在,这些东西不是为他备下的,他自然不会用。 纪青梧心情瞬间好转,只要不是拒绝她就好,她甚至觉得天空都增色不少,她问道:“将军喜欢什么吃食?” 李渝宗道:“将军喜欢清淡的,不喜甜腻和膻腥。” 纪青梧借着这个机会又问了几句他的喜好,但李渝宗口风紧,除了提点几句饮食上的习惯,就没再说别的。 纪青梧回到帐篷,白大娘和张婶子都出去忙了。 趁着没人,她又把系统叫出来,一人一系统对了对信息。 纪青梧道:“生,我的攻略对象北境的绝嗣将军,是镇北将军还是定北大将军?”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脑中就不自觉想起他的模样来。 系统的机械音还没有响起时,她的心跳加快,只有纪青梧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期盼的答案。 张婶子进来的时候,就见纪青梧坐在床上,右手拄着脸,不知在傻笑什么。 “姑娘,听说你早上去了将军的帐里?” 纪青梧点点头,这事她既然敢做,就不怕被人知道。 张婶子走近后,惊讶道:“姑娘身上怎么一股药味,好像是羌活的味儿。” 羌活有胡椒混姜的辛辣气味,但容易和香辛料弄混,这浣洗娘子懂得不少。 纪青梧道:“不小心撞到了,已经没事了。” 张婶子坐下,揉着发皴的小臂,道:“外边现在都是些风言风语,说姑娘来北境这么苦的地儿,就是为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纪青梧替她答了:“说我是为了攀高枝?” 张婶子道:“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青梧道:“能攀得上也是本事,婶子说是吗?” 张婶子干笑几声。 * 李渝宗小跑着回去复命。 “世子,纪大夫说明日再来给您送早膳。” 闻言,赵明琰手中的兵书久久未翻动一页,很久才道:“派人去查查,她是什么来历。” 李渝宗道:“世子是不是怀疑她也与” 赵明琰打断道:“先去查。” 李渝宗低头称是,出去没多久又进来,恭敬呈上一个信封,道:“世子,了然大师来信了。” 赵明琰拆开信,看完后眸色深得骇人。 了然大师卜算的天命之女已来了。 也代表,发兵的时机到了。 但信中所说的天命之女要如何确认? 赵明琰提笔又回了一封信,道:“快马传信,越快越好。” 李渝宗接了信要退出时,赵明琰又道:“多加些人手看着那间帐篷。” “等下。” 李渝宗还是头回见到世子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 赵明琰皱眉道:“给她换个军帐,换到我隔壁来。” (本章完) 502.第502章 IF线5 愿者上钩 第502章 if线5 愿者上钩 事关重大,李渝宗不得不确认,道:“世子说的她是张娘子还是纪大夫?” 赵明琰的目光似利箭:“把西缙的探子换到主帅隔壁,你意下如何?” 李渝宗一噎,小声嘀咕道:“世子刚才不也怀疑纪大夫和西缙探子张娘子是一伙的。” 赵明琰冷冷瞥了他一眼。 李渝宗捂着凉飕飕的脖子赶紧溜了。 赵明琰将信件收在密匣中,匣子最里头还有一个天青色的转心瓶。 他将这小瓶子拿出在手上把玩,那夜捡到后,他也不知缘何就将它放在了装密信等重要之物的匣中,之后就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他倒是没想到,在北境军营中还能再见到她。 李渝宗还说他怀疑纪五是西缙的探子。 赵明琰哂笑一声。 她根本做不了暗探,看一眼就露底,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泄露得太多。 她不叫纪五,并没透露她的真实姓名,所以他要李渝宗派人去查。 赵明琰将小瓶子放回原位,关上匣子。 这姑娘,连美人计都用不好,浪费了她这好底子。 人家是媚眼软语,含情脉脉带钩子,她则是直来直去的,靠在他胳膊上时,比他还僵硬。 要是这能勾到人. 赵明琰为她涂过药的手指摩挲着,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只能说,对方也是愿者上钩。 * 李渝宗办事高效,当晚,纪青梧就搬到了主帐隔壁的帐篷。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三人间变成了单人间,她的幸福感得到了极大提升,出门也便利不少。 比方说,从她的门口到定北大将军的门前只需要走几十步路。 夜深了,主帐还亮着灯火。 纪青梧睡不着,特地出来赏月。 只是外头乌云蔽月,看不看得见月亮,纪青梧不在乎,只顾看主帐勾勒出里边伏案办公的高大人影。 她一遍又一遍地从主帐门前经过,沙地都被她的脚印踏出一条平整的小路。 帐内。 这是今晚李渝宗第十二次抓到世子走神,他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之前是他想简单了。 纪大夫已经比兵书还有吸引力了。 李渝宗也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帐外。 纪青梧每一遍走的姿势都不重样,完全不是皇城大家闺秀云肩定势、步步生莲的走姿,甚至有一遍还是倒着走的。 李渝宗边看边乐,还挺提神的。 可惜,过了半刻钟,那道身影就消失了。 外边也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纪大夫应该是回屋了,李渝宗这么想着,他正过去给世子添茶。 帐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 “有人在吗?” 里头的一主一仆都停住了动作。 门口的女子走得更近了些,似乎是贴在帐边的,可以看清楚她的身形。 “我可以进来躲雨吗?” 李渝宗心道,这姑娘的招数也太不走心,两间帐篷离得只有几米远,有问话的功夫早就跑回去了,来这处躲什么雨。 赵明琰搁下了手中的书卷,状似无意地问道:“外头下雨了?” 李渝宗面上一愣。 这雨声不够明显吗? 他反应过来后,笑着道:“是下雨了,还下得不小,姑娘淋雨会生病的。” 赵明琰颔首,嗯了一声。 李渝宗心里止不住幽幽的叹息,走到门口掀开帘子。 见到纪青梧时,惊得哎呦了一声。 李渝宗看了眼外头,小雨刚把地面打湿,怎么面前的姑娘像是被瓢泼大雨浇得湿透了。 “这这这” 纪青梧道:“我能进去吗?” 李渝宗忙让开,与纪青梧小心的问话相比,她的行为丝毫不客气,径直走到了军帐里边。 赵明琰抬眼就见到湿透的衣料贴在女子前襟上,曼妙玲珑的身形掩不住。 再往上是湿漉漉的一双眼眸,长睫低垂,像是蝴蝶的翅膀被雨露打湿,发丝有几缕贴在脸颊上,楚楚可怜。 赵明琰眸色几经变幻。 是他小瞧她了。 她发梢的水滴到了长案上的一迭公文上,字迹被水珠洇湿散开。 纪青梧瞧见就赶紧想拿什么去擦,但她身上没有什么干地方,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想再破坏他书案上的东西。 但她后退时踩到了裙摆,纪青梧一晃要往后摔,身子摇摆了好几下,她靠着自己的力量又站稳了。 只有李渝宗看到了,赵明琰抬起的左臂又放了下来。 “取长巾来。” 李渝宗应声去了。 适才,纪青梧正巧看见个水缸,外边又下起了雨来,她心思一转,就给自己扬了一瓢水。 夜里本就凉,更何论纪青梧全身都湿透了,她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颤抖的肩似新生的荷叶,承不住水露的重量。 赵明琰眉心微皱,纪青梧进来后,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他冷沉地问:“你做什么来的?” 纪青梧以为打扰到他处理事务,轻声解释道:“进来躲雨。” 赵明琰的视线从她身上不均匀的水渍上扫过,道:“还有什么?” 纪青梧摸了摸耳垂,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道:“还有,就是,想见见将军。” 赵明琰凝着她的眼,问道:“还有吗?” 纪青梧摇头道:“没有了。”怕他不信,她重述道:“真的没有了,就只是想见你。” 在她的计划中,常见面,总是出现在他眼前,是培养感情的重中之重。 纪青梧的腮边透出薄红,下一步,现在还不到火候。 赵明琰自然看出她没有说谎,他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去。” 纪青梧眼眸一闪,问道:“没看够就可以一直待在这儿了吗?” 赵明琰盯了她一会儿,先败下阵来,又拿起一本兵书。 这时,李渝宗将长巾送来,纪青梧擦了擦头发就披在了身上,她琢磨了一小会儿他话中的意思。 而后,缓慢地移动,一点点地挪到了他身边。 常言道,爱一个人就要了解他的全部。 纪青梧蹙眉看着他手中晦涩难懂的兵书。 赵明琰这书看得愈来愈慢,耳边属于女子清浅的呼吸声逐渐靠近。 “怎么不翻页?”纪青梧道:“这页我都看完了。” 赵明琰偏头看她,她冰凉的唇瓣擦过他的左耳廓。 (本章完) 503.第503章 IF线6 要调情,也要先有情 第503章 if线6 要调情,也要先有情 纪青梧的秀眉正蹙着,因为这兵书多的是她看不懂的用词。 直到她的唇意外碰到他的耳软骨,纪青梧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虽然靠近他是她刻意为之,但这触碰并不是她设计的。 纪青梧本想站直身体,但却被他偏首的眸光吸引住,幽深的眸底映着烛光,像是冰层下涌动着灼烫的岩浆。 赵明琰道:“看懂了,就翻页?” 纪青梧忍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将半干的发丝捋到耳后,诚实地摇头。 “没看懂,将军要教我吗?” 赵明琰道:“不教这个。” 纪青梧刚想问要教什么,他垂眸从她的颈间往下扫视,她立即全身紧绷,仿佛被那目光实质抚过。 而后,他从腰间解下一枚刻着云纹的匕首扔在长案上,发出咣当一声。 纪青梧的目光定在那匕首上。 她就知道,这看着冷情冷性的男子,不能靠投怀送抱,这样只会惹恼了他。 她紧张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冒犯将军的!” 纪青梧眼中都有了水光,道:“刚才是意外,我,我只是看得认真,并不知道将军会转过头来,不知道会发生这事。” 赵明琰挑眉问:“你不知道?” 纪青梧正打算发个毒誓以示清白,腰间忽而一紧,低头发现是被他的长臂箍住了。 而后,他轻松一拉,纪青梧就跌坐在他的腿上,她披着的长巾也掉落在地面,隔着湿衣,他掌心的茧子好似烙在她的后腰。 赵明琰声音冷沉地道:“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敢进我的帐内?” 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纪青梧还反应不及。 赵明琰继续发问:“谁叫你来的?” 纪青梧垂着眼,轻声道:“是我,我是自愿” 她的尾音被突然抵住她下颌的冰冷硬物掐断。 纪青梧的呼吸滞了滞,匕首的寒光映出她瞳孔骤缩的模样。 赵明琰用匕首抬起她的下巴,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来的,有没有人教过你,勾引男人要如何做?” 她的睫羽轻抖,那刀背正沿着她颤动的喉咙游走着。 他腕间转动着,用刀刃挑开她领口第一粒的盘扣,小铜扣子崩落到地面。 纪青梧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前襟因为濡湿,并没有松散开来,还贴在她身上,宛若玉石一样白净莹润的肌肤,只能窥见半分。 她的胸口起伏急促,唇也紧紧抿着,像是被吓到了。 赵明琰没有继续,将匕首随意地扔回桌上,他松开手朝后靠在椅背上。 “你回去吧。” 纪青梧却没站起身,她抬眸望着他,眸中水光潋滟却不溢。 害怕还是有的,但更多是被小瞧后的不服输。 她口齿伶俐地道:“我是不懂如何挑逗男人,但我想,将军定和普通男子不同,我就算懂了也没用。” 赵明琰长眉一挑。 纪青梧坐在他腿上,柔声道:“将军还没教我。” “你想学什么。”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意外。 “就学.” 纪青梧拉过他的手,放在她腋下的第二颗铜扣子上,她倾身前压前,直勾勾地盯着他。 “如何撩拨将军。” 如何勾引他,要他本人来教。 四目相对,本该是旖旎的氛围,但纪青梧眸光坚定,像是带着要豁出命来的气势。 赵明琰看着她这样子,眼底漾起了点星碎金。 “你现在要是拿起匕首,倒更像个刺客。” 得到这样的评价,纪青梧愣了愣,她有这么凶? 她作势还要往前移,赵明琰却一把将她推开,神情古怪地整了下衣袍下摆。 纪青梧茫然地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怎么会行不通呢? 赵明琰道:“若要调情,也要先有情才行。” 在这件事情上,纪青梧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那我每日都来将军帐中,日久生情行不行?” 赵明琰没说话。 纪青梧手扶着案边,弯腰又问了一遍。 “我就每天早晨出现,来给将军送早膳,其余时间不来扰将军,这样可以吗?” 赵明琰不知看到了什么,眸色变深,过会儿才转开眼,淡淡地道:“随你。” 纪青梧如释重负,能得到他的这句话太好了。 她笑语盈盈地开口:“将军早上尽管去练武,我就在帐中等将军回来,明日见!” 她笑着正要转身,一件披风就扔到她身上。 纪青梧抱着厚实的墨蓝披风,心道这将军人还怪好的,怕她着凉。 结果低头时才看到领口前白白一片,她耳根红红地赶紧把披风系好。 “小女告退。” 赵明琰看着她离开时透着欢快的背影,唇角多了丝弧度,思虑片刻,抽出几页纸,执笔写了些什么。 一刻钟后,赵明琰将李渝宗叫了进来,递出两封手写信。 “送去侯府。” 李渝宗接过后,讶异地道:“世子是要发家书?” 永安侯府的老侯爷身子骨不好,府中一应事务是继室在管,但世子与那后母一向不亲近,怎么会想着要写家书。 赵明琰道:“上边的这封交给长姐。” 李渝宗道:“世子,刚才线人来报,已经查明了纪大夫的来历。” 赵明琰颔首:“说吧。” 李渝宗皱着脸,为难地道:“世子,她也是临安人氏,还与世子有关系。” 与他有干系? 赵明琰神情冷肃了下来,道:“是崔氏之人还是赵家同宗?” 李渝宗心中止不住地可惜,回道:“是纪家走丢的那个五小姐。” 赵明琰的长指在案上轻敲着,道:“家书先压下。” 翌日。 纪青梧起了个大早,和白大娘一块去了灶房。 她睡前已想好了要做什么吃食,在准备食材时发现白大娘在喝汤药,她对药味敏感,皱了皱鼻子。 问道:“这是谁给你开的药?” 白大娘捏着嗓子,嘶哑道:“寻来的,土方子。” 纪青梧捻起药渣看了几眼,是治疗热症的。 随后,她借着请教白大娘如何给面食做样的功夫,亲昵地搭上她的手腕。 白大娘确实是热症。 但纪青梧还是蹙了蹙眉,这药应该喝上半月就好透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好转? (本章完) 504.第504章 IF线7 定北大将军何时归 第504章 if线7 定北大将军何时归 纪青梧暂时搁下疑虑,还是先将早膳做好。 她用榆钱嫩叶与粟米浆烙了薄饼,里边还卷了莼菜与笋丝,清淡鲜香,这次应该合他的口味了。 可是,纪青梧在主帐等了足足一上午,直到这薄饼在食盒中放到凉透,也未见赵明琰回来。 她出去问了人才知道,定北大将军一早就出去了。 西北出了内乱,出现一伙自立为王,却行烧杀劫掠之举的贼人,已连占两城,梁王只顾享乐,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镇北将军已前去支援,但大梁从根上烂透了,任边塞布防的官员竟内外通敌。 纪青梧在来路上就见到不少难民,她能救则救,所以才会耽搁了几个月。 她心中盼望着赵明琰能早些回来,除了私心外,更希望这战祸能早日结束。 纪青梧的那句明天见,二人终是没见到,而且这一别,还别了很久。 时不时会有前线的消息传回军营,纪青梧会凑到人堆里听一耳朵。 都是在说敌军如何残忍屠城,甚至将还守城将军的头颅砍杀后悬挂在城门,纪青梧跟着忧心。 定北大将军这场仗起初打得不易,兵力不足又腹背受敌,但近几日,捷报频传。 赵明琰率兵渡江偷袭敌军,火焚其营寨,断了敌军的后路。 听到这消息时,北境的士兵们都跟着振臂高呼,纪青梧的眼眶也悄悄湿了。 第五十三天,定北大将军仍未归。 虽然赵明琰不在军中,但纪青梧仍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军帐,显然守卫的士兵被特意嘱咐过。 近几天,纪青梧每日都会早起做些吃食,来他的军帐等着。 她心想着,万一他回来了呢?万一他正饿着呢? 到时,吃上几口她准备的餐食,一定从胃暖到心里去。 这日,纪青梧拎着食盒往主帐的方向走时,身后有人喊她。 “姑娘!” 纪青梧转身,见是张婶子,道:“可是有什么事?” 张婶子捂着胳膊道:“姑娘,我这手肘疼,你这有没有药可以帮我治治。” “我们去帐里说话。”纪青梧领着她进了自己的帐篷。 张婶子将衣袖撸到手肘上方,关节处肉眼可见的红肿,纪青梧用手碰了碰,还发着热。 她诊治后道:“是风寒湿痹,婶子你用乌头和细辛泡酒,掌心搓热后揉揉会缓解。” 张婶子打量着她的屋子道:“姑娘,你这处可有这两味药材?” 纪青梧道:“我这处缺乌头,需要士兵去采买。” 张婶子道:“有没有替代的药可以用的,我这实在疼,都干不了活了,羌活行不行?” 纪青梧点头道:“当然可以。”而后打开药箱,找出了两味药。 她装作听不见身后传来食盒被打开的声音,甚至还专门等了等,慢悠悠地将药打包好。 纪青梧将两个药包递给她,道:“婶子给你,酒去灶房找白大娘要就行。” 张婶子道:“多谢你了,姑娘。” 纪青梧却笑着抓住她的手,道:“婶子,白大娘的嗓子一直不好,我怀疑是中毒,你觉得呢?” 张婶子的表情没有露出破绽,道:“这我哪里能知道,姑娘说笑了。” 纪青梧接着道:“白大娘喝的药没问题,问题出现在她每晚回去后喝的水里,我说的对吗?” “婶子会药理,知道什么药材有类似的药性,所以知道什么药会相克也不难。” 张婶子甩掉她的手,道:“你无凭无据,只是猜测就要冤枉我,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纪青梧看着她,道:“这话应该我送给你才对。” 帐外传来急促又激昂的号角声。 纪青梧一震,她不知这号声是何意思,但张婶子可知道,她飞快地跑出帐外,大声嚷嚷着。 “快来人!这纪大夫在给将军准备的饭食里下毒了!” 巡逻的士兵立刻围了过来。 纪青梧走出帐外,冷静地道:“是她做的,和我无关。” 张婶子喊道:“好啊!被我发现你就要抹黑我,我在军营做了十几年了,为何要诬陷于你?我怎么没诬陷别人?” 纪青梧疑惑地道:“我又不知将军今日会回来,下毒有何用?” 张婶子道:“因为你是奸细!你来路不明!” 对方的回答,解了纪青梧的疑问,她长长的哦了一声。 “原来你是奸细。”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张婶子道:“你们快抓了她啊!站着干什么!” 士兵将手中的刀横在她面前,凶道:“你叫嚷什么!” 他们得了李公公的嘱咐,对这位纪大夫要多加照顾,不管她是不是奸细,都要等将军回来定夺。 纪青梧望着门口的方向,道:“你们将军马上回来了。”说着,她就按耐不住想要往外走,但又被士兵拦了回来。 她只能在帐门边等着。 大军回营后应该先去了校场整军,小半个时辰后,才见有人影朝着主帐方向走来。 纪青梧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走近,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她想很快见到他,但又担心这人不是他。 又有点担心自己今日没有细细打理过仪容,也没有敷点胭脂水粉,会不会气色不好看。 纪青梧脑中顿时冒出千万根思绪。 但看清了眼前穿着甲胄的男子,她愣住了。 来人看着架着刀的士兵,狭长的双眸眯了眯,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将军,这两人可能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纪青梧观察着他,这人就是北境的另一位将军?她先头差点搞出岔子的镇北将军? 他笑得这么温和,若不说他的身份,她还以为是军中睿智藏锋的师爷。 许是纪青梧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卫廷望着她,笑着道:“奸细挑这么细皮嫩肉的,是打算用美人儿计?” 纪青梧决定收回对他的评价,他更像是浪荡的公子哥,她扭过头去。 士兵道:“将军,请问要如何处理?” 卫廷笑着道:“等定北大将军回来处理吧,本将先去大将军帐中取一字画。” 他神气地说了一嘴:“这仗打得舒服,内应和外敌都铲除了个干净,我和大将军还打赌谁会先回营,看来是本将赢了。” 他的话音刚落,纪青梧的眸子瞪大。 因为她身边的张婶子忽然暴起,手臂内不知从哪儿飞出了十几根淬毒的针。 大部分飞向了卫廷。 还有两根朝着她的脸上飞来。 纪青梧急急地往后弯腰闪避,腰身几乎要地面齐平。 电光火石之间。 又有一箭破空而来,带着冷飕飕的寒意,正中张婶子的眉心。 来啦 (本章完) 505.第505章 IF线8 别急,这次先教点别的 第505章 if线8 别急,这次先教点别的 纪青梧没理会镇北将军是否被毒针扎成了筛子。 随着张婶子倒地,她轻喘着直起身,不错眼珠地盯着几米外骑在墨驹上的男子。 他手中的弓还未收,眸底的杀气凝而不散。 拉弓如神佛拈,放箭似阎罗勾命。 纪青梧忽而理解,为何会有人称定北大将军为玉面阎罗。 若是自己头回见到他时,他就摆出这副容色,她定会被吓得心悸躲起来。 但如今,纪青梧只想. 她只想. 纪青梧小跑着过去,站在高头大马下。 她仰着脑袋望着他,语气难掩欣喜地道:“将军回来了!” 赵明琰垂眸,眼底涌动着什么,低沉地应了一声,而后翻身下马,将马鞭甩给了身后的副将。 纪青梧就像一个小尾巴,开启自动跟随,紧紧跟在赵明琰身后。 卫廷见此情景,没再提要取字画的事儿,颇为识趣地往边上让了让。 帐内。 二人两月未见。 纪青梧的眼睛生了自己的想法,锁定眼前人。 端看脸庞,他好似瘦削了点,肤色也更深,下颌线如被风蚀的戈壁般料峭分明,愈发衬得骨相凌厉。 但身材更精壮了些。 纪青梧为何会知道? 因为她呆呆地站在一边,目不斜视地看他解战袍和甲胄,他脱得利索,很快便只剩素绸中衣。 就算隔着一层衣裳也能看见贲张的背肌。 赵明琰转过身,汗浸的中衣下可以看得清楚垒石般的腰腹。 纪青梧的脸发热,她用手扇了扇风。 赵明琰道:“看够了?” 纪青梧咬唇没说话,一双眼睛闪呀闪的。 方才,那浣洗娘子就倒在她脚边,也不知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赵明琰放缓了声音:“适才被吓到了?” 纪青梧摇摇头。 她在来路上见过不少死人,也有在她手中咽气之人,她并不怕。 赵明琰破天荒地解释着:“她是西缙的细作,本是我故意养在营中的,她死有应得。” 纪青梧点头,认真道:“若她不死,死的就是我们的百姓和将士。” 赵明琰眼中浮现几分赞赏,道:“正是此理。” 这时,帐外传来李渝宗的声音:“世子,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可以去沐浴。” 他解开中衣系带,低头余光见她还站着,问道:“你还有事?” 纪青梧有点羞涩地道:“我想让将军教教我。” 想到上回教了什么,赵明琰眉眼微抬,道:“你确定要我教你?” 纪青梧攥紧手指,上前两步,期待地望着他道:“没有比将军教的更好的人了。” 虽说这崇拜的目光,赵明琰很受用,但他还是斥了一句。 “胡闹。” 分别五十四天,就能无中生有?令她生了情谊? 赵明琰的神情转冷。 “怎么是胡闹了?”纪青梧憋闷地道:“将军不肯教我,我就去找别人教,总有能学会的一天。” 赵明琰的眉眼彻底沉了下来,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纪青梧的手垂了下来,丧气地道:“将军不愿就算了。” 被斥责了一句,还挨了他的冷眼,纪青梧心酸地转身往外走。 但刚走到门口,就想到自己的任务,相处时日已又少了两个月,现在不是她可以闹脾气的时候。 纪青梧戛然停在帐边,迅猛回头,却意外与他望着自己的眼对视上。 她的唇角越翘越高。 因为那双眼没有半分冷冽,反而带上了后悔与留恋的意味。虽然赵明琰很快就移开了眸子,但还是被纪青梧抓到了。 她快步走了回去,还拉上了他的手臂。 “将军教我。” 柔软馨香的身子贴了过来,一双明亮的笑眼弯着,赵明琰的喉头动了动。 “你想我如何教你?” 纪青梧喜笑颜开地道:“将军想怎么教就怎么教,我能吃苦,不怕累。” 吃苦不怕累?这话貌似不太对,赵明琰眉心微皱,道:“你要学什么?” “骑射啊。” 纪青梧回答后,见他神情无奈地瞟她一眼。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这才发现两人都误会了对方的话。 纪青梧是真心想学骑射,她晃着他的胳膊,柔声道:“上次是将军不想教的,我哪敢再提,我以后都不提了。” “我现在想学别的,将军空了就教我骑射吧,好不好?” 赵明琰道:“不好。” 他拒绝地如此干脆,纪青梧一口气噎在胸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应,她忘记了什么任务不任务的,想松开他的手臂走人。 却被他拉住手腕扯了回来,将她的手攥进他的掌心之中。 纪青梧努力压住心里的火气,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赵明琰见她满腹怒火,但只敢撒一点的憋气模样,他挑眉低低笑了起来。 “别急,这次先教点别的。” 当他低下头靠近她,用粗糙的指腹捧着她的脸,擦过她的耳垂时,纪青梧脑中还在想,他要教什么. 等她的唇舌被捕获时,纪青梧的脑海中就出现成片的空白,只能听到两人的声音。 他是位好教习,教学的极为细致。 像是月光下汹涌的波涛,温柔缠绵时如银辉倾泻,但又会凶猛地将人卷入海底深渊。 他将她的手带到他的腰上,纪青梧的指尖触碰到结痂的创口时,才回了神,她一把将人推开。 赵明琰眼神幽暗地盯着她,就像行走在沙漠,刚饮了半口清水,浑身都躁动着叫嚣着,要攫取更多水源的旅人。 纪青梧晕头转向地往外走,他并没有阻拦。 她走到帐外,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意识清醒了些。 纪青梧捂着心口蹲下,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代表适才她也沉溺其中。 这本是她所求的,可她为什么将人推开了. 纪青梧懊恼地咬着唇,就是因为她意识到他受伤了,她在担心。 她慢慢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两刻钟后。 赵明琰穿着亵裤从净房走出,宽肩还在往下滚落着水珠。 他的步伐顿住,目光闪过犹疑。 因为纪青梧又出现在帐中,手里还抱着一个大药箱。 “将军,我又来了。” 见她笑得甜润,赵明琰冷声道:“来了,就走不得了。” (本章完) 506.第506章 IF线9 直到验出有孕 第506章 if线9 直到验出有孕 纪青梧回去就捣鼓了一箱子药粉药膏来,她绕到他身后。 “还是先上药再说。” 待看清楚他后背的伤痕,纪青梧差点没拎住药箱。 那道伤疤从肩膀竖斜到腰间,本来已结痂但因泡了水,又开始红肿起来。 赵明琰不在意地道:“无事,用过药已经愈合了。” 纪青梧想用手指触碰,但又皱着眉收回了手。 就算他再强大,他也是人,不是神,会在交战时受伤,当然也会痛,但他像是习以为常。 在与营中将士一块等待的日子,只有她知道有多难熬。 纪青梧心中涌起愈发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击垮。 她赶紧垂下头。 察觉她的低落,赵明琰道:“还拿着这药箱做什么,放下来。” 她不动,他就抬手去接,忽然有一颗热热的泪砸在他的手上,洇湿了他虎口处的皮肤纹理。 赵明琰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 他已记不得上一个会因他受伤而哭泣的人是谁。 在永安侯府中,只有长姐会真心实意地挂心他,但姐弟二人个性相似,从不会表达出这份关怀。 他心中自以为牢固的一角,在军营中再见到她时,就开始松动,如今被这一颗泪击垮,正在塌陷。 赵明琰凝了许久后,轻叹了一口气,将药箱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后。 “哭什么,打仗受伤在所难免。” 纪青梧抬起了头,眼尾泛红,闷声闷气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去那边坐下。” 赵明琰没动,而是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这点湿润好似透过皮肤浸到他的心底。 “这伤不要紧,我现在更想看着你。” 纪青梧的脸腾的一下子烧红了,她别扭地转过头,又被他温柔又强势地扳正。 明明她的脸上都没了泪珠,可他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情绪也跟着平复。 赵明琰低声道:“还以为你不爱哭了。” 纪青梧的眼眸似有水波,疑问道:“你何时还见过我哭?” 赵明琰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先说说你为什么哭?” 纪青梧道:“这伤处太吓人了。” 赵明琰显然不信,道:“那妇人满脸鲜血地死在你脚下,你都不怕,你会怕这已经结了痂的伤口?” “说实话。”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纪青梧的喉咙都跟着发紧:“我怕的是你受伤。” 赵明琰眼中有笑意,循循善诱地问。 “为什么怕?” 他的声音越柔和,纪青梧心中就越慌,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这个。” 但她的心怦怦直跳,在说,它知道。 在他还未归时,纪青梧心中担惊受怕,她姑且可以自圆其说,是怕他遭遇不测回不来,导致她任务失败,间接丢了她的小命。 但如今他回来了,后背带着狰狞的伤痕,纪青梧却依旧害怕,脑中都是在想他经历了如何的九死一生,当时的场面是如何的凶险。 她的唇咬了又松,松开又咬紧。 赵明琰不想逼她太紧,揉了一把她的发顶,道:“行了,不问了。” 后半句低低的,带着揶揄道:“我都没舍得咬。” 纪青梧面色跎红,轻声答道:“因为.在乎。” 不是因为生子系统的攻略对象是他,而是因为她惦记着他,心中有他 纪青梧想明白后,眸子霎时变得晶亮。 “对,因为喜欢!” 赵明琰怔住片刻,紧迫地盯着她的表情,确认她并没有在说谎或是哄他,才清了清喉咙。 在纪青梧期待的目光下,他颔首嗯了一声。 见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纪青梧追问:“我的话说完了,将军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赵明琰咳了一声,走到里间。 纪青梧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只见他从匣子中拿出一件东西,而后拉住她的手。 一串冰凉的珠子出现在她的腕子上,红玉似血,她用手指点着其中最大的那颗雕刻成莲珠,竟亮起了光。 “好神奇!” 纪青梧惊讶地道:“它亮了!” 赵明琰虽然早有猜想,但在此刻得到验证,还是令他松了口气。 “它是因为你才亮的。” 纪青梧不解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明琰握着她的手腕,道:“这是一位高人给我的手串,可以验证你的身份。” 她的身份 纪青梧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哪里,我能有什么身份。” 赵明琰将她的手拉到胸口处,道:“高人说,有一位天命之女会解开我的绝嗣命格。” 纪青梧问道:“这珠子亮起,就代表寻对了人?” 赵明琰道:“不错,你接近我是不是也因得到了某种指示?” 纪青梧知道他智谋过人,但没想到他竟料事如神,已经推测出她为何而来。 但如今,有一件事她很在意。 “你早就怀疑我是那位高人所说的天命之女,所以你才会允许我进你的军帐,才会对我特别?” 赵明琰高深地道:“对,也不对。” 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纪青梧不想猜,也懒得猜,蹙眉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详细些。” 赵明琰道:“不是怀疑,是期盼。” 纪青梧道:“期盼.我是那个人吗?” 就如她一样,祈愿着,是他。 赵明琰道:“如果你只是高人所说的人。” 他停顿下来,眸光幽深。 “如果我是?”纪青梧顺着他的话,说了半句反应过来,道:“不对,我就是啊。” 赵明琰低语着:“是啊,你就是,我还在等什么。” 随后,他的手掌从她的手腕移了上去,划到她的后背,右臂抄起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纪青梧忽而双脚腾空,她不安地抓住他的肩膀。 “我不问了!你的伤我看也没什么大事,我还是回去洗洗睡了。” 赵明琰颠了颠她,含笑道:“如果你只是高人所说的人,进了我的军帐。” 他将她放到床上,压了下来。 “你不会那么容易出去的。” 纪青梧眸光晃了晃:“你会做什么?” 赵明琰很想令她眼中的水光溢出来,他用指腹磨着她的耳垂。 “直到大夫验出你有孕为止。” (本章完) 507.第507章 IF线10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507章 if线10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她不只是应天道而来的女子。 所以他愿意等待。 等一株嫩苗先发芽,开了,最后再结果。 赵明琰说出那句话后,纪青梧的眼睛瞪圆了。 她嗔道:“你,你流氓。” 他勾唇道:“你不就是做这个来的?” 纪青梧推不开他这座大山,学着他之前的回答:“我是也不是。” 赵明琰道:“可否解说一二?” 纪青梧认真道:“我是以成亲为目标的,可不是你那种随便乱搞的关系。” 赵明琰笑着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就变成随便乱搞?看来我得把这罪名坐实。” 纪青梧不是不能接受二人在婚前发生什么,早些完成任务于她更好。 而且,她也想验证一番,他到底是哪种绝嗣? 有种绝嗣,是不能人道。 万一中看不中用,还需要大把的调理时间,不能耽搁这生子任务。 纪青梧的视线不自主地往下边瞟,眉心时而皱起,时而撑开。 赵明琰问:“在看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拔出。 纪青梧想都没想就道:“在看能不能用。” 这种事普通男子忍不得,但赵明琰却能忍常人所不能,他眸色急转,最终归于平静。 他低沉道:“这不能用看,得亲自试。” 试? 纪青梧开始考量这个提议的可行度。 他刚沐浴完,身上传来沉水香的苦凉气味,本来是静气安神的,但两个人都有些浮躁。 过了许久,纪青梧为难地道:“这不能试。” 赵明琰垂眸,长睫遮挡住他沉到发黑的眼底,低声询问。 “不能吗?” 纪青梧没有听出隐在他语气中的危险,只听出了几缕落寞。 她道:“试试当然不行。” 赵明琰抬眼望着她的唇瓣,鲜嫩可口,就在眼前。 “试试就是允许存在失败的情况。”纪青梧为他鼓气道:“我们要带着必胜的信心和决心!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赵明琰将眸底的喜色掩起,佯装叹气:“若是.” “没有什么若是,什么如果,有我在呢。”纪青梧大包大揽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这个系统干别的都不行,生子的样可多了。 赵明琰皱眉,惆怅地道:“真的?” 见他如此,纪青梧主动揽住他的脖颈,道:“真真的,你别急,我们慢慢来。” 抱着必胜信念的纪青梧,完完全全将自己搭了进去。 生子任务进行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两人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然而,最后冲.刺阶段的决定性动作,在某人的精心设计下,出了岔子。 才刚开了,他可不想奔着结果实去。 赵明琰拿起沾着热水的巾帕为她擦拭清理,被人吃干抹净后的纪青梧,双眸濡湿地安慰对方。 “这次没经验,下次就好了。” 赵明琰将人按在怀中,头靠在她的颈窝,黑眸闪着光彩,但语气沉闷地应了一声。 纪青梧拍了拍他的后背,用脸蹭了蹭他的耳朵,以示安慰。 这日过后。 赵明琰的军帐内多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当他领兵出征后返回之时,每次都会发现帐中有新变化。 比如,最开始,是他处理公文的长案,开始出现新鲜的草,有时候是带着松果的松枝。 再比如,床榻上的被褥从硬板变为香软,还多了用巾绑成的一对小玩偶,甚至还换上了粉蓝色的床帐。 箱柜子不再是半空,被各色小玩意儿填得满满登登。 慢慢的,他的甲胄上,偶尔会缠上长长的发丝,是她在送他出征时,不小心勾到的。 北境军中前来议事的将领们,在踏进主帐时,都会先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而后便是艳羡。 因为整间军帐,不再是冷冰冰的,有了鲜艳的色彩,有了香与药香。 有时还会出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红袖添香。 这样美好纯粹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年。 大梁的大厦已倾,众将领和世家们将拥立新的君主,没有任何悬念,这人是出生于世家的永安侯世子,又手握兵权的定北大将军赵明琰。 在北境虽条件差了些,他们二人因战事未平聚少离多,但纪青梧的心无比踏实。 除了迟迟未有孕,没有什么不如意之处。 如今,赵明琰回临安,她定是要同去的,但纪青梧却开始心神不宁。 她从箱子中找出自己的包袱,拿出一对玉佩来,这是她来到这里时,就在她身上之物。 纪青梧找玉石店的老板问过,这玉的料子和双鲤做工,一看就是皇城玉缘阁定做出来的,而且玉缘阁的定制只接名门望族的单子。 她的家人在临安,还是有名望的门楣。 她不是因为此事不安,而是赵明琰要登基为帝,新帝需要拥簇,少不得要受挟制。 她又要如何自处? 古往今来,皇后无不是出自名门,她要不要回去认亲? 回临安的归期很快便定了下来,连着赶了两个日夜,定北大将军的车马到了,皇城的百姓们夹道欢迎。 永安侯府的老侯爷已不在人世,府中是继室纪芳敏在操持着。 继子比亲儿子得力太多,如今纪芳敏是临安中腰杆子最硬的,尤其是在各大世家中,传出新帝人选之后。 赵明琰从马车中走出,纪芳敏便急切地迎上来。 她嘘寒问暖地道:“琰儿,这一路上辛苦你,听说你受了伤?严不严重?” 赵明琰扫了眼侯府门前都有谁,没发现长姐赵天华,倒是那个顽劣的弟弟赵明弘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地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冷瞥了赵明弘一眼,对方才消停下来。 小妹赵嘉云怕他,往身边的嬷嬷后边躲。 纪芳敏就当看不见赵明琰的冷脸,想在围观的百姓面前展现母子情谊。 “我一大早就备下了你爱吃的茶点,雪蜜羹还有甘露饼,快进去吧。” 身边的嬷嬷笑呵呵地道:“世子,都是侯夫人亲自下厨房做的。” “什么羹?什么饼?” 被众人遗忘的马车内传来女子刚睡醒的软糯声音。 纪青梧前几日忧心回临安后的日子,连续几晚睡不好,白日在马车上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却不想醒来就到了。 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车帘,笑着道:“您说将军爱吃这些?可将军最不喜吃甜腻的。” 纪芳敏面色变了变。 比起在众人面前令她没面子,她更在意的是,赵明琰竟带了女人归家。 回来啦 (本章完) 508.第508章 IF线11 没有心酸,只有腰酸 第508章 if线11 没有心酸,只有腰酸 赵明琰抬起双臂想接她下马车。 但围观者这么多,纪青梧不好意思地拍开他的手,而后轻灵一跃,从马车上跳下来。 赵明琰眸光闪过无奈,道:“进去吧。” 纪青梧笑着点头,跟在他身边进了侯府。 侯府众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 世子爷冷情冷性,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只有李渝宗一个近身的内侍。 可如今,身边却出现了姑娘,二人虽然没有过分亲昵之举,但恰恰是这份随意不拘谨,能看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纪芳敏盯着纪青梧的背影,对着嬷嬷道:“去查查,这女人是谁家的,是如何攀上世子的。” 更令全侯府震惊的事发生了。 世子带回的姑娘直接住在了他房中,而赵明琰则在书房独宿。 而且,世子院子中的一应事务,都需先请示纪青梧,李渝宗也要得了她的首肯后再去办差。 纪芳敏派人去查,知道了这女人原是随军的大夫,又见她在府中,俨然就是世子夫人的做派,纪芳敏急忙赶回了纪家,和纪老夫人商量此事。 晚些时候,她才回到侯府,还带了纪家四小姐纪青媛一块。 赵明琰自打回到临安就忙的脚不沾地。 他在书房住下,一是事务繁忙,不想扰了纪青梧睡觉,二是已回家中,多少要顾及她的名声。 这日,赵明琰还在前院的书房与谋士们议事,纪青梧在屋中琢磨药膳的配方。 满桌子的纸张,她握着毛笔,时不时蹙眉勾涂。 生子系统留给她的效期只剩两月,若是还不能有孕,就糟了。 是她还不够努力吗?难不成她要兑换那留子丹才行? 纪青梧愁得咬笔杆子,但那药副作用不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追悔莫及。 这时,门口忽然进来了两人,并没有下人通报。 纪青梧认出了来人,搁下纸笔,起身道:“侯夫人。” 纪芳敏拿出主人的架势,微笑道:“不用多礼,坐下说话吧。” 纪青媛坐在姑母身边,昂首挺胸地用鼻孔看着纪青梧,像一只骄傲的粉孔雀。 纪青梧感受到了这明显的敌意,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这些日子,有不少风言风语钻进她的耳中。 她道:“侯夫人可是有事?” 纪芳敏主动拉近关系:“纪姑娘,说来也巧我们都姓纪,说不准八百年前是一家。” 她指着边上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出身名门又知书达理,从小就.” 后边的话,都是夸赞她的侄女有多么优秀。 纪青梧没留心听,眸光闪烁着。 她们都姓纪?系统不会那么巧吧?! 见纪青梧面色恍惚,纪芳敏眼中闪过不屑,不过就是个乡野丫头,定是见到青媛后自惭形秽了。 她面上笑着道:“纪姑娘,我看你年纪与媛儿相近,也把你当做家中晚辈看待,世子现在虽宠着你,但你却一直没名没分的,你的心酸,我懂得。” 纪青梧没有心酸,只有腰酸。 她问道:“侯夫人,您的意思是?” 纪芳敏为难地道:“我也很喜欢你,只是” 她叹气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琰儿现在还是世子,但再有个把月,是要登大位的。” 纪青梧点点头,她知道的比纪芳敏更多,也更懂赵明琰的心思。 根本不需个把月,国一日无君,百姓就一日不能安心。最快一月,就要有新帝了。 纪芳敏道:“这样吧,我现在可以做主,抬你为妾室,以后你也能当个小主,要是运气好点儿,也能当个一宫主位,下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听见一宫主位,纪青媛翻了个白眼。 这大白眼,顿时将她贵女的姿态毁了个干净。 纪青梧没忍住笑了出声,觉得这姑侄两个有趣的很。 她婉拒道:“这就不劳侯夫人费心了。” 纪芳敏见她不应承,她亲自来此先开出筹码,已经抬举她了。 她斥道:“你以为世子和郡主退了婚,就能迎娶你?青媛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后位,你别做大梦了!” 纪青梧没动气,不以为意地道:“我做什么梦您也要管?但这事不是您说了算的,您还是少操心,多吃点补品,我看您眼角的皱纹好像深了。” 纪芳敏一怔,赶紧摸了摸眼角,道:“早晚有你吃苦头的那天,青媛,我们走!” 纪青梧淡笑着送两人离开。 但人走了以后,她的嘴角沉了下来。 赵明琰和郡主退婚?是何时的事?他并没有与她说起过。 还有,青媛,纪青媛. 她们的名字都如此相像。 纪青梧望着窗外,如果她也是纪家的女儿,是不是就可以抓牢皇后之位了。 只靠他的宠爱是不行的。 纪青梧找人打听了纪家的旧事后,第二日就去了纪家。 纪府门房通传有人来访,又回了娘家的纪芳敏听到是她,气愤地道:“娘,她还追到这里来了,我出去将她赶回去。” 大房乔氏和二房吴氏都在,两个媳妇也不敢劝这位小姑,因为纪芳敏水涨船高,赶明个儿就是太后了。 纪老夫人道:“你去?再被她气一顿?” 纪芳敏坐了下来,心焦地道:“娘,您帮帮我吧,她就是个狐媚子,笼络住了世子的心,现在制不住她,以后可就要让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 往常赵明琰身边无人,侯府全由她打理,纪芳敏管家掌权已习惯,在得知她可能会成为太后,纪芳敏的心就更大了。 老太太沉稳地道:“让她进来。” 纪青梧进到寿安堂,先是看了一圈屋中的人,很快就锁定坐在左下首,看着严肃端庄的妇人身上。 纪老夫人道:“这是谁家的丫头?进了我府中,也不先叫人,介绍自己姓甚名谁,如此没规矩。” 纪青梧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拿出那对锦鲤玉佩,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乔氏当即就坐不稳当,起身拿走她手中的东西,嘴唇颤动着。 “你” 乔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想要伸手碰她的脸,却又不敢碰:“你是小五?” 她轻声道:“我是青梧。” 乔氏把她搂进怀里,心肝宝贝的唤着,把纪青梧的眼睛也唤得酸涩。 (本章完) 509.第509章 IF线12 一切皆是天意 第509章 if线12 一切皆是天意 近来,临安多了条传闻。 纪家幼时走丢的五小姐被找回来了,就是跟着定北大将军一块回侯府的女子。 那日之后,纪青梧就被乔氏留在了纪家,她一个未嫁的姑娘,留在永安侯府算怎么回事。 纪芳敏态度大变,从将纪青梧视为劲敌,再到喜不自胜,也不再对纪青媛热络。 纪青梧回了家中后,定北大将军时不时地就会来纪府寻她,府中上下对纪青媛的态度也大不如从前。 纪青媛一气之下回了吴氏的老家,去舅舅家住去了。 某日夜深。 纪青梧刚从乔氏的院子回来,还没进屋中,就被人截下,拦腰抱了起来。 她搂紧他的脖颈,笑着道:“将军怎么又来了?” 这几日,赵明琰倒是空闲多了些,他白日里就来过一趟,借着探望老夫人之名,与她见了见。 他沉声道:“不是说不叫将军了,这么见外。” 纪青梧道:“将军将军我的大将军,我要珍惜还能这么唤你的日子。” 前几天,已经定下了新帝登基的日子,再有三日便是大典。 赵明琰偏头拱着她的脸,哄道:“叫点别的。” 纪青梧弯了弯眼睛,恭敬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明琰捏了捏她的脸,道:“你我之间,永远不必如此。” 纪青梧认真地道:“可我想做第一个这样叫你的人。” 赵明琰低头啄了几口她的唇,道:“也没有人叫过我夫君,你叫这个来听听。” 纪青梧拒绝道:“你现在可还没有名分,我才不叫。” 赵明琰含笑道:“阿梧要给我什么名分?” 纪青梧松开胳膊,眨眨眼道:“你自己想吧。” 赵明琰将她抱进屋中,就在纪青梧以为他又要借机胡闹之时,他却将她放在榻上,蹲下身攥着她的手。 “阿梧,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虽然被他握着,但纪青梧的手心逐渐变凉。 “你要说什么?” 她早就在等待这一天。 纪青梧这几日想了许多。 如果他身边出现了莺莺燕燕,她定是容不下的,也不想自己变成连她都害怕的模样。 若真如此,还有一个月的时日,她要想方设法有孕,她诞下孩子后,就可以假死离宫。 他的唇微动,纪青梧却先他一步开口。 “我不同意!” 赵明琰眸底带着疑虑:“阿梧不同意什么?” 纪青梧道:“两心相悦是顶顶美好的事,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你既然知道你是绝嗣命格,就不要再招惹祸害其他姑娘了,就算你是皇帝.” 她越说越没有底气,嘟囔着。 “也不行。” 赵明琰失笑道:“阿梧的脑袋里装了什么。” 纪青梧回嘴道:“装了你。” 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忧心,如此优柔寡断。 纪青梧接着道:“还有一个月,如果我不能顺利怀孕的话,我就会消失的。” 赵明琰讶然地道:“为何会有这么准确的时间?当真只剩下一个月?” 纪青梧低落地道:“上天只给了我这么多的时间。” 赵明琰道:“别怕,阿梧,会有孕的。” 纪青梧道:“我们试过那么多方法了。”想到这个,她脸红道:“就算我学了秘术,可还是没有好消息。”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抿唇道:“你相信我,一定没有问题。” 纪青梧道:“你为何这般肯定?” 赵明琰神情有几分不自然,纪青梧顺势抓握住他的手腕,细细诊了起来。 她咬牙道:“你用了避孕的汤药。” 赵明琰道:“阿梧之前也没同我说起过还有时限” 纪青梧怒道:“这不是你偷偷做坏事的理由!” 赵明琰道:“我说点好事,将功补过?” 纪青梧气得直哼哼,斜着他道:“说来我听听。” 赵明琰吻着她的手背,道:“我本想三日后给阿梧一个惊喜,让阿梧担惊受怕是我的错。” 三日后的惊喜? 可三日后是他的登基大典。 纪青梧瞬间就明白过来,眼眸亮的出奇,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 “我就当做没听见,惊喜可以继续。” 纪青梧又道:“你刚才就想说这件事?” 赵明琰沉默片刻,道:“不是。” “阿梧,你记得我跟你提起的那位高人吗?明日他会来,你去见见他。” 纪青梧点头道:“好,可你为什么这般紧张?” 赵明琰皱着眉,沉声道:“有件事,我要提前与你说。” 纪青梧道:“你说。” 赵明琰道:“你是纪家的五小姐,幼时会走丢,与这天道有关。” 纪青梧道:“这是什么意思?” 赵明琰握紧她的手,正色道:“因为我,你才会受与家人离散的苦楚。” 纪青梧对着他吐露实情,道:“可在我走丢的这十几年里,我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着,虽然要承受病痛,但我其实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 另一个世界. 她身上不能用常理理解之事太多。 赵明琰起身将她揽进怀中:“诸多疑惑,我们等大师来解答。” * 翌日,临安茶室包房。 了然大师将赵明琰赶到了隔壁,笑着对面前的女子道:“不必怀疑,你就是纪家五小姐的原身原魂。” 纪青梧已经将自己的背景和来历都和盘托出。 她不解地道:“可我在另一个世界,有着完整的记忆,我从小就因为生病,被送进了收纳孤儿的地方。” 了然大师笑着道:“纪小姐,你确定有四岁之前的记忆吗?” 纪青梧顿了顿,道:“.是模糊的。” 关于父母,她只要一想起来就头痛,有的记忆都是关于孤儿院的。 纪青梧道:“大师的意思是,我其实不是走丢,而是不知因何,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了然大师道:“纪小姐聪慧,正是如此。” 纪青梧皱眉道:“可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了然大师道:“不是纰漏,一切皆是天意。” 纪青梧呐呐着:“天意.” 了然大师点头,徐徐开口道:“我曾做过一梦,梦中出现一条金龙,一条墨蛟,两只神兽逆天道结合,生下一只黑色的龙蛋,存放在深海。” (本章完) 510.第510章 IF线13 和生子系统解绑! 第510章 if线13 和生子系统解绑! “金龙与墨蛟历经天劫,这龙蛋就自己孵化出生,自小长于海底龙宫,而龙宫边角有一株红莲伴生,吸食墨龙之气修炼成妖。” 纪青梧低头望着手腕上的莲珠串,深深皱眉。 了然大师接着道:“红莲本是佛教圣物,一旦化妖就是至邪之物,佛祖降咒要灭红莲于世,墨龙耗尽神力阻挡,但也没能挡住天咒。” 他叹息着道:“最后,墨龙战死殒命,红莲也自焚于业火中。” 纪青梧也跟着伤怀起来。 她腕上的手串甚至跟着发烫,像是为了验证大师所说的业火之说。 纪青梧喉头发哽地道:“大师的梦境,是不是在昭示着我与他.” 了然大师点头,道:“这梦境还未完。” “还有后续?”她急切地问:“之后发生了什么?” 了然大师道:“金龙墨蛟夫妇历劫归来,发现唯一的儿子身死,暴怒着打上了九重天去要说法,因为这对夫妇实在难缠,战斗力强悍,佛祖又给了那条墨龙和红莲转世的机会。” 纪青梧眉间蹙着,原来她和赵明琰不止这一世有纠葛。 了然大师感慨道:“在乱世中,如何能成为立世之主,如何能成救世之君,是佛祖对墨龙的考验。” “是否有悲悯之情,是否有爱世之心,是佛祖对妖化红莲的考验。” 纪青梧哑然良久。 了然大师深知这事要她接受不易,但更令人头疼之事还在后头。 他表情奇怪地道:“纪小姐,这梦境到此还未结束。” 纪青梧迷茫地看着他。 “还有啊?” 了然大师看她还算冷静,接着道:“墨蛟从老君那得来一个新玩物,可以对人间进行远程遥控,应该就是纪小姐方才所言的生子系统。” “但这时兴的东西,老两口不会操控,在你年幼之时不小心弄出了岔子,才会导致你流落到另一个世界。” 生子系统竟然是他们控制的? 这超乎纪青梧的想象,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合理。 所以! 纪青梧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娇软的女子收起笑意,眉目凛然。 了然大师赶紧安抚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毕竟纪小姐牺牲了那么很多.” 纪青梧又猛得捶了下桌面,厚重的实木桌子晃了晃,了然大师都跟着吓了一跳。 “怪不得他是绝嗣!” 纪青梧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新发现。 “金龙与墨蛟,两个不同物种生下的孩子,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大师你说是不是?” 了然大师愣了片刻,才道:“纪小姐,果然非同寻常。” 纪青梧眸光转动着,这时,茶室的门被人推开,赵明琰在隔壁听见声响就急忙过来查看。 他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将她瞧了个遍。 “阿梧,你还好吗?” 纪青梧扯出一抹不露齿的笑容,道:“我好极了。” 赵明琰眸色变了变,她这反应貌似不大好。 而后,纪青梧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挥挥手道:“我先回家了!” 纪家,就是她的家。 她并不是寄宿在这身躯中的灵魂,真心疼爱她的乔氏,这一世就是与她有着深厚的子女缘分。 赵明琰在她身后,低沉地唤道:“阿梧。” 纪青梧停在走廊,回头望着他。 赵明琰鲜少有这般不自信之时,他声音艰涩地道:“你打算如何?” 纪青梧道:“我打算回家,找我娘亲。” 他喉结滚动:“然后呢?” 纪青梧道:“然后.” 她垂着脑袋,认真考量着。 “我要和生子系统解绑!” 既然这系统背后是有人,不对,是有蛟龙在背后操控,就算任务完不成,也不会对她有惩罚。 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之事。 纪青梧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转身,飞扬的发梢都带着轻松之感。 赵明琰眼神变得灰暗。 了然大师从茶室走出,淡然地道:“莫要强求。” 赵明琰眸色转厉,道:“那人在郊外的宅子中,你找时间带她离开,一定要看好她,若是她有异动,或者与你分散,我会派人杀了她。” 了然大师顿时失了冷静,激动道:“我们不是已经说好,留她性命后,让她幽居宫中。” 赵明琰冷睨着他:“宫中不养闲人。” 了然大师一言难尽地道:“她能多吃你几口粮?我没法带走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明琰道:“就算是借住也不行,阿梧不喜欢有旁人,而且她又同我有过婚约,我不想阿梧多心。” 了然大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抬脚走人。 从茶室出来,赵明琰就追去了纪家,却被乔氏出面拦了回去。 乔氏客客气气地说不合礼数,还将一串红玉珠递还给了他,赵明琰接过后,几欲将珠子碾碎。 他冷静地克制着,低声道:“纪夫人,阿梧还说什么了?” 这位城府极深、遇事不动声色的侯府世子,过两日就是入主皇宫的新帝,他的脸上出现落寞的神情,乔氏见状心中一宽。 看来他对小五用情很深,如此她也能放心一些。 想到小五回家后同她提到的话,乔氏清了清嗓子,道:“小女要我问问。” “后日,何时来府上迎亲?” 赵明琰猝然抬眸,气息不稳地道:“阿梧当真这样说?” 乔氏慈爱地笑着点头。 赵明琰离开纪府,手心还是汗涔涔的。 两日后。 新帝登基,国号为北黎,在万众瞩目下,册立了纪氏为皇后。 但纪芳敏却没有被授太后之位,仅追封了皇帝早逝的生母崔氏为皇太后,只封了纪芳敏为没什么实权的太妃,跟着永王赵明弘居住。 凤凰宫中,从纪青梧入主中宫的第一日起,就没有能碍着她眼的人。 大婚夜,这位皇后娘娘恃宠而骄,将皇帝赶出了寝宫。 皇帝后宫塞不进人,要平衡各家势力,赵明琰在前朝就少不得要辛苦些。 白日里忙翻天,晚上又不能与皇后亲近,孤枕难眠的皇帝清减了不少。 直到一个月后,皇帝才得了准许,可以进皇后的宸宁殿。 纪青梧是为了彻底破除生子系统对她的影响,他们二人之间,再无任务和胁迫。 只是因情而生,因爱而孕。 赵明琰再不敢用避子药丸,两人皆是身体强健,大婚的第三月纪青梧就诊出有孕。 在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一对可爱的龙凤胎降生。 这一双儿女的性子也极为相似,对外强势霸道,随了他们的爹;对内则是嬉皮笑脸,最爱耍宝卖萌。 每次两个小宝惹事犯错,纪青梧舍不得打,只能交给赵明琰管教。 可皇帝太严苛,皇后又会不高兴,凤凰宫也如寻常百姓家一样,有鸡飞狗跳的喧闹。 但更多的是,发自心底,没有任何隔阂的欢笑 (if线结束) 511.第511章 大杂烩,再会! 第511章 大杂烩,再会! 黎承训在陇洲外任两年,政绩卓越。 庆云公主跟着一块回到了皇城,找了一个俊俏又有能力的驸马,她的脸面极为有光。 但是,回到临安后,庆云公主发现驸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不再捧着她哄着她了。 难道黎承训任了高位,太后失了势,他便不把她放在眼中? 庆云公主派人去调查过,驸马在外并未沾惹草,每日便是在宫门和公主府中往来。 又是一年武肃帝的生辰。 纪青梧刚有孕相,她亲自操持了万寿节,办的有声有色,不像以往有献艺的环节,而是添了很多民间新奇的节目。 众人看得乐不可支,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细节。 只有庆云公主不专心,她悄悄看向驸马,发现他的目光落在面前檀木造的塔车上。 这车构造精巧,内置了磁石吸动玄铁屑作画,顶层铁屑随着磁力不停变幻。 从凤凰宫的全貌变成万里江山,又渐渐显现出武肃帝的英俊侧脸,最后,又聚成“万寿无疆”四字。 元珩与啾啾在纪青梧的要求下,打扮成金童玉女的可爱模样,童声高喊道:“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宫宴众人鼓掌叫好,连华昌长公主的脸上都浮现笑意。 武肃帝赐了封赏后,就倾身到皇后的桌案前,笑着问了句什么。 只见纪青梧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武肃帝眉眼笑意更浓,二人小坐了一会儿就先离席了。 武肃帝的生辰,昭阳殿门前摆了一个台子。 纪青梧换了水红舞衣,扬起水袖,望月髻上的挽带飘荡着。 赵明琰站在台下,他终于见到了这一舞。 从前,二人之间的不完满,他们都在一一补足着。 与此同时,殿内的表演还在继续。 黎承训眼中的欣赏不再掩饰,庆云公主气闷地饮酒。 这些民间的玩意儿正对尉迟连平的口味,满殿都能听见他的拍桌大笑声。 华昌长公主无奈地瞟他一眼,但看在近来他夜里照顾小听南辛苦,连个整觉都睡不了,就没有管束他,随他去了。 陶婉音当初为了保胎吃了不少苦头,生产后还留有后遗症,腰痛不能久坐,永王很快就携着陶婉音离席,嘴里还说着明日要带她去城南的温泉庄子养养身子。 殿内只剩下两位公主和她们的驸马。 庆云公主喝得有点迷离,她羡慕地望着对坐的华昌长公主,尉迟连平满心满眼都是她。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华昌长公主也起身离开,只见尉迟连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殿内只剩下庆云公主和黎承训两人。 黎承训见她喝得醉醺醺的,就来搀她:“庆云,回去吧。” 庆云公主甩开了他的手,道:“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母后那处看看。” 太后至今还幽禁在慈宁宫,永王和庆云去求了纪青梧才允了探视。 黎承训道:“跟我回去。” 庆云公主道:“我不回。” 黎承训对她不再像以前,会耐心地哄着劝着,直接起身离席。 庆云公主在他身后,喊道:“驸马!” 黎承训停住脚步,冷漠地道:“公主到底要如何?” 庆云公主道:“你现在连装也装不下去了吗?” 黎承训已经不再是当年需要登高望远的门客,而是朝堂上被人簇拥的大官。 他平静地道:“不能贪心地既要这个,又要那个,公主应该比我还要明白这个道理。” 庆云公主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苍凉地笑了笑。 谁人都有求不得,她是,他何尝不是。 但黎承训知晓他最需要的是什么,庆云公主在这夜短暂地失了清醒,又被戳醒。 之后,庆云公主与驸马又恢复了往昔,二人在外人眼中夫妻和睦,还育有一女。 黎承训追名逐利,尽心辅佐女皇,四十二岁那年便油尽灯枯。 庆云公主在他的棺前悲痛落泪,但两年后,她就想开了,养起了面首,无一不是俊俏面庞。 * 【小考试】 参与考试人员: 武肃帝、尉迟连平、陆倦、段鸣风、卫廷 考试题目: 关于某事,请作答: 1、会哄也会停 2、会哄不会停 3、不哄但会停 4、不哄不会停 武肃帝率先作答,沉吟着:“当然选1。” “.下边的2。” 尉迟连平大手一挥,道:“选4。” 随后就哈哈大笑:“当然是不可能的了!选4长公主的小命不就没了,选333,我不是不愿意哄,是不会哄,越哄她越气。” 陆倦:“这个问题,我能选5吗?以上全部都有过。” 段鸣风面皮一红:“1。”说完,就用轻功飞走了。 轮到最后一位,卫廷摸着下巴道:“我差点迟到了,谢谢还允许我进入考场,只是这题目多少有几分不正经了。” 他无奈地道:“选1,好不容易才有的夫人,当然要珍惜着。” * 完结感言。 感谢耐心温柔细致的神仙编辑。 感谢陪伴本书走到最后的读者朋友们。 有你们,真的真的真的太棒啦!(手脚并用比心) 说来神奇,本书原定的大结局剧情并不是这样,但是我在写到481章时,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是时候结束了。 男女主不会再因误会和波折而分开,也不会怀疑对方爱着自己的这个事实。 他们的故事不会完结,只是不需我再多加赘述了。 写番外的if线,是为了填补之前的很多遗憾。 女主不是被生子系统胁迫着的,在第一次拿出真心时没有碰壁,被人认真地对待和呵护着。所以女主的感情是大胆而热烈的,而不是小心翼翼又处处害怕的。男主也不会因不确定女主的心意而喜怒无常,而是纵容宠溺着,成为引导型恋人。 正文剧情线的啾啾和元珩在幼年,都存在父母一方缺失的情况,也间接导致成年后性格的拧巴。 if线中,两个孩子诞生后,就成长在充满爱和安全感的温馨环境中,啾啾不会需要安抚巾才能入睡,元珩也不会少年老成压抑自己,他们在收获幸福的路上,都会走的更轻松些。 阿梧和明琰,你们看,有这么多见证你们幸福的人呐。 请久久爱下去!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完结撒! 感谢有你们! 我们下本书再会哦!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