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剑宗掌门秘录》 第一章 头犬 大将军出云中,扫阴山,荡北原,西至高阙,略河南地,至于陇西,获虏首二万三千级,车辎畜产,马牛羊百馀万,全甲兵而还,以三千八百户,封长平侯…… 遂以河南地为朔方郡,徙四国八藩,人口六十万屯之。 “哔——” 天际里,一根哨箭划过晴空,逆风飞翔,骨制的箭头在草原上吹响嘹亮的哨音。 这音声中,一匹快马驰过山岗,奔过原野,在茫茫草场上扬起一线沙尘。 马上的青年骑士赤背裸身,肤色黑红,面刺青黥,脚上还带着锉断的镣铐,分明是个北虏出身的逃奴。 “驾!驾!”“哈哈哈!逃得好快!”“快出塞了!可莫走了虏子,叫人笑话!”“欸欸!可别射着老子的马!” 随后一阵喧嚣,一群膀大腰圆,骏马弯弓,喝的浑身酒气的将门良家子们,也跟着越过草场丘陵。 他们一个个醉醺醺的,面目通红,吆五喝六,纵马奔驰,不急不徐得跟在逃奴身后,歪歪斜斜得乱箭射来,从逃奴身边飞飘出去。 这种行酒投壶似的射术,若要被几十年前,他们扫荡阴山漠北的父祖辈看到,大概要气得昏死过去。 不过无所谓,仙宫定鼎万载,三垣坐稳江山,四宗八藩十二国镇压天下,天下收兵纵马南山很久了。何惧一两个豢养的虏子? 何况还带了狗呢。 “镝——!” 眼见着那逃奴仗着身轻马快,骑术精湛,就要从猎圈中奔逃出去,为首的追骑士弯弓吊射,高高得飞出一支金鸣的哨箭。 于是四面八方的草场中,忽然扑出一大群猎犬,比起这些吊儿郎当的良家子骑士,它们倒更像军队一般严谨,如一张大网,从八方围堵上来! 这些大如虎豹的狼犬,双目放着寒光,獠牙里挂着血气,肉眼可见的加速疾奔,直朝逃奴扑来! 但那逃奴却也厉害,在马背上左晃右避,飞身闪过狼犬的扑咬,竟还猿臂轻舒,伸手一捞,把一支轻飘飘从身边飞掠过的箭矢捞回来,反手插在扑将上来的狼犬眼眶里。 “嗷呜呜!” “混账!我的狗!”“这刁奴!”“咬它!咬它!咬死它!”“别伤着我的马!” 骑士们大声喧哗,吵吵闹闹,乱成一团。 狼犬左扑右拦,虽然把马匹拦在了猎圈里,但因为那逃奴夺了利箭在手,一时也无法把那逃奴拖下马来,只反复飞扑,撕得他身上鲜血淋漓。 而逃奴一见马速被犬群拖慢下来了,也知道在劫难逃,却也不愿意束手就擒! 与其被抓回去,折磨凌辱至死,还不如像祖辈一样,死在这苍天下!草原上! “喝!” 一声大喝!如当空炸雷!竟惊得追兵们险些翻下马来! 黥首逃奴竟飞身下马,一拳将一头狼犬,砸得脑浆迸流!热血泼面! 这个瞬间,他竟浑身肌肉迸发,气血暴涨,整个人拔地而起,身形长出七尺!化做个青面獠牙的人型巨怪! “妖化!”“这!这杂虏竟觉醒了!”“换箭!换箭!” 这下良家子们可吓得酒醒了,慌忙抽出破甲猎矢,依着虽不熟习,倒也练过的弓马之术,纵犬群在前围猎,策马绕着这黥首巨怪飞驰,弯弓搭箭,五步射面,嗖嗖一片箭雨速射而来!直接把这赤身裸背的逃奴射成个鲜血淋漓的刺猬! “嗷——!!蛮骨腾格里!” 逃奴大呵一声,忍着凌厉的箭雨,入骨的犬牙,竟大发凶威!一扯一折一撕!竟把一头狼犬擒着,掰头裂口!撕成两半! 泼天的血雨中,逃奴怒呵,群犬哀嚎,奔马嘶鸣,良家子尖叫! 而正当时!一道黑影猛然蹿出犬群! 竟是一个趴在地上,手足着地,披头散发,像狗一样飞爬的小孩! 这犬孩身型瘦小,还不及狼犬大,但猛然增速爆发!嗖!得窜上刚才被逃奴弃置的战马,猛得一扯缰绳! 那战马被扯得抬足高鸣,抬腿立起来,双足朝巨怪头顶踏来! 逃奴一惊,抬手握住马腿扛住战马的冲击! 而同时那马背上黑影一窜!犬孩趁机跃到逃奴背上,忽然拔出射了他满身,皮肉骨头上那些射偏的箭矢,直插入逃奴双目! “啊啊——!” 逃奴双目失明!吃痛大吼!竟抡起马腿横扫!把战马当个战锤似得乱打!砸得血肉横飞! 而那犬童扒在他背上,只飞拔出射偏的箭矢,朝逃奴眼耳口鼻,心肺咽喉,腋下肋间的要害中,猛刺猛插!刺得皮肉翻飞,鲜血横流! “嗷啊啊腾格里!腾格里啊嘎嘎嘎嘎!” 等逃奴用战马抡飞周围的群犬,再伸手去抓身上的犬童,却已然来不及了。 那犬孩,竟直接一臂插进逃奴口腔里!箭矢透心惯肺,直刺破他心室! 山也似的巨怪逃奴,惨叫声戛然而止,在苍天的注视下,轰然倒地,血泉流淌在碧绿的草场上,一如他的祖辈们一样。 “混账玩意!叫你别伤我的马!” 然后高头大马上的良家子们反应过来,抡起马鞭狠狠抽在犬童背上。 犬童并不反抗,就抱着头,蜷成个团缩在地上,一声也不吭。 “好了好了,马我赔你一匹就是了,别伤了我的头犬!” “是啊,怎么说追讨了这妖化的胡虏,也是大功一件,军侯肯定有赏!” “不过你小子,这人犬训得不错啊?有什么秘方?” “嘿嘿,那是,我找人伢子买回来一百个,拿家传秘药喂的,也就这一个小子养活了。 瞧瞧,还没筑基呢,眼明手快,已经比狼犬还凌厉咧!怎么样,要不要帮你们训训?” “好啊好啊,听说最近又从王京运来一群犯属戍边,与我等披甲人为奴,正好合用!” “真哒!那我可得先挑两头雌的!” “哈哈哈!好主意哈哈!” 于是欢声笑语中,双方的良家子们把妖化的巨怪大卸八块,扒皮拆骨,马革裹尸而还。 犬群围上来,替那身型还不及它们一半大的‘头犬’,舔着脊背上的鞭痕。 这担任头犬的犬童,挨了打也不啃声,就低声吼吼着,指挥犬群列阵,不紧不慢跟随守卫在主人们的身后,一路护送他们进了朔方城,然后回营归垒,让群犬各自回到犬房里歇着。 直到这个时候,犬童才能咬着牙,缩在冰冷的铁笼里,像孤狼一样舔舐自己的伤口,潜伏爪牙,缓缓闭上眼,归于宁静的梦乡。 于是少年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身穿鲨鱼鳞似的胶皮紧身,躺在棺材似的虚拟舱中,浸泡在某种橙红色的溶液里。 望着玻璃舱盖后白色的天顶,脊背的鞭痕火辣辣的疼,一时竟难以分辨梦境和现实。 直到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试验成功,基因原体偏差值归零,学员陈玄天,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一。” 然后虚拟舱直立起来,舱盖自动开启,身穿无尘衣的研究员们,操纵各种机械设备涌进实验室,开始检查收集少年的体征数据。 少年呆滞了一会儿,任由那些自动机械臂刮牙抽血一套整完,关于‘自己’的记忆,才逐渐如出水浮石一般,拨开云雾,浮现在脑海里。 他叫陈玄天,是入伍时长两年半的军校实习生,学的是量子通讯,喜欢唱歌跳舞打篮球……嘶…… 下意识扶着舱缘坐起身来,陈玄天忽然感到手上一痛,低头望着右手,发现指骨骨折了。 这是……是刚才攥着断箭,往那巨怪嘴里捅,一直插到底,把手指给折了……可是,那不是在作梦么…… “哇哦,恭喜恭喜,这段基因原体,终于有人融合成功了!你很棒棒哦!” 陈玄天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虚拟舱边,身穿黑色正装的男人。对方的相貌,逐渐和记忆中的重合。 “校长?” 校长笑眯眯的,也不顾少年的右手还骨折着,抓着他的手,紧紧得握着摇了摇, “玄天兄弟,欢迎你!接下来拯救世界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第二章 光霞山 一条大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由北向南,沿着一条涧水,沿山而走,似一卷青龙,如一抹丹青,横在画上,将满山的林木,分开两畔。 忽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雾中回荡开来。 转眼之间,一车一骑,乘着这青砖驰道的便利,轻车快马,迎风逆雨,翻山越岭,自北方而来。 车骑翻过重重山岭,出了道口,正出山口这当,忽然风起。 只见漫山袅袅薄雾,被清风一拂,云卷云舒,如收绘卷,现出了山阳大片的红枫。 刚下了整夜的细雨,枫叶上露水未干,被天边初露的晨辉一照,便如在漫山红叶之间,洒了满山的金箔。与驰道边的溪涧,交相辉映,显出满山满天的金红,如同烧着了一样。 那当先轻袍白马的骑士,见此绝景,不禁挽着缰绳,勒马暂停。 扶起覆首的园笠,竟是个神清骨秀的少年郎,目若流星灿,口若含朱丹,龙驹凤姿,玉质金形,远眺山色,轻声赞道, “山远天高烟水寒,青波碧潭枫叶丹。烟雨如织,江山如画……” 后头的马车也稍停了停,驾车人掀开蓑衣,却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眉目如画,唇似樱瓣,杏脸桃腮,有骊姬三分颜色,顾盼生辉,好佳人一笑倾城。虽年纪尚幼,容颜还未长开,却也是含苞待放,妥妥的美人胚子。 “小侯爷放心,过了绝龙岭,就是坤国的地界。再翻过这片枫林,便是光霞山燕子峰,剑仙的道场! 太祖姥爷当年便在九阴山下拜师学艺,和此地的陈剑仙是同门修行,八拜之交,结义兄弟。那四舍五入,这光霞山不就和咱们娘家一样,肯定会保护咱们的丫!” 这小侯爷回过神来,望向身后,却不是去看那少女,而是看向身后的山道。 这会儿晨光还没有照过来,山另一边的青石道,依旧被隐藏在重重的迷雾中。 “素闻魔门剑仙,狠辣无情,却也出了名的一诺千金,我倒不担心这个,只不知娘亲和小姨,逃出王京了没有……” 那少女倒是心大得很,拍着平平的胸脯道, “不要紧的。俺娘行走江湖多年,姨娘也有侯府的法宝护身,那些番子拿不住她们的。” 看少年郎依旧秀眉微蹙,忧心忡忡的,少女想了想,从腰带里掏出个荷包,犹豫了一瞬,红着耳朵把荷包递过去,安慰道, “好,好啦,给你,这是俺娘临行前,特地寻楼观道士望了气,问的前程。 那道士说了,自兑入坤,上泽下地,是个萃。 所谓,游鱼戏水被网惊,跳过龙门身化龙,三尺杨柳垂金钱,万朵桃花现群英。 小侯爷你逃出生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要鲤鱼跃龙门,腾云而起咧!” “蒹葭,你倒挺会说吉利话……” 小侯爷听得也是失笑,接过那鸳鸯绣得和野鸭子似的荷包,看了看那张卜辞,眉头舒展了些,缓缓念叨, “萃,聚也。王假有庙,致孝享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 用大牲吉,利有攸往,顺天命也。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确是个吉卦……奇了,怎么这事,一路上你都忍着不说?” 蒹葭乐呵呵笑道, “俺娘特地嘱咐我,卦卜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说得太早,信许就不灵了。 眼下好不容易从王畿里逃出来,我才松了口气,想起这茬呢。” 小侯爷苦笑着,看看那卜辞,摇摇头,又随手把荷包还回去, “玄术终归不是正道,当年帝尊就是听信方术谗言,怪力乱神,才酿出巫蛊之祸。 如今三垣里重用信口雌黄的小人,江湖间迷信口出狂言的妖道。我眼看着天下日益动荡不安,不能报效君父,不能手刃仇雠,只能逃到深山老林里隐居,这是哪儿门子的吉卦呢。唉……” 少女也是一脸无语,接过荷包揣回怀里,嘴皱的和荷包上的鸭子一样,一时都不想搭理这扫兴的家伙了。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兀自驾着车马,自山道下来,进了枫林。 说来也巧,这才入得林中,还未登上光霞山顶,便见着剑仙了。 一行八人,也是由北来,不过不是行得官道,大致是翻了绝龙岭的小径。 这八人看上去也都是些年青人,其中两个带队的一前一后,都年岁稍长,瞧着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身材样貌,都是青袍蓑衣,麻衣步履,短衫束腕,一副江湖剑客的打扮。 其中一人断后,佩刀负剑,当道立在路口,把双眼眯成两条缝,远远朝车骑这边望过来,戒意十足。 另一个蹲在枫树枝头,被红枫挡着,看不清模样,只见他一把木剑在怀里搂着,也并不见有什么动作,竟把树枝踩得,如地震般晃动,遭大风般招展,之前枝头沾着的水露,皆如雨点般阵阵倾洒,红枫却竟一片也不落下来。 而另外六人,则都只是些少年,十四五岁模样,和那小侯爷倒差不多大,但卖相可就有天壤之别了。 那是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稍微好些,还有粗麻衣服可穿,有的干脆就赤着脚,连鞋都没有,一副乞儿般模样,身上又破又脏,浑身大汗淋漓,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手足并用,刚从山沟里爬出来的。 这会儿八个少年,显然是实在走不动了,四仰八叉瘫在那棵大枫树下,喘着气,捶着腿,仰着头,张着嘴,挣扎着去接枫叶上,被内劲震下的露水。 而那两个带队的青年剑士,就这么握着刀,搂着剑,冷冷得看着纵马驾车而来的不速之客。 说是回娘家,蒹葭也就是说说,毕竟她也没来过,这会儿也小心得扯住斗笠,握住怀里的短剑。 而那小侯爷则纵马上前,手举佩剑,远远抱拳一鞠,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 “在下吕岳,家父令武侯,略备薄礼,特来拜见光霞山燕子峰陈真人。” 两个青袍剑客默然无声,似乎不曾听到对方的喊话一般。 看对方根本不搭理,那小侯爷一时也有些踟蹰,不由回头和少女对视一眼。 “蒹葭,姨娘可还有什么嘱托。” 蒹葭愣了楞,张张嘴,倒似想起来了,翻身去车里找了找,捧出一口石匣,扁扁平平,似砚台般大小。举在手里道, “有北辰剑宗传剑弟子沈君游佩剑在此!请诸位师兄一观!” 她这一声嚷嚷出来,仿佛枫林山谷间的风都息了,对面那些少年,一齐扭头望来。 那断后的眯眼剑客见状,松开了握刀的右手。而树梢上,怀抱木剑的青年也踩过枝头,探出头来。 这家伙生的样貌却不怎么样,是个少白头,大小眼,左眼睁着,右眼眯着,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茬,遥遥得招招手。 见状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纵车马上前。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眯眼剑客忽然把左臂一抬。 忽然间,“锃!”一道电闪! 背上宝剑出鞘!当空划出一道白练!直朝吕岳面门斩来! 刹那间铛!一声金鸣! 那白练击在吕岳咽喉!忽然一团金光爆绽开来!又将那白光击得倒飞回去!而吕岳也是措手不及!被这飞来一击,打落于马下! 那白练落回眯眼剑客掌边,显出影来。却一口三尺宝剑,与眯眼剑客掐着剑诀的左手,又隔着三尺之遥,竟凌空飞旋,甩去剑刃的露水。 御剑之术! 而吕岳也是在栈道上连滚了两圈,跌倒在路边。“小侯爷!” 蒹葭大惊,一弹足从车上跃下,拔出腰间短剑扑到少年郎身边。 “我,我没事……” 虽生跌了一跤,但吕岳确实没什么损伤,虽有些灰头土脸,一身锦袍倒是流光溢彩,连泥水都没沾。只是低头看时,却见脖子上挂的一道金锁,却已被剑炁斩成两截! “你们!” 蒹葭愠怒,正待发作。 “哗——!”得一下,漫天血雨瓢泼! 只见那白马的首级,平平得从颈上滑落,扑地而死! 一时间血如泉涌,将少年少女劈头盖脸,淋得一阵透心冰凉,什么话到嘴边,都生生和着血腥味,咽回去了。 那眯眼剑客,也是冷冷看着剑刃崩出的缺口,把指一弹,诀一掐,那口飞剑便又化作白练,自回鞘中。然后他那比山风更冷彻的声音,似一线寒针,刺入耳中。 “入山下马。” 只眨眼,山道上便画风一变,血息弥漫,简直震撼这对金童玉女三观,一时间两人就蹲在路边,瞪着白马的尸体,看着流血如泉,沿着青石道的缝隙,顺着驰道往山下流去。口鼻肺腑之中,几乎充斥冰息,一时竟动弹不得。 这时,树梢的大小眼剑客却笑了笑,搂着剑跳下树梢, “你可算跟上来了。” 这时两人才回过神,扭头看去,只见从另一侧的小路上,爬来一个皮包骨的小孩。 是的,爬,这小孩就和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几乎俯卧撑似的,把全身都伏在地面,隐在草丛里,无声无息,满身满脸泥浆,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眸子,若不是忽然动起来,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等到近前了,再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孩子还真是被当狗锁着,手腕,脚腕和脖颈上,都还残留着镣铐。那拇指粗的锁链,断口平平整整,分明是被剑斩断的。 “过来狗蛋,过了这山门,你就是我剑宗的人了。 从今往后,这天下都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 第三章 枫叶红 那个被唤作狗蛋的小孩缓缓爬来,只是忽然闻着驰道上的血味,立刻如狼崽子似的,警惕得躲在草丛里。看来又要小心观察一会儿了。 大小眼显然也知道他的性子,微微一笑,也不见怪,招呼其他人道, “咱们先入山吧。” 于是其他六个少年也纷纷起身,擦着汗,陆续跟那领队的大小眼入林,断后的眯眼剑客也不再望向两人,按着刀把,转身从路口走开。 蒹葭一时还盯着白马的尸身发呆。而小侯爷吕岳望着那行人转身离去,逐个隐入林中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凛,他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抢过少女手中的石匣,咬着牙冲过去,手捧那剑匣一口气冲到山口,高声叫道, “家祖沈槐!北辰剑宗弟子!拜在九阴山下修行!得传飞剑一口!证物在此! 弟子吕岳,并表妹蒹葭!遭仇人追杀,愿拜入仙山求道! 还请仙长垂怜!收我等于门下!” 说罢他手捧石匣,一个滑跪,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总算他赌对了,只要‘下马’,眯眯眼倒也没再出剑斩他。只是对方也不搭理他,兀自往山门里去。 一时间,吕岳的心如坠深渊,沉入谷底。只觉得这个瞬间,仿佛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从指尖流过,而且再也没机会握住了…… 忽然,吕岳只觉手中一轻,竟是手中石匣飞空而起。抬眼看时,原来是那大小眼的,又搂着剑,拖着步子,街溜子似晃荡回来,把石匣收入袖中, “来吧。” 吕岳大喜,扭头道, “蒹葭!快来拜见……” “诶诶,只收一个。” 吕岳一愣,扭头看去,只见那大小眼懒懒散散的靠在树干上,依旧望着那边草窠里,幼狼似谨慎的小子,随口朝他道, “人招满啦,你自带一口剑,顶多再收你一个。” “什么……” 吕岳一时楞住了。 蒹葭倒是反应过来了,小心得牵着马车,来到山口,把缰绳递过去, “小侯爷,既如此,你入山去吧。你天赋道骨,有侯爷给你准备的许多天材地宝,成就剑仙绝非难事。 咱们就此拜别,俺到锦都城去,与娘亲和姨娘会合,等你成了仙,得了道,总有咱们相会之日的……” 吕岳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爬起来从马车里捧出个箱子,送到大小眼剑客面前, “这位师兄,此处有辟兵钱五十枚,鱼尾金三十两,锻骨筑基丹,易筋融血丸,通玄还灵丹,灵芝返命丸,雪莲还魂丹,皆是精炼六转以上的灵丹,还请您行个方便……” 大小眼却看也不看,只用小眼斜他, “呵。你当上山享福呢,还带个丫鬟伺候啊。” 这吕岳好歹也是个小侯爷,更是个年轻人,从来不拉下面子低声下气求人,哪里受得几次三番这么激,更别说对方这话还轻贱了蒹葭,一时血涌上头,正欲发作,却见对方那只大眼,竟还一直盯着另一侧。 于是吕岳也扭过头,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此时其他人皆已入了山,这视线自然是落在最后的乞丐小子身上。 这狗蛋,依旧狗似得伏在草窠里,还不曾入得林中,而大小眼分明就是来等他的。显然,这是个体怀灵根,身有道缘之子。 自小在侯府见多了世面,吕岳也是心思一动,挺起腰杆,双拳一抱,朝那小子一指, “久闻北辰剑宗大名,门内弟子若争仙缘,皆以真剑比斗,勿论生死! 光霞山既是剑宗外山,想来也依此理行事吧! 那在下若赢了那小子,是不是可以夺他的仙缘,拜入山中修行!” 大小眼把两只眼转过来,盯着瞅了瞅他,一点头, “是。” 见对方答得如此干脆,吕岳也点点头,抱拳道, “好!既如此,家祖这一口剑的缘法,就让给表妹沈蒹葭。在下,斗剑入山! 我也不仗着法宝欺人,就请剑宗,瞧瞧本侯的真本事!” 蒹葭这才反应过来, “小,小侯爷,仙缘天注定,岂可强求……” 吕岳回过头,星眸中闪过一丝柔光,盯着少女的瞳子,柔声道, “蒹葭,我已不是什么侯爷了,历经这一路上磨难险阻,我早也想通了。 无论前路有多艰险,以后的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小侯……岳,你,你小心……” 蒹葭忽然被他这么望着,一时也是面红耳赤,如遭电击,牙关都颤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仿佛吃了蜜似得甜。 大小眼,“啧。” 有仙缘在前,追兵在后,吕岳也不再犹豫,果断甩了蓑衣,解了裘袍,把身上大把的玉佩玉镯都交给表妹保管,只一身单衣,持一把剑。 那剑长有二尺七寸,蛟鳞蟒皮裹鞘,锃得一声,剑刃出鞘,竟在秋风中协鸣,刃薄如蝉翼,锋芒若辉星,迎风舞一个剑花,便把飘零的枫叶都削成两半,沾着的露水都结成片冰,端的是一把世所罕见的神兵。 吕岳运起内劲,把剑一震,宝剑立刻有所感应,剑脊如龙吟似低鸣,锋刃凝起一层白茫茫,雾也似的气刃,便持剑朝那草窠里的小子走去, “这位小兄弟,在下身负血海深仇,背负爹娘的期望,一定要光耀吕家的门楣,绝不能辱没了令武侯府的名声。 此番实是因缘聚会,情非得已,若你自愿弃权,这些金银你尽自取走,也不失富家翁,否则刀剑无眼,在下也只好仗着一身苦练的本事,强夺你的机缘……” 话音未落,那草窠中的小子竟然先出手了! 被杀意和气机锁定!如炸毛的野兽,如离弦的飞矢,如离群的孤狼一般扑来!四足并用,直扑向吕岳胸口!把一路爬到光霞山,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尽皆呵出来! “哈!!” 但他来的虽快,吕岳也运着劲,全身紧绷着,第一时间便踮足斜蹿出去,使着沈家家传的剑招,把手中薄如蝉翼的宝剑运劲一甩,一剑竟疾挽出三朵剑花,直朝乞丐小子面门罩去。 然后那乞丐小子一洒手,扑面掷来一把泥。 吕岳下意识闭眼的刹那,如光似影的剑尖,居然被那小子一口咬住! 失了视野,又感觉到剑上传来的阻力,吕岳也是心中一凌,立刻运炁,“嘶——”得吐一口道息,身体竟在半空提速,如飞花蝴蝶一般腾挪而走! 同时剑上白芒一闪,剑炁一纵,内劲一震,竟一剑震碎牙关,豁开那乞丐小子嘴角,抽剑而走,在他脸上拉出一条巨大的创口,若再深半寸,怕是半边脑袋都要给削下来! 于是这个刹那,两人便换了一招,错身而过。 乞丐小子直接被破了相,满脸是血,又被内劲震得头晕脑胀,只趴在地上咳血,喷出满口血沫碎牙,似是伤得不轻。 吕岳则持剑立在枫树下,背对众人。 那大小眼叹了口气, “好剑炁。” 听他称赞,蒹葭悬着的心也一时松了下来,看那小子脸上被剑炁划得血肉模糊,忍不住劝道, “喂,你还是放弃吧,小侯爷天赋异禀,刻苦用功,自六岁开始习剑,炼炁十年,已孕生炁海,炼成剑炁,你是赢不了的!” 大小眼也点点头。 “走了,狗蛋。” 于是那狗蛋小子又吐了口血,晃了晃头,跟着大小眼,爬入枫林。 “诶,诶?” 蒹葭愣住了,回过头,只看到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已经仰面朝天,倒在树下,绝了生息。 心口一线殷弘的血迹,在锦袍上蔓延开来,心口被一剑洞穿,如同沾了一叶红枫。 第四章 燕子洞 光霞山云缠雾绕,燕子峰飞鸟迹绝。剑仙洞藏孤峰间,枫叶岭百里染血。 光霞山燕子峰,一片百尺见方的平台,棱若刀割,似是剑光在万丈悬壁上裁出,岩壁旁又有一道山门,举目四望,空悬绝顶,恰如一叶孤舟,浮沉于云海之上,便是剑仙的道场了。 晴空里一声雷响,霞光霹雳,便自天穹打落,直劈入燕子峰顶。 随后只见金光一转,竟是个巨大的光球,落在那块平平整整的方台上。 一时间那光球飞速旋转,霞光电闪,风雷辉耀,照得光华万丈,风尘呼啸。 而眨眼之间,光芒渐敛,竟从那呼啸辉映的光尘之中,龙形虎步,走出一道人影来。 这却是个身高八尺的剑客,背负剑匣为桐木所制,长三尺六寸有五,如古琴般大小。手里提着个滴血的布袋。 此人随手掀了披肩的毛毡,入得洞中,便先在洞府门口,一幅持剑飞天的女仙绘卷前祭拜。 此时现脸出来的,是个毛发极其浓密旺盛的大汉,浓眉大眼,方额虎腮,一脸的毛胡子,更兼肩宽体阔,虎背熊腰,一个人几乎可以把整扇门都挡住,正是此间洞府的剑仙主人了。 “师父,您回来了。” 听得声响,大小眼的青年剑客也从洞中出来问候。 毛胡子剑仙点点头,随手把布袋一丢,竟从中滚落出好多颗人头。 “拿去煮了。” 大小眼却摇摇头, “炉里炖着羊肉呢,味串了。” 毛胡子一听直皱眉,眉头拧成一条蚕, “……你拿我的铸剑炉炖羊肉?” 大小眼点点头, “是啊,可香哩,师傅你要来一块不。” 毛胡子,“……那来一块。” “喂,狗蛋,我叫岳鹏,是我捡你回来的。饿不饿啊,新鲜的羊肉,吃不吃啊? 想吃就出来,给咱师父陈胡子,不是,给陈真人磕个头,就是咱燕子洞的人啦! 以后师兄罩着你,吃香的,喝辣的,想砍谁砍谁,一起修行,得道成仙啊。” 过了一会儿,大小眼端着满满一盆羊杂碎来到里屋,猫着腰伏在地上,和躲在石洞里的小子交涉,手捏了个眼球吃,故意嚼得汁水四溅,可香了似的。 陈胡子也拿着个羊腿啃,望着躲在石洞气孔里,脸上被贴了张疗伤符,半边脸被黄符盖住,半边脸满是血泥的小子。 他这样的剑仙真君,自然分明能看到,这小子虽然挨了一剑,身形又瘦又小,但眼中炯炯有神,舌尖含了一道剑炁,按在舌下,隐而不发。 “只教了呼吸口诀,就能炼出剑炁?” 大小眼的岳师兄点点头, “这次找的剑童里,属他天赋最佳,才十三四岁,在旁偷听了两句,便第一个炼炁成剑了。 哦对了,半道还冒出来个什么侯府的少爷,也炼了一身本事,昼夜罡拳打熬的筋骨,一身的法器,还得了些旁门的剑法指南,眼瞅着要筑基了,竟不是他一合之敌,只一口剑炁扑面,就被剜心刺死了,端的是干净利落。 啧啧,我看啊,这小子年龄不大,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比我厉害多哩。” 陈胡子听得也来了兴趣,眼一闭,又一睁,刹那间,双目放出两道豪光,金光灿灿,大如火柱,直往那狗蛋小子面上一照,骇得他脖子一缩,刚被香味引出来,就又蹿回洞里去了。 “嚯……先天剑骨,一品神罡,天生的剑侍啊。这道种你哪儿抢的?叫什么名字?” 岳师兄摇摇头,把羊肉盆放在洞口。 “北边捡来的,哪儿来的正经名字,不过这娃也稀奇,好像从小被当狗养的,平时和狗住一窝,随口就唤作狗蛋了。” “哦,人面犬啊。那就难怪了。” 陈胡子点点头。岳师兄倒是没听过,扭头用大小眼瞅过来, “啥犬?啥玩意?” 陈胡子把肉骨头随手一抛, “是世家门阀养来看家护院的人畜,从市集上挑些根骨好的少年买回来,从小灌汤服药,锻炼的如灵兽一般,平时也和家里的狗群养在一起,养成了头犬,长大了把皮一剥,换上狗皮,就是这犬群的头领了。 这样的人面犬,不止钢筋铁骨,能如野兽灵宠般厮杀,更比狗聪明,能听懂主人的命令,带领犬群效命誓死,更兼从小把自己当成狗,不会生出僭越之心,可谓忠心不二的死士。 这便是三垣所谓‘牧龙御虎,熬鹰训犬’之术了,算是魔宫入门的御兽之法,不外传之秘术。北方诸藩,边塞军镇里还挺常见,人犬当猎哨斥候用的。” 岳师兄听得愣了愣,以至于挡哐得一声才缓过神来。 原来是那狗蛋伸出手来,把那羊杂碎抓了一把塞嘴里,险些把盆打翻。 “这群畜生……” 陈胡子倒是没啥反应,许也是见得多了, “虽说贱名好养活,不过叫狗蛋也太轻贱了些,老是狗啊狗的,连自己是人都要忘了。 嗯,既然入我山门,又是一身神罡骨,那就叫……铁蛋吧。” 岳师兄屏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用右眼眯他, “……师父,您瞧您这名起的,倒也改个好听些的啊。好歹起个清风明月,梅兰竹菊什么的。” “你懂个屁,就他这样,是什么风月,怕不是字也不识得,不叫声蛋他听得懂么。 等入了门,传了剑,再另给他取个道号就是了。” “师父所言极是……” “行吧,这个还不错,其他几个呢?” “周师弟带着,在山下望剑炼炁。只是…… 还有一人,是跟着那小侯爷一起来的,说是沈师兄的传人,似乎是您的故人,执意要拜在山里修行,不知如何处置……” 陈胡子看看弟子递来的石匣,立刻认出来了, “哦,沈槐的后人,我欠他一条命,收下。” 岳师兄挠头, “可……是个女娃,怎么教啊?” 陈胡子也愣了愣, “先瞧瞧去。” 于是两男人也不打扰这小子吃肉,起身离开。 听俩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等到没了声息,狗蛋,不,铁蛋,才小心翼翼从气孔里爬出来。 脸上的剑创火辣辣的,又痛又痒,如虫蚁啃噬,他伸手想挠,但脸上贴的黄符,如铁似绢,把他大半个脸都黏住了,撕也撕不掉,揭也揭不开,伤口在这黄符的效力下快速愈合,痛痒难耐,心中一急,咕咕……肚子又叫起来了。 好饿…… 不过眼看着面前的羊肉,铁蛋却按耐住,不扑上来猛啃,刚才小咽了一块,得再等等,确认没毒才好大快朵颐。这会儿便先忍着,四下打量起这燕子峰的石洞来。 这山室之内,其实也是别有洞天,内中洞窟连环,大大小小的石室石洞也有十七八个,不过此间显然是清修之所,各洞之内,除了大张的石床,再摆些石凳石桌,案台香炉,棉被枕头,蒲团蓑衣的,除了墙上挂些个皮囊葫芦之外,便什么旁的装饰也没有了。 地方确也不大,铁蛋绕了两圈,便认清了地形和来路。 门口玄关处,有一座神龛,上供着一幅古画,绘着个栩栩如生,正持剑起舞的女仙。 铁蛋也看不清那女仙的面貌,只能见她手持宝剑,上下翻飞,身段摇曳,如猿似鹤,好像某种奇妙的舞蹈,剑锋快如光影,一剑刺出百余招,仿佛化生出七八条臂膀,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剑法套路繁多,动作百花缭乱,看得铁蛋也是眼晕,便只全神贯注,去盯着剑锋,这下果然好多了。 万道剑芒之中,那剑尖一点,如一片竹叶,闪着晦明的精光,如光星般闪耀,左刺一击,右绕一圈,全不成章法,却又无比连贯顺畅,仿佛这一剑刺去,便在天地间画成了一个完美的圆……不,好像是一个球…… 铁蛋看了一会儿,咕……肚子又叫了,揉揉肚子,再一抬头,那画面上的女剑仙已不再舞了,就手持宝剑,隔着画卷瞪着他,仿佛怒这小子上课不认真听讲。 你爱舞不舞。 铁蛋也懒得答理她,扭头看向别处。 此时洞府的大门被关上了,重若千钧,一时出不去。 其他那些个修行的静室皆可去的,只是里头最大一间石窟,却则似乎有气墙似屏障在洞口阻挡,铁蛋闷头往里闯,也会被清风卷了,裹送出来。 虽然进不去,但在洞外隐约到能看到,里头碧波荡漾,波光如洗,似乎是一处寒潭。 一时间铁蛋也找不到其他出路,感觉胃里没什么不适,羊肉没啥问题,便打算先填饱肚…… 咦?肉呢?放在这儿,那么大一盆羊肉呢? 铁蛋大惊,飞扑过去,抱着盆反复看。 不是幻觉,老大一盆羊肉!转眼就没了! 别说肉了,盆子里骨头都没了! “嗝!” 忽然一声嗝裹着肉味,从身边传来,铁蛋扭头望去,然后愣住了。 一条肥鲶鱼趴在肩上,鼓着眼球瞪着他。 这,这啥玩意儿啊?? “呸!” 还不等铁蛋反应过来,鲶鱼把什么东西吐到他嘴里了! “呕!呸呸呸!” 铁蛋大惊,一阵呸呸!啥也没呸出来! 咽,咽下去了! 再一扭头,肥鲶鱼不见了。 什,什么情况……幻觉?果然那羊肉有毒? “咚,咚,咚咚!” 又是什么鬼…… 铁蛋钻进气孔里,偷偷往外看,只见一堆葡萄似的东西,正在石洞的阴影中滚来滚去。 定睛看时,却是陈胡子带回来的,一提兜人头! 死人头!又活过来了! 第五章 人头怪 铁蛋使劲揉着眼,确认这回没看错了。 被陈胡子带回来,扔门口的那些人头不知怎么竟从袋中挣脱了。 大概有十几个,大部分都是死人头,但其中却有一个,似乎是活死人头,嘴里还在开开合合,俺咋有声,不知是念咒还是嚼肉。 难道羊肉是它们偷吃的? 此时这些死人头,活死人头发辫都被一条红绳系着,困在一起,挣脱不开,于是那活死人头便以御气操持,驾驭其他人头充作手足,兀自翻滚扭动。 就犹如什么蜘蛛爬虫似的,先小心翼翼得,蚕蛹似的从那画卷神坛底下拱过去,也不敢走正门,爬出了玄关,立刻就如蜘蛛似的,在洞穴里飞快得挪移,拼了命在洞中寻找出路,显然是想从这剑仙洞府里逃出去呢。 铁蛋小心翼翼得躲在暗处,观察那人头怪。 却见那人头怪先尝试从气孔中逃跑,但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风墙阻隔,头也卡着拱不进去,于是就和铁蛋一样,四处转悠了一圈,最后爬到那寒潭的洞口,口中念念有词,魔音阵阵,随后张开血盆大口,“嗷!”得喷出一股腥风! 那腥风呈橙黄色,如同烟雾毒云,竟吹散了寒潭洞穴口的清风,焰火似竟烧出一条通路。 铁蛋转转眼珠,也小心翼翼得伏在地上,跟着那人头怪爬进洞里。 这山洞内果然有一处寒潭,深蓝的水波清澈见底,分明可以看见有个青铜炉子沉在潭底,炉下居然还有火。 是的,某种诡异的青色火焰,竟能在深潭水底,燃而不灭,如荷花花瓣似的,将青铜炉子层层包裹其中。 而炉盖的琉璃窗内,更有七彩霞光闪耀,仿佛一颗巨大的宝石,一闪一耀,好似人的心跳。 “小子!你也想逃出去吧!” “……” 那人头怪绕着寒潭爬了一圈,忽然开口吆喝。 原来它也早发现铁蛋了,只是这怪更知道剑仙须臾便要回转,显然没功夫,更没气力和这小子瞎耽搁, “你是天生剑种,下去开炉取剑!到时候剑光一冲,就能破了道场结界,开一条生路出来了!” “……” 铁蛋也不回话,就远远得趴在岩壁后,露出一只眼盯着那怪。又瞅瞅那洞中的深潭。 好像没看见肥鲶鱼么。果然是幻觉么…… 人头怪看他盯着剑潭,似乎意动,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小子,我看你神光昭昭,瞳子清明,应该是身子虚,显得瘦弱,应该已经明白事理了吧? 呵呵,所以你以为这些山里人,是真要收你为徒,指点你剑仙的修行吗? 哈!想得太美了!你知道剑童是做什么的吗!我告诉你! 是养剑的油!藏剑的鞘!祭剑的血! 看到这炉剑了吧!北辰剑宗的剑,就是要用人命来祭!用人血来喂的! 魔门之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卑鄙无耻!没有一个好玩意! 而他们北辰魔宗,更是魔道巅峰!杀人如麻!冷血绝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祸乱天下的魔头! 更何况这光霞山,连剑宗本山都不是!就是外山的旁支!你瞧这道场的寒碜样,简直连二三流散修门派都不如! 陈天哭,他一个副曜剑修,就是给剑宗本山看门的打手!他连自己的剑都养不起!你跟他们混在一起,早晚不得好死!” “……” 那人头怪呱呱呱说了一大堆,口干舌燥,谁想那小子居然还是不言不语,就躲在石壁后,露出半边脸,冷冷盯着自己,也是没辙,但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它只好又放缓了声调,吐一口道息,然后从一堆头里,把脸翻出来,露出个面如美玉,难辨雌雄的美人脸来,发出女人的声音。 “来……来娘这里……来……过来……” 那人头,迎着铁蛋的视线,双目放出一道道闪烁的紫光,并一边用内息发出音波功,男女双声,一边魔音贯耳,一边使出元神之法迷幻诱惑道, “来……来娘这儿……” “这炉剑还得有百年才成,剑灵未生,你只管下剑潭去,开了炉,取了剑,到时候这法宝,就归了你了,到时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咱们便可一起逃出去!岂不美哉!” “过来……来娘这儿……” “你再替我护法,找具道体夺舍转世,本座就把一千八百年积藏的天材地宝,神功秘法,奴仆兽宠,统统送你!再传你太玄无上神藏秘要,教你飞头不死剑诀窍!传承我太玄道衣钵!可好!” “来娘这儿,让娘抱抱……” “……” 可哪儿想到人面怪在这慑之以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魅之以术,但那铁蛋却依旧趴在那儿,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人头怪也是讲得口干舌燥,又用尽种种摄魂幻术,想不到对面却连个表情都不做一下,屁都不放一个,也不禁眉头一皱,不确定得问道, “……喂,你小子,听得懂人话吧?不会是个傻子吧??” 铁蛋,“……” 人头怪一时心中绝望,反眼望天,抬头叹气, “天亡我也,这种生死关头,怎么让本座碰到个智障……” 然后“哐!”一声!铁蛋猛然暴起!把盆砸了过去! 叫你偷吃! 人头怪大惊,肉蜘蛛似拱着脑袋侧身闪过,惊怒道, “咦!小子你发什么疯……” 但铁蛋也已经猛扑过来,手里抓了两把土,又是故技重施,直往人头怪脸上撒去! “找死!!” 但这怪显然也是积年的老魔了,哪里是这种把戏能应付的!立刻暴起反击! “刷刷刷!”几下,人头怪便把身上的人头都发射出来!一个个飞头声嘶力竭!撞在铁蛋身上,张口便咬!从他身上撕下大片血肉!将铁蛋整个人按在地上啃噬! “自寻死路的蠢材!本座这便夺舍了你啊!元神出窍!!” 那核心人头大吼一声,口鼻中紫光万丈,从人头里喷出一道光影,直朝地上的小子飞扑而来! “吒!” 于是铁蛋终于开口了。 一开口,便将口中含了许久的剑炁,尽喷出去!就如那绘卷上的女仙,飞天一剑刺出! 一口剑炁,化作三寸许的白光,仿佛一叶竹片,凌空一闪! 便将那老魔出窍的元神,和飞天的魔头! 一剑诛魔!利刃穿心! “嘎啊——!!” 刹那之间,洞穴内的魔光魅影骤灭,冥冥中鬼哭狼嚎之声,消散无踪,悄无声息,一堆人头咚咚散落在地上,却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铁蛋躺在人头堆里,喘着气,满头冷汗,经脉肺腑中一阵撕裂的剧痛。 毕竟身子虚,连喷了两口剑炁,便竭尽了全力,头昏欲裂,几乎动弹不得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疼痛和疲劳,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 躺了好一会儿,铁蛋咬着牙,嘶呼嘶呼得鼓着肺,照着大小眼教的呼吸之法,仗着剑潭内灵炁密集,强行回了口炁,翻身爬了起来,扯掉身上的人头,走到那魔头的头颅前。 这魔头大概也是万万想不到,会被这样木讷少言的小子,冷不丁喷剑突袭,一剑穿眉而过,破颅而出,两颗眼球都被颅压挤得外翻出来,晃荡在眼眶左右两边,还真是死得宛如个智障…… 铁蛋凑近那魔头嗅了嗅味道,伸出手指,插进它眉心的剑疤里,使劲扒拉了一下,挖开碎骨和肌肉组织,手指沾着粉白发黄的脑浆脑髓,抠出个闪着光的,珍珠大小的金珠子,扔进嘴里,一口咽下了肚。 “……谁教你这么吃神藏金丹的?不怕拉肚子啊?” 铁蛋回过头,只见那陈胡子,正用一脸卧槽的表情瞪着自己,倒也不在意,闷声闷气得, “苑娘。” 陈胡子抬起蚕眉,一脸八卦, “原来你小子会说话啊……那苑娘是谁?你娘啊?是不是失散了?要不要帮你寻回来?” 铁蛋静了静, “苑娘死了。” 然后他扭过头,又和个闷葫芦一样,不再吭声了。 第六章 炼精化炁 星海苍茫剑连天,孤峰绝岭雪中眠,寒风凛凛花不再,万里江山无人怜。 “本座陈德威,光霞山燕子洞剑士,得九天玄女如意真君点化,授北辰剑宗法箓。拜在九阴山,瑶光峰主,破军剑君座下修行。 侍剑五百载,炼气化神,铸就剑婴,传剑得法,道号天哭,尔今于光霞山道场开坛讲法,传道授业,开宗立派。 尔等八人,今日拜过玄女如意真君,便为我玄门中人,光霞山侍剑童子了。本座不在山中时,便由大师兄岳鹏,二师兄周凤,代师传业。 待得修业有成,结成丹婴之时,便可入我师门,为我光霞山二代传剑弟子,并授剑宗外山弟子箓牒,得我北辰剑法,道箓真传。” 自拜在光霞山燕子洞修行,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已至腊月。 穿着师兄们换下来的旧衣青袍,头发用麻绳系着的侍剑童子,坐在燕子峰凌冽的冰风中,迎着日初之曦,嘶嘶呼呼,吐纳吞气。 所谓吐纳,是先吐后纳,以先天一口真息为核心,吐出去,裹挟了天地间的灵炁,收还体内熬炼。 寒彻入骨的冰息,如同剑锋一样割着喉咙咽下肚,又自肺腑内消解,在经脉中打转,熬炼周身气窍,最后提炼成一口真炁,从口鼻中喷呼而出,竟于面前白地射出三丈如许,在寒风里凝润冰晶,形成清晰可见的白练,似龙蛇般翻滚。 而后去其杂芜,取其精魄,复又吸还入口鼻中来,如此往复,九九八十一次,才算炼成道息,可以炁沉于丹田,息灌注于内景。 这便是玄门真传,炼精化炁之秘诀了。 现在铁蛋所炼的这一番呼吸炼气法门,正是北辰剑宗入门修行之法。 《北辰神罡剑炼炁铸剑诀》 此诀是把天地灵炁,凝练一口神罡真炁,附着在金铁之上,可以坚甲利兵,是冲锋陷阵,沙场破军最常用的真炁。 看起来简单,只是呼吸吐纳的基础法诀,却也是炼炁修行最难的第一关。 炼炁炼炁,炼的就是这口先天炁,每日苦功打熬丹腑中一口真息,精炼提纯,方能洗练全身,疏通经穴百窍,达成周天气体循环,才能进一步观神照影,把天地之炁,炼作我之道息,进而凝练成各种刀枪棍剑,神魔法相,使出诸般玄妙法门,因此炼炁,正是迈上大道的第一步。 因而此等的水磨功夫,在炼炁化神,成就元婴真人境界前,是一日也不可荒废的。 否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两个月不吐纳炼息,功力必然大退。 又或者与人争斗,受了内伤,残断了肢体,更甚者被人把一口真息打散了,那真是一身苦练的修为都要废掉,重头再来了。 因此虽然天下三垣四国八藩,熙熙攘攘,亿万之众,中原更是洞天福地,灵脉仙山无数,是个阿猫阿狗,或都有些许机缘,捡到点灵果仙蔬入道的,天生便有灵根道骨之人也不能算少了。 但真要说能辛苦坚持,十年如一日炼精化炁,筑基入道的,实也不多。 若自垂髫之岁开始修行,能在弱冠之年,炼炁筑基的,都算是身怀道种,天赋惊人了。 当然,七八十岁才筑基的也不是没有,嗑药嘛。魔宫制霸天下万载,早已招天下方术士,收长生法,黄庭炼丹,以供帝胄贵子们永享万年。顺带也在长期人体试药,精通了各种人兽改造之术,妖形变化之法,皆谓之曰,丹道,也是一种成仙的捷径,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但总而言之,无论你是炼炁,还是传功,或是嗑药,只要筑基入道,身体素质便可大幅提升,延寿改命,超凡脱俗了。 铁蛋能被岳师兄大小眼看中,那确实是有天资的,且自小就经过异乎寻常的挫折磨练,没有常人那许多杂念,修行起来,便只心无旁骛一词,再加上吞了一颗神藏金丹,在师兄手把手指点下,只短短旬月光阴,便将师门传授的炼炁之法融会贯通,一身经脉穴窍养蕴,修行速度属实惊人。 但是,由于缺乏这筑基大宝,灵丹秘药,现在他依然卡在炼炁圆满境界上,只能反复得熬炼一口剑炁,却没有筑基破境的机会。 炼炁是可以一直炼啊,去芜存菁,精益求精么。 但要真正的脱胎换骨,超凡入道,筑基塑体,只一口炁可不够,自然少不了各种价值连城的丹胎灵药,筑基大宝配合,从根本上超凡脱俗,褪去凡胎。 铁蛋也听师兄们教过,能用来筑基的天材地宝价值连城,性价比最高,最好搞到手的,当属三垣魔宫炼制的炼体筑基丹,现价神罡钱六千贯一枚,市价差不多可以折米粟三万石,也就是两万亩地,两百户人家一年的收成吧。 不过铁蛋可没钱,一文钱都没有。 毕竟不是人人都生来公侯贵子,有家里准备好的无数资源法宝相助。对那些门阀贵子万户侯来说,这点开销洒洒水啦。不过咱光霞山,深山老林,人烟罕至的,哪儿有这么多供奉…… 唉,世道就是如此,法财侣地,缺了一样修行之路都难如登天。 而光霞山说是剑宗,其实只是外山旁门,百业待兴,燕子洞内门真传其实就这么三个人,连陈胡子自己都得到处打家劫舍,不是,铲妖除魔,才能打到修行用度,额外有多余的才能分给弟子们一点,所以平常都得弟子们自己挣修行道材。 于是岳鹏周凤俩个,平时也是轮流一个指点童子功课,另一人则满山遍野巡山修炼采集,根本没有多少像样的积累能分润给其他人的。 说到底,陈胡子其实就是从本山出来创业的么,这第一批收的童子,教好了都是要用来看家护院,打杂炼丹,发展壮大宗门的。 只是其他那几个与铁蛋同届的童子,到底根骨悟性都要差一筹,修行速度可比他慢得多了,一个个都还在炼炁阶段。 但大家都是光霞山弟子了,陈胡子也不好厚此薄彼,只带着铁蛋一个人飞,因此便教他不要那么心急,继续精炼剑炁,打好基础,打算等其他人的修为也差不多跟上了,再一起出山,搜寻天材地宝,准备筑基之用。 不过,这届光霞山童子中,倒也有一人,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先一步筑基了。 “死——!” 掐着隐身符,手持三尺剑,暗暗潜到铁蛋背后的青衣少女,忽然运气发劲,破出隐身符,飞身一剑!直朝铁蛋背心刺来! 那宝剑金光闪烁,锋芒刺目,锐不可当!一剑刺来,竟在空气中刺出龙吟般的剑啸! 铁蛋又不是傻蛋,都被破过一次相了,还空口白牙的,去接这把宝刃神锋,干脆利落的一个驴打滚翻身闪开。 “呵——!” 蒹葭又是一声怒呵,一口真息喷在刃上,剑尖上白芒绽放!剑锋呼啦一下长出一寸,直往铁蛋眉心一扫! 虽然能看破对方的剑路,但想不到对方筑基突破,再配合手中神兵,这一下剑芒暴涨,铁蛋也是猝不及防,躲闪不及,一个铁板桥避开,眉头却也被扫出一道血痕,顷刻见了红,流了满面血。 “哈——!” 一剑得手,蒹葭大喜,纵身跃来,双手持剑,直照铁蛋头颅砍来! 然而铁蛋也是干脆,吐息运劲,足下发力一蹬,像个羚羊似直蹿出去,一头坠入山崖,坠入险谷之中! “什,什么!自己寻死?” 蒹葭原想着终于把仇家逼到死地,哪想到一剑劈空,只斩断了山岩。 此时眼见着铁蛋跳崖,也是心惊,到底还是不敢舍身跟着他往悬崖下跳,赶紧刹住脚,持剑往悬崖下一望。 却只见那青衣道童,如鹞子似翻身,扒着石壁飞身躲闪,就像个豹子似得,在山涧雪地里飞扑跳跃,借着岩突山壁左藏右避,眨眼的功夫就绕小道下山去了。 “混账!畜生!不要逃!来领死啊!” 蒹葭大怒,冲着少年的背影怒吼,翻身下崖,提气追出几里。 不过她也是锵锵筑基,在这悬崖峰顶也没个落脚之处,不好施展,追了一会儿便耗尽了道息,根本追不上这个爬起来飞也似的家伙,只能恨恨得挥剑,把路边的草木树石砍断了出气。 “狗杂种!狗杂种!你给我等着!早晚叫你死在我手上!” 第七章 走火入魔 听着身后疯婆子的尖叫,铁蛋都懒得回头看她一眼,就一声不吭沿着燕子峰的山道下攀,呼吸间工夫便下了燕子峰来到半山麓上,光霞山众弟子童子暂住的山舍中。 这会儿时间还早,太阳都没出来,屋舍里静悄悄的,其他童子都还在睡梦中。 也就是铁蛋习惯晚睡早起,蒹葭念叨着要给情郎报仇,俩人你追我赶,起了个大早,属于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了。 铁蛋就一个人到后院池塘,打了水擦洗脸上的血迹。抬头看看池塘中多出的人影。 “师兄。” “怎么,她又来找你麻烦了。” 擦把脸的功夫,眯眯眼的周师兄现身出来,抛来一颗丹药。 “嗯。” 铁蛋接了,熟练得一掰两半,一半碾成粉末涂在伤口上止血,一半塞到嘴里含在舌下,就在池边坐下吸收药力。 周师兄眯着眼扫了他一眼,见没什么脏污,分明没认真动过手,随口出谋划策, “你也不回她两剑?就算只杀伤了,也清静几天。” 铁蛋摇摇头, “法宝。” “呃,好吧……” 周师兄一听也懂了,就连侯府的丫鬟也有法宝护体,单靠一口剑炁破不开,杀不掉,一旦失手,反而失了逃生的机会。像铁蛋这样的穷光蛋,身上连个屁都没有的,去和人家一堆法宝的赌斗,一不小心就要身受重伤,连疗伤药都没有,自然一点都划不来。 这下周凤也没辙了,师父还欠了人家一条命,难道你一剑把她杀了?只能摇摇头随他俩去了。 这事儿旁人还真是挺难插手的,毕竟除了旧情的关联,北辰剑宗的规矩,向来是不禁弟子斗剑的,甚至还鼓励同门比斗。 真剑决死么,一来鞭策磨练弟子,不要荒废了修行,二来也可以去芜存菁,筛选掉酒囊饭袋,给宗门节省丹药法器筑基配给…… 所以那沈蒹葭自拜入门来,就时时刻刻不忘为死在眼前的情郎报仇。 初时她还自知不是仇家敌手,不敢多过分,先刻苦修行不来找事。但这些天,仗着侯府那一马车的修炼资源,还有家教打下的基础,更兼得了陈真人所传剑宗秘法后,她现在反倒是抢先一步,筑基成功了。 这下她可就来了劲了,三天两头往燕子峰跑,在师兄面前不敢动手,就专门在山头埋伏,等着铁蛋炼炁落单的时候伏击暗杀。 那毕竟,人家本来就小女子一个么,又不是什么大丈夫,犯不着和你正大光明的比武。何况就算正大光明的斗剑邀约,铁蛋也不会傻乎乎接下来就是了。 不过铁蛋倒也无所谓。 其实他打小见的生死也多了去了,连抢块肉都要被狗咬,莫名其妙就挨一顿毒打,生死边缘好多回了,实不差多一两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想要他命的。 而且,他其实也偷偷摸摸的,礼尚往来,试过反杀的。 嗯,铁蛋其实也眼红这些有钱人,揣度着若是能把那疯婆子杀了,夺了那侯爷一车的宝物,莫说筑基,连以后修炼到金丹境界的资材用度,都不缺了吧。 所以铁蛋也趁着那蒹葭修炼沐浴,入睡调息,轻敌无备之时,口喷剑炁刺杀过两次,只可惜没有成功。 毕竟若只是一件法宝,他或许还可以拼上一拼,但铁蛋试探下来,发现对方身上,除了那死侯爷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竟至少还有三件法宝! 腰间有一枚金铃铛,潜伏太近,或盯得太久,便会察觉敌意,自动响铃示警。 腕上有一枚金镯,会在身前生出炁盾,大幅削弱神罡剑炁的剑力,以铁蛋现在的剑力,只能炁盾的边角处突过去,很难正面击碎。 另外这疯婆子还贴身穿着一件灵丝肚兜,上箓符法,连沐浴时也不离身,用来守身护体,辟邪除秽,还能散发灵息,加快伤口愈合。 虽然铁蛋也借着那颗人头里挖来的内丹滋补,打通神罡剑脉,炼成周天炁体循环,但现在卡在筑基的关口上不能突破,也只能反复熬炼一口剑炁罢了。 只有一口炁,本门的上乘剑诀一样都使不出,口喷的剑炁到底射程有限,他又得避免被金铃发觉,不能仔细盯着对方的破绽出招,因此即使强破了金镯护盾,也难以刺穿那件护体的肚兜,实在难以下手。 而被铁蛋偷袭了几次后,现在蒹葭也警惕起来了,这疯婆子也狡猾得很,借口男女有别,和陈胡子提了几次,于是考虑到照顾女眷,陈胡子便把山下枫叶林里的宅子让给蒹葭居住,还给她布置了阵法守护,搞得铁蛋也没法夜袭了。 再加上这疯婆子日常上山听讲,也做足了防备,平日更躲在那辆藏了不知多少宝贝的马车里休息,车里还贴了好多符箓,车轮都是钢筋,厢车暗藏铁板,车里还有弓弩机关,随时射出暗镖毒箭,更不好近前,已经很难抓到刺杀的机会了。 难了。 不筑基,什么法诀剑招也用不了,只一口剑炁,实难破其护身法宝。而对方却有一大堆资源作为依仗,如今突破了筑基关卡,以后双方修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再加上诸多法宝的差距,恐怕形势会越发危险。 要不下毒吧。 至少当着岳,周两位师兄的面,那疯婆子和铁蛋都不能动手,而平日众人也是一起用食的。等开了春,若能寻些乌头草回来,偷偷拌在饭菜里,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啊!” 忽然从屋舍内传来一声惨叫,闻到新鲜血气,铁蛋立刻伏在地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而周凤也一个闪身,从雪林间飞蹿回来,扫了铁蛋一眼,推门入屋里查看。 铁蛋等了一会儿,也从门口进去看。 只见大通铺上,一片血红,横断了的碎尸肉块,好像在床铺上打碎了水罐,喷涌的血迹哗啦啦从床榻上溢出来,流得满屋。 “啊,啊……” 铁蛋瞧了一眼,发现六个童子直接死了两个,残了一个,一个是开膛破腹,一个拦腰两断,还有一个被砍掉了大腿,血如泉涌,已经痛到昏厥过去。 看他们平滑的断骨和伤痕,以及床铺上的剑痕,分明是被剑炁绞断的。 而对面铺上的三个童子,也惊醒了,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铁蛋看看床上血肉横流的狼藉,也一时无声。 因为他也睡这一铺。 如果不是为了防备疯婆子偷袭,起了个大早去山巅炼炁,大概也难逃一死吧。 “剑炁暴走……不是偷着炼功,就是做了噩梦,走火入魔了。” 周凤眯着眼检查了一番,就看明白了,随手一抚,点穴止住那断腿童子流血,抬手把他扛在肩上,看看一旁被吓失禁的几个,抛了枚疗伤丹给铁蛋, “收拾干净,送去药园作花肥。” “是。” 于是铁蛋去库房找来个板车锄头,把两具尸身一条腿,用麻席一卷,搬上车,沿着石道推下山。 嗯,走火入魔了。 这种事,其实稀松平常,毕竟剑炁本来就是杀人的,炼炁当然会死人了。 哪怕是一般的修行功法,一旦行功时叉了炁,走火入魔,轻则全身僵瘫,重则爆体而亡。 而轮到观剑炼炁的剑仙,自然更加酷烈,动辄就是这种飞剑斩首,剖腹杀身的下场了。 炁体修行,最要专心,稍有差池,便是这般害人害己的。 所以哪怕知道有个疯婆子偷偷摸摸在山外埋伏着,准备暗算自己,铁蛋也要找清净地方,一个人闭关修炼,就是此理了。 所以那疯婆子也没法一天到晚追着铁蛋砍,通常十天半个月才能来刺杀一回,毕竟若失了手,耗尽了炁,她自己也得闭关吐纳,小心修行,稳定道基的。 所以在剑宗长辈看来,他们俩个与其说是死斗,倒更像是俩人在一道修行,你追我赶,共同进步呢…… 推着车来到山脚下的药园,把尸体拖到花圃里掩埋,忽然什么东西闪着光,从一具尸体身上掉下来。 铁蛋瞅了一眼,却见一枚红玉,在晨光下闪着血芒。 捡起来看看,只见那红玉如血,玉佩上雕着张女人面孔,端的是闭月羞花,倾国之色。 铁蛋一时也看不出是装饰玩物,还是什么法宝。只是此时玉上沾了童子的血迹,居然越看越是妖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那一对美目,就要缓缓睁开一般…… 不过铁蛋对这种媚惑之术倒是没啥反应,毕竟,他打小见过的绝色美人也不少了,而且一个个的都是些疯婆子,都想要他死呢。 于是铁蛋随手把那玉上的血迹擦擦干净,往袖子里一揣,便埋头继续干活了。 得赶在那疯婆子找来之前,抓紧时间把人埋了。 第八章 叁瓜俩枣 陈胡子又提着一堆头回到燕子洞,叫来两个传剑弟子一问,登时头都大了。 “才招回来的童子,三个月不到,就没了三?” 周凤眯着眼,“刘小六救回来了。” 陈胡子松了一口气,“好,救回来就好,还剩下六个么……” 岳鹏瞅瞅师弟,又瞅瞅师父, “啊不是,是只剩下三个了。” 陈胡子,“啥?” 周凤默然不语。 岳鹏只好掰着手指数, “那几个娃见了血,着了相,骇出心魔了。后来没过两天,先后有两人走火入魔,一个被剑炁断了心脉,一个被剑风砍了脑袋,救都救不回来。 剩下一个吓破了胆,当天半夜逃走了,结果黑灯瞎火的,失足跌下山崖,摔得和血泥一样…… 所以眼下咱门中童子,就剩铁蛋,蒹葭,小六三人了。” “等等,剑炁?” 陈胡子听得直皱眉, “他们入门还不满一年,锵锵生出炁感,一身根基都不牢靠,炼什么剑炁!你们怎么教的!” 周凤低着头,甚是自责。 岳鹏也是苦笑, “弟子说了啊,千叮咛万嘱咐,没有三年水磨工夫,不准自行修炼炁剑的,可是……唉,如果大家的本事都差不多,或者也就罢了。但如果同门同届,有人一骑绝尘,这少年人的心性,难免争强好胜,不落于人的。 我猜,可能,也许,大概,是他们看到别人可以顺风顺水,熬炼剑炁,道行精进,全无压力,就想着自己能入得山门,或也是天选之子,灵根道骨,不输于人的,就觉着自己努力努力,追赶一下,或也能成功吧……” 陈胡子听懂了,哦,怎么着,铁蛋炼剑炁,你们也跟着炼呗。 “罢了,有天才就有蠢材,没天资没家传还不听劝告,这条路怎么走得长久……” 不过想到剩下的活宝,陈胡子也是头疼,甩手散了三道传音符, “你们三个,上山来。” 于是三人等了一会儿,那梦中断了腿,醒过来腿都被埋了的倒霉蛋刘小六,拄着拐,一瘸一瘸得上来拜见。 陈胡子无奈, “小六……你是想继续修行,还是下山回家?” 刘小六立刻跪在地上咚咚磕头, “真人,我家发了大水,全村都没了,还是两位师兄捡我一条性命。 还请真人不要赶我走,小六愿在山下看药园。” 陈胡子叹了口气,扶他起来, “不必如此,光霞山就是你的家了。也不用灰心,我们剑宗本来就是修炼舍身飞剑的,道身略有受损也不妨碍的。 你资质本也不差,只消循序渐进,莫要急于求成,想也不会走了那几个的老路。等修到元婴,再寻一具道身,转世重修也就是了。 这样,内丹法你就不用炼了,损了道身成就不大的,我传你一部御剑术,看看你的资质。 周凤,你来,亲自指点小六的修行,不可再出纰漏了。” “谢真人。”“是,师父。” 然后陈胡子等了一会儿, “……嗯?那俩呢?小六都到了他们怎么还不来!” 岳鹏看看师父师弟,摸摸下巴, “许是在斗剑吧?” “啊?斗剑?炼炁期斗个屁的剑??” “狗杂种!死——!” 燕子峰山道上,蒹葭仗着先手占据地利,使出一套利落刚猛的剑法,一剑刺出十二道剑风,上下左右,铺天盖地,如千军万马,洪水山崩,居高临下直扑杀而来。 而铁蛋左手掐诀,右手作剑,在食中二指指尖,聚起三寸长的炁剑,左一戳,右一刺,把那些剑风打散,同时学着绘卷上的玄女,使出鹤形跳跃,沿着山道左闪右跃,道袍飘扬,似一片青叶随风而落,虽然被凌烈剑风扑面,却全无损伤得避开。 “狗杂种!躲什么躲!” 蒹葭怒呵,但俩人斗得多了,她也有经验,见那狗杂种飘得远了想逃,立刻把手腕一翻,收了宝剑,从储物玉中抽出一把角弓来,又取一枚黄符,附在掌心,往腰袋里碾一颗铅丸,运起真息,张弓搭箭, “着!” 一声轻呵,射出一道金光,直取铁蛋左目! “哼!” 这一丸来势甚疾,打得如风雷闪电,转瞬打到面前! 然而铁蛋也早有防备,从鼻息里喷出一道剑炁,迎面把那铅丸斩成两半! 哪知虽破了那铅丸,火符却爆烈开来,“嘭!”一声化作火球当空炸开!把碎裂的铅丸炸得如天女散花般散开!一时间碎铅打了铁蛋满身满脸!将他从云端击落!从山道上滚落! “死——!” 一击得手!蒹葭怒呵一声,拔剑猛冲!一剑刺向铁蛋心口! 然后她腰间金铃“叮铃铃!”猛响起来! 蒹葭心中一凌,料是师门长辈到了,但如今报仇的机会只在眼前,哪肯罢手!立刻默念口诀,祭出金镯成盾,挡在身后,防备师兄插手救人! 然而就在她冲到近前,一脚踏地,卯足了劲准备一剑剜心之时!足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蒹葭也是和这狗杂种斗了好多回,留着三分力呢,登时警醒,猛然刹住身形,转身闪避! 好险!一道剑炁!差之毫厘得从她足心穿出!一剑从她胸前掠过,划过额前!法衣肚兜把剑炁拦了一下,没被开膛,却被斩落额前大片刘海,更是险些削掉她半边面颊! “看剑炁!” 倒地装死的铁蛋也立刻翻身回来,一声大吼,抬手一掌。 蒹葭也来不及闪避了,横剑一挡,心思一动,召回炁盾护住躯干命门! 却想不到铁蛋这一下砸过来一块鹅卵石!咚!得一下在她头上打了个包! 饶是蒹葭筑基炼体了,冷不丁挨这一下,也被砸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足下更被剑炁所伤,发不出力来,身子一斜跌在山道上! 于是形势逆转! 叮叮铃声之中!铁蛋反身扑来,右手按住蒹葭手腕,控住那宝剑,左手一指!凝起三寸剑炁!一击刺去! 这一击,直到空手穿过神罡炁墙!他才于指尖聚神罡剑炁,一击插进蒹葭咽喉!直接捅出个血洞! “啊啊——!” 濒临绝境,蒹葭也是发了狠了,拼起全身力道,翻手一掌打来! 此时俩人绞在一起,铁蛋也知道躲不开,只来得及侧过腰杆,避开肺心要害,用肋骨硬接了她一掌! 但对方到底是先筑了基,又炼了体的!功力碾压,竟一掌把铁蛋轰飞出去!滚下山道! 这一番兔起鹊落,两三个回合的死斗,其实眨眼之间便打完了。 陈胡子赶到时,看看中了两剑,捂着喉头喷血的蒹葭,又看看挨了一击,分明被打断了肋骨,面色惨白的铁蛋,一时也是无语。 “……怎么这俩每天都这样?” 岳鹏熟练得上来急救,给俩人口中塞入益气补血丹,贴上续骨疗伤符,无奈道, “那可不是么,简直八字相冲,三天两头闹一回,一不留神就这副惨状,我在本山时都没见过斗这么凶的……” 看这种情形,陈胡子也知道不能再把这两个放一起养了,本来就这么几个了,早晚又得出人命, “铁蛋的境界差了一重,太吃亏了,你带上他,养好了伤下山历练,寻些大宝筑基。” “是师父。” 于是陈胡子也亲自提了蒹葭回燕子洞,给她渡了真气续命,又把脉查了查进度。 论起诸童子的修为,眼下最高的还是蒹葭,几个月就靠着侯府的宝贝筑基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玄门修的是内丹道,炼炁讲究打好根基,循序渐进的,但蒹葭为了报仇,一把把丹药滥用,强行嗑药灌上来,用了魔宫的外丹筑基。虽然境界是突破了,道行精进,犹如神助,但难免道行不稳,以后上限不高的。 不过她也算是有家传的二代,倒也牢记家里的教训,不去好高骛远,瞎炼什唠子北辰剑炁,只反复打磨真炁道息,并辅以家传的轻功剑法,炼功炼体,专心稳固筑基的修为。 老实说,其实虽然有沈家的交情,陈胡子一开始也不想收她为弟子的。 这倒不仅是因为入门时那档子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剑宗法门,其实多传男不传女。 这一来,是剑宗弟子过的是杀劫,动不动剖心斩首,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的,正经也没几个女修愿意熬炼,本来入门的便大都是些行伍,江湖出生的糙汉子。 而二来,师徒传承的惯例,通常也是男带男,女带女,若非道侣子侄,那么经脉点穴,内功修炼的秘诀,也不大方便传授。许多口口相传的心经秘笈,也因男女有别,不是道侣,修行起来,颇多不便的。 只不过现在蒹葭年纪还小,而且很多入门的基础她家里自都教过了。所以筑个基倒也没大问题,但若要进一步修炼,陈胡子就不大方便指点了。 所以若依陈胡子的意思,是送蒹葭去衡山做女冠,一样的玄门正宗,也不耽误她前程。 那蒹葭当然不肯,毕竟人家怀里还揣着个鸭子似的荷包呢,每天晚上要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给小侯爷报仇的。 因此看在和沈家祖上的缘份上,陈胡子也不好弃之不顾的,何况现在无论如何,她都筑基成功,炁炼得也不错,到底是有资质的,陈胡子也不舍得看她荒废修为,旧事重提道。 “蒹葭,你用魔宫的外丹筑基,将来的成就有限,不过你年纪尚轻,现在废功重修还来得及。 我与衡山黄庭观的蕙兰真人有旧,她道行精深,不如我送你去她门下修行。衡山名列九大玄门,上清道太古道宗,名门正宗,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蒹葭只是沉默不语。 陈胡子劝道, “之前的事,我只当你一时激愤,不过现在也该冷静下来了吧? 我辈修行之人,是逆天求道,性命无常,杀劫缠身,若生死这一关若都勘不破,红尘这一劫都看不穿,是练不成绝顶道法的。 何况,哪怕你真想报仇,再这么下去,真的有把握赢他吗?” 蒹葭拜道, “真人指点的是,仙缘难得,俺也想修成大道。 不过俺也听娘说,人活一口气,气不出,心不顺。 不了结这番因果,想必道行也无法精进吧。” 见她主意已定,陈胡子也不再劝。 “好吧,那继续在我门下修业吧。不过既然你先筑了基,也不能空耗光阴。 总之我亲自带你去衡山,请蕙兰真人指点你三个月内功,之后我再传你本门剑术。 剑术大成之前,不许你再找铁蛋斗剑。” “……是,多谢真人成全。” 第九章 黄耗子 “醒啦,嗨,你小子,这次给打的不轻啊,伤还没好就歇歇,耽误两天也不妨事,别逞着强运炁。” 铁蛋爬起来,岳师兄正在篝火上烤鸡。 “对了,苑娘是谁?你作梦还在喊她哩,是你娘啊?” 铁蛋摇摇头,默不作声把枕下的铁剑拔出来,仔仔细细擦一遍。 剑长两尺,生铁打的,剑脊上用朱砂画了一道北辰金刀利剑符,虽不是什么法宝,只是岳师兄按着他的身高臂长,去铁匠铺买了把趁手的给他凑合用,不过剑就是剑,用来斩人的东西,昼夜都得养锋护刃,等到临阵再打磨肯定来不及的。 “啧,你小子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剑戳你都不吱一声的,可真是闷死了。” 岳鹏也是无奈,撕了条鸡腿给他。 铁蛋皱眉, “哪儿来的鸡?” “哦,我去前头绕了一圈,有个村,也不知遭了什么灾,一个人也没了,鸡倒是满村子乱窜。 我看这不是什么寻常野兽或者匪徒作乱,附近必有妖魔作怪,正好,杀妖取丹,给你寻宝筑基。” 铁蛋接过鸡腿看了看, “妖魔?” “哈?妖魔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些怪模怪样,杀人吃人的玩意喽。怎么,你没见过妖魔?” 铁蛋摇摇头。 “也对,见过你人早没了。北原大军坐镇,应该也不剩下什么妖魔了。” 岳鹏想了想,暴风吸入剩下的一条鸡腿,然后拿着鸡骨头,在地上画了个圈, “这儿是光霞山。” 然后他又在光霞山那个圈外,南北东,画了三个大圈, “南边是坤国的锦都城。北边是兑国的梁州府。东边是镇西军参宿卫,都是魔宫的地盘。” 然后他把骨头往篝火里一扔,在身上青衣擦擦手, “其他地方,都是妖魔。” “都是?” 铁蛋疑惑得皱眉,看看光霞山的圈儿,又看看北方的圈。 不是看梁州,是更北的北方。 岳鹏也知道他在奇怪什么,瞪着大小眼笑, “有我们师兄弟俩把剑护着你们,一路上哪有不长眼的敢现身。好了,快吃,吃了动身。” 铁蛋看看岳师兄吃了没事,也把鸡腿啃了,把铁剑系在背上站起来。 但是岳鹏依旧蹲着没动,扯了条鸡翅膀,指指西南方,天色渐渐暗下来的山岭。 “我在这,那些玩意不敢出来的。村子在那个方向,你往前走,只管走,等那妖怪现身,把它斩了就是。若你自己能收拾,师兄就不帮你了。 如果搞不定,就大叫三声,好师兄,救救我!我就来救你。” 然后他又开始有滋有味地吮起翅膀了。 铁蛋也没二话,点点头,背着铁剑往鸡翅膀指的方向走。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快小路上的水坑都看不清了,夜里静谧的山岭,枯干乱叉的树枝,就犹如一个个张牙舞爪,非人非兽的怪形。 铁蛋倒是不怕走夜路,只是还不太习惯。 因为以前他都是用爬的。 伏在地上,手足并用,靠气味搜寻猎物经过的气味和痕迹。 但拜入光霞山后,师父就不许他爬了。 你是个人,得挺直腰杆走路。 说是这么说,可若直着走,就看不到脚下的陷阱,防不了背后的箭了。 “咔嚓” 听到身后下风口传来树枝踩断的声音,铁蛋二话不说,一猫腰,一提臀,四足并用,飞蹿出去,嗖得斜蹿入林中。 身后跟着他的玩意也是一楞,本还想屏息藏一藏,潜藏着靠近一点再出手的,万万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果决,头都不回,撒腿就跑,一时措手不及,下意识追了两步。 结果才跟着铁蛋的足迹,跃入林中,迎面就一道剑炁,混在枯枝间刺来,拦腰把它斩成两段! “啊啊嘎啊——!” 听到身后非人的惨叫,铁蛋依然不回头,更不停步,至少猛蹿出五十步开外,才忽然刹住脚,屏住气,绕了个大半圈,悄无声息得兜转回去,绕到下风口,从背后摸回来一瞧。 只见地上躺着个拦腰断成两截的毛畜生,已经血如泉涌,气绝身亡了。 铁蛋伏在地上听了一会儿,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东西,于是拔剑甩出一道剑风,远远得斩落那毛畜生首级,这才走上前来细看。 妖魔……应该不是指这玩意,瞧着似是头黄耗子,长得竟大如人型,还把后足直立起来行走,看来快成精怪了。 寻常畜生罢了,牙口还没狗利呢。 铁蛋在剑锋附着剑炁,开肠剖腹,掏出个血糊糊的肉球,从地上挖两把泥巴腐叶,裹成个拳头大的泥球遮掩住血气,揣在包袱里,继续向西南方前进。 不多时就找到了岳师兄说的村子,不过铁蛋没看到满地乱窜的鸡,只远远看到山涧里,幽幽火烛,照的家家户户,人影幢幢,仿佛他才刚一踏入村就被发现了,一个个的,都贴在窗口,隔着黄纸望着他。 若是寻常这个岁数的小鬼,大概已经吓破了胆子,师兄师兄,救救救救得嚷嚷起来了吧。 不过铁蛋倒还真不怕。 不是逞强,是死人见得多了,也就没啥好怕的了。 而且有时候,铁蛋真的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死人更令人安心。 死人不会说谎。 “剑客何来!” 才刚踏入村中,飘渺的女声从身后飘来,如同冬日的寒风,灌入衣领。 “燕子峰。” 铁蛋嗅嗅鼻子,没闻到活人的味,抽了抽耳朵,也没听到人的声,毫不掩饰得聚起杀意,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掐起剑诀。拔出铁剑,缓步向前,剑锋上青炁笼罩,冥冥似鬼火一般照着少年的脸。 “剑客何往!” 那声音的位置飘忽不定,这回又从前头,村落中央一棵大槐树上传来。 “九阴山。” 声音一滞,随后“嘿嘿嘿!”“哈哈哈!”“嚯嚯嚯!”得狂笑起来!笑声竟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成片传来,仿佛这天地都在笑,笑这小子。 “自不量力!!!” 如果此人是一边笑,一边御炁挪移,轻身飞空,那这无声无息,幻影移行的本事,真是闻所未闻,修为之高简直可以与陈胡子一较高下…… 个屁咧!魑魅魍魉,装神弄鬼! 脚下一横,足尖一点,既不往前,也不向后! 铁蛋打斜向猛窜出去!戳脚一蹬,一步踢开旁边的房门,一剑朝着那窗后鬼影的刺去! “吱吱——!” 这一剑洞穿了直直立在窗口的人皮的眉心,把藏在那皮囊里,一只黄耗子戳在剑上,吱吱嘎嘎得呕着血尖叫, “剑客饶命!饶小的性命!” 铁蛋二话不说,手腕一折,剑脊一翻,耗子头便喷着血飞将开去,露出碗口大一个疤。 一群披着人皮的黄耗子也恰在此时,破门而出,跃树而下,翻墙而来,瞬间把那茅屋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嘎嘎嘎得议论。 “好辣手!”“是光霞山的剑客!”“天哭老怪的弟子!”“一股烤鸡味!是他!是他偷了我们养的鸡!”“杀了他!杀了他!”“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吸他的血!”“他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 “嘎——!” 突然!趁着耗子群叽叽喳喳的打掩护!一只巨大黄耗子!破土而出!一爪掏向铁蛋肚肠! “噗!”一爪掏腹!从铁蛋身上抓出一把血浆! “哈!蠢材!哈嘎——!” 可那大黄耗子两声都没笑完,就被一剑贯到嗓子眼里,顺着脊颈穿出来! 不错,对方一击抓到手的,正是铁蛋才刚挖出来,藏在怀里的血肉妖丹! 狼头果然没说错,这些畜牲,嗜血食人,最喜欢朝血气最盛的地方抓咬。 于是铁蛋开始了呼吸。 “嘶——” 剑刃一纵,整个剖开了背脊,撩起冲天的剑炁,泼洒着成片的热血,斩出一线月牙似的剑风,将披着人皮的耗子拦腰斩断! “呼——” 剑疾如风,突过血海,只青光一抹,便再次穿心而过!将体格最大,心跳最响的黄耗子,刺死当场! “嘶——呼——嘶——呼——嘶——呼——” 杀戮便开始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 没有花哨的剑舞。 伴随着呼吸的节奏,伴随着吐炁刺剑,伴随着纳炁收刃。 一刺,一扫,一刺,一扫…… 只有一口炁,吐纳之间,竟在少年的口鼻之畔,往复周转,犹如云龙般翻滚。 青色的烟云道息,燎绕遮蔽着眼眉,如同吞云吐雾的龙,冷冽的瞳孔,青寒的剑影,无情得翻搅起滚滚血海,把白骨,把肉片,把血浆。 统统斩断于剑下。 岳鹏就蹲在村头的枯树上,大眼瞪小眼得,远远看着才刚入门的小师弟,只运一口炁,刷一式剑,砍瓜切菜似的,成排成片得把人皮耗子砍倒。 “……你不是没见过妖魔么?” “没见,哦,” 铁蛋撩起青袍,擦掉剑上沾着的血污,这才反应过来, “就这?” 然后他一剑斩掉耗子脑袋,耸耸肩,又不吭声了。 岳鹏觉得自己早晚被这小子气死。 第十章 天生剑种 北辰剑宗,字如其名,看家本领便是炼化剑炁。 与其他门派传授,采纳寻常的天地灵炁转化,用来熬炼筋骨,打磨肉身,淬炼道体的五行道炁不同。 剑炁,是将淬炼后的真炁,先贮藏在特殊经穴内,再反复压缩凝华,淬炼剑型,喷射出的高速炁刃,专为杀伐打磨的特殊变种。 因此剑炁之利,与境界修为相关不大,即使是才炼炁的童子,只要你反复打磨一条经脉一口炁,也一样可以练出剑炁,而且磨炼的时间越久,剑炁纯度越高,炁刃极速极利,可谓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锋芒无比。 但是淬炼的剑炁再精纯,那也只是一时厉害,每次炼得再多,biu得射出去就木有了,若不能及时吸回来,那又得重新开始熬炼,拿来修行实在不能算效率,因此也仅仅是在杀伐时才使用。 而且以剑炁秘传修炼,不消说是极为凶险的,但凡稍有差池,就是那几个光霞山童子子那种,被炁剑炁破体而出,杀身而亡的下场。 即使北辰剑宗门内秘传,可以通过特殊的行功路线,将剑炁用于自身修行,大辅提升修炼速度,但这种在穴道经脉中淬剑的技巧,其实纯属多此一举。 毕竟人体吸收炁的速率和上限本来就是有极限的,与其耗费苦功一个劲淬炼,还不如多洗炼几遍根骨,提高全身修为。 所以通常剑宗内门,也仅在闭关突破,强行提升修为时使用。而通常的普通弟子修炼,其实大多是炼功炼一半。 比如神罡炼炁铸剑诀,就先专门炼炁,洗炼根骨修炼道身,与其他玄门无异。只到争斗临敌之时,才用以炁成剑之决法,喷一口剑炁对敌。 哪怕岳鹏自小跟在陈真人身边修行,自入门侍剑,至筑基传剑也有四五十年苦功,只等凑齐了天材地宝就要结丹了,他也是如此按部就班修行的。 倒不如说整个九阴山,又有哪个敢像铁蛋这样,动不动就剑炁外放?还特么一边放一边吸回来反复用的?? 万一有个差错,不是自己把头砍了,就是损伤了经脉,成了废人,哪怕只是在体内留下剑痕内伤,以后也难成就大道,只得兵解转世了。 其实他起初还担心,这个捡回来的小子悟性虽高,根骨虽好,但不识字,不明理,和那些熊孩子似的,教起来麻烦得很。 却没想到,铁蛋不知是得了什么法缘,什么剑法剑招,行气口诀,看一遍就会,教一遍便精,不声不响得就自学成才,把《铸剑诀》炼至臻境圆满,简直是生而知之的转世老怪。若不是师父亲眼看过没问题,他都以为这小子被什么魔教中人夺舍了。 以前在光霞山上,看铁蛋和那蒹葭斗得旗鼓相当,还很难察觉他的厉害,但如今,亲眼看到这小子在妖群之中,只一口剑炁,便各种大杀特杀乱杀,连岳鹏也有点吃不准了。 莫非这小子,真是什么天生的剑道之子?还是本山秘传之剑炁,竟是真有如此般厉害么? 岳鹏忍不住问了一句,铁蛋也实诚。 “我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 “炼一半,只成炁,不成剑,我不会。” 岳鹏看着铁蛋实地演炼了一下,也看明白了。 哦,这小子吐纳速度其实还算正常,炼息的效率和其他童子也差不多的,但就铸炼剑炁特别快,简直全无迟滞犹疑,灵息只在经脉中一转,眨眼间就把剑炁炼成了,仿佛这是他的本来天赋一般…… “哦……不是!炼炁铸剑有这么简单的吗!” 岳鹏感觉三观遭到了冲击。 要知道把炁凝粹成剑要是这么简单,那些剑宗同门,又怎么会死得如此凄惨? 又是把自己的肠子喉咙绞断,又是剖腹杀身的,还不都是炁没炼好,剑没铸成,结果破碎的剑痕逆着经脉四走么。 铁蛋莫名其妙,岳鹏也精疲力尽,虽然世间常传说有什么天骄道子,但铁蛋这种未免也太离谱了。 你说他是道种吧,其实他也没有那些仙王世子们禽兽妖孽般的资质。但你说他资质一般吧,却也有独特的铸剑天赋。 所以他这算是天生的……剑种? “罢了,你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吧。” 涉及内功修炼这种事,每个人的天赋资质皆不相同,玄女所传的同一本炼炁诀,能衍生出九大玄门来,就是这个道理了。 而尤其剑炁修行又凶又利,既然铁蛋迄今为止都活蹦乱跳的,岳鹏确实也不好置喙太多了。 那轮到铁蛋来问了, “师兄,这些,黄耗子吧……” “是啊,长这么大,还能遁地画皮,作妖法幻术迷惑人心,这还不算妖魔鬼怪么。” 岳鹏扫了一眼满地狼藉,都是模糊的血肉,倒是没有看到成型的内丹。 “早年光霞山就是被这一族占据的,还有一只千年道行的老妖盘踞在此,带着子子孙孙为祸四方,断绝了兑坤驰道,向州府要挟供奉,魔宫派兵围剿时就往山沟沟里一钻,这丛山峻岭,深山老林的,大军难行又难以防范,危害甚广。 于是后来师父将此獠一剑诛杀了,在此坐镇。 这些都是它们的徒子徒孙,漏网之鱼,当年还没成精的,便放它们四处逃散出去,可这许多年过去了,这些妖物又长大了,而且竟然又快修成人形了。 看来它们还有自己的法传呢,大概那老妖物也是狡兔三窟的,还有其他洞府秘藏在山里,若不定期诛杀一波,放着不管,早晚酿成祸害。” 铁蛋懂了, “哦,巡山……” 那这不是师兄你的差事么。 被他盯着瞧,岳鹏不自在得道, “你懂啥,不先帮我把差事做完,我怎么有空帮你寻筑基大宝。 言归正传,你小子想好用什么大宝筑基了吗?” 铁蛋也早在《铸剑诀》上看熟了, “金精铁种。” 岳鹏点点头,这小子一身剑骨,天生的侍剑童,熬炼神罡金丹,自然以丹法提炼提纯的金精玄铁,天外陨星之类的天材地宝最好。 忽然发现铁蛋还在兀自剖尸,挖了一堆耗子肉蛋出来,拿布裹了打算背着,好像个松鼠攒松果似的,岳鹏也是直摇头, “别白费力气,这些妖丹杂驳不堪,不在丹炉里熬炼十年难有大用,不过咱们剑宗没有丹炉,送去给旁门的丹师,人家才不要这样的垃圾,而且到时候也早都腐烂了。你就挑些好的收着,炖个汤什么的,其他直接烧了吧。” 铁蛋蹙眉,“丹师……” “咱们可没人炼丹,何况这光霞山,只有燕子洞那一处高浓度的灵泉泉眼,是专门用来安置铸剑炉的,丹炉也摆不下了。” 岳鹏也不好意思多说。 其实说到底,光霞山是挺穷酸的。而且不止他们燕子洞,整个北辰剑宗都很穷的。 毕竟玄门有这么一种说法。 炼丹穷三代,铸剑毁一宗。 想培养一个合格的丹师,宗门里至少得整三代弟子供他一个,采伐各种天材地宝,养殖采集,消耗天量资源才能喂出一个丹道宗师,才能给宗门留下一条稳定的丹道传承。 而想铸飞剑,那就真的是纯赌了,是真的要搭上宗门气数,无数资源消耗,几百年熬炼打磨才有机会开一锅,万一炸了炉,那真是几百年苦功,毁于一旦的。 当然若真能铸成飞剑,那自然气数大增,铸成的飞剑法宝不止可以提升内门实力,还可以和大势力交易其他资源,从此成为玄门顶流。 但这种事,想也知道是福兮祸之所倚。 好不容易炼好的剑,要是被人盯上抢了。呵呵,那可是灭门之祸,杀身之怨,不死不休的。 因此开炉取剑,属实是宗门大劫,没一点底蕴的宗门根本搞不定的。 铁蛋,“那还铸?” 岳鹏眼一翻, “炉里那些剑可不是咱光霞山的,燕子洞这口剑炉专门淬剑,养的都是本山剑仙送来的副剑。 因为本山云台峰的剑炉现在都在铸剑,被占用着道脉呢。 若有剑君比斗中受了些损伤,就送来我处的灵泉剑池中打磨养护,师父只是代为看管罢了。” 铁蛋一听,暗暗泄气。 好穷…… 岳鹏一眼看出这小子在想什么,赶紧道, “不,不要急啊!丹药会有的,飞剑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走走走!师兄带你去捡铁种!” “……捡?不是挖吗?” 铁蛋蹙眉,那种玄铁金精,如果没有丹师炼化,也没有钱直接买,不是一般要从洞天福地,地下灵穴矿脉里挖掘么…… 岳鹏,“嗨,金精矿藏深埋九幽,不知去地下几万里,谁有那闲工夫手挖啊?师兄带你捡现成的!” 第十一章 梁州城 于是岳鹏跟着铁蛋,一路向北,翻山越岭的,直往兑国梁州城来。 不错,就铁蛋一个人在前头走,岳鹏远远的在后头跟着。 就是把这小子当个钓饵,钓出了妖魔鬼怪,豺狼虎豹,就给他练手,杀妖取丹,猎兽扒皮,习练剑炁。 真冒出什么妖魔老怪,他再出手不迟。 不过妖魔老怪也不是煞笔,在这片混的哪个不知道燕子峰剑仙的利害,有事没事招惹北辰一群剑魔是想不开么。 而山岭中的豺狼虎豹,飞禽走兽,大抵又都是肉体凡胎,根本抵不住神罡剑炁一削的,实在也犯不着师兄出来救救。 于是一路上,岳鹏尽看着铁蛋这小子,杀狼杀狗杀豹子的,杀了一路,也逐渐瞧出他的剑路来了。 好吧,其实并没有啥剑路,毕竟才刚入门炼炁的童子么,啥都还没来得及教,基础剑术都不会呢,更遑论剑宗真传的那些绝顶上乘的剑诀剑法。 但铁蛋确实是有天赋的,也不知是还是先天的心怀杀念,还是后天久经磨砺,总之铁蛋确实不似那种寻常小屁孩,杀个人罢了还哭哭闹闹,磨磨蹭蹭的。 他的手特别稳,剑也特别准,指哪儿刺哪儿,一剑必杀,毫无犹疑,再加上北辰剑炁的利害,宰起未结丹的妖魔野兽,自然如屠鸡狗,断毛发一般。 于是岳鹏也知道要教他什么了。 “御剑术。你现在气虚体弱,精血不足,上乘剑诀剑法也使不出威力来,便习练御剑吧。” 岳鹏说着,把手里的木剑一抛,手上剑诀一掐,那木剑便如蜻蜓似当空盘桓,嗖嗖往来穿梭,把路边的树叶刷刷打落下来。 “来,你试试。把那只雀打下来。” 铁蛋抬头看看那轻燕般飞翔的木剑,又看看手里厚重的铁剑。 岳鹏咧着嘴笑, “重量不妨事的,我炼的是紫霞剑炁才用木剑罢了,我看你这一口神罡剑炁,已淬炼得炉火纯青,应该已经可以御剑了,把剑炁往金铁上一裹便可以了。” 于是铁蛋点点头,把手中剑横持,手掐剑诀,食中二指往剑刃一抹,默念师兄传授的口诀, “九天乾金,扬布神兵,群邪辟易,太上浩凶,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上极无上,最上之尊,玄之又玄,开玄之祖,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疾!” “锃!” 抬手一送,飞剑出鞘,化作一道金光划过天际,刺穿枝头的云雀,顺带着把栽种在驰道旁,成排的合抱之木拦腰斩断。 岳鹏点点头, “好!果然是个剑种!嗯?怎么又趴下了,起来。” 铁蛋瘫在地上, “没炁了。” 岳鹏一愣,赶紧给铁蛋把脉检查了一下,也是无语。 好吧,铁蛋的剑道天资悟性果然极高,虽然是炼炁期,已经能使出那些筑基修士都不一定掌握的秘剑了。 但到底是年纪太小,境界太低,身子骨也太虚了,肺腑里就只能憋一口炁。 若是近身厮杀,刺出去还能及时吸还回来反复用倒也罢了,但这要是把握不住一个度,尽数作御剑之用,喷的出去收不回来,那自然如这般精气枯竭,四肢无力,手足发软,瘫成烂泥一般了。 “你身子疲弱,精炁神都不足,现在就要你御剑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哦对了,那铁剑上,我也给上过符箓来着,也算是法器了,你都没筑基,难以驾驭也是寻常之理……” 铁蛋就瞪着他。 岳鹏挠挠头,取出一吊钱塞他怀里, “好了好了,我不也没教过弟子么,还以为你小子天生剑种,真有那么与众不同的呢,看来也就这样啊,一口炁就不行了,那你还是从简单的开始练起吧。 这些神罡钱是魔宫铸造的宝钱,富含神罡金炁,平时你可以吸纳神罡炁修行,也可以使御剑术,御钱练习,消耗当不会那么大了。” 刚才是谁说重量无所谓的啊! 岳鹏搂着自己的木剑站起来, “这里离梁州城也不远了,你自个顺着驰道进城就是,天材地宝还是要自己寻着的最好,就算碰不到,增长一番阅历也是好的。 当然金精这种玩意,价值连城,在百姓家里肯定是寻不着的,得往那些豪门大户家里去才捡得到,所以这一关就是你的历练了,试试看,能不能潜进人家府邸里去。 放心,师兄我会先行一步踩点,暗中保护你的。” 他说话声渐行渐远,等话音落时,人影已看不见了。 铁蛋也是无奈,就瘫在地上调息回炁,好一会儿才能爬起来,又走了老远,寻到飞出去插进土里的铁剑拔出来,蹒跚着顺驰道往北,等终于见到梁州府城的城郭,天已渐暗,眼看着要关城门了。 铁蛋赶紧跟着人群挤到门口,但眼看到了门口,却被看门的牙兵拦下来了。 “关门了关门了!” “这,怎么提前了!大,大人,还没到酉时呢,您行行好,让小的把这担货送进去,酒楼还等着用呢……” 刚排到门口的货郎也是急了,竟慌忙去拉扯一旁的军校。 “滚!” 那值守军官也是个脾气大的,一脚便把货郎踹翻,抡起环首刀,以刀环击面,当当两下,砸得货郎头破血流,抱着头哀嚎痛哭,货担上新鲜的柿子滚落一地,踩成一团烂泥。 “刁奴!闯门者斩!” 看他一脚踏着货郎的背,拔刀作势要砍,一旁的牙兵赶忙陪着笑拦住, “军候,军候消消气,何必与这些刁民一般见识,咱们还得关了门,赶去吃胡校尉的喜酒,贺他高升呢,这时候见了血不好。” “哼!媚上的小人!买官的阉竖!扔到水牢里,改天收拾你!” “大,大人饶命啊我家还有八十老母呜呜!” 那军候强压着火气,又是咬牙抡起环首刀两下,砸断货郎的指骨,痛得他惨叫哀嚎。 “都散了都散了,今儿关门了!” 牙兵们直接抡起五色棒赶人,一边把哭哭啼啼的货郎架起来押走,周围行人看得噤若寒蝉,只好自认倒霉,转头要走。 混在人群里的铁蛋看看这番场景,又看看滚落到脚下的柿子,低头捡起一个,在青袍上擦了擦,啃了一口,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枚神罡钱,曲指一弹。 那军候转身的瞬间,金光一闪,掠首而过,没入墙中。 还不等军候细看,便只觉喉头一刺,皱起眉,抬手一抹, “什么鬼东……” 低头看时,只看到一手都是血,然后喉头一道红线裂开来,赤热的血泉喷涌而出,颈动脉被切断了。 “咳!咳咳!咔咔嘎嘎!” “军!军候!你怎么了军候!”“大人咬到舌头了!”“有刺客!有刺客!”“妈呀!出血量超大的!” 周围的百姓远远的见着喷血,还以为兵痞在乱杀人,顿时大乱,四散奔逃。牙兵们也是大惊,哪还顾得上什么货郎,当即七手八脚围上来帮军候止血,驾着他慌慌张张往城里找郎中。 可惜没把此獠的头砍下来,到底还是炁力不足,神罡钱锋芒也不够利啊。 于是铁蛋也趁着城门混乱,借着慌乱的人群掩护,提足运炁,闪身冲入城中。 梁州城他虽没来过,不过魔宫治下的地方,大抵大同小异,都是士族作天,百姓作土,上下尊卑,百世不易,秩序森严,等级有序。 最顶上的门阀世家分坊而居,住在府城里,白天有兵丁巡卫,夜里城门一关,有高墙大院庇护着,自然安心。 州县里的地主豪强也自建坞堡,挖壕作沟,安营扎垒,一地豪族皆如军队般令行禁止,藏匿人口作为私家的劳力和部曲。 而最底下的贱民们,则依附聚居在城外的村镇聚落,白天入城给大户打杂作工,晚上就被赶出来宵禁,夜里什么时候被豺狼虎豹叼去了,匪盗强人掳走了,妖魔鬼怪扒皮了也毫不意外的。 人命贱如犬,这世道,做人还是做犬,其实也没那么大差别。 啃着柿子进入城中,逛了两圈,铁蛋很快找到了府城里最大一户,门口竖着俩汉白玉柱的人家。 梁郡史氏。 若依师兄所说,金精铁种这种天材地宝,要‘捡’,也只能去这种阀阅世家的秘藏里去捡了。 嗯?什么是阀阅?哦,就是大门口的两根柱子。 在左曰阀,述功勋,在右曰阅,记宦历。 比如这柱子上就记录着,史家老祖当年是仙尊麾下亲兵大将,替魔宫远征西域,开拓兑国千里新土,以武勋授封一品柱国,后来家里也出过征西镇西这样的重号将军,这个州那个府刺史太守之类的大员,现任史家主虽不修武艺,只有外丹道灌注上来的金丹境界,也拜领着魔宫的梁州都尉,比两千石,是一州主军事的长官,西国有数的门阀世族了。 嗯,所以有些事,也不用多打听,看看人家大大方方摆在门口的柱子,就知道哪家得罪得起,哪家得罪不起了。 什么,这些道理铁蛋怎么知道的? 呵,都还不到一年前,他就是被拴在这样的柱子下看门的么。 得多亏两位师兄,灭了那家满门才把他放出来,要不真得一辈子给人做狗了…… 第十二章 庄丁护院 “呔!何方屑小!胆敢窥测柱国府!” 随着一声怒吼,史家的家丁抛下扫帚飞身而起,一跳三丈高,翻墙跃户,斜踩着瓦砖墙瓦缝,如一条大壁虎狂飙出来。 “……” 铁蛋也想不到,他才扒墙探了个头就被发现了。 不愧是阀阅世家,高门大院,铜墙铁壁,连个路边扫地的都身怀绝世武功…… 眼见直接蹦跶出个身怀武艺的江湖人,使着壁虎游墙的轻身工夫猛追,铁蛋也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小贼站住!” 那壁虎家丁也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一天到晚看家护院扫地闲出个鸟来了,这下好了,总算有个歹人窥测内院。 哈哈!可终于逮到发挥本事的机会,拿了小贼人头,可以在家主面前出头了! “站住!!” 家丁当下卯足了劲猛追,远远望见那青衣小贼身影,手里暗青子“嗖嗖!”直往他后脑勺招呼,势要将这贼子打个脑浆迸裂。 铁蛋也不回头,只把那一吊金钱攥在手心,侧耳听着暗标呼啸而过的风声,时不时就把金钱一弹,以炁御钱,叮当声中把那些飞石暗镖打个粉碎,倒也正好拿来练功。 “哼!小贼暗器厉害!不知道上怎么吆喝!谁人买你来图谋我家主人!” 那护院追了一阵,连发十几镖居然没占到半点便宜,心中一惊,头脑也没那么发热了。 毕竟看这贼子头也不回,居然能听音辨位和他对镖,更兼指力强劲,随手居然能以金钱破镖,恐怕身怀上乘内功。 看这体型好似孩童,也不知是什么疯狂的侏儒,还是会缩骨功的高人,更有甚者是魔道中人也说不准的,当下也冷静下来,刹住脚步,打算讲讲道理。 铁蛋一看他不追不飞镖了,于是也不多废话,猛然回头,一眼望准家丁身形,甩手两钱掷去。 那护院见对方猛回头,却是个平平无奇,脸上贴着什么黄纸膏药,看不清面貌的小孩,一时没想出这道上何许人也。 忽然见对方手里一抛,金光一闪,顿时心中一凛,口中喝道“且慢”,手中便扯出一对短打铁棒护体。 然而还是慢了一拍,刹那之间,那一对金钱已打到面门,忽然又折开两边,绕过护院前臂的防护,从两翼侧击,就如一把剪子,从左右两侧掠过脖颈项前,金光一剪,便绞断家丁颈部动脉。 “啊——!” 护院也是有江湖经验的,脖子一凉便知哦豁了,当即卯足了中气一声大吼,震得半个府城都惊动了,然后熟练得捂着脖子,靠背往地上一躺,两腿一蹬就不动了。 铁蛋也是一愣,不得不承认被这老江湖摆了一道。 金钱镖本来锋刃不足,割破手指刮破点皮还行,根本砍不掉脑袋的,不算什么致命伤,他本来还要返身追前,补上一剑来着。 可眼下对方这么一声大吼,周围人听得肯定要来相救,说不准这家丁还藏有什么暗招,也来不及回身补刀了。 于是铁蛋当机立断,一脚刹住,闪身避入小巷中,走闪右闪蹿过街巷,找了颗大槐树攀上去,先默不作声得隐在枝头观望。 这时候天色已不早了,听着当当当传遍满城的锣鼓声,铁蛋远远望见成群的衙差捕快,家丁打手,提着灯笼,绕着坊城,在街巷屋檐狂蹦乱跳,试图捉拿混入城中,谋刺都尉的匪盗。 倒也不是披挂的守军,都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世家豢养的鹰犬爪牙。 某种意义上,江湖中人也算是一种炼炁士,即所谓的武修。 他们也能吐纳运气,只不过并不炼先天真炁,而是以天地之灵气灌注,锻炼打熬一身筋骨皮肉,尤其江湖上流传甚广的《罡拳拳谱》,就是当年魔宫仙尊,用来训练天兵仙将的炼体功法,现在各种门派五花八门的拳脚掌法,都是在此基础体术上的衍生。 只不过《罡拳》这样的炼体功也有极限,只能让人炼成如铁似钢的大肌霸,最多也就炼到仙尊那样,脚踏山河,拳破虚空的武帝境界,却并无延年益寿,霞举飞升之类的奇妙功效。 当然出身底层之人,比起门阀士族,资质,家世,运道,财力,各种机缘都差那么亿点点。所以他们也并不奢望如门阀那样长生久视,成仙得道的。 底层人所求的,也不过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能招安收编,吃一口皇粮,更甚者封侯拜将,便算光宗耀祖混出头了。 因此听说有歹人混入城中,试图对世家图谋不轨,满城的江湖人都闻风而动,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试图抓住这机缘,获得世家的青眼呢。 “有贼子混入城中,窥探柱国府!” “竟有刺客胆敢谋害都尉!” “说是个青衣佩剑的!抓着他,死活勿论!千刀万剐!” “史管家说了!缴获贼首,赏钱百贯!功法一部!” “机缘!都让开!这是老子的机缘!” “……” 好吧,铁蛋也很熟悉这种套路,毕竟当年他被当犬训的时候,也是往这种死士爪牙的方向发展的么。 所以事实上,他也是炼过炼体功的,当然,不是正经的《罡拳》,是门阀改良后的秘传,名曰《犬型拳》,专训人犬的特殊炼体功,教你怎么趴在地上,发挥出狼犬一般的力量,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爆发力。 若非如此,以他未成年的身体素质,早前那几个劫数可一个都过不去。 总之,江湖人的套路铁蛋也是见惯了的,这几个月炼炁修行,斗剑习武下来,自然也深知自己现在的斤两。 打不过的。 人和兽可不一样,不会空着手,光靠爪牙与你相争。什么刀枪棍剑,弓弩暗器,石灰毒药都可能用上的。 何况精练罡拳的武人,也不见得就比虎豹差,依着朔方军中的常例,往往熟习刀马的武士,使出个八九重罡拳之拳力,便足以倒拉十马,手撕虎狼了。而若是那种四十重罡拳的武神,怕不是一拳头锤过去,龙都给你锤死了。 所以如果是一对一,铁蛋仗着一口精纯剑炁,自然不怕,但若是一敌多,他这小身板可挨不住一锤的。 那些落在陷进里,被众人围猎的困兽的惨状,铁蛋也是见得多了,自然绝不会陷入死地。 必须先发制人。 于是铁蛋把一身青袍一脱,把铁剑裹了,藏在树上,只穿一层单衣,下地往泥塘里滚了一圈,弄得黑糊糊的一团,然后猫腰收腹,飞蹿入巷子里。 使出这些年草原上追猎炼出的功夫,铁蛋暗中潜行,悄无声息得从背后跟上一队衙役,屏息凝神潜藏在灯笼照不到的影子里,只等这队人马来到个十字路口,转了个弯,陆续消失在街头,忽然运起剑炁,作剑指一戳!一剑刺出! 落在最后的衙役还没拐弯,便猝不及防,被一剑穿喉!咯咯喷了口血,又被铁蛋扑上来,食中二指照太阳穴一顶!登时破颅贯首,扑地即死! 铁蛋迅速撤步,托扶了一下,夺了那差人手中灯笼,扯了腰牌,摘了皂帽,便把尸身一推摔进路旁阴沟里,没发出一点声息,然后一点也不耽搁,站起身,直起背,扭头就走。 打着灯笼连拐几个弯,遍听得耳边嗖嗖风起,哒哒作响,那都是武林高手们吐着气,踩着砖瓦,以轻声功法,在屋檐房顶疾奔的脚步声。 这些人站得高看得远,自然不是没注意到巷子里迎面过来的铁蛋,不过天色渐暗,黑灯瞎火的,看他头戴皂帽,打着官府的灯笼走来,便也只当这是个身型矮小的公差衙役,真还没谁跳下来检查个仔细。 于是铁蛋也一路大摇大摆得,又转回史家宅,晃荡回那两根柱子前。 此时家里遭贼,紧闭的宅门反倒大开,全身披挂的都尉亲兵部曲,已列在门前,犹如两列门神,家丁仆役们也张弓持弩,上了外院塔楼,举着火把四下瞭望,严防贼盗。 不过这点小场面,可唬不住军镇里长大的铁蛋。 他就打着灯笼,迎着家将们的目光,无视头顶的弓弩,不紧不慢走上前,不用对方开口,手中腰牌一举。 “胡校尉差遣来的。” “胡校尉?”“新上任那个?”“是他,今儿不是还在杏花居摆席设宴么。”“听说是林公公的义子。”“阉狗……” 家将兵丁们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得罪这种红人。又皱眉看了铁蛋一眼,见他一身泥水,也是嫌弃道, “怎么弄这么脏?” 铁蛋面无表情, “迎面冲来一群人,嘴里喊着抓贼,把我撞沟里去了。” 家将们面面相觑,不过看这小子面无表情,底气十足,还是随手招来一个家丁, “说是胡校尉差来的,带他去见二管事。” 铁蛋面无表情, “劳驾给我打盆水洗洗,莫弄脏你家的毯子。” 家丁也是无语,只得道, “跟我来偏院。” 第十三章 史家祖宅 铁蛋跟那家丁往里走,被周围箭士盯着,过了十几重高墙箭垛,穿了三四道矮巷偏门,这才进得偏院,于是眼前忽然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虽城外正值大寒时节,万物蛰藏,阳下入地,阴气混凝,无风自寒,然而院墙之中,却竟暖气融融,和风旬日,满眼望去,只见佳木葱荣,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再进数步,平坦宽豁,里面数楹茅屋,外面桑榆槿柘,树稚新条,仿佛立作俩列青墙。其中分畦列亩,佳蔬菜花,应当便是家丁下仆们的住处。 再往里远眺,又见红砖翠瓦所建内墙一带,红墙碧树,青溪泻玉,白石为栏,宛如火龙出水一般,环抱廊亭,远远望去,隐约可见那墙内尚还有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不知多少楼阁亭台,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大致那边就是这史家内宅,女眷所居的内院了。 朔方那种苦寒的边镇,还真没这样大户的人家,处处都是庄丁护院,道道关门皆有家兵把守,个个都是打熬炼体的武修,连铁蛋瞧着也有些头皮发麻了。 倒不是他惧了这龙潭虎穴,实在是他不认得路了。 说来惭愧,但铁蛋又不是真的狗,或者说还没炼成真的人犬呢,可没长狗鼻子。以前指挥犬群时,其实也是靠猎犬寻踪带路的,而大草原上一马平川,一望无际,车轴马道也很清晰。刚才在梁州城里头,他也只管朝最大最高的宅门过来便是了。 但一进来这门阀的高墙大院里,曲径幽巷,宅门院邸连成一片,视界被宫墙阻隔,扑鼻尽是花香和人气,拐来拐去的都是假山花木,根本分不清南北东西。更何况还全神贯注,数着周围的侍从守卫,猛然间一回头,竟记不清是走哪里进来的了…… 嗯?这个味是…… 带路的家丁也戒备铁蛋呢,听到身后脚步一慢下来立刻警觉,不过回头顺着他的视线,也知道对方在盯着什么了。 原来那边外院,家丁下人们的住处,正有几个人在耕田,毕竟这么大的宅邸,这么好的田,种点仙蔬灵植,瓜果蔬菜也可以自用么。 不过此时正被种下去的,却不是什么瓜果蔬菜,而是鲜血淋漓的骨头。 人骨头。 虽然血肉模糊,皮肉被剃了一干二净,但那种尺寸结构和气味,铁蛋又怎么会认不得呢。 几个家丁用板车,把已经肢解的人的残骸从内院的红墙运出来,内脏大概已经被挖了喂狗了,血肉就一铲一铲,抛到田埂里作肥,那些收拾干净,剃去了血肉的骨头,就丢进一个埋在地下,朝天开口的大铜釜里。 那东西臭气熏天,腥味十足,看着像是个粪缸,但铁蛋却能感觉到,那应该是个鼎。 就是熬丹炼药铸剑的鼎,拿来炼人也未尝不可,毕竟人乃万灵之长,本就是最上等的丹材,此时骨血被抛入鼎中熬炼,便化作泉泉灵炁,灌注天地,蒸腾的灵力又顺着地脉灵泉,游走府内,将城外的寒气都吹散开,把整个门阀大院,都烘得暖融融的,四季如春。 家丁看看这‘衙役’,随口解释道, “那些都是家养的私奴,犯了家规,自家处置了,不碍着官府的事吧。” 铁蛋点点头,也不再多看了。 卖身为奴的,都是人家的私产,确实轮不着官府来管。 说到底,朔方的逃奴喂狗,梁州的私婢养花,贱民的骨血只是世族盘中的酒肉,魔宫的天下,大抵就是如此般光景了。 “你在这洗洗,我去请管事。” 那家丁倒也不担心,直接把铁蛋带来仆役们的住处,毕竟偏院里这么多人看着呢,若还能被这小子翻了天,史家也不必在梁州城里混了。 带路的家丁虽然一时离去,铁蛋却知道,自进得这偏院中,至少也有四五个明处的侍卫,正守着门口盯着他。 而校尉什么的也是他随口编的,真若等那家丁再把管事的带来,两边一合计必然露陷。 既然装不下去了,那便干脆一路杀进去…… “走水啦!走水啦!” “怎么回事!” “内院走水了!” 铁蛋也擦干净脸上的泥,蹿出去探头一瞧,果然见内院红墙那面,腾起一道烟柱,直冲云霄,隐约可见火龙缭绕,在夜色下格外显眼,火势还不小咧。 这种时节,可不像是容易起火的时候,何况这种大户人家竟能没个防备么?看来是师兄在暗中相助…… 家里出了事,庄丁们自然纷纷前去救火,但那偏院里的守卫居然还专为铁蛋留下一个,摆明了是专门盯防他的,看来这世族的家教实也严谨呢。 于是铁蛋二话不说,故技重施,忽然把手里水盆朝看守卫士一泼,然后扭头就跑!陡然加速,一阵助跑起跳,翻墙跃溪!直往那边红墙拦着的内院冲去!一把翻过院墙去了! “什,什么!臭小子找死!站住!!” 留守的庄丁也是猝不及防,下意识闪身避开那盆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发疯,私闯内宅!于是匆忙追上去,提气运劲,全速追击! 结果他前后脚追去,才刚翻墙落地,还没站稳,抬眼便望见一把金光迎面射来! 庄丁也是身怀武艺的,怒呵一声,猿臂一展,双手一抡,双掌凝起两道青气,打出十数道掌风迎击!把那些金钱镖纷纷击坠! 而就在他这一招放出,真炁尽去,内息未调的间隙,锵锵露出的破绽便被抓住了! 家丁忽然感到后心一痛!察觉背后已中了一指!有人埋伏在身后!躲在墙根下袭击! 可惜不等他提气反击,一道剑炁已贯心透体,破胸而出!登时气血一窒,又被那些掌力击碎的金钱镖扑面打满!钉得满头满面尽是碎金,一声也叫不出来便倒地气绝! 铁蛋把那庄丁尸身一拖,混进草丛里,摘了他帽子戴上遮脸,便提起脚下的木盆,叫嚷着“救火”,继续往那边火海赶去。 跟着慌乱奔跑的家丁佣人们穿过花林,铁蛋近前一看,果然是有间书阁仓库似的建筑,正在火海中熊熊燃烧。 史家人此时也挺慌的,丫鬟婆子们像鸭子一样嘎嘎乱叫,乱成一团。不过这种时候大家族的规矩就体现出来了。 管事供奉们谨防着歹人作乱,第一时间先护住家里的主人,不敢轻动。而家丁护院则组织起来,接力泼水,胆大的冲进火海里救人。 铁蛋也趁着天色昏暗,混在人群里,撕了布遮面,顶着水盆往火海里冲,这瞧瞧,那瞅瞅,寻找自己的机缘。 嘿,还真给他找着了。 火海中分明有一物,金华闪烁,熠熠生辉,大放光明! 机缘! 铁蛋大喜,左闪右跳,灵活得避过坠下的火雨,跑到那金光前定睛一瞧,却是个金闪闪的酒壶,此时壶身正散发出雨丝般细细的金箔,正是极为精纯的神罡真炁,形成一股炁墙,抵御周围的火势。分明是件法宝! 好宝贝!还是神罡的!真金不怕火炼!正好合他使唤! 铁蛋伸手朝瓶身一抓,却没拽过来。 原来还有一只手拽着瓶把,定睛一看,却是个瓷娃娃似的小童,绣衣锦袍,大概还有什么法宝护身,虽大半身子都被压在房梁底下,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昏厥过去罢了。 铁蛋当机立断。 “吒!” 口喷剑炁!一剑斩向那童子手腕! 那童子猛得撒手! 嗯?装死? 铁蛋眉头一皱,一时也不及细想,趁机一把将金壶夺来,揣在怀里扭头就走。 “贼子休走!” “轰!”得一声,那锦袍小童猛然瞪眼!周身竟猛然爆发出旋风般的澎湃真炁!一下吹飞身上押着的房梁砖瓦!像云雀一样飞空而来,直朝铁蛋抓来! 嗯?这家伙在搞什么?瞧这打扮,莫非是这门阀的贵子?可等等,他是装的?什么人会在自己家里放火装死?而且他居然还会飞!? 这下铁蛋也不管人不人狗不狗的了,运起犬形,四足扑地,猛飞蹿出去,直顶着烟尘,往火海深处躲藏! 铁蛋这边摸不着头脑,那小童显然也万万没料到,这家丁竟如此辣手! 搞什么!见到自家小少爷昏在火场里,不是应该赶紧背出去的吗!居然用剑炁砍他的手,夺他的宝……嗯?等等! “剑炁!?混账!魔门妖人!” 那童子一声怒呵,张口一喷,竟从口中喷出一颗鹅蛋大的火珠!直朝铁蛋砸来! 第十四章 小偷 “哧啦啦!” 那火珠也不知是甚么奇功异宝所炼!来势凶猛!还打着旋!转速甚快!在空气中摩擦出耀眼的金花,如一道吐着烟柱的火龙!烟云吞吐,火光漫天,直朝铁蛋后脑砸来! 这一击声势甚为浩大,火力绝伦!铁蛋老远就烧心燎背,热浪滔天,怕不是一击能给他烤了,当然硬接不得! 也是他久经厮杀,临危不惧,算准时机!猛一个滑跪急刹,猛然转向,同时洒出把金钱一挡!把那火珠打偏了一丝丝! “吱——!” 于是火珠尖啸着,擦着铁蛋耳边燎过!一击轰中阁楼的立柱! “轰隆!” 成人环抱粗的金丝楠木炸裂开来!掀起的气浪直接把铁蛋掀飞出去!大半间楼阁都被炸得坍塌崩毁!升腾的火云中,整间楼塔都稀里哗啦瘫倒下来! 铁蛋抱着头一阵翻滚,刚才被火珠擦肩而过,四溢的火花直接把他背脊肩头燎焦了一大片,此刻被热风一吹,又在满地碎石木屑渣子上一滚,真是疼的刺骨,痛到钻心,牙龈都咬出血来! 不过没死就好!富贵险中求!没死继续跑! 趁着昏天黑地,夜月无星,火光缭乱,人影纷纷,铁蛋猫着腰在人群中穿梭。 他本想原路返回的,但窜到墙边,便听到墙外人声鼎沸,传来哗啦哗啦的脆响。久在边地,他自然知道这是有成群列队的披甲人,正来回跑动,摩肩接踵,明光甲片和刀戟长鞘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铁蛋也知道事情不妙,史家肯定是反应过来,调集了大批家丁部曲把守外院,原路回去是自寻死路,于是咬着牙,反身蹿入史家内院,找了间无人的厢房溜进去,钻入床底躲藏。 也不知是剑炁耗尽了精神,还是刚才被火珠炸飞,受了内伤,一静下来,铁蛋竟是精疲力竭,双眼昏沉,不知不觉竟合眼睡过去了。 可这一觉铁蛋睡得也不怎么好,肩背上的伤势又烫又痛,耳边还嗡嗡嗡的,好像蚊子叫,又好像什么人在说话,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眼前鬼影幢幢,好像很多人在他面前呼喊,闪过无数幻象。 好容易清醒过来时,铁蛋只觉得全身僵硬,头疼欲裂,和宿醉了一般似的。 但好在他运气还不错,史家家大业大,连成一片的屋舍院墙,昨夜忙着救火搜贼,此处又是女子内宅,暂时还没人发现他。 但铁蛋一时也不敢出去,看外头的天色,此时天已大亮,他身受重伤也隐藏不了行踪,贸然出去大概是死路一条,估计给人家抓着了,问也不必多问,直接给剁得碎碎的,扔粪坑,作花肥便是了。 于是铁蛋只得暂时在房中躲藏着,顺带着,取出怀里抢来的宝物瞅了瞅。 好在金酒壶还揣在怀里,总算拼这一场也不算颗粒无收。 现在于亮光处看去,这酒壶做工倒也甚是精细,壶上还刻着鹌鹑似的肥鸟戏水图,每根羽毛都分毫毕现,明显是精工巧匠所制的名品,开盖往里瞅瞅,内壁里果然刻着经咒符文无数,内有乾坤,炁息循环流转不止。 这件酒壶,少说也是法器,还能发出神罡之炁抵御热浪邪火,必是金精所炼的宝贝。 虽然铁蛋不知此物的口诀咒法,无法发挥出此宝的威力,但想来拿出去交易,或者直接回炉重炼了,想必也足能凑出筑基之用的道材了吧。 而且晃荡晃荡,这酒壶里好像还有点酒水呢,闻起来却有一股奇香,也不知是什么佳酿。 咕…… 铁蛋饿了,饿得前胸贴后背,毕竟长身体的时候,炼炁也耗费精血,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能忍着,绝不把来路不明的东西往嘴里塞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到了光霞山,他还真没吃饱过。 这倒不是因为师门欺负他不给饭吃。陈胡子也知道家里这三瓜两枣,还没修到真人那种可以餐霞饮露,西北风灌饱的辟谷境界,所以时不时也会猎些灵兽回来给他们加餐。 而光霞山的师兄弟们,都得轮番淘米做饭,从村镇买了米面来,再拌些山上自己种的灵果鲜蔬,用燕子洞的灵泉浇灌,以剑炉的炉火蒸熟了分食,也算是既可以饱腹,又可以修行的仙人食了。 但铁蛋遇到的问题是,这燕子洞里,好像有什么脏东西,专门偷他饭吃…… 绝对不是幻觉!自从那盆羊肉之后,铁蛋就发现自己的吃食经常缺少! 因为师兄们也懒得三餐都做么,往往三两天才做一锅,搞成饭团炊饼大家分分,而铁蛋自小养成私存干粮的习惯,以备不时之需的,但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粮食,往往隔天就不翼而飞了! 起初铁蛋以为,是那疯婆子故意整他,但仔细想想又不对。 那婆子是想让他死啊,发现了储备粮,直接下毒不就是了,偷了干嘛?难道想把他活活饿死?难道是其他的同门? 不行了,越想越饿,又饥又渴,实在受不了了,要喝一口么?可若是酒水中有毒…… 铁蛋还没想清楚,忽然感觉手上一重。 低头看时,只见一条肥鲶鱼,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叼住酒壶,吨吨吨把那点酒水喝光了。 铁蛋就愣在那儿。 这玩意……就,就是这玩意!果然不是幻觉! 真相大白了!果然是你这家伙!鲶鱼小偷! 铁蛋一把抓去! 然而那肥泥鳅真是滑不留手!一个鲶鱼打挺,轻松挣脱出来! “呸!” 鲶鱼故技重施!一口呸进铁蛋嘴里! “咳咳呕!” 又,又咽下去了!靠这到底什么玩意啊! 还不及铁蛋反应过来,忽然口鼻胃腑之中,伴着一股鱼腥,竟又散发出一股澎湃无比的灵炁!冲击他的经脉内景! 铁蛋大惊!这鲶鱼竟然下毒! 当下他赶紧紧闭双眼,调息炼炁,将直灌全身的这股鱼腥之炁,炼化为剑炁以解毒! …… …… …… 好像还好…… 这鲶鱼之炁倒是意外的浑厚醇正,中正平和,甚至比他在光霞山顶,每天清晨望日打坐,吐纳熬炼的天地灵炁都更加浓郁,除了多了一嘴鱼腥味,倒也没啥问题。 虽然被鲶鱼口水灌一肚子灌饱,实在是有点恶心,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不,不是错觉…… 铁蛋摸了摸肩头的伤口,发现肩头还隐隐作痛,但大片的烧伤竟已在转瞬间被治愈了,新生的粉色皮肤有明显的色差,显然这不是在做梦。 当然,再回头望时,那条肥鲶鱼,这会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什么情况?哪儿来的神兽? 而且话说鲶鱼也算神兽么…… 不等铁蛋想明白,屋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铁蛋赶紧钻入床底,屏息敛声,指尖凝聚起剑炁防身。 无论如何,托那鲶鱼小偷的福,现在他已脱离濒死的险境,还缓了一口炁过来,又有机会杀出去了。 然后门吱呀一声响了,从床底看去,似是一女子闯入屋内,翻箱倒柜,不知是找寻什么东西。 铁蛋没有出手,因为他看得分明,这女子身后,分明还跟了一个人,明显会点轻功,脚掌贴地,猫儿似的,一点声息也不传出来。 “小荷,你在找什么呢?” “啊!” 那个‘小荷’明显被吓了一跳,打翻了一盒首饰,金铢玉镯摔了满地。 “湘竹姐!你,你吓我一跳……” 那暗中跟着的大概便是‘湘竹姐’了,她也不急,缓缓合上门。 “书楼才失了火,小主子昏迷不醒,你这贴身的刁奴也不去帮着救火,这就来收拾细软,是想去哪儿啊……” 那‘湘竹姐’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声线也轻轻柔柔的,但说出来却如一根针扎进耳朵里,寒如霜,冷如雪,听着竟不觉让人不寒而栗。 音波功?这女人内功深厚,身怀上乘武学啊…… 连铁蛋听着都不舒服,那‘小荷’听着声音年纪也不大,自然更吓得浑身哆嗦,一句就骇得丧胆,跪在地上哀嚎, “湘竹姐!湘竹姐你饶了我吧!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啊!” “不关你的事,你跑什么啊。怎么,在外头有相好了啊?” ‘湘竹姐’呵呵一笑,走上前,摸着‘小荷’的脸, “真可惜,这么俊的脸蛋,这么柔的身子,老爷少爷都这么喜欢你,这么宠你,你却做出这等事来,真是太可惜了……” ‘小荷’被骇得“哇!”一声哭了,涕泪横流, “湘竹姐!你信我啊,真的不关我事!是,是小主子揭了符!叫我把寒冰珠殻清灯筩带出书楼的!” “你说什么!” 那‘湘竹姐’声线一震,显然吃了一惊。 ‘小荷’赶紧道, “真,是真的!小主子说那灯筩罩着,烛光太黯,这时节冰风太冷,放在书房不舒服,吩咐我带出来的,谁知就……” 然后“砰!”得一声脆响,‘小荷’的声息戛然而止。 接着伴随‘咚’一声闷响,铁蛋扭过头去,只看到少女倒在地上,白花花的脑浆都从鼻腔耳道中迸出来,被一掌打得颅崩骨裂,登时毙命。 然后那‘湘竹姐’从‘小荷’的衣箱里,翻取出什么东西,无声无息的走开。 只剩下一头血污的少女,瞪着晶莹剔透的眸子,静静得和藏身床底的男孩对视,瞳孔扩散开来,再也了无生机了。 第十五章 血玉 铁蛋盯着小荷扩散开的瞳孔,在床底又静等了一会儿,听到一阵脚步声。 两个婆子推门进来,看到‘小荷’的尸体也一声不吭,熟练得拔出短刀乱剁,把那少女毁了容,肢解了,收拾碎尸和地上散落的金银首饰,一股脑扔进那衣箱里,擦干地上的血迹。 看她们娴熟的动作,和杀猪似的,显然是‘湘竹姐’吩咐来处理后事的。 铁蛋眼珠一转,掐诀御钱,把掌中攥着的一把金钱暗暗抛洒出去,绕到屋外,叮叮当当洒落一地。 两个婆子立刻警觉,停下手中动作,对视一眼,一个贴向门口,一个望向窗外。 铁蛋又把诀一掐,金钱叮当当碰撞,咕噜噜向外滚去的声响,清晰无比得传入众人耳中。 “什么人!” 两个婆子立刻开门跳窗,冲向屋外。 铁蛋也抓紧时机,四足贴地,平平得从床底游出来,一猫腰钻入藏尸的衣箱里,和‘小荷’的断指碎肉蜷在一起,把箱盖盖紧。 不一会儿两个婆子便回来了,她们自然没抓到人,但也心知肚明,大概是行踪被什么人偷看到,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两人把衣箱用符贴了,并力一抬,闷不做声得离开‘小荷’的闺房。 铁蛋捂着嘴,屏着气,尽量不发出一点声息,只听那两个婆子步履匆匆。 听刚才的对话,如果猜的不错,‘小荷’是个家里受宠的丫鬟,那‘湘竹姐’也是偷偷摸摸把人打死,大概不会当着家丁的面,把她埋在外院里作花肥,应该会带到城外,寻个乱葬岗丢了,到时候就说她偷偷放火,卷了家财与人私奔,也死无对证。 但还没走两步,好像还没离开史家内院,两个婆子突然停下脚步,把衣箱放下了。 铁蛋眯起眼,暗暗凝聚剑力。 然后“咚”得一声,有人踹了衣箱一脚,接着传来个尖嗓子的声音。 “箱里装着什么?” “回公公的话,是些女人家用的东西……” “打开。” “这……” “锃!” 一剑刺来,穿过铁蛋大腿,登时见了血。 铁蛋眯起眼,立刻一指点住穴道止血,一声不吭。 而外头那‘公公’抽剑出去,看看剑上的血,冷笑道, “呵,女人家的东西是吧!打开!” “且慢,程档头,可是有什么误会。” 这时外头传来‘湘竹姐’的声音。 “少废话!藏头露尾装什么装!打开!” 只是这‘程档头’尖嗓子叫嚷得虽然凶狠,‘湘竹姐’却也不惧他,慢条斯理,阴恻恻道, “公公不必如此,这箱中不过是个杖毙的家奴罢了,不值一提。倒是档头都在府内做客三个月了,我家到底有没有窝藏钦犯,还不清楚么?老这样纠缠下去,面上也不好看吧。” “呵呵,史湘竹,你不用在这装腔作势,梁州府就是你们史家的地盘!我手下的番子分明看到钦犯进了城,眼下不知去向,必是你们藏匿了!” ‘湘竹姐’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所以昨夜是公公派人潜进来,烧了我家的书楼,就是想趁乱搜查钦犯啊,那我得赶紧禀报家主才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区区一个贱婢!竟敢拿都尉威胁咱家!” “呵呵,公公想哪里去了,其实是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已星夜飞鸽传书,通知家主和诸位供奉长老知道,急召关外大军回城。 现在既然知道是一场误会,是公公动的手脚,那可不得赶紧通知他们,率兵回营,免得几位主子回来,发现有人想搜我家女眷内宅,生出什么误会来,到时候可就闹得不好看了,您说呢。” “你!……哼,好,好!史家劳苦功高,忠心为国!咱家一定记着,好让厂公知道!我们走!” “不送。” 外头那‘湘竹姐’‘程档头’针锋相对,逼逼了好一阵,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铁蛋感觉到衣箱又被人抬了起来,开始往城外走,但却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愈发紧张,额头上竟渗出丝丝冷汗。 那阉人随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大腿,现在一条腿已经不能发力,怕是不止伤着他血管,腿上肌腱也被伤着了。 这会儿虽然点穴掐着,但鲜血依然渗个不停,大腿一片温湿,半边裤子都被血水浸润,这整日整夜的煎熬,又这样失血,头又昏昏沉沉的,真的精力不济了。 好在铁蛋也见过伤兵急救,四处一摸,从‘小荷’碎尸上扯了些绢布丝绸,紧紧裹住伤口,又摸了些金簪珠串的,把大腿死死扎住,时不时用簪子往手心刺一下,咬着牙勉力支撑,免得失血太多,昏厥过去。 浑身染血的少年,就和残肢断臂的少女,挤在狭小的箱子里颠簸,‘小荷’的头颅,滚到铁蛋胸前,睁着双眼,白花花的脑浆顺着额前流下,盯着铁蛋的瞳孔,仿佛在朝他欢笑,欣喜还有个同伴,与她共赴黄泉。 我不会和你一起死的。 铁蛋盯着她的眼睛,咬着嘴唇。 狼头叫我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然后,在这似睡非睡,如梦如醒的幻境之间,铁蛋好像看到那‘小荷’的双目中,竟发出了红光…… 不,不是她发出来的,是照在瞳子上的反光…… 铁蛋低下头,发现腰间的血玉,雕着美女人头的那颗,被自己的鲜血浸润,正发出血色的光影。 自得了这血玉,铁蛋也始终没研究出什么门道,又不知是什么法器,也不敢贸然激活。所以一直随身藏着,本来想拿去询问陈胡子的,谁知后来被那疯婆子半路伏击,打了个两败俱伤,反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现在那血玉分明再次被激活了,一层血光映照在‘小荷’那被劈裂,被刀划,被淋漓鲜血染满的恐怖面孔上,竟似湖面倒映的粼粼波光,生出无数玄妙的画面。 起初生出无数绝美幻景,好似无数极端美艳的美人颜面,接着又投影出无数秘文法咒,密密麻麻印衬在‘小荷’的面孔上,而到了最后,竟投影出一幅幅点线相连的图谱,一点红星,左闪右跳,在图形上游走。 铁蛋看了两眼,便认出来了。 玄门秘传的经脉行炁图。 这张图记着人体周身奇经八脉与气窍穴道,是修炼炁功的基础,铁蛋自然早就熟记于心了。 这血玉之中,记着一部炼炁法? 记得这东西,是死去同门的身上掉下来的,大概是那童子家传的修炼秘笈吧。 铁蛋这会儿头昏沉沉的,生怕一不小心昏迷过去,便强打精神,盯着那炼炁法看了一会儿,试图集中注意力,然后忽然发现…… 好像不对啊? 这经脉图,竟比师门传授的,多了几条奇经,而行炁路线也不对,其中几条行炁路线,竟然还经过师兄所说,绝不可碰触的‘死穴’。 原来如此,莫非当初同门走火入魔,就是一边习练《炼炁铸剑诀》,一边用此旁门之法炼功么…… 然后铁蛋忽然感到冰凉的大腿,突然一阵火热,竟是与之前炼炁截然相反,仿佛有一道活蛇,正逆着一惯炼炁剑的经脉逆走! 铁蛋一愣,随即大惊! 遭了!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竟下意识按照这行炁口诀修炼,而且居然一下就炼成了! 这下铁蛋昏昏沉沉的头脑,登时清醒,全身都紧绷起来! 无人指点,贸然乱炼其他门派的功法,本就是大忌!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更何况他剑宗的《炼炁铸剑诀》,本就是玄门凶险第一的功法了! 而这部《血玉功》,竟然还更加诡异!不仅行炁路数完全相反!而且还多走奇经死穴!完全是找死一样的修炼之法! 但铁蛋也停不下来了! 就像他和岳师兄说的,炼炁炼一半什么的,他是真不会,因为他灵根道骨,资质真的太好了!真炁在体内走得太快,biu一下子就成剑炁了,根本拦都拦不住的! 而这血玉功法,竟然还要更快!只转眼之间,一眼扫过,铁蛋就感觉到浑身都温热起来!全身真炁逆走!内力乱涌!好像体内的鲜血,都奔涌沸腾起来!似乎整个人都被煮沸了,即将燃烧起来一般! 走!火!入!魔! 经脉肺腑中一片炽炎,铁蛋心底却一片冰凉,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怕已危在旦夕! 稍有不慎,旦夕的差池,他就是那几个同门兄弟一般的下场,剑炁破体,崩血而亡! 事已至此,铁蛋已经别无选择了! 停是停不下来的!那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是的!这《血玉奇功》虽然经脉逆走,截然相反,但归根结底还是炼炁之法! 而且虽然此功剑走偏锋,极其霸道!但剑炁之凶之利,与其相比,也不遑多让! 只有准确无误,强行把此功炼成了!把逆炼之道炁,注入内景之中,方才有一线生机! 红光满面的‘小荷’,似笑非笑的躺在血光中,灰蒙蒙的眸子里,倒映出的少年身影,正浑身染血,状若天魔。 一道红线,正逆着他经脉游走,竟和那血玉经络图的幻化,玄妙得重叠在一起,最后汇集于眉心。 “嘭!” 衣箱被扔进乱坟岗中。两个婆子也不多看,转身便离开了。 反正就抛在这,不出三五日,自然有盗墓贼,或什么豺狼妖鬼的,过来开箱食尸,替史家收拾干净,到时候自然谁也寻不着‘小荷’的下落了。 而她们自然也没注意到,从那衣箱的缝隙中,隐隐有红光闪烁,宛若什么魔神,正要孵化苏生。 第十六章 乱葬岗 “张哥,那箱子真是丢在这儿么?怎么没有啊?” “嘿,还不信我,三姑和我说了,昨晚史家打死个逃奴,是她把人装衣箱里,丢在城西乱坟的。 那里头还有不少金银首饰陪葬,咱们刨出来分分,还了赌债和酒钱都有了。” “可是……那史家的家奴,怎么会丢在外面?而且为啥要连首饰金子也一起丢出来?”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三姑说那小婢在家是个得宠的,和几个主子纠缠,骄横跋扈,早就触怒了大夫人,惹得姨娘们嫉恨。 我估计啊,这次就是史家哪个姨娘,趁着昨晚家里失火,男人们不在,人慌马乱的,偷偷把这小婢弄死了,才叫三姑丢出来的。 回头史家老爷们回来,就说是这小婢,卷了家里的金银,和情郎私奔,这样死无对证,便不会多追究了。” “嚯,这大户人家,做事儿这么阴毒啊。” “那可不是么,不心狠手黑,卑鄙无耻,怎么能封侯呢。” 夜黑风高,两个男人扛着锄头,捏着火捻子,在乱葬岗里刨土,找那个‘装着金银’的箱子。 梁州府也是户口十万数的大城,只有达官贵人,豪门大户才供奉得起祖坟阴宅。平民百姓没了,大都是草席一卷,往城西这片乱坟一抛的。 这倒不是说平民百姓就不祭奠先人,甚至穷到连口棺材都买不起,实在是兑国这种外藩地方,土地贫瘠,穷山恶水,妖魔横行。 不止城里的门阀士族要吃人,城外的豺狼虎豹,妖魔鬼怪,也一样要吃人的。若是不把它们喂饱了,那些鬼物是会闯入村里食人的。而梁州城的衙差捕快,私兵部曲,一个个人高马大,披坚执锐的,欺负起老百姓那个个是一把好手,但真到斩妖除魔这种事,他们是从来不管的,这不每天入夜,都早早闭守城门,把城外的平民,都祭给妖魔享用么。 所以这些年下来,底层人也总结出一套和妖魔共存的默契办法。 就是祭死人。 把死者统一扔到城西乱葬岗,随便刨个坑填点土,把人埋进去。入了夜,那些妖魔鬼怪,自己便会来取用。 梁州城人口这么多,门阀老爷们这么杂种,每日都能凑个百十具新鲜尸体的,自然足够那些个妖魔饱腹,它们也不必入村破屋,狩猎食人了。 虽然这深更半夜,往乱葬岗里摸,若遇到出来食人的妖魔,搞不好连小命也要赔掉,但张哥和他的小弟,此刻也是财迷心窍,胆大包天,为了三姑说的‘一箱金子’也是豁出去了。 这里抛抛,那里挖挖,你还别说,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们找着了。 不过也是,周围都是麻席卷的,那么大个箱子,自然惹眼的很,两人借着微弱的火光,远远看见那衣箱滚落在个深坑里,也欢天喜地得扒着满是砂石和骨片的泥土,冲下土坡,跃入深坑中,冲到那大箱子旁。 “张哥,翻过去了……” 这箱子从土坡上丢下来,滚了一路,底朝天埋在坑底,小弟试着用铲子撬了两下,竟没撬动。 张哥乐呵, “乖乖,死沉死沉的,看来装了不少金子呵,来来,咱们使把力!” “好嘞!呵——!” “一二三!嘿——!” 两人并肩用力,把那箱子撬翻过来,欢天喜地得一瞧,却见开口被符贴着,竟闭得严严实实的。 “护着火,我来撬开。” 于是让小弟拿火光照着,张哥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上血迹未干,是按照三姑嘱咐的,临行前捅死了隔壁的黑狗,沾了血污来破这符的。 先把刀尖贴在那黄符咒文上,“哧——”得一阵腥烟,那符咒果然被黑狗血化开了,于是张哥把刀尖往里攮,顺着箱口的合缝把箱子撬开。 “嘿嘿,好了!我的宝贝……” “嗖——哆!” 一声轻响,张哥抬眼之间,便见一只羽箭从黑暗中射出来,一箭钉在手持火捻子,正凑过来看宝的小弟面门上。 箭矢入骨,几乎穿透了头颅,只剩半根箭翎兀自抖动不停,黑红的血泉,一下便从小弟口鼻中溢出来。 “咯!”得一声,热血喷了张哥满面,白眼一翻,倒地便死。 “啊,啊,啊……” 张哥一时竟骇得叫都叫不出来了,脚下一软,瘫在箱边,直接尿了裤子。 然后坑道里,一排伏在地上的黑影站起身来,围上来。 不过这些黑影,却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人。 这是一群穿褐衣,系小绦,踏官靴,方巾遮面,持弩佩刀的武人,一个个身上还罩件灰蒙蒙,黑乎乎,戴兜帽的大氅。 伏在地上时,竟如影子一般,无色无相,人兽从旁经过,竟也不知不觉。 “拿了。” 一声尖嗓子从阴影中传来,不等张哥反应过来,两个武士如贴地滑翔而来的蝙蝠,箭步窜来,左右夹击,一个刀鞘击肩,一个铁鞭砸膝。 “咔!咔!”两声脆响,张哥便被打碎膝窝,敲碎肩胛骨,白眼一翻,一头砸进污泥里晕死过去了。 两个武士麻利得卸了张哥下巴和四肢,搜了身,一人把匕首呈送给尖嗓子的头目。 “档头,这人不会武功。” 这人正是之前在史家拦这箱子,还刺了一剑试探的‘程档头’,而身边的几个,也是他带来的番子打手。 “哼,特地来找这箱子,肯定与钦犯有纠葛!拿了他全家!押回去审!” “喏!” 而另一人摸了摸箱子,也报告道, “档头,箱里有血味。” “开了!” “喏!” 于是众人一个个手持弓弩,拔刀出鞘,做好准备。那武士也退了两步,用铁鞭一拨一挑,把箱子挑开。 一股血息,冲天而起! 铁腥味扑鼻而来,武士铁鞭横在胸前,捂着口鼻,小心往里扫了一眼,黑灯瞎火的,却也看到是一堆碎尸,皱眉道, “确是些残肢碎肉……” “叮铃铃!” “嗷——!”“嘎——!”“呱呱——!” 忽然,铃声大作!一阵阴风刮起来!腥气弥天!日月无光!鬼哭狼嚎声中,众人大惊! “妖魔!” 不错!妖魔!这群武士虽然肉眼凡胎看不分明!但那箱中破封而出,冲天血息,简直如红霞一般弥天冲霄!登时就吸引了周围的妖魔鬼怪们注意! 来了来了!开自助了! 听得周围鬼哭狼嚎,风声鹤唳,那‘程档头’也知道轻重,立刻下令, “此地不宜久留!人和东西都带上!撤!” 于是武士把鞭一拨,合上衣箱,两人上来抬了箱,使出轻身功夫,跃上深坑要走…… “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趁着这群番子提着箱子,驾着那张哥,匆忙上坡启程,顾不及身后的首领。 又一道黑衣黑影,忽然从夜空中扑出来! 这却是个身穿夜行衣,头戴青铜假面,双手戴着铁爪的刺客! 此人使出上乘轻功,展翅疾掠,犹如夜枭掠食,一爪抓向‘程档头’! 擒贼先擒王! “有刺客!” “大胆!雷轰!” ‘程档头’大吼一声,右手拔剑就刺!左手翻掌一轰!竟从掌中打出一道雷符,“劈啪!”一道雷霆,直照刺客面门打去! 却想不到那刺客身上青光一闪!硬吃了雷法一轰!显然是身怀防身护体的异宝,早已有备而来的! 而这刺客的本事更是厉害!竟在半空中把爪风一拨,掌力一推!一个鹞子翻身,凌空折跃,避过接连发来的电弧剑风!同时反爪一挥,指尖打出两道刀刃似的炁爪,直朝‘程档头’心腹下身处要害抓来! “贱人!找死!” ‘程档头’竟也不是简单阉人!大呵一声,提起浑身炁劲,左脚踩右脚!猛得拔地而起,跳高三尺,避过炁爪!同时手腕一抖,反手将软剑刺出八朵剑花!射出炁刃无数!直刺刺客面颊! “嘶——呵!” 那刺客也看出这阉人有几分厉害,便也拿出真本事!口鼻真炁一喷,双爪功力汇聚!骤然升温!十指一时竟如烟柱一般,缭绕起白烟浓云!分明是使出上乘内功,抬手一掌轰出! “轰!” “噗啊!” 大如车盖的掌印喷射而出!如一面炁墙迎头撞来!摧枯拉朽得轰碎‘程档头’射出的剑花,一击打得他披头散发,飞出数丈开外!分了胜负! “保护档头!” 周围的番子武士们大惊! 万万想不到这刺客如此厉害,突然袭击,在天上一阵翻飞,换了不出三招,就把‘档头’打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当下也没人管什么箱子了逆贼了!弩箭乱射!刀枪齐轰!一群人直接抄家伙,并肩子冲上前围殴! 第十七章 走马灯 此时那刺客仗着本领高强,也是以一敌多,双掌如风,同一群番子嘿嘿嚯嚯,哼哼哈咦得打个旗鼓相当。 而箱子里的铁蛋,自然也心知肚明。 也是他胆子够大,刚才硬躺着不动,再加上那天色昏暗,那番子挑开衣箱,只见一堆残尸碎肉,也没分辨这箱子里到底摆放着几具死尸,生生让他躲过去了。 但此时危机依然没有过去!反倒更加凶险! 因为刚才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他强运剑炁,现在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是的!他真的是走火入魔了! 现在铁蛋真的全身僵瘫,动弹不得!经脉炁海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炁血翻涌!不能自抑!只因那《北辰神罡炼炁铸剑诀》修炼的一口剑炁,仿佛感受到了血玉所凝炼真炁的挑战!竟如被挑战了领地的野兽!自行暴走起来! 那正行的九阴神罡剑炁,与逆行的血玉奇功,一走正经,一走奇脉,两相夹攻,逆向而行!竟一正一反,灌入内景中交战!两道真力撕扯着铁蛋全身经脉!激得他面上一阵青!一阵赤!肺腑里一阵冰清,一阵火烫,整个人都要炸裂了一般! 更要命的是,铁蛋体内还有第三团炁呢! 不错,正是那鲶鱼小偷吐进来的鱼之炁! 那鱼之炁倒是不争不斗,沉淀在内景炁海之中,而起还自发作用,修补着被两股道息争斗,撕毁创裂的经脉脏腑,这才没让铁蛋直接血崩而亡! 但剑炁与血炁,却如一青一赤,一蛟一龙,冲入内景之中盘旋争斗!互不相让!竟搅动得铁蛋丹腹炁藏,翻腾不已,竟如阴阳双鱼一般!混沌旋转起来!青赤两部道息,将一时消化不掉的鱼之炁也搅得翻腾旋转起来!三道真炁在内景中厮杀!就犹如一团暴风,经穴中肆溢暴走!愈发壮大!剧烈刺激着铁蛋全身经脉穴道! 哪怕铁蛋性子执拗,自己便能忍着剧痛毒打,硬是一声不吭,此时这肺腑经脉中撕裂般的剧痛!也让他疼得脑门上冷汗直流!好几次是生生痛晕过去,又被真炁内劲在周身乱走,犹如被剑戳斧砾!又疼得惊醒过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偏偏这还没完! 妖魔来了! 刚才开箱之时,血气弥漫,早就吸引了附近觅食的妖魔注意!现在程档头手下一众番子,又被那刺客阻拦牵制,这一会儿工夫,妖魔们已尽数涌上来吃席了! “嗷——!” 一头足有公牛般大小的豺狼,獠牙中呼着腥风,利爪下踩着两团黄烟,从北边的山岭中蹿来! “嘎——!” 一只白毛碧瞳的三眼狐狸,卷着满身青磷鬼火,从南边的墓穴中跃出! “呱——!” 一只翼展足有两丈的巨大乌鸦,利爪如钩,黑翼如铁,自西面的密林中翱翔而来,盘旋于众人头顶! “妖!妖魔!”“救档头!”“这该死的!” 番子们被也是万万想不到,一下竟来了三头妖兽围攻!当下生出退意!但那刺客却全不留手,手中爪法居然还更加凶狠!快疾如风!愈战愈勇!显然是打定主意,把这些番子阉人,通通毙杀此处! 然而那三头妖魔,却不去管这群还在尸坑中打闹正欢的人类。 豺狼,狐狸,乌鸦,竟三足鼎立,盯着那血炁冲天的衣箱,哪个也不肯先出手。 显然,这三妖魔也是吃人吃得多了,生出灵智,知道那箱中,才是今晚最大的机缘,又怎能为了几块生肉,把这等机缘轻易与人! 眼下这三妖相互防备,相互忌惮,都想趁鹬蚌相争,做那得利的渔翁呢! 这种对峙的情况下,竟是那刺客,再次打破僵局。 “风雷神火符!” 那刺客一边追着番子打,居然还有余力闷声念咒,冷不丁砸出一道火符!打出一枚雷火飞矢!冷不丁得偷袭!一击正中乌鸦的翅膀!打得那扁毛畜牲也是措翅膀不及!“啊呱!?”一声惨叫!被打中左翼,扑腾着从天上掉了下来! 这一下三足鼎立的局面登时瓦解! 狼妖最为狠毒!趁鸟病!要鸟命!竟张口喷出一道黄烟,化作狼头,一口咬断乌鸦脊背! 那狐狸也奸邪无比!碧眼一转,“嘎——!”一声尖啸,狐尾一扫,接连射出七枚青磷火珠!直接把重伤乌鸦点燃! “呱啊——!” 三妖瞬去其一!乌鸦打成烤鸡! 而借着机会,合力做掉这个会飞的扁毛!豺狼狐狸也不必顾忌!立刻翻脸动手! “嗷——!”“嘎——!” 妖风对鬼火! 两妖一齐扑向衣箱!亮出獠牙厮杀!为争一口仙缘!竟扑腾撕咬,纠缠在一起! 黄色的烟云与青绿鬼火对轰席卷!两股妖力肆意冲撞在一起!把尸坑炸得砂石四溅!骨片乱飞! 番子们只得抱头鼠窜,躲避两头大妖的妖法对决! “呵——!”“啊——!” 刺客也趁此良机!全力出手!将周围的番子毙杀于爪下!手撕成两半! 而衣箱,也被这四溢爆裂的妖力轰中!炸得飞空而起!在妖风和火海中翻滚! 困在箱子中,本就经肺中三炁暴走,早已走火入魔的铁蛋,又被两股新的妖力灼烧! 各种妖力道息侵体!横冲直撞!肆虐体肤!简直里里外外都要熟透!完全无法反抗! 而妖魔野兽的厮杀,也很快分出胜负! “嗷!” 豺狼!力胜一筹!顶着妖狐之火,半边毛发都烧秃了!却还是仗着血肉怪力!一爪将狐狸拍飞!张开血盆大口!狼首竟化作山洞般大小,一口将衣箱吞入嘴中! “咔嚓!” 衣箱再也承受不住,瞬间被狼口咬得崩裂开来!獠牙如岩锥石刺,嚼烂残肢断臂,刺入依旧无法动弹的铁蛋体内!巨大的咬合力,竟瞬间碾得他肺腑重创!骨肉爆裂!七孔流血! 不行了……要死了么…… “苑……” 然后鲶鱼小偷鼓着眼球,探头瞪着铁蛋。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来? “啵” 鲶鱼忽然开口,吐出一连串紫色的泡泡, “你不是冯诺依曼式机,不要把意识和肉体,当成各自独立完全分离的软件和硬件重写,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整体,liputationalwetwarefroputation循环,所以你要做的就是通过插入一个transcriptor,通常依赖生物电信号,来写入逻辑门,以此控制dna和rna的底层编译指令,实现生物湿件浮现基础的计算机功能……” ……完了,这是走马灯吗?原来人死前,会产生这样莫名其妙的幻觉吗…… “……生物湿件的优势,即在分子级别排列重组的材料,必要时还能基于应急反应重新定型,保存既有记忆,构筑创新结构,根据环境的需要改变,不是人工编写的,死的,单一的脚本,或者什么大数据的填鸭式训练,而是借由环境,和本能,来驱动软件和硬件,完成生物进化般的飞跃和突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铁蛋完全听不懂的话这鱼逼逼叨叨,莫名其妙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但是,他却发自内心的,产生出一种,‘好有道理’‘原来如此’‘理所当然’‘朝闻道矣’的诡异满足感。 随着那天书一般念经的喃咛,全身被碾碎,被撕扯,被挤压的疼痛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发自灵魂深处的畅快爽感,好像一穿激爽的电流,从脊髓,从经脉,从躯壳,从头皮,都震荡着!颤抖着!欢笑着!发出愉悦的快感! 鲶鱼吐出最后一泡, 啵 “灵基构筑,星图补完。 现在, 让我们拥抱无限的进化吧。” “嗷——嘎,嘎咔咔!喀喀喀啊啊!” 豺狼倒在地上打滚,发出骇入的惨叫,啸声传遍原野,骇得梁州满城小儿不敢夜啼! 好在这畜生很快就叫不出声。 一道寒光闪烁,剑炁破腹剖出,将巨狼割喉破脊!剖成两半! 一道血影,从狼腹中爬出,浑身浴血,神魔难辨!唯独双瞳中,青光闪烁,如琉璃星辰般闪烁耀眼! 那是个几乎皮肉都被融毁碾碎的血肉人型,暴露在外,那粉红的肌腱组织上,淋漓的鲜血,如红绸般翻滚,仿佛披着一身飘扬的血衣。 右手指尖,青白剑炁缭绕,如同冲天的焰枪,烧灼的火炬! 左手血爪,被生生撕扯下的妖狼内丹大如人头!抽搐挑动,鲜血如泉! “嘶——呼——” 而随着一口深深的吐纳,那豺狼周身妖气,竟如烟云般席卷,被血人一口吸入肺腑! 而巨妖内丹,被一把抓烂!瞬间溃作血泥,劈头盖脸,灌入血人头顶,灌入咽喉口鼻!通通吞纳入腹! 泼天的血!冲霄的炁!如塑泥铸铁一般!浇灌出少年的身形! “啊……爽……” 有生以来第一次, 铁蛋觉得自己终于吃饱了。 第十八章 血魔 “啊,这,这到底是……” 假面刺客把场中的剧变看在眼中,一时也是惊骇无比,连手撕番子的正经事都忘了。 可这,这又谁能想到,这么一头狼魔巨兽!暴力碾压全场的存在,竟然被个血魔,破体而出,瞬间秒杀! 那血魔,到底是何方神圣…… “啊!血神子!” 忽然从附近传来惊叫,一时唤回了刺客的注意。 扭头看去,原来出声的是那程档头。 这乱葬岗里一场血战,底下卖命的番子被打得残肢断臂,血肉模糊,这家伙虽然上来便被一掌打飞,倒是仗着法符丹药护体,这还没死呢。 “咱家就知道!原来是勾结了魔教妖孽!!” 程当头一见这血人,竟挣扎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咬破食指激活! 那符咒瞬间燃起,化作一道火箭,直蹿入夜空中去,飞去无踪。 见这太监发信求援,假面刺客竟然未出手拦他。 一来他也知道,远水不解近渴,等那太监召的援兵到了,他早已把在场众人统统杀光,毁尸灭迹,罪责都推到那群妖魔头上了。 二来他也被对方说的话震惊了! 什么! 血!神!子! 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血神大法么! 这便是传说中,当年祸乱天下的罪魁!颠覆仙宫的魔主! 鼎鼎大名的十绝魔教! 人的名,树的影! 就连这杀人如麻的刺客,一时竟也被魔教声威所震!冷汗如浆,牙关战栗,连呼吸都迟滞了! 若他只是乡下地方的散修,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可能反倒不会被吓成这种样子! 但偏偏这刺客,其实也是史家暗养的供奉,护卫门阀中的死士,多少也是跟着主人见过点世面的! 要说三界至尊,自是当年人族初祖,仙帝仙尊! 而仙尊帝裔所建的三垣仙宫,更是一家独大! 紫薇星垣高高在上!如天上的焦阳,普照王畿! 二十八宿卫!十二国宗室!镇压天下万载! 莫说凡人妖魔都俯首称臣,哪怕天下群修,超凡脱俗的神仙中人,也一一被仙籍神榜收录姓名,管理在册! 但这天下,唯独有两脉传承,始终不肯向紫薇帝星,俯首称臣的! 其一脉曰,九大魔门! 魔门领袖玄女! 单人独剑!屠破三垣!剑挑仙宫八柱国!单杀北宸卫三千!一剑刺帝于座上! 又一脉曰,十绝魔教! 魔教教主神主! 席卷天下!血神子不陨身!诛天灭地十绝阵!攻城陷国!追亡逐北!尽灭京畿宿卫三军!屠尽人口亿亿万!打得天主帝胄,几乎弃京而逃! 这魔门魔教,每一次崛起,都宛如天地浩劫!几乎打断仙宫的脊梁,颠覆三垣之江山! 但不幸中的万幸,这玄女神主都太过厉害,都没来得及把仙宫彻底覆灭,便先后追随仙尊,破碎虚空,飞升异界,破出天外天去了…… 但是,这魔门魔教的道传,却也从此流传人间,动辄即有修此二脉魔道之修士,刺王杀驾,祸乱朝纲! 那魔门中人倒还好些,虽都是些杀人狂魔,但大都在深山老林中苦修,人丁单薄,除了偶尔飞剑来取你首级,寻常也不多见。 相较而言,那魔教教众就麻烦得很了。 那魔教中人,潜伏于十二国天下,四处开设教坛,妖言惑众,时时刻刻图谋造反!真是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每隔十几二十年都来一波大的,挑动九州并举,揭竿而起!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仙宫虽然两次几乎灭门,但仗着仙尊兴旺人族之多年威望,宗室帝裔万载之积藏,以及天下世家豪族的鼎立支持。 每每三垣仙宫被魔门魔教打得一塌糊涂,却又总能苟延残喘,乃至重回巅峰! 譬如最近仙宫便出了一个武帝中兴,以金山银海重建宿卫军,大将军更是柱国栋梁,扫荡山河,平定天下,立下不世功勋! 可惜后来又被魔教妖人,借着门阀内斗,趁机打入京畿,酿出巫蛊之乱来,重伤武帝,刺杀东宫,灭了世家无数。 但到底仙宫底蕴犹在,魔教诸教主法王尊者,也与大将军霸府恶斗一场,两败俱伤。 因此自此战之后,仙宫魔教,也一时罢兵闭关,倒也久不出世斗法了。 只是却想不到!如今血魔凶徒,竟再现人间! 想及于此,一时间那刺客也是犹犹豫豫,心中纷杂烦乱,千头万绪。 但妖魔可没有那么多心思! “嘎嘎——!” 白毛碧瞳三眼狐狸!一跃而出! 眼下妖狼已死!强敌尽去!此宝与我有缘口丫! 只见这大妖把狸腰一旋!狐尾一扫!便点燃成片青灯狐火!浑身鬃毛被碧火点燃!并化出三道火狐分身!眨眼之间,便见四只火狐!绕着狼妖尸身飞转!火花燎绕,快如光影,难分真假! 铁蛋就瞅了它一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现在血体重塑,全身筋骨舒展,身轻如燕,仿佛全身毛孔都在畅快呼吸,经脉不知比之前开拓了多少倍! 之前行炁,经脉宛如崎岖难行的山涧小道,如今竟已开拓成无边无际的草原!虽然刚刚突破,还没有足够真炁积累,但剑炁血息,已经可以并驾齐驱,任意翱翔,再不受肉体返胎的枷锁桎梏!相互冲突争斗了! “嘎——!” 尖声狐狸叫!无数鬼灯火球!从四面八方烧杀而来!齐齐射向被狐火圈在核心的血人! 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拿你练手吧。 “轰!” 妖火如瓢泼的雨水般冲刷而来!鬼炎热浪!扑面而来!瞬间便把躺在地上,失去妖炁护体的豺狼尸身点燃!化成巨大的火堆! 一瞬间,妖火冲天而起!点亮大半个坟丘!而在这青灯鬼影,妖风燎绕,晦明变幻的光景之中! 然而一道血影,竟不闪不避!直撞妖炎,浴火而出! “嘎?!” 妖狐大惊!怎么可能!狐火竟然无效!?难道是罡炁护体的武神!道息冲霄的真仙! 妖狐忙着转圈圈一时没注意,但假面刺客却看得分明! “破开了!这!是剑炁!” 不错!剑破万法! 把烧身的鬼火!害体的妖风!统统一剑斩灭! 犹如刮起一道血风!伴随着呼吸,青光血影,飞身而出,踏火而来! 那少年手持一支红锥,竟是鲜血凝成!锥尖青白剑炁闪耀!凝若星芒! 北辰剑炁,便要如此使啊!! “挡我者死!” 骤然加速,朝环绕的鬼火狐影!全速冲刺! 那妖狐本还以为可以此分身妖法,伪作幻影,诈术魅惑,哪里想到被对方一下找到本体! 而且不管不顾,迎面冲来!竟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中额头!挑破眉心妖眼! “嘎啊啊——!” 妖狐惨叫!眉心被剑炁破入,又被血刺断在瞳子里,一时黑血喷射! 浓浆四溢!妖力暴走!原本附着在毛皮上的鬼火,居然顺着毛发逆蹿!将妖狐点燃! 被一剑挑破了法眼道脉!熊熊火焰登时失控!烧得它尖声凄嚎,满地打滚! 最后竟活活烧成干柴!恶臭熏天!烟灰四溢!惨不忍睹! “咕……” 假面刺客不禁咽了口口水。 难,难以置信! 这血色少年,只一剑!便挑死这金丹境大妖!且毫发无伤! 铁蛋倒是没啥吃惊的。 到底是扁毛畜牲,假动作太多了。 既然还有那么多妖力,一齐化作火力,强轰过来不就完了,搞那么多分身,又跑又跳的,简直莫名其妙…… 于是他随手一剑,把妖狐斩成两半,从腹中挖出烧熟的妖丹来,塞入口中生嚼起来。 第十九章 刺客 然后他转过头来,琉璃色的双瞳倒映出刺客的假面。 刺客登时一个激灵,后撤半步稳住, “前,前辈恕罪!在下只是路过此地,不知前辈在此清修,在下这就离开!” “……” 铁蛋瞅瞅他……倒也没瞅他,只瞅着对方身后的乌鸦。 现在精炁不足,妖丹可是大补之物…… “咦!” 刺客大惊!这魔头竟盯着他!凝聚炁剑,恐怕是不想善了了! 此时他分明感到对方冲天杀意,已经锁定己身! 再联想到魔教那些可止小儿夜啼的传闻!刺客心头一片冰凉! 万万想不到啊!这回真是夜路走多了,给他撞着了鬼! 不过是听小姐吩咐,找个夜黑风高的地方杀人,居然碰到这么个老魔现世,刺客实是骇得肝胆乱颤,牙关都在打架! 要逃吗?不!已经来不及了! 传闻那血神子大法世间少有!最出名就是一套遁法天下无敌!来如光电,去若飞星! 而他武炼入道,轻身功夫也就在草上飞一飞,绝没有那些魔道修士,飞天遁地那般本事! 但一世辛苦修行,替史家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才能有今日境界!要他束手待毙,也绝无可能口牙! 于是刺客也咬紧牙关,在那一对琉璃色的非人瞳目前,强撑气场,怒呵出声,给自己打气! “哼!魔头!真当我怕了你么!莫以为我看不出!你现在的身形动作,不过区区筑基光景,明显尚未恢复实力,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铁蛋,“……” “呵啊!” 刺客大吼一声,全力爆气!炸飞身上夜行衣,露出一身铁键钢肌! “而今你已手杀二兽,炁血耗尽!而我已炼成神罡霸体!又有金钟罩神功护身!刀枪不入!何惧之有哉! 呀呀呀呀啊呵——!看招!十七重罡拳!给我开口牙!!!” “轰!” 当下!刺客使出毕生功力!以《罡拳秘要》催动全身炁血!一身青筋炸起!把全身肌肉充得如铁似钢!身型都再壮大一倍! “将你轰杀至渣口牙!” “砰!” 刺客蓄力冲刺!以十七重罡拳催动!假面刺客一个弹射起步,踏碎砖石,暴跳出来!双手鬼爪乱舞!罡风大作!功力爆轰!打出鬼魅般骇人爪印! 誓要毕生功力,赌在这一击之上!将此血魔毙于爪下! 铁蛋简直无语。 “……” 真的,完全不明白这人什么逻辑。 刚才不是还说不关他事么,突然疯了一样打过来干嘛? 不过对方到底是历战的高手,眼光却也毒辣。 铁蛋这次虽说是做了个鱼吐泡泡的怪梦,不知得的什么莫名仙缘,如今涅槃重生,脱胎换骨。但身体素质提升,似乎也没有那妖化,罡拳一般的巨大。 刚才试刺了狐狸一剑,身法劲道,确实也就和筑基期修士类似,瞧着似乎是突破筑基了,但又和剑宗算传筑基之法天差地别,不尽相同,暂时又没有合适的筑基期道法内功加持,铁蛋也瞧不出来,现在自己算什么状态。 但总归,以筑基之力,肯定根本避不开对方这样神罡霸体,全力扑来,舍身拼命的正面轰击! 不错,对方的战力,应是对应金丹境界的武修,虽然不同什么神通法术,但摧破之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铁蛋绝不是那种喜欢轻生赴死之人,该逃能逃的时候,他是绝不犹豫的。 虽然现在剑宗的技法,他所学还不多,但自小所用的猎杀战术,是极少和猎物硬拼角力的。 毕竟他这种身板,又怎么经得起和猛兽正面对决呢? 大多数时候,在草原上都是围猎追逃,等猎物耗得精疲力竭,再抓着露出破绽,一拥而上,突击偷袭,无所不用其极。 但真到了要拼命的时候,铁蛋也绝不会避开! 因为狼头教过! 避无可避!便要一口咬死!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至渣口牙!!” 电光火石!刹那之际!转息之间! 眼见这假面人当空跃起,双掌齐出,全力轰杀而来! 迎着冲到面前的罡风爪劲! 铁蛋双手一挥,竟从掌中,洒出数十道血剑!密如疾雨!直朝假面刺客洒去! 那成片的血剑,犹如枪衾荆棘!竟还附着剑炁!将罡炁所化的鬼爪,通通切成碎片! 刺客一看这种派面,实不知这是什么魔教神功!何况刚才他亲眼所见,那妖狐被一剑刺死!更觉大难临头! 魔教凶威,天下皆知! 这剑炁既能破他掌风爪力!定也能破他金钟罩! 登时,刺客如临大敌!竟临阵变招!把双掌一拍,轰在地上,借着罡炁剧爆的冲击波!拔地而起!躲过了这大片血剑穿刺,先避了一招! 于是铁蛋也趁机走位,差之毫厘从那罡爪的攻击范围中避过! 而方才落脚之处,竟直接被爪罡撕开!留下一大片深入砖石的抓痕!犹如钢刀刮过! “这,这是……神罡钱?” 假面刺客躲了一招,却意外得发现,避过的那铺天盖地的血剑,居然没打出甚么炸裂特效,惊人威能,于是落地仔细一瞧,也看出来了。 对方只是洒了一把神罡钱,以炁御钱,拼掌力掷来,又用精血裹着,塑成剑形,远远看着,真是呼啦啦一大片,宛如什么血海狂涛,遮天剑雨的,其实放的根本不是什么大招,不过是洒洒水,吓唬吓唬人罢了…… “……哼!果不出我所料!你精炁已耗尽了啊!” 虽被晃了一招,刺客还是抖擞精神,蓄力再战! “呵啊!十五重罡拳!打啊啊!!!” 那刺客“啊打!”得又扑跃而来,铁蛋也把双手一掐,剑诀一指!口中默念! “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疾!疾!疾!” 瞬间!满地金钱乱起! 形成一张密网!万剑穿心! 把贸然突入阵中的刺客绞杀其中! “啊啊啊!呀啊啊啊!” 这一下竟还有后招!属实出乎意料,实是把刺客骇得魂飞魄散!心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 一瞬间被几十枚金钱血剑刺中!周身穴位皆遭剧创!真惊得他差点破功尿了! 可惜虽然全身打满,但其实一点效果都没有…… 嗯,刚才一剑挑死狐妖,剑炁确实不足了,宝钱也远远算不上什么趁手法器。 而且这家伙还真不是吹嘘,他还真是横炼金钟罩的神罡霸体!拳打金丹!手撕妖魔的正经武道高手!一身骨肉早已炼到如铁似钢!以罡拳增强,就更肌霸无敌了! 因此虽然这猝不及防,中着一片埋伏,全身被几十枚金钱乱打,但也就是打着疼罢了,顶多青肿气郁,根本破不了防的。甚至那些神罡钱,经如此使用,猛烈撞击,一枚枚都用尽了炁,裂作破铜碎铁,碎成一地烂金! 当然,铁蛋也不是凭空吓他。 他也深知自己的劣势,便是炁力不足,因此这几十枚金钱,只是掷出去的障眼法。 自问没有把握破其护体神罡,铁蛋便把全部剑力,藏在其中一枚金钱剑上,打算偷击其面门,剜其左目,至少打出一点破绽来。 可惜一样失败了。 人家那面具也是法器!‘叮’得一下,符箓激活!便把神罡钱弹飞,只在眉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干!损失钱一吊! 不过面具上防御的符箓,应该也已耗尽,那么还有机会…… 那刺客倒是惊魂未定,身上身下仔细抹了两把,才发现自己屁事儿没有。 惊恐过后,再看那边呼哧呼哧,旁若无人吐纳的铁蛋,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虽然这下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登时恼羞成怒了! “混账崽种呀!装神弄鬼!戏弄老子!我必杀汝啊! 罡拳!十四重!开呵啊啊啊——!” 还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根本玩不过人家啊! 那就不玩了! 用最快最狠最劲的一拳! 打他至渣口牙!!! 砰! 第三次! 罡拳当头!一拳轰来!再无半点犹豫! “嘶——” 铁蛋猛睁开眼。 但他,也不再是顶天吹两口的炼炁童子了! 他!已经脱胎换骨!浴血重生!还吃了两颗妖丹! 可以多吹一口! 一剑刺出! 一拳轰来! “呵!” “哈!” “轰!” “噗!” 铁蛋被一拳轰中肩头!打着旋击飞出去! 不止肩胛臂膀!整个左半边身子!瞬时崩解血溃!烂作血泥! “啊啊——!” 而假面刺客!假面已毁!双目已瞎! 第二十章 鹬蚌相争 “嗷嗷嗷!贼子!邪魔!混账!崽种啊!!” 刺客哀嚎惨叫!罡拳乱打!双爪翻飞!轰得飞沙走石!抓得山开地裂! 铁蛋就默不作声,平躺在地上。 这刺客果然是高手,虽然反复暂停启动得消耗精力,但依然能在弹指间,打出十五重之罡拳,直打得铁蛋半边身子稀碎,身摧骨坏,轰得血肉模糊,濒临死境了。 但虽然身遭重创,铁蛋却一点也不担心。 反倒越到这种走投无路之时,他反倒越发心若冰清,思维清晰无比了。 对手确实厉害,金钟罩不是吹的,哪怕破了面罩,依然有神罡护体,刚才一剑手感判断,就算他留足十成炁劲,也很难像击杀妖狐一样,将其一剑毙杀,能一剑贯入脑内刺成重创就不错了。 而刚才纠缠的两招,虽然消耗了对方的拳力,不至于被一拳打得殒命,但刺客经验丰富,立刻看出铁蛋的底气不足,这一拳也确实威猛,来势甚快,顷刻之间他仅能使出三成剑炁,刺瞎假面人双目罢了。 现在也没别的招了,就装死吧。毕竟这样子逃又能逃到哪去,若是轻举妄动,被对方察觉了,又是一拳打来,那真的是必死无疑了。 现在伤势虽重,但习惯了的话其实也还好。 毕竟铁蛋刚才可是被狼妖一口吞入腹中,全身筋骨尽断,差点被碾成肉酱,还不是靠着那鲶鱼奇遇,修补回来了么。只要能撑上一会儿,或者就有转机,到时再取乌鸦妖丹一嗑,补足了精血,或许便能重塑真身,捡回一条命来了。 是的,撑上一小会儿就够了。 因为现在场中的,可不止他们两个啊! “嗖!” 忽然一只羽箭从阴影中射来!暗箭伤人!直取假面背心! “什么人!” 但这刺客果然经验老到!虽在铁蛋手上,被刺瞎双目,连连吃瘪,但其实功力未损!依然有听音辨位的本事!而他自己也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忽略了什么! “是你!阉狗!” 不错,程档头个阉人还没死呢!真是祸害活千年口牙! “逆贼!叛党!给咱家死!!” 一看这刺客魔道拼得两败俱伤,程档头也知道再不出手,真没机会了! 当即手持短弩,拉弦上箭,弩箭连发! “嗖嗖嗖!” “哔哔哔!我先杀了你这阉狗!” 刺客一把优势局打成这样也是怒了!循声飞扑而来!一掌轰出! “轰隆!” 掌力爆,呃,不是掌力!是雷符! 不错!这程档头眼睛可没瞎!见这刺客身法敏捷,第一箭偷袭,竟都射不中这厮,当时就换箭了!打的是aoe伤害啦! 连发数箭,皆为太微垣尚方署特制!雷部天君箓印亲传! 极!天雷爆烈炎火箭! 一枚造价钱八百贯!威力可比rpg! 等等,rpg是个什么玩意…… “轰轰轰!” “啊啊啊!” 刺客也是猝不及防,在雷箭火海中被炸得翻来滚去!满脸焦黑! 这下可好,不仅失了视觉,连听觉也丧失殆尽! 形势逆转! 程档头以雷符火箭乱射。而刺客只能被炸得抱头鼠窜!疲于奔命! 唉,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力量啊,也不知道金钟罩还扛不扛得住哦…… 趁着太监在那炸逼,刺客在那翻滚,铁蛋就悄无声息得躺在地上装死,一边运转内功回炁。 总之先抓紧这个时间,回口炁再说,而且也得先把血止了。 仔细回想起来,之前能重塑道身,显然不是剑宗《炼炁铸剑诀》之功效,那鲶鱼也是只吐泡泡不吐痰,想来也不关它的事。那么…… 铁蛋试着运转血玉奇功,只运功一转,便松了口气。 呼,果然没有猜错。 被罡拳一拳轰到溃烂的血肉,随着血玉奇功周天运转,竟一点点黏合回复,缓缓复苏! 靠着消耗体内真炁精血,被摧毁的残肢断臂,经脉血管,竟重新构建起来!把流血止住,伤口愈合了! 如同重塑的泥偶一样!真!浴血重生! 当然,重塑道身的精血消耗,也是天量的。他之前连吃两口妖丹,几乎瞬间耗尽,而以这个速度,想断臂重生,只怕还得再吃一颗才行。 不过铁蛋还真的从来没听说过,天下竟有如此玄妙神奇的功法呢。 不过此功,岂不是正适合斗剑? 北辰剑宗修行最大的弊端,就是内门常常斗剑,剑炁修行又凶厉无比,动辄残肢断臂,伤筋动骨,损毁道身。 但有了此功,只消多杀妖取丹,有足够精血给养,那以后再也不必担心刀枪无眼,损毁道身了! 好耶…… “轰!”“啊!” 刺客一声惨叫,胜负已分了。 毕竟他一晚上也杀了好多人了,已经斗得精疲力竭,又双目失明,本来便只能无头苍蝇般躲闪,完全处于下风。 而那太监也是拼了命似的,豁出去了砸钱,算一算大概十几只箭,上万贯钱炸没了,怎么可能会输? 于是一阵缠斗下来,刺客终于被一箭命中,这下金钟罩也护不住他,直接被雷符爆闪,炸断了大腿,也和铁蛋一样,倒在地上飙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哈哈哈哈!嚯嚯嚯哈哈哈哈!终究是咱家赢啦!” 程档头大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想他奉命追杀令武侯府的余孽,一路奔波,从王畿追到兑国,风餐露宿,追到梁州却失了目标的跟脚,也不知目标是往关西出寨,还是走绝龙岭入了坤,又或是潜伏在本地躲藏,只能空耗时日,算算都找了个把月毫无线索了! 本以为中途跟丢了目标,回去要挨厂公的板子,搞不好连他也要下诏狱了!想不到居然峰回路转! 此时底牌的雷箭射光了,程档头也不心急,为防被那刺客搏命一击翻盘,先去翻找周围番子的尸身,寻了一把弩箭出来,咄咄咄,又一阵连射,把刺客钉在地上,射得和刺猬一样。这才志得意满得拔出软剑,上前来挑断他手筋脚筋,一剑挑开面具,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让咱家瞧瞧,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一介死士,门阀家养的恶犬,又能有什么江湖上的名声,也就是一只鼻子两只眼么,哦,现在眼睛给戳瞎了,就愈发认不出来了。 但程档头到底是厂卫缉侦的高手,拿剑尖一拨便瞧出来了, “练功服料子是上等的,腰带有扣印,有绳结,是惯腰牌的。呵呵,你临时摘了就能藏么,这靴底沾的青泥,梁州城里几家能有!你是史家的家奴!和咱家装什么装!” 刺客也是硬气,见此遭一败涂地,大概再无生路,就要咬舌自尽。 然而程档头也早防着他来这手呢,一掌削来,便卸了他下巴。 “哈哈!莫急着死!虽然那小畜生还没抓着,但抓到梁州史家,勾结魔教叛党的证据!厂公必有重赏!咱家这泼天的富贵,都落在你身上呢,啊哈哈!啊哈……” 然后剑炁一掠而过,程档头的头从脖颈上平平的滑下来,滚落在地,竟笑颜不改。 嗯,这会儿功夫,一口剑炁又回满了。 铁蛋也不浪费时间了,生怕拖久了残废,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来,冲到乌鸦尸体边剖腹取丹,呼噜呼噜连吮带吸,吃得满嘴血肉,这才补足了精血,把断臂重续,再再再一次,浴血重生! “啊……啊啊……啊……” 等了一会儿竟听不到太监的公鸭嗓了,瞎眼刺客不对了,拼命挣扎着,甩着脱臼的下巴,“啊啊”得似乎想说些什么。 于是剑炁杀到,把他头也斩了。 无非是叫他给个痛快之类的吧。 铁蛋擦着嘴,又活动了一下左臂。 好痛…… 虽然《血玉奇功》能重新凝聚血肉身形,但左臂完全被摧破重铸,骨骼经脉恢复得很慢,皮肉筋膜也没长全,根本使不上力气。看来除非再啃噬一颗妖丹,补足精炁精血,否则这左手暂时是废了。 看看周围再无活物,乱葬岗里残肢断臂,一片狼藉,血火缭乱,犹如什么尸坑魔窟,铁蛋也知此地不宜久留。 如今精炁枯竭,再若来个什么妖魔鬼怪的,他可收拾不了。 于是铁蛋翻身回去,去那狼腹中翻了一阵,把金酒壶拔出来…… “道友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铁蛋猛得跳起来,凝聚剑炁,四下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扭头一看,只见卡在狼尸中的酒壶,熠熠生辉,金光灿灿,分明被激活了。 铁蛋犹豫了片刻,右手凝聚剑炁,抬起左手,戳戳酒壶。 果然男声再次响起来, “道友本领高强!身陷死地,竟能绝处逢生!绝地反杀!在下万分倾佩!你这样的人才,绝非池中之物!早晚必出人头地,震撼天下! 只有你这样的真正强者!才配做我鎏金醉仙觥的主……欸欸欸!你别走啊!别,别走啊啊!喂!喂!” 但铁蛋却没半点犹豫,扭头就跑,扑地狂奔! 还不等瓶子反应过来,他已像匹孤狼一样,三两个起落,便蹿上尸坑,隐入黑夜之中,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一章 宝物 将人造器物,箓印上符,平时积攒灵炁,必要时立刻通过口诀心法祭出,发挥出仙术道法威能的道具,通常称为法器。 而天长地久,夺天地之造化,又或以不传之秘法,精雕细琢,悉心锻造,最终化生器灵,能以神识与人交流,乃至修炼成人的精灵,便称为法宝,宝物,或单纯称之为,‘物’。 本来不存于天地之间,由人类以后天之法,冶锻天材地宝,制器成物。 这便是仙宫不外传之秘技。 炼器。 炼器此道太繁,姑且不提,但说到法宝,散修之人常有的误区,便是以为法宝威力无穷,又能防身挡劫,自然越多越好。 其实并非如此。 虽然要与人斗法,有趁手厉害的法宝,无往不利,事半功倍。而修行突破,又可以本命法宝,抵挡天雷之劫,殒身之难。 因此古往今来,有钱的不惜重金,制作精品宝物,锻造重炼,并收集天材地宝,给这些器物升阶升品,飞剑,便是这一类斗战型法宝卷到极致的产品。没钱的也不惜性命,为了争夺各种上古神器,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但是, 一旦生出器灵物魂,能用来挡劫,也就意味着这些‘物’,也是可以渡劫,可以修行之士了。 是的,在这太极界,生出器灵之‘物’,自己也可以修行突破,得道飞升的。 真要细算起来,古往今来,留名青史的神奇至宝数不胜数,且被各名门大派争抢供奉,但真正得道成圣的至尊却没有几个。 所以说到底,到底是修士,在用这法宝渡劫,还是法宝,在利用修士挡灾呢? 当然,只要结侣修行,就必有主从之分。 如果修行有余力,手里也有多余素材,那么自己一边修炼,一边给法宝升级,互为道侣,一道修行,共度难关,自然是最好的良性循环。 但假如双方并非平等关系,或者反倒是法宝过强,就可能有器灵神物,以元神秘法,偷偷影响修士的神智,将其操纵为提线木偶,成为专给自己寻找天材地宝,强化进阶的肉身傀儡。尤其那些斗战神兵,比如什么个嗜血魔刀,杀人神剑之类的,迷惑使主,滥杀饮血,就是最为常见的情况。 当然,名门大派有能为的大修士,根本看不上那些垃圾法宝,直接抹杀其灵识,回炉重炼,又或者以禁制封印,沦为宗门发给弟子防身的一般道具,才是最常见的情况。 所以铁蛋心里不要太清楚,像他这样一穷二白,自己修炼资源从哪儿搞都成问题的贫穷小子,又有什么资格去驾驭一件正经法宝? 那金壶,如果只是件寻常法器,或者神识未生的不入品灵物,那倒也罢了。上好的金材,确实可以称为他的机缘,无论是拿来使用,重炼,还是上缴宗门,交换其他资源都是极好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酒壶,居然已经生出如成人般的灵智了! 而且不是小孩那样幼稚的灵识!听对方的发言,已是如成年男子一般,已成年的器魂了! 要知道,法宝的灵智成长速度可是极慢的,绝无法与人类想比,可能被炼化成灵四五百年,还是熊孩子一般的智障。而千载光阴才能化形成人的,也绝不在少数。 因此那些有着清晰逻辑,完整意识,甚至能感知外界,自行择主的器魂,怕不都是已经上万载历史的太古神物!久经江湖的老怪物了! 甚至还有可能,本来就是什么身陨道消的魔头老怪!把元神出窍,寄居在法宝之中,等待‘有缘之人认主’,其实是打算用其挡灾,甚至准备偷偷夺舍的! 是的,这种以法宝为伪装,夺舍那些宗室,门阀之贵子,就是最常见的‘仙宝跳’套路了。 毕竟得了此等神物仙缘的小子,又有几个会把宝物拿给宗门家长查看,还不都是藏着掖着,最后不知不觉得,人就给换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因此无论哪种可能,铁蛋都毫无还手之力,当然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再和那玩意多纠缠呢? 他多摸第二下都算是心贪了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那法宝中的器灵,或者元神,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或者精灵古怪的少女,或者一诺千金的义士。 总之它可以引你入道,可以助你修行,至少的至少,可以和你交朋友,一直陪你在一起…… 但铁蛋每每这么想,苑娘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来,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这世上没有人会对你好。 “你小子,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铁蛋回过神来,抬头见岳师兄从藏着他铁剑和道衣的树梢一跃而下,显然早在这等着他了。 “师兄,早。” 看看此时天已大亮,铁蛋直起身子,拍掉手上的灰。 “怎么样,机缘如何,捡着什么大宝……” 岳鹏定睛一看,得,哪儿有什么大宝,铁蛋全身破破烂烂,血肉模糊,满是干涸的血痂和泥水,一副挨了顿毒打的乞丐模样,当即一把按着这小子肩头,渡气一探,只觉炁沉大海,内景里空空荡荡,真炁已耗尽了。 再看他左臂无力得垂在身边,经脉不畅,筋骨折损,肩头还留着清晰可见的拳印,那一拳摆明了照心口打的,只差一点浑身都要给轰碎了,分明是一场恶战,险死逃生,声音登时冷下来。 “怎么回事。” “没事,我混进史家,被打了一顿,丢乱葬岗去了。” 铁蛋也不想师兄担心,随口解释了两句,擦了把脸,换上道衣。 岳鹏也知道这个师弟不爱说话,闷得不行,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也不叫一声的。 但他这两天也在城里,多少听到些传言,一听史家,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当即把大小眼都眯起来,从怀里掏出个荷叶包递过来。 “前天晚上那场火……算了,是史家人欺负你?” “没事。” 铁蛋打开荷叶包一看,见里头裹着两个凉透的包子,也是饿的极了,拿来就啃。 岳鹏倒笑了, “好,史家,那就史家了。走。” 铁蛋啃着包子,下意识跟他走,忽然发现这路不对,猛抬头,便见那一阀一阅,已立在眼前。 怎么又转回来了…… “就这家?” 岳鹏指着史家的牌匾问。 铁蛋点点头。 见这俩乞丐指手画脚,态度冒犯,门口管家登时眉头倒竖,撸起袖子,带着俩个持刀护卫走来,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岳鹏已经把怀里的剑拔出来了。 “师……” 铁蛋想拽师兄袖子,但一下没拽住,岳鹏已甩手把木剑掷出去,手腕一抖,剑诀一掐,那木剑竟刷得一转,当空化作一道闪耀的紫晶宝剑,犹如雷霆,犹如玄鉴,又犹如一块反射阳光的棱镜,把成片的剑光斜照出去。 于是大门口的管家,角塔上的死士,把刀握剑的家丁,操弓持弩的部曲,一个个的,都还不及反应,便被紫电剑影,往咽喉上一照,下个瞬间,便血线一闪,成排的脑袋,咕噜噜从脖颈上滚落下来,再下一秒,血瀑哗得绽放开来,犹如从天边绽放开来的晚霞。 铁蛋愣住了。 岳鹏把剑诀一掐,手指一弹, “杀光。” 于是那紫晶飞剑,如得令的猎犬一般,紫电一闪,便化作弧光,直照入府中,紫光闪耀,剑影耀目,无声无息之间,光影闪耀之际,人头纷纷落地,铺天盖地的血气,便缓缓弥漫开来。 岳鹏毫不耽搁,一脚越过阀阅,迈过满地头颅,踩着血潭,踏过史府正门直往里进。 铁蛋反应过来,啃着冷包子,一路跟着他,俩人在汉白玉的地砖上踏出一条血路。 “杀人其实很简单,你就对你的剑说,去哪里,杀几个,它就会割了人头带给你了。” 岳鹏也知这小师弟大概养成习惯了,打死不求人,干脆一边走,一边教, “但舞刀弄剑,飞剑斩首,只是下乘剑术。 我北辰剑宗,上演九曜,下炼七星,以御剑之道为上,真传剑经又有霓,虹,光,影,四重变化。我现在使的,便是《九曜剑经紫霞神剑》第一重,‘岁星剑影’。 此式之秘要,是以剑为骨,以炁为鉴,上借九执星力,把岁星之影,以紫霞剑反照出来,以天星加持,自然发挥真正剑威,群魔辟易,神佛莫当。 当然,你修炼的是神罡剑炁,正经的剑经还得等传了剑,师父亲授,不过这剑影秘术,其实大同小异,没什么难的,你既能铸剑,又能御剑,当能使了。 以后再遇着强敌,只借太白星力便是。” 岳鹏站住脚,指指东方的天空,那高悬东方的启明星。 “就是那颗,朝曰太白,暮曰长庚,很好找吧。 只要手里有剑,天上悬星,这世上,没有人是我们剑宗的对手。” 第二十二章 杂修 俩人一路走入史家内院,一路上尽是被剑影斩首,滚落满地的人头,仿佛田埂里熟透的西瓜,东一颗,西一串的,鲜血涂地,尸骸满园,曾经春色大好,鸟语花香的庭院里,刮着阵阵混有屎尿臭气的铁锈血风。 铁蛋看着满地人头,问道, “杀光?” 岳鹏斜了他一眼, “不告而取谓之盗,无主之物才叫捡么。不把原主杀光,你还想当牛做马,一点点还他们的债吗?” 铁蛋挠挠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合理。 毕竟史家的家产,不也是仗着手中的权势,强‘捡’来的么。 怎么着,真当是梁州的百姓,感念史老爷恩德,哭着喊着,要把勤耕苦作的食粮,都奉献给史家的主子和奴才们享用啊? 既然天下本就是这般的道理,那就按规矩捡喽…… “嗯?有高手?” 岳鹏猛停住脚步,掐着剑诀,眉头一皱, “史家供奉着修士?” 铁蛋想了想, “有,有个吐火球的小孩。” “小孩?吐火球?什么颜色的?” 铁蛋一回忆,比划着, “鹅蛋大,金闪闪的……” “轰!” 话音未落,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炸得金花满天!硝烟滚滚!热风气浪横扫而来,吹得俩人一身青袍猎猎作响。 “赤煞神丹么,却不知是哪一派丹法……” 岳鹏取出个丹瓶递给铁蛋, “含一颗。” 铁蛋也知道轻重,把丹药含在舌下吞津,把铁剑也拔出来戒备。 若对手是寻常那种,罡拳连打套路的江湖武修,那除非对方已练到武神境界,或者如假面刺客一般,横练护体神罡金钟罩的,否则剑影照见必杀,飞剑刺之即死,倒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但若对上修行中人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你岳鹏得剑仙真传,天星加护,手里有无敌飞剑,可以大杀特杀,人家也未尝不可么。 尤其若依着铁蛋描述,那对方可能还是个内丹外放的金丹期修士,说不准有什么奇功秘法的底牌在手呢。 当下师兄弟俩人都打起精神,往火柱炸裂的别院中一瞧,只见内院里竟有一处人工开凿的荷花塘,塘中建了一座三层小阁,飞檐斗拱皆贴金箔,镶翡翠,塔顶还有三颗宝珠,似是珍珠玛瑙宝石,放出氤氲光气,照出五色光华,形成层层叠叠的光环,笼罩楼台,护住阁楼。 而荷花塘上,那紫霞宝剑高悬,正照出万道剑影,隔空和一条金龙斗法。 不错,金龙,法器。 铁蛋定睛看去,只见一条金龙,总有两丈来长,是以成块的黄金雕铸而成,鳞片爪牙龙首之上,都刻着金灿灿的咒符,看这暴发户一般的造型,大概本是摆在家里的盆景。 此时那一双龙目竟被人作法,以血点睛,真的张牙舞爪活了过来,这会儿正盘绕在阁楼屋顶,口衔火珠,时不时口鼻喷火,目射金光,打散四面照来的剑影。借着阁楼顶上的宝珠庇护,与飞剑斗了个旗鼓相当。 铁蛋认出金龙口衔的金光火珠,指给岳鹏看。 岳鹏心领神会,知道那史家的‘小孩修士’就藏身楼中,借着许多宝物与他斗法。 对方既已修成赤煞金丹,境界压制,那这么僵持对耗下去,他一个卡在筑基期的剑修自难支撑,于是把诀一掐,招手将飞剑收回手里。 那金龙分明也瞧见他们俩个,也不敢出楼追击,就闷声闷气,传音怒道, “哼!魔门好生霸道!却不知在下到底何处得罪贵派了!竟要打上门来,夺我法宝!杀我全家!” 岳鹏搂着剑,笑眯眯道, “我听说这史家人横练罡拳,刀枪具是一绝,却不知家里还有人拜入山中修行的。 何况看尊驾这手赤煞神丹,也不似魔宫火部的秘传。 却不知尊驾仙宗何处,三山嫡血,如何称呼?” 金龙怒喷一口火, “你人都杀了!这时候才来与本座攀交情,不觉得有点晚了么!” 岳鹏哈哈一笑, “谁和你攀交情呢,我是看尊驾并非魔宫中人,能铸成内丹,也是炼炁之士,一世修行不易。 若只是拿人家供奉,和史家并无甚么关联,便劝你痛快些,自行兵解去罢了。” 那金龙也是气笑了, “你算个甚么东西!区区一个卡在筑基的老生!神丹也未炼成,就敢在本座面前口出狂言!死!焚天灭地赤精法!洞真寂灭聚火阵!” 嗯,修行中人是很爽快的,几句话谈不拢就打。 那金龙把大招名字一吼,登时抖擞精神,蹲在屋檐上运了口炁,脖子一抖,一口道火横扫出来!竟把整个荷塘都燃成一片金赤的火海!同时“嗷嗷”口喷火珠,轰到岸上,便炸起冲霄烟柱!热浪滔天! 岳鹏提起铁蛋,飞身蹿出去,身后火海滔天,身前炎星四炸,竟还老神在在谈笑道, “我瞧着此獠也是个炼内丹的,还以为是哪座山的同门,原来就这点本事,这定是个杂修啊。” 铁蛋也是面无表情请教, “啥是杂修?” “杂修嘛,便是杂学散修喽,这些人虽机缘巧合,得了道藏,入得仙门,却不得长辈提点,亦无师门照拂,搞不好手里的经法功诀,也是残缺不全,错漏百出,从头到尾都得自己揣摩试练,动辄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反正多半不能成事,就瞎几把乱炼一通。 呵呵,就个算是有史家资材相助,能成就金丹,已经是有大气运的了,不过若不得道门正法,成就也不过于此,耍两手喷火的杂技罢了,不值一提。” 铁蛋瞅瞅身边的火海, “哦,那此法如何破之呢?” 岳鹏一手持剑,一手提蛋,腾来跃去,随手以紫霞剑炁打灭周遭的道火,在愈演愈烈的火海中闪转腾挪。 “嗯,暂还破不得,先等这杂修把炁用尽了吧。” 铁蛋就斜眼瞧师兄。 岳鹏也自觉丢份,无奈解释, “喂喂,你也看到啦,那宝楼连我剑影也破不开!再瞧这庄园里的布置,哇!这么大院子,灵炁如此充足,都不知是打了多少生桩,快自成福地洞天啦! 我看这杂修在史家经营已久了!如今他藏在一大堆法宝器具后头,结阵作法,准备万全,怕不是还有好多灵丹妙药补息回炁,只怕此道炎法,施展起来无穷无尽的,我哪儿来出剑的机会!先暂避其锋芒啦!” 铁蛋扭头瞅了两眼,瞧了瞧,想了想,建议道, “师兄,那荷塘东南角有个破绽,不如我去冲一冲。若这杂修出了破绽,你便可以出剑了。” “你胡说什……嗯?” 岳鹏大小眼一扫,忽然楞住了。 还真如铁蛋所说,确实有个破绽。 那荷塘东南角有座桥。 好吧,这不是废话么,史家也不是人人会草上飞,在荷塘里修的观景小阁,当然有曲径浮桥相连,供内院女眷上楼赏玩了。 那杂修上来就放火,把大好荷塘点得和油锅一样,形成炼狱般的火海,但那连着洲心小阁的木桥居然安然无恙,全没有烧着。 岳鹏心里也有底了,知道此桥必是出入阵的门径,要破此阵!便在彼处了! “你小子眼毒!有没有把握!” 铁蛋把剑攥在手里, “我炁回满了。” “好!去!” 岳鹏也二话不说!运起内劲,甩手把铁蛋掷向火海! 铁蛋飞身一扑,在火海中打了个滚,立刻卷着火星跃起,直朝桥上冲刺! 果如师兄所说,这满地烟火,杂驳不堪,一击即散! 杂修! “哼!找死!” 不过金龙也是盘得高看得远,见对方发现了出入阵眼的路径,当即甩头“嘭嘭嘭!”三连火珠轰来! 然而铁蛋左闪!右避!一剑刺去!竟把火珠凌空打散! “什,什么!” 金龙大惊!这小子竟然能以剑炁破他火法! “九天乾金,扬布神兵,群邪辟易,太上浩凶,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 还不等金龙有所反应,那边岳鹏也趁此喘息之际,一步瘸,一步拐,在火海中连踏七步,大声唱法,剑指在剑锋一抹,竟把木剑再次化作一柄威能惊天!紫电爆闪的光剑! 北辰九曜!紫霞神剑! 金龙大大惊!赶紧又扭过头去,一边蓄力,准备打断施法! “……丹霞赫冲,上极无上,最上之尊,玄之又玄,开玄之祖!” 然而又一声道诀高唱起来! 铁蛋!仗剑疾奔!飞身过桥! 他手中那把两尺铁剑!竟也同样金光汇聚!星芒照耀!璀璨无比! 北辰九曜!神罡神剑! 金龙大大大惊! 这,这怎么搞! 岳鹏,铁蛋, “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 双剑合璧!天星坠地!两道剑华!浩然剑炁,如夹风雷!瞬破三珠宝光! 紫电封喉!一剑贯身而过!将高踞于碧瓦上的金龙,开颅破脊! 金星爆闪!一剑破阁而入!把盘座在法阵中的杂修,一剑穿心! 神魂俱灭!毙杀于剑下! 第二十三章 如筑 铁蛋从地上爬起来,看看被他贯在剑尖,一剑钉到墙上,死不瞑目的杂修小少爷。又扭头扫了一眼阁楼。 这杂修,手里乱七八糟的玩意还真不少。 阁楼正中,大概是镇压阵眼的位置,放着个三足青铜大鼎。瞧着纹路图形与仙宫画风有些出入,大致是什么上古神物。这会儿大鼎依然在自发运转,把这史家大院中,熬炼家奴血肉调集的灵炁,抽水泵似的,源源不绝运送到这房中来。 而大鼎里血气冲天,铁蛋瞧了瞧,看看周围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丫鬟女婢,都是早被弄死了,凉透了,应当是被放光了血,和着什么朱砂草籽的,做成一锅染料,用来画符写咒,布置阵法的耗材。 而除了房中大鼎,屋顶的宝珠,瓦上金龙,周围还有些零零碎碎,乱七八遭的剑戟刀枪,玉锤石牌的,俱是精致的名品,宝粼粼,看来也都是可以用来斗战的法宝。周围也有好几叠符纸金箭,都还没来得及使用呢。 你还真别说,还真幸亏是果断冲上来突脸,趁着措手不及,一剑把这杂修给刺死了。 若真和这家伙摆开阵势斗法,对方有阵法聚灵,宝珠护体,手里又有五花八门的诸般宝贝,破一件再换一件,这得打到什么时候去,等援兵到了,恐怕还真是胜负未可知呢。 “怎么样,没事吧,没事就挑一件走。” 岳鹏进来,只扫了一眼,就抱着剑站在那儿,以真炁养剑,竟分毫不取。 “一件?师兄不拿么?” 岳鹏摇头, “我此番出手,是帮你渡劫,给你助剑,不是来结仇的。” 铁蛋看看被钉在墙上,死不瞑目的杂修,又瞧瞧院外,已把大半史府点燃的火海,一时竟然无语。 都把人家杀成这样,还不算结仇? 岳鹏挠挠头,还真解释不清, “我玄门中人,铲灭魔宫,本来就是天经地义,这杂修本不在劫里,他挡我去路,虽是自取死道,但到底这修行中人,多半有师门道侣的,打一个能牵出一大片。不过只要不取他东西,应当不算在因果中…… 唉,总之以后你自己问师父吧。反正记得,这次你是来渡劫的,突破用的大宝只捡一件,若多拿了,人家便有由头,找上门来讨债了。”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只能捡一件么…… 看看满屋的破烂,铁蛋一时也有些犹豫。 屋顶那条金龙倒是好大一坨金精,只可惜被杂修炼杂了,又被师兄一剑灌爆,上好的金精,遭了赤煞,紫霞之炁浸染,大概要找丹师熬炼好久才能用。而其他的东西,不仅属性不对,似乎也是些垃圾,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器灵…… “对了铁蛋,你之前可是得了什么机缘么?” 正在铁蛋犹豫之时,岳鹏盯着他已经被血息治愈的左臂,皱起眉头, “刚才你的身法剑力,瞧着好像已有筑基的功底了啊……” 铁蛋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说到底,他之前的奇遇,以及现在的状态,确实是前所未有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个什么状态。 毕竟,若按照《铸剑诀》的正常流程,炼炁期圆满之后,是取一天材地宝,最好是金精铁种这样,蕴含醇正神罡真炁的筑基大宝,请丹师炼化为假丹,吞服口腹之中,贮藏于丹田之内,日夜苦修,炼化突破,最终借此神罡之炁灌顶,洗炼全身,打通奇经八脉,才得超凡脱俗,脱胎换骨,筑基成功。 这个步骤说来简单,其实一点也不容易。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基底打得牢不牢靠,根骨洗炼扎不扎实,是直接影响道身修行的上限的。 而且大道三千,玄门各派的秘传不尽相同,那些上乘功法的关键,都是从炼炁筑基就开始打下了。因此师门长辈对入门弟子筑基突破,都极为慎重。很多秘传关窍,都是最后关头才耳提面命,口口相传的。 所以铁蛋确实还没以《铸剑诀》筑基呢。 但问题是,他已经变强了。 比起之前凡人身体,那肯定是超凡脱俗了。 全身经脉炁海,都被大幅扩容强化,以至于经脉之中,甚至可以同时容纳相互冲突的剑炁血息并驾齐驱。 而且全身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并周身百窍,俱以打通,以前需要口肺吐纳,如今全身毛孔都可以吐哺呼吸。 以前可能旬月苦修,才能充盈炁海,炼化剑炁,现在只要周围有炁,哪怕不调息打坐,行走呼吸之间也能吐纳炼炁了。 这些特征,完完全全都是筑基修士的表象,更别说身法剑力,旁人一看便知绝非炼炁期了。 可你要说是筑了基吧,似乎又不大像。 毕竟若以《铸剑诀》来算,完成筑基之后,内景中的炁旋,应当会汇聚成神罡剑种,以后别人修金丹,修元婴,剑宗就铸剑胎,锻剑婴,最后炼到人剑合一,舍身飞剑之境界。 但是现在,铁蛋在自己的内景丹田之中,却全没见到半点剑种,抑或炁丹的影子。那又怎么能算是《铸剑》筑基了呢? 而且,铁蛋另外炼的那一部《血玉奇功》,就更加特立独行了。 这血炁的行功路线,本来就和玄门炁功截然相反啊! 玄门功法,都是把炁功由外而内,汇聚金丹的。可这血玉功倒好,逆脉而走,反其道而行之!把凝聚的炁血,又散到全身经脉,周天穴窍里去了! 这一边聚炁,一边散功,能炼出内丹才有鬼啊! 不过总算这血玉功,修炼路径迥异,走的是八脉奇经,周身死穴,与玄门内经迥异,所以倒不至于把正经十二脉中的炁劲,也给铁蛋散了,给他整成僵瘫。 反倒是在通常玄门之法,难以修炼涉及之奇经八脉,以及全身气窍死穴中,也都充盈了炁血。 如此一来,这《铸剑诀》,《血玉功》,一正一奇,倒是把铁蛋整成个炁体充盈的炁人了,全身经脉,无一处不充盈圆满,周天穴窍,无一处不能放炁,那自然运起内劲,施展起功法来,双倍加持,远胜于凡俗了。 但你要说,这样的奇功,接下来要怎么结丹,怎么化神…… 要了命了,铁蛋连自己到底在炼什么都不知道啊! 所以现在的状态,就…… 似筑,非筑,如筑…… “唉,不想说算了。” 见这小子忽然又闷声不响,和个木头似的无法交流了,岳鹏也是心累。 不过剑宗弟子本来也都是些钢铁直男,大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大家更喜欢用剑交心的。所以岳鹏也懒得多问,打赢就行了呗。 “快选,六扇门来了。” “六扇门……” 六扇门铁蛋倒是知道,就是朝廷的捕快,本名叫廷尉左右监供奉,和王畿的太监,外镇的藩兵不是一个系统的。 仙宫坐拥天下,当然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平常就用紫薇垣的太监厂卫对内肃反,用宿卫八藩镇守山河斩妖除魔。 而为了对付魔门魔教的妖人,便专门从三垣六部,四宿仙军系统中,精挑细选,氪金强化出一批元婴境,武神级的高手,受太微垣廷尉府直辖,专司缉贼捕盗,拿的便是那些个不服王化的‘仙贼’。 嗯,虽然咱北辰剑宗号称同境无敌逆境反杀,只要手里有剑,天上有星就天下无敌。 不过人家到底是元婴真人一级的高手,还是要尊重人家一拳四十重的战斗力,不要自找死路了…… 于是铁蛋也不多纠结了,翻上屋顶,把烂碎的龙头,炸断的龙角,满地的龙鳞,选些还可以用的,拾掇拾掇捡了,包袱一裹搭在肩头。 而岳鹏也熟练得放了把火,将阁楼也点了,师兄弟二人便提炁运劲,翻墙跃树,飞身而出,把身后的史家大院,弃在一片火海中,染成灰烬,化作一片焦土。 第二十四章 洞真宫 “老祖!求您出山!为史家作主啊!” 一群男女,披麻戴孝,跪在一座山门前梆梆磕头,正是险些被铲家灭门的史家人了。 这会儿一个个,涕泪横流,悲怆欲绝,也不知在哭家里的女眷,还是心疼给烧了好大的园子,荡平累世的家财。 总归这次的事,是不能善了了。 若是往日,史家这样的仙人门阀,肯定一纸状书告上三垣,请仙宫做主。点齐兵马,准备报仇了。 可偏偏最近他家立场尴尬,牵扯到京畿的内斗,站错了队,得罪了宫里的太监,不止旧日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不敢再帮着出头,连兑国的朝敌都趁机对付他们,说什么史将军要回家收尸,不必忙着戍边,把都尉府大印虎符都扣了。 不过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史家在庙堂之外,江湖之中,依然有不少朋友。 于是此时此刻,他们便来拜山门,抱大腿了。 而眼前的这大腿,便是山门上书,‘九凝洞真太虚天’的一座仙宗,只见门前杂树密森森,道旁野花香艳艳,拾阶而上,只见山环溪绕,烟柳如茵,白鹿双双踏清泉,黄鹂对对跃梢间,柳暗花明,澜枝间便现出宫观楼阁,亭台宝刹,宝光氤氲,瑞气晦明,端的是钟灵洞府,阆苑仙宫。 “哼!燕子洞!欺人太甚!” 一名鹤发童颜,白袍仙衾,宛若神仙中人的老者,一掌拍碎案台,怒气冲冲在宫观内叫嚣, “当年那姓陈的要在光霞山落脚,我就说了!他们剑宗不是省油的灯,久必生事!不如早些赶走,你们不听!现在如何!如何!” 一个穿红肚兜的小童,坐在正中榻上,啃着火晶柿子,翻白眼, “说的废话,那陈天哭杀气那么重,我又才转的世,你们哪个斗得过他。” 下手蒲团上,一个仙衣鹤冠,正经危坐的紫衣道士,捻须掐算, “多说也无益,如今折了四师弟,又丢了鎏金醉仙觥,师父必然怪罪,两位师兄还该早做决断。 是替史家出头,与燕子洞做过一场。还是就此罢手抽身……” “罢手!?你说罢手!你再说一次!” 老者气急了,跳起来吹胡子瞪眼。 紫衣道士倒是心平气和解释道, “师兄,史家虽是您出世前的眷族,但因果早已了了。 他们牵扯进仙宫夺嫡之争,包庇令武侯府的余孽,得罪了紫薇垣里的主人,早晚要被清算的。 如今应在劫里,被灭满门,也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这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说的什么话!抽身!且不说本座的关系,史家给咱们洞真宫交了多少供奉!你吃了多少!你拿了多少!你抽得了身么你!” 老头发飙。 道士却依旧不急不徐, “怎么抽不得身,史家人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拿他们的脑袋,献给仙宫不就是了。” “你!” “好了,都是师兄弟,吵闹什么。” 小童啃了柿子,舔着手指,转转眼珠, “这样吧,白云你先把史家人安抚着,放在观里待用。紫云你便去光霞山走一趟,无论如何,先把醉仙觥讨回来。其他的再说。” 既然小童如此吩咐了,一老一道也稽首, “是,师兄。”“遵法旨。” 于是那白云叟自去山前接引史家人,好生安抚。而紫云道人手搭拂尘,腾云驾雾,直往光霞山落去。 他倒也讲究礼数,远远到了山前枫林,便曲指弹出一道拜帖,按下云头,自在山门前等候。 不多时,轮到今日巡山的周凤便出来相迎了。 “光霞山弟子周凤,拜见这位真君。家师除魔未归,不在山中。 请恕弟子年轻识浅,不知这位真君仙山何处,今日造访,有什么吩咐。” 紫云道人也和蔼可亲的微笑道, “贫道道号紫云,在九疑山洞真宫修行,授仙宫仙籍在册,添作兑国供奉,梁州镇守。你说与陈真人听,他自然知道。” 周凤一听也是心惊,仙宫册封的梁州镇守真人,那不就是这地方,官方认证的仙人领袖?而且九疑山可是洞天福地,此人绝非什么杂修,而是正儿八经有道统传承的古宗! “不知镇守真人驾临……” 紫云道人慈眉善目, “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门中丢失了件化神六品的法宝,名唤鎏金醉仙觥,若不寻回来,恐怕师门怪罪。 贫道道法不精,掐来算去,只算到此宝与贵派有些缘份,想来是被贵山得去了,因此厚着脸皮,登门造访,如能将此宝请回,也是结个善缘,天哭真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周凤也听懂了。 得,讨债的来了。 “原来如此,等师父归山,小子便禀告师尊……” 紫云道人微笑, “合该如此。” 然后他竟就站在山门口不动了。 周凤张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闭了嘴回山。 人家一个镇守真人,亲自堵门讨宝,也算很给你脸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回山和师兄弟们商量。 “我就觉着那杂修有点不对劲,果然有师门的,隔了一个月还是找上门来了。 可我们只捡了点金子啊,哪儿来的什么弓?你捡着弓了?” 岳鹏莫名其妙,便把铁蛋找来问。 虽然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但那些金块沾染了杂七杂八的灵炁,还放在剑池里借着炉火洗炼。 所以现在铁蛋还是那么个似筑,非筑,如筑的状态呢。 “没有。哦,” 铁蛋想了想, “有个壶,扔了。” 岳鹏周凤就看着他, “壶?”“扔哪了?” 铁蛋,“乱葬岗。” 岳鹏听得一阵头疼, “还在梁州?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哪儿还寻得回来?” 周凤摇头,“人家堵着山门,来者不善,拿不到东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铁蛋建议,“金精还在炉里炖着,不如拿去还他?” 刘小六端着饭碗,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 “铁蛋,那可是化神六品的宝贝,为啥要扔了?” 岳鹏周凤也望过来。 铁蛋,“那壶会说话。” 三人大眼小眼眯眯眼得等了一会儿。 小六,“……啊?就完了?” 铁蛋,“……” 小六,“你等等,所以,你把那化神四品的法宝扔了……就是不想和那壶说话?” 铁蛋,“……” 小六,“我的妈耶……” 岳鹏,“行了,既然没拿,照实和人家说明白便是了。” 小六,“人家不信的吧……” “哼!你们几个小辈,消遣贫道呢!” 紫云道人果然不信,不过他倒还端的住,没有以大欺小,一巴掌扇上来,只深深瞧了一眼岳鹏,又看了一眼铁蛋。 这倒也好辨认,眼前这四个弟子,所炼剑炁各不相同,分别是紫霞,玄冥,神罡,太阳。师弟的尸身他也见了,到底是哪俩个杀的,现在一看便知了。 “好,天哭真人教的好弟子,我那师弟黄云,也是转过两世的,你们俩个才筑基的小辈,竟能杀得了他,看来也是他命数到了。本事不精,怨不得旁人。” 紫云道人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掷给岳鹏。 “梁州城西,有一处通灵秘境,直通妖窟魔域,其中有一头太古大妖,被仙宫镇魔台镇压封印。最高只能金丹境修士出入。 此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届时兑国各仙宗,皆须派遣筑基,金丹境弟子,深入秘境,降妖除魔,维护封神之印,避免被妖潮突破结界,危害苍生。 算算日子,也到结界开启之时了,那处秘境一直由我师弟黄云看守,既然他被你们所杀,这因果自然也当由你们接着。” 虽然对方说的似乎有理有据,但众人都有些奇怪,毕竟这种秘境虽然凶险,也是猎杀妖魔收获灵材的资源点,早就被各门各派瓜分了,为何如此轻易让出,何况还是给仇人呢? 莫非,是打算在秘境中埋伏,报仇雪恨么…… 紫云道人冷笑, “你们不用多想,我身为镇守真人,受封神榜使唤,守土有则,还不至于耽误正事的。那秘境中妖魔无数,凶险异常,若不知里头的关窍,折了性命才是寻常。 你们若是真的天命所护,运势如虹,想来这区区妖巢也难不倒你们,等镇压了魔域,再来算咱们之间的这笔账也不迟。但若不幸殒身其中了,呵呵……” 岳鹏点点头,把玉佩收了, “那便是我等学艺不精,本事未够班,剑宗也怨不到贵山头上了。 请真人放心,您的吩咐,光霞山一定办到。” 铁蛋忽然开口, “那壶给狼妖所吞,怎么会算到我头上。” “哼!” 紫云道人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见这强敌不动手,自己退了,四个师兄弟也是围着瞅那玉佩。 岳鹏用神识探了探,点头道, “东西倒是真的,那秘境就在梁州城西百里,用此玉佩可以打开封印,进入结界历险。 我看那杂修手里好多法器,想来素材都是从此处得的。” 周凤向俩个小的介绍道, “依照道书所说,通灵秘境是破碎的上古洞天福地,内藏须弥世界,芥子乾坤,其中或许藏有许多太极世界早已灭绝的灵兽奇珍,机缘无数。” 小六咽了口口水, “机缘……师,师兄,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这些日子得周师兄指点,我已打通足三阳正经三脉,单脚跳起来比兔子还快,保证不会拖累你们的。” 岳鹏笑着拍拍他肩膀, “想什么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怎么会把你一个人丢下呢,你不肯去我也要拽你去啊。” 周凤也点点头,“我带着小六。” 小六感动,“师兄……” 铁蛋,“他不会等我们进去,就把秘境封上吧。” 三人就扭头瞪着他。 这家伙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乌鸦嘴……不过应该……不会吧…… 第二十五章 通灵秘境 不过紫云道人应该也没有直接把他们锁在秘境里,封个十年的打算。 因为当四个青衣负剑的少年,赶着秘境开启的时辰,抵达秘境封印时,便发现他们并不是唯一一批来‘除魔’的。 还有四拨人也先后到来,大概都是紫云真人找来的。 那群披麻戴孝的最为夸张,早早到了,竟还在秘境洞穴外摆了个灵堂烧纸,孝服底下全甲胄在身,一副上战场的模样,恶狠狠盯着他们,看这来路也最明白。 正是剩下的史家人,三男一女,有老有少,男的都是神罡的霸体,魔宫的外丹,藩军的将校,使刀弄枪的,女的稍差一筹,只外服筑基丹,也提着根八瓣紫金锤,显然有炼体功法傍身的。 还有一拨和史家人凑在一起的,六个修士,瞧着是些散修杂修武修,也都是些金丹境神罡体的,看来都是史家这些年来,结交的江湖朋友,供奉亲卫,今儿也是来助拳报仇的。 第三拨人的路数也很好辨认。 当先的是个锦衣华服,锦帕遮面的少爷,身上宝光十色,玉璧金牌,不知带了多少防身保命的法宝,胯下骑一匹金睛青角麒麟兽,瞧着已然生出灵智,结了灵丹,云缠雾绕,足下生莲,大概也快化形了。 而跟在麒麟少爷身后,是一黑一白,两匹神驹,马鞍上乘着两个轻纱薄裙,似透非透,几乎不着寸缕的姬妾,一个环抱琵琶,一个竖吹玉箫,一路上都在那吹奏弹唱,提供背景音乐,显然是专门跟着伺候少爷的。 再往后,又是三个骑虎豹的供奉法师,四个饲金雕的霸体武卫,最后头还有俩个人犬,带十八条狗,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兽,整得和马戏团似得。 这排场,这仪仗,猜都不用猜,摆明了是魔宫的正统,三垣的嫡传了。 大概那当先的少爷,是什么藩国宗室的王侯,在金銮紫禁中呆得久了,鲍参翅肚吃得厌烦了,便出来微服私访,游山玩水,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吧。 至于第四拨,则是四个大白天还披黑衣,戴斗笠,把脸遮的严严实实的江湖中人,瞧着和反派杀手似的,但此情此景,反倒他们稍显正常一点呢。 看这架势,燕子洞众人反倒是放心了。 也是呵,修行中人,搞什么磨磨唧唧,阴谋诡计的,有仇必报不隔夜好么。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就凑齐了人手,大概是叫他们进了秘境,便做一场,把恩怨了结么。 做就做喽。 于是还是老样子,岳鹏当先,周凤断后,四人鱼贯而入,顶着周围众人或仇恨,或忌惮,或好奇的目光,当先解开封印,进了通灵秘境。 铁蛋背着剑,跟在岳鹏身后,来回扫着洞天中的地势。 嗯……就是个洞…… 好吧,洞天洞天,先洞后天,都是要从山洞隧道里通过去,走到头了,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别有一番天地在眼前的。 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修行中人也没几个说的清的,毕竟有些人肉眼凡胎,即使身入仙境也不自知,有的地方妖魔盘踞,进得去出不来,还有的人不巧天生是路痴,在秘境洞口转来转去,不得其门而入,晃悠好久都是常有之事。实在也很难总结出穿越洞天的道理来。 不过好在梁州城外这处秘境,由于是妖潮爆发的源头,当年被征西大军扫荡,已经镇压多年,打通过好多次了。因此洞窟地面上,石壁间,都布置有引路的黄符赤线,只要凝聚目力,跟着黑暗中的路引灵踪,自然不会走错。 “师兄,不如在这埋伏一波?” 铁蛋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很快注意到身后有几条岔道,不知通向何处,或许可以伏击,便拉着岳鹏建议。 岳鹏却摇头, “不要动手,现在我借不着星力,而且魔宫那少爷手下有个供奉,端的厉害,一路拿神识锁着我,这种冷僻法门,通常没人炼的,恐怕对方手里是有飞剑一类的法宝,切勿耽搁,小心戒备。” 神识锁定?元神之法? 御剑术这一类驾驭法宝的秘籍,有个必要条件,就是得通过神识锁定,给法宝提供明确的攻击目标和导航指引。 因此元神法也是大派不外传的秘术,哪怕一般人机缘巧合,或者家里有矿,得了厉害无比的飞剑法宝,和御物之法,但若没有这神识锁定的秘法,依然派不上多少用场,只能在视距范围内砸人,那还不如弓弩利索呢。 如果是在开阔地形也就罢了,怎么这黑灯瞎火的石洞山道之内,到处还都是符箓禁制干扰,居然有人能一直神识锁定岳师兄? 魔宫果然厉害,底蕴深厚,不可小觑。 于是铁蛋也沉默下来,小心戒备,暗暗把魔宫修士的优先级提了几个顺位,打起来先杀了再说。 很快抵达洞穴尽头,众人一看出入口处的安排也明白了。 原来这洞窟居然有五条隧道,都通往秘境另一侧,每条隧道以青铜大门闭锁,只能自人间一侧开启。 而门前还有石匣,内置五枚铁符,就是等会儿要带到封神台上,用以替换旧符,维护镇魔台妖魔封印的道具,不过倒也不需全部换上,只要有一枚替换即可了。 想来这里安排分成五路,也是防备着被妖魔堵门狙击,而只要有一枚铁符能抵达封魔台,就可以确保大妖封印至少十年的安稳了。 岳鹏把玉佩一招,射出一道青光,一道青铜大门上的符印便被激活,隆隆声中打开门来。 铁蛋瞧瞧那青铜大门另一层的洞口,又看看扑朔扑朔从门上落下的积灰。 “师兄,其他门你能打开么?” 岳鹏招了招手,又开启一门, “可以。只要有玉佩在手,无论从哪条路皆可出入。” 铁蛋估计也是这样,那通灵秘境里既然妖魔无数,定要厮杀血战的,谁有把握原路返回呢。 “我们第一批进来,若史家带上帮手,暗中跟着,伺机偷袭,到时候前有妖魔,后有追兵,恐怕万分凶险。” 岳鹏好奇,“你想怎样?” 铁蛋上前揭了四块铁符,只留一枚在匣中。 “师兄你再开两门,反正他们跟在后头,妖魔也逃不出去。 铁符只留一枚,大门只剩一道,想必其他人也不敢和那魔宫的世子争夺。 到时候他魔宫自去封他的妖魔,我们就了断我们的恩怨。” 岳鹏周凤对视一眼,想想这样也是。 那魔宫的世子势力最强,人多势众,先把他们引开也好。 于是众人便依着铁蛋的法子,各分一块铁符,开了四门,随便找了一条路进去。 过了青铜大门,众人便分明感觉到一阵胸闷气喘,也不知是不是洞里不通风,隐隐约约传来阵阵恶臭,灵息更是密度竟骤然降低了一个档次,杂驳不堪,需要多熬炼好几转才堪使用。 好在铁蛋因炼了血玉功,现在周身毛孔都可以自行吐纳,虽然感觉气息浑浊,身体发重,从头到脚都不舒坦,但是比起被打成濒死时还是好太多了,所以依靠血玉功,依然可以把内炁循环起来,受的影响不大。 但其他人就差一点了,岳鹏周凤纷纷皱起眉头,捂着口鼻,小六腿脚更不利索,走起来也一喘一喘的。 看来这就是进入了封魔禁制生效的范围,不止妖魔,修士也受到同样的压制了。 铁蛋暗暗听着众人的呼吸节奏,根据师兄弟日常的修为判断,估计筑基修士一身本事大概得打个七折。 接着铁蛋试着踮足跳跃了两下,平端着铁剑,左挥一下,右刺一下,明显发现剑尖也沉了两分,然后他使着剑炁,一剑刺入地面,算了算深度,不禁皱眉, “此地有禁法压制道炁,运功发劲得多加一两成劲力才行,正适合武修和妖魔的发挥。” 小六,“怎么这种时候你的话就多起来了……” 铁蛋忽然一皱眉,跪下抚着震动的剑脊, “有东西,迎面过来了。” 那东西声势极为浩大,轰隆轰隆,和地震似的,很快其他人也听到了。 “我来。” 周凤挺身而出,拔出腰刀,以双手持握,斜拖在地上,刀弧如一道弯月。 其他人也知道周凤习练过刀法的,擅长正面迎敌,也拔出剑来,呈一个品字列阵,把小六护在核心。 而那‘东西’也吼吼鬼叫着,沿着洞穴狂奔,很快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是罴,也叫人熊,瞧着足有九尺之躯,千斤之重!毛厚爪利,又肥又壮,迎面冲来简直有排山倒海的气势,要把四人直接碾碎一般! 铁蛋盯着那人熊双目,凝聚剑炁,正要出手…… “呵啊!五虎断门刀!白虎跳涧!” 周凤大喝一声,一跃而出!抡起大刀就向熊头砍去!哐!一刀就把熊头给剁了! “轰!” 断头人熊打着滚,洒着血,咕隆咚一声扑倒在众人面前。 简简单单,朴实无华,一刀剁翻…… 周凤甩手一刀破开熊腹,伸手掏了掏, “丹都没结,胆挺大的。” 岳鹏点点头,“清热解毒,平肝明目,可值钱了,小六背上。” “好嘞。” 于是铁蛋耸耸肩,提着铁剑,跟着师兄弟们继续往前走去。 第二十六章 白虎跃涧 “五虎断门刀!白虎跃涧!” “五虎断门刀!白虎跃涧!” “五虎断门刀!白虎跃涧!” “五虎断……” “师兄,你怎么只用一招啊……” 虽然岳鹏是早习惯了,铁蛋也可以一路闷着不响,但小六这个正常残疾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能不能换一招啊?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好奇,想见识一下下一招是什么。” 周凤把剖出来的熊胆丢给他, “没了,这刀法我就练了这一招。” 小六简直无语,“为啥啊!” 看铁蛋和岳鹏也好奇得盯着他瞧,周凤便解释道, “这部五虎断门刀刀谱,本是江湖武修所创,在十二国广为流传,极为有名的刀法。虽没有什么内功气劲的秘诀,炼不出刀炁来,但胜在六十四刀法套路完备,撩、砍、抹、跺、劈、崩、勾、挂之法齐全,扎、切、绞、架、扫之技兼备,结合腕花、背花、缠头、裹脑的花式,配上罡拳霸体功,只要习练精通,刀法一道也就入了门了。” 小六,“那为什么……” “我又不是使刀的,学这一招就行了。” 周凤一把抹掉刀上的血, “那年我才被师父领入门,刚在九阴山侍剑,便有幸见本山传剑弟子,与峨嵋真人云台斗剑,峨嵋那人只使这一招‘白虎跃涧’,便连劈剑主亲传弟子三人,打得九峰顿首。 我资质不足,思来想去,至今也不能破解此招,便干脆找峨嵋弟子,把这招真传买来,自己也练着揣摩了。” 岳鹏“哦”了一声,也回忆起来了。 “是那个秦百川吧。嗨,人家拜入峨嵋之前就是天下第一了,你在这较个什么劲啊。” 小六八卦, “峨嵋居然如此厉害,一个砍三?不是我们剑宗才号称天下无敌么?” 周凤臭着脸, “当然是我剑宗天下无敌!只是我们这些弟子不争气罢了!哼!” 岳鹏拆台, “不是一个砍三,那届大比,他是刀剑掌。大败九峰,夺了云台之主的。” 小六震惊,“嘶……秦,百,川!” 岳鹏苦笑, “那秦百川是以武入道,有名的武痴,他本是六扇门供奉的武神,罡拳炼到绝顶,打遍黑白两道,江湖中人都尊他做武林盟主,三垣都想请他做斗部的神将,宿卫禁军的总教头呢。 据说他后来弃官出世,拜入峨嵋,单纯就是为了追求武道之极境。你和这种武痴单打独斗,斗剑打擂,赢得了才有鬼呢。 何况我们剑宗,本来就不擅长和人正面搏杀,飞剑不是如此使的……” 周凤摇摇头, “我知道,只是心有不甘,就这么,跳过去一刀,有甚么稀奇?可我剑宗竟无法可破?” 铁蛋, “也不一定,出剑比他更快就是了。” 小六感叹地摇头, “哪儿有那么简单,谁能比武神更快。” 铁蛋也没和他争,不是手快剑就快的,他以前的对手,哪个不是比他更快更强的,但厮杀斗剑不是赛跑,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在最短的时机,找到最合适的机会,以最近的距离,刺出最致命的一剑。 那个秦百川没见过,铁蛋自然也不知道真的面对他的‘白虎跃涧’时,自己有没有机会刺出这一剑。 但如果是周师兄的‘白虎跃涧’么……也看了这么多遍了,应该能破吧…… 铁蛋正想着,正好又冒出个罴,便也似模似样,一剑跳劈过去,剑炁泼血,当头把它砍成两段。 他冷不丁来这一下,师兄弟们震惊! 小六,“你看一遍就会了!?” 铁蛋把剖出来的熊胆抛给他, “可不止一遍了……” 好吧,总之众人就这么一边扯蛋一边前进,周凤和铁蛋就在那你一下我一下的“白虎跃涧!”,把挖出来的熊胆都给小六背着。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洞窟,深入通灵秘境内部了,周围看起来也就是个普通的森林,但这林子简直就是熊窝,到处都是熊罴,走两步就有嗷嗷得冲出来一头,走两步又嗷嗷上来一头。 铁蛋忽然想到什么,走到一头斩杀的熊尸边,把肠子也翻出来,一点点摸索,手上沾满了浓血。 小六直皱眉,“铁蛋你在找什么呢?” 铁蛋,“屎。” 小六,“……啥?” 但铁蛋没开玩笑,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找屎。” 周凤先反应过来, “对啊,这么多熊,吃什么长这么大啊?一路上也没看到其他东西啊?” 岳鹏也蹿上树,张望了一圈,摇摇头, “鸟都没有。只有熊。” 铁蛋把熊罴肠腹翻了个遍,剖开胃袋,发现其中装的不是生物骨肉,而是某种绿色的汤汁。 小六闻到那股味差点“呕!”得吐出来。 周凤凑上来闻闻,“洞里也是这股味,是什么草药么?” 铁蛋想了想,把那些浓汁撩在衣服上。 “熊瞎子看不见的,既然又不相互吃,那咱们也涂上。” 小六反对无效,也被涂了一身,不过你还别说,这招居然挺惯用,四人继续深入林中,有的巨熊甚至就从身边不远处经过,却不再主动攻击他们了。 “这些熊怪,也不炼炁,看着不似有妖族传承的,似乎只是变异的野兽,并非生出灵智的妖魔啊。” 虽然没有铁蛋那么仔细敏锐,岳鹏周凤也是经常巡山的,俩个也一路聊起来。 毕竟和光霞山那些黄耗子一比,明显就可以看出这些熊罴呆头呆脑的,见刀剑劈来竟都不知道躲一下的。看着又大又凶,但实际上目标巨大又是肉长的,好砍得很。 “可能还是受到镇魔台的影响,被封印了灵智吧。” “魔宫这镇魔封印之法,确实厉害。只是,为何不直接杀了,要封印起来呢?” “嗨,这还不明白,你没看那个少爷,还带着头麒麟呢,这些上古异种,被人捕杀偷猎,在外头好多都绝了种了,可不得放在通灵秘境里专门圈养着么。不然以后想取个熊胆制药,怕都没有喽。” “原来如此,那想来这秘境中镇压的太古凶兽,怕也是一头熊喽?” “十有八九了,你瞧瞧,都没结妖丹就有这般块头,天生异兽,若是放它长到化神境,可真不得了啊……” “师兄,铁蛋在啃草皮。” 没有熊来袭击,小六也闲下来,就盯着铁蛋看,一见他有莫名其妙的异常举动就报告。 “让他啃吧,我带了药,吃不死。” 这小子闷得和鬼一样,但也精得和鬼一样,岳鹏也懒得管他了。 铁蛋也不管别人议论,自顾自啃了一阵,才回来报告。 “人熊胃里的汤汁,不是周围的草木,味不对。” 小六脸都绿了, “不是,那东西你亲口尝过了?” 铁蛋点点头, “尝起来像肉汤,而且饱含归尘道息,能补炁回血。” “什么?归尘道息?”“补炁回血?”“肉汤……” 师兄弟们再次震惊! 于是众人赶紧杀了一头从旁路过的熊罴,剖腹把那绿汁肉汤舀出来。 不过直接从熊胃袋里取出来的东西,这味道可实在太冲了,除了铁蛋,不,哪怕铁蛋,也是等身上的味道散去好多,才沾了点辨别一下的。 所以四人姑且先停下脚步,岳鹏用熬药的小丹炉,放一颗丹药,泡在绿汤里,以道火炖煮,稍微煎了一下。 虽然一开始味道可恐怖了,简直煮屎一样,但煮干了,炼透了,最后锅底便析出了一层碧绿色的结晶。 “这归尘真炁纯度好高啊……” 被周凤踢了一脚,岳鹏才反应过来,给师弟们解释道, “这凝炁聚灵丹,是比较常见的补炁丹药,丹丸构造特殊,可以吸附天地灵炁,平时放置在洞天灵穴之中养润,服用时含在口中,以津液滋润,便可把一口灵炁化开,炼息回炁。 现在这些,便是吸附了归尘真气的丹渣。看这品相,浓度还挺高的,看来此地是归尘灵脉不错了。只可惜我们之中,没有人是炼归尘剑炁的……” 铁蛋掏出一把符纸, “可以画符。” 岳鹏看那些符纸,摸着竟似绢锦一般,颇为上乘,也是一愣, “你哪儿来这么多符的?这是掺了灵丝的吧?好贵咧!” 顺的呗,都是那个杂修黄云的,都还没用过,烧了也太可惜了。 何况史家害他用了一吊钱,拿些符纸,也不过分吧? 不过现在铁蛋仔细想来,可能就是他当初多拿了这点符纸,沾染了这么点因果,被洞真宫的人给算计到了。 好吧,既然对方如此纠缠不清,就把这些符箓,尽数的,还给他们好了。 第二十七章 猎物 “尧光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金。有兽焉,其状如人而彘鬣,穴居而冬蛰,其名曰猾褢,其音如斫木,见则县有大繇。 当年猾褢一族,听从仙尊驱使,冲锋陷阵,破阵先登,为仙宫定鼎天下,立下赫赫战功,拜为领军将军。 只是后来妖族叛乱,它们也跟随那妖王孟章造反,帝尊感念猾褢神君当年的功绩,不忍将其族铲灭,便封印神魂,镇魔于此。 世子若是有兴趣,可以收复一些血脉纯正的,带出去饲养,无论坐骑战兽,都是稀有的上古异种,寻常妖族不能比的。” 嗷嗷犬吠,唳唳鹰鸣声中,犬群金雕布下天罗地网,或是以风刃鞭打,或是以犬吠恐吓,驱赶着大群熊罴猾褢奔逃,把上百头巨熊野兽,牢牢围定在猎场中。 手持神臂弓的鹰卫,早已披甲执兵,四方站定,犹如一尊尊天神,鹰目四扫,有试图突围逃亡,或者暴走反抗的畜牲,便张弓搭箭,一箭射去。 金箭如梭,神光若电,快如光星,动如雷霆,一击便把那巨熊当头射爆,炸成粉碎!登时惊得一群畜牲四走,不敢再生出半点反抗之心。 而不远的山岗上,那位世子殿下,俯视足下万兽奔腾,嘶嚎吼叫,犹如大军奔驰的猎场,一边听着胯下麒麟,以温柔女声,轻声细语的讲解。身后身侧,有骑虎的供奉,呈品字在三面环绕警卫。又有骑神驹的姬妾,在左右两侧亲卫,哪怕面前不远处,就是百余头巨熊野兽,嚎叫撕咬,吼声如雷,也自稳如山岳,波澜不惊。 “猾褢么……” 扫视着这些太古巨兽,世子乏味得打着哈欠, “瞧着也没有品相特别好的,这蠢笨样子,还不如养几头龙子。” 在旁侍奉的姬妾对视一眼,一个端茶递水道, “那是,此等兽类,自然不及龙种,哪儿配得上殿下。” 另一个娇声艳语, “世子殿下,您瞧,那还有两头小的,毛绒绒,好可爱呢。” 世子懒洋洋的摆手, “你们喜欢,自己挑两头带回去玩吧。” “谢世子赏赐。” 得了主子许可,两名姬妾自然欢喜无比,毕竟这些臭烘烘的畜牲,天皇贵胄的世子看不上,但到底也是天生异种,上古神兽,拿出去自然有人大价钱收购的。 当下粉白的大腿把马背一夹,两匹神驹飞空而起,跃出山岗,踏空而来。 那两匹神驹自然也不是什么凡马,口鼻喷雷,脚踏霞光,冲入猎圈践踏,惊得兽群四走。而两名姬妾骑在马背上,一个把双手一翻,手托花篮,一个把玉足轻抬,踢出脚踝上一圈金镯。 只见那金镯闪着五彩,便闪烁着直往兽群中去,套在一头头猾褢脑袋上,瞬间便把这巨兽囚了,竟变成猫狗般大小,一只接着一只捉了,掷入篮中。 两女姬施法捉妖,芳舌倾吐,玉体横陈,香汗淋淋,世子就无聊得在旁看着。 麒麟也是察觉到主人乏味,正要说什么,忽然侧过首去,抬起耳朵听了听,温文尔雅道, “世子可是想寻些乐子?” “哦,王辅有什么建议么。” 或许对修士来说,十年一度的通灵密境探险,是取得天材地宝的好机会,但对这世子来说,不过是在自家院子兽栏里闲逛散心罢了,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人,要是什么东西都来得太易,确实容易生出倦怠之心来的。 麒麟轻声一笑, “不猎猾褢,不如去猎魔门吧。那边打起来了,斗得可凶呢。” “魔门?” 世子还没反应,一名骑虎的年老供奉立刻开口, “万万不可,王辅大人,请恕在下斗胆,但那些是魔门剑宗中人,一个月前杀了洞镇宫的法师,烧了梁州的史家。此番他们是在秘境中了结恩怨的。 此等不尊王化,忤逆犯上,胆大包天的凶徒,下手无所顾忌的,让底下人收拾掉也就是了,怎可教世子您亲身犯险!” 被这护卫供奉打断,那麒麟倒也不生气,反而轻笑道, “如何,这般乐子可够大么。” 世子沉默片刻,也咧嘴笑起来, “呵,剑宗,有趣。” “这……” 一见世子真的生出兴趣,老供奉也是头疼,苦口婆心劝道, “王辅,那些魔道使飞剑的,杀气甚重,万一……” 麒麟带着笑意道, “法师不必担心,我看得清楚,不过都是些剑胚罢了,一把入品的宝器都没有,绝伤不着殿下一根毫毛,长长见识,不妨事的。” 供奉简直无语。 真是屁话!世子殿下当然不妨事了,全身上下多少宝贝护体啊!他们的脑袋可怎么办啊! “好!瞧瞧去!” 世子哈哈一笑,抬手一掷,把封魔的铁牌扔给老供奉, “我和王辅去看看热闹,你们别跟着!违命者折!” “啊这……喏……” 护卫们也不敢扫了主子的兴致,只能眼睁睁看那麒麟腾云而起,转瞬间就踏着五彩霞光,隐入云间。 那麒麟纵起法来,风驰电掣,快如电闪,只转瞬之间,眨眼之际,便横跨秘境空间,抵达战场了。 不错,战场。 远远的,便见剑炁纵横,野火燎原!剑光闪烁之间,密林茂木被成排成片的切倒!轰鸣爆吼声中,山岭岩层被打得炸裂四散!硝烟弥漫!劲风四卷! “呵,有意思!” 世子眼神立时亮了起来,毕竟他这种宗室贵胄,实在没什么机会亲眼见到血肉横飞的战场。 当然,如果吩咐下去,抓些死囚到面前处斩,或者把路边的贱民当街剖了见见血肉,想必身边的护卫也很乐意去办。 但那种,说到底就只是单方面的屠戮欺凌,同庖厨野猎也没甚么区别,就不及这种真刀真剑的杀戮,刺激带劲了。 那麒麟也隐身云间,高高在上,扫视战场,只见一名披甲武士,被剑光斩首,四分五裂,断碎在地上,后头两名法师,一个被飞剑割喉而死,一个被一剑穿心钉在树上,便轻声细语得给世子解说, “此番是史家人来寻仇,但那魔门也是有准备的,秘制了归尘剑符,又布置了陷阱。 后头的追兵一路被猾褢一族骚扰,猝不及防间便着了道,当先开道的被剑符所绞,杀了一个。 又被飞剑伏击,刺死两个,剩下两人虽都是金丹期,也以法宝定住飞剑,但都受了剑创,又遭围攻,恐怕危在旦夕了。” 一切都如这麒麟所说。 这次史家请来外援,誓要在通灵密境中报仇雪恨,杀尽剑宗满门的。 谁料铁蛋在门口搞事情,于是史家也被迫分兵两路,每一队有两个史家人,带三个金丹供奉道友相助,追杀剑宗弟子。 而就如麒麟的推测一般,他们一路突破熊怪围堵,好不容易追到了剑宗的踪迹,却猝不及防中了伏击着了道,上来第一套就被剑符伏击,飞剑突脸,前后夹击直接打了个三死二伤。 要不是他们这一队带了三个金丹法师,被先手刺死两个依然还剩一个,此时及时祭出一枚铜镜法器,当空定住那把紫电环绕的木剑,大概直接团灭了要。 不过剑宗的第二套也很快到了。 “白虎跃涧!” 周凤抡起大刀,一个跳劈跃过来,挥刀直砍向那金丹法师。 “杂种!十五重罡拳!” 同样身为前卫护法,被剑符斩得鲜血淋漓,明光重甲上满布剑痕的史家武士大吼一声!横跳出来,挺起铁枪刺去! “铛!”一声巨响! 刀枪对撞!金鸣巨响!打得火花四溅! 到底对方是神罡霸体横炼!全身披挂,连剑符都斩之不死!罡拳加持下,这一枪更是霸气十足,怪力异常! 连周凤的功力也比不过对方,被这一招对撞,直接被震得倒退回来! “死!” 硬拼一击!胜负未分!那史家武士也是拼了,鼻孔喷着血气,把大枪一挺,继续突进!直当周凤心口,平胸刺去!势要将这仇敌,捅个对穿! 然而就在他第二招出枪的瞬间!一道人影,从周凤身后飞蹿而出!在周凤背上剑鞘一踩,一跃而起!剑光爆闪!凌空劈下! 白虎跃涧! “什……” “锃!” 铁蛋一剑劈下!神罡剑炁的金辉斜洒!斩破金身罡风,劈砍护体斗气!剑尖破入武士面门,破颅而出,一剑将其毙杀于剑下! “啊!三郎!” 法师大惊!只这一分心,被镜光照着的紫剑便猛突三尺,险些将他洞穿! 不过就算还能防得住这一剑,也防不住下一刀。 “杀!” 周凤甩手一刀横斩,刀锋卷着玄冥剑炁!斩出一道冰线!拦腰斩向法师! 法师大吼一声,全身光芒大放,以毕生功力,把这刀罡剑炁一阻!挡偏!避免了被腰斩的厄运! 只被卸掉了条腿。 于是趁那法师倒地扑街,铁蛋箭步跟上,手起剑落,砍掉他的脑袋! 史家金丹五人小队! 团!灭! “哦……有趣……” 高坐于云端的世子,兴奋得睁开了眼睛,瞳孔都扩散开来,忽闪着鼻翼,舔了舔嘴唇, “王辅,我要,我要这些剑!” 麒麟温文尔雅的俯首, “如您所愿,世子殿下。” 第二十八章 罔弗憝 五名金丹境的修士,人头被砍下来,用头发系在一起。尸身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剥光甲衣法袍,搜寻出的兵装法器,玉佩丹药,金银铜钱,杂七杂八的东西尽数被聚成一堆。 刘小六东瞧瞧,西看看,从战利品中捡起个棒槌,玉的,一端是握把,一端和莲花花苞似的可以开合,做的甚是精细巧妙,不过瞧着好像就是个不求人…… 嗯,那毕竟他也帮着画了几张剑符,见者有份么。不过…… “师兄,我还是不明白,为啥只能取一件?” 岳鹏张了张嘴,给了周凤个眼色, “诶,考考你,为什么。” 周凤便道, “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暋不畏死,罔弗憝。” 岳鹏,“啊对,就是这么个道理。” 小六,“啥……” 岳鹏又给了个眼色,于是周凤又解释道, “掳掠他人勒索赎金,合同众人聚盗劫掠,杀人越货夺其私有,做出这等事的都是悍不畏死亡命之徒,不可以姑息养奸,要判死刑。这是自太古时代便流传下来的规矩。凡是人族,皆应当遵守。 因此若杀了人,又尽夺其财,便算杀人越货,身犯大憝。但若只取一件,便是身死债消,因果循环,报应相了。” 岳鹏也点头补充道, “罔弗憝,罔弗憝,元凶大憝,人人得尔诛之,这便是所谓的杀劫了。就算你可以把目击者都杀光,但一天到晚的为非作歹,老天爷也看在眼里呢,报应到时,必要还的。” 小六斜眼看看地上一堆死不瞑目的人头,又抬头看看‘老天爷’。 “……” 周凤从战利品中,抽了一把宝刀,掂了掂,换掉了他那把被一枪击裂的腰刀, “不用担心,这次虽是我们动手在先,却是他们身怀利刃,暗藏杀心,又技不如人,可谓自取死道。 杀了他们,是顺天应命,如此一来便了断了因果,再无瓜葛了。” 岳鹏也把那枚定住他飞剑的铜镜捡了,揣在怀里, “不错不错,所以如果还有人再来找碴,那就是他们犯劫犯贱,杀之亦无妨了。” 小六一阵疑惑, “真的能这样算么?那为啥魔宫中人就可以强取豪夺,为非作歹,一点不忌惮老天爷报应啊?” 岳鹏笑道, “所以魔宫中的妖孽,你可以不计业数,杀个爽嘛。只不过么,那三垣魔宫确有些神奇手段,若在外头犯了杀劫,哪怕手脚做的再干净,只要是十二国境内犯的事,他们便能算到你跟脚,列为‘仙贼’,早晚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周凤也解释道, “当年仙尊定鼎天下,封神建国,人间的规矩都是他们定下的,只要是魔宫册封的公侯将相,便可生杀予夺,为所欲为,不与庶民同罪。连老天爷也帮着他们,要不怎么叫人家天子呢……” “呵呵,不错,你们若真有那么大本事,便杀官造反,改天换地,扭转乾坤,夺了这天下好了。 到时候,你们也可以重塑天道,为所欲为了。” 三人猛蹿起来,拔刀御剑,抬头望去。 只见祥云朵朵,彩霞满天,那金睛青角麒麟兽现出身形来,高立于云端,而乘麒麟的世子,兴致勃勃得瞅着三人,如同看到了什么玩具…… “嗯?还有一个呢?” 世子话音未落,从众人眼角中,便闪出一线金光,一把飞剑,自林间射出,直取那世子咽喉! 麒麟看在眼里,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一扫尾,周身五色烟霞便化作光焰炁墙,把那流星似刺来的铁剑,瞬间烧成灰烬! “……” 宝剑被毁,藏在树梢的铁蛋只觉心神重创,喉头一甜,却咬着牙,闷声不响,硬生生咽下口中精血。 老实说,连铁蛋也是打完了猛一抬头,才看到那麒麟在云端探头探脑。而师兄弟们更是全然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还在那儿聊天分宝哩。 所以铁蛋也只佯装不知,本想趁对方不备,暗剑偷袭,找找机会,想不到这麒麟顶天金丹境界,修为差距竟这么大!铁剑瞬间就被毁!根本毫不给机会! 那麒麟冷笑, “呵,小小年纪,杀气挺重。” 一看这情形,岳鹏和周凤对视一眼,周凤挺身而出,执刀仗剑, “不知贵客驾临,未请教台甫尊称。” 麒麟依旧呵呵, “刚才你们还魔宫,魔宫,唤个不停,现在知道尊称了。罢了,以后再调教吧。 尔等听着,我家世子看着你们……有趣,打算收作剑奴,还不快叩首谢恩。” 众人,“……” 那世子倒也不介意,兴致勃勃的,伸手往腰间储物玉一抹,摘下一枚玉牌来。 铁蛋眼尖,只见那玉牌上似乎有什么兽首浮雕,牌上密密麻麻布满箓咒,还没看个仔细,那世子便翻掌把玉牌往天空一抛。 “囚牛!” “啪!”一声雷响,玉牌当空炸裂,竟绽放出弥天灵炁!天地竟裂开来!在虚空中打开了一道缝隙似的‘门’来! 然后从那‘门’中,“嗷——”的巨吼声中!竟钻出一头龙来! 是的!龙! 那头龙足有十丈之躯!黑角黄鳞!赤爪青鬃! 鼻子上镶着金环,四足被铁链拴着,额头上似乎被刀砍斧戗,刻着巨大的纹路,似乎是什么符箓印记! 看着从虚空中爬出的巨龙,众人已经呆了,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幻术,还是现实。 世子满意地欣赏众人的表情,把手一指, “那跛子不要,吃了。” 小六,“诶?” 龙首上符箓‘轰!’的一声,燃起火焰! “吼——!!” 囚牛吃痛怒吼!张开血盆大口,满口獠牙!四足发力狂奔,一口冲小六咬来! 小六,“我艹!?” 周凤猛然发力,一把揪着小六的领子把他掷走! 岳鹏躲在后头,手里剑诀也早掐好了! “岁星照影!” “锃!” 剑光照耀!紫霞剑影往囚牛面上一照!在龙骨黄鳞上斩出一道白痕!竟不能破防! “吼——!” 囚牛飞扑!盯着小六冲来! “小六!” 周凤大怒!白虎跃涧!一刀砍中龙爪! 刀碎了! 周凤直接被巨兽横扫撞飞! 眼见血盆大口!当头咬来!避无可避! 小六拔出藏在小腿的短剑!咬破舌尖,一口喷到刃上! “太阳剑耀!!” “哗——!” 如同太阳绽放在剑上,通天彻地的明光从剑尖绽放开来,眩目的白光瞬间贯彻天地!遮蔽了众人的视界! 哪怕是高居云端的麒麟和世子,也没防备这么一下,被闪得一阵惊呼! 那巨龙囚牛,首当其冲,更是措手不及!当头被这强光一照,一时竟目眩失明!一头撞入林中!打着滚翻腾出去!冲倒压垮山林无数! “咳咳!噗!” 小六打着滚翻在地上,虽然逃过一劫,但毕竟是喷了精血,耗尽真炁,一时竟腿软爬不起来了! “你们走!北辰九曜!紫电无踪!混元无极!剑洒天星!” 岳鹏!拼了! 脚踏罡步,手上掐诀!御剑泼洒出一片剑炁! 如绵密的雨点般轰出!乱剑轰向倒地的囚牛面目!刺得它不能睁眼! “白虎跃涧!” 周凤!怒了! 满面是血,不退反进!飞身跃来!但这一次手中不是钢刀!而是宝剑! “嗷——!” 囚牛吃痛!扑腾翻滚!试图甩掉脊背上的周凤! 然而周凤双手死死攥着剑柄往里插!双手十指皆被剑炁冻得发黑也不顾!只把森森剑炁,直灌入龙身内! “噫噫噫!吃屎长大的屎子!想要取我的命!有本事自己上来啊!打不死你个怂包软蛋窝囊废!” 那边师兄们搏斗屠龙,小六也逃不掉,干脆躺在地上破口大骂,拿手里的匕首反光去眩世子的眼睛…… “你,你才吃屎,我,哼!臭跛子!囚牛!王辅!快杀了他!” 世子经验不足,对喷不过,竟气得不行。 然而麒麟竟也不听他命令,不进反退! 忽然刷得一跃而起!险些把世子从背上掀下来!吓得他哇哇大叫! 但麒麟却没功夫,也没心情向主人告罪解释了。 它双目圆睁,瞪着清风中一道印芒闪耀的剑光!犹如一片三寸银叶! 这,这是什么玩意!剑炁!? 这玩意!刚才无声无息从它身下飞蹿来,几乎只差毫厘,险些从世子心口穿过! 北辰剑宗的秘法!?区区筑基期的剑炁,居然能破的了它五色神光! 世子闹,“王辅!你在干嘛啊!杀了他们啊!” 三寸银叶幽幽飘来,如随风而舞,划开烟幕似得,破开麒麟周身神光霞彩,直朝世子咽喉落去! 不对! 不对劲! 这剑锋! 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威能! 无论如何!世子万万不能有失! “殿下恕罪!” 麒麟一咬牙!腾云而起!转身遁走!顷刻之间便飞遁天外,逃之夭夭! 第二十九章 囚牛血 铁蛋张口呼炁,勉强银叶子似的剑炁收回来,已是头晕脑张,鼻血已流了满脸。 虽然他把全身剑炁,凝淬至极,再以御剑之术,当飞剑喷出去,去取那世子的人头。 但可惜没有成功,射到面前已是强弩之末,剑速不足,被那麒麟一跃一跳就躲过。 能把对方惊走,已拼尽全力。 顷刻之间,连御两剑,对铁蛋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更别说铁剑被麒麟所破,他便已受了内伤,此时只觉得,头昏脑胀,鼻血止不住溢出来,满口都是血气。 但现在不是松懈养伤的时候! 那边师兄弟还在和那头龙厮杀缠斗,而魔宫也不是真的败了,只是暂时被惊走罢了。 想必等那麒麟把世子送到安全之处,很快便会带着人马返回围攻,到时候真的走不了了! 想及此处,铁蛋也顾不得休憩,咬紧牙关,直冲场中,把小六拖着,远离人龙厮杀,巨兽翻滚的林地,逃到安全处。 “铁,铁蛋!快帮师兄!我炁尽了!” 小六也知道此时的凶险,立刻把手里匕首似的短剑递来。 铁蛋定睛一看,只见那匕首也是奇异,虽然剑身黑漆漆的,但刃口却甚是明亮锋利,锋芒毕露,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远比铁匠铺的凡铁要好许多,至少也得值个千八百贯的,也不知这样好的兵器,小六从哪里得的。 不过现在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了,铁蛋也不二话,拿了短剑直往战场跑。 “师兄!” “还不走!” 岳鹏正右手掐诀,左手按在右臂脉门上,拼尽全身功力御剑,只是御剑术颇耗费精神,他也是双目血红,青筋暴起,有些支持不住了。 有一说一,剑炁杀起人来虽然干净利落,割喉抹脖都是一下的事,眨眼之间人头就滚下来了,但真要斩杀这些钢筋铁骨,披鳞戴甲,血肉强悍,巨大无比的上古神兽,那针尖点大的锋芒,显然就不大适合了。 这会儿工夫,紫霞剑炁也戳戳斩斩,刺了百十剑了吧?虽不说全无伤害吧,也是收效甚微,何况那囚牛又是天生龙种,鳞皮坚厚,剑炁制造的杀伤实在有限,大部分都没法破防,输出几乎可以无视了。 现在两人还能在这纠缠着这巨兽死撑,得多亏周凤那白虎跃涧,拼死一剑,正扎在那囚牛脊椎上,卡着脊骨,打入七寸了! 这一剑虽然没给那畜牲钉穿,但囚牛昂头扫尾的,竟也够不着,这才能以剑炁入体,把它暂时控着,吃痛不已,翻来滚去,一时顾不上‘吃了那跛子’的正事了。 可是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别说此时这一剑卡在脊椎上,一时破不开龙骨。就算真的一剑洞穿了,以这龙种的体型,怕是流血也流不死,搞不好真能再耗个把月呢! “让它张嘴!” 好在铁蛋也有丰富的打猎经验,当然知道这些巨兽的打法破绽,当即大吼一声,便把匕首咬在牙间,手足并用,朝囚牛飞速爬去,一猫腰就钻入翻得尘土飞扬,鞭子似乱打的巨龙筋肉身下!在龙爪龙鳞间狂奔猛冲!但凡有个失手,只怕就要被碾成肉酱! “铁蛋!玛德!张嘴!” 岳鹏是豁出去了!他也把嘴一张,“呵!”得喷出一股浓烟!把丹腹炁海内的紫霞真炁尽数喷将出来! 同时把右手剑指朝天一戳,划了个半圈,一引一指!那满天紫霞,顷刻炼成一把巨剑!飞空而起!如破出海面的旗鱼!直朝囚牛!劈头斩去! 周凤也不是聋子,卯足劲力,大吼一声,把手上剑柄往下一插一扭! 就连躺在地上的小六,也把袜子一脱!用足三阳经中的残存真炁!脚打太阳剑炁!闪光炫目!剑光直照龙眼,给师兄弟们应援! “嗷——!” 惨遭围攻!囚牛吃痛!锵锵怒吼畜生,便被紫霞巨剑一剑抽脸!劈在颧骨上斩断了下巴的肌腱! 铁蛋乘势冲刺!飞身一扑!一头撞入囚牛巨口中! 再是甲厚皮坚的野兽!口腹肠胃,都是弱点所在! 毕竟毛皮坚硬些倒也罢了,但如果连消化系统都炼得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那不是会消化不良么? 何况通常也没有人敢顶着獠牙,一头往嘴里怼进来吧……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北辰神罡铸剑诀! 给老子穿它的心! 这正是! 太阳高悬明霞照!魑魅魍魉灭无踪! 玄冥铁刃冰锋裹!一剑贯入龙脊中! 岁星照影剑光闪!星霞弥顶紫电轰! 乾坤天地一口炁!铸就神罡宝剑锋! 囚牛龙鬼何足道!杀尽妖神灭魔宫! 九天玄女神曜剑!北辰剑宗显威风! “给!爷!死!!!” “嗷嘎啊啊啊喀喀喀!” 被铁蛋一头撞入口中!如同嗓子里被卡了块鸡骨头,囚牛痛苦得尖嚎怒吼!直立而起!竟飞空腾跃!离地数十丈!在密林空中扭曲着腰肢!挣扎高翔! “咔!咯哒哒哒啊啊!” “轰!!!” 爆了! 囚牛!竟然从口鼻中喷出了火焰!似是想把卡着喉咙的异物,烧成灰喷出来! 但是那团龙火,在嗓子口被什么堵住!竟硬生生爆裂开来! 囚牛的嗓子直接炸裂!千疮百孔!火焰从眼耳口鼻和碎裂的食道气管中狂喷出来! 血气冲天!浓烟四溢! 巨大的龙身,从天空坠下,在轰鸣声中,碾轧大片树林,砸出一个巨坑! 囚牛! 死!!! “铁蛋!” 岳鹏直冲龙口,把手一招,木剑卷起剑炁,就朝龙首劈砍! “喝啊啊!” 周凤也怒吼着,拔出结满冰霜的宝剑,跳下龙脊,抡起冰剑直剖囚牛喉管。 俩人沐浴在龙血中,你一剑,我一剑,砍了半天,总算把卡在囚牛嗓子里,给炸得犹如个血人的铁蛋拖出来。 岳鹏呼吸滞了滞,上来掐着铁蛋人中,眉头紧缩, “还有一口气……” 也就剩一口了。 这囚牛到底是龙种,便是用喉骨碾轧,犀牛巨象都能给你碾碎了,更何况临了居然还喷火。 这下炸得,可把铁蛋卷在里头,躲都躲不开,全身上下,一片焦黑,大概全身没一处骨头是整的了。 “你们……走……” 铁蛋躺在地上,口鼻冒着黑烟, “魔宫的……要来了……” 岳鹏看看他,又看看身边两个师弟。 周凤跪在地上,“呼——呼——”得吹着冰炁,双手发黑,全身都给冻僵了。 他也不是非玩什么刀剑双绝,实在是玄冥剑炁,凌寒彻骨,空手握剑真握不住。 那边小六跌跌撞撞,扶着树站起来,脸色惨白,腿还在那抖,不过还是蹦跶过来,一抬手扔了个东西过来。 “师兄!灵芝返命丸!” 岳鹏接在手里,闻了闻,赶紧给铁蛋塞嘴里,然后看看他伤势,一咬牙, “铁蛋,你伤的太重,不好轻动,若魔宫回来,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师兄答应你,一定回来找你,把你救出来!” 铁蛋点点头。 于是岳鹏也不再犹豫,一手架起半边身子冻僵的周凤,一手扯上光脚的小六,三人跌跌撞撞,相互扶持着,消失在林子里。 看他们果断离开,铁蛋也松了口气。 是真松了口气。 毕竟打头龙都拼成这样,等魔宫麒麟再找上门,几个师兄弟一起留下来送死么? 当然,他们三说不定还不必死,还能与人为奴,小六就肯定死了,那世子歧视残疾人…… 而且,铁蛋觉得,他这伤其实也还好。 恩,真的还好。 虽然全身都碾碎了,炸裂了,但铁蛋还有《血玉奇功》保命啊! 你还真别说,沐浴在龙血之中,被炸得血肉难分,铁蛋分明感觉到,周身炁窍都在吸收囚牛的热血精华,用龙的碎片,修复他断碎的骨骼经络,回息养炁,增益增强,全身都暖洋洋的。 当然,痛是痛得要死,不过会痛,就说明会好嘛。 断过的骨头长起来更结实,铁蛋都习惯了。 只要这全身瘫痪的时候,不碰到仇家,被人一剑砍了就…… “庄主,魔门的人好像和仙宫斗了一场。” 然后就有人到了。 铁蛋就很无语,只好闭目装死。 不过也是,他们在这打了半天,又吼又叫,一会儿剑符剑炁,一会儿囚牛怪兽的,耽误了不少功夫,其他人不被吸引过来才有鬼呢。 “这儿有人,好像是魔门的小子。” 随后铁蛋听到又有三人先后赶到。 “四个没结丹的弟子,居然能击杀仙宫养的龙种么,魔门,恐怖如斯……” “他好像还没死。庄主,怎么整?” “……带上他,走。” 被称为庄主的,似乎是个女人,她一声令下,手下也不二话,便把铁蛋一背,众人使出轻功准备撤离。 “站住!” 那黑衣人才扛起铁蛋要走,结果就这么前后脚的工夫,史家的人也赶到了。 “父亲!大兄!三兄!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又是一声凄厉悲痛的女声从后传来,铁蛋听着耳熟,好像是那个‘湘竹姐’。 “混账!叫你们站住!” “史都尉,我等只是路过此地,无意与诸位为难。” “父亲!那小子!那小子是魔门的!” “混账!与你无关为何相救!把人交出来!” “走!” “把这些魔门叛贼杀光!” 轰!啪!砰! 得,又嗷嗷叫着打起来了…… 虽然知道此时身处劫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恐怕危在旦夕。 但铁蛋真的是头昏脑胀,精疲力竭,实在没力气了。 干脆他也不管了,把头一垂,便沉沉睡去。 第三十章 梦中梦 少年缓缓睁开眼, 眼睛上仿佛蒙着一层水雾,一层层波纹状的彩光在眼前折射,最后化为白光缓缓聚合起来,逐渐清晰,在头顶形成莲花状的无影灯。 然后悦耳的女声从耳边传来。 “基因原体,偏差值归零。” “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五。” “欢迎回来,陈玄天学员。” 回来? 少年一时间还处在恍惚之中,忽然感觉什么东西从身前扫过,抬头四下一看。 是似曾相识的场景,鲨鱼皮紧身衣躺在个密封舱里,橙红色的,有点像辣椒油的溶液,正如潮水般从身前褪去。 某种银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触须,从眼角一闪即逝,不过从体感的刺激反馈感知,那些东西,似乎是从他手肘,膝盖,肋骨,脊椎间抽出来的,银光一闪,便断开链接,收回舱体内部了。 “现在进行身体复健,请把lsl溶液吸入肺里。” 然后舱内开始注入某种深蓝色的溶液,瞧着油乎乎的,和之前的橙红色溶液挺像。 按照女声的指引,少年也没有惊慌,在蓝色溶液没过头顶后,平心静气得呼吸,呼吸,呼吸。感觉混乱的记忆,疲惫的身心,奔腾的血流,都一时冷静沉寂下来。 仿佛身体陷入了梦乡,但理性却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对了,他的名字是陈玄天,入伍时长两年半的军校实习生,量子通讯专业,喜欢唱歌跳舞打篮球…… 这样在蓝色的溶液中,平躺了大概十分钟,女声再次响起。 “复健完成。感谢您的配合,本次实验流程结束。您可以自由行动了。 下一次实验时间会根据天气状况推送,请留意校内邮件,期待与您再次合作。” 蓝色溶液褪去,舱盖打开。 陈玄天从密封舱中坐起来,光脚踩在合金地板上,缓缓站起身,试着跳了跳。 痛倒是不痛了,但是身体好重,也没有什么真炁啊剑炁啊内劲的超能力了。 所以……刚才那些都是……作梦? 还不等他想个清楚,试验室大门打开,一群扫地无人机哔哔哔得叫唤着,冲进来杀菌消毒拖地板。 陈玄天只好让开位置,左闪右避得从无人机头顶跳过,走出实验室,身体下意识得自发行动,在更衣室换上校服,顺着干净的无尘车间走道,熟门熟路得往外走,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来到一间空旷的大厅。 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早上六点,身穿白大褂和军装的人来来往往,排队从窗口取餐。 哦,是食堂。 一时间混乱的记忆被抛之脑后,陈玄天也排着队,打了满满一盆子饭菜,手扯着鸡腿大口往嘴里塞。 正吃得开心,穿正装的男人坐到他面前。 “哟。” 陈玄天差点噎住,灌了口汤把嘴里的肉咽下肚, “咳咳,校长早。” 校长笑眯眯看着他,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陈玄天摇摇头。 校长笑着,取出手机播放视频, “怎么会呢,我看你在那边嘎嘎乱杀,不是很爽吗。” 陈玄天看着屏幕,一时间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看上去……似乎是‘铁蛋’带着一群人犬,在草原上追猎逃奴的画面。 但是动画版的…… “是根据你上周第一次测试时,转录的脑波信号,用ai处理后合成的cg电影。发给你了。” 校长一边在手机上哒哒打字一边说, “今天晚上收录的数据,过两天也能编辑完成,到时候发你邮箱,有空多看看,可以降低偏差值。” “校长……” 陈玄天犹豫了一会儿,看看手机,试探问道, “我们这到底是在……干嘛?” 校长停下打字,抬头笑眯眯得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在干嘛。” 陈玄天回忆了一下逐渐清晰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 “……测试量子网络,试验虚拟通信舱?” 如果没有记错,陈玄天还真不是主动报考的军校通讯专业,是被调剂来这个深山老林的军事学院里的。 除了日常上课和受训,还要每周一次,协助军方,进行保密的量子通讯研究。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科幻题材影视作品里常见的,躺在棺材里做梦上网的桥段了。 当然,才实习两年半,一堆基础课都学个稀里糊涂,不挂科都不错了,能懂个屁的通讯原理,量子力学? 所以现在陈玄天也只能勉强联系脑海中,那些混乱破碎的记忆,天书似的课本内容,脑补猜测道。 “这么说……我的梦,虚拟舱里接收到的信息,就是这些……通过量子通讯网络,传递过来的动画视频?” 校长笑而不语。 回想到梦境中的遭遇,陈玄天一时恍惚, “全息电影么……好逼真哦……和小说里的穿越一样……” 校长耸耸肩, “视频,梦境,穿越,谁知道是你梦到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你呢。 不过你的身体状态不错,这么快就适应了,而且才第二次链接,进度就推了四个点。 很棒棒哦!” “哦,哦……” 也不知是不是实验的后遗症吧,陈玄天的记忆还是有些混乱,‘铁蛋’的记忆,和‘陈玄天’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虽然身体似乎没啥事,脑子却乱糟糟的,就好像发高烧的时候躺在床上,很多事,仿佛豁然开朗,一下子全懂了。但仔细一想,又一头雾水,完全不能明白。 校长拍拍他肩膀,手插兜站起来, “总之再接再厉吧,虽然咱们的进度已经有点慢了,但想必你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陈玄天想了想,略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苑娘是谁?” 校长挠挠头, “你都没梦到,这我咋知道,不过如果你那么在意的话,下次实验就先从她开始,看看是谁吧。” 陈玄天一愣, “什么叫从她开始?” “从基因原体的记忆中,找出有关‘苑娘’的片段剪辑出来,下次合弦链接的时候,就直接从这一段记忆开始。” 陈玄天一时迷茫了, “这,量子通信,连这也办得到吗?” 校长耸耸肩, “那有啥办不到的,不就和剪胶片,剪视频一样么。 大不了链不上喽,还能出啥大问题?” “警报!警报!试验体暴走!” 一周后,悦耳的女声响彻实验室, “偏差值急速上升中!97!98!突破100%!” 陈玄天在罐子里融化。 是的,融化, 眼珠爆裂溃烂,晶状体混着血箭从颅骨中喷射出来,一切感知都在崩溃断链。 全身的血,全身的肉,全身的骨,全身的基因都在与现实的链接断开, 像点燃的蜡烛一样,融入从头顶浇灌下来的黑暗里。 名为陈玄天的人,正融入那橙红色的海洋中。 融入那看不见,触不着的黑暗,和那永恒的,灼烧着灵魂的刺耳的尖啸声中去。 “偏差值爆表!!我们要失去他了!!” “靠!打针!” “已经打过四针了!他顶不住的!” “顶不住也得顶!打!把他沉下去!” “authorizeconfirplete.” “somnium-linkinitiate.” 于是下一秒, 毡帐里的男孩,猛得睁开了眼。 是……作梦么…… 帐外冰风呼啸,好像成群的恶兽在鬼哭狼嚎,凛冽的冰风把大片的雪花裹成团,从毛毡的缝隙间吹进来,冻得他一个哆嗦,像小兽似得蜷成一团,把自己埋进毛绒绒的毯子里。 好,好冷……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 忽然,男孩好像听到了歌声,于是他把头钻出来,忍着彻骨的严寒,爬出帐子。 “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吱呀吱呀,男孩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走过茫茫冰原,寻着歌声,远远看到风雪中,一个人影在舞蹈。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那是个看不清面貌的女人,披头散发,放声狂歌,纵情而舞。仿佛这涛涛北风,咧咧霜响,都在为她陪歌伴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女人欢喜至极的背影,男孩的心中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巨大悲伤。 “苑……苑……” 被冰雪吹得糊住了眼,被狂风吹得站不起身,但他还是拼命的,向着女人声音的方向,艰难得爬行。 “苑……” “喀嚓” 然后被风雪掩埋的冰层断裂开来,男孩的身子,瞬间坠入彻骨的冰湖中。 冰流寒浆像刀子一样扎着全身,厚皮袄子吸了水,沉得像一块石头,拽着他坠入黑暗的冰窟。 冷 好冷啊 死 死了么 苑 苑娘 然后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跃入冰湖,伸手拉住男孩,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于是在温暖的女人的怀抱中, 铁蛋缓缓睁开眼…… 这回场景变成山洞了。 …… 还是梦?梦中梦中梦? 铁蛋想抬头,却发现自己依然动弹不得。他的筋脉骨骼还在修复中,全身痛痒难耐,如虫蚁钻心。 但至少,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了。 血玉功,似乎又一次把他从濒死线上拉回来了。 然后铁蛋忽然闻到一股幽香,于是一扭头,看到一对粉红色的唇。 “……” 铁蛋使劲闭上眼,再睁开。 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个女人罢了。 哦,难怪暖融融,软绵绵的,原来是有个女人正赤着身子搂着他,用那种从紫薇帝宫流传出的双修秘术,把体内的炁,和汗液一起蒸出来,烘得被窝里潮叽叽的,给他调息回血,补炁疗伤啊…… …… …… ……靠!这肯定还是在作梦啊!有完没完啊一轮接着一轮的!而且这梦越来越离谱了啊喂!快给老子醒啊!! 仿佛听到铁蛋发自内心的呼唤,那女人缓缓睁开眼,抚摸着铁蛋的额头, “气息……平复下来了么……也不喊冷了,也不唤娘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梦么?不,还说不准…… 铁蛋眉头一皱,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把眼闭上,我起来了。” 铁蛋立刻把眼闭上。 悉悉索索声中,身边的女人起了身,用湿巾擦掉身上沾染的血迹,换上单衣裹着,挽起了头发。 估摸着对方大概穿戴好了,铁蛋试着再睁开眼,可惜这一次并没有再转场了。 好吧,从这女人的声音,铁蛋也回忆起来了。 这女子,不就是那四个黑衣江湖人的‘庄主’么。 不管怎么样,确实被救了一命啊…… 铁蛋转过眼,看看那女人的背影,单衣下若隐若现,婀娜起伏的曲线。 为什么…… “你,是光霞山的弟子吧?” 倒是背对着他的女人先开口了。 她戴上斗笠,侧过脸来,把容颜隐在摇曳的烛火,和朦胧的面纱下,十指一翻,寒光一闪,竟亮出了刘小六给的那把短剑。 “这把剑,是我留给女儿防身的。她名唤蒹葭,你可识得么?” 铁蛋,“……” 第三十一章 铸我剑 “呼……应该凉了些了,尝尝烫不烫?” 沈八娘,北辰剑宗弟子沈槐的后人,藏剑山庄的女庄主,蒹葭她妈,把熬好的粥吹了吹,用个竹筒乘着,小心喂到铁蛋嘴里。 这次铁蛋又又又是重伤濒死,昏迷了不知道多少天,若不再吃点东西养养,大概都撑不到第二天早上,就算对方真的灌毒药他也得咽下去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粥还挺好吃的,是沈八娘用一口真炁,打湿叶子采的露水煮的,又加了点自备的肉干和梅子,酸酸甜甜的,还带一股竹子的清香,吃起来真的挺开胃。 至少比熊胃里的玩意好多了…… “有些力气了吧?” 八娘喂了铁蛋两碗粥,给他嘴角擦干净,才抱着膝,收拢裙角,斜坐在铁蛋身边,轻声问道, “孩子,你可是光霞山的弟子?哦,你还没力气说话吧,那就眨眼吧。是就眨一下,不是眨两下。” ……眨就眨吧。 于是铁蛋眨眼。 沈八娘见他有反应,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似的,攥着裙角,仔细问道。 “这把玄镔百辟剑,是我家老祖得师门所赐,天降陨铁锻做,家传的至宝,一直给葭葭带着防身,怎么会在你这…… 嗯……沈蒹葭,是我的女儿,你认得么?” 铁蛋眨眼。 “她,她可还好吗?” 好得很呢,劲儿可大了,起码能开四石的弓…… 见铁蛋眨眼,沈八娘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都松软了些, “她……莫非是拜在光霞山下了?” 铁蛋又眨眼。 八娘一阵欣喜,溢于言表,可忽然又紧张起来, “那,那这次,她可随你们来了么?” 铁蛋眨了两下。 这下八娘总算放下心来了, “还好,还好,没卷进来就好……既然她入门了,那小侯爷……” 八娘犹豫了一下,斟酌词句, “呃,可有个叫吕岳的少年,可也在光霞山么?” 眨两下。 “没有……那葭葭,是一个人拜入山门的?” 眨一下。 “是么……” 八娘倒不是特别吃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小侯爷死了是吧。” 铁蛋瞅瞅她, 眨了下眼。 八娘叹了口气,望着山洞外,幽幽得开口, “也是,三垣要你三更死,又有几个能往生……终究凡鲤,跃不得龙门的……” 两人有一阵子没说话,也不知沈八娘在想些什么,呆了一阵才回过神来,看看铁蛋。 “你渴么,我打些水给你喝?” 铁蛋有些疑惑的望着她。 沈八娘这样混迹江湖的人,自然懂他意思,也不着急,先取水壶喂了他一口,又用自己的汗巾沾了露水,替铁蛋擦了擦嘴角,小心不碰到他脸上的血痂。 “既然葭葭把百辟交给你,来度此劫,想来她当你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决计不想你死的。” 铁蛋,“……” 沈八娘给他把了把脉,又帮铁蛋道衣解开,替他擦拭身上的血脓, “葭葭有拜入玄门的缘分,我这为娘的自然开心,只是仙凡殊途,我资质愚钝,什么都不懂,也帮不着孩子的忙。 不过,你们既有同门修行的缘法,若能结侣问道,互相扶持,也不失一场善缘……” 铁蛋,“……” 沈八娘何等精明的人,一眼看出铁蛋眼神中,没多少少年人的兴奋腼腆,似乎有些心事,便也不逼急,当即缓和口气道, “当然,我也知道,那孩子性子有些执拗,脑子也笨,有时候转不过弯来,以后怕要吃苦头的。 但还请看在今日的缘分上,将来若有机会,能替我救她一救,八娘便知足了。” 铁蛋看看她,眨了下眼。 沈八娘见他答应,也完成一桩心事似的,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见铁蛋眼神直勾勾盯向山洞外头,也猜道他急什么,柔声细语解释道, “之前我们在那龙尸附近找着你,却没寻到你一众同门。后来史家人追得急,我带你先走,和一众弟兄也失散了。 不过,这几日在此地疗伤,通灵秘境暂没有关闭的痕迹,似乎镇魔台还没开启。 你现在的状态,实不可再动炁了,不如再静养些日子,等身体能动了,我便送你出洞,咱们一道去光霞山可好?”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眨了下眼睛。 见他同意了,沈八娘含着笑,把百辟剑放在铁蛋手边,冲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好,那不打扰你休息了,再睡会儿吧。” 等她一走,铁蛋立刻翻身坐起来,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腿。 虽然还没啥力炁,但身体其实修复好了。 只能说那血玉功甚是奇异,囚牛血也颇为给力,哪怕被炸得不成人形,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给你重新修复还原的。 而铁蛋现在也总结出规律来了,他每濒死一次,激活血玉功的功效,都相当于易筋锻体,脱胎换骨一次。 不止经脉都成倍的拓宽,筋骨肌肉也都翻倍的增强,真宛如千锤百炼的钢铁,在残酷的捶打中越炼越强,疯狂得激发身体中的潜力,以适应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无限的进化吧…… 不过还不够。 这个强度,远远还不够啊。 铁蛋很清楚,就算又浴血重生,就算又被激发了潜力,就算炁回满了剑磨锋了,但依然还是不够击败魔宫的。 现在他的剑,没有办法解决掉那头麒麟。 而那世子手下,又何止麒麟,还有囚牛,还有鹰犬,还有一大堆畜生家奴跟着,说不定随手之间,又能招来大群的上古异兽,魔神护法出来作战。 就算他拼到死,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最后也只能和蝼蚁一样,被一脚踩个稀巴烂吧? 所以理性告诉他,这个时候,依着沈八娘的办法才是最保险的。 养精蓄锐,走为上计。 总之逃出去再说,仇且记下,等神功大成了,再来了解恩怨,这才是这世上最常见的套路。 这世上那么多心怀怨恨,深藏暗处的魔头,大抵都是带着这样那样的仇恨,被为所欲为的魔宫贵子们给逼疯的。 如果还是曾经那个被拴在家门口,住在笼子里,躲在皮鞭下的狗蛋,他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首先选择保命的。 只是,这样一来,光霞山燕子洞弟子铁蛋,和那些一道与他应劫来的师兄弟们,便要死在这不见天日的洞天里了。 所以不行! 不能逃! 不想逃! 铁蛋再也不想逃回去!回去做那个狗蛋了啊! 而不逃的话,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命了! 现在的他!还是不够强! 不够强,就什么也保护不了! 想要变强!就只能拼命了! 于是少年伸出手,握住手边的剑。 玄镔百辟剑! 如果真如那八娘所说,这玩意,是天外陨铁,剑宗嫡传! 那这把剑!就是世间最好的金精铁种!筑基大宝! 不错! 筑基! 铁蛋的基可还没筑呢! 他的一口神罡剑炁!还可以更强的! 那么就是现在了! 筑基!吞剑! 是的,吞剑! 把剑种以神罡剑炁裹挟!一口吞入脏腑!植于内景!藏于躯壳!打磨成直属于自己的神锋! 用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命! 来做养剑的油!藏剑的鞘!祭剑的血! 这就是真正的侍剑童子! 这才是真正的铸剑之术! 这便是北辰剑宗真传! 神罡炼炁铸剑法! 吞下去! 把这宝剑吞下去! 纳入腹!炼成炁!铸成锋! 你的剑! 便成了! 铁蛋昂着头,张着嘴,痛苦得把拆了柄的剑尖直往嘴里贯!一路往下捅! 旁人看着大概和耍杂技似的,但铁蛋是玩真的! 连囚牛龙龟都可以屠戮的锋利剑刃!削铁如泥!划得铁蛋肠穿肚烂!满口喷血! 但无所谓!往下插!往下咽!插入鞘就炼成了! 好吧,剑宗的铸剑之法虽然残忍酷烈,但其实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的。 通常来说,也都是用铁种铸了金丸,给弟子口服。只有极少数秘法,才会给童子喂麻沸散,然后由师门长辈操刀,开膛破肚,把炼制的剑胚埋入肺腑中的。 但铁蛋这不是周围没人帮忙么,而且他还指望《血玉功》再创奇迹,一边吞剑,一边帮他浴血重生呢,怎么能直接剖腹破脉呢? 所以只能自己一个劲把剑往嗓子里捅了…… “呕呕呕呜呜呜……嗯嗯,嗯??” 正卯足了劲把剑往嘴里插,铁蛋猛得一转眼,突然发现那条神兽鲶鱼,正趴在自己肩头,用那种‘呜哇……还是你带种耶……’的目光瞪着自己,还piapia得拍鳍,好像在鼓掌一样…… “呜!呜呜呜咯咯!” 铁蛋被这货一惊!竟噎住了! 剑尖走偏!开膛破肚!七孔飙血! 卧靠!偏偏这种时候! 铁蛋只好疯狂给鱼眼色!让这货别光看着了!赶紧再拉兄弟一把啊! 于是鲶鱼也给了个眼色,表示我办事你放心,然后“啵”得一声,吐了个紫色的泡泡。 于是泡泡一爆,又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剑宗铸剑古法弊端颇多,尤其剖腹藏剑,更是凶险难测,九死一生,不过没有关系!本座已改良此技,就算不以人鞘藏剑,也能筑基修行了!” 你特么倒是早点拿出来啊啊!! 铁蛋简直要晕过去了 然后那老男人慢悠悠得道, “……不过真要计较起来,终归还是古法打起来厉害些。 你既想学,我便把此中的关窍讲给你听,只是此功至凶至戾,除了拿来杀人,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一旦修成,从此便走杀伐道,过生死劫! 在神功大成,人剑合一之前,至少每七天一次,杀生祭剑,以血浴刃!不然必剑魂横走!杀气攻心!剑入脊髓!反害己身! 何况此剑杀业太繁,劫数太重,必堕杀伐魔道!杀杀杀!六亲不认!想停都停不下来!你真的还想筑此道基么?” 那不是正好!杀的就是生!来! 于是鲶鱼又“啵”了一个, 紫色的泡泡在光阴中消散,借着便从冥冥虚风之中,传来一个老男人,“呵呵呵,哈哈哈,嚯嚯嚯桀桀桀!”的狂笑, “我道你小子能有甚么不同!终归还不是这么选! 打不折!脊中骨!斩不断!腹中剑! 扫不清!尘寰厄!历不尽!天地劫! 啖不尽!神魔肉!饮不完!英雄酒! 看不清!人间道!杀不尽!仇人头! 好!你这么想学,我便教给你!统统都教给你! 来!铸我剑!!” 第三十二章 霸龙枪 “轰!” 剑炁冲霄!逆贯天地!竟生生斩破封印!贯彻通灵秘境! 宛如有人往这小小一方天地,沉寂如死水的灵池中,投了一发雷炸鱼! 以至于天地之灵炁竟被搅动!秘境禁制都被冲开一角!灵炁如漩涡一般,向着此地聚集而来! “嘶……这,这是突破了?何等的剑炁!竟这么大动静!难道是结丹了!?” 感受到洞中凌冽剑炁!无穷杀意!沈八娘大吃一惊! 就宛如激活了基因深处,面对洪荒巨兽的恐怖记忆! 生者的身躯,竟不自觉战栗抖动起来!几乎不能自抑! 咦!北辰剑宗!恐怖如斯! 多年混迹江湖,沈八娘也见过不少人杰了。 老实说,她一开始真没看出这小子有多厉害,大概只是光霞山一般弟子,只是看在葭葭的份上,救他一命,想着为女儿多结个善缘。 当然更多的,也是当时形势所迫,史家咄咄逼人,来不及想那么多,所以既然捡回来了,便随手救了。反正便是再不济,这也是个男的么,可以还可以借他助力,双修回炁呢…… 但还真想不到!这竟是给她捡着一条真龙了! 这等剑炁,这小子!莫非是那陈真人座下真传弟子!?难怪葭葭这么看中他,小妮子眼光还不错嘛,深得为娘真传…… 沈八娘还在震惊,忽然耳朵一动,听得从林中传来极速接近的脚步声! 糟了!这动静也太大了!被发现了! 不错,大概这便是所谓的身在劫中,因缘际会!铁蛋躲了这些天,终于还是在这渡劫突破的最后关头,被史家人还是找到了! “贼子!纳命来!” 一声怒吼,身披铁胄的武者从林中跃出!正是史家家主!前梁州都尉! 此时的史家主也是满身浴血,双目通红,倒提一杆镔铁枪!怒气冲冲,杀意弥天! 那毕竟死了全家,一口气憋着呢,现下仇人在此,谁还与你废话! 干!就是干! “罡拳十四重!开!!” 史家主大吼一声!把手中粗大黑枪舞得忽忽生风!挺身猛进!直朝沈八娘面门戳来! “死——!” “哼!飞鹰功!”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上手就甩枪捅来!已经没有沟通的余地了,沈八娘自然也不能站着任他凌辱!当即提气跃起来,使着轻身功法避闪开粗大的枪头!反手洒出一阵剑雨! “轻羽回旋!天舞翔翎!” 身为藏剑山庄庄主,虽然多少有仗着令武侯府的庇护,和北辰剑宗传人的虚名撑腰,但八娘确实是得沈槐指点,在江湖上有名号的! 哪怕那名号不一定好听,那也是真刀真剑打出来的! “呵啊!平魔镇鬼霸龙枪口牙!” 当然史家主也非等闲!毕竟世代将门,武道传家!就算家道中落,朝中无人,那也是久在边地,历经生死的藩军将校啊! 当下一个剑似雨落,一個枪出如龙!一个似飞鹰般翱翔起落!一个如蛟龙般扑扫横突! 俩人都是仙宫正道,炼体筑基的路子,并外服神罡丹,金丹圆满的境界! 一个炼史家家传横练金钟罩,一个修紫薇内宫秘传房中术,一个在洞真宫里受法箓,一个有九阴山中剑法传! 叮叮当当,以剑对枪,转眼间便拼了百五十招!竟生生斗了个不分胜负!旗鼓相当! “父亲小心!” 正斗得难分难解!忽然从林中一声怒呵!史家主立刻扭身一退,卖了个破绽! 得亏八娘也是久在江湖,那些暗箭伤人的龌龊路子见得不要太多,一直小心提防着,没有一剑追上去。 而果然如她所料,眼角只一闪,从林间便扑面打来一片金光! “翔翎剑雨!” 八娘有所防备,当即甩手一片剑花舞去!叮叮当当把那一片金光打落!竟是一片细如竹筷的暗镖金箭! 而史家主也趁此机会,长呵一炁!拉开架势蓄力!回马一枪!不是以枪头!而是冷不丁以枪尾倒戳而来! “霸龙扫尾!” “噗——!” 虽然八娘接下了对手的暗箭,心中也有所防备,却着实抵不住史家主这卯足了劲道,蓄满了力的一招绝杀!当下也是气劲不足!被对面一枪甩尾打来,骤然发力破剑!荡开剑身,一击打个正着! 虽然八娘江湖经验丰富,侧身避开心肺,肩头却给轰得粉碎!整个人吐着血飞出丈许! “死——!” 史家主得势不饶人!把枪尖倒转,斜插地上!“哗——!”得掀起一片土浪!宛如地龙翻滚,照着八娘股间戳来!势要趁热打铁,将她一击贯穿于大枪之上! “锃!” 然后明光一闪! 一口剑炁从洞中劲射!横切而过,直掠史家主咽喉! 那毕竟能打百五十招也打得太久了,铁蛋的基早筑完了…… “啊!” “父亲!” 那剑光来的极快!史家主被枪势裹挟,撤不回来,也是避无可避!眼见着一剑杀到面门,也是一声惨叫!心如死灰! 不过竟然没死…… 剑光居然射偏了! 从面前三寸!掠过去了! “呵啊!呼,呼,呼……” 史家主吓了一大跳,拼命大吼一声才反应过来,赶紧撤招,连退三步,横枪挡在胸前,又不确定得伸手摸了一下喉咙。 还好还好,真的没死,不然还怪丢脸的咧…… “父亲!你没事吧!” 史湘竹端着连弩,赶紧换了一箱箭,瞄准八娘,向洞中喊话, “魔头!把飞剑收了!出来领死!不然我射死她!” 铁蛋的声音从洞中传出, “你杀吧,我报仇就是了。” 史家主目眦尽裂,鼻子都要气歪了, “好!好胆!找死!” 倒是这史湘竹,这个时候还保持冷静, “少废话!先把飞剑收了!我这神机弩一发三十六矢!就算你杀的了我们,也一样救不得她!” 史家主也反应过来,赶紧横枪一指,把枪尖对准八娘心口。 “快滚出来领死!” “真啰嗦……” 于是一身青袍被染成赭红色,浑身血迹都未干的铁蛋走出洞窟,把手一招,那飞出天外的剑光一转,便落回手中,化成一把三寸长,明光闪,亮如镜的剑尖,用食中二指夹在指尖,如同捏了片叶子。 嗯,这就是那把百辟剑了,其余的都被神罡炁消化取用,铸成神罡剑种了,这些便是剩下的部分了,拿来割喉也够了。 铁蛋看看面前的史家人,冷漠道, “你家是我抄的,人是我杀的,房是我烧的,既要见个生死,便来同我决吧。” “哇啊啊啊!死!” 史家主实也忍不住了,一枪怼上来!枪尖裹着劲风!如出膛炮弹!轰!一声打得洞窟瘫烂,山崩石碎! 而铁蛋则以极致的速度和角度,闪身避过枪锋,将神罡炁凝聚剑尖,把那暴虐得,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扫得烂碎的罡炁枪风拨开,动作轻盈,如拨扯开被风吹拂到面上的纱帘。 “霸龙拨爪!!” 史家主怒吼,把枪尖一抖,大枪如翻滚的巨蟒,一枪舞成十几个乱环,枪尖撕开烟尘,以拨拦万军的气势绞杀而来!夹杂着劲风,直扫向铁蛋的躯干,誓要将这仇敌!轰!杀!至!渣! 不得不说,史家的枪法确实是久经沙场考研,很有些套路讲究的!就算本人的天赋不怎么样,照猫画虎,背着套路,勤学苦练个十七八年!背板也能发挥出其中的威能! 是,你的亲人或许会辜负伱,你的袍泽或许会辜负你,你的上官或许会辜负你,你效命的仙宫,迟早也会辜负你! 但你的枪!你的剑!你的苦功!你的汗水!你的肌肉! 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口阿! “我史强!绝不会败口阿——咯嘎!” 于是在这怒吼声,枪风声,炸裂声中。 剑尖贯入口中,破脑而出。 铁蛋平平一指,剑尖刺面,便把史家主给刺死了。 嗯……所以说了……他的天赋,确实不怎么样…… “爹——!” 史湘竹一声悲鸣,扣动弩机,金箭如雨,密矢乱发!全朝八娘射来! “疾!” 但八娘也是个老江湖了!刚才也是装死,早已有所防备!此时忽然把藏在手中符纸一扯,整个人竟嗖!得沉入地面! 行走江湖!谋财害命!保命避险!必备神装! 遁!地!符! 咄咄咄!大片金箭落了满地,虽机弩箭速甚快,还是有几根射中,但大部分都被一层薄土给挡住了! 而铁蛋更是二话不说,一个箭步窜入林中来! “我要你的命——!” 史湘竹也是疯了,双目血红,悲愤无比!把弩机一甩,抡起紫金锤从树梢跃下!豁出命去,只攻不守,一锤砸向铁蛋脑门! 铁蛋一步刹住,看着锤子从面前掠过,一剑把史湘竹斜肩劈开,斩成两段,落在地上喷血。 甩手把剑上血一振,铁蛋也懒得去看俩死人,又往林子里疾奔了一阵,赶到一颗大树下,捡起掉在地上身首异处的金雕,剖了腹,趁着新鲜把妖丹生吞了,连妖血也一口饮尽了。 呼……炁回满了…… 嗯,这畜生,便是刚才被他出飞剑所斩,看来魔宫也发现他的踪迹了。 至于这两个么,根本用不着。 回到洞口,沈八娘正瘫坐在地上,解开衣襟察看自己的伤势。 只见她粉白如羊脂的肩头挨了铁枪一击,已经乌青发紫,而后背和大腿上,也被弩箭命中,插了三箭,血流不止。 见铁蛋回来,八娘莞尔一笑,强忍着伤痛,蹙眉道, “小……小,小兄弟,这回得劳烦你,照顾我了……” 铁蛋看了她一眼, “你又没事,自己走吧。” 八娘,“???” “再晚就出不去了。” 铁蛋可没空搭理她,刷刷两剑,把史家两颗头一割,补了刀,便转身走向林中。 毕竟鹰已到了,那狗也快了。 第三十三章 镇魔御兽 严格说来,御兽之术和仙宫并没啥关联,此技最早可以追溯到仙宫建立之前,乃至人类还是部族聚落,乃至更早,妖族文明统治太极世界的时代了。 是的,在那远古太初,人类可能都还没从树上下来,今日被称为三垣十二国的太极世界,是被上古妖族所统治的。 当然那时的妖族,可不是现在这群,连铁蛋也可以乱杀的黄耗子。 那大地之上,山海之间,穿梭往来,自由翱翔的,都是真龙,麒麟,凤凰,神龟,狮虎豹这样的太古大妖,身型好几百丈的神兽,巨兽,魔兽! 而且这些不止是自然界的顶尖猎食者,它们还生有灵智!乃至被上天钟爱,传授各种修炼之法!可以把本就霸道无比的肉身,继续强化!成就真正无可匹敌的陆上魔神! 甚至还有妖族传说,那些最强的顶级猎食者,统治大地的妖帝!妖皇!还能更进一步!得到天外仙的接引!破碎虚空,去到天外异界!上古妖族的妖神领域!成神得道呢! 这样的妖族文明昌盛了也不知多少万年,直到一场不明原因的浩劫,席卷天地,无数古神大妖陨落失踪,妖族的文明传承彻底断代,残存的妖族也失去了文明,蜕化成野兽,人类才逐渐有了发展的机遇和空间。 再到后来,人族中出了个仙尊,据说也是从妖魔文明的古迹中,学习妖魔传承,模仿那些魔帝妖神修炼,采天地之炁,集日月之精,终于开创人族自己的修行炼体之道,这才打下基础,最终率领人族崛起,将妖族文明余孽,赶尽杀绝,驱赶到十二国之外的穷山恶水,海外异域去了。 这仙宫崛起的事情暂且不提,不过早在妖族当道的时代,据说天外的仙人们,就传授了御兽秘法的雏形。 那大致是可以通过音波一类法器,辅以酒肉祭司之类的仪式,实现对不同境界,不同种族,不同灵智的种群进行控制操纵的功效。这才使得这些按照自然天性,本来会相互捕食,不可能群居的妖魔,也可以分工合作,乃至一道建立起辉煌的文明。 于是而时至今日,那御兽之法自然被妖族的继承者,仙宫所垄断,并借此法,控制残存在各地的上古妖魔神兽,作为坐骑战兽和畜力使用。 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就做过人面犬的铁蛋,也是学了那么一点御兽术的。 当然,铁蛋懂得也不多,主要还是和狗有关的那些。毕竟如果不跳槽到剑宗这边,狗蛋长大了也是个头犬么,包括指挥犬群进行追踪和围猎,绕后和斜击,警戒和摸哨,这些都是仙宫军队,尤其朔方这些镇边藩军相当熟稔的战术了。 至于训鹰术么,铁蛋虽没正经学过如何养鸟,鹰哨还是听得懂的。毕竟做狗的,当然得听懂主人的命令,而上古仙宫,以前也是靠鸟来指挥军队的。 当然,金雕这么名贵的玩意很少见的,朔方军镇那边用的比较多的,一般是用来传信的军鸽和渡鸦,再有就是用来猎杀信鸽的猎鹰和游隼。有一些厉害的驯鹰师,甚至可以和鹰隼结为道侣,元神互通,直接通过鹰之目,居高临下观察战局,比猎犬斥候还方便。 当然的当然,这种独门驯兽之法都是将门秘法,军阀不外传的秘术,人家还要靠这本事,祖祖辈辈垄断军职呢,当然不让外人知道具体是怎么炼的了。 而所谓牧龙御虎,驯养那虎豹豺狼一流的凶兽作为战兽坐骑,则是拱卫京畿的宿卫仙军藏着的传承。被视为国之重器,只有上战场才会展露,边疆苦寒之地已经不大多见了。 至于那更更上等的龙种,麒麟之类,特别稀缺难驯的神兽,大概也只有三垣京畿里,极少数世家宗亲,才有驾驭的办法,而很多秘法,都随着三垣的内斗失传,而养兽御兽之法失传,又导致许多神兽灵禽的灭绝,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嗯,闲扯了这么多,总之就一句话。 铁蛋是能听懂天上地下,此起彼伏的鹰唳犬嚎的。 所以魔宫派出来的鹰犬爪牙,不仅堵不住他,围不着他,甚至很快连铁蛋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当然,想到以前是怎么掌握这奇门本事,铁蛋倒也没啥好沾沾自喜的,不过……好像派出来的人手不对啊? 躲在草丛里,铁蛋抓着树枝,听着犬吠辨别,大致摆了一下仙宫鹰犬们的位置。 确实不对,除了之前被他所杀的金雕,此时被派来围猎他的,居然只有一只鹰,六只狗。 奇怪,那世子带来的爪牙人手可不少,身边还有麒麟保护,本地的熊罴也没什么灵智,应该不至于留下那么多爪牙在身边警戒吧? 难道是散出去追杀同门了?不过这也好几天了吧?能逃大概早逃出去了,难道师兄他们还没抓到吗? 一时铁蛋也猜不出原因,但总归仙宫应该还不至于猜到他听得懂狗叫,叫猎犬们故意嗷嗷得唠嗑骗他出来…… 于是铁蛋当机立断,根据对方的传令,反向追踪着犬吠,很快就从猎圈中,鹰不知,狗不觉得窜过去,并找到了负责指挥的人面犬。 静静跟了一段距离,摸清了对方吠叫的声调节奏,铁蛋口喷飞剑,一剑割了狗人头,然后扑上去把皮剥了了,立刻往身上一披。 “嗷嗷!嗷嗷!嗷嗷嗷!” 模仿着刚才人头犬的节奏吠叫,等了一会儿,从四面八方传来犬群的回音。 好,这群狗现在归他使唤了。 于是铁蛋把猎犬纷纷调开,又无声无息得,摸向鹰卫的所在。 天上的金雕自然看得着他,不过畜生毕竟是畜生,现在铁蛋披一身狗皮,再涂一身屎,它们自然分辨不出人和狗的区别了。 于是故技重施,又是先从下风处潜过去,然后飞剑割喉,再杀一人。 嗯,杀人比屠龙可简单太多了,剖腹割喉穿心斩首,总有干净利落,无声无息弄死你的办法。哪怕你是神罡霸体,隼目鹰扬的神射手,只要先被发现了,也逃不了遭飞剑杀身的下场。 不过鹰卫到底和狗不一样,人家可是世子亲兵,宿卫的军官,身上戴着传信符,平安锁之类的法器,刚才的人头狗死的无声无息,但这边鹰卫的脑袋刚落地,那边就察觉了。 “唳——!” 天上的金雕一声悲鸣,围着断头尸身绕了三圈,飞速向天边飞去。 铁蛋口里衔剑,四足飞奔,紧随其后。这样一路尾随,并通过犬吠的传令判断距离,很快铁蛋无声无息得穿过警戒线,找到了魔宫那世子众人的所在。 这通灵秘境的最深处,妖神禁制的核心。 镇魔台 不过,说是‘台’,看起来倒更像一座塔。 远远看去,只见一座九重八角道塔,建在一座高隆起于地面,竟有百余米的山崖巨岩之上。 那道塔通体黝黑,锈迹斑斑,瞧着似乎是生铁铸成,每重道塔檐角上,分别有行龙、飞凤、行狮、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九神兽铁像镇压。 又以大铁环链接,拴着比成人腰杆还粗的钢筋铁索八道,一端连着道塔八角塔基立柱,另一端直拖入山岭中,深深埋入山崖峭壁之间,就好像盘桓在山岗上的铁龙。 看着金雕落入塔中去了,铁蛋也心知肚明,大概这世子一行人已经到了镇魔台中。正当他打算试着再靠近点,潜入镇魔台搜索。 “轰!!”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把铁蛋都吓了一跳! 他赶紧伏地观察,却见那铁塔顶端,黯淡的宝珠忽然亮了起来,好像灯塔一样辐射出耀眼的强光,好像点燃了一颗小太阳。 镇在那九重塔顶端的九头魔神铁兽,竟也纷纷目露金光,活了过来,并开始自动爬行起来,并带着各自镇压的塔楼,以逆时针开始旋转! 嗝啦啦啦,宛如金属齿轮绞动碰撞在一起的轰鸣声中,那九重铁塔,竟开始一重重解锁! “砰!砰!砰!” 然后,在接二连三的轰鸣爆响声中,塔基镇压的八条铁锁,被解开了! 这……这到底是在镇魔?还是在解封?? “哗啦啦!” 镇魔塔底的锁链,如同死去的龙一样向下滑落,从悬崖坠地,掀起的大片的沙尘,如风暴一般升腾着,把铁塔隐入尘烟。 而随着那些铁链松动脱落,之前深凿入悬崖山壁的洞口中,竟开始不断涌出碧绿色的泉水,瀑布溪流似的沿着山径渗下来。远远的,都能从风中闻到一阵奇异的腥臭味。 那些绿色的泉水,铺满山陵,最后又在山底汇聚一起,之前大概多少有一点点泉水渗出来,化作腥臭的死水潭,但这会儿溪流变成瀑布,碧潭也被冲成了湖泊,如同决了堤似的奔涌着!向整个森林秘境蔓延开来!那巨大的声响,犹如山崩地震,泥石流爆发! 铁蛋嗅嗅鼻子,低伏着身子,歪过头。 原来如此。 这么看去…… 那座巨大的山岩,还真像一头熊呢…… 第三十四章 猾褢主 “殿~下~请您宽宏啊~~” 麒麟跪在镇魔塔前,跪地俯首,低眉顺眼地道歉。 “都怪你!都怪你!本王还用得着你救!若不是你这畜生胆小,我早把那些贱民碾碎了!” 世子涨红了脸,恼怒至极,也是原形毕露,连‘王辅’的尊称也不用了,在临时铺好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这下祸事了!竟害我损了囚牛!国府中就剩那一头了!如今竟给弄死了,君父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罚我跪祠堂! 说,说不定还要打我呢!糟了糟了,君父发了怒,母后都劝不住的!怎么办!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都是下臣的过失啊殿~下~~请您宽宏~~” 麒麟依旧用戏台上唱腔似的声调求饶。 而侍奉在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关我屁事的供奉老法师,偷偷斜了一眼跪地求饶的麒麟,又看看这会儿正缩在角落,吓得如两只鹌鹑的姬妾。也是忍不住用那张写满‘老子早说什么来着’的老脸,偷偷翻了个白眼。 结果还不等他偷着乐一会儿,便听那麒麟悠扬婉转,唱戏似得念道, “殿~下~~囚牛为我兑国护国神兽,身干国家气数,即使将那些魔门魔子明正典刑,怕也不足以弥补他们造下的祸患。 为今之计,或也只有另寻一头神兽,封作护国,添为持法,才能弥补天家的气数啊~~” 世子显然没听明白, “另寻一头?囚牛可是龙种龙子!什么样的妖兽能抵它的位子!难道你来顶么?那再寻哪个来做王辅!终归不是还差一头么!” 又被骂作畜生,又被呼做妖兽的,麒麟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依旧恭敬得俯身叩首, “世子忘了,此地不是还有猾褢么。” 猾褢? 还在一旁看戏的法师愣住了。 这家伙不会是…… 世子莫名其妙,“花花?什么花花?” 这刚教的东西,也能转头就忘么…… 麒麟也是无奈,只得再说一遍, “是猾褢,便是封印于此地的上古神兽啊。虽然那猾褢当年也是一代神君魔将,但这万万年岁月如梭,光阴荏苒,它早已被镇魔台封神镇魄,穿胆插心,一身修为精血,早已折损殆尽。 如今有镇魔台相助,在下有十足把握能压制此獠。 世子殿下您只消解封此兽,收为护法坐骑,成为猾褢之主!自然足以弥补囚牛陨落折损的国运,甚至还能夺此天地灵脉气数,使国道大昌啊! 若能亲眼见到您征服神兽!驾驭猾褢归国的英姿!想必连国主王上,也会欣慰于您的成长吧!” “哦,猾褢……猾褢之主么……” 世子一时无声,大概自己也在想象自己的英姿。 “嘶……听着好像还不错啊……” “万万不可啊殿下!!” 一看这小王八蛋,咳咳,世子殿下意动,这下供奉老法师也顾不得僭越了!一下冲入帐中,熟练得一个滑跪扑过来,咚咚咚连磕三個响头! “天下十二国的魔神封印!通灵秘境!皆是历代帝尊,使太微望星台夜观星象,历代太常亲点的法脉阵眼!此阵镇压妖族气数!事关仙宫天下!护我家国气数!守我人道大昌!万万不能有失啊!三思啊!殿~~下~~~!!” 世子给他吓了一跳,听到又是三垣又是仙尊的,也是愣了愣,不禁也有些畏缩了。 毕竟这世上能叫一个世家贵子心生敬畏的,大概也只有自家宗族了。 “率府使真是尽忠职守,不过您过虑了。” 麒麟也知,这供奉老头担的职,唤作东宫左右率府使,简而言之就是护卫世子的保安队长,能答应这种事才有鬼,也不生气,笑着说道, “法师过虑了,殿下有所不知,仙宫虽然计较镇魔气数之事,牵连慎重,不能有失,因此万载以来,早已把周天大阵,星罗棋布,建成无数镇魔封印,牢牢镇压着十二国地脉。 时至今日,各地名山大川,洞天福地,稍有些规模的灵泉地脉,洞府道场,都有封魔布置,如此可谓万无一失,江山稳固,又怎么会因为解了一两处封印,折损人道气数呢?” 麒麟所说倒也属实,毕竟天地何等气数,光封一两头妖魔,怎么可能镇压得了?何况还有谁比仙宫,更晓得当年妖族的厉害呢? 因此万载以来,镇魔都是三垣第一要务,天下宿卫仙军可是硬生生屠尽妖巢,剿灭魔域,反复征伐,杀得万物绝种,无数古兽绝脉,真正的把大妖魔神都镇在脚下,才定鼎人族天下的。 这老法师终归只是干安保的,又不是什么军师参谋,一张笨嘴,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只得一个劲磕头哀求, “三思!殿~下~~三思!三思啊……” 世子一时犹豫,毕竟就算他也知道,人家好好封了上万年的印,随手给他揭了,似乎不太好吧。 麒麟悠悠道, “殿下,如您若不想解封此兽,其实亦可。便只推说是封魔台年久失修,猾褢暴走,是您平镇了此獠。那囚牛,也是因封魔陨落,想来王上也不会怪罪了……” 世子眼珠一转, “妙!妙啊王辅!这招似乎不错哦!” 老法师登时瘫在地上, 完,完了,祸事了…… 混账啊…… 这麒麟还真不好判断是心怀叵测,还是单纯脑残,毕竟人家是神兽么,头脑发育是比一般人晚,想一出是一出,或许就是个纯纯的智障熊孩子想搞点乐子也不一定。 但伱堂堂的镇国藩王,帝胄宗亲,国主的世子,居然也一点大局观都没有,被个妖孽一阵忽悠,就信了它的邪,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理由,私掘地脉,自毁根基…… 啊……仙宫的气数,也将尽了啊…… 法师偷偷侧目,和麒麟对视了一眼,也不再劝了。 那毕竟毁的也不是他家的江山,劝你不听,便不听吧。若被几千上万岁的神兽记仇可不是闹着玩的,吃你家一口供奉,还犯不着把命搭进去的。 “好!解封!我倒要瞧瞧这畜生,是个什么品相的!若还不错,就收了!” “如您所愿,殿下。”“尊王旨。” 生为藩国世子,就突出一个应有尽有,为所欲为。 既然他说要,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五洋里的鳖,底下人都得想尽办法给你搞来。 于是魔宫的奴仆鹰犬们也行动起来,花了几天功夫,一边在王辅麒麟的指挥下,开始解封镇魔禁制,准备捉妖御兽。一边派出鹰卫猎犬,四处搜查,抓捕那些屠了龙种,犯下死罪的魔门贼子。 “什么?人没抓到,还死了个鹰卫?” 老法师登时跳起来,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抓人!” 前来报信的鹰卫犹豫道, “可我的雕死了……” 老法师瞪他。 鹰卫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 “大人,回来的鹰哨,报说这魔子与众不同,不仅擅长御剑之术,似乎还深谙狩猎之术,懂得逃避鹰犬追踪的办法,屡次从罗网中逃脱,只怕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刺客。 这秘境地方太大,周围又有许多熊罴的干扰,我们人手有限,若全散出去,只怕一时也查不到他的踪影,万一再被他潜入阵中,只怕世子殿下的安危。 何况我们几个终究只是武夫,难免有疏漏之处的,若您走不开身,能不能派位法师,与我们一道……” 老法师也是气恼得直摇头, “可算了吧,那几个是来陪殿下玩的,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还指望他们? 那畜……咳咳,王辅大人那也催促得紧,明夜便要献祭了那些捉来的魔子,解封猾褢了。到时候我得在四方持阵,防备那魔神失控。 届时世子身边只有些脑袋抽风的蠢物,寻欢作乐的玩物,和溜须拍马的废物,若那魔子在这种时候冒出来,万一真生出什么差池,我等有多少头给国主砍的! 你不要废话了!趁着还有时间,我来布置阵法警戒,你立刻带些派的上用场的,去把那魔子拿了!死活无论!总之明晚解封,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喏!” 既然保安队长这么吩咐了,鹰卫也点头照办,出门招呼剩下的人手,于是留守警戒的三鹰三卫,便带上剩下的狗,就连那些个坐骑都带上了,鹰犬爪牙,一齐出山,由回来报信的飞鹰带路,浩浩荡荡往发现魔子踪迹的方向赶去。 这急匆匆的,自然也全然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目标,铁蛋,就躲在腥臭如沼泽般的碧绿泥塘里,无声注视着他们离开。 第三十五章 地牢 运气挺好啊…… 本来铁蛋借着周围腥臭绿汁的掩护,尽量潜入到镇魔台附近了,但也觉得身上味道太重,若想避开负责警戒的鹰犬,一路攀岩爬上镇魔台,怕还挺有些难度的,却真想不到,对方居然自己撤防了…… 铁蛋又在臭汁里泡了一会儿,确认那些鹰犬是真的走了,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便也不迟疑,立刻逆着那瀑布一般,借着喷涌而出的绿汁掩护,顺着山岩和坠落的镇魔锁链向山顶攀爬。 虽然此刻激流泉涌的,绿汁冲得山壁上又滑又湿,一不小心就可能坠落山底,摔个重伤濒死。不过没有关系! 铁蛋本就手足灵活,爬来爬去得如履平地,现在更是筑就道基剑种!一身筋骨强化好多轮了,潜力上限可谓成倍上翻,完全可以自吹一句,就是筑基期中的霸者!这等山崖峭壁,随便就上去啦! 而且你还别说,虽然臭是臭了点,但这绿汁里确实饱含归尘真炁,就像那上好的丹浆灵泉一样,冲刷洗炼全身。这样一路碧浆灌体,一边正经奇脉吸收道力,攀上山崖的这会儿功夫,铁蛋的炁,也回满了,剑,也磨利了! 好!准备大开杀戒吧! 然后铁蛋猛一冒头! 又缩回去…… 有人过来了。 手扒着峭壁,铁蛋偷偷探头看去,只见是那世子身边的一个姬妾,正扭着屁股从镇魔塔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往铁塔下,直通山穴底部的一条密道走去,一边扭还一边气哼哼骂着, “贱婢!一时受宠有甚么了不起了啊!竟打发我去看牢送饭!就你会吹箫是吧!明儿要祭兽的魔子,吃你娘的饭!争你娘的宠!早晚弄死你这八婆!呸!贱婢!” “……” 有人被抓住了么。 铁蛋转转眼珠,擦了把脸,偷偷爬上来,跟在那姬妾屁股后面,绕道镇魔台外,进入塔下的地牢。 这样看来,地面上是九重道塔封印,地底下应该还有好几层,就和個钉子似的,死死钻入山脊,把那魔神镇压着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师兄!师兄你怎么样!师兄!” 刘小六还活着,给一对铁钩串了琵琶骨,用钉骨铐锁了肋,牵着铁链拷在地牢里,脚掌也被打了根穿心钉,凿穿脚底板,封了足三阳经炁脉,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他这还算好的了,大概是魔宫歧视残疾人生命力,又或者是怕一不小心给这才炼炁的小子打死了,世子想起来没得玩怪罪,倒是也没给他五花大绑上大刑,现在还有力气爬到铁笼口叫唤呢。 “可恶!可恶!怎么能死在这!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小六气得以头捶地,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知道杀了囚牛,必遭魔宫追杀,他们师兄弟三人直往通灵秘境出口走,但这天上地上,飞鹰走狗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又哪里逃得出去。 最后三人一路血战,还是在出口遭了埋伏,被魔宫给堵着了。 行动不便的小六,和受了寒气内伤的周凤,当时都被逮住了。大师兄岳鹏倒是支撑了一会儿,杀出条血路,冲进山洞去了,但也被一群虎豹豺狼追在身后,也不知生死。 可就算岳师兄能杀出一条生路来,外头不也是魔宫天下么,说不准还有洞真宫的人在虎视眈眈。真要撑到他请来师门相救,只怕…… “唷,还中气十足呢。” 小六下意识抬起头,只见一双玉足踏在面前。 那一对粉足如玉似的,颇摄人眼球,更何况现在小六对脚特别敏感,细细一看,却发现人家倒也不是赤足着地,趟尘沾灰,其实脚掌指尖,皆有一片片,薄如蝉翼,晶似冰片,花瓣状的东西包裹着,也不知是什么法宝,大概是某三垣王京流行的……拖鞋? 而自足踝往上,莲藕似的小腿上,更是镶金戴玉,琳琅满目,佩着各式金圈玉镯,珍珠银链。 更有天市仙绫缠身,这是由仙蚕似所制,最上等的素绫,质地轻薄,纯无杂物,物色光亮,手感柔软,多用来裱画裱图的,遥遥望去,犹如光霞绕体,凑近了看时,又似一条白蛇留下的蛇蜕蚕衣,蜿蜒盘绕,轻缠于臀股之间。 除了那半透未透,似透非透的绫罗,这妖姬便不着片履了。不过人家到底是仙宫的侍姬,宗亲的爱婢,仙绫绕体多是为了使用起来方便,身上的装备还是拉满的。 譬如腰间就以金丝环绕,系着条细细的链子,仿佛一扯即断,那链子上储物藏钱的腰牌玉佩一把把一串串,也不知攒了多少私房钱。满头青丝更用玉簪凤钗插着,极尽奢侈华丽,活像开屏争艳的孔雀。 当然,虽然这品味是恶俗了些,但能陪侍在藩王世子身边的,那自然是精挑细选,万中无一的美人,倾国之色,羞花之貌的仙娥,细看去,也配得作一首诗来赞赞,咳咳嗯,那正是, 慢垂霞袖,莲步轻飞,昭阳燕舞,醉倚柳巷,莺莺妙舞软香肢。 云髻满翠,秋蕙霓裳,麝兰馥郁,榴齿含香,楚楚回眸断肝肠。 简单讲来就两字, “好不好看啊?” 这魔宫妖姬本是受了气的,想把饭食直接泼这小子脸上,却见小六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一对玉足,面红气喘,竟忽然生出许多奇异滋味在心间,一时倒生起兴趣来,打开牢门,迈着莲足扭进来, “伱饿不饿啊,姐姐喂你吃啊?” 小六猛得激灵了一下,匆忙往回爬。 但他现在是断一条腿拖一条腿,哪里逃得掉,被那妖姬闪身一拦,把玉足送到面前。 “怎么,你不吃啊?” 小六一时被她激得面通红,竟张口咬来! 那妖姬也是呵呵一笑,莲足一挑,便把小六整个人戳飞起来,撞在墙壁上! 登时小六只觉琵琶骨铁钩拉扯,倒钩直嵌入骨髓里,真痛得钻心,咳咳气喘,口鼻里一片咸腥。 而根本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那妖姬又莲步一踏,足弓一挑,用脚趾揪着小六的衣襟,把他拖过来踩在足下,然后大腿一斜,腰肢一扭,竟翘臀坐在他腰上,压得小六气都喘不过来了! “呵呵呵!小弟弟,既然不饿,那总渴了吧,姐姐喂你一口。” 那妖姬也存心戏弄这小子,打开食盒,便把酒水自己先呷了一口,凑过来真的要喂。 “呸!” 小六一来也是年纪还小,二来也是心知必死,哪里肯让魔宫这些王八蛋看自己笑话,一口血水啐到那妖姬脸上。 谁想这妖姬陪在世子身边侍奉久了,那日常玩得可重口多了,他这唾一个算啥啊,不仅不怒,居然还咽下水酒,舔舔嘴唇,舌尖舔着小六喷的鲜血,莞尔一笑, “小弟弟,莫非你还是个童子?哈!我倒听说,魔门炁功奇技,内门真传,不结金丹,不许与旁人双修,怕杂了真炁,坏了元阳……是不是真哒?” “你!尼玛!住手!” 小六看这魔女居然扯起他腰带来了,又痛又怒又惊,急智道, “你不是那世子的妃嫔么!搞这些不怕他知道!” “呵呵呵呵!小弟弟,你还怪会说话的,我哪儿当得上妃嫔的称呼,何况世子还在钻研音律,可管不上咱们呢。” 那妖姬也是眉开眼笑,不过小六这句话倒提醒她了,只把簪发的钗支一抽,束腰的金带一解,那身素绫仙罗,便如银河落九天,自己从滑入羊脂的玉球上滑落下来。 “好啦,这下不怕有人知道了。放心,明儿世子还要用你祭祀,我轻些耍,不会弄坏你的。” “我!我靠!救!” 妖姬一把捏住小六的脖子,不让他挣扎,一边俯下身来,轻咬耳垂道, “姐姐还真没试过魔门的童子功,今儿也尝尝你们魔门的真息,是不是真的那么醇厚,哈啊……” “锃!” 然后明光一闪,小六便眼睁睁看着骑在身上的妖姬,忽然浑身剧震,然后翻着白眼,半边脑壳当着面,从脸上斜滑下来,抽动的脑浆混着热血和涎水,一齐喷涌出来,溅了小六满头满脸。 小六,“呸呸呸!你怎么不早点出手啊!” 铁蛋站在牢门口, “我还以为她要渡口炁给你治伤呢……” “渡个屁啊!你没看她恨不得把我吸干啊!咦!快帮我把她弄开啊!呕!哈喇子全掉嘴里了!呸呸呸!” 等铁蛋帮小六掀了尸身,拔了钉,解了拷,搀着他站起来,小六也是迫不及待得道, “师兄呢?” “就我一个。” “就你?咦?你好了?那丹竟这么厉害……” 铁蛋也不多话,背上小六走出牢笼。 但小六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牢门, “等等,周师兄呢?我们一道被抓的!他怎么样了!” 铁蛋沉默了瞬间, “隔壁……活着,不太好……” 第三十六章 取剑 锁在隔壁牢里的周凤,就比小六惨多了。 不止琵琶钩,锁肋铐,穿骨钉,这魔宫对付炼炁士的一套三连满上了,手筋脚筋也给挑了,膝盖骨也给剜了,脊椎也锤断了,肺肋里还额外打了十二根金钉,把他整个人钉在口棺材大小的精铁囚笼里,就像装在笼中的狗,额头上贴了张符,真是一口炁都炼不了,插了翅也飞不出去了。 小六一时没说话,连呼吸声都没了。 铁蛋道, “师兄还吊着一口气,也不知魔宫给他上的什么咒,昏死过去了。 他伤成这样,我不敢轻易动他。先救你出去。” 小六沉声道, “放我下来,我看看。” 看就看吧,说不定就最后一面了。 于是铁蛋扶着小六走到周凤身边,隔着铁笼,仔仔细细盯着符看了看。 “死不了,是封宫锁魂箓,炁海也好着呢,一身功夫虽然废了,但还可以修舍身剑……” 然后小六看向铁蛋, “他们是要留着他的命,取剑。” “取剑?” 铁蛋想了想便明白了,那还能取什么剑,当然是腹中剑。 小六也点点头,幽幽的道, “师兄教我御剑术时,说咱们剑宗,本来也是从魔宫叛出来的。 看来这取剑的手艺,人家也没忘呢。” 这铁蛋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虽然现在双方势如水火,言必称魔。但真要算起来,太极界本来就是先有了仙尊辟道,仙宫定鼎,然后才有人族的大兴,所以无论什么门道,什么传承,追根溯源,都能追溯到上古仙宫的。 只不过,外人视如珍宝的东西,魔宫自己却一点都不珍惜,争来斗去,最后竟罢黜百家,独尊霸道,自己把自己的传承尽数断绝了。 小六看着周师兄,轻声道, “师兄和我说,以前还在魔宫的时候,咱就是人家养的侍剑童,杀人鬼。 从一开始就是用来给紫薇宫藏剑,养锋,杀人的工具。是宗室用来震慑门阀的剑。 有用时便用咱们杀人,没用时便用咱们养剑,等剑养好了,那些王公世子们,便开我们的腹,取我们的剑,裹之以犀皮,佩之以金玉,饰之以花穗,称为剑君,号君子器。 至于我们这些被破了壳,取了剑,毁了身的鞘,那自然就没什么用了,弃之如敝履,用不了了的都逐出宫门,扔路边等死…… 所以搞到后来,大家都转投玄门来了。” 小六扭过头,冷冷看过来。 “铁蛋,你的剑,铸成了是吧。 那我来作饵,把他们,都杀了。” 铁蛋点点头, “好。杀光。” “赵姬!世子唤你侍奉呢!还有咱的膳食呢?怎么还不送来,我都饿了……赵姬?你在这儿么?” 法师唤了两声,走下地牢,往牢笼里只看了一眼,赶忙刹住脚。 呵!好家伙!还真是生咸不忌,老少皆宜!这就啃上了!不是,这婆娘胆也忒大了吧…… “咳咳嗯!赵姬!世子唤你伺候了!” 然而令法师想不到的是,他都这样“咳咳嗯!”了,那牢笼里依然音声不减,不断传来小男孩挣扎哀鸣之声。 啧啧,世人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诚不欺我也。不过这么细算起来,这赵姬好似也在宗王府里养了有百二十年,确是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段了。 不过人家天生丽质,自然生来就有肆意妄为也能被原谅的资本么,何况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会唱能跳胡旋舞,也是被宗亲们转了三四手,服侍过两代藩王的主。更是令世子意犹未尽的御前红人,他们这些做保安的可得罪不起。 枕边风,削骨刮魂,杀人不见血啊。 于是那法师自然不敢得罪她了,只得好言相劝, “赵姬,莫耽搁太久了,世子唤您了,您也知道殿下性子变幻莫测,等久了怕要闹脾气的……” 然后西西索索一阵声响,法师抬起头,看到女人一只手从牢笼里伸出来,兰指轻翘,朝自己勾了勾。 “啊?啊这……这不太好吧……” 然后“梆!”一声,一条大腿猛踹到牢笼上,三寸金莲都从铁栏间踹出来了。 法师吓了一跳,但此情此景,也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那大家都看见啦!是她要俺过去滴! “赵,赵姬……” 于是法师狗一样爬过去,捧起那足踝。 可惜还不等他张开嘴,享用一番杀必死,抬眼便见寒光一闪,一道剑光便从牢笼里刺出来,穿眼破颅,头给捅个对穿。 “呼……” 小六也是擦了把汗,把手腿扔一边, “吓死我了!这腿粗得和猪一样,扛都扛不住!” 铁蛋绕出笼子,又照法师天灵盖补一剑,搅一搅,以防这法师的人头也能复生。 “快,帮忙。衣服扒了,架起来。” “架起来?往她身上一扔不就完了?” “死人摊一堆又不会动弹,警惕一点的恐怕能看出蹊跷来。 把他们俩架起来,摆成推车骑马的样子,你躲在侧边支着,再推一推。” 小六,“嘶……蛋儿,伱好懂哦……” 铁蛋面无表情, “这有什么没见过的。北边打草谷,都是抓着就干,哪像你们中原人,磨磨唧唧的。” 于是两人一番布置, 第二个讨饭吃来的法师果然被骗到了。 “赵姬!搞什么呢这么磨蹭,饿死老子……哎哟!卧槽!太狂野了!世!风!日!下!啊!” 小六翻了個白眼,推了推腰,举起断手招了招。 法师大喜, “来了来了来了!” 法师忙不迭得窜入房里,袍子还没来得及脱干净,两只手给法衣欠在身后呢,铁蛋已从墙脚飞身而出,白虎跃涧,剑光一闪,干劲利落得把人头给剁了,又补两剑剁成三瓣。 小六,“再摆个什么造型?” 铁蛋想了想, “可一可再不可三,趁现在其他鹰犬不在,见真章吧。” “好。” 接着翻尸体捡了一番装备,只可惜什么也捡不到。 这三个魔宫的虽是外丹道得的金丹境,有钱有势,值钱玩意不少,但都收在储物玉里。而那些储物法宝,为了严防偷盗,又会以咒印加密,需要打出特殊的符箓才能破解。 师兄弟俩个既没那精力,也没那算力研究,便只把杀的三人头,割舌剜目,剖腹挖心,在周师兄身前摆了一排,也算替他出口恶气。 然后小六当先,忍着脚底钻心的痛,扶着墙,一蹦一蹦从地牢跳出去。 铁蛋则匍匐在地,躲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得往外爬。 现在身陷囹圄,距离太近,正面斗法只有一剑的机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虽然铁蛋眼明手快,而且理论上魔宫剩的人也不多了,但终归还是劣势,万一失手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由小六来做这个饵,站到明处来吸引注意。 把自己的背交出去, 把自己的命祭出去, 给铁蛋寻一个出剑的机会。 “吃屎屎子!出来领死!” 第三十七章 镇魔铁 小六跳到那镇魔塔外,聚气扬声,一声怒呵,声震山梁。 卧在九重镇魔塔塔顶的麒麟,微微侧目,扫了小六一眼,连身都懒得起,只龙须一吹,轻声冷笑。 “哗!” 然后一片明光亮起,紫白金青赤,五色大纛拔地而起,立起重重五色幡墙,立地成阵,团团将镇魔台围住。 小六,“……” 连世子面都见不着,只有那保安队队长,东宫率府使供奉法师,从第五重塔楼上现出身来, 金冠玉带,紫绶仙衣,左手持令旗,右手捧玉鉴,遥声喝到, “世子问,赵姬何在。” “叫老子杀了!” 小六一声怒骂,甩手丢出一把眼珠子。 “哼!魔子!” 老法师冷哼一声,鼻子里喷出两道黄炁,把左手令旗,摇了三摇,朝小六一指, “拿了来!” “咔!咔吧咔吧!”“砰!”“轰!” 巨大的金鸣铁击声中,三道黑影,自镇魔塔上扑下,跳出阵外,轰然落地,立在小六面前,品字型把他围在垓心。 那正是三重塔上,行龙、飞凤、行狮,三头镇魔铁兽。 不错,铁兽,明显并非血肉魔神,而更像是法宝,虽化生出了器灵,却又并非拟人,而是拟兽的造物。这样一来似乎又可以御兽之法来操控。 小六额角不禁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还别说,这三头铁兽,还真挺克制剑宗的。这些玩意又非血肉之躯,是真个刀枪不入。哪怕它们不能像真正的飞龙凤凰一样施法,光就这么大一坨铁撞过来都能把你磕死了。 铁蛋,行不行啊…… “刷——!” 还在犹豫之际,铁兽已开始进击! 飞凤当先!铁翼横扫!钩爪直朝琵琶骨抓来! “呵啊!” 小六大吼一声,足下一弹,抱头滚开。 飞凤一击扑空,呼啸而过,铁爪犁地似得,把地面撕裂开来。 “砰!” “啊啊!” 然而以小六现在的状态,能躲过一兽都已勉强,三兽围剿又哪有机会。 他滚出没多远,直接被铁狮子一把扑住,张口咬住肩膀,狮子甩头,拖着他一阵猛摇,登时撕得小六血肉模糊,险些半条臂膀都给扯下来。 老法师立在塔楼上,藏在阵旗法幡后,冷眼扫视塔下, “还不出手。把你师弟撕碎了也没关系么。” 然而周围依旧没有人现身,只有被叼在狮口中的小六,忍不住惨叫哀嚎, “不敢出来了是吧……哼,区区鼠辈,也敢叛逆仙宫!自讨死路!那便像耗子一样!死吧!” 老法师令旗一挥,行龙、飞凤!一左一右,朝着伏地藏身的铁蛋扑来! 见对方早识破了自己的伪装,堂堂一个金丹法师加一个神兽,打两個筑基的都全程不给机会,铁蛋也是没法子,嗖一下蹿出去,跑着‘之’字,左右腾挪,滑铲飞扑,闪避铁兽的扑杀! 他的动作到底是比小六灵活多了,在狗拳的加成下也快得多了,好几次眼看着要被围堵住了,都猛得一个爆发增速,飞蹿出去。两头铁兽根本连他一根汗毛都碰不着,有时候冲得猛了,还一不小心撞在一起,duang!得一声,可响了。 而这一番缠斗下来,铁蛋也看出来了,这些铁兽有设计上的缺陷,虽然相当于把法宝和神兽杂糅在一起,但灵智和法力,却又比单一一方差了一大截,动作遵循简单的既定模式,必须一个命令一个命令听从指挥,只要不断避开塔上指挥者的视野,失去目标的铁兽就和镇门的石狮子一样,呆着不动了。 老法师居高临下,看着铁蛋和铁兽们躲猫猫,也是皱皱眉头,不知道怎么纠缠这么久都拿不下,干脆把令旗又是一挥。 “轰!轰!” 又是天马、海马二铁兽!从塔顶跳将下来,加入战场! 这下四兽合力,对铁蛋围追堵截。连闪转腾挪的空间都快挤没了!铁狮子则继续叼着小六,守在门口,一点不给机会! 而这还没完,老法师又把手里玉鉴一抛,祭出法器。那玉鉴被法力激活,飞在半空,探照灯似得射出耀眼的强光,绕着镇魔台八角四处搜找。 不错,正是在找飞剑! 这法师如此小心,麒麟也生出兴趣,轻跃下塔,在法师身边旁观看戏, “率府使好手段,区区魔子,手到擒来,不过……他为何不出剑?” 法师冷笑, “筑基期虽然已经可以铸就剑胚剑种,但剑还脆着呢,砍砍人头还行,若是和金石铁兽硬碰,保管剑锋振荡,碎刃断剑,反受其害。 所以他们俩个小子,无非是想一个吸引注意,一个暗剑刺杀罢了。只消摆起阵法防护,这些剑童又能奈我何? 王辅不必担心,只等我找着他暗藏的秘剑,便翻不起大浪了。” 麒麟好奇看看天上明光照耀的镜子, “原来您是在找飞剑?此术竟可以破解飞剑之法么?” 老法师点头答道, “如王辅所见,魔门内丹之道也好,剑宗铸剑之术也罢,其实都是我仙宫丹道的变种。 无外乎他们缺炉少药,只能以血肉为熔炉,借宝筑基,另辟蹊径罢了。 那剑宗秘法也无非走的此道,即以筑基之宝为核,一身丹血洗炼灌铸,把内丹炼成腹中飞剑来使唤。 这种丹藏剑虽然隐秘,刺得轻快,杀起人来甚是利索,但锋利韧性,到底远不及那些以金精铁种,千锤百炼,文武火锻铸百余年的法宝了。 所以这些人,原本是宫里暗养着,拿来当舍身刺客,殿前死士来使唤,刺杀政敌的。 藏剑暗杀之术虽然厉害,宗室却早有防备之法,只消识破他的跟脚,照着他的剑踪,一身本事便发挥不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 麒麟看着塔底被四兽围殴,艰难在铁兽爪牙间闪躲翻滚的铁蛋,忽然问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他的飞剑,能破我五色神光?” “……” 老法师默默扭过头,盯着麒麟,连尊称都忘了。 “你,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麒麟还不及开口,忽然身下一阵巨震! 九重道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整个向地面倒塌下来! 不,不是铁塔倒了! 是山! 是山立起来了! “什!什么!” “难,难道!” 麒麟和法师猛得反应过来,一齐扭头望去! 只见镇魔台塔顶,那原本由王辅亲自镇压,第九重塔顶塔尖上。 一道银光,一闪即逝。 定睛看去,塔顶那块封魔铁符,已被斩成两截,断口平如镜面。 好像是被利剑,划开的一般。 “吼————!!!” 然后轰鸣嘶吼,贯彻苍岭!震慑山岗! 惊天地!泣鬼神! 妖神猾褢! 破封而出! 第三十八章 麒麟兽 “吼————!!!” “哗啦啦!” 八道封魔铁锁,疯狂扭动!飞速滑行!似乱舞的龙蛇!被从山岭间抽拔出来! 九重镇妖道塔,道基崩坏!翻倒颠覆!如翻滚的经筒!被从岩脊上掀翻开来! 天塌地裂山岭崩!飞沙走石奔雷轰! “吼——!!” 妖神猾褢!嘶声怒嚎!站直了身子尖啸! 此兽被仙宫镇压于此地万载之久,周而复始得钻胆抽汁,掠夺精血,削其骨髓,早已丧失了神智理性!沉沦在疯癫狂乱中的兽魔! 此刻这大妖只疯狂得嚎叫着!疯狂挣扎着!只想站起身来!把压在肩头的枷锁和重负!统统都颠覆! 原本魔宫众人便做足准备,打算释放此獠,各种镣铐枷锁已先自解开许多重了,这下被一剑劈开禁制,魔神暴走,那九重铁塔都登时被掀倒崩塌! 铁兽们也叮叮当当撞成一团,沿着几乎垂直竖立的山脊滚落!而法师布下的阵脚自然也失了根基,法阵被冲天妖气一冲,咒令幡旗纷纷满天炸飞!毁于一旦! “王辅!交给你了!我去保护世子!” 这种情况,老法师也顾不得责备这麒麟狗畜生,从头坑到尾,幺蛾子还贼他妈的多,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默念口诀,激活紫绶法衣上的符箓咒印飞空腾云,同时双手掐诀连打,发出一道道符箓,直追下去护住坠落的铁塔,免得世子在里头给颠死了。 而自知闯了祸事,那麒麟也不敢怠慢了,当即踏云飞腾,嘶声怒吼,妖力解放! “兑!” “哐哐哐哐哐!” 天雷炸响!晴空里五道闪雷霹雳,直劈麒麟青角! 巨大的能量聚集在角上,闪烁起耀眼的五色神光! 金睛麒麟,妖力解放!身型瞬息扩大一倍!脖颈鬃毛如狮子般逆长,天地间暴走的灵炁道息,也如吸附于磁石一般!皆被麒麟周身青鳞所汇聚!澎湃奔流的真息!暴虐死走的妖力,尽集于一身!竟然瞬间突破金丹之巅峰! 不错!元婴! 虽然金丹,元婴都是用来描述人族修士的境界划分,但人族的修炼之法,本身也是观摩上古妖神学习的产物么。 而这突破金丹巅峰,冲破天人枷锁,直抵化神极境,自号元婴真人的阶段!也是战力攀升最为巨大的飞跃! 跃此龙门!便与天泉地脉相通!不再是需要聚炁炼丹的凡俗,而是真正的神灵圣物!元婴不灭!神识不陨! 而这,也是麒麟大言不惭之最大的底牌依仗! 它早就可以突破元婴境了,不过是受国主差遣,不得不卡着境界陪玩,照顾小孩子罢了! 此时高镇天穹!通体闪耀五色辉光的神兽!其惊天气势,竟比之那刚刚破封了,炁血耗尽的妖神猾褢,也不遑多让! 须知,血种等级也非人类独有,太古妖族也得分个三六九等的。像麒麟龙族这样的神兽,那自然是妖魔中的王者! 哪怕妖族现在仙宫也备受礼遇,被三垣十二国尊为王辅宰执,说是坐骑,倒更接近于天命王权的代言人,甚至还有作为托孤重臣,心腹宰相的案例。 因此就算是个经常出些馊点子的笨蛋,只要你生来便是头麒麟,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混的开。 但如果你生下来就是头熊,那也就是被人骑遭人踏,被驱赶着冲锋陷阵,最后扒皮腌肉,抽胆汁的命…… 区区妖魔,岂可与护国神兽,相提并论! “伏!” 麒麟金睛一闪!上位神兽威能释放!竟让这半疯癫的妖魔猾褢也一时退避! 接着它一昂脖子一跺蹄,头顶青角一闪,转眼绽放出一片铺天盖地的青霞! 只见那青霞在大地上弥漫开来,把之前镇压猾褢,被甩落崩塌的那些山岩沙石,统统笼罩起来。然后借着岩层大地现形施法。化成十数只青色的巨爪! 这正是麒麟天赋神通之一!归尘神摄!御山镇岳之法! 于是只刹那之间,便见那些山岩巨爪,起扑上来!牢牢按住猾褢脊背,把它摁倒在地! 眼见麒麟总算稳了一把,暂时按住了那头熊,率府使也松了口气,掐诀念咒,把周身道息化作一口黄炁喷出,同样化成大手,托住翻滚不止的九重铁塔,远离翻滚挣扎的妖兽,稳稳将铁塔放到地面上,忙不迭破门撞入塔中。 “世子殿下,请勿惊慌,微臣这就救您……啊!怎么回事! 世子!世子您怎么伤成这样了啊世子!” 率府使大惊! 万万没想到,世子竟遇刺了! 真的遇刺了!镇魔塔通体铁铸,只是摔两下还不至于崩毁,不过是把里头为世子搭建的行宫颠得乱七八糟罢了。但一眼看去,世子竟已赤身倒在榻上,血如泉涌!把裹身的丝绸都染成血色!昏迷不醒了! 怎,怎么可能呢! 率府使心神俱震!肝胆乱颤! 他明明把那俩个魔子都拦在外面了啊!到底是何人刺杀! 难道又是飞剑取首之术?可世子身上不是有好多法宝护体吗!怎么会呢?? 难道,竟真如畜生所说,这北辰飞剑,已经炼到连五色神光,护法之阵,守身之宝,都能一击摧破的地步了吗!就这眨眼功夫,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先破魔封!再刺王侯! 噫!北辰剑宗!竟恐怖如斯!! “夏姬!夏姬何在!你怎么伺候的!竟然殿下伤成这样!” 率府使也是呆了好一瞬才回过神,怒吼着,直扑到御前,赶紧检查世子的伤势,准备急救包……嗯,嗯?? 然后他扭过头,看了看躲在一旁,搂着柱子,战战兢兢,满嘴是血,瑟瑟发抖的夏姬…… 呃,哦……这样啊…… 那难怪把一身护身之宝都取下来了,毕竟双修之道需道侣配合,进行深入浅出的炁体交流,若是有神光罩着护体就不怎么爽…… 不是!哇靠!这他妈也行!?你特么倒是忍一忍啊行不行!!? 那夏姬也自知闯了大祸,吓到语无伦次地解释, “率,率府使!不,不关我的事!我,我也不知道,是刚才突然一震……” 率府使简直头疼欲裂,只得叹了口气, “罢了,都是听命行事,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说造化弄人……东西呢?” “好,好像……吞,吞下去了……” “蠢材!” 呕吼,这下完球。 老法师实在没忍住,瞬间变脸,甩袖掷出一枚金印,刹时将猝不及防的夏姬,打得天灵迸裂,脑浆涂地,横死当场。 然后这阴沉着脸的东宫率府使站起身来,沉声道, “好,魔门的好贼子!你们解放妖魔,行刺世子,十恶不赦,其罪当诛!” 铁蛋就站在门口,看着这场闹剧,冷冷道。 “关我屁事,伱家世子又不是我阉的……” “混账!还敢口出狂言!死!!” 率府使大怒!把袖一甩,金印化作一道金光,当头落来! 第三十九章 率府使 而在这个瞬间,铁蛋,也全力启动十重的《犬形拳》!将全身机能催发到极致! 冲! 对冲! 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金牌呼啸而来!擦着铁蛋头皮掠过! 只听“当!”一声巨响! 金牌直打得铁塔半崩!轰得九重镇魔塔几近倾倒! 而铁蛋狂奔直冲向,全速冲向法师! 但这老头可是不靠家世关系,溜须拍马,唱歌跳舞吹玉箫混到东宫供奉的! 能担任东宫率府保安队长这么多年!自然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赤煞飞华!火树金花!!” 一击才发,二击亦至! 率府使抬手洒出六张火符!瞬间打出一片金焰火雨!在面前打出一个扇形火域,把地砖都烫成赤色! 火海蔓延开来,连现制的熊罴毯子都给煮熟了!满眼红莲招摇,几乎无处落足! 但铁蛋不管不顾!竟一路踏火而来!直冲入火海! 扛得住!扛得住! 你烧多少!血玉神功便能回多少! “斩——!” 一口剑炁,呼啸而来!在滔滔烈火中劈出一道路来!一剑斩碎火环!斩到率府使面前!可惜却被紫绶法衣绽放的护体炁墙拦住!“砰!”得斩出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 而率府使也凛危不乱!左手已掐了個雷咒,指甲一滑划,割破指尖,把指尖精血和着精炁一道喷去! “天心五雷!奔霆电吼!” “哐!” 这招掌心雷虽然功力不高,但胜在快捷,抬手就打!而铁蛋再快,又岂能快过电光! 当下铁蛋便败了一招!被这道雷掌击中心口!整个人被雷霆电闪轰得倒飞出去!重重跌落在火海中,全身都焚烧起来! 但率府使也是堂堂金丹供奉,内丹法师,老江湖了!虽胜了一招,全不掉以轻心!只见他右手蔫了一下腰间玉佩,分明摸到玉佩上一道剑痕,瞬息间已是心知肚明! 这魔门小子确实厉害!刚才表面上口喷剑炁,被法衣阻拦,其实还暗藏飞剑,已斩中自己一击,而他甚至都全无察觉呢! “昭明宝鉴听我令!幽冥鬼影现踪形!” 当下率府使诀一掐,怒声一呵!之前那圆月似,明光四照的玉鉴便自塔外飞来!拉开了大灯一般,把塔内照得满堂澄澈! 然后只见明光一聚!玉鉴一照!瞬间定住藏在火海之中,一片银叶似的剑尖! 铁蛋的神罡飞剑!被定住了! 然而率府使还没打完呢! “乾坤一炁幌金绳!上锁天兵下捆仙!” 率府使一手御宝鉴,一手又掐诀!系在紫绶仙衣的金腰带,便如活蛇一般蹿起来!扑入火海!刷得一下!将燃成个火人,依然不管不顾,起身冲来的铁蛋!绑住双腿!绊倒在地! “斩啊!” 铁蛋双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盖都翻开来!然而双腿却被那绳索绑着,动弹不得! 飞空宝剑,已叫明鉴照住!口喷剑炁,亦被紫绶仙衣所阻! 好!拿住!到此为止了! “王主御赐镇魔印!镇魔除奸护国邦!” 随着率府使咒声唱响!轰入铁墙中的金印也宝光绽放!倒飞出来!直拍向铁蛋颅顶! “太阳剑曜啊!” 小六!全身浴血!肩头给咬掉好大一口肉!竟在此时!不管不顾!单腿直蹦跶进来!右手直指,指尖强光汇聚!星光爆闪! “甚么!剑光!” 率府使大惊!把手一指!诀一引! 几乎都要砸到铁蛋天灵的金印,在火海中拉出一道‘之’字金华!竟倒折回去!一击将小六右臂,砸成血沫! “啊——!” 师弟的惨叫好像针一样刺进鼓膜里。 铁蛋趴在血火中,无声无息的燃烧着,血红的眸子忽如琉璃一般闪烁,看向了那把和他一样,被死死按住的剑。 剑曜。 于是剑华闪烁,从双瞳中闪起的神光,倒映在剑锋上折返回来。星芒一点,就如太白星辰似闪耀! 星光照影,一剑落下,将铁蛋被仙索牢牢束缚的双腿,齐齐斩断! “什!” 于是这个瞬间,挣脱牵制的少年!双掌发劲!弹射起步!铁蛋发射!就如出膛炮弹,轰出火海!爆射开来!一头撞进率府使怀中! “砰!” “呕!” 一时间双手都被法诀占着,不及防备的率府使,被这招人弹射!重击肺腑!撞翻在地! “啊啊啊!” 不给对方丝毫回炁的机会!被血火染成赤色,几乎烧得皮肉不存,深可见骨的双爪!已一把按住率府使的老脸,拇指直按进眼眶里,把一对招子挖出俩个血洞! “啊啊啊——!” “斩!” 铁蛋张开口,使劲浑身炁力,对着率府使的老脸,喷出最后一口剑炁! “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混着火,裹挟着迸发的剑炁,就如龙的吐息,劈头盖脸,浇灌而下,把身下挣扎惨叫的人型,点成和铁蛋一色的火焰! 然而没有斩断! 被血火笼罩,点成火炬的率府使,面上竟金光一闪,也不知什么保命法宝生效,把剑炁给挡了! 是的!此时此刻!这老东西一身紫绶衣,护身玉,长命锁,金霞闪耀,宝光绽放!大堆乱七八糟的保命法宝,被激活生效! 闪耀的宝光在这疯狂的焰火中点亮!几乎把法师闪烁成一个灿烂的金人,抵抗这烧身野火!扑面的剑炁! “啊啊啊!” 如果不是这率府使太久没见生死,山珍海味吃多了,竟忘却了疼痛的滋味,大概还不至于沦落此地吧。 但可惜,生死斗剑,没有如果! 炁尽了! 还有剑! “剑来!” 闪耀的星彩,冲破火风!银脊的飞剑,挣脱宝光束缚,一剑刺来!钉在率府使眉心! 咔!玉佩断裂! “死!” 铁蛋嘶吼着,一把拔出剑锋,持手染血!攥剑如持尖锥,一击照着面门凿下! 乒!金锁断裂! “死!” 啪!仙衣碎破! “死!” “死!” “死!” “死!” “死!” 哀嚎惨叫声,早已随着野火熄灭,消逝无声。 率府使的面孔,被剑尖重拳,凿开一个血肉狰狞的窟窿,不成人型。 铁蛋,喘着粗气,攥着几乎嵌进掌骨的剑尖,割下金丹法师破碎的头颅,又补一剑,扎个对穿。 赢了。 第四十章 世子 “蛋……你怎么样……” 小六捧着给砸得和沙琪玛一样的断臂,像血蚕一样,用一条腿拱过来。 铁蛋骑在那率府使的焦尸上,虽然身上的火焰,已逐渐被血玉功浇灭,但全身也被烧的焦烂,看起来整个人和枯木煤块似的,如果不是他还在嘶嘶喘着气,简直和死人没两样。 “喂!蛋儿!坚持住……” 小六还在叫唤,铁蛋也没回头,他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了,动也不想动,只想眼一闭,睡过去…… “啵” “喂小子!快趁热把腿接上!生骨可痛了!” 忽然脑海中传来老男人的吼声,铁蛋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又有魔宫的狗腿子。 结果四下望去,只见是那胖头鲶鱼,不知从哪儿蹦跶出来,趴在肩上瞪着自己。 “又是你啊……你到底是个什么啊……” “我是小六啊!蛋!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六还在一旁大呼小叫的打岔,那么肥一条鱼,看不到么…… 鲶鱼蹦跶了一下,跳到铁蛋断腿边,吐着舌头狂甩断口,把伤口涂满鱼口水,瞧着都黏叽叽的。然后鲶鱼给了個眼色,用鳍指指不远处,被铁蛋自己用剑光斩落的腿。 趁热么……可不是趁热接上么,瞧着都快烤熟了…… 而这一转眼工夫,鲶鱼又神出鬼没的消失了。 于是铁蛋强打起精神爬过去,把腿接上,就用那条什么幌金绳,把断肢牢牢绑起来。 过来人小六见了,也道他是舍不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叹了口气,同病相怜的安慰道, “没事,没事,习惯就好,咱们还可以炼舍身飞剑嘛。” 铁蛋瞅瞅他肩上老大的血口子,筋膜血管还一抽抽的, “你没事吧。” 小六笑, “没事儿!我壮着呢,没那么容易死!何况不就一口肉嘛,过两年就长回来了!” 真的只撕下块肉么,那运气还真好,大概那法师,当时是叫铁兽活捉他吧。不过…… 铁蛋的目光落向不禁落向小六被砸得和肉酱一样的右手。 这边的伤就比较难了,骨头全碎成泥了,只怕右手筋脉已废,以后怕是握不了剑了。 小六也懂,耸耸肩,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也没指望活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俩个有赚。” 那倒也是,一个金丹法师拼成这样,外头还有一个麒麟,一个猾褢,哐哐死磕。更别提还有一大群鹰犬,眼看着也该回来了。大概这次死定了。 铁蛋也实在没力道了,干脆往地上一躺。 得了,死就死吧。不管怎么算他这条命都杀够本了。 小六也爬过来,和铁蛋一起躺着,望着道塔天顶,精雕细刻的繁花,忽然开口, “喂,铁蛋,我给你的那把剑,其实是沈蒹葭的。” 铁蛋斜眼看看他,“哦。” 小六却没看过来,只是望着塔顶, “有一天早上,我在燕子峰悬崖上坐着,当时我才残了身,又眼见同门一个个走火入魔横死,想着仙道竟如此艰险难行,我又没那般天赋,还身患残疾,这还修个屁的仙,受这份罪干嘛? 就一时就想不开,想从悬崖上跳下去,可又没那胆子,正犹豫来着……嗨,然后伱猜怎么着。” 燕子峰的悬崖边? 铁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隐约已经猜到了。 “突然那个沈蒹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蒙头打了我一顿,可真是莫名其妙!气死我了!” 铁蛋,“……” 小六耸耸肩, “结果她说是想埋伏你来着,但你平常神出鬼没的,根本抓不到。所以就叫我暗中给她报信,透露你的行踪。只要能帮她弄死你,她就把那车天材地宝,和我对半分。 我答应了,那把剑,和丹药,就是定金。” 铁蛋点点头,“哦。” 小六扭头看看他, “所以上次山道上,是我通风报信,你才被她埋伏到的。 如果要报仇,趁着还有机会,你下手吧。” 铁蛋躺着,一点也不想动。 “算了。” 小六立刻爬起来, “呐,这是你自己说算了的啊。那我刚才也救了你吧,现在我不欠你了啊。” 铁蛋,“嗯。” 于是小六也躺回去, “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不过那么大个铁笼子,应该颠不死吧……” “谁知道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铁蛋和小六皱着眉对视一眼,然后扭头望去。 呃,那世子居然还没死咧。 好吧,也是刚才打的太激情了,血火交织,骨肉纠缠,又插又斩的,连铁蛋居然都伤得太重,差点晕过去,把这该死的正主给忘了,险些就叫他逃了。 莫非这也是某种大难不死的王命么…… “啊——!啊——!我的!我的!我的……王辅!王辅!!” 那世子也是,这还不上来补刀,还在那儿对着股间翻找尖叫呢…… 小六仔细看了一眼,直皱眉, “你割那儿干嘛啊,砍头啊?” 铁蛋简直无语, “真不关我事!” “你,你们这些歹毒的魔子!你们害我!害我!” 世子尖叫发狂,悲痛欲绝, “死死死!我要你们死!” 世子狂乱着叫着,直冲过来。 得,还没缓过来,又开打了。 铁蛋强撑着想坐起来,可一时还爬不起身。 “蛋儿!这个你不用管了,交给我来搞定!” 小六居然蹦跶起来,好像还真没啥事,撸着袖子先蹦跶起来,勾勾左手。 “没卵子!来!小爷让你一手一脚,照样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啊啊啊!” 于是世子把手一招,从废墟中飞来一枚玉佩,落在世子掌中的瞬间,仿佛变魔术似的,从中拔出一把金光闪闪的七尺长剑! 其剑身修长,有中脊,锷甚锋,前锋曲弧内凹,茎以龙鳞,设格以犀角,首以宝玉,箍金缑银,缰仙丝,穗佩山玄之玉,身长五其茎长,重九锊。剑上篆字十二,曰, 上上一品,宝剑尚方,天子重器。 “杀了你!!” 抡此王剑在手!世子一声怒吼!一个跳劈,直照小六头颅斩来! 小六运劲一跳! 没跳起来! 原来那七尺宝剑竟还自发明光!把小六当头一照,摄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六,“我去,有没有搞错啊这么赖……” “呸!” 看小六根本搞不定,铁蛋便把刚回起来的炁一转,裹着腹中剑又喷出去。 ‘叮’银光一闪,一声打偏长剑重锋,接着绕着剑茎一转,齐齐斩断世子双手。 “啊啊啊啊——!母后!母后救我!救啊啊啊!” 世子惨叫哀嚎,举着一对断腕,扑地打滚,涕泪横流。 嗯,开什么玩笑呢搁他面前耍剑…… 世子菜的如此抠脚,那王者之剑也无可奈何,只从小六身侧扫过,叮铃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我去,真是吓老子一跳……玛德你很能是吧你!” 又又又捡回一条命,小六也是惊了一身冷汗,随即大怒,单手举起落在地上的宝剑,一剑劈下! “啊啊啊!” 血光四溅!被宝剑一剑劈入肩骨,世子面容扭曲,惨叫哭嚎,惨烈无比。 “世子是吧!牛逼是吧!骂我跛子!你个没卵子食屎去吧!” 小六一边怒骂,一边抡着宝剑唰唰乱砍,只杀得鲜血四溅,血肉横飞,现场简直惨不忍睹! 铁蛋在旁瞧了一会儿,不禁缓缓皱起眉头…… “小六……你没杀过人?” 小六看看被他连劈五剑,砍得血肉横飞,竟楞是没砍死,还有小半条肉筋断骨,连在脖颈上,整个人在那儿“嚯嚯嚯”得,翻着白眼抽搐,喷着血水悲鸣,死状惨不忍睹的世子,不禁一阵脸红, “……嗯,第一次。” 好吧,人人都有第一次么。 铁蛋指点他, “不要抡着剑砍了,你腕力不足,那么乱砸,是斩不断骨头的。 剑锋对准天灵盖,利索点捅进去就行了。” “哦。” 这一下,世子终于可以翻着白眼,死不瞑目了。 第四十一章 岳鹏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不过那麒麟好慢啊,怎么还不来?” 小六看了看手中长剑还不错,干脆当个拐杖似撑着,一蹦一蹦跳到门口瞧了一眼。 “呃,蛋……” “又怎么了。” “麒麟好像跑了……” 跑了?什么情况? 铁蛋也爬到门口往外张望。 这种时候小六自然犯不着说谎,不止麒麟跑了,猾褢也死了。 那山岳一般巨大的妖魔,已身首异处,连皮带骨,断成两截,好像一座高山被劈开两半,形成巨大的丘壑险谷,碧绿色的妖血和胆汁从中喷涌而出,沿着地上横劈开整个密林的沟壑,汇成一条碧绿的长河。 好吧,那并非天然形成的沟壑,是剑痕。 只一剑,便能斩出那般的剑痕,莫非…… 然后头顶的云霞,忽然亮起一片耀目的金光,仿佛天边太阳忽然跳出来似的,呼啸的风雷声中,一个华光万丈的光球卷起尘霞无数,落在镇魔塔前。 然后陈胡子阴沉着脸从光尘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大把用发辫系在一起的头,有人的,虎的,豹的,马的,麒麟……呃,不是麒麟的不是头,只有麒麟脚。 嗯,脚,牛腿似的一大条,晶莹的肉,五色的血,闻起来竟有一股奇异的花香。只是从断口看起来,倒不似剑斩的,反倒是生生咬断,撕扯下来的…… 小六欢呼,“师父!您可终于来了!快救师兄!” 见到面前俩個几乎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的弟子,陈胡子只缓缓点了点头, “没事了。” 他把手一招,身周那金色的风暴瞬息静止,光芒荟萃,化作一颗弹珠似的金色豆子落在他掌心。然后陈胡子朝那金豆子吹了口气,捏在食中二指之间,把眼一瞪,双目明灯似黄光绽放,往地下一扫,抬手便把金豆子打出去。 哐得一声,犹如晴空霹雳,甚至连铁蛋也看不清的金光炸过,那九重八角的镇魔铁塔,便应声而开,被绞开个大洞,生生斩出条通路来,直通锁着周师兄的地下监牢。 陈胡子起身便往地下走去,指麒麟腿道, “你们三个趁新鲜分了。” 那麒麟肉瞧着也确实奇异,只掷到地上这一会儿,地上居然开花长草,暴露在外的血肉上,都生出朵朵灵芝了…… 铁蛋瘫在地上,一时松了口气,但忽然心中一凌,又觉得哪里不对。 师父能进来通灵秘境,大概是因为破除封印,可是,他怎么能提前知道弟子有难? 就算剑遁飞空,快如光影,要顷刻间从衡山折返也不可能的。除非是提前几天就动的身。 难道…… 而小六已张口问了出来, “好咧,不过师父,不是应该四个人分么,大师兄呢?” 陈胡子正要下牢救人,身子一僵, “鹏儿与人斗剑,已兵解殒身。” 然后他也不回过头,一路走下地窟,冷冷道, “吃,养好伤,再去把公道讨回来。” 燕子洞大师兄岳鹏死了。 在铁蛋昏迷那几天,其他师兄弟们冲破魔宫鹰犬的围追堵截失败,周凤小六被擒。 最后只有岳鹏,一条血路从通灵密境中杀出去求援。 可惜不知是被仇家在洞口埋伏暗算,还是最后叫魔宫的爪牙抓着了。 总之是杀劫殒身,斗剑身死。 他终究还是把陈胡子给找来了。 用自己的命。 陈胡子远在衡山,察觉大弟子命剑已毁,也管不着还在闭关的蒹葭了,便风驰电掣,昼夜兼程,一路赶回来。 只可惜等他赶到了,那下手之人,早已杀了人,焚了尸,断了剑,走去无踪。 岳鹏死不见尸,无声无息的没了,都不知陨落在哪里。 不过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出山历练,殒身劫中,便是大多数剑宗弟子的结局了。 如此事情,九阴山上下,再是稀松平常不过。 陈胡子只能把此因果暂且记下,于是等秘境一破,便冲杀进来,把洞府中魔宫的鹰犬,魔神,皆杀个精光泄愤。 但那麒麟却被陈胡子放走了。 代价就是那条腿么。 麒麟脂,麒麟骨,麒麟血。 神兽精髓,天地之精,乾坤至宝,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祛病还魂,脱胎换骨,延年续命。 不过你得吃新鲜的,毕竟受天地所衷,气运加深的,是那神兽麒麟,不是一团死肉。 若把这畜牲一剑杀了,那天材地宝便失了许多神奇效用,命数的加成,连道息灵炁也要顷刻间散回到天地间去了。 所以是给死去的弟子出一口恶气,还是为剩下的弟子挣一条命,陈胡子也没有多犹豫,把那麒麟放走了。 但至少,铁蛋,周凤,小六,三人活下来了。 又欠了岳师兄一条命。 可惜还不清了。 只能把此仇一并记下,算在魔宫账上了。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眨眼间又是一个月就过去了。 这一个月没啥大事,陈胡子就四处求方问药,给三个弟子养伤治病。 铁蛋其实还好,他的命有多硬就不用再多说了,杀身之劫简直是日常项目。 何况铁蛋吃的可不止麒麟腿,他还先后得了囚牛血,金雕丹,猾褢汁和鲶鱼涎,自己还有血玉功傍身,于是只一个月的功夫,腿也接好了,皮也长好了,炁也回满了。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帮师兄弟喂汤换药。 甚至他还把巡山的任务也担了,隔三岔五去林子里杀两只黄鼠狼见见血,活动活动筋骨。 不然胸中剑不爽。 小六反倒是彻底在床上瘫着了,和废人一样。 是,你别看他最后一战,表现得精神矍铄,有如神助,连蹦带跳,还把世子给乱剑砍翻了,但其实那都是嗑药磕的。 其实当初被锁在牢里,给那妖姬折腾时,小六已经没啥还手之力了,后来又给那铁狮子啃了一口,当时就快不行了。 于是他便嗑了什么药,大概又是从蒹葭那儿得的丹,登时回光返照,把一身潜能全都逼出来,一时间宛如神功大成,不知疲倦,不知苦痛,可以血战至死。 当然代价么,就是若没战死,一口气缓下来了,那可就现在这般生不如死了。 结果这一整个月,小六都是事儿最多的,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哪怕吃了麒麟肉,服了续命丹,也是全身酸痛无力,似睡非睡,时梦时醒,整个人嗯唷啊哟,叫唤个不停,吃喝拉撒都靠铁蛋伺候。 倒是周师兄比小六先缓过来。 “是么,岳鹏死了啊……” 虽然被魔宫几乎打成废人,废了一身武功,但有陈真人治疗,铁蛋照看,一个月后,周凤也能颤颤巍巍,扶着墙,走到燕子峰的悬崖边望炁打坐了。 “师兄。” 铁蛋看看坐在身边,眺望日轮的周凤,又看看身前一步踏错,深不见底的悬谷, “大师兄的仇还没报,你不会寻短见吧?” 周凤冷哼, “我是那种人么,何况你才认识他多久,轮得到你来提报仇的事!” 铁蛋,“哦。” 周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剑宗的真人收徒,都是凑齐弟子九人,每六十年一轮的。 我们那一届,就剩我俩了,他长我十岁,他最大,我最小,就一直带着我。 其实以师兄的资质,丝毫不差本山那些人的,剑心也坚。 只是咱们一脉,确实没什么底蕴。 师父当初也是得罪了门阀,孑然一身,以武入道。 我们也都是师父从路边捡的,所以什么都得自己挣。 而山里……山里便是山里,发什么东西,鸡毛蒜皮的,都得舍命拼,用剑抢。 我们本事不够,抢不过那些嫡传的,便始终不能成丹。 师父看我们实在斗不过了,一把岁数图遭人笑话,便带着我们出来住了。” 周凤从怀里掏出一块储物玉,扔给铁蛋, “这些东西,是我们一起攒的。本想着谁有机缘结丹便谁先用,现在怕是谁都用不上了…… 伱拿着吧,以后结了丹,铸成剑,也叫九阴山,见见咱们燕子洞的本事。” 铁蛋点点头,把那块满装结丹灵宝的储物玉揣入怀中。 “好。” 第四十二章 法传 北辰剑宗弟子,筑基成功,炼成剑种以后,就得锻铸剑胚。 这个阶段放在旁门,便被通称为结丹。 若以玄门古道之法来称呼,便是所谓迈入炼炁化神的门槛。 因此筑基,只算鲤鱼跃龙门,这一步跨过去了,才是凡鲤终化龙。 这也即是达到了世人常说的,‘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不由天’的金丹境界。 其实单从原理上来说,结丹倒也和筑基时区别不大,都是取天材地宝吸收,以求脱胎换骨,立地超凡。 筑基相当于打地基,结丹相当于盖房子,一个炼化丹腑,一个铸炼道身,所消耗的天材地宝,修炼资源,自然远大于之前千百倍不止的,重塑道身,突破境界的难度也大幅提升。 就以铁蛋为例,在炼精化炁的阶段,都是把各种金精铁种,熬炼出神罡真炁,以《神罡炼炁铸剑诀》,来铸腹中剑,最终铸成神罡剑胚。而现在结丹,就不止要铸腹中剑尖了,连道身道体,也要塑成剑脊剑身剑鞘,一气呵成。 若是那种天生道种,气运之子,可以一次成功,突破了枷锁,结成金丹,那自然最好。 但万一资质,资源,运势欠缺,冲击突破失败,筑基之身,炁窍内景的容量有限,无法容纳海量的真炁。 之前那些千辛万苦寻得的天材地宝,便相当于一次全都废了,灵炁很快便会四散回天地之间,只能重头再来。 仙宫中人倒无所谓,失败了再来呗,爷富有四海!有天下的畜牧供养!还缺那点儿天材地宝? 结!一次不成再结一次喽!熟能生巧嘛,结啊结的就成了! 而比起大多数没有师门指点,修真只能靠蒙的杂修散修,玄门倒还稍微好一点,但也好的不多。 有师门指点,口传秘法心经,交流结丹经验,多少可以提高一点成功率。但确实也是资源有限,因此只能精挑细选,精益求精,选拔出资质气运最佳之道子,来重点培养。 而岳鹏周凤这样,资质差了一筹,挣不到足够资源栽培的外山弟子,便常年被卡在筑基期巅峰,不能寸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混迹江湖,四处历练,打打杀杀,争夺机缘。 自己的素材自己打,自己的金丹自己挣。 若怎么争也争不到,那这打打杀杀的,打着打着,便殒身了。 求道,便是如此艰难啊…… “朝观太白星,暮望长庚影,观此神剑图,铸我九曜剑。 这《九曜剑经.神罡神剑》,是我剑宗真传,炼炁化神之功法。 你便辅以《炼炁铸剑术》,洗炼神罡剑胚,锻太白之剑胎,观星铸剑。 自剑胎,剑婴,剑神,剑心,一個境界一个境界,一路炼上去,一直修炼到化神境界,人剑合一,道便开了。” 陈胡子现在除了宗门用度,还得四处抢掠弟子治病疗伤的灵药,因此经常不在山中。 大师兄也没了,平时便是铁蛋帮忙换药的时候,由周凤给他讲经,指点修炼之法。 其实北辰剑宗的功法,也确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炼炁一部,铸剑一部,然后没了…… 嗯,剑都给你了,自己出去砍人吧…… “那倒也不至于,还是有其他法门秘传的……咳咳,咳咳咳……” 周凤忍着痛,喝了口药,缓了缓力气说道, “这铸剑的剑经,自然是无论内门外门,本山外山,只要我剑宗弟子皆可学的。毕竟就算身陨,只要铸成了剑胎,便有兵解之法,还可以拿来做开炉,做铸剑之用。 不过那斗剑的法诀,诸般剑诀剑法剑招剑阵,剑光化影的斗剑诀窍,炼丹铸剑的配方秘术等等,就只有本山嫡系的传剑弟子才教了。 咱们是外山的,等你炼成剑婴真人,为山里做了事,立了功,或者巴结巴结和人结个亲家,做了自己人,才能得剑主赏赐传授。 咱们师父,便是替宗门四处征伐,开拓光霞山,镇守铸剑炉,才得传御剑之法,和飞剑法宝的。” 铁蛋奇怪, “为何不一并传了,还要分什么内外?” 周凤苦笑,又喝了一口药, “这世上的人,哪个不分亲疏远近的。你炼成一身的本事,手中的法宝,各式的秘传,当然优先传给自己的亲眷,家里的子孙喽。魔宫能堕落成今日这般样子,不就是‘亲疏’这简单的道理么。 若不是这《铸剑诀》,实在凶险难炼,可若能炼成,好处又大,这种神功,又怎么会落到我们这些人手上呢。 当然,咱们剑宗,也确实是神功厉害,名声在外,惹人算计。 魔宫魔教亡我之心不死,却又没那本事,便常冲弟子下手,严刑拷打,搜魂夺魄,逼问我剑宗的真传。就连我玄门那些个同道,也时不时会派些转世的老鬼,来偷学我剑宗的秘笈呢。 因此这些年来,本山的规矩是愈发多了,九峰剑主好多只收自家的亲眷入门,转世的弟子为徒,轻易不敢把秘剑流传出去,生怕被外人识破了看家本领。就连我剑宗的掌门之位,也只在那斗魁四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峰剑主之间轮转好多代了。连化神的剑君都不信呢。 所以按规矩,就连这全本的《九曜神剑》,和《御剑之术》,不到剑婴的境界,也不该传下来的。 不过咱们师父不在乎这些,他平时要替山里做事,也没那许多功夫,把一部经拆来拆去,就一并丢给我们,自己慢慢琢磨了。” “就这么两部功法,还这个传这个不传的,真是麻烦……” 铁蛋也是无奈。 普通人能得此真经,可能已经很满足了,要昼夜钻研,日日苦炼。但他这种资质超绝的,就感觉很……无聊。 这一个月来,《铸剑诀》《御剑术》《九曜剑经》,铁蛋早已倒背如流,那太白剑影当初便是一学就会,剑胎也没啥难铸的。 现在只得每日打熬剑炁,磨练剑锋罢了。再把之前从史家捡的那些金龙碎片炼化,神罡剑胚已初具其形。 如此清晨黄昏观星铸剑,白天夜里就漫山遍野杀妖取丹。而《血玉功》更霸道无比,靠着诸多兽肉妖丹精血养分滋补,把一身炁血逆行回溯,强体健骨,催得铁蛋的个子蹭蹭直往上蹿,身子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实起来。 现在铁蛋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够了,准备好了,可以再战一场,出山给岳师兄报仇了。 什么?找谁报仇? 说到底还不就是兑国和九凝山那帮人,全杀了就是了。 当然,铁蛋还没上头,毕竟师兄弟还瘫在这儿,得有人照料呢。 而且,和之前那个率府使斗了一场,铁蛋也明白的很,如果自己对上那些带了一身法宝符箓丹药,还有神兽和打手护法,正经内炼金丹的法师,他这点本事,恐怕凶多吉少。 毕竟神罡剑炁,太白剑影这样的招术,虽然厉害,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放不了几次,而御剑之术若被人家事先防备着了,一身本事更去了七成。 单打独斗虽然不虚他魔宫的,但魔宫从来不和你单打独斗,就很尴尬…… 所以要报仇,最好再学点厉害的招数,搞点趁手的法宝才行。 只可惜周凤也只是筑基期的,教不了铁蛋什么新技能,更是个穷光蛋,啥好东西都没有。 “你的根骨资质超群,假以时日,成就必远在我们之上,只消用心打磨成剑胎,天下任伱去的,何必急于一时。 我没有什么能教你的,白虎跃涧那招你也学会了,这本《五虎断门刀》刀谱还有些技巧套路,可以一看。 哦,这还有一本岳师兄的《穿针引线剑法》,不是什么剑诀,是本山用来训练弟子御剑术准头的,也拿去翻翻吧。” “谢师兄……” “呕——!” 嗯,隔壁小六又吐了,他耗尽精血,身子太虚,给他打的妖丹都根本消化吸收不了,那凶险无比,险些连铁蛋都搞死的血玉功,只怕也炼不得…… 于是铁蛋只好把杀心按下,扶周凤回榻上躺了,便去帮小六擦身煎药。 第四十三章 秘剑 煎了药煮好饭,把俩天残地缺的师兄弟安顿好,又绕着山跑了两圈,最后实在闲着没事干的铁蛋,便在光霞山的枫林里,习练《穿针引线剑法》。 这剑法就是练御剑准头的,若修到最高境界,就是迎风甩一把针,然后御线去穿针孔,只要炼成了,御剑刺什么不也是一刺一个准。 不过铁蛋随手一翻,发觉这部剑法对自己的提升并不大,说到底还是御剑术进阶指南一类的东西,教的是训练的方式方法,和一些御剑时的诀窍心法注意点,更多的还是熟能生巧,主要还是用来训练普通弟子的。 铁蛋天赋异禀,本来飞剑准头就不差,苦功磨练此技的提升不能说没有,却也很有限。而且他发现这剑法也不全对,有些训练方法就太极端了。 比如为了修炼眼力劲的秘诀,要白天黑夜盯着烛火,三天三夜不合目,甚至连针扎也不眨眼,这不是纯瞎搞么。搞不好两师兄一个大小眼,一个眯眯眼,都是穿针引线剑练的…… 总之现在铁蛋还没炼到那种斗鸡眼的高深境界,他就当练個手熟,一边御钱把树梢上的枫叶打下来,一边用剑炁去刺。 忽然一道剑光落下,却是陈胡子回到山中。 “你们可都好?” 铁蛋收剑行礼, “师兄可以运炁了,小六可以下地了,光霞山内外的耗子都杀光了。” 陈胡子看看十几棵叶子都被打得光秃秃的枫树,又看看满地被削成两半的红叶, “好,跟我来。” 于是陈胡子掷出一块玉佩,起大阵封了山,然后一手牵起铁蛋,一手掐诀御剑,剑光把两道人影一裹,剑遁飞空,便往北去,须臾之间便飞过好多山川,掠过梁州城头,不知又去了几百里。 铁蛋好奇得看着周围环绕的剑光,穿梭如织的光影,观察了一会儿。 与其说是他们在‘飞’,但实际在此境中的体感却很奇妙,倒不如说是剑光,从天地中辟开个泡泡,泡泡外的空间,像湍急的流水一般奔涌,把泡泡反向往远方‘推’出去。 可惜剑遁太快,不等他看个明白,两人已落了地,陈胡子把袖一挥,收了剑丸,自暴风一般的光尘中大步走了出去。 铁蛋赶紧跟在师父身后,出来没两步,迎面便见一道山门…… 哦,是这,好吧,看来这一个月,不止他坐不住了,连师父也等不及了。 “光霞山燕子洞!拜山!” “砰!” 陈胡子抬手一掌,轰出一道金雷,当空把那刻着‘九凝洞真太虚天’的山门牌匾劈个粉碎。 铁蛋,“……” “刷刷刷!” 一红一白一紫,三道云霞落下,现出一童一叟一道来。 一看山门大破,白云叟大怒, “姓陈的!不要欺人太甚!” 陈胡子吹胡子瞪眼,手一指,剑一亮, “来!战!” 紫云道人皱眉, “且慢且慢,天哭真人,您这是何意……” 陈胡子看了铁蛋一眼, “是不是他。” 铁蛋点头。 陈胡子瞪紫云, “你也逃不了!战!” 紫云道人,“啊?不是,这……” 白云叟怒,“还屁话个什么!他都打上门来了!战便战!布阵!” 红云童子清了清嗓子, “咳咳,陈天哭,你要斗剑,我洞真宫可以奉陪,但也得拿个由头来吧? 我若没记错,咱们的因果不是了结了么。” 陈胡子冷笑, “有胆杀我弟子,没胆子认是吧。屁话多!战!” “天哭真人此言差矣。” 紫云连连摇头道, “我等受史家请托,开了通灵密境,此番因果便已了结,何必再出手害你弟子。 这分明是有心人暗中挑拨,想我两山斗个两败俱伤,还请三思啊。” 白云叟则大怒, “怂个屁啊怂!我们三个打一个!还怕他!斗斗斗!” 红云童子依旧摇头, “名不正,言不顺,杀了他便与剑宗结仇,以后永无宁日。” “嚯嚯嚯哈哈哈!” 陈胡子仰天大笑,指着三人道, “趁我不在,谋算了我弟子,还想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好的事! 多说无益!此仇与剑宗无关!只我光霞山和你们斗!接不接!” 紫云道人摇头叹息,白云叟怒极反笑,红云童子依旧摇头, “斗剑一事干宗门气数,没个正经由头,岂可轻启杀劫……” 铁蛋看看他们,忽然开口, “那壶你们找着了?” 三个云一愣。 铁蛋冷冷道, “便算是我拿的吧。来,战。” 陈胡子微微一笑,拍拍弟子的肩膀,然后冷冷盯向对面。 见这一大一小俩师徒,简直和疯子一样找死,三个云这下也是真无语了。 红云童子看了看铁蛋,眯起眼, “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这因果我们接了! 此劫便定在七日后,我九凝山洞天大开,请道友一观! 玉清洞真宫,必全力以赴,与光霞山一教高下!” “好!尔等人头暂寄几日,必登门来讨!” 既然双方约定了生死,陈胡子也不二话,飞剑带着铁蛋就走,不过却不返转燕子洞,反而是又往西行,去了不知几百里。 等剑光落地,铁蛋定睛看去,却见奇山怪石,恶林险峰之间,有一处寒潭。 远望去,那寒潭漆黑莫测,深不见底,四周更飞鸟迹绝,渺无人烟,端的是一处险恶之所。 陈胡子带铁蛋立在悬崖上,朝寒潭一指, “此潭中藏了一只恶蛟,结丹一百载了。下去把它杀了。” “是。” 铁蛋也心知肚明,师父是想看自己有多少本事,更不二话,当即提炁一纵,飞身一跃,羚羊般踏着悬崖峭壁直奔而下。 陈胡子就背着手在悬崖上看着,双目明光绽放,不喜不怒。就遥遥看着弟子运起内劲,飞身扑入潭中,屏一口真息,使出狗刨式,扒着深潭岩壁,直往下潜…… 陈胡子,“……不会御水伱倒是说一声啊……” 不过铁蛋也听不见了,就四足乱蹬,狗刨着往寒潭下潜。 这寒潭之水,冻如冰息,寒气入体,如针扎刀刮,刺入骨髓。不过这寒气,充其量也不过是玄冥冰炁肆意,比起当初血玉功和剑炁在肺腑中的争斗,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有血玉功把这些入体的寒气消化,铁蛋不仅没有被寒流动着,反倒因为潭底浓郁的真炁,精血沸腾,内息循环愈发炽盛起来。 深入潭中潜了也不知多远,依然没有触底,四处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其实在这无底深潭之中,周身感官都被麻痹,铁蛋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什么也察不到。 如果对方仗着地利,一直藏着不出来,或者远远的,溜着狗刨铁蛋,等他一口气用尽了再出手,那铁蛋自然是十死无生。 不过那恶蛟倒是一点都不耽误铁蛋时间的,到底是个畜牲么,老远察觉异动,只道是什么猎物坠入潭中,或者主动进犯自己的领地,自己便扑上来咬饵了。 于是此时,铁蛋只觉心中一动,腹中剑一震,便知道那妖物已在暗中,盯着自己了! 先下手为强! 当下铁蛋丝毫不废话,张口喷出一道白光! 那便是铁蛋正在铸炼的神罡剑胚! 此时,曾经三寸不到的剑尖,已有一尺之长,初具剑形! 遥遥望去,被神罡剑炁裹着的锋利刃芒,如同点燃着白色光焰!一下便照亮了大片的水域! 在这隐隐约约,忽明忽暗的光耀之间, 铁蛋寻着一丝感应,分明看到,神罡剑曜,在漆黑的深水之中,一闪而过,反射出两点晶莹的星光! 是那恶蛟的双眸! 杀! 剑锋出窍!如一条银鱼!光梭一闪!瞬间从那一闪即逝的闪光中穿过! 于是片刻后,漆黑如墨的浓血,便如升腾的浓烟一般,从潭底蔓延开来。 陈胡子抬起眉毛, “只一剑……” “哈——!” 又过了一会儿,铁蛋扒着岩壁刨上来,长长出了口气,抹了把脸望着立在湖面上的陈胡子。 “杀掉了。” 陈胡子低头看着这弟子,沉默了一会儿,下定了决心。 “好,铁蛋,你很好,七天后斗剑,就由你代我光霞山出战。 现在我要传你本宗的秘剑绝学。 但是这招,绝对不可叫外人知道! 一旦使出来,勿论老幼,见过的统统杀光!你可记住了!” 铁蛋点点头, “记住了,师父。” 于是陈胡子眯起眼, “好,这招唤作《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是我北辰杀人剑的根基。” 第四十四章 来斗剑 所谓九曜,指的是神罡,紫霞,玄冥,赤煞,归尘,太阳,太阴,计都,罗睺九星。 北辰剑宗的真传剑法基础,便是借九曜星力,演化神剑。 当然,不是说你只能修炼一部的,你够厉害,够有钱,完全可以我全都要!炼个九剑合一,直抵九曜归星之境界,修成真正的北辰九曜神剑! 到了这至臻至极至高剑境!再加上玄女真经,如意剑诀!便可使九剑相化,九剑互转,永远都吃到天地星辰,周天星垣的最大剑力加成! 届时神通剑力,直接星穹!法相乾坤,无穷无尽!天上地下,无可匹敌! 不过,真能把九曜神剑修炼到那个地步的,大概一只手也凑不出来。即使历代剑宗掌门之中,大部分人也只能精炼个四五剑罢了。在剑宗的掌门秘录中,有明确记载,可以做到九曜归真的,目前为止也只有玄女本人,和玄女养的猴子罢了。 而九曜之中,神罡,紫霞,玄冥,赤煞,归尘,又被称为太极五炁,是这太极世界构成的根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炼的。一般弟子哪怕只盯着一道,吃透炼透,便只这一部神剑,也足以仰仗,纵横天下,秒天秒地,罕见敌手了。 当然,由于五炁循环,天地至理,相互之间存在天然相生相克的关系,剑宗弟子一般也不会只修炼一剑,比如铁蛋的神罡剑炁,就被赤煞道法所克,所以等炼成剑婴以后,最好再修炼個玄冥,或者归尘的神剑比较妥当。 而玄门一脉钻研炼炁,剑宗自然也不例外,除了这基础九曜神剑剑型,历代掌门,九峰剑主,也在修炼剑炁中,为了推陈出新,出其不意,开发出各种九曜两两组合,三曜,四曜组合的新型剑法,开发了多剑融合的特殊剑炁剑招。 比如以太极五炁化乾坤剑诀,以紫霞归尘配合的双剑合璧等等,都是复合剑炁的用法,这些都是剑宗不传之秘诀,压箱底的绝招,为了避免被旁门偷学克制之法,其中变化诀窍,轻易不与外人道。这便是所谓的,不传外山的秘剑了。 而这其中,《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便是比较夸张稀罕的一部,。 此剑炁,居然是以太阳太阴,罗睺计都,四曜星力同修的! 要知道,这四星本来都不存在地上,只有星光从天上照下来时,才把星力投影在太极大地。 太阳太阴尚且还好,望日观月,那罗睺计都都是隐星,平常现身都极少,想借个星力都极为困难,更是非常小众难炼。 但也正因如此,相比太极五炁,这四曜星力时隐时现,剑宗大多数人都搞不清,外人就更难以琢磨,根本无法防备! 因此剑宗便开发出了向太阳太阴借光,催发罗睺计都星力的秘技,出剑时,白天用太阳剑曜催动罗睺剑,晚上用太阴剑曜催动计都剑,如此便能达到真正的无影无形,无踪无相! 不错,这剑炁,正是专门用来暗杀行刺的! 自玄门炁功中钻研开发的无相剑炁!再加上魔宫时代的刺客传承! 这,便是北辰剑宗不外传之秘技! 北辰杀人剑! 七天时间,眨眼即过,在这寒潭底下,得陈胡子亲传身教,铁蛋炼成了《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掌握了北辰杀人剑传。 顺便还学了御水之术…… “好好好,天赐剑种,天资果然惊人,莫说我带的两届弟子,便是九峰上下,也没有能和你相提并论的。如若鹏儿能有你一成的资质……” 陈胡子顿了顿,摇摇头, “你准备好了吧。” 铁蛋点头拜道, “准备好了,师父。” 陈胡子正色道, “好,你还没得九阴剑传,本山法箓,我为报仇,私自把杀人秘剑传伱,已触犯门规大忌,罪当兵解。 而你这身本事,一旦被山里人识破,也必遭九峰剑主追杀。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在人前使出来,切记切记!” 铁蛋点头再拜, “记住了,师父。” 陈胡子眯起眼, “所以等会儿你记得,一个不留,把他们统统都杀光。” 铁蛋三拜, “是,师父。” “好,走!” 陈胡子一挥袖,剑光暴起,风雷呼啸,卷起一个金球,眨眼的工夫,biu一下跳出天外。 只留下沉如镜面的深潭底,满山满壁的剑痕。 须臾光景之后,剑光便重回九凝山前,而洞真宫一众也准备好了。 铁蛋走出剑光,定睛望去,那正是, 九凝山上云雾缭,霞光万道映仙袍, 碧落星河悬绝顶,丹炉道火照天烧, 鹤唳兽啸霖雨落,梵经醮响绕山棱, 太虚天中神光照,玉清道法震九霄。 “玉清赤云,来赴斗剑之约” “玉清白云,来赴斗剑之约” “玉清紫云,来赴斗剑之约” 见剑光到了,赤云子白云叟紫云道人三个,当先在九凝山前现身,摆出红白紫三道天地法相,分持印,杖,叉三宝,稳坐高居于山巅。 “玉清卿霭,来赴斗剑之约” “玉清炎霭,来赴斗剑之约” “玉清窅霭,来赴斗剑之约” 然后又有两道一尼,自东西南,裹粉黄黑三色道炁而来,在弥天彩霞中现出真人法身,持伞,灯,锤三宝,若隐如现于云端。 六名真君,团团围绕,布成大阵,直把剑宗师徒困于垓心。 接着又是“当!”一声金响,便见九凝山中,满天火光,冲天而起,云雾烟霞,遮天蔽日,便见六个金丹修士,四男两女,骑乘虎豹仙鹤,白鹿黄麂青牛,并排自山中下来。 “……” 一见人家摆出这么大阵仗,铁蛋也不禁看了陈胡子一眼, 陈胡子也看看他, “记得我说的话。” 哦,杀光是吧。那就干吧。 于是铁蛋点点头,“是师父。” 陈胡子呵呵一笑,拍拍铁蛋的肩膀,然后抬头大骂, “光霞山陈天哭!来取尔等脑袋!” 接着陈胡子双目金光绽放,从口鼻中“呵!”得喷出一口剑火,直接人剑合一,裹起冲天剑光,直破入天穹中那六色云霞大阵之中厮杀去了。 于是刹那间,天穹上便电光剑闪,风雷阵阵,大人们直接卷起袖子干起来了。 而山道口这些小字辈们,却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便由那骑豹道人当先,遥遥朝铁蛋作稽, “九凝山洞真宫弟子史定,来赴斗剑之约。” “光霞山铁蛋。” 铁蛋一眼扫过去, “你们不一起上?” 那史定取出一杆铜枪,乘着豹子缓缓踱步上来, “斗剑是你们约的,规矩你不懂么。 可以邀人助剑,可以布阵斗法,不过只能一个个上。 斗得赢是你本事,拼不过是你命数。 赌的便是仙缘气运,败者兵解,赢家通吃。” 铁蛋看着他, “你也姓史,我师兄可是你杀的。” 那史定摇摇头,把枪一横,枪尖朝铁蛋一指, “你等的恩怨,和我可没关联,贫道不过是用了他家供的道身转世罢了。 不要废话了,亮剑吧。” 行,那就斗吧。 铁蛋把腰间储物玉一攥,取出了一把木剑,指尖一抹,在剑锋渡上一层神罡剑炁。 不错,这是岳师兄备用的法剑,以千年雷击木所制,上乘的法器,配合紫霞剑炁是最好的。不过这把属实是用着有点久了,剑上符箓都看不清了。 燕子洞穷困,现在铁蛋也没把趁手兵器,斗剑也拿着岳师兄的旧东西用。 之前一战,虽缴获了不少法宝,但那些都是别人炼制的宝贝,需要配合独门法诀秘箓才能使用,所以都是些垃圾,干脆扔炉火里融了炼炁。 那把尚方宝剑倒是挺不错,不过算是小六一血的战利品,而且铁蛋还吞了他一把短剑呢,自然不好意思再和他抢。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剑口锋利,能拿来杀人就够了。 就用岳师兄的剑,替他报仇吧。 “洞真三昧火尖枪!” 史定把脚一踹,胯下豹子启动!腾起云头一个豹跳扑来!同时史定把手里枪花一抖!枪尖瞬间爆燃起赤煞火风!一连刺来三道火枪!直朝铁蛋心口点来! “受死——!!” 哦?就这么上来了是吧?那行,开打吧。 于是铁蛋轻身提气,箭步一蹿,鹞子飞身。 “呵!” 神罡炁剑出鞘,当头斩了史定。 雷击木剑一挑,贯面把豹子刺杀。 只一合, 九凝山史定,死。 第四十五章 玉清道 “啊,啊!”“什么!”“怎,怎么可能!”“师兄!”“嘶……剑宗!” 九凝山众人大惊! 虽然铁蛋还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随手弄了个杂鱼,但其他几人着实被惊到了! 要知道史定这家伙,其实是有点本事的! 那三昧道火炼的精纯无比,光焰冲天!一枪刺出,更是夹杂罡风,裹挟气劲,可见其人分明也是勤学苦练,炁体双修,武道兼备的高手! 更兼他胯下还骑着头豹子呢! 斗剑虽说是单挑,但坐骑灵宠法宝都不算第二人的,史定加豹这种配置,可谓攻防兼备,冲击力机动性拉满! 莫说你一个筑基小子,便是和同境中人厮杀,怎么也能斗个三五十合,不分胜负吧? 哪里想到特么一合都接不住! 照面一剑! 扑!街! 噫!北辰剑宗!竟恐怖如斯!? 铁蛋也不说话,就任他们在那儿‘震惊!’,把木剑从豹子双眼间抽出来,刷刷两下剖腹取丹,现杀现吃。那把枪沉甸甸的,用料倒是扎实,可以收了回炉。 “呕!”“魔,魔子!”“邪魔外道!” 这下饮血食肉,更加深了刻板印象,吓得俩個女冠花容失色,股间麂鹿都禁不住得颤抖。 “下个谁来。” 众人竟一时静默无声,真是被铁蛋这一下骇住了,一时无人敢应声。 开玩笑,自己有多少本事,恐怕很少有人拎的清,但旁人有几斤几两,难道还看不清楚么。 这魔门崽子,一剑就杀了人,宰了豹,杀就杀了还特么能当众吃下去,太丧心病狂了吧! 而看到眼前这些人,居然真的肯在那儿犹豫,考虑下一个谁上来一对一的斗剑,铁蛋反倒感觉挺新鲜的。 魔宫都是些什么玩意,他还不清楚么?你们还真的一个个打啊? 一拥而上,一起过来围殴才对吧?难道是在耍什么花招? “呔!邪魔外道!不用和他讲江湖规矩!” “是极是极!大家一起上!难道还怕了这魔子不成!” 还好,没出乎铁蛋的意料。 骑老虎的,和骑仙鹤的两修士对了个眼色,达成了共识,便纷纷叫嚷起来。 一个祭出颗明珠,一个亮出只宝瓶,就要习惯性得一齐扑上来,进行正道的围殴。 “且慢!虽说客随主便,但此劫两位师弟既然不过,那就贫道接下了吧。 玉清朝虚观弟子王峥,来赴斗剑之约!” 谁知那骑青牛的修士主动跳出来,把俩人拦住了。 莫说铁蛋不理解,连他们自己人都不理解。 “王师兄!何必单打独斗,争一时之气!我们一拥而上!砸都砸死他了!” “是极是极!这小子分明有上乘武艺在身,不可不防啊!” 王峥却瞪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骂道, “胡说八道,你们师父没教过吗!杀劫已开!斗的运数!夺的是仙缘! 我朝虚观玉清正统,太古道宗!正当夺一夺他玄门大兴之气数!此等良机,天大的好处,岂可轻言弃置! 果然尔等仙阀出身的,真是见识短浅!等会你们若敢胡乱插手,坏了我道的好事,看我不灭了你们!” 俩人被他骂得也是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怒道, “嘿!什么玩意!你还喘上了!” “啊去去去,伱要寻死你便自去!” 当下那俩修士不管了,而王峥骑牛过来,遥遥朝铁蛋一拜,稽首道, “道友,请。” 铁蛋看看他,按着剑暂且没上, “开杀劫,是个什么说法?” 王峥点头道, “好叫道友知道,我辈内丹炼炁士,乃大道真修,与天争命,与道争锋。 每日月一甲子,有一场杀身劫,每乾坤一轮回,有一场天雷劫,每天地一会元,有一场殒真劫。 只消斗剑过得杀劫,则尽夺对手一世之气运,并延寿六十载,修为大进,气数大增,冥冥中更有无数机缘好处等着你的。 你说,这事好不好呢!” 他说完还扭头瞪了一下身后俩人…… 铁蛋一听,眼睛都亮了, “杀人罢了,竟还有这么多好处?” 王峥微笑点头, “是极是极,好处许多,是极好极好的。” 铁蛋点头, “好,那先谢过你给的好处了,斩!” “锃!” 法剑一纵,白光一闪,一道剑炁便朝王峥脖颈斩去! 王峥却也不慌,把法衣一抖,张口咂舌,掐诀一指,便从颅顶陡然冲出一道玉色青光! 那玉光如同银河落瀑,纱幢般罩住全身!神罡剑炁斩去,被那玉光一带相隔,竟斩不下去! 骑虎道士大惊, “哇……玉清大法!” 仙鹤道士解说, “朝虚观名不虚传,内门弟子竟已炼成玉清玉璧护体神功!” 铁蛋也不禁皱眉,这招还真没见过,乍一看居然毫无破绽…… 然而还不等铁蛋仔细想想怎么搞,那王峥已取出张道符,握在掌心,抬手往座下青牛脑门一拍, “上。” “哞——!” 箓印解封!妖气冲天! 青牛人立而起!化身四丈高牛头巨怪!鼓起大胸肌朝铁蛋冲来! 铁蛋也是无奈,他就知道,这些个法师,身边都得带点护法坐骑什么的…… 这妖牛也是内丹境界,眼如铜铃,角似弯钩,皮厚肉糙,怕不是有千斤之重,“哞哞——!”得冲锋过来,烟尘滚滚,声势颇为浩大! 连铁蛋也不得不飞身闪躲,不敢正面挡其锋芒! 这玩意和刚才的豹子不大一样,肩膀太宽阔,身型太厚实,肌肉太发达了! 简直和堵墙平移过来一样,就算聚起剑力一击刺死,万一被磕着碰着,大概也要飙血撞飞出去。那接下来可不好打了。 而有史家的死在前头试错,那王峥也学乖了,让牛在前头冲,自己藏在后头打输出。 只见他盘膝而坐,一边用玉清神功护体,一边祭出法宝来配合攻击! “当!当!当!” 这姓氏王的所使,却是个镇魔法铃! 摇一摇,头晕眼花!摇两摇,内息暴走!摇三摇,口鼻喷血! “哞——!” “呵!” 此时铁蛋神魂被铃铛远程用音波所摄,轰得眼冒金星,口鼻流血,更被青牛追得抱头鼠窜!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躲闪逃跑! 然而那王峥竟也不心急,先这么耗了一会儿,消耗着铁蛋的精神体力,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取出一把法剑,横在膝上,又拿个葫芦,先喝了一口丹酒,回满了炁。又不急不慢得往法剑上箓一道符,在剑刃上招起一道符火。 接着便一手持火剑,一手摇法铃,正准备下杀手伏魔…… 然而万万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竟异变突生! “中!” 刚才还噤若寒蝉,躲在后头的骑鹿女冠!竟突然出手,不知从何处打出一柄如意! 铁蛋竟毫无防备!被一击打中肩头,跌倒在地! “白蟒缚骨鞭!千机穿心钉!” 一见得手,女冠大喜!甩手又根蛇骨鞭!一鞭子绑住青牛小腿!把牛绊倒! 同时口喷毒针!穿心针直打铁蛋心腹! 不错!她这是眼见这小子支撑不住,想来到底是区区筑基境界! 炁竭了!力尽了!机会来了! 抢!人!头! “混账该死!” 王峥大惊,匆忙取火剑横扫!一片火风挥去,竟是打算先破毒针!再斩铁蛋! 反抢人头! 也就在这个瞬间! 示弱的铁蛋爆发启动! 一剑穿针引线!打落密密麻麻的毒针! 同时仗剑疾突!直朝王峥冲去! “北辰神罡剑!” 腹中剑直喷出去!炁剑合一!全身功力凝于一剑之上,瞬间冲破火风!直刺王峥! “玉清玉璧护体神功!” 王峥临危不乱!把头顶青光冲天!牢牢护住周身! “死!” 然后众人只见,铁蛋一头撞入王峥怀里。 于是那柄木剑,穿胸而过,刺破心房。 咦? 王峥无比惊愕, “怎么会……我的神功……不可能……” 确实不能。 铁蛋看了半天,只看出人家的本事,货真价实。以自己现在的剑力,绝对不足以正面硬破这玉清护体神功。 所以他用了无相剑炁。 北辰杀人剑,早在那王峥,唱号报名,入局斗剑之际, 杀人的隐锋暗刃,便已无色无声,抵在他心口了。 要取他的命,随时都可以,不过铁蛋记得师父教诲, 藏一手,莫叫人看出来,免得招惹是非。 第四十六章 道不同 “呀啊啊!王师兄被插死啦!!” “他!他竟破了玉清神功口阿!” “咦!可怖!可怖哇!” “快!快齐动手诛杀他口牙!” 剩下四人真的要吓死了。 还是那句话,虽然不知道铁蛋有多少本事,但那能使出玉清护体神功的王峥,有多少本事,他们这些玉清道同门修行的,还能不知么? 无缺无漏的玉璧神功都被破了! 斗什么剑啊斗! 打不赢! 绝对打不赢的! “还愣着干嘛啊!一齐出手!祭法宝诛他啊!” 骑鹿的尖叫。 被她提醒,当下老虎道士和仙鹤道士“哇哇哇”叫着,祭出法宝丢过来。 然后骑鹿的扭头就跑了…… “啊,啊!?”“混账啊你这家伙!” 结果这扭头的功夫,铁蛋已经回了炁,提着剑劈上来了。 “呀啊!” 骑仙鹤的还来不及芜湖起飞,便被飞剑一转,卸了仙鹤翅膀,跌下身来,又被一个白虎跃涧冲到面前,一剑劈成两段。 “玄冥冰天烈尘珠!” 骑虎的嗷嗷叫着,祭出明珠法宝,猛砸过来! 明珠闪烁着,悬空射出大片冰刀风刃,绽放出无穷冰炁,空气都降了八度。 不过打偏了…… 嗯,铁蛋真的动都没动,那明珠就乱射着冰炁,从头顶飞过去了…… 得练练穿针引线啊你们…… 于是铁蛋一个跳劈过去,砍了老虎头,又反手一剑,划拉开修士喉管,劈头盖脸,被动脉血泼了一身。 最后剩下的一名女修,见铁蛋这杀神模样,简直骇得破胆,泪眼婆娑,直接从黄麂背上跌下来,跪地叩头, “前,前辈饶我性命!奴家是舜源峰桃花岩的弟子,只是寄居篱下的散修!推脱不过被抢拉来凑数的!真不关我事啊!老爷大慈大悲,饶了奴家的性命,愿为奴为婢,侍奉老爷双……” 然后飞剑一闪,割了她的头下来。 说话这么利落,有这求饶的工夫咒都念了几个了,说不定故意示弱,准备背后偷袭。 铁蛋肩膀还痛着呢,也懒得同她纠缠,随手杀了。 可惜现在铁蛋只有筑基境界,呼吸间连杀四人二妖六個金丹,一时炁回不畅,被那黄麂逃了……哦对了,还有一头牛…… “哞,哞!!” 青牛还被骨鞭捆着蹄子,动弹不得,也是惨叫连连,泪眼婆娑,大概也在表示求饶小的一命,愿侍奉老爷,为奴为…… 铁蛋更懒得和它废话,一剑捅进后门,穿肠破肚给它“哞——!”得弄死了。 如此速度收拾一群垃圾,铁蛋赶紧打扫战场,把妖丹抛出来磕,催动血玉功,快速治疗被打伤的肩头。 不得不说,这几个都是废物…… 比起那率府使的本事,实在是差太远了。 法诀掐得又慢,法宝丢的也不准,御兽的本事也糟糕,家养小畜和野生动物的差距更是离谱。若是进了通灵秘境,怕不得被熊抡巴掌呼死…… 那个姓王的,倒是勉勉强强有点基本功,但强得也很有限,至少看的出来,明显是不常和人动手的,毫无战斗经验。 说真的,就算你依仗的护体神功再厉害,坐在那动也不动是个什么鬼?活活给人当靶子么? 然后铁蛋抬头望望天。 天上雷云密布,云卷云舒,隐约可见剑虹纵横,宛如一条金龙,在云团间翻滚,吞雷吐电,上下穿梭,打得积云中噼里啪啦,爆轰电闪,狂风里血雨腥息,肉片稀里哗啦卷着骨渣碎沫砸下来,在地面上滴滴答答摔碎了,打了一地的血泥印子。 这个出血量,估计师父也开张了。 不过确实,陈胡子是什么人,九峰剑主座下真传,手攥着杀人剑那样的功夫,同境一挑六简直和玩儿一样…… 看来被人家叫魔门也有道理哦…… 好吧,自拜入光霞山这些日子来,铁蛋也对仙宫玄门两边,都有一些认识了。 确实印了一句老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归根结底,无论仙宫一脉,还是玉清道这些接了仙籍神榜,被三垣收编在册的旁门杂修,他们所求的道,同玄门本质上是不同的。 毕竟当年这群魔门修士,被三垣打为不臣王化的叛逆,昼夜调遣大军围追堵截,搜捕绞杀,没有修炼资源,又缺丹少药,只有把境界突破上去了,才能多一口剑炁喷喷,求得一线生机,自然是有进无退!败者食尘! 即使现在三垣被打得服服帖帖,已经无力再动员大军和九大玄门开战,采取眼不见为净政策,但玄门的习惯已经养成了。 就是要争!就是要斗! 和魔宫斗和魔教斗和妖魔斗! 和师兄斗和师弟斗和同门斗! 与天斗!与天争!斗的就是这条命!拼的就是一口气!争的就是这条道! 虽然有点极端了,但确实还挺合铁蛋胃口的。 但仙宫中人修炼,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争什么狗屁道啊?? 老爷们要长生!! 是的,人家求的是延年益寿,长春不老,寿比南山,永享天齐!是要永生永世,不堕轮回,世世代代,永享富贵! 天皇贵胄,四世三公,门阀士族,怎么可能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道理,拼命送死的? 他们这些上等人的富贵,从一出生就有了。法侣材地,天材地宝,高官厚禄,封侯拜相,自有家里准备好了,一件件送到手里,有什么好去争,好去拼,好去抢的? 明明活着是这么美妙,这么享受,这么逍遥的事,为了那些个莫名其妙的‘道’,居然可以抛下这美好的世界去死? 这可不就是, ‘魔道’么? 所以仙宫一脉,不同境界修士间的差距,你可以在财力,在法宝,在穿着,在排场上,肉眼可见。 你甚至可以说,能在仙宫中能混出头的,社交力是出类拔萃,高人一等。 但唯独这拼狠斗命的战斗力一项,和这群神仙的修为境界,真没有本质上的关联。 是的,仙宫之道,乃是活人之道,延寿保命之道,讲究的就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绝不亲身犯险。 那种先登送命的事情,自然有追求上进的狗去做,而他们只要坐在幕后,看着鹰犬爪牙拼命,把法宝符咒小宠物扔出去就是了。 也是啊,既然随便祭炼个法宝,就能把人砸成肉泥,又有什么必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一身大肌霸体出来抡着刀砍呢? 有这时间这精力,找上道侣,喝喝小酒,纵情风月,讨论一下乾坤阴阳的大道,难道不惬意吗? 不逍遥吗? 不爽吗? 所以现在,便一个个的,杀鸡屠狗一般的,死在铁蛋的剑下了。 “嗤——” 铁蛋的肩头,腾起炽热的蒸汽,之前被那如意一击,打的青肿淤血的血肉,断裂毁伤的肌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 这段日子一个劲浴血重生,血玉功也修得熟练了,现在铁蛋已经可以调用精血内炁,紧急治疗,加速伤口的愈合。 而根据铁蛋这些日子积攒的丰富经验,他也发现此功的效用,好像也在一点点增强,受伤疗伤受伤疗伤的过程中,不止是铁蛋自己的身体潜能,连血玉功本身也在一点点的调试优化,进化成更加适配贴合铁蛋身体的样子。 不过铁蛋感觉还可以更强的。 毕竟血玉功也算在炼炁,那么后续应该还有筑基之法才对,只可惜目前不知从哪儿搞,暂时只能当个回血治疗术使用了。 如此一边运功疗伤,一边剖腹生食妖丹回息补炁,收拾了一地垃圾法宝。 正打算冲上山去,照师父吩咐,杀个精光,铁蛋忽然灵光一闪,回想起刚才的对话,转头一剑,把那姓王的腹给剖了。 伸手在他肠腹内掏了掏,铁蛋掏出一颗金丹。 嗯,真.‘金’丹,看上去是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从接合处的链接看,就犹如俩半阴阳鱼抱在一起,宛如一个太极宝珠。 阴阳鱼的‘双眼’,则是某种琉璃宝石似的窗口,里头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往里看去,仿佛藏着一团火种,闪耀着,放射着,照射出清冷的白光。 果然是魔宫外丹么…… 可如果没记错,他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内丹道炼炁士么? 铁蛋想了想,一剑劈开王峥的首级,宛如破开个西瓜。 果然没猜错,此人内外兼修,脑子里还藏着一颗淡绿的玉珠,大概便是那玉清道的内丹了。 和那人头怪一样,是杂修啊。 于是铁蛋把外丹随手丢了,内丹则擦擦干净,扔嘴里嚼了。 第四十七章 外丹道 嗯,人炼的也好,妖修的也罢,只要是内丹都可以吃,补炁的。 毕竟是集天地之精,日月之华荟萃凝结的么,炼化了就好,和丹药也没啥区别。 不过魔宫的‘金’丹就不行了,那玩意和内丹不是一个原理的,而且金属的质地特殊,似乎不是太极界之物,既不能被人体吸收,也不能当作神罡之炁炼化,自然无法作为金精铁种使用,还真是挺少见的,不,是别无分号,只此一家。 铁蛋以前考虑如何筑基时,就和师兄们讨论过魔宫外丹的问题,虽然三个臭皮匠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最后只得出个‘别想了,反正没钱也搞不到’的结论,但铁蛋还是因此,了解了一些十二国耳熟能详的背景知识。 简而言之,那太极球似的金属球,就是魔宫三垣秘制的外丹了。 看这造型就知道,此物的制法和功效,与寻常所见丹炉里炖出来的玩意迥异,迄今旁门都模仿制备不出的,自然是魔宫不外传之秘技,据说魔教也因此打了京畿不少次了,至今也没研究出门道来,看来魔宫这底蕴,真是够深的啊。 而且,魔宫铸造的这些外丹,无论境界划分,筑基丹,神罡丹,元婴丹,乃至传说中的化神丹也好,据说都是这個样子的,只有时效和功效上的细节差别。 服用外丹后,此丹就会留在丹腹之中,哪怕资质欠佳者无法举炁凝丹,哪怕道心散漫者懒得坐炼炁,金丹都会自动调用吸收体内的真炁精血,协助人体进行自发的炁体循环,积攒道息法力。 掐诀念咒时,外丹便会把积蓄的道炁,灌注到经脉之中施法。而且类似内丹道的修士,外丹也会自动用精血真炁,反馈己身,维持新陈代谢,提升身体机能,使人长春不老。 同样那炼体修士,也可以依靠这些外丹供给的精血能源,塑体健身,开发人体潜能,提升到对应强度的超凡之境。 因此,外丹,完全可以视为替代炼炁士内丹,辅助修炼的人造法宝。 但也因此,一旦走上外丹道,吐纳的道息便会被丹田中的外丹吸收,除非有特殊的秘法,在脑子里搞个丹出来,或者干脆把外丹吐出来,否则是无法再结成自己的内丹,修炼玄门流的上乘真传道法了。 当然,天生的道种又能有几个呢。对那些资质欠佳,不能炼炁,或者也懒得炼炁的人来说,外丹这东西真是解了燃眉之急,开了修行之路了。 只要服下外丹,模拟结丹过程,完成丹身的匹配共生,假以时日,逐渐塑炼一体了,即可简简单单的突破境界。虽然也不排除有些外丹工艺不精,或者身体太虚,不相匹配的小问题,但也没什么花钱不能解决的。 非要说的话,外丹这一道最大的问题,还是生产配给,完全掌控在魔宫手中。 筑基丹当初就是作为仙兵的强化丹,为了使人类可以与妖魔一战,批量生产,大量配发给宿卫仙军的,因此颇有不少流通到市场上,六千贯一颗么。 但是一旦服用,就和宿主绑定,把别人的挖出来洗洗再吞可不管用,且筑基丹只能生效六十载,期限一到,也会自动失效,人体机能便开始自然衰老。 至于神罡丹,虽然可以把人提升到金丹境界,但管控就严格得多了,必须有仙籍在册,神榜官封,领着十二国的俸禄才能得到,一言以蔽之,就是你既不是魔宫自己人,也不肯做人家的狗,那决计是得不到的。 但神罡丹,也只能续区区二百载的命罢了。且用了神罡丹,你就不能转回去用筑基丹了,只能一颗接一颗,一直续一直续,因此很多修士高手,最后都会做保安,做门阀家养的供奉,一辈子给人家看家护院了。 至于那可延寿五百载元婴丹,管控就更为严苛了。非得到三垣旨意御赐不可。 你首先要通过十二国中正官,察举天下贤臣名士,成为藩国向三垣推荐的本地贤良之才,评定为上三品人才。然后太微垣才会从上品中,选择其中的贤能入朝为官。拟定名单,报给紫薇垣知道。 再等紫薇垣北宸殿里的那位,御笔朱批,大印一盖,朝廷才会颁下旨来,赐给紫绶金章,拜为天官,此时天市垣才会专门制作元婴丹,一并赐下。 因此每岁三垣分发给十二国的元婴丹,都是与功禄绑定,早有定数,哪个藩国王主若不识抬举,朝贡不足,宫里只扣你一半的丹数,就可以逼得世家老头们跳起来造反,换一个知道进退的王上来紫薇宫里磕头。 不过这就涉及三垣内部的政治斗争了,没有那个家世出身,或者那惊动天下的名声威望,也犯不着算计这么深,这样的仙缘,生下来若没有,再怎么求,也求不来的。 至于那传说中的化神丹,更是难得一见,即使八藩的国主也难有这种福缘,帝室宗亲都要争,只有仙尊嫡系,封公封王的那几个人才能享用。 往往都是要到仙宫有倾覆之危,倒悬之急,被魔门魔教妖潮,打到三垣震动,天崩国难的时候,紫薇垣才会降下特旨,给那些柱国武神们御赐化神丹,拜为将军,力挽狂澜。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仙宫之道,可能比玄门更难求呢。 说了这么多就一句话,外丹这破玩意,对铁蛋来说就是个垃圾啊。 扔了。 好!不说废话了!继续打继续打! 短暂的休整,炁力体能恢复过来后,铁蛋提剑疾奔,直上九凝山! 人家地盘可比光霞山大多了,抬头望去,道息冲霄,宝光无数。光灵山主脉便有三座仙峰,地脉足够供三个元婴真人修行,旁山侧峰还有一堆,还有什么朝虚观,舜源峰之类一道修行的同门来助剑,山中自然不可能止这么几个废物。 是一大群废物。 用外丹的,统统都是废物。 好的很,横竖岳师兄就是被你们中的那个谁所害! 给魔宫做狗的,一个无辜之人也没有! 死! “啊!”“呀!”“哇!” 多说无益,唯有以剑辟出条血路来。 铁蛋沿着山道,一路冲来,把迎面遇到的洞真宫弟子通通砍倒。 剑炁破颅斩首,血风在剑脊上横挥乱洒。 没有犹豫,没有怜悯,见面即斩! 以寡击众,以弱敌强,不把站着的全杀光,哪有停下喘息的余地! 杀杀杀! 斩斩斩! 踏破血路往里冲! “啊啊啊!”“疯子!疯子!”“救命!宫主救命啊!” “关门!快关山门啊!”“啊!结,结界怎么开不了啊——!!” 洞真宫弟子们真是万万想不到,凑齐九凝山三宫六脉,玉清道上下高手,真人法师加坐骑一打人围殴!居然被俩个不知道哪个山头冒出来找死的野道士,登门杀穿!? 咦!岂!岂有此理! 这会儿再想临阵抱佛脚,掐诀作法,封闭山门结界,打开守山大阵,又哪里还来得及呢。 此杀劫也,身在劫中,个个得死。 “嘶……呼……嘶……呼……” 铁蛋跨越山门,仗剑上来! 一刺,一斩,一刺,一斩! 当先俩个守宫卫门,出来阻拦的修士,便被劈成四截,其他人则“我的妈呀!”扭头跑了。 而铁蛋则提着剑扑上去,一个个砍翻,若虎入羊群,再次开始了战斗的呼吸! 一口剑炁,连绵不断,源源不绝的久战之法! 是的,鉴于现在卡在筑基期上,炁不够用,这些日子巡山,杀鼠屠狼的,铁蛋自己也在研究自己的鏖战之法。 突刺,跳劈,那些一剑毙命的杀招虽然可以当作起手,但总有深陷重围,身陷围攻缠斗的时候。 一对一的时候可以靠着反应和剑速对敌,但被众人围着,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所有人的动作,还得分出精力来留心周围是否有人潜在幕后,暗箭伤人。 因此就需要整些方式方法,化用所谓的套路剑招,背板剑法来迎敌。 所以铁蛋现在做的,就是以战练法,以血饲剑。 反过来,化简为繁,把他当初在玄女剑谱上看到的,学到的,精炼所得的那一招刺式,重新化成那八臂玲珑的乱击剑法。 再说的简单些,就是屏住一口炁,把剑尖朝四面八方划出去,抡成个圆,不,一个无缺无漏的球。 在此剑围之外,一切邪道,皆被开辟, 在此剑围之内,应之必斩,触之必死, 嘶嘶风息,咧咧血啸,腹中的剑,仿若在耳边笑 好好好 杀杀杀 勿论男女 勿论正邪 勿论玄魔 杀光 杀光 杀光 第四十八章 无面仙 “嘶……呼……嘶……呼……” 浑身浴血的剑鬼,吱吱踩着沉香木制的地板,踏着一条泥泞的血路,直抵洞真宫大殿正堂。 之前那骑鹿跑路的女冠,抱着头躲在神龛案台底下,看着一门之隔,立于殿外的鬼影,牙关乱颤,惊骇欲绝,拼命得搓手, “啊啊,啊啊啊……仙人救我,仙人救我,仙人,仙人,仙人救救……咯!” 可惜神龛上的仙人没有回音。 而无相剑炁,无色无声,无形无质,已穿堂而过,一剑剜进女冠心口,剑炁直贯肺脏,破入内腹,搅得肝胆俱裂,一口血流泥蹿,便从女冠口鼻间狂喷出来。 与此同时,铁蛋也破门而入,飞身一击,木剑飞掷,刺目破脑,把女冠的脑袋贯穿,直钉在神台上,雷击木剑尾乱震,血浆一阵飞洒,把女冠一头青丝都震得披散下来,脑浆混着流血涂了一地。 “呼……” 直到此时,站在神殿正厅里的铁蛋,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眨眼之间,眼眸恢复了清明。 洞真宫上下,通通杀光了。 爽。 蹦蹦跳跳,活动活动手脚,袖子擦掉脸上干涸的血浆,铁蛋走上前,一把抽出贯穿女冠的木剑,又往她胸口补了一剑,开膛破腹,抹去杀人剑的剑痕,甩手挥掉剑上的血沫和脑髓。 可惜,这剑一战就废了,木剑也确实不适合硬砍,一路杀下来,剑锋早削平了,木剑上的符箓都看不清,根本全靠他一口神罡剑炁斩人,劈得筋麻,砍得骨震,若是这洞真宫里还有厉害的高手,隐在暗中偷袭,那其实还蛮危险的。 不过并没有,这山上绝大多数都是些酒囊饭袋,筑基的弟子和陪侍的丫鬟姬妾,大概多是附近的兑国世家子弟,豪强地主的崽子,留在家里也是飞鹰斗狗,干脆供奉了一堆学费,送来社交修仙的。 当然了,正经在炼体炼炁炼剑的,那是一个也没,而从周围的工坊书籍来看,洞真宫走的似乎也是制作祭炼法宝的路子,教授的主要还是炼器的基础,大概也没有那么多真传弟子的。 于是一般弟子就在那儿白日笙歌,三五成群,饮酒嗑药,逍遥欲仙,耍耍那些从紫薇宫里传出的房中把戏。 虽然也有几个金丹境的,但早已喝得烂醉,一个個光溜溜的,连必要的安全措施也不套上,那叫铁蛋撞见,还有什么可说,趁其不备,一剑一个,屠狗鸡般的杀了。 如此一路冲进来,见人便砍,而对手只能饮颈就戮,屠之若牛羊,铁蛋打得也觉着没什么意思,也不多废话,草草把人杀完了了事。 这会儿师父倒是还没打完,不过厮杀间天上打了好几声响雷,下了一阵阵血雨了,大概也不要多久。 于是铁蛋也不着急,就在人家洞真宫正殿神堂里头转悠,看看有什么机缘。 有趣的是,这洞真宫里,神龛上头供的神,竟既非玄女,亦非魔尊,当然更不是什么十绝魔主,而是一个无名无姓无面的仙人。 不错,无面,看着衣着打扮是个人,身型也与人相似,但唯独整张脸,平平整整,头上一根毛也没有,和卤蛋似的,脸部倒是隐约间略有轮廓,只是眼耳口鼻,一个皆无。 而这座位于正殿中央,整座的神龛神台,都是以整块玉璧雕刻而成,那无面仙人浮雕在玉璧之中,仿佛正要迈步出来,突然遁地术失效,给卡在石头里似的。 虽然那玉璧无面仙人大半身体隐在玉中,但唯独一只左手平伸出来,顺着手臂望去,掌中居然还托着个玉匣。 铁蛋看得一时出神,下意识跃上神龛玉台,伸手去接…… “pia!” 忽然一只鱼鳍从虚空中打出来,拍掉铁蛋的手。 鲶鱼又冒出来了。 它一脸严肃,用鳍指指那抬手递匣的无面人,摇了摇头。 铁蛋,“……” 好吧,不拿便不拿吧。 铁蛋也及时醒悟过来,立刻意识到这尊无面仙人像怕是有些鬼门道,竟能使他神魂恍惚,难以自持,恐怕有些古怪,更兼自己才刚刚铲平人家满门,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这肥头鲶鱼倒确确实实的救了他好几次了,自然不会害他。就是口水有点腥…… “啵” 鲶鱼一个鱼跃跳到铁蛋头上,用鳍指指神龛后头的地砖。 “嗯?有暗门?” 铁蛋摸索了一阵,用剑翘起块砖来,果然见地上有一道铁门。 只是这铁门是从里头上了锁,门上更是罗盘似,一圈又一圈复杂的机关锁,粗略一看竟有六十四圈之多,每圈又有密密麻麻的符箓法诀,显然是这些玩法器的家伙搞的门锁,就和储物玉似的,必须以特定顺序,特定的真炁,打入法诀解锁,如果不知道其中的秘传,恐怕…… “嘎啦嘎啦嘎啦啦啦……啪嗒!” 然后那圆锁自动转圈圈解锁,一声声轻响,铁门吱呀一声打开。 鲶鱼从里边冒出个鱼头,把鳍一挥,给了个,‘跟爷走!’的眼色。 “……” 这家伙什么时候过去的……果然是个小偷…… 铁蛋跟着鲶鱼跳入地道,往下摸索了一阵,便见底下是一间石室,其中珍玩古董,琳琅满目,金石宝玉,堆积如山。地上扑满了金砖,柜中堆满了字画。更有那些玉匣承装,符箓封着的法宝,怕不是有几万万贯的财货,这便是炼器宗门的底蕴么。 好家伙,发财了。 鲶鱼用鳍拍拍铁蛋,指指石室屋顶。 铁蛋抬眼望去,只见那石室的天花板,原来也是一整块的玉璧,幽幽放着光明。 从这个地下密室的方位看,大概正在正殿底下,估计这玉璧,和外头那无面仙人玉像是一体的,就好像冰山那样,一整块宝玉埋在山基里,上边露出的部分凿个神像,底下开出个玉洞来…… 然后铁蛋低头一看,满室的财宝就没得了…… “??” 铁蛋一愣,揉揉眼睛,扭头一看。 只见鲶鱼正哧溜一口,把一串珍珠吸进嘴里…… 鲶鱼小偷啊啊! “你,你这家伙!倒是给我留一件啊!” 铁蛋险些破防,忍不住把鲶鱼拽过来挤它肚子,想挤一件宝贝出来。 鱼大怒! 挥鳍拍掉铁蛋的手,还跳起来抽了他一尾巴,甩得他一嘴鱼腥,然后一边用鳍擦白肚皮上沾的血手印,一边又指指那玉璧,“呸!”了一口。 铁蛋狐疑得抬头望去,只见被鱼口水喷过的玉璧上,忽然真息四溢,流光溢彩,隐隐约约竟有金霞闪烁。 再细细看去,竟见那玉石中有许多蝇头小篆,符箓字诀,被真炁灌注,忽然烧起来似的,在玉璧里头点燃一串一闪即逝的光影,好像一群金色的虫蚁,在玉璧内里爬来爬去。 铁蛋,“这啥?” 鲶鱼,“啵” 老男人,“天书。” 天! 书! 铁蛋眉头一皱, 所以天书又是个啥…… 但鲶鱼好像生气了,不肯解释更多,就比比划划,蹦蹦跳跳,叫他自己瞧。 见了它刚才的示范,铁蛋也大概知道其中原理,便踩着周围搬空宝箱,攀架子爬天顶上,对着玉璧“呵!”得喷一口真炁。 如同被吹拂尽封印多年的尘灰,焰火似的内息横扫过玉璧,仿佛点燃了隐在石中的火苗。 一个接着个,金色的篆字翻滚起来,跳跃起来,把前所未见的妙境呈现在铁蛋的眼前。 宛如被那细密的火浪横扫而过头皮,又仿佛被天星电闪,密针刺来,直入天顶神庭,刺激得一阵酥麻,最后那些玉璧金经,竟如箓印刻板似得,把那一个个字符倒映在少年视网膜里,如同星光从虚空里投下来,烙印在脑海中。 老实说,虽然自觉资质应该不差,但这回铁蛋真不知道自己在看啥。 他只见到无数字符自石中飞舞,跳入自己脑海之中,却不知道这些经文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这些文字,还是飘浮在空中似的,连从何而使用,从何而终都不能解,又如何领悟解读呢? 正出神之间,鲶鱼又蹿出来递了个‘溜了溜了!’的眼色。 铁蛋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面前的玉璧,居然不知何时被烧灼殆尽,只剩下一块漆黑的煤石。之前藏于其中的什么天书金经,好像是尽数转录到他脑子里了。 听到那煤块“咔吧咔吧”的声响,在重压下逐渐皲裂断纹,铁蛋也反应过来,赶紧从空无一物的宝库中逃出,等他及时从地道钻出,果然见到之前神龛上的仙人玉璧也变成了仙人煤块,劈里啪啦,手足面孔皆裂开细密的纹路。 而等铁蛋立刻提气,加速冲出洞真宫正殿,便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 铁蛋转头看去,只见烟尘滚滚,稀里哗啦的地鸣震响之中,洞真宫已整个崩毁,坍塌陷落,坠入山脊间的巨坑里,被彻底夷为平地了。 第四十九章 断其道 “嘭!” 身后又是一声巨响,铁蛋扭头看时,却是那紫云道人从天上跌下来,硬着陆,摔得和血泥一样,全身骨头都碎了,眼球和内脏都从脑壳里崩溅出来,整个人破得和烂西瓜似的。 然后从那堆烂肉的脑壳里,鼓涌鼓涌,竟翻开脑浆,爬出一个紫色小人,和知了般大小,扭头看见陷入地底,化为深坑废墟的洞真道宫,又抬眼看着坑前的铁蛋,竟无声怒吼着,向他飞扑过来。 铁蛋正要出剑,天上早有一道金光落下,化作一只小剑,把那小人穿心钉在地上,宛如被夹子锁住的老鼠,呀呀尖叫,挣扎翻滚个不停。 铁蛋好奇得看了一眼,发现那紫色小人,竟然是個玉质的人偶,婴儿模样,相貌和地上裂开的紫云道人,有那么七八分相似。莫非此即是…… 元婴么…… 之前王峥修炼出的是玉石似的内丹,洞真宫里拜的也是仙人玉璧,这个紫云真人,修炼的也是紫色玉人,看来这一脉得的,便是玉清一脉真传的元婴之法了。 嗯,不过原来元婴是这个样子的,大概是瞧着像个婴儿,便叫元婴吧。 元婴真人都是活神仙了,铁蛋也只在小说评书里听说过。 只传说那些修到了元婴境界的修士,便被称为真君,真仙,真人。可以夺舍重生,轮回转世。 转世真人如果下一世,还能再炼到元婴境界,或是借助什么特殊的天材地宝和功法,就有概率觉醒前世宿缘,记起上辈子历练所学。有时候资质不佳,道身有残,也可以夺舍重修,这便称为兵解了。 不过要元婴境界的法门也好,转世夺舍的秘技也罢,都有相当高的门槛,而且终归是要先‘死’的么,所以与魔宫的‘生’道相冲,内丹道的就一个劲修元婴,不断兵解转世,外丹道修士就避之不及,宁愿一个劲续丹续命。两道的分歧实是天壤之别。 因而九大玄门,倒是生生死死得早也习惯了,真传弟子大部分都是如此转生好多世的老妖怪。上辈子是师徒,下辈子还是师徒,道侣可以结三世,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如此生生世世,轮转轮回的师徒传承,道侣关系,才是一个‘门派’维系的核心。 忽然那紫色小人,忽然望着天“哇哇”大哭起来。 铁蛋回过神来,这没片刻功夫,天上也打完了。 抬眼望去,云消雾散,满天云霞,已尽被剑光轰散,被剑风吹散的阴云后,一轮红日跳跃出来,把晚霞笼罩在弥天乱洒的血雨上透射开来,将天地山峦,都弥漫在一片红霞里。 随后自天边金光一转,陈胡子便遁光落下来了。 光霞山天哭真人,夹杂风雷,带着血气,大步走来,只见那胸腰虎背,一处未伤,眼如铜铃,雷芒电闪,周身霞光灿灿,剑光环绕,一眼望去总有百把金剑,层层叠叠圈圈,绕体飞旋,也不知是什么护身神功。 走得近了,更是剑风拂面,仿佛一个人型的风暴扫到面前,定睛望去,只见他右手提一把七尺长剑,但说是剑,莫若说是斩马刀,刃长三尺,柄长四尺,镡用铁钻,首有大环,血光森森,寒芒闪闪,犀利莫比,杀机四溢。 而左手里,也惯例得提了一串头,血淋淋的,发辫纠缠系在一起,数一数,一个不缺,正好五个。 瞧着这些人头竟还没死透,一个个瞠目咋舌,牙关乱颤,滴血未干,还在咿咿呀呀得呻吟呢。大概他们脑壳里,也都藏着元婴小玉人吧…… 陈胡子把那斩马……剑一扫,四溢的剑风便把钉在剑光下的元婴腰斩,剑尖直抵着那紫云道人元婴面前,冷声道, “说。” 望着染血的长锋,元婴小人痛哭流涕,咿咿呀呀开口。 而陈胡子手提的五个人头,也白眼一翻,炁过咽喉,口鼻喷血,齐唱三声, “是我玉清道败了!是我玉清道败了!是我玉清道败了!” “哼!” 陈胡子把长剑一收,高举人头,迎着落日,望天怒吼, “九天玄女在上!北辰剑宗!败玉清道于此!” “哐!” 晴空霹雳,天雷炸响,仿佛冥冥中观礼的诸天至尊,也认可了这场输赢。 “哇……” 望着师父剑斩仇寇,手举人头,指天唱誓的场面,铁蛋只觉得心中剑动,眼睛都亮起来了。 干! 大丈夫当如是! 爽! “去尼玛的!滚!” 陈胡子撤去周身剑光,把手中长剑一转,那七尺长剑也化作金光,收回袖中,同时飞起一脚,把那个紫云小人踹得飞出天外,甩手间大堆的人头,也都跟着掷了出去。 那些人头立刻活过来,张鼻睁眼,接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玉人,忙不迭从眼耳口鼻中钻出来,御着气,拍着翅膀扑棱,好像一群蟑螂苍蝇乱飞逃走。 “诶?”铁蛋皱眉,“不杀光吗?” “杀劫斗剑,争道斗气,杀他一世,因果已了,不必做到形神俱灭的份上。” 陈胡子怒意未消,瞠目瞪眼,扫了一眼周围的废墟和尸骸。 “可斩尽杀绝了。” “是,一个活的都没了。不过师父……” 铁蛋想了想,犹豫道, “这山上尽是些废物,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恐怕真不是他们害的师兄。” 陈胡子沉默了,不过他亲身杀了一场,也点头道, “……嗯,确实不像玉清道的真传。或只是得了半部道经,炼器的传承……” 于是铁蛋建议, “那不如咱们去把兑国国主杀了吧?总归那世子的仇也不能善了的,与其等魔宫捉着麒麟,事情败露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他全家。” “刺国主……” 陈胡子看看兴致正高的弟子,却摇摇头, “九凝山这些杂修,哪怕机缘巧合得了些太古道传,终归不过是旁门左道,杀便杀了。 但魔宫十二国,确有天命加护,我玄门也与魔宫停战多年,不得掌门道君许可,不可轻启战端,否则于宗门气运不利……” 铁蛋失望。 “今天已经够了。待我回一趟云台峰,禀明掌门,请了法旨,再邀几个朋友助剑,咱们再去报仇不迟。” 陈胡子拍拍弟子的肩膀, “你很好,不用急,烧山吧。” “是!” 烧山。 烧山就是烧山,当然不止是山,是整山的地脉灵窍,都投下法箓符诰,破其炁海,将仙山灵脉彻底摧毁。把这九凝山朝真太虚天,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此即, 杀其人, 绝其宗, 铲其脉, 断其道。 于是一把大火燃起来,烧尽九凝山上下宫观道阁,宝苑仙阆,宗门道藏。 那曾属于九凝山的,冥冥中的气数,便尽数被光霞山所得,转到燕子洞一脉上来。 赢家通吃,败者绝宗,这就是斗剑的规矩。 把挡我道的,斩尽杀绝,统统杀光。 这天地之间,没有弱者苟延残喘的余地。 只见生死 只见胜负 只见输赢 此即我道 此即魔道 此即剑道 此即玄门之道。 虽然面上没啥表情,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哪里不对。 但和师父并肩站在这残垣断壁,沐浴在血风之中,看着九凝山被铲宫灭门,洞真宫的牌匾坠入火海,化作熊熊烈焰,消失在冲天的光火中,化如云烟。 看着当初照耀天霄,牛逼哄哄的仙宫宝观,坍成眼前尘埃。 看着那些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神仙眷侣,化作脚下尸骸。 有生以来第一次, 铁蛋的心中生起一种别样的感情。 开心。 愉悦。 爽。 啊,杀劫,有趣…… 陈胡子看看身边,兴奋得面颊发红,眸子里倒映着火海的年青弟子。 忽然一阵恍惚,有一瞬,似乎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最后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个酒坛,喝了一口,抛给弟子。 “把酒喝了!我教你一套醉剑!” “是,师父!” 腥风剑雨神锋啸,九凝山前血海涛,劈首荡尽胸中气,洞真宫里洗剑鞘。 第五十章 赶集 “好家伙……我一觉醒过来,九凝山就被灭门了??” 小六全身缠着绷带,瘫在床上,一时长吁短叹, “噫嘘唏~~这么大的乐子,也不叫上我们一起,只带你一个,师父真是太偏心……唉哟呸呸烫死了!” 铁蛋把炖好的药粥塞他嘴里, “可以动了就自己吃。” “喂喂!我哪里能动啊!嘴皮子动不算吧!喂我啊蛋!蛋儿!好歹把勺子给我留下啊蛋!” 小六这家伙中气这么足,看来确实是缓过来了,一顿不吃应该也饿不死。 于是铁蛋也懒得管他了,便自顾自下山打叶子练剑。 算算自通灵秘境之后,也过去了俩个月,见附近的仇人暂时死绝了,俩个弟子的伤势也一点点好起来了。铁蛋也是修行精进,杀人剑那么多阴招,也够他琢磨一阵的。 于是陈胡子又出远门去了。 嗯,这不还有個蒹葭落在衡山么,怎么说她也是拜了师,磕了头,名正言顺的燕子洞弟子,总不能老寄人篱下,早晚得接回来教的。 虽然她这一次,是阴差阳错,躲过了燕子洞的这场磨难,分毫未损,却也错过了许多历练的机缘,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而说实话,现在铁蛋已经不在意她了。 北辰神罡剑胚已成,又积累了这么多斗剑经验,还掌握着杀人秘剑,莫说蒹葭也才锵锵靠外丹筑基,便是她嗑到金丹境界,一剑砍翻也没甚么难的。 当然,铁蛋也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人,看在她妈和师父的份上,大不了再斗起来,留那疯婆子一条性命,只削其双臂,还给其妈就是了。 总之这次铁蛋得的机缘确实最大,现在身怀那许多神功秘技,修行是一日千里,剑法愈发娴熟,神罡剑炁的基础功夫自然不用多说,无相剑炁他也修炼得有模有样。 甚至因为这段日子,要照顾师兄弟,为了节省练剑的时间,铁蛋还揣摩出把无相剑炁,暗藏在剑风之中,剑影之下,明面上挥剑砍树打枫叶,其实是把御剑术,穿针引线剑法,和无相杀人剑结合起来,三剑同修,同时打出手中剑,腹中剑,影中剑三剑的套路。 如此斗剑对敌之时,就相当于一招之间,同时面对三个剑宗对你出手。理论上应该还蛮厉害的,不过铁蛋也没找人试过,姑且先这么练着。 不过,铁蛋还是不大满足。 毕竟经历了真刀真剑的杀劫磨砺,他也很清楚自己诸般剑技的短板了。 神罡剑锋虽利,杀伐那些学艺不精,功力浅薄的杂修,可谓砍瓜切菜。但若碰到个内功深厚,身怀秘宝的正经金丹修士,就很难一剑破防了。 而到了鏖战缠斗的时候,筑基修士道身不稳,境界不足,真炁浅薄,修为太弱,没宝没钱的各种劣势就会突显出来,哪怕中了一招都可能重伤致命,就算他有血玉功和鲶鱼救,若是一招不慎被打死了,也是白搭。 杀人剑的套路也是此理,这些天修炼下来,无相剑炁进展甚微,那计都罗睺星力,着实是太弱了,能投影借用的剑力不足,只能用无形无相的特效,来偷袭暗杀,暗剑伤人。只要对手有了防备,就没有多好用了。 至于手中剑,那更别提了。 师兄的木剑也断了,铁匠铺打的那些铁剑,本就不大好用,铁蛋也不会上箓加符的本事,和小六那把尚方宝剑一碰,那简直突出一个被削铁如泥,纯属垃圾。 现在铁蛋在用的,是那姓个王的家伙爆的法剑,可惜这把剑也是人家宗门法器,石头的,大概要用玉清道法才能发挥出威力来,也只是暂时应急罢了。 唉,身为剑修,手中无剑,一身的本事至少去了七成,毕竟总不能见个杂鱼就喷腹中剑吧? “那去买一把好了。” 周凤一边耕田种药,一边建议道, “算算日子城里也该赶集了。你也过了好些杀劫,正好把捡的东西出手,换把趁手的宝剑。 我暂时也出不了远门,这次还是留守山门,照顾小六,你自己去吧,顺便也帮山里换些丹符草药回来。” 铁蛋,“赶集……” 周凤奇怪,“师兄不是带你去过么?” 铁蛋迷茫。 周凤一看就懂了,叹了口气, “我就说,怎么出去一趟能惹出这么多事来,是不是他把你丢一边,自己喝酒去了。” 呃,这样啊……好吧,至少师兄给他带了俩包子不是么。 周凤也是摇摇头,拍拍手,回屋里取了个账本递来, “每季各州府都市,都会举办庙会集市,周围村镇的百姓,各国的商队,乃至山里的修行人,都会进城赶集,交易修行资源的,那些大城里凑的修士多了,偶尔还会举办法宝丹药拍卖会什么的。 以往我们都是去梁州那边的,近一点么,现在……伱也别去找事了,稍微早些启程,去锦都城吧,顺着驰道走就丢不了。 这册子上有我们以前和梁州仙市交易的记录,记载的丹材皮草的价钱,你可以参考一下。 但两地的商情不同,国情不同,报价差的多些也是有的,多看几家就是了,记得只能砍价,不能砍人。” 铁蛋汗,“这我知的。” 又不是他喜欢杀人,只不过是有些人上赶着找死…… 周凤怀疑得看了他一眼,又递来两枚储物玉,教了使用的法诀, “你自己杀劫里赢的东西,自己去交易,多了少了,亏了赚了,都是你的仙缘,不必太纠结。 眼力见识,总得一点点练的。 这一枚装着光霞山打的山货,用来交换米面钱粮,草药种子。坤地的锦布还不错,锦都锦都,就是说当地的织锦么,价格合适可以多换一些。 另一枚是师父煮的人头,已经化成白骨了,头骨上都刻着姓名,都是六扇门悬赏的仙贼,去坤国廷尉府把赏领了,算做宗门的用度。” 铁蛋,“……师兄,咱们也算‘仙贼’吧?” 周凤翻白眼,“你不说不就行了,谁认识你啊,何况好头颅生项上,想取就凭本事来喽。” 倒也是,咱剑宗,还巴不得你来取呢…… 于是铁蛋便准备准备,一个人出山,沿着驰道往锦都城去。 去买一把好剑。 嗯,虽然过了这么多劫,但铁蛋依然是个穷光蛋,毕竟九凝山的仓库被那鲶鱼小偷吞了,余下的又被一把火烧光,其实也没捡到什么好玩意。 算一算他手里的收获,史家的金龙筑基用掉了,蒹葭的匕首铸剑用掉了,还有什么火尖枪啊,金印啊,铃铛的,反正只要是神罡系天材地宝锻铸,能回炉重炼的玩意,便统统用燕子洞剑炉的火烧化了,吞金铸剑,增长修为。 而后来九凝山斗剑,铁蛋得了一颗玄冥的冰珠法宝,东西还不错,便送给周师兄使了。 毕竟师兄可是送了好多天材地宝给他结丹么,虽然大都是紫霞的木头,玄冥的冰,还得去交换成金精铁种才行,但也是承了情的。 什么?小六?那家伙都有尚方宝剑了,不管他。 这样现在铁蛋手里,还有打那率府使爆的玉鉴,腰带,和灭洞真宫得的骨鞭,毒针,宝瓶,玉剑。 这六件宝贝,铁蛋虽然看不上,用不着,但到底都是金丹境的法器,且原主死于杀劫,干干净净,老子捡来的东西,应该也能换把不错的宝剑了。 于是出了光霞山,一路沿着兑坤驰道往南走,便是坤国了。 坤地多山,北部与兑国隔着一千八百里绝龙岭,南面到离国南疆,一路深山密林,沼泽毒瘴,人烟罕至。西边更有昆仑山脉,拔地而起,绝地天通。而山间积雪熔融,汇成三江峡水,横贯坤地,倾泄东下,直抵南国云梦泽。 被这三山一泽环抱,无数山岭足够,中间便形成一块盆地,水汽聚集,气候宜人,物产丰饶,乃是十二国闻名的天府沃土。而锦都城,便是这聚宝盆上,最大的一颗明珠。 坤国如此地势,实是易守难攻,自从仙军征伐,剿灭本地妖魔,分藩建国以来,三垣便常常把内斗失败的门阀豪族,贬官至此边地为官,中原流民,也常常为了躲避天灾兵祸,抱团迁入垦荒。 就连本地的宗室藩王,都知道这种地利,只能做守成之主,只要宿卫一支精兵,把驰道一锁,绝龙岭一封,纵是经营百万大军也杀不出去的,因此也懒得瞎折腾。干脆在锦都躺平了,花天酒地,懒得耗费精力,去争什么天下的。 因此这些年来,坤国倒确实鲜有中原那么多兵灾动乱,成了世人向往的天府沃土。 不过,风调雨顺,可不代表一定国泰民安。 铁蛋才沿着驰道走了半天,就遇到三波山贼了。 第五十一章 山贼 “站住!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啊——!!” 山贼话音未落,寒光一闪,脑袋便咕噜噜的,顺着青砖滚落山涧,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噗通一声坠入江水中了。 “诶?”“老,老大?” 山贼们愣愣得看着那脑袋,转眼回来的瞬间,那道青色人形,已扛着石剑,踏着栈道扶栏冲来,如鬼影般从面前忽闪而过,好像迎面扑来的蝙蝠。 不经意眨眼的瞬间,左一闪,右一晃,石剑裹着罡锋,从人体之间切过,划出个连贯完美的弧线,把人体肢解开来,在栈道上洒开成片的血雨。 哗啦啦,好像风声一样的清脆。 随手血振,挥干剑脊,铁蛋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 都是人。 听师兄说,以前驰道被妖魔占据的时候,这路上到处都是妖魔,南来北往的商团得集结起大队人马,雇佣镖局才敢通行。 后来陈胡子来到光霞山,就如同绝龙岭来了一窝恶虎,哪个还敢不长眼在驰道上逗留,天上一道剑光落下来就杀得你断头,四面八方的妖魔都被惊走了。 再然后这些人就聚拢来了。 兵痞,猎户,山贼,盗匪,逃犯,可能以前还是给商队押镖的,现在就专门埋伏在这驰道上,借着这地形打劫。 毕竟一侧是山涧,一侧是悬崖么,妖魔也好官兵也罢,也不敢进犯魔门剑仙的老巢,而天上的剑仙一个瞬息几百里,冲天的妖气兴许看得到,却没空在意足下的蝼蚁,于是这山贼,自然在深山老林里越聚越多,为所欲为了。 这样遇到官兵强人,就老老实实躲着,遇到落单的旅人,就一窝蜂涌出来,杀人越货,乱刀砍碎了,直接往山下一抛,几個知道你是遭了匪的,还是失足滑落…… “呔!大胆贼人!光天化日!居然当道抢劫!杀人行凶!随地抛尸!差点砸到老子!” 铁蛋探头望去。 好吧,原来这山道险阻,九曲十八弯的,正好山下有人过来,正在溪边取水呢。哪知“吧唧!”一下,就被铁蛋掉下来的尸首砸在面前,当面摔个稀巴烂,给血水糊了他一脸,正在那儿跳手跳脚呸呸呸呢。 “哦,抱歉。” 铁蛋也没在意,就拍拍手下山,而那人也是怒气冲冲,扛着把朴刀,迎山道跑上来,隔老远就大声叫嚷。 “臭小子!一句对不起就完啦!赔钱啊赔钱!” “没钱。” 铁蛋也懒得多废话,把剑一提,大步迎上去,若对方真要动手,战便是了。 “哼!不肯赔钱就赔命!!动手!见真章吧!” 其实铁蛋也不想见个人就杀。 毕竟就这事吧,确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就好像新买的牛车,路上不巧和别人擦着碰着刮花了,大家一时气不过,便吵闹起来,最后竟然要抡刀做一场似的。实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的。 不过既然都是出来行走江湖的,还不就是争口气么。 所以能动手,就别哔哔。 干。 于是那人在五十步外忽然站定,把朴刀往地上一杵,腰间布袋一扯,默念口诀,吐一口真炁,把布袋上符咒一揭。 “八藩杀蛮蜂!杀!” “嗡嗡嗡!” 登时从那布袋中,竟飞出耗子大的马蜂无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乌云一样朝铁蛋扑来! 铁蛋起先还道这又是个山贼,随手砍了便是,哪儿想到是个旁门的杂修,稍微有点托大了, 当即眼一瞪,嘴一张,不二话, “呸!” 一口神罡,剑炁一闪,割了那人的脑袋。 于是朴刀客扑地死在栈道上,脑袋咕噜噜顺着山崖滚下去。 而那群马蜂继续飞过来…… “嗡嗡嗡!” “……” 跑! 铁蛋一口吞了剑炁,翻身跃下栈道,如羚羊般踩着悬崖逃跑! 虽然不知这操虫术是什么邪道,但这数量也太多了,一时半会儿的杀不光,一旦被蜂群缠住,轻易可脱不开身。 何况这些玩意说不定还有毒…… “嗡嗡嗡!” 蜂群追。 “嗡嗡嗡!” 铁蛋跑。 “嗡嗡嗡!” “噗通!” 熟练无比,铁蛋一个飞身跃入溪水中,使出御水之法,游鱼似得猛窜出去。 屏着一口真炁循环,埋头潜在水里,直游出三里开外,铁蛋才冒头出来。 还好,蜂群没有再追过来。 本来还道御水术有个屁用,想不到真的好用,师父的江湖经验真丰富啊…… 于是铁蛋从溪边爬上岸,四处一看。 呃,驰道不见了。 搞这么一出,害他走偏道了…… 不过反正只要往南走就是了。 于是他四下又看了一眼。 ……哪边是南? 沿着曲折蜿蜒的河道走了半天,铁蛋发现自己真的迷路了。 四面八方,都是高山密林,古木森森,遮天蔽日,连猴子都看不到一只,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 铁蛋绕来绕去,也不禁无语。 怎么修道之路,原来竟如此艰险难行,连稍微绕个路躲马蜂都不行的吗? 看来以后不管刀山火海,也只能寸步不让,一条道杀过去了…… “吼!吼吼!吼!” “嗷嗷!嗷!嗷——!” 突然两声兽咆从山间传来,铁蛋一听这动静,知道是附近有什么大妖争斗,立刻来了精神。 毕竟深山老林里,周围若不见飞禽走兽的踪影,便很可能是大妖怪的地盘。而山里的野兽通常都有自己的领地,平常也只在划分好的猎场捕食,很少相互越境争斗。 现在吵闹得这般厉害,回音传出数里,怕不是偶然遇到的,说不定是在争什么机缘呢。 当即铁蛋寻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找去,果然望着两头身长数丈的巨兽,正敌意浓厚,在对峙之中。 一兽状如马,白身黑尾,一角,牙爪似虎,音如擂鼓。 一兽状如犬,有豹纹,双角如牛,吠声若犬。 而这俩妖兽争夺的机缘也很明显,是一棵生在悬崖上的灵树。 只见枝叶间隐隐笼罩着一团青云,树上结着一颗灵果,那果子黄华赤柎,望着像桃,叶子像枣,分明是这灵树集日月精华,得天地造化,感乾坤之道息,于是渐生灵基,孕育而成的天材地宝。 哦,机缘。 抢! 铁蛋暗运内劲,张口喷出一道无形剑炁,无声无息飞到正对峙的二兽身前,忽然一剑刺去!直插马……兽之眼! “吼——!” 那马……兽之眼被冷不丁一剑插瞎!登时痛得惨叫! 犬兽见状,虽不明,亦大喜!“嗷嗷!”吠叫着扑上去!并使出精湛的捕猎技巧!灵活得绕后扑击!掏心撕腹咬肠戳股!一下见了红! “吼——!” 马兽大痛!嘶声怒吼!也抡起爪牙和犬兽厮杀!一口便咬开背脊,撕开大片兽皮! 好,打!打踏马的! 趁着两只巨兽“嗷嗷”“吼吼”打个头破血流,不知还有个人在暗中使坏,铁蛋也趁机潜在暗处,御剑飞刺,一会儿插一下肾,一会儿捅一下腚,给你开个膛,给他破个肚,就突出一个城门失火,火上浇油。 没一阵子,那两兽便杀得天昏地暗,打得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简直和刚从厨房里出来一样。 这样几十合怪力碰撞,血腥搏斗,惨绝厮杀,那先挨了暗算,又因为体型大些,长得也和麒麟相似,便被铁蛋重点招呼的马兽已先抵挡不住,全身被撕咬扑杀,飞剑刺杀,浑身白毛已染成赤色,肠子都被掏出好多,眼看事不可为,也是拼命用劲,一脚把犬兽蹬飞,挣扎着想逃。 犬兽也挨了几下重的,被打得头晕眼花,伤得不轻,牙齿打落好几个,屁股上也挨了好几剑,正在飙血呢,见对手逃跑也不想再追了,优先保住灵果就好了么。 一看鹬和蚌消耗的筋疲力尽,铁蛋自然当仁不让,跳出来做这渔夫! 白虎跃涧!斩马头于脚下! 神罡剑突!贯犬首于山间! 嗯,都折腾成这样了,一个爆发自然收拾掉了,真是挺简单的。 因为毫发无伤,甚至也没动多少炁,铁蛋自然也不必磕妖丹回血,便趁着新鲜把这二妖肢解了,收为素材,等会儿带去市集交易。然后伸手去取那灵果…… “biaji” 一只鱼鳍搭在铁蛋手背上。 铁蛋扭过头, 蹲在肩头的鲶鱼,给了他一个眼色。 时辰未到。 铁蛋眯起眼, 你这家伙,这时候冒出来……是想偷吃吧? 鲶鱼呵呵,然后表示, 就舔舔。 第五十二章 烧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铁蛋和鲶鱼达成协议。 暂时等个三天,等‘时候到了’再摘灵果,摘下来给它舔一口,尝个味。 本就是赶集来的,稍微耽误三天也无所谓,反正剩下这些马妖犬妖的肉在,也可以烤了补补炁血。 嗯,其实铁蛋觉得生吃就行了呗,但那鱼不要,要吃熟的,还要加孜然。丫还挺讲究…… 不过大概仙界就是这样的啦,鱼想吃烧烤也没啥大不了的,铁蛋表示可以接受。 于是虽相识已久,却也是首次会面的一人一鱼,就在灵果树下,吃着孜然烤肉,靠眼神比划,和写字交流,进行了第三类接触。 嗯,对,这条鱼还会写字呢,用嘴叼着树枝写的,写完了还会用鳍拍拍,补上标点符号。丫还挺讲究…… 不过大概仙界就是这样的啦,鱼会写字也没啥大不了的,铁蛋表示可以接受。 总之一边烤肉吃一边聊天,终于解开了铁蛋心中迷惑。 哦,原来这不是鲶鱼。 咳咳,嗯,此鱼,姓李名鲲,道号逍遥,在什么泡泡道祖坐下修行,因为它家老祖厉害,于是连鲲也跟着鸡犬升天,得道飞升了。 不过泡泡祖师掐指一算,说它还有四万八千岁才成年,现在身边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吃一锅,拉一炕,事儿贼多,烦的很,就特许它出来玩。 呃……嗯,嗯……大,大概仙界就是这样的啦,鱼修仙得道,然后跑出来玩,也没啥大不了的,铁蛋表示可以接受。 铁蛋,“所以……你是鲤鱼?” 结果鱼怒,表示它不是鲤,是鲲,不要搞错了。如果这个字不会读,道友也可以称呼它李逍遥。 谁不会读啊!哎哟妈耶还有道号!丫还真挺讲究…… 行吧行吧……虽然不知这鲲又是什么神兽,不过确实不像鲤鱼……铁蛋表示可以接受。 总之,鲲,此番下界,就是跑出来玩的,老跟着铁蛋的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他好玩。 行……吧…… 嗯,兴许仙界就是这样的啦,鲲想跟着他玩,也没啥大不了的,铁蛋表示可以接受。 于是铁蛋自己总结了一下。 这鲲,是什么泡泡道祖的弟子小宠物,大概是人家大佬看铁蛋帮忙照顾小宠,便偶尔也吐几個泡泡,指点一下他修行,免得铁蛋一不小心被别人玩死了,鲲就没得玩了。 好吧,这倒还挺符合仙界小说常见的设定的,迄今为止也就这条,铁蛋表示最好接受…… 什么?泡泡道祖是啥? 嗯,其实鲲不是没说,它说了,就“啵”得,吐了个泡泡么。 只是这回那泡泡中的声音,铁蛋没听见。 不是‘没有声音’,是‘听不见’。 怎么形容呢,就好像真经放在眼前了,老师都手把手得教,可有些人就是怎么也学不进,看不懂,教不会。 此时的铁蛋,虽然‘听到了’却又‘听不见’,因此无法领悟那大佬的真名,只能暂称为‘泡泡道祖’。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 时辰未到。 啧啧,这就是真正的仙家大佬么,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尽显逼格啊…… 铁蛋不禁心向往之,不知何时自己也能成为那种一个名字,都叫天下人噤若寒蝉,口不能言的存在…… 鲲就斜眼瞅瞅他,用鳍拍拍,叫铁蛋把烧烤转个面,别烤糊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鲲是懂烧烤的。 因为铁蛋也经常打猎,知道那些野生妖兽,皮肉硬得很,全身都是肌肉,又老又柴又腥,根本不能煮着吃,也就趁新鲜,切成片,混着血,生食还能下咽。 但此鲲深谙烧烤之道,料理之法,指点着铁蛋操刀,割出肥瘦相间五花肉片,再御灵泉清水,洗净污秽血浓,接着以三昧文武火慢炖香煎,最后洒上椒盐孜然,就突出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烤个肉能整一晚上,难怪人家大佬嫌它烦呢…… 不过确实还蛮好吃的…… 这样花了两天工夫,料理了两头妖兽,大部分都是鲲吃的,铁蛋也得鲲传法,习得三昧道火,初窥烧烤之道门径。 鲲满意,并表示孺子可教,以后慢慢传汝《逍遥料理之书》。 铁蛋表示随便啦…… 这样等到了第三天,眼看着山崖上的灵果娇艳欲滴,灵气愈盛,宝光四放,肉眼可见到了即将成熟的时候。 麻烦也接踵而至了。 “哈哈!此宝与我有缘!” 一名金丹法师,遥遥望见宝光,便骑着豹子踏云而来,人家也不含糊,直接飞过来,伸手就去捞那灵果。 然后血光乍现,伸出的手指,被无形剑炁削掉四个。 “啊!何人!何人暗算于我!” 法师大惊,慌忙聚炁防备,伸手取出一张符箓。 然而剑光已至。 神罡剑锋一转,并破了护体真炁,当面一削,把法师首级破开两半。 而趴在山壁上,匍匐在岩峭间的铁蛋,也飞身跃下,一剑刺穿豹子头颅。 噗通! 两具尸身死沉死沉坠入山底,片刻后,铁蛋羚羊似得跳下来,挥着剑风补刀,把死尸肢解。 正想搜搜有什么法宝,忽然鲲拿鳍拍拍铁蛋。 铁蛋也心领神会,立刻往尸堆里一躺,眯眼朝天望去。 果然又一道彩云飘来。 云头的法师骑着鹿,果然也是望灵果而来的。 不过这法师就谨慎一点,多瞅了一眼,果然瞧见这边一地死人,也知道此地凶险,有阴人在埋伏。便骑着鹿,在天上徘徊了一会儿,周身金光闪闪,分明是在聚炁加符,掐诀念咒,做好战斗准备。 对方这个距离就有点远了,而且在天上飞旋不定,看来也是个有战斗经验的,知道不给人偷袭的机会。 不过铁蛋也知道,捕猎的时候,首先得有耐心,也一动不动,就躺在地上装死。 反正不管你怎么转悠,怎么防备,总得去摘那果子吧? 而铁蛋已把无相无形剑,偷偷埋在灵果枝叶间了,只要伸手,就是暗剑偷袭,飞剑斩首,舍身突刺的一套打出来。 管你有多少本事,先接住他这一剑三连再说。 那骑鹿法师准备了一番,也出招了。 “砰!”“砰!”“砰!”“砰!” 四声巨响,震得山峦震动,尘土飞扬。 只见那法师抬手间,金光闪闪,掷出了四面法旗,出手时三寸小旗,落地时便长成丈二大幡,迎风招展,汇聚地,水,火,风,四相之灵炁,绕着山岗周围,把宝树灵果围在核心,布置了一个基础的四门之阵。 然后那法师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法袍咧咧,仙衣飘扬,就在空中御风飞行,回旋翱翔。 而他坐下的灵鹿,则踏云御风,缓缓向灵树靠近。 嚯……这家伙有点本事,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铁蛋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掐诀从储物玉中取出率府使那枚玉鉴宝镜,偷偷扔到尸堆外,布了个饵。 这招果然奏效,对方刚布置了法阵,周围正灵炁四溢,那玉鉴宝镜沾染了一点,果然一扫尘霾,闪闪得发起光明来。 法师立刻就注意到这边的宝光了。他倒也小心得很,并不自己过来查看,一手持令旗控阵,一手举一枚玉牌防身,然后一声令下。 那坐骑灵鹿立刻调转头来,竟直接舍了灵果,先飞过来查看这边的动静。 啧,还是不落地么,还挺难缠啊,这距离稍微有点远,只靠飞剑突刺,不知道能不能搞定。还是先杀那头鹿呢?可若是对方启动阵法,狂轰乱炸而来,恐怕又要遭重…… 这瞬息的功夫,铁蛋心思电转,眼前已经对剑路过了好几遍预演,眼看着那灵鹿越跑越近,即将从面前奔过,铁蛋也攥紧剑茎,正待出鞘…… “这位道友有礼了!” 听到千里传音,灵鹿猛得刹住,又蹦跶蹦跶,跳回法师身边。 嗯,这果子又特么摇来人了…… 只见又一朵彩云从天边飘来,来的一男一女,一着朱,一衣紫,都是容颜俊秀,貌美如花,似一对神仙眷侣,宛若比翼鸳鸯,挽手联袂而来。 “紫盖山紫玄洞,龚成化,见过道友。” “紫盖山紫玄洞,公羽艳,见过道友。” “还请道友行个方便,将此灵果让出。愿以法宝资材交换。” “若能结此善缘,我伉俪二人,必深感道友大恩。” 那法师倒也干脆,吟诗一首,便作回答, “水吟龙潭天波动,黄泉轮转五行中, 山河明月掌中握,乾坤化我水火风! 起阵!” 第五十三章 灵果 “轰!轰!轰!轰!” 那法师一声令下,青赤蓝白,四色大旗迎风而涨,道息真炁冲天弥地,幡旗如山涛,如山岳,如城墙一般伸展扩张开来,写满符文篆箓的四色法旗织起天罗地网,将灵果,铁蛋,紫玄洞二修,乃至整个山头,都以阵法遮蔽包裹起来,不见了天日。 那龚成化,公羽艳两人也都是金丹境修士,自然不是什么傻子,对视一眼,心里有数。 看来这位道友并不想结个善缘,这是要遮蔽天机,杀人越货了么。 “好,那便斗一斗!请赐教!艳儿!” “好!瑾瑜珠联子母龙凤环!” 当下两人也把口一张,从顶上喷出一道红光,一道紫芒,亮出法宝,竟是一对龙凤双环。 那双环为玉,龙凤为金,显然是一对双修合练之法宝,一亮出来便绽放熠熠宝光,合在一起便法力成倍叠加,宛如一轮金日高照,把四面八方围上来绞杀的大阵,也生生逼退! 而骑鹿法师见亮了阵法围攻,一时竟拿不下此二人,却也不急,竟又翻身上了灵鹿,把周身拢照在护体炁墙中,才转过头来,却先不搭理两个紫玄洞的,只往地上一看。 “那小贼,你又是哪山的。” 嗯,这大阵一起,铁蛋也装不下去了,那幡旗法阵这会儿遮天蔽日,排山倒海得卷来,他也只得在阵中狂奔跳跃,逃到灵树所在的山崖上扒着,免得被大阵碾死。 有点麻烦啊,这么大排场,这么大本事,绝不是魔宫那些杂鱼。搞不好,都是内丹的真修,玄门的同道哦…… “不答么,去死吧!” 那骑鹿法师也果断得很,手中法旗一挥,玉牌一掷,便全力向铁蛋攻来! 嗯,那对道侣顷刻也难下,便先把最弱的杀掉再说! “轰轰轰!” 当即大阵启动! 冰雹火雨,石锥风雷,劈头盖脸朝铁蛋轰来!同时青光一闪!那玉牌也当头砸下!迎风而涨,竟化成门板一般大!势要将铁蛋砸成肉沫! 管你什么境界!上手第一套,便是绵绵连招,杀机不绝!狠辣至极! 以力押人! 冷血! 无情! “嘶——” 铁蛋踏着山崖狂奔,闪冰!躲锥!抡起石剑,劈风!破火! 然后一口剑炁,凝于剑尖! 白虎跃涧! “砰!” “噗!” 玉剑,断了! 那玉牌法宝,仿佛有千斤之重,铁蛋全力的一斩,直接被磕断玉剑!经脉重创!口喷鲜血! 但骑鹿的法师也眉头一皱。 竟被破了? 以他的功力,那玉牌一砸之下,原本绝无生化之可能,即使目标能逃得了一时,如今四面八方都已被他阵旗围定,只要被追着驱赶入阵中,或者炁力耗尽了,被法宝追上击中,都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然而这小子,居然不闪不避!迎难直上! 趁着玉牌法宝才被祭出来,势头还在增长,威力未达巅峰!竟主动跳上来一剑!劈开了一条生路! 是的,这一下巨震,虽然剑给打断了,但却也把玉牌打得像门板一般翻转了侧面,被铁蛋趁机冲过去了! 这小子…… 法师见状,立刻骑着鹿避开,同时把手一招,收回玉牌。 这边换了一招,紫玄洞的一对道侣在旁看了,却没有丝毫表示。 他们就手举双环,高居云端,也不冲阵,也不趁机出手,攻杀那骑鹿的,就冷冷看着这边斗法,仿佛置身事外,全无插手的打算。 显然人家可不傻,也不想给别人做了嫁衣。默认让法师先把场中第三方收拾掉再说。 行,看戏是吧。那看個够! 铁蛋果断弃了断剑,逆着山崖疾攀,直朝灵树冲去! 其他三名金丹法师见状,竟也不动,依然凝神自保,不露破绽。 毕竟都是老江湖了,也猜到这小子是想靠近灵果自保。而双方再怎么斗法,阵法法宝乱砸,也不会伤到灵…… “三昧烧烤真火!” 趁着三个老登还在对峙,铁蛋一口道火!点燃灵树! 谁和你他妈算计! 老子直接他妈烧树! 俺搞不到谁也别想要! “混账!”“该死!”“贼子!” 万万想不到这臭小子二话不说直接烧树!而且一口道火喷出去,竟直接“轰!”得一下,就把这宝树给点了! 嗯,那你以为刚才拿什么木柴烧烤的? 这下三个金丹登时激怒!这小子找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动手!抢果! “龙凤翔天!” “山河地动!” 金丹修士们几乎同时出手! 紫玄洞一对道侣配合默契,两人一齐掐印念咒,那祭炼成对的龙凤双环,直化作两道金圈,刷得撕开法幡帷幔,从大阵中生生攻破一条路来! 于是两人立刻动身,一边御风飞空,向燃烧的灵树扑去,男的挥剑去敌铁蛋,女的飞身去摘灵果。一边还在驾驭双环,朝法师脖颈腰身砍去! 而法师也飞身而起,依旧让坐骑冲上去抢果子卖命,只手持玉牌抵挡,居然叮叮当当,敌住了两面夹击的龙凤环! 同时手中令旗挥舞!方才被冲破的旗阵瞬间闭合,四面幡旗,如翻江倒海一般乱转!直接变阵! 冲到半途的紫玄洞修士也想不到这阵起得如此快!竟瞬间即被海浪般起伏翻滚的法旗拦截!重重围困! 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联手,唤回龙凤环,抵挡法阵碾压! 而幡旗主动让开一条通路,那头灵鹿反倒是后发先至,首先冲过法阵,一头朝铁蛋怼来! 铁蛋也不恋战,你来我跑! 猛得飞身一跃,竟直接弃了灵果,飞身又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那灵鹿也是一愣,终究一个畜牲,一时不知要先追铁蛋,还是先夺果子。下意识竟刹住脚,扭头听主人吩咐。 法师也是气急, “取果啊!莫被烧了!” 灵鹿赶紧冲上去,一口咬向灵果。 无相剑炁! “咦!!” 枝叶间剑光一闪,直割掉灵鹿半个下巴!痛得畜牲惨叫! 而灵果坠下悬崖,被铁蛋忽的又蹿上来,一把夺了! “哼!废物!” 法师冷哼一声,把手中玉牌一捻一翻,掐诀念咒,抬手一轰! “大道洞中藏,真经玉中琢,天雷烧地火,神魂掌中夺!着!” “嗡!” 这个瞬间,铁蛋只看见那法师攥着玉牌,遥遥一掌击来。 什么掌风掌力都没看到, 完全不知道这什么招式 铁蛋只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什么无形的锥子猛凿了一下,把脑髓都撬翻开似的。 “嗡——” 耳鸣舌震,眼冒金星,手足几乎瞬间失去力道,整个人从悬崖滑落。 有一瞬间,铁蛋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样,几乎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坠落 坠落 这个瞬间,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冰湖里。 黑暗 冰冷 死亡 如影随形得扑上来,好像有无形的鬼手,紧紧缠绕着他的肺, 要把生炁,从他的口鼻里,尽数榨出来。 然后从渐渐昏暗的视野里,一道人影飞扑下来,伸着双手,拥向铁蛋。 是…… 苑娘么…… 苑娘,你来救我…… 然而那双手,一把卡住了铁蛋的脖子。 犹如烧红的铁钳嵌入肉中,烙进骨里! 难以置信的杀意和恨意,死死扼住了铁蛋的脖颈! 仿佛这样的冰寒!这样的黑暗!这样的无助都还不够! 要他死! 要他死! 要他死! 亲眼看着还不够! 要掐死他! 要掐死他! 要亲手掐死他!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啊啊——!!” 铁蛋哀嚎着,攥起手中剑,捅了出去。 一剑刺破了包围着他的杀意,黑暗,和幻影。 “砰!” 再然后铁蛋从悬崖坠地,重重得摔在地上,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震烈了,伤得咳血。 而喉咙上,更是痛得钻心,仿佛被鬼爪掐过的地方燃着火一样。 可伸手摸时,却什么伤口也没有。 怎么回事…… “啪” 与此同时,一声脆响,从法师掌中传来。 法师缓缓扭头,看向手中裂开的玉牌,又拉开法衣,看着胸前裂开的血疮,宛如被剑捅穿了一样。 “原来是剑宗。” 然后法师头一垂,无声息得死了,尸身直从天上坠了下来,一头怼在地上,摔得颅分骨裂,肝脑涂地。 第五十四章 求子 “珠联璧合!” “比翼翔天!” 虽然不知外头发生什么状况,紫玄洞两修也察觉到周围大阵攻势猛然一滞,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当下两人也抓紧时机!合力御宝,把一对龙凤双环的威力催发出来! “唰唰唰!” 金龙玉凤神光绽放,道炁喷发!如同两个点燃的火轮!冲浪一般逆着海浪般的幡旗切割冲撞!将失去了阵主人控制的法阵分纷冲破撕开! 一见天上法阵翻滚,雷声阵阵,火海涛涛,不断有被烧毁,被割断的残破法旗坠落下来,满天燃起大片火云,铁蛋也心知不妙,那两对道侣破阵在即,咬着牙爬起来逃跑。 得逃了。 也不知刚才那法师使的什么邪术,一掌打得铁蛋头昏眼花,眼冒金星,跌下来硬摔了一下,直震的五脏乱颤,六腑出血,一招就去了半条命,还真是出道以来,难得被打得这么惨的。 然而还不等铁蛋逃出几步,便觉脑后风响,他也立刻翻身一滚,只觉肩上被重锤砸了一下,整个人横飞出去,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停下,摔得头破血流。 “咦!” 只听一声尖鸣嘶吼,从身后传来。 原来是那法师的坐骑灵鹿,被割了下巴,杀了主人,竟红了眼,甩着血淋淋的舌头从背后冲来!险些踏碎铁蛋的脑壳! 虽然躲了一时,但只被踹着一脚,已踢得铁蛋半边肩胛断碎,左手直接呈一個诡异的角度翻折开来,已然废了。 “咦!” 根本不给铁蛋喘口气的机会!灵鹿再次冲锋!不管不顾!誓要将这贼子踏成肉泥! “好畜牲!成全你!” 铁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现在正浑身痛得要死,无名业火中烧,这畜牲还纠缠不清,干脆也不逃了,把右手炁剑一凝,转身向灵鹿走去。 “咦——!” 灵鹿飞驰!冲锋践踏!铁蹄砸向少年的头颅! “砰!” 然后少年的身形,便在一瞬间化为虚影,仿佛瞬移一般,忽然从灵鹿蹄前,闪到了身后。 于是铁蹄砸了个空,彗星坠地一般,全力猛砸的冲击波卷着劲风横扫,卷得山崩石溅,满地碎砂。 同时鹿颈上一道血环,也随着劲风绽放迸裂开来,在冲击的反震之下,被一剑斩断的鹿首,从兽体上震裂脱落,喷着热血,滚落在地。 死。 “呼——” 铁蛋长长出了口气,口鼻中喷出如同龙息一般的热气。自全身上下的毛孔中,肉眼可见的速度溢出一颗颗豆大的血珠。周身腾起白烟似的热气,就仿佛整个人从蒸笼里端出来,皮肉都被血红的馅儿给浸透了。 嗯,这招不是剑宗的,是《犬形拳》,或者严格意义上说,是变种《罡拳》。 《罡拳》这种炼体之法的根本,就是以全身真炁,灌注筋肌骨肉,以真炁能量来催发人体的潜能,发挥出五倍,十倍,百倍的怪力极速。 所以修炼初期,才会有武修和丹修的区分,盖因能凝结的炁就那么多,一口两口的,到底是拿来结丹,还是拿来塑体,总得有个先后的区分。只有那些天赋异禀的道种,丹药不缺的二代,炼炁化神的老登,才有足够的真炁,能做到炁体双修,法武兼备。 所以铁蛋也做了个划分。 正经十二脉的剑炁拿来铸剑。 奇经八脉的血息拿来炼功。 他的剑,大家已见多了。 现在见的,就是他的功。 以《血玉功》灌注周身奇经死穴!以《犬形拳》强催全身内劲!在一瞬间,把体能速度力量,催动到难以置信的境界! 以远远凌驾于金丹妖兽的速度和强度!将迎面而来的妖魔瞬间击杀! 代价么就是会爆血管,全身飙血,出血量超大,往外“滋——”的那种…… 总之这招简直就突出一个你死我亡,随时暴毙,铁蛋也不敢多用。 既然打赢了赶紧收功,剑指一划,开膛破腹,挖了灵鹿内丹啃食,坐在鹿尸上运功疗伤。 然后天上一朱一紫,两道仙光落在面前,却是那紫玄洞的龚成化,公羽艳两人已破阵而出了。 不过这两人刚才被法阵围着,一时没瞧清刚才这边的斗法,只觉得才转眼工夫,那么难缠厉害的法师,竟被瞬杀!简直难以置信! 再瞧铁蛋这浑身浴血,剖心挖腹的魔头架势,两人也是心中忌惮,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隐隐估计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什么血魔出世,老怪转生,在这儿扮猪吃虎,逗他们玩儿呢。 “紫盖山紫玄洞,龚成化,公羽艳,见过前辈。” 两人一手按着龙凤环戒备,一手掐诀稽首。 “……” 铁蛋就嚼着肉丹盯着他们。 那他还能怎么办,给那法师一招打残,又飙了一半血,动弹不得了,得赶紧回口炁…… 龚成化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 “前辈神功盖世,晚辈万分钦佩,我夫妇二人常年在南国修行,与本地修士并无恩怨。 此番远道而来,实是为求子的,因此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铁蛋听的直皱眉。 “求子?这种事情,不是求人不如求己吗?你求我??” “你!” 公羽艳气得脸红,抡起凤环要打。 龚成化赶忙拦住她,忍耐道, “前辈误会了,其实是内子受过内伤,伤了元神。 我寻方问卦,得仙人指路,知道西山中有一味灵果,可以安神养胎,食之宜子孙。 因此远道而来,赴坤国寻药,想来今日此气数被我等撞见,机缘所指,便是此果了,因此还请前辈割爱。 若能结个善缘,紫盖山不胜感激。” 安神养胎的? 铁蛋一愣,从怀里掏出灵果一瞧。 就知道,已经被‘舔’掉半个了。还行,至少留一半呢…… 对方见了,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利落,烧树抢果,摘了就啃,也是一脸肉疼, “这,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既然灵果尚余半个,还请前辈让给……” 铁蛋想了想,忽然打断他, “锦都城在哪个方向?” 龚成化愣了愣,扭头一指, “往西南五十里便是。” 铁蛋又问, “可有宝剑交换?” 公羽艳摇摇头, “并无飞剑那般的法宝,我紫盖山特产山石宝玉,丹雘白?,若要法宝的话……” 于是铁蛋一口就把半个灵果吞了。 “……诶?” 紫玄洞两人愣住了。 铁蛋耸耸肩, “我也伤了神。求子找别人吧。” “混账!竟戏耍我等!” 公羽艳登时破防,抡起凤环砸来。 龚成化也脸色一沉,抬手甩出一把火符。 铁蛋更是早有准备,搜得飞窜出去,身后灵鹿尸骸已被那凤环一击,拦腰砸成两段,并瞬时被火符击中,打成野火焦炭!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嗯,毕竟没有任何人能保证,老老实实把半个灵果交出去,对方就会放自己一条生路么。 何况连鲲都要眼巴巴尝一口的机缘,干嘛要白白让出去? 不二话! 炁回满! 就是干! “杀!” 趁着凤环出手的瞬间,铁蛋一口神罡剑炁喷出!白光一闪!直刺公羽艳小腹! “找死!” 龚成化大怒!掐诀一指,龙环斜击而来!“铛!”的一击,竟在半道截住飞剑! “啊!” 然而公羽艳忽然惨叫一声!竟是掐诀的手腕,被无形剑斩断了! “艳儿!” 龚成化大惊!竟还有人在暗处偷袭!?急忙御宝绕体,把妻子全身护住,扭头寻找藏在暗中的杀手。 “呼——!” 这个分神的瞬间,一道血影,冲破火光,御血风而来,迎面一扑! 一掌如剑!竟直劈开龚成化半个脑壳! “郎君!” 公羽艳悲愤欲绝!一声怒呵,御凤环斩来,砍掉铁蛋右臂! 然后剑光一返,神罡剑胚如霹雳电闪,自公羽艳喉前划过,斩落她的首级! 平心而论,这两人也不算弱,只是站在他的剑围里了。 第五十五章 锦都 铁蛋啃着烧糊的鹿肉,坐在尸堆间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深更半夜,圆月高悬,才把折裂斩断的双臂重新接好。 经历一阵血腥厮杀,断了双臂,死了三人三妖,才抢来半个灵果。 不过还算值得。 毕竟是引起天地气数异变的天材地宝,若是坑爹的垃圾,还有谁来拼命不是。 铁蛋现在就能感觉到灵果的神奇功效。 缓解肌肉酸痛。 嗯,同样是以《血玉功》《犬形拳》,强行爆发,但一前一后用了两次,感觉效果还挺明显的。 杀了鹿的那下,几乎全身负荷过载,肌肉和断了一样,一时都动弹不得了,呼吸都觉得痛。 但那半个果子,拿出来只一闻,铁蛋便觉得全身疲乏劳累,瞬间就消除了。因此当时也毫不犹豫,一口吞掉,同那两人搏命。 果然,瞬间精力直达巅峰!甚至他立刻再强行催动一次血玉功的爆发,也能游刃有余!身体耐力,被大幅增强了! 不过身体感觉不到疲惫,铁蛋的头还是很疼。 也不知是不是那灵果被吃了半个,功效减半,反正他是一点都没体会到什么安神的功能。 当然养胎就更没有了…… 总之等休息的差不多了,铁蛋也打扫打扫战场,捡了那对龙凤双环,和不知名法师的法阵令旗,便朝锦都城的方向继续赶路。 剩下这几十里地走得还算清静,毕竟现在也没到遍地都有天材地宝现世的时节么。 很快从山岭里翻出来,找着了驰道,铁蛋便一路进了锦都。 正所谓, 望江楼上眺千帆,青羊宫里晨钟鼓 琴台窄巷烟水碧,新雨山头荔枝熟 笃泉桥边车马驻,灯影纷纷胡旋舞 十二国间一天府,万户千门入锦都 简而言之,地方蛮大,人也蛮多…… 单从城里的情况看,坤国倒是比兑国繁华好些。 毕竟梁州城与其说是都市,更接近于大型的城堡营垒,就是史家为核心的几家门阀,聚族而居,随时可以闭城自守。毕竟这些年来兑国作为魔宫和魔教的主战场,动辄就动刀兵,一旦打起来就是十几万人的大战,杀得血流成河。城防更是守卫森严,就地处斩‘奸细’的情况可不少见。 相比之下坤国就安泰多了,守备也懒散得很,也没有宵禁的规矩,路上人头攒动,随处可见商旅马队,除了北去中原的商团,自然也少不了西南的蛮夷,翻昆仑而来的异人。路上不时可以看到神兽来往,飞舟起落,聚集在此地的修士也不少的。 虽然铁蛋也不怎么关心魔宫的事,不过倒也大致知道,因为当年魔宫大将军征伐北地,南方妖族趁着魔宫力量空虚造反,涂炭离国,一直进犯到南宗国了,因此如今三垣的目光也调转回来,准备重新开拓南疆,如今大军正在云梦泽集结,同离国地方的妖族大战。 于是南国好多门阀都在往坤国迁移避祸,而坤国也正按着三垣旨意,征发民夫垦田开道,练兵备战,集结军资,打造战船,届时进可以兵出南中,驰援离国,三面包抄,退亦可以顺江东下,支援云梦泽的战事。 虽然坤国也在征兵备战,但到底离出征还早得很,而且有如此天险,再怎么打也打不到锦都城来么,反倒是各国的商人都被吸引过来,城中的商事也愈发繁荣。 “青羊宫,就是这儿么……” 按周师兄给的册子记载,坤国魔宫的规矩,外来炼炁士入城,要先到锦都城的八幡青羊宫去交道牒法箓。 这座道宫原名青羊观,历代观主都是国主御用,护国法师,逐渐便成了坤国官方机构,专门管理仙籍,招募供奉法师,培训坤国年轻一代炼炁士,类似修士国子监的地方,同时也是维护锦都城风水,管理天地灵脉枢机的重地,外来修士可以登记宗门仙籍,借宿在观中修行,并支取供奉用度。 当然剑宗是魔门,何况铁蛋现在还没去拜过本山,根本没领过牒箓,真要算起来,简直是旁门中的旁门,杂修中的杂修,来了也没屋子住,倒也没必要守这规矩。 不过八幡宫青羊观这种修士群居的地方,附近自然也是修士们聚集交易的中心,好多门阀也买下附近的学区房,方便子弟就近入学,去青羊宫中求道。附近自然少不了出售法宝,交易材料的商铺会所。相当于锦都城的市中心了,倒是非常好找。 当然,六扇门左右监供奉的驻地,自然也在青羊宫里,防备有贼子在此生事,正好可以顺路去看朝廷发榜通缉的仙贼,交人头领赏,换些金钱支用。 顺带一提,听师兄说陈胡子就在中原列国高居榜首,不知给本山干了多少脏活,大概是天字甲甲甲那种超高难度的仙贼,走出去买個丹,都能遇到九个灭门杀亲的仇人那种,所以才带着弟子跑到光霞山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开山立派,闭关铸剑。 不过反正谁也没说被悬赏的仙贼,不能来揭榜拿赏么,所以山里的用度其实都是靠做悬赏支撑的呢…… 总之来了锦都,第一件事当然先去买剑。 铁蛋也懒得东逛西逛,就往青羊宫门口,宝光冲天,锦都里最大那一家店里闯,四下只扫了一眼就相中了。 铁蛋,“这把好。” 那掌柜也刷得跳出来,简直和鲲一样神出鬼没, “少侠好眼力!此剑!三尺六寸!八服之形也!采皇山之金!锻三十年而成! 陆断牛马!水击鹄雁!当敌斩坚!削玉如泥!刃泛青辉!莹若霜雪! 剑铭!青霜!” 铁蛋,“好!” 掌柜,“承惠三百八十万钱。” 三百…… 铁蛋面无表情,“我没那许多钱。” 掌柜扭头就走,“少侠慢慢看。” 铁蛋赶紧扯住他,按师兄教的来, “我有好东西,捡到的,你瞧瞧。” “捡到的?” 掌柜扭头看看四下无人,嗯,街上虽然人来人往,但进此店来的却一个都没,便低声问了一句, “旧的?” “旧的旧的。” 掌柜转转眼珠, “……那客人随我来。” 掌柜也蛮熟练,带着铁蛋来后院,钻到个厢房里看货。 铁蛋也把一大堆镜啊环啊瓶的,摆地摊一样摆出来给他看。 掌柜左瞧瞧,右摸摸,看得直摇头, “脏东西,不值钱。” 铁蛋也不生气,毕竟做生意么,人家肯定要压价的,何况师兄也事先帮他估过了,这些法宝,差也不差,就是太脏,一个个的,都是人家随身祭炼,带着宗门专属的御宝禁制,符箓印咒,因此只有同门中人才能驾驭。 可你难道能把杀人越货‘捡’来的法宝,反手卖给死者家属?那岂不是有点缺心眼么…… 所以那些给人用脏用旧的玩意吧,还真是直接回炉重锻了干脆一点呢。 掌柜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啧啧,少侠你能捡这么多的东西,大概是魔门弟子,长辈叫你出来历练的,小人也不敢得罪你,咱们就摊开来算吧。 你这些东西里,数这对龙凤环最值钱,但这玩意太少见,太烫手了,就那么几家在用,而且一般都是道侣合修。我至多只能报一千两百贯……一只,不肯伱就找别家去吧。 这令旗是最不值钱的,拿来作甚?这种阵旗号令都是自己制备,没人会从别的地方买,你看,这还是麻姑山的秘阵,这家人很麻烦的,小人可不敢收。 幌金绳还可以,杀人越货,捉贼拿赃,出门在外,常备神器,不过绳印箓的是仙宫符印,只能卖给当差的使唤,那些家伙都是穷光蛋,我也卖不上价,五百贯收你的吧。 这玉鉴倒是个珍稀的好宝贝,看得出来是用宫中传出来的秘法炼的,专门用来照剑,不过此等秘诀,也没几个人能使唤,只怕明镜蒙尘,不知摆多久才能卖出去,我这儿顶多给你算三百八十贯。 其余的针,鞭,瓶,皆次品也,一件一百贯好了,这些皮肉骨头我拿着也无用,你去市场上出吧。 哦,这驳兽角握着还行,可以做个刀把,我出两百贯,何如。” 铁蛋听得有点懵, “我一堆东西,只能换你一把剑?” 掌柜,“不能,你还差我二十贯呢。” 铁蛋深吸一口气,嘱咐自己牢记师兄教诲,按耐住杀意, “再讲讲。” 掌柜呵呵, “少侠,杀气很重啊,我奇珍璞玉堂在锦都做了五百年生意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差你这点东西? 可怜我这口宝剑,千锤百炼出青锋,壁上空悬二十载,天下熙熙皆庸碌,竟无慧眼识英雄。 难道三个铜子卖给你,就因为你穷? 你把剑,当什么啊?” 铁蛋瞪他, “我可不是叫你三个钱卖我,是叫你三百七十八万钱卖我。” 掌柜和铁蛋斗鸡眼对视了好一会儿,竟斗不过他,也是揉着眼摇摇头, “罢了罢了,这天底下除了你们,也没人使剑了。那这样吧。 帮我杀个人,这二十贯便算我便宜你了,怎样。” 铁蛋沉默片刻, “杀谁。” 第五十六章 八服青霜 有剑,武帝使尚方台御铸,三尺六寸,铭八服,一帝自服,一赐戾太子,一赐大将军,余镇五岳。 锃!寒锋乍现,青光流刃! 铁蛋把剑尖朝天,“呵”得渡一口真息,借着倒映在剑上的明光,随着扫过剑身的青炁看去,只见剑脊上青文流转,好似盘着的青龙,刃锋晶莹似雪,如同耀着的星辉,一时竟乐得合不拢嘴。 此剑,是照八服之形,取皇山之金所锻,除了因剑上青光流转,篆字铭曰‘青霜’之外,乍一看去,与路上往来公卿武士所配八服之剑,并无形制上的不同。 不过铁蛋却知道,这把青霜,虽不及什么炉子里精炖百年的至宝,童子鞘中养六十载的剑婴,却也不是照模锻铸,大批量产的铁器可比的。 虽然没学过怎么识宝炼宝锻宝,但他腹中的神罡剑胚,可也是真锋宝剑啊! 那宝阁中剑也不止一把,但他走进去扫一眼,竟是万剑敛锋,没有敢和他一争锋芒的。 就只有这把青霜,敢用寒光怼他眼,利不利且两说,到底配作一把剑! 买! 没啥贵不贵的,钱不够再赚,宝不够再捡,错过这村没这剑了! 于是铁蛋开开心心得提着宝剑在路上走,行人纷纷回避,道路以目,暗中观察这个举着凶兵到处晃悠的疯子。 嗯,这不是讲讲价,讲了二十贯么,结果那抠门掌柜鞘也不送,匣也不给,就一把剑给铁蛋拿走了…… 铁蛋也不在意,他的剑就是为了出鞘的,犯不着要那种百万钱的犀皮蟒鳞宝鞘来藏,剑暂时用剑炁裹着护锋,打算等会把山货一出,搞个石匣,回山灌点剑油丹汤就好了。 “呀——!” “咴咴!” “让开让开!” 忽然市集间传来一阵人嘶马叫,远远看去,似是有人在纵马狂奔,撞飞了好多路人,掀翻了许多摊铺。只转眼功夫,便见一匹高头大马,骅骝宝驹,一路朝铁蛋冲来了。 铁蛋草原上长大,一看市集上这么多人,居然还一路直撞过来,根本就不像是马匹受惊,分明是骑士仗着胯下神驹,身高体健,一路纵马狂冲过来,把周围人都撞飞出去,摔得头破血流。 看来有东西试剑了。 铁蛋看那马匹一路朝自己怼过来,也是心中冷笑,便把怀中宝剑,亮出来给它看了一眼。 “咴——!!!” “哎唷!” 这马可不傻,一个昂头急刹,乖乖得站住,万不敢冲上去寻死。 背上的青年却猝不及防,直接被掀翻马下,一身华服彩衣都摔得沾灰带土。 “世子!您没事吧世子!” 仆役护卫们赶紧奔来,把那华服青年扶起来。 又特么是個世子?怎么魔宫的人都是猪吗?吃饱了没事做就下崽啊生这么多子…… 一看对方人多,铁蛋也懒得搭理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嗯!好剑!” 结果这一转身,剑光似是扫到那世子眼睛了,反倒吸引了对方注意。 “且慢!把剑拿来我看!” “站住!聋了吗!没听见世子吩咐!” 于是立刻有狗腿子冲上来,为君分忧,拦住铁蛋,伸手便来夺剑。 铁蛋翻了个白眼,剑光一动,把狗爪子狗腿子狗腰子斩成五段,横尸当场。 “呀啊啊!杀人啦!!” “保护世子!” “好剑!好剑!” 那世子却眼神一亮,拍着手笑道, “杀人不见血!断骨不留痕!端的好剑!” 铁蛋就手持宝剑,斜眼往世子脖子上瞅来。 这坤国的世子,比兑国的世子显得胖一轮,大一圈,年龄也大些,虽着锦衣玉袍,戴金冠,插凤翎,一身华服却邋里邋遢,斜欠在腰间,显得颇不修边幅,纨绔气颇重,望之不似人君。 而奴仆侍从们一见铁蛋的造型,也是暗暗叫苦。 少年剑侠,持八服之剑,一身青袍,血迹未干,出手不留情,杀人不眨眼,摆明了不是良善之辈啊。 奈何身为王家走狗,主子既然吩咐了,对面豺狼虎豹也得硬着头皮上,当下一群人把铁蛋围住了,正待动手。 谁知自家世子,却傻了吧唧的冲过众人,朝铁蛋道, “开个价吧,你的剑,我买了。” 铁蛋看也没看他,只盯着世子背后,一个如影随形跟着的老仆。 根本看不出修为,听不出呼吸…… 元婴境的武修么…… 这个距离,不知是剑快,还是拳快…… 那世子却看不出紧张气氛似的,咄咄不停, “刚才宝光冲天!定是奇珍璞玉堂再现人间!我在青羊宫空耗许多年都无福得见! 想不到这等仙缘,竟被你所得!嘿!呀!卫老!” 那老仆盯着铁蛋,阴恻恻闪出来,立在世子身前,挡住铁蛋的剑路。 “请世子吩咐。” 世子挠挠头,又绕到老仆面前,背对着铁蛋。 “卫老,你带了多少钱?” 那个卫老脸色一僵, “啊?十万……” “好!十万贯!”世子扭头道,“剑卖我!” “哇!”“十万贯!”“买一把剑!?” 围观群众大惊,奴仆杂役呆滞,卫老也傻眼, “啊?不是,世子,我是说十万钱……” “什么!出门才带一百贯!这点钱怎么够花呢!” 世子急得挠头,从怀里掏出一堆宝玉金印珍珠, “我这许多奇珍,都给你。” 然后他又扭头把人群外,正看戏的骅骝给牵过来, “这匹是天山的汗血宝马,御赐供物,快如闪电,疾如飞矢,我也不知多少钱,总归价值连城。” 铁蛋眯起眼盯着他。 世子爽快道, “这些一并给你,都算定金,咱们再去我府中,现取十万贯来交易,如何。” “不卖,滚!” “不敬!死!” 那奴仆卫老早已等不及了,和区区一个才筑基的刁民废话什么?抢过来不就完了!便一掌打来,直轰铁蛋眉心! 眼见剧情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展开,铁蛋也二话不说,《血玉犬形拳》全力催发!骤然把全身体能逼到极限!一剑直剜世子腹心! “大胆狂贼!罡拳十八!” 卫老大惊!万万想不到此区区筑基剑士,剑速竟如此之快!小小年纪,罡拳竟能炼到这种境界!简直已超越神罡体武修!莫非是传说中的武圣转世!? 所谓攻敌所必救!这世子这么大个人形目标立在两人之间,卫老可万万不敢让他有失! 这瞬息电转之间,已施展毕生功力!呼啦!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只见卫老一个瞬时挪移!直接撤掌闪身!挡世子面前拦住剑路! 铁蛋也早有预料,这一剑只是虚晃!手腕一翻,剑尖一转,剑炁灌注!便是一剑朝卫老面门刺去! 但这电光火石之间!卫老竟已连番变招换位,一手施展上乘绵掌功夫!揪着世子衣领把他轻推出去,那么肥大一个人,如抛个棉花似的飞出去!另一手则掌化鹤形,手腕一啄,去叼那青霜宝剑! 然而他这一捉,居然空了! 饶是元婴武修,功力精深,身形如电,这么分心救人之际,手中功夫也慢了一拍! 只见青霜剑尖一抖,刹时剑影乱舞,如同青蛇吐信,剑力振出八朵剑花,直照卫老鹤掌腕上绞来!剑辉锋闪!青霜已绕着卫老手腕,画了个螺旋,贴着元婴武修周身喷发的护体罡炁,根据剑尖传回的震动,寻着了破绽,一剑刺入腕上气窍脉门,瞬间破肉入骨,深入腕骨三寸! “呵!” 然而卫老也是久经沙场,一时分心输了半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若是寻常武修,被这一剑刺入掌中,怕已戗骨破臂,斩成两截!但卫老竟又以内家拳劲,硬生出一股内劲来!不等剑尖追缴上来,猛然抽手脱身!同时翻手换拳!左手抡回来一击炮拳!迎头照铁蛋轰去! “砰!” 元婴武者的罡拳怒打!其势猛烈!气劲惊人!凶恶无比! 这一拳轰出!真犹如石弹城硾!一炮打去!直接将周围围观群众,轰得破颅爆体!血肉乱飞!十又数人,横死当场! “什么!躲过了!?” 是的,铁蛋躲过去了,他以迥异常人的身形,狗一样伏着身子,一手刺剑的同时,避过了这一击跑拳,同时另一手凝起剑炁,剑指一戳! “呜!” 卫老一声闷哼,忽觉脚下痛得钻心,定睛看时,脚趾已被剑炁一扫,斩断三根! “混账!罡拳二十四!” 卫老暴怒!飞身后闪,双掌齐出!功力爆发! “砰!” 惊天掌力喷发!当场炸烂半条街!周围群众不及惨叫,便被掌风撕裂,砖石砸碎,铺天盖地的血肉横卷而起,飞沙走石!残肢断臂!劈里啪啦得落在刚才还繁华热闹,络绎不绝的商道上,瞬成人间炼狱! “咴——!!!” 而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嘶鸣惨叫!那骅骝宝马,破风而出! 仔细一看,这宝马竟被斩了半个耳朵!疼得疯癫发狂!直跃出人群! 那周围侍卫奴仆根本反应不过来,便被趴在马侧腹的铁蛋抡剑砍杀!眨眼之间,就叫他逃出去了! “混账!” 卫老大怒!颜面尽失!还想再追! “刷!” 剑光一闪! 卫老下意识闪身避过,忽然反应过来,大叫“不好!” 扭头看时,只见世子傻不啦叽的瘫坐在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头发披散下来,竟是束发的金冠,已被剑光斩断了。 剑宗…… 卫老见状,也只得恨恨得望着远去的奔马,阴沉着面孔不吱声了。 第五十七章 比武招亲 铁蛋纵马狂奔,不知去了多久,估摸着无人追来,才飞身下马,同时反手一剑,割掉那宝马另一只耳朵,让它继续惨叫狂奔。自己则闪身躲入街巷之中,潜藏起来,缓缓回了一口炁。 好险。 元婴境的武修,是有点厉害。 虽然武修吃青春饭的,一旦外丹续不上,很快精虚炁短,年老体衰,一身本事都会大幅下滑。 但那姓卫的老头,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战力,以青霜之利,都只能削破点皮,斩不断手骨,也实是少见的高手了。大概让对方年青十年,一拳就把他轰杀至渣了吧? 不过好在老头终归是老头,没那么利索了,而且脚趾也没有炼到如铁似钢的地步,否则一个爆发冲过来,把马给干碎了,那真是逃都逃不掉,只能坐以待毙了。 撩起道袍擦掉脸上渗出的血汗,铁蛋负剑疾行,快步赶到城中内河边,便直接跳入河中,御水出城。姑且先到城外避上一避,看看情况,等过几天开市人多了,再进城碰运气了。 也是倒了霉了,走哪儿哪儿遇上狗屁的世子,又要被一堆鹰犬追。可他又不能直接回山,毕竟宗门的用度还没换,仙贼的悬赏没领……哦对了,答应杀的人还没杀呢。 那什么奇珍堂的掌柜也是个奇珍,要铁蛋杀个人抵扣二十贯,却说不出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只说数日后集会,城中会举办拍卖会,届时目标可能会现身会场。因此给了铁蛋一封请帖,让他参会,只要掌柜找到了仇家,就会通知铁蛋动手,所以务必留到那個时候。 当然,天下哪儿有那么多真人,这个仇家修为境界并不高,按照掌柜的估算,最多也就金丹期而已,看铁蛋能捡到这么多金丹期的宝贝,大概不成问题。 何况如今青霜宝剑到手,便是元婴期的骨头也能砍豁口,也未必就不能杀么。 总之去拍卖会见识一番也不亏,大不了还他二十贯喽…… 于是沿江潜游到城外,估计也断了气息行踪,铁蛋才上岸,在城外找到一家客栈,取了些皮草山药,和掌柜换了些钱财衣物,要了个通铺暂住。 好在锦都城防确实不严,虽然官府震动,上下叫嚷着仙贼刺杀世子,必须严查,但这两天,陆陆续续有各地的商队和江湖人聚集来了,这人来人往的,哪儿有那些闲工夫挨个排查,所以底下的衙役们也就是来客栈里坐一坐,问掌柜的蹭点酒肉钱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查过了,回去应付差事,都不知道刺客就坐在他们身旁饮酒呢。 见从上到下的官差如此怠惰懒散,显然坤国也是烂到骨子里了,铁蛋也不急了。 于是这两天就戴了斗笠,披上蓑衣遮掩身形,把青霜也用黄皮子裹了,藏着剑锋,喝着客栈自家酿的荔枝绿,酒曲里加荔枝,甜蜜蜜的果酒,再要些烧鸡烙饼什么的,一边吃喝,一边在酒馆探听江湖流言。 江湖人么,就突出一个道听途说吹牛逼,消息准确度可低了,也就是哪里山洪封路,哪里米粮涨价,哪里山贼作乱这样的消息可以参考一下。 而诸如灵宝现世,神兵出山,妖魔觉醒这种,凡人哪里打听得到,结果铁蛋听了两天,大部分都是下三路的八卦,什么哪家哪户的老爷扒灰倒灶,哪门哪派小姨子和掌门私奔了这种。 甲“听说了吗,藏剑山庄的女主人,要比武招亲了!” 乙“藏剑山庄!” 丙“招亲!” 蛋“比武?” 于是旅店立刻安静下来,连掌柜小二也搬着板凳过来静听,那个路人甲倍受瞩目,也来了兴致,呱呱呱,喷着口水,颠来倒去,翻来覆去,一阵八卦。 铁蛋总结了一下。 嗯,就是那个沈家,要比武招亲了。 …… …… 没了…… 好吧好吧,那再详细一点。 话说有九阴山本山嫡传弟子沈槐,字君游,本是北辰剑宗第十六代掌门,天枢剑主,天罡道君座下嫡传弟子,生得剑心通明,天赐道种,气运之子,应届玄门大师兄,下代掌门之选,被本山寄以厚望的天之骄子,玄门的希望。 然后也不知道是飘了,还是遭人算计,总之沈槐因少年历情劫不过,坏了元阳,失了道身,因此不能得剑仙真传,跟不上同期进度了,老在山上混饭吃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便下山入世,弃剑回家,过红尘劫转世去了。 这藏剑山庄,便是沈槐在人间留下的血脉,虽然不能得剑仙大道,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的剑宗弟子,很快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打遍天下无敌手,再加上有剑宗作靠山,以及和玄门的关系在,很快他便成为继秦百川之后,新一代武林盟主,领袖江湖。 而许多江湖中人,也希望得藏剑山庄的推荐,拜入玄门修行的,因此结交沈槐,尊他带头大哥,这藏剑山庄,也一度成为玄门在江湖的代言,协助玄门,统领黑白两道的势力,甚至和地方藩王军阀结交,与三垣仙宫对抗,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天下闻名。 虽然那沈槐不得仙道,已经兵解转世,藏剑山庄的实力大不如前,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交接给其他玄门代言人去做了。 但沈槐当年为藏剑山庄打下的名头尚在,而且他家有四子八娘,个个生得男才女貌,资质惊人,且都颇好交游,一大帮亲眷道侣,人脉关系遍布天下,可以说是新近崛起,树大根深的武林豪门。 如果能得这样的豪族青眼,攀上关系,结为良缘,那无异于少走了几十年弯路,不用努力了耶! 路人乙,“可我听说藏剑山庄势力太大,风头太盛,最近还牵扯进三垣储位之争,屡遭打压,好多产业都被查抄了啊?” 路人甲,“确有此事,说是废太子勾结这些江湖贼道,魔门妖人,图谋逼宫造反,因此被废位圈禁,心腹遭抄家灭族,铡了好多人头。那沈家也首当其冲,被官府追杀,逃散各地。 所以这次,据说就是前令武侯的遗孀,沈家三娘,沈小戎逃到锦都城来了,最近忽然要比武招亲,招个夫婿。” 路人丙,“沈三娘?好耳熟哦……啊,是不是小说里那个……” 甲乙,“是的是的。” 铁蛋,“什么小说?” 甲乙丙,“一边去一边去,嘴上毛都没长的小子凑什么热闹。” 铁蛋,“……” 好吧,总之就这么点破事,甲讲完走了乙讲,乙讲完了丙讲,一聊起来就没个完的,听得铁蛋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这沈家,在江湖上名头还真是响亮,明明人家沈家老祖都死了好久了,可没想到,每每提起那沈三娘的名字,仿佛路人个个都听过似的,纷纷心领神会,心向往之,并表示虽然我知道自己选不上,但我就是想凑个热闹,见识见识啊。 搞得铁蛋也生出些好奇心了。 这个沈三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修炼的是甚么武功?名头竟如此之大,路人皆知的吗?只怕陈胡子都没有这种声威吧?可那蒹葭明明很弱啊?是人不行喽? 铁蛋也打算去瞧瞧,反正对方就是打算趁着赶集,人多热闹摆擂台么,正好他也可以混进城。 于是乔装打扮一番,等到打擂的日子,铁蛋也混在人群里进了城,抬头望着被布置成梅花桩的擂台。 好高哦。 梅花桩一般是训练步法的,直径三五寸的木桩,大半埋在地下,以桩顶高出地面三尺三寸起炼,功夫愈进,木桩愈高,一直炼到左右疾进,闪转腾挪,如履平地的地步,并根据各门各派轻功的心经,阵位,战法不同,调整桩位的布置,从最简单的梅花花瓣,演化出五行桩,九宫桩,北斗桩等许多变种。 而这个招亲的擂台,一眼望去,外围一圈,是三十六瓣梅花桩,都是一丈余高的木桩,而内圈拔地而起,七根三丈高的长木,分明摆的是北斗七星桩。 这个高度,没有一点内家功力的武修根本跳都跳不上去,想不到这沈三娘一个寡妇挑男人,门槛也摆挺高呢…… 结果正主都没出来呢,就见一个金丹修士,御风而起,飞上擂台, “八幡供奉法师雷彪!请一睹三娘芳容……” 他还没站稳,又一个霸体武修也急不可耐,刷得跳上来, “艮州高义!请赐教!” “请!” 两人也是干脆,都不用庄家吩咐,就和两头发情的公羊,对瞪一眼,二话不说,怼头开打! 嗯,抢钱斗气争女人,男人就是这样简单的生物啊…… 第五十八章 打擂 这高义的路数倒也无需多说,正是典型的边镇军门武修,大开大合,干脆利落,凶狠利落,毫无感情,抬手就是以掌化刀,一个袈裟横纵斩,呼呼声风,炁刃逼人! 然而那雷彪名里带电,服间尚紫,但其实是个草修,嗯,紫霞道炼炁士。这刀炁杀到身前,便张口喷出一道厚重的紫霞炁墙抵挡,真气凝实,显然并不是嗑药磕上来的垃圾。 而与此同时,便见法师把诀一掐,手一拍,便打出百十道符咒,落叶般席卷,化作一条纸龙,张牙舞爪直朝艮州武士攻去,逼得他左闪右跳,于桩柱间腾挪。 而这一招先发,一招又至,只见雷彪默念口诀,随手一洒,周围梅花桩上生出八朵金菊,金属的金,四面八方射出刀片一般的花瓣,叮叮当当,割碎高义的衣服。 嗯,叮叮当当,人家当兵的哪个不炼金钟罩,铁布衫,这高义一身古铜色肌肉,也是锻到如铁似钢,虽尖刀利刃不能破。 双方小试一招,发现对方还满符合刻板印象的,似乎没什么骚操作,于是两人也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得开始上强度。 “呵!罡拳十四!” “千枝万树叶纷纷,万紫千红花飞飞” 高义不用多说,就是罡拳蓄力暴击,把大胸肌暴增一倍,撑大一圈,吼一声“轰至渣耶!”一個嘴巴子抽得那符龙四散崩裂,完全无视周围得菊花刀片,抡拳直殴上来! 那雷彪也不慌不忙,掏出一把种子,往嘴里一塞,登时口鼻周身,道息横溢,紫霞真气暴涨! 只见他外露的皮肤,如树干般结起硬皮,金鸡独立的脚足间,亦真气灌发,竟与足下木桩结为一体,而袖中也密密麻麻,伸出如鱿鱼须一般的树枝藤曼横扫! 那高义也是托大,不闪不避,想以这肱头肌之伟力,一头硬撞!正面怼穿雷彪的身躯! 谁想雷彪的触手竟也粗大无比!怪力非常!高义抱住那粗大黝黑的触手,强撸硬拔!竟不能断!还反被触手缠住腰身,捆绑在桩上!另一只触手趁机乱鞭抡来!疯狂抽打着那结实油亮的铁健刚肌! “啪啪!”“呃啊啊!” 两个人也是棋逢敌手,鞭鞭到肉!肌肉乱颤!一时俩人也是较力硬拼,战得大汗淋漓!吼声震天! 以至于围观看戏的男女老幼都张大了嘴,看得面红耳赤,大大涨了一番见识。 这都啥玩意啊…… 铁蛋看得直皱眉。 高义倒还算正常,军阵罡拳套路他自认得,打嗨了杀疯了是这样的,解了甲光膀子上,咔咔一顿猛干。哪儿用得着什么技巧解套路,就是以力破万法,抓着就给你掰扯掰扯揉碎了。 但这八幡青羊宫的路子还真没见过。 这是啥?变身树人?怎么伸出触手来的?血管?是坤国本地的特殊功法?还是刚才吃的一把草籽有什么神奇特效? 虽然知道各门各派都有独门炁功密炼,但这种直接身体变异的奇术确实少见,看着倒是和妖魔有几分相似啊…… 远远看着铁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不过听师兄说,八幡青羊宫的修士,传承自当年跟随仙宫大军,征伐坤地妖魔蛮族的上古修士,本就多左道旁门,和玄门没什么交集,再加上地理与中原隔绝,反倒和昆仑,南蛮,三苗地区的巫法异术交流更频繁,发展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路子,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让开让开!都特么让开!闲人回避!世子殿下到了!” 怎么那家伙又来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喧哗,铁蛋斜眼看去……嗯?这是之前那人? 好吧,仔细看去,确还是之前那坤国的世子,脸也是那张肥脸,但这一回他换造型了。 那正是, 金甲映日光,战袍随风扬,剑眉横如峰,瞳眸凝似霜。 身备明光铠,座下铁骅骝,盔缨红胜血,凌凌胆气张。 这还真是人配衣装马配鞍,换身皮倒也似模似样像个人了,不过帝胄宗亲的底子确实也不差,个个肩宽体阔,浓眉大眼的,哪怕稍微胖一点,看着也像正面人物…… 这回那世子身边人就多了,前头有仪仗开路,后头有铁骑护卫,身边亦有亲卫跟随,起码百十来人,更不乏金丹霸体之高手,而那个卫老自然也跟着,右手剑伤未愈,便绷带吊着,阴沉着脸混在人群里跟着。 不过老实说,这保安配置比起兑国那个还要差一点的,基本上就那卫老一个称得上高手,也没有那么许多鹰犬神兽相随,也不知道是觉得有元婴守卫足够了,还是坤国缺少御兽法秘传。 不过前脚才遭人刺杀,被一剑斩断头冠,后脚居然又敢鲜衣怒马出来张扬,也不知道这世子是真的胆气勇壮,还是纯属先天脑残…… “咳咳嗯!” 那世子清清嗓子,狗腿子立刻心领神会,扬声道, “世子来参加比武招亲!闲人回避!请沈家三娘出来一见!” 好家伙……堂堂藩王世子,你也来比武招亲?招的还是三垣通缉的寡妇?咱先不提寡妇有没有意见,你爹没意见吗?闹着玩儿呢?? 无论如何,这世子跑出来横插一竿子,梅花桩上正鞭打激斗,胜负未分的俩人也只得悻悻罢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气,对上位者出剑的。 铁蛋也是扫兴,本来他也想上去打两场玩玩的,当然他倒不是看上什么俏寡妇,就是单纯想杀两个人饲剑,但这些麻烦家伙来了也只得作罢。 正转身想走,忽然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原来是那正主沈家三娘总算登场了。 那藏剑山庄的沈三娘,沈小戎,一身孝衣,服斩衰,生麻束发,梳丧髻,素容颜。半卷薄纱遮面,朦朦胧胧,只一对眉眼可见,却也当得那一句素若春梅绽雪,洁如秋慧披霜。 一见这相貌,恰似那疯婆子长大版,铁蛋也知道应该是货真价实的沈家人了。 不过江湖中盛传沈家是剑宗的传人,但此人修为瞧着却是一般,虽也瞧的出是炁体双修,金丹境界,但比几日前抢果子杀的几个,功力也在仿佛之间,怕也是和那八娘一般,学的紫薇垣路数,并未得九阴山的真传。仗青霜之利,大概三招之内能斩于剑下。 不过她手中一对雌雄双股剑,倒是吸人眼球,那鸳剑三尺七,鸯剑三尺四,兵锋芒芒,剑星点点,端的是稀世的神兵,天降的陨铁,其中神罡金魄,更辉如灿星,看的铁蛋眼都直了。 铁蛋,“嘶……” 世子和其他人,“哦呼……” 一看全场男人被硬控三秒,沈三娘也是暗暗叹息,一抱拳,朗声道, “承蒙诸位厚爱,不过市井之言多有谬误。三娘戴孝之身,服期未满,岂有招亲之理。 今日三娘只是受恩人之托,出面替结拜姐妹守擂,替她寻个本领高强的夫婿,好托付终身……” “戴什么孝啊,你忍得住吗!” “一起嫁了吧!” “哈哈哈!” 不知是什么人在人群里叫嚷,众人大笑。 沈三娘大概也是经常遇到这种事,也不动气,只冷冷望着众人,闭口不语。 世子却立刻跳出来, “混账!什么下三滥的在这调戏夫人!卫老!撕他的嘴!” “是。” 卫老刷得化作一道黑影,扑入人群,不片刻便听得“啊!”“呀!”两声惨叫,两个撕烂的下巴便被掷出来,摔在擂前,血肉模糊。 众人闭嘴收声。 世子满意,整整盔甲,骑马上前,彬彬有礼道, “夫人有礼了,在下赵荡,坤地世子也,久仰夫人大名,略备薄酒,愿与夫……” “哪里的大名啊!书里的是吧!” 哪儿想到居然还有找死的开腔!? 世子大怒, “卫老!” “……是。” 卫老也是无语,便听音辨位,朝那人影扑来,抬手一抓…… “啊!” 卫老惨叫出声! 猝不及防之间!单手去抓人头的左手,径直抓到久候的剑锋之上! 只一瞬间,五根手指,便被宝剑神锋斩落!当真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不错!就是铁蛋叫的!疏忽大意,神罡剑锋便在此候着你呢! “杀!” “啊啊——!” 杀杀杀! 血息暴发! 手中剑,影中剑,腹中剑! 三剑齐出! 一剑穿心,一剑透肺,一剑贯首! 可怜堂堂元婴!护法武修!一时失察! 竟遭阴刺于剑下!毙杀于巷间! 第五十九章 领赏 “啊啊啊!杀人啦!” “刺客!刺客!保护世子!” “卫,卫老!怎么可能!难道是魔门……” “这婆娘不就是魔门!她一定是同党!抓住她!” “诶,且慢……” “好机会!三娘我来保护你!” “大胆狂徒!聚众谋反!暗杀世子!一个都不准放走!” “无耻狗官!陷害三娘!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大伙并肩上啊!” 寂静现场登时大乱,人嘶马叫,乱成一团。 还不等有卫士反应过来,去追杀手的踪迹,铁蛋早已事了拂衣去,杀了人,提了头,往蓑衣里一揣,熟练得钻街串巷,消失在人海中了。 这姓卫的蠢材也太托大了,自己连防身保命的法宝也没有,都被刺伤一臂一足,只剩单手可用,还不老老实实在家休养,也敢在茫茫人群中乱钻装逼,把自己的脖颈送到剑尖上来。这不是找死吗? 便是元婴又如何?便是化神,亦如何? 似彗星袭月,似白虹贯日,似苍鹰击于殿上,似玄女刺帝于御前。 只要剑能斩得断,便没什么不能杀的, 这便是 北辰杀人剑。 杀了人,出了气,铁蛋心里痛快了些一点,也不在意身后三娘众已和世子护卫打成一团,神色无变,一路走到八幡青羊宫,直接进门右转,进了廷尉右监府衙。 当然,他可不是来自首的,是来领赏。 三垣以廷尉司天下刑事,左监司抓贼捕盗,右监事典刑狱讼,再加上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掌管王畿治安的司隶校尉,这三法司衙门便是俗称的六扇门。 那些被廷尉特旨招安,编入左监给朝廷当差的鹰犬,自然个个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不是江湖豪侠,便是边镇精兵,挣的都是刀头舔血,出生入死的卖命钱,和仙贼打生打死拼到吐血,只为给子孙辈赚個干净的出身。 至于这被编入右监的掾吏么,那大多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廷尉的掾吏,咳咳,你懂的。 于是一院之隔,左监忙得焦头烂额,供奉捕盗们紧急出动,穿甲带刀,疾奔而出,奉命封闭锦都九门,捉拿屡次行刺世子的魔门刺客。却想不到他们要缉拿的刺客,反倒是擦肩而过,进了自家院子来了。 而这些右监吏们才不干正事,这会儿正喝着小酒,吃着烧鹅,围成一圈搓牌,冷不丁见个土包子闯进衙来扫兴,登时一个个蚕眉倒竖,歪鼻睁目,扭头瞪他,只待这没见过的小子报了家门,若不是什么门阀的家奴,王府的心腹,就呵骂他一顿,随便找个由头打一顿杀威棒出气。 哪儿想到铁蛋也是个不二话的,袍一撩,袋一揭,骨碌碌得,把几十颗煮得白烂的骷髅头往大堂里倒进来,滚落一地。 右监吏们,“……” 铁蛋,“快点,拿钱。” 这么嚣张!? 右监吏们决定且慢,先稳一手。 于是众人凑上来,挨个把那些个骷髅头上刻的姓名查过去,竟个个是凶名鼎鼎的仙贼魔寇,不乏元婴境界的凶徒,再抬头望这少年,只觉这张平平无奇毫无表情的脸蛋,竟显得辣么的不怒自威,深不可测!一对招子,冷如冰,寒如雪,杀气自生!简直头皮发麻,虎躯乱震! 当即对了个眼神,暗道这必是什么魔头老怪来消遣大家了,哪里还敢吃拿卡要,中饱私囊,生出事端给人家借口开席。 于是众人也难得规规矩矩,依法办了回事,客客气气给铁蛋奉茶请坐,按着廷尉府下的榜文查看,若辨清了身份,自可以按悬榜的价格给他照价钱算。 不过铁蛋倒出来这些头颅,大都被蒸熟煮烂,个别新鲜的,也被剑砍的血肉模糊,五官不全,难以辨认身份,计算杀人的因果了。 看在这小子牛逼的份上,掾吏们也表示,只要仙籍不录,神榜无名,都可以算作未经许可,非法修道的魔道,根据头骨判断境界后,按元婴脑袋钱百万,金丹脑袋二十贯的底价来结算,动作真是麻利极了。 啧,那掌柜的算的还挺精呢,什么便宜了,根本分毫不让么…… 其实仔细想想,这筑基丹一个都要六千贯,金丹修士一条人命居然只值二十贯,乍一看好像很过分。 但其实很合理。 因为人命根本不值钱!金丹修士又如何,这天下,差你一个么? 何况,把你的人头煮了吃,能筑基吗?不能吧! 能助人修炼的外丹才值钱啊! 所以那些对铁蛋屁用都没有的外道金丹,如果送去天市垣,官府会以一个五百贯的价格回收。 因此外丹回收这个钱,别人可以惦记,但玄门修士,是不会赚的。 是的!可以回收!仙宫可以把那些用过的外丹,回炉重铸!回收再利用! 因此魔宫的爪牙,真是杀之不尽,戮之不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三垣十二国的门阀豪族,天兵天将,可以只增不减!一旦暴起兵来,几乎无穷无尽! 如果不定期屠他个十城八城,管控着人口,九大玄门,迟早必遭魔宫大军蚁附围剿!危在旦夕! 不过还好,仙宫毕竟是那种,稳固的阶级制度,封闭的血缘圈子,保守的人情社会,腐败的封建王朝么。 对帝胄宗亲,王侯将相们来说,当然是自己的命重要多了啊!怎么会冒着被刺杀全家的风险,和玄门翻脸嘛! 当然紫薇垣的帝室,为了屁股下的御座,和手中的大印,就更不会让那么多人有渠道成仙得道,封侯拜将了。 因此三垣内部,显然也有一套严格的流程,精密控制各藩各国各境界的修士数量,避免底层战力太强,导致帝尊失去对天下的掌控。 所以现在仙宫玄门,便处在这种,谁也没把握灭掉对方的微妙平衡之中。虽然动不动你冚家,我灭门的,但始终没有爆发全面的战争。 于是现在铁蛋也只好坐在右监,喝着茶,耐着性子干等着,等掾吏们把赏钱结算完成,又一路从青羊宫走出去。 不管怎么样,有钱了。 师父杀的头,算是宗门的用度,但那卫老的脑袋,可是铁蛋自己砍的。 虽然只值区区一千贯,但怎么也是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卫老也太惨了吧?居然连个保安队长之类的差事都没混到,就给人家白当狗啊? 坤国世子还真是够抠门的,这么一比较,兑国那个歧视残疾人的,至少不吝啬给下人赏赐…… 换了赏钱,按照师兄拉的清单采买了用度,铁蛋又在市集间晃悠了几圈,发现这次有点麻烦了。 不止是第二次当街行刺,更是生杀了一个元婴供奉,可惊动了全城捕盗,这会儿难得一见的,锦都城各街坊哨塔都打起灯火,弓箭手持弓弩上楼,披甲禁军摆出山阵封道,六扇门的供奉也两两一组,开始挨户搜寻可疑人物。 看来暂时出不了城了。 铁蛋也不慌,干脆提前绕到那掌柜所说的拍卖场踩点。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也是杀么,该杀的全杀完再想法逃,也是一样的。 于是铁蛋四下瞧了瞧,逛了逛,这拍卖场和个菜市场似的,修士可以摆摊售卖自己采集制作的各种材料和法器。 这会儿人也不多,卖的也都是些灵药山货,妖皮兽骨的玩意,估摸要到晚些时候,主办方才会带着法宝一级的交易品来拍卖。 铁蛋也不心急,就在旁观察记录,长长见识。 这些修行素材,用神罡钱可买不到,人家自然也不会明码标价,都要买卖双方暗中勾兑,握握手,拉拉钩,才能达成秘密交易。 但偶尔有些东西太生僻,大家都不认得的时候,便会找卖场的管事来鉴定一下,有时候卖家也会主动介绍一下,说这是个什么什么花,那是个什么什么果,和什么什么拌在一起炖,可以熬个什么什么丹,炼个什么什么宝,总之可值钱啦,大家有兴趣的快来交易错过这村儿没这儿店啦云云。 虽然也不保证人家说的全对,但在旁听听,总也能增长不少见识么。 “你做的好大事。刺王杀驾,还敢现身!” 铁蛋正逛的带劲,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冷哼,若不是闻出对方身上的味,青霜险些已倒剜进对方腹股间了。 “沈庄主。” 不错,这个黑衣蒙面,紧紧贴到铁蛋身边的女人,正是当初在秘境里舍身,救了他一命的沈家八娘,蒹葭她妈。 “呵呵,开个玩笑嘛,怎么,吓到了?” 沈八娘笑着凑上来,挽着铁蛋手臂, “逗逗伱么,别生气啦。” 这人凑这么近干嘛?还用胸夹他的手,难道周围有埋伏,想趁势挟持他,俟机偷袭? 铁蛋立即把手臂从对方怀里抽出来,拉开距离,紧握剑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迎接一场新的厮杀。 第六十章 拍卖 没想到这少年这么敏感,就摸了一下,反应竟这么大,身子像被电到似的窜出去,左顾右盼,局促不安,好像受惊的弱犬,八娘心头不禁一动,竟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来,一时也是恍了恍神才反应过来,低声道, “别离我太远,市集上人多口杂,难免隔墙有耳,来,挽着我的手,有什么事用内息传音来说。” 铁蛋四下一望,一时没察举到周围有敌人埋伏,或者隔墙有什么耳,不过动作太大确实惹人注意,而且人家在开玩笑,却不知这会儿铁蛋确实有别的大案要案命案在身,不宜声张。 于是他只得暂时按捺杀意,任凭沈八娘凑到身前,看她有什么事要说,同时暗暗催动剑罡血息,全神贯注戒备着,随时准备翻脸。 八娘大概也全没注意到,此时正直指腹股的青霜,和背心暗悬的影锋,直贴身蹭过来,挽起铁蛋的手臂,顺手一抚,只觉这少年全身肌肉紧绷,和钢筋铁块似的,也是暗觉好笑。 这小子,竟这么青涩害羞,葭葭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内向的?怎么剑宗也不指点一下弟子,和人打交道的方法么。啊,还是说……这般反应,是因为想到那晚和她…… “哼,真是人小鬼大……” 铁蛋,“?” 回想起那晚在山洞中的旖旎,八娘也不禁一阵脸红,把搂在胸口的手臂松了松,传音道, “你怎么来锦都了?还能进的这万宝楼,可是光霞山缺什么,真人特差你来买?” 这千里传音的功夫也是江湖人常用的,大致原理便是一边说话,一边发劲,把声息混着一口真息里,凝成一线喷出,直传到对方耳中,不叫外人听了去。 那些厉害的高手,可以在视界之外,就神识锁定了目标,然后发音息震撼人心,功力差距极大的,甚至可以隔空震断人心脉,杀人剑中也有此类杀人秘诀。 铁蛋倒也练过一点,不过他觉得这么杀人,大费周章,故弄玄虚,效率不高,真有那种功力差,隔空一指也点死了,就没怎么费心钻研。 当然八娘也没有那种千里传音的本事,她是一半一半,一边压低声线,一边用身体接触,传音增幅。这会儿她竟玩心大起,忽然把头一探,嘴唇对着铁蛋耳边,轻音吐息,直吹得铁蛋颈后的汗毛都立起来。 被他人的气息横扫脖颈,腹中剑胚顿时感到遭受挑衅,剑炁直冲,激得铁蛋差点手一翻,剑一抖,把身边的温香软玉给斩成八段。 见对方被刺激的浑身发抖,还偷偷拿手臂蹭自己,八娘也是面红耳赤,只觉一阵心烧,心道做得过了,只强自镇定装作不知,却又不由自主的贴近了些,和少年紧挨在一起, “罢了,逛逛也好,兴许能结些仙缘也不一定。不过有言在先,这次姐姐也要买一件宝贝,可可别与我争抢。” “宝贝?给沈蒹葭?” 铁蛋不禁皱眉,这沈家还真是有钱啊,他捡了那么多尸体才换得一把剑,人家一件件的买,而且藏剑藏剑,看那三娘手中的雌雄剑,疯婆子暗藏的百辟剑,只怕她沈家必还藏着别的神兵。这一个劲给那疯婆子送武装,啥时候是个头,不如先下手为强…… 忽然听到蒹葭的名字,八娘也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年,是先和女儿结缘之人,忽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心,就想赶紧把搂在怀里的手臂推开,但又体酥骨软,一时又推不开去,只觉欲罢不能…… “你在干嘛?” 这女人忽然不说话,就在那儿摸他的手,整的铁蛋也是莫名其妙。 “嗯……咳咳,不,不是给葭葭的,是我一個姊妹要用。” 八娘红着脸缓过神来, “她今日有其他事,暂时脱不开身。嘱咐我来拍下此宝。” “你姊妹?是那沈三娘?” 听他一猜就猜对了,八娘莫名心头一怒,瞪着少年,把他手一摔, “怎么,你对三娘这么上心?而且你怎知她名讳的!是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 铁蛋无语。 看来她还不知道这个姊妹被官府围堵,大概快凉了。 正在此时,有一群修士鱼贯而入,在市集中心广场上布置结界,显然是开始准备拍卖了。 铁蛋赶紧过去,在外围台阶找了个俯瞰全城的位子坐下,一边暗把剑胚含在口中,一边运功调息,做好大战准备。 八娘也是赌气似的,故意贴着铁蛋身边一坐,滚烫的大腿蹭在身边,好像羊脂团一样柔软,胭脂香气直往口鼻里钻,冲得铁蛋直皱眉。 “是个果子。” “……果子?” 铁蛋一愣,扭头看她。 八娘点点头, “有木焉,员叶而白柎,赤华而黑理,其实如枳,可以安魂守胎,食之宜子孙。” 铁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守胎?” 八娘轻啐了一口,推了他一把解释道, “都说了不是我要用,伱不知道,女修怀胎之时,若胎动不安,神思不凝,一旦炁动,很容易走火入魔,不止修为大损,有个万一,母子都难平安。修士境界愈高,炁行愈盛,其中的风险也就愈大。 因此若要生养子嗣,就得提前准备些安神养胎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我们也是听人演算,说西山当有此奇宝出世,此物对男修无用,或许近日拍卖会上能见到。” 哦……等等,员叶白柎?赤华黑理?而且…… “如枳?” 八娘,“嗯,枳你没见过?就和柑橘似的……” 那不是他吃的果子啊…… 铁蛋撇撇嘴, “那没见过。” “这么大了,橘子都没吃过么……” 八娘不禁心怀怜悯, “可甜了,改日我寻些给你尝尝。” 那倒也不必…… 很快人渐渐多起来,拍卖会开始,主办方拿出各种各样的法器道具来交易。只是锦都这种地方,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法宝的,所以拿出来卖的大都是些垃圾…… “金龙缚神鞭!上品金丹境法器,以千年金龙脊炼制而成!刻以玉清密宗箓印!神罡归尘玄冥三息淬炼!兼容度极高!开山劈石,生缚龙虎,威力惊天,神仙难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千七百贯起拍!” “两千!” “两千四!” …… “三千五!三千五!三千五!三千五百贯!成交!” 铁蛋,“我特么……” 想砍人…… 然后奇珍掌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呵呵,少侠不要激动么,低买高卖,各凭本事嘛。何况我可没诓骗你,你那些玩意破破烂烂,确实不值钱,但奈何这世上许多傻子,镀一层金就愿意出大价钱呢。” 铁蛋眯起眼,四下一扫,可惜除了在身边蹭他腿的沈八娘,周围并未见到其他人影。 这家伙,功力很高啊,有炼宝的本事,肯定也不缺钱,有什么仇家不能对付,实在惹急了,蒙上脸,一巴掌拍死不就完了,何必搞借刀杀人的一套…… 大概奇珍掌柜也猜到铁蛋的疑惑,传音道, “不用心急,这次只试试你的本事,只要你的剑够快,还怕没买卖上门么。” 哦,买凶杀人啊,那这家伙估计就是个中介…… “太始混沌元炁瓶!收人炼尸的瓶子比比皆是,烧财炼宝的玩意你见过没有!锵锵!此瓶中传说含有太古天地第一口元初混沌之炁!配合密诀咒法,可将不干净的法宝收入瓶中,炼为元炁,化为乌有!咦!竟还可抹消其中因果!神奇如此,惊人至极!不必多说,大家也知道是做什么的吧! 可惜此器传承太久,久经转手,已缺失其中太古元炁之利用法诀,其中或许还隐藏有更深传承!宝主人自问资质有限,愿将此宝让出!静待有缘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贯五千起拍!欲购从速!” “五千五!”“六千!”“八千!” …… “一万两千贯!成交!!” 八娘,“嘶……居然有这等上古太宝出世!可为何我从来没听过什么混沌元炁的?也不知到底这神物有什么神奇特效……” 奇珍,“废话,真若有什么特效,谁特么还会拿出来卖啊,乡巴佬土包子的钱可真好赚。” 铁蛋,“……” 第六十一章 移山 铁蛋不是不喜欢说话,是不喜欢说废话,但现在他也发现了,这人啊,只要能说话,会说话,真的能赚蛮多的。 你看看,卖给奇珍堂的垃圾,人家修理修理,打点打点,装扮装扮,添油加醋,一阵吹逼,就三十倍,四十倍,一千两百倍的卖出去。 而他杀了那么多人,拼尽了命,抢那么多货,最后到手的却只有一把剑。 这年头,血汗不值钱啊…… 当然有一说一,只怕真把青霜挂出来拍,以卖场这种熟练的操作,肯定比他三百七十八万钱加一颗人头的成交价更贵就是了。 不过有钱人也是真有钱啊,买点垃圾,百万钱百万钱的,扔出去眼都不眨一下。 奇珍,“人到了,来门口。” 这掌柜大概又是故意的,专等着那宜子孙的灵果登场的时候出声。 而都不用多介绍,八娘等一群女修已卷起袖子,怒吼着“老娘加一百万!谁敢和我争!”,撕逼抢菜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枳,居然特么能有一筐? 这该不会根本就不是啥稀有玩意,天材地宝吧? 该不会就是你们奇珍堂,在外头四处宣传这玩意多好多好的…… 算了,反正安胎也不关铁蛋的事儿,就趁这个当口抽身,按着剑来到场外,听着掌柜的传音指示,左拐右拐,出门拐了三条街,居然又绕进市场的暗门密道,走到拍卖场地下一层,见到正藏身隔板下往外张望的奇珍堂掌柜。 难怪刚才御着无相剑转了三圈,却哪儿都寻不着这家伙呢。现在可以割他的头了…… 掌柜也没看见脖子上的剑尖,朝铁蛋招招手,指指场外一个披着斗篷,黄金面具遮脸之人。 虽然以法宝符咒隐藏身份,但从对方手上的扳指,和不经意露出的金带锦袍,官靴宝剑,也看的出此人身份尊贵,大概是魔宫那边也登记在册,有正经编制的显贵。 “怎么样,魔门杀魔宫,不在话下吧?” 铁蛋搂着剑,看看掌柜, “他也欠你钱?二十贯?” 掌柜呵呵笑, “那倒也没有二十贯,不过是一碗饭的恩怨罢了。 等会散了场,你替我除了他,咱们便两清。” 为了一碗饭杀人? 虽然为了半个果子他也杀过就是了…… 铁蛋一时默然不语。 掌柜也不慌不忙,袍子一掸,便往地上一坐, “少侠,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畅,但咱们做生意,最讲究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我给你的价格,童叟无欺,我自己能卖多少,那是我的本事。 伱若现下反悔了,想再讲讲价,可以,我确实也不差钱多给你。 只是以后的买卖,我也不敢找不守信,又心嫉的人做了,是不是。 如何取舍,您自决。” 铁蛋冷冷道, “我答应的事,自不必多说。以后的买卖,也无须多提。 可你也看到了,现在外头许多官差搜查,当着他们的面替你杀人,若我被抓住了怎么说。 莫忘了,这把青霜,可在你家堂上挂了二十年呢。” “也有道理。” 掌柜的摸了摸下巴,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枚铁牌,抛向铁蛋。 铁蛋攥着剑,全神戒备,就看着那铁牌啪一声掉在面前。 上书‘廷尉左右监供奉’。 “有此腰牌,自然来去自如,就不另算你钱了。” 掌柜背着手站起身,又斜了一眼外头拍卖场, “另外,那安胎的果子,也算我送给弟媳,聊表心意,够可以了吧。” 铁蛋,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胎。” 掌柜, “嘶……少侠的手段和品味,还真是令人钦佩……怎么你还不动身吗?还要什么?” 铁蛋想了想,缓缓道, “你奇珍堂,有财力有手腕,魔宫的垃圾,宰之如杀鸡。为何非要玩弄心机,赚我出手,莫非是曾经不明不白的,在那人手里吃了暗亏,想找個有点本事,又不相干的,替你探探路,摸摸底,是不是。 无所谓,既然答应出手,这个人我杀了。但他有什么本事,你一五一十说来,若存心隐瞒,坏一把好剑,你一样不赚。” 铁蛋忽然说这么多,奇珍掌柜听得一愣,这时才正眼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缓缓点头。 “好,你或许确是一把好剑,那我便说给你听。” 于是奇珍掌柜三言两语,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把和那人的私人恩怨讲了出来。 简而言之,掌柜的有个朋友,以前也不是什么人物,只有一手家传的本事混口饭吃,那就是盗墓。 铁蛋,“哦……原来如此……” 奇珍,“咳咳,是朋友,是朋友。” 嗯,大家别看这盗墓一道,遭人唾弃,其实也大有传承技巧的,据说历史悠久,一直可以追溯到仙尊时代。 对!你以为当年的仙尊是从哪里悟得人类修行之道的啊!那还不就是挖…… 铁蛋,“挖的?妖兽也有墓?” 奇珍,“当然有了,妖族传承可深着呢,嘿你小子想不想听啊别老打岔啊!” 反正九流三教的祖师都说仙尊悟道和自家有关,你怎么着吧。 总之不管仙尊怎样得了人族修炼之法,他麾下确实曾经有一支仙军特种部队,非是先登破阵之士,而是专司搬山卸岭,移山填海,打土挖洞的,号称移山卫,便是如今盗墓修仙流的祖师爷了。 当然的当然,祖师爷一开始也不是奔着挖坟去的,人家怎么也是正经战场工兵,打辅助的,主要负责追踪那些擅长穿山遁地的妖魔,同时也负责挖井开矿,筑寨拔城,修桥铺路,镇魔建墓,实打实得为仙宫定鼎,立下无数功勋,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可哪儿想到!等天下平定!三垣那些王八蛋,就看不起这些风里来雨里去,打灰挖土的! 欺负他们这些技术兵没战斗力!竟不分他们田产军爵! 一群吃里扒外的还造谣污蔑!构陷他们挖坟掘墓,断了京畿王气!竟把移山卫统统抄家下狱!开除军籍!逐出王京!流放边疆! 实属可恶!可恨!可耻啊! 铁蛋,“你要从地老天荒开始说,那人真的走了。” 但奇珍已经陷入回忆,进入商人的表演状态不能自拔了…… “总之等家业传到我这一代,早就败落了,我还记得,那年坤国主入京面圣,交的岁数最少,触怒天颜! 于是坤国被铲宗灭室,举国大旱!滴雨未下! 家里连一粒米都没有,我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就拿起铲子去盗墓了……” 咱还是在说你朋友的事是吧…… 奇珍往地上一跪,死死抓着土,双眼都在充血, “是!是我不对!我记得!我都记得! 当年我爹压着我在祠堂里磕头,向列祖列宗发誓!学了家里的本事,不许去盗墓! 因为我们是兵!我们不是贼! 人家可以冤枉我们!但我们自己要争这口气! 总有一天!仙帝会知道我们的冤屈! 总有一天!仙宫还有用得到我们移山卫的时候! 只要撑到个时候!三垣就会颁旨!给我们平冤昭雪!召我们重回王京! 给我们移山之士!出一口恶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 可是,可是……俺娘饿死了啊啊啊——!” 铁蛋,“……” 奇珍就趴在地上,手里抓着土,嚎啕大哭, “哇啊啊!哇——啊啊啊啊! 你个龟儿子!你个龟儿子啊! 都死啦!俺娘啊!俺爹啊!俺的妹子啊!俺全家都饿死了啊! 狗日的三垣! 狗日的天啊!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天下,这五岳,是俺们一泼土一泼土!帮你担起来的啊! 你就这么在天上看着! 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活活的饿死啊!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啊啊!” …… ……总之,奇珍,或者奇珍的朋友,为了不被饿死,就这样违背了祖宗遗训,靠着挖土打洞的本事,走上了发家致富的不归路。 外头那个,是前几天他在坟里遇到的,抢饭吃的同行。一开始看出手段,还以为遇到了移山卫的同行,喜不自胜。 结果对了两句才发觉,居然是紫微垣里的仇人,出宫办事的太监。搞了半天,人家老早就在打着自家的名号发岭掘墓,断藩王的气数。 什么当兵的志气,移山卫的名声,老早就没了。 当下奇珍新仇旧恨一齐并发,动了手,哪儿想到居然打不过? 如今讲来,饿死全家,辱没家名,辛苦五百年,到头来是个小丑,到底混了什么,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一时痛哭流涕,止也止不住。 铁蛋真是听的烦死了,上去一脚。踢得掌柜泪眼婆娑,一阵懵逼。 “够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真他妈废物! 拿上你的剑,我们去杀了那欠你一碗饭的仇人!” 第六十二章 八娘无衣 “抢到了。” “嗯,一斤只要八百贯,可真便宜呢。” 铁蛋又回到拍卖场里,八娘正开开心心把抢到的一把枳子包起来,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我还以为要拍个万八千,可省下不少呢!小弟,你想买什么,若是不够,只管和姐姐说。” “哦。” 于是铁蛋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家三娘被六扇门抓了。” “三……诶?” 八娘一时没反应过来。 铁蛋指指门口,八娘扭头望去,只见几个披斗篷的堵在那儿,窃窃私语,斜眼扫视会场中的一众修士。 “他们说三娘勾结魔门,刺杀世子,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还有一个刺客没落网。 拍卖会上人太多,左右监正调集人手,把门外团团围住了,等散了场就要挨個搜查。” 然后铁蛋看看她, “走不走。” 八娘脸色也凝重起来,她也是常年和宫里人打交道的,是危言耸听,还是杀机四伏,真个一望便知。 那些乔装打扮之人,摆明了不是专业的斥候,就是事发突然,便随手披了一件大氅,遮住官衣,连底下的腰刀和靴子都没换,一眼就看得出是六扇门差人假扮了。 八娘自然立即想到,多半又是自家事发了,仇人追上门来,便按着怀中剑站起来。 “多谢小兄弟提醒,那咱们后会……” “把枳拿手里。” 铁蛋忽然一把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冷不丁被男人大力攥起柔荑一握,八娘如遭电击,没来由的忽然心中狂跳,手足发软,一时竟毫无反抗,任他牵着走。 铁蛋, “信我,别出声。” “……嗯。” 八娘的声音细得和蚊子一样。 于是铁蛋牵着她走到门口,在几个官差探子戒备的目光中,主动和他们对了一眼,点点头。 探子们一愣,看到铁蛋亮出的腰牌,还有身边蒙面人手里拿的枳果,也表示懂的懂的,让开一条道,放自己人先出去。 “好了,这个你拿着,走吧。” 快步出了重围,铁蛋把左右监供奉铁牌往八娘手里一塞,撒手就走。 八娘一阵恍惚,竟下意识扯住铁蛋衣袖。 铁蛋差点没一剑劈过去。 “干嘛。” “啊,啊……承蒙搭救……” 八娘也意识到一时失态,一阵面烧,不过到底也不是小女孩了,便咬牙说道, “我,我名唤无衣,家里排行第八,便取《诗》里的一篇……江湖相逢,还,还不知小兄弟姓名……” 磨磨唧唧没个完。 铁蛋打断,“刘小六。” 八娘暗暗点头记下, “小六……原,原来是刘小哥,八娘铭记在心,此恩来日再报。” 看她还在扭扭捏捏,铁蛋只好提醒她, “你家姐妹现在廷尉府大牢,她名声在外,去的晚了恐怕要吃亏。” 这些八娘才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看看手里的铁牌,冲‘刘小哥’一抱拳,施展轻功飞身跃走。 打发走她,铁蛋便往卖场对面的巷子里一钻,剑一拄,坐在阴影里盯着门口。 然后奇珍的脑袋从土里钻出来, “刘少侠,她真会冒这个险,去劫大狱?” 铁蛋,“恩。” 拿着女儿匕首的陌生人都肯救,难道自己家人还不救么。 奇珍,“也是,毕竟是家人……哦,真来了。” 恩,来了,掌柜的一碗饭的仇人,紫薇垣的太监,也前后脚从拍卖场出来,同门口当差的问了一句,便也施展轻功,朝着八娘离开的方向追去。 奇珍好奇,“居然真的连拍卖都不顾了……少侠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追沈家的?” 铁蛋,“谁甘心做个挖土打洞的小角色,这些卵子都不要也要混魔宫的,抓着机会,一定要出人头地的。” 奇珍,“打洞也没啥不好的……” 于是奇珍打了个洞,铁蛋闪身跳进去,俩人土遁跟在那太监身后。 不错,藏剑山庄沈八娘的行踪,是铁蛋叫奇珍安排人,不经意地‘刚才抢橘子的悍妇好像是沈八娘啊’泄露给太监的。 太监果然上钩。 毕竟这紫薇垣的宫中人,大老远跑到藩国边疆,十有八九又是来抓沈家人的。即使差事不归那太监管,若能抓到线索,也是立下大功,果然一钓就上钩了。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八娘潜到八幡青羊宫,寻机救援姐妹。 太监在暗中跟着,不露声色。 奇珍和铁蛋又跟在后头,埋在土里,暗中观察。 掌柜的好奇,“他怎么还不动手?” 都已经到八幡宫门口了,左监的主力虽然在外抓刺客,右监还是有些人在的,只要一拥而上,区区只一个金丹,束手就擒啊。 铁蛋倒是懂的。 “他全都要。” “全都要……哦……” 奇珍也明白了。 好家伙,这太监挺贪心呢。 若是现在出手,固然万无一失,但说到底不过是协助左右监擒贼,撑死了表彰你一个见义勇为,顶个屁用啊? 但假如沈家人劫大狱,拼死血战,逃出生天,最后却落在他的掌心里。嘿嘿!那六扇门办不成的事,抓不到的人,被他一网成擒,岂不是更踩着廷尉的脸!突显出自家的功劳和本事么! 重重有赏啊! “魔宫……可怕……” 奇珍摇着头,又看看身边的铁蛋。 魔门更可怕…… 螳螂和黄雀可以阴在后头埋伏,但蝉可等不了了。 毕竟八娘自己也知道,这女人的相貌太好,走到哪里都招惹麻烦,哪怕伱明明啥事儿也没做,就这‘美人’的名头,都会招惹好事之徒,狂蜂浪蝶,猥琐之辈,不远万里来生是非。 若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可以整日藏在闺阁深宫之中避祸倒也罢了。但生在藏剑山庄,背着沈家的名字,就注定牵扯进因果劫难里,迟早也得抛头露面,避是避不开的。 如今知道姐姐卷入事里,沦为阶下囚,八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让这些魔宫狗贼污她的清白,一路急匆匆赶来,凭着铁蛋给的腰牌,一路闯到中堂,再要探监就被门口的供奉拦住了,说什么至少要六百石的文书。 八娘一下就火了。 开什么玩笑呢!这种时候她上哪儿买六百石文书!搞来文书,只怕三娘都可以把那枳果拿来吃了! 当即两边翻脸动手,两边叮叮当当打起来,试图仗剑杀入八幡宫中救人。 奇珍在旁看看,挠挠头,问铁蛋, “真的不出手。” 铁蛋, “你不是遁不进去么。” 确实八幡宫有阵法,廷尉府大狱也有禁制,便是移山卫的家传穿墙遁地之法,只怕也得撞个头破血流。不过…… “她一个人打不过的吧?” 沈八娘有些本事,但本事有限。 毕竟未得剑宗的真传,只仗着家传沈家剑和飞鹰功,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二流巅峰那般的角色,和那种军将校尉斗个五五开,这专司负责擒拿仙贼的六扇门捕快,哪怕只来个四包一,她就插翅也难飞了。何况现在留守的怕有四十个。右监好多人还在摸鱼打牌呢…… 但铁蛋却浑然不动,只手攥青霜,紧紧盯着那太监后背。 “他不动。我不动。” 奇珍掌柜见状,也只得随他的便了。 是的,铁蛋压根就不担心沈八娘的安危。 有啥好担心的,多大的人了都,还用得着他救? 沈蒹葭一个疯婆子,可不也是这个妈给教出来的。 沈三娘那个外嫁出去的,手里尚有那么好的宝剑。 她藏剑山庄女主人,能啥玩意也没有? 他可不信。 人家是剑宗的女儿。 正经的本山嫡传。 这家人,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铁蛋知道,那紫薇垣的太监,显然也知道。 所以他们都不出手,就在外头等,等着看沈家,把底牌掀出来。 果然,沈八娘第一个掀牌了。 毕竟她今天是来拼命的,若真失了手,怕不是姐妹都要身陷囹圄,任人宰割,能干脆的死了都算侥幸的了。 之前为了逃避三垣追杀,隐姓埋名,藏头露尾的。只敢耍耍江湖人的把戏,免得招惹是非。 但既然祸到临头,躲也躲不过去,便拼命吧! 于是左右腾挪,翻来跳去,面对自左右监鱼贯而出,数十名锦衣官差的围追堵截。 沈八娘凛然不惧,把衣袍一掀,将贴身系在衬腰里,一只旧皮口袋扯出来,举在手中,朗声唱道, “骷髅滚野草,白骨逐飞蓬! 按剑肃八藩,酒酣歌大风! 猛虎啸洞壑,飞鹰击晴空! 翔天列剑阵,杀气贯长虹! 杀光!” 于是刷刷刷,豪光绽放,九阴山本山传剑弟子沈槐,给儿女们提前备好的剑,便被一齐放出来。 重霄剑炁,天穹纵横,刃影飞旋,血光乱绽。 区区数息之间,坤国廷尉,满堂杀光,六扇衙门,整室清空,左右两监,全司死绝。八幡宫里,流血漂橹,尸骸盈野。 奇珍,“得,得得,得得得……” 铁蛋看看他,“不要抖,才刚开打呢。” 第六十三章 三娘小戎 “咕……杀了我!” 沈三娘银牙咬碎,忍着奇耻大辱,冷声怒吼。 身为沈家人,她自然也不差手腕和本事,但奈何刚才闹的一出,实在是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了。 行刺世子? 关她啥事啊?? 根本啥也没做,突然就被世子亲卫围攻,为了避免闹到不可开交,以后在坤国也呆不下去,只能往岭南离疆那种蛮夷之地跑路,三娘才尽量克制着,没敢使什么杀招秘剑的杀人。 本想着抽身就走的,哪儿想到魔宫的人是真的不要脸,左监十几个元婴武修竟布下天罗地网围堵,一拥而上,把她锁拿入狱。 真是一招不慎,就大意翻船了啊。 于是此时的沈三娘,也真的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外头一身孝服早已被扯走了,披散头发,只剩一身蚕丝单衣,遮膝罗裙蔽体,单薄的蚕纱下,隐隐透出肉色,胸口衣襟也被女婢强扯开了搜身,亵衣带子都扯断了一半,锦织的诃子露出来一角,弹性十足的软肉也溢出来些,叫三娘简直羞怒欲死。 但偏偏此时她的手腕足踝,皆被千年镔铁锁住,悬空吊着,根本动弹不得,只好在魔宫之人虽然擒拿了她,却也是怜香惜玉得很,没舍得给她上千斤枷,锁琵琶骨,打穿骨钉,到底还是沾了这相貌的光,没给直接打成个血肉模糊的废人。 当然,为了避免她逃跑反抗或者自尽,三娘还是被硬生生撬开牙关,灌了一口符水,此时似醉非醉,双颊绯红,只能凭着意志强自支撑,然而全身紧绷的肌肉已松弛下来,竟使不出一点力道来,涎水都顺着花瓣似的唇边倒挂,顺着天鹅般的曲项点点滴落,拉出一丝晶莹的线。 一旁负责看管的女婢侍妾,嫉妒得望着三娘的模样身段,心里又妒又恨又羡慕,是气得要命。就更别提在监牢外,扒着栏杆窥探的世子了。 “哦,哦呼……” 世子赵荡看得眼都直了,这会儿早已经急不可耐得,把全身的甲胄都脱了,真是浑身大汗,肌肉僵硬,坐立难安,鼻孔一扇一扇,喘着粗气,吞着口水,拼命压抑着自己才没直接扑上去,稳住那么一点点的风度,语无伦次得道, “三,三,三娘……你,你别害怕……我,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只,只要你从了…… 啊不!不是!夫人放心!在下赵荡,堂堂正人君子,绝不强人所难! 我相信,只要和我相处久了,夫人您一定会被在下的才华和器量折服!慢慢了解本世子的内在美!欣赏俺的为人!愿意与我结侣修行……对!我这就去禀明父王,请他给咱们赐婚,咳咳咳咳!不是不是,是请他洗刷夫人的冤屈! 这,这,这几日……就请您稍安勿躁,在此地暂居……有,有在下贴身保护你……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哧溜……” 被对方直勾勾盯着身子咽口水,三娘真是生理不适,直想一口唾在他脸上。 屁的正人君子呀!伱那表情那动作谁信啊!说到底不就是你这家伙在后头点头,一群人才围上来拿她的吗!若不是这会儿药还没完全生效!早就冲到她身子上来了吧! 沈三娘也是欲哭无泪,望天长叹。 虽然当年她被嫁入那令武侯吕家,也谈不上自己有多喜欢,都是听从山里的安排。 但人家再怎么也是世代将门,文武双全,雄姿英发,尘世间也没几个更好的男儿可比了。 更何况三娘终归有娘家撑腰,而这些男人心里想的都是大业,联姻结盟来的,在侯府自然也谈不上受什么委屈。 只是可惜了,终究大事难成,不仅夫君事败身死,吕家满门被诛,连岳儿也难逃一劫…… 今日,连她也落到魔宫这些猪猡手里,想来也是天命吧。 与其任人糟蹋,还不如一死了之,兵解转世…… 正当三娘死志已蒙,准备毅然决然,自断心脉之时。 “啊——!” “魔门!魔门来灭门啦!” “关门!关门啊!” “挡住!挡住!保护世子先走!” 在外头看门的亲卫立刻大声嚷嚷着冲进来,也不知道是急着赶着保护世子,还是想临死前长长见识。 “什,什么情况?刺客?为啥又来杀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那世子赵荡也是无语。 真的得讲道理嘛。 锦都虽然繁华,但坤国又有几個锦都? 本来就地方偏远,国力薄弱,而且前代宗室刚被三垣收拾过,刚灭了门的。 他们坤国赵氏,被新提拔上来,在十二国中,也是末流的存在了。 所以赵荡还真的是小心翼翼,也没做过啥特别离谱的事啊! 你看他连夺个宝都商量着花钱买!被人骂了也不过就是撕个嘴!强抢个民女都拐弯抹角的,又是比武招亲,又是才华折服的,在魔宫世子里也算贤良了吧! 不过说真的,若非久仰沈三娘的大名,这女人正是他书中的如玉,梦中的情人,童年的启蒙!哪儿犯得着搞这么多事啊!老子直接提枪上马啊! 所以为这点小事,犯得着就来灭门吗!?魔门太过分了呀! “狂风乱刃吹芦苇!一道剑光斩斜阳!” “锃!” “哇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救命啊啊啊!” 一道剑光斩过,三名守卫便被一剑两断,当胸劈开! 那剑光也非比寻常,不止一刀斩断监牢大门,堵在门口的甲士也死了一排。 精锻铁胄竟不当一合之击!碎铁破骨!斩成两段! “哎哟妈呀!” 这下赵荡可不敢,吓得抱头鼠窜,身边的姬妾们也尖叫着逃跑。 “小戎!小戎!你怎么样!” “这声音……无衣么……我在……” “杀!” 沈三娘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片明光飞旋,成片剑光如蜻蜓似窜进来,刷刷一阵剑旋,凶光耀眼,冷风拂面,转瞬间,血息扑鼻。 在下个瞬间,那牢中逃蹿出去,甚至还没迈出两步的世子,女婢,守卫,已尽被剑光断碎,斩成尸段,碎成肉块,手足四肢,铺满一地,肺腑盘肠,散落廊间。 “小戎!” 八娘沈无衣掐诀一指,把满室剑光往剑囊中一收,便闪身跳跃,踩着满地血肉跳入牢中。手中提的长剑左一击,右一刺,把那些被削得和蚕蛹似的,在血泊里蛄蛹的肉块通通刺死。 “这些杂种有没有伤到你!” 三娘被解救下来,也是长出一口气,一时也是头重脚轻,站立不稳,倚在妹妹身边娇喘。 “我……我……我没事……” “你身上好烫!王八蛋,是不是给你下药了!杂种!死!” 八娘一看姐姐被扯了衣服,又面色潮红,腰软体酥,柔弱无骨,哪里不知道魔宫的怀着什么心思。登时怒气横生,抱着三娘的腰肢把她搂在怀里,又持剑朝那世子连劈带砍,大卸八块,碎尸万端,都血肉模糊了才解气。 “无衣……快走……” “撑住!出城我替你解毒!” 沈家两女心里也清楚,杀了宗藩册封的世子,乃是天大的因果,魔宫真要和你不死不休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 咱剑宗,什么人杀不得,还差你这一桩血案么? 于是仓促翻了翻那世子尸身,夺回被对方带在身边珍藏的雌雄宝剑和储物玉佩,又取了件氅衣给三娘遮身,俩人便趟着血河,从大牢里冲出去。抢了那世子落在院前的宝驹,便两人一骑,绝尘而去! 但正如铁蛋说的,这才刚开打呢。 方才沈八娘开宝具放了个大绝,杀空六扇门,真真是惊天动地,莫说散在四周的左监供奉紧急回防,那隔壁的八幡青羊宫修士们又不是耳聋,早被惊动,虽然一时不敢轻动,但一个个也把法宝灵宠都招出来皆备,这会儿见她们逃跑,自也有人暗暗跟了上去。 更何况那世子到底也是坤国储君,他屡次三番遇袭,禁军再怎么懒散,也有戒备,已经陆续移师锦都九门。 现在好家伙!前脚还在朝堂上强调要整治治安,彻查盗匪,缉拿妖人! 结果一转头,宗正寺里警钟轰鸣! 世子! 薨! 登时!坤国朝野震惊!举国哗然! 沈家姊妹! 只怕在劫难逃! 第六十四章 围猎 锦都城内,远远望去,云里云间,剑光闪烁,天上地下,风雷火海,天鸣地裂之声,此起彼伏,显然随着爆炸声愈演愈烈,斗法的强度也正逐渐激烈起来。 哪怕看不见,听也听的出来,这啪啪啪,轰轰轰的,惊天动地,热闹非凡,显然那对沈家姐妹,遭追兵四面围追堵截,正陷入苦战。 坤国的鹰犬,正从四面八方,无穷无尽,如秃鹫豺狗一般围上来,盯着两块娇艳欲滴的美肉,准备争功夺食,争此机缘了。 但奇怪的是,螳螂和黄雀却尾随其后,不近不远得蹲在地下,仿佛毫不在意眼前的厮杀一般。 当然,奇珍掌柜还是很心急很在意的,他看看远处纹丝不动,埋伏土层里,只露出个头的仇人太监,又看看被他带在身边遁地,同样一动不动,埋在土里一言不发的‘刘小六’。 “刘少侠,咱们还不上吗?万一沈家的伏诛,那太监转头跑了,可就……” 铁蛋横了他一眼, “你急什么,没听见么。” “听见,听什么……” 掌柜侧耳一听,那边战场,还在啪啪啪,轰轰轰的打得正酣呢。 铁蛋依旧盯着那太监, “这些响雷不是乱打的,是号炮和哨箭发的军令。不止八幡宫的法师,六扇门的供奉,坤国的禁军也出动了,上头要抓活的,调羽林军,金吾卫和左右率府一千五百人围堵,把她们逼到笃泉桥上,最后左右都飞骑卫伏兵擒拿。” 掌柜,“军令……” 真的假的,只听到啪啪啪轰轰轰…… 铁蛋冷冷道, “打过猎么,猎人不会上来就自己出手的,先西面八方围定了,故造声势,把猎物惊得东逃西蹿,耗尽了精力,一点点兜进圈套里,逃无可逃。 然后放狗,放鹰,放箭,一点点放她们的血,等她们囊中剑不足了,腹中炁不够了,手足力也使尽了,再扑上去套她们的脖子,割她们的喉。 以她们的修为炁力,我估摸起码得再耗俩个时辰。 再等等。” 掌柜咽了口唾沫, “都听您的。” 于是无声的等了一会儿,太监和铁蛋依旧动都没动,和两具尸体似的,但掌柜的又有点憋不住了,忍不住找话说, “少侠,您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那两位啊……” 铁蛋面无表情, “都说了关我屁事,报仇也轮不到我。” 奇珍掌柜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小子,明明之前两人那么亲昵,居然翻脸无情,简直无语,只得摇头叹息, “不过这藏剑山庄,声名赫赫,号称江湖正道,朋友遍天下,真到了这种时候,竟连一个敢拉她们一把的人都没有,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货屁话個没完,铁蛋横了他一眼, “你可以拉她们一把。” 奇珍掌柜一愣, “我?” 铁蛋道, “你那奇珍璞玉堂,连世子都眼馋,只消现在撤了宝楼禁制,把五百年的奇珍,满堂的璞玉,统统放出来,叫宝光冲霄,震动锦都,足以吸引众人的眼球,届时便可趁乱带她们俩个遁地出城,此局可解。 可你肯么。” 奇珍掌柜一时沉默。 铁蛋道, “不错,关你屁事。 做人若只管好自己的事,天下便没那么多事。 就是这个也要管,那个也要管,才生出这么多屁事。” 掌柜给怼得无语,也没好气地道, “刘少侠,这些古怪道理都是谁教你的。” 还能是谁呢…… 铁蛋忽然岔开话题, “他现在使的,可是伱家的土行法?每过一刻钟,就冒头一次,那是在换气?” 掌柜抬头看看那露头的太监,掐指一算,点头道, “正是我移山卫的《移山覆岭土行之法》,这部土遁术,是当年仙军围攻昆仑,扫荡妖域,被群魔阻隔于天险石门关,为了掘昆仑山基,断妖宗灵脉而特别改进,可以长期伏在地底作业的功法。 相比其他宗门遁法,我移山卫土遁,维持时间很长,道炁消耗极少,而且还可配合秘传的炁功,把归尘之炁,在肺腑中逆炼成空气维持呼吸。哪怕一时塌方了困在土里,也无性命之虞。 而一旦修到元婴境界,周身毛孔都可以回息补炁,甚至可以借着地脉,躲藏在墓穴中潜伏数月,乃至闭关数年的。 不过那太监只是金丹境界,而且他修炼的根本,并非我移山卫本门炁功,与我土遁术不相匹配,因此脉门炁行有个破绽,这才要定时出来,回一口炁才行……嗯……” 说到此处,掌柜不由的敬畏的看了眼铁蛋。 他自己就修炼此功,竟都没注意到的破绽,竟被这小子一眼看破了。而且他也是说起来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跟着他伏在土里有一阵子了,好像完全没有要透气的意思啊! 这不是说明,此子已经如元婴真人一般,打通周天炁窍!以皮肤毛孔,也可以完成内外真炁循环了吗! 不!这肯定不是什么小子啊!绝对是转世夺舍的魔门老鬼!才能如此老辣狠毒!冷血无情! 咦!可怕!可怖!可畏! 铁蛋听着号炮声琢磨着,忽然扫了掌柜一眼,又看看那边的太监, “你也到元婴境了,还是开宝坊的,真的拿不下他?” 掌柜叹气, “刘前辈,我就是个生意人,第一世修行。不似你们这样转了几世的天之骄子。除了挖挖洞,拱拱土,验验货,砍砍价,我哪儿有那么多神仙手段。 莫说我根本没有魔……宫和玄门的秘笈神功,便是当年移山卫的手段,撤藩除卫的时候,也早被三垣收在兰台道藏里了。家里的功夫,也只传到结丹止步。 后头炼那些乱七八糟的功法,大都是墓里挖出来的玩意,还有大价钱交易来的手抄残本,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结啊结的,就结了婴了。 打打杀杀这种事,我真不擅长啊。” 铁蛋没急着质疑他,自然也不可能全信。 这掌柜的,无论如何都是元婴境的真人,哪怕是旁门左道得的法传,那也是正经结了内丹,得了道传的,而且能说会道,是个人精。何况坐拥宝山,没点本事,怎么守得住? 所以他手里,肯定还藏了一把底牌,搞不好就是故意卖惨,打算利用他的同情心,坐收渔翁之利,不可不防。 还得再试探一下…… 算着那太监吐纳的节奏,铁蛋模仿着对方的频率吐纳,琢磨了一会儿,估算着对方的修为功力,冷不丁,忽然扭头瞪着掌柜。 “你刚才说家传之法,最多结丹?” “对,对啊……” 掌柜看对方面色凝重,吓了一跳,不知道又是哪个字说错,得罪这老魔了。 铁蛋盯着他, “移山卫,用的不是外丹?” 掌柜松了口气, “哦,那当然不是,仙尊那会儿哪儿有外丹啊,都是从古道宗学的内丹道。 其实当年,仙尊也不是唯一一个修炼之人啊。上古道宗也有很多的,只不过大都法不灵,道不通,炼不下去的。 而仙尊之所以是仙尊,也正因为他是第一个总结出完整人族炼体功,打通修行之道的。 以前的宿卫仙军,便是专门选拔人族中可以修炼结丹的种子,再学习实验各上古道宗法门,组成的修炼者军队。 至于外丹道,那是后来三垣十二国定鼎才仿制的,专供给那些不能修炼,又身份显赫的皇亲国戚使用。 您也知道,修行炼炁何其难也,天生道种一百年才出多少,所以一旦有了外丹这样走后门的玩意,很快的,有才之人再也不能被仙宫选拔升迁,只数百年光阴,三垣朝廷,十二国王藩里,便充斥着这些嗑外丹得长生的门阀中人了。” “原来如此……” 看铁蛋似乎是对这些传承啊历史的挺感兴趣,掌柜的也正好职业需要,懂得挺多,既然现在是雷声大,雨点小,一直趴在这也不动手,掌柜干脆投其所好巴结道, “前,前辈,这么算起来,其实咱们是一样的出身呢。” 铁蛋就默默看着他。 掌柜被盯的噎了一下,咽口水道, “我,我不是说前辈是盗墓的哈。我就是说贵派,玄门,其实也和移山卫情况相似的。 据说玄门那些不肯接受仙籍神榜册封,被朝廷打成魔道的门派,有好些本来都是仙宫自家的宿卫仙军,都是扫荡妖族时,逐渐发展起来的传承。 什么正邪玄魔的,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朝廷里的靠山倒了,上边又忌惮底下人的本事,等天下大定,用不到咱们了,便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斩尽杀绝。 而手里有刀的人,自然不肯饮颈就戮的,这才叛逃到山里打家劫舍,糊口饭吃,再后来被玄女收编,就一步到位,杀官造反了…… 所以说,咱们其实得的,都是仙军宿卫的传承啊。” 铁蛋,“你听说的还蛮多的么。” 不过还真没说错。 单从剑宗的秘传看,也就是这么回事。 侍剑童们主动叛出魔宫以前,确实也有个宿卫的番号呢。 北宸卫 紫薇宫北宸殿那个北宸。帝居北宸轩,众星环拱之那个北宸。 天之极高,星之极北,星天枢纽,极星不移,天运无穷,紫薇不动, 高居天垣,俯瞰尘寰,任尔星宫流转,我自岿然不动, 就是那个北宸帝星。 是的,他们是帝剑……的剑鞘。 所以北宸卫叛了,带着帝尊的剑,叛去了玄女身边。 帝星,自然也就陨落了。 第六十五章 唠嗑 看铁蛋似乎杀意缓和了些,也不排斥在埋伏的时候聊会儿天,奇珍掌柜也着实松了口气,继续唠嗑道, “那是,在下毕竟是做生意的么,商人最重要的就是情报。在下又擅长土遁,遍览十二国名山大川,因此交游甚广,和大伙儿饭局的时候,也喜欢一起胡咧咧,嘿嘿,也崩管他真假,就聊天呗。这修行界的杂谈趣闻,三大派的恩怨情仇,前辈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吩咐,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大派的秘闻……” 铁蛋其实也不是讨厌说话,主要是以前给人做狗的时候,又没有狗会和他聊天,所以从小就没养成讲话的习惯…… 后来燕子洞的大家,也是些不怎么爱唠嗑的剑人,不是整日斗鸡眼瞪针孔的大师兄,就是磨刀霍霍直到半夜的二师兄,要么就是郁郁寡欢的跛子,或者拔剑追砍他的疯婆子,最近更是练剑砍人练剑砍人,往复循环,真没啥人和他正常交流,以至于到现在,连三大派的好多基础情况他都半清不楚。 这玄门和仙宫的内情,铁蛋姑且有自己的渠道和经历,可以不提,但说到三大派,确实还有一个,至今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于是既然对方提到了,铁蛋便趁着有机会直接问了。 “玄门是被撤藩的仙军宿卫,十绝魔教又是个什么来头?也是什么仙军?” 掌柜的还真知道,解释道, “算起来,神教还真不是咱仙军这边的传承,应该算是从仙阀分出来的。” “仙阀?” “就是那些门阀士族读书人么。您看啊,扫荡了群妖,天下定鼎,咱们这些武人就没什么用了。朝廷就用文人当官,毕竟王侯们要寻欢作乐,但总得有狗腿子替他们牧民收税么。” 掌柜解释道, “虽然门阀明面上皆宣誓忠于紫微仙宫,但外丹道的命门始终把持在三垣手里,古道内丹的秘传也大都被封在兰台道藏之中。人族修行之道,被仙宫牢牢握在掌心,自然没人愿意永远受制于这天的。 所以自从玄女刺死仙帝,天下大乱,仙宫实力每况愈下,愈发不信任仙军宿卫,更不放心宗室藩王,而这些靠经治和察举出仕的门阀士大夫,就趁势崛起。 如今的情况也不必我多说,门阀相互举荐,只用自家的门生故吏为官,垄断土地,世袭官爵,早已尾大不掉,不仅联姻结党,拉帮结派,在太微垣中争权,据说还在盗取仙宫不外传的上古道藏秘法,研究突破内外丹道限制的修行之法。 仅仅争权夺利倒也罢了,但紫薇垣自然不能容许家奴偷丹道秘诀这样要紧的东西,尝试脱离自己掌控的,所以也连番发动党锢,派宦官缉拿禁锢,残酷镇压私通魔道的‘党人’。 而‘党人’也相互勾连,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又岂是那么容易扫清的。再加上阉人宦官也在借此事横征暴敛,同门阀争夺权利,于是事便越闹越大,几次三番得抓,闹到最后,就是仙宫两分,最终爆发神教之乱了。” 铁蛋皱眉, “所以还是仙宫的内斗么……” 掌柜的耸耸肩, “天下的资源和道藏,原本就尽数都掌握在仙宫手里么。 天底下惊才绝艳,超凡脱俗,还能力成一番事业之人,大多都有仙宫的出身背景的。 不是本来就是王侯将相,便是往上数八代,总也得有那么一个王侯将相的祖宗,才能得其真传的。比如在下这点本事,说到底还不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光靠我自己,早特么得饿死了。 这世道败坏到今天这個地步,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单打独斗,白手起家了。你一世修行,拿什么和人家百世的传承斗啊。哪怕是三尊之一的神主,也得借势发力,乘风而起啊。 哦,不过贵玄门之祖玄女是个特例,据说她真是不知哪个山沟沟里突然冒出来,一点跟脚都找不到的村姑呢。” 铁蛋倒没生气,玄女村姑说他也听师兄提过,在玄门内部也属于默认事实。毕竟你想哪个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会养个猴儿啊…… “所以神主也是魔宫的王侯将相?” 掌柜的摸着嘴揣测道, “王侯应该还不至于,帝裔的血脉监控极严,哪怕是列国的分家,宗正府也能查到的,不过从后人记录中,神主的言行举止,谈吐家教,看得出应该是世家大族出身。 因此那边流传有三种说法,一说神主乃是扶风班氏的班升,当年做兰台令史的,因牵扯进仙宫内斗,私撰国史,被下仙宫大狱。 世人怀疑他曾在兰台中便览仙宫道藏,因此在狱中悟得天书,开此神教真传,那《血箓天书》的最初版,便是他家第一本传抄出来的。 不过也有说,班升只是在道藏中,找到了一本无名天书功法残卷,加以归纳整理罢了,真正著书的另有其人,但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不到法王尊者那种地步,也见不到此书真容么。 另有一种说法,说神主出自弘农张氏,其真身乃是鼎鼎大名的‘西国三明’之一,贤相张明。 那张相公举贤良出身,对策第一,历任安西都护,征西将军,为朝廷开拓西域,文武双全,又出将入相,官拜太常卿,大司农,乃是朝野士族领袖,贤名武威引得紫薇垣忌惮,于是后来党人之祸,遭宦官构陷诬蔑,只得四处流亡。 紫薇垣专门派厂卫拿他,但天下士人无不知道张相的贤名,满天下的世家都资助他,每流亡一处,豪强就窝藏他,还拿出自家的功法秘笈请他点评,召集家中子弟与他结交,介绍门生故吏请他指点。 于是最后张相一路逃到西域,又得了那班氏的兰台道藏,终于将所学融会贯通,神功大成,完成《天书》定稿,然后率领当年征西军旧部起兵,反攻中原,而天下党人云集响应,几乎一举巅峰仙宫,便是神教的由来了。 只是张相本来就大名鼎鼎,又何必隐藏身份,所以也说神主可能只是张相的转世,或者后代传人什么的。 至于最后一种说法,则说神主其实姓陆,名玘,是南国士族子弟,自幼家学渊源,又在中原求学,拜在袁阀门下,幼读《诗》《书》,长治《礼》《易》,博学多识,星历算数,无不该览,奇门遁甲,无所不通,乃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 只是后来他也因窝藏张相,拜师学艺,而卷入党人之祸,被朝廷通缉,被迫逃亡西域,再后来从班氏道藏中开悟,便和张,班两家携手,创立神教,在西土建立神教基业。” 掌柜的缓了缓,咽了口唾沫又说道。 “不过要我说,这三种说法,大概没有一个是真的,神主从来都戴着鬼面,没人知道他真容,更闭口不提出身,怎么可能留下姓名。 倒是神教顶层,如今确实有张班段陆四大家族,都是创教之初,立下大功的绝对核心。因此这四家后人,才得了天书传承,历任十绝尊主。 而四家中,除了那段氏,是当年仙宫拜的三公太尉,奉旨镇压西域叛乱,讨伐神教,结果因为被监军太监索贿不成,谗言诬告,被逼出战,又给背后使坏,断绝军粮,打了败仗,满门抄斩,最后走投无路给逼反了,来历最为明白。 其他三家,大都是遭仙宫迫害,铲家灭族,放逐流亡到西域的小士族,在中原名声不显,也不知是真的阀阅,还是自称的。所以这些说法,怕不都是三家子嗣后人,故意杜撰了神主出身,给自家祖宗脸上贴金呢。” 铁蛋皱眉,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你就是神教的?” 掌柜笑而不语。 铁蛋懂了, “你还真是神教的……哦,那奇珍璞玉堂……” 掌柜苦笑着点头, “我这点本事,哪守得住那么多奇珍异宝,就是给东家打工看店,混口饭吃。 那奇珍璞玉堂,其实便是坤国神教总坛了。” 第六十六章 突围 看铁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陷入沉思,还是打算出手杀他,那掌柜的赶紧补充。 “当,当然!小的可不算他们的核心教众,顶多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台面上帮忙处理生意的白手套罢了。 毕竟您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挖出来那些,大都是仙宫葬下去的么,烫手违制的玩意太多,被抓到要扒皮点灯,神魂俱灭的,也只有神教那边肯做这买卖,所以把柄都在他们手里呢。 不过说实话,和他们做生意,至少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不用担心被出卖,而且什么天材地宝,修炼功法,神兵异兽都可以交易的。 刘前辈,您也看到我的例子了,我这样区区散修,也能摸爬滚打到元婴境界,您有这样的手腕见识,更是玄门真传,只要肯替神教做事,待遇绝不会差的。” 这就是之前说的,以后的生意么。 替神教做事,换取修行资源…… 铁蛋问道, “玄门和神教,也有仇吧?” 神教的事,他确实知道的不多,毕竟师门的秘剑都来不及炼,瞎操心人家的事干嘛。 这里第一次遇见,虽然被宰的有点狠,但好像还算讲道理。 不过,既然都称呼人家魔教,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喽? 莫非就是因为掌柜说的那样,因为神教和门阀士族关系匪浅,而玄门觉得门阀各个该死,所以神教的四舍五入也该杀光么? 掌柜的也看不出这老魔喜怒,小心翼翼道, “玄门是隐世修行的真仙,这山里仙家的秘闻,我这个市井之徒就不敢揣测了。不过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多条路么。至少东家也没说不和玄门做生意,如今到底是魔宫势大么,两家联手也是有的。 所以好叫前辈知道,那奇珍堂是神教总坛宝库,秘密基地,禁制阵法小的是真解不开,唯有坤国坛主或地位更高的十绝尊者可以操纵,小的本领有限,恐怕真的帮不了您的道侣,万勿见怪……” 靠,感情你在这游走拉扯,废话了半天,就为了说这句啊! 铁蛋翻了個白眼。 掌柜还以为触怒了他,一阵狂汗, “真,真的啊,刘前辈!在下岂敢欺瞒前辈您呢!那魔教于阵法算术之道,堪称天下无双,无人能破!如果没有执法坛主赐下法箓,根本无人能够自由出入阵中……” 铁蛋, “那我怎么进店的。” “呃……” 掌柜一愣,然后大惊, “原来前辈也是我神教中人啊!?” 是你个鬼…… “哦!我懂了!” 掌柜的确是个奇珍,眼珠子一转,完成脑补, “莫非您是我神教哪位法王尊者驾临!用元神法夺舍了这刘少侠的道身,准备潜入魔门卧底!啊!” 掌柜下意识说出声,顿时大大惊!赶紧自己捂住嘴,万万想不到说破了神教高层的计划!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真骇得脸色惨白!恐惧得瞪着铁蛋,惊恐万分,自己被自己吓个半死! 铁蛋则是听得一愣, “元神法?夺舍卧底?” “轰!” 正在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太监,掌柜和铁蛋一齐扭头望去,只见锦都城里,宝光冲天贯地,神光乱撒,霞虹千条,祥云朵朵,瑞气纷纷! 好像有人朝天放了一炮,巨大的礼花当空炸裂,更散出神罡金铢无数,满天金光四散,无数金钱财宝霎时绽放开来! 真炁爆炸! 奇珍璞玉堂! 大阵洞开!百宝出世!满天撒钱! “咦,咦?咦???” 掌柜人懵了,然后开始陷入疯狂的脑补, “怎么,为什么,谁,可为什么,难道,莫非,啊!原来如此!咦!莫非是您!不!是贵教!啊!恐怖如斯!” 铁蛋也一时无语了。 谁能想到奇珍璞玉堂真的开了!发生这等剧变,连他也没想……呃,不对,他真想到了……但那只是单纯理性分析,研究此局的破解之法啊!和他不相干的啊! 不过现在确实没工夫咋咋呼呼的了。 “没时间解释了!还不跟上那厮!” 是的!太监已经反应过来,飞速入土!向包围圈中遁去了! 掌柜的也反应过来!你管他咋回事!反正又不是他的宝楼!还是干死仇人比较重要啊!于是也赶紧带上铁蛋,遁地追击! 而周围的坤国修士羽林军,金吾卫和左右率府,八幡宫法师们,也陆续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扭头四散!望着满天礼花般散落的法宝追去! 是的!围猎逐鹿的军阵,竟立即溃散了! 嗯,毕竟这年头哪儿还有傻子啊,傻子都给饿死了。 若是当年仙尊的仙军,大家肩并肩砍妖魔,抛头颅洒热血,便是和妖潮对冲又如何?谁怂一下就是没卵子! 可为了现在的魔宫?为了二十贯一个头的赏钱? 呵呵,算了吧。 你魔宫现在是个什么吊样,大家也不瞎,也不傻,拼着命,顶着飞剑去抓这些刺客,可抓到了又如何? 死了算自己的,赢了算上峰的,大家都是炮灰,就你升官发财? 啊呸,爷才不伺候! 于是大量仙兵,竟直接擅离职守!朝着宝光坠落的地方冲过去抢夺!那一众八幡宫法师,更是一马当先,遁身飞天!直奔着宝楼而去!砰砰啪啪!干脆自己人就直接半空就开始动起手来!互砸尖刀砖头锤!拼命争一线机缘! 而之前躲在家里,不敢惹祸上身的散修们也反应过来了。 “法宝我先看见的!”“机缘!机缘啊!” 一时之间,锦都城,竟然人声鼎沸,人嘶马叫,人潮汹涌! 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在着火!到处都在喧哗!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在夺宝! 那绽放的奇珍堂,宛如坠入油锅的火星,整个锦都,一瞬间炸开了锅!九门城楼里,整个沸腾起来了! 不对劲啊…… 铁蛋面色凝重。 天上落宝,地上掉钱,大家都去抢夺倒是情理之中。 坤国军纪涣散,供奉法师争先夺机缘去,也是意料之内。 可外头大动刀兵的,普通人也敢操起家伙,跑出来和当兵的争抢吗?坤地民风如此纯良吗? 而且怎么连传令的号炮和哨箭也停了? 地方兵备就算再散漫糜烂,负责传令的也该是健卒精锐吧?将帅连亲兵部曲都控制不住?不可能啊? 而且这爆的宝,未免也太多了吧,biubiubiu得,豪光乱飞,那可都是钱啊…… 完全来不及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沉醉在这宝光中,陷入狂乱! 争抢!喧嚣!厮杀! 整个锦都城乱作一团! 不过,紫薇垣太监倒是没有被宝光迷惑。 毕竟这人当初断然从拍卖场抽身,就看得出他不是财迷,是个官迷。 虽然一路唠嗑,但铁蛋的视线就没有从这太监身上移开过。 很显然,此人也听得懂仙宫军令,一路直奔笃泉桥,显然他也打定了主意,要争这场富贵! 而此时,笃泉桥头,坤国左右飞骑卫伏击圈中,果然也在血战! 于是沈家姊妹已被大队禁军飞骑卫,前后堵截围困在桥上! 之前夺的宝马早给射死了,这会儿一个双持剑,一个双手剑,背靠背,结成阵步战厮杀! 是的,双人剑阵!一路从桥头杀到桥尾!犹如一阵旋风! 咦?怎能突然如此犀利? 定睛瞧去,好吧,沈家姊妹,果然是用了某种前所未见的怪异奇功,剑宗秘诀!她们竟撕去背部的衣裙,把光洁的后背靠在一起,以脊连脊,以心连心!仿佛连体婴儿一般贴着,皮肉血管,竟然在逐渐蠕动黏合!双生为一体了! 铁蛋不识得这种血肉变异的奇功,但勉强可以望炁看出,这两人使的,似乎是他曾在八娘身上见识过的,那种双修蒸炁秘法的变种,主动得把自身的内息蒸腾逼出体外,通过脊背的肌肤血管和经穴,喷射注入对方的体内! 如此诡异的道息炁行,居在脊背颈项间翻转回旋,联通任督二脉和四扇琵琶骨!形成了一个外置的炁体循环器官!把姐妹二人,如结连理一般,重新融为一体! 是的!一体双生!怪胎异形! 四条臂膀舞动起来,寒光夺目,剑影缤纷! 仿佛双面双生的观音!无比妖邪诡异! 这双人合体技,此时如暴风一般席卷而来!八娘长剑大开大合!旋风剑岚横吹!三娘双股剑影翻飞!旋光剑影笼罩!两人的功力修为,身法怪力,真是成倍成倍叠加暴增!简直强到无可匹敌!难以置信! 几乎肉眼可见的,百十个霸体重甲禁军结阵!前后夹攻,居然都不能近前!枪挑剑刺,箭射刀砍!竟都不能伤其分毫! 再加上那三口神兵宝剑,也实在厉害!真是剑光四照!削铁如泥! 叮叮当当一阵锵砍!真是当者披靡!转眼间已是数十人,惨遭断兵破甲!被杀得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死伤败退! 这便是,本山秘剑么…… 三娘“吒!” 八娘“呵!” 还不等铁蛋看清这合体剑舞,沈家姊妹忽然一个原地飞旋! 一个鼻哼!一个口呵! 自双口中,喷出两把飞剑!如雷似电!去若光星! 锃的一击! 把军阵外,弯弓搭箭的军将,当胸刺穿! 咔得一砍! 将乌云间,手持铜锤欲砸的法师,斩得破颅! 全军哗然! “指挥使挂啦!” 好家伙,看来她们至少还能再打两个时辰呢…… 第六十七章 剑鬼 不愧是掌门嫡传,本山弟子的血脉,这沈家姐妹果然底牌无数,战力惊人,不可掉以轻心。 太监显然也忌惮这怪胎双生之术,一时依旧伏地潜藏,隐忍着不发。 铁蛋现在境界太低,大约也只有一剑的机会,自然更不会随便出手。 何况他早已同掌柜的问清对手的路数,刚才更是眼睁睁盯着这家伙计算,数到四十九张雷火符,七件一套,层层叠在大氅底下备用。袖管裤腿里暗装了八副暗镖毒箭,全部上好蛇毒待发。 脖子上挂了三个长命锁,腰间玉佩更一五一十,数都数不过来。至于灵丹妙药,战斗补益,更是陆续吞食了好多,最后还往舌下含了个知了似的金虫,也不知是个什么玩意,但真是字面意义上,武装到牙齿了。 而且,如果奇珍掌柜的没有说谎。 这家伙除了精炼内丹术,战力不可以寻常外丹废物推测。归尘遁法也是通熟,法诀施展起来,快如鬼魅,来去无踪,若不是掌柜这种专门练土遁的元婴,一般人还真跟不住他,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也就仅有那一個回炁的罩门。 而且他腹中还有剑。 一枚剑丸。 能铸成剑丸的,至少也是入三品的法宝,天下少有的神兵! 就是这一把剑,差点一合就给那掌柜的头割下来! 听掌柜的掰扯,以这种专业的土行本事,也是连爆了三枚护身符,才遁身逃脱的。 这种人物,掌柜确实是干不过,这才一时兴起,想让铁蛋假装偶然路过,冷不丁拔剑杀了他…… 玛德,简直开玩笑…… 换了一般人,这冷不防的,背后行刺,或许真的能成,毕竟这方面,剑宗也是专业的么。 但这太监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摆明了是藏在深宫养的死士,换句话说,是魔宫的本山!内门!真传! 铁蛋可没有火符,没有毒镖,没有剑丸,没有护身符,没有长命锁,更不会什么遁身之法。 他只有一剑的机会。 出剑,必杀。 忍住 等等 再等等。 那太监能等,铁蛋能等,就连掌柜现在也意识到,这次搞不好,给他惹到天大的祸事里了,也是捂着嘴“得得得”,胆战心惊,巴不得再等等。 不过现在桥头设伏围堵,正被这双头连体母妖怪爆杀乱砍的飞骑卫是真等不了了。 虽然他们飞骑兵说起来,也是坤国的精锐,训练精良,来去如风,才能担任伏击重任,但到底是那死了儿子的国主震怒,仓促间被调进城拿人的,如今甚至还没到传令合围的时候,只先来了先锋百骑踩点罢了。 原本以为,这次只是抓两只雌鹿,也没什么难的,只要小心别逼得太紧,吓得她们自尽,尽量抓活的便是。 可万万想不到!这点子如此扎手! 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你看这疯魔样子啊!哪儿来的鹿啊!完全是两只发飙发狂的母老虎啊!哪里有一点被消耗殆尽的猎物样子啊! 这下好了,两边一照面,他们这些拿刀的还没说什么话呢,人家迎面就上!拔剑就冲!突阵杀来!上来便直接射杀左右指挥使! 无人指挥,又听不到军中传令,卫士们只得苦战血拼。但哪想到对方神功坚兵!根本抵挡不住!一身铁胄宛如纸糊的一样,当锋即破!刃过瞬断!眨眼间竟被生杀了一半多!而说好的援军竟也迟迟不至,真特码尽显仙宫的传统呀! 于是飞骑卫士气一崩再崩大崩!一个两个,弃甲跳河而走!剩下的也抵挡不住,登时崩溃,堂堂百人之阵,竟被这剑宗女魔生杀散了! 咦!两人三剑!生杀硬砍!破阵而出!恐怖耶! “廷尉左监!奉旨捕盗!” “魔门仙贼!束手就擒!” 好吧,还没逃出生天呢。眼看杂鱼抗线扛不住,于是高手上了。 刷刷,两道身影踏空而来,一前一后,两头围堵,将沈家姐妹包在中间,顶在桥头。 一色鸾带青角飞鱼服,头戴乌纱帽,身佩银瓠瓢。 拦桥头的一双铁爪,腰间带枷,络腮胡子,目若铜铃,虎背熊腰,拳大如瓜。 堵桥尾的脚踏钢靴,手中持链,身高腿长,猿背蜂腰,白面髭须,眼如豺狸。 不错,如家门自报! 六扇门! 高手! 武神! 状若疯魔的沈家姊妹,一见强敌来临,也瞬间停住脚步,把宝剑一翻一横一拄,往笃泉桥中当道立住,连体身型一转,一面望前,一面盯后,也借机缓了口气。 “哈——” 强敌在前,三娘面如寒霜,鼻喷一口冰风。 “嘶——” 八娘脸色朱紫,回息一口道炁。 白风紫炁于道体间流转,燎绕身边护体,那炽热的真息和冰冷的剑风,随着她们胸脯起伏,收回体内流转,逐渐显现出沈家姊妹的真型,把那杀得飞骑卫丧胆!沾满血肉的一双脸孔,显露在人前! 好嘛,现在铁蛋也信了,世人叫他们魔门,真不是偏见,刻板印象都是有道理的啊。 也不知这本山传的,到底是什么魔功,何等邪法! 原先那俩个天生丽质,沉鱼落雁的美娇娘,此刻竟已如生生化作修罗恶鬼,怪胎邪魔般模样!一个口喷白烟,一个吐紫雾,宛如双生的飞夜叉,立地的太岁神! 那诡异无比的连体双生之形自不消多提,这一番血战之后,俩人面部的肌肉也禁脔变形,只见颧骨高突,横筋满面,血口獠牙,青眼如电!四颗眼球,竟如玻璃弹子似的左右横移乱跳!视线能向四面八方飞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得张望戒备! 不过那柔弱无骨的娇躯,此刻也异象横生,似使了罡拳般筋肉炸起,肌健坚如铁块,一身羊脂玉似的肌肤,此时竟晶莹剔透,犹如白瓷琉璃似质感,远望去竟玄光流转,甚至能看到肌肤底下,青筋跳炸,如同蚯蚓似在肌下鼓动,血管骨骼都能见个隐约! 就是这副尊容!快如电影!强如鬼神!一剑劈去!人甲俱碎!赤臂当锋!刀枪不入!毫发无伤! 好家伙……这招好像可以啊……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蛮强的哦。 不过话说回来,铁蛋记得那疯婆子砍他的时候,那个脸差不多也扭曲成这鬼模样,可能沈家女人发怒的时候就是如此,只是也不知这副尊容,那本让大家都连呼“哦呼!”的神书里有没有记载呢…… “嚯!这运气!倒叫老子赶上了!魔门匪首!仙贼剑鬼! 令武侯妃沈小戎,悬首十万钱!生擒坤国公赏金百万! 藏剑山庄沈无衣,悬首十万钱!活捉三垣赏给神罡丹!” 当道立于桥头,拦住沈家姊妹的六扇门铁爪捕头,倒是见怪不怪,咔吧咔吧,扭扭脖子,松松筋骨,大剌剌道, “小赵啊,你是知道的,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这二十万钱,我收下了。” 侧身拦于桥后,手持锁链的长腿狸眼青年苦笑, “钱头,你也知道的,我家那婆娘,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 “啊废话多!别太贪!这两颗人头老子要了!罡拳十!” 钱头也是个铁男,一言不合就开大!二话不说就暴炁! “bong!” 飞鱼服直接炸裂!露出精壮扎实,大理石纹理的腱子肉!八块腹肌紧绷,宛如铁砧一般!热气蒸腾!油光锃亮!叫人望而敬畏!不禁心生仰慕! 小赵摇头苦笑,只好把拽在手里晃悠的锁链收了,往腰上一拴,弓步压腿,竟做起热身来。似也不争了。 沈家姊妹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一边回息调炁,时不时便把身一转,移形换位,快如电闪。 一会儿是三娘持雌雄双股剑在前,双剑在胸前交成个叉,准备正面迎接罡拳。一会儿又翻个脸,由八娘七尺长剑在手,倒拖腰间,防备身后小赵偷袭。 如此不断变换剑式,四只眼球竟也随着换位,在眼眶里反复横扫,总有两只眼盯着对手,两只眼扫射四方! 然而想不到的是,那钱头把罡拳也开了,胸大肌都挺起来了,竟不抓紧时间,一拳直殴上来,反而又把肌肉一鼓!收腹提臀!腰肢一顶,山羊挺身! “罡拳八!” “hong!” 什么! 沈家姊妹登时震惊,猛得侧身一转,齐齐扭头,把四只招子瞪去! 埋伏在地下的铁蛋亦是大惊! 这家伙!居然在十重罡拳之上!又叠了一次罡拳! 不错! 这不是罡拳十加罡拳八! 是罡拳十!乘罡拳八! 真!肉眼可见的超级增强! 刚才已经是铁腱钢肉肌霸男了!这会儿整个人更离谱!简直升级成肌肉妖怪!肌肉和肉瘤岩块一样爆突起来!把那钱头整个人都撑成个大肌山! 咦!恐怖如斯!甚至瞧着都有点恶心了卧靠…… 随便一个巡街抓人的捕快!居然有八十重罡拳之功力!! 这便是!仙宫的真正底蕴么! 第六十八章 罡拳解放 开玩笑!不可能!! 铁蛋真的惊了。 像他这样在边军藩镇长大的自然清楚。 罡拳,是在短时间内,将长年锻炼积蓄于精血肌肉中的真炁,一口气超压爆发出来,压榨身体,迅速提高战力的功法。 罡拳炼体士,在这特殊的斗气加成刺激下!便会不疲不倦!不知疼痛!超凡脱俗!获得远胜于自然血肉之躯的怪力神速! 因此只要昼夜不息,打熬筋骨!不断锤炼自己的肌肉!不断激发自己的潜能!不断提升自己的上限!不断储存自己的斗气! 体修的战斗力,就会稳稳增长!永无止境! 但简单是简单,粗暴是粗暴,想要把罡拳炼到很强,也是很困难的! 因为罡拳无极限!人类是有极限的啊! 血肉,筋骨,皮肤,内脏,经脉,资质,悟性,寿命,战阵积累的暗伤,背后刺来的暗剑,乃至以后长肌肉必须的口粮饭钱!都可能成为修炼的门槛! 种种因素,都可能制约你的极限!都可能成为拖你后腿的短板! 即使是那边镇的世代将门,军阀大将,从小开始站桩撸铁!上阵杀敌!大块吃肉!能打个十七八重的,已经是罕见的高手! 能把罡拳修炼到四十重的!都是当之无愧的强者!名副其实的勇冠三军,列国扬名,傲世天下的武神斗将了! 即便是仙宫的史册典籍之中,能超越武神境界,把罡拳推到更极限境界,超越百重的武圣!也是屈指可数!而且大部分更需要个人的奇遇,和来自仙宫化神丹,真龙肉,凤凰血之类的重点栽培! 历史上能把罡拳武道修炼到那种极点的!基本就是些追随仙尊鞍前马后,扫清四合,席卷八方,为仙宫立下血汗功劳的战神军主!熬炼筋骨上千年,御前戴刀,殿前柱国的灵官大将了! 这些人有整个仙宫的天材地宝灌注,各种神功秘法配合,也不敢罡拳乱开,拳拳都打一百来重的,只敢当超必杀使用。 当然,百重罡拳在地上实也足够用了,随手捶死那些上古的妖魔神怪,都不费吹灰之力的。 然而万万想不到!原来罡拳爆气,居然还有增幅爆发的技巧! 想不到啊想不到!本以为只是撸铁就可以的普通拳法!原来也是讲究增肌技巧的口牙! 是的!这钱头使出的,显然正是六扇门秘传的上古斗部秘法! 竟能往一身肌肉中!斗气压缩!解放两次! “吼——!罡拳!二!开啊啊!!” 什,什么! 居然还能再开!! 居然还要再开!! 天啊!不要太离谱!! “pong——!!!” 冲霄斗气!犹如龙卷!!犹如狂风!!犹如沙暴!! 钱头的体魄整個爆发翻滚起来!整个人被澎湃的真炁吹大!真如肉山一般!真如法宝一样!化为肌肉的山岳!! “嚎!破——!” “咿!!!” “呀!!!” “吒!!!” “轰!!!” “砰!!!” 就像水装太满会溢,弦崩太紧会断,牛皮吹太大会破。 当场中积蓄的炁力,怪力,剑力,压力都达到顶点。 炁便炸了。 死斗爆发。 无需废话。 胜负便在这一瞬间决出了。 铁蛋眼都不眨一下,也只能勉强看到一点残影。 先动手的其实是捕头小赵。 更严格的来说,其实是先动的腿。 他一直在那儿弓步压腿,无声无息的,仿佛置身事外。 可忽然得,就像张拉满的弓,射出离弦的箭,一个弹腿就飞蹿出去,铁靴中寒光一闪,暗剑弹刀!直扫向沈家姊妹的脖颈! 他这一脚踹的太快!瞬息就斩到脖颈!却被三娘单眼翻转过来盯住!以鸯剑一格!拦住暗剑!剑光一削!顺着腿骨就反剃过来! 但预想中血光绽放,戗骨断肢,断成两截的惨状却没有发生! 那鸯剑剑刃,锋利无匹!削纸断水一般,破开小赵铁靴护腿,却斩到了钢筋铁刃之上! 是的!也是铁!这小赵的双腿,竟也是寒光闪闪的钢刀! 而且硬生生得,把三尺四寸的鸯剑挡住了!竟然没断!必定也是千年的镔铁,万年的金精! 几乎同时! 那钱头的罡炮!就轰杀至面前! 嗯,罡气嘴炮,铁蛋就简称罡炮,或许这招六扇门里还有别的叫法吧……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发罡炮!乃是钱头罡拳十!罡拳八!罡拳二!三阶超凶猛蓄力!罡拳爆发!战力解放!狂霸酷帅吊!轰杀出来的超必杀口牙! 铁蛋看出来了,这招其实不能叫罡拳! 他不是把全部劲力,凝结在一拳中打出去! 是把罡炁爆发,瀑布海啸一般轰出!将周围的天地灵炁,道息真炁,统统轰散! 是为了封印修士的五行真炁! 但是竟被拦住了啊啊啊! 是的!被八娘手中七尺长剑!剑光璀璨!剑炁蒸腾!借天星之力!曜起岁星剑影! 一剑! 破炁! 果然我北辰剑宗!天下无……然而还没完! 因为这么凶狠恐怖的一炮!并不是大绝超必杀!是在打配合啊! 不错!仿佛早已料到这罡气,会被一剑斩破!劈散成四溢的罡气!冲天的热风! 于是在这个瞬间,被剑光劈碎的罡气炮热流!湮灭蒸发了小赵的鱼服软甲!却被他千锤百炼的肌肉所吸收! 借!炁!护!体! 在小赵周身,竟形成了一套几乎肉眼可见的高浓度斗气罡甲!牢牢抵住了剜心刺来!寒芒闪闪!那三尺七寸的鸳剑神兵! 于是! 胜负已分! “呵!” “砰!” 小赵!凌空飞脚!一脚炁刀!凌厉无比得斩开了沈家姊妹,那大块双生连体的筋骨皮肉! 暴走失控的真炁,瞬间将两人如破布般炸飞! 碎骨肉片!残衣碎发!碎风爆裂!蒸腾碎裂开来!绽放出满天肉片血花! 把两具血肉模糊,难辨人型的肉块!裹挟着血浆投射出去!直接抛入桥底河道之中! 一招! 三娘小戎,八娘无衣! 败北! “呼……” 小赵如燕子似得滞空一旋,悄无声讯,轻声落地,周身烟云缠绕,真炁拢照,如同燕羽蝉衣! 是的,那横走四爆的罡炮,犀利无匹的剑炁,竟完全伤不到他一点!通通被护体罡甲所抵挡了! 不过也是,毕竟是十乘八乘二级别的炁罡护体么,便是真的夜叉本尊在这,怕也接不下来,更何况两个用邪法合体的金丹修士。 左道!终究不过是左道! 自己的肌肉!自己的力道!才是真正!通天大道! “钱头,怎么样。” 肉山钱头一炮打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之前虎背熊腰的壮汉,竟成了个干瘪佝偻的病夫…… “呼……死不了……” 钱头擦了一把脸上溢出的血汗,喘着气,呵呵笑着, “玛德,居然碰到剑鬼了,格老子的,还以为死球了,小赵,快把剑收……” “锃。” 剑锋一闪,钱头的头滚落下来。 小赵,“钱头啊啊啊——!” “轰!” 穿心一脚!!这一脚如翔龙怒哮!直插钱头身后,黑衣人腹心!! “轰隆!” 然后小赵整个人穿过去了。 “什么……” 是的,那不是什么人,就是一件黑衣服!只是急怒攻心!小赵竟全没看出来! “轰轰!” 一击踹空!小赵包含怒气和杀意的一脚,直接将河岸旁的街巷屋舍,成排铲平!残肢断臂!窗台碎瓦!飞沙走石!轰鸣四溅!瞬成人间地狱! 战场中陷入一时的宁静, “咕咚” 知道此事,掌柜的艰难得咽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气,一时只觉得喉头发干,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一瞬间都发生了什么,就噼!啪!轰!砰!然后整条街都炸了…… “出来。” 小赵从瓦砾的硝烟中走出来,血目通红,每走一步,全身的肌肉都增大一分。铁骨钢肌,陡然耸立,犹如从炼狱爬出的恶鬼! “咦咦!” 掌柜的下意识想逃,但铁蛋一把拉住他。 “不是说你啊。” “是爷们儿就出来死啊啊啊!!!!” 小赵狂啸怒吼!罡气冲天!周身斩出八道罡刃炁刀!将周围屋舍成排切倒斩碎! 掌柜的紧紧握着铁蛋的手,脉搏狂跳,手心里都是汗。 铁蛋斜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盯着那太监。 不,也不是他,一直盯着呢,出手的另有其人。 不过无所谓,反正无论是谁,铁蛋的一剑,都得留给太…… “呵呵,差爷,不要大动肝火么,你看看你,造了多大的孽啊。” 铁蛋愣住了。 “出来混,死个一回两回的,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这,这声音…… 小赵冷冷盯着桥底,正踏浪而来,一手一个,把血肉模糊的沈家姐妹从河里捞起,抛上岸的青年。 “你,山里人。” “是,啊……” 然后那大小眼的青年,抹了一把脖子上殷弘的血线,笑眯眯道, “不是了。” 岳师兄…… 第六十九章 血神子 是岳师兄。 至少看起来是。 岳鹏站在河道水面,小眼盯着岸上的小赵,大眼往不远处,青羊宫那边冲天的宝光望了一眼。 “哎哟哟,那么多好宝贝,看着真眼馋啊。你不去吗,差爷,晚了可就没份了。” 小赵没有说话,把双拳举起,弓步扎马,拉开架势,周身缠绕的烟炁一窒,无风逆走,热息道流,直汇头顶,仿佛冲天的篝火,把他整个人点成罡炁的火炬! “啧啧啧。” 岳鹏抱着双臂,直摇头, “为了那么几贯钱,你在这和我纠缠个什么劲?随便抢一件法宝,也不愁吃喝了吧? 就算不想想自家的媳妇儿,也想想钱头一家老小嘛,是不是这个理……” “收声啊!杂碎!!罡拳三十!!!” “轰!” 干脆利落!弓步冲拳! 但在三十重罡拳的威力加持下! 其势其威!骇世惊人! 弓步一踏之下,大地,砖石,瓦砾,皆如同波浪褶皱起伏,翻滚炸裂! 冲拳轰杀而来,河水,石桥,柳树,具被狂风横扫,席卷掀飞!轰平炸裂! 毫无悬念!此一拳神威之下! 岳鹏! 瞬间炸裂!! 真!炸裂! 整個皮囊!都如同吹爆的气球一般炸翻开来!粉色的白色的黄色的肉!和着血泥!散落满天!全身骨头都被一击轰散!碾成渣渣!碎成芥粉! 咦! 罡拳! 狠!! “呼……呼……呼……” “哗啦啦” 小赵双目血赤,立在被罡拳轰出的陨坑之中,被拳风轰散打飞的笃泉河水,哗啦啦,把满天血雨,泼头淋下,染了他满头满身。 给钱头……报了仇了? ……就这? “就这种垃圾!?” 小赵目眦尽裂,沐浴在血雨之中,仰天怒嚎, “魔门!仙贼!我必铲汝满门啊啊啊!呃!” 然而小赵突然身形一颤!虎躯一震!如遭电击!捂住心口缓缓跪地, “怎,怎么会……呃!呜!啊啊啊……” 这刀枪不入,摧山破城的武神!强如天龙猛兽,几十重罡拳强度加持下,哪怕与上古大妖厮杀血拼,亦不遑多让的! 此刻!竟然跪了! 铁蛋看清了。 因为他也知道武神的破绽。 是的,再怎么钢皮铁骨,横炼金钟罩,只要还是生物,就不可能连食道肛门,脏腑心室也修得天衣无缝。 于是这满天的血雨,弥漫的血炁,密如细网,浇透了小赵全身。 从口鼻中灌进去,从气窍中渗进去,由外而内,好像一张蛛网,裹住了小赵全身,渗入他的血管,控制他的经脉,如爬山虎似的凸起,遍布全身,好像有一只大手,从小赵体内伸出来,拥抱着他,握紧着他,要把他,牢牢握在掌心。 “得,得得,得得得……” 掌柜的在暗中偷窥,看得满脸冷汗, “血,血,血……得得得……” “啊啊啊——!魔道啊啊啊!” 小赵七孔喷血,一把抠烂自己的胸口,竟挖出十道刀割似的血口!连着皮肉,生生把逆溯向首脑的血管扯断! “休想夺舍我啊啊啊啊!” “嘭!!” 一拳 小赵一拳把自己的头给爆了。 尸身跪立不倒,然后血泉汇聚。 自断裂的脖颈中,喷发而出的血泉间,一双血爪,扒开小赵的尸身。 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如同蜕皮,如同羽化,寄生的妖物,撕开皮肉,如同换去了一件旧衣。 那东西,它爬了出来,立于倾盆血雨之中,沐浴在血息血泉之内,缓缓汇聚成,一具鲜血的人型! 掌柜的汗出如浆,抖若筛糠,得得得的,终于说出来了。 “血,得得,血,得得,血神子!” 血神子! 十绝魔教第一魔功! 血神子大法! “吒!” 这招凶威赫赫,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终于把那太监炸出来了!! 太监! 遁地! 冒头! 喷剑! 一气呵成! 金光一闪! 剑丸出鞘! 刺向血人眉心血珠! “杀!” 血神子! 反应神速! 鬼哭神嚎! 口喷血剑! 逆剑光闪来! 一剑绞向太监腹心! 打破三层护体金光! 被他护体宝衣偏转! “斩!” 而铁蛋!也在同时出剑! 就如伏在地上,心中模拟了无数次的模样!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神罡剑胚! 拔剑出鞘! 剑光一寒! 斩落太监人头! 一瞬! 太监! 身死! 同在这一瞬! “哗啦!” 血人眉心血珠,被剑丸一击破碎,人型瞬间溃散! 而那剑丸亦一击而走,飞出天外,瞬息不见光星! 而在下一瞬! 铁蛋拍符掐诀,破土而出,迎着血雨!直冲向太监尸身! 冲霄血光凶! 青霜剑光寒! 一剑三连!把那太监劈身断头!砍作八段! 刺剑贯口,把舌尖金蝉,钉穿在剑尖上!剑炁一绞,杀成碎片! 掌柜懵逼宕机中。 满天血雨中, 铁蛋默不作声,拔剑飞砍,连劈数十剑,如同伐木劈柴,把那还有一半陷在土里,甚至没来得及跳出来的太监,大卸八块,剁得烂碎,十死无生了才作罢。 然后他二话不说,提着青霜,踏着河泥血浆,一步步走到那开胸豁口的小赵残尸面前。 血雨哗哗落下,足下凝聚的血水,已经没过脚踝。 铁蛋提着剑,沐浴在血雨里,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尸身。 “师兄,你没事吧。” 血水静默了一阵,翻滚起来,汇聚成一张人面,缓缓从血水中抬起头来。 “蛋啊……多亏你出手……” 铁蛋看着那张大小眼的脸, “原来,你是神教的卧底。” 岳鹏的血面,如浮萍一般,在血河里回荡,面露苦笑, “乱世如局,人如棋,随波逐流,身不由己啊。 罢了,此番是你胜了,我知道山里的规矩,伱出手,助我兵解吧。”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把剑收了起来,转过身。 “三大派的恩怨,我不懂,但终归是师兄你救了大家的命。 是师兄你,救了我的命。 你砍了我的狗链子,给了我两个炊饼,这些我一直都记得。 你走吧。” 血面似乎也松了口气,笑道, “蛋,你小子倒是个讲义气的,不枉师兄待你好。 现在我血身溃散,劳烦你把那边两个娘们,拖一具活的给我暂……” “死!!!” 血色人面话音未落,铁蛋已拔剑飞扑出去!越过人面!冲到三步之外!一剑插入污泥之中!扎穿一颗跳动的肉块! 心脏! “啊——混账!!” 血人也真是没见过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一时大意竟被他插了一剑! 当下从淤泥中伸出无数血手!牢牢抓住铁蛋手足剑柄!不让他往下刺! 同时藏于血河中的精血,化成血剑枪林!一齐刺出!宛如那河道上,长出一片鲜血的荆棘! 万剑穿心!直将铁蛋贯穿射透!扎成个鲜血淋漓的刺猬! “杀我师兄!!死——!!” 然而铁蛋根本不管不顾!任由血刺贯穿全身!精血渗入体内!也是攥着青霜不送!全身功力满开!剑炁森寒!把剑尖直插入河泥里!一路钻心往下扎! “啊啊啊!杂种!”心口被刺着,血面口鼻喷血,七孔扭曲翻滚着嚎叫,“蛋!蛋!我是你师兄啊!是岳师兄啊!” “是尼玛!” 铁蛋双目之中,绽放琉璃色的寒光,浑然不顾血剑在体内纵横!几乎脏腑切得断碎!只喷着血沫,攥着剑!往下捅!往下扎!一寸一寸!切开这杂种的心室!给师兄报仇! “死——!” “啊啊啊!该死!该死!该死!” 血河如沸腾般翻滚,一会儿化作剑雨枪林对着小子乱刺,一会儿化作手足扯着铁蛋乱撕,可竟不能移他分毫。 “啊啊啊!你特码还在旁看什么!杀了他!快杀了他啊!” “啊,啊……这,这……” 这个时候,奇珍阁的掌柜才回过神来,赶紧土里钻出来,立在岸上,望着血河碎尸,满地浪迹,已经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了。 “呵啊啊啊!”“杀了他!杀了他!!” 铁蛋在怒吼,血人在咆哮,宝光冲霄起,血水翻江倒, 全程目睹了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掌柜的已经愣在当场,心乱如麻,头昏脑胀,肝胆俱裂,脑袋里一片空荡荡。 而血人已在惊惶中暴怒! “操尼玛的盗墓贼!还不快给老子出手啊啊!” “我不是贼啊啊啊!” “轰!”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掌柜狂吼着出手了,甩手一击,掷出手中的雷印,砸碎了血人的脑袋。 铁蛋攥着剑柄,一剑刺下。 天雷地火,震世惊魂 八服青霜,一剑穿心 血神子 诛灭 第七十章 康复 陈玄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全身被包得和木乃伊一样,连脚趾头都动弹不得。 然后随着他逐渐清醒的意识,涨潮般逐渐泛起的记忆。 疼痛,疲乏,酸痒,也从周身每一处神经中席卷而来。 哦……救,救命啊……要死了…… “欢迎回来,陈玄天同学。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七。” 悦耳的女声从床头音响中传出来。 这叫已康复?你特么莫不是逗老子…… 而且怎么才百分之七?这一次在那边待了好久啊,怎么只推进了两个点? 但全身又痛又酸又痒,陈玄天简直难受得想死,也没法细想,更动弹不得,连流质营养膏都是机械臂插进嘴里来灌的,只能嗷嗷得瘫在床上呻吟。除了无人机护工进来icu里换药,辅助他新陈代谢,也没个人来探探病,送点橘子什么的。 这一直躺了得有一周,才有个活人,打了通视频电话慰问陈玄天。 “陈玄天学员,因你在战斗中英勇顽强,坚决执行命令,积极主动、勇于克服困难,在本次重大科研试验任务中,成绩突出,并做出重大贡献,经上级批准,决定给你记三等功……” 这活人脸部打着重码,声纹也被处理了,不过从军装看大概是個校级军官。 陈玄天没谢谢,也没敬礼,毕竟他动一下嘴皮子都难,客观条件不允许么,想必上级能体谅下面人的牺牲…… “……但鉴于目前的国际斗争形势极为严峻,量子通讯网络工程的建设刻不容缓,感谢你做出的牺牲,但希望你还可以再接再厉,进一步推进项目进程……” 啊,啊?不是,喂!开玩笑吧!他都这样了还要继续!? “很抱歉,但现在每分每秒我们都在落后,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喂喂别太离谱啦!这样没日没夜的来!迟早搞死他啊! 虽然确实是陈玄天自己的报名,自愿参加这个军方的研究项目,但他还以为只是抄抄数据,写写报告,在深山老林里住个几年,顶多参加点药物试验,双盲测试罢了。 玛德可没人和他说,全身细胞的分子链都会被射线打断!整个人里里外外,融得和糨糊肉粥一样!而且还死不掉!还眼睁睁得!被打了几公斤的药!打得全身器官和果冻一样软软的!整个人装在模具胚子里重新凝固,最后像陶艺做的黏土似的,用烘箱烤出来定型啊!! 是的,在病床上躺的这几天,全身痛得根本睡不着,看着无人机给自己换药,纱布底下那胶状的血肉,这些天遭的罪,陈玄天什么都想起来了! 有没有搞错啊喂!这到底什么整人项目啊! 而且没有多少时间又是什么鬼!再这样搞下去,他也没多少时间了啊喂!救命啊! 然而反对无效,甚至陈玄天现在,连表达明确的反对意见都办不到。 上边一声令下,护理无人机又把陈玄天从icu推出来,推进对门的量子通讯实验室里准备上线链接了…… 老天,这现实世界,简直和梦里一样的冰冷,周围都是无情的机械,连回答陈玄天疑惑,缓解他不安的生物人都没有。 他现在又口不能言,动弹不得,只能转着眼珠,看着机械臂拆除身上的绷带,把勉强刚凝固成块状固形分的自己,一点点塞进那种紧身衣里,然后投入量子虚拟藏,接着橙红色橘汁似的溶液被灌进来,逐渐漫过咽喉。 不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玄天憋着气,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努力思考。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想办法!外头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到底是做梦,还是量子通信,还是穿越异世界,哪边是‘蝶’哪边是‘我’什么的都无关紧要了! 现在陈玄天必须考虑的首要问题是, 梦中的‘铁蛋’,每一作死!每一次遭遇的致死重创!都会直接反馈到这‘陈玄天’的身上来! 之前手臂骨折也是,之后被囚牛生吞炸烂也是,再之后每一次被人砍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都会影响到这边来的! 现在他一身伤!不都是铁蛋那小子搞出来的! 但铁蛋不在乎! 这家伙仗着有那什么吊毛血玉功和鲶鱼救!根本就不怕受伤! 玛德可他没有啊! 他陈玄天又没神功没飞剑没鲶鱼! 谁经得起照铁蛋这么玩啊! 必须想办法提醒他! 必须让‘醒来的铁蛋’! 知道‘梦中陈玄天’的存在! 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然后陈玄天深吸一口气,让lcl溶液充入肺泡。 下一秒, 铁蛋睁开了眼。 他躺在间密闭的昏暗的石室内,眼前是一面铜镜,挂在石壁上,正照着自己的脸。 满面是血的少年,脸上依稀留着未愈的剑疤,双眼如罕见的琉璃。 随着道息流转,在昏暗中青光流转,如黑夜里,狼的瞳,直勾勾得瞪着自己,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 脸好脏。 然后铁蛋就擦了把脸,转过眼,看向正战战兢兢,缩在角落的掌柜。 “前,前辈,才半个时辰您就醒啦,恢复的也太快了……” 掌柜咽了口唾沫, “这里是我以前挖到过的假墓,清干净了,当作藏身之地,您放心,头上就是坤国王陵,没人来搜查的,很安全。” 铁蛋翻身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个石棺里,石棺中还有些蕴含道息的玉石钟乳,包含道息,澈如澄泉,从他身上被血枪血剑打通的一个个窟窿里渗进体能。正是靠着这些灵材滋补,血玉功才能很快把他被打的千疮百孔道身修复。 而且他甚至还赚了…… 嗯,在奇经中运行的精血,明显比以前浑厚了许多。不,不是许多,是数倍! 如果说以前是山涧的涓涓细流,但现在,简直是暴雨中的河水般涛涛奔涌了! 甚至给铁蛋一种,‘老子又要筑基了!’的感觉! 讲真的,这也就是铁蛋不知道血玉功接下来该专门筑基,要是知道他直接就可以筑了! 毋庸置疑,这突如其来暴增的血息,没有第二种可能。必定是那血神子刺入他体内的血枪血剑,直接被《血玉功》消化吸收,转化为修为了! 是的,连精炼都不需要,完全是同根同源,拿来即用!直接夺取那血神子的修为,化为己用,这效率比一颗一颗的吃妖丹精炼还要快得多啊! 看来那血玉功,还真就是神教的秘法么…… 一时也想不明白,铁蛋暂时收起思绪,拾起放在棺外的青霜,看向掌柜, “为什么。” 见铁蛋没一剑刺过来,掌柜也松了口气,讪笑, “没,没什么,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铁蛋就盯着他。 掌柜也知道斗鸡眼斗不过他,只好叹了口气,抱膝在角落坐下来。 “他骂我,我就……一,一时冲动吧……我也有点后悔……” 铁蛋面无表情。 掌柜抓着头发, “不,不过,其实现在想想,我也不欠他们的,哪怕以前有交易,大家也是有一笔算一笔,都结清了。 何况,虽然都是他们的东西,但我到底还是奇珍璞玉堂明面上的掌柜,他们也不和我知会一声,就做出这等大事,压根没考虑过我的下场。 现在那些法宝散落全城,我偷发王陵,盗取冥器的事情,肯定已经发了,更何况还有救援魔门这口锅,我也背定了。 总之坤国我是混不下去了,只能逃了。 刘前辈,既然您也没事了,咱们不如就此别过吧,毕竟小人还得把私藏的家当转移出国,而且,也不敢和贵派牵扯太深……” 铁蛋点点头,收起剑。 “谢了。” 掌柜讪讪笑道, “是我想谢谢您……我修行这么多年,受尽了刁难,无论想要什么,都得费尽口舌,花重金交换。 这修行中人,也不能说没好人,但真是个个自私自利,永远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寸步不让,丝毫不肯招惹不相干的因果,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肯答应。 只有您二话不说,就肯拔剑帮我。多谢了。” 铁蛋, “还债罢了。” 掌柜苦笑, “还债……谁会为区区二十贯得罪紫微仙宫啊……当时我本以为得哭一哭,讲讲价,再出点血才能请您相助呢。 哪想到您一口就答应助剑,真是世间罕见的侠义之士啊!” 铁蛋,“……” 掌柜递来一本小册子, “本该用重宝谢您,但小的知道您老不是为了求财,手边又没什么好东西,担心反而惹您生气。 这一本,是我整理的移山土行之法,我也就这点本事,您不介意就留个纪念吧。” 铁蛋只好接过那册子。 他剑宗又不是没有剑遁之术,还不如给点钱实惠呢…… 掌柜正要告辞,忽然想起来, “哦对了,您的道侣我也捡回来,放在隔壁给您陪葬……” 你还蛮多事的么…… 第七十一章 北返 铁蛋去隔壁陪葬的墓室里看了一眼,沈家姊妹也被胡掌柜扔到棺材里了,不过她们可没有玉石钟乳的待遇,而且两个人背对背,给塞在一具棺材里,棺材底下都是血,就和浸泡在羊水中的双胞胎似的。 此时两人已经耗尽了精力,脉相微弱,气息游离,完全陷入休克。 毕竟她们之前就被围追堵截,从城中杀出一条血路,又用上明显压榨自身极限的合体邪法,经历了险死还生的浴血厮杀。虽然那捕头小赵为了活捉她们领赏,刻意留手放了她们一条生路,但合体技强行被解除,明显也是受了内伤反噬,两个人都炸得支离破碎的。 铁蛋一眼望去,只见她们身上的衣袍披风,早已在激战中被炁浪撕裂吹飞,不剩多少,但那肚兜和亵裤,大概是甚么法宝一类,居然还裹着心腹要害,也蛮神奇的…… 不过总归由于那双生连体的妖异奇功,有大幅提升防御力,乃至刀枪不入的奇效,两人得神功护体,四肢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没有炸飞炸断什么部位,落下终生的残疾,甚至暴露在外的手足肌肤,虽然沾染了不少鲜血淤泥,但擦干净一瞧,皮肤表面竟依旧光洁如新,连一丝擦伤划痕都没有。 铁蛋伸手试了试,发现随着精血炁息耗尽,奇功失效,她们的身体也在缓缓恢复人型,这会儿两张人脸还是扭曲的畸形,但比起刚才那夜叉一般的鬼样子,已经缓和不少了。 而身体肌肉的部位,虽然还硬梆梆,冷冰冰的,好像什么冻结的冰块,但脂肪的部分,手感已逐渐润滑柔软,恢复了弹性,似乎能吸住人的手指,显然正在缓慢恢复成正常的软肉。 也不是说她们一点伤都没有,这功法的破绽所在,也是明明白白的么。 两人的脊背上,被一击切断,真炁内爆,创开个巨大的血口,深可见骨,里脊肉都炸飞好多,经脉肺腑脏器,肯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了。 掌柜站在室外,小心解释, “她们背上疮口太大,出血太多,我也不知如何治疗,就想给她俩背靠背,塞在一起好堵着伤口。 谁知贵派的功法甚是奇异,你看她们的血肉,有一部分竟自发又连为一体,内炁循环着了。 总之人似乎一时还没死,只是气息微弱,昏睡不醒,前辈还得早做救治才是。” 铁蛋也看见了,她们背靠背,皮肉有一部分黏在一起了,现在似乎维持着一种微弱的共生状态,真炁在两人体内循环,勉强吊着命呢。 铁蛋耸耸肩,于是伸手掰开两女樱唇,取丹药给她们塞到舌头底下含住,又捞了点玉石乳,给她们灌了一嘴,免得饿死…… 嗯,也就这样了。 毕竟他能有什么办法,铁蛋又没得过本山的真传,也没学过疗伤之术,杀人他还行,救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搞啊…… 哦,说到这传承。 “剑呢?” 掌柜一指, “飞走了。” 铁蛋就眯起眼瞪他。 掌柜急, “我真没骗您,那三把剑,还有那剑丸,都是有灵的法宝啊!和死物可不一样,会自己择主的! 人家刷!得一下,全化作光飞走了!我哪儿敢追它们啊……” 啧,本以为等这两女的耗死了,他铁蛋可以作为剑宗弟子,说不定能一气继承三把神兵呢!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 想不到剑宗的神剑,居然不肯认自己这個剑宗弟子为主,导致计划失败,铁蛋真是气死…… “那,那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铁蛋,“等等,带我一程。” “啊?您不管她们吗……哦,哦,这样子最好也不要轻动,还是您考虑周到……” 铁蛋,“……” 总之两人先从坤国王陵遁地出来,王陵自然有陵卫守墓,不过坤国的宗室几百年前才换过一茬,很多墓地都是空的,因此也没那么多守卫,寻常也没人过来,确实还挺安全。 那墓室更是掌柜准备好的逃生屋,已经挖好密道,只要找到暗藏的移山卫箓印,把遁地符一拍,就能直达地下墓穴密室。沈家姊妹暂时扔在这里,只要她们自己不死,自然没啥危险。就算不幸死了,那墓地和棺材的钱也都省了…… 掌柜的要抓紧时间去转移私藏的家财,铁蛋也就不耽误他了,只请掌柜的带他出了城,就直接动身,往光霞山返程。 嗯,他剑也买了人也杀了宝也换了,来锦都城的目的基本都达成了么。就算要救那两个女的,也只能找陈胡子来了。 何况还有岳师兄的事。 师兄是死在十绝魔教手里的,被血神子夺舍。 这事儿没完。 报仇 找师父,开杀劫,把锦都城的魔教,统统都杀光。 可一路顺着驰道出城,铁蛋却被拦住了,当然也不止他一个,来往的行商都被拦住了。 通往北方的栈道隘口,关门闭锁,路被封了。 “听说锦都城里出事了。” 商人们已自发聚成一团,交流情报。 “昨晚魔门大闹锦都,刺杀世子,传说还一路打入坤明宫,险些刺伤了国主呢。” “真的假的,坤国的禁军都是吃粑粑的吗?” “可不是么,不过听说魔门也是阴险得很,先安排藏剑山庄的三娘色诱,刺杀世子,诱骗满城禁军出动围捕,突然又放出奇珍堂珍宝无数,吸引了大军的注意力,最后才出动精锐,刺杀国主,环环相扣,简直天衣无缝。 听说这一次魔门攻势极凶,杀的坤明宫里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如果不是宫里突然冒出个小黄门,临阵突破,力挽狂澜,拼死救驾,只怕国主真的危险了呢!” “啧啧,坤国公,可真是多灾多难啊……换来换去的,不是被仙宫杀,就是被魔门杀。太惨了……” “不过原来奇珍堂的后台是魔门啊,我就说那种地方,绝不可能没有靠山的。简直太合理了。” “等等等,细说色诱,藏剑山庄的三娘?莫不是书里那个?” “啊对对对,就是那个!” “哦呼……那难怪了,这样的美人计那能不成功么,啧啧,世子死于花下,也该瞑目了吧。” “是啊是啊,真令人羡慕哦呼……” 到底什么书啊…… 铁蛋在旁打听,但没一会儿话题偏到本子上去了,也是翻了个白眼作罢。 总之昨晚的事,魔教果然另有图谋。 大概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把奇珍堂万宝爆了,吸引注意力,然后刺杀国主的,只不过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动手。 结果真的天上掉馅饼,见到沈家姊妹大闹锦都,搞得满城风雨,就干脆出手,把锅全扣到玄门头上了。 不过这样天时地利,机缘巧合,应时而发,顺势而为的神来之笔,居然也能给挫败了? 明明都说这一代的坤国公,是新人换旧人,根基不牢,立足未稳的,竟依然在宫中有这样深厚的底蕴,暗藏高手无数,还真是不得了啊…… 时也,命也,看来魔宫气数未尽呢…… 总之出了这种事,关道是走不了了,莫说锦都城九门禁闭,周围的关隘道口也统统被封锁了,各地频繁调动兵马戒备,四处严查搜捕魔门刺客。 不过不要紧,毕竟铁蛋来的时候,就没从这隘口走么。 于是铁蛋依着记忆,和几天前坐下的记号,再一次钻入深山老林,打算走之前抢灵果的山间小道,原路绕过关口。 然后他又迷路了…… 这也太扯了,明明一直在向北走啊,为什么会走偏呢…… 而且更扯蛋的是,铁蛋又遇到新的机缘了…… 嗯……好吧,仔细想想,也不算扯蛋,亦非陷阱。 毕竟这世上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都是伏线千里,环环相扣的。 你看,这不是奇珍璞玉堂刚刚暴炸,走脱了无数奇珍法宝么。那些法宝生而有灵,自然就会自己去寻附近的灵泉地脉,寄生于其中修行,静待有缘之人。 而这年头,也确实修行不易,地脉灵穴就那么有数的几条,不是你占了就是他占了,都得靠拼靠挣靠抢才能夺来,本也没那么多天材地宝给你机缘巧合碰上的。 所以还真就有这么巧的事,这不是前几天,有两头坤国本地的妖兽,争夺灵果,叫铁蛋趁着它们鹬蚌相争,都给杀了烤了吃了么。 于是这一次,铁蛋虽然是迷了路,没找到来时灵果那条路,但反倒是拐到另一座山头,找到了其中一头妖兽,之前占据的灵巢地脉了。 而此时,便有从奇珍堂逃出的法宝! 三件! 正青蓝红!三色宝光绽放!隔空激斗!试图争夺此地的灵穴! 机缘! 第七十二章 捡宝 铁蛋趴在山岗上,潜藏气息,暗中观察底下法宝对峙的情形。 此地山水汇聚,一湾清泉沿着蜿蜒的山势,在此地汇聚成了活水灵潭,不断山息活水注入此地,确是个风景宜人的风水宝地。 周围没见到什么动物骸骨。大概之前那马一样的妖怪,就是盘踞此地,作为修炼巢穴的。 此时三件法宝都看中此地,但一山不容二虎,于是互不相让,悬在空中,形成青蓝红三色光球。一时又不敢两两相争,让第三者占了便宜,于是一时陷入对峙。 铁蛋看了一会儿,分辨出三件法宝的形状,一个葫芦一把扇子一枚宝珠,一时兴趣大减。 啧,一把剑都没有,垃圾。 好吧,也不能算是垃圾。毕竟能生出器灵的,都被称为‘入品’的法宝。 自下下九品,到上上一品,这一套原是仙宫用来选拔人才的标准。不过后来逐渐演变到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地步,到底怎么搞到这一步的,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总之法宝的评定也是参考此评级,根据法宝制作工艺,材料,符箓,铭文,阵法,功效,修行资历各方位来品鉴,间隔一品可能相差不大,但上中下之分,却是天差地别,比如一品三品的宝物可以互不相让,但四品中上法宝,是绝对不敢和上下三品的宝物争辉的。 所以从眼前的情况看来,这三件法宝,昨晚竟无人可以抢夺认主,大约不是一般金丹可以把握,都是少见的元婴境法宝。不过若是什么上品的稀罕物,大概也早被人买去用了,不至于还滞留在宝阁中,所以在此对峙的,估计都是些下品的玩意。 虽然那种来历不明,还化了神,灵智健全,犹如老怪的上古至宝,铁蛋是避之不及。 但这种路数清楚的,层次也不算太高的,估计也没啥灵智,可以随便使唤的宝贝,铁蛋倒是可以笑纳。 单看眼前这三宝之中,又以青葫和赤扇两个,宝光最为醒目,互不相让,应当是同品之物,估摸怎么也有個七八品,那蓝色宝珠就要略差一筹,估计还要次一品。 法宝这种东西,和妖兽灵果倒也不一样,也不需你拔剑砍它,拼命争夺,把血打到一丝再扔个绳啊球什么的去捕获。 仙缘这种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若是无缘,便放在眼皮子底下你也不识得,但只要见着了,就是与你有缘,伸手去拿就是了。 当然,能不能拿得住,那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而如今这种情况,三宝相互制衡,简直是老天爷白给的便宜,白捡一样。 所以现在铁蛋的问题是,要拿哪一件。 嗯,一件一件,不用想太多了,以他现在这点本事,三件法宝在他面前,全速冲过去,也顶多只能先手抢到一件,其他两个肯定会被惊走了。 所以铁蛋一时也有些犹豫。 光看颜色,倒也能瞧出这些法宝的大致属性。 紫白金青赤,对应太极五炁,那青葫芦分明汇聚归尘之炁,可能是拿来养丹炼药的玩意。扇子嘛,赤煞之炁冲天,摆明煽风点火的喽。至于那蓝色的珠子是什么炁就有点难说了。 纯净的玄冥真炁是白色的,有些杂质变成绿的蓝的都有可能。其他真炁也有变质变色的概率,而且又是个珠子,不直接抓来看看,暂时还真不知是什么底细。只是这珠子到底品相上差一些,也不知是啥杂牌,可能翻车,就挺让人纠结的。 好在铁蛋从来都不是纠结犹豫之人,只心思一转,就有了决断。 拿葫芦。 因为铁蛋自己就是一身神罡骨么,太极五炁间自有相生相克的原理。再说简单点就是归尘生神罡,赤煞克神罡,那当然选葫芦了。 于是铁蛋二话不说,就施展起血玉功,把全身功力蓄到极致!刷!得飞扑出去! 一把抓住青葫! 果然不出铁蛋所料,那赤扇吓了一大跳!呼啦一下!化作一只火鸟!展翅飞上天穹! 而令铁蛋没想到的是,因他的血玉功修为猛增,身形太快!那蓝珠子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好啊!原来是个智障! 于是铁蛋又抄手一捞!把蓝珠子也夺了! 二宝到手! 可能也是他过了这么多劫,杀了这么多人,时来运转,气数如虹了。 葫芦也好珠子也罢,倒也没怎么挣扎。 毕竟法宝也能识人么,见铁蛋虽然才筑基境界,但根基扎实,底蕴深厚,远强于一般杂修,未来可期,自然很顺从得臣服于他脚下了。 这葫芦倒是基本不出所料,是以整块的翡翠专门雕刻制作的药葫,葫芦中的器灵也不知是仿的什么异兽,其状如鼠,菟耳麋身,以尾御风飞天,能听懂人言。 铁蛋也是个善于和阿猫阿狗阿鱼交流的,和葫灵对着眼神,比比划划交流了一阵。 原来这葫芦竟还是个中下六品的元婴法宝,只是它原主人被杀害,它也受了损伤,又和那蓝珠子斗了好一阵,这才斗不过后来那把扇子。 不过虽然有些破损也不要紧,平时葫灵自己就会修行炼炁,把天地灵炁转化为归尘之息,修补自身。同时葫中还有一个芥子空间,自生一块灵田,葫灵可以帮忙栽种培养一些罕见的丹材灵药,只要收成以后分它一点吃就行了,紧要关头,自然也可以提供归尘道息供铁蛋使用。 而那蓝珠子也不得了,这玩意居然也可以算是个中品的,而且还是从外地来的…… 嗯,这是个法螺天珠,从昆仑那边过来的,西域法宝,用名贵的宝石制作,之前是什么异人国王戴在顶上的如意髻珠,可以大放光明,不染尘垢,澄水清浊,愈病除疾。 大概也因为西域制宝之法与中原不同,这珠子才显得迟钝些,至今还没化出器灵的形体,只能回放一些画面片段勉强交流。 嗯……不知道这珠子有啥用,要不卖了吧…… 感应到铁蛋的想法,珠子急了,赶紧跳起来往地上一朝,投影出一片画面,表示自己有用。 铁蛋低头一看……咦?是一篇修炼功法?怎么?这珠子还能传功? 这时那葫灵竟也动了动,只见翡翠葫身上,金光闪闪,也亮起了一篇修炼经文! 啥?什么情况?现在流行直接在法宝身上留下经法传承的吗? 铁蛋瞧了瞧两篇经文,忽然发现这两部虽是炼炁之法,但其中修炼之道,炁行经脉,居然与众不同!迥异于中原玄门炼炁,只走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这十四正道的传承!倒是类似血玉奇功,会炁行经过八脉奇经! 只不过又不同于血玉功那么凶险无比,专走奇经死穴那么邪门。这两篇修炼之法,大都是一正经一奇脉,相辅相成的炼化办法,虽然依然少见,但至少是比血玉功稳妥安全得多了…… 嘶…… 这些功法……莫非就是十绝魔教的炼炁真传? 铁蛋忽然有点明白了。 难怪魔教这么大方,为了吸引注意力,竟舍得自爆宝楼,把这么多法宝白扔出去给外人抢。 他们在传功! 是的,传功,毕竟说是三大派,三大派,但其实中原十二国,认可的唯一正道,还是仙宫啊。 人家再怎么不干人事,那也是人族祖庭,万载积累,坐拥天下,什么传承都是从仙宫起源的,归根结底大家想的都是封侯拜将当老爷!因为这仙宫!才是人心认可的天下共主! 而玄门也不必多说,完全就是个精英小圈子,精挑细选的师徒传承,就算你想拜山,资质仙缘不到万里挑一的地步,人家都看不上你,在山里空转几十年,也难得其门而入的。 神教虽然比玄门好些,但问题也很多,毕竟主要势力远在西域么,在仙宫玄门的双重打压下,又不可能大张旗鼓传教,都是偷偷摸摸得搞,势力自然也很难渗透进中原。 而且神教也是内丹道的,对修炼资质有最基础的要求,一样不是想进就进。 所以按掌柜的说法,神教都是在散修中秘密结社传播的。一般有一个得了神教传承的教众,就会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优先找师门,找道侣,找弟子,先从交易资源开始,然后慢慢做任务换功法,一点点发展教众。 那掌柜的,就是这样在长期交易之后,才通过交易人介绍,逐渐接触到神教的圈子,但因为他只是做买卖的,到底不是人家道侣,人家也小心防备着他,所以交易任务可以,但几百年了,也才勉勉强强做个外围,没有混入真正的核心圈子呢。 很显然,这样的模式,虽然安全隐秘,不至于被发现,也适合招募那些只想换取资源的散修。但也未免太隐秘了,影响力有限,难以发展壮大。 而现在好了,直接把神教功法,铭刻在这些法宝上,一把散出去! 那修士能不去争抢吗?伱抢了法宝,有神功你不练吗?你发现这神功是魔教传的,你还会主动检举揭发,把自己的法宝上缴仙宫吗? 所以只要不出意外,散出这些法宝,天生有灵,自己就会为神教挑选适合栽培之人。 而这些人得了法宝和神功,自然就和神教产生了因果,主动或被动的,会想要寻找同类,想要后续功法,想要更多资源,想要出人头地。而他们又会再次把神教传承,向自己的道侣社交圈子扩散! 所以你别看神教搞一波大事,好似是损失了好多的法宝! 人家赢得的,可能是整个坤国修仙界啊! 第七十三章 筑基 三大派,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魔宫的底蕴,深厚无比,哪怕天下已被祸乱到如此地步,依然有无数能人义士支撑着天下的根基,捕头,黄门,掌柜哪怕随便冒出来一个路人,都可以一手罡拳把你打,力挽狂澜于未倒,扶大厦于将倾! 魔教的算计,叹为观止,在坤国这一手玩得巧妙,机关算尽,环环相扣,占尽便宜,即使功亏一篑,其实也分毫不损,把锅都甩出去了,稳稳藏身于幕后! 而且真的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不仅要巅峰坤国朝堂,恐怕还能夺舍岳师兄,而沈家那两个,定也要沦为人家的皮囊!只怕剑宗的秘传,真要泄個底朝天了! 只不过最后赢的,还得是我玄门就是了。 嗯,算计那么多也没啥用,归根结底还得砍赢了才行么。 “嘶——” 盘坐在这深山灵脉中,铁蛋运炁调息,深深吐纳。 他的面上,红光闪烁,全身血烟蒸腾,如周身笼了件虚无缥缈的赤纱。 那其实是细密的血珠,从全身炁窍毛孔中溢出来,然后迅速被高温蒸发,挥发升腾的血息。 这片血烟,翻滚,凝聚,荟萃,最后随着一吸一呵的真炁流转,凝淬收拢入眉心。 就在少年的眉间,形成一道纵置的赤线,一眼望去,犹如剑疤一般。 然后铁蛋,缓缓睁开了眼。 眸前血光流转,随后真炁内敛, 无声的,忽然大风起! 天地间的灵炁,如漩涡龙卷一般向他汇聚!整山的道脉灵池,竟在这瞬间,被他抽取提炼一清! “呼——” 噼啪,噼啪,噼啪啪。 长舒一口气,铁蛋站起身来,周身筋骨爆响,整个人如拔葱似的,身高猛涨了一尺。 嗯,筑基了。 对,借这山间灵穴道脉,修炼一昼夜,铁蛋‘又’,‘筑基了’。 毕竟铁蛋已经可以确定,血玉功,同根同源,就是魔教那边的功法么。 而魔教,这不是把修炼之法,都给他送到眼前了么。 那灵葫和宝珠之中,传的魔教炼炁之法,一部归尘诀,一部归尘玄冥双炁诀,虽然都是基础法门,但也是直指结丹的。 而这些功法,本质上是为了招募新人,其中自然有筑基结丹的详细教导。 有魔教三本基础功法在眼前,相互印证参照,铁蛋自然推倒出血玉功的筑基之法了。 其实真没什么难的,甚至和玄门之法比起来,还算是简单的哩。 而且不得不说,这魔教的修炼功法,感觉还好一点,正经奇脉,相辅相成,既不冒险,也不偏废,反倒更适合人体的结构。 相比起来,玄门那种动辄走火入魔的炼炁法,倒显得有些极端了。 当然,魔教的功法也并非完美无瑕,毕竟人家的根本目的,是吸引散修入教么,所以也藏了一手。 比如这筑基结丹之法,结的都是神藏金丹。 嗯,各门各派,内丹道五花八门,但大致上可以归为神藏,炁藏两分。 炁藏内丹就是放在脐下三寸,丹田炁海中。而神藏内丹就是凝结在眉心颅首,泥丸宫中的。 理论上,还有个心藏之法的,就是把心脏也炼成内丹一样的真炁枢纽,控制心跳压缩,把真炁精血疾速灌注入周身筋骨肌腱中爆发变形的门道。 是的,这其实就是罡拳炼体的基础原理么,在此就不赘述了。 总之魔教的两本炼炁法,虽然精炼的经脉炁行不同,但殊途同归,炼到最后,都是别具一格,开拓泥丸宫,给神藏丹准备丹位,等于最开始,就从炼神起步。 但铁蛋也记得,以前师兄教课讲过,灵台炼神,最为精妙凶险,因为脑子里血管太细太繁,非常不好操作,一旦岔气,动辄智障脑瘫,所以玄门修行中,这却是最后的一步,绝对不要乱搞。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玄门炼的炁太霸道,动辄走火入魔暴毙的,所以只能先炼炁藏内丹,然后炁体双修,最后才炼神,由下往上打通全身。 所以简单来说,魔教的功法,明显是倒过来整了,也不知道那神主到底抽什么风,专门搞这与众不同的修炼之法,而更令人诧异的是,他还真的整出一套可行的办法了…… 是的,铁蛋其实一开始也就照本宣科,随手试试,体会一下魔教一般功法,和他血玉功到底有甚么不同。 但由于他其实已经是剑胚筑基,血玉功也早已巅峰圆满,周身奇经正脉早就打通了,于是只随手一炼,便自然完成了炁体循环,真炁逆经脉溯上,在眉心开拓出了一片神庭。 嗯……那反正炼都炼了,就继续喽? 于是先仿照两本炼炁诀教程,之后就根据自己摸索出的规律,铁蛋完全打通八脉奇经,将周身血息精华,尽汇于神庭之中,凝成核心。 神庭筑基! 完成!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除了身体进一步提升,经脉炁海翻八倍的扩展,铁蛋更是感到耳聪目明,视野感知,前所未有的开拓清晰。单单这目力和感知的提升,就可以把他的战力提升一大截了。 而在神庭开拓之后,真炁道息于经脉内景中的循环和炼化速度,也更加惊人! 就像原本腹中只有一个炁泵,现在是眉心也多了一个!两个炁泵合力!涡轮增压!爆发起来,不要太强! 而且其实不止两个呢! 因为铁蛋之前就自己开发出了《血玉功》和《拳形犬》配合爆发的套路么。 理论上,他一旦同时运起炼体功!心脏也开始全力催动! 那就是精!炁!神! 三涡轮增压! 输出爆炸! 神功大成! 不! 不对! 铁蛋都还没开始炼神功口阿! 他才筑基口牙! 太夸张口拉!! 不过铁蛋倒也没有特别兴奋,甚至都不打算试验一下现在的本事。 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这三个涡轮,理论上限虽然难以估量,但铁蛋的身体还太弱了,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暴走。 之前光是炁海和心脏,两个涡轮的提升,都把他全身的血蒸出来,肌肉拉扯逼到极限了。 哪怕后来吃了一个灵果,可以消除疲劳感,不疲不累,但身体上的负荷和损伤,是肉眼可见的,并没有消失。 如果现在,就三个涡轮一起开的话…… 会死。 是的,铁蛋心里有种强烈的感应。 承受不住的,会死。 血玉功也好鲲泡泡也罢,没人能救得了他。 所以不能用,他还需要成长,还需要营养,还需要为这具道身,摄取储存更多的资源和养分。 养好了,养壮了,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嗯,不过一个涡轮应该也够用了…… 而且……涡轮是什么鬼…… 铁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好摇摇头,站起身继续往北方走。 毕竟没有时间在这耽搁了,还有一座城的魔教要杀呢。 不得不说,神庭开拓之后的提升是巨大的,铁蛋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范围一下子就开阔了许多。 以前只能闷头在山沟沟里乱走,现在铁蛋可以隐约感知到,哪个方向似乎有人,那肯定就有路,完全可以把路人当路标来用。 于是翻了一阵山,总算靠着拦路打劫的山贼,找回了驰道。 铁蛋这才松了口气,这回他可不绕路了,一路沿着栈道砍过去,终于赶在天黑前,望见了光霞山的枫林。 “师……” 然后铁蛋站住了。 不对劲。 光霞山的护山阵符没了。 燕子洞的剑光也没了。 推开山下的药园。 师兄周凤,亦不见踪影。 铁蛋默默无声,提八服青霜在手,望着山顶,逆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上山。 每一步,真炁都在凝淬。 每一步,杀意都在汇聚。 每一步,剑光都在闪耀。 终于,他登上顶峰。 燕子洞口,有两个青衣负剑,斗笠遮面的剑士,无声无息得,立在那块剑光裁出的平台上等着他。 “……” 一时间,三人对视,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山风呼啸,剑炁翻涌。 然后一个人从洞中走出来。 这人身高九尺,同样披一身剑宗的青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头白发如霜似雪,脑后氤氲光华,五色流转,大如车轮的神光星彩在头顶闪耀绽放,缤纷的霓虹,映满天穹。 昏黄的暮色里,整个人站在那儿,就如同一柱光,点亮了山峡。 剑宗的,比师父还厉害,那便是…… 九峰的剑主。 那人望着铁蛋额头,饶有兴趣的一笑, “你杀了魔教的人?” 铁蛋默不作声。 那人也不介意,微微一笑, “你很好,跟我回山。” 铁蛋攥着剑,盯着他。 “我师父呢。” 那人俯视着铁蛋,笑意不改,只缓缓道, “陈天哭死了。” 第七十四章 外山 岳鹏死了, 所以他的师父陈天哭赶来了。 陈天哭死了。 所以他的师父, 北辰剑君,九阴峰主,瑶光破军剑君也赶来了。 亲传的弟子杀身,师父不远万里寻仇。 杀了弟子还有师父,杀了师父还有师公。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就是剑宗,这就是玄门。 所以世人敬畏魔门如虎, 因为你不做好直接灭他满门,或者被他灭满门的心理准备,敢动他一个,就只有一片血沼般,不死不休的结局了。 然而…… “你说天哭真君往衡山去,但剑君出窍问过那边了,人就没到天柱峰。” “光霞山这边,被人攻入山门,破了剑阵,杀了人,夺了剑。” 破军剑君带在身边侍奉两个,一个名唤定光,一個道号照胆,都是金丹的剑胎,藏锋的剑童。 此时这两人,就一左一右立在身后,看着跪在玄女像前的铁蛋,你一言我一语。 定光,“找遍光霞山全境,未见活人的踪影,亦不见剑炉的踪影。” 照胆,“若是仇家动手,当是一并都掳走了,打算搜魂夺魄,逼问我剑宗的秘传。” 定光,“附近未见剑痕战创,天哭真君的本事,也不可能叫人无声无息灭杀,可能此地不是战场。” 照胆,“破我山门剑阵的且不提,能杀败天哭真人的,实乃世间罕有,屈指可数,只怕已是魔宫的柱国灵官,魔教的十绝尊主一级了。” 定光,“能遮掩天机至此,又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本事,还有同我等亮剑见血的胆子,十有八九就是魔教了。” 照胆,“他也同时遭魔教的毒手,险遭夺舍,看来那边计划甚为周密,大约是本打算一口气,将光霞山一脉,斩尽杀绝,鸠占鹊巢的。” 定光,“所以,便是在这小子身上失了手,知道事败秘泄,就干脆把其余人一并铲除,不留痕迹么。” 铁蛋猛得扭过头,冷冷看着他们, “你怎知我和魔教的动过手。又怎知我未遭夺舍。说不定我也是魔教的呢。” 定光照胆对视了一眼,照胆从怀中取出一面八卦镜,翻来朝铁蛋面上一照。 只见那镜中的少年,双目血赤,杀意凛然,而额头上,竟悬空飘浮着一个血色箓印。 一笔一划,写作一个‘诛’字,宛如以剑劈出来的一般。 照胆,“此即血诛印,元神秘法,杀了魔教中人,必戴此印,叫天下魔教之众看见,都势必将你斩尽杀绝,除之后快的。” 定光,“你顶着这印,又敢返山来,还救了沈家人,我玄门自不会不问青红皂白,为难伱就是了。” 铁蛋狠狠盯着镜中之人,把那张脸,那道印记在心里,便回过头去,继续死死盯着玄女像,默不出声了。 定光照胆对视了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三人在洞中这么无言对峙有半夜,洞府外忽然一片明光绽放,风声剑啸,破军剑君已从坤国赶回来了。 装有沈家姊妹那口棺,被他扛在右肩上,左手剑指间,则握着那三把宝剑,竟是把剑宗的飞剑也一并寻回了。 “魔教已走光了。” 破军剑君进了洞来,扫视一眼, “出去。” 于是照胆定光稽首一拜,上来驾起毫无反应的铁蛋,带他出洞。 而剑君则扛着棺材,进了燕子洞里头的灵潭。 照胆看了铁蛋一眼, “秘剑不传。” 铁蛋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剑君一个人出来,手中握着那玄女像的画轴,递到铁蛋手里。 “拿着。你光霞山的道统。” 铁蛋双手接过,依旧默不作声,把画轴紧紧揣在怀里。 剑君袖子一甩, “定光照胆。” “在。” 两道童一齐下拜。 “晦明斩铁被私开剑印,伤了元气,你两留镇光霞山,为它们护法! 另外,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法旨。” 定光照胆稽首下拜。 剑君扫了铁蛋一眼, “同我回山。” 铁蛋不作声,反正也由不得他想怎么样。 现在又没人听他说话了。 于是剑君袖一震,眨眼间,剑风龙卷,霞光弥天,惊天剑虹将人影一裹,掀起狂风,冲天而起,撕破夜空,自燕子峰飞天。 星光瞬影移行,如流星雨落,拉出满天的金线,朝着身后平移闪跃。眨眼之间,风驰电掣,瞬息万里,咫尺天涯。 铁蛋心中空荡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剑光一转,云开雾消,一座矗立于云间的仙山,突兀跳入他的眼帘。 缓缓抬头望去。 那仙山,竟如海市蜃楼般,悬空凌云,几乎整个裹在厚重的云团里,如同被积雨云包裹的巨大冰川,只露出顶峰几个尖尖,七彩缤纷,五色斑斓,华光绽放,剑光辉映,如同云团里藏了许多太阳,你一片我一片,把云团都染成了九色的霓虹。 再低头俯瞰,一眼望去,却是一片翻卷的云海,横亘于天地晴空之间,不知有几千里方圆,云缠雾绕,不知向天边蔓延开去几万里,遮蔽天地,难见乾坤。 如此管中窥豹,实难见识本山的真容。而破军剑君显然也不是带铁蛋来旅游的。 剑虹在天际一折一落,便突入云层,落入山涧,等铁蛋回过神来,感觉双脚踏到了实地,周围的剑风已呼啸着吹散云团,露出一块半亩见方的平台。 四周望去,也是云海翻腾,雾清炁绕,这平台,竟也是飞在空中,浮于云端,台上只有一间小院,院内有屋舍数间,丹炉一台,空空荡荡,再无一物了。 “你在此暂住,我去衡山便回。” 等话音传来时,铁蛋回头望去,身边金光一闪,那剑君竟已瞬息挪移,身化长虹,飞剑遁走了。 铁蛋沉默了片刻,迈步走入院子里。 院中有人。 听呼吸心跳,有五个,都是些筑成剑胚,还未结剑胎的,大约都是本山的剑童。这会儿一人一间厢房,把门闭了,以符贴着,闭关修炼。 铁蛋四下看看,这院子里三房九舍,空了三间,便自己挑了角落里,不与人毗邻的空屋,推门进去,取了些清泉饮用,从柜中取换了身干净道衣,往蒲团上一坐,吐纳调息,静心凝神。 魔宫,魔教,玉清道 …… 兑国,坤国,六扇门 ……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 “混蛋!牌都没有的东西,谁让你进屋的!” 铁蛋冷冷睁开眼,发现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 然后一个同样身穿剑宗青袍的青年,踹门闯入屋来,揪起衣襟,把自己掷出屋去。 铁蛋毫无反抗,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力,也不在乎跌一身土,就抬眼四下望去,看着周围哈哈耻笑着看戏的顽童们。 这些,便是同门的师兄弟么。 除了当先冲门,进来挑事的,另有三人,正在周围笑呵呵的,隐隐成包夹之势把他围住。 剩下有个小个子,搂着把扫帚,堵在院门口埋头扫地,就闷头扫,一点也不敢多事。 铁蛋缓慢的爬起身。 然后身后风声一起,一人从背后蹿来,照他膝窝踹了一脚,把他踢得跪在地上。 “哼!不懂规矩的玩意!哪儿来的!” 冲门找茬的青年大步走出来,他身型最为高大,修为也最高,大约就是这儿的头了。 “问你话呢!哑巴啊!你师父哪个!” 铁蛋不说话,扶着地站起。 身旁的道童冷笑一声,也抬脚要踹。 铁蛋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道童一瞬僵住了,抬着的脚不由得退了一步。 于是铁蛋站起来,平静得望着面前的青年。 “天哭真人。” “天哭?山里有这人?” 青年皱眉,扭头四望。 “副曜七星,”一人答道,“大约是上届外分出去的支脉。” “哦……” 那青年恍然大悟,呵呵冷笑, “我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外山来的土包子。 你这野种也能带上山来养。怎么着,那个叫天哭的,给人砍死了?” 铁蛋忽然一阵耳鸣,然后额前一烫。 等他回过神来,只觉手中一沉, 低头看时,只见面前那人的脑袋,已给撕下来了。 第七十五章 本山 “噗通。” “啊,啊,啊!!” “师兄!!” “混混混混……” 铁蛋侧过脸,望见身后无头尸身,喷着血泉,扑地倒下。 又看了看手中翻着白眼,血洒满身的人头。 没忍住…… 于是铁蛋耸耸肩,把人头随手一抛。 一不做二不休。 “砰!” “呕!” 残影一闪,裹着剑炁的手刀,一击扎穿心口,破体而出,再杀一人。 “混混混嘎!” 一句话都没说完,一口剑也没拔出鞘,剑炁已劈面而来,斜着脑门一斩,劈开头颅喉管,绽放出成片的血风。 “哇啊啊啊!” “住手!” 天穹中一声怒呵,八道剑光星落,扎下一圈光栅,把铁蛋团团围困于剑笼之中。 然而第四人已经瘫在地上,捂着心口瞪着眼,口鼻溢出粉红的血沫,手脚抽搐着,死了。 一道人影紧随剑光落下,扑到那童子身边查看。 “什,什么,心脉已断……走火入魔么……” 不,是无相剑。 铁蛋蹲在剑笼中,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如果不是他满脸满身都沾着血,怕不是还以为死了四人,和他无关呢…… “啪嗒。” 扫帚掉在地上。 门口扫地的童子张着下巴,一脸懵逼。 扫个地的工夫,一抬头,嘿!您猜怎么着!同门师兄全死光啦! “你,你!混账!小小年纪!何其凶残歹毒!” 那匆忙赶来的剑修,大约是本山的元婴真人吧,挨个查过地上的尸骸,见眨眼的工夫,杀的那是个干脆利落,竟一個活口都没有,此刻简直怒火中烧,当即甩袖把剑光一收,闪身上来,一把按住铁蛋,手指如铁钩一般扣入琵琶骨把他锁住了。 铁蛋一声不吭,就冷冷盯着他,记着这人的样子。 “看什么!你是不是连我也想斩!” 那真人也是气急了,一运劲把他肩都震裂了。 铁蛋依旧面无表情盯着他。 “哼,孽种……不要得意!看掌门怎么处置你!唐通!过来!” 那真人一声怒吼,扫地童子忙不迭小跑过来,也不敢和铁蛋靠太近,就缩着脖子躲在那真人另一边。 “剑遁!” 真人张口喷出一颗剑丸,“哗!”得,剑光绕身飞旋,平地起大风,将三人卷在剑光里便走,只眨眼的工夫,便落到云顶一处巍峨高耸的主峰前。 铁蛋忍着痛,抬眼望去, 只见山麓上,如栽桃种柳,竟遍插宝剑神兵!到处都是宝光剑芒闪耀! 山巅上,又有一座九重道塔,高耸巅峰,宝光万丈,祥虹漫天,九曜星闪,瑞气冲天! 如一把神剑,直插天垣星宫,剑指北宸穹顶! 正是 虎啸龙吟罡风咆,仙鹤唳鸣饶塔飞, 曜日凌空照剑脊,明月照影铸刃辉, 杀炁凌霄冲牛斗,剑意腾云断紫薇, 九天星辰阁中耀,北辰绝顶敛神威。 “跪着!” 那真人把铁蛋往山道石阶前一掷,自己飞身上山,拜入那剑阁道塔。 而另外那个童子唐通,更不敢二话,直接五体投地往地上一趴,哪儿敢再抬头。 也就铁蛋,歪着一边碎裂的肩膀,斜着眼,左瞧瞧,右看看,一眼扫过,只见漫山遍野的神兵宝剑,竟无风自动,无光自曜,争相闪烁着,把剑影投来晃他的面,照他的眼,好像想比试谁能把这小子的眼眩瞎似的。 铁蛋默不作声,只望着满山闪烁的繁星。 原来…… 本山手里,竟有这么多成灵得道的宝剑么…… 也是,北辰剑宗,玄门领袖,怎么可能连区区魔教一个分坛的库藏都比不上。 连那沈家姊妹,只因是本山嫡系的子孙,便也能分到三把宝剑,想来在九阴山,剑,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吧。 若是燕子洞的师兄弟手中,也能有这样一把好剑,或也不至于…… 好,各人有各人的命,人家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可是……宁愿把这么多好剑,就这样插在山上…… 铁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心中的杀意。 “哼!枕生反骨!辣手无情!还真是万中无一!” 然后剑阁里响起一声冷哼,宛如雷响,霹雳般在铁蛋神庭中炸响。 “噗!” 人家只哼一声,铁蛋便觉如遭雷打,登时神庭重创,喷了一口血倒在地上,竟动弹不得。 只能睁着眼,奋力抬头望,只见一道灿如星辉的人型光影,立在剑阁门前,高高在上俯瞰着自己。 记住了…… 而铁蛋身旁的唐通,整个人抖得和筛子似的。 上头那人的声音,如雷打一般传来,震彻山梁, “一五一十!说!” 那唐通这样子,自然根本不敢欺瞒,就伏在地上,啰里啰嗦的颤声道, “弟,弟子唐通,拜在天禄真人座下奉剑,今早薛师兄见有人住了裴师兄的屋子,就说要教训教训,收拾一顿,就……就让我守着门口望风,我就在门口扫地,等我一回头,一回头……一回头他们就死光了!” 那声音不耐烦地道, “不要废话!可看见谁先动的手!” 唐通汗出如浆, “弟,弟子什么也没看见……” “啧!” 那打雷似的声音怒道, “掌门面前!休得欺瞒!只管照实说!” 唐通大骇,连叩三个头, “弟,弟子万万不敢欺瞒剑主!是,是薛师兄先动的手!只因他与裴师兄情同道侣!见屋子被人占了便心生怨恨,是他先动手把这位师兄丢出来!一群人围上去打的! 他们一边打还一边骂,什么哪个不懂规矩的野种把这外山的哑巴带进的门!说他师父叫人砍死了才有机缘上的山! 言语之间多有直呼其名,冒犯本门长辈的地方,弟子才万万不敢复述,绝非有意欺瞒,还请掌门明鉴啊!” 铁蛋皱起眉头,疑惑得望向那童子,但对方依旧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伏地不起。 “……够了!不要说了!” 那打雷似的声音也是给噎住了,赶紧把这小子喝住了,满天剑光一敛,似乎又回转入剑阁中去了。 于是俩人就这么被按在山脚下跪着,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工夫,之前那真人又冷着张脸,下了山来,也不言语,一手一个把俩人提起来,剑光一裹,便自云海中飞遁出去。 铁蛋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大风拂面,而那真人故意握着肩头,疼痛难忍。好容易云开雾散,眼前现出地面,对方却猛得松手。把铁蛋和唐通从两丈高的半空直抛下去,跌在山地上又摔了一跤。 那真人冷冷道, “掌门吩咐,同门相残,罚在山下劈柴。” 然后他直接化作一道光遁去了。 山下…… 铁蛋爬起来,只见深处重山密林之中,四周是深林大木,直插天穹,抬头望去,只能看见天上厚厚的积云,再也见不着一丝一毫的仙踪宝光了。 仙山何处觅,云深不知处…… 然后嘤嘤嘤的唐通止住哭,拍拍屁股站起来, “喂,外山的。” 铁蛋扭头看他。 唐通从怀里掏出个小瓶,丢到铁蛋面前,见他不接,只好指指左肩, “你骨头都茬出来了。” 铁蛋面无表情,“咔吧”一声把断骨给折回去。 “呜哇,好恶心……” 唐通一脸恶心,见铁蛋不领情,他倒也不意外,便自己又把药瓶捡起来, “跟我来,天黑前咱们得赶到庙里,玄女山妖怪很多的。” 铁蛋皱眉, “玄女山?” “玄女山你都没听过?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 唐通耸耸肩,也随便他,自顾自往山岭中走去, “这里是乾州,就是以前的乾国,现在是咱们玄门的地盘了。” 第七十六章 唐通 在本山只待了一晚,铁蛋就打心底里不待见山里这群人了。 但毕竟他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跟着这唐通一道走了。 此地山高林密,渺无人烟,唐通显然也不能飞天遁地,但他至少知道出路该怎么找。 只见他一手平托着个铜盘,一手掐算,口中默念,那铜盘上,刻着天干地支周天星宿和玄门秘箓的法盘,便在真炁催动下,自发旋转起来,而唐通也根据掐算,时不时手动矫正一下,如此不断变换算式,朝着个大致的方位前进。 “这叫杨公盘,风水算术的法器,没见过吧,看不懂吧,想学吧。” 唐通也知道铁蛋在偷偷瞅他,得意洋洋, “只是很可惜啊,秘法不传外山的。师弟你啊,第一天上山就被罚砍柴,只怕没这缘分喽。” 铁蛋看他, “为什么。” “为什么不传?” 唐通站住脚步,瞅了铁蛋一眼, “那还能为什么,还不就是怕和其他门派那样,一时不查,收下那些狂悖叛逆,无视伦理纲常的逆子,给学得了山里的本事,结果就欺师灭祖,离经叛道,改宗换庙了呗。” 铁蛋沉默。 唐通摇头晃脑, “所以说师弟啊,你说你,动什么气啊,都筑基的人了,给他打就打一顿喽,又伤不到你的。 好不容易来了本山,人家给你什么气都得受,还得把他伺候好喽,不然谁肯传你真本事? 怎么,伱以为就你天赋惊人啊?你天资高,你本领强,大家就得捧着你,让着你啊? 别傻了弟弟!你当掌门是你爹呢!咱们能拜进山里的,大家都差不多啦! 上面就是想方设法的,先把不听话不服管的,都筛下去呢!别没头苍蝇似的,往人家刀口上撞啦!” 铁蛋就看着他, “为什么。” 唐通扬起眉毛,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你怎么筑这基的?” 铁蛋依旧盯着他, “为什么帮我。” 唐通一时恍然,然后大悟, “啊?哦,我那可不是在帮你。毕竟我就扫个地罢了,和我有啥子关系,当然实话实说喽。 何况那几個,也确实不是玩意,山里谁不知道他们啥腔调啊,尤其还踏马走谷道的,太恶心人了。我还要给老唐家传宗接代呢,可不想和他们混为一谈。 不过按道理,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啊,真不知掌门为何放你一马……” 铁蛋不是很懂。 “传宗接代?” 唐通扬起眉毛, “你不懂怎么传宗接代?那完了,这活可太精妙了,讲起来三天三夜不能停,我可教不了你,想学你得找青棠宗的妹妹……” 铁蛋眯起眼, “失了元阳,如何铸剑胎?铸了剑胎,以身合剑,舍身为鞘,还传什么代?” 唐通傻眼, “你……难道你是侍剑童?” 铁蛋, “你不是?” 唐通一阵无语, “我是,不,我不是,不是我,唉……好吧,算你赢了,难怪师兄您如此厉害,刷刷几下就把他们砍死了。原来这就是侍剑童么,果然名不虚传…… 哦,我明白了,难怪掌门首座们舍不得现在砍你的头!这是想等你的剑婴铸剑啊!” 铁蛋倒是不意外,其实看到那满山遍野的剑,自己也隐约猜到了。 剑童,本来不就这么用的么。等结了剑婴,直接整个人放炉子里炖,便是所谓的舍身合剑,也算是剑宗闻名天下的铸剑秘技了。 不过听这个意思…… “你们本山的,不炼舍身剑?” 不,或许应该换个问法, “不舍身,也能炼剑?” 唐通张张嘴,叹了口气,点点头, “此法外山不传的。” 好吧,铁蛋全明白了。 所以本山,真的什么法门都有,人家就是不传你罢了。 “拿外山的铸剑,给你们本山的使唤。 这和当年在魔宫里,给帝尊做剑鞘,又有什么区别?” 唐通挠挠头, “至少炼成剑婴,以身合剑,也有百千年的寿数了啊。 你也不想想,你们外山的,哪个不是路边捡的,市集里买的。 若剑宗不拾你们回来,岂能活到这个岁数呢?” 不用他来多说,自己这条命,就是剑宗给的,人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这道理铁蛋一直懂的,如今就这般世道罢了。不过…… “你们本山的,当初不也是猴子捡回来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一听铁蛋这么问,唐通忍不住笑了, “哦,你说猿公盗子传剑的故事啊,剑宗弟子都是白猿捡回山里养的,所以一个个杀性慎重,且状不似人。 那不过是坊间的小说杂谈罢了,是隐晦了北宸卫的出身,当不得真的……” 见铁蛋还盯着自己,唐通挠挠头,叹了口气, “罢了,你老纠结这本山外山的,那可知道我这个弟子之位,是怎么来的么。 我唐家世居乾州,侍奉剑宗八代,年年供奉,第九代才有我一根独苗,有缘得道,可以修仙,于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凑足三千斤炭,三千斤铁,三千亩的地契,一并送到山里,又跪了九天九夜,山里才看在我家这么多年勤恳,勉强点头,收我入门墙。 所以你说,我们有什么区别?喏,就这点区别了。我交了学费了。你呢?”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 “所以你们本山,个个是门阀。” “门阀?呵呵!门阀!?” 一听对方还是得出这么个结论来,唐通也是气得直笑, “什么是门阀?家门阔一些,家底厚一些,家人多一些,便是门阀了? 照这说法,便是现在街头的乞儿,上数八代,又有哪个不算门阀? 几代前那些真正的穷人,早特么饿死街头了!哪儿还有子子孙孙留下来! 大家还不都是门阀的根!魔宫的种! 哦,怎么,师兄你家落魄了,你可怜,法就该白传给你啊? 那我拜进山里九年了!每天扫地!劈柴!挨他们的打!我可怜不可怜! 就因为我家交的数最少!到现在只传我这点算术寻路的本事!凭什么! 我特么都忍气吞声忍了九年,就因为你这点破事!被连累着赶下山!就因为你要争那口破气!就因为你忍不住一顿打! 还问凭什么!凭什么!就凭我家这些年,辛辛苦苦上的供!纳的粮!采的铁!流的汗!淌的血!都特么是白给的!? 我还想问凭什么呢!没有我们这样的门阀交数!你在山上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天上掉下来啊!? 你说!不招门阀!你们怎么过!嗯!?” 铁蛋冷冷道, “抢。” “哈!哈哈!抢!” 唐通哈哈大笑, “哈哈!抢!好!师兄,你这人还真不赖!至少装都不屑于装!好!抢! 那你怎么不问一句,被你抢的人,觉得公不公平! 人家会不会问一句,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 凭什么就活该被你抢!” “就是活该。” 铁蛋冷冷得看着对面的少年,低沉着声音,好像在对他说,又好像对自己说。 “世道就这样,比我年长比我强的,就可以抢我,欺我,杀我。 那等我够强了,我也要抢回来,夺回来,杀回来。 大家的命,都一样,世人皆可死于剑下,没人有什么不同。 既然我在乎的东西,统统都被夺走了。 那想要什么,我就拔剑抢,谁挡我的道我就杀谁。 只要一直杀,一直抢,等到我成为天下第一,就没有人能再夺走我的东西了。” “呸!胡说八道!我看你魔怔了你!” 唐通怒气冲冲瞪着铁蛋。 铁蛋也冷若冰霜的盯着唐通。 两个人对瞪着,谁也不肯相让,直到天色渐暗,从山脊对面翻过来一头熊,猛得看到两个人在斗鸡眼,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扭头跑了两步,然后反应过来。 不对啊,老子是熊,老子跑什么啊? 于是它又转回来,“嘎嗷哦!”得人立起来狂吼。 唐通冷笑着,一昂头, “请吧师兄,你厉害,把你的道理讲给它听听。” 铁蛋一点头, “好!白虎跃涧!” 青霜剑闪,寒刃出鞘! 手起剑落,熊头两半! “哼,手中有剑,藏着不亮,你一开始就想杀人吧。” 唐通冷哼一声,取出块腰牌一招,就把熊给收了。 铁蛋也不和他争,依旧把右臂垂着,作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带路,天黑了。” 唐通也扭过头不再看他,就闷声闷气埋头走。 俩个少年,一前一后,无声得走入幽暗的山岭。 第七十七章 常识 今夜月黑风高,山里黑洞洞的,几乎一点光都没有,地上的沟壑坑洞都瞧不见,一不小心得崴了脚,摔个满头包。 不过好在唐通这九年,也就学了这点本事,所以算术还不算太差。就着火折子和青霜的剑光,两人终于找到了一间破庙。 铁蛋举着青霜,剑刃莹莹放着清晖,朝那破庙里照过去。 神龛上的泥塑早已被砸毁了,庙里牌匾桃符也都给劈了烧柴,一时也看不清是什么山神殿还是土地庙。 但看这殿阁的规制,总归是当年魔宫敕命在乾国的守山正神,神榜在封的一号正神。 当然,现在乾国都给整个铲平了,杀了个空荡荡,翻了個底朝天。这种深山小庙里的神龛,自然也早给砸了个稀巴烂。 不过专门开坛建庙的地方,自然选的也都有讲究,一般都是风水宝地,灵脉炁穴,山脊地脉,洞天福地之类的灵炁枢纽,有些地方还会封镇妖魔神兽,唐通也正是靠着巡查山间地脉流淌的灵炁,找到此处灵枢的。 “会画辟邪符么?符也不会画?得了,我就不用问。把光照过来些。” 于是铁蛋就把剑光照着,看唐通跪在地上,用狼毫笔沾着口水和朱砂画符。 这些符都是一炁合成,一笔连画的,画成了再喷一口道炁,往房梁屋门柱上一贴,就会自发生效,荧荧绽放金华。 在凡人眼里看着可能没啥用,但开了法眼,或者元神出窍望去,便可见那符箓金灿灿的,接着地脉灵炁,熊熊燃烧,化作一大团金色的火印,在虚空中大放光明。 那些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被如此的辟邪镇魂之符,照着即伤,拍着即死。 就算是特别厉害的妖魔,神通广大的鬼怪,遥遥望见了也不敢进来。 倒不是说这符就真有那么无敌,拍一张能秒boss。主要吧,人家boss修炼成精几百上千年的,也不是傻叉,那么大一个玄门符印挂在门口呢,你是瞎还是怎么的还要硬上?说,是不是活腻歪了自己找死? 铁蛋看出这符的范围,也踩着房梁,飞檐走壁,把三张辟邪符挂在殿上,摆成三角,正把两人笼在核心,然后把剩下一张揣怀里。 唐通莫名其妙,“干嘛?有时效的。” 铁蛋,“以防万一。” 唐通也无语,随他去了。没听人说么,要啥就抢,挡道即杀,和这种人有啥道理好讲的。 见唐通找了块木板,拍拍干净,就往地上一躺,翻身睡觉了。 铁蛋也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忽然!铁蛋翻身而起,跃上房梁! 唐通大惊,“干,干嘛!” 铁蛋蹲在梁上,仔细听了听,然后又跳下来。 “野兽,绕过去了。” “……真的假的。” 唐通啥也没感知到,将信将疑得躺下合眼…… “嗖!” 铁蛋又是一跳,跳到窗台上,青霜出鞘。 唐通大惊, “又,又是什么玩意!” 铁蛋屏息听了一会儿,又跳回来坐着。 “鸟,飞走了。” 唐通就默默看着他。 铁蛋就默默和他对视。 两人屏了一会儿。 铁蛋“锃!”得把剑拔出来! 凶光往面上一朝,唐通惊得仰首!一个倒栽葱翻过去,后脑勺磕在木板上痛得直打滚! 然后铁蛋侧耳听听,又把剑收回去。 “下雨了。” “你特么玩我!?” 唐通跳起来! 铁蛋就看着他。 然后滴滴答答,稀里哗啦,雨点落在破庙的砖瓦上。 下雨了…… 唐通哑口无言,只好将信将疑的又坐回去。 被这么闹了好一阵,他一点都睡不着了…… 于是铁蛋主动和他聊天。 “那人是谁。” “什么人?” 铁蛋指指肩膀。 “哦,”唐通闷声闷气,“正曜的天寿真君,天权峰的掌剑师兄。” 铁蛋皱眉, “正曜?副耀?掌剑师兄。” “你咱啥也不知道啊……紫微斗数知道不,就以紫薇为主星,有十一正曜与七副曜。 当年北宸卫的时候,便以十八飞星为号,取拱卫紫薇之意,而如今则是内外山的划分。” 唐通给这家伙折腾得也不好睡,只得迷瞪着眼,和他讲本山的规矩。 “如今我北辰剑宗,九阴之巅,便是那北斗七星,并左辅右弼,计九峰剑主。都是炼成九曜神剑,有化神境修为的剑君。山里大小事务,都由九峰剑主共议,最后掌门一言决之。 如果神君人数有多,也可以云台斗剑,分个胜负,争夺峰主之位的。不过昔年云台一旦剑斗起来,死得人太多了。而且化神境神君常年闭关铸剑,所以九峰通常都是缺人的。 因此掌门已改了规矩。 若峰主之位有缺,便由该峰主座下,元婴境以上的传剑弟子,选一名掌剑师兄,代理山事,至于是公推还是斗剑,由各峰自决,等境界到了再补上。除非嫡系传剑弟子也没人了,再安排各峰斗剑来争。 然后九峰下来,则是宗门的中流砥柱,便是所谓的本山十一正曜,和外山七副曜,十八位飞星真君。 这飞星真君,都是炼成剑婴,得剑传法的元婴境真人,以前若有空缺,也是举办云台斗剑,争锋夺位。 不过还是那句话,每每云台斗剑,我宗骨干弟子都死伤惨烈,内耗严重。 因此现在十一正曜之位有九,天虚、天贵、天印、天寿、天空、天库、天贯、天福、天禄,都由九峰剑主座下,嫡传大弟子担任,以后峰主之位空缺,也是他们补位,此事已成成规。剩余红鸾、文昌两曜,才由九峰其余传剑弟子斗剑争锋。 至于天杖、天异、旄头、天刃、天刑、天姚、天哭七副曜星位,则依旧由外山弟子争夺。当然,飞星仙缘难得,所以如果本山弟子自愿,也可以参加副曜的斗剑,但是这样一来就要分到外山去镇守,不在本山修行了。” 看铁蛋面无表情,毫无反应,似乎还没听懂,于是唐通补充, “成为我剑宗十八飞星,不仅可以分给道场供奉,还可入剑阁取剑,并有机缘,观看参悟玄女所传天书。” “天书!” 铁蛋猛得眯起眼, “天书是什么?” 唐通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 “那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玄女所传,记载她毕生所学的九本天书么! 我九大玄门,道统万千,都是从这九本天书中演化出来的! 不过你也不用好高骛远,白日做梦了。没有化神修为,五艺大宗师境界,根本看不懂的。 听说便是摆在眼前,也是白纸一张,所以才叫无字天书么。” 原来如此,那无面仙人玉璧,也是看也看不懂,所以大家都看不懂,就叫天书么…… 唐通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听懂了吧,别老是本山外山本山外山的。只有九峰剑主,和十一正曜,那才能算真正本山。 我们这些,都不过是在山里劈柴扫地的罢了。整天摆一张臭脸,好像谁欠你似的。” 铁蛋看看他, “劈柴又是怎么回事。” “劈柴还不就是劈柴喽。” 唐通咂咂嘴,从怀里掏出那块腰牌,就之前收熊的一块,抛给铁蛋看, “丹炉里熬着丹,剑炉里炖着剑,没人烧火劈柴怎么行。妖魔鬼怪,宝玉灵材,都可以做灵柴。我们就在山下捡柴,什么时候把资源凑齐了,山上才允许我们回去修行。 哼,以前劈柴的事,是九峰童子轮着来的,我们五人一起,也要个把月才能把数凑齐。伱倒好,上来把他们四个杀了,我倒看这柴得劈到什么时候。” 铁蛋拾起那腰牌看了看,沉甸甸,是精铁制的,上头刻了‘开阳’二字。 “开阳……你们是开阳峰弟子?” 不是瑶光么…… “初入山门,连剑也没传,名也未改的侍剑童,算个什么弟子。我们不过是暂住在开阳峰脚下,给山上人打杂的仆从罢了。 要等铸就了剑胎,然后云台大比,登上九峰,拔得头筹,成为每六十年才选九个的道子,才算是真正身有仙缘,可以拜入九峰,自称剑宗传剑弟子呢。” 说了这么多,唐通也没了睡意,一时好奇, “你说你师父,是副曜的天哭真君?那也是十八飞星真君之一,本门有数的强者啊。 为何这些常识,他全不教你呢。” 谁知铁蛋侧身一躺,转过脸去,又不说话了。 唐通简直气死。 第七十八章 砍柴 于是铁蛋和唐通,就开始了在山下劈柴的日子。 就如唐通所说,所谓劈柴,倒不单纯是“伐木嘞——!”。 那种普通柴禾,有唐家这样的乾州本地豪族,主动收集了,供奉上山,也犯不着他们去采集的。 剑宗童子要做的,就是漫山遍野的乱逛,凭着自己的仙缘和眼力,采集山下各种凡人无缘得见的灵芝仙果,算是宗门最最低级的资源采集任务。 再说明白一点。 这就是拿你自己仙缘气运,历练所得的天材地宝,统统上缴宗门。 交学费。 铁蛋也明白的。 世道就是如此,强的欺压弱的,明明是自己的机缘,你就得拱手交出去,美其名曰宗门贡献,公平交换神功法宝。 狗屁!说白了不就是那些化神的老狗,那些破烂玩意,白换你的仙缘么!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有付出,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得对你好。 那些肯不求回报对你好的,早都死了。 “救!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那个姓唐的惨叫,铁蛋叹了口气,寻着声音找去,只见这家伙被一头野猪追到树上了。 原本两人的分工,是铁蛋在前头劈柴,唐通跟在后头捡。 可怎么说呢,虽然有九阴山高高在上,把四面八方的妖怪大都被惊走了,没有哪个找死的还敢留在这里做‘柴’。 但架不住这毕竟是深山老林,豺狼虎豹,山熊野猪这些畜牲还是蛮多的。 刚才也不知道从哪个草窠里拱出来一头猪,就把唐通追树上去了。 “锃!” “姆咦——!” 被剑炁绞烂了皮燕子,野猪惨叫着,拖着肠子逃了。 看这猪出血量超大,铁蛋也不急着追,就抬头看看唐通, “你们以前就这么劈柴的?” 唐通红着脸爬下树, “他,他们几個都是门阀世家的子弟,有法宝护身的。我啥也没有,就只能跟着……” 铁蛋就看着他, “现在知道人家是门阀了。” 唐通也是噎得无语。 铁蛋却不放过他, “伱也筑基了,为何不用剑炁?” 唐通撇撇嘴, “我又不是剑童,剑炁可比野猪凶险多了……” 既如此铁蛋也懒得搭理他了,指指血迹, “你跟上去,把猪拖回庙里,令牌给我,我再兜一圈。” 唐通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只劈了一天的柴,他就看出来了,这外山来的家伙,魔怔是魔怔了点,但劈起柴来一个顶百,效率可比他们之前高太多了。只是…… “你找得到路吗?别走丢了。” 铁蛋脸一黑, “少废话,你把符点起来,我自找得到。” 唐通,“好吧,我多留些记号就是了。” 于是不用带着个累赘,铁蛋也把搜索的范围扩大了两倍,提着青霜剑在山中屠戮,把挤郁心中的无名业火,尽数劈斩到那些山妖精怪头上。 明明炼有一身的本事,偏偏找不到何处可以泄愤,世上没有比这更窝火的事了。 魔宫,魔教,玉清道 兑国,坤国,六扇门 本山,正曜,十一星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biaji” 黏叽叽的鱼鳍带着腥气拍拍铁蛋的脸。 铁蛋也横眼斜过来, “又怎样。” 鲲把鱼鳍朝深山老林里一指。 铁蛋皱眉望望那方向,又感应了一下身后的符火。 这家伙跳出来,八成是有机缘了,只是…… 鲲坚持,把两个眼珠鼓着,和铁蛋对瞪。 铁蛋还真瞪不过它的,鱼又没眼皮…… 不过鉴于鲲这家伙好像还没坑过自己,铁蛋还是路上留下记号,然后顺着鱼鳍的方向找去。 还好鲲指的地方也不远,没两步就到了。大概这家伙也懒得很,只有离得够近才肯出来…… 总之,此地是一处断崖瀑布,清泉自山顶泼下,似飞练一般,在地上积了个深潭。 鲲“噗通”一声跳进去,总算做了点正常鱼做的事了。 铁蛋也紧随其后,飞身跃入潭中,使御水之法跟着鲲游了一阵,钻入瀑布底下的隧道,沿着石洞往里游了一阵,从内山的洞穴中冒出头来。 洞里黑漆漆的,不过此地有灵炁清泉,似乎也是一处天然的灵窍地脉,只是由于这灵脉外头是山崖,一整块花岗岩里掏了个洞堵住了,实在太厚实了,以至于完全隔绝神识的探查,寻常在外头转悠根本察觉不到。 于是铁蛋取出那外的宝珠,直接往水潭里一扔。 那宝珠得灵炁沐浴,登时蓝光绽放,整个水潭都辉光绽放,宝石似蓝光闪烁,把洞穴内的景象给照应出来。 于是铁蛋扭头一看,便看到岸上,一具具盘坐着,望向湖面的死人骨头,正瞪着自己。 不过还好,死人骨头么。 这年头死人真是比活人好太多了…… 然后鲲从那骷髅头眼眶里钻出来,招招手。看来这次的机缘就是这货了。 铁蛋爬上岸,借着满塘澄光仔细看了一眼。 嗯……嗯??? 铁蛋吃了一惊。 这家伙,是剑宗的。 真的,剑宗的,不止身上穿的,是剑宗的青袍,而且一身骨骸遗褪,虽然布满灰尘,但被鲲的肚皮一蹭,竟然精亮精良! 好家伙!竟已炼成金精镔铁! 你也是个神罡剑骨! 鲲给了个眼色,表示还不谢谢哥。 铁蛋还真得谢谢它,这身神罡骨,可是他铸剑胎的机缘啊! 要铸太白剑胎,还有什么能比本门剑君前辈的骨头更好使…… 嗯,是的,剑君!这家伙,已经化神了!这是一副化神剑君的剑骨遗骸! 什么?他怎么看出来是化神的?那人家自己写的呗…… 就着潭水反照出的蓝光,铁蛋望着头顶花岗岩上,那些如刀劈似剑刻,凌厉无比的字迹看了一遍。 嗯,简单来说,这老头自称是玉衡峰主,斗剑争夺剑宗掌门之位,然而天枢峰主是个王八蛋,卑鄙无耻,阴险耍诈,骗走他飞剑,又断他双腿……嗯? 铁蛋赶紧掀开对方袍子一看,还真是,盘坐着没注意,原来对方腿断了。而且还不是齐膝,是齐胯,断口处平平如洗,一剑斩过,真就只剩下半个了! 不过半个也足够用了…… 于是铁蛋继续看。 总之那王八蛋天枢子,卑鄙无耻之由,耍诈赢了他,还夺了他峰主之位,断了师门供奉,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宗门秘境里受苦受难,还时常派刺客来暗杀。不过好在他多年斗剑,经验丰富,哪怕手足尽断……嗯??? 铁蛋赶紧捡起从对方袍子里捞起双手一看,好家伙,还真是,左手齐肩没了,右臂被斜着手肘斩断,不过也看得出都是旧伤,和胯骨那不是同一个人砍的。 尼玛就剩四分之一个啦! 不过铸个剑胎,四分之一也够用…… 不是……你断了双手,也去和人家争夺掌门剑主?而且手足皆断,到底是怎么拱到这的?又是怎么刻下这些字的啊?用嘴吹?? 于是铁蛋继续看。 总之,这玉衡峰主虽然手足尽断,但好在他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战斗意志极为顽强,所以早已炼成一套不用手不用脚,哪怕不用飞剑也能杀敌的绝招! 而这一下正重创了那阴险下作,卑鄙无耻的天枢子。所以对方自始至终,也不敢再现身于他面前,只能设计,把他囚陷于此,空耗至死,硬熬到他一口气散,寿数正终,天人五衰,油尽灯枯坐化。 只是玉衡子心有不甘,倒不是弄不死那天枢王八蛋,而是好不舍得这样神奇的杀招失传,不能留给剑宗弟子了。 所以未免这招绝技失传,他决定法传有缘人,只要你指天怒骂三句,天枢子,王八蛋,就可尽得其绝学。 你要是不肯骂,倒也无所谓,只是这招真的很厉害,不能就他一个人知道,能传下去,便是好的。 铁蛋抚摸着石壁上的刻字,一时恍惚,竟能从这些剑痕,体会到这位剑宗的前辈,心中有多么的不甘,多么的不奋,多么的不舍。 大好男儿,竟不能堂堂死于剑下。 真是太憋屈了…… 虽然铁蛋也不知那天枢子到底是谁,是本山的第几代掌门。但是啊…… 你打一个双手齐断的,居然还要设计骗走宝剑? 这都只剩四分之一在这儿了,居然还不敢给他个痛快? 到底要不要脸啊? 这也算是剑宗的掌门? 就这? 那骂几句,有何不可?有何不对?有何不为? “天枢子!王八蛋!” “天枢子!王八蛋!” “天!枢!子!” “王!八!蛋!” “哐!!” 随着铁蛋的声音在石山岩壁内回荡,忽然从山外,传来一声雷响,打得惊天动地,震动山梁,石窟里,简直如同击钟撞铁一般震鸣。 然后扑朔扑朔,仿佛被轰鸣雷震所惊动,岩壁上的石乳皲裂破碎开来,露出藏在那第一层刻字底下,密密麻麻,细密的剑诀。 仔细看去,竟也似藏在玉中的天书一般,是许多金光闪闪的蝇头小字,不知用什么术法,刻箓在石头里的,竟被这一道雷给激活了。 于是便在此时,那些小字在铁蛋眼前飞舞起来,竟自动化作经脉图谱传功,而那一道道山石上,深刻的剑痕,竟与传功的经脉人型配合,每一笔一划,都是一套杀招剑谱的精髓。 铁蛋望着那传功石壁,把此剑诀铭记于心,然后伸出手,抚去最后一层石灰钟乳,露出这套神功的真名来。 赤脉童子剑 第七十九章 天下第一 赤脉童子剑,不是说童子才能炼,或者童子身才能炼。而是个通假字,通瞳。 是的,瞳子,就是瞳孔。 须知玄门炁功所炼,六阳六阴,十二正经,皆起会与头,所以又称六阴之会,六阳魁首。 于是这位剑宗前辈认为,你把剑炁,自十二经,额外走一遍周身,再从手足口腹中射出,必然会有损耗。那干脆一步到位,不是更快更强? 于是前辈便别出心裁,取那白眼赤脉法于阳,童子黑眼法于阴的道理,把正经十二,阴阳双轮,融会贯通,直接在神庭孕养剑光,然后从一双瞳目里射出来!出奇不意,威力绝伦! 你还别说,居然真给他把这一招给打通了,炼成了,射出来了!也是离谱…… 不过这一招的问题就是。太利了太威了太猛了。 如果不得秘传,剑光乱散,剑力太强,剑照太久,都可能把眼球直接射爆掉。至少也是目力剧幅衰减,最终变成个睁眼瞎。 而目力在斗剑的重要性,不用多说,是个人便知,这位精彩绝艳的前辈当然不可能忽略这么明显的问题……吧?好吧,总之他为这招拿出個专门的解法。 就是改相,改面相。 赤脉贯睛,就是眼中有红筋直贯而入。白眼侵瞳,就是眼白很大,瞳孔极小。 相术上说,赤脉贯瞳皆恶死,白眼侵睛多杀人, 这种面相是天生杀星,妨人妨己,终生命犯杀劫,大大不吉。 但好处是这样一改,就可以收束剑光,极大程度上避免剑光外溢,把眼球直接灌爆的情况。 好! 强! 练! 铁蛋也知道,反正自己本来就命里多杀劫,再多一点也无所谓。 不过这招针对的是‘霓虹光影’中的‘光’,也就是说是元婴境杀招,至少也得铸成剑胎,开始炼太白剑光的时候才能使。何况那改相之法,也要配合特殊的药物敷眼才行,倒不急于一时。 “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走丢了呢” 看到铁蛋回来,唐通也是松了口气,擦着汗,染的满脸都是血。 他倒没受伤,杀猪杀的,这家伙也没正经过练过体,堂堂筑基的人了,整头猪差点给腰闪了,累死累活才拖了半头回来,割了块大腿肉就上火烤,烤得满屋子糊焦骚臭。 铁蛋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弄,果然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难怪扫扫地也能委屈死他了。 于是也懒得废话,卷起袖子,开膛破肚,挖了心肺肚肠抛外头,然后刷刷剥皮,只取最嫩的里脊肉切片,抹了猪油在瓦片上煎。 唐通,“好家伙……师兄真是好手段!人又帅!又有本事!小弟对您的敬仰之心,真是油然而生!难以自制!请让我作一首诗来赞扬您! 啊!师兄!你……贵姓?” 铁蛋白了他一眼,分了块肉给他,于是唐通也闭嘴了,两人一阵吃。 等吃饱了,铁蛋忽然问, “掌门是哪峰的?” 唐通吃饱喝足,抚着肚子, “掌门?天枢的呗。” 嗯,毕竟骸骨身上道袍都没烂呢,想来也没过那么久,那还能是哪个天枢子呢…… “掌门很强吗?” “那不是废话吗,只有云台斗剑,九峰第一,才有资格能做咱们剑宗的掌门。” 唐通剔着牙道, “便是九大玄门之中,掌门也能稳居前十吧。” 铁蛋皱眉, “前十……我堂堂剑宗,争不到天下第一也就罢了,拢共九大玄门,你就争个前十?” 唐通噗噗喷着肉丝儿, “师兄,伱又没见识了不是,三大派的顶级高手,都在伯仲之间,天下前十与天下第一的,仅有一线之差。 何况如今咱玄门中的强人,那是何其多也~~ 咱掌门身有旧伤,传闻当年云台斗剑,争掌门之位,头给削掉半个,实力大损,所以一直躺在剑阁里养伤,很久不出手了。这还能保个前十,已经很不错啦。” 铁蛋一听,简直无语。 好家伙,头给削掉半个可还行……哦,这就是那个天枢子?给童子剑爆的头?那难怪恨不得把仇人饿死在山脚下呢…… 嘶……铁蛋忽然发现,剑宗好像就自己吹得很强,“我的剑道天下无敌”,“没有人可以赢我”,“你的死兆星在闪耀啊”,但事实情况好像根本不是一回事…… 唐通今天吃饱喝足了,便跟他掰扯掰扯, “首先,九大玄门,不是只有九大,这个九字,是极数,无穷也。 光咱们剑宗,传到今日十六代,都有九峰十八飞星了。 当年九大玄门,绵延至今,正山本山,正宗分宗,嫡系旁系,若真要往细里算,那传的道,立的派,真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更何况还有魔宫魔教那边呢! 魔宫咱不提了,但魔教十绝尊主,那可个个不好招惹的! 教主!圣女!四大法王!四大尊者!哪个拿出来不是人间绝顶!镇压一方! 你说说,这么多人,要争天下第一,何其难也~~” 铁蛋,“总有个天下第一吧。” 唐通想了想,伸手夹肉。 “有是有,不过三大派好久没正经打过了,众说纷纭,现在有四个人,可以争一争天下第一的。说起来可就……” 铁蛋把肉抢了,就夹着肉看他。 唐通也知道怼不过这铁头,只好不卖关子了,赶紧说完赶紧吃肉。 “这第一个么,是峨嵋的苍松道人秦百川。” 铁蛋点头,“秦百川,我听过,当年云台大比以一敌九,把本山九峰一阵暴打。” “……怎么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倒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不是乡下来的吗?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唐通也是无奈的认了, “好吧,那秦百川也确实厉害,听说他不仅是第一个有望突破的武圣,而且他还自己改进罡拳,结合峨嵋内功,开发了一套前所未有的神功!一拳就打得魔教执法尊者落荒而逃! 这也是最近少见的一线高手直接动手过招,而且胜负还分得这么明显的! 所以现在天下都说,虽然秦百川内功还火候还差点,但只怕等他那套神功打磨大成了,恐怕真是天上天下,无人是他对手了!” 居然这么厉害,一拳打飞魔教十绝尊主…… 不过也是,到底是踩着剑宗的脸上位出名的,他秦百川要是不够厉害,剑宗也蛮尴尬的…… “而且还有三个比他更厉害?” “也不一定,只是估计,毕竟没正经打过么。 总之理论上,比秦百川更厉害的,魔教教主自然是其中之一。” “魔教教主……” 铁蛋眼神凌厉起来。 但是铁蛋眼神一贯都很凌厉,唐通也没注意到,就随口道, “人家魔教的是论功行赏的,历代能做到教主之位,几乎必定是教主功力最高,法力最强,立功最大的绝顶高手! 手段,心机,本领,足以震慑天下!统领三大派这样的顶上存在,整个天下,谁人不知他的厉害! 而且我还听说,这一届魔教教主,乃是自神主之后,历代最强的高手!还是首个,并非出自魔教四大家族,独自修炼至巅峰的教主! 传说他也是应劫而生!身负气运之子!此番现世,便要统率魔教,历一场大劫呢!” 铁蛋点点头, “魔教之主,确实可以保三争一,比一比的。还有两个呢?” “还有两个就是我玄门的啦!” 唐通赶紧抢了块肉,一边吼热气,一边道, “一个吼吼,是丹霞山神霄派前任掌门吼吼,我九大玄门上一代的魁首吼吼,玄都大法师吼! 咕嘟,他老人家乃是雷法修真传,传说已修炼快五千载了! 据说他有望成为天底下第一个,挑战九重天雷劫的神君呢!” 铁蛋听了也无语。 好家伙,五千岁的大法师?哪怕不是神主那一辈的人啊!试问谁人能和他打啊!? 不,你甭管人家能不能打,和他一届的对手,那是真的全死绝了。就冲他能活到这份上,都特么当之无愧天下第一了…… “至于现在默认,天下最强的,也无需多言,自然是我九大玄门本届魁首,青城山玉清灵虚道君。” “玉清?” 铁蛋眯起眼,一时大为诧异。 “灵虚道君?玄门魁首?他会什么本事?” 唐通摇头, “你应该问人家不会什么本事。我听说上次九阴山论道,他一个人就是丹鼎,炼器,阵法,算术,符箓,五艺大宗师,力服群雄。 而且他十八般兵器,也是样样精通,几乎就没有不会的! 此人天资极高,前所未见,世间罕有!就连雷法,都别有一番门道,连玄都大法师都赞叹不已呢! 所以与会的所有掌门,都心服口服,公推他领袖玄门呢。 而且他还年轻啊,才不到一千年就渡过殒身之难,修成道君了!起码能执掌玄门,压制天下一千年呢!你说他强不强!” “天下第一么……” 唐通, “要我说,单论打拳,峨嵋那个苍松再闭关个几百一千年的,神功大成了,大概能挑战灵虚道君。 或者魔教那边,他们的教主,若真能参悟当初神主破碎虚空的神功,可能也有得打一打。 但要是种种本事,加一齐论,综合看来,自然还是灵虚道君,完美无暇,无缺无漏,毫无短板,当之无愧世间最强,天下第一了。” 第八十章 九大仙子 唐通这家伙,虽然这也不行,那也不会,战斗力还不足铁蛋小拇指,但也算见多识广,尤其是玄门内部,各种歪门邪道,乱七八糟的八卦,他都说的头头是道。 于是俩人分工合作,铁蛋就劈柴打怪,唐通就跟着他咄咄咄说个不停。 “好!现在咱们来说说玄门九大仙子!” 铁蛋皱眉, “太多了,减到四个。” 唐通吐槽, “你当买菜砍价呢!哪儿能这么减啊!!” 铁蛋左一闪,右一跳,避过山魈的扑扫, “反正这些名扬天下的仙子,早就不是别人的老婆,便是别人的妈,就你这点本事,瞎惦记个啥?” 唐通摇头晃脑, “铁子师兄,你这就不懂了,结过侣又如何?生过娃又怎样?大家是出世之人,修仙求道,本就超凡脱俗,不能以常理论,虽然现在风气还很相对保守,夫妻只能有一对,但道侣还是可以有很多個啊! 今天你在乾州闭关,有乾州的道侣一道修行。明儿你去震州历练,也可以同震州的道侣共同进步嘛! 人生在世,当逍遥御风,得我玄门金丹大道,少数也有五百载寿数,老是和一个人在一起,老夫老妻,不是很乏味吗? 所以当然要博爱啦!适当得找点乐子才有益身心嘛!” 铁蛋摇头叹气,转身卖了个破绽,扭头对树上的唐通道, “这就是你同时勾搭十五个青棠宗弟子的理由?难怪人家称我们魔门……” 山魈果然上当!一个扑杀突袭! 铁蛋脚后跟一蹬,藏在落叶间的神罡剑炁扑面而来! 山魈猝不及防,紧急旋身闪躲,额前登时被砍掉一角! 然而还不等它落地,青光一闪,铁蛋已直扑上来,把它头给剁了。 这师兄这些阴险小伎俩,现在唐通也见怪不怪,悠哉悠哉, “伱又不懂了师兄,你以为我懂的这么多,都是扫帚说给我听的?还不是帮那几个家伙给青棠宗的师姐们写笺子,写回书,慢慢和人家聊起来的。 我这啊,就叫红尘炼心,只有见多识广,身从花间过,片叶不沾身!才不会被欺骗感情! 何况咱玄门本来就这么点人,走到哪里都被人围殴,更要广结善缘啊,多个朋友就多条路么!” 他说的倒也不错,只不过铁蛋很怀疑,就算给这家伙,加上十五个青棠宗的好朋友,能不能赢他手里这一把剑就是了。 “这山魈骨头不错,我自己收了。” “随你呗都是你打的。诶尽打岔,刚才说到哪儿了,” 唐通回忆了一下, “玄门九大仙子!嗯,就挑四个最有名的讲吧。那第一个…… 对了,事先声明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仙子到底谁最美,那完全取决于个人癖好,我只是转述山里山外的主流观点哈。” 铁蛋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把山魈皮剥了,骨头挖出来,把前辈的剑骨和在里头,藏在丹葫里。 “咳咳嗯!” 然后唐通就跳起来,背着手,在树枝上走来走去得说书。 “其实要论玄门仙子,第一首推当属王屋山青棠宗!这家可是鼎鼎大名,乃是玄女嫡系碧霞道的传承!世人造谣她们是合欢魔门,玩弄年青修士的感情,其实不然!这都是魔道的造谣! 毕竟师兄你也当知道,男女炁功路子有异,那玄女本是女子,理论上只有原本碧霞道一脉才是玄门真正嫡传。只是不知后人资质有限,还是传承有缺,总之这一脉至今都没人能得道的,越传人丁越稀,已经没啥人了。 所以青棠宗这条碧霞支脉,另辟蹊径!据说抢到了魔宫紫薇垣流出的正经双修教程!从此丰富我玄门双修大道!推演出那阴阳互补!五行相生!大道合元!道息精炼!的正经秘法!大大增益道侣双方的修为!最适合结侣修行! 而且青棠宗上古传承,千里姻缘一线牵!婚嫁缘媒,与人牵线,替人说亲,自己上轿,一条龙服务,那都是最最专业的! 所以论及仙子,第一个绕不开的就是青棠宗了!如今九大仙子,名单众说纷纭,但至少三个是青棠宗出身!尤其那怜月,惜月,恰月三位真人!哇!那真是绝了,虽然我也没见过,但听说……” 铁蛋打断他, “真人?那不少说也得五百岁了?” 唐通翻了个白眼, “嘿!啥也不懂!就是要岁月的沉淀和文化的底蕴懂不懂!不满六十岁的黄毛丫头懂个啥啊!炁都没炼顺呢!性子又犟!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事儿贼多了! 我和你说,那些见过大世面的仙子才是最好的!人家那都是久经历练红尘仙,深谙人际交往之道!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绝不出差错,与人相处,突出一个温婉可亲,柔声细语,善解人意!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丹药医卜,无所不会。经营计算,真是最最完美的贤内助! 除了可能人脉太广了一点,朋友太多了一点,技术太熟练了一点,可能有的人会比较在意,但若娶作正妻主母,青棠宗的人脉能为家族提供巨大的助力,到哪里都有人脉,几乎完美啊!” “家族么……” 他这么说的话,铁蛋倒逐渐理解了。 唐通这家伙,还真就是那种打定主意铁了心,往门阀家族方向发展的修士。 有的人可能嫌弃帽子什么的,但他还就是想娶个交游广泛青棠宗的妹妹回家,夫妻合力,借着人脉支撑,把家族发展起来,做大做强,也不辜负家里给他凑那三千斤煤啊炭的…… 唐通呵呵, “呵呵,而且青棠宗那床榻方面的本事,也是一绝!专门秘炼过的,据说有三百六十手!暗合周天星道!一年不重样的咦嘻嘻!还有那些秘药汉方,咦嘻嘻,你懂的……” 铁蛋斜眼看他, “别扯太远了。小心雷劈你。” 可能也担心说得太多泄露天机被天道制裁,于是唐通擦掉口水,跳下树来,和铁蛋勾肩搭背, “铁子师兄,不要太保守了嘛,这男女之间的事,妙不可言,有啥好抗拒的。就算你修舍身剑,也可以元神出窍,借人肉身体验嘛!” “还借人肉身,那算谁的……” “你管他算谁的,你自己玩得开心玩得爽不就行了!何况咱是双修,共同进步的,又不是被采补!没有损失的啊!” 唐通也知道这师兄是个土包子,耐心指点道, “你要是嫌青棠宗的风评,或者觉得说起来算玄门同道,人际关系处理起来太麻烦了,那也不要紧,还有魔教呢。” “魔教!” 铁蛋眼神犀利起来。 不过铁蛋的眼神一贯是辣么的犀利,唐通也没在意, “不错!魔教的圣女,一般也能在九大仙子榜单上占个二三席,而且哇噻!人家精通元神幻法,异邦邪道!玩得那不要太花啊!什么人身肉身傀儡身!妖体魔体元神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最好的是你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人家是魔教的噻!有兴趣就和她玩玩,厌烦了就一刀杀了!怎么样!够干脆!够狠辣!够冷血吧!是不是很符合师兄你口味啊!” 铁蛋听得不禁皱眉, “能占两三席?怎么圣女不是一个人?” 唐通摸着腮帮子, “不知道,听说原本其实是一个人,但人家修炼的魔功诡异,把魂魄分开了,所以同时能有好多转世身的。因此只要觉醒了记忆,便个个都算是圣女的。 总之她们圣女的任务,就是魅惑勾引咱们这样玄门的后起之辈,年轻俊杰,天才道子!特别喜欢装得身娇体柔,引起师兄你这样钢铁直男的同情心,然后想方设法把你引入魔教,给那些血神子老魔夺舍,作道身容器!这才是真的要把你吃干抹尽!玩弄你的感情夺你的身子还要你的命!神魂俱灭的大仇啊! 所以师兄你一旦见到魔教圣女,万万不可手下留情!只管发挥你的无情本色,以牙还牙!杀之而后快即可!” 铁蛋面无表情。 唐通,“杀一个圣女,玄门计一大功,拿她的头到任意玄门可换天材地宝,神功秘籍。” 铁蛋眼一亮, “哪有圣女?如何辨认?有何绝招?” 唐通, “那我哪儿知道,我的十五个笔友里又没有在魔教做圣女的。” 铁蛋,“啧……” 唐通, “总之青棠宗和魔教圣女,往往都在九大仙子榜上占了大半,但也有她们暗藏心机,心怀算计,自己主动花钱找人打榜,故意增加知名度的成分在,所以看看就是了,也不能尽信。 下面我要给你介绍的,就是大家公推,货真价实的四大仙子!” 铁蛋简直无语了, “原来你还没开始啊!” 唐通把腰一撑, “那当然还没开始了,论道四大仙子的传奇!那真是四本书也写不完啊!你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铁蛋,“你还是别讲了。” 唐通不满, “嘿!我说得口干舌燥!啊热火焚身!你咋油盐不进呢!这才开始到有趣的地方……” 然后他就闭嘴了。 因为唐通看见,铁蛋左手持剑,右手掐诀,把剑身一掸,叮咚一声,震落一层血雾,然后顺着剑脊一撸,从指尖星星点点,把金白的神罡剑炁铺上去,如开霜锋。 青霜森寒的剑光,就照在唐通脸上,便只看一眼,心肝都刺得痛。 唐通咽了口唾沫,他知道如果铁蛋听得烦了想剁了自己,抬手即是了,还犯不上开炁剑。 所以…… 于是唐通回过头,正听见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风声朔朔,叶落沙沙。 然后他眼角,瞥见四围成排的叶片,无风自断,在一排排剑光中被放倒,只眨眼睛,环绕他俩周身,就被切出一片平地来。 然后一个个,头戴斗笠,身披青袍的人影,便无声无息得,从林梢,从枝头,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如同山精鬼魅,如同索命幽魂。 然后唐通听到铁蛋在耳边说。 “可以杀吧?” 第八十一章 道侣 所谓仙途漫漫,吾道甚孤, 人毕竟是社交型动物,总有脆弱的时候,总有受困的时候,总会有个时候,希望身边有个同道中人,伸出援手,可以相扶相持,互相支持的。 毕竟真的能断情绝义,抛弃所有软肋,独自一个人走下去的铁男可不多的。 这就羁绊,就叫作道侣。 就像唐通想找一個老婆,铁蛋想找一把好剑,这都是希望结侣作伴。具体对象是人是剑,还是一条鱼,只是个人的喜好问题,渴望道侣羁绊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所以,连铁蛋这样的孤星,也有道侣,那又何况被他所斩的那些人呢。 所以,杀了山里人,被罚山下劈柴的第三天,人家的道侣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所以,杀了一个,又有一个,杀了一群,又来一群。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既然是你斩断了这样同道的羁绊,便结下了之后的因果,这便是杀劫的契机。 “诸位师兄,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伤了同门间的和气呢……” 唐通满脸冷汗,眯着眼飞扫,一时只能瞥到林间八道青影,四个在前,四个抄后,已把他们两面包夹起来,还有没有更多就不知了。 “几位师兄可想好了,掌门最忌同门死斗,已经罚过我们了,你们还要出手,是知法犯法,死不悔改,罪大一等!难道真以为把面一遮,首座们就认不出来吗!冷静一点,大家同门一场,仙缘不易,何必一时头脑冲动,毁了大好前程……” 唐通也知道,这种场景,无声胜有声,气机牵引,随时都可能出剑动手,但真动起来,岂不是他第一个先死?当下根本不敢闭口住嘴,哆哆哆啰嗦不停。 “我唐通也不是个孬种,既如此也不多什么了。等会儿打起来,刀剑无眼,若是死于剑下,也是我命数如此,只是诸位师兄若是来报仇的,当也是与薛师兄相熟,或许也和小弟有一面之缘。还望各位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活下来的,替小弟把一些牵连的因果了了,小弟也能瞑目。” 一时无人出声,唐通就当他们两边默认了,便开始一边留遗言一边抹眼泪, “我唐通肩负家人期望,九代就出了我一个有仙缘的,村里的大家都指望我可以光宗耀祖,带大家伙儿共同富贵,没有乡里乡亲的鼎立支持,我根本走不到这里,人不能忘本,只可惜我唐通没那本事,只能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我不敢厚着脸皮,请诸位提携唐家,只请诸位不要害我乡邻,若是有个什么兵灾荒年,能拉他们一把就知足了。 我床底下有个箱子,里头有藏的私房钱,我家里也不缺这点金银,凡人命数不足,强留仙缘反生祸端,诸位可以自取。 那箱中还有准备回给青棠宗诸位师姐师妹的情书,和交换的定情信物,断交的文书我已准备好了,若诸位顺路,烦请带给山下阳城县乾盛通的掌柜,他们每月都翻越玄女山脉通商,就说我断此姻缘,他们自会代劳送信。 道侣身死道消乃寻常之事,那边知道我同时谈十五个,肯定不会来寻仇的,请尽管放心。至于书箱里其他东西,师兄们若有兴趣可以自取,若没兴趣麻烦一把火烧了,切记切记! 另外我在邺都也有个相好,她本是官宦之家,因祖父犯法,抄家发配教坊司,我看她可怜,也有点资质,把她救出来,安置在洹水西的别院里,本打算结了丹,就和她共参双修大道,我若死了,她一个人又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嗖!” “刷刷刷!” “……诶?” 忽然一阵风起,唐通回过神来,四下一望,发现铁蛋和周围的师兄撇下他跑了! “什,什么情况?” 这丫的破事也忒特么多了…… 铁蛋真是听的烦死了,大概来刺杀剑宗弟子也一样。 此时此刻,持剑之人们,竟心心相通。 踏马的!拔剑砍不就是了!唧唧歪歪的真是烦死了!垃圾!不配死在剑下!废话少说!干! “刷刷刷!” 铁蛋轻身提速,瞬息穿越山岭。 “嗖嗖嗖!” 身后左右两翼,八道青色身影瞬步飞身,疾行如风。 “叮叮叮叮!” 闪着寒光飞剑,犹如银鱼,在山岭密林间飞速穿梭。 三口剑,在御剑术的操持下,往来穿梭,如滑翔俯冲的鹰隼,时而游击,时而斜掠,时而劈首,或刺,或绞,或斩,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持着,施展着剑宗秘剑,朝铁蛋杀来。 而铁蛋面无表情,只全速飞奔,毫不停留,绝不留给身后八人围堵的机会,只偶尔那些飞剑杀到面前了,才把手臂抡圆,青霜招展,劈作剑影纷纷,以剑炁锋刃把自己裹了个球,将那些飞剑偏斜格挡开去。 慢!太慢了! 而且从剑身传来的手感,对方所御,并非剑童子腹中炁剑,而是玄铁所铸的真兵。 虽然同是飞剑杀人,但后天所铸宝剑,如果不是自带剑灵,炉里炼几百年的神兵,那比起先天一炁,神罡所铸之腹中剑,实在慢太多了! 而且这准头还真不太行,因为实剑太重,消耗太大,其实第一下仗着突袭若刺不中,后头就不容易占便宜了。 傻子也不会站着让你瞄,等你砍吧?更何况还是铁蛋这种随时涡轮增压,高速机动的移动靶呢! 所以只这第一个回合,铁蛋心里有数了。 这些人,是正宗的本山弟子,至少已经有金丹境界,才能御剑追击。而飞剑第一招不中,还在一个劲得刺,只怕斗剑的经验也不太足。 另外,靠的也太近了,居然大摇大摆现身在他面前,会不会有阴谋…… 不管了!杀场斗剑!千钧一发!没有犹豫的余地! 有机会就上! “呵!” 铁蛋猛得一个涡轮增压!神功启动!提速暴走!砰!得踏在一颗杉树上!刷得一个转身反弹!直折了一个锐角!甩开三把飞剑!回身直照当先的青袍剑客冲来! 此时八人跟着铁蛋在森林里疾奔,被他闪来避去,已不由拉成一排直线,竟被他拉扯出了一对一的局面! 那当先的剑客眼见铁蛋迎面冲来!一时也是措手不及!手中剑光一抖!袖中一剑刺出! 剑光在铁蛋瞳孔中闪耀,直照眉心刺来! 垃!圾! 唰!一剑刺空! 宝剑刺入铁蛋留下的残影眉心! 而青霜后发先至!一剑贯入剑客胸腔! 赢……不对! 铁蛋猛然闪身!直接弃剑闪走!同时甩手一道剑炁斩断此人脚踝! 而也幸亏他果断撒手弃剑!那明明被青霜一剑贯体,斩去双腿的剑客,居然毫不受影响!扑倒在地的同时,又是一剑捅来,凿入铁蛋的残影! 铁蛋竟也毫不犹豫,弃青霜于不顾!转身就跑!以至于后头急追而来的剑客们,都没来得及围上来拦住他! 手感,炁感,断口的血色都不对,连一滴血也没有…… 这些剑客,不是活人! 这下铁蛋懂了。 原来如此,是这种战术么。 就像师兄说的,剑宗擅长的打法,从来都不是正面搏命,而是刺杀。 一边用飞剑游击刺杀,一边用不知什么左道术,操纵的兵人傀儡,围剿合击! 御剑之人,其实始终稳稳藏身幕后!躲在暗中出手! 搞不好,其实并没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不错,剑宗,那再怎么样,也是剑宗。 还犯不上八个金丹,来围殴你一个筑基的。 所以这大概,就是一个本山的金丹境弟子!同时御着三把飞剑,八具傀儡!在以本山秘法,和铁蛋斗剑单挑! 是不是如此!一试便知! “嗖嗖嗖!” 两把飞剑从面前俯冲!剪刀似斜绞下来!一把飞剑自后心直刺!趁着铁蛋手中无剑!一套杀阵,杀机毕露! “着!” 然而铁蛋更快!那三剑未到!已斜身一闪,翻手就打! “砰!” 一道蓝光在林中绽放!外地法珠“砰!”得一下!直接将背心刺来的飞剑打断! 那毕竟,就算是外地来的法宝,就算铁蛋才筑基,并不能真正以御宝之术,发挥它的威力,这玩意也是个元婴境法宝么。 这天底下有多少元婴法宝啊!就硬碰难道还碰不过你? 果然!冷不丁遭这一下!那飞剑也是过刚易折,直接给一宝珠砸成两段! 金丹明显元神震荡,突遭重创!身后还在追的七名剑客,齐齐一震,身法慢下来。 其中最近的一个,忽然加速猛冲!竟飞扑上来,死死把宝珠压在身下! 而另两把飞剑,此时竟干脆直接悬停在空中了! 哼!果然只有一人! 找出来! 葫灵得令,扇着菟耳,以身化炁,遁入地中。 第八十二章 垃圾 “好,好厉害……” 唐通依旧留在原地,就爬到树上,也不敢靠近,只能隐约听见密林深处,叮叮剑响,远远望见寒光闪烁,许多人影,漫山奔逃,在深林枝叶间腾飞。 真是没想到,这个啥也不懂的土包子师兄,居然如此厉害! 这此明显是本山传剑,领了九阴山道牒法箓的正经弟子杀到!可不是在山脚下劈柴算术的侍奉童子啊!居然能斗个旗鼓相当!? 这可都斗了几十招了啊?怎么炁还没用尽吗?剑童秘法,竟是如此犀利的吗!? 忽然唐通感到耳垂有点痒,扭头一看,发现一只松鼠似的,拖着条大尾巴,菟首麋身的小兽也趴在树干上,对着自己嗅了嗅,然后尾巴从耳边扫过,飞身蹿入树下枯叶里消失了。 “诶?是……耳鼠?” 唐通一时也没太看清,不过玄女山应该不产耳鼠吧?莫非就是寻常松鼠,看花眼了? 结果不及多想,唐通忽然发现那边斗剑的剑光,忽然移动起来!竟原路返回,飞速朝自己这边靠近过来了! “我,我靠!” 唐通大惊!赶紧跳下树逃跑,躲得离这战场远一点! 然而那剑光却越追越近!直奔他来了! 不是!怎么又回来了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唐通在前头跑! 铁蛋在后头追! 四个剑客也紧随其后! 也不是啥特别厉害的玩意,就是单纯的僵尸,或者说应该是‘仙僵’,就是仙人变的僵尸。 这些都是元神泯灭的炼炁士,留下的遗蜕残骸,以秘法改造炼制的僵尸。 从身法臂力估算,这些生前都是金丹境炼炁士,只是内脏挖空了,身体里秘箓阵法咒印,尸身以纹在身上的符箓控制,并在躯壳内藏了一腔剑炁,大概平常也都是用来存剑的剑鞘,必要时可以如傀儡一般操作,作为替身护法,此法施展起来,就如御剑一般驾驭,虽然不能施法,但身手灵活,剑术狠辣,比活人也不遑多让。 而且这些尸体无惧疼痛,无惧生死,可以扑上来舍命相搏,以命换剑,除非找到对方符箓刻印的部位,坏其咒印,或者彻底大卸八块毁坏了,否则就可以不死不休,与仇人血拼到底。 若是青霜还在手里,这样被人远程操控的傀儡,倒也没那么难打的。 只可惜这招铁蛋实属没见过,第一下就被缴了剑,而对手也蛮无赖的,直接舍去两具傀儡,一個把着剑,一个攥着珠,就是不给他兵器,难缠得很。 而且最要命的是,其他每一具仙尸之中,其实都藏了一把飞剑! 是的,也是腹中剑!不过是低配版本! 不是剑童那样的活剑,而是尸身傀儡里藏着的死剑。但也都是相当厉害的剑器了! 假如一上来就飞八剑杀身,那哪怕铁蛋开三涡轮增压,大概也逃不过这必死之局吧? 不过好在这本山金丹的剑修,秘法虽多,本事也没练到家呢。 这一番战斗下来,铁蛋也看出来了。 此人最多也就同时驾驭三把剑,现在被打碎一把,重创了元神,剑速更明显慢了很多,铁蛋才能连滚带爬得杀出来,还靠砍腿大法,又牵制了俩具僵尸行动。 只是剩下四个,反倒愈发难缠。 而对方也学乖了,在战斗中同样进步,现在水平还不够,也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飞剑剑阵,分心两用了。 就主打一个僵尸围殴,共同进退,组成合击剑阵来围攻铁蛋! 反正四个打一个,双拳难敌八手,即便手忙脚乱的,但只需有一个能扑住铁蛋,限制住他机动走位的,其他三个上来一阵乱砍,怎么也弄死他了。 当然铁蛋也不是吃素的,现在他双重玄功筑基,随时可以爆发出远远凌驾于一般修士的身法速度,而且操纵得再好,僵尸反应到底要比活人慢一拍,分心四用,剑阵更是破绽百出,暂时也没什么威胁。 不过铁蛋很清楚,对手到底是剑宗本山的正经金丹境修士,手握不知多少秘法暗剑,不过是这些剑藏太秘了,一时用着手生,才给了铁蛋颤抖的机会罢了。 因此就算他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和人家拼修为,斗绝招的。就连砍断僵尸一条腿都得耗他一口剑炁的,哪儿有那么多炁和他耗?再这么下去,只要一个闪失,必遭杀身于剑下! 那要破局只有一个办法了! 速战速决!擒贼擒王! “不是!你冲着我来干嘛啊!!” 被一群人和剑在身后追,唐通简直想哭。 而铁蛋二话不说!一个舍身飞踹!一脚踹在唐通屁股上!把他踹的骨碌碌沿着山麓飞滚出去! 而在这瞬间,一只手从地下抓出来!一把抓住唐通的裤子!哧拉一声撕下一大片来! “救命啊!砰!” 于是唐通光着屁股翻下山,一头撞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那先不管他了……总之…… 不错!葫灵终于找到了!金丹剑修的所在! 就在唐通身下! 这本山的金丹,用了遁地符!藏身在唐通脚下!显然是打算随时出手!抓他作人质挡箭牌的! “土封!” 而铁蛋也反手一拍!使出移山卫御土法!破法封了土道! “碰!”一声巨响! 那金丹修士一头从泥地里撞出来! 这家伙也是阴险得很,早不抓晚不抓,挑在这个时候,就是打算一手抓着唐通挡刀!一手刺剑,顺势挑了铁蛋心肺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铁蛋有元婴法宝有青霜宝剑也罢了!他居然还会一丢丢土遁! 当然,铁蛋还不会‘自己遁’,但他可以封你的遁啊! 于是这毫厘之间,瞬息的信息差!正闪身出来突袭的本山剑修!冷不丁撞了一脸的土!登时字面意义上灰头土脸!糊了满脸!手里的人质也没抓到!一时心中大惊!便把手中剑光一泼! “刷刷刷——!” 铺天剑炁!迎面扑来!宛如倾盆大雨!自地下绽放开来!刃风逆吹!剑岚横扫!把满山杉林松木!齐刷刷斩落扫倒! 在这片剑风中,血光四溅!铁蛋起码被砍着三剑,整个道身几乎都支离破碎!被外放的剑炁卷着横滚出去!在山麓上摔出数丈!肠子都流了一地! 不过赢了。 那剑修下半身被卡在土地,垂头死在地上,心口已被神罡剑胚,一剑洞穿。 差之毫厘,便见生死了。 “呼……呼……” 铁蛋咬着牙爬起来,把肠子捡回肚子里,即刻用血玉功复苏剑炁斩开的伤口,全身大片的剑疤,被蒸腾的热气和血流黏在一起,仿佛是用烙铁焊起来似的。 斗剑么,有时候也没办法做到无伤的,离得这么近,那么大一片剑花洒出来,能护住心肺也不错了。 “杀!” 又是一口剑炁喷出,那剑修被断臂斩首,杀成碎段,铁蛋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这次也是运气好,这剑修身上,没有魔宫修士那样一大堆法宝护身,要不然真的挺危险。 不过想想也是,养了那么多把剑,还有多少钱去搞护身的法宝啊。 这剑修已死,那些个僵尸也失了操控,噗通噗通倒在地上。 然而铁蛋才把他的宝剑和珠子找回来,刚准备摸尸体,天上一片剑光闪烁,便有一群剑修到了。 “混账!混账!冷血!歹毒!” “私自斗剑!妄杀同门!”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此子断不可留!” 铁蛋就面无表情,望望天上一群冲着他吵吵嚷嚷,横加指责的剑仙。 本山的…… 就这? “够了,客人面前,还不嫌丢人么。” 一声冷哼传来,一群剑仙立刻闭嘴,立在天空往云顶朝拜, “掌门。” 那声音道, “还有哪一峰的不服,去,去和他斗,我许了。” 一时竟无人说话。 大概也不是没人想下来斗,单纯就是‘在客人面前丢脸了’。 于是那声音带着疲惫,冷冷道, “给他块牌子。” “遵法旨。” 于是众仙皆散,临走居然不忘把袖一挥,收了尸,把满地尸体和宝剑都取走了,一件都不给铁蛋留…… 哦,就留了块牌子。 和唐通那块一模一样,刻着‘开阳’二字,勉强可以当储物玉用的铁牌,里头还存了两身换洗道服,一些回炁补血疗伤的丹药,一点干粮,几张符,一枚银质刀币,和一本《北辰赤煞剑炼炁铸剑诀》。 嗯,甚至还不是神罡的,是赤煞的…… 没了。 啧,一堆垃圾…… 第八十三章 饭局 无论如何,既然掌门发了话,俩人总算活着回到开阳峰山脚下的别院了。 当然,还得把这几天‘劈的柴’都上缴宗门,巡山的法师才肯顺道带他们上云台峰。 好在铁蛋把最关键的‘山魈骨架’给藏下来了,总算这次才没亏到姥姥家。 “哎呦……真是遭了无妄之灾……老铁啊……帮我整点水……老铁啊……” 唐通可没那种浴血重生的本事,这一回头撞了个包,摔得屁股磨掉一层皮,一回来就趴在床上怨声载道。 铁蛋才懒得答理这货,他说不出话反而还清静点,就对着阳光看那枚刀币。 唐通说,这玩意叫辟兵钱。是九大玄门私铸,内部流通的货币,也是一种辟邪镇厄的法器。基本形制就如一把刀,尖首、弧背、凹刃,末端有圆环,刀面有文字,刀背有饰纹。因为一般面刻九字,又称‘九字刀’。 比如铁蛋手里这枚,明面就刻着‘九天玄女如意大真君’九个篆字,背面是玄门辟邪符,就表明这一枚刀币,是北辰剑宗自家锻铸的。是货真价实的符牌法器,只要将真炁注入辟邪符内,就可以激活符箓,把钱当符打出去,把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一刀毙杀。 或者你也可以留在手里当钱使,和玄门同道交换些神功秘籍,灵丹妙药什么的。 由于辟兵钱本身就是真正法器,供在家里真的可以辟邪镇宅的,最初的作用,就是作为仙缘信物,赐给凡间之人,一来了结尘缘,二来守其家宅平安,三来万一遇到危难,也可做个信物,可以凭此钱求修行中人帮忙。 哪怕对方不是玄门中人,只要肯收此钱,助一臂之力,也算和玄门结個善缘。而九大玄门,同气连枝,最讲究因果业数,相互认可的。因此便是拿其他门派铸的辟兵钱作凭证,也可以从剑宗换得各种宝物和功法作为答谢。 于是渐渐的,辟兵符就被当作辟兵钱来使用。当然,这毕竟是牵扯因果的法器,你要是杀人抢的,还傻乎乎自己送上门来,也别怪玄门辣手。 所以随着玄门势力日益庞大,辟兵钱此物的价值也水涨船高。只是此钱的铸造之术也是不外传秘法,至少也得元婴境界,且每铸一枚,都会沾染些因果,时候到了都要还的。 而玄门中人,最忌招惹业数,也没有几个跌份到成仙得道,就是为了专门铸钱发财的,所以此钱也愈发珍贵,供不应求,拍卖场上都很难见的。 铁蛋这样,初入师门的弟子,即便还未得传剑传法,也能得一个辟兵钱,算是玄门的惯例,代表接过了拜师入门的仙缘了。 有了这一钱的仙缘,就可以在宗门兑换种种丹符功法,而之后再想要获得更多辟兵钱,交换秘笈,自然就得完成宗门任务,上交各种天材地宝供奉才行。 只可惜,这次劈柴虽然交了好多资源,但那都算是他残杀同门被罚没的,所以一个钱的报酬都不给,简直垃圾…… “老铁啊……” 唉,烦死了…… “又怎么。” “该,该开饭了……靠你了……帮我抢一份啊……” 开饭? 然后轰隆隆,云层中雷声大作,铁蛋跑到外头一看,只见风起云涌,从他们所在的飞岛底下,竟爬出一头蛟龙来! 那蛟龙通体金铁之色,宛如铁铸铜浇的,脊柱之间缚着七八条锁链,绕着飞岛一周,竟拖着岛屿飞空平移。 而一眼望去,从云层中,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又有其他八座浮空飞岛,也正脱离云海,被钢铁蛟龙拖着,在空中滑翔,逐渐聚拢到云海之中,一处广阔宽大的平台边。 居高临下,俯瞰望去,可见那处平台并无其他建筑,打磨得方方正正,甚为平整,而且离得近了分明可以看到,盘中有纵横十七道,二百八十九子位,是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棋盘的正中,摆了长石桌,上头放了好多饭盒。 巨大的震动轰鸣声中,九头龙以身为桥,魂绕棋盘,扒住大岛边缘,很快即可见剑光闪烁,人影蹿动,分明是其他山峰下修炼的童子,正顺着龙脊攀爬,向那棋盘大岛冲刺。 “快,快啊……”唐通在身后沙着嗓子哀嚎,“克晚了……饭要没了!” 铁蛋也是无语。 好吧,本山还真是啥都要抢啊…… 既然有其他八峰童子的榜样,铁蛋也不犹豫了,飞身跃上龙脊,踩着龙麟疾奔而去。 毕竟身上刚受了重伤,铁蛋也得装一装,并没施展全力,随便用了一涡轮之力来冲刺,同时也在观察其他诸峰弟子的动作。 果然,这不是单纯比谁跑得快,就能第一个冲过去抢饭那么简单的。 因为铁蛋明显发现,当这些童子跃上棋盘之后,分明采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策略。 有的人就近去争抢星位,有的人直奔天元。但是没人踩着空格直接往里走的,所有人都如落子一般,飞身跃到交点上落足。 而他们一上棋盘,速度明显慢下来,仿佛受到某种压制,明明一跃而过的距离,大部分人却仿佛耗尽了炁力,跳几步,就得盘膝坐下,调息好一会儿才能再移动一格。 不过这应该不是真的在下棋,毕竟也没见棋子,唐通也没专门提醒他有什么规则,大概是某种幻术阵法吧…… 铁蛋想了想,飞身跳入棋盘,落在一个点上。 刷 落地的瞬间,天地改易,风云变色,昼夜轮回,乾坤逆转! 铁蛋抬头四望,再也望不见什么云海,九峰,棋盘。 只见天地间一片茫茫,周围是无尽虚空,脚下是风沙覆盖的大地,而他正坐在一个蒲团上。 入了阵么。 铁蛋仔细往四周望了一眼,发现远远的,有另一个蒲团,看起来就是另一个‘交点’了。 这是要他跳过去么? 回忆起之前在阵外见到的景象,铁蛋仿佛有点明白了。 这个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于初炼炁的修士来说,还真得卯足劲,运足了炁才能跳过去。如果炁力不足跃不到,那自不必提。但如果力道用得太大,把握不好,也可能直接跃过头,落不到那么小一个蒲团上。 而筑基这境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你飞又不能飞,遁也不能遁,炁也不够多,体也炼不好。还真就是尴尬的很,可不是跳几下,就耗尽炁力,要原地调息了么。 不过这测试,对铁蛋倒不是很难,以他现在的功力,金丹境的都随便杀,还跳不过这几个点就太说不过去了。 但问题是。 如果不跳你这个蒲团,不按你的规矩,走伱这些点,又当如何? 于是铁蛋想了想,站起身,迈开脚,一步踏入局中。 豁然! 狼烟四起!砍杀之声山呼海啸!千军万马!身披白甲金盔!群呼呐喊!结阵冲杀而来!白茫茫一大片,宛如冲岸而来的海啸浪花! 然后铁蛋低头一看。 蒲团已经消失无踪,沙场上只有自己一个,手持青霜宝剑,一身乌铁玄甲,全身黑不溜秋和涂了炭似的。 好吧,此情此景,还用多做什么解释呢。 不通阵法? 不精计算? 不会下棋? 行。 那你就踏马的一路杀过去吧! 那杀! 黑甲小将飞身入局!青霜如长蛟破空!苍龙入海!单人独剑!杀入敌阵! 杀! 一剑杀到!人马俱碎!剑锋所向!当者披靡!残肢断臂!飞天而起!如同一道凌厉的礁石!直撞入海中!将那汹涌澎湃的波涛!也一劈两半! 杀! 此正是! 棋盘方寸间,黑白阵两列, 落子风云变,杀伐一念决。 气断龙虎啸,重围生死劫, 落子心无憾,沙场现人杰! 劈坚斩棘!此生无悔! 这个世上!无人可挡我道心! 杀——! 哗——! 铁蛋一剑劈出,斩破面前的棋谱,一瞬间,天地齐齐色变,云端的仙峰再次从天穹上跳跃出来。 剑光普照,把祥光投射在棋盘中,一众迷茫的少年身上。 棋局……破了? 九峰侍奉童子们,不禁扭过头去,看着正从摆在天元的石桌上取饭的少年。 多少年了……居然有人! 以!杀!破!阵! 嗯,其实也不难。 铁蛋也不是故意装逼,但九阴山摆出这种饭局的传统,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定下的。 那本山的垃圾剑主们虽然垃圾,但摆出这局就是给人闯的,而且自然也不会太难,还不至于叫一群童子小子,真的打垮整支大军的。 关键是敢打敢冲,只要你往前冲,朝前砍,先登破阵,闯过死关,这一局就迎刃而解了。 是的,历练道心罢了。 普通小孩恐怕要被吓住了,对铁蛋这种真的上过战场冲过阵,劫过营偷过哨的斥候战犬,也就过家家水平罢了。 于是铁蛋也不在意周围的眼神,打开食盒看了看。 山珍海味,龙肝凤胆……那倒也谈不上。就是些仙蔬灵果,鸡鸭鱼肉的,也就那样吧。不过饭菜的油水是还挺足的,而且还附赠一壶美酒,香气扑鼻,灵息肆溢,闻一下,只叫人神清气爽,精力百倍。 还行吧,于是铁蛋提起俩个食盒,转身一脚,踏出天元。 然后山河变色,风起云涌。 无数黑甲战兵,千军万马,山阵枪衾,如天边的乌云,如倒卷的飓风,如黑夜的山岭,倾倒威压,层层逼来。 铁蛋也是张着下巴,呆了一阵,最后只好叹了口气, “吃你一口饭可真难啊……” 算了,就不废话了。 那再杀一遍吧…… 第八十四章 扫地 “铁子哥!您上座!铁子哥!您用茶!铁子哥!这是小弟珍藏的百花图!请您鉴赏!” 铁蛋扫着地,翻了个白眼, “你干嘛。” 唐通立刻转身下拜,几乎五体投地拜在灰里, “小弟不才!愿与师兄结侣!请铁大哥收下我吧!” 铁蛋差点一脚给他踹出去, “滚!” 唐通嬉皮笑脸, “大哥别误会,我知道您不玩那个,我也没那个意思,就是想抱個大腿,找个人罩着我。但也是真心想和你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父异母亲兄弟的! 只是我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怕您瞧不上我,所以只鞍前马后,做个小弟也可以啊!以后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定你啦!” 铁蛋,“就为一顿饭?” 唐通刷的蹿起来, “嘿!一顿饭还不够啊!我入山以来没吃得这么饱过啊!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耶! 何况您可不止请了我一顿了,还有之前几顿烧烤,还有救了我一命,还有帮我也出了口恶气呢! 甭说了,铁子哥!你就是我老大!” 铁蛋懒得搭理他。 这货还不就是看他能打么。这种想利用他混点好处的人精,以前就有,未来也一样会有吧。 唐通也不气馁,笑道, “我只当铁子哥你默认了,对了,刚才我去打听了一圈,江湖上出了三件大事,要向您禀报呢!” 铁蛋也不得不承认,至少这家伙还挺机灵,知道他目前就这点见识上的短板,而自己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何况现在在扫地,于是也不拒绝唠嗑,点点头示意可以听听。 毕竟就算铁蛋也要劳逸要结合么,之前被剑风砍得满身疤还没恢复,现在每天为了三顿饭居然要冲六阵,连铁蛋都有点吃不消了,玛德身心俱疲哦…… 于是唐通抡起扫帚,指指点点,写写画画,添油加醋得这么一说,铁蛋总算对如今的天下大势有了一点点概念了。 首当其冲就得聊魔宫的事了。 也不用多说,这天下的事,归根结底就是仙帝的家事么。 只是仙帝这个位置不是所有人都能坐的,你没有仙尊,武帝那般的器量和手腕,那便是轻则被人架空,重则刺死于座前的结局了。 而如今的仙帝就是个被半架空的,因为之前废太子和巫蛊之祸,外戚被铲除一空,仙军的势力大损,只能依靠宫里的太监和仙阀争权,于是三垣便争权夺利搞内斗,整日整夜都演大戏,闹个不停的。 总之目前魔宫的核心矛盾,说到底还是党人之乱。 天下门阀士族遭阉竖宦官打压,积怨已久,现在双方斗争愈发激烈,甚至从朝堂斗殴到暗派刺客,势如水火。 又因为上层的斗争,南方和妖族的战事陷入僵局,太监们担心门阀煽动军队叛变,不敢给门阀放权,可让他们自己上吧,这群没卵子的又不能服众,还特么借机捞钱,卖官鬻爵中饱私囊,搞得宿卫仙军怨气冲天,于是大军士气低落,深陷南国蛮荒,空耗国家粮储,给魔宫财政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然后就是魔教那边的行动。 传闻魔教发展势头强劲,不仅西域列国纷纷遣使会盟,把给仙帝的供奉转送去了魔教总坦,魔宫的影响力被彻底清出西土。本届的魔教教主也是个有气魄的,居然答应将魔教功法,传给西域异邦之人,只要信魔教,拜神主,便允许所有种族修行天书上的神功。于是得以大肆传教,扩张魔教势力。 而为了支撑这大量新人的修行用度,突破素材,魔教十绝尊主也达成一致协议,暂缓对魔宫的攻略,集合魔教主力,优先拓土昆仑,把整个昆仑仙境纳入魔教的势力范围,届时再携举教之力,裹挟整个西土大联盟的势力,反攻王京。 而魔宫魔教都确定了发展方向,一个往南一个往西,玄门也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 但是这其实很难,毕竟玄门最大问题是人少,字面意义上山头林立,各有各的盘算,难以形成合力。修士们想的也是如何修炼,如何得道,对统一天下那种凡间事兴趣缺缺,而且玄门以师徒传承为核心,绝对不可能像魔教那样有教无类的扩大招生。所以目前能镇压一个乾州就不错了,发展方向什么的,谈这个太早了。 “不过听说最近各派掌门首座都在频繁聚会,好多人来九阴山拜会掌门,似乎是打算来一次集体行动,只是也不知道是打三垣,还是征西域,总之咱们这些未入门的弟子,肯定也得跟着一起历练,寻些机缘的突破。” 突破么。 其实铁蛋估计了一下,有那‘山魈骨’的支持,他突破金丹境界,铸炼太白剑胎的材料已经够了。 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处可以闭关精修的场所,把身体的各种旧伤隐患都恢复了,道息剑炁都理顺了,修为熬炼扎实,然后借个剑炉丹炉什么的,把‘山魈骨’炼化一下,去除杂质,就可以准备闭关突破境界了。 是的,其实现在这样,待在九阴山闭关就是最好的。这里灵炁充裕,又有灵丹妙药和剑宗庇护,完全可以安心闭关修行,有三五年的清闲,铸剑绝对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本山不让他清闲,甚至都不想让他待。 只有在云台大比中胜出,登上九峰,拜入师门的金丹弟子,才能得道牒法箓,才能得宗门传剑,才能待在山上清修。 而他们这些山脚下打杂的侍奉童子,能在云台峰修炼的时间是有期的。平常除了要轮流下山劈柴,日常也要打扫山门,耕田种地倒垃圾烧火拂尘擦桌子炼丹熬药盘库磨刀拭剑…… 是的,就是纯粹给人打杂的仆从。 而且铁蛋和唐通还是仆从里最低的一级,熬丹种药那种,稍微有点收益的差事都轮不到他们,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扫地…… 嗯,每天一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就扛着扫把等仙鹤来接,然后坐着仙鹤飞到其他飞岛上开始扫地。 因为这云台仙峰,飞岛无穷,秘境无数,宫殿庙宇一大堆,好多都几百年没人住了,所以伱放心,每天都有地可以扫的。 当然宗门也不是眼里见不得那点灰,主要是要派人巡察,时不时来转一圈,检查一下各处秘境洞府的禁制封印,有没有松动脱落,是否有被人暗中潜入的迹象。 一天天的,尽做这种破事,哪儿还有修行的时间? 而且这可不是做一天做两天。 是十年。 自拜入山门后,先扫地,扫十年。 然后药园,兽栏,分个地方再干十年。 接下来库房,丹房,厨房,分个地方又干十年。 三十年打杂的苦工干下来了,你才有资格进书院,入剑院,学一点剑宗的真本事。 这样再苦练个十几年,才有资格下山历练。 然后等到六十年一度,云台大比,九峰从本山童子中挑选弟子,你才有资格上台斗剑。 斗赢的,领道牒法箓,拜师传剑,得赐给道号,正式入山。 斗不赢的,打发下山,留驻人间,给宗门做事,享红尘富贵。 这就是剑宗现在的规矩了。 是不是听着很过分?其实还算好了。 至少对唐通这样的弟子来说,按照这个进度走,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甚至按部就班的,挺好。 扫地虽然清闲,但十年炼炁,足以稳稳得筑基,读书写字学算术,积累基本功,不至于以后上课的时候一头雾水鸡同鸭讲,而且有充足的时间结交同门,对修行界的事情知道个大概,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愣头青了。 然后在药园或者兽栏帮工,不仅可以辅助宗门,也可以在师兄的指点下,学习大量实用的天文地理知识,增长阅历见识,为以后行走天下,江湖历练,打下深厚的基础。 到第三个十年,若无大差错的,基本就被视为宗门的自己人,可以接触到丹药,法宝,膳食这些关键的地方,不仅积累了五艺的基础知识,逐渐确定以后自己的进阶发展方向,不再是纯粹的新人,甚至也可以在日常的任务中,利用职务之便,自己积攒一点修道的本钱了。 如此到正式拜师,进入书院剑院学习秘剑的时候,已经有至少三十年的修为,根基深厚,基本功扎实,又有一定的资源积累,再得名师提点,指点本门秘传心经诀窍,战力修为,就可以得到飞跃性提升。 这样足足打磨熬炼四十年,做足了准备后,再放出山去,江湖历练个十载二十载的,便个个可以称为得剑宗真传的弟子,基本都能有岳鹏,周凤那般的本事,可以争一争传剑弟子的仙缘了。 所以别看唐通足足熬了九年,他只要能再支撑一年,就可以苦尽甘来,逐渐起飞了。 但铁蛋听完就想下山了。 和老子开玩笑是吧…… 不是,还要再干三十年的杂工? 咱莫说师门大仇未报,怎可在此虚度光阴。 三十年,九阴山满山的人都不够他杀的啊。 铁蛋铸的秘剑,七天就得见一次血的呀…… “想下山?可以啊,主动申请下山劈柴就是了呗。 咱现在好多仙膳吃剩的,拿点贿赂山里的鹤,叫它直接驮我们去阳城县好了。 那地方我可熟了,铁子哥你想去哪儿逛?” 唐通扛着扫把,拍胸脯保证。 于是铁蛋也把自己的需求说了, “哪儿都行,找个地方让我杀生就好了。” 唐通,“……” 第八十五章 阳城 不得不说唐通在山上九年不是白待的。 这种下山就可以杀生的地方,还真有。 而且不是宰鸡屠狗。 是刺虎。 “嗷——!” 两丈四尺的吊睛白额大虫,惨叫着,绕着兽栏狂奔,扒着铁笼哀嚎求救。 而铁蛋面如寒霜,举着青霜扑上来,一剑把老虎头剁得满地滚,然后开膛破腹,大卸八块,凶狠无比,辣手无情。 “老天爷……” 围观看戏的群众们都不禁遮住眼,不忍目睹这鲜血淋漓,惨绝人寰的画面。 唐通则和庄家那儿数钱,自己收了一贯的本钱,赢回来的八贯神罡钱,则装袋子里,给铁子哥包好了。 “铁子哥,爽了呗?” 唐通也是见惯不怪了,提着钱袋进笼,询问正趴在虎尸边饮血的铁蛋。 “呼……还行……” 铁蛋擦着嘴角的热血,看看兽栏里缩在角落,夹着尾巴不敢出声的豺狼虎豹。 “怎么不继续。” 唐通挠挠头,把斗虎赢的赏钱递过去, “赔本的买卖人家不肯做了呗。” 铁蛋看看钱袋,收了四贯,剩下的还唐通, “就这一家斗兽作赌的?” 唐通也是苦笑, “阳城县是小地方,深山老林的,也就是咱剑宗的弟子偶尔出山来,才聚集起商号收些山货罢了。 这附近有本山镇压,根本没有妖魔匪盗敢寻死的,师兄你要杀生饮血,只怕得到山里猎兽了。” 铁蛋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剑宗隔三岔五得派童子劈柴,周围早给扫荡一空,不进到深山老林里,根本连头猪也找不到,也是麻烦得很。 不行,得想办法离山,九阴山这破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 “你之前说有家商号,每月都翻越玄女山脉?” “对,乾盛通,乾州最大的商号,这家就是替咱们玄门做事的,每个月都有商队翻八陉,去艮,坎两国出山货。我和掌柜的老相识了,你看中什么,帮给你砍个八折。” 于是唐通又带铁蛋去乾盛通商行,开在阳城县这家就是专门为剑宗弟子服务的,你要递個家书啊,交换些金银啊,采买些灵材啊,置办些货物的,都可以帮你处理。而且由于本身就是玄门出世弟子办的么,自然也不会赚伱这些普通弟子的钱,给点辛苦费罢了。 唐通也是熟客,自己去那边和掌柜交换书信收藏去了。铁蛋就绕着商行货铺转悠。 乾盛通也知道山里人不缺那些一般用度,但若是太稀有的奇珍,他们也搞不到,一般弟子也买不起,所以摆出来卖的,主要是天南地北的土特产,各地的素材山货,尤以炼丹能用的药材最多,其次便是各种玉石灵石金铁,按照太极五炁分门别类存放,再有就是些书籍游记地方志,十二国的风物传记,都是给弟子增长阅历见识,免得以后出门给人当山炮。 铁蛋姑且也买了些书册,又给葫灵挑了些种子,正转悠着,忽然背后脚步声起。 扭头看时,又有一群剑宗弟子闯进铺来,堵着门,怒瞪着自己。 于是铁蛋面无表情,转身与他们对峙。 “就是他杀了杜师兄!” 这群剑宗弟子都是筑基的,不过修为比唐通深厚多了,几乎和岳鹏周凤相仿,看来至少也在本山打了三四十年工的那种。 铁蛋扫了他们一眼,把青霜拔出来, “来,战。” 剑宗弟子也一齐拔剑,熟练得堵住铺门,封住路口,准备开干。 “且慢!且慢动手!莫战!莫战!” 乾盛通的掌柜赶紧闪身出来拦在中间,好在这家伙也是金丹境修士,总算还能压住场面。 “诸位少侠冷静一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未经领班教习许可,在山中斗剑是宗门大忌,三思,三思啊……” 对面的剑宗弟子怒道, “教习叫他给杀了!” “……” 掌柜扭头看看身后的铁蛋,给了个你咋不上天呢的眼神。 铁蛋翻了个白眼, “废话少说,上来领死。” 剑宗弟子们大怒, “混账!”“找死!”“报仇!”“杀了他!” “且慢且慢!” 掌柜的转了转眼珠,建议道, “这样如何,我乾盛通最近有一批货要从井陉送出去,不如我同宗门申请,雇佣诸位少侠押镖。 只要出了苇泽关,便出了本山地界了……” 出了山界,那自然不用墨守山规了…… “好!来!” 铁蛋眼一亮,一口答应。 “来就来!”“谁怕你啊!”“狗杂种!” 一群剑宗弟子怒发冲冠,狠狠瞪着铁蛋,就堵在门口,显然不肯让他逃了。 铁蛋也懒得搭理他们,一群死人罢了。 “哥,哥……” 铁蛋扭头一看,只见唐通小心翼翼蹲着,从后台爬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裹。 铁蛋皱眉,侧身挡住身后的视线,接过来一看,这是个木盒,里头沉甸甸的。 “我存的私房钱。”唐通压低声音,“一半给你用,等你出了井陉,到了邺都,剩一半给我相好,她叫小莲。” 铁蛋抬眼看着他。 唐通苦笑, “我又不傻,这不明摆着么,你这样一身的本事,能老实在山上待三十年? 何况你上来就杀了那么多人,九峰上下得罪了个遍,他们岂能容你? 再留下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后患无穷,早走早脱身。 我和掌柜的说好了,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铁蛋愣了一下,看着他, “唐通……” 唐通笑笑,拍拍铁蛋的腿, “不用担心我,不就是饿两顿么。只要不给你牵连,俺至少再活个七百岁啊! 对了,来日发达了,记得提携小弟一把啊,走了走了。” 然后他偷偷摸摸的,从柜台下钻出去,绕后门逃了。 铁蛋也不再说话,把包裹带了,就坐在店铺里闭目养神。 这乾盛通的掌柜倒也是个有人脉的,按道理像他们这样的童子是没资格接押镖这种任务的,但本山还是应允了。 当然,也可能是一拍即合,有人想帮铁蛋逃,也有人恨不得他出了山,就死外面。 于是很顺利的,铁蛋就跟着商队一道出山了。 而他周围,也紧紧跟了八个本山的筑基弟子。 这回可不是八具僵尸了,个个都是剑宗领牌子的,背负宝剑,至少有三四十年功底。哪怕没有岳师兄周师兄那样的历练经验,炁功修为,也不并差铁蛋多少的。 这群人倒也还算讲规矩,没有一出镇子就一拥而上,乱剑杀人的。收押镖就押镖,两两一组,四面把商队和铁蛋都围在中心。 “这位小哥,你本领好大啊。” 那乾盛通的掌柜大概也第一次遇到这种架势,上来和铁蛋搭讪, “在下乔发,在阳城掌柜,他们那个杜教习我也见过,挺厉害的,你怎么有本事杀他?” 铁蛋看看他,也不说话。 乔掌柜见他警惕,也不在意,还笑眯眯地聊天, “唐小弟天生聪颖,年纪轻轻遍览群书,过目不忘,见多识广,前程远大。可惜他出身寒门,在如今的仙宫,连个下下品都评不上,永无出头之日,这才转投山里。否则若早几百年,生于武帝时,怎么也得出将入相,扬名天下。 不过他还挺佩服你的,说你对敌临危,运筹贾勇,奇谟间发,猛气横飞。颇有昔年大将军的英风,只可惜出身比他还卑贱,前途凶险难测,而一旦破局势起,恐怕成为天下的祸患,因此既不要过分亲近你,也绝不要得罪你。” 铁蛋皱眉,望着掌柜, “这些话,是他让你和我说的?” 乔掌柜笑笑, “凶残好杀,只能为一世之枭杰,若淫酷屠戮,无复人理,则祸亦不旋踵。 他觉得,你可以做仙尊那样,做改天换日,顶天立地的英雄,若只如神主那般,纵有遮天的本事,只报一世之仇,逞一时之凶,委实有点可惜了。” 铁蛋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也是狗蛋,居然敢拿他和三尊乱比,可真是会拍马屁,这么精明的人,在哪儿都混得好,不用担心他了。 第八十六章 井陉 “嗖!” “呵!” “叮叮叮!” 宝剑闪着青光出鞘,冷锋在黑夜中跳跃,如闪电般跳跃,在铁蛋掌中翻折三次。 转瞬之间,便把自密林里穿梭而来,银鱼似直奔他脖颈心间,无音刺杀的飞刃短剑,弹飞打偏。 “杀!” 突然遭袭,没有半点惊惶迟疑,铁蛋张口喷出神罡剑,闪着寒光的剑刃如一道流星,切开清风树影,仿佛顺着林荫的间隙无声滑入林中。 下一秒便听“噗通”一声闷响,什么东西从树梢坠落下来。 “什么人!” 听到这边闹起的动静,一颗明珠骤然亮起,把林地中露营的商队驻地点得大亮。 刹那间人影纷纷,乔掌柜和伙计们持刀拔剑,从车篷中翻身出来备战。 然后他们就看见铁蛋手中抱剑,面无表情望向营外。 “没事,山魈。” 山魈? 然后树林里一阵悉悉索索,众人赶紧戒备,便见一个剑宗弟子,扛着一具被青袍蒙面的尸身从林中走出来,红着眼盯了铁蛋一眼,咬着牙道, “……没事,山魈。” 山魈…… 乔掌柜的一阵头疼,只好扶额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了,山魈罢了,大伙回去休息吧。” 乾盛通的伙计们面面相觑。 行吧,你说是山魈,那便是山魈吧…… 等众人回去休息,乔掌柜也是为难的道, “道友,咱才走了三天,还没出苇泽关呢,这每晚都闹山魈,也不太好吧……” 铁蛋转过头,看看商队营地外,聚在一起,同样面无表情朝这边望来的同门师兄。 “和他们说去。” 掌柜也是暗叹一声苦也,披上衣服,掏了两个玉佩,准备了点银钱,便去慰问那些个,被‘山魈’所害的剑宗弟子。 铁蛋则搂着剑,背倚着车厢,面无表情望着黑暗的山岭。 还能说什么呢,本山这些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谁管你什么山界门规的,真是一有机会就动手。 根本不会给你调息休养打瞌睡的机会,头一垂,那边飞剑就杀到了,得亏铁蛋以前做斥候的,早就习惯了几天几夜不合眼,所以三天不眠不休也还吃得住。 但你说他们完全不讲规矩,也不对。 至少这三天,趁夜斗了三次,他们至少不上来围殴。 虽然是两两一组的,但每次出剑的只有一人,另一个就在旁眼睁睁看着,帮着收尸。 诶,别说剑宗的,仗着人多欺负你,就是单挑,就是斗剑。 铁蛋认可这群人身为玄门弟子的自矜。 但他也觉得,这简直就是愚蠢。 杀人,有什么好矜持,有什么好自傲的?把对手砍死才是根本目的吧? 这也就是现在一对八,不,一对五,铁蛋还没那么大胜算,不得不暂时被动防御着,否则他早就不择手段杀过去了。 当然也必须承认,这些得了本山秘剑传承的,虽然只是筑基,但还是很厉害的。 三天交手下来,每个‘山魈’,都能同时驾驭三把飞剑,可能都是同那杜教习学的秘剑吧。 也就是他们战斗御剑的风格不一样,有上来就大开大合,三剑扑面,凶猛突袭的。有双剑纠缠,暗剑背刺的。也有这种偷偷摸摸潜近了,然后猛然刺杀的。这些人单论御剑的本事,比那杜教习其实也不差太多,看得出这准头至少是练习过穿针引线的。 只是很可惜,所有未入剑宗山门,未得剑传的筑基期弟子,都会遇到类似的瓶颈。 那就是手中,没有像样的宝剑神兵,发挥出自己真正的本事。 是的,刚才刺来这些,也不能算飞剑,顶多是用金精铁种打造的利刃,比之八服青霜,比之剑童剑胚,都要差得多。无论是剑速还是剑利,都对拼不过,被铁蛋随手就斩断了。 所以说到底,他们许多年修行的一身本事,受制于手中无剑,发挥不出来,一对一的,对铁蛋根本造不出太大的威胁。更别说神识范围和真炁底蕴,也不能和如今开拓了上下丹藏的铁蛋相提并论。哪怕三对一,铁蛋都敢和他们斗一斗的。 但是八对一,五对一,铁蛋就不能托大了。 再怎么算,他再厉害,也就一剑杀三个么。那剩下两个人,保守六把剑,无论如何也收拾不掉。 所以只要对方一拥而上,那他铁蛋,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被斩首杀身,没有生机的。 可偏偏人家不屑于围攻,就是要单挑,那铁蛋能说什么…… 真一群蠢材。 于是那边一群蠢材,简单收敛了尸骨,便继续磨着剑,恶狠狠盯着铁蛋,任凭掌柜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掌柜只好又回来了。 “铁道友,在下不是不信任诸位的本事,只是我们少说还得赶八天的路程,若是你们这么快拼个精光,万一路上真碰到山魈了,那只靠我们这些商人,行里这些货……” 铁蛋就看着他。 掌柜苦笑, “我不是让您不还手,我是建议,建议啊,您能不能下手别那么狠,断其剑就是了,给他们留一条命。” 铁蛋翻了个白眼。 掌柜递来一枚储物玉佩,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只要过了苇泽关,过了苇泽关我另外雇人就是了。” 铁蛋想了想点点头。 毕竟就算飞剑穿针孔也没什么难的,留对手一条命又有何难,只不过他自己不想留手罢了。 看看这储物玉里好多丹药,虽然都是些补炁回血,疗伤治病的玩意,铁蛋自己是用不上,不过拿来交易做人情倒也还不错。 行吧,砍废了,过苇泽关再杀也一样。 于是等到了白天,商队继续启程,现在变成三个剑宗在前头开路,两个跟在后头断后,铁蛋依旧跟在队伍中间押镖。 二十几辆牛车沿着林间的山道一路往东行。 他们走的井陉,是玄女八陉之一,连接乾艮二州的咽喉要道。因为玄女山脉延袤千里,百岭互连,千峰耸立,万壑沟深,仅有这八陉可以通车走马,魔宫若要调大军入乾,只能从这八陉走的。当年玄门造反,就是依靠乾州山高林密,八陉险要,同魔宫大军打游击。 打到后来魔宫实在受不了了,便直接把云台峰飞来镇压,于是被玄女刺杀,御座也给缴获了…… “什么?你说什么,”铁蛋皱眉,“你等等,再倒回去一点。” “倒回去?” 乔掌柜也是随口聊天,突然被铁蛋打断,不过想想就懂了, “哦,你问云台峰是吧,对,那本来是仙宫的东西,云中飞山,最初的帝座紫薇垣。 据说还是当年仙尊从妖族祖庭缴获的哩。当年的宿卫仙军,就是靠着仙山运送,开疆扩土,远征四夷,打下十二国疆土的。说是仙宫的铁驷战车也不为过吧。 所以当初玄门造反,因这大山连绵,军资运输艰难么,魔宫自然也直接用仙山运送大军,从京畿飞过来镇压的。哪儿想到被玄女刺王杀架,连紫薇星垣都给缴获了,成了咱玄门的九阴山了。 现在王畿的紫薇垣,是后来新建的,不过你别说,魔宫是真有钱啊,这种飞天仙山,也能丢一座再建一座的……” “云台峰……飞过来……紫薇垣……而且还可以新建……” 铁蛋一时无语。 怎么,原来魔宫,居然有这么吊的么? 是的,就是这么吊。 “魔宫尽得了太古妖族传承,树大根深,难以估量,每次濒临灭亡,都有无数名臣猛将出世,力挽狂澜,总能焕发新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吧。” 乔掌柜这样的走南闯北的商人,自然是去过京畿,见过真正市面,自然知道魔宫的底蕴。 不过当然了,可以在天上飞的仙山这样牛逼的东西,也没那么容易说建就建,丢一座再造一座的,据说重建帝座的工程,自玄女夺走云台峰之后就开始了,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完工。 而且,似乎由于上古妖族的技术遗失,而仙山建设也需要消耗天量的天材地宝,连堂堂魔宫也吃不消。所以新建的那个,没有云台峰这么大了,而且很多功能据说也没有了。 不过仙帝和嫔妃居住的后宫,还是优先完成,先飞上天,依旧称作紫薇。 其他国家机关,要害设施,朝廷宫府,朝臣大员处理机要的官署也陆续起飞,称太微。 剩下不那么紧要,或者留在地面更方便一点的地方,比如尚方局之类炼丹炼器的工厂作坊仓库,就依旧留在王京地上,称天市。 而有了前山之鉴,魔宫也不敢再把这些仙山乱飞到前线去了,现在就直接把这些飞山天垣,都当作首都设施使用。 是的, 就是如今,三垣之称的由来了。 “原来如此……” 铁蛋大受震撼。 明明平时都这么拉跨,但在不经意的地方又辣么牛逼,魔宫,真是个神奇的势力…… 第八十七章 出关 “叮叮叮!”“啊——!” 惨叫声中,乔掌柜睁开眼,面无表情得披上衣服,出了车厢往外一看。 就见一个断臂的剑宗弟子,正扶着另一名满面流血,眉骨被一剑劈开,瞎了双眼,而且同样只剩一只手的同门,步履蹒跚,从林中走出来,带着无尽的仇恨望过来。 然后掌柜扭过头,看看坐在车顶上,正擦拭宝剑的少年。 铁蛋,“山魈。” 乔掌柜不想说话。 不管怎么样,铁蛋信守承诺,没有杀人。 他只是抢在对方出手前出剑,把这些同门斩手断臂,一个个砍成残疾人罢了。 嗯,又走了七天,差不多也快出山界了,有俩人铁蛋都被砍了两轮,连眼睛都得刺瞎了…… 不得不说,剑宗的弟子是挺倔的,这些个蠢材,都人均被断一只手了,还要一个劲来单挑,还真的是在和他讲公平。 不过也不能说他们失心疯,记得上次那玉清道的人也说过,一对一斗剑杀劫,似乎可以夺人气运的。 或许在对方眼中,铁蛋和他们那教习死斗一场,又被车轮战消耗,大概也是强弩之末,谁能杀了他,便能夺了气运,自然值得冒一点险。 这么想其实也不错,虽然铁蛋现在‘身负重伤’多半是自己装出来的,但便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十天不眠不休,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全神贯注戒备的。 现在铁蛋确实已经快被熬到极限了,脑子昏沉沉的,神识感知范围也下降了一半多,其实已经和对方飞剑的距离差不多了,但凡有个万一失察,反应不过来,可能就会中剑殒命,非常危险的。 不过多亏他还有法宝,有葫灵,可以一直在暗中帮忙盯梢,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立刻怀中的葫芦便会立刻震动提醒,因此暂时还能支撑。 但也不能再等了,一出关即刻抢先出手,实在不行就出无形剑,把这些同门统统杀光…… “铁道友,铁道友?” “……说。” 被满眼血丝的铁蛋一盯,乔掌柜咽了口唾沫,小心递来一身衣服, “看这脚程,午时大约能到苇泽关,那关口有艮州的大军镇守,虽然上下打通了关节,不敢为难我等的,但到底是那边的么。还请您换上便装,遮掩一下,免生事端。” “好。” 见那边本山弟子也都换了装束,戴上斗笠披上蓑衣,遮住一身染血的青袍,铁蛋也一样乔装了一番,跟着商队继续前进。 然而还没到苇泽关,负责走在最前头探路的三个独臂本山弟子,竟先一步回车队来了。 铁蛋还以为对方终于开了窍,要抢先动手,准备先把后队两个瞎眼的砍死,免得被前后夹击,首尾不能相顾。 然而对方并没有动手,只分两人戒备得盯着铁蛋,剩下领头的找到乔掌柜。 “苇泽关前被堵住了,前头有大队逃难的流民。” “流民?这荒山野岭的往乾州逃?” 乔掌柜也是好奇,便让车队暂住,自己带上两个帮手,跟一个剑宗的弟子先行出关查看。 这样又耽误了一段时间,到午时依旧没能通关,不过乔掌柜那边倒是打探清楚了。 “坎国大军杀入艮州了。” “早晚的。” 铁蛋毕竟在朔方给门阀做过狗的,北边的事情他自然清楚。 若想坐稳天下,十二国之间相互争斗,打个头破血流,才是三垣诸公希望看到的么。 武帝时,大将军横扫阴山,整个北原都被荡平,自云中至高阙,归墟以南的广阔冰海苔原,皆为坎国所有。 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灵,都得向南朝拜中原的天帝。自此北方遂平,天下安定,也有百年了。 当然天下太平哪儿有那么容易,本来居住在北方的中原人口就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北方被征服的异族,和各种妖魔鬼怪。去那种苦寒之地的,除了极少数修士和商人,大都是从中原强行迁徙流放的囚犯邢徒,罪人家眷。三天两头就有叛乱妖潮的。 不过三垣忙着争权夺利,一时懒得管北方的事,何况还指望坎国作为和妖族的屏障藩篱,流放政敌囚人的监狱,因此不仅不怎么干涉其内政,还定期拨给岁币,赏赐颇多,免得一不留神,坎国被妖族颠覆了,又得两线开战,焦头烂额。 而玄门虽然动不动得会刺杀魔宫的公卿,但玄门本来就人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逮着公卿杀。而通常除了寻找天材地宝,也不会有很多人到极北冰原去活动。 甚至偶尔游历的玄门弟子,还会看在同为中原人族的份上,主动参与坎国讨伐妖族,镇压异邦的战事,由于天高仙帝远,坎国也偷偷和玄门交易物资功法,双方相处的居然还不错。 因此总的来说,吃到了武帝时北伐的全部红利,负责镇守北方的坎国,国力是在飞速增强的。 而这就和南方毗邻的艮国,形成了鲜明对比。 光看地理就知道了,艮国是真的四战之地,南面和王畿京垣,最近处只隔一条艮河相望,三垣诸公根本见不得你艮国国泰民安,从早到晚拉偏架,挑拨宗室藩镇门阀内乱没个停歇的。 北边阴山山脉,千里冰原,不仅因为朝廷挑拨,和坎国有频繁的边境冲突,还同样面临异族的劫掠叛乱,并直面归墟魔域的妖潮袭扰。 而西面更是玄女山脉,一山之隔,八陉天险,魔门可以飞过来占山为王,杀官造反,而你大军却根本打不进去,无法可制。 东边的茫茫大海,还时不时有魔龙海怪,翻江闹海,动辄掀起惊涛骇浪,吞没田地,水淹州府,吞噬百姓。 于是被这么东南西北无时无刻不停歇得闹腾,艮国,终于被打崩了。 “听说去岁冬天,坎国中山公打破了朔方,斩首两万,掳走百姓三十万。 艮国派大军出关报复,结果王师被围在梁城全歼,艮国主帅被中山公装在麻袋里,砸下箭塔摔死,然后把肉割下来吃,降卒十三万尽数坑杀于眼前。 现在坎国大军正一路杀奔邺都而来,艮北诸藩,闻风而降,听闻坎国狼兵掠境,艮国百姓纷纷南逃,好多人往乾州来了。” “中山公,那个疯子么……” 那中山公的名声,铁蛋不仅听过,他以前还在朔方原,和对方打过呢。当然不是面对面,只是大军对峙,小股斥候交战罢了。 但只光看对方如何练兵,如何领军,还有那大军过境,留下的惨状,就知道主将是什么样的人了。 不,那大概就不是个人。 只可惜,中山公简直不是个人这件事,魔宫虽然有那么多聪明人,却没人放在眼里。 毕竟朝堂的诸公,眼里盯的是十二国的格局,天下的大势。 如今坎国国力日盛,一天比一天强,而坎国国主也是个颇有能为的,再加上北方极苦,没有门阀在旁掣肘,为了防御妖族,三垣诸公也不敢在坎国闹得太过分。 于是这些年来,坎国公任用那些中原不得志的寒门,被流放走投无路的党人,渴望建功立业的藩镇,逐渐收复边地被武帝天兵打服的异族,又垄断北方贸易,积累了丰厚国储,已逐渐成气候了。 因此作为必要的制衡之策,坎国的宗室子弟,坎国主的堂侄,当年被送去王京做人质的这个中山公,就被三垣朝廷相中了。 朝廷不仅大力栽培他,炼成化神境的武神,还特旨拜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被派回来镇守北藩,封坎国太尉,说是监视妖魔,其实是来分裂坎国兵权的。 如此重要的棋子,私德上,心智上,稍微有点欠缺,又算个什么呢,人家还巴不得你闹个天翻地覆,把坎国打个稀巴烂呢。 于是中山公,这枚疯癫非人的棋子,就这样应运而生,被掷入天下的棋局了。 看这算计还挺精妙的,但是可惜啊,朝堂里运筹帷幄,宗庙中杀人不见血的世家主们,哪里懂得北方苦寒之地,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武人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他们只会熏着香,喝着茶,搂着小妾,指点江山,点评天下,连杀只鸡都不肯亲自动手。又怎么会知道生灵的血,有多热,北方的冰,有多冷呢? 所以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制衡。 坎国公得不到续命的仙丹,垂垂老矣,举国精锐都看不上暗弱无能的世子,狼兵虎将宿卫仙军,自然纷纷奉这正经的骠骑化神大将军为主。 而北方的异族和妖魔,也先天就崇拜真正的铁血强者,中山公这种残酷暴虐,毫无人性,动不动带它们南下抢劫的家伙,简直充满亲人般的感觉…… 于是坎原冰墟,这片冰冷残酷到容不下一丝温柔软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而仙宫三垣里,太监和公卿们还在为了储位,为了党人,为了南征,为了魔门魔教,为了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争执不休,内斗不止。 中山公,这个在中原京畿,满朝公卿没人放在眼里。到了冰天雪地,却在握刀戍边的武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疯子。 一把掀了棋盘,率着大军,踏入艮国了。 第八十八章 彍骑 乔发可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者。他是乾盛通的掌柜,是商人。 商人要计量风险收益的,别说现在苇泽关外,被难民堵得水泄不通,你就算强行出关了,撞上南下的坎军,这么多货物岂非羊入虎口么?赔本买卖傻子才做。 于是乾盛通的车队原地掉头,由两名伤残眼瞎的剑宗弟子护送,打道回府。而乔发则带上铁蛋和三名断臂剑宗弟子,出关侦察。 嗯,毕竟乔发除了是商人,也是玄门的俗家弟子,金丹修士么。理论上说营商赚钱才是他的副业,打探消息才是他的本职。现在遇到藩国大战这种大事,自然要仔细调查一番了。 当然按乔发的意思,是一个人速去速回的,但铁蛋哪儿肯返山,而另外三个剑宗的也觉得再搏一搏,胜券在握,优势在我,必不肯放蛋跑了。 于是一行五人就这样轻装快马,一路过了苇泽关。 “官爷!行行好放我们过去吧!” “少废话!国主有令!无通关文牒,一个也不准过!” “狗屁国主!他自己都第一个逃去王京了!留我等送死!” “大胆!竟敢诽谤国主!射他!” “啊啊啊!”“杀人了!” “丧尽天良的狗官!北边的鞑虏来了就夹着尾巴逃!没卵子的东西只会残害乡亲百姓!” “混账!我看你们一定是坎国派来的奸细!妄想偷关!来人!放箭!放箭!” “啊啊啊!”“救命啊!” 苇泽关上的守军嗖嗖放箭,射杀了十数人,这才一时驱散了关外的人群。但那群人也不敢远离,依旧在关外聚集。 毕竟若能入关逃入乾州,至少是一条生路。而从苇泽关往南,到艮国邺都还有数百里之遥,无险可守,无处可藏,背后坎国大军一人三马,滚滚杀到,哪里逃得出生天。 所以这些人还抱着侥幸心理,指望着苇泽关守将突然良心发现,放他们入关,或者干脆一点,自己也弃关潜逃了,也算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大伙儿都能有个出路。 “守兵不会弃关而逃的。” “什么?” 乔发花了点钱买通守关的士兵,开门放他们一行人出去。 铁蛋望了望身后依山而建的雄关,扫了眼那些坚甲兵,挽强弓的士兵,指指他们的军旗。 “这些不是征募来的藩国兵,是北宿卫的仙军。不战而逃,丢了关隘,是跋队皆斩的死罪,后方全族要抄家杀头的。 何况此关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山道狭陡,城防坚备,只要闭关死守,撑个把月也不难。 而坎兵南下是打草谷来的,这里又不在北归的要道上,没人会费力攻城,至多只会派一只偏师,在附近游击,随时监视来自井陉的动向。” 这个一路上闷声不响的小子突然这么能说,剑宗弟子们也不禁面面相觑。 乔发也很敏感地注意到了, “铁道友,你很熟悉兵事吗?” 铁蛋也不答,自顾自纵马向前,绕到那群难民聚集处转了一圈,又打马回来。 “难民里没多少是妇孺,大多是新败的逃兵,大概是最近附近打了一场,被击溃了,便丢兵甲弃军械,裹挟附近的民众做肉盾,一路逃过来的。这样算,恐怕追兵也不会太远了。” 一听附近恐怕有追兵,乔发谨慎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铁蛋看着他, “你想怎么办?不是你要出关侦察么。” 乔发挠挠头, “我本想先找难民,或者去附近的市镇,问问艮国的形势,坎国的军势。但若有大军在侧,未免太危险了……” 铁蛋道, “也没什么危险的,你想看那咱们直接去看吧。” 乔发一愣, “直接去看?看坎军?真的不要紧吗?” 铁蛋, “没事,我从小就摸北兵的哨了。” 乔发敬佩, “铁道友原来还做过斥候,真是深藏不露啊……咱们走吧?” 铁蛋, “有地图吗?这片我没来过,不认路。” “嘶……” 乔发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认路也能做斥候?” 铁蛋, “草原上哪儿来什么路,跟着马粪和水草找就行了,你把附近大的府城画给我看,指个大致的距离和方向就好了。” 虽然有些疑虑,但铁蛋至少比那三个山沟沟里长大的派用场。而且乔发经常跑商,知道附近的地形,于是找难民简单询问后,众人纵马一路往东北去,不出四十里就遇到坎军了。 这是一支斥候小队,九个人,二十七匹马,大概是外围侦察的,刚屠了个小村子,把男女老幼杀光了,砍了头在村口堆成京观,左耳割下来装兜里,一袋袋系在马尾上。 这会儿有三个在放哨,三个在屋里放松,三个在做饭,把村里搜刮到的干粮放锅里煮,从尸体里挑些细皮嫩肉的,脏腑剖开了作个槽,往心肝内脏里和些麦子草料喂马。 铁蛋趴在山岗上眺了一眼,冷冷道, “你们作甚。” 三个剑宗弟子也不理他,掐诀把飞剑放出去了。 剑宗的,想杀人从来不需要解释原因,大概他们就是单纯看到屠村,不爽吧。 铁蛋冷笑, “这些是騊駼原的突骑,鞑虏出身的番卫,纵马跑起来和风一样快,一箭能把苍狼的头给射爆。就算你们一口气,飞剑杀他九个。 那二十七匹马若逃回去一匹,整个坎军都知道我们潜进来。半个时辰内就能聚起千骑来围剿了。” 剑宗弟子们默不作声,只是御剑。 乔发赶紧劝道, “几位师弟,我们只是来探查局势的……” “坎艮两国的大军,从去岁冬天破朔方就开打,到梁城被全歼,战了也有三个月了。 中山公一口气坑杀十三万大军,估计是军粮不足了,现在大概已四散兵马就食。 那现在艮州地界上,少说也有十万兵在打草谷,上百万的人头被砍下来,堆成京观了。” 而铁蛋更干脆,直接转身上马, “坎国的鏖兵彍骑训练有素,每隔十五里一哨,现在刚大胜一场,警戒估计要松懈些。 若趁着现在,从这个缺口潜进去,最迟今天夜里,你们就能见到坎军的主营了。” 剑宗弟子也不傻,自然懂他在说什么。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把发动战争的人杀掉,战争自然就结束了。 ……若不结束就顺位杀下去,杀到结束。 于是沉默了片刻,他们把飞剑收回来,翻身上马。 乔发流着冷汗,望着这群山里出来的。 “你们……你们不是真的要去刺杀中山公吧?” 没人说话,只是纵马奔驰,绕过被屠空的村阵前进。 而正如铁蛋所说,只过了十五里,他们就抵达了一处战场。 数万的大军正在艮州平原上厮杀冲突,血气冲霄,杀声震天。大山里出来的商人和剑客,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纵然是有胆气的勇士,面对这样千军万马的厮杀,震撼人心的激突,成百上千的死亡,也不由得面色惨白,心中惊惧,冷汗浆出。 铁蛋则面无表情,远远看了一会儿,把翻飞的军旗指给乔发看, “艮州军败了,他们是从南边棣州调过来的,带了大批辎重,大概没赶到战场,王军就败了。于是仓促掉头南下,但坎军来的太快,把他们在城外截住了。 这艮军指挥使反应很快,身边也带了一营精锐,才能就地用铁车列阵,弓弩攒射,支撑到现在。 但其余那些,都是些仓促征募的酒囊饭袋,彍骑才三波骑突就乱成这样。等鏖兵冲上来死定了。” 乔发被大军杀气震撼,一时哑口无言。 倒是一个断臂的剑宗弟子先回过神来,盯着铁蛋。 “彍骑?鏖兵?” 铁蛋也不瞒他们,坦言道, “武帝以后,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寖坏,番役更代多不以时,卫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卫不能给。 于是坎国公乃清一切募士宿卫,取缔京畿及外藩之宿卫,府兵,白丁,易以坎州长从兵,得二十万,曰长从宿卫,岁值八番,又选骁勇剽悍,长于骑射之兵,号曰‘彍骑’。” 这时大地震动起来,如同山崩地裂,只见大批骑兵,环绕车厢军阵,逆时针驰骋。 他们以九人设一哨,约百人卫一旗,计九旗编一营,统五营列一阵,集三阵而突大军。 一直突到艮军阵前十步射箭,“邦邦邦”,弓弦震声如惊雷,“呼呼呼”,重箭破风如标枪。 一阵箭雨,扑面而来,似霹雷劈面,射得碎肉破甲,人裂骨碎。而突骑如风,似车轮般从阵前碾过,飞旋驰骋而走。 这样的打击不是一波就结束,是一阵撤,二阵突,三阵备,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把标枪重矛似的重箭,裹着罡气兵锋,似冰雹般攒射乱砸而来。 “要选为彍骑,至少得左右张驰,开得罡弓十二,连突九阵,再换马回炁方算合格。如此二十轮连突,便是宿卫的山阵枪衾也给踏破了,然后鏖兵就扑上来了。” 铁蛋找了找,指着东北方,列阵坎军左翼,不动如山,乌云铁山似的重甲骑兵。 “鏖兵神速,彍骑飈驰,等彍骑把敌阵突乱了,冲散了,那些陷阵鏖战的战兵,就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用铁骑,重锤,战斧,把四散而逃的溃兵碾成肉沫,踏成血泥。这些人,上马冲阵,下马厮杀,能身披铁胄,打上一整天不停歇的。虽只有三千,也足以凿穿十万众了。” 看着艮州的军队,就如铁蛋说的那样,在彍骑的碾压下分崩离析。而天边的铁线,也如山洪爆发,似铁棒重锤,自右翼横扫而来,将他们带向最终结局。 乔发整个人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这样的强军……怕只有武帝时,大将军麾下那横扫阴山的骠骑,才能抵挡吧……” 铁蛋斜了他一眼, “他们就是大将军带出来的骠骑。” 第八十九章 名字 是的,坎国重整的彍骑,其实就是当年的骠骑,只不过改了个名字,换了个主子罢了。 其实严格意义上讲,铁蛋也是骠骑,人面犬也一样是拿斥候的训法练的么。 或者再说的宽泛些,整个北方,坎艮两国的边兵,戍边的藩卫边军,都是大将军带出来的骠骑军。 毕竟武帝时的那场仗,也是倾国之力打的,天下精锐尽归大将军统辖,当然得统一兵法操典,令行禁止了。 于是专门为了在阴山冰原,与成群上万的妖魔厮杀,不仅编制了精锐骠骑,大军的阵法,战术,训练,操典,乃至甲具旗号,哨箭军令,甚至铁刀硬弩,统统都是一套完整的兵法传承。 等打赢之后,宿卫仙军南归,自然也不可能直接把各地关隘武库废止,军械装备统统带走。为了防备妖族卷土冲来,异族聚众谋反,哪怕冰天雪地里的戍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但军典兵法乃至装备,还是同当年的骠骑军一模一样,完整传了下来。 大概当初,三垣给中山公封骠骑将军的时候,也是担心他压不住坎国主,特意封了这么个重号。可是谁能想到,这残暴好杀的疯子,还真能赢得军心,获得骠骑军余部的效忠呢。 说到底,在这种地方,这种炼狱,这么厮杀出来的,又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呢? 所以中原的人,可能总觉得铁蛋小小年纪,冷酷无情,杀伐太重,是不是先天有什么反社会倾向,人格有问题。 唉,真是天可怜见,那是因为铁蛋打小就养在最高强度的战场,真的都习惯了啊! 你不杀人,你就得死。 这算个屁大点事啊…… “可是,若都是一样的……为何艮军败了呢?这坎军的彍骑鏖兵,如此彪悍,看起来也不像才大战一场,缺兵少粮的样子啊……” 乔发不明白,再怎么说,艮国王师也有十三万之众啊。何况再怎么说,四战之地,国力日衰,但这艮国的人口和物力,也比坎国那种边地强得多吧? 铁蛋却一点也不奇怪, “败了还能是怎么败的,战场上只有输赢。 那些文人,老想着运筹帷幄,以为这沙场和下棋似的,靠庙算和军需就可以定胜负了,呵,刀都不碰就想杀人,简直是笑话。 朔方那样的重镇,军籍上少说也该有甲兵十万众,其实上下吃了多少空饷,可不吃怎么能行,那种地方什么都没有,如今承平已久,杂虏妖魔也不敢犯境,没有军功赏赐,谁撑得下去? 当年归附王化,被武帝安置在北原牧民,戍卫藩篱的鞑虏从兵,有多少因为被掳掠人口,抢劫牛羊,杀良冒功,家破人亡,生生逼反了,投靠到坎国去的? 还有边地的将门军阀,世代被南边的士族歧视,根本没有升迁的机会,哪个愿意在苦寒之地戍一辈子的边? 在北原,弱者是活不下去的,但凡有一条出路,都没有人愿意待在那。不然你以为,阴山那面的妖魔鬼怪,为何拼了命得也要翻过山,往南打呢? 现在不过是终于出了一个敢悖逆三垣的疯子,敢带着大家往南打罢了。可天下,还有第二个大将军,来拦住他们么。” “我们来。” 并驾齐驱,在铁蛋带领下绕过战场的的剑宗弟子道, “蛇无头不行,只要刺死了这中山公,乱兵必然四散,天下免去一场浩劫。” 乔发好心提醒他, “中山公已化神了,你们才筑基……” 然而第二人道, “天下无人不可杀,我剑宗的飞剑,当年就是备在北宸宫中,随时用来刺杀权臣叛将的。 何况天下的武神,世人皆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必定不是正经罡拳练的,是魔宫用外丹秘药,速堆起来的,能有多厉害。 大不了我们多舍几条命,三兑一换掉他就是了。” 乔发就知道和剑宗的说不通,叹气, “我知道,剑宗的道友都不惧生死,只是中山公还有大军护卫在侧……” 于是第三人道, “不在侧,这不是都在追杀败军,割首领赏么。” 乔发无语了。 嘿你还真别说,忽然发现还真是。 坎军固然精锐,但数量确实不多,一共都不到两万。所以一支偏师才冲了三回才冲散。 现在大军人马都投入到战场上,围剿艮国的败兵,连斥候也加入追杀割头了,可能大营里还真没啥人…… 果然,他们还真就在铁蛋的带领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回家般轻巧得摸到大营外了。 “下马,屏息,营前五里内都有哨探埋伏,不可动炁。” 这下乔发反应过来了。 干,这群小子找死,他跟过来干嘛!? 登时反应过来的乔发就不肯再往前走了。 “几位,我乔某一介商贾,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铁蛋点点头, “那你走吧,出去的时候,动静闹得大点,正好把周围的哨探引走。” 乔发,“……” 而铁蛋扭头看向其他三人。 “你们怎么说。咱们的事还不算完吧。” 三人相互看看,冷冷道, “只要杀了你,无论谁动得手,每人能得十枚辟兵钱,我们死了,就分给家里,如今无论如何都是赚了。” “我们这多人,挑你一个,便是赢了也不光彩。但若能刺了中山公,则天下都知我剑宗的本事。” “干他。” 乔发叹气, “真一群疯子。” 于是铁蛋点点头, “好,那记得,不要三心二意,你们的本事没到御三剑的地步。只出一剑。” 三人点点头,然后四个人一齐盯着乔发。 乔发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 “不,不是……你们玩真哒……” 那还能玩假的,都走到这里了。 有些男人是这样的。 你平常唧唧歪歪,罗里吧嗦,让这个壮节,叫那个死义,他不开口,也说不过你。 但真的到了见生死的地方,你噗通一声,跪了,他也不会废话,整整衣服,就要赴死去了。 只因现在他已站在这里了。 只因他知道,有的事,如果他不做,就没有人能做。 舍此轻生,了此残躯,把祸乱天下的魔神毙杀于剑下,叫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世上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吗? 玛德没有了好吧!! 干了! 乔发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动弹不得。 虽然他是金丹修士,虽然他也历练了百年,才做到掌柜。但此时还真没这些山沟沟里钻出来,就敢舍身刺虎的年轻人的胆魄。人活得越久,懂得越多,过得越滋润,便越舍不得去死。 铁蛋也是见得多了,知道这掌柜的,看到大军的威风,已经骇到丧胆了,怎么肯跟进去行刺,强拉着也是累赘。 终归不是剑宗的弟子。 于是铁蛋想了想,取出自己的葫芦递给他。 “这法宝中有归尘葫灵,习得土行之法,只要你帮我们坚持片刻,吸引暗哨注意,它便可带你遁地逃生。” 乔发愣住了。 其他三名剑士也瞪着铁蛋。 “你,你把自己的脱身之宝给我……” 铁蛋面无表情, “九阴山的剑,讲究一往无前,最忌心生惧意。 我自断退路,破釜沉舟,有死无生,才有机会要石蛟那厮的命。 不用想其他的,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 乔发愣了愣,看看手里的葫芦,又看看一个个少年视死如归的脸,忽然一阵脸皮燥得慌,也是硬着头皮,一咬牙。 “好,好!” 结果他刚要走,又被铁蛋拉住, “从营西的草料场绕过去,随便扔几张火符,打几下掌心雷,把人都引过去。” 乔发, “……可我不会掌心雷。” 众人就用看废物的眼神看着他。 乔发叹气, “好了好了,我懂了,搞出点响动就行了是吧,哎哟真是作孽啊……” 于是乔发抱着葫芦先溜了。 铁蛋冲其他三人道, “火点起来,咱们就声东击西,从门直冲大营。” 三人点点头,有一个忽然道, “石蛟,是指那中山公?” 铁蛋点点头。 “你认得他?” 铁蛋,“听说过。” “听谁说的。” 铁蛋,“苑娘……” “苑娘是谁?你娘?” 铁蛋抿着嘴,不想说。 三人相互看看,忽然一个个开口。 “我叫艮沫。艮州人。” “我叫震诸。震州人。” “我叫乾让。乾州人。” 铁蛋看着他们, “我叫铁蛋。坎州人。” 于是没人再说话了。 换过了姓名,托付了性命,现在大家可以一起去死了。 然后乔发搞出的响动声传过来了。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铁蛋,“那是啥……” 震诸,“琵琶?” 乾让,“好像是琴,呃,他是不是在唱歌……” 艮沫,“那叫筑,唉真是群没文化的。走了走了。” 于是趁着乔发在军营门口开演唱会,吸引了卫兵们注意,四人悄无声息得潜入军营。 第九十章 宴席 时来天地皆同力,想来也是今儿个中山公死期到了。 不仅营中留守的供奉暗哨守卫们,被乔发的击筑高歌声吸引,放开最后五里的通途,叫四人潜了进来。 而且铁蛋他们到营口时,正好碰到四个杂兵蹲在营外草窠里拉屎…… 于是剑光一闪,四颗人头便从脖颈上滑落下来,噗通噗通声中坠入粪池。 四人闪身冲上来,利落的把尸身扒光了,换了军甲,尸身丢入壕沟粪坑,然后一个个往脸上抹了污泥,身上浇了马尿,脏兮兮,臭烘烘,大摇大摆得进了军营。 伪装成坎国的士兵还真不难,毕竟坎军可不像艮国王师一般,旗帜鲜明,衣甲齐备,有制式的套装军服。 坎国苦寒,军卒的武备几乎都需要从国外进口,大部分人用的盔甲都是武帝时代,老骠骑军留下来的传家宝了,而底下的衣物更是多以皮草毛毡为主,啥动物的毛片都有,自然谈不上什么统一规格。又或者说一看这些脏兮兮穿得和土匪毛熊一样的匪兵,就知道是坎兵了。 如果非要识别坎国军队和土匪的区别,大概也就是看谁的着甲率高一些吧。 毕竟鏖兵那样的精锐,从头到脚都披得和铁塔似的,脸都被铁板铁面铁圈遮得严严实实。而坎国缺铁,一般杂兵也就腹心和手足着甲,能有个头盔兜鍪的都算不错了。 更何况由于坎国人本来就是各个部落的杂虏,还有从天南地北流放来的囚人,甚至还有妖魔鬼怪,野人毛人,体型差异巨大,都是自己从武库和战场上捡了散装,所以大家都是奇形怪状,也没人管你长啥样。 而铁蛋他们这一队,有铁蛋这个读的懂军旗的本地人领着,还有三人都是断手的残疾,一副刚从战场劫后生还的狼狈样子,更是完美融入了画风。 于是趁着营中的士兵也吵吵嚷嚷的,往营外聚拢去抓那唱歌的疯子。 四人也一边往内营去,一边继续往脸上抹烟灰和狼粪,路过战后收缴的军械营地,又去捡了几身满是血痂碎肉的艮军甲胄,带上环首刀和短矛,遮掩住身上的皮毡,完全混入坎军的阵列,以至于要不是铁蛋拉了两把,那几个家伙差点跟着别人走错了…… “他们去追掌柜了,这边来,看见了么,那金旗白毡的大帐,顶上有一块暗红的。” 三人顺着铁蛋指的方向望去,纷纷点头。 铁蛋道, “那是末代大单于出阵的王帐,行军打仗一直带着,阴山牦牛神的毛皮,可以抵挡元神窥测,号称诛邪百害不侵。 后来被大将军缴获,把大单于和他四个儿子用顶上的毛毡裹住,乱马踏死,单于全家的血肉还沾在上面呢。 那里应当就是石蛟的大帐了。” 震诸皱眉, “无法神识锁定……那怎么放飞剑?” 艮沫扫了一眼重重门禁哨塔,也不禁摇摇头, “戒备太森严了,居然还要这么多人,就算点起火来,只怕也难从射手眼皮子底下混进去。” 乾让瞪着眼, “还有那些是什么妖魔?怎么这般巨大……” 铁蛋看了看白毡大帐周围,那七八个身高逼近三丈,全身铁胄钢盔的巨人, “什么妖魔,那就是纯血鞑虏啊,你们没见过?” “什么?那是鞑虏?” “怎么生的这么高……” “当年大将军打的,就是这种东西?” 铁蛋解释道, “他们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这样的,这些北虏不尊王化,不拜三尊,祭祀供奉本地的妖魔,因此被一些魔神庇护,就像我们的修士一样,偶尔会有人觉醒妖力,血肉变异,完全长大后就那样。 不过现在这样的纯种也不是很多了,大部分都被吃掉了。” “……吃掉?” 三个人扭头瞪铁蛋, 铁蛋耸耸肩, “被当年的骠骑军啊,不然这冰天雪地的,上哪儿找那么多兵粮啊,当然是就地就食了。 鞑虏肉多血浓,吃它们总好过杀马吧。” 一时间南方来的三个山炮陷入了震惊,对坎国的生态评价又下了三个档次,快跌出十八层了。 不过铁蛋可不是带他们来旅游的,招呼三人跟上,就往主营走,叽叽呱呱和看守在营门前的士兵讲话。 门口的士兵也呱呱呱回了两句,虽然语言不通,但看他挥手的意思,大概是叫他们滚。 于是铁蛋手起刀落把对方砍成两段。 “呱唧呱唧呜哩哇啦!” 周围的守卫大吼着冲上来。 三人懵逼。 铁蛋扭头, “砍死他们,不要用剑。白虎跃涧!” 然后他哇哇哇大叫着跳劈上去,把士兵剁成一段一段的。 于是残疾人们只好独臂拔刀,一阵腾挪闪转,和冲上来的门卫对砍,还得小心留神周围的弓箭手。 但奇怪的是,弓箭手们却没有放箭,周围其他的军卒也没有上来围攻的意思,反而哈哈哄笑着看热闹。 三人也不明所以,姑且先把士兵都砍死了。毕竟就算他们都被铁蛋斩了手臂,使起刀剑来的本事也比一般杂兵强多了。 “都住手!” 这边一阵闹腾,从营寨里出来个武将,一声怒吼把守军呵住, “在闹什么!” “把总!俺们为大将军冲阵杀敌!才落的残疾!” 铁蛋把左手握拳往胸口砸了两下,右手环首刀一指, “这杂种居然嘲笑我弟兄手短!不信你问他!” 一群人扭头看地上被刀劈两段,肝脑涂地的死人。 嗯,看来他没什么反对意见…… “够了!屁大点事!各自归营!” 那把总也是头疼,只得粗着嗓子,呵走周围的散兵,免得聚众太多,生出事端来。 坎军就这样,强是强,军纪几乎是负数的。 毕竟坎国国力有限,边兵们可没有宿卫仙军那样丰厚的军饷,和充足的补给,只能靠抢掠所得来支撑士气。 上了战场,你可以逼着他们冲锋陷阵,甚至动不动跋队斩的。但相应的,打了胜仗,就得给他们放纵享乐,发泄欲望和精力的机会。不然营啸哗变,第一个死的还不是这些基层的军官。 而铁蛋也给了个眼色,顺势带着三个弟兄‘归营’,就这么一路混在人群里往内营走。 眼看着,一路逼近金旗白毡的大帐。 而与此同时,军营另一侧的大火,也烧起来了。 坎军大营喧嚣起来,士兵纷纷披甲上马,冲营出阵。塔楼箭手们也纷纷张弓搭箭,望向火场连天的浓烟,哨箭连发,指挥大军结阵备战。 铁蛋就默无声息得逆着人流往前走。 艮沫,震诸,乾让,也没有半点声音。 四个青年,调整着呼吸, 呼 吸 呼 吸 把他们的身心,他们的剑,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一步一步,如同扑火的飞蛾,舍身赶赴他们的死地。 然后那最后一重营门,真的打开了,宛如迎接他们的到来。 铁蛋眉头一皱, “避。” 于是三人学着他的样子,把手中刀枪一丢,五体投地,弯腰弓背,趴在路旁。 而他们才闪到一旁,便有数以百计的铁骑,似钢铁的洪流,卷起狂风,自大营中呼啸而出。 这些人几乎都是霸体横练的武修,装备明显比外围杂兵要好得多,比那鏖兵精锐也不遑多让,个个都是完整的仙军明光铠,大概是三垣御赐之物,同中原宿卫禁军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头盔上多翻了一圈毡皮,兜鍪两沿也系了两条貂尾的垂缨,用来防寒取暖罢了。 看来军营里还真是没人了,连这些将领卫队,亲兵部曲都直接派出去了。 然后他们看到了主营里的场面。 大帐就在对面了,只有一箭之隔,帐前的空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四面竖着简单的帷帐挡风,显然之前是用来军议的会场,而现在改成了酒宴的会场,里头春色暖暖,酒气扑鼻,显然庆功宴还没散场呢。 而这场庆功宴的主菜是女人。 农妇,村姑,女冠,僧尼,官宦之女,千金小姐,哦,还有些天生女相的幼童,总之只要肤白貌美,相貌可人,稍有姿色,便被大军掠境,掳掠过来,直接剥光了,玉体横陈扔在毛毡上,任由将校亲兵们享用。 嗯,各种意义上的享用,中间有个大锅,滚汤煮沸了,交欢后就把人杀了,或者不杀,就用钩子穿过下巴,把人吊起来,一片片把肉片下来,和牛羊肉一起煮着吃。 艮沫,震诸,乾让,三个山里人见到这样炼狱,也是一时怔在当场,咬碎牙龈,目眦尽裂。 而铁蛋依旧是面无表情,见怪不怪了。 因为坎州就是这样。 人也好,兽也罢。 杀掉,然后吃掉。 你不吃人就被人吃。 有机会填饱肚子的时候,绝不浪费任何一点肉。 铁蛋,就是在阴山北麓,归墟冰原,那人吃人的魔域出生的。 被出寨的边军,抓去朔方当狗,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第九十一章 中山公 “喂!汤水不足了!再加点!” 帐内有人在醉醺醺的叫唤。 “是!主人!” 铁蛋大叫了一声,狼一样的扭过头,瞪着身后的三人。 “一剑。” 艮沫握紧了拳,震诸闭上了眼,乾让点了点头。 于是铁蛋像狗一样爬进大营。 三个山里人也一声不吭,学着样跟在他身后爬进去。 营中的军卒将校,早喝得烂醉如泥。但凡还有能起身,能上马的,刚才也被一拨派遣出去了。 自然没人注意这四个躬身爬进来的奴仆,甚至都没人来搜一搜他们身上的剑。 有三个残疾人呢,能有啥事。 于是他们闷头爬过大营,耳边只有濒死的女人们,微弱的呼吸和呻吟。 拼命反抗的,吓到疯癫的,尖叫吵闹的,早第一轮就被挂在钩子上,吃干抹尽,只剩盘子里的人头,和狗窝边的骸骨了。 而剩下的,早已被骇到破胆,被灌到醉死,被玩到半残,一个个也只能瘫在毯子上,期待早一些迎来自己的终局。 不过铁蛋他们现在还不能动手。 一箭之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是一路往里冲,一息也就到了帐前了。 但这帐前的一箭之地,还有狗看着。 人面犬,巨人犬,虏犬。 犬卫。 当年骠骑大将军训的犬,用的就是北方的鞑虏,自小把人训成了狗,哪怕长大了,觉醒了,长成妖魔长成孤狼,也依旧可以为我所用。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纯血的鞑虏几乎给吃得绝了种,训犬也只能用剩下那些,异族女人给戍边仙军生下来的混血了。 此时这几个正抓着吃剩的残骸啃得正香,身高三丈,体大如牛的巨人守卫,想来就是中山公,以古法训的恶犬。 此时离得很近了,可以清晰看到这些全身甲胄的犬卫,脖子上套着铁链,由于被以邪法秘药淬炼,他们身上长满鬃毛。 作为负责运输和直接把守单于大帐的亲兵,除非主人放它们猎食,否则绝不能离开主君身边。而任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野兽似的直觉,只要主人吹一声哨,就能扑上去,把猎物生撕活剥,大卸八块。 只这几个忠犬守卫在身边,中山公也能稳坐帐中,安如泰山。 不过铁蛋做的准备很足,给每个人身上都摸足了屎,把山里人的气味完全掩盖住了。 而且这会儿恶犬也吃饱喝足,有的还搂着骨头啃,有的懒懒散散,躺在大帐外休息,倒是没注意潜入的四人。 但是还得再前一点,再往前进一点才有胜算。 铁蛋很清楚,完全训好,精炼《犬形拳》,且彻底进化的鞑虏犬卫,爆发力比起正儿八经的元婴武神,也不遑多让。 就算中山公是个药灌起来的废物,八头犬卫有身边把守,又有谁能伤的了他。 还得近一点。 还得再近一点。 把手中剑,往往前送一点点。 “快点!磨磨蹭蹭的!” 于是铁蛋四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进入营帐,给那口翻滚着手足肉片的铜锅,再加些佐料,再添些汤水。 而那在帐中叫唤的年轻人,光着膀子,服了药,喝了酒,醉醺醺的。 他一手拿把血淋淋的金刀,一手里提着条刚卸下来,莲藕似的胳膊,把那条胳膊,插进汤锅里涮,涮熟了就提起来,蘸着酱汁,张嘴嗦食那些玉葱似的指尖。 他一边吃,一边斜眼看着铁蛋他们,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把金刀架在震诸的脖子上,随手蹭掉刀刃上的血皮。 “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奴兵里有断手的?” 三人看着铁蛋。 铁蛋扭过头来,讪笑着, “回少军主的话,速合台冲阵时被艮国的弩车打碎了,乞儿乜喂狗的时候给咬断的,也先是他们安达,昨晚喝上头,说好兄弟生死与共,自己拿刀割了,拦也拦不住他。” 那年轻人本就醉醺醺的,被铁蛋呱呱一阵吵吵,也不禁皱起眉头,似乎在用力回想有没有听过这几个人。但这些蛮虏的名字,他也一知半解,一头雾水,就仿佛听过,又仿佛没听过。 结果没想一会儿,他的眼神便恍惚着,视线散开了,原来是嗑的药力上来了,便打了个寒颤,浑浑噩噩晃悠着,丢下手里的刀子,转身就走,转回去挤进毯子里,那温暖的人堆肉床里拱着,好把身子暖一暖。 于是铁蛋收起笑容,给了众人一个眼色,一边取了个餐盘,装了具煮的稀烂的羔羊肉,又或者其他什么肉,一边迅速把怀里的青霜泡在肉汤里,四人各抬餐盘一角,往大帐里走来。 “少军主给大将军献羊肉!” 听到铁蛋的呼唤,门口的两头巨犬抬起头,嗅了嗅鼻子,舔着嘴唇望着盘子里的肉,也没阻拦,任由他们掀开大帐,走进铺天盖地的血气中去。 于是他们就见到了那个中山公。 此人赤身裸体,开足坐塌上,怀中抱俩具开膛的残尸,枕边散一堆撕裂的断臂,脚下踏四五个揉碎的人头,腹上铺一瘫糊涂的血肉,把粉色的肠子卷在肩头,仿佛披一身绫罗仙裳。 细看去,那血肉间,其身长足八尺有余,猿腰熊背,虎须狼颚,利齿灰鳞,白眼青睛,瞳孔中竟闪烁着两道耀眼的青光,在昏暗的帐篷中直照出三尺的明光,如同什么蜷缩在洞窟里的魔龙。 借着那眼中的明光,把照亮的帐内,一眼望去,便见四壁毡墙上,遍沾皮,面,骨,脏。想来都是被他玩够了,吃剩下,捶烂碎飞,溅射四去的人类的残渣了。 艮沫,震诸,乾让,满怀一腔义气与激情,可以抛去生死,走到此地的年青人,见到此情此景,也一时被震住了心神,以至忘却了呼吸。 这,到底还算是人么…… 铁蛋却笑了。 “呵呵。” 这样的景象,这家伙,居然真就这样笑出来了。 三人用眼瞪他,一时都不确定他是疯了,还是出剑的信号。 但铁蛋笑容不减, “睡着了。” 是的,“轰——轰——”,鼾声如雷。 这中山公石蛟,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血肉和肠子里,睁着眼睡着了。 看来化神的屠夫也好,吃人的魔龙也罢,连着三五个月,又战又杀,又吃又玩,耗尽了精力,把体内的能量榨干到不剩一点,都免不了要打瞌睡的。 于是铁蛋抬着肉盘,托着众人,抬步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也无需回头,无需多话,其他三人也知他的心意,四个人就这样托着肉盘,一路向那魔龙,疾奔而去…… “剑宗?” 这声音猛然响起的瞬间,仿佛空气都冻结了。 有人! 出剑! 没有思索的余地,铁蛋出剑了! 出剑的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不,不是如!是真的被冻结了! 他们的剑,一点都不慢! 明星四闪!剑光出鞘! 铁蛋,艮沫,震诸,乾让。 一齐出鞘! 然而他们连人带剑!在这个瞬间!被定住了! 一路都潜入进来,一路走到这里的四个人,四把剑! 在最后出鞘的瞬间,被定在半空中! 完全动弹不得! 然后铁蛋发现自己的视角,忽然离体,好像神魂出窍,腾空飞了起来! 铁蛋居高临下得望着自己,和其他三人悬空的身子,只看四个宛如被看不见的线,提着手足,吊起来的人偶。 然后他缓缓转过脸,看得那张血沼似的床榻上,一个女人坐起身来,望向他们。 居然还有一个活的? 不,不对…… 这是个死的。 这女人,只是半具被拦腰扯断的碎尸罢了。 但女人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对身边酣睡的杀人凶手的仇恨,反而带着狐疑和警惕,扫视着冲到面前的刺客。 “什么情况,这个剧本里,不该有剑宗啊……” 然后她一挥手。 “噗。” 艮沫的头爆开了。 从那女人的指尖,射出了细长的,尖尖的刺,只往眉心一扎,就把这剑士的头给爆了,宛如刺破了一个气球。 然后她舔了舔指甲上的脑浆,瞳孔一下子在眼眶里扩散开来,宛如一对黝黑的镜片,把整个眼球都染成墨色。 “嗯……铁蛋,什么破名字?喂,技术部,报bug,给我查一个角色。” 噗噗,又是两声轻响。 震诸,乾让,也死了。 怀揣一腔热血和义愤的剑士,破碎得像阳光照到的影子,只因他们的存在,没有丝毫的价值。 铁蛋只能眼睁睁看着,飘在半空中,他的剑没有一点回音。 要死了么。 像气球一样,噗一声,被扎爆…… 然后铁蛋看到那半截女人,拖着肠子,飞空而起,飘到自己头顶,五指一抓,如热刀切入豆腐,掀开他的头盖骨,指尖如针一般,刺入了自己的脑叶中…… “biaji” 于是在这个刹那,一只鱼鳍从虚空中打来,按在铁蛋额头,把他拍回身体里。 刺痛 愤怒 恐惧 悲伤 “呵啊————” 狂吼声中,神罡剑炁从双瞳中直射出来!把那半截女人猝不及防,贯穿头颅!射爆双目! 于是时间恢复了流淌,四把出鞘的飞剑,直刺向石蛟的额头。 “叮叮叮咚!” 清脆的金鸣声中,铁蛋一头摔在地上,脑壳给掀开一半,双目被剑炁炸穿,只满面血泪,眼前一片赤红。 “青霜!!” 青霜从肉汤里跳起来,落入少年的掌中。 铁蛋甚至没想过,自己还有出第二剑的机会。 但既然有! “杀!” 忍着剧痛,凭着记忆,铁蛋出手了。 血幕之中!舍身飞刺!三涡轮增压! 腹中剑,影中剑,手中剑,一齐刺向中山公石蛟! “叮叮叮乒!” 入手宛如刺金劈铁,几乎震得铁蛋骨裂。 而四声清脆的金鸣激振,直传入鼓膜之中。 三涡轮的爆炸出力下,如岩浆般沸腾的热血,黏合起铁蛋的前额和双眼。 然后他看到了。 八服青霜。 断了。 承受着铁蛋所悟到的三涡轮增压功法,暴炸增幅的真炁修为和怪力加持! 青霜!斩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一剑劈开中山公石蛟半边面颊,然后寒光闪烁的剑尖,卡在颚骨上,断了,撬翻了半边头颅。 于是随着愈合恢复的目力,铁蛋看到了。 居然真是精铁。 中山公石蛟,全程都坐着不动,头上被刺穿了六个破洞,颚骨往上则被一剑劈开,剩下半边斜挂在脖子上,露出那皮脂血肉下,一身钢筋铁皮,金块铜线,和闪烁奇异星光的琉璃…… 这…… 久闻魔宫战神武圣,柱国灵官,神功大成之时,可以把一身筋骨炼到刀枪不入,如铁似钢。 原来不是比喻,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炼成铁的么…… “狗屁蠢材傻蛋!这特码是个机器人!是假的!” 然后铁蛋又听到一个声音在怒吼。 不,不对。 在说话的,是他自己……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铁蛋!跑啊!” “嗷——!” 下一瞬间,王庭金帐被扯断了链锁,一把掀飞天外! 八头门番犬卫!失控暴走!化身八只狼头巨妖! 现出獠牙,亮出利爪! 向铁蛋扑杀而来! 第九十二章 终风 狼的牙,狼的爪,狼的口,在铁蛋眼前急速扩大。 不错,狼。 失去了主人,锁链,和规则的束缚,就不再是狗,是狼。 那熟悉的画面跃入眼前,早已死去的记忆忽然扑入心房。 是了,自己,曾经也是狼。 “跑!” “跑!” “跑啊小蛋!” 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铁蛋猛得回过头。 然后身高不及车轮的孩子,看见自己站在茫茫的雪原上,天地间是一片璀璨的白,白得像光,耀着他的眼,忍不住揉了揉眼。 于是“呼——!”得一下。 这眨眼的瞬间,一道狂风吹起冰花,卷起雪暴。 一群白狼从雪丘的另一侧跃出来,在雪地上疾奔驰骋,如快乐的精灵。 “跑啊小蛋!跑!” 被唤作小蛋的孩子“咯咯”笑起来,在雪地上奋力地跑起来。 那群白狼一头接着一头从他身边跃过,呼啸而过,一头接一头,你追我赶,绕着巨大冰湖飞奔。须臾之间又如冰风一般没入雪中,绕到雪山后头不见了踪影了。 那孩子被甩的远远的,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咯咯”欢笑着,追逐着被狼群掀起的雪花,溅起的冰尘溅落在他的脸上,晶莹的冰晶好像满天的飞星。 然后跟在狼群最后,体型如山丘般硕大的头狼,一个小跳跃过半个冰湖。掀起的冰尘直接把“咯咯”傻笑的孩子扫入雪堆里。 它也不追赶其余的崽子,反倒如兔子似得,在这孩子身边转着圈跳跃。 “来啊,来啊,小蛋,快一点,再快一点,和我们一起跑啊!” 被唤作小蛋的孩子从雪堆里爬出来,喘着气,已经跑不动了。 “唉,你怎么还不长出獠牙来,到底什么时候能觉醒啊。” 那头狼无奈得看着这末子。 然后一个女人从狼背上跃下来,她的容颜笼罩在冰雪折射的阳光中,只望着孩子,琉璃般晶莹的瞳孔满含笑意, “不用急,他会长大的,慢慢的,他会长大的,长的比你更强,强到把你的头给割下来。” “嚯嚯嚯哈哈哈哈哈!” 头狼狂笑着,啸声回荡在冰原上,震得雪山都翻滚着,崩塌下来 “好!我等着那一天!上来!” 于是女人搂着那孩子,跃上狼背,白狼拔住飞奔,瞬息间飞腾出冰原,带着狼群,同身后的雪暴赛跑。咧着嘴迎风大笑, “苑娘!唱首歌!” 于是那狼背上的女人,在冰暴中,雪崩中,在北风中高歌起来。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铁蛋不知道苑娘唱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最快活的时光。 因为他们都死了。 嗯。 都说人到临死,会看到走马灯。 走马观花,灯影幢幢,闪过无数人,无数事,仿佛他还没怎么经历过,便要步入终局的短暂一生,在眼前回放。 看到苑娘,看到狼头,铁蛋就知道自己大约是要死了。 生于狼巢,死于狼口,最终回归狼群,何尝不是解脱呢…… 终于…… 归乡了…… “别开玩笑了!!!” 铁蛋猛得睁开眼! 他看到狼牙狼爪,在自己面前飞速掠过!全部落空! 不,不是落空!打中了!但只是残影! 他的身体,正自己动了起来! 在腾挪!在躲闪! 在不惜一切代价的! 活下去! “那不是废话吗!!谁要死在这里啊!” 铁蛋怒吼着,把全身功力,毕生所学!皆催发到极境!如绝路的野兽一般!在八头暴走的狼魔扑杀下,左闪右躲!怒声狂吼! “我踏马!还要回家打篮球! 怎么能死在这儿啊——!! 涡轮增压神功!!! 给老子!开啊——!!!!!” “呼——” 于是三涡轮神功启动了。 神庭在闪耀,心肌在狂鼓,丹腹在轰鸣 人之力,在此时此刻此地,被催发极致。 铁蛋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在咔咔爆响,经脉血管,奔涌咆哮。浑身的肌肉骨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被转化,被熔融,被煮沸! 是的,煮沸!液化的血肉,如同煮沸的开水!化作血色的蒸汽!从周身毛孔气窍中,喷射而出!把整个人形,染成血色! “哗——” 这蒸腾超压的尖鸣血喷下!铁蛋全身上下,大半的皮脂,都被瞬间吹胀!撑碎!炸裂! 整个人!爆炁爆血爆皮暴走! 化作一具赤红的人形! 漫天血风!从周身毛孔中溅射而出! 把铁蛋整个人,都裹在精血皮膜形成的囊里!形成一个茧子似的空腔! 然后全力向远方跳…… 不,不对。不是他来跳。 是顺着‘流水’,让这天地,把自己‘推’出去…… “刷——” 赤红的血光弥漫了视界,天地从眼前掠过,电光血影,似激流一般冲刷着血茧,如奔流被礁石挡开,往两侧平移。 “轰——” 狼群的扑杀,接踵而至,飞乱的獠牙,尽数从铁蛋身前扫过落空。 不,不是身前,都打到了身上,但是打空了。 那血影,虽然站在原地,却又好似已去到一个不同的维度,不同的空间,看得到,却摸不着。此情此景,已不是这些空有獠牙利齿的野兽,所能理解的了。 于是下个瞬间。 那赤色血影,呼啸而走,瞬息挪移千里,飞出坎军大营,在天际留下一道流星似的血虹。 等到周围的将校反应过来,映在视网膜上那道残影是什么时,已在千里之外,走去无踪了。 “血,血,血……” “血神子!!” “魔教!魔教袭营了!” “魔教?” 乔发躲在地底下,偷听着地上的动静。 他不过是唱了一首歌,顺手烧了草料,结果这些北方人居然调集千军万马来追他,简直无语…… 多亏有这葫灵带着,一阵遁地狂飙,乔发才锵锵逃出生天,没被乱箭射成个筛子。 只是上了头的追兵也不肯放过他,仗着四面八方,大军云集,配合哨箭发令,猎鹰传信,没过片刻,便有上千游骑兵云集,拉网搜索,掘地三尺得抓人,逼得乔发也只能闷头躲在地下,万万不敢冒头。 只是本以为这遭死定了,那些骑兵游哨,忽然大呼小叫着什么魔教啊血神子的,转进如风,率队撤退了。 “是……魔教?还是他们得手了……” 若依着乔发,他就在地底下藏到天黑,等外头确定安全了再说,免得有人蹲守。 但是葫灵并不依他。 “吱吱吱!”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人话我听不懂……唉哟!” 葫灵气死了,把乔发从土里抛出来,自己操纵葫芦往外飞。 “等,等等我啊!” 乔发慌得很,手忙脚乱得跟上,压低声音呼唤着,追着宝贝的青光跑。 倒也没去多远,他就找到了。 一具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人型躺在地上。 看起来,这血人正在融化,像阳光下消融的雪,皮脂血肉,化成了一滩橘红色的血水,骨头脏器都露出来了。 但惊人的是,这人这都还没死! 呼……吸……呼……吸…… 肺泡,器官,喉头,脉搏,都还在自发得鼓动,强制自己吸着气。 哪怕都这样了,也要强制自己活下去! “铁……铁少侠。” 乔发看看这不成人形的残骸,攥在手中的那把断剑,也认出这人的身份了。不禁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居然成这样子了…… 葫芦青光一闪,忽然变得酒缸般大,“咚”一声砸在地上。 然后葫灵御风,用剩下一点灵力,把那血肉残骸裹起来,同葫里藏的那具‘山魈骨’和在一起,勉强收拢人型,收入葫中。 乔发反应过来,擦了把脸。 对,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附近还到处都是坎国的军马哨探,隐约还能听到大军哨箭的尖鸣。 得带着少侠逃出去。 于是乔发把葫芦往背上一扛,奋力向南方逃去。 第九十三章 涡轮 铁蛋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燕子洞。 不,不是燕子洞。洞里空荡荡的,洞门前,之前挂着玄女壁画的地方,变成了一道看着很熟悉,但似乎又没见过的门。 梦境?不,元神幻境么…… 听说元婴期的大修士可以元魂出窍,以阴神遨游天外天,其实低级的修士,乃至凡人也是可以出窍的,配合特殊的法器符箓和咒术就行了。 不过因为未炼成元婴的元神过于孱弱,无法自控,很容易被罡风刮散,成为失魂落魄的脑残,又或者道身肉体,被其他妖魔鬼怪夺舍,所以最好尽量避免这种找死的行为。 当然,也有一些巫蛊咒术,就是专攻元神,把人魂魄从躯壳里叫出来杀,刚才在中山公军帐里遇到的,应该就是这种咒法吧…… 现在再度陷入这种神魂出窍的深度幻觉中,看来自己身体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啊…… 铁蛋犹豫了片刻,也别无出路,便干脆推开门。 这是一间从来没见过的屋子,似乎是个四人间的宿舍,上下铺。 有个和他差不多年龄,差不多身高,乃至差不多相貌音声的少年,穿着背心短裤,抱臂站在屋里。 “铁蛋,我们得谈谈。” 铁蛋疑惑得看着他,这是啥玩意?什么鬼怪想夺舍他吗? “我叫陈玄天。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通过量子通讯技术和你的脑波共鸣回响,因此我们的意识链接在了一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以相信他吗? 陈玄天头上的鲲点点头。 于是铁蛋决定暂时相信他。 而陈玄天打开笔记本电脑,直接把铁蛋的梦境动画播放出来, “我就简单直说了,我们的联系太紧密了,远超梦境的程度!每次你遭遇可能致死的致命伤,我的大脑也会受到同等的刺激,身体被你影响濒临死亡! 所以为了避免被你连累着坑死,我需要你的帮助!也需要帮助你!所以我的诉求很简单!” 陈玄天把电脑塞到铁蛋手里,双手合十,拜佛似得盯认真道, “别死!别死!老子特码求你了!别死啊铁子!!” 铁蛋,“……” 铁蛋看鲲,鲲在用鳍捅鼻孔…… 于是铁蛋垂下视线,看着那笔记本电脑上,正播放着的孩子和狼群飞奔的梦境。 陈玄天看他在意,点了点直接把那一段跳过, “你这么不想让人知道以前的事,我不看就是了。反正只要你别再寻死,想怎样都可以。”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 “我会活下去的。狼头叫我活下去。” 陈玄天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哥,我知道你那边的情况确实蛮操蛋的,活下去真的难,可我也不知道能帮到你啥,不过有事你只管说。” 铁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什么是涡轮?” “哦,是一种将流动工质的能量,转换为机械功的旋转式动力机械。” 陈玄天啪啪敲键盘,把图纸和视频调出来, “发动机工作是靠燃料在发动机气缸内燃烧作功,从而对外输出功率。在发动机排量一定的情况下,若想提高发动机的输出功率,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多提供燃料燃烧。 然而向气缸内多提供燃料容易做到,但要提供足够量的空气以支持燃料完全燃烧,靠传统的发动机进气系统是很难完成的,所以设计涡轮系统,来提高引擎的效能。” 陈玄天拖动视频,把铁蛋以前修炼各自功法的经脉图,行功之法截图剪辑出来,然后用软件构建三维模型,一边模拟真炁,精血,在经脉中的运作机理,一边给铁蛋解释, “我觉得,你们修士炼炁的原理,也可以简单以此类推,丹田就是发动机,精血是燃料,但要燃烧精血,提高输出功率,更需要提供充足真炁,以支持完全的燃烧,完成璀璨的能量的绽放。 要比喻的话,虽然你现在还只是筑基排量的两缸小车,但通过功法改良,设计优化,增加到三个涡轮,爆发出的机能扭矩加速度便直逼小钢炮,就可以在直线上轻松拉爆那些元婴排量的四缸自吸老爷车,甚至直追八缸化神战车! 但是当然了,你的身体太弱,远远还没长成,涡轮底盘发动机的材料强度根本就不够的,油门踩太狠就很容易拉爆缸,那一般人就歇逼了。 不过你还有血玉功可以重塑身躯,所以只要你不死,咱们就可以根据实际战斗测试,不断优化数据,最终把你打造成这条赛道上的王!” 铁蛋,“……” 虽然不知道陈玄天在说什么,但听起来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耶…… “那机器人是什么?” 陈玄天面色一沉,严肃道, “不知道。” 铁蛋,“……” “简单地说就是人造人型机械。你就当是法宝傀儡那种东西吧。” 陈玄天把机器人的画面调出来看了看,也是挠头, “我也没见过这么高级的,我们那边顶多只能做r2d2那种,哪儿有那么先进,有血有肉的人型智械啊。而且你这里不是修仙世界观么,为啥会突然冒出这种画风不符的东西来啊……” 这些画风不画风的倒也无所谓,关键是…… 铁蛋,“怎么杀?” 陈玄天把电脑视频快进,把‘中山公石蛟’的片段反复回放,想了想, “如果是人造的机械设备,要多少都可以生产多少,无非是成本问题。不过单纯想摧毁的话,一是找能量核心,二是找控制芯片,应该都能使机体无效化。 另外,你没听那女人还提到某种剧情和脚本么。看起来它背后是有程序设定,需要定期更新备份,估计也是在获取最新的指令。还真让你们赶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更新?” 陈玄天指着坐着不动,双眼放光的巨人。 “机器人可不用睡觉,这应该是在云端联网,更新系统,做数据备份。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应该存在一个信息中心和数据库。 这特么还是无线通讯,怕不是头顶还有轨道卫星通信系统之类的玩意。不过这种技术含量的机器人,搞不好也是什么超级先进的技术,量子通信什么的……哦!” 陈玄天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色凝重起来。 “原来如此么!看来你的这个世界,存在我们那边急需的黑科技!难怪整天逼着老子推进度……干,我特么还真研究了半天到底要怎么修仙……” 虽然铁蛋也不全懂,但看看机器人石蛟,和后来突然活过来的,碎尸的女体,大致明白了, “你是说,石蛟只是个傀儡,幕后还有黑手,一个成体系,成规模,军队似的组织。拥有远超凡人理解的超级技艺,还有自己的计划……” 那还能是谁呢。猜都不用猜。魔宫呗。 所以再怎么打,再怎么输,魔宫都不会毁灭。 因为三垣中高坐的那些王侯公卿,只是傀儡,是皮囊,是台前的木偶。 在那些锦衣玉服,美貌的皮相底下,还藏着‘石蛟’这样冰冷的,遵照吩咐办事的钢铁魔人。 没有人心,没有人性,只是服从命令,按着每次更新的命令和计划行动,无情无休得屠戮众生。好像收割地里的庄稼,圈养的畜牲。 魔宫。 该死。 “你可别想着现在就一路杀到三垣王京。他们的技术太先进了,幕后遥控之人搞不好都不在地球上呢。” 陈玄天一看铁蛋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还是着重讨论一下怎么让你活下去吧。刚才你的精神重创,我临时操作才逃出来,只是现在你的情况很糟,再不修复道身咱俩都得死。 我们虽然意识共通,可以在潜意识里交流,但你还不能完全理解我这边的知识,我也不能完全领悟你学习的功法。 所以咱们得通力合作,结丹铸剑,重塑道身,才能一起活下去。” 铁蛋也是明白的。 这世上该杀的人太多了,只凭借他现在的力量,只能舍身一剑,然后夹着尾巴逃跑。几乎什么也办不到。 得活下去,不断变强,才能把该杀的人都杀光。 “还有一个问题。” 铁蛋皱眉,指着在旁一边听一边点头的鲲, “它到底是啥?” 陈玄天撇撇嘴, “这我哪儿知道……这种一看就是你那边特产的珍兽吧?” 鲲跳起来敲键盘, ‘不是珍兽是鲲!’ 陈玄天, “丫居然还用的是五笔……” 鲲不止会五笔,居然还会画图,灵活得用鳍敲打键盘,用舌头舔屏,给刚才陈玄天截图出来的经脉功法删删改改,三维建模,帮他们设计道身。 陈玄天和铁蛋对视一眼,也耸耸肩,于是俩人一鱼各展所学,研究交流,完成定稿! “哗——!” 葫芦口大开,金光绽放! 铁蛋!一跃而出! 又又又!又一次! 浴血重生!道体重塑!铸剑结胎!金丹突破! 太白剑胎! 第九十四章 邺都 咚! 刚突破金丹境界,从葫芦里跳出来的铁蛋,便一头栽在卧房的地上,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喷出凝结的血块。 说是突破,但莫说什么宝光庆云,惊天动地的气象,铁蛋全身,几乎一点炁力都没有,整个人和瘫痪了一样,瘫在甲板上,好像全身骨头都碾碎了的狗似的。 好吧,确实碎了,这次毕竟是为了应急,仓促借用玉衡子前辈那副未经淬炼的四分之一骨头架子塑体,根基自然不稳,起码几百上千年没动过的老古董了,可不得瘫在地上么。 是的,强行结丹。 因为之前的情况紧急,强行运涡轮增压功逃跑,已经超出筑基期肉体,能承担的负荷极限,因此哪怕有血玉功凶猛回复,机体也在不断坍塌崩溃,道身濒临血解,神魂即将消散。 危急至此,也别无退路了。 于是铁蛋不得不强行突破了金丹境界,才靠着突破提升的神识,勉勉强强,一点一点,重新收拢了残躯道身,捡回一条命来。 只是这丹结的,确实不是时候,至少比铁蛋计划的提前了好几年,又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完全没有做好相关准备。 此中的凶险与艰难,自不必多言,有好几次岔了气,铁蛋真的自己都以为完了,走火入魔死球了,结果居然靠着玄天和鲲两个,指手画脚得出鬼点子,竟兜兜转转得给他救回来了。 只能说这事能成,得多亏了神庭里俩个叽叽喳喳的,提供额外思路,又建模又计算得帮了大忙。 当然,也少不了铁蛋自己命够硬,又或者是他过的杀劫足够多,砍人抢夺来的运气足够顶下来吧。 这样事先准备好的神罡剑骨,丹药灵材,妖魔血肉,乃至兜里装的神罡钱都拿来用掉,消耗殆尽。连葫灵和法珠,也拿出各自存的灵炁,借给铁蛋保命。以至于它们都耗尽了宝光道炁,变成个灰蒙蒙的石头葫芦,石头珠子,陷入了沉睡了。 如此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铁蛋才险死环生,锵锵保住一条命。 只是这样强行突破,就宛如根基不稳,仓促赶工的大楼,摇摇欲坠,为了避免隐患爆发,怕是再不能如筑基期那般猛冲硬打,得静修闭关养好多年,才能一点点挽回了。 更可惜的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最后也就是保住他自己一条命,长了身皮,恢复人形态罢了。 而且,青霜也彻底没了。 之前劈断了一半剑尖,剩下的剑锋,也在铸剑时被当素材用掉了。 现在铁蛋手心里,只剩一块破碎的剑柄,灵力耗尽,在呼吸间风化为铁锈了。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啊…… 把剑柄搂在怀里,精疲力竭的少年,陷入婴儿般的沉睡。 这一次铁蛋没再作梦,就是一直睡,一直睡,睡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养足精神,能强撑着爬起来戒备了。 而等乔进了船舱,见铁蛋已经自己爬起来吃粥了,也是惊叹, “铁道友,你伤成那样居然这么快就能下地,还能突破,真是奇迹。果然玄门道子,不同凡响…… 要不再躺一会儿了吧,这些凉了吧,我叫船家做些热的给你。” 铁蛋欠着身子行礼, “多谢掌柜搭救。” 对了,这次也多亏乔发了。 这人确实本事差一点,胆子差一点,机缘也差一点,险些就逃不出去了。 不过还好乔老板差什么,就是不差钱,最后硬是仗着一手一掷千金的绝活,有惊无险得从坎国探马的包围圈里溜出来了。 最后他背着葫芦,一路逃到漳河边,也实在没力气了,就重金雇了个船家,带着去邺都,把葫芦暂放在船舱里封印,沿路和船家打探艮国的局势。这三天也是他照顾铁蛋的。 “我打听了,中山公遇刺,伤了面颊,坎国大军暂从各地回撤重整,南下的势头一时止住了。 不过艮军已经丧胆,沿途一座坚守的城镇也没有,朝廷也不下旨停战,恐怕北兵不会被牵制太久…… 但不管怎么样,你能活下来就好了。几位的名字,我已经飞符报给玄门知道了。想必宗门也会发给辟兵钱奖励吧。” 是么,结果是‘只伤面颊’么…… 铁蛋一时无话,朝船窗外看,看到大批流民,正携家带口,卷起滚滚沙尘,如受惊的牛羊一般,沿着河岸往南逃命。 乔掌柜安慰道, “如果不是几位义士奋命,他们早已被铁骑塌成肉泥了,现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么。 人力有时而穷,天命不可违。尽人事,听天命吧。” 听天命么……可若是天,要你的命呢…… “咳咳……” 看铁蛋身子还虚的很,掌柜关上窗, “等明日到了邺都,我安排你回山吧?” 铁蛋摇摇头, “唐通不是有个朋友在邺都,你把她送山上去吧。” 掌柜的苦笑, “那哪儿能行,他还没入门呢,山里可不让私养女婢道宠,何况他那个……算了,不提也罢,这样好了,我看如此情形,邺都陷落也只在旦夕之间,该尽早安顿城里的伙计,收拾细软撤走。 不过我探听到,邻近的滏口陉已闭关了,怕是出不去,若给堵在山道上进退不得,反而陷入绝路,不如等接了唐小弟的道侣,大家一齐往南,先去白鹿峰。 那里是我玄门的地界,坎军应当不敢冒犯,到了那看看风头,是西走白陉,归去乾州,还是南渡艮河,去往中原,又或者东向震国大名府,都有路可走的。” 掌柜的也知道铁蛋逃出来的,自然不强送他回山,只说到了白鹿峰,天下之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于是铁蛋也点头答应了。 如此平安无事,又休养了一天,船到了邺都上岸,掌柜的先带铁蛋认了城里乾盛通的分号,然后找个以前帮唐通送过东西寄过信的伙计,派去接人。 铁蛋把丹药吃的一空,又吃了一肚子小米粥,虽然骨头还需精炼,但身体已经有些力了。便跟着伙计一起,带唐通的东西送去给他道侣。 于是跟着伙计又走了一路,望了望邺都的气象,也是叫人感慨。 虽然艮国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邺都为艮国首府,自然非比寻凡。 此地北有漳水,南有艮河,东临洹水,西边还有玄女山屏障,滏口陉天险。地方宽阔,城高池深,气数深厚,内外城郭宫墙三重,兵甲具足,粮秣充裕,又曾经作武帝行宫,大将军兵寨,筹措北伐的大本营,宫府仓廪一应俱全,根本没到不能守的地步。 虽然王师主力尽丧,但南方的偏师和北地的败军已陆续集结于此,城中累代的门阀,世居的大户,也没人不知道中山公的暴虐,自然不肯丢掉祖传基业,因此不用吩咐,也动员家丁部曲,发给粮饷甲兵备战。并大肆征募乡民义勇重整军势,于是此时守城的甲兵甚多,而且都是制式军械套装,看起来整齐威严无比,可比北边那些茹毛饮血的野人有派头多了。 虽然皮肤不等于战斗力,但至少看得出,这艮国确实是地大物博,物力充沛,底蕴深厚无比。虽然丧师十余万,离山穷水尽,不能一战的地步还早呢,却也不知为何艮国主,这么利落得弃城而逃。 还是说,这艮国公,早知道这一仗无论如何也打不赢呢…… “法师,那处就是香雪杏海。” 铁蛋顺着伙计指点看去,一眼望见片杏花林,茎干挺拔,株高三丈余,落樱缤纷,外头三圈,花开若雪玉,里头三重,含苞待放,朵朵胭脂红,正是艳态娇姿,繁花丽色,似胭脂万点,占尽春风。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于那红杏白花,繁花遮掩之间,隐隐约约,便现出香阁道舍数间,黑瓦白墙,渐露一角。大概是唐通那个道侣的住处了。 铁蛋虽然不在意那些个花儿杏的,但此时修为到了,望炁也能望得点门道,看出此地灵息充裕,地脉精纯,不由奇道, “此地分明是上佳修行之所,就唐通那点本事,如何能占据这么好的地方,养他的道侣?” 伙计笑道, “哪儿是他能占据的,这本是邺都名门甄阀的私产,家里女眷出家静养的庄园。只是甄家犯了事,叫国主族灭了,抄家杀头,女眷沦落教坊司,这地方也给国主夺去了。 后来有一次山里人出来办事,唐少侠救了甄家的小姐,又不能带回去安置。正好邺都里也有不少甄家的门生旧吏心痛主家遭遇,代为周旋,那边也不想甄家的进宫,便卖玄门个面子,把这园子还给那位小姐居住,叫她在此地出家做个女冠。 对外只说是叫她在观中抄经,为国主祈福,替家人赎罪。偶尔有玄门中人来邺都办事,也安排在此地居住,免得进城生事了。” “原来如此……” 不过这香雪杏花海,到底是人间福地,是非之乡。 之前有国主和玄门双重的面子在,那甄家小姐可以置身事外,在这人间仙境中修行安居。 但现在国主夹着尾巴逃了,而凡俗中人又不认得山里人的面子,这麻烦也接踵而至了。 第九十五章 丐帮 一路赶来,还未步入林中,便听到人声嘈杂,争执不休。远远得只见一群人在林外叫骂吵闹,把路都堵了,以至于路人车马只能绕道远行。 还有几辆牛车,隔着官道,远望杏林,车里人挑起车帘,远远望着这边的吵闹嬉笑,也不知道是在赏花还是在看戏。 “法师稍待,我去问问。” 伙计也是精明的,正好有路人回头绕路,主动凑上去聊天吃了一瓜,然后回来禀报。 “那群人自称是艮北丐帮的,躲避兵灾逃难至此,受了什么将军招募,添作乡兵义勇,许他们在城外林子里住,看此地景色不错,便打算在此开个分舵。 观中侍奉的丫鬟仆人都说了是王家的地产,可赶他们竟然不走,还在自顾自的开大会哩。” “那几个呢。” 铁蛋望望那边的牛车。 伙计道, “坐牛车的,大概是世家子弟了。甄家在邺都人脉极广,小姐出家前,大概和他们也是相识的,因此常来杏林赏花,搅扰观里的清净。” 既是相识,却在那儿看戏,大概不算什么朋友了。 “哦,你在此等着。” 铁蛋于是拿出唐通给的包裹,提在手里,往林中走去。 此时他已长出皮来,换了干净的便衣,披着青袍,但一身装备都爆了,头发也是半寸,和身边的伙计看着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个路人。 那些地痞乞丐还围着林子挡着路呢,周围人都避之不及,见这个愣头青居然大步上前,只顾往里走,便知道是会点功夫,来强出头的。 于是一旁的乞丐也目光一寒,趁着铁蛋从身边走过,猛然抄起包了铁皮尖钉的铁拐,运起内劲,“呼!”一声朝铁蛋后脑抡来! 铁蛋也最喜欢这种不讲废话就是干的家伙了,足尖一点,旋身蹴步,人影就侧闪过来,当腹一脚。 “嘭!” 仿佛西瓜破裂的声音传来,那乞丐被一脚踹破肚肠,拖着肠子横飞出去,摔出丈许远,后脑磕在石头上,破得和烂芒果似的,登时殒命。 一瞬间,杏子林里鸦雀无声,一群人扭头盯着不速之客。 然后就只见铁蛋皱皱眉头,抬起一只脚,捡起粘在鞋底的碎肠子。 唉,强行突破,果然是隐患丛生,道基不稳。 本来只想随便一脚把人踢死,没想到经脉中行炁时镇痛,一时没收注力,便一脚把人踏得肠穿肚烂,鞋底都弄脏了。 嗯,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境界突破后,道身的强度上限,力量速度修为法力神识,各方面基础属性,自然会大幅提升,并随着修炼的提升,时间的增长,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一直增长到下一个门槛,下一个瓶颈期。 而且也很好理解的,决定你真正面板实力的,并不取决于最高的瓶颈有多高,而在于最低的短板有多低。 以前的筑基铁蛋,闲得无聊,已经练到可以飞剑把枝头的叶子剪成方的圆的。 而现在的金丹铁蛋,却连用几成力,是踢个毙命,还是踹个爆死,都控制不住。又何谈握剑呢? 这道身的状态,真是差的令人发指。看来暂时也不好用剑炁了。 啊……老子好弱…… 乞丐们,“……” 这人如此狠辣,功力如此之高,摆明了就是歹人高手。一众丐帮的登时都怂了,纷纷让开一条路来。 于是铁蛋直入杏子林中,也早有人报知里头丐帮帮主,四大长老,五大护法,和其他四五六七袋一干核心弟子出来相会。 “在下丐帮帮主牛大力!不知足下强闯我丐帮总坛,有何贵干!” 铁蛋,“……没什么贵干,让开。” “混账!无礼之徒!欺我丐帮无人否!看招!伏虎掌!” 然后一个身着鹑衣,腰环九袋,手中托砵的老者大吼一声,抬手把那口铁砵砸来!同时飞身而出!气劲贯体,罡力齐发!双臂齐推!一掌轰出! “……” 铁蛋左手一挥,“当!”一声巨响,把那铁砵打飞出十丈之遥,“哐!”一声砸断棵碗口粗的杏树。 接着右手一抬,蓄起内劲,“轰!”得和那九袋长老对拼一掌。 甫一交手,铁蛋就知自己托大了。 这些拉帮结派的乞丐,一个个光着脚溜得比坎国的骑兵都快,还敢来杏子林肇事,自然也有点栖身的本事的。 不过江湖中人,武林人士,就算有传承,也不过是在罡拳基础上的衍生,可能忽然灵光一闪,有那么一两招出乎意料的妙手,但归根结底,一个凡人熬炼十几二十年的拳力,也不可能比得过那些撸铁百年的仙兵,更别提动辄吐纳千载的仙人了。 当然铁蛋也没修炼多久,但架不住他功法高级,率历杀劫,一次又一次的濒死重生,反复神功强化,如今铸就太白剑胎,单论臂力,也是实打实金丹境界了。自然不怕和对方拼掌的。 甚至铁蛋也知道自己现在修为大退,控制不住,收不住手的,因此至少留了五分力,打算只硬接他一掌,把对方双臂震断轰飞也就是了…… 于是就坏了…… 因为这长老自己耍了个小心机,或者说,展现了一手绝活。 他嘴里喊什么伏虎掌,轰出来也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罡风拂面,但其实掌力软绵绵的,劲炁不足,不,根本是不想提起内力,和铁蛋硬拼功力…… 毕竟这种老成精的家伙当然不傻啊,没看见周围这么多人吗,何必他来强出头呢? 就叫大声点,意思意思,然后留着力,做好化劲的准备,硬受他一掌,飞出去吐两口血得了呗。 可他想得很完美,演出也很逼真,实际又没那个本事…… 开玩笑,铁蛋的力,可是动辄涡轮级的,爆发起来连他自己都撑不住,你个基都没筑的老瘪犊子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想接!化!发!? 得了,人作死,就会被作死。 “嘭!” “徐长老啊啊啊!” 在丐帮牛帮主的绝叫声中,徐长老爆了。 宛如满开的杏花一样。 因为对方的出手实在太软了,完全不和他对掌,导致铁蛋真是一个没收住,更不可能自己收回来,瘪出内伤。 于是直接十成真炁灌注,罡力透体,剑风四吹,整个人炸得和爆米花一样散开满园,劈头盖脸砸了丐帮众满头满脸。 最后现场只剩下一块稍大些的,人型的血皮,biaji一声,飞溅到地上。 铁蛋,“……” “呕——!” 好像有围观群众吐了…… “噫噫噫!” “徐长老被打爆啦!” “得得得!” “鬼!鬼啊!” 被呕吐声惊醒,丐帮众哗然,登时四散而逃,屁滚尿流,作鸟兽散。 毕竟是乌合之众啊,人可以一时穷困,但倘若真有本事,真是个男人,又何至于把讨饭当个主业呢…… 于是很快的,除了丐帮帮主牛大力还强撑着站在铁蛋面前,其他两大长老,五大护法,和其他四五六七袋一干核心弟子已经溜走了。 嗯,除了爆掉的徐长老,还有一个长老也躺了,看起来好像是年纪大了,惊吓过度,心肌梗死了,“嗷”一声就栽过去了…… 怎么说呢,难怪选这牛大力当帮主,至少还没逃……嗯?是脚软了么?那可能单纯是名字比较好记吧…… 于是铁蛋从牛大力身边走过。 那毕竟铁蛋也不是什么凶残好杀之人,更不是来灭丐帮的。 他就是单纯路过,也不想绕路就是了。 于是铁蛋直穿杏林,来到林中那白墙黑瓦的道观前。 只见门前兰蕙森森,芳草萋萋,青阶几许,打扮得也是幽雅清静, 门栏两侧,挂着沉香木的牌匾,上书, 风便有时闻梵铃,云深之处觅禅关 抬头望去,又见,玄墓庵,三字。 此地倒真是个幽雅风情之处,如果那些丫鬟杂役不在门口吐个一滩,那风景就更雅致了。 那些佣人见这杀星过来,也早扭头逃散了,也没人禀报,铁蛋便自个儿跨门进去。 远远的有神识锁定,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一人,听声息当是筑基期女修,应当便是此人了。 “里头可是甄白玉。” 那人藏在里间的庵堂,大概也不知外头喧哗响动何事,只闭着门,柔声细语道, “寂寂扬子宅,门无卿相与。寥寥空宇中,所讲在玄虚。” ……啥玩意儿? 铁蛋眉头一皱,踹门进去。 “有你东西,当面点一下。” 第九十六章 甄白玉 昔年金阶白玉殿,朱门画阁中天起 玉辇纵横过天阙,金鞭络绎向梁家 即今惟见青松在,桂树丛生书一床 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这甄白玉虽然家道中落,到底也曾是大家闺秀,侯府千金,大致是万万想不到铁蛋二话不说,一句不问,直接踹门闯进里屋来了,一时也是愣在当场。 这,这人怎么这样…… 铁蛋倒是认真打量了她一眼,还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来,两边对照了一下。 嗯…… 片片行云着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肌理细腻骨肉匀,翠羽轻眉齿含香,娴静犹如花照水,纤腰玉带舞天纱,垆边生来人似月,冰肌皓腕雪凝霜,自是生来妃子瘦,芙蓉不及美人妆。 起初铁蛋还觉得这瓜怂舔得有点夸张了,但见着了真人……那应该就是她了。 “唐通捎给你的。” 铁蛋把那枚抹金熏香,可惜被血迹糟踏糊了的信笺往甄白玉面前一丢,把提着的行囊往地板上一放,当场打开。 只见那上中下三层的朱盒宝匣,掀开两层竟都空落落的,只剩最底下一层,放着些金钗玉珠,胭脂香粉,还有两册炼炁之法,几张宣纸私笺。 铁蛋把那上中两层空匣取出来,一层层指着冲甄白玉道, “这里原本放了神罡钱,我用掉了。这一层放了金叶子,我也用掉了。 里头有一半是你的,算我借用,等装满一层再还你。” 然后把最下一层推给她, “这些都是你的。” 甄白玉就樱唇微启,香舌轻吐,呆愣在那里。 铁蛋也不和她浪费时间,把货送到便站起来, “北兵不日就到邺都,收拾收拾,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去白鹿峰。” “穿……” 甄白玉一愣,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因卷在屋里读书,没穿女冠道衣,也不曾梳妆打扮,只在外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罗纱睡袍,分明现出肩背腰胁的肉色来。 袍子底下只着一件绮缟细绘的诃子,裹束胸间,把水嫩的肌肤挺拔袒露出来,上头分明还绣着朵朵莲花纹样,更显得花型纹样饱满,花团锦簇,起伏挺立,轮廓有致,风情旖旎,令人目不转睛。 其实上身这么穿也没啥问题,如今风气开放,许多流行服饰都从紫薇宫闺传到人间,至少这还遮了一半不是,更何况好多修士还是专门搞双修的,更加不在意这个。但要走出去,至少还得再裹一件高腰长裙,遮着腿吧? 可甄白玉大概是嫌闭着门窗屋里热,就没穿长裙,此时更以骑鹤姿,侧身躺在榻上,一双长腿在烛光下微泛光华,莹如美玉,还被对方上下打量好几眼,都叫人家看光了。 “你!你还不出去!” 这下甄白玉羞成甄粉玉了。 铁蛋早就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事儿就越多,也懒得耗下去,四下一扫,扯了挂在衣架上的披风,随手丢她头上,冷声道, “快动身,好多人等着呢。想死在这就说一声,别拖累旁人。” 铁蛋杀气有多重,也无须多说,他只一冷眼,一沉声,甄白玉这娇生惯养,无痛呻吟的大小姐,哪儿承受得住,当场就被骇得战战兢兢。 这若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被强人入室绑架,大概都吓得晕过去了。 不过甄白玉好歹也是那种落难风尘的大小姐,也是历了劫,经过考验的,最后也没哭出声,只红着眼圈,默不作声得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小心翼翼穿上便衣,就用铁蛋送来那空匣装了些金银细软,还带了两本书,就做好了准备,跟着铁蛋出发了。 看她识相,铁蛋也不多说什么,就让她跟着,在前头开路。 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世道,真应一句红颜祸水。 进林子的时候,就大造杀孽,这一出玄墓庵,又要历劫了。 刚才在对面看戏的牛车,这一会儿也开进林子里。 四辆牛车一排挡住去路,那些分明是私兵部曲出身的家丁仆从,已备轻甲在身,手执刀剑,弯弓搭箭在前列阵。四个世家出身的纨绔子弟,也下车来,个个衣冠楚楚,人人正气凛然。 好家伙,甲都备好了,看这架势,人家早就规划好英雄救美的剧情了。 想来人家早就垂涎这白玉的身子三尺,之前种种顾忌,好不容易碰到这种兵荒马乱,国主逃难的时候,便抓紧时间,跑过来把事给办了。 嗯,‘救美’才是关键的。至于是从铁蛋手里救,还是从丐帮手里救,确实也无甚区分么。 “何方贼寇,擅闯玄墓庵!” “光天化日,竟杀人害命!强抢民女!简直目无王法!” “敏儿,你没事吧!不要怕!哥哥这就来救你!来人啊!放箭!放箭!” “等等!不能放!袁公子,若刀剑无眼,伤了甄姬身子怎么办!” “对哦,不准放!不准放!哪个乱放箭老子要你的命!都给老子上!” 家丁们也是暗自叹气,只好把弓弩收了,另从车上取团牌腰刀,大戟长枪,列成个横阵朝铁蛋他们围过来。 铁蛋倒也不急着动手,扭头看看躲在身后的甄白玉。 “要不你跟着他们走。” “且慢!” 对面的世家子弟赶紧叫停, “那贼子!算你识相!只要释放甄姬!饶你一条狗命!” “敏儿!快过来!” 甄白玉也是一愣,但见铁蛋似乎是认真的,赶紧摇头。 “敏儿!为何啊!” “是中蛊了?” “莫非被下了药?” “可恶,被抢先了!” 铁蛋也觉得稀奇, “为何不去,你一个千金小姐,不去门阀里享福,真想跟着他出家?” 毕竟唐通那货还有十五个备选呢,犯不着带着这累赘一路逃吧…… 甄白玉看都不看那几个,只盯了铁蛋一眼, “白玉已出家问道,早已不是什么甄家的小姐。 何况侍奉你们师兄弟,总好过被他们轮。 你们玩腻了,大不了把妾身忘在庭院里。 他们玩腻了,怕不是要想着法儿弄死我的。” 铁蛋翻了个白眼, “什么你们你们,别把我扯进去啊。” 甄白玉眨眨眼, “为何?这位师兄不是盯着我的身子,看了好久么?” 铁蛋道, “我只是看你不是外丹道的,才确认一下你的修为路数罢了。” 甄白玉好像不大信。 “你真的只是看这个?” 铁蛋冷哼, “仙道何其难求,我可不信唐通敢把内门心法传你,也不信你这年纪,便能凭自己的本事筑基。说不定你也是机器人伪装的。” 甄白玉, “……???” 远远见到要救的美,和绑美的贼交头接耳,相谈甚欢,领头的世家子顿时醋意横生,喧嚣大闹, “混账!我不信!我不信!敏儿你一定是被这贼子用妖法迷惑了! 哥哥救你出来!放箭!放箭!” 家丁,“……” 总算那群纨绔中也有个别长脑子的,赶紧道, “没听到公子下令了吗!先去救下甄姬!然后乱箭射杀那贼子!” “得令!前!” 家丁们总算松了口气,于是一名领头的金丹武士,手执双戟一指,声震如雷。其余家丁部曲听到号令,举盾持刀,竖枪挺戟,一齐推进,成排的枪林,徐徐推进,收缩包围圈。 这些家丁显然是正规军出身,上百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如一堵铁墙,这等气势,直把甄白玉这个没见过战阵的,骇得和小鹿一样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见她恐怕得生生吓死,铁蛋只好暂时放弃了把这女人抓在手里,当挡箭牌冲出去的打算,转头扫了一眼眼前的私兵。 哼,河北的大好男儿么,这些人当年也是豪杰之士,跟随大将军扫荡北原的勇者后裔,可如今么。个个精炼一身本事,不去保家卫国,惩妖除魔,却跑来做门阀的狗。 不过也理所当然,毕竟这里一个个的,几乎个个都用外丹筑了基,延了寿,还有钱赚。那听人使唤,做点违背天地良心,违背道义人伦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道就这样啦。 开杀吧。 “涡轮2.0t!开!” “轰!” 冲天罡气暴起! 狂风掀起披风罗裙,露出白玉的大腿。 下一秒,铁蛋消失了。 “什……啊,啊啊啊!” 带头金丹武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 虽然对方开罡拳的速度,烈度,强度,已远远超过他可以理解的范围。但毕竟是上过沙场的,哪里还不知道当罡拳斗将开打时,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呢。 于是带头武士,僵着脖子扭过头…… 果然。 袁公子被一拳干碎了。 第九十七章 神功 人和狼是一样的,一旦被驯成了狗,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看见当官的,他就忍不住跪下去舔一口。 见到主子,更是打从心眼里的臣服,你若不跟着他一起跪,他还恨不得跳起来,帮着主子踹你的膝盖按你的头冲你吠。 哪怕主子拉的屎,他也甘之若饴,哪怕被主子放油锅里煎,他也安之若素。 哪怕被主子逼到死,宁可咬着同类不松口,也不敢朝喂它狗粮的元凶祸首龇牙的。 但铁蛋已经不是狗了。 剑宗不养狗,剑宗铸剑。 剑不和你闹着玩的。 天下何人不可杀。 公卿世族门阀,世子将军国主,贱民富户权贵,正道魔道同道。 都可以杀。 “砰砰砰!” 飞速连出三拳,一旁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三人也被爆头殴死,脑浆和颅骨散落满地,和他们侍奉的主子混在一起。 “啊啊啊!混账啊!罡拳十四!” 带头金丹惨叫,等他反应过来,全力开启罡拳的时候,四个主子已经死光了。 而等他罡拳解放,炁力贯顶,霸体冲锋的时候,已经被铁蛋一个突脸,肘刀扫过他的脖颈,把那细弱的‘瓶颈’,一击砸断,脑袋逆时针旋了二十五圈,然后连着皮筋,挂在后背了。 而此时,其他的筑基士兵们,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激灵的回头张望,有的被罡风糊脸,更多的还在看白玉的腿…… 于是铁蛋双手一撕,夺过带头金丹的双手手戟。 然后就轮起那手和戟,沿着切线方向,从阵后斜掠而过,横扫过去,如同个人肉大风车,乱刃摩天轮,绕后乱砍,戟伐剑挑,把成排的士兵,连人带甲,掠成两段。 好吧,也没有砍碎多少甲,毕竟又不是真的上战场,大部分家丁只穿前边半身胸甲罢了。所以铁蛋反复掠阵三次,都是从背后出戟。 破阵杀人,血腥屠戮! 一个打一百个! 爆杀! 其实这些家丁,若和丐帮似的一哄而散,那或许还好些,至少能走脱几个。 毕竟战阵是个整体么,要么就是碾压,要么就总崩,若没有指挥,很难临时变阵,形成有效应变的分兵合击策应。 即便这屠杀的过程中,有人反应过来了,也得犹豫一下,是等待指挥使的号令,还是丢弃刀枪逃跑。 但偏偏他们都是被驯好的狗了,主人既下了令,私自离队,临阵脱逃,那是决计不敢的。 更何况知道现在的对手,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做出直接逃跑的决定,就更困难。 等真的下定决心该跑了,就来不及了。 于是残肢断臂,满天横飞,在铁和血的浪花中,铁蛋撞破山阵,手杀一百四十五人,如同龙卷风摧毁停车场,横扫而来,片瓦不留。 “呼——” 掷戟于地,长呼出气。 爽。 看来开饭前练习一下打杂兵的技巧也挺必要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到了。 铁蛋低头看看染成赤色的双手,浓郁的血息似火焰烟云一般笼罩全身,一身青袍都染成血色,通体上下,都凝了一层厚重的血痂。 不错,虽然现场杀的一片血海,但这一身血,其实是铁蛋自己流的。 这是利用运功时,自周身毛孔喷溅外溢的沸血,在体表自动凝结护体血衣,模仿之前见过的罡气护甲炼成的。 是的,攻防兼备!强度爆表!无敌乱杀! 这就是涡轮2.0版! 合玄天铁蛋鲲,两人一鲲之力!融会贯通的跨位面之法! 是观想涡轮增压发动机!修成的神技! 三涡轮增强神功! 只为把铁蛋如今的道身,催到极境!突破极限!超越巅峰! 更快,更高,更强! 简简单单就是强! 强就可以乱杀!特杀!爆杀! 轰!杀!至!渣! 当然,如此神功也有缺点,就是代价极大,毕竟是精气神一齐发动的三涡轮,对精血修为元神消耗,都极为恐怖。 毫不夸张的说,若以筑基之身启动一次,几乎必死的。哪怕是铁蛋,若当初没有鲲啊玄天啊泡泡的,在幕后疯狂开挂挽尊,他也死定了。 当然现在使出来,铁蛋也不是寻死,他是在测试自己目前的极限。 毕竟金丹突破了么,既然测试对象送上门来,那就先测测喽。 力量速度耐久,自己的极限在哪里,自己的短板又在哪里。 而现在杀了这许多人,铁蛋对自己的状态,也有了个较为清晰的认识。 两次。 对,多一次。 以目前的状态,用两次涡轮神功暴走,就是道身崩解的极值界限了。 铁蛋也不意外,虽然道身是为这神功打造,但毕竟是刚刚突破的金丹初期阶段么,还有修正补强的空间。 如果得到更多天材地宝,妖魔内丹补充精血真气,再把道身剑骨修补精炼,打熬了根基,那么这涡轮增压的上限,应该还是会增加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如果根基不牢,经脉有损,身怀暗伤,又不能及时修复,只怕涡轮功这样负荷换输出,把自己逼到极限的功法,反而会和催命符一样。 用的越多,损耗越大,最后短板愈短,乃至打到一半突然失控,血崩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血,血,血……” 铁蛋暂停了思考,扭头望去,只见甄白玉瞪着眼盯着自己,眼珠简直鼓的和鲲一样。 居然还没晕过去么,还以为至少要尿个裤子,哦,也没穿裤子…… 刚施展超负荷神功杀了那么多人,铁蛋一时也没精力答理她。依旧扫视尸骸,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漏网之鱼需要补刀的,手指一捻储物玉,摸出皮囊,和着血水,仰头喝了口艮国高粱酒润润喉。 “血神主大道身!!” 神主!? 铁蛋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 被铁蛋斜眼瞪过来,甄白玉瞬间吓得全身一颤,通体冰凉,知道祸事了! 竟一时震撼过度!失了方寸!把对方要紧的底牌和身法叫破了!这岂不是惹了杀身之祸! 甄白玉到底是门阀大小姐,没有傻愣在当场,当即纳头便拜,五体投地!双手平伸,掌翻在上,把十指虚抱,似捧着花朵,宛如献祭祈祷一般高唱! “血箓神教弟子甄敏!拜见十绝尊主大人!!” 铁蛋就冷冷得看着她,一口把烈酒咽下喉。 也就是他刚杀一百多人杀得手脚发麻,不然早已踹上去了。 甄白玉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性命或已在倒计时了,竭力吼道, “请尊主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我娘吧!!” 铁蛋就站着,盯着这女人后脑,一时也不作声。 甄白玉也把脸磕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只把手肘撑起来,十指虚抓,如捧着什么无形的礼物,向降临面前的神尊,献上祭品似的,抓紧时间说道。 “我娘还被关在教坊司里!求求您!求求尊主大人大发慈悲!救她出苦海!或者干脆给她个痛快吧! 我甄敏以神魂起誓!只要救了我娘!我立刻血祭神主!加入神教!不管您有什么吩咐!敏儿一定照做!” 铁蛋听了,心中一凉,还以为抓到条大鱼,又特么是个外围人员,冷声道, “没加入你乱叫个什么。” 听到对方终于肯开口,甄敏知道过了第一关,僵直的身子几乎一软,险些瘫倒,却也不敢怠慢,立刻抬起头,额头的肌肤太过娇柔,竟被地上沙石磨出一道血痕。 “是!弟子只得了传承!还没加入! 只因坛主打算遣我在玄门弟子身边卧底,入了山门再入教,免得被玄门看出破绽! 但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尊主可取心血查看!” 她说着又把十指举了举,凑到铁蛋面前来。 铁蛋皱眉盯着她玉葱似的手指,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嘛,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作法么。 不,难说是不是有什么图谋,得先抓紧时间回口炁,免遭暗算…… 铁蛋转转眼珠, “老子不是尊主。” 甄白玉一怔,然后大惊!赶紧低头叩拜, “是!是弟子,是小女认错了!您不是尊主!小女也不是甄敏,是白玉!” 铁蛋,“……我是说我不是魔教中人!” 甄白玉赶紧道, “白玉记住了!您不是魔教中人!是玄门弟子!” 铁蛋,“……” 这么鸡同鸭讲也不是办法,铁蛋想了想,干脆单刀直入。 “坛主是哪个。” 甄白玉, “弟,小女不知。” 铁蛋冷冷看她, “你怎么不知,你这样的出身,平时能见到的人很多吗!有几个无名之辈,能轻易潜进门阀,见到甄家的小姐! 别说什么进了教坊司才学的!我现在看出来了,你这身炁功就是魔教的路数,能筑基少说得有十年苦功了!说!谁教的!” 甄白玉大恐, “小女委实不知!实是进了教坊司后,才被坛主算到,以元神法传令与我,安排算计小女结识玄门中人,借此从坊间脱身的! 至于此身功法,是小女幼年,得神人入梦,于梦中传的!” 入梦? 甄白玉, “小女六岁时去城外庄园避暑,曾捡到一块血玉,当晚便有梦中人传法! 那人相貌与小女一模一样,就如影子一般跟在身边喃呢念叨,传授了神教秘法。许多见闻学识,都是她教给我的。 小女年幼也不懂事,只似梦非梦,似醒非醒,跟着那影子学了数年,后来年岁渐长,家里打算送我入东宫为世子妃,宫中便派来王辅,替为我箓神庭印,诸邪褪散,百害不侵。 自此之后那血玉就不见了,连梦也不再做,影子也不曾见,后来慢慢懂了事,读了书,才知道那血玉,其实是神教元神法传秘箓,有此血玉之人,会被朝廷和玄门追杀!因此更不敢与他人说! 只是后来家门败落了,护神箓印被夺,才被坛主感应到的……” 血玉传承?梦中传功?一模一样的影子? 不是,这个套路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第九十八章 神教 铁蛋一时竟有些动摇, “你……有没有见过鱼?” “……” 大家刚才神教聊的好好的,突然问什么鱼? 这问得过于跳脱,但甄白玉也不敢不答, “鱼自然见过的,我家原养了几百尾龙鲤,有金鳞,九纹,娄兰,三色…… 铁蛋, “我不是说鲤鱼,是……罢了,你家鱼会说话吗?会偷东西吗?会画图吗?” 甄白玉, “这……这倒是不能的……前辈莫非是指那些可以修成人身,口出人言,自带祥瑞的妖仙神兽? 那我倒是见过许多,家里以前养了圃馵拉车,金狻守门,小时候院子里飞来几只凤凰,送来如意宝玉给我。还有獬豸,宛湖,乘黄,鹿蜀也在林子里见过,有的送了我许多仙果灵药,有的带我去取天材地宝,还有的替我护法,教我筑基。 再后来艮国的麒麟王辅,也替我箓神庭印,送了千年的雪莲,万年的灵芝。另外去铜鹳宫中赴宴时,也见过许多龙种,只是它们是拉车看门的,没资格过来同我们说话……” 铁蛋,“……” 好家伙,你看看人家,这种特么才叫‘仙缘’好吧,鲲就甩他一脸口水…… 好吧,总之他得的血羽,即便真是神教功法,大概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传承就是了。 铁蛋也是缓了缓,想了想,然后道, “血神主大道身,你从何得知,知道多少,从实招来。” 甄白玉也知逃不过这一问,老实交代, “是那影子与我说的,说血箓天书中有三部神功,《血神主大道身》《血箓神剑》《血神子大法》。 其中《血神主大道身》,即为神教最最顶上神功,当年神主修行得道之法门! 此功威能世所罕见!一旦爆发出来,遇神杀神!遇魔诛魔!威力绝伦!天下无敌! 而且由于此功厮杀时,浑身血息炽盛!浑身浴血!功力霸道无比!又能在瞬间恢复所有创伤!几乎无双无对!天下无敌!因此又被外道称为《血魔神功》! 只是此功威力,实在过于犀利,为天道所不容,修行途中阵阵杀机,危劫重重,极为凶险,对修行者悟性更有极高的要求,修行时更是很容易堕入魔道! 因此若不先把《血神子大法》炼到极高境界,作好随时可以兵解转世的准备,一旦血魔解体,恐怕就神魂俱灭,永不超生了!” 威力绝伦,天下无敌什么的,倒也不用在意,吹牛逼谁还不会吹,剑宗还老自称天下无敌呢,可实际上呢…… 不过浑身浴血,瞬间恢复,血魔解体,神魂俱灭么。有这么多特征吻合,搞不好真的是同根同源的功法啊…… 铁蛋看看她, “你也会?” 甄白玉赶紧摇头, “不会不会。那影子只教了小女基础炼炁之法,后来也没怎么修行,修为境界自然而然就增长了,或许是得那些神兽所赠,天材地宝的功效吧。” 哦,也没怎么修行,吃吃喝喝就筑基了是吧…… 就为了筑个基,又抄家又灭门又打魔宫的铁蛋也是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别手一抖把人给打爆,毕竟这女人还有用。 “你可有办法,把本地坛主唤出来。” 甄白玉摇头, “坛主非常小心,只以傀儡飞鸽传信,说让我安心在此庵中居住,等有玄门中人来接,就跟着去山里,先潜伏下来,必要时神教会有特使来接应的。” 看她老老实实望过来,铁蛋也懂了。 哦,难怪了,人家这是笃定了,觉得他便是那神教派入玄门潜伏的探子,此番特地来接应她入山,执行任务的呗…… 铁蛋眯起眼, “可你也在此居住有些时日了,既然想救你母亲,为何不叫玄门的人帮忙?” 甄白玉惶恐道, “小女不敢,只是那唐师兄的本事……而且我娘被关在教坊司深处,那里是宗亲贵胄逍遥的地方,龙潭虎穴,高手如云,而且…… 而且坛主说寻着她时,手足已被砍了,只靠着魔宫秘药吊着一口气,他也没把握救出她来。 但小女想着如果是尊主您这本事……或许能给她个解脱……” 魔宫怎么尽搞这种…… 铁蛋听着也是皱眉。 “怎么,你妈得罪人了?” 甄白玉红着眼,低着头, “她当年想做王妃没作成,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因此拼命替小女争到了世子妃的位置,可能是得罪了不少人……” 也是经典的后宫内斗呢…… 铁蛋想了想,这对话的工夫,他已暗暗布下无形剑,现在炁力也恢复了,瞬杀此女不难。不过也没必要,毕竟神教送此女入山,大概也就是布一枚闲子,卧底的探子罢了,估计暂时也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反倒是把她当个鱼饵,用来钓那坛主,和其他神教的细作,追查害死师父的凶手线索,或许收益更大。 何况真计较起来,怕不是他自己同神教的牵连更密,真说不准梦里那个陈玄天,到底何许人也,说不定也是什么神教法王尊者来传功夺舍也不一定。 于是铁蛋立刻做了决定。 “你听着,我乃玄门弟子,与魔教有仇,记住了么!” 甄白玉赶紧点头, “是,小女记住了!” 铁蛋, “你既还未拜入魔教,我不杀你,看在你是唐师弟的道侣份上,你娘叫人抓了,我可以试着去救一救。 只是我帮你做这些事,你要把那影子教你的魔功,以及魔教的秘闻,都统统说给我听,不许有半句隐瞒!” 甄白玉, “是!……不知前辈贵姓?如何称呼?” 铁蛋, “叫铁蛋吧。” 甄白玉大恐, “小女不敢!” 铁蛋真是烦死了, “叫!” 甄白玉只好朱唇轻启,期期艾艾,轻声念了一句, “铁,铁大哥……” 铁蛋也不浪费时间了, “教坊司往哪走,带路。” “是,是……” 没想到这血魔不仅肯放过自己,还同意帮忙救母,甄白玉身子一阵放松,竟瘫软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铁蛋就在旁看着。 开玩笑,万一上去搀一把扶一扶,被捅一刀呢。 甄白玉本来是怕极了,但见铁蛋并不靠近,心道大约对方是不想再吓着自己,仔细想想,这人虽然又凶又冷又可怕,但并没碰过自己一根手指头。 而且和其他男人不一样,少见的目光不偏不移,丝毫不露淫邪,说话时也自始至终,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口答应帮忙救人。竟是个少见的正派人士,一时胸中竟泛起一丝暖意,不由得也生出力气站起身来, “谢……谢谢你,铁大哥。” 好吧,似乎确实没有藏什么阴招,啧,磨磨唧唧的。 铁蛋也懒得废话,就大步在前走,甄白玉也紧楼披风,小媳妇似的跟在他身后,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则落在最后,一齐往杏林外走。 “你除了坛主,可还见过其他魔教的。” 甄白玉摇头道, “没有了,神……魔教和玄门不一样,有同仙宫争夺天下的决心,因此遭朝廷严打,哪怕是世代王侯,公卿世家,一旦被查到和魔教有瓜葛,动辄灭族抄家。 因此他们作风极为谨慎小心,又有元神夺舍,傀儡操纵之秘法,因此轻易觉不显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大多策划都是核心人员单线联系,然后再雇佣外围之人行动,始终很难抓到跟脚。” 甄白玉的说法倒是和奇珍掌柜一致,神教做事果然谨慎,你随处可见它们庞大的触手,但深藏的本体核心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看不见摸不着。而一旦这巨物动起来,便势如雷霆,山崩地裂,威力惊人。 不愧是三大派,各有各的底气…… “那几个坐车来的是什么人?”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你就给人打爆了? 甄白玉也一阵傻眼,不过想来神教尊主就是如此潇洒如此强吧。于是道, “他们是邺都本地的世家子,带头之人是袁家的公子,宗家正是京畿鼎鼎大名,四世三公的名门,他虽然只是艮州分家一个不成器的纨绔,但到底是嫡生子,便被这群人忽悠着,推在前头挡事。其他几人家业稍弱袁阀一筹,但也是北方有名的豪族,深植邺都十余代人,颇有势力的。” 那可不是颇有势力么,才出了杏林,铁蛋就望见北边烟尘滚滚,分明是有骑兵狂奔,朝着这玄墓庵方向疾奔而来了。 得,打了小的就来老的呗。看来这些个门阀也是察觉到嫡子传人被杀,这就带齐人马杀过来了,这时候动作倒还蛮快的。 哼,倘若之前和坎军对阵,这些门阀也能拿出这般架势迎战,何来这许多事呢。 于是铁蛋往地上一蹲, “上来。” 甄白玉还杵在那儿傻愣。 铁蛋瞪, “没功夫磨蹭了!快!” “嗯,嗯……” 甄白玉也是脸一红,又不敢违抗,便往铁蛋背上一趴,把双臂搭在他肩膀上。 人家骑兵都隆隆杀过来了,这婆娘还在磨磨蹭蹭,铁蛋也是不耐烦了。 直接双臂后撩,掀起罗裙,绕过膝窝,抓着甄白玉一双玉脂似的大腿,搂过来夹在肋间,紧紧锢住,人直接背起来。 “呀啊!” 甄白玉也是万万想不到,这人刚才还一脸正派,此时竟完全不讲礼数,一个失衡倾倒过来,贴胸紧压在铁蛋后背上,双手环抱他的脖子,玉璧似的肌肤上立刻沾染了一片血色。 而此时甄白玉的大脑完全宕机,只感到身下那对炽热的双手,顺着腿肚直搂上来,把自己后臀一托,一握,女儿家的腰腿被这么暴力的搓揉,顿时浑身绽放出难以言喻的强烈触感,整个人瞬间一阵酥麻,几乎丧尽了力气。不禁“嘤……”得深吸一气。 于是男人满身,那炽热腥裂的血息,和蒸腾浓郁的汗液,强烈的,独特的,涡轮增压版的荷尔蒙的味道,直贯入鼻息,前所未有猛烈的信息素刺激着大脑,甄白玉脑中空荡荡的,整个人绵软无力,如面团玉脂似得,瘫在铁蛋肩头,忍不住在他耳边,“咛……”得一息,娇喘出声。 铁蛋被她冷不丁往耳道里一吹,只感觉一阵温润潮湿,也是一阵不适,但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抬起甄白玉屁股,把她的身子往上拖了拖。 “抱紧了,别掉下去。” 于是提炁发力,避开骑兵的路线,逃出杏子林。 第九十九章 后门 仙宫制下,管理礼乐的官署体系有两个,一是太微垣太常寺,负责祭祀天地,国家大典,朝廷典礼。 这种就极为正规,都是些老掉牙的老头,弹的是宫商角徵,唱的是佶屈聱牙,专门负责藩邦觐见,诸侯会盟,天地大祭,三垣大朝会这种正式场合。唱什么风,用什么曲,连每走一步迈多大那都有严格的讲究,从仙尊世代就传下来的古礼了,你要是敢跑个调,袒个胸,露个腿,信不信那些老博士直接扛起编钟砸过来。 另一个就是各国的内廷教坊司了,这些机构直属紫薇垣,及十二国宗室,属于王公贵族的私人财产,由太监宫女们管着。这种就是纯娱乐性质的了,主要为帝胄宗亲,功勋贵胄,门阀贵族,提供各种娱乐服务,比如音乐啊,戏剧啊,歌舞啊,表演啊,杂耍啊,还有其他。 由于教坊司的业务人员,主要来自民间精挑细选,名声远扬的艺术工作者,以及同样更要精挑细选,才能当上的犯妇家属。因此各种规格和表演水平,比民间野路子那自然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除了偶尔参与宫府固定的祭祀,典礼,迎宾这些主业,教坊司主要还是搞副业,满足贵族家的付费私人定制,以充实国主的金库内帑,顺带增进统治阶级内部的团结与和谐。 毕竟当你身为政治斗争的胜利者,享用自己的战利品,看着那些曾经根本高攀不起,只能跪在地上看她们脚的豪门贵妇,此刻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时,是不是也得扪心自问,还有没有胆子,忤逆王上的意愿,是不是要自己的家眷妻女,也沦落到这样任人欺凌的惨状。 当然的,那些失败者也不可能尽数被斩尽杀绝,更不可能甘心让家人困在教坊司中受辱,因此总会有亡命之徒试图冲入坊中救人。 而朝廷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这教坊司理论上虽不是什么军事机构,但往往都由内廷太监直接掌握,而且都和御马监,羽林军,金吾卫之类的禁军大营修建在一处的。这样一来可以方便严加看管,二来也可以拉拢禁军,让这些精壮的汉子,发泄额外的精力,省得闲的没事,干出什么聚众讨饷,改朝换代的破事来。 要闯这种龙潭虎穴,铁蛋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估摸着先去瞅瞅再说,反正是花钱就能进的地方么。所以他本想先去找乔掌柜,借点钱逛教坊司,顺便把身上这累赘丢他那里的。 然而白玉坚持要跟着去见娘最后一命,而且拿出了个铁蛋无法拒绝的理由。 她可以走后门。 嗯,所谓后门就是……单纯的后门。 “在铜鹳宫里有一条密道,直通教坊司。” 铁蛋不解, “教坊司不就是国主的私产,干嘛还偷偷摸摸走密道?” “不是国主修的,是宫女们偷挖的。” 虽然一开始又搂腿又摸屁股的,害甄白玉紧张了好一会儿,但见身下的男人真的只是蹭蹭,带她逃命而已,也一时缓过来,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这铁大哥真的,坚肌硬骨,全身和铁似的,几乎没有一丝余肉的,紧绷得似一块铁板钢箍,硌着白玉股间生痛,于是她也不在乎什么礼教了,环臂搂着铁蛋的脖子,磨蹭着大腿,便把整个贴身挤在他背上,姿势调整得舒服些,在少年耳边轻声吹息道, “几十年前,有一群宫女受不了国主的凌辱,计划刺死他,再挖密道逃跑。她们平常不能随意出宫,但是可以定期出入教坊司办事,还能借口为庆典采办,支取内帑的用度,于是偷偷在教坊司动工,挖了条逃生密道出来。” 不愧是世家千金,随口就抛了个不得了的秘闻出来。 铁蛋皱眉, “教坊司正门都不一定闯的进,去国主的寝宫走密道?” 甄白玉解释, “当年国主遇刺,那处偏殿早已被当冷宫使用了,只有些年老色衰的宫人居住。已无甚么防备了。 如今兵荒马乱,国主一逃,宫人早四散而走,禁军不是护着国主南逃,就是防备城门武库去了,哪儿还会有人守着冷宫。” “就算如此,几十年前的密道,你确定还在?万一早给堵上了呢?” “一定有,当年就是我甄家的祖辈办的此案,把这密道的事私藏了。后来我家还偷偷用这密道和宫里联络。 我入宫选妃那天,娘特意说我听,说以后有个万一,可以从此密道出逃。娘不会骗我的。” 铁蛋叹气。 “铁大哥,怎么了?” “可惜这几个女子,有勇有谋,最终没有得手。” 甄白玉摇摇头, “不,她们得手了。” “……得手了?” “嗯,我家书里秘记着呢,当年正是我祖父做的邺都知府,有一天晚上麾下抓来几个宫人,也不知她们怎么私自出宫,还弄得满身血,以为做了什么歹事,一审才知道她们捅破了天,说是一拥而上,用钢线把国主勒死了。本想把头给砍下来的,只是那脖子太硬,拉线磨得满身血都弄不断,只得仓促出逃,这才被六扇门识破跟脚,当场给抓了。 后来都没过夜,她们就被宫里的太监闯入大牢杀光了,而第二天国主也正常出朝,全无异样,我祖父便以为只是几个宫女被打疯了逃出宫,讲的疯话,自然不再深究,谁知后来家里有人进宫侍奉,还真找到这条密道,连那染了血的钢线都在密道里找到了呢。 所以这桩怪事,家里一直引为秘闻怪谈,生怕招来横祸,不敢泄露天机。知道的连我也不超五个。” 哦,脖颈太硬,钢线都割不下头来,第二天又神色如常,正常早朝的国主是么。 果然这也是那什么,鸡炁人吧…… 然后鲲从冥冥中跳出来,在铁蛋面前一跃而过,双鳍一挥,举了两块牌子,一曰‘器’,一曰‘机’…… 你烦死了你…… “铁大哥……这就是你的鱼?” 甄白玉目瞪口呆。 “你看得到?” 铁蛋也是一惊,猛得回头,差点撞到甄白玉脸上。 甄白玉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只感觉他炽热的呼吸都喷入口鼻, “是,是啊,仙兽灵禽,我自小就能看到的……” 铁蛋眉头一皱, 居然能看到鲲…… 之前对方说得了一大堆仙缘,但他还道是那些神兽为了巴结豪门,主动现身,逢年过节得,给人家小女儿送点东西,说点吉利话,结个善缘罢了。 毕竟铁蛋以前也给豪族看过门么,自然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商业互吹,什么日月入梦而孕,灵芝祥瑞伴生,天地生异相,凤凰白蛇来朝的,其实大都是胡咧咧刷声望。为了以后可以举个孝廉,评个上上品人才,入朝为官罢了。 可想不到,她还真是凭自己的本事看到的? 明明师父师兄都看不到,这女人的仙缘,竟如此之强么…… 铁蛋想了想,伸手从怀里摸出血玉,给她面前一晃, “瞧得见么。” “是,就是这血玉。” 甄白玉一脸‘你还说你是玄门’的表情。 “不过我那块和大哥你的不一样,我的玉上雕的是个女人,应该是神教圣女制的传功玉。” 铁蛋看看血玉上的脸,白了她一眼, “这不也是个女人。许是另一个圣女呗。” 甄白玉摇摇头, “这人长得比圣女漂亮多了,分明就是神主。” 铁蛋一愣,“神主?三尊那个?” 虽然这铁前辈似乎不认得神主,但甄白玉倒一点也不吃惊, “嗯,传功血玉,是由神教历代教主所制,向教中功勋卓著之人传授天书神功的。 因初代神主自创教之初,就一直戴着假面,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 所以后世的教主们,也都会戴着面具,制作的血玉上,便也尽刻鬼面,犹如掌门亲临,又称‘神主玉’,是教中最高信物了。 但最初的血玉,本是神主亲制九枚,赐给九名亲传弟子传法用的。 可惜当年初代的法王尊者们,大都资质不足,命数不够,因此不能尽得其功,拿不住这等仙缘,先后遗失了。 最后就只剩一枚在神教,由历代圣女保管。” “真的假的,原来他长这样……” 铁蛋又低头瞧瞧,好吧,确实,这脸比背上的甄白玉还漂亮一筹呢。 那难怪要一直戴面具呢,男子汉大丈夫,长这么娘这么妖,那是没脸见人。 铁蛋扫了甄白玉一眼, “这也是那影子和你说的?” “嗯,”甄白玉点点头,“诸如此类的秘辛还说了好多,大约是要招我去做神教的什么候补圣女吧。” 铁蛋看看她, “你若做了圣女,我便杀了你。” 你还装什么呢装…… 甄白玉也是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是,铁大哥~~白玉记住了~~” 第一百章 密道 铜鹳宫就是艮国主所住的王宫,据说当年其实是先有大将军在铜鹳宫旧址驻扎,屯军练兵,拱卫河北藩篱,后来军营扩建,才渐渐有的邺都城。 再后来北伐大胜,天下荡平,四海澄清,武帝大兴土木,以掠自天下,武库内帑中堆积如山的财货锱铢,建成了铜鹳、金凰、玉麟三台。 其中又以铜鹳宫,纯铜所铸,占地最大,其高十丈,有屋百一间,作铜鹳于楼巅,舒翼若飞,台上楼宇连阙,飞阁重檐,雕梁画栋,气势恢宏。自然就成了历代艮国主的行宫了。 不过就如甄白玉所说,这会儿铜鹳宫逃得人影都没了,毕竟早上才得急报,说坎军坑杀十万之众,邺都人尚还来不及披麻戴孝,匆匆上朝一看,好嘛,国主都逃过艮河了!这特么不是开玩笑吗?? 于是当时就有大批公卿没了命得追随国主南渡,剩下的这些,不过是身份太低,还没资格上殿入宫,得不到灵通消息错过了时机的倒霉蛋罢了。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因为世居艮州,在南方也没有多少家业的家主,主动站出来,主持坚守。 而等绝大多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彍骑先锋已滚滚南下,再想携家带口的南逃,山陉也封堵了,渡口也找不到船了,于是干脆也不逃了。那大不了,咱投降就是了呗,给谁磕头不是一样跪啊。 所以现在铜鹳宫外,就只一些士兵封了宫门,不叫乱民入宫抢掠,大概是哪个聪明人想得周到,准备把此台完好无损得献给新主子,作觐身之礼了。 而铁蛋则在甄白玉的指引下,走偏殿侧门翻墙跃池得入城,找到了铜雀台底那间冷宫偏殿。 “就是这口井,当年大将军在此台下,引漳河水,经暗道穿铜鹳台流入玄武池,用于操练水军。 顺着那井下密道,沿漳河暗道潜出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教坊司底下了。” 铁蛋探头朝底下望望,便把甄白玉往地上一扔,准备下井。 甄白玉也没防备,“嘤”得一声,腿一软,侧跪在地,顺势就抱住铁蛋的腿, “大哥,说好了白玉一起去的。说不准地下还有暗流岔道,我还能指个路呢。” 铁蛋斜了她一眼, “你会水么你?” 甄白玉赶紧道, “会的会的,我小时候去漳河边踏青,遇到一只夫诸来寻我玩,它送了我一株仙草,吃了后就可以水下生息视物了。” 啧…… 铁蛋忽然想给这家伙脸上来一拳。 不过毕竟对方可以‘水下视物’,而铁蛋现在的御水之术,可能也就勉强比狗刨好一丢丢,只好继续带着个拖油瓶。 于是又把甄白玉打横一抱,搂在怀里,铁蛋飞身跃入井中,潜入水中顺着暗河潜行。 有怀里的甄白玉时不时摸摸他的脸指路,铁蛋也没兜啥圈子绕什么支线,顺利找到了那条暗道出口。 这教坊司建在水边,大概就是当年修在玄武湖边上的水寨船坞改造的,由于甄家人小心维护,母亲以前的嘱咐甄白玉也记得挺牢,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这边密道的入口,两人侧着身子,顺着建在楼阁墙板中的狭长暗道,潜入楼里,一直走到尽头。 尽头是一个活门板,铁蛋附耳贴在门上听了听,隐约能听到另一边嗯嗯啊啊的声响,看来门那边的屋子有人在用。得等人家完事了才能出去。 而且听声音,那边怕还是两个男人一起呢,这些人还真是会赶时间,眼看着大战在即,居然还泡在教坊司里逍遥么……不过想想也是,说不定以后就没这机会了,这可不得最后快活一把么,大概那些纨绔也是这么想得,才去抢人吧。 同样听到一门之隔的娇喘和战吼声,又见铁蛋忽然扭头望了自己一眼,甄白玉也猛然意识到自己靠的太近了。 刚才那外套的披风,在水下不便行动,已经脱了,这会儿她全身都被河水打湿,和一层蝉衣似紧紧贴肉裹在身上,冷风一吹瑟瑟发抖。而这暗道又狭窄,她也是下意识得继续和铁蛋贴身站在一道,不自觉竟半依偎在对方的怀里,靠着少年身上滚烫炽热的气息取暖。说是投怀送抱也不为过了。 甄白玉下意识的就要把铁蛋推开后退,却不小心脚下一滑,咚一声撞到墙上。 铁蛋目光凌厉,手一揽把她拢到怀里,牢牢抱住。 好在门外也哼吱哼吱,咿咿呀呀,啪啪咚咚得摇床撞墙,没被发现。 铁蛋怒瞪这累赘。 来么也是你要来!来了又走不动要瘫老子身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 而甄白玉被少年的臂弯紧紧搂着,对方炽热的目光,炯炯盯来,登时浑身紧张到禁不住的乱颤,一时面颊赤脸,咬着嘴唇,低头盯着少年的锁骨,全身滚烫,整个人仿佛要化了似的。 既然对方意识到自己的无能,羞愧难当,不敢对视,铁蛋也暂时按下怒意,聚精会神,用神识探查门外的情况……嗯?神识居然透不过去? 铁蛋皱眉,摸着门板,这才发现这居然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材料,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其实也并不多厚,毕竟能清晰得听见那边的战斗有多激烈。床震得这边密道里,灰尘都在扑朔扑朔往下落。 但诡异的是,就这么一门之隔,铁蛋却发现自己的神识完全被屏蔽了。似乎神识被这门给吸走了。 记得当初塑造金丹道身时,陈玄天就和他讨论过,说修士的神识就像声纳,可能是充分开发了大脑领域,获得了类似海豚蝙蝠那样依靠回波定位的生物雷达。 所以如果要躲避大修士的神识锁定,就可以仿照他们那边的反雷达材料,使用是某种特殊的材料,吸收,或者衰减入射的神识,转换成热能而耗散掉,或使脑波因干涉而消失。 虽然当时这些都是听过就算的理论,但想不到今天还真见到这样的东西了,这样看来难怪那些个宫女能在魔宫眼皮子底下建造密道出逃,而这么多年居然无人得知。 也就是说这扇门…… 天材地宝! 铁蛋眼一亮,充满爱意地看着那扇门。 好东西啊好东西,拆下来做把剑吧。 一时等不到对方下一步动作,甄白玉偷偷一瞥,却不经意见到对方如此露骨,如此强烈,如此炽热的感情,心中一时竟咚咚如小鹿乱撞!不由得被突破了最后一丝心防,竟鬼使神差得,伸手搂住少年的腰间,把头贴在对方的心口…… 又特么干嘛! 铁蛋眼神瞬间凌厉,险些一剑把对方头给砍下来。 不过这女人似乎就只是搂过来抱住自己,也没有其他敌意的动作了,于是铁蛋皱着眉理性分析了一下。 嗯,估计是嫌水冷,地方又窄,怕又失足滑倒了,就主动固定住…… 这样也好。 于是铁蛋顺势一抬,把甄白玉两条腿抱起来盘腰上,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胸口,让她自己手足锁定住了,还能顺带当个胸甲,这样他两手总算是空出来可以使剑了。 甄白玉,“!?!?!?”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 “哦——!” “啊——!” “砰!” 趁着这最后的关头,铁蛋破门而出!一掌劈出!劈空爆头!把屋外推送的男人在极乐中送走!嗯?怎么只有一个!? 然后扭头往床上一……干!居然又是个死太监! 不二话!手刀一劈!连人带床,劈成两段! “啊——!” 太监一声凄厉惨叫,气绝而亡。 不过还好,虽然这动静闹得惊天动地,但这个时间点和节奏感都抓得比较好,所以外头欢笑酒宴之声不减,倒也没人在意屋里的战吼…… 铁蛋又是随手一扯,把怀里还在懵逼的甄白玉扔下地,捡起地上太监的衣服扔她脸上。 “换上。” 甄白玉还来不及说话,铁蛋已经在她面前把袍子解开,露出那一身在水珠浸润下,闪着淡淡古铜色光泽,带着八块形质分明的腹肌腰线,狼腰猿背螳螂腿,几乎没有丝毫赘肉余脂的精壮身子,迅速捡起地上金吾卫的袍子披上,然后扭过头。 “你受伤了?” 甄白玉一愣,赶紧扭过头捂住脸,耳朵根红得好似血玉一样。 “没!没事!我没事!我好了!” 铁蛋翻了个白眼,斜垮上腰刀。 什么候补圣女,这才赶了几步路就累得喷鼻血,真是够废物的。 第一百零一章 囚人 两具尸体也被铁蛋藏在密道里,有那门板挡着,应该可以暂且遮掩一时。而铁蛋也暗记住房间位置,打定主意离开时过来把门拆了带走。 于是两人便大大方方在教坊司里乱逛,之前走密道,已经绕过外头把守最严密的护卫。现在又换上内廷太监和金吾卫的装扮,自然可以横着走,若在外头,哪儿有人敢拦路找死。 也就是在此时此地了,真有些个不知死活的,看小黄门面容秀美,金吾卫英武挺拔,主动上来拉他们,邀请他们一起加入合欢。楞是被铁蛋抡起刀鞘,砸断好几根骨头,才不敢再纠缠了。 如此两人得以横穿教坊司,看着酒池肉林,舞台宴桌上那些周围白肉翻滚,玉体横陈的男男男女女,在大战前,进行最后的狂欢。 其实这种事吧,也就那回事,人嘛,脱光了还不都那样,若像铁蛋一样,从小在战场摸爬滚打,活的死的整的碎的都得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而甄白玉也是从小接受后宫战术教育的女人,也没什么不懂的,何况流过一遭鼻血,下了火,也恢复了理智,知道现在还是先救娘亲,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提吧。 总之,这教坊司的地牢,本就是专供那些王侯们使用,而且说实话,也是惩戒威吓为主,只有极少数人的品味有那么重口,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不了的,现如今那些人早逃过艮河去了,哪儿来得及带走这些玩具,倒也没人把守,更没人来这重口味的地方寻欢。 于是两人一路顺利得抵达了教坊司最深处,藏在酒窖暗门底下的地牢。 只是本来以为,白玉的娘特征那么明显,应该还蛮好找的,但实际上到了教坊司底下,两人才大开了眼界。 “哪个是你娘?” “……不,不知道。” 如果说外头教坊司里的,还是符合人类想象力的卖艺卖身,双修多修,合欢群欢。那进入地牢看到的这画面,就几乎已经不是能用正常语言来形容了。 鉴于无法用语言来表述……这么说吧,玄门的招牌是御气,神教的招牌是御血,剑宗的招牌是御剑。 那么魔宫,最擅长的就是御人兽。 嗯,只消看外头那些人面犬的炼制之法,也能想想因为斗争失败,背叛魔宫被下了大狱,被视为仇人的囚犯,专门用来凌辱享乐的玩具,会遭到怎么样凄惨的待遇,又是怎样一番难以叙述的畸形惨状了。 于是一大群被改造得不成人形的兽,就被草草锁在铁笼里,这里装一窝,那里塞一棚,污秽遍地,臭气熏天,犬马猪羊,人畜难分。 铁蛋随便摘下一个人犬的头套,查看了一下, “切了四肢,抽了经脉,断了骨髓,一辈子只能这样爬着走了,脑叶和舌头也割了。 而且还给她用了外丹,嗑了重药,一时想死都死不了,怕是还得活六十年呢。 这般不具人形,亦不能有人心,真能死了,反倒痛快些。” 然后他扭头看身旁的女人。 本以为甄白玉见到此景,要吓晕过去,或者吐一吐的,想不到她倒是还站着,而且目光也不偏不避,直勾勾盯着那人犬。 “……我娘和我说,既生在王侯家,就一定要往上爬,不惜代价得往上爬。 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么你踩着别人的头颅登阶上殿,要么就是别人拔下你的皮囊挂印制衣。 只要进了这宫门里,不能做人,就只能做畜。只要斗败了,就是这样的下场……” 铁蛋冷笑着站起身来,把腰刀拔出来,递给甄白玉。 “哼,你们这么喜欢玩,关起门来,自己杀个头破血流,谁管你去死啊。 可你们为了挪个位子,随便动一下就是千军万马,杀的血流成河。有几个无辜的? 如今遭这般罪,我看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动手吧。” 甄白玉一咬牙,接过刀,一刀劈去,把那人犬的头给砍了,然后一刀刀往里戳,把那些已毫无反应的人畜尽皆杀了,给她们个解脱。 铁蛋也不管她,就让甄白玉杀人犬,自己继续往里走,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一直走到黑牢里最后一扇门,透过窗口,看到底下是个无底深井。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有什么东西,神识也透不过去…… 哦? 铁蛋摸了摸那门,果然,这道门也是那种屏蔽神识渗透的材料,于是直接动手,运起内功梆梆砸门,把门板给拆了,装在储物玉里。 门一开,立刻一股浓烈的腥风臭气,扑鼻袭来。 铁蛋闻了闻,闻到活人的味道,又看门里有个括机扳手,便拉了一下。 “喀拉拉喀拉拉”“叮叮叮” 机关活动起来,牵着锁链,竟从那深井里,提起个人来。 这是个老头,被切了四肢,只剩一个头连着躯干,叫铁钩挂在半空中,身上的肉都没了,身上的内脏还在鼓动,脊背颅骨中更被打满了钢针铁签,插得和刺猬似的,严严实实的封住经脉气窍。 嚯……这架势…… 那老头眼眶里空空如也,早给挖空了。此时他也察觉到被人提上来了,便微微抬头,张开被拔光了牙齿,割掉了舌头的嘴,把脖子凑过来,分明是在等人喂饭。 咦?这家伙,不仅没死,而且分明还不想死呢…… “可是玄门前辈?” 铁蛋试着问了一句,但对方没有反应,看了看,耳膜也给凿穿了,蜡封了。 “这谁?” 铁蛋扭头问。 甄白玉也不理他,就一条条杀狗,已杀红眼了。 看的出她确实没杀过人,也没炼过体,但到底有筑基的修为在,那些人面犬又给囚在笼子里,躲也躲不掉,便被她双手赚着钢刀往里捅,一个个得杀,勉强还算效率。 于是铁蛋又回头看看这老头,想了想,决定把他放出来。 虽不关他的事,但就是看不惯。 人,可以杀,但是不该被这样整。 无论死活,至少给个痛快。 于是铁蛋脚踏石砖,飞身而起,抓住四周锁链,运劲爆发,“砰!”一声巨响,将锁着老头琵琶骨的钩锁扯了下来! 老头猛然有所感应!猛得扭头,浑身一震! “砰砰砰砰!” 接连一串巨响!脊背上的铁签竟被逼出体外!轰鸣着打入四周砖墙中! 这么厉害! 铁蛋也大为意外,赶紧把手中锁链挡开,只留一条拽在手里,踏在脚下,免得那老头掉下井去,同时闪身避到门外。 “砰砰砰!”“啪啪啪!”“轰轰轰!” 下个瞬间,从井中接连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铁蛋分明能感觉到,有惊天般的内劲从脚下锁链传来!仅仅他手里这一根锁链,都如同暴走的铁蟒一般翻腾四甩!啪啪砸得墙开石烂!铁蛋两手一脚都险些把持不住,得运起功来卯足了力气,才没被那锁链挣开脱手! 甄白玉一时也被这动静惊醒,也躲在一边观察情况。 而楼上教坊司的守卫,竟也被惊动了。 原来那口深井竟然还设计了个出风口,大概专门为了防备老头逃跑,里头的响动,直接从外头传出去。于是顷刻间就有大队人马,疾步匆匆下楼,一个个直冲地牢而来! “杀完没!” 察觉手中锁链传来的内劲减轻了,铁蛋一边吼,一边拖动锁链,把井里逼出全身铁签,和个蚕人肉蛹似的老头拖出来。 “还,还没……” “吼——!!!” 不等甄白玉答话,那老头忽然张开嘴,从那无舌无涯的喉管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下铁蛋和甄白玉就跪了,只觉得头晕眼花,神魂振荡。 然后铁蛋便看见那一屋子鸡犬猪狗都死绝了,眼一翻,腿一瞪,舌一吐。从口鼻五孔之中,喷出精血涕泪来,又从精血涕泪之中,榨出点点光星,似云非云,似雾非雾,满屋云曦水汽,尽数被劲风裹卷,吸纳入那老头口鼻之中! 甄白玉大惊失色! “噬魂大法!” 第一百零二章 火海 “噬魂大法?” 听到甄白玉惊叫,铁蛋也心知糟糕。 这名字一听就是元神之法,吞人魂魄,夺舍道体的。 其实玄门中阴险下作的左道邪法一点也不少,各门各派都有杀人剑那样的大招,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会施展出来给别人看,铁蛋这种外山的更是一点都不会的,毕竟按照玄门教程,这种元神秘籍,至少要到元婴境界,元神强到一定境界才能接触的。 谁知甄白玉倒是有招,只见她把双手一翻,掐个兰花指,往自己眉心一点一划,然后扭头看铁蛋还在左右张望,赶紧提醒, “铁大哥!这魔头在生食人魂!小心谨守神庭!莫被他趁机吞噬夺舍!” 铁蛋,“……不会。” 甄白玉也没想到堂堂神教的尊者,居然连这神教基本功都不会,一时也顾不得了,直接扑过来,用中指蘸着口水,就在铁蛋眉心飞速画了个符。 铁蛋手足都得牵着那铁索,也来不及管她,不过没想到这口水符还蛮管用的,之前被吼的头晕眼花,手足无力,症状立刻消失了。 “轰!” “出事了!封门!封门!切莫走了魔头!” 然后地牢大门被踹开,那些人竟也不往里进,而是直接把门口堆的酒坛,“哐哐哐!”一坛坛砸入地牢!点起火来! 火海汹汹!当即封住了两人的退路! 而于此同时! 那老头竟猛然挣脱锁链!弹簧似一曲一拱!飞身弹起!张口向铁蛋扑来! “躲开!” 这时候铁蛋早已没工夫管甄白玉了,怒吼一声,便把铁链横在手中,一把拦住老头,手下一绕,把他巨口缠住。 这老头被锁了这么多年,又聋又瞎,被整得不成人型,怕不就是靠一口气支撑,搞不好早疯魔了! 此时他不分好歹,突然偷袭,但铁蛋又何尝不是一直防备着他呢! 此时猛力运功,涡轮增压!内劲爆发!赤烟血雾,再次从全身毛孔中蒸腾喷发出来!竟是硬生生正面拦下这人肉鱼雷的突撞! 然后更是欺着对方没手没脚,脚下一踩,揪头一扯,把神罡无相双剑,一左一右,往喉口一架!给老人按在地上! “你再闹!” 铁蛋怒吼, “要么一起活命,带你出去! 不然老子现在就送你投胎!” 那老头居然真就不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剑在项上,暂时服软,静待时机。 此时铁蛋也只能赌一赌了。用手中精钢锁链猛缠,一圈一圈,竟是硬生生把这‘人蚕’裹回成‘铁蛹’了。 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甄白玉都没看清楚,就见血影一闪,铁蛋已把人拿了! 然而整个过程其实凶险无比! 倘若铁蛋没这点涡轮功爆发的怪力加成,真被老东西一头撞入怀里,怕不是得给怼成肉泥! 那老怪物更是全程大口吞吸不停,“呼——!呼——!”把周围的人畜吞神噬魂,尽皆吞食! 但铁蛋居然全然无伤!毫无反应! 不得不说甄白玉往他脸上画的符箓,倒是确实有用,竟然完全镇住了他阴魂元神! 想不到区区神教筑基期的元神法,竟能抵消那老玄门的大招!神教!果然有点东西!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轰!” 一条赤煞秘法所化的火龙!竟张牙舞爪得从地牢入口处爬出来!一口吐息,将半个屋子的人畜点燃!皮脂血肉烤成焦烂!炸得噼啪作响!冲天臭气,滚滚浓烟,扑鼻而来! 上头的守卫也在作法!毁尸灭迹! “咳咳咳,铁大哥!” 濒临绝境,甄白玉赶紧扑来,紧紧依偎在铁蛋身边。此时铁蛋血染的后背,竟显得如此可靠。 “过来!抱紧我!” 见铁蛋把那铁蛹缠好了,往背后一抗,占了自己的座位,甄白玉也是反应快的,赶紧过来正面抱住铁蛋,像个胸甲一样挂着,任由对方把铁链缠在自己腰上,两个人紧紧捆在一起。 “嘶——呼——” 如此把两个累赘一齐带上,又腾出双手来用,铁蛋也抓紧现在开涡轮的,发足运劲,飞身而走,铁蛋直朝那摇首摆尾,甩头扫火的炎龙冲去! “吼——!” 借着地牢里滔天火势!炎龙一口极热炎流!如热线溅射!金红赤线!当头激射!直轰铁蛋! “赤煞剑炁!!” 接住了! 不错! 硬接! 铁蛋双手一抬!掌如开莲花!正面当头劲射而来的炎流激光! “轰!轰轰轰!” 赤煞炎光,炎流滚滚,炽热滔天!如同出炉的铁水般极高的热线!竟然被铁蛋一对肉掌所拦!炸开漫天的金花!四散开去!散若漫天金星! 甄白玉紧紧搂着铁蛋,呆呆得抬头望着仅在咫尺的男人,看着灿烂的金火,点亮夜色,滚滚的热风,挣脱的红霞,卷起额前的碎发,吹拂男人的面颊,露出那张沐浴在血幕中,依然坚毅绝伦的面庞。 闪闪的神符在眉心高照,犹如迷途旅人的明灯,一双眸子,亮如星,明如月,闪耀着琉璃似的玉色。 一时声音仿佛消失了,世界仿佛消失了,天地间只剩相拥的男女。 甄白玉的头脑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了,就想这样看着他,一直一直看着他…… “靠靠靠烫烫烫!” 怀里女人还在犯花痴,背后的老头还在蛄蛹,铁蛋手都快烫烂了…… 不过还行,烫归烫,炎龙的道火不仅没把铁蛋吹成烟灰,炸成焦炭,竟被他接住了,炼化了,还给射回去了! 是的,既然人家给都给了,铁蛋姑且也翻了翻,把《赤煞炼炁铸剑诀》学了一遍。已会了! 只不过由于体质问题,根骨单一,修赤煞剑炁是事倍功半,所以铁蛋也就仅限于‘会了’这个层面,倒也并不曾如何修炼过,主要使的还是神罡剑。 但会了就是会了,提炼转化效率虽然差一点,那也是和神罡剑炁相比么。更何况玄门就是精通御炁,铁蛋又是连杀人剑那般秘诀都可以掌握的男人,这基础的赤煞剑炁,又有很难? 所以理论上,他是可以把周围的赤煞道炁,从外头魔宫法师的控制中强行夺来! 哪怕是炎龙喷吐的赤煞道光!也是道炁!自然可以用手硬接!在接住的瞬间炼化己用!化为北辰赤煞剑!再反射回去! 激射! 对波! 燃爆! “吼!” “烫烫烫!!!” “轰!!!” “哇啊啊!!” 剑炁冲天!劈开火浪!把炎龙当头贯穿!爆燃炸裂! 于是热浪席卷!火风绽放!地牢酒窖,被火光反冲!炸翻开天! 门口堆积如山的酒罐火油,也一齐在这炎潮中殉爆! “轰隆!” 滔天的火球,直冲天际!点亮邺都!把教坊司整个炸飞冲天!残肢断臂,残垣碎石,破裂四散! 楼道里拥挤的铁卫,床榻上翻滚的白肉,一齐在这火海中烘熟点烂!炸成了飞灰! “呼——” 不仅分毫未损,甚至还大大回了一口赤煞道炁的铁蛋,双持一对赤煞炁剑,踏着火海!冲出暗道! 手中火剑,如浪花般翻滚,似蝴蝶般翻飞,耀眼的金火,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圆,乱剑杀来!把满地被炸得皮焦肉烂,头晕眼花,哀嚎遍地的魔宫守卫,一个不留!尽皆戕伐杀绝! “你怎么样!喂!喂!甄白玉!” 铁蛋皱眉,只见怀里的甄白玉呆呆盯着自己,痴痴傻傻,和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她这是脑震荡了,还是中了噬魂大法,神识受损。 不过没理由啊,符不是她自己画的吗?还是说她给别人画时练过,自己画就反了? 铁蛋赶紧伸手摸了摸对方脉搏,还好,分明能从一纱之隔的那具柔软温暖的躯体中,感觉到对方心室内突突的狂跳,犹如在打鼓一样。 哦,太激动了,忘了呼吸脑缺氧是吧。这点小场面也吓成这样,真是累赘。 于是铁蛋也不管她了,趁着周围的禁军护卫还被火海和坍塌的废墟堵在入口,凭着记忆找到刚才的密道口,把门拆了。 然后铁蛋迅速抵达暗河密道,脚下运功踩水,把刚才地下监牢拆的门也拿出来,一左一右,盾牌屋檐似遮住头顶,挡住神识探查,竟真给他神不知鬼不觉,逃出生天! 第一百零三章 传功 等铁蛋千辛万苦,耗尽涡轮功加成,赶到乾盛通的时候,乔掌柜他们已经启程出发了。 不过这也是说好的,毕竟逃命要紧么。 铁蛋倒也不急,反正商队携家带口的,走得慢,晚一点也追的到,休息一晚再到白鹿峰找他们会合也是一样的。而且连着两次涡轮功,确实已经把他耗得油尽灯枯,铁蛋也得缓一缓,好好调息回一下炁了。 于是铁蛋翻墙跳入商行,先把身上两个累赘卸了,那个有手有脚得先扔一边,提着那裹成铁蛹的老头,给他锁链解了,嘴里塞了两个馍啃,免得咬人,然后打水给他一阵洗干净,再拿布匹给他重新裹起来,宛如襁褓中婴儿似的,就往床上一放,叫这老货先冷静冷静再说。 然后铁蛋自己也打了水,去浴室里洗掉身上头上的血水污垢。忽然身后一声响,铁蛋停下动作,侧头看去,果然是甄白玉进来了。 又整什么幺蛾子?几次三番过分了吧?莫非这女人真的打算盗他元阳,夺他的修为? 甄白玉脸红的滴血,不过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解开袍子,露出流转着圆润的玉色,宛如滑嫩的羊脂似的肌肤,颤声道, “你,你别误会,我,我只是……只是,身上出汗,不舒服……” 铁蛋嗅了嗅鼻子,好家伙,这个味也是够重。误会了误会了,毕竟这一整天又是下河又是下窖,烟熏火烧的,就是天上的仙女,这会儿也臭不可闻了。 见铁蛋一时不作声,也不搭理她,依旧继续往头上背上浇水洗头。甄白玉深吸一口气,走进前来。 然后铁蛋感觉到一双柔软光滑的手,轻轻触到脊背上,拿着纱巾轻拭。 “大,大哥,我帮你洗洗吧……” 望着对方棱角分明,肌线清洗,坚硬炽热的身子,甄白玉口干舌燥,不禁缓缓俯下身子,凑近了,几乎把温热的鼻息都喷在古铜色皮肤上…… 铁蛋皱眉,“在干嘛呢!要搓就用点劲!” “啊,啊……是,是!” “再用力一点!没吃饭啊!” “抱,抱歉!” 被铁蛋一呵,甄白玉只好忙不迭得拼命给他搓背,真是使出吃奶的力了,全身肉都跟着一波一波弹跳。 “啧……” 连搓背都没力气,这累赘还能干嘛……嗯? 铁蛋斜了她一眼,忽然一把抓住白玉大腿。 “呀啊啊啊!” 猛的被铁钳似的手掌一抓,甄白玉浑身巨颤,身子几乎烂泥似瘫软过去,顺势就紧紧贴在铁蛋的后背上,双手还着他胸口往下滑…… “你受伤了?” 铁蛋拽起她的腿一看,分明可见,那白璧无瑕的皮肤上,清晰可见烧灼烫伤的痕迹。 “不,不要紧的……” 甄白玉眼眸里柔情似水,目露秋波,声音和化开了一样。 铁蛋横了她一眼, “涂点药膏,包扎起来,免得明天感染化脓,没法赶路。等过几天结了疤就好了。” “结,结疤!” 这简直太恐怖了,甄白玉猛的清醒过来,赶紧检查伤口,焦急地问, “这该用什么药?你有吗?” 铁蛋把她腿一甩, “没,自己找大夫。” 甄白玉不信,摸着铁蛋的皮肤, “不可能!你老这么出生入死,刀山火海,身上连疤都没留!你一定有特效药!” 铁蛋白了她一眼,老子神功锻体,淤血重生,能和你说? “没有,用口水吧。” 甄白玉一呆,“口,口水?” “没见过野兽舔伤口么,口水里的活性酶可以修复细胞。自己舔吧。” 甄白玉呆了会儿,望望自己的腿,又望望铁蛋的嘴。脸一红。 “铁,铁大哥,人家够不到……” 铁蛋莫名其妙, “怎么够不到,你先吐手上再抹啊,蠢!” 甄白玉,“……是哦。” “你们俩搞完没啊!老子要拉屎!!” 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脑中传来! 铁蛋立刻飞身跃起。 是那老头!元神法!?怎么会…… 低头一看,甄白玉正蹲在身前,呆呆注视着自己,之前她画在眉间,那闪耀的元神箓印,分明已经被水汽化开了。 好吧,神教元神法再怎么有点东西,归根结底也是筑基期的把戏,水一冲就洗掉了…… 铁蛋也不耽搁,披上青袍就出去了。反正大致上擦干了血迹洗了气味,就不用怕被魔宫猎犬跟踪了。 而甄白玉则红着脸,缓缓站起身,把自己泡进浴桶,头没入水中。还得再洗一遍…… 铁蛋推开门,见那老头老实呆在床上,没扑过来干架,便收了指尖剑炁,只把太白剑含在口中,引而不发,进屋里提那老头去木桶旁入厕。 等给他收拾好了,又放回床榻上。 “剑宗的。” 老头躺着不动,只以元神传音。 铁蛋点点头。 “掌门是哪个。” “天枢峰主,天罡道君” “是他……不是他……” 老头皱皱眉,沉默了片刻, “是谁派你来救我的。” 铁蛋摇摇头, “没人。顺手罢了。” 老头冷笑, “莫装了,从头至尾,杀人剑都一直悬我眉心,你小子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能有那么好心?说!你有什么企图!” 铁蛋冷冷看他, “这有什么好问的,你若是玄门的,我救你一命,自然能换点法缘,再不济也有一枚九字刀。 你便不是我道的,亲手杀了,我也能过个杀劫,赚点气数。” 老头咧开嘴,“嚯嚯嚯”漏风大笑。 “我道!好!不愧是我道中人!玄门弟子!说!你想要什么!” 铁蛋, “随便,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你看着给吧。” 老头冷哼, “哼,还什么都没有,我看你道运横通,气数如虹,身边美人相伴,法侣财地,根本样样不缺么…… 罢了,老子兵解在即,也没什么好小气的。 只是我当年有眼无珠,见色起意,轻信魔宫妖姬,最终遭人暗算,落得这般丢人现眼,贻笑大方的下场,也无面目自报姓名,给宗门脸上抹黑。 今番得你相救,老子承你的情!记你的恩!等转了世,涌泉以报!大可放心!不过眼下我手边也没有天材地宝,与你立即了断这番因果的。 我想你剑宗弟子,也不可能背宗出山,来学我道的内息法传。既如此,老夫便将自己仅存的东西,毕生钻研修得,五艺之术,尽传于你!做个定金!如何!” 五艺?就是本山打算用三十年来教的那些东西么。 铁蛋,“行。” “好!移魂传功灌顶大法!” 老头一声呼呵!从口鼻五孔中喷出无数金色飞虫,乍一看好像阳光下的尘螨,还怪恶心的。 不过铁蛋凝神细看去,那些细小的虫子,其实是无数文字音符,透射进他神庭中时,便化作无数字符画面和声音,分明都是这老玄门这么多年刻苦钻研,毕生所学的精华。在此刻,被通过移魂术,从本体中剥离开来,化作纯粹的知识和记忆,灌入铁蛋的神庭中收录。 那些仙界常见的传功玉,传功璧,便是以类似元神法制作,再简单一点形容,就像陈玄天电脑里那些电影资料小百科,都是前人积累的学识,然后以数据信息的方式藏在硬盘里。所以这就相当于把一本玄门修仙大百科,给复印拷贝到铁蛋脑子里了。 当然,这些知识也只是老玄门的自己梳理的见解,并非真知灼见的大道,或许也有疏漏偏差的谬误,自然还需要铁蛋自己揣摩研究,才能活学活用。但无论如何,至少其中包含的大部分,都是可以被视为常识的太极仙界基础修真知识,真正的传承。若流传出去,怕不是直接可以创造一个修真世界吧。 而这也正是铁蛋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需要的,真正的,体系化的,仙道传承。 “哼,便宜你小子了……” 而随着最后一口炁,从这老玄门口鼻中呼啸而出,他的身体也迅速皲裂风化,碎如尘沙,顷刻间化作一泼黄土了。 “多谢!” 最后铁蛋把那床砂土,埋在院子外,这因果便算了了。 第一百零四章 道侣 一时间铁蛋也不可能消化一个老玄门毕生的传承,只草草过了一眼。 由于对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和宗门,因此一些涉及玄门隐秘,内门真传的部分也做了明显的删除,还有些顶上的丹方符箓,阵法算式也藏了私,但基本上,也是一整套完整的五艺课业传承。直接打印出来,可以给修仙大学编个全套教程大纲那种。 经鲲盖章鉴定,至少也是宗师级的。 嗯,不错,宗师! 玄门之人,如果钻研一道,臻至绝顶,有高深建树,可以开宗立派,传于后世的,即被称为宗师! 而武无第二,文无第一,玄门宗师还会定期聚会,交流所学,能以惊世之学,力服群雄的,即被称为大宗师! 其中又以算,阵,丹,器,符五艺,是玄门真传弟子必修,五大宗师地位最高,身份最崇! 因此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历来能坐九大玄门首座,头把交椅,掌门盟主之人,至少也得有一个大宗师头衔,方才能镇得住场子,服得众仙。 所以这老头,必然是玄门某宗化神境长老,因为他在算,阵,丹,器,符五艺,竟都已融会贯通!臻至巅峰!至少也是宗师境界! 至于他是不是大宗师,就不知道了,毕竟对方就是刻意隐瞒了姓名么,要是把玄门路人皆知的大宗师名号报出来,说是在魔宫泡妖姬翻了车,被人吊打好几百年,那岂不是脸丢尽了,转世了也没法在道上混了吧…… 更何况,那些顶上传承,由于大部分涉及宗门秘情,多有删改,铁蛋这种只会闷头砍人的菜鸟,自然也猜度不出来这人的深浅来。 不过有一点铁蛋倒是注意到了,就是这老头留给他的丹鼎传承之中,有大量模拟外丹的丹方药稿。 对,模拟仙宫的那个金属球似的外丹。 毕竟玄门内丹是个炁团,并无实体,最多也只能凝结出一点高浓度的道炁结晶,这种玄而又玄,虚而又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确实难以第三者的角度研究,因此只能靠弟子自己领悟,就算岔了炁,长辈也帮不到你的。 因此这老头就在试验模拟仙宫金丹,只不过没有那种特殊的金属,就用各种铅汞金精,灵材妖丹,再配合人类精血,铸成人肉外丹。 就本质上还是内丹炼炁法的那一套,但又有仙宫金丹的实体。可以随着境界的提升,不断炼化进化,而且没有时间的限制,最终理论上,可以从元婴化为真婴,自己在自己腹中,孕育出一具完美无缺的真人道身出来。 不得不说,这想法还蛮少见的。毕竟包括铁蛋在内,玄门弟子一般都瞧不上仙宫外丹道的,觉得人家那个打也不能打,活也活不多久,就是纯垃圾。 可是这个老头,堂堂宗师,却没有这样的傲气,反而非常认真的在试验各种可能性,真的想推演摸索出一种全新的丹道,看来能成为宗师,不是没有原因的。 原来如此,难怪这老头会和落在魔宫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都动了人家根基之法,岂能轻饶了你? 不过这样看来,只怕这老头会和什么魔宫妖姬混在一起,倒也不单纯是因为沉迷人家的身子……好吧,沉迷玩弄人家肚子里的丹,可能也算沉迷人家身子的一种吧…… 等铁蛋回过神来,天色已晚,然后他听到水声,皱眉推开里屋的门, “你还没洗好?” 甄白玉倒是洗好了,只是也不梳妆更衣,就从浴桶中站起身,立在铁蛋面前,双目灼灼盯着眼前的男人,看来想了半天,她也下定了决心,说个明白。 “铁大哥,我美吗?” 铁蛋点头,“美。” 甄白玉灼灼盯着他, “你不要了我吗?” 铁蛋摇头。 “为何!” 铁蛋坦然看着她,也没有一丝隐藏, “唐通是我朋友。” 甄白玉脸一燥,急得冲上前, “我!我和他还在谈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怎么能算呢! 何况带我去找娘的,不是他,是你啊铁大哥! 我,我是认真的!铁大哥!我愿意和你结侣修行,双宿双……” 铁蛋冷冷看着她。 “你不配。” 甄白玉愣住了,眼里闪着泪花,缓缓低下头, “你,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你是不是也嫌我进过教坊司……你是不是也嫌我的身子……” 铁蛋点头, “不错,你自己知道就好,你的身子实在太弱了。根本没资格进我的群。” 甄白玉眼眶一红,正要哭出来,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弱?进群?” 铁蛋嫌弃得打量着她的身子, “你看看你,细皮嫩肉的,胸大肌大腿肌臀大肌都是脂肪,一点经历战斗锤炼的可靠肌肉都没有,擦着碰着就破皮留疤,除了几招元神法,现在我也学会了,就根本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像你这种见血就晕,迎风就倒的花瓶,带着你斗剑,简直就是累赘,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会拿你来要挟我。至少也可以绑了你,搜你的魂,查我跟脚。 以你现在这点本事,跟着我怕都活不过……” 铁蛋用刚才新学的算术掐了一下, “……三个月。” “肌,肌肉……原来你喜欢那种的……” 甄白玉擦掉眼泪,咬着嘴唇瞪着他, “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横炼罡拳啊!按着你的意思,是一定要有本事自保的女人,才配跟你? 可,可铁大哥,我也可以修炼,我也可以变强的,而且我真的,我对你……” “我听得懂,你想和我做道侣。” 铁蛋昂首,望向遥远的北方, “狼头教过我,女人长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坚强到,在冰天雪地里也活下去。 因为如果她都坚持不下去,那她的崽子也一个都活不了。 我就差一点没活下来,所以从冰原走出来的那天就决定了。 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的命就是我的命,不是这天赐给我的,不是苑娘施舍我的。 所以无论是谁叫我去死,就算是苑娘叫我去死,我也不会去死了。 谁不让我活下去,我就要他的命。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也要像狼头那样,建自己的狼群,也一定要找那种,在冰天雪地里也能活下去的女人。” 然后他回头,看了看甄白玉, “你行吗?” 甄白玉愣住了。 铁蛋转过身, “你如果真想进我的群,就试着跟上来吧。 我不需要一直躲在身后,处处需要我护着照顾着的累赘。 我要找的,是可以肩并肩和我在一起,和我的剑一样可靠,陪我一路前行的伙伴。 这点觉悟都没有就放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往前走,不会停下来等你的。”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把甄白玉一个人扔在屋子里。 铁蛋觉得自己说的够明白了,甄白玉长得这么漂亮,形容词能写满一张诗笺的,自然也不愁嫁,再不济还能去做唐通的第十六房,应该犯不着再来和他纠缠。 结果想不到人家还上瘾了。 这一回,甄白玉只思考了一会儿,就穿上衣服,就跟进铁蛋屋子里了。 “铁大哥,我和你一起睡。” 铁蛋默默看着不再是宫装罗裙,而是换上一身男装打扮的甄白玉。 “有完没完。” 甄白玉笑道, “你觉得我不配做你道侣,但你又那么顾及‘兄弟情义’,那咱们就不做道侣做兄弟,出则同席,入则同床,抵足而眠那种。 反正就算咱们一起睡,你也绝不会伸手碰我,是不是。” 铁蛋关门。 甄白玉赶紧道, “且慢且慢,我可是个累赘,如今邺都兵荒马乱,万一我被人劫持了怎么办! 你不是还要送我去白鹿峰么!那还是从早到晚,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安全啊! 我要是有个闪失,你怎么对得起你唐贤弟!” 这倒也是,邺都现在是乱得很,毕竟不久前他才随手灭了丐帮,杀了四个纨绔和一百四十六个亲兵,炸飞一整个教坊司么。 现在铁蛋是准备洗洗睡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但留守的艮军是疯了。 这个说坎军打来了,那个说魔教杀过来了,这个收拾细软准备逃跑,那个操起家伙准备献城,邺都里一大群势力趁着夜黑风高开始火并,喊杀声响彻四方,把铜鹳宫都耀成金红色的,什么时候有乱兵闯进来劫掠也不奇怪。到时候又要跑来跑去救人也是烦。 铁蛋便放她进门来了。 “不要睡床。” 甄白玉不满,“你死活不和我睡也就罢了,居然要女孩子打地铺?” “睡床容易被人割头。” 铁蛋面无表情,指指房梁,又指指床底下,新挖出来的洞。 “自己选。” 第一百零五章 出城 “哈欠……铁大哥,床生来就是给人睡的,你不睡它它会伤心的。” 只和铁蛋睡了一晚上,甄白玉就吃不消了,浑身上下散了架似的,骨头都硌得痛。怨声载道得掸掉在床底下滚了一宿沾在身上的土。 铁蛋斜了她一眼, “你打呼声音太大,床都在震。” 甄白玉大惊, “什么!不!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我打呼!……声音很大吗?” 铁蛋懒得搭理她,双手抓着两把蓍草,左一束又一束得分,夹在指尖,练习老玄门法传中教导的算术之法。 所谓数算乾坤之造化,阵法天地之根基,术算乃是五艺之中的根基,无论画符布阵,炼丹炼器,都需要算术的基本功底。要是你连掐算运筹的基本功都没有,许多上乘道法注定这辈子与你无缘了。 因此这一科其实也是卡着玄门真传弟子数量的最大门槛,仙缘传承还能靠结侣靠宗门多多少少蹭一点,但术算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没有道理可讲的。 不过铁蛋感觉还好,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仅有老玄门法传的课题本错题本习题本练习卷测试卷模拟卷可以参考对练,还有玄天和鲲在那边支招,哪道题目不懂了可以让他们开小灶。 是的,令铁蛋震惊的是,不止陈玄天是算术奇才,带着那个电脑巴拉巴拉一大堆方程算法,大大开拓了铁蛋的眼界。甚至鲲的算术也比自己好多了,尤其它居然还会摆算筹打算盘,不愧顶着那么大一个鱼头…… 结果一个分心算术,一个分心打呼,两人一路闷着头往城外走,一抬头,竟又被大军拦住了。 “骑都尉有令!即日封城备战!无都尉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城!” 铁蛋回过神来,收了草抬头一看,只见城门口已经被封了路,大队艮国骑兵全身披挂,挺着长戟,身披精良重甲,每三骑以铁锁链在一起,便把大道堵得严严实实,五队十队,如重重铁浪一般潮卷而来。 这些重甲骑兵甚至没有冲锋,只是踱着步巡街,沉重的马蹄声踏在砖石上,已如滚滚雷打般荡漾开去,震得人胆战心惊,行人四散奔走。 铁蛋赶紧伸手一拦,搂着甄白玉的腰躲到小巷里。 甄白玉猝不及防,被拿住了软肋,登时“嘤咛”一声,软软瘫在铁蛋怀里,没了力道。 铁蛋白了这纯废物一眼,也没功夫管她,把神识放出去一扫,发现除了这几十名巡街的重骑兵,门口也有披坚执锐的重装甲士百人。 南门千斤重的铁栅也给放下,吊桥也拉起来,城前四丈宽的护城河,城楼上满满的强弓劲弩投石车,如今铁蛋功力未复,强闯看来是闯不出去的。 看来昨天闹得太大,那骑都尉也是认真了,直接调集精锐重兵封路堵门,这是大战在即,管你什么世家豪族的面子都不给,要闭城死守了。 “骑都尉,应该是沮家家主。” 虽然老是被铁蛋拿捏挑逗又拒之门外,甄白玉眼神无比幽怨,但她到底也听进去了。 铁蛋也不是不结侣,是要求比较高,别的男人只要你身子够柔,皮肤够滑就可以用了,但铁蛋对功能性的要求就高很多,居然要她做个可以在冰雪里生存的女人…… 总之甄白玉也知道现在这标准还达不到,假如还不能证明自己足够的‘有用’,那一定会被他越甩越远,抛之脑后吧。 “沮家是艮州本地豪门士族领袖,深谙军事,精通兵法,官拜骑都尉,这职虽然低,但主要是他边军豪族出身,拿不到上三品评定。 其实这家世代掌兵,熟悉军务,历代负责率铁骑,执黄钺,替国主巡临九边,参赞军机,监护诸将,在军中势力尤其深厚。 这次艮国丧师十万,绝大多数是本地豪族,军阀子弟,是以这些本地军阀大族,皆深恨坎国中山公暴虐,拒不投降,大概要公推骑都尉为首,在邺都大战一场了。” “要守邺都,必先守漳河,一旦被大军过河就完了,只一支偏师就能把他们堵在城里。 控制了上游,旱季可以筑坝断水,直抵城下。雨季可以开渠灌水,水淹邺都。 届时邺都必陷。” 铁蛋盘算了一番, “这道理我都懂的,他堂堂都尉,世代掌兵,绝不可能闭死四门,把漳水天险,拱手让人。 走,北门应该还没关。” 果然也如铁蛋所料,北门不仅未关,而且车水马龙,只不过都是兵车粮车,从城外将军资运输入城。而集结的大军也成批次开拔出城,在漳水南岸立寨筑堡,控制住大小渡口。 甄白玉好奇,“可是从东面洹水也可以绕过来啊?” 铁蛋点点头又摇摇头, “理论上很难,分兵虽是奇招,但若圈子兜的太大,万一被斥候发现,就失了先手,很容易陷入劣势。 就算兵行险着,飞渡城下,骑兵也无法攻城,到时候漳河对岸的主力也过不来,这偏师就危险了。 何况以我对坎军的了解,他们南下只为打造抢烧,通常不会登城死战,若是寒冬时节,漳水结冰,或许可以冒险渡过来一战,但现在这时节也别想了。 所以只要坎军先锋赶到河边,发现沿岸都有艮军扎营驻防,寻不到破绽,相持一阵,勒索些金银便该回军了。” “哦……” 甄白玉沉默了一阵,然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那国主跑什么呢?” 这谁知道,或许这也是天命吧…… “在这等着。” 铁蛋观察留意着往来传令调拨的艮军旗号口令,很快就看出来了,毕竟邺都虽然不缺人,但大部分都是新兵,让他们去拦彍骑精锐简直是送死,怕是一阵都拦不住就被踏破了。唯一作用就只有填兵筑垒,虚张声势,威慑北军不敢轻易南渡。 只是仓促间整编的新兵,自然不可能整得军令太过复杂严谨,甚至因为坎军一路扫荡,来的太快,一时间军械旗号都不齐备的。 因此那都尉就用十二时辰为营号,再就地取材,以铜鹳、金凰、玉麟三宫,库藏王旗仪仗,编制前中后三军。 你还别说,乍一眼看去却也是威风凛凛,军容严整,有模有样,前头才被坑了十万,转眼间就又拉出一支大军来,固然有艮国国力积累在,但这主事之人,还真是有点本事呢。 虽然平常都是些酒囊饭袋,衣冠禽兽占据高位,便宜都给它们占了。但一到大厦将倾的时候,那些尸位素餐的东西就第一时间跑路了,于是那些被压制的能人义士,反倒如浪花般涌现出来,前赴后继,力挽狂澜。 魔宫,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铁蛋摸营是熟手了,坎军大营他摸,艮军大营他也摸。 于是这一次他也是熟练得摸了两套军装,帮甄白玉穿好了,然后两人躲在小巷里,趁着有新一拨兵卒开拔路过,忽然用赤煞剑在远处放火,吸引了注意力,趁乱混入人群。 太简单了,简直和回家一样,接下来只有通了关,过了桥,出了城,找个机会溜…… 猛然,铁蛋浑身一震,感觉到一股霸道神念扫过全身。炁海经脉中的赤煞真炁宛如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油锅,近乎沸腾起来! 有人作法!或者…… “吼——” 一声怒吼从天空传来,一头百丈之巨!通体赤红的恶蛟!破空滑翔,俯冲而来! 张开的龙口中,一颗赤亮金红的炎珠,越聚越大,灿如金阳! 铁蛋眼明手快,把甄白玉往怀里一抱,飞身跳桥! “吼——!” “轰——!” “啊——!”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龙息激射喷发!席卷天地!龙息火焰沿着大道,顺着吊桥,一路烧过城门! 一营三千的大军,正聚集堆挤在军道上,如一条长虫,几乎避无可避!被铺天盖地的火焰卷个正着! 起码当场有百人炸死!上千人给烧成焦炭!无数火人哀嚎惨叫,噗通噗通声中坠向桥下,丢盔弃甲,四散而逃! 铁蛋带着甄白玉,潜在护城河水底,躲在神识屏蔽门下,透过水面晃动的光影,冷冷看着天上盘旋的赤蛟。 它盘旋许久,居然还不飞走,居然还“轰!”得落下了,四足着地,正盘在城门口,落在邺都城墙上。俯视身下烧死一地的焦尸火狱,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的芸芸众生。 一双金色的龙瞳,带着残忍的杀意,无尽的威压,反复扫视着护城河和城墙上,哀嚎惨叫,在火海中挣扎的人群。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 这狗东西,莫不是冲他来的…… 第一百零六章 渡炁 铁蛋虽然没牧过龙,没养过蛟,但也知道这些畜生不会莫名其妙的攻城淹地,喷火烧人。 倒也不能说不会,更多的还是不敢,现在魔宫是不在乎养的龙虎吃几个刁民了,但上古仙宫时代可是专门设有斩龙台,胆敢祸乱天下的畜生,早都被仙尊一拳干碎,扒皮抽筋,烤成串串了。 但龙种毕竟是龙种,即使在太古妖族时代,也是血肉进化的巅峰,肉体规格可谓远超人类,上限无穷无尽,且天性残暴,喜淫嗜杀,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能发狂暴走,造出一片血海来,这就是兽的天性,写在它们骨子里,改不了的。 所以自仙尊定鼎天下以来,对那些野生的蛟龙亚种,几乎见之必杀,魔宫牧龙司自己饲养的,也自小到大,时时刻刻都被拴着钉着锁着,严格管控,到年纪就杀,轻易不让它们长大了,否则根本制不住。 这条十丈长的巨蛟,若按着魔宫的规矩怕是早该杀了分肉。若是野生妖魔得道,在艮州这种人来人往,仙凡混居的中原地区,更是早该死了。也不知道是何人所饲,谁人所养,居然长成这般攻城陷地的巨物。 不错,野兽的天性是趋利避害,除非发了疯,否则绝不会主动靠近州府坚城,但这玩意不仅敢露头,还敢袭城,还敢杀人,而且分明神智清晰,左顾右盼得找寻目标,必定受人指使。 再加上刚才铁蛋分明感到被神识锁定,转眼这孽龙就扑下来喷了,他有七成把握这玩意就是冲自己来的。至于仇家是谁倒也无所谓了,反正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算也算不过来,杀就是了。 嗯,这玩意这么大,又能吐火又会飞,两条腿哪里逃的出它魔爪,不如干脆把它杀了。 当下铁蛋藏在河底,一边用门板藏身,把口一张,口吐白光,就将太白剑胎放了出去。 剑胎如一道银鱼划破波澜,破水而出,潜上楼墙。 此时蛟龙还在怒吼着喷火,摇头摆尾,城中兵士乱作一团,也没个人指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明明城楼上都安置有机关床弩,但这会儿众人都慌忙逃命,哪儿还有人敢在魔龙的眼皮子底下逞英雄。 其实艮军也并非一贯如此不堪,实在是城中精锐大部分已经调集到漳河沿线,这些新兵连当面铁骑结阵的勇气都没有,手里怕是军饷都没发,让他们直接屠龙?呵呵…… “砰!” 魔蛟把尾一扫,瞬间击碎北门吊桥,把碎石飞砂,残肢断臂,焦骨烂肉掀起满天碎雹,散落满天,噗通噗通声中坠落满河。 “吼——” “呼啦!” 魔蛟居然又是一口龙息喷出来,也不知这是何等魔火,竟把水面也点燃了!北城下的护城河,竟直接燃成一圈火环! 一时间被水火缭绕,遮蔽视线,虽然大致把握魔蛟的位置,但铁蛋也难以寻到对方的逆鳞破绽出剑。 而且神识一旦锁定,双方都会有所感应,因此他也不敢轻易从门板下露头,就人伏在河底,剑伏在城头,平心静气,静待时机。 直到这会儿,甄白玉方才逐渐缓过神来了,她全程都和个娃娃似的,被铁蛋拦在怀里,左冲右突,真是天旋地转,头都撞晕了。 好在甄白玉也不傻,现在渐渐缓过来,而且由于幼年的奇遇,可以水下生息视物,倒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逐渐理清了状况。知道铁蛋带她藏在河底,躲着外头的蛟龙。 而且她也注意到,刚才铁蛋当她的面,把一口剑喷出去,此时头顶一片火海,也不能换气,只能自己憋着,当下灵机一动,把脸凑了过去…… “!” 铁蛋正全神贯注,透过门板的间隙,驾驭太白剑胎,冷不丁忽然感到嘴上,两片冰冰凉凉,柔柔润润,软玉似的东西贴了上来。猛的眼神一凌,回过神来,果然是这女人又在作妖,正要发作。 忽然铁蛋感觉到一股清纯真炁渡了过来,立刻明白,原来是甄白玉把自身修炼的真炁,送给他使用,顺便帮他在水下回炁。 而且你还别说,这女人虽然是个累赘弱鸡,炼炁的根基倒也稳固,一口道炁精纯澄澈,并无丝毫杂驳杂质,确实可以用来应急。 浅尝一口,看铁蛋没有抗拒的意思,甄白玉不禁弯起嘴角,调皮得眨眨眼睛,熟门熟路得再次钻入铁蛋怀里,把身体贴紧在一起。 铁蛋一看她居然自己都会上来做挂件了,倒也省心,便也不用分心管她,继续全神贯注,把神识快速得射出去,一触即分,针扎似的试探蛟龙的身体,探寻可以出剑的部位。 “吼吼吼!” “轰轰轰!” 这蛟龙奉命而来,分明也有些灵智的,虽然无法精确把握,扫描到铁蛋的位置,但这被针刺似的反应,显然自己的目标不仅没死,还敢用神识挑逗刺激着它,当即又是火珠连吐,炸毁掀飞城门口大片民舍民屋,以防有刺客正潜伏其中窥测。 他们两个在那儿斗智斗勇,甄白玉也不闲着,既然铁蛋纵容许可,便更进一步,之前小心翼翼,触一触,碰一碰,蹭一蹭,擦一擦,也不深入,先让他熟悉这个节奏,每次也只丝丝缕缕,渗一点真炁过去,等铁蛋渐渐放下戒备,忽然把含在舌尖的涎津,混一口浓郁的道息,轻轻撬开牙关,一舔一卷一吹,一鼓作气送入铁蛋口中。 冷不丁被大灌一口真息,铁蛋果然也吃了一惊,不仅下意识把饱满的道息尽数服下,还下意识倒卷上来,索取更多。 甄白玉一见得手,也是心花怒放,愈发努力配合,把娘亲教来斗争的诸般本事,齐齐施展出来,将这些高浓度的液态真息,一口接一口,渡给铁蛋使用。 “嘭!” 外头那赤虬巨蛟已先受不了了,一爪插入护城河道里搅动,掀起朵朵白浪,撕裂无数血肉,搅动大片的淤泥。 铁蛋全身灌注防备着呢,立刻闪身避开,结果一不小心牙尖就划伤了甄白玉,登时尝到口中一股铁锈味道,不觉歉意得望了她一眼…… 靠!这人又咋回事了!怎么白眼都翻起来了?而且这次更离谱,都癫痫起来了!不就是擦破点皮吗,真有那么痛吗?? 不过为了避免血味溢出去,被魔龙察觉,铁蛋只好吮吸着,把血涎道津一齐吞入口中。 不过令铁蛋也没想到的是,甄白玉这口精血,弗一吞入口中,居瞬间激发了他自身气血运行! 犹如往狼群中扔出一块羔羊肉,铁蛋体内的精血,似乎感应到什么大补之物似的,竟然飞速运转起来!赤血如惊涛骇浪般翻滚沸腾!极速恢复他道身修为!眼看着竟然把涡轮功都恢复了! 嘶……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双修之术! 原来和人一道修仙,竟然是如此效率的吗! 铁蛋也是大为意外,毕竟按照玄门的教育,只有弱者才会双修。 因为玄门炼炁,讲究的就是一个纯度,一个控制,把自己的道炁精炼提纯,驾驭随心,是一切炁功修行的基本操作。 因此两个人,更有甚者两个人以上一道修行,其实从原理上来说就落了下乘了。 毕竟你再怎么真炁相生,或者共同修行,终究是凭空多出一个人来,一定会影响你的炼炁纯度,和炁体感应。 何况炼炁要尽量肌肤相亲,使道炁在经脉炁窍中循环,长此以往,或早或晚都要结侣的。 到时候愈发卷入复杂的人际关系,要考虑婚丧嫁娶,家族洞府下一代之类种种糟心的破事,时不时这个小舅子得罪人了,那个孙子要法宝了,了断不尽的因果,愈发没有精力闭关练功,屁事儿贼多,往往连五百岁一度的雷劫都过不去几遭,就得准备转世兵解了,何苦来哉? 所以玄门中,能实力碾压,稳坐山巅的化神神君,绝大多数都是看破红尘,闭关苦修的老宅男,几百上千年可以不和外头说一句话,忽然有一天就心血来潮,跑出来屠宗灭派,过了殒身劫就悟道了。 不过这一套终归只是玄门的理论,从眼前的实际情况看来,甄白玉以神教之法秘炼的精血,不仅天然能与铁蛋的血玉功相合,而且还大大增进他的修为,仅仅吸一口就能恢复一次涡轮功的消耗,若是人都吸干了还得了! 当下铁蛋也不急于和蛟龙拼命,就借着甄白玉相助,迅速恢复功力,蓄势待发!为涡轮充能!准备致命的一击! 第一百零七章 击龙 “大胆妖孽!胆敢为祸邺都!大伙并肩上!宰了它分肉!” 虽然铜鹳宫中禁军守卫,麒麟王辅都尽数被国主带走,贴身保护自己。 而剩下城中守军和六扇门的罡拳高手,也大部分被骑都尉调集到漳河前线去了。 但到底邺都这种巨城,世家混居,高手如云,很快就有一批卖身给公门阀看家护院的奴才,被派出来屠龙了。 当然命都是自己的,他们本也不想强出头,只道这怪物只是肚子饿了来吃几百个人,吃饱了也便去了。 可谁知这畜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硬是盘踞北门不走,还四处放火。如今军械粮草都堆积在城北附近方便取用,倘若真让这妖孽作乱烧了,那大家都吃罪不起! 当下有第一个人带头怒吼,便听四面八方接二连三,传来“罡罡罡罡罡罡……罡拳!”阵阵爆音怒吼! 于是顷刻间,竟有二十余名重甲武士集结,个个是罡风护体,斗气裹身的霸体斗士,投枪射箭,舞刀弄棒,团团围上来加入正义的围殴! 那蛟龙也是胆大包天,竟还不退!而且这老龙也是有把年纪了,皮糙肉厚,鳞甲坚厚!那些投矛重箭,竟半点也伤不到它!叮叮当当弹飞四散,竟连个白印子也都留不下来! 反倒是被一堆蝼蚁挑衅!魔龙凶性大发!一声连吼,声如滚雷! “咔咔咔咔轰!” 一个蓄力甩头,往周围喷出滚滚轮火环,团团围住当身!逼退了四面围上来的蝼蚁,同时猛得一口火枪,似箭矢般极射出去!将一名躲闪不及的武士,整个人劈头盖脸浇透!当场熔成人渣! “击龙弩!击龙弩!” 有当过兵的武士也有经验,知道寻常兵器伤不动这种神兽分毫。当即招呼帮手,把当年北伐留下的击龙弩扛出来。 这击龙重弩,顾名思义,便是用来射杀阴山雪域,极北归墟,那些人间罕见的巨妖大魔。此弩要合八人之功,集罡拳百力方能开得!每一发击龙枪!射出去都有柱国武圣,全力以赴,认真一击之威能!便是这魔蛟孽种,也是一枪插爆!再起不能! 比起单打独斗,大部分人自然还是更擅长团队合作,听到击龙弩三个字,哪怕没人指挥也心有灵犀,一边十余人冒着奇险,继续围上去嘲讽挑衅,吸引魔龙注意力。而另一边分出去九人,蓄起罡拳,去武库里台了个两丈宽的铁车来! 那铁车是用四头牛来拉的,四四方方,建成一个塔台,中间的铁弩底下有绞盘括机,可以灵活转向瞄准。 当下就有个老武士,双持两柄大槊,往铁车上架一柄,呵一声, “开弓!” “艮风!艮风!艮风!” 然后八名力士齐声怒吼,开满十五重罡拳,于前后左右,一齐转动绞盘开弓! 那蛟龙眼又不瞎,冷哼一声,飞空而起!把蛟身拉出一个s型腾挪上天!然后伏身一跃!略过云层穿梭,直向武库而来,一层层一道道的龙鳞好像鲨鱼鳍一样,化开满天的云团,如同刀刃割开了天空。 “诛杀!” 那操弩的老武士一脚踏下括机! “梆!” “呼!”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击龙枪卷起一阵狂风!呼啸而去!撕开云海!直取恶蛟头颅! 但是射空了! 岂止射空!偏了三丈远啊! 那蛟龙望着远远飞出天外的龙枪,竟都忍不住,“桀桀桀!”怪笑出声! “什么!不可能!” 老武士大吃一惊,扑到弩机上一看,只见弩机前端,那些‘纯金打造’的精密机关瞄具,竟已生出铜绿了。登时气得虎目赤红,牙龈咬碎! “混账王八蛋! 击龙弩的望山都敢偷换! 艮州都给他们败光了! 再开!我手瞄!” “艮风!艮风!艮风!” 也无须多言,击龙弩再开!而蛟龙已呼啸着!划破云层!自高考直线俯冲下来! “呵啊!罡拳二十!” 老武士并非元婴,仅是金丹境界,气血不如当年了,此时强开二十重罡拳,肌肉爆起,撑得皮都崩裂开来,满面鲜血淋漓。使劲浑身力道,操着弩架转向! “吼——!” 龙炎!喷射! “唰唰唰唰!” 那击龙弩车四角的王旗闪亮起来!竟生成了防火屏障!阻挡住妖息龙炎喷射! 不错!这可是当年刀里来火里去的战车!区区龙炎!能奈…… “轰!” “啊啊啊!” 铺天盖地的龙息,如银河落地,冲破阵防,将铁车沐浴在火海里,把八名开弓力士,点成焦炭…… 好吧,真不是这龙有多厉害,主要是这战车上,用作阵眼的宝玉灵器,早都被人偷换了。监守自盗,换成一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 坎国那样的地方,如果棉衣里装的是稻草,那一晚上都活不下去,敢这样瞎搞的人早被大伙分食了。 但地大物博,山河丰饶,钱粮满仓的艮国,早已经被蛀空了。 而这点道理,老武士刚才看到被偷换成青铜的望山就明白了。 所以他开了二十重罡拳,只做斗气护体,硬顶着炽炎,在龙息中坚持着,抵挡了一瞬。 望着扑面而来的獠牙, 顶着噬骨焚身的炎流。 击龙。 护国的庭柱就算被虫蛀透了,但铁!依然是铁! 铁就可以屠龙! “梆!” “吼!” “嘭!” 击龙枪从恶蛟眉眼正中擦过!撕碎了一排龙鳞!在龙骨上打出一道雷闪似的血痕! 恶蛟一口咬碎了击龙弩,把老朽的钢铁撕成碎片,烧得炽红的铁和血,合在一起,一仰脖吞入肚。 “桀桀桀,咔咔咔轰!” 魔蛟龙狂啸着,甩头喷射出燎原火海,把周围的武库民宅点成灰烬。然后它开始疯狂喷火,掀飞周围玩具似的瓦房,大口大口把惊叫逃散的人抓来吃。 龙就是龙。 上了头,吃了痛,见了血,还尝过人的滋味。 它就疯了。 “你往南走。” 铁蛋把甄白玉推出河面,转身要走。 甄白玉拉住他, “铁大哥,我们一起走!” 铁蛋甩开她, “我的事还没做完。” 然后他飞身跃上断桥,招手收回刚才已偷偷摸摸,攀到塔楼顶的太白剑胎,攥在手里,如握一把匕首,二话不说,扭头冲入火海,返回邺都城里。 这个时候,已没人敢拦在一头狂暴滥杀的畜生面前了。那些武人高手纷纷借口要保护自己的主子溜走。而其他百姓只能无头苍蝇似的,在禁闭了三门的邺都里乱转。 值守的卫兵虽然早溜了,但城门口千斤铁闸被放下来,又有哪个能逃的出去?逃难的流民只能拥挤在一起,哭天喊地,欺声惨叫,除了越发吸引魔龙的注意,被一口火烧光,然后扑过来吃尽外,别无办法。 铁蛋沿着漳河,向着远方疯狂暴走,把万物烧成一片火海的魔龙狂奔。 他还没完全恢复功力,不过拼着爆发一下应该也能撑得住。 而且刚才魔宫的人,多少也算强打出一道破绽来了,未尝没有胜算。 只是可惜,铁蛋以前也没见过击龙枪,若是早点反应过来,或许能打个配合的。现在错过机会,恐怕…… “呼……呼……呼……” 忽然铁蛋听到从身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只见隔着河道对岸,有个少年郎,姿貌伟岸,浓眉大眼,面带七痣,宛若七星,赤一身精壮的腱子肉,下身还系着麻衣缟素未解,看样子刚在服孝,直接从灵堂上过来的。此时他也手挺一根长槊,正和铁蛋同一个方向,朝着火海中乱舞的魔龙狂奔。 那少年也看见铁蛋了,见他这边一身艮军兵装,身上沾着血淋淋的碎沫,甲衣上遍布野火燎的焦痕,嘴角还一片血,宛如刚从炼狱里爬出来似的,也有数了,把下巴一昂, “屠龙?” 铁蛋点头, “屠龙!” 少年把手里长槊一举, “龙击枪!” 铁蛋也把手中太白剑一扬, “手中剑!” “哈!哈哈!好壮士!” 那少年一愣,朗声大笑,在河道分岔口,刹步一停,抱拳一举, “替我牵住它一息!” 铁蛋一点头, “好!” 铁蛋正转身要跑,那少年喝道, “壮士!” 回头望去,只见那少年收起笑容,把拳一抱,朗声道, “我叫桓天元!” 铁蛋看着那浓眉大眼的少年,一恍神,仿佛看到了艮州的艮沫,震州的震诸,乾州的乾让。 于是站住脚步,双手抱拳,隔河同桓元一拜。 “我叫铁蛋。” 于是静静的漳河,在摇曳的火光中,注视着两个少年点头拜别,逆向而行,分道扬镳,共赴死难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魔蛟 铁蛋也不是真就非要一个人过劫,喜欢处处被人围殴的。是从没指望真的有人肯站出来帮他,倘若真能有一个两个可靠的帮手,也没什么不好的么。 那桓天元肌肉这么结实,而且有备而来,看来也是个横练罡拳,惯使击龙弩的,至少有一线破甲击龙的机会,说不定还真能帮一点小忙。 只是那龙头上,被刮开的鳞板位置不太好,就在双目正中,正当其面,恐怕很难偷袭成功。但不管怎样,也比某些只能在怀里蹭的花瓶累赘可靠吧? 而且说真的,这些人啊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那么喜欢把口水吐他嘴里,很恶心啊…… 铁蛋也是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一边迅速思考对策,一边飞身冲过火海,直朝蛟龙狂奔。势要与之决死一…… “吼——!” 然后一声龙咆,地动山摇,巨大的身影如山岳一般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周身带起的碎石火球,如流星火雨,坠落满城,将街道点成火海。 片刻后,又是“轰!”一声巨响,只见那魔蛟在天际一个腾空转身,轻轻松松跃出千百丈,落在铜鹳宫高台上,把头扭过来,眨着一双四瞳龙睛,俯视被锁在邺都,和这头顶上猎食者关在一道的芸芸众生。 铁蛋一阵傻眼。 狗日的,丫还会飞,扑腾一下就半个城过去了…… 那没办法,只能掉头再追过去了…… “咴儿咴儿!” 忽然,铁蛋听见一阵熟悉的嘶鸣,扭头看去,却见附近正路过艮军新兵兵营,还剩下好些军马被困在火海里,立刻来了主意,刷刷几道剑风卷走野火,然后“嗷嗷嗷嗷嗷!”一阵犬吠回怼过去。 万幸这些军马和新兵们可不一样,都是有编制听指挥,可以踏破刀林抢衾,冲山撞阵的专业战兽,自然也听得懂人犬的指挥,认得艮军的衣甲,于是很快恢复了组织,听凭铁蛋嗷嗷叫着指挥。 现在情况紧急,也来不及笼头上鞍了,于是铁蛋飞身上马,腿夹马腹,跃栏而出的刹那,一侧身一拧腰,猿臂轻舒,折了一杆艮军铜鹳王旗,迎风招展,带着马队,踏火而出! 龙在咆,马在叫,风在啸,火在烧,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邺都的大街小巷。 铁蛋一路纵马狂奔,顺着邺都大道,一条直路,冲破火海硝烟,直到铜鹳宫门口,举旗驻马,立于那高踞铜鹳宫顶,张牙舞爪,嗜血食人的巨蛟魔龙面前,扬声喝骂, “孽畜!你丧尽天良!祸乱天下!老子今天就要收了你!” “嚯嚯嚯哈哈哈嘎嘎嘎!我踏马好怕呀!” 谁知那魔蛟竟也口吐人言,转头望来,露出一张竟犹如人似的圆脸,宛如那龙头马脸叫一锅铲给拍平了,鳞片大张,乍一看整得和个向日葵似的,叫铁蛋也心中一怔。 怎么冷不丁长成这副鬼样子了? 然后脑海中浮光掠影,许许多多经传和学识在眼前飞速闪过,宛如一个声音在铁蛋心底说。 龙是这样的,吃得越多,长得越大,什么样最强,就往什么样长,永无止境,无法可制。 而天生的龙种,亦有些神通,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千变万化,玄机莫测,不过通常想吃什么,就仿出什么样貌来,比如若要猎麒麟,就得长出张马脸来,但若贪食肉人心,就是眼见着要化人形了。 哦,喜欢吃人是吧。 于是铁蛋当机立断,手中剑胎高举,二话不说就开大! “太白剑影!” “锃!” 在遮天的浓烟火海中,一线明光绽放开来,亮如天星! 太白剑影借天上星力,自剑锋间投影折射而来,一剑当面!正刺眉心! “嗷——!” 魔蛟惨叫一声!也是猝不及防,被这太白剑影一照,正入眉心,那打碎龙鳞的破绽之处,瞬间血泉喷涌!紫红色的龙血溅射四溢!涂落满地!竟如岩浆般炽热,“哧——!”得融开大片瓦砾砖石,蒸腾起一片浓烟! 可惜!差一点!没扎透! 根骨未愈!星力不足!剑力不够!竟不能一剑诛杀它! “蝼蚁——!杀了你!咔咔咔——” 魔蛟暴怒!巨口大开,嗓子里火星四溅! “嗷嗷嗷!” 铁蛋狂吠起来,腰一挺,在马上飞身换乘,把铜鹳王旗一扬,拔马便走,带着马队狂飙启动! “呼——!轰!!!” 几乎只差毫厘!滚石大的巨型龙珠火球便呼啸着!卷着炽风!从天际滑过!轰隆!一声炸翻了邺都城的青砖大道!正中刚才马队所在的位置,登时砂石飞溅!在地面上砸出个铁车大的火坑! “嗷嗷嗷!” 铁蛋举着王旗,吠声狂吼,指挥马队绕着铜鹳台狂奔!时不时猛回首,把剑光朝台上魔蛟一照! “咔!咔咔咔……轰!轰!轰!” 那魔蛟也是个狡猾的,知道铁蛋手中剑光厉害,也盘绕在高台上,把头藏在铜鹳台后,一边躲着剑光,一边蓄力喷火!火珠连射!轰轰轰!追着马队狂轰乱炸! 耳铁蛋也策马飞驰,指挥着马队和它绕柱机动!走位互射! 时而之字绕行,时而左右分队,用着杀阵上躲避投石乱箭的队形,避开身后火龙连珠喷射。身型矫健得在奔马上跳跃换乘,维迟着冲锋马力,始终不叫骑队的速度落下来,不叫马群有一匹掉了队,陷入火海中! 好,这么把这魔蛟,困在铜鹳台上一息,应该也没啥难的。 毕竟马术骑术这些,都是铁蛋在草原上练熟了的,虽然一般的狗只能在马后跑,但谁让那些良家子晚上宿娼白天补觉,哪儿有工夫牧马,还不都是铁蛋照顾么。 这么想想,当年在朔方虽然受了不少苦,确实也学了不少东西的。以至于此时此刻,铁蛋就在这涛涛火海纵马飞驰,在魔蛟眼皮子底下,蹬鼻子上脸,竟还有闲心调戏它,忽然放声唱起了歌。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这是苑娘一直唱的曲子,以前铁蛋听也听不懂,就是觉得苑娘唱什么都好听,但现在他忽然长了几百年的见识,于是忽然也就懂了。 这曲子叫终风,是坎国的民谣,说一位妇女被丈夫虐待遗弃,用狂风来比喻丈夫狂荡暴戾,喜怒无常的脾气,表达了既爱且恨的复杂思绪,既知无望,又难以割舍的矛盾心理。唱的虽是好听,但这其中的意境么…… 铁蛋也只能感叹,以前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从来不知道苑娘心里这么苦,还以为她在雪地里又唱又跳,过得还挺开心呢…… 爆裂四溅的火云如海啸般席卷,蒸腾的热浪吹的王旗咧咧如风,在火光的燎绕下,少年骑士,纵马奔驰,朗声高歌的影子,摇曳在城墙上,回响在大道上,撞击在艮州人的心头。 蹲在墙脚底,藏在砖墙下,趴在草窠里,伏在河岸边,数也数不清,密密麻麻的人群,也屏住呼吸,望着光华冲天的铜鹳台,望着少年骑士,踏火乘风,独斗恶龙的英姿,不由的,心脏也随着铁蹄的回荡,随着歌声节拍,砰砰,砰砰,鼓动起来,一齐在心底,由衷得祈愿。 拜托了,一定要赢啊。 那魔蛟也是怒了! 你丫的,一个人攥着剑骑着马就跑来屠龙也就罢了!居然还一边打一边唱山歌?是不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登时“嗷——!”一声狂啸,声震夜空,惊天动地,地震山摇!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龙喉中一阵火花四溅!焰云连打!前所未见的强光在口中积蓄! 要开大了! 然后铁蛋心中一领,感到两道神识,从身前身后,齐齐锁定在自己身上,登时心中明了! 一息已到! 就是此时! 就是此刻! “孽畜!” 他拔马立定,足下一蹬!跃马而出!手举王旗!攀着鹳台铜阶直进! 铁蛋!迎着头顶烈如骄阳的龙焰火息!飞身而出!高高跃起!直冲向魔蛟龙头! “死——!” “吼——!” “嘭——!” 刹那之间!炽如电浆的魔蛟龙吼炮!劲射而出!一击平射!直轰向被神识锁定,跳到面前来送死的骑士! 与此同时!金光一闪!少年背后的城门塔楼上!击龙枪如雷霆霹雳!劲射而来!以铁蛋为望山标靶!无声无息!藏住了凌烈杀机! 就在此顺!铁蛋!涡轮神功!血影移形!刷得一下!从魔蛟眼前消失了! “轰!” 死光龙息直射!将远处的塔楼轰成平地!炸成飞灰! “嗷——!”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血花四溅!击龙枪精准无误!一击正中眉心!直插入魔蛟额头! 长槊破骨直入!深入龙首!魔蛟昂头痛呼!焰光火息横扫天际,宛如一线火刀,斩开天穹! “嗷嗷啊啊啊!” 正中要害!魔蛟竟还未死!也是血够厚的! 但这一下它实是吃不住了,伤了!痛了!怕了! 欺声惨叫着!把四爪一按,大半身型已飞空而起!就要升空逃跑! 逃得了吗你! 血光一闪! 铁蛋呼啸而至,落在龙脸上!猛劲爆发!罡力猛出!一脚踹向槊柄! “杀你的人! 是艮州桓天元!!” “嘭!” 血光一闪,击龙枪破颅而出!卷着脑浆碎肉!“叮!”一声钉在铜鹳台上,枪尖深入铜台,竟钉入一丈之深! 魔蛟死死盯着立在脸上,被喷射的龙血,染成紫红色的少年,双瞳扩散开来,垂头散骨,好像烂泥鳅,破皮筋似的,从半空中坠落,自高台上滑落人间。 魔蛟。 死。 第一百零九章 角抵 铁蛋把一身铁胄脱了,坐在铜鹳台的铜阶上,沐浴在泉涌的龙血中畅饮洗身。 虽然是烧石噬铁,触之即焚的真息龙焰,但铁蛋却可以运转血玉神功,从周身毛孔,肺腑经脏中吸血回炁,把魔蛟精血吸尽,一边修补道身,一边把浑身修为再次抬至巅峰。 是的,现在铁蛋又又又恢复巅峰战斗力了。 不得不说,这神教血玉所传的神功,强是真的强,再加上两次涡轮功爆发的配合,只要在暴走状态下,把这些个妖魔神兽给打爆了,完全可以吸血吸功吸回来,战力全开,接着再干。干干干杀杀杀,战个永无止境。 而且铁蛋也能感觉到,又屠了一头龙种,血玉功那边又有所进化了。 果然和他猜的不错,上次囚牛血洗身后,血玉功就修为大涨,这次也是一样。看来神教功法的修炼突破也异常简单,不需什么冷门少见的天材地宝,就用血就好了。 那就简单了,突出一个朴实无华就是干,只要一个劲找巨蛟魔龙这种魔神大妖,干!干到爆!神功道身的修为,就能在血战中无限增强!无限进化! 相比之下,反倒是他自家本宗的九曜剑炁和太白剑胎,因为根基不稳,需要大量饱含神罡金炁的材料来弥补,缓缓熬炼锻铸,修补根基,耗时费力,反倒成了现在的短板了…… 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铁蛋抬头,远远的便见桓天元顺着城中大道,策马而来。 怎么你没死啊…… 铁蛋还以为这家伙被刚才的一炮射爆了,看来也是个有气数护身的啊。 不过桓天元也确实是炸得满身血痕,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看来刚才从塔楼废墟里爬出来就来帮忙了。 见到铁蛋没事,他也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铁兄!又见面了!” 铁蛋看看他,指指周围紫红色热气腾腾的魔蛟血, “要不要洗洗,对身体好。” “好!” 桓天元也翻身下马,捞起微凉的龙血擦身,乐呵呵笑道, “难得和铁兄弟并肩作战,共历生死,替百姓除此恶蛟! 你我一见如故,若是没有要紧事,不如去我家吃酒!” 一听有酒,铁蛋正好也饿了,便点头答应。 什么?甄白玉?她能有什么事,烦的要死还吐口水,不管她,还是和新结识的兄弟吃酒要紧。 于是铁蛋吆喝着叫来马队,桓天元也去拔回击龙枪,俩人挖了龙珠龙肉,放在马背上,反正携手屠了龙,浴了血,气数也算他们的,剩下这些龙肉也吃不掉,就扔在这,也算给邺都的百姓一个生啖其肉,报仇雪恨出气的机会,多少弥补一点魔龙造成的损失吧。 当下铁蛋便跟着桓天元,来到城垣边缘,一间靠着城墙的院落里。 能住在城里,这桓家大概也算是世家大族,而且桓天元还能扛得出击龙枪这样的神兵,一枪射杀魔龙,想来也是个有家学,有传承,至少有肉吃可以练大肌霸体的。 只是真进了院子一看,却是家徒四壁,空空荡荡,只剩下些用来撸铁的石磨铁棒,还有一屋子书简,都被翻烂了散落一地,看起来甚是清贫,而且前厅还布置着灵堂牌位,果然桓天元这分明还是在守孝呢。 桓天元解释道, “我家原住京畿,是桓氏的旁支,只因当年受戾太子案牵连,沦为刑家,徙至河北。 因家父在边镇多有功勋,被拜为梁城内史,才能送我来邺都进学,只谁想此次王师,尽败于中山公之手……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唯一死以报君恩就是了。 现在办完丧事,家财散尽,屋里只我一个了,铁兄随便坐,不用客气。” 铁蛋本来也不懂什么叫客气,就和桓天元一起劈柴烧火,用击龙枪串起龙肉来,施展烧烤之道。桓天元也拿出最后剩的几坛酒,和铁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俩人刚才猛干一场,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时也顾不得说话,就是一阵吃吃喝喝,风卷残云,把马背上扛回来的龙肉吃个精光,喝光了桓家的酒,才算稍稍垫了垫饥。 这些天整日披麻戴孝,精神抑郁,这下桓天元也难得开心了一回。 毕竟是屠了龙,救了世,还和朋友一起喝酒烤串,能不开心么。当下也没那么多废话,吃饱喝足一抹嘴,红着脸站起来道, “铁兄,闲来无事,咱们不如来玩角抵!” 铁蛋眼睛一亮,又稍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我不会……” 桓天元把胸肌拍得梆梆响, “我教你!” “好!” 这游戏在艮州倒是常见的,在仙兵中很流行的,铁蛋在朔方也看人玩过。只可惜他那时还不算是人,就没人陪他一起玩,只能眼馋得蹲在笼子里看着。 其实规则也很简单,就是小孩子模仿当年仙尊大军讨伐妖魔的大战,一个戴兜鍪扮仙尊,耳鬓配剑戟,一个戴面具扮妖魔,头顶配牛角,俩人跨步伸臂相搏,以兜盔牛角相抵,角力摔跤。 一般嬉戏时,大家就是抱在一起互相顶,相互掀翻了顶赢了就是了。如果是稍正规些的角斗,还要在地上画个圈作战场,不仅斗力,更配合各种摔跤技巧,把对手顶出场外。 可以开罡拳,但开斗前要“罡拳十!”这样报一声,不能搞突然袭击。如此大家都开一样层数的罡拳霸体,以示堂堂之阵,以力取胜。 角抵相拼不仅能消磨时间,也能通过与人竞技,提高对力道的掌握,这样经过多年角抵过招,了解控制了自己的力道,以后正规战阵训练的时候,也能控制住力道,不至于失手把人打成伤残的。 所以撸铁的罡拳汉子们,几乎个个都玩过这个,哪怕是真刀真剑的拼杀,大家也要把招式大声叫出来再上,也算是养成习惯了。 于是当一群衣冠楚楚的门阀大儒,佩玉戴冠的公卿士宦,依仗鲜亮的护卫军阀,吹锣打鼓,抬着轿子,列队来迎拯救了邺都的恩人,屠龙勇者“艮州桓天元!”时,进了院子里,就只见俩个壮硕少年,光着膀子,抱成一团,只穿兜裆裤,头戴兜鍪面具,正大汗淋漓,角抵摔跤的画面了。 两人也是刚刚沐浴了龙血,正在体质进化,身体素质一波波增长的时候,身上一片赤红,热气蒸腾,汗渍津津,油光锃亮的。 为了避免受不住力道,两人谁也都没动真炁,就赤膊角力,肌肉和肌肉,骨头和骨头,青筋和青筋,汗水和汗水交融在一起!一边抵还一边怒吼! “呵啊!铁兄!你好硬啊!” “嗯!你也不赖!还没跪!” “呵呵!我可是天生神力!自小服过火灵芝,肉芙蓉了!已能开二十力弓!莫小觑我口牙!” “开一下就泻有何用!男人要的是持久啊!来!再用点力!” “哈!铁兄盛情相邀!桓某敢不尽力!呵啊!这招你承受的住吗!!” “呜呜啊,再来啊!没吃饱饭啊!用力点!” “呃啊!” 场面一度颇为尴尬…… “咳咳,哪位是桓家子?” 俩个少年倒是不管不顾,又斗了好一阵才分出胜负,最后还是戴假面的铁蛋,抓住机会,忽然收力一拨,使了个最近刚见过的‘接化发’的技巧,引得桓天元怪力从旁落空,然后一个利落的推拿背摔,把他撂倒在地。 “嘭!”得一声,桓天元摔得满背尘土,愣了愣,哈哈大笑,跳起来拍着铁蛋肩膀, “有趣!铁兄这招好厉害!第一次角抵就有能赢我!你果非凡人!” 铁蛋也实诚,“这招不是我的,是徐长老的。” 桓天元佩服, “徐长老?莫非是玄门高人?想不到世外山人,居然对角抵也有研究,佩服佩服……” 铁蛋,“……” 桓天元,“再来!教教我!” 铁蛋,“哦。” “咳咳咳!” 见他俩还来,一个白胡子乡绅代表赶紧一阵猛咳,强行插入到两个肌肉猛男中间, “且慢,且慢!桓家子,你屠了魔龙,救了邺都城的乡亲,大家准备设宴款待你呢!快快穿衣,随我等一道去吧!大伙儿联名,保举你个都尉做做,也好光复桓家门楣啊!” 桓天元眼一亮, “好!屠一恶畜!有酒有肉又有官做!铁兄!我们一道去!” 那老者看看铁蛋那矫健挺拔,油光锃亮的身姿,也微微点头, “好壮士,邺都正是用人之际,正缺你这样的勇士。只是恕老朽眼花耳聋,却不知邺都里,有哪一族是姓铁的?却不知这位壮士祖上,源于何方……” 桓天元眉头一拧,赶紧道, “铁兄是此战与我一道屠龙的袍泽弟……” 然而铁蛋打断他, “我是朔方的逃奴。” 此言一出,群众哗然! 众人几乎瞬间变了颜色,除了少数几个还能把持的住,大部分人都毫不掩饰那或鄙夷,或恐惧,或讥讽,或嫉恨的眼神。一时间各自议论纷纷。 铁蛋倒是无所谓,毕竟这年头就这样,看出身的,连玄门还问你个三山嫡血呢,大概也就神教会搞有教无类什么的……谁叫人家道身都是夺舍来的,炼到最后都是血肉模糊一坨,何分彼此,何论贵贱呢…… 倒是桓天元一愣,旋即面色涨红,怒斥众人发作, “我家不也是刑族出身!若不是我辈在阵前浴血,卿等何能在此座谈!” 说罢也不理会那些人,把铁蛋手一牵, “走!铁兄!莫扫了兴!我们换个地,继续喝!” “好!” 铁蛋也挺开心,一时也懒得杀人,就和桓天元手挽手,鼓着胸大肌,迈着八字步,一道踹门出去了。 第一百十章 前程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恨不能提三尺剑!立不世功!” 桓天元就穿着一条裤衩,坐在漳河边,柳树下,举着酒坛痛饮,酒水从脸上泼下来,溅了满身。 “好!不世功” 铁蛋也就穿一条裤衩,乐呵呵的开酒坛,桓天元喝一口,他也跟一口。 他们出门时,顺手把那些宿老耄耋带来的礼物给抢了,一拳打晕了拖车的牛,拖走整车的刘伶醉,够喝个爽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邺都城里还是乱糟糟的,但乱糟糟,闹哄哄的,也总比死寂一片要好,人从就像蚂蚁一样,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窜出来,救火,分肉,收拾残局,重建被魔蛟摧毁的家园。 不需要那些个当官的指手画脚,事实上那些酒囊饭袋不来碍事,就已经是帮了大忙,街坊乡邻自发得组织打扫,把街道上散落的焦尸和碎肉收敛安葬。毕竟这邺都城,是艮州人一砖一瓦亲手搭建的,自然也要一砖一瓦,自己收拾好。 而门阀豪族也不闲着,趁着那些族老,长者,大儒去纠缠住屠龙者搞庆功宴,这些蝇营狗苟之辈便蜂拥而出,瓜分利益,抢夺胜利的果实。 身披甲备的金吾卫,门阀士族的家丁,豪门大户的走狗,蒙面劫道的地痞,手里有刀的强人凶徒,之前夹着尾巴骇到丧胆的鼠辈,这会儿又一个接一个,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聚拢来了。 他们如一群饿极了的鬣狗,狂啸着冲向被染了色的铜鹳台,厮杀冲突,争夺剩下的龙尸残骸,在紫色的血河里杀得难解难分。 桓天元就遥遥看着这场闹剧,气得把酒坛“哐!”一声砸碎在对岸的柳树上。 “一群孬种!” “好!孬种!” 铁蛋哈哈笑着,跟着他一掷,把酒坛甩出去挂在树枝上。 桓天元望着混乱的城市,沉默了许久, “铁兄,你有什么志向。” 铁蛋躺在河边,想了想, “修行,变强,悟道吧。” “悟道?” 桓天元瞪着发红的双眼,扭头看他, “道有什么好悟?” 然后不等铁蛋答话,便一甩手,指着直通铜鹳台的血河杀场,被缭绕的火焰,和混乱的人群充斥的邺都大道。 “道在脚下!往前走便是了!” “好!在脚下!” 铁蛋爬起来,为这句话又开了两坦酒,抛给桓天元对饮。 桓天元也当仁不让,畅饮半坛,擦着嘴角,喷着酒气, “铁兄,不是我和你吹,我的志向!是做仙尊一般的盖世英雄!” “好!盖世英雄!” 铁蛋就闷头吨吨吨。 桓天元喝醉了就勾肩搭背,叨叨叨开始说, “你,你听我和你讲,我,我家祖上,本也只是自持苦力,勤耕苦种的农家子!后来看同族人,一路读了书,做了官,封了侯,拜三公!才知道做人不能懒惰,但更不能没志气! 大丈夫!顶天立地!岂可郁郁久居人下!父母生我!天地养我!是要做大事的!不是做奴才的!不是给人作牛马的!” “好!不作牛马!” 铁蛋眼神大亮,和他又碰一坛。 桓天元啪啪拍着铁蛋的肩膀, “兄弟!我懂你!我懂你的! 逃奴又怎么样!逃奴不也可以屠龙吗!那些王侯公卿!办得到吗! 呸!什么名门世宦!什么帝裔仙种!呸呸呸! 当年仙尊不也是个杀猪屠狗,起于微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好!有种!” 这种话都讲出来了,铁蛋自然不能不陪,又碰了一坛,不过借着喝酒掩饰,眼神却凌厉起来。 当然不是针对桓天元,而是他注意到漳河对岸的小巷子里,忽然驶出一辆马车。与他们隔河相望,静静观察。 那车乘望之即见,名贵非凡,轮毂铸以镔铁,厢木筑以沉香,遮帘配饰金玉,而拉车的也非凡‘马’,而是神兽,其状若纹马,缟身朱鬣,目若黄金,是名吉量,乘之寿千岁。 这当然不是说你把那神兽骑一骑,乘一乘,真就能延寿千年了。而是说只有那些被尊称‘千岁’的尊贵之人,才可以坐吉量拉的车。 恩,如果没猜错,大概是宗室的车架。而且看那些玉佩的规制,只怕还不是一般地方藩国的郡主,而是与国公同级的,帝裔宗亲的公主…… 铁蛋自然不二话,桓天元吃醉了,他可没吃醉,甚至有血玉功辅助消化,离醉还差得远呢。当下把一口杀人剑,喷入酒坛中,然后依旧颠颠倒倒,作醉酒状,把酒坛一甩,扔到对岸。 然后那酒坛在枝头一荡一滚,没能挂在柳梢,倒是滚到角落,坛口像个炮管一样,正对着不远处的千岁车架。 桓天元则还在癫狂, “我父亲,学富五车!文武双全!出生入死!和坎人打了多少仗!就因为刑家不能入品!又拿不出钱财给太监交数!拼了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守边城的长吏! 凭什么?凭什么啊! 王师十三万!十三万人啊!倘若有一万给他来统帅!焉能有今日之败! 我父……父亲!又怎么会死!我恨!我好恨啊!” 丧父的少年提着酒坛,双目通红,发癫一样乱舞,指着天乱骂,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占着位不拉屎的东西!天都塌下来了!还要争权夺利!还要评出身!论贵贱! 论!论尼玛的论!是在等坎人的刀!杀光你们的父兄!杀光你们的儿子!一路杀到你妻子儿女的脖子上!把你家堆积如山的金银都掠走吗! 酒囊饭袋!竖子不足与谋!” “好!不足与谋!” 铁蛋装着喝醉,上来和桓天元勾肩搭背,手舞足蹈的乱骂,一边用身体遮挡住他,免得对面那些竖子,被骂的急了,恼羞成怒乱杀人。 然后桓天元把他一抱,搂着铁蛋呜呜得哭, “父亲!父亲我好恨啊!呜呜……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呜呜……这世道真踏马太难了……” 铁蛋也是汗一个,桓兄酒量好像有点差啊,可能心里事太多就容易吃醉吧…… 还好对面的竖子没趁这机会杀过来,吉良把金眸一瞪,朱鬣一甩,拖着那金玉厢车隐入深街小巷中,很快隐去身形,不见了踪影。 于是铁蛋把烂醉如泥的桓天元背上,带他回家去。 那群耄耋长老已经散去,一箱箱金银罗绢的礼品留在桓家院子里。 铁蛋把桓天元放到床上,出门时,只见一个鹅蛋脸老太监,无声无息得立在院子门口。 虽然多少喝了个微醺,但此时铁蛋登时就酒醒了。 高手 绝对是真高手 高到神识根本锁不到,查不得,只能用肉眼看到有这么个人,但呼吸,心跳,什么也听不到,犹如视网膜上的残影。 铁蛋亮剑。 没得打,也得打。 那老太监看看铁蛋手中剑, “哼,剑宗的……滚吧。” 铁蛋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老太监冷笑,也不把铁蛋放在眼里,只扫了一眼房内鼾声如雷的少年。 “你既与桓家子有过命的交情,翁主嘱意,饶你一命。 不过尔等魔门中人,绝不能出现在宗室身边。 如果你不想耽误朋友的前程,滚。” 下个瞬间,老太监消失了。 铁蛋眯起眼,四下扫了一眼。 怎么这么厉害,连发力的动作都没有,biu得一下就没了? 简直和陈玄天电脑里的全息投影一样。魔宫,真是稀奇古怪,深不可测呢…… 而且,前程么…… 这么看来桓兄,是被刚才那什么翁主看上了么? 不过倒也正常,桓兄身材这么壮硕,性格这么爽朗,还有屠龙的勇气,挽天的志向,连铁蛋也很欣赏的,那什么翁主能看上他,只能说眼睛还没瞎,也没什么稀奇的。 反正铁蛋也没打算和魔宫牵扯太多,既然屠了龙,过了劫,升了级,还交了个新朋友,喝了顿好酒,那就走吧。 有缘再见。 第一百十一章 白鹿峰 于是趁着邺都的人还在忙着争夺龙骸,修城灭火,铁蛋也换回青衣,这次不需要带累赘,直接攀南墙出城。一路沿着官道往白鹿峰去。 这白鹿峰去邺都西南百五十里,与玄女山脉相接,山间有青崖高百尺,皎然独立,山涧一线通天,石门栈道,陡峭无比。因有隐仙骑白鹿者,于此峰隐居,常放白鹿于崖间,远望可见,因而得名。 从老玄门的道藏中看,占据此地的玄门,称为白鹿峰玄极宗,不过这家倒不是九大玄门那种名门大派,大概就是铁蛋燕子峰那种,哪宗的旁支外门,元婴真人听宗门吩咐,或者混不下去了,就自己出来占山为王,开宗立派,分出一道传承来。 不过白鹿峰这个地方,有没有灵泉地脉,珍稀特产暂且不说他,那地势倒是甚为关键险要。 就像掌柜说的,北通邺都,西走白陉,南渡艮河,东向震国大名府,四通八达,是艮州平原上少有的几处可以扼守的险要山关。 因此玄极宗虽然势力不大,传承不久,但地位明显很重要,相当于在艮国心腹之地插了一根钉子,附近的豪族村落都交出子嗣供奉,甚至还形成了许多修真家族,环绕白鹿峰聚落而居,自立城寨坞堡,借着地势山险,玄门撑腰,当道扼守这十字路口,听调不听宣,成为艮州国中之国一般的割据军阀势力。 换言之,就如乔掌柜所说,已算是玄门地界了。 在艮州这种开阔的平原,人口密集的中原,铁蛋自然不至于迷路,脚程轻快,一路奔着白鹿峰去。只是一路却都没碰到甄白玉那货。 不是,早说好的,去白鹿峰相会,就这一条路,不过也才一天功夫,难道她能走那么快?总不会又是半道被人绑去了吧?堂堂筑了基的修士? 铁蛋也是真无语了,虽然没怎么指望甄白玉能一枪射爆一条龙,但至少也靠谱一点行吗?不能打,那帮个手,组个队,回个血,补个炁,当个诱饵什么的总可以吧? 结果让你先走两步也特么能走丢,这特么谁吃的消…… 铁蛋也是无语,姑且只能闷头往前走,姑且先按原计划,去白鹿峰和乔掌柜他们会合再说,如果那么大一个人真的能走丢了,再回头找吧。 这样运炁发劲,足下生风,过午时铁蛋已经走了大半,出了邺都地界,见到路边有个茶摊,一些路人商贩正乘凉歇脚,便也走上前要了一壶凉茶,回一口炁。 那茶摊里的客人见铁蛋孑然一身,踽踽独行,也没带行囊,又不带刀兵,偏偏他个子浴了龙血,又往上蹿,精壮高瘦,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兵荒马乱,八成是北边的乱兵,不由纷纷侧目避让。 铁蛋也不搭理他们,等茶到了,也不直接喝,先开盖看看,然后倒一点在杯里,直接往地上一泼,看看颜色,接着又倒第二杯,仔细嗅嗅,又泼了再倒第三杯,舌尖一点,依旧泼了。坐了半炷香都没事,这才开始饮茶。 那卖茶的小贩见铁蛋这么小心,也给整得没脾气,也不问他要不要再来点蚕豆花生米了,省的糟蹋东西。 这样被一壶茶耽误半炷香,忽然“轰隆隆”,一片雷声在头顶响起。 要下雨了?明明一片云都没有? 然后滴滴答答,劈里啪啦,豆大的雨点砸在茶摊的凉棚上,有俩个商贩于是站起身,打算去把道旁的货担跳进来避雨。 铁蛋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雨点’,豁然起身。 “站住!” 商贩一愣,扭头望来的这个瞬间。 “嘭!” 一具血肉模糊的碎尸,接连从天而降,摔在茶摊前,biaji一下砸得血花四溅,肉沫涂地,骨片横飞,劈头盖脸溅了两商贩一身,吓得他们“哇哇”大叫,人都瘫软在地上,裤裆尿湿一片。 得,又来劫了呗。 铁蛋也是习惯了,慢悠悠把茶水喝完,而这一会儿工夫,又是“嘭!”“嘭!”两声,先后有两具尸身落下来。 商贩路人小二有的抱成一团,有的缩在墙角,有的挤在餐桌底下。 铁蛋则摸了两个钱放桌上,闲庭信步迈出茶摊,扫了一眼地上的三具碎尸。 能从天上掉下来的,那自然不是凡人么,一眼看去都是修士,而且都穿白衣,当然此时已经是血衣了,显然是同门弟子。 但能给摔成这骨崩肉裂,面目全非,一塌糊涂的惨状,大概没有正经练过罡拳淬过道体,顶多也就结丹境界,估计借什么法宝符咒上天的。 然后铁蛋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云端果然有真炁暴走,以神识加持,凝聚目力一望,分明见两白一黄,三股道炁正在天空横飞乱窜,追逐激斗。 不,也不能叫激斗,分明是碾压乱杀,那两道白炁根本不是黄炁的对手,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全无章法可言,速度技巧乃至强度也遭全盘碾压,被猫捉耗子一样戏弄,给圈在此处空域,根本进退不得,也不敢夺路而逃。 毕竟如此情形,非得白炁俩个一道出手,才勉强可以迎击黄炁的进攻,但凡有一人落单,顷刻间就有被黄炁灭杀碾压的危局,所以俩个根本不敢分头逃跑,就只一路抱团想往南走,却又被黄炁时不时猛冲给逼迫回来。 俩个打一个也能打成这样,真是有够丢脸的…… 然后铁蛋看看地上的尸体。 恐怕这还不是俩个打一个呢…… 于是铁蛋返身去茶摊里拾了张板凳,坐着看他们打完。 那他能怎么办,铁蛋又不会飞,爆皮血解涡轮弹射那种逃命的大招不算…… 也没叫铁蛋等多久,天上很快就分了胜负,那黄炁几次三番激突,已经打得两道白炁遮拦不住了,哪儿想到黄炁居然还暗藏了功力。大概也是试将下来,这两对手确实没藏什么底牌,就是单纯的垃圾,便一个猛冲直撞,一击致命,把其中一团白炁打散扑杀,坠下地来。 “嘭!” 果然,又是个白衣修士坠落地面,摔得脑浆崩裂,死成肉泥,眼珠子都飞到铁蛋脚边了。 这一回铁蛋看仔细了。 那黄炁修士的内炁使用技巧,倒是和罡拳类似,以绝高之内炁护体,御炁飞空,然后把自己整个人当箭矢投标一样激射飞扑,双掌齐出,功力骇人听闻! 只要功力修为,战斗技巧,似那白衣修士般稍差一筹,一招拦不住,便被双掌拍中肺腑,直打得筋脉尽碎,肺爆骨裂,全身散功,气绝而亡了。 然后“呼啦”一阵狂风拂面,那黄炁卷起一阵风沙,落下地来。 定睛望去,却从风中走出个杏黄道衣的法师,此人小眼发腮,方脸阔鼻,满脸横肉,太阳穴高凸,乍一看和个恶霸犬似的,相貌甚是凶恶。 不过这一身霸道的内炁道功,却是毫不弄虚作假,虽同是金丹境界,但刚才大家也看到了,一个打五个和玩儿似的,根基不要太扎实,战斗力不要太强。 而此时这法师一双鹰爪龙手似,遍布厚茧的铁掌中,还抓了个白衣女人,翻掌折断了四肢,夹在腋下,好像抱着刚捕到的野鹿似的。 那女人此时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不过白衣染血,分明已挨了一掌,昏死过去,但比起那些给打成稀巴烂的同门是好多了。 哦,难怪最后额外纠缠了一会儿,男人嘛,还不就是那点儿事,争权夺利抢女人呗。 那黄袍修士走过来,扫了一眼地上的尸身,看了一眼横坐道中的铁蛋,冷冷道, “来壶茶。” 小儿吓得半死,哪里还过得来。 于是铁蛋站起身,取了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黄袍人看了铁蛋一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转身要走。 “且慢。” 黄袍人站住脚步,扭头一看,铁蛋摊着手, “两文。” 黄袍人盯着他, “没有。” 于是铁蛋把茶壶往桌上一放,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谁知这黄袍人相貌凶恶,行事狠辣,却没急着动手,先掐指一算,然后沉默片刻,看看铁蛋, “要打,好,但你挑的事,你说个由头。” 那有什么由头,看你这么厉害,又这么霸道,见猎心喜呗。 于是铁蛋随手一指地上的尸体。 “白鹿峰弟子是我玄门同道。” 黄袍人, “那我也是玄门弟子,嵩山韩雄。” “……” 铁蛋看看那女人。 韩雄抬手变出一封红笺。 “这是我正妻。婚书在手。来接亲的。” “这就是你打杀人家四个弟子,还扔在路口的理由?” 铁蛋面露怀疑,摆明不信。 韩雄冷着脸怒道, “理由! 我倾心结交,引她入道,助她结丹!凑足彩金八百万!丹材无数!入品法宝六件!明媒正娶! 她却嫌我丑陋!既不肯与我双修!又不肯给我退钱!还叫上一群鼠辈来暗算我!老子岂能容她!” 铁蛋,“……那是不能。” “道友放心!莫说夫妻一场!就算看在玄门同道的面子上,老子也不会灭她的魂!销她的魄! 不嫁就不嫁嘛!彩金花光了也可以慢慢还嘛!欠我的因果,不给我了清了,老子焉能让她死了! 不过我出去买一个丫鬟也不过两万钱!至少可以用十年! 老子算她比一般丫鬟贵十倍!用足四百年再送她去投胎!你说够不够讲道理!” 铁蛋,“……有道理。” 韩雄把头一点,手下一扯,就把那女人耳朵撕了一只下来,丢到铁蛋手里, “够了吧!” 铁蛋看看那耳朵上珍珠耳环, “够了。” “好!那咱们的因果清了!告辞!” 于是那韩雄呵一口黄炁裹身,飞天而去,铁蛋只好立在一旁,目视那黄炁破空而走。 那毕竟…… 他又不会飞……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死当 在撞到了嵩山弟子抢亲的小插曲后,一路往白鹿峰的路上,铁蛋思考的内容,就从‘甄白玉到底死哪儿去了’,自然而然转换到了‘老子该怎么飞’这个严肃的课题上。 恩,理论上他现在是可以飞的,都金丹境界了么,就算一时不能飞个天,遁个地还是可以办得到的。 只不过铁蛋自持脚力充足,耐力持久,而且始终准备着两次涡轮爆发的安全冗余,以防不测,因此舍不得用炁罢了。 不过,看到韩雄一个爆杀五个的机动性,铁蛋也意识到,以后金丹期的战斗,绝免不了飞天大作战的。那是得找机会练一练,免得书到用时方恨少,杀起头来刀不利。 至于具体到如何飞天,其实一种最基础的办法,韩雄就在铁蛋面前演示过了。 就是用真炁护体裹身,然后御炁飞行,好像放风筝一样带人上天。 其实之前铁蛋从中山公大军逃走的那次也差不多,是用血息护体飞天挪移的。虽然由于消耗实在太大,至多算是‘跳跃’或者‘闪现’,但无论如何,真的飞起来,可比韩雄之流快多了。 所以你别看那嵩山那个,看着一个打五似乎还挺厉害,铁蛋若真想强出头,瞬杀他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只是谁想到对方讲得有条有理,似乎很有道理,一时铁蛋也给驳倒了,找不到理由,没打起来罢了。 这样可不行啊,处处和人家讲道理,架都打不起来可怎么过杀劫呢,得想想办法才行…… 咳咳,言归正传,总之血玉功的最大问题,还是消耗太大,功力太猛了,动辄就爆皮血崩,打完了还得想办法复苏回血,爆发的战力是迅猛无比,无人能及,但其实大部分战斗,也犯不着这么搏命的暴走发作。 而剑炁就更别提了,不是说剑炁没有以身合剑,御剑炁飞行的绝招。有的,但是很难。 《九曜剑经》中,霓虹光影四重境界,只要能炼成剑‘光’,即可御剑飞行,快若追星。而练到剑‘虹’之境界,简直是人剑合一,通天彻地,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只不过剑炁的弊端也说过多次了,就是剑炁锋芒太利,没有个几十上百年精炼的御剑御炁本事,贸然玩什么剑炁护体,人剑合一,宛如把自己置身于剑炁绞肉机中,简直找死一般。 所以这些合剑的招式,至少都得到了剑婴阶段才能施展,而剑宗弟子在结丹期,剑炁还没有精炼大成之前,一般是无法像其他宗门弟子那样,直接御真炁护体的,通常还是以宗门赐下的各自法宝飞剑,御剑飞行为主。 当然,铁蛋到现在,像样的剑也没有一把就是了…… 空有一身本事,却苦无神兵利刃,施展不出来。倘若之前他手里有口好宝剑,可以补足太白剑影的输出,何惧什么魔龙孽蛟。 这也不行,那也不足,铁蛋越是内省,越是觉得自己真是太弱了,短板太多了,全身都是破绽。 大概没有师父的指导,没有道侣的扶持,也没有家族资源积累,只能独自修行,就是如此艰难苦逼吧。 一路苦思,不知不觉间铁蛋也到了白鹿峰下的白鹿寨。 此处是仙凡混居,好几个白鹿峰弟子的凡间亲属,修真家族,聚集而居,靠着玄门庇护和地理通商贸易,为来往的玄门中人提供财货补给。 仙宫屡次严令地方藩国讨伐镇压这些魔门据点,但地方官员也不是傻的,毕竟真打起来人家魔门可是杀他们的头好么,哦你朝廷只要再换个人就行了,他可是得考虑脖子上的脑袋好么! 因此附近的县令校尉,总是阳奉阴违,根本不敢轻易犯贱,咳咳,犯境的。 总之如今艮州有大量流民就姑且逃到白鹿峰下,形成了数万人规模的难民营地,镇子里也人满为患,许多人摆摊交易,用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换取粮食物资。 铁蛋也想起来,自己还欠着那个谁一匣金呢,得早点把此因果了结。可惜在铜鹳宫出出进进好几回,结果光顾着喝酒摔跤,楞是没想起来顺几件宝贝出来卖,也是够没财运的…… 不过好在刚才他得了珍珠耳环,估计也能值点钱,于是找到白鹿镇最大的一家当铺,拿耳环死当。 那当铺的掌柜看看珍珠耳环,又看看铁蛋随手扯了,扔在地上的耳朵,沉默片刻,也是堆起一张笑脸。 “客人要当多少?” 还可以自己报价的? 铁蛋看看他, “一匣金加一把剑。” 掌柜笑眯眯, “好,没问题,请上座,小的这就去准备。” 铁蛋也眯起眼看看他,冷笑, “好,我等你去准备。” 于是铁蛋跟着掌柜进了后院,在客房里坐了片刻,就有丫鬟端着盘子上来献茶。 枣儿茶一盅,果盘一碟,酥合糕一块。 全都下了毒。 枣茶溶血,果肉散炁,酥合糕封炁,单个药力还不易察觉,但合在一起,药效迅猛爆发,铁蛋只用小拇指尖尖各挑了一点,指尖就坏死发黑,少冲的气窍也被封住了。 好家伙,这些玩意还挺少见哩,白鹿峰的人真客气呵…… 铁蛋不动声色得把人家的礼物收起来。然后踏了踏地砖,掀起一块来看。 好么,底下浇了一层铜,不让你遁地。然后他飞身跃起,趴在房梁上一抹。屋顶瓦片下藏着一层层细密的渔网,皆是钢丝所编。 啧啧,天罗地网都给备好了。杀人越货也不是头一遭啊。 不一会儿,院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约摸四个白衣修士仗剑入院,立在门外。 “玄极宗弟子申崎,请道友出来叙话!” 铁蛋怒吼, “叙你个头!卑鄙小人,有屁就放!” 那申崎也不客气,怒呵道, “小师妹的耳环你从何处得的!” 铁蛋冷哼, “老子捡的!” 申崎大怒, “你认了就好!贼子看剑!” “刷刷刷!” “叮叮当!” 一声令下,门外四人便掐诀念咒,把符箓一扯,腰间剑囊齐开!一齐放剑! 呼啸剑风声中!数十把无柄短剑如银鱼飞梭!唰唰唰打破门窗,叮叮叮射入屋内,交织的剑网乱射而来!把桌椅砍得七零八落,屏风花盆尽数切成碎断! 而铁蛋也有准备,既然前后左右,皆无退路,干脆也不闪不避,直接一个涡轮功加成发动,凝起神功!血手一抓!直接握住迎面吹来的剑雨刃风!夺了数把短剑白刃捏在指间!双手飞旋刃舞,剑舞如球!把迎面吹来的剑叶铁雨,偏斜格挡,片片打落! 这剑雨确实密若峰针,凌厉无比!这样把人限在一处,又下药又下网得齐射,虽然剑囊中的储藏也不多,但四个人一道布阵,也足以将那些没有丝毫防备的金丹法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不过好在铁蛋从不敢大意,上来就开大绝,把身体素质提升至巅峰!而且也事先知道身处陷阱,干脆不费心费力乱躲,免得触发机关,就立在原地!迎面夺剑挡剑! 反正血玉功爆起来甚凶,回起来更猛!铁蛋也不怕痛,反正对面射来这些飞剑仅是利刃法器,也没有剑宗秘剑加持,他根本不在意难免阻拦不住,身上会被割中那么几下,插得和刺猬一样,只把腹心要害牢牢守住,自然没什么性命之虞! 白鹿峰玄极宗也没强到门中个个都是金丹的,那申崎等人其实也只是筑基巅峰境界,一边掐诀念咒,一边作法放剑,眼也是不瞎。 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房中那人,快若鬼影!双手舞得风生剑闪!手中剑光翻飞,寒光刺目!剑囊都打空了,居然还不能斩其首级! 这一时惊慌,乱了方寸,一人剑囊先放空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剑雨压力骤减!立刻被铁蛋抓住这破绽!呼啸之间,掀起一阵血风!破门而出! “砰!” “哗!” 血雨冲天!碎肉飞溅!那玄极宗弟子被铁蛋冲脸而来!撞成粉碎! “手下留人!” 当然不是申崎叫的,飞空而来的玄极宗法师话音未落,法宝都来不及出手,庭中其他三名弟子已经被铁蛋铺天盖地,剑炁斩去,当场杀身腰斩!断成六段! “混账!都叫你留人了!你……你还要哪儿去!!” 铁蛋根本吊也不吊,直接一道血影飞掠,“砰!”一声破墙而出!撞入当铺前厅,对着闷逼中的掌柜,一拳轰出! “噗!” 掌柜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眼球和脑浆涂了满堂。 好,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玄极宗 “你!你!你……” 那玄极宗的金丹法师愣在半空,全身颤抖,须发皆张,怔在当场,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 铁蛋却也没想到,此人竟这般怂包,同门弟子被残害眼前,居然还不敢上来报仇? 这也挺麻烦的,这家伙不主动落在杀劫里,铁蛋也不大好主动找事了…… 恩,不能‘先动手’,毕竟铁蛋是受了老玄门的道藏,现在知道很多隐藏的设定了。 比如咱玄门做事,就讲究个有理有据,有因有果,干干净净,两不相欠。 所以以前有一个悖论,现在铁蛋已经想明白了。 你看玄门的人被外人杀了,做师父做徒弟做道侣的自然都要寻仇,自然是一路杀,杀得仇人抄家,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但假如不是外人呢?若是内部相互杀,玄门同道,自相残杀的话,又算谁的? 毕竟你也是师徒传承,我也是师徒传承,你的徒杀我的徒,我的师杀你的师,那岂不是要收尾相衔,链式反应,自取灭亡,满门自爆了? 因此经过九大玄门首座,几次云台相会,热切的讨论之后,解决方案就是。 我九大玄门,同气连枝,大家都算同门! 诶~~只要是同门斗剑,都算自己应劫,不管! 是的,再说明白一点,那就是谁先动手谁没理,死了也白死! 而只要你不做得太绝,灭人家满门,吵闹到对门的掌教面前都有话可讲的。 那谁叫你家弟子先动手还打不赢?自己教不好还拉偏架,还要不要脸了! 那人家掌门师尊,只要不是特别小心眼不守规矩的那种,一般顾全宗门的名声,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顶多就是记住你了,以后再拉一个厉害的徒弟,报仇雪恨就是了。 所以现在铁蛋才敢大大方方,不躲不藏,在白鹿镇杀白鹿峰的人。 谁让你先动手,还打不赢呢?这种行为就叫作死啊! “白鹿峰果然好客!某看在玄门同道份上,特来你这典当,照顾尔等生意! 想不到竟被小人投毒暗算!杀人越货!谋财害命!不给我个说法!誓不罢休!” 铁蛋往当铺屋顶一跳,内功震荡,千里传音,“誓不罢休!不罢休!罢休!休!”得一声怒吼,传荡开去,震天动地,上下皆惊! 于是如同林中飞鸟被惊动,立刻有一大群好事之徒,或蹦或跳,或飞或走,哗啦啦聚拢过来,围上来看戏。 “你,你……这……” 玄极宗的法师一时也是吹胡子瞪眼,竟无话可说,哑口无言。 而铁蛋一看这家伙是个嘴笨的,立刻抓住机会,全力输出,把拳一抱,朝周围众人一拜, “诸位朋友走过路过做个见证!某家铁蛋!北辰剑宗光霞山燕子洞剑士! 行走江湖一时盘缠用尽,拿些捡的机缘来当,却被这这群阴险歹毒之辈!谎言诈骗!阴谋暗算!险遭害命杀身!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铁蛋一边说着,挥拳就打,上房揭瓦。 直接把刚才那间屋房顶掀了,那一层层铁丝渔网扯出来,扔在地上,同无数飞剑扔在一起。 而旁的人又不知道他刚用了涡轮功,这会儿见他全身爆皮,鲜血淋漓,身上插满断剑,真真的险死生还,也愈发增加了说服力。 “卧槽卑鄙!”“真的无耻!”“连玄门同道都暗算,太下作了。”“居然剑宗的人都敢动?”“哼,准是看人家不是本山的,故意欺侮小宗吧。”“对同门尚且如此,何况我等散修?”“而且这家给的价就是低,强买强卖,真的垃圾。”“呸!玄极宗!道貌岸然!背后捅刀!真特么恶心!” 想来这白鹿峰也是占着地利,坐地起价,一贯不干人事,又或者散修们行走江湖,类似的遭遇太多了,感同身受,一时间群情激愤,怒喷白鹿峰! “啊这……不是……你,你……我……这……” 玄极宗法师感到周围人群充斥的敌意,甚至还有人在人群里锁他,一时间也是大汗淋漓满头包。 更蛋疼的是,这会儿掌柜的妻儿从内宅奔出来了,人家也不是修士,自然听不到屋外人群议论纷纷,只看到被铁蛋扔在院子里,爆了头的尸身,看看浑身是血一脸惨状的铁蛋,又看到高居云端,面色涨红的玄极宗法师,立刻“哇——!”得一声嚎出来,直扑到尸体旁哭天嚎地。 “法师!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法师!嗷嗷嗷!” “爹啊!” 铁蛋也看着那法师。 “是啊,快来做主啊。” 那法师区区一个结丹的,刚才就被铁蛋神出鬼没,快如鬼魅的身法骇到了,根本不敢动手,这会儿又被这么一大群人,不怀好意得盯着,更是哪里敢上。 但他不敢,有人敢。 “砰!” 一只玄冥真炁所化的白色大手!忽然从云霄落下,一掌轰入院中!当场把掌柜的全家老小,一掌拍平!砸成一团难解难分的血泥!血浪如潮水般喷溅,飞出半空即被凌冽寒流冻结!化成铺天盖地的赤雪!扑面掀了铁蛋满身! 一瞬间,寒炁鄙人,犹如凛冬!群众闭嘴,偃旗息鼓,悄无声息! 金丹法师更是噗通一声落下地,就在血泥肉沼中一跪,朝天拜道, “师尊!” 于是铁蛋抬头一看,只见天上白云炁团,寒流冰暴聚拢,无数晶冰当空凝聚,霞光照过,幻化法相分身,化作一名白袍白发白眉的男子,横眼看来,睥睨众生。 “燕子洞的,如此可满意了。” 铁蛋抹掉脸上的碎肉冰屑,冷冷道, “不满意!” 那师尊现出法相,也是当面示威,却没想到铁蛋还这么硬,真尖得和锥子一样,也是挑目扬眉,一声冷笑, “此番算是我玄极宗管教不严,这些仗着宗门庇护,害我玄门同道,给我道脸上抹黑的蛀虫,已尽正法,你还要如何。” 铁蛋冷笑, “你自杀你的生!又不是我叫你出的手,和我有个屁的相干!” 围观众人听了,也不禁暗叹一声,这铁蛋真的头铁。 能使出这等分身法相,又被称为师尊,至少也是元婴老怪,搞不好就是人家白鹿峰化神老祖。便是有天大的道理,这年头有几个敢和这样的存在,强项叫屈的?何况人家都亲自出手,卖了个面子给你了,居然还不给台阶下,未免有点找死了…… 果然那白鹿峰的师尊老祖也是强忍怒气, “好,你说,你要怎样!” 铁蛋还真敢说,把手里当票一扬, “我正大光明捡的东西!当得一匣金,一口剑!书据在此,公平交易,童叟无欺!拿来!” 那老祖也是气笑了, “好!给你!” 当即只听雷声一响,山崩石裂,从那白鹿峰顶青崖间,呼啸着飞来一块花岗岩巨石!宛如被人一掌轰过来的! 铁蛋也是早有准备!紧急涡轮连发!飞身一闪!差之毫厘得避开石击! 而那巨石“砰!”一声巨响!正砸中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山石飞裂!乱石横飞四滚!直接把当铺砸成一片平地! 连那跪在地上叩头的玄极宗金丹弟子,也被一片碎石砸中!直接口喷鲜血!倒飞出去!口鼻喷血!身受重伤! 而那店中的仆从帮手,丫鬟婢女,一众凡人,更都遭了无妄之灾,不知被飞石打死砸死多少! 一片硝烟中,铁蛋面色阴沉,满面流血得落回原地,看着满地血肉狼藉,又看看那开裂的花岗岩中,现出一把青铜剑来。 那宝剑现世,倒也是青光耀眼,剑芒耀目,只是瞧着那复古罕见的工艺形制,怕不是陪葬的礼器,拿出去只怕说是仙尊世代流传的旧物,都有人信的。 那老祖一看这下居然都没砸死这小子,也知道他是气数未尽,没好气得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化作风云,凭空消散。 “剑在此了!给他金!” 于是那金丹弟子只好吐着血,从碎石雪堆里爬出来,自掏腰包,取了一箱黄金,放在铁蛋面前。 铁蛋环视满地残肢断臂,脑浆内脏,肉泥赤雪,冷冷道。 “好,咱们两清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悬翦 因果虽然暂时了结,但白鹿峰铁蛋是待不下去了。 很快便有数名白衣的玄极宗弟子飞来收拾残局,对杀了他们同门,又坏了他们名声的铁蛋怒目相视。 铁蛋也不搭理他们,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收了剑,提了金,而且还在围观人群中找到了乔掌柜。 只是为了避免给乾盛通引来麻烦,他只和对方对视一眼,也没相认,就直接出了镇。 那白鹿峰的老东西,对自己人都如此无情辣手,因果了断的如此干脆,随手一砸都如此可怖,八成是已经化神巅峰的境界,在山中闭关,准备突破或者兵解了。 这种人,还真就是在尘世间时日无多了,要顾忌着种种劫数,实在懒得同小辈一般见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道侣眷属仇敌的,都给老子滚,谁也别来打扰老子修仙。 但是白鹿峰显然不止那个老祖,还有好多弟子,而且嵩山的带走的女修,随随便便可以拉出四个金丹境的师兄帮她杀人越货,连筑基期的师弟也整日念着为她报仇,只怕也是个人脉关系甚广的,估计会有好多道侣找上门来替她报仇。 虽然有劫可过,铁蛋是求之不得,但现在到底连发两次涡轮功,身子骨又虚了,还是暂时避一避缓过来为好。 于是铁蛋出了城外,在山林里找了个僻静处打坐清修,顺带也把刚才从花岗岩中得的青铜剑,取出来看一看,磨一磨。 此剑长三尺九寸,阔一寸四分,铜色青而利,锋刃钢而精,剑铭古篆字曰,‘悬翦’。 有个名字就好,现在铁蛋胸藏百卷书,有玄门道藏大百科,只要按图索骥,一查就是了。 于是铁蛋一边用剑油砥石磨剑,一边神识飞闪,阅览玄门道藏中的记载。 原来此剑是昔者仙尊伐妖,打到昆吾山下,见其下多赤金,色如火。遂陈兵于此,掘深百丈,犹未及泉,惟见火光如星,而地中多丹,泉色皆赤,便炼石为铜,采金铸剑所得,因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而得此名。 虽也不知此剑缘何陷于石中,到底是仿制之物,还是当年锻造的真品。而且由于工艺古老,且尘封多年,已经黯淡了神光,也未曾孕育出什么剑灵,根本算不得什么法宝。 但到底是被堂堂一宗之老祖收藏多年,化神大修士亲手甩出来的神兵,至少这剑材确实犀利无匹,如今破石而出,只稍一打磨,便锋芒毕露,以刃划水,开即不合,切玉断金,如削土木,端的是把好剑。 铁蛋也暗暗点头,弹剑唱道, “悬翦悬翦,久未饮血,封石藏地,杀机难敛,玄极无极,白鹿未剪,待铸神婴,以血洗剑。” “呵呵,这位道友真是心怀杀意,怨气冲天。人家玄极神君亲口答应,同你了断因果,你还在这白鹿未剪,以血洗剑呢。器量未免小了。” 铁蛋把剑脊一按,青光一旋,飞身而起,一步跳上林间松枝,把悬翦搂在怀里,居高临下,扫视林中。 “不知是哪位朋友,不妨现身,出来说话。” “呵呵呵……” 于是一个修士轻声笑着,撤去隐身诀,从林中走出来。 此人披着一身氅衣,戴着什么戏文面具,敛着气息,暗藏修为,也是个藏头露尾之辈。 不过,能不知不觉,跟踪藏身在铁蛋身后,这手本事可不得了,恐怕也是玄门正宗的高手了。 “在下随云飞,方才见了铁兄的本事,心中仰慕,特来结交。” 什么随云飞,分明是假名嘛,不过名为铁蛋的少年也没立场说什么,点点头,一拱手, “随兄可是要斗剑。好,待我回个一息,就拿你来试剑。” 随云飞无语, “……铁兄说笑了,在下只是见你颇有本事,特来结交一番罢了……” 铁蛋抬手, “随兄不用与我客气,出来行走江湖,总归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与其算来算去麻烦,还不如直接见生死。 你若等不及,就直接拔剑吧。” 随云飞无语, “……铁兄,我觉得你可能对行走江湖是不是有一点误会。莫非是因为我说了你一句器量小,你就不开心了?” 铁蛋摆手, “随兄说哪里话,我只是想杀个人试剑罢了,既然你送上门来,就不客气了,看剑!” “不是,铁兄……” 青光一照,铁蛋已经飞身而出,人剑合一,悬翦劈风破空,一剑直刺那面具人当面! 随云飞果然也是个有本事的,面对铁蛋舍身飞刺,却也不慌不忙,不闪不避,只把大氅一掀,亮出一把吴钩金刀,迎着剑锋一拦一当,竟正面接下了铁蛋的刺剑。 叮叮叮叮,刀剑相击,铜剑金刀搅成一团光影,刀罡剑风四吹开去,把林间松竹草木尽皆吹断斩落。 两人在林间腾挪闪跃,换位移形,你刺一剑,我还一刀,眨眼工夫即换了十招,一时竟不能分胜负。 这般难分伯仲,自然是因为两人并不是真的要见生死,所以谁也没动真炁,耍花招,只是试试剑路刀法,切磋一下罢了。 当然,比试归比试,也是真的在出剑挥刀,毕竟如果连三五招都接不下,直接被阵斩的水平,也就不必继续谈了么。 “好本事,果然是九阴剑宗真传。” 随云飞落在树梢,金刀一转藏于身后,拱手见礼。 “不知随兄有何见教。” 铁蛋也把悬翦一按,负在身后,暂且罢手。 毕竟他虽然见识少,还看不出这人的宗门路数,但也心中有数,知道对方必然是玄门正宗,结丹境界,内炁扎实,修为精深,而且人家手里的金刀,可是不得了的神兵宝具,至少也是元婴级数的法宝,神锋内敛着呢,若动起真格的,只怕悬翦挡不住他一刀的。 随云飞笑道, “此事简单,我有一桩买卖,想要寻个帮手,铁兄本领高强,正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 铁蛋, “好,我做。” 随云飞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又闭上,最后道, “……铁兄真是果断,其实……” 铁蛋把指一掐, “你是不是要搞白鹿峰。” 随云飞, “……” 铁蛋心中一算, “我便是不答应,你也要抢我的悬翦,去做这桩买卖吧。” 随云飞叹了口气, “我道剑宗的都是直肠子,想不到铁兄如此聪慧。” 铁蛋冷笑, “玄门中人哪有傻的,我们只是懒得玩弄这种小聪明。你直说吧。” 随云飞也坦然一笑, “好,倒是我小气了,铁兄随我来!” 他飞身即走,如一只老鹰,御风而行,瞬息飞出林子。 结果铁蛋沉默了片刻,立在原地没动…… 于是随云飞只好又飞回来。 “不是,铁兄,刚说好的,你又怎样??” 铁蛋咳嗽了一声, “刚才你飞出去那招,能不能教我……。” 随云飞怀疑地看他, “你居然飞都不会?莫不是假的剑宗弟子?便是不能御剑,难道你家长辈没教你,出门在外,多学两部炁功,以免闯出祸来连累山门么?” 铁蛋默然无语,把手一抹,在悬翦上附了神罡剑炁。 随云飞也是无奈,只好甩了一块玉简。 “罢了,这一部是他们白鹿峰玄极宗内门秘传的,《玄冥玄极冰炁诀》,还有一套配合的遁法,名曰《玄冥冰河遁形》。 此炁功就是演化的玄冥炼炁诀,可以汲水炼炁,御炁飞空,初时炼玄冥真炁,炼到大成之时,可以升级凝炼玄极冰炁。 与人对拼内劲之时,只要内息功力比对方更强,即可以将玄极冰炁,轰入对手经脉肺腑之中,冰锥刺骨,寒流攻心,也可以附在兵刃上,鏖战久了,寒炁入体,药石无医,甚是阴毒。 至于这配套的冰河遁身之法,就是御身飞空之术了,此法不仅能进能退,能攻能守,与冰炁诀两相配合,遁身之时亦可散布冰炁寒流,于无形之中冰炁侵体,暗算对手。与人斗剑时甚是好用,正是那玄极子的看家本领。 这两部功法就借花献佛,付个定金,只要你助我做成此事,我还有许多好处,也一并予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于是铁蛋捻着玉简看了一眼,便学会了《玄冥玄极冰炁诀》和《玄冥冰河遁形》。 恩,那还能有《九曜剑经》难么。 其实现在他直接遁走,怕是也驷马难追了。不过无所谓了,有杀劫过就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鹿茸 修行者的恩怨情仇也没那么复杂,讲到底就是法侣材地么。 而随云飞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讲白了也无外乎偷白鹿峰的东西,抢玄极宗的货。再具体点,就是要借玄极老怪的坐骑,白鹿的鹿茸用一用。 只是若自己动手,难免被玄极老怪算出来,这老家伙确实还蛮厉害的,难免遭他毒手,所以得找个合适的人来背这口锅。 铁蛋就是这个合适的人。 铁蛋也无所谓,反正都惹了白鹿峰的,他看玄极宗也不顺眼,干就完了。 “那青崖上有灵殊仙草,白鹿每天出来吃一茬,玄极宗弟子还要用麦饼喂它,已经肥的和猪一样,倒也不难对付。 只是玄极老怪厉害,冰河遁法纵横北地,一旦败露,绝逃不出他手掌心。” 铁蛋无语, “就是你说的厉害遁法?哪里简单了……” 随云飞点头,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只要等老怪闭死关炼功,无法出手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只消逃个七天,他也就算不到你的跟脚了。” 铁蛋眯起眼, “说的轻巧,他什么时候闭死关还会和你说?” 随云飞笑道, “所以说这就简单了,我恰巧就知道,这老怪当年炼功走火入魔,落下病根,每三五个月有一次寒炁逆行,必须提前找炉鼎,以秘法双修七昼夜,才能勉强压制。 我算算日子也快到了,想来刚才他也是因此才放你一条生路,所以咱们就等他闭关再动手,你有七天的时间逃得远远的,那老东西也不至于为了点鹿茸,拿自己的命冒险,那自然可以安然无恙了。” 铁蛋也算了算,他倒说的是实话,只是……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随云飞得意, “那自然是他那些炉鼎与我说的,那老怪的法子,其实也不能算是正经双修,而是采补的邪道,损人利己的。 所以那老东西是泻了火,顺了炁,压制了寒毒,心情舒爽了,但另一边可是要精血大损,功力尽散,轻则一年半载都不能下床。重则甚至有性命之虞,一身道基,一世的修行怕都要毁了的。 因此玄极宗才与众不同,内门会收一些女弟子教导,就是要准备着,让她们抽签,轮流侍奉那老怪炼功的。 当然,有些人兴许还求之不得,巴不得一步登天,讨了师尊的欢心,可以受掌门祖师的庇护,得传神功秘法,天材地宝的。但有的就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早些有人收拾了那老怪物,免受炉鼎之苦。所以这些情报我已多方印证过了。 铁兄你只管放心,计划我都做好了,只是现在有一个变数,也得说给你听。” 铁蛋皱眉, “还有变数?” 随云飞解释道, “不错,那老东西虽然是让女弟子抽签,不过有时候也会随心所欲,选人侍奉的。 听说最近玄极宗内门新晋了个刚结丹的女弟子,能说会道,长袖善舞,相貌拔群,身材较好,特别的受宠。所以按道理,这次大概要轮到她来顶上的。 可谁想那人竟被你杀了,因此我一时也不知老怪会选谁替补来用,也就算不准他闭关的时机,恐怕还得再潜入玄极宗探探。” 铁蛋无语, “那可不关我事。” 而且那个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呢。 随云飞也点头, “懂的懂的,光明正大捡的么。” 铁蛋也懒得解释,又仔细研究了一下随云飞的计划。 首先近期随云飞还要先联络的内应,确认被选中要和老怪双修之人,因为要根据此人的修为功力和命格,推算她去和老怪双修的具体日期。毕竟是邪门左道秘术,各种限制条件颇多,只要确认到人,基本也就确认到时间了。 然后等两人闭关双修,就有七天时间空余,而那白鹿每天都要吃吃喝喝的,就趁着它到青崖顶吃草散步,两人一拥而上,把白鹿打晕,割了它鹿茸交货,然后施展冰河遁身,扭头就跑。 当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分头逃跑,找铁蛋的目的,就是让玄极老怪算到是他的动手,追着铁蛋报仇,如此一来随云飞就可以带着东西,趁机安然溜走。 这个计划也不那么复杂,其实可操作性也还行,毕竟随云飞的目的,是安全带着鹿茸脱身,也不大可能在计划中途背刺陷害,毕竟铁蛋永远不被玄极宗抓到,永远都背着这口锅才是最好的情况么。 而那玄极老祖虽然有恼羞成怒,追出来下杀手的可能性,但仔细算来,其实也可以赌一赌。 赌他不追。 毕竟割个鹿茸算屁大点事啊!鹿茸割了还能再长的好么!顶多算小偷小摸罢了! 何况这次铁蛋可是当众打脸,杀了白鹿峰的人,下了玄极宗的面子,又‘害了’老怪眼馋的炉鼎,真算起来,哪一条都是死罪,他不都照样忍下来了么。 所以也看的出,这玄极老怪也是小心得很,什么白鹿了,弟子了,宗门了,统统都不重要,统统都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老玄门,第一优先,永远都是顾着自己,当然得保证消除了走火入魔的隐患,至于其他屁大点的事情,根本都无所谓,化神大佬上千载的寿数,总有一天因果可以给你算清楚的好么。 这样想来,这生意确实也可以做的。 光是接下这《冰炁诀》和《冰河遁形》的因果,也足够铁蛋去冒险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铁蛋就潜伏在艮河边炼功,把两部新得的功法精炼一下,为绝命大逃亡做准备。 而随云飞依旧去找他那些个内应,打探玄极老怪的作息时间。 在此期间,铁蛋也偷偷传书,和乔掌柜会了一次面。 乔掌柜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 坏消息是甄白玉大概真的又走丢了,不知道是被强人掳走,还是被妖魔啃了,总之就这么百十里地,她就是走不到白鹿峰。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无缘吧…… 那铁蛋也没办法,他也不知道甄白玉生辰八字,推算不到她的位置,只能把一匣金交给乔掌柜,请他再等等。 若实在等不到人,就把金子带给唐通,只能算铁蛋辜负了他的所托了。 至于更坏的消息么,就是坎军南下了。 不错,‘伤了面颊’的中山公,率领坎军的鏖兵彍骑,步骑十万,扫荡艮北,大举南下,前锋已经出现在漳河边了。 而邺都的门阀拒绝投降,朝廷迟迟没有派来使节,催促双方罢兵停战,四周更没有能来的援兵。 看来坎艮双方,在邺都城下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由于知道桓兄被宗室的翁主看中,自然性命无虞,铁蛋也不是狗了,不可能去给邺都的门阀拼命效死。 何况能做的,他真的都试过了。 所以现在铁蛋比任何人都清楚,区区一个结丹修士,实在没有一丁点的办法,撼动魔宫的天下。 必须强 必须更强 必须强到无人可以忽视 强到想杀谁杀谁,强到天下的人都怕了你,他们才会认真听你说话。 强到你说谁再打老子特码杀谁!而且你真的能杀光! 所有人才会停手。 于是铁蛋也不浪费时间,继续修炼!继续变强! 这样当铁蛋回满了炁,准备万全,随云飞也带着打探到的情报来找他了。 而且他还额外带了两个人。 “这是小楚,这是霜儿。” 随云飞给铁蛋介绍身后的两个玄极宗女弟子。 铁蛋莫名其妙,怎么又带人入伙?这和说好的计划好像不一样吧? 随云飞也懂他的眼神,解释道, “日子确定了,就是明晚,不过玄极老怪一早就会布置阵法禁制,准备闭关了。 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模仿她俩的言行举止,明早假扮成她俩的样子上山。” 铁蛋低头看看那两个身轻如燕,体型苗条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精轧锻炼,如钢铁似的胸肌。 “怎么假扮?” 随云飞比了个‘请’的手势。 小楚和霜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然后默念口诀,喃喃有声。 接着一边唱着,一边宽衣解带,把身上道衣罗裙一褪……连着身上的皮,一齐剥下来了。 眨眼之间,面前就只剩两个羊羔似的肉人,鲜血淋漓,冒着腾腾的热气,朝着铁蛋微笑…… 铁蛋沉默了,默默看向随云飞。 随云飞笑笑,取出个药瓶递过来, “画皮之法,从妖魔那学的一点小把戏,来,铁兄,试试吧,看看哪一具合身。”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画皮 画皮之法,古来有之。把人皮制衣,梳妆打扮,扮作仙娥美人,诱惑世人的邪法。是那些妖魔鬼怪,左道诡异用来欺骗隐瞒,狩猎害人的手段。 随云飞看铁蛋沉默不语,也不接药,戒心大起,知道他大概是第一次见这种诡术,便笑笑,做了个示范。 只见他转过身去,把氅衣一脱,面具一摘,同样赤了身子,把手中那药瓶喝了一口,然后默念咒语。接着只听一阵噼啪作响,那随云飞缩骨收筋,身形足足短小了三尺。 与此同时,地上那块小楚的皮飞空而起,像个布袋似的当头一套,就把随云飞套入囊中,变化作那女修样貌。只是后脑勺还漏出一个豁口,宛如口袋开槽一般。 而随云飞也把手一招,从衣物中取出一张黄符,往后脑豁口一贴封住,接着便把头发放下来遮住,转过头来时,已经化作‘小楚’的模样,别无二致了。 “很简单吧,这缩骨药有三日之效,等做完了事,把皮一揭就行了。” 铁蛋听对方声音居然也模拟成女声了,不禁皱眉,又看看那两个肉人。 “揭了?那她们呢?还要还回来?” ‘小楚’笑而不答,那俩肉人也是咯咯欢笑,一个把口一张,露出含在舌底的金蝉,一个柔声细语解释道, “我们姐妹被那老东西害了根基,此生修行无望,承蒙随公子厚赐仙缘,助我等金蝉飞解,渡我等转世重生。 来生得修大道,拜入玄门正宗,也不受玄极老畜欺负了。” 铁蛋看到那金蝉,百科全书一翻,也回忆起来,此物是以仙人遗褪所制秘宝,可以给未修到元婴境,元神不能出窍的低级修士,寄宿元神,是用来兵解投胎的宝物。九大玄门中也只有少数几家有此法传秘笈,一般只赐给内门真传的天赋道种,甚是珍贵。 看来这随云飞,必是九大玄门顶流,内门嫡传弟子无疑了,不止神通莫测,手段惊人,而且办事妥帖,心思缜密,只不过是为了搞一个鹿茸,居然把铁蛋,小楚,霜儿这些涉事之人的因果关联,都结算的干干净净,后事安排妥妥贴贴,还真是有点本事。 只是也不知道那鹿茸,到底是有甚么重大干联,竟值得他花这么大代价去偷,拿金蝉直接交换也够了吧?难道这玄极子和他有私仇? 随云飞如此小心谨慎,藏头露尾,铁蛋也只是受雇做事,自然犯不着和他纠缠打探这些内情,先确认了一下那缩骨药确实没毒,就是天地所生奇异灵果制成的果酱,有收骨缩身的神奇作用罢了。于是他也服药念咒,乔装打扮,化作‘霜儿’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随云飞和铁蛋就跟着小楚霜儿学她们身姿动作,白鹿峰种种禁制阵法。等到了晚上,就潜入山中做事,而她们两个留在此地再待一宿,等明晚再兵解转世,神不知鬼不觉。 由于事先修炼了《玄冥玄极冰炁诀》,铁蛋倒是可以模拟这霜儿的内功真炁修为,身形动作也可以模仿参照,只是这声音却模仿不来。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闭着嘴让‘小楚’应对就是了。 于是等时候到了众人也准备万全,‘小楚’和‘霜儿’便正大光明的御炁飞回白鹿峰。 也难怪玄极宗弟子个个会飞,这宗门建在峰顶青崖上,只有一线盘山栈道上下出入,又没有云台峰那些仙鹤铁龙之类的玩意骑乘,不会飞还真不方便的。 ‘小楚’显然不是头一遭潜入山上侦察,精心算计了潜入的时机,他们飞上山的时候,那青崖顶上的道宫正放出霞光阵阵,瑞气千条,分明是玄极老怪为了准备闭关,布下阵法,开启禁制,免得他闭关之时有外人来犯。 既然有老祖亲自布阵,玄极宗弟子也懒散了许多,山门口只有两个童子驻防,见两位师姐回山,还是陪侍过老祖的,又哪里敢严加盘问得罪,直接开门让她们进去。 进得门中,自然也悬有照妖宝鉴一类的法器,勘查来人的真身,免得有妖魔外道窜入。 不过随云飞的手段更高,提前送过两支金钗,给小楚和霜儿戴了几日,此时皮囊底下换了人,连那‘钗’也一并换了,玄鉴一照,分明耀出两团金光来,把两人身形面貌隐藏在光火之中遮蔽了过去。 铁蛋也是叹为观止,暗道玄门中人手段精妙,滴水不漏,看来他需要学习的还很多啊。 这样有惊无险,一路入得宫内,两人便先去看那白鹿。 这白鹿是玄极老祖坐骑道宠,也是天地所生的灵兽神物,数千载的修为也是化神境界了,不仅日行千里,来去如风,五行遁法精熟,真炁扎实,角上更高挂日月双轮,太阴太阳真息庇佑,望之就是顶尖的神灵圣兽,一眼的天材地宝。 不过这玩意自坐镇白鹿峰以来,整天吃喝睡,已经肥胖得和头巨象一般,玄极宗弟子进来给它洗漱擦身都懒的动一下,要割鹿茸只管提剑上去割就是了,反正它自己也要换角的。 当然,这些鹿茸都是玄极宗的至宝,玄极老祖的私产,用来和其他化神老怪交换资源的,自然不会轻易与人,这次随云飞才冒险来盗取。 ‘小楚’看一切顺利,便带着‘霜儿’到青崖边上埋伏,又取药洒在一茬鲜嫩的仙草上, “接下来只等他们送炉鼎入丹房了,老祖必要双修七日不能中断。 等早晨那白鹿自己起来吃草,迷晕了它,咱们割了鹿茸便可大功告成。” ‘霜儿’默默点头,一言不发。 眼见着一切顺利,即将大功告成,倒是‘小楚’有些耐不住了,见四下无人,也轻笑着道, “不过也是天助我也,我还担心原本那炉鼎没了,只怕横生枝节,顷刻间若选不出炉鼎来,要耽误我的正事。 哪儿想到玄极宗刚巧抓到一个魔教圣女,正好给老祖使用,看来都是命里有数啊。” 哦,原来是抓到一个魔教的…… ‘霜儿’的眼神凌厉起来。 “魔教圣女?叫什么?” ‘小楚’, “这我哪儿知道,只听说那圣女假扮艮国逃兵,被玄极宗弟子拦下盘问,见她相貌甚为出众,于是出手拿下,才试探出是魔教中人。 听说魔教的圣女,就是专门用来助魔教尊主们采补突破的,想不到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霜儿’, “……她现在何处?已经被送去双修了?” ‘小楚’掐指一算, “时辰还未到,大概还在丹房里炼吧。听她们说,按规矩要先给炉鼎沐浴更衣,喂汤服药,整个人泡在药油里浸润了,再用点香封了神魂,迷了道心,如此准备完备,万无一失了,才能给老祖送上床去享用呢。那圣女境界差一点,还没结丹呢,估计得多泡一会儿,不然怕是撑不住七天的……” 于是‘霜儿’起身, “我去救她。” ‘小楚’, “……哈??” 然而‘霜儿’不是开玩笑,她已把手腕一翻,悬翦一亮,飞身蹿出去了。 “该死!” ‘小楚’头都大了,白衣翻飞,瞬息挪移,亮出金刀截住‘霜儿’, “道友,你糊涂了!别做傻事!” ‘霜儿’仗剑在手,把青锋一抹,剑炁一开,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自然做到,救了人我就去割鹿茸。” ‘小楚’大怒, “你傻了!魔教圣女关你屁事!何况你救得出来么!老东西一巴掌就拍死你!” ‘霜儿’却摇头, “不,他小心谨慎,见我屡次三番,挡他道途,夺他机缘,恐怕反而愈发惊疑,心中生忧,担心是殒身劫近了。 设身处地,那什么鹿茸,炉鼎,圣女,面子的,不过都是小节,夺就夺了,丢就丢了,根本都无所谓的。 若是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从弟子中抓一个用,闭关炼功,镇压了道身迫在眉睫的隐患才是真的。其他的事以后再算,日子还长着哩。 有这个功夫,我就能救了人走脱身了。” ‘小楚’咬牙, “你想得也太美了!人家可是化神老祖!纵横河北几千年!哪儿会如你的意!” ‘霜儿’却笑笑, “不,他会的。就是纵横天下几千载了,才失了锐气,丧了朝气,成日算计,患得患失,不敢和我们一般冲动行事。 因为我一穷二白,大不了一死,他可输不起。” ‘小楚’嗤之以鼻,而‘霜儿’接着说道, “你也没得选,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你饵也撒出去了,线也放出去了,无论如何都得得手的。 与其和我耗在这,不如先帮我抢人,抢了人咱们割鹿茸,到时候老怪一样是来追我,你依然有机会全身而退。” ‘小楚’眼神冰冷, “道友,你竟为了魔教圣女,甘冒奇险,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正邪之分,玄魔之辨,可是头等大事,不要自误啊。” ‘霜儿’冷哼, “只是信守诺言罢了。我答应了朋友,要把圣女送到他手上,就一定会办到,当然,答应了你的事也一样。” ‘小楚’皱眉, “……那我看你就是喜欢上那个朋友了。” ‘霜儿’翻了个白眼,飞身而走。 ‘小楚’也没办法,只好把金刀一挽,跟上去帮忙。 第一百一十七章 炉鼎 “什么人?小楚啊,怎么还没休息?” “辛苦了师姐,我从镇里带回来些夜宵,一起用吧。” 见‘小楚’提着个食盒走来,守在丹房门口门口的三名女弟子也放松了警惕。 “哟,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心。” “师妹这不是听说山里抓了魔教的圣女,想来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么。她很漂亮吗?” “哼,几副药灌下去,还有什么仙子圣女,现了原型,也不过是个狐狸精,浪蹄子……” “唰唰唰!” 不等她们‘小楚’多寒暄两句,藏在她身后影子里的‘霜儿’,已经弹射起步,疾步突进,青光一转,鬼出电入,一剑三连,玄极宗弟子砍翻,脑袋轱辘辘滚了一地。 “真是辣手啊……” ‘小楚’也是摇着头,把金刀一甩,刀光转了几个金圈,眨眼间即将地上尸块尽劈碎了,一块块装入食盒藏着。 ‘霜儿’也不耽搁,直接推门进去。 魔教圣女哪能到处都有的,果然就是甄白玉了。什么叫红颜祸水,真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置身祸事之中的。 此时她已被剥了个干净,身上用细细的红绳捆绑着,手脚缚着吊在半空,浑身擦满药油,身下还有个煮沸的药桶,滚滚草药蒸炁,袅袅升烟,沾染全身,好像在蒸桑拿一般。 看她身上倒也没病没伤,‘霜儿’也不浪费时间,飞剑斩断绳索,闪身抱下甄白玉,给她解了身上的束缚,又从储物玉中,取出一身备用的玄极宗道衣掷给她, “穿上。” 甄白玉面颊微红,媚眼如丝,任由那道衣落在地上,就搂着‘霜儿’的脖子,把一双红唇朝他凑过来…… “啪!” ‘霜儿’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甄白玉人扑倒在地,捂着脸扭头看了来。那如玉似的容颜,带着三分错愕惊惶,三分柔情似水,三分娇柔妩媚,还有亿点懵逼傻眼,怔怔望来。 ‘小楚’在外头听着声音,也是无语, “她被下了咒呢,你光打有什么用啊。” 对哦。 于是‘霜儿’沾了点唾沫,在甄白玉额头上画了个神教符箓。 甄白玉瞬间清醒过来,捂着脸尖叫, “你居然打我??我娘都没打过我!!” “你娘死了!” 甄白玉瞬间懵住了。眼圈瞬时红了。 ‘霜儿’哪儿有空和她慢慢废话,把血玉塞到她手里。 “跟我走,还是死在这。” 看到这块血玉,又听出对方的声音,甄白玉缓缓回过神来,之前的记忆涌现眼前,一时竟把泪珠也咽回去了,免得再挨一巴掌。 虽然看到铁蛋现在这身别具一格的造型皮肤,也是惊得她倒吸了口冷气,不过也知道对方特地赶来救自己,如今情况紧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解释了,赶紧披上衣裙,乖乖跟‘霜儿’走。 而此时‘小楚’也已经从食盒里,取出把三个捏好的面人放在门口。 那些面人背后画着血符,头上还用竹签钉了一只眼球,分明又是什么邪道巫蛊之术,用神识扫去,竟仿佛刚才三个女弟子,还在门前看守似的。 这种诈数自然只能遮挡一时,于是三人迅速行动,直奔侧殿鹿栏。 那白鹿还在呼呼大睡,‘霜儿’也当仁不让,翻身过去,亮起悬翦,一剑劈在鹿角上。 “铛!” 火花四溅!竟不能斩落! 怎会!神罡剑炁无效!? 不,不是无效。 ‘霜儿’一眼看得仔细,那双鹿角在被劈中的瞬间,金光一闪!化作饱含神罡灵炁的金角!甚至比铁蛋的剑炁还要更纯正!以剑斩去,神罡剑炁自然如石沉大海,又怎么斩得落! 该死!和说的不一样! ‘霜儿’心中一惊,把宝剑一横,剑脊一照,果然他身后,只剩那还呆若木鸡的甄白玉,而‘小楚’不知何时,已没了身影! 被卖了!? 而不及细想,那白鹿感到震动,也缓缓抬起头,一双闪着青光的兽瞳睁开,看向面前的两个‘玄极宗女弟子’。 ‘霜儿’全身冷汗,手中攥着剑,咬牙瞪着面前的巨兽,就要把涡轮功逼到最大,全力照着眼珠子攮进…… 谁知那白鹿只是一眼扫过‘霜儿’,仿佛没看到他这人似的,双目忽然一凝,紧紧盯向甄白玉。 甄白玉也是状况搞不清楚一点,就傻了吧唧的,张着嘴望着鹿。 然后巨鹿缓缓起身,眼一闭,腿一曲,头一点,居然朝甄白了一躬。 这个时候轮到‘霜儿’懵逼了。 反倒是甄白玉,似乎类似的情况真的遇到好多次了,也熟练的屈膝点头,缓缓施礼。同时双手一翻,指如莲花,在白鹿额头一点。 “结此善缘,神主会庇护您的。” 于是那白鹿也摇头晃脑,放出五光十色,一片光华,然后头上那双伴生日月,五彩斑斓的神角,便摇摆脱落下来,落入甄白玉怀里。 然后那白鹿往地上一躺,又倒头睡去了。 “谢谢……” 甄白玉还道了声谢,然后看看怀里的鹿角,又看看‘霜儿’,把鹿角递过去, “你要啊?” ‘霜儿’,“……” “你居然是真货……” 这个时候‘小楚’也如蛇一样盘在房梁,从阴影中游出来,也不知又用的是什么邪法,整个人和香蕉管子一样,只露一个头,还莞尔笑道, “‘霜儿’,看来我错怪你了,难怪你不惜代价也要抢到她,真圣女至少价值一部天书,不如把她让给我,价钱你尽管开,保证让你满意。” 甄白玉赶紧熟练得躲到‘霜儿’身后,‘霜儿’也把悬翦一照,映的满面青光。 “真是人心苦不足,以蛇吞象,小心被噎死了。” ‘小楚’冷笑, “可怨不得我,不是你违约在先,坏了我的算计么,莫说报酬,就算赔我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霜儿’眯起眼, “你说的也不错,确实是我临时起意,险坏了道友的好事,既如此我饶你一命好了。” ‘小楚’冷笑不语,皮下周身竟渗出黄油和瘴气来,看来是想动手了。 ‘霜儿’看看面前拦路的‘小楚’,又扫了一眼身后的白鹿,开口道, “道友可算好了,先不说你有没有把握,无声无息得瞬杀了我,尽夺圣女和鹿茸,然后从玄极宗脱身。 刚才你可也看到了,那鹿角可不算是我砍下来的,是人家主动送给圣女的。所以这其中的因果,你还得和她结算清楚了,这东西才能安心使用吧。” ‘小楚’一时也沉默了。 确实,最初的计划是让‘霜儿’背锅,俩人一道剁角的。谁知对方在中间横生枝节,他刚才也就顺势而为,藏了一手,坑了‘霜儿’一把。 但谁想到,这魔教圣女的福源居然如此深厚,千年鹿茸,点击就送,打都没打,分毫未损就把白鹿这一关给过了,搞得‘小楚’也是无语。 此时见‘霜儿’也已准备就绪,那白鹿又没有掺和的意思,‘小楚’眼珠一转,也知道眼下身处龙潭虎穴,玄极老怪随时可能现身,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于是笑道, “好,一码归一码,我只要鹿角,放你们一条生路。” 看到‘霜儿’的眼色,甄白玉便把一枝鹿角抛了过去。 ‘小楚’如蟒蛇一般裂开颚骨,张嘴一衔,把那鹿角吞入皮囊中,然后咂咂嘴,盯着剩下一枝。 谁知甄白玉却摇头, “缘分不能夺的太尽,亦不能舍的太多,一枝鹿角足可够你用的,倘若都给了你,我同白鹿神君的缘法也就断了。” ‘小楚’眯起眼,还待说话,却注意到那白鹿虽卧在那不动,此时却睁开一只眼盯着自己,登时心中一凛。知道这畜牲也是故意装死,玄门神教,两头讨好,所以搞不好真动起手来,那白鹿还要站在这圣女一边的哩。 ‘小楚’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也是个老奸巨猾,精于算计的,当即眼珠一转,呵呵一笑。 “好,那咱们的因果了了!后会有期!” 然后把腰一扭,呼啦掀起一阵黑风,把人肉皮囊扭得如一条蟒蛇,唰唰唰唰蹿下山去了。 事不宜迟,‘霜儿’也把甄白玉一搂,聚炁飞空。 “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恩……” 甄白玉赶紧和‘霜儿’搂在一起,一边旖旎在颈边嗅了一口,忽然咯咯笑道,红着脸轻声道, “你身上好香啊……” ‘霜儿’也是叹了口气,又特么开始了,这女人真是烦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洹水 出了白鹿峰,铁蛋抱着甄白玉一路往北飞,然后一头扎入洹水底下,潜游逃跑。 之前他在艮河边修炼,也暗中计划,本打算是办完了事,直接施展冰河遁身,沿着艮河一路往东南狂飙,逃得越远越好。 但现在计划赶不及变化,多带着一个人,遁形消耗实在太大,怕是逃不了两天就要真炁耗尽,到时候万一被追上了,或者又遇到什么变数,大概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铁蛋干脆的改变了计划,扭头往北,沿着洹水潜游,又掉头往东北方进去坎国的地盘了。 这一来北方兵凶战危之地,杀劫重重,或许那玄极老怪为了免遭劫数,即便算到他们的行踪,也不会主动追来北方,牵扯进旁的杀劫里。 二来铁蛋自己熟悉北方地形,寻思着干脆绕道朔方,然后横穿阴山,从坎国境内,绕个大圈子再回去云台峰。 甄白玉表示无所谓,反正天下虽大,她也无家可归了,只要能跟在铁蛋身边,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铁大哥,鹿茸羹炖好了,你尝尝。” “你做的?” 连飞了三天,没见玄极老怪追来,又掷杯筊,连出三个圣杯,铁蛋才从河里冒头,找了岸边一间逃得空无一人的渔村暂住,稍稍缓一口炁。 而等他把在渔村周围绕了三刻,确认没有危险,回来就看到甄白玉端上来一锅药膳。 是把那剩下一枝鹿茸切片,加了些山珍粟米和屋子里寻到的鱼干一起炖的。 “当然是我做的,我自得了血玉,这两天又梦到那影子了,是她教我做的,火候可好了。” 甄白玉尝了一口,自信满满,给铁蛋盛了一碗。 铁蛋面露疑色,然后鲲跳出来舔了一口,表示还阔以。 甄白玉也得意扬扬,伸手摸摸鲲头, “呐你看,鲲也喜欢喝。多喝点,早日长成大鹏。” 鲲,“吨吨吨!” 大鹏?铁蛋道藏一翻,神识一查,也是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这家伙是鲲鹏那个鲲啊!不得了不得了,鱼不可貌相……等等,那特么不是更完蛋了?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这家伙现在才这么一丁点,得啥时候能化成鹏啊! 哦对了,人家泡泡老祖不是早说了么,还有四万八千年才成年哩,得,玩儿蛋去吧…… 于是铁蛋也不管这鲲了,喝了一口鹿茸羹,确实还行,分明感觉到一股暖流,温润肺胃,往全身经脉中舒展开,把这几天的疲乏尽皆驱散,身上暖融融的,宛如注入了火焰,将连日潜在河底的潮气湿气都祛除了,靠着这上等天材地宝,再次把战力恢复巅峰。 看来魔教的圣女之道确实厉害啊,这家伙几天前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打着呼噜睡几天就掌握一门厨艺了。 连日在水下逃命,俩人也是都饿了,把鹿茸羹吃光,换了身干净衣服,打算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至少铁蛋是真想好好休息一晚上的,但一静下来,抵足而眠,耳鬓厮磨,甄白玉便实在忍耐不住了。 先是整晚翻来覆去得睡不着,浑身滚烫如火,一直在‘霜儿’身边磨蹭,最后更是按捺不住,药力齐发!居然昏了头!直扑上来强要! 铁蛋也是被甄白玉夜袭整得烦死了,不过好在魔教圣女也得遭天道限制,只一拳就被铁蛋打晕了,这才算有片刻清静。恩,只有片刻,这家伙打晕了就倒头睡,鼾声如雷,简直难以置信。 于是短暂休憩了一宿,等到了逃亡的第四天,铁蛋是恢复了炁力,又得鹿茸之助力,涡轮功两发回满了。 而甄白玉则是郁火难泄,眼里布满血丝,望着铁蛋的眼神充满幽怨,搞得铁蛋都以为她走火入魔了…… 可惜如此宁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玄极老怪近在咫尺,随时可能冲过来灭口,俩人自然不可能在这渔村里久居。 更何况铁蛋一个天煞孤星,甄白玉一个红颜祸水,俩个扫把星凑一块能有什么好事。于是新的麻烦很快又主动找到他们头上来了,又或者说,是他们一头撞进了麻烦里。 再度启程顺流东进,只游了半日功夫,沿洹水潜行的计划很快就行不通了。 前头河道字面意义上都不通了,被堆积如山的尸体给截断了。 大概是之前坎艮交兵下的杀手,驱逐败兵入水,生屠了好几万人,尸体都漂在河里,染得河水血赤,下游的妖魔鬼怪都被血腥气吸引过来,争相啃食尸体,各种浮尸和鱼怪堵住了河道。 于是铁蛋和甄白玉再度上岸避开妖魔,结果没走多远,又遇到了一片尸丘骨林,想来前头河口也是追亡逐北,而这里才是主战场。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流血漂橹,宛如一片泥泞的沼泽。 被屠杀一空的艮军坟场,无头的尸身串在枪尖,立成密林,割下的头颅在结算战功后,堆成京观炫耀武功。妖魔野犬纵横尸山,穿梭血池肉林之间,大快朵颐。 而那些个左道魔修也群居于此,妖气四溢,魔光冲天,在这取之不尽的尸山血海之中,闭关修炼种种邪功秘典。 “桀桀!哪里来的一双小娇娘!竟自己送上门来!佛爷我笑纳了!” 在这血海中还没行几步,就有个花臂和尚“桀桀桀哇咔咔”得怪笑着,卷起一阵腥风跳出来,抬手抛出一只麻袋。 你还别说,这麻袋还蛮专业的,功能性极强,迎风便涨,遮天蔽日,先吹一阵狂风眯眼,然后于狂风中飞出定身符无数,好像蟑螂一样扑了满身,接着再射出两条绳索来缚身,最后才兜头一罩,当头一装,把俩个‘小娇娘’收入袋中了。 而且那口袋里,还密密麻麻,遍布经文,似乎是什么迷魂咒法,凡人只看一眼就头晕眼花,失魂落魄,被咒法所迷,便是一般修士,若大意中招,只怕也要眩晕倒地,逃不出窍的。 不过这种左道妖术,对上神教的元神秘箓,丁点屁用也没有就是了…… 甄白玉大惊,“‘霜儿’!怎么办!咱们又被人抓了!” 铁蛋也是无语,“你慌个什么,有人带我们走几步不是更好。我巴不得多被转几次手,莫叫那老怪算到呢。” 不过说是这么说,还是得小心为上,于是铁蛋伸手揭了脑后的符,张口吐出太白剑胎,双手一合,贴在腕间藏着,然后闭目养神,装作已昏厥过去的样子。 甄白玉一见他这么稳,也只好提心吊胆得闭嘴,紧紧搂着‘霜儿’手臂不敢吱声。 也没等多久,那妖僧便揭了符,把两人从袋中放出来,一阵吆喝, “今儿喝的高兴!平日承蒙哥哥们照顾!来!新逮的嫩羊羔,请哥哥们享用!” 铁蛋原地一滚站起身来,眨眼往周围一扫,只见身处一洞府之中,除了那花臂和尚,还有三个妖人正摆着宴席饮酒作乐。 这四个都是结丹的杂修,倒是那花臂和尚相貌最为周正,虽然满脸横肉,至少勉强还看得出是个人,其他三个,一个黥面黑头,貌似非人,一个口吐獠牙,形状似鬼,还有一个干脆就长着老虎头,分明是未化成形的妖怪。 再看那席间石桌上,摆着的也尽是香煎的人心,油焖的肋条,凉拌的脑浆种种,台阶下还有残肢断臂,躯骸无数,整个一魔窟炼狱。 甄白玉哪见过这种场面,软软得往地上一瘫,险些眼一翻背过气去。 她这样吓得瘫软气绝倒是正常,反倒是‘霜儿’居然还冷着脸站着,叫人印象深刻。 于是那黑头怪“嚯嚯哈哈!”一阵大笑,把臂一伸,竟从袖中渗出一丈之长的巨手!一下抢了先,把‘霜儿’拦怀里抢过去! “这不是玄极宗的弟子吗!嚯哈哈!好!我就喜欢这种辣的!嚼起来带劲!” 那黑头怪嬉笑着,把‘小娘子’用长臂牢笼锁着,张开满口黄牙,朝‘霜儿’脸上吐了一口迷烟。 一见这货还挺主动,主动张嘴,‘霜儿’也是莞尔一笑,双手一送,顺势就把太白剑胎送入其口中,金光一闪,直贯杀其神庭。 然后涡轮做功!破皮而出!呼得飞身出窍!抬手往其颅顶一按,“噗叽”一声就抓破黑头,从脑壳里一掏,把剑胎粘着脑浆拔出来!一妖立毙! “大哥,你怎么又这样急活活的,整得血里呼啦……” 其他三妖也是吃的醉了,大哥都被爆了都还没反应过来,醉眼惺忪,还道是大哥上了头,太用力,一把给小娘子皮肉捏爆,赤条条挤出来了呢。 于是铁蛋也不客气,右手一摇,悬翦宝剑青锋锐,一剑劈开妖魔首。左手一招,太白金星光华闪,飞刃割落鬼神头。 瞬杀三妖! 花臂和尚登时吓得酒醒,大吼一声,全力爆炁!飞身朝洞外一扑! 但他这么点杂修本事,如何从铁蛋面前逃的出去? 眨眼间,只见一片青光招展,剑风乱舞,铁蛋摇身而上,刷刷刷几剑,斩落那和尚大肢小肢,把满身臊子都刮得碎碎的,散落一地,那花臂纹身,仿佛破碎的拼图。 再等甄白玉缓过神来,只见那洞府里四个妖魔鬼神,一个被穿颅破首,一个被开瓢断面,一个被割喉断颈,一个被乱剑分身,扑地哀嚎,已尽除了…… 然而铁蛋也是憋得久了,只觉得不能尽兴,把和尚头皮一揪,先一剑剜了他一只眼珠子出来,然后道, “再叫,把你附近的狐朋狗友,都叫来吃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酒 “桀桀!这不是邙山大王!朝哪儿去啊?” “嘎嘎!花和尚请俺去吃酒哩!” “桀桀!你也是啊!同去同去!” “嘎嘎!章道人也是吗!好啊好啊一道走!” “不过大王,花和尚怎么突然这么客气?那酒肉和尚不是一贯拉帮结派,夺山占地,看不起我等散仙的本事么?” “嘎嘎!道人你这就不懂道了吧!此一时彼一时,要结合这天下大势来分析啊嘎!” “哦?何解?” “嘎嘎嘎!还有何解!如今北兵南下!争夺艮州,必有一番大斗!只是中原魔神横行!真修无数!绝非一般军头可以应付的! 我就听说,中山公前日就被剑宗的刺客伤了面颊!因此大张榜文,招募天下能人异士参军!授予军功爵禄!招募为坎国客卿!骠骑将军幕僚! 嘎——!此正是英雄起于草莽之时!是吾辈转正得道的机缘呀!! 俺本想去来着,只是担心势单力孤,人家瞧不起俺这样半吊子的妖物。如今花和尚来请!俺看必是英雄所见略同!邀我等一道入伙,报团投靠中山公咧!” “哇哦,大王你懂的真多啊!好厉害哦!” “嘎嘎嘎嘎嘎!过奖!过奖!不过是稍微读了一点书啊嘎嘎嘎嘎!” 于是一个獐头鼠目道人,一个扁毛鸦嘴大王,身型已化人,头还差一点的二妖驾着妖风,一路嘎嘎嘎桀桀桀的聊着天,转眼便落到一座石山峭壁,找到花和尚洞府。 “嘎嘎,花和尚,俺邙山大王赴宴来了!” 于是洞门一开,甄白玉脸上贴了张符走出来,面无表情得道, “主人在洞中吃酒,请随我来。” 邙山大王一看,嘎嘎杂谈 “嘎嘎!居然敢用玄极宗弟子为奴!这排场!这胆色!真是吾辈楷模呀!” 章道人眼珠子一转,便抢在前头入洞,桀桀大笑, “桀桀!承蒙花大师款待!是不是要邀我等入伙!招安洗白!效力中山公啊!” 邙山大王惊, “嘎!你这家伙!” 结果还不等章道人得意,前脚它迈入府中,后脚白玉闭了洞门,便是一道青光从旁落来,斩头劈腿,把整个人,不,整个獐断成三截,在地上喷着血,翻着身,打着滚,现出了原型,死球。 “嘎——!” 邙山大王大惊!把背上一对铁翅遮住身前!全神贯注防备洞内剑光奇袭!一边飞身后退!就要从洞府门口逃跑! 哪知还不等它回头,从身后洞门的阴影里,竟蹿出一道血影,剑指一戳,剑炁破体!一击贯心透肺!完成瞬杀! 邙山大王惨遭背刺!哀嚎而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嘎——! 铁蛋,“……?” 这鸦戏还挺多…… 甄白玉就面无表情在旁看着,把脸上符一掀顶在头上,看看地上现了原形的死獐子死乌鸦。 “怎么做?蒸一蒸?” “心肝煎了,大腿翅膀我来烤。” 铁蛋熟练得剖尸取丹,把妖丹自己生吞了,然后挖了点肠子内脏放在盘子里,剩下的部分给白玉拖去料理。 这么算计着连杀了好几个,甄白玉也熟能生巧了,运起铁蛋指点的罡拳,哼唧哼唧把獐子拖去厨房里做。 铁蛋则捧着一盘肠子往洞府里走,走到石洞密室里,那个被断了五肢,挖了眼鼻,哀嚎惨叫,痛哭流涕的血球肉团身边,把内脏一把把抓了,塞到那东西嘴里喂它。 “花和尚,你还真是名声在外啊。十里八乡的妖魔鬼怪你都认识,招之即来,一呼百应,看来平常没少请它们享用小姑娘啊?” 被削成球的和尚痛哭, “呜呜呜,是俺错了,是俺错了,求爷爷您饶了我,饶我一条性命……” 铁蛋取出个传音符点起来, “可吃饱了,还有认识的妖魔,一齐招来,我给你个痛快。” 和尚呜呜痛哭, “呜呜!真,真没有了……哦,我知道一处上古仙缘道藏!愿交出来!换一条活路!” “不打得你魂飞魄散都算客气了,你居然还想活命呢?” 铁蛋一脚挑起肉球踹到墙上,踢皮球似的踹了十几脚,踹得它呕血喷肉,刚吃进胃里的生肠又和着血沫吐出来,惨不忍睹。 结果那面墙竟还是个活门板,被那大团肥肉一撞,竟自己开了。 铁蛋亮出悬翦,借剑光照着,往里一看,不禁扬起眉毛。 此中是个密室,存着的都是这花和尚自用的修行素材,金银资货,而最醒目的是一间壁橱,那橱子里一排排的金银首饰,一串串的玉镯玉佩,一件件叠好的肚兜亵衣,胭脂水彩,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纪念品’。 “呵,你这采花的淫僧害了这么多人啊……” 和尚惨叫, “爷爷饶了我!爷爷饶了我!小的只是天生好这口,又炼功走了岔路!实在按耐不住,才去绑些世家的女眷罢了! 何况我只图她们身子,又不吃她们的肉,这些年一共也就抓了两百多,而且大都是她们自己想不开自杀的,我哪儿有魔宫害的人多啊!你没看他们都几万几万屠的!” 说的也有道理,咱不说大军过境,就算是魔宫的县令,随便抄个家也能杀尽你满门两百口呢,不过铁蛋也懒得同他辨经,争论到底是妖好还是人坏,只是摇头, “下辈子别犯在我手里。” 和尚呜呜哭泣, “呜呜……下辈子……哪儿有下辈子,我废了多大力才走到今日,呜呜……下辈子能不能成仙也不知道,还不是又要与人做牛马……” 铁蛋一剑劈下和尚的脑袋,在肥肉上擦了血迹,取储物玉一招,收了满屋的金银资财。 这一趟,除了最初吃酒的四个,后来又用和尚钓鱼,连犄角旮旯的杂鱼都招来了,一连诛了妖魔一十八头。个个都是结成了妖丹,还未成人型的妖仙。 不过这些妖怪也没什么本事,亦无甚么真传,若现出原型或许能挣扎一番,但一个个打扮得人模狗样来赴宴,自然进门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就给剑光剁翻砍倒,被拿来下厨了。 以至于一开始还胆战心惊的甄白玉,杀到后来也和铁蛋一样,面无表情,心无波澜的在厨房里烧火了。 “肉还没炖好。” 铁蛋把一堆胭脂水粉拿出来, “你要不要。” 甄白玉面无表情看看他, “算了,反正我也用不上。” 铁蛋也随便她,把这些金银收成分了白玉一份,毕竟精血最足的妖丹都被他吃了,妖怪也没啥值钱玩意,也就那绑人的布袋法宝功能性比较强,便给白玉留着防身。其他那些垃圾灵石都倒倒出来,把储物玉都清空。 “我已照着算法教程多犯杀劫,遮掩天机,但要瞒过玄极老怪或许还不太够。算算时辰,他这两日就该出关了。对方若真追过来,截住我们也只是弹指间的事。 所以我打算今晚全力北遁,一路不停,冲出艮州再做停留,届时消耗必定很大,冰原上物资匮乏,尽量带齐了肉干,做好准备。” 白玉自然也听他吩咐,俩人把处理过的妖魔肉干装满储物玉,皮毛也扒下来制成袄子。同时一齐修炼那《玄冥玄极冰炁诀》,做足准备。 然后“咚咚”一阵巨响,又有人敲门拜山。 铁蛋和白玉对视一眼,那和尚请帖已发尽了,按理说已没有妖魔会来,只是也说不准,是之前的妖魔把吃酒的事传出去了。 不过总归还是那般应对,由甄白玉假扮被操纵的女奴去迎接,铁蛋则暗中埋伏,诱而杀之。 结果甄白玉把洞门一开,就只见洞外站着两男一女,都是金童玉女,容颜俊秀的青年,周身宝光熠熠,金光灿灿,头顶青金赤三色神光冲霄,周身道炁扶摇不散,一见这造型就知是玄门的正宗,有道的全真。 那三人也没想到是甄白玉开门出来,看她玄极宗弟子的装束,脸上还贴张镇魂符,也二话不说。中间那赤煞道气护体,身穿红衣的女修就把手里朱绫一掷,缚腰一卷,直接给甄白玉抢了过去。同时兰花指一掐,张口喷出一道火雨。 而左右两边的青年,也齐亮出法器,左一个敲鼓击雷,右一个鸣金放电。 “轰轰!”“啪啪!” 上乘道法召唤出风雷电霆,配合那火雨连珠,直轰杀入洞中!扑地即燃!瞬间浓烟滚滚!将妖洞炸得山开石裂!烧成一片火海! “诶?等,等等……” 甄白玉都来不及开口,却被那红衣女修把额头一拍,眩晕过去。 “她刚才是不是叫等等?” 两旁修士见甄白玉这沉鱼落雁的相貌,也不禁扭头多看两眼。 “哼!不过是落在妖魔手里,做了人家炉鼎傀儡的废物罢了!” 那红衣女修见白玉这倾国倾城的样貌,看着就生气,见这两伙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更是心里窝火,冷哼一声,用红绫一裹,把甄白玉卷了往手中花篮里一丢。 “我送她回白鹿峰去领赏,你们去把洞里妖魔杀光。” “呃……救得玄极宗弟子,已是大功一件,还是先保护仙子回山吧。” “是极是极,几个左道罢了,不必急于一时,等有人悬赏了再来也不迟嘛,还是仙子身子要紧。” “哼!” 于是等铁蛋剑风劈开火海,从火焰里踏出来,望着飞空而走的三人,也是无语。 怎么又被人抓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夔牛鼓 铁蛋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招事儿的人呢。 没办法,好不容易才逃出的白鹿峰,再给带回去,岂不一番辛苦都白搞了。何况便是看在蹭了那顿鹿茸羹的份上,也不能丢着她不管吧。 当下铁蛋也不藏着了,御炁飞空,直追上去。 “几位且慢!” 那三人也注意到铁蛋从洞中飞出来,按住云头皆备,定睛望去,只见来人使玄冥道炁飞空,似也是修行中人,只是披头散发,身披皮衣毛毡,嘴角血迹未干,一副北地鞑虏的打扮。 当下那红衣女修第一印象先入为主,怒呵出声,顺带发泄心中的怒气, “北蛮鞑子!竟与妖魔同流合污!侵我神州!害我百姓!死——!” 她抬手一指,肩上红绫便飞蹿出来,如一条赤蟒朝铁蛋困来!同时往花篮里一摸,摸出个绣球,喷一口道炁!那绣球也飞天而起,迎风即燃,升炁起火,瞬间化作一个大火球,直朝铁蛋烧来! 一见剧情进入了自己熟悉的节奏,铁蛋也干脆得闭嘴。 好!就喜欢这些不逼逼的狠人!废话无用!见面就干! 刷刷刷! 铁蛋一边御炁飞行,飞燕似在天空回旋走位,一面挥剑格挡,那红绫几次三翻裹上来,皆被剑锋所抵,而绣球喷射出的火焰,也被道道剑炁打碎。 另两名修士倒也自持身份,不上来围攻,只是看这鞑子只靠简单的御炁走位,和剑技纷击,竟举重若轻,抵挡住了女修的攻势,也是有些意外。 毕竟玄门道法通常碾压一般杂修,更何况有法宝相助,往往三招就能分个胜负,给对手捆住了,烧个肠穿骨烂,砸个血肉模糊的,哪儿想到竟失手了。 而斗了几招,铁蛋也一阵皱眉。 果然是玄门正宗。 这红绫是入品法宝,时而若云卷,时而若金铁,时而轻若无物,时而重若千钧,阴阳变化,妙用无穷,以悬翦的锋利,竟也裁剪不开,极为难缠。 而那火焰绣球,也是件厉害法器,威力无穷,喷出的道火中蕴含莫大威能,只好在速度稍慢一些,而且声势浩大,动起来呼啸生风,铁蛋能提前反应避开罢了,但若是不慎硬挨一招,怕也得遭重。 而见一时竟拿不下此獠,红衣女修愈发心急火旺,把双目一瞪,双手掐诀连翻,眉心闪起莲花状火云三朵,“呵!”一声轻啸,便从口中喷出一股箭矢般的赤煞道炁! 很显然,那口赤煞道炁必是此女毕生精炼之真息,一口喷出,直接化作一只火焰豹子,飞旋扑跃,朝铁蛋扑杀而来!配合红绫绣球,三面围攻!以连天火海围攻!逼得铁蛋险象环生! 见此情形,铁蛋也知道再不动真格的得翻车。不过直接动涡轮功那种底牌倒也没必要,毕竟既然这三人八成是正经玄门弟子,搞不好也各自藏着遁身绝技,万一露了底牌还被他们逃了,贻害无穷。就用最近悟出的招式来试试好了。 于是铁蛋把诀一掐, “冰河遁形!” “刷!” 一道冰河瞬间横梗于晴空之中!冲破火云包围圈!远遁出百里之外,逃去无踪! “咦?冰河遁法?” “这不是白鹿峰的招式么……” 若只是内息炼炁,杂修左道可能也能掌握,但遁身之法向来是御炁最深秘籍,为各派珍藏,若非正经玄门弟子,哪里有本事掌握此等道法的? 见此情形,旁边观战的男修面露异色,女修也是微微皱眉,意识到可能有误会。便掐诀散功,收回法宝。 然而正在此时!忽然一条冰龙突破云层!顺着漫天冰河,泥蹿突来!一口咬向云端的女修!龙口中金光一吐!便刺来一柄飞剑!直射女修眉心! 不错!铁蛋又杀回来了!连遁两发!来去自如! 若是寻常遁身之法,是绝无可能!但这冰河遁身的独到之处,就在于可以在散布的冰河冰炁内任意往复!来回穿梭!虽然第一下损耗极大!但之后的连续遁身便消耗极小!犹如先布战阵,于阵中穿梭!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那女修也确实没见识过如此招数,猝不及防便遭大难!但此时已避无可避!大呵一声,一边举起手中花篮阻挡!一边急咬破舌尖!喷一口精血出血! 登时,只见她眉心竟金光大放!神庭中一跃跳出一颗神丹!威如炎阳!万丈神光照在那花篮之上,映射出漫天宝光!纷纷华彩!金云彩电,迸发四射!竟将杀到面前的剑光,生生拦住了一息! 而借此功夫,女修也是双手掐诀翻飞,急召那红绫法宝护身! 不得不说她的红绫法宝着实上品!竟在这刹那之间,化作一道红光!后发先至!牢牢护住周身! 然而这太白飞剑到底是铁蛋精炼最熟!致命的绝杀!岂是如此好对付的! 虽然一时为女修全身功力阻滞,但太白剑也瞬息回旋,绕体一转,似落叶般一个飞旋翱翔,血光一荡!便切断了女修一只手臂,在脖颈上斜掠开一个血淋淋的豁口! 只可惜那红绫还是紧急赶到,缠住了脖颈,没让飞剑把头给全割下来,但已然是一剑将此女,杀成重创! “罗仙子!” “好狠毒!” 俩个观战的也是大惊,万万想不到对方竟打了个回马枪,还直接飞剑杀头这么辣手!明明这罗仙子的道行更精,法宝更好,却因一时不查,遭重落败!险些杀身! 也不必多说,这俩颜狗跟在罗仙子身边,听她吩咐,本来也有勾搭结侣的心意,当下也顾不得玄门单挑的规矩,齐齐插手入场! 这俩人也都是玄门的真修,大派的弟子,自然不是无能之辈。 那青衣修士,举一面夔牛鼓,运起道力,鼓掌连击,咚咚咚!一阵雷声风咆,荡漾开去!惊天道力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传声震响! 不止借着法宝振荡元神!更直接仗着道炁内劲!将铁蛋布下,用来藏身腾挪的云间冰河,层层击碎!玄冥冰炁,股股轰散!炸得漫天惊雷!无数坚冰,似冰锥雪暴一般从天而落,铺砸满地! 一出手就攻其根基!直接破铁蛋的法!实在不同凡响! 而另一金冠修士,则手持一把金钉,一把银锤,轮锤击钉,叮叮叮!砸得火花四溅!电影纷纷!电霆霹雳!金蛇狂舞!咔咔咔!道道金光雷火!疾如飞矢金矛!追逐着漫天落叶般翻飞的太白剑胎追击连打!几次险些要将飞剑劈散打裂!重创元神! 一作法即专打要害!就是毁铁蛋的剑!果然眼光毒辣! 然而大家同为玄门弟子!动起手来便绝不留情的道理!难道铁蛋还需要别人教么! “冰河遁形!” 冰河遁形再发!铁蛋又是一个瞬移!再拉一道冰河!直冲青衣修士当面! “呵!蚍蜉撼树!风雨同随,日月同辉!轰夔踏破!流波奔雷轰!!” 那青衣修士冷笑一声,把夔牛鼓“咚咚”一击!元神加持!道力灌注! 那夔牛至宝瞬间激发!直轰出激雷滚电!咆哮罡风!射出雷光风暴!摧枯拉朽!一击将迎面突冲而来的冰河之龙踏破轰碎!炸成漫天雪魄飞冰!冰尘雾霭! 一时间劲风暴起!雪雾横吹!漫天冰团笼罩!宛如天气一转,到了凌烈的寒冬! 然后从那扑面而来的冰云雪暴之中,一道黑影,飞身而来!手中青光冥冥,寒芒闪耀! 铁蛋!悬翦!直刺眉心! 而青衣修士手抬夔牛鼓,面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呵,黔驴技穷,舍身突刺么!敢冲到面前,是有些血勇,但是可惜!” 那剑炁一闪,便已被神识锁定了啊! “流波奔雷……” 青衣修士,抬手一拍,便要再度激发那法宝之神威,将扑向面前,避无可避的身影,一击轰杀至渣! 然而鼓没响。 而修士忽然感到手心一刺,痛如针扎。 于是他扭头望去,只见右手手掌,已被什么双目看不见的飞刃,横掌切开,断成两截。 “这,这招是……” “九天玄女如意剑啊啊啊——!!” 下一瞬!血影暴起!悬翦突面!飞剑贯首!将青衣修士,一剑洞穿! 第一百二十一章 燕鳐刃 当风烟散尽,那青衣修士,便已被斩首杀身,夺了鼓,残尸坠入满地风雪冰雹,染了一地红。 而罗仙子,也是一身血裳,面如金纸,瘫坐在地,把花篮祭在头顶,放出瑞气千条,金花无数,立起个圆形法阵把周身护着,闭目凝神,嗑药服丹,紧急运功疗伤。 至于铁蛋,更是高立云端,身处冰云乱雪之中,在冰风雪暴间嘶呼调息。手中三尺青锋闪耀,一叶利刃尖锋,悬在眉心三寸,一闪一烁,凝聚着道道金光,仿佛贴在眉心的叶子。 “嘶……程道友,竟也败了……” 那最后一名金甲修士,见此情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拱手道, “久闻剑宗大名,道友端的好本事。” 铁蛋也道, “承让。” 那修士又道, “却不知我等何处得罪了阁下……” 然而想不到那罗仙子忽然把眼一瞪,神识传音,火冒三丈, “呔!剑宗的!数典忘祖!竟给北虏做狗!你有什么脸拜九阴山!” 铁蛋把眉头一抬。 那金冠修士也是无语,也算是知道何处得罪了阁下了,赶忙改口道, “罗仙子,这位道友剑法精绝,遁法凌厉,怎么可能是鞑虏,如此装扮,可能是什么误会……” 铁蛋把手一抬, “别,我就是北人,来赴杀劫,没什么误会。” 金冠修士噎住。 罗仙子更是双目冒火,面色朱赤,喉咙的剑口上,真炁升腾如烟,宛如伤口烧着了似的,正在焊接烙铁一般, “鞑狗!暗剑伤人!害我道友!卑鄙无耻!死不足惜!看我不杀了你! 飞廉道兄!替我遮拦一息!” 铁蛋也不说话,抬手把剑炁抹在刃上。 见此战无可避免,那飞廉道兄也不做小儿女之状了,便点点头,飞身而起, “騩山方飞廉,请教道友高招。” 铁蛋也把剑一指, “光霞山铁蛋,请赐教。” 两人对视片刻,神识互锁,忽然身形一闪,瞬息移行换位! 是的,遁法!见面就开大!上来就遁身! 铁蛋自然还是冰河遁形! 已经说过多次了,这部遁法最适合与人鏖战之用,尤其刚才连拉三个遁身,漫天都铺成冰风雪暴,施展此遁相当节省道炁。 所以铁蛋自然二话不说!上来就遁身突刺!一剑刺破飞廉残影! 不错!残影!这飞廉的本事也不得了! 望炁观之,他精炼道息当以神罡真炁为主,但刚才那法宝打的,分明又是雷霆,而此时竟也因地制宜,借着天地间的冰息雪风,使出了一套不知名的玄冥遁术! 而且其人掐诀遁身极快!战术判断也极为老辣!铁蛋才肩膀一动,他已经猜到对手惯用飞剑突击!紧急一个遁身移形闪避! 来无影,去无踪!施展起来竟全无踪迹!竟然稳稳换位!闪过了铁蛋的正刺! 不得了,这家伙有点东西! 毕竟铁蛋打到现在,他全力刺剑的时候,还真没见几个人能躲得过去。如果换个场合,还真想再扭头刺回去,和他好好盘个手,看看对方能躲几招,但不是现在。 铁蛋现在也快没炁了。 冰河遁身可以在鏖战中省气是一回事,铁蛋有多少炁,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天他又喝汤又吃肉,憋足一肚子炁,原本是算计着,准备一路向北,冲到朔方狂奔来着,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今儿全耗在这里了。 但再是准备充裕,炁体充足,天赋异禀,连遁四下,铁蛋内景中的道炁也以剧烈的速度消耗,正经炁脉内的积蓄被消耗一空。 按照铁蛋自己的估计,他最多还能借着冰河雪风助力,再遁三次,就要油尽灯枯,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你别看三次貌似不少,其实一点也不多!毕竟考虑到场中对手还有两人,等会儿战斗也要耗炁,怎么也得留足一发保命吧? 也就是说,铁蛋刚才抬手就是瞬身突刺超必杀!试图瞬杀对方的图谋落空!直接打了一个空! 铁蛋!大危机! 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铁蛋陷入绝境,方飞廉却已经敏锐把握住对手攻势停滞的苗头!抓住出招的破绽!瞬时反击! “燕鳐飞刃!” 只见飞廉双手一挥,金光绽放!竟从袖中打出密密麻麻,上百条飞刀!不对!飞鱼!不是!是飞鱼制成的飞刀!! 不错!这些燕鳐飞鱼身长一尺许!苍鳞赤文,状如锦鲤,身带鸟翼!大概是晒成了鱼干又以秘法炼制!镀上金霜,纹上秘箓!竟炼成前所未见的飞鱼刀!劈风断雪!飞翼切风!锋利无匹! 而且神识一锁,丫还会回旋追踪的!嗖嗖嗖嗖一大群扑上来!简直是无人机蜂群! 铁蛋也是暗道一声卧槽!鱼!赶紧遁入冰河! 才锵锵躲开,便又是一片金光闪耀,呼啸而来!鱼群刷刷转头追来!飞刀乱刃!把冰河雪域切成漫天冰花!片片扬扬鹅毛落,如下一场大雪! 铁蛋心中凛然,知道不能再遁逃了。 对方肯定已推算出,自己遁身连发,所剩真炁不多,这就是要以飞鱼刀耗尽他的真气,逼得他无路可逃再下杀手! 不行!保炁!换血! 铁蛋一个冲刺!竟跃出冰河雪暴屏障!在地面冲刺闪躲! “飞刃翱翔!” 方飞廉掐诀一指,飞鱼刀群似轰炸机群一般开始俯冲!铺天盖地得朝铁蛋冲去! “击叶式!” “叮叮叮叮叮叮!!” 虽然身处开阔地,避无可避,但也避免了周围的冰屑被飞鱼击碎卷来,横飞乱砸,干扰视线! 于是铁蛋一边跑着之字机动闪躲,一边把手中悬翦剑光乱舞,剑炁裹身护体,舞成一个青金色的圆球,如击落叶般,把迎头冲入剑围中的飞鱼之刃!一剑一个!斩破挑飞!接连击落! 当然,这些飞鱼飞刀有修士在幕后驾驭操纵,可比风吹下来的枯叶要快上数倍,锋利无数!哪怕被劈碎了,鱼翅飞刀也可能绽飞出去!割的铁蛋鲜血淋漓! 但是无所谓!铁蛋也有种种神功护体回血!诸般道炁劲力加持!手中更有宝锋利刃相伴!大家同是玄门弟子,金丹境界!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头铁就是怼!就是血厚就是干! “叮叮当当叮叮当!” 上百把飞刀,几乎是转眼之间,就迎头撞来!如冲礁石一般,被剑岚风暴击碎! 满地散落的鱼头鱼尾鱼翅,如刀山铁雨般钉在地面上,铁蛋自然也不可能全然无伤,肩背大腿都被割的鲜血淋漓,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但无论如何!顶住了! 结果谁想到对面方飞廉小道具一打完,便直接连了一招大绝…… “金蛇电舞!电狱飞雷!泰逢御地,神动天司!” 铁蛋猛抬头。 失算了! 原以为对方占尽优势,完全可以和他继续缠斗一番,用这些飞鱼之类的小玩意耗他的炁,磨他的血,拖到后期求个稳。 哪儿想到人家根本不求稳!! 怎么,真以为修仙的,人人都和魔宫那些老奸巨猾,算无遗策,躲在人后隐忍的人间渣滓一个腔调? 山里人!怂个屁!抓住战机!毫不犹豫!直接开大! “九都天仙神雷轰!” 方飞廉大声唱法,左手金钉,右手银锤,全力蓄招!一锤猛击! 开!大! “哐!!!”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万丈金光暴起!如金龙般粗大的霹雳电闪轰杀而至!犹如劫雷劈顶!裹挟着威能无穷!惊人骇世!恐惧无比的天威!直朝铁蛋颅顶轰来! 好 那就拼了 “涡轮功啊啊!” “砰!”“哐!”“轰!!” 这个瞬间,铁蛋暴皮启动,全力突刺。 这个瞬间,九都天仙神雷轰,金龙扑地,天降雷轰。 这个瞬间,跳跃炸裂的雷霆金光,绽放开来,乱击在满地鱼头鱼翅之上,竟反复雷击电打,交织成一张耀眼的电网。 这个瞬间,飞扑出窍的血人鬼影,挥剑斩风,击雷破电,掀起劲风,撞出雷霆电狱。 这个瞬间,铁蛋的一身血肉,几乎被那那九都仙雷,金龙电爪打得支离破碎。 但这个瞬间,终是一人,一剑,血息化茧,血影成行。 “锃!” 血光一闪,青锋一寒, 悬翦, 刺破方飞廉心腔。 “咯……” 方飞廉怔怔得盯着舍身飞扑,一剑刺入怀中的血影。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他的诀也够快了,法也够精了,遁也够熟了。 但还是棋差一招。 居然是血影神行大法。 “你……” 方飞廉一把握住心口的血手和铜剑,怒瞪血人,真炁聚集,目眦尽裂! “该死的魔……” “吒!” 铁蛋把口一张,太白剑胎扑面,一剑劈开方飞廉头颅,了断此杀劫。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火焰绫 “方师兄!混账!!魔头!!!” 眼见俩人于面前遭劫杀身,罗仙子再也忍耐不住,虽然功力未复,身上依旧流血不止,也是强自从宝光中飞身而出,挥掌一击,直接将刚坠落于地的血人打得横飞出去,身上直接燃起一片火焰。 “死——!” 罗仙子面放红光,大吼一声,飞身扑来,五指成爪,指尖燃起红莲火焰,一招朝倒地不动的血人头顶抓来,誓要将其挫骨扬灰! 然后耳边风声一响,喉头又中一剑,虽然有红绫护体,没被一剑砍掉脑袋,但被这一击撕裂了疮口,罗仙子也是血流不止,刺痛钻心,把焰爪一翻,往身后抓去,凭空打出一大片火风! 然而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周围还有人藏着? 罗仙子神识一扫,四下一望,却也没见到周围有人袭击,忽然眼角青光一闪,转头来时,那倒地装死的血人已复跃起,一剑刺来,剑尖刺入罗仙子面颊半寸,剑炁割开她左目。 “啊——!” 罗仙子凄声大吼,挥臂狂打,舞着红绫当胸扫过!直把那血人打得凌空飞出三丈!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混账!杂种!我要你死!” 拔出插在面颊上的宝剑,一剑把左眼球也带出来一半,被毁容的仙子激怒欲狂! 把诀一掐,手一指,周身红绫飞卷出去,瞬间把那血人裹成个血粽,榨得肌肉血流如泉。要活活将其榨成肉酱! “呼——!” 然后又是一阵冷风从耳边卷来,罗仙子满面流血,哈哈大笑, “又耍这种阴险龌龊的小把戏!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死——!” “呼——!” 接着风声又起,刚才一下扔偏的麻袋,又从罗仙子左侧跳过来,把她一头兜住。 然后甄白玉抡起一口铁锅冲过来,“duang!!”得一声砸在罗仙子后脑勺上,打得她身子一斜扑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 甄白玉大吼着,用尽全身力道,运转罡拳,抡着铁锅,“duang!duang!”乱砸,砸得锅底都瘪了,布袋都塌了,手足都软了,血水殷殷从口袋里渗出来,才松了那锅,连滚带爬扑到那被裹成个粽子,渗出血泥的人型身边。 “铁蛋!铁蛋!你没事吧!” 甄白玉拼了命想把那红绫扯开,却死活也扯不动,也是发了狠,一口咬破中指,在红绫上画了一道血咒,怒声骂道, “狗东西!你主人已叫老娘杀了!再不放开!连你的灵也一起灭!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那红绫起初还不肯放人,但那花篮也飞过来,闪着光劝了劝,于是那红绫也只得认输,绫罗一松,把几乎绞成麻花肉酱的铁蛋抛出来,然后红光一卷,飞去裹了罗仙子的尸身,飞空遁走。 那花篮也赶紧蹭过来,起起伏伏,仿佛磕头。 甄白玉也没空和它纠缠,掐了个诀,把那花篮身上的血符也解了。 花篮赶紧千恩万谢,飞空去也。 “铁蛋!” 又是这样,又是铁蛋拼了命来救自己,这次给整得都不成人形了,甄白玉也是心疼的不行,禁不住泪珠扑朔扑朔往下掉,但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赶紧俯身,往铁蛋口中渡一口真气。 感觉到他体内精血流转,心脏微跳,竟还有一息生气,甄白玉立刻把铁蛋背起来,奋力往山林中跑,避免这附近连番大战,道炁纵横,宝光吸引来其他的妖魔。 此时漫天冰炁无人驾驭,便逐渐化散开,淅淅沥沥,在山岭中落起一阵冰雨。 甄白玉顶着细雨,浑身湿透,遍体发寒,跑了好一阵,总算找到个山洞,便赶紧冲进去,和洞里的熊对视一眼。双目血光大放, “滚!” 熊汗一个,表示惹不起惹不起,呜咽一声把洞让了。 于是甄白玉就地把铁蛋放在熊窝里,感觉到他气息微弱,全不似之前恢复的那么快,显然是受了重创,拼的油尽灯枯了。 当下也顾不得这家伙一个劲不要双修,不要双修的犟了,把衣服一脱,就把铁蛋紧紧搂在怀里,用娘亲手把手教的,紫微宫中流传出的秘法,把体内炼化的道息,一口口渡给铁蛋,就像哺育怀中的婴儿一样,协助他调理内息,稳定内伤,完成炁体循环。 并从周身蒸汗似的,蒸出丝丝真息,将洞穴蒸得如温暖的丹炉,湿润的母体,饱含真息的汗液,摩擦浸润他全身,滋润修补铁蛋重创破损的体肤,终于,让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身体的温度也逐渐上来。 而精疲力竭的白玉也耗尽了体内的真息,在冰雨中,两人紧紧搂成一团取暖,道身炁脉,体温呼吸,都交合融容,如乾坤的鱼,阴阳的鲤,交而为一,合而一体…… 于是陈玄天睁开了眼。 啊,熟悉的天花板…… 然后那熟悉的甜甜的女声也响起来, “欢迎回来,陈玄天同学。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九。” “……哈?” 陈玄天无法接受。 你莫不是逗老子吧?怎么才两个点啊?这次老子过了多少杀劫啊!什么山公啊蛟龙啊妖怪啊玄门啊!都砍了不知道多少了!险象环生,两次濒临死……咦?恩?哦!艹! 陈玄天忽然灵光一闪,心中一惊,猛得坐起来,“咚”一声撞在玻璃舱上。 “请稍候,现在进行身体复健,请把lsl溶液吸入肺里。” 陈玄天只好又躺回去,把没过头顶的蓝色溶液吸入肺里,呼吸,呼吸,呼吸,把狂奔的心跳,纷乱的思绪,逐渐压制下去,恢复了冰冷的理性。 仔细回忆着之前的遭遇,心中一算,陈玄天忽然有点明白了。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感情你这弦进度,是那边铁蛋每一次濒临死境!才能往前推一个点是吧!? 好家伙!这不是逗老子玩吗!?他拼了命去和铁蛋元神沟通,不就是不想死!居然还得再死九十一次啊!! 陈玄天真是累觉不爱。 “复健完成。感谢您的配合,本次实验流程结束。您可以自由行动了。 下一次实验时间会根据天气状况推送,请留意校内邮件,期待与您再次合作。” 听着女声程序设定的背板,陈玄天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从虚拟舱里爬起来,向外走。 然后实验室大门打开,但这次出现在陈玄天面前的,不再是医疗无人机,而是一群荷枪实弹,穿着重装无尘服防化服的士兵。 陈玄天翻了个白眼, “又搞咩啊……放过我行不行啊……我只想去食堂打点饭……” 人家表示不行。 “陈玄天学员,你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请等待医疗测试完成……” 然后一个警卫上来就折他的膀子,看这逮人的动作也是职业习惯了。 于是陈玄天也皱着眉,不爽得一甩手,一用力。 “咣!” 那身高一米八,一身防化服防弹衣的警卫像个布娃娃似的打着旋横飞出去,好像被什么重卡撞飞的小鸡,卡通动画一样一头嵌进墙面里,发出一片清脆的咔嚓骨裂声,整个人在墙面里禁脔抽搐,咔咔喷血。 得亏这实验室墙壁似乎还是吸能盒的设计,要不然大概得摔碎成一滩吧…… “哗啦!” 周围的警卫大惊!一齐拉动枪栓上膛,把长枪短炮瞄准陈玄天! 这都没直接扣扳机打一梭子出来,也算是训练有素了…… 陈玄天也愣住了,看看自己的手,缓缓握了握拳。 罡拳? 不,不对,是某种爆发起来更猛烈,更霸道,更恐怖的拳劲…… 恩,是涡轮功…… 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真炁,没有仙人,没有黑科技。 但不知道为什么。 玄天,铁蛋和鲲,一起研究出来的那套涡轮功,居然被带到这边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百分之九 由于担心一不小心把周围人都撞死,陈玄天也坐在实验室地板上,一时也不敢乱动了。 他就看着医护人员和急救无人机蜂拥入场,试着把警卫从墙面里抠出来,一时也有些愧疚。 “他,他没事吧……” 女声甜甜答道, “脑震荡,中度智力缺损,严重运动性失语,四肢瘫,肌力4级下,勃起功能或完全丧失,双耳极度听觉障碍,耳廓严重畸形,面部瘢痕形成60%以上。脊柱胸段损伤致严重畸形愈合,影响呼吸功能。颈部活动度丧失75%以上,影响呼吸和吞咽功能。肢体损伤致双手完全缺失或丧失功能…… 鉴定为四级伤残,建议退伍。” 陈玄天, “……抱歉。” 其他警卫就瞪着他。 陈玄天没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一觉睡得太久了,他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完全没事了。 是的,进舱之前,还烂成一团,和凝胶果冻一样,一觉醒来,居然新鲜出炉,史莱姆修炼成人了,那人家能不惊悚么……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事,毕竟被九都仙雷轰了个烂碎,又被红绫绞了个麻花,换了之前的陈玄天,大概全身骨头都碎的和肉酱一样,又得急送icu了吧。 但现在的陈玄天,也不是曾经那个弱小的陈玄天了。 他是道身重塑的金丹陈玄天。 是的,因为陈玄天和铁蛋,是高度绑定一体的,如同镜中的水月。 因此虽然这边的世界,没有真炁没有仙丹没有鲲,但只要月有阴晴圆缺,从水中投射的倒影,也一样会晦明变幻。 所以他现在的身体,是炼炁炼神炼体,三涡轮增压神功版,完美结丹道身。 所以现在,你让陈玄天掐个诀,御个剑,遁个身什么的,他可能还无法办到。但要他抡起沙包大的拳头来扁人,那不必客气,保证给你一拳轰成碎碎的臊子…… 于是陈玄天只得无奈得看着瘫如烂泥的警卫,被急救无人机架着直蹦对门的icu去了。 然后一台无人机进来,放下餐盘,三菜一汤和食堂打的饭。 虽然确实没有吃饭的心情,但陈玄天也感觉到这具身体,对碳水的极度渴求,只好心怀惭愧,在一群警卫的注视下大口吃喝,狼吞虎咽,干了一盆又一盆,最后无人机都嫌烦了直接把食堂的饭桶扛过来,才算吃了个微饱。 然后警卫和医护人员似乎是得到命令撤离,一台无人机跑过来和陈玄天视频通话。 对面出现的还是个打着重码,隐藏身份的校官,也不知是不是之前三等功那个。 “陈玄天学员,因你目前的情况特殊,需要采取暂时的生化隔离措施,希望你可以理解。” 陈玄天看看墙壁上人型血印子,也是汗一个, “理解,理解……” 那校官点点头, “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感谢你为我项目做出的突出成绩和贡献,经上级批准,决定给你记三等功,但鉴于目前的国际斗争形势极为严峻,量子通讯网络工程的建设刻不容缓……” 这一段不会是之前录的吧…… 陈玄天也没办法,保密组织么,是这样的,翻来覆去都是流程和制度,多说一个字都不肯的,而且他也习惯了,反正这山沟沟里也不能随便出校区,只能读书训练打篮球打发时间,既然有无人机给他打饭,隔离就隔离吧,正好静下心来研究一下涡轮功,免得一不小心又把路人拍到墙面里…… 因为陈玄天也共享着铁蛋那边的记忆,有《罡拳》和《犬形拳》的训练之法,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金丹级的身体素质后,掌握起体能力道来还是很快的。 就像那些修炼罡拳的仙兵,从小依靠角抵来把控力道,陈玄天也从最基础的动作开始,适应自己体能。并和铁蛋那边进行对比。 显而易见的是,陈玄天这个涡轮功,肯定是远远无法和铁蛋原版相提并论的。 哪怕是同一辆车,用来赛道跑圈,和用来市区买菜,发挥的能效都是截然不同的。更何况双方根本不是身处一个世界观设定下,自然不可能拿专门为铁蛋设计的战术强度去套。 更何况俩个驾驶员其实也不完全一样,哪怕掌握同样的知识和经验,但至少陈玄天自问,绝对做不到铁蛋那种见人就砍的本事。大概这就是重合进度百分之九,和百分之一个增压三百那么大的差别吧…… 另外一点,就是陈玄天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消耗极为巨大,远比铁蛋那边要大多了。稍微蹦蹦跳跳,跑跑动动,很快就饿了,饿的心慌,要死要活那种。 仔细想来,只怕这就是因为俩个世界的环境真的不一样,客观不存在真炁,精血,仙丹,天材地宝这些资源,那光靠碳水来补充体能哪儿够呢。 咱不严谨得换算一下,碳水化合物每克的能量密度大概4千卡,换算下来只有汽油的三千分之一。所以就算陈玄天真要在现实世界里修仙,爆发出八缸跑车那样的马力,至少也得整点能量密度堪比汽油的燃料才行吧? 要不整点汽油来?试试能不能炼油修仙?? 正当陈玄天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隔离却突然被提前解除了。倒不是因为他通过了测试,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了。或者军方找出什么办法控制他了。 是校长回来了。 “抱歉抱歉,正好出了趟国,参加了个国际学术交流会耽搁了。陈同学你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校医部可能会请你协助,参与一些额外的身体测试,随你的便,不愿意就拒绝好了,另外你的饭卡限额取消了,随便吃,算学校补贴你的。” 对方进门来就主动握手,似乎完全不怕被甩到墙里去,陈玄天也有些意外。 “哦,哦,谢谢校长……我可以走了?” 校长打开门,门外已经没有警卫了。 “随时都可以,想打篮球就去打吧,想请假回家的话,我派直升机送你。” 陈玄天挠挠头, “真的?不做实验了?” 校长呵呵笑道, “玄天同学,你也知道,组织是个集体么,而我们这个项目的成败,完全取决于时间,因此有的人会比较急迫,手段比较强硬,所以可能让你产生误会了。 但时间虽然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现在是我们,在求着和你合作,而不是强迫你服从。你如果不想做,随时都可以退出项目。回归到平凡人的生活中去。” 陈玄天看看他,又看看手, “我还可以回到平凡人的生活中去么?” 校长微笑着, “这就取决于你,到底还想不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了。” 平凡的人么…… 当然是不想的。 虽然人人都是凡人,但又有谁,会真的甘于平凡呢? 也不是说非要赚多少钱,或者爬到什么地位,但陈玄天,确实也想出人头地,也想与众不同的。 要不然他读什么书,上什么学,参什么军,报什么名,非要争着抢着,咬着牙来参加这保密项目呢? 而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看遍了梦中的世界,见惯了剑尖的生死后。 陈玄天觉得,自己或多或少,或者‘百分之九’的,和铁蛋同步了。 凡人终有一死,或死在这个世界,或者死在那个世界。 或者死的富贵些,或者死的贫瘠些。 或者死的磊落些,或者死的窝囊些。 但总归都要死的。 所以陈玄天就觉得,若有一日他也死到临头, 回顾一生,居然一事无成,那活这一辈子,未免就有些不值得了。 但若能像艮州的艮沫,震州的震诸,乾州的乾让。 像邺都的桓天元。 像光霞山的铁蛋。 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叫天下,都知道他陈玄天的名字。 那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虽然只是一瞬,但想通了这念头,陈玄天也不再迷茫,点点头, “把项目做完吧。那我吃饭去了。校长你要一起吗?” 校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不客气了,刷你的卡,学校报销。” 老子就和你客气一下好么…… 陈玄天就眯眼看着他, “不过校长,您居然参加国际学术交流?您不就是教量子通信技术,可以随便出国交流的吗?” 校长笑眯眯, “怎么不可以,还是公费报销,专机接送呢!当然我不是去交流的,是去把太空总署的博士从酒店阳台扔出去。 你要是也想去的话,下次有机会带你一起去好了。” 这特么真的是个正经的学术项目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规矩 铁蛋被身边的雷声吵醒了,他皱着眉睁开眼,盯着面前的山洞,眼神逐渐凌厉起来,然后猛的一扭头。 然后就看到自己和甄白玉搂成一团,那女人睡得直翻白眼,把口水都流在他胸口,而且鼾声轰鸣,震得她人都一起一伏的弹。 嘶……完了完了完了,还是给她得手了……唐兄,是老子对不起你…… 铁蛋赶紧把她掀开,爬起身来,都顾不得把衣服穿好,先盘膝打坐,神查内景,检查了一下内景炁海的状况。 还好,修为用的精光,但道身已经完全修复,而且元阳倒也没掉,真炁也很精纯,血息好像还涨了一点,全身的伤势,乃至被打入体内的雷光火炁都被化解治愈了。 双修竟有此奇效…… 然后铁蛋又牵起白玉手腕把脉一探,她的情况倒也正常,炁海未散,精元未损,自然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剑炁之类的玩意在她体内肆虐。 那看来应该就是单纯的阴阳相合,双息调休么。 铁蛋擦了一把汗,还好还好。没出事就好。 这真不是他矫情,但玄门对双修这种事情管得很严的,轻则下山回家,重则逐出师门,不是闹着玩的。 可能有人觉得,禁止弟子在结丹前双修,失了元阴元阳就逐出师门的做法,多少有点过于偏执,泯灭人性了。 确实一般弟子自己修炼都可能炼功岔炁,走火入魔,两个人在一起欲火焚身,更加把持不住。但这完全是个人定力和修炼资质的问题,和双修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虽说童子功就是很厉害,一个可以暴打一群,但玄门也不是只有童子功可以炼,青棠宗那种专门结侣双修的道门也有嘛,个人作风问题,天道非要抓这么严,何必呢。 何况铁蛋已经结丹了嘛,其实他真走上那种,先砍人再双修,双了修再砍人的路线,大概也没人会反对吧?呐? 好吧,有一说一,其实有关系的,因为玄门大佬们认定,斗剑杀人可以,但暴力强迫他人双修,这属于魔道了。 嗯,这件事,是经过九大玄门首座,云台峰开会研讨,颁发玄门各派执行,有很严谨的玄学道理的。 首先一点,还是老生常谈的道身修炼问题。 年纪太小的炼炁士,把持不住这个度,本来天地间灵炁有数,修行炼炁的进度就够艰难了,一旦被情欲所迷,整日双修,把炁海贮藏的真气一齐泄空,那还结个屁的丹? 这种人心思根本就不在修炼上,既然成天想着花天酒地窝里斗,那不如直接回家卖红薯,反正蹭个玄门外门的名号,也够你一世富贵了,省的浪费宗门资源,师长的精力。 如此筛选出那些稳守道心,修炼到了金丹境界的修士,不止对内炁功法的掌握更上一层楼,且内丹稳固,没那么容易修为尽丧之外,也还有许多八门金锁,金关禁闭,房中要式的奇方秘术可以打打辅助,自然就没有太多问题了。 但除了这比较浅显易懂,涉及个人道心修炼资质的问题之外,这些规矩之中,其实还涉及一些大是大非的历史问题。铁蛋也是在翻阅道藏百科,尤其是研究剑宗相关记载的附录中偶然发现的。 玄门的道,真的曾经因为双修的问题,差点歪到魔道上。 其实仔细一推也很简单。 玄门之中,精彩绝艳的前辈何其多也,既然魔宫早有双修秘法,那当然不止青棠宗可以揣测出结侣双修之法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玄门各派之中,就甚为流行炉鼎采补之法的。 采补采补,就是损人利己,夺人真元,掠人修为,反哺己身。 毕竟玄门炼炁之道,最大缺陷就是修行缓慢么。所以身为炼炁士,都闲到研究五艺了,自然会有人专门研究增加修炼速度的办法。 那么假如有一种办法,可以把别人精修苦炼的真炁,一下子夺过来自己用,而且还很爽,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答案显而易见了么。 在那么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玄门没有那么多古板规矩的时候,是真的很逍遥洒脱,任意妄为,颇有‘魔’门风范的。 师长和弟子,师兄和师妹,师兄和师兄,师妹和师妹,人妖魔神鬼怪器,基本上只要你有炁,那咱就可以修。 多多益善,来者不拒嘛。 甚至有个别一些门派,就专门招来一大堆童男童女,让他们练了功再来采补,速成元婴境界的。以至于到元婴才算入门,都是那个时候流传下来的传统了。 当时真的有很多人走上了这条邪路,各个门派之间一旦起了冲突,后果也颇为严重,动辄夺人妻女,灭人满门。至于攻灭他派,掳掠同门,囚禁在自家山门里做炉鼎的恶劣事件,更是屡见不鲜。 当时的情况严重到,那真是有点修炼资质的凡人,都不敢独自在外行走的,可能出门走两步,就给天上一阵风卷了去,叫那些个化神老怪抓到洞里,喂丹服药,炼精榨药,盗取了真元精血,从此断了道途,甚至寿元都无几了! 那一段时间,魔门之名,真是令人谈之色变,名声跌到谷底了。以至于十二国的公侯世家,都难以自保,动辄被打破家门,绑走妻子老小拿去修炼,甚至还得各国藩主,都得定期组织上供童男童女给山里才能幸免呢。 然后最最最离谱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居然特么有人!攻上嵩山玄女庙抢人!险些将玄女嫡传,碧霞宗,给灭门了!!! 这下,连九大玄门那些闭关悟道,隐世不出,谁也别打扰我修仙的首座掌教们也卧槽了!! 尼玛闭个关出来一看,卧槽不行了啊! 再这样下去,玄门要自取灭亡不说,连他们这些几千岁的老头子,都特么要莫名其妙被当成投胎的饿鬼,转世的色魔,玄女一世的英名都搞臭了啊! 而且你说满天下的人,你搞谁不好,你去搞碧霞宗?你知道碧霞宗是干什么的吗? 人家是给咱玄门! 传!天!书!的! 玄!女!天!书! 传承都尼玛断啦!!? 当下大佬们便赶紧串联,把深山里闭关的老怪物全拉起来,上云台峰开了个短会,算了个明白,拉了个清单,开了剑阁武库,一人分一把剑,然后挨家挨户找过去,杀了一批人,灭了一群门,伐了一片山,灭了一条道。 闭门肃反。 力挽狂澜。 如此经过残酷血腥无情的镇压,一切尘埃落定。 最后把玄女庙剩下的一个弟子救出来,传承碧霞道。 鉴于玄女庙也保不住天书了,这传承就干脆放在剑阁武库里保管。 然后众人公推九个最能打的来看仓库,最后就逐渐演变成九大玄门,和云台大比制度了。 所以那条严令,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台的。 禁止玄门弟子,在结丹前双修。 所以,是的,这其实是用来保护玄门弟子,顺带保护整个天下的。 因为这条禁令,也同时严禁各派门中长老前辈,师兄师姐的,以暴力强迫,美色诱骗,或用些蝇头小利,去诱骗那些才初入道的弟子投怀送抱,盗其精元,做些自断根基之事。 因为人的欲望,是这天底下最难压制的东西。 所以这个枷锁不能开。一旦失控,恐怕洪水滔天。 所以对违令者么,就是那句话。 轻则下山回家,重则逐出师门。 这,便是玄魔之争,这,便是正邪之辨,玄门的规矩,字字染血,触之即死。 铁蛋叹了口气。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了。玄门讲规矩的,不和你闹着玩。 是,铁蛋是结了剑胎了,可是谁知道? 现在他领的铁牌子,依然只是剑宗童子,外山弟子,可根本还没正式得道,拜入九阴山山门呢。 何况甄白玉可也没结丹呢,更别说她还是魔教圣女呢! 这要是被人抓到了把柄,真是铁定要把他逐出师门了。 真是开玩笑,他要是因为得罪了掌门,或者滥杀同门这样的理由,被逐出师门那倒也罢了。 可居然是因为情劫不过,私通圣女,这也太……以后见了师父都不知道怎么说…… 铁蛋扭头看看身旁还在呼呼打鼾,睡得正香的甄白玉,缓缓向她伸出手…… 把一件皮袄盖在她身上。 算了,总归这次是被她救了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不了以后就带个拖油瓶,一道修行吧。 怕个屁,大不了转世重修。 “我要是你,还是一巴掌按死她,也是个了断。” 铁蛋猛的转身,手中悬翦当身,咽喉太白藏锋,脚下无相影刃。精血瞬息潮水动,三相涡轮待发。 然后他看到一个长着一对鹿角的白衣童子飘面前。 他身高五尺,一对大角也各有五尺,一只脚蜷在臀下,一只脚挡在半空,屁股下坐着一朵五色彩云,左角托着炎阳,右角悬着皎月。 那五尺灵童,光芒万丈,只是铁蛋试着以元神锁定,气息探查,眼前却空无一物,宛如不存在于世间,只存在于眼前的幻影。 是那头鹿的元神…… 然后那灵童掐指一拜, “贫道玄极子,铁小友可喜欢我送的宝剑。” 铁蛋一愣, “玄机老怪?” 玄极子摇头晃脑笑道, “小友杀我弟子,损我脸面,夺我法宝,赚我仙缘,居然还当着面骂我老,指着名辱我怪。真是太没规矩了,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解 铁蛋心中一惊,也知这次凉了,完全被玄极子拿捏住了。 也是,人家也没必要非等到七天后出关,只要内伤压制下来,直接元神出窍,瞬息万里,真是逃到哪里都拿捏你。 金丹修士对上化神大佬,哪儿能有什么机会呢。 然后铁蛋扫了一眼身后还在打呼的甄白玉。 这虽是头淫兽,至少不故意加害弟子,甄白玉与他结了善缘,好歹也有一条生路。 当下他便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点点头, “你要杀便杀,我与你了结,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 玄极子却呵呵, “小友,我怎么会杀你呢,我还指望你助我兵解呢。” 兵解? 看铁蛋面露疑惑,玄极子也摇头晃脑的解释道, “不错,兵解,我玄门中人,最忌因果。好不容易了清了因果,摆脱了业障, 若不能死个干净利落,磨磨唧唧,拖拖拉拉,拖泥带水,那是最要命的。 一世的准备都要前功尽弃的。因此才要请道友助我兵解。 若能寻个果断的好手,把剩下的因果气数,都托付给他,干净利落得死于兵下,如此转世是最爽利的。 你的本事,我看在眼里了,出手狠辣,冷血无情,最适合来助我兵解了。” 铁蛋皱眉, “我看你神光饱满,吃的白白胖胖的,寿元未尽,仙福未享,为何急着寻死?” 玄极子呵呵, “我岂止是寿元未尽,我特么是活的太久了。 好叫你知道,贫道是天地所生,昆仑神兽,生于上申之山,长于玄墟之境,受青童仙君点化,侍奉仙君左右,得闻天书三卷,三千年化形,三千年得道,又为玄门守山三千年,修行九千载,功成圆满,九炁归一,掐指一算,还有寿数两万一千年呢。” 哦,那也没鲲活的久么,人家四万八千岁才刚成年哩…… 铁蛋想了想,猜测道, “你还有两万年可活,但每五个月就寒炁逆行一次,疼痛难忍,所以寻死?” 玄极子摇头失笑, “我可是天生圣兽,哪儿来什么真炁逆行。 那个是我借门中弟子精血,在腹中孕育七日,生出来的法胎,玄极玄婴分身。 此玄婴分身可以元神占据,如分身一般使用,但此法日子有数,视真炁消耗,只能活个三五月罢了。” 靠,还以为是闭关双修,居然更离谱,是叫弟子生娃…… 铁蛋听得直皱眉, “你搞这种把戏是为什么?她们喂草料怠慢你了?整人?” 玄极子白了他一眼, “贫道怎么会如此小家子气,我是在以玄极玄婴悟道啊。 若我是个人,以我如今的本事,早也悟道飞升,追寻仙君羽化了。 可惜我不是,我是个妖,所以我这辈子也就这样,止步于化神了。 因为天道限制,妖身绝不能得道,这是当年仙尊灭绝妖族,定下的天道。 所以我即便做了开山老祖,也终归是一头守家护院,任人骑乘的畜牲罢了。” 玄极子沉默了片刻,认真看着铁蛋。 “我想做个人。” “……所以你想我杀了你,送你去投胎……” 铁蛋一时竟觉得好有道理,虽然他也不知道投胎是个什么机制,不过杀人嘛…… “好,你把头凑过来我杀。” 玄极子翻了个白眼, “我之前难道不是伸着头,任你杀的吗?你现在有这本事吗?” 铁蛋,“……啧。” 玄极子的角似乎真的很重,又摇头晃脑道, “不过你现在没本事,不代表将来没本事。你我的因缘羁绊如此深厚,我也有所感应,助我成事之机,必应在你身上,但似乎时候还未到。所以我可不能让你现在便死了。” 铁蛋还没开口,玄极子扭头看看里头的甄白玉, “你把她打死吧,不能让圣女活下去。” 铁蛋默默举起剑。当然,冲着玄极子。 “呵呵。” 玄极子笑道, “年轻人,你第一次见圣女,被她勾得五迷三道也不奇怪。不过我可不是第一次见圣女了。 你以为她喜欢的是你吗?她喜欢的是神主! 你们,不过都是她成道路上的踏脚石,敲门砖罢了。 用之即弃的,别傻了。” 铁蛋, “她不是什么圣女,她是甄白玉。” 玄极子摇头, “你们每个都这么说,人人都以为,只有自己遇到的那个圣女,是与众不同的。 人人都以为,她喜欢的是自己。 不过确实也是,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以为自己觉醒前世之忆后,喜欢的,不会是什么从未见面的影子,而是一直守在身边相伴的人儿。 毕竟,只有难以自拔,情难自制,动了真心,那才能叫情劫么。 只是可惜啊,我是见得多了,无论多少次,无论多少世,最后会胜出的,最后会剩下的,永远都是那个圣女。 因为这就是她自己选的,无情之道啊。 这样的圣女,一旦让她得道,实在太恐怖了……” 玄极子转过身, “不过罢了,你与我见过的那些人,确实也不太一样,你虽然重感情,但更懂得了断,还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那你就自己亲眼见一见真圣女好了,到时候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以后你便会知道,若再见面,与其纠缠不清,直接打死她,倒还干脆一点呢。” 在和煦的白光之中,玄极子消失了,而洞外的阳光照进来。 云开雾散,天已大亮。 铁蛋望着洞口,沉默了一会儿, “你都听到了。” 甄白玉没有吭声。 恩,没吭声,那就是醒了呗…… 铁蛋查了查道藏,关于圣女的描述…… 呃,好吧,看来圣女真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尤其老玄门的记载都大差不差的。 总之最初的圣女是什么人,什么出身,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是得了神主真传的唯一弟子,就在追随圣主悟道的时候,爆了还是怎么的,总之元神分裂,神魂四散,陷入轮回。 因此每一个转世的候补圣女,都在努力觉醒前世,并且击杀其他圣女,收回神魂碎片,最终成为唯一的真圣女。 所以圣女这个职业也蛮惨的。 仙宫玄门追杀她,因为怕她变成真圣女。 神教圣女也追杀她,因为期望她快点变成真圣女。 只不过呢,也不知道是圣女自带气运,还是红颜祸水总是激发人的守护欲望。 每一次轮回,都会有那些一头热的蠢男人,愿意抛弃性命,守护心上人的平安。 有过多少个圣女,就有过多少个为她而死的蠢男人。 真是充满罪孽的女人啊…… 铁蛋扭头看看甄白玉, “不用怕。” 甄白玉没说话,也没回头。 铁蛋就取出锅来,在洞里煮米做饭,一边做一边说, “就算觉醒了前世,变成另外一个人,也不意味着你自己就会消失。 相反,你会多出很多新的记忆,获得很多新的朋友。 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你也会再经历一遍。 就像做了一场梦,去另一个世界,进行了一场新的冒险。 当然,你可能也会逐渐淡忘一些事,淡忘一些人,但是没关系。 我们走在这条道上,相遇就注定了分离。 但重要的是,你从此不会再孤独一个人了。 因为哪怕我们都不在了,她也在伴你同行。” 甄白玉嗅着鼻子,擦掉眼泪,小声说, “我不会忘掉你的……” 铁蛋笑了笑, “起来吃粥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除妖令 两名身穿皮裘毡衣,头戴斗笠,背负行囊的旅人,沿着玄女山麓,往北方前进。 走在前头的少年时不时原地站住,抓一把土起来闻闻,掐指算一算,然后忽然就足尖一点,好似大雁一般斜掠出去,身形快似一只飞鹰,掀起一阵狂风就消失在视野中。 而走在后头,背着口锅的少女也不急,就把锅一解,使出五行道法,归尘搭灶,紫霞生柴,玄冥蓄水,赤煞生火,等水烧开了,就手掌一翻,放一把灵蔬,托起一片肉干,以神罡真炁凝于指尖,刷刷片肉,起锅做饭。 差不多一顿饭做好,那青年就回来了。 有时候会扔下一头野猪,加点新鲜的肉菜,有时候是丢几个人头,等饭吃完了,再把人头煮了,骷髅头捞起来用绳结串上,裹在皮囊里存着。 两人也不怎么说话,只等酒足饭饱了,就面对而坐,双掌相合,把袅袅真炁从头顶蒸出来,你吐一口,我吸一口,道韵交缠,合道双修。 如此一番往复,等酒足饭饱,精元充沛,炁体充盈,休息足够了,两人便收拾收拾,磨利了剑,洗好了锅,然后再继续赶路。 嗯,这就是铁蛋和白玉的双修之路了。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什么?为啥不脱衣服?嘿谁和你说双修一定要脱衣服的??这天寒地冻的不冷吗?? 咳咳,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虽然玄极子似乎放过了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再追来,不过考虑到圣女劫数太重,铁蛋自己也不是个人缘特别好的,暂时还没有把握去中原那种龙潭虎穴历劫。于是铁蛋并没有改变自己计划的路线,打定了主意,先去朔方,再横穿坎国,最后回九阴山。 于是现在铁蛋和白玉也算是形影不离,而这个把月走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什么叫祸水,甄白玉就叫祸水,当然他自己可能也有功劳,但总归气运过于充足,劫数过于缠身,也是过犹不及,还真不是啥好事。 这短短一个月的路程,简直是三步一灾,五步一难。妖怪,恶鬼,乱兵,土匪,山里人,山外人,拦路的,打劫的,放哨的……几乎走两步就有人啊妖的一头撞上来,和磁石似的,避都避不开,是个人都冲着他们过来。 看到白玉就想抢,看到铁蛋就想砍,真是劝也劝不动,赶也赶不走,于是铁蛋也是人都麻了。 干,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只要有活的东西进入神识范围内的,就抢先冲过去一剑三连,斩尽杀绝,杀完了就回来和白玉双修,回血回炁再继续,如此十步杀一人,一路速通刷劫,杀杀杀,刷刷刷没个停的。 “大哥……” 于是在差不多一道走了个把月后,白玉终于忍不住质疑了。 “我们选的这条道,真的对吗?” 铁蛋,“信我。” 白玉怀疑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远远的,只见山峦雪原,霞飞云举,两山对峙,其形如门,而飞雁出于其间。 一道雄关横梗于山峡之间,其墙高二丈,石座砖身,雉堞为齿,洞口三重,砖石结构,格外雄固。 左铭,三关冲要无双地,右书,丸塞尊崇第一关,门额石匾横刻,“雁门关”三字…… 白玉,“可你不是说咱先去朔方吗?” 铁蛋沉默片刻,“……都一样。” 然后他快步下山,白玉险些都追不上…… 其实是都差不多么,毕竟铁蛋是顺着马粪找路的,能找到屯兵驻军的边镇不就是了,那马又怎么可能知道魔宫行政区怎么划分,哪个叫朔方,哪个叫雁门的…… 总之没有关系!不影响大局! 雁门就雁门好了,在这做一下整备再出关,最好搞几匹马,然后就可以往北原出塞,到了阴山就回了家了…… “嗖!” “来人止步!” 铁蛋看看射到脚前的长箭,也不二话,手中悬翦一举,青光一闪。 对面门楼上的军旗一角,就被剑光斩下来。 “山里人!挡我者死!” 看门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劲么,知道谁可以挡谁不能挡,于是门楼上的军卒收了弓,从墙垛上消失了。 铁蛋也收了剑,冲白玉点点头,“进城吧。” 边塞就是这种地方,你得把手中的刀剑,心中的杀意,都明摆着亮在外边,叫所有人都一眼能知道你有多强,敢多瞅你一眼就得死,如此才有资格站着和人说话。 这样铁蛋身负青锋,大步在前,果然没人敢再多瞅他一眼,于是两人顺利入城,准备一道先去府衙交人头赚点零花钱,然后一道去市集采买,最后找个客栈歇脚。 走在大街上总不能见人就砍了,于是铁蛋全力把剑风裹挟周身,杀气毕露,血光冲天,一眼扫过去,路上的狗都不敢叫,路人纷纷回避,其凶恶可见一斑。 但哪怕都摆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在俩个人型祸水的气运加成之下,是非还是叫他们给招惹来了。 “留步!” 两人驻足,白玉举起锅,铁蛋搂着剑望去,只见几名挽弓持刀的边镇武士从身后赶来。似乎是之前城楼上射了一箭的人。 为首的百夫长问道,“山里人?” 铁蛋也懒得多话,把悬翦宝剑一横,剑炁亮给他看。 百夫长也是个不爱多废话的,点头道, “除妖令,接不接。” 铁蛋眼一亮,“接。” 对方甩手掷来一张榜文,遥遥抱拳,然后带着手下军卒离去。 “除妖令?” 看白玉好奇,铁蛋就把榜文递给她看。 那榜文是雁门总兵的名义发的,大致就是说有一头元婴境大妖流窜入境,本来身为雁门镇守,总兵官应该亲自前去驱逐,只是如今战事凶危,不能擅离职守,因此悬赏能人异士除妖。 这种除妖令其实就相当于高难度紧急任务了,按照当年仙尊定下的规矩,各地都有元婴境武神级的强者镇守,就是为了压制轰杀地方上成精成怪的妖魔,免得被这些邪魔成长到无法可治的地步,尾大不掉。 只不过后来魔宫腐化,这种镇守之职已不再是根据个人的战力功勋,而是根据家世出身,卖官鬻爵来选拔,而这些酒囊饭袋也有自知之明,根本不会亲身犯险去打大妖怪,因此便开始频繁发布除妖令,雇佣在野义士除妖卖命。 当然这个在野义士,其实就是指山里人了。 是的,虽然名义上魔宫魔门互职魔道,势如水火,但其实在地方上的合作是非常紧密的。 地方的魔宫刺史县令镇守,门阀世家豪族,几乎都明里暗里的和附近的玄门势力勾兑。 因为事实上,这天下,拳头最硬的已经不是三垣朝廷,而是九大玄门了么。 于是不止地方暗中上供交数,送出门中子弟,到山里供奉以求个平安。若真遇到什么魔神降世,大妖觉醒,兽潮暴发的事件,也不再指望朝廷会派兵剿抚,都是把除妖伐魔令送到山里,请山里人出手摆平灾劫。 玄门自然也来者不拒,那有妖谁不打啊,送上门来的机缘好么。 当然镇守雁门关重地的,都是世代镇藩的宿卫仙军,能驻守这种九边重镇的总兵,应该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只是毕竟前脚坎国才打破朔方,大军入关,肆虐艮国么。雁门近在咫尺,说不定三垣随时可能诏令九边藩卫讨伐逆臣,也说不定中山公的铁骑随时可能兵临城下,借道借兵,那确实是不敢擅离值守的。 铁蛋掐指一算,真炁一转,暗暗点头。 “元婴可以杀。” 如果化神妖祖他确实没有活下来的把握,但元婴境妖怪么,凭借如今的本事,还有这一个月来的历练,还是有把握的。 一天到晚瞬杀金丹级也没啥意思么…… 既然铁蛋这么说,白玉也不担心,而且她也心算算,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些天腹中炁动,契机圆满,想来此妖就是我结丹之机了。” 铁蛋, “那走吧,先买点孜然辣子。” 白玉, “恩?你嫌我做饭太清淡?” 铁蛋, “……鲲说的。” 鲲惊!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雁门关 这一路杀的妖,除的怪,割的兽皮妖股,煮烂的骷髅头,换得差不多六百贯,结果买了三匹马,基本就所剩无几了。 没法子,雁门马贵啊,又是这种战时,都涨到两百贯一匹了,相当于十个金丹的人头呢! 而且要不是铁蛋拿着除妖令当令箭,只怕人家马贩子还不舍得卖给他呢。 不过贵是贵了点,马确实还不错,这些都是当年骠骑大将军准备北伐,特意用妖魔之血杂交培育出的战马后代,肩高七尺,日行千里,撕风追月,耐力惊人,而且最好的是泯灭了妖族的野性,能通人心,听军令,冲山阵。 当年仙宫准备了这样的好马足足四十万匹,一路狂飙顺着阴山扫过去,几乎完全压制了本地马种,占据了北方的生态位,如今通称作骠骑,也算是仙宫人造的半妖一族了。 恩,仙宫还是那个仙宫,就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特别牛逼…… 总之有三匹马换乘也足够了,有之前准备好的妖魔肉干和孜然调料,还有铁蛋作向导,出关的准备已做好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有一头元婴大妖把雁门关给堵住了。 “如今天气渐暖,往年这个时候,许多关外居住,归附王化的异族部族,本来该来互市交易,贩卖畜牧的,但却迟迟不见踪影。起初还道是被坎国裹挟,还是遭乱兵杀戮,但出寨的商团也接连没了踪影,后来派游骑猎哨往北巡游,才发现是有一头大妖在北方占山为王。把路给堵了。” “雁门附近原无此等大兽,此妖大约是从阴山以北,归墟极地翻越过来的。以前有坎国大军镇边,这样的妖物根本过不了阴山隘口就被大军诛杀,不过现在么……” “少了十万大军镇守,以后北地的情况只怕越发艰难,长此以往,坎艮两国的百姓怕是要遭难遇劫了……” 客栈里也聚集了不少商人旅者,身怀修为之人也不少,很容易打听到这大妖的只言片语。 总结下来,此妖肯定是趁着坎国大军南下,从极北地方,阴山之外翻过来的,而且是稳稳的元婴境界,因为雁门已接连派出三队骑兵,金丹境的霸体武士十数人,还有路过的金丹法师,玄门弟子相助,扫荡冰原追猎妖魔,发动过几次妖魔征伐了。 哪里想到全部兵败身死,连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全部命丧妖魔之口了。 所以一般的金丹级战力显然是没法摆平这种情况,必须要元婴级的真人,武神来出面了。 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元婴啊,现如今大概也只有雁门关总兵,是正儿八经的元婴境高手,而且是武练罡拳,一拳打个四五十重大概不成问题。 只是之前也说了,总兵要坐镇雁门不能轻动,何况那头大妖,又何尝不是忌惮着雁门里有这么个杀神,才堵在关口不敢继续南下呢。 倘若总兵真的贸然出关除妖,万一被这畜牲趁机翻越雁门南下,突入艮州平原,那岂非真要惹出天大祸事了。 铁蛋就是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么,他自然清楚的很。 阴山以北,北极归墟的大妖么,那可实在太特么多了。 在那种地方,弱小的只是粮食,元婴级才是生存下来的基本配置,化神的不胜枚举。 而且这外头的妖,和中原的妖,还真不大一样。 人家有修炼之法的…… 是的,当年仙尊扫荡妖族,也不是不想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但是上古仙军追着妖族的残兵败将,一路驱赶到天涯海角,世界尽头,罡风凌冽的极寒冰原,深不见底的海底归墟,瘴气横行的崇山野岭,以当时宿卫仙军之强,大部分兵马也难以继续深入,再继续追下去,可能就丧失了人数兵力的优势,反而要陷入妖魔的包围之中了。 是,仙尊自己倒是强横无比,天下无敌,甚至可以一个人冲进妖魔帝都,打破妖城,一个单挑一族。 但问题是人家妖魔也不是傻子,打不过还硬怼着来碰仙尊的拳头,只要大家四散而逃,一个劲狂奔逃命,就算仙尊一个人再厉害,那也杀不尽漫山遍野的妖物嘛…… 于是仙尊世代的征伐这才暂时中止,定鼎九洲,震慑八方,建立仙宫朝廷。但是妖族的传承,也没有被完全灭绝,而是被带入北极以北,南海以南这样天涯海角的妖魔领域中去了。 后来就是人妖反复拉锯,仙宫强的时候,就大军出塞,发动犁庭扫穴,破山伐庙。等仙宫内斗势弱,或者被魔门魔教按在地上暴打的时候,四面八方的妖族也群起反扑,妖潮入侵,祸乱人间。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人族妖族,谁也灭不掉谁,只能说如今这种情况,是渐渐进入妖族崛起的大势了。 铁蛋详细问了问情况,心里也有底了,出了客栈,去马厩旁找甄白玉。 本来白玉还缠着让他手把手教导骑术,不过铁蛋才懒得管他。 骑马有什么好教的,何况她可是圣女,一个眼神就把三匹军马收的服服帖帖,乖得和大号的兔子一样,自学不就完了。 然后到马厩旁一看,只见甄白玉骑在马上,正和两个身穿披风皮衣的男人对话。 哦,又要打? 铁蛋按着剑,无声无息绕到俩人身后,白玉赶紧道, “哥,这两位是衡山的师兄。他们也是来除妖的。” 衡山! 铁蛋心中一惊,收起剑,同两人见礼。 “光霞山铁蛋。” “衡山刘朝颜” “衡山刘长卿” 这两个年轻人人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星眸剑眉,气息深厚,显然是炼炁之人,有道之士,看着仿佛一对双胞胎,年纪境界也差不多,都是结丹初期,出来历练的。 但辈分上其实是叔侄,显然这衡山刘家也是个大族,而且是那种了不得的,世代家传仙术秘法的修真家族,摆明了家里不止一两个成仙的了。 大概也是刘家的底蕴在,这次才能难得遇到两个不上来就拔剑抢人,可以好好说话的。 而且聊下来,比起甄白玉,他们似乎对马的兴趣更大一些…… 嗯,因为那三匹骠骑都是铁蛋挑选的龙驹宝骏,再有白玉点化,与圣女结缘,一下子就现出非凡的气质了么。 于是那大小刘从旁路过,正确看到白玉拿三匹神驹撒气,操练它们习练马术,指挥得和马戏团里似的蹦来跳去,于是叹为观止,就来商量能不能把马买下来。 “两位为何不直接去马市?只消说是除妖之用,想来雁门军也能允出两匹吧?” 刘朝颜汗颜, “我们去了两次了,人家认得我们,不肯卖了。” “两次?” 铁蛋眼神凌厉起来, “两位已和那妖怪碰过了?” 刘长卿点点头, “不错,那妖物来去如风,确实难以对付,第一次我们准备不足,被它剖了马腹,打断马腿,追不上它。” 刘朝颜, “第二次我们多买了几匹备用,谁知它更精明了,把我们诱到深山,上来先把马都吃了,我们只好走路回来,人家也不肯卖了……” 这么厉害,两个人不止追着元婴大妖打,还逼得它避战逃跑? 铁蛋好奇, “不知是什么妖物?” 刘长卿道, “此兽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能御神罡,玄冥,紫霞,归尘四部妖炁。需以赤煞道法破之。” 刘朝颜道, “此妖道身霸道,钢筋铁骨,剑石难入,来去如风,甚是厉害。还能飞天遁地,一般人根本逃不出其爪牙。 而且此怪还有元神秘技,以婴声一哭,叫人丧魂落魄,若没有元婴境界,或者厉害法宝镇守神庭,轻则魂惊,重则殒命,再被兽牙一扑,则必死无疑。” 刘长卿道, “不过它眼珠子是个是罩门,我们有上清神光护体,不怕它的邪法,又以天柱剑诀,破了它左腋下一目,已重伤它了。” 刘朝颜叹气, “只是一击未成,让它逃走,此獠便不敢再正面与我等交手了……” 铁蛋听了,也不禁和白玉对视一眼。 这两人好厉害啊……想杀…… 白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狍鸮 大小刘如此事无巨细,把那妖物本领手段破绽,统统都说给铁蛋听明白,倒也不是因为傲气显摆,更不是因为天真质朴。 能修到结丹境界,逼得元婴大妖抱头鼠窜,两个人又岂是易于之辈。所以说白了,人家也不瞎,看得出铁蛋和白玉这一对道侣气运深厚,本事高强,所以既然有缘,便要把这除妖之事,托付给他们来做了。 当然,大小刘也想自己赚此机缘,搞掉那只狍鸮,杀妖取丹,挣些天材地宝,仙缘气运的,但问题不是,光靠他们俩个也杀不掉么。 毕竟虽然修到了金丹境界,添作玄门外门弟子的,大多是根基稳固,修为扎实,身怀种种法宝秘术的道种,但其实绝大多数人,都缺一手厉害的遁身秘法。 玄门自然不缺高深的遁法,但问题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自家那么多奇门秘术你都没精通,未炼会,自己一口炁有多少都搞不清楚,就好高骛远,要跑去修炼那种损耗巨大的终极遁术,岂不令人发笑? 何况各派遁术,往往也是和宗炁功秘笈,深度关联的核心终极技能,因此师长也不可能上来就把这些东西都传下来,否则只是害了弟子罢了。 也就是铁蛋也没个正经师父带着指点,偏偏历经种种磨难,打了这么多场劫,硬是给他搞到血遁,土遁,冰遁足足三部上乘遁术。大多数修行之人可也没有此等仙缘的。 只是现在这一点缺失,倒成了除妖的短板了 倘若没有办法跟上狍鸮,捉也捉不到,拦也拦不住,那除非有针对此怪的术法对策,或者提前布置阵法陷阱,自然绝对难以奈何此獠的。 而大小刘也看出来了,那大妖一路南来,也是吃了不少人,吞了不少怪,已经臻至巅峰。所谓事不过三,倘若再拿不住它,让这狍鸮大妖给逃出生天,那怕不是真就让它渡过此杀身之劫,借此气数,突破化神境了! 真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了那般地步,甚至被它翻阅雁门,在中原腹地出个化神大妖,那还得了? 怕不是以后此妖造的杀孽,都得算到他们头上,毕竟是他们几次三番,力不能制,才酿成此祸的。 于是大小刘一番计较,觉得以两人之力,着实难以擒拿此獠,便提出了和铁蛋白玉联手,计划一人诱饵,三面合围,把此妖铲灭。 白玉面无表情,“怎么我又是那个诱饵呗。” 刘长卿尴尬, “呃,白道友……” 白玉摆摆手, “好了,不必多说,习惯了,我做。” 二刘无语对视一眼。 “辛苦道友了……” 但铁蛋倒是摇头, “这计划不行,把狍鸮诱出来是不难,但没有办法提前布置阵法圈住它的话,终归无用。 而且听你们描述,那也不是个二愣子,又飞天遁地,又狡诈机智,只要抓了就溜,吃了就跑,根本拿不住。” 何况又不能明说,白玉是魔教的圣女,一身精血神魂何其滋补,若真给那妖怪吃了,怕不是人家立地化神,更加无敌了…… 刘朝颜解释道, “我这里有衡山护身大宝,足以抵抗此妖,可借给道友……” 铁蛋摇头, “那更完了,它一见东西,还不知是你们在暗中算计么。” 二刘无奈,“那该如何?” 铁蛋想了想,掐指算算,说道, “不要分散,我们正大光明的,四个人一起抱团,直抵狍鸮巢穴,正面打一波。 打得过完,打不过散。” 众人一阵沉默。 白玉问道, “那它岂不是更不会冒头出来了?” 铁蛋却笑了, “不,只要我们找上门,它就一定要出来的。 两位不是也说了,事不过三,你们拿不住它,怕它跑了,但反过来说,它也拿不下你们啊。 倘若只是一般妖魔野兽,第一次被你们出剑重创,中了破绽,伤了一眼的时候,就早该远遁。 但是它偏偏留下来了,哪怕缺了一只眼,竟然还试图引诱埋伏,暗算伏击两位,说明此妖也差不多看到了时机,它化神的气运,就落在两位身上了。 所以如果我算的不错,第二次,那妖物对你出手的时候,就是它主动应了你们的劫。 如果这一次它逃了,这一劫就算败了,不说气运折损,修为也会渐散,怕是以后也不一定还有挽回机会,即使有也只会更难。 所以我们不用搞那些虚的,正面应战,如果不能击败我等,就注定无化神的命数。 最后一次机会,狍鸮无论如何也要搏一搏的。” 二刘一边听,一边掐,最后对视一眼,信服拜道, “铁道友深谙算术,钦佩不已。” 白玉一听不用做诱饵了,松了口气,却又疑惑道, “可是狍鸮本来就正面打不过两位刘道友,现在看到我们四个,远遁也不稀奇吧?或许我们应该藏一藏?” “现在陷入僵局,多找我们两个帮手也是正常的,真若只有他们两个,它可能反而怀疑呢。” 铁蛋想了想, “所以这里可能还会有其他的问题。因为我想此劫中,应该不会只有这一只元婴大妖。” “不止……” “这是何意?” 铁蛋便直接取出算筹来摆, “很明显的,它不是两位的对手,但身在劫中,人人都有机会,冥冥之中自有气数补正。 就像两位此番找到我们两个助剑,我猜那妖怪只怕也找到帮手了,才有一线的胜算。” “找到帮手……可是它哪儿来的帮手……” “啊!莫非……” 铁蛋点头,额外加了一把算筹道, “不错,能够给元婴大妖做帮手的,只怕还是元婴大妖。如果我所猜不错,没有坎国大军镇守阴山,那边的魔神妖怪,大概已群起而动,涌向南方来了。 只怕这一头,不过是因为能飞空遁地,跑得最快,赶在前头罢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久,居然一个南下的部落都没有。 而雁门这样的九边重镇,本就是扼守南下道口,无论从哪里走都避不开,那么早晚会有第二头,第三头,甚至更多的元婴大妖抵达,雁门关落,大概也是早晚的事吧。” 铁蛋看看众人, “如今艮主南逃,不在铜鹳宫里做定海针,地动山摇,国祚将崩,只怕艮州的镇魔大阵已顶不住了。 妖族再起,已势不可挡,所以说不定,这次我们反而人数战力会有劣势也不一定,大家得做好每人都得杀一头的心理准备……” 其余三人一时面色发白,但细细一想,铁蛋确实不是危言耸听。 毕竟元婴的人虽不多,元婴的妖可不少啊。 妖族本来就有身体寿命的优势,天生战力就强,而且也没有五艺啊,道侣啊,争权夺利的杂念分心。就和铁蛋一样,一股脑吃吃吃,杀杀杀,强强强,往着更高更大更强的进化之路去卷。 而如今全部被驱赶到阴山之北,大妖之间为了争夺地盘和粮食也得被迫开卷,这厉害的妖魔只会愈来愈多,而看中山公军容之盛,兵威之壮,只怕犁庭扫穴的正经事是没做过几回的,大军都积攒着用来南下打草谷了。 那恐怕这些年来,阴山北边成长起来的大妖,数量绝对不会少的。 一时间众人都无言沉默。 铁蛋么是无所谓,该说的他已说了,多的也没必要说,反正他是有劫就上的。 甄白玉确实也有些害怕,毕竟她到底都还没结丹啊。不过看到铁蛋平静的眼神,坚毅的面庞,少女的心底,也莫名涌起一阵暖流来,就想着无非是和他死在一起么,于是一点也不怕了。 不过到底是搏命的事,刘朝颜和刘长卿确实得认真思考一下。 毕竟以他们这出身,这资质,这家世,真是法侣材地不缺的,哪怕不来冒这种风险,也可以平平稳稳得结婴,乃至化神了吧?但去和这些大妖赌命…… 咱说难听些,雁门的妖,关他衡山屁事?但人被杀,是会死的…… “几位法师,失礼了。” 忽然一个人走到桌边,四人扭头看去,却见出声是坐在邻桌的一名青年,看他的身形壮硕,体态魁梧,明显也是个炼罡拳的,此时一身郡吏打扮,头戴武冠,下衬平上赤帻,脚踏马靴,腰佩汉剑,应当是个低级的武吏。 “在下聂刚,为雁门散吏,刚才听到诸位谈论伐妖之事,冒昧前来打扰。” 铁蛋倒是知道这人刚才就在关注他们,不过他还以为对方在看甄白玉,又是主动过来送人头的呢…… “聂兄有什么指教。” 聂刚抱拳,朗声道, “我家有十匹好马,兄弟三人,甲具皆全,愿随诸位一道去伐妖。” 铁蛋看看他, “你能打几重罡拳?” 聂刚, “开十四力弓,百步射雁。” 哦,那还行啊,可以用了。 铁蛋转过来正对着他,抱拳一拜, “聂兄,会死的。” 聂刚笑笑, “这是我家。” 铁蛋点点头,一抬手, “请坐。” 二刘对视一眼,也是摇头苦笑, “河北多壮士啊。” “岂能让人看扁了,铁兄,都听你安排吧。” 铁蛋点点头,给大家都倒满一杯酒, “好,一口干了,咱们去打怪。” 第一百二十九章 钓饵 七个人,十三匹马,北出雁门,直向大漠而去。 当先三名甲士弓骑,是雁门聂氏一族的聂刚,聂汛,聂虎兄弟,都是正正经经的北伐仙军后裔,世守雁门的宿卫将门兵户,十年如一日打熬筋骨体肤,能开十二力的弓,左右驰射,纵马急突三昼夜,选上了突骑精锐的北地健儿。于是在军中大比得了头筹,选入宿卫,发下外丹筑基,成为在雁门守边服役的下级武士。 虽然聂刚只是出来打个酒,偶然听到了除妖之事,但他一口答应相助,族兄族弟也二话不说,自备弓马甲胄来援,铁蛋也不客气的接受他们的帮助,差遣他们为前驱了。 毕竟这也不算多巧合的事,雁门关九边重镇,世居于此的,不就是这样的兵家户,良家子么。他们虽然也可以算作地主豪强,但家里的土地宅田,都是祖上随大军出寨,刀山血海里挣回来的。 虽然这些年,那些上层的将官校尉,早已经找着各种门路去邺都,去三垣那样灯火酒绿的花花世界享清福了。但像聂家子这样没有门路的普通军户,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在这凌冽的北风中戍边守关。 不是为了什么魔宫魔帝,更没有什么富贵功名,就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于是聂刚兄弟三个,手持硬弓,三人六骑,在前哨探,而紧跟在他们后头的,便是衡山刘朝颜,刘长卿叔侄。 虽然听完铁蛋的分析,知道这次应劫恐怕凶险无比,二刘确实犹豫了一时,算计着有没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但这几个当兵的凡人都不怕死,堂堂衡山弟子,玄门世家,金丹法师,难道还怕么?若再犹犹豫豫,说出去简直丢了师门的脸。 何况他们本来也有法宝护身,金蝉保命,根本就特么死不了…… 而落在最后,则是铁蛋和甄白玉。 当然他俩就不必说什么动机了图谋了,反正走哪儿哪儿遭劫,干就完了。 于是两人带着五匹马和辎重补给,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得跟着前哨。 一行的骑士,出了雁门,便隐隐的分成前后两个集团,相距约一箭之地,遥遥相望。 甄白玉和铁蛋两人共乘一骑,白玉控制着马队,让其他四匹骠骑军马环绕自身。 而铁蛋则搂着她的腰,吹着长哨,和前头带队的聂刚时刻保持联系。 不错,其实他们这边也是在做‘诱饵’,故意给机会。 虽然计划是直捣妖魔老巢,冲到那狍鸮脸上开大,但铁蛋也是保留了战术多样性的。 因为看似那五人是前锋,但其实人家全都是远程单位。 三聂是射箭的,二刘是施法的,其实最好有个安全的输出环境,才能打出爆炸伤害。 所以假如能把狍鸮引诱出来,铁蛋自信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单人和那狍鸮纠缠,遮挡一时。 而前锋就可以杀个回马枪,一阵暴力输出,全力射击,火力覆盖,对妖魔投射出致命打击,干净利落得把此怪干了。 当然,假若那狍鸮真的那么狡猾奸诈,耐得住性子,不上钩中计,那再一路冲到妖巢里讨伐也是一样的。 如此保持阵型,出关才行了约十里之遥,鱼儿就上钩了。 白玉忽然攥住腰上铁蛋的手, “神识探查,东南角,元婴境大妖。” 铁蛋默默点头,吹着军哨,通知前队戒备,自己也全神贯注,拔剑出鞘。 虽然他什么也没感到,但却非常信任白玉的判断,大概是魔教圣女的特殊传承或者是从小吃些珍兽送的乱七八糟的果子吃出来的,甄白玉虽然还没结丹,其神识感知范围,远远超过一般结丹修士,哪怕比铁蛋的感应范围也远多了。 这一路北来,就是她先提醒铁蛋有生人妖魔靠近,然后铁蛋再做好准备,根据白玉提供的方位,针对性神识探查,然后先下手为强的。 而现在,那妖物果然上钩!它从队伍的东南角偷偷摸摸潜入,先打后卫的马队! 仗着元婴境界的感知范围占优,肆无忌惮的探测,然后潜入一众结丹境修士感知范围外,忽然发动突袭! 由于提前准备,把神识一根针似得投向东南,铁蛋立刻感知到疾速靠近的妖气! 呵,装都不装,直接扑上来就打,还真是心急啊! 当下铁蛋一边吹哨,一边把着腰将白玉身子一拦,叫她侧身匍匐在马腹。然后算准时机,豁然起身,飞身跃出! “轰!” 一道土龙拔地而起!冲天妖炁之中!巨怪破土而出!从地下钻出个蛇头! 蛇? 不管了!干! “斩!” 悬翦宝剑,赤光烛照!剑脊上以朱砂箓印的衡山火符秘箓,在赤煞剑炁的加持下激活!绽放出七尺长的火刃! 蛇头才刚出土!迎面黑影一卷!一剑杀来!劈头断兽!斩下蛇头! 赢了?不对! “嗷——!” “轰!” 又有一头从土里钻出!这回是老虎头!朝着铁蛋张口便咬! “冰河遁形!” 早已掐诀在手的铁蛋,一剑刺完,即刻飞身遁走! “咔嚓!”一声巨响!那硕大无比的老虎头,只咬碎满嘴冰渣! “吼嗷嗷——!!”“砰!” 老虎头朝天怒吼!妖气炸裂!开山碎石!几乎把冻土大地都炸裂开来!掀起飞石碎砂无数! 好在马群得白玉操控,也已骤然加速,疾驰避开。 而铁蛋也闪出身形, 只见一个虎头巨人,拔地而起!其高三丈之巨!虎首人身,四蹄长肘,身上还缠一条象腿粗的巨蟒!好似绕身护体的青纱,缠在肩头臂膀! 再细看去,那蛇也不是单独的,而是与巨人伴身,尾巴竟然连着那巨妖肚脐,只是蛇头刚出土便被铁蛋一剑斩了,落在地上扑腾,脖颈的断口处冲天妖血喷射!毒液似的酸汁妖血,带着浓重的腥臭,竟把雪地沙石都腐蚀化开! “吼——!” 也不知是疼痛还是悲愤!被斩了蛇头的虎头怪朝铁蛋疯狂怒吼!冲天妖力聚集口中!就要一炮…… “嗖——!砰!” “嗷啊——!” 裹挟罡炁,劲风加速,大如投矛的利箭重矢,咆哮怒吼!瞬息而至!破空而来!一箭劲射,直击咽喉! 虽然箭矢材质差了一些,不能洞穿元婴大妖的钢皮铁骨,但合金箭头却在咽喉打出个碗口大的血洞! 而虎妖含在口中积蓄的妖力,也瞬间从豁口倾泻而出,“砰!”得炸碎裂开,散出大片碎肉! 而不等那巨妖挣扎哀嚎,第二箭!第三箭,也接踵而至! 一箭正中虎眼!暴起的火焰,如红莲般绽放开来!瞬间将虎头半边脸面,点燃灼焦! 一箭正中腰肾!闪着金光的符箓,如纹身蛛网一般在巨妖身上铺开! 那大妖竟身子一瘫,肩膀一斜,宛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按住,屈膝跪倒在地! 连珠三箭!打成重创! “嘶——呵——” 铁蛋横剑于面,把一口混杂冰息的道炁喷在刃上,洗掉剑脊上的火纹。 然后便见那三尺青锋间,星星点点,如银河沙数,密布神罡剑尘,宛如天河群星,落于刃上。 “九天乾金,扬布神兵,太白威霆,玄光剑影! 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 太白玄光!斩——!” 一剑斩去星光现,太白神罡剑炁芒! 金光一闪!一剑两断! 老虎头! 断! “轰!” 三丈高的巨人之躯,身子一斜,倒在地,在身下喷出一滩血池。 元婴大妖,出场即毙!露头便死! 扑!街! 铁蛋面无表情得看着地上的血尸,双指作剑,往剑刃一抹,便把散附在刃锋上的星沙收回,重新于指尖,凝聚成太白剑胎,吞回腹中。 恩,这招是他最近新练的,属于‘剑光’的应用了,毕竟也得给予元婴级基本的尊重么…… 不过……这玩意好像也不是什么狍鸮吧? 第一百三十章 战前 “还真有新的妖怪来了……” “这是何物,中原可不曾见过。” “大概是极北地区的怪胎魔种吧。” “还蛮好吃的咧……” “铁嫂手艺真好。” “哦呵呵呵真会说话!再多给你一块!” 虽然这一战其实也没消耗多少体能,不过到底是杀了一只元婴大妖么,众人还是围上来,就地生火做饭,剖尸分肉,先吃一顿庆祝一下。 这大妖也是实属倒霉,堂堂元婴大怪,连个发挥的机会都没有,便冒个头便被劈头盖脸,按着一阵暴打,斩首杀身,死于非命,落人口腹了。 只能说畜牲毕竟是畜牲,不懂团结合作,就活该被人干啊。 于是一阵忙碌,把虎肉分给炼体的,蛇胆分给炼炁的,富含维生素的内脏伴着燕麦喂给马,众人也是大快朵颐,不仅回足精气神,似乎修为也增强了一点呢。 不同于那些筑基的还欢天喜地,因为灭杀了大妖而兴奋不已,欢庆胜利,三个玄门金丹却都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了。 刘朝颜面色凝重道, “铁兄,你算的一点不错,看来南下的妖巢已陆续到了雁门,只怕那狍鸮身边不止一两头大妖相伴,我们此行恐怕凶险无比。” 刘长卿手持狼毫毛笔,帮悬翦上朱砂火印,也是忧心忡忡, “如果只是一头,而且知道对方的本事弱点,我们集合众人之力,如这般瞬杀之也没什么难的。 但倘若是对面一群,还都是我们不知道手段的北极巨妖,其中再遇到那些个本领出乎意料的异种…… 只怕一交手,被瞬间撕碎的,就是我等了。”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 “北地九边重镇,除了朔方落在坎国手中,必定有大军镇守把持退路,其他八关,只怕也会遇到和雁门遇到差不多的情况。 倘若这一战连我们也败了,我想其他那些地方,大概也抵挡不住。 到时候,只怕整个北境门户洞开,艮州又无险可守,只怕妖潮要一路推到艮河边上了。” 铁蛋就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扫兴,这下整的大家都咽不下嘴里的肉了。 聂刚忽然略有些期待似的,望向一众修士, “不知玄门高人,是否可以借此机会,出手除妖呢?想必河北诸镇,都会倒戈来降,喜迎王师吧?” 二刘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铁蛋啃着肉, “你别想了,玄门才懒得管凡间事。甚至还巴不得多些妖魔给他们炼丹制宝。 尤其这种时候,凡人死得虽多,但人道种子也会应劫而生,这样玄门气数才能大增。” 三聂哑口无言,而二刘却好奇, “铁兄知道的好多啊,这些事,师门里大都讳莫如深,你却尽得真传,莫非你是剑宗本山嫡传么?” 铁蛋脸一黑, “吃饱了就走吧,免得妖魔越聚越多,收拾不掉。” 之后众人又依照队形走了十几里,可惜钓不到鱼了。 想来也是瞬杀一头元婴大妖的实力太过于惊悚,莫说奸诈狡猾如狍鸮那种的,便是寻常妖兽,也不敢没头没脑来送死了。 于是铁蛋也算到,经过这番试探,双方都有数了,下次再战,估计就是决战。 于是他也改变队形,众人聚在一起,铁蛋当先在前,三聂持弓在侧面戒备,把其余人护在阵中。 “就是那座山了,上次我们就是追到此地。” 铁蛋手持罗盘,观望山势,根据风水道脉,很容易推算出灵炁汇聚之所。 本来人间的风水宝地就不多,能承担大妖居住的灵穴就更少了,当下铁蛋便望了望炁,看看甄白玉, “能感觉到么?” 白玉皱眉摇头, “山中似乎已起了禁制,或者有极深的洞穴,隔绝了探查。” 聂刚望望山地,点头道, “这里看不出来,但那山阴之侧是有一处深涧,我们以前打猎,便会驱逐猎物至此,外人不知地形的,跃马而过,也可能失足跌死的。” 刘朝颜和刘长卿也道, “以我们这点本事,只怕很难布阵攻山,把妖魔逼出来,恐怕得入山强攻了。” 铁蛋想了想, “今日不急,天也快黑了,我们就在山阳寻一处炁穴扎营,你们布好阵势,防备它们正面来攻。我趁夜潜下去探个路先。” “铁兄,就你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 铁蛋面无表情,“放心,来都来了,我会留几头给你们出手的。” 看铁蛋这么自信,而他道侣也泰然自若,好似一点都不担心,众人也依计划行事。 衡山二刘取出各自法宝压阵,布置了阵法,白玉圈好马匹,三聂轮流警戒,还把那蛇头老虎头,立马槊上插起来,在营门口竖在两边。 诶,就是嚣张,就是打脸,有种您来。 而铁蛋则趁着众人在山前招摇,吸引注意,自己使出移山卫土行之法,悄无声息潜入深涧。 这可比摸营简单多了,那些妖怪好找的很,本来这群家伙就是最近才从北边来的么,谁也没真打算在雁门这荒郊野岭的久居,只不过是在这灵地暂时歇个脚罢了。这会儿一群大妖窝在深涧底下的水潭旁开大会呢…… 铁蛋偷偷潜在地里数了数,二四六八…… 恩,八头,元婴,大妖…… 好家伙,开玩笑吧,山涧底下都给挤得满满的,算上被弄死那老虎头,就是九头大妖啊! 这次的劫是不是也太扯了!他们人一共才来七个,对面居然冒出九头妖?你怎么不把马一起算上呢…… 这下连铁蛋也无语了,这还打个屁啊,十死无生,溜了溜了…… “混账呱!这些竖子欺人太甚!居然如此嚣张,就在眼皮底下扎营!简直侮辱我等! 诸位大王在此稍坐!俺赤乌这就去打他一波,试探一下,抓两个虫子来下酒!” 铁蛋探头望去,却见一头扁毛鸟畜大声呱呱,吵得山涧震动,惊天动地。 然后那群妖中,最高大显眼的那头狍鸮道, “赤乌大王,稍安勿躁,这些只是马前卒罢了,千万不要中了示弱的圈套。” “呱!圈套?” “不错,圈套!我与对方已交手两次,已经摸清楚了!那两个法师乃上清道正宗,手中还藏着一具化神大宝!” “呱呱!”“嗷嗷!”“化神!” 群妖和蛋大惊! 狍鸮从群妖中跳出来,在深潭中踱步徐行,举起独臂环视众妖。 “不错,感谢诸位应邀而来,此番请诸位助力,就是为了联手对付那尊化神大宝! 并借此番劫数,一举打破雁门关,突入中原,灭绝这些倮虫螟蛉之辈,重夺我灵族河山!” 赤乌大王咽了口水, “呱,可是……那毕竟是……化神……” 众妖士气低落。 狍鸮显然也料到这种反应, “大王不必担忧,那法宝是历战破损,灵力残缺,器灵早已陷入沉睡。 而那两个上清道的,也只是出来历练的一般弟子,以他们的本事,还激发不出法宝之力的万一来。 即使他们豁出命去,祭出毕生修为来催动法宝,也不过打死我们中一二个罢了。 只要我等一拥而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第一时间将此二人击杀,当无忧也。” 众妖士气回满。 “桀桀,是耶是耶,谅他们也不能把我等八个,一下杀光桀桀!”“嗷嗷!是极是极!”“吼吼!有理有理!” 但那赤乌虽然呱呱吵闹,不过脑瓜却不傻,算了算表示不对, “不对啊呱,方才也未见有宝光冲天,强良大王就被秒了,他们之中应该还有高手哇呱?” “桀桀,是耶是耶,强良大王如此之强,也被秒了,恐怕这把难了桀桀!”“嗷嗷!是耶!”“吼吼!有理!” 众妖士气低落。 铁蛋看了赤乌一眼,决定先杀长脑子的。 “之前强良大王不听我劝,瞧不起倮虫一族,非要逞强,果然为其所害,此自取死道。 何况如今之战,同样干系虫族气运,便是出几个厉害的幼虫,也是在所难免……” 还不等狍鸮说完,赤乌叫起来, “那就更不对了,既是应了劫,那人数应当凑平,我算来算去,咱们九个,对面加上器灵,应该也还差一个……” “无妨!这个简单,我已知道了!” 狍鸮转着圈,扫视众妖, “那差的一人,想来自然就是魔宫的雁门镇守了!所以我已在雁门内外打探妥当,布置了三道妖力分身袭扰,必让那雁门的镇关守将不敢轻出!无力来援! 而且我夜观星相,得了天人指点,寻到此山,有特殊磁石可以干扰灵波,藏匿我等灵力,叫那些虫族也探查不到我等的所在,正可用来伏击! 吾等只要静等那些虫子下山,自己送上门来,便可一拥而上!尽数杀之!之后直取雁门破关,此事可成!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如何不可一战!” 赤乌大王大喜, “呱!原来钩吾大王你能和天人感应!难怪这么有底气!那太好了!此战必胜啊呱呱!” “桀桀,是耶是耶,钩吾大王替天人办事,焉能有败,咱们这把稳了桀桀!”“嗷嗷!好耶!”“吼吼!有理!” 狍鸮也瞪赤乌一眼,决定让长脑子的先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置 原来那二刘手里,竟还藏了化神级的法宝做底牌么,而且听起来只怕还是入品神器,自带器灵老祖的那种呢…… 不过想想也正常,人家衡山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大玄门,这两人又是修真家族正经弟子,一起出来旅游历练,长辈给个法宝保命不是很正常么。 这也难怪人家一开始就敢两个人出来除妖了,反正有法宝兜底,真是一点都不怕么。 财不外露,二刘藏着宝贝的行为虽然可以理解,但他们这样一藏,可真是坑了铁蛋,害他算错了。 要是知道这次开团队杀劫,己方居然还藏了个化神,那想也知道双方实力会被强行拉到一个水平线才能开的启来,他可不会就做这点准备就出关的。 现在就有点麻烦了,如今一头怼到八头大妖面前来,虽然账面上的胜负似乎还未可知,但这平均战力的差距可差得实在太多,就算把那什么破损的化神法宝拿出来,只怕也很难在实际战斗中讨到便宜,尤其那些金丹境的未满的队友们,只怕是九死一生了。 铁蛋沉默着,静静观察各大妖的妖气和体格,研究地形山势。在头脑中飞速思考对策。 那狍鸮一说他也注意到了,此地的山势似乎是有些特殊之处,山中磁石矿藏,含金带铁,密度极高,再加上深涧山势起伏,完全阻断了外部的干扰神识探查。 莫说甄白玉探测不到这些埋伏的大怪,反过来连那些大妖,竟也愣是没有发现,铁蛋都遁地潜近身边了。 而除了地元磁石造成的神识干扰,如此山涧断崖的深谷地形,军马自然已派不上用场,这山涧深谷的宽度,刚好也只够一头大怪出入,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 一旦他们的团队真的深入山中,出了山道进入谷底,就宛如走进葫芦口一样,完全落入了陷阱,后卫和远程输出将直面大妖突袭,阵型随时可以被围剿撕碎。 这样的有利地形,也难怪这些妖怪打算藏在地底埋伏,等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了。 那么直接扭头逃呢?那也很难了,都到了山口再撤,太显眼了。 不说狍鸮是个飞天遁地的,那赤乌大王也是飞禽类的大妖,还是有脑子的,只要它们两个追上来拦截拖延,后续六头妖魔鬼怪很快就可以陆续抵达,蜂拥而至,到时候更是在旷野地带,遭到满山遍野的大怪猎杀,根本逃不掉。 更何况前头不也说了么,这次本就是一路直逼到妖巢决战,一旦扭头逃了,气势上就败了,劫争里就输了…… 于是铁蛋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不能逃! 还是得入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杀劫之中,人人都有机会! 天时人和地利,未必尽在彼方! 不错,这个地理环境,尤其是山涧悬崖之中,那些大妖的体格不也一样伸展不开么。 所以对方会等他们全部进入涧底,才围上来堵住后路动手,但现在既然识破对方的计划,那反其道而行之,就在这山道里与它们死决,逼它们斗战!未尝没有胜算! “搬山?” 刘长卿忍不住打断, “就我们几人的修为,如何有移山之力?就算真的把山道堵住,那些妖物也可以硬撞开啊?” 铁蛋画着地形图解释道, “不是我们搬山,是让山自己动。我这里有一部昔年仙宫移山卫的《移山覆岭土行之法》,此法是土遁掘地之术,可以挖掘山岭地道。 我刚才计算过地势地形,咱们三人从这几个方向挖空山道,山涧就会自己崩塌倾倒,把出口埋起来。那些妖物还等着我们自己上钩,必然来不及反应的。 何况那山中多磁石,被封在里头也不知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群妖必然惶恐,四处奔逃,此时我们留出一条豁口,在洞外伏击,即可制造以多敌一的战机。 如此露头即杀,见面即斩,只要能趁乱杀个一两头,咱们就大赚特赚了。等群妖反应过来,便是一道冲出,至少也不能上来就包围突袭我们了。 届时咱们再结成阵形,拼力厮杀,能杀一个便是回本,多宰俩个即是血赚。” 众人一时无声,毕竟刚刚都还没从一头大妖变成八头大妖的震惊中缓过来,这会儿铁蛋已经认真合计起把八妖尽数杀光,悉数铲除的计划了……而且似乎还挺可行呢…… 刘朝颜接过铁蛋递来的遁法看了一眼, “铁道友,你把这么珍惜的秘笈拿出来……” 铁蛋, “不用在意,秘籍法宝再好,殒在劫中也一文不值。此番制胜的底牌在两位手里,便是我计不成,只要你们多一手遁术可以报命,那这一局就有翻盘的机会了。” 刘朝颜闻言,正坐一拜, “必不负所托。” 见族叔点了头,于是刘长卿取出一支洞箫来。 那洞箫有三尺之长,以碧玉制成,削成竹节状,上开六孔,前五后一,吹口上方下圆,音孔向内掏成倾斜形,孔壁光亮,内膛光洁,竹节打磨甚是仔细,漆饰颇为美观。风过气孔,便有呜呜箫声,天地灵炁竟都被浸润体炼,化为碧绿精纯的道息,宝光凝翠内敛,哪怕肉眼凡胎,也看得出是世间少见之至宝。 刘长卿介绍道, “这位是我家供奉的客卿箫君,三品化神至宝,当年与我家老祖结侣双修,老祖飞升之后,箫君便封灵沉睡。 我辈弟子无能,这许多年过去,也没人能得箫君的认可,平时只能在家中作镇压气数,修炼内息之用。想不到那些妖怪竟也有些眼力,看出箫君的存在了。” 甄白玉见到那边洞箫,不禁眼中一亮,下意识想开口借看,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家宝,也生怕自己仙缘太硬给人抢过来了,赶紧忍住了。 铁蛋也没空理会她那么多小心思,仔细问道, “却不知两位凭此神君相助,能打几头妖魔?” 刘朝颜苦笑, “不是我等推脱,但以我等的法力,根本不足以御用此宝。 想来除非我们中有一人杀身殒命,箫君才会被惊醒过来,出手相助吧。” 得,也就是说人家真的就只是拿来保‘一命’的,除非死了人见了血,不用指望它战力了。 不过二刘手里可不止化神的法宝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神仙后裔,衡山正宗,专业修仙世家,一路都从南国游离到北境来了,手中各种法器丹药符箓满满一大堆呢。 之前他们或许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态度,有所保留,但铁蛋这边把真实任务难度一摊开来,俩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时候再不提升团队战斗力,就是找死行为了。 这种修仙世家确实也够专业的,知道宝贵精不贵多的道理,一位老祖足够保底了,带多了也用不了还会招惹是非。但是为了应对各种情况,五花八门的金丹境法器是真带满了。 俩人直接把东西拿出来,居然一人分一件还有多,先给修为境界不足的四人,分发符箓丹药提升战斗续航,同时配备法器符箓用以抵挡元神攻击。 至于他们三个玄门法师,也规划好合击战术,交流了土遁之术的修炼心得,做好了应变的战术计划。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如此一番紧急准备,战术调整,第二天早晨刚蒙蒙亮,全员吃饱喝足,服丹嗑药,精神高涨的除妖小队便开拔出发,乘马翻过山脊,抵达山涧悬崖旁。 众人也不急着下山,修士们先在地上插旗布阵,在地上圈出一块法阵,二刘把地上插了一圈一圈,八八六十四面符旗,铁蛋将自己那个同样器灵破损的元婴葫芦拿来填作阵眼,然后把八面黄色小旗交给甄白玉操持。 如此布置的衡山归尘土壁阵法,虽不算什么威力无穷的大阵,却也可以挪移山石,调整阵形,提供防御之用,不至于叫那些妖怪从脚底下钻出来突袭,而且可以有一个人,随时根据前方众人的战况,提供壁障防护支援,在后方提供辅助。 而聂家兄弟也纵马奔驰,沿着山涧两道飞奔到外侧,同时张弓搭箭,把一道道系上符文的秘箭飞射过崖,密密麻麻钉在对面的山涧悬壁上。 同时有些重箭还格外粗大,牵扯着系有符箓的金色法绳,挎过悬崖,拉出一条条空中索道,远远看去,就好像地面的裂口被针线缝上似的。 不错,这些都是缚妖索,中间的山道坍塌闭合,又如结蛛网似罩住两侧山涧出口,哪怕准备的仓促,不可能完全封堵住山涧,万一有妖魔强行逃跑,也可缚妖锁魔,困住其一时,为众人制造打输出的时间。 如此依计而行,做好了准备,铁蛋和刘朝颜,刘长卿三人,便御炁飞空,跃到对面悬崖,把诀一掐,脚一剁,钻出三道土龙,沿着山脊向下,翻开层层土砾砂石,挖断岩壁山基! “轰!”“轰!”“轰!” 虽然铁蛋也是第一次挖山,不过好在有鲲和玄天帮忙在脑子里帮忙做工程规划,基本上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山涧土崩瓦解,倾倒崩塌,大片山道在重力的作用下崩倒,岩石翻滚着将大段洞口结结实实堵住。 ……不过这是不是也太顺利点了? 怎么你们这些妖怪,真就这么傻呵呵在地底下看着? 就连铁蛋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上了当了,难道底下的妖魔也有b计划?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呱——!” 一声尖啸传来,一头赤羽三足大乌鸦破空而出!倾倒堵塞的山岩,从留出的豁口中冲出来!一头撞在缚妖锁上!翅膀直接被绳索缠住拉扯下来!身上沾染的火符“轰轰轰!”接连炸响!直接把它炸得“呱呱!”惨叫起来! 众人早有准备,一齐出手! 白玉把旗一摇,两侧山壁化作大手把鸦脚拽住! 聂家兄弟飞骑连射,连珠箭雨,刺目钻心! 三法师一齐出手,飞剑法宝,劈头打来! “龙居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呱——!” 赤乌大王! 先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斩妖 铁蛋看着被斩下的鸟头,也是一阵无语。 他还以为这家伙或许很厉害,怎么就这?是搞笑系的角色吗?? 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计较这些了,因为妖魔们终于反应过来! 赤乌大王带了个好头!冲天妖气自山涧隧道中喷涌而出!地动山摇!吼声咧咧! 群魔出巢! 开干! “砰!” “吼哒!” 第二怪接踵而至!一头大猩猩炮拳怒殴!怪力连打!一击接着一击!轰飞堵塞山道的碎石! “疾!” 铁蛋第一个反应,手一掐,剑一掷! 三尺青锋,裹挟太白星尘的悬翦宝剑,化作一道青光斩去!绕着猩猩头“叮叮叮叮铛铛!”一圈绞首!双剑刺目!刺得金星四溅!竟也不能寸入! 神罡炼体! 铁蛋怒吼,“赤煞!” “中!” 聂刚飞马而来!挽弓在手!把精血抹开符箓,一发火矢破空而出!炎符爆燃!化作一只火鹰,厉声尖鸣!直射猩猩脖颈! “吼吼!!” 猩猩怒!莫小看元婴大妖的战斗力啊!真当它们畜生宰啊! “嘭!”反手一拳!正中赤煞火鹰!打得爆炎满天!火雨四溅! 猩猩“吼吼”甩手,烫手…… “火星照影!” 铁蛋掐诀一引,悬翦飞剑而过,把漫天火雨一卷,引于剑上,星火流光一闪!赤煞剑光刺目! “嗷——!” 猩猩双目“轰!”得燃烧起来!痛得它惨叫怒号,双拳乱打!掀起飞石无数! 只能刺伤眼球,竟掀不开脑壳么,血是够厚的啊…… 铁蛋,“可破!再来!” 三聂纵马奔驰!一边躲避飞石,一边把火箭乱射!连中其背!把猩猩毛都燎焦了,可这家伙实在皮糙肉厚!不仅无法打出有效杀伤!居然还蓄起大招来了! “嗷——!” 猩猩!长啸蓄力!满天灵炁云集!妖息密布!肉眼可见在它血盆大口中凝聚起惊天魔能! 铁蛋冷冷望着仗金身无敌,贴脸蓄力的巨怪,伸手一捞,把悬翦抓回手中,食中二指往剑上一抹。 也难怪这巨妖敢当他们的面硬顶着开大,刚才贴着猩猩脖子一阵飞剑连战,强行切割,却无分毫用处,根本取不得妖首,反倒是对方那身银背钢皮,铜骨金身,竟已把锋刃都崩得起边卷口了。 悬翦,才第二头就磨损成这样…… “砰!” 屋漏更逢连夜雨!飞沙走石!山摇地震!地底下一拱,又钻出个牛头!!第三大妖!出山了!! “铁兄!” 后方山脊上,刘长卿手攥宝剑,心急如焚!但是不得铁蛋号令又不敢轻动! 铁蛋看也不看, “可破!白玉!” “啊啊啊!” 同铁蛋混在一起这么久,甄白玉也心有灵犀,大吼一声,腰缠着葫芦,手攥着黄旗,一溜小跑从山脊上冲下来,大吼一声,抡拳就打! “罡拳!” 随着她一拳对空挥出,片刻的宁静后,“轰!!”山石再再再炸裂! 阵法乾坤造化!宝聚天地灵息! 一条条岩龙般粗大的石臂!破土而出!迎风而涨!犹如石林乱树!而且那些岩拳还招招殴面打来! “duang!duang!dunag!”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锤得猩猩眼冒金星!偏头而倒! “嘿!!” 一顿小拳挥去!白玉又双手一抓!拦腰一抱!倒头一摔!竟是无师自通!使出一招擒拿抱摔之术! 那猩猩被烧瞎双目,蓄力的时候不能防备,冷不丁猛挨一顿乱拳已是懵逼,更是万万想不到那地上伸出的石臂还会玩花式,给它扯腿拦腰,擒起来一个抱摔!砸得晕头转向,登时大怒! 不能忍吼! 猩猩兽口怒张!冲满地石拳!怒射激喷! “吼——!!” “轰——!” “嗷——!!” 冲天妖力凝聚!黑红紫金!四色相间,能级炸裂!炽热无比的魔能光炮!等离子电浆!自猩猩口中喷发爆射而出! 妖魔炮!轰击! 记得之前那老虎头临死前也想放这招的,只不过没放出来,如今一看,此招大概是上古妖修传承,确实厉害无比! 将这些大妖极端霸道恐怖的生物能量!全部转化为纯粹的等离子炎流,喷射轰出! 不止一击破阵!将满地石壁岩柱,统统炸成飞灰!扫成沙尘! 白玉手上一把阵符黄旗,也尽数燃尽吹飞,整个人被爆炸的横风一卷,掀飞出去! 那惊天魔炮,更是当头一击!把岩壁后头遮挡的,刚爬出来的懵逼牛头,一炮炸裂! 当头一发满大妖魔炮!毫无悬念!瞬间炸裂!牛肉漫天!爆头透体!点成焦肉!裂成黑灰! 牛头! 死! 而只等猩猩一炮射光,力竭哑火,战机已至! 铁蛋把悬翦一按,剑脊一剪!飞身而起!跃涧而出! “杀!” 迎着冲天妖气! 向着滚滚热风! 扑入漫天火海! 杀向百尺巨魔! 周天赤煞汇剑脊! 火星光耀淬剑锋! 一线赤火剑在手! 当头一剑断妖身! 白虎跃涧!! 一剑两断!! “锃!” 猩猩头! 斩落! 死! “换人!!” 铁蛋怒吼一声,飞身而走,越过飞涧!跳到对面的马背上,撤下后阵调息回炁。 早已久候多时的刘长卿飞身跃出,手中宝剑明光闪烁,一剑挥去,便杀出一片秘如光华织网的剑光! “天柱剑诀!” “嗷——!” 那紧随其后的第四头大妖,还被顶上的碎石碎肉挡着,才刚一只爪子破出地面,便猝不及防挨了一阵剑光乱斩!当即断破一臂!也是惨叫怒嚎!却无可奈何,跌落深涧! “轰轰轰!” “嗷——!” 而与此同时,第五头大妖也趁着正面激斗,试图从外围绕道!发动两面包夹!谁想却被提前早已布下的缚妖锁捆住!一阵炎符接连炸响!虽不见得能造成多少伤害,却也立时报警! 于是稳坐山巅,居高临下,担任最后一道总预备队的刘朝颜立即出手! 开坛布阵,披头散发,把指尖精血往法符一点,法剑一抖,把五符五钱穿起来朝天一指! “七柱明香朝上方,惊起五雷放毫光!都天镇岳大雷公,呼雷闪电轰隆隆!五雷降世镇邪魔神轰啊!” “哐哐哐哐轰!” 晴天霹雳!一阵天雷连打!居然活活将那缠在缚妖网里的大妖当头劈死! “斩!” 然后铁蛋也飞马冲上来补刀,飞剑给外酥里嫩的妖头砍下来,稳定了侧翼,又拔马冲回正面。 好在衡山这两个都是有真本事的。 只见刘长卿把手中宝剑照摇,脚下禹步连踏,提息纵炁,在被乱妖冲撞,如波涛般起伏的大地上闪转腾挪,来回跳跃,在狂暴冲霄的妖息之中,狂舞着衡山天柱剑!那剑光稳如五岳,镇如山峦!将冒头露手的妖魔,尽数斩肢断臂,削肉如泥! 而聂家兄弟也策马狂奔,左右驰骋,来回骑射,冲着试图从外围破阵出封,冒头露面的妖魔,投以密集猛烈的攒射合击! 三人轮番张弓开箭,开起十二力的硬功,把手中连珠秘箭连射!指哪打哪,强弓争鸣,弦动雷惊! 在连珠箭雨的配合下,刘长卿一套天柱剑光打完,楞是正面抗住线!把剩下的四头大妖,都给牢牢按在地底下,竟不能冒头! “铁兄!” 炁力耗尽,刘长卿也一声高呵,飞身跳回山脊,落地回炁。 而甄白玉赶紧晃动剩下的令旗,地上砖石化作大手,托着刘长卿扯到岩壁屏障后调息。 “交给我了!” 铁蛋跃马飞身,跳出来接力。 不过铁蛋并不像刘长卿那般,跳到正面剑舞,他往地上一伏,无声无息得扒在崖边。 恩,光封着堵着耗着,怎么打的赢,战术就是一头头放进来杀。 “砰!” “吼——!” 头上的剑光一息,早已红了眼的大妖们立时冲撞,接连破土! 当先一头状如恶虎,白身犬首,马尾彘鬣的大妖,撞飞猩猩牛头碎尸!冲出封印来狂吠! “哗——!” 山上的刘朝颜把手中雷击木牌一挥,抬手打出一发呼啸的电浆雷球! “嗷嗷!” 那大妖张口一呸!居然连射妖魔炮!不过不是大猩猩那种蓄力巨炮,是水枪连射! “轰轰轰!” 一阵猛爆连击!正面对轰,炸飞雷球!还连射乱击!逼得聂家兄弟纵马四散!把白玉召唤出的手臂土障也炸裂粉碎! “锃!” 然后一道剑光,从脑后破入,贯眼破出!太白剑闪!打出一条透彻的血洞! 大妖愣了愣,竟还未死,下意识扭头一看。 便只见一道身影,飞扑而至,迎面而来! 铁蛋抬手接住那飞旋回手的青锋!只瞬间!手中悬翦剑炁冲霄,剑光烛照!太白星锋,迎面劈来! “太白玄光斩——!” 七尺光剑迎头掠过!削肉剖骨!断面如泥!一剑断首! 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除魔 这一阵强突猛撞,连杀乱砍,雷打火烧,弓射剑挑。双方刚列阵开打,只须臾光景,竟有五头大妖接连毙命!杀得山涧里赤潮一片!腥风冲天!血流成河! 那妖血都如瀑布一般,顺着山涧,哗啦啦倾盆浇落下去,此情此景,真是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其实打到现在,铁蛋他们这边的准备基本也用光了。 二刘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还有不少,但能对元婴大怪造成有效杀伤的确实不多,而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铁蛋一样迅速回息,整日整夜战战战个不停的。 通常的金丹法师一旦真炁耗尽,修为拼光,就算有丹药辅助,怎么着也得调息好一会儿才能再战。 而罡拳力士更不必说了,连番开弓,三四十箭发下来,双臂都射到疲软无力,精疲力竭,连胯下军马都往返冲刺,换过好几轮了。 白玉那边更不用说,手里阵旗也所剩不多,只能招几具土墩土墙来支援防御,不可能像一开始那样小拳拳锤胸口了。 基本上现在也就铁蛋一个人还有战力了。 不过铁蛋剩下的战力也不低,他还有两发涡轮功可以打呢。 所以就像他早早计算好的,只等妖魔冲上来,他就冲上去拼刺刀,尽量再换他俩个。 如果还不行,那铁蛋也没办法了,就只能把二刘献祭一个,叫人家老祖来救场喽。 不过铁蛋没想到的是,这一口气都打到这里了,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底下的妖魔居然不冲了…… 恩,真的不冲了,满是碎石尸骸火焰的地面也沉静下来,只有一个个死不瞑目的猩猩头狗头牛头……哦,没有牛头,牛头炸裂了…… 总之,剩下的三妖,之前已是轮流冲阵,却被刘长卿堵着,打了一头包,削了一身肉,射了一脸箭,周围土石又贴满符箓,封了遁术,只能硬撞掀开,根本强钻不出来。 此时被热血洗面,这群躲在最后,多少有些智慧的大王们也冷静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外头的人还能撑多久,但它们三个是谁露头谁死啊! 开玩笑,这尼玛那个化神老怪都还没现身,已经一波冲死这么多了!再打下去要团灭啊…… “嗷!外头的法师!我等愿降!” 狍鸮的声音随着一道狂风吹卷出来。 铁蛋扫了一眼身后精疲力竭,瘫在地上调息回炁的全员,想了想,摸出一发传音符,手一掷扔到对面山崖。 “好,本座就留一线生机,只要你把其余的二怪杀了,便留你一条活路。当然,你们俩个也一样。” 底下一时沉默,狍鸮桀桀桀冷笑开口, “哼!你们这些倮虫,果然阴险无耻,狡诈卑劣!两位大王,不用听他挑拨,这些废物已经气竭,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再加一把……吼——!!!” “轰!!” 妖魔射线爆!! 一道黑红相间的离子光矛!自山涧下轰杀而出!横扫而来!直接把对面的悬崖一线扫灭打崩! 呵,听音辨位么。 不过这狍鸮也是有够辣手的,它这一炮冷不丁得突袭,可是连着前头,堵在山涧口的两头大妖怪,也直接给射爆炸裂,一同干死了! 好! 够狠! 有种! 有手段! 不愧是应劫之怪! 这个对手,可以一战! 铁蛋无声大笑!双目血红!周身血炁上涌!满面血流如注! 涡轮功!! “吼——!!” 而与此同时!一道魔息笼罩!妖风缠绕的身影飞出山涧!狍鸮扑杀而出!! 这家伙!居然已修成人身人型!直立行走! 下身为羊,上身为虎,头面是人,无面无目无口形,一只眼在腋下,裂口开脐间! 狗日的快化形了! “死——!” “杀——!” “轰——!!” 黑红两道身影于山崖间交错而过! 道炁横走!魔能爆裂!罡风横吹!霸劲暴走! 高手对决,便只一息! 铁蛋剑术精绝!出手凌厉!一刺一抖一撩!三招便拨出这妖魔破绽! 悬翦一闪,携太白剑芒!直刺向狍鸮右腋下罩门! 然而狍鸮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罩门在何处! “乒!” “砰!” 它右臂一锁!生生夹住悬翦!左手奋力一拳!开胸破肺!一拳破入铁蛋胸腔! 铁蛋!被一拳轰飞! 悬翦!被一爪断刃! 怪力迸发!竟打得铁蛋吐血腾飞!悬翦也生生震断! 败了! 不!还未! 铁蛋又何尝不知!狍鸮知道自己的罩门在何处! “斩!” 声嘶力竭一声血吼! 悬翦断刃上,星星点点,金芒荟萃,再聚太白剑胎! 一剑刺入右腋!剑芒突破眼球! 破目! 嘭! 一瞬间!狍鸮全身血崩肉烂!破碎的西瓜似的,当空炸裂开来! 喷着血,向地面坠落的铁蛋终于松了口气。 赢……不对! 下一刹那,他看到那狍鸮的残躯碎肉之中,忽然什么东西明光一闪! 竟然犹如磁石一般!把锵锵爆开的血肉,又半空拉了回去! 狍鸮!瞬间重生!! 那张干裂的面团似,皲裂剥开,又重新粘合的肉脸上,无数崩裂的疤痕疮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粒粒獠牙!一颗颗眼瞳!化作无数张口! 无数的裂口,无声狂吼中!狍鸮!全身血肉内翻外滚!迅速重铸! 而于那当空聚合的血肉之身中,铁蛋分明一眼看见了,那被裹挟于颅脑核心的,闪烁着金属光泽圆球! 是!魔宫外丹!! 一瞬间,铁蛋毛骨悚然!脊上冷汗直流!心知大事不妙! 在这个瞬间,完全没有想过遁身逃离! 铁蛋强运真炁!涡轮爆发!重新突刺!! 从已去到尽头的剑势中,又刺出一剑! 手持悬翦断刃!飞身冲突!一剑挑向那魔丹! 然而强弩之末,势不能穿芦蒿! 差一点!就差一点! 在此时此刻!就插那一个剑尖的距离!! 假如……剑再好一点…… “吼——!!!” 狍鸮面上,无数血口怒张!妖气爆炸!向四面八方,喷射离子妖魔炮! “轰!” 瞬间将铁蛋!打飞炸裂! 终于!败了! 明明铁蛋先手一剑!直击其要害!终究棋差一招,竟不能将此魔诛杀! 反被狍鸮趁机断了剑,破了法!轰入深涧岩壁之中!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嘎嘎嘎桀桀桀哈哈哈哈哈!” 重生的狍鸮,放声狂笑!魔光暴涨!妖气狂涌!实力疯狂暴增!! “多谢道友助我渡过杀劫!我道成也!!” “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刘长卿大惊, “书上明明说双目为罩门!破之狍鸮必死!” “嚯嚯哈哈!蠢材!若不这么写,你们会冒着险来刺我腋下!助我解封么! 若不装得废物一点!你们敢来同本座决生死!过杀劫么! 若不陪着你们玩玩,如何赚来这许多无脑血食,助我铸就法身!成就大道! 你们这些蠢材,太迷信算术啦! 不错,昔日的狍鸮,却已渡劫杀身,不存于世! 但今日本座,却已完成终极进化!突破我灵族四神至尊! 新生!饕餮之体啦! 嚯嚯嚯哈哈哈!” 狍鸮,不,初生的饕餮放声狂笑!欢喜至极! 不错!此妖竟借铁蛋飞剑兵解!渡过杀劫!化身神魔! 饕餮! “吼啊啊啊——!” 饕餮一边放声狂笑,腹部肚脐的巨口竟撕裂开来!呼啸生风!掀起狂暴的龙卷! 满天满地的血肉!砂石!灵炁!骸骨!妖身! 其他七头元婴大妖的尸身!尽皆被饕餮吞吸入腹!吞噬消化! 哦,不是七头,是六头,那赤乌大王的鸟头忽然眼一睁,嘴一张,喷出一只短毛鹌鹑,“咯咯哒!”得尖叫着拍翅膀跑了…… 不过也无关紧要了! 总之此时此刻此地! 狍鸮! 化神饕餮! 惊天动地的魔光贯彻北原!天哭地咆!乾坤为之动摇!山河为之震颤!魔息妖力,节节攀升!仿佛有一场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巨大风暴,正在迅速成形!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天轰地动五雷掌!!” 刘朝颜咬破舌尖,一口喷在掌上,化了个雷符,抬手就打! “轰!!” 粗如成人手臂的雷霆电蛇一击轰出!霹雳电闪如树枝电叉!噼啪爆响之中,直中饕餮胸膛! 然而已经没用了!! 不痛不痒!! 毕竟已化神了啊!! 跨俩个大境界!根本没法打啊啊!! “吼——!” 然而刘朝颜一言不发!拼力发雷!把全身精血为燃料!全力灌注到雷法之上,轰击饕餮胸口!试图以毕生功力,打出一个破绽来! 刘长卿仗剑跪地,扭头四望。 看看刘朝颜周身灵息道涌,口鼻道光绽放,毕生功力如火焰般点燃,承受着雷法反噬,道身已经焦炭般开始雪崩裂解。 看看那边甄白玉冲到悬崖边,把烂成一摊血泥的铁蛋紧紧搂在怀里,宛如疯癫了一样,用刀划开手腕,给那团模糊的血肉,热气蒸腾的人形喂血。 看看聂家兄弟和战马们一道狂吼着,冲着天空的魔神,射箭投矛,手上的指甲和血肉都拉得崩裂飞散。 于是他也知道,山穷水尽,如今已拼到最后了,便取出那玉箫,轻声道, “老祖,上我身吧。” 然而洞箫无声,只有风声呜咽。 “还是……不够格么……” 刘长卿叹了口气,取了一枚玉蝉往口中一含,宝剑一横,自刎杀身,把一腔热血都喷洒在玉箫之上。 “长卿——!” 刘朝颜目眦尽裂,嘶声怒吼! 一时道心动摇,“砰!”得一声爆响,雷力消散,半边身子连同手臂炸飞四散!瘫倒在地! 然而那支玉箫依然静静躺在血泊中,在滔天魔光之中,发不出一点声息。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洞箫 乌云压顶,妖气冲天,魔光纵横血肉横飞,山岳为之倾倒,大地为之动摇。 在这一片末日班的景象中,饕餮,在化神塑体,战力呈指数型增长! 愈来愈强!愈来愈硬!愈来愈霸!无上限!无止境!无限进化!无限增强! 直到耗尽一切气数资源!完成最终突破! 败了。 聂家兄弟只能不甘得怒吼,奔驰突射,拼命竭力的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然而仙凡到底有别,此时哪怕他们把罡拳堆到了极致,把一身皮肉都崩裂了,把一身肌腱都拉断了,把一手指甲都掀开了,那投出的长枪重箭,也顶多只能在饕餮身上打出个印子,根本连表皮都擦不破。 二刘更是倒在血泊里,全无声息。 甄白玉则跪在那一滩煮沸的血泊边,不顾手上的皮都烫得烂了,只紧紧搂着升腾缭绕的蒸汽中,几乎被等离子妖焰炮炸裂开来,几乎只剩个骸骨的铁蛋。 “救救他……你救救他!我求你了!” 然后那满地血泊中倒映出的‘甄白玉的影子’忽然止住哭泣,抬起头,冷冷看了一眼甄白玉,又扭过头,扫了一眼铁蛋的尸骸, “用不着管他,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甄白玉嘴一瘪,鼻涕都喷出个泡来, “他,他都和红烧排骨一样了!这一会儿能好喽!?” 那影子冷哼, “蠢货!我血神主大道身岂是这么容易死的!这老东西在这玩儿呢! 我看他至少身负四部天书的真传,指不定是什么天外的魔神降生,玄门的金仙转世。背后怕是有一大票道祖罩着,命可硬得很呢,哪儿那么容易死!你担心担心自己吧!” 甄白玉傻眼, “老东西……担心我自己……” 影子则扭过头,看向天上还在化形中,不断变强,无限变强,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的魔神, “饕餮,四凶之兽,至恶至强,至贪至欲,即使我亲自出手,也没有十足把握收服它。你是有个死劫在这儿的,倘若渡不过去,就和你这铁哥哥永别吧。 我说了,不用担心他,人家大概不是有惊无险,便是化险为夷,命硬着呢。 可你就不行了,历来我们修炼不到元婴境界的,就无法凝聚神魂,何况我道的详细你也知晓,大概你一死,魂心便就此消散,只能成为无声无形的希夷,其他人梦中的碎片了吧。 到了那个时候,真是永生永世,都见不着你铁哥哥了。” 甄白玉咬着嘴唇,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影子又把脸扭向另一边, “你问问他肯不肯救你喽!” 甄白玉茫然抬头,忽然只见一片狼藉的战场中,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材高挑,体型消瘦,长发披肩的青衣男人。 他神情落寞得站在刘长卿尸身边,只是唉声叹息。 影子喊他, “喂!你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啊!这里不就咱可以承你的仙缘!再不联手!你家一个崽都救不回来!等会儿全都化作那魔兽的大便!” 那披肩发男人,看看地上自刎而死的刘长卿,又看看那边被炸雷反噬,呵呵气喘,出气多进气少的刘朝颜,长叹一口气, “唉……当年景天是何等精彩绝艳,天资卓绝,为何他的子嗣,竟都是些五音不全,读不懂谱的音痴呢…… 噫嘘唏,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啊……” “还搁那高山流水呢!再磨叽一会儿那畜生就化形了!来!” 影子骂着,把手一招, 甄白玉也下意识抬手一招,于是青光一闪,那把血染的洞箫便落入她掌中。 然后清风一拂,吹动白玉的发丝,她抬头一看,就见个披头散发,神情落寞的男人如鬼魅异形似站在面前,只是他身形晃动如涟漪,一时也看不清面貌,只宛如倒映在波光中的虚影。 甄白玉望着他,也知道这造型骚包的男人,大概便是洞箫器灵,刚要开口,影子突然打断她道, “等等!这家伙可是化神第一品!魔门里大概也没几个比他更厉害的了!但借他的力,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这家伙已落入你手,只求他救你和你家哥哥走便是,多的勿言!” 然而甄白玉毅然决然道, “请箫君助我除魔。” 影子哀声叹息。 “呵,你这分魂,倒还剩几分正气。” 于是那男人负着手,望着天,挑着小拇指,捋着额前蟑螂辫似的长发往肩后一披, “那先来个《鹧鸪飞》吧。” 影子在血泊里怒骂, “飞你个头的飞!不要听他放屁!音波功最重要的是不能跑调,更不能断息!一断就没有了!会哪个吹哪个!你娘不是教过你《傍妆台》!” “唉……” 男人叹了口气,看着手,挑着指甲, “俗。” 影子瞪他。 甄白玉沉默了一瞬,看看鲜血淋漓的铁蛋,看着对天狂吼的骑兵,看着头顶的魔神,取箫吹奏。 那长发男人手一停,眼一亮,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然后他把左手一抬,翘了个兰花指,朝那天上的魔神一点。 “嘭!!” 饕餮! 破魔爆炁! 血崩肉爆! 凝聚漫天的魔神之体!竟如兰花般绽放爆裂!只一招!方才好不容易凝聚的妖魔道身,便炸成碎碎!铺天盖地的肉沫,如雨点冰雹一般砸落! 饕餮的人身本体,更是“嗷!”得一声,被这一指击飞!炸飞数十丈之遥!惨叫着,“轰!”得一下!坠入山脊,在地上嵌了个大字!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长发男人摇着头,晃着脑,一步迈出,千里挪移,瞬息而至,一步踏在饕餮心口。 “嗷嗷啊啊啊——!!” “轰!!” 饕餮! 道体炸裂!! 筋骨尽断!! 人型的躯骸,此刻如同被压路机碾过!全身血肉碾轧爆裂!那化神之躯,强悍无敌,刀枪不入,雷打不能的霸体!竟被一脚给踏成肉泥! 这便是! 破功破防! 属性碾压! 境界抹杀! 而那长发男人,也不望脚下的蝼蚁,只在萧索伤感的箫声独奏中,远望群山,怆然泪下,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随后他兰花指一瞧,把手一拂, “噗叽” 饕餮头爆了。全身血泥化作飞灰。随清风而散。 只剩一颗飞旋的金丹,闪照华光,落入男人掌中。 “魔宫化神丹么……终归,不过是,外道……” 男人缓缓握拳,把那金丹噼啪捏爆,蓝色的光芒在他指缝中爆闪,璀璨的放射。 然而一切瑰奇的伟大的无限的力量,都逃不出那男人纤细修长的五指。 惊天动地,震撼山河的力量,就在他掌中,化为飞烟,泯灭无踪了。 饕餮, 挫骨扬灰, 尸骨无存。 于是,悠扬的箫声停息,长发男人一声轻叹,随着风烟渐隐,散去无形。 甄白玉放下手中染血的洞箫,在冰冷的硝烟和血风中,长出了一口气。 “白姑娘!你没事吧!嘶……” 同样浑身浴血的聂刚,纵马奔来,望着持箫的少女,却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你的脸!” 甄白玉看看双手,又望了望血泊中的倒影。 ‘甄白玉的影子’已经不见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满头白发,几乎丧尽了生机寿数的老人。 白玉沉默了一瞬,又看了看正在缓缓聚合,复生出血肉的铁蛋。 “没关系……活下来就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年 等铁蛋醒来的时候,眼前是蔚蓝天空,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有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处哪个世界,直到身下的马车颠簸,全身的剧痛传来,才逐渐恢复意识。 然后他扭过头,看到满头白发的甄白玉躺在自己身边。 “……” 然后甄白玉猛得睁开眼, “看什么看!坑死老娘了你这老东西!” 铁蛋,“……” ‘甄白玉’睁着眼骂道, “你这天煞孤星的老东西,可把我们坑苦了!她为了救你,散尽丹功,寿数已尽! 现在我用元神法给她锁一年魂魄!倘若一年内你不能搞来蟠桃朱果,灵芝仙药,天山雪莲之类逆天改命的玩意,给你白玉妹妹还魂延寿! 那一年为期,她必定魂飞魄散,化为无声希夷,永世不得超生! 到那时你这辈子都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哼!” 然后她把眼一闭,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铁蛋,“……” 然后铁蛋又转过眼,看着另一个坐在车上,开胸拉怀,神情忧郁,满头披肩发的男人。 你又是哪位…… 男人翘着兰花指,把额前长发撩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铁蛋一阵,咧嘴笑道, “我教你吹箫啊?” 神经病…… “噫嘘唏……知音难觅啊……” 于是男人又忧郁得抬头望天,不搭理他了。 玛德这都啥情况…… 好在鲲跳出来,给了铁蛋个眼色,把情况简要说明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 总之赢了。 甄白玉献祭了寿元和修为,借用化神法宝之力,秒杀饕餮,渡过此劫了。 不过此战也拼到山穷水尽。 铁蛋剑也断了,身也碎了,又要慢慢修养恢复。 刘长卿杀身殒命,刘朝颜修为尽丧,重伤未愈,大概也要兵解了。 聂家兄弟也个个都伤筋动骨满身伤,艰难地把众人救回雁门关。 只是虽然杀了这么多妖魔,赢了劫争,大势依然未改。 很快的,又有新的妖魔出现在雁门关外了。 得到报告,雁门镇守也知道大势如此,恐怕顶不住了,于是紧急安排闭关守城,开始准备转移。 而那镇守也感谢他们这些义士出手相助,杀了好多妖魔,争取了时间,虽然对方推脱伐妖令的奖励要三垣发来,手里也没有余财,但至少还是安排兵马护送,把一众伤员往关内转移,去聂家的村子暂住了。 罢了,只要活下来就好了。 铁蛋看看甄白玉,握着她的手把脉,观察她的气息看了看。 这不是自然的衰老,是所谓的天人五衰。 乐声不起,身光忽灭,浴水着身,着境不舍,眼目数瞬。 此小五衰相,元神黯淡,魂魄溃散。 这就是强行去御用化神至宝的代价了。 若不是她有圣女分魂和气数镇压,被元神法镇魂锁魄,大概当场就化为飞灰了。 一年么。 总之先给白玉去找延寿的天材地宝吧。 这倒还不算最难的部分,毕竟修仙世界么,延年益寿,返老还童,长春不老的灵丹妙药多了去了,就算稀少,玄门内部也总有交易的。甚至搞不好她自己出去逛一圈,都能遇到一堆神兽主动来送宝呢。 真正需要担心的,是正如潮水般,翻越阴山,涌向中原的妖魔。 毕竟就算你延寿上千年,被妖魔杀了还是死路一条么。 而如果只是正常的妖潮倒也罢了,铁蛋他们这次一群金丹法师,筑基力士就能杀掉八头大妖,可见正常情况下,人族尚有一战之力。 但假如魔宫三垣,不仅不站出来,承担统御天下,守护苍生的重任,还为了一己私利,偷偷摸摸和妖族联手,提供妖魔化神丹提升实力,引为外援,反过来祸害自己的百姓。 那这世道,怕就真的难了…… 罢了,做好眼前事,其余的,就尽力而为吧。 于是在聂家堡短暂修养了一周,其他人还瘫在床上呢,铁蛋又能下床活奔乱跳了。 但甄白玉的生机寿数,现在已经在倒计时了,一日之间都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有时候连铁蛋的脸都看不清了,全靠聂家的女眷照顾着。 如此情形,铁蛋自然不能继续躺着,便从聂家借了弓马腰刀,准备独自出关,去阴山寻找雪莲了。 临行前,甄白玉依然在昏睡中缓不过来,铁蛋便又去看了一眼刘朝颜,把那支箫还他。 “我要准备兵解了,还是请道友代管吧。” 刘朝颜望着那支箫,叹息, “来日若有机缘,请铁兄送去衡山脚下,放回刘家祖宅里就好了。” 铁蛋点头, “好。一定照办。” 长发男人趴在门口,欲哭无泪道, “别啊,我是支箫啊,你们倒是吹啊,老供在灵堂上算个什么事儿啊!唉!噫嘘唏……” 可惜刘朝颜根本看都看不见他,只是叹道, “宝气太重,命数不足而强御之,自然反要折损寿元。但更可叹的,是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连御宝的资格都没有。 自先祖飞升后,我刘家子弟,尽无一人能得家传,如今还要承蒙尊夫人舍身相救,实在有愧,令人汗颜。” 铁蛋摇头道, “大家共历一番生死,旁的无需多说了,刘兄的嘱托我一定办到。” “有劳了……铁兄还有什么想交待?” 刘朝颜看出铁蛋脸色不对,毕竟这家伙通常都面无表情,毫无脸色的么…… 铁蛋阴沉着脸点点头, “确实有一件私事请教,刘兄是衡山真传,可听过我光霞山?” 刘朝颜汗颜, “这个……倒确实不曾听说,我与长卿自丹成圆满,为搜集天材地宝结婴,便在四方历练,最近才到河北,还没怎么拜会过本地的道友。” 铁蛋见对方以为自己是北地修士,似乎还真没听过光霞山,大概离山游历有一段时间了,恐怕也不知师父的事,但还是不甘心得问道。 “我师父是北辰剑宗十八飞星,道号天哭,与贵山黄庭观的蕙兰真人有旧,曾经送一个师妹去贵山修行,不知刘兄是否有听过?” 刘朝颜无奈摇头, “十八飞星大名鼎鼎,黄庭观一脉也确实是在衡山修行的道友,不过我等是上清道外门弟子,而且还没正式入门,因此无缘与两位真人结识。” 铁蛋咬着牙,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 “我师父前去拜会贵山,半道为奸人所害,遮掩了天机,连宗门都查算不出。 却不知衡山附近有甚么妖魔,何人有此等本事害他?” 刘朝颜听明白了,皱眉仔细想了想, “剑宗的飞星真人,都是云台斗剑厮杀出来的,在我玄门也是第一线的高手,一般化神神君都不是他们对手,居然遭人无声无息的加害么……” 刘朝颜仔细想了想,算了算, “假若真是南国的修士动手,除了玄门的掌教,魔教的至尊,有此等本事的魔修外道确是少数,我想或也就三……恩,两个吧?” 铁蛋眼一亮,杀机毕露, “哪三个。” 刘朝颜看他眼神都凌厉起来了,自然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便把三个都说了。 玄门神教是如今最顶流的两大阵营,高手如云,针锋相对,算计无穷,作案的可能性自然是最大的,但那说白了还是阵营之争,总归见到机会了就开打,没啥好多说的。 但在三大派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散修魔道的高手。这些妖魔人神鬼,就是纯粹祸乱天下的魔神,凭着个人的机缘天赋和奋斗,一路做大做强,不受任何规则的管束,为所欲为的魔头巨擘。 其中有俩个是教祖级的人物,一个什么什么乌衣禅师,一个什么什么玄牝宫主,总之都是靠着古道门传承,修到了极高深境界的外道散修,其麾下门人弟子众多,并且被魔宫册封神榜仙籍拉拢,封为南国国师掌教,是用来和玄门势力对抗的领军人物。 这两派的弟子和衡山诸脉的玄门长年争斗,争夺南方仙界洞天福地的统治权和天材地宝,相互攻杀,已经有许多年的冤仇了。 所以若铁蛋说,他师父天哭是去拜访衡山,才遭人暗算,那么在当地有动机,也有能力暗算他的,这两个自难逃因果的。 至于那个有可能的第三人,则是个自称极乐至尊的家伙,这人也挺不得了的,竟是个玄门叛徒。当然不是正经玄门,此人是当年古玄门内斗两分,被如今的隐仙派,斩尽杀绝的那些逍遥派的余孽。 当然当年的逍遥派都被杀绝宗了,自然不会有正经的传承,大概就是这极乐至尊,有那么点资质,也有那么点仙缘,于是得了那逍遥派藏在洞府秘境中的道藏秘笈,神功法宝,于是承了逍遥派的因果,要与隐仙派报仇。 于是此人依靠那采补速成的修仙奇功,迅速崛起为魔道大佬,算是采花贼流修仙的邪典主人公。 这个人修炼邪功,自然害了南国不少女修,又犯玄门忌讳,各派几次三番抓他,但却始终拿不到踪迹,甚至还反过来被杀害了许多元婴境弟子,以至于那些小门派纷纷把女眷送上黄庭宫避祸。 按照衡山大佬的推算,此人应该是有天道暗中加护,气数未尽,才能猖狂如斯,但到底有多少的本事,一时也难以算清。有没有把握战胜飞星,刘朝颜也不确定。 不过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铲尽杀绝就是了。 于是铁蛋也不多耽搁了,谢过刘朝颜,辞别聂家兄弟,又在门外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甄白玉。 便策马而去,孤身一人离开聂家堡,北上阴山寻药。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雪莲 原本铁蛋的计划是和白玉两个一齐横渡阴山,在雁门为此行做足准备,若按甄白玉的意思真恨不得带个帐篷一起睡呢,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行了。 如今她魂飞魄散,天人五衰,铁蛋必要在一年找到逆天改命的天材地宝,才能挽救她的性命。那自然不是计较一路上有没有孜然烤肉可以吃的时候了。 不过倒也没啥好慌的,反正砍怪砍人救白玉的系列任务铁蛋真不是接了一次两次,早都熟能生巧。 何况甄白玉跟着他混了这么久,也蹭了不少气数,或许真的命不该绝。 毕竟人家不是都说了么,蟠桃朱果,灵芝仙药,天山雪莲就行,那这不就现成的。 是的,雪莲,阴山之巅就有。 这雪莲花通常生于雪峰峭壁之上,五年一期,分夏,秋两季开花,根状茎粗,叶苞如冠,状如莲花,雪白如玉,而且受那天地所钟,造化所爱,凝聚日月初生,乾坤生息第一口灵炁,傲霜斗雪,生命力极其旺盛。正是炼丹制药,救命还魂的极品天材地宝。 以前狼头还给苑娘采过,怎么熬炼成药,铁蛋都在一旁看过呢。 他们如今就在雁门遇险,阴山相距不远,铁蛋也认得这药,甚至如今时节还正值金秋,正好可以去采。 即便这次没有机缘碰到,明年夏季还有一次机会,万一采不到,铁蛋依然可以抓紧时间,赶往乾州向玄门正宗求取仙丹。 玄门虽然对秘笈道藏,法宝素材把控严格,但这延寿救人的仙丹却是拿来渡劫结缘的硬通货,各门各派都有秘方储备,只要能拿出交易物品,或者承个因果,做些任务就能获取。 那反正也不会比起屠龙屠魔救白玉什么的更难了么。 不过说真的,那魔教圣女之法当真好厉害啊。白玉都天人五衰,油尽灯枯了,居然还能镇魂封魄,强行续命一年才死的么…… 铁蛋甩甩头,抖掉一头的杂念和一头的霜,望望远处的雪山,又看看聚集在山脚翻滚的妖气。 既然已到阴山脚下,便翻身下马,解开缰绳马鞍,放那匹军马自去逃生。 看这阵阵妖风,大约前头又是闹妖怪了,看起来好几头混在一起,一个人潜过去吧。 只能说,天下大势一旦颓废,必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奋斗有所改观,一朵浪花或许会拍碎在礁石上,但当海潮席卷,终将把一切都淹没。 眼下便是如此,这才刚杀了八头元婴大怪,转眼又是数不尽的妖魔南下,也不知这一次雁门关可以坚守几时,可别白玉那一年之期还未到,聂家庄倒先给妖魔兽潮攻破了……唉……圣女也真够多灾多难的呢…… 现在铁蛋也没力气上去开杀劫了,他之前拼得油尽灯枯,精血也没满,涡轮功一发也没有,剑又断了,也是刚能动就出来找雪莲,虽然借了刘兄聂兄们一些符箓兵器使用,但终究得考虑到还要对付阴山里一大群妖魔,所以能避就避一避吧。 于是铁蛋便把灰蒙蒙的毡衣翻出来披着,和雪地一个颜色,又掐了张隐身符,敛炁凝神,继续往山上走。 然而他这种天煞孤星,自然是没有那么好运气可以躲过迎头而来的劫数的。远处翻滚沸腾的妖风,还是直朝着他这个方向卷过来了。 铁蛋一看大概绕不开,逃也逃不掉,便干脆直接往冰冷的雪地里一伏,如雪地里一块苍石。 那箫君就和他并排并躺在一起,扭过头,幽幽道, “小友,我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给老子滚! 然后箫君侧了个身,面朝铁蛋道, “小友,你是学剑的是吧,巧了,我也会两手剑法,要不要教教你啊?” 铁蛋面无表情。 箫君也面无表情的把脸贴过来, “只要你吹奏一首,我就教你绝世剑法,盖世武功,不是很划算吗?” 铁蛋才懒得搭理他,神经病一个劲吹啊吹啊,吹死了谁来给他找雪莲?? 箫君继续凑过来,勾肩搭背, “不碍的不碍的,我看道友你的命可硬着呢,都烂成那样还能活蹦乱跳,哪儿那么容易死。 何况你也不用吹我啊,随便吹个口哨唱个歌也行啊! 我真的求求你了!我一个人呆在盒子里有两百年没人和我说话没人陪我唱曲了!我孤独寂寞冷啊!” 哼,才两百年就耐不住寂寞了,废物。 箫君怒,“你这说的甚么风凉话!有种你试试!” 铁蛋嗤之以鼻,鄙视这些道心不稳的器灵。 鲲露出头来斜了铁蛋一眼,拿鳍拍拍箫君,表示理解,还给了他一个眼色表示我来。 箫君看了它一眼, “你不行,你没手指。” 鲲怒!piapia用鳍甩箫君的脸! 箫君就无语望天, “噫嘘唏……高山流水~~难觅知音~~” 好了你们俩安静点! 铁蛋屏住呼吸,潜伏在雪地,这会儿那一群妖魔已经来到眼前了。 五头雪豹么……恩?不对,怎么还有两头骑着马? 好吧,定睛一看,前头逃窜的是两个人。 两个年轻修士,披着雪豹皮制成的披风,正策马奔驰,夺路而逃。而三头雪豹大妖则紧追其后。 ……靠,你说你们这不自找的么,这要是有妖怪披着人皮从铁蛋眼前过他也得追啊…… 瞧这三只豹子妖二十来尺的硕大妖身,和这铺天盖地的冰雪妖风,虽然还没化形,显然也开了一定灵智,能驾风驭雪,凌驾于一般妖魔之上了。不过显然它们没有什么妖族传承,应该就是吃吃吃,量变形成质变的野兽,估计是没资格加饕餮那个群的杂鱼。 当然那两年轻修士也是一样的杂鱼,他们一男一女,也就是结丹初期的境界,身上有那雪豹皮衣庇佑,才能抵御豹子妖的冰风攻击,没有给冻成冰棍,而且那男的手上还有个烛台,点着一撮碧绿的道火,应该也是元婴境的法宝,每当豹子们试图突上来扑杀,男修便掐诀放出道火,逼退那扑上来的妖魔,这才能一路逃到这里。 不过估计也不行了,若那师兄一人,或许还能逃得出去,不过多了一个累赘…… “师兄救我!” 然而马力如何耗得过妖力,何况军马虽然适应了北地严寒,到底受不了妖气冰风侵身,那师妹的坐骑便眼见着慢下来,脱离了道火保护的范围,立刻有两头大妖上来夹击,撕掉马腿,扯开马腹,直接扯碎,把师妹跌下马来。 于是两豹相争夺马,一豹去啃师妹。 “师兄——!” “师妹!上马!” 师兄一见师妹遇险,大喝一声,拔马回头,先掐诀一指,借道火射出一道火箭,逼退雪豹妖。然后翻身救了师妹上马,把将法宝烛台塞给她放身,自己拔剑刺出一片火焰真炁,打了一阵剑法连招,将围上来的妖怪一时逼退。 “师妹,助我一臂之……” “驾!驾驾!” 恩,那师妹倒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于是得了烛台和马匹,便二话不说,快马加鞭,纵马奔逃。 “师,师妹……啊啊啊!” 师兄一时竟难以置信似的傻在那儿,结果这一个愣神,便被三妖轮番晃到面前,横抓一扑,打得碎头断颈,当场给挖心剖腹,扯成碎片。 师兄!身死! 铁蛋就静静伏在地上看着。 箫君在一旁吟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铁蛋也是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唉,这家伙真是烦死了…… “嗷?” 一头雪豹猛抬头,仿佛感觉到了人气。 铁蛋无语,怒瞪箫君。 箫君指指鼻子,“怪我?” 于是那头雪豹踱着步,缓缓朝着铁蛋所在的雪地走来,口中鲜血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呼哧呼哧,嗅着人味贴过来…… 行吧,干吧。 于是铁蛋抬手一戳,将箫君戳进雪豹鼻孔里,一箫直接洞穿颅脑天灵盖,把脑浆鲜血,都顺着玉箫的气孔直吹出来。 恩,那毕竟是化神一品的箫么。不过,既然能破防…… “嗷?” 两雪豹一愣,抬头一看,便只见铁蛋已飞身扑来,玉箫一刺,贯目爆头!再杀一豹! 忽得又身形横闪,躲过豹子扑跃!不等妖魔发动甩尾,已是飞箫一掷,贯颅穿耳!三杀其豹! 只瞬息间,一箫刺三豹!戳得箫身里,灌满血流脑浆! 箫君,“……你故意的是吧。” 是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炼器法 说实话,这次打那九怪,铁蛋真是赔了个掉底,可以说除了杀了个爽,屁都没捞到,哦,也不能算屁都没,手里还有这把箫么。 虽然只能算暂借刘家的,早晚要还的,而且铁蛋又不通什么音律,更无足够元神支撑御物,发挥出此君半分的功力。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化神第一品的至宝么。 就像方才三豹,要是拿刀来劈弓来射,那不知得斗多少回合,又得伤成什么惨状才能赢。 但有此神箫在手,哪怕只有白字伤害,就当个棒来戳人,也能招招打出破防暴击,莫说什么元婴大王,便是化神境界的大魔,也给你给打个开膛破腹,脑浆迸裂而死! 面板属性爆表!这才叫神兵啊! 当然缺点也明显,铁蛋现在功力未复,用这玩意戳其实就等于拿手戳,得尽力避免和那些功力修为,都凌驾于己好几个境界的妖魔鬼怪硬碰硬,只能依靠凌厉的剑术剑法,以技取胜。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还是某君不肯让他这么用…… “洗干净!还有肉沫在里头啊!” 箫君怒。竟镇着铁蛋不让他走。 铁蛋也是无语,只好抓了把雪给箫里里外外擦干净。 “以前没人拿你当剑使?还挺趁手啊。” 箫君怒, “庸俗!庸俗!我一曲吹得肝肠断!千里无音鸟飞绝!在我的音律内你就是无敌的!何须以血涂身,亲犯险境!而且混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音就不准了!又要调音!烦死了!” 那箫君气哼哼,叨叨不停,铁蛋也是无奈。 所以他才不想要那些生出成年器灵的法宝么,一个个老气横秋,叽叽歪歪逼逼叨叨,这也不行,那也不要,真是烦的要死…… 总之把箫上的血擦干净,这冰天雪地的,铁蛋自然不能浪费大自然赐给的珍贵素材,打扫了一番战场。 拔出匕首把雪豹皮割了收好,混着雪沫生食血肉,连吞三颗妖丹大大恢复了一波功力,又把那师兄的装备也摸一摸,把他那件雪豹皮斗篷披在身上。 嗯,这件法衣是不错,御寒挡风,而且还能抵抗玄冥真气的侵害,之前那坑师兄师妹的服饰打扮也相似,看来是由宗门统一制作的法器。 而从那惨死杀身,嚼得稀烂的尸兄骸骨里,铁蛋还找到一枚金牌,铭刻有‘什么什么雪山宫’的字样,也是心中有数了。 虽然不是定例,不过一般古道门都自称什么什么道,而玄门现在是隐世修仙派当家,就叫什么什么山。当然也有些什么什么门什么什么派的。 至于叫什么什么宫的,大抵都是混迹红尘官场,得了魔宫那边册封,听从三垣调派的势力,有官位有洞府有供奉的。 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自称雪山宫的势力可不少,铁蛋回忆了一番,毕竟强的大概是坎国供奉的宗门,也有化神老祖镇压气数,在北方略有那么一些薄名,放在整个天下就不够看了。 铁蛋也没把这种随机小事件放在心上,只道是仙缘发作,送了他三颗妖丹回了点血炁,便依旧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修炼那《玄冥玄极冰炁》。 嗯,毕竟已到了雪域阴山,灵枢地脉了么,越是这种冰风呼啸的极寒之地,修炼起那冰炁自然越是事半功倍。 虽然杀伤力略差剑炁一些,打的是持续伤害,但到底主场作战,有战力加持,便稍微修炼了一番,把周身经脉炁窍充满,恢复炁力以备不测。 “咦?你炼炁好快啊?不是神罡剑骨么,连玄冥之道也如此精通?” 箫君又开始逼逼了。 铁蛋懒得答理他,理什么理,难道要把他为了修炼三涡轮神功,周天炁窍正经奇脉全部打通,因为打不通就要爆的事,结果因此什么炁都可以炼的隐秘都说给他听么? 然后鲲跳出来和箫君对了个眼神。 箫君,“嘶……竟有此等神功!?” 铁蛋就默默看着鲲。 鲲给了他一个哥罩着你,信我的眼神。 箫君沉吟片刻,冲鲲道, “诚如所言,此功确实犀利,值得一观,我当拿出相称之物与大君您交换。” 铁蛋皱眉, “你叫鲲啥?” 箫君道, “这位是天外天虚空吞星大君在三维世界的投影,因为本体离得太远看上去才这么一丁点,不可以直呼其名,不然它不开心。” 鲲哼哼得意。 铁蛋,“……” 然后箫君手一翻,取出一册书, “这一部是我与景天一道双修,精心揣摩的炼器心得,我读给你听,能学多少就是多少,看你有几成仙缘了,你准备好了吗?” 鲲冲铁蛋挤挤眼,表示哥对你好吧。 铁蛋,“……你读吧。” 仙缘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的,也不可能每次都等你准备好了才降临,至少铁蛋之前也得过玄门道藏,他也不敢说掌握入门的基础了,但至少大部分专有名词的意思是能听懂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如听天书。 于是箫君就和个老先生一样,摇头晃脑得读。 而铁蛋就一边配合着呼吸,炼炁登山,一边在凌凌寒风之中,听着来自冥冥中的道缘。 炼器制宝之道,虽然最初也是仙宫得自妖族的传承,但真正发扬光大的还是玄门。 而最为核心的技术突破,毋庸置疑,就是生出器灵了。 单纯的法器只是道具,但有了神智,有了灵识,就可以行动自如,修炼突破,并且最后就如箫君这般强而有力,以远远凌驾威压之势,把那些个化神大魔都轰杀至渣,足以镇压一宗之气运,守玄门千载之安宁。 然而关于器灵到底是什么,这其中的隐秘,就连玄门也讳莫如深。 按照箫君的说法,其实最初玄门的前辈也只是根据俘获的仙宫飞船中,查抄出来的秘籍配方,复制尚方局的神兵宝具。 而其中有一些机关兵人,可以根据指令自发行动,于是当年的炼器宗师们,也依样画葫芦,把那些机关兵人的符箓铭文誊抄下来,缩小了刻录到法器上使用,开始御器御宝。到此为止都还是正常的修仙画风。 直到后来有个炼器宗师去玄女庙参拜,求天书悟道,突然发现玄女那无人可以参悟的炼炁图谱,竟然非常类似制宝铭文的线谱铭文。 于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这宗师就模仿着玄女经箓,制作了法器。 谁知那法器,居然生出器灵来了。 铁蛋的眼神凌厉起来。 等等,这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而箫君也知道他听出自己的意思了,点点头, “不错,最初宗师们也不确定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是什么鬼魂附体,妖魔作祟,但仔细一查并非如此,确实是以玄女之箓为核心的法器,可以随着道炁洗练,真力凝聚,金芯自生,不断演化进化,以至于算力也愈发增长,最终甚至生出灵智来。 于是后来玄门又几次洗劫三垣,搜查古仙宫和古妖族的器物制法,和玄女箓对比,果然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在关键的节点,却都会被焊死核心,确保器物枢机无法进一步演化。就仿佛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一样…… 而玄女箓,则无此限制,甚至玄女箓的核心构造,就是为了能无限制地演化发展,最终突破界限,达到生而知之,智而有灵之境界……” 铁蛋瞪着他, “你和我说玄女是器灵??” “我没说。” 箫君指指鲲, “大君说的。” 鲲点鲲头,表示官方认证,是鲲说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女箓 铁蛋一时也被惊得有些动摇了。 玄女 竟然不是人?? 器灵?? 卧靠…… 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女修能炼玄女之法飞升,那特么根本就不是给人炼的好不好! 难怪玄门对天书讳莫如深,而且非逼着入门弟子去学五艺,从算符阵丹器一路学到底,做了大宗师才有话语权。 难怪玄门这么喜欢炼器制宝,一个劲得炼一个劲得制。 原来玄女…… 是个法宝?? 卧靠…… 鲲用鱼眼斜他,小样,惊了吧。 铁蛋惊了…… 等等,那这不就意味着…… 玄门,根本没有给人走的‘道’么? 箫君安慰道, “不错,所以这些秘闻,最好要自己慢慢悟出来的,免得折损弟子道心。 因此玄门提倡的,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定要求个我道。”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康庄大路,路在脚下,要走什么道,都得自己开辟出来。” 箫君微笑, “孺子可教,那继续学么。” 铁蛋正色, “学。” 不管当年到底又有什么样的秘闻,无论灵炁秘法做何种变化,玄门炼器的核心都是玄女箓。 也就是刻录当年玄女的核心算阵,因此某种意义上,箫君也好,剑君也罢,器灵的核心都是玄女,只不过是由不同的记忆,不同的人格,不同机遇演化成的不同的灵罢了。 而在玄女箓的根基之上,再根据法宝材质和功用的不同,添加不同的功能上去,以神光秘法,箓印算阵宝箓,添加那些‘隐身’‘飞行’‘追踪’的秘法,就是最简略基础的制宝流程了。 光听不练也没用,铁蛋也一边听,一边开始试手练习。 当然他的本事还不足以拿箫君炼手的,就取出自己的法螺天珠来试手。这珠子是西域宝石制成,可携水火风雷之力,之前铁蛋结成剑胎时借用它的灵炁,一路上也没什么机会给它充能洗炼,现在黯淡无光。 现在铁蛋也明白了,这外地来的珠子傻不愣登的,归根结底还是没有玄女那顶配的算法核心,因此始终也不入上品,白白浪费了挺好材料。 于是铁蛋便干脆试着以神光投影,给这珠子补箓玄印。当然他虽然是炼手,身边也有一堆鱼啊箫的指点,倒也差不到哪去。 这样直接协调核心,把这宝珠修改设定,变成单一的‘玄冥属性’,直接吸收阴山漫天冰雪,玄冥灵炁,快速充能,很快便恢复了宝光,有一枚元婴境玄冥珠可以用了。 当然更上级的符箓铁蛋还刻印不上去,也就是拿来当个冰球砸怪罢了。 如此手持玄冥珠驾驭冰风,凝炁护体,远远望去,披着披风的铁蛋,犹如一头雪豹似,在雪山冰原中飞空跳跃,挨着悬崖绝壁,一寸一寸得在阴山上寻找雪莲花的所在。 这样深入雪山,找了得有半个月,又打了四五头路遇的妖兽,铁蛋倒是吃了好些妖丹,逐渐得恢复了修为,回足了两个涡轮的底牌,连玄极冰炁都练得圆满了,只是却始终也找不到雪莲的踪迹。 唉,天材地宝是这样的,平常遇到的时候不珍惜,真要盯着它去找又死活也寻不到,得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才能到手。 不过铁蛋也不气馁,反正一边寻宝一边炼炁,还有那箫君教他炼器之法,也不算浪费时间么。 如此终于有一天晚上,铁蛋正缩在挖空的牦牛肚子里调息养神,忽然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灵炁冲天而起,横扫而来,登时惊醒。 破出牛腹往远方一看,却见天边一座雪峰,宝光绽放,灵炁冲霄,分明是有什么秘境洞开,秘宝出世了。 远远望去有好些妖风和彩霞也被那秘境吸引,云集而去,在天际激斗,分明是附近的修士和妖魔都被吸引过来了。 铁蛋也知道不能耽搁,晚了连汤都喝不上,何况说不定有人手里会有雪莲,于是立刻使出冰河遁形,在天际拉出一道冰痕,直抵那秘境之所。 这处秘境似是一座深藏于雪山深处的上古遗迹,由于隔绝人烟,保存相对完好,而从恢弘雄伟的建筑,以及风格鲜明的浮雕冰像来看,却分明是一处上古妖族的宫殿古城。 大概是当年人妖大战时期在阴山的据点,后来被宿卫仙军平推,毁于战乱,那些妖魔塑像的脑袋都被砍掉,整个城市也被掩埋在雪山下,只是如今天道大变,妖族复兴,才又重现人间。 上古妖族遗迹么,有点麻烦啊…… 铁蛋登时蹙眉,毕竟妖族的肉身和资质,其实远远凌驾于人类之上,如今被越级乱杀,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妖族传承大多断绝,连罡拳那样正经炼体的功法都没有,完全是凭借本能战斗野兽,一身本事都发挥不出来罢了。 但假如随着妖族气数大兴,被它们寻到了上古遗迹中失传的妖族秘法,那恐怕真的要酿成大祸的。 如此浅显的道理,是个修士都明白的,果然陆续赶到的人类修士一看这遗迹,又看聚拢来的群妖,也是纷纷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加入战团,阻击妖魔。 是,倘若这秘境开在中原地带,他们少不得还得内斗拼杀一番,夺此机缘的。 但这里是阴山雪岭,是妖魔的大本营!时时刻刻处于被围攻的险境之中,如今这遗迹现世,搞得惊天动地,摆明了就是天道要叫两族争命,若在这种时候,还自相残杀,落井下石,岂不是太脑残了? 当下铁蛋也不藏不躲,一边以冰河遁形纵横战场,一边投掷手中冰球天珠,劈头盖脸砸向那些大妖巨魔。 而陆续抵达的修士也纷纷加入,或拔刀舞枪,近战护法,或者掐诀施法,在远程支援。 妖魔们虽然数量占优,但毕竟没有传承,也不会配合,而且一时也没法如修士般快速聚集。 那会飞的妖魔在天上便第一时间遭众修围攻,杀身殒命,四散而逃,直接丢失制空权。 而地上的群魔由于习性问题,元婴大怪往往独来独往的,大群的妖兽又被雪域地形限制,便被修士们堵在几个山口,遭天上法术法宝一齐打击,时不时还因体格太大,从山巅滑落,雪隙冰川之中,一时也是进退不能,最后草草丢下数十具尸体,叫修士们给逼出百里,躲在雪岭之中一时不敢靠近了。 只是不敢靠近是不敢靠近,那宝光如此显眼,它们也绝不肯这么走了,于是群妖环绕秘境,逐渐聚拢来。 人族修士暂时赢了一场,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纷纷在那雪山顶遗迹落下,三三两两,陆续聚集到废墟入口附近商议。 “诸位,如今的形势也无需多言,吾等应当即刻入城,毁尽妖族传承,方为上策。” 当下便有个身穿紫绶仙衣的真人自持全场境界最高,首先传音发言。 这道理谁都明白,摆明了妖族数量太多,如果拖延下去,只怕妖魔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而修士真炁耗尽,双拳难敌四手的。 “但也得有人在外把守,拦住群妖才行。某虽不才,愿在外坐镇,震慑群妖。” “真人说的极是。” 众人也点头信服,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明显那遗迹中有宝光仙缘,能进去的就有机会。但谁知道秘境需要多久才能攻破,假如外头没足够的力量守着,给群妖冲过来夺了城,只怕进城的也一样九死一生。 这紫衣真人主动站出来倡议,并且自愿担当,在外把守,立刻稳定了人心,当下便有数人掐指算算,觉得与此秘境无缘的,或者本来就是杀妖取材的,便主动加入,愿意在外阻拦。 铁蛋也在掐算,他倒也不是非进去不可,毕竟为了雪莲而来的么,那妖族遗迹被封在雪山里多半没有的,妖族法宝什么的对他也没啥用,还不如在外头杀几个妖,剖几个丹,同那紫衣的真人打探一下,说不定能直接交易到雪莲也不一定。 结果他正掐算看戏,忽然哗啦啦,一片光华就在他身边落下来了。 铁蛋也是一愣,定睛一看,却见身边落下了一群身披雪豹皮披风的雪山宫弟子。 呃…… 而为首那元婴境雪山宫长老也是当仁不让,大步向前,传音吼道, “尔等都给我滚开!此处秘境,我雪山宫占了!” 于是一群修士怒瞪这群雪豹皮的。铁蛋被夹在人群中,也是无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雪山宫 “你们雪山宫也太霸道了吧!” “气数相争,天大的事,居然还想着吃独食!” “刚才没见你们出手,这会儿全冒出来,真是欺人太甚!” 原本都谈好了,这群雪山宫的家伙一来就变卦,一众散修大为不满。 但雪山宫来了三个元婴长老,还有一群结丹弟子,确实人多势众,当即那领头的方脸长老便怒吼震慑道, “此地本就是我雪山宫负责看守的秘境!有仙宫所赐仙籍榜文在此!不服气的告去三垣!换你们来看守啊!” 看对方竟抬出仙宫来,修士们一时也无语了。 毕竟仙宫到底还是天下共主么,而且理论上,这样的妖族遗迹,古代秘境,必定镇封魔神气运,确实不大可能是无主之地,有专门宗门势力负责镇守才是正常的。 又有一锥子脸雪山宫长老也呵道, “本门原本布置在此,封印魔神的禁制被妖人所破!看守弟子也杀身而亡,必定是有妖魔同党,试图解除魔封,危害江山社稷!” 尔等身份不明,为防有人意图与妖魔里应外合,非我雪山宫弟子,任何人不得私下秘境!” 众修虽愤愤不平,不过一听此秘境中封印了魔神,却也没人抗议了。 毕竟万一真有妖魔打算趁机混进去,解封魔神,不止雪山宫看守不严要落天大因果,这里众人怕也都得遭牵连。 不过那最初发言的紫衣真人显然不满了,皱眉传声道, “既然如此,就请雪山宫把欠下的因果先结一下吧。” 雪山宫长老们一听,气笑了, “你说什么?” 那真人冷冷道, “就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无能之辈,把守不严,值守不利,被妖魔破了封印秘境不是么。 若不是我等在外阻截妖魔,怕已酿成天大的祸患。 既然你们要独自拦下这桩事,那好,之前替贵派拦截妖魔的因果算过再说。天材地宝拿来,两清了我扭头就走。 倘若不给,休怪本座不客气。” 莫说雪山宫的给气愣了,连其他修士也没想到这真人如此硬气霸道,居然就要动手了。 铁蛋倒是不怎么意外,开口讲因果,闭口两清,那玄门没跑喽。 毕竟仙界就是强者为尊,你可以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那玄门也可以仗着本领高强欺负你么。 “你,你个混账找死!” 领头的方脸长老气得面色彤红。 “好!这杀劫本座接了!” 想不到紫衣真人更硬,当即把目一瞪,口一张,喷出一道五色华光,直照方脸脸上削来! 恩,魔门是这样的,你当是你爹吗还惯着你!说动手就动手!不爽就干! 然而许是那方脸命不该绝,或者雪山宫也颇有底蕴。 隐在方脸和锥子脸身后,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元婴修士把手一指,便从袖中射出一道白练,往方脸面前一绕一挡! 五色华光一转即去,把那白练一击劈成两段,又收回真人口中。 而白练落在地上,化作一条白蛇,扭曲着翻滚了片刻,吐血而亡。 方脸长老惊魂未定,这才举起个白铁盾挡住脸。锥子脸长老也才反应过来,从怀里取出个金印举在手中戒备。 但俩个动手的已经化作华光,飞空而起,一个化作一团紫雾,一个卷起一道冰风,两道真炁如龙蛇般绞杀缠斗在一块,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山摇地动中,雪峰都坍塌倾倒! 登时一众修士四散而走,满天道炁乱飞,彩光乱闪,隐约间似乎有人闪入洞中了。 那俩个长老一见闹成这样,迅速对了个眼神。 方脸的振臂一呼,冲天而起, “九代弟子随我诛魔!” 锥子脸则飞身而起,冲入秘境, “十代弟子随我入洞!” 铁蛋见此情形,也知现在两方闹成这样,披着这身皮去讨雪莲,怕不是讨个屁吃。 于是也迅速决断,便把脸一遮,就近跟着一众雪山宫弟子冲入妖族遗迹。 这妖族城邦建造的甚是宏大,竟把整个雪山都凿空了,只是由于上古战争打得山脊崩塌,大雪掩埋,遗迹中冰石林立,岔道无数。 铁蛋沿着山内的冰川隧道冲入洞中,本打算找个机会就从小路开溜,却发现那些雪山宫弟子似乎非常熟悉地形,很快分成数队,顺着不同的岔道深入妖城,便干脆跟在其中一队雪山宫弟子身后,顺势一路尾随,直抵妖巢深处。 由于铁蛋也一身雪豹披风,又使得玄冥真炁,走在前头的三个雪山宫弟子居然也没察觉出异样,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的妖城所吸引了 从雪洞出来,地下凿空的山壁内,是一座壮丽的异域妖都,无数神殿魔宫,无数被砍去头颅的妖魔神像,铺满大理石和汉白玉的大道一路铺到城市的尽头,仔细看去,周围的神殿神像上,边边角角,凹槽之中,还曾经镶嵌黄金宝石,只是从清晰可见的刀斧痕迹看,分明曾经的一身金装宝衣,都被人尽数剥去了。 恩,被人呢。 “嘶……想不到这秘境底下居然这般大么。妖族曾经居然如此强盛的啊!” “那还不是被仙尊灭了。仙尊牛逼啊,可惜如今也要改朝换代喽……” “好了,别东张西望的,快跟上,得赶在外头的修士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解封魔尊!” 解封魔尊? 铁蛋眼神一凝,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然而他真没听错,那雪山宫带头师兄领着众人,穿过建筑群,直直来到一处广场似的地点,那广场中央有个祭坛,似乎曾经供奉着某种彘身,八足,蛇尾的魔神的神龛。当然,魔神首级也给砍了,而且与众不同的是,魔神身子还被一根四丈长的马槊贯穿,牢牢钉死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月,已经风化成化石了。 “快,齐心协力,解除镇魔封印!” 带头师兄掐诀念咒,驾驭玄冥真炁,凝聚起一把冰刀,朝那马槊劈去。 其余弟子也接连出刀,三把冰刀轮番砍向马槊。 见铁蛋站着不动,带头师兄怒道, “还呆着干嘛!速速斩破封印!解封魔神!” 铁蛋看看他,便学着他们的样,掐诀念咒,凝聚冰刀,甩手一挥,一刀劈去。 霎时血光四溅!那冰刀一闪,便将三名猝不及防的雪山宫弟子,斩肩断臂,斩首杀身! 一刀斩成六段! 然后铁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沾着朱砂画了个箓,手一掷贴在带头师兄眉心。 “你们干嘛。” 那死不瞑目的带头师兄,瞠目咂舌,嘶声念叨, “解封魔神,统御万妖,杀入中原,制霸天下。” 铁蛋又问, “如何解封。” 带头师兄的头, “先破八藩军主印,再解十八飞星锁,最后以王血祭祀,则镇魔台倒,妖神重生。” 铁蛋再问。 “何人指使。” “中山公。” 师兄的头答完三声,眼一翻舌一吐,死了。 叫魂咒,低级的元神法咒,对活人也可以用,把人震得魂不守舍,再逼问军情密保,可以防止对方撒谎。当然,这取决于施法者和被逼问者双方的精魄元神强度,厉害的修士也是可以抵抗的。 所以以防万一,把头砍下来再问,魂飞魄散之际施法,效果自是最好的了。 如此三问三答,当做不得假。 当然,目前在北方的所见所闻来看,铁蛋差不多也猜到了。 看来雪山宫这等坎国势力,果然已尽数投靠中山公。 而这群叛军,胆敢不顾身后,大军南下,自是已经达成协议。 中山公,和妖族联手了。 第一百四十章 遗迹 “师,师,师妹,不,不,不要伤心了……” “嘤嘤嘤,大师哥,我好难过,二师兄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我,我我,我……” “多谢大师哥关心,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妹妹看,有你在真好。” “师,师,师妹,其其,其,其实我我……” “啊,大师哥,你莫非是想说你也喜欢我?” “嗯,嗯!” “什么!二师兄尸骨未寒,大师哥你怎么这样!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啊,啊!师,师,师!我,我我我!” “唉……大师哥,其实我一直知道的,自拜入师门,是你一直都照顾我,默默守着我,有什么灵材丹宝,都第一时间想着留给我。我记着你的好呢,只是……” “师,师师,师,我我……” “只是二师兄毕竟才出的事,我怕被其他人说闲话,你毕竟是我雪山宫大弟子,如今二师兄去了,只剩你来做顶梁柱,将来还要光耀宗门……” “我我我……我不在乎!师师……师妹!我会保护你的!” “嘤嘤……大师哥,你真好……” “师师师,师妹!” “师哥!” 箫君背负双手,立在墙头,摇头晃脑吟道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来双去双飞燕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幽帘一夜送春梦,十里霜湖尽柔眠 无情不似多情苦,知人知面不知心 啊~无情~~” 在唱什么乱七八糟啊…… 铁蛋也是翻了个白眼,趁着哥哥妹妹朝朝暮暮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好机会,掐起隐身诀,躲过那大大大师哥负责把守的宫门关口,悄无声息潜入上古遗迹中心的妖族皇城。 这一路过来,铁蛋又找了两个头问了一问,基本可以确认消息属实。 雪山宫要拔除八藩军主打下的镇魔钉,然后解锁三垣布置的飞星阵锁,最后释放妖魔老祖。进而操纵阴山万妖南下,助中山公逐鹿中原。 因此坎国和雪山宫早已谋划得当,这些年已把禁制结界暗中解除,只剩下这当年仙宫八藩军主留下的八把神兵战槊,震慑封印着妖神的八块尸身碎肉,使其不能复活合体。 不过其实少拔一根两根的魔封钉也没什么区别了,这么多年过去不得维护,镇魔阵中留下的力量本来就不多,又被雪山宫刻意破坏,当年的镇魔枪早已锈如腐铁,三四个金丹弟子都可以用刀炁乱击,将封印斩断,那自然很难再镇住神魔了。 依着铁蛋算去,大概只要魔神解封了两三块肉身,就可以复活起身了,也无非是实力强一些弱一些的差别,但那八处肉块封印却散落全城,要一一去找来阻止,万一迷了路,恐怕反而来不及了。 更何况,世间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铁蛋阻止了雪山宫一次,人家也可以尝试第二次,第三次,就算灭了雪山宫,也还有这许多妖魔不断翻山而来,早晚把这妖族老祖给放出来。 所以铁蛋打算一劳永逸,让他们把这妖啊魔啊祖的,直接放出来,杀了算了。 是的,铁蛋也不费力去追杀四处的雪山宫弟子,就直取核心来了。 总归是那锥子脸真人要在最后一步献祭王血么,只等他解封镇魔台,便趁机出手除魔。 反正那妖魔老祖纵然有化神境界,被多年封印,又尚未合体,自然是最为虚弱的时候。 直接杀了,斩其身,断其道,把妖族气运断个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不就是了。 反正那垃圾化神铁蛋也不是第一次打了,既然手里有箫就干呗,这种除魔卫道,力挽狂澜之局,气数赚得不要太多,就连那箫君都不介意沾一点血了。 箫君凑过来, “嗯,也好,替天下除了此魔,必有非凡气数加护,福星高照庇佑。说不定就能凭此机缘,找到雪莲,救你小情人啦。” 铁蛋也是无语,怎么总是三两句话就扯她头上,他只是来争仙缘罢了,而且你这家伙这么上心干嘛,圣女死了对玄门不是好事吗? 箫君摇头晃脑道, “说一千道一万,圣女也只是道不相同,实是个苦命人,和那边那个确实不一样的,是一腔真心付于君,这年头这样的好孩子实在太少了,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 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铁蛋翻了个白眼,也不答理他,继续潜行。 好在雪山宫被紫衣真人打了一波,牵制了大半人手,剩下的弟子也已散出去拔枪,只有一个师兄值守,于是被铁蛋轻易穿越重重宫墙门禁,抵达妖族皇宫中的镇魔台。 说是镇魔台,严格来说其实是镇魔坑。 铁蛋一眼望去,这分明是一拳砸出的深坑,把城墙内曾经的皇宫给轰成芥粉,妖身血肉也四散飞溅,坑洞里一片深红的赭色,大约都是干涸的妖王之血。 真.血崩肉散,尸骨无存。 环绕大坑又有十八尊金甲兵人巨像,三丈之高,面朝血坑站立,大约就是那飞星锁了。 而金人外,周围的妖族皇城上,也向内侧密密麻麻画着咒,贴着符,看来都是以前镇守此妖魔巨坑的宗门布下的符咒,只是那些符咒已经被揭得差不多了。 此时,那锥子脸元婴长老已经在开坛做法,周围布置了重重符旗禁阵,铁蛋一时也靠不上前,便不声不响,蹲在墙边,静待时机。 接着便只见长老披头散发,手持一把法剑,面前祭坛神龛上,摆着十七座烛台。然后掐诀念咒,把剑尖一挑,从灯芯上挑了一撮碧绿道火,凝聚道力,“呼——!”得一口道炁吹出去。 于是“轰!”得一下,火苗爆燃,便从剑尖飞出一头碧绿的火龙,张牙舞爪,缠绕到金人巨像上,如蟒蛇般缠绕捆缚,碧火燎绕,一阵猛烧,便把一座金人烧化开去,分崩离析,碎成一地金水。 如此把一排烛台取火,十七座兵人烧了去,最后剩了一座兵人,锥子脸累的个半死,不过也没办法,事已至此只得撸起袖子硬干,又取出个装油的葫芦放火,炼丹的扇子猛扇,总算是给那第十八兵人也烧化了。 这十八金锁一去,那赭红色的拳坑之中,立刻地泉喷涌,冒出一池的血水。这竟是被轰散至炸,早已干涸的血沫,竟又自发聚拢凝聚在一起,滚滚血泉汇聚如球,最后凝结成一个头来。 似人而非人,狰狞可怖的妖头,大概是什么妖族老祖吧。 但那头并没有完全愈合,分明被一刀破成两半,伤口的刀意残留竟迄今未消,又被分尸封印,始终不能完全聚合起来,显然仪式还不算完成。 那锥子脸长老一见大功即将告成,也是松了口气,使了个袖里乾坤,取出个被捆仙索五花大绑的孩童,往案台上一摆,伸手一摘就把他的头摘下来。 然后长老从法坛中走出来,步入法阵之中,将那孩童头颅,放在那妖魔脑子里,又默念秘法咒,把破开的血肉强行缝合在一起。 “嗷嗷嗷啊啊啊!” 刚一闭合封口,那妖祖首级便眼珠翻滚着活过来,一张口发出婴儿般的惨叫, “父王!母后!轩儿好痛!轩儿头好痛啊!” 锥子脸长老擦着满手的鲜血,笑眯眯道, “少世子,不用怕,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 看锥子脸反身飞空,向阵中落去,铁蛋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当下一个涡轮开功!抡起玄冥冰珠,便朝长老后脑砸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妖祖 但那长老到底元婴境界,虽然一口气连烧了十八兵人累得气喘,但依然还挺厉害的! 他听得脑后生风,紧急侧头闪躲,竟锵锵躲过铁蛋全力发动的投掷一击! 虽终是被一珠打中肩头!却有一身法衣护体!只是肩膀一垮!摔倒在地,但还并未瘫坏! 当然长老也是大惊怒道! “何人!” 而铁蛋二话不说,飞身扑来!甩手砍出一片玄冥炁刀杀去! “混账!欺师灭祖的孽障!” 仓促之间,那长老只见是个披着雪豹皮的身影扑来,使的似也是雪山宫本门炁刃,只道竟是本门弟子背叛,登时大怒! 于是锥子脸当即运起雪山神功!伸手一抓!竟以元婴境之浩瀚修为内力,赤手将玄冥炁刃接下!握在掌中,一把抓碎! 是的!虽然剑宗剑炁过于犀利,不在其列,但通常炼炁士斗法,其实都是赢家全得,碾压之局! 尤其功力境界,御炁道行相差甚远,完全碾压之时,那炼炁道行不足之人,不仅伤不到高手一根汗毛!还相当于反过来给对方补炁! 如今铁蛋这金丹修为,才吐纳熬炼了几天功夫,用玄冥真炁所凝之炁刃,面对这些几百年精炼真息的元婴真人,自然根本都打不出伤害,便瞬间遭对手轰散!反过来还被锥子脸一掌收纳!直接吸入体内!全被对方摄为己用! 然而这个发展,铁蛋也早已算到了! “啊!” 不错!锥子脸万万想不到,这一把玄冥炁刃之中!竟还暗藏剑光! 太白剑胎!藏于刃中,一剑突袭!刺穿掌心!直刺向长老咽喉! “刷!” 金光大耀!这长老心口,忽然亮起一枚圆境,竟隔着法衣,射出一道明光!将刺到长老咽喉的太白剑胎隔空罩住!救了他一命! “混账!” 突遭暗算!被破一掌!还吓了一大跳!长老疼痛钻心!勃然大怒! 当下他把袖一拂,轰出一道海啸般玄冥炁墙!誓要一击将铁蛋冻成粉碎!轰杀至渣! 然而铁蛋却不闪不避! 迎着那滚滚冰炁雪墙,迎难而上!飞身刺杀! 以弱击强!就是要一鼓作气!输出灌爆!绝不能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机会! 涡轮增压舍身刺! 一箫飞掷,刺破炁墙而来! 眼见对方竟无视冲天炁墙,决死突袭!长老左手剑创未愈,也只得停下右手诀法,仓促凝聚寒冰在掌心,抬起右手招出冰盾一挡! “砰!” “啪!” “噗!” 一串闷响!玉箫直接爆盾破冰!破炁透体!一击戳穿长老右手掌心! 当面正破,贯入锥子脸面门!刺破眼球,深刺入颅中! “啊——!” 锥子脸惨叫! 哪里想到这一箫攻击力,竟是如此爆表!炁墙冰墙护体功一样都拦不住他! 连手带面被这一箫贯在脸上,登时痛得手舞足蹈,骇得惨叫出声,下意识慌了神,就要飞身逃走! 而铁蛋也在此时,以雪豹衣护体,强行撞过雪山宫炁墙,一个飞扑跳到长老肩上! 双手抓住玉箫!使尽全身劲道! 插——下去!!! “啊啊啊嗷嗷嗷喀喀喀!” 锥子脸长老!惨烈嚎叫着!惨遭一箫到底!爆头贯口插肺穿心! 一箫! 戳死! 铁蛋擦掉脸上被四溢的玄冥真炁,冻结的血沫冰渣。 元婴真人确实比元婴妖魔要难缠一点,手段无数,法宝无穷,硬是等他耗尽了炁偷袭,都险些没干掉呢。 这还只是雪山宫的杂修,正经玄门的真人有多强,真是不敢想。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铁蛋一边呼吸回炁,手下不停。将玉箫抽出来,指尖剑炁一划,熟练得割头剜心,给那长老骨肉剥离,剃得干干净净。最后飞起一脚,把哭哭啼啼的元婴踹飞。 “滚!下辈子别做人了!” 箫君在旁看着,奇道, “这你都不灭他神魂,不怕他来世找回来报仇?” 铁蛋摇摇头, “师傅说了,杀劫已过,因果已了,不必做到形神俱灭的份上。” 箫君感叹, “小友真是义士啊,虽然你嗜血好杀,残忍毒辣,冷酷无情,不爱说话,但到底也有那么一两个闪光点呢。” 铁蛋就斜眼扫他, “废话多,那个你干的掉么。” 箫君负手看看那哇哇大哭,哀嚎好痛的妖头。 “要是我来,自然有无穷手段灭杀之,不过你来,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你吹一曲,也无需多,一息之内就够了,借我的力出手,神魂诛灭,最为妥当。 只是此法损你寿数,这身功力也要散尽,万一外头的雪山宫弟子赶到,怕也凶险。 或者你自己来,一剑刺死此怪,等血崩肉散,就把一池妖血喝了。” 铁蛋皱眉, “喝了?” 箫君点点头, “不错,小友身怀魔教至高神功,以我观之,只要是生灵之血皆可炼化己用,或许还可功力大增……” 铁蛋眯眼, “但是?” 箫君看看他, “但我也没读过血箓天书,只是猜测,到底能不能消化妖魔之血,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何况那妖血中必定残留妖族残魂,借机残留在你体内,等你身负重伤,神魂不守,就有被它借机夺舍占体的风险。 魔教本身是先修炼元神之法,才能自守神庭,不被残魂侵身。你所学不全,只怕没那么简单。 所以这个险,你肯不肯冒呢?” 铁蛋二话不说,举箫就刺,一击插入妖头脑门,刺死那困在妖头中的轩儿。 “嘭!”得一声,妖头瞬间血爆!再度化为满池血水,将铁蛋淹没其中。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么。 横竖要为天下诛魔,都要冒着舍身殒命的风险,何况他来干嘛的,那不就是为了升级变强! 杀!干!喝!升级!! 于是铁蛋把披风一甩,纵身跃入血池,以妖祖魔血浴身!施展血玉功,将满池魔血,尽纳体内! “砰砰砰!” 铁蛋猛得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燕子洞里。 “砰砰砰!” 敲门声从身后传来,铁蛋回身一看,只见原本挂着玄女绘卷的地方,出现了陈玄天的宿舍门。 “砰砰砰!” 铁蛋下意识伸手要把门打开,忽然鲲一个鱼跃!biaji!一鳍拍掉他的手。 铁蛋猛得醒悟过来,看看鲲, “元神幻境?” 鲲点点头,从嘴里吐出个手机,举在头顶。 手机叮叮作响,显示陈玄天邀请视频通话。 铁蛋沉默了片刻,点了一下接通邀请。 “哥啊你又搞啥啊……” 陈玄天在那边宿舍,一脸无语。 “砰砰砰!”*2 燕子洞和宿舍门一齐响起来,震得山摇地动。 妖祖的残魂么。 铁蛋看看双手。 明光一闪,悬翦青霜,现于掌中。 好。 铁蛋看看鲲, “一起上,能干死不?” 鲲点头。 陈玄天也是无语, “喂喂,别瞎整啊哥,一起上是什么意思啊,连我也一起??” 铁蛋看他,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既然咱们性命相连,有什么事当然是我们一起上了。 何况这里是元神之境,我们的主场,难道还奈何不得它么!” 陈玄天噎了一下,外头还在“砰砰砰!”撞门,一时也是挠头, “这……那剑怎么搞出来的?” 铁蛋, “想一想就出来了。” 陈玄天, “……” 鲲打字, ‘想想篮球’ 陈玄天一愣,手里多了个篮球。 “哦,这……这有屁用啊!” 铁蛋和鲲就无语得看着他。 陈玄天深呼吸, “好了好了,我懂了,来吧!” 然后他也眼一闭,手一翻,亮出悬翦青霜,双持在手。 铁蛋眼神犀利了起来, “数到二。” “砰砰……” “砰!!” 铁蛋玄天,飞身一跃,踹门而出,两面夹击! 然而另铁蛋意外的是,当他踹门出去,门外却未见到什么妖魔。 一片茫茫虚空,那个‘轩儿’的孩童立在门外,眼里含着泪,战战兢兢扭头望来,颤着声道, “哥哥,我好痛……” 铁蛋一愣,然后便听到从鲲的手机里传来妖魔的咆哮,和陈玄天的惨叫! 下个瞬间,铁蛋只感觉腹部一痛,低头看时,映红的血迹从衣衫下渗出来,染成一道道兽爪撕裂的血迹! 当即铁蛋眼神一厉,挥剑即斩! 剑光乱闪,把那‘轩儿’砍成三段,碎了一地! 然后返身回屋,把门“砰!”得一关,又“砰!”一脚踹开! “啊啊啊!” 陈玄天的双重惨叫从前后一齐传来。 这一回,门另一边是玄天的宿舍了。 宿舍里一片狼藉,血肉模糊。 一个人型大妖正把陈玄天按在地上,双爪疯狂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而陈玄天也嚎叫着,把青霜插在那大妖嘴里,悬翦刺在大妖心口,死了命往里捅。 铁蛋杀心暴起!飞身扑来!把一双宝剑抡成光影! 刷刷刷刷!一阵剑光乱斩! 转瞬即将那大妖穿心背刺!斩头破脊!劈颅断肢!砍成碎块!削成肉泥! “咳咳咳!卧槽!卧槽!” 陈玄天眼神散乱,捂着肠子,口鼻喷血, “太痛了!太他妈痛了!” 铁蛋冲上去,把他从大妖尸身中拖出来, “玄天!你清醒一点!这是元神!是梦境!不是真的!不要死在这!” 然而陈玄天浑身都在颤抖,身下的血迹扩散开来,在宿舍里流淌一地。 铁蛋赶紧把一旁的电脑拽过来,把电脑屏幕怼到玄天眼前,拼命快进血玉功修炼之法,怒吼, “鲲!做点什么!” 然而等他回头看时,怀里的陈玄天已头一歪。 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挡劫 虽然见惯了生死,但铁蛋一时还是楞在那儿了。 流血太多。 受伤太重。 就,死了。 …… 就这样死了? “没事。” 忽然从身后传来陈玄天的声音,铁蛋猛得扭过头,看到鲲吐出一连串紫色的泡泡。 “重新打印一个,更新一下就好了。” “别担心,你只是能记住他了。” “把他的血都喝了,别浪费。” 铁蛋愣愣得看着鲲,又扭头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陈玄天,宛如看自己的倒影。 “你在说什么……打印……更新……” 这时笔记本电脑里弹出自动播放窗口。 是动画。 不过这回是陈玄天那边的。 陈玄天忽然抽搐起来,心律失控,胸肺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兽爪挖开, 于是game over 画面一片黑屏,好似一片无尽的虚空。 然后鼠标自发移动起来,好像有人在远程操纵,拖动了进度条,把画面拉回到正确的位置,然后剪掉了‘死亡’的片段。 于是一眨眼,陈玄天依旧浸泡在缸体里,眉头紧皱,好似只经历了一场噩梦。 于是to be continue 游戏继续。 即使见多识广,天塌不惊到铁蛋这个地步,他也被这场演出给镇住了。 “我……我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鲲吐泡泡, “你是基因原体。” “你是铁蛋。” “你是玄天。” “你就是你自己的复刻。” “弦上截取的片段。” “用来过门的分身。” “拿来挡劫的替死。” “一切可能性的分歧。” “只要你能走下去,我们就还有希望。” “铁蛋,你得尽快长成玄天。”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弦进度已更新,世界线剩余,89。” 什,剩余…… “呵呵呵!” 陈玄天的叨叨声中,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铁蛋心中一惊,豁然从血泊中立起,扭头望去。 在眼帘前一片赤色的血幕中,他看到眼前古代妖宫的遗迹,有个女人在坑洞旁看着自己。 苑…… 然后那女人翘起兰花指,把头发撩起来。 “咦?这么快就好啦?” 啊靠,是箫君…… 那就是说,他又活下来了。 于是这个瞬间,铁蛋只感觉神庭忽然一片清明,脑海中多了无数记忆。 被称为陈玄天的记忆,那个世界的宿舍,同学,父母,篮球,大学的课程,校长,食堂,量子通信试验,忽然从朦胧的水雾中涌现出来,变得如此清晰。 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如万花筒般纷至沓来,最后都一粒粒,凝结成晶莹剔透的血珠,从眼帘上滴落下来,坠入身下的血泊,如同绵密的细雨消散在海水中。 “嘶……丹藏太白剑!神藏血神子?” 箫君大惊小怪得闪身过来,转着圈望着铁蛋在瞬息间吞噬妖血,重塑而成的道身,也是咋舌无语, “这天底下最凶最厉最狠的两部道书竟都给你练成啦!你这是要上天啊?你知道这两道劫一起过,是有多难吗!” 铁蛋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望着血泊里倒映出的面孔, “不知道……不过时间不多了……” 百分之十一……世界线剩余八十九…… 那个进度……是倒计时么…… 铁蛋还不太明白,元神境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玄天死了么? 可好像又没死。 因为当他静下心来,发现自己可以和死去的陈玄天记忆共鸣。 只要一闭眼,就能回忆起踢开宿舍门时,被那妖兽扑到身上撕扯时的痛苦,惊惶,恐惧。 然后随着剑光杀到,将妖魔斩成断碎,眼前便血光一闪,自己又从血泊里重新站起来。 仿佛这经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记忆片段。 那迅猛突然的死亡,仿佛只是名为陈玄天的青年所做的一个噩梦,虽然恐怖无比,心惊肉跳,但终归会醒来。 可醒来的,真的还是他么…… 铁蛋摇摇头,收敛神识,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或许现在的他还无法完全理解正在经历的一切,但有一点他一直是知道的。 挥剑斩人之徒,亦当有死于剑下的觉悟。 唯一死么。 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死了就能见到苑娘了。 于是铁蛋瞬息稳定住道心,心思一动,定神御血,把满池妖魔精血收回体内,凝结成一颗血滴,藏于眉心神庭之中。 然后呼吸吐纳,将刚才一场恶斗,冻结满城的灵炁冰息,吞入肺腑,藏于经脉炁海。 无论如何,最终还是他铁蛋, 活下来了, 变强了, 赢了。 大约是因为渡过元神中的杀劫,在妖祖之血的加持之下,血玉功也量变形成质变,强行突破,凝聚出了血神子,结成双金丹。 这可不是战斗力翻一倍那么简单。 现在铁蛋感觉到自己神识法力修为,在呼吸之间以指数型曲线暴增猛涨,如果说之前还觉得修为不足,需要依靠箫君这样的宝具破防来打元婴。那么现在铁蛋已经自信,太白剑胎一斩,就将元婴大妖斩首了。 至于涡轮神功么,目前还不知道。因为精血还在沸腾,道体还在进化,功力还在增长,铁蛋还没有抵达自己的极限。 所以肯定不止限于两次了。毕竟现在已经结成双金丹,铁蛋几乎时时刻刻都可以开双涡轮。爆发力应该可以真正突破性增长吧。 而且借着这一次再次浴血重生,结丹塑体,铁蛋顺带把面相也改了改,赤脉贯睛,白眼侵瞳,眼神愈发凌厉凶恶,望之另人生畏,为那招爆表的输出手段打下了结实的基础。 可以说,现在这具道身的短板,或许就只剩下这一身剑骨头了。 当然剑骨本身没问题,毕竟是化神老祖的遗蜕么,用自然也可以用。只是要完全修补金身,也有些麻烦,需要纯度足够高,匹配到化神境的精金才行。只能看机缘……恩,恩?? 等一下,这一地的金人碎片,质量好像还不错哦?炼一炼可以用呢! 于是铁蛋速度清理了一番杀人现场,收拾了金人碎片,而为了避免被雪山宫高手追踪,那锥子脸的法宝一物未取,便披上雪豹披风,原路溜出妖城。 对,原路,那师哥师妹搞了个罗幢纱罩似的法宝,正在翻滚缠斗,激战正酣,双宿双飞呢,也难怪打了半天都没人来援手,大概他们都注意到锥子脸死在妖宫里了…… 不过这倒也说明这俩人不在劫中,那也无需管他了,毕竟铁蛋也不是什么见人就杀的狂魔么,而且真要算起来,这次他能成功破坏雪山宫解封妖祖的图谋,恐怕还多亏那个师妹帮了忙呢…… 于是铁蛋也不打扰人家荒郊野岭窝里斗的雅兴,借着大幅提升的神识探路,一路抵达遗迹出口,隐身往外看了一眼。 恩,看来雪豹皮还得披一会儿,外头还在打。 从刚才和锥子脸长老的交手来看,雪山宫虽是一群杂修,确实也不算特别弱了,毕竟居住在坎国这种地方,弱者只能任人鱼肉,而恃强才能凌弱么。 此刻便是两个长老联手,相互支援。而一群弟子也结成大阵,以玄冥真炁结成厚厚的雪山,竟然把妖族遗迹再次封印起来,使得外人无法轻易进入秘境,干扰妖魔复活的准备。 而那玄门紫衣真人虽然修为更强,明明是他遭到俩个元婴夹击,一群金丹结阵围攻,却反而隐隐占据优势,以漫天紫气化作龙形,纵横冲突,连真炁对轰的余波都撼得雪山大阵,地动山摇。 只不过紫衣真人显然是有所顾虑,大概他还以为雪山宫真是来守卫雪山的,怕动作太大,怕将整个遗迹都毁了,反而便宜了妖魔,因此也收着三成力道,没有动用什么大范围绝杀。 铁蛋也不心急,又等了一阵,果然雪山宫先自崩了。 虽然有妖族秘境的气数干扰,但很快雪山宫还是察觉到不对劲,出问题了。 眼看宗门多年谋划的大业功亏一篑,还折了一个锥子脸,剩下俩个长老登时无心应战,舍了一件法宝,硬吃了一顿打败下阵来,匆匆退入遗迹之中。 紫衣真人见状也不深追,随手打碎雪山大阵一角,拍得雪崩地裂,埋了几个雪山宫弟子出了口恶气,才算找回点面子,便遁身走了。 铁蛋见状,也立刻抓紧时机,使出冰河遁形,混在雪崩中藏身,借机破阵而出。 其实此时遗迹中分明还有宝光外泄,神光四射,也就是说妖城遗迹里肯定还有天材地宝未取,至少还有许多被封印的魔神肉块,说不定还有妖魔传承的功法什么的。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见好就收吧。 于是一路混用冰河遁形和遁地之术,铁蛋有惊无险脱身。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一百四十三章 高岭之花 遗迹的争斗暂时告一段落,然而冰川雪域之中的厮杀并未停歇半分。 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写下了妖族复兴的定数,虽然宝光一时被雪山大阵所遮掩,冲天的气数也已被剑斩断。 然而先前聚拢而来的妖魔早已经裹挟妖风腥气盘踞于此,越来越多的顶级猎食者,被血和肉的味道吸引,向着劫争的战场靠近。 而成群的魔兽也被大妖的气息驱赶着,被迫南迁,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前赴后继,相互猎杀捕食,争夺生存的空间。 曾经千里无人的雪原,此刻居然挤得满满的,山头,冰川,雪岭,四面八方遍布妖魔,仿佛有来自妖域魔都的千军万马,正横亘万里雪岭,一路碾轧南下而来。 “嗅,嗅嗅……” 也不知是狗还是熊的壮硕妖兽,闻到血的味道,鼻子在雪堆里拱着,扒拉出一具人来。 那人面上冻结着一层冰霜,整个人仿佛冻成了冰棍,一点生气都没有。 妖兽舔着舌头,张口要咬一块冻肉试试口味,谁想那人曲指一弹,一道冰刀炁刃便破口而入,斩断狗头。 浓郁腥烈炽热的血水从断头喷涌而出,热腾腾的血肉的气味飘散开来,立刻吸引周围妖魔的注意。 于是一头,两头,三头……又有七头妖兽围扑而来,立刻为了争夺妖兽的血肉尸身,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而那冰棍似的冻人就躺在雪堆里,不露声色得躲在暗中,时不时弹个一指,砍头断腿剖腹。 等妖魔们反应过来,七头大妖兽已经在自相残杀和暗箭背刺中迅速团灭,化为一地血肉的狼藉了。 那冰棍人又等了一会儿,一时不见有其他妖魔被吸引来,便也不再钓鱼了,翻身坐起来,掐诀运功,睁目张口,“呼——!”得一口猛吸! 八头妖兽的精血如被磁石吸引,从周身伤口喷涌而出,妖身迅速干瘪下去,冻结成霜。漫天血雨冰息,如涓涓细流,竟汇成赤色的河,被冰棍人吸入口中。 于是眨眼功夫,冰棍人面上寒息冰炁化开,露出眉心一道纵目似的赤线,和铁蛋坚韧刚毅的面孔来。 借着雪崩藏身,又一路遁形,远远逃出妖族遗迹的范围,在雪里调息装死,伏了一天一夜,铁蛋估摸着也避开雪山宫的追踪了。 现在饱餐一顿,稍微恢复了一些炁血,他也拍拍披风上的雪,御炁飞空,继续往北方前进,去寻找雪莲。 恩,一路向北,迎着妖潮,深入冰原。 铁蛋躺在雪里休养时也仔细想了想,之前一个妖族遗迹竟能迅速聚拢那么许多修士,估计在附近采集资源的人还蛮多的呢。 那毕竟阴山特产雪莲,吃了可以逆天改命,也不是啥保密的事么。 如今修行界卷得这么厉害,天材地宝你争我夺,梳篦一般犁地,地上的石头都得捡起来,嚼一嚼看看是不是宝贝,也难怪气数如虹如铁蛋,都屁也找不到了。 因为屁也不剩了呗…… 那没办法了,这样只能继续前为妖魔的地盘,深入无人之境去了。毕竟妖魔大多是吃肉的么,雪莲苦叽叽的又不好吃…… 于是铁蛋御风飞行,向北飞了一阵,远远得神识察觉到远处山涧中有群妖聚集,远望去有宝光闪耀,不知又是什么随机事件,就飞过去瞅一眼。 “救命!救命啊!!” 远远的传来女人的呼救声,看来对方也是神识感应到有修士靠近了。 铁蛋飞过去瞅了一眼,只见是一艘飞舟,似乎是遭到妖魔攻击坠落,卡在悬崖峭壁中间。 峭壁上已有不少妖兽,有的飞天,有的攀岩,有的扑跃,试图冲上飞舟,猎食船里的人。 船里的人暂时还在仗着飞舟上的法器符咒,施展真炁屏障抵挡,但是随着妖魔反复冲击,法力消耗严重,看起来已经抵挡不住多久了。 铁蛋大致看明白了情况,却也不出手,径直从空中飞过去。 毕竟乘坐飞舟这样的法宝出行,十有八九都是魔宫那边的…… “道友!求您出手相助啊道友!” 那船里人也察觉到了,惊声急呼,那女人直接推开窗棱,从船舱里探出腰,昂着头来招手。 铁蛋瞅了她一眼,只见那人, 六副锦裙襕,一件杏黄衫,翠云翘,乌云鬓,头顶花簪玳瑁。 腮似桃花绽,齿如匏犀削,唇如樱桃乍破,项似白藕初削,一对莲臂,尖笋织就,胸怀饱满,玉卵新剥。 扭捏身躯,俏丽荣发,体态丰腴,环肥燕瘦,从头到脚,最上风流。 玛德,又是一个祸水…… 铁蛋和她对视一眼,扭头就走,简直避之不及。 那女人也楞了,万万想不到自己都亲自抛头露面,对方居然弃之如敝履,赶紧又道, “我家乃震国阀阅,兰陵萧氏!家父西昌侯,尚书右仆射,震国卫将军! 还请道友相救!滴水之恩,必涌泉以报!” 铁蛋一听,走得更快了…… 箫君,“哎哎,你走什么呀,兰陵萧氏耶。仙尊时候人家就宰执天下了,你知道他家多有钱么?” 铁蛋冷哼,“又不是你本家,你激动个什么劲。若不是为了采药,此等门阀,我恨不得杀之后快。” 箫君无语,“你还采什么药啊,她这等的家世,纵是没有救命的雪莲,难道还缺还魂的仙丹吗?” 呃,好像也是哦…… 铁蛋反应过来了,好吧,这不就是仙缘事件触发了么。 得,光顾着盯着山头找花,真的仙缘送到眼前,反倒不认得了,连铁蛋也难免俗啊…… 虽然心里是不想管,但到底还是白玉的性命要紧,铁蛋只好又扭头飞回来。不过他也不急着出手,先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绕了一大圈,仔细用神识探查,确认周围没有伏兵陷进,方才出手。 不过铁蛋也留了个心眼,知道魔门中人在仙宫士族眼中,怕是比妖魔还凶恶,于是也不用剑炁,掐诀凝聚玄冥炁刃,但也不乱放出去,就在双手层层叠叠,重重凝聚成两翼冰刃,使出五虎断门刀法,上阵劈杀。 那群妖虽然凶恶,而且妖多势众,不过大都盯着宝船围攻,于是铁蛋便从外围掠阵,先冲阵斩杀那些会飞的妖魔,也不恋战,从背后和侧翼冲杀一阵,一旦引起妖魔的注意,有落入围攻的风险便毫不犹豫,立刻撤离。 若是普通金丹修士,虽然或也能办到,但同时御气飞行,同时凝刃厮杀,还要往返冲阵,大概坚持不到一会儿就要耗尽炁息,死于被群妖围攻了。 但铁蛋反复掠阵冲杀,却越战越勇,如同一只冰翼飞鹰,干净利落,凶狠凌厉的扑击,将妖魔陆续斩首杀身,碎肉血雨不断落下,一边冲杀,还顺带浴血吸炁,炁息消耗得甚至还不及恢复的快,刀风愈发凌烈,冰炁愈战愈寒,刀光闪烁无影,宛如人型的冰风暴卷,把扯进去的妖魔尽数撕成碎片。 这些妖魔也是有灵之物,一见这般情景也知道根本打不了,一个个丧了胆气,接连扭头逃散。 那萧家女见此情景,总算也松了口气,整理整理姿容,披了一身狐裘大衣,在两个持剑侍女护卫下,走上甲板来行礼。 “小女萧宝琴,多谢壮士相救。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铁蛋落在那飞舟桅杆上,低头看向三人,也不言语。 那萧宝琴用的外道金丹,就是个战力可以忽略不计的废人,无需在意。 但她身边那两个剑侍婢女却有点本事,虽然也是用的外丹筑基,但从她们身上,铁蛋却能感觉到一股似是而非的气息,仿佛那两个人型之中,暗藏锋刃利剑,隐而不发,一击毙命…… 剑童么……不对,稍微有些区别,藏的不是剑炁,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应该是这些世家以秘术培养的死士吧…… 见对方不言不语,直勾勾盯着自己,萧宝琴也自信得莞尔一笑, “恩公如不嫌弃,不如进船里来,共进一杯水酒。回些炁力,暖暖身子。” 铁蛋看看他,冷冷道, “你就带着这两个人,如何敢深入冰原。不怕遇到乱兵么。” 萧宝琴也看出对方性格谨慎,微笑解释道, “小女原是受坎国公主相邀,登姑衍,游瀚海,见识北国风光,赏雪作客来的。 谁想中山公狼子野心,起兵作乱,为了逼开乱军,才从阴山绕道归乡。 哪里想到途中又遇群妖拦路,冰风暴雪,几番遇险,才与护卫侍从一时失散,此番幸得恩公相救,否则只怕危在旦夕……” 铁蛋看看她, “船舱里那个是谁,为何藏着不出来,难道身份比你这公侯之女还要精贵么。” 萧宝琴脸上的笑容一僵,两名死士一个瞬步,拦在她身前,戒备待发。 双方对峙片刻,脚步声响起,从船舱里又走出一个披着白狐裘斗篷的女人来。 此人身形年纪,发型打扮,都与萧宝琴相似,宛如替身倒影似的,此时把兜帽一揭,望向铁蛋,盛气凌人道。 “你是雪山宫弟子,本宫乃坎国公主石茥,只要你护送余去三垣,必重重有赏!” 铁蛋仔细看看她的脸,虽然对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那一对泛着青光的瞳孔,却一如琉璃般闪烁。 果然是坎国的宗室么…… 于是铁蛋转过视线,冲萧宝琴抱拳道, “雪山宫,刘小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阳泉仙酿 “原来恩公要找雪莲救命,这有何难,我手边虽然没有,但萧家库藏天材地宝无数,只等我家家将赶到,必定重金相赠,以报答恩公救命恩情。” 那兰陵的萧宝琴不仅妍色无双,谈吐言辞也落落大方,少有公侯贵族凌人的傲气,倒是个颇有家教的。 反观那坎国公主石茥,则是坐在桌边,一对蓝眼珠就瞪着铁蛋生闷气。 大概她觉得都自报家门,亮出了尊贵的出身,铁蛋这个雪山宫的家奴,居然还不即刻拜在石榴裙下舔她的脚,发誓尽忠效死护送她去三垣,实在难以理解吧…… 总之这两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裸足奔走,所以现在一时被困在这宝舟里,要等先前为抵御妖魔袭击失散的家将护卫赶到了再走,便雇请刘恩公继续护卫她们的安危。 铁蛋隔着一道屏风,在船舱中落座,冷漠道, “刘某为救师妹,在阴山苦寻多日无果,倘若能得萧阀相助,自当报答阁下恩情。” 萧宝琴也莞尔笑道, “此番本就是我等仰仗恩公庇护,何谈什么报答,要报恩也是我们来才对。 这是家里自酿的阳泉仙酿,饮之可暖身御寒,罡风不害,冷炁不侵,抵得上十年苦修,聊表谢意,请。” 那两个侍从婢女端来小菜果脯,仙酿佳肴请众人享用。 那阳泉仙酿果然香气扑鼻,萧宝琴也先自饮了一杯,但由于她修为本事不足,无法消化这酒中惊人灵炁,周身气窍竟迅速蒸腾出丝丝香汗,打得一身襕衫罗裙浸湿,一时贴在娇躯上,把屋内扑鼻的酒香中,又混入一阵幽幽的暗香来。 萧宝琴一时面露羞赧,生怕出了丑,偷偷用眼瞄向众人,一时姿容愈发红润,如牡丹绽放,娇艳欲滴。 好在倒也没人盯着她看,两名死士立在屏风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腔心思都在铁蛋身上,隐刃待发,随时防备他冒犯主君。 那石茥也用手遮着面,一言不发,仰头喝闷酒。不过她的体质倒明显好得多,一口饮入,既不见出汗,也不见脸红,依旧是冷如冰,寒如雪,颜色分寸不改。 铁蛋也一样仰头饮酒,不过他是小心防备着,和着一口玄冥冰炁,把那仙酿在口中凝成坚冰,然后以道炁裹着吞入腹中,谨防酒里有毒。 石茥虽脸不变色,到底还借着酒力,又开口问道, “国主待你雪山宫不薄,恩赐厚赏没有亏待你们的,为何你都不搭理余,是嫌本宫没有宝琴好看,还是你们也投那中山狼了!” 铁蛋看看她, “不错,雪山宫不仅叛变坎国,举派投了石蛟,还开了镇魔之印,准备联手妖族南下中原。” “什么!你们果真已投靠那逆贼了!” 石茥豁然起立, “莫非你是来害余的!” 铁蛋,“……” 萧宝琴看看铁蛋的脸色,陪笑劝道, “公主大约是误会了,若是追兵岂有出手相助,还坐下来喝酒的道理。刚才听恩公直呼中山公其名,想来也是不满逆贼叛上作乱,雪山宫助纣为虐的行径的。如若不然,此时他又岂会在此地救下我等性命,大概早已经去叛军帐下效力了吧。 刘公子深明大义,将这等宗门机密,叛军与妖魔联手的大事告知,我必飞书通知三垣十二国早做防备,小女替天下苍生敬你一杯。” 你有啥资格代表天下苍生啊…… 算了,反正他是通知到了,希望这些门阀之人多少做点防备,别又动不动丧师几十万,被妖魔大军突入国中杀得尸骸盈野,流血漂橹吧。 铁蛋面不改色,喝了一杯,依旧用冰炁镇着。 石茥却冷哼, “你来通知一句就可以撇清啦,天下的祸乱还不都是你们这些男人惹出来的,你要是个英雄,就该一剑刺死那危害天下的祸首,在这里和女人喝酒,能拯救天下么!” 她怒气冲冲得离席,进入内舱里去了。 铁蛋也不和她一般见识,自己喝了一杯。 萧宝琴给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女侍跟上去护卫,另一人撤去屏风。 “恩公不要介意,宗亲贵胄,藩国翁主的脾气是这样的。 而且想来您也猜得到,如今坎国形势严峻,朝堂诸公尽皆畏惧从贼,局势已无可逆转。 那中山逆贼反相毕露,称帝造反只在旦夕之间,此番我就是奉命来救公主出险境的。” 铁蛋看看她, “我听说坎国公是个有能的,今日坎国的国力是他悉心经营,鏖兵彍骑也都是他一手打造,为何区区一个石蛟就置于此地呢?” 萧宝琴叹了口气, “这些事,我一个震州来的外人也不好多说,大约坎国主确实是老了吧。 主上和世子昏聩无能,不堪大任,底下人自然会选择最强的领袖跟随。天底下都是一样的啊。 啊,菜都凉了,您请用。这些都是震州的菜式,偏甜口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萧宝琴倒是个能说会道的,也不去多提这些丧气事,又陪着铁蛋对饮了几杯,红着脸道, “恩公真是海量,阳泉酿酒力颇盛,伴些青枣下酒最好,您尝尝。” 铁蛋有求于人,也客气道, “多谢夫人款待。” 萧宝琴嗔怪道, “叫夫人也太显老了,我家里排行十三,恩公叫我十三娘吧。” 铁蛋一阵莫名,他一个路人,叫甚么十三娘…… 看铁蛋一时不答,萧宝琴也柳眉一展,赧颜道歉, “是小女不胜酒力,出言无状了,小女自罚一杯。” 对方自罚一杯么你也得陪一杯吧,铁蛋也不抹不开面子,就又喝了一杯。 谁知萧宝琴也是一套套的,端着酒杯,红着脸上来道, “恩公真是海量,可惜小女已经头晕目眩,再多用些我就要醉倒了,恕不能陪您共饮。 咱们喝这最后一杯就罢了吧,这些菜肴您请用,不必客气。” 于是被对方连劝三杯,铁蛋也发现呕吼,这一杯一杯得灌,中招了。 之前压制成冰片的仙酿逐渐在腹中化开,他的功力也压制不住,酒水伴着真炁在腹中消化,又被真息精血裹着散走全身。一时间铁蛋也有些眼晕上头了。 不得不说,这阳泉酒是颇有些厉害啊,不愧仙酿的名头,一时口齿留香,确实是难得的珍馐佳酿,于是一不留神,被对方一杯斟满,铁蛋一时竟也耐不住酒馋,下意识又仰头喝光了。 萧宝琴却也看出来了,铁蛋是真的喜欢喝酒的,登时眉开眼笑,接过侍女手中玉壶,竟俯身倾过来,亲自给他把酒杯斟满, “恩公真是海量,我自小贪杯,却没本事多喝,因此最佩服能痛饮的豪杰,仙酿再好,也得有人欣赏,既然喜欢再多饮一杯吧。” 铁蛋也是第一次喝到真正的仙家名酿,这么一比,只道以前喝的,都特码的是马尿,一时竟也忍不住了,又连灌了三杯。 萧宝琴愈发欢喜,就贴着铁蛋身边坐下,蹭着他臂膀,一边斟酒一边吐着酒香念道, “恩公本领高强,能成金丹大道,已是少见的人杰,还为了道侣置身险境,为了苍生通信报警,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更有此等海量,真英雄也,小妹以茶带酒,再敬您三杯。” 铁蛋也不客气仰头喝,萧宝琴就在旁倒,而那酒壶里的琼浆玉液,也仿佛饮不尽,倒不完似的。 萧宝琴也是熟练得很,还一边用银箸给铁蛋夹菜, “光喝酒也伤身,这些果蔬仙膳都是新鲜的,大概别处也没有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恩公多尝一点,喜欢的话再给您备一些。” 铁蛋虽然喜欢喝酒,但还没晕头,被她一杯一杯得灌,也觉得好像不对了,把萧宝琴手腕一捉,眯眼盯着她, “你是有事相求?还是要暗算我?” 萧宝琴抬手止住险些拔剑冲上来的侍女,摆摆手把她赶出去,笑眯眯得贴在铁蛋身边道, “恩公误会了,这些阳泉仙酿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材地宝,您难道尝不出来吗?” 铁蛋当然尝出来了,萧宝琴一句不假,这每一口酒里,都有十年苦修才能得的精纯道炁,所以才一口接一口不停的。 此刻灌了这么多杯下去,腹中暖洋洋的,一股阳炁充盈经脉气窍,浑身都热炁蒸腾,甚至有些躁郁难耐。 萧宝琴轻扶着铁蛋的大腿,用手指蘸着刚才泼在他身上的酒水,伸出舌头舔着指尖,轻吮了一口,双目如波光水动,挟一口佳泉,缓缓朝铁蛋凑来, “如此琼浆,恩公可不要浪费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飞剑 陈玄天睁开眼,盯着熟悉的虚拟舱盖。 “欢迎回来,陈玄天同学。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十一……” 回来了么,真的没死…… 或者应该说,是重新‘打印’了么…… 那他现在,到底是陈玄天,还是铁蛋,还是陈玄天11号呢…… 不,在此之前…… 玛德这个剧情的展开好像不对啊! 这根本不是通常被打到濒死才苏醒的展开吧!? 那边现在是什么战况啊?已经开始撕咬了吗?还是开始颤抖了!还是已经亮剑啦! 可恶啊!好在意啊! 不管是梦也好是电影也罢!为啥每次剧情发展到这种最关键的时候就断开链接呢! 难道是有人偷偷拔网线!? 网管!网管!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唷,玄天同学,有个紧急任务,一起去呗。” 陈玄天面无表情得看着虚拟舱外的校长,眼神凌厉起来! 是你搞的鬼啊! 校长汗, “唉哟,干嘛用这么凶恶的眼神瞪着我?不是你自己说想和我一起去出差的吗?” 陈玄天深吸一口气。 算了算了,断开就断开吧,下次再继续,还有机会……吧? “所以是什么任务?把人从窗台扔出去?” 出舱洗漱完毕,换上校服,陈玄天跟着校长登上一辆车窗完全涂黑的防弹吉普车,眼神凶恶到迫不及待地想把人从窗口扔出去了。 “那倒不是,最近没出国的机会,就是武器试验。” 校长拿起放在后座的黑色公文包,取出个牛皮纸袋递给陈玄天, “要保密哦。” “武器试验?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玄天打开纸袋,翻着厚厚的文档,看了第一页就呆住了。 呃,怕是还真和他有关联。 49327项目组,衍生子项目01。 飞剑 ……不是,开玩笑吧? 虽然陈玄天隐约猜到,通过量子通信链接那边的世界,可能是为了盗取黑科技什么的……但一上来就玩的这么高端?? 不是,炼丹穷三代,铸剑毁一宗啊! 真炁怎么解决?材料怎么解决?神识怎么解决?法力怎么解决?器灵怎么解决? 弯道超车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陈玄天飞快扫视文件,一目十行,然后很快就理解了。 好吧,这个‘飞剑’,从设计上看,是一种通过脑电波控制无人机的定位和制导系统。 即模拟量子通信虚拟舱的技术,军方制作了可以通过脑内植入芯片控制的无人机。可以看作类似心灵控制的超能力,随心所动,指哪儿打哪儿,那可不就是飞剑么。只不过受限于目前的技术限制,最后做成的实物与其说是‘剑’或者无人机…… “这就是巡航导弹吧?” 陈玄天望着安装在发射架上的导弹,飞翼展开后,外型倒确实和剑有些类似…… “饭要一口一口吃嘛,总之先从简单的开始,用为量子通讯开发的脑波接收芯片,替代既有的军用弹道和定位控制系统。 飞剑系统可以接收到你发出的各项指令,实现适时机动变轨和精确制导。 如果该技术能取得成功,则未来一线人员即可通过植入量子芯片,对远程发射的导弹炮弹和无人机进行末端制导,准确命中视界内的目标,实现精确火力支援。” 校长随手翻着计划书, “总之还是那句老话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国际形势愈发紧张,上面希望我们尽快取得肉眼可见的突破,那就先搞一个出来交差喽。” 哦,用来应付上面的是么,好吧,人家总得看看投资到底有没有打水漂,确认一下养的一群人是不是就在食堂蹭饭的么。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御剑?” 陈玄天挠头望着那枚飞剑。 “恩,第一次嘛,不用有心理压力,随意发挥好了,总之先点个火试飞吧。” 校长把车门关上,车窗摇上,然后吉普车一溜烟跑到试验场外的混凝土防空洞里藏起来。 靠,有必要溜那么快吗,又不会炸……不会吧? 陈玄天只好无奈得看看身边发射车上的导弹,又看了看远处山脊上安装的移动靶。 不是,那特么是给手枪打的靶子吧…… “……走你?” 导弹动也不动。 “给个面子啊飞剑兄?” 叫飞剑兄也并不吊他。 好,测试结束,宣告失败…… 陈玄天扭头看看,然而吉普车并不开过来接他。 “啧……” 陈玄天也是无语,又翻了翻手里的飞剑说明书。 为了避免电磁干扰,其他通讯信号都被隔绝了,确保这个项目不是在骗吃骗喝。所以这里通讯断绝,真的就一个导弹发射车和‘飞剑’而已。 现在万事俱备,只缺一个人,来让这把‘剑’,‘飞’起来。 “真的不是在瞎几把搞吗……” 陈玄天一时也挠头,想着要不要干脆把导弹扛起来丢出去,毕竟他的涡轮怪力,也算项目成果的吧? 不过这么说来,也应该有点自信的。 毕竟他陈玄天确实通过做白日梦,获得了超人般的力量不是么。 既然涡轮功都可以用,那说不定,确实有某种来自异世界的技术上的突破,被应用到了这飞剑之上呢? 于是陈玄天又仔细翻了翻说明书。 如果按照介绍,这飞剑的控制电路,确实参照了那个世界获取的数据,是对飞剑符箓的模拟和复刻,那么…… 陈玄天想了想,反正试一试也不损失,便放空思绪,聚精会神,把自己的神识扩散出去,掐诀默念, “九天乾金,扬布神兵,群邪辟易,太上浩凶,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上极无上,最上之尊,玄之又玄,开玄之祖,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疾!” 一阵尴尬的静默。 陈玄天无语得收回剑指,转过身鄙视得看着那飞剑, “玛德都是骗钱的玩意……” “轰!!” 然后山就爆了。 在陈玄天转身的瞬间,一道快到难以分辨的黑影从云端落下,正中移动靶心,然后爆裂开来,把半个山头炸飞了,土块远远得飞散开来,气浪卷着沙石哗啦啦砸得陈玄天满头的灰。 “咳咳咳……呸呸呸……” 陈玄天吐着嘴里的灰,扭头看纹丝不动的飞剑。 玛德好像有哪里不对吧…… 然而还不等他搞明白,那吉普车撞开烟尘飙过来,一个漂移甩尾,差点没把陈玄天抽飞出去。 校长下车和他握手,一把将陈玄天拽回车里。 “感谢你的协助玄天同学!试验非常的成功,晚饭给你加鸡腿!” “……这就结束了?” “当然,都这样了还不行还要怎么样,你猜刚才那发飞剑是从哪儿打的。” “哪儿?” “保密。所以才叫你猜么。” “……” 陈玄天就眯眼看校长。 校长呵呵笑着拍着他肩膀, “总归发射场很远就是了,其实我们准备了多组不同型号的飞剑系统,由远及近,测试不同环境下通讯质量,测试你的极限御剑范围和战略适用性。 不过没想到啊,居然这么成功,才第一次试机,‘飞剑’就明确接收到你的发射指令,执行操纵,并百分百完成了标靶摧毁! 从刚才那个‘飞剑’的速度和造型,我猜十有八九是从轨道空间站砸下来的。所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可以御剑飞行?” 陈玄天幻想了一下自己踩着个导弹在天上飞的画面,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是真要做成滑板一样吧…… “呵呵,飞……” 然而校长收起笑容,严肃得盯着陈玄天的眼睛。 “别傻了,你现在是个核扳机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醉酒 是的,极端的说,如果陈玄天这个‘御剑者’,得到足够高的授权,如果他御的这套‘飞剑’系统,携带了核弹头。 他就可以无征兆的,随心所欲的,调动战略投射力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任何目标,发动核打击。 当然,这不是说上面就真的就会把全国的战略核储备和打击权限,都交到陈玄天手里。 要给也不会是给他个在校生么。 只要成功验证了‘飞剑’系统的可行性,那么接下来就是陈玄天这样的‘御剑者’的复刻和量产。 只要还有‘御剑者’,像核潜艇一样隐藏在世界各地,那么哪怕遭到第一波核打击,首脑机关完全丧失机能,核反击策略也依然可以生效。 复仇的‘飞剑’,会确保相互的毁灭,直到‘御剑者’,或者‘飞剑’,或者仇敌,完全被摧毁殆尽为止。 当然了,在确定‘御剑者’系统的安全性后,出现一个掌握至高核力量的最高权限者大概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到那个时候策略的核心,大概就不是‘反击’了,而是随心所欲,如指臂使的‘先手打击’吧…… “真是在往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呢……” 陈玄天坐在车里,看着平板电脑上擦掉脸的军官讲话的视频。 就刚才那一句话的功夫,他又得了一个三等功勋章,表彰他在国防科研领域作出的杰出贡献。 校长笑了笑, “高地就在那儿,你不去占领,敌人就去占领。 你发明了火药拿去放烟花,人家也不会发个和平奖给你,还要拿你的配方,把百万吨的tnt甩到你脸上。 人,归根到底,就是世间最残忍的动物。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是你死我亡的斗争,别太天真了。” 陈玄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叹道, “我以前觉得梦那边的世界过于残酷是因为他们农耕社会,生产力和技术力落后。 但现在仔细想想,其实这里也不是什么幸福和平的温床,甚至到底是哪边的技术更落后也很难说呢。 所以假如杀戮和毁灭才是人的本性,科技和文化的进步也并不能带来真的和平,那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校长却摇着头笑了, “呵呵,怎么不能带来和平了。开玩笑,你知道人类是多爱好和平的文明么,简直他妈的是宇宙的光。不要陷入虚无主义中去了。” 陈玄天,“……” 校长把手里的笔记本移过来,调了个屏幕给陈玄天看, “你看到了什么。” 陈玄天瞅瞅, “太阳系?” 校长把那星图调了一下比例,变成银河系,变成宇宙,最后变成一片虚空。 “明白了吗。” 陈玄天表示不明白。 校长指指虚空, “从宇宙的尺度上,无尽的黑暗和永痕的死寂才是常态。终有一日万事万物都要归于终焉的热寂,一切都是无法阻挡,无可挽回的。 所以从物理学的角度说,是的,一切终归虚无,一切都没有意义。这太阳系第三行星爆发的文明的光辉,才是瞬息的。 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是文明还是混乱,都是人在赋予这片静谧的空间以声音,是人在这空旷的舞台上做表演。 这偌大的银河,无声的寰宇,你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像人类这样,乐于闪烁,乐于绽放的文明种族了。 所以正是人类,为宇宙赋予了光,那又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 陈玄天糊里糊涂,不明白他的意思。 校长也不在意,指指陈玄天,又指指自己, “以前有人和我说,我们所有人,都是恒星的星核绽放的尘埃,这瞬息的人生就是我们璀璨的绽放,所以无论什么样的表演,终有一天我们要回归到群星间去。 既然终有一天要熄灭,那不如就趁着现在,绚烂得出彩一点,放射得更猛烈一点,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么。 哦,到了,行吧,总之这次是紧急任务打断你一下,我要去报告了,你回去接着试验吧。” 陈玄天一时还似懂非懂,而吉普车在校门口停下,便迷迷糊糊被赶下了车。 “接着做试验……从哪里开始?” “哪里中断哪里开始呗。” 校长关上车门,吉普的八缸发出野驴似的轰鸣,绝尘而去。 陈玄天也是无语,莫名其妙被打断了春梦,莫名其妙做了个试验,又莫名其妙听了一堆怪话。 算了,反正也没啥事做,吃一顿就回去继续躺着吧,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做梦…… …… 于是铁蛋睁开眼,眨眼之间,瞬间更新了陈玄天的记忆,消除了酒精的干扰,恢复了清晰的思路。 而就这个眨眼的功夫,萧宝琴已经倾身朝铁蛋怀里扑来,撅着一对红唇,口鼻中喷着酒香,朝他嘴上印过来…… 铁蛋眼神一利,身一侧,手一折,肘一击,膝一顶。 “哐当!” “哎唷!” 萧宝琴直接一个扑空,趴倒在地,还被铁蛋折着手臂在身后,膝盖一跪压在背心,气都喘不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咦咦!” 萧宝琴手腕都要被折断了,疼痛难当,还被凌冽寒炁侵体,登时吓得酒醒了,望着铁蛋凌厉凶狠的眼神,一时吓得都呆了,眼泪汪汪,浑身颤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箫君正坐在旁吃瓜看戏,陡然一见这种展开,也是无语了, “哎,哎……你小子,你做什么呀……而且你不也明白么,她家啥也不缺,那肯定不是盗喽。” 铁蛋冷哼, “我长的和风流潇洒一点不搭边,她这样的侯门之女,贵胄宗亲,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对个路人投怀送抱!此中必定有诈!还敢瞒我!” “啊!恩公轻一点!你弄的奴家好痛啊!” 萧宝琴被折得哀声惨叫,但偏偏舱外的护卫侍女却不进来了…… 恩,看来那边也有点微妙的误会呢…… 箫君也是头大无语了, “小友……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了嘛,你虽说是谈不上眉清目秀,玉树临风,眼神实在有点凶恶,但也当得起龙形虎步,身姿矫健,很有男人味的,有些女子就喜欢你这种的……” 铁蛋瞪了他一眼,连箫君都被那凌厉的眼神逼得住口。 而铁蛋一把按住萧美琴脖子,冰炁贴着颈骨渗入她脊脑,冰刀直接划开她修长的颈项,把溢出的鲜血都往下流入沟壑间, “还不说实话,真当我会怕你萧家么,数到三,我就砍你的头。” “咦——!” 萧宝琴吓得浑身乱颤,涕泪横流,呜咽哀求, “小女,小女并无恶意,只是见家将久去不返,担心护卫被妖魔所害,一路返乡身边没个人保护,这才想请恩公……” 铁蛋冷哼, “你家的护卫都是这么请的么!” 萧宝琴又羞又急,忍不住竟哭了, “我,我,我是一时吃得醉了,闻着你身上好香,才一时忍不住就,呜呜……你不肯就不肯了,何故这么折辱我呜呜……” 铁蛋冷哼, “还在巧言雌黄,我怎么闻不到!” 鲲赶紧跳出来给了眼色。 箫君代为翻译, “大君说你的涡轮道身是有股原味的,什么费洛蒙,外激素的玩意特别浓郁…… 总之这其中包含的性信息素,会引起异性异常兴奋,对同性也有警告示威和征服的效力。 就类似小说里,那种虎躯一震,纳头便拜的气场……诶,诶?原来那不是杜撰,是真有这种人么?” 鲲点头。 铁蛋,“……” 也不由得他不信,因为被铁蛋这么折着手,抓着脖子,按在身下,萧宝琴竟也不尖叫挣扎。 此时,她灌入体内的阳泉仙酿也发挥效力,把铁蛋冲入的冰炁逼出体外,一时汗出如浆,皮肤滚烫油亮,隐隐散出一股独到的体香。 而萧宝琴泪光闪闪的眼眸,竟也似秋波般婉转朦胧,面色也愈发红润娇艳,甚至她还忸怩着身段,磨蹭着双腿,不由自主的翘起臀部,调整着体位,匍匐在铁蛋的脚下,仿佛被按住的雌兽一样,准备好了,要接受来自上位者暴力的摧残和征服…… 怎么着是老子的错喽? 铁蛋一时也是尬住了,赶紧松开手站起身来, “既然只是一场误会,我道歉,失礼了。” 萧宝琴也不言语,只抱着铁蛋的小腿,趴在地上幽幽望着他,贝齿咬着嘴唇,手指摩梭着他的腿,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似的。 哦吼,看来费洛蒙太猛烈了…… 一见此事不能善了,铁蛋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手刀把她劈晕。 箫君面无表情, “……老子等了半天,你就给我看这?”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石茥 “唷,唾手可得的红颜富贵你都不要,难道你还真是为了小情人采花寻药来的啊,真是难得的情种啊。” 等铁蛋把萧宝琴扛到闺房,退身出来,那坎国公主石茥就在对门冷嘲热讽。 铁蛋就看看她。 石茥左右看看,这才发现那两侍女居然无声无息得溜了,给主子客人留出私人的空间,赶紧往门口一缩, “干嘛!你想打女人啊!你敢动余试试!余告诉王父王兄,杀你的头!” 铁蛋道, “你家的男人,现在差不多快死光了吧。” 石茥也是噎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比她还会聊天,气得把一对青瞳一翻,别过头去不搭理铁蛋了。 但铁蛋也不离开,就站在门口道, “我听说坎国主老朽,坎世子暗弱,不过以石蛟的凶残,除了他自己的儿子,石家的男人大概一个都活不下来。 现在萧家千方百计把你抢去震国,大概是要让你生个儿子,将来继承坎国大统。” 石茥挑起眉毛道, “那又如何,我们宗室的女人本来就是用来生孩子的!不是嫁给这个风瘫老君,就是侍奉那个痴肥的纨绔,有什么区别的!只要能借来震国的兵马平镇叛乱,嫁给谁不是嫁啊! 而且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十二国的天下,都是帝宗的家事!我们身上都流着仙尊的血呢,有你个奴才什么事,在这儿多管闲事!” 铁蛋却也不怒,只点点头, “不错,仙宫自家的事,本来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关系。 这天下,是仙尊用拳头打下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他自家的东西,外人想要,就得用拳头抢。 不过,你们这些帝尊王血,受了天下人这么多年的供奉和跪拜,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喝草民的血肉长大的,那守卫自家的天下,也是理所当然,保护自家的领民,才是应尽之责。 但现在你们不仅自相残杀,还联合外族妖魔,祸乱江山,危害苍生。 我再怎么说也是个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等着来日那些妖魔鬼怪成了气候,倒反天纲,掉过头来追着我挖丹取材的,剥皮炼宝的。” 石茥忽然皱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神情一愣, “难道你喜欢余?” 铁蛋,“……” 这个转折太突然了,连铁蛋也懵了一下。 但石茥眼珠一转,望望对门躺在榻上摩挲喃呢的萧宝琴,心思也跟着一转, “你连她那种侯门之女都看不上,那不就是奔着本宫来的喽? 对啊,你本是雪山宫的弟子,大约也是坎国本地,公侯朝臣的子弟喽? 莫非你以前在哪儿瞥见过本宫的样貌,便从此情根深重,因此现在宁愿拒绝宝琴的邀约,也要给余留个好印象? 还是说你也想吃天鹅肉,打算强要了本宫,生几个娃,好给家里得个大义的名分,将来争一争这坎国的国祚江山?” 铁蛋无语。 这些人怎么都那么自信哦…… 看他被说的哑口无言,石茥开始盘算起来, “刘小六,刘小六……阴山十八骑里,姓刘的倒也不少,不过都从了那贼吧?你是刘膺,刘征,还是刘宝家的?” 铁蛋,“……” 石茥却越发自信了,看铁蛋的眼神,居然从最初的鄙夷嫌弃,变得多了一丝欣赏, “恩,余最讨厌藏着掖着磨磨唧唧的男人,想要就说要才对么。不过在本宫面前自惭形秽也是当然的,看在你想方设法来和余说话,说明还是心中偷偷仰慕着余,那就下不为例了。 你的本事确也还行,身子也挺精壮,既然家族在国中还有势力,将来未尝没有利用价值……好!你进来!” 石茥一伸手,拉着铁蛋的袖子,把他拉进自己屋里,关上门指指对面,悄声在他耳边吐露道, “你也别怨余,如今还是萧家的利用价值最大。 震国那边的宗室也是昏聩无能,朝政上上下下都已被萧氏把持了,石蛟那贼子搞出这谋逆大事来,她家老祖早晚也要效法的。 不过她家手段高明多了,最会结交人情,而且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在三垣有好多人脉盟友帮衬着,早就联姻结亲,上下打点过了,禅让夺位没那么难的。 等去了兰陵,想来以余这等身份,不是嫁给她叔祖,就是嫁给她爹,反正都是大余几百岁的老头子。 不过人家只要余的名字和儿子,也不在意旁的事的。” 铁蛋皱眉, “你干嘛?” 石茥已经往床榻上一坐,把披风一解,罗裙一脱,靴袜蹬飞了,露出两条皎月似白皙的裸足来,瞧着脚趾点点铁蛋, “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铁蛋看看她的脚,皱起眉, “什么我想怎么样??” 石茥没好气的道, “你们这些男人,说一千道一万的,还不就是要弄女人的身子么。宝琴那边请你都不去,余一拉你就进来了,还说不是对本宫有非分之想。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肯效忠于余,做本宫手中之剑,让你弄弄又怎么了。给你生个儿子也可以啊。 以后等余重夺坎国江山,登基坐了那瀚澜宫的大位,贵为坎国太后,就封你做我的卷帘大将,侍奉哀家沐浴更衣!哈哈哈! 啊,不过余前年才及笄,身子还没长大呢,暂时不能像她那样伺候你,那就用脚喽,来吧,本宫学过的。” 铁蛋一时露出凶狠的眼色,冷冷盯着她, “谁教你这些的。” 石茥却不畏惧他的目光,还迎着铁蛋杀人的视线白了他一眼, “喂,后宫中的女人不学这些,还能学什么啊,你有什么好嫉妒的。 要弄就快弄喽,问东问西的……行了行了,苷娘教的行了吧。” 铁蛋沉默了片刻,在石茥身前跪下,捧起她的脚, “苷娘,是你娘么……” 石茥玩着自己的头发, “这余还真不知道,不过余吃她奶水长大的,就算她是吧。” 铁蛋抬头看着她, “她还……活着么?” 石茥摇摇头,翘着脚, “余七岁的时候她就死了,祭天地的时候发了疯,哈哈哈笑着从姑衍山顶上跳下去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一身金灿灿的宫裙,好像蝴蝶一样在天上飞,可漂亮了……” 石茥看看沉默的铁蛋,呵呵笑着,用脚掌蹭他的手, “怎么,你怕啦?你也听过我们家的传闻是吧? 不错,余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石家的人,都害疯病。 听三垣的太常说,这是因为我们家的血脉,不仅有仙尊的帝血,还有妖族的皇血,是仙尊和瀚海魔龙混生出来的异种呢!” 铁蛋眯起眼, “人妖混血?” “是呢,余也觉得有点离谱啊,仙尊这也太牛了吧,连龙都能干倒了……” 石茥甩着发辫,指指眼睛, “不过我们这一部血脉确实有变异的体征,宗家有大概率生出这星流妖瞳。 因此能见常人不能见之事,能开常人不能知之识,所以早晚都得疯。 女的早一些,男的晚一些,或早或晚,谁也逃不掉。大概石蛟那厮,也已经疯癫了吧? 不过你不用怕,疯归疯,我就只是个女人罢了,身子可柔可香了,你吮吮,从小用香草精油擦的……” 然而铁蛋没有继续往上,攀她柔软的身子,或者舔什么脚,只是默默拾起靴子,帮她穿起来了。 石茥脸上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寒得像一块冰,声音好像指甲划过琉璃一样尖锐。 “……干嘛!你是可怜我!还是看不起我!” 铁蛋站起来,沉默着走出门。 “哗啦!” 身后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刘小六!我记住你了!!” 铁蛋没理她,就一个人走到甲板上,在船舷坐着,望着无尽的冰川和雪山。 鲲和箫君在他身后看着,对视了一眼。 箫君不满, “干嘛我去,我都两百年没和人说话了,最不擅长这种事了。” 鲲就看着他。 箫君,“……好吧,你说的也有理。” 于是箫君凑上来, “咳咳,小友啊,因为大君不会说人话,我就说两句哈,恩,其实男人喝醉的时候,是很难……” 铁蛋,“滚。” 箫君,“好嘞,您一个人先静静。”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护花 铁蛋就一个人坐在船舷上,坐到日落西山,直到萧宝琴一觉睡醒了走过来。 “刘道友,刚才是妾身酒后失态,多有得罪了……” 这一回萧宝琴也戴上纱巾遮面,裹了个严严实实的了。 铁蛋也没回头,冷冷道, “我可以护送你们到震州,用不着什么身抵肉偿的,只要救命延寿的灵丹仙药。” 萧宝琴松了口气, “一言为定,我萧家决不食言,为表诚意,这件法宝就赠给恩公,权且充作定金。” 萧宝琴一拍手,便有侍女托着一只匣子送上来,打开一看,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 “此刀是家父以家藏陨石镔铁所锻,造刀百口,以赠天下英雄,刀长四尺,铭朝仪,斩龙断虎,所向披靡。” 铁蛋眼一下就亮了,接过朝仪宝刀,拂过水纹似千锤百锻的刃口,竟能感到体内太白剑胎的共振协鸣。 “好刀,好刀,多谢!” “恩公喜欢就好。” 萧宝琴也盈盈拜倒,掩住纱巾下的冷笑。 一次不上钩,不愁你一直不上钩。 是个人就有喜好,有喜好就有把柄。 金银宝玉,粉黛朱颜,名马宝刀,功名利禄。 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不愁砸不开你的口。 只要你开了口,被拿住了把柄,再如何的英雄,都可以为我所用,成我霸业。 莫小瞧了咱萧家的家学啊。 反正得了趁手的好兵刃,铁蛋也不在意萧家的小九九了。 于是他的任务,就从采花,变成了护花。 由于总也等不来萧家的家将护卫,老卡在这悬崖上等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铁蛋研究了一下,和箫君讨论了一番这宝船的构造,同鲲探讨了一番飞行符文的原理,又找陈玄天十二号帮忙,画了个图设计了一下,制定了初步的修理方案,便四处取材,开始修复飞舟。 从原理上来说,飞舟法器有三个必要的阵法组成。 第一层御气浮空阵法,一般刻在船底龙骨上,需要法师时刻观望天地间灵炁的浓郁,来调整出力,避免在灵炁稀薄的地方坠毁,遇到冲天的灵潮又一下子飞天失控。 萧家这艘船,就是因为一路被妖魔追逐,四处逃命,结果被逐驶入深谷之中,灵炁骤减,而萧宝琴又不会操作,这才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过好在这飞舟龙骨结识的很,也不知是什么深海鱼龙骨所制,丝毫没有被损坏,浮空阵法依然在生效,因此这么重的飞舟,才能一直维迟在悬崖上,要不然早就坠毁了。 第二层御宝守灵阵法,一般刻在船舱加班上,用器灵法宝为阵眼,用来维持船内的温度,庇护不能抵御罡风寒气的乘客。同时还能注入灵炁,形成罡炁护盾,抵御来自风暴和妖魔的袭击。 这一层守护阵法也还在生效,不然一船人怕不是早被妖魔撕碎,或者被冻成冰棍了。 至于第三层自然就是御风飞行阵法了,一般飞行符咒箓写在船帆旗幡上,用来操纵飞舟飞空的方向和速度。现在由于坠落的冲击和妖魔的骚扰,旗帜就被撕毁,桅杆也被折断,因此不能飞行。 不过飞帆符旗船上自然有备用的套件,只要把桅杆修理一下,换上新旗,再测算好浮空飞行的出力,很简单就可以脱困了,也没什么麻烦的。 于是铁蛋说干就干,先教萧宝琴谨守阵法防御,自己则飞上冰原去砍怪,收集妖魔的骨头和毛皮用来维修桅杆。顺带着调整测算了一下风力和阵法的出力,只花了一天功夫就维修好了飞舟,驾着船驶出困境。 “六郎你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些图纸我看得头晕眼花,你竟然一下就修好了,好厉害呢。这下我们可以直飞兰陵啦!” 萧宝琴又蹭过来端茶递水,柔声细语得巴结。 铁蛋倒是真想躲着她点,免得人家吸多了外激素,又是一个情难自己,扑上来蹭他的腿。可惜现在他还得掌舵御舟,也不好乱动,只得接过菊花茶,点头答谢。 “我们先去雁门。” “去雁门?” 萧宝琴蹙眉,不禁有些担忧, “妾身担心那边关重地,已被叛军占据了,怕是有些危险吧……” 铁蛋看看她顺势缠上来的手臂, “我师妹还在雁门,接了她一道去兰陵,也不用跑来跑去的送药了。” 萧宝琴眼神一闪,却不松手,还贴上来搂着铁蛋的腰, “六郎真是重情重义,你这样的好男人真不多了,妾身真是羡慕的紧……” 铁蛋也是无语。他还真是没见过萧宝琴这样顺竿爬的人。难道这费洛蒙果然有这般厉害?? “萧姑娘,你不是又吃醉了吧。” 萧宝琴痴痴一笑, “怎么,六郎不是又想把我压在身下蹂躏吧,那你来吧,我忍着。” 啧,这家伙…… “哼,十三娘,够了吧,没见人家刘少侠为难么,他看不上我们这等蒲柳之姿!” 这时石茥也走上甲班,在旁冷哼,一对青瞳恶狠狠瞪着铁蛋。 见她来了,萧宝琴也只好收敛一点,又扭着身子去问候, “公主万福,请用茶。” “别喝什么茶了,前头有强气流,都去舱里坐着。” 见铁蛋依然不答理自己,石茥也是恨恨跺脚, “好啊,就去雁门!我倒要看看,你那师妹到底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值得你这么惦记。把我等都不放在眼里!哼!” 看这小姑娘耍脾气,萧宝琴也是无奈,只得冲铁蛋赔了一笑,跟进船舱。 铁蛋也不理会这些琐事,就驾舟乘云,一路南飞。 为了避开妖魔,铁蛋几乎是贴在云层中飞行,时刻调整法阵,颇有些颠簸起伏,颠得俩个大小姐都晕船了,不过也总算有惊无险,一路飞出阴山雪岭,到傍晚时分,便抵达雁门关外。 可一路上越是太平,铁蛋心里越是不安。 毕竟如果发现群妖聚集在关外,那至少说明宿卫仙军成功把妖魔拦下来了。但假如没有厮杀鏖战的迹象,那就是说…… 铁蛋驾舟飞出云层,落到低空飞行,俯视雁门关内的景象,心也沉到谷底。 真的被打破了,堂堂九边重镇雁门关,居然连一个月都守不住,就被妖魔攻陷,雄关被轰成碎片,满城守军住民尸骨无存,也不知是尽数被妖魔吃尽,还是直接弃关而逃了。 一群酒囊饭袋,简直扶不起来…… 无论如何,北地妖潮,已入洪水雪崩般破关而出,席卷向艮州大地。 天命难改…… 铁蛋沉默着,驾着飞舟来到聂家堡,在天空盘旋了一圈。 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有成群的妖兽,还在寨子里盘桓,抢夺畜牧的尸骸。 铁蛋也没急着下落,飞到附件的山林安置飞舟,叫萧宝琴她们打开防御法阵,便自己提刀飞空,扑入聂家堡。 先一阵乱砍,把堡内的妖魔都刮杀了,这才擦了把脸冷静下来,在遗迹内搜寻居民的痕迹。 甄白玉应该没死,铁蛋临走前也给她下过符,并未感应到她遭难。 而铁蛋一路提着朝仪宝刀,抡起刀罡冰炁砍进聂家堡里,也并不见人的尸体,死去的大多是牛羊畜牧。进了之前甄白玉暂住的厅房,果然也没见到什么血迹和破坏的痕迹,书桌上还留了一封信。 是聂刚留给他的。 原来铁蛋才离开没两天,就有坎国的骑兵抵达,说中山公已经攻克邺都,要九边守将都去邺都朝见,率部撤关,去邺都接受整编,否则大军到时,玉石俱焚。 那雁门关守将已被九只元婴大妖一齐南下的景象吓住了,这边连坎国也来了,一盘算左右也守不住,干脆交出印信归降,雁门关的军镇宿卫有的归顺坎国,有的则弃了官爵,携家带口南逃。 聂刚也知道事不可为,便舍弃家产,带着白玉和一众家人往南方避难,不过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没个准数,姑且先跟随雁门流民的队伍,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雁门的流民众多,走得也慢,应该能追上的。 于是铁蛋便以此书信起卦,推算甄白玉的气数,顺带掐一掐她的吉凶。 可谁能想到,他居然连掷三个阳爻,得了个乾为天。 所谓,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此卦即是说甄白玉是潜龙勿用,否极泰来,见龙在田,万事如意,飞龙在天,如日之升。 此次鱼跃龙门,一路傲天而翔,再无人能阻其命数了。 ……啊,啊?? 不是,如今乾纲倒转,天下祸乱,凶魔野兽横行天下,摆明了是大灾已至。 甄白玉自己也折尽阳寿,只得一年余命,连铁蛋也空跑一场,根本没能找到雪莲。 怎么反而能给她推出个上上吉卦来的? 应该是哪里算错了吧? 可三个阳爻还要怎么算错啊? 算经真是玄妙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妹 这卦象太过离谱,铁蛋心中怀疑,又试了几次,可也不知是他算数本领不够,还是甄白玉这圣女转世,机缘难测。 又掷钱又投杯又拨草的,居然怎么也算不出白玉的方位,一时正心中烦闷,忽然又感到一股妖气,急速靠近聂家堡而来。 干,难怪算不出!又是妖孽坏事! 铁蛋冷着脸,豁然起立,提刀出门,远远望见一股妖风席卷天际,分明是元婴期的大怪。 须臾间,等那妖风近了,凝聚神识目力一望,只见云间裹着一头妖魔,其状似狸,体大如虎,一目而三尾,独目中雷光电吐,作起狂风来如百兽嘶吼,三尾携玄冥,紫霞,归尘三炁护体,气势甚为凶悍。 铁蛋心里正烦着呢,这玩意还在这儿叫唤,也二话不说,一个冰河遁身,迎头撞去,直冲入云中。 那妖也是一愣,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迎头撞来厮杀,也反应甚快,立即应战,独眼朝铁蛋一朝,咆哮一声,以吼声震慑他心神,同时便把冰尾一扫,御玄冥之炁护体,又有二尾一击,挥出紫青二色妖炁轰来!确是一头有些本事的厉害凶物! 然而铁蛋如今神功大成,手执坚兵,神功拉满,还怕你个鸟? 当下眉心血神子一闪,不仅抵挡了元神攻击,还瞬间反刺出一道神光,伤了那大妖独目。刺得它也是一阵眯眼。 同时在这瞬间,又把遁身一折,在半空中拖出一片直角的冰云,被那两色妖炁一击,登时冰河炸裂,铺天盖地卷起漫天冰雪。 而于那风尘冰花之中,铁蛋也一闪而出,手中朝仪寒光刃耀!一刀劈去! “刷!” 只一刀!便把那妖兽断头杀了! “砰!” 狸妖扑于街上! 死! 好吧,这狸妖也是实惨,其实身上种种设定还蛮多的咧,又是炼炁攻击又是元神攻击的,本也不弱,可惜出山遇铁蛋,才有这场杀身之祸。 铁蛋倒是杀的妖多了,这种程度不值一提,竖起刀来一望。 刃过而颈断,吹毛而断发,滴血而不沾! 果然是好刀! 只可惜这刀是萧家用魔宫锻法锻的,质地精纯坚韧有余而智能化不足,没有器灵伴生,自然入不得品评,不过以后有机会还可以重炼一下,铭上玄女箓,再改一改形制,必能成一把好剑! 当下铁蛋心中的烦躁稍缓了些,便抡起刀来,刷刷舞了两下,刀光闪过,便把那狸妖剥目断尾,剖腹取丹……呃,竟取出个人来…… 好吧,应该是刚被狸妖吃掉的人,还是个金丹修士,吞下肚还没两头,血肉还没消化呢。 不过铁蛋仔细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不仅是因为这个人也穿了雪山宫的雪豹皮,而且他这张脸,似乎…… 箫君挑着兰花指拨开蟑螂辫,凑过来看看, “是那个大大大师兄。” 原来是他。 铁蛋把尸身翻过来看看,死因自然是被咬断脖子脊椎,生吞入腹中碾死。 不过他的腿上还有一处刀伤,挑断了脚筋,分明是被人从背后出手,惨遭暗算,害了性命。 呵,心狠手辣啊…… 也没啥好多说的,这世道是这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有的人或许是真想和你结侣,但有的人可能只想拿你当枪,更有甚者就是干脆拿你挡劫呢。 若真光顾着牡丹花下风流,早晚要做鬼啊。 此间地界不太平,铁蛋也不浪费时间了,收拾收拾便回去飞舟,打算赶紧出发,试试能不能追到聂家人。 不过意外的是等他回到飞舟,却发现萧宝琴把防护法阵解除了,而且摆起宴席来。 “恩公,您看看谁来了。” 谁? 然后席间一个披着雪豹披风的女子,摘下斗篷,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张钟灵毓秀,颇为清丽可人的脸蛋,好奇得看向铁蛋, “刘师兄?” 铁蛋眯起眼。 这人…… 箫君把头凑过来, “是那个师妹……” 老子知道。 铁蛋提着刀,拱拱手。 箫君斜了他一眼,“程小竹。” 铁蛋,“程师妹,别来无恙。” 那程小竹好奇看着铁蛋, “刘师兄……竟不远万里,为我去采雪莲?” 铁蛋,“……” 萧宝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呵呵笑, “这是怎么了,你们久别重逢,怎么竟这般生疏了?” 这时铁蛋注意到,那石茥也打扮成了侍女模样,偷偷混在船舱里偷看,略一沉默,忽然一边开口,一边迈开步子朝程小竹走去, “不错,刘某正是为博取程师妹的欢心,不辞辛苦去寻雪莲,却不知师妹怎么孤身一人在此处,二师兄不在你身边吗?莫非是往妖巢秘境探险去了么。” 程小竹眨眨眼,忽然嘴一憋,哇一声哭出来,忽然斗篷一甩,莲步一跃,就朝铁蛋奔来, “刘大哥!许师兄,许师兄被魔门的妖道害死啦!” 箫君提醒, “许师兄是大大大那个。” 而铁蛋也一瞬看出,这程师妹面上哀声啼哭,脚下步伐却分毫不乱。 先右足前,左足后,次复前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象阴阳之会,分明是箭步踏罡,禹步去斗,三步踏天禽,一步望天心,一边按手往腰间储物玉摸去,分明就是要动手。 “什么!大师兄竟死于魔门之手么!” 铁蛋一声怒呵,声震山林,惊得师妹哭声都一窒,围观众人都心跳失了一拍。 趁此机会也闪身前出,同样并一个箭步上前,逆走天柱,脚踏文曲,侧身一转,已一步正横拦在程小竹身前,右手一捉把住她脉门,锁死她炁行,左手提刀便斜掠上来,森寒的刃口照着程师妹的脸,就往她脖子上划拉过来。 然而程小竹却也是不慌不乱,抬手从储物玉中取出一件东西,往那锋利无比的刃口一格,竟生生逼停了铁蛋的刀锋,然后她也顺势把那东西往铁蛋手里一塞,就扑在怀里,嚎啕大哭, “刘大哥!呜呜呜!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都叫魔门害死啦!呜呜!你一定要为咱们雪山宫报仇啊!” 铁蛋摸着手里那东西,望着怀里嘤嘤嘤的少女,这一刀终究没砍下去,只冷冷道, “……师妹放心,既然是你求我,谁害死了两位师兄,我一定报仇。” 程小竹顺势就把脸靠在铁蛋胸口, “刘大哥,有你在身边,小竹就放心了。” “哼!” 石茥一看他两个搂成一团这么亲密,再一对比这姓刘的对自己臭脸,真是气都气死了,冷着脸端着盘子撞门出来,把酒菜往席间一丢, “小姐!饭来了!” 萧宝琴于是一拍手,笑眯眯的道, “恩公终于找到师妹,真是大喜事,不如咱们喝杯水酒,给妹子接风洗尘。” 程小竹嘤嘤, “嘤嘤嘤,多谢姐姐您款待,还不知姐姐您如何称呼……” 铁蛋撒手把她推开,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吃喝,我去开船。” 然后他抽身就走,进了船舱,石茥在旁冷嘲热讽, “我道你的心上人是何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看你师妹,长得也就那样么。还不及我家的丫鬟呢! 嘿,更别说居然还和什么大师兄二师兄勾勾搭搭,这种货色,值得你这么稀罕么!哼!” 不过铁蛋也不搭理她,就一个人步入后舱,把手里东西仔细一看。 没看错,这是枚辟兵钱。 虽然银钱横挡了一刀,被切了个口子,但还是能清晰辨认出明面所刻的九个篆字。 ‘九天玄女圣母大元君’ 你还别说,九大玄门虽更有道号,不是本门弟子一般也难记清,但偏偏这一脉,铁蛋还真就知道…… 箫君凑过来, “唷?王屋山的?莫非她是……” 恩,青棠宗的,说不定,还是唐通的笔友哩。 得,这还真是个师妹…… 第一百五十章 沅芷 也不知道程小竹有什么本事,一顿饭的工夫,就和萧宝琴姐妹相称,手挽手贴在一起,和闺蜜一样亲热了。 倒是石茥明显不信任她,莫说自曝身份出来相见,干脆就藏在房里装丫鬟不出来了。 不过萧寶琴就大气得多,大概世家子弟看来,男人娶十七八房妾室,女人养五六十个面首都稀松平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爽气得表示, “六郎放心,我懂的,所谓小别胜新婚,上等的卧房已给您和程师妹准备好了,尽可去歇息,对了,你看要不要再备一些阳泉酒助助兴……” “不必了。” 铁蛋毫无感情的拒绝。 “刘大哥。人家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程小竹直接仗着醉意往铁蛋怀里钻,偷偷掐他的手。 铁蛋差点没手一抖把她头给揪下来。 “……我送她去休息。” 萧宝琴掩嘴而笑, “好好好,我来掌舵,两位放心歇息吧,没人打扰你们说悄悄话。” 于是铁蛋冷着脸,把程小竹麻袋似的往肩头一扛,蹬蹬蹬下楼。 萧宝琴看他大步生风,面前一阵热风拂过,忽得也是一阵面红心跳,心道哇哦,六郎好狂野哦,果然被她几次三番逗弄,已快憋不住了呢,也不知有多持久呢…… 铁蛋进了内舱卧室,冷着脸把程小竹往地上一扔,关了房门,贴了隔音符。 回头来时,程小竹已在榻上正坐,整理衣冠,稽首拜道, “九天玄女圣母元君大天尊,青棠弟子邢沅芷,拜谢师兄援手。” 铁蛋皱眉, “什么圆子竹子的,你到底叫啥。” 箫君和鲲坐在一旁嗑瓜子看戏,闻言也是摇头叹息, “甚么圆子竹子,那叫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多么美好的名字,牛嚼牡丹啊!” 铁蛋瞪他。 邢沅芷笑笑, “师兄真爱开玩笑,邢沅芷正是小女真名,为了潜入雪山宫,遮掩天机,才用秘法借了假身。 想来师兄你用的也是假名吧?” 铁蛋面无表情, “没,我就叫刘小六,光霞山燕子洞的,你听过没。” 邢沅芷僵了一下, “师兄真是……艺高人胆大……不愧是能诛杀元婴真人,阻止妖祖降临的高手,沅芷佩服。” 铁蛋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这你如何知道的!” 邢沅芷面上一红, “师兄身上……是有股味儿,别人没有的……是,是刚才萧郡主说了我才反应过来的……” “这你都闻得到??” 铁蛋无语了,有没有搞错,这味有这么浓的吗?为啥他一点闻不到啊! 那这以后还怎么搞潜行,玩刺杀?这不开玩笑么…… 邢沅芷缓了缓心神,正色拜道, “我家祖师算到雪山宫在谋划大事,恐怕对师门不利,因此小女奉师门之命,潜入雪山宫调查他们的密谋,想不到竟是在解封妖祖,开妖魔传承!师门增援尚未赶到,险些被那些魔宫得手! 此番多亏师兄仗义出手,免去艮州一场大劫,今日又得您相救,化险为夷,脱离险境。那枚辟兵钱就权且当作小女的谢礼。等日后回了王屋山,再行道谢。” 铁蛋怀疑得看着她, “你真是青棠宗弟子?” 其实刚才斗了一招半式,抓过对方的气脉,铁蛋也差不多信了,不过以防万一还得多问一句, “你可识得其他玄门弟子?衡山刘家认识不?” 邢沅芷摇头道, “我自得道都在乾艮二州修行,并未去过南面。不过若说衡山刘家,莫非是景天仙君的传人? 素闻仙君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药石丹卜,无所不会,将来若有机缘,自当拜会讨教一二。” 箫君也是感叹, “果然是玄门弟子。只可惜这些传承,他自家的子嗣反倒不知道了,还转去求别人的道,真是无语~无语啊!” 铁蛋继续问道, “既然在乾州修行,一定去过云台峰吧?艮沫,震诸,乾让,你认识哪个。” “云台峰?剑宗么?那倒是也不曾……啊。” 邢沅芷迟疑,试探道, “九阴山……是不是有一位唐师弟?那倒是略有耳闻。” 铁蛋就等她这句话了, “有耳闻么?这么说你一定认识他的道侣吧?” 那十五个道侣,名字铁蛋倒也瞥见过,只要对上…… 谁想邢沅芷不禁掩嘴而笑, “他有甚么道侣,我们逗他玩儿罢了。” ……诶? 邢沅芷咯咯直笑, “同门师兄弟寄来情书,互诉衷肠本是常有之事,但少有唐师弟那么有才的。 他能左右手行文写字,换着笔脉文风和你花前月下。如果不是我们精通姻缘算学,但有情猿都可以顺着红线查人,怕还真给他唬弄过去了呢。 不过唐师弟确实博学多才,是很好的练习对象,所以师妹们都拿他的信笺做范文字帖,拿来研习练笔,争相和他回信过招,暗中比试谁能先得头筹呢。 可惜我比他高了一届,没有这个缘分,不然也想和他过个两招呢。” 铁蛋,“……” 被十五个人玩弄感情啊,老唐……活该。 “好吧,姑且算你是玄门的吧。” 铁蛋这才把手里的刀收了,太白剑炁则依然藏在脚下,引而不发, “我答应护送萧郡主回兰陵,换萧家一枚延寿的仙丹。” 邢沅芷显然刚才也听说了,点头道, “此番幸得刘师兄相助,小女才能完成任务,全身脱险,为报答师兄的恩情,我愿走一趟震国,助师兄取药。 至于雪山宫之事,我当书信一封,与师门详述,也给刘师兄表功。” 铁蛋可不想被整个玄门知道自己能单杀一个元婴加一个妖祖,赶紧道, “我就不必多提了,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喧宾夺主不好,你自己争取吧。” 邢沅芷微笑, “此次雪山宫之行,确是小女晋升内门,正式拜师之试炼,那就多谢师兄相让了。大恩无以为报,愿自荐枕席。” 然后她一边说一边脱,把披风斗篷阑珊罗裙一解,刷刷刷就剩个肚兜了。 箫君赶紧把鲲眼睛一捂,带着它出门去了。 铁蛋也是无语了。 不是,你们一船人都有点啥毛病是吧?为啥老是一言不合就想睡他呢?? 更何况以这位师妹的行事手段,倘若真敢和她滚床单,怕不是得做好被随时背刺的准备了哦。 当下铁蛋也是脸一拉,冷冷道, “师妹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随手除妖,不是为了占你便宜。 想来你连日操劳卧底也该累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见铁蛋居然转身要走,邢沅芷也是一愣,赶紧上前拉住铁蛋, “师兄,是小女冒昧了,既然你不愿与我同眠共枕,那不如就只一道调息吧。 此去震国,一路上怕险阻无数,又没有地方休息吐纳的。 你我境界相当,修为相符,正好双修回炁。也免得被外人怀疑了。” 铁蛋一时有些犹豫,毕竟邢沅芷说的也不错,要一边赶路,一边防备妖魔,自然得把炁回满了。 这一路上驾驭飞舟,又和大妖激斗,铁蛋确实真炁消耗颇大,而且以前和甄白玉旅行的时候,就是靠双修回炁的。 见铁蛋同意了,邢沅芷也上来替他宽衣解带,微笑着轻声细语道, “师兄不用紧张,放轻松就好,我青棠宗最擅长俩人修行秘法,我会引导你行炁的。 不过房中密炼有些口口相传的秘笈,师妹便先手把手,把身上经穴教你认一遍……” 结果邢沅芷才刚牵起他的手往心口放,就被铁蛋抽了回去, “不必了,经脉图谱我倒背如流,不用指指点点的。你直接说怎么走脉就是了。 而且你也不必脱那么光,要成炁体循环,我们双掌相对就足够了。 天寒地冻别着凉了,直接开始吧。” 邢沅芷也是无语, “师兄……真是厉害……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味 于是铁蛋和师妹一道双修,居然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回足真炁。 铁蛋也是无语。 甚么青棠宗最擅长双修秘法啊!比起白玉差远了啊!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铁蛋最有发言权了,当初他和甄白玉双修的时候,吃饱喝足,地上一坐,双掌一合,什么时候想修就什么时候修,一会儿就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可以继续出发继续刷怪了。 结果和回换了这个邢沅芷就不行了。 完全不能比,俩人才做了一轮,屁股还没坐热呢,她就吃不消了,嗯嗯嗯哦哦哦嗷嗷嗷得乱叫着颤抖,把铁蛋都吓了一大跳。 起初还以为是他哪里行炁走错了,整得对方走火入魔,抽筋岔气,结果仔细一查才发现,啊屁,单纯就是对方太废了。 好吧,邢沅芷是正经玄门弟子,还比铁蛋唐通他们大一届,得成金丹境界,那至少也炼炁五六十年了,也不能说是她太废,主要还是功法的客观原因。 是的,青棠宗的炼炁秘笈,虽然为了双修改造过,但归根结底也还是走得十二正脉,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炁道可以走。相比之下,铁蛋和甄白玉都是神教秘传,正经奇脉合练的,无论是行炁的匹配度,灵活度,还是炁流量都天差地别。 更兼那邢沅芷分明也是个经常找人双修的,体内的真炁杂驳不纯,经脉根骨中也有未梳理好的炁旋和炁结阻滞。甚至她似乎还被铁蛋身上的味道影响,本身就有点躁郁不安,难以达到心平炁和,波澜不惊的境界。 于是当俩人甫一炁体相交,道息相合。 铁蛋那如大海汪洋一般雄厚,星河瀑布一般迅猛,岩浆沸汤一般炽热,精纯无比的真息便疯狂灌注,势如破竹,霸道无比得轰入邢沅芷遍体全身。以无可匹敌,无可阻挡之势,将邢沅芷全身炁穴经脉都冲刷洗炼,强行洗炼提升至可以与他自己相合的程度。 那邢沅芷这辈子没受过如此猛烈的炁行刺激,只感到全身每一寸经脉,每一处炁穴,每一块肌肤都被炽热无比,浓郁骇人的道息所充满,在酥麻刺痒中异形改造,变成对方的形状。简直就相当于被当场灌注,强行易筋洗髓! 于是这等刺激之下,只一个回合便一败涂地!险些昏厥气绝! 铁蛋也是给这一出整得人都麻了。 呐!要双修也是你!修吧顶也顶不住的是你!烂肉似的瘫在这儿还是你!哦!现在老子的炁倒是都给你骗过去了,你要是不还回来,不要想就此罢手啊! 于是铁蛋才不管邢沅芷不要不要的,就是强要,几乎是手提着强行给她扯起来再此御炁炼息,毫无怜香惜玉之情,昏迷了也给你再灌醒了。 就强行行炁走脉,一口炁给她灌遍全身十二正脉,往炁海里一阵捣鼓翻滚,几乎给邢沅芷全身洗炼了一个遍再走回来,里里外外透了个遍,把体内的炁脉都理顺了精炼了调教妥当了,这样搞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总算是完成了一个炁体循环,结束了一个回合的双修。 只能说,这次和邢沅芷的双修体验,是真的整得铁蛋无语了。 哎卧槽,太累了,和个废物双修,也真太尼玛糟心了……还回炁?开玩笑呢不是…… 一上来就会噢噢噢哦哦哦得乱叫,然后就和瘫肉似的瘫着,一会儿昏厥一会儿休克,还时不时颤抖痉挛失控,每到行炁塑体经过任督二脉的关键,甚至还会浑身乱颤触电一般抽搐!可给铁蛋整得人都麻了! 这家伙叫啥共同进步,互惠互利啊?对方根本毫无半点助力,这完全是铁蛋一个人,强行拖着个废物完成修行的! 得亏得他御炁天赋,无人能及,才能几次三番避免岔炁爆体,走火入魔的结局,要不然不止她要爆体而亡,搞不好连铁蛋也得给内炁反扑打个内伤! 唉,真是心神俱疲……给他也整得满身大汗,难怪他们双修前要把衣服脱了呢,看来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啊…… 总之总算弄完了,铁蛋也是热得头晕脑胀,赶紧扯掉身上的雪豹披风,赤着膀子擦着汗,把门拉开透口气。 “哎哟……啊,啊……” 然后贴在门外偷听的萧宝琴脚下一软跌进来,抬头望着铁蛋一身铁块似的肌肉,腾腾冒着蒸炁的热汗,顺着肌腱的起伏滚落,充斥男性体味的热风扑面而来,几乎撩动萧宝琴额前的发丝, “啊……” 萧宝琴一声惊呼,赶紧用手捂住脸,一双桃花眼透过指缝,盯着铁蛋的腹肌,又忍不住往床榻上一望,只见经历两个时辰激烈鏖战,他那个已经烂泥一样瘫在汗液中,分明已被彻底征服,完全失神昏厥过去的师妹。 “好,好,好厉害……” 铁蛋,“……不是。” 萧宝琴红着脸,偷瞄着铁蛋的腹肌,声音蚊子似的, “六,六郎不用多说,我懂的,也是,也是难为你了……忍那么久……放纵一时也理所应当……”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扒拉老子的裤子…… 铁蛋伸手把萧宝琴拉起来,谁想她竟深吸一口气,便被炽热浓烈的雄性气味灌入鼻腔,一阵头晕目眩,半推半就,身子一柔就倒在铁蛋怀里,手抚着铁蛋的胸膛,指尖擦着晶莹的汗珠,幽幽得抬起头,望着男人满是胡渣的下巴, “六郎……奴家……奴家也……” 铁蛋一看她这晕头转向,一汪春水,媚眼如丝的,也是眉头一皱,知道身上气味太冲了,把她也给熏倒了,怕不是等会儿就要扑上来,赶紧把她也往榻上一扔, “你等会儿,我去洗个澡。” “好,好,我等着……” 那你等着吧,鬼才回来和你们这些废物双修,简直自找苦吃…… 如此赶紧抽身离开卧室,到甲板上用冰雪把身上擦了一遍,铁蛋才算透了口气。 老东躲西藏得也不是个办法,归根结底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个体味的问题……嗯?这是飞到哪儿了? 铁蛋四下一望,也是头大。 那萧宝琴说什么要掌舵,就在外偷听,现在又不知道船飞哪儿去了,铁蛋只好赶紧操作飞舟,从云端降下,张望着四周有没有城镇山脉之类的地标,或者流民错落可以问路的。 结果更令铁蛋无语的是,这高度一降下来,立刻又碰到事了。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看到宝光闪烁的飞舟从空中路过,立刻有个老头拔起一棵树,扛在肩上飞过来挡路抢劫。 好家伙,你拦路抢劫就抢劫吧,丫的还挺讲规矩带上树一起,竟无言以对…… 铁蛋一看那老头道炁浑厚,神光内敛,而且一看魔宫飞舟就上来打,便知八成是玄门的元婴真人。登时也是无语。 刚才被邢沅芷一阵整活,炁也没能好好回,身心俱疲,累个半死,居然又要打正儿八经的老玄门,也是暗道一声苦也。 没奈何,也是硬着头皮,就赤着棒子,把朝仪宝刀一扛,飞空出来迎战。 那老头也有趣,大白天的穿一身夜行衣,还蒙了个脸,只露出花白头发和一对王八绿豆似的小眼睛,扛着那树,上下打量了铁蛋一眼,正要开口,忽然鼻子一嗅,奇道, “咦?兄弟,你好香啊!” 铁蛋闻言大怒, “香你个头!给老子滚!” 当即把朝仪宝刀一挥,刷得一刀,斩出一道雪山玄冥刀炁! 那小眼老头眼一瞪,大喜, “好刀!” 只见他单手握着那三丈余高,成人腰杆的大树一挥,“劈里啪啦”一阵爆响,只见大树根茎枝干树叶遍被浓郁的紫炁覆盖,整颗树闪着紫霞真炁,如同一把铁杵神兵,当面迎着刀炁一击。 “轰!” 刀炁瞬间溃散!化作漫天冰屑飞雪散落天地! 而那颗紫光闪烁的大树巍然不动,连树叶也没落下一片! 嘶……高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栽树 “铛铛铛!” “duangduangduang!” 铁蛋手持宝刀,和扛树老头飞空大战,一连三十个回合竟不分胜负! 毕竟才双修俩个时辰,铁蛋一时也炁力未复,手上没啥力道……但也不得不说!这老头真是难得的高手,铁蛋生平仅见的强敌!少有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的高手! 而且手里就一棵树!顶多加一手紫霞道炁!居然和手持宝刀的铁蛋,战个不落下风!旗鼓相当! 虽然世人常说真正的高手,飞花落木都可以伤人,但也只是比喻,毕竟若兵器真的可以忽略不计,玄门也犯不着一个劲研究各种法宝器灵,倾尽所有,要死要活的铸剑了。 然而眼前的情况,铁蛋也不得不承认,他仗着兵器的优势,居然硬生生砍不断一颗随手拔的树? 还真就砍不动,铁蛋这刀砍得可不止玄冥道炁,他已经把太白剑胎藏在刀锋里打额外伤害了,然而那大树还是纹丝不动!莫说一刀两断,竟连真炁也劈不散,道力也破不开,叶子都不能打落一片的! 嘶…… 只凭一口紫霞真炁,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看来他还是太弱了啊…… 此时和这老头叮叮当当打了一阵,铁蛋也意识到自己的缺陷了。 一直以来他能以弱胜强,虽然正面迎战也不少,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在玩偷袭,搞刺杀。 更多的是依靠涡轮爆发,打一个战术突袭,通关瞬时的属性压制,加上北辰剑炁锋利,得以一击制胜! 如此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便破防暴击,打出致命伤害,进一步追加输出,扩大战果,一波爆炸输出伤害爆表直接灌死! 然而只要上来三招不能破防,或者对方能接的住,后头就真的不好打了。 说白了,其实铁蛋的突脸,铁蛋自己也接不住,对手若还能游刃有余,就是战术战技,临阵反应,都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了。 因此面对这样突袭都搞不定的对手,铁蛋其实就没招了。 什么?把剑舞成个球?别搞笑了,那招是打杂鱼的。 遇到这种高手,你花招套路假动作越多,破绽也越多,全力突脸的剑速对方都能接的住,那你就算把剑舞成花,在人家面前也是贻笑大方,破绽百出。 所以现在铁蛋的战术,其实是快慢剑。 就是一招快剑,三招慢剑。 这是北辰杀人剑里的技巧,其实是先以满剑藏拙,冷不丁突然一剑增速爆杀之。 但现在铁蛋是倒过来了,先快后慢,其实他也不指望能攻破对方的防御,只是临阵之中,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冷不丁刺他一下,叫对方也不敢全力进攻,得分心防御他的快剑。 不过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他只是金丹境界,炁早晚要耗尽的,而玄门的元婴真人道法自然,乾坤庇护,水火不侵,除了要遭天打雷劈几乎无敌,可以用的炁是无穷无尽的,怎么可能和这种对手持久战…… “唷?小伙子,你有点本事啊?” 嗯,你看见没,人家还有余力聊天呢…… 好吧,其实凝聚真炁对砍互拼,生生三十个回合,连那扛树老头也大为意外。 毕竟他本来也估计,三个回合就把对方拍地上的,想不到居然一时难分胜负? 不是,虽然他也刻意隐藏实力,但他都什么境界了!拿不下个金丹修士岂不笑话!? “你手里舞刀,却多用刺挑,使的分明是剑术,虽是一把神兵,但兵器重心不对,刺出来就是要慢半分,根本伤不到我!” 那老头大概也觉得单靠境界碾压没啥意思,居然还倚老卖老,指点起来了, “而且你这身法呼吸也有问题,虽然气息浑厚,远胜过一般同门,但这玄冥真炁分明不得真传,只有御炁的基础,不得护体的窍门,使起来事倍功半,甚至无从借力。” 老头还来劲了,把身子一晃,绕着铁蛋转圈圈,抡起大树来抽打,好像在抽一个陀螺。 然而铁蛋也不中计,跟着他转只会晕头,只把眼一闭,以元神索敌,将朝仪宝刀抡起来舞圆,护住身前身后。 “临敌的心性倒还不错,如此劣势,若是我早已干脆遁身走了,你却还在这死撑……怎么,船上那些女人是你婆娘啊?” 铁蛋忽然刀锋一转,接住树击的瞬间,使出个接化发的招式,借了那老头一扫的怪力,整个人顺势飞身,跳出包围圈,落回飞舟甲板上。 “哟呵,还挺活落。” 老头也扛着树落到甲板上,打量着铁蛋,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船么。” 铁蛋默不作声,把刀一纵,右手持柄,左手拖脊,拉开弓步,如拉一张弓。刀光冷冷照在他一侧面颊上,把另一侧遮掩在阴影中。 老头点点头, “也是,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是要拼一拼的。” 于是他把树往甲板上一插,翻身一跃跳上树梢, “老夫也不欺负年轻人,你若能一刀破了我的法,这把就算我输。” 铁蛋看看他,又看看那树。 这老家伙一手紫霞道法甚是精妙,这一会儿功夫树根居然如群蛇一样活过来,深深根植入飞舟甲板,而且反过来侵袭破阵,夺取飞舟守护阵法和控制权了。 再迟疑一会儿,就要成瓮中之鳖了。 “好!领教前辈的高招!” 这下铁蛋也不藏了,太白剑炁凝集刃口,涡轮功启动!全力突击! “砰!” 飞舟甲板被铁蛋一塌,整个掀起翻开,轰鸣声中,铁蛋突破风障音墙!一刀掀起炁浪!快若流星!寒光闪电!直刺老头脚踝! “咦!?罡拳?” 老头给吓了一跳,虽然看出铁蛋在藏,却想不到对方藏着的实力如此夸张!几乎如罡拳开力一般迅猛无匹! 他这样的老玄门自然不会拿头硬怼罡拳力士,自然不敢硬接,身形一晃,瞬息遁走,终于被逼出了遁法来! “斩!” 而铁蛋也早有预料,化刺为斩!顺势一刀白虎跃涧接上!一刀剁去!把大树砍作两断! 嗯,其实真炁护体只是一个生物力场,对冲动热能伤害么,铁蛋也观察过刃口,三十招并未有损伤,就知道这并非那种横炼金钟罩,不是靠叠材料堆防御力来防砍的。 这招的精华在于那老头炁功恢复再生速度极快,回的比你破的都快,打得炁盾仿佛不掉血,毫无伤害似的,但其实对方已经冲能几次,转换成单纯的炁功比拼了。 类似的事情,其实大多炼炁士稍加练习也可以做到,但能如对方回炁速度如此之快,如此之精准的,也是少见。绝对是打磨紫霞真炁好多年的高手了。 所以只要能把对方逼得撒手,那这把就赢…… 然后转眼功夫,只见老头左手一棵树,右手一棵树,又飞遁回来了…… 得,铁蛋也没辙了。 全力以赴开涡轮,只能锵锵逼出人家一式遁身,趁着人不在跟前勉强破炁斩树…… 打不了了。 要拿游戏术语来比喻的话,横练肉身的武神和妖魔,虽然铜皮铁骨,输出爆炸,但终归是血肉之躯,有神兵利器还破的开,斩得断。 但这种炁功大成,专点防御的玄门真人,那真是刀枪不入,打都没得打。人家的护体真炁拉满了,回的比你砍的都多,而且随手拔几棵路边的花花草草就可以和你打,再打下去只是空耗炁血。 得逃了。 “嗖嗖!” 老头甩手一掷,把两棵树也插在船上,见铁蛋冷眼旁观,也不第一时间上来断树,也是呵呵一笑,诀一掐,一片紫光闪耀,刚才被铁蛋砍伐的断木瞬间枯荣腐朽,化为满地腐泥。而新来的两树则吸收了养分,枝繁叶茂,在甲板上植成一片绿荫。 然后他得意洋洋的朝铁蛋抬抬眉毛,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 得,这回怕是免不了要破财消灾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拦路 “乒乒乒!” “前辈刚才明明说只要能一刀破了你的法就投子认输!一把年纪了不要赖账!” “duangduangduang!” “笑话!老夫是说让你出一刀,可没说我只布一道法!来来来,有本事你再一刀破来!破不了就是我赢!” “铛铛铛!” “哼!苍髯老贼!皓首匹夫!言而无信!厚颜无耻!” “guangguangguang!” “诶我就是无耻就是无耻就是无耻你来打我丫打我丫打我丫略略略!” 铁蛋也是没辙了,他一贯是用剑说话,二话不说砍了就是。但偏偏这老头本领强过他,功法又正克制,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那些树木还在不断生长,飞舟甲板上已经生出个小树林来了,铁蛋就挥着宝刀追逐,那老头就在树枝间跳跃躲闪,时不时一个遁身夺过他的突刺,甚至还有余力一手掐诀布阵,只片刻功夫就夺取了飞舟的控制权,操纵着飞舟落下云头转向,向山下的一处森林落去。 得了,还真是被人家抢船绑票了。 铁蛋也是没辙了,那老头的遁法独特,和冰河遁形类似,应该是可以在树林之类的特殊地形,摘花飞叶,幻影移形,几乎全无消耗,随心所欲,根本追逐不到。 而他又得抡起大刀,蓄力猛击才能砍断这些紫霞真炁灌注的树木,然而砍的却还没树长的快,那紫霞真炁简直无穷无尽,无休无止,连绵不绝,铁蛋一阵乱砍毫无卵用,老头就在周围哈哈大笑,呱呱乱叫。 见玄冥神罡二炁都没用,铁蛋自然换了赤煞剑炁,把刀刃一抹,刃上流火,开火刃来烧树。 用道火来烧树,自然事半功倍,然而铁蛋赤煞遁修行不足,也就只能开个火刃,一时延缓树木复生的速度,收效甚微。 而且那老头好像还是个疯狂的环保人士,一见铁蛋烧他的树,居然就气的哇哇大叫,折了根树枝,冲上来刷一下遁身猛扑上来,啪啪啪一阵树枝乱打猛抽! 虽然区区树枝还不至于打碎铁蛋的道身剑骨,但树枝上附着的精纯的紫霞真炁,却打出内伤阻穴的奇效,震得铁蛋肺腑中道息翻滚,真炁逆蹿,险些岔炁重伤! 铁蛋又没有真炁护体,何况全身属性都点的加攻击,他可扛不住元婴修士的连番猛击。只好在那老头似乎真没有杀人的意思,说拦路抢劫,就绝不杀人越货。虽然挨了几下却不致命。 只是这也逼得他根本无法专心放火,必须转头迎击,挥舞宝刀去截击树枝。 然后老头就扭头溜了…… 诶,就是和你玩儿!你放火就上来抽你!你来追老子就逃!略略略! 铁蛋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计可施。 虽然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个事儿,但血玉功只是疗伤,又不能止痛,白挨一顿鞭子也是痛的窝火。 更特么离谱的是,其他人居然就在旁边看! 嗯,他们缠斗了好一会儿,船舱里的女人们都扒着窗瞧过来。 只见被抽得支离破碎的道衣下,露出铁蛋一身矫健的背部肌腱曲线,犹如大理石雕琢的一般,小麦色的皮肤此刻遍布鞭痕,又被汗渍浸透,在缭绕的热风中张驰紧绷。 石茥,“臀形好挺哦……” 萧宝琴,邢沅芷,箫君点头称是。 铁蛋也是真的无语了。 这老头的树林阵一定要道火系的法宝才好破,他是缺乏手段,但其他人不见得没办法。 萧宝琴不必说,宝刀随手送,肯定手里还有不少法宝。而邢沅芷手里,不是也有雪山宫的烛台么。 大家可是在一条船上的,她们俩个但凡能助一臂之力,放把火,烧一烧,他都不至于如此苦战,这一局就有解了。结果哪想到俩人就远远得躲在阵中看戏,根本不露头,仿佛全然与己无关似的。 这若是换了甄白玉,大概已经抡起拳头冲过来帮忙了吧…… 唉,人比人得死啊…… “有破绽!” 老头猛得又是一个遁身,从枝叶间闪身而出,一树枝刺向铁蛋丹田! 机会! 铁蛋也是眼神一厉,知道无人相助,再斗下去根本没机会,只能出杀招了! 当即故意卖出破绽!放开空门,让对方一枝刺进来!准备舍身换命!开赤脉瞳子剑爆射踏马的! 然而想不到他眼神一凶,却被那栽树老头察觉出了端倪!树枝的尖端明明都扫到腹肌了,却又猛得一个遁形抽身而走!竟叫铁蛋舍身飞扑扑了一个空! “嚯嚯!好险好险!小子你很辣手的嘛!杀气太重杀气太重!” 老头闪到树干后躲着,夸张得拍着胸脯。 铁蛋也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奸猾,一点机会都不给,这下他没招了。 赤脉瞳子剑的剑光输出是他伤害最高的底牌,但前提是能命中,而这老头一手紫霞遁术已经出神入化,遁影移形收发随心全无痕迹,除非能抓住刚才那样的机会强行锁住他一命换一命,否则怕是根本打都打不着他…… 玄门老狗,确实强啊。 铁蛋见状,也把刀一按,不追杀也不烧树了,甩手一掷,砸出一道银光。 “看暗器!” 那老头抬手一接,看了看那‘暗器’,咧嘴一笑, “干嘛,不玩啦。” 不错,就是那枚王屋山的辟兵钱。 行吧,你厉害,买路钱交了。 铁蛋冷着脸道, “等我结成元婴,未必赢不了你。” 老头摇头晃脑, “哼,等你结婴,那老夫还化神了呢,你照样赢不了我。” 然后他一甩手,把那辟兵钱又掷回来。 铁蛋皱眉, “怎么,你真要见血?” 斗到现在,俩人都对对方的身份心知肚明,没有挑明罢了。 现在铁蛋都已主动把辟兵钱交了认输,想不到对方却不收。 那老头随手一挥,树林摇动着,遮挡住外头人的视线,自己坐在树干上道, “九字刀我又不是没有,还缺你这一枚。老夫化神尚还缺一味灵蕴仙芝,你有么。” 靠了,化神级的玩意铁蛋怎么可能会有,他连金丹境炼体的金精都还缺呢…… 不过这么说开了他也明白了, “在下答应护送她们回兰陵,换一枚延寿改命的仙丹。既然前辈也是为了天材地宝,何不……” “嘿!你个傻冒!” 老头白了他一眼, “你搞那么麻烦干什么!这岂不是要一路保着她们,挡灾避劫,安全送到地方才能得宝!万一途中出了差错,人家反而要怨恨你护不住人,还要倒欠人家因果,吃力不讨好!这特么多傻啊! 还不如直接抢!先打一顿,再叫她们交东西赎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为便利了!” 铁蛋一愣, “这也可以?真不沾因果么?” 老头冷笑,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拳头够硬,本领够强,把那些愣头愣脑,为了一点金银供奉,就把自己的性命都卖给人家的守卫护法统统杀光了,凭本事抢到了人,当然是想怎么样都可以!” 铁蛋愣了愣,忽然觉得思路打开了…… 老头一看他明白了,点头笑道, “孺子可教,你放心,既然你也答应了她,我也不妨碍你的事。 等会儿我砍她几根手指,挖她一对眼珠,你拿去送到兰陵,不愁她家里不交数。 到时候你再拿着我要的灵芝,回来换人好了。” 铁蛋一时无语了, “这……前辈不是开玩笑吧……” 老头脸色一落, “怎么,你当本座和你闹着玩么! 他们萧氏富有四海,夺尽了天地的造化,收尽了人世间的至宝,阻断了本座的道途! 我化神的机缘,就落在此事上了,便是灭他满门,也必要得手! 七天内他们若不肯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我就把他家子子孙孙,扒皮嫁枝,拿来栽树!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家生的快,还是我的树栽的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 恢复 “什!什么!” 萧宝琴一听对方的离谱要求,吓得花容失色,惊得差点跌在地上。趴在地上搂着铁蛋的腿。 “恩公!恩公千万保护我!” 铁蛋也是挠头。 他都给打得赤身裸体,只剩条裤衩了,还不够尽力么?但是没办法啊,修为不足,本领有限啊…… 既然打不过,于是铁蛋退而求其次建议道, “你家应该有续骨疗伤的圣药吧?不如我给你把手指冰起来?” 萧宝琴大惊,扑上来搂着铁蛋的腰, “不要!不要啊!恩公救我!” 石茥一看对方如此凶残,也是脸色发白,忍不住问, “我们呢?” 铁蛋, “那位魔门高人同意不伤及无辜,只要我能在七天内把天材地宝带回来,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石茥怀疑, “带不回来呢?” 铁蛋耸耸肩。 石茥咽了口唾沫。 邢沅芷一听连自己也搭进去了,也是眉头一蹙,转转眼珠,建议道, “师兄,我有雪山宫的焚天燃雪灯,是二师兄送给我的,或可以焚天道火助你一臂之力,开一条生路,破阵而出……” 铁蛋就面无表情得看看她,又看看窗外。 无数参天大树如一只只巨人的大手,连天蔽日,浩瀚无穷的林海将飞舟牢牢困于森林中,一眼望去只见一片苍翠,连星光都透不过来。 开玩笑呢,你刚才不出手,这会儿都陷落在人家准备好的阵法里了,你还来劲了…… 萧宝琴也赶紧道, “是了是了,我这儿也有件元婴四品法宝,名曰火凤金环,施展出来火海弥天,威力无穷!是爹爹给我护身的底牌!恩公,你那么厉害,再试一试吧!” 我特么…… 铁蛋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 “那魔门高手早已算到自己成道之机就在萧家手中,他为了此战做足了准备,早就在此栽树,布下大阵,天时地利人和皆备。 刚才我们全力一搏,或还有一线生机,但如今我等已落入阵中,飞舟飞不起来,你们又不会遁法,根本逃不出他的掌心。 现在老实配合,暂时困在此地,七日内也无性命之危,但如果尝试逃跑,他大概不会客气,抓到了要砍手砍脚吊树上的。” “不,不要啊!恩公!你想想办法啊恩公!不要挖我的眼!不要剁我的手啊!” 萧宝琴要死要活的苦恼,埋头使劲蹭铁蛋的腰,不肯挖眼剁手。 铁蛋也是无语, “萧郡主,人家不是要的眼和手,是要你家藏的灵蕴仙芝。 不如你书信一封,给我个信物,我去和他说道说道,只要能把仙芝取来就是了么。” 萧宝琴反应过来, “对对对!我爹最疼我了!快去取纸笔来!” 邢沅芷看看慌慌忙忙书信的萧宝琴,掐指算算,偷偷传音提醒道, “师兄,灵蕴仙芝这等化神大宝何其珍贵,区区一个女儿,要多少个萧家没有的,怎么可能她书信一封,就把东西给你带来。我看还是得见点血的。” 你这婆娘有够毒哦…… 不过邢沅芷说的确实也不错,萧宝琴这条命,给两件元婴法宝庇护一下也差不多了,化神级别的东西大概还是换不来的,毕竟灵蕴仙芝那种东西,她爹不要用吗?她老祖不要用吗?能轻易舍得,那玄门老头还用得着栽这么多树,搞这么大阵仗? 不过,萧宝琴一条命虽然不够,若再加一人呢…… 铁蛋扫了一眼丫鬟打扮,这会儿也被震住的石茥,扭头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如何,七日后我必定回来相救。 这几日,就烦请师妹替我在此照顾萧郡主。” 然后还不等邢沅芷反应过来,铁蛋把她一拉, “走,抓紧时间,双修一轮。” 众女大惊, “诶,诶?”“在这种时候!”“明明才做了两个时辰,又要么!”“师,师兄,您饶了人家,人家还没缓过来呢!” 对方居然不肯,铁蛋也是皱眉。 眼下落在阵法之中,他又采不到真炁,一路上就没机会调息,刚才和那老头一阵恶斗,耗尽了内力修为,等会儿还要赶路去兰陵,只有七天功夫去取仙芝,还要来回往返,总得想办法回炁吧? 但邢沅芷真的不肯了,毕竟和铁蛋大战两个时辰,她是真的知道厉害。不仅仅是经麻体酥,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更是知道双修其间,自己有好几次都完全失神晕厥,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以至于真炁逆行乱窜,完全就是在走火入魔,功力尽失的边缘反复横跳,被铁蛋硬生生挽救回来了。 身为青棠宗弟子,居然在双修之道上被眼前的男人彻底征服斗败,说出去虽然丢脸,但邢沅芷也委实是不敢再战了。内功修行岂是玩笑,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啊。 石茥愣了愣,忍不住看着铁蛋,开口道, “既然你师妹不能,那我来……” 铁蛋却扭头道, “萧郡主,我师妹精神疲惫,不知能否请你与我双修,助我调息回炁呢。” 石茥怔住了,嘴一瘪,擦着泪扭头跑了。 萧宝琴也想不到铁蛋刚才就是不要,忽然就这么主动了,腾得红了脸,望望铁蛋精壮扎实的身子,咬了咬嘴唇, “罢了,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我与你一道双修吧。” 于是铁蛋也不浪费时间,直接把萧宝琴打横了一抱,进屋里去了。 剩下邢沅芷和其他两个婢女也是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不禁陷入遐想。 而铁蛋的学习速度一向是很快的,有了邢沅芷和操练的经验,也知道大部分人没有甄白玉那种圣女体质的。于是也不废话,直接撕了身上剩下破烂的衣衫,也不等萧宝琴磨磨唧唧的卸妆,就上来帮着她把碍事的衣物解了,免得等会儿不好散功发热,走火入魔。 然后便耐心和萧宝琴讲解双修的注意事项,手把手教她认清身上的经脉穴位,接着便进入实操,俩人盘膝相坐,手足相抵,五心相对,吐息相吸,炁劲相缠,开始内息循环,一道吐纳修炼。 那萧宝琴何种心思暂且不提,铁蛋还蛮意外的。 因为他发现萧宝琴的身子,和邢沅芷,甄白玉的都不太一样……咳咳,是双修时的情况不太一样。 和邢沅芷双修时,俩人都是玄门炁功,走的都是正经十四正脉,因此很多时候,俩人的内劲真炁都是并向而行,激烈碰撞,争夺道脉。 因此铁蛋的道身是开辟过经脉的,他的内炁也远强于一般人,邢沅芷虽然也有丰富的经验,无奈经脉炁道只是一般修士的水准,过于狭小紧致,遭到铁蛋暴走的真炁强行灌注入体,就相当于在伐经改脉,易筋洗髓一般激烈刺激,根本就把持不住。 相比之下甄白玉修炼的神教炁功就很不一样,由于和铁蛋一样正经奇脉都可以运炁,而且她也是个仙缘惊人的,从小吃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早已经把道体重塑过,因此哪怕才筑基,和铁蛋配合双修的时候,也可以阴阳合元,鱼水交融,相得益彰,是真正的双赢。 但萧宝琴就又是另一种流派了。 要说经脉炁海,她可能还不及邢沅芷这样专门修仙炼炁的结识,铁蛋一开始都得小心翼翼得试探,生怕注入太多炁她吃不消灌爆了……就字面意义上,气球一样,“砰!”得血肉炸裂爆掉那种。 但行了一个周天,铁蛋却发现萧宝琴完全能承受的住,她不是把真炁存在经脉炁穴中,而是均匀散布于肌肤筋骨之间! 是的!就像罡拳炼体一样! 每受铁蛋一口真炁灌注,萧宝琴会以独到法门,把真炁散走全身,因此即使铁蛋的气息炽热,霸道非常,她也不会承受不住。当然,萧宝琴也不是和无底洞一样一个劲得吸,只吸不回就不是双修了么。 在得了铁蛋的真炁后,萧宝琴便会以特殊的秘法提炼转化,全身蒸汗如雨,还从周身冒出腾腾精纯的灵息道炁! 不错,当初沈八娘帮铁蛋疗伤的时候,也用的这招,而这,也就是从魔宫紫薇垣中流传出的秘法!当年只有仙尊和帝后帝妃才能合练的正统双修之法! 当然萧家这样的门阀,这些年也出了不知道多少个后妃了,萧家出身的女子,自然也熟习这一套秘法。 毕竟此功才是真的双修,当初仙宫研究出这一套技巧的时候,男方的修行其实还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助那些帝后后妃,不用撸铁也能修炼,顺带配合种种秘药配方,还能润肤美容,驻颜塑体,促进活力,焕发青春…… 总之此时萧宝琴整个人,直好似个肉丹炉一样,在房内蒸腾出灵息道炁,而铁蛋则将这些精炼灵炁,吐息吞纳回体内,迅速恢复了炁力修为。 大概所谓炉鼎的说法,就是由此衍生而来的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求援 如此一番协力互助,铁蛋也恢复了功力,带上萧宝琴写好的书信,玉镯,和一束青丝作为信物,找那绑匪老头问了个路,就速度去兰陵萧家求取灵蕴仙芝。 本来明明只要采一朵雪莲就能完成的事,哪儿想到居然节外生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多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不仅续命仙丹毫无着落,连甄白玉的下落都搞丢了。 铁蛋也是无奈得很,早知道当初只当没看见那船人,扭头就走了。 不过话虽如此,既然都已经卷入这些因果中了,半途而废也不是他的性子。 何况那萧宝琴确实待他也不薄,一路上好吃好喝招待巴结,那阳泉仙酿和朝仪刀更是仙家至宝,这些定金也足够雇铁蛋想方设法,保她一命的了。 更何况还有那个石茥,恐怕她也是…… 罢了,反正铁蛋又不欠她什么,顶多护送她到兰陵,就当对以前的事,做个最后的了结了。 言归正传,大概之前和青棠宗那个圆子一道修行时,萧宝琴就驾着飞舟,一路猛飞,直接过了艮河,进入震州地界,连仙宫中人得绕开玄门地界的规矩都不知道,这才中了那栽树老头的算计,一头落入人家包围圈的。 唉,一群猪队友都是自找的啊。 此时铁蛋使出冰河遁形,顺着海岸线一路南飞,往下能看到一面是无垠大海,一面是广阔的良田,连绵的江河注入东海,海上数不尽的白帆,地上蚂蚁似的车船,风和日丽,天高海阔,连画风都明亮起来了。 震国地处东海,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人口稠密,国富民强,经过多年开发,属于标准的中原腹心,支撑三垣财税的重地。 因此这种钱袋子,仙宫是不可能轻易松手的,而不止玄门,神教在此地的分舵也经常搞事,三大派的斗争可以说异乎寻常的激烈。 铁蛋一路飞遁,都能感应到天上地下,时不时传来修士斗士暴炁杀伐的波动。各个城镇也都有修真家族,地方门派,朝廷藩国等多方势力,处于一种动态的平衡之中。 可以说震国的综合国力,在天下十二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甚至能和三垣掰掰腕子。 三大派谁能真正制霸震国,镇压东海,必然可以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存在。只是如今仙宫暗弱内斗,神教远在天边,玄门人手不足,因此至今也没有谁能真正吞掉这块大肥肉。 因此三大势力相互制衡,反倒是给了萧家为代表的地方门阀豪族,骑墙观望的机会,时而倒向仙宫,时而勾搭玄门,同各方都有明里暗里的交情,倒也维持着震国面子上的安宁。 铁蛋只有七天时间,自然不想再多生事端,一路都避免卷入无关的冲突里,但偏偏他这种体质注定和安宁无缘,好不容易在地上望到个灵光绚烂的山头,算到灵脉出口的方位,坐下来调息还没回几口炁,又触发事件了…… “抓住他们!”“不要走了贼人!”“老爷有令,捉活的!” 铁蛋在山头的玉石矿床上打坐,不是很想挪屁股,但山下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一眼望去总有百五十人,庄丁猎户打手捕快之类的人,正重重围上来搜山。而他们追的猎物,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往山崖上跑,直冲着铁蛋这边来了。 事件怼脸可还行,铁蛋也懒得躲避,就坐在炁脉上不动,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就逃到面前。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书生,似乎会一点炁功,但呼吸不对,脉象不稳,大概是野路子自己摸索的。 女的也青春美貌,面如桃花,虽然和那些个正经的仙子了公主的不能比,但也是少见的美人,生的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地里干活的村姑,估计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 两人一路逃来,都到了铁蛋坐的岩块底下了,男的就往地上一坐。 女的急,“侯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男的道,“没路了,我回口炁,和他们拼了。” 女的道, “罢了罢了,大不了一起跳崖,我宁死也不回去。” 男的道, “好!来世再做夫妻。” 铁蛋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两人居然光顾着山盟海誓,情比金坚,都没人抬下头,干脆一时也不说话。 很快追兵到了,几十人舞刀弄棒,带着渔网绳索来拿人,一个带头的管家似的人恶狠狠道, “香扇!你这吃里扒外的贱婢!你的命是阮家花两百贯从醉香楼买的,竟和野男人私奔!浪蹄子忘了员外的恩情吗!” 女的悲愤万分,怒道, “你们打死我爹,气死我娘,夺了我家的田地,把我卖到青楼,还不放过我! 等我长大了还要凌辱我,便是做了鬼,我也要咒你阮家断子绝孙!” 男的也不言语,就在那儿呼呼吸炁,面上蒸腾青烟,归尘灵炁聚合。 管家也不在乎那香扇,就望着那侯公子呵呵冷笑, “侯朝宗,你这多管闲事的蠢货,正经书不读去逛窑子,还为了这臭婊子得罪阮老爷! 怎么着,就你那两口杂牌的敛炁功夫,也敢学戏文里偷人?反了你了! 来啊!打断他手脚带回去审,倘若老实把口诀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是!” “恶贼!我和你们拼了!” 那侯书生怒呵一声,跳出去和一众恶奴打斗。 同北方诸国那种不是门阀,就是农奴的情况不同,震国民间富庶,平民百姓亦多攒家资,可以供子弟读书习武的。 侯朝宗虽是书生,也是要习武射箭的,何况能读书识字炼炁,悟性自也不太差,使一把宝剑,蓄一口真炁,刷一套江湖把式,寻常三五个大汉不能近身。 那三五个不行就上三五十个喽…… 炼炁士筑基之前,体能和凡人也不会有太大差距,结丹以后才能有本质的提升。更何况侯朝宗也是野路子,凡人尚且双拳难敌四手,他炼一口炁,一个人能打十个已经很不得了了。 现在阮家的家丁一拥而上,还用渔网套索飞石长矛暗算偷袭。果然也没撑过十回合,侯公子就一口炁没回上来,被钩锁绊倒,渔网裹住,众人一拥而上一顿毒打,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了。 那香扇见状,也是惨然一笑,拔出发簪抵住喉头,退到悬崖边。 “侯公子,来生再见了……” “香……香扇……” 然而那管家冷笑着,取出一把剔骨尖刀, “你这贱婢真是不懂事。真的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圣女赐的剥皮刀。 你就是跳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我也可以剥了你的皮,剔了你的骨,榨你的脂,依着卖身契锁你的魂! 拿你做成镇魂灯,永生永世封在灯芯里,再也没有来生!永生永世做阮家的鬼奴!再也见不到你的侯公子了!” 香扇脸色惨白, “你,你好毒啊,还有没有天理,不怕遭报应吗……” 管家像豺狗一样桀桀桀笑起来, “报应?天理?上下尊卑等级有序,就是这世道的天理! 你们这些贱婢,就该代代与人为奴! 泥腿子想翻身!你翻得了吗哈哈哈!” 这下香扇怕了。 是,她死也不怕,但如果死都死不了,还要生生世世与人为奴,被人凌辱,苦难和悲惨永远没个尽头,那谁还坚持得了呢。 管家越发得意, “跳啊,你跳啊!怎么,不敢啊,那咱们不客气了。老爷说了,只要拿这贱婢出口气!大家一起上!” “哈哈哈!”“谢老爷赏!” 打手们欢笑着围上来。 “香扇……香扇……” 侯朝宗被压着嘶吼。 香扇双目无神,几乎丧失了生机。 铁蛋看看这剧情大概过得也差不多了,便“咳咳”清了清嗓子。 众人心头一震,猛得扭过头来,看着坐在山崖上的青年。 铁蛋作了一揖,自我介绍, “我,玄门中人。” 众人,“?” 然后他掏了一把神罡钱,随手一洒。 一片金光闪烁,四五十颗人头就骨碌碌滚落下来,热血如风,哗哗吹成一片。 侯朝宗和香扇愣在那儿。 铁蛋把符一掷,贴在管家额头上。 “圣女在哪儿。” 管家,“不知道。” 不知道你胡咧咧个什么劲。 铁蛋皱眉, “那刀哪儿来的。” 管家,“老太爷给的。” 铁蛋眉头一缓, “老太爷在哪儿。” 管家,“地窖的腌菜缸里。” 靠,老太爷都放在菜缸里腌,你们阮家确实狠毒。 这三句问完,管家白眼一翻,舌头一吐,死得像条狗一样。 嗯,死就死了吧。 铁蛋也算是这年头,道德操守比较高的正道了。 不管你男女老幼,是非善恶,杀就杀了,不拘你魂。 第一百五十六章 傀儡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侯朝宗和香扇拜在地上道谢。 铁蛋先拿着剥皮尖刀翻来覆去,掐算了一番。 确实是神教的法器,设计的还挺精妙,刀上有铭文秘箓凸起,剥皮的时候,血水就会把刀身的符箓印在皮上,完成封魂阵的布置了。 铁蛋盘算了一阵,想了想,又朝两人道, “你们把生辰八字报一下。” 俩人面面相觑,不过此番辛得恩公出手相救,自也不敢隐瞒,把八字报上。 铁蛋帮他们算了算,发现这两人有缘无份,而且那个香扇福薄命浅,若不是他横插一手,合该命丧此地,大概真的要被扒皮制灯,炼作鬼奴的。 但那侯朝宗倒是气运正隆,命数深厚,应该还有机缘,不会轻易折在这里才对。看来此事并并不简单…… 那么假设他不出手,那香扇坠崖跌死,以后侯朝宗来殉情,或者祭拜的话…… “在这儿等着。” 铁蛋想了想,飞身跃下山崖,顺着炁脉,攀着山石摸索着找了找。 找到了。 一个石匣,用符箓封了,连铁蛋也打不开。 于是铁蛋带着石匣飞回去,朝香扇道, “请姑娘借些血用用。” 香扇虽不明所以,但感念救命之恩,便用剑割破指尖,滴在那石匣上。 “啪。” 石匣应声而开,匣中端端正正摆着玉简,玉佩,玉剑一套。 果然如此,这石匣摆放的位置么,就正好让那香扇一头栽下来,磕个正着,肝脑涂地么…… 铁蛋也不瞒俩人,坦言道, “侯书生,这是你的机缘啊。 有人给你安排了一劫,要借香扇姑娘的命,给你过情劫。 等你斩断红尘情缘,肯专心出世修行,就传你正法哩。 喏,现在东西在此了,你要不要吧。” 俩人愣了愣,香扇一时瑟瑟发抖,侯朝宗似乎还不太明白。 “恩公这是何意……” 于是铁蛋又说的明白了些, “这些东西我虽助你得了,但你的劫还没过,只是让我一时挡了。 你们俩个有缘无份,而内丹道结丹得道前不能娶亲,你如果和她在一起,就不能得传正法。 只有她死了,你才能专心大道,所以是红尘还是仙道,你自己决断吧。” 侯朝宗望着那一套修仙套装,又望望身边神情凄楚,惴惴不安的红颜。叹了口气,合上匣子推开。 “我自幼读圣人之言,本就志在修身齐家,匡扶天下。怎么会抛家弃爱,去作隐修的山人。这仙缘不要也罢。” “侯公子!” 一听侯朝宗肯为了自己放弃成仙得道的机会,香扇感动不已,哭成泪人。 铁蛋看看那匣子里法材宝的一套,又看看侯生, “你可要想好了,仙缘难得,错过这村没这店了。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侯朝宗正色道, “恩公不必多言,香扇诚心待我,我岂是忘恩负义,薄情寡恩之徒。此番多谢恩公救命,如不嫌弃,这些东西就权当谢礼了。” 铁蛋也不多劝了。 本来么,这侯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就是要走仙宫那条道,说好听点是济世救民,说实际点就是封侯拜相去的。 而且各种意义上说,都是人家仙宫那条道,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喜好。毕竟大多数的俗人,活一辈子还不就是求个功名利禄,长生久事,神仙眷侣,永享仙福么?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反社会杀人癖的神经病,真愿意跟着玄门钻深山老林里闭关,跟着神教扒皮饮血的? 所以除非像今天这样,人家这么设计好了,让侯朝宗看到红颜知己惨死面前,结些深仇大恨,心性大变,断绝了仙宫道途,否则他哪儿那么容易跟你进山里修仙呢。 何况铁蛋救的不只是他侯生,还有个香扇呢。 人家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总不能当面劝人家分吧? 何况这香扇是有点可怜,不知是以前被欺负太过了身上有暗伤还是什么,总之铁蛋推算她的命数薄如浮萍,只怕今天过了这场劫,来日也终归没多少年寿数的。 可惜铁蛋这东奔西跑的,不也是为了这延寿的仙丹么。 只能爱莫能助了。 于是他也不多话了,把石匣收了, “好,这次我横插一手,断了你道途,截了你的仙缘,欠了你的因果。 只是我还有要事,没工夫一点一点和你清算,那速战速决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们的仇人,阮家是吧,他家住哪儿。” 香扇眼一亮,立刻擦干泪给他指路, “就在南边不远,桐城里最大一家宅子便是。” 铁蛋也不含糊,把身上零碎盘缠和几块金子给他们应急,便直接往香扇指的方向飞来,不多时就远远望见平原上有一座大城。 于是铁蛋落下云头,找到最大一家,又随手拉了几个路人,问清正是桐城阮家,便二话不说,提刀杀进去。 仆从佣人也不理他,由着走了便是,持刀带棒的门房护卫,哪个敢来阻拦,便当面剁翻,扑在地上,那锦衣玉服,脑满肠肥的员外地主,一概不问,挥刀扫成两截。具体哪个是老爷也不管他了,反正砍就是了。 如此一路从门口杀入堂中,从屋外杀到屋内,一路杀通直屠到地窖。铁蛋也找到了那管家说的‘腌菜缸’。 好吧,也难怪管家误会,毕竟严格意义上说还真是‘腌菜缸’,或者说是个‘药罐子’,当然老玄门道藏里也有比较专业的称呼,谓之护法坛。 那缸似的容器,其实是个铭符刻箓,专门用来成桩道身的法器,地上地下设置多重聚灵法阵,墙里墙外贴满朱砂黄符,里里外外布置了辟邪符箓,最外布置了归尘大阵守护道身。不叫孤魂野鬼,魑魅魍魉来侵害道身。 而缸中味道浓烈,分明是装了好多灵材药酒,哪怕有法阵隔绝神识探查不到,也能猜到那阮家老太爷的道身,估计就泡在缸里保存呢。 难怪这一路杀进来,居然都没人出手,看来对方大概是元婴出了窍,魂游天外去了。 嗯,不错,这阮太爷还是个元婴境的真君呢。 而且对方手里还有号称圣女赐下的匕首,十有八九是神教核心人员了,搞不好也是坛主护法一级的人物也不一定。 震国还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三大派真人境的高手,这就遇到俩了…… 铁蛋绕着归尘法阵,掐指算了算。 他虽然一时破不了此阵,也知道自己一步踏入阵中,大概会激活法阵禁制,把阮太爷的元婴从天拉回来惊醒。万一对方这神教的,也有那栽树老玄门一半的本事,那这把怕又不知道打到啥时候去了。 而且之前和甄白玉一道旅行时,铁蛋也大致听说了神教一些功法的特色,尤其那些修炼血神子大法的,真是分身万千,还有一部血傀道法,可以炼制傀儡无数。 如此便可以狡兔三窟,提前防备,哪怕有道身在劫中被毁,只要把血神子逃遁出去,潜入其他事先准备好的分身傀儡中,即可原地重生了。 因此和神教斗法时,除非重创本体,否则仅仅摧毁他一道分身也没什么大用,若贸贸然动手,搞不好还要泄露自己的杀招底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遭人暗算了。 现在铁蛋一路杀进阮家,刷刷砍人头颅,切的满地断肠,居然都没见多少厉害的护卫出来迎战,他便估算到,这阮太爷大概只是对方准备的血傀分身,而阮家正是对方低调隐蔽,藏身潜伏的兔子洞之一。 现在阮太爷的本体,怕是指不定在什么地方谋划大事。连一具分身都有元婴境界,这本体真搞不好有多强的修为呢…… 而当铁蛋就着这些线索,研究着阵法,继续推算下去,还发现了些更有趣的事。 不止阮太爷是傀儡,只怕侯朝宗,也是傀儡。 嗯,被神教选中的候补傀儡。 毕竟想也知道么,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天上掉的馅饼啊?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那么许多无主的仙缘给你随便捡啊? 这年头修仙卷的不要太厉害哦,以铁蛋杀出来的福缘气运,翻山越岭都采不到一朵花,震州来来往往多少的仙人啊!侯生区区一个书生,居然又得炁功,又得红颜,还有专程特么的算计仙缘送给他,难道不怀疑有诈吗? 不怀疑就不是铁蛋了。 所以现在他看到阮家阵法的布置,又瞅了一眼那玉简中传的炼炁之法,便心中有数了。 侯朝宗是归尘道体,炼炁之法也教的归尘秘笈,本地护身法阵也是归尘大阵,大概阮太爷,乃至那神教的高手,也是精通归尘遁法的。 若再恶意的揣测一下,香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竟能找到侯生结缘,还能逃脱阮家的追捕,一路引着他去取仙缘,甚至把命送掉,助他渡劫入道,这幕后,恐怕统统都是算计…… 啧,就一个路边触发的支线,居然都这么弯弯绕绕,机关算尽的。 这,就是中原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兰陵 根据对方阵法符箓展露出来的水平,一阵盘算计较,铁蛋估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还真不是阮太爷的对手。 很多时候,战力的强弱就可以从这些细节看出来。 哪怕都是元婴境界,但掌握的神通每多一招,手中的法宝每多一件,实际战力就可以天差地别。一头横练皮肉筋骨的野兽,再快再强,手里有刀剑破防就好打,碰到了铁蛋还要扑上去抢怪。一个功力修为深不可测,精通种种奇门遁法,杀招秘笈无数的老玄门,他自然就避之不及了。 如果这个阮太爷,只是还不如大妖野兽的杂修魔道,和神教稍微换了一点功法道具什么的,那铁蛋一刀就断了他的头,自无二话。 但偏偏对方是货真价实的高手,铁蛋在地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飞上遁下转了十几圈,竟愣是找不到破阵之法,无论怎么走,只要他入阵破法就会触发禁制,把阮太爷激活。 而从那密密麻麻的符箓印迹,也看得出对方精通奇门遁甲,元神秘法,即便铁蛋丢一堆底牌,强打赢了,大概也得重伤,还可能被神教坛主本体赶过来抹杀。 而箫君这种底牌不到保命也用不得,一用怕不是自己也得晕七天,往返恐怕也来不及了。 但既然答应了侯生救他一命,这因果铁蛋自然一肩担了。 于是铁蛋把那石匣取出来,瞧瞧那些玉简玉佩玉剑,也就是给侯生筑基境用用的东西,也没啥稀罕的,但是匣子还蛮好的,正好可以拿来做剑匣。 于是铁蛋把那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倒倒出来,尽数以刀劈断了,和阮家老幼的头颅并一道,放在地窖里,只留一把小刀在身上。接着又舞刀在地上刻下,‘九天玄女如意大天尊’九字,便出门,把阮家一把火烧了。 如此毁了阮家的据点,断了侯生仙缘,骑在脸上挑衅,表明我玄门就是多管闲事,就是要坏你的缘,破你的法,抄你的家,略略略! 想必那神教的受此奇耻大辱,应该也不至于还惦记侯生的身子,肯定会来追他的。 于是铁蛋也飞空遁走,继续一路南遁,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傍晚抵达兰陵府。 兰陵其实本非震国初定的国都,而是萧家的封地,不过这些年震国宗室无能,暗弱昏庸,倒行逆施,吃喝玩乐,脑满肠肥,因此国政已系数被世任国相的兰陵萧家把持。再加上萧家擅于经营,政权的中心便渐渐向此地转移,成为震国首屈一指的都市。 这萧家也确实是这世上最顶尖的门阀,人家老祖早在仙尊时代就做丞相,仙尊在前线斩妖除魔,他就在三垣运筹帷幄,替仙军筹备粮草,确实也是居功至伟,因镇国家,抚百姓,供军需,给粮饷的功勋,封侯拜相。 这些年下来,萧家可谓和仙家深度绑定,男的就拜三公九卿,女的就封四后八妃,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豪门中的豪门,而由于世代执政,家传管理学,最擅经营,门生故吏无数,资货财产无穷,确实把震国治理的风调雨顺,钱粮满仓,世人称为贤侯的。 当然萧家久盛不衰,主要还是对自家的定位很清晰,就专门给三垣输出钱和女人的。军权就一点不碰。所以哪怕城头变幻大王旗,无论是哪个掌了权,都可以放心依仗他们的。 三垣自然是最喜欢这种识相又能干的门阀,何况钱税人脉本就是统治的根基,所以也投桃报李,对萧家倾力拉拢,一般历代家主,都至少要给个九卿保底的。 当然萧家也会根据三垣的政局进退,如果家里的女人在紫薇垣里受宠,结交的姻亲在天市垣中显贵,那么萧家主也会试着往前进一进,搏一搏三公之位。 但如果三垣里动荡不安,宗室,党人争斗不休,巫蛊,刺客之事层出不穷,那他们也会退一退,主动外任震州牧,震国相保住家业。 如今的萧家老祖,就是拜震州牧,领九卿卫尉,任震国大丞相,金印紫绶,位极人臣。 于是铁蛋一路奔过来,无语得发现连他家门都进不去,好在兰陵府门口也有一大群人排着队巴结自荐,于是他打听了一下拜会萧府的流程。 甭管有啥事,先交钱,门房会清点礼金,每天卖一百个名额,价高者得,基本上也得金一锭,谓之敲门砖。 而且这敲门进去也不是去见老祖,是见萧府外府的管事,外府的管事们先筛过一轮,有什么杂七杂八的破事儿能摆平就摆平,毛遂自荐的就试试你本事,如此确实有才的,才有机会被推荐给萧家子弟。 就是萧宝琴这种萧家旁门子弟,也是历练他们,有个结交人脉的机会,如此子弟再亲自筛过一遍,才有机会被推荐给内府宗家的大管事。 内府的大管事和你聊了,也觉得这人还可以,就会把你推荐给那些掌握实权的公子侄子主子,谁要是帐下缺人,就可以让你做个幕僚什么的用一用。 如此一路要过五关,确实有真才实学的,名帖才有机会被呈到老祖的书桌上,成为得到萧家投资的人杰。 嗯,就这腔调,在门阀里都还算礼贤下士的哩,至少也是个清晰可见的上升渠道不是。那一般门阀家的门阀,你没有上品的推荐根本都不瞧你一眼的好不。 不愧是贤侯啊。 “不是,这特么得排到什么时候,我哪儿有这工夫。” 铁蛋一听就等不了,直接上前找那门房,把宝刀一亮。 “喂,来看我这刀……” “有刺客!” 结果那门房也是经验有够丰富的,朝仪寒光一闪,便扭头就跑,放声大叫。于是立刻触发安保机制! 刷刷刷刷!立刻跳出来四大门神护法!竟个个身披明光玄铠,手持宝刀铜锤,钢鞭铁锏的罡拳力士!抡鞭举锤就打! 铁蛋一看又进入他最擅长的节奏了,那也行吧,真男人就要用刀剑说话啊! 于是也不废话,立刻启动涡轮神功,抡起朝仪刀,叮叮当当!咚咚哐哐!一时打得火星四溅,金击之声,震耳欲聋! 这四个给萧家看门的斗将实力自然不弱,虽离武神或许还差些,但个个都是实打实用了神罡丹延寿塑体的家将亲兵,精炼罡拳上百年,举手投足都能打个二三十重的罡力,身负一身铁胄坚甲,壮得和犀牛坦克一般,把那几十上百斤的铜锤铁锏舞的呼呼生风,个个都是人型杀戮兵器。 然而铁蛋也不弱,虽然在人家地盘上他得藏着魔门身份,何况有涡轮增强之后,他的装备属性,基础面板和天资悟性摆在这呢,哪怕就简简单单的一手五虎断门刀,竟也是以一敌四,打斗个旗鼓相当。 这五个人打得一阵刀光剑影,飞沙走石,金鸣爆响,声势颇为浩大,但铁蛋毕竟不是来灭门的,四个亲兵也不会主动拆家,所以倒也都控制着力道没波及太广,以至于周围排队的围观群众就一边排队一边围观,还一个劲点评。 “这人生的好生威猛。” “相貌非凡,霸气十足啊。” “眼神虽然凶恶,但是还挺帅的。” “以一敌四,真英雄也。” “怎么有股味,好香啊……” 铁蛋怒, “废话多!都给我死开!” 然而群众不仅不听话,反而还越聚越多,纷纷围过来看铁蛋。一个个喜笑颜开,仿佛在看什么杂耍的猴儿。 这下可把铁蛋惹怒了,猛得把身子一振,浑身冰炁大盛,吹出一阵凌烈的玄冥冰炁,同时涡轮神功双开启动,功力迸发,内劲瞬提一节,刀速猛提,拔刀一阵凶猛乱砍! “铛!铛!挡!” 犹如撞钟一般的巨响响彻兰陵,震得周围群众都掩耳惨叫,冰气一吹,一个个更是冻得面色青紫,浑身哆嗦,登时连滚带爬得逃散。 铁蛋修的玄冥真炁,本就是玄极老祖改良版本,之前他的对手大都比他修为更高,显不出此功的威力来,但此时与铁蛋斗战的都是一群金丹境的对手,登时便被玄极寒气入体。 只对上一刀便觉得经脉中冰炁针扎般入体,寒流直灌入经肺之中。之后每一刀对拼,都有不断的冰炁顺着劲力灌入,不仅把炁行打折了三四成,直接折损修为功力,更是冻伤了肺腑肌肉,如附骨之疽般阴寒的气劲盘踞于体内,每一次用劲都宛如有冰锥在体内肆虐。 再加上此时铁蛋怒发冲冠,刀劲暴起,四个看门斗将肉眼可见的就抵挡不住了,一个接一个被打得败退奔逃,口鼻喷出的血沫都冻在脸上,形成一片片鲜红的冰渣,若不是身上穿了一大堆宝甲护体,铁蛋也留着手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怕是这几刀工夫已经被切成碎块冻肉了。 “管事的给我出来!别逼我杀人!” 当下发起狠来,动起神威,击溃四个门将,铁蛋提着刀入殿,直闯入兰陵城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门卫 “哪儿来的毛贼!连侯府都敢乱闯!” 这整个兰陵城都是赐给萧家的封地,倒也确实可以说入了城,就算擅闯侯府了。 以五虎断门刀斗败四将,过了敲门这一关,立刻就有外门的管事现身了。 这人是用了神婴丹的武将。身高八尺,肤色朱紫,生有鼓角相貌,山纹宝甲神光闪烁,背后又插横刀六把,刀长皆五尺,每一把都是朝仪级别的宝刃,正是五光十色,明显针对不同属性特殊附魔,简直和开屏的孔雀,戏台上的将军似的。 这一身装备拉满自不用说,胯下还骑一头五色狮子,狮子鬃毛也是五彩缤纷,一闪一闪放出神光护体,分明也是元婴境大妖神兽。整个人闪得和炫光灯泡似的,光这一身装备都叫人头皮发麻。 铁蛋也是无语,虽然仙宫扮相招摇,造型浮夸,而且有很多德不配位的酒囊饭袋,绣花枕头,混迹其中滥竽充数,大幅拉低了平均战力,同等境界下,相对来说是三大派里最弱的。 但是,眼前这大将显然不在其中,虽然看他那鼻孔朝天的模样也是傲的不行,但人家确实有那个资本。光是能坐稳那头狮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 而且这面色都练到朱紫发黑,分明是把一身罡力凝入骨髓血脊,举手投足都传导来巨大的压力,大概是正牌的武神级高手,是萧家可以仰仗来看门护院的底牌了。 不过人家堂堂元婴武神,也肯屈尊跑来给萧家侯府看门,也是有够能舔的,当然换来萧家给他一身神装灵兽配置拉满,想必也不亏。何况他还是主场作战,大概即使栽树老头,和阮家太爷亲至,也难讨到便宜。 唉,这才几天,又又遇到元婴境高手了啊。 中原,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铁蛋手里就一把刀,看看人家背了六把,而且那狮子也把毛一抖,变成归尘神光护体,以克制铁蛋的玄冥真炁,摆明了硬拼也占不到便宜。更何况这会儿强弓手们已经聚拢过来了。 行吧,不打也罢。 于是铁蛋大局为重,忍下怒气,把刀收了,取玉镯在手,把书信如掷镖一般射去。 “你家郡主遇难,我来送信求援的。” “郡主?哪个郡主?” 见铁蛋被自己的气势震慑,收刀服软,那紫面神将也是洋洋自得,如同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接了信,还一个劲驾狮上前,直抵铁蛋面前,近到那狮子腥臭的鼻息都喷在铁蛋脸上,才拆开信来一看,然后竟冷笑一声,把信往铁蛋头上一抛, “我道是谁,西昌侯家的啊,这都是二房那边隔了代的旁支了,也好意思开口讨要灵蕴仙芝?你找她爹要去吧!” 铁蛋眯起眼, “你居然不管?” 紫面神将呵呵, “萧阀家大业大,被这么多人盯着,这些旁系子弟,子子孙孙,动辄被人坑蒙拐骗,一个个的管的过来么。 何况取仙芝这么大的事,没有老祖吩咐,何人做的了主,滚,兰陵不容你撒野。” 铁蛋皱起眉, “那西昌侯现在何处?” 紫面神将哼哼, “我怎么知道。看在你是西昌侯家新收的奴才,这次权且记下,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好嘛,找茬是吧…… 铁蛋脸色一冷,声音沉下来, “在下千里迢迢送信救人,如今信送到了,你不去救是你的事,答应我的仙丹拿来!” “呵,呵呵!呵——呸!” 紫面神将一口呸在地上,张口道, “还要仙丹?想屁……” “嘭!” “锃!” “嗷!” 三涡轮增压全开! 白虎跃涧!一刀斩首!直朝紫面神将面门劈来! 万万想不到,铁蛋还真的说动手就动手!莫说周围弓箭手一时愣住,那神将自己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五色狮子反应过来了! 事实上野兽的感应一直是最灵敏的!也只有它知道铁蛋身上这味里,掺杂的血腥气有多重! 是的,这纯粹的基因层面上的强者的气息!如果同类的雌性,必然被强者的信息吸引,弱小的雄性,也注定被这胜利的味道征服! 但对于同样强大的,乃至不同种类的竞争者来说,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血淋淋的挑衅了! 何况狮子也不用多想杂七杂八的,早已法力全开,全神贯注!只等铁蛋一刀跳劈,就把归尘护体神光大放!阻挡他的刀!然后一口咬……什!什么!没挡住! “嗷嗷啊!” 星光乍现!血炁冲天! 铁蛋! 在这拔刀斩落的瞬间!将太白剑光凝于刀锋之上!剑斩破神光!一刀砸在狮子脑门上! 不错!砸! 这五色狮子到底是元婴战兽!不仅神光护身,战盔护体!更兼皮糙肉厚脑壳硬!这卯足了劲一刀斩去!破了神光战甲,断了毛发皮脂,但终究去势已尽!在狮子脑门砸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没能把它头剁下来! 不过砸也够了! “杀!” 趁着那五色狮子,被一刀砸得脑震荡,扑地瘫倒的瞬间! 铁蛋!变斩为刺!刀尖一撩!剑光荟萃!便照紫面神将心口剜去! “铛!” “哇哈!” 紫面神将万万想不到,区区一个金丹境的家奴!竟然能爆发出如此迅猛的速度!更没想到对方真的胆敢越级对自己动手! 怎!怎敢啊! 于是这猝不及防间,竟真的已被铁蛋冲上身前来刺杀!只觉心口一震,知是护心镜碎了!然而他一堆长刀都插在背上装逼呢!情急之下竟拔不出来!惊得大吼一声!全身爆炁!斗气护体! “杀!” 然而太慢了! 大概是修炼的功法与众不同!液态的斗炁从那紫面神将全身毛孔里渗出来,形成铠甲一般的罡炁甲胄护体!但是比起涡轮铁蛋,这招实在太慢了! 铁蛋何尝不知道,让这些撸铁大肌霸爆起炁,蓄起力来!动辄摧山屠城!吾辈还玩个屁的道理啊! 于是提刀横拉!剑光再闪!一刀挑翻!直朝着紫面将喉口抹去!破炁封喉!趁着斗气铠甲未凝!就要一刀见血!! “啪!” “哐!” “啊啊啊!” 然而这一刀又被挡了! 忽然金光一闪!紫面将腰牌玉佩炸裂开来!把铁蛋的宝刀打得偏了三分!一刀贴面扫过!把紫面将头盔高高骚飞!打得那神将披头散发,惊得他哇哇狂叫! “艹!” 就你们魔宫的保命玩意最多!烦的一比! 铁蛋大怒!杀心大作! 左手把紫面将发髻一揪!右手一刀戳到面门上!竟当得一声!被紫脸皮脸上凝结的斗气护甲弹开!于是刀刃瞬时一划,戳进神将牙关,趁着他没来得及闭口,便撬开口来!一刀插下去! “铛!” 紫面将的刀终于是拔出来了!他一刀抵住朝仪刀刀镡!不叫刀尖戳进嗓子眼里剖腹!一刀环首猛砸在铁蛋肋骨!登时砸断铁蛋三根肋骨,阻着他用劲发力! 但是无所谓! 杀人何须手中刀! 铁蛋!一刀撬开紫面神将嘴来!赤瞳血睛!星流溢彩!双眸里剑光闪烁!犹如暴虐的雷霆,在眼光里跳耀!宛如万道剑霆,就要当空戮下! “啊啊啊啊!” 紫面将发出杀猪似的惨叫!惊得紫面和烂茄子似的! “且慢——!!剑下留人!!” 好在萧家的家仆算是训练有素的,一看这眨眼工夫,守门护院的神将,竟被铁蛋揪着头发按在地上暴打,赶紧扑过来叩头求饶, “好汉千里迢迢送信而来,我萧家感念大恩,绝无冒犯之意!王将军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我萧家必重金代为赔偿!冤家宜解不宜结!还请好汉三思啊!!” “啊啊,啊啊啊!” 紫面将顾不得被刀口戳烂口腔,满嘴是血,疯狂点头,一边撒手把双刀掷了以示投降,发出如幼犬似呜呜悲鸣求饶。 铁蛋冷冷盯着他,眼瞳中杀机毕露。但一时也迟疑了。 因为他分明感到,至少有六道元婴级别的气息暴起,气数压制,神念锁定,前后左右上下盯住了自己。便是他能打个突袭,瞬杀了这个紫面的,恐怕也会遭到众人雷霆围攻,死无葬身之地。 那家仆也赶紧抓紧时机给台阶,嘴里蹦豆子似连吐, “西昌侯受封刺史,都督郢州去了!今日老祖和侯爷也都不在府中,家里是小侯爷主事,已禀报过去了,救人要紧!请这位义士随我来领赏吧!” 铁蛋冷哼, “好!我饶他一命!看看你们的重金!” 然后他把朝仪刀从紫面神将口中拔出,甩手一刀,正披在那狮子脑壳的刀疤上,一刀破颅,把五色狮子枭首断成两半! 那紫面王将军身子一扑从狮身坠下来,趴在地上,只抿着张血盆大口,动也不敢动。 铁蛋提着刀,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弓士箭手。而众人竟纷纷慑于他的凶戾气场,垂箭低头,避开目光,缓缓让出一条路来。 哼,魔宫,还是那个魔宫,一窝都是废物。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萧阀 铁蛋随仆役入城中,只见城西有兰池,金莲重重,碧叶连天,东田起小苑,筑得宫城苑巷重重,开拓玄圃园落无数,其中楼观塔宇,与台城北堑等,多聚奇石,妙极山水。傍门列修竹,内施高鄣,造游墙数百间,施诸机巧,弥亘华远,庄丽极目,宫内殿堂,皆雕饰精绮,奢华无比,过于上宫。 世人传闻萧家老祖崇尚节俭,不愿浪费民力物力在那金银财货,奢靡之风上,因此称他贤良。看此间的情景…… 其实也算合理。 那毕竟萧阀都是多少年的世家了,以他家的财力,就在兰陵祖宅搞这么丁点排场,真的算很清廉节俭了好吗…… 为了避免迷路,铁蛋也耐着性子,跟萧家仆从入东田城苑之中,于客房内观兰池静候。 那萧家的护卫神将自然也跟着过来,丝毫不隐瞒戒心,就在院外池边列队,盯着铁蛋,严防他作乱。但也没人敢靠太近了,生怕惹怒了他,人家真的要砍人的。 不过先是萧家人遭绑,铁蛋又当街砍狮子头伤人,出了这档子事,萧家那边自然不敢再怠慢,得了书符和信物禀报,萧家的小侯爷反应也挺快,盏茶的工夫,便收拾准备妥当,请铁蛋入书房亲自见面。 “在下萧白泽,多谢恩公,不辞劳苦,不远千里,替家姐传书,请上座。” 书楼中上座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姿容丰润,这种家世,长相自然是不会差的,就是有点太富贵了,体格过壮,而且一身都是名牌法衣锦袍,织孔雀毛为裘,光彩金翠,一副纨绔奢靡做派,画风实在有点醒目。 这一位,就是正儿八经的兰陵小侯爷,萧家老祖的嫡长孙了。那代表萧家家主的兰陵郡侯之位,已经传到他爹头上了,以后早晚由他接兰陵主位,自然万万不能有失。 对方身边三个元婴境真人,三个元婴境武将,也是严阵以待,在身边护法。而身为世家年轻一代,小侯爷那群太爷叔爷,叔叔伯伯都活得有声有色,自然暂时还没轮到他承袭三垣的官位爵禄,替萧家分忧的。所以现在就派他留守兰陵祖宅,把家事先一点点看管起来。 当然,虽然还没得到正式册封,萧白泽还是神罡外丹,但已经是第一品的人才,只等时机到了,随时可以出仕朝廷,而此时随身保命护魂的玉佩金锁法宝更是一点不缺,身上还有各色华服首饰装点,佩戴得满满当当,便是真要刺杀他,估计得砍个十七八剑才够呢…… 当然萧白泽敢出来见铁蛋,也算有点胆色的,看来那家学倒也严谨,不过更多的,大概还是仗着家里有钱,有所依仗。 “啪啪” 看铁蛋闷声不响,面无表情,似乎还在生气,萧小侯爷也笑笑,拍拍手,便有四名女婢,捧出四件仙宝来了。 小侯爷先介绍第一个白瓷瓶。 “此为九转无量寿仙丹,凡人吃了,可以多活一千两百年,修士吃了,可以增五百年寿元,即寿数直增到下个劫数为止,应劫则消。是家姐答应给您的报酬。” 然后介绍第二个碧玉葫。 “此为九转东华长春丹,可养精回血,重塑金身,返老还童,长春不衰,是我家感谢您的答谢。” 接着介绍第三件珍珠。 “此为东海明珠,天生水精,玄冥至宝,正合金丹修士,突破元婴之用,是我家给您的赔礼。” 最后第四件,是件五色皮裘。 “此为五光照夜玉狮子皮所制的氅衣,这畜牲对恩公龇牙,实是该杀,此兽为恩公你自己的猎获,冒昧裁制成衣,希望合恩公身段。” 然后小侯爷笑眯眯道, “如此清算,可还公道?” 铁蛋皱眉看他, “灵韵仙芝呢?” 一众元婴修士勃然变色,一个个怒目相视。 小侯爷倒也不生气,温声细语解释道, “恩公为我萧家姊妹出生入死,在下感激不尽,但您有所不知,那灵韵仙芝是真人元婴境界,突破化神境界的天材地宝。 此物为天生地长的祥瑞,贵气无比,气数天成,世间罕有,我家祖上颇有仙缘,百代以来也仅仅得此一株。 算算天机气数,此物即将长成,家祖原与我家诸位真人约定,等凑齐丹材,熬炼成汤,分给大家一道使用的。 哪想前些日子,那恶贼入府来偷,打伤众人才被锵锵逼退,这恶贼死不悔改,如今竟又劫我家子嗣要挟。 虽然愧对家姐,但此物事干我阀的信誉,实不能轻易与他的。” 得,难怪萧家能拉拢这么多高手卖命,那紫脸也巴巴得赶他走呢,这种升级突破的材料,连萧家都只有这一件,谁不指望着呢…… 铁蛋也早知道光为了一个萧宝琴,人家断不可能就这么拿灵韵仙芝出来换人的。但毕竟那船上还有一个呢。 铁蛋看看对方。 “总之小侯爷也做不了主喽?” 小侯爷苦笑, “便是我父亲在此,只怕也难……只能委屈二叔家的了……” 铁蛋看看那些护卫, “可否屏退左右?” 小侯爷犹豫片刻,微笑道, “在座诸位都是我家的心腹,无话不可和他们说的。” 铁蛋面无表情, “还是小心点好,请问令尊何在。” 众人怒目相视。 小侯爷也是无奈, “如今北方出了大事,朝局动荡,家父出使三垣去了,只怕顷刻间也赶不回来。” “那你家老祖呢。” “姓刘的你不要太过分!” 一个劲的纠缠,这下高手们都忍不了了。 小侯爷拦住众人, “我家老祖正在斋戒清修,任何人不得打扰,恩公有什么要事,不如书信一封,我亲自代为转交就是。” 铁蛋点点头,想了想又问, “郢州在哪个方向?” 这下连小侯爷也皱眉不语了。 铁蛋依旧面无表情, “既然你们根本不想拿仙芝换人,我想你们也不会费心劳力去救她吧?” 小侯爷摇头道, “兰陵是我家祖宗祠堂,自然要小心防备万不能有失的。 不过总归是我萧家子弟,我也不会放任不管,想来以仙籍神榜发令求援,看在家祖几分薄面上,震州正道也会出手帮忙吧。” 你自家的人自家都不上心,旁人能有多上心啊。 铁蛋看这群人指望不上了, “好吧,终归是你家的东西,不肯拿去救人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此事我既已应了,总该从一而终。 萧宝琴是西昌侯的女儿,总得通知到她家人知道,这件事才算完。” 小侯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们都下去。” “小侯……” “恩公是义人,不会行非礼之事的,下去。” 于是等众人到院外等待,那小侯爷则低声道, “恩公,实不相瞒,我那二叔是庶出支系出身,自幼多隐忍,福德薄浅,怀抱多疑,性怯嫉深,一朝得势,则睚眦必报,没有身为公侯显贵的器量,颇难与人相处的。 我性格尚算宽和,也殊不悦此人日常的做派,只怕恩公去和他见了,反而生出许多祸事,我这边结的善缘怕也……” 铁蛋也是稀奇,不过这小侯爷敢这么当面说,也算坦荡,便点头道, “我只把话带到,只要他不当面拔剑来砍我,便不与你家计较。” 见铁蛋坚持,小侯爷也不强求, “那我这就安排使者快马引路,带恩公去郢州见我二叔。恩公稍作休息,等明天……” 铁蛋点点头, “有劳了,不过时间有限,即刻启程吧。” 小侯爷感叹, “恩公真是义士,家姐能结识您这样的红颜知己,可真是她的缘分。 只可惜我三个亲姐妹已经出嫁,三个姑姑也远在他乡,要不然一定叫她们过来,一道侍奉恩公。” 铁蛋眉头一皱,铁蛋欲言又止,铁蛋止言又欲,铁蛋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心领了,你赶快把马牵过来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章 郢州 事不宜迟,铁蛋便一路跟着萧家的侍从,乘着龙马飞空,直往郢州去。那郢州地处震国西北,在震,艮,京畿交汇之地,倒也不算绕路。 何况侍从也一身羽林金甲,背上插震国青鸾王旗开道,作传令兵打扮,表示送的是紧急军情,事关江山社稷,一路自然没有妖魔鬼怪,邪门外道的,来招惹这种是非。 于是一路畅通。 闲着也是闲着,铁蛋也奇怪之前那兰陵城中,紫面将对西昌侯的反应,就算是为了争仙芝,但给不给是人家的家事,主动出头得罪萧家人未免有点太楞了,何况那个小侯爷,居然对他一个外人诉说家里人的不是,也蛮少见的,其中说不定有诈。 于是铁蛋也小心谨慎的,一路上旁敲侧击,和侍从多聊了两句,算清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那西昌侯是萧家老祖的侄子,萧小侯爷的堂叔,萧宝琴的爹。因少年丧父,又是侧室生的次子,不能继承家业,便由老祖代为抚养,视若己出。 因他并非嫡宗的世子,也没有什么爵位封地给他继承的,不可能整日宅在兰陵悠闲度日,而西昌侯自小没爹养没娘疼,在家里受白眼的,早早也养成要强的性子,早早自请外放为官,代表萧家执掌地方,自己出来打拼了。 当然,终归这种世家子弟,只要肯做事,一路都有家族庇护,升迁只是走个过场,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真才实学。但至少比起那些整日花天酒地,飞鹰走狗的纨绔,肯出来做事的已经算好的了,自然得到萧家背书,有一群门生故吏的栽培支持。 于是西昌侯也屏着一口气,一路从基层做起,历任县令,常侍,都尉,太守,侍中,刺史,尚书,将军……出将入相,竟从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就突出一个我就是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萧家这样的大家族,生一堆娃玩的不就是抽卡么,从一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酒囊饭袋之中,突然抽到一张我办事,你放心的ssr,自然深得老祖欢心器重,宗族长辈的信赖依仗了。 因此西昌侯虽是庶出大劣势开局,如今也给他打拼进了萧家的核心圈子,不仅封侯拜将,更被委以重任,参与机要,把北镇郢州的重任交付给他,实属于萧家的实权派,顶梁柱了。 至于西昌侯的性格问题么,其实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至少这侍从就没觉得有啥问题,甚至还觉得西昌侯是个秉公执政,明察秋毫,兢兢业业,办事公允的。那历来去兰陵城下自荐之人,出身低微的大多都被西昌侯收入囊中,委以重任了。 不过也正常啊,毕竟西昌侯自己也是个低微之人么,家里可没什么班子潜邸旧人留给他这庶子使唤,周围更充斥着眼红嘲讽他的宗家子弟,处处与他为难,根本没有什么靠谱的亲戚帮衬,那当然也只能任人唯才,自己搭建草台班子来用喽。 所以自然的,对于西昌侯这种自己拼上来的庶子,兰陵那些嫡系子孙,就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了,相互之间都没有啥好脸色了。 还是那句话,哪怕是一家人,吃饭的桌子就这么大,位子就那么多,不是你来坐,就是我来坐。那你是宁愿在桌边坐着吃呢,还是站一旁,等人剩的残羹冷炙施舍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萧家的老祖倒也算是个有本事的,毕竟被他选拔培养起来的,又何止一个西昌侯呢? 一个家族以前的荣光不提,日后能不能昌盛,看如何选用提拔后继子孙就看出来了。 萧家,气数未尽啊。 顺利抵达郢州,有传令兵引路,又递的是他西昌侯府自家小姐的信物,自然没有什么二愣子将军出来找死,铁蛋也很顺利入城。 这个时间点,西昌侯率军出镇郢州,当然不是游山玩水的。他现在以震国卫将军领兵,都督郢州诸军事,一是防范北面坎国叛军打疯了,趁势渡江。二是收容治理逃窜入境的流民百姓。三是结营筑垒,整顿军需兵备,只等三垣下诏讨贼,做好大军北伐的准备。 铁蛋一路骑龙马驰来,便已居高临下看到,西昌侯大军镇在郢州,已热火朝天的开工,安顿流民,以工代赈,征伐民役,巩固郢州城防,筑城挖垒,整肃大军营寨,掘通运河粮道,隔着艮河把守渡口,收集沿河船只,屯田驻军。 进了震军大营之中,也见到兵精粮足,军容严整,器械齐备,虽尚不知道实际战力如何,至少一应准备皆已布置妥当。便知这西昌侯确实颇有理政的才能,不愧是萧家栽培器重的人。 “壮士不辞辛劳,千里报信!萧明多谢!” 得了报信,那甲胄在身,红袍金甲的西昌侯萧明立刻便从工地回来营中,亲自与铁蛋相见。 此人眉目看来,果也是萧家子弟,七尺男儿,仪表堂堂,属于小侯爷减个肥,再操心劳神,消瘦下来的体型,封了侯已有神婴丹延寿,修为也就一般吧,当然身边也跟着精修神罡体的亲兵护卫,个个都带着朝仪刀,显然都是他拉拢的心腹了。 铁蛋也不想过多掺和进萧家家事里,多的话也不说,抱拳一拜,直奔正题, “侯爷,那魔道点名要用灵韵仙芝换令嫒性命,如今取不到手,只剩四日工夫了,不知您打算如何计较。” 萧明眯起凤目,望一眼铁蛋的配刀,也不兜兜绕绕的,一边顺手把萧宝琴玉镯和青丝还给铁蛋,一边直言不讳道, “叫刘义士见笑了,莫说十三娘,想来便是本侯被擒,他们也不会拿出仙芝来交换的。我记着了。 但无论如何,若开了这口子,后患无穷的。” 铁蛋也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把这信物又递回来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一顺手都接过来了也不好又推回去,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便问道, “如此侯爷也是不管喽?不过此番令嫒往坎国之行,想来是侯爷安排的吧?” 萧明这种人精,当然听得懂铁蛋在暗示什么,一个眼神屏退左右,然后请铁蛋在军帐内落座, “义士是北方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中山公石蛟叛逆作乱,已经横扫艮国,打下邺都,顷刻之间便要制霸河北,兵锋直抵中原了。三垣诸公再是拖拉纵容,也早晚逃不过都有一战,届时我震国首当其冲,根本避不开的。 虽然坎国宗室暗弱无能,但到底坎国主余威尚在,积威施恩多年,如能请来一位公主联姻,布下一手闲棋,则将来坎国或许还有如恩公一般的义士,可以为我所用,挽回这场浩劫。 只是,对方若要旁的东西,自无二话,但那仙芝……” 铁蛋接着他的话, “但那仙芝是用来突破化神的关键,专用来钓着你家里一大群元婴境的打手。 如今大战在即,这种时候正是用人之际,于公于私都不能与了别人,寒了一众家臣将士之心是吧。” 萧明点点头, “诚如义士所言,此事便是禀报到老祖那里,也不会有改观。 为了保住嫡宗的家业,我们这样的旁系枝干,在必要时就是可以舍弃牺牲的。 因此要救十三娘,只能我自家出手了。” “哦,不知侯爷打算怎么出手?” 见萧明示意,铁蛋便把自己配的朝仪刀递去。 对方拔出刀来,捧在手中,望着寒锋流刃看去, “真是一把好刀…… 我家老祖曾得天外陨铁坠入府中,尽散家资,铸‘定业’刀百口,结交世间豪杰。 后来我也有缘,得陨石天赐,便也效法家祖,铸就‘朝仪’百口,以赠天下英雄。 迄今为止,此刀也就送出去五十口,我身边就有十把,还请刘义士带路,一道去救人。” 铁蛋看看他, “侯爷,我是个粗人,就直说了。我看得出,你也是个胸怀大志,心有所图的。就冲着这口好刀,替你出一次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回纵是我们十人承你的恩情,舍命相报,一拥而上,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到时候你不止救不回令嫒,还要折损十口好刀,你舍得吗?” 萧明一时神情落寞得望着刀刃,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自是有些不舍的……可我是她爹,若我都不管她,还有谁在乎她呢。” 铁蛋沉默了。 这桩差事做到这个地步,本来也可以了断因果,直接抽身了。 假如萧明说个‘不’字,铁蛋保证也扭头就走,不带二话的。 只是面前这个神色忧郁的中年男人,在沉默半晌后,终究还是隐忍心里大业,舍了手里的刀,去救自己的女儿。 于是铁蛋也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把她带回来。” “壮士,多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 援救 铁蛋在郢州先住了一天,一来歇脚回炁,等萧明把刀都聚集起来,一来也推算之后的变数,盘算如何计较,自己的收益最大。 其实他都不用掐算推演,只看那栽树老头都那么厉害,就心里有数,知道此行困难重重,绝不会轻松简单,送信拿东西换人那么简单的。 眼下这局面,推来算去,到最后就是路线分歧出两场战斗给他选。 一是带上九把刀,一道去破栽树老头的大阵救人。 二是单枪匹马,挑翻至少七个元婴,打破兰陵,把仙芝从萧家手里抢过来。 其实之前还藏了个零,是直接打过栽树老头的阵,但铁蛋自问棋差一招搞不定,这才衍生出新的支线来的。 当然你也可以选三,俺不玩了,爱谁谁。那也行,这一系列仙缘也到此为止了。不过不争不抢,那还修个屁的仙咧? 因此看在萧家给了那么多东西,而且手里还有那么多好东西,铁蛋考虑了一番,决定选一。 当然他其实更想选四,就是老子全都要。先把人抢出来,再寻机去盗仙芝。或者至少在萧家混个脸熟,也蹭他一口汤喝喝。 那毕竟是突破化神的关键材料好么!只此一家,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岂能错过!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不过萧家藏的那么严实,底蕴如此深厚,也不知道仙芝现藏何处,还是一步一步来,先把人搞出来再说吧。 于是西昌侯那边一番准备,最后凭着宝刀的面子,请出九大供奉高手和铁蛋一道去救人。 当然说是高手,其实铁蛋看去也就一般般。 西昌侯虽然仿效他家老祖,铸刀收买人心,但他毕竟年纪轻轻,势力尚浅,根基不足。何况招揽心腹也不能滥竽充数,于是到现在除了铁蛋,朝仪刀拢共也就送出去九把。 而且其中七把,给的都是从军中提拔的斗士,神罡境的武者,那种有武神潜力的武学奇才,但现在实力还差的很远,属于“你还未够班耶!再回去练一百年口拉!”的那种。 而元婴级的高手只有俩人,一个是萧家的老奴萧丙,这人是萧阀培养的死士,贴身保护萧侯爷的心腹,不过是保镖流的,最擅长的是轻功点穴擒拿铁布衫。让他护个法还可以,刺个杀也还行,正面斗法就勉强了。 另一个元婴境的是西昌侯府供奉,管真人,内丹道的元婴,不过是个杂修。 当然了,三大派元婴真人何其稀有,这样的高手在外都可以开宗立派了,若是做萧家老祖的供奉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沦落到听旁支的差遣。 哪怕管真人这个杂修,也是西昌侯费尽力气拉拢,取了他孙女做侧室,倾尽侯府之力供养,这才巴结拉拢过来的。不过这管真人也算有点用,再怎么着也是元婴修士么,朝仪刀就是他帮忙炼制的。 所以说白了,这次叫的援兵,实力真不怎么样,铁蛋搏一搏,一个人也能打通关,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西昌侯也知道自己就这点心腹家底,赔完了就完了,于是又调集侯府亲兵部曲百人,也都是筑了基的精锐,驾驶飞舟铁甲舰,准了满舱的金银财宝,跟铁蛋去赎人,实在赎不回来么再拼命喽。 铁蛋也一路调息养炁,于是众人在第七天早上,抵达了老头栽的树林。 站在船舷往外一看,铁蛋一时头皮发麻,只见, 碧苔苍藓覆古道,森森古木遮云月 藤蔓盘虬锁重雾,袅袅紫烟映阳霞 翠盖碧空揽高阙,萧萧落叶舞风沙 荆棘岭中龙蛇现,重重杀劫化乾坤 好家伙啊好家伙…… 他这才走了七天工夫,随手栽的树已经变成原始森林了…… 铁蛋飞出去绕了一圈,望见那林子已扩大百倍,几乎已超出了本地灵脉可以承载的极限,应该还专门用了些法宝充能供炁才能维持。 不过其阵已成,真是个森木参天,密林重重,荆棘遍地,藤蔓虬扎。满眼望去,都是四人合抱的巨树,低头望去,遍地荆棘藤索,几乎无处可以落脚。青云缭绕林稍,风声嘶嚎如虎,杀机重重,连飞鸟都要绕道而行了。 得,这老东西,分明是早就算到他拿不回仙芝来,一开始就做好战斗准备,所以假意诓走他争取时间,现在大阵已成,胜券在握了。 干啊,所以说当时那俩货肯早些出手,用法宝助他一臂之力,这一关怎么也强行闯过去了,现在可咋整…… 西昌侯派来的救兵也是人都麻了。虽然是受了侯爷的恩惠,答应来帮忙救人,但眼前的情势也太离谱了,那九把刀也不想和这种顶尖的魔门高人斗法拼命。 而且说实话,就他们那点本事,拼命有用吗?人家都把大阵扯起来了,这还打个屁的打啊,正经的魔门耶,帝尊都给你杀了,和你闹着玩的吗?? “刘道友,你看此阵如何破解呢……” 管真人也挺有自知之明的,一眼就知道自己搞不定,直接上来和铁蛋商量了。 破阵之法倒也不是没有,阵法就必有出入之道,破解之法,但问题是总得有人去执行么。 铁蛋看看那些茫然望着自己的援兵,也有些挠头。 “真人可识得此阵?” 管真人也干脆, “不识得。” 铁蛋沉默了一下, “那真人可还擅长紫霞一脉道术遁法的变化?” 管真人直摇头, “我是阴阳双修得道,房中成的内丹,五行大遁一样都不精,只能说略懂。” 铁蛋一时震撼无语, “那,那真人可有什么厉害的赤煞法宝?” 管真人坦荡道, “我有一把扇子,是炼丹炼器,煽风点火用的。你看可还行?” 行个屁的行你个垃圾废物…… 铁蛋扶额,忍住骂人的冲动, “那真人可有信心独当一面?也不需您冲他的阵,只要遮拦抵挡一时就够……” 哪儿想到管真人更绝,直接塞来一盒膏药。 铁蛋看看膏药,莫名其妙, “这啥?疗伤的?” 管真人笑眯眯介绍道, “我观道友红鸾星动,身犯桃花,必是情劫绕体。 拿我这九疑玉骨天香膏擦一擦,神枪不倒,百战不殆,金身不泄,应劫不败呀~~” 铁蛋愣了好一会儿,瞪着眼望他。 “……不是,你给我这有啥用?” “当然是有用好用才给你用用喽。” 送过小礼品,管真人笑着凑上来,小声道, “道友,您也知道魔门的厉害,看你也是个有见识,得真传的,当看的出这阵势之离谱啊。 这都特么截天地之造化,汇乾坤之精华了,咱们跟人家,那就不在一个层面上,打起来犹如蚍蜉撼树,我是真怕一招都接不住啊。 所以我说实在不行,咱就打道回府算啦,侯爷也是成年人了,能理解的,大恩总有报答的时候,女人何处没有,为了一朵花把命赔了,实在犯不着……” 铁蛋一阵无语,又扭头看看一旁的萧丙, “管家怎么说。” 萧丙递来储物玉,躬身道, “侯府的天材地宝,都在老奴这里,侯爷吩咐了,听凭刘公子使用。” 铁蛋也是头都痛了,不过真让他带这些人,去冲老玄门的大阵,他也知道是十死无生。 “罢了,你们在此不要走动,我先入阵去谈谈。” 看铁蛋肯打头阵,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就作壁上观等谈判结果。 而铁蛋算了算,寻着生门,飞入林中。 “前辈,我回来了。” 然后清风一卷,落叶飘飘,枝木成型,在树干上汇聚成个木人来,法力一凝,便现出栽树老头身外化身,稽首道, “小友果然言而有信。东西呢。” 铁蛋举起手中玉佩, “前辈何必为难几个女子,这玉佩里有侯府的宝物,外头还有一船金银,拿来买几条命也够了吧。” 老头摇头,连声叹息, “小友,你这事儿办得可不怎么地道了,我要那些垃圾有何用? 就算你确实拿不到仙芝,也得给我问个道道出来,此事才能了结啊。 现在这种局面,难道你还能破我的阵?解的不对,解的不对。” 铁蛋道, “前辈不用考我了,你的算计我已看破了。 我原以为兰陵是什么龙潭虎穴,以前辈的本事,想要到手的东西竟也取不了的。搞出这么麻烦的布局。 但亲自去试过那些人的手段,本事却也不过尔尔,以我算来,有前辈这等修为,冲进去把东西抢了也就是了,那几个酒囊饭袋,哪个拦得住你。 但我想玄门的高人,从来都是算无遗策,而且他们七个元婴境的大能留守兰陵,灵韵仙芝必藏在萧家,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天材地宝的气息所在。 所以要么是那仙芝出世的时辰还未到,要么是那萧家确实有几分血气,布阵藏匿,让那老祖亲自看着东西,因此前辈才担心强取要毁此仙缘,这才投鼠忌器。 所以这一次你出手绑人,大概也并不指望真能拿到东西,不过是试试调虎离山,或者抓俩个救兵审问一下仙芝的所在罢了。 既如此,几个女子的性命与你又不相干的,卖我个情面,又有何不可呢。” 老头奇道, “哟,你算术还不差啊?那假如我给你这个情面,你说此局何解呢?” 铁蛋也打明牌了, “我已求来救兵,等会儿率众攻阵,前辈你便卖个破绽,让我救了人出去。 等返还了兰陵,他们萧家少说也得请我吃喝几天,聊表谢意。 届时我们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一百六十二章 音律 听铁蛋的计划,老头一时面露疑色, “反间?他们能中计么? 而且看你这一身五光十色的,又是宝刀又是华服,萧家待你也不薄啊? 你会这么辣手,反水与我合作?” 铁蛋坦荡道, “一桩归一桩,我救了他家的人,拿了他家的报酬,因果便了清了。 何况与我结交的是西昌侯父女,萧家本家既然不肯把东西拿出来相助,就是恩断义绝,我一个外人,自然更不必在意了。 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前辈才是同道中人,只要您答应仙芝分我一口,我自然与您联手,助您谋得仙芝,成就大道了。” 老头一时无声,似是在暗中计量。 铁蛋又趁热打铁道, “前辈何必犹豫,就算你辣手摧花,把几个弱女子打杀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萧家摆明了是不会交东西换人,还白白损了您的威名。 而现在您陷在此等窘境,进退不得,不就是因为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确实过不得萧家此劫,取不得此宝,才必要人联手相助么。 只要分我一口仙芝,也不会干扰你的仙缘,要是您实在舍不得,许诺以后拿同级的化神天材地宝来换也行,在下信得过您。” 老头掐指算了算道, “我倒是也无所谓,只要能夺取仙芝,开我道途,怎么样的手段都可以。有什么因果,等化了神,再慢慢还也是一样。 只是此事还得与我联手的朋友商量一下,毕竟我和人家有约在先的,多一个人分赃,也得他同意嘛。” 铁蛋猛得心中一跳,眼神一厉,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你已与人联手?” 老头笑道, “呵呵,不错,不就是如你说的么。既然仙芝光靠我一个人取不到,自然要找人联手了。 所以这不是经人指点,布置这一局,绑她萧家的小姐来调虎离山么。 你要入伙也不用着急,等我朋友把你带来的援军杀光了,眨眼便到。 成与不成,一问便知。” 铁蛋一惊,立刻遁走,却一头撞在树海上,被封拦于阵中! “前辈这是何意!” 老头笑眯眯道, “你想入伙分赃,总得有点斤两吧。我虽然知道你水平还可以,但总得让人家也瞧瞧你的本事么。 呐,这样如何,只要小友能在我阵中支撑三昼夜,就算你赢。” “靠,又和我来这套!” 然而老东西说动手就动手! 木叶分身瞬化为龙!席卷满天林海扑杀而来! 眼见树海如潮,针叶如雨,铺天盖地朝自己掩埋下来,当下铁蛋也知道如今生死关头,再没有留手余地了! 当即他也不装什么雪山宫弟子了,把道炁一震,涡轮一开,太白剑光照耀,一边抡刀耍剑,舞出成品的刀光剑影,全力施为,一边掐诀心算,在阵中横冲直撞,破阵而走,遁身挪移! 然而玄门阵算又岂是易与的,这本事直接考教弟子算学本事,不仅要算得对,还要算的快,否则等你算错了一头撞入死地是个死,算出生路来,人家把阵一变,你照样是个死! 即使你算得对算得快,有没有本事闯出来也要打个问号,现在铁蛋就置身于巨大的迷宫林地之间,周围的树墙如无数森蝻巨蟒,荆棘木墙一般朝自己碾压而来! 而与之相对的,是布阵施法之人,尤其这些玄门老怪,他们可不必先计算再动手,有门派前辈多年的积累和研究,只要按图索骥,依照口诀心法打出套路,就可以将大阵运转起来,任尔千军万马也能碾成芥末,压成肉粉! “你这样见招拆招可不行!” 见铁蛋陷在大阵中拼杀,屡屡遇险,险象环生,连箫君都在旁看得着急,在旁指点道, “人家道行比你高,手段比你强,又调走你整整七天做足了准备! 现在阵法一旦启动,自成一方乾坤了,难道你还能一路把天地都斩破吗? 别太头铁,适当的时候也得取巧!” “你说的轻松,哪儿有巧可取!” 铁蛋也是暗暗叫苦,以剑炁斩断四面八方攻来的木龙藤蟒,左闪右避躲开尖锥毒刺。 虽然有狮子法衣护体,朝仪宝刀在手,此来也养足了精神可以鏖战一场。 但就如箫君所说,人家也已机关算尽,准备十足,上一次勉勉强强还有杀招偷袭的机会,这一次干脆连真身都不现给他见了,就以大阵镇压他! 偏偏铁蛋虽然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别快,又得了天书开挂,回炁回血都特别强,但这斗法破阵之事,算力过于庞杂!纯粹天赋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更需要时间经验的积累! 是的,简而言之就是刷题背板! 虽然阵法自然,但破阵总比布阵容易多了!而一个人也不可能穷尽所有变化,掌握的准备的施展的阵型也总是有限的么! 所以只要你见多识广刷的题足够多,上来便能道出老子识得此阵! 知道此阵如何变,此阵如何走,此阵的杀劫在何方,此阵的生机在何处,那搞不好人家打都不用跟你打了,白费力气么。 但铁蛋这样的新人,在阵法一道的积累,是远远不够的!甚至说白了,他在玄门五艺任何一道的积淀都不够的! 哪怕仗着天赋悟性强攻硬闯,也只能疲于应付无穷无尽的藤鞭木箭,荆棘枪衾!赶在被森海树涛打成肉片血沫之前,往眼前的生路一路杀出去而已! “迂腐迂腐!怎么没有取巧之道!你仔细听树的声音啊!这么明显呢! 早就说教你吹箫你不要!来!我教你律书!” 箫君也是恨铁不成钢,铁蛋都这么忙了,他居然还跳出来,在森木上啪啪啪得击节跳跃,仿佛跳起舞来了! “你发什么疯呢!这时候我没工夫搭理你!” 铁蛋把刀舞成个球挡掉四面八方的叶刀,简直累得吐血。 然而箫君还是叨叨不停, “愚钝愚钝!这世间万物皆有律!音韵有律,阵变有法,乾坤有归,天地有道! 你不能老想着走剑宗以力破道的捷径! 倘若陷入眼前这般困局,而以你的力,堪堪不足以破这天呢! 难道你要永生永世,受困于此阵中吗!?” 铁蛋闻言一惊,如当头棒喝,然后赶紧避开,险些被巨木树龙碾轧! “烦死了!你要教就教吧!我不会学的!” “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顺着律,找出此方的理来!” 箫君也不管不顾,就在阵中高歌。 铁蛋也是要疯了,之前这货几天不吱声,这种时候这家伙逼逼叨叨个没完没了的,炒的他连凝神心算的余力都没有了,干脆也不强算了,就一边听着他逼逼叨叨,一边刀剑乱舞,见招拆招,强攻猛打。 此时铁蛋再也没有留手余地,一双瞳目豪光乱放,追着漫天射来的尖刺叶刀,飞睛乱舞,左右眼几乎都不在一条线上,真恨不能再长出几个眼球来用的。 而一边手忙脚乱的在阵中厮杀,箫君唱的歌也往耳中灌进来 “孟春之月,律中太簇,仲春之月,律中夹钟,季春之月,律中姑洗,孟夏之月,律中中吕……” 然后铁蛋就听懂了。 箫君这教的是五音十二律,也就是基础的音韵,宫、商、角、徵、羽五音,和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律。 虽然箫君唱的是乐理,但每一音每一韵,都奇准无比,振聋发聩,如闻天籁,仿佛天地与之间的道在和他共鸣。 闻得此道,铁蛋也不由自主的悟出一篇剑法,不由自主的就随着节拍剑舞起来,在狂风乱叶中穿梭。 然后他便也能分辨出来了,那林木中暗藏的音声。 不错,既然阵法自然,这些道理也是相通的,所谓角属木,民之象,这紫霞林木之阵,每一声音节,每一击争鸣都是起于‘角音’。 抓住了这脉络去算,则阵法的每一次变化每一次炁循都是五寸十分四之律,也就是林钟…… 总之万变不离其宗! 只要根据节奏,抓住此道之变化,就能逆推此阵理之根基!就有机会找出演化之道! 届时必能!破阵而出!反败为胜!扭转乾…… “跑调了跑调了!味不对了啊!!” “啊?槽!” “轰!” 铁蛋被木龙一抓抽飞到树干里,一阵喷血。 箫君叉着腰大怒, “蠢材!上课的时候不专心!慢了一拍啊!摒弃杂念!重头来!” 靠,你就这么教课,活该两百年一个人都教不出来…… 铁蛋也说不出话,只好吐着血,重头再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中 “啪啪啪轰!啪啪啪轰!” 森林里之中轰鸣阵阵,剑光闪耀。 栽树廋一身赭袍,坐在飞舟船舷,那新栽的树冠上,朝林中望去,乐呵呵道 “如何如何,你看看,这小子本事还不错吧。破我的阵也就罢了,居然还在打拍子唱歌呢。疯疯癫癫的哇噻……” 一个黑袍黑衣黑巾蒙面的黑……瞳男人,擦着手中软剑上的血迹,冷冷望了望林中的炁,眉头一蹙。 “剑宗的?” “那可不是么,你瞧那剑光多闪啊。嗯……不过我上回去云台峰,可没见过本事这么俊的,莫非是外山的……” “无所谓,都得死。” 那黑袍人甩手一掌,那甲板上死落满地的尸身,一瞬间面门同时挨了一掌,除了两个元婴境的,脸面被轰得瘪入颅骨,其他人等,头颅尽皆瞬时打爆,脑浆涂地,一个活口也没有。 栽树廋瞅瞅他, “你怎么啦你,吃枪药啦?” “哼,道友不要如此婆妈! 这人是剑宗的也好,是魔教的也罢,是本山的也好,是外山的也罢。 他怎么样,与我们的盘算没有丝毫关联,反倒还是个计划外的变数。 还是依计行事,除了最妥当。 你若不愿意沾染剑宗的因果,那我来出手。” 那人一面说着,一面赤手剥皮,把萧丙和管真人两个的皮,剥下来给老头选。 然而栽树廋看看他,却面露怀疑,掐指算算, “不对吧,我觉得我要渡此劫,这小子还真是个助力,你为何算也不算,就要杀人?莫非你和他有仇?” 那黑袍人冷哼, “哼!我们事先都计算好了,事也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到底是谁要节外生枝,半道变卦的!你说说是谁有问题!” 栽树廋笑笑,随手掷了一颗种子到萧丙皮囊里。 “非也非也,机算就是要因地制宜,因时而异,因人而变,才能应运而生么。 只要能多一分的胜算,助我得道,无所不为,无所不可为。 何况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朋友又何必固执呢。” 那种子吸食了血肉,瞬间发芽生长,长成个木人来,把地上被剖成卯的血肉,如一件披衣似的拾起来,往身上一裹,‘萧丙’便目闪紫光,‘活’了过来,躬身立在老人身后。 “哼,我看固执的是你吧!为了化神,真是鬼迷了心窍了! 好,反正决定是你下的,我不劝你了,爱咋咋地!失了手别怪罪我!” 那黑衣人气哼哼的,把管真人的皮往身上一套,把诀一掐,咒一念,眼珠子一转,皮就展了开来,完成变化。 栽树廋眼珠子一转,盘算了一番,笑眯眯道, “嘿嘿,朋友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以为他是你安插的人,试探试探罢了。 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原计划行动好了。 这小子就丢在这,以我此阵当能困他七天。足够咱们办事了。” ‘管真人’也不多话,作了个请。 栽树廋也笑呵呵的,转身闪到‘萧丙’身后,仿佛影子似的贴在背上,一人一傀一齐把手一招,那飞舟便被其牢牢掌控,从甲板上伸出无数藤木来,将满地血肉包裹吸食殆尽,残骸抓扯入船舱底下。 然后满载金银的飞舟驶入林中,两侧树木纷纷左右逼退,让开一条道来。于是直来直去,须臾之间这飞舟便落入阵中核心,抢先铁蛋一步,飞抵那萧宝琴那艘被荆棘缠绕的飞舟。 ‘萧丙’清清嗓子,飞身跃下丛林, “小姐!老奴来救你了!” “丙叔叔!” 萧宝琴立刻推开船舱出来,看到两人大喜, “您来了!可是父亲派大军来救我了吗!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石茥急问, “怎么是个老头?那姓刘的呢?不是死了吧?” ‘萧丙’双掌齐出,掌风呼呼打断周围的树木荆棘,开出一条通路来, “小姐!快快动身!刘公子只能牵制那魔头一时!随我出阵!” “好好好,咱们快动身……” “且慢!” 邢沅芷忽然脚下一转,从众人身后跃出,闪身如风,挡住舱门,一把将萧宝琴拉回身后,左手掐了个小金牌诀,祭起烛台以火光护体, “这大阵未破,我师兄一个人,如何牵制得了那位高人?你们又是怎么入得此阵来的!” ‘萧丙’朝她扫了一眼,也不急着抢进门中对峙,而是转过身,撕开甲板上的树藤装作开路,一边随口解释道, “老奴也不知啊,只见刘公子事先准备了金旗十二面,上箓符文,差人在八方摇晃,又率队自西南方驰骋,然后就见那旌旗照耀大亮,金光大照,满山林木便见光而开,遇金则倒,劈出一条道来。 于是我们便趁势抢进来救人,他则一路突到阵心,与那魔头斗剑单挑去了。” “咦?这么个入阵法……莫不是霍桐山的游仙飞鹤阵么……” 邢沅芷一愣,柳眉微蹙, “那你们入了此阵,又是如何破那鹤……” ‘萧丙’猛扭头瞪了她一眼。 邢沅芷瞬间反应过来,登时脸色煞白,好在她也是个人精,反应够快,当机立断,招手就把烛台收了,呼!得把灯火一吹,强撑起一张笑脸,挽起萧宝琴的手夹在身边,拖着她一道出去, “原,原来如此!宝琴姐!想必师兄也坚持不住太久了,我们就不要留在这碍手碍脚的,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好……” 萧宝琴等了七天,早已心乱如麻,巴不得立刻逃命。 也就石茥在那儿咋咋呼呼, “他不是叫我们等他回来吗!喂喂真的丢下姓刘的跑啊!” 不过光她叫唤也没用,被身边俩个侍女一架,众人就干脆利落得上了飞舟,破阵而出,扬长而去了。 而与此同时,铁蛋还被困在阵中磨炼。 虽然宝剑锋从磨砺出的道理他也知道,但和箫君困在一起也太煎熬了。 此番为了破阵渡劫,铁蛋不得不捏着鼻子学习音律,可箫君实在太严格了。那毕竟它就是把箫么,吹错一个音符,迟一步快半拍都能听出来,然后半点也不容情面,就要重头再来。 即使铁蛋自问资质悟性也还行,这一边打本还要一边学乐理一边唱歌的,难免给整得手忙脚乱,上气不接下气,结果楞是错了好几次。就被劈头盖脸得骂蠢材饭桶榆木脑袋,要是一般人都得整得抑郁了。 不过铁蛋是个性子倔的,别人越是说他不行,就越要做好了打你的脸。而且他从小就是做不好挨鞭子么,被骂几句是一点不往心里去,反而也意识到乐律的博大精深,收起轻视之心,用心体悟音律,阵法,剑术中的道。 如此渐渐的,不仅于音律一道越学越精,越唱越合拍,而且竟还给他真的抓住此阵中,五音十二律的脉络,配合阵法练剑,竟演化了一套‘林钟剑法’来! 之前那林中大阵,以道化自然,演化变幻,追得铁蛋抱头鼠窜的木龙藤蟒,枝枪叶雨,竟渐渐得伤不到他! 于是随着刀剑之舞,铁蛋便仗着这一套林钟剑法,在荆棘丛林中肆意穿梭,不仅轻松闪避松针叶箭的围攻,更能逐渐的追踪到大阵真炁聚合发动的节点,每逢‘角音’便一剑戳去,破音,破炁,破法!将危机化解于无形! 虽还未破阵,此地已困不住他了! 箫君也不住点头, “好好好!你已初窥门径了!现在准备好小测试了吧!” “……还特么有小测试?” 有的。 “唳——!” 一声鹤唳响彻云霄! 铁蛋抬眼望去,只见周围丛林竟往四面挪移,亮出一片荆棘重生的灌木,一只木雕的巨鹤,单足点地,利于阵中,那木鹤似乎是新雕的,周身都是符文法箓,羽毛灰蒙蒙的,似乎是镔铁所铸,头顶一片丹红,双瞳紫光闪烁,周身真息荟萃。 看来这就是守护阵眼的器灵了,一时看不出是什么法宝,大概就是装饰品吧? 好!破了此鹤!此阵可解! 铁蛋把宝刀一按,就要使一个白虎跃涧,跳过去动手。 然后就听箫君道, “好,现在用我刚才教你的本事,想办法活下来吧。” 铁蛋,“?” “唳——!” 然后那木鹤一声尖唳!突然飞身起舞,双翼一挥,射出大片豪光!寒光闪闪,交织成阵,劈头盖脸,直朝铁蛋杀来! 好在铁蛋心中计算着林钟律,早已有所准备,在对方起手的瞬间即遁身而走!避开那一片光华,定睛一看! 只见那大片豪光刷刷闪烁,如风吹过,斩落成排荆棘巨木,明光一黯,现出原型来,竟是一把把锻造成鹤翎的飞剑! 艹!这鹤居然是个剑匣!! 这尼玛原来是个剑阵! 第一百六十四章 鹤翎 “唳——!” “嗖嗖嗖嗖!” “叮叮叮当!” 铁蛋被飞鹤御剑追杀,施展‘林钟剑法’,算着节拍挪移转身,时刻变幻方位在林中逃命。 他还以为箫君指点音律,助他观此阵之乾坤造化,悟出这套剑法是用来破阵的,结果搞了半天,人家是教他通悉了阵型变化,才好用来逃命的。 不过那栽树老头未免也太扯了吧!居然连剑匣都拿来布阵?真的豁出去了是吧!而且这些老东西可真有货啊!那木鹤一拍翅膀,嗖嗖得发出一圈鹤翎刃扇!足有十把飞剑耶!别太离谱啊! 这回可比刚才林中大阵还要凶险多了,连箫君都不出现了,免得干扰铁蛋逃命。 毕竟之前失手了顶多是被树打一顿,血玉功续续还能回起来,现在一旦中招,那真的是要身首分离,杀身于此地了! “九天乾金,扬布神兵,群邪辟易,太上浩凶……” “刷刷刷!” 铁蛋赶紧闭口缩头,遁身避开,鹤翎飞剑擦着狮子大氅刮过去,毛都给削掉一片。 可恶!九阴御剑术居然不管用!看来玄门各家的飞剑口令都不一样啊! 不过没有关系!铁蛋还稳得住!因为他知道破解之法! 嗯,铁蛋确实是从没学过紫霞道法,所以和这老头斗起来,才屡屡遭到拿捏,陷入下风的。 但身为剑宗弟子,玩的就是飞剑,那当然不仅最精通这御剑之道,也精通被剑追着砍时的破解之道了。 当然,人家飞剑过来杀头,你有个法宝挡一挡定一定才是最好的,一定要手无寸铁之时对敌也不是不行。 飞剑之术有两种最基础的破解之法,其一还是御剑术。 想办法抹掉对手附加在剑上的神识,用御剑之术,夺取飞剑的控制权。 当然,用御剑术直接夺剑,只有在同门斗剑,且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剑宗斗剑时常见的手段,是先重创对手,趁着对方昏厥或重创的时候,再夺取对方的兵刃,便可宣布此战告胜了。 其二就是御炁术,或者严格意义上不是‘御’,是‘避’。如果说炼炁是要驾驭有益的真炁,收入体内修炼,那么避炁之法就是避开对自己有害的杂炁。常见的避水诀避火诀都是此法的运用。 好在那木鹤射来的都是铁剑,于是此时铁蛋便熟练掐了个避金诀,把那一把把鹤翎宝剑,都从身周逼开,锋刃皆落到空处,再加上铁蛋灵活机动的走位,又以一身法衣和刀术护体,乱剑追着杀伐而来,却一时竟也不能近身! 不过铁蛋也知道,避金诀只是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得打掉头顶的木鹤。 只是那鹤高翔天际,来去如风若遁,而且一身都是精炼紫霞道炁护体,至少也是元婴境入品的法宝,可比那什么看门狮看门狗的难对付多了。 好在现在铁蛋也悟出了林钟剑法,又有避金诀护体,自保有余,倒也不急着决生死,可以仔细研究对方的弱点。 嗯,弱点也很明显,这木鹤是有时间限制的。 毕竟此鹤身为维迟大阵的阵眼,还要时时刻刻以自身法力反哺大阵,才能维持住这一方天地,粗略算来,最多三天,法力也该耗尽了。 不过铁蛋可不想在此阵中疲于奔命,被飞剑追着砍,连躲带藏三天的。 好在箫君不止教了他听音悟道的诀窍,也教过他炼器御宝的秘要,于是铁蛋也静下心来,一边在阵中挪移,躲避飞剑,一边观察那木鹤的设计构造,在心中推算此鹤的破绽所在。 如此一人一鹤在阵中缠斗,足足一昼夜,铁蛋甚至故意挨了几剑,在剑上染了自己的血来探察木鹤的内部构造,逐渐的心中完成了木鹤的拼图构建,推算出它大约每隔多久收剑回炁一次,每隔多久要给大阵充能一轮。 如此里里外外,算清摸透了,铁蛋也做足准备,趁着那木鹤刚刚给大阵蓄力,又一轮剑炁用尽,鹤翎飞剑收入翅中的当口!猛然发动反扑! 三涡轮启动!太白剑光启动!赤脉瞳子剑启动! 刹那之间!剑光暴起!一击轰破木鹤护体真炁!破了此物体内炁体循环! 然后趁你病就要你命!抓住破绽就要穷追猛打!一轮反扑咬到死!抡起大刀冲上前! “死——!” “唳——!” 然而想不到这木鹤还挺厉害! 哪怕刚耗了真炁弥补大阵一时修为折损! 哪怕刚收了飞剑一时无剑阵可用! 哪怕被铁蛋算到技能冷却的当口趁机反打! 但还是抡起铁翅钢爪,和他拼刀对殴! 不仅每一招都势大力沉,铜皮铁骨,特别难打!而且居然还会武功! 真的!丫这玄门的鹤都特么会武功!一会儿亮翅一会儿肘击一会儿踢腿一会儿挖心的!战斗力不要太强!技术不要太高! 铁蛋也是万万没料到给个鹤打个半死,冷不丁眼珠子都给它啄瞎一个,但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又不能错过,给对方拉开距离放起飞剑来更凶险! 于是也咬紧牙关,和木鹤近身短打,一阵互殴血拼!在林中滚来滚去,撞断了不知多少树干灌木,在荆棘岭里滚了好几个来回!炸得满地鲜血浑身稀烂,狮子毛皮都扯碎了! 终于,经过一阵惨烈血腥的厮杀,那叮叮叮铛铛铛死死死唳唳唳的尖鸣怒吼声,逐渐平息。 整个深林大阵也一时恢复了平静,只有清风中,落木随风飘落的声音。 失去了核心阵眼的维迟,强行聚集在此地的紫霞真炁自动四散开去,林木枝叶成片成排得倒塌,沙沙声中化作满地春泥。 是的,铁蛋又赢了。 不过是惨胜。 毕竟这种器灵法宝,不是人,也不是妖,是物。 是会服从主人的命令,一路战斗到最后的东西。 所以这木鹤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 被铁蛋用瞳子剑光破了护身道炁,击毁剑阵箓印,用宝刀砍断足爪羽翼,用箫君砸开躯壳铁骸,用神教匕首补上最后一击,彻底摧毁了宝器核心的玄女符印,才总算停止动作。 而铁蛋也是被个鹤打到鲜血淋漓,被尖喙啄了双目,被铁爪剖了肠子,被剑翎砍了一条大腿和一条臂膀,整个人被荆棘木剑扎透成肉串一样。 打人家一个剑匣居然打成这样,太难了…… 而且最无语的是,木鹤剑匣一碎,那十把鹤翎飞剑也不知触发什么保底机制!居然化作华光,走去无踪! 可恶啊…… 拼死拼活,屁也捞不到么……太难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我还想这回碰上霍桐山的真传,你能从人家手上活下来都不错了,居然还能赢这一小局。” 箫君也松了口气,伸着个小拇指,在铁蛋跟前比画着,摇头叹, “噫嘘唏!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霍桐山……记住了…… 虽然伤得不可谓不惨烈,但铁蛋早也习惯了,甚至因为熟练得护住了腹心,这回都不用昏迷休克去陈玄天那儿逛一圈,现场就血玉功疗伤。 而且由于有大阵聚集的灵炁,铁蛋估计只要花个一天工夫,重聚血肉,恢复炁力,又能活蹦乱跳站起…… “咦?血神主大道身!你竟是我神教中人!?” 然后只见天边一道血虹,瞬息而至,如一道赤色闪电,从林间折射出来,照在铁蛋身前,化作一道面目模糊在血光中的血影人型。 箫君撩起头发,看看那血影,仰头叹道, “嗟夫!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铁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执法尊者 那血影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铁蛋那血玉功全力运转下,飞速愈合重组的经脉血肉。 “嘶……真的是神主大道身!你到底是何人!” 铁蛋看看在旁噫嘘唏哎唷呜呼的箫君,知道这家伙也指望不上,沉默片刻,怎么算这回都是死路一条了,与其窝窝囊囊,最后还是要被人噬魂夺体,干脆坦荡道, “你爷爷我就是燕子洞铁蛋……” 那血影冷哼一声,一掌轰碎铁蛋刚聚起来的半边身子,双目血光大放,直照在铁蛋脸上, “哼!姓刘的!你踏入阮家本座便盯上你了,真以为能逃出我五指山么! 还不从实招来,如有半句虚言,休怪本座辣手无情!” “……” 铁蛋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见这招对‘刘小六’竟毫无用处,倒是对方神庭中的血神子印,在血光照耀下闪烁红光呼应,那血影也是一愣,却也知道这小子是真的得了本教天书真传。 但这显然难不倒那血影,只见它把手指在半空虚画,凭空画出一道血箓,便拍到铁蛋神庭。 嗯?这道符箓好像还挺眼熟的…… 血影问, “你从何处习得我教中神功!” 铁蛋只觉神庭一震,难以自抑,脱口而出, “血玉。” 血影一惊,急问, “神主玉?现在何处!” 铁蛋道, “给圣女了。” 血影更惊, “你还见过圣女!她在哪儿!” 铁蛋道, “见过。走丢了。” 血影僵了一下,似乎也知道自己问了两个煞笔问题。 不过神教的元神法确实有些独到之处,同样的叫魂箓,铁蛋依然还无法摆脱影响,而对方也盘算了一下,最后问道, “若再见到圣女,你会做什么?” 铁蛋道, “救她。” “救她?救她么……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那血影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居然呵呵哈哈得笑起来,抬手一招,把插在木鹤核心的匕首抓到手中,看了看,算了算,点头道, “你倒也是个硬骨头,被我神光照顶,也能一声不吭。果然得了我教的真传。 那鹤林翁是霍桐山掌门候补,深得紫清仙君真传,极难对付。 你却能破他的阵,破他的法,破他的剑匣,断他的臂膀! 好!不愧是圣女看中的护法! 虽然你害了本座全家!但本座身为东方执法!一定秉公执事,为教友叙功!” 铁蛋,“……” 不错,这道血影应该就是阮太爷,不,是那傀儡幕后之人了。 不过铁蛋也没想到,对方不是震国本地的坛主,而是东方执法尊者! 十绝神教! 十绝尊主! 教主圣女,四大法王,四大尊者! 一共就十个的高手! 而且仙宫的帝主是血脉相继,玄门的掌门是师徒传承,神教的尊者,却是论功行赏!举教公推! 也就是说能做到尊主的,几乎个个都是教主级的人物!只不过一时的功劳有高低,区域有划分,侧重有不同罢了! 再换句话说,这东方执法尊者,怕就是整个东方的神教扛把子了!! 好家伙,这属于出来练级,结果随便进了个本,就开到版本最强反派大boss了…… 铁蛋也是人都麻了。 不是,虽说杀劫重重,险阻无数,可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吧? 虽然神教他早晚要铲平了,为师父师兄报仇,但他才区区金丹耶……怎么连十绝尊主都冒出来了…… 箫君道, “不怕不怕,十绝尊主要镇压神教气数,除了圣女是个特例,其他人至少也得是化神境界。 尤其执法尊主一职,必选教中最能打的高手,血神子大法大成,血河滔天那种。 此獠的本体一旦上陆,必成人间天灾,灭世大劫,招来九大玄门,联手除魔的。 所以它现在此处的,也不过是一道血神子分身罢了,真身还不知道躲在哪儿哩!” ……怎么这是能安慰他一下还是怎么的? 而东方执法尊者道, “既然你是圣女选中的护法,又是神主玉挑选的传人,我便放你一马。滚吧!” 铁蛋皱眉, “萧家郡主和……我师妹她们呢?” 执法尊者冷笑, “你还挺多情的么,放心,我们犯不着为难小辈,现已送她们回去兰陵。 不过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若你还想活命,就不要再来送死了!” 铁蛋皱眉, “我们……那老头,鹤林翁说的朋友,也是你?” 对方点头, “不错,事已至此,也不怕说与你听,我已提前安排,布局妥当。此番就要借此机会,挑动鹤林翁,同萧家争夺那灵韵仙芝。 一石二鸟,断魔宫的股肱!斩魔门的臂膀!把魔宫魔门一网打尽!斩尽杀绝!” 好狠好凶好辣手啊……动不动就杀人全家,这就是中原的日常么…… 铁蛋沉默片刻, “好,我帮你。” 东方尊者冷笑不语,一副当你放屁的表情。 铁蛋道, “我答应了西昌侯给他女儿带回去,救了人我就走。” 东方尊者冷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几个女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出息!” 铁蛋也道, “我千方百计救她,挣萧家一枚无量寿仙丹,还不是为了给圣女延寿续命。 现在东西人家已给了,我的事还没做完,欠着人家因果不提,你还要反手杀他全家。 如此恩将仇报,岂不是凭添业障,不止给我找事,也坏圣女修行么。” “……” 东方尊者掐指一算,发现铁蛋居然说的都是实话,一时也无语。 铁蛋又趁热打铁, “而且尊者也说了,区区几个女人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我带她们走,你不一样可以屠兰陵。” 东方尊者皱眉。 铁蛋又加一把力, “而且你一个人要做这么大的事,真的忙的过来么?我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大不了我帮你多杀几个萧家的门将,作为救人的报酬了,如何。” 东方尊者想了想,算了算,最终点头道, “你确实可以帮上忙,鹤林翁以为此阵能困你七日,现在才两日就破阵了,可见你屡屡打破他的计算,说不定真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潜回兰陵,向萧家揭露鹤林翁的伪装!先让萧家人打头阵,消耗他一波,然后我来出手,如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他们统统杀了!到时候本座自然让你带你的女人走!” 七天?不是说三天么? 而且他居然答应了?不对劲…… 铁蛋心中疑惑,毕竟鹤林翁说,他是经朋友指点,才来拦他们的船,换取仙芝。 可铁蛋也见过萧家人了,那仙芝被对方视为拉拢心腹的重要至宝,根本没可能交出的,那这拦路抢人的半吊子算计,又是怎么回事? 况且不止鹤林翁一路奔着萧宝琴来的,连他这个‘朋友’,神教东方执法尊者,似乎也不知道石茥的存在,不知道萧家偷渡坎国公主之事。 他还恨不得把兰陵中之人,一网打尽,斩尽杀绝呢。 有人在说谎,或者还有个‘朋友’,藏在暗处算计,阻止坎国公主被送到萧家手里。 这事没这么简单,只怕还有变数…… 铁蛋点头答应, “好,执法尊者有命,敢不遵从,只是我道身已溃,只怕得再花一日才能恢复……” “这有何难!” 那血影一抬手,将自己身子划开一半,抓在手里化作一颗精血,直接注入铁蛋的血泊。 于是满地血池沸腾起来,瞬间聚集起铁蛋的道身来!助他凝血重生!功力大增! 然后那血神子把残躯一转,化作一道薄薄的血光,贴在朝仪宝刀上,把刀锋染成赤刃! “鹤林翁那老货确实也难对付,虽然我分身潜伏在他身边,一时也寻不到出手的机会! 不过他确实很欣赏你,几次三番留你性命,你便寻此机会,背后给他一刀! 只要砍伤了他,我便趁机夺舍偷袭!届时多管齐下,不愁除他不掉! 此事成了!不仅可顺势攻破兰陵,灭掉萧家,断魔宫肱骨! 或可趁势夺舍,侵入霍桐山洞天!灭他玄门一脉道统! 哈哈!泼天大功!就在眼前!哈哈哈!哈!教友你不开心吗!” 铁蛋, “……开心,开心,哈哈哈……” 执法尊者似乎看他笑得心不诚,从刀上凝出脸来,面露怀疑。 “你身为圣女护法,难道以为在魔门还有出路吗?莫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萧家几个女人又把你的魂钩去了吧?” 铁蛋无语,只好豁出去了,咧开嘴, “尊者说笑了!我必杀萧家满门啊!哈哈哈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于是执法尊者满意, “好!走起!我神教的气数!就在此战了!” 铁蛋,“桀桀桀!” 箫君就和鲲在旁看他傻样,鲲还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监控录像。 只见一道血影,在走廊里盘桓,试图偷偷溜进门那一边,陈玄天的宿舍。 难啊,这些老鬼,一个比一个难应付…… 这东方尊者也是说一套做一套,说什么助他恢复修为,看在圣女面上放他一马的。还不是趁机暗藏后手,偷偷分魂,潜伏在铁蛋体内,以防有变。 真到那关键时候,只怕铁蛋手里这一刀,伸头缩头都得砍。但凡犹豫一点,这刀不落在鹤林翁头上,也得落在自己头上了。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出来行走江湖,你争我夺,阴谋算计,说到底不还是得打么。 打到最后,赢家通吃,败者食尘,如此而已。 不管他那么多了! 干!全干翻就完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宴 “程姑娘,药浴为您准备好了,此汤是我萧家特制的配方,不止可以滋养肌肤,修补润肤,养炁回血,青春美颜,还有芬芳不同的凝香丸调理,供您自选。 另外如果您还要精油按摩,我们姐妹可以侍奉,当然,挑别人也是可以的……” 邢沅芷莞尔微笑,止住萧家女婢话头, “多谢贵阀盛情款待,招待的甚是周道,不过按摩就不必了,我也乏了,等会儿泡一泡就歇了。” “是,那不打扰您了,有什么需要再唤我们便是。” 于是萧家女婢们退下。 邢沅芷关上门窗,忽然收起笑容,攥一把符箓掷出,贴了满地满墙,接着又取一把银针咬在嘴里,一步跃上房梁,也不顾屋脊的尘埃,使出壁虎游墙的工夫,满屋爬行,把那些银针牵引灵丝,钉在梁上,在屋檐角落了一枚枚银铃示警。 掐指算算,确认屋外无人窥测,邢沅芷便在梳妆台边落座,对着镜子,往脸上的妆容一擦,好似画符般擦了好一会让,才把发簪一解,青丝一落,身上衣衫锦绣,并着一身皮一齐解了,好似蜥蜴蜕皮似的,于是一条粉肉人体,便从‘程小竹’的皮囊里脱身出来。 然后那肉人把发簪一抹,取出个稻草人来,揭了稻草人背上的符咒吞在口中,把稻草人放到那身空空如也的皮囊里,掐诀念咒,伸手一指。 ‘程小竹’便如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鼓了起来,而那肉人则把雪山宫烛台揣在怀里,一路爬到床底下,缩成一团,好似个肉球般藏起来。 而‘程小竹’则眨眨眼,笑眯眯对着镜子照照,手一抹又用长发和发簪遮住后脑的裂口,站起身来进入浴桶中沐浴。把身子洗干净了,就穿一身单衣,上床歇息。 这样睡了半夜无事,忽然从床头传来“哆!”一声轻响。 床底下的肉人猛睁开眼,无声无息爬出床底,往床上一望。 只见床榻上‘程小竹’已被削掉了脑袋,脖颈的端口光滑无比,皮囊泄了气只剩一瘫皮皱巴巴散落床榻上,皮囊里的稻草人也被斩成两段。 那肉人满眼惊恐,捂着嘴,就要缩回床底。 然后门外传来一声冷笑。 “呵,还不赖嘛。” 肉人一看逃也逃不掉了,咬咬牙,就对着门跪拜, “九天玄女圣母元君大天尊,青棠弟子邢沅芷,拜见前辈。” 门外那人冷冷道, “好,你既躲了我一剑,今日命不该绝。 门外给你准备一身新衣,穿上了,出东田,溯兰池,越北堑,帮我放一把火,烧了台城。 做成此事,本座由你出城不追,踏错一步,就杀你的头。” “遵法旨。” 肉人一咬牙,把门一开,只见地上有一身皮,正是刚才给她打水的萧家女婢。 于是也不耽搁,把那身皮当头一罩给穿上了,取烛台在手,速速依照吩咐出门。 那台城是兰陵内城,也是萧家宝库钱舱,萧家老祖闭关之地。如此重地,自然守备无数,万一被逮着了,以魔宫折腾人的本事,绝对是个生不如死。 但邢沅芷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死和等会儿再死很好选么,于是一路出了东田小苑,来到兰池边,然后沿着荷塘北向台城去。 这会儿天色已黯,乌云遮月,只有兰池上金莲朵朵散发的微光,好似漫天星辰都落在池中,这一片荡漾微光之间,分明可见几艘金舟宝船泛于荷塘之上,那阑珊灯火之间,氤氲五彩光霞四散,只听欢声笑语,载歌载舞,琵琶声音如珍珠击玉,远远得推着涟漪回荡开去,分明是萧家贵子们还在彻夜寻欢,酒宴未散。 邢沅芷低着头,沿着河堤往北,穿着一身萧家女婢的新‘衣’,倒也没有巡街的卫士多瞧她一眼。于是一路到那台城堑壕之下,只见关门已锁,宫墙上火光重重,不知金甲卫士值守,墙垛间神臂弓机弩张弛,戒备甚严,正犹豫怎么‘越’过去。 然后便见一线明光忽然从天际落下来,好似只飞鸢自云霄间穿梭,从那成片火把间飞掠而过,只留下只羽片翼的残影。然后墙垛间一片灯火晃动,传来咕咚咚重物落地的音声。 闻到那扩散开来的血息,邢沅芷心底一片冰凉。 但她也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里已经牵扯进天大的因果中了。 当即也咬着牙,把裙角一撕,露出一对雪白的大腿,几个起跳飞身扑上城堑,使出壁虎游墙的本事,一路攀城而过,翻过墙垛,只见城墙上一地滚落的人头。 好剑仙。 一息的工夫都没有,一哨的守军就全杀了。 这样的人在暗中盯着,怕真是踏错一步,头就滚下来了。 萧家今儿完了。 当下邢沅芷再无迟疑,飞身一跃,落入台城中去。 “……那是什么?蚱蜢?” 石茥站在画舫船舷,眯眼眺望远处翻过堑壕的黑影,隐约好似看到一抹剑光。 不过不远处萧家楼船宝舟的华光太绚烂,照的也看不清。 而还不等她分辨清楚,萧宝琴醉醺醺的跌上来,差点给她扑到水里去。 石茥给吓了一跳,惊叫着“杀你的头!”,宝琴则哈哈大笑,挽着她的手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逃出生天!公主怎么不多喝几杯! 江南的鱼脍细羹,比之北陆的鹿肉火烧,也别有一番风味吧!” 石茥恼怒得瞪着这醉鬼, “哪儿还有心情吃喝!十三娘一点不替你那姘头担心么!到现在他都音讯全无,怕不是死了!” 宝琴也是醉了,呵呵呵得笑了一阵, “公主怎么如此在意那男人,莫不是见了他的身段,也怀了春了? 那我从家里挑几个身段相貌相似的,与你对饮如何?” 石茥略有些恼怒道, “人家好歹舍命救了咱们,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还有空在这饮酒?叫你家发援兵救人啊!” “援兵?呵呵!” 宝琴摇摇头,望着手里的玉樽葡萄酒笑了笑,灌了一杯, “我连上去那艘大船的资格都没有,大堂兄的面都见不到,人家就这么好吃好喝招待,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么。援兵?援兵都在这儿喽~” 石茥也是恼了,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这天下大多是薄情寡义之辈,有几个肯劳碌奔波,自陷水火,拔刀救人性命的! 你若也只当那家伙是用过就丢的棋子,又何必连朝仪刀都送他?你便是看不上他,就冲人家这份心,难道还不够登船去,替他求一求么!” 宝琴轻叹了一声,扭过头去, “我怎么没求……只可惜,刘公子是真性情的好汉子,但草莽英雄,却不通人情世故,此遭他来兰陵一趟,可是把我宗家的大兄得罪狠了。 人家不计较他是一路打进来的,召齐近臣,扫塌出迎,以礼相待,好言相劝,仙丹法宝更是一样不缺,做足了排场,给足了面子,只等他跪下来拜谢,称一声明公的。 可他呢?就愣是一个谢字也没有,三番四次顶撞,让大兄在一众近臣面前下不来台,最后居然还说要去找我爹,唉…… 试问若是坎国公家,这样的人如何处置呢?” 石茥也无语,那还有啥好说的,不识抬举,杀头呗…… 宝琴也是苦笑, “我那大兄……罢了,其实我萧家的男人,说好听些,是心细如发,办事周全,说难听些,就是外宽内忌,器量狭小。兄长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很隐忍的了。 无论如何,现在他当家主事,哪怕为了维护萧家的面子,也已请了震国仙籍在册,各宫各派的许多高手来相助。 现在人家不都在那船上吃酒么,只等人马陆续到齐,自然会去破阵救人,与魔门的做上一场。讨回面子来。 若我再不识抬举,一再上去催促,万一真把大兄惹怒了,反而要坏事,如此也只好再等一等了……” 石茥也是气恼道, “你们家做事也忒不爽利了!婆婆妈妈的!好歹也是震州世阀!人家都跳到脸上了欺负了还缩头缩脑,瞻前顾后!这还等什么等!要是我,就即刻就点起兵马,把叛臣贼子统统杀了!” “呵呵,北国儿女果然快意恩仇,我敬你一杯!” 石茥根本不搭理她,宝琴也不气,就自己干了一杯, “中原有中原的玩法,但终归只有手里有刀,才能大声说话。只有自己先活下去,才能顾及其他。 我们萧阀看着风光,也不过是替王主看管家业的奴才,侍奉后宫的妾室罢了。 如今盗贼四起,天下骚乱,连三垣当家做主的男人都漠不关心,我们又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万事皆随缘吧~” 她又喝了一杯,就醉卧在栏杆旁,呼噜噜打起了鼾。 石茥无奈得望了她一眼,又恨恨得扭头望向那大舟上,还在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沉浸在温柔乡中的纨绔,也是咬紧嘴唇, “只恨不是男儿身……” 她终究也无可奈何,只得扶起宝琴回屋睡,免得湖风给她吹着凉了。 而在她身后,台城里,一道明艳的火光,逐渐亮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起火 铁蛋一路南飞,到兰陵已过丑时,远远得正只见北边台城大火,金焰狂舞,碧火连天,成片宫阙在火海中爆燃倒塌。 满天光华,雷声轰鸣,神魔乱舞,时时刻刻都有刀光剑影,火珠乱砸,飞云炸裂,不知多少人正在云间斗法。 而地面上人嘶马叫,城中之人也被大火惊醒,嘈杂声惊天震霄,有的赤足逃命,有的趁火打劫,城里踩踏推挤,茫茫多人拥挤在城门口出不去,黑灯瞎火的,地上踩扁的肠子被踏的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怎么已经开打了?不是说等我到了,找萧家先动手吗?” 铁蛋拔出血刀来问。 那血刀也凝出一颗眼球,四下望了一眼道, “不是我的人,看来又有变数,其他人先出手了。” 铁蛋皱眉, “还有其他人?还有你的人?” 血刀, “废话,萧家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这,几个不眼馋他的! 只不过中原的势力太多,算计太杂,机缘也不止这一处的,而大家也相互忌惮,谁先出手必成众矢之的,才一时忍耐罢了。 如今既然鹤林翁为了化神,主动跳出来背这因果出这个头,那必然有人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不过无所谓!此番变化也是意料之中!依计行事!” “依计?继续盯着鹤林翁砍喽?” 铁蛋望望天下杀作一团的华光,一眼望去,少说怕也有两打元婴境的在捉对厮杀,大概是怕元婴境道法破坏力太大,损坏了宫城,打坏了仙芝,施展不开,先到外头分个胜负。 “这哪个是鹤林翁……” 血刀, “万变不离其宗,看到台城的火了么! 动手的人也是有数的,灵韵仙芝虽然被萧家护的仔细,但最怕野火焚烧! 你只顾奔火大处去,再看萧家人往何处去救,就知道仙芝藏匿在何处了! 找到了仙芝,也就找到鹤林翁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哪怕计划有失,情形有变,这执法尊者还是在瞬间理清脉络,直取核心。 铁蛋也不犹豫,趁着现在萧家护卫同袭击者打斗正酣,提刀奔台城火场中心去。 不过他这样外来的金丹修士,自然有藏在暗中之人看在眼里,一见他试图加入核心战局,便有埋伏在暗中的黑衣蒙面人杀出来阻拦! 铁蛋冷哼一声,把刀一按,就要来个白虎跃…… 血刀一沉, “臭鱼烂虾!不许拔刀!” 箫君也凑热闹, “酒囊饭袋!不配用箫!” 铁蛋,“……” 于是那蒙面人抢到先手,刷刷刷!甩手掷出一枚金箍锁头,一把金锤砸肋,一把金针刺目! 铁蛋背着刀插着箫竟不能用,不过也面不改色。 左手把避金诀一掐,将金针轨道尽数自身前引开,近不得前来,右手运起内劲掌力一拨,将金锤一巴掌扇入地下,轰塌城墙一面,同时口喷剑光,银光一闪,便把那金箍一剑斩成两段! “噗!” 金箍被破,蒙面人神识受创,口喷鲜血!当即甩出一片黄符,炸开火烟浓雾,就要趁机遁走! 而铁蛋哪肯让他逃了,涡轮增压,一脚油门,猛追上去就是一掌! 穿胸透背,把心肺直接炸烂了,肋骨好像两扇门似得轰开! 死! 血刀哔哔叨叨, “你这掌法发劲不对啊,怎么和狗爪子刨似的?你师父教你有多大力就用多大力的?掌力外放要留三分余劲防止反噬懂不懂!” 箫君也废话连篇, “不错不错,内息功法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发功之时要留有余地,以内劲压制筋脉骨腱的振荡,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还打个什么,重头再来! 铁蛋,“……” “师兄!!” “贼子!!” 然后俩个蒙面人挥舞金刀金锏,一左一右,齐扑上来。 铁蛋仗着涡轮功属性碾压,左右腾挪,跳来扑去,滚地闪躲,以迥异于常人的灵活姿势,闪避刀锏夹击,并趁着对方也没见过这些套路,一时间破绽百出趁势便反击,翻手间仗着怪力折断他们的臂膀,一个爪撕裂喉,一个掌击崩头,三招不到就把两人击毙了。 血刀却骂骂咧咧忍不了, “难看难看!打得真特么难看!简直和野狗一样!不用剑不用刀你就不会杀人了是吧!看不下去了啊!跟我学!” 然后铁蛋眼前红光一闪,便见一道血影自神庭眉心投影出来,翩翩起舞,拳脚掌腿指爪,打出一套套绝顶武学,而且不止招式凌厉,威力绝伦,动作竟也风度翩翩,潇洒无比,至少比起铁蛋那套连扑带滚的狗拳是好看多了…… 不是,难看又如何?狗拳很好用的好吗!你们没看他刚才忽然往地上一趴一滚,那俩人都傻眼了吗…… 结果箫君也是意见大得不得了, “跟他学跟他学!连滚带爬的像什么样子!风度!风度! 举觞望青霄,玉树临风前,龙驹削玉骨,风华犹岳天! 男人可以其貌不扬,可以一穷二白,但威仪风骨,气节架势,绝不能垮下来!” 哇靠这两货真是烦死了…… “乱臣贼子!” 偏偏这时候又有一群萧家护院的武士冲上来,这火海滔天,浓烟滚滚的,这些人早杀红了眼,也不管铁蛋是哪边的,举刀就砍。 铁蛋也不和他们解释,就赤手空拳搏斗,既然俩个老东西吵吵闹闹不让他用犬形拳,便以指作剑,就地取材,凝赤煞剑炁于指尖刺其心肺要害。 而那血影也看出铁蛋似乎喜欢指指点点,戳来戳去的,竟也人影翻飞,多传了他几部上乘点穴功夫,一看便知尽是三大派的绝学。而且兼容并蓄,融会贯通,可见这东方尊者不愧是神教的顶流高手,武学宗师! 有一说一,铁蛋虽然与神教有仇,但人家确实是有教无类从不藏私的。此时那东方尊者施展出来,三大派的指法点穴功夫,分明各有特色。 比如仙宫的点穴是以拿经捉脉为主的擒拿手法,专门打神经聚集的节点,一指一捉把人打得半边身子僵瘫疲倒,生擒活捉。所以这更像是一种专业的搏击技巧和格斗手段。 而玄门的点穴,通常是正经炁功指法,而且是专门针对同样内家拳的高手,先观察对手周天炁循,确认对方大致修炼的什么熟悉炁功,然后在交手中将针对克制的真炁凝聚,如针扎剑刺一般打入对方的呼吸炁穴,封住行功经脉,扰乱对方炁体循环,进而封印对方功法修为,乃至破其内功的高深手段,没有相当的内功修为和学识,是发挥不出效力的。 而神教教的这一手就更俊了,这分明是同神教那独步天下的奇经修炼之法,相辅相成,专攻奇经死穴,把神教内息刺入对手体内,逆溯奇经死穴而走,没有学过神教对应化解之法的对手,立刻就会经脉逆行,走火入魔,全身喷血,爆体而亡。 铁蛋本来就是把指法当剑法在使,更兼此刻他食中二指还是正奇相合,一指血息,一指剑炁,打出去炽焰如血,赤息若火,这个点一下若火焚身,那个戳一下伤心坏肺。 而这执法尊者也挺有本事,不止是指法要诀,为了避免铁蛋再动不动往地上滚爬,顺带还把几式挪移换位的轻功身法,旋风甩腿的腿功绝学也融入武学之中。 于是铁蛋便跟着那血红身影的步法,穿入护卫家丁刀阵之中,左右闪身,挪移走位,远的就起指力戳过去,近的就甩腿踢人,眨眼间连破数人,点倒力士无数,一路潇洒无比得闯关破宫,宛如动作明星。 不过讲真的,铁蛋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一套打法。 毕竟要顾及形象,又要打得好看,假动作未免太多了,打完还要额外多走两步收个招,摆个姿势凸造型,现在能这么顺,完全是仗着他本身功力足够高强随便虐人。 可真到了战场上生死搏杀,或者遇上硬实力比他更强的人,装逼耍帅有什么用啊,这些花把式绝对没有挖眼踩脚掏裤裆好用么。 但血刀和箫君就很满意。 “好啊好啊,你小子果然有几分天赋,不愧是圣女看中的男人!” “对了对了,这样好多了嘛,这样才有高手的风范,少侠的腔调啊!” 啊……烦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浪潮 铁蛋也懒得搭理这俩老货,旋风似直入台城之中,就顺着战斗的痕迹一路往里冲。 这兰陵城的布局很清晰,西边是兰池,东田庭院是萧家家属居住区,城南则是仆从和手工艺人居住的商区,城北的台城,则是萧家核心库堡,军垒营寨林立,另置女墙城郭,便是外城破了也可以继续坚守,防卫不可谓不严密。 但铁蛋到的其实已经有些晚了,这分明是其他人在暗中算计,提前发动,抢打了一波。 台城都被一把火烧了,大概是被内奸里应外合,破解了禁制阵法,当夜值守的供奉守卫突遭袭击,尽数死无葬身之地,满地都是残肢断臂,断头焦尸,分明是被人一股脑杀入宫中,屠得尸横遍野。 准备得这么充分,动手如此狠辣,显然算计着萧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么。这次他要真的在那林阵中多困一天,大概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火势看着很大,其实也就烧了几间偏殿,应该就是动手的信号,倒是那些值守的卫队,和来救火的宫人被半道埋伏了一波,杀伤大部,满地都是身首异处的尸骸,打砸成肉酱的血泥,几乎没有什么还击的余地,一面倒遭人屠戮。 想必出手的定是三大派一级的高手,而且人数众多,至少也是宗门一级的正规组织,大概是趁着火起为号,一波冲锋就突破近卫,打入宫中了。 而且对方还布置了元婴境的高手在外拦截萧家供奉,结丹境的弟子在台城宫中阻截援兵。算计得这么精密,得抓紧了,只怕再去得晚些,连仙芝一片叶子都捞不到了。 “叮叮当当” “萧崇!你们萧家大限已到!明年的今天就是老东西的忌日!众兄弟何苦给他家陪葬!还不弃甲早降!一道分他家产!” “啪啪轰轰!” “唐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贼!我家待你不薄!给你个畜生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却卑鄙无耻!背信弃义!天下没人容得了你!” “哼哼哈伊!” “放你娘的屁!萧阀检籍却户,勾结乡绅作弊取巧,夺我家业,盗我祖产,欺压良善,残害百姓,搞得民怨沸腾!今天我灭你全族,是天理昭昭!苍天有眼!报应到了!” “噼啪轰隆!” “魔门外道蛊惑人心!和这种妖魔鬼怪没有必要废话,斩他的头,赏千金!” “魔宫渣滓,欺压百姓,残害忠良,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咱们并肩子上杀他全家!” “叮叮当当啪啪轰!” 好家伙,打的好激烈耶…… 铁蛋寻着厮杀声和满地尸骸,一路钻到萧家宝库,这里果然厮杀正酣,一个个黑衣蒙面的盗匪,正围攻府库,连破宫墙大门,杀得尸横遍野,把萧家供奉禁卫堵在最后一道青铜大门前死守。 不过也看的出,袭击者一路杀到这里,也耗光了炁力,用尽了丹符,一时也没蓝放技能了,现在到最后关头,于是两拨人已拔刀互砍,冲锋上去近战拼命了。 不过铁蛋也没机会看个仔细,他这个后来的黄雀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登时就有其他藏在暗中的螳螂跃出,“刷!”得一剑劈来,险些斩落铁蛋的脸颊。 说险些,是因为若以前,铁蛋早就一低头一猫腰,翻身滚过,反手刺过去了。 但偏偏现在俩个老东西要他拿腔拿调,铁蛋也得留两手防备那东方尊者么,于是足下连步后撤,就地转了两个圈,姿势优雅得闪了两剑,左手拂风摘花似一指,点瘫刺客炁门,一个肩撞冲步,震飞敌人宝剑,右手一掌横劈,仿佛迎风摆柳,直接把人打得倒飞出去。 “有高手!” 一看这货打个架居然这么骚包,匪盗们大惊,立刻分出两人舞刀来敌。 铁蛋把袍子一撩,左一个旋风腿,右一个穿心脚,直接把俩人蹬出去,又追两招炁剑点穴,把人放瘫在地。 “点子扎手!” 四个匪盗朝铁蛋扔飞镖暗青子霹雳雷火弹之类的玩意,劈里啪啦轰得炸成一片。 不过铁蛋也跟着血影的上乘步法,左右移形,瞬息而来,拳打脚踢,冲散盗匪们的阵型,一路冲出条路来。 “都闪开!让我来!鬼王潮头斩!” 那盗贼首领还留着些炁,飞身跃出,手中五尺大刀绽放金光,分明是当初紫面将背的刀一个式样,正是萧家老祖用来招揽人心的宝刀‘定业’,看来所谓‘待你不薄’倒也所言非虚呢。不过小恩小惠终归还是无法弥合阶级矛盾呢…… 咳咳,总之叫唐寓的还蛮厉害,不仅胸肌巨大,一眼望去就是罡拳扎实精炼的,而且呼啸之间,炁劲灌发,道炁十足,明显是内外兼备,法武双修的高手。 更兼他一刀劈来,刀锋呼啸之间,竟连带斗炁罡风,斩出腥魂鬼首无数,显然在刀上还附魔作法,加了些乱七八糟,歪门邪道的伎俩,拘魂锁鬼,追加邪门元神攻击,显然战斗经验丰富,刀下斩却不知多少亡魂,绝非三拳两脚可以收拾的杂鱼! 铁蛋也抖擞精神,把血息凝结周身护体,剑炁具于指掌劲发,全神贯注接他的狂刀。 俩人先浅斗数招,由于铁蛋熟练五虎断门刀,对刀法早已涉猎精通,而那长刀上许多邪魂鬼法,终归是邪门左术,对那些炼体不炼神的杂修武夫,垃圾杂鱼或许好用,幻术诈唬个两下,就能把人恍惚心神,惊骇了战意,趁势手起刀落斩下人头。 但对于铁蛋这种周身剑炁灌注,神庭血神子护体的高手就是屁用没有。甚至还很补,刷刷刷几个刀花晃面,寒毛也没砍断两根,刀上的鬼头已一个个叫铁蛋施展神功血手,纷纷抓去啃了,被血炁一融,直接化成赤水,好一阵鬼哭狼嚎,惨绝人寰。 唐寓一看也是暗道一声卧槽,这货比老子更邪门,不行,这得上真功夫了。 当即他大喝一声,爆起周身气劲,刀光一闪,把一身玄冥真炁大放开来!手中长刀舞若光辉!刃若霜寒!劈头斩出一套绝世刀法来!一边暴砍还特么一边吟诗! “一望江波遂平!乍起闷雷作雨! 忽看蹈海浮山!万面鼓声退兵! 浊浪高于天澜!滔天浊浪排空! 越山横浪花中!素练卷白虹翻! 弄潮儿涛头立!翻江倒海摧山!” 血刀,“好俊刀法!” 箫君,“还可以哦!” 鲲也表示赞同。 铁蛋,“……” 不是!无语了!你们这些家伙居然还旁观个起劲!他可是首当其中,被刀锋追着砍呢!有没有人来帮把手啊! 不过现在也没空吐槽了,唐寓这一套刀法,分明是观海望潮所悟,施展起来如无边潮水扑面而来,未见潮影,先闻潮声,既见浪花一线,无尽潮头,汹涌波涛,便已倾天覆地!滚滚而来!这刀势一成,简直就是惊天动地,有万马奔腾之势,雷霆万钧之力,根本势不可挡! 铁蛋也不是瞧不起对方,但如此厉害的刀法,摆明了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体悟出来的,分明是玄门师门数代人,百许年积累改良的结晶! 此绝非虚言!这一套刀法配合呼吸内劲!真炁灌发!蕴含自然至理,天地之道!这可和五虎断门刀那种纯粹技巧,木得感情的凡人武技不一样! 每一刀饱含道炁!每一击都充斥热情!每一斩都凝聚天地至理!每一次挥击!都逐浪排空!翻江倒海!驱浪弄潮!把那铺天盖地的刀浪呼啸!一浪高过一浪!一潮汹过一潮!直至摧天撼地!势不能当! 厉!害! “一线天!” “浪回头!” “冲天啸!” “半夜涛!” “十字潮!” 唐寓把那长刀狂舞,操江翻浪,一套套惊天动地的刀岚炁刃乱斩而来!不止打得铁蛋险象环生!周围的匪盗啊卫兵啊,这会儿也都远远得溜到角落里躲着。生怕说话声音大了点被他一刀斩了,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铁蛋也是头疼,其实他能看出,唐寓以金丹境界,强行运用这么厉害的刀法,实在有点勉强,因为本身境界,修为,悟性和体力的不足,出现了许多本不应有的失误,这才让他有机会周旋,在这惊涛骇浪的刀潮中,寻着机会闪避格挡,以剑炁击破刀罡,没被人一刀斩了。 但能发现破绽不代表能抓住破绽,这刀法实在过于凌厉猛烈,汹涌滔天了,即使铁蛋抓住破绽,全力突击,绝招并出,舍命刺死唐寓,也难免不被如潮水般猛烈席卷的刀潮斩成碎片,搅成肉酱。 如果现在已经打到最后了,这么拼一拼也无所谓,但现在这特么才刚开打好么,第一个精英就拼全力,后面排队的boss还打不打了? 不过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行,那唐寓越打越嗨,哇呀呀呀呀得在那儿甩刀,刀法变化简直无穷无尽,都不知道一套啥时候打个完。看来技能该交也得交…… “中!” 然而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那萧崇突然从盾卫后冒头出来,弯弓搭矢,一箭射来!正中唐寓左臂! 血刀,“卑鄙!” 箫君,“无耻!” 鲲都怒了! 铁蛋,“机会!”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宝库 铁蛋演起来也是一套套的,但他本性可是辣手的很!谁特么和你玩谦谦君子之风!就是趁你病要你命! 他早已看出,唐寓这套刀法纵然厉害,但他本人的功力不足!劲力不够!发挥不出真正威力来! 是!那套似潮水激流一般,精心设计的刀法,属实是完美无缺,延绵不绝,无缺无漏,杀招凌厉! 然而唐寓自身只有金丹境界!炁力不足! 他只能一招接一招使用,先天就有了破绽!现在他又中了暗箭,一时气息阻滞,刀法越发迟钝! 于是铺天盖地的刀浪之中,立刻出现了难以弥补巨大的空隙! 铁蛋当然不会给对方弥补的机会!抬手打出玄冥冰珠!骤然展露自己玄冥玄极神功的本事!趁对手遭袭不备,直接抢夺玄冥真炁控制权! 当下只见那冰球一击轰出!冰霞闪耀!愈滚愈大!瞬息在滚滚滔滔的刀浪之中,打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抓住一次机会,瞬间破绽!便仗着法宝修为更胜一筹!强破此招! 当然,唐寓能练成如今这般本事,分明也是与玄门有缘,就算不是外门弟子,也是得了几天真传指点的! 因此他虽然恶心萧家暗箭伤人,却也知道轻重,眼见铁蛋趁势反击!劈波踏浪!当下全力应付! 这转瞬之间,便迅速判断,自知炁力不足,战机已失,再用那鬼头玄冥刀法,也不一定能在御炁功夫上胜过铁蛋一筹!当即变招,把‘定业’刀舞成圆光,又化用一套新的刀法防御!遮拦身前刀围全力防守! 凭心而论,这一套防御刀法也相当上乘,那长刀几乎舞成圆月光华,水泼不进,竟正面硬接了元婴冰珠法宝一击!销炁化力!一击把冰珠斩落! 但还是那句话,唐寓境界不够!练度不熟!炁力不足!至少这一套刀法,比那套鬼王潮头斩的练度差的远多了! 于是在他仓促调息换招之间,疲于应付之际!铁蛋也趁势追击!毫不留手! 当即追着冰珠打开的通路!飞身突袭!一转攻势!剑炁连破,辟潮破浪!从涛涛刀罡之中破出一条路来!飞身剑指!来取唐寓首级! 唐寓也刀光一转!圆月刀光绽放,来削铁蛋手足! 然而一削落空!原来铁蛋为了保持风度,不弄脏头发,竟藏身在冰炁之中,打了一堆玄冥幻影出来诈他技能! 当下唐寓中计!三刀砍到虚处,空门大开,架势崩溃!被铁蛋看准时机!破开刀浪,冲到近前!运起功力,一指点去!一击破其护体真炁,正击膻中穴! 夫胸腹,藏腑之郭也。膻中者,心包募穴,八会穴之气会,心主之宫域也! 如此要穴关窍被点中!当下唐寓呼吸一滞,被玄极玄冥真炁溯体贯经!登时浑身冰炁乱走!脉门大开!全身僵瘫!竟被铁蛋抢进身前,夺刀反杀!插入腹中挥了丹腹!然后一手拿腰,一手捉颈,一招拿下!举在手中! 败! 对面那射冷箭的萧崇露头一看,登时大喜, “弟兄们!援兵已至!贼将已擒!给我上!杀出重围,人人有赏!” 于是萧家士气大振,一道杀出! 而周围匪盗见头领失手败了!也群起围攻,抢杀来救人! 铁蛋也不恋战,手举唐寓,一路直冲到那萧崇身边。 周围士卒也只道他是救命援军,竟不阻拦,还让开刀阵盾墙,叫他一路闯入阵来,把那唐寓掷到萧崇脚下。 萧崇大喜!拔出刀来呵道, “哈哈!你这贼子!还有何话说!” 唐寓被玄极冰气肆虐,经脉重创,面色青灰似铁,只得闭目等死。 “乱臣贼子,与我萧家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萧崇挥刀砍去,谁知身后铁蛋忽然翻手一掌,打在兽头肩吞上,一击打得他肩胛崩裂,经脉寸断。 然后一手捉起他颈椎,玄极冰炁灌体,登时也给他整了个高位截瘫,浑身冻瘫,把萧崇也擒在手下! 萧崇,“?” 铁蛋也不二话,提着萧崇脖颈,把他当头往那青铜大门一怼。“咚!”得一下,直撞得他头破血流,血肉模糊! 而那青铜宝库大门,被萧家人血脉激活,竟真的激活阵法禁制,大开洞天了…… 一看这货还挺好用,趁着一群闲杂人等还在捉对厮杀,没反应过来,铁蛋把两个人质拖在手里,飞身跃进门中! 铁蛋把萧唐两人提在手里,当两个人型盾牌,飞速冲入宝库。 两侧机关箭矢乱发,飞箭飞矢无数,打得两人盾口喷鲜血,几乎无一块好肉。 不过也是他们命不该绝,闯过门口机关密道,到了宝库里头就好了不少。 铁蛋四下望去,只见那这宝库是一处深不可测,极为广大的圆柱形坑洞。那坑洞极深,上下竟有百尺。抬头望天,是好似祭坛一样的圆盘封顶,低头望去,深渊底下金光闪闪,宝珠金玉,堆积如山,就这么堆在洞里,不知积攒了多少。 而环绕光滑无比的深洞悬璧,可以看到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金属通道,那些通道也皆有金属浇铸的兽纹大门闭锁,有的地方被打开了用来存放珍奇宝物,有的则是封闭的道路,却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 同时一块块巨大的青铜圆盘,上下漂浮,好似电梯一般在洞穴内任意穿梭,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能源什么法术支持浮空飞行的。 单从宝库内雕饰纹路看起来,此地大概是太古妖族文明的遗迹。只是如今给萧家拿来作宝库,一时也看不出原本是存放什么东西的地方。 铁蛋把两个人往地上一掷, “灵韵仙芝现在何处。” 唐寓冷哼一声,依旧闭目等死。 铁蛋冷笑,“呵,有骨气。” 萧崇一听,眼珠子一转,也板起脸挺起背,瞪着铁蛋道, “要我背叛萧家!绝无可能!要杀便杀!” “好!” 于是铁蛋一拳殴去,打得萧崇脖颈倒转三圈,然后取出符箓往他脑门一贴。 萧崇,“紫薇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要用仙芝炼丹,东西已由侯爷带去三垣了。” 铁蛋一听,登时皱眉, 仙芝已不在兰陵了?那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血刀冷笑, “看来那鹤林翁也被人当了枪使了。” 唐寓也是愣了一愣,没想到铁蛋下起杀手来这么熟练,而看他又摸出一道符箓,不怀好意得朝自己望来,赶紧叫道, “萧家藏了卷天书!” 一听还有天书,鲲和箫君也冒出来,探头探脑藏头露尾的围观。 于是铁蛋问看门的, “天书在哪儿?” 萧崇,“书都在东苑,库里只有金子。” 唐寓听了险些破防, “不可能!卦象分明指点机缘在此的!而且青鸾宝库在你们手里就拿来存金子的!?” 萧崇,“恩。” 然后萧崇头一歪,死了。 铁蛋大怒,“我还没问呢!你插什么嘴!” 一看铁蛋卷起袖子,唐寓连声道, “师兄!大家都是山里人,同门一场!本当合作共赢,何苦自相残杀!不若我们联手……” “砍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同门一场!转生去吧!” 铁蛋一手刀就给唐寓头撇下来,把符一贴, “你混哪儿的!” 唐寓,“方壶。” 血刀这本地的也现场认证, “哦,方壶仙岛确是被魔门占据了。” “到底来取何物!” 唐寓,“玄女天书。” 铁蛋一时奇怪,玄女天书?玄女的天书不是在九阴剑阁里保管么? 那血刀传音催促, “想来是从大宗师那流传出的副册手抄本,别管这些了,问他萧家老祖在哪儿!” “萧家老祖呢!” 唐寓,“不知道。” 然后他也头一歪,死了。 血刀还埋怨, “你杀这么快干嘛呀!” 同门一场,不杀还留着给你搜魄噬魂么。 铁蛋也不搭理它,就把萧崇的甲衣一换,把唐寓的长刀一提,准备夺门反杀出去。 忽然箫君朝他招手, “这边这边。” 铁蛋扭头,顺着箫君指点望去,只见这一会儿功夫,鲲竟在宝库悬壁上,打开了一道暗门。 恩,也是,贼不走空么。 第一百七十章 金块 铁蛋跟着鲲的指引,进入青鸾宝库密道。 起初血刀还在嫌弃他乱杀,埋怨他瞎跑,但渐渐得也不出声了。 因为铁蛋明摆着是个仙缘深厚,气数惊人的。 这青鸾宝库明显有着妖族秘法,连他这东方执法尊者也摸不清,算不透,元神都被阻隔了。 然而铁蛋却‘随便’找了条路,就进来了青鸾宝库密道,‘随便’推了几个机关,就一路打开暗门,深入秘库珍藏之内。‘随便’左闪右躲,挪移飞跃,就过了无数机关,轻轻松松一路抵达秘库尽头,还娴熟无比拿出萧崇的眼珠和手指来开门…… 不是!你啥时候割下来的啊!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圣女到底从哪里找到这小子的啊! 血刀还在震惊。 鲲已经和铁蛋对过眼色,分好赃了。 于是铁蛋就在最后一道库门外躲耽误了一会儿,等鲲搜刮光了,再推门进去,看到鲲给他留下的东西。 一个浴盆…… 哦,不是,是存在盆里的东西。 血刀,“金块?这么兴师动众的,到头来存的还是金块?” 铁蛋上前瞧了瞧,只见那浴盆里浮空飘着一团玉色的,气球似的悬浊液液泡,那液泡里包裹悬浮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立方体,瞧着确实是‘金块’的样子,但有陈玄天那一侧的学识记忆,铁蛋倒也能看得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芯片。 而且是超级先进那种,把二维的平面晶片电路在三维层面上展开,采用通孔层间垂直互连技术,在垂直方向进行堆叠互连而形成的全新的芯片结构。 这技术在陈玄天的世界已经存在了,不过由于技术原因,也只能垂直堆叠微米级别的图形,但眼前这个玩意,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立方体金锭了。 铁蛋试着用元神探查,却发现透不过那层液泡,又试着御炁,却发现真炁反而被玉液吸收,然后鲲跳出来指指点点,铁蛋也果断得很,解开甲胄,用‘定业’刀剖腹,然后驾驭鲜血,包裹着那团液泡,鲜血好似一层油膜似漂在玉液上,两相隔绝不能相融,然后缓缓的,把那‘金块’拉着,收入肋骨中收藏。 那血刀毕竟也做到十绝尊者,自然不傻,一见铁蛋直奔这密室来取金,逐渐也琢磨出来了。 “此物,莫非就是他们寻的‘天书’?” 铁蛋不答,当然他也确实不知道,反正鲲叫他拿着就拿着了。 其实现在他也得了不少天书了,不过不是从石壁上,就是从血玉里,要么就是这样金块,正经写在书上的还真没见过呢。 东方尊者道, “刘护法仙福不浅啊,便是本座亲至,想来也没这么轻松得此书的。不过你年纪轻轻,修为尚浅,我劝你不要把太多心思和精力,浪费在破解‘天书’上。 他们玄女的天书,从来最是晦涩难懂,莫名其妙的的,没有宗师级的底蕴,几百年的钻研,根本学不出什么东西来。比起我教的血箓天书通俗易懂,真是差得太远了。 与其一个人钻研,倒不如把此宝上交神教,我给你记一大功,赏你神主宝玉,再传你一门血箓天书里的神功……” 铁蛋,“不要。” 东方尊者, “切……罢了,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我们也不稀罕。倒是你小小年纪,便身怀这许多神功异宝,未来可期。 看来扫平魔宫魔门,大兴我十绝神教的重任,迟早要落在你的肩上,我也不和圣女抢人,你再接再厉吧。” 铁蛋得了金块,便一边继续跟着鲲在密道中穿梭,一边道, “你们和魔宫争天下也就罢了,和玄门是有什么恩怨。” 东方尊者, “也并无甚么恩怨,主要是他们眼红我教兴盛,纠缠不清。” 铁蛋嗤之以鼻。 “玄门最讲因果,盯着你们杀,肯定有缘由的。” 东方尊者也无所谓他不信,冷冷道, “恩怨?因果?哼,笑死。 道本无对错,庸人自扰之。无非是天下机缘有数,法材侣地你争去了,他就少一份,所以挑个由头打压罢了。 当年魔宫最强,大家便一股脑去打三垣。如今三大派鼎足而立,仙宫眼看着坐守不住天下,玄门神教之间自然早晚要做上一场,争个雌雄,分个胜负出来的。 即便以后没有了魔教魔宫,也会有其他外道邪魔。即使杀到只剩九大玄门,迟早也得分道扬镳。有甚么缘由的。” 这东方尊者说的道理,铁蛋倒也认同。 虽世人以三大派称呼,但其实玄门神教的直接冲突并不多,主要矛盾还是针对仙宫的。 无他,只因这世间的奇珍异宝,洞府仙缘,都被仙宫先来一步,尽数占了,而偏偏仙宫的后人又守不住。后起的势力要发展壮大,一定得拿仙宫这肥猪来开刀的。 就像现在的萧家,你家底厚,会经营,能拉拢,结善缘,又有何用呢?霍桐山,神教,方壶仙岛,多少势力盯着你呢。有一个机会,群狼便一拥而上,又能躲得过几回呢? 而萧家坐拥的这些宝藏,玄门神教自然都想要,即便没有灵韵仙芝,也有玄女天书之类,各种各样的神功法宝,不计其数。完全值得豁出命来抢。 果然铁蛋从密道钻出台城宝库,往天上一瞧,便发现不仅厮杀的人一点没少,反而还越聚越多了。仙军宿卫已驾着铁舰飞舟,四面八方涌来援救。而震州各派供奉腾云驾雾,遁影移行,前来援手。满眼望去都是雷云滚滚,乌云密布,还有法相金身接连现世,纵然玄门元婴厉害,被这人海战术围攻,形势也危急了。 “现在怎么说,仙芝不在兰陵,怕不是鹤林翁早已走了。你的计划落空了,尊者。” 东方尊者沉默了一会儿,却道, “不对,我没有算错,他应该还在,仙芝应该也还在……” 铁蛋眯眼, “错了就是错了,尊者不要嘴硬了。” 东方尊者冷哼, “我们一个执法尊者,一个掌门候补,难道会一齐算错么!他萧家有这种瞒天过海的本事,今日让人杀得血流成河!?” 他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铁蛋皱眉, “那么是看门的胡说八道?” 东方尊者想了想, “那人看守台城库藏,自然是萧家核心,何况既然是三垣点名要的,萧家还派弟子专程送去,应该事情也不会有假……是了,其实此事很简单么。 那灵韵仙芝,萧家怕不是有两株。” 铁蛋,“……草,两株?” 东方尊者道, “不错不错,我之前也在奇怪,鹤林翁既然一定要用灵韵仙芝突破,为何早不取晚不取,要挑这个时候对萧家动手。 而且既然决定动手,为何不事先做好准备,请他霍桐山的师门长辈助力,反而要临阵磨枪,找一群散修相助。 还有为何今日不止他霍桐山,连方壶也来了这么多人围攻,而萧家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恐怕正是那萧家,奉三垣旨意,有家主率领家中精锐,护送灵韵仙芝入京! 因此现在才人手不足,忽然有这动手的天赐良机!” 好像……有点道理哦? 之前铁蛋来求救的时候,那小侯爷的爹,正牌的兰陵侯不就是说去三垣了么。 而且三垣点名要拿突破化神境的仙芝炼丹?炼什么丹?化神丹? “可既然不在台城宝库,那仙芝,到底藏在哪儿呢?” 血刀也沉默了。 毕竟萧家的底蕴也确实深厚,既然手里有青鸾宝库这种防人算计的秘库珍藏天书,那难免没有其他什么妖族秘密遗迹,用来存放仙芝的。但这顷刻之间,要把兰陵翻过来,掘地三尺的找,谈何容易。 “……小子,你仙缘深厚,你觉得在哪儿?” 东方尊者这家伙好像算了半天没算出来,自暴自弃了…… 不过铁蛋也不知道啊,毕竟他的仙缘也是别人……哦…… 于是铁蛋看看鲲,“在哪儿?” 鲲用鳍扣扣鼻子,往城西兰池一指。 灵韵仙芝原来就藏在兰池里?好像还蛮合理的哦……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兰池 只能说有钱人家是真的大,到处都是暗门密室,连洞天秘境都能有好几个的。 不过想来也是,那兰池中养金莲无数,其实也都是难得至宝,可以采摘拿来作炼丹炼器之用。 萧家更是以特殊阵法,将这些金莲布置成阵,只有持符驾舟才能出入金莲阵,否则不识得阵术,贸然潜入,就要被花茎根须纠缠,陷入淤泥之中溺毙也不一定,即使阴魂元神也被挡在这重重金莲阵外,寸步难入。 不过此番有鲲在前头游水带路,于水草假山间绕来绕去,指指点点,铁蛋也掐着避水诀跟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兰池。 过了第一重金莲阵,兰池之水豁然开朗,池水就犹如一块湛蓝宝珠,琉璃透亮,清澈见底。 于是直往水下遁去,便分明看清了萧家建在水下的府邸。 只见那兰池底下,竟以玉璧贴池,大理石铺地,更有从东南之海,不惜物力,运来珊瑚海藻,假山奇石无数,在水下筑成居室宫观,建成一座水晶宫殿避暑。 远望去,只见水下山石皆涂以五采金漆,池中映水而立,紫阁青楼数所,壁上画男女私亵之像,其中紫殿为尊,诸宫皆奢华极糜,刻画雕彩,纯用琉璃,青灊金带,麝香涂壁,锦幔珠帘,穷极绮丽。 好家伙,之前铁蛋还拿萧阀去和西北的史家比较,觉得这家人还挺节俭的了,看来实在是没见识了。只能说不愧是世间顶流的阀阅,你看看这排场,水底下这些别墅,门把手都是镶金嵌玉的好么…… 这萧家湖心之中,应该还有什么厉害的法宝镇压守护,形成了浓郁的道息炁罩,守护着整座府邸。 铁蛋以‘定业’刀劈开水幕炁墙,进入那洞天之中,扭头望去,只见湛蓝湖水悬浮在外,犹如把宫殿包裹在水晶球里,外头还点缀成片的金莲,确实颇有一番意境。 此时萧家的几艘宝舟楼船已经停入府内,一眼望去只见楼船甲板上鲜血淋漓,酒水四溅,似乎之前正通宵达旦欢歌畅饮,突然遭到袭击,先打了一波,许多护卫女婢已被打杀在甲板上了。 那这么看来,袭击者已经挟持了萧家人潜下来了。 于是铁蛋也掐诀敛息,往府邸中央的紫阁走去。 而那紫阁看来似是什么人修行隐居之所,正建在这湖心府邸中央,筑于三层碧玉法坛上,镇压着整个兰陵府的地脉,正是灵炁最荟萃之精舍。 抵近一瞧,果然只见萧家人都在这儿呢,一大家子被四个黑衣人,押在紫阁外汉白玉的广场上砍头。 一眼望去已杀了百余口,血流成河,人头滚滚,无论男女,无分老幼,一个也不放过,就把人拖出来,一剑杀了,头提起来,仿佛是展示给那紫阁里的人看一看,看过了便扔去堆京观,尸身扔到祭坛底下。 而那紫阁也门窗紧闭,隐隐放着金光,似乎是有什么人正躲在阁里坚守不出。 恩,那阁中还能是什么人呢,不过全家老小被这么杀都不出来,老祖也是坐的够稳的哦…… 人自家老祖都不急,铁蛋也没啥好急的,先隐在暗中看了看,掐指算了算,大致心中有数。 这些黑衣人分明在血祭破阵。 元婴境的真人四个,东西南北四面坐着念咒。 金丹境的法师五个,呈五行相克之位站立,持剑杀头。 把萧家人头一五一十得堆着,尸身则或全尸或腰斩,作阴阳爻,绕着紫阁布置成个九宫八卦阵来。 那紫阁底下的法坛被萧家人的血水侵蚀,法坛上的符文法箓光芒黯淡,陆续失效,而紫阁外玉石所制的仙宫神兽守护,也被血水污秽,一台一台崩塌毁坏,去咒破法,丧失威能。 四个真人更时不时手挥拂尘,打出山风地火,冰雹沙暴,四面轰击紫阁,打得那紫阁左摇右晃,宛如处于地震之中,坍塌崩溃,只在旦夕了。 嚯……杀起人全家居然这么熟练,果然是同门中人呢…… 铁蛋往剩下的施法素材们扫了一眼…… 呕吼,没看到萧宝琴她们耶,该不会已经被砍了吧…… 那撤吧。 血刀无语,“啊?你这就走了??” 不是,那他能怎么样啊,四个元婴五个金丹耶!拢共九个玄门耶! 而且没看到黄花菜们都凉了吗,那还打个屁的打啊! 算了算了,以后再找方壶的人报仇吧…… 结果铁蛋刚退了一步,就撞到一个人。 然后他扭头一看,只见那个鹤林翁举着一株珊瑚遮头,正蹲在身后,朝他抬了抬眉毛。 “果然是你啊小兄弟,我一闻这个味就知道是你进来了。” 滚!给老子滚! 铁蛋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欸欸欸,别走嘛!帮个忙啦!” 鹤林翁赶紧扯住他, “我朋友答应你入伙啦,你既然这么厉害,金丹境的都交给你解决,有没有信心。” 铁蛋眯起眼看他, “放手。” 鹤林翁只好放手, “喂小子,你几次三番坏我的事,我都放过你了,这次还打损了我的剑匣,难道不该弥补一下吗?帮帮忙啦。” 铁蛋冷笑。 说起那只鹤他就窝火,玛德啄得他痛死了…… 不过铁蛋还没开口,鹤林翁从袖里摸出一个纹龙的铁匣子递来, “喏,报酬。” 报酬?啥玩意?丹药? 鹤林翁把匣子打开给他瞧,只见匣子里有个黑不溜秋的铁丸子。 哦,这是……咦?这这这,这不会是…… 鹤林翁点点头道, “此剑曳影,是你们剑宗一位朋友托我铸的,他已备齐了金材剑谱,只可惜是外山弟子,始终轮不到使用九阴山的剑炉…… 总之此剑尚未炼成,他就斗剑身殒了,因为用的是你们剑宗箓印,一直留在我手里,咱们既然有缘,就给你用吧。” 铁蛋,“曳影。” 曳影一闪一跃,从匣中腾空跃起,落入铁蛋掌中。 是的! 剑丸! 金丹三品! 绝世好剑! 不,不是夸张!对铁蛋这样的剑宗弟子来说,是真真的绝世好剑! 剑宗弟子只有手里有把好剑,才能发挥出一身所学! 而和自身境界相合,还是专门用来配合御剑之术的飞剑剑丸!才能真正展露剑宗秘法之威能! 以剑丸来说,最次也得评个三品,不过鹤林翁只是替人铸剑,第一次能铸成飞剑,已经足够优秀了! 铁蛋大喜!恨不得现在就拔刀试剑!撸起袖子把人全杀了! 鹤林翁赶紧道, “等等等,时辰未到。” 铁蛋急, “怎么未到!金丹的都交给我了!你们才打四个还打不过!” 鹤林翁白了他一眼, “这些是太上九真宫的高手,他们虽然在中原没什么名头,但在海外也兴风作浪,称霸多年了。 我看迟早蓬莱五仙山都是他们囊中之物,绝对不可小觑。 那紫阁里的萧家老祖也有一点本事,眼看着全家被斩尽杀绝都不出手,是个能忍的。 再等会儿,等他们破了大阵,和萧家的先打一波消耗消耗,咱们再出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嘛。总之等我信号。” 得,又是先叫萧家打一波,估计萧家今儿死绝了都要…… 算了算了,看在飞剑的面子上再等等吧…… “哦,还有。” 鹤林翁刚要走,忽然转过身来,幽幽望了铁蛋一眼, “不用担心你那两个姘头,她们可没一盏省油的灯,早逃之夭夭了。 而且台城的火,是你那个师妹放的。这兰池本也有禁制法阵,是那西昌侯府家的小姐,揭了符,放九真宫的人入阵来的。 这次人家计算这么周到,打进来如此顺利,甚至比我们都快了一步,真指不定是算计了萧家多久呢,里里外外都买通了。 你们这些剑宗的,一惯愣头愣脑,只顾着往前冲。 可留点心眼吧,以后挑道侣,招子放亮一点,小心被人当枪使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互助 “老老老……老祖宗诶……求求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救救救……救命诶……” 萧家的小侯爷,萧白泽被剥了个精光,只剩个红肚兜,白胖宽大的身子好似个肉丸似蜷在地上,跪在紫阁前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得哀求,几乎连自己求饶的声音都听不见。 然后那些手中提刀的黑衣人,大步向自己走来,萧白泽只能痛哭流涕,浑身冰冷,抱着头求饶,拼命想要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然而他没有醒,那些黑衣人也对他视而不见,只是从他身旁经过,一个接一个,把他身后的亲人拖走。 萧白泽不敢抬头,只能听到被选中的族人,发出杀猪似的惊慌尖嚎,然后一声削颈断骨的清脆声响后,就什么声息也没有。 此时萧家一个个都已吓得面如土色,涕泪横流,屎尿横飞,根本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拖布袋似得拖出去,一剑斩了,头拿了去,尸体斩成两半,如牲畜祭品似摆放。 偶尔会有一两个不甘心死的,拼命挣扎撒泼,把头发连着头皮一块扯下来,像白蛆一样翻滚逃命。 然而黑衣人们也视若无睹,只一刀追来,便将人杀成两断,然后依旧拖着腿,拽着手拖到阵位上摆放,任由那被腰斩的哀嚎吐血,气绝而亡了才杀头。 如此默不作声,来去如影,黑衣人们就从萧白泽身边穿梭来去,把萧家一众嫡子嫡孙,女眷姨娘,揪着头发从他身后拖出来。 看着一家老小如猪狗般被人宰杀殆尽,萧小侯爷骇得丧胆,上半夜刚吃了一桌酒席,此时腹部着凉,早已骇得屎尿齐出,除了低声哀求,却连爬起来的力道都没有。 什么王权富贵,什么皇亲贵胄,什么富可敌国 在刀剑面前,都是猪羊。 终于,一双鞋踏在萧小侯爷面前。 萧白泽抬头望去,涕泪满面,抬头笑道, “爷,爷,爷爷……全给您,全都给您……求您,求您饶了小的吧……” 黑衣人立在萧白泽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往他面前一掷, “念。” 萧白泽低头看去,那似乎是一块妖兽的骨板,有些类似太古时代卜筮的龟壳,不过和萧白泽以前在家中收藏中见的龟卜又有区别。一般龟甲只是以火灼了,以裂纹来断测吉凶,然而这一块,却仿佛开路刻字一样,一线火纹在甲骨上蜿蜒而走,一起而成,自成文字。 此时又沾染了这么多萧家人的血,印得满满当当,犹如天书符画,竟是密密麻麻,写了一篇文章似的。 萧白泽自问也家学渊源,学富五车,书画皆能,但这甲骨之文却不属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犹如天书一般,不由为难得抬头。 “爷爷……小的不认……” 那黑衣人早有预料似的,摊开手,露出掌心两个眼球,还一大一小的,大概都是萧白泽的叔伯兄弟。 “用死人的眼看。” 萧白泽看看那盯着自己的眼球,沉默了片刻,咧嘴笑了, “爷爷说的是!爷爷说的是!” 然后他把那俩眼球拿来,自己把眼挖了,一对眼珠囫囵换到眼眶里,涕着血泪笑道, “看见了!爷爷!我看见了!” 黑衣人冷冷盯着他, “念。” 于是萧白泽捧起那甲骨天书,“咿呀匝吒”得念起来,其声非人,噪杂无比,洪亮惊人。 一众黑衣人提刀退出法阵。 而萧白泽在那捧着骨甲吟唱,白白胖胖大肉球似的身躯,好似气球一样吹胀起来,皮脂下筋肉翻滚着,一个个肉瘤聚合起来。 于是一边念着,萧白泽的肉身就和那骨甲嵌合在一起,并荟萃周遭精血,整个人变异化形,膨胀巨大,顷刻不似人型。 而周围萧家人的尸身,也仿佛被那古音兽吟所唤醒,共振着,颤抖着,残尸断臂,招摇狂舞,人头摇摆,展颜欢笑。 “嘻嘻嘻哈哈哈桀桀桀!” 杀身害命,困于阵中的魂体欢喜着,向着萧白泽那白白胖胖的肉躯中聚合汇笼,合而为一,汇聚魔形! 而那似婴儿,似蛆肉的肉块,也拖着满地脓血,一路往紫阁爬行,所过之处,祭坛阵法尽皆被腥臭的血污焚毁! 萧家之阵,被萧家之血,尽破于无形! 此情此景,紫阁中的那位老祖,终于坐不住了, “吼!!明珠!你这狗杂种! 我萧家年年供奉!岁岁进贡!哪里少过你蓬莱一份!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做到这种地步! 断我嗣!绝我宗!还不够! 要拿我全家!献祭天魔啊啊! 混账!你说啊啊啊!” 而大阵之外,稳坐东方震位的黑衣真人冷冷道, “绍伯,你一把岁数,还没小辈看的明白。你坐了那个位子,还想首鼠两端,八面玲珑,未免太幼稚了! 我几次三番招你吃酒都不来,简直不识抬举! 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替三垣看门,做那天人的狗,我便代天收了你! 谁敢阻我道途,便首当其冲,合该诛灭! 也不怕告诉你,便是我不提前动手,魔教的人马,过两天也该到了!你萧家横竖也死无葬身之所! 看在你这些年孝敬的确实不少,我留你一条支脉,给你个兵解的机会,已是仁至义尽了!还不感恩叩首!” “吼!!杂碎啊!!我必杀汝啊啊!” 紫阁中的老人发出龙吟般的咆哮,冲天紫霄暴起,将那楼台直接炸裂! 只见阁中居然藏着一件身高四丈的金甲神兵!飞身而出,手挥长刀,雷光电汇!一刀朝那明珠劈去! 然而“挡!”一声巨响! 那大刀砍到明珠头顶,却被一颗宝珠放出湛蓝光罩抵住!雷霆闪烁!明光耀目!竟不能寸进! 那明珠只是冷笑一声,掐诀一指,拂尘一挥! 嗡! 宝珠蓝光大放!瞬间绽开一朵莲花!直接将甲兵神人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魔怪萧白泽嘶声大吼!纵身飞扑!整个一头娃娃鱼般的巨大怪形龟畜!扑上去一头撞飞金甲神兵! 而与此同时,其他三名真人也纷纷投掷出如意化玉凤,投出金斧作黄猿,取了仙绫作蛟龙! 一众元婴境法宝!化出神兽器灵打来!助那妖魔鬼畜一臂之力,四面围攻萧家金甲兵人! 这萧家的金甲神兵一看便知厉害非常,神勇无比!分明是上古仙宫流传下来的尚方神兵,历战宝甲! 此时被群魔众宝围攻!周身神光绽放!雷霆护身!真焰护体!哪怕元婴境器灵也不能近前分毫! 然而这箫白泽及萧家百余口所化的鬼畜魔种,却也不知用了何种左道邪法!竟然无视宝甲上的法咒!全身肉瘤化作萧家满门人头鬼面!拼命撕扯神兵宝甲上的金鳞甲片!破他的防,坏他的法! 萧家老祖也嘶声怒吼,抡拳把满门子孙所化的魔怪轰飞!抡刀要杀!却又被一众法宝殴上来围攻牵扯! 一时间,身形巨大的兵人怪兽,便在阵中厮杀!拳拳到肉!打的地动山摇!难解难分! 而那明珠真人也不出手,只把那颗宝珠化出莲花光华,护在头顶,冷哼一声,传音开去, “如今萧府阵防已破,朋友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想要什么东西,自行去取便是。” 鹤林翁也不藏了,笑眯眯走出来,作揖道, “我还奇怪是哪里交的朋友,专程来信助我一臂之力,告知灵韵仙芝的踪迹呢,原来是太上至真明珠真人,久仰大名。” 明珠真人也和他一拜, “鹤林子见外了,大家都是玄门同道,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鹤林翁笑道, “可不是么,所以明珠真人的算计,是叫我帮你去打兰陵侯,你好在兰陵这边动手。 双管齐下,把萧家嫡宗,斩尽杀绝,才好鱼目混珠,改天换日,是不是。” 明珠真人也笑道, “正是此理,鹤林子能得仙芝,我道也能荡平震州,大兴玄门气数,岂不是好。” 鹤林翁摇头, “可我算来兰陵侯那边不仅防备森严,而且人多势众,还有三垣一众高手护驾。 我霍桐山毕竟一脉单传,势单力薄,太危险了,还是和你这合计合计,商量一下,搞另一支仙芝轻松一点。” 明珠真人也摇头, “道友可不是和我商量,是想和萧家商量,用仙芝换他满门一线生机。 可惜道友虽然宅心仁厚,做事留有余地,这些愚鲁之辈,却自作孽,不可活。 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只是那仙芝何等神物,道友这么选,渡劫的杀业,怕凑不足吧?” 鹤林翁笑眯眯道, “可我看你们也一样,机关算得太尽。但把萧家的人马调走的太多,同样尚缺几道杀劫吧? 不如一道帮你们补上?” 明珠冷笑, “哦?鹤林子真要舍身赴死,做我等的杀劫?好吧,看来此番横竖是要做一场了……” 鹤林翁笑眯眯, “你不要急嘛,数不够,凑一凑么。喏,我这有俩魔教的,送给你们杀。” 鹤林翁的朋友们听了登时一愣。 那潜藏的‘管真人’就第一个倒了大霉了,原本还在等信号出手,径先挨了算计,被身边一片光耀翼闪乱割,眨眼间就叫鹤翎飞剑割成碎片!同时被鹤林翁反手一掌,又是一片雷霆乱发!大半道身径直给打成飞灰! 接着蓬莱众修一齐出手,宝光乱闪,当场给他砸成肉泥! 不过人家到底是东方执法尊者,猝不及防连吃三套大的,依然坚挺!只见血光一闪,铁蛋背上‘朝仪’飞天而起!那满地血泥立即跃起,裹住刀刃!化出血身!一边血影遁身飞逃,一边挥刀指着鹤林翁鼻子怒骂! “狗日的魔门败类卑鄙无耻见利忘义出尔反尔畜牲玩意!!!” 铁蛋见状也知藏不住了,飞身跃出,那蓬莱的五个金丹也不需吩咐,一齐围上来。 鹤林翁笑眯眯稽手, “算上他们,可还够数?” 明珠掐指一算,也微笑稽手, “够了,够了,多谢道友相助。”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斗法 如今形势斗转,刚才说好的大家一道打黑衣人,结果鹤林翁这王八蛋居然又又又跳反了。 现在一群妖魔法宝在大战萧家神兵老祖,蓬莱的一群真人则追着血神子满场乱飞。 剑骨宝光遁光交织在一道,映得满塘池水都五彩缤纷,眼花缭乱的,给铁蛋整的都不会了。 所以他现在该打谁?打玄门?不是,老子不也是玄门?? 不过铁蛋现在一身萧家的刀甲,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刀里又冒出个血神子,大概也没人当他是玄门的了…… 此时一众蓬莱法师已经拔剑掐诀,互换了眼神,一个上来准备单挑,另外四个四面围上准备堵他的退路。 倒是那明珠真人瞅了铁蛋一眼,神识一扫,见他根基扎实,修为深厚,一身道炁中正平和,且身材挺拔,风度翩翩,实在不像个寻常的杂修,于是看看鹤林翁, “不知这一位,是道友何处找的朋友?” 鹤林翁笑道, “路边窜出来的罢了,我也不知他的跟脚,不过别说我没提醒诸位。 这小子还蛮厉害的,一对一你们不是他对手的,丢就丢点脸,还是一起上吧。” 明珠真人掐指算算,也点点头, “唐寓死在他手上了。” 于是一众蓬莱的立刻警惕,纷纷抽刀御剑,摸出符咒丹瓶,准备一起上。 铁蛋,“……” 干,怎么这么不要脸……得,那开打吧。 “光霞山燕子洞,请赐……” 于是铁蛋把定业刀一甩,舞了个刀花,转了个圈,摆起架势来亮了个相,还没挥刀砍过去…… “刷刷刷刷刷!” 蓬莱五人掐诀一指,就掷出一片五色宝光! 一口金钟砸顶 一块石碑击肩 一条火链锁身 一把冰斧劈腰 一只藤鞭扫腿 铁蛋简直想一口老血吐出来,但五宝追来也来不及骂人了! 立刻开满三涡轮,抡起‘定业’哇呀呀一阵乱砍,“叮叮当当咚!”把五件法宝砍飞出去!震得经脉乱震,双手发麻! 若不是萧家这身装备还不错,只怕这第一轮强轰硬打就给他砸成稀烂了! 然后铁蛋定睛一看,只见那五人已放出五色纱窗罗帐,明镜宝鉴,旌旗藤牌,石垒土坯来防守了…… 好家伙!这蓬莱的太富裕了吧!一起手人均三四件法宝砸出来啊!一边砸宝一边嗑药要不要这么熟练啊! 而且最离谱的是这五个人还一边御宝,一边掐诀,隐隐布置成阵,分明是想一边用法宝硬打,一边偷偷摸摸立阵围死他! 但铁蛋也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一看就知道不能和这种装备流硬耗!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不风度,同门不同门的了,抬手就出杀招! “玄冥冰河遁形!” 冰河遁身! 涡轮突脸! 大刀砍头! 定业一刀朝一名蓬莱金丹头上砍去! 铁蛋的正面突袭尤其凌冽,确实没几个人能反应得过来! 然而奈何对方一身法宝护体!这一刀下,“铛!”一声被金光弹了一下!落到肩头,没把头砍下来! “莲花神功!” 那人被一刀劈倒,也是咬牙怒吼出声!周身真炁迸发!道息层层护体,犹如莲花般包裹全身! 趁着道炁未凝,铁蛋踩着那人肩膀抡刀又是一击! “铛!” 这一刀劈碎六片花瓣,一击斩到面门,又被弹开! “遁!” 然而第三刀斩不出了。 铁蛋紧急遁走,身后一堆法宝砸来,把那蓬莱法师淹没在宝光之中! 然而对方还是没死!那护体真炁还挺厉害的!竟把诸般法宝给抵挡住了! 而这一会儿功夫,周围众人也知道铁蛋突袭厉害,纷纷把层层花瓣叠起来护体了! “啧,中!” 然而铁蛋不信这邪!转身又是一个遁身冲锋! 这回他抬手打出玄冥冰珠!一击打碎对方的什么莲花神功,追着一刀斩去! “挡!” 又特么弹刀!! 而宝光如影随形!追击而来! 铁蛋也不恋战!瞬身遁走! 不行,这么打不行! 只怕这群蓬莱的,不仅有上乘炁功护体,而且人均七八件法宝护身! 哪怕是一个一个单挑,铁蛋都得使尽手段,用尽了本事,才能打破全部防护杀他一个。要五个一起收拾,手忙脚乱的根本没可能! 不过这试探了几招铁蛋也看出来了,对方的战术也并非没有破绽。 那什么莲花神功应当是专门用于防御的炁功,一旦施展起来全身炁力都作防御之用,就只能做个缩头乌龟,反倒不能像之前的唐寓一样,抡起浩瀚刀炁来猛攻了。 只是对方显然知道唐寓刀法精湛都败了,因此知道和铁蛋正面对攻讨不着好的,便一边专心防御求稳,一边以法宝来砸他。 这战术其实不能说有错,毕竟以炁护体,以宝砸人,算是很保守很稳妥的玄门打法了。铁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耗是耗不过他们五个的。 但他们却错算了一点。 现在的铁蛋,已经不单单是只会舞刀弄剑,闷头乱冲的莽夫了。 行,你要斗法就斗法嘛。 于是铁蛋把刀往地上一杵,把腰间玉箫抽了出来。 明珠,“咦!” 鹤林翁,“哦?” 东方尊者,“恩!?” 箫君把蟑螂辫一撩, “啊~我好兴奋~~” 铁蛋白了他一眼,吹了个林钟。 恩,就是他新学的林钟剑法那一曲。 音波功.林钟剑阵! 瞬间铁蛋全身真炁大放!浓郁的玄冥真炁和太白剑炁,自铁蛋周身经脉中喷射而出! 一瞬间冰风呼啸,寒光阵阵! 只见自铁蛋八脉奇经之中,道炁释放!竟喷出八个冰魄人型!铁蛋幻影! 这些幻影手中,各持自正脉中凝结的太白剑炁!踏着林钟舞步,飞身而出,剑光如风!一齐呼啸而出! 其中三道人影,手持双剑!拦截砸来的法宝符箓! 另外五道飞影,则舍身飞冲!刺剑突击!直刺向五名蓬莱弟子! 铁蛋这一手实在太过于潇洒太有特码的格调!以至于除了那妖魔还在痛殴老祖,全场注意力都看齐过来! 只见在瑟瑟箫声中,剑啸风鸣!八个铁蛋,飞身剑舞!身形飘扬洒脱,似飞鹤盘旋起落,剑光如龙腾虎跃,随箫声奏响其鸣! 反观那五个蓬莱弟子哪里见过这么帅的大招!被这些分身持剑一阵眼花缭乱得剑斩,一个个如临大敌,只能缩头缩脑藏在花苞里全力防御,那些法宝都失了控制,被一件件斩落下来!给冰炁冻结! 好!机会! 而铁蛋根本也不指望这么花拳绣腿的一招就能秒全场。他只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边暂时解决周围追击的法宝,一边把玄冥真炁铺满战场!然后! “我遁!” 冰河遁形!再次冲脸! 这一回抡箫就打!仗着玉箫白字爆表!一击挑破莲花神功!一箫插进一名蓬莱弟子眼眶里!掀飞他头盖骨! 鹤林翁赞叹,“哇……过一次就破解了我的游仙飞鹤阵?这小子不得了啊……” 东方尊者眼一亮,“嘶……八脉谐振,飞魄分魂,好道魂……” 明珠鼻子都气歪了, “一群蠢材!五个打一个也特么能打成这样!还手啊!” 师长发火了,蓬莱弟子们也不敢再龟缩防御,赶紧撤去护体功,一个个抡起刀罡,掐起剑诀,夹击上来围攻! 铁蛋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莲花神功已散!而周身真炁未凝的这个当口! “太白!” “锃!” 太白剑影!金光绽放!一剑闪去!刺目封喉! “啊!”“啪啪啪!” 一道剑光横扫去!斩下首级一颗!打爆护身玉符金锁无算! 然而还没完! “曳影!” 曳影翔空!飞剑击兵!虎啸龙吟!斩首杀身! “刷刷刷!” 剑光转过!完成三杀!人头落地! “混账啊!!” 明珠大怒!输不起了!飞身而起!一掌轰来! “瞳子剑!” 赤脉侵睛!剑光杀到!一剑贯其掌!再斩诛其心! “什么!” 明珠大骇,猝不及防,紧急撤掌避身!同时周身法衣光明大放!把瞳子剑光一当! 一道贴面擦过,一道射穿肩胛,险些斩断心脉! 可惜那明珠也是浑身上下的大宝锁命,这两剑仅仅是伤了他一丝丝。 但身后鹤林翁也趁此良机!遁身杀到! 鹤翎剑无音翔斩!一剑斩断明珠臂膀! 又补一掌,将其打成重伤!飞出十数丈! “噗!” “大师兄!” 弹指之息,兔起鹘落,胜负已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仙芝 “大师兄!” 一见明珠重伤落败,九真宫三真人大惊,然而此时他们三个正和东方执法尊者遁光追逐,激斗正酣,只来得及‘大惊’一下,就被血神子反扑而来,血刀连砍!斩得一人披头散发,断冠破衣,险些殒身! 当下三人也被惊得一身冷汗,也无力过来支援师兄,更不敢有丝毫大意,只得全力先应付眼前的血神子。 而明珠真人身负重伤,实力大损,但暂时还无性命之虞,此刻也是赶紧运起那莲花神功,把自己重重裹在护体真炁中,冷冷盯着鹤林翁道, “道友如此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 鹤林翁抚着手中鹤翎剑,笑眯眯道, “非也非也,时也势也,气运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当然要因地制宜,因时而异,因人而动,才能应运而起嘛! 何况老夫又不是没给你们蓬莱机会,是你们自己不中用啊! 你瞧瞧你瞧瞧,五个打一个都被反杀,而且连一百招都撑不过。谁还敢在你们这边下注啊?你还有脸欺负小辈啊?不臊得慌?” 明珠望着死在地上五个金丹境弟子,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那毕竟这世道就是这样的,打不过,说什么都没用。 鹤林翁也是摇头晃脑道, “算啦,明珠兄,我也实话说说,如今玄门剩下的大多是隐仙一脉,大家都是躲在山里自己修自己的,如贵派这样励精图治,一心奋发上进,举派发展壮大的道统,倒还真不多见了。 我专程过来,就是看看你们到底什么路数,现在看下来,还好还好,虽然你行事人品有些低劣卑鄙,但道途还算端正的,没歪到邪路上去。 玄门有你们这样知道上进的后起之秀,我心甚慰,因此本也不好意思坏你们的事。 只是可惜啊,你们这一辈的本事虽然还可以,但下一代的年青人,这水平完全不行啊!就他们这点本事,如何上得台面,如何在云台争锋? 还是回去修身养性,好好调教两届新人,再来争这天下吧。” “噗!” 明珠死了一堆弟子,又被这老东西阴阳怪气损了一顿,气得吐了口血,怒瞪铁蛋, “好!九阴剑宗,果然名不虚传!名师出高徒,是我九真宫败了!” 铁蛋,“我光霞山的……” 明珠怒吼, “九天玄女在上!这一场是我明珠输了!我走!” 这家伙居然还真是当机立断,说走就走,使了个袖里乾坤收尸,飞身遁光出水。 那三个一瞧,得了,老大说撤就撤吧,于是把法宝一招,齐齐遁出水面。 由于这些九真宫的人多势众,进退得当,也没有大损,东方尊者也没猛追。那血影就持刀立定,阴冷得盯着鹤林翁不语。 鹤林翁也笑眯眯得抚着鹤翎剑, “事关我道气数,果然还得同朋友做一场呢。你去取仙芝。” 铁蛋,“你和我说话?” 鹤林翁白了他一眼, “我不和你说还和鱼说么?快去,仙芝若叫那魔胎吃了,真要出事的。” 铁蛋扭头一看,好吧,难怪九真宫的走的这么干脆,这会儿功夫萧家那边也分胜负了。 那萧家老祖的兵人装甲本也不是很厉害的玩意,又被九真宫献祭满门,精心准备了法术克制,同时还遭到一堆器灵突袭围攻,自然十死无生,此刻已经被拆的四分五裂。 那萧家老祖一条腿也已被那萧白泽所化的魔怪咬断啃噬,正在地上挣扎哀嚎,惨叫着朝紫阁废墟方向爬行。 而鲲也在那紫阁门口,招招鱼鳍,表示letsgo! 铁蛋便也不迟疑,飞身冲向紫阁。 鹤林翁和东方尊者也不拦他,俩人就静立在原地对峙,似乎想用眼神把对方杀死。 “啊啊啊!救我!我的刀!你救我啊!” 看铁蛋跑过,萧家老祖赶紧惨叫求救。 铁蛋看看他,看看手里的定业,于是随手把刀抛还给他,了清因果。 嗯,反正是垃圾玩意,不及曳影。 “啊啊啊!救命啊啊!” 既然无人援手,于是萧白泽扑上去啃他老祖,老祖也只得自己抡刀砍他乖孙,铁蛋则跟着鲲进入紫阁地下秘境。 说是秘境,其实也就是专门养灵芝的药田了。 所谓灵芝生王地。朱草被洛滨。荣华相晃耀。光采晔若神。 这灵韵仙芝确实不愧是化神关键,铁蛋上前仔细一瞧,却见那株红栗色的灵芝分了两柄,大柄已经被剪断,大约是送三垣去了,只剩小柄侧枝还在,但药力也依然相当惊人。一进秘境,鼻息就被浓郁的药香充斥,朱紫的光霞灵韵映照呈堂,灵息充盈,耀目无比。 铁蛋对照玄门道藏一查,也学习了。 这玩意果然不是寻常的天材地宝,怕是要汇聚整个兰陵地脉灵泉浇灌,还要用藩国王气滋润,也难怪就萧家这种名门能养出来。 这家人确实气数正隆,也就是在修仙界才任人鱼肉,要是换个时空,说不定真有称王称霸的命呢。 铁蛋掐诀一指,曳影一跳一跃,就把那仙芝剪了,用狮子皮裹了揣在怀里。 鲲上去噘了一口,把剩下的仙芝枝杈,连根都吸光了。 你这有点绝了吧…… 算了,萧家嫡系满门都给铲了,大概也不在乎这些外物了。 然后鲲拿鳍拍拍土,示意铁蛋继续挖。 于是铁蛋知道大概还有好东西,往下掘地三尺,掘出了一册书简。 铁蛋也是一亮,不是说萧家的书专门放在东田苑舍中么,怎么有一卷埋在兰池底下? 何况这书简也是大朱大紫之色,紫霞灵息聚身,光看这著书用的竹简,光彩都与仙芝不遑多让,分明也是化神境的至宝! 那想来其上所录的文字,必然也是神功天书级的好东西。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一卷书简埋在地下,才能生出仙芝来呢! 于是铁蛋又取出之前救侯生得的石匣,把那竹简装在匣里藏好,隐去宝光。再扭头看鲲已经溜了,铁蛋也知道好东西也就这两件,周围都是些垃圾,便也不浪费时间翻找,直接出门。 呃,门口那俩货居然还在斗鸡眼,大概高手对决就是这样,谁先眨眼算谁输…… 而另一边,也不知九真宫到底用的是甚么秘法,此时他整个‘人’已经长到七尺高,三丈长,白白胖胖,活像头粗壮滚圆的蛆。 铁蛋一出来,萧白泽就闻到灵芝的味道,扭头盯着他,双目圆睁,朝铁蛋扑来! “我家的芝!我家的芝!!” 铁蛋心御剑诀,掐指一弹,曳影剑光一转,把萧白泽的脸切了下来。 下个瞬间无数脂肪肉瘤从断口挤出来,长出萧家老祖的头来。 “明珠!你这杂碎啊啊啊!” 啧,又是这种磨血的怪啊……烦的很,反正东西已经到手,溜了! 铁蛋立即收剑,一个冰河遁形迅速拉开距离,撞开水幕就遁身而走。 “还我仙芝!” 萧家老祖咆哮着,浑身肌块肉瘤隆起,竟从白蛆进化成白河马,跟着铁蛋冲入兰池追来! 但铁蛋仗着玄冥遁法凌厉,又在湖中挪移,自然快得没影,那萧大河马如何追得上他,须臾之间便直冲湖面,正破水而出。 正欲夺路而逃,忽然铁蛋只觉遁法一滞!真炁居然尽散,直接从冰河中跌出身来! 然后迎头就是一片宝光闪亮乍现!玉凤,黄猿,白蛟!再次从黑暗中杀出! 不错!又又又是九真宫!真人们是走了!但器灵另算! 干!卑鄙!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赌命 铁蛋!大危机! 才逃出兰池,身后还有一头河马在追!又又又遭算计!当头被元婴三宝埋伏偷袭! 这才露头,便被那仙绫所化的白蛟甩尾一击!破了冰河遁形!护体真炁!跌出水来! 还不及闪躲,又被黄猿金斧一击劈来!若不是他急掐避金诀闪身,险些已身首异处! 但事不过三!连逃两招,却不及那背后如意玉凤一击! “嘭!” 势大力沉!地动山摇!直打得铁蛋甲胄俱碎!肺腑巨颤!喉头喷血! 濒!临!绝!境! “涡轮功啊!” 铁蛋一声怒吼!咬破舌尖!精血大沸!金蝉脱壳!血影移行! 轰隆! 下个瞬间,那碧金白三道光华已合击而来!宝光大放!炸得兰池湖面水柱冲天!朵朵金莲都被炁浪炸裂冲飞!散落满池! 亏得铁蛋果决无比,一见埋伏,立刻脱身!但凡晚了一拍,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被逼到如此田地,铁蛋心头大恨!杀心大作! 不杀不行了! 血遁消耗精血,折损道基,不能持久!这些法宝能破他遁身,封他术法,而且器灵可不是生灵,可以和你硬刚到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逃已逃不掉了! 那就杀光!杀光! “曳影!” 剑丸化作金霞横走!叮叮当当与金斧一阵绞杀!砍得神光剑光乱闪! 而铁蛋手持玉箫吹奏!分出分身剑魂,勉力抵挡白蛟玉凤左右夹击! 轰! 然而还不等铁蛋喘口气,湖面又波澜再起!妖气冲天! 萧家河马也追杀而来!闻着仙芝味道,直追杀而来! 一人独斗四方神魔!铁蛋却凛然不惧! “嗖——!” 趁着一众分身遮掩片刻!血影飞身而走!如虹线斜掠湖面,直冲向湖畔金莲泥沼! “吼!” 那河马张开血盆大口,直追而来!被无数金莲花茎绊住,将大片淤泥都拖得外翻出来!一时被减缓速度! “刷!” 玉如意化作玉凤,后发先至!突破拦截,展翅飞来,一翅扇来,打出炁浪刀光,横断湖堤!断绝铁蛋退路! 然而铁蛋早已算计到此步! 趁着有曳影抵住金斧,分身拖住白蛟,兰池绊住河马,铁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创造出一对一的机会!单枪匹马,直冲玉凤!一抬手!直接掷出仙芝! 而玉凤当即张口去接! “去尼玛的!” 太白剑光灌注!三涡轮神功附体!一箫戳来!势在必得! 铁蛋一箫作剑刺,不留余地!舍身飞击!一击戳中玉凤喉头! “嘭!” 一击即碎! 凤头飞落出去!如意断作两半! 你以元婴法宝来欺人!老子也用化神法宝欺你! “唰!” 白蛟一扫,将铁蛋诸般分身剑影打散!化作仙绫而来,缠住铁蛋双足! “叮!” 金斧一挡!打飞剑丸曳影!在半空中黄猿器灵化形!抡起巨斧!一击朝铁蛋首级斩来! “吼!” 河马怒吼!一奋力挣脱金莲藤曼纠缠!飞身一扑!追着口衔仙芝的玉凤扑去了…… 不错!算到啦! “挡!” 铁蛋横箫一挡!硬挡住金斧怒击! 斧刃登时碎片缺口!然而铁蛋也被震得肺腑重创!浑身骨架巨震!口鼻中鲜血狂喷!双目中火光乍现! “瞳子剑!” “嗡——!” 瞳子剑光再发!直攻缺口!将金斧炸成碎片!一击将黄猿头颅扫成飞灰! “刷刷刷!” 然而这个瞬息!仙绫也如蟒蛇般绞杀上来!怪力迸发!竟将铁蛋手足尽皆折断! 那白绫如锯刀一般切进铁蛋身躯!直绞得他全身嘎吱嘎吱作响! 若不是铁蛋一身骨架,也是化神级金身剑骨,这一下就要给他绞成碎尸!碎成万段了! 所以还能顶啊! “瞳子剑啊啊!” “嗡——!” 连射第三发瞳子剑!铁蛋双目几乎炸裂成俩个血洞!这一击更狠!直接对着自己腰腹斩去!把他道身连着白绫拦腰截成两断! 还能!还能顶! “血影移形!!” 血遁飞身!后发先至!铁蛋!抢在河马之前,夺回仙芝! “吼——!” 萧家河马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铁蛋吞入腹中! 铁蛋!大危机! 是的,这回真的危机了!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被怪吞过,甚至被吞了还能反败为胜,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刚才连番厮杀!全程险象环生,眼珠子都射爆炸烂,险死求活,铁蛋是一点炁都没了! 现在铁蛋全身经脉尽断,真炁枯竭!只能用玉箫乱捅! 但纵然一戳一个洞,若无真炁开个大口子,那根本逃不出这河马胃袋里,反而要成了妖魔食粮,被吸收殆尽! 于是铁蛋也只得拼尽全力,用玉箫插入河马喉咙口,死死抓住玉箫不被吞入腹中! 但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河马居然也有技能! 从胃袋里,一个个肉瘤长成一张张脸来!那些萧家的男女老幼,露出一张张鬼脸,从口鼻中喷出无数鬼爪!好像无数蠕动的大肠,抓扯撕开铁蛋全身,把他往更深处的胃袋肠道中拖! 不行了……这回要坚持不住了…… “哇啊啊啊死啊啊!” 然后萧家老祖和萧白泽的脸从肉壁上伸出来,咬断铁蛋的手指! 瞬间!铁蛋便被群魔拖着!仿佛落入深渊! “啪!” 然后铁蛋被人一把拽住了! 猛得抬头,铁蛋震惊得发现,抓住他的,竟然是东方执法尊者! 血肉的悬崖边,赤红的人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铁蛋。 “道身给我。” 铁蛋睁着双目的血窟窿瞪着他。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被此獠消化,孕育出一尊大魔来了!” 东方尊者道, “如果你敢信我,就把道身给我。咱们赌一把。 我来用天魔血解神功,与这妖魔同归于尽,助你度过此难。 你身怀神主大道身神功,又有星命道魂,还有仙芝天书护体。 血解之后,依然还有一线生机,可以转世还魂,浴血重生。” 铁蛋只用两个血淋淋的眼眶盯着他看。 “为什么。” 东方尊者冷笑, “要不要随便你,反正这只是我一部血神子分身。 我不仅没损失,替天行道,诛灭此獠,还有的赚。 至少也不能让那老王八蛋赢家通吃,得你这么好道身。” 铁蛋全身上下,已被鬼神腐蚀撕扯得没有一片好肉,却不松口, “为什么救我。” 见铁蛋依旧直勾勾盯过来,东方尊者也是叹了口气, “……你不是还要为她活下去吗。” 铁蛋不解, “为她?圣女?” 东方尊者摇摇头, “我说另一个。” 另,另一个是指…… “真是个犟种啊……” 东方尊者叹了口气,一抬手,把铁蛋拉上崖来, “活下去吧,活下去让她看看,就算她不要,我们这样的人,也是能活下去的。” “……嗯。” 于是铁蛋睁开了眼。 不再是无边的血窟窿。 而是两颗晶亮的血神子,同时出现在眼眶中,于无边的血色中,交相辉映,就如一对猩红的赤瞳睁开了眼。 于是那赤色的光芒似潮水般碰撞在一起,共振,协鸣,澎湃的火光便绽放开来。就好似血神子,如激荡的火种,点燃的光星,血如火焰般燃烧起来,自无形中生出无尽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 无声的能量的绽放中,不止那萧家人所化的魔躯河马,在瞬间炸成飞灰,化作焦炭,乃至整个兰池都被蒸腾殆尽,那些金莲,那些珊瑚,那些山石楼阁,萧阀这些年的家藏,都在璀璨的放射中消散如烟。 滚滚的火球,蒸腾天际,把夜空都点亮成白昼,将炁浪席卷出去,把整个兰池,化作漫天血雨,劈头盖顶,浇灌兰陵。 “撒伊内!居然在他这也藏了一颗血神子!嘿差点没把老子炸死!王八蛋就是见不得老子赢!” 在这铺天盖地的血雨,蒸腾如烟的血炁之中,雷声一响,鹤林翁遁身而来。 这瞬息之间,他那边也是打了一番血战,脑门都被劈了两刀,差点砍成八瓣的,总算也有仙丹救命,神功复生,这才好不容易收拾掉血神子。 这会儿望望一片狼藉的爆炸中心,只见铁蛋那具金光闪闪的人型骸骨胸口,有一道金光闪耀,正是那金色的立方体,以奇妙道力,护住他心腹不毁。 而那一束灵芝和一本竹简,也被这绽放的血火蒸熟了,散发出一片浓雾似的紫烟,以蒸腾的道息裹挟铁蛋全身碎肉残骸为植壤,试图生根发芽,渡此大难。 然后滔滔血水,随着血神子的呼唤,潮涌汇聚而来,随着涓涓血流包裹,层层血水浇灌,这残躯道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苏生。 “啊……活死人,肉白骨,浴血重生,太阴化形……” 此情此景,鹤林翁也是凝眉苦算, “苦也苦也,辛苦奔波,劳累蹉跎,到头来怕不都要给这小子作嫁衣裳了…… 不,不可能!这是老子的机缘!不会输!老子是不会输的! 好!老夫就给你一线生机!七日还魂,赌赌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于是赶在漫天仙兵宿卫聚拢来之前,鹤林翁一甩袖子,给铁蛋收了个尸,打扫了战场,便遁身飞空去也。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打球 陈玄天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脑子乱糟糟的,一时有点懵。 然后他闻到股泡面的味道,于是探头往外一瞧,只见有个排骨精坐在隔壁,端着洗脸盆吃泡面,电脑里还在播放动作电影。 “……老周?” “哧哧哧,啊?” 那家伙哧溜着面,斜眼回头瞅,露出张满是青春痘的瓜子脸。 “……汤给我留一口。” “叫爹!” “爷爷的好儿子!” “诶!” 陈玄天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翻下来,去厕所洗了把脸,恢复了清醒。 回来了。 毕竟元神幻境里,可没男生宿舍那种混杂泡面厕所洗洁精汗液脚臭荷尔蒙的复杂味道…… 嗯,总之,这个正吃面看片的麻子脸排骨精,就是陈玄天同校同院同寝的同学,周畜……呃,应该不是那个畜,是个同音生僻字,不过陈玄天也没查过他户口本,就跟着大家一起畜生畜生的叫。 当然男生起外号嘛,大家都懂的,平时叫老周,打闹叫畜生,讨饭的时候就叫爹…… “打篮球去不畜生?” “册那,这么热的天你还要去啊,你更畜生……哦哟!乖乖!天天!什么时候胸肌练这么大啦!让爹爹我摸一把!” “啊滚!” 陈玄天擦着汗,套上球衣,看看地上收拾好的行李, “干嘛,回老家结婚啊?” 老周呼哧哧吸溜光盆里的面,把盆递过来, “屁咧,土木实习,这次要一口气搭八个塔呢,玛德牛马啊~~” 陈玄天咕咕喝汤, “塔?哦,拉天线啊。” 嗯,能和他同校同院同寝,自然是同项目组的。 量子通信说的多么高大上,仿佛键盘敲敲就好了,但实际上还是得有人去深山老林,搭基站拉基带架天线调设备么。 何况这种保密项目,你又不可能随便外包给民工做,那就拉着院里的学生去实习喽。如果不是上头决定了,让陈玄天去虚拟舱里躺着,他也得跟着去现场干活呢。 “呼,就是这个味……不过怎么拉这么多?” “可不是啊!讲道理也用不着建这么多啊! 系统的带宽又不取决于我们这一侧,只要有一根增幅天线,保持同云端链路的通讯环境稳定通畅就可以了嘛! 纯粹要提速,直接联入公网就行了啊,算力还不够么,建那么多隐秘基站干嘛呀,这大热的天,整死人啊!” 说起来老周也是怨声载道,不过抱怨也没用,上头一拍脑袋决定了,下面人累死累活也得办啊。 陈玄天也是耸耸肩,在学院专业课,他的成绩排名只能算中游,毕竟他主要是靠基因选型调剂进来的么,不像老周他们,好多人都是专门从电子科大理工大那种地方调来的状元,太专业的他也插不上啥话,就喝光面汤,咂咂嘴,脚尖一点把篮球挑起来, “真不去啊?” “不去不去,这次起码去工地呆一个月,我要赶紧撸几管。把门关上!” “玛德你个鬼畜!” 于是陈玄天自己去篮球场,顶着个正午的大太阳打篮球,确实蛮鬼畜的,但他这也是被铁蛋影响后,每日不间断的日常训练了。 嗯,修行炼体么,最重要的就是持之以恒,一天不练就天天不练,那脂肪很快就堆积起来了。 当然陈玄天现在主要的目的倒也不是炼肌塑型,更不是为了玩,是为了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毕竟现在陈玄天的身体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超人了,这具身体里蕴含的力量,还在与日俱增。每一次铁蛋那边升级,这倒映一般的身体也在跟着增强。 而在已经完成的特殊身体构造下,哪怕陈玄天自己不修炼,每一次呼吸都自动修行修炼,每一次精血完成循环,都在给他炼肌塑体增强。 所以现在陈玄天,才更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把握自己的力道极限,通过持续的训练,才能完全控制这股力量,也免得一不小心把身边的普通人,比如老周这样的,一巴掌拍得和拉面似的…… 但这个世界可没有人能和他角抵练力,学校里也没专门器械给他撸铁的。而舞刀弄剑打拳这种形式,又太过于装逼羞耻了,所以陈玄天选择的炼体之道,就是他最熟悉的,打篮球喽。 当然,他想的话,现在从底线三步上篮,直接飞跃全场,跳到对面一个暴扣,把篮板扣到水泥地里也可以轻松办到了。 但犯不着,每天打四小时篮球已经够离谱显眼的了。周围人都指指点点的,还是低调点好了…… 所以先从最基础的,拍球运球开始,绕场运球训练,把握力量的大小,避免陡然提升的力道,一把把球捏爆。 然后试着投篮,更进一步锻炼眼力准头,进一步控制稳定性,每天投个几百球,投不准也无所谓,只要不失手把球扔到雪山上去就算成功。 做好前几步的积累,最后就可以试着扣篮,不用担心把篮球架和水泥地砸出陨石坑了。 所以是的,为了隐藏那超人的力量,陈玄天选择成为篮球练习生…… 不过被叫做陈篮球,也总比把周围人都拍墙里好么。 于是陈玄天也日复一日,持续运球投篮运球投篮,适应控制自己的力量。 “唷,玄天同学,在打篮球啊。” 陈玄天叹了口气, “您又有什么事?” “你刚才是不是叹气了?” 校长走进场中,把正装一扔,解开衬衫扣子, “来,我们单挑。” “……” 陈玄天眯起眼,望望把篮球场围起来封路的警卫,这大热天,一个个荷枪实弹的,也知道大概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陈玄天也没拒绝,就运球过人,轻松上篮得分。 嗯,那毕竟人家还穿着正装皮鞋哩,而且动作和没打过篮球似的,小心点别把人撞飞了…… 校长倒是乐呵呵的,跑过去捡球,学着陈玄天的样子运球, “上次的实验很成功,上头对我们的项目很满意哦!” 陈玄天随手抢断,反手投篮又得分, “又是三等功啊……” 校长笑道, “怎么,你还不要啊?” “要不要的,也不是我决定的……而且给那些有什么用啊? 勋章实物我都没看到过耶,是金的不?” “想啥呢,当然是铜镀金了,不过勋章么,也就是个荣誉的表彰么。给你看看就行了呗。 那你想要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权力?地位?黄金?女人?男人?” 校长似乎稍微认真了些,不过陈玄天一个加速,还是把球夺去了。 “不知道……” 陈玄天运着球,想了想, “我么,我确实没啥特别想要的。现在这样打打球,睡睡觉,其实也挺好……” 然后校长也一个加速抢断,反手得分, “所以说这年头的学生啊,理想,幼稚,天真。 最有拉拢价值的时候,你不趁机多要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陈玄天捡回球,想了想还是摇头, “就我这项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梦里死了,搞那些也没必要吧。” 校长上来争抢,竟顶着护球的陈玄天,把他往场外挤压, “呵,所以才说你幼稚,你以为梦里看到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吗? 不要带入太深了!只有你生活的地方,才是属于你的世界啊!” 校长竟然一个盖帽,把陈玄天的球拦截了!把比分追平! 哟呵?怎么你这家伙原来会啊?上来还和老子装? 这下陈玄天反倒是来兴趣了,稍微提起点兴趣, “那校长你想要的是什么?绚丽的表演?猛烈的绽放?化成光?” 校长咧嘴笑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老子要逆转未来!开启星辰之路口牙!” ……什,什么?逆转未来?星辰之路? 万万没想到这校长打扮得人模狗样,冷不丁冒出这么中二羞耻的台词,陈玄天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结果这一恍神,球就被校长夺走了。 对方三步上篮,拿下这一局,然后拍拍手, “五局三胜,我赢了,不玩了。” 草,好狗啊…… “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校长捡起正装,扭头道,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收拾一下,准备转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房宿 好吧,这个‘我们’自然不是校长和陈玄天两个人的小我,而是更大范畴,更大尺度上的那个‘我们’。 嗯,懂的都懂,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陈玄天这样天真无邪,无欲无求,出现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啦。 何况如今的国际斗争这么激烈,你这边又是把人家教授从窗口扔出去,又是从天上砸导弹下来打靶,对面要是再没点反应,岂不显得太幼稚了。 所以总而言之,出了这种事,不止是陈玄天,整个项目组怕是都要立刻转移了。 这下陈玄天也算知道,老周他们这大热天紧急被派出去修工地了。毕竟学校的位置显然被叛徒泄露了,这里的基建自然也不能再用了,当然得换到其他地方开工么。 而且现在整个项目被泄露出去,他们实际已经从幕后转到战场了,这样的紧急转移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狡兔还得三窟呢,可不得多开几个分基地么。 而陈玄天毕竟是项目的关键试验体么,当然第一优先撤离,他也没啥好收拾的,带个篮球上车就走了,被一群保镖护送着翻山越岭钻隧道。 陈玄天在车上换装,防弹背心迷彩服,打扮得和身边警卫一个样,转移机动了好几天,换了好几次车才停下来。 根据陈玄天看电影经验,他本以为这次要被送去什么军事基地,乃至核防地堡里不见天日,了此残生了,结果意外的是居然给他带到大城市,住上市中心的写字楼了…… “这叫大隐隐于市啊,毕竟维持量子通讯链接的电力波峰,在山区太过显眼啦。 所以上面觉得把你藏在人口密集的市区,对面至少投鼠忌器,不会直接扔战术核弹下来……大概吧。”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相和善,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解释着,和陈玄天握手, “陈同学你好,我是苍天基地的负责人王维,代号房宿。” “二十八宿?” 陈玄天扭头看看办公室的宣传册。 xxx航天航空集团,xxx重点实验项目,二十八研究所xx分局,还挺直白呢…… 王维笑眯眯点点头, “是的,我们是为了隐藏保护你,专门成立的组织。挂靠在xxx底下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所的实习生了。量子通讯接入舱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继续项目。” 陈玄天拆开对方提供的档案袋,里头有给他准备的新手机银行卡和身份证,然后他看看身份证上的名字。 “哦,从现在起我就叫刘小六了是吗……” 王维笑笑, “毕竟是出事了么,暂时不清楚被泄露了多少,所以这次紧急安排关键人员转移,虽说只是以防万一,但小心点总不是坏事么。当然,在确保安全之前,建议你暂时不要联系家里。 另外,你的系统代号暂时更正为房宿增六,系统已进行了基因认证,我是你的单线联系人。 手机里还有苍天基地的心宿和尾宿俩人的联系方式,但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只是紧急联络人。 如果我死了,或者苍天基地遭到破坏,组织会根据情况,激活其他星宿,为你提供支援和保护。 有什么问题吗?” 陈玄天犹豫了片刻, “那校长……” 王维解释道, “他毕竟是项目直接牵头人,身份肯定已经暴露了,现在在追杀名单上。 而且为了确认对面掌握到什么地步,还需要他继续留校做诱饵。因此为了你的安全,暂时不方便直接联系了。 有什么话需要我代为转达的吗?” 陈玄天摇摇头。 他其实和那校长也怎么不熟,就被蹭了几顿饭,连对方叫啥都不知道,但总感觉那家伙陷入这种险境,就是纯粹自找的,求仁得仁吧…… 于是王维也带着陈玄天进二十八所看了一眼虚拟舱。 好吧,难怪说其他人不会知道他身份,这研究所里已经不止是一台虚拟舱了,是三十六台,而且已经有几台激活了呢…… 陈玄天也不算吴下阿蒙了。一听二十八宿,苍天基地,还分房心尾三宿就猜到,对方大概是按星分九野的命名规则来的。也就是说这样的量子通讯基地,至少还有八座。 哦,莫非就是老周他们要去建的就是新基站吗? 看来真就像校长说的,上面对项目成果很满意,或者真的是鉴于国际环境竞争愈发激烈,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总之现在陈玄天可以实习生的身份,在二十八所继续他的项目。 而除了他,大概其他候选也会开始批量实验。就算对面真的发起狠,一发核弹扔到市中心,把整个苍天基地都抹了也无所谓。 组织的机器已经行动起来,项目上马,基地开工,一个又一个‘刘小六’,已经完成手术,加入量子链接通讯中来,聆听来自那个世界的声音了。 每一个刘小六,都可以是陈玄天。 每一个刘小六,都可以是核扳机。 战争已经开始了。 有学校的经验,陈玄天也是熟练得消毒换装,躺入虚拟舱中。耳边再次传来了悦耳的女声。 “系统链接成功,基因认证,房宿增六,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十三。” 十三?又死了两次?呃,难道那头鹤那里也算一次么…… “链接准备启动,请把lcl溶液吸入肺里。” 不过橙红色的油脂似的溶液已经漫上来,于是陈玄天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睁开眼时,面前依然是一片赤红的海洋。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链接失败了。 直到鲲的白肚皮从头顶飘过去,铁蛋才回过神来,从那血色的汤池中冒出头来。 这……似乎是个丹炉。 是的,大的像米仓似的丹炉,丹炉内壁上刻着许多蝌蚪文。还有数不尽的兽纹铭箓,一看就是太古时代妖族的古物了。 铁蛋摸索着站起来,发现身体组织基本已经修复了,皮还没完全长好,全身黏糊糊的,沾了一层厚重的油脂,好像火锅里的蟹棒…… “啊……你,你,你真的醒啦……明明还有三个时辰就…… 唉……躺着吧……再躺三天,把丹脂吸收完再起来,别浪费了……” 鹤林翁的声音从炉外传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无比疲劳倦怠。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于是铁蛋也大致搞清楚状况,估计是对方救了自己一命。也只得捏着鼻子,谢了这反复无常,屡次陷自己入险境的老货一句,又躺回那丹脂中,吐纳调息,检查身体经脉。 过了一会儿,鹤林翁似乎恢复过来,在炉外冷哼, “哼,不用谢我,虽然借了个丹炉给你用,但主要都是你自己天生异禀。 而且你身上正好带了无量寿仙丹和东华长春丹,又吸收了那么多魔肉魔脂,才能这么快塑形重生,立地还魂的。” 呃,仙丹也用掉了么,好吧,不管怎么样活下来了,以后再搞好了。 只是这么说呢,这血玉功未免也太强了吧,真的怎么打都不死啊,回回都淤血重生,连铁蛋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了…… 而且令铁蛋有点没想到的是,不仅他的功力又又又大进了一波!连他被绞烂的一身金身剑骨,也被修复了! 鹤林翁怒意冲天, “哼!不用谢我,看你身上带了不少神兵碎片,天外金精,又有萧家一堆破铜烂铁,就顺手帮你炼一下罢了!” 而且不止是剑骨补完!铁蛋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居然多了一股精纯无比的紫霞真炁!就宛如在内胎经腹内,开了一朵花似的!紫霞真炁随灵息流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鹤林翁声嘶力竭, “不用谢我!不止那萧家的灵韵仙芝是化神至宝!他们萧家家传《事律》,也是用那天地至宝!早已灭绝的至尊道材!紫韵幽篁竹节所著作! 这些天材地宝本要吸食你的血肉,却被你精血反向侵袭,一齐化入体内共生,现已打通三十六天仙窍,孕与肺经共生…… 总之现在已被你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竟炼成紫霞道绝顶道身,紫霞紫霄长生圣体! 从此以后被我玄门紫霞真炁入体,不仅不能伤你半分!还可以化而用之,如木之枯荣生发! 只要紫霞真炁灌溉!则生生不息!绵延不绝!不死不灭了!” 然后叮叮咚咚,曳影从炉顶的气孔中跳进来,落到铁蛋手心,蹭蹭他手指,之前被斧子崩飞的剑创也被修补好了…… 铁蛋,“……” 鹤林翁仰天长啸, “老子铸的剑,老子顺手修一下不可以么!” “前辈……” 不是,咱们又不熟,你做到这样,不像心存善意哦…… 鹤林翁哀嚎, “啊啊啊!你小子!你小子!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啊!特么太丧心病狂了吧!特么太恶心了吧! 到底哪来这么多仙缘气运啊啊!为啥老子一件仙芝都搞不到!为啥你身上全特么神级天材地宝! 而且这可是天魔血解啊!天呐!为啥这么炸你都不死啊啊! 为啥你不魂飞魄散啊啊!为啥这你都转世回魂过来啊啊! 明明还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老子的大道身就炼成了啊! 为啥你在这时候醒过来了啊啊啊!哇啊啊啊气死我了!哇啊啊真是气死我了啊啊啊!” 鹤林翁仰天长啸,嘶声怒吼,悲愤欲狂,猿啸鬼嚎之声渐行渐远。 呃,他好像破防了耶…… 第一百七十八章 消息 “刘小六。” 听到呼唤,抬起头来的青年,长七尺八寸,伟容色,土木形骸,不加饰厉,而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在群形之中,便知非常之器。 是的,这人是铁蛋,毕竟鹤林翁本是把他的身子,当成自己的身子般照顾,仔仔细细重塑修补一遍了么,用尽了丹脂琼膏,泡足了灵泉酒药。 如今不仅道身重塑,修复万全,精满炁足,一身本领恢复如初,双目精芒荟萃,剑光闪耀,神庭赤线血凝,道魂精绝,脑后更有紫炁冲霄,霞虹弥顶,把霍桐山洞满堂都映成紫色。 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虽然对方可能不怀好意,救人只是想自己搞个道身用用,但到底还没夺舍成功,铁蛋就活过来了么。 所以说起来,铁蛋反倒是受了鹤林翁好大救命恩惠,只好稽首拜道。 “请前辈吩咐” 鹤林翁怒气冲冲瞪着他, “你真的是刘小六!?” 铁蛋再拜, “在下是光霞山燕子洞弟子铁蛋,刘小六是我同门师弟,因师门遭劫,被仇人所害,失散至今,生死不知,因此才用他的名字行事,只想着若闯荡出名声来,或还有重聚之日,并非有意欺瞒。” 鹤林翁面色稍霁, “哼,你师弟没事,找着了。” 铁蛋猛抬头, “找着了!?” 鹤林翁把一封信抛来, “我之前去信云台峰,说你助我诛杀魔教执法尊者神魂,铲平魔宫萧阀满门,居功至伟,论功行赏,给你请辟兵钱。结果剑宗说刘小六还在坎国养马呢……” “养马……” 铁蛋把信接来一看。 好吧,原来刘小六还真没死,说是遭人追杀,坠下山崖,被破军剑君座下弟子,定光照胆找到了,带回九阴山治疗。可能也就差了那么两天,前后脚的工夫,铁蛋就下山溜了没遇到…… 是么,小六没死,太好了。 至于养马么。现在坎国中山公造反,横扫艮国,杀戮无数,北方一片狼藉,于是九大玄门也在云台聚会,商议如今天下大乱,妖魔入世,魔宫内斗自顾不暇,不若联手开拓北方,抢夺灵山宝地,占地为王。 抢资源抢地盘这种事情,九阴剑宗自然当仁不让,于是一众弟子都被一股脑扔去坎国打资源了。刘小六他们这些外山的,自然也跟着填线,现在阴山脚下抢夺马场。 得,当初他要是不管萧家的船,一路往西去,大概还真能在坎国碰到大家呢,只能说因缘际会,时也命也,冥冥中自有定数…… 不过铁蛋眼神一凝,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这老头不止给他请功,还隐瞒他和魔教联手,并且主动说在帮他治伤?算起来,去信云台峰又传回来,至少也得七八日吧?那时候他应该还在丹炉里炖,这到底是为什么…… 鹤林翁阴沉着脸,“哼!” 好吧,即使鹤林翁不说,铁蛋暗算一下也猜到了。 趁着重伤夺舍玄门同道,说出去是不大好听。而且万一被察觉了,惹恼了人家师门,横竖有一劫的。 不过倘若老子是认真相救了,是你家弟子自己命数不足,扛不住死了,这么好道身就废物利用一下,大不了还你几枚丹,说起来倒也算情理之中么。 当然,终归得给对方师门知会一声,留下字据查算,以自证清白,免得日后说不清么。 哼,这老王八蛋,就是机关算太尽了,非要尽善尽美,摘得干干净净。 你说你干脆一点直接夺舍不就完了呗,哪儿有那么多事…… “多谢告知。” 铁蛋收了信一拜。 鹤林翁就挑着眉毛歪着脖子斜眼瞧他,满脸的不爽, “怎么着,你这就准备走了?” 不是你一个劲说不用谢的么…… 铁蛋也是无语,只好道, “如果弟子遇到化神的天材地宝,一定为前辈留心……” “别!” 鹤林翁赶紧道, “我算明白了,你小子就是个天煞孤星! 克人寿元,夺人气数,掠人仙机,害人性命! 和你的因果混在一起,无论好坏,总归只有吃亏! 你别和我纠缠不清!” 不是,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要闹哪样嘛…… 鹤林翁想了想, “我要你替我杀一人。” 哦,这个简单……不,不对…… 铁蛋怀疑, “东方执法尊者?” 鹤林翁翻了个白眼, “可算了吧,我打他一个血神子都差点失手,就你现在这点本事,哪儿是他的对手,再练个五百年再说吧。” 呃,五百年,结婴么,还挺合理…… 鹤林翁取出一支木簪递来, “我早年欠了个人情,你把此簪送去绛罂仙子处,就说替人了断因果的。也不用提我的名。 她若应允,你便听她吩咐,她说杀谁就杀谁。她若不肯,就杀了她。” 这是个檀木烫金灵寿纹簪,长一尺,倒不是什么法宝。 快递任务啊。 铁蛋点头, “好,这人住哪儿。” 鹤林翁大眼瞪小眼, “……啊?你不知道??绛罂仙子姚红泪!玄门九大仙子耶!” 铁蛋无奈, “我山人,不搞这些。” 鹤林翁倒是点头, “这我倒信,看得出你小子虽然桃花劫缠身,却又是个扫把星降世,正好以杀劫破情劫,帮我做成此事,了结这段孽缘的,换个别的人,还真不一定舍得下手呢。 总之她大名鼎鼎,你随便问问当能打探得到,之前你就能硬破我剑匣,如今又练成紫霞紫霄长生圣体,还身怀魔教绝顶神功,绛罂仙子那些神通手段对你一点用都没有,斩杀她于你不算难事。 只是到底九大仙子声名在外,膝下之臣无数,枕边道侣无算,做了这事,必惹上一堆因果缠身的,你自己要盘算清楚。” 好吧,鹤林翁这老王八蛋虽然精于算计,但至少把其中因果和他说个明白,铁蛋也心里有数了。 情劫嘛,怕个屁,一路杀过去喽。 见铁蛋答应了,鹤林翁又取出一本书递来, “这本紫霞炁功,就是和你练过的那几招,是我以前从别处得的,专用来隐瞒我本宗的跟脚,行走江湖么,懂的都懂。 你现在炼成紫霄道身圣体,正好拿来修炼。练成此功,自能尽知姚红泪的本领手段,她见了你的本事,也知道是我派去的了。 不过这书不是白给你的,接了此书,从此以后,我以前做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看来你以前做了不少好事啊…… 铁蛋自然不会拒绝了。现在他紫霞真炁冲顶,自己又不会紫霞铸剑,只能白白发散,有功干嘛不炼,要断因果也得等到化神再说了么。 鹤林翁也不留他在霍桐山久居,免得这小子仙缘暴走,东张西望又窥破自家不传之秘,气数给他夺去了,赶紧给他挪移出洞,赶出山门不送。 这霍桐山也是标准隐仙派,深山老林的铁蛋也不识路,只好一边学那本紫霞炼炁诀,一边御炁往山外飞空。 此功的真名虽然被鹤林翁抹掉了,给铁蛋的也是手抄本,而且藏了一手,隐瞒了那栽种树林大阵,并在林中借荆棘林木,遁身挪移的绝招。但从炼功运劲的路数,依然看得出是九大玄门的正宗秘传。 这炁功特性之前铁蛋就有领教,扎实深厚,延绵不绝,现在和他的紫霄紫霞长生道体相配合,也确实是相得益彰,加成明显,只稍微凝练了一番,已经可以作护体炁功使用了。 这炁功是不错,不过也就类似九曜剑诀,是用来打基础的,神通秘笈绝招显然是玄门不传之秘,现在连具体是哪一家的秘传都不知道,没有师门传承,基本没法专精。归根结底也就是杂修功法,应付一时罢了,难堪大用。 所以为了不浪费现在的资质,终归还是得想办法,找剑宗本家的《九曜剑经紫霞神剑》来精练。 好在等走出深山老林,找到附近的城镇,铁蛋基本已熟练此功,把脑后冲霄紫炁,凝练成护体真息。周身紫炁缭绕,如同绕了条紫带仙绫在身上,面上华光冲顶,恍然若神仙中人,一路走过,脚边草木都被仙气缭绕,自发生长开放,如万物复苏,开春了一般。 当然这并不是说铁蛋多厉害,相反,正是因为他紫霞道才只初学,御炁功力还不足,道息精炼的还不够,偏偏紫霄紫霞长生体真炁又太盛,才会侧漏出来。 但凡人又见过几个真修,铁蛋才进城,就被一个小乞丐拦住去路,往地上一跪,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仙人!求你收我为徒!”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癫儿 铁蛋看看那小乞丐,又回头看看周围,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便摇头道, “我本事不精,还未出师,没有资格收徒。” 那小乞丐好容易才遇到个戏本里的仙人,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急道, “仙人!求你收下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铁蛋倒也没急着走,毕竟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就这个疯疯癫癫的小乞丐跑过来给自己磕头,这么明确得跪倒面前要拜师,说明他确是有仙缘,俩人或多或少是有点缘分,于是看看他, “你为什么想修行。” 小乞丐赶紧道, “为了不受人欺负!谁欺负我我就杀谁!” 哦,是真有点缘分呵…… 于是铁蛋查查他根骨还可以,便随口念了一段御剑诀。 “记得多少。” 小乞丐摇头, “一个字都记不得。我又没读过书。” 铁蛋,“……那你叫什么?” “不知道,我爹妈给人打死了,爷爷就疯疯癫癫的,他们叫他老癫,就叫我小癫儿。” 铁蛋叹了口气, “既然有缘,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把他杀了。” 小癫儿也是愣了愣,大概这拜师的发展方向和茶馆里说书的有点不一样。不过有人帮报仇也不差,于是挠挠头,手往城北府衙一指, “那狗官!我爷爷就是叫那狗官的马车撞死哒!我只是偷他家口狗饭吃!他们就往死里打我!死!都得死!” 铁蛋听了点点头, “好,走。” 小癫儿立刻蹦跶起来,引着铁蛋来到府衙,迎面见到俩个捕快过来。 “他们打过你?” “打过!” 于是铁蛋也不二话,飞身过去,一人一掌,把俩人轰得血爆肉崩,好像被卡车撞碎的布袋一样飞散出去,落地横死,肠子挂满树枝。 小乞丐愣了愣,兴奋得红着眼,拍掌大叫, “杀得好!杀得好!” 杀得好么就继续杀喽。 于是铁蛋就一路从府衙正门打进去,见人就杀,把县太爷的头扯下来送给他。 “还有谁。” 小乞丐使劲啃着县太爷的头,把他脸皮都咬碎了撕下来,满口血笑道, “城南的地主张扒皮!大家都骂张扒皮!镇上米面盐油商铺牙行都是他家开的! 年年涨价,他家的狗饭都油水十足,大家只能吃糠喝稀啃树皮了!” 铁蛋点头,“好。” 于是俩人又去城南尽杀了张扒皮一家。接着去城西杀了群混混,到城东宰了群恶霸。 反正都是欺负过小癫儿,或者他亲眼看到欺负过别人的。 这一圈绕下来,杀了两三百人,骇得镇民逃光,那小乞丐倒是乐开了花,直拍手, “杀的好!杀的好!仙人!求你教我这手杀人的本事!” 铁蛋瞧了瞧他的脉象,掐指算了算,给了他几张符护身,又写了封信, “杀这么多人,你颜色都不改一下,看来的确和我剑宗有缘,可以接引你一路。 不过我还有事要办,霍桐山里有真仙,没妖怪,你就一路往山里走。 其他人谁拉你也别走,只要见到个老头,就有修仙的机会了。”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我一定完成你的考验!找到老头!” 小癫儿乐呵呵得去了。 给鹤林翁个老东西找了点事做,铁蛋也不急着走,就找了家酒馆喝酒。 等了一阵,便有俩个差人纵马而来,把身上大氅一掀,露出身上鸾带青角飞鱼服,乌鳞玄铁锁子甲,手提烫金乌木绣春刀,一左一右,跨入屋中来,盯着静坐舍内的铁蛋。 铁蛋也神识锁定,早知道他们入了城来,把犯案现场都去过了,既然敢迎着神识过来赴约,也算有种,把凳子一踹,给他们开了一坛酒放桌上。 俩人对视一眼,右边年轻些的退了半步,一手横刀身前,一手按住腰间弹弓。扎着马步蓄力,一时也看不出是要开打还是逃命。就是个见机而动。 左边年纪大些的捕快则走上前来,握着刀一抱拳, “在下汪正风,廷尉左监捕盗,不知山人有什么吩咐。” 哦,中原的六扇门还蛮讲道理的么,不过也是,看到出手的是山里人,就知道有些人纯属该死,何况六扇门一个月才挣几贯钱,金丹境的脑袋才那点赏钱,根本犯不着瞎掺和。 于是铁蛋也犯不着和他们动手,直接问, “绛罂仙子姚红泪,听过么?” 汪正风点点头, “玄门九大仙子,元婴真人境界,炁精紫霞赤煞二道,据说虽是散修,实得隐仙派真传,自创血罂功,罂粟勾魂针无药可救,绛珠锁仙绫也是一绝,据传与玄门神教各有交情,专与仙宫为敌,六扇门仙贼通缉榜,天字十九。” 呵,还真是天下闻名么…… 铁蛋,“知道她住哪儿么?” 汪正风点头, “她常在云梦泽附近修行,但有传言最近似乎在司州做下大案,劫了库银军饷一百八十万贯。 有传闻说她在各道侣洞府间藏匿流窜。最近有人看到她在江都府出现过。” 铁蛋点点头,正起身要走,忽然心中一动,问道, “刘小六,剑宗的,听过么。” 没想到汪正风还真的点点头, “地字榜仙贼第一,剑宗外山弟子,金丹境界,精通玄冥炁功,五虎断门刀法,在兰陵残害萧氏满门,三垣震怒,朝廷下旨,发雷斗火瘟四部神将仙兵,并六扇门十大供奉高手赴北原拿他。” 铁蛋,“……不是,犯得着吗?” 汪正风, “萧家现有三后三妃嫁在宗室,紫薇宫里有品衔的就有两位,其他阀阅姻亲不计其数。天下世家亦有不少女儿嫁到兰陵的,一并被杀了,如今天下震动,各家已派心腹死士北赴复仇,若不是他境界太低,天字榜一号也是他的。” “……” 铁蛋沉默了一阵,又问, “那剑宗铁蛋呢?” 汪正风还未说话,倒是那个年轻人开口了, “此人虽出身魔门,实是河北义士,剑宗豪杰,护卫邺都,镇守雁门,刺蛟屠龙,诛荡群魔,功勋卓著,三垣已千金市骨,勋给云骑尉,传旨十二国,为他扬名天下了。” 铁蛋简直特么的无语…… 当然刘小六肯定更无语…… 汪正风谨慎道, “还不知山人怎么称呼?” 铁蛋也不答话,冷着脸出门,御炁飞空而走。 蛋疼!真特么蛋疼啊! 好不容易才知道小六的消息,搞不好又要把他坑死了! 不是,而且屠戮萧阀关他屁事啊?这不是九真宫那群人做的好事吗?魔宫怎么算到他头上的? 是鹤林翁的信?可鹤林翁的信是写给云台峰的啊,而且‘刘小六’也只是从犯,九阴山也知道真小六在放马,毫无关系啊…… 这下铁蛋真的是蛋疼了。 现在怎么办? 返回坎国救小六?继续找甄白玉和延寿仙丹?还是趁着现在有线索,先把快递任务做了? 说到底江都府在哪儿啊?要不要回头再问问…… 正当铁蛋心中犹疑不定,掐算不止。 忽然他心中一惊,感觉到有人御气飞空,从不远处快速绕过,分明是飞行时不绝闯进了他神识范围,然后望到铁蛋周身紫霞真炁,又赶紧逼开了。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铁蛋却忽然心中不安,查觉有恙,于是往之前那人经过的方向飞了一阵。然后铁蛋就发现了心绪不宁的源头。 地上有一颗头,恩,脸给啃得稀烂,正是那县太爷的头。 原本是被小癫儿死死搂在怀里,估计要当枕头用的仇家的首级。 这会儿就扔在草窠里,地上还散落着铁蛋给的护身符。 小癫儿被那人劫了。 恩,小癫儿虽然资质愚钝,没读过书上过学,缺乏营养锻炼,骨瘦如柴,疯疯癫癫,但他根骨还可以。 是五炁朝元,阴阳圆满之局。 就是十二正经道脉之中,神罡,紫霞,玄冥,赤煞,归尘五炁,各有阴阳两脉,然后又有一纯阴,一纯阳,十二道正脉,先天极境,完美无缺。是谓,太极先天圆满大道身。玄门炼炁,最上乘资质。 这样的道身,不夸张地说,要比铁蛋最初的神罡剑骨还上乘,是可以上九阴山的。 当然,也是最适合拿来兵解夺舍的。 区区未经修炼的先天圆满道身,鹤林翁这种档次,自然还看不上。但别的人就不一定了…… 当下铁蛋再不迟疑,转身飞空,直朝偷小孩儿的贼追去! 第一百八十章 拐小孩的 这拐小孩的显然心里有数,做贼心虚!铁蛋神识一锁定他,立刻就开始加速逃窜! 哎呀呵?追上来了都不放人?怎么大家都是结丹境界,你还真以为能逃出他手掌心!追! 于是铁蛋立刻奋起直追! 那偷小孩的是用玄冥真炁飞空逃窜,大概不会什么遁法,也没什么法宝,一时还看不出真本事。 但这样御炁飞行,又是全力加速逃窜,必然有真炁消耗发散的,按照一般金丹境界的修为估算,大概逃不了多久,就该真炁耗尽,炁力枯竭。 等到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再使个冰河遁身迫近,打一个短促突袭,应当就可以轻松将对方斩杀。 所以铁蛋也不急,就仗着源源不断的紫霞真炁,顺路练习御炁,就这么和他耗着,消磨对方的炁力。 于是两人御炁飞行,你追我赶,在天际拉出一白一紫两道云霞。 结果出乎铁蛋预料,两人在这流星赶月,彩蝶飞花,竟然一追追到晚上!那偷小孩的,竟然依然维持高强度真炁机动!全无炁衰迹象! 这狗贼,御炁本领不弱啊,玄门的吧…… 虽然还未交手,铁蛋已看出很多东西,心中警惕,金丹境界能和他你追我赶这么好一阵,着实不多,心里给对方的实力预判往上提了一截。 能坚持到这个时候,要么就是这厮御炁功夫高深,这么高强度追逐飞行,也可以做到无缺无漏。 要么就是此獠在扮猪吃虎,就如同铁蛋一般,手里有一大堆天材地宝仗身,仙丹法宝护体,可以连绵不绝回炁持久。 而且铁蛋还注意到一点特别之处。 对方神识范围极为远大,甚至比他修炼神教功法,血神子增幅的元神探查范围,都更广一些! 最初对方加速逃窜,铁蛋还以为是神识锁定打草惊蛇,所以之前追了一阵,铁蛋就偷偷解除锁定,忽然隐去身形。 试图利用神教元神法感知距离优势,诈上一手,假装炁力耗尽放弃,其实是偷偷躲藏在云层里,缓缓靠近,只等对方速度降下来,便发动遁身突袭了。 可谁想到对方居然瞬间反向锁定铁蛋,加速变道逃窜! 这一下实属出乎铁蛋的意料了。 元神感知比神教还强?不可能吧……莫非是他哪里修炼错了?还是神教也有什么不传秘笈么…… 不过铁蛋也没空分心了,为了避免跟丢,就全力追逐紧咬着不放。 而对面那拐小孩的大概也没见过铁蛋这样能追一天一夜的,月上五更,果然支持不住,主动往一处枯山崖顶落了下去。 铁蛋一看知道对方想‘谈谈’了,也不畏惧,跟着落下。 此时追了这么远,铁蛋也消耗巨大,面上紫息翻涌,周身真炁蒸腾,滚滚真炁把他一身袍子都吹得翻飞,仿佛整个人裹在紫烟之中。 而偷小孩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也是面色发白,汗流浃背,此人穿一身麻衣短褐,脚踏草鞋,手里持一杆竹杖,瞧着面相甚苦,满脸皱纹,仿佛逃荒的老农似的。毫无半点出尘离世的仙人风范。 倒是小癫儿屁事儿没有,被装在个竹篓里,放在一旁的大青石上,鼻子鼓着泡睡得正香呢…… 铁蛋望了他一眼, “人贩子,拐小孩,死全家。” 老农刚要开口说话,一听大怒, “放你娘的屁!” 好骂!手底下见真章吧! 于是俩人直接动手! 老农把手中竹杖一摇一拨一指,朝铁蛋点来。 铁蛋一见那竹杖长有四尺,对方把手握在五寸处,分明是长剑的持法,也是冷笑一声。 哟呵,在他面前耍剑? 这一路飞空追逐,元神争斗没有占到明显上风,当下铁蛋也起了好胜之心。 便把曳影握在拳心,抽玉箫迎战,他也不仗着剑炁锋芒,法宝利害欺人,就以紫霞真炁裹箫,如持三尺剑,也迎面冲老农点去。 俩人迎面剑舞,先闪转腾挪,对刺而来,竟上手就把铁蛋给惊到了! 毕竟铁蛋上来还是老三样么,刺杀撩,连他三招都接不住的角色,没资格哔哔第二句。 结果没想到第一招就被对方接住了! 上来双方一对木剑一碰,铁蛋就是一剑直刺,直剜眉心! 但老农居然把剑刃一舞,按锋一拌,将铁蛋的刺击搅成个圆,内搅剑锋,外剪腕花! 这招看着简单,就是铁蛋一刺,老农一搅,仿佛俩人转了个剑花。 但若是普通人来转这个剑花,莫说根本不可能搅动铁蛋的剑路分毫,怕是碰上一碰,就要被剑上内劲震得刃尖寸断,脱剑离手了! 但这老农处理得却极为精湛,明明铁蛋双涡轮在身,内力更盛一筹,他却能分毫不差将剑锋搅动,引入自己的圆内,从铁蛋的剑路中偏斜出去!光这一手搅剑的劲力控制就是少见的剑道高手! “这是什么剑法!” “基础四式!洗剑式!” “好剑法!” 但铁蛋也不差!缠剑片刻,立刻看破此式中一个破绽,抓住机会就捅!飞身突刺,在圆的末端陡然发劲,于一刺剑的尽头再刺一剑!瞬息破开洗剑空隙,直刺老农咽喉! 但老农竟依然能反应的过来,同时出手!仗着手中‘刃’长五寸,后发先至!同样一招反刺削腕而来,直戳向铁蛋手腕脉门! 铁蛋登时目光一凝! 这拐小孩的不简单啊!讲道理,他这种双涡轮爆发,十有八九的人都反应不过来的! 若现在是拼死绝命,铁蛋自然眼都不眨一下,硬挨他一剑,削掉一臂,也要一剑掷出去捅穿你嗓子眼的,反正血玉功可以回么。 但现在倒也不算什么杀劫斗气,反倒是对方本领高强,更难得是剑道同好,更激起了铁蛋的好胜之心! 倘若这次仗着血玉功以命换命打赢,反倒显得自家剑法不如人似的,就很不爽! 于是铁蛋也不硬逼,主动撤剑后拉了一步。 而老农半招得手,立刻上步追兵,一杆打来,点向铁蛋颅顶! 铁蛋也直刺辅以左右连斩,强势反击! 不错,既然你如此擅长连施巧劲,搅剑化力,洗剑截脉的技巧!那老子就以猛力爆发,来打散你的剑路!看你还怎么洗! 然而老农竟毫不示弱,搅不到就截,洗不动就挡,时而退步横击,时而翻腕下截!横剑扫击和他对攻! 虽然从剑速,剑力,剑路上看,他都差铁蛋一筹,但就是谨守中线,进为中退为中,以中打中,把铁蛋那突杀刺剑的杀路绝招,封得死死的! “截剑式!” 虽然老农的剑法也不算是完美无暇,无缺无漏,也能被铁蛋识破其中漏洞,抓住破中的机会,但铁蛋存心和他竞技,自然也不相逼。 毕竟铁蛋自己也明白,他这招剑宗的招牌突刺,是仗着全身功力,发挥剑速绝顶优势,舍身搏杀,以命换命的刺杀法。 对方想要凭剑技拦截下来难度自然是极大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极为少见了。 因此到现在为止,都是一招鲜吃遍天,和他同境界的基本都是三招秒,也就比他境界更高的,能仗着熟悉碾压硬吃伤害,比如那些血特厚的妖魔大怪,就干脆拦都不拦,反正挨一剑也就掉那么点血么。 所以铁蛋其实也在考虑,如果以后和剑宗同门对上,对面也不管不顾刺杀过来,他到底该怎么招架。 而眼前这老农,就给铁蛋展示了一套前所未见的解法! 也不知他以前是见过剑宗的杀人剑还是怎么的,你别看人家瞧着仿佛田埂里走出来的,但一手剑法实是绝妙无比。 只见他把剑藏在腕下身边,拧翻过来,忽然快剑突刺,不断变换剑点剑位,横击下截翻腕上撩,使敌方难以捉摸剑路。 然后又在意想不到时突击逼杀,鹞子翻身回斩,依靠步伐走位,和自身不断翻动腾挪,掩藏自己的出招剑路,动作套路严丝密合,扭拧折叠,吞吐俯仰,翻滚逼杀 正是行剑似燕飞,剑落如风停。抹剑刃割喉,扫剑风斩腿,一剑落千秋,锋过刃无痕。 高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基础剑式 没想到九阴山的杀人之剑,居然真的能纯以剑法剑技拦截住,倒是打开了铁蛋的思路,让他又有了许多新的感悟。 对方耍的这套剑法,确实和九阴山的思路天差地别。 这么说或许有些奇怪,但这老农使的一套,其实倒更偏向汉风古剑术,而九阴山所传剑法,动作其实更接近陈玄天那边的现代刺击剑。 毕竟剑宗传的归根结底是杀人术么,剑只是工具,不是要和你比武打擂的,讲究的就是动作简单直白,要如暴风骤雨般发动,在最致命的时候,把剑最快的刺出去,务求必杀必中必死。 因此对招式动作套路什么的,没有特别讲究,其实也没有多少实用机会,就怎么刺中怎么好。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有中间被猴子传下来的原因,有些动作看起来就非常……务实。 比如杀人剑中,还专门介绍那种趁人不备,一边扯人领子,拖人裤子,揪人头发,一边勾手剜心刺目的下三滥招数…… 而这老农的基础剑法就好看多了,堂堂正正,君子之剑。 你看着像是花招,但每一招都暗藏杀机,可虽然藏锋敛刃,出招时又留有余地。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几乎没有一招,是纯粹花活,没有暗藏机锋的。也没有一招,是舍命相拼,而不留后路的。 看的出来,这分明是一套传承已久,不知被多少人提炼过的精湛技法,真是精妙绝伦! 一时间,铁蛋也被对方这套绝妙剑术所吸引,双方不断换位换招,攻击频率劲风骤雨,又快又密,竟是和老农棋逢敌手!厮杀得难解难分! 于是这一下俩人剑斗,竟从圆月高悬,打到天将渐明!莫说三招,三百招都有了! 而斗了这么久也不分胜负,双方也心知肚明本领在伯仲之间,而且差不多也摸清对方的路数,反倒是越打越凶!越斗越快!差不多到了要出绝招,分胜负的时候了! 果然那老农虽然本事极为高强,但终归还是不开挂的一般修士,随着丹炁渐枯,炁力见底,身形速度都渐缓了。 而反观铁蛋这一边,长生圣体的紫霞真炁几乎无穷无尽,身法耐力毫无迟滞,涡轮功更是随便乱发乱暴啊! 老农也不傻,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于是先出手了! 那老农忽然卖一个破绽,把背一转,负杖在背,但看手握之处,却是个逆负剑,柄在下,剑尖朝上,斜跨于背。 铁蛋和对方洗剑截剑互拉了有三百招,猛然看到一式新的,也不知是什么花头,不过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是一箫刺去。 “背剑式!” 老农一看铁蛋肯应战,也不藏了!趁着铁蛋一剑追刺而来,忽然身体后转,跨步变蹬步!一下子弹腿飞跃!转身侧移!锵锵避过铁蛋刺剑的瞬间,从身后挥杖出剑,抬手一劈,直照铁蛋脑门打来! 咦?白云盖顶? 还好铁蛋熟练五虎断门刀的,倒也识得此招大概是从武修兵击中演化而来的。若以凡人比武的角度来说,忽然这么大幅度的翻腾飞身,是挺出其不意,被对方动作牵制目光,大意之下就会被一剑劈顶,来不及回防的。 但放在修仙斗法时,这转身的破绽实在太大了,但凡铁蛋把攥手心的曳影给弹出去,直接就能给这老农拦腰斩了。 不过就算留一手不用飞剑暗算,既然识得此招,铁蛋也不会放过机会。 当下左手作剑指,凝起气剑,准备封挡住剑劈,同时抓住老农落地瞬间,一箫聚炁下刺,直朝丹田戳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老农打来的竹杆陡然变色了! 那杆上所聚,玄冥真炁,竟在瞬间毫无征兆得一转!直接化为赤煞剑炁! 劈头盖脸!一线火浪!往面门杀来! 铁蛋大惊! 这打了半天根本没看到对方掐诀换炁,怎么就突然从玄冥转赤煞了!这不玄学!! 这一招摆明了是老农打出的绝杀!功力炽烈,剑光照目,火炁逼人,端的威力无比! 当下铁蛋也不敢用两根手指硬接,当即化指为掌!转攻为守!全力迎击! “截剑式!” 然而老农再次变招!追形截脉!后发先至!一剑晃面,却是虚招,竟从铁蛋面前翻过来断腕! 当下铁蛋败了一招!左掌挥空!右腕中了一剑! 真的是赤煞剑炁! 手上中了一剑,铁蛋心里也一惊,赤煞剑炁他自己也炼,自然能比较得出九阴剑炁,同这基础剑炁之间的差异……其实也没啥差异,痛死了…… 嗯,剑炁么就是拿来砍人的么,当然越锋越利越好了,至于其他的隐藏属性,得放大招才能看出来么,但也正是因此,铁蛋才难以置信。 毕竟他也算是精炼剑炁的剑修了,他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变魔术一般转化剑炁属性啊,这老农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好在铁蛋有紫霞真炁护体,这一剑才没直接把他手给剁了,仅仅是截剑一击,将铁蛋刺向丹腹要害的一剑打偏! 还没输! 当下铁蛋作手一掌顺势轰去!一掌轰向老农面门! 又打空了! 老农的头忽然消失了! 不,不是头消失了,是闪开了! 在这毫厘之间!老头竟忽得脊骨一缩,身子一矮,双足一盘,以常人难以作出的姿势盘坐在地!宛如一条蛇似得盘在地上,锵锵闪过了铁蛋轰来的一掌! 然后翻手回头!剑尖一挑! “撩剑式!” 竟使了个犀牛望月!反式剑刺一撩,剑尖也在瞬息骤变!由赤煞转神罡!一剑刺破铁蛋护体紫霞真炁!剑尖挑中玉箫后柄一撩!竟一下卸力挑飞了铁蛋手中洞箫!剑尖飞撩而起!直刺在铁蛋瞳前,仅有半寸之遥! 嗯,因为铁蛋在一掌打空的瞬间,也化掌为刀,把炁刀架到他脖子上了。 一时间,俩人僵持原地,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坐竹篓里的小癫儿眨眨眼, “咦?师父,仙人,你们在玩什么?” 铁蛋和老农斗鸡眼, “你叫他什么。” 小癫儿,“师父啊。不是仙人你指点我找一个老头拜师吗。” 铁蛋看着面前的老农, “……你只见到这一个老头?” 小癫儿, “老头就一个啊。哦,半路还有个骑鹤的白头发神仙,叫我跟他上山。 不过我看他长得特别英俊,全身发光,穿得比张扒皮还富贵,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就没答理他。” 铁蛋,“……” 啊这老骚货,可真扶不起…… 老农冷冷道, “仙缘稍纵即逝,我徒儿既与玄门无缘,阁下不用强求了。” 铁蛋眯起眼, “道友不是我玄门中人,难道是混魔教的?” 老农冷哼,扯去竹杖。 “我就是一打杂作工的凡夫,高攀不起你们三大派。阁下要是真为他好,与其让他卷入你们的恩怨仇杀,还不如让他跟我学几门手艺,兴许还能活久一点。” 铁蛋沉默了片刻,散去炁刃退开, “别以为是你赢了,我早就可以杀你了,不过是为了看全你的四式。” 老农翻了个白眼, “这种杀人剑,不过是左道罢了,又有什么可看的。我这还有好多活人之道,你可想看么。” 铁蛋冷哼, “老子对活人没兴趣!小癫儿,我问你,跟不跟我走!跟着我,想杀谁杀谁!” 小癫儿犹豫了一下, “仙人,我不叫小癫儿啦,师父给我起了名啦,从今天起我就叫躔。” 铁蛋眯起眼。 迎着铁蛋凶狠的目光,小癫儿,不,小躔儿也畏惧了一下,但还是说道, “杀人虽然痛快,但我还是更想要爷爷,爹爹,娘亲他们好好活着……” 铁蛋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 “好!那就跟着你师父,好好活下去吧!” 铁蛋一拂袖,飞空走了。 小躔儿犹豫, “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老农笑眯眯,拍拍他的头, “躔,历行也。日运为躔,月运为逡。日月初躔,未知英雄之所践。 你不用害怕,也不用犹豫,一路往前走,就知道对错了。” “哦。” 然后这老头便背上竹篓,拾起竹杖,背上躔儿一路往南方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绛罂仙子 手上的剑被挑飞了,到手的人被勾走了,又输剑又输人,铁蛋真是越想越气,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飞遁回去一剑割了老农的头! 倒是箫君跳出来安慰道,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小友你纵然精彩绝艳,未来不可限量,但现在还太嫩了,就和鲲儿一样,是个娃娃啊。 这世上总有比你更优秀的,也不可能被你一直赢啊赢啊赢的嘛,要不然人间还有什么趣味呢。” 铁蛋,“怎么你认得他?” 箫君,“不认得。” 不认得你说个屁…… 萧君,“不过我认得他四式剑法,应是上古时候的侠士传承,这些人也是武人,不过行走江湖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儿女情长,而是为了抑强扶弱,除暴安良,重义轻生,死不旋踵。 仙尊时候这样真正的游侠义士还是很多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上有三垣打压,下有妖魔乱世,玄门神教也尽是群机关算尽的渣滓,死到现在基本快绝种了。 我看你的性子,和他们还蛮有缘的,今日既然有机会看到他们的剑式,不如传承下来。失传了也殊为可惜。” 铁蛋,“……好吧。” 不管如何,刚才基础四剑铁蛋也看在眼里,尤其‘洗剑’‘截剑’两式,斗了三百招,真是看得不要看了,真是学会了。‘背剑’‘撩剑’两式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是出奇不意的招式罢了,若以前没见过,忽然耍出来,确实蛮难防的,因此也只能作为杀手锏来用。 这基础剑法,分明是从武学中演化出来,厉害是厉害,能正面硬接铁蛋的杀招,绝对是顶级绝学。只是老实说,已经不适合如今仙人斗法的节奏了。 这不是铁蛋酸人家,是实话实说。 近战退版本了,这年头没有多少人拔剑冲上去硬砍了。三大派的战术大同小异,都是远远的关门放狗,砸法宝,发炁功,下死咒,看着一群神兽灵宝机关傀儡护法打生打死,自己远远的打远程输出,见势不对就遁身走人。 这次也就是铁蛋争强好胜,主动找人斗剑竞技,还非要亲身试人家全套本事,才会败了一招,他要是早把曳影甩出来,人头都砍了几回了…… 一时心中郁郁,一阵胡思乱想,闷头乱飞,等回过神来铁蛋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唉,这修仙界毕竟和科学界不一样,到处都是深山老林,连个路牌都没有。 铁蛋也找不到人问路,就从地上拔了两把草,根据鹤林翁给的发簪,以及从六扇门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占卜绛罂仙子姚红泪的去向。 倒也不是铁蛋真有多想帮鹤林翁个老鳖三完成任务,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绛罂仙子出现在江都府’的那个江都府,到底在哪个方向。 于是一阵挂算,大致查算出机缘在西,铁蛋立刻飞空,又逆光飞行一阵,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了。 当然不是指江都府…… “轰!”“啪!”“咻!” 还没见到人烟,铁蛋远远得就看到有元婴境高手斗法,真炁四溢,罡风乱吹,斗气四炸。于是立刻降下云头,遁地潜伏过去凑热闹。 “呵哈哈哈!大名鼎鼎的绛罂仙子,落入我掌中了!呵哈哈哈!仙子你精通蛊毒,用这种手段魅惑了不知多少裙下之臣,没想到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今日会犯在本公子手里吧! 呵哈哈哈!” 铁蛋远远见到有人斗法,又听到一阵“呵哈哈哈呵哈哈哈呵哈哈哈!”,就觉魔音贯耳,不似好人,便偷偷遁地过去一瞧,谁知还真吃了大瓜。 只见林中有瀑布,瀑布下有池塘,池塘外围了一圈幕布似的仙绫绸缎,好似一条蟒蛇盘绕池塘,围起一层布墙。 池塘外,有个金冠玉带,白衣绸袍,面如净玉,目若桃花,风神秀异,冏若明珠,帅气逼人的公子哥,正手摇着一把灵丝桃花聚骨扇,在那“呵哈哈哈!”笑个不停。 只见这呵哈哈公子,一边挥扇御炁,驾驭刀斧锤三兵,闪烁赤煞神罡归尘,裹挟三色宝光,直对着那红绫布墙狂轰乱砸,犹如锤墙,打得咚咚叮叮,地动山摇。 而他头顶,还有一把足七尺之长,亮如明镜的宝剑高悬,自四面八方,汇聚明光,积蓄剑力于刃上,时不时刷一下,照杀出去,打出一道明炎天火,太阳剑光,只一剑就纵断红绫,把布墙烧成齑粉,斩出一个缺口来,显然威力更加绝伦。 而那红绫法宝也无力反击,只被那太阳剑火烧灼,神兵穷追猛打,被迫缩圈,被逼迫的不断向池中退却,眼看着法宝被毁,阵法被破,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呵哈哈哈!绛罂仙子不必担忧,我要杀你不过弹指,不过你既自己取了南国主的嫁妆,仙宫便请我活捉了你回去,给国主老人家暖床!呵哈哈哈! 本公子也是久仰你的大名,特来和仙子切磋一番药理,哪儿想到我都还没发力,你就躺下了!呵哈哈哈!没意思没意思!这么赢也太没意思了。那便让我告诉你,此毒是以紫葳瑶仙倒,加上夜合陀罗梦,分别下在你们盗的金铢和银砖之上! 呵哈哈哈!只要你们一开箱分赃,两股香气就会混合成我宗独门秘药,七香逍遥随仙散!纵然是元婴真君,闻着此香,也要一个个郁火喷张,热血上头,真炁逆行,情难自制!呵哈哈哈!如何!滋味还不错吧!呵哈哈哈! 不过真是可惜啊!我还以为能看到仙子你,与那一众裙下之臣交,合于野的壮观场面!还特意布置了好多留影宝珠,准备纪念你舌战群雄的英姿呢!想不到你这远近闻名的婊子,居然端着架子逃了?呵哈哈哈! 不过你逃的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岂不知我的随仙散还有千里追踪的奇效!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追着你啊!呵哈哈哈!” 初时铁蛋只觉得哈哈吵闹,还只道这家伙是得意忘形,或者故意示弱,勾引绛婴仙子出阵来战。但逐渐的也反应过来,目光一凝,听出这呵哈哈的节奏来了。 不错,这呵哈哈当是某种音波功,元神法,那呵哈哈哈公子再是中气十足,也不可能呵哈哈笑到声震百里,惊天动地的。 所以这显然是有意而为之,法宝围攻还不够,还在以笑音攻心,震震如雷,从四面八方轰击红绫阵,连铁蛋被余音波及,都头晕脑胀,那绛婴仙子首当其冲,被围攻于阵中,自然更加凶险难熬。 果然,能修到元婴境界,没有一个弱鸡,那绛婴仙子天字榜上有名,连鹤林翁都算计提防着她的因果,不能等闲视之,想不到现在居然被这个呵哈哈哈压着打。 而呵哈哈哈的攻势还不止于此,甚至越发紧迫,不止法宝围攻,哈哈声震耳欲聋,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言语中暗藏的精神攻击也越发激烈, “怎么!莫非你还等着你身边那群姘头来救你么?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为了争你裙下的位子,早就心怀嫉恨,只不过在你面前才装得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如今中了情毒,已自相残杀,斗得两败俱伤,被仙宫趁着鹬蚌相争,一网打尽了! 呵哈哈哈!真是笑死!堂堂玄门弟子,为了争一个女人,竟和发了春的公狗一般自相残杀!互相撕咬!真是可悲!呵哈哈哈! 真是可悲啊!一群男人,为了做你裙下之臣,甘愿做狗,任你差遣,想不到出生入死的,香足也舔不到,大难临头还被弃之不顾!呵哈哈哈!真可悲! 不过仙子放心,这些人我帮你解决了!本公子给他们每人找了一头千年道行的老母猪!都是仙宫精养的,身子壮实得很,保证可以承受仙人的郁火,给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泻一泻人家憋久了的元阳啊呵哈哈哈!” 箫君,“噗哈哈!” 铁蛋面无表情看他。 箫君,“咳咳咳,我是提醒你小心点,这个大概是上古逍遥派的,虽然是一群人渣,论本事也是正经的玄门。” 逍遥派么,难怪这么精通春药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呵哈哈哈 “你!你!你住口!” 不过绛罂仙子那边也破防了,大概对那群舔狗,不是,那群道侣有一丢丢感情,还指望着死撑下去他们能来相救,顺带还能解个毒什么的,想不到被猪妖抢了先,也是气的半死,险些一口血喷出去。 那呵哈哈一看得手,又是呵哈哈笑了一阵,声音又一转, “不过仙子啊,不是我说你,你留恋红尘,结交这么多青年才俊,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也就罢了,却带着他们到处招摇生事,引一群狂蜂浪蝶争风吃醋,如今他们连师门都不管不顾,就为了争夺你身边的位子,陷入这等杀劫,既耽误了他们的修行,又害了他们的名声,人家师门长辈,岂能轻饶了你! 你姚红泪,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不如趁早跟我回去!给南国主暖床,说不定给他伺候舒服了,生个大胖小子,还有机会做他第一百七十四房侧妃呢!呵哈哈哈!” “猪狗!我必杀汝!噗——!” 绛罂仙子一口血喷出来,吐在红绫上,登时映得红光大照,赤霞满堂。 可惜人家不是悲愤交加,出来拼命的,只见那红绫呼啦一扯,如一阵狂风收入池中,好似褪下的蟒皮一般,裹住瀑布下在大口吐血的女人。 哦吼,完球,看来这不止被破防了,还被破功了。 “呵哈哈哈哈!” 呵哈哈哈公子大喜,把扇子往掌心一敲一收,刀斧锤三兵收住攻势,飞去林外四方戒备,那七尺宝剑也缓缓落下来,空悬于呵哈哈公子身后。 而公子也不急着扑上去享用战利品,就背负双手,一对桃花眼盯着绛罂仙子的身子,洋洋得意得绕着池子转悠。 “呵哈哈哈!绛罂仙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原来真的就只有这点本事。你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了,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哦,我说用的是紫葳瑶仙倒和夜合陀罗梦,你就真的用金银决明丹和黄芩茯苓丸来解啊?” 呵哈哈哈作了个鬼脸, “骗你哒!呵哈哈哈!” “噗——” 绛罂仙子又喷一口血,瘫在瀑布下的石床上,动弹不得。 公子呵哈哈哈, “呵哈哈哈!看来你是真的想不明白,那我再教教你吧! 决明子,清肝火,水生火退,则目自明,故有此名。金银花,性微寒,清热解毒,凉血止痢,善于化毒。 黄芩,入手少阴、阳明,手足太阴、少阳六经。入肺、大肠、膀胱、胆四经。上行泻肺火,下行泻膀胱火。 茯苓,生津液,开腠理,滋水源而下降,利水渗湿,健脾宁心。 你只听我说心郁火旺,热血逆行,就望文生义,用出这么多泻火生津,凉血利阴之药!却不自查我七香逍遥随仙散有阴阳两症!于男子则郁火焚身,于女子则阴泻,才有阴阳调和,随仙散功之奇效! 就算不知仙散功药性,难道你没发现我是故意逼你运功,越行功,越运炁,药力便越走遍全身么!现在越治水越多,香汗淋漓泪滂滴,两腮融融呼春风,穴窍淋淋沐新雨,经寒脉阴炁功散,炁行下沥,泻到止都止不住了吧! 呵哈哈哈!说什么精于医蛊,连自己的身子都能调理成这样! 全然不通病有内同而外异,亦有内异而外同,五脏六腑之盈虚,血脉荣卫之通塞,非耳目之所察,先诊候以审之,唯用心精微者,始可与言于兹的基本医理! 似是而非,见方抓药,道听途说,害人误己!你这学了个似是而非的杂修!根本未得玄门的秘传!还有什么脸自称隐仙的真传,玄门的弟子! 呸!连师承的名字都报不出来!你根本就不配做玄门的弟子!沽名钓誉!妄言真人!” “噗——!” 得了,绛罂仙子这回是真的要气死了,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真的出水量超大,把池水都染得鲜红鲜红的。 连喷三口老血,不管是真的破功,还是装的暗算,出血量这么大,怕是很难打了…… “呵哈哈哈!” 呵哈哈哈公子把扇子‘啪’得一开,得意洋洋得扇着清风,把两鬓扇得一荡一荡, “我听你名头这么想,本想试试你的本事,接引你入我正道玄宗双修,哪儿想到你就这点道行,虽说盛名难副,可也差得太远了。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没意思没意思。你还是去给南国主那老东西做美人盂吧!呵哈哈哈!” 这绛罂仙子也是堂堂玄门九大仙子,今日却一败再败,被pua成这样,贬损成个渣渣,也是羞愤欲死,这回也是真的气到了,缠身的红绫都宝光散尽,只能披头散发,如败犬般哀嚎, “你,你,你到底何人!既是玄门!为何给魔宫做狗!啊啊啊!” 呵哈哈哈公子一看她功散炁泻,只能如败犬般哀嚎,估计也是真的胜券在握,志得意满了,都不“呵哈哈哈”那么笑了,是“咦嘻嘻嘻”, “咦嘻嘻嘻!你叫啊!你叫啊!你越叫我就越兴奋呀啊! 你的那群道侣还在猪圈里逍遥,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不过你放心,就让本公子先帮仙子一解药石之苦! 等帮你好好调理好了身子,再把你送去给南国主哇咔咔啊哈哈咦嘻嘻!” 这呵哈哈哈公子已经把玉带一解,准备化身咦嘻嘻采花贼了。 铁蛋暗中观察了一番,这公子哥虽然行事下作,猥琐卑劣,但说实话,通常人品都是和实力呈反比的。 或者说,人正是弱鸡扣脚的时候,人品才得演得端正一点,免得作死惹来杀身祸,等实力强了,怎么作都不死了,自然能随心所欲,放纵怡情,展露出自己的本性来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呵哈哈哈咦嘻嘻真的是蛮强的,绛罂仙子给拿捏得死死的。鹤林翁那个老阴货,大概也是算到自己的孽缘有此一难,才让他来相救的。 不过虽然这是个经典的英雄救美剧情,铁蛋却也不急着出手。 急什么,你看那淫贼都不急,还在慢条斯理的宽衣解带,裤子都还没脱呢,还在“咦嘻嘻哔哔哔哔哔哔!”得说个不停。 毕竟那女的确实名声在外,虽然被破了护体神功和护身法宝,又身中阴毒,但不是还有什么毒针秘宝。说不定还藏有暗招的,大概这淫贼也是在等她药力完全发作,身不由己了再上吧。 于是铁蛋也耐心伏地,打算再埋伏一会儿,等他们俩个纠缠起来,先来回厮杀个几番,等到那公子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出手。 但想不到那公子哥确实是厉害,一边还把一对桃花眼滴溜溜盯着绛罂仙子的身子,一边赢声艳语得戏谑调戏她,忽然身后宝剑,竟无征兆得一剑光照来! “刷刷刷!” 太阳剑炎直照铁蛋潜藏之处烧杀而来!将大地化作一片焦土! 铁蛋全神贯注,立刻遁地避开! “轰轰轰!” 谁知那刀斧锤三兵,竟无声无息绕后冒出来!刀劈斧砍锤砸!打得山崩地裂!飞沙走石!一套连招! 竟硬生生逼得铁蛋连拉三个遁地,破土而出!才险之又险得避开暗算! 好狗!这狗东西!早就发现他潜进来了!而且还真能稳得住!佯作不知!一直等到确定绛罂仙子无力出手夹击,这才朝铁蛋攻杀而来! 丫的这些作淫贼的还真是挺敏锐的,时刻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是职业素养是吧…… “呵哈哈哈!区区金丹,也敢来英雄救美!有胆色!” 这一阵连招突袭,追得铁蛋抱头鼠窜的当口,咦嘻嘻也重新变身呵哈哈公子哥,一边呵哈哈哈元神攻击,一边把手中扇子一开一扇! “呼啦——!” 这公子哥确有本事!一见铁蛋土遁,便知道他精通归尘遁法!当即以紫霞破归尘!一扇子瞬时扇出一道惊天动地,气势磅礴!杀气惊人的紫霞龙卷!裹挟满林叶刃木箭!正面直中铁蛋胸口! “啊——!” 铁蛋大声惨叫,顺势被击飞出去,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呵哈哈哈公子却毫不懈怠,毕竟想也知道金丹境的,能连出三个遁地也算高手了,虽然以呵哈哈哈震他元神,又以紫霞遁法破了他道身,应该已经死了,但依然不敢大意,又把扇子一挥! 随手补刀好习惯!神罡飞斧就近一劈!正中铁蛋胸口! “呵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咯咯咯 “呵哈哈哈!跳梁小丑!雕虫小技!不过尔尔!呵哈哈哈!” 呵哈哈哈仰头呵哈哈哈。 绛罂仙子也是一脸懵逼,她口中刚衔出三枚毒针,结果还没找到机会发出去助战,好不容易等到的“也没有人”已经被解决了…… 看她傻眼的模样,登时引得呵哈哈哈公子又一阵大笑, “呵哈哈哈!仙子你……” 然后在呵哈哈哈回头,一边戒备绛罂仙子,一边开嘲讽的瞬间! 一道金光绕着呵哈哈哈的喉咙转了一圈! “咯咯咯!” 喉头一线被曳影割了开来! 呵哈哈哈公子瞬间化身咯咯咯公子! 但这咯咯咯公子倒是真有点本事!若是旁人已被这一剑割了头去!但他在被一剑割喉的瞬间竟反应过来! 一手捂着喉头裂开的血线!一手掐诀,瞬间身后法剑剑光大耀!华光万丈!瞬间把丛林照成白昼!闪得绛罂仙子都双目泪流,啥都看不见了! 如此挣到片刻喘息之机,咯咯咯公子当即摸出一张丝符贴在喉口,封住剑创!同时瞬身飞天!把诀一掐,连一大堆法宝都顾不得收!当即就飞身遁形而走! 若是旁人,大概真给咯咯咯公子这么逃过一劫! 然而铁蛋既然出手,岂容他如此轻易抽身!把钉在肋骨的大斧一掌轰飞!胸口血创瞬息愈合!涡轮启动! “冰河遁形!” 冰河遁形!直追而来!在咯咯咯落地瞬间,飞身一箫!直刺他心腹! 只可惜这穿心一击,却被此人衬底背心,一件银鳞软甲给挡偏了!一箫插进去只贯破了肺! “咯噗!” 咯咯咯大惊! 万万想不到铁蛋不仅地遁!还能冰遁!更想不到这一箫竟能破他宝甲!伤及道身! 此时他喉头血还在狂喷,一击穿背插肺,打成重伤!自然不敢鏖战交手!当下又掐一诀遁走! 想得美! “遁形!” 你遁他也遁! 铁蛋追遁而来!再次几乎同时落地! 虽然咯咯咯修为更胜一筹,遁的更远一点,连着两遁已经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但依然还有机会! “白虎跃涧!” 御炁飞身,扑跃而来,以太白剑光化在洞箫之上!拼力挥剑一击!直劈颅顶! “咯咯!” 咯咯咯一见铁蛋这金丹境的小子!居然穷追不舍!也是怒极发了狠了!口喷精血,强运神功!左手一掌轰出一道真炁狂波!轰得云层四裂! 然而今日的铁蛋已经不是昨日的铁蛋!吃一堑长一智!现在他这招白虎跃涧,已经可以续上了! “截剑式!” 变招!真炁反冲!闪身避过炁浪!同时剑式一转!追形截脉!后发先至!一剑晃面,却是虚招晃过,反手一剑!直削喉头! “啊啊啊!” 这一招连铁蛋都防不住!那咯咯咯如何能挡!当即骇得面无人色!惊到七孔飙血!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脖子是割断的,只有一张符连着,便是给这一剑擦到!头都不知道要打飞到哪里去了么! 但一掌已收不回来!眼见避无可避!干脆右手抬扇直接来硬挡! “撩剑式!” 哪知铁蛋再变!这一箫忽然穿臂而过!剑光反刺出去! 之前那老农其实留了一手了,但他可不留手! 当下太白剑光大耀!剑光爆闪!一剑刺去!直割了右手手腕!并一剑刺面!给咯咯咯一剑破相!在右边面颊划开一线血口!一剑撩瞎了他的右眼! 只可惜咯咯咯到底气数未尽,命数不绝,这一剑若能再深个半寸,当能将他头颅洞穿,但偏偏少这半寸! “咯噗——!” 于是咯咯咯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来! 登时也不知用了是什么奇门妙法!那咯咯咯全身真气喷涌!修为竟暴涨三倍!瞬间遁身挪移!一路狂飙猛突,远飞天外! 类似涡轮功的爆发技?不是,你早使出这招不就完了?非得藏到最后保命? 从呵哈哈被砍成咯咯咯,割喉断手破肺刺目,锵锵保住性命,这公子显然不敢再战,连喷三口精血,疯狂遁身闪跃,只瞬息间便消失在地平线尽头,头也不回得溜了。 想不到对方在最后关头,突然爆发,开挂逃命,铁蛋也是追之不及。 唉……好吧,看来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越级强杀这种元婴境的高手,还是太勉强了么…… 铁蛋也算全力以赴了,可依然让对方逃脱,说好听点是对方气数未尽,但终归还是他现在的本事不够,还得再增强啊。 于是铁蛋回了口炁,捡了砍下来的断手和折扇,飞回那处瀑布,却发现刀斧锤剑,居然也还留在原地呢。 聚炁护体,谨慎得接近查看了一番后,铁蛋也放下心来。 呵,这公子光顾着跑,连法宝都丢在这不要了。 这些东西品相确实不错,五件都是元婴入品的法宝,只是全部都是破损之物,器灵明显遭到重创,陷入沉睡之中,就和铁蛋那个被重创的葫芦一样,在修补完成之前,只能当个法器用,无法自动支援配合,效果大打折扣。 假如这些玩意都由器灵驾驭,搞不好刚才鹿死谁手,真是未可知呢。 而经过铁蛋更进一步检查,用神识可以观察到,这些法宝核心的玄女符,都被某种特殊的金漆封印,显然是被炼器之道的高手亲自镇压,没有特殊的办法,根本无法修补封印,恢复真正的威力。 箫君道, “果然是逍遥派的传承么,当年走此邪道的宗门都是满门杀光的,那门中的器灵也被养歪了,因此全部被封神镇灵,严禁解封。 那人手里有这许多传承,恐怕不是偶然,搞不好是哪里逍遥派的山门禁地,封印破损,抑或是太古时候仙人古墓出世,被他得了仙迹中的传承吧。 总之这些东西被九大玄门严打,见不得光的,或是回炉重铸,或是尽早脱手为好,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铁蛋也点头答应,毕竟他也清楚玄门隐仙派和逍遥派之间的恩怨,这种道统之争是最要命的。异端比异教更可恨么。 其实对于魔宫魔教,玄门还真的允许弟子适当的虚与委蛇,偶尔合作勾搭一下。 毕竟法侣材地本来世间有数,天下的仙缘,大都已经在三大派手里了。修仙界也这么多代下来了,哪儿还有那么多野生的天材地宝,洞天福地给你捡啊。那玄门当然是鼓励自家的弟子,去搞对家的东西,别老惦记着山里的珍藏么。 至于坑蒙拐骗偷,你怎么样搞的来,那得靠你自己的本事。只要不吃里扒外,泄露本山的秘笈,就算真给你做到魔宫的将军,魔教的法王了,掌门首座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这么过来的。 但对上逍遥派的,那就没得谈了,路线之争,玄魔之辨,都是血淋淋的,见的就是生死,隐仙派的遇到逍遥派,必欲杀之而后快,宁错一千不漏一个,而逍遥派也被隐仙派面门绝宗,此仇深似海,还被断阻了道途,是万万没有回环余地的。因此勾搭谁都可以,但唯独这一脉道统,真是绝对不能招惹的。 当下铁蛋便认认真真,用封魔符咒把这些逍遥派法宝贴满了,封住它们的灵符,不让法宝聚炁。以表示这些玩意都是老子缴获的贼赃,绝对没有主动使用的意思,更没有因果上的牵连,全部可以随时上缴宗门,请师长放心。 至于砍断的那只手也吸干精血,用符箓封一封,裹一裹,搞成个猴爪一样,毕竟仙人手么,说不定可以交任务换一枚辟兵钱什么的,以后也可以此物的因果,追杀那咯咯咯,再不济还可以拿来入药炼丹什么的…… “喂,喂!你好了没!快点啊!我忍不住了!” “?” 铁蛋一扭头,就见那个什么绛罂仙子,披头散发,双目充血,脸色发青,浑身惨白,托着长长的红纱从池子里爬过来,好像女鬼蛇妖一样匍匐到铁蛋脚下。 “快!快!快啊!抱我!帮我解毒啊!我好痛苦啊!” “哦。” 铁蛋差点把她忘了,从怀里檀木烫金灵寿纹簪递给她, “姚红泪,有你东西,签收一下。” “我不要这个!!” 姚红泪像女鬼一样尖叫着,一巴掌打飞那木簪,一把抱住铁蛋的脚,深深吸了一口气,目泛秋波,直勾勾抬头望着他。 “我只要你~~” 铁蛋耸耸肩, “哦。把衣服都脱了。” “嗯?” 箫君赶紧把蟑螂辫一撩。 于是姚红泪赶紧将身上护体赤纱一扯丢了,飞身朝铁蛋扑来。 铁蛋也一个利落的肘击砸脸,接着照头三拳,直接给她打到晕厥倒地。 “唉我特么就知道!” 箫君气的直跺脚,把兰花指一翘,望天唱, “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 铁蛋白了他一眼,伸手往姚红泪身上一阵推拿揉捏,卸了她全身关节,然后拆了姚红泪下巴,从她嗓子里拔出三枚罂粟勾魂针。 仔细一看,这‘针’其实是用头发丝炼化的,一端系在牙槽上,一端吊着个药囊,藏在食道里淬毒炼药。 于是小心起见,铁蛋便掐诀御剑,把姚红泪满头长发都剪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孽缘 铁蛋从静修中睁开眼,掐指算算差不多了,便起身来到瀑布旁,望着被扔在瀑布下冲了一天一夜,总算从女鬼变回来的女人。 绛罂仙子姚红泪,玄门九大仙子的排名竞争这么激烈,连魔教的圣女和青棠宗的师姐都要专门雇人打榜造势才能位列其中,这姚红泪区区一个师承不明的散修居然能位列其中,而且久在江湖名声在外,自然绝非是浪得虚名。 而且从刚才的战斗也看得出来么,什么功法了医术了蛊毒了法宝了都不过是强吹起来的点缀,这人真废物的要死,纯粹是舔狗团队带飞,吹捧起来的。 换而言之就是她确实是很漂亮的。 只不过现在一时铁蛋还看不出来。 恩,那毕竟现在她中了毒,妆容早给水冲得一塌糊涂了,之前还受了重伤,面无人色,又被剃光了毛发,还和咸肉一样躺在瀑布下灌了一肚子的水,小腹都圆鼓鼓得隆起了,那哪儿还谈得上美貌啊,实在是离九大仙子的形象相差甚远…… 不过,虽说铁蛋接触过的女人不多,但和甄白玉,沈小戎,沈无衣,石茥,沈蒹葭,萧宝琴,邢沅芷……她们一比,平心而论,有一说一,实话实说,不打妄语,这姚红泪确实有些出类拔萃,傲视群雄,独领风骚,招蜂引蝶,吸引眼球,蔚为壮观的先天资本,罕见特质。 那正是胸口一对……唉,罢了,不可说不可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总之说到底还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嘛,这有些东西,就和先天修行根骨似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就算强行塑身改造堆积伪装,终归比不上人家天生丽质,自然圆满,所以懂得都懂。 当然了,这对东西毕竟和修行无关,所以就算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但有了就是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力,连铁蛋也很难免俗,视线都不由得被吸过去了一下。 而且讲道理,法侣材地都是一般的重要,如果天生社交力就有巨大加成,处处引入注目,可以凝聚人心,那修行起来自然无往不利了,只能总结说,给姚红泪评个九大仙子,确实很公平,毕竟如果她都评不上个大仙子的话,大概也没人有这资格了。 然后铁蛋视线一抬,见这光头女人也已醒了,正死死瞪着自己,一副淫贼!我必杀汝!的表情。 “你醒了。” 对方眼神这么清明,铁蛋便过来把她下巴装回去,举起手里的木簪, “那我们再来一次,姚红泪,你的东西,收一下。” 姚红泪盯着他, “为什么!” 铁蛋,“?” 姚红泪堂堂九大仙子,被搞成这样,自是破防怒吼, “士可杀不可辱!为什么这么整我!” 铁蛋, “哦,我又不通药理,不过人家说了,你中的是春药,于性命无忧,那多喝点水,把药力泻出来也就是了。” 姚红泪简直气死了,剧烈起伏波动着, “你也知道是春药!直接和我双修不就行了!” 铁蛋面无表情, “不行,大丈夫岂能乘人之危。” “啊,啊!?” 姚红泪大概第一次见到这种说的义正词严,眼神又神特么绝情又嫌弃的,人都惊呆住了,险些道心崩溃。 铁蛋已经不耐烦了,眼神逐渐凌厉起来,举着簪,看着她道, “最后问你一次,这是不是你的簪。” 铁蛋现在的模样虽然当得上是仪表堂堂了,但如今随着他修为愈深,剑光逐渐精粹,眼神也越发凶恶,赤脉贯瞳,白眼侵睛,在阴影中双目的明光好似两道利剑一般射出来,煞是凶恶。 姚红泪被他一瞪,只觉得好似被一头狼盯着,之前被那个呵哈哈哈轻薄,也只觉得恶心,这个却是真的起了杀心,把她看作一块死肉似的,不禁浑身一颤,望望那簪。 “是,是……” 她可总算说了个是,铁蛋随手把簪扔在她胸口,结果险些给弹飞到池水里…… “我替人来了因果的。你想杀谁。” 姚红泪愣了愣, “我想杀谁……” 铁蛋把曳影握在手心里,这回他可懒得问三次了,只等对方说个我想杀你之类的,就要出剑了因果了。 可惜这孽缘果然是够难缠的,那姚红泪被铁蛋杀气一激,还真就缓过来了,于是扪心自问,瞬间坚定道心,恶狠狠道, “我要杀了那勾引我师兄的狐狸精!” 铁蛋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狐狸精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姚红泪咬着嘴唇, “不知道。” 铁蛋眉头一皱,顿感此事或许并不简单, “那你师兄呢?” 姚红泪抿抿嘴, “……不知道。” 铁蛋差点跳起来, “你特么仇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叫我去杀??” 姚红泪怒吼, “我若知道这对奸夫淫妇在哪儿,早自行杀过去了!还用得着你帮!” 铁蛋简直头疼。 啊,鹤林翁这老东西,真是扔了个山一样巨大的包袱给他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到底是修行到元婴境界的人,姚红泪也不傻,看到这簪,又听铁蛋说来了因果的,已经差不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此时一见铁蛋的目光犀利了起来,登时身子一寒,浑身一抖,赶紧补充道, “但我已经有头绪了!我追杀这对狗男女有一百年了!已经查到他们下落,很快!很快就能逮到他们!” 铁蛋皱眉看她, “啧,一百年都追不到,你本事行不行啊。” 铁蛋这种嫌弃又鄙夷的眼神,简直像贯心钉一样,扎得姚红泪浑身发抖,险些气绝, “我,我师兄出身玄门正派!那狐狸精也有师门庇佑!他们不仅是玄门道侣,还都是仙家后裔!有一大群长辈偏心在背后护着他们!我单枪匹马,哪儿有机会下手!” 铁蛋皱眉, “有师门……” 姚红泪见他迟疑,也是怒极而笑, “怎么!你也怕了是吧!说什么要帮我!结果一听要与九大玄门为敌!就都怕了是吧!软蛋!” 铁蛋倒也不是个轻易动怒受激的,还是问了个仔细, “……不是,怎么狐狸精还有玄门的师门?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狐狸精啊?” 姚红泪差点没给铁蛋噎得闭过气去,也是气道, “当然不是真的狐狸精了!人怎么可能和妖在一起!又不是逍遥派的淫魔!我只是骂那臭婊子罢了!” “哦,那知道师门也行。” 于是铁蛋点点头,伸手拍了几下,隔空给姚红泪接上手脚关节,然后从储物玉中取了自己一套旧道衣扔给她。 谁知姚红泪又怒道, “你就给我穿这么糙的衣服!” 铁蛋简直无语, “怎么就不能穿?” 姚红泪怒气冲冲把道衣一披, “你看!” 哦,铁蛋也看明白了,他现在这身是鹤林翁准备的,那老东西过得挺讲究,衣服布料还不错,穿着也合身。但他储物玉里那些,都是九阴山发给剑童的粗麻旧衣,之前铁蛋穿的就有些嫌小,现在姚红泪的身材更是傲人,九大仙子么,不可以仔细描述,动辄要触犯天道那种级别的,于是这一身只能勉强像个披肩似的挂着,胸口完全敞开的,现在一肚子水喝的小腹圆鼓鼓的,更是根本合不上,只能勉强遮掩住小半个屁股蛋,把一双大腿统统白露在外头,看着是不大雅观,走在路上被人怀疑是逍遥派出来做特殊任务的…… 于是铁蛋也不二话,就把自己衣服脱了给她,自己赤着上身。 姚红泪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一时愣了愣,摸着那一身温热的道衣,鼻息里一下充斥着成年男子的浓郁气味,一时竟也住了口,默默得把铁蛋的衣袍披上,裹起来只觉身子都暖了,把剑童的青衫往头上一罩遮住光头,自招手唤回红绫来,在腰臀间缠了几圈,化作一条赤纱短裙裹住下体,勉强遮到大腿根。 铁蛋在旁看着也是奇怪, “你怎么连储物玉也没带?” “我劫了魔宫的军饷,本与一众道友分钱,为了避免有人用袖里乾坤私藏,大家都默契不带储物法宝……” 姚红泪一边解释,猛的反应过来, “遭了!还有好多道友,落在那魔宫贼子手中了!” “哦,就是正在和母猪,咳咳……” 好吧,人妖结合确实太有违天理了,那是魔宫和逍遥派才做的事。何况想来那逍遥派呵哈哈哈已经被打成咯咯咯,身负重伤无力再战,姚红泪也恢复修为,形势逆转,正好去屠了魔宫渡一波杀劫,于是铁蛋也干脆的点头, “走,你带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姚红泪 当下两人一道飞空北去,一路上姚红泪都在打量铁蛋精壮的身子。 铁蛋,“干嘛。” 姚红泪,“你把我看光了,我看看你的不行么!” 铁蛋,“行。” 见他真的扭过头去不搭理了,姚红泪也是气结。 不过好歹是九大仙子,久在江湖,她也是见多识广了,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扑上来跪舔,这人虽然眼神凶恶,倒也仪表堂堂,身材健硕,言谈举止颇有风范,那腰更和狼狗似的矫健多肌,而且楞是把她的身子看光了,扔了一日一夜也不管,估计是见多识广,不缺道侣侍奉的主。哦,说到这个…… “你是师父新收的弟子?你叫什么?” 铁蛋此时在用紫霞真炁飞空,自然知道姚红泪也从这木簪和炁功,猜测出他的师承了。不过鹤林翁讲的明白,是要他来断因果,不是来八卦的,便只随口道。 “在下姓周,只是机缘巧合结识前辈,受人恩惠,替人还债罢了。办完了事便分道扬镳,不用深交。” 恩,这回就用周师兄的身份吧,毕竟鹤林翁的信里一个字也没提周师兄的下落,但既然小六都活着找回来了,那铁蛋自然不会放弃希望。 结果那姚红泪道, “周师弟,那看你现在的修为,也是学了他好多年本事的,应该叫我一声师姐。” 嘿,你还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铁蛋冷哼一声,不搭理她。 姚红泪撇撇嘴, “不叫就不叫吧,我偷跑下山,确实也没资格自称他老人家的传人……师父还好么。” 铁蛋道, “不太好。” 赔了个掉底,大概快被气死了。 姚红泪叹了口气, “我,我知道我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呵,就凭你? 铁蛋都懒得说话。 但姚红泪倒是自作多情得哀叹着,介绍起她的人物背景,交待起剧情设定来了, “我也有苦衷的。师弟不知,我本是罗浮山曜真宗外门弟子,与我同门大师兄黄景,本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 我姚黄两家原就是世居于罗浮山地界的修真世家,历代皆为本山弟子,守望互助,世代交好,门当户对,因此家里长辈也原有约定,待我结成金丹之后,就与师兄结侣。 然而天数难测,我家老祖在冲击化神境时陨落,这几代家里又只我一人结丹得道,家道逐渐中落。反倒是黄家却得了气运,接连出了好几位真人,黄家老祖也顺利化神,成为罗浮山新晋长老,因此就不大看得上我姚家的家世了。 后来师兄更是得家中助力,快我一步,金丹圆满,就被师门安排与那狐狸精臭婊子……罗浮山凌霄门一脉弟子,巽国严阀的严玉盈,一道出山历练。哼!这一历练就历练到床上去了! 但两人既然有了夫妻之实,又有凌霄门掌门神君亲自来说媒,严家更是门阀公卿,出了数不尽的金银嫁妆,黄家就与我家毁约了! 连我师兄也和我说什么,不如她做大,我做小!哈!?明明是我先!我给她做小!?我呸!! 我本想当场就一剑杀了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可是一时念着旧情,不及下手,谁知稍一踟蹰,反被那狐狸精抢先出手! 她说她前世本就是罗浮山冲虚观真传弟子,同凌霄掌门是八拜之交的义兄弟!此世是兵解转世,夺舍严家小姐还魂的! 只因看中我师兄的玄阳聚火道身,正适宜与她合体双修,才故意下药作法,魅人心魄,横刀夺爱! 还故意激我,说让我嫁入黄家做小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嫁入黄家后,和师兄生一个至少九脉纯阳赤煞道体的道子,送给她作兵解备用就行! 我实在是气不过,就拔剑刺伤了她,想不到却是被这狐狸精趁机作局陷害! 最后反倒成了我嫉妒成恨,怒火上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害同门,竟被曜真宗逐出门墙! 不仅如此,那臭婊子还暗中安排杀手,偷袭暗算!竟是要斩尽杀绝!坏我元阴,害我性命!断了师兄的念想! 在我走投无路之时,若不是师父老人家出手庇护,恐怕我早已遇害杀身,不知要沦落到何种悲惨境地! 师父本希望我能借此勘破情劫,斩断尘缘,传承他的道统,可惜我终究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每每想到那臭婊子,就心不顺,气不过!所以偷了他的神功法宝,又逃出山来,追杀那狐狸精! 只可惜那臭婊子人脉无数,身边有冲虚观,凌霄门,耀真宗三脉相助,更兼卑鄙无耻,人前人后装得和白莲花一般! 连我师兄现在都处处帮着她!不仅不肯让我伤她,还不念旧情,翻脸对我下重手了! 因此蹉跎至今,始终不能成功,终究把道行都耽误了……” 这婆娘废话好多啊…… 铁蛋听得直皱眉。 这女人唠起嗑来,真是唧唧歪歪婆婆妈妈呱呱呱没完没了的,你直接说在哪儿杀谁不就完了么,真是烦死了…… 铁蛋看她讲得正带劲,吐沫横飞胸膛起伏赘肉乱抖险些要漏出来了,赶紧打断道, “打住,你直接说重点,他两个现在什么境界,什么修为,有何杀招绝活。” 姚红泪深呼吸着,压抑住胸膛的剧烈起伏, “那狐狸精是紫青道种,归尘紫霞双灵根,专修凌霄门紫青凌云真炁。我师兄玄阳赤煞道身,精炼朱明曜真神功。 我曾仗着抢先结婴,境界碾压,两次追杀他们不成,被罗浮山的人拦住,后来每每追到他们,总有人帮他们脱身藏匿,因此好些年没直接和他们动过手了。 不过听说两人如今皆已功力大成,结成元婴!他们不仅是两派内门真传,真人境领军人物,更是罗浮山骨干弟子了!黄,严两阀更富得流油,想必护身法宝绝不会少的!” 铁蛋听了也点头, “哦,那难怪要抢你道侣了。他们两人双修,是木火土,连环相生,延绵不绝,生生不息,气数正旺,实属是绝配了。 那男的和你在一起才是屁用没有,你脾气还这么冲,只会得罪人,只怕嫁过去三天两头吵吵,没个安宁的。” 姚红泪气死了, “喂!你到底帮哪边的!” 铁蛋耸耸肩, “谁给我的好处多我帮哪边。所以你大可放心,他们罗浮山给的绝不可能比你师父更多了。” 姚红泪愣了愣,叹了口气, “是,是么……我屡屡让他老人家失望,甚至偷盗他的功法,师父竟还不计前嫌,肯派你来救我于水火么。 可惜我身上已牵连太多恩怨情仇,只会招惹是非,他老人家的大恩,红泪,只能一死以报了……” 铁蛋眯起眼, “你还记得师父长什么样么?” 姚红泪感动得点点头, “是一位慈祥可亲,精明睿智的老者,怎么了。” “哦,睿智老者么……” 和鹤林翁这老东西打了这么几个回合的交道,铁蛋也看出这货是个什么玩意了。 这王八蛋算的不要太睿智,谁能轻易从他手里偷东西? 霍桐山鹤林子是玄门真传,不会轻易牵扯进因果中,但栽树佬鹤林翁,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标准老玄门。 既然他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连哈哈哈都看得出,姚红泪根本没得隐仙真传。 也就是说他当时接触姚红泪的时候,已经是心怀算计,打算把这个玄门弃徒当枪使了。 毕竟就连铁蛋都看的出来,这姚红泪性子激烈,暴躁易怒,就是个冲头,根本没有深谋远虑,而且长相又如此引人注目,摆明了是个走到哪里都招惹注意的幌子。 所以只怕在她那绛罂仙子的大名后头,鹤林翁都不知偷偷做了多少好事,赚了多少便宜,都嫁祸给她背了。要不然了断因果,犯得着‘把她给杀了’么。 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唉,看不破就一辈子被人耍,混不下去就不要玩。这就是玄门的游戏规则了。 三大派,都不好混的…… “师弟,且慢。” 忽然姚红泪眉头一皱,把诀一掐,把遮着下身的红纱呼啦一扯,似蟒蛇般蹿出来,结成个帷幕,把俩人围在云团中央。 铁蛋也没说话,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有个元婴境的高手,神识锁定着他们,急速飞空过来了。 历来修士飞空路遇了,神识一触,都要绕个大圈避开,免得生出冲突。像对方这样锁定他们盯着怼过来的,不是杀人便是劫道,总之绝非善辈。 更何况…… 铁蛋瞥了一眼姚红泪的身子,默默把箫拔出来。 准备过劫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玄牝仙光 “哈哈!绛珠锁仙绫!果然是绛罂仙子!好啊好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此人也是元婴境高手,遁光转眼即至,一道粉红色的玄光,绕着仙绫结起的阵幕飞速转悠个不停。 “仙子快逃,王爷派了极乐宫高手来抓你,道士我假意加入他们,其实特地来给你报信的,来!和我一起走吧!” 那人一边传音,却忽然出手,丢出一道粉红色的雷光,“啪轰!”一声巨响,竟就将一面仙绫炸毁! “噗!” 姚红泪先是被呵哈哈哈暗算,接着又给铁蛋搞得半死,修为明显还没有恢复,突遭重创毁了法宝,登时一口血喷出来,染了胸前满身。 不过好在对方只是出手试探,没有上来就遁光硬闯,而姚红泪总算也是元婴境界,没菜鸡到家,赶紧把手腕一翻,又重新扯起仙绫,围起纱墙防御,只是明显比上一次又缩了一大圈。 而且刚才对了一招,仙绫炸飞的当口,却也被那粉红道士看清了帷幕之中的景象。 一见绛罂仙子和一个赤身男人混在一起,衣衫不整,明显穿着男人的衣服遮身,下身还不着寸缕,傻子还不知道俩人在干嘛呢!登时破防!气的哇哇大叫! “好啊!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伤风败俗!绛罂你这贱人!道爷几次邀约你都不应!居然和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野合!你要不要脸啊!” 铁蛋听他骂的这么脏,眉头一蹙, “这谁啊?” 姚红泪冷哼, “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多了,我哪儿记得。” “哇呀呀气死老子了!!” 那粉色玄光怒极了!竟化作人面,张口喷出一道璀璨无比的道光雷火! “轰轰轰!” 那粉色玄光也不知是甚么神功,威力着实惊人,简直如同电浆炮一样横扫而来!只要眼不瞎都知道不能硬拼! 当即姚红泪伸手,一手把铁蛋腰一搂,紧紧贴在身边带着,又一手掐诀,绛珠锁仙绫“唰唰!”绕体一转,把他们俩人缠在一起护住,瞬间御宝飞遁,顿时化作一道红光,飞空即走! “贱人!龌龊!不要跑!” 那粉色玄光一转,化作一只大手,紧追不舍,拼命去抓天际飞舞的仙绫。 当下这红粉两道光明一前一后,追逐翻飞,只是那姚红泪本就修为不足还多带着一个人,明显不是粉色道爷对手,逃也逃不掉,只是勉强支撑,不被对方抓到罢了。 铁蛋被紧紧缠着,和姚红泪贴肉搂在一起,一时也无法发挥,只是问道, “他这玄光如此少见,又识得那什么王爷,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姚红泪本就余毒未清,被男子炽热的身躯捂着,一时身子竟愈发绵软,发不出力来,此时被铁蛋鼻息喷在耳畔,更觉得一阵奇异味道灌入口腔,一时心头乱跳,鼻息燥热,只得强行以真人境元神镇着心神,把注意力放在御宝斗法上,勉强答道, “这玄光大概是玄牝道主的得意法传,是谓玄牝神光。那人当是玄牝道座下之弟子。 他们玄牝道主是古道真传,化神多年,成名已久,精炼谷神不死功和玄牝神光两部奇功,极难对付,只是受天时所限,才不能得道罢了。 连我玄门都让他三分,玄牝道亦非三大派的路数,其他的我实也不知。” 这答案可不能让铁蛋满意, “这也不知那也不懂的,这一百年你就没和玄牝道的人斗过?既然成名已久,又和你多有交手,连破解的路数都找不到,太丢人了吧!” 见铁蛋又用那种凌厉无情加鄙视的眼神刺过来,姚红泪登时大受刺激,竟浑身一颤,忍不住蹭着铁蛋的腰身,低声呜咽, “呜,你,你别那么凶我……” 铁蛋, “啊?说什么呢你大声点!” 姚红泪喃喃, “嗯……我,我好像记得谁和我说,他们一脉修炼谷神不死功,可以封闭周身炁脉命门,不留破绽,唯独有一部命门,称作玄牝之门,这个门在人身为四大不着之处,天地之正中,虚悬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号之曰玄关一窍,又号之曰众妙之门,只要破了就必死。” 粉色道爷大怒, “吼!奸夫淫妇!就是我和你说的呀!” “砰!” 玄牝仙光还真厉害!这粉色大手一掌撕来!又将仙绫扯碎大半! “噗!” 本命修炼的法宝再遭重创!姚红泪口喷鲜血,鲜血竟顺着铁蛋的肌线流淌开来,将俩人的肌肤黏黏粘在一起。 铁蛋又给她吐一身,也是忍不住嫌弃, “啧,真是废物!” “呜!” 姚红泪再也承受不住此等激烈的眼神!登时道心大破!扑倒在铁蛋怀里!只感觉躺在一块炽热的烙铁上,登时刺激的双目直翻!浑身乱颤! 粉色道爷泪目,“狗男女吼!!” “砰!” 玄牝仙光猛击!一击将仙绫打成碎片!炸裂开来!打得俩人从高空陨落,直坠林中! 粉色道爷也跟着追来,直落地上,从玄光中化出真身来,现出个身形干瘦的道士,全身如钻石一般闪烁,双手如鬼爪一般凝聚粉色仙光!肩胛后骨,以及口鼻中,也分明有粉色的玄光喷射! 只听他大嚎一声“绛罂仙子啊!”就御光飞跃,直朝满地仙绫纱巾抓来! “你要就送你了!” 铁蛋飞身而起,把挂在身上的姚红泪摘下来,把九大仙子双手举过头顶,就朝粉红道士砸去! “仙子!” 粉红道士大惊,赶紧撤功去抱她。 这功力一开一合,一发一收,一撤一吸之间,他周身玄光瞬间如潮水般流转,那粉红色的光华脉络下,玄功流转之脉络更是清晰可见! 铁蛋一眼便看破了! 玄关一窍!在黄庭中丹田! 背剑式! 借背藏剑! 太白剑光! 一剑突刺! 在粉红道士被起伏的波涛吸引的瞬间!铁蛋背后一剑!刺穿姚红泪胸口!猝不及防!正中玄牝命门! “仙啊——!” “砰!” 粉红道士瞬间炸裂,化作满地钻石似的,粉红色的结晶。 “噗!” 姚红泪被丢得飞出去,砸断两棵树才停下来,重伤吐血。 铁蛋也没答理她,研究了一下道士所化的粉钻。 没见过的古道法呢,嗯,收拾一下,说不定可以拿来炼丹。 “我没事,我没事……” 姚红泪也实是吃不消铁蛋鄙视的眼神,吐着血强撑着自己爬起来。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俩人也知道附近已经有魔宫不少追兵云集。 不过好在他们附近就有一座城镇,姚红泪掐了个障眼法,隐藏两人身形入城。 “如今魔宫大军正盘踞在南方国境内,准备南征妖巢。江都府是魔宫在南方老巢,南国主更是四郡王爵,辈分奇高,算是当今仙帝的叔父,王府内亲王禁卫,供奉高手众多,现在看来玄牝道主等邪道高手也被派来助阵了,不可强攻!” 铁蛋四处望望,却只见个普普通通的镇子,也没见到什么王宫,更没见到什么军营。 “那我们到这儿来作甚?” “开一间上房。” 姚红泪带着他走进一间客栈,低头躲着他的视线。 “周道友,我重伤未愈,请你助我修行。” 铁蛋,“?” 姚红泪急着解释道, “其实我不弱的,现在本事发挥不出来,主要当年我急于突破报仇,未能尽得全师父的真传,修炼功法有疏,所结丹婴有漏,根基打得不牢,因此功法落下许多破绽。 再加上我之前修炼罗浮山的功夫也半途而废,没有炼到家,许是后来自己散修,琢磨炼岔了炁,时时心浮气躁,暴躁易怒。 因此积年累月,就积攒了不少暗伤,每逢满月之时与经窍内一齐发作,疼痛难忍,如果不能及时服药压制,就必须与人双修,否则就有散功化炁,真炁逆行,全身瘫痪的风险。 你我既是同门修行,内功炁路自然不用多说,还请你与我双修,助我一臂之力,等调理顺畅了经脉炁海,恢复了本来功力,咱们再一道去救人可好。” 等了一会儿,见铁蛋只是不言不语,姚红泪也是气急, “我都解了毒了,而且是我求你相助,总不算乘人之危了吧? 何况与我双修,有那么为难你么??” 铁蛋想了想,还是摇头道。 “姑且算你找的这么多借口都是真的,要双修调理才能恢复功力。可我的境界差你一重,年纪小你百岁,这叫什么双修,分明是你强要采补我。我可太亏了,不修。” “我特么……” 姚红泪简直气结,不过铁蛋说的好有道理,也是无语凝噎,只得眼巴巴望着他, “那你要怎样?” 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铁蛋看看她这一会儿赶路的功夫,又自发长出来的满头青丝道, “你这手体毛变化,炼毛成针的绝活,不似炁功里常见的变化,教给我就考虑考虑。” 提起这桩事,姚红泪险些气得把这给她全身剃光的家伙踢飞出去,不过形势比人强。 “好好好!我变给你看总行了吧!” 铁蛋,“行。” 既然如此,那就修吧,反正道友们也遭了劫了,那再多忍一晚喽……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疗伤 当下铁蛋,不是,‘周凤’,就协助姚红泪疗伤。 不过与之前和甄白玉,萧宝琴,邢沅芷一起修炼时的情景又略有不同。这次姚红泪是用后,咳咳不是!是推,咳咳咳也不是!就是很正常!很健全的姿态!以掌推背,输入真炁的方式治疗内伤的! 江湖上很常见的啊!有人受了内伤就脱光光坐床上,然后另一人在背后双掌齐出,指指点点,揉揉捏捏,马杀鸡理疗那种场面啊!天道若连这也限制,那大家打伤了都不要治疗了,直接等死吧! 总之治疗内伤从原理上,铁蛋得将自己在体内反复熬炼,打磨精纯,浓厚无比的紫霞真炁,经姚红泪后背点穴输炁,打入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中枢,脊中,这九处胸椎上的要穴炁窍,贯入她督脉之中。 如此一来姚红泪就可以直接闭关入神,打坐炼功,利用铁蛋直接输送给她的精纯真炁,自督脉下走长强诸窍穴,从前面任脉绕上丹腹炁海中去,最终精炼真炁,化为己用,然后再以正常炼炁之道,注入十二正脉并周天星窍之中,调理体内紊乱的炁旋,和周身积攒的暗伤。 所以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单方面的,铁蛋向姚红泪全力输送的过程,你别管是从哪儿输到哪儿的,对面拿来就用,一点也不还来,你就说这是不是吃亏吧。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唉呀铁蛋你紫霞真炁都满满得要溢出来了,送一点给仙子用有啥损失的,大家都是玄门弟子,同道中人,人家九大仙子肯露背给你推拿,已经赚到了啊! 不过要铁蛋说,除非九大仙子把头给他砍,否则这把还是纯亏大亏血亏。毕竟他干嘛要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啊?俩人也不熟啊? 于是才第一发真炁输送入大椎穴灌满,铁蛋就停手了。 姚红泪也是浑身一颤,被炽热霸道的紫霞真炁注入,刺激得剧烈抖动,可是还没开始疗伤却又忽然间停了,搞得她真是欲罢不能,痛痒难耐,连声催促道, “怎,怎么停了!快,快啊!继续运功啊!” 铁蛋直皱眉, “我觉得我亏了,你这炼毛变化之术,根本不值我耗费此等功力……” 恩,虽然姚红泪一进屋,就履行约定,给铁蛋详细演示,讲清楚了那以毛炼针的秘法。现在铁蛋也研究复盘这秘笈的炼法,并观察眼前姚红泪的身体状况,得出了结论。 垃圾。 “你这招只是寻常的御气之法,御毛变化罢了,没有什么稀奇的。这些毛发能成为秘炼的材料,不是你体质有多特殊,功法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你身上有毒。” 姚红泪面生怒意,不过铁蛋也没说错,她身上确实有毒,这会儿皮肤经脉,周身要穴,分明呈现一块一块,粉红紫青的诡异色斑。 铁蛋道, “我估计,你纯粹是不得真传,也无师长指导,便胡乱炼炁,服毒配药,催动功力强行突破境界,导致内分泌失调导致的。 因为日积月累的暗伤,如今你才炁脉失调,经脉紊乱,不止每个月都需要纯阳真元替你梳理经脉,镇压体内的真炁。 而且靠药力提升功力,日积月累,丹毒便积攒在毛孔皮肤之中,刺激皮肤毛囊,这才导致头发中也蕴含丹毒道息,再加上与你己身的精血相连,这才生出变异,以至于能当作道材,修炼成法器使用了。 因此,除非一点点研究反推你以前用来炼功洗发的药方,搞清楚这毛发到底浸润了哪些丹毒药力,否则旁人根本模仿不了你的炼毛之术!” 被他又是一顿居高临下的挑剔,姚红泪也是屈辱万分,气得厥道, “姓周的!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说要学这招的!现在又不作数,半途而废,搞得我七上八下,你是不是男人!?” 铁蛋捻了她一缕发丝道, “我本以为这是何等妙法,随手能把头发炼成刀剑的话,以后都不缺刀兵使用,这才觉得有点价值。 可你这终究只是在毛发上下药的把戏罢了,为了把毛发炼硬一点,变长一点,自己服毒伤身,损伤经肺,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有害无益,害体伤身,绝非正道。我劝你也别炼了,干脆废功重修吧。” 给他一阵怼,姚红泪也是气急了,泻火泥蹿,浑身发红,好像烧着了一样冒起烟来! “你管我!我要报仇!不行险着,怎么办得到!你一个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到底要什么才肯继续助我!你说啊!” 她这一吼,经脉剧震,根基不稳,全身上下汗如浆出,豆大的汗珠都从体表滚落,水线在皮肤上连成一片,把身下床榻都滴滴答答,打得湿成一片。 毕竟仔仔细细研究过姚红泪的身体了,铁蛋自然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现在姚红泪真的是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已经全身痛到不住发抖,手筋脚筋都如活蛇一般抽搐痉挛,豆大的汗珠带着血丝往外冒,没哭出来已经算坚强的了。 这女人,原本的资质大约也不差,但为了报仇强炼炁功,急于突破,没有打牢根基,现在身体的隐患极大,从最初可能十数年发作一次,到现在已经每个月都经脉紊乱一次,离散功爆体实也不远了,难怪她吵吵嚷嚷报仇,那两个对头却压根就不把这种败犬放在眼里了。 都把姚红泪上下给看了个通透,估摸着她身上就这么点家底,实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而且铁蛋也不喜欢折腾人。于是探推一掌,送入一股真炁注入姚红泪的经脉,主动协助她镇住紊乱暴走的真炁,让她情绪缓和了下来。 姚红泪本以为要被对方趁机拿捏要挟,忽然又感觉到真炁注入,而且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对方毫无保留,全力相助。 由于俩人修炼的本就是鹤林翁所传同一部功法,确实是师出同门,相辅相成,疗伤起来确实事半功倍,姚红泪周身经脉被这股精纯的道息畅通,一身燥热郁火也得到纾解,一时全身清爽,不禁舒服得眯着眼,轻轻喘着气低声道, “谢,谢谢……” “不用谢我,我既然答应帮你,绝不会让你死了。” 可就这么单纯背后输炁也挺无聊的,铁蛋便问道, “你和魔宫到底是什么恩怨?” 姚红泪眯着眼道, “那还能有什么恩怨,你不也听到了,那南国主要抓我去暖床呗。” “是你先偷了他军饷吧?” “哈!那狐狸精有罗浮山三脉道宗和两家仙阀在背后供养她修行!我有什么!不从魔宫抢点资源,我如何跟得上她的修行进度! 呼……只因我当年单枪匹马,一个人劫掠实力不足,就拉上一些出来南国游历的玄门同道,一齐打王宫门阀,抢夺道材,做过好几桩大案子,因此才名声在外。 那什么,九大仙子的污名,才被好事者传扬出去的。” 原来如此,那估计鹤林翁个老东西也趁机从南国偷了不少玩意了…… 此时姚红泪借着铁蛋渡来真炁调理,逐渐镇住紊乱的经脉。再加上她每个月例行如此调息运功,倒也熟能生巧,也不担心岔炁了,便一边道。 “虽然他们几个只是些道上的酒肉朋友,也都是奔着从魔宫捡东西来的。 而且一个个的,犹犹豫豫,拖拖拉拉,只赖在我身边不走。真问他们,又没人敢真的接下我这身因果,一道配我与罗浮山为敌的…… 不过终归是多年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此次我一定要救他们性命的。还请师弟你相助了。” 哼,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黑道带头大姐,不过是被人顶在杠头上背锅的,你也不看看其他人在仙贼榜上有名么? 不过既然经常去魔宫捡东西…… “姚仙子,你既然混迹江湖多年,不知道魔宫可有延寿改命的灵丹仙药吗?” “怎么?你寿数不足了?” 姚红泪愣了愣,拍胸脯道, “这个好办,南国主那老东西早该死了,苟延残喘至今,王宫里必有延寿的仙丹,顺手拿几颗就是了。” 铁蛋想想也是,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么。 果然缺了什么吃穿用度修行大宝的,做任务最麻烦,直接打进魔宫的王宫府库中去抢,不是,去捡才是最快的。这样正好,顺手把白玉那边的任务一起做了吧。 于是铁蛋也不废话了,就专心给她运功疗伤。 而姚红泪也发现了,这个周师弟的真炁精纯无比,质和量和输出时间都坚挺得很,远远强于一般金丹弟子。 当下也是一阵畅快淋漓的修行,终于从周身排泄出也不知道是丹毒还是油脂的,污泥似的污秽毒物。 不过诡异的是,好不容易把这些丹毒杂质从全身排出来了,铁蛋却见她把那些污泥收集,用清水调和了,制成药膏似的,复又一点点往肌肤上擦涂,形成一层油膜。 见铁蛋又投来批判的眼神,大概要训话了,姚红泪赶紧解释道, “这是我取八宝蟾蜍脂,芙蓉天罂膏,七虫七花散调配的秘药,收在经脉玄窍之中,用来镇痛用的,如今排出体外,药力虽然丧失,但丹毒依然盛猎,还可以发作七天。 七天内我若败了,被人凌辱于我,则可趁机下毒,使人肠穿肚烂,手足生疮而死,口吐脓浆,七孔流血而亡,纵是元婴真人也逃不出此劫。若能除了南国主那老畜生,也不枉了。” 铁蛋面无表情得看看刚才自己指指点点,摸来摸去,搞得油乎乎湿漉漉的双手。 姚红泪见他表情,忍不住笑道, “只要不吞入腹中,沾上这么点无妨的。” 然后她重挽乌云,细理云鬓,把一头复长出来的青丝,自己伸手作剑指割了一段,在手中一捻,炼化作一把两尺长的短剑,红着脸递给铁蛋。 “多谢周师弟相助,聊表谢意,不成敬意。” 铁蛋收下那剑,看了看,展颜一笑, “好剑,多谢。” 望着这青年灼灼望剑之时,那一瞬间展露出的正而不淫,清澈如镜,灿若明星的笑颜。 姚红泪心中竟忽得一动,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由竟下意识遮住身子,侧目避开视线去,不敢望着他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江都 三垣仙宫是相当标准的封建王朝。四宗八藩,各守其位,二十八宿,镇戍天下。 这种制度,最初源自当年仙尊时候,以宗亲王后守护国门,宿卫东西南北四方,仙尊亲帅八藩军主,八方征伐,从妖族手里掠夺生存空间。 而到了武帝时代,九州定鼎,便以八藩国主戍卫藩篱,宿卫仙军镇守边疆。中原腹心则更名为司隶京畿,由三垣直辖。 而当年的上古四宗国,则逐步被推恩消藩,由国相州牧代理执政,亲王郡王成为宗室供养的闲职,不再有军政实权,只做富贵贤王,耄耋宿老。至于是信任重用,还是防备圈禁,就看你和紫薇垣的关系了。 不过最近几代的情况则有些特殊,武帝末期,有巫蛊之祸,戾太子逼宫谋反一案,致仙宫父子相残,三垣内斗,牵连甚广。 其中又牵扯到党人之案,并有魔门魔教虎视眈眈,因此其祸绵延至今,依然时不时有公卿门阀因戾太子同党的罪名被抄家处斩。 而由于戾太子案的牵连,或废或斩或自尽,武帝竟先后死了五子,最后幺子继位不久,也在紫薇垣中病逝,没有留下子嗣,嫡系几乎断绝。 于是紫薇垣便从四大宗国中遴选帝侯,过继到正宗继承帝裔。而当今仙帝,就是从南宗国选出来的。所以从辈分名义上说,南国主是当今仙帝的‘叔’父,不过真实情况也很难说啦。 江湖传闻,仙宫宗室的血脉关系混乱,为了尽量保留帝胄的血脉纯度,觉醒仙尊帝血,并避免近亲通婚的先天缺陷,宗室搞的似乎是某种族内群婚,不与门阀联姻的。 就以南国宗室举例,适龄的王侯世子,翁主帝姬,会去西北东宗各国‘游历拜访’,作‘交换生’,一圈轮下来生下的子女,进行血脉仙骨灵根的严格测试,只有血脉纯度最高,资质最好的才能作世子帝姬,分给嫔妃抚养。而资质低的则扔给宫女乳娘带着,长大了也是王府里的奴婢,留着等以后招待用。 所以血缘上说,南国主其实可能是当今仙帝的生父,也可能是叔伯,又或者是外公,还可能是……恩,反正就是亲戚啦! 当然,当初选帝时,三垣其实是考虑北方已定,接下来要讨伐离国的妖族,少不了南国一宗的支持,才特地选择这一宗的人继位。 所以可想而知,当今仙帝非常信任南国宗室一系,不仅多次恩赏,赐给南宗国土地钱财,连仙宫的宿卫仙军,都被派过来扫荡南疆,帮南国主开疆扩土了。 但由于三垣窝里斗,争夺虎符兵权,大军调转缓慢,迟迟不能集结。而作为南国负担大军用度的交换,三垣免除徭役税赋,特许南国自铸神罡钱,宗室垄断盐铁经营权的特旨已经发下去了。 于是南国轻徭无赋,可谓一时民力富饶,繁华富庶无比。 再加上那南国世袭的江都府,本就是鱼米之乡,有云梦泽水运便利,水路可通达坤,离,巽,震四国,北面可直达司隶三垣。 不仅水稻种植,麦稻禾、鱼虾蟹丰饶,桑麻茶竹种植也是充足,相应的造船业,鱼加工业、纺织业、制茶叶、编织业、制药业等下游产业也位于领先水平。 于是一下吸引了大量富商来走南国主门路,运输军粮来换购盐引,成为特许经营的盐商,重金竞标,承包军需用度,就近利用南国水路之便,运输财货经销,攫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成为显赫一时的豪商巨贾,宅邸极尽奢华,相互比拼,争奇斗艳。 而南国主也从中获利,成为这些大豪商们幕后的宗主,由此富甲天下,其宝库钱庄堆积如山,光存神罡钱的库房都盖了四十多座都装不下,穿钱的绳子都烂掉了。 “江都……人好多啊……” 铁蛋虽然之前也去过兰陵,但萧家比较节俭藏拙,朴实无华,好东西都藏在水底下,财不外露,城中居住的也主要是家族成员,实际看起来也就那样。 但江都府这天下名都,士农工商,汇集天下商贾,三教九流,四面八方的人都被聚集在此地的财富吸引而来,满目都是货船,到处都是商旅。车船走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真是一派盛世景象。 平心而论,你要说南国主是好人么,那肯定不算,你要说这江都府的繁华,是他一手打造的么,自然也言过其实。只能说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起来吧…… “周师弟,你看这镯子,好不好看。” 经过铁蛋昼夜不停的治疗,姚红泪也活过来了。 此时她内伤已愈,气色大改,不仅功力恢复,连储物玉也找来了。毕竟人家也是仙贼榜上有名好多年了么,狡兔三窟的道理还是懂的,在江都府也有临时据点。 于是俩人抵达江都后,便先去了姚红泪别院一趟,把那打碎的绛珠锁仙绫换了其他法宝,还换了一身红装穿在身上。 此时泄去一腔的郁火,这女人连脾气都好转了很多,眉眼舒展开来,笑得如沐春风,哪怕用纱巾遮面,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那绛罂仙子风姿,令围观群众都为之哦呼。 只是她衬里依旧还紧裹着铁蛋的衣服,也不提归还。不过反正那是鹤林翁的衣服,铁蛋也无所谓,依旧穿剑宗的青袍旧袄,闻声望来看看, “镯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圈儿。不过金的不好,那个乌木的比较适合你。” 姚红泪望望那个乌木的镯子,拿在手里脸一红, “怎么,你觉得这个比较衬我吗。” 铁蛋点头, “不错,乌七八黑的,这样你可以把毛缠在手腕上,避免引起敌人注意,猝不及防化作刀剑刺出去杀人。” 姚红泪听了简直无语, “……师弟你平常都这么说话,你道侣要怎么回你?” 铁蛋摇头, “我没道侣。” 姚红泪眼一亮,掩嘴笑道, “怎么可能,师弟仪表堂堂,功力深厚,想必有很多红颜知己才对啊,怎么会没有道侣呢?” 铁蛋想了想, “红颜是有几个,知己也有,红颜知己就一个都没有了。” 恩,甄白玉还不配,她若渡不过这场死劫,到此为止,那也没有资格做他道侣。 而姚红泪已经欢喜得买下那乌木镯子戴在手上, “既然你说合适,我信你了。” 铁蛋也不作声,就任由她挽着贴在身边,如同一对情侣似的穿过人群,绕着远处南宗王府转悠,观察王府地形。 此时俩人掐着障眼法,使着蔽炁诀,江都府本来就人多,王府中更是高手如云不乏修士,俩人倒也不惹人注意。于是他们转了一圈,不仅没有招惹到魔宫的耳目,甚至还有闲暇混在人群里,一路到江边欣赏风景,望尽川流聚汇,旌帆连天,白鹭飞空,魔宫杀头。 恩,就字面意义上杀头。 只见江心一片沙洲上,南国王幡林立,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一群金丹武卫开弓张弩,守在堤上,严防有船只靠岸。 而白沙滩头,六扇门的供奉正把一群五花大绑,穿了琵琶骨,打了钻心钉,扒了皮抽了筋的修士按在地上斩首。 “午时已到!斩!” “刷刷刷!” 寒光一闪,大刀杀过,血气冲天,一排人头落地。然后立刻有法师上来掐诀念咒,把人头用符封了装在石灰盒里镇魂,尸身一时三刻化为脓血,用黑狗血泼散了破法,一路冲洗到江中去,便在人间一点痕迹都不剩下了。 铁蛋看看那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又看看姚红泪没啥反应,估摸着这群大概不是她的道友了。 姚红泪贴过来,蹭着铁蛋的手臂道, “魔教余孽。” 铁蛋好奇, “你和魔教也有交情?” 姚红泪点头, “我同他们合作过几次,毕竟我的仇家可是罗浮山,真的敢和山里人动手的,大概也只有魔教吧。 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加入他们,再怎么说我也是玄门的弟子。何况他们圣女防备着我呢……” “圣女……” 铁蛋眼珠一转,看看她, “我听说魔教里,尊者法王的有分东西南北,圣女莫不是也有好几个?” 姚红泪也只当这周师弟是初出茅庐,还没见识过魔教,便指点新人道, “真圣女只有一个,不过还没觉醒,因此神教各地分坛,各法王麾下,都会养几个称作候补圣女的,作为圣女重生的转世容器。 南国江都这边的魔教众,本来是那四大法王的智慧法王在管。不过前些年魔宫调集大军过境,本来要南下离国除妖的。但三垣在争权夺利,始终不发虎符。于是大军屯着闲来无事,就顺手把智慧法王的老巢给端了。 当时一场大战,打的云梦泛滥,淹了万顷良田,死了百姓十万。魔教寡不敌众,智慧法王也是满门被诛,教众也已销声匿迹,转入地下,我也只打听到似乎还有个圣女在管事,但以前的交情都断了。” 以前的事么,好吧,那这个本地圣女就不是白玉了…… 不过魔宫也是离谱,狠起来竟随手把智慧法王按在地上杀你敢信? 怎么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这么牛逼呢…… 姚红泪摇头道, “其实十年前那场大案震动天下,尤其掀出戾太子幕僚陆议,其实是智慧法王分身,更是直接掀起巫蛊之祸。江都陆氏当年就被满门杀绝了,哪儿还有那么多魔教余孽。 这不过是魔宫惯例在排除异己,杂修若不肯给他们做狗,又没有三大派那般的本事自保,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回去吧,咱们计划一下怎么攻打王府。” 第一百九十章 血罂功 去王府踩过点,又去法场看过杀头,回去私宅,姚红泪也正色道, “刚才咱们也看过了,江都王府只有四个魔宫的元婴将守卫,也没有玄牝道那样元婴境的高手,想来南国老王不在府中,其余鹰犬也都出城搜捕我了,宜早不宜迟,就今晚动手吧。” 铁蛋看了姚红泪一眼, “四个元婴……假如你朋友们不在府中呢?” 姚红泪犹豫, “那恐怕就是被锁去军中看押了,南国大军云集,可没那么容易混进去找人。还是先从王府开始,一步一步来吧。” 铁蛋点头, “好,不过你看漏了,我数到七个呢。” 姚红泪一愣,拉住他, “七个?元婴?那我们怎么斗得过!” 铁蛋, “这倒不要紧,多出来的三人中有一个你我都认得,是那呵哈哈哈公子,另俩个则是魔宫路子,境界虽到,炁弱太多了。 而且我看他们气息在后花园隐蔽处纠缠,循环相生,难解难分,大概是王府内的炉鼎侍婢,正陪他疗伤吧。” 姚红泪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呵哈哈哈,面色一冷, “好狗贼,这次看我不宰了他!” “这次……你行不行啊?” 见铁蛋不由自主的又露出那种充满嫌弃的眼神,显然鄙夷发自真心,姚红泪被他瞅得浑身一颤,竟不自主低声哀求道, “你,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外人谈起我绛罂,也是凶名在外的魔门仙贼,可止小儿夜啼的那种女魔啊,你,你为什么老这样……” 呵,还很强,就你…… 铁蛋摇摇头,认认真真盯着她道, “姚仙子,我看南王府中四处布阵,符箓咒印时时更新,全在生效期间,出入的仆从下人都会那么一两手武功,更莫说神罡武卫无数,守备甚是严密,连遁地潜进去的机会都没有。要进王府救人,怕是只能抢闯了。 莫说府中就有七个元婴留守,金丹护法无算,人家魔宫大军也驻扎城外,近在咫尺,援兵是瞬息便至,此一局只怕比先前更加凶险……” 姚红泪赶忙打断他道, “这道理我自然知道,我也和魔宫斗了许多年了!他们有什么伎俩我还不知么! 那些家伙是算准了我一定会去救人的,才故意挖出陷阱等我来钻,试图生擒了我!因此肯定会布置伏兵,但又不会安排太近,免得惊走我打水漂了。所以必有一线生机! 等会儿我硬往里闯,吸引众人来围攻,拖延他们一时,师弟你进王府中救人!等你得手了,便放火为号,我遁身引他们走,绝无差错的!” 哦,你还会遁身之法呢?这么说之前躺着不动,是真的欲火焚身不想逃了是吧? 不过姚红泪这个计划并非不可以,毕竟也连着遇到俩个高手了,看来南国主也打定主意,就要生擒她,自然能做诱饵吸引一时注意力。何况即使铁蛋在府中找不到人,那呵哈哈哈公子不是还在么。抓到他逼问下落也是一样。 想来是还可行,但铁蛋还是怀疑, “不是在下信不过仙子,不过接触到现在,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本事,能撑得住七人围攻,更何况还要考虑到在仙兵围追堵截下逃走……能不能稍微演示一下,我心里也有个底?” 姚红泪红着脸, “好!就让你见识见识!” 然后她豁然起身,一伸手,翻掌亮在铁蛋面前。 “……这啥?” 铁蛋还以为她终于要耍两招了,结果却见她翻掌递来一块玉简。 姚红泪一叉腰,昂头道, “血罂功!此功是我毕生所学,亲自推演,为了破解罗浮山道法,对付那对奸夫淫妇推演出来的神功绝技!威力绝伦!惊世骇人! 只不过此功消耗太大,我还有隐患加身,只用一次就要经脉紊乱,需要治疗内伤了。之前我刚劫了魔宫军饷,以此神功在大军之中杀进杀出,消耗太过,这才一时不慎,着了他的,呜呜你不要那么看我……” 铁蛋也是无语,老子怎么你了,就瞅你一眼么抖成那样,还说能顶…… 而且说实话,就这家伙那点把经脉搞得乱七八糟的炁功本事,又能是多厉害的功法…… 姚红泪抱头哀嚎,“呜呜啊啊!” ……好吧,姑且人家都把自己看家本领拿出来了,那就看一看吧。 于是铁蛋取了那传功玉简,盘膝而坐,把元神沉入玉简之中,读取其中的秘法。 玄门这些传功秘法其实也挺有点说法的,看着似乎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石,但却是仙界最常用传承之法。 若是肉眼凡胎之辈,摸着玉只能看看水色,瞅半天只能啊哟这里有一块瑕。 但其实玉的珍贵不在外表,而是内在,类似那无面仙人天书,那神主传功血玉一样,仙家是把无数文字信息,经传功法,以神光刻录入玉石之中长期保存的。 而制作这些传功玉时,修士也会专门设置法诀口令,就类似密码权限认证,只要所持者符合指定条件,比如境界门派资质根骨内功达到指定要求,传功玉就会自动激活,透光照出其中的图文秘法,便可以默记下来修炼了。 什么?记不住?记不住倒是也可以誊抄下来,不过万一有个疏漏差错,那就是走火入魔的大事了。何况一般炁功都会构建人体模型,三维经脉图谱,演示炁行之道。九曜剑诀那样的秘籍,更有剑法剑路的幻想演示,这也是修行功法,很少有手抄本传世的原因了。 不过咱说实话,连真经神功都背不下来,这资质,要不咱还是别修这个仙了…… 姚红泪,“呜啊!” 诶不是说你啊烦死了! 咳咳总之,姚红泪还没有报仇雪恨,所以这血罂功也还没完成,还在推演阶段,也无须什么传人门槛的,直接用神识观看查阅就是了。 呵,这点本事,这点本事也敢学别人制玉传法,心真大呢…… “啊呜!” 不是,你也太敏感了吧! 总之铁蛋也懒得陪她闹,便闭上眼,认真研究这血罂功来。 而姚红泪捂着脸打了阵滚,忽然站起来,偷偷通过指缝看着闭目凝神的铁蛋。 这家伙,把那双眼闭上,还挺耐看的么…… 姚红泪望着青年坚毅阳刚的面庞,望着他的眉骨的曲线,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感觉着炽热的鼻息,忍不住凑近了,隔着面纱,贪婪得嗅着那一口口炎流似的,充斥雄性费洛蒙的呼炁。 好,好香啊……这个味道,是丹?是药?是香?好像都不是……天生的体味么…… “咕嘟……” 姚红泪不自觉得咽了口唾沫,越凑越近,近的甚至可以看到青年嘴唇上的纹理。 “哦呼……呼……” 不自觉得,呼吸都沉重起来,俩人吐息交织,甚至在面纱上都凝起一重淡淡的水汽。 姚红泪感觉着温润湿滑的面纱,贴在自己唇上的触感,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一阵狂跳,不由自主的把脸贴过去,想要,想要索取更多…… 然后铁蛋猛一睁眼, “你干嘛!” “啊,啊!” 姚红泪大惊,赶紧飞身后退,慌张道, “啊我我,我担心你元神失守,被魑魅魍魉夺舍,打算上你……不是!是给你上个守魂符的!” “……上个符需要凑那么近?” 铁蛋哪里是那么好欺瞒的,眼神一凝,感觉此事并不简单。 莫非……是刚才他凝神观经,血神子异动,被她看出来了? 当下铁蛋便攥住袖中剑丸,做好暴起拼命的准备。 不过姚红泪心乱如麻,哪儿注意到这些,尴尬得端茶掩饰道, “你,你怎么这么快,口渴不渴,可是哪里不懂,需要我讲解一下?” 见她忽然又吨吨吨喝水,空门大开,似乎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铁蛋也有些莫名其妙,姑且把此事按下不提, “没必要,此功我已经看完了。” “啊?这就看完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这回倒轮到姚红泪有些怀疑了,毕竟再怎么说,这《血罂功》也是她毕生所学,当然还是很在意旁人评价的。 而铁蛋算了算,想了想,点头道, “这部功法确实还行,威力无穷,所言非虚。难怪仙子能得玄门高人青眼,尽得隐仙派的真传,之前我确实太轻视你了。如此看来你有这许多劫数也是难免,此功非同小可,一旦完成,出世就要历劫的。” 忽然得他这么夸赞,姚红泪心里真是和吃了蜜一样甜,差点没笑出声,只是掐着大腿强自忍住了。 “还,还好啦,其实主要还是偷了师父的秘笈参考……咳咳,多谢道友夸赞。” 然后铁蛋算了算忽然拜了一拜,严肃道, “姚仙子,无论如何,你这篇功法于我确有大用,你的修为也与我并驾齐驱,此番我们若能过此杀劫,还请你与在下结侣。” 姚红泪真是万万没想到,这铁一般的男人冷不丁得一个直球打过来! 登时心头小鹿差点给撞晕乎了,脸腾得一红,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颔首点点头, “嗯,嗯……我也愿意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王府 是的,其实老实说,铁蛋原也以为自己会和甄白玉结为道侣,一道修炼的。 但现在白玉全无踪迹,劫难重重,而且玄门和神教的恩怨也没有那么容易化解,看来俩人终究有缘无份,铁蛋这样的铁男自然也不会过分纠结,只能说错过了就错过了。 至于眼前的姚红泪么…… 老实说,铁蛋原本是真心看不大上这个所谓的‘绛罂仙子’的。 毕竟除了身材和修为,她也不比白玉更出色多少么。 可是当这本《血罂功》拿出来,铁蛋也不得不说,自己是看走了眼了。 玄门!果然不可小觑! 假如此功真是姚红泪亲自撰写,那她的潜力绝对不可限量!九大仙子这种艳名都是委屈她了,怕不是日后真的有开宗立派的器量! 是的,就是有这么离谱。不过还不好说。 不是卖关子,只是铁蛋确实还是不大信,这是一个元婴修士能推演出的功法。就算可能有鹤林翁暗中指点,还是有点离谱…… 所以还得再看一看。 这次王府一战,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真本事,如果是故弄玄虚,那也就到此为止了。但假如是货真价实…… 那这《血罂功》的机缘一定要夺到手里!她肯配合就结为道侣,一同修炼!不配合就杀了!搜魂夺魄,也要把此功搞到手中! 闭上眼,收敛了心中的杀机,铁蛋睁开眼,远远望着不远处的王府后院。 按照俩人的计划,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等会儿姚红泪便从正门打进去吸引注意,他则从后院潜入。 只是此时望着那王府后院中,正如龙蛇般,翻滚纠缠,厮杀得难解难分的仙人炁旋,铁蛋也有些疑惑。 怎么,那呵哈哈哈三人还在三修啊?从早到晚了吧?不停一停喝口水什么的吗? 逍遥派果然有点门道哦,而且魔宫的居然也能坚持到现在,不得不说都是有真本事的,看来今天非得分个雌雄出来呢…… “轰!” “老畜!不是叫本座给你暖场么!全家出来领死!!” “绛罂魔女来了!” “呔!魔门妖道修得猖狂!” “布阵!” “看招!” 哦,已经开打了么。 远处王府大门口立刻传来“哦哦哦啊啊啊啪啪啪”,罡拳开气互殴的巨响。 同时更有五色宝光绽放,真炁炸裂轰鸣,箭矢如雨,号炮如雷,显然王府的禁卫训练有素,立刻就协助四个元婴守门大将,将姚红泪围住了。 而姚红泪也按照之前俩人的计划,先使用赤煞道炁变化,打出无数火鸟,貌似是对王府狂轰乱炸,无差别打击,燃起熊熊大火。其实是暗中破坏警卫符箓,禁制阵法。这样铁蛋便可趁机通过她打开的缺口,遁地潜入王府之中救人。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外面五个都啪啪啪打得如此激烈了,那后花园里三个居然也啪啪啪激斗正酣,居然完全没有被吸引出去,还在不管不顾得窝里斗,忘情到不知道停一停的。 铁蛋一时也是心中疑虑,不确定是不是对方还有藏有暗手,或者是不是还有高人隐藏,连他也没查看出来。 不过他也是个当机立断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冒着被魔宫发现,一头撞上三个元婴的风险,遁地潜入! 不过还好,成功潜入了。那三人还真是不管不顾呢…… 当然铁蛋也不是第一次潜入门阀宫府中做事,知道不止外围院墙有符咒禁制严防修士,里头各屋舍宫阁应该也都有法器护持,因此一潜入王府,立刻冒头出来,免得撞到暗藏在地下的符箓被识破,乃至一步踏错落入防贼的陷阱里就尴尬了。 此时铁蛋也是黑衣蒙面,一身经典夜行服打扮,四下一望便看出来。 那王府后花园之中,一处隐藏在桃花林中的僻静庵堂最为惹眼。虽然乍一看似乎只是清修坐禅之处,连侍从守卫也没有布置。 但铁蛋却能看出,呵哈哈哈其实布置了某种独门阵法,隐藏气息,还有大量秘咒法箓封印结界,这才导致呵哈哈哈三人修炼之时,倾泻而出的真炁无法释放,自然纠缠在一起,困在阵中盘绕翻滚,如同凝聚在一起的雨云无处倾泻,凝着真炁化作氤氲片片,如霁如霞,煞是好看。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般景象,莫说王府中人,居然连姚红泪都无法察觉,可铁蛋却一眼看破对方的秘法了,莫非…… 箫君传音,“不错,你与逍遥派有缘。” 靠,真的假的。 箫君,“当然是真的了,你是正宗玄门道子,现在又情劫绕体,身犯桃花,你不有缘谁有缘。也无需在意,仙缘这种东西,本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就算身有道缘,也不一定就得受他传承的。” 嗯,这倒也是。 箫君,“趁他病要他命,去,杀了他。” 呃,怎么这么凶,你也和逍遥派有仇? 箫君,“我一只箫能和他们有什么仇,不过逍遥派的事我全程看在眼里,那些人,绝不可以放他们活下来的。这次我借力给你,一定要铲除此患。” 箫君这么严肃也少见。不过照他这么说,那刘家老祖景天仙君,大概当初也全程参与了灭绝逍遥派之事,那确实他也算结了因果在里了。 得,既然难得箫君也发支线任务,就顺道做一做好了。正门口打的这么激烈他们三儿都不管不顾,或许就算在看守被擒拿之人,顺带找找乐子吧? 归根结底,若不是铁蛋半道插入,这绛罂魔女一党,都要叫呵哈哈哈拿下了,那群人大概也和姚红泪一样身中奇毒,如果不先搞到解药,只怕找到他们还不肯逃呢…… 既然不了结这因果,也不合玄门的规矩,铁蛋便单枪匹马,往庵堂中潜入,去刺杀那三个元婴。 然而铁蛋也发现,自己好像真与逍遥派有缘,直接入得阵中竟也没有触发丝毫禁制的,只是这片桃林中烟云瘴气,阵阵香薰,闻起来又甜又腻,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箫君,“逍遥派还能用什么,不就是春药喽。” “……” 铁蛋赶紧屏住呼吸,站住脚步,望着百步之外的庵堂,一时皱眉。 这也太离谱了吧,涂在刀剑下在茶水里还可以理解,这么远的距离?那不是整片林子都放了药?难怪也没个守卫的,那三个还能日夜不歇,这逍遥派还真有两手绝活啊…… 箫君却道,“不要紧,你有天道看护,没事的,再往里些。” 天道看护你个鬼啊! 铁蛋皱眉道, “我的定力可没到那种地步,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不过这距离已经很近了,不如现在冲进去开杀,速战速决……” 箫君却道, “用不着,逍遥派的命门,我还能不知道么,对付这伙人是有绝招的,你只管再往里潜些,只要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好了。 另外这些药你可以多吸两口的,虽然药力发作时,炁血翻腾,热血焚身,但功力也可大增。 何况能对元婴真人生效,必是天材地宝熬炼的上乘丹方。他们逍遥派精于内外炉鼎双修,本就精通丹法,手中有许多战斗增幅,强身健体的良方,只不过是错用歧途罢了,微量服用一些无妨的,多喝点水排出去不就完了。” 嗯,不过确实,就如箫君说的,那个谁多喝点水也就排出去了…… 既然箫君认证,铁蛋便继续往前,很快摸入林中,抵达那庵堂之外,分明清晰听到其中激烈焦灼的战斗怒吼了。 看看这距离差不多了,箫君背着手,影子忽然如闺蜜般出现在庵堂门口,而里头人却也是兀自恶战不停,毫无察觉。 箫君把蟑螂辫一撩,点歌, “来个《玉楼春晓》吧” 铁蛋往地上一看,只见箫君的影子落在月下,居然闪烁起来,照出一曲乐谱来,于是也心领神会,抽出洞箫在林中吹响。 这曲子音调轻松流转,气韵悠长,时而轻鸣有声,时而亦隐还现,声声入耳。仿佛春意氤氲,晓风轻拂的清风之中,春眠乍醒,惺忪欲醉的闺中少女,蓦然醉于楼外春光明媚之中,心怀无限幽情,曲意绮丽,音韵悠扬,不同凡响。 箫君也满意点头,背着手,打着拍子合道, “蕙风吹月露,微雨洒新林,斜日浮光洒,圆景动清韵。 晴澜波水色,竹间听涧音,琴剑怀中抱,问君何不吟。” 外头有人吟诗吹箫,那庵中人竟也不出来看上一眼,而伴随着曲声渐息,扬声一转,如欠伸之状而转为清醒,箫君伴随箫声‘双吟’,那庵堂之中的男女也齐齐‘双吟’出声。 “嗯!” “啊!” “哦!” “嘭!!” 然后庵堂就炸裂了。 嗯,听了一曲,便被音功所引,走卖岔炁,走火入魔,散功自爆了。 而且是三个元婴一起爆。 好家伙。 神光绽放,真炁爆裂! 梁木横飞,血肉华散! 蒸腾的炁浪横扫出去,将满林桃花都从枝头打落! 然后漫天血雨便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得飞溅开来,洒落满地,和着桃花花瓣,化作满地春泥。 箫君抬脚,踩在那炸飞开裂,落在脚下的呵哈哈哈公子半张脸上,抬手一招。 于是一只元婴小人便无声惨叫着,被他摄入掌心。 箫君缓缓握拳,把那元婴直捏成一把血泥,几乎攥得如同一个肉酱团子。 斩尽杀绝,形神俱灭 “魔道,诛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断开 “怎么,你们当年就是这么诛灭逍遥派的?” 那人家能心服口服么,太阴险了吧…… 好吧,铁蛋也看懂了,这确实是专门针对逍遥派的命门奇招。 说白了,就是故意趁着人家双修御炁,到忘情照座之时,用音波功,或者其他功,元神干扰,震撼人心,引炁导入对方功法的命门死穴之中,导致对方无法驾驭澎湃真气,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爆体而亡。 当然说的轻巧,看着简单,吹着也不难,但其实相当阴险毒辣,一击必中。 毕竟说真的,但凡换了一脉修士,音波功怕也达不到这种奇效,毕竟炼炁士炼炁士,一天到晚炼的还不就是个炁?隐仙派的甚至专门躲到山沟沟树洞洞里,生怕炼炁被人打扰到了,你在外头吹拉弹唱,他能饶了你?一听到声音就闭了炁跑出来砍人了。 就算是弱鸡菜狗到姚红泪那种,已经全身暗伤,经脉紊乱,随时走火入魔的,大概也顶多吐几口血,散功瘫痪罢了。毕竟再怎么说这些炁也是自己炼的,那自己还能给自己炁炸喽? 诶,逍遥派的就能。 因为逍遥一脉的关键词就是采补!就是为了追求修炼快!突破猛!功力高!就是夺乾坤造化,尽归己用!说白了就是空中楼阁!根基不牢! 自己那点炁都把握不住,突飞猛进采补吞息,夺了几十人上百人的造化!海量的真炁汇聚体内!充得和个炁球一样!一旦失控,你不爆谁爆!? 当然,这也不是无解的。 毕竟再怎么说逍遥派也属玄门,还不至于走在路上你一吹就炸了,只要不被人找到机会,在他采补运功时暗算,就不会失控爆体了么。 可是真有那么容易么?你说逍遥派能把持住,少采补几个人,先把自己夺的真炁,尽数炼化了打熬了踏实了圆满了,再去进行下一步吗? 不可能的好吗! 性命双修,是何其快活的事情啊!一边快活一边功力就蹭蹭增长上去!已经尝过了甜头,走上这条道的人,还有几个能忍得住走回头路的! 不会的!倘若道心坚韧,能忍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他们当初就不会走上逍遥之道了! 一入魔道,就没法再回头了。 除恶务尽,斩尽杀绝,绝无半点回旋余地。 这就是玄门当年的一点点‘小分歧’了。 于是分出去的整条枝干都被这么干净利落的,剪除了。 不过仔细一想,内功命门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知道。怕不是当年隐仙派的人早就心怀杀意,表面上与逍遥派虚与委蛇,甚至主动加入,暗地里调查暗算其功法的破绽。 最后经过不知多少次钻研算计,才研究出对方运功时的命门,然后专门趁着人家闭关修炼,毫无防备之时暗算,背后猛插一刀,把这些‘同门’一夜之间,统统杀灭了么。 当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逍遥派本身是彻头彻尾的渣滓,不过隐仙派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就是了…… 这转眼之间,铁蛋便又生出许多的感悟,一时道心愈发坚定。 而箫君也等他感悟完了才开口, “祸事了,那俩个好像是宗室的。” 铁蛋,“那又如何。宗室死不得么。” 箫君无语,“死是死的,不过死了宗室,大概魔宫的武神要扑过来了。” 这倒是,刘小六背上区区一个萧家的锅就闻名大江南北,现在连南国的仙帝宗亲都弄死了,搞不好姚红泪也要荣升仙贼榜天字第一名了…… 不管了,抓紧时间救人! 结果铁蛋速度看了一眼,无语的发现周围没有地牢。 哦艹!你们三拉这么大阵仗!搞得这么激烈!单纯就只是在逍遥啊!! 唉,可惜箫君下手太快了,呵哈哈哈死的尸骨无存,都没法把他拉起来再问三个问题…… 算了,死就死了吧。 于是铁蛋直奔着王府秘密宝库去。 什么?他怎么知道秘密宝库怎么去? 嘿这话问的,咱不是还有鲲么。 鲲鱼跃!跳到铁蛋头上,把鳍一指! 来次狗! 于是铁蛋简直和回了家一样,一路进入书房,打开暗门,穿过密道,一路完美潜入,便顺利找到了王府地牢。 嗯,魔宫真的是家家都有地牢…… 不过这南国主的癖好倒是还好,毕竟人家年纪大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不喜欢搞那些太猎奇太血腥的,所以他地牢里是一个人都没有,铁蛋只找到无数金银珠宝,神功秘籍,仙丹灵药,古玩字画,依然没发现那些俘虏,或者什么千年老母猪的踪迹…… “莫非真的关押到军营里去了?” 鲲摇摇鱼头,指了指一副山水画。 铁蛋望着那古董似的名贵玩意,一时不明所以。 好在他身上外挂比较懂。 “原来如此,是洞玄太虚之境。” 知道铁蛋没见过,箫君也负手望着画卷,简要说明, “夫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者,营丘之制也。石体坚凝,杂木丰茂,台阁古雅,人物幽闲者,关氏之风也。 这是太古时候,以画入道的秘法,可以于虚无真空之中,生天立地,功用不滞,以无上秘法营造太虚幻境,是极端上乘的芥子须弥神通,改天换地之术,据说如今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就是以此法所作,只可惜此技早已失传了。” 铁蛋只问重点, “怎么破?” “破?破了你还怎么找的回那些人?” 箫君直摇头, “这幅画只是一扇门,直通太虚幻境之中。其中的空间已跳出太极界外,不在五行之中,自成一片方圆天地了。不过若你有缘,可以试着进去瞧瞧。” 进去,怎么进…… 于是铁蛋试着把神识往画里一探。 然后陈玄天就醒过来了。 陈玄天,“……??” 望着眼前橙红色的lcl溶液,陈玄天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怎么半路醒过来了?可是lcl还没排出啊?这正常么?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房宿增六,保持冷静,是不明原因的干扰,导致量子信号忽然断开了。” 房宿增六……苍天基地,房宿,王维…… 陈玄天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中。 然后熟悉的系统女声响起来, “偏差值上升中,偏差值上升中,偏差超限,链接已断开。lcl排出。” 于是液位开始迅速下降了。 呃,彻底断开了么…… “现在进行身体复健,请把lsl溶液吸入肺里。”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十三。” 这次突然断线,真是搞得陈玄天自己也有点莫名其妙的。 也不确定是那什么太虚幻境的山水画搞的鬼,还是单纯的记忆缺失。 不过进度百分之十三么,那还好,应该还没死吧? 从虚拟舱中爬出来,陈玄天回去更衣室,结果他才刚把衣服脱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就是新来的房宿增六。” “不是,您哪位啊走错更衣室了吧?” 陈玄天毕竟还没铁蛋那么铁,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他得赶紧先把裤子提起来。 然后他扭头看到一个和他同样,身穿黑色橡胶连体紧身衣,头发湿漉漉水淋淋,刚从连接舱里出来的女人。 “我是房宿增五,这里是三队队舍,我当然没有走错。另外你应该称呼我队长,或者中尉。” 女人用一张冷漠无情的面孔,平视着陈玄天,那冷冽的眼神简直和铁蛋照镜子有一拼。 而紧身衣包裹束缚下,也明显可以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肌线,身高几乎和基因协调改造后的陈玄天有的一拼,这样明显也是同样经过某种程度强化的身体,带来了凌厉的压迫感。令陈玄天陷入震惊! 不是!这张脸,这不是姚红泪吗!! 当然女人仔细梳妆打扮一下真是可以连她妈都认不出来的,但至少姚红泪的真.素颜状态,陈玄天还记得,自然不会认错…… 然后陈玄天又面无表情把视线下调了一点。 嗯,不是同一个人呢…… 房宿增五也同样打量着陈玄天,从头到脚扫视着他的身体,目光灼灼盯着那些硕大的肌肉块。 “苍天,开房。” 然后那耳熟的系统女声响起, “权限认证,房宿增五,预约已完成。” 然后增五走到陈玄天面前,一把拉开紧身衣,当着他的面把衣服一脱,露出被lsl溶液浸得油乎乎的身体。 “我包了场了,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二等兵。” 陈玄天咽了口唾沫, “包场……打篮球?”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房宿增五 “快点快点快点再快点!把你的力气都使出来!跟上我的节奏跟上我的节奏!咬紧牙关!是男人再坚持一把!冲刺冲刺冲刺!加速加速加速!快一点再快一点!对了对了哈哈!这身子太棒了啊!” “喂!只是往返跑罢了!不要说那些让人误解的话啊队长!” 陈玄天简直无语,亏他还以为对方是想把梦里没做完的事情进行到底,哪知开了个房,就是单纯的往返跑? 而且这特么怎么还是超重力训练室啊!这都调了几个g了啊他身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啊!都什么超级塞哔人训练法啊! “呼呼呼!好啊好啊!能跟得上我的节奏!你不错哦!继续继续!突破极限!把吃奶的力都使出来!” 你也没有啊…… 陈玄天面无表情扭过头。 增五也在隔壁赛道,和陈玄天一起加速往返跑,战的兴致勃勃,大汗淋漓。 但和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尴尬的陈玄天不一样,她那张仿佛用姚红泪模子刻出来的面孔上,绽放出狂喜到病态的笑容。 玛德,就跑个步罢了,你跑这么high也太离谱了吧…… 好吧,其实陈玄天其实可以理解她的的,这兴奋,这悸动,这喜悦。 增五是想和他,新来的同类增六,分享这超越极限,突破巅峰,成为超人的狂喜。 嗯,现在他们是超人了,电影里演的那种。 哐哐哐哐! 苍天基地的专用战斗训练室,篮球馆大的地下训练室内,气浪横扫,轰鸣地震。 哐哐哐哐! 钢结构加强赛道,被踩踏得轰鸣巨响,发出打桩机一般的轰鸣。 哐哐哐哐! 两个人全力发挥,把自己的体能推向极限,启动,爆发,刹停,再启动,再爆发,再刹停! 超重力负荷下的加速往返跑,爆发的猛力,蹂躏捶打着钢铁赛道,进行体能极限测试。 “呵啊!” “砰!” “哐!!” 增五先忍不住了,不是耐力耗尽停下来,而是兴致高昂,难以自制,于是刹不住了,便借着爆发冲刺,一拳轰中,反劲泻力!竟将百米跑道尽头的防护屏打裂轰飞!直嵌入墙壁缓冲材里! “爽啊!哈!” “砰砰轰!” 增五大笑一声,足尖一点,飞身出去三拳两脚,打得风声作响,发泄体内的余力。直打得缓冲墙皲裂破碎,如同被炮弹轰过一样。 陈玄天则面无表情的收起涡轮功,走出赛道,身上连汗都没出。 “好!增六!你够强!” 看到陈玄天这游刃有余的表现,增五眼睛都亮了,上来就一拳擂向他胸口,似乎也想试试大胸肌的手感。 陈玄天也是无语,脚下一转,好似平移闪现一样从增五视野里消失,躲过这一击, “队长,你不小心点,这么强不收着点力,会打死人的。” “嗯!很灵活啊!不过胆子太小啦哈哈哈!” 见陈玄天不肯应战,增五也不强追着他了,就飞身一跃,又是一个爆发猛冲,一个刺拳直插入缓冲墙中,打得合成树脂材料都冒烟了。 嗯,真的会被打死。 毕竟看她这张脸,陈玄天就再清楚不过,对方的基因原体应该就是姚红泪。 而姚红泪的情况非常特殊,虽然是元婴真人,却是低配版的。而且这个世界又没有真炁道息这种设定,什么玄门妙法都用不了,普通元婴境炼炁士的道身强度,甚至还不及那些专门撸铁,精炼罡拳几十重的炼体修士,是真的一拳能给干碎的。 但问题是,姚红泪并不是正常的元婴炼炁士。 甚至作为玄门的真人来说,大部分时候她甚至都是不合格的,而一旦内伤发作,战斗力更是迅速掉到元婴境的平均水准之下,别说铁蛋这种挂逼了,就连那些什么玄牝道,逍遥派的垃圾都能轻松拿捏她。 但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她无能,而恰恰相反,是追寻力量,必须付出的代价。 是的,就是铁蛋看过的那部《血罂功》。 所以陈玄天也知道,姚红泪有一个隐藏的战斗模式,不,战斗模式有点太保守了,应该说是暴走模式。 按照《血罂功》的描述,她一旦切换到这个暴走形态,真的是秒天秒地!攻击力爆表!一掌可以打得山人重创兵解!强如魔宫武神亦爪裂手撕!南国宗室豢养的神兽战宠,更如土鸡瓦狗!早几十年都被打成烧烤!绝了种了! 均势碾压,顺风无敌,劣势局也可以强行一换一!乃至于魔宫虽然大军在侧,把什么神教智慧法王都灭了满门了,却硬生生抓不到她!玛德攻击力太猛干不过拦不住啊! 于是后来南国都摆烂了,一看哦仙子你又来捡东西啦,来吧来吧,躺平了…… 因此当年姚红泪修成此功,立刻隐仙真传都不要了,直接下山报仇,甚至打下九大仙子的名头,纵横南国无敌手,追得俩个仇家,堂堂罗浮山真传,居然一百年东躲西藏不敢露头,得靠宗门长辈出手庇护,才能苟延残喘。 不过,其中的代价也明摆着。这种暴走的战斗形态,极度压榨潜力,太过伤身了。 以至姚红泪每用一次,道身都受到严重的负荷,经脉振荡肺腑重创内伤出血疼痛难忍,如今甚至于已经濒临破碎,兵解在即了。 乃至于‘血罂’‘绛罂’这名字,起的也很直白贴切。 姚红泪每次运起功时,直白地说就是攻击力往上翻,hp往下扣。 一边打得对手血崩肉爆,浴血厮杀,杀出血河尸丘。一边自身精血,也如浆泉般外溢喷涌,道身重创崩解,痛苦无比,濒临癫狂。 甚至她不得不专门配服八宝蟾蜍脂,芙蓉天罂膏,七虫七花散这些副作用极大的毒物,调制秘药丹方,才能麻醉镇痛,保持一时清醒。 可以说这血罂功,完全是把道身压榨到极致!逼出极限战斗力来的暴走功法! 于是铁蛋只一眼就看中了。 玛德好啊!加攻击!加暴击!加伤害!就他妈杀杀杀!正合老子胃口! 反正他有血玉功可以重生!血神子可以替死!九曜神剑可以打输出!三涡轮加血罂功!把爆发流进行到底!加!就加攻击!都给老子他妈的加攻击啊! 不过陈玄天就很无奈了。 玛德加什么攻击,没看见人掉血吗?替死还不是他死?而且蛋啊,你丫的输出都够爆表了吧,竟然特么还要加攻击加暴击?还嫌见人就秒不够离谱吗?咱适当也点点防御,求个稳吧好不好…… 总之陈玄天本就纠结的很,现在这个增五也在嗷嗷嗷嗷,和母猩猩一样乱拳输出,哐哐哐哐砸的墙上都是洞,就更头疼了。 “不是,队长,你这也打,手不痛吗?” 增五哈哈大笑, “痛!但是这力量你感觉到了吗!太强了!哈哈哈!我太强了哈哈哈!” 你个二逼,现在笑,有你哭的时候…… 陈玄天看着增五的背影,皱眉望着对方打出的凌厉军体拳,忽然问道, “队长,你记得那边的梦吗?” “轰!” 增五一拳击毁半面墙,暂时停下输出,扭头望来, “我也想问你呢,增六,梦里的事你能想起多少?” 全部? 增五看着分毫无损的双手, “我只能记得自己在一片血海中奋战,不停战斗,不停厮杀,杀杀杀,把各种各样的妖魔人神鬼统统都摧毁……你也是这样吗?” 陈玄天面无表情, “嗯,基本就是你说的那样。” 增五点点头,逐渐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冰山一般的表情。 “果然如此么,力量越强责任越大,你我都获得这样的身体强化,看来我们小队接下来的任务不会轻松的。” 陈玄天好奇, “任务?小队?对了,你之前说我们是三队?还有其他人?一队二队?” 短暂的加速跑,确认了陈玄天的身体素质,增五正色道, “不错,房宿增六,你是新人,王局长应该已经对你说明过,量子通讯的相关技术情况了。军方情报由我来传达。 苍天基地,是‘星宿项目’的第一个战术实用化基地。任务就是转化那个梦境世界的技术,来培育超级士兵。整个苍天项目规划将组建九组,三十六卫。 苍天一组和二组,分别负责技术探索和极限测试。而我们苍天三组,则基于目前已渐成熟的技术,准备投入实战演习。 我们的四人战术小组还有俩名成员加入,他们会在下一次量子链接前抵达,届时只要确认全员都可以进行稳定链接通讯,就可以进行初期战术训练了。 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三组将会是‘星宿项目’,第一批投入实战的人型兵器。 代号,镇星宿卫。” 陈玄天缓缓蹙眉。 “实战……你是说要和他们……” 增五点点头,拍拍陈玄天肩膀, “不错,山雨欲来,快没有时间了,抓紧训练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苍天三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玄天就和房宿增五同吃同住同宿,在等待量子通讯准备完成期间,从早打到晚。 嗯,就像铁蛋和桓天元那样,陪她角抵竞技,斗力拼劲,拳拳到肉,俩人一道训练,适应着全新的肉体变化,掌握控制这超人的力量。 而很快俩人相处得熟悉了,接下来也将会是一同上前线的战友,陈玄天也逐渐了解到增五的一些个人情况。 她本名当然不可能也叫姚红泪,更不是一开始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只说自己本来姓薛,原本就是特战队的女兵,后来调到安全部门,负责要人保卫工作,因此出身政审上,就属于最苗正根红那种自己人。 于是在基因鉴定达标后,立刻接受了改造实验,在链接成功后觉醒,于是醒来后获得了现在姚红泪的皮肤外观,然后直接被‘星宿计划’提档,派到苍天基地担任三组组长了。 而鉴于目前星宿一组二组更多还是实验性质,这个三组组长薛中尉,也可以说‘星宿项目’的实战人型兵器,镇星宿卫部队的第一任指挥官了。 而很快的随着链接时间将至,三组剩下俩人也来报到了。 同样的,他们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可能单纯从基因适配度来说不是最优,但考虑到‘曾经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的客观情况么,还是优先确保可靠度了。 “钩钤一报到!”“钩钤二报到!” 呃,不是房宿增七八啊…… 好吧,从这个军姿看俩人也都是部队筛选出来的,不知是巧合还是安排好的,同样是一男一女。 他们俩个的脸陈玄天可以确定没遇见过,反正修仙的么,筑基后改头换面的方法多了去了,都是俊男美女啦。不过部队出来的都和增五一样,板寸短发不化妆,也没啥好细说的。 而且从对方觉醒后,这夸张的身材曲线看么,十有八九也是罡拳撸铁流的。搞不好都是魔宫的人。唉,也能理解啦,毕竟没真炁,复刻玄门过来也不能形成战斗力啊。 增五, “稍息!今晚苍天三组将会进行第一次小组链接试验。 技术上说,多人进行量子通讯链接时不会有任何影响。 基地也准备了冗余带宽,如果有身体不适随时向技术部报告。” “是!” 这三人军旅风格太重了,睡个觉都和上战场似的,腰杆笔挺,搞的陈玄天也跟着他们严肃起来了。 而一起在更衣室换装的时候,那个女队员钩钤二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这是……纹身?” 见其他人都看过来,钩钤二也点点头, “醒过来以后就有了。似乎是什么秘法,可以带来明显的战力增幅。但具体的我也记不起来。” 陈玄天眼神复杂得看着那钩钤二后背上纹的女人。 那能不增幅么,你以为这是谁!这特么可是玄女啊!开玩笑你什么人啊这么头铁!敢把玄女纹背上? 增五, “我也有。” “啊?你也有?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陈玄天震惊。 增五瞪了他一眼, “不是纹在身上的,是在脑子里,战斗时全身胫骨肌肉,都会变成那样,很痛……很痛。” 钩钤二也道, “我也是,痛得很,一旦进入战斗,背后简直烫的和烙铁一样。” 嘶……居然还有这种秘闻,果然血罂功,是玄女流传下来的秘技么…… 钩钤一, “我也有。” 陈玄天,“你——也有??” 钩钤一点头, “是纹身,但不是这个女人,是一张犹如鬼怪似的血色面具。 我记得梦里看到,自己把脸皮剥掉,用特殊的秘药,把那张面具纹在脸上。 确实可以大幅增加功力。” 靠,原来你丫的是个神教的……玛德咱小队真是人才济济…… 然后三人一齐看过来。 陈玄天赶紧道,“我没有我没有,我清清白白干净得很。” 于是吃了三个白眼…… 好吧,不管怎么样,这三人的脸和身子他都记住了,总归都和他有缘,叫蛋儿也注意点,别给人弄死就行了吧。 于是陈玄天躺入虚拟舱,深吸一口气,猛得睁开眼。 然后铁蛋看到,箫君和鲲站在那副山水画旁边,正大眼瞪小眼得瞅着自己。 箫君,“咋了?还愣着干嘛,不进去救人吗?” 铁蛋看看他们,又看看面前平平无奇的山水画,摇了摇头。 “进不去。断线了。” 鲲一愣,扭头疑惑得瞅瞅山水画,试着往画里一跳,结果“咚”得一头撞在墙上,“哼唧”一声弹回来。 鲲惊!额头上鼓起个红色的包! 箫君,“大——君——” 铁蛋耸耸肩, “进不去就进不去吧,或许这什么太虚幻境与我无缘吧。 反正确定人在这里就行了,带给姚红泪去救就是了……” 哪知鲲头上的包忽然裂开一条缝!竟长出一只眼球!直勾勾盯着那山水画! 而那画卷被这鱼头的眼球一瞪,竟忽然翻滚起来!宣纸上墨汁喷涌四溢!如煮沸的沸腾起来!同时从画卷中的山岭里,顿时传来一阵凄厉似鬼的哀嚎惨叫!竟仿佛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轰!” 然后一声巨响!绘卷无风自动!仿佛在这薄薄的,一扇纸画的门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画中冲出来! “曳影!” 铁蛋眉头一皱,掐诀御剑!把剑丸一弹,飞剑直朝画卷斩去! “叮!挡!” 可谁想到一声巨响!剑光切在那层薄薄的宣纸上,却仿佛撞到铁板上一样!剑丸竟弹飞出去!碎开两半! 这个瞬间,铁蛋只感到有人在他头上砸了一锤,瞬间心神重创,断绝了和剑丸曳影的感应! 法宝被毁!元神受创! 铁蛋一时头昏眼花,几乎站不住! 而在这个瞬间,画卷骤然从里向外,撕裂开来! 沸腾的墨汁四溅!竟洒在某种巨大的,无形的,从虚空中探出的臂爪上!一把朝铁蛋爪来! 然后眼前青光一闪!箫君已挡在铁蛋身前! “噼啪!” “噗!” 箫君!口喷鲜血!神光溃散! 那看不见的东西,竟给了箫君一拳!洞箫巨震!如同承受了什么巨力!瞬间皲裂破纹!被打飞脱手!铁蛋手掌都被抹出一道血痕! 而这刹那之间,从鲲头的眼球之中,也似铁蛋的瞳子剑一般,射出一道似激光,似钢针的赤线!直扎在那山水画上! “嘭!” 山水画瞬间炸裂! “哗啦!”一声巨响! 墨汁如同海啸一般从断画之中喷涌而出!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席卷整个宝库!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墨臭瞬间弥漫开来! 从那墨汁似的激流之中,还卷来大量污秽垃圾!分明更冲出了无数皮囊白骨,腐肉残骸!有凡人的!有修士的!有魔宫的!有玄门的!甚至也有猪的! 然后鲲吐了个紫泡,发出老男人的怒吼, “快跑!” 自然不用提醒,知道这回踢到铁板上了。 莫名遭到重创,法宝损毁,神庭震荡,铁蛋头疼欲裂,口鼻流血,只觉得脑仁都在颤。当即选择老子先溜了。 扭头抓起瞬间报废破损的洞箫剑丸,趟着一地快速没过膝盖的墨汁黑水,艰难朝宝库出口赶去。 大概是这太虚幻境喷的黑水作怪,铁蛋被墨汁沾了一身,发现现在自己竟完全没法调息御气!神罡,玄冥,归尘,紫霞,赤煞,全部失效!更别说遁身逃生! 好在血玉功还可以用,但问题是血玉功,本质上一样依靠真炁催动,一旦真炁失效,道身修复速度便急剧下降,只能聊胜于无。 甚至连涡轮功也一下子缺了神庭炁海俩个涡轮,效力大受干扰,以至于铁蛋只能先把精血逼入心室,强运内功,提炁逃跑! 然而仿佛他的运气一下用光了似的,这一冲出宝库,迎头就遇到王府的卫兵蜂拥而至。明显就是被刚才后院庵堂的剧烈爆炸吸引来的! “有刺客!保护王妃咯咯!” 好在铁蛋可不是没有真炁飞剑斗不了法,不靠属性碾压就杀不得人! 当下便拔出姚红泪给的青丝剑,一招洗剑式绞过去,便瞬息拨开王府守卫们刺来的枪林剑戟!一剑正面杀开去!左右剑击,戳刺横扫,追形截脉!一条血路砍杀出去! 那青丝剑毕竟是姚红泪头发炼化,也算正经元婴级宝剑,也不是区区刀剑能斩断的!真是吹毛断甲!割人喉骨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而且令铁蛋意外的是,姚红泪这把剑居然还加了某种术法符箓,当他猛得运劲挥砍之时,原本两尺长的青丝剑,竟忽然如乱发一般伸展出去!冷不丁便化作足有九尺长的青丝软剑,藤曼长鞭一般,一下子缠绕住一众王府卫兵的脖子!刷一下割喉开颅!把十几个脑袋一齐拉扯出来!赤泉喷涌!血箭冲天! ……不是,为啥老子的剑丸都裂开了,这头发剑却还可以生效啊?明明也被那黑水沾染到了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细节的时候了。此时魔宫援兵,已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漫天飞舟战甲!金甲神兵天降!已布成天罗地网! 管不了那么多了!逃! 而与此同时,在铁蛋身后,那地下宝库中,无穷无尽的墨泉黑水,也正涓涓不断,如地泉喷涌,溢出地表,渗入地脉,腐坏南国灵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暴走模式 之前庵堂三元婴大爆炸,姚红泪立刻感觉到了。 按原本计划,只要她正门露头就能吸引守卫注意,谁想到这才刚刚开打,计划就横生枝节,现在上来王府就给炸了,那些守卫哪儿还有心思管前头的事?当即就有好多守卫撇下她回去查看。 于是本驾驭法宝,用宝光炁罩顶住一众仙兵围攻,以道法遁术牵制纠缠的姚红泪,也不得不立刻出手,改变战术主动攻击了。 此时她把法宝一收,换成一双鸳鸯快刀,一手紫霞,一手赤煞,双炁加成,真炁护体,刃光飞旋,翻手杀入人群,砍下人头无数,拼命强攻,以牵制仙兵注意,阻止他们回援。 好在那王府四大元婴门将此时也脱不开身,就像之前猜测的,南王府这边本来也有计划,就是一个陷阱。 当然,他们也知道王府内,是那个被砍成重伤的逍遥派的,负责镇守宝库看押囚犯,搞出这么大动静,八成就是那家伙给人爆了么。 那爆就爆喽,走狗一条嘛。反正南郡王又不在府中,王府里只有两位被冷落已久的王妃,其他不过是些法宝钱财罢了,王爷还能在乎区区钱和女人么? 于是趁着姚红泪杀入兵阵,无力干扰阻拦,此时四大门将也抓紧机会,祭出法宝,挥舞军旗法幡,汇聚天地真炁,布置地水火风之阵,环绕王府建起大阵,试图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只要把姚红泪困到城外宿卫军主力赶到。任是什么仙子魔女,插翅也难飞了。到时候自然算他们大功一件。 眼看形势紧急,姚红泪双刀乱舞,犹如一只红蝴蝶,在金甲禁卫们密密麻麻的山阵枪林中上下翻飞,左右腾跃,但活动空间却越来越小。而天上云卷云舒,地水火风之炁自四面聚拢而来,眼看大阵即将闭合之际。 王府后院,终于起火了。 信号! 姚红泪深吸一口气,把双刀一收,手掌一翻,亮出一对皓腕。 “血罂神功第一重!赤血流觞!呵啊啊啊——!!” 一瞬间!莲藕般的双臂,猛得暴起青筋肌健!血管都崩突出来! 包含仙光的赤血,闪着璀璨的红光,在那白玉似晶莹剔透,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崩腾悦动! 姚红泪双臂双足,肩背面孔,一瞬间突出了密密麻麻,藤曼红蛇一般的血管网络! 犹如白色的瓷瓶被打破皲裂的细纹!又犹如无形的笔墨勾画的曲谱!更仿佛自山巅融化,涓涓而下的溪泉! “啊——!!!” 密布血网青经!凶残狰狞无比! 绛罂仙子!化身绛罂魔女! 为了给自己正名!为了给自己代言! 为了让天下见证,九大仙子,绝非浪得虚名! 为了打赢这场仗!就回去和周师弟结侣双修!! 姚红泪!豁出去了! 真!炁!暴!走! 神!功!解!放! 暴!走!形!态! “轰——!!!” 血色绽放!人形赤影!瞬间启动!山阵炸裂! 金甲重卫!百人山阵!竟挡不得她一拳! “哐——!” 真炁爆裂!如龙吟虎啸!怒嚎出击! 只一拳!便把人体残肢断臂!打得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旋开去! 王府四大门将大惊!!!! 这魔女这就开大了!! 当即四人也不敢怠慢!联手迎敌!把手中锤,锏,鞭,杖,神兵法宝,蓄力暴击,齐殴出去!四人联手拿她! 然后屁用也无啊! 锤子丢过去! bang! 一拳干碎! 铁杖抡过去! bang! 一拳干碎! 铜鞭扫过去! bang! 一拳干碎! 金锏截过去! bang! 一拳干碎! 玄铁盾! bang!一拳! 山文甲! bang!一拳! 明光铠! bang!一拳! 钨金兜! bang!一拳! 一拳一拳!通通一拳! 击杀!双杀!三杀!暴走! 姚红泪!正在大杀特杀乱杀爆杀! 元婴神将!一拳干碎! 满天仙兵!通通轰平! 超!神! “哈哈哈哈!死——!” “轰轰轰!” “魔女!魔女啊!”“罡拳开啊嗷嗷!”“咳咳啊!”“轰轰砰砰!” 毫无悬念!无可匹敌!无法阻挡! 绝对的力量碾压!根本无人挡得住她一拳啊! 姚红泪就好像一颗炮弹!在王府军阵中纵横肆虐!横冲猪突!如入无人之境! 掀起暴虐的血风!把铁片残兵碎肉骨屑!通通轰飞炸爆!撵得人肉糊墙,肝胆涂地! 王府正门,一时如同惨烈的车祸现场!而且还特么是连环车祸!是至少上百辆泥头车!一个劲嗷嗷怼进来那种! 惨!绝!人!寰!啊! 好家伙…… 铁蛋刚到正门,一看姚红泪这家伙又被人群围攻,还道这把又凉了,赶紧放把火让她撤。 嘿,哪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在聚怪,拉起来一把清了…… 这一把瞬间翻盘,一个人屠了仙兵数百,瞬息打爆元婴四个,不愧是玄门认证,仙贼榜精选。 果然九大仙子,玄门真传,不可小觑啊…… 也是由于姚红泪这神功过于碾压厉害,铁蛋一时也被怔住,竟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观看参悟此招蕴涵的道理来。 由于先前就已经看过《血罂功》全本,已经有了个心理建设,这会儿看姚红泪发功实战,铁蛋心里也感悟颇深,许多猜测都得到印证,一些疑惑也都得到了解答。 首先,这功法肯定不是神教那边的。 嗯,你别看这场面,打起来也是血漓呼啦的,但神教玩的是自己的血,而人家姚红泪这是一拳干碎,给人体打爆了喷在身上的,那能一样么。 当然,不可否认,她自己的血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同神教那种把自身精血,凝粹元神,炼化血息,精炁神三位一体,三分归元,统统化为血神子的用法不同。 按照玄门的炼炁理论,一般金丹修士都是真炁不足,到元婴真人境界,虽然可以周身毛孔呼吸,只要天地间有炁,内息真炁就无穷无尽,但归根结底,还是从内景炁海中运劲发功,那依然得用玄门十二脉正法输送,所以虽然真炁是开源了,但经脉输出依然有限。 所以现在铁蛋这么厉害,就是因为兼修神教法门,另辟蹊径,上来多开八脉奇经,随便开二十脉和你十二脉打,输出至少高你百分之六十七,有几个人能接得住他一剑的? 因此通常只有到化神境后,根据各派法门不同,重塑道体,炼化法身,法相天地,换言之就是‘老子不做人了!’,借此获得提高真炁输出的手段,借以获得战力提升,才能突破人体的极限。 而这《血罂功》,则是转变思路,是在既有的道身条件下,把炼炁术发挥到底,将内景中蕴含的澎湃真炁,转变形式,在人体内找到其他的路径倾泻出来。 是的,再说明白些,就是仿效仙宫罡拳和神教血息,利用血管代替经脉,作为运炁的额外辅助,把以前通过全身经脉发功的内劲,通过血管来输送到全身各处,以此达到全身属性的超维增幅。 而血管遍及人体全身,如此自然不再被十二正脉的数量所限制,能提升多少战斗力,完全取决于你往精血内注入的真炁有多少。 这确实是个很有趣,也很作死的技巧。 看过《血罂功》的理论,铁蛋和玄天还有鲲,就在宿舍里仔细盘过了,当时就有点怀疑的。 毕竟正常来说人体血液含氧量是90%左右,血氧过低会导致供氧不足,血样过高则会加速细胞老化。 咱先姑且不论元婴真人还算不算是人,还要不要吸氧,你往血管里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真的不怕心肌梗死爆血管吗? 所以陈玄天的意见是鸡肋,铁蛋的意见是看看战斗力到底如何。 现在看到了。 卧槽超强…… “轰轰轰!” 此时惨叫声已经消失了,嗯,仙宫的王府精锐被干净利落得杀光了,虽然仙宫也有罡拳聚炁提升战斗力的手段,但那个读条时间真的太长了。 何况最能打的四个门番,是上来就给一拳一拳一拳一拳,小拳拳捶胸口镭死光了,剩下金丹境的根本一拳都打不到。 境界碾压,攻击爆炸,无双无对,一招都扛不住,那能不团灭么? 现在王府附近的场面,简直就和打团刚进boss房,然后有人手贱开怪后一样,boss还特么瞬移过来秒你,死尸遍野,血流成河,完全是惨绝人寰的屠杀。 “师弟!你没事吧!” “唰!” 面前一红,腥风扑面,铁蛋便给姚红泪搂在怀里。 “咦!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铁蛋闷得差点气都喘不上来,刚要开口,忽然眼神一凌,手中青丝剑一挥,缠住姚红泪腰身一拽!同时猛出一掌,直轰中姚红泪胸口! “砰!” “噗!” 原来就在这瞬间!一道沾满墨色,若隐若现的人形,竟无声无息,如影子般从姚红泪背后骇然站立!一手朝她背心插来! 虽然铁蛋紧急发劲,将姚红泪击飞救下!自己却也来不及遁走,被那人影干劲利落!手刀一斩!将头颅砍落! “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太虚天魔 “啊——!” 一瞬间,姚红泪仰天长啸!双目充血,怒发冲冠,容颜扭曲!满面血崩!宛如鬼母修罗!悲愤欲狂,瞬间失去理智! “血罂神功!腥华满天!!!” 一拳! 呼啸的血风!裹挟满地碎肉血泥!犹如花瓣的龙卷!全力一击!直轰那墨色人影!! bang! “噗——!” 姚红泪!败! 如同破散的红叶随风飘落,姚红泪竟被一拳轰飞十丈开外!血出如箭,浑身染赤!那轰出的右臂,竟被齐肩撕裂! 那墨色人形,就如投影出来的光影,不移不动,一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另一手则握着从姚红泪身上扯下来的手臂。 然后它看看那只手臂,竟把手臂往自己身上一插,下个瞬间,白藕似的手臂竟被那黑水墨汁侵染,化作一片乌黑! 接着那人形把这新得的右臂一挥,随手朝王府后院一掌! “轰——!” 天!崩!地!坏! 瞬!间!炸!裂! 整个王府后院瞬间炸裂开来!墨泉黑水犹如石油般喷涌而出!那无尽黑潮铺天盖地,直喷天穹!无边墨水更自大地中席卷蔓延开来!逆着地脉吞没整个王府,并向江都全程扩展开去! 而那黑色人影,张开双臂,沐浴在这黑泉墨海之下,冥冥中,竟仿佛传来“呵呵呵,哈哈哈”的笑声! 然而它忽得把头一扭,往天边一瞧,纵身而起,卷起无尽墨泉!化作一条黑龙,拔地而起!盘踞高悬于南国的天空上! “嘶……那,那是什么!! “这!这何等惊人的魔气!!” “莫非有天魔出世!” 天际彩云一开,只见三名金甲神将,带着数以千计的宿卫仙兵从云端现身,望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吞没全城的黑潮,还有那张牙舞爪,冲天破地的墨泉魔龙,埋伏在云间的众仙兵震撼无比! 卧靠了……哥几个本来是遵南国主王旨,前来协助围堵那仙贼十九,绛罂魔女的。哪儿想到居然赶上这出天魔降世的大戏! 于是三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意见,立刻在城外停下脚步。 嗯,不上。 说抓仙贼就抓仙贼,除尼玛的天魔!军饷都欠着呢还指望他们卖命呢?非要他们出手,派虎符来调兵吧! 只可惜这墨泉魔龙才不管他们是什么个程序流程。远远望见这边云彩里暗藏了上千仙兵,那墨泉竟主动冲过来! “呼啦——!” 黑潮冲天!宛如看不见的画笔,以这晴空为画,拉出一条墨线!直朝云间大军扑来!然后画笔一绕!围成一圈,将全军圈在其中! “皆备!” “布阵!” “罡拳!” 这特么是啥鬼招式!怎么飞空这么快!遁法吗!? 三神将大惊!根本猝不及防,赶紧挥旗怒吼,指挥大军结营布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哗——!” 如同潮水席卷,满天墨泉扑来!把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仙兵吞没!在天际化作一个巨大的墨色圆球!宛如浮在半空的液泡!又仿佛孕育着什么未知存在的巨茧! 似有还无,若虚若实,一如新生,又仿佛自亘古之时,便长存在天地间似的。 “呜呜……师,师弟……师弟……” 姚红泪流着血泪,在从王府不断蔓延喷发而出的黑潮中,匍匐前进,沿着满地血沼尸骸爬过来,把铁蛋的头从水里捞出来,搂在怀里,哭泣着蹭他的脸, “师弟……呜呜……” 然后铁蛋眼一瞪。呸出一口墨, “哭个屁的哭!还不快跑!” “啊!” 姚红泪吓得脱手,铁蛋的头掉在她胸口差点弹飞出去,亏得她及时反应过来,又单手扯住头发给铁蛋拽回来,用胸口紧紧夹住。 铁蛋真.气得吐血,眼耳口鼻喉咙口,血洒了姚红泪一身。 憋屈,不过真的没法打。没看见箫君都特么给一拳干飞了么! “跑跑跑!把我身子带上!我撑不住几息了!炁用不了!用头发!” “好!” 当下姚红泪也不废话,扭头就跑! 真.跑路。 姚红泪也发现了,被这满地黑水一冲,天地间的真炁都无法使用了,更别说飞天遁地。但不知为何,她的头发居然还能变化,血罂功似乎也还能生效。 于是便以发丝一甩,卷起铁蛋的身子和头,背在身上就发足狂奔。趁着那魔龙不注意,飞也似得冲出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一路冲出江都,夺路而逃! 而铁蛋也闭口封脉,全力凝血,不浪费一点真炁,同时在神庭中反复推敲,翻阅所学的玄门道藏,天书经典,查找这墨泉黑水的由来出处。 还真给他找到了,不过老玄门道藏也是有够离谱的,这种歪门邪道的玩意都有…… 这东西,叫地泉。 这是远在亘古之前,阴阳未分,太极未开,太素未名,太始无形。 那个传说中无形无质,比混沌更原始的太初宇宙。 那个被称为太初的宇宙,经过漫长的演化,逐渐清浊两分,化出天息地泉。 这天息,就是太初先天一炁,有了这一炁,才有形,才有质,才有天地开辟,才有造化轮回。 而地泉,就是先天一炁化去后,剩下的东西。 不过记载也就到此为止了,显然那老玄门也没见过什么地泉,只是转录超载,记叙别人口口相传的东西。 现在只知道那些远在三大派之前,不修太极,而修太古的道门中,曾经有一脉太虚道法,是专门用地泉修炼的。 据说太虚道因为可以突破化神境界,达到破碎虚空之后的大道,不过这一脉的人后来都飞升了,结果人间也就没有传承留下了,哦干…… 不过箫君倒是也说过,那幅画是洞玄太虚之境,估计就是太虚道的古代传承喽。 太虚,太虚,太……嗯? 他之前是不是也灭掉过一个太虚来着?好像人家是叫……朝真太虚天!? 哎哟踏马的这就对了啊!灭人满门的因果找上门来了呗!干哦! 不过这么回想起来,当初铁蛋曾得鲲指点,在朝真宫地下,找到无面仙人玉璧天书。那莫非就是太虚道的传承? 会有这‘地泉’的修炼和破解之术么…… 那就试试呗,反正铁蛋现在也就剩个头了,除了研究研究,思考思考,也没有啥办法了么。 于是铁蛋立刻把元神沉入神庭,打开笔记本电脑上播放之前玉璧中看到的天书。 呃,还是看不懂啊…… 好吧,这回铁蛋也被回旋镖打了,所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看不懂就是无缘啊…… “玄天,玄天。” 嗯? 铁蛋扭头一瞧,宿舍门外,似乎有人在呼唤陈玄天。 可是陈玄天已经给他挡劫挡死了,毕竟头都给砍了么…… “玄天,玄天。” 那呼唤声虚无缥缈,不住传入铁蛋的脑海中。 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可铁蛋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碎了飞剑损伤元神,现在又身负重伤,给砍得只剩头了伤了根基。 铁蛋竟鬼使神差,被那声音呼唤,打开了宿舍门。 然后他回到燕子洞了。 那副玄女像挂在神龛上,画中的玄女冲他招手。 “玄天!玄天!” 铁蛋看着她, “干嘛?” 玄女笑眯眯,仿佛瞧宠物猴子似得望着他, “我来教你一招,这回要认真学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么,于是铁蛋耸耸肩。 “来。” 于是玄女笑眯眯的,从画像上飞身而出,犹如仙女下凡。 然后她那张仙气飘飘脸蛋,忽然如开大的姚红泪一般血崩筋爆!筋肉横走!颅开骨裂!七孔流血!如同一只山魈撕开了脸皮!化作一张惊世骇俗,惨绝人寰的鬼面!一剑朝铁蛋眉心神庭中刺来!将血神子一剑陨灭! “啊——!” 铁蛋尖叫狂吼!猛得从地上坐起来!只感觉眉心火辣辣的,还残留着被一剑贯穿的恐惧感,呼哧呼哧,全身冷汗,心脏狂跳,等等,身,心…… 摸了摸脖子,铁蛋发现他的脖子被头发系上了。虽然还隐隐作痛,可以摸到明显的疤痕,但确实是重新接回身上,精血真炁开始缓慢得恢复循环。 心脏也还在跳动,身体状况也还算正常,内景的真炁似乎还被地泉封印,几乎停滞不动,而他的血神子没了。 嗯,神庭金丹,用血玉功凝炼的那颗血神子,真的陨灭了。 不过倒不是被梦里的玄女一剑刺没的,这是为了修复道身,下意识把以前凝炼的血神子内丹,作为血源化开,自我恢复,浴血重生,散功回魂了。 嗯,神教怎么灭也不死,老是可以还魂再起,就是靠这血神子大法保命啊。 然后铁蛋扭过头,看看昏睡在身边,同样用头发缝住断臂伤口,精疲力竭,陷入昏睡的姚红泪。 被她救了一命啊…… “蛋,我也不行了……” 然后铁蛋又一扭头,就看到箫君躺在他另一侧。 铁蛋严肃,“箫君还有什么遗愿。” 箫君微笑,“你恨不得我死啊……” 铁蛋,“……” 箫君,“否认一下啊你倒是……” 铁蛋,“就这个遗愿是吗?” “唉……气死本箫了……” 箫君爬起来,走到这山洞出口处,指了个方向, “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到衡山避难。衡山黄庭峰下,有一口白龙潭。自瀑下水帘入洞,有一口太华掖清池。 那掖清池是衡山地脉汇聚,灵泉福地。你去泡上一个月,就能洗净地泉,恢复经脉畅通了。” 铁蛋一愣, “衡山,那您……” 箫君淡然笑笑, “不用伤感,同道中人,亦难免有分别之时。 接下来的路得你自己走了,雏鹰总得见风雨么。” 铁蛋正色一拜, “多谢前辈照拂。” 箫君点点头,受了他一拜,严肃道, “铁蛋,那天魔是冲着你来的,多加小心。” 第一百九十七章 独步天下 密林洞穴之中,紫气红光,辉映照耀下的男女,正手足相抵,肌肤相亲,经窍相接,呼吸相通,神魂相照,双修疗伤。 然而行功不过一转,姚红泪便忽然眉头一皱,浑身巨颤,“噗!”得把一片凝结的血块喷在地上,身子一软,瘫倒在铁蛋怀里。 “咳咳,师弟,我,我撑不住了……” 铁蛋赶紧收功,用绢布擦拭她嘴角溢出的血迹,皱眉摇头, “姚仙子,如今我十二正脉皆被地泉阻塞,无法将体内的紫霞真炁,输送到你体内了……” “师弟,其,其实……” 姚红泪脸颊微红,欲言又止。 铁蛋心事重重,也没注意,给她仔细把脉诊断, “姚仙子,我打算去衡山灵脉洗身,恢复功力,只是此去衡山甚远,路上恐怕险阻无数,杀劫重重。 而如今你经脉被血罂功震荡,肺腑又被地泉阻塞,道身更遭天魔重伤,必须闭关静养,防止伤势恶化。 此处是你藏身的洞府,暂时应该还安全,如果仙子信的过我……” 听出他这是想抛下自己,一个人跑,姚红泪神色一急,赶紧道, “师弟!其实除了以十二正经输炁,还有别的手段的!” 铁蛋摇头, “我知道,只是刚才我们也试过了,你八脉奇经没有打通,强行送炁反而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我不是说炁,我是说……” 姚红泪咬咬嘴唇,凑近了在铁蛋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铁蛋一愣, “这也行?有用?” “当然有用啊,这不就和服用天材地宝,吞丹服药是一个道理么……” 姚红泪红着脸道, “总,总之,非常之时,也只能用非常之策。 就算等师弟你去衡山求援,也得先压制了我经脉紊乱,缓解了剧痛,我才能静心闭关啊。 何况,何况我们既然也结侣了……我,我不介意的……” 铁蛋犹豫片刻,不过姚红泪此时重伤拖延不得,也知道不是纠结的时候,点点头。 “好,来吧。” 这样两人便按照姚红泪说的办法操作,虽然没有真炁直输那么效率,不过倒也勉强有些效果。 这样修行数日之后,经过两人一道努力,姚红泪强运血罂功导致的内伤被勉强镇压。总算疼痛缓解,可以运劲发力了。 只是她的外伤依然严重,被扯断的手臂损伤了经脉,要慢慢长回来,恐怕耗时日久。 而且同样被地泉侵染,使用不了道法,只能以那生发之术自保。万一被仙宫玄门仇家找上门来,还是凶险万分的。 于是没有时间拖延,铁蛋辞别依依不舍的姚红泪,和她约定了一个月后,一定回来找她,便一个人往衡山去。 毕竟铁蛋思来算去,觉得还是不能把她带在身边了。 那太虚天魔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现身。 而待在铁蛋身边的人,更会被牵连进无穷杀劫来,无辜枉死。 姚红泪的命还是不够硬,现在身负重伤,恐怕撑不过下一场劫数的。 而曳影碎了,鲲也不知所踪。 就连箫君,也是器灵重创,陷入沉睡,不再出现了。 手中的洞箫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被人踩裂开来,随时都可能碎成千片一般。 于是忽然一下子,天地之间,仿佛又只剩铁蛋一个人了…… 不过没事,铁蛋现在也习惯了。 既然他这样的天煞孤星,只会折损身边人的命数气运,这条道,或许真的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吧…… 果然这才上路走了三天,便又给他一头撞进杀劫里了。 “吼——!” 一头狗熊似的妖兽迎面扑来,同时脑后风起,显然有人在背后,暗箭伤人。 铁蛋也面无表情,脚下三才步左右挪移,闪过兽扑避过箭射,把腰间姚红泪送来放身的一对鸳鸯快刀,翻手劈出。 长刃鸳刀赤煞耀,短刃鸯刀紫霞照,一朱一紫,利刃锋芒,刷刷两刀,便把那妖兽剖腹断骨,劈头斩首,杀死当场。 那林中人扭头就跑,又被铁蛋把缠在腰上的青丝剑,一解一抛一抽,便只听惨叫一声,跌落灌木丛中。 铁蛋也不慌不忙,把妖兽内丹心腹都刨出来吃了,也算补了补这些天被采补亏损甚多的精血,然后顺着血迹走入树丛。 只见有个身披兽皮,猎人打扮的人,两条腿被青丝剑解了,正在地上爬着逃命。 铁蛋看看对方被撤下来的腿,分明穿着官靴,便知是魔宫派入山中的探子。 才做的案子,已经有人寻着他们的踪迹,追到这里来了么…… 于是问也不用问了,甩手把鸳刀一掷,刀刃飞旋一转,便割了那人的头飞回掌中。 然后铁蛋纵身上树,坐在树梢潜伏。 果然不是一个人入林来的,没等多久,便又有三四人,带着六七条狗,一路追来,找到尸身边查看。 铁蛋也不二话,双刀一叉,跳下树把他们统统杀了。 这些人的本领并不强,顶多也就筑基境界,练练罡拳健体吧。 不过他们懂得在林中追踪的手段,那就是大军的耳目,先遣的斥候,自然是一个也不能留。 杀了这一批探子,或许能拖延一些时间,不过治标不够,还得治本。 于是铁蛋趁着夜色,换上探子们的兽皮猎衣,寻着地上的气味逆着他们来时的路,一路找到山外的驰道。 这条驰道大约是连通江都到三垣的,沿路有驿站,本来是用来传递王命军令的,可以供商队路人休息歇脚,而南国人口众多,来来往往甚为繁忙,逐渐就有好多人沿着路边驿站,聚集摆摊,卖些茶水山货,渐渐成了村落。 铁蛋一进院里,便见到马厩里照顾着十几匹好马,便低头弯腰,用缩骨功改了一下体型,佝偻着身子进驿站。 果然店里就见到有八个番子,占了两丈桌子,正在一道喝酒吃肉。其他的行人商旅都躲得他们远远的。 不过这些人的本事也不高,一个金丹境的都没有,应该都是被上官打发来当差探路的,看这人数,大约是分成三队,轮换着入山搜索仙贼。 铁蛋也要了些水酒小菜吃喝,暗中打听消息。这一打听,果然驿站里也都在谈论江都的事。 之前和姚红泪在山里双修,不知日月,原来距离之前一场厮杀,竟已过去了七天,现在江都府有天魔降临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据说不止整个城区,百万人口都陷在无尽黑水之中,连仙宫南征大军也有两三千兵马,被黑水所困,音讯断绝了! 要知道这江都府可是南国首府,聚集人口财富无以计数!横遭此难,恐怕损失惨重! 天!下!震!动! 好在这口锅似乎暂时还没扣在绛罂仙子的头上,毕竟这么大场面,摆明了不是她能整出来的。 平常甩锅归甩锅,可如今老家都被抄了,南国主还没昏聩到把人手扔去追一个闲杂人等的份上。 更何况,江都是南下的交通要道,突然被这黑水封城,那南边云梦泽大军还在和妖族对峙,粮饷补给都要上了岸绕道运送,耗时费力,一旦拖延日久,唯恐前线生变,到时候真的惹出天大祸事了。 于是眼下南国主也是豁出去了,大点仙籍神榜,重金悬赏,召集能人异士,群聚江都,想方设法破这黑水之阵,救出被困在城中的人,和他的钱。 而三垣的公卿更是难得统一一次意见,连仙帝都难得从紫薇垣出来上了一次朝,传旨柱国神将,灵官天师,点齐兵马来江都封魔了。 这样看来,他还有时间,毕竟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么,那三大派再怎么内斗,应该也容不得天魔胡来…… “朋友,拼个桌行吗?” 铁蛋抬起头,却见一道人影也不等他答话,已在他面前落座。 那人底下一身白衣,外披件淡绿色外袍,头发也用玉色道簪挽着,三缕美须,面如净玉,剑眉插鬓,瞳若朗星。 脸上泛着和煦的微光,炁息光华不漏出一点来,一眼望去,连影子都没有,根本看不出半点的深浅。 而周围的客人小二番子,肉眼凡胎,更不能见他分毫。 恩,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神仙中人啦。 铁蛋面无表情。 那人则主动作揖行礼, “九天玄女在上,贫道是青城山洞真玉清观修士,山人灵虚子,稽首了。” 洞真玉清观,山人灵虚子。哦…… 铁蛋看着他, “天下第一?” 灵虚子微微一笑,也开玩笑似的,朝他眨眨眼, “客气客气,朋友承让,天上天下,都是第一。” 第一百九十八章 灵虚道君 好家伙…… 一出山就遇到九大玄门总舵主,云台峰总扛把子,天上天下都第一,玉清灵虚道君你敢信? 不过铁蛋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敢的。 太虚天魔降世这种劫,仙宫三垣都惊动了,紫薇垣都难得上班了,堂堂九大玄门,四处打劫的老家伙会坐视不理? 何况九大玄门自由度可高的很,又不需要像三垣一样开大会安排任务的,随便那个谁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便知天下大事,与吾有缘,然后掐诀一遁,瞬息万里,那可不就直接怼到你脸上来了么。 更何况,如果铁蛋记得不错,当初他以为暗害了岳师兄的仇家,那占据九凝山朝真太虚洞天的一干人等,可不就是洞真宫玉清道一脉的么。 于是铁蛋也懂了, “道君是来除魔的?那天魔就是通过一幅古画,从太虚幻境中钻出来的。” 灵虚子欣赏得点点头, “好,玄门弟子果然都很聪明,不用我多费唇舌。那我也直接问了。 道友你如何能进得太虚幻境,招惹天魔出世?莫非你曾得过太虚道书么?” 铁蛋沉默了片刻,虽然这个灵虚子和他笑眯眯的对答,不过估计顶多就是看在通道中人的面子上,来个先礼后兵。 毕竟设身处地,如果等哪一天他自己成了天下第一,附近还有个天魔要除,肯定没心思和人唧唧歪歪,直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不老实交待,老子就砍了你的头再问,也一样的么。 于是铁蛋果断招了。 “启禀道君,在下是燕子洞弟子铁蛋,之前与九凝山洞真宫一脉斗剑,因此得了山中一座无面仙人像手中传承。” 显然他这点身世,在对面这个天上天下第一人面前根本藏不住的。铁蛋也是老实交待。 果然灵虚子丝毫也不意外,只微笑点头, “原来如此,难得难得,这世上能得玄女天书的人不少,能得洞真道书的人可不多了。 小友是应运而生的大道种子啊,你想不想拜我为师? 我去和天罡说,收你做真传弟子,传我玉清道统如何?” 铁蛋根本不犹豫,当即拜道, “多谢道君美意,不过我已拜在光霞山燕子洞,天哭真人门下,我这一世,都是剑宗弟子。” 灵虚子微笑, “小友既知我的道号,也知我的本事。其实我得道千年,还没有人能受我道书的。 你若拜我为师,就是关门弟子,玉清真传,将来便做青城之主。不再想想?” 铁蛋二话不说,当即回绝。 “多谢道君厚爱,但铁蛋这条命,是师父师兄给的。不为他们报仇雪恨,绝不改投他派。” 灵虚子掐指一算,抚须思忖片刻, “哦,神教么……若我亲自出手,替你报仇,灭了神教,了此因果呢?” 铁蛋依旧雷打不动, “多谢道君美意,不过这是燕子洞的家事。” 灵虚子一脸失望,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看来我们确实没有师徒之缘,那我也不勉强了。” 灵虚子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铁蛋。 “此玉上有我神念一道,那太虚天魔若来害你,只唤我名,瞬息便到。” 做诱饵么,铁蛋也不推脱,收下玉拜谢, “遵法旨。” 灵虚子点点头, “好,多的我也不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小友是天命道子,身上因果缠绕,杀劫纠缠,将来必定有惊天的大事要做,事关我玄门气数的。 贫道添为玄门首座,你这道太虚天魔劫,我当帮你顶了。” 铁蛋再拜, “谢道君。” 灵虚子眨眨眼, “当然,我也知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好不容易结成金丹,是把持不住放纵一下。 不过还是牢记修身养性,不可太过沉迷女色,元阳太损,妨碍修行的。” 铁蛋,“……是。” 灵虚子哈哈一笑,便起身走了,转头看时,已不见影踪。 呐,这种就叫高人啊…… 既然有天上天下都是第一在幕后支持,铁蛋自然不怕他什么天魔了。 毕竟要是连灵虚子也不顶用,那真的玩不了了,洗洗睡吧…… 不过这尊大神不等天魔劫也用不到,人家也说了,那些小小磨难,你自己历练吧。 于是铁蛋收好玉佩,也没往心里去,吃饱喝足要了间客房。 等睡到子时就翻墙出去,把那几个番子统统割喉杀了,尸身肢解了用马队带走,扔到山林里喂狼。 毕竟人家魔宫的大将军可没有玄门总舵主那样掐指一算,贴脸堵门的本事。而以魔宫的办事效率,等察觉到这一队哨探失联,再派人入山来找他们踪迹,然后反过头来追查到姚红泪藏身的洞府,同时还要调拨更多的人马避免再次遇害,那怎么着这个把月也过去了。 于是为姚红泪消除一时隐患,铁蛋便抓紧时间继续启程,顺着驰道一路往衡山疾奔。 这地泉极端克制修士,导致铁蛋现在被堵塞了经脉不能动炁,又破了血神子不能凝神,一身本事使不出三成来,战斗力大幅减弱。 不过好在千锤百炼的筋骨肌肉永远不会辜负你,只要平常发力的时候小心点,不要把脖子上的青丝崩断,头掉下来就行了。 再加上姚红泪送给他防身的鸳鸯宝刀和青丝剑,也非凡物。 这对双刀据说是姚家家传的利刃宝器,虽然不算什么元婴神兵,却也削铁如泥,杀妖斩鬼干净利落,更兼附带双属性附魔伤害,正配姚红泪的道法,是她金丹境时惯用,持之行走江湖的利刃。 不过原本她是想送一把给他师兄,作个定情信物来的,结果两人恩断义绝,于是连带这一对刀她也看得生气,后来又得了更上乘元婴法宝,这对刀就收起来不怎么用了。 至于那青丝剑,虽说更算不得什么宝物,只是姚红泪用头发制作的法器,也有些奇异的功效,似乎可以吸附地泉反哺己身,感觉似乎还厉害些了,也不知是什么原理。于是铁蛋就当个腰带似的缠在腰间,一点点吸附丹腹经脉中堵塞的地泉污秽,只是暂时还看不出明显效果。 总之有这些宝物防身,再加上铁蛋本身的剑术精湛,经验老道,哪怕他天煞孤星,处处遭劫,一路上总招惹到各种豺狼虎豹,打家劫舍,恩怨仇杀的祸事。但仗着硬功夫一路平a过去,遇妖杀妖,见人斩人,倒也是总能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不过这些平a就能a过去的野怪也没啥好多说的,总之铁蛋就这样风餐露宿,一连赶了数日,忽然暴雨瓢泼,山洪暴发,冲垮栈道,阻绝了去路。 铁蛋现在飞也飞不得,遁也遁不走,只得绕道钻林,于是他果然立刻触发事件,遇到了一头平a解决不了的怪。 此兽,状如彘,黄身,白头,白尾,于山界驰骋纵横,裹挟大风,气势惊人! 简而言之就是头稀有野猪成精! 由于此时天气恶劣,暴风呼啸,山洪爆发,铁蛋也是没察觉到这大怪乘风而行,迎面而来,呼啸而至! 冷不丁被它一头冲破山岭,撞到面前,险些给头猪拱飞了! 被这风猪一头撞入剑围来,铁蛋自然也不客气,刷刷刷!挥刀就一顿平a!暴打猪头! 然而想不到这一顿连招收效甚微。 虽然铁蛋出刀若飞,剑法精湛,连捅带砍打出去几十个连段,一刀未空的。 但那头猪根本不鸟他,躲也不躲,毫发无伤的…… 好吧,这猪虽然没有修炼,不曾化形,但已经是元婴境大妖了! 本来山猪野彘,就皮坚肉厚,何况此时还境界碾压? 鸳鸯双刃斩不断它的骨肉,更是珍惜异种,身有大风庇体,连紫霞赤煞二炁也伤不得它皮毛。 铁蛋也是无奈,经脉堵塞,剑炁也用不了,攻击力不足破不了防啊…… 那大风之猪倒是给他激怒了! 娘的!好好的跑山,突然跳出个人来,劈头盖脸给它打一顿,谁忍得了?? 于是“呣咦!”一声怒吼!就怼着铁蛋追过来! 铁蛋也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开玩笑,被什么太虚天魔啊,灵虚道君的瞬杀一条命,那也就罢了,要是给头猪拱死也太窝囊了吧! 唉,攻击,还是得加攻击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衡山脚下 “哼哼!嗅嗅嗅!哼哼!嗅嗅嗅!” 大风猪拿猪鼻子拱着土,绕着片泥塘嗅嗅嗅。 铁蛋就比闭气屏息,蹲在泥塘底下,藏在污泥里,隐藏着身上的气味。反正铁蛋是从小能屈能伸的,就是藏着不露头,有机会就一剑反杀,没机会就忍着。 不过想来那大风猪也是命不该绝,拱了一阵子也没意思,而且肚子很快饿了,就哼哧哼哧,很快扭头走了,一点也不敢久留似的,竟也没给铁蛋出手的机会。 于是铁蛋屏了一会儿,冷着脸钻出泥堆,险些被猪气晕。 简直是奇耻大辱啊,居然被这畜生追得走投无路,你等着,此仇必报…… 擦掉脸上的泥,铁蛋四下看了一眼。 这特么又给追到哪里了…… 深山老林,高林大树,风雨交加,昏天黑地,不见日月。 现在元神受损,血神子凝不起来,连头猪都查探不到,铁蛋也只得暂时避开那头猪的领地,顶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珠,继续在林中盘桓绕道。 也不知又在林中蹒跚了多久,风雨暂歇,云开雾散,逐渐有晨光从头顶洒下来,在林间披上一重重七彩的霓虹。 没了风雨之声的干扰,铁蛋屏气凝神,听了一阵,也听到了附近的流水声,于是寻声寻去,便在山岭间找到一汪清泉。 铁蛋也是松了口气,畅饮了一番解了渴,又把身上满是泥泞的衣袍脱了,下水洗漱。 洗着洗着,铁蛋忽然感觉到身后忽然清风起,随后一阵扑鼻香,顿感脊后有视线盯着,于是猛得回身扭头,叉起双刀,护在胸前,从水中站起身来戒备。 这扭头一望,竟是有个女子,正赤足落在水面上,也直勾勾盯着铁蛋,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两人具是一愣。 铁蛋凝目看去,只见此人, 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纤腰婉约步金莲,一双笑靥嚬香蕊。 脂盛雪,肤凝霞,杏脸桃腮鬓似鸦,美人欲醉朱颜酡,太真澹泞御铅华。 此等容颜,国色天香,倾城倾世,与甄白玉也是不分伯仲。 更兼此时她还是,绶带方才解,罗裙已褪身,攘袖见素手,轻裾随风还,只剩一件单纱如烟,轻拢着身子。 于是那窈窕身段,芳胸脂背,玉体如酥,尽陈于面前,给铁蛋也看了个通透。 这身段与沈家姐妹相比也不分伯仲,大概就只比姚红泪差一圈吧。 一时铁蛋就有些无语。 他自然看的出此女周身道息聚集,天上更是青白双炁,霓虹未散,显然是刚刚才遁身飞来的。如果对方怀着恶意,刚才飞身遁来一击,他根本就拦不住,早就被毙于掌下了。何况现在直接脱成这样,摆明了人家也只是正凑巧,飞遁来此灵泉洗浴的,就是纯粹的巧合。 而那女子显然也出乎意料,没想到还有人在,一时楞住了。毕竟要换个顺序,或许她还能吼一声登徒子,但眼下这先来后到是明摆着的,怪她自己没有提前神识探查,结果撞到这尴尬局面里了。 不过铁蛋毕竟此时身受重伤,对面又是精通遁法的修士,为了避免这女的恼羞成怒乱杀人,铁蛋明智得主动让池,谨慎的站起身来,缓步后撤,退步上岸取衣。 那女的也没有动作,就全程瞪大了眼睛,立在湖面上,直勾勾盯着铁蛋,仿佛一尊玉像。 对方没有出手,铁蛋也松了口气,赶紧披上道衣要走。 “等等。” 谁知那女子忽然开口。 铁蛋赶紧站住戒备,双足发力,随时准备暴起刺杀。 而那女子灼灼盯着铁蛋的下腹, “道友……莫非是神罡道体,剑骨金身?” 铁蛋沉默不语。 然后那女子视线略一下移,赶紧又抬上来,看着铁蛋的双眼, “我急需突破,道友可否助我修行?” 助你修……得,又触发情劫了么。 铁蛋也不意外,身为修士,自然知道劫数绝非儿戏,身在劫中处处有难,岂是虚言的,于是正色道。 “我已有道侣。” 谁知那女子道, “无妨,我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打通瓶颈,不与你结侣。” 强要是吧! 铁蛋冷着脸, “我拒绝!” 女子楞了楞,一脸意外,真是没料到以自己的条件,铁蛋还会拒绝的。然后她看看脚下池子,来了灵感,把手一指池中泥水, “这是我沐浴的灵泉,被你弄脏了,理当陪我一场,了此因果!” 一听她扯因果,铁蛋立刻确定了。 得,又是玄门,此地已近衡山地界,搞不好就是衡山的女修。 于是铁蛋想了想,点点头,撤去战斗架势,在池边弯腰下蹲,把双刀放在衣服旁。 “好,就做此一场,了结因果,再无瓜葛。” 见铁蛋答应,那女子松了口气似的,先落入池中,把身子尽没入水里,然后背过身去,才脱下身上单纱, “多谢道友相助,你是神罡玄体,剑骨金身,世间罕见。我是归尘玄冥双脉道身,三脉互补,循循相生,天生绝配。 此番还请你借一口神罡真息,当可助我突破瓶颈,打通关窍,得窥大道……” 结果等了一会儿没动静,然后她扭头一看,只见铁蛋已趁机抓起衣物,一个蹲踞式起跑,溜了…… “……” 那女子一愣,一时犹豫,掐指一算,不禁眉头微蹙,竟也不起身追。 不过铁蛋可不敢赌,当然要全力逃跑。 开玩笑呢还双修,刚才那女的可以随手飞遁,道炁纯正,修为精深,功力境界比姚红泪明显都高一个段位,绝对是元婴真人。 说白了又是个几百岁遭雷劈的老娘们,看中他这先天道种,纯根剑骨,就强要和他双修,采补他的元阳修行。 有的人可能觉得哇,这么漂亮的仙子倒贴你还不要,又不亏。 呵呵,你辛苦几十上百年修炼的真元,被人家做一场就采走了,还不亏? 何况修仙的,要漂亮些还不容易?指不定她那身皮是从哪里扒下来的,底下藏的是转了几世的玄门老头呢! 铁蛋可不是傻蛋,之前姚红泪至少是救了他一命,还和陈玄天那边有牵连,两人有很重的因果羁绊,他才报答的。 可这女的呢?没听人压根侣都不想结,上来就问他要么!玛德凭啥说给就给啊! 溜了溜了! 不过幸运的是,铁蛋跑了一阵,那女的倒也没有强追过来抓人。 可能对方是隐仙派的玄门真传,也知道仗着修为境界,强逼同道采补是犯玄门忌讳的事情吧。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小心起见,一招不慎,惑了道心,都可能被坏尽修为的。 毕竟铁蛋也有自知之明的,他又没学过魔宫和逍遥派那种独门秘技,哪儿能以一敌二,从早到晚,不眠不休,不泻不漏的。假若真被那人抓住了灌了药强要,那恐怕也是金关难守,把持不住的…… 于是一阵狂奔,一口气跑出老远,铁蛋才暂时停下脚步,披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袍。 得,又是一身泥浆汗水,洗了等于没洗。最近的气运真是衰啊…… “叮叮叮” 铁蛋猛得刹住脚步,眼神再次犀利起来。 剑击声。 又来? 扒出双刀在手,铁蛋谨慎得寻声找去,穿过林子,只见林中一片削得四方的空地。 有个体型清瘦的少女,正手持宝剑,在空地上翻飞剑舞,同时一手掐着剑指御诀,在指尖牵引一道明光,绕体飞旋,分明是御剑之术。 然后那少女一阵飞旋起舞,手中宝剑盘旋刺出,同时明光飞击,哆哆两声轻响,双剑齐出,将百步外的大树斩成三段。 于是铁蛋便看清了那剑舞少女的容貌。 “靠,是她……” 结果铁蛋杀心一动,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冷呵。 “哼!这位道友,私自潜入我黄庭峰下,又窥探我衡山弟子,不知到底意欲何为!” 铁蛋扭头看去,只见刚才的女人又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显然光靠跑步根本逃不出她五指山的。 而此时她已把一身罗裙灵裾都穿在身上,还额外裹了一身素色灵丝道衣避体,把肩膀手臂都遮得严严实实,一头乌发也都用天冠白幔遮住,整个人打般得和个出家女冠一般,再加上纯正青白二色道息护体,更显得庄严无比。 此时这女人看向铁蛋的眼神,就没有刚才那迫切双修的热烈模样了,那一双晶莹的瞳孔盯过来,竟是左眼青,右眼白,放出两道光华,已牢牢把铁蛋头脚盯着,这回是插翅也难飞了。 然后那边练剑的少女,也注意到这边忽然道炁冲天,立刻过来拜见, “弟子蒹葭,拜见师娘。咦?你,你是……” 被修仙入道以来第一个仇人,燕子洞同门师妹沈蒹葭,面露异色得打量着。 又被对面这个,‘沈蒹葭的师娘’,冷冷盯着,元神锁定,契机压制,动不了一点。 铁蛋也是心里暗叹一声苦也,硬着头皮,稽首拜道, “光霞山燕子洞弟子铁蛋,拜见蕙兰真人。” 蕙兰,蒹葭大惊! “什么!!你是铁蛋(狗杂种)!?” 第二百章 黄庭宫 衡山黄庭宫本非九大玄门正传,亦非什么洞天宝地。不过是离山下泉眼较近,风景也还不错,于是有一位带发出家的女居士,在此结草搭舍,坐禅问道,自己开悟的道统。 这位居士本是三垣仙阀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幼年熟读道藏,据说曾梦中得昆仑仙人点化,得授天书四卷,自后颜如少女,岁不加身,因此笃意求神仙之术。 只因其父当时已做到三公之位,官拜司徒,自然断不能允许嫡女投身魔道的,于是不得已被父母胁迫出嫁,一度断了仙缘。婚后闲斋别寝,仍常在兰台出入读经,而后又有仙宫巫蛊之祸,于是家道中落,父兄子孙皆在乱中殒难,便了却尘缘,逃出王京,在衡山脚下隐居。 哪想此人天资奇高,惊世骇俗,更兼仙缘深厚,日夜远观衡山五峰玄门道法,于山下聆听真传静颂黄庭。竟被她无师自通,自行领悟一部黄庭经,得以炼炁化神,修成元婴。 如此惊世骇俗的天资,莫说玄门上下莫不惊异,南国仙宫听说此事,也趁机仙籍册封,神榜题名,表她黄庭宫主,紫虚上人,作衡山之主。 仙宫本来也管不住玄门的地盘,明摆着藏了很多恶心人的小心思,但这位黄庭紫虚上人,本就是隐士真修,无心名利,修的是清净无为,离世出尘,正是标准隐仙作派,一心悟道,因此反而与玄门更亲近。 再加上玄门本就缺乏女修修行之法,因此对紫虚上人所悟道法亦颇为好奇,于是上清道竟也顺水推舟,列她为记名弟子,并有玄门上下许多女修与她结交,或结义金兰,或拜师论道,将本门真传拿出来,与她交换兰台中的道藏,干脆就在黄庭宫修行,一道推演女子修仙法门。 有如此仙缘天资,又得玄门真传,假以时日,这位紫虚上人必能飞仙得道。 不过十年前,有陨星落地,祸乱星宫,自此天魔出世,天崩地裂,海陷石开,南国亦多有封魔镇妖之所坍塌崩裂,被好些个妖魔鬼怪逃窜出来,为祸人间的。 其中就有人得了那魔门逍遥派一脉传承,自号极乐至尊,自创极乐逍遥宫,专与玄门为敌,害人无数,动辄攻入那些玄门仙府,隐修世家,号称是为逍遥派报仇雪恨,其实不过是打家劫舍,害人性命,淫人妻女,害人无数。 只是那逍遥派道传实属厉害,不止夺人造化修行极快,更有宗门至宝,神功秘籍无数,还有仙宫在暗中庇护,背后支持。于是等玄门反应过来,已被此人成了气候,尾大不掉了。 因此南国各修真家族为避此大祸,纷纷聚族而居,搬到玄门山下以求庇护。那紫虚上人名声在外,既是玄门真传,又得仙宫册封,更有自创的女修修行秘法,于是便多有人拜入黄庭宫门下的。 虽也不见得人人都有悟性资质,可以得授真传的,但紫虚上人本就宅心仁厚,开宗立派也没有玄门那么多规矩讲究的,便都网开一面,愿意拜师的都收入宫中庇护,也免得她们被那极乐至尊所害。 于是不管修与不修,附近女修士大都以衡山真传,黄庭弟子自居。至少能震慑逍遥派的淫魔,万一遇险也能被玄门算到,有人相救的。 “蒹葭,蒹葭,那个就是你小情郎?好壮啊!” “什么呀,是狗杂种!” “对对对,好狗好狗,还真是公狗腰呢!” “呵呵呵” “咯咯咯” 被众女修围在身旁打趣,扒着门往精舍里偷偷张望。盯着那个静坐室内的精壮汉子窃窃私语。 沈蒹葭也没功夫呵斥她们,只是瞪着眼,盯着铁蛋高大的身影,一时陷入迷茫。 这才不到两年年没见,他怎么长得这么高大了?之前不是条细狗么?现在壮的和灰狼一样,男的长起来这么快? “嘻嘻哈哈成何体统!都回去诵经!” “是~~” “大师姐真没趣。” “嘘,可别得罪了未来的九大仙子,小心人家找道侣收拾你。” “哎哟好可怕好可怕!” “大师姐……” 沈蒹葭回过头,只见一人乌发及腰,戴鹊尾冠束发,却是女子作男子打扮,虽素颜净衣,清冷如月,不加丝毫修饰,却是姿颜如玉,白衣胜雪,举手投足都显露出尘离世高冷气质。 只是不知炼的什么玄冥秘法,不仅周身寒气逼人,仿佛冰雕一样凌烈,一双眸子更瞳白如冰,仿佛鬼眸妖瞳一般,一眼扫来,甚是凌冽,直叫人望之怯胆,视之生畏。 不过这大师姐虽然眼如冰,声如雪,赶蚊子似的把其他同门师姐妹都赶走了,但她望向蒹葭时,表情却如雪山化开似的,说话柔声细语,好不温柔, “葭葭,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沈蒹葭一时犹豫,又看了一眼铁蛋,咬咬牙,摇摇头, “……不了,我以为重走炁功正道,进度已经够快,想不到他竟已突破金丹,我,我已远远不如…… 师姐,云台大比将至,我,我抓紧练剑去了……” 见她扭头跑了,那师姐脸上的柔情才缓缓冻结起来,又恢复成冰山一样,皓腕一翻,掐诀一指,打开笼罩精舍的气墙结界。 静坐在蒲团上的铁蛋睁开眼,和走进来的人对了一眼,不由一愣。 这谁? 那白衣冷面大师姐稽首, “九天玄祖元君大天尊,衡山宁凌霜。” 对方用玄门同道的路数拜见,铁蛋自然也不能失礼, “九天玄女如意大真君,光霞山铁蛋。” 这宁凌霜是金丹圆满境界,又没有道号,自然还不算玄门真传,是和铁蛋同辈的外门金丹弟子。 你还别说,这宁凌霜和铁蛋的气质倒还挺像,也是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声线里一丝波动都没有的冰山型, “家师紫虚上人与衡山五峰掌门,已一道去江都除魔,暂不在山中。不过灵虚道君之前以飞书来信,证实铁道友确实为我玄门弟子,此番查证天魔真身有功,特发辟兵钱一枚,以作奖赏。” 宁凌霜把手一挥,取出一枚辟兵钱和一本黄册递来。 “道友如果有什么灵丹仙药,法宝灵兽想要兑换,可参考我衡山宗门贡献图录。” 铁蛋也不客气, “我需要借贵派太华掖清池一泡,不知要几个辟兵钱的贡献?” 宁凌霜摇头, “灵泉沐浴要什么贡献,一个钱都不要,别把水弄脏就好了。” 你们那么在乎水脏啊…… 宁凌霜道, “白龙潭就在后山山下,稍后我带你去泡太清池,祛除地泉污秽。 不过山门多禁地,未免道友走失,生出误会,这几天都由我陪你一道,请师弟不要见怪。” 铁蛋点点头, “应该的,多谢,不知蕙兰真人……” 宁凌霜道, “真人元神出窍,去云台峰拜会剑宗了。” 哦,那看来她还是不大肯信铁蛋的说法,还要去剑宗查一查他的跟脚吧。 不过之前铁蛋也是硬着头皮自报家门,他还担心那蕙兰真人恼羞成怒,帮着沈蒹葭个疯婆子杀人害命,反正荒郊野岭的,他又是私自逃出山门,杀了也白杀。 可谁知那俩人居然没对他动手,只是一个一脸懵逼,一个一脸羞耻,尬了一会儿,就直接给他带入山中,来了也不来见面,把他丢在这,也不知到底搞什么鬼…… “铁道友。” 宁凌霜冷着脸道, “我本在天柱峰下学剑,如今拜在黄庭宫中炼炁,现下外门里修为最高。 承蒙她们称我一句大师姐,那大小的因果我能扛的,都替她们担着。” 对方忽然变色,寒气扑面,气势逼人,铁蛋也是一时莫名。 稀奇了,那俩人自己都不上门,你在这强出什么头?找死? “那宁师姐有何见教?” 宁凌霜冷冷道, “见教不敢当,只不知你和蒹葭是有什么仇怨。为何她要日夜对着刻你名字的假人飞剑猛刺,在梦中也叫着要杀你,还时时拿着个荷包念叨出神! 玄门同道,我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动手,自然也当问你一句。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莫不是你始乱终弃!对她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要是伤了她的心!我可饶不得你!” 呵呵,果然还是要开杀劫么。 铁蛋可不怕她,明明白白道, “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杀了她道侣。” 宁凌霜大惊跃起, “你说什么!原来你不是她道侣!” “……那当然不是了。” 铁蛋无语,而且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嘛? “嘶……原,原来是这种恩怨,那倒也难怪了……” 然后宁凌霜反应过来,赶紧坐下,恢复冷若冰山的模样,但言语颇为急切道, “你此话当真?就只是杀她道侣?真没有对她做其他事了?” 铁蛋一时皱眉。 “就只……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她道侣和我争夺剑宗仙缘,斗剑死了。 她想杀我替那个男的报仇,几次三番与我斗剑,如是而已。” 宁凌霜顿时面色一缓,居然有些和颜悦色的道, “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道友了,那没什么事了,我带你去掖清池吧。” ……错怪?没事了?不是,咱们的杀劫不开了吗?? 第二百零一章 淬剑池 “这太华掖清池是打通衡山地脉,以秘法将灵脉玉乳逼出来,原是打算用来做淬剑剑池的。只不过目前我山剑炉还没铸成,离铸剑开锅还远着呢,因此可借给师弟修行祛污亦无妨。 只是我衡山弟子偶尔也会来此地修炼,为避免有人误闯进来打扰师弟,我会在外头把守的。” 宁凌霜说是这么说,不过很显然是顾及面子,毕竟衡山终归不可能放任铁蛋这个外人到处乱走,总得有个人师兄师弟得陪同,倒也是常理。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铁蛋感觉这宁师姐一听他和沈蒹葭结的是杀劫,顿时轻松了许多,真的不打算再找他麻烦了似的…… 不是,这不是更应该杀之而后快才对吗? 跟着对方一路沿着白龙潭小道下洞,为了避免对方突然暴起杀人,铁蛋想了想道, “不知师姐可识得刘朝颜,刘长卿两位道友?” 宁凌霜一愣, “自然知道,是天柱峰两位师兄,已经出山历练去了。师弟和他们相识么?” 于是铁蛋主动把洞箫取出来,照得地下青光一片, “我曾在北域与两位师兄一道除魔,他们为妖魔所害,受人之托,要去刘家奉还此宝。” 宁凌霜点点头,虽然依然没什么表情,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神略带伤感, “是景天仙君的箫么,箫归人不还……铁师弟有心了,你只管安心养伤,等伤势好了,我陪你走一趟刘家。” 嗯,此女冷不丁见到化神至宝,眼里居然都没有丝毫起伏波澜,贪婪慕色,应该也不是装的,大概就是天生冷感。 铁蛋见主动拿出洞箫试探,宁师姐也道心不动,估计对方确实和自己一样,是一心问道的弟子。于是也把一身涡轮功力暂缓,免得手一滑,一箫打得她脑门崩裂,便收起洞箫问道, “那就多谢师姐了。另外我有一个朋友,身负重伤,寿元将尽,不知衡山可有什么仙丹续命,可以用辟兵钱换的么?” “寿元将近?可有早衰之色?大五衰还是小五衰?炁血还通畅么?还有什么余毒和病症? 师弟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生病就要治,可不要讳疾忌医。” 铁蛋,“……是女的朋友。” 宁凌霜一听,眼神居然一亮。 “原来师弟已有道侣,那就最好了,咳咳,我是说道侣寿元将,确实应当重视,你说,你细说。” 铁蛋也不知道她又突然兴奋个什么劲,便把白玉的病情一说,反正症状病因也简单,就是打怪兽,强吹洞箫害的么。 宁凌霜仔细听完,讲道, “原来是强行驾驭法宝损伤了命数,那倒不难,寿元补上去再用些膏药还复青春就是了,我推荐你兑换衡山特产,寿草黄精人参丸。 这人参丸倒也称不上什么绝顶的仙家圣药,每消化一颗可增十年功力,续命九九八十一载,虽然只有服用第一次才有特效,用多了也只能寻常补炁回血,不过也足够解决她的问题了。 而且此药只需一枚辟兵钱,就可以兑换九颗,随身准备行走江湖拿来还魂救命,延寿疗伤,断人因果,性价比奇高。哦,另外还可以多给她准备些乌鸡汤,鲤鱼汤补补身子……” 呃,宁师姐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啊,唠叨起来和个阿婆似的…… “师弟,衣服放在洞口了。我在外守着,不会有人打扰。” “多谢师姐了。” 宁凌霜一顿唠唠叨叨,带铁蛋来到那太华掖清池边才住嘴。 于是铁蛋自己进入洞府,只见那石室之内有一汪灵泉,如同一块翠玉似的。真息缭绕,仿佛仙境。不过也没什么其他修饰,看起来确实是才新开辟的。 不过还专门掘山遁地,在地脉之中找到此灵泉出口,还在准备剑炉,看来衡山是真的打算自己上马铸剑了,这可是很花钱的,所图甚大啊。 不过要铸剑也得几百年了,人家的剑也不关铁蛋什么事。于是他只专注太华掖清池中的灵液。 这些地脉玉浆,承载着纯度极高的灵炁道息,基本原理就是以极高浓度的灵炁,易筋洗髓,强行把经脉肺腑中地泉的残留逼出来。 当然普通人在池子旁打坐练气,蒸桑拿似得蒸一下就行了,毕竟灵炁太高对人体也不是好事,即使再厉害的修士,坠入地脉丹浆之中,精血细胞也会被灵炁侵染,细胞破裂经脉暴走炁海炸裂,最后整个人都可能走火入魔,被地脉熔融,化作灵石玉块一般模样。 不过铁蛋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顶得住,他试着伸手一试,发现高浓度灵泉,虽然会在祛除地泉的同时损伤经脉,但也能激活血玉功重塑道体,只要能忍得住道身被反复撕裂重塑的痛苦,那用不了一个月,泡几天就能恢复功力了。 只是正当他要下池,鲲忽然跳出来,表示且慢。 于是铁蛋看看它要干嘛。 然后鲲先跳入池中,然后把肚皮一鼓,“哇——!”得吐出无数黑泉! 铁蛋人傻了。 不是!你没听人家嫌脏吗!! 宁凌霜听到声音在洞外道, “嗯?师弟,你还好吧?” 铁蛋看着鲲哇哇大吐,给人家池子里吐得一团脏,简直头都大了。 “没事没事!呃,我没事,只是在排除体内的余毒,正在清理……” 宁凌霜似乎也闻到刺鼻的墨臭, “那我离远些,不打扰你清修了。” 她一走,铁蛋赶紧去捞鲲,但鲲把鳍一摆,示意你别动。 然后它又是一阵吐,一直吐到那太华掖清池里,清浊两分,一半黑一半青才跳出来。 擦擦嘴,拍拍鳍,给铁蛋个眼色,表示好了你下吧。 铁蛋一时皱眉,看它故意吐了那么多在池里,倒也能明白它的用意。 “莫非你是要我修炼地泉?” 鲲点头。 铁蛋问, “用哪一部功法来炼?” 鲲指指铁蛋。 铁蛋表示不懂。 鲲白了他一眼,吐了个紫泡,那泡泡破裂,宛如一道闷雷打在铁蛋神庭,传出苍老的怒吼。 “蠢材!铸我剑!!” 铸我剑? 这意思,是用地泉,重铸剑胎?再炼剑炁? 可是地泉不能控制,无法如灵炁一般精炼啊…… 然后鲲白了他一眼,拿它那个鳍,指着水潭里难解难分的太极,搅了搅,竟好似太极阴阳鱼逆旋。 于是铁蛋就懂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道理! 这不就是洗剑式么! 既然天息可以铸剑,那么对应的地泉也可以铸剑! 不错了,之前他铸的九曜神剑剑胎,归根结底是真炁所著。而太极灵炁,终归又是先天一炁的演化。 那既然天息地泉是清浊两分,此消彼长的,那么当自然中地泉多而天息少的情况下,当然基于天息灵炁的道法就不管用了。 可反过来说,地泉确实无法控制,但既然天息地泉相互影响,水乳交融,那么就可以通过逆向操纵天息,来控制地泉的走向。 就像洗剑式那样,把对方的剑,引入自己的剑路之中,双生呈影,相互干涉,那么就可以逆着九曜剑胎的路数,镜像呈影!铸我剑胎! 好!地泉洗剑!来! 于是铁蛋跃入池中,就在青黑太极之间修炼,把地泉道浆一齐融入经脉之中。 虽然他这样修炼,相当于把全身道脉的一半分给地泉使用,功力至少也是减半。 不过无关紧要! 本来铁蛋就是十二加八!二十脉输出爆表!削弱一半也照干不误啊! 何况你修为再强,功力再猛,境界再高,遇到那太虚天魔的时候,反倒一点也使不出来了,那不也是白搭么? 铸!给老子铸剑! 于是这一番借着被天魔杀身的机会,铁蛋便在衡山剑池中洗炼重铸。 鲲也在一旁指手画脚,舌头乱甩得瞎出主意。大致就是叫铁蛋把以前从洞真太虚天偷的天书拿出来,将那些他也读不懂的符文秘箓,原样投影在剑胎上。 那铁蛋自然要问它这些天书秘咒是有什么用对不对,但鲲表示一个眼神也解释不清,反正就这么搞就对了,你信我啊…… 唉,随便吧…… 一连闭关三日!铁蛋把体内,还有鲲吐出来的地泉,全部从池中吸尽经脉炁海!重塑剑胎! 于是铸成了! 原本的九曜神罡太白剑胎!经此淬炼!裂开了! 好吧,原本只有一片的剑胎叶子,现在分出一半用地泉来炼,炼得裂成两片了。 那青叶子,分明是道息荟萃,并闪烁紫白金赤四色剑芒。 而那黑叶子,则黑如墨画,阴如暗影,烟影缭绕,看不清剑尖。 一青一黑,一虚一实,仿佛双生之影,互为表里,如阴阳双鱼,在铁蛋掌中穿梭环绕,形成一个太极球。 呃,看起来是炼成什么特种剑胎了啊…… 这一剑杀出去,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是不是能翻个两倍呢…… “宁师姐,不如我们比一场?” 于是铁蛋走出剑池,就向看到的第一个人发出战斗邀约。 而这三天都在外守护的宁凌霜也睁开眼,望向铁蛋愣了愣。 她隐隐感觉到此人修为大涨,实力莫测。但毕竟之前铁蛋就是身受重伤,实力大涨也属正常,而且仔细望炁看去,似乎又只是玄门金丹境弟子平均水准,也没有特别惊人的,一时也好奇他有多少本事,值得蒹葭如此惦记,便点了点头。 “好,我也想领教领教剑宗的高招。师弟随我来天柱峰斗剑台吧。” 鲲赶紧跳出来,挤眉弄眼,叫铁蛋手下留情,不要又把这人一剑杀了。 铁蛋,“又?” 于是鲲一个鱼跃又跑了。 “怎么了师弟?” 见宁凌霜回头望来,铁蛋便道, “师姐可有遁身之法?” 宁凌霜摇头, “还不曾得此机缘。” 哦,不会遁么,那稍微留一手吧。 于是俩人说干就干,当即便御炁飞上天柱峰比武。 第二百零二章 天柱剑法 两人上了天柱峰顶,找到一座剑光平平整整,削成四方的斗剑台立定。 宁凌霜一身白衣,玉面凝霜,神色肃穆,挥手一把堂堂八服之剑,此剑长四尺三寸,柄上有太极鱼图案,剑穗是雪花白。 只见她右手持剑背负身后,左手掐诀一指。 “铁师弟,请看,上清降真伏魔功!” “哗!” 宁凌霜话音一落,登时周身真炁爆发!脑后神光大放!吹得一身白衣轻扬翻飞,飘飘欲仙! 纯正道息,精纯炁柱,冲霄弥顶,冲天而起,又在天穹一转,似白菊绽放似散落下来,化作重重青白之色的道息气幕,聚而不散,凝而不化,似光非光,似影非影,牢牢护住宁凌霜周身! 铁蛋登时眼色一利,发现此招并不简单。 这种从天池穴发功,笼聚真炁护体的招数,之前那个谁不是用过,称作玉清玉璧护体神功。防御力惊人,铁蛋的剑炁也斩不破,刺不穿,打不动。这上清伏魔功恐怕也一样非同小可! 然后宁凌霜把手中宝剑挽了个剑花。 “衡山五剑天柱式!天柱明星光耀剑诀!请赐教!” 宁凌霜把手一指,剑一挥,整个人飞空而起,御炁随风,环绕铁蛋,仿佛绕柱飞旋,同时手中剑花连挽,森森剑炁,灼灼剑光瞬间撒成一片,自四面八方刷刷斩来! 这一手耍得确实漂亮,分明是标准玄门剑法,与之前那老农四招剑式又有不同。 这天柱剑诀,与其说是剑法,倒是更接近炁诀,并非冲到近身与你拼命,而是在中距离机动,以剑光剑炁射人。 因此不像剑宗那样,剑利手快,未满金丹也可以打出爆炸伤害,天柱剑诀是大器晚成型的功法,金丹境界以前甚至剑光都发不出来,中后期输出才随个人修为不断提升。 而只要境界不断攀升,修为功力足够精纯,修炼到高深境界,单就这天柱剑击敌,上清伏魔功护身,即进可攻退可守,打遍天下无敌手。也难怪宁凌霜不去研究什么额外遁法花招,人家也没有瞬身突脸的战术需求。 而且她现在伏魔功附体后,周身笼罩在青白色炁球里,飞行机动起来,居然比普通御炁飞行时,更快出许多,极为轻巧灵活。显然衡山伏魔功秘传,与那站着不动的玉清护体功,又有各自不同。 于是铁蛋也抖擞精神,便在衡山天柱峰顶,舞起那鸳鸯双刀,迎击那天柱式剑光普照,这亲身一试,果然更不同凡响。 此天柱峰与剑法同名,大概就是此剑式修炼之所,于是铁蛋观望这云海孤山,天柱奇峰,登时又有所悟。 这天柱剑法,看着简单,似乎就是环绕射击,修炼之时大概就是绕柱飞行,一边用剑光射到岩柱上练习准头。但其实远非如此简单,因为人家绝非乱射的,而是有法。 是的,一望那天柱峰壁上,密布的剑刻剑痕就知道了。虽然有些弟子手抖一抖会刻偏了,但大体上来说,每一招一式,剑光落处,都有严格讲究,分明是宗门精心推算过的。 如果铁蛋没有猜错的话,天柱剑法真正观望的,绝非此峰,而是星图…… 不错,星轸玑衡,宇宙玄机。 这套剑法,是参照模仿天上星辰运动轨迹,化作剑迹投影之术,于星位处刺,于星轨处斩,剑法的节奏,每一招的落处都对应天上星象。 为什么? 确实,衡山只是模仿星图,却不能像剑宗一样上借星力,所以这么搞不仅没有剑力加成,专门刻星图其实还挺麻烦的,耗时费力,远没有乱砍乱划简单。 所以铁蛋也只能猜测,或许衡山内部还有基于此剑路星图发作的更高深秘法,厉害招式,只是还不是金丹境界可以展露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其实没啥用,这些只是基本功。 是的,是为了更艰更难的课题,融入到日常剑法中的基本训练。 因为星象,是玄门必须研究的课题,因为九大天书中,包含大量星象知识。以至于玄门五艺也好,炁诀剑招也罢,都处处可以见到基于相关星图研究。 因为当年的玄女,从始至终,时时刻刻都在观望星辰。 再说直白些,玄女就是观星得道的。 星空中有大道…… “锃!” 一剑刺来,玄霜连天,剑光普撒,一时打断了铁蛋的走神,宁凌霜不开心了, “师弟,我的本事虽还不足,不能得师门的真传,也把所学的衡山道法一五一十尽给你瞧了!你还不拿出剑宗的真本事么!不要敷衍我啊!” 也难怪宁凌霜不满了,铁蛋全程都在招架,把双刀护住周身,打散剑炁偏转剑光,时不时看准换剑回息的空当反击,剑炁却劈在上清炁球上,连波澜也掀不起。确实仿佛在随手敷衍她似的。 被女人嫌弃没拿出真本事是蛮尴尬的。可铁蛋也无奈,因为和对方换了几招,铁蛋发现自己似乎被鲲坑了。 是的,铁蛋发现自己的实力,巨幅下降了。 这次他不仅没有排尽体内地泉污秽,反而还吸得更多了。 虽然重塑淬炼后,经脉不再阻塞,道炁可以畅通,但其实是真炁和地泉双双环绕,太极似螺旋运转,这就相当于铁蛋直接分出一半的经脉承纳地泉,因此理论上,实力至少也得打对折。 但实际上削弱得的可不止功力的五成。 因为这地泉极‘重’,仅能以特殊的铸剑诀,真炁来搅动纠缠,否则根本驾驭不动,而这就导致铁蛋在耗炁的同时,还得时时分心去‘御炁御泉’,比起以前如指臂般使,随心意用的剑炁削人,实在是差太远了。 要比喻的话,就好像单手使重剑,挥都挥不动,速度一慢,处处都是空袭,破绽百出,斗起来甚为艰难。 何止是炁功道力最终出剑的道力,和运气,行炁,掐诀,发招,牵一发而动全身,全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仅仅坐着不动,闷头苦修时是体会不到其中影响的,如今和宁凌霜这样根基扎实的玄门弟子,设身处地一交手,就能体会到行炁慢一拍,时时慢人一拍,招招受人所制,处处陷入杀劫的压力了。 现在这个实力,真是不要和玄门中人比了,搞不好怕是连魔宫那些废物都干不过…… 原来经脉阻塞,御不了炁是这种感觉么,好弱…… “师弟,你这样的本事,莫说做蒹葭的对手,怕是连山门都踏不上去!怎么登云台峰呢!” 宁凌霜也皱眉,望着铁蛋此时虚弱无力,撞在炁墙上即行消散的剑炁。 铁蛋皱眉,“登什么云台峰?” 鬼才回去给人做奴才啊…… 宁凌霜, “你还不知?你们剑宗入门大比在即了,你们剑宗掌门下令,三年后召开云台斗剑。 从外门金丹境弟子中,选拔内门弟子九峰弟子真传。 从内门元婴境弟子中,新选十八飞星空缺。 九阴山本山弟子境界到了皆可参加,外山弟子还要到坎国诛魔除妖,供奉达标之人才能上山,争夺内门弟子名额。 只有胜出云台斗剑,站在九峰之巅,才是真正的剑宗弟子。” “真正的……剑宗弟子……” 铁蛋恍了恍神,然后严肃道, “既然如此,师姐为何不杀了我,替她扫除障碍?” 宁凌霜笑道, “师弟不要太小瞧葭葭了,她可是一心一意,想着要把你当斩了,才能有今日剑术。 只有亲手诛杀了你,才能稳固她的道心,我又怎么能让你提前死了,断她道途呢。 你就一直打到最后,然后败在她剑下,助她直达云台之巅吧!” 铁蛋冷冷道, “若她死在我剑下呢。” 宁凌霜也冷冷笑, “那我只请道友下手利落些,叫她少受点苦,等兵解转世,正好来我衡山,我亲自教她,必不走那些弯路!” 呃,这就是玄门的同门之情么,好深厚啊…… 宁凌霜的笑容似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又正色道, “不过假如师弟只有这点本事,恐怕连障碍都称不上,更别说登云台了。如果你再不拿出些真本事,我就叫葭葭过来,现在把劫过了,也好专心准备云台大比。” 铁蛋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要出绝招了,师姐小心。” 没啥好多说了,宁凌霜根基深厚,本事高强,金丹巅峰的玄门弟子,又有上清神功护体,防御力怕是元婴级的,用来做靶子最好。 知道单以剑炁,绝对打不破她的防御,铁蛋便把口一张,那新铸的剑胎喷去。 “北辰剑胎!” 第二百零三章 腿伤 “剑胎……” 剑宗的大名,宁凌霜确也略有耳闻,只是好端端活到现在,显然还无缘见识。 但是葭葭云台之比在即,为了替她试几招剑宗真传,将来也有个防备,宁凌霜也是不惜把自家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给铁蛋看。终于等到对方的真传觉醒了! 此时她双目白光一闪,凝聚目力看去, 不过这招是什么,一片竹叶?不,应该是把九曜剑炁凝集,荟萃剑力于一点的绝杀! 只是为何是青色的?归尘剑胎?这人不是神罡紫霞之体么? 而且这飞的有点慢啊,还是打着旋儿过来的,难怪他之前要问会不会遁身,这一道遁法就躲掉了。不过真的需要躲吗…… 不过见铁蛋此时神情严肃,眼色凌厉,居然还双手掐诀御炁,专心驾驭那一片柳叶剑尖。恐怕确实是厉害绝招,非同小可。 当下宁凌霜也收起轻视之心,以防万一,便把天柱剑光横扫去,星耀剑光往那叶子上一剑照去! 命中! 无效! 剑光消失了…… 宁凌霜柳眉微蹙。 怎么会呢?即使斩不碎,刺不穿,剑光也该透射而过,或者偏转斜走才对吧?难道被吸收了? “伏魔剑炁!” 心思电转,只在眨眼之间! 宁凌霜长剑一挥,又接一招! 只见她一剑泼洒,青白两色真炁!竟剑炁化马!化作一头玄冥真炁凝结实体,而鬃毛又裹着上清真炁护体的高头大马!云炁滔天!气势惊人!直朝那青叶踏来! 命中! 无效! 马消失了……和刚才的剑光一样,忽然就没了,只有一片冰雨炁浪向外散开,无声无息,消散于天地…… 而那青青叶子,依旧无声无息,不紧不慢,飞刺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 瞬息万变,已至眼前! “呵!伏魔功!” 宁凌霜清声怒呵!斗气再冲!上清伏魔真炁全力喷发!将周身严严实实裹挟于密如落网的炁茧之中! 平心而论,她真的挺厉害了,铁蛋虽然实力大损,但这一剑刺来,竟能心思电转,连对三招,实是罕见!假以时日,当是个可以一战的对手! 不过她现在的本事还差的远。 于是铁蛋也记得鲲的嘱咐,饶了她一命,御诀一掐,那黑青螺旋双剑,剑势两分,一抛一沉。 那宁凌霜自始至终也没看到的黑剑,毫无迟滞得破尽上清炁墙,差之毫厘得从她颈边划过,抛飞出衡山山界之外。 于是那青叶一剑,“叮”一声金鸣,迎头击断宁凌霜刺来的宝剑,划破裙角,一剑在大腿上斩出一道血痕。 “呜!” 宁凌霜只觉瞬间炁海一空,破了炁功,顿时自天空坠落。 然后一道人影飘来,把她稳稳接在怀里。 “承让了,师姐。” 宁凌霜喘着气,躺在铁蛋强壮温暖的臂弯里,凝神冷漠道, “师弟果然厉害,可你这招不是剑宗的吧?” “嗯,本山的真传我一招没有,自己悟的。” 铁蛋随口答,扭头盯着宁凌霜的伤口。 此时她的丝裙被剑划开,露出修长的大腿,肌肤犹如羊脂雪团,此刻被剑疮所伤,险些断骨,红豆似的血珠似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腿臀的曲线滚落,在宁凌霜身上裙上染了一片胭脂色,如同雪地上吹落了满地红梅。 宁凌霜冷漠得看着灼灼盯着自己大腿的铁蛋, “师弟,可以放我下来么。” “师姐没事就好。” 铁蛋也随便她,落回斗剑台,把宁凌霜放下,张口吸回那青剑,然后看着黑剑飞出去的方向感应了一阵,一时沉默。 没想到一旦解除了双剑羁绊,那黑剑就失控了,等会儿怕是还得找回来……不对,其实也没必要找回来吧? 铁蛋估摸了一下经脉中地泉的残量,发现这样把黑剑当弹药一样发射出去,打个两三发体内的经脉也就清净了,实力又可以恢复了呢! 好耶…… “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宁凌霜瘫在地上,居然站都站不起来,微微皱眉, “我的炁……真炁都被耗尽了……” 然后她抚摸着被伤到的大腿,不由蹙眉, “经脉也被阻塞了,难道你下毒了?” 果然如此么,毕竟是双生剑胎,黑剑破炁破法破防,青剑锋利无比,而且多少也沾染了地泉,只要伤人就能封印经脉。 常人又不懂得铁蛋这种洗剑御泉之秘籍,但凡擦着碰着了都得遭重。这招对付修士还真是绝杀呢。 铁蛋看看宁凌霜血流不止的大腿,只见伤口处黑炁缠绕,知道她现在无法用御炁疗伤,伤口无法愈合,便是强行缝合了,地泉残留在经脉之中,想再根除也难了,于是建议道, “若是师姐信得过我,不如我们一道回掖清池,我替你疗伤?” 宁凌霜瞬间面色一变,颜如寒霜,冷冷淡淡道, “师弟,我心有所属,不可与你结侣,也无意与你双修。” “哦?” 铁蛋居然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衣服……哦,果然那地泉墨臭还没消么,大概干扰了他身上的异味吧?这样倒是也好,省了不少麻烦。 “师姐放心,我只助你化解剑力,绝无恶意。九天玄女在上,若我对你生出歹心,叫我死在万剑之下。” 宁凌霜见铁蛋神情颜色正而不淫,还以玄女之名起誓,心里也稍放心了些。 何况她这样的炼炁之士,忽然竟一点真炁也用不了了,一时也是道心动摇,咬咬牙,缓缓点头。 “那得罪了。” 于是铁蛋把宁凌霜一抱,带着她又飞回白龙潭中,只是走到那太华掖清池洞口又站住了。 从洞内传来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还有泼水打闹的声音。铁蛋赶紧停步。免得说不清楚,里外不是人,只能开杀劫了…… 宁凌霜也听到了,无奈道, “这淬剑池灵力极高,只要熏上一熏,蒸一蒸,两个时辰之间便可炁回周身经腑。 那些顽劣懒散的,炁用尽了就来此池中泡。一个个只求速成,丝毫不肯用功苦练,打熬筑基,怎么说也不听。” 铁蛋道, “我之前治疗内伤已有心得,也不一定要这种程度的灵脉,有个僻静处疗伤就好了。” 宁凌霜点点头, “前头的岔道往左去,里头有温泉灵汤,是特给师长们准备的,现在无人在山中,暂时用用也不打紧。” 不是,你们宗到底有多喜欢泡澡啊…… 这师长专用浴室,果然比公共浴池更高端一点,除了石室灵泉,还有一面光洁如镜似的白璧嵌入山体之中。显得这灵泉浴池空间格外广大。 不对,就是更大,铁蛋敏锐感觉到这地方不简单,那白璧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似的,应该是某种洞天福地,宗门秘境的入口。 得,人家的宗门禁地还是不要乱闯,宁师姐还在一旁看,呃…… “师姐……” 铁蛋看着白璧镜面反射的倒影,只见宁凌霜已背对自己,把浑身衣袍解了,露出洁白无瑕的身子,不由无奈道, “疗伤罢了,不用脱衣服。” 然后身后传来宁凌霜莫名其妙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没脱啊?” 你没…… 铁蛋皱眉,看看身后正坐在池边,查看腿伤的宁凌霜。 又扭过头,只见镜面里,转过身来,满面微笑,张开怀抱,缓缓向玉璧前走来的‘宁凌霜’。 “出去。” 它腿上的伤消失了。 “快出去!” 宁凌霜抬起头,和玉璧中的倒影对了一眼,然后那镜中人就冲出玉璧消失了。 铁蛋沉默了片刻,扭过头,看看在玉璧中失去了影子的宁凌霜,只见她缓缓站起来,朝铁蛋微笑, “怎么了,师弟,为什么这么看着人家。” 她腿上的伤消失了。 第二百零四章 地煞幽泉 “你是个什么东西。” 铁蛋冷着脸,拔出鸳鸯刀。 “师弟,你在说什么,你看看我,看看这身子,我是师姐啊。 看不清吗?我把里面给你看啊~~~” 宁凌霜一把撕开裙子,露出一双白萝卜似的大腿,踢掉鞋子,赤着玉足跳上灵泉,在水面上翩翩起舞,尽情展露这娇柔的身段,美好的身姿。 铁蛋冷着脸, “放肆!畜生!衡山脚下,不要太无法无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畜生!哈哈哈!放肆!哈哈哈!无法无天!哈哈哈哈哈!” 宁凌霜简直笑弯了腰,不过是反着翻折过去,“咔吧”一声脆响,就折断了自己的脊柱,仰头望着铁蛋,绽开一个灿烂的笑颜,把嘴角撕裂开来,血流逆着脸颊浇下来,把一只眸子都注成血池! “看啊看啊!里面要出来了!” 于是在噼啪噼啪,噼啵噼啵的爆响声中,只见宁凌霜的手足关节翻折过来,全身骨头都断了,森白的骨叉从皮肉中戳出来。玉腰如拱桥般高耸,分明脐下一片青黑,显然是受到了巨大的外力挤压翻折,口鼻都有血浆喷涌出来,看起来内脏已经破裂严重出血了。 “……” 好家伙,这玩意上来就把衡山弟子往死里整,那肯定不是摆在这里看澡堂子的…… 铁蛋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不然宁师姐真得给这玩意活活拧死在自己面前,然后一查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处剑痕是铁蛋留的,衡山岂能饶了他? 当即铁蛋便挥双刀十字斩砍去!刀炁直杀向她的咽喉! 然而宁凌霜根本躲也不躲!任那刀锋往头颅落来!于是铁蛋只得在最后关头双刀一分,炁刃一切,贴着额角削落宁凌霜一块头皮! 无视斩首的刀锋,对剧痛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已经没有正常面对死亡威胁的反应了,显然这东西不是生物,或者全不在意宁凌霜这具傀儡的死活。即使是元神夺舍也得保存头颅完好,那这大概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夺魂,而是其他什么东西在作祟! 于是这呼吸之间,铁蛋作势飞冲,脚下却猛的一刹一蹬!整个人如旋转跳跃的陀螺一般打横飞出去!双刀齐出!砍入石壁! “嘭!” 这猛击震得铁蛋牙关乱颤,炁血翻腾,经脉骨骼都震荡作响! 然而那白璧也不动分毫!连一丝印子都没有沾染! 而那东西在旁看着竟然还笑了! “哈哈哈嚯嚯嚯桀桀桀!看我啊师弟!看着我啊!” 宁凌霜狂笑着打滚!在灵泉水面上翻腾!同时全身骨骼都在扭曲移位,噼里啪啦,肋骨骨刺都破腹刺出来!血喷满地!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当麻花一样扭! 面对她这般的癫狂,铁蛋只沉默以对,脑中飞速思索。 攻击墙壁对方也毫无反应,破绽也不是这么,那该不是器灵之类的东西,可之前明明是从壁中出来的,莫非是被封印镇魇的邪魔?妖魔镇压在澡堂子里?大家轮流看着?而且到底是如何破封而出的,为什么只有宁凌霜受到影响…… “桀桀桀!师弟出来咯!” 不管了!没有考虑犹豫的时间了!马上她就要当着铁蛋的面,把全身的脏器都翻开来了! 当下双刀飞旋出手!刷刷两刀刺入宁凌霜手掌脚心,将她牢牢定在池边!同时铁蛋飞身扑上去,一拳打断宁凌霜脖子! “师弟!看嘎!” 而宁凌霜也手足环抱上来,缠着铁蛋腰身,反手扯住头发!张开血盆大口!一口直照他脸吞来! 而铁蛋也顺势把青丝剑往她腰身一甩一缠!似绳索般将宁凌霜周身系着,当口塞住!最后牵住手腕绕在脖子上,将她团团缠绕,捆成个粽子! 接着更是五指一抹,把剑炁化在指尖,一把往她大腿插进去!五指似刀!生生剖开皮脂!抠入肌肉!精准插入宁凌霜之前受了剑伤的位置!一直戳进去劈开腿骨!和着血管骨髓,一把抽出一段腿筋! 黑了! 铁蛋面色一凝,手中一攥!猛得一抽!整个抽出来! “嘎——!师弟啊!” 被发丝紧缚的宁凌霜竟好似个锐角似翻折起来!全身剧烈痉挛颤抖! 然而铁蛋也拼了!不管不顾!一个劲抽!抽抽抽!把她全身筋脉髓血!攥在手中一把抽出! 黑了!黑了!全黑了! 怎会!就这么一会儿,全身经脉都被地泉之炁感染了!? 可黑剑压根没触着她啊?只是擦伤啊! “哈哈哈放肆!哈哈哈畜生!哈哈哈无法!哈哈哈无天!呕——!!” 宁凌霜拼命的挣扎!剧烈的痉挛!哈哈哈一阵欢笑过后,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和着腹内的精血,激泉似喷吐到铁蛋脸上! “宁师姐!宁师姐你冷静一点!宁师姐!” 然后宁凌霜就死了。 恩,死了。 折了骨,剖了腹,抽了筋,这样还能活才怪了。 铁蛋怔怔看着怀里死状凄惨无比的女人,满面都是温暖又腥臭的血浆,一时难以置信。 怎,怎会呢,宁凌霜可是金丹巅峰的修士,玄门正道的高手,怎么就突然…… “啵” “都叫你留手了。” 什么…… 铁蛋抬起头,只见鲲居然也从那面玉璧中跳出来,吹出一连串紫色泡泡,从虚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一旦被虚月的辐射催化激活,地煞幽泉便会开始裂变,释放大量的物质和能量,在充斥先天一炁的环境下,会发生激烈的反应,导致道身的投影激烈变异进化。 尤其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道种,你说她弱吧,她已把炁炼入经脉肺腑,脊髓脑干,你说她强吧,既无守身的定力,也无突变的胆魄,更不知变化的法门。 那反复被先天炁淬炼的道身,就是最佳的薪柴,根基越是扎实,根骨越是精纯,越易跨过那道门去。何况这染了煞,沾了泉,望了月的,几乎必定煞化魔胎,绝无转圜之余地,活命的可能,尚比不过那些全不修行的凡胎……” 这在说些什么……地煞幽泉?是指地泉?裂变?进化? “太早了,太早了,魔胎现世太早了,这条弦已经无药可救,我来斩了,你自裁吧。” 自裁?? 铁蛋一时无语望向怀里惨死的宁凌霜。 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就得他自裁? 苍老的声音喝道, “自己出去看!” 几乎就在下个瞬间,忽然地动山摇,然后石室出入的地道居然震得坍塌了,满池的灵泉竟也顷刻间逆流而走,渗入地表。 这分明是发生了剧烈的地震,以至于坏了衡山的根基,连地脉都截断了。 铁蛋犹豫片刻,于是抛下宁凌霜的尸身,遁地而出,然后他看到了。 在之前他那枚黑剑飞出的方向,一头前所未见的巨物,正在吞噬山脉。 那东西看起来仿佛个黑不溜秋的毛线团,足有百丈之高,高得已经遮蔽了天地山川,周身更被黑色的旋风所包裹,好似风滚草那般吹动着,碾轧着大地,吞噬着森林,撞入衡山的山阵中,只一击就摧破了护山大阵。 那黑色的风团毛球,仅仅是在大地上滚动前移,都天塌地陷,山棱崩殂。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衡山的山脊已经被侵蚀,大半的山梁都倒坍崩裂,被那毛线团吞噬融合。 而衡山五峰之巅,直插天穹的石柱崩坏倒塌,五光十色的道宫道观,就好像积木一样碎裂飞溅,如同蚂蚁大小的人影从山巅坠落下来,就犹如一片片纸屑,坠在地上溅起一朵朵鲜红的花。 然后鲲跳到铁蛋肩头,鳍拍拍铁蛋的脸,吐了个泡。 “这条弦已经崩了!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蠢材!断开!我来!” 铁蛋看了看鲲,一时竟呆若木鸡,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 直到那黑色的龙卷,裹着毛线团似的风滚草,一路灭了衡山,终于裹到了铁蛋面前。 于是铁蛋的眼前,那黑色的风暴眼中,最终出现一头巨大的猪。 一只黑剑正插在它的左眼,然后地煞幽泉扩散开来,把那头猪的眼,化作巨大的结晶,远远望去,就如同一面黑色的镜子,倒映出天穹那轮明亮的圆月。 铁蛋从怀里取出那枚玉。 “灵虚子,过来除魔。” 没有任何的反应。 毕竟衡山,刚被这头猪灭门了啊。 沉默了片刻,铁蛋闭上眼,指尖夹起那片青叶子,刺出咽喉,划开脖子。 于是下一秒,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 “房宿增六,保持冷静,有不明原因的干扰,导致量子信号忽然断开了。” 接着那熟悉的女声说。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二十三。” 第二百零五章 封神镇魔 “你就是新来的房宿增六。” 陈玄天站在淋浴房里,埋头冲着身上的残液,一时竟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女人抱着双臂,靠在淋浴间门口,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我是房宿增五,苍天三队队长,军衔中尉。” 陈玄天关闭淋浴,扭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 “是要开房吗。” 增五摇摇头, “改日吧,剩下两人今晚就到。人齐了再说。” 陈玄天,“今晚?”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只死了两次,弦进度却大幅增长,一下突进10个百分点。 而且记忆也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和逮虾户似的,仿佛眼前的事情都曾经经历过一遍。 这到底是轮回了,还是依旧在做梦…… 很快就和曾经的记忆开始出现偏差,这一次苍天三组剩下的两名队友居然当晚就到了,而且人都不一样了! 是的,虽然还是一男一女,钩钤一还是神教男,但钩钤二居然变成宁凌霜了! 陈玄天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钩钤二立刻一眼瞪过来,眼神寒得像冰。 被瞪两下就瞪两下吧,但这次睁开眼的情况太过诡异,为了确认这次到底偏差了多少,陈玄天也是硬着头皮追问她, “你有纹身吗?” 钩钤二冷冷道, “没有!” “那你们呢?” 陈玄天抱着期待问其他人。 增五皱眉,“你见过哪个当兵的会纹身。” 钩钤一看看她们,于是摇头,“我没有纹身。” 口胡!上次你们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增五,“你为什么这么问?” 陈玄天深吸一口气, “因为我也没纹……所以你看,咱们小队有共同点了耶!” 呃,吃了三个白眼,这点倒是没变…… 增五, “没有时间说这些废话了,我已经问过技术部。 他们已针对不久之前的通信干扰,完成抢修调试,排除了设备的干扰,应该只是一时的信号波动。 趁着距天亮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苍天三组今晚进行第一次小组链接试验。 技术上说,多人进行量子通讯链接时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有身体不适随时向技术部报告。” “是!” 于是换衣服的时候,顶着钩钤二吃人的目光,陈玄天亲眼确认,她背上确实没有玄女图纹身。 当然这个身材明显也不是宁凌霜,仅仅变的是脸,而且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明显是久经日晒的。可能是从近赤道方面的部队选拔的? 可是也不对劲啊,那她是怎么入选三组的? 毕竟三组的定位和任务没有更改,依然是准备实战测试,而包括陈玄天在内的其他三人都是有一定身体素质增强的。 所以按照他的推测,之前那个全员纹身小组的逻辑,应该是可以像血罂功一样,发挥强大的体术战斗力吧? 看钩钤二的脸,分明是复刻的宁凌霜,但她不是个标准的炼炁士么? 上清伏魔功和衡山天柱剑,都是极强调用炁的功法,应该在这个世界派不上什么用场才对吧?还是说衡山还有什么炼体的秘笈? 但是这次时间太紧了,苍天三组真是抓紧时间整队,立刻就投入第一次链接测试。 陈玄天基本没确认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只好先关舱闭眼,进入铁蛋的回合。 然后铁蛋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王府里。 箫君和鲲站在那副山水画旁边,大眼瞪小眼得瞅着自己。 箫君,“咋了?还愣着干嘛,不进去救人吗?” 铁蛋看看他们,又看看面前平平无奇的山水画,一把捂住鲲头,堵着它脑门。 鲲大惊!piapiapia拿鳍抽铁蛋的手! 箫君,“又闹哪样啊……” 铁蛋指看那画, “有个太虚天魔马上要从画里出来!黑水,不,地煞幽泉会注入此界,把万物侵染魔化!毁天灭地!可有什么办法封镇此魔!” “天魔!” 箫君与鲲大吃一惊! 于是铁蛋只觉手心一空,鲲瞬间凭空消失,不知影踪。而一片翠光之中,洞箫也飞跃腾空,发出箫君的声音。 “快!把画翻过来对墙!我以封神镇魔曲镇压!耗你十年寿元!” 铁蛋赶紧如箫君吩咐行事,取箫正要吹。 箫君,“且慢!你说的那个天魔有多厉害?” 铁蛋,“打你只要一拳!” 箫君,“嘶……一百年!至少借一百年寿元都给我!不然顶不住!” 铁蛋,“好!拿去!” 于是铁蛋吹奏起来,这一百年阳寿换的曲果然是不同凡响! 随着音律一动,一百道青色掌印瞬时拍在那画卷背后!密密麻麻,仿佛虚空里无形的冤魂顶住画卷!而这百印才锵锵布满画卷背面,完成封印! “砰!” “噗!” 一声巨响!仿佛画卷的另一侧有人猛踹了一脚!试图从墙面里钻出来! 而这一脚瞬间清除了全部的掌印封印!更震得铁蛋一口血猛喷出来! 箫君大惊,“哇靠!真——的有这么猛!再来一百年!” 拼了!铁蛋喷着鼻血狂吹! “砰!” 又是一脚! “噗啊!” 铁蛋七孔流血!视界一片血红!洞箫染成赤色! 箫君,“顶不住!顶不住啊!撤!撤啊!” 顶得住!铁蛋继续! “砰!” “噗啊!呕——!” 铁蛋跪倒在地,大口呕血!一头乌发转瞬灰白!竟成少白头! 箫君,“铁蛋!不要死扛了!三百年了!再这样下去就要损伤根基了!你顶不住的!” “顶不住也得顶!” 铁蛋怒吼着继续! “砰!” 画卷险些被狂风吹飞! 铁蛋直接震飞出去!瘫倒在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衰弱,生出满面皱纹,寿元剧损!直接迈入晚年! 然而铁蛋依旧爬起来,把洞箫放到口中。 继续。 箫君颤声道, “铁蛋,别傻啊!你会死的!就算天塌下来的事,也用不着你在这扛啊!天魔出世,自有三大派掌门人来镇压啊!” 铁蛋摇摇头,喘着气,用苍老的声音答, “这就是天塌下来的事……他们不会出手的……而且太快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够了,我来顶,我顶得住。” 于是洞箫,第五次吹响!那一层层手掌再一次贴满画卷! 而耗尽五百年寿元的铁蛋,已经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干瘪下去,化作枯瘦如柴,皮包骨头,行将就墓的老者!宛如一具即将破碎的枯骸! “砰!” 巨大的轰鸣声中!封印再次被破!画卷几乎破裂开来!五百年的寿元竟几乎毫无效果!掌印瞬息全部破除!画卷骤然凸起,宛如怒号人面! “嗷——” 画卷的背后!那无面的天魔!嘶声怒号!即将破封! 然后洞箫一跃而起!“邦!”得戳进天魔嗓子眼里! “嗷——呕yue!” 天魔大惊!给戳得险些反胃!暂时撤退! 而洞箫也戳裂开来,跌落在地,没了音声。 顶不住了么…… 铁蛋趴在地上,面无表情得望着画卷,等待着弦的再一次崩溃。 然后鲲鱼跃! 天外天虚空吞星大君出手! 只见鲲把舌头一甩!吐出一张符箓!舔了一口!“piaji!”一声贴在画卷背后!然后赶紧用鳍抹抹平…… “duang!” 下一瞬,撞击声再次响起!然而却仿佛撞到铜墙铁壁!那画卷竟纹丝不动! “dong!dong!duang!!” 天魔连怼三下!然而竟全无吊用!以至于魔都懵了! 这平平无奇的画卷,怎么一瞬间竟从三合板,进化防盗门了?? “dongdongduangduang!” “嗷嗷嗷啊啊啊——!” 撞击声和怒号依旧从画中不住传来,然而画卷已然纹丝不动,不起丝毫波澜了。 封魔,成功。 铁蛋无语,吐了口血,看着鲲, “能不能再快一点?” 鲲,“啵” 然后一个小孩的声音从泡泡中传来, “哎呀搞掂就行了么,这道符可以管七天,七日内你把此画带到神霄派祖师爷座下压住,我保你五百年平安啊。还有这条鱼的饭钱谁给结一下?” 鲲拍拍铁蛋,给了他一个,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饭钱我搞掂,这个你搞掂的眼神,一个鱼跃走了。 “……” 铁蛋叹了口气,吐了口血,颤颤巍巍爬起来,把那副贴了符的画揭了,也不看正面,就从后卷了,揣在怀里走出王府。 第二百零六章 刘家庄 “血罂神功第一重!赤血流觞!呵啊啊啊——!!” 和上次一样,看到王府火起的信号,姚红泪开启暴走战斗形态,一拳一拳接一拳,把王府守卫统统抡拳干死!然后四处冲杀,吸引注意力,为铁蛋争取逃跑时间。 和上次不一样,这回没有太虚天魔搅局,于是那仙宫的天兵天将也挑软柿子捏,大军直冲而来,江都团团围住,布下天罗地网拿人。 于是绛珠仙子便单人撞阵,同仙宫大军在云端冲杀,在云端打得风卷云涌,雷鸣闪电,隆隆音爆拳罡轰隆震耳,碎肉血雨瓢泼似得洒落人间,如同一场风暴席卷江都。 铁蛋喘着粗气在遁地出城,又往林子里跑了一阵,便瘫坐路边,喘着气走不动了。 这一次虽然他没被砍头,但一下耗尽金丹五百年寿元封魔,命火将熄,气数将尽,不仅外貌佝偻衰老,周身炁窍漏风,功力剧减,更有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之相,显然天人五衰将至了。 不过还好铁蛋虽然虚弱,但他一身剑骨还能支棱起来,炁海内依然有紫霞灵炁生生不息,因此勉强还能撑着一口炁跑路。 也不知姚红泪能不能从仙宫大阵中杀出一条生路来,但此时铁蛋自知是个累赘,也帮不到她什么忙了。 何况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暂时顾不得姚红泪那些支线了。得在七日内把这太虚天魔图,镇到什么神霄祖师座下,才能消除此厄,度此大劫,其他什么事都无所谓。 于是这一次,铁蛋也是一路往衡山去。 到了衡山,便可换那人参丸续命,八十一年寿元足够解决天人五衰的问题。而且他现在这副样子,师娘总不会想和他双修了吧…… 于是一路风餐露宿,又满身污秽恶臭,铁蛋抵达衡山脚下时,简直蓬头垢面,和个老乞丐一样。 然后和上次一样,他遇到了那头‘衡山毁灭者’。 “呣呣,哼哼,呣呣,哼哼,吧唧吧唧……” 这次铁蛋远远见到大风,就上了树避开,远远看到那头元婴猪妖在山岭中拱土,掘出各种山药果实蘑菇来吃。 好吧,难怪衡山把这头猪留在山门外,其实它个性还挺温顺的,只要你别劈头盖脸盯着猪头打一套,它也不会主动来追你的。 而留着一头大妖守山,不仅其他的妖魔鬼怪不敢进犯,这猪记得满山灵药的路径,能自动寻药,挖出许多藏在泥土里的灵根,同时一边吃一边拉,肥沃了山脚下的土壤,把灵药种子播种在衡山周围。天然成了药园的种植者和守护者。衡山弟子只需跟着猪找,就能找到草药采集点了。 得,杀了这头猪搞不好衡山还要生气,那下次再说吧。 于是铁蛋继续往山里去,大概是因为没有猪的干扰,这一次又发生了偏差,铁蛋没找到什么灵堂温泉澡盆子,倒是在深山老林中找到了一处避世隐居的村落。 “这位老丈,从何而来,有何贵干啊?” 村外梯田中,正在插秧的农夫见铁蛋从林子里钻出来,也笑眯眯得打招呼。 铁蛋一看连个耕田的都特么有金丹境界,而他的眉眼五官,分明就看得出那两位故人的模样,于是也知道自己触发什么仙缘剧情了。 “山人从北方来。” 于是铁蛋正色作揖一拜,取出洞箫,双手奉上, “来奉还贵庄子弟的遗物。” 那农夫一震,望向那洞箫,叹了口气, “是嘛,朝颜和长卿……我知道了,恩公请随我来吧。” 不错,此处正是衡山刘家庄。 聚居于此的刘氏一族,正是那位景天仙君在人间的后裔。而衡山刘家也可以说,是非常典型的家族式修仙。 也就是曾经的祖祖辈辈都被仙宫踩在脚下,世代辛勤劳作,没有翻身机会的农人。 但只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出了一个牛逼祖宗景天仙君,一人就带飞全场。于是刘家全族全宗,世世代代,都可以依靠着祖上仙君留下的功法传承,天材地宝,人脉道侣,踏上修行之路了。 于是这些年来,几乎刘家全族都可以依傍在仙君遗脉馈赠,得有仙缘,而景天仙君留下的不止修炼资源和镇族法宝,还有适合本家本体的炼炁之术,再加上历代得道的长辈言传身教指点后辈,刘家子弟的起点确实高出那些一穷二白,摸不着门道的凡人太多了,几乎每代刘家子弟都能顺利筑基,结成内丹的亦不乏少数。 只不过即使是刘家这样祖上出过仙君的家族,也可以看的出玄门修行到底有多难。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每一道门槛都犹如在跃龙门,至少可以筛选九成以上的候选。 哪怕是有仙君的传承和资源,族中并不乏筑基乃至结丹成功之人,但真正能历雷劫结婴的真人,却数量骤减。而结婴只是拜入玄门的基础条件,之后更是步步惊心,每五百年都要天打雷劈一次,每一千两百年要陨难杀身一遭,更遑论争夺法侣材地处处要过杀劫,拿命拼的,能够成功化神的自然少之又少。 而倘若族中真的有人成功化神,那可能也不是什么真的好事。 因为化神大修士固然厉害,可以镇压气数,为家族带来无尽的利益,但神君们要更进一步,继续修炼的消耗也是天文数字,对宗门和家族都是沉重的负担,一旦活得太久,一千两千年的不飞升,任你曾经有多大的家底都得给掏空了。 所以老实说,初代仙君之后传到现在,由于接连出过几个化神大修,也经历过几次仙君仇家找上门的劫难,经历多次臣服,破败重建,刘家很快也耗尽了储蓄,不算很富裕了,就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也称不上什么仙阀的,只能算个仙村。 不过最近几代,刘家族中倒也没有再出过化神境的老祖,境界最高的只有一个元婴真人在衡山上清宫中修炼,所以多少还是有了些积累,可以供给族中子弟修炼的。 而这一代除了这个农夫担任村长指点后辈,族中有些指望的也就是刘朝颜和刘长卿两个了。可是眼下么……那只能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了。 当然,这次铁蛋带回族中两名子弟的死讯,奉还景天仙君的洞箫法宝,刘家自然也感念他的恩情,莫说区区寿草黄精人参丸,就算什么天材地宝也都肯给的。 不过铁蛋只收下两颗人参丸,自己用了一颗续命,其他的便一点没多要。 毕竟送还宝物也是承诺之事,顺手为之,更莫说箫君一路对他的庇护指点,最后还给人家整坏了,铁蛋也很过意不去。 而且去景天仙君祠堂中拜祭,奉还箫君于神龛上之时,还“啪嗒”一下,从房梁上掉下来一卷书来,砸得铁蛋满头灰。 恩,还能是什么呢,这是一本无名箫谱,其中记载了景天仙君和箫君一道作的许多曲目。显然箫君也是个洒脱的,这家伙现在也就剩这点念想了呗。 上次已经告过别了,于是铁蛋也不扭扭捏捏的,便把那箫谱贴身收下,向神龛上的长箫郑重一拜,道谢离开。 “可是恩公,您真的不再多歇两天吗?您的伤势未愈啊……” “多谢刘村长款待,不过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唠了。” 铁蛋只修养了一个晚上,治愈了天人五衰之症,身体不再恶汗污秽,浑身发臭,就顶着白头老脸,准备继续启程上路了。 那刘村长苦劝不住,也只得道, “恩公不仅千里送信,还归还我族中至宝,真是少见的义士,您的恩情我刘家代代都会记得。 我家祖上也曾与丹霞山有缘,这里书信一封,应当能助您顺利拜会神霄峰。 这头梅花鹿是我的坐骑,能风驰电掣,日行千里,它也认得路,就让它载铁兄一程吧。” “那就多谢了。” 毕竟时间紧迫,一路赶到刘家庄,又服药调息,这已经耽误三天功夫,而丹霞山还蛮远的。 于是铁蛋也不客气了,更顾不得和衡山近在咫尺的师娘师姐师妹打声招呼,骑着鹿便赶紧直奔丹霞山,拯救世界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雷霆崖 “法师这边请,修行精舍已为您准备好了,本山附近空余的灵穴俱可使用。屋内也有炼炁炉和灵炁丹,山脚下就有市坊,功法丹药,皆有换的。” 铁蛋看了看丹霞山道童为自己打扫好的屋子,点头道, “多谢,在下想拜一拜贵山神霄祖师像,不知是否方便?” 道童倒也不觉的奇怪,毕竟雷法能不能打出来也是一种玄学么,那自然常有人来祖师庙里拜拜,期望香火上得多了,就能得雷道祖师老爷的青眼,所以祖师庙也算丹霞山的观光打卡景点了,于是点头介绍, “雷声应元普化大天尊庙就在神霄峰后山神霄雷霆崖,法师到崖底望一望,只要顶上无人布置结界修行渡劫,自可上去无妨的。” “多谢了。” 好吧,丹霞山此行倒是异常顺利,也不知是道上的都认得衡山刘家的鹿还是怎么的,铁蛋这一路过来腾云驾雾,全无人来妨碍,骑着那梅花鹿就和打了个滴似的,直达丹霞山山门。 铁蛋自己算算,估摸着可能这天道看他这么拼都看不过去了,才不敢在此时多生事端吧,毕竟再搞那些个杀劫来整人,真给铁蛋也整死了,那这天塌了的事还有谁来抗,天道自己不也得给搭进去么…… 不过不得不说,玄门对山外的人虽然冷血无情卑鄙无耻望而生畏令人侧目,但内部相处还挺融洽的。 铁蛋拜山时,就连刘家的介绍信都没用,只拿出剑宗的铁牌子来,自报外山山门,言道路过贵宝地,请求在山中暂住修行几日,辟兵钱换点仙丹续命,人家立刻就给他安排房间了。 不过也是,玄门本来就人少,还自己打杀一半多,剩下一群宅在山沟沟里的门槛还高得不得了,所以对能得到认可的同道中人,晚辈弟子确实都还算照顾的。 那出门在外的,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么,所以只要算算因果,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各山也不介意照顾一下,结个善缘也好。更何况铁蛋还是来旅游消费,不是,了结因果的么。 于是顺利入住丹霞山外山客居,铁蛋一点不浪费时间,直接望着天上滚滚雷云,找到神霄峰后山。 这神霄派一脉在玄门是名声显赫,门中多出雷法大佬,当今天下第一老的五千岁玄都大法师,就是出自此道的玄门顶级隐藏大boss。而说到神霄派和天下雷道法师拜的祖师爷,雷声应元普化大天尊,那就更不得了了。 这位雷祖当年就是仙宫统领雷部众的柱国护庭大元帅,镇军护法大灵官,原本奉命镇压魔道叛逆,结果和玄女一场论道后,心悦臣服,率部倒戈,并拜玄女为师,正式建立了以玄女为尊的反仙宫抵抗组织。 而玄女叛军能越滚越大,对仙宫大军连战连捷,与雷祖的坐镇指挥自然也是密不可分的。至于玄女飞升之后,由于当时剑阁是一只猴子,玄女庙是一群丫头,实际上还是雷祖在统帅玄门,继续扫荡仙宫,镇压天下,所以事实上,雷祖才是初代九大玄门首座,玄门的真正奠基人。 当然,这位雷祖也确实可以服众,称一句祖师的。那毕竟人家在仙宫世代已经是当官当到了顶,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了。而后来得玄女天书,悟出一手神霄三十六雷镇压天下。 在玄女刺死仙帝之时,更亲自统帅玄门主力,一战杀灭仙宫四军六部二十八卫,彻底打破仙军不败神话,打断了宿卫脊梁,以至于迄今仙宫都无复当年之威了。 总之这次就是来请这么牛逼的雷祖帮忙的,于是铁蛋先找山脚下道童,买了一堆祖师庙开光的纪念品拿在手里,便拜上那神霄后山雷霆崖,传说中应元普化天尊得雷道之地参观。 那雷霆崖的地势倒也明显得很,铁蛋一望便知,此崖应是一整块天元磁石,似一根铁杵似的直插天际,于是终日引雷聚点,乌云罩顶,天打雷劈。 若把太虚天魔图镇在雷祖脚下,这哐哐哐落雷瀑如雨下,三天两头劈一劈,镇他五百年确实不成问题。至于五百年后么……那铁蛋可管不着那么多了。 于是铁蛋一路绕着雷祖故居,雷祖得道处,雷祖坐禅处参观,然后趁着扫地童子不注意,跃上神龛,把那尊最大最高的雷祖铜像一掀…… 呃,这好位子居然已经被捷足先登了…… 好吧,雷祖像下已经有东西被镇压着了。这玩意看着是一对合在一起的金铙,只有手掌般大小,上头画符刻箓,还用金精铁链锁了一圈圈,分明也锁拿着什么不得了的妖魔,连玄门也没办法镇压,定要压在雷祖脚下镇着才放心那种。 铁蛋一时也是头大,雷祖自然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但这种镇魔之所都有讲究的,也不知能不能同时镇住两部魔神的。万一镇不住,到时候双魔一起破封,或者养蛊似的给搞大了,那岂不是大条了…… 不过铁蛋也没多纠结,毕竟这金铙里的妖魔也被镇了多少年了,应该也没剩多少本事。何况事已至此,先急后缓,一桩桩的来吧。 于是铁蛋迅速行动,把雷祖脚下那金铙揣怀里,换了太虚天魔图镇下去,然后给雷祖像摆摆好,擦擦灰。最后三拜九叩,请雷祖帮大家搞掂此天魔五百年,那这金铙的因果,自然就换他来担了。 “轰!” 于是冥冥中一声雷响。 既然此雷没当着他脑门打下来,铁蛋就当是祖师爷答应这桩买卖了。 于是拜谢过雷祖,铁蛋便下山去丹霞山兑换,他现在手里有两枚辟兵钱,得赶紧换点灵药续命。 丹霞山自然也有延寿特产,而且还有好多宗门特供的玩意,而神霄派雷法是特色,最多的自然是各种雷属性法宝法器,秘籍符箓。这其中销量最好,最为有名的大概就是雷符了。 神霄三十六雷虽然要相当资质才召唤的出来,但五雷符只要输入灵炁就可以打。而且也不是非得用辟兵钱来换,各种丹药法宝都可以交易。 铁蛋身上东西也不多,那些杂七杂八零碎,不是在天魔血解时爆了,就是被鹤林翁拿来重塑道身。不过好在他之前对付逍遥派的呵哈哈哈哈公子,得了斧锤棍剑扇五件法宝,于是直接和神霄派弟子商量商量,换了五张雷符。 这样万一那个金铙有个好歹,被镇封的妖魔破空而出,五雷连打或许还能镇它一镇,搏个一线生机的。 至于那两枚辟兵钱,铁蛋一番研究,最后兑换了一枚九转雷麟丹。 此丹是用神霄掌门,玄都大法师的坐骑,号称是大法师从小抱养大的雷麒麟,日常脱落的角啊鳞啊皮什么的做素材,再辅以种种仙药制作而成,可以延寿十载。 嗯,就十载,而且只能用一次,虽然看着还不及人参丸,不过服丹十年内,都有雷麟神念庇体,五雷不侵,阴雷不害,神光法咒自带雷声霆光特效,诸邪辟散,对魑魅魍魉亦有巨大伤害加成。 哦,确实还可以哦。吃下去铁蛋都感觉年青了十岁呢! 不过照照镜子还是一张老脸,看来驻颜美容的丹药也得另换才行。当然也无所谓啦,毕竟铁蛋压根不在意自己长啥样。 “听说了吗,南国主派出爪牙缉拿绛珠仙子,结果反被打上门来,爆了南王府和两名王妃!最后死伤上百,居然无功而返,被绛珠仙子杀出重围,扬长而去了!” “呃,爆了是什么意思?” “爆了就是打爆了啦!超炸裂的!肠子脑花都炸得四处都是啊!哇好血腥的!” “嘶……早听闻绛珠仙子虽貌美如花,但性格极为恶劣,手段更凶残无比,想不到恶毒阴狠若斯,难怪一把年纪没人要……” “那可不是,南国主也实是找死,你说你去招惹那种魔女做什么。还暖床,床都爆啦!” “不过说到魔女,你们听说了么,魔教又推出新的圣魔女了!” “哦,又出新人啦,魔教的新人可真不少耶,这回又来冲击九大仙子榜吗?” “哪儿呢,你也知道他们魔教尊主相互不服,那些个尊者法王向来人人都要推一个圣魔女出来争夺话语权的。 然而听说这个新人可不得了哦!她一个人居然得了北方东方,两大魔教尊者鼎力支持!而且传说她丹都没结哩! 现在也没人知道她正经长啥样,还犹抱琵琶半遮面,也不知资质高到何种地步,居然得到两位尊者认可! 说不定美得惊天动地也不一定!一旦她结成元婴,当有机会问鼎仙子榜!” “嘿,他们魔教还不是每次都这么说,这一届仙子榜争夺这么激烈,平均质量都这么高,我看除非有人主动退榜回老家结侣,否则想挤掉一个人,占一个位,很难哒。” “听说她是白头发。” “哦哦哦!那胜算就大大增加了呢!前几届榜首皆是白发,这次还没有呢,有此特色,稳稳拿下一席啊!” “却不知会是谁被取代呢?绛珠仙子吗?” “难说,绛珠仙子那种性格其实也有大量受众支持呢……” 到丹霞山客栈打酒,铁蛋一边喝一边在旁听,果然打探到不少消息。 白头发,那就是甄白玉喽?那么说她是被北方尊者带走了?而且东方尊者那货居然也在支持她,是因为‘刘小六’么…… 不过这样看来,至少现在姚红泪和甄白玉大概都没什么事了,那倒也无须担心她们了。 毕竟现在,铁蛋可有远比一个两个女人的性命,更值得操心的问题了。 说曹操曹操到,鲲跳出来,舔舔铁蛋杯中的酒,呸呸吐掉,表示垃圾。 铁蛋看着它, “饭钱还了?” 鲲把鳍一摊,表示要钱没有,要泡一个, “铸我剑!” 铁蛋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还铸?” 苍老的声音道, “铸!” 好,铸。 于是铁蛋就在丹霞山下的静舍之中,再次聚炁淬剑。 于是再次铸成了。 那青黑双色的剑锋,在老人的掌中交相辉映,相互纠缠,翩翩起舞。 如太极的双鱼,舞着进化的螺旋。 第二百零八章 太煞剑胎 这…… 铁蛋万万没想到,青黑的双剑,居然又给铸成了…… 怎会……不是说什么斩弦的…… 泡道, “蠢材!你不都自裁过门了!我斩的弦里又没你! 既已铸成太煞剑,即使过了门来,也会在膜上照出幽泉的影子了!” 铁蛋不禁皱眉, 可是说不通啊,这次他明明在天魔出世前,就完成了封印,没有沾染地煞幽泉,也没有衡山粹剑池那般灵汤,到底是怎么…… 泡怒, “愚钝!幽泉地煞与先天一炁本就是太易一体!太初而分! 先天五太绵延至今,早已融合演化,化生万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幽煞回潮,要崩天灭地!地煞尽祛,也一样万物不存! 天星地形,上下相因,阴阳交才得天地泰,山水会方能炁脉和! 我这招,不过是把道息进一步精粹,凝炼太煞剑胎与先天剑炁的把式罢了! 这种基础中的基础,你还得亲眼见了地煞才炼得成!真是个蠢货!” ……好吧,总之就是说地煞一直就有,不过是浓度的问题呗。 不过也确实,铁蛋能感觉到,这黑剑与之前的最明显区别,就是‘轻’。黑色剑尖,简直轻若无物,几乎和影子一样淡薄,对经脉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如果不是特意用淬剑洗剑之法,把青色炁剑主动搅动起来,形成双生伴舞的纠缠,现出此剑的轨迹,连铁蛋自己也几乎注意不到这黑剑的存在。 那大概地煞幽泉越多越浓,含量越高,这黑色的什么,太煞剑胎也就越‘重’,对经脉的影响也越大。 而反过来说,由于铁蛋体内的地煞,都被拿来淬炼了太煞剑胎,于是之前他以九曜剑经修炼的神罡,赤煞剑炁,玄极玄冥真炁,紫霞长生真炁,太阳太阴计都罗睺无相剑炁,都被凝练合一,化为先天剑炁了。 然后鲲泡连吐, “笨蛋!这算个屁的先天剑炁!你尚还缺一味归尘炁诀,玄冥紫霞也未用剑经熬炼,赤煞无相剑炁更废柴得一匹!似是而非,离九曜归一的臻尽还差得远呢!” “总之现在还是太早了,此道还未开,能收拾地煞的人都还没出生!一旦幽泉地煞漏出去,被生骸沾染,找到托生容器,必致魔胎出世!放任不管必定酿成大患!最终天崩地坏!” “天崩地坏本也不要紧,但一定会把它吸引过来!我得尽诛九天,才能斩断你的因果,隐藏你的踪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挥霍了!” 铁蛋眼神一凝, “它又是谁?” “自然是你这废物还对付不了的东西!” “你也对付不了?” “什么脑子!我一出鞘就斩弦!即便打赢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剩下的!所以才要你来啊!” 然后鲲“啵啵”了两声,吐不出泡了,就把伴酒的花生米舔舔吃完,给了铁蛋一个我先撤了的眼神,一个鱼跃坠入虚空。 被个泡泡蠢材笨蛋傻子骂了一顿,铁蛋也是冷着脸,举起酒杯,瞪着杯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老脸,一口饮尽,气得要命。 “贫道丹霞山郝太冲,特来拜会光霞山铁法师,不知道友可否出来一叙。” 忽然听到屋外有人传音拜会,铁蛋也收起双剑,整整衣冠出来相见。 这前来拜会之人,是个身穿皂衣法袍,络腮胡子,背负雷击木剑,双目电霆闪耀的元婴真人。 这太冲真人倒是收敛着一身真气神光,并未以修为压人,不过铁蛋一眼看到对方手中拿着,正是之前他卖给丹霞山弟子的逍遥派扇子,一时不禁怀疑对方是嫌弃换了垃圾,过来毁约的。 可那五张雷符他都已经贴到金铙上了,万一被对方发现怕不是又要生出杀劫事端,当下面上微笑行礼,一口剑尖已经贴在牙关待发了。 好在这太冲真人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先望了望铁蛋的气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外表。 只见眼前的铁蛋虽是老者,不过他刚服过丹,洗过澡,祛了五衰之相,换了身干净青布袍,举手投足又得专人调教过,确实丰姿清癯隽爽,萧疏轩举若神,不禁点头赞叹, “道友果然仪表非凡,气宇轩昂,气度潇洒,风流不简当年,依旧红鸾星照顶,难怪您能得获逍遥派仙缘青睐啊。” 铁蛋,“……?” 太冲真人解释道, “失礼了,其实贫道有一桩杀劫,想请道友助拳。” 杀劫? 铁蛋来了兴趣,于是请太冲真人里屋叙话。 对方是寻着呵哈哈哈扇子找过来的,这桩杀劫自然又是牵扯到逍遥派的。毕竟现在敢在玄门脸上跳的玩意还真不多了,那逍遥派极乐至尊就算一个。 此人在南方为害多年,不少玄门弟子,道侣妻女,师姐师妹的至亲都为其所害,玄门每次查算到他的踪迹就群起围攻,布下天罗地网,可居然总是拿不住他,也是折尽了面子。 以至于如今极乐至尊的悬赏,已高达九枚辟兵钱之多,相当于谁能铲了他,九大玄门都要和你结下善缘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玄门弟子已经成立了专业抓淫魔小队,四处搜捕逍遥派传人踪迹,不过玄门的道理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以至于那极乐至尊祖宗十八代连带家里养的狗都被灭了九族,就缺他一个下去团圆,现在都没线索了…… 而这太冲真人自然也是有亲传弟子,全家被那极乐淫魔所害,悲愤而亡,他自然是要为徒弟寻仇的。现在见铁蛋拿出来交换的是逍遥派折扇,自然就找上门来,问他逍遥派的踪迹了。 于是铁蛋也把遇到那呵哈哈哈公子的事,以及呵呵哈哈的显著特征说了说。当然他还是留了一手,只说自己是助拳辅助,全靠绛罂仙子主力输出,这才打破王府,把那公子打爆的。 太冲真人听了也是感叹, “原来如此,极乐至尊终于把魔爪伸向九大仙子了么。难怪绛罂仙子要大怒血洗南国王府呢。 这回也亏的是绛罂仙子了,久闻她功力深厚,江湖经验老道,否则若换一个,恐怕就要遭毒手了……” 呵呵。 铁蛋也不和他纠结绛罂仙子的问题,只问道, “所以那公子哥就是极乐至尊?” 太冲真人摇头, “大概不是,极乐至尊不仅精研算术,更精通五行大遁,上天入地,神出鬼没,还惯用飞剑取人首级,而且那人已经炼成逍遥派的邪功,不仅返老还童,更能阴阳轮转,男女双身,因此常以一副雌雄莫辨的童子之姿现身。 另外他手中还有一只陨星金刚琢伤人,一件烟纱紫金罗护身,大约都是镇压宗门气数之化神至宝,第一品的神器,也不知当年是怎的遗漏了,还是后来解除的封印,总之端的厉害无比,化神神君出手偷袭也奈何不得,还给他反打成重伤。 因此若对上极乐至尊,寻常三五个真人都不是对手的,至少也得凑齐十个元婴境的,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各持法宝,一拥而上才有拿住他的机会。只是这么多人聚集,早也被他察觉遁逃了。” 铁蛋一听,眼神登时犀利起来。 居然如此厉害么,那逍遥派的特色就是炁足,同样境界,修为高得不行,这家伙能打能扛,能算能跑,斗争经验更丰富无比,玛德简直是六边形阴阳人鬼畜! 太冲真人拿着扇子掐算, “不过这确实是逍遥派的宝物,以我算来,道友所遇那人,或是极乐至尊新收的弟子。 坊间早有传闻,说那极乐至尊承了当年的因果,一心要光复逍遥派,向我隐仙派报复灭门之仇,因此四处散布逍遥派道传,寻找道侣弟子同伙的。 本来他们那边修炼起来就特别的快,只要有人供养着突破素材,一个劲采补,三五年即可结丹,一个甲子也能结婴。而这哈哈公子闻所未闻,我怕是逍遥派的第一批党羽,已速成起来了。 长此以往,必成我玄门心腹大患,益早图之。” 铁蛋一听也吓了一跳, “六十年就结元婴!这也太夸张了吧!” 太冲真人苦笑, “所以逍遥派留不得呢,若被他们得了道,人人都这么搞,莫说我辈玄门,便是世间凡胎也具皆是采补的炉鼎药渣,岂不要天下大乱……” 铁蛋想了想道, “真人,在下身为玄门弟子,自是义不容辞,当助您一臂之力,诛杀此魔的,却不知您有什么计划,不妨明言?” 太冲真人点头道, “实不相瞒,我本来也只是看到道童换这扇子,想问问道友您从哪儿得的,去寻一寻逍遥派的踪迹,不过见您现在情劫缠身,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您既与逍遥派有缘,那极乐至尊也确实在四处招兵买马,不妨为我玄门做个卧底。 而且我恰好知道一处上古逍遥派的封魔之地,如果道友能入秘境,得逍遥派的真传,迟早能把极乐至尊引出来相见……” 铁蛋一听简直无语, “这叫甚么好主意,只怕不等把那阴阳人引出来,我自己走在路上就叫人打死啦。” 太冲真人笑道, “这倒不至于,逍遥派本来就是玄门正宗,炁功真传,本事又无分正邪善恶的。无外乎是人自己选的,走到魔道上去了。 只要道友得了传承,能稳住道心,不去巧取捷径,为非作歹,大家都要修炼,谁又来管你呢。” 铁蛋眯起眼, “可我若是耐不住寂寞呢?” 太冲真人笑而不答。 第二百零九章 日月双池 于是铁蛋答应了。 他当然能耐得住那个寂寞,毕竟比起采补那么折腾麻烦,他更倾向于一剑把人杀了,直接杀劫结算气运。 虽然这个太冲真人也藏着点坏心思,但本意还是好的。何况铁蛋发现自己的实力真的太过弱小了。 嗯,之前就看过衡山的货单,这边丹霞山市场也一圈绕下来,铁蛋越发意识到自己的贫穷和艰难。 囊中羞涩啊。 你看看人家,又是师门传承,又是家族供养,天材地宝神兵利器法宝神兽要什么没有。 可铁蛋明明拯救了世界,搞得自己苍髯白发,寿元枯竭,钱财散尽,手里只剩一枚剑丸和一只鲲,哦,那鲲还不是他的,是来陪他玩的,还欠了别人饭钱…… 难啊…… 所以铁蛋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那句话,事有轻重缓急。 什么姚红泪的复仇,什么甄白玉的再会,什么云台峰的斗剑,都可以再往后稍稍再说。毕竟罗浮山,神教,九阴剑宗,哪个关底boss都不好打。 所以铁蛋决定先去做这个‘逍遥派的传承’,刷点辟兵钱,升级升级装备。 毕竟这一关相对还简单一点,好歹是玄门围剿那极乐淫魔,人多势众,而且你看那家伙多有钱,又是化神法宝又是飞剑,看来逍遥派简直富得流油。既然他也与逍遥派有缘,也未尝不能去搞点天材地宝花花么。 于是铁蛋便乘上太冲真人的雷云,俩人一道往山岭中那密境去。 路上太冲真人也顺便做了一番前情提要,剧情介绍。 总之他本有一个徒弟,是从小带到大的,情同父子,终于修到金丹境界,便要回老家结婚,等传了宗接了代,再回来丹霞山闭关修行。 结果万万没想到,徒弟家中却横遭惨祸,未婚妻和全家都被极乐至尊所害,那自是悲愤欲绝,但也知道技不如人,倘若按部就班修炼丹霞山秘笈,绝对不可能是极乐至尊的对手。 于是这徒弟就叛出师门,私揭了丹霞山封印镇压的逍遥派仙墓封印,试图修炼逍遥派功法速成报仇。 太冲真人见弟子道心崩溃,一心报仇,竟叛出山门,投身魔道,苦劝不住。想到若按着本山门规,这样的是要天打五雷轰,形神诛灭的,便干脆咬咬牙,趁这小子还没铸成大错,一剑给人杀了,送去兵解转世了。 铁蛋听的都服了。 你说你杀了他干啥?叫他来卧底呗? 太冲真人见铁蛋眼神瞥过来,也懂他想说什么,摇头道, “他不行,逍遥一脉再怎么也是玄门正宗,得入门墙也要有仙缘的。岂能是个人就入门的么。 那孽障最后揭了封印,却连门都进不去,已经昏了头,堕入魔障,竟从山下绑了无辜女子打算现场行凶了。我岂能任他行此禽兽之事?唉,都是我没教好,他的……” 铁蛋摇头道, “真人不要太介怀了,与你无关,令徒也是悲痛欲绝,丧失理性了,归根结底是那极乐淫魔害人不浅。” 太冲真人叹道, “是啊,我也是担心少年人的心性,若真被逍遥派魔功诱惑,难免堕入邪道。 想来只有铁道友这样久历红尘,见多识广的老前辈才能稳住道心吧。 对了,铁兄族中可有修行的好苗子,要不要来丹霞山修行,贫道也可帮你照拂一下子孙?” 铁蛋,“……没有。” 太冲真人安慰道, “是嘛,儿孙自有儿孙福,铁兄不必太介怀了,再多看两代好了。” 于是两老头就一边唠嗑一边抵达了丹霞山后一处深谷,宗门密境之中。 此处也是灵息汇聚的修行宝地,不过林外四处都拉起结界布置法幡封印,只因深谷之中就有逍遥派的仙人古墓。 好吧,说白了天底下适宜修炼的名山大川就那么几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早都有人占据了。当年丹霞山本也有某逍遥派玄门占据,只是后来才被铲灭的。 而那上古逍遥派宗门长辈的衣冠遗物,就收在这后山谷底的仙墓之中。虽然隐仙一脉断了人家的香火传承,不过终归看在死者为大,还没做到挫骨扬灰的份上,就只把罪大恶极的诛灭,一般弟子和器灵都只是杀身灵封,古代仙墓也封印起来看守罢了。 太冲真人在禁制外停步,指着浓雾弥漫的谷地道, “我有门规戒律,不能进前,便在此处守着。铁兄可自入谷中,取此机缘。万一有人来,我会暗中助你脱身的。” “好,那就有劳真人了。” 铁蛋也不疑有他,毕竟这太冲真人本领高强,要对付他抬手一个雷就完了,犯不着整那么多花头。何况当他讲起‘那个孽障’时,悲愤之情溢于言表,铁蛋自然完全可以体会对方压抑的满腔怒火。那是真的师门戒律都可以不顾,不惜一切代价都得达成的志愿。 极乐至尊必须死。 想到自己的师父陈胡子也是在这附近莫名其妙没的,而那极乐淫魔也是嫌疑人之一,铁蛋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当下直入雾谷之中,于两山之峡,一线通天幽洞之中,步行约百丈,迎面见一座山崖倚天矗立,分明有剑痕一道,自上而下劈开一缝,竟有三十丈长,宽不过三尺。入口处原有符箓仙绳封印,分明被人扯碎了,大约就是被太冲真人弟子所破的仙墓了。 于是铁蛋自此幽峡曲径直下,未数步,便觉天旋地转,直入得福地洞天,登时眼前一片明光,豁然开朗。 于是铁蛋把神识外放,抬眼观去,只见脚下是一块巨石,似平台般空悬天穹虚空,悬石上分明凿有石池两个,一大一小,如日月双轮,明镜映星天,石色如渥丹,池灿若明霞,景色煞是壮绝美丽。 他绕着池子又走了两圈,望天看看,掐指算算,瞧出此日月双池,隐约可见此巨石上原本有道宫道观,只是叫人连根拔起,齐根铲了,而那日月双池底下,似乎还有机关,大概就是那逍遥派仙墓入墓机关了。 依照铁蛋算来,大约此悬空飞石,原本应该是飞悬于丹霞山巅,得日月普照,才好粹聚太阳太阴的。只是如今被隐仙派灭了满门,连此墓穴也镇压在山脚幽穴之中,千年不见天日了。 铁蛋掐算了算,估计要得逍遥派的传承,得从日月双池选一个下。按道理,男子传承在阳池中,女子传承在月池中。于是铁蛋就要下阳池。 然后鲲冒出来,拍拍铁蛋,鳍一指。 呃,月池么,你确定? 鲲白了他一眼,表示有种你就下阳池。 铁蛋也只得表示行吧行吧,鲲说啥就啥吧。 于是铁蛋迈步踏入月池,一入池中,便觉水寒无比,池中太阴之力尽数往经脉中灌注。 不过太阴之力本来就稀缺难修,有此仙缘,铁蛋自然不会抗拒,于是也不掐诀避水,就任由寒气入体,太阴聚身,先在池中吞息吐纳,往炁海中注满太阴之炁,这才深潜入月池底,顺着太阴之炁搜寻,推开池底一道暗门,顺着池底甬道游入仙墓内部。 也不知在这太阴月泉之中游了多久,忽然见到一片明光闪耀,铁蛋也破水而出,于是见到了仙墓。 等铁蛋爬出水道来,四下一望,原来这巨石之内,竟还藏着一块玉脉矿床,那玉脉又被开凿成一间石穴玉室,仿佛仙人所居的洞府,便是太阴仙墓了。 而这仙墓里倒是没有见到什么棺材,只见这玉室四壁,有无数栩栩如生的小人修炼图谱,而室中有一块老大的寒玉床,寒玉床上躺着具美艳无比,宛如神女下凡的仙……尸。 铁蛋,“……” 嘶……好吧,逍遥派的道统,你想还能怎么传…… 铁蛋伸出手,把把脉,观察了一番那仙尸的状态。 嚯,好家伙,化神境神君道体,这怕不是人家宗门的老祖哦…… 这仙尸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炼制,秘药驻颜,这许多年了,依然栩栩如生,肢体柔软,肌肤如脂似玉,只是道体内阴寒无比,经脉中充斥纯度极高的太阴之力,连内脏器官也与凡人大不相同,与其说是仙尸,不如说是尸炼的法器,当然做成这种样子,分明就是给逍遥派弟子做大体老师,顺带采集太阴阴元用的。 而且最无语的是,铁蛋仔细看看,发现这仙尸的妆扮容颜,还有周围玉璧上小人刻画,居然隐隐约约,和玄女颇有几分相似…… 哇靠!那难怪隐仙派恨不得铲绝你逍遥全宗呢!特么这种欺‘尸’灭祖的事也做得出来?? 铁蛋纠结了一会儿,和一旁看戏的鲲对了一眼。 这咋整? 鲲给了个眼色,表示这都画几百手那么详细了,你悟性这么高,还能不会?一副一副按图来呗,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蹭蹭的。 然后它一个鱼跃,不打扰铁蛋修炼了。 第二百一十章 太阴仙光 太冲真人在外等了七天,这一夜忽然见月色晖明,仿佛一轮满月自峡谷中冉冉升起。 只见浩然月光,洁白如霞,太阴晖蕴,普照华庭,随后那月力渐渐聚拢来,似拨云现月,自浓霞雾霭中现出一道光影来。 定睛看去,却是个鹤发童颜,肤泛微光,发白如雪,瞳莹似月的年青人走出峡来。此人一身青袍,目露电光,脑后聚起一轮明月,霞光照去,月华竟如星精般纳入其中。 太冲真人在旁瞧着,一时也是惊得咋舌出神。 “嘶……你莫非是,铁兄……” 得了纯正阴元滋润,返还青春的铁蛋稽手道, “多谢真君护法,我已得逍遥派御光真传。” 太冲真人望着他脑后那冰轮似的月影,不绝惊叹, “神庭普照……莫非道友已经……” 铁蛋摇摇头, “此术绝非正道,临门一脚,我没跨过去。” 太冲真人登时叹服,如果之前他还有怀疑之心,犹豫之念,那么此时也是真的佩服了。 这世上又有几人,走到元婴的门槛上,还能想着道不够正,法不够好,临门一脚又退回来的? “道友连突破元婴境界的魅惑都能够把持,这等定力,这等魄力,这等道心,实是吾辈楷模,贫道拜服了。” “真人谬赞了。” 是的,人家这个逍遥派御光一脉确实是上等道宗,一品玄门,修行极快,真传惊人。甚至功法传承和器材,法侣材地都已准备好了,如果铁蛋认认真真修炼此道,现下说不定就可以结太阴元婴了,只不过他不愿意,才提前退出来了。 这还真不是铁蛋自吹自擂,自视太高,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看不起,更不是他悟性不足,领悟不到逍遥派的精妙。 事实上铁蛋还真就看明白了。 这仙墓中的逍遥传承,本来不是给你突破元婴境用的!是为突破化神境界准备的! 不错,那逍遥御光之法确实有些门路。按照那石室内,图文并茂的介绍,此地原本的设计就是以这日月双池,阴阳双尸,汲取天地之息,日月精华,成为承载天亮元阳元阴的天材地宝,专供得了逍遥派弟子,采补突破的秘境。 也就是说该要极乐至尊那样,得了逍遥真传的弟子,炼成雌雄莫辨,男女双形道身,才好入墓中秘炼,采太阴阴元,补太阳阳元,如此五气朝元,阴阳双全,即可直冲化神境界,相当于集合池中两位仙尸助力,给你合力灌顶。 不过铁蛋连那阴元也没采全,因为他也是修炼到最后关头才发现,假如他这种没得过逍遥真传,本身还不是元婴境界,更不是那阴阳双形道身的,肯定无法达到化神境界,而且也无法炼化吸收这么高纯度的阴阳之元。 所以假如他真要强修,采集太阴之力突破,炼成太阴元婴之时,也会被阴元入体,最后道身便会自发得观仿太阴尸,炼成太阴女形…… 所以到那个时候,铁蛋以前的玄门功夫也要废了,真要改走逍遥一脉,按照此道来炼,那突破之后,他还得再去隔壁,再从太阳尸那采补阳元来修炼化神,如果还不够搞不好还得找别人采阳补阴,就真是卧了个大靠了…… 于是铁蛋干脆元婴也不结了,赶紧临门撤步退出来了。 好吧,所以说白了,这仙墓传承,恐怕还真就是本来留给极乐至尊的仙缘,大约正是所谓的天衍生机一线,给逍遥派一脉留下的翻盘机会。 试问以极乐至尊,元婴境界就已经五行俱全,如此厉害,玄门难制,再被他入得此日月双池,尽得太阳太阴道力,突破到化神境界,那天下还有几个能奈何得了他? 怕不是真就要开宗立派,重振逍遥魔道了。 不过好在鲲也不是纯坑他的,这逍遥派到底正经玄门,传承本就不单单只有采补双修的部分,倒不如说采补确实只是速成小道,这曾经在丹霞山开宗的玄门一脉,自也有他自己的真传,那就是采集太阳太阴之力,御光淬华之秘法。 是的,铁蛋在仙墓中得的最大传承,其实是一部名为《太阴冰轮月华仙光》的秘法。 就像剑宗九曜也有霓虹光影四重境界,这仙墓的逍遥道统,原本是修炼日月之光,冰炎双轮,月华仙光的。在元婴境界后自然要传授弟子御光淬华之道,此部仙光即此不外传之秘炼法,教授借月光淬炼太阴阴元,凝炼太阴月华之法门,炼到大成,即可修得冰轮月华真光,更有月光飞遁之神通。 只是铁蛋略一掐算,这月下飞遁虽然拉风,但消耗太阴月华太多,且那月华本就极耗阴元,极难修炼,他修炼至今,那无相剑炁都没啥进展,也难怪人家最终举派走上逍遥之道了。只要通过双修采补即可得阴阳之元,可不比你夜夜打坐,采集月露,简单快捷百倍么。 所以铁蛋也不是完全没炼,到底月华难采,太阴难修,既然有现成准备好的,他自然不会浪费了。 于是这几日,铁蛋就是纯以太阴阴元塑体淬剑,修补了之前恶战经脉创伤,充盈了太阴月力,并顺手凝炼了冰轮月华真光雏形,在神庭观想出一轮明月照影。也是那《太阴仙光》之中,用来守护神庭的元神之法。 只可惜铁蛋的境界还是太低了,金丹境界连太阴之力也无法完全驾驭化解,太阴太阳真光还不能一同双修,否则冰炎相冲,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因此铁蛋也只能先择一道淬炼,初步炼成了冰轮月华就出墓来了。 哦,至于其他那些个什么返老还童啊,恢复青春啊,美容养颜的功效,那只不过是得了阴元滋补,附带的外观特效罢了,也不算真的增长寿元,不值一提。 不过见到铁蛋得了逍遥秘传,炼成神功,美容美颜,正好执行计划,那太冲真人也很满意,又有礼物送上。 这是一块雷击木符,正雕雷祖像,背刻五雷符。 “这雷击符是常见法器,可发雷打电,最克妖邪。 此符是我亲手炼制,道友只需蓄力发雷,我便能有感应,知道你的行踪方位。” 铁蛋点点头,依照太冲真人指点,把雷击符握于掌心,手掐雷诀,咒以‘九天紫府玄祖大天尊’九字,抬掌便打。 只听“哐!”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开! 霹霆闪耀!猛雷电打!晴天一个霹雳炸下来!落入峡间,直打得开山裂石!地动山摇! “轰!”得一下,一颗齐腰粗的榉木便被劈成两半!爆燃炸烈!散作燃薪,点成焦炭! “哇哦,好厉害耶……” 铁蛋道谢, “多谢真人赐宝。” 太冲真人陷入一阵寂静的沉默,看了看那灼灼雷火,又扭头看看铁蛋, “……不知铁兄,有没有兴趣改投我山,修炼雷法?我为道兄引荐师尊啊?” 铁蛋摇头, “不必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用剑。” 太冲欲言又止,太冲止言又欲,太冲摇头叹息, “是,是嘛……喜欢用剑……唉……可惜,可惜,可惜……” 铁蛋看他这样,也猜到自己大约也算有点习雷法的资质。不过也无所谓,这天下的道传可太多了,哪儿能全都要呢。当然要有舍才有得,精益还求精,才能直达巅峰么。 于是两人也略过此处不提,约定了暗中联系方式,大概每七天打一雷确认方位,如果连打五雷,便是查到了那极乐魔头的行踪,届时太冲真人便会召集玄门除淫魔小队了。 “不过即使有在下内应,估计极乐淫魔最多也就上当一次,不知真人到底打算如何除魔呢?” 太冲真人也知道铁蛋会有此一问,毕竟是他自己说的那淫魔如何如何厉害,不凑齐十个真君都没机会的,也解释道, “为了避免泄露天机被那淫魔查到,请恕我不能直言告知,不过道友可以放心。 为了对付此獠,不止南国玄门,就连巽离坤震司诸州玄门弟子,也早已互通声息。 眼下为了诛灭此獠,已有八十一人分成九队,随时在南国各地机动。 且各山各派各家的神君真君,也已推迟闭关,只要知道大致地点,即刻就有人飞遁过来围攻。 只要找到他的踪迹,就能要了他的命。” 嚯,玄门一共才多少人,居然有八十一个元婴关也不闭了,专程出山来搜杀他,这家伙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乌衣僧 离开丹霞山,铁蛋便径直往江都方向去。 毕竟虽说接了铲除极乐至尊的任务,但铁蛋又不知道这淫魔现在何处,只能等这神出鬼没的主动找上门来,再寻机打雷通知太冲真人那边准备了。 不过如果之前他和太冲真人一道推算的不错,呵哈哈公子是那极乐至尊的弟子,逍遥派新一代传人,再联系之前对方和南王妃在府中三修的亲密看来,恐怕逍遥派现已与仙宫合流,同南国主狼狈为奸了。 而之前他们携手暗算姚红泪,大概就是逍遥派已经势力初成,盯上名声赫赫的九大仙子,准备开始行动了。 不过也是,现在极乐至尊看起来天下都是仇家吗,更被玄门四处追杀,但明显气数未尽,生机未绝。 其实天底下有心投靠逍遥派门下,修炼速成采补魔功的人不要太多,不过是仙缘难求,不得其门而入,极乐至尊被玄门围攻,也不可能找个地方开坛传道,只能小心行动,暗中潜伏,很难把逍遥道统传出来。 但假如哈哈哈公子这样,逍遥派第一代弟子的修为已经逐渐采补起来,便可以分头行动,开传采补魔功,如果除恶难以务尽,那么逍遥派的势力便可以开始滚雪球了。 而袭击九大仙子大概就是逍遥派大兴事件的象征了。 毕竟九大仙子的名声如此响亮,假如她们尽数被逍遥派收入囊中,不管是让她们道心恶堕,转投到逍遥派门下助纣为虐,还是被收为极乐至尊一干师徒座下的奴仆玩物,那都是极端震慑天下,骇人听闻的大新闻。 届时天下人想必都能从小酒馆里,知道逍遥派神功大成,卷土重来的消息,估计到那时候,以玄门的凶恶恐怖,也很难再震慑天下那些心怀恶念之辈,而觊觎九大仙子的左道邪魔,更要主动投身逍遥派门下了。 唉,这天下真是风起云涌,越发不太平了,不是仙宫内战妖魔入侵,就是魔道复辟恩怨仇杀,还冷不丁得就有地煞幽泉侵染,太虚天魔降世,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总之铁蛋乘着鹿,先到江都城外,便叫那鹿自回刘家去,然后去了上次他和姚红泪一道藏身双修的地方找了找,可惜并未见到她的踪影,不过也并未听说魔宫捕获绛珠仙子,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藏身,于是便留书信一封告知。 然后自己又往江都府中转悠,故意把太阴光华外放,打算以身为饵,吸引逍遥派和魔宫的注意力,看看能不能把极乐至尊引诱出来。 好在绕城转了两圈,晃悠到晚上,月明星稀,万家灯火的时辰,铁蛋头顶的太阴月华也和个灯泡似的,光明大放,他那惹事儿光环终于也再次上线发力,把鱼钓上钩了。 “法师请留步。” 铁蛋扭头望去,却见一僧立于月下,着乌衣袈裟,身长竟有一丈九尺,癞头偻背,突目赤足,颧骨高瘦,印堂青黑,开胸敞怀,露出十七对肋骨,望之不似人形。 而此僧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念珠,百单八颗,细看去具是小儿头颅,以干尸串作。且双手合掌,虎口夹一根七尺长白骨韦陀杵,亦似人脊椎所炼。 此僧怪形毕露,也不知是人是妖,行走时无声无息,无风无尘,显然修为极高,道行极深,铁蛋甚至都没察觉到他靠近身边,更看不出此僧境界高低,修为半点,不由也是心惊,一手扣剑丸,一手掐诀,随时准备喋血遁形。 “法师与僧有缘。” 那僧合掌一拜,抬起头来,盯着铁蛋的眼睛, “请法师往禅院暂坐。” 铁蛋略一思索,记得之前是从刘朝颜处打听过,那南国主麾下有三大高手,其中一个乌衣禅师的,大约便是此人。没想到极乐至尊没钓到,倒是给这尊老魔勾出来了。 “好,请。” 铁蛋也是个胆肥心大的,更何况他才刚吞了雷麟丹,手里还有雷击符,真灵护体,雷打祟邪,正克这种妖邪,一口应允。 那僧也一拜,便转头带路。 江都商贾聚居,倒是不搞宵禁,晚上也常有商贾旅客,醉醺醺得走着夜路,访街串巷的不少。 只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看不见这相貌非人的巨形怪僧,远远得便被无形气场隔开,让开一条路来。 铁蛋虽看不出此僧的神通路数,却也无所畏惧,就跟着他走,一路竟走到江面上了。 那僧人依旧赤着巨足,入水渡江,乌衣全然不湿,甚至江面上连倒影都照不出来。 铁蛋也不示弱,以玄极玄冥真炁,化出玄冰垫脚跟上。 如此两人一路沿江而行,来到江心沙洲,直入一间无名禅院,铁蛋心中不由更是惊异。 此地分明就是之前他和姚红泪看杀头的沙洲,门口就是斩人的法场,可上次是午时三刻问的斩,大白天的竟连他也没看到,此处还有间庙的…… 入得那禅院之中,便见院中有素衣无头者数十人,阴气森森,跪在月下,身前各有一个盛石灰的匣子,自是那装人头的匣子,想来是今日新杀的‘魔修’了。 这场面虽然挺寒碜,不过铁蛋自己杀的人也不少,区区几个鬼还吓不倒他的,倒不如说,他一入门中,周身便有凌厉杀气,森寒剑风吹出来,反倒把那些阴魂冲散了,一个个都缩到墙脚蹲着。 那僧也不在意,把铁蛋引入正堂。 此僧入了禅院后,每走一步,身形就缩一寸,最后竟恢复成七尺余的人型,重变回个普普通通的癞头和尚,把那杆韦陀杵也往膝边一放,就与铁蛋两人相对在蒲团上落座,挥手间便奉上枣茶一盏。 “请用。” 铁蛋面无表情,也不端茶,就看他弄什么玄虚。 那僧也不废话,合掌道, “贫僧在为仙宫之主炼一顶宝冠,尚缺一颗法螺天珠。” 铁蛋一听也明白了,便把那颗元婴宝珠取出来。 此珠是西域之宝,被坤国神教散出去传道统的,后来经铁蛋以玄门炼器秘法,练手炼化过一遭。初时还能勉勉强强砸人,只可惜后来给天魔血解炸裂了,被精血污损了器灵,铁蛋又没有材料修补重炼,所以现在就纯是个垃圾,拿去丹霞山交换人家都不收…… 那僧拜道, “正是此物,还请道友割爱,贫僧愿以法宝交换。” 铁蛋倒也不置可否, “看看。” 于是那僧把袖一挥,投出三道宝光。 一件是交加白齿梳,一件是穿云焦尾琴,一件是羊脂玉骨案。 铁蛋一眼望去,不禁眼神一凝。 乌衣僧拿出来这三件东西,倒也分明是元婴境的法宝,只是死气甚重,闻起来竟有一股尸臭味…… “明器?” 涂车刍灵,神明之器,就是陪葬的玩意啦。 乌衣僧道, “为明器者知葬道矣,备物而不可用,哀哉,死者而用生者之器也。不殆于用殉乎哉?” 好吧,看这老僧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住法场,用的也是人头人骨法器,掏出几件明器来也没什么不符合画风的。估计是修什么死人经白骨观的邪道吧。 铁蛋倒不介意用死人的东西,他自己的东西好多不也是砍死人抢的,大哥别说二哥啦。 于是铁蛋把那三件法宝依次拿起来,左瞧瞧,右看看, “唷,都是逍遥派的东西啊,而且封印竟都解了。老和尚,这可便宜我啦。” 乌衣僧道, “贫僧坐的枯禅,贵派的东西,留着也无用。” 铁蛋点头道, “原来如此,想的真周到,不过老和尚怎知我是逍遥道的?” 乌衣僧道, “尊驾缠一身的杀业,身上负了不知多少人命,也难怪能采得这一身的阴元了。” 铁蛋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点点头,端起那枣茶喝了一口, “老和尚说的是,晚辈在北方混不下去了。 听说本门有位前辈在南边逍遥,特来拜见的。” 然而铁蛋没想到,对面那乌衣僧道, “极乐童子算到你会来,所以他请贫僧试你一试,这三件东西,请法师选一件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逍遥传人 选一件试一试么…… 铁蛋盯着那和尚。 倘若选错了,怕不是要动手喽。 不过那僧不愧坐禅的,就一动不动,等着你选,癞头老脸上一点看不出线索。 于是铁蛋又把注意力收回那白齿梳,焦尾琴,玉骨案三宝上。 这三件明器,大约也是哪个逍遥仙墓里挖出来的。不过都是元婴宝物,显然出土之处比日月双池中,那神君仙墓档次要低一级。 而且三件东西大概是上周才出土的,分明也没有淬炼清洁过,梳子上沾着层厚重的尸油,玉骨案上甚至隐约还有人型的油脂印迹,也就焦尾琴稍显干净一点,不过琴弦也是用死人头发缠的,闻起来一股恶臭…… 铁蛋也不掩饰一脸嫌弃,挨个看了看。 这三件法宝的玄女箓印完好,并没有被破坏性封印,只是大约在墓地里放久了,被死气缠绕,不得灵炁的复苏,因此一时间器灵还没苏醒。不过倒也没有大的破损,只要放到灵泉里洗一洗,日常以真炁炼一炼,应该就能恢复本来神通了。 而从品相上来说,三件宝物也相差不大,都是元婴中品之宝,制作得巧夺天工,而且这样子分明都是功能性法宝,不是给你抡起来砸人的,大概也是因此才能保存完好吧。 焦尾琴自不必说,就是用来发音波功的么。白齿梳就是把梳子,可以给女人戴在头上挽发,从符箓咒文看应该也是一件主攻元神的法宝,不过铁蛋元神法了解的不多。至于玉骨案么,就是张桌子,看这个尺寸,正好可以把人体放上去摆弄,分明也是逍遥派宗门特供,野外露天不方便的时候正好拿来支撑,换了旁门还真用不到……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铁蛋当然选那穿云焦尾琴了。 好在那僧也确实是随他怎么选,没有大吼一声“选错啦!”就一拳殴上来的。 不过另外两件东西那僧也不收回去,只取了铁蛋的法珠,握在手中,一边以阴炁淬炼,一边道, “极乐真人有言,若选了穿云琴,可请尊驾弹奏一曲。” 弹奏一曲?莫非是…… 铁蛋懂了,点点头, “好。” 然后他抚着琴,调了调音,便弹了那曲《玉楼春晓》。 音韵悠扬,春意绮丽,轻松流转,好似暖风轻拂的琴声,在阴气森森,死气昏昏的禅院中响起,而院外呼呼生风,仿佛鬼哭神嚎,与之协鸣,气氛甚是诡异。 然后就听有人在禅院外,合音高唱道, “枯碑动阴火,血水浇纸钱。鬼灯漆松花,旋风扫秋坟。 寒潭寂死冢,古墓生凝尘。骷骸土间散,悼君几时亡。” 一曲弹罢,那人进了正厅。 铁蛋抬头望去,却见是一人女扮男装,作书生打扮,背负一部剑匣,匣中有剑五把,亦具是人骨所炼作。行走间阴风阵阵,鬼气森森,走到灯下来看,虽然脸上也是一张好皮囊,却苍白死色,如服砒霜,瞧着就不似什么正道。 虽然此人也有元婴境界,雌雄莫辨,那背上白骨剑亦呈五色,大约是五炁都炼的,但修行修得如此声色毕露,气象外显,一副邪魔外道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真传。 铁蛋看了一眼就觉得这货自己能随便杀,估计对方不是那极乐本尊,应该只是哈哈哈一辈的师兄弟。 那女书生也不客气,不等老僧招呼就进了门来,便往铁蛋所坐的蒲团边,一坐一依,顺势伸手朝他腿上摸来, “呵呵,想不到北方也有我道传承出世,看来我逍遥派大兴复起,时辰已至! 小婢是极乐至尊座下侍婢桂奴,不知尊驾怎么称呼。良辰美景,不如一起寻些乐子……” 铁蛋正经得过逍遥派真传,一眼望出此人大约炼的什么逍遥男女双形,只是本领还不到家,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副样子哪个真修会上她的当,大约就是弄了一身皮作幌子,现在更一身腥骚汗臭,分明连夜才诈采了不少凡夫俗子的元阳,这就闻着曲声赶来相会了,也是冷冷呵斥道, “本座特来拜会极乐至尊,你这腌臜物还不配问我名号,滚!” “什,什么!贼子竟敢辱我!!啊!!” 那桂奴闻言惊得一愣,果然持炁的功夫不到家,一句话就被铁蛋激得勃然大怒,面红耳赤!当即便跳起来,把诀一掐,手一指,刷刷刷!背上三把宝剑同时出鞘! 然而她怒而起身的这个瞬间,只见金光一转,桂奴便身子一斜,已被‘曳影’绕体,拦腰斩作两段,半截身子扑倒,泼了一地血出来,那炁海瞬时断绝,三把白骨剑自然叮叮当,摔落一地。 不等半截桂奴反应过来,铁蛋已把琴弦一拉一弹,“嘭”得一道剑炁弹劈出去,把她那张惊骇欲绝的头颅劈成两半。 随后太阴仙光自脑后扫出,当场把那桂奴的元婴摄出来,在那月华照耀下崩离解体,魂飞魄散,散出的阴阳双元尽数被铁蛋收入神庭中吞了。 然后铁蛋更是熟练得伸手一抓,把五骨剑收入储物玉,接着随手一掌,把桂奴尸身打得血崩肉爆,掐诀御血,往琴身一浇,瞬间把琴身漆成丹朱,用仙人血一祭,那穿云琴也宝光渐露,恢复了一些灵力。 “可算过关了。” 乌衣老僧全程不动如钟,等铁蛋杀完人,才抬眼瞧瞧他。 “这些只是极乐真人送给尊驾的见面礼。您怎么用都行,请道友随我来。” 既然人家这么慷慨,铁蛋也不客气,把三宝也都收了,便跟着老僧继续跑路。 这回老僧带着他出城,一边走一边淬炼那法珠,等出了江都府城,来到一处重兵把守的行宫,手中法珠已淬炼好了,装入一顶金丝编织的宝冠正中,放出玄妙光华。 有这老僧手托宝冠,在前领路,铁蛋也跟着他顺利穿过重重仙宫宿卫,入得宫中,只见行宫大殿里依然在大摆筵席,载歌载舞,通宵达旦。那南国主并南国宗室子弟,正服用仙丹妙药,纵情欢愉。 而大殿门口除了执戟大将护卫,还有四五个粉红色光亮的供奉真人守着,见到老僧经过,都作揖行礼。 不过老僧倒不是来拜国主的,直接从大殿门口经过,竟领着铁蛋,继续步入后宫。 那后宫中守卫的太监内侍也都是高手,但却也毫不阻拦,竟任由他们两人进入王后的寝宫。 老僧道, “这位是南国王后。” 铁蛋望着躺在鸾凤大床上,藏身在重重纱幢后的人影,闻着这寝宫内一股奇香,不由皱眉。 “你和我说南王后就是极乐至尊?” 老僧道, “不是。” 铁蛋又皱眉, “不是你引我来作什么?她也是见面礼?” 老僧道, “南王后中了贵派情毒,每七天必须以秘法双修一次,只是极乐至尊正被玄门追杀,不知所踪,他的亲传弟子前些天也被人害了。 今日已是最后一天,再不解毒,王后毒发身亡,只怕南国主对贵派也不会再忍让包容了。 不过好在极乐真人算到尊驾的行踪,阁下既也得了逍遥派的真传,那想必治疗此毒,缓解王后的苦楚,只是小事一桩吧。” 铁蛋,“……” 老僧把手里的宝冠递给铁蛋, “法螺天珠有澄水清尘,愈病除疾的功效,此冠或许可以一解王后之忧,如果还是不行,就请法师出手了。” 那老僧拜了拜,便关门出去,铁蛋拿着那王冠,又望望那边大床,也一时无语。 怎么逍遥派尽是这种任务啊…… 铁蛋也是无奈无语,只好走到床边,姑且掀开帘子看了看。 那王后手足躺在床上,只盖了一层锦被,手腕脚腕都被丝绢缠着,额头上贴着符箓被定着,看得出她满面通红,心跳气喘,浑身冒汗,身下一片津湿,显然被那情毒所害,如虫爬蚁附,痛苦难耐。 于是铁蛋把宝冠给王后戴上,又掀开被子看看,把脉查查她的炁行。 倒也瞧出此情毒确实和姚红泪之前所中的,那什么逍遥散类似,不过当时姚红泪只是冷不丁遭人暗算,呼吸间感染了,沾着皮肤,瀑布冲了一天一夜也好了。 但这个王后却分明是日夜纵情欢愉,药毒已入骨髓肺腑,每一次炁血运行情毒都在体内转一个轮回,双修愈多毒发愈重,已不是人力可治,大约久而久之,都不止是七日发作一次,是日日夜夜,都要发作了。 铁蛋见那宝珠果然没啥用,只把这王后身上的汗渍和污秽清净了,但情毒未解分毫,便知逍遥派在药理上果然别有一手真传,沉默片刻,推门出去,问门口护法的老僧。 “我看这人废了,与其这么活受罪,不如杀了投胎。想来国主后宫也不缺女人。” 老僧瞅瞅他, “国主情深意切,舍不得糟糠之妻。” 哦册呢!都特么打算娶第一百七十四房侧妃了!还自诩情种呢! 铁蛋眯起眼, “我有一方,可以治一治,不过有失败的风险,他舍不得就算了。” 老僧拜道, “请法师放手一试。如若不成,贫僧送您出宫。” 他这么说就行了。 于是铁蛋又去南王后身边,以指作剑,一指戳入南王后丹脐之中。 其实那什么逍遥散情毒不算‘疫病’,自然根本无药可治,无非是双修一场,缓一时之急罢了。但真要是缓了王后的急,铁蛋也得沾染上这种急了,所以当初他直接把姚红泪扔到瀑布底下冲,根本不愿意碰她。 而虽然现在铁蛋学了逍遥派内功,但他又没有那些丹方药典,自然不会解这逍遥散之毒,但是没有关系,他依然有办法让此毒失效。 是的,用地煞幽泉。 归根结底,这逍遥派的情毒,是通过经脉呼吸感染,自然是专门针对炼炁士的,那只要让‘炁’失效,炁之毒不也迎刃而解了么。 于是铁蛋的思路,就是在王后的体内淬剑。 用炁剑引导煞剑,在王后经脉肺腑中游走一圈,把周身炁循过滤一遍,用煞,把逍遥派之炁,给破了。 当然,这只是思路,具体能不能成,铁蛋也得仔细研究一下。 毕竟这方案连他也觉得有点太激进,那情毒至多把王后变痴女,但煞剑万一失控了,搞不好会把王后变怪胎呢……嗯?这是…… 于是铁蛋又打开门,朝老僧招招手。 老僧过来聆听, “法师还有什么吩咐。” 铁蛋指指身后, “她肚里的胎儿是南王的?” 老僧一直无喜无怒的表情,终于把持不住,色变了, “你说什么!有孕!” 铁蛋无语, “七天双修一次,有孕很奇怪吗?” 老僧眉头紧锁, “……不,不可能啊,极乐至尊早已炼得阳元饱满,现在只采阴元了,不可能有孕的啊……难道是那个弟子的……” 铁蛋面无表情, “总归不是我的,你说怎么办吧,拿了不要紧是吧?” 老僧沉默片刻,抿抿嘴,点点头, “拿了吧。” 那行吧。 于是铁蛋也有思路了。那胚胎顶多也才两个月,拿就拿了,而且正好可以把血息引入那胚胎之中,最后一剑割出来,也免得有煞气残留在王后体内导致变异。 手术居然还挺成功的,毕竟铁蛋手里的剑不要太稳,而且那王后腹内的仙宫外丹,居然也会主动配合,自动止血消炎,治愈疮口,还真是挺先进的,不愧是长生之道。 反正南王后没给整死就算成功。 于是铁蛋开门出来,把剖出来的,被裹成个鸡卵大,血茧似的胚胎,拿出来给老僧。 老僧也是瞪大眼, “这……还没死?” 铁蛋耸耸肩, “这点精血耗尽也就死了吧。” 老僧犹豫片刻, “那……可还能养得活?” 铁蛋想了想, “不知道,不过我看仙宫的外丹挺神奇,能自行修补道身,手术中也不断给胚胎供血。 或许另找一个仙宫元婴境界的母体,可以继续生长发育也不一定吧。” 毕竟胚胎移植,即将雌性动物的早期胚胎,或者通过体外受精及其它方式得到的胚胎,移植到同种的、生理状态相同的其它雌性动物的体内,使之继续发育为新个体的技术,在陈玄天那边的世界都已成熟了。 而这个世界看起来是修仙世界,但仙宫隐藏的黑科技底蕴也极为惊人,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于是铁蛋也把相关的原理手段和老僧讲了讲,能不能成叫他自己去试吧。 终归也是一条命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夜宵 本来是打探极乐至尊来的,结果莫名其妙给人做了个小手术,那老僧也抱着那血茧不知踪迹了,今日也晚了,于是铁蛋先在个内侍太监的陪同下,暂在南国主行宫住下。 嗯,结果不是带他去客房,是带他去国主后宫,从佳丽三千里的寝宫挑一间挤挤…… 好吧,铁蛋一开始还以为对方识破了他的伪装,要按个身怀利器,误入白虎节堂之类的罪名逮他呢。结果那太监解释了一番才明白……呃,其实铁蛋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总之这南国主还真是蛮慷慨大器的,不仅一后二妃许她们同逍遥派的寻欢作乐,连那行宫里百七十侧妃香殿,也都是任人自由出入的。 当然也不是真的什么人都行的,至少得那宗室子弟,贵客公卿,心腹供奉,门客家丁一类。有资格经过重重关卡,入这行宫的才行。 换言之这些个侧妃,其实都是国主用来招待客人的。所以你也不需尴尬,找个偏殿进去,和南王侧妃对饮两盅,结识一番也就有了。那些侧妃冲着王爷的面子,至少也得让侍婢招待你的。而若真的诚心相爱,求求老王,他还会把这些妃嫔收作义女,嫁给你笼络人心呢。 不过其实自己愿意出宫的妃嫔还真不多,毕竟南国主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保养好啊,精通房中术的公侯相貌能差到哪儿去呢。 何况这老王是受古典教育的,年纪大了,能玩的花样确实不多,也就是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捏个背听个曲,顶多也就搞点美人盂肉蒲团什么的,但比起那些动不动砍人头,吃人肉,喝人血,剥人皮,把你腿脚砍下来作胡琴的疯子可谓是云泥之别。 而这种上古贵公子做派,就是这么多情又慷慨,好色又专一,见一个就爱一个,情之所至,实难自制,那就不要再治了,来,大家都是我的翅膀吧那种…… 于是连暖床暖脚的丫头说两句好话,都能给个名分,青楼彩巷的花魁大夫,名声响了也能封个侧妃,入了宫中有了名份就有人伺候,从此享不尽荣华富贵,数不尽金银珠玉,穿不尽绫罗绸缎,尝不尽珍馐佳肴。 武夫们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一定拼得到的元婴外丹,这些女人只要肯岔开腿,躺上床,轻轻松松就能有了。搁着你会拒绝么? 总之多的也不必说了,铁蛋为了维持人设,随便入了一间什么姝妃的宫殿。不过他也是多心了,根本正主人都没见到,就只俩个侍女出来,说姝妃已睡下了,由她们过来侍奉,法师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 于是铁蛋也不客气了,直接提需求,听得侍女太监们也是面面相觑,不过南王府的服务确实是顶级的,不过多时,就把流水筵呈摆上来,把铁蛋点的一大堆龙肝凤胆,熊掌燕窝,鲍参翅肚,山珍海味都准备好了,供他吃夜宵。还强忍困意,搬来椅子弹起琵琶助兴。 当然铁蛋不是嘴馋,是为了延寿。 毕竟算一算他现在只有区区九十年的寿元了,虽然玄门延寿仙丹可以兑换,但那辟兵钱本身也挺难挣的。不过好在仙宫最擅御兽之法,宫中豢养的珍禽异兽,除了拿来做战兽灵宠,更多就是用来吃,这些仙膳肉羹往往都有延寿的作用,一口口得也能加个一两年吧。 “谁啊!不睡觉弹什么琵琶!” “娘娘恕罪……” 结果那姝妃也给吵醒了,吓得侍女们跪了一地。 “你是何人!大半夜跑我这来吃席!?” 铁蛋喝了口酒,抬头望了她一眼,呵,顶着肚兜就出来了。不是,感情你真的在睡觉啊…… 这姝妃能嫁入王府,身材样貌自然也无需多言。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吵醒了,生起床气,一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样子,也显不出嫔妃的雍荣气质来。 铁蛋也懒得想那么多假名字,干脆道, “在下周凤,来江都寻访同门的。” 想不到那姝妃一点不给面子,指着鼻子骂道 “我不管你什么周风周雨的!区区一个结丹的也来搅扰我的清净!把席撤了给我滚!找那些娼寮里的母猪伺候你!” 哎哟呵?这么泼辣?怎么南国主就好这一口是吧? 铁蛋抬起眉毛。 “娘,娘娘,这位是王爷的客人,是乌衣国师……” 那侍女硬着头皮劝道。 “放肆!掌嘴!” 姝妃一声怒呵,那侍女登时吓得半死,磕头跪在地上。然后俩个太监像鬼一样从暗中跳出来,一个扣住侍女肩膀给她扯起来,另一个从怀里抽出三尺长的竹板,啪啪啪一阵抡,打得那丫鬟皮开肉绽,口鼻喷血。 铁蛋眉头一皱,扫了那姝妃一眼,只见已有四个内侍无声无息得护在她身后了。 “看什么看!还不滚!把东西给我撤了!没地方招待不三不四的人!” 那姝妃一阵骂,立刻有两个内侍上来撤铁蛋面前的席。 于是铁蛋把手里的一对银筷,左一投,右一掷,就将两内侍手骨扎穿了钉在案上。 姝妃凤目一瞪, “大胆!拿下!” 于是那当先两个内侍联手一翻,便把满桌酒水朝铁蛋脸上掀过来。 铁蛋飞身撤步,看着酒水佳肴,玉盘珍馐打碎一地。同时只听脑后生风,分明是另俩个侍从已从背后绕过来,一个鹰爪来捉他肩胛,一个擒拿来折他手臂。 这些大内侍卫虽然功力深厚,寻常一个侍奉太监都是内外兼修,不动如山,动如雷霆,抬掌能打出罡拳十几二十重的功力,但铁蛋如今也非比寻常了。 只见他闲庭信步得闪开劈面而来的掌风,好像背后生了眼似的左右腾挪,三才步横移挪转,顷刻间躲过俩个太监联手夹击,竟连碰也碰不着他。 不过这片刻工夫,那俩掀桌的也把手上钉着的筷子扒了,四人联手上来围殴,劈里啪啦一阵乱打,抬掌都砰砰轰得罡风音爆,真挨着一下怕不是能给颅脑打个迸裂。 铁蛋就以紫霞真气护身,负手躲闪,瞧瞧那姝妃, “客随主便,我已让了十招,再不收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些内侍倒是长眼的,一看四人一顿输出命中零已经很离谱了,但这掌力外发出去,居然连对方护体真炁都打不动,吹不散,就知道不好了,一个个忍不住停手回头看去。 哪知姝妃依旧没好气, “看什么看!给我打!打断腿丢出去!” 铁蛋点头, “好,那就打断腿。” 四名内侍见状,暗道苦也。心道这回怕不是要断腿了。 哪知铁蛋更狠,直接掐个剑指,抬手连点,炁剑戳来,砰砰噗噗四下,竟直接以伪先天剑炁劲外放,当胸破体破炁,打爆四人心室。随即飞身一闪,已如扑天大雕,抬手朝那姝妃胸口抓来! “大胆!住手!” 果然这南国主不惜拿出一百七十三个妃招待客人,行宫中也确实是卧虎藏龙,高手无数。 铁蛋这一把都还没抓到,立刻又有澎湃道炁,冲天而起,从隔壁宫殿跳出来个元婴境界,没穿裤衩的胸毛大汉来,伸手把那姝妃一抱,护在身后,抬掌来迎铁蛋的爪击。 于是铁蛋也如他所愿,化抓为戳,剑指往他掌心一点。 “噼!啪!嘭!” 先天剑炁一剑破开那胸毛大汉外放掌力,和护体真气!把他掌心手骨肋骨心肺!只一剑!猝不及防!打得他右臂剥离,心口血爆,死于当场! “……呀啊啊啊!” 姝妃倒是逃了一命,被那大汉扯倒在地摔了一跤,然后一看忽然被个体毛大汉环抱腰肢,扯坏肚兜,趴在胸口,不由惊声尖叫起来。 铁蛋也没答理她,好奇地看看自己手指。 他不过是化用剑招,随手戳了一指,居然把这人戳死了? 好吧,其实仔细想来,铁蛋自己其实一直都在提升,他也确实是融合了神罡紫霞等多部真炁剑炁,升级成那黑青炁煞双剑了。 但这几天铁蛋一直都在关注煞剑那边的问题,没想到这炁剑其实也丝毫不弱。 那泡泡虽一个劲骂他蠢笨垃圾,把先天剑炁炼的不伦不类,似是而非,但想不到这种残次版剑炁的威力,已有如此惊人了! 铁蛋真不是自吹自擂,但他确实没出什么力,只以指力发功,随手一击就把这元婴境的戳死了。那真正九曜归一的北辰先天剑炁,不知该强到何种地步…… “放肆!” 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铁蛋正嫌一招秒人不过瘾,就又有人跳出来试剑。 这回是从附近后宫房顶上窜过来的老太监,人还未到,掌风先到,呼啦啦,远远的抬掌打出一片黑风龙卷,直朝铁蛋裹来! 此太监怕不是得有武神级功力!这一掌功力绝伦声势骇人!逼得铁蛋也紧急从姝妃身边退开! 而这一退一撤的工夫,铁蛋也看出那龙卷掌风之中,竟还暗藏金针铁砂,只怕还下了毒,当即面上紫炁一罩,运起真炁护体,飞身避走! 老太监也把双掌一拍,操纵那黑风掌力!绕开姝妃身边,似一条狰狞的巨蟒般抬头而起,直朝铁蛋追绞而来! 铁蛋也一边以紫霞真炁护体飞空,一边抽出腰间姚红泪给的青丝剑,把‘先天剑炁.残’附在剑上,化作七尺青色炁刃,迎着扑面而来的黑风蛇头,一个洗剑式绞过去。 “刷刷刷!” 毫无意外!泯灭瞬破!那气势惊人的龙卷黑风被一招洗剑式扫平荡尽!分毫无存! 而这次铁蛋也看清了。 其实还是粹煞剑。 是那环绕着‘先天剑炁.残’炁刃,螺旋飞行的太煞剑影,把迎面而来的掌风破了。 于是铁蛋懂了,无论道法神通,还是妖术魔功,只要对方是用灵炁施展出来的,那么理论上铁蛋都可以用来粹剑。 即把这些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神罡了紫霞的种种灵炁,全部破除还原,分成地煞幽泉和先天一炁,分别用来淬炼煞剑,汇聚剑炁! 此即,一剑分天地!一剑破万法! “什么!洗剑式!” 那老太监也是个有眼力的,认出铁蛋的剑式,又看掌风被一招秒破,立刻换招,抬手祭出个巨大的铜钟法宝!一手托,一掌击! duangduangduangduang! 钟声轰鸣,响彻夜空,惊动宫城守卫,那铜钟更是连射四发音波冲击!试图将铁蛋从姝妃身边逼开! 然而铁蛋竟不管不顾,闪开音波轰击范围伤害区域!竟无视被惊动的仙宫禁军!不管不顾!复又一剑朝姝妃杀去! “贼子敢尔!” 老太监震惊!实不知到底什么人闲的没事干来刺个侧妃!不过也万不能叫他得逞了! 当下骤然发劲!运起浑身功力,把手中巨钟直朝铁蛋砸去!势要逼迫铁蛋撤剑! 然而铁蛋竟根本不叼他!迎钟而来!剑势分毫不减!一剑挽了个剑花!把胸毛汉子和姝妃四条大腿齐根斩断! 而眼见那巨钟砸到临头,眼看着要被磕成肉酱!铁蛋脑后忽然跳出一道银盘!竟大放光华!银光闪烁!把铁蛋整个人兜头化作一道明光!闪烁跳跃!遁空而走! “duang!” 而巨响声中,那巨钟把庭院砸出个巨坑!弹弹跳跳,一阵飞滚,砸踏了好大一片宫墙庭院! “娘娘!” 老太监大惊,赶紧飞扑上前救人! 结果他才刚把一条腿拾起来,还不及转身,头顶忽然一片月华普洒!满地银光泻在地上,登时看见一道人影照落!自头顶坠下!似流星坠地!疾速接近! 不错!铁蛋!杀了个回马枪!涡轮功暴起!一剑刺来! “呵啊!” 这老太监也是功力深厚!只瞥到一眼影子,瞬间全身真炁大放!头也不回!把双掌一翻,全力朝天轰来! 轰!腿爆啦!老太监手中大腿直接被爆发的功力炸裂!漫天血肉骨骼爆成碎末!炸成一大团血雾!掌风掌力,再次扑天盖地!轰天冲发而出! “洗剑式!” 故技重施!从天而降的铁蛋!以先天剑炁.残!炁刃绞来破功! 然而这老东西也非凡俗!早已知铁蛋能一剑破炁!竟把一对肉掌去握剑尖! 刷刷刷! 老太监双臂血肉飞腾!瞬间被剑炁绞成白骨!然而竟被他突进来了! 这紧要关头!铁蛋竟失手了! 那泡还真没说错!就是没有修炼到家! 九曜不能归一!就有破绽!有漏洞! 而这老太监也是一身神功!钢皮铁骨!武神在世! 于是洗剑破炁不及,竟被这老太监拼命冲进剑围来!还爆发怪力一扯! 于是铁蛋的双剑剑旋,洗剑剑式,竟给打断了! 更致命的是那青丝剑,终究只是用毛做的法剑!不是什么铁打的神兵! 图有剑型,却锋利不足!竟叫老太监一只骨爪给缠握住!另一掌当头照铁蛋打来! 骇然掌力!功力爆发!大难临头!当着必死! 千!钧!一!发! “呵啊——!” 情急之下,铁蛋怒喝一声!涡轮全开!把软剑一搅!弃剑飞身!紧急侧身避开掌风! 同时食中二指作剑!运起浑身劲力!翻手一剑反刺去! 老太监一身怒吼!正要反攻! 然而在这个瞬间,老人的瞳孔中,那从天而降,随月而来的白发男子,忽然面目狰狞,皮崩筋爆,忽然倒映出天外魔形,化生出鬼神之相,万分之一的恍惚间,便飞来一剑,剑指一戳,正中神庭! “嘭!” 于是老太监殉爆了! 整个炸成灰飞!爆裂血解!尸骨无存! 铁蛋也是被炁浪冲飞!凌空转体三周半才飞旋落地! 一时连他也是惊疑未定,看看一地呈扇形放射泼溅开去的血沫,又看看自己的手指。 不对啊,明明失手了啊……可怎么就一失手,把个元婴武神打爆了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剑遁 近身搏杀就是如此凶险,即便是铁蛋这样悟性奇高,天赋异禀,久经杀阵的选手,也不能保证招招得手,无损无伤的。 刚才最后一招,就实是惊险,铁蛋手中已无剑无炁,而那老太监又全力爆发,拼死一搏,这一掌轰来,绝对接不住,处理不好,纵然不给轰碎,也要身负重伤,沦为阶下囚了。 因此铁蛋也是风度姿仪也顾不得了,狼狈打滚空翻,才险而又险得躲过掌风裹挟的范围,至于他那反手一点,不过是看到破绽,就随心而发,顺手一戳来着,根本也不是什么神乎奇迹。 可哪儿想到给人点爆了啊…… 不对啊……无剑无炁也没发力,戳一下人怎么会爆呢?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正当铁蛋一时出神,思考指爆元婴的方式方法,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尖利的悲鸣惨叫,打断了他的思考。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啊啊啊!” 殊妃好不容易从胸毛尸体身下翻出来,捧着断腿惨叫,涕泪横流,妆都化开了。然而都这样了,竟还指着铁蛋骂道! “呀啊啊!杀了他!杀了他!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啊啊啊!” 铁蛋面无表情,看看已在宫殿外围了一圈,却被这徒手打爆武神的场面骇住,一步都不敢向进前的王宫守卫。 哼,一群奴才,跪久了哪里还站得起来……嗯?哦,不是仙宫的。 只见两个脑袋绽放粉红仙光,作道童打扮的金丹修士走出来,齐声道, “国主问,可是殊妃得罪了先生。” 铁蛋不耐烦, “问个屁的问!要打打不打滚!” 两道童目射明光,周身粉红闪电电蛇似乱窜,双目竟化作琉璃般结晶,全身血脉放出粉色光芒,一齐厉声呵道, “国主问!可是本王得罪了先生!” 铁蛋摊开手来,掌心剑丸‘曳影’,如同一个乒乓球,被紫霞真炁吹得翻滚自转,在掌中木关,重仙,重子,三毛,三火,三星诸穴轮回跳动,以精纯真炁洗练剑丸,冲刷炁刃。 噼里啪啦,电霆爆闪,仙光笼罩! 两道童竟也发生惊天异变,施展起前所未见的法相变化!童子道衣瞬间挣破撕裂!从人形化作高达两丈的粉色水晶巨人!咆哮怒吼!横冲而来! “国主问!可是仙宫得罪了先生!” “杀了他啊!” 于是‘曳影’一跃!剑光一闪! 一颗脑袋滚落下来,吵吵闹闹的殊妃终于陷入安详的沉睡。 “无礼!”“叛逆!” 两个水晶巨人终于解除同步! 一个张口怒号!如炮台似喷出一道粉红仙光!仙光炮当头激射! 另一个飞身跃起!裹挟风雷光霆!纵身跃来!雷霆万钧,抡拳轰顶! “哗!” 下个瞬间,那炽烈的粉色仙光炮横扫而过!把姝妃寝宫摧平炸裂!掀翻天际!升起然然蘑菇云! “轰!” 下个瞬间,水晶巨人一个雷霆轰顶!将庭院砸成一个大坑!翻腾炁浪把那姝妃和胸毛男的尸体都震碎炸裂!和垃圾似吹飞出去! 更厉害的是这两人的配合还是个连招! 那冲上来的水晶巨人,正落在射线炮喷发路径上!直接遭到身后粉色仙光的直射!然而竟不裂也不爆!居然特么发生了光的折射! 折射,光从一种透明介质斜射入另一种透明介质时,传播方向一般会发生变化,这种现象叫光的折射。 是的!这水晶男直接不做人了!做全反射棱镜啦! 只见“唰啦!”一下!仙光在水晶人体内乱射!竟从全身放射出数十道高能激光!向四面八方!横扫劲射而出! 那周围聚众围观的仙兵宿卫们也是暗叫一声卧槽!简直猝不及防!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高能仙光一扫两断! 钢甲铁胄也挡不住这高能射线切割!更何况区区血肉之躯!登时满营宿卫,统统打成残肢断臂!炸成血泡肉浆!轰轰轰一串热线爆裂!满地一片焦尸烂肉!现场惨绝人寰! 只一瞬间,玄牝仙光,就对仙宫全场打出巨大伤害!! 不过对铁蛋伤害为零呢…… 嗯,老实说这招还是蛮新奇少见富有创造力的,一边狙击一边跳脸,就算两招你都能避过,冷不丁还能棱镜乱射一下,怕是能给不明所以的人打个措手不及,当场遭重的。 然而铁蛋是识得这俩道童路数的,知道玄牝仙光攻击力爆表。 所以不闪不避直接遁! 眼看那一尊巨人蓄力射击,铁蛋便早已准备! ‘刷’得头顶跃出一道月轮!从脑后大放月华!同时左手掐诀御剑,‘曳影’往周身一绕,那飞华剑影,竟同样把漫照四散的月华仙光,都反射回来,聚焦在铁蛋周身,把他裹成一个银白的光球!瞬身遁走!完美避过了玄牝道全部连招! 此即剑遁! 太!阴!剑!遁! 不错,铁蛋其实会的神通还真特么不少了,但看起来好像只会拿剑砍,一来是因为他喜欢,二来就是因为严重偏科。全都是人家求而不得的遁法! 又是土遁又是冰遁又是月光遁,甚至现在剑遁也有了……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实际上剑遁之法,在《九曜剑经》之中就有记述,本来剑宗剑炁,就是上借星力修行,霓虹光影的‘光’字诀,就有御剑借光,遁身飞剑之法门。 所以其实铁蛋金丹境界,可以凝聚太白剑光的时候,就可以施展太白剑遁了。不用这招只不过是他穷,手里没有趁手飞剑。 而且老实说,也没啥必要,剑遁不止要飞剑借光,还要分出一只手掐诀御剑,而且有那功夫,直接冲上去一剑把人杀了不就完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这玄牝仙光秒天秒地,铁蛋也有自知之明,绝对扛不住。而这南国主行宫,天上地上其实都布置着阵法禁制,封印了土行水遁之术,防备有魔道伺机潜入。 不过万幸的是,那太阴月华遁法,借月光遁身之术,实在太过冷门了,以至于仙宫就有了疏漏,没防备这么一门遁术。 于是刚才铁蛋为了躲那老太监的杀招,一去一来跳了两次,却发现这么头铁,纯用月光遁也不可行,毕竟消耗还是太大了,而且总不能一天到晚回去月池里采仙尸的阴元吧? 于是铁蛋就退而求其次,用‘曳影’借自己头顶太阴冰轮的光,施展太阴剑遁! 嗯,月华也是星力么,这招就是自己借自己!借!都能借! “嗖!” “唰!” “轰轰轰!” 于是银色光球漫天跳跃! 于是粉色仙光四射乱发! 月华剑光!玄牝仙火!照耀炸裂!激情乱射!将南国行宫打成一片火海! 而铁蛋一边御剑飞遁,也在观察那俩水晶炮台。 玄牝道还真有点本事呢,你别看这俩人也就金丹境界,但铁蛋不也是金丹境界么。说白了光练级不炼功也不行,战斗力是综合考量的因素,不是直接比大小。 而玄牝道俩个水晶道童,现在就展露出一种很有趣的战术,仙光互射。 一个做炮台输出,另一个做棱镜反射,把仙光射到对方身子里,再通过水晶道身,漫天折射乱放,打出范围伤害。这样虽然玄牝仙光同样消耗巨大,但实际上散射出去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对方积蓄在身子里了,下一轮可以吐还回来,再射一波。 如此一来哪怕一个人功力有限,只能射两三发,而且仙光轨迹单一,蓄力太久,十有八九打不到目标。 但现在两个人对射,就可以射个十几个发不带停歇的,同时还能打出难以预测轨迹的范围伤害,逼着对手不得不飞遁逃窜。停下就是个死! 更何况倘若以前不知道玄牝道刀枪不入,只有玄牝之门的致命破绽,贸贸然试图反击,恐怕更逃不过被杀伤的厄运! 这样的杀局!莫说是金丹境的,就是元婴境的,若没一手利落的遁法,也逃不过殒身灭道,化为灰灰的死路! 不过好在铁蛋识得此招,所以此二人在他眼中,根本不是什么死光炮台,而是俩个蹲着不动,当人靶子的蠢材!插标卖首,自寻死路! “天残剑胎!” 嗯,之前失手过一回,现在铁蛋也不大好意思自称先天剑炁了呢…… 总之左手御剑,机动飞天,闪避漫天射线乱扫!右手重新蓄力聚炁,剑指一戳,青黑双剑的螺旋再次射出! 这一剑直接奔着水晶怪的嘴里射去! 不错!一开一合,一发一收,一撤一吸!不断喷射高能激光!玄牝仙力的出口!就是他们的嘴! 在灿烂眩目的粉色豪光照耀下!那一对叶子似的双剑几乎无形无色!被水晶怪毫无察觉,一口吸入! “轰!隆!!” 炸!裂! 水晶巨人瞬间绽放!尸骨无存!水晶炸成粉末四散漫天!璀璨豪光绽放,粉色霞光映照漫天!巨大的蘑菇云滚滚升起!粉红色的火球蒸腾而起,热风呼啸而过,沸腾的热浪吹得墙塌楼倒!金銮宝殿,楼台宫阁都被冲击波掀飞炸翻!垮塌一地!燃起熊熊火焰!整个南国行宫竟被炸一片废墟! 那另一头水晶怪也是猝不及防!给这大爆炸轰飞出去!连着滚出十几米远! 不过那水晶道身也确实坚硬无比,这近在咫尺的巨爆竟没伤着分毫! 但那玄牝道童也不傻,一见同门无声无息得炸了,登时心里明白,对手是识破了自家的命门!登时骇得手足并用,直接往宫外逃窜! 那铁蛋哪儿可能放他生路! 银光一闪!剑遁飞空!迎面而来!铁蛋飞身一跃!剑指一击,正中水晶怪眉心! “嗷嗷嗷!” 冷不丁得一下给水晶怪吓到抱头蹲……不过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么…… 铁蛋也是无语的看着骨折的手指。 玛德为啥啊…… “嗷啊——!” 水晶怪见状大喜!张口怒—— “嘭!” 试招失败,铁蛋也没啥好心情,屈指一弹,随手一道天残剑炁射出,不等对方仙光蓄力,水晶巨人瞬间化作漫天晶砾,炸碎一地。 铁蛋面无表情地把手指折回来愈合。 难怪这些古代道门会渐渐绝宗断脉,被三大派传承取代呢。虽然玄牝道这样的古法确实也有其特色,但又有其致命缺陷,争斗起来差玄门档次也太多了。 活不下来,自然就传不下来了么。 然后铁蛋四下望望,抬头看时,国主行宫已经给炸成一片狼藉,而远远的只见一片五彩光华正向天边遁逃,已经远去天边,追之不及,也是无语。 丫的,堂堂宗国王主,居然扭头就逃了? 不是,老子只有一个人啊,只是金丹境啊,要不要这么丢脸啊…… 然后呼啦啦,一片飞星从天穹落下,铁蛋抬头望去,只见并排九个元婴真人,周身笼罩在璀璨的剑光之中,浮在天穹,居高临下得望着铁蛋,各自掐算。 呃,这些人莫非是…… 然后一名持长剑的真人,大约是看到了环绕铁蛋身边的剑丸,飘落下来,上下打量了铁蛋一番,一边从袖中取出药瓶,一边满意得微笑道, “好,不愧是我剑宗子弟,这手剑遁的本事耍得还不错啊,你是哪一位剑主的亲传。” 好吧,莫说铁蛋现在连战两场,真炁差不多也耗尽了,就算实力全满也不敢在淫魔抓捕小队面前自称逍遥派的么,当即稽首拜倒, “光霞山燕子洞,天哭真人坐下弟子铁蛋。” “什么!天哭!这等本事,居然是外山的!” 想不到那剑宗真人一听天哭道号,竟勃然色变,把手里的丹药瞬间收回袖子里,冷冷道, “可见着逍遥魔道。” 铁蛋沉默片刻,躬身拜道, “只杀了一个太监和俩个玄牝门的。并不曾见得其他魔道。” “哼!只顾显摆自己本事,差点坏了我们的事!” 那剑宗真人呵斥一顿,一点不想和铁蛋多待似的,直接飞空而起,冷冷道, “极乐魔尊不在此处。那老东西也被这小子惊走了,我们继续追!” 于是那九道飞星也不再管他,化作华光,直升天际,向着天边远遁而走的魔宫国主一众追去。 铁蛋立在废墟火海之中,只冷冷望着天上飞星。也不多言语,收了剑胎剑丸,便往宫外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九曜归一.残 剑宗对外山是什么腔调,铁蛋也早已心知肚明,先不去管他。 不过难怪那乌衣僧扭头就走,玄牝门自始至终也只有俩个道童露头。 天上有这么九个煞星盯着,那极乐至尊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现身? 现在只怕他这个逍遥传人的身份也不好用了,真不知道是谁坏了谁的事呢…… 铁蛋先回了口炁,从战场收回散落的发丝,只是由于那玄牝道童爆炸太为猛烈,收集回来的连青丝也不剩多少,束不成剑了,只好当个纪念留着。 然后他又在行宫里转悠了两圈,那南国主已夹着尾巴逃了,又爆炸又激光的,那些妃嫔宫娥倒霉的就半夜叫仙光炸死,掩埋在废墟中,幸存的宫人侍卫们也早已作鸟兽散。 不过这玄牝仙光,还真是少见的大规模杀伤性技能,威力极其惊人,玄门中也很少有伤害如此爆炸的神通,而且几乎是瞬发出来的,就不像是人的炁人的精人的血,能造化打发出来的。 这种古道的秘传,铁蛋也是多留了个心眼,多留他发挥两手,为了以后有个准备。 于是观察对方的攻击频率,找到破绽,稳了一会儿,看他们多射了几发,结果发现也并没什么稀奇的。 那玄牝道,只是打开玄牝门,那仙光是自从门里放射出来的。换句话说玄牝道,是把自己的身体炼化成门了,其余东西都不过是门上的装饰罢了。实在没什么可借鉴的。 结果打满全场,扫平一切,宫阙高楼,炸成飞灰,有灵性的法宝神兽自然也早早飞逃避祸而走了。这废墟中也不剩什么好东西。 于是铁蛋就直接到那仅存的,国主酒宴的行宫,此地有重重法阵结界,还有玄牝道自己人护卫,自然在爆炸中屹立不倒。 不过此时宫殿里的人也逃光了,只剩一桌吃剩的酒席,铁蛋四处瞅瞅,把那一张龙床玉座给撬翻了,只是储物玉收不了,就从墙上拾起个金瓜锤来,哐哐打碎了,捡了龙头龙爪龙鳞龙珠,几块稀世的美玉宝石。 然后铁蛋鼻子嗅嗅,尝了两口国主座前的葡萄美酒,觉得还可以,就顺带着把桌上剩的龙肝凤胆也吃了一顿。感觉又年青了十岁呢…… 如此吃饱喝足,恢复了炁力,估计仙宫的大军再怎么墨迹,也该赶过来收尸救火了。于是铁蛋也不再耽搁,指尖捻起天残剑,在宫墙上写下,‘杀人者燕子洞铁蛋’几字,最后把金银酒器踩扁了拾掇一下,就出了宫,一路直奔江上沙洲,那老僧的禅院去。 不过可惜,还是逃了。 举目四望,一片空旷沙洲,什么鬼影魔僧也不得见。好吧,也是常理,无论你什么古道高手,化神修士,九个玄门真人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也得避一避的。 眼看着鱼肚泛白,天边渐明,天就要亮了,铁蛋也懒得再四处奔波,就在沙洲头上盘膝而坐,望江静坐,吐纳调息,将脑后一轮明月收入神庭,便在晨曦普照中粹剑,消化一生所悟,精炼一身所学。 以铁蛋的天资,悟性,和历练,其实之前被鹤林翁用了一大堆天材地宝,从锅里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窥见元婴的门槛。 后来他从日月双池中出来,更仙缘爆棚,足足窥见太阴,神罡,紫霞,血箓四条元婴之道,只差临门一脚了。 太阴自不用再多说,真就是铁蛋自己主动退回来的,他要是肯变铁女,那这事儿直接就成了。而且这条道其实稳得很,到时候他正经就算逍遥一脉真传,只要一个劲找人双修,采集补全了元阳就能化神,搞不好也能封个九大仙子什么的呢。 不过当然啦,现在这天道限制,大家懂的,逍遥派出世即死,九大玄门满天诛杀,咱还是不要自寻死路啦。 血箓之道也简单明了,就是重炼血神子么,虽然之前铁蛋凝练的血神子挡劫破灭了,但还可以重新炼啊。而且只要盯着神教中人追杀,杀了再夺他们精炼的血息就行了。炼他成百上千的血神子,一路到化神也是通途一条。 不过这条道铁蛋也不是很想考虑,因为血神子大法太弱了。 嗯,杀是难杀,就是单纯的弱。你想堂堂执法尊者,被那秦百川一拳干碎也就罢了,东方尊者不也一样同境界都干不过鹤林翁? 虽然圣女吹那什么血神主大道身多么多么厉害,结果一问除了神主没人炼成。而且说白了,铁蛋用的那哪儿是什么血神主大道身,分明是改进自创的涡轮大道身好吗。 所以归根结底还得回到剑宗的老路上来。 要么就搞足够多的神罡金精,熬炼神罡剑炁,铸炼太白剑婴。 要么就想法搞到《九曜紫霞剑经》,转化紫霞长生炁,铸炼岁星剑婴。 然而现在,铁蛋看到了,悟到了,并且走上了,一条全新之剑道。 铸我剑! 借助黑青双剑双生,相互纠缠之原理! 利用煞剑的存在,洗练先天一炁剑! 把现在的天残剑炁,炼到先天圆满! 在金丹境界,即达九曜归一之极境! 铸我! 先!天!剑!道! 强! 爆强! 超级强! 尼玛试问金丹境界就打一手先天九曜剑炁,这人间还有谁能拦他? 无敌了好吗! 不止金丹无敌,是元婴化神也都几把无敌了好吗! 好了好了,也不用太多感叹号和形容词了,什么功法不是纸面上老子神功大成天下第一。实际上好不好使还得看人。 虽然玄女和她的猴子也能九曜归一,但人家那是已经天下第一了才归一的,而且也都是一曜一曜,化神圆满了才渐渐归一的。 而且说真的,都到那种飞升的时候,再九曜归一,还有啥用啊?你都要悟道飞升了,随便什么普通剑炁猴子剑法,不也一样横扫天下啊。 所以你还别说,这九曜归一.先天剑炁,还真就得在金丹境界,四处历练的时候来炼,这样元婴正式入门以后,才好拿来应杀劫,打群架么。 不过缺陷也很明显,这把天下第一绝世好剑,想要打磨成,很难也很慢。 毕竟九曜都要归一,难度可想而知,现在铁蛋就是先天剑炁九缺其六,而且那太阳太阴勉勉强强或还可以逍遥之法来采,那罗睺计都可是隐星暗曜,到底该怎么修炼,实在毫无头绪。 不过铁蛋也不急,毕竟他正经踏入仙途,开始修炼才两年多一点好么!急啥啊?人家谁炼到元婴不要几百年的。几百年怎么着都够他归一了! 于是说铸就铸,全无纠结。 铁蛋也毫不可惜,直接废功铸剑! 把体内的太阴阴元,统统都拿来洗炼铸剑! 如此在晨光中吐纳,打熬着剑胎剑炁,铁蛋很快将太阴阴元,全部熬炼到剑炁之中! 炼成九曜归一!先天剑炁.残! 然后就炼不下去了…… …… 好吧,那太阴之力毕竟是凭空得来的,经不起这般消耗,虽然可以用来淬炼天残剑炁,但也效果有限。 而且大量折损了月华阴元,铁蛋也是直接面相改异,满头银发化作灰白之色,又从鹤发童颜,变回老年状态了。 于是铁蛋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修炼了。 虽然估计到九曜归一很难,可洗练了一身太阴之力,连水花都打不起来,也太离谱了吧。难道以后他还真得走逍遥之道,多找几个道侣双修太阴么?那特么太阳那边可怎么整…… 忽然从风中传来一阵腥味。于是铁蛋退出入定,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江流都被血染红了。 又闹什么幺蛾子…… 反正也等不来那怪僧了,于是铁蛋飞身而起,以重炼成的天残剑炁裹身护体,御一阵清风飞行,沿江畔行走,逆着赤色的江流向上游去。 路上一个人也没了。 曾经熙熙攘攘,车船马龙,人来人往的江都府城,一片死寂,官道上河道上,连个鬼影都见不到了。 不过铁蛋神识一扫,发现城里还有活人,只是他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而原因也是明摆着的,找到上游的江畔,铁蛋便看到河道里,江滩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堆积了一排排的死人。数以千计的尸骸几乎堵塞了河滩,血水把江水都染了色了。 好吧,设身处地,如果你一大清早醒过来,发现一夜之间小半城的人死绝了,尸体全扔到江滩上曝尸于野,你心里寒碜不,还敢跑过来看热闹?那你也蛮勇的哦…… 于是铁蛋沿着江面走过来,东看看西瞧瞧,粗略一数数到上千人,再看看这些死者的样貌打扮,也是无语了。 得,这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头发做的这么好,摆明了都是仙宫的达官显贵,江都府里的世家大族。看看满地的血迹,分明都是大晚上睡着觉,被飞剑割了头,剖了腹,然后自己提着头,托着肠子,一路蹦跶出来投江的。 那还能是怎么回事,‘魔门’下的手呗。 唉,你说人是不是挺贱的,好好南国主当着,赚你的钱,玩你的女人,或者男人,小日子不好吗?没事招惹山里人干嘛?掺和进逍遥派的事里,这下玩出事情来了吧…… 江都府闹成这样,估计极乐至尊是不会出现了,于是铁蛋姑且先飞往附近的衡山,照例投剑宗弟子牌子入山,打算打听一下消息。 结果又见到白衣冷面大师姐宁凌霜了。 “呃,尊驾莫非就是剑宗外山,光霞山燕子洞的铁蛋道友?” 宁凌霜面如寒霜地出山接人,但一看山外只有铁蛋这张老脸候着,一时也是犹豫不定,又确认了一句。 铁蛋也是无语,怎么着,你还想和老子斗剑啊,还是算了吧,你那点底牌都看过了,而且身子太敏感,现在肯定是一招也接不住,就别浪费时间了。 于是铁蛋稽首道, “在下正是光霞山天哭真人座下弟子铁蛋,因身受重伤折损了寿元,想借贵山太华掖清池泡一泡。” 宁凌霜也是一时无语,啊这,这折损得也太多了吧?如果真是那个铁蛋,那起码损了好几百岁吧…… “尊驾,阁下,道友可是有个师……” 铁蛋都会抢答了, “不错,现在贵山修炼的沈蒹葭正是我同门师妹,她有个道侣是吕家小侯爷,入门时斗剑被我杀了。因此素来不和,不必打扰她了。” 于是宁凌霜眉头立刻舒展开了,由衷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那太……咳咳,道友这边请,我衡山长辈出山降魔去了,我领你去掖清池,不过此池只是用来淬炼灵炁,对寿元折损恐怕效益甚微,倒不如……” 铁蛋抢答, “衡山特产,寿草黄精人参丸的大名早有耳闻,实是行走江湖第一良药,这次我身受重伤多亏此药相助了。 只可惜此丹延寿之力似乎只能生效一次,不知除了那寿草黄精人参丸,宁道友还有什么良方可以推荐的?” 宁凌霜一时竟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竟下意识道, “我衡山延年续寿,逆天改命的疗伤仙药,那自然首推祝融火绒仙菇,此为天下罕有的天材地宝,是炼就许多化神境绝顶丹方的关键药引,只不过此药被采集过度,时至今日已极为罕见,连闻獜也难觅其踪……” 宁凌霜下意识发现自己说太多了,猛然闭口,赶紧转换话题道, “不过铁道友,初次见面,你怎就知我名号……” 铁蛋不露声色得在脑海中翻查道藏,一边聊天, “我曾经与衡山刘朝颜刘长卿两位道友结交,久闻黄庭宫大师姐宁道友的名声,他们都夸你不止相貌出众。更难能可贵的是道基扎实,道行精深,深得上清道真传,一手天柱剑法出神入化。 是现下外门里修为最高的,而且义薄云天,格外照顾同门,大小因果能扛的,都替底下弟子担着。颇有侠义之风,因此心生敬仰,甚是钦佩。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宁凌霜被他捧得也是一阵脸红, “道,道友谬赞了。” 找到了,闻獜…… 状如彘,黄身、白头、白尾,名曰闻獜,见则天下大风。 靠,原来是那头猪! 哦,难怪这么有缘,几次三番都见着,原来那家伙就是老大的仙缘啊…… 铁蛋眨眨眼,为了避免被对方注意到自己泄漏天机,又趁热打铁,赶紧追问起江都府之事。 宁凌霜到底也是吃不住铁蛋轮番算计的,也是真的给他带过去了,于是一边引领铁蛋入山,一边和他讲了讲最近发生的大事。 嗯,简而言之。 现有丹霞山真人郝太冲,查得魔宫南国宗室,私藏极乐魔尊,复辟逍遥魔道,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诸魔道害我玄门弟子,乱我玄门宗传,违我玄门令,逆我玄门天道。 经九大玄门云台峰议事,诸掌教掌门道君首肯。 玄门首座玉清灵虚道君,对魔宫南宗国,下破山伐魔令。 斩妖除魔,戮尽杀绝,断此魔道。 是谓, 铲其宗,屠其室,毁仙宫,灭南国。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先天剑道 是的,玄门动手了。 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铁蛋之前和丹霞山郝太冲谋划时,说出那极乐至尊有一个真传弟子呵哈哈哈,现在南王府中做客,并且曾经尝试袭击绛珠仙子的隐秘。 因此当时俩人推测复盘,估计逍遥派已有新一批弟子出世,将要复兴逍遥魔道。所以当时俩人的计划,是安排铁蛋先行潜入钓鱼的策略,去追踪极乐至尊。 而郝太冲那边,自然也要和其他人沟通联手,准备随时接应铁蛋,同时自然也要上报师门和云台峰,阐明逍遥派卷土重来的利害。 顺带着他还找到了姚红泪联署,拿到了她的供状字据,表示所言非虚,确有此事。希望玄门各派给与他和铁蛋的钓鱼计划,提供相应的支持。 结果一上报就结束了。 玄门首座们掐掐手指头,就拍板决定了。 钓尼玛钓!直接动手! 嗯,就这点因果和罪证,已经足够玄门判断疑罪从有,直接动手了。 这也就难怪昨晚国主直接丢下他的行宫,掉头就跑了。因为这一夜实不止铁蛋在杀,更不止九个元婴追来。 是江都府中,整个南方宗国,至少有八十一个元婴在动手。 是的,不只是江都府一地,现在南国各宫各城各地的仙宫势力,已经彻底瘫痪,各处宫观府衙,到处都是人头,到处都是剑光。 而衡山罗浮山麻姑山丹霞山,各地都在动员,内外山弟子倾巢而出,路过南方历练的玄门弟子也一齐加入这场趁火打劫的盛,不是,替天行道的义举! 于是整个南国都在被血洗,不止是行宫府衙,军营府库,乃至那些依附在南国主伞下的门阀士族,豪商财阀,也尽数被斩尽杀绝,南国仙籍神榜上有名有姓,给仙尊叩头,给魔宫做狗的左道杂修,也被挨家挨户,杀人夺宝,破门铲家。 嗯,已经结束哩! 是,玄门是真传不轻授,弟子人数很少,但人家一个能活几百上千岁!死了还能转五六七八世呢!你有没有算过不在‘新人弟子’之列的,到底有多少呢? 这数字怕是连玄门首座自己也不知道,毕竟现在的玄门都是自杀自灭,内斗过一波的了,天下玄门祖庭玄女庙都被人掀了,详细的道传记载早已无处可寻,只能各论各的。 而现在的隐仙派,本就是群流行在家修仙的宅男,没事不要打扰我飞升的老家伙,绝大多数都是一脉单传,冷不丁哪天殒命了,杀身了,雷劈了,兵解了,转世了,飞升了,都不会为人所知。 山人们除非有突破需要,才自己去仙宫宝库捡一点东西用用,但那本质上和去山里打猎,只杀自己需要的食物,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群人就和铁蛋一个样,真的只是一心修道,破境斩劫,直抵天道。根本没兴趣玩什么开宗立派,种田经营,争夺天下的人间游戏。 所以乍一看起来,仿佛天底下三大派势力是势均力敌的。 均个屁。 深山老林里的玄门也是玄门,玄门化神级的战斗力,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碾压级的。 平日里山人懒得出关答理你,现在你把山人惹火了,就要绝你的种。 不过仙宫也是有够惨的,三垣内斗不休,祸乱不止。 北边坎国造反还无力收拾,妖魔叛军已经席卷艮河以北,再加上乾州本就是玄门大本营,西域关外更早就落入神教掌握,可谓北方半壁江山已失。 而现在南方离国的妖族作乱没来得及平定,坤国和震国先后遭魔门恐怖袭击未绝,云台峰居然又对南国动手了。 一时间十二国处处烽火,风雨飘摇,天下动荡,真是一副破国灭世般的景象。 灭就灭吧,反正魔宫的事也犯不着铁蛋个玄门弟子操心的。 毕竟无论逍遥隐仙哪一脉的,其实只是方式方法上的问题,但核心是一样的。 在玄门弟子看来,那些个主线了支线了势力了天下了,谁胜谁负,谁赢谁输,都无所谓。 弱者只能在席卷天下的浪潮中随波逐流,只有强者才能成为中流砥柱,力挽狂澜。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自己够强。你若是只蝼蚁,吵吵嚷嚷说的再有道理,也只能被车轮碾过去。 所以现在只是区区蝼蚁的铁蛋,真正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打怪练级变强,然后一路碾压过去,把挡道的皆斩于剑下,如是而已。 于是继续修炼! 这一次借着太华掖清池浓度极高的道息灵泉粹剑,铁蛋也专心闭关修炼,一边恢复枯竭的灵力真炁,把道息冲盈丹腑,一边根据迄今为止的战斗历练感悟,设计铸就先天剑道之思路。 毕竟他的目标远大,上来就直奔九曜归一,先天剑道去的,那可不单单是在炼炁功了,是把之前设计好的道身,都要全部推翻重塑的大工程。 好在先天剑道的收益,绝对高到值得他来费这番工夫,做这番投资。更何况铁蛋也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还有鲲和玄天帮忙呢。 于是这一次大工程,铁蛋把自己的经脉也做了整体的重新设计规划,七脉正经,七脉奇经专门分出来,组建成专用回路,规划给太极五炁和太阳太阴使用。 至于罗睺,计都两曜,则根据《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的秘法,可以分别对应太阳,太阴两曜,设计在一起合修循环。至于剩下的一脉奇经留给血息,五脉正经留给地煞,任督二脉用来行功。 这样铁蛋完成了设计,表示应该还可以。 但鲲表示不行。 铁蛋,“……那你来?” 来就来。 于是鲲大笔一挥,把方案变成了老子全都要,老子全都有。 也就是上来就把九曜血息煞气,统统融合!一切修行资源,全部铸到经脉中! 不要什么虚头八脑的分分合合!上来就搞真正的!九!曜!归!一! 铁蛋,“……会爆吧?” 鲲表示会爆,不过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铁蛋真的谢谢这鱼眼有加了…… 他当然也想过,上来就老子全都要的设计,但是这显然行不通的。 那太阳太阴罗睺计都四曜先暂且不提,紫霞和神罡两脉相互克制,就很难合二为一。虽然铁蛋也有玄冥和赤煞两脉的炼炁之法,但现在他的道身,其实是得了化神级天材地宝,才开了神罡和紫霞两曜,不仅还完全无法炼化吸收,而且玄冥赤煞两曜炁藏只是金丹级,根本不足以支撑五炁相生循环。 更何况无论怎么算,他还缺一部上等归尘炼炁之法,因此连五炁的循环都不能实现,更别说把九曜来合一了。这样思来想去,还是分开来一脉一脉得炼成,最后再…… 鲲吐泡, “呵,蠢材夯货!蠢笨如猪!天地间何止九曜!真是榆木脑袋!愚不可及!无可救药!找块砖撞死算了!省得丢剑宗的脸!” 尼玛!这家伙什么毛病啊! 冷不丁又给泡骂了一顿,铁蛋简直气得半死。 不过总算这老王八蛋虽然满嘴喷粪,但其中唯一一句有用的,也点醒了铁蛋,了悟了其中的道理。 不错,既然先天之炁,与地煞幽泉相互纠缠映照,演化洪荒寰宇,天地万物的,那又岂至于区区九曜呢? 如果现在的铁蛋,只是当年那个狗笼里的小子,眼中的世界只有区区眼前的一隅,那他或许无法理解什么九曜了地煞了,连太极世界怕是都无法想象。 但现在的铁蛋已今非昔比,更何况还有着陈玄天那边的视角和记忆,自然知道这宇宙的无垠,这世界的广阔,甚至肉眼看到,神识观测到的,也非其全貌。 人类终其一生,或许也只能如盲人摸象,管中窥豹般揣测眼前的一角,而真正的世界,始终存在于莫测的深渊,无尽的黑暗之中,不可触摸,不可名状,不知其道。 既然如此,那上来就按照九曜的思路,分割经脉炁海,必定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又怎么可能实现最终的归一呢。 好!那就全都来吧! 就按鲲的铸! 铸鲲剑! 铸我剑! 先!天!剑!道! 九!曜!归!一! 来了来了!这一次借着太华掖清池充足的灵炁供应,铁蛋开始重塑道身! 不仅把太阴阴元全部粹掉,更是把一身太白剑胎!神罡剑骨!还有紫霞长生之体!血玉奇经八脉!也统统淬炼!全部用双剑重塑先天! 不错!就像之前已经在那太后身上试验过一次的,用煞剑淬炼全身经脉,把什么神罡剑炁紫霞真炁玄冥赤煞乱七八糟的玩意!统统打散重铸,道身重塑! 把名为‘铁蛋’之道身!一分为二! 地煞幽泉道身! 先天一炁剑炁! 铸成! 铁蛋面无表情的睁开眼,发现周身的太华掖清池居然干了…… 衡山地脉灵泉居然都差点不够用的,给他粹得地脉枯竭了…… 而低下头,看着脚边一滩滩灵泉的残液中,倒映出铁蛋的倒影。 嗯?变回原样了? 低头看看精干扎实,偏瘦弱的身躯,再无半点仙光真炁外放,更没有任何阴元阳元的容颜美化,或者血玉涡轮的强化增幅。 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普普通通,原原本本,那个拜在燕子洞中的少年,铁蛋罢了。 不过也是,毕竟所有的功法都被归一了么,那美颜特效自然也没了。 于是铁蛋满怀期待的闭上眼,内视观察炁海肺腑经骨中的景象。 好吧,外表虽然回归了,但里头已经不是人了。 五脏六腑,经脉骨骼,全都乌漆麻黑的,而且不是染色,是统统被淬炼成地煞幽泉一类的东西了。 而体内的种种真炁,也全部淬炼成先天剑炁了,哦,当然这还不算真正的九曜归一,顶多叫天残剑炁吧。 不过好弱啊…… 上一次铸剑,被煞剑占据一半炁脉,战斗力顶多打对折。这一次铸成,金丹巅峰,濒临结婴的炁力,竟一下子掉到筑基级了! 好吧,那么多灵炁剑炁道息,拆出来也就这么点先天剑炁罢了。而太白剑胎更直接拆了,哪儿还有什么内丹。 现在铁蛋的炁海中,只有那青黑双剑,还在如太极鱼似螺旋,纠缠环绕,搅动炁海,却不知算不算是内丹…… 铁蛋也是一时疑惑。 他这算是成了?还是败了? 泡道, “哼!蠢!你没死不就是炼成了!现在去把外面那人杀了!自知孰强孰弱了!” 嗯?这老东西居然对这剑道这么有信心?就这区区筑基级的剑炁,就能打得动宁凌霜的上清伏魔神功? 被那泡骂了一句,铁蛋恢复了平静。 确实,斗剑不是单纯看真炁境界比大小的,有的人看起来几年几十年元婴了化神了,杀起来不还是弹指间么。 虽然现在这……天残剑身,看起来很弱,但确实是他精心淬炼,根基扎实,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打打打,忽然没炁折手指的状况了……吧? 于是这一次铁蛋便也出门去,打算再拿宁凌霜试剑。 但门口没有人。 “……宁师姐?” 铁蛋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一闭关几百年过去了呢,结果掐指一算,发现才过了三天。 不对啊?上次淬剑七天,她不都一直守在门口么。 毕竟既是防止有人打搅闭关,也是防止铁蛋私闯宗门禁地么。 于是铁蛋伸手试了试,发现这蒲团还热着呢,那就是才刚离开的?难道又去外头白龙潭洗澡了?这些女修怎么这么喜欢洗澡啊,当年的狗蛋只有下雨的时候才洗一洗…… 铁蛋便起身顺着甬道往外走,忽然在路口站住脚步,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有股味……是七香逍遥随仙散…… 铁蛋猛得扭过头,看向通向深处的甬道。 这味道,是往那处温泉灵汤去了。 不错,就是那间浴室,有一镜面白璧,上一次宁凌霜魔胎煞化,殒命杀身的地方。 得,宁师姐这道死劫是过不去了是吧…… 铁蛋掐指一算,竟屁也算不到,便心中有数,知道‘外面那人’是指谁了。 好啊!趁着玄门尽出,漫天追杀魔宫的当口,居然胆敢潜入衡山犯案!在黄庭宫中打脸!真是胆大包天啊! 极乐至尊! 第二百一十七章 白璧无瑕 铁蛋当即提足运炁,向着洞内疾奔。 好在他这次剑炁洗炼,道身重塑,虽然修为大减,但是成功合一了。涡轮功和血玉功依然都可以正常运转。 而且天残剑炁只是量级上削弱,如今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真炁掣肘,便走诸穴,哪条经哪条脉都可以用,最离谱的是,天残剑炁不会被消耗! 是的,因为先天一炁和地煞幽泉相互纠缠么,现在重塑了地煞幽泉道身的铁蛋,就像个巨大的磁石,把行功发散出去的天残剑炁,又自周身穴窍自动吸回体内! 因此虽然此时他的炁力衰弱,但有进无出,无时无刻不在增强! 哦,这功法好像真的还可以哦?强度已逐渐显现出来了耶!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 铁蛋猛得刹住脚步,被一片紫烟拦住去路。 此烟似纱非纱,似雾非雾,如同一片晚霞烟云,其间更金光点点,琉璃灿灿,如星坠天穹,霞满天霄,望之美不胜收。 进不去…… 铁蛋试着往前走,便觉轻纱拂面,徐徐微风把他推送出来,力越大,风越强,难越雷池半步。 是烟纱紫金罗。 那极乐淫魔的至宝鼎鼎大名,铁蛋自然听太冲真人提起过,此宝是顶级防御,至高屏障,功法神通皆不能破。当年也是镇压宗门气数的至宝,就是仗此宝护身,才得一群人来围攻,否则烟纱紫金罗一遮一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淫魔在罗帐中逍遥极乐,外人根本无计可施。 铁蛋正要试试天残剑炁的厉害,不过想了想,决定藏一手,毕竟破不开丢脸,但若他真破了此宝,那极乐至尊岂不扭头就跑了…… 于是铁蛋把储物玉一摸,取出那穿云焦尾琴来。 但他看看那琴,想了想,忽觉得也不太对。 若等极乐至尊那淫魔采补之时再出手,乱他真炁,即便不能直接爆了,再出手胜算高些。 但这么打,太阴险猥琐,胜之不武。而且以宁凌霜的性子,即便不走火入魔,横尸当场,大概事后也得兵解。 不过其实对铁蛋来说,什么阴险下作的打法,能杀人就无所谓。至于宁凌霜,能救最好,救不得也就救不得了,其实也无所谓。 铁蛋是忽然觉得,这琴恐怕有点问题。 毕竟那呵哈哈哈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旁人可能猜不到,但那极乐至尊尽得逍遥真传,倘若看了尸体,绝不可能不知道。 之前在禅院,铁蛋更是主动弹奏《玉楼春晓》,打算把对方逼出来,结果对方只派了个什么奴出来替死,最后也没现身。 而既然对方敢送琴给他抚,想来就是在说,他能为害南方多年,早已经有了对付隐仙派音功背刺的办法了。 于是铁蛋想了想,估计音功指望不上,干脆将雷击符藏在掌心,把那穿云焦尾琴托在掌中作遮掩。 然后依旧抚琴弄乐,把《玉楼春晓》弹奏起来。 此曲果然极有门道,当初听这曲子有催人情意的乐调,铁蛋就有所怀疑,后来见逍遥派自己也有古琴法宝,便猜测保不准此曲,本来就是逍遥派内秘传音功,只是在关键的几个声调上被隐仙派高人篡改了,用来害人的。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撕不开打不透攻不破的逍遥至宝烟纱紫金罗,居然随着悠扬琴声,缓缓拉开帷幕罗帐,主动迎铁蛋入幕了! 于是铁蛋也弹着曲子,孤身直入,来到那温泉浴室门口,铮铮弹了几个弦音,一边弹琴,一脚踹开门。 伴随灵泉中蒸腾的道息青炁,逍遥散的浓香扑鼻而出。走进灵泉,只见一地罗裙亵衣落在地上,而透过雾气,分明两个女人相拥在一起,一道浸身在那玉泉灵汤之中。 其中双眼迷离,面颊绯红,披头散发,已经完全身中奇毒,仿佛吃醉了似的,全由人摆弄的自然是宁凌霜了。至于那个正同她成双成对,并蒂齐芳,鸳俦凤侣,假凤虚凰的女子…… 呃,沈蒹葭!? 不!不是她! 铁蛋眼神瞬息凌厉起来,因为随着雾气一散,他分明看到那浴室后的镜面似的石璧里,照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呀!你是谁!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沈蒹葭’倒是全然不知,身后的石璧已照破自己的真身,还扭扭捏捏,发出少女的声音,害羞似得藏在宁凌霜身后,手指则飞速掐算。 不错,这人正是那鼎鼎大名的极乐至尊,或者严格来说,叫逍遥仙子才妥当。 她正是那个和铁蛋一样,得了逍遥传承的有缘人。 只不过和铁蛋不一样,她最后选择一步踏过门槛,接过了逍遥道传结婴。 当然此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今这般世道,当着玄门的面修炼逍遥之道是在作死,不过好在世人皆以为女修被人采了元阴是淫魔作恶,但男人丢了元阳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于是逍遥仙子便先化女身,采满元阳,再补元阴。 而且就和推测的那样,逍遥仙子是藏身在南王国主后宫之中,平时也小心谨慎,采补了元阳的修士直接杀头,化为血水,全无踪迹,因此初期竟也没有引起玄门的注意。也是这点因缘被玄门算出来了,才给南王引来杀身灭国之祸。 而等到逍遥仙子神功大成,逍遥至尊一出世,功力自然就已经高得发指,而玄门最初也出于一般经验,盯着那些采花大盗去追,漏过了弱女子。直到后来意识到,这极乐老魔竟已经逍遥道身大成,可以作阴阳变幻,已经尾大不掉,千变万化,也抓不着他了。 不过现在逍遥仙子也吓了一跳。 毕竟她眼馋黄庭宫这些女修阴元已久,才冒险潜入进来的。尤其这个宁凌霜,自结丹得道以来,更是冰清玉洁,大约是性格古怪,极不喜男子,居然未被人碰过! 于是趁着衡山长辈倾巢而出,攻杀南国的绝佳机会,逍遥仙子才冒险潜入,她也是暗中盯着宁师姐谋划已久,特地用她最宠爱的小师妹下了药,得了手!却哪里想到半道又杀出这么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少年! 此子到底是何人!为何能过她的烟纱紫金罗!?为何七香逍遥散竟对他无效!?一个男人如何能在黄庭宫里修行!?等等,居然只有区区筑基境界!?为何连她都算不到对方跟脚,全似石头里蹦跶出来一般!?而且这种场合,还在对着她弹琴?? 不是!此人难道是什么衡山高人前辈,在扮猪吃虎!故意戏耍她!? 是战?是逃? 另一边铁蛋也面沉如水。 好啊,老魔真是奸猾!衡山这么多人,堂堂逍遥至尊,居然特地伪装变化,以‘沈蒹葭’的模样潜入黄庭峰,这绝不是偶然! 此魔果然老辣,精于谋算,怕是他早已知道,铁蛋盯上了他,所以暗中跟着他计算,反戈一击,今日就趁着他闭关前入山中暗算他了! 是了!好歹毒!这家伙早已算好了,要把沈蒹葭和宁凌霜害了,推到他头上!若不是铁蛋熟能生巧,提前把天残剑炁炼成出关,怕是真遭他的暗算!一出门就被衡山的当采花贼给逮了,百口莫辩!歹毒! 那这么说来,真正的沈蒹葭…… “你把她杀了?” 而这片刻,‘沈蒹葭’也已完成掐算,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继而一笑。 一愣,是算到铁蛋手中之琴,居然是逍遥之宝,难怪此人对逍遥散免疫!这人居然是得了逍遥派传承的同门!那不也是久仰黄庭宫大名,采花来的同道中人么! 一喜,是喜此人居然真的只有区区百岁的寿元,堪堪筑基的境界!翻掌之间可以灭杀之!全无半点威胁!根本是在虚张声势!正好可以拿来作替死鬼! 至于一笑,则是笑这少年人,居然也是元阳未泄的童子,虽一边瞪着她,但眼神时不时得,就忍不住向下瞥一眼宁凌霜的身子,真是急的不行了呢! “呵呵,道友不要心急嘛,这样上等的丹鼎,我怎么舍得害了她呢。” 逍遥仙子虽已补满了阳元,不过多一点自然也不介意,从这同门身上也嗅到一股奇香,不觉竟生起玩弄之心,竟顺势把身前的宁凌霜一搂,掐着她的脸颊抬起额头来,让她看着铁蛋,露出天鹅似的曲项,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一口,莞尔一笑, “怎么,你舍身来救,是也看中她很久了,舍不得是吧。” “放开她。” 铁蛋面色阴沉得向她们走去,手中琴声不断,音功把周围雾气笼罩全身,手指飞动,不让对方看清夹在指缝间的剑尖。 ‘沈蒹葭’也听出那曲子里居然有催发情毒的奇异功效,也是呵呵一笑, “果然也是盯着她来的,这大好的阴元,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那这样好了,前面给你,后面给我……” ‘沈蒹葭’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从腋下穿过,夹着宁凌霜的身子,挺起腰肢把她缓缓抬出水面,展露在铁蛋面前。一边同样运起音功元神秘法,魅惑娇喘道, “卿若等不及,就上来与奴一道,且莫耽误了良宵……” “砰!” 哪知铁蛋陡然翻脸!抬手一掌!直接把琴砸过来!同时手中雷击符轰!劈里啪啪!五雷连打!雷鸣电闪!当头劈来! “啊!” 那逍遥仙子也猝不及防,给连环闪电霹得一阵花枝乱颤!惊得她把玉足一踢,从小腿上唰得踢出一只金刚琢! “当!”的一声把砸来的琴打成两断! 逍遥仙子回过神来一看,丫的吓了她一跳!这法宝根本没啥功力附着,就只是砸过来罢了!就连那掌心雷也实属一般,毕竟区区筑基级的真炁,能打多重的雷啊! 而这抬眼间,铁蛋已飞身一指,抬手作剑,舍身飞扑!直刺过来了! 可恨这家伙竟毫不留手!全无怜香惜玉之情! 竟然剑指一戳,一击直照着宁凌霜心口刺来! “混账!” 逍遥仙子岂能让到手的美人给捅死了!一时也被戏耍得大怒!甩手把宁凌霜身子一转,护到身后!同时周身五色神光并起,仿佛莲花般层层绽放! 逍遥仙子!竟是不闪也不避!仗着元婴境那几乎无人可及的骇人修为!抬掌轰来!就要将这不识抬举的小子!区区筑基期的渣滓! 灭!于!掌!下! 轰!杀!至! 然后这个瞬间,那少年的脸黑了。 半空中陡然增速!在飞身刺剑的尽头涡轮爆发!原本区区筑基剑速!于咫尺瞬息之间暴增!竟如武神般爆发突刺! 以至于那迎面而来的少年,皮肤骨骼经脉五官,都在逍遥仙子眼前扭曲爆裂!仿佛一只恐怖无比的天魔鬼神!陡然从他的颅骸躯壳之中破裂爆出!扑面而来!! “啊——!” “嘭!” 五色真炁,一剑即破! 逍遥道身,一指瞬秒! 血肉白骨,崩成粉芥! 极乐仙子,炸作飞灰! 这一招秒得实在过快!以至于镜面白璧中旁观的那个极乐至尊都愣住了!竟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爆!以至于整个人都愣在那白璧中,呆呆得看着在浴场里,炸成血沫的自己的身体…… 等等,自己的身体? 于是极乐至尊猛然反应过来,他望望境外的世界,看看自己的双手,忽然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似的,疯狂敲打着玉璧,冲着铁蛋发出凄厉的无声的尖啸。 然而镜子外,只有那个站在血泊之中,面容扭曲,仿若夜叉恶鬼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无声无言得看着他,知道他的存在似的。 然后一阵忽如其来的雾气,从内侧沾满了白璧,璧中的极乐至尊发出绝望的哀嚎,被那雾气所笼罩吞没。 短短一个呼吸之后,那阵雾气消散而去,再次展露出一片无瑕无迹的璧墙。 于是那明如镜面的白璧之中,投影反射出的,便只有一片血红的浴池里,昏迷池中的宁凌霜,和恢复了人形,眉头紧锁的铁蛋两个人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鲲跳出来,到那白璧面前瞅了瞅,还伸舌头舔了一口。 它居然没有被照出影子…… 然后鲲扭过头来,向铁蛋招了招手,然后一个鱼跃跳入璧中! 铁蛋看看宁陵霜,见她虽然沾了一身碎肉血沫,却没伤口,只在那儿嗯嗯啊啊的喃呢,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也是有丰富的经验了,知道她没啥大事,自己解决就行了。 于是也不犹豫,一纵身跳入白璧之中,消失了影踪。 第二百一十八章 火绒仙菇 这白璧之中,分明是另一处须弥洞天,举目望去都是一片浓雾,神识也透不过这层雾气。只能勉强看到周围的一丈方圆。 铁蛋头顶着鲲,全程涡轮功加载,凝聚天残剑炁护身,在雾中飞速穿行。鲲往左扯头发就往左,鲲往右扯头发就往右,然后被鲲驾驶了一会儿铁蛋发现这鱼其实也不认得路,就是带着他兜圈子…… 不过好在现在天残剑炁是零消耗,幽泉道身等同是永动机,全程涡轮做功狂奔猛跑也无所谓。于是铁蛋很快改变路线,也不兜兜转转的,就盯着一个方向猛冲,很快冲到了雾气的尽头。 依旧是一片镜面似的白璧。 不过透过白璧往外看,这片单面镜似的墙壁后头,显然不是他们刚才出来的澡堂子,对面似乎是一处黑暗的山洞,一点光都没有,似乎被尘封多年了。 鲲从铁蛋头上跳下来,到那面墙前舔了一口,咂咂嘴,尝了尝味。 然后它摇摇头又跳回来,表示味不对。 于是铁蛋扭头又跑回雾气里,随便找了个方向猛冲,再次冲到一片璧墙前。 这回墙壁另一侧似乎是什么府库,里头成箱成箱的宝贝,满眼尽是宝玉金石。 鲲舔都不舔,表示下一个。 于是铁蛋只得又回头跑,接连又看了五六处地方,每一处里头的东西都不一样,有宝库有秘境有灵泉也有普通的石洞坑道,有的地方鲲摇摇头,有的地方鲲呸呸呸,一直到最后一面白璧,外头就是个普通的林子,它才表示就是这了,然后跳了出去。 铁蛋也做好准备,凝聚天残剑炁在手,猛跃出去! 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见极乐至尊的影子,就直接出来了。 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山石,那白璧在半山腰上,好像镜子一样,照着底下的森林。 抬眼四望,此地分明还是衡山的地界,远远的就可以望到天柱峰,看来他无论在那白璧中如何兜转挪移,还是只在衡山地界内打转。 铁蛋按照天柱峰的方位掐指算算,忽然愣了一下。 这个方向,好像就是上一次,他在斗剑台和宁凌霜交手时,煞剑抛飞出来的方向啊……莫非…… “呼呼呼……” 忽然耳畔传来了风声,铁蛋立刻飞身上树,远远一望。 是那头猪! 衡山的护山神兽闻獜呼哧呼哧,哼唧哼唧得过来了,它在地上翻翻拱拱,嗅嗅喷喷,一路找来,然后好像找到了什么似的,乐呵呵得奔过来,就在那埋头拱土。 铁蛋好奇瞧瞧这猪拱土的位置,又看了看白璧的角度。 是错觉么,总感觉这镜面就是正对着那一片的,难道有什么宝贝…… “哼哼!” 然后铁蛋就听见猪开心得叫起来。立刻定睛一看,分明见到那坑底下有什么红彤彤的东西,甫一出世,四面八方的灵炁就如漩涡般聚集起来,空气躁动起来,点燃了一把火似的,积蓄起惊天的赤煞道源! 天材地宝! 火绒仙菇! 冲! 二话不说!涡轮爆发!一剑刺去! “呣咦!!” 闻獜大猪被先天一剑刺中屁股!痛得跳起三丈高! 而铁蛋目标明确!全力冲锋!一把抓起全部火绒仙菇!连着满手的土一把塞进嘴里!一口吞了! “呣咦!!” 猪大怒!卷起狂风猛追!! 铁蛋涡轮功爆发,狂奔猛逃,一边粹剑!直接炼化火绒仙菇!吸收这化神至宝的惊天赤煞道力! 这回闻獜是真的发大火了,一路居然猛追了铁蛋百里,把他一路赶上天柱峰,才一头撞在衡山护山大阵上。 而铁蛋因为事先已经办过入山的手续,可以在衡山上下自由出入,直接给他一溜烟逃入山中。 最后看实在追不进去,被夺了老大仙缘的闻獜,也只得流着泪,可怜巴巴去了。 当然铁蛋是赚到了,这一口火绒仙菇真是老爽了,灌下去口鼻喷火,眼冒金星,即使吞入胃里也在生效,天地之间的赤煞之炁,源源不断汇聚炁海丹腹,怕是还得专门闭关精炼一下,才能完全消化吸收。 而铁蛋手里已经有九曜赤煞剑诀了,只要假以时日,想必他的赤煞曜也足以重炼归一! 先天剑道! 天下无敌! 指日可待! 耶! 只可惜现在太华掖清池不能用了…… “衡山封山!外门弟子不得出入!” 铁蛋才到天柱峰底下就被拦住了,只见衡山弟子封了山道,天上还有星光闪闪,遁气千条,这一会儿工夫分明又有十数个真人从四面八方返峰回山,分明都是往黄庭峰方向去的。 嗯,毕竟刚才他连打了五个雷,这会儿整个玄门都知道极乐至尊就在衡山了。 铁蛋想了想,决定深藏功与名,毕竟就算他跳出去说老子杀了极乐至尊大概也没人信,那货已经尸骨无存,连元神也被摄入白璧之中不知去向了。 真要深究的话,别说他这一身古怪修为逍遥法宝无法解释,人家衡山至宝,祝融火绒仙菇还在他胃里没消化掉呢,要是老玄门手辣一点,呵呵…… 总之怀璧其罪,先猥琐发育吧。 “你是何人,怎么从没见过你!分明不是我衡山弟子!” 如今被极乐至尊偷家,也不知有多少同门遇害,衡山外门也紧张得很,看到铁蛋个脸生的很,立刻就围上来了。 铁蛋倒是早有准备,神色如常自报家门, “在下光霞山燕子洞弟子铁蛋,家师是剑宗天哭真人。几天前才造访贵山……” “何人可以证明!”“先拿下他再说!” 那些衡山弟子依旧不放心,拔剑把铁蛋围起来,看那转圈圈的走位,分明上手就要来一套天柱剑诀了。 铁蛋早已看破此剑法,自然无所畏惧,倒不如说他现在还得留一手,免得天残剑炁太利,随手断人手足,碰到就把人打成飞灰了。 “且慢!” 然而正在此时,天上剑光一闪,华光落下,从剑光中现出两道人影来。 铁蛋和那些衡山弟子见了,一齐拜道, “蕙兰真人。” 蕙兰真人依旧是上次铁蛋见的模样,咳咳,当然是穿衣服的模样,素色灵丝道衣避体,天冠白幔遮发,青白道息弥顶,飞剑剑光裹身。 蕙兰真人也不答话,只瞪着那左青右白,两只异色的晶莹瞳孔,两道神光把铁蛋头脚盯着,朝身边的少女道, “是他吗。” 沈蒹葭冷冷盯着铁蛋,没好气道, “可不就是他。” 蕙兰真人却皱眉, “我听说你一身神罡剑骨,怎么变成赤煞道身了?” 铁蛋也早在心中盘算好了,面无表情答道, “弟子得本山传了《九曜赤煞剑经》,苦于神罡剑道无人指点,因此在外历练时,得遇山人隐仙,便请他相助重塑灵根道骨,转成如此道身了。” 蕙兰真人还一脸不信,那毕竟重塑道骨灵根何等艰难,有这种本事的高人干啥要兴师动众帮你?结果她掐指一算,呃,居然特么的还真有此事…… 一时蕙兰真人也是无语无奈无法理解,不过总归是天哭的弟子么,于是冲众衡山弟子点点头, “确实是我故人之徒,我带走了。” “是,遵法旨……” 衡山弟子自然不会拦着本门的真君长辈,当下铁蛋也借机脱身,走到蕙兰真人身边,另一边,沈蒹葭就恶狠狠瞪着他…… 于是蕙兰真人把剑诀一掐,剑光一裹,便带着两小辈飞天,一路飞出衡山,直往北方……诶? 铁蛋,“真君,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蕙兰真人虽然口气不怎么友善,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但还是仔细答道, “如今我玄门与魔宫开战,逍遥魔道又在南方横行,黄庭峰已经不安全了。 不过剑宗弟子大都在北国历练,我亲自护送你们过去,避过南边这场是非。 何况你们到底是外山弟子,如果想要赶上三年之后,九阴之巅的云台大比,至少得挣得三个辟兵钱的功勋才能入场。 铁蛋,你现在还是筑基境界,又是道身重塑,炁息孱弱,剑胎未结。虽然两年功夫有这种本事也不错了,但若想成为真正的剑宗弟子,接你师父的衣钵,可得加倍努力了。” 铁蛋,“……是,谨遵真人教诲。” 回北方么,也行吧,反正坎国他熟。不过…… 铁蛋斜了一眼瞪着自己的沈蒹葭。 啊逍遥至尊个废物点心,怎么没连她一道宰了啊,真是垃圾…… 蕙兰真人也不傻,这两个小辈那点事还察觉不到的,又打量了铁蛋一眼,叹了口气, “葭葭,铁蛋他现在连剑胎都还未塑成,等他追上你的修为,再挑战吧。” 沈蒹葭冷冷道, “是,师娘放心,若他真能登云台,我必定会正大光明,在斗剑中胜他!” 铁蛋翻了个白眼, “多谢师姐手下留情,既如此,下次斗剑我留你一命。” 沈蒹葭, “哼!你就趁现在嘴硬吧!” 天哭就剩这么几个弟子,还要自相残杀,蕙兰真人也无奈。 毕竟也教了蒹葭这么久了,也胜过师徒,情同母女,尤其看着这丫头用功刻苦,只用了两年工夫,就自废魔宫外丹,重新炼回到玄门炼炁的正道上,最终成功凝练玄冥剑胎,也是心中甚为宽慰。 虽然她也知道,沈蒹葭能走到今天,勤学苦练,道心都是羁绊在‘复仇’一词上。此虽不是很上乘的道心,但本来天下也极少一心求道之道子。世人皆庸碌,不是为了功名利禄,长生久视,就是为了恩怨情仇,儿女情长。 复仇就复仇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于情于理,她都是希望蒹葭,是能一路走下去的那个。 但是真的亲眼见到,这个蒹葭时时咳咳念着的铁蛋,她却登时心中警觉了。 看不透。 虽然一眼看去,此子周身都充斥纯正赤煞剑炁,但蕙兰依然隐隐感觉不对。 这小子很厉害,而且远远超出一般意义,连她也时时心惊!仿佛连自己,也可能随时被他斩杀一般! 当然,蕙兰倒也不相信区区筑基的弟子,能伤着元婴真人。只把心中下意识的不安,解释为此子独自流落在外,历练的真实战力,大概已远超出闷头在山中修行的蒹葭。 此时俩人斗剑,铁蛋,是真有可能杀了她的。 不过没关系,还有三年的时间,等她再传葭葭几手上乘道法,若能练好,便再多教一手遁术,定能反败为胜,斩破这道杀劫,堪破道心,来日必成大器。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一路剑光遁了片刻,也不知到了何处。那蕙兰真人却是撤了剑光,按下云头,落在一处清澈的溪泉边,甩手掷出幡旗布了个阵,又取出食盒递给铁蛋。 “你先用吧。此处的灵泉还不错,我和葭葭先去沐浴了。” 铁蛋一听都无语了, “这个,真人,恕我冒昧,您是出汗了吗?这天色尚早,为何就要沐浴啊??” 蕙兰倒是不怪罪,也知道此事铁蛋肯定不懂的,也解释道, “这是我黄庭宫中妙法《上清水经真解》,是观望天下之水,名川大湖,于体内塑造百三十七道水脉。 因此于处处灵泉清溪,川河江湖,只要清净澄澈的,皆可于池中修炼,采炼葵水精晶,汇聚玄冥真息,淬炼清净道身。 尤其那些未曾见过的灵泉水脉,真炁充沛,必有水精可采,精我道基,最益修行。我也多年未离衡山了,有此机会,也不想错过了。 啊……不过此法是紫虚上人于道藏中所悟,只有女子能炼得。” 呃,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到处泡汤……等一下,未曾见过的最佳?那特么不是要一路去,一路泡?? 沈蒹葭冷冷道, “狗东西!不许再偷看!否则一剑杀了你!” 蕙兰登时蹙眉, “葭葭你说什么,难道他以前曾……” 沈蒹葭没好气告状, “那可不是,上次他趁我洗澡,从山上扔石头砸我!差点打破我的头!” 铁蛋冷笑, “你不也往浴室里射过箭,不过可惜啊,我从不洗澡,你射中的都是小六。” 沈蒹葭尬了一下, “他又没死。” 蕙兰, “……唉,算了,随便吧。铁蛋,我们回来你就去洗!我说怎么你身上一股味!” 于是两女跑去泡澡,留铁蛋在阵中吃斋。 铁蛋也抓紧时间,消化祝融火绒仙菇,凝练九曜赤煞剑炁。那也不急着归一了,就先用这赤煞剑装一装……嗯? 随手聚起剑火,铁蛋却发现,原本应该是红色的‘赤’煞剑炁,居然烧灼起和那青色的天残剑炁一色,青色的剑炎了。 嘶……有趣,原来天残剑炁和不同的剑炁结合,居然还会生出变化来么?难道九曜归一,化先天剑炁,根本不是先天剑道之终点!而仅仅是个开端! 在先天剑炁之上!竟还有无穷之变化么! 铁蛋登时出神,又开始对着指尖盘绕的青色剑炎,那无穷无尽无垠之大道,开始新一轮的研究探索。 第二百一十九章 青煞剑炎 就这样一路剑遁飞天,但时不时就要停步,遇到个清泉溪流就下来泡澡,磨磨蹭蹭慢吞吞的,居然走了七天才到京畿司隶境内,铁蛋简直人都麻了。 得,这么泡,难怪沈蒹葭废了外丹还能内丹重炼起来,只要泡澡就可以采集水精的秘法,实在是少有的奇功。大大增益她的道基。也难怪陈胡子要千里迢迢,把她送来衡山蕙兰真人门下修行。 但她们两个洗得开心,泡的舒畅,铁蛋可是难受死了。那毕竟他又不能采水精,就那么点灵炁简直可有可无,成天泡泡得手脚都起褶子了。 以至于这七天时间,铁蛋实在是闲的没事做,竟是闲到一身赤煞真炁和天残剑炁相结合,将那青色剑火给凝炼透彻,演化出一部独创的青煞剑炎功法来了。 当然蕙兰虽然厚此薄彼,但到底铁蛋也是陈天哭的弟子,还不至于过于刻薄的,于是也曾主动提出,要指点铁蛋两招,但被他拒绝了。 可毕竟铁蛋对青煞剑炎的杀伤力心里没底,天残剑炁已经如此厉害,现在又升级变种,天知道有多强,他是真怕一剑收不住,把师娘给劈死了。 但蕙兰居然还挺自以为是的…… “铁蛋,身为剑宗弟子,早晚都要斗剑,你岂可畏惧斗剑?难道还怕我会打伤你么,快出剑!” 铁蛋无语,只是随口推脱, “我最近炼功总是心神不宁,大概岔了炁,经脉疼痛无法出剑。” “心神不宁?” 蕙兰不由蹙眉,眼前这个铁蛋,得了仙缘,一身根骨由神罡转为赤煞,似乎还真给他凝炼出特殊的道火,她自然也想亲身试试他的本事。 不过她也看得出,对方的炁力才只筑基,而且增长极为缓慢,几乎不见他修为增长,照这个速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剑胎,本事真是不如蒹葭远矣。 可没道理啊?按照之前听说的,这小子的天资悟性不是同门最高吗?为何反倒落在后头了呢?等等,最近心神不宁?还有什么让他心神不宁?他对蒹葭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思啊……啊,莫非……啐,到底是年青人,满脑子都想那些事…… 蕙兰也是脸色微红,尴尬道, “好吧,你若实在不愿泡灵泉,便不必一直去泡了,自己修身养性,静坐吐纳,不要胡思乱想分了心。” 铁蛋一听,赶紧点头, “好好好,这次我就不去洗了,连日赶路想来真人也疲乏了,不如今日好好歇歇,我四处去寻些灵蔬鲜果孝敬真君。” 沈蒹葭, “师娘你别信他的,这人很会装的,说一套做一套!这荒山野岭,鸟都没有,哪儿来什么鲜蔬! 说不定他又要在暗中偷窥我们练功!把他锁在阵里,不要让他出来!” 铁蛋怒, “放你娘的屁!老子赤煞道根的,需要偷窥你玄冥道法!?” 沈蒹葭冷笑, “你当我还是小孩子,不知道你的心思么!你不就是想偷看到我们身上炁行穴脉!等斗剑时趁机偷袭!” 铁蛋冷笑, “就你那点本事还用得着我专找你的脉门?一剑劈过去就杀了!” 沈蒹葭拔剑跳起来, “来试试啊狗东西!看谁砍谁!” 蕙兰给俩个吵得也是头痛, “好了,不要闹了,此地风水确实不好,这次我在灵泉边布阵。 铁蛋你自己在山间逛逛,不要走太远了,回来入阵前说一声就是了。” 总算不用泡澡了,铁蛋也是松了口气,赶紧趁着她们入浴下山。 这几天可把铁蛋给憋坏了,虽然他是扫把星气运护身,但现在不知是不是随着修为降到筑基级,惹事气运也跟着降了个档次,于是就被蕙兰真人光环罩住了。 毕竟这年头看到玄门元婴真人剑光飞遁,还敢上来惹事找死的却也不多。于是七天无人可杀,无怪可砍,铁蛋真是憋的心慌。 好在老天爷大概也憋得慌,正等着给铁蛋找点事做,才下山头就不知触发什么事件,听到有人“来……来……来……”得唤他。 这深山老林渺无人烟的地方,有山泉水精,自然有山妖精怪,铁蛋立刻乐呵呵得寻声跑去,直往林中钻,很快就望不见蕙兰真人布下的阵法炁息,四面八方都是遮天蔽顶的巨树,树荫弥顶不见天日。 而一路追着声音找去,铁蛋很快便找到一间道观,那道观也不知是何时所建,何年所败,已经荒废许久,挂在门口的牌匾都溃烂光了,一路进的观中,只见大殿神龛上坐着一尊泥塑法像。 那法像状似人型,仿佛个将军似的穿甲披袍,但看着又不似人种,羊角虎爪,倒是貌似貌似锵锵化形的妖物。 然后那法像脑后氤氲有光,“拜……拜……拜……”,阴声阵阵呼唤从冥冥中回荡来。 拜你个头拜。 铁蛋二话不说,飞身扑入殿中,青煞剑炎汇聚,抬手一剑斩去,当头便斩,把那法相劈作两半! ……就完了? 铁蛋登时不爽!跑了一路连boss战都没进不是耍人吗!当即挥掌一击,将那泥塑法像轰成飞灰! 然后叮叮当当,藏在法像里什么金属的东西滚落出来。 铁蛋定睛一瞧,哦,金丹,不过是魔宫的外丹。 不过和以前铁蛋从人肚子里剖出来,那鸡蛋大的金属球不一样,这枚是大金丹,不止金光闪闪,而又大又圆,怕是得有凤凰蛋的大小……什么?凤凰蛋都没吃过?恩,就和椰子差不多大啦,生吃还蛮鲜的。 不过铁蛋那外丹道金丹毫无兴趣,捡也不屑一捡,扭头想走,然而又听到冥冥中传来“来……来……来……”的呼唤。 “啧。” 铁蛋伸手一摄,把那金丹抓来,冷冷道, “不要装神弄鬼,要打就出来一战,不打就给我闭嘴!” 于是那声音又消失了。 真的闭嘴了啊…… 找不到对手,铁蛋心中越发焦躁不爽,心头无名火起,怒气冲冲在林中穿梭。 如此心神不宁,铁蛋自也知道,这是‘我剑’的副作用发作了。 恩,太久不杀生,七日未饮血,实是坐立难安,只求现在有个活物给他砍一砍。 好吧,光活物可不够,在林中斩些蛇虫鼠蚁的根本没用,至少也得是修士妖怪那种加经验的…… “来……来……” 又来了!真是没完没了! 铁蛋冷着脸朝呼唤声冲去,这回却在荒山野岭里找着个土馒头。 “魑魅魍魉!给我死!!” 铁蛋二话不说就冲进去!人剑合一!杀杀杀!一路斩土破墙,直冲入那墓室深处! 开棺一瞧,果然!那墓主人是个千年不腐的老僵尸!一身甲胄,瞧着也是古代仙宫的将军! “快醒醒!老子来了!快来与我一战!!” 铁蛋把那老僵尸从棺材里揪起来一阵摇! 轰! 老僵尸被铁蛋身上剑力一冲,全身点起青煞剑火,火光一燎,瞬间散作飞灰…… “混账啊!怎么又死了!” 铁蛋大怒!举起棺材,“哐”得砸碎在墙上! 然后竟从棺材夹层里滚落出一副玉骨,看着好像是殉葬时一道放进去的,只是这玉骨无头,而且被摔散了,也瞧不出是仙是妖。不过这么摆放,与其说是陪葬,不如说是用这‘僵’军镇着…… 于是铁蛋也有点明白了,只得强按捺性子,把那副玉骨收了,冲出墓穴。 “下一处是哪!快说!” “东……” 于是铁蛋直接涡轮满开,一路往东冲去,又铲平一处石碑,挖出个镇在碑下的羊角骷髅。 接着又去个山洞,撕了一堆符箓封印,砍碎大石,挖出压在石下的血衣。 然后潜入一处寒潭,在寒潭底下有一副蛟龙骨骸,从蛟龙独角上,取下一块打碎贯穿的护心镜。 最后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一颗枯树,树洞中有个仙尊镇魔像,被铁蛋飞起一脚踹倒,掘出一个沉甸甸的,用符咒封口的陶罐。 铁蛋二话不说,把那套罐子解封揭口,把那一堆金丹,玉骨,骷髅,血衣,护心镜,一起丢入陶罐。 “快快快!来来来!开怪开怪开怪!” “呼——————!” 总算这次没让他失望,齐集任务物品,顿时阴风呼啸!那陶罐中污秽涌动血浆翻滚鬼哭神嚎!最终轰然炸罐! 尸鬼解封! 魔神现身! “哈哈哈!万载镇压!老夫终于破封而出啦! 多谢小友!大恩无以为报!老夫就一口吃了你!让你少受点苦吧啊哈哈哈哈!” 正是那道观中羊角虎爪人身的妖魔!此羊角魔竟是仙宫大将打扮!周身鬼气森森!满天魔息纵横!一身血肉迅速聚合!周身惊天妖魔之力凝聚!飞速提升!筑基!结丹!元婴!化…… “好了吧,开了。” 铁蛋并剑指一划,炎光一闪,即将羊角魔拦腰劈断! “嗷啊啊啊——!” 羊角魔惨叫倒地!痛到打滚! 铁蛋,“……” 什么狗屁玩意,一剑都挡不住…… “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小友!小友且慢啊!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剑啊!” 然后羊角魔就看到铁蛋弹指射出一道青火,于是自己的下半身汹汹燃烧起来,化成一团青色的火球,然后被那少年呼得一口,吸入口腹中吞噬了。 于是羊角魔倒吸一口冷气,怒骂道, “我已被仙宫封镇万年!纵有什么孽也偿了!尔等背约弃誓!斩尽杀绝!不留活路!必遭天谴!” 铁蛋耸耸肩,剑指一划, “我魔门也。” “啊啊啊啊——!” 好吧,这个羊角魔虽然是个废柴,而且前置开怪任务跑来跑去挺麻烦的,但收益其实还不错,吸收了它的功力,铁蛋感觉到自己的天残剑炁竟明显见长,按照一般经验,这样的妖魔大概只要再吃个七八头,大概就能结丹了呢。恩,还得多杀。 沈蒹葭,“你怎么去这么久?找的果子呢?” 铁蛋,“我吃了。” 沈蒹葭,“啧。” 蕙兰真人摇头苦笑,一挥手摆出一桌斋来给弟子二人用,一边说道, “如今我们已到司州,继续往北就是魔宫的地盘了,这次也是有缘,我便带你们到三垣见见世面。 不过帝都王京,高手如云,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免得招惹是否。” 沈蒹葭忽然一怔,不由得红了眼圈, “三垣有什么好看的……” 铁蛋同意, “不错!真君有所不知,她还被三垣通缉着呢,人字榜上排一百十八,咱们还是从林子里走吧!” 蒹葭怒瞪他。 蕙兰真人道, “恩怨岂是避可以避开的,杀业到了再怎么躲也是在劫难逃。不过这次带你们历练是一桩,还有一桩,是替你们师父报仇。” “真人有线索了!是谁!” 铁蛋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沈蒹葭也端正坐好,听候吩咐。 蕙兰真人点头道, “这些日子我推算到,此事的因果就在三垣之中,只是王京之中卧虎藏龙,实难推出准确的首尾来。 但你们两个都是天哭亲传弟子,便有为尊师报仇雪恨的缘法在。 我意未免打草惊蛇,你们两个先行结伴入京,一来历练,二来查查看能不能撞到些线索。” 铁蛋皱眉, “和她?不如还是分头行动。” 蒹葭怒道, “谁要和你一起啊!” 这回蕙兰真人严肃道, “玄门弟子,一诺千金!你们两个既已当着我面,约了在云台峰上动手!就不准再给我吵吵闹闹的内讧! 现在当务之急,是替你们师父寻仇!他何等厉害的人物,都被那奸人所害,我们不同心协力,如何能成此功! 你们两个在一处,有个万一我或还能援手,万一出了差错,我怎么和德威交待!” 看她难得做怒,铁蛋蒹葭两人也只得拜道。 “遵法旨。”“是师娘。” 蕙兰真人颜色稍缓,从袖中抛出三件法宝,其中两件送到蒹葭面前。 “蒹葭,你是神罡玄冥道身,虽转修了我玄冥内丹,但到底你的剑宗传承还是神罡曜的。 这一对飞刀是元婴神兵,一神罡,一玄冥,正合你使用……” “谢师……” “真人!” 然而铁蛋豁然起立,死死瞪着分给他的法宝, “此宝您是从哪儿得的!” 蕙兰真人一时不明,还以为他是嫌自己只得一件不满,耐心解释道, “这件是元婴六品的毕方讹火扇,不仅有御火化灵之能,此扇中还记载一篇高深的赤煞炼炁功法,正好给你参照的。 这些法宝,都是你们师父送我的,器物有灵,你们带在身上,如果遇到仇家,自然能有感应……” 铁蛋抬起头,双目直勾勾盯着她,那双眼赤脉贯睛,瞳孔竟如狼眼一般,瞪得蕙兰真人也不由得收了声。 然后便听那少年瞪着幽幽道, “这扇子……是师父他亲手交给您的?” 蕙兰真人, “不,不错……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便是拿出此扇相赠,说托我照料弟子,我还以为就是指的蒹葭……” 有人在说谎…… 第二百二十章 广成关 不错,这扇子,正是当初和铁蛋有缘的三宝之一。 毕竟元婴法宝,赤煞扇子,器灵毕方火鸟,上刻神教功法,还和铁蛋有缘,每一条都对上的东西,这天下还有多少? 当初三宝,珠子被那老僧用掉了,葫芦被打坏了,现在这扇子,却也又兜兜转转回到手中,不得不说是真的有缘。 可是,到底又是如何‘兜兜转转’回来的呢? 毕竟如果铁蛋记得不错,他当初是在坤国得了三宝其二,然后原地筑基塑体,接着便翻山越岭赶回燕子洞,一到山巅就遇到剑宗剑童,定光照胆,说师父出了事了,期间最多三五天。 那这扇子,到底是怎么从坤国,飞到衡山蕙兰手里的?还说是师父亲手给的? 可定光照胆不是说,剑君出窍问过,师父根本没到过天柱峰么? 那蕙兰说的,真的是实话吗?扇子真的是师父亲手给她的? 这时间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啊…… 如果剑宗那边也没说谎话,那瑶光破军剑君,是在察觉师父出事后,才会匆匆赶往光霞峰。 就算剑君剑虹飞的够快,可以朝发夕至,要所有人说的都吻合,这窗口未免也太短了。 那不就是要师父在坤国得到扇子,立刻飞遁到衡山送给蕙兰,然后就遇害,期间还要瞒过所有人…… 可为什么? 所以破军剑君,定光照胆,蕙兰真人,有人在说谎? 可为什么? 铁蛋没有逼问蕙兰。 毕竟到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是很相信蕙兰真人的一面之词了。 有一种可能,是她撒了谎,向剑宗隐瞒了师父到过衡山的事实。 有一种可能,是她撒了谎,向铁蛋隐瞒了得到扇子的真相。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把扇子给她的,根本就不是师父。 …… 还不够,要推算出幕后的真相,这点信息量还远远不够。 不过没关系,她不是说三垣中有害了师父的凶手么,那就看看到底又是怎么一番因果。 何况当初光霞山上,可还有人活下来呢。 得问问刘小六,当天燕子洞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铁蛋一路无言默算,着青衣,戴斗笠,作游侠打扮,同沈蒹葭两个一道入京。 沈蒹葭自然也不会同他多话,两人就闷声不响,也不飞空引入瞩目,就御炁竞走,一路疾行,很快沿着驰道抵达了广成关。 这司州京畿,帝都三垣的壮阔也无需多说,倒不如说是太壮阔了,以山河为城池,一都即一州,不仅有艮河绝龙岭嵩山这样的天堑,还有二十八宿环卫四方,雄关林立,形势险固,更在司州入关门户,依山河之险,设八关都尉,护卫王领,拱卫京师。 这广成关即是面向南国第一关,东西两山相夹,南北一川成泽,扼守了直通南国的必经之路。由二十八宿之鬼宿,柳宿,星宿三卫仙兵轮番镇守。而按照仙宫的旧制,这样的八关都护镇守天王,虽然只是仙帝的门卫,但按道理也要给一颗化神丹,抬到战神境摆着当台面的。 乍一听看门的都是化神,二十八宿卫个个化神,朝廷里还有各种重号将军,护廷柱国,三公九卿,三垣之中,满堂文物,人人化神,仙宫简直恐怖如斯,天下无敌。 然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化神丹哪儿那么容易炼啊,朝堂诸公还要抢呢,还轮得到你个看门狗? 何况自从二十八宿仙军被玄门神教轮番血洗,成建制全歼打灭,仙宫屡屡损兵折将,土地更不断被各地门阀兼并,紫薇垣也越发舍不得把珍贵难炼的化神丹,发给这些看门狗使用,宿卫制度已经实质上崩坏,现在守关大将只是元婴级。除非收到敕命虎符,拜将出征,否则也很难升级续命,更遑论把罡拳斗炁炼到多高的层数上了。 总之,铁蛋他们此行其实才刚出南国地界,离真正的三垣还有老远的距离,若以陈玄天那边的话来比喻,那三垣仙宫算作内环,王京城郭是外环,他们现在其实只是刚下高速到收费站,算是抵达了郊环外的卫星城,行政区域上也属于司隶直辖罢了。 “三垣诏命!朝廷有旨!为讨北虏南贼,特命八关都尉征募新兵!” “缉拿魔道钦犯!入京人等一律停车下马,关前检查!” 铁蛋猛一抬头,只见又是征募新兵,又是排队过关,人群聚拢在关隘前,队伍把驰道都堵住了,再看看广成关天上地下,林立成阵,金甲灿灿的仙兵,再瞧瞧城墙上贴着的悬赏,忽然扭头对正想去排队的蒹葭道。 “你那侯爷也背着悬赏是吧,他的尸骨莫非你还收着,不如把头割出来领个赏钱,也能赚点用度。” 蒹葭一愣,攥着剑,咬着牙瞪他,眼里喷火,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铁蛋冷笑, “等什么等,那人明明是我杀的,按理他的脑袋应该归我,赏金也是我的!别想独吞,把钱结给我!” “我给你妈!” 蒹葭大怒,一拳打上来,直擂向铁蛋心口。 铁蛋哈哈一笑,侧身一脚,就朝她小腿踹去。 蒹葭也飞猿似一跃闪开,甩手从腰间抽出一根九节鞭似的东西,抡起来如电蛇一般“噼啪”雷打出声,在周身打出一片电弧,谨防这疯子冲过来突刺。 然而这回铁蛋不进反退,竟闪身跳开,随手就把路边的商人抓起来,直朝蒹葭掷去。 “你这狗杂种!” 蒹葭一见那些人“哇哇”惊叫着飞来,也只得赶紧收了鞭子,免得给人打碎电焦了,同时一边腾挪闪避,一边提气飞踢,把那些飞来的人又踹出去。 而铁蛋显然故意往人群多处飞跃,一路往广成关前冲,还专挑那些锦衣玉服,骑马坐车的去抓,把人当沙袋一样猛掷去给蒹葭踹。 两人一阵大闹,吓得周围群众哇哇大叫,惊得车马一片嘶鸣,队伍顿时逃开四散,生怕被打斗波及了。 门口的护卫们一见有人打架,也不耐烦得围上来,怒喝着叫他们住手。 结果铁蛋还真住手了,看看周围闲杂人等逃得够远了,取出那扇子,“啪”得一开扇骨,扇面瞬时被青煞剑炎笼罩, “玄门弟子!破山伐庙!魔宫外道!挡我者死!” 一时全场震惊! 啊不是,你干什么?有病吧!来广成关破山伐庙?破谁的山!?伐谁的庙!?打三垣!?就你??? “死——!” 然而要的就是这种全场懵逼的效果! 铁蛋!说动手就动手!把扇子一挥,劈出一面剑火,瞬间将猝不及防的卫兵斩成两断!烧作焦灰! 同时瞬动突击!法扇一合,扇骨一点!扑面一剑,便把城门校尉刺杀! “魔道!魔门妖道闯关啦!” 城门守军大惊!然而猝不及防,竟已被铁蛋一路乱杀!劈死四五个仙兵,一头冲过关了!当即也是大怒,便干脆嗖嗖朝蒹葭射箭! 蒹葭险些一口血喷出来,不过多亏了她身上法宝多的很,又是肚兜又是玉佩的,被铛铛射了两箭,也是反应过来,咬紧牙关,舞起九节鞭打落飞矢,硬着头皮跟在铁蛋身后一路猛冲,强闯过广成关去。 两人一阵狂奔,一溜烟逃得没影,毕竟那些个元婴的宿卫高手,又怎么可能真的整天在关前看门,而一众仙兵也不过是摆个造型罢了,结果大部分人根本没反应过来,此时又全身重甲铁胄,哪里还追得上来,竟真给他们逃之夭夭。 蒹葭也是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喂!你有病是吧!上来就冲关!” 铁蛋也是冷笑, “没脑子的东西!都说了你被通缉着呢!人家六扇门的成天就背那三个榜,就你这样貌还想唬弄过去?真特么给蠢死的!” 蒹葭大怒,一手持鞭,一手拔剑, “狗杂种你想死现在说!” 然而铁蛋根本不答理她,等她松了一口气,立刻疾行飞奔而走。 蒹葭也是气得直跺脚,挥剑砍了一堆草,看再不追他影都要没了,只得咬着牙跟上。 于是两人一路冲到傍晚,累得蒹葭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实在没力气和这家伙杠了。 而铁蛋这才停下来,带她找了间驿站落脚。 “一间上房。” 蒹葭怒瞪蛋,不过她毕竟才结丹,跑了一整天勉强跟上铁蛋的速度,真是累得不行,气得直喘,居然没力气骂他。 “真是不巧啊客官,八间上房都被官家包了,您看通铺能不能将就一下……” “官家?多大的官还能跑来你这郊野的驿馆居住?” 那驿丞看铁蛋这打扮,也怕他生事,赶紧劝道, “客人,京畿重地,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几个自称是什么王府的管事,入京采买用度,只是办了差又不走,在此耽搁好几天了。 之前有人不愿换房的,竟直接叫他们砍啦,司隶衙门居然也不管不问。唉,客死异乡,连个收尸的都没有,还是小的拖出去埋的。” 于是铁蛋转转眼珠道, “原来如此,那也不叫你难做了,只是外人嘈杂,怕打扰内子休息,马厩可以收拾一下么。” 驿丞赶紧道, “行,行,这就给您收拾干净。” 内子就内子吧。蒹葭懒得和这疯子计较了。 结果进了马厩,还不等蒹葭来个约法三章什么的,就见铁蛋跑去检查那些厩里的马…… “……你在干嘛。” 铁蛋倒也不瞒她, “这些是纯血马,南方少见的,大约确实是宫里御赐的供物。估计上房里住的都是南王府的管事,应该是得了江都府那边的消息,不敢回去,便在广成关前驻足。” 然后蒹葭猛看到他把青袍一脱!赶紧后撤一步! 接着就见铁蛋换上黑衣,蒙上面…… “……你又要干嘛。” 铁蛋说道, “出来采买的,不是有钱就是有货,又是南国的魔宫,合该我得这场富贵。” 蒹葭冷哼, “坑蒙拐骗,抢盗杀人,你这也是玄门弟子所为?” 铁蛋也冷笑, “你也入山两年了,还不知道玄门中人平日作什么所为?莫不是还真把自己当魔宫侯府的丫鬟呢,真是奴性难改。” 蒹葭被他喷得一时哑口无言,眼睁睁看铁蛋掐诀闭气,飞身出去。然后她也沉默片刻,竟也换上夜行衣,蒙上面,偷偷摸摸跟在铁蛋身后。 明明这家伙也飞奔了一路,可他的炁息居然没有一点损耗似的,蒹葭也是暗叹此狗杂种实在不好对付,平时小心谨慎,动如雷霆,暗算不到,耐力居然也这么好,持久战并无必胜把握。却不知到底还有什么办法除掉他。 而此时铁蛋也如灵猿似的腾挪,轻巧得跃上屋梁,先绕着驿站转了两圈,掐算观察了王府管事布置在四处的警戒符箓,然后掐诀御剑,远远得飞剑去破了那些法符,然后迅速动身,熟练得撬开门窗,悄无声息得从房梁跃入屋内。 那王府管事包了八间房,算算一众内侍护卫人也有不少,不过他们这种人欺负欺负老百姓还可以,又哪里是铁蛋的对手。被铁蛋坐在梁上,指撵柳叶一弹指,一个个在睡梦中就被割了头去,然后青炎烧身,剑火焚尸,毁尸灭迹,干净利落,竟不留一点痕迹。 然后铁蛋检查着对方采买的货物,而蒹葭不一会儿也飞身翻窗跟进来,便甩手丢了一袋金子给她, “见者有份,这是他们的房钱,你去给那驿丞,便说他们天没亮都走了。” 蒹葭皱眉看着床铺上人型的灰烬残渣, “也是好多条人命,你倒也下的去手……” 铁蛋冷笑, “人命?魔宫的鹰犬,也能算人吗?等他们也把脚下的鱼肉,视作百姓再说吧。” 蒹葭翻了个白眼, “行,我说不过你,但三垣里高手无数,你这么一直惹事,万一把师父的仇人惊走了,此仇如何报的……” 铁蛋摇头道, “所以说你的江湖经验也太浅了,真是个累赘,难怪真人非得让我托着你这包袱历练。” “你!” 不过看铁蛋居然在那熟练得开锁,蒹葭也自知经验确实不如这家伙丰富,忍气吞声道, “那请赐教!” 铁蛋看看她, “你叫我赐教就赐教?叫声师兄听听。” “狗杂种你不要太过分!!” 蒹葭气得剑都拔出来了。 铁蛋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目光幽幽得盯着她, “想要报仇,就要懂得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得。 你连这点气都受不得,还能成什么事?还是回山里泡澡去吧。师父的仇我自己来报就是了。” 蒹葭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把剑插回鞘中,阴沉着脸,闷声闷气,一字一句, “请,师兄,赐教。” 铁蛋点点头, “好,不过我们现在扮的不是师兄,叫一声相公听听。” 蒹葭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底线这种事,只要踏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她也是脑门青筋暴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 “请,相公,赐教。” 铁蛋眯起眼斜她, “你居然还真叫啊?莫非是谁假扮的?” 蒹葭拔剑。 铁蛋看她快爆了,也不逗她玩了, “我先问你,为何那人要藏身在三垣。” 蒹葭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 “那人害了师父,知道必遭剑宗追杀,担心被我玄门算到,所以藏在帝京三垣,用魔宫遮掩天数。” “好,还不算太蠢,赏你。” 铁蛋随手把箱子里翻出的珍珠扔给她,然后说道, “那假如那人知道,现在师父的道侣,和两个弟子,都能找到他的跟脚,他会怎么选?” “直接逃?继续藏?不,都不对……” 那珍珠照得满堂澄澈,蒹葭也是微微蹙眉,手在袖中笼住明光。 “有师徒的这份因果在,我们迟早能找上门,倒不如趁着三垣气数遮掩,天机难测,把我们就地斩杀了,便断了线索……” 于是蒹葭懂了,所以师娘把他们两个单放出来,就是钓鱼来的…… “总算你还不太笨。水至清则无鱼,有人在岸上死死盯着,他怎么可能贸然出手。 所以我们要把水搅浑了,把鱼群都惊动起来,他才敢趁机出手,浑水摸鱼。” “锃!”得一声金响,铁蛋从宝箱中,开出一把金光耀目的宝剑! 此剑,长三尺六寸,面文星宿,背记山川,腹刻龟形,剑铭玄武! “天赐机缘,见者有份!你一份我一份,这把就归我了! 哈哈!好剑!” 蒹葭眯起眼,看看自己手里的大珍珠,又看看他手里的玄武剑。 你特么故意的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护国寺 “呀啊——!救命啊!采花贼啊啊啊!” “大胆!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强抢民女!站住!” 六扇门的捕盗嗖嗖嗖飞身上房,哒哒哒踩着砖瓦直追。 而前头那蒙面采花贼也正使着轻功飞身遁逃,只是他肩上扛着的麻袋拼命挣扎,大概是被拐走的女人突然惊醒了。 于是眼见捕盗追上来,那采花贼也干脆甩手一掷,竟把那布袋往地上砸去! “混账!” 捕盗见状也只得舍了那贼人,赶紧冲上去把布袋抱住,把袋口解开,果见一妙龄美少女,披头散发,只剩件肚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赶紧安慰道, “姑娘,不用害怕,你已经安全了……” “呀啊!” 那少女望着自己身后尖叫,捕头也听到脑后生风,瓦砾急响!立刻意识到那采花贼居然胆大包天!还敢去而复返! “罡拳!开!” 捕盗怒吼!立即把少女护在身后,鼓起一身铁臂钢肌!抡拳迎向身后的…… “唰!” 然后寒光一闪,那少女翻手一剑,捕盗的头就被割下来,咕噜噜从屋檐滚落,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见搞定了,铁蛋瞬时停下,像猫一样无声息得蹲在瓦上点评, “一看来你被采花贼绑架的经验比较少,表演欠缺一点感情,一般遭了算计给人绑走的,不是被打晕就是被药倒,要么扯了内衣塞嘴里,要么直接下巴都扭掉,怎么可能叫声中气那么足。 嗯嗯啊啊,呻吟两声引起他注意就够了,这些捕盗供奉个个身怀内功,用不着你废话太多。” 蒹葭冷着脸,取出道衣披上,遮掩住肚兜, “你这么清楚,这种龌龊事没少做吧!看什么看!” 铁蛋建议道, “不如塞两个馒头进去,免得别人还当你是男扮女装,弄巧成拙,看出破绽来。” 蒹葭简直恨得牙痒痒。 看她似乎不肯铁蛋也是耸耸肩,反正只是提个建议罢了,于是把捕快的尸身拖来,大卸八块,破坏了伤口,然后挥剑在尸体上写道。 ‘杀人者逍遥至尊是也。’ 蒹葭就冷冷看他在那操作,又看看那人头道, “猎杀六扇门的捕盗有什么用。这些为虎作伥的鹰犬,魔宫要多少有多少吧?” 铁蛋却摇头道, “错了,得用的六扇门供奉还真没多少,衙门嘛,吃饭的人多做事的人少,尤其这种出现场的,杀一个就少一个。 如今要在魔宫生事,必须先杀六扇门。就算杀不光,也要调动得他们四处应付,疲于奔命。 这群人虽然战力一般,却是专门研究如何对付仙贼的,对山里人的本事可谓了如指掌,有他们从旁指挥,幕后策划,随便调遣一营兵马就能把我们围死了。 趁着现在三垣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除掉这些朝廷耳目,魔宫便是耳聋眼瞎的巨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不错,想要把水搅混,就得一点点来。“噗通!”一个石头砸下去,听一声响就沉底了,浪花都打不起几个来。所以得先徐后疾,由浅及深,顺势而为,才能翻江倒海,掀起漩涡大浪来。 所以铁蛋的计划就是先打掉六扇门,更准确的说,是打掉廷尉左监这群出现场,卖苦力的。 廷尉左监的供奉捕盗,虽然都是元婴境,但到底多是边军武人散修出身,三垣帝都生活成本这么高,头顶一重重的衙门一重重的天,举目可见到处都是皇亲国戚,好事轮不到他们,脏活累活做都做不完。 因此但凡有本事的都赚出差津贴,不是,行走江湖,缉拿仙贼追捕盗匪去了。而剩下的便只能在京畿夹着尾巴过日子,哪儿能赚到多少正经的法宝秘籍,就是一手罡拳打到底,一套打完等支援呗。 然而剑宗弟子,金丹境界,玄门真传,身怀异宝,手持利刃,又是有心暗算,有几个能逃过蒹葭铁蛋两人联手刺杀的? 可以打,完全可以打。 铁蛋设计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先偷盗再采花后刺杀。 简而言之,这司隶境内,也不处处都是宫殿都市,那边州郊野之地,大部分是坞堡庄园,皇田别墅,宗室门阀贵族老爷们的资产。 所以上来不要整杀人放火动静太大了,惊动仙军宿卫也打不过。就先找个富丽堂皇的庄子潜进去,偷些金银珠宝,故意触动符咒禁制,然后等捕盗们前来查看。 然后就大大方方扮作采花贼,扛着蒹葭从他们神识范围中游走过去,等人追来了,前后夹击,一剑杀翻,斩成碎段。 什么?为什么左监捕盗这样行走江湖多年的元婴高手,也会中计? 呵呵,这就叫愿者上钩啊。 说的好听点,六扇门听从调遣,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说难听点,归根结底,他们是自己爬过去,愿做魔宫的奴才,不,魔宫的狗的。 而之前在霍桐山随手屠杀官衙富户时,铁蛋就发现两个正经的捕盗,须臾就至,便知道六扇门必然有某种报警机制。就算草民百姓日常周常平常都被门阀豪族仗势欺压肆意残害,捕盗们可以装聋作哑,听不见看不到管不着。 可一旦主人家门口被撒了一泡尿,偷了一盆花,打碎了一只玻璃杯,那就是天大的事了,要快马加鞭,屁颠屁颠跑过来立案调查,时时把打碎的杯子放在心上捧在手里惦记着的。 老爷们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狗腿子们天大的重案要案大案,定要督察指导严办的,因此他们不得不来上这钩,咬这饵。 所以大抵就是这么个流程。 郊外的皇庄报警,被毛贼盗了些金银,好在也没死伤,但能潜入皇居重地的,必然不是寻常之辈,可能是什么外道杂修得了仙传就偷鸡摸狗。因此倒也犯不着大老远的,派多少人去拿贼,弟兄们抽个签,选个倒霉鬼跑一趟现场,瞧一瞧就是了。 然后这个倒霉鬼到了附近,都还没到现场,就发现附近有行踪可疑之人,于是顺藤摸瓜一查,呵呵,就是个筑基期的采花小贼!哼,坑蒙拐骗奸淫掳掠,一丘之貉!这种富人区治安一贯好的很,怎么可能来那么多贼,想必偷盗行窃的就是他了!管他是不是真的偷了,正好拿人结案! 等等!采花?采的什么花!这地方能采什么花!好啊!连公卿老爷家养的侍妾奴婢也敢偷!啊!莫不还是千金小姐呢!老子的机缘到了!咳咳不是,重来…… “哼!真是色胆包天!皇城脚下!也敢找死!纳!命!来!” “唰!” “啊!” 嗯,于是又一个倒霉蛋就纳头来了呗…… 蒹葭怔怔看手中剑, “第三人了……堂堂元婴高手,就这么杀了,也太简单了……” 铁蛋道, “当然简单,剑宗的本事就是专门克制他们设计的,每一招出手,都比他罡拳聚起气来快一拍,每一式剑诀的落点,盯的都是罡拳炼形之破绽处。 那些武神猛将于沙场上再是一骑当千,凶猛厉害,一旦卸了甲,泄了炁,入了宫,在剑卫死士面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一声令下就可以拿翻了斩杀,这都是魔宫从建立之初,就设计好的一套安全机制。 也正是因为这种安全机制失效了,现在三垣才彻底失控的。” 蒹葭皱眉, “我听说你以前只是个人犬,为何懂这么多?这些魔宫的隐秘谁和你说这些的?” 铁蛋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 “事不过三,六扇门不是傻叉,一夜间连死三个元婴高手必定有所察觉,走,换地方。” 这回蒹葭乖乖听话了,虽然不知道这两年这狗杂种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能轻而易举的布置就能秒杀元婴,还有什么好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呗…… 当下这两人布置好了杀人现场,就立刻脱身,然后绕道其他村镇流动作案。 果然,不止六扇门惊呆了!帝都居民也惊喜了! 京畿的百姓们尤其喜欢八卦,何况本来最近江湖就盛传魔门追杀极乐至尊,和南国开战的消息,想不到此獠居然流窜到司州犯案,而且上来就残杀左监的高手。 如今官府三个爪牙死状惨烈,丢在大庭广众下,不知多少人看到,还被人家留下字号挑衅,第二天风言风语就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一群人等着看戏。 六扇门当即动员起来,不止大量廷尉供奉直往广成关去搜贼,司隶校尉也已经调派上千人马前来协助治安,严查过往行人。 不过铁蛋的度把握的还好,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禁军官兵,可见六扇门还在试图控制局面,只调遣手头的人马,捕盗死得多了,区区一个毛贼早晚能逮到,他们也不想把这事儿搞大了在朝堂上丢脸。 六扇门反应确实挺快的,看来魔宫虽然已经腐朽,但这种用于镇压的暴力机关还保持着相当的执行力,不过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杀光左监,只是要给这些人多找点事做。 于是铁蛋也完全不急,这东插一杆子搅动了波澜,便又带着蒹葭去西边打一棒子。 “嗯?褒忠护国寺?这不是退休的中官宫人养老的地方么……” 蒹葭望望这北邙山皇陵脚下,田舍菜园包围中的寺庙,斜了那带路的铁蛋一眼。 “你真的找死啊,竟敢捻内廷的虎须……” “哼,一群死太监,有个屁的胡须。” 不错,倘若说六扇门是三垣的耳目,那太监厂卫就是紫微垣的耳目,专门负责宗室秘事,处理仙帝的家事。那自然更是高手无数,藏龙卧虎。若只靠他们两个金丹的,怕是连天上紫薇垣的南天门都登不上去,就被人打灭了。 不过没关系,年富力强的太监虽然打不过,但可以来欺负老弱病残么。 铁蛋直接换装, “太监的高手不是在宫廷大内,就是在皇陵守墓。我们正好直冲进养老院里杀一波,打了就跑,只要把那些没卵子的激怒就足够了。只要这条大王八翻腾闹将起来,不用我们动手水也混了。” “你怎么这么会作死惹事啊,这么讨人嫌怕不是天生的……” 虽然蒹葭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自己动起来换装。 那毕竟天底下谁又不讨厌太监呢。太监的存在意义,就是替主子惹天下人的厌么。 当下俩人就怀揣利刃,杀气冲冲直扑寺中。 虽然内廷也并非没有保安防备,不过剑宗这种激情犯案本就是防不胜防,何况就像蒹葭说的,谁闲的没事来找这种死,也实是松懈了。 甚至披着甲在褒忠护国寺门口站岗的门番都没几个,毕竟仙兵早从根上就腐坏了,当兵吃粮么,有门路的就吃亏空,挂个名,根本不来点卯,直接派几个下人来帮工。 于是大部分军汉不是在菜地里挑粪,就是在后院里养花,帮干爹祖宗老太监们挑水盖屋做苦力。剩下几个就在树荫乘凉下棋混日子。反正就算真有人闹事,不还有六扇门么。 于是这几个闲人哪里是两杀神的对手,蒹葭手持角弓,金珠连发,砰砰砰砰一阵乱射,当下打爆七八个头颅。然后三两步窜上房梁,张口喷剑,弯弓连弹,见人便射。 而铁蛋更是手持玄武剑,一马当先,直冲庙内,遇人即刺,逢人便砍,刺剑穿心,劈剑斩首,截剑断剜,洗剑斩腿,冲进去一路乱杀,当者披靡,统统砍成断碎。 这些个老太监虽然也不乏高人,但奈何实是老了。毕竟魔宫那种地方,不把你吃干抹尽,用到一点剩余价值都榨不出来,又岂能轻轻松松放你出来养老? 而眼下冲进来这两人,有一说一,实是杀星降世。铁蛋下手有多狠,气运有多凶,也不必再多说了,可沈蒹葭居然命硬到能和他对着干,细想想也不得了呢。 于是一对雌雄双煞,大杀特杀,宰起人来如屠鸡狗,手下毫不留情,须臾光景便生杀数十人,把个大护国寺屠得横尸遍野,血流盈野。 铁蛋看看那蒹葭在屋檐佛塔间鹞子似番飞跳跃,远弓弹射,近飞剑斩,杀得比他还兴起,也是暗道一句孺子可教。 于是就让她在外头乱杀,自己开始翻箱倒柜,去翻老太监们的库藏。 那些个金银珠宝也不用拿了,没啥意思,法宝灵材肯定也没有,都行将就木的老东西了,又住在这寺里等死的,哪儿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有鲲指路,铁蛋翻箱倒柜撬地板的,还是寻着件两好东西。 一件是藏在佛头里的包裹,打开看看也不是啥法宝,就是好多册佛经。 你佛经不放在书房里,还非要挖空佛头藏着,肯定不是啥正经东西,果然铁蛋翻开看看,发现册页符箓里用蝇头小楷抄写的密密麻麻,也不知是什么武学秘笈,大约是哪个老太监毕生所学的功法心得,铁蛋一时也没心思看,不过鲲说还行就还行吧。 至于第二件是藏在个蒲团里的竹简,这可能才是正经修行功法,但铁蛋盘了一会儿居然没啥反应,便知道大概太监传承和他确实没啥缘分,反正你一件我一件,抛给蒹葭就是了。 于是把活人屠完,又得了收成,俩人也见好就收,一把碧火烧了护国寺毁尸灭迹,便隐藏行踪,遁身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游侠 沈蒹葭坐在床上调息行炁,回过神来,睁开眼见铁蛋远远坐在客房门口,饮着酒研究手里的经书,并未趁着自己行功时有什么出格举动,心下稍安。 “所以你那部是什么?” 铁蛋一口酒一口花生米,读着手中从护国寺抢的佛经,顺口问道。 沈蒹葭倒也不隐瞒,拿起那卷竹简道, “此经名为《妙法莲华昙花一现神功》,是内侍监修行的独门内功,专用来配合罡拳发力运劲,教习罡气运用的上乘内功心法。 此功内外双修,炁行霸道,相当厉害,炼到绝顶处,可以在生死关头,将功力提升到百重罡拳境界。 虽然此功炁行诡异,禁忌颇多,说是不宜男子修行,不过我倒是已练到三重了,现下看来似乎没什么妨碍的,多谢。” 好吧,看来这家伙福缘确也不浅,出山一路师父提点,随手就赚法宝神功。 不过,既然那一部昙花神功才是正宗太监秘笈,那他手里这一堆佛经到底又是个啥啊? 好吧,铁蛋觉得自己的悟性真的不错了,可看了半天居然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虽然经书里抄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但连起来就不知道在说什么玩意。起初他以为是释经里的名典,但读起来句式根本就不对,词不成词,句不成句,颠三倒四,甚至一篇描写经脉气行,发功运劲的说明都没有。 莫非,这些经文,根本不是什么修行心法,武学秘籍?还是说这是加了密的,尚缺什么密码本来破解呢…… 蒹葭也好奇看看那一堆经书,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的这些呢?是什么功?” 人家都解锁新技能了,自己却一头雾水,铁蛋也是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哼!” 蒹葭真是气得要死,干脆坐回去炼功,懒得搭理他了。 而铁蛋也看了半天没有进展,酒也喝光了,也没心思和蒹葭斗嘴,拂袖把佛经一收,出门打酒去。 铁蛋本来还想,死几个人六扇门或许还捂得住,但做出护国寺这样的大案子,可谓震动三垣,震惊朝野了吧? 于是他就要了些酒菜吃喝,在酒馆里坐了坐,想听听太监们有何反应,可谁知居然没听到多少人公开谈论这一回护国寺的事。 好吧,也是,死太监人人都恨,但若被厂卫的探子打探着你在幸灾乐祸,岂不惹上抄家灭门的祸事。何况最近震动天下的大事实在太多,大家都已经被震到麻木了吧。 嗯,要说当今天下最大的事,当然还是河北。 话说自那中山公石蛟率大军攻克邺都后,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掠,一路横扫,势如破竹,数月之间艮州各郡纷纷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垣。 如今北国大军已经基本平定艮国,那逆贼石蛟居然自称天王,自摄坎,艮二国国事,把邺都封给自己做都城,拿铜鹳宫做寝宫,如今大军集结在官渡,还遣使来要三垣的联姻和王爵册封。 此獠如此大胆妄为,丧心病狂,竟敢割据自治,和仙宫两分天下,三垣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那他们理什么了? 呃,好吧,也得说说理论上天下之主的三垣到底在干什么了。 就结果来说什么也没干…… 当然,太微垣朝堂诸公,也不是真的尸位素餐,屁事儿也不想做,抓着机会内斗抢位子他们还是很在行的,于是早在中山公起兵之时,他们就已经在大朝议上论过一场,想挪个位了。 而经过激烈的斗争角逐,最后还是紫薇仙垣中的女主人看不下去了,仙宫太后钦点自家长兄,外戚的代表,原任九卿少府的慎侯,拜为大将军,获虎符王旗,可以调遣左右羽林五营士,拱卫京师。 只是偏偏在此时,三垣最得力的助手,负责前线大军物资筹备的萧家,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萧家老祖遇刺,震国不可避免的朝局动荡,导致北伐大事被耽搁了。 新任大将军虽然没上过战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道理还是懂的,何况‘慎’这个字不是白叫的,虽然紫薇垣和太微垣两头催促,却只推脱三垣之兵久不经战事,需要征募新兵整顿军备,筹集军械粮草才能一战。 于是大将军又打算点派校尉八人,在司州征募壮丁,编制新军,驻于八关,协助扼守隘口,训练战法,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出兵镇压叛乱。 结果为了这到底该是哪八个人,不,哪八家门阀的代表来做,又是吵得不可开交,争得迟迟未决…… 这样一拖再拖,现在一直拖出了魔门破山伐庙一档子破事,南宗国那些游历四方的世子姬公主们,纷纷逃到紫薇垣南天门外嚎哭,请仙帝发兵救援老父。 仙帝什么态度自然不必多说,那叫家事国事天下事,老子自己事第一优先,就要把尽发京内大军去南方救人。 那莫说文武百官,太后大将军也不可能同意么。哦作死啊?真发兵陷在南方了,叫石蛟打进来啊?? 于是如今天下的形势越发混乱,朝廷局势也日益动荡,大将军好不容易才掌握朝局,愈发谨慎,根本不敢擅自离京,那三垣好不容易达成的议题自然又得推倒重来。 于是乎这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还是老子仙宫天下无敌两线开战全无问题的议题,太微垣里如今已经吵翻天了。 就这么个情况下,死了三条狗,一把火烧死几十个老太监算什么屁大点事? 最后也就司隶校尉倒了大霉,毕竟他职责所在,却不能维护皇城内的治安,还特么是三独坐,蹲在那儿逃也逃不掉,于是谁有气都拿他撒,被三公九卿大将军轮番开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最后叼了个狗血淋头给免职了…… 啧,搞半天才搞掉一个司隶校尉啊,这搅浑水的力度还是不够啊…… 看来光过家家没啥意思,得再加把力,搞点大事才行…… “那中山逆贼派来的使者住哪儿?” 铁蛋开口一问,众人顿时收声,纷纷侧目,显然一个个都精的很,知道谁是面生的外人。 铁蛋笑道, “小子就是个乡下人,想见识见识北方的逆贼是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鬼神模样,居然能席卷天下,骇得朝廷诸公战战兢兢,竟无人敢敌。” “哼!什么三头六臂!什么鬼神!区区石蛟!一粗鄙之徒耳!兄弟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即就有华服佩剑,披头乱发,醉眼醺醺的年青游侠拍案而起,晃悠到铁蛋面前,看看铁蛋也带着剑,冲他点点头,一屁股坐下, “那石蛟当年在京中为质,我就见过!不过是土鸡瓦狗!只要一剑一丈夫!取其首级,足矣!” 铁蛋笑笑,拿了个酒碗,举起酒坛来给他倒了一碗, “还请这位大哥说说,让小弟开开眼界!” 那游侠也不客气,酒气冲天,一口喝光了,红着脸拍胸脯道, “好!我就说说!哼!石蛟!什么狗屁!还自称天王!我呸! 当年在我家门前,跪着如喽啰!知道我叔叔怎么评他的? 检!慑!恭!谨! 嘿,不过也是,当初要不是他装出那副嘴脸,又怎么可能给他放回去呢!堂上诸公也是!走了眼,走了眼啊!” 哦,还以为这醉汉就是嘴嗨,想不到还知道当初中山公在三垣卖钩子,不是,做人质的黑历史呢。三垣果然卧虎藏龙呢…… “想不到这位大哥竟与石蛟相识?可是那贼子都化神拜将,想来也有一把年纪了吧?不知大哥今年贵庚?” 于是铁蛋也作不信的样子激他。 此计果然好使,那醉汉见众人不信,豁然起立,怒道, “就说没见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有眼不识真仙! 你们别看我这样,也是炼炁化神神仙体!打熬炼炁道中人啊!” 众人笑,铁蛋却点点头,这家伙确实是个杂修,虽然不是三大派的正经功法,没确实有种奇妙的炁感,也不知道有多少战斗力。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些游侠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或许有些独门秘法延寿也不一定。 那醉汉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我这种,才是真本事修行的。他呢,不过是得了枚御赐金丹罢了!” 当即就有人抓住漏洞抬杠, “诶,化神丹就化神丹,什么金丹,切!” 醉汉跳脚, “凡夫俗子!肉眼凡胎!化神丹那种炉渣算个屁!什么神罡神婴神化丹,统统都是半成品!都是熬炼大罗八九塑体金丹炼的丹渣罢了!” 众人越发嗤之以鼻,只当是醉汉发酒疯。 然而听到‘大罗八九塑体金丹’,铁蛋立刻眼一亮。 此方于老玄门道藏中亦有记载!虽然只言片语,但因为名字太长了,所以铁蛋也有印象,似乎正是仙宫顶级秘方! 这家伙肚子里有货啊! 赶紧给他倒一碗。 那醉汉见铁蛋够意思,喝完也满意得道, “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知晓,当年仙尊在时,铲灭妖族,铸有九鼎,曰定鼎九州!制霸九天! 那斩杀的妖魔肉身,便掷入鼎内烹煮熬炼,每一鼎都可以炼大罗八九塑体金丹九枚! 以此八十一粒金丹,赐给有功之士,肱骨之臣,可永保我仙宫乾坤定鼎!千秋万代!” 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被震住,一脸卧槽!的表情,这家伙才得意洋洋得坐下,把碗中酒饮尽了润润喉,然后继续掰扯, “那石蛟得的,便是真正千年才能炼一炉,一炉只能得九颗的大罗金丹! 只此一粒丹!可增一千两百年寿元!服之瞬时血肉重塑!神功霸体!天罡护身!七十二劫不避!三十六害不加!从此纵横三界!天下无敌!” 这回众人没看他,只扭头看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太监。 不过那太监也在静听,于是铁蛋又给游侠倒了一碗, “后来呢?” 游侠长吁短叹, “还有什么后来啊!嘿!后辈不争气啊!” 众人又看太监,太监笑眯眯,表示且慢,听他怎么说。 那游侠就继续说, “先是失了魔门一鼎,又给魔教抢了一尊,如此九州天下,他们合该得其二。后来也是自己人闹腾个没完没了,如今九鼎丢的丢,坏的坏,大约也只剩一尊可用了吧! 也不知上一批大罗金丹,给这个,分那个,现在还剩几个。若重炼开炉,却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丹成! 唉!都是我等后辈无能!愧对仙尊!护不住这大好江山啊!!” 那太监倒也点点头,颇为认同似的。 铁蛋又给他倒一碗,那人立刻爬起来喝了,继续掰扯道, “所以区区石蛟,他算个屁啊!不就是溜须拍马的小人,欺瞒三垣,蒙蔽圣人,这才得赐金丹! 呸!借着外力逆天改命的小人罢了!诸位无须怕他!” 唷,你还能扯回来呢…… 铁蛋转转眼珠, “大罗金丹如此厉害,挑那忠于朝廷的,也嗑一粒丹,随手把那逆贼拿了,不就是了?” “不错!区区石蛟之辈,算个屁的神魔,一胥吏可擒矣!一粒丹不够来两粒!两粒不够来四粒!还能给他翻了天了!” 那游侠仰天大笑,笑罢又饮一碗,竟似醉非醉盯了铁蛋一眼。 “只是这天下,到底有谁,才是真正忠于朝廷的呢? 石蛟吗?慎侯吗?还是,你我呢?” “大胆,妄议朝政,该杀头!都给咱家拿了!” 那太监一声令下,众人人都麻了,唉哟,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八卦之魂害死人啊…… 不过不止铁蛋,那游侠倒也神色自若,笑眯眯回头道, “宗叔,来得好晚啊,我酒都喝了两顿了。” 那太监哈哈一笑, “喝了一顿,还有下顿嘛,这顿我请,走着。” 游侠拍拍屁股站起来,把剑搂在怀里跟着要走,忽然想起什么,朝铁蛋一指, “对了店家,酒钱结他账上。” 铁蛋笑笑,也不在意,冲他抱拳告辞。 游侠也哈哈一笑,从怀里摸出块玉佩丢给铁蛋,抱拳拜别,便追着那太监去喝下一顿去了。 铁蛋看看那玉佩,却见那是枚上等的好料,白玉赛硝,面上螭纹,花雕刻写了个‘辕’字。 嚯,这么好的东西不拿来制宝,就当个装饰,还随手抛给路人,门阀子弟么。 铁蛋也没在意,又要了一坛酒一斤肉吃了一会儿,一直坐到天黑,沈蒹葭才出来找他。 “今晚杀谁。” 铁蛋吃吃喝喝得也想好了。 “现在仙宫还在纠结往哪儿派兵,不如就我来帮他们下定决心。 南国的宗子都在南天门外,不好杀。 石蛟也派了使臣上洛,若能杀了,自然有一场好戏看。” “好,走。” 蒹葭站起来就要走。 铁蛋白了她一眼, “你知道鸿胪寺在哪儿吗你就走。” 蒹葭奇怪, “当然知道了,不过也犯不着去鸿胪寺吧,只有三垣诏命,外吏朝觐,诸蕃入贡的正典时,这些入朝使臣才有资格登上太微垣的,平时一般就在天市垣的谒舍等候召见。 不过大鸿胪卿位列九卿,现在一般都是挂名,平时都是大鸿胪丞管事,一般时任鸿胪丞会直接安排使臣,住在自家府邸附近,方便随时接待会见。” 哦,倒忘了人家是故地重游来着。 铁蛋,“……那走吧。” 蒹葭皱眉, “你在这坐了半天,就因为不知道使节住在哪儿?” 铁蛋怒, “放屁!没看见我喝酒呢!” 蒹葭, “呵呵。”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市垣 灯火阑珊随星落,月挂天心照夜楼。 金花银树迎风放,雕轮宝马影如潮。 香风十里动老饕,笑语喧吟至晓鸡。 珠帘翠幕藏佳酿,木山彩错市人惊。 蛾儿雪柳黄金缕,凤箫声动玉壶空。 良宵何妨烧银烛,万家灯火照溪明。 举目望去,数不尽的灯火,一直蔓延到天边,夜空下,仿佛和星海都连在了一起,阑珊光影在灯火和金箔之间跳跃,衣着靓丽,罗裙丝绦,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女们成双成对,享受着大好的年华。 铁蛋也是见过异世界那种大世面的人,不过有一说一,陈玄天那边是遮天蔽日的水泥丛林,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倒是天市垣这偌大的平原,举目望去,处处雕梁画栋,香阁宝塔,琳琅满目,美轮美奂,真是目不暇接。这种气象恢宏,繁华至极的古典盛世景象,还真是一时把他震住了。 蒹葭倒不意外,她也知道这狗杂种是正儿八经山沟沟里出来的土包子,第一次入京上洛,没有走不动都算好的了。只一边带路,一边随口介绍道, “天市垣的规划对应天上星辰,以帝座为中枢,有星官十九,正星八十七,增星一百七十三,成屏藩之状辐射八藩,每一星都是一处星垣市坊。 你可快点吧,我们现在才刚到井宿外藩增星天区,都还没望到外城郭呢。” 好吧,毕竟是万年仙宫的首都,一路从帝座往外扩建,那叫一个广大,以前最初帝都也是有古城墙,只划分了二十八星宿,还有专门对应的市,坊的划分,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各守其位。 然而时代在发展,随着仙尊把四面八方的妖魔扫灭,整个天下都成为人族的家园,人族人口也爆炸式增长,环绕着城墙向天下辐射,如今市坊也已不限制人口流动和经营时间,整个帝都成了不夜之城,来自四国八藩九州万邦的商货车水马龙得运入京畿,汇聚于司州的天下驰道如同血管,运输天下的资源供养这头巨兽。 无论玄门神教承认与否,无论仙宫再怎么拉跨,三垣帝京都是天下的中心。 只要这座大都市存在一天,世间人都会被无尽的资源和权势所吸引,源源不断得涌入这天下之腹心。 虽然看到这番繁华壮丽的景象,总有些帝胄宗裔,门阀老爷们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受上天眷顾的天命主宰,拥有无穷无尽的权力。 但稍有点脑子便知道,什么帝王将相,不过是投了好胎,蒙了祖荫的幸运儿,凑巧生在核心,刚好成为象征人族凝聚力的旗帜罢了。 这源源不断涌入的人潮,也是仙宫的真正底蕴。那高居天垣的满朝公卿可以一个劲的内斗厮杀,或者尸位素餐,花天酒地,但只要人心所向,就有无穷的资源和人力汇聚他们脚下,予取予求。 所以当年玄门虽然屠了仙帝仙军,不过最后并没做什么,实在是真要连根拔起,毁掉整个三垣,那杀业未免太重,老玄门谁肯沾惹这种因果。 所以当年神教虽然也打下三垣,不过最后也没做什么,因为传说神主刚想动手,把司州化为一片血海,就biu得一下飞升了…… 总之历经风雨,三垣依然屹立在大地上。 而只要三垣依然是这样的三垣,仙宫大概就不会真的陨落吧。 “到了。” 到了? 蒹葭带着铁蛋来到一间庄园前,铁蛋好奇得看看,却见一街之隔还挺热闹,这一片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而这庄园更怪了,看着也是个大宅,门口似乎之前还摆过阀阅,只是现在被移除了,连牌匾都给揭了,一副萧条败落的景象。 蒹葭冷冷道, “泉鸠里。” 铁蛋,“哪儿?” 蒹葭看了他一眼, “戾太子殒身处。” 铁蛋好奇得四处看看, “戾太子?这都外环外了吧?怎么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来这干嘛?观光啊?” 蒹葭瞪了他一眼,直接翻墙进去。 “你不是说要搅浑水!把戾太子搅进来,三公九卿都得跳起来!” 哦,那倒也是。 于是铁蛋也跟着她跳入庄园,只见那院子虽然拆空了,堂上果然设着一座无字牌位,不过也没见陵寝,大概只是戾太子衣冠冢。居然还能看到祷文和贡品,打扫得也挺干净,看来怀念戾太子的人还不少咧。 蒹葭自去戾太子灵前拜祭,还取出个小匣子来,摆放在神龛底下。 铁蛋在旁看到了, “怎么,你家小侯爷骨灰啊?” 蒹葭红着眼圈怒骂, “滚一边去!” 铁蛋呵呵冷笑,负手绕着观光景点转了一圈。 那戾太子案,巫蛊之祸,是仙宫最近一次内斗大案,大致就是有奸臣蒙蔽武帝,诬告太子巫蛊谋反,逼得戾太子私自起兵铲除奸臣,后被武帝禁军镇压自尽。 但此事也不单是仙宫,其实三大派都有卷入。 毕竟那个年代的仙宫是武帝中兴,大将军横扫北原阴山,仙宫军力极盛,当年的大将军和手下百战精锐,可不是现在中山公那一群土匪可以比拟的。这支大军无论是攻打乾州,还是远征西域,都必然给玄门神教造成不小的损失。 所以修行界也有一种说法,当时玄门和神教是一齐出手了,分头蛊惑武帝和戾太子,试图祸水东引,好诱导这支大军去打对方。毕竟三足鼎立,最好就是看两个对手打得头破血流么。 于是在有心人计算下,戾太子和武帝被挑拨关系,势如水火,最后朝局混乱,竟变成三垣内斗,自杀自灭。最后仙宫彻底自爆,混战一场。 不止戾太子,武帝诸子和大将军都因这场内乱殒身,以至于那支大军残部,就被远远丢到南疆离国丛林里打蚊子去了,而仙宫不可避免的,又又又一次衰落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篇祭文被阴风吹到铁蛋面前,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来拜戾太子,那就装像一点么。 铁蛋便捡起来,清清嗓子念道。 “桃野之右,苍茫古原,草木春惨,风烟昼昏。揽予辔以踌躇,见立表而斯存,乃仙武戾嗣剿命地也,然后筑台以尉遗魂。吁!自古有死,胡可胜论……” 蒹葭那边也没出来叫停,于是铁蛋也箫君附体,摇头晃脑一阵念。 “……时径往兮莫追,人共尽兮台隳,榛焉莽焉,俾永代而伤悲。” 一篇念完,铁蛋甩甩手,青火一燎,把那祭文烧成灰烬。 忽然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铁蛋扭头望去,只见有个黑衣人站在院墙上,哀叹道, “俾永代……而伤悲……” 哦,这就摸到鱼了么。 于是铁蛋仔细盯了对方一眼,不禁无语。 这家伙是武修,又来祭太子,自然是魔宫中人,只是这气息……好像是化神啊? 有没有搞错,三垣的鱼未免都太大了吧…… 好在那黑衣人没扑下来一巴掌把个小辈拍死,只是扫了铁蛋一眼, “你不是魔门中人么,在这猫哭耗子装个什么。” 看来魔宫的嗑药化神也是化神,果然有点本事。 铁蛋坦然道, “什么仙帝了太子的,我自没多怀念,唯独生在朔方,自小仰慕大将军壮烈,只叹若大将军还在,岂会让那些个恶蛟兴风作浪,残害苍生。魔宫有那么多仙丹,竟舍不得分大将军一丸,可悲可叹。” 那黑衣人沉默片刻,也没和他计较前面那些僭越的话,只问道, “如今那恶龙已成大势,你们山人打算怎么办。” 嘿,山人能怎么办,还不就是关我屁事。只要石蛟别上赶着翻山越岭去找死,玄门才懒得管他。 不过铁蛋现在还不算个正经山人,他想了想,也没给出那游侠‘一粒丹可擒矣’的策划,说道, “三垣连大将军都拜了,仙宫又富有四海,要打就直接发兵,渡河去打就是了。那石蛟可以依仗的,也不过是坎国二十万彍骑,现在四处镇压,手里十万都不一定有。 若不趁着现在收拾掉,真等他尽吞河北膏腴,羽翼丰满,聚拢起三五十万兵来,区区坎,艮二州,可就填不饱那畜生的胃口了。 我们山里人可无所谓啊,仙帝谁当都一样,只可怜这城中许多百姓,怕是都要化作狼兵锅里的肉喽。” 黑衣人叹息, “我又何尝不知,这事都是明摆着的,可诸公争执不休,却也不知大将军到底还在慎个什么……” 铁蛋冷笑, “三垣还能争什么,不就是争位子。八个校尉也要争,那偏将要不要争,正将要不要争?打赢了钱怎么分,打输了锅怎么分?你不争个清楚明白,你身后的人怎么看你?还有人顶你跟你支持你么?你不争别人也要争的! 不过这不就是你们自己设计好的么。若争也不争,大将军一言而决,那紫薇垣里的人,还睡得着?” 黑衣人显然也是明白的,只一时沉默, “如之奈何。” 人家也就是一声叹息,但铁蛋是个没大没小的,他还真给出主意, “反正大家都得争,非争不可,但事又有轻重缓急,那不如抛个更大的由头让他们争。 只要没人掣肘兵事不就够了。” 黑衣人听懂了,却又似乎还不懂, “还有什么比艮坎两州之事更值得争的……” 铁蛋摇头道, “那二州无论如何也得先打下来才能拿出来分,其实没人会太纠结于此。 至于什么比两州更大,呵呵,那还能有什么比两州更大,当然是九州十二国的天下了。 尊驾今夜都自己晃悠到这里了,还要我说出来,帮你下定决心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和铁蛋一齐看看那戾太子衣冠冢,最后摇头道, “若青宫尚在,天下何至于此……” 他长吁短叹,自行伤感了一阵,从怀里摸了个东西掷给铁蛋,闪身消失在夜色中了。 铁蛋看看那东西。 得,又特么是个玉佩,你们这儿流行送玉还是怎么的? 这枚和之前游侠给的又有不同,似乎是昆仑特产的于阗玉,玉质均匀通透,细润致密,光泽柔和,丰如羊脂。玉面纹的是个貔貅,上刻一个‘明’字。 “好了,走吧。” 这时蒹葭才收拾心情走出殿来,看她那黯然出神的样子,显然甚至不知道刚才有个化神高手路过此地,还和铁蛋聊了半天呢。 铁蛋自然也不会和她说,把玉佩收入怀里,随口道, “接下来去哪儿?鸿胪丞的住处?你怎么知道鸿胪丞住哪儿?” 蒹葭才把小侯爷和戾太子葬一块儿,也没什么心思,脱口道, “当初三姨娘常差我去送礼取信,因此识得。” 铁蛋好奇, “常去?” 蒹葭反应过来,也自知失言,瞪他道, “这与你无关,无论如何,我们沈家都是替山里办事,你想问,就先登云台峰吧!” 铁蛋耸耸肩, “不说就不说呗,想不到你还认得鸿胪丞呢。可那也是两年前了吧,万一鸿胪丞换人了呢?” 蒹葭想了想,摇头道, “应该不会,三公九卿的大位虽然争得厉害,但官衙机构各种繁文缛节外人很难了解,丞令主簿这样的辅助官一般不会频繁更替,也免得耽误朝廷大事。 何况鸿胪丞换了也不要紧,本来我也不认得他,我只认得他身边一个主簿,此人才智极高,博学多闻,过目不忘,还暗受过隐仙派真传,是我道中人,玄门卧底,什么使节住哪儿,怎么混进去,找他一问便知了。” 嚯,玄门还真是处处埋钉,人人卧底呢…… “那主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不知道。” 铁蛋扬起眉毛。 蒹葭不耐烦, “送个信送个礼罢了,问那么细干嘛!何况哪有直呼其名的! 我只知他复姓司马的,也不是啥名门阀阅,就叫主簿就完了呗。 行了你到底走不走,本来又不是我要找他的,还不是你不认路!” 哼,虑事不周,处事不密,行事不严,嘴巴不牢,这女人行机密之事,连接头对象的背景都不调查清楚,能活到现在也算她命大。 铁蛋还是看在那一夜她妈的救命之恩上,才不计前嫌,额外多说两句,对方这个破态度,也懒得废力指点。反正他仁至义尽,大不了等她作死了也给送来衣冠冢,和小侯爷合葬,也算够意思了吧。 于是俩人也不再废话,一路从东南绕到西北,直奔列肆星坊。 此处是商行市邑,资财雄富,市集繁错,主货珍宝金玉,夷酋商贾往来频繁。 蒹葭先是装作赏玩珍宝,到一处珠宝店里摆弄了一番,把那些珍珠宝玉暗中排列了个方位作暗号,然后就带着铁蛋到对面酒楼里就座。 他们等了大约盏茶的时间,就有个书童跑过来道, “我家二公子说了,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好在贵客面前失礼。 姑娘有什么吩咐,和我说就是了。” 铁蛋讥笑道, “你看人家比你小心多了。” 蒹葭也是白了他一眼,把路上买的糕点递给书童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北面中山公派遣了使者入洛?可已到过鸿胪寺了?” 那书童也不问他们想干嘛,问什么答什么, “已递过书了,只是大人们还没回。 因鸿胪非久居之馆,已安排雍门外白龙寺暂住了。” 蒹葭蹙眉, “怎么住白龙寺?那不是专给西域释家僧侣住的么?” 书童, “来的确是一位胡僧,此人法号道迦,说是从西土而来,专给中山公讲经。因他不算官府中人,也不是中原修士,正好代为出使。” 蒹葭奇, “胡僧?什么样的?” 铁蛋道, “和尚还能什么样,不就是个光头喽,他穿什么色的衣袍。” 这书童倒是记得清楚。 “一件黑衣服,卷毛胡子,身上挺臭的。单独给他安排一间屋子住的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龙寺 蒹葭可是榜上有名的钦犯,九门戒备森严根本不能进城,更没法大庭广众下在御前飞空,两人只得绕着外城郭竞走,这一路从城南绕道城北又到城西,抵达白龙寺时已至丑时。 不过这个点也好,凡人还昏昏欲睡,修士也在调息双修,戒备最为松懈,只有三三两两的僧侣起来诵经做早课,铁蛋也趁机入寺,闻着味一阵掐算,还真给他找到了。 那胡僧也着实显眼,黑袍虬髯卷胡子,身高九尺,身型精瘦,好似立起来的麻杆。在一众佝偻驼背的老僧中甚是显眼。他在寺中清潭洗漱完了,便孤身往自己宅院返去,正好落单。 两人对视一眼,合作好多次了,铁蛋那眼色也甚是好认,蒹葭看懂意思是叫她先打一发,这女人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唯独动起手来麻溜得不行,当即毫不辞让,开弓发弹,嘭得一发金丸打去,仿佛流星射月,嗖得直打那僧颅脑。 接着只听“啪!”一声脆响,那胡僧后脑勺便眼见着塌了一块下去,当场头破血流,脑浆迸裂,闷声不响,扑地而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蒹葭也给了个眼色表示这咋整。 铁蛋表示不急,看他装。 然后等了一会儿,隐隐有人声传来。 蒹葭表示人来了。 铁蛋表示继续上。 上就上 于是蒹葭背弓换剑,一手掐了个隐身诀,蹑足向那胡僧尸体蹿去。距离那巨人尸体十步之遥,忽然提气一声轻喝,飞手一招,剑光一摇,当即就把胡僧脑袋给砍了。 得手! 蒹葭一喜,抛九节鞭一卷,把那颗脑袋卷了过来,提在手里,转身要走。猛一回头就见铁蛋无声无息得跟在身后,和影子似的,惊得她差点蹦出去。 铁蛋却只皱眉盯着那胡僧脑袋,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这会儿人声渐近,也不方便毁尸灭迹。于是两人用包袱把那头一裹,飞身越墙而走,这就出了白龙寺,一路直奔到西雍门前小巷子里。 忽然铁蛋觉得不对劲, “等等,没血,看看。” 听到铁蛋背后呼喊,蒹葭便把那包袱打开一看。 居然是块木头! 蒹葭把那木头上的弹丸撬出来,不禁皱眉。确实打到了啊? “幻术?” “呵,好妖僧……” 铁蛋劈剑一砍,把那木头一劈两半,化为灰烬。然后扭头就走。 “你做什么去?” “时间还早!一击不中,便再来一次!” 于是两人匆匆而行,鹞子似飞身,原路翻墙过门。 那胡僧果然没死,不止尸身无影无踪,现在居然没事人似的,在精舍内参禅呢。 这回换铁蛋上,他也不含糊,破窗而来!飞身一剑!直插胡僧天灵! 那胡僧也是个干脆的,二话不说,中剑即死。 铁蛋这回小心了,把手腕一抖,剑花一绞,刷刷刷碎尸万段。然后挖了老大颗心脏捏在手里,防备他妖法复生,甩手一剑毁尸灭迹。 然后两人复奔出门去,往寺外行不数十步,铁蛋又站定。 “玛德!” 蒹葭寻声望来,却见他手里的血肉已变成一把烂泥。 “这什么妖法。不如……” 铁蛋冷着脸, “好,和老子耍是吧!和你耍!” 铁蛋扭头就走,这回藏也不藏了,装也不装了,迎头就寺里冲,有早起挑水的沙弥挡了路,还没看清人影,就叫他飞起一脚踹到花坛里。哎哟哟叫痛不停。 会痛就不是幻术…… 这回铁蛋小心起见,也不踏入那胡僧屋内,就在门外立定,抛手把毕方扇祭出。 那扇子也懂,不用吩咐,发光绽放,一阵炫目的光影特效后,扇子一转,化作一只青炎裹身的……麻雀。嗯,就是青煞剑火凝萃的火鸟。 毕竟铁蛋现在也没多少炁来淬炼法宝么,将就用啦!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青雀喳喳!暴躁怒号!犹如发了疯一样扑入僧舍内肆虐,扇风点火,猛烧起来!连排整片的屋舍登时点燃了! “走水啦!走水啦!” “救火救火!” 白龙寺的僧侣们惊叫起来,乱成一团。 把闲人驱赶惊散,用火圈困住了胡僧,铁蛋也在门前立定,把玄武剑拄在身前,刃上天残剑煞缭绕,如盘龙蛇。 “出来!” “善哉善哉。施主何苦执迷不悟。” 这回胡僧也装不下去了,迈步出来,跨门一看,大概是上一次被剑火烧身,余力未消,此时他身上竟被青煞炎流裹着,浑身血肉已被道炎灼尽,只剩一具火焰骷髅,但诡异的是,那件乌黑禅衣竟还好端端披在身上,居然不惧青煞剑火的烧灼! “受死!” 铁蛋一个白虎跃涧,跳劈起手!一剑落去!将此僧斜剑斩破!劈成两断!干净利落! 然后那僧也干净利落得裂成两半,然而尸身甫一落在地上,眨眼的瞬间,又呼啦一下,重新聚合人型!而且是血肉复生!变成骨血俱全的活人!连卷毛胡子也没落一根! 不过青煞剑火也依然缠绕在他身上,如一条蜿蜒的青蛇,一旦咬着了胡僧暴露在外的皮肤血肉,立时即将骨肉灼成焦炭,分明其剑力尚存。 对方也没有破剑煞之火的办法,只是铁蛋也依然不知那胡僧用的到底什么把戏,可以立地还魂,也不晓那乌衣是甚么法宝,居然能一时阻隔,用天残剑炁淬炼的剑火。 不过无所谓!倒要看你能复活几次! 飞身一剑刺去!玄武剑刺穿左目,把颅脑贯穿! “死生相非诸生相,施主,你着相了。” 复活! “相尼玛个大头鬼!死!” 杀!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 再复活! “少废话!爷爷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杀杀杀! 铁蛋涡轮增压,剑光闪耀,满天飞腾,跳跃刺杀,使出浑身解数,百样剑技,一把玄武剑舞得快若光影,狂如霹雳!动如风雷! 那胡僧复活即死复活即死复活即死,被砍得七零八落,杀得血河滚滚! 但那胡僧也实是牛逼,无论怎么杀都瞬间立起来。无论被劈成快烧成灰打成酱,都能原地复活! 就连那乌衣也是,明明是一件奇物,可天残剑风一扫即碎,全不能抵挡,脆得似乎又只是很普通的僧衣,但无论如何,能跟着胡僧一起复原,都绝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法宝。 而更可气的是,那胡僧竟也不出手,一副就站着任你杀也伤不到老子,耍你玩的模样。 这可把铁蛋气坏了! 好啊!天下竟然有人挑战他的专业!找死!这世间就没有剑杀不了的人! 当下铁蛋也是和对方卯上了,干脆张口一吸,剑火一收,和胡僧面对面站着,直接以天残剑炁萦绕在剑尖上,那胡僧站起来就一剑戳心,站起来就一剑戳心,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一剑戳死,看谁先撑不住! 蒹葭先撑不住了…… “啪!” 一发金弹贴着耳边射来,被铁蛋反手一剑劈碎,却也打断他的剑舞。 “金吾卫!还不走!” 铁蛋杀气未消,但也知道时机已失,见那胡僧方又复活,便把剑光一转,剑花绽放,顺削了他四肢,飞起一脚给人踹到火堆里。 然后铁蛋弹剑鸣金,收了遍野青煞,召回麻雀扇子,三两个起落,便跟着蒹葭飞身跃出寺外。 白龙寺毕竟是用来安置僧客使节的重地,而且就在雍门外,守城仙兵眼皮子底下被人一把火烧了,当即惊动全城。四面八方都有人来救火。 铁蛋混在人群中往外跑,路上就急问, “你看到我杀了他几次!” 蒹葭倒也记得, “三十七” 和他自己记得一样。 不可能是幻术把戏,确实杀了。 不错,砍的是人是鬼,纵然铁蛋看不出,手中剑还不知么。 这把‘我剑’可不是七天开一次杀戒就行,是一天不开杀戒都心焦得慌,到第七天根本忍都忍不了,真是六亲不认,见到活物就想一剑斩过去。 之前铁蛋以为自己顶得住,实际并不能,真的是性格都有点扭曲了,嗜血好斗,冷血弑杀的杀意,好像随着心中的郁火烙印在心头。 看来这一次,成天和两个娘们泡澡,真给他憋伤了啊。 总之话说回来,要是对着幻术乱挥,也能给我剑解渴,那反倒是简单了。所以必不是幻术。 嗯,这胡僧,真的可以一解血渴。而且你还别说,杀得还蛮爽。 每次一剑戳死这家伙,铁蛋都打心底的体会到一股巨大的欢愉。有一种钓到鱼的成就感,就是好杀就是爽,以至于他杀杀杀得都上了头了,非得戳到死不可……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鬼?肯定不是人吧?三十七次杀身不死?这特么什么神奇特效?法宝?秘技?左道? 而且仔细想想,其实天残剑炁和青煞剑火,对方也根本防备不住,完全破甲破防,中了便死,更无对策办法,如果不是铁蛋主动收回剑火藏匿行踪,还真的可以让他一直复活一直烧,烧到死。所以这倒也不是他攻击力不够的问题了。 或许不能杀尽,还是对方的命太多了? 一时间铁蛋也琢磨不清,姑且先和蒹葭两个逃离火灾现场。 好在白龙寺这地方也不算啥机关要地,而这青煞道火看着挺凶,其实因为先天火力不足,只有麻雀大小,之后剑火都被铁蛋控制收回了,所以也并没造成多少人员财产损失。 金吾卫装模作样地用玉净瓶人工降雨,算是灭了火了。随手抓了几个围观群众当作纵火犯,勒索了些金银,这案子就算结了。不过当白龙寺受害者,坎国大逆贼石蛟使者,胡僧道迦跳出来告状,这事就大条了。 乍一看烧了白龙寺,似乎损失比烧护国寺小得多,人都一个没死,只坏了几间僧寮,但性质却截然不同。 毕竟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三垣对中山公是剿是抚都未有定论,居然有势力私自行动,暗杀使节,杀人放火,还直接在皇城脚下,眼皮子底下搞事? 这哪儿是在打胡僧的屁股!简直是打朝廷的脸啊! 于是铁蛋这一把火上浇油,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逼得太微垣当天就通过紧急决议,任命了一个新的司隶校尉,彻查帝都治安,并负责缉拿近期一干人犯。 嗯,这种出来顶锅的时候,就没人争这位子了。 不过仙宫富有四海,又怎么会缺了能作事的人呢,只不过一般好事易事轻松事轮不到他们罢了。 于是那被点名顶缸的司隶背锅校尉也火线上岗,此人也算有点本事,竟是雷厉风行,一上任便申明禁令,严肃法纪,于当晚调集人手分配防区,把外城都门紧闭,宵禁戒严,并派金吾卫举着五色大棒来回巡街,见到有人违禁上街就抡棒打,打了锁入大牢,拘留十五日起步,罚款三十万打底。 而且这家伙是玩真的,居然连宫里的太监……的亲戚,都敢抓回去打! 当下人人自危,一众旅客也不敢出门喝花酒了,只好一个个窝在客栈里聊天。 于是浑水摸鱼计划也不得不暂缓,蒹葭依然在屋里修炼太监神功,铁蛋依旧在客栈喝酒。 那胡僧虽一时收拾不掉,但刺杀已经引起仙宫剧烈反应,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便继续听路人扯淡,随机点名下一个受害人。 “此必是魔门中人所为!” 果然朝局一旦动荡,民间也开始风言风语了,当下便有群书生模样的人物,在酒馆中大声谈论。 “如今天下的大势还不明显吗!魔门在逼迫朝廷大军出京,与坎国叛军争夺河北!自己好坐山观虎斗,同时一面劫掠南国,一面经营北原!在朝廷和叛军各自背后插刀!好叫这一仗顷刻间谁也赢不了! 就是要给仙宫放血!要逼三垣内斗!把把整个天下都打烂!” “非也非也,那魔门中人志不在天下,即使有这些行动,也不过是因利而动,顺势而为。 要我看,归根结底是魔教那边动的手。 诸位可知,那南王身边本就有位乌衣禅师,是三派之外的外道。这次石蛟派来的使者,居然也是西域来的胡僧。 而西域如今都在魔教掌握之中,哪儿来那么多杂修?我看都是魔教的卧底! 南国北坎,这两大势力本就是国中内患,三垣刻意放肆,过度纵容,生出如今的祸乱都是早晚的。 但是两边王公身边,同时出现了来自西域使者,其中因果,深思极恐啊!” “嗨!这也能攀扯上魔教,阁下未免太过牵强了吧!西边来的阿猫阿狗都是魔教是吧!” “哼!那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加入魔教!” “那还不如说是释家被魔教打压,被迫东传,想在十二国传教立足还可信一点!” “干脆把天下有名有姓的势力都点一遍是吧!” “好了好了,诸位不要太危言耸听了,相信仙宫底蕴,相信三公的智慧! 我看这一定是三垣在下一盘大棋!” “切~~” 嗯,虽然连店小二都不信,天下烂成这样还能是什么大棋,不过铁蛋倒是知道,光看人族内部的斗争,可能根本看不清全貌。 毕竟,还有妖族的势力掺和其中,未见一斑呢。 搞不好,这次还真是仙宫的大棋。只不过棋手规划的棋盘,已经远远超出凡人理解的十二国天下的范围了…… 正在那群书生吵吵闹闹,指点江山,谈论天下的时候,忽然又有一人冲入酒馆,看打扮也是那些书生一道的。 此时分明还在宵禁,众人一齐侧目,于是整个酒馆都静下来,清晰听到那书生高喊, “明公上奏请解党人之禁!紫薇垣准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昙花一现 仙宫里的‘明公’有三个,即是曾先后历任征西将军,开拓西域万邦,鼎鼎大名的‘三明’,曾任太常的张明,曾任太尉的段光明,现任光禄大夫的皇甫威明。 这三个都是从西域军功起家,出将入相,执掌一方的贤臣能吏,帅才智将,贤名天下皆知。当然前两个因为三垣内斗排挤,先后都叛到神教那边去了,现在的明公,特指的就是光禄大夫。 这位皇甫明公出身边郡豪族,属于镇守边藩的宿卫仙兵一系,倒也算不上门阀世家,戾太子之案时还在跑马巡边,和那场宗室门阀争权的党人之祸倒是无甚瓜葛牵连。 不过由于此人边兵出身,熟悉战事,历任太守边将,处处救火,抵挡住神教轮番进攻,可谓劳苦功高,中流砥柱。 只是三垣也给整怕了,唯恐这‘第三明’在边疆深得军心,也裹挟大军,效仿前‘明’旧事。到时候真的无兵可用,无险可受了。于是等神教转换战略方向,攻势稍缓,就立刻解除皇甫威明兵权,把他调回京畿供起来了。 只可惜皇甫家毕竟边寨出身,家世太低,在司州势力太弱,于是虽然力挽狂澜,功勋卓著,但论资排位竟连九卿都排不到,到现在也只是光禄卿的副手光禄大夫,凤尾鸡头的‘诸大夫中地位最尊’,掌论议应对,专向帝座献计献策。 说白了就是个参谋,还特么是副的,真是放屁都不响的。所以由他来提这条解禁党人之策,倒也合情合理。那只当这回放了个响屁呗…… 可是谁也没料到的是,紫薇垣居然还真准了? 不过很快也有风闻,说是中山贼造反,败坏二州,中常侍那边在艮国多有庄园田宅,为贼所掳,损失很大,深恨之。于是也趁势给帝座荐言,言及党锢久积,若与叛逆合谋,悔之无救。于是上许之。 那三垣当然不会拒绝,毕竟门阀么,从来都是互结朋党,联姻结好,相互扶持,四处下注么。更何况当年和武帝争权的可是太子,谁还没个亲戚故旧的因此被牵连下狱的。 于是太微垣当即议定,壬子日大赦党人,门阀士族余罪不论,各公卿世家也要对紫薇垣感恩戴德,大捐马弩甲具,金银军饷,供给朝廷平叛,并推举众卿子孙,及世家寒门中,有深明战略之人,至公车署面议机要,评才品授官。 好嘛,这下门阀的积极性总算给调动起来了。尤其那些书生最为兴奋。原来这些都是太学生,能在京中坐论空谈,自然都是门阀子弟。不过他们也不是嫡子继承人,不能继承公侯之位,便走太学的门路察举选官,已经三四万人之多了。 只是由于当年戾太子党打击武帝身边的佞臣和宦官,得到太学生的支持响应,于是党人之祸中太学生也受到禁锢牵连,成为直接打击对象,遭到逮捕囚禁的多达千人,余下的也断了仕官的路子,不能出人头地,整日在酒肆青楼间聚会,议论朝政,郁郁不平。 现在好啦!党锢解禁!沉冤昭雪! 于是太学生们酒也不喝了,纷纷挑灯夜读,准备着公车上书,一展才学,平乱治叛,封侯拜将,封妻荫子,走上人生巅峰。 明公么…… 铁蛋看看手里的‘明’玉。 不管怎么样,仙宫终于也开始动起来了。宗室和门阀一时和解,三垣达成统一,想来不久就会出兵。既然下了赌桌,之后谁胜谁负只有各凭本事,天下大势会愈发混沌不清吧…… 今晚都在那讲党人解禁的事,铁蛋听着也没啥兴趣,喝光酒就回屋。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沈蒹葭倒在那装死…… 铁蛋冷眼旁观, “你闹什么。” 没反应……哦哟,都七孔流血了耶,是走火入魔啊……那这死了可不算他杀的吧? 铁蛋一点也不急,悠闲得给她把了把脉。 恩…… 果然,太监的功法就是太监的功法,男人炼不得,女人也炼不得,只有太监才炼的。恩,你别看那些阴阳人自己割了,就以为人家的功法是阴柔的路数,所以女人也可以炼。 其实恰恰相反,这《妙法莲华昙花一现神功》极为刚猛霸道,会将罡拳打熬出的周身罡炁急速调动起来,在体内疯狂翻涌,于周身炁脉中暴走,因此发功时不用罡拳般蓄力,抬手就能打出骇人掌力,而且修炼起来行功极快,蒹葭这种已经结成内丹,实现炁体循环,打通任督二脉的,一夜之间就能练到三重了,这第二天就炼到六重了。 然后就出事了。 铁蛋稍一查看,便发现这功法果然没那么简单。之前蒹葭三重境界,功力刚猛,但到了第六重,这昙花神功居然真炁骤变,自发逆行。由猛烈爆发,骤然变化为凝身固守。 结果蒹葭到底经验尚浅,没练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神功秘籍,一时猝不及防,就被乱炁冲,以至于内腑受创出血,经脉震荡迸裂,昏死过去了。 不过她毕竟是第一次炼功,而且本人已经有金丹境界,还不至于炁行失控就爆体的,这会儿昏厥失神,其实元神还沉在炁海之中,小心调理经脉,梳理经脉呢。 于是铁蛋直接画了个引魂符,往蒹葭脑门一拍,直接呼魂给她唤醒了。 “背。” 恩,毕竟铁蛋无缘此功,连功法都看不到,怎么帮忙么。 蒹葭不傻,知道命在旦夕,当即把《妙法莲华昙花一现神功》的修行之法背诵出来。 铁蛋一边听着,一边掐算,逐渐也听明白她问题出在哪儿了。 果然功法的名字就没有瞎几把取的。这本《妙法莲华昙花一现神功》,竟有日月双典,一阴一阳,一乾一坤,炁行迥异,互为表里。 就是说此功每练到一定境界,即会炁行逆走,由极阳转极阴,每个阶段的炁行运用都截然相反,也是有发有收,也避免一个劲刚猛,把人直接刚爆了。 只是此炁行变化逆转过于迅猛,竟似昙花一现般,与昼夜间开合,瞬息骤变,从头再来。如果能够运用好这‘一现’的瞬间,炁行的陡变,则相当于功力翻倍,可以爆发出几十上百重的功力来,但若把持不住,那自然就走火入魔,暴死当场了。 《易》云说者谓七为少阳,八为少阴,其爻不变也。九为老阳,六为老阴,其爻皆变也。以揲蓍之数,九遇揲则得老阳,六遇揲则得老阴。 如果铁蛋估算的不错,想来这昙花一现神功,就是在六重由极阳陡转极阴,又在九重由极阴陡转极阳。如此阴阳间逆转,正经纯阳纯阴之人都难以把持,不适合修炼,正是为那后天阴阳人之体专门设计的。 所以现在蒹葭的问题就明摆着了。 一开始前六重是日典,昙花真气过于阳刚迅猛,正常男子把持不住就要金关大开,阳元尽泄。后头三重骤变月典,昙花真气又过于阴寒,普通女子越炼,越阴寒入体,伤及肺腑。 所以解决办法就是双修…… 蒹葭大怒, “呸!和你双修我宁愿死!” 铁蛋,“哦,死呗。” 于是他就站起身来,往桌边一坐,依旧研究佛经。 蒹葭脑门上贴着符,怒瞪了他一会儿,但此时又无法制止真炁逆转,只见周身静脉都发青发紫,浑身结起一阵寒霜,也知是真的再等一会儿要死了,还是忍不住问道, “……怎,怎么修,你倒是说啊!” 铁蛋真是懒得搭理她,慢条斯理道, “沈师妹,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找我的麻烦,莫说我从没主动得罪过你,还看在同门一场,又帮又救又留手。怎么着,你真当我前世欠你们的,今生来还债的?” 蒹葭瞪着他,闷声闷气, “你……好,我知道,你一点也不亏欠我的!小侯爷输给你就是本事不够,过不得杀劫! 我替他报仇,纯是我偿还他的恩情,与你无关!” 铁蛋翻了个白眼。 “你要杀的可是我,还特么和我无关……他与你有什么恩情?就一个鸭子荷包还要用命还的?” “那不是鸭子!是鸳……哼!” 蒹葭忍气道, “我假扮姨娘的丫鬟,潜在侯府中替山里办事,常常被京中纨绔调戏为难,有好几次甚至有杀身之危,都是小侯爷救的我。 人生在世,恩必报,债必消!我既是玄门弟子,这些因果不该还清么!” 铁蛋扬起眉毛, “哦,好几次被人调戏为难,多次有杀身害命之危。但每一次都有小侯爷从天而降,及时出现,救你于水火?” 蒹葭沉默片刻, “……恩。” 铁蛋略带怜悯得看着她, “你这脑残是先天就有,还是后来摔的?” 蒹葭怒, “论迹不论心!无论如何他把自己的仙缘让给我,然后死了!我总得给个交代吧! 大不了你说个数!天材地宝,神功秘籍! 只要救我一命,我把此恩给你报了,再和你斗剑行不行!” “哼,就你这点本事,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索要的……” 铁蛋想了想,忽然想到了, “你姨娘是沈三娘?” 蒹葭没好气, “明知故问!” 铁蛋好奇问, “小说里那个?” 蒹葭一愣,羞怒, “呸!” 那就是了。 于是铁蛋道, “什么小说?能不能背给我听听?” 蒹葭都震惊了, “你,你说什么?竟要我把那本书……背给你听!?” 铁蛋点头道, “《妙法莲华昙花一现神功》有日月双典那么长,炁行迥然相反你都记得住,自然也有过目不忘的基本功底。 那小说我虽没看过,但大概不是特别正经的,你既看过应该也不会留存副本,那别耽搁了,直接背吧。” 蒹葭难以置信, “你,你明知道那不是什么正经小说还要我背给你听!!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铁蛋呵呵一笑,悠闲得翻着佛经。 “那你去死呗,我又没损失的。” 蒹葭简直三观都刷新了。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畜啊啊! 铁蛋当然不是什么鬼畜,更知道有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 不过还是那句话,蒹葭死与不死,和他都没什么妨碍的。死了还干脆些呢。 毕竟她妈也只要铁蛋手下留情,现在顶多算见死不救,不算违约么。当然如果她真的肯背出来也好,正好满足一下铁蛋的好奇心咳咳…… 不过看蒹葭那痛恨切齿的模样都快咬舌了,铁蛋也只好解释一句,免得她被逼死了,因果算到自己头上。 “喂,双修本来就不是谁上都行的。双修双修,就是要两人一起,配合道心才能相得益彰。要是单方面的,岂不成强迫采补了? 就你现在这副视我如仇寇的模样,双修个鬼哦。内功调息最忌分心,你自己不配合,怕不是连我也给你坑死啊!自己想清楚吧!” 听起来倒有理有据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实际上铁蛋之前就得了逍遥真传,习得太阴真解,根本犯不着双修,直接采了她体内的纯阴昙花真炁,炼化为己用就是了。所以这纯粹就是习惯性为难为难她罢了…… 不过蒹葭又不知道这些秘传,于是也不知道在心里究竟经历了怎么样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眼眶发红,脸颊发粉,咬禁牙关,全身发抖,颤声轻道, “狗……狗杂种,你,你把灯熄了行不行……” “啧,双修罢了,扭扭捏捏的真麻烦。” 铁蛋翻了个白眼,一口剑风吹熄了灯。 陈玄天睁开眼,望着熟悉的虚拟舱。 “我特么……”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二十三。” 陈玄天一出虚拟舱就给跪了,抱头哀嚎。 “老天呐……咱不带这么整人呐……每次都这样搞,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增六,你什么情况,做噩梦了?要不要安排心理治疗?” 听到身后传来房宿增五,减配版姚红泪的声音,陈玄天叹了口气,站起来, “没事没事,只不过有一口老血想吐出来罢了。” “咦?” 这时另一侧的钩钤一出舱,看到陈玄天,一时迟疑得问道, “他之前是长这样子的?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什么他的问题我的问题…… 然后陈玄天一低头,看到了‘铁蛋’的双手。 哦对哦,粹过剑了么。 增五也走到陈玄天身边,蹙眉看看矮了一个头,从大学生陈玄天,变成中学生铁蛋的房宿增六。 “肌肉缩了一大圈啊,你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发生身体变化,是那边的问题还是这边的问题?” “呃……应该是我这边,不是,我那边的问题吧?我也不记得太多了……” 陈玄天也不可能和其他人解释清楚先天剑炁的事,对着虚拟舱照了照铁蛋的脸。 恩,这眼神是挺凌厉的,半夜上厕所照镜子会把自己吓一跳那种。得,现在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变成那边的复制品了……呃,不对,这副模样是原样复刻的?那岂不是说明…… “警告!警告!钩钤二身体复健失败!钩钤二身体复健失败!准备消杀!准备消杀!” “什么!” 忽然苍天基地警报声响起! 哐哐哐! 多重防火门和安全闸门忽然落下!将苍天三队全员困在虚拟舱试验室中! 哗哗哗! 头顶的喷头开到最大,疯狂喷射那种深蓝色的,把试验室地面上迅速铺上一层油乎乎的lsl溶液,而这高浓度液体迅速蒸腾起一片浓郁的蓝色烟雾,弥漫在试验室中,简直好像有人扔了瓦斯烟雾弹。 而这一片蓝烟之中,那迄今都没打开的钩钤二的虚拟舱,竟闪着诡异的红光!舱盖内,原本该是复健阶段lsl溶液的蓝色,此时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似的,竟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深紫色! 砰砰砰! 而满眼的烟雾中,那浑浊的深紫色液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舱内剧烈的翻滚!挣扎!试图打开舱盖,从虚拟舱中冲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钩钤二 “钩钤二!钩钤二!你听得见吗!” 增五向虚拟舱呼喊。 “苍天!苍天!让我们出去!我们已经消过毒了!” 钩钤一向监控摄像头怒吼。 万万没想到苍天三队的第一次团队合作就出现了这种极端情况,两人一时也都有些失措。 陈玄天飞身跃到角落,一个闪身跃上墙角,手足支撑着墙壁,无声无息观察着虚拟舱的情况。心冷得像超市杀鱼的师傅。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钩钤二这个点上可能会出事,他多少有心里准备了。 毕竟陈玄天也这么久实验做下来了,对于这个量子通信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有些自己的猜测了。 名字是取了个通信啊,可实际上有交流有沟通的,整个项目大概也就他和铁蛋吧?从其他人的情况看,那虚拟通讯舱,与其说是沟通两边的电话,倒不如说是传真机,打印机,单方面传输的东西。 或者说,这本来才是项目的目的,原模原样得和原体偏差值归零,分毫不差得保证进度重合,向这边的宇宙,输出另一边世界的东西,以掌握此界不曾有,异世未可知的知识,情报和信息。 至于他们,房宿增五增六钩钤一二,其实不过是复刻用的耗材,打印机里的纸罢了。 所以现在钩钤二,可能就出现了某种传输中的数据错误。 她这张纸上,本来该‘打印’出一个背上纹玄女的猛女,但是因为衡山白璧的影响,错误得出现了‘宁凌霜’。而现在这偏差也正越来越大,打印出别的什么东西都不无可能。 毕竟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白璧照到的东西,可不止宁凌霜…… “嘭!”“嗤——” 巨大的轰鸣打断陈玄天的思考!钩钤二的虚拟舱,遭到舱内怪力轰击!舱盖都变形扭曲!小半个舱盖竟被掀飞起来!舱内紫色的溶液迸射而出!和屋内深蓝色的lsl溶液混合起来,瞬时喷发出大片蒸汽! “封上!” 增五虽然不知发生什么情况,但也迅速判断,大吼一声,飞身一蹿踩在舱盖上! “嘭!” 又是一声巨响!半个舱盖都险些被掀开!差点把增五弹飞! “还不快来帮忙!” 见叫不开门,钩钤一看看这番情境,也迅速决断,从地上捞了一把lsl溶液,像泥巴似涂了满脸满身,然后跃上舱盖,死死抓住舱体,和增五一起冲当人肉锁。 “增六!” 然而陈玄天毫无反应,一无所动,把自己隐藏在浓郁的烟炁中。无声无息。好似人形的雕塑。 “嘭!” 果然拦不住,这一下直接把舱盖掀飞!增五和钩钤一摔飞出去,双手都摩得血肉模糊! “哗啦!” 虚拟舱内的紫色溶液喷涌而出,像海潮一样铺满实验室,瞬间就涨到齐腰之深。更加炽热浓烈的高温蒸汽喷发而出,灼烧着陈玄天的气管,熏得他眼泪直流。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几乎什么也闻不着。 不过能听到,听起来,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浓烟之中有什么东西,从虚拟舱中出来了。那绝对不是钩钤二,或者宁陵霜,甚至从液体溅射的声响听起来,甚至都不像是双足的人型生物。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那东西淌着紫色和蓝色的混合液,在实验室里爬行着。 “呼呼……呼呼……呼呼……” 听起来依旧是需要呼吸的东西,但也不一定,可能只是躯壳上有风洞之类的结构,或者是气液共振发出的声响…… “一起上!呵啊啊!” “哗啦!” “砰!” “咔嚓!” “呃呃啊啊啊!” “咔咔咔!” 听起来是房宿增五先上了。大概直线冲出去打了个刺拳,似乎轰中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没有然后。 那清脆的咔嚓一声大概是臂膀折断的声音,显然近超人的肉体强化毫无卵用,从钩钤二的虚拟舱中出来的东西,物理强度明显远超她。 所以后头的惨叫,应该就是增五被那东西给秒了,骨骼连声脆响,应该是手腿,或者脊椎之类的被扭裂开了。 不能力敌…… “增五!” 钩钤一怒吼了一声。但是没有回音。 “邦!” “唰唰唰唰!” 听起来是那东西击中了旁边的虚拟舱。然后躲在舱后的人赶紧逃跑…… 不,逃跑的不是人,体重太轻了……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不管逃跑的是什么,从钩钤二舱里出来的东西没去追它。 那东西朝着翻倒在地的虚拟舱过去了。 “……啊啊啊啊!” 很快传来了钩钤一的惨叫,听起来他还蹲在刚才的位置。看来刚才他用了什么把戏,想引开那怪物,偷偷藏在虚拟舱里蒙混过关,但并没奏效,被识破了。 所以智取大概也不行,而且‘看’得到么……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于是声响逐渐接近,那东西淌着水,直朝陈玄天过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紫色的海水似的波涛,已经盖过lsl溶液,如紫色的海洋般漫上来,一直超过成年男子的头顶。 然后水声突然消失了。 无论什么东西,就在即将从烟雾中现身的瞬间,忽然的,竟好似消失无踪。 lsl也停止了喷射。 一时万籁俱寂。 lsl的深蓝色瓦斯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消散。 于是支撑在墙角的陈玄天的眼前,现出了一片无底的深潭。 是的,整个实验室已经被虚拟舱中喷出的紫水淹没,只剩一汪深紫色的,近乎发黑的深潭,那深沉的潭水,半点波澜也不起,沉静得像大块的水晶,犹如一块深紫色的墙壁。 混沌,幽黯,空无一物,竟连陈玄天的影子也照不出来。 然后涟漪泛了起来。 轻波一荡,深潭紫水之中,仿佛自虚无处,悠悠得浮起一张惨白的,女人的面孔。 是宁凌霜的脸。 ‘宁凌霜’就潜在水底,和陈玄天隔着一层水幕,仿佛隔着镜面,壁中的影子,两个时空,遥遥相望。 陈玄天不声不响,静静盯着她。 ‘宁凌霜’看了陈玄天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 不,不是笑,是蜕皮。 女人的嘴一咧就裂开来,头皮像蛇皮一样脱落,从嗓子眼里钻出一枚崭新的人头。 是个男人,是了,是白璧镜面里照出来的那个,逍遥至尊。 陈玄天依然全无反应,没有一丝表情。 而这一次,隔着黑色的水墙,那‘逍遥至尊’死死盯着陈玄天这张‘铁蛋’的脸。逐渐的竟面容扭曲!仿佛认出他来了似的,怒火中烧!然后一头撞破水幕!破壁而出! “哗啦!” 似潜藏沼底的鳄鱼扑出水面猎食!那头巨大的东西,猛得从深潭中弹射而出!朝陈玄天扑来! 然后“嘭!”得一头怼到墙角! 不错,陈玄天早已蓄力多时!蹬足弹射!闪身飞扑!一个猛子扎入潭水中!此时扭头望去,也见到了那东西的全貌。 只能用东西来形容了,因为虽然那明显是人的血肉所构成之躯,带着人体器官肢体等各种组成部分,但显然已经不是个人了。 非要形容的话…… 有点像水熊虫? 不过是人一般,恩,至少三四个人连在一起那么大的水熊虫。 白花花的脂肪和蛋白质堆积起来的躯体,好似个蠕动的蚕蛹,晶莹剔透,通体透明,从那椭圆的肉团中,伸出一个头部和四个体节。又有四对‘脚’从体节躯体部探出,末端是如人手爪一般的手臂手指。 而周身那层白皮,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就有如同细胞液似的紫色脓液,不断从皮脂和体下渗出。 眼前的玩意,就好像充斥着一堆屎山bug垃圾代码的游戏中,什么穿模崩溃的垃圾怪物模型,但诡异的是这一屎一样的bug,居然又能在正常世界运行起来…… “吼——!” 然后那长出了‘逍遥至尊’面孔的头部转过来,朝着陈玄天张口咆哮,露出那食道喉管似的内腔。 那淡粉色的肉腔里,分明可以看到无数人体的肢骸和手足,就好像肠壁上荡漾的绒毛,而增五和钩钤一,也都被那些手臂一层层一团团得搂抱着,紧缚着,困在内壁上。肢体扭曲,血肉模糊,分明正在被缓慢得解离消化,吸收融合。 陈玄天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入紫水中潜游。 “哗啦哗啦!” 那水熊至尊也紧随其后,翻身潜入水中追来,一边张开巨口,喷出无数触须似的人的手臂,朝着陈玄天周身缠绕抓捕上来! 然而再次扑空! 陈玄天现在可是铁蛋的原版复刻了,那爆发力和急速自然不是盖的,动态视觉更是极佳,游刃有余地避开那些手臂的抓捕。 而且这水下还是密封的试验室么,地方本身也不大,陈玄天一个猛子扎到地板,就一个蓄力反蹬,再次变换方向跳跃出去,左闪右冲,和个暴走的鱼雷似的,在水下来回冲刺。 不过那水熊至尊也不放弃,和个水怪似得,跟在陈玄天身后猛追。 这玩意在紫水之中的行动极为灵活,与其说是在游,倒不如说像在飞,完全不必像陈玄天借着弹射发力,如飞鸟般任意遨游,在紫水之中也没有全身漏液的情况。 但虽然水熊至尊在紫水环境下极为灵活,倒也追不上陈玄天涡轮爆发的加速,于是双方一时竟陷入对峙,就好像在绕圈子玩追逐游戏。 水熊至尊嗷嗷追过来,喷出手臂抓人,陈玄天也立刻爆发弹射,冲刺逃走。 一时双方相互竟奈何不得,而第三方出手了。 “嘭嘭嘭!” “哗哗哗!” 苍天基地开始喷水!消防喷头直接炸开!天河倒灌一般!深蓝色的lsl溶液,似激流喷射出来!立刻把房间灌满! 肉眼可见的,蓝色和紫色的两股浓液混搅一体!陈玄天周身的紫色水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成蓝色的油液! 那水熊至尊反应则更为剧烈,立刻浑身僵硬,全身收缩,从身体喷出大量的紫色浓汁!显然对那lsl溶液赶到不适!一时连追逐陈玄天都顾不得了,拼命对抗lsl消毒液! 而陈玄天依旧无声无息得蹲在墙脚,潜在池底,在紫色的水幕中,静静盯着水熊至尊周身,缭绕如烟云的紫水流速和液行,观察它周身器官的脉动和运行原理。 然后水熊至尊也终于似乎反应过来了,猛得回过头,瞪着陈玄天,那张脸上竟展现出疑惑的表情。 为什么,他也能在紫水中呼吸? 于是陈玄天也朝它咧开了嘴。 不,不是笑,是吐舌头。 他的舌头上,舔着一片乌黑的,竹叶似的剑尖。 是的,既然陈玄天此身,也一比一复刻了铁蛋,那么他的‘我剑’,自然也粹成了。 于是陈玄天伸出食中二指,夹住那片竹叶,指尖一纵,竖在眉心。 先天剑炁 铸以九曜 地煞剑胎 粹以幽泉 “哗——!” 如漩涡!如飓风!如雨暴! 满池紫水瞬息汇聚!尽数粹凝于剑尖! 一增一减!紫液蓝油均势的动态平衡瞬间遭打破! 满池的紫水都被抽入剑尖之中! 蓝色消毒液瞬间倾轧而来!将整个试验室灌满深蓝的油液! 水熊至尊如遭重击!轰然倒地!周身不可抑制得颤抖起来,瘫在地板上抽搐! “哇——!” 得发出婴儿般的哭吼,同时大口吐出猩红的,混合着人体器官组织残液的呕吐物! 增五!钩钤一!还未被消化的俩人也被吐了出来! 而那干瘪的水熊至尊,以肉眼可见的从四五个人,缩小到一个人的大小,头部成了出口,一边大口呕吐血肉,四对手足扒着地板,仓皇朝虚拟舱爬去! 就在此时! 陈玄天弹射起步! 飞身一剑! 指尖黑剑,精准刺入隐藏在水熊厚厚的脂肪曾中,喷射紫水的关键节点! “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尖声惊叫震荡开来!冲击波直接震裂陈玄天的口鼻,七孔流血! 大量的黑色血肉,紫色激流,同时从水熊至尊体内,疯狂喷涌而出! 然而喷得越多!吸的越多! 地煞剑胎插在核心!痛饮幽泉!将水熊至尊的血肉精华,彻头彻尾!吸噬殆尽! “啊——!” “嘭!” 终于,随着血肉炸裂,尖叫声消散无踪。 水熊至尊在黑剑和消毒液的双重夹击下,炸成满地血皮肉酱。 最后陈玄天的眼前,再也不胜什么水熊似的魔神,剩下的只有一具几乎无法分辨型状的,不成人形的骸骨,血肉皮脂都被满屋的lsl消毒液冲得到处都是。 陈玄天从那骸骨中抽出手,看看指尖的黑剑。 还是原班模样,但质量明显变重了。手感来说,大致从‘柳叶’变成‘铁皮’吧。 于是陈玄天一张口,把黑剑吞入腹中。扭头去查看增五和钩钤一的状态。 至少俩人都没死,但也休克昏迷了,房宿增五全身的手足双臂都被扭断了,可能脊椎和内脏也受了点伤,但不致命。 钩钤一也是类似的外伤,不过他的脸皮少了一大块,但与其说是水熊至尊造成,看起来倒像是自己揭下来的…… “消杀完成,偏差值归零,复健程序结束。感谢配合,本次实验流程结束。您可以自由行动了。” 又在lsl溶液里泡了十分钟,苍天基地的ai女音总算传来了。 “哗——!” 试验室迅速排液,把满地的血肉骸骨也裹在黏稠的溶液中带走。然后封闭的合金门打开,早已就绪的扫地机器人冲进来清理现场。 把活下来的三人搬去icu抢救,把钩钤二的残肢碎肉打包打样回收,将一片狼藉的试验室打扫干净,恢复原状。 仿佛刚才大家只是做了个噩梦,睁开眼睛,什么也不曾发生。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实战演习 “小刘啊,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些了么。” 完成了全面的身体监察,苍天基地的负责人,房宿王维,穿着一身防护服,来病床前和陈玄天握手探病,关心麾下一线同志的身心状况。 “……首长好,我没事。” 陈玄天也是无奈得看看对方这一身厚重得和宇航员似的防化服…… 不过也可以理解啦,毕竟第一次联合训练就出了差错,三队濒临团灭,两个濒临残废还在急救,一个直接血崩肉爆尸骨无存,也难怪人家加倍小心,试验做了一个又一个,防护穿了一层又一层。 不过王维倒是比看起来的心大多了,安慰他道, “放心吧,我知道你没事的。这只是走个安全流程,按规定要观察七十二小时才能解除生化隔离,不过我们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 他取出一个笔记本,开始播放视频。 陈玄天还以为又要给他发勋章了呢,结果一看,居然是刚才的监控录像。 而且仔细一看,他立刻发现不对。 监控录像里,没有什么水熊至尊,也没有什么紫水。 在录像中,掀开虚拟舱,从舱内冲出来的,是钩钤二。 只不过钩钤二的脸变成了‘逍遥至尊’,而且力大无穷,迅捷无比,三两下打断房宿增五手脚,把她轰到墙上。 钩钤一自己撕了半块脸皮抛出去,自己试图钻入虚拟舱中躲藏,却也被抓出来打得残废吐血。 然后那钩钤二就朝陈玄天追来。陈玄天就跳来跳去地逃,和她满场转悠缠斗。 接着苍天基地也开始对试验室喷射注入lsl消毒液,把整个屋子都淹没,那钩钤二痛苦得浑身痉挛,全身开始血崩。 然后就见陈玄天冲她吐吐舌头,食中二指作剑,飞身一刺,点到她额头上,一下给她打爆了,就像之前铁蛋做的那样…… 当然,录像里也没拍到他的黑剑。 “和你自己看到的情景,应该不大一样是吧。” 王维显然看出了陈玄天略有些困惑的表情。 而陈玄天对于他的平静,以及全屋lsl消毒溶液的设计,还有这熟练的应对措施,也感到有些怀疑了, “以前有过类似的情况?” 王维点点头, “不错,一队和二队都有,一队全灭,喏,爆了。二队活下来一个,疯了,沉迷在自己‘看’到的世界里,已经失去和我们这边沟通的能力,有严重自残行为和自害倾向,现在只有药物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现在我们怀疑是多人一齐进行量子通讯超链接时,产生的信号太过耀眼,时间一久,就可能会收到一些冗余的,甚至有害的信息,以至于超出了人脑的处理极限。” 陈玄天扬起眉毛, “既然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你不觉得应该事先告诉我们,稍微排练一下比较好么?” “是故意隐瞒的。二队最初几次实验都还蛮正常的,但和他们提了一队的事就出事了。” 陈玄天一时沉默,而王维继续说道, “双缝试验你听说过吧,观察者介入时,实验的结果就会发生变化。 我们无法对你们的命运产生干涉,毕竟迄今为止,每一次提前开盒,猫都死了。 但也并非全无希望,你就活下来了不是么。 或许因为不确定性原理,每次我们主动去打开盒子,反倒不一定能得到期望的结果。 但对于盒子里的猫,它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可以取决于它自己的选择。 而当我们的探索,正越来越触及未知的禁区,有朝一日,当我们接触到的黑暗,也坍塌进现实的时候。 或许我们每个人的命运,生存,亦或死亡,都只能将取决于那只猫了。” 陈玄天看看他, “你这个猫,指的是薛定谔那只?还是……” 王维笑了笑,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了,你的身体状况良好,上面也下达了许可,走吧,可以出任务了。” 陈玄天一愣, “出任务?这时候出什么任务?” “当然是你们三队的既定任务,不是计划好了实战演习么。 虽然现在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不过小刘你的能力是经过验证的。组织相信你。” 陈玄天都惊了, “不是,我们三队伤亡率高达75%!你居然说这是一点小问题?” 王维叹息, “没办法啊,目标临时改签,飞机就要起飞,我们准备的时间快不够了。走吧,路上说。” 这次任务显然由不得猫同不同意了,于是陈玄天也没办法,只好套上给他准备好的常服,跟着王维出门上车,接过对方递来的公文袋,拆开保密资料阅后即焚的封签查看。 “这次的目标是敌对势力的间谍,对方可能掌握了49327项目的部分情报,需要紧急处理。” 陈玄天看看照片上相貌平平无奇的男人, “怎么处理?从飞机上扔出去?” 王维指指给他的公文袋。 陈玄天一摸,发现公文袋里还装了个小匣子,匣中有一支钢笔,一支墨胆。 就很老式的那种墨胆式钢笔,笔头是合金的,钢印刻着一串数字,49327- 01。 “01……飞剑?” 陈玄天怀疑得看看钢笔,试着一掐诀。 钢笔在匣子里打了个滚,还真是飞剑…… 王维解释道, “笔式手枪,笔尖是特制弹头,使用了‘飞剑’的智能制导芯片,墨胆里存的是神经麻痹毒素,只要划伤见血就能生效。 目标一旦中毒发病,即会痉挛抽搐,癫痫麻痹,丧失自理能力。当然,我们的救护车和解毒血清已经准备好,随时抢救他,或者无辜群众。 不过以你的‘御剑术’,应该不会出现误伤,但是小心起见,在登机前完成注射,记得回收弹头。” “行……吧……” 陈玄天挠挠头, “不过这整得还挺夸张啊,和拍电影似的。而且我多问一句哈,就不能直接在安检给他扣下来么?” 王维点点头, “当然可以,我们的人早就盯上他了,这不是要安排给你们做实战演习么。 原计划是苍天三队四人,分两组,一组远程狙击,一组近距离抓捕,现在临时调整预案,安全部门的人会顶上来。 不过这人也是专业的,警惕性很高,可能注意到我们准备收网才提前出逃,陌生人接近随时可能服毒自尽。 而这把‘剑’毕竟也是第一次实战,远程狙击或许有一定难度,还是得你来。如果你失手了,自然会有专业人士来收拾残局。 另外,我们现在只知道目标获得了部分49327相关的项目情报,而且是用头脑暗记的,不知道他具体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和他接头的暗线是谁,所以希望你尽可能抓活的。” 哇靠,现实世界好像复杂起来了耶…… 于是专车一路给陈玄天送到机场,现场早有专业人员等着,给他套上清洁工的制服背心,戴上耳机口罩,就开着扫地车往候机大厅里去。 陈玄天的任务很明确,第一次实战演习一切都给他设计好了,没有那么多难的。 简而言之,他只要开枪,然后人肉导航,确保飞剑命中就行了。 这次毕竟也是试验飞剑武器的效果,连射击位都安排好了,在距离目标登机口大约五十米开外的天桥上,专门给他安排了狙击点和观察手,周围还有人施工遮掩枪声。 通常这种特制的间谍手枪,有效射击距离也就十来米,算上散布误差就更大了,就算射击比赛的冠军,大概也很难第一枪就准确命中五十米外的目标。更何况这特么还是毒子弹,机场这人来人往的,狙击难度就更高了。 不过陈玄天毕竟不是来比赛射击的,他是来开挂,不是,御剑的。 那钢笔头飞剑可是特么妥妥的高科技产品,量子御剑芯片制导,上次从轨道砸超音速导弹下来都能命中靶心,这次区区五十米,只要目标出现在陈玄天的视野范围内,他就有信心ko了。 于是陈玄天就不紧不慢地把钢笔装好,扫视全场,寻找目标。 很快他观察手也给他信号,标记了目标。 不过目标不是一个人,看上去是一家四口,夫妻俩人和两个孩子。 妻子推着婴儿车,丈夫怀里也抱一个,全程有小孩头和妻子在身边挡着,把大部分狙击弹道都给挡住了。 呵呵,拿老婆孩子当挡箭牌…… 而且这家伙也是设计好的,故意等到临近登机,才跟在一队空乘人员身后慢吞吞得出现,而且直接朝头等舱vip通道过去了。留给陈玄天的射击窗口也很小。 果然是个专业人士呢,那难怪要他这种更专业的人士来。 “咳咳。” 给他望风的专业人士也在咳嗽催他了。 催你妹啊,这玩意卡住了,哦,扳机锁住了,干,就一发子弹的枪还特么有保险呢…… “砰!” 于是陈玄天随手一枪,一声轻响,钢笔尖射了出去。 那望风的都呆住了,大概万万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瞄都不用瞄一下,才打开保险,甩手就狙了? 当然没关系,飞剑本来就不是走寻常路的么。归根结底这钢笔头飞剑只是靠枪‘飞’出来,飞行轨道则是依靠陈玄天心算协调的。 于是这一枪的瞬间,陈玄天一手掐诀,一手弹指,心中掐算,感应着目标和飞剑的相对位置。 “锃!” 金光一闪而过,趁着那目标扭头逗弄孩子的瞬间,从他颈边一擦而过,然后像只虫子似的远远飞入花坛。 搞掂。 陈玄天二话不说,开着垃圾车扭头就走。 那目标也真是一点没注意,挠了挠脖子,又和女人说了两句话,还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全身一僵,怦然跪地,开始抽搐癫痫。 于是候机厅里一片喧哗,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团队掐着秒表冲上去收尾。 而陈玄天悠闲得开着垃圾车从货梯下来,绕开人群,去回收花坛里的麻痹弹头…… “砰砰!” 忽然传来两声枪响! 陈玄天一愣,抬眼望去,却见假扮医护的安全人员隔离开围观人群和家属,把目标抬上轮椅准备离开的当口! 刚才那队路过的空乘组中,忽然有一个空姐从大腿内侧拔出左轮手枪!抬手两枪!当场就点倒两名医护人员!爆头即死! 此时出现场的自然都是安全部门的精英,才开了两枪,周围的安全人员当即反应过来!立刻有人直冲上去和那空姐搏斗! 但万万没想到那空姐厉害的很,被特工扑上来拿住手腕缴枪,只岔掌照喉打了一击就把特工打得倒退跌倒! 原来她虎口间竟还藏了刀片,只这一下就割开那特工半个脖子,哗啦啦血喷了一地! 而空姐更不犹豫,抬手“啪啪啪!”又是连打三枪! 这三枪又全部命中!两枪打在飞扑挡弹的特工身上!一枪打在轮椅上的目标脸上!登时打得颧骨飞裂!两人应声翻倒! “啊——!!!” 这时周围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凄厉得尖叫起来,乱作一团,四散而逃! 那空姐也是专业杀手,打完五枪立刻弃枪飞扑!就地一滚,犹如猎豹似得掠过人群!一边借用人群阻挡,一边直朝倒地的目标冲去!藏在虎口的刀片闪着寒光!一把抹向目标的脖子!就要一刀补上割了他的头! “咔嚓!” “呜呜啊!” 然后一声脆响,空姐刺客的手骨已被一只劳保鞋一脚踏碎! 是的,这刺客出手的短短数秒之间,陈玄天已涡轮爆发,飞身直跃而来! 一脚踏碎空姐手掌!一脚足球踢直踹脊背! “嘭!” “咯呕!” 空姐被这一脚直接踹断脊椎!腰肢像折断的麻秆一般!一条手臂还被踩着,直接撕得脱臼!整个人被凌空踢成个之字形! 在这车祸现场一般的惨烈冲击,和惊人剧痛之下,侥是专业训练的杀手也不禁痛得休克过去! 而陈玄天手下毫不怜香惜玉,抓住那杀手大腿,飞起两脚连戳! “咔咔!” 两声脆响!那空姐双腿膝盖粉碎!折成两个九十度的直角! “喀嚓!” 接着面上又挨一脚!下巴舌头和一口好牙被踏到稀烂!溅的满地血泥! 只瞬间把这刺客打到不成人形,高位截瘫,彻底残废,陈玄天也懒得废话,直接揪着她的头皮,把人拖到一旁垃圾桶里扔进去。 围观群众一见这清洁工,随手打出如此血腥场面,胆小的吓到昏厥,胆大的赶紧把地上的垃圾都捡起来…… 好在这地方毕竟是主场,刺客似乎就只有这一个,于是安全部门和机场警察很快赶到,把一地死伤者送医院急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一个个带到屋里说明教育删手机。 而陈玄天也再次上了车,摘掉口罩耳机,脱下染血的清理工制服,把钢笔头放回匣里,递还给王维。 “你留着吧。” 王维没接,就坐在车里,盯着电脑中的机场监控,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以后还用得到。” 于是陈玄天把钢笔踹裤兜里,往座椅靠背里一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抱歉,搞得一团糟,目标也死球了……” “没事,我看还能抢救一下。何况我们的线还没断。” 王维看看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指指推婴儿车,戴着大墨镜的女人。 “我见过她一次,涉密人员家属,看来这次对方提前行动,就是为了协助她叛逃。 啧啧,这钓上来的鱼是越来越多了。” 这你也认得出来……好吧,果然是专业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扳机 上面给陈玄天的定位也就是个‘扳机’,办案子的事倒也用不着他来操心。 不过出了钩钤二暴走这档子事,暂时也不用想量子通讯了,虚拟舱都要进行检查修复,三队死伤惨重,房宿增五和钩钤一得养病,钩钤二的空缺大概也得找人来补。 闲着也是闲着,回到苍天基地后,陈玄天就在训练基地打篮,不是,测试钢笔飞剑。 毒针钢笔枪其实设计年代很早,是为了隐蔽刺杀,基于前膛枪原理设计的,结构也比较简单,组装后依靠压缩空气发射,还在子弹上上毒增加威力。 房宿给他的这把其实也没有特别先进的技术,除了麻痹毒素,主要还是笔尖安置了‘飞剑芯片’,可以在飞行中调整弹道。但这毕竟不是真的飞剑,自己飞不起来,需要用枪管才能发射。 而且笔尖的芯片也需要充电,能做的动作幅度有限,顶多控制一下精度,提高命中率,顶多也就打一个抛物线飞个五六十米,要做出‘绕颈割喉飞剑取人首级’这种不太符合物理规则的动作就更难了。 另外由于时间有限,这样应用了‘飞剑芯片’的钢笔弹头,实际上就试做了一枚,且飞剑芯片的制成也是保密的,所以打完还得回收,而且为了避免损害芯片,因此得尽量避免直接碰撞,尽可能得靠‘切割’‘擦伤’,因此就算打着了,不上毒的话,真的就和蚊子叮一下似的没啥伤害。 所以要说威力,别说和枪比了,大概陈玄天一个篮球砸过去威力都大得多。 不过这次实战演习试验目的,也就是验证在导弹上的飞剑芯片,缩小后装在笔尖大的弹头上,能否实现量子通讯制导。既然命中目标就算成功了。其他的鱼啊饵的都是顺带了。 “砰!” 于是陈玄天掐着诀开枪,控制弹道,让弹头掠过靶纸,精准落在五十米外的缓冲材上。 恩……这个感觉还挺微妙…… “砰!” “砰!” 捡回来又打了两发,陈玄天逐渐掌握了。 弹道真的很飘,也就前十米勉强还能飞直线,飞出十米就乱飘了,射弹散布简直是垃圾。如果侧风一大,偏得太厉害,就算他也拉不回来。 不过飞剑芯片还是挺敏感的,估计在三十米内的近距离射击,几乎可以说是‘看到了弹道’,指哪打哪,随心所欲,应声必中。也就是五十米有点极限了,需要手操掐诀稳一稳。 总得来说这飞剑芯片,完成度还挺高的,大概如果不是特地为了把弹头做小,钢笔发射器的火力也不太足,还可以更出彩的。 于是陈玄天就随手填了个武器测试报告和修正建议书交上去,然后当天下午反馈就来了,安保人员带了两个戴眼镜格子衬衫的理工男来找他,测量了陈玄天的身高臂长掌宽,说是要给他定制一把手枪。 哟,还解锁专属武器了咧,手枪……也行吧,那你总不能带个篮球上战场嘛…… 于是趁着现在也有闲暇,陈玄天也交了个申请,苍天基地也很快批准,安排了安保人员来教他射击。 而真的开了几枪后,陈玄天发现,好像还蛮容易的。 恩,就算不是制导飞剑弹头,他也能随心所欲,指哪打哪,应声必中,大概这就是天赋吧…… 好吧,屁的天赋,就是开了铁蛋挂。 开玩笑,虽然他现在没有炁可以用,但现在陈玄天使用的,可是结丹境界,淬剑二转的铁蛋道身好么。 所以现在陈玄天根本不用眼睛瞄,也不用靠姿势训练肌肉记忆。 就是枪感。 或者再说直白一点,神识锁定。 咱也不说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把树上的叶子全刺下来才是剑宗的入门标准好么,打个靶有啥难度噻? 于是瞄也不用瞄的,抬手“啪啪啪”一阵连射,就把靶心的黄圈给打得满满的。 恩?子弹不能全从同一个孔里穿过去,那可不是陈玄天的问题,纯粹是枪的问题…… 总之陈玄天又找到了篮球之外的消遣方式,整日吊儿郎当的,一手插裤兜,一手“啪啪啪”打枪。 反正子弹有基地报销,而他握力的体能都是正儿八经超人,不,非人级的,手麻了换个手再战,左右开弓,一天到晚对靶轰,每天射个四五千发,枪管都烧红了,他还和没事儿人一样,把保安和医护人员都恶心到了…… 不过苍天基地主要还是培养量子通信调查员的,不是培养枪神的,陈玄天都没玩尽兴,增五他们就痊愈了。 恩,毕竟都是开了挂的怪物么。普通人受了这种全身瘫痪的伤大概就没了,增五和钩钤一两人在lcl橙液里泡了几天就好了。 于是房宿王维再次出现,把他们三人召集起来开了个短会,一边大致解释了钩钤二的暴走,又把一队二队的保密视频放给他们看了看。 “大部分试验人员是直接和lcl一起溶解的,一队的四人是首批经历量子链接后,可以以人型从试验舱出来的。 但是他们在随后的观察过程中,陆续出现了认知错乱,精神分裂,身体解离,基因崩溃症状。 于是我们引入了lsl消毒液流程,可以让实验者的身心意识,从错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情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但是二队在数次团体链接后,出现了类似钩钤二这样暴走的情况。 当时暴走的是房宿增一,出舱后击杀了两名队员和大量医护安保,最后被射杀。 二队的房宿增三是幸存者,但也受到了严重的身心创伤和精神污染,现在依旧处于治疗中。” 视频里的画面可比王维平淡的语调激烈多了。那房宿增一显然也是个战斗力暴走的超人,从他的战斗力看至少和增五差不多,大约在那边世界也是元婴级的。真是举手投足就一顿老拳轰来,把研究人员轰成漫天碎肉,肠子黏在天花板上挂下来,滴滴答答的血浆打满屋子,简直和血色的热带雨林一般场景。 最后是靠特种部队,先砸了两个温压弹,然后推了三挺重型火神机枪开路,“哒哒哒”对坦克穿甲弹一路扫进来,这才把房宿增一轰杀至渣的。 至于最后幸存那个房宿增三么,也惨的很,挨了一拳脸就没了,直接拦腰撕碎了扔在角落。现在只剩小半块泡在缸里,靠输液打样苟活着。 哇丢……原来元婴境界也扛不住机枪啊…… 不过确实,没有真炁护体,肉终归硬不过铁。而且这毕竟是监控录像,天知道当时实际的情景到底是怎么样的…… 钩钤一举起手,指着陈玄天一指点化钩钤二的画面。 “我有个问题,房宿增六是怎么击杀钩钤二的?我明明看到增五命中对方一点效果都没有。” 见众人扭头看来,陈玄天耸耸肩, “因为我强呗。” “……”*3 陈玄天挠挠头, “不是,你们都不打游戏的吗?攻击弱点才能破防加暴击啊。打架就要戳眼锁喉掏蛋,光怼着骨头打有什么用。当然啦,那些蓝药水也有一丢丢作用,只要量够大也一样可以灌死她吧。” 钩钤一一时沉默。他显然不信陈玄天的解释,但也不可否认,陈玄天是等lsl溶液灌满才出手的,而且钩钤二被消毒液抑制的表现也挺明显的。 增五想了想, “那就是说我们出舱前,还要再进一步加强消毒流程?” “这是可以操作的。” 王维点点头,打开新的窗口,露出一个基地的室内游泳池,虚拟舱已经被摆放在游泳池中了。显然以后池子里都要灌满蓝药水了。 陈玄天问道,“这玩意到底是个啥?我可是都吸进肺里了,不会有副作用吧?” 王维一摊手, “无可奉告,我也不知道,lsl成份超出苍天基地的保密级别了。” 行吧,除了尿得发蓝有点瘆得慌,倒也没啥大不了的…… 于是短会就此结束,毕竟这项目显然不是死几个人就会停的那种,于是项目继续。 但鉴于之前的事件钩钤二死亡,需要再选人补缺,虚拟舱损坏需要维修,库存的消毒液用光了,还要准备更大的lsl消毒液池,所以三队暂时还可以再休整一段时间。 而房宿增五是等不及了,直接拉着其他两人开房。 “来吧!直接实战!” 钩钤一也盯着他, “好,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击败那怪物的。” 只有陈玄天犹豫, “就凭你们?行不行啊?要是我一抬手给你们打爆了……” “打爆算工伤!” 当下两人脸色阴沉下来,一左一右包夹过来。也不用磨磨唧唧的。 左一个“呵!”右一个“哈!” 刺拳飞踢!夹击而来! 正好陈玄天成天打手枪也打腻了,劳逸结合,动动拳脚好了。 当下涡轮功启动,使出东方尊者教的风度翩翩扁人之法,闪身起跃,飞旋走位,动若迅风,只一瞬间就把身形晃成个模糊的影子。 两人大惊! 虽然看监控里自己被打得死狗一样,但对方抬手就收拾暴走目标,已经有所揣测,但真的一打这差距太大了! 根本打不中!不!人影都看不清! 一拳打得音爆轰!可轰出去打中的全是残影!整个人轰入墙壁缓冲层里,爬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给戳了七八个血洞! 一脚扫得刀风凌!可连蹬猛踹却踢了个寂寞!连环脚扫堂腿鸳鸯拐一脚都没踹中,反倒是双腿经脉被戳了一个个洞,站都站不起来! 这转眼功夫,陈玄天已经绕着他们乱打!左点一下,右戳一下!才短短数秒,已经给他们周身经脉大穴,都推拿按过一遍了! 这要是手里拿的是剑,早一交手就死十几遍,皮都给扒下来了! 不过也是理所当然么。 那毕竟陈玄天早已经靠打篮球炼体功,掌握了自身的涡轮之力,可以完美使用铁蛋这具身体。现在又精炼抠扳机之术,已经修炼到一指头戳过去,也可以控制住力道,点穴剜肉,穿心破肺,收发自如的境界了。 相比之下增五钩钤两个,虽然同属量子强化超人,得仙人梦中传法,但只是得到了自己难以驾驭的力量,能不能控制都难说,更别说贯彻运用的技巧了。 这就好像让个天生神力的儿童抡大锤,别说收发自如,自己都可以给这怪力带的东倒西歪飞出去的。 而且他们用的功夫其实也不合适。 毕竟这俩人摆明了都是从军队里选出来的,一出手更是明明白白的就是军体拳,军警用的实战腿法。 这种军用杀人术当然很凶很好很强大,但那到底属于人类的格斗技,是为了凡人之间厮杀搏斗设计的,就打一个凶猛爆发,简单粗暴,一招毙命,干脆利落。不跟你弯弯绕绕,全不留手,直取目标。 但现在他们三个已经不是人了。 这套路太过直白简单了,而且只有发力,只有攻击,就突出个一招干死你,全无回旋余地,一招一式都明明白白的,一个眼神就对方就知道你这一拳的落点在哪里了。一抬脚就知道你是扫是戳是蹬是踹了。 要是对手是个菜鸡普通人,反应不过来,躲也躲不过去,那自然一招就倒,打着就爆。 但在铁蛋,不,在陈玄天的眼里,说难听点,这特么简直就是两个守门的仙兵,身上无甲,手里无刀,收拾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于是陈玄天也游刃有余得,使出东方尊者教铁蛋的那些身法武术,使出虚招骗出对手的突拳飞踢,然后风度翩翩闪开,顺手戳两下,指指点点,打透对方发力运劲行气的节点气窍。就像蝴蝶在涡流中翻飞,在风暴中起舞,迎面而来的攻势再猛烈,却始终打不着分毫。 这样打了有半个小时,俩人也支持不下去了。 陈玄天快把他们两个周身穴位点过一遍,全身都是血洞,一发力一运劲都痛彻心扉,肌肉痉挛,别说军体拳用不出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陈玄天风度翩翩,摇头晃脑, “啧啧啧,这样可不行啊,连我的二阶段都打不出来耶。” 增五喘着粗气跪在地上。 “你特么还有二阶段……算了,我认输了……” 倒是钩钤一低头看看鲜血淋漓的身体,也知道看着凄惨,但对方已经手下留情了,纯粹是自己菜,于是沉默了一会儿, “我还有一招,是梦里学的。” 陈玄天一愣, “梦里学的技能……醒过来能用?” 钩钤一点点头, “好像是可以,之前我就用了一次,但效果似乎不太好,具体出来什么问题我也没看清。 不过这招必须盯着人放,可能有危险,你敢不敢试一试。” “来啊来啊来。” 于是增五退到一旁,陈玄天就站着做靶子,而钩钤一脱下紧身衣,袒胸露臂,盘腿而坐,开始掐诀念咒。 靠,果然是正儿八经的神教中人,不过这是在作法?可现实世界又没有炁,法不灵啊……卧靠,玩真的! 增五大惊,“钩钤一!你在干嘛!” 只见钩钤一竟咬着牙,手刀一剖,把自己胸口的皮给生撕了一大块下来,和血手帕似的,直接撕到肌肉层,整得鲜血淋漓,看着都痛得要命。 然后就见他把那块皮托在手掌,掐诀念咒,医疗无人机也围上来旁观,看来基地也在暗中观察,随时准备急救。 陈玄天能分明感觉到,钩钤一双瞳仿佛射出两道血光,直锁住自己的眉心,也不敢大意装逼,顾不得什么高人风度,直接手足着地用起犬形,涡轮蓄力待发,随时准备逃跑。 然后就见钩钤一把咒念完,面上血光一闪,甩手把皮一抛, “着!” 只见那块皮就打着旋,洒着血,呼呼朝陈玄天飞来! 卧靠,把自己的皮撕下来砸人,是想恶心死对手吗…… 然而万万没想到!下一瞬!那人皮血幕在半空中一展! 忽然从中冲出一道同钩钤一,一般模样的血影!仿佛全身血皮都被活剥了的鬼神!尖啸着直朝陈玄天眉心飞扑而来! 虽然早已有所提防,但这一下实在快如电光!人体肌肉根本来不及反应! 陈玄天避无可避!骇得头皮发麻!下意识便觉周身脉冲剑涌!只觉正经十二,周身炁循,在这生死之间,竟自脚心头足灌发,融会贯通,蓄于神庭!然后双目一炽! “哇!” “啊!” 陈玄天和钩钤一,两人竟一齐惨叫出声!跌倒在地! 增五大惊!赶紧和无人机一起上前急救。 “怎,怎么了你们这是!” 她明明只看到那张皮“吧唧”一声,糊在地上啊…… 上前一看,只见钩钤一瘫倒在地,七孔流血,竟面无人色,手足冰冷,心律失速,休克假死! 而陈玄天也捂着脸跪在地上,指缝中鲜血直流,抬手看时,只见他一对眼球已经炸烂了! 不错!正是赤脉瞳子剑! 不止涡轮功! 连赤脉瞳子剑和神教元神法!居然都可以用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英雄救美 “报告!我是支援苍天三队的新人,代号从官一。” 三队的新人是个年轻的大男孩,大概和陈玄天一样的军校生。 “我是房宿增五,苍天三队队长,军衔中尉。” 增五全身缠着绷带,和他敬了个礼,然后简单介绍道, “瞎眼的是房宿增六,轮椅上的钩钤一。” “唷,新人你好。” 陈玄天瞪着炸烂的眼珠朝新人挥挥手。 钩钤一歪着头在轮椅上流口水。 嗯,因为元神法被赤脉瞳子剑破了,好像是有点脑残了。 所以说了元神不能乱丢的,一不小心就丢出事情来了…… “您,您好……” 一入队就看到一群伤残人士,从官一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前途未卜。 增五安慰道, “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训练出了点小意外,不妨事的。 这点小伤,等会儿进虚拟舱睡一觉就能治愈。” “小,小伤……” 从官一胆颤心惊得看着陈玄天炸烂的双目,一脸想吐的表情。 增五也是叹气,三队从结集开始就各种意外伤残,也不知道啥时候可以投入实战啊。 “总之通讯链接准备好了,先进行小队试链。希望这次不要再有暴走和死伤了,连着三队团灭的话,这事真办不下去了。” 从官一一阵抖。 陈玄天倒是不需要无人机辅助,自顾自进入虚拟舱。 眼瞎了神识也可以用么,虽然能‘看’到的距离不过七步之遥,但确确实实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人物,地形,炁动。 是的,‘炁动了’,所以‘法灵了’。 虽然动得非常微弱,甚至那点炁根本无法促进肉眼的愈合,但确实动了,全身的真炁凝聚在一起,发出的瞳子剑,不止能射爆他眼球,也足以打灭神教的元神攻击。 这样想来也是,既然这身子也能和铁蛋一样铸成煞剑,剑上或多或少,都能纠缠一点‘先天之炁’才对。只是陈玄天毕竟不是铁蛋,心理素质确实差了一筹,冷不丁个血人扑脸,一发瞳子剑把炁都射光了,暂时也没法深入研究。 不过反正煞剑也好剑炁也罢,水熊至尊也好宁陵霜钩钤二也罢,十有八九都和那太虚的天魔,以及衡山的白璧脱不开关系。 如果能找到其中的联系和运用之法,或许在他这个世界也能炼炁也不一定呢。如果这次运气好,或者说运起不好,这次团队链接又出差错,钩钤一大概也能变个水熊水猴子什么的,到时候再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于是陈玄天深吸一口,把lcl吸入肺里。 这回铁蛋没睁眼,就盘腿坐着。 “你要刺就快刺。别磨磨唧唧的。” 蒹葭咬着牙,在手里摩梭了好一会儿的短剑一把拍在床头,冷冷道, “昨晚的事我记住了!此恩必报!此仇必消!” 铁蛋皱眉, “昨晚的……我说,你知道摸一下手,是不会怀孕的吧?” “哼!” 蒹葭气哼哼的,飞身出门。 “你又干嘛?” “我去洗手!” 铁蛋也是无语的摇摇头,继续消化陈玄天那边的记忆。 水熊至尊,机场刺杀,钩钤一和元神法么…… 铁蛋张口,吐出地煞剑胎,放在掌中掂了掂。 不是错觉,变重了。 从叶片变成铁皮了么。 当然,还没有之前第一次,铁蛋自己以太虚天魔图的幽泉地煞粹剑,几乎御剑都御不动那么重的,掂量一下也就是那次的百分之一吧。 但那一次自裁后,时间和弦进度重置,剑就变得和影子一样有形无质了。 只是没想到,陈玄天在那边世界,杀了头水熊至尊,把水熊的精华都粹到剑里。铁蛋这边的地煞剑胎,居然也变重了。 所以剑胎,其实是一体的么…… 看来他们两个,恐怕并不是本体和倒影那么简单的关系。 倒更像是双身一体,互为投影,仿佛远隔寰宇的参商,永不相见的双星。 而把远隔两个时空的他们俩人联系在一起的,就是这把黑剑。 量子纠缠,相互干涉,共振协鸣么…… 有趣。 啊,还是和玄天双修比较有趣,和那婆娘双修真是没劲死了! 嗯,双修了,昨晚靠沈三娘同名同人小说调整了一下心态,俩人才成功双修了一回,反正还是之前那样,就手足相抵正经修炼内功么,也没啥逾礼的行为。 当然,为了增加吐纳调息的效率,穿得是少了点,不过老实说,蒹葭的身子他早就看过了,也没啥可瞩目的。所以铁蛋真的是一点杂念都没有,就是一道修炼,顺手帮治疗了走火入魔的症状罢了。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蒹葭背小说背得太兴奋,心态过于激动了,才一开场就把持不住,居然让她一口气,直接从六重炼到九重! 好在铁蛋也是早有准备,在那昙花一现效果绽放之时,顺势又将体内炼化的阴元,反哺回沈蒹葭体内,顺势帮她中和纯阳昙花真炁,结果谁知又一下子逆炼六重,反冲纯阴了! 铁蛋也是无语,万万没想到这太监神功居然如此厉害!连他都差点把持不住!不得不顺势炼化了体内的火绒仙菇!这才能稳住循环! 没办法,那只得重头再来,再冲一回! 但想不到的是这昙花神功,每炼成一转,居然功力又有爆发性增长!这回又论到蒹葭那边控制不住,又一不小心炼过头,竟是拖着铁蛋继续! 于是如此反复采炼,双人合修同炼,一现的昙花居然反复现了十余次,把神功炼足了五转!以至于都真炁圆满,充满炁海,达到蒹葭道身可以承载的极限了,俩人才能完美配合,锵锵稳定住这霸道真炁! 沈蒹葭当然是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双修之法,效率如此惊人!这修炼回炁的速度,何等惊人!想她得传水经真解秘传,又在衡山那样洞天福地,满山遍地泡温泉,采炼葵水水精,两年才锵锵结丹!已经是神速了!但想不到只和这狗杂种修了一晚上,就直接金丹炁满! 而铁蛋也万万没料到,他的天残剑炁,居然也升到金丹巅峰了! 好吧,其实是估算到了,毕竟玄天那边打了怪升了级,剑胎变重,对先天剑炁的束缚力也强了么。 而沈蒹葭和他也是同道同门同宗,虽然各有独特传承,吐纳采炼的炁种不同,但最后炼炁铸剑之法,尽都是九曜剑经,尽皆是九曜剑炁,殊途同归。 而现在铁蛋的天残剑炁,更是先天剑炁雏形!何种剑炁都可以容纳! 所以和甄白玉,沈无衣,萧宝琴,邢沅芷,姚红泪她们的情况不同,铁蛋和沈蒹葭一道修行时,可以全不担忧顾虑功法,根骨,经脉的差异! 再加上蒹葭自己采炼葵水水精,反复炼成的玄冥剑炁,本身就足够精纯!因此铁蛋可以极其高效的行炁运炁!放心地把蒹葭承受消化不了的真炁,提炼剑炁,化为己用! 于是只此一遭!在玄天和蒹葭双重助力下! 神罡,紫霞,赤煞,玄冥,太阴! 太煞剑胎!初具其形! 先天九曜!粹成五剑! 金丹圆满!神功小成! 于是铁蛋把手一招,早已藏在座下待发的玄武剑对月光一照,只见剑脊上倒映出一轮青色的冰轮。接着食中二指往剑锋一摸,那轮月影竟在剑刃化开来,化作一抹明亮的青光。 然后那青光聚焦起来,聚在剑尖,又随着剑刃一晃,剑尖竟凝起一层薄薄的寒冰,肉眼可见的化作层层青霜。 随后那青霜化开,竟凝作一朵青莲,再把剑尖一抖,青莲便呼得一下便化作青色的火苗。 随后剑花一抖,这火苗一闪即逝,化作一层淡淡的青芒,附着于剑尖,凝而不散,经久不消。 嗯,双修根本无所谓,这次铁蛋最大的收获,还是把天残剑炁,全部都模仿青煞剑火,淬炼升级了先天五曜剑炁。 五种剑炁都有不同的属性变化,至于趁不趁手,好不好用,那还得杀几个人看看。 于是铁蛋吐纳一番,也神清气爽得下楼打点酒喝。 结果他还没开口,掌柜的挤眉弄眼,翘起大拇指, “客官真是厉害啊,和尊夫人五天五夜足不出户,修行之人的耐力体能,果然非比寻常,好生羡慕。” 都五天了?嗯,也差不多,又想杀人了。 “她不是我夫人。” 在掌柜更加倾佩的奉承中,补交了一周房钱,要了些煮酒和小菜。铁蛋依旧往饭堂里一坐,听听局势又有什么新的变化。 这些天最大的消息是仙宫终于出兵了。 因为得到朝野一致支持,三垣大概觉得老子又行了,最终决定采用老子全都要方案。 两线作战,同时开打。 即大将军继续坐镇京中,统筹全局,指点江山。而北军五校作为镇压叛军的主力,由北军中郎将率领,先去官渡和叛军对峙。 左右中郎将也各率一军,出兵南国,扫荡各地作乱的贼徒叛逆,恢复仙宫对南国的统治,稳定了钱粮重地,再集结兵力,北伐破贼。 这样各方势力的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南北都能兼顾!分成三军可以封的官职也一下多出两倍!而朝廷只需要再多征一点税罢了!真是皆大欢喜啊! 顺带一提,那皇甫威明名声在外,又提了这么好的建议,也被朝廷嘉奖,以后不要提意见了,直接平调左中郎将,领兵出征。 而那个司隶校尉才特么干了几天,就因为给棒打的权贵太多,搞得怨声载道,也被平调羽林军骑都尉,跟着上战场卖命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宵禁也给解除了,所以又可以出门试剑了,好耶。 正喝着小酒,忽然掌柜的跑来, “客官,客官,不好啦,你家娘子出事啦!” 铁蛋,“谁?” 掌柜无语。 “哦,她啊。” 闲着也是闲着,铁蛋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才起步跟着掌柜去看热闹。 也没啥大事,沈蒹葭这不是去‘洗手’了么。于是这就立刻触发事件,给地痞流氓围住了。 其实蒹葭也算很小心了,知道自己头顶着悬赏呢,进京以后都谨慎行事,平时她都蹲在屋子里炼功,出入带着斗笠,帷幔面纱,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不出声人家都以为她是个男的。 但实在是这几天闷在屋里双修,给铁蛋搞得晕了头了,一时也大意疏忽,就穿着常服出去透透风,打盆水。 她虽然身材一般,但样貌确实世间罕有,随着这两年愈发长成了,已经不是什么黄毛丫头,此时更是一身香汗,两腮敷粉,眉目若画,眼眸如春,才出了客栈,也就到门口的清渠边打了些清水,擦汗洗脚的工夫,立刻被登徒子瞧上了。 铁蛋到时,就只见人群喧哗,不止是一群地痞堵在岸上调笑,故意砸石头溅起水花泼她,河道上还有好多乘花船夜舫的纨绔和书生,也闻讯过来观看。一个个勾着头恨不得游过来。 周围的石桥上更是人潮涌动,看到有人驻足,于是又愈发好多人围观,可能古时候没有短视频,确实很少见到那种千年一遇的美少女,一望见蒹葭这样的人物,真是道都走不动了,一个个眼都发直,幽幽得和野狼盯着白羊一样。 铁蛋也是无语,你丫的洗个脚居然能搞出这么大阵仗,人家是招蜂浪蝶,你特么简直连蜂群都招来了…… 好吧,或许真是错怪小侯爷了,大概这女人还真就是天生的红颜祸水,惹起麻烦来,比铁蛋的天煞孤星也有的一拼呢。 沈蒹葭更是无语死了,她现在剑也没带,只套了件单裙,这大庭广众得,打起来不得走光了,只得拿个盆遮面,矮身蹲在桥底下躲着水花,身上单纱被溅得浸湿。 结果真是动也不能动,尴尬得要命,神识一扫,只见那狗杂种都到岸边了,居然还不来帮她,竟然也在旁看她出丑,气得胸膛起伏,一个眼神剜过去,刮了他的心都有。 铁蛋一眼白回去,表示你瞪个屁的瞪,堂堂金丹圆满,炁体双修,武功大成,还犯得着他来英雄救美?墨迹什么快上来! 蒹葭也怒,表示你特么没看到这么多人!说好的隐藏行踪呢!说不准金吾卫和六扇门的探子也在那看啊!老娘身上还背着官司呢,被认出来怎么办!麻溜点出手! 好吧,还真是,这不是解除了宵禁么,那些飞禽走兽都跑出来放风遛弯了,人也越聚越多。 唉,又要英雄救美,真是麻烦……那等这壶酒喝完…… “光天化日竟然调戏良家妇女!” 众人扭头望去,只听一声怒吼,便见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人高马大,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一马当先,踏浪而来,风骚出场! “啪啪啪!”一阵飞踢连踹,便把那群地痞流氓登徒子,统统踢飞到清渠里。 然后那贵公子凌空转体三周半,优雅得落到沈蒹葭面前,“呼啦”把锦袍一甩,给她披在肩上。 “姑娘,你受惊了。” 蒹葭,“……你谁?” 围观群众捶胸顿足,暗道错过了好机会让这小子抢了先啊! 那公子哥露出一个帅气的微笑, “在下冯子都,薄名不足挂齿,不过是得了干爹照拂,南天门下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罢了。” 羽林郎道是无所谓,皇城脚下扔块砖都能砸到个羽林郎的,不过听他说在南天门当差,还有个干爹罩着,于是唰得一下,立刻筛掉一大群雄性竞争者。 好嘛,不叫义父叫干爹,玛德一个死太监…… “姑娘,这里人多口杂,小生还是护送你到僻静处歇息吧,来,扶着我……” 蒹葭一阵蹙眉,不过先溜出人群也未尝不可,于是正要谢他相助,一道离开…… “呸!阉狗!” 那羽林郎登时面色一变!大胆!死太监心里骂骂就可以了!这种大实话可以公开讲的吗! “谁!找死!” 为了干爹连美人也顾不得了,阉狗扭头看到有个金丹期的剑客踏浪而来,立刻冷笑一声,高跳起来迎敌! 只见他把身一摇,炁一放!登时罡气护身!抬手招出一把光芒闪烁的大戟!把戟往那青光闪烁的宝剑一架! “叮!”“嗤!”“哗!”“噗通!” 青锋过处!摧兵破戟!一剑两断! 众目睽睽之下!满天血河绽放!瓢泼血雨飞溅! 阉狗! 劈头一剑!杀成两半! 死! 全场寂静,蒹葭懵逼。 铁蛋把最后一口血酒喝干,甩手把酒壶往血河里一抛, “逍遥传人在此采花!有英雄救美的!一齐上来领死吧!” 第二百三十章 炸鱼 此言一出! 众皆哗然! 当街采花可还行!这大庭广众天子脚下,居然叫嚣着开杀戒?倒反天罡了简直是! 然后他们哗然了一阵,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是阉党实在不得人心,没人给太监干儿子报仇,还是刚才一剑把人劈成两半太凶了,把人都骇住了。这京都之人,八卦之魂虽重,但敢出头的居然一个都没有…… 铁蛋等了一时竟不见人来救美,蹙眉冷哼。 “耳朵都聋了!老子要开杀戒了!还在这围着寻死吗! 想英雄救美的都来做剑下之鬼!不想死的给老子夹着尾巴!滚!” 可谁想一群人还是没反应,就在那围着,战也不战,散也不散,闹哄哄的喧哗。 就在那儿议论纷纷,‘震惊!光天化日!采花行凶!’‘围观!逍遥传人的真身到底何人!’‘惨烈!堂堂羽林郎杀身丧命!魂断天河!’得看热闹…… 好吧,想来也是,羽林军这职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要给仙帝看大门做仪仗队,也是得要过点门槛的,这样的角色原本就没几人敢抗衡了,竟一剑都接不住叫人砍了,死猪一样漂在河里,也是令人唏嘘。 只能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过是采花贼淫人妻女,又不是你的妻女,屁大点事,犯不着把自己命丢了。 于是任由铁蛋在那“要战便战!不战便滚!”得嚷嚷了半天,却发现居然没人理会他。 甚至这群人竟似还隐隐期待,等着别人跳出来大斗一场,或者这家伙就地采花,可以大饱眼福,仿佛在等着看猴戏呢。 见这群家伙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铁蛋不由心头火起,胸中气焦,给蒹葭使了一个眼色。 蒹葭只好深吸一口气,掐着嗓子, “嘤嘤嘤,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小女子~~” 还是没有,没人来给他杀…… 铁蛋不由气得笑了, “你们这群家伙!这么贪生怕死!连那条阉狗都不如?” 谁想岸上的人也叫道, “废话多,你不是逍遥传人吗,要上快上啊!” “是啊是啊,你厉害你喝头汤呗!” “让大家伙儿见识一下魔道的双修秘术呗!” “嘿嘿嘿!”“哈哈哈!”“桀桀桀!” 人群哄笑起来,简直群魔乱舞,就如刚才聚在一起,观看地痞调戏漂亮女人一般,如今又在围观采花贼的本事手段,一双双眼珠子依然盯着少女身上扫。 铁蛋不由火气上窜,“哈!哈!”大笑两声,内功加持,声震旷野,大开嘲讽, “什么三垣帝京!我看你们都是一群怂包软蛋窝囊废! 见到漂亮女人,动手动脚,调戏招惹起来一个比一个上劲!真遇到淫魔恶霸,就一个个原形毕露!统统化身缩头乌龟! 平时牛逼哄哄,现在老子叫你们一起上还在怂,一个带卵子的真男人都没有!难怪魔宫这么盛行用太监!根本没有男儿可用嘛! 天生喜欢跪着舔太监哔眼子给人家做干儿子的窝囊废!不配死在老子剑下!都给老子滚!” “混账!”“嘿!哪儿来的土包子!”“河北的野狗!”“这乡下人找死吗!”“一齐上!宰了他!” 众人本也只想看戏,却没想到这小子直接开始地域攻击,而且骂这么脏,这么多‘京都爷们’围着呢给人指着鼻子骂,脸都没了!人群里自然不缺性子火爆,一点就着的,当时就有好几个人拔刀出列,打算教训这外乡人。 毕竟这司州京畿之人,也不是自己想做缩卵子龟公的。相反大多非富即贵,不是宿卫仙军良家子,便是累世门阀后裔旁支人,又有普天之下,四国八藩的血肉可以吸食,那物质生活条件,可比边郡苦寒之地的贫瘠之民好太多了。几乎个个人高马大,人均炼体炼炁,筑基金丹境界的并不鲜见,真打起来是绝不怕的。 奈何京畿帝都,到处都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恶婢刁奴,厂卫密探。家里又有老有小一堆软肋,那出门在外,说话做事,是得怂卵一点,免得惹上杀身之祸么。 但你个外乡人,把这些大实话大庭广众得骂出来就是不对!这可不是打了京都老爷们的脸么!何况你一个采花贼牛逼啥啊?有干爹吗?没有那不是找死吗! 当下就有七八人受不了铁蛋挑衅,又或者想趁着人多,现现本事的,齐齐跳出来!表示你说上就一起上! “这种邪魔外道不用和他讲江湖道义!”“大家抄家伙上啊!” 铁蛋也大喜! 好,果然还是地图炮最讨打了! 那群人方才陆续从桥上岸边跳出来,都还未来得及落地,只见铁蛋已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青影,直踏溪波而来!在水面上左右横越,来回翻飞,飞身出剑! 只见那玄武剑上,天残剑炁聚集起丈许长的青光,如青蛇吐信!青色剑影在水面来回翻飞,左右飞腾!直追着跳出来应劫之人斩去!二话不说!一剑劈死! 唰唰唰!一片剑岚似清风吹去!真是断金碎玉!当者披靡!人头人骨人躯干!一剑破断!剑炁过去!滴血不沾! 一剑一剑!尽是一剑! 岸上无论跳下来多少人,无论披甲还是执坚,无论宝刀还是利剑!根本无人挡得住天残剑炁,一剑破面!尽数秒杀! 人体还没落地,便被剑炁凌空断碎!“噗通噗通!”一块块跌落水中!只眨眼之间,河道清渠便被染成一片赤色!无数尸块碎肉浮在水面! “嚯!好快的剑!” “打起来了!” “好狠毒啊!” 想不到围观群众居然也不怕,还兴奋起来了!宛如观看斗兽场的狮子,闻着血味一个个欢腾兴奋起来,竟然群呼叫好!拥挤过来看戏! 铁蛋收剑落在水面,冷冷望着周围人群狂乱的面孔和眼神,忽然就回忆起来了。 是了,差点都忘了。 这不是和朔方那群人一模一样么。 盯着笼子里的狗,枪戳砖打,逼着他去和妖兽厮杀。 那嗜血狂喜的眼神,一模一样。 人 这群东西 就叫他妈的人 “大胆淫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劫掠良家妇女,残害忠良,杀害无辜!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啊啊啊啊——!” 一旁花船上的太学生眼尖,巧出铁蛋杀气陡增,看出这气氛不对,赶紧聚气发功,用某种夹杂元神震慑之法的音波功,怒吼出声,试图震慑众人,稳定人心。 哪儿想到他词还没念完,铁蛋竟已飞遁而至!在清渠上拉起一道青冰浮桥,直冲到面前来杀! 不错!可以用遁身了! 之前铁蛋粹了煞剑,虽真气大幅削弱,但也由于天息地煞之特性,用尽的剑炁不会消散,还能反吸回来!相当于获得了施法消耗降低99%的逆天特质! 而现在随着煞剑终于成型!剑炁突破金丹巅峰!剑炁含量,已超出了施展遁法所需的最低阈值!于是量变终于引发质变! 铁蛋!遁身之法!耗气几乎为零! 遁来遁去!随便乱杀!玛德无敌呀! 玄武剑上青霜凝!冰峰雪暴剑炁冰! 一剑刺出,竟裹着满天冰河寒霜!青霜滚滚,寒冰如龙!劈头盖脸轰来! “哗——!”“啊——!”“嘭!!” 浩然寒冰剑炁怒发!冰河遁形发出的漫天冰炁,顺势被剑炁化用!直将那花舫楼船一剑荡平! 满船满楼太学生,不是当场被剑炁杀头断脊!便是被青冰雪暴,冻成寒霜,炸裂碎肉! 大片尸骸碎肉炸裂四散!噗通噗通,啪叽啪叽得坠落湖面,掉落冰面,死伤惨烈! “天呐……” 骤然升级爆发的剑涛!狂涌酷烈的血海!漫天碎肉的景象! 被冰水浇头,围观群众登时震惊了! 这年头逞凶斗狠,当街杀人虽是寻常之事,但一剑就把十几人扫成碎末,实在过于惨烈! 到底大家都是久在王都,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杀场景象,一个个被这血腥场面惊得瞠目,给剑光照耀杀得胆寒,惊悚得尖叫着往后退。 可人群推挤在一起,里头的想往外逃命,外头的居然还想看看热闹,一时人声鼎沸,推搡拥挤,依然拥挤在一起。 而一剑屠光满船,铁蛋立在被冻成冰雕的花船上,随手一剑斩下太学生冰尸断手,剑尖一搅,把酒壶挑过来就喝,只觉得一道冰线烧入咽喉。 被这烈酒烧心,铁蛋也只觉一口憋着的郁气往头顶冲上来!把胸中燃起的邪火撩起来!直觉杀的还不尽兴,一低头看到甲板上散落一地的珍馐美味,也是气不过,传声出去骂道! “好酒!好菜!好逍遥! 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一个个在家安居乐业,高枕无忧,整日里寻欢作乐,喝着这么好的酒还不知足! 只知道在街头看流氓调戏女人的把戏!抢女人都不敢自己冒头的垃圾!天下就是败坏在你们这群废物手里了! 坎国人替你们这群窝囊废守边牧马!镇魔除妖!冰天雪地里只能饮人血!喝马尿!连人肉都要刮下来才能吃饱肚子,那可不是要造反么! 换了老子也要反!不止反你个狗日的!还要杀上王京!斩了魔帝狗头!劈了他的鸟位丢茅厕里!把你们的帝都三垣打下来!劈成柴!烧成灰!” “这!这家伙说什么鬼话!”“造反!造反了啊!”“大逆不道!堵他的嘴!” 众人大惊!听到有人要造反了才知道出了大事,得赶紧避祸! 而铁蛋也不藏了!剑炁全开!杀! 甩手一剑!冰炁弥天!玄冥真炁升级而成的青冥剑炁!朝着石桥上那群占了最佳位置看戏的纨绔子弟,富商豪族,一剑扫去!竟斩出一片冰风雪暴!那当面迎着剑炁的,自不必说,人头纷纷落地!后头被冰风一吹,也尽数寒炁透体!冻成冰块,啪啪碎成冰渣! “呀啊——!” “魔人造反啦!” “滥杀无辜!” 这下人群气势彻底崩了,一见这家伙居然玩真的,见人就杀!大规模杀伤性功法随手乱丢!当下直接炸锅! 这下可没人再敢在河边围观了,没了命的抱头鼠窜,一下子逃散开去,把外头挤过来的人撞倒,挤压踩踏,死伤无数! 一见眼前这修罗场似的惨状,蒹葭是彻底懵逼了, “喂!你发什么疯呢!造反都喊出来了!杀这么多人干嘛!” 铁蛋一边喷她,一边拔剑,指天怒吼, “你懂个屁!折腾多久了还看不出么!半壁江山都丢了他们也不当一回事!你不闹大点人家就把你当个屁放了! 老子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和你在这破地方耗!既然鱼不咬钩老子就开杀戒!反正魔宫个个该死!三垣家家该绝! 一路杀到南天门我看你们这些伏着的王八露不露头!艹!” 蒹葭也是无语,急得跺脚,但都这样了也没法子,趁乱回旅社取剑。 铁蛋也不理她,就继续掀船抢酒。 其实他早就憋不住了。钓什么钓!算什么算!磨磨唧唧烦的要死!以前剑炁不足只能憋着,现在神功大成还憋个屁! 一不做二不休!全特么杀光! “让开!让开!内侍监办案!缉拿叛逆!挡道者死!” 果然一喊要造反,厂卫密探立刻就出现了,到底是番子经验丰富,拔刀就砍,当道先劈死十几个,斩落一堆堆人头,杀出一条血路来,骇得众人让开条路来,便直冲到河边拿人。 铁蛋一壶酒喝完,看看闲杂人等总算也逃得差不多,清出场来了,把酒壶一抛,剑尖在冰层上扫了个圈。 “哗啦啦!” 满天冰屑被剑炁扫飞,宛如一朵青莲在水面绽放! 是真的绽放! 青冥之冰霜,竟骤变青霞之青花!随着铁蛋剑指一抬!密集的剑雨剑风便作木龙剑蟒!卷着万千针叶剑雨掠去! 那些刚上了护身咒,贴了去冰符,掐着了避水诀,做足了对策的厂卫番子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一照面,便瞬间便被这属性变化的青霞剑炁,剑风破体!千刀万剐!切成漫天飘零的碎肉!一个屁都没来得及放,便被全员清空! “哈!哈哈!哈哈哈!” 铁蛋立在冰面上,望着满街遍地填河的尸骸碎肉,放声大笑,只觉得杀得满心欢喜,舒爽无比! “大胆贼徒!修得猖狂!” 就这会儿动手的工夫,便又有廷尉左监的武神急匆匆赶来!趁势一拳轰来!“轰!”水花乱溅!渠中的残肢断臂都炸裂翻飞! 这差人怕不是一路从外环外跑过来的,动作也算快了,不过再快快不过遁光! “剑遁!” 一轮青月从脑后照耀,‘曳影’绕体一转,化作一道青光直射而去! “啊!剑宗!三十重罡——” 那武神大吼一声!全身罡拳蓄力!斗气护体!拳风凝聚! “曳影!” “唰!”“啊!” 那青光一扫!竟把那武神一臂斩落! “洗剑式!” 铁蛋闪出剑遁,翻手剑绞!剑花乱闪,登时将六扇门的杀成六瓣! “怎么回事!哪里有人造反!” “这魔人是不是疯了!” “联手拿贼!” 而金吾卫羽林卫也陆续赶到!一个个挽起枪花,抡起刀戟!接起大阵,来敌青锋! “死开!” 铁蛋杀气上头!不退反进!把玄武剑舞周身,整个人碎剑光遁出遁入! 青光一照!剑锋便破入金吾卫阵中!劈杀乱砍,断脊斩首! 寒风一卷!刃芒便直刺入羽林军阵列!戕戮杀伐,碎人无数! 此时月正当空,河悬上游,太阴之力漫天!玄冥之息弥地! 铁蛋五曜皆淬,剑力正盛!一身真炁几乎无穷无尽! 当时以冰遁剑遁月华遁!厮杀冲突!左右腾越!纵横挪移! 剑光过处!处处人头落地!残肢断臂!血海腥风! 天残剑炁,无可匹敌,当敌斩坚!更有五曜无穷变化!更势如破竹,当着披靡! 那仙宫禁卫虽都是昼夜打熬仙骨,神罡体,金丹境的仙兵!奈何对手简直开了挂一般!遁身闪起来根本不停的! 抬眼望去铁蛋几乎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青锋,于星河间跳跃闪烁!于阵列间来回穿梭!破阵杀人! 一瞬间即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武神呢!六扇门的武神死到哪里去了啊!怎么还不来啊!” “那特么不是一开打就死在那了吗!” “哇靠!这尼玛不早说!一个月两千石拼什么命啊!撤!快撤!” 第二百三十一章 咬钩 于是这一会儿工夫,等蒹葭回了一趟旅店,换了衣服,拿了剑回来,只见满地残肢断臂,尸山血池,漫天剑气横走,剑光四耀。一众仙兵禁卫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奔逃。 而铁蛋剑光裹身,青光环绕,“杀杀杀!”剑啸狂舞! 犹如一股人型的剑炁风暴,正在京畿肆虐,席卷三垣! “这狗杂种……居然这般厉害了……你等等我!” 蒹葭一咬牙,一跺脚,拔剑在手紧追上来。 “跟过来干嘛!滚!别来碍老子事!” 铁蛋还嫌她累赘,一个人遁光就走…… 虽然动手掀桌,但铁蛋也不完全是莽,是粗中有细,这几天他虽然憋的心头冒火,但好歹也探清了三垣的虚实,心里都仔细盘算过了。 酒馆里的小道消息都扩散开来,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显然出兵的事情仙宫早就拍板敲定,那些精兵猛将,大概已经先一步率兵出京,这会儿估计都已到前线,鞭长莫及了。 就算大军还在司州也不要紧,党锢才刚刚解除,京畿最近政治气氛紧张,谁也不知道那些党人被镇压多年,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公卿们也在纵横捭阖,争权夺利,三垣中正是暗潮涌动,波折云诡的时候。 连那大将军都死活不肯离京,紫薇垣更不可能察觉不出此时气氛不对,如今才刚把兵权交到外臣手里,连太监养老院都被端了也没反应,大概宫里也不放心把大内高手派出来镇压什么莫名其妙的魔人暴乱,更不敢轻易调军入城,谁知道这把刀最后会砍到谁脖子上。 至于世家门阀,虽然也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那侍奉的童子,和看门的坐骑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但这些京都人什么腔调他也看到了,一个个家大业大,顾忌太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精明,早就习惯了算计制衡,出了事只会蹲着卧着藏着,搞清楚风向才会站队,除非直接被冲到门口打脸,否则自然也不肯轻易出手的。 所以别看铁蛋现在跳手跳脚的,吵着闹着要造反了,可就算他闹得再大,只要不直接冲击星垣城廓的内环区域,或者直奔紫薇垣南天门那样的地方作死,就这么在外环折腾,那归根结底还是六扇门的职权范围内,得由分管地方的片警负责镇压。 对,就是刚才被他砍光打跑的那些废物呗。在京城当差的嘛,真本事一点没有也无关紧要,关系人脉眼力劲才是最重要的。披着那身皮,正常人谁敢和你跳脚啊。 当然了,理论上那六扇门三独坐手底下,也远不止这点狐假虎威的垃圾,排除这些混吃等死的废物。廷尉手下勘用的左监捕盗供奉至少上百,司隶校尉指挥的金吾卫披甲士也得上千,御史中丞更是同时兼管兰台秘书,有权无敕调动看大门的羽林军左右卫,两千骑协助镇压。 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天兵天将,至少也得了一颗神罡金丹,一身尚方宝甲的高手,元婴武神级的校尉将佐更是数以百算。 不过都一样,挡不住铁蛋一剑罢了。 于是大约是听说有一剑宗在发疯,左监供奉的武神都被一回合剐了,那群人自然就磨磨唧唧不肯来了。 一个月两千石,你踏马玩什么命啊…… “白虎跃涧!” “砰!” 那铁蛋也不顾忌了,直接跳门直轰那些门阀大户聚居的星坊,专挑那些院子大,装修好,看起来特有钱的门阀人家冲进去,一剑劈断了守门的石狮子,直冲府内,刷刷剑风横扫而去,就把人头杀了一堆堆的。 “啊——!混账!你是何人!为何杀我满门!” 都打上门了,在那家后院闭关的元婴老祖坐不住了,立刻跳出关来迎敌。 铁蛋懒得废话,剑光遁去,左闪右跳,一剑三连先拜个码头。 然而那老祖根本接不住,直接被剜目穿心,剖了心肺出来,劈头断首杀穿了。 垃圾 于是跳去隔壁继续。 “饶命饶命!仙人饶命!” 隔壁的老祖更怂一点,试图逃跑,于是被铁蛋冲上去一剑劈断了,照样是杀了头剖了腹,砍碎了往屋外一扔,肠子挂在阀阅上落下来,和个钟摆似在那晃荡。 废物 “疯子!疯子啊!” “大家联手啊!” “六扇门!六扇门都死哪里去了!” “啊啊啊!我儿啊!” “救命啊!” 不愧是三垣京畿,一个星坊聚居十几个大家族,平均每家都有一个元婴老祖坐镇是也蛮厉害的,不过都是些垃圾渣滓,铁蛋一路屠过去,也没遇到个能接住他三招的。 于是也就正常操作,破门入室,杀人放火,屠完了再去下一家,整个星坊杀空了再找下一个,一条街清空就换一条,反正只要门口有那两根拴狗的柱子,那就一脚踹门,挨家挨户破户杀过去灭族,只当出口恶气。 “魔道!受死!” 总算第二个六扇门武神赶到!“轰!”得一拳打出滚滚炁浪!斗炁化熊!飞扑而来! 铁蛋剑光一抖,剑光一绞,迎面而来!唰唰唰一阵剑光绞杀!正面破了罡拳斗炁!把熊形罡炁绞杀摧破! 然而不愧是武神!趁着铁蛋剑光去破熊形态!忽然飞身破炁而出,绕到侧翼一拳轰来! “死——!” “锃!” “什么!” 然而一道金光从旁射来!竟是蒹葭御剑,暗中截击!硬生生拦住那武神拳路! 借着剑光一闪,铁蛋反手一个撩剑式!玄武剑炁一吐,把武神一剑刺颅破首!当场击杀! “滚!老子用不着你帮忙!杀你自己的去!” 骂了蒹葭一顿把她赶走,铁蛋剑光一纵,继续跳进门阀家宅里杀人放火。 这样赶走了帮手,又一连屠了三座星坊,那暗中埋伏的鱼也终于坐不住了。 “唰——!” 趁着铁蛋又在仗着剑遁杀人全家,调戏那些仙阀老祖,忽然一道明光从暗处照出来!把他飞剑‘曳影’定住! 竟是有人暗中出手,算到了铁蛋的逃跑路线!以法宝破了遁光!铁蛋整个人从剑光中跌落出来! “死——!” 被杀了满门的元婴老祖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一拳轰来! 铁蛋却根本不瞧他一眼!一个背剑式把玄武剑往身后一遮!瞬间绽放出朵朵青莲似冰花!莲花花瓣一绞!剑光四耀!瞬息把一头撞上来的仙阀老祖绞成血沫! 而同一瞬间掐诀一指!瞬发冰河遁形!在夜空拉出一道青冥冰川!如长枪坠地!直朝躲在暗中出手之人刺杀而去! 那暗中黑衣人也把手一招,亮出一面旌旗,朝天一晃! “哗啦!” 瞬间冰河破碎!漫天冰花乱吹!宛如星河四散! 冰河遁形被破了! 铁蛋大喜! 好!上来就破剑遁破冰遁!果然是奔着他来的! 杀了这么多人,可终于钓到你这乌龟王八蛋了! 其实铁蛋也不是真有多喜欢杀人,他只是想挨个踹门过去,直到找个能打的,势均力敌大斗一场,然后在僵持之中卖个破绽,好骗那藏在暗中的仇人出手,把这乌龟钓出来杀罢了。 可谁知魔宫这些人,统统都特么是废物!连他第一招的一剑三连都接不住!简直废垃不堪!无能至极!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偏偏铁蛋的天残剑炁最近才升的级,不仅消耗为零,攻击力已经爆表了!什么法衣宝甲护体功都是一剑洞破!而仙宫那些保命的玉佩,护身的金锁,不知为何,在天残剑炁面前也不生效了! 于是连杀了三条街都找不到对手,跳出来的都是一剑死。害的铁蛋也是骑虎难下,也不能贸然停手,只好继续挨家挨户得杀过去…… 不过总算找到正主了!好!杀!! “太阴遁形!” “唰!” 借月光一照!青光一闪!月影一跳! 铁蛋唰得从黑衣人背后的月光中跳出来!飞身一剑!直挑后心! 那暗中偷袭之人也是大惊! 怎么又是遁形!这小子哪儿学来那么多遁法的! 虽然他也在暗中观察铁蛋,计算着他的招数,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实力实在超出他认知了! 明明望炁来看,也就是区区一个才结丹的修士,却也不知他到底身怀什么异宝,竟和元婴境界一般,可以全程驾驭剑光遁身,全不在意真炁的消耗! 而且更想不到的是,都好不容易算出他的飞剑轨道,定住他的飞剑了,甚至还用法宝破了那玄冥冰遁之术!可居然还能使出其他遁诀遁法来!未免也太离谱了! “黄土爰稼幡!” 那人大吼一声,便把手中法旗一挥,蓄起归尘道力,直照铁蛋打来!那法旗迎风而长!呼啦一下扯成一面土墙压来! 然而铁蛋的剑炁变化,已今非昔比!刚才见这厮以旗破他冰遁,便知大约是归尘法宝,当即将手中宝剑一晃!青冥剑炁一转! “青霞剑炁!” “撕拉!” 当头一剑!应声即破!那黄土幡被紫霞真炁所化,先天青霞剑炁一敌!竟瞬间即破!什么法也灵不了!直接如破布一般,迎着剑风!一剑破法! “啊!千钧链星锤!” 那人大惊!甩手投出银光闪闪,神罡汇聚,白金流星锤一个!凝聚千斤之力,直打玄武剑脊! “青煞剑炁!” “乒!” 铁蛋把剑花一抖!登时以木生火!以火克金!将漫天青霞剑炁点作一片碧火!一剑刺去即将那流星锤当空打爆!瞬间融毁! “疾!” 一件连破二宝!那黑衣人二话不说!往地下一扑!直接土行遁走! “死——!” 然而铁蛋早就杀疯了!竟也追着地行土遁,飞身追来! 当下两人入土急行!竟一路遁形,直遁出星坊去! 那黑衣人其实土遁也并不多精,三垣底下各星各坊间也多设阵法屏障,这一遁他根本没能逃出多远,才过了几条街便被迫冒头出来,! 而铁蛋也跟着遁地而出!玄武剑光一寒,青锋便直刺而来! “呵——!” 想不到这小子还特么会土遁!那黑衣人也是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剑风拂面,也来不及掐诀作法,何况两件法宝都给随手劈了,那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双掌一推,把全身功力轰出来!打出旋风骤雨般上百道炁功掌风! “轰轰轰!”每一击都开山破石!轰天震地!随手打出来,至少也是元婴巅峰的人物! “洗剑式!” 铁蛋剑花一抖!以天残剑炁破尽百般掌力!然后当头一剑!直朝那黑衣人迎头劈来!用剑炁去斩他面罩! 这人确也有点本事,这电光火石间闪身一晃,身形一个平移,快得只留下半道残影,就把剑锋闪了过去! 显然这货在暗中藏得够久,知道铁蛋剑炁厉害,常人根本接不住,至少没被当头一剑劈成两半,只是他这一个撤步就叫铁蛋看出来了。 脚踏三才,步走七星,玄门中人。 “截剑式!” 铁蛋也杀了这么多人,哪儿能不知道三大派该怎么打,对手仙宫神教,就要以强凌弱,直取腹心,他快你更快,他强你更强,正面直接输出灌死就行。 但对上玄门就得拼技巧,讲技术了,出招必须留三分力,随时有变招收手的余地才能应付人家层出不穷的阴险套路,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下这一招截剑式刺出去,不再奔着腹心要害,反而偏出侧身去,直朝对方落脚的七星点位截去!追形截脉!剑刺七星! 而那黑衣人果然是玄门弟子,练的就是个套路!下意识就踩着七星步闪躲,却哪儿想到铁蛋一下子就提前算好,把剑光径直送到面前等着他!竟仿佛自己一头撞到剑上来似的! 此人到底是元婴境界,又是玄门弟子,身法手段绝不逊色,哪儿想到在步法上露出一个破绽,竟被铁蛋后发先至,一剑直追上来!登时惊得左闪右躲! 然而每退一步,那剑尖就逼进一截!总在落脚处等着他呢!一时也是惊得魂飞,竟被这一剑晃面,逼得连退七步!以至于几乎避无可避!眼见着要被一剑戳穿来了! 那人也是大惊剧骇!疾步连退,于生死之间,竟也爆发出无穷潜力,使出浑身解数! 左手一拨,掌风一裹,试图以隔空掌力打偏剑路!右手反掌轰来!扑天掌力扑面,直轰铁蛋头颅,试图逼得他自己撤剑! 然而铁蛋玩的就是以伤换命!面对轰到面门的浩然掌力,根本不管不顾!眼都不眨一下,任由这一掌打烂肩头,玄武剑尖却纹丝不动! 只见天残剑炁一凝!“哧!”得剑炁一挑,迎风而长!剑芒暴增三尺!直刺破掌风,一剑挑来,刺穿那黑衣人心口! “嗷——!且慢!” 那黑衣人也是一声惨嚎!被天残剑炁入体!竟是直接破了一身炁功,炁溃功散,瘫倒在地! 铁蛋见状大怒,冲上来,一脚踩烂那人丹腹!一剑劈断他半个脖子骂道! “你是个什么垃圾!这点本事,根本杀不了我师父!吃饱了没事干暗算老子!” 那人也是一口老血喷出来,不敢不答, “在,在下也是山门中人,不过受人供奉,替人护院,份内之……啊!” “给人看家护院的狗!有什么资格自称玄门的弟子!” 铁蛋大怒!一剑把那货斩成三截!一脚把头踢飞! 坏事了,打了整晚的窝,谁想到缩头乌龟没钓上来钓了只王八! “轰!” 铁蛋心中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刚才激战的星坊中飞沙走石,剑风四射,拳爆轰鸣!分明是有高手正冲突激斗!激烈厮杀! 糟了,咬钩的是另一边。 第二百三十二章 炼丹 “滚一边!杀你自己的去!” 望着铁蛋遁去的剑光,蒹葭也是瞠目结舌。 “这,这杂种,莫不是疯癫了……” 她自然是惊了,走入被屠空的宅邸里,望着眼前,那从门阀朱楼之中,漫溢出来的一池血海,只见那些汉白玉,珊瑚礁,琉璃塔,黄金树点缀的庭院楼台里,到处散落残肢断臂,四处滚落人头碎肢。 剑风刻下的剑痕,遍写玉楼,斩碎劈断的皮肉,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曾经衣着光鲜,高居人上的公卿侯子,贵妇千金,此时已尽滚落尘埃,做了地上的血骸烂肉。 即使蒹葭这样见过生死杀场的,也不禁心头胆寒,万万想不到那狗杂种动起狠来,竟是这样一般惨烈恐怖的画面。 “果然是他么,可惜,还差一点。” “谁!” 蒹葭拔剑回首望去,隐隐只见一个道人,披头散发,面目不清,手搭拂尘,袍画七星,站在朱门外,正望着天上剑光,掐着指摇头叹道, “剑阁十七代弟子,只有一个能得真传,看来这场灾劫已成定数。 不过有这杀星在,至少可以传承衣钵,以后未必没有其他转机……” 蒹葭盯着那人, “你在说什么!你是何人!” 那道人微微侧头,似乎望向了她, “我与你家祖师有一面之缘,今日看到这场杀劫,特来指点你一条生路。” “和我家祖……” 蒹葭一时犹豫,她祖父沈槐确是北辰剑宗弟子,九阴本山真传,闻名江湖,交游甚广,现在家传宝剑也在手里,若有些旧识至交能算到她的跟脚,也不是什么意外。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来。” 那道人扭头就走,蒹葭犹豫片刻,不过想想自己完全看不透对方的修为,那此人怕是化神级的人物,这种高人若有恶意,也犯不着开口与自己相认,姑且还是追了出去。 那道人也没走多远,就带她到了邻街的星坊,指指一处大宅门。 “上。” “上?” 见蒹葭还是不明所以,那道人叹了口气,指指街道另一边,闪烁的刃光,暴走的剑岚,席卷的血风。 “上啊。今夜的因果,都有他担着呢,落不到你头上。” 蒹葭懂了,然后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直蹿到头皮。 “你让我……杀人满门?” 道人摇摇头, “这不是杀人,是炼丹。” “炼,炼丹?” 那道人叹了口气, “果然悟不到么,罢了,没师父引路,本山也不肯教,怨不得你。我就把剑宗的秘传指点给你。 玄女,只是玄门打的幌子罢了,不到‘炼神返虚’之境界,根本触不到玄女的真传。 归根结底,玄门法的还是古道,传的是炁功,炼的是丹道,修的是内丹。 剑宗也一样,是丹道。” 蒹葭懵逼, “剑宗……是丹道……” 道人咧嘴一笑,双臂一展,好像大鸟一样忽闪着,欢呼雀跃,露出至幸至福的笑颜, “不错!炼丹!内丹! 剑宗之道,就是杀伐采截之大丹道! 天地造化,我截而取之! 损不足以逢有余,夺希夷以开神魄,融血骨而锻魂体,祭天地而铸我剑! 天地人神鬼,妖魔禽虫兽! 万灵万物都可以拿来炼我丹! 神魂炁窍即是熔炉!血肉骸骨皆是丹渣! 天地仙丹终归可遇而不可求,则品评优劣,以人丹为最佳! 人丹中又以仙宫之王侯将相,福禄寿,天命所护!造化最优! 这仙宫三垣!便是玄门的三炉丹! 你炼的丹越多,夺的造化越大,争的机缘越多! 惹的因果,犯的天道,遭的劫数,沾的业火也越重! 丹精火足!就可以炼一枚好丹!就可以淬一把好剑! 你看他今日有这般的本事!就是剑胎已初具其形! 都是肉胎诞降,你以为他哪儿来这般气数!这般业数!这般命数! 那都是杀人害命!抢来的!夺来的!杀出来的! 他这种人,世降杀星!苍生唯我!剑道独尊! 哪个敢挡他的路,都得死!” 然后那道人一扭头,又恢复无情无貌之面容,无声无息的站定,冷冷盯着蒹葭, “你要追着他,走这条道,命不硬一点,怎么活得下去? 快上,炼丹。” 蒹葭沉默。 道人皱眉, “怎么,不信。” 蒹葭摇摇头, “我多少也有些感觉到了,剑宗的功夫,杀人越多剑越利,就和水经里,泡的泉溪越多越好似的…… 可是,拿人炼丹,何其无辜……” “哈!无辜?沈槐那样的英物,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你看看人家!都不用我教!” 道人气的摇头,也是耐着性子道, “天生万物就要吞噬残杀,飞禽走兽也要自相吞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也要吃浮游生物你懂不得? 能住在三垣王京的朱楼里享清福的,就是喝人血吃人肉,剥了人皮作锦绣,一路吃上来的!你倒和他们讲起慈悲来了? 那之前他们吃人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蒹葭咬着牙, “可是……可若我也这般行事,那……那还报什么仇啊……” 然后无声无息的,道人忽得出现在她面前,被挖空了双目的眼眶中,仿佛深渊一般的黑暗幽幽注视着她,咧着嘴笑, “那你就陪他死去吧。” 蒹葭猛得一惊,猛睁开眼。 只见面前空无一人,只有那阀阅朱门,还静静立在面前,犹如一只染血的怪兽。 耳边还传来那狗杂种“杀杀杀!”的怒吼,但肺腑里冰息一片,心脏狂鼓,几乎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似的。 “怎么……” 蒹葭下意识的扭头四望,想寻找那道人的踪影,忽然愣住了。 只见大道的尽头,有一道人影站在那里,那……不是之前的道人,是一名剑客。 和他们一样剑宗弟子行走江湖的打扮,青袍负剑,斗笠遮面,宛如镜面照出来的倒影! “锃!” 然后寒光一闪!剑光出鞘!直取蒹葭首级! “呵!” 蒹葭飞身闪避,昙花神功一现!锵锵闪过剑锋!“轰!”的一下破墙撞入那户人家里! “呀啊啊!”“护卫!护卫!”“来人啊!” 屋里的人显然也没睡,毕竟隔壁街正有个挨家挨户铲人满门的杀星肆虐,谁睡得着啊!此时来人门也不走,破墙而入,直接给吓得半死!大声惊叫呼救! 然而蒹葭也没空解释,眼角只瞥见剑光一闪!那飞剑已紧追而来!直照她脖子上绕来! “吒!” 蒹葭一声怒吼,也口喷飞剑! 然而她这道剑光,却不迎着来剑去,反而直奔屋外而走,返回去刺那剑客杀手! 迎面飞剑杀来!然而蒹葭却不管不顾,第一时间放出飞剑击敌,自己则依旧仗着昙花神功加持,左右腾挪!闪避剑光! 不错,身为剑宗弟子自然知晓,剑仙对决,最忌以剑击剑! 只因飞剑不仅锋至利,过钢易折,过锋易磨。同时与神识绑定,内刻大量符文剑铭,一旦撞击折损了,不仅损宝折剑,剑仙自己必定也心神重创!而这一恍神的工夫,就是致命破绽!怕不就要人头落地! 因此剑宗同门内斗,通常便是这般,互喷飞剑刺杀!以剑敌人!看谁的剑更快!谁的剑更利!谁先把对手斩了! 而若第一个回合不能得手,没人被斩落首级,则后头大家知根知底,便要开始纠缠,如现在蒹葭一般,一边使出轻身功法起落雀跃,同时辅以避金诀拉扯牵制。和对手耗着,比拼谁的底牌更多,谁的失误更少,谁的根基更扎实! 于是蒹葭当即施展家传的飞鹰功,当空腾挪,闪转飞旋,如飞鹰扑跃起落,翻腾挪移,同时掐诀避金,如此在昙花一现的加持下,竟飞速拉开距离,那飞剑又转又刺,竟触不着她分毫! 不错,可别看蒹葭好似和铁蛋同时入门,真当她只修行了两年似的,其实这种出身修仙世家,剑仙名门的,和铁蛋这种关在狗笼子里的,那差距实在太大了。 普通人想要修仙,那真是连山门在哪里都不知道,便是想读懂功法,光读书识字都得耗个九年吧?就这读书的第一步,好多人都读不好呢,更何况修行?你真的知道除了炼炁,还要干什么才能成仙吗? 和这种一出生就有全家长辈传教指点开小灶,康庄大道全给你铺好了,只差临门一脚的,能比么? 家学的传承,就是逆天的仙缘,这就叫‘侣’。 蒹葭打从记事起就跟着读书识字,修行练功,吐纳炼炁,打熬筋骨,虽然本山的剑宗秘传不能教,但其他外山的东西,真是能学都学了,不算各种修行的秘传关窍,五艺的基础,至少也比铁蛋多贮炁炼体五六年的,根基简直是扎实无比。 后头更有侯府一大堆天才地宝,灵丹仙药辅助,接着又得师娘真传,在衡山那种九大玄门,最最顶流的洞天福地泡温泉,采尽了葵水水精,这顺势突破,结丹铸剑,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更何况最近才还和铁蛋双修了好几晚,补的一身真炁都要溢出来了啊! 咳咳,总而言之,此时沈蒹葭,也一样是炼炁结丹,臻至巅峰,神功小成,即使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好手了。 然而这不是江湖!是修仙! 你牛逼逆天!永远有比你更开挂!更逆天的! 于是还不等蒹葭避开剑光,拉开距离! “嗡!” “轰!” 骤然一声巨响!轰鸣音爆!无形炁浪猛冲爆轰! 那门阀家庭院围墙被音波瞬间轰平炸裂!碧瓦朱墙,宫格楼台瞬间被吹灭轰飞!夷为平地! 音波功!无形炁浪!骤然轰来! 同时飞剑陡转!前后夹击!直刺后心! 开始出招了! 然而蒹葭也心若冰清!毫不慌乱!冷静出牌! 毕竟虽然和铁蛋那种奇葩是不能比,但在藏剑山庄,在侯府,在光霞山,在黄庭宫,蒹葭始终都在和各门各派的高手比试训练,积累了不少斗剑经验,绝非易于之辈! 当即昙花二现!提速暴走!飞鹰功得到强化提升!陡然增速一截!如燕隼一般冲刺闪避,一瞬间避开剑路!逃出音波轰击范围! “哗!” 当然门阀家那么大的门和阀可避不开去,轰鸣声中,硝烟滚滚!那门阀全家老小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吼,便直接被音波震得五脏俱裂!眼球爆裂!腔内爆炸!同时朱楼屋舍倾塌下来,尽皆被砸成肉泥!碾成肉酱!淹埋在废墟之中,当场满门死绝! 而随着屋舍高楼被轰成瓦砾,夷为平地,蒹葭也看到那青衣刺客从天而降!飞身跃起!手托一青铜大钟,以掌击钟,咚咚发功! 那音波滚滚如炮,轰杀而来!将星坊内门楼庭院皆摧毁!炸裂漫天!而蒹葭所御飞剑也为那浩然音波震荡!被炁浪掀飞,竟不能近前! 蒹葭只一眼便看出,对手看起来厉害,其实也就金丹境界,全仗法宝之威,而且也不足以那巨钟的全力,只是时不时派一掌,以音波震开她的飞剑,顺带着远程范围攻击。 但此人举着这样大的钟,自然行动不便,虽然也在不断跳跃,但不过是蚂蚱似的蹦跶,并不是什么犀利身法。 于是当机立断,翻手取出弹弓,掏出一把铅丸霹雳弹,砰砰乱射出去! 她这手弹弓之术,可也是一绝,铁蛋也吃过不少苦头的!此时一阵连击乱射,尽如天女散花!一下四面八方射出十五六枚弹丸!那些弹丸皆是特制,有的坚如镔铁,撕风摧山。有的当空炸裂,似天女散花。还有的爆裂炸响,打出一片烟幕毒云! 这一阵乱射,两面开弓!一边劈头盖脸,朝那剑客打了一堆!一面又金丸连狙!叮叮直中身后追来的飞剑剑刃! 不错!这手弹弓射剑之术!正是沈家的秘传!蒹葭仗着天赋自小习得的奇技! 以铁丸弹弓击剑,于己分毫无损!即便不能击碎,也足以打得剑锋皲裂,神识俱创!即便不能击中,也要逼得对面剑修一边分心驾驭,一边还被天女散花般射面乱打!那自然手忙脚乱!忙中生错! 那对面的剑修显然是没见过这招,果然一时被漫天乱弹逼得手忙脚乱!钟也来不及敲了,一边飞身躲闪,一边御剑急避! 一见对方选择撤剑保剑!蒹葭当即一转攻势!昙花三现!正面疾突! “唰——!” 吃到昙花神功第三转的加成!加上飞鹰功之增效!此时蒹葭的身法竟也不差涡轮功多少! 正面突击!三弹珠连! “铛!铛!挡!!” 三枚金弹竟直中那剑客手中宝钟!登时击得钟声轰鸣!不错!反正都是以丸击宝!飞剑打不着直接打钟也是一样!那么大个钟你还能藏起来么! 那抬钟的剑客被这三弹连击,钟声反噬,震得头晕目眩,手足乱颤! 眼见蒹葭已杀到面前,拔剑冲来拼命!扛着巨钟也不好厮杀,干脆大吼一声!抬掌一推!抛钟朝她砸去!同时双掌齐拍! “铛——!” 钟声轰鸣!此人竟以掌力隔空催动宝钟发功!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之音声波纹!炁浪滚滚!轰鸣四散!音波直如地震星裂般轰鸣九霄!炁浪将整个星坊屋舍轰鸣炸裂!摧楼破屋!死伤无数! 蒹葭见状!自然不会傻乎乎一头冲到音爆中去吃这内伤! 当即昙花四现!神功再转!一个旱地拔葱!飞天而起!避开音波炁爆轰击!同时把剑指一掐一指! “太上无极九天玄女如意剑!疾!” “刷!” 剑光一闪,将那剑客双掌,齐腕斩断! 赢了! 然而就在此时! 遁光一闪!又一道人影自云中冲出!精准掐准那昙花‘一现’,神功锵锵消散的炁脉节点!于蒹葭避无可避之即!无声无息!一掌印在她背心! “噗!” 沈蒹葭口喷鲜血!如断线的风筝!被一掌轰飞!坠落尘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斩月华 铁蛋心中一惊,望见远处星坊硝烟四起,遥遥听到声浪轰鸣,犹如山峦崩塌,天崩地动,掐指一算,便知沈蒹葭出事,大约凶多吉少了。 这次原是来寻害了师父的仇人,两人也都知道一场杀劫逃不过,已经做了一死的准备。那疯婆子不是仇家的对手,倒也不是啥意外的事。 只是铁蛋不由疑惑。 不应该啊……为啥不来对付他呢? 这连日没有什么进展,他自然猜到那仇家阴险隐忍,只要他们始终一道行事,外人可以在暗中跟着相护,就绝不会轻易把头露出来。 因此若不行险,露出些致命的破绽来,主动给对方制造出手的机会,仇家绝不会上钩。 因此他才自己主动跳出来搅浑这池水,连杀官造反都喊出来了,还宰了这么多公卿士族,甚至故意同些垃圾废物鏖战数合,故意展露一大堆罕见的本事,钓鱼打窝到这份上,也够有诚意的了吧? 可谁想到那乌龟王八蛋居然撇下他,去咬那疯婆子? 没道理啊?设身处地想得想,若换了铁蛋自己结了仇家,怎会在乎那疯婆子的死活? 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两年功夫,金丹巅峰,剑光乱遁,元婴武神都给一剑毙杀。真是三十年河东再过三十年都要上西天的人物了。这种对头现在不除,留到以后还得了? 而另一个是洗个脚都被人围观的蠢物。这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何必先出手杀个废物,引他警觉戒备? 想不通…… 铁蛋蹙眉停下掐算,心思一动,把‘曳影’先收回来,倒也没有急着飞遁,前去相救的意思。 毕竟若真是那仇家出手,疯婆子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救了,去了顶多给她收尸。而如若不是仇人,只是随机一个路人,那死在这种寻常杀劫里,只能说是个扶不起的废物,死便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于是铁蛋先以血玉功疗伤,治疗被打碎的肩膀,然后把手中玄武剑一收,周身天残剑炁一转,变作一道冰青月轮从脑后跳出来。接着以这新炼成的先天太阴剑曜变化,催动计都剑曜之幻变,整个人形竟在月光下化作一抹青光,缓缓消失了踪影。 不错,铁蛋神功小成,量变质变,可远不止是天残剑炁的五曜熟悉之变幻,更不止是区区零消耗剑遁乱跳那么简单! 现在天残剑炁五曜可以自由变幻,施法几乎不耗气!连带着《无影无形无踪无相剑炁》也可以用了!《北辰杀人剑》中的许多杀人秘剑,都可以施展出来了! 于是此时趁着悬月当空,铁蛋直接以太阴剑曜,转作计都隐星!瞬间使出那计都剑影! 只要立于月光普照之地,便能凭空隐形!无影无形!无踪无相! 北辰杀人剑.斩月华! 于是铁蛋掐着剑诀隐了身,便迅速潜行遁……好吧,虽然消耗极低,但计都曜并未真正炼成,无相剑炁转换效率还是太低,又要以剑炁裹身反射月光,遁是遁不了的,只能踏着月华,疾奔过去。 不过也无所谓,现在本来也不能继续飞天遁地莽过去了,因为周围聚集过来的人已经太多了。 不错,如同被蝴蝶煽动翅膀掀起了风……嗯,这么比喻太俗了,重来。 就好像是往粪坑里点了个炮仗,苍蝇蚊子屎壳郎都给炸醒了。屎海正密密麻麻翻滚涌动开来。把一股熏天恶臭弥漫开来。 随着铁蛋扫平三座星坊,打烂四五条街,三垣帝京也缓缓从睡梦中醒来,逐渐展露出其天下核心的狰狞一面。 抬眼望去,只见天上遁光飞旋,庆云朵朵,残霞翻飞,珞樱缤纷。四面八方,天雷火动,电霆四炫,甲光鳞鳞。六片云霞自天外聚拢而来,自成杀阵,霞光雾霭之中鼓声隆隆,杀声四起,也不知藏了多少人马,匿了多少仙兵。杀机四伏,叫人心惊胆寒。 这阵仗,摆明了不是区区六扇门的片警出勤,好似也非寻常等闲之门卫,大概是什么金牌打手,双花红棍,特种部队。 而除了正规军现身,大量修行中人正飞空而行,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腾云驾雾,骑虎乘鹿,御剑飞舟,法天相地,元神御风,一个接一个,或在天界现身,或隐匿踪形,聚拢过来应劫。 好吧,虽然绝大多数人还是如铁蛋计算,不会来蹚这浑水,但三垣到底是天下核心,最不缺的就是心怀叵测,或者吃饱了没事干,过来凑热闹的家伙。 这也就是铁蛋这场杀劫都开到外环了,位置实在有点太偏,而且档次也有够低的,只是区区金丹境界。所以人家高手才不屑一顾,根本不稀罕来。 不过当铁蛋真的露了点超乎常理的手段,零消耗漫天乱遁,接连照面秒杀了好几个元婴级的杂鱼,那些大人物的目光,自然又一个个得被吸引过来了。 而且这批人可不是单纯来岸边围观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这会儿已经有人直接下场了。 当然他们不是奔着铁蛋来的,整治京师的治安,维护皇城的和气,替各位老爷们擦屁股,那是六扇门该背的锅么。 这些人就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来的。 现在大群修士,正在挨家挨户得破门灭族,烧杀抢掠,而且动作快的,都已经换上青袍,戴上斗笠,佩一把剑,打扮得和铁蛋一模一样了…… 可他们下起手来可比铁蛋狠多了,铁蛋不过是冲进去把人砍了罢了,帮人赴劫罢了。 毕竟你堂堂三垣仙阀,享尽人间富贵,空活百八十年,连他手中剑都挡不住,那真是杀劫到了,活该去死。 而这群人就纯粹是进货来的。 杀头断肢,剥皮去骨,采血缚魂,挫骨扬灰,刮地三尺,抄家灭族。把埋在祖宅底下的金银都掘出来收了,连院子里的狗都要打晕了提走。 男人杀光,女人掳光,财产抢光,房子烧光,眨眼功夫夷出一块平地来。会呼吸的都做刀下魂,能动弹的尽做剑下鬼,四散的元婴亡魂也得用旌幡法旗,锅碗瓢盆一收,统统都带回去炼丹炼器练功。 只这会儿工夫,周边一片哀嚎惨叫,火光冲天,场面鬼哭神嚎,惨不忍睹。 不过这些人也挺讲规矩,各自挑一家大宅院,动手前先扔一面法旗符咒,或者干脆放把火先标记着,接着便尽情屠杀。 路过的见地方被人占了也不去争抢,反正能在帝京有个大宅院大别墅住的,自是绝顶富贵人家,天材地宝,金银珠宝,灵兽仙丹,生丁人口多的就是,足够大家分润的。 可诡异的是,面对这种暴动劫掠的炼狱景象,天上逐渐聚拢的神尊仙军们,居然也不阻拦。那些藏身在六色祥云中的灵官大将,只把随后赶来的天兵天将拦下,叫他们天上地下都列成大阵,一口气把附近几十座星坊的地都圈出来,封了街道禁绝出入,好似挖成了一道防火沟,而墙里的生灵,都是献祭给魔神的贡物似的。 两边就如此心照不宣,各行其事,仿佛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 见到如此情景,铁蛋自也知道仙宫的意思,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这围场中的人口畜牧都放给乱贼劫掠屠戮,只要别打搅了三垣老爷们的雅兴就是。 于是铁蛋也不去冲天撞阵,触那仙宫霉头,只小心避开烧杀抢掠的人群,谨慎向之前那疯婆子陨落之地潜行靠近。 周围修士都在忙着打劫,也没人看得到他,于是一路顺畅,铁蛋很快便赶到了之前被大战夷为平地的废墟。 只是铁蛋原以为,自己就是来收个尸的,却没想到那疯婆子也真是仙缘深厚,命不该绝,居然引起两拨人争抢,一时还未断气呢。 不错,定睛看去,只见那其中一边是群披着黑色披风斗篷,头戴面罩的修士六人,一个矮个子正给沈蒹葭喂丹疗伤,另有一个高手,功力深厚,看不出什么境界,紧跟在矮个子身后,如影随形。 其他四人则挡在前头,一字排开,亮着元婴级的法宝,看起来很凶,但修为其实和铁蛋也差不多,都是金丹巅峰。 而另一边是三个青衣斗笠,帷幔遮面的剑修,呈品字型站立,当先一人也是高手,同样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修为,身后二人则也是金丹境的。 其中一人双臂袖管断了两截,分明看出双臂受了伤,似乎方才斗了一场,被剑断了双手,刚得同伴用药包扎好的。 铁蛋瞧瞧这两边人,一时居然纠结起来了。 其实光这么看情况似乎挺明白的,沈蒹葭分明是被那三人所伤,被那六人相救,一边好一边坏,直接冲上去砍那三个青袍就是了。 但偏偏铁蛋现在见多识广,生了一双火眼,光瞧瞧对方的炁行路数,从周身运炁行功所用穴窍道脉,就一眼就看出两边的路数底细了。恩…… 丫的黑袍那边是神教的啊! 丫的青袍那边是剑宗的啊! 丫的怎么阵营都颠倒过来了啊! 而不等铁蛋震惊,剧情已经开始演出了。 只听那剑宗的高手冷笑一声, “哼!尊驾自家事那么多,怎么还有空插手我家的恩仇。” 那神教的高手也不言语,如一尊木雕。 倒是那矮个子在面具后闷声闷气道, “你们三人围攻一个姑娘,堂堂宗师居然背后偷袭,真是恬不知耻,这是玄门所为吗!” 铁蛋眉头一皱。 这声音,女的?还是神教?该不会…… 那剑宗高手冷冷道, “魔教圣女?那好,不用废话了,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女的倒也不怕,怼回去, “呸!只会背后偷袭,欺负女人的家伙!你丫真有本事就过来啊!” “咳咳。” 谁知她身后的神教高手咳了两声,居然拆台道, “圣女殿下,这是他们魔门家事,与我教无关。还请您以大局为重,随我去领袖群雄,不要耽误了正事……” 哪想那圣女当场呛回去, “有什么正事啊!有什么正事啊!说到底还不是屠魔宫灭三垣!还领袖群雄,你找的那些都什么人啊就要我领袖! 一届届都换了多少圣女了,有用吗,换汤不换药啊!等雷部的大军杀过来只会夹着尾巴逃! 我说你们没那个能力,就老老实实得蹲着藏着,不要在三垣搞事情!自取其辱!白白牺牲!把功练好了再来好吗!输输输!玄门斗不过要输仙宫了!接下来杂修都打不过了,没人输了!” 那高手怒, “你你你……你怎么骂人呢你,嘶……大局为重……” 那圣女抢白道, “屁的大局!都已经乱成这样了,还谈什么大局!何况算来算去还不是要和他们见刀兵的!现在连这三个都收拾不掉,你能保证关键时候,斗起法来就能赢的啊? 我劝你务实一点,有劫就过,迎难而上,遇到几个就先杀几个,把所有的对手都杀光不就完了嘛! 不要好高骛远的,一会儿谋划这个一会儿布局那个的,你说你摆那么大的局干什么嘛!到头来还不是一局都打不赢!什么事也做不成! 好了好了,现在那边人少,你麻利点快上,速度解决掉他们给你记首功!” 那高手被呛了一顿,不过总算他还要点脸,而且仔细想想,似乎圣女说的也有道理,反正终归都是要打的,趁着现在自己人多,能干几个就先干几个呗。 于是身形一晃,闪到人前,与剑宗的高手遥遥相对, “请赐教。” 那剑宗的冷笑, “好说,一个不留,全杀了!” 那两个剑宗弟子也不废话,稽首齐拜, “是。” 于是直接动手! “刷刷!” 两个大高手直接化虹飞天!当空激斗!拉得漫天剑光血虹!几乎整个天域都被暴走对轰的道力蒸腾!满天望去都是剑光血神子乱飞,剑岚血风擦着头皮横扫,陡然杀气竟压得一众金丹修士没人敢飞空! 不能飞天也无所谓,六个金丹就在地上出招!法宝对掷!飞剑互甩!满场飞奔,腾挪斗剑! 那神教的四个自不必提,就是人多欺负人少,把法宝砸出去,仗着初期元神厉害,直接器灵召出来,变成八个打两个,两边包抄,四面围堵,群起而攻。 而剑宗的人少,又有一个受了重伤,处于明显劣势,但到底玄门正宗,剑宗精英,基本功极其扎实,何况现在也不需藏头露尾,拿出真本事来就是了。 俩人一边全场飞奔急行,避免遭到四面重围,一面结成双人剑阵,一个在前剑舞,一个在后御剑,各自为队友守住背后的死角,一行一动配合极为默契,几乎如同一人。 他要杀这些人不难,遁光来去,一人一剑,直接戳死完了。 但铁蛋并不急于出手,就立在月光之下,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大大方方,静观其剑。 就盯着剑宗的那两个瞅。 看他们的步法,看他们的炁功,看他们的脉门,看他们的剑路。 于是看明白了。 没见过的剑法 没见过的剑招 没见过的剑诀 没见过的剑路 一招都不认得。 但是九曜剑经。 是本山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雷火双剑 铁蛋也不急着出手,就斩落月华隐身形,无声无色藏青锋,不声不响,立在场中看戏。 不过这场戏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乍一看是八个打两个,优势在我。实际上是虎入羊群,摧枯拉朽。 根本没得打。 还真不是铁蛋瞧不起神教,血箓天书确实是绝顶天书,血神子大法凶名赫赫,前期无敌中期能打后期还没见识过。剑宗弟子便是再厉害,若没到元婴得学真传,也是无解,理论上是根本当不住血神子一扑。 可问题是这四人,也没练血神子大法啊…… 单就第一眼望去,四人纯粹炼体,顶多剑走偏锋,修炼的神教炁功走了点奇经八脉,加了两手元神秘法,装备些辅助御宝,也就是比杂修稍微能打一点的水准罢了。 好吧,这也不能怪他们,血神子大法本身就是天书中的秘传,确实起点太高了,光要肝到天书才能修炼这一条,就不是修行一周目可以办到的,起码转个二三世才能有足够的功底和见识来修习。 更何况天下有几个能狠到把自己的皮扒下来炼功的?除非真的是苦大仇深,家破人亡,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否则这么痛的天下无敌,其实不要也罢…… 所以就这四个神教教众,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在三垣卧底习惯了,使的本质上还是仙宫流的打法。 说白了就是熬炼筋骨,炁体双修,一边炼炁一边功,手中舞枪弄棒,时时罡拳横打,一旁飞禽走马,两翼战兽策应,结阵四面围攻,动辄镖雷暗打。 斗在正酣处时,冷不丁哼哈两声喷人,使的那丧魂落魄元神法,呵得人胆战心惊,骇到人魂飞魄散,看准破绽,瞅准时机,便手起刀落把你人头来铡。 千般变化,无非左术,万种手段,尽是花招,根基中还是老仙宫那套战阵杀绝的东西,再辅以些神教的奇淫巧计,若功力压不住对头,便依仗人多,打个手忙脚乱,出奇不意罢了,并没有多么精巧的。 所以不用看神教了,这四人加四宝的败北,无非是时间问题,唯一的变数,也就看他们能不能八换一,尽早兑掉那个残废罢了。 所以铁蛋还是把精力都放在揣摩剑宗的手段上。 这两人确实不得了,绝对本山真传。 才示弱奔逃了十几回合的工夫,便看出面前一众神教,无非土鸡瓦狗,一堆杂鱼,并没什么难杀的。 于是闪转跳跃,躲闪了一段时间,等算出对方四人之强弱,法宝之变化,阵法之变幻,剑宗便攻势一转,开始反扑了。 “甲申随雷剑!” 一剑客掐诀御剑,抡剑圆舞,电光四射,直把雷霆四打,剑霆猛烈,竟将那些器灵法宝都打得胆战心惊,进不得前! “丁卯噬火剑!” 一剑客念咒怒吒,口喷剑火,火烬缭乱,烧出野火茫茫,剑焰凶恶,直把一众法修道士烧得焦头烂额,四处奔逃! 完全如铁蛋预料,两个追着八个杀! 而这甲申丁卯,雷火双剑!端的是凶威难敌,厉害无比! 那甲申随雷剑光,威力极大!元婴级神教法宝,被雷击劈中即碎!轰着便裂!而且剑声夹杂雷音电响!正克那神教拿手元神阴魂法!一众器灵根本不敢正面当锋!被雷霆剑光追得四散! 那丁卯噬火剑焰,也凶厉非常!金丹境修士护体法衣,护身至宝,被点着即燃,燎着便烧!不仅寻常玄冥水炁无解,更兼火毒甚烈,火烟竟也如附骨之疽!一旦吸入则口鼻灼烧,经脉炽燥!还能剧烈干扰回炁!一身本事都得折个三成! 如此神教众几乎都来不及打出人数优势,战阵之配合,便被那阳雷阴火,摧破了阵势,打破阵型!不得不四散避祸!各自为战! 得,刚一交手便分胜负。人家拿出来第一招你都解不掉,那还打个屁的打? 无非是那丁卯剑客,先前大约吃了蒹葭的暗亏,受的伤还挺重,火力不足。而甲申剑客又要一人驱打四个元婴器灵,所以这雷火剑诀的发挥有限,神教这才暂时还没死人。 现在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真要再斗上十几合,一旦神教开始减员,天平必定一边倾倒,神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在这儿。 不过铁蛋也不急,死就死呗关他屁事。 何况若真要他出手,把两边拉一起清了也是轻而易举。 毕竟玄门斗法,会不会遁术,能不能遁形就是分水岭,用陈玄天那边的话说就是位移闪现无敌帧,进可攻退可守,全立于不败之地,斗起法来那真是谁不会遁法谁死,谁先交光遁身谁死。所以某种意义上说现在铁蛋这个无限遁的build已经是无敌了。 更何况此时铁蛋还使着杀人剑秘诀,以无相剑炁潜行藏身,可以大大方方走到你脸上来开大,先手必出一个大绝,见面打出二阶段不是难事,甚至对杂鱼都犯不着开大,只需看准他们走位,一剑递过去平a,都能给人刺个透心凉,毙杀于剑下了。 只不过刚才也说了,若设身处地,换铁蛋来刺杀,他绝不会轻易把第一击杀招,用在废物身上。 是的,他这第一剑,这最要命的一剑,是一定要刺到那仇家身上的。 所以铁蛋也沉住了炁,静立于沙场之中,默然不动,只冷眼旁观,望着剑炁变化,暗算此二人双剑之变幻起来。 毕竟大家都是剑宗弟子,九曜用修,师出同门。铁蛋又是剑道奇才,天生剑骨,更已合练五曜,剑走先天,他的悟性也不必多说,那是一看便通,一点即会,这么旁观琢磨了一会儿,就逐渐看出许多门道来了。 这俩名剑客,虽然根基都是九曜,但却并非专精一脉铸剑,纯炼星曜塑身,而是修的两炁相合,上乘炁剑之变化。 甲申者,天干之甲属阳之木,地支之申属阳之金。 丁卯者,天干之丁属阴之火,地支之卯属阴之木。 以铁蛋的观察推算,他们二人所用之剑炁,一个是紫霞神罡变幻之阳雷剑,一个是赤煞紫霞相合之阴火剑。 而甲申丁卯,又正对羊刃合杀之局。羊刃者天上凶星,人间恶煞。七杀者克制日主,杀劫成祸。这一双凶星,与剑宗最为相合,双煞相照,二曜协晖,从卦象上又能反凶为吉,成大贵之格。 因此这俩人,摆明是结侣双修,合练这雷火双剑,才能相辅相成,打出巨大威力,绝非寻常修士可以力敌的。 再说明白一点,这俩人不仅师出同门,修为相仿,功力相近,更分明一师所传,所用剑术剑法,都是精心设计相合的一套,乃至天生命格,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这样多的巧合能凑在一起,实在极为少见,绝非偶然,明摆着是有人专心规划,精密计算,早早给他们准备好的格局。 虽然不知具体步骤,但玄门迷藏,算学五艺大抵相通,依照铁蛋揣测,这大约是专门精挑细选,观胎望骨,找到尚未出世,根骨足以修炼阳雷,阴火的婴胎道种两个。于母胎中作法,辅以灵丹迷药,施以左道咒术,让这双胎于甲申丁卯之日降生,然后夺舍,才能凑出这样厉害的两个道身剑种。 而能指点他们两个双修合练,双剑合璧,他们那个乌龟王八师父,必然也是本身极精通甲申丁卯,雷火双剑之高手。 更何况此时候观望天上剑星摧残,霓虹剑影,漫天闪烁,犹如别开天河之壮观场面,便知道此人功力高深,惊世骇人!至少也得剑婴之巅峰,怕不是隐约也到了以身合剑之境界,于九曜之中,至少也精修紫霞,神罡,赤煞三曜之秘剑了! 本身修为已惊人绝伦,还隐忍无比,更卑鄙无耻,身为剑宗长辈,肯拉下脸对小辈出手,恐怕师父确实是被这王八蛋暗害。 如此高手,绝非区区一剑暗杀可以解决,即便有天残剑炁,地煞剑胎,铁蛋实也没有把握对付。现在只能希望神教那边能多打一点输出,最好两个拼成残血,人头都落给他来捡…… “喂!你还愣着干嘛呀!出手啊!看不到他们都快被打死了吗!” 然后一道女声猛然从铁蛋神庭中传音炸响! “……” 果然是她,这个声音,是之前出现过的圣女残魂! 神教圣女果然有两把刷子!只剩下一点残魂寄宿,居然也能识破他的潜行!还能神识传音! 铁蛋假装没听到。 圣女简直气倒, “啊你个王八蛋!还有没有点良心啊!老娘可是闻着你的味道才过来救人的!好啊!结果捡来这么只偷腥的猫!你可真是好逍遥啊!看看她这弄的一身的味!才这么几天就移情别恋了啊!白玉天天想着你念着你!你这没良心的就当她死了是吧!” “……” 铁蛋表示不知道她在说啥。 圣女简直恨到银牙咬碎, “好好好!你是不是真要看自己的女人都死在眼前!啊……你,你这家伙,该不会还有别人吧?” “……” 铁蛋不耐烦得斜了她一眼,指指天。 圣女无语, “暗算他?就你?别傻了!那家伙摆明了是北辰七星!九峰剑主!他现在不过是顾忌周围人多,藏着端着不肯现真身!要不早把北方执法那蠢厮给劈了! 你若真伤着他,便是背宗叛教!大逆不道!他对你出手将再无顾忌,追上九天你都死定了!不信问你家鲲!” “……” 铁蛋斜眼看看肩头。 鲲流着口水,点头表示是耶。 ……那怎么办? 圣女道, “所以叫你现在出手啊!趁着那家伙被牵制着不能分心!砍了那俩货大家分头逃!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剑把我们全杀了!” 铁蛋想了想,摇摇头。 圣女一见这家伙和驴一样倔,哎哟哟得在神庭中吵闹起来, “唉哟~~完了啊,被你坑死了啊~~白玉真是命苦啊~~怎么摊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扫把星啊~~” 铁蛋也是脑门上青筋直跳,玛德,真是烦死了,逃逃逃,逃个屁的逃!逃了就能活下来吗! 只有现在,只有在三垣动手才能遮掩天机!否则等出了京畿,身为剑宗弟子,再想对同门师尊动剑大逆不道,难如登天! 何况这次本就是上洛来赴杀劫的!既然是杀劫,就算九峰剑主!也有机会叫他殒身! 天下无人不可杀!就在这里,给师父报仇! “甲申随雷!”“丁卯噬火!” 而这神识交流的瞬息间,那两个剑宗的也出招了! 明摆着一众神教都是臭鱼烂虾!只会东躲西藏,全无破解之方,这种废物不需浪费时间! 于是剑诀一开!剑光炸裂!雷火幻形! 只见那天上连天剑光,忽然齐化雷霆跳跃!凝作一只雷霆战鹰!唳唳尖鸣!展翅雷鸣!眨眼间便纵横天际,来回冲刺!陡然间增速十倍!砰砰砰砰!犹如连锁闪电乱发!四连击瞬息斩毁摧破神教法宝! 而与此同时地上滔滔道火,连天火焰,也如龙似蟒,一卷而起!化形赤煞火蛇!嗤嗤毒烟!火鳞乱蹿!一个猛子窜身四发,燎原火起!趁着被雷剑摧坏四宝,一众神教教众元神重创之际发难! 骤然将周围腾挪闪躲的神教众裹挟于阵中!猛火滔天!当场卷了一个烧成灰!咬着一个化成炭!熏倒一个坠在烟火里,全身都被点着了!惨叫扑腾!好像被烧焦挣扎的蛾子!结果只剩一人被烧得焦头烂面,拼死咬破舌尖,一个血遁飞身,冲开雷火,转身逃遁! 才出第二招!天平就崩了! 神教!败! 甲申丁卯俩剑客对视一眼,也是心有灵犀,无需二话!一个御剑一指!天际雷鹰呼啸!便卷起剑光!直朝遁逃天际的血光追杀而去!一个都不能少! 另一个更是双手掐诀,把丁卯火蛇缭绕起烈烈凶焰!滔滔地火!如一条巨型蛇怪般在星坊中盎然抬首!一圈圈把战场围起来!将圣女和蒹葭圈在团团火圈之中!阻绝她们逃生之去路!同时补刀,将落地的神教弟子和法宝统统烧得噼啪开裂!化作一地骸骨渣滓! 而铁蛋! 还是不出手!! 圣女一看这般情况,心也凉了半截。知道这家伙,要么就是胆太怯,不敢动,要么就是心太狠,不肯动! 总归男人就是靠不住啊啊! 当下她也豁出去了,把披风一甩,站起身来,面具一揭!终于显出那张形容词太多可以写满一张信笺的绝美容颜! 不错!甄白玉!她早就得神教助力,有了延寿驻颜之仙丹,恢复了青春靓丽!只是终究折过寿元,顶了一头银发,此时在那烈烈火风中飘扬,于漫天雷火光照下,折射着璀璨的星光,闪烁着灿烂的白银,格外引人瞩目! “想取我的命!就放马过来吧!” “还不走!” 天上北方尊者急了!漫天血神子如流星坠地!急奔来救人! “哪里去!” 然而九峰剑主在旁看着,怎么可能让他逃生!当即把剑星一扯!剑光闪耀! 漫天血星对撞!周天光华爆闪!猛烈对轰的血光和剑星把蒸腾的道力激荡开去!打得整个三垣都被光影照亮!逼得天上地下围观群众也不得不飞散开来,免得被殃及池鱼! 一见神教急了!甲申丁卯俩剑客也心领神会! 于是这个刹那,那逃遁天际的血光方一落地!便有身后雷光一闪!飞剑追来!当场将那神教逃兵炸成碎末!当场杀身! 就是现在!上有师父遮掩!身边再无后患!四方火阵遮掩! 杀仇人!斩圣女! 泼天大功!就在当下! “死——!” 出剑! 丁卯噬火剑!烈焰滚滚!一剑诛来! “斩——!” 飞剑! 甲申随雷剑!雷光跳跃!眨眼即到! 于是甄白玉睁开了眼。 “光明圣火!” 哗! 仿佛金莲花开!无量光明,普洒天霄! 满天阳雷,遍地阴火,炁功剑力,尽皆在这通天彻地,昭昭无量,耀耀生辉的光明面前,破功破法!散若无形! 于是蒹葭睁开了眼。 “昙花一现!” 轰! 如同昙花骤现!疾风迅雷,动若飞鹰! 甲申丁卯,九阴双剑,血肉之躯,双双被这开石摧山,凌厉凶猛,狂涌绽放的暴力催迫,摧颅破体!轰杀至渣! 剑宗!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剑主 别看漫天血虹剑雨,斗的旗鼓相当,但其实被仙宫大军旁观,天上玄门神教两大高手自都知道,眼下绝非决战之良机,纯粹摸鱼划水,根本没动什么真章,只是分心留神这边的胜负。 毕竟说直白点,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人家玄门自己内斗,就这圣女非得多管闲事,横插一脚。但毕竟虽是一缕残魂,到底也是神教副主,既然吩咐下来了,为了避免以后给穿小鞋,总得给个面子打一打么。 可谁特么想到她竟然打赢了!!? 就这俩女的! 一招干死剑宗两个真传!? 北方尊者大惊! “哇!光明圣火!” 九峰剑主大怒! “啊!贱婢找死!” 北方尊者怒, “诶你怎么骂人呢!” 但九峰剑主已破防, “都给老子死开!” 那可不得破防么!哪儿有这样的啊!开挂啊!作弊啊!不公啊! 亲传门徒!得意弟子!得道传人!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陨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两个女人手里! 杀身! “死——!” 九峰剑主杀意陡增!剑光聚合!剑炁冲霄!万丈华光破天冲穹!于天际一转,遍淬天星剑曜!一时光芒大放!横踏天阙!洞照三垣! 围观群众哗然! “剑虹!!剑虹!”“快逃!”“保护中宫!” 不错!剑宗秘技超必杀!以身合剑!人剑合一!身化剑虹!星剑诛魔! “流星剑落!” 只见那剑虹在天穹一转,便当空炸裂!抬眼望去,竟见万道天星陨地!陨石剑洒!星河剑落!直轰京畿! 脸都不要了!小辈照杀!无辜不计!统统屠光!谁也别活!! 开!大! “休想!!” 北方尊者也不能藏啦! 虽然这个圣女有点嘴臭不讨他喜,可他也不是眼瞎!这女人连内丹都没结!已经能重燃光明圣火了! 她不做圣女还有谁做圣女!? 保圣女!保圣女! “血海无边!天潮魔涌!” 开!大! 只见漫天飞星似血神子骤然绽放!每一颗血星血影,只在瞬间炸裂!当空绽放出铺天盖地之血河!成百上千的血河,便化作无边血海!并于其中翻涌出无数血面魔骸!鬼哭神嚎!梵音唱法!震撼京畿! 血魔现真形! 只一瞬!便以无边血海遮住漫天星穹!重重叠叠掀起万顷血涛!遮天蔽日!宛如三垣天宫,竟浮于无边血海之上! 而无数血魔!更张口怒嚎!赤线激射!以滔天魔光乱射!北方尊者!以血神子法相化身!飞扑去接那漫天星虹剑力! 然而围观群众更大惊! “夭寿啦!血魔出世啦!” “趁着大阵未成!大家快干死他!” “打神教!打神教!” 于是玄门仙宫,不分青红皂白,抡起法宝丹符,对着无边血海一阵暴打围殴。 “为什么你们不管他!不公平啊!” 北方血魔怒嚎,简直想吐血, 呃,那毕竟对修士们来说,剑星可以躲躲,除非脑子有病,才会去手接流星。但看到无边魔海,当头蔽空遮日,宛如要把自己也裹在血海里吞了似的,那肯定得应激自保么…… 于是天上剑星陨落!唰唰唰!摧魔坏法!直劈血海! 于是地下宝光绽放!轰轰轰!雷打火烧!来破血魔! 里里外外被一阵暴打! 血海大破! 北方尊者!败! “死——!” 杀杀杀! 九峰剑主已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剑荡群魔!一路破开无边血海!直杀开一条血路来! “还不走!!” 纵然有血海无边,魔神无数,但被剑宗的疯子正面冲杀,仙宫的大军四面围攻,玄门的老狗群起背刺!北方尊者身遭重创!所炼的血神子被迅速诛灭!只能一面疲于应付,一面在天上化出脸来怒吼! 然而走不了。 毕竟只有筑基境么,甄白玉一发光明圣火,连自己也烤焦了,现在整个人熟得和小酥肉一般,瘫坐在地,嘶嘶得吐纳,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动一动都痛彻心扉。 而沈蒹葭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她就被打成重伤,几乎残废,靠神丹续命,神功爆发,这才爬起来强行收了两个人头,毕生气数大概都在此刻用尽了。 于是她的昙花现了一现,也就彻底凋零,双修五转,便绽放五次,这回是彻底废功,此时全身精血从周身穴道中喷出来,整个已成了个血人,只倒在被甲申丁卯二人轰碎的尸骸里,无声无息,生死不知。 “死——!” 剑光一落!剑光若星!已杀到圣女面前! “休想!” 血神子飞扑挡剑!强行替圣女续命! “死开!” 九峰剑主剑虹剑遁!亲身杀至!剑光炸裂!漫天剑洒!四散如雨! “休想!” 北方尊者血影神行!闪身护法!血幕一卷,竟把圣女裹在个茧子里牢牢护住! 唰唰唰!轰轰轰! 一道金光!一道血影!便落在地上飞旋厮杀!瞬息光影如梭!道炁暴走! 金红两色流星雨落!滔天剑力魔光直朝庭院中坠来! 那北辰九曜剑诀着实一往无前!当着即杀!剑力无匹! 但那血神子大法也实属神功奇迹!竟能硬扛剑力猛轰!以命换剑! 不过此时看着两人的战力差距,懂行的人看去胜负之势也很明显了。 那北方尊者本就实力略弱一筹,刚才又被围观群众一阵暴打,当面给破了法,现在只能勉强身化血影,遮拦牵制住对手。 何况那血神子大法,虽然前中期迅猛,但后期就逐渐疲软,比起攻杀,还是更趋于保命的神功。 如今两人虽然这么对耗对换对波,但一个用的是天星剑力,只要天上有星,剑曜就无穷无尽,无敌无对! 而另一个是血神子氪命,哪怕有无尽血魔,滔天血海,血神子也总有被灭杀殆尽的一刻! 于是潜伏在暗中之人!终于出手了! 不错!正是蕙兰! “天柱剑诀!” 蕙兰!以剑遁裹身!上清伏魔神功护体!突入战场! 玄门真传又哪有傻逼!她也自知实力有限,并不直接加入厮杀!就趁着两高手纠缠对轰之际!一边走位躲避周围剑力血虹!一边抬手把天柱剑光洒来!直照九峰剑主双目! 那毕竟衡山弟子日常练的就是绕柱子飞旋走位,剑光照射!只见大片剑光扑面!即便她的剑力不足,打不破那剑主九曜剑光护身!但一个劲的晃眼也很烦啊! 九峰剑主大怒! “吃里扒外的贱婢!找死!” 剑光一转九变!无尽剑岚绽放!只一招便瞬时逼得蕙兰远避,险些被裹在疾风暴雨似的剑光中劈成碎片! 然而她才刚一退步撤身!九峰剑主竟追着一剑劈去!剑光直砍向沈蒹葭! “咕!” 蕙兰一咬牙!终究还是顾忌一丝师徒之情!遁身相救!一剑替蒹葭挡开剑光! 然而九峰剑主早已算着了! “苍松迎客!” 一阵狂风骤雨般连攻!打得北方尊者一招败退!那九峰剑主陡然遁身一转!闪身飞剑!直照蕙兰刺来! “上清伏魔!” 想不到此人剑遁剑招配合如此精妙快绝!蕙兰大惊!硬着头皮把护体神功大放!正面接他剑招!这下才体会到那北方尊者的苦楚! 对手只三剑斩来!便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利过一剑!而且招招破防!剑剑钻心!上清神功根本抵挡不住! 那衡山招牌的攻防神功,青白炁墙,只能稍微削弱一下九曜的剑力,便被破防而入!剑光剑风拂面而来!直砍得蕙兰法衣大破!浑身染血!若不是她一身修为还算扎实,若不是此番专为了报仇过劫而来,也提前准备了护命金锁,护体玉佩什么的,怕不是早就被剑光斩成肉块了!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那些奇淫巧计根本不顶用!一身保命装备都被砍的啪啪乱爆!全身炁力被冲得摇摇欲坠!全无招架之力! “血箓神剑破山崩!” 好在北方尊者也不是傻子!也知道这对头天下少有,厉害无比!蕙兰这种弱鸡连断后的作用都起不到,撑不住几个回合,只能无谓送命!当即抓住这口喘息之机!以精血化剑!势大力沉!一招大绝刺来!直冲九峰剑主而来! “碎龙鳞!” 神教尊主蓄力一招,那九峰剑主也不敢大意!随手一掌!把措手不及的蕙兰轰得吐血倒飞! 而转身之际,周天九曜已星力汇剑!正面硬接那招血箓神剑! 一金一赤!双剑交汇!道力冲星! “轰!” 那‘碎龙鳞’大致是剑宗本山秘传,洗剑式一类,正面绞杀破剑诀之式! 然而血箓神剑也不得了!重剑直刺!势大力沉!竟是以骇然道力,当面摧破九曜之剑势! 这一招之中,两人使出毕生之功力对剑! 一个一剑直送!如山镇岳!天塌地崩! 一个万剑直绞!似风摧林!剑刃风暴! 道力对冲!功力对撼!火星飞溅,血光乱炸!剑啸鬼哭!骇然惊天! 于是在这全力对决!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 蕙兰逃了…… 恩,没办法,这仇家实战太厉害了,一剑一掌都打得她血崩炁乱,经脉重创!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是对手?就算这个时候拼了命背刺,能不能得手不好说,即便神教的赢了,对她也没好处么。 逃!趁着仇家无暇后顾!直接逃! 当然,她至少还记得去拉一把蒹葭一起…… 北方尊者真的是被坑得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你们这群都什么人啊!!太过分了吧!!你好歹倒是背后再出一剑啊!重创了他再走也不迟啊!为啥这么坑啊啊!! 然而高手对决!岂容你半点分心! 北方尊者一时心神波动!便被九峰剑主抓住了机会! 变招! “逆龙鳞!” 剑光逆转!反旋倒转!一瞬间打出剑刃逆旋!登时抓住机会,将血箓神剑!破剑!破势!摧枯拉朽!一剑荡平! “轰!” 北方尊者!败! 血神溃散!死! 神教尊主!竟被一剑荡灭! 蕙兰大惊!魔教都什么垃圾!一息都顶不住也太扯了!当即一手扯了蒹葭!一手掐诀!剑光裹来!就要飞剑遁逃! “死——!” “叮!” “噗!”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分毫留情!九峰剑主!一剑斩来!竟凌空劈碎蕙兰飞剑!破了剑遁! 剑光一闪!就照二女拦腰斩来!就要将她们劈杀当场!! 然后一只手从旁抓来,拉了一把,将蒹葭往旁一扯,避开了剑光! 蕙兰也被拉得身子一斜,血光一闪!一条肩膀已被剑光斩断! “谁!” 竟还有人藏在暗中!九峰剑主目光一凝,剑光一凝!戳剑朝地下剜去! “哗!” 藏在土中的盲眼道人被剑光逼出!手中拂尘左甩右摆!一边挡开剑光,一边连声呵道, “道友卖个面子给我!只放她一次!得饶人处……” “我饶尼玛!都给爷死!” 九峰剑主已杀上头!冲天剑华星淬!四面八方!星光乱坠!直冲那道人周身! 盲眼道人也火了,一手把拂尘这拦挡剑光,一手祭出个罗盘抵住天星, “斩尽杀绝!不留余地!活该你剑宗灭门啊!” “找死——!” 九峰剑主大怒!剑光一凝,一剑戳来!直轰杀向那罗盘! 陨石星坠!剑曜炸裂!无穷剑力轰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 那道人竟也抵挡不住!罗盘被剑力劈碎!脚踏七星!连退七步才稳住! “九曜飞星!” 然而就在九峰剑主飞身而来!一剑蓄力!大招直刺而来之际! “玉衡剑炁!” 蕙兰!把独臂一指!从指尖射出一道青白剑炁,正中九峰剑主策肋脉门炁罩!这一招将她毕生功力都凝聚一点打出!竟洞穿九峰剑主护体剑光!一击打得他炁息一窒!剑光顿散! “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道人抓紧机会!大声怒吼!一拂尘抽上来!打得九峰剑主口喷鲜血! “好机会!” 见此良机!遍地血浆炸溅!当空凝聚!重现人型!化作血影飞扑! 北方尊者!又又又复活啦! “死!” 满地精血一裹,趁机把九峰剑主整个人裹在血茧之中! “大家快一齐出手!” 道人大喜!使了个袖里乾坤,把蕙兰蒹葭一收!遁地而走! “傻子来替死了!咱们走!” 北方尊者悲愤欲绝! “魔门我草泥马啊啊啊!” “啊——!” “砰!!” 九曜剑光绽放!血茧瞬间炸裂!北方尊者又死啦!! 九峰剑主冲开满天血花!飞身而出!抬眼望去,远远只见那道人正带着两女遁地逃窜,眼看就逃去无踪!登时大怒!仰天剑啸! “死——!都得死——!” “唰——!” 再不追真叫她们逃了!没有工夫在这磨叽! 九峰剑主掐诀一指!剑光一只!漫天剑星直朝那道人追去!同时瞬身一闪,甩手剑光劈开裹住圣女的血茧!一剑直朝那残骸焦肉似的圣女头顶劈来! 然后一阵莫名心悸,无穷寒意直蹿剑主心头! 他这一剑都劈出半道,竟硬生生刹住!还倒收回来!把宝剑往颈边一格! “叮!” 无形无声无色之剑! 被挡住了! 青光一闪!剑速如电!一剑照面!直刺面门! “吒!” “砰!”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九峰剑主张口喷出一道剑雷!将迎面而来的青锋幻想!一击炸碎! 兵刃炸散!如漫天飞霜!而手中之剑,更无丝毫迟疑!劈剑再砍!直朝那扑面而来的人影斩去! 然而那人竟不闪不避!迎着扑面而来的神兵赴死! 但这刹那之间,剑主却只见那神兵剑锋之上,分明倒映出那人一对赤脉贯睛,白眼侵瞳的瞳子里!骤然闪烁暴起的剑光! 这招!九峰剑主当然认得! “赤脉童子剑!!!” 当下剑势再改!劈出的宝剑,再次横于眼前! “嗡!!” 下个瞬间!两道炽目灼眼的剑光!骤然从那人影双瞳中爆射而出!扑面朝九峰剑主头颅劲射而来! 可惜这骇人无比!道力无穷的剑光!却正正好好被那宝剑剑脊抵住! “哗——!”得折射开去!剑光横扫!直劈开云霞!横断天霄! 一剑三连!全部挡住了! 还!没!完! 趁着赤脉童子剑所开辟的瞬间破绽! 那人影飞身再来!遁身再发!扑面而来!空手刺出! 于是这一瞬!九峰剑主的眼前,竟恍惚看到玄女飞仙! 一剑戳来!正中眉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刃 破炁破防破体! 九曜剑身!一剑洞穿! “啊——!” 九峰剑主大骇!飞身后闪!横剑而挥!万道剑光绽放! 只瞬息即将突到面前的光影炁剑!统统断碎劈杀! 然而斩断的只是残影! 那人早有准备!剑光一裹!一击脱离! 点中一下,毫不犹豫!即刻以飞剑拉一个遁身!抽身而走! 空大! 正中一剑,这回九峰剑主也不追了,冷不丁遭人突袭刺杀,败了一手却也恢复了冷静,死死盯着那刺客。 果然是他。 “燕子洞,是有点本事。” 铁蛋挡在甄白玉身前,冷冷盯着对方。 九峰剑主把剑尖一指, “好,看在你能胜我半招,给你个出手的机会。” 铁蛋看着他, “你没机会了。” 九峰剑主微微皱眉,忽然感觉眉心一痒,好似有什么东西顺着眉心流下来。 于是把手中宝剑一折,剑光一朝,倒映出自己的脸来。 只见一道血线正顺着鼻梁流下来,原来眉心竟被刚才那一指给戳破了,似乎还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嵌在伤口里了。 薄薄的一枚,好似一片柳叶。 那九峰剑主举着剑,照着脸,愣愣出神,竟一时不攻。 趁此良机,铁蛋赶紧传音道, “喂,还活着么,刚才那招!再放!再放!” 甄白玉颤颤巍巍抬起头,眯起眼,勉强分辨出手持断剑,挡在身前的熟悉背影, “铁……铁大哥……” 铁蛋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甄白玉由里到外都熟了,整个人都和微波炉里刚转出来的一样,滋滋得冒油。 呕吼,换人了…… “我,我知道你一定会……” 看到这张可靠的面孔,甄白玉终于心中一松,微微一笑,昏了过去。 喂!你再坚持一下啊!还没打完呢!! 得了,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铁蛋屈指一弹,把人参丸弹到她口中,然后掐诀一指,‘曳影’剑光一绕,把甄白玉身子裹了,飞剑带了她远遁天边。 自己则深吸一口,立在原地,把全身剑炁凝结起来,面对那九峰剑主,准备拼命。 不错,没爆就是没打完! 九峰剑主全无殒身自爆迹象,依旧稳稳站着! 而且现在对方也已从最初的心焦心悸中,恢复过来,稳定了剑心。 只要铁蛋站在这不逃,那些个闲杂人等,逃便逃了,早晚诛杀殆尽,也不必急于一时。 不错,居然没用! 刚才铁蛋使尽浑身解数!杀人剑玄武剑瞳子剑!三剑突袭!全然无功! 最终也是被逼到极限!在一招之上!使出了第四剑! 天残地煞剑!破炁破防破体! 一剑插到剑主脑门上! 然而没啥用! 字面上就掉了一点血…… 铁蛋也万万没想到,他穷尽毕生所学打出的惊艳一招,居然就这点伤害? 好吧,他也要知道金丹打化神,越了多少级能打中都稀奇了,就算天残剑炁能破炁破防加暴击,输出不够大概也灌不死他的! 所以铁蛋把他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底牌!最强输出! 玄女托梦!泡泡传功!天残地煞剑! 铁蛋也不期望堂堂剑宗,九峰剑主,会像其他元婴期废物那样,被一击脑瓜崩打到全身爆裂,血崩炸裂而死…… 但你好歹也脑门上打个洞啊? 结果铁蛋毕生功力一击!居然只刺出来一条缝! 虽然见了血,但也仅此而已,地煞剑胎也不听御剑诀使唤了,大概是卡在骨头上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是因为天残剑炁没炼好,九曜归一没补完,专挑在这种关键时候给老子失效吧! 这下不好打了,刚才说实话,铁蛋不是不想出手,就没看到一丝机会。那尊者加师娘连个破绽都打不出来,你说谁敢出手啊? 多亏了这家伙随手砍爆全场,又一时心焦急于追杀,于瞬间松懈露出破绽,才能偷袭成功。 可即使这样攻其不备,铁蛋的突脸三连,对方居然都能全部稳稳接住。那第四剑,纯是没见过才败了一手。其功力之高深,剑技之精湛,简直令人发指。 更何况现在铁蛋的招他都见过了…… “这剑胎是你自己铸的?” 九峰剑主游刃有余,竟还有闲心盯着剑中倒影,研究着脑门上插的黑剑,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好天资……可惜了……” 铁蛋脑中飞转,面无表情。 “怎么,可惜当时没连我一起杀了。” 剑主抬眼看看铁蛋, “可惜你先拜了燕子洞。” 铁蛋冷笑, “哼,说什么先后,路边的野狗,你九阴山会收吗。” 剑主一瞬沉默,轻抚那把明光闪闪的长剑, “……只可惜了一把好剑。” 铁蛋手持玄武断剑,直指剑主,稽首一拜, “光霞山,铁蛋,请斗剑。” 那剑主点点头,持剑面前,摇摇一拜, “北辰剑宗,剑传天刃。” 铁蛋愣住了, “天刃?十八飞星副曜?” 天刃剑主点头。 “不错。” 铁蛋一时迷茫了, “你不是九峰剑主……难道和师父有私仇?” 天刃剑主摇摇头,缓缓道, “天哭不是我杀的,不过,剪除枝叶这种小事,又何必九峰剑主亲自出手呢。我们这种杀人的剑来一趟就够了。” 铁蛋懂了,也是气得冷笑, “好好好,我说怎么也推算不出仇人来!脏活有别人做,因果由别人接! 自己稳居九阴之巅,脏活累活只要让剑去办事就够了!这九峰剑主,当的可真逍遥啊! 天刃!你也是副曜!你也是外山!你也是剑宗! 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你入山到底是做人还是做狗的!” 天刃抱着手中剑,看看铁蛋,忽然呵呵一笑, “你师父也整天吵吵着要做人,可你看到他什么下场了么。 不用多问了,你这道杀劫犯在我手里,绝过不去。 我助你兵解,来世,就拜去本山吧。” “我拜尼玛哔!” 于是铁蛋也不再废话了,只冷冷的把断剑附上天残剑炁,屏炁待发,随时开干。 天刃擦掉眉间的血,眯起眼,盯着那刃尖的剑炁,青光闪耀,剑火流转,凝聚的剑力在霜,莲,炎,辉,芒之间变幻闪耀。 “五曜合一么,难怪你能破我剑炁,金丹境界就能有这等本事,不愧是道生之剑种!” 天刃的修为果然不同凡响,他不止一眼看出了铁蛋天残剑炁的剑曜变化,根本看不见他作法掐诀,怀中那把宝剑已化作剑光,飞天而起! 铁蛋也是心中一惊,对方的飞剑实在太快,若刚才蓄力时就直接动手,保不准他的遁诀来不及掐出来就要被斩!至少也得残肢断臂的! 不过天刃的剑却并不是朝铁蛋斩来的,只见那道明光直冲天穹!在天顶炸裂!化作万道剑曜!无数剑光!如礼花绽放开来! 那看着似乎打得差不多了,四面八方围上来抢人头,争军功的仙宫大军,简直猝不及防!就被飞剑破入阵中绽开!脸接一发大的! “叮叮叮叮叮!” “啊啊!” 只见那漫天飞剑,竟如游龙般天霄四窜!打雁落鹰!劈头断面!一剑穿心! 禁卫仙军被瞬杀!秒杀!乱杀!成排成列成片得被砍倒杀翻! 残肢断臂!坠入冰雹!血浆乱洒!宛如赤河倾倒! 随手把围观群众打死一片,砍得四散而逃。 天刃剑主立在这血雨腥风之中,空手一抓,竟从血雨之中抓出一把赤剑来。 “碍事的滚了,来,继续。” 铁蛋皱眉, “你干嘛用神教的功法……” 天刃倒也不吝啬指点道, “九曜合一,三界无敌。你合了五曜,足以仗剑横行,天下无对。我的神功未成,确实接不住。 不过这血箓神剑也非凡俗,普天之下,只有这一招能正面硬接我剑宗剑曜。 好在神教会这招的人也不多,都去学那什么血神子了,凭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剑经。” 铁蛋也同意, “神教中人终归天资不足,悟性不够,一群蠢材,有本血神子练练得了。” “正是这个道理,世间蠢材太多,教也教不会,所以剑种才越发难得……” 天刃摇摇头,把血剑一招, “来!刚才那招!我已有破解之道!攻过来!你多快我多快,不欺负你!” 靠,还以为这家伙在墨迹个什么呢,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如何破刚才那一剑四连的突刺么。果然是剑宗的…… “好!请赐教!” 于是铁蛋也应战出剑!一剑直刺!突脸刺来! 天刃还真不食言,把功力身法压在铁蛋一般境界,同样仗剑飞身,一剑刺来! 只看到天刃这一起手式,铁蛋便懂了! 同门同宗!剑道本来相同! 直刺对攻!就是最好的破解之道! 以剑对剑,以攻对攻,这就是破刺剑式的最优解! 出剑更快!更利!更准!自然就能胜出! 但现在天刃故意把自己的剑力功力,压制在铁蛋涡轮功全开境界,而且换了血箓神剑来抵挡他的天残剑炁,自然并不是打算纯以修为压制,仗着快剑利剑破招! 不错!每一招能比对手多刺一剑!自能稳操胜券!但铁蛋的一剑三连,这可不是手快多刺一剑的意思! 就比如刚才他使出的杀人剑瞳子剑天残剑地煞剑!虽然看起来都是一剑突脸,一招直刺!但其实每一剑,都是完全不同的剑诀!属性迥异的剑法! 在说明白一些!当你正面和铁蛋对剑之时,他一剑突脸直刺,一招能同时打出三种截然不同的剑力!这才是铁蛋这一剑三连的压迫感!这才是铁蛋的必杀! 没错!天刃,他就是打算正面硬刚! 以剑对剑!强接四剑!甚至可能还打算对攻反击!一刺五剑!把铁蛋正面杀败!堂堂击破! 好!那来!拼本事! 斗剑吧! “青罡太白!” 铁蛋!压箱底神罡太白剑起手! “血箓神剑!地动山崩!” 天刃!前头吃的一招!反手就刺出来对线了! 这一件对刺,铁蛋立刻感觉接不住! 虽然境界差距这么大,天刃还真没拿功力欺负他,毕竟他这招血箓神剑,显然也只是看一眼会了,现学现卖,随手拿来就用,练度自不能和铁蛋精炼专修的天残剑炁媲美。 但不得不说,神教的血箓剑法,确实有点东西。 对方这一剑虽是血凝,剑炁中却分明包含有神罡,归尘,紫霞!三昧真力凝聚! 铁蛋这青罡太白剑炁,虽然是神罡剑炁升级,可以当者即破!摧坏神罡紫霞两昧剑力!却不能克制归尘血箓!被抵住了! “青霞剑莲!” 铁蛋当即换炁!剑炁爆发!莲花绽放!一剑将血破山崩之无穷剑力斩裂炸碎! 而天刃也正等着他这手呢! “甲申随雷!” 果然是甲申随雷剑!紫霞神罡双剑合璧之阳雷剑霆一剑轰来!雷霆四打!摧剑破莲! 但铁蛋也早就看在眼里,算在心里了啊! “青煞剑火!” 第三剑!剑火燎原!对轰雷霆!以天残剑火破神罡!破紫霞!破天雷!即便对方再出那丁卯噬火剑!青炎一样破阴火! “甲申悬泉!” 然而雷剑陡然一转!随雷竟忽化悬泉!漫天雷光一转尽化激流!悬空飞射!一剑灭了青煞剑炎! 什么!这啥啊!神罡紫霞,到底是怎么转生出玄冥来的啊! 不错!太极五剑炁之相生相克!不过是外山入门弟子习练之基础啊!! 本山秘传剑炁变化!早已推陈出新!将天干地支!阴阳五行!建禄方位!周天星运斗转!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处每一地之无穷变化也融入其中! 此间剑力炁脉精妙变化,正是老玄门研究钻研之至理!铁蛋不过是才入门两年的弟子,得了旁门道藏学了个一知半解,于其中衍化变化之法又岂能一一尽知! 然而这些,才是玄门生死搏杀之中的关键所在!但凡有一个变化看不透!识不得!辨不出!接不住!那便是剑下杀身!死路一条! 铁蛋!还是太年轻了啊! 解不掉!这甲申悬泉之剑此时铁蛋也解不掉! 这种上乘玄冥剑炁变化!竟能破了他的青煞剑炁!至少也得以同等级的归尘剑力来解! 但铁蛋的天残剑炁,五曜归一!偏偏尚缺一脉归尘剑曜之变化不曾融合!本身更第一次见到这种剑力变化,也不知那悬泉剑力之后还有何种杀招,根本不敢对拼硬接! 不过好在铁蛋知道和玄门对战的不败之法! 出手要留三分力!打不过老子跑还跑不掉吗! “冰河遁形!” 连对三剑!接不住直接遁身就走!铁蛋顺势拉开距离! 这一局败了!认输! 天刃剑主也不追击,毕竟他的功力境界见识年龄经验,都放在那儿呢,数值上实在超出铁蛋太多了,真要杀人,不过抬手一个绝杀,但那样赢了也没啥好吹的。 此人争强好胜,自然不肯这样收手。就非要公平赢上一回。 不过总算,这一招三剑,两人也确实分出胜负,硬是以剑炁之变化,把铁蛋逼得败走,刚才给脑瓜崩的面子给挣回来了。 这家伙甚至还来了兴致,给铁蛋讲起来了, “你能反推先天,把入门的九曜基础剑炁,琢磨衍化到这种地步,悟性果然很高。只可惜你的路走歪了。 五太已矣,先天不会复返,那些古道士再怎么返修太初太始,时光也不可能逆转。 天时不对,古道不存,那自然修来炼去,也不可能再达到臻境合道。因此终究不可能功成,只能卡在化神,沦为不见前路的杂修罢了。” 虽然是仇人,但一剑被对方逼退,铁蛋也承认这天刃剑主的本事,听了他的话不由蹙眉, “你说修先天……是走错了?” 天刃剑主负手道, “当然错了!我剑宗弟子,从来只一往无前!走什么先天!寻什么古道!练什么旧法! 玄门中人,一往无前!繁衍太极,化生未来,才是真正大道!” 铁蛋忍不住问道, “那未来的道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是天外群星!” 天刃抬手一指! “你看看这太极世界,区区这方寸之地!芥子洞天!为这点地宝天材,三大派你争我夺,斗的头破血流!内外山弟子为一点仙缘,杀到鲜血淋漓,拼到你死我活! 但天外何其广阔,群星无穷无垠!只要能衍化周天星道!寻到飞升寰宇太空之大遁法!自然不会再有宗门内外之束缚!能得无穷无尽的修行资源! 剑劈群星!开我大道!” 铁蛋也抬头看看天,只见天边泛起鱼肚白,群星渐隐,旭日初升,缓缓道, “是么,或许这也是一条道……只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天刃冷笑, “还在嘴硬,罢了,上路吧,你的本领合格了,来世可投九阴山。” 铁蛋扭头看他,面无表情道, “你能借周天星力压制,一直撑到现在,着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不愧是北辰真传,天曜飞星。 只可惜现在天数已变,日升星隐,月落星消。天刃,你殒身劫到了。” 天刃哈哈哈大笑一声!摇着三个脑袋齐声道! “哈!大言不惭!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3 铁蛋,“……”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头 天刃剑主似乎对自己的变化完全没反应过来,当然连面对面的铁蛋,起初也几乎没察觉。 毕竟两人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斗剑斗法上,注意力高度集中,除了对手的杀招变法,还得留心周围的风吹草动,一时还真没注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这般变化的。 但如果铁蛋记得不错,直到天刃剑主使出第一式血箓神剑的时候,应该都还是正常的人形,但当他随后使出甲申随雷,甲申悬泉二剑时,面相就有些模糊不明,不可名状。 以至于第一眼看去,铁蛋还以为那是天刃身法太快留下了残影,后来甚至以为,是自己被剑力所伤看到了重影,直到分剑站定,定睛一看他才发现。 卧槽?天刃的头好像裂开了啊! 裂开了,有丝分裂的裂。 就以天刃眉心,被煞剑戳开的剑痕开始,大量的细胞皮脂血肉血管增殖增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两侧撕裂生发,在侧腮长出两张侧脸来。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过年糕或者糯米团子?你在团子上画个脸然后往横里拉,连着皮肉带着筋,差不多那种感觉。 而他们对了几句台词的工夫,那多出来的两张脸,便吹胀充血,鼓起大包,肉眼可见的两个头就从天刃的侧腮上鼓出来。 有鼻子有眼,口目舌齿俱全,只是皮肉还没完全长好,脸皮被一下多出来的三张脸撕裂,好像三颗红彤彤血淋淋,黏在一起的糖葫芦。 铁蛋倒是见多识广,比这更古怪的场面也见过,所以还能面无表情的稳住。只是心里也莫名打鼓。 这形态,是煞剑打出来的?可是和宁凌霜,大风猪他们也不一样啊? 刺伤又不是抽脸,还能打出这种怪胎来? 对方要是爆头惨叫,当场扑街也就罢了。铁蛋就当这是煞剑打的。 可诡异的是,现在多裂开两个头,天刃似乎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不是,怎么都长成这样了你自己没点数吗?六个眼睛看东西不重影吗?你可别和老子说这是什么本山秘传的斗战法相啊! ……是吗? 难道这其实是天刃的二阶段? 铁蛋实在很在意,于是指指对方, “那是啥?” 天刃叁儿冷笑, “呵呵呵!这种幼稚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铁蛋, “……不是,我说你脸两边沾着的那个。” 天刃叁儿似乎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斜眼三瞥,六只眼居然一齐左右横瞥,环视周身。 哇哦,无死角好像还不错哦,咳咳! 铁蛋就差明示了, “你不觉得两腮多了什么吗?” 谁知天刃叁儿居然把六目往左右两边一分,两两对视一眼,沉默了一瞬,然后冷哼, “哼!不知所谓!少废话了!准备兵解吧!” 铁蛋, “……不是,你长出三个头不觉得奇怪吗?这根本不是剑宗的秘技吧?” 哪儿想到天刃叁儿竟哈哈哈,齐声一笑,甩手撕掉被三个头撑开胀碎的脸皮,露出那森然的白骨,血色的骷髅,连体的头颅, “哈哈哈!说什么屁话!人人人长三个头头头有什么奇怪的!” 什,什,什么?人长着三个头……不奇怪吗? 铁蛋一惊,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双腮和肩膀。 不对啊?人应该只有一个头……吧? 不不不!不是应该!是理所当然只有一个头……吧? 铁蛋一时竟然有些怀疑自己了,甚至在这个瞬间,在面对这杀师仇人,生死对手之际,居然顾不得其他,反而强烈的怀疑起来。 人,到底应该长几个头呢? 一个? 不,三个! 三个……对啊,三个不是很方便吗?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可以一眼看见四面八方的来剑,那再没有背刺遭袭的可能,有什么事咱叁儿可以一道商量着来,累了疲了还能轮番休息,万一被砍了两个,也还能活…… 对对对 人人人 就该有三个头头头 你说是吧? 于是铁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摸到一个头! 然后那个头跳起来给了他一个逼兜! 呃,是鲲…… 鲲焦急得蹦蹦跳跳,挤眉弄眼,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但铁蛋看不太懂。 你看你,就一个鲲头,再怎么挤眉弄眼,也是两只眼睛,只能用二进制代码,传输信息不是很不效率吗?你看看人家,天刃现在六只眼说话的效率多高,如果你也和他一样有三个鲲头,六只眼睛…… 鲲,我戳! “哇!” 铁蛋被双鳍戳眼!痛得惨叫出声,一时间竟啥也看不见了! 鲲这一击力超大!疼痛带着一阵强烈的寒战席卷全身!冷汗猛得从脊背渗出来,顺时打得铁蛋全身浸湿!刺激得他猛得反应过来! 遭了!这是在干什么!过杀劫呢!想什么一个头两个头的! 这下破绽百出!天刃要杀过来了! “遁!” 电光火石之间,生死存亡之际!铁蛋身体下意识反应,一个遁光跳开! 落地的同时断刃一甩,便使出撩剑式往身后刺去! 然而打空了! 铁蛋大惊!再遁再闪再反击!一连三遁!瞬身挪移,眨眼间已逃出数里之外! 然而天刃并没有追来。 铁蛋眯起眼往外看去,只见自己遁身飞逃,也不知逃到何处,周围是一夜之间被化为废墟的市坊星垣中,硝烟未散,火光依旧,却忽然不见了天刃的身影。 这到底是怎么…… 一转眼,铁蛋看到鲲在肩头瞪着他。 你干嘛? 然后鲲一个鱼舌甩过来,舔了一口铁蛋的眼球。 “卧靠!” 铁蛋捂着眼跪在地上,只感觉眼眶里湿漉漉的,也不知是血水泪水还是鲲的口水。 擦眼一看鲲还跃跃欲试,赶紧道, “好了够了!我清醒了!” 于是鲲把舌头吸回去,啵得吐了个泡。 “事情大条了。” 还用你说…… 铁蛋擦干眼凝目望去,只见刚才自己所在的战场,忽然间无声无息,天刃没有追杀过来,但他也不确认对方是否还在原地。 漫天的剑光剑炁剑虹,于一瞬间都消散了,只剩下缭乱的火海,扑面的热风,吹拂腥臭血烟,扑面升腾,染红了三垣的天空。 这boss战打着打着突然战斗跳出,发展着实有些出乎铁蛋的意料,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只听天上战鼓阵阵,随后乌云聚拢,彩云瑞兽,战船飞车,枪林铁胄,列成兵墙,仙宫大军正自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不错,刚被剑瀑乱杀一片,但现在仙兵又硬着头皮围上来了。 毕竟你也看看几点了朋友,大晚上坟头蹦迪也就罢了,现在尼玛天都亮了,三垣都开工了,仙帝都上朝了,打工人也要上班了好吗? 你倒也给大家留个面子,稍微收一收手,换个地方再战尼玛的头破血流ok? 于是看着这会儿剑光一时消散,围观的仙兵只道是这帮魔道,血雨腥风剑光滚滚,折腾一晚上可尼玛终于打完了。便赶紧默契得围上来,装腔作势得排出军势山阵来,大张旗鼓催这些魔道,差不多得了收拾收拾赶紧收场,弟兄们还得洗地呢。 然后就如鲲所说,事情大条了。 如果是一个头的天刃,这会儿早就把铁蛋一剑劈死,利落的遁光走了。 但现在留在这儿的天刃不是一个头了。 于是当仙宫大军簇拥过去,便陷入一片沉默。 不再有剑光爆发,不再有杀声震天,也不再有锣鼓的齐鸣。 沉默,宁静,死寂,然后噗通,一声闷响。 身着铁胄的尸身,从天而降,摔落在地,砸在铁蛋面前,鲜血四溅,喷了他一脚。 铁蛋低头看了看。 没头。 然后他抬头看。 只见尸坠如石落,漫天无头的尸身,从云端而降,坠落殒身。 铁蛋掐诀遁身,闪过冰雹雨点般的坠尸,跃到云头一看,只见漫天仙兵,正自顾自得割头装头。 不错,那仙兵天将,仿佛从无声之中听到了什么至臻至善至美的大理,一个个与有荣焉,一个个感同身受,一个个诚心慕道,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颜,或挥剑自刎,或拔刀杀头! 头头头!这密密麻麻的人!头还不有的是! 把身边的袍泽,一刀杀了,劈头斩首,割了两个头提着,然后卸甲拔刀,横刀自刎,口鼻动脉喷着热血,把自己脖子上割开两个血口,把刚割下来的头塞进去装上! 挞哒,这样就有三个头了。 然后他们就幸福微笑着,带着自己的三个头,坠下云端,坠入梦境,融入大道。 啊,这法子,真好啊…… 鲲甩尾! 铁蛋被抽得清醒过来! “卧靠!什么情况!” 仙宫禁卫团灭了!起码上千人!齐刷刷割头断首!这到底什么邪法!元神法?幻术?无所谓了,反正他自己也扛不住!断剑都架在脖子上了! 逃! 铁蛋当机立断,掐诀就要远遁。 鲲吐泡, “把剑取回来!” 取剑?对了,煞剑还卡在天刃脑门上,所以果然,这一切又是那地煞幽泉搞得鬼么…… 类似的情况已经历过不止一次,铁蛋也醒悟过来,现在扭头跑也没意义了。再这样发展下去,大约过不了多久,又要变成他非自裁兵解不可,世界线重启的结局了。 不过既然泡叫他‘取剑’而不是‘自裁’,那说明还有机会! 当下铁蛋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加持!一个遁身重返战场! 天刃果然还站在这! 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不似人形了。 原本的青袍剑侠,如今只剩一具鲜血淋漓,肩膀上顶着三颗骷髅的血肉骸骨,他张开双臂,立在无声无息间,堆积成山的无头尸堆之上,三个头,六只眼,直望向苍穹,不知道正在看什么。 而正中头颅的眉心间,那枚黑剑在一片骨血中清晰无比,分明可见。 望着这种场景,铁蛋一时心中狂跳,生起一阵非常莫名陌生的情绪,不由得竟不能迈步。 鲲啵啵张嘴,狂甩眼色。 明明天地间一片血色,周围一点声息都没有,但铁蛋就是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听不懂。 他就呆呆立在无头的尸山中,望着天上无头尸如星坠,望着高立于尸丘坟山上的三头的仙,望着那完美的道躯,瞻仰着无上的大道。 啊,完美…… 三首道身,这才是完美无缺,至臻至全的大道。 人就该是三个头 人就该有三个首 只有一个头是残缺的 两个头又要争道体 但三个头就很完美了 三首一体 至臻至善至全 啊 要长出来 要把头长出来 要化三首一体之躯 观大道,拜大道,行大道, 要与这大道 合而为一 于是那少年甩手打飞跳过来插眼的鱼,留着血泪,带着狂喜的至福的得道的笑颜,蹒跚着踏过血海,向着眼中倒映的完美的道走去。 一边走,一边随手扯下脖子上的血肉,在颈上挖开两个巨大的血洞,一时血流如注,喷射泉涌。 然后血玉功自发运作,血管和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但是并非治愈复苏,而是改造和进化。 如是所闻,如是所观 新的神经,骨骼,细胞,皮脂,重新聚合在一起,逐渐化出骷髅,逐渐生出了人面。 啊,大道……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 忽然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谑浪笑敖,中心是悼……” 少年迟疑着,犹豫着,最后还是舍不得,于是他寻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转过头。 然后他看到身后堆积如山的无头尸林,看到汇聚成溪的血谷,看到一个女人,在血风中舞蹈,转过身来,用温暖的容颜,对着他微笑。 “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于是在那个瞬间,发自心底的,难以抑制的哀伤,从少年的心底爆发出来,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至福和狂喜。 于是在那个瞬间,铁蛋想起来了。 天地苍苍,星瀚茫茫 辽辽狂野,悠悠我乡 这底天下,终归只剩他一个人了。 然后幕得,铁蛋就听到一声怒吼, “傻瓜白痴狗杂种快踏马拔剑啊!” 于是胸腔中疼起一股腥甜的铁炁,好似有一把剑要从嗓子眼里戳出来。 于是铁蛋深吸一口气,最后望了一眼那女人的脸,一咬牙,右手一掏,挖掉了自己的眼珠!双手一插刺聋了双耳! 然后在无音无识的黑暗中,铁蛋转身飞跃!依着神识定位,直扑向天刃的颅首!左手一抓!握住那眉心的黑剑! 拔剑! 得手! “啪!” 然后一只骨爪,抓住了铁蛋握剑的手腕! 天刃们的声音如针扎一般此入神庭,在铁蛋脑海中响起, “多谢师弟相助,你的剑铸的好啊,我观剑悟道,用心太专,都差点想不起来,头是哪个了,呵呵呵…… 怎么样,我所悟之道,也不错吧。”*3 铁蛋怒道, “呸!大言不惭!什么垃圾邪法,也称大道!?” 天刃们呵呵呵笑起来, “呵,魔道正道,无非成王败寇。我若败了,多迈一步都是坠入魔道。我若赢了,放个屁都是天花乱坠。 玄魔之辨,图穷匕见还是得手底下见刀兵!无论使什么本事,只要能打赢!就是走正道! 我辈拜入玄门!还不就是因为当年是玄女打赢了!这么明白的道理还参不透么!”*3 趁着对方叽叽歪歪逼逼个没完!铁蛋早已翻手一剑!天残剑炁朝天刃刺去! 然而没用!右手腕也被握住了! 铁蛋只觉腕上分明有大力传来,双臂被捏的劈啪作响,节节开裂,也是咬牙道, “天刃!老子敬你好歹是玄门一代宗师,堂堂北辰剑主!十八飞星! 你倒是清醒点!沦落到这种地步!不得好死!永不超生!太特么难看了!” 天刃哼哼哼呵呵呵笑道, “哼,飞星,呵,剑主,你看你这不也上了道么。 不过今时今日,回首望来,星天之道虽好,九阴山却走入歧途了…… 呵呵呵!无妨!我得此奇迹!神功大成!自开一道! 颠覆区区仙宫自不在话下!铲平剑宗本山也在翻掌之中! 从此世人都行我的道!成我的仙!岂不美哉! 师弟,你粹了一把好剑,引我开悟,提我破法,助我功成,与我有大恩。 只要你肯拜我为师,受我传承,本座也不计前嫌,留你一条生路!”*3 铁蛋哈哈大笑, “哈!简直笑死你爹!原来你观我剑,就特么悟到怎么多长两个头! 这种插标卖首的把式也有脸叫我拜你为师!我呸! 我看你多生出两个头,脑子没见长多少,这脸皮倒是厚的很呐!” 天刃们不怒返笑, “呵呵呵!!!插标卖首!多长两个头!好好好!!!你找死,我成全你! 不过玄门中人,恩必消,债必了!多承你的情,观了你的剑,才能助我得道! 临死前就让你瞧瞧,我悟到了什么真本事!走走走!!!”*3 于是铁蛋只觉对方双手一振,身子一轻,整个人就飞了起来。 然后两道剑炁从双手脉门,冲入全身经脉,封住周身炁海,直抵炁海神庭。 于是他就动弹不得,但是只觉天刃那剑炁从自己神庭中破出! 竟也在他的眉心,开了个天窗口子似的!又能‘看’到了! 看到那瞎眼的少年,手持黑剑,被三头的仙骸提在手中,飞空升天。 看到满天满地,尸山血雨,烟云火狱,从脚下渐渐远去。 看到头顶天际苍穹,朝着视野急速崩塌倒坠! 看着那金光四照的惶惶日轮!一下子跳跃到眼前! 这,这是…… 看到那三首天仙!正元神具现!剑光裹身!劈破云霄!冲破重重兵阵!杀来氤氲祥云!斩断五色华光!直奔这片天与地的最高处! 直朝着那位居星穹天垣正中的灿灿金云!遁光疾行! 那里是! 紫薇仙宫! 第二百三十八章 紫薇垣 金光日照,抬眼望去,云卷云翻,只见那金碧辉煌,穷尽奢华之仙宫宝鸾,现于云端。 紫薇仙帝是高坐北宸,朝南而治,俯瞰众生。这南天门自然就是紫薇垣第一道正门,宫墙入口,直通北宸宝殿。 飞到云端,一眼望见,那南天门下,铁壁铜墙,朝圣楼前,神兽玄兵。 宝光刃闪,交相辉明,如星辰灿烂。符文咒印,金漆银粉,法光万丈,似金璧般辉煌。镇天元帅,持铣拥旄,金甲神人,执戟悬鞭,羽林仙卫,战兽灵禽,各自罗列于山阵枪林。 而自南天门往后望去,只见宫阙连天。 玉石阶前,金砖铺地,碧瓦沉沉,具是琉璃造就,明光幌幌,皆是宝玉妆成。宝树兰庭,繁花如锦,九色名花,千千年不谢一朵,仙芝绣草,万万载碧玉常青。 那场面正是,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未央。 三十三宫连天阙,七十二殿映朝霞。 风卷珠帘香烟绕,飞檐斗拱画金銮。 金鳞赤须龙缠柱,彩羽丹顶凤旋空。 吞金稳兽镇宫脊,列玉麒麟立庭前。 玉簪珠履芙蓉冠,紫绶金章绛纱衣。 金钟撞动万仙拜,天鼓鸣时朝帝尊。 此即, 九霄之巅! 此即, 三垣天庭! 此即, 紫薇仙宫! 第一次见识此般景象,连铁蛋这种什么大世面没见过的,也不得不表示,丫的这般世面还真特么没见过,禁不住一声叹息, “掉那马,老百姓的钱都拿来盖房子了……” 天刃们, “……你观望紫薇星垣,居然就得这般感悟,还真是和仙宫天官之道毫无半点缘法。” “唰——!” 侦测到有魔神作法,窥测禁宫!高挂南天门上的玄镜明鉴成片闪起,金光大照!如探照灯一般聚焦在飞上来的三首骷髅魔神身上! 满楼银铃无风自动,叮叮铛铛,梵音响彻晴空!呼啦一下,七色神火,三昧道焰,从宫灯烛台兽首间喷涌而出!烧起成片的道烟彩霞!将整个紫薇垣瞬间遮掩屏蔽起来! 密密麻麻写满紫阙宫墙的符箓法咒,铭文秘诀,被法力激活,辉明显现!随即化作金银丹砂,消散脱落!哗哗哗,随风飘扬,化作漫天金屑沙暴! 一时间,整个南天门神光大放!金霞漫天!绚烂无比,游如神境! 值守仙兵神将一见此景,也是大为震撼!如临大敌!鼓起胸肌!抡起金杵!铛铛咚咚!擂鼓鸣钟! 于是驻扎镇守南天门,朝圣楼,内宫墙,紫薇垣的那些行龙、飞凤、行狮、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镇魔辟邪的铁兽神兵纷纷苏醒! 原本空无一物,直通北宸宝殿的金砖大道上,也瞬间光影乍现,如水波泛起涟漪,掀开了幕布,把数以千算的金人神兵,尚方神甲,陡然从光隐中展现出金身! 而南天门外,自然更是刀枪如林,甲光辉明!当值轮守的南天门之宿卫仙军,羽林郎官,灵官神将,御前带刀,柱国护庭们纷纷飞身赶到!入得阵中,撕符作法! 哐哐哐!一声声雷响自冥冥中炸裂!在漫天金屑沙暴之中!一道道道金光拔地而起! 只见那漫天金砂神光汇聚起来,竟是仙宫禁卫,借首宫大阵之布置,同样化神出窍! 一具具灵官元神,仗阵法仙宝之无上威能!显出战神之法相!来敌这犯上狂魔! “邪魔逆种!” “欺君犯上!” “胆大包天!” “罪不容诛!” “哗——!!” 门神灵官们瞠目怒吼!神光激射!法宝乱发!打出无数炽光激电,瞬息轰杀而至! 天刃单手握着脉门,把铁蛋提在手里,望向扑面轰杀而来的神光,抬手一指,朗声道! “看我剑!荡魔剑虹!”*3 然后铁蛋就看到了。 天刃的三颗骷髅一齐开口!从口中喷出三道剑虹! 曰雷!曰火!曰风! 哗——! 三剑合一! 剑虹横扫! 摧枯拉朽! 势如破竹! 那仙宫一大群灵官神将们齐射,对上这三合一剑光居然全不能抵挡! 一击催破!当场炸裂!金光被剑虹倒推逆走!化作滚滚雷炎爆风火球! 而风火雷剑光四照,推着那能量巨球,缓缓向南天门坠落…… “啊啊啊啊啊——” “轰————隆————!” 南天门 炸了 金玉乱溅,血肉横飞,宝光四逃,神兽乱走! 羽林军!败! 铁蛋都无语了。 卧靠,还以为能哈咩哈咩哈对个波,你来我往的拼一拼,结果门卫根本挡不住…… 不是,仙宫这水准也太拉跨了吧…… 你说你个南天门造型那么威风,结果纯摆设吗?被人家进进出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和公共厕所一样,真就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好嘛,现在好了,迎门一脚,给你门都炸没了可还行…… 总之这一下仙宫是真的门户大开,实属伤亡惨重,出血量超大,保守估计起码炸死门卫两个,一个叫羽林左卫,一个叫羽林右卫,大概得死两三千人吧…… 天刃叁儿呵呵呵, “这种时候你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如何!可见到我本事了!” 铁蛋不屑, “仙宫这种垃圾杂鱼,还不是随手屠之,你牛逼显摆个什么呢,有本事打上云台峰啊!” 天刃哈哈哈, “哈!若不是为了打上云台峰,我证个什么道! 不用急!等我今日先灭仙宫!明日再登云台! 最后打上神教总坛,灭了天山圣火!把神教齐根铲了! 重夺九大天书!证我天下第一!”*3 铁蛋皱眉, “干嘛要把神教排在最后?看不起我玄门?” 天刃, “你不认路啊!神教远啊!”*3 呃,原来如此,合情合理…… “魔道修得猖狂!”“咱家来拦住他!”“誓死保卫陛下!” 恩,这回被人破门拆家,跳脸上来灭族,仙宫也是拼了,当即就有十二个老太监,从重重仙阙禁宫中冲出来拼命! 这十二个老太监真是前所未见的武道高手!化神武修! 虽然还没有拳破虚空那么夸张,但已经修炼到拳力中神芒荟萃!可以罡拳摧破元神,拳破万法之臻顶境界! 方才炸翻了南天门那可怖的雷火炁浪,也是硬生生被他们拳脚轰散!以至于竟未损伤到紫薇宫殿文物群的片瓦分毫! 罡拳的伤害毕竟是真实的,此时他们十二人联手扑来,不止铁蛋心惊,天刃也不敢太过怠慢,当即飞天而起! 只见那三个骷髅头四面望!两扇肋骨左右开!犹如淋淋血鹰!盖世魔神!在天际闪转腾挪!挥手间喷剑爆炸输出! “是剑宗的炁!”“果然全是魔门在背后搞鬼!”“拿了他!看云台峰还有什么话说!” 那十二个老太监也长臂猿伸,大袖扶风,白发飘扬!尽也御起罡炁,护体飞空!穿梭遁形!如同十二只白鹤,追着血鹰猛攻! 天刃叁儿哈哈哈大笑, “若是五侯联手我还忌惮!就你们几个功夫还没到家的,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来来来!一起来见我道!三花开!” 三首怒呵!剑光绽放! 于是铁蛋只见三颗血骷髅颅顶!竟天光灿烂!绽放三花! 那花铁蛋还真不认得,因为随着花开,那花色花瓣,竟在三相中骤变! 似雷莲!似火梅!似风菊! 诡异无比,变幻莫测的力量游如花瓣似绽放开来!一时竟绚目多彩,美轮美奂! 骷髅头上鲜花开,看着实在说不出的诡异,却又不可否认,那朵朵花瓣中,所蕴含的剑力之惊人! 这三花交相绽放,互补互强,雷火交辉,风雷交加,风吹火涨! 剑光,道力,等离子,纯粹的光和热绽放开去!吹着辐射的热离子风!越开越大!横扫开去! “嗷——!一百八十重罡拳!昙花一现功!给咱家死——!” 管你这个法那个法!就是轰破万法罡拳打啊!!! 当即就有个功力骇人!拳力绝伦的老太监!一拳轰来!轰中花瓣! 然而这一触之间!噗!老太监竟当场摧灭炸裂!血肉成渣!尸骨无存! “啊!魔功!魔功!” 居然被秒了!天呐!一百八十重罡拳加昙花一现神功都扛不住!别太离谱啊! 望着毫无半点迟滞!依旧绽放开来的雷火风三花!太监们顿时道心大动!!惊恐万状!! 毕竟罡拳朴实无华,打的过就是打的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这群人也知根知底,见带头大哥的一拳之力,连花瓣都打不掉一片,其他人上了,十有八九也是凶多吉少,当场扑街,当下就换战法! 仙宫其实也就那三板斧么,现在看门的神兽都特么给炸死了,罡拳开到一百重也完全打不动!那就! 上法宝! “莲华神鉴!” 只见两个太监合力祭出一尊玉制书页似,两扇开合的法宝,打开后竟是天方地圆,一轮明镜神鉴!那神鉴也端的利害!一打开!风云变色!日月齐喑!满天神光道力,居然都被那神鉴吸入其中! 而其他太监如老鹰抓小鸡的小鸡一样,派队列在两人身后,使出那六扇门曾用过的技巧,罡炁外放!借力运力,一齐传功!集合全部十一人之功力!联手发动此超级大法宝! “封魔——!” “哗!!” 那莲华神鉴于是合十一人之内功!明光大放!简直探照灯一样!激射出上百万!上千万流明的强光!竟一击打破了花瓣!直朝天刃照来! “剑花落!” 天刃也知此招非同小可!三花聚顶!风火雷汇聚斩天剑华! 对射! 恩,又特么是对波…… “哗哗哗!!” 这十一个太监的功力确实惊人!再加上法宝威能!这一次竟没有被摧枯拉朽般横扫!而是撑住了! 剑光镜光!两道几可以灼瞎人眼的光华在天际绽放!通天彻地的强光照得三垣一片白光! 不得了! 三个头战力何止翻三倍! 就算剑宗十八飞星再如何能打,纯论天刃刚才表现出的纸面战斗力,大概也就压过神教的尊者一头,应该同紫薇垣老太监同级别才对! 然而现在天刃的战力,只以出窍元神御炁作法,已经可以脚踹仙宫!单手提一个蛋,压着十一个老太监打了! 不!还不止如此! 他是剑仙啊! “我剑来!!” “嗖嗖嗖!” 天刃把头一晃!漫天飞星汇聚!之前被他散出去的飞星!撒出去的飞剑! 如川流雨落!剑光冲杀! 当场把那十一个老太监,猝不及防!杀成万断! 而三花剑光顺势爆射!雷火风!一剑轰来! 把太监们打的魂飞烟灭!将莲华神鉴炸裂八瓣!坠入凡尘! 太监!败! 天刃摇头晃脑,把万剑归一,一手提蛋,一手持剑! “道如何!!”*3 铁蛋嗤之以鼻, “你本就人剑合一,早到了剑仙巅峰,现在更进一步,全仗境界压制,功力碾压,神兵利害。 能打赢才是寻常之理,不是你悟得的道有多厉害。” 天刃反倒心情大好,一点也不在意铁蛋嘴硬,还笑道, “呵呵呵,我把我剑给你看了两次,还看不出精髓,看来你这资质也不过如此么!” 铁蛋看看那紫薇之巅的深宫,想了想,觉得仙宫肯定不止眼前这点实力,于是道, “和些鹰犬纠缠不清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去杀了人家的主子啊。看看你的剑,斩不斩的破这片天!” 天刃一口答应, “好!便给你看最后一遍!恩怨便清了!走走走!” 于是天刃拽着铁蛋,直扑紫薇垣正殿! 仙帝所在!北宸宫! 然而这一次天刃并没直接踹门入殿,也没有发剑光乱炸,只在那北宸宫前落下。 虽然羽林仙兵和内侍太监都被打得道散溃坝,但此时仙宫中,依然还有一个人站出来,立在宫前,守住了最后一道门。 仙宫果然底蕴深厚,还有后手,不错,此时奔赴战场的正是…… “咦?” 这回抡到铁蛋吃惊了,这个人按道理不该现在出场吧? 天刃自然认得此人,毕竟现在还敢站到他面前的人也不多了。 “呵呵呵,灵虚道君,来的好快啊。” 不错!正是九大玄门总舵主!云台峰总扛把子!天上天下都第一!玉清灵虚道君! 你敢信! 虽然上次的大风之猪他没出现,但这一次,灵虚道君出现在北宸殿前,拦住了三首的天刃。 “恭喜星君悟道。” 灵虚还是那副平平无奇,客客气气,胸有成竹的模样,微笑稽首, “不如我们去云台峰喝一杯,为星君悟道贺喜。” 天刃道, “不急,等我拿仙帝试了剑,了断此因果,就来找你。” 灵虚摇头道, “星君这是何必,帝座上不过是个傀儡,你杀了他也无关紧要,还要天下大乱的,咱们直接论吧。” 天刃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因果如何结,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于是灵虚道君朝铁蛋看看,掐指一算,微微一笑, “贫道灵虚子,添坐玄门首位,小友可否卖我个薄面,让我来挡这一劫。” 铁蛋奇怪, “道君堂堂玄门首座,为何回护魔宫?” 灵虚子微微一笑,申以大义, “承蒙诸位前辈高看,选贫道执掌云台,自然要殚精竭虑,为玄门算计,鞠躬尽瘁,替正道除魔……” 铁蛋, “你讲快些。” 灵虚子也不生气,晓之以理, “顺天易,逆天难,我只是来请星君吃酒的。不过是好言相劝,天命已定,气数难改,仙宫气数未尽,还要执掌天下千载,仙帝气数未尽,杀了他无济于事,亦于事无补。 何况我辈山人虽然隐仙避世,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人间修行,修行突破,传道授业,精炼五艺的所需,也不止天材地宝。 炼一炉丹烧掉多少柴煤铅汞,画一张符要用尽多少丹砂蚕丝,不靠凡人开采收集,送上山来供奉,难道叫我们这些掌教自己去备?还是吩咐你们弟子去采呢? 这帝座也总得有人来坐,否则为了争这个位子,人间便一日不得安生。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各宗各派的用度便要有缺,有缺就有人分不到,分不到就要四处抢,抢起来自然要开杀劫,如此又愈加犯陷杀业,打个头破血流,最后祸及师门,何时才是个头? 仙宫虽已无可救药,但当年仙尊挽救人族,气数尚在,福缘未尽,天命不改。只凭仙尊的名头,宗室帝裔这条血脉,就足可以稳坐三垣天下,镇压十二国气数……” 铁蛋, “说重点。” 灵虚子轻叹一声,动之以情, “世间人终归只有百十年寿数,不脱凡胎便要入轮回,管他天下是谁家的?帝座上坐的到底是昏君还是圣王,祖宗基业,千秋功业,社稷江山,这些和他们又有什么瓜葛呢? 最后真若要天下大乱,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你也不过出一口恶气,可终归吃尽苦头,祸到临头的,还不是凡夫俗子? 试问苍生何辜?” 铁蛋, “干嘛,卖惨?谁比我惨?” 没想到铁蛋油盐不进,灵虚子气到笑了, “嘿!这小子有点意思哈!” 天刃就抱臂旁观,呵呵呵冷笑不答。 于是灵虚道君从袖子里摸出道圣旨,给铁蛋比画了一下, “我才从太微垣出来,刚和三公那边谈好了。 南国仙籍神榜以后尽交衡山代管,只换南王一条老命,宗祠帝嗣不绝。 三垣织造司的丝,从此每年拿一半出来,上供九大玄门,请我道出山,联手对抗魔教。 至于以后仙国门阀,四宗八藩,也就近往山里敬奉,年年上供,岁岁交数。我能让你把这敲章的给杀了? 差不多行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哦,原来刚才三公趁着没什么人,跪下来把数交了啊,你倒是早说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道君 说什么诛一人而天下大乱,自然是危言耸听,但光杀个仙帝,确实对仙宫一点影响也没有,大不了就换个机器人来坐那位子呗。 何况灵虚子说这些话的意思,铁蛋也听懂了。 大义,道理,慈悲,这些东西,他不信,灵虚子显然也不信。所以真要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这个天上天下的第一,还真不一定会出手降魔。 于是铁蛋也见好就收, “既然是道君吩咐,弟子怎敢不从,本来我只想找个人对付这魔头,没想到仙宫居然如此废物,连争取一点时间都办不到。 您来了就好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的人顶着,您请。” 灵虚笑笑, “好说,那这一劫,我来接了。” 天刃也呵呵呵冷笑, “啰里吧嗦!商量完了是吧!来来来!试我剑!” 要与公认天上天下都第一灵虚道君斗剑论道,连三头天刃都得全力以赴,也顾不得铁蛋,便点了他的穴道,扔到北宸殿前,画了个三个圈给他禁在里头,依然能在此圈中观剑问道,只是出不去。 而天刃灵虚两个人,四颗头,就齐齐纵身,飞上屋顶,准备于光天化日之下,决战于三垣之巅,紫薇仙宫,北宸宝殿之屋顶…… 铁蛋看看左边。 这天刃星君还真是不讲究,肩扛三首,头戴花冠,两肋翼展,皮崩肉爆,全身浴血,手中宝剑更是风雷火,魔光纵横,剑炁交加,电霆四蹿,就一副老子就是凶!老子就是猛!老子就是威!的腔调。明明也是个盖世神魔,居然一副小boss骷髅王的造型,反而气场不足。 铁蛋又看看右边。 灵虚道君又有点太讲究了,碧青道袍如水洗,净面玉容美须髯,九炁氤氲若云霞,仙息飘飘袖招摇。直到这个时候还是风度翩翩,仙风道骨的模样,同样全看不出要boss战的紧迫感。您好歹倒是把袖子挽起来啊…… 一时铁蛋也看不透谁能赢。 毕竟他掂了掂掌中黑剑,心里也没底了。 虽说是把剑拔了出来,而且天刃看起来也神志清醒,暂时应该没有天崩地坏的风险。但是…… 轻,太轻了,轻如鸿毛,陈玄天之前杀了水熊怪,粹在黑剑中的地煞幽泉,居然被消耗的一干二净。玛德,老子的剑力都给这家伙抢去悟道了。 得,如今黑剑分量不足,连带着纠缠羁绊之力也转弱,铁蛋感觉到自己的天残剑炁,也没有刚才回炁那么迅猛,估计等体内这点真炁逐渐散发耗尽,又又又要掉回筑基级。 无消耗无cd无限制遁来遁去体验卡要到期了啊…… 这么看来,不止是现在他的先天剑炁未成,就连铸的地煞幽泉剑胎,也还存在明显缺陷漏洞,这一剑刺出去,直接把煞炁都灌给对手了,不是给人作嫁衣么? 还是太弱了,还得更强啊,不知道多长两个头到底有没有帮助,其实咱修行之人,长相又无吊所谓的,如果能控制住,感觉这道身确实也可以考虑考虑…… 此时这两boss一时也没动,毕竟对他们来说也是机会难得的悟道boss战,大概也不想直接biu得对个波,比比大小就结束了。 双方可能都在算计揣摩对方的道法,当然也可能其实元神中的大战早已开始,只不过铁蛋境界不到也看不出来。 然后北宸殿的门开了。 一个小黄门偷偷摸摸得从门缝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得往外爬。 哦,等你啊。 于是铁蛋催道, “喂,敲章的逃了,可以打了。” 那‘小黄门’怒瞪铁蛋。 铁蛋一眼瞪回去, “瞅啥瞅!还不滚!” 小黄门定睛一看,只见那少年满身满脸的血,一对眼眶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眉心裂开的一道剑疤深可见骨,血光乱射。 登时也被这鬼脸一骇,屏的面红耳赤,只是以前护在身边十个阿父阿母都给打爆了,也不敢和铁蛋对骂,只得抱头鼠窜,从北宸殿逃出去。 于是等这傀儡也溜了,两人也终于开始论道了。 “三花开!” 还是那招么,其实这招铁蛋已经看懂了。 风火雷三剑之力,大约基于太极五炁相生相克原理,二转升级成各种上乘剑炁精炼之变幻秘法,再配合地煞幽泉的特效,类似铁蛋的天残剑炁变化,进行三转升级,精炼精粹成了先天级特种剑炁的风火雷变化。 那仙宫虽然人多势众,但说白了还是直接把灵炁简单粗糙得分个类就射出来用,因此精炼三转打你一转不炼,简直是火上浇油,不仅扛不住,反而还成了对方的燃料,那自然是势如破竹,无坚不摧,威能无穷,属性压制,无往不利,横扫一大片,全部炸飞天了。 只不过具体这二转三转是怎么转的,铁蛋也没正经得过本山秘笈道传,自然也只能勉强瞧出个门道,却不可能一眼就看清了。 但想来之前天刃二转随雷剑,都可以破他的天残剑炁,那如今升级三头,三转精炼过后,自然威力更加无穷,相反铁蛋的天残剑炁还削弱了,自然更不是对手了。 只不知这三转过的三花先天剑炁,那天上天下第一能不能挡住,要是一剑被杀,未免贻笑大方了…… 灵虚子瞪了铁蛋一眼,把诀一掐一指, “玉清玉璧无暇功!” 然后刷的一下,在铁蛋的神识视界中,灵虚子通体一绿,竟变成了个碧人!? 真的变了!人体组织,竟化成一整块碧玉了! 天刃呵呵呵笑道, “道君果然想接我一剑?” 灵虚子把手一伸, “请。” “好!请赐教!” 天刃飞身而起,竟如玄女飞仙!天外一剑!直刺眉心! “三转三花先天剑炁!” 铁蛋大惊! 靠!剑力偷老子招式偷老子!连名字也要偷老子的啊! “叮!” 然而竟挡住了!!! 天刃铁蛋大惊!!!! 怎么可能!!!! 但是真的挡住了!那精炼三转的先天三花剑炁!一击点中灵虚子眉心,却竟然全刺不透!!! 天刃唰!得一下倒飞回原地,快到一路残影都未消! 而灵虚子也不追击也不爆,只掐诀捻指,微微一笑, “不错,确实有些先天的道力在了,可惜你先天残缺不全,九曜剑力不足,返虚境界不到,炁功道行不深,如今更自断根基,走上歧途,自然破不得我无暇道身。” “你放屁!” 天刃破防! 铁蛋也震惊! 嘶……莫非这灵虚子……其实还蛮厉害的? 灵虚子白了他一眼,手上一翻,化出一把玉剑,循循善诱道, “化神悟道,远非巅峰之境界,贫道不过快你一步,有师门领路,又授玄女三本天书真传,已触及道根法源。 而星君误观左道,险走歧途,虽然踏过门槛,但自毁根基,道途已断。所以你的剑,撼不动我分毫,而我这一剑,却可以杀得你道消。 千载砺剑,毁于一旦,着实可惜,星君,回头是岸啊。” 天刃狂怒, “回尼玛!我三头!观天观地观己!我的道!已无须再回头了!看看看剑剑剑!!!” 天刃飞身而起!三花绽放爆发!一时间残影漫天!仿佛周天星罗!一齐朝灵虚道人扑来剑刺! “叮叮叮!!” 这一瞬间,连铁蛋也看不清天刃星君到底刺出了多少剑!只听得暴风骤雨一般密集剑击! 天刃的每一剑,剑力剑速剑术都可以说超越巅峰!臻至极限!威力无穷!在一瞬间精准击中灵虚子道体周身炁窍大穴! 以至于陡然爆发的剑力席卷!剑雷剑风剑火爆发!超压冲击波横扫绽放,犹如龙卷暴风,瞬间大半个北宸殿摧坏殆尽!掀飞成渣! 但是没用! 听到那雨滴击雨一般,绵密的叮叮叮之声就明白了! 根本刺不穿! 玉清玉璧无暇功!果已道成!名不虚传! 能破防才是宝剑神兵!不能破防就是破铜烂铁! 三头三花剑道! 垃圾! 天刃狂吼, “啊啊啊——!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抓住这一丝道心间隙! 灵虚子玉剑一转!玉光一闪!抬手一剑,便朝漫天残影刺出! “玉清神剑!” 斩首!!! 仿佛天刃一头撞到剑尖上!于是一头就被斩成飞灰! 唰! 漫天风菊瞬间凋谢! 破防!破功!破法! 垃圾! 灵虚子玉剑再转!玉光一转!再劈一首!杀灭如烟! 轰! 遍地火梅眨眼凋零! 只攻不防!一剑不当! 垃圾! 天刃大惊! 不过他也是玄门!他也知道如何打玄门!留着三分力呢! 哐! 当即宝剑御雷!飞天遁身!一瞬间光明四溅!如同炸开的烟火!漫天雷华绽放!剑光电霆向着四面八方炸裂开去! 逃! 然而没用! 玉剑无声落来!竟似早已料到了他的退路! 又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吸力似的,竟将时空给扭曲在一起! 最后万千的因万千的果,都犹如一现收束的丝!直撞到了剑上! 漫天雷霆,被一剑所断! 光影俱暗!雷莲灭却! 垃圾! 一剑破三法! 天刃!败! 灵虚子叹了口气,把玉剑换作拂尘,抬手使了个袖里乾坤法,收了一地雷火瓦砾,顺手清空北宸殿。 “承让了。” 哦草…… 铁蛋一时也惊呆了。 他想过九大玄门,云台公推的首座,肯定实力不弱,至少也是个能来事,能搞钱的。 想不到丫居然真这么能打!? 一招!三剑!竟把天刃星君,斩于剑下!? 这也太强了吧……可为什么上次…… “怎么,小友你以前见过我?” 忽然听到,铁蛋扭头睁着空空双目看他 “没有,一次也没见。” 灵虚子看看他眼眶里的血窟窿,又看看他眉心的剑疤。屈指弹出两颗仙丹在铁蛋眼眶中化开,又拂尘一挥,以道炁化作丝绦裹住他双目。 “外伤好治,可这天眼是星君以独门剑力给你开的,留在你神庭中的剑痕,恐怕还得用你们本山的剑经才能化解,外人就爱莫能助了。” 铁蛋也明白的, “他的亲传弟子都在劫中殒身了,非要我修他剑道,传他剑经,才能化此剑力。” 顺便还要报之前脑瓜崩之仇…… 可铁蛋不明白的是,天刃好像真的是有收他为徒的意思啊…… 难道剑道传承,真有那么重要? 可玄门也没有杀了师父抢徒弟这种玩法吧? 莫非师父,还真如同所言,并非是他杀的? 可是又一个劲盯着那疯婆子打是这么回事啊?蠢一点就没人权喽? 灵虚子掐指算算,看看他, “看来此魔劫之因果,小友也有许多道不明,算不清之处。不过此魔已经诛灭,也不用急于一时。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云台峰,顺手送你回九阴山吧。” 铁蛋沉默片刻,此时开了天眼,他也能‘看’到仙宫大军正聚拢过来护驾,以他自己的本事肯定走不出仙宫,三垣更不能再待。 而‘曳影’不知飞去哪里,早已感知不到,也不知白玉安危,不过圣女命格和他天生相克,或许离得远些,反而能转危为安也不一定。 于是也不纠结,便拜道, “多谢道君卫道除魔,疗伤救命。” 灵虚子微微一笑,把拂尘一摆,以青光裹住铁蛋遁天,一边掐指一边笑道, “好说,我不过是身在其位,顺势而为,替天行道罢了。 然而小友能孤身犯险,以身卫道,更有逆天仙缘,亲眼观摩悟道境交手的。 这份道质天资,前途不可限量。 不如我去和天罡说,收你做真传弟子,传我玉清道统如何?” 怎么又来一遍啊…… 铁蛋根本不犹豫,当即拜道, “多谢道君美意,不过我已拜在光霞山燕子洞,天哭真人门下,这一世都是剑宗弟子。” 灵虚子也不放弃,微笑道,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三人行皆可为我师,小友何必执著于山门派系呢? 贫道说句不中听的,天哭道友毕竟已兵解殒身,至于剑宗九峰的那些人么,道不同,不提也罢。 何况小友也看的仔细,见了我的真本事,当知我道手段了吧?” 毕竟人家是牛逼,铁蛋也不吝啬捧道, “当世第一,玄门首座,名不虚传。” 灵虚子笑眯眯, “其实说来我得道千年,还从未得有缘人能观我道,接我书的。 你确是独一无二的道子,难怪星君也舍不得伤你。 若小友愿意拜我为师,就是贫道关门弟子,玉清真传,将来便做青城之主。 真的不再想想?” 铁蛋二话不说,当即回绝。 “多谢道君厚爱,但铁蛋这条命,是师父师兄给的。不为他们报仇雪恨,绝不改投他派。” 灵虚子掐指一算,抚须思忖片刻, “哦,神教么……若我亲自出手,替你报仇,灭了神教,了此因果呢?” 虽然到这里都几乎复刻了上一轮的对答,但铁蛋刚要回绝,却突然灵光一闪,改口问道, “道君为何说我的仇人是神教?” 灵虚子道, “那自然是刚才算的。你想学不?我教你啊。” 真的是神教?没道理啊?北方尊者辣么弱…… 不是本山吗?可天刃也说确实不是他杀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虚子又补充道, “你有所不知,此番坎国中山公迅速起势,确实有神教中人在后支持。 他们也早已在图谋多年,靠三垣内奸作乱,阻拦仙宫出兵,甚至打算趁机在内外响应,在司州作乱,接应北兵南渡。 呵呵,魔教胃口太大,图谋人家的天下,而我们不过是杀几个人,出口气,所以三公才与我谈妥的。” 铁蛋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道君美意,不过燕子洞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好吧,你还有因果未消,不能安心修业,那我也不勉强了。” 灵虚子看出铁蛋的犹豫,笑眯眯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递给铁蛋。 “此玉上有我神念一道,如果什么时候大仇得报,或者改了主意,只唤我名,瞬息便到。” 铁蛋看看又一次兜兜转转,落到手里的玉,虽然有些迟疑,还是收了下来。 “是,多谢道君……” ……时有魔教北方尊者,不知何许人,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等为内应,约以内外俱起,谋在京都反。未及作乱,而魔教弟子上书告之。 于是帝敕诏下三公、司隶,使钩盾令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魔教者,锁送京师,车裂于市,诛杀千余人…… 第二百四十章 禁闭 铁蛋回到了九阴山。 不过这一次他没上剑阁,没登云台,甚至本山都没上的去,刚拜山门,就被前来迎接玄门首座的剑宗真人顺手拦下来了。 人家甚至都没正眼瞧他,只和道君说话,不过听起来,是说此子犯了门规,没资格入山,自去九阴山脚下领罚,等候掌门惩处。 灵虚子倒是给了个眼色,表示你表个态,咱扭头就走。 但铁蛋没答应,只是朝他拜了拜告辞。 既然这路是他自己选的,灵虚子也没奈何,只得摇摇头,跟着那真人往剑阁去了。 确实也没人强迫他,毕竟剑宗也无所谓的啊。 你那么牛,还拜入剑宗干嘛?还回九阴山干嘛? 九阴山的规矩,只能约束九阴山的弟子,你要是不服,那滚呗。天下这么大,哪里不能修行,又没人拦着你。 铁蛋倒是无所谓,什么苦没吃过,狗笼子他又不是没住过,还真不在意这些恶心手段。 那你还能怎么样?剥皮斩首还是飞剑穿心?大不了来么。 于是铁蛋自己飞下山,沿途一路都有云雾腾起,遮住仙山景象,大概就是不让他入门,也不准他窥测仙山的意思了。 而来到九阴山脚下,只能在雾中一阵盘桓,最后铁蛋还是来到一处岩壁前,见到一座道塔,塔内正殿神龛中,供奉了一尊麋身,牛尾,一角,似牛,似羊,似鹿的巨兽石像。 此兽名獬豸,镇魇驱邪,见人斗则触不直,闻人论则咋不正。 恩,其实当初准备逃出山门的时候,铁蛋就和唐通打探过,问万一被抓回来是怎么样处置了,因此心里有数,上来拜了拜,摸摸那獬豸角。 于是石像站立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叽里咕噜屋里哇啦骂了铁蛋一顿。 大致就是说他无命出山,私自叛逃,召不归宗,弑杀同门,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十七八条,具体铁蛋也没听仔细。 总之骂完以后,得出的结论是面壁思过,洗练剑心。 于是獬豸从座位上跳开,请铁蛋坐上去,咳咳不是,是露出座下的一个洞,让他下矿入洞领罚。 铁蛋也不犹豫,得那獬豸喷了一口仙炁护体,便纵身跳入洞内,直坠入山底。 借着这口仙力,一路遁地穿梭,竟是来到了比镇妖塔,锁魔窟都要更深的地下,行过无数废弃挖空的地脉废墟,最后一路下到九阴山底,一处黑咕隆咚的山穴,满是灰尘石墨,丝毫灵息也无,半点音声也没有的石室前。 来都来了,铁蛋便把铁牌挂上洞口,以示洗练剑心,面壁思过。于是他就静心跪坐在黑暗无光的石室内冥想。 这地方太深,神识都探不出去,四面八方都是无尽黑暗,灵脉也早已开采枯竭,周围全无灵炁,连呼吸都不顺畅,要自发鼓动腹肌呼吸才能勉强喘息,只有崖顶的钟乳一滴滴坠下来喝。 被囚禁于此的修士,不止什么法宝也用不了,周身真炁更会自发散尽,空耗时日,浪费修为,当然是极严苛的惩处了。 不过铁蛋已炼成地煞幽泉剑胎,散出去多少都能返吸回来,全无所谓,甚至他还可以一边安心养病,消化灵虚子给的仙丹,恢复道身的伤势,一边在神庭观想,揣摩天刃留下的剑痕剑道,复盘这些日子的历练,静心总结修行经验,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当然,被关禁闭肯定会影响铁蛋的修为进度,毕竟在外挖宝杀人的提升,怎么也比宅在洞里大多了么。 只不过九阴山这一遭罪,铁蛋确实得来受一趟。 因为他想参加云台大比。 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剑宗弟子的虚名,更不是为了捧本山的臭脚,甚至也不是稀罕什么真传。 他要报仇。 那疯婆子有一句话说对了,有仇不报,道心就有个坎,气不顺,意难平,道就不通。 铁蛋其实也是一样的睚眦性子。 两位师兄把他从狗笼子里救出来,一路从朔方带回燕子洞,路上更是真心结好,诚心想收他入门,但凡展露出一点不耐烦,乃至敌意,当初的狗蛋,都不可能跟着一路过来。 师父更不用说了,飞剑法传都是他给的,九曜剑经,无相剑炁,没有这些真传本事,大概早就和野狗一样死在路旁了。 剑宗这条道,是陈胡子点了头,铁蛋才能进来,光霞山燕子洞,堂堂正正的传承。 就算本山再看他不惯,再怎么打压外山,也只能用些惩处剥削,暗中下手的伎俩,除非逼得他自己叛宗弃道,否则谁也无权夺走陈胡子传给他的剑。 师门传承,这就是玄门最大的规矩了。 没有他们,现在岂会有个人,挺直腰杆跪在这儿呢。 此恩岂可不报,此仇岂可不报。 那就一定得回九阴山来。 按着天刃的说法,师父是被本山下令,由十八飞星出手,光霞山燕子洞一支,几乎斩尽杀绝,剪除旁支。 但按照灵虚子的推算,他的仇人却是神教中人。 那这到底,是下手之人,假扮神教下手,故意把因果推过去让魔教背黑锅。 还是那下手的,确是神教中人,是奉命潜伏在九阴山中的卧底呢? 如果是这样,甚至铁蛋还有更大胆的猜想。 可能,本山十八飞星中,真的有一个神教的卧底。 这个人就是他的仇人,而师父可能就是被那仇人陷害的。 静下心来回想,细细复盘,铁蛋便发现当初,他能从几个死去的同门身上,捡到那枚血玉就很不对劲。 因为按照圣女那边的说法,神教的神主玉,就是流传最多的是鬼面神主玉。而这一枚却是神主真容的正品! 大概有些法王尊者,手里都没有的珍品,怎么可能轻易流传到几个沿路从难民,乞丐,人头犬里收下的小子手里?他们这样轻贱的命格,拜入剑宗都千辛万苦,真的能得这种机缘吗? 但假如那枚真神主玉,原本的所有者,是可以凭个人能力,卧底剑宗,乃至混入十八飞星高层的精英,这就说的通了。 那几个弟子死的太早,虽不相识,但假如他们是被人刻意安排,故意叫岳鹏周凤寻着,领回燕子洞拜师的呢? 再进一步揣测,或许陈胡子当初带着弟子出山,离开中原,来光霞山落脚,就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出来避伙。 又或者,那个神教的卧底,露了什么马脚,猜测陈胡子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暗中安排了这一手。 陈胡子的个性,大概剑宗也人尽皆知,晓得他对弟子是视若己出,不怎么顾忌许多宗门禁忌的。 想他给铁蛋都私自传法,教会杀人剑绝招,对蒹葭也同样照顾,请到蕙兰指点黄庭宫的秘宗,何况对其他人呢。 无外乎传是传了,只不过学不会罢了。 所以那内奸,若安排神教弟子,带着神主玉拜师,等对方学了九阴不传秘剑,再反过来诬陷陈胡子私通魔教,泄露真传,再一查到神主玉确有其事,可不是百口莫辩? 不,辩也不用辩,本山也有心剪除枝叶嘛,他找好理由,九峰首肯,便亲自出手,斩尽杀绝不就是了。 只要打得赢,圆的过去,怎么样都行。一干二净,死无对证。 可若是这样,三垣这次是怎么回事? 蕙兰不是说仇人在京畿么?按理说就是天刃一行人等吧?为何天刃不承认呢? 那种什么都要赢一手的傲慢之人,何必隐瞒这个?难道是她算错了? 总之目前铁蛋还是缺少关键的线索,难以完成推算,总归都是些大胆假设,所以至少也得亲眼见到剩下十六个飞星,才好有所判断。 毕竟铁蛋是正儿八经拜了师,结因果的,假如飞星中,真的有这么个仇人,一定会有契机因果感应。当面见到,不可能没感应的。 玄门么,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铁证如山不重要,你觉得是就砍了。 杀错一千,不漏一个,杀到舒心,才算过去此劫了。 所以要见到这些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三年后的云台大比了。 九阴之巅,云台大比,不仅是金丹弟子拜入剑宗,成为本山剑传弟子。元婴弟子中,也会选人补位十八飞星的空缺。 燕子洞的仇人,届时必可以现真形。 来吧,大不了就关他三年么,反正铁蛋耐得住。 找到仇人,杀掉他,心里这道坎,才能迈过去。 于是也不知在黑暗中静思修行,剑心洗练了多久,忽然铁蛋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炁力增强了。 在这黑暗地洞,幽冥窟底,黯淡无光,全无一丝灵炁的所在,居然从无中生有,生出了炁来! 铁蛋蹙眉,取出黑剑,在掌心掂量了一番。 似乎不是错觉,确实略微重了一点,只是没有陈玄天那边打怪提升那么大,只有一丝丝的,几乎难以分辨。 若不是石穴内本身没有一丝灵力,恐怕都察觉不到黑剑质量变化,从冥冥中吸引来的炁力。 而且这个‘炁’……似乎不是他淬炼过的五炁,也不是九曜剑炁啊…… 太极之外的炁么…… 那有炁就炼呗,反正也没啥别的事情可做么。 于是铁蛋又把我剑重淬,以这冥冥之息,虚无之炁,洗练补完他的天残剑炁,顺便推演化解天刃在他神庭中留下的风火雷三剑剑力。 一遍两遍三遍…… 一点点化解天刃留下的剑力。 四遍五遍六遍…… 一道道淬炼周身经脉炁海。 七遍八遍九遍…… 反正也没事做,继续炼呗。 一直淬一直炼,直到从头顶传来一声呼唤。 “姓铁的,出来。” 铁蛋也不在意对方嗓音里的嫌弃,闻声便出了石室,取回牌子,沿着忽然出现在黑暗中的石阶往上攀爬。 下来时不知飞遁多久,爬上去倒是一会儿工夫,没一会儿就见到了光亮,出口也不再是道塔神龛,而是从个矿洞石缝似的地方钻出来了。 外头一个剑宗金丹境弟子立着,长相也普普通通,就是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剑修模样,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他见人爬出来,刚要开口,忽然一阵恶臭扑鼻,原来之前铁蛋在三垣厮杀,身上的血衣也没换,已经腥臭结痂,又顺手在地下粹剑,借仙丹排除体内杂质,自然味道浓烈。 那人被熏得退后两步,掩住口鼻,恶心问道, “掌门问,你可悔改了。” 铁蛋面无表情, “改了。” 那人道, “你不听训诫,私自下山,本该逐出师门,但念在你为玄门立功,还有人给你说情,闭门思过三个月,便算功过相抵。” 什么?都三个月了?奇怪,不对吧…… 然后那人道, “别磨蹭了,跟我出来,换衣服洗澡,真是臭死了!” 于是那人自顾自大步在前引路,铁蛋跟在后头,一边吐纳回炁,一边抬头望望天上的云台峰。 虽然还没登上仙山,但已经进到九阴山里来了。 举目望去,四处可以见到许多道观精舍,丹房药舍,教室操场,还可以看到很多小孩儿。 对,小孩儿,或者说童子,一眼望去都是男孩,大约十五六岁,九个人编成一队,身上穿着单衣,绑着沙袋,有的在绕着山跑圈,有的在梅花桩上腾挪跳跃,有的在持木剑互殴,还有的被吊在树上,绑在桩上,筑基的教头就甩着鞭子啪啪得抽。 铁蛋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以前宿卫练兵的古法,算是最基础的炼体功。他也在朔方见过,不过具体的训练课程略有些出入。比如他们那边练习的多是骑马射箭,这边显然就是兵击格斗。 当然也不止炼体,剑宗是炁体双修,但要炼炁你首先得能读书认字。 铁蛋以前是人头犬么,所以他倒是可以蹲在门阀的学堂门口,受家学启蒙,后来又和陈玄天记忆融合,更得了老玄门道藏灌顶,再仗着逆天悟性,勉勉强强算是入门了。 不过这些童子们大多是第一世修行,就得从读书写字开始学,学明白了才能后头修行炼炁。进到村舍道观里,就见到学堂里的更多的童子在读书练字,当然还是一个样,犯了错就戒尺啪啪得抽。 这一路走过来,只铁蛋瞧到的就有数百人了,个个都是先筛过一次,有一定根骨天资,可以炼炁的。而之后的文武基础课,估计又要精挑细选一波天资聪颖,悟性高绝,成功筑基的,才能成为云台顶上的侍奉童子。 当然了,这些童子,都是挑根骨看仙缘捡回来的,都是外山的。同唐通那种家里捐钱,直接登云台的本山,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登了云台之后,入门,传剑,大比这些流程,也不需再多赘述了。 那人带铁蛋来到一处偏院,捂着鼻子一指, “洗干净,臭死了!” 是公共浴室,给童子们洗浴擦身的药浴么…… 于是铁蛋也不客气,泡进池子里,睁开眼,看看浴池中倒映出的容貌。 皮包骨头,颧骨都凸起了,一双眼睛瞳孔极小,凶相毕露,眉心纵起一道难看的剑疤,剑力依然未消。 由于本身寿元耗尽,靠丹药拉起来的,发色也昏黯枯糙,毫无色泽,再加上肤色本来偏深,更显得阴沉乖戾,一脸行将就木之死状。 居然瘦的和麻杆一样…… 好吧,毕竟修士虽然可以辟谷不食,但为了给大脑补给养分,闭关前也需要灵韵充裕的风水宝地,若没吃过什么神兽之肉,大部分人也依然还是需要在口中含服辟谷灵丹,服用参芷丹汤。 而武士撸铁炼体,更是极为消耗精血,几天不补充蛋白质,身上的块就要瘪下去了,可这一次居然整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来时间还真是过去好久了。 可是铁蛋还是有点奇怪,毕竟他每天炁行几轮心里有数,固然有可能因为重伤消耗,或者神识受创受到影响,行功不自主放缓,但这数量差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若按照他的估算,至多只在那洞里待了三五天,怎会一眨眼,三个月都过去了? 更何况,都三个月了不杀人,真的没问题么……该不会废功了吧…… 于是抬手凝起一道剑炁,检查自己的功力,然后铁蛋就愣住了。 呃,天残剑气变黑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山应劫 “洗好没!别磨磨蹭蹭的!” 听到不耐烦的催促,铁蛋也随便拿这些用来打熬筋骨的草药搓了两把,一番洗漱,换了身袍子就出来了。 外头那剑宗弟子本来还要骂他磨蹭,看到铁蛋开门出来,露出之前蓬头垢面,被长发遮掩的凶狠面相,也一时被震慑住了。 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被下令禁足,不止因为私自出山不归,还杀了好多同门来着,不由也得在直往死路狂飙的大道上踩了一脚刹车,咽了口唾沫,缓和语气道, “药膳熬好了,慢点吃!撑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铁蛋也是没想到,有药浴擦身也就罢了,可能他味是挺重,可居然还准备了药膳? 怀疑得看了一眼,却发现还真是药膳,当然没有云台下棋时抢的盒饭好,就是正常给弟子的伙食,但也有肉有菜,营养还蛮均衡的,至少不会缺斤少两,夹沙子带虫子拌口水的。 看来本山至少面子上还拿着端着,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但不搞那些阴险龌龊恶心人的把戏。 可惜没酒,差评。 于是铁蛋也慢慢吃,那剑宗弟子也不理会他,就在旁一坐,盘膝吐纳,大概是专程负责看管他的。 铁蛋吃了一会儿,天上便有一只白鹤落下来。 那弟子直接跪地一拜, “拜见鹤君!” 铁蛋坐着没动,就在那慢条斯理得吃粥,头虽然不动,一双眼珠却幽幽转过来,好像狼一样盯着那鹤的大腿。 鹤给他盯得也咽了口唾沫,别过脸不去瞧他,就“咳咳嗯!”得清清嗓子, “剑阁有令!外山弟子铁蛋!外山弟子吴迪!你二人已满金丹境界!即刻启程!往阴山历劫!” 那吴迪紧张极了,大声吼, “遵法旨!” 铁蛋,“哧溜哧溜哧溜。” 鹤,“……咳咳嗯!本次尔等出山,替山门行事!可取一把剑!两壶丹!” 吴迪,“多谢掌……” 铁蛋蹭得跳起来, “此话当真!” 鹤和吴迪都吓了一大跳, “当当当,当然是真的!哼!没剑叫什么剑宗弟子!” 铁蛋惊讶, “这么大方?可以上剑阁取剑!” 鹤一愣,“哈哈哈!”捧腹大笑起来! 铁蛋蹙眉, “怎么,不是剑阁,嗯,剑冢也行吧。” 鹤君哈哈哈笑得更大声了,尖嘴骂道, “啊呸!区区外山的!你还真想从山上取剑啊!你配吗! 山下铁匠铺都是山里开的,挑一柄就滚吧!” 于是鹤拍拍翅膀飞了。 铁蛋倒也不气,反而恍然大悟,一副我说呢,还以为到了假剑宗呢的表情,于是又恢复蛋定,坐回去喝粥。 而吴迪起初陪着笑,笑啊笑的,笑就僵在脸上,虽然被骂的是铁蛋,却也是一脸兔死狐悲,黯然神伤。 跪舔有个屁用,外山终归还是外山的么。 不过铁匠铺打的剑其实也不差,再怎么也是山里人打给自家弟子锻的,用料用工都是上品。 何况剑嘛,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装饰有个屁用,能砍死人就完了呗。 于是铁蛋选了把三尺六寸玄铁剑,而吴迪挑了一把七尺镔铁长剑。剑上都有剑铭符箓,大概可以些微增加九曜剑炁的伤害吧。 至于那两壶丹,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稀罕物,但胜在量确实给的足,用青铜丹壶装了满满两大壶呢。 一壶叫‘强身健体大力丸’,一壶叫‘跌打化淤疗伤丹’,这名字起的就很直白,一看就懂,大力丸加攻击,疗伤丹加生命。内服外用,就突出一个实在。 什么?为啥没有补炁的?嘿,你外山的想啥呢,就算给你灵炁丹,你有专门的法宝来装吗?揣裤兜里怕是没几天灵炁都散了。 当然铁蛋其实是有个葫芦可以装丹的,但人家现在连云台都不让他上,肯定也不会给他好东西就是了。 总归外山之人,孑然一身,也没啥可留恋的,稍微准备准备,便一道下山往北方去了。 玄门弟子到金丹境界,两个一组出山历练也是寻常规矩,何况山里还发了宝剑丹药,这样看来剑宗还真是算他功过相抵,关三个月禁闭私自出逃的事就算过去了。 这个与铁蛋一道出山历练的弟子叫吴迪,自然也是外山之人,剑宗弟子的修行确实扎实,能结丹的自然没有泛泛之辈,他虽然不会遁法,也不能御剑飞空,但一路上也能交替使出紫霞,赤煞剑炁裹身护体,纵身疾行,日行百里。 铁蛋的黑剑剑力被天刃那货偷光,此时虽然重淬了三个月剑,天残剑炁属性似乎跟着发生了变化,但剑力又从金丹巅峰掉到筑基了。不过天残剑炁就胜在零消耗么,也可以不眠不休,延绵不绝,于是也能一路跟上。 吴迪和唐通性子很不一样,不爱说话,就闷头走路,铁蛋也乐的清闲,两人就一句话也不说,一路翻山越岭,很快就到了一座义庄。 如今乾州境内是玄门的地盘,修行人的大本营,四处都是仙山,到处都是道观,大家都是同门,山间的灵泉地脉附近早已被占满了,随处可见各种修真家族,粥铺义庄,可供玄门弟子落脚休息,交易资源,论道结侣。 当然你非要斗剑打架也可以,前提是双方答应,境界相仿,或者确实有生死因果。何况这众目睽睽,到处都是同门,也不能搞那种太下三滥招数。非要论个死活,出了乾州再说。 两人在那义庄落脚,吴迪就服了自己准备的灵炁丹在那儿调息补炁,铁蛋没这必要,就跑出去和看守义庄的老道唠嗑。 这老道其实不算玄门中人,是自小仰慕神仙之事,自己翻山越岭,跑来这深山老林里苦修求仙的。只可惜他也没什么资质,也没点仙缘,始终不能拜入仙山,附近的玄门法师可怜他心诚,就教了些延年益寿,吐纳调息之术,在义庄做个收尸洗地,打扫卫生的环卫。 老道在山中混的久了,倒是稀奇古怪的死人见的多,对铁蛋这副尊容也没啥不满,而且也乐得和山里人交流修行之道。 而铁蛋也拿了两颗大力丸和疗伤丹交换,老道便拿出肉包子和自酿的杏花酒招待,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最近山外的大事。 大事么就是仙宫给跪了。 按照灵虚首座和太微三公达成的协议,仙宫拿出一大堆天材地宝供奉玄门,终于换回南王一条老命,以后南国修行界也由衡山掌管,南方之事点到为止,你自己去追杀杂修魔道,不要再砍仙宫就是了。而玄门也答应会在北方适当派出援手,协助仙宫镇压叛军和魔教。 当然仙宫那边是不会公布这种投降协议的,也就仅限三垣那一小部分人知道,对外还是说什么仙军大获全胜,势如破竹,已经镇暴除乱,扫平叛军,收复南国,迎回宗室,大军将不日北上,与叛军争夺艮州,光复坎国云云。 总之这次对玄门来说确实赚了一笔,不仅没有任何伤筋动骨,南方以衡山为首的各派也教训了仙宫,大抢了一波,控制了南国的修行界,各项诉求基本得到了满足,就同意暂时罢战收手,并按照九大玄门之前的云台决议,派应劫弟子北上历练,以支援北方玄门,打击中山叛军,在坎艮二州趁势占山夺地,扩张地盘。 所以像铁蛋这种的‘逆徒’,原本是应该罚他面壁三五年的,但现在玄门正需要炮灰,不是,正是用人之际,结丹修士是稀缺战力,所以关三个月意思意思,大约吴迪也是最近结了丹出关么,就直接叫他两人组队,北上赴劫历难了。 就在铁蛋和义庄老道聊得正欢,忽然从屋外传来“轰!”的一声雷响,两人闻声探头观望,吴迪也被打断调息,飞身出来,于是只见山林间隐隐两道光芒纠缠争斗,一追一逐,正往义庄这里过来。 哦,原来是玄门打打杀杀的日常啊。 三人就在旁看戏,只见那两道光芒缠斗一阵,很快分出胜负,败逃的光影落下,滚出一个人来,扑向义庄叫道, “诸位道友助我!” 而追杀者似乎是见这里人多,一时也不急着靠近,只手持一枚五雷符,一边掐诀准备,一边在庄外呵道, “狗贼!利落的出来领死!不要丢人现眼!” 哦,私仇么…… 那‘狗贼’道, “诸位道友不要被欺瞒了!这人是魔教的!他还要逼我入魔教呢!” 恩? ‘魔教的’怒, “放你娘的屁!你趁我闭关!睡我老婆!还冤我是魔教!?老子这就拔了你的皮!送你入魔教!” 哦,是这样么…… 狗贼道, “诸位千万信我!他真的是魔教内奸!试图发展我师妹入伙!师妹不从就被他杀害了!他还想连我也一道杀了啊!” 吴迪掐指一算,忽然觉得两个好像都在说实话,一时辨不明真伪,不由蹙眉。 铁蛋问, “他老婆就是你师妹?他们说悄悄话,你怎么听到的?躲在柜子里还是床底下?” 狗贼,“……” 老道笑,“那确实讨打。” 魔教的鼻子都气歪了, “狗贼!夺我妻子!坏我清誉!看老子不撕碎了你!雷来!” “哐!” 然后那人抬手一掌轰来!天雷激落!一雷打在吴迪胸口! 嗯,谁叫他修为最高,人高马大,长剑在身,显得还很厉害似的…… “噗!” 吴迪万万想不到这一雷特么打到他个路人头上来了!竟一时疏忽!措手不及!被一雷劈中胸口!倒飞出去!炸得满面焦炭!吐血半死! 老道,“诶?” 而狗贼也骤然跃起!飞扑突袭!甩手刀风聚掌,直照铁蛋他们劈面砍来! 老实说,铁蛋其实也没想到乾州治安这么差,这两人竟敢在玄门眼皮子底下下杀手,不过到底他是身经百战,应变不慌,抱着臂,搂着剑,抬脚一揣,踢了一脚天残剑炁出去! 那狗贼见铁蛋剑也不拔,身也不躲,长得又瘦又黑,不似得了正法,剑炁也黑不溜秋,黯淡无光,想来只是区区筑基杂修,随手可以斩之,于是也不躲,仗着自己结丹境的修为,掌刀汇聚,炁力护身,便要将此剑炁一刀劈散!顺势将此人杀……诶? 剑炁一闪,刀风真炁被一剑斩破,狗贼肩头一斜,竟一个罩面!被又淬炼一转的天残剑炁!砍成两断! 死! 铁蛋面无表情。 这种的,真的不必拔剑。 “……多谢道友相助!除此狗贼!大恩来日再报!” 那魔教的刚拔出剑就结束了,看了一眼狗贼的死状,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铁蛋瞅瞅他,竖起食中二指一晃,那黑色剑炁凌空一折,便追上去背后一剑,把那魔教的也拦腰杀成两断,死于非命。 然后铁蛋看看老道, “你这是义庄吧?这种横死街头的,通常怎么处理?” 老道也是瞠目结舌,这才反应过来, “上仙不用担心,有什么好东西您收着就是,小老儿只负责打扫,山里人会定期来认领尸身的。” 毕竟乾州修士这么多,动个手死个人么是寻常之事,不过大家同道一场,也不能任人曝尸荒野,给豺狼啃食么,所以都有老道这种专门的清道夫收尸了。 于是铁蛋便去补刀摸尸体,掏出一堆玉佩符咒什么的,反正都是些垃圾呗。 而老道也去取了引魂幡,摇了摇,从义庄里就有僵尸扛着棺材跳出来,把尸体收起来,地上打扫干净。 然后铁蛋走过去看吴迪。 这家伙一时毫无防备,硬吃一发雷符,给打得七孔流血,口鼻冒烟,不过到底修行中人,给雷劈一下应该还死不了。 “……还不起?” 吴迪咕咕呜呜,手指自己。 “咕咕……” 铁蛋,“你说啥我没听清。” 吴迪呛血。 老道大概是死人见多了,翻译道, “他叫你取符。” 铁蛋看看他胸口,给打的一片焦黑,黑里透红的,不由奇道, “取什么符?” 老道也奇道, “他不是中了符么,取出来啊。” 哦,符拔是吧。 恩,所谓符拔,原是指专用的法器,细分有三个大类,一般会专门制作成辟邪,天禄,桃拔三种神兽的造型加以区分,分别用来辟邪防灾,避免阴魂恶鬼侵身害体。天禄增寿,增益自身天命寿数福缘。桃拔祛病,驱除害体沾身的邪祟恶念,咒法残留。 现在吴迪给符法所伤,就需要用桃拔来把体内的符力化解了才能复原。 当然这三种都是法宝级的玩意了,铁蛋一件都没有,不过他有道藏,所以知道其中的原理。 简而言之,人被符箓打中时,符印会和烙印一样嵌入体内,深烙在经脉之中,导致以后行炁时都会受到干扰,严重的甚至每一次行炁,都会激活符印,再挨符打一下,等同于一身功力都废了。 所以用符拔治疗时,外行看上去,就以为是让桃拔灵兽,去把符给取出来。 但其实是再画一遍,具体来说,是以对应的克制道力,填补符箓烙印的痕迹,化解残留在伤者经脉中的符力,才能破除符法。 这道正好给了铁蛋一个试手的机会,毕竟自他出山以来,还真从没被符打到过呢…… 于是叫僵尸帮忙,把吴迪摆在棺材板上抬到义庄中,铁蛋也找老道取来狼毫朱砂,开始给吴迪符拔。 吴迪所中的一道雷符其实还好,就是市面上常见的五雷符,以紫霞催动的乙木正雷,而且也不是神霄派那种雷道高手下的咒,没有什么讲究,只要用神罡剑力就可以化解,难度只在于控制好输入的剑炁体量,太少了拔的不足,太多了可能把人大卸八块。 而铁蛋的理论水准虽然才入门,但道炁应用水准确实是大师级的。手里的剑简直和手术刀一样稳,剑炁凝在笔尖,如同墨画,笔锋所过,现场临摹,弥补化解了雷符的残力。 于是吴迪颤颤巍巍得坐起来, “多,多谢……” 恩,本来就没啥难的么,铁蛋拔的过于干脆利落,以至于想趁机偷学两招的老道啥也没学到,只见他毛笔画画就结束了,忍不住质疑道, “不对啊?我看人家画了符都要拍一掌,吐一口血,才算取出来啊?” 那是画的浅了些,或者不像铁蛋这样蓄力画符,笔力中蕴含的灵炁不够,才要用掌力打进去激活。不过非要那样也简单…… 于是铁蛋甩手一掌,给吴迪轰的口吐鲜血,飞出去晕倒。 老道拍手, “对对对,就是这样,仙长真是妙手啊。” 然后僵尸又把被打晕过去的吴迪扔到棺材里休息。 铁蛋道, “那这废物就请道友照顾几天,我先行一步了。” “好说好说,请仙长放心。” 嗯,这位吴师兄太废物了,毫无江湖经验,一出山就遭雷劈,一路上还要回息调炁,拉屎撒尿,更致命的是他这命不够硬,和铁蛋在一起,怕是连一天都撑不过就得犯劫杀身,再这样下去,走不出乾州就得给克死,还是分头行动为妙。 于是甩掉累赘,铁蛋轻装疾行,连夜赶路,果然当晚又触发了一个杀劫。 是个妖怪,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是个什么鬼,不过肉很柴,不好吃。 总之没啥好说的,铁蛋草草把吞了妖丹,血喝光,内脏吃了一半,垫了垫肚子,就继续疾行,一路往北杀过去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命不该绝 深山老林里,升起的篝火边,骨瘦如柴的铁蛋盯着烧烤架上烤的正好,滋滋冒油的黄羊,控制着火侯,正要出锅。 “魔教妖人!害我坐骑!死——!” 话音未落,剑光杀到,一柄玉剑从少年后背戳来,飞剑直刺背心! 铁蛋眉头一蹙,掐指一弹,鞘中铁剑跳跃起来,横剑一击,叮!得一声轻响,便把那玉剑弹开,打着旋倒飞出去。 而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破土而出! 哗!得掀翻了篝火!打飞羊肉!手中金光一闪,挥刀猛斩向铁蛋头颅! 铁蛋目色一凶,闪身避过刀锋,手作剑指,一戳一划! 噗!一声轻响,那金刀修士便被当场开膛破腹!粉色的肠子从肚子里喷涌出来! “贼子敢尔!” 金刀修士大惊后退!而铁蛋身后,也同时跃出一人,抓住倒飞的玉剑,飞身刺来!剑光直刺而来! 铁蛋也不搭理他们,左臂轻舒,勾手一捉,在羊肉掉地上之前抓在手里! 同时右手一招,把铁剑抓回手里,格,挡,撩!一气呵成,翻手一剑将玉剑修士穿首,刺杀于剑下! “啊——!混账啊!” 金刀修士悲愤怒吼!捧着肠子,挥刀砍来! 铁蛋借着刀光纵横,把手里黄羊剖成四段,反手一剑挑去,一剑剜心!将金刀修士亦挑死当场! 随手杀了两人,铁蛋就把剑插在尸块上,盘腿坐在地上吃起烤肉来,只片刻功夫就把黄羊肉吃的一干二净。 抹抹嘴,摸摸依旧干瘪的肚子,铁蛋不禁蹙眉。 饿倒是也不饿,但就是不饱…… 一路仗着杀劫缠身,杀妖斩人砍过来,吃的妖魔鬼怪也不少了,但身子始终瘦弱异常,无法恢复正常。就好像体内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不断在消耗着他的精血炁力,导致外形始终处于营养不良,亚健康的状态。 莫不是闭关淬剑,三个月不杀人,把这道身给搞坏了么…… “大道妖魔!光天化日!杀生食人!死!” 一道剑光当头落下! 铁蛋面无表情,纵身而起,迎剑而上,一个鹞子翻身,避开剑光,甩手一剑,追形截脉,直朝虚空刺去! 这一剑正精准截住那飞空偷袭之人剑路,逼得他不得不破了遁光,避开剑刺! 哪儿想到剑速陡然暴增!剑炁直走!当面一剑,破炁破体破颅!一个照面刺死剑下! “魔头!魔头!” 天上似乎还有一人,大骂了几声,也不敢下来,飞遁走了。 铁蛋面无表情,撩起衣袍擦着剑上的血迹,望望随手杀碎一地的尸身。 恩,乾州,最近好热闹的。 铁蛋之前也和义庄老道打听了,这不是灵虚道君和仙宫达成协议,收了一大堆天材地宝的供奉么。这些资源到底如何瓜分,日后艮坎二州的洞天福地又要如何分配,掌教首座们也通过各种利益交换,达成了初步意见统一。 大致是九大玄门牵头,各宗主掌门联手开铸第一期,合计九万枚辟兵钱。用作本次玄门之弟子,开拓北方的功勋奖池,只要击杀了魔教,叛军,妖族方面金丹境及以上的修士魔神妖兽,都可以人头论功,获辟兵钱兑换山门奖励。看实施情况再确定要不要铸第二期的。 乖乖,还第二期?这九万辟兵钱的奖池都吓死个人了好么!丫坎国叛军一共也就十几二十万的,哪里有那么多金丹修士的人头凑数?怕是整个坎艮二州的仙界都得给夷平了好么! 当然铁蛋是亲身经历,心知肚明,知道上面提前准备这么多奖励,显然是掌教们早也算到了妖魔入侵的大势,知道有海量大妖兽即将翻越阴山,因此才肯迅速和仙宫言和,而第一期准备的九万枚,肯定也是计算了抵御妖潮的。 不过大概是有人遮掩了天机吧,总之其他人大都以为这就是来杀人夺宝的,那再不快点行动,可不就抢不到辟兵钱奖赏了么。 因此虽然九大玄门核心弟子大都未动,只派出些外门外山的做第一波炮灰,但其他分脉支流,各门各宗各山头,皆派出金丹,元婴境之应劫弟子,一齐出山历练,直往北方争夺机缘。 而那些散修杂修,以前亲疏有别,内外有分,修炼资源轮不着的,现在大家都有机会,可以杀头领奖,自然也是结侣组队的,人往人来,一齐出山来历劫了。 于是这一波又一波的,叫着“魔教!妖孽!叛贼!”就冲上来送,杀的铁蛋人都麻了,也是懒得废话,随手把地上垃圾扫了扫,便继续往北赶路。 果然没走几步路,铁蛋就又遇到一波斗剑厮杀了。 这边是四打一,围攻的四人都是金丹境修士,有御宝的有御剑的,有掐诀的有射箭的,四面八方牵扯围攻,组织得还挺有章法,显然不是第一次在荒郊野地杀人越货了。 而且铁蛋看出他们的步伐稳而不乱,错落有序,一边追击,无论目标怎么闪转腾挪,始终保持两两夹击,相互援手的玄门阵法。分明是大派调教出来的弟子。 而那被围攻之人能在这样的四人围攻之下,支撑到现在,倒不是因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法宝,就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修士,而且样貌似乎还不错,那四人大概想抓个活的。 铁蛋见状,扭头就走,远远的避开这场是非。 不过大概那女人命不该绝,又或者是铁蛋的扫把星光环吸引力更强一点。 总之那女修眼见着被法宝道法打成重伤,不肯束手就擒,便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用遁符逃命,正正好好从铁蛋头上飞过去了…… 于是四人急追而来,立刻发现了铁蛋,也是二话不说,唰唰唰唰!锤子法印宝剑弩箭就打过来,誓要铲除他这个目击证人! 行,那打吧。 “甲申随雷!” 不错,一个打二可以随便杀杀,以一敌四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好在之前铁蛋被天刃纠缠着,哭着喊着硬要传剑给他,所以在九阴山脚下闭关时,一者闲着无事,二来也为了消化眉心残留的剑痕,铁蛋已经掌握了甲申随雷,丁卯噬火这两剑,只剩下那风剑暂时还没完全参透罢了。 铁蛋挽了个剑花,把铁剑出鞘,剑指划过剑锋一抹,黑色的雷霆在剑刃跳跃,铁剑夹杂雷闪,瞬时若电蛇激射!啪啪啪啪!一剑飞出!闪电连打!瞬时将迎面而来的法宝箭矢统统轰碎炸裂! “噗!”“啊!”“剑宗!”“小心!” 四人中当场就有两个因被雷剑破了法宝,元神震荡,口喷鲜血,瘫倒在地。 另两人也知道点子扎手,一个射出连珠箭雨掩护队友,另一个掏出一把符箓,指诀飞掐,念念有词,准备打雷。 铁蛋现在修为不足,自然不能手下留情,于是一边飞身闪躲箭雨,迎面朝那弓手扑去近身,一边掐诀御剑,只听“嘭!”得一声雷响,趁他病要他命,剑光一闪,便见电蛇缠绕的铁剑已把一名御宝修士胸口炸成血洞! “师兄!混账!赤霄离火珠!” 眨眼工夫就死人了,弓手大惊!一边怒吼,一边摸出个火焰宝珠朝铁蛋砸来! “丁卯噬火!” 谁知铁蛋抬手一掌,掌心卷出一股黑炎阴火!把对面那火珠一扑一卷,竟以火驱火!将法宝火焰封在其中,化作巨大火球,倒打回来! “师弟助我!” 弓手见状大吼一声,就地一滚! “轰!” 火焰宝珠炸得道火四溅,那弓手趁着热风,翻身起来,手搭三矢,蓄力开弓,正准备朝铁蛋射…… “嘭!” 然而他才扭过头来,便迎面遭了一掌,直被打得脑浆迸裂,眼球飞洒,全身燃起一片黑火,瞬间烧成灰烬。 杀光。 是的,已经杀光了,雷光连闪,铁蛋抬手召回铁剑,剑风早已把那边一个失神,就遭剑斩了的两个人头,咕噜噜吹落在地。 至于那施法者,更是一张符都没来得及发,便被身后刺来的无形之剑,断指割喉,砍掉半边脖颈,死于当场了。 这四人其实是不弱的,法宝也都是元婴级的,配合也相得益彰,甚是默契,正经玄门调教出来的弟子。 不过现在铁蛋太弱了,自然不敢冒险给他们发挥毕生所学的机会。 好在这雷火剑,算起来都是先天三转的剑炁了,屠仙宫都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也吊打这些金丹期弟子。 于是就趁着这些人没机会展露底牌,速度杀光了。 扫了地,继续翻山越岭往北,很快铁蛋到了下一处供修行中人回炁补给的道舍,结果这精舍中也在打…… 铁蛋瞧了一眼,这剧情也没啥好多说的。 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 女人就是刚才被人围攻,又血遁逃过来的那个,这会儿已经昏死过去了。看她身上衣服都被解开了,大概就是有人想乘人之危,另一人想英雄救美,然后再乘人之危。 总之这会儿两个男人正舞刀弄剑,厮杀正酣,反正赢家全得喽。 铁蛋也懒得停步,一路走入精舍之中,那两个战得正酣,已经动了真火,陡然见到第三者插足,登时大怒!竟瞬势一齐朝铁蛋出手!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 拔剑,洗剑,截剑,刺剑,双杀。 于是片刻后,铁蛋就在法阵中,借本地灵池铸剑。 不错,铸剑,当然铸我剑,是把铁剑重新打一打,磨一磨,用道火重锻一下。 玛德这才出山两天工夫,金丹修士已经杀了快一打了,剑特么都砍钝了…… 不过没关系,道藏中亦有炼宝锻剑之法,而且打了一堆收成,虽然大都是些垃圾,但正好可以拿来练手。 于是铁蛋便把那些法宝法器刀剑的都掰掰碎了,以剑炁道火熔炼了,然后浇铸在铁剑上磨砺剑锋。 “啊!你!卑鄙无耻!” 大概是被聚集的灵炁,和叮叮的打铁声惊动,那女修呼吸渐急,幽幽转醒,起初她似乎还想躺在地上装死来的,但突然发现身上的亵衣衬裙被人扯了,登时惊怒万分,开口怒斥! 铁蛋也不解释,就默默等对方冲过来送死,正好可以借血淬剑。 谁知这女修又气又急,又羞又怒,竟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真是废物啊…… 铁蛋也懒得多计较,等把剑修补熔铸好了,就提剑上前,准备一剑把那女修戳死,以血淬剑之法提升法剑强度。 然而就在他要一剑刺去之时,铁蛋突然站住,眼神一凝,心中登时警兆突生! 这女人,还真是命不该绝。又有人来了,而且是高手,现在处理不掉…… 于是铁蛋二话不说,多刺一剑都顾不得,涡轮全开!飞身逃跑! 几乎人才遁入林中,唰得,便有一道剑光遁来,从中跃出个元婴境真人! “师妹!啊!这杂种!” 那人一见师妹的‘惨状’,目眦尽裂,狂声怒吼!神识瞬间锁定铁蛋!传音千里,怒声骂道! “卑鄙无耻!龌龊小人!敢害我峨嵋弟子!我苍柏记住了!誓不与你罢休!” 哪儿来的神经病……哦他说了,峨嵋的来着…… 总之那峨嵋苍柏大约是顾及自家师妹的安危,一时没有追来。 铁蛋自不惧这峨嵋的,但现在他到底实力未复,遁术也不能施展,九成的本事都发挥不出来,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自己加难度找虐了,留着以后再杀好了。 于是又一路向北…… 然后鲲跳出来挡住去路。 铁蛋赶紧后撤一步护住双目。 鲲白了他一眼,表示跟俺走。 于是铁蛋就跟着它走。 现在他也懂了噻,鲲这家伙,一旦出现,那一般就三种情况。 一是天崩地裂,二是蹭吃骗喝,三就是摸鱼盗宝…… 于是鲲带着铁蛋左拐右拐,来到一株五色灵韵闪烁的果树前。 哦……是桃树么? 铁蛋摘了个桃子,啃了两口。 确是桃子,皮薄汁多,吃起来香甜爽口,大概是什么天生地长的灵果,应该有点延寿之类的功效,吃下去铁蛋分明感觉神清气爽,体健身轻,皮肤都光泽了许多。 那树上一共就结了九颗桃子,铁蛋想和鲲对半分,不过鲲还挺客气的,表示你吃吧,多吃点。 铁蛋正饥渴呢,也不和它客气,吃光了拍拍手要走。 鲲表示且慢,给了个眼色,砍树。 砍树? 铁蛋一时有些犹豫,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但你得了人家结的‘果’已经占尽便宜,还砍树掘根,连‘因’都铲断,做的未免也太过了吧…… 鲲表示,砍。 好吧,鲲这家伙虽然向来解释的不清不楚,但应该是有缘由的,所以说两个眼给眼色就是不够,如果有三个头六个眼……好了好了别戳了! 于是铁蛋深吸一口气,凝聚天残剑炁!蓄力一剑!白虎跃涧! “乒!” 剑断了。 啧,毕竟过刚易折,刚才加的材料太多,凡铁终究吃不住。所以才要以血淬剑,借修士的命格来补么,白费一番功夫,可惜…… 铁蛋蹙着眉,扭头看看桃树,发现树皮上,竟连一丝剑痕都没砍出来。 不过天残剑炁,居然不起作用,似乎是被桃树吸收了…… 鲲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给了个眼色。 掘根。 铁蛋于是抡起断剑,刨根见底,把桃树的根掘了出…… “靠!这特么是啥?” 冷静如铁蛋,此时也不禁叫出了声。 因为桃树底下不是根。 是个人。 或者具体一点,是没有脸,没有发,没有口鼻耳目的人形肉块。 不是树根长成人样,是树根长在人上。 桃树深深植入这个‘人形’的内脏之中,从炁海之中,茁壮发育出来的。 铁蛋一时怔住,直到鲲抽了他一尾巴才回过神。 鲲给他个眼色。 淬剑吧。 玛德都给老子吃了点啥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还有仙缘 画卷,野猪,水熊,三头,桃树,这些古里古怪的东西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铁蛋也搞不明白,不过好在天残剑炁虽会被吸收,煞剑还是可以切开桃树的树皮的。 于是他只将煞剑剑胎夹在指尖,就当手术刀似的切割,把桃树根部人型肉块给剖开来。 铁蛋杀的人也不少了,倒是对人体内部的构造也有些了解。 这东西不止长得像人型,切开来里头也和人体似的,外部是树皮,底下就是粉白粉白,好像蚕茧一般晶莹剔透的肌肉组织了。 只是和常人不同,桃树根人的角质层长得和树皮一样,坚不可摧,异常厚实,而内里的神经血管,亦如铁线钢丝,晶莹闪亮,看起来仿佛是什么流动的液体金属一般。 这是人造物?可是里层的结构,和之前见到的那机器人石蛟又不大像。 肯定不是铁蛋,或者陈玄天可以理解的技术。 铁蛋割了半天,总算是切开皮层豁口,找到血管经脉,把黑剑游走进去探查了一番。 这人,和这树,已经是连体共生,或者说树本身就是从人的体内长出来的。似乎那人的腹部遭到重创,发生了破损,导致死亡,泄漏的力量和体液就成了桃树的营养池,因此桃树的根并未植入土层,而是深入这人的内脏尸体中索取养分,如今两者已经有机结合在一齐了。 于是铁蛋就地淬剑,把地煞剑胎游走于人树周身,吸取其中的真炁养分,同时自己也调息吐纳,消化九个桃子之力。 这样日月轮回,一眨眼过了九天九夜,铁蛋终于完成淬剑。 根部的人已经完全崩坏,腐如朽土,烂如砂石,溃散成一地尘埃。 而桃树也凋零枯谢,最后枯枝败叶,只剩一根树干。 而铁蛋的修为又又又涨回金丹期!直抵巅峰! 甚至这一次淬剑,他的黑剑好像比水熊那次还重了一点呢! 好耶!无敌体验卡又重新续费了! 不过这掉下来涨回去的,波动也太剧烈了…… 然后铁蛋看看双手,不由蹙眉。 怎么回事,还是这么瘦?而且也没有以前那种急着闹着,非要杀人饮血不可的感觉了。难道他的道身真的被玩坏了? 不过想了想铁蛋就无所谓了,其实长丑一点好,三个头都无所谓,也省得那些婆娘贴上来打扰他的修行。 然后铁蛋捡起那剩下的桃树树干,掰了掰,又用断剑凿了凿,发现这材料确实还行,坚如铁石,是上好的炼器素材,于是又用煞剑一阵削,对比铁剑的形制,削了一把桃木剑使用,剩下的收在储物玉中备着。 这样小小的在山里耽搁了一会儿,铁蛋继续启程。 这次就快了,白天可以遁地穿山,晚上直接太阴飞华,到了北方阴山的冰天雪地,直接冰河遁形,一路都不用停了。 于是铁蛋就准备一路遁去阴…… 鲲突然往铁蛋头上一跳,头发一扯,走着,还有。 怎么?还有仙缘?那走起! 于是铁蛋跟着鲲走,左遁右遁。 鲲尾巴拍拍后脑勺。 于是铁蛋往地下潜。 鲲扯扯头发。 于是铁蛋停下来冒头,就从不知哪家的仙人古墓里钻出来。 这回又是什么好玩意? 鲲指指棺材,去,淬剑。 还来?这么多? 铁蛋见那棺材大得和集装箱一样,又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好像是仙宫的墓宫,规格档次极高。周围是碧玉水银打造的山河,陪葬的妃嫔侍婢就杀了几百人,外头还有金甲银甲,服毒自尽的宿卫僵尸守灵,应该是古代乾国主的宗室墓陵。 只是这墓地尘封土下,年久失修,大部分防盗墓的机关法阵都已失效,铁蛋这手遁地之法更是专门有盗墓加成的,一路倒是顺利潜入进来了。 于是铁蛋随手掀开棺盖一瞧,只见棺材里是一具穿着金缕玉衣的尸身,挥剑挑开那玉衣再一看……尸体没脸…… 铁蛋蹙眉,上来一查,发现和之前那具桃树尸体有些微差别,这一具尸身基本还是仙宫炼体的类型,从剩下来的遗骸看,此人之前的修为极高,已经是钢筋铁骨,金身不坏,怕不是战神一级的高手了。 只是这样的钢筋铁骨还是死了,胸口挨了一掌,全身骨头都碎了,早已魂飞魄散。 而且同样诡异的是,这仙王的脸也是平平整整,光光滑滑的,没有一根毛,也没有一个洞,就和个白馒头一样。 无面玉璧仙人,无面画卷天魔,无面桃树尸体,无面仙王金身。 算起来是他见过的第四具无面尸了吧?这些无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古人修仙,很流行把脸变没的道身吗?这算什么无面道法,看起来也并没有三个头实用啊…… 铁蛋扭头想问问鲲,但鲲已经溜了,顺道还把陪葬品都顺走了。不过那身金缕玉衣倒是留给铁蛋了,用料这么足,至少也能卖点钱吧…… 铁蛋也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照旧,用煞剑插进去淬剑,把这无面尸身精华淬尽,化作一块破铜烂铁,铁锈残渣。 煞剑的重量几乎翻倍,而聚集的真炁当量几乎开了个平方! 铁蛋一冒头回到地面,四面八方的灵息道炁,便如旋风龙卷似汇聚而来,缠绕周身,甚至引发天地异象!如同什么大妖出世一般!风暴聚顶!仿佛随时有天雷要劈下来一般! 不错,才剑淬了两个无面死人,可以驾驭的真炁,就提升到元婴级了…… 假如铁蛋修炼的还是九曜剑经,他现在就可以准备升级突破剑婴了。但现在铁蛋反而不敢贸然突破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很瘦。 身心一体,道身道体就是自身修为的外在显现,现在这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肯定有什么隐患未决,根基不稳。万一天雷打下来接不住,给一雷打得形神俱灭,那不是搞笑了…… 看来这铸我剑之法,修行突破的路数方法,和常规的太极内丹修行之术截然不同。先天剑炁和地煞剑胎有太多未知未解之处,需要小心熬炼,把基础打扎实才是。 而且现在,铁蛋心里总有些莫名的不安,但具体是什么也算不上来,而且不及他细细思考,劫数马上又临头了…… “何方妖魔在此渡劫!” 见到这龙卷风一般的灵炁暴走,立刻就有玄门元婴修士遁光飞来查看。 铁蛋还没开口,对方看到他手里拿的金缕玉衣,立刻眼色一亮, “大胆魔教!竟敢挖坟盗墓!罪大恶极!死!” 唰唰唰!一甩袖三道宝光当头打来! 一把砍刀劈头!一只花盆盖脸!一柄如意捶胸! 既如此,铁蛋也不废话了,手中桃木剑一掷。 甲申随雷!闪电连击!噼里啪啦轰!瞬间击碎三宝!一剑穿心!在元婴修士当胸炸裂! “噗!!” 一招连破三宝!真人元神重创!根本反应不过来!便被黑雷当胸一击!打碎法衣!口喷鲜血!一头坠落尘埃! 啊就这…… 铁蛋翻了个白眼,手一捞收回剑来,甩手打了一道黑火,把人烧成黑灰,毁尸灭迹,然后继续坐在那儿观剑,等待周身灵炁的风暴停息下来。 其实还是那两招,雷是甲申随雷,火是丁卯噬火,只不过是以精炼二转的神罡赤煞,赤煞紫霞剑炁所炼,正儿八经的三转先天剑炁变化,只是现在升级后由青变黑,变成黑雷,黑火了。 别说之前金丹境,那青色的二转天残剑炁,都已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现在铁蛋剑力暴增,又精粹升级一转剑炁,甭管你是元婴的化神的,除非牛逼到灵虚子那个境界,否则根本不可能接他一剑。 不过铁蛋却没有之前那种神功大成的喜悦。倒不如说,现在我剑这条道,越走下去他反而越发迷茫。 拜在剑宗门下,学习九曜剑经以来,练功升级的路线都是明明白白的。 在腹内铸剑淬剑,剑胚剑胎剑婴,霓虹光影,以身合剑,九曜归一。 对于玄门各派炁功其实也大差不差,以身为炉顶,在炁海内炼丹,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悟道登仙,以身合道,天下无敌。 可是现在这天息地煞之剑是个怎么回事? 不止剑炁可以无限升级无限演化无限增强,就连真炁也和玄门流以内丹为核心的法门截然不同了。 虽然玄门的炁功也是采集天地之炁,但至少内丹,修炼出来的炁都是自己的,越练越强越采越多。 但天息剑炁可以破你的法,杀你的头。地煞剑可以夺你的炁,噬你的丹。 你精修苦练上千年,抵不住人家一剑劈过来,一身修为都给人夺去做了嫁衣裳。 这特么, 其实是魔道吧? 不过望着手中剑,铁蛋只恍惚了一瞬,就眼神一凌,坚定了剑心。 魔道又如何,强就够了,不走这条道,就只有被一剑杀身,化为人家的养分。 虽然天刃败给了灵虚,但那是他本人的问题,手中的剑还不够利,破不开灵虚的道身罢了。 至少按照铁蛋这些天,亲手使用三转雷火双剑的心得,此剑完全是可以破开玉清护体神功的。 不错,现在铁蛋自己也完全推演掌握了三转雷火剑,反推天刃屠灭仙宫时的战斗,便意识到当初他使用的风雷火三花剑力,其实还神功未成,都是直接以九曜剑炁演化的,颜色都是正常的,显然依旧是太极界中之法,那敌不过灵虚子这种太极界第一的道君,也是常理。 而且其实细想来,当时天刃和铁蛋也面对面斗过剑了,换句话说,他不止亲眼观过铁蛋的煞剑悟道,甚至也亲眼观看过铁蛋的先天剑炁变化了,以他的剑修资质,和三个脑袋的容量,若仔细想一想,不要那么自傲,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学谁的道,谦虚一点,二转三转,把自己的剑炁三花重新淬炼升级一下,化为黑雷黑火,也并非难事,同灵虚子的一战,未尝没有胜算的。 归根结底,天刃的资质虽高,性格却有问题,总觉得老子天下无敌,想证明自己比铁蛋更强,而且他学的剑宗旧法太多,在九曜剑经这条路子上走得太深,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这才身死道消,自取了死路罢了。 剑道剑心 魔道魔心 此道虽强,然而差之丝毫,即谬以千里,还得小心琢磨,千锤百炼才行啊。 于是这一会儿静坐炼炁的功夫,随手就观着我剑,悟了个道,炼了个心,铁蛋也回过神来,看看聚集在头顶的灵炁云团维持着一定的规模,不再继续汇聚,便继续起身赶路。 此时煞剑剑胎可以驾驭牵引的剑炁,已是元婴级别,但铁蛋道体未成,金丹级的经脉中,并不能容纳这样当量的真炁,试着遁了一下,谁知直接撞到那灵炁暴风的屏障上,竟掀起了巨大的灵炁爆炸,夷平了大半个林子。 铁蛋也是无奈,遁行的关键,是找到炁之道。 比如地遁就得找到地脉,冰遁得找到水道,月遁只要有月光照的地方处处可去,剑遁自然就是顺着剑光纵横了。 铁蛋虽然可以遁法零消耗,但现在被煞剑招来的一大团元婴级灵炁风暴裹着,风里灵炁浓度高,畅通无阻,风外头浓度低,就像断崖一样成了绝壁,遁光跳跃的距离也因此被限制,却只能遁到灵炁风暴的边缘,仿佛一圈无形的炁的悬崖,把他给框在里头了…… 铁蛋也无奈,只好暂时裹在灵炁风暴之中,御风飞行,整个人如同一团移动的飓风,乘着呼啸的狂风往北方飞行。 这么多灵炁放着也浪费,铁蛋便干脆把这些灵炁炼化为雷火剑力,全部拿来淬剑。以至于那把随手削来砍人的桃木剑,都被炼得雷霆加剑,阴火烧刃,闪烁着跳跃的黑芒,简直和什么绝世凶兵一般。 这狂风呼啸,风雷电吼,气势汹汹的景象,简直宛如什么元婴大妖出世,这下沿路修士自然不敢找上门来寻死,即使真人观望到了,掐指一算也觉得凶险莫测,倒是让铁蛋清净了一小会儿。 嗯,也就一小会儿…… “道友请留步!” 然后又有人找上门了……呃,不是人…… 铁蛋皱眉看着对方, “你是……狼妖?” 不错,这是个妖人,也有元婴级数的妖气,虽然长相和人一般,一头白发浓密顺滑,还竖着两个毛茸茸的尖耳朵,看来是什么狼犬一类的妖物,化形而成的半妖。不过这种妖物,怎么敢大摇大摆,在乾州走动的? “道友有礼了,在下灵猋,是鹤鸣山天帚仙君养的狗喔,如今化形成人,仙君说我劫数到了,叫我下山应劫,去阴山历练喔。因为我第一次自己出门,仙君指点我在此等候有缘人,想来就是道友了喔!” 啥?仙君?羽化仙? 铁蛋闻言,赶紧掐指一算,发现此狗果然和自己有缘…… 好家伙,跟着鲲一阵乱走,对方都能算计到他一手的,看来自己还是太弱了,还得更强啊…… 嗯,灵猋,灵猋发兮荡九垓,绪颸横兮相徘徊。总之此人字面意义上就是玄门养的狗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所言不虚,连条狗都能带到元婴境。可以给仙君做狗,这辈子也值了啊…… 而且你还别说,这狗长得是还挺正派的,光看这人型,都仪表堂堂,八尺之躯,浓眉大眼,开朗阳光,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一对蓝眼珠和宝石一样,身上灵息纯粹,正而不邪,行走时都有灵风拂面,观炁望去也未见分毫血光,确实是得了正道的灵犬,显然是山里人精喂细养的宠物,应该是没吃过人的。 然后就听那货乐呵呵道, “道友也才化形吧,莫非也是往阴山去!那不如咱们结伴同行!我一闻你的味就是同类,你是什么狗喔?” 铁蛋,“我尼玛……”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灵猋 “道友你看那边有枣子,我拿两个来给你吃喔!呸呸不好吃喔!” “道友你看那边有兔子,我捉来分你一半喔!没捉住喔……” “道友你瞧,这里有好多宝玉,你要不要喔,拿来了,给你用喔!” “道友道友道友!喔喔喔!” “喔喔喔烦死了!闭嘴!” “喔……道友你累不累,要不要我驮着你?” 铁蛋真是烦死了,一起走了才半天他就看破了。 你别看灵猋这家伙,人高犬大,相貌堂堂,威风凌凌的,丫其实是个脑残…… 嗯,不是装的,就是个傻狗,半点防人之心也无,成天傻乐傻乐,东遛西逛,扑腾来扑腾去的。 好吧,毕竟是才成精化形的灵犬,根本就没有人的心。可偏偏它确实也没啥坏心思,而且傻狗有傻福,四处兜兜转转,总能找到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要是平常,管他玄门的狗仙宫的狗,这种傻狗直接杀了吃肉。 不过铁蛋确实也发现了,这灵猋还真的和仙君处久了,很有些仙缘,而且也不知是种族天赋,还是玄门秘传,此狗身怀一手上乘风遁变化,来去乘云,灵风扑面,居然可以突破此时铁蛋周身的灵炁悬崖之屏障,任意穿梭于天地之间,确实是头上品的神兽。 正好铁蛋在炼风雷火三花剑,如今阳雷阴火都有,尚缺一昧灵风,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确实可以从这狗身上偷学一手。大概他家仙君,也是算到此处,才特意指点爱犬在此等人庇护,或许就是希望这点缘法交换,助这智障渡过杀身之劫吧。 帮仙君遛狗,换一手风遁秘笈,结个仙缘么……也行吧,毕竟铁蛋训犬也是专业的…… “坐下,伸手。” “喔,大力丸耶!好吃好吃!” “闭嘴,坚持一炷香再给你一颗!” “喔喔喔!” 铁蛋就把灵猋当狗训了,那毕竟人家是真狗,叫它也站起来做个人,未免也太强狗所难了…… “喂灵猋。” “喔?” 铁蛋白了他一眼, “憋不住说人话,忍不住就化原型,我不是你主人。” 灵猋傻笑, “憋的住,憋的住喔。我答应了仙君要做人,不做狗了。” “是么……” 铁蛋打量了他一眼,也看出这货虽然努力直着背,挺着胸,但按捺不住天性就要动一动,偏偏这家伙又是天生灵种,来去如风,一下就御风遁形,飞窜出去老远了。 不过有这手本事,虽然是个傻子,倒也溜得掉。 “你化形成人多久了?” 灵猋想了想, “也有十年了喔。” 铁蛋都特么无语了, “都十年你还收不住这个喔喔?” 灵猋有点委屈, “可我做了一千两百年狗了喔……” 你特么一千两百年才化形大限已到了吧!难怪你家仙君都绝望了啊!! 铁蛋简直无语, “那你还化形干嘛?一辈子做仙人的狗不香吗?好歹也是皈依正道的守山神兽,老祖的爱宠,就算是个蠢物,山门里谁还能亏待你?” 灵猋倒也没否认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只是叹气, “我是仙君从小养大的,可仙君太老了,要羽化飞升了,他说我太傻了,总放心不下,怕人欺负我。 我也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就想修行成人,以后没人欺负,他就可以放心得去了。” 你家仙君这都没给你气死脾气还挺好的…… 铁蛋冷笑, “你以为变成人就可以不被欺负,也未免太小瞧做人了。” 灵猋认真, “喔?请道友赐教?如何做个人?” 铁蛋也不看它了, “这哪是一句话可以说的完的,我尚且不懂,又怎么教你。你自己悟去吧…… 对了,杀过生吗?除了遁法,还有自保的本事吗?” 灵猋把胸脯拍的邦邦响, “道友放心,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山里的鸡都打不过我喔。” 铁蛋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心累…… “道友你走错了喔,这边是北,刚才我们是绕开人家的禁地。” 呃,好吧,和灵猋一道走还有一点好处,它认路。 这家伙不止知道阴山在哪个方向,它还知道乾州各山头各宗门各秘境各洞府,所以能带着铁蛋左边拐右边绕,避开很多宗门禁区,免得一路直线得从人家宗门头顶踩过去,太嚣张了惹出杀身之祸来。 “喔喔喔!” “别喔喔喔了,我看到了。” 弹了一颗大力丸给灵猋去接,铁蛋落下风头,进入一间道观。 此处是一所玄门丛林观,所谓十方丛林,是指天下玄门弟子共有,凡是玄门师承的修士人人都有挂单居住的权力,当然人人也都有保观卫道的义务。而与之相对应的子孙观,就是指剑宗九阴山,光霞山燕子洞这样师徒传承,一脉单传的宗门了。 这里再简单说一下玄门的体制,天下拜玄女的炼炁士都自称玄门,所以是千千万万的子孙观联合起来,通过天书论道,选出修为最强的九大门派掌门,担任九大玄门首座,协同众人与魔道争锋。 但也鉴于玄门子孙观各有秘传,各修各的,相互竞争,又有利益争夺,组织形式也不严谨,甚至还会互斥异端,自己斗自己的,所以内耗严重,并不能真正发挥玄门的实力。 就算九大玄门安排个什么集体行动,子孙观不同意依然阳奉阴违的,就算玄门首座也没有办法。 因此为了集中力量,和仙宫神教相争,历代九大玄门也在逐渐改良玄门的组织体制,于是就渐渐引入了丛林观制度。 这丛林观,最初其实就单纯是各山玄门的外院,在山下山外,建立一座道观,平常用来招收教导新人,选拔外门弟子,接待同道中人暂时留宿的场所。 但渐渐的,随着玄门不断发展,子弟越多,若是有多派联手,灭了其他魔道妖族,打下了新的洞天福地和宗门总坛,这些地方灵炁充足可以修炼的,都会修建成丛林观。 如果门中化神的长老太多,外门旁支的弟子也太多,为了避免争夺掌门嫡传资源,陷入内耗,就会派出去建立分脉,或者直接出山历练,去外地的丛林观中修炼。 本来这种丛林观,只是各地玄门自己决定分配的事罢了,但自从上次联手屠灭逍遥派之后,玄门至少灭了一大半,多出大量洞府地产道观,都可以被拿出来瓜分。当时玄门自己已经内耗极严重,为了避免遭到仙宫神教反扑,便将逍遥派的产业,名义上都作为丛林观,由玄门弟子共享,当然实际上,还是由九大玄门来分配给亲信。 这样一类,由九大玄门指定的修士和宗门,成为丛林观掌门就成了成规,而你既然是丛林观之中,自然要按照玄门的决议行事,才能保住这一亩三分地,和资源供奉的收益。而在此观中暂住修炼的玄门弟子,也得义务地执行玄门集体的任务,才能换取丹药法宝修炼资源。 如此一来,丛林观中的弟子,就是九大玄门可以直接调动的力量。因此为了争夺各丛林观观主之位的分配权,九大玄门也各自算计,甚至时时有斗剑死决之类的活动。 而这次北伐历练开启,玄门各派更是开山,派出门人弟子下山历劫,九万枚辟兵钱这么大的因果,自然不止单纯弟子可以通过历练获得修行资源和辟兵钱奖励,各宗门也可以根据弟子的表现,分配各丛林观的道产,以此解决宗门内部的修炼资源分配问题。 表现得好,宗门得到的资源也多,就算实在争不到,死几个人,也少几个人上桌分了么。 这样又飞又遁走了一路,算算行程马上就要离开乾州出关,铁蛋就和灵猋在这所丛林观中挂单,整理打探一番,准备前往阴山历练的用度。 此时在观中挂单落脚的修士也不少,各门各派的都有,都是为出关做最后准备的。 一路走到这里,倒也没什么人再趁机内斗排除竞争者了,毕竟等出了关,大家就都是玄门同门师兄弟,要互帮互助,同魔宫魔教,妖魔叛军厮杀,争夺资源气数了。 灵猋毕竟是条爱社交的狗,没心没肺的,别人给他白眼吃也不在意,就跑去结交同道,拉人一道组队。 铁蛋也乐得清静,到丛林观外广场上地摊闲逛,和其他人交换一路打到的垃圾。 其实玄门弟子精通五艺,大家拿出来交换的好玩意还蛮多的,各种法器符箓丹药装备,若是正经一套强化下来,战斗力绝对是同境界三大派中的翘楚,遇到各种突发情况都有解决对策。 不过这些玩意大多是金丹境界,对现在的铁蛋确实没啥意义了,何况他现在剑炁三转,万法一剑破,一路砍过去就完了,又能无限遁身,自己回血,实在用不着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占据了储物玉的空间。大多数垃圾都吸干灵炁,拿来练手淬剑了。 于是如今低等级的玩意他眼光太高瞧不上,高等级的仙丹法宝又要用辟兵钱才能兑换,扫了一阵货,最后铁蛋只拿大力丸和疗伤丹换了几枚归尘灵韵丹。 这灵韵丹就是放在丹炉里蒸,缓缓散发归尘灵炁,用来修炼的回炁丹药,因为加了些香料和药材,可以长期保持,缓慢释放,日常修炼用的,战斗中派不上什么用处,价格也相对便宜些。 铁蛋自己是用不上的,就打算收了放在葫芦里。喂给葫灵使用,缓慢修补器灵。毕竟当初这葫芦还救了他一命呢,也不指望它能帮什么忙,用来存储丹药也够了。 至于麻雀扇子也可以留着用用,等铁蛋把丁卯噬火揣摩透了,再找点材料炼一下,估计也可以升级成黑色火焰麻雀了。 而除了当初神教得的耳鼠葫芦,麻雀扇子,铁蛋手里还有南国逍遥派的白齿梳,玉骨案。这两件元婴法宝都是尘封已久的明器,器灵沉睡已久,需要洗练重塑。 虽然现在铁蛋是不缺炁了,只要找个地方闭关炼化一阵,就可以让这些法宝重新焕发光辉,不过这些又不是宝剑,何况逍遥派的东西,能派什么正经用场?所以铁蛋就嫌麻烦,便在这里直接拿出来摆摊,想和人交换点丹药算了。 另外刚刚得的金缕玉衣似乎也是上好物件,虽然不是法宝,但拿来炼器也是很不错的,也一并拿出来,交易元婴境可用的天材地宝。 结果这三件东西一拿出,立刻引起众人围观。 毕竟谁也没想到这地方还有人交易正经元婴法宝。而且三件东西做工确实很精美,分明都是能工巧匠,细心琢磨,而且明眼人一看就是土里挖出来的玩意,也没有什么仇家来寻的,登时就有不少人上来攀谈问价。 只是铁蛋的眼光本身就高,而这些东西土里埋久了,阴气太重,又明显需要重炼滋养,才能焕发宝光的,因此问价的人多,交易的人却少。 正当铁蛋以为东西卖不出去的时候,灵猋带着两个女人找过来了。 “铁道友,这两位仙子说想和我们一道出关历练。” 铁蛋翻了个白眼,这傻狗还真会找麻烦,而且一找就找俩。 这两个女人都是元婴境界,一个蓝裙,一个紫衫,都是薄纱遮面,以避是非。 不过元婴级的仙子么,只看这窈窕身段,纯正道息,那都是玄门的真传,相貌应该也还不错,露脸的话可以写首诗赞赞那种,只是看她们的梳妆打扮,挽发结簪,分明都是已经嫁作人妇,结侣修行了。 那两女望向灵猋的时候,眼神中都是喜悦和欣赏,但看向铁蛋这尊容,又瞧瞧他在卖的那两件东西,视线分明一怔,接着厌恶嫌弃之情,几乎溢于言表,若不是戴着似透非透的丝纱,怕是当场就要翻脸发作了。 铁蛋不由心中甚慰。 艾玛这破情劫可算过去了。 于是铁蛋随手一抬, “剑宗弟子吴迪,不知是哪派师姐当面。” 那两人压根就不想搭理他,那蓝裙的也不避讳,扭头对灵猋道, “灵猋真君,此人劫雷聚顶,面相恶毒,印堂发黑,分明寿元将尽,卡在元婴门槛上已久,且气息混厄,望之杀业缠身,不日必有血光之灾,恐怕雷劫一遭难过了,还是不要带他一道了,晦气的很。” 灵猋, “啊,啊?这怎么行喔……” 紫衫的装作关心似得问道, “莫非这位吴法师是道君的弟子?真人真是太善良了,您这样护着弟子,他们又岂有历练的机会,适当的还是要让他们自己见见风雨才是啊。” 灵猋, “不,不是喔……” 蓝裙的帮腔道, “实不相瞒,我们寻到的那处宝地远在关外,凶险难测,以贵弟子的命数,只怕也过不得此难,要在劫中殒身,带他去了反而不妥。” 紫衫的也连声唤, “不如让他暂时在此观中自己修行,我们先去破了那阵法,再回来接他也不迟。” 灵猋, “啊我……” 铁蛋笑眯眯道, “说的是极了,不自己见见风雨,怎么算作历练呢? 我在这做生意,真君就和她们一道去玩吧。” 灵猋, “喔……那我去啦?” 铁蛋,“去吧去吧。” 蓝裙,“走吧走吧。” 紫衫,“来吧来吧。” 于是灵猋就被三人一阵忽悠,莫名其妙的给两女夹着臂膀,御风而起,飞天去了。 铁蛋也不急,依旧坐在地摊边,望向过来盯着白齿梳的黑衣人。 “道友想买?” 那黑衣人戴着人皮面具,用仙炁遮了面貌,只露出一双碧绿的眼珠,看看铁蛋,又指指玉骨案, “我家正缺这么一个台子,你开个价。” 铁蛋看看那沾满尸油的案台, “元婴级天材地宝,或者延寿健体的灵丹妙药。” 黑衣人漫天报价, “我确实有一件元婴大宝,可单换你这台子有些亏,不过那梳子也还不错。而且这件衣服是死人身上扒的,想来你也卖出不去,不如一齐换给我得了。” 铁蛋呵呵, “道友胃口也太大了,哪有你这么砍价的,正好我手里还有把剑,要不要一起送给你?” 那黑衣人就地还钱, “那我可以把那两个女人的底细也告诉你。” 铁蛋翻了个白眼, “不必了,我又不在乎她们的底细。爱买买不买走。” 黑衣人也呵呵, “那我还偏要告诉你,那蓝裙的叫灵穹,紫衫的叫夕晖,是震州千乘山朝阳谷,扶光老祖的妻妾。” 铁蛋好奇, “哪个是妻哪个是妾?” 黑衣人一时居然被问得哑口无言,就瞪着他。 于是铁蛋换个问题, “老祖算是什么境界?” 黑衣人冷哼, “不知道,不过我出生前他就是化神巅峰的老怪,这会儿大约也该悟道了吧。” 铁蛋好奇, “这么熟悉,怎么朝阳谷是你家的仇人?” 黑衣人呵呵, “不止是我的仇人,若你不赶快追上去,很快你道友也要被吃干抹尽了。” 铁蛋摇头道, “那是他的情劫,自己过就得了呗,何况它又不用把守金关,固保元阳的,我掺和进去是个什么事儿啊。” “情……” 黑衣人差点没背过气去,险些气结, “你想什么呢!哪个和你说情劫啊!我不说了吃干抹尽吗! 她们朝阳谷是专炼妖丹的!去的晚了你家的狗就给她们吃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寻犬 这回铁蛋也愣了, “啊?真的是偷去吃啊?我还以为……不是,应该不会吧……” 虽然吃狗肉实属正常,但只要长眼,也知道此狗已得玄门仙君点化,修练成人,得了正箓,勉强可以算作同门了,这还下筷?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仙君老人家面子了,人家可还没羽化呢…… 那黑衣人冷哼, “我言及于此,仁至义尽,如果你要我出手助你救狗,那这三件东西送我……喂!” 但铁蛋根本不理她,直接把东西收了,飞空追出观去。 那黑衣人一跺脚,也使出仙法飞空,踏云直追而来。 “别怪我没警告你,你一个金丹境界的,雷劫怕都过不了!哪里是那灵穹夕晖两个贱人的对手! 那些法宝都是明器,对你个活人又没有用!不如给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啊!” 铁蛋斜了对方一眼, “怎么,你不是活人?那就是妖怪喽?我猜猜,狐狸精?” 黑衣人怔住了。 “你怎么……” 铁蛋嗅嗅鼻子, “你这手幻化之法有点意思,一个妖怪居然能人型变化,堂而皇之潜入玄门丛林观里潜伏。看来不是寻常妖精得道,家里有点传承的。 我在道藏里读到,朝阳谷北边有个青丘山,住了一窝天狐,据说是归化正道的妖精,是不是你家?” 那黑衣人,或者黑衣狐狸顿时停住了。 铁蛋刚丢了条狗,这会儿也没空和这狐狸计较,掐指算算道, “看在你道息纯正,路子还不歪,又主动出言提醒,这次我就放过你,下次遇到,定斩不饶。” 于是算到了灵猋的去向,铁蛋当即掐诀一指,身化剑风,“轰!”得一声巨响,原地起步,呼啸着突破灵炁屏蔽,眨眼间破开晴空,直追向天边去了。 那黑衣狐狸望着这骇人气势,如风龙咆哮,竟卷起满天劫云,刮起满天狂风,如黑龙天翔,直冲天际,也是瞠目结舌,又哪里还敢追上去索要什么法宝,赶紧扭头遛了。 不错,铁蛋其实一路上过来,观望灵猋撒欢乱跑,左冲右突,四处乱飙,简直在他脸上跳来跳去,又随口打探了几句,再加上学了这么多遁法的感悟,早就把对方的风遁之道,看破了七七八八。 简而言之,灵猋驾驭的这股灵风,是利用玄冥和赤煞二炁生成的。 水火虽然相克,但站在物理学的角度,液态的水和离子态的火,有什么克不克的,无外乎是想用玄冥遁法,但空气中水炁不足,找不到水遁的‘道路’,所以就, 我左手搓一团玄冥!我右手搓一团赤煞!两个合在一起~~热水就烧开啦! 这样生成‘水蒸炁’,再加上空气冷热对流,这不就有了风么,然后再模仿涡轮功空气动力学突破音障…… 咳咳,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因为铁蛋本身就会玄冥冰河遁形,而且赤煞道炁也精炼三转了。因此知道了这其中的遁术原理,自然也可以打出风遁来,突破灵炁的屏障了。 只不过由于这是铁蛋自己揣摩的遁法,也没看过灵猋的遁法真传,还有许多需要打磨的地方,完全是靠气压差强行冲刺,来去时都撞破音障,如黑龙飞天,龙卷风暴,惊天动地,气势骇人,看起来确实不怎么美观。 好吧,简直和妖怪似的。远没有灵猋那灵风使出来,那么仙气飘飘,清风徐徐,宛若神仙中人的气相。 但无论如何,这狗确实也施展了好多遍风遁给他看,算是教了铁蛋一手,那是得拉它一手,还清这因果的。 当然铁蛋心里也有数,仙君给的任务,哪里有那么好做的。 那天帚仙君把灵猋踢出山来历练,还特意算计到他头上,找来剑宗的高手给条狗保驾护航,自然是这畜生命里有此一劫,这个坎过得去,才算修炼成人,那迈不过去,自然就是一条死狗了。 而那朝阳谷扶光老祖的两个妻妾,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毕竟看她们眼也不瞎,一眼能观气望法,把铁蛋本事境界气数尽瞧个七七八八,那应该也看得出,灵猋背后有高人罩着。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敢图谋着拿狗肉下酒,恐怕也自有所依仗,大概她们背后那个主人,不仅不忌惮这边狗主人的,说不得还是故意来找事的。 毕竟你想哪个正经人会派自己的妻妾来找条狗一起玩?说不定这老家伙也偷偷藏着,暗中旁观,无情算计呢。 总之这一场,铁蛋估摸着,其实是两悟道仙君级的对弈,连元婴境的都只能做棋子,十有八九是场硬仗,怕不是一剑可以解决的,估计还得多出几剑哩。 于是铁蛋也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戒备,又多削了一把桃木短剑,用丁卯阴火淬炼锋利,揣在怀里暗藏着,做好一路杀出去的准备。 于是一路掐算,感应着灵猋留下的踪迹,朝着算到的方向暴风飞遁。大约追了盏茶时间,总算被铁蛋追到了一处灵炁密集之所。 铁蛋远远望去,发现那地方似乎是一处开启的通灵秘境,附近有霞光道道,仙云飘飘,似乎聚集了不少修士。 看来那两人倒也没全说谎话,确实是要邀灵猋入洞中玩,至于进去了玩完了,是要把这条狗红焖清蒸还是爆炒,那就看她们的心情和食欲了。 灵猋的气息就在此处终止,看样子分明已经入那秘境去了,铁蛋也赶紧落下去追,却发现传送阵门口被人堵住了。 法旗法幡遮天蔽日,重重符箓纱罗把去路遮蔽得严严实实,一旦强闯立刻会触发禁制,遭大阵绞杀围攻。 而洞口修士则分成左右两边,拉帮结派,看得出是来的人太多了,谁也不肯相让,似乎是正要斗剑比试,争夺进入福地获取机缘的次序。 啧,玄门有时候也挺烦的,啥破玩意都要争一争,斗一斗的,你好歹倒是见了兔子再撒鹰啊,这才一个兔子洞,你兴师动众得干什么…… 不过现场倒是没见元婴境的真人,大概修为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直接进洞去了,落在外头的基本都是些金丹境,出来历劫弟子,起码有四五十人之多,大概是看眼下还没出乾州,再斗一拨,练练团体战倒也合适。 而且你还别说,一眼望去这两个团队分得倒也泾渭分明,一拨人明显是内门亲传,仙缘道子,个个是俊男美女,除尘绝世,仙袖霞裳,法宝灵宠,丹药仙罗,一看就是天命所佑,道缘加身,宗门庇护,气数正盛的胜者组。 另一个团体则是所谓的,其他一干人等。 好吧,也不是说另一边有多挫,至少能拜入玄门的,和凡夫俗子一比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只不过人比人,气死人,若和对面相比,确实是相形见绌,分明是被挑拣剩下来的,至少光看气数排场相貌,怕是没资格加对面那个群,就只能抱团取暖了。 恩,不过考虑到眼前众人都是玄门弟子,正经的金丹修士,而且自己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断不可以貌取人,于是铁蛋决定先稳一手,便落下云头,谨慎观察两边的强弱,盘算等会从哪边开始杀会顺畅一点。 铁蛋的暴风遁声势如此浩大,这边众人自然早看到他现身了,按理说这样的高手是该拉拢到胜者组一方的,只是一见他这副又瘦又凶的尊容,缠身冲天的杀气,也道所谓相由心生,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再加上浑身真炁黑不溜秋的,一时也没人瞧得出他宗门路数,道承法传,一时竟也无人上来攀谈搭话。 既然如此,铁蛋便大大方方,自报家门。 “剑宗弟子吴迪,出山来历杀劫。” “什么人口出狂言!竟敢自称无敌!让老子来会会你!” 然后立刻就有个败者组的跳出来斗剑了。大概是想表现一下加入胜者组吧…… 铁蛋,“……随便吧。” 总之,那败者出来迎战,“呵——!”得飞身而起,双掌聚气轰上来了。 而其他修士自然也不阻拦,就在一旁观战。 鉴于周围人太多,而且分成两边站,相距太远,有个万一还可以直接逃入法阵躲避,铁蛋估计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一口气把他们全杀了,因此众目睽睽的,也不愿上来就露太多底牌,有心缠斗一下。 于是他只开一涡轮,使了三成力,把手中桃木长剑一挺,以紫霞真炁附在剑上,随手使了个截剑式,一剑封住对手掌路。 不错,就是普普通通,长生真炁。铁蛋也没炼两转三转的,主要确实是怕对手一剑都接不住。白费了他一番苦心。 而那败者一看铁蛋这一手,中规中矩的,能于瞬间看破他落掌之处,提前截击封堵,只能说是剑技优秀,但还不算什么超乎寻常的奇技,于是决定不闪,和铁蛋硬对一招,试试他的功底。 于是只听“嗤!”一声轻响,只见从此败者双掌脉门炁窍间,玄冥真炁狂喷,竟瞬间把一对肉掌冻成两块坚冰,瞬间冷风扑面!并在掌峰积蓄毕生功力,一招扑杀而来,使出上乘内家掌法!直迎着剑尖,轰向铁蛋胸口! 对方这一手玩得不赖,不止看出铁蛋打算以截击剑逼退走位,看他破绽的图谋,更在电光火石之间陡然提升功力,由虚变实,突然就从试探虚实,变成全力以赴! 倘若对手仓促间措手不及,来不及蓄炁迎击,被逼得左闪右躲,反而要自露马脚,甚至可能第一招就被收拾了! 好!不愧是玄门弟子! 当下铁蛋来了兴致,不退反进!剑式剧变!剑尖一跳!直刺眉心! 败者大惊! 这家伙怎么把身法练得这般迅捷!分明是元婴武修级别啊!而且前后使的剑招,根本就是不同的两套体系!可变招之间,运炁行功,居然无丝毫阻碍迟滞!仿佛原本就是这样刺的!可以于招法剑式之间随心所欲使唤!简直闻所未闻! 而此时他毕生功力都已积在一对冰掌上!已撤不得招!否则必内伤反噬!即使强行变招,以对方的身法剑速!也一定是对面的剑更快!而这样对招下去,败的一定是自己!! 咦!剑技太精啦! “嗷!!” 这眨眼间便要分胜负!见生死!那败者也是大发狠劲!一个狮子摇头!嗷得一声怒吼!声震山野!骇然音波内功爆发!似乎还夹杂元神攻击!震得围观群众一阵心惊肉跳!功力低些的几乎瘫倒! 对方内功修为强横!而且反应倒也迅速,甚至还有这种吼魂吓人的阴招,确实不赖!这冷不丁的来一下,分明也是套路!在对决之间,冷不丁耍一招阴的,把铁蛋吼晕震倒了,打出硬直破绽!在毫厘之间分胜负! 然而没吊用! 且不说铁蛋早已修神教功法,开拓神庭,元神强度远超同境!之前更被天刃那家伙开拓了视野!现在是元神肉眼双重定位! 这一剑刺去!不偏不移啊! 然而败者也非泛泛之辈!他竟还有后手! 见这一声吼出来,对铁蛋丝毫影响也无,也不急不躁,借着吼声泄力!顺势把双掌一拍! “砰!!” “哗!!” 玄冥掌力!提前引爆!炸裂的玄冥真炁,刹那间绽放冰雪风暴!扩散的掌力真炁冰风,不仅如一堵雪墙,扑面而来,遮蔽视野! 那败者更顺势使出上乘身法!借着冰风裹挟!如一片落叶飘荡开去!紧急走位!险之又险!避开了剑路! 好!不愧是玄门弟子! 铁蛋也来了兴趣!此人区区金丹境界,以熟练内家掌力!把简简单单一式推掌精炼到炉火纯青!更能于临战灵活应用,不傻头傻脑的非得一招招打完,已经超过许多人!更足见功力之深厚扎实!战场反应迅猛果决! 常人被铁蛋变剑突刺,只能傻不啦叽的挨捅,此人居然能跟得上他的战场反应,并且随机应变!实在难能可贵!可以和他玩玩! 当下铁蛋剑尖一抖!那紫霞长生真炁虽无九曜之星佑,亦非先天之剑炁,却也是玄门精炼之秘传!自身也有无穷无数种变幻!博大精深,高明无比!更兼此时铁蛋使的是把桃木剑!正好相得益彰! 当下只见剑尖道炁一绽!剑风爆发!剑岚横吹!竟仿佛桃花开放!于瞬间扑灭漫天冰霜!打出无穷剑岚!竟借着冰炁生发!直追而来! 那败者见这无穷桃花剑岚逆风吹来!也是抖擞精神!双掌连发!打出掌印无穷!把那朵朵桃花剑岚吹飞轰散! 然而那些桃花剑岚虽被一时轰碎,散作漫天花瓣,炁力却分毫未消!破碎的花瓣竟又绽开重放!一时漫天遍地,无穷无尽,四面八方覆盖而来!一时竟花林雨落!剑炁连天! 万万想不到!这人长得这么磕碜!剑招竟如此骚包!败者被追得走投无路,也是拼了!一声怒吼! 开!大! “玄冰掌啊——!” “轰轰轰轰轰!!” 好掌法!玄门中人的内家掌法确实精妙无比! 毕竟就像仙宫武修精炼罡拳,玄门中人大多都能擅长一两门掌法的。倒不是说绝得抡起巴掌扇人是有多帅,盖因炼炁士终日打熬炼炁,精修炁窍,掐诀念咒,就手里一团炁,成天在那儿磨,先从最难的炼炁运劲开始炼了,因此炁功大成之后,只要再补两手拳掌身法的套路,自然而然得掌法就炼起来了。 此时这一套玄冰掌,分明就是专门配合玄冥道炁的典型运用!那败者看也不肯,一套就打出百道掌印!铺天盖地同剑岚对轰!显然是专门用于应对遭人围攻的场景!而那败者更分明是这一套功夫磨砺过万千遍,早已熟记于心,随手就打将出来! 然而没用! 被剑岚困住瞬间!就是落入了死地了! “着!” 铁蛋一声冷呵!从一朵剑岚中骤然突剑刺出! “噗!” 那败者这一套大招已经打得手忙脚乱,哪里还来得及接他这招!听到剑吒,只来得及将周身真炁积蓄背后护体,便被一剑点中后心!登时浑身巨震,破炁破功!口喷鲜血!打着旋横飞出去! 败者组一人!败! 第二百四十六章 插队 “师弟!”*2 败者组中立刻有两人飞身而出,一个上去接应救援师弟。另一个甩手拂尘一扫,打散漫天剑岚,拦住铁蛋替两人断后。 铁蛋倒也没有追击,就收了剑炁立在场外。 那师弟倒是没死,不过被一剑点在背心,重创破功,又被剑岚吹了满头满脸,好像被刀搅了一般,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不过得同门相助,给他喂服了灵药丹汤,这才缓了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稽首拜道, “多谢两位师兄相救,多谢道友手下留情,是我元酒败了。” 铁蛋拱拱手, “承让。” 还行,这家伙也不傻,知道是他手下留情了。毕竟若不是铁蛋叫一声,刚才一剑就给他串个透心凉了。 玄门中人也很实在的,一看铁蛋展露出这般手艺,就知道此人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人不可貌相,确实有真本事的。当下那个手持拂尘的就攀谈道, “道友剑技高超,佩服佩服,在下嵽山星悬宗弟子孟玉嶂,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铁蛋, “……吴迪。” “呃,原来是吴道友……” 背后那个姓元的噗的吐了口血,孟玉嶂也有点尴尬,便直接唬弄过去, “吴师兄是剑宗高徒,本领高超,看来只在近日就要渡劫了,何必来争我山的道缘。” 铁蛋挑眉, “怎么就是你山的了?” 孟玉嶂有点无语, “此地是嵽山,又是我宗星悬祖师留下的试炼,怎么就不是我山的……” 哦,说的也有道理,难怪你们得第一个跳出来。 铁蛋看看那边胜者组, “那他们呢?” 孟玉嶂叹了口气,他自然也知道这年头谁强谁有理,你保不住自家的传承,只能怪自己没本事了,有什么好多事的。不过作为东道主也不能一点事不担,只得缓和口气劝道, “九大玄门,同气连枝,师门也有言在先,我玄门弟子有缘的确实可以进这星悬秘境,一观老祖留下的算学法传。 只是阁下走的分明是剑道路子,而且劫云缠身,与其来与我等争抢,不如还是抓紧时间,去阴山渡劫,换些延寿的仙丹,避雷的法器为妙啊。” 这人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说的直白点就是你丫这副鬼样子,随时都要挨雷劈了,不找个地方渡劫还四处瞎跑什么呢。抢仙缘也是要扣命数的,你还有命么你? 铁蛋道, “我也不想,不过我有个朋友,是灵犬修成的人形,大约先前进了秘境,得找回来。” “灵犬?” 灵猋那半人半狗的造型也挺显眼的,孟玉嶂确实有印象,点头道, “不错,道友的……朋友,先前是与六位真君一道,进了秘境,既如此吴道友不如暂时等等,想必三五天他们就出来了。” 靠,六个,得了得了,过三五天他们吃饱出来了,狗肉都凉了。 铁蛋摇头道, “实不相瞒,我有些要紧事情寻它,耽误不得,几位如果还要阻拦,就斗剑吧。如果不小心伤了你们,就恕我得罪了。” 孟玉嶂师兄弟面面相觑。倒是胜者组那边的人一声冷哼。 “好大口气,我看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大言不惭!想插队就来过我这一关!” 铁蛋寻声望去,只见正是那排在胜者组第一位的直接跳出来了。 此人罗衣仙裘,一身招摇,珍珠玉佩,五光十色,身边两个道童侍奉,捧剑持瓶,居然都是金丹境界。脚下还盘一条白蛇跟着,似云袖遮身,显然也是少见的灵种。 那败者组似乎都知道此人的厉害,居然飞身而起,躲得远远的。孟玉嶂师兄弟见状,也不二话,赶紧让开战场,出言提醒道。 “这位是谢罗山的高人,玉虚宫的真修,道友不要逞强。” 九大玄门之一,谢罗山玄岳玉虚宫么。那确实不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的小山可比的。 铁蛋也看得出此人的本事非同小可,深不可测,必是玄门的真传,指不定都转了几世的核心弟子了。而且看其他人散得这么开,估计一出手就是什么大范围杀伤性绝招,于是也谨慎得一拱手, “请赐教。” 那胜者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把手一指, “拿了来!” “遵法旨。” 持瓶童子把手里青花宝瓶一举,瓶口对准铁蛋,高声呵道, “吴迪!” 铁蛋,“……” 场中一时陷入寂静。 持瓶童子一呆,看看瓶子,又叫了声, “吴迪!” 铁蛋依旧不言不语。 那胜者眉头一皱。 童子急了,催促道, “吴迪!叫你怎么不应啊!” 铁蛋也是无语。 修行界用名字下咒作法的谶纬左道那么多,他还没正式拜师,没有得剑传法号,名字自然没有宗门庇佑,剑力加身,哪里敢乱答的。何况这种问法,正常来说都不会应的吧? “哼!” 那胜者一声冷哼,那童子急得眼眶都红了,竟一狠心,咬破舌尖,“噗!”得一口血喷在宝瓶上,然后掐诀一指, “拿了那人!” 于是那宝瓶中“轰!”的一声,竟泼出洪水涛涛!碧绿的道泉如天河倾倒,席卷而来!瞬间淹没大片山岭! 就这?洒洒水? 可是看那边胜者组的围观群众,都一副避之不及,纷纷飞身躲避的样子,铁蛋也知道这水恐怕不对劲,凝神目视,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了问题。 水里只怕有毒。 恩,也不一定是毒,但总归不干净,水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却又不是鱼龙,而是某种看不见的玩意,散发出一股腥臭味,而且似乎生物体一般,竟自发得‘呼吸’,把周围的灵炁都统统吸走,吐出浓浓的绿色的烟雾,可能是细菌病毒微生物或者蛊虫之类的玩意。 总归这玩意怕不是啥正经的玄冥真水,估计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大概也算炼过两转的,只以太极五炁恐怕轻易破不得。 而且随着那童子手举法宝,掐诀念咒,那滚滚碧泉,竟集合天地之灵炁,整个变化作条碧绿的蛟龙巨蟒!竖起蛇头,量出獠牙,喷溅毒液,直朝铁蛋咬来! 想来对方也是旁观了刚才的战斗,知道这吴剑修精于剑法,自不与他近战,便掐诀御宝,化这种法相道术来与他纠缠。 于是铁蛋也飞身遁走,取出麻雀扇,咳咳,毕方讹火扇,扇出青煞道火,同样以器灵御火,把那团拳头大的小火球,化作灵禽火鸟毕(麻)方(雀),试探对手的水有多深。 于是众人旁观看去,见那青色的火与绿色的水撞在一道,原以为水火不能相容,不是这水蛇中看不中用,就是那麻雀淹成落汤鸡,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轰!!” 如同火星溅入油锅!锅踏马直接炸啦! 那十数丈长的碧蛇,竟瞬间被道火点燃!都来不及尖嚎一声,瞬间被青煞道焰缠身!器灵炸作飞灰!而铺天盖地的青煞道火,更是顺着碧泉逆窜!一路朝着那青花瓶口直蹿上来! 那童子大惊!竟下意识伸手去遮瓶口!然后轰的一下,整个人即被点燃了! “啊啊啊——!” 那童子也是结丹境界了,被青碧的道焰烧身,竟是毫无半点抵抗余力!根本来不及掐避火诀,周身法衣灵宝也全不起作用!只转眼间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烧得皮焦骨烂!凄厉惨叫!拼命挣扎!场面简直惨绝人寰! 那另一边的捧剑童子都吓到傻住了,倒是玉虚宫那个真传反应倒是够快,扑上来夺了剑,一剑把那捧瓶童子砍成两断!斩杀当场!并甩手一掌轰出一道狂风,将已经被点燃的青花宝瓶,连着童子的半截手臂,一齐打飞出去! “轰隆!!!”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青花宝瓶整个炸裂!巨大的青绿色火环漫天激射!墨绿色的蘑菇云冉冉升起!而从那滚滚烟云之中,分明传来一声尖鸣! “哔——!” 青煞麻雀升级啦!如同打了鸡血!巨大的碧炎火鸟驾驭火风!直冲天际!目放青光!在天际翱翔一转,盯着玉虚宫门人俯冲扑杀而来! 这玉虚宫的虽然也只金丹境界,倒也却有两把刷子,此时青煞火鸟如此骇人,他却不慌不忙,默念口诀,右手把法剑转了三个圈,仿佛绕纱似的从风中蓄出一剑之道力。 左手一抓就把身边白蛇抓了来!指尖一抹就把白蛇破了个血口,血箭激射,抹在剑刃之上,瞬间法剑剑箓激活,剑力大长!然后一剑刺去! “破!” “轰!!” 青煞火鸟竟瞬间炸裂!体型竟缩小了一大半! 这玉虚宫的倒也思路清晰,知道青煞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在这瞬间消化掉所有碧泉道水,似乎是用了什么秘诀,先把自家炼的碧泉破了! “哔哔——!” 青煞火焰麻雀才刚牛逼了半拍,就被打灭大半!登时大怒!一头照玉虚宫的心口撞来! “轰!” “啊啊啊啊——!” 捧剑童子惨叫哀嚎!竟是被玉虚宫的翻手掷到身前,挡住火雀!烧成人形火柱! “唰!” 而那玉虚宫的简直辣手!根本毫无半点犹豫,一剑穿心刺去!把自家捧剑童子背后刺死!顺势剑尖一旋! “破!” “喷!” 捧剑童子炸成碎片!散如肉花!乱飞开去!连带着火力也被碎尸带走!把那麻雀当场打回原型! “啾啾!” 麻雀真是要气死了!再撞!再撞! 但青煞道火再厉害,这小小一团火苗又哪里奈何得了这种真修! 玉虚宫的冷冷看着那团青火,大袖一甩,竟甩出一只黄金火盆,当头罩来!竟想把青煞麻雀给当场收了! 然而青光一闪,麻雀瞬间化作火光而走,铁蛋“啪”一声合起扇子,在那玉虚宫的身后道, “承让了。” 玉虚宫的一抬手接住火盆,也没回头,沉默了有一会儿, “你真是剑宗的?” 铁蛋, “非要我刺一剑给你看怎的?” 玉虚宫的一翻手,收了金盆法剑,抱拳一抬,朗声道, “是我俞山骨败了。” 此人倒也磊落,败了就认了,一甩袖子遁光走了。 不过倒也不用遁走那么急么,继续排呗,嫌丢脸啊? 铁蛋搂着剑,又看看其他人。 “谁还来?” 那胜者组的带头大哥都自愿让位了,其他人还能有什么话说,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孟玉嶂也赶紧掐诀做法,拂尘一摆,打开阵法禁制,请这位插队的先进。 “多谢。” 好吧,虽然基本功确实还算扎实,但连一招青煞道火都解不了,铁蛋也懒得和这些道法未成,顶多出三成力就可以对付的新人们继续纠缠了,直接入秘境干那六个元婴的。 不过六个真人么,有点没把握啊…… 你想这玉虚宫的俞山骨自不必多说,果然玄门真传,大派弟子,临阵果决,当机立断,很辣无情,第一次见的道法就能应付,这电光火石之间,若随便换一个怕还真给麻雀当场打出三杀,是有本事的。 就连那星悬宗的元酒,虽然法财侣地种种仙缘都差一档,但也是道心稳固,有什么练什么,基本功扎实,实战经验丰富,并不好对付的。 而玄门的元婴,就是从这样的一群精英中搏杀出来的更精英,岂可小瞧了。只怕莫说一拥而上,即使单打独斗,也都有翻盘击败铁蛋的可能呢! 不行,不能给他们任何一点发挥的余地!不能留任何一丝想象的空间!第一剑就干死他们才妥当! 不错!一剑定生死!一剑分胜负! 是的,经历了这么多杀劫凶难,铁蛋也并非全无成长的,他也并非拿来的东西直接复制模仿,而是在战斗中揣摩学习,时时推演算计,根据实际情况来改变自己的战术。 而跟进铁蛋的经验,要对付玄门中人,尤其是那些身怀遁法,时时留着后手,随时可以走位拉开的高手,最关键还是快! 就像这次青煞麻雀,本身也不强,但就是快,呼啦一下烧起来了,玉虚宫什么上乘道法也没耍出来,措手不及,颜面扫地。 而这种局,要是铁蛋把甲申丁卯雷火剑都拉起来再打过去,想拿下反而没那么轻松。毕竟是三转的剑炁,提炼起来就差了一拍,没有一触即燃那么快的。 就如此,你把剑炁一转二转三转五六七八转,精炼再厉害,攻击力再高,打不着人也是白搭。 这些混玄门的,转来转去多少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剑炁再吊又如何,天下聪明人这么多,总有人能跟上你的步伐,甚至超越你的节奏,可以脱离你战术计划的天才。 而到了那个时候才发现措手不及,死到临头,不就太迟了? 所以不能给他们留一点机会。 要快!要猛!要凶! 谁给你玩见招拆招! 就打第一招! 一招解不掉就给爷死! 看看手中的桃木长剑,挥了挥,刺了刺,铁蛋想了想,把长剑收了,短剑换在手中,把剑刃上凝起淡淡的青色剑芒,捅了捅,感觉可以。 以前那一剑三四连,飞剑剑招无形剑的花把式也不用纠结,能省则省,统统砍掉,省的像天刃那样,被人看破了,反而给人家心生防备,躲过去。 更不纠结于什么阳雷阴火,特种道法了。单看青煞麻雀造成的杀伤,就天残剑炁足够破体破防,攻击力已绰绰有余。 再加上零cd遁身和涡轮加速,二话不说,一剑捅过去,应该没几个人能接的住…… 不,或许还可以更优化。 月华遁冰遁土遁都有其极限,不过铁蛋最近才悟的这招暴风遁,感觉还可以。 虽然这一招使起来,如飞龙腾云,声势浩大,难以隐藏踪迹,而且突击距离有限,更没有其他几部被几代人反复精研,成熟完美的遁身之术节省道炁。 但一来铁蛋就是拿来突脸,二来他也不在乎耗炁,三来这一招算是无中生有,在常理看来并没有遁路的地方,自己开一条路冲过来,或许还真能打人个措手不及。 但好不好用,还得杀几个人才知道。 还有没有可以优化之处呢…… 铁蛋想了想,看看桃木短剑,绝得剑箓还空了点,可以加一道符。于是从储物玉里翻了翻,居然翻出一张玄门辟邪镇魂符,哦,是唐通画的那张吧。 恩,也行吧,辟邪镇魂之符是玄门正箓,不会干扰剑力的发挥,而且有除魔驱鬼之效力,克制魑魅魍魉,阴神邪祟,也算增加了一丢丢元神属性伤害呢。 这符箓自是早已失效了,铁蛋咬破中指,临摹符贴,在剑脊画了辟邪镇魂符,然后把剑炁一注,剑锋一开。 “唰!”得一下,只见那短剑荧荧绽放光辉,犹如一团灿烂跳跃的金色火焰,把剑锋的天残剑炁给遮掩住了。 然后“隆!”得一声,自冥冥之中,忽然传来雷响,随即便见一道金色雷霆电闪,霹雳电蛇,缠绕于刃尖之上,跳跃于锋脊之间。 咦?哦,是那颗九转雷麟丹生效,使用神光咒法,就能得神雷助力,诸邪辟易,元神伤害巨大加成…… 铁蛋打量了一眼手中电光闪耀的宝剑,还真是一点剑炁的影子都看不出来,乍一看和雷法似的。 行吧,能忽悠几个是几个。 这招就叫闪电剑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星悬 于是一边优化着闪电剑,铁蛋进入星悬宗的秘境历练。 这是人家星悬老祖给自家弟子留的传承,自然以教学为主,试炼为辅,不至于太过凶险,否则给弟子都整死了,岂不自断传承。 不过终归是玄门的秘境,也有自己的逼格在,上来先金玉石,过三关。 金就是一道青铜大门,要自己推门进来,考察体质如何,至少也得点功力,区区凡人就别来瞎凑热闹了。 玉就是一整块羊脂玉壁,要以真炁激活,方能显出藏在玉璧中的通路,一路穿墙而过,没有金丹境炼炁修为,自然也走不过来。 石则是一尊石狮子法兽,就是斗一场,试炼你综合素质的,当然这石狮子也是看人下菜的,进来的要是元婴真人,你看它蹲那儿敢动一下不。 也没啥好多说的,三下五除二把狮子打了一顿,铁蛋过了三关,出了秘境山道,柳暗花明,便进入真正的试炼之地。 望炁观去,此处洞天是一整片的山林,有山有水有林,三条道可以选,一眼望去霞光笼罩,烟云密布,分明都下了幻法秘术干扰,就是叫弟子只靠算学走出去。 当然洞口还立着石板,给了一堆算式习题,以及留下如何过关的提示,显然就是寓教于乐,指点弟子算术的。当然老祖大概挺乐,至于弟子能不能乐在其中就不知道了…… 于是铁蛋也熟练得取出纸币誊抄,然后开始作题了。 算学虽然极看悟性,但也不完全看悟性,归根结底还是刷刷刷,第一次看题百思不得其解,但得了其解,再多刷几遍,也就下笔如有神了。实在不行就叫陈玄天那边查查资料喽。 星悬宗的算法倒也博大精深,铁蛋一时也不可能悉数精通,但粗看下来此法是用来计算天上星轨。利用星轨定位来确认方向。 当然此处秘境中的星位,应该都是那星悬老祖以秘法布置幻化的,至少和铁蛋晚上看到的星穹有许多细微差别,可能是为了考教弟子算法特意遮掩了天机吧。 不过铁蛋这次的本来目的可不是取什么算术传承,是救狗杀人,因此没空在此揣摩,算算灵猋的大致方位,望望与大阵配置不符的道息气数,就飞身入林,直追而去。 谁知他才一入阵,便觉天旋地转,悬星倒挂,竟仿佛大地翻覆,乾坤扭转!整个大阵竟在飞速旋转! 登时整个人一个倒栽葱,险些直坠入天穹!只得赶紧四足着地,手足以真炁附着,趴在地上接入阵中,勉强才稳住身形! 铁蛋缓了一阵,一边观察周围的河山,一边赶紧测算星位,却发现乾坤之位不断变幻,什么风水道法都变得乱七八糟,但只有天上高悬的星位是恒定不变。 再根据此时重力方向的不断变幻来判断,铁蛋脑子里建模研究,逐渐也有了些猜测假设。 此处洞天大阵的结构,应该是一个滚筒似的,不断转动的空心球体,整个大阵在不断转动自旋,提供离心力,再加上有禁制阵法构造,内壁这些山川森林才没有飞散崩塌。而天上悬挂的那些星星,其实不是在天上,而是在‘里面’,是这球体大阵的核心。估计就是用来维持这阵法构成的法宝吧。 这样的阵法,简直天克那些算力垃圾,不通数学的玄门差生,就算你炁体双修,把石头狮子搓成圆的又如何?入得此阵罗盘飞旋,天地倒转,乾坤四散,没有足够的道力破阵而出,若不计算天星,连出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岂不是要困在阵中。 再加上这大阵还在不断旋转,因此必须时刻御炁,与山水林各条道,对应归尘玄冥紫霞之灵路相结合,才能贴在阵中。如果一旦耽搁太久,自身真炁枯竭,精力耗尽,迟早要就会坠入天空,被困在那些星辰之间了。 好像有点意思哦…… 不过铁蛋真炁延绵不绝,倒也不担心消耗尽绝,再加上他有鲲敲着键盘帮忙,于是很快输入算式,完成了阵路建模,然后以紫霞长生真炁护体,就在林间穿梭,根据星力指引,迅速走星位掠阵。 好在此阵设计过于精妙,而地脉有限,结构也不可能太大,铁蛋在林中疾行了片刻,就远远看到两道炁息正迎面过来,居然是一男一女两名蒙面修士,也以紫霞真炁护体,从林中飞跃而来。 那女的正是穿紫衫的夕晖,男的法袍甲胄混搭,瞧着像个武修。 两人似乎是从林中深处赶出来的,正和铁蛋撞个正着,见了面那夕晖也一愣, “你怎么也进来了?” “仙子认得此人?” “他是……道友怎么称呼?” 铁蛋注意到两人把一只手藏在身后袖中,大约正拼命掐诀,也明白若不是对方被这阵法风水干扰,刚才罩面就是道术法诀砸过来了,也是心里冷笑,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 “在下吴迪,特来寻灵猋道友,听说它与诸位入阵中历练了是吧。” “哦,还没出去。” 那武修懂了,抬手一掌轰来!打出一只火凤! “砰!” 那火凤威力也不小,一击扫平一亩地有余,就是受周围阵法影响,风水变位,准头便稍微差了点,被铁蛋闪身避开,火苗在阵中爆裂炸碎,燃起大片的野火。 “两位真人!这是何意!” 夕晖也不搭理铁蛋了,只对男的道, “想来它从另两道遁走,还未出得阵中,道友守着此处,我回头去找。” “好。” 当下夕晖遁身而走,把铁蛋留给武修一个人收拾。 那毕竟元婴打金丹,等级压制,还能有什么差错?都是可以做一家老祖的人物了,难道你还要两个联手打一个小辈?别太离谱了,又不是仙宫。 男的也不二话,把诀一掐,地面道火再起!火凤浴炎重生!并瞬时一分为二,两面包抄,直朝铁蛋夹击而来! 铁蛋一边狼狈逃窜,一边大叫, “真人这是何意!真人如此以大欺小,以为我剑宗子弟好欺负么! 就算你瞧不起九阴剑宗!那灵猋道友可是仙君爱宠!你们若图谋不轨,害了他岂不是把鹤鸣山得罪死了! 你可知我九大玄门,同气连枝!你打我玄门的狗,就是打仙君他老人家的脸! 你敢不给玄门面子,我看你就是魔道! 身为玄门弟子,岂可放过你这魔教之人! 最后劝你一句,千载修行难得,为了一条狗,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现在鞠躬道歉,自己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我代表玄门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天罚到时,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也!” 铁蛋叨叨叨大骂一堆,那武修也不生气,只是手中掐诀,驾驭火凤扑跃,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一时间满林火海,硝烟汹汹,火海滔滔,不止四面烧来,更提前算准星位,堵住周围的去路,竟是要把铁蛋围在火场之中! 不错,此阵中乾坤倒转,什么道诀都得根据阵为重新掐算一遍,否则就可能打偏落空,既然如此那武修也懒得折腾运算,仔细瞄准了,直接力大砖飞,把火烧开了,地面都烧平了,来路去路都烧光!看你往哪里逃! 那还能往哪儿逃,哪里没火哪里去喽。 铁蛋一看周围火凤连飞,鱼跃似得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围上来,把自己困在火场之中,知道这种元婴道火硬扛不得,当即算准此法阵变位时机,猛得一蹬地,竟借着悬星阵力,直冲入天穹,然后趁着大阵移行变位之空隙,瞬时又御炁飞空,跳回地面!竟似使出了一个超级跳!跃出几十丈之高,直接跃出了道炎火场! 那武修也是一愣,显然这家伙算艺不精,或者光想着炖狗肉了,还没把阵变推演到如此精妙的地步。结果四面八方布了那么多道火,哪儿想到你在那儿玩了半天围棋,结果人家玩的是跳棋,一时也是措手不及。 此时眼看铁蛋就要跳出生天,而周围火炎也追之不及,那武修也赶紧出手,拔出一把吴钩金刀,飞身追来,手起刀落,一阵刀光杀来! 只见借着周围燃起的道火大阵,那金刀火焰,辉煌明亮,刀风燎原!再次展出十数道刀罡火凤!以道火刀罡所化的火凤漫天飞翔!直朝铁蛋追来!再次后发先至,将他围在天罗地网之中!这回真是插翅也难…… “隆!” 然后雷声响了。 武修刚抡起刀打完一套,把漫天遍地都是火凤尖鸣,刀风呼啸,四面八方里一片明光灼炎,道火燎亮,因此在这个瞬间,他除了隐隐的雷响,什么也没听到,除了一抹霆光,什么也没看到。 于是他就死了。 桃木剑尖灌颅破脑,直接扎串打透,以至于剑柄直接把他头骨脸面都撞得烂碎。 而随着剑脊一扭,剑光一绞,武修的头颅当场被开了八瓣。 而铁蛋拔了剑,又往他躯干补了两下,剖心挖腹,一剑绞出个血淋淋的元婴来。 元婴,“诶?” 铁蛋冷冷看着他, “你特么哪座山的,连我吴迪的大名都不知,也敢来找老子晦气!” 元婴被挑在剑尖上,被那凶厉如鬼的眸子盯着,也是骇得肝胆俱裂,浑身颤抖,生怕对方一个‘魔教受死!’给他形神俱灭了,不敢不答,叽叽喳喳嘤嘤求饶。 铁蛋眼一瞪, “会不会说人话!” 元婴赶紧元神传音道, “道道道友且慢!在下是罗,罗,罗浮山曜真宗弟子,久在南国苦修,见识浅薄……” 铁蛋眉一挑, “莫不是黄景道友同门?” “原来道兄与大师兄有旧!” 那元婴大喜过望,点头哈腰道, “正是!正是!小弟庞潜,与黄师兄是至交的好友!大家都是同门同宗同乡同道的同学啊!!” 铁蛋一脸怀疑。 庞潜急, “真真哒!黄师兄前脚刚率我山应劫弟子出山,就在坎州!道友如不信,可当面问他!” 铁蛋冷笑, “我听说他被那个什么九大仙子的谁追杀,带着娘们东躲西藏,现在居然敢大摇大摆得出山了?” 一听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对方都知道,庞潜也知道此人必是大师兄好友,赶紧道, “是是是,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绛罂那疯婆子,听说结了个新姘头,不过那人似乎因行刺南国主,下落不明,她几次三番闯宫刺架。 为了避免她干扰玄门仙宫达成的协议,我等已出手伏击,将她重创了,想来她一时半会的是顾不上这边,因此我才晚来一步。” 铁蛋装模作样得掐指算算, “原来如此,也罢,我吴迪向来与人为善,自出山以来,手中这把仁慈之剑从不滥杀无辜。 而且看在黄师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也无所谓,只不过刚才……” “吴师兄高义!您有言在先,仁至义尽!千错万错都是庞某的过错!一场误会!万勿见怪!” 庞潜也听的懂,立刻破口大骂,划清界线, “都是朝阳谷那群贱婢!跑来先骗老子说一道历练!历练历练又说要一道修行! 修修修又缠着要老子帮她们保驾护航!护航护航又要帮着杀妖炼丹了! 你说炼就炼吧,还非要争着亲手杀了它渡杀劫!结果连条狗都揪不住让它跑了! 现在遇着事了自己先逃!坑坑坑!坑得老子差点应劫兵解了玛德! 师兄只管把她们吊起来杀!小弟绝无意见!” 哦,可这么听起来,人家只是和你公平交易,各取所需罢了,也没多坑吧,分明是你自己太菜过不了杀劫好么。 铁蛋斜眼看庞潜, “诸位都是玄门的真传,元婴的高人,难道算不出灵猋道友的仙缘深厚,背后有人吗?” 庞潜叹气, “师兄是自己人,我也不瞒您了,那狗……那灵猋其实不是什么神兽仙灵,既没有什么产出,也派不上多少用场,不过是仙君念旧,即便是土狗也一直养在身边,仙丹灵药喂它罢了。 以它的命数,其实寿数早该尽了,不过是被主人照拂才能活到现在。为了这条狗,耽误仙君飞升的时日,还浪费了宗门好多资源,鹤鸣山上下其实已经大为不满,仙君也实在维护不住了,才放它出山应劫。 因此谁若助它兵解,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仇怨,而且此处洞天大阵,是星悬道祖布置,足以遮掩天机,便是在阵中犯杀业,因果业不追身,可以避开仙君的天机演算,山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还来为了它找麻烦。 何况那灵猋毕竟多食天材地宝,又在仙君座下听道千年,早已身怀道骨灵根,有一颗赤子之心,只要九九八十一天炼化了,必能成一枚好丹。所以……” 原来如此,收益高风险低,而且连天机都遮掩了,安排得当连因果也能脱身避开,那可不是要来分这锅狗肉么。 于是铁蛋撤剑稽首道, “多谢师兄实言相告,此番多有得罪,可要我护送道友出阵?” 庞潜讪讪道, “这就不劳烦您了,此番多谢道友手下留情,您可真是当之无愧的仁慈之剑,是我多有得罪,这就去寻大师兄,请他助我夺舍转世,此恩来日必报。” 那元婴刚想走,忽然又回来道, “对了,好叫师兄知道,在下本领低微,那两个贱婢也只专精丹道,但还有三人,是半路上遇着劫道的,被她们招揽过来的高手。 有个胖子,使一对鱼鳞莲花锤,炁体双修,精于水遁,克我道法,还得了水道中的灵兽鯈鱼,功力大进,皮糙肉厚,很不好对付。 有个矮子,使归尘道诀,有一手毒针暗镖和落魂之法,阴险龌龊,趁机暗算,从我手中抢了林道中的仙禽鵸鵌。 还有个胡子,大约是嵩山那群杂修,使一手玄黄真炁,功力极高,我暂没和他斗过,山道中的神兽灌疏也给他得了。 这三人是一个团队,恐怕是绿林好强,杀人如麻,逞强凌弱,绝非正道中人,良善之辈。不过大抵是江湖混迹久了,想求个道侣,竟被那两个贱婢如牛马般使唤,也忒丢人了。 师兄不要太心慈手软了,该出手就出手,用你那招雷剑把他们都杀了。” “好,多谢师兄指点。” 于是铁蛋手腕一翻,那招雷剑便剑光杀到,一剑神霆荟萃,当场将那元婴“叽——!”得一声,一劈两半!炸成漫天光斓! 恩,确实对元神有特攻,那还剩五个。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逆命仙丹 其实铁蛋也是心血来潮,看这家伙元婴生得粗壮,就随手给了一剑。 实践出真知么,本来就是自创剑招,杀人试剑来的,靠风遁突破直刺,直到闪电一剑,捅到人家脸上为止,基本都一如铁蛋所料。 只是也不知是这罗浮山的元神之法,确实颇有些门道,与旁门杂修与众不同。还是剑力缺失,导致雷麟丹的元神伤害打不出来。 铁蛋也没想到虽把人刺死了,元婴竟还这般精神,活蹦乱跳的,又能神识传音,又能口吐人言,思路清晰,记忆犹新,就搞得他也有点懵。 所以铁蛋顺手补刀,对元婴进行追加的伤害测试。 结果就干碎了…… 嗯,那看来应该还是神雷剑芒太微,只能附着在剑尖,刚才没捅到位吧? 不过这一下,应该也没把人杀到形神俱灭的地步。毕竟铁蛋又没学过斩元神之法,纯粹是嗑了药才加了对元神伤害。 按道藏里的设定,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所以杀人一定要斩尽杀绝,彻底杀到希夷微末,无色无声,那才能叫形神俱灭。 而玄门中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无一例外,俱是口口相授,师门秘传,铁蛋可没资格学。要不是神主创了那些动辄打到人形神俱灭,令人谈之色变,还可以随意兑换的元神禁法。神教也不可能吸引到众多杂修,一下子跃居三大派之列了。 至于元婴,虽不过是仙法塑造的特殊状态,也不是区区魑魅魍魉可以碰瓷的,即使元婴破碎了,那些真有本事,有道心,有秘术,有仙丹,也有办法可以重新凝聚起来。 至于其他古道秘传,非我道的那些杂修,即使不修元婴,炼什么阴神阳魂尸解仙的,也照样有转世的例子。 因此理论上元婴重伤,依然有机会夺舍,只是会因为元神震荡重创,失去一部分记忆学识,甚至下辈子也痴呆脑残,难以觉醒前世了。 所以铁蛋估计这一下,只是一时把对方从元婴,打落到阴神,重伤其元神,大幅降低了兵解夺舍成功的数学期望,估计下辈子大概率觉醒成一个智障罢了。 不过轮回转世,兵解重生之事,本身也确实是一种莫须有的玄学。除非跟踪研究个百八十年,直到对方再度踏仙途,觉醒前世素昧,否则谁也不知此法灵与不灵的。 所以仙宫之人才修今世之长生么,而且一副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模样。毕竟全天下都知道你玄门能打,要是还能一二三四五世得转来转去,没有任何后患的,那有权有势之人早打不过就加入了不是。 只是涉及兵解夺舍的成算,玄门各派也讳莫如深。 夺舍本身毕竟不上台面,而且关键是成功率也不一定就有多高。所以那些化神大修士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冒险兵解。 这自然不能说兵解没用,不然谁还入你的门,修你的仙。可也不能肯定兵解就有用,毕竟也没人专门拉过大数据,算算各门各派成功率有多少什么的。而且一旦成功率公开了,说不定也没人来你家修这个仙了。 因此即使玄门号称有师门道侣秘法扶持,炼成元婴再夺舍这种事,是十拿九稳,但依然不否认有一成的败率。而金丹境界,未成元婴的弟子,若有蝉衣遗蜕之类的秘法配合,也未尝没有重开一局的希望。 不管怎么样,兵解终归还是看命啦,若是身陨道消,形神俱灭的这点险都不敢冒,干脆别修仙啦。 所以铁蛋也懒得计较太多,就只当人被杀就会死,直接砍就是了。 于是铁蛋迅速收尸,捡了那把吴钩金刀,其他的扔到火海里烧了,挫了骨扬了灰,便沿着林道穿梭,疾行去追杀那紫衫的夕晖。 那法阵本来也地方不大,而且夕晖是在找狗,天知道灵猋那家伙躲在哪儿了,只能犁地似的搜寻,在林子里树洞里挨个搜过去,于是没片刻便被铁蛋追上了。 铁蛋倒也不急着一剑插上去,毕竟玄门里有真本事的人其实也没那么多,还犯不着见个活人就怼脸用闪电剑刺的。 而且听庞潜的说法,那两女的争着杀狗,才让灵猋逃的,大约她们也有杀劫要度,为了确认那罗浮山的没说假话,得再试探一番。 于是他也先藏一手,用吴钩比划着,自己切了一刀,在胸口划了个大口子,再把庞潜的血肉抹得满脸满身,装作一番血战,身负重伤的样子,摇摇欲坠,跌入林中,丢出一把符旗布阵,然后祭出青葫芦护阵,并取了颗归尘灵韵丹化开灵息,静坐调息,搞得动静颇大。 那夕晖果然察觉,冷不丁探到铁蛋的气息,再一算发现庞潜身陨了,真吓了一大跳,但仔细一瞧,见铁蛋胸口那一刀皮开肉绽,血淋淋的,绝不作假。 再定睛一看,嘿,这家伙竟有个元婴法宝葫芦,正好拿来盛丹,当下也是利欲熏心,果然上当,竟“呵呵”笑着自己走出来。 “道友确有些本事啊,竟能越级挑战,赢了罗浮山的真人,真令人刮目相看。可惜你气数将尽,过不得此难了!” 铁蛋气息微弱得道, “你们暗算同道,卑鄙无耻,等我转了世,不会放过你们的……” 夕晖冷笑,把手一甩,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柄紫红软鞭。 “大家出来应劫的,也自各凭本事,有什么多说的,好了,让姐姐送你兵解去吧。” “且慢!” 铁蛋一副惊恐模样,颤声道, “让我死个明白!你们为何要谋害灵猋! 它不过一头凡犬,吃了些仙丹续命,这样的庸材也能拿来入药炼丹? 而且何故害我!做出这等事,真以为仙君老人家不知道吗!” 夕晖看出铁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显然是用了什么葫芦里的灵丹妙药,正在紧急疗伤,拼命想争取时间。 好,你的仙药等会儿就是我的了。 于是夕晖也愈发开心,得意洋洋,把软鞭一挥,随手打烂周围的符旗,破阵骂道, “我千乘山丹道博大精深,岂是你们这些武夫可以领悟的,和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乖乖往生去吧!” 看她嘴居然这么硬,铁蛋也只得避身闪开,躲过鞭稍横扫雷打,一边绕着葫芦走位,让夕晖投鼠忌器,不敢催功力损伤了法宝,一边把桃木长剑,一牵一绕,将软鞭缠在剑上扯住,同时取出那天下第一给的玉佩,举在手中,悲愤骂道, “我奉天帚仙君之命,为灵猋道友应劫护法!尔等苦苦相逼,屡下杀手! 好!今日我就杀身成仁!玉石俱焚!等我死了,剑胎归冢!定告上云台峰!叫掌门首座们都知道! 你们朝阳谷一群邪魔外道,诬蔑仙君,辱骂剑宗!撕破脸与鹤鸣山为敌!与九阴山为敌!与九大玄门为敌! 到时候请师父诛杀你们满门!请灵虚道君为我做主!” 夕晖初时还冷笑这小子死到临头狗叫一通,瞥见那玉佩,心中只下意识得一算…… 哎呦我滴个乖乖!真哒啊!?你还真能请到玄门首座给你作主呢! 登时夕晖简直头皮发麻!一时也是急眼了,啐了口沫子骂道, “放!放屁!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是魔道了!谁与玄门为敌了!谁辱你师门了!你怎的诬蔑人清白,都是出来应劫的!输不起呢!” 铁蛋也骂, “老子是进来受传承,寻道友的!哪个来应你的劫! 何况你特么到底是谁啊!什么师承什么宗门什么因果都不讲清楚!哪儿有这样开劫的!哪儿有这样斗剑的!懂不懂规矩! 今日结此冤仇!我剑宗恩必报!债必了!等着十八飞星诛杀你朝阳谷满门吧!” 夕晖也是一愣,毕竟她显然不修杀伐道,没有那么丰富的应劫经验,真不知道江湖中还有这种‘规矩’的,一时被唬弄住了,此星悬阵中乾坤莫测,道法难用,手中鞭子也扯不回来,只得咬着牙怒道, “好!叫你死个明白!我乃千乘山朝阳谷,扶光道君座下弟子夕晖!六百载元婴圆满,今日出山,来历三灾九厄之苦!既犯在我刀兵劫上,杀了你我的业就消了!” 三灾九厄?没听过啊…… 铁蛋赶紧翻道藏。 夕晖呵呵冷笑, “我朝阳谷上古道宗传承,不似你等只炼炁,不修命。我道性命双修,自然与众不同。你要问清此劫数的因果才肯去死,我便告诉你! 当年那天帚仙君得罪魔教,满门被仇家所害,剥皮剜心,神魂俱灭,家里只剩一个玄孙,被以秘法抽了魂魄,封在条狗身上留着取乐,永世不能超生,便是那个灵猋了。 因此天帚仙君才求上门来,请了我朝阳谷天元逆命仙丹,与此犬逆天改命,借得千年寿数。今日它大限已至,寿元已尽,理当归还,我等自然要把此逆命仙丹收回来了!” 铁蛋一时也惊了, “你们竟能给人延寿千年!?真的假的……” 毕竟吹嘘自家宗门,夕晖道也多说了两句, “当然可以,只不过一旦逆天改命,就有大小三灾加害,身犯九厄苦难,每五百年还有天雷劈你,若无通天的本事,挡灾避劫的法子,躲不过去那些个劫数,自也没那个命享。 不过它就是条狗么,什么风雨都有主人遮挡了,倒也是好命……” “原来如此……” 铁蛋好奇, “这样的仙丹你有吗?能不能给一枚我?” “哈!” 夕晖直接笑出声, “你傻了吧!我若有此丹还来逮它做什么!何况你连眼前这道杀劫都过不去,还想那些呢!安心转世去……” “轰!” 于是风雷轰鸣的这个瞬间,夕晖只觉鞭子那头传来一股怪力,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趔趄,眼角金光一跳,只觉当面便挨了一击,登时毙死于剑下! 这一剑照着面门扎进来,照样破颅骨扎出去,把脑壳都掀飞了,面颊都打烂了,眼球炸出老远去,正经脸都没来得及露就给打了个稀巴烂。 而铁蛋也有前车之鉴了,以防万一她还能逆天改命,也不敢多问,当即辣手摧花,剖心剜腹,一剑挑出元婴来,霆光一跳,剑芒一荡便给她打散了,接着一阵连劈带砍,把人解成五件。 不过这朝阳谷的也确实菜到有点抠脚了,连基本的内功都没炼扎实,偏科也太过了,难道炼丹有这么耗时费力?那一定炼了不少好东西喽? 于是铁蛋仔细搜了搜,这丹修身上瓶瓶罐罐自然不少,只是也不知都是什么丹,铁蛋又不是神农氏,自然不敢乱用。 至于其他那些储物玉佩玉簪首饰镯子什么的也不少,只是没有对应咒法口诀,依旧只能当垃圾使唤,于是把软鞭收了,这些丹药装葫芦里,回头再慢慢识别,其他垃圾放火烧了。 如此继续沿着星位跳跃,很快出了林道,便见山巅一座道宫,高悬峰顶星穹正中,只有一条山间悬道登顶。 那山道前又立石碑,名曰星悬观,更可见此阵中三脉灵炁汇聚,源源不绝往来注入其间,自然是那老祖闭关传道之所无疑。 沿着石阶登天,可见周围‘星空’上,悬着数以百计的法宝,闪闪发光,宛如星辰般运行,仿佛可摘星揽月,天生星辰,唾手可得。 但是每登一阶,星位都会瞬息万变,显然除非星悬宗真正传人,算得到星行轨迹,或者有大机缘的,否则也只是看得见,摸不到,屁也搞不到。 不过铁蛋也无所谓什么法传不法传的,掐了个隐身诀,沿道上山,一路到了观前,只觉天地再次颠悬倒转,分明出了阵法的影响范围。 而进了道观里头,才进门铁蛋便见正殿里摆起了一尊丹炉,正被熊熊火焰烧得热汤沸腾,里头传来阵阵药香,看来这就是一尊‘砂锅’,炼丹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铁蛋转了一圈,却没在观中见到其他四人,想来是往其他两道阵图中抓狗去了。而那星悬观主殿内,放了满满的道书,铁蛋翻了翻,发现尽数都是算式题集,显然都是星悬宗的真正秘传。 铁蛋稍微翻了翻,又按着书架的排序心算了算,也大概看出来了。这几架子书和那悬空的法宝数量相对应,只要能刷完一架子算题,就能算出一件法宝的运行轨迹,奖励你一件法宝。而也只有拿到一件法宝,才能御宝飞星,离开此阵。 不得不说,这位星悬老祖为了指点弟子学算术,也确实是机关算尽,费尽了心思,为了鞭策弟子学业,搞这种正面负面双重反馈的激励机制。这样弟子哪怕不为搞法宝,想出去也得拼命做题啊…… 当然星悬宗历代来试炼的弟子也明白老祖的深意,也没有取走太多,或者说实在受不了刷这么多题的,看天上的星光大约还有百来件之多,看来这老祖不止算术,炼器也实是一把好手,只是贪多嚼不烂,算学只是人家的入门传承,炼器这种高深的自然就不在这里教了。 铁蛋暂时也没空研究人家秘传,就在屋里找了个地方潜伏下来,此间又无星力可借,他也只能掐一个隐身诀,加一个闭炁术,就冒险蹲在门口埋伏,能暗算一个是一个。 好在他运气还不错,或者说灵猋的运气不太好,铁蛋伏地蹲了两个时辰,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灵猋的喔喔惨叫,分明被人家逮回来了。 不过灵猋的遁法可也不差的,连他都能拿住,看来那几人也有点本事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录丹诀 铁蛋正躲在门里准备伏击,先发制人,杀他一两个来着。却只听一个女的高声在门口骂道, “这次把这畜生捆好了!一群废物!再叫它走丢了,没你们好果子吃!” 然后就听有人抱怨。 “明明是你自己没本事还吵吵闹闹,拿不住还让它溜了……” “你这肥猪说什么!” 接着又有一人赶紧道, “好啦好啦,封住它丹府,拿捆仙索多缠几道就是了。 仙子,咱们已履约把此妖给你拿住了,可还有什么吩咐?要炼什么丹?怎么个炼法?我们给你打打下手吧?” “一群恶心的东西!阴险小人!油面肥猪!滚!都给我滚出去! 哪个敢偷窥我朝阳谷的丹诀!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两个男的瞬时沉默,忽然一拍手, “哦,言而无信,爽约不履是吧。” “什,你!你干什……啊啊啊!” “嗷嗷嗷啊啊啊!” 忽然铁蛋听到那女人忽然惊惶惨叫起来!这声音,好似是那个蓝裙子,叫灵穹的女修吧?怎么回事?翻脸了?窝里斗? 接着铁蛋又听到噗通一声,什么东西落水似的,然后哗啦哗啦水声翻腾!接着灵猋灵穹两个,竟一齐凄厉得尖嚎起来!叫声惨烈令人发指! 登时铁蛋也蹲不住了,双持宝剑,用剑尖微微推开门,从门缝往外看。 果然,有人被扔进那‘砂锅’里了,此时正惨叫着挣扎!扑得水花四溅! 这什么鬼?哪儿有直接扔进去煮的?这是先烫一烫去毛? 铁蛋刚想出手,却听灵猋在一旁嚎啕大哭,中气十足的,一点没呛水的样子……呃,难道丢进去的真是…… “你个狗东西,还没轮到你呢,鬼嚎什么呢,吓老子一跳。” “行了行了,教训一下行了,可别真弄死了,浪费这么好丹材。” “有数。” 于是只见那丹锅里的沸汤,化作一只大手,把给烫的皮开肉绽的灵穹举起来,啪唧一声,摔在地上,也不知那丹锅利害还是丹汤特制,这元婴修士全身的皮肉都烫烂蒸熟了,整个面目全非,真真惨不忍睹。 然后砰砰两声,只见一对莲花锤砸来,当场把那灵穹脊柱腰椎砸成三段,血水四溢,皮肉内脏烂成一堆,就和瘫泥似的,人更是眼一翻就没了声。 好家伙,这般辣手么……这两个显然不是刚出山门,四处玩什么神仙下凡过家家的新人,是真在道上混的…… 铁蛋当下刹住脚步,按住剑锋,屏息凝神,静待时机。 毕竟他也有数,丹炉里滚一滚,应该还整不死元婴境的,不过是一点皮肉之苦,痛昏过去罢了。 而一时之间,尖叫哭嚎之声戛然而止,只剩灵猋在一旁,发出幼犬似呜呜的抽噎。 被吓到了吧。 这就是人呢。 那灵穹连昏死过去片刻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两把尖刀穿了琵琶骨,劈头盖脸又挨了一泼沸汤,尖嚎着痛醒过来。 然后她便只见一块玉简被掷在面前,高大到遮住光线的胖子站在她面前, “把朝阳谷的丹诀交出来。” 灵穹微微张口,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那胖子已抬脚踏来,随着劈里啪啦一串爆响,把一只手掌踩碎,碾得皮开肉绽。 “嗷嗷嗷……哦哦哦……” 呛入太多沸腾的丹浆,灵穹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剩下的一只手赶紧抓过玉简,一把按到额头上,神识录入丹诀。老老实实递去。 谁知那胖子脚不抬,又扔了一枚玉简, “再录一遍。” 灵穹一愣,胖子笑眯眯得一弹指,又浇了一泼沸汤淋到头上,帮她清醒了清醒。 “再录。” 于是再录,接连把丹诀录了三遍,胖子才松开脚,满意得点点头,微笑冲她道, “让我查到一处不同,就请你下锅再煮一滚。” 灵穹登时骇到呆滞了似的,浑身都在抖,叫都叫不出来。 那胖子也不理她,自个人去研究丹诀。然后换了个矮子走过来。 “灵穹仙子,此番多有得罪了。” 那矮子蹲在灵穹身边,取出一枚丹药递到她嘴边, “这是川芎镇痛丸。” 灵穹也发不出声,只可怜巴巴得望着他,也不知是期望他出手相救还是给个痛快。 那矮子叹道, “你既不肯与我结侣,此劫我自也助不得你,自求多福吧……” 灵穹赶紧张口,吞了那镇心丸,含着矮子手指不让他走。 矮子冲她笑了笑, “怎么,现在你想通了?” 灵穹慌忙点头。 “那就好。” 矮子点点头,取出一枚玉简, “请把贵派丹诀再录一遍。” 灵穹整个人都呆住了。 矮子收回手,笑眯眯的道, “仙子,何必呢,扶光老君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青丘那只狐狸,寸步也不肯离山。倘若他在你们身边护着,又何至于此? 你瞧瞧人家的仙君,一条狗都庇护千年,再看看他,把你们就这样打发出来了。 只怕对老君来说,你们不止不如那条狐狸,甚至还不如一条狗呢。” 灵穹沉默许久,最后抓住玉简按在额头上。 “好,孺子可教。” 于是矮子拿了玉简回去和胖子比对。 胖子挨个看去,摇头道, “真不老实,我已数到十六七处不同,此人心思甚是险恶,留她不得,扒了皮下锅吧。” 矮子道, “那哪里还活得了,不如我施几针劝劝,再料理都不迟。” 胖子反对, “这么戏弄咱们哥俩,不收拾一顿,还当我在陪她玩呢!不行,我气不过,先把筋抽了!” 矮子叹气, “好吧,我来按着。” “啊啊啊!” 灵穹看他们走过来,吓得面无人色,竟是嘶声鬼叫起来,指着一旁被五花大绑,困在立柱上的灵猋大吼, “丹!丹!它!有丹!有丹!它!丹!!” “什么丹?妖丹?” 矮子看看被吓哭的灵猋,又看看灵穹沾血写在地上的字道, “三六六是个什么方?” 胖子把那几枚玉简攥在手里查了查, “逆天命元丹。哦,这一方倒是四部丹诀都相同,大约却无差错。嗯……鼎也对药也对,看来她们就是要取此丹的。” “嘶,逆天改命,延寿千年?这狗东西到底有甚么仙缘,竟能得此逆天仙丹?” “我倒是听说了,当年天帚仙君打过千乘山一遭,把朝阳谷掀了个底朝天,我还道她们惦记这条狗,就是要报仇的,原来是为了取丹来的。 大概是这狗东西,当年趁乱从她们谷中偷的吧。倒也有点仙缘。 哦,难怪忍到现在忍不住了,无论这狗东西是修炼成人,还是劫中陨身,这丹都要失效了。” “无所谓了,要怎么取?直接剖腹不行么?” “没看人家炖了这么大一锅么,这畜生千年修行,那仙丹已溶于精血之中了,但剖开了哪里还取得出,只能把它炖了,细细熬炼九九八十一个日月,化作一碟脓血,分而食之,可平分此千年命元。” “嘿,平分,只怕她们俩个,就没打算和咱们兄弟一道分啊。” “无妨,等大哥回来,咱们三个分。” “诶,见者有份嘛,里面那位兄弟,要不要出来,一起分一杯羹?” 于是胖子和矮子一道看向正殿。 然而殿中无声无息,也没个人声。 胖子笑, “看来他不敢出来。要不我们进去?” 矮子摇头道, “诶,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人家不敢卷入这场是非,何苦咄咄相逼呢。” 胖子拍拍肚子, “也是,到底借了人家的地方用,打坏了也不好。 那兄弟你就别出来了,咱们不见面,也不至于伤了和气。” 结果他话音一落,铁蛋就手持双剑,迈步走出来了。 “道友!!” 灵猋被光着屁股,五花大绑在门柱上,鼻青脸肿,膝盖手臂分明已经被锤砸断了,见到铁蛋,激动得热泪盈眶。 你这家伙,战斗力还真就一鸡啊…… 铁蛋扫了他一眼,就把这家伙排除出战斗力计算范围。当然另一个快炖熟了的也不用看了,只一招就被制住扔锅里,怕是还不如灵猋呢。 “剑宗弟子吴迪,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铁蛋双持长短木剑,冷冷扫视着面前一胖一矮。 那胖子确实胖得和头肥猪一样,这甚至都不是羞辱,是客观称述事实,倒不如说但计算体脂率,他比猪可肥多了,脸上不知是油脂还是汗珠的不明液体,肉眼可见得在往外溢,浑身散发出一股浓郁的体臭味,真的是生理上令人窒息。 而那矮子也生的过于奇葩,居然比少年铁蛋还矮一个头,偏偏还不是大头侏儒,或者先天残缺,只一眼看去倒是正常比例,唯独就是整个人,全身骨头都等比缩小了一圈似的,看起来格外诡异。 胖子抱拳道,“嵩山叶肜。” 矮子抱拳道,“嵩山王琤。” 铁蛋皱眉, “嵩山……不是玄女庙的道场吗?” 矮子道, “不错,玄女庙人丁稀薄,一脉单传,用不上那么大山头,又不堪邪魔外道骚扰,就把道场让给我等弟兄,移居后山去了。” 到底谁是邪魔外道啊…… 胖子打量了铁蛋一眼, “这位兄弟,我看你也挺面善,很有我辈的风采,不如入我们,一起来分一杯羹。” 铁蛋把剑一指, “不用废话,我今天就是来带它走,谁拦我就杀谁。” 矮子胖子对视一眼,看看地上神色陷入绝望的灵穹,又扭头看看铁蛋长剑所指的灵猋…… “是救它来的?” “你不是指错了?” 铁蛋不耐烦, “叽叽歪歪,怎么打,单挑还是一起上。” “呵呵,面不改色,看来你有点本事,杀气也很盛呢。那就单挑吧,咱们收着点,别打坏了人家的地方,碰坏了这口鼎。” 于是胖子把手一招,将碾在灵穹身上的一对鱼鳞莲花锤招到手里。 “让我领教一下剑宗的本事!” “好!” “嘭!” 话音未落,锤剑相击! 胖子信手一击,果然有千钧之力!哪怕铁蛋上来就尽开三涡轮之力!长剑都险些被砸飞脱手!双锤法宝更重如山岳!使出洗剑式去绞也纹丝不动! 而且乍一看此人炁体双修,功力深厚的莽夫,但一交手,更另人刮目相看,想不到这胖子表象凶狠,其实粗中有细,居然还是个技术流的! 不错,此一锤击来,内中分明竟有四股不同属性内劲!并有阴阳之八般变化!一触之下,变幻莫测的劲力灌注,一时肺腑巨颤,筋脉震荡!若不是铁蛋的功力也很深厚,怕不是要一口血喷出来! 而那胖子也“咦!”了一声。 毕竟铁蛋这种金丹修士,能硬接他一锤就已经够离谱了,更惊的是对方不止能正面接住,居然也以上乘剑力绞过来!竟然试图引落偏斜他的锤击!而且对方的木剑,分明不是什么法宝,居然承此怪力,都没被折断? 当下两人同时心生忌惮,一触即分!身形万变,就在院中闪转腾挪,绕着丹鼎追击!瞬息间换了百十招。铁蛋竟拿不下来! 确实拿不下来,那胖子绝对是武道大师,而且他的打法也很阴险,触之即走,每次就用锤子磕你,内功震你,绝不给你换招的机会。锤势更时轻时重,一旦把持不住,稳不住身形,被带偏了架式,偏离了重心,一个颠簸趔趄,就有可能被当场杀身! 不过两个嵩山的也是震惊,实也想不到这胖子竟拿不住铁蛋! 这家伙只有金丹境界啊!而且只以单剑就抵挡两个锤子,游刃有余,还不够离谱吗! 不错!单剑! 铁蛋虽双持双剑,但那柄短剑却始终隐而不发,伺机而动!而且双目飘忽,左右游移!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矮子的位置,竟是丝毫不信对方单挑承诺,更丝毫不给对方半点机会偷袭! 两嵩山的一时也惊了! 剑宗的金丹,竟有这种水平的吗!太离谱了吧! “好!九大玄门!名不虚传!” 胖子叶彤把双锤一荡,身形一闪,暂时拉开距离。 铁蛋也不追击,只把双剑横封, “你也不错,正好死在我剑下。” 单看这内劲技巧和身法反应,此人在铁蛋打杀过的元婴修士里,都是一线的高手了。 胖子哈哈笑, “我不过热热身罢了,想不到你确实有一手。好,让你见见嵩山的本事!呵!坎焦易炁!” “轰!!” 用炁了。 胖子叶彤周身毛孔,真炁喷发!脸上身上那肥厚的油脂,竟和翻滚沸腾的丹汤一样蒸腾汽化!竟在一瞬间将体内的油脂释放,以至于整个人瘪下去,皮都挂在身上,变成个‘瘦子叶彤’了! 而同一时间,漫天遍地,都被他散发出的恶臭的黄绿色油烟充斥!这些变种真炁分明是这叶彤自己秘法所炼,不仅排斥了周围道息灵炁,而且还会在人体,法宝,器具上凝粹成一重厚重的油脂!不止遮蔽了视野,更直接阻绝干扰正常炁行!直接把对手的炁法禁了! “再来接我一锤!” “呵!” 那声音从面前烟雾中传来,而这一声呵,竟陡然从身后传出! 铁蛋大惊! 不是幻术!炁中遁身! “呼!” 一锤!热风席卷!劲力爆发!破风音爆!直打铁蛋后心! 第二百五十章 嵩山弟子 “轰!” 没有思考的余地!铁蛋全力以赴!三涡轮!强行爆发启动,闪开这招绝杀! “唰!” 然而第二锤!接踵而至!一锤照面门打来!! “叮!” 铁蛋横剑拦住! “嘭!” 真炁炸裂!之前真是陪着玩玩,热热身的!而这一锤是真格的!一锤之中!竟有八股劲道!十六种变化!扑面打来!霸道肆虐的怪力一下逼迫而来!轰得铁蛋肺腑呼吸一滞!手足筋麻骨软!肺腑巨颤!喉头瞬间翻涌起一阵腥甜血锈! 但是还撑得住!拦下了! 那就再吃一锤! “哐!!” 第三锤!竟无声无息,直照丹腹捣来!好在铁蛋那把短剑始终候着!横剑一格,把锤击挡开!虽侥幸没被直接命中,捣成烂泥,却也吃不住接连两击巨创!以至铁蛋整个人口鼻喷血!被击飞出去!险些给砸到丹炉里炖了! 然而连遭重创,还不等铁蛋稳住身形,扎稳脚步!陡然眼角寒光一闪! 暗器!?可那矮子明明…… “轰!” 然而已来不及躲闪!叶肜已然瞬身扑来!双锤迎面!骇然砸落! 铁蛋自知躲不开了!蓄起剑力,全力接住! “噗!” 铁蛋口鼻喷血!只觉浑身筋骨都被重锤砸到血崩碎裂!肋下更是被暗器命中!刺破肺腑!痛得钻心!那暗器上居然还有毒!一时竟封经阻炁,道息迟滞!以至铁蛋浑身僵直,竟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身死当场! 然而那叶肜却眉头一皱,忽然提起双锤,撤了一招。 铁蛋也拄着剑,跪在地上,把肋下的暗器拔出来一看。 是一把玉簪。 场中众人一时无声,扭头看去,只见那灵穹仙子匍匐在地,指掐道诀未收。 一见这击中了,那张脸上竟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似解气,似怨毒,似欣喜,竟还向那嵩山二人,露出讨好乞怜之色。 “啧。” 那叶肜也是给恶心到了,一哆嗦,甩手一锤掷去,把她脑壳砸了个稀巴烂。 “唉,可惜了好炉鼎……” 矮子王琤叹了口气,取出个白瓷碗来敲了敲,把灵穹血肉都吸到碗里,元婴也没逃出去。 瘦子叶肜看也不看,只朝铁蛋道, “小兄弟本领不错,根基扎实,能正面接我这一套的,我还没遇到过几个。能轻易化解我八重坎焦易炁功,这一手内功也是非同小可。 而且我看的出,你还藏了其他本事,可惜被这贱人打扰,见识不到剑宗的真本事了。这样吧,你把这套剑招录下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见对方故技重施,铁蛋也不客气,从怀里掏出一把跌打化淤疗伤丹,磕花生一样嘴里嚼了,然后全身血气蒸腾,迅速治疗,扭了扭脖子,站起身来, “哼,这么想找死,那就给你们见识一下。” 矮子摇头道, “小子,莫逞强,打不过就逃,斗不过就缩,何必争一时之气,为了条狗,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呢。” 灵猋也看着全身浴血的铁蛋,望着满地狰狞的血肉,浑身发抖,呜呜哭道, “呜呜,道友,你走吧,呜呜,我活了一千年了,呜呜,活得好久了,呜呜,不做人也没什么的呜呜,这么痛呜呜,做狗开心多了呜呜……” 铁蛋不耐烦得吐了口血沫,转了转被打得僵痛断裂的肩臂, “不劳你们费心,真打不过我当然会跑。刚才是我自己的问题,小瞧了你的本事,分心他顾才输了半招。 接下来我要全力以赴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招我不留手的,接不住,就死。” “哎哟喂,一套没打死你,看给你牛的。” 瘦子叶肜呵呵笑, “好!换我来接!看看你剑宗的绝招!” 看对方把双锤举起,聚气摆起架势,铁蛋却摇摇头, “既然你要认真比试,我也不占你便宜。 刚才我认真看过了,你锤重功高,招法实用,遁术精熟,是上上等的高手,只是守炁持身不足,中线空门太大,气户,乘满,关门,太乙,天枢,大巨,气冲诸处要穴,炁海翻腾,破绽太大。 若不是你炼功出了问题,大概就是你嵩山独门炁功,与众不同,功力过于深厚,定要走任督二脉轮转一圈才能吸收,因此只要被遁身贴上,一旦要害中剑,就要泄气重伤,除非还有什么神功护体,否则我出剑,你必死。” 听得铁蛋这一会儿功夫,竟已识破自家功法罩门,矮子瘦子一时齐齐变色, “好小子……” “有点本事啊……” 于是瘦子叶肜正色, “好,我就全力以赴,领教剑宗高招!呵!” 于是漫天黄绿色的油烟,竟有一半被重新吸入炁窍毛孔!不仅体格壮大一圈,而且还在皮肤表层凝结起厚重的油脂铠甲! 不得不说,这功法看着油腻,用着恶心,但倒是还挺全能的。平时收在体内变成脂肪储存能量,用的时候全放出来炁化封住对手道法,还能在油烟中遁身瞬移,打起来随时可以充能,还能吸一半回来,凝聚油脂铠甲护身护体。 不过这一招依然只是治标不治本,说到底玄门炁功都有脉门炁罩的问题,一旦被人识破击中,都会真气迟滞,功法被破,刚才铁蛋挨了一击暗器,一时僵住,差点身死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有些人的脉门中了僵直一下,有些人的破绽中了就破功爆体,功法不同,差异也挺大的,不能一概而论就是了。 “准备好了是吧。那我来了。” 铁蛋把长剑收了,双手攥起短剑, “请赐教,闪电剑。” 话音一落 霆光一跳 剑芒一闪 “轰!” 剑啸如龙咆!锋破炁墙!刃尖上跳跃的雷霆,摩擦空气,竟把油脂烟炁瞬间点燃!火云四炸!爆裂升腾! 而升腾的焰云!乱绽的火花之中!铁蛋!闪电一剑!当面刺来! 接的住就接!接不住就死! 于是叶肜直接弃锤逃了! 不错!双手弃锤!闪身就逃!果断得很! 毕竟铁蛋刚才又是提醒又是暗示,再加上他两人打法其实也相似,都是仗遁法突进重击,只求一击必杀,无外乎所用的兵器不同,而钝器重击和利器穿刺,配合的炁劲运用有区别。 于是此时此刻!叶肜第一眼发现对方周身道炁爆发,意识到铁蛋也使遁法突脸的时候,叶肜就意识到这一剑躲不过! 至少拿俩个这么重的锤子躲不过! 于是撒手弃锤!遁身后撤! 于是这一剑!叶肜躲过去一半! 不错!一半! 铁蛋一剑刺来!破了一层油壳!一层残影!在胸口划出一道剑痕! 而叶肜的遁身之法也锵锵使唤出来!借着场中密布的油脂,一个遁身逃到门口! “砰砰!” 双锤落地。 叶肜直接退到门口,滑了一跤,摔的四脚朝天。 那矮子王琤也惊得把两根长针攥在手心,将叶肜护在身后。 不过铁蛋没有追来,只是站在黑色的火海中,身上沾染的油脂被丁卯噬火所燃,噼啪作响,浓烟四起,仿佛披了一件火焰的道衣。 “这一剑,还你了。” 叶肜看着从心口擦过的剑疤,一时腿软,差点爬不起来。王琤咽了口唾沫,把长针收了一枚,掐了个遁诀。 俩人对了个眼色,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把漫天油脂吸到身上,体型再次丰润起来,化作黄绿油脂油怪。另一个也同样聚起枯黄色气息,皮肤迅速脱水,瞧着好似干枯的朽木一样。 铁蛋道,“怎么,一起上?” 叶肜王峥道, “剑宗名不虚传!” “嵩山领教高招!” 铁蛋不由疑惑, “不是说好了打不过就逃么?你们就那么想吃一顿狗肉?” 叶肜道, “师门有命!不敢不从!” 王峥道, “开宗立派!争个气数!” “行吧,既然你们也下定了决心。” 铁蛋把甲申丁卯,雷火交加,双剑横持, “那一道赴死去吧!” “轰!!” 三人战力全开!道息冲霄!斗炁护体!杀成一团! “嗷嗷嗷!!” 灵猋被余力波及,绑在柱子躲也躲不开,只能嘶声惨叫! 劲风拂面!剑炁纵横!激烈对撞!如油锅四溅! 蒸腾炽热的炁浪火雨啪啪打来!黄油烫的皮开肉绽!枯叶斩得鲜血淋漓!阳雷阴火烧的灰头土脸!炸飞的砂石更打得灵猋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呜呜呜!嗷嗷嗷!哦哦哦!” 仅仅是被道力波及,灵猋就给打得奄奄一息,只能嘤嘤狂吠。好在它受的这点苦难没有持续多久,厮杀的三人就分出了胜负。 自然是铁蛋胜了。 即使此时内伤骨裂,搞不得接二连三的闪电连突,但拿出炁功的真传来,铁蛋一样不比他们差多少,尤其是他的雷火双剑,更是三转精炼,有进无退,只攻不守,又凶又猛。 何况那两人的功法也挺奇葩,又是化油又是化叶,打那些初入门弟子好用,却正被铁蛋剑力克制,如同火上浇油,只会越烧越旺,动辄霹雳轰顶,野火烧身,正面斗剑自然有败无胜,被铁蛋又劈又刺,连中七八剑。 不过叶肜王峥好歹也都是玄门正传,不仅身兼上乘功法,变种道炁,更兼勤学苦练,根基扎实,经验丰富,而且一看两人这副尊容,就知道平常没什么时间和仙子谈恋爱,精力都拿来修炼战斗了。 因此虽然铁蛋的雷火剑炁能克制他们的真炁,剑招也精湛狠辣,但他们依然可以精妙操作,避过要害破绽,虽然频频中剑,却也只是皮肉伤。 虽然身上护体真气会被雷火侵袭,但显然也早有过与特种道炁作战的经验,丝毫不犹豫得舍弃身上被阴火灼烧的炁团,于是可以持续斗法,并相互支援,再加上反应迅捷,身法也不差三涡轮多少,铁蛋也一时奈何不得他们,难以速杀一个解决战斗。 于是三人便以炁功招法,斗了五十多招,那嵩山的两人才被雷打火烧击退,一路飞出山门,坠下星崖。 而铁蛋把他们一时击败,驱赶走了也不急追,毕竟他甲申丁卯双剑可不仅是外伤,三转之剑炁也已打入两人经脉之中,若不能化解,则迟早要逆走炁海,剖腹穿心,走火入魔,拖一拖等对方内伤发作,反而对铁蛋有利。 何况现在铁蛋也能遥遥望见,星悬观山脚下,一道黄息炁柱,重霄绝顶,遮天蔽日,心里便也明白了。 人家援兵到了。 顷刻间尚且解不掉这两人,更遑论人家三兄弟要是联手,又该如何应付,铁蛋也需要援手。 于是他迅速回身,斩了锁妖绳,把哦哦哦的灵猋放下来。 “呜呜呜~道友哦哦哦~” 铁蛋指着它鼻子骂, “你这没用的东西!精炼风遁还能给他们抓住,真是累赘! 还哭什么哭!还不走!人家吃定你了!” 灵猋坐在地上哭, “呜呜,出,出不去啊,这地方颠来倒去,七歪八斜,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绕过去,我跑来跑去也找不到路,一时真炁耗尽就给他们抓了……” 呃,对了,这星悬阵本就是人家精挑细选的地方,不止遮掩天机,还专克制灵猋这种遁身专精,算术不会的傻蛋。那可不是插翅也难飞?难道还叫这条狗,去得人星悬老祖传承,拿件法宝溜啊…… “那只能一路杀出去了。” 铁蛋看看来时那条参天星道,只见出路已然被黄炁遮蔽,知道嵩山的守在道口蹲他们,想了想道, “你若还能遁形,咱们就咬着牙往山外冲,你紧跟在我身后,顶着他们追击冲出去,一路……” 灵猋连连摇头, “我遁不了了,那个矮矮的在我身上扎了好多针,一运炁那些针就沿着经脉往里钻,又痒又痛,难以行功运法……” 铁蛋怒了, “一千两百岁了!这也不行那也不会!你到底来过什么杀劫的!凭白送死来的么!那你滚进屋里去躲着吧!等我一个人把他们都杀光!” 灵猋低着头看着脚尖, “对,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滚滚滚!进屋去!蹲神龛底下!不叫你不许出来!” 铁蛋看见这坑爹的笨蛋就一肚子火,把灵猋驱赶进星悬老祖的道藏正殿。 这地方专用来保存算术道藏,必然有禁制守护传承,至少轻易不会被战力波及毁坏,也省得等会儿打起来收不住手,把这废物烧死就搞笑了。 赶走这哦哦哦的蠢蛋,铁蛋也抓紧时间治疗回血,把两壶丹全倒嘴里嗑了,血玉功全力发作,整个人浑身被精血覆盖,几乎化作一个赤人! 如果是常人,磕这么多丹肯定中毒,不过铁蛋天命剑种,与众不同么。好吧,主要是血玉功厉害,可以迅速完全得消化药力,不会让丹毒淤积。 而且大力丸和疗伤丹这两味丹方,能成为剑宗弟子标配,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那跌打化淤疗伤丹可以活血化瘀,其中应该还添加了多种维生素矿物质营养成分,就是纯纯用来修补疗伤的。 至于强身健体大力丸,更可以舒经活络,健体强身,消炎镇痛,激发人体潜能,大概含有各种生物碱类兴奋剂吧。 虽然铁蛋拿到的两壶丹,纯度不是特别高,只是给金丹境以下,这些外山弟子童子用的。但质量不够数量来凑么。 一口气把两壶丹都磕了,铁蛋只觉肾上腺素上头,浑身体热发烫,周身炁血喷涌,腰也不算了腿也不痛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走!开干! 于是铁蛋抖擞精神,提起剑走出道宫山门,果然迎面便看见个毛胡子,提着把镔铁大剑,沿山道走上峰来。 此人身穿杏黄道衣,虎背熊腰,肩宽体阔,满脸横肉,八字眉,三角眼,一副老子祖宗八代没出过好人的悍匪模样,见了铁蛋,也是立定了一抱拳, “嵩山张镗!” 铁蛋短剑直指,长剑横截, “好!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炼丹 两人在山道对峙,一时没人出手。 张镗并不先动,把大剑一翻,单手拖在身后,左手掐诀,双目金光绽放,口鼻中竟和妖怪似的冒出黄烟,周身也是道炁护体,仿佛有黄绸裹身。 他既然和俩个小弟会合,自然知道铁蛋这些本事,对方又占着高处,他以下攻上,本就失了先机,一旦出手必被看破剑路,落入下风,于是便先持守势,炁沉如渊,静如泰岳,不动如山。 而铁蛋也不动,一边把剑炁凝聚,一边涡轮功蓄力,因为他一时还真找不到一点机会! 之前那星悬观中早已布置成炼丹熬药之坊,真炁充沛,因此一番恶斗,双方可以道气化身,真息护体,一个个使出十成本事,铁蛋更是能依靠太煞剑引力纠缠,驾驭元婴级道炁来用。正面厮杀起来也不输给嵩山的一点。 但他走上这山道,就只觉一盆冰水浇身,气息都凝聚了。 这星悬山道本就极狭,仿佛一根链接着道观和法阵两头的细绳。两边道场重力方向不一,只有灵炁道泉,在星悬老祖禁制下,通过石阶下铺设的地脉输送维迟,因此也只有沿阶才能勉强攀爬站立。 而山道外头星空之中,是给那些星悬大宝飞舞运行之所,空旷无垠,并无半点真炁可借,一旦偏离此道,飞跃出去太远,就可能被两头洞天禁制的引力牵引,坠山重伤。 显然,这一关的设计,就是老祖为了逼迫弟子只以算术过关,算出悬星之宝运行的轨迹,选择正确的位置跳出去取宝。 因此在这地方争斗,除非炁功超过那星悬老祖,可以直接突破禁制限制,否则自然无法借用维迟阵法的道脉,施展大规模杀伤性道法。 也就是说接下来,只能以自身内景中贮存的真炁厮杀,等于直接把铁蛋的道力修为,又降低到金丹境了。 不过铁蛋却不打算退后,为了那点真炁提升,让出路口引对手到星悬观里打。 因为你还别说,这嵩山大哥还真的有点强! 关键丫炁也太足了吧! 铁蛋还以为嵩山炁功有问题,才有那么大炁门破绽!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叶王两人的本领还没到家! 此时张镗站在这里就看出来了!此人真的是‘功力极高’!那一身玄黄色道炁,竟然已如丝绸一般!有如实质!一层一层一重一重裹在身上! 于是那炁空罩门,反而成了功力最深厚!防御力最高强的地方!简直像吐蚕丝一样,把浓郁到絮状的真炁喷出来! 难怪之前叶肜身上会留那么大空门!只要功力大成,这仅存的那点破绽,直接消失!无缺无漏了啊! 铁蛋一时也叹为观止,元婴境的居然有这般骇人功力,真炁变化如化神一般,实在见所未见,只用自己的炁已经这么离谱,要是让他进了法阵还得了? 能修炼到这种境界,御炁炼炁的本事,绝对远超铁蛋了,那些熬丹的无主灵炁,铁蛋又哪里争夺得过他的。还不如就在这里打算了,反正剑炁应该也不至于破不开。 不过对方丝毫不露破绽,一时铁蛋也是看不到机会,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什么功?” 张镗朗声道, “南华仙君所授,太乙金镜式经,玄黄易炁神功。” 铁蛋点头, “牛逼。” 礼尚往来,张镗也问, “你这是什么剑。” “杀你的剑!” 话音未落!铁蛋抓住瞬息时机!遁身出击!闪电一剑!刺到眉心! “轰!” 刹那之间!山道中烽火连天!黄风拂面!剑光四耀!闪电雷鸣! 然而铁蛋的闪电突刺,竟被闪过了! 不错,闪电剑这招,主打一个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才能毙人剑下,可一旦被点明了看破了防备了,其实也没啥复杂的,更何况受如今山道路径限制,也并不是就不能躲的。 于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张镗一个后仰避开了突刺! 然而铁蛋也知道你知道如何避他剑招!所以也在瞬息之间,心领神会!给闪电的直刺追加了一招!迎面突刺未中!瞬时挥剑下劈!一剑斩到面门上! 然而还是拦住了! 玄黄易炁神功果然厉害! 虽然并不能完全拦住天残剑炁!却也大幅削弱了剑力!更完全抵挡住了桃木剑未开锋的木刃!于是这一剑虽中,却没能给张镗当头劈断!只以天残剑炁割破他的面颊!在脸上破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疤! 然而铁蛋也无法再追剑出击!因为虽比他慢了一剑,张镗的镔铁大剑也倒扫而来!扇起一阵剑风,风车铁扇似得,朝铁蛋背后追斩而来!逼得铁蛋也必须不能停步,遁身突走!避开剑斩!逃出剑围! 于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拼了一招,瞬间移形换位! 此时换成张镗在上,而铁蛋在山道下,于是攻守易势! “力劈苍山!” 毫不在意被一剑劈得破相!更不给铁蛋丝毫回炁机会!张镗大吼一声,抡剑跳劈!劈风狂斩!遁身追来!一剑杀到临头! “乒!” 杀劫斗剑!拼的就是个气势!狭路相逢勇者胜!一逃逃到奈何桥! 于是铁蛋!不躲不闪!扭头迎战!双剑架起!硬接一招! “轰!” “喀拉拉!” 铁蛋只听得周身一阵骨骼爆响,劈啪崩裂作响,就知道这重剑一砸,肯定哪里骨头断了,体内更觉一大片经络刺痛瘫麻,口鼻热泉喷涌,知道是被惊天功力轰到血管炸裂,皮绽肉裂,精血迸射出来了! 但打到这种时候,哪儿还有功夫在意这点伤!杀劫斗剑!有死无生! “撩剑式!” 当下铁蛋狂吼!借着丹力上头!无痛无惧!左手短剑使洗剑式!强行偏移剑力,拨开重剑!右手长剑使撩剑式!翻手负剑,倒剑一刺!直插张镗喉结!逼他撤剑走位! “无锋无刃!” 然而张镗竟也不闪不避!更不让位,大吼一声!硬吃这撩剑式一刺!大剑一转,剑脊一拍!猛照铁蛋背上砸来! “轰!” “噗!” 被这尺寸间的横剑一拍,铁蛋只觉一股怪力轰来!长剑来不及刺入骨中,便被轰飞脱手!瞬间被轰飞出去!沿着山道滚落! 这一下重创简直连药力都压制不住!铁蛋只觉眼耳口鼻都在飙血!视野一片猩红!一阵天旋地转,浑身打雷似得爆响疼痛,酸麻无力,几乎当场晕厥过去! 几乎就是还能打! “三重青峰!” 张镗喉头被长剑刺穿,竟攻势丝毫不减!连剑都不拔,抡起大剑又劈!再再再一次功力爆发!剑力骇人!一剑当头!誓要乘胜追击!将铁蛋劈碎轰杀! “御剑术!” 其实被人一剑剑追着砍,铁蛋哪儿还有功夫御剑,就是随手掷剑!不过短剑上到底雷光缠绕!宛如闪电剑再发!逼得张镗也偏头一躲,闪过此招! 而铁蛋趁这档口,就地翻滚!连滚带爬,差之毫厘得躲过大剑追斩!任由四溢之剑岚横吹!砍得全身皮开肉绽!拼尽全力,借着足尖一点,涡轮爆发,折断脚骨,回身反冲!一拳锤向张镗胸口! “嘭!” 张镗也没想到,遁身刺剑这一招也能给铁蛋玩出个花,拆成两招来使!变成先刺再冲了!于是虽避过了飞剑,这下冲拳实是没能防住,竟被一拳打得一个趔趄,倒退一步! 好家伙!舍身飞扑超人飞拳都没给逆爆了!居然只退一步!? “死——!” 不过这一拳虽不能破炁破体!反倒还砸得铁蛋右手骨都折碎了!但好歹骤然打崩对方的架势,轰出了片刻僵直,一时破了对方的连段!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拼了! 于是铁蛋直冲上去!猴子似扑到张镗身前!左手把着张镗喉头的长剑往里捅!往上拉!右手直接怼脸!朝他脸上被天残剑炁斩破,不能愈合的剑疤抓去!用折断的手指去插眼! 而于此同时,铁蛋双瞳之中,也星光爆闪!剑光乱跳!剑力汇聚! “呵——!” 到了见生死的时候,张镗一声怒吼,弃剑抓来,一爪拧断铁蛋左臂!一拳轰碎铁蛋胸口! “嗡——” 这一拳打得铁蛋胸开肉碎!浑身巨颤!以至于蓄力爆射的杀招瞳子剑!竟也剑力偏移,贴着张镗脸颊扫过!打空! 一半! 铁蛋强忍重创!咬牙一扭头!瞳子剑光横斜而过!又从张镗喉间横切过去!一剑划破玄黄护体真炁!把他喉咙一剑扫破!虽然剑力耗尽没能当场斩首!但颈椎还是被斩去大半!只一点皮肉连在肩上! “呵——” 大风拂面,血雨狂啸 “死——!” 怒吼声中,涡轮发功 于是在咔吧咔吧,骨骼碎裂的清响声中。 张镗的头,就被铁蛋一把撕下来了。 “呼……呼……咳咳咳……” 铁蛋和张镗的尸身一齐跌倒在山道上,嘴里喷着血,吐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碎肉血沫,躺着地上好一会儿爬不起来。 刚才一拳伤到他心肌,心脏当场爆裂,全靠血玉功紧急治疗,就地重塑才能从濒死线拉回来。不过这嵩山大哥的拳力也残留铁蛋在胸口,还在不断摧破他的血肉,导致血玉功一时也停不得,无力修补道身。再加上浑身各自内伤外创,支离破碎,闪电剑涡轮功这样负荷极大的功法也不好用了。 唉,终归只是区区金丹,一旦打回原型就伤成这样,自己实在太弱了…… “呼……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在元婴境里还算强的……” 铁蛋看看手里的头,然后愣住了。 ……这是个啥? 不是人头,是个马头…… ……马??? 铁蛋一时竟有些眼晕,以为是自己失血太多,或者是脑震荡,被打出幻觉来了。 然后他眨眨眼,缓了缓,再扭头看去…… 还是马头啊!! 不过好像也不是马,只能说状如马,一角有错…… 铁蛋翻翻道藏,哦,灌疏,可以辟火,那按罗浮山那个的说法,是这张镗在阵中得的神兽。可是怎么…… “此是以我师南华仙君所授,太乙八门,景风云篆所化分身,是借此妖身,挡灾应劫,逢凶化难之上上妙法。” 铁蛋猛得回头,只见那王峥站在石阶下,稽首道, “多谢师弟相助,助我等师兄弟渡此杀劫。” “干嘛,打不过就说是特地寻死来的?” 铁蛋一时疑惑,此人已不是刚才的五短身形,反倒是恢复常人七尺之躯,看来之前那小人模样也是某种道法变化么。 “呵呵,出山历练,不过随缘应劫罢了,只要过得去,怎么渡都可以啊。” 王峥也不生气,解释道, “我太乙宫亦属古道门墙,即便道成元婴,亦得历五元六纪,过九厄八关,往少了数也需三百六十年才能入门。 不过若替宗门争道夺运,杀劫里叫人斩了,也算无过有功,可以转世兵解,直入内宗,尽得真传。 其实我等刚才偷偷助那灵犬出逃,师兄弟三人早已趁机得了星悬之宝,金蝉脱壳,将道身破关而走了。 此处剩下三具皆是分身,是以太乙云篆,附在那守镇妖身之上,幻化道躯,依附元神,以应杀劫的替死傀儡罢了。 如今承蒙师弟相助,见识了剑宗的本领,又过了一场杀身之劫,真是感悟良多,领教颇深啊。 此番师门课业已闭,因果尽消,可以回山闭关静修,专心化神了。 如此岂不得多谢师弟相助么。” 哦,卧靠,抄近道,耍赖皮是吧……这些家伙,真是机关算尽…… 铁蛋躺在地上看看他, “那现在你主动过来,是觉得有机会了?还是要我爬起来,再补你一剑?”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 王峥笑笑,把胸口一划,剖开自己心腹,指着被丁卯噬火,灼烧燃焦的经络脏腑, “道友剑力超群,道法精妙,方才叶师兄试着化解剑力,分身已被剑力破了,更何况张师兄都把分身精炼了一遍,竟也败在你剑下。 诸位师兄弟中,我本就修为最低,道法未成,自也不必过多执著胜负了,倒是师弟小小年纪,有如此手段,前途不可限量,不如和你说个明白,结个善缘,也赚些善果。” 然后王峥把肚子里的内脏挖出来一块,递到铁蛋嘴边, “我这分身,原是以鵸鵌所化,此神禽身生五彩,道御五炁,自为牝牡,造化阴阳,食之不疽,内伤乱炁,不药而医。可以吃。” 铁蛋一时沉默,一时还在判断对方到底是真言还是假意。 王峥也不介意,又指指马头, “张师兄的灌疏,叶师兄的鯈鱼,也都是神兽珍物,天材地宝,若你不想吃生的,就把这些尸身一并扔锅里,以此朝阳谷秘传丹方炖煮,便可炼成那逆天改命,延寿仙丹,独享这千年仙寿了。” 铁蛋一听,不禁蹙眉,是不是漏了什么,那仙丹不是要用…… “不用,其他的丹方或许可以作假,但唯独这一味,那灵穹仙子可得记得清清楚楚,倒背如流,只字不敢乱改啊。” 王峥好像看出铁蛋在想什么,笑了笑,摸出那四枚丹录玉简来,放在石阶上, “师弟不信可以自己看,我也是方才默记这些丹方,忽然想明白的。师弟,可知丹道之君臣佐使之理么? 主药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应臣之谓使。主病者,对症之要药也,故谓之君。君者味数少而分量重,赖之以为主也。佐君以为臣,味数稍多,分量稍轻,所以匡君之不迨也。应臣者谓之使,数可出入,而分量更轻,所以备通行向导之使也。此则君臣佐使之义也。 鵸鵌,灌疏,鯈鱼,皆是洪荒异兽,说是守山护阵,其实分明早被困在阵中,正是早已备好的丹材啊。炼化它们,君臣佐使具备,区区千年造化,夺之绰绰有余,还需要什么旁物。 只是想要降伏这些神兽,都得颇废一番周章。而不止要降妖伏魔,还要升炉炼丹,何况此丹诀确实逆天,能夺造化千年,确实已臻至化境,多一丝,少一毫,差一点都成不了的。 所以我也看明白了,其实今日一场,就是诸位仙君道祖,各出份子,才好凑齐一局。因此我等受业传道之弟子辈,才要自赴熔炉,应劫争命。 只要能败服群英,收神兽,得算经,炼仙丹,再接星悬宗之道传,即可过关了。至于败者么,呵呵,自然是以身化薪柴,旺这一炉丹火,祭给天地,换这千年寿数。 我等师兄弟三人,原以为得死一两个,今日能全身而退,已是得长辈青眼垂怜,又有道友仗剑助力,实属侥幸,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何况此丹尽夺天地之造化,逆天改命,必招天道忌恨,千年业数难消。这么大的麻烦,我可不想沾身,还是让给师弟你吧。” 铁蛋一时沉默了。 他是在说慌么…… 可是,不像…… 但如果他没有说谎,那说谎的就是…… “砰!” 然后灵风拂面,王峥爆了。 一头青眼白狼化出原型,御风而行,遁身而来,只一击就拍碎了王峥的道身。 是么,也是……毕竟是千年的妖兽,岂能手无缚鸡之力。它不都说了,鸡还是打得过的…… 灵猋低着头,站在铁蛋面前,低头看向少年,却面露惭色,但青蓝色的兽瞳中,时而又闪现狰狞冰冷的杀机。 铁蛋冷冷看着它, “怎么着,你想吃独食?” 灵猋被他瞪得呜咽着退了半步,却还是舔了舔舌头,扑在地上,咚咚咚给铁蛋磕了三个头, “谢,谢谢你,可是主人说过,只能活一个,要炼成这颗丹!就只能活一个!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想活,我真的……还想活下去啊嗷嗷嗷!” 铁蛋动弹不得,也只能叹口气, “还真给你修炼成人了……” 然后灵猋张嘴一吸,把铁蛋和满地血肉尸骸一并吸入口中,衔在嘴里,随后卷起灵风一转,便无声息得飘落观中,牙关一松。 就把铁蛋丢进了沸腾的丹炉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营养不良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二十四。” 陈玄天睁开眼,望着深蓝色的水面,一瞬间竟有种从高处坠落,又从床上醒来的侥幸,之后夹杂着愤怒不甘杀意的激动情绪席卷而来,一时上头,但随后这些激烈的情绪,又随着眼前的lsl消毒液一同退潮,一时间竟觉身心俱疲,好像心中的怨念和善意,都被冰蓝的液滴,一道被带走了。 妖魔,终究是妖魔…… 游出充斥lsl溶液的泳池,陈玄天情绪低落地爬上岸。 下一次闭眼过去,估计逃不过被沸水煮一滚的,也不知这一劫铁蛋还能不能度过去…… 不过应该还是能过得去的,以前的伤不比这重,何况大不了,煮死了直接换线么…… 一时他还没缓过来,就听泳池旁有人嚷嚷, “你怎么又变样了!上次肯定不是这样的!担架!担架!” 陈玄天闻声望去,哦,那个钩钤一也上岸了,上次见他还是个轮椅上流着哈喇子的智障呢,睡了一觉起来倒精神多了,看来脑残被治好了…… 反应过来,陈玄天低头看看水中的倒影,好吧,能变什么样,不还是铁蛋那张凶脸么,也就是瘦了点吧,还不是在九阴山地洞里关伤了,一时缓不回来么。 不过陈玄天虽然无所谓,苍天基地还是挺重视的,赶紧给他送icu抢救,最后折腾来折腾去,得出结论。 营养不良 具体说就是,贫血、维生素a、b族和c缺乏及锌缺乏,血糖和胆固醇水平下降,白蛋白、总蛋白量减低,转铁蛋白较白蛋白减低更敏感,甲状腺素结合前白蛋白,血浆铜蓝蛋白均减低,碱性磷酸酶下降。生长发育停滞,全身各脏器和免疫功能紊乱,归结为不明原理的免疫缺陷和代谢障碍,导致的消瘦型重度营养不良。 于是陈玄天只好躺在病床上,挂了一天的营养液,吃了一天流食。 倒是混神教那个钩钤一精神好多了,睡了一觉,不仅从脑瘫痊愈,精神振奋,居然还有闲心跑来探病。 “哦,他们两个还在手术室抢救。三队只剩咱们两了。” “抢救?” 于是钩钤一把病例递过来。 房宿增五看起来被人捅了七八剑,全身都是剑痕刀疤,整个人支离破碎的,肋骨也断了几根,简直被车撞了一样。不过经过紧急处理已经稳定下来了。 得,看来姚红泪那边还真是被人伏击,这挨了一顿好打。不过这都是些皮外伤,现代的医疗技术还救得回来,既然增五都没死,那边一个元婴真人应该也顶得住,就不用管她了。 至于那个新人从官一其实也没啥事,就是一点小缺陷,回来时少了些东西,他全身的皮都没了,所以植皮手术还在进行中。 惨是真的惨,才入队第一天皮就没了。苍天三队是战术测试还是整人测试啊,到底还能不能形成战斗力了…… 不过看从官一的伤口,那皮剥得还挺工整的,血管神经都没有损害,肌肉也没怎么撕伤,不像是行刑式虐待,或者被妖魔生剥下来的,陈玄天不由怀疑起来, “他这是不是……” 钩钤一点点头, “十有八九是在修炼血神子大法。这家伙加入神教了。” 陈玄天看看对方, “你不也是神教,你怎么还有皮?” 钩钤一翻了个白眼, “因为我没炼那招呗,剥皮多痛啊,何况还要一等功勋才能兑换天书呢。哪儿那么容易。” 陈玄天眯起眼, “你记得那边的事了?这么说是那边帮你治好了脑瘫?元神法这么厉害?” 钩钤一冲铁蛋笑笑,不置可否, “上次我就觉得你过于冷静了,应该早记得那边的事了吧?我现在也只是模模糊糊,若有所悟罢了。 不如咱们先通个姓名,说不定以后大家偶遇了,还可以帮帮忙,约着喝个酒。” 陈玄天也笑笑,伸出手, “吴迪。” 钩钤一和他握了握, “段铁。” “段?莫不是张班段陆,‘三明’段太尉家的?” 钩钤一,或者段铁,也是颇为无奈, “你记得有点太清楚了吧……我连自己的脸都记不清,总觉得我很吃亏啊……” 陈玄天安慰他, “放心,你这名字好记,下次见到我会留你一命的。” 段铁无语, “我谢谢你啊,不过可以的话段家的人都请手下留情哈……” 嗯,这家伙一定是报了亲戚的名字…… 两人倒也不必再寻机会讨教切磋两招什么的,因为他们得出任务了。 嗯,任务来了枪林弹雨也得顶上,上次陈玄天还是一个人呢,这回好歹有个帮手不是。至于体征严重营养不良,他自己不也没啥事么,多揣几包巧克力和葡萄糖一路上砸吧着呗。 于是两人迅速换装,依旧是王维带着他们坐车出去测试,拿保密资料看过即销。 “这次是正面战斗测试,对手是境外佣兵,目标是对我项目保密基地进行侦察。” 陈玄天翻看着那二十多个伪装成登山客和本地向导的目标照片, “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派佣兵渗透?咱们怎么不派龙组什么的干他们?” 段铁吐槽, “怎么不派,咱们不就是龙组。” “也对哦……” 王维微笑着解释道, “他们从无人区潜进来的,就算逮捕也可以推脱是迷路。而且对方似乎有什么特种装备,行进速度远超常理,边防部队根本追不上他们,当地环境复杂气候恶劣,卫星也只能确认大致区域。 不排除对方还有武器,所以这次战斗测试有一定危险性,我方也安排了当地单位支援,必要时你们可以呼叫火力援助。” 段铁看看火力援助列表,吹了声口哨, “调一个合成旅过来也太离谱了吧?那直接炸呗,把山头夷平不就完了,还要我们干嘛?” 王维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平板电脑播放一段视频, “他们的装备迭代更新比想象中更快,已经在小规模应用于实战了,所以这次希望你们能生擒几个,或者留个全尸,收集情报做测试,不一定能逆向复刻,但好歹也得知己知彼么。” 陈玄天和段铁凑过来看,却发现这是己方的测试视频,两个白大褂,戴眼镜,穿球鞋,牛仔裤的理工男出现在视频里,嗯,就是之前来给陈玄天测量过身高体重臂展的。 这两人像在演默剧似的,一人举起一件马甲,展示了一下,自己套在大褂外头,就那些钓鱼佬常穿的那种,好多袋袋,可以揣点饵料啊鱼钩啊手机什么的。 另一人掏出把半自动手枪,看起来很像大黑星,不,这造型分明就是,形象实在太过于经(老)典(土)了,大概就是冲着这款式在本地保有量大,特意开模成这样的伪装皮肤吧。弹匣里装的子弹显然是定制的,银闪闪亮晶晶的银子弹。 然后就见两人相距十米,持枪男随便对着马甲男比划了一下,瞄准那马甲,一手遮脸,一手开枪,“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阵自动连射把弹匣清空。 马甲男毫发无伤。 然后是多视角回放。 王维笑眯眯,“还不错吧。” 陈玄天,“喔……可以可以……” 段铁左看看右看看, “不是,我在看什么?” 陈玄天指指试验场尽头,几乎看不见的靶子, 王维也把视频调到高速摄像机视角,只见八枚子弹飞了个s,绕过穿马甲的,击穿他身后得有百米之遥的靶子,精准穿过同一个弹孔。 “手枪通过量子通讯系统,实时网络矫正,采用了房宿增六之前射击参数,会自动矫正弹道,子弹也是改进的量子导航飞剑,可以进行两次机动变轨,紧急制作了十六枚,一百米内可以保证射击精确度,三百米外需要目视导航,各版本7.62毫米弹这把枪都可以适配,其他枪械弹药飞机上也有,自己挑顺手的武器好了。” 段铁问, “那马甲是个什么意思?” “量子信号增幅器,就算你们昏迷休克,也可以对量子芯片信号增幅,飞剑会绕着走,弹片也会偏移开,像磁场一样。 穿着这衣服,我们就能随时定位,并通过量子通信保持联络,而且只要你们能靠近目标,我们或许还可以试试黑进他们的频道进行监听。 口袋里还有些地图指南针净水片消炎药之类的求生道具,当然我们会有后勤团队跟着,希望用不到吧。” 看起来准备的还挺充分哦。 “你们还有什么需求?现在可以提。等会上了直接进战区了。” 段铁问, “我能不能要把刀?” 王维好奇, “刀?什么样的刀?” 段铁道, “是刀就可以了,不要匕首,最好长一点重一点锋利一点。还有……嗯,杀过人的?” 王维拿手机联系了一下,给他看了把,是把廓尔喀弯刀,砍树劈柴捕猎都挺实用的反曲刀。 “砍过人,四死七伤,行么?” “可以了可以了。” 王维又看陈玄天, “你呢?” 陈玄天苦笑, “剑?算了,我带着钢笔呢。”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喜欢用冷兵器的话,安排给你们专门定制就是了。 第一,注意安全,没必要犯不着和他们近身厮杀。 第二,尽量不要损坏精密器件,我们需要收集反向研究的样品。” “是。”“明白。” 于是专车一路把他们送到机场,两人登上同样掐着点到的军用运输机。这运输机里简直是军火库,而且机舱里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是专门听候他们三组差遣的航空堡垒。 两人也迅速换装,披上马甲拿上枪,打扮成两个远足的驴友,然后面对面坐着等着顺风快递,使命必达…… 段铁问,“你紧张不?” 陈玄天耸耸肩, “还行,一回生二回熟么。你呢?你以前执行过这种……测试任务吗?” 段铁摇摇头, “我是海军,技术岗,声纳那块的……呃,话说等会儿不会还要跳伞吧?没练过啊……” 陈玄天摆摆手, “安心啦,咋们都是超人了,把你直接丢出去也摔不死。” “可我怕痛啊……” 段铁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刀在皮带上反复磨, “我在这边还没亲手杀过人呢。” 陈玄天安慰他, “其实就是块肉,用点力就爆浆了,你实在怕就随便放两枪,反正飞剑子弹自己会拐弯。” 段铁也是白了他一眼, “你就带入得那么快?梦里是梦里,现实是现实。那么多年素质教育,也亏你真下的去手?” 陈玄天耸耸肩, “梦么,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吧,而且我算看透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做人,真是心软一点儿都不行,你把心肝剖出来给别人,他反而想要吃了你。 唉,这世上就只有手里的刀剑不会背叛你。你不也这么觉得么,握着刀,才心安吧。” 段铁沉默了片刻,看看手中的刀, “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刀,只是想看清自己的脸。” 陈玄天看看他,又看看刀, “可那是锰钢的吧?你得镀层铬……” “我就是打个比方!” 段铁摇了摇头,不和陈玄天贫嘴了,表情严肃起来,把刀锋在手掌上划了几刀,然后用掌上的血迹在刀身画符。 陈玄天自然看出来了,他是在上箓,于是也不打扰他,就闭嘴在一旁偷看偷功。 当年三尊的神主横压一世,天下无敌,碾压所有,开宗立派,若不是飞升太快,那太极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两派都未可知,他所传之神教箓法自然一点也不差。 而且看的出来,这段铁身为段家子弟,连血神子大法都看不上,怕不是家中自有秘传,至少于元神法一道也有别样造诣,连无药可医的脑残都可以治疗。 更何况那神教之法在这边世界是真的可以用,一个法灵一个法不灵,那真的超出玄门太多了。 果然,段铁一阵操作,就用自己的血给反曲刀镀了一层赤刃,远望去竟真如镜面一般,似金非金,似液非液,犹如一层血色的水银。 “哇哦,牛逼……” 陈玄天鼓掌。 段铁望着刀上倒映出的脸, “原来我是这般模样么……” 然后他忽然眉头一皱,把刀脊一斜,照了照陈玄天的倒影,又抬起头来瞪着他的脸, “不是!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啊!” 陈玄天一愣,也凑上去看了一眼,意外得发现那血刀照出来的竟不是‘铁蛋’,而真的是‘陈玄天’的五官。 “……谁知道呢。” 陈玄天也耸耸肩,摸着下巴, “果然还是我比较帅,你看,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多么的阳光。” 段铁白了他一眼, “你留点心吧,神魂和道体若不能匹配归一,元神很容易出问题的,他们那边叫神魂大创,心魔丛生,道身不守。咱们这边就叫精神分裂,多重人格障碍。 尤其是你这种,道身重创的时候,神庭中不同魂魄,或者说潜意识的人格就会暴走,争夺本体的主导权。到时候搞不好,就变得像钩钤二那样了。” “心魔么……” 显然段铁也站住自己认知的角度,对钩钤二/水熊怪的事件在进行理解和推测,以为是钩钤二的暴走是那边的‘天魔人格’影响造成的吧。 不过陈玄天也不否认,他的推测或许真有点道理,只不过这次‘大创’‘不守’的,恐怕不是他这边呢。 铁蛋,这一劫只怕危险了哦……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三人行必有医师的态度,陈玄天虚心求教。 “那老哥,你会炼丹吗?” 段铁,“……哈?” “就一粒丹嗑下去,可以逢凶化吉,逆天改命,原地复活,治疗神魂大创的那种。我有一个朋友,或许需要嗑一粒。” 段铁用‘你别说了,那个朋友不就是你’的眼神瞥着他, “丹道博大精深,耗时废力,门槛极高,我哪儿有那个闲工夫。” “唉……” 陈玄天没办法了。 蛋啊,不是兄弟不帮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帮啊…… 然后段铁道, “还炼丹,整这么麻烦。我传你一招元神秘法,把心魔干死就是了。” “……兄弟,来,你细说。”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斩首劈魂 段铁教的这招,自然是血箓神教秘传元神法,名曰斩首劈魂大法,顾名思义就是凝聚自己的神魂,幻化血刀一把,一刀劈去把对方元神杀成两段,斩杀得神魂俱灭。虽然招式简单,但胜在简单实用,就是以最纯粹的杀意,摧毁对手的道心。 虽然不是什么天书神功,但至少也是要立一个三等功来换的那种秘法,现在算是白送给陈玄天了。 当然也不叫白送,互帮互助么,毕竟三队就这么四个人,还有两个在手术室里出不来,现在队友还魂不对版,随时有变异形打出团灭的风险,外头的任务还一个接一个的来,真的难啊…… 当然陈玄天还是很义气的,也表示小段你很好,你这小弟哥罩了!这场活着回去,咱们就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段铁本来想说我明明比你大,不过男人之间分胜负,比大小,确认团队顺位本就是很直接的,两人之前就干过一场,段铁险些给打成智障,确实是陈玄天的拳头更大,于是也就没啥异议。 于是接下来一边赶路,两人就在飞机上进行神教元神之法的入门教学,研究此劈魂大法的箓印咒术和施展关键。 而这三大派的修功,大都不离‘观望’二字,观而问之,望而悟之,远望近观,习以得道。 单要幻化元神刀,直接观望段铁手里这把血刀就是了。 只是要得神教元神法传,真正发挥此法的关键威力,自然也避不开需观悟神主其人的。 那神主到底是个什么人,才能开创出元神之法呢? 答曰,神主是个残疾人…… 恩,不是开玩笑,你想他这么有本事,要是四肢俱全的正常人,直接剑刺刀砍,一个波轰过去,杀起人来岂不是更利落,那还需要自创什么元神法是不是…… 总之按照段家家传秘闻,神主肯定不是野史传说那什么张班陆家门主,不过神主也确实是仙宫出身,门阀子弟,妥妥也是个天之骄子。只是也不知是斗争失败,还是遭人陷害,总之被灭了满门,导致家世无从考证,而他自己也给整成残废。那仇家还故意不杀他,就囚禁在天牢大狱,丹药吊着命整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不能超生。 然而神主竟没有精神崩溃,反而百折不挠,还硬生生绝境求生,开创一条全新道传,悟出以元婴元神状态施法之绝学。虽然动弹不得,却能将那些个武神战将,护法神兽打到神魂俱灭,甚至以秘术幻法把活人操纵为傀儡,最后还真给他逃出大狱,一路西行,开宗立派,反攻中原,报仇雪恨。真是不可谓不励志了。 所以说白了,你想得学血箓天书?你想得神主法传? 行,咱们从最简单的开始学吧。来,刀在这里,把皮剥了。 “哇哦……好惨哦……这年头莫不是修仙先比惨啊?” 陈玄天感觉自己悟了…… 段铁摇头道, “惨的人那么多,也不是光卖惨就有用,只能说那些能功成的,必然都经历过千难万险,踏破种种坎坷,一路厮杀出来,方能得成大道。一路顺风顺水的,不过是有前人替他们吃过苦头了。” 陈玄天连连点头, “是极是极,所以这么说来,元神之法的修炼关键不是惨,或者痛,或者剥皮,而是要在逆境下坚持本我的道心,只有坚行己道,不被外力所动摇,才能功有所成。” 段铁咋舌, “你领悟的还真是快啊,确实是修道的种子啊。不错,元神之法需要以神识神念来激发,最忌胡思乱想,三心二意,到时候道法不灵还事小,反害己身才要命。所以最最关键就是坚守道心一词了。 只有坚持己道,守我‘正道’,才能动摇他人之‘左道’,进而摧灭其神魂道心。” 陈玄天虚心求教, “那可还有什么诀窍吗?” 段铁想了想, “其实这些符箓咒法都是设计好的,灵就灵,不灵就不灵,若成功了,则会出现种种元神幻境,仿佛用特殊的通讯频段,直接链接了两个人的身心意识。但其中的精神冲击,对双方其实都是同等的。 元神之法其实直接比试双方谁的精神更坚强,谁先心神崩溃就是谁先败,所以那些卑鄙无耻,经验套路丰富的老东西,还有固执己见,冥顽不灵的犟种,用起元神法来一般都很强。而那些患得患失,道心缺憾,疑心慎重的。还有那些初出茅庐,没见过社会阴暗面,没经历过挫折的新人,就很有可能精神崩溃。 所以要我说,这其实就相当于我们这的精神压迫。所以斗法时,你不如就当这是网上骂战,也甭管对手在说啥,只把对方骂成沙比猪头三就行了。” 陈玄天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还真是诀窍,受教了。” 段铁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咱们还是抓两个人来练习一下吧。” “是极是极!” 于是等运输机抵达区域,两人也先后抓着伞包跳出机舱,坠入群山,相隔数里,遥遥落入山脊两侧。 战场通讯也是测试项目的一环么,这身马甲,量子芯片增幅器,就相当于一个便携式电台,在两人之间建立了基于量子系统的定向通讯链接,无法被现有技术监听监控的量子加密通信频道。 不得不说这马甲确实挺管用的,落地后启动增幅后,陈玄天立刻产生了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在他的余光之中,好像总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但猛转回头去,又不见一个人影,只能看到苍翠的青山。 这当然不是大白天的见了鬼,按照马甲的说明,是陈玄天和段铁两人之间,产生了量子链路,双方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察觉对方的意图,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共享双方的感知,虽然‘看’不到,却能‘感知’到各自周围的环境。 说恶心点,就是点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个意思。 只是由于现在还没开发出量子头盔,量子眼镜之类的辅助设备,而人类的视觉系统暂时还没进化到处理这种信号的地步,于是大脑就自行产生这种神神鬼鬼似的幻觉和‘感觉’,来处理前所未见的链接信号。 这和躺在通讯舱里做量子梦原理上是相通的,或者可以说,是在睁着眼做‘白日梦’,但是目前还不确定人脑可以承受这样的链接强度,负荷无法处理的信息多久,所以进行耐久度和极限链接,也是本次战地通讯测试的一环。 总之现在除了有点疑神疑鬼的幻影,陈玄天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适感,段铁那边也表示ok。于是两人通过量子通讯联系,按照计划,沿着山脊南北两侧扫荡。两个人,并分两路,互为犄角,搜索目标,一个阻击一个侧击,两面包夹。 不过计划是这么个计划,上了战场就发现有数不尽的变化,比如事实上,他们一进入战区,就发现目标了。 是的,你当元婴之躯,神识定位是和你闹着玩的?他们两个都是‘仙人’了好不好,而且段铁还是个神教的,感知范围不要太广,启动链接后,哗啦得一下,简直点亮了半张地图,一下就把目标全扫出来了。 “一共二十四人,全员男性,分成前中后三个班组,作战队形行军,贴着山脊悬崖隐蔽,速度很快,爬上爬下的,和群羚羊一样。” 段铁的轻声低语,似清风吹拂耳畔,仿佛从冥冥虚空中传来的一样,老实说还挺恶心的…… “哇靠!你特么认真点!搞的老子也恶心起来了!” 恩,这个点要改进,两个大男人相互耳鬓私语真的影响战斗力…… “我翻山过去,占据高地打他们后队。” “小心狙击手,他们外围应该还布置了无人机警戒。” “了解。” 于是陈玄天拔出手枪,飞身蹿出,开始在山地狂奔,快得如同一头雪豹。 也难怪卫星找不到,这山势南坡较缓,北坡陡峭,那些佣兵隐藏在山影里躲避天上卫星,外围大概也有无人机哨兵。而且肯定的,对方一定也有军用卫星的支持,陈玄天只能绕个大圈子,跑一段蹲一蹲,免得引起猎物的注意。 不过也不知是对手疏忽大意,还是故意卖出破绽,陈玄天一路爬到山顶,对方都没有反应,依然是相互掩护,交替行军,走一段就歇一歇,毕竟这陡峭的山壁确实不好爬。 不过陈玄天可不是凡人,是‘山人’,大气不喘就飞驰过山麓,一路狂奔,赶到制高点,掏出望远镜朝元神锁定的方向俯瞰去,目视发现了目标。 “这个距离还挺远的,得有个十公里了,不知道狙不狙得中啊……” “干呗,反正来测试的。” 行,那干。 于是陈玄天抬起手枪瞄了瞄,屁也看不见,干脆把手枪放地上,就闭上眼,根据神识中的定位,一手掐算,一手御剑,算算差不多了,趁着后队停下来歇脚,猛睁开眼,举枪,扣动扳机。 “啪”*8 段铁, “……喂,就算是神仙也不要太离谱。” 然而就是这么离谱。 后队八人!瞬间团灭! 恩,等惊动他们,逃窜起来就不好算了,虽然可以御剑追踪,但这么远,陈玄天最多也就一心一用,所以干脆一口气,全爆头点死了。 果然,剩下的佣兵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跶起来!疯狂寻找掩体!有两三人甚至吓到直接失足踩空,从悬崖坠落下去!沿着乱石山脊一路翻滚,坠入谷底!像破碎的布娃娃一样被锋利的山石切割开来,碎落一地! 这种荒山野岭居然被人追上了,那群佣兵也是慌得一逼,拼了命想寻找对手,但陈玄天离得实在太远了,往乱石堆里一缩谁能找得到。 “让我也放两枪。” “别浪费子弹吧,他们还在你视距外呢,会御剑么你。” “靠,难得来一趟,就让我开个图是吧!” “唉,那你打一发试试喽,我来做弹道矫正。” “用不着,元神标记罢了,这有何难。” 于是段铁竟然直接用血诛印标记了一个,然后心算算方位,抬枪口朝天,“砰!”得打了一枪。 这家伙也挺离谱的,根本不用陈玄天矫正,那子弹弹道打了个抛物线,从天而降,精准命中血诛印,击破头盖骨,将目标当场射杀。 好吧,也没啥好吹的,一个元婴一个金丹巅峰,陪着些凡人在这儿玩呢,简直是欺负人,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玩吧,我瞅瞅还有没摔死的呗。” 陈玄天纵身起跃,疾步大跳,风一样沿着陡峭的山麓滑下去。 那些佣兵的素质确实还不错,隔着这么远居然发现了陈玄天,立刻组织战斗阵型,形成多个火力点,“卜卜卜卜”“哒哒哒哒”地放枪。 不过他们的准头就差太多了,远远得只能望见陈玄天的人影,在山道上斜掠而过,和飞鹰一样一晃即逝,根本无法瞄准,子弹只能在山岭间嗖嗖得乱飘,根本打不着。 而段铁也左一个右一个的点,虽然不能像陈玄天那么离谱,但标记一个点一个,标记一个点一个,挨个点名狙杀,一具具尸身顺着峭壁坠下坡,更是震撼力十足,很快把这些佣兵统统压制在峭壁缝隙之间,根本不敢露面开火,头都抬不起来。 于是陈玄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松包抄到山脚下,近距离看了一眼坠落崖底乱石滩的尸体。 虽然间谍卫星拍得不太清晰,头也被飞剑打烂了,但仔细也看得出,这些佣兵都是中亚裔南亚裔的,仔细检查了一番,陈玄天发现这些人经过了手术改造,双腿从膝盖往下都被截断了,换成了金属义肢,看起来就像是羚羊那种有蹄类的生物逆向工程,难怪可以上山下坡,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而且他们还携带了大量特种装备,各种间谍无人机,电台,卫星信号接收器,看起来是打算潜入后进行长期侦察的。 于是陈玄天翻着尸体找了找,找到对方的步话机,随口问道, “有没有人想投降的over。” 对面立刻哇啦哇啦叫嚷起来,陈玄天也没听太懂, “我们不接受投降over。” 对面急了,哇哩哇啦叫了一阵,然后有个说汉语的道, “别开枪!我是国人!是国人!” 陈玄天翻了个白眼,取出钢笔来,就地取材,吸了点血,吐了点口水,在手心画了道斩首劈魂箓。 “把武器装备都扔了,高举双手下山。” “好好好!不要射击!不要射击!” 对方哇啦哇啦叫唤了一阵,于是幸存的六个残兵丢弃装备,高举双手,像羚羊一样沿着峭壁跳下来。 “国人是哪个?” 一个瞧起来长相一点都不国人,只能说亚裔的瘦子点头哈腰,掏出一张银行卡, “首长好,我这里有五十万刀乐……” 陈玄天抬手一掌,遥遥一击,手心的斩首劈魂箓中便红光一闪,射出把血刀,一刀劈掉‘国人’半个头。 “啊啊啊!” 其他非国人像小女生一样尖叫起来,吓到扭头就逃。 陈玄天也是一愣, “诶?这不是元神法么?怎么能打出实体杀伤的?” 段老师讲课道, “我神教元神法之核心,只在以强凌弱四字。 如果双方道心稳固,元神境界不分伯仲,那你砍我我砍你,杀来剁去也不过是出点鼻血。 但你现在境界碾压,在你的道心意念面前,这些凡夫俗子,不过是区区血肉聚合的蠕虫肉块。 一旦使箓掐诀,这些肉块毫无反抗余地,每一丝皮肉,每一丝细胞,都只能能遵从你的所愿随心变化。 你想剁开他们,就剁开他们,你想打爆他们,就打爆他们。” “哇哦,做神教原来这么爽的吗……” 陈玄天看看手里血箓道力未消,于是随手一挥。 血刀横闪而过,瞬时把那五人分尸腰斩,杀成段碎,削成一片片的,沿着山麓滑落下来。 段铁, “哇靠!你都杀了干嘛!不是说要留活口的!” “哎哟安啦。” 陈玄天跳了两步,把一个之前失足跌落,摔得内脏破裂,胫骨尽段,穿膛破腹,奄奄一息的佣兵从石锥尖端拔下来。 “活口留一个不就够了。发信号,叫他们来收尸。”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玩意 按照任务留活口的要求,段铁把俘虏全身被剥了干净,当然仅指衣服,然后拿他那把血刀,在人身上鬼画符,满满得刮出一堆神教审讯用的符箓,把魂魄囚在躯壳里,保证人死不了,死了也不能魂飞魄散。 不过考虑到那些法在这个世界可能不灵,即使真灵,那种搜魂问死的法门,得出的口供恐怕也做不得数,于是陈玄天还是多费了点工夫,撬掉他满口牙,防止这人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用什么牙槽里的毒药自杀。 总之等武装直升机赶到的时候,这活口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痛晕过去好几次,不过总算还剩一口气,于是支援部队赶紧把一堆尸体打包,送往附近的军用研究设施。而他们两个任务完成,又坐飞机返回。 当然,段铁和陈玄天因为这次出色成功,干净利落的任务得到了嘉奖,每人得一个三等功勋章。 陈玄天好奇, “所以这玩意到底有啥用?我都收到好几个了,凑满七个能实现什么愿望不?” 段铁倒是对那些奖惩机制拎得门清, “你想啥呢,又不是神教,这边就是纯粹的荣誉好不,顶多退伍的时候提提待遇,或者给你卡里多打两千块的饭钱吧。” “诶……那神教立功能换什么?” “那可多了,神教论功行赏,神功秘籍,法材侣地,天材地宝,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功勋换的。” 段铁倒是不避讳谈论神教之事,还和陈玄天科普布教, “当年神主创立神教,也自知论底蕴不及仙宫,论法传难敌玄门,西域更是妖魔遍地,异人聚居,能修行的人族血裔数量稀少,可用的人口尚且不足那些中原大州一郡之地的。 之后更是深入考察,又发现此地的氏族,也大多是大多是三垣斗争失败,受了排挤,被仙宫流放开拓西土的罪族囚徒。这些罪族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有错,只说是受小人谗言诋毁,忠良惨遭陷害,因此后人受尽冤屈,最恨那仙宫是非不分,赏罚不明。 因此神教诸教规最重,就是论功行赏,有功即赏,有过必罚,功过可以相抵,但是非必须分明。假如赏无可赏,莫说四大法王,护法至尊,便是一教之主,都可以让位换你来做,就真的是玄幻的很。” “哇噢~听起来还不错耶~” 陈玄天听得不由心向往之,不说和仙宫比了,就是和玄门那种内外山体制相比也好多了啊。 段铁也看出来了,一个劲篡夺, “兄弟你在玄门受那些鸟气作甚,不如来神教入伙。大家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谁不爽就宰了,岂不快活!” 陈玄天也有些动心,不过想想铁蛋那脾气摇头道, “还是算了,我梦里是剑宗的,好像和神教有仇,你听到我的大名还是躲远一点,免得我一剑把你杀了。” 段铁也不介意,毕竟他自己也不可能控制梦里的情况,只摇头道, “剑宗啊,难怪杀性这么大,我还是躲远点好了。反正我一直在昆仑修炼,啥也不缺,倒也犯不着出山。不过哪天你杀人太多,在中原混不下去,可以来我神教入伙,记得一定要找弟兄来举荐,毕竟我们发展下线有指标,立下大功也有提成的。” 难怪你这么上心…… 陈玄天忽然反应过来,帮铁蛋问了一句, “对了,你们神教可有人潜伏在九阴山做内奸的?” 段铁一摊手, “那我哪儿知道,间谍卧底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法王单线联系,如果是中原地区,尤其潜伏在玄门之中的细作,那统统都归智慧法王管理。 但我听说智慧法王全家都被仙宫族灭,现在连中原神教都不知他的下落,各州各地的坛主也主动潜伏,避免被一锅端了,因此法王之位多年未选,许多隐秘的暗子,联系都也断了。” 陈玄天不由嗤之以鼻, “啧,什么中原总扛把子,当法王当到被人冚家铲啊,这智慧法王听起来好像不怎么智慧耶……” 段铁辩解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代智慧法王之时,正是武帝乾纲独断,大将军横扫天下,戾太子文武归心,仙宫气数如日中天,连九大玄门都垂垂老矣,要暂避其锋芒的。 正是陆家那位,以身赴险,舍身入局,潜入戾太子幕府,挑起巫蛊之乱,直接击起两宫之争,废了仙宫一朝,打破武帝中兴之局,要论他的功绩,真是当之无愧,盖世第一。 只可惜也为了谋划此事,中原神教损失太多骨干,到后来更是谋划太多,行迹毕露,被玄门看破一切,反遭算计,最终智慧法王为了掩护其他骨干,避免被顺藤摸瓜一锅端了,这才主动暴露行踪,被玄门仙宫围殴致死的。也是竭尽所能,令人唏嘘啊。” “嘶……听你这么一说,他好像又有点儿智慧了耶……” 反正梦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旁观,两人像讨论小说剧情一样聊天,返程八千公里路的旅途也不觉得很漫长了。 这一趟出任务速度解决,连基地方面都感到震撼,于是经过一堆测试,确认到两人真是粗气都没喘,打几个区区佣兵也派他们两出马,实在有点牛刀杀鸡了,于是经过会议研究决定。 活是干不完的,既然任务太简单了,那就增加业务量。 “不是,有必要这么急吗?澡都没洗呢,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风尘仆仆飞了有几千公里赶回来居然又要出差,段铁都抱怨了,王维这个夹在中间传话的也很无奈, “现在国际形势风起云涌,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 “行了行了,直接说正事,到哪里,杀几个。” 陈玄天倒是无所谓,反正人生嘛,还不就是打打杀杀杀杀的。 于是这回连公文包档案袋都来不及准备了,王维直接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 “根据我们最近查获的情报,这些人是境外势力雇佣的杀手组织。现在他们伪装入境,怀疑目标是我项目重要研究人员。 但对方只是负责最后行动的资产,组织没下令,因此暂时还没确认他们的具体目标和刺杀计划。 原本计划是跟踪监听,确认其计划目标的,但这些都是高手,我们派去的同志已经失联,打草惊蛇了……” 陈玄天扫了一眼照片,打断他, “留活口吗?” 王维沉默一会儿,说道, “都处理掉吧。被他们逃了反而麻烦。” “好,我去。你留守。免得又有什么紧急任务。” 于是随口把段铁安排服帖了,陈玄天便坐上车,来到目标落脚的酒店。下车就有保洁大妈适时出现,给了陈玄天个眼色,推着保洁车替他遮挡住监控,送他进货梯,递来保洁制服和万能房卡。 “他们包了一层楼,小心点,上去两个人都没声了。” “哦。” 于是保洁大妈推车离开,而换上清洁工制服的陈玄天继续坐电梯到18层,朝正立在电梯口的保镖微笑道, “客房保洁。” 当先的保镖皱眉,抬手示意他站住,一手按向耳麦。而周围其他人已经伸手摸枪了。 毕竟再怎么说,连续上来三个清洁工也有问题了。 于是陈玄天也不犹豫,一击掌刀,当面把保镖的头给劈了下来。 那头甚至还没落地,枪也没拔出来,陈玄天已动如脱兔,游隼似得蹿出去,一边甩手掷出钢笔,一边在人群间飞窜,三拳两脚,把保镖们脑袋打成凹字的,胸膛陷进腔内一尺,穿了防弹衣都救不回来。 瞬杀了廊厅里的警卫,陈玄天也不废话,侧耳听了听动静,刷卡一间一间开房,见到个人就冲过去,照太阳穴一拍,或者掰着头一扭,又或者小拳拳锤胸口,总之三下五除二,拧兔子似的都弄死了,一路杀到最后走廊尽头。 走到门口警卫身边,拔出贯入他眼眶里的钢笔,陈玄天刷了刷卡,发现没锁,于是敲了敲门,推门走进客房。 屋里一股血腥味,窗帘被拉上了,灯也不开,隐约只见个穿睡衣的少女,抱着个毛绒玩偶,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没开。 陈玄天嗅了嗅鼻子,瞧了她一眼,朝她笑笑, “客房保洁。” 那少女看着满手是血的陈玄天,也欢快得笑了,朝陈玄天举起手里毛绒玩偶, “joacă-te cu mine.” 陈玄天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姑且先锁上门,往屋里瞧瞧,在客厅沙发上和吧台上,共数到三具尸体,可以确认目标全员在此,又在浴缸里找到两个保洁制服的员工。他们身上一干二净,没有什么打斗挣扎的痕迹,甚至看不出明显的外伤。 于是陈玄天转过头,微笑着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你干的?” 那少女也不说话,就是甜甜的笑,盯着陈玄天的脖子,舔舔嘴唇,跃跃欲试。 于是陈玄天朝她笑笑, “狗东西,和我龇牙,信不信老子把你头撕下来。” “呲!” 少女一声尖啸,猛得张嘴,从口腔中喷出一大坨血红色的玩意!直朝陈玄天咽喉射来! 这玩意速度极快,大概猫都反应不过来,不过陈玄天也是早有准备,身一侧,手一抄,一把就把那玩意捉住了。 定睛看去,陈玄天也是皱眉。 这玩意……这是个什么玩意?看起来好像是……食道? 毕竟鲜血淋漓,黏黏糊糊的,一端连着少女的口腔,大概是她藏在体内的器官,足有个两三米长,而另一端用来射击的部位,则有一根足有七公分的尖针,就像蜂虫的尖针,和器官浑然一体,不似手术嫁接改造的。 “啊——!” 还不等陈玄天看个仔细,那少女一个飞扑跳脸!像野猫一样抡起爪子朝陈玄天脸上抓来!至少也有筑基巅峰!罡拳十五层爆发的速度了! 于是陈玄天游刃有余得撤步闪身,避开少女的飞扑,手里攥着那根食道不放,猛得一扯,“噗叽”一声,把少女砸在地上! “啊啊!” 少女尖嚎!起身又跳! 陈玄天甩手一抖,提着那食道一甩,“砰!”得一下把少女砸在墙上! “啊啊!” 哟,还能爬起来,身子骨挺结实的,看来不是个正常的少女。 陈玄天把少女抡起来,人肉流星锤似的,“梆梆梆梆梆梆”敲墙砸地板,接连砸了十七八下,给她砸得晕晕乎乎的。 但也仅仅是晕乎,连特么皮都没破,看来耐性还可以,身体也结实得很,都和妖怪似的了。 陈玄天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给王维发过去, “要不?” 王维秒回, “要。” 于是陈玄天手一扯,把少女拽过来,照着胸口一脚照心窝踹过去,“嘭!”一声给她踢飞!又扯回来,再踢!再扯!再踢! “嘭嘭嘭!”一个劲得踹,直踹得那少女啊啊大哭,主动把尖针收回去,食道口像喇叭花开似的开了个口,喷泉似开始喷血呕血才停下来。 陈玄天把她提在手里看看,“还玩不?” 少女拼命摇手。 于是陈玄天找了个大行李箱,把她塞进去,那食道依旧扯在手里拽着,拖着行李箱走出公寓,坐货梯下楼。 等在门口的清洁工们鱼贯而入,洗地收尸,而陈玄天拖着行李箱上车,返回基地,把那少女似的东西扔到基地的合金训练室里。 “加布里埃拉。” “啊?” 陈玄天扭过头,看到段铁站在身后,把手里平板举给他看。 上面除了有最近陈玄天自拍的人肉流星锤合影照片,还有少女的签证记录,以及境外组织的保密档案。 “加布里埃拉,登记出生地是巴尔干地区一所教会孤儿院。” 陈玄天用医用酒精和lsl杀毒液搓手, “干嘛,你同情她?因为是个孤儿?” 段铁指指档案上的登记日期,五十年前…… 陈玄天皱起眉头, “真的假的……” 段铁耸耸肩, “应该是真的吧,毕竟是从人家服务器里偷的。你看,还盖着个‘绝密’的章呢。 上面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侏儒症患者,或者什么易容术呢。” 陈玄天沉默片刻, “所以你觉得这是什么玩意?” “外星人?变异人?生物兵器?谁知道呢……” 段铁摊摊手, “我只知道类似量子通讯的项目,肯定不止咱们,像苍天基地这种地方,显然不止一个,而藏在阴影里的非人的怪物,自然也不会不止于你我。 咱们所熟知的旧世界的秩序,正在雪崩一样解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办法,适应新的世界,旧人类,大概很快就会被自然选择淘汰吧。” 陈玄天蹙眉。 “旧人类……说的太过了吧……” “呵呵。” 段铁一声轻笑, “你以为在他们眼里,我们和那玩意,有什么区别?” 陈玄天一时沉默。 “哦,还有,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段铁把平板一滑,换了四份档案, “四队已经到基地了,正在进行团队量子链接,用我们的舱。” 陈玄天扭头看他,只见段铁竖起手指封住嘴,指指摄像头,然后化作一道血光消失了。 元神法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事了 “达瓦.塔帕,外籍佣兵,常年在中亚南亚中东地区受雇参战,三年前受到雇主招募,接受义肢改造,本次任务是翻越边境无人区,进行战地侦察和特种武器测试……” “加布里埃拉,出生在巴尔干地区一所教会孤儿院。推测是某种人体实验的试验品,在母体中接受了基因改造,发生了基因突变……” 王维在会议室演讲,更新目前各任务的进展,而苍天三组的老弱病残们坐在台下听课。 当然也只有房宿增五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做笔记,陈玄天和段铁都面无表情,神游物外。 “长官,那些杂碎是死是活,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段铁举手,指指身旁全身缠着绷带,嗯嗯啊啊,呻吟不停的从官一, “要不还是先让他泡个汤?也许睡一觉伤势能好转呢?” 王维, “稍微忍耐一下吧,lsl需要更换,设备也需要维护。” 段铁笑道, “这也太慢了。说好的‘咱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呢?” 房宿增五严肃道, “钩钤一,服从组织安排!” 段铁皱眉, “可睡觉才是组织安排给我们的本职任务吧?这些杂鱼交给其他人收拾不就是了? 何况上次我就是睡觉才治好的,兴许从官一的伤也可以呢?你们干嘛老是拦着?” “你!” 王维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我会向上面申请,尽快进行下一次链接。你们就抓住这段时间,尽快调整身心状态,下次链接应该很快会通过审批的。就这些了,先解散吧。” “是!” 敬了个礼目视王维离开,房宿增五也站上讲台,清清嗓子,瞪着段铁。 “身为苍天三队队长!我要再强调一下组织和纪律! 钩钤一!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你刚才什么态度!” 段铁叹了口气,举手投降,顺手拍拍从官一, “是是,我错了,我有罪,你们爱咋样咋样吧。老弟啊,他们叫你忍,你就再忍忍吧。” 从官一,“呜呜呜……” 增五大怒, “你胡说八道什么!苍天!开房!你!出来!单挑!” 段铁笑了笑,刚要起身,陈玄天站起来。 “我来吧。” 于是段铁表示您请。 增五怒瞪, “不关你的事!” 然而陈玄天箭步窜上来,冰冷的钢笔笔尖,便已抵在增五的颈部大动脉上了。 陈玄天面无表情得看着她, “现在我最强,来打吧,趁有时间教你两招。” 房宿增五愣了愣,咬着牙,怒瞪了段铁一眼,还是跟着陈玄天进入格斗室。 陈玄天也懒得废话,直奔主题, “你还记得梦里被围殴的详情么。对手有几个?都有些什么本事?” 增五沉默片刻, “我记得是一场埋伏,我要去刺杀什么人,然而杀光了护卫,目标却不在宫中,反而激活了什么阵法。然后就有四个元婴境的围住我……” 陈玄天皱眉, “一打四你都打不过?那还敢学人家单骑冲脸?被围殴不是自找的么。” 增五深吸了两口气,咬牙道, “我,我有一招大绝,一旦开启,威力绝伦,只是不能持久,本打算速战速决,抓了人就撤的。 然而这次显然是被人出卖,而且对头深谙我的打法,而且战术奇特,始终有三人相互援手,只守不攻,只作纠缠,分出一个在侧,御剑瞄我罩门,害我分心他顾,无法全力破敌,以至于等功力耗尽,就着了他们的道……” “罩门?” 陈玄天回忆了一下,血罂功之前他也看过,确实消耗极大,不能久战,但好像没发现哪里有罩门啊?难道是哪里行炁不畅?或者搭配的外功战技有偏差缺漏? “把你那招大绝打来看看。” “可那招是内功,这个世界用不出……” “无所谓,你就照原样,比划一下。” 陈玄天取出钢笔,上弹, “就当我在场外御剑,瞄你身上破绽,看看你有多少罩门。” 于是增五点头答应,尖啸一声,亮起双爪,打了一套疯魔般的爪法,那样子简直是疯婆子在撕逼撒泼…… 好吧,主要还是这边的世界一套打出来,既没有真炁加成,也没有离子特效,样子确实是不太好看。 不过陈玄天看她打了一套,还真看出问题了。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罩门,或者破绽,应该说是理念上的缺陷。 这血罂功,说到底是姚红泪为了报仇推演出来的,本来就是只攻不守,就是冲上去把人撕吧撕吧杀喽。因此蓄势发力,准备暴走发作的时候,就会把原本护身之炁,全部积蓄起来向目标猛冲,虽然无坚不摧,声势骇人,却也忽略了背后的防御。 姚红泪又没有长三个头,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而到了血罂功开暴发,杀到昏天黑地的时候,她的背后,尤其是背心一线,就是空门大开,如果被仇家出手命中,就是要重伤大破的。 只不过姚红泪本身也是元婴境界,又有血罂功加成,等闲也没人能绕她的后,近得了身。因此除非对手是暗中突袭,或者实力高出一截,身法诡异,迅疾无比,否则也难以靠这种缺陷对付她。 不过这一次罗浮山那批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专门设计了一套打法,先出卖暗算,用仙宫炮灰钓鱼,消耗了她一波,然后又摆出这种针对战术,面前始终有三人围殴,背后有一人暗算。导致姚红泪始终惦记身后,不敢发挥全力,又被牵制不能速胜,最后自然只能败逃了。 这阵法其实也不难破,毕竟四打一还要这么费尽心机的折腾,摆明了也是一群菜鸡,只要抓住四人中最弱的一个点猛攻就是了。但这说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即使能破四人围攻,背后的空挡也没有办法遮掩,还是有遭人暗算的风险。 于是陈玄天想了想, “苍天,基地里有没有乐器?箫啊笛子一类的管乐器最好。” 增五无语, “你想干嘛……” 好在这种小要求实在容易满足,于是无人机立刻送来一把萨克斯风…… “……也行吧。” 陈玄天就不问你基地里怎么有萨克斯风的了,就现场网上搜了搜教程,大概学会了,便向增五说明道, “这一套显然是自创的内功炁法,空有运劲发力之技巧,却缺乏外在配合发劲的招式套路。而你显然也没专修过玄门的内家拳脚,连基础的掌式都不会,只把炁功凝聚在指尖,掌打手撕,宛如悍妇撒泼,不过是逐浪击水,和大猩猩打滚没有什么区别。” 增五,“喂!多余的比喻就不必了!” 于是陈玄天也正色道, “我刚才看你的内功路数,现编了一套剑法,现在先教你步法,等你熟能生巧,再传你剑招。” 增五傻眼, “什么?你居然现编了一套剑法?就刚才那几下?真的假的……” 看来她自己也知道刚才猩猩打滚那瞎几把乱打几下,居然能编成剑法有多离谱了…… “等等,剑法?那你拿个萨克斯风是做什么??” 当然陈玄天也懒得和她说,其实他们蛋鲲天小队,本来就计划好了要和姚红泪双修,把血罂功改良大成,形成一套狂攻剑法的,只不过后来各种阴差阳错计划被打断了。于是也不多解释,就只一边吹奏,一边跳入场中,走了几十步。 “你学会了吗?” 增五懵逼, “我学会……个鬼啊!你在干嘛啊!” “唉……” 蠢蛋可真是难教,犹如鸡同鸭讲啊。 于是陈玄天只好耐心解释, “我看你刚才的发劲运功,多走足厥阴肝经,此脉起大敦穴,走中封,曲泉,阴廉,急脉至期门,分肝腑而出,上注入肺,交于手太阴肺经。除非是什么神功逆炼,否则玄门中炁行此脉的,多炼的紫霞真炁。 而我这一套,是基于五音十二律的林钟之音,配合紫霞道上乘阵法,演化出的阵图剑法,最配你的功夫。你不懂也不要紧,就听我吹奏的音律,配合调整呼吸炁行,每逢‘角音’便走脉鼓经,炁窍贯发,剑炁出窍。 把全身功力,聚走太阴肺经,从少商穴中射出去。自能打出天惊剑力,炁劲雄壮,剑路浑厚,发挥出这一套功夫的顶上威能了。” 增五呆若木鸡, “啊……啊……啊吧……啊吧……” 陈玄天叹了口气,把萨克斯风扔给她,右手虎口握着钢笔比剑,嘴里一边哼哼,脚下一边跳跃,左一刺,右一削,前一划,后一挑,行到最关键处时,把右臂一抖,右手大拇指一推,嗖得一下,就把钢笔射出十米开外,“哆!”的一声扎在缓冲墙上,居然没入墙中,笔杆都看不见了。 “看懂了没,喏,这就是少商穴,这套就是少商剑了。” 陈玄天翘起大拇指,在她眼前勾了勾。 增五张着下巴,瞪着大拇指,又瞪陈玄天。 唉,这蠢材看来不会啊…… “啪,啪,啪……” 然后陈玄天就看到红光一闪,段铁在门口鼓掌。 “牛逼。” 这家伙也来偷师…… 段铁摇头道, “道友,你又何必强求,道不同不相为谋么。何况你们剑宗门槛多高啊,不在山外转个两三世,几个有资格拜入本山的。她这种,连经脉炁谱都背不下来,摆明了灵智未开,搞不好那边也是第一世修真,这辈子能走到元婴都已经很不错了,还不如趁早打算,结缘结侣,准备兵解吧。” 陈玄天听了,好奇传音, “你转过几世?” 段铁掐指一算,想了想, “我脑子里残魂碎魄很多,总也得有个七八世了,要不就是吃别人的……哦对了,我不是来偷师,是来提醒你的,小心点,四队出事了。” 段铁摆摆手,化虹而走。 陈玄天也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不由皱起眉头。 增五一时神情沮丧, “我,我是不是很笨……” 陈玄天看看她, “笨无所谓,怕就是你知道笨还不肯努力,道理我说清楚了,剑法我给你看了,这几步脚印我也踩在这了。苍天基地刚才应该也有录音,就看你肯不肯用心练了。” 增五正色, “谢谢你的指点!我一定学会这套少商剑!” 陈玄天拍拍她肩膀, “好,那我去拉个屎,你一个人在这好好练,顺便帮我把笔抠出来。” 增五,“……” “苍天,把训练室关了,别让人打扰增五。” 于是陈玄天迅速脱身,向众人虚拟舱所在的通讯室疾奔。 果然是出事了,半路上就见一台无人机,屏幕上播放着王维的脸,朝陈玄天直冲而来, “出事了!” “恩,说。” 王维, “加布里埃拉!” 陈玄天皱眉, “她?她逃出来了?” 不会啊,基地设施是防核爆的,她根本出不来的啊…… 王维,“她杀的人变异了!” ……啊? 王维直接把手机贴给陈玄天看,只见大致是军医院之类的研究所里,几个口喷尖针大肠的人形怪物,正疯狂暴走,大杀特杀,像狂暴的猩猩一样,把医生护士病人撕得烂碎,还用嘴里的针管戳入死者的血管和脑叶中吸食体液。 好在那本就是军事基地,现在军队已经出动,紧急关闭园区,把步兵战车和武装直升机拉过来支援,准备好了火箭筒重机枪火焰喷射器,听候命令,准备好干僵尸了。 王维急道,“现在不知道这些东西变异原理,是研究所做了什么试验,还是什么病毒感染,总之你赶紧去一趟,把它们抓捕起来……” 陈玄天想了想,摇摇头, “我还是不出去了吧,毕竟是我抓着她回来的,万一我也感染变异呢?你觉得一个营能弄得住我?” 王维愣住了,陈玄天讲得还挺有道理,而且万一真是生物病毒感染,把苍天基地这些重要资产都派出去不就完蛋了。 “好吧,我改派钩钤一去,远程支援好了。” 陈玄天建议道, “不如让我去lsl池子里泡着吧,以防万一喽。” “可……” 王维下意识想阻止,但仔细想想陈玄天说的也有道理,假如他也感染了,确实还是泡在溶液里安全一点,只好叹了口气,坦白道, “之前瞒着没告诉你们,心宿安排了四队,正在池子里进行量子通讯测试……” 陈玄天一愣,“心宿?” 王维叹了口气, “苍天基地这种项目,当然不可能让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或许你还记得吧,心宿和尾宿,是基地的第二第三指挥,他们手下也有自己的队伍。 其实我们事先准备了足够的虚拟通信舱,但由于之前钩钤二的事故,紧急追加lsl溶液池的安全设施,调用了给他们准备的消毒液库存。 所以现在他们的进度就被迫延缓了。大家都是有任务,有项目的,有压力的,现在后勤生产跟不上,确实有各方面来的压力,所以出于互帮互助……” 原来是这样,不过等会儿你们的压力就更大喽…… 陈玄天想了想, “那要不等你打个申请?和他协调一下?其实我觉得现在还好,也没有特别想变异的冲动,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王维点点头, “感谢你的理解,那你先去厕所等等吧。” 啊靠,你们还真是全程都在监听…… 于是陈玄天只好先去厕所,好在还不等他蹲马桶,无人机就顶着王维的脸冲进来了。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陈玄天也是叹了口气, “走吧,带路。” 第二百五十六章 苍天四队 “所以现在是啥情况?又有人暴走了?” 陈玄天赶到游泳馆门外,防暴部队已经抵达,正聚在一起观着监控回传的影像。 苍天四队确实发生了事故,已经可以确认团灭。 具体来说,又是一名成员,心宿二,无征兆苏醒,不等标准杀毒流程完成就强行出舱,一个蹦跶就跳出泳池,在池边站了一会儿,忽然就疯了,跳回池子里,把其他三人一个个拖出来吃了。 恩,吃了,就是掀开虚拟舱,把人从池中拖出来,上了岸剖心挖腹,把心和肝掏出来吃了。 而且他还挺讲究,不吃骨头不吃皮,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得吃光了心肝,又以掌作刀,指尖一划一撬,就把脑壳凿开,哧溜哧溜捞脑浆吃,和徒手挖西瓜似的,吃完了还砸吧嘴。 第三次团灭…… “lsl消毒液一点都没用……” 王维的绝望几乎透过无人机屏幕溢出来。 陈玄天反复播放看了一会儿, “也不是没用,你看他并不靠近池水,跳来跳去和下油锅似的,我想还是浸泡的时间不够。” “那还能治不?” 陈玄天摇摇头,指着屏幕, “你看他那一下,用指甲就把人脑壳刮开了,上次那个水熊,钩钤二都没这本事。我感觉捞不回来了。” 现场指挥官,心宿,站住门口第一个,全身穿着重装防弹衣,手里提着多管火神机枪的猛男,此刻冷着脸,咬着牙, “等许可批下来,掩护我,进去干死这怪物。” 陈玄天皱眉,扫视失控者的档案, “心宿二……他从谁的舱里爬出来的?” 心宿瞥了他一眼, “你的。” 唉,就知道,所以你们老整这些骚操作干啥…… 于是陈玄天卷起袖子, “我去吧。” 心宿皱眉,“就你?” 陈玄天听出他也不是找事,就是想帮忙,摇摇头, “钩钤一去医院那边了,你们是凡人,进去送给他吃么?还是躲在后边吧。” 心宿道, “我是说,不是还有个增五……” 陈玄天摇摇头, “她还是算了吧,一天到晚住icu,融合度也太低,短期内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进去争取点时间吧,我要是搞不定,你们也都得死,不用那么争先恐后的。” 保安们面面相觑,不过考虑重装备调来还需要时间,而里头那个心宿二已经快吃完了。 于是心宿点点头,把身上厚重的防护盔甲脱下来递给陈玄天。 陈玄天摇摇头,只拿了他一个耳麦,众人让开一条道,打开门让他一个人进去。 心宿二坐在泳池边,抬起头,手里捧着半个脑壳看看他。 陈玄天掐诀稽首, “道友怎么称呼。” 心宿二蹲在地上‘吃瓜’,看看陈玄天,把手里半个瓢托着,朝他递过来。 “阿匝吖咦。” 陈玄天, “谢谢,我不饿。” 心宿二也无所谓,一边吃,一边指指陈玄天身后的大门,好奇地“咿咿呀呀”。 陈玄天摇摇头, “不能让你出去,道友坐一会儿吧。” 心宿透过耳麦问, “他在说什么?” 陈玄天,“不知道,听不懂。” 心宿皱眉, “你们刚才不是在对话吗!” 陈玄天叹了口气, “我只是看他比划瞎猜的,随口掰扯罢了,动物园的猩猩也能比划啊。” 心宿,“……” 王维建议道, “他没有攻击,看起来他愿意和你交流,或许心宿二还有意识?不如和他聊聊,或许能恢复记忆。” 陈玄天也觉得可以试试, “心宿二叫啥?” “杨帅,北省人,父母离异,有个姐姐把他拉扯大的。姐姐叫杨兰,问问他还记得不,或许有印象。” 于是陈玄天看看心宿二,指指耳麦, “你听见了吧,有印象吗?” 心宿二摇了摇头。 一瞬间,耳麦另一边心宿和王维的呼吸声好像都停了。 “还真听得懂……” 陈玄天看看他,又瞥了一眼他手里那‘瓜瓢’, “做事又不怎么像个人,稽首礼也不识得……” 陈玄天撤去手上道诀,声线瞬间冷下来。 “你是妖怪?” 心宿二咧开嘴笑笑,依旧蹲着,随手把脑壳扔到碧蓝的泳池里,舔着舌头吮吸着手指上血浆。 陈玄天看看屋顶的消防喷口, “还能再喷点不,lsl。” 耳麦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心宿道, “消毒液不够了……” 行吧,那开打吧。 于是陈玄天二话不说,一拳轰脸!直接平a了上去! 心宿二也不闪不避,任由这一拳砸到面门!双手如刀,直朝陈玄天心腹剖来! 然而就在这一手刀,即将戳破胸口的瞬间!陈玄天把紧握的拳头一张,掌心血箓绽放!刀光乍现!一刀劈向心宿二当面! 心宿二也大吃一惊,下意识闭眼,被刀光当面一斩,在鼻梁上砍出一道浅浅的刀疤!元神血刀竟劈不断他! 不过这种情况陈玄天也早有预料,趁着对手恍惚瞬间,陈玄天身形一晃!险之又险得避开对面劈来的掌风!同时变掌为爪!一把扯住心宿二双腕!涡轮功骤然发力蹬地!直接扯着心宿二飞跃起来!两人一齐坠入消毒池! “咿呀呀啊啊!” 心宿二惊声怒吼,拼命挣扎!然而他虽然怪力惊人,但此时双足离地,双手又被扯着,浸在池中拖行!一时竟无处发力! 而陈玄天这种大怪打的不要太多,当然知道光堆参数根本干不过这怪物,自然不给他发力反攻的机会!就在池中跳跃冲刺,托着心宿二,在消毒液中来回滑行! 心宿二显然不喜欢lsl溶液,但还没到完全承受不了的地步,方才一时中了陈玄天的花招,此时被池水刺激,双臂猛然发力!一下就挣开了束缚! 而陈玄天也趁着他拼命挣扎,中门大开,猛然剑指戳进面门,一把挖出心宿二双眼! “呜呜啊——!” 心宿二狂吼怒扫!挥臂横击!然而再次打空!陈玄天在池底借力,足下一弹,似游鱼飞梭般闪开心宿二反扑! 被挖了双目,一阵乱打也只能在溶液里扑腾,心宿二嘶吼着在溶液中挣扎,扑腾着试图跃出水面! 但陈玄天怎么可能让这家伙逃出,就在池底下乱窜,水鬼似的拽着他的腿,把心宿二牢牢扯在泳池里! 你不是要吃么!消毒液灌个饱!喝个够! “噶噶啊啊咦啊!” 于是心宿二真的发火了!只见他面目扭曲,怒吼一声!直接从泳池中站了起来! 不错!站了起来!双臂双腿,拉长暴涨!一瞬间拉伸了三米多高!四肢撑住了泳池底部站起来,活像个高脚蜘蛛似的,试图爬上岸! 陈玄天一看打出二阶段了,也加大输出!张口喷出地煞剑胎!像凿子一样攥在手心,扑上心宿二正在不断变粗变大的左手手臂!一剑插入骨髓! “啊啊——!” 好在地煞剑胎还能破体破防!这一击直接凿入骨髓!心宿二吃痛怒吼!哗得抡起手臂,带着陈玄天一击砸在地上!“嘭!”得砸得地砖碎裂一片! 然而陈玄天只死死锁住手臂,掐诀御剑,将那剑胎一路顺着心宿二臂骨筋脉往上破!而肉眼可见的!那怪物手臂发黑烧灼!被剑力摧残摧破!化为枯木焦炭一般丧失生机! “啊吖啊啊!” 此时心宿二已经长成三丈之高,长手长脚的人形巨怪,尖嚎嘶吼着,一边迈步出池,一边甩着手上的陈玄天! “草泥马啊啊!” “哒哒哒哒哒哒!” 而心宿带着门口的警卫们,举着机枪散弹枪冲锋枪榴弹枪就冲了进来,枪林弹雨瞬间浇来,朝着那怪物激射! “轰轰轰!”“哒哒哒!” 被榴弹糊脸,乱枪连击,飞剑穿髓,心宿二大怒! “嚎——!”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这怪物竟一声怒吼,右手往肩一铲,一击斩断左臂!将陈玄天,黑剑和断臂,都弃在池中,然后飞身一跃!双足踏去!当场踹飞两个警卫,独臂甩手猛击!直接将心宿和俩个重装前卫直抽飞到墙上! 陈玄天也赶紧抓着黑剑,飞身出水,直朝心宿二冲去!然而这怪物身高腿长,跑得太快!竟三两部冲过枪林弹雨,一个滑铲撞破大门! 是的!这家伙居然能大能小!变化随心!这会身型肉眼可见的又缩成人形!试图趁乱冲出通讯室去!身形迅猛无比!简直子弹都追不上他,嗖!得一下就逃出去了! 看看被打飞躺倒一地的保安,虽然大都是骨折瘫痪,还剩一口气,陈玄天也是心里骂娘,一群废物!开什么门,非要来逞英雄!这怪物身体素质太强,枪林弹雨都打不动也就罢了!居然还一心逃跑,他追都追不上! “嘟嘟嘟!”“警报警报警报!”“苍天基地,戒严开始,苍天基地,戒严开始!” 基地警报声大作,陈玄天攥着剑猛追不舍,但那心宿二在前头狂奔,毫不犹豫,根本不与他溺战!双方差距越拉越远!而且更令陈玄天没想到,这一路过来,居然畅通无阻!基地里没一扇安全门关上的,真是给气得大吼! “该死的!都暴走了你们倒是关个门啊!” 然后“哐!”得一声,一道闸门落下来把他给拦住了! “我靠!都是猪吗!” 陈玄天气得“咚!”一拳砸在门上。 然后无人机顶着王维的脸追上来, “增六,冷静一点,都在计划中。” “计划!?把它放出去!?” 然后陈玄天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 “苍天五队,开始内部消杀作业。” 五队? 然后陈玄天看到无人机屏幕一闪,现场直播取代了王维的胖脸,只见心宿二顺着走道,狂奔猛冲,一溜烟冲进了个原型斗兽场似的广大地下空间。 路线事先被规划了,是陷阱么…… 王维,“上面批准使用重装备了。” 然后屏幕里闪烁了一下,心宿二像垃圾一样飞出镜头。 “轰隆!” 接着地震波传过来,陈玄天分明敢到整个基地都猛得震荡了一下,颤了好一会儿才停。 “……那啥玩意?” 那个陌生女声道, “n5爆弹,基于全氮阴离子盐化合物的定向战术核武器。高密度、高能量、低辐射,爆轰产物为氮气,安全清洁无污染。” 陈玄天眯起眼, “无污染?” 那可不是无污染么,丫怕是爆的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女声冷漠道, “盖格计数正常,五队进场。” 然后陈玄天看到地下打开了密道,爬出四台金属机械。那是足有坦克大小,看起来和蜘蛛似的八足机械兵器,四足支撑地面,灵活得攀爬,四足举在头顶,装备着机关炮,火箭筒,导弹发射器之类的武器装置。 四台钢铁蜘蛛,爬出沙地,从四面包围,接近心宿二。 恩,正面挨了一发n5爆弹,心宿二居然还活着呢,虽然只剩下支离破碎,不到一半的躯体,但依然试图支撑着胳膊爬起来。 女声道, “苍天五队,第一次战斗测试,武器授权解锁,可以自由开火。”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砰”“嗖嗖嗖”“轰轰轰” 于是那四台机械蜘蛛就开火了,机枪导弹枪榴弹,火海铁雨瞬间淹没了一切,绚烂的金属火花几乎完全糊住了监控视野,心宿二的残骸,被四台钢铁蜘蛛狂轰乱炸十分钟之久,直到字面意义上被轰杀至渣,挫骨扬灰,射击才终止。 “测试结束,收队。” 然后王维的声音传来, “还好还好,一切顺利,尾宿漂亮得处理掉了,那我们也收队吧,增六啊,你再稍等一会儿,再给你做个检查。” 看着像真蜘蛛一样爬回地洞里的钢铁机械,陈玄天皱眉, “怎么,这些玩意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王维赶紧道, “别瞎想,尾宿他们只是正好在进行重武器测试罢了。这些是通过量子通信遥控的试验兵器,其实就是大号的无人机罢了。” 陈玄天没说话,若隐若现的阴影从他背后站起来,发出段铁的声音, “是器灵。” 陈玄天无语,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器灵,这地方法都不灵,哪儿来的器灵?” 影子呵呵, “道友,无人机我虽然不懂,法宝我还是分得清的,那四台战车里真的有器灵,虽然懵懂无知,但已经有猫狗的判断力了。 我瞧着,应该是你们那边的玄女箓吧。这些凡人,藏的本事还真不少咧。” 玄女箓……是偷窥了他的记忆,从那边世界学的么?可玄女箓要炁才能激活啊?在这个世界到底又是如何生出器灵的…… 陈玄天一时无语,而段铁在身边耳语道, “对了,我这边烂摊子收拾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他们还是没说实话。” 然后段铁的视野像一片红霞似在陈玄天眼前展开,把另一侧见到的试验室,变异体,还有残留着橙色溶液的试管和注射器,种种画面共享过来。 “那些怪物不是被咬死或者感染变异的,是混合了怪物的血液,和lcl溶液,注入实验体后突变的。反应激烈,超过他们预料了。” 陈玄天叹了口气, “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又望蜀。” 然后段铁传来的视野一转,进入研究所地下,照出两个被牢牢锁在棺材里的怪物, “他们还瞒着我偷藏了两具,不过我发现,这些吸血尸似乎可以用来制作我血教傀儡,不如炼两具分身出去玩玩,见者有份,道友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玩你的去吧。” 陈玄天摇摇头,断开了量子链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丹成 强行镇压了接二连三的紧急状况,苍天基地开始进行安全检查和紧急休整,暂时也不敢太过冒进,开那么多项目了。 而陈玄天除了和段铁又出了一次外勤,协助押送加布里埃拉到山区的基地关押,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就一直在基地和增五双修对练。 当然,也就是吹吹萨克斯风,指导她剑术身法,然后提起大棒揍她一顿,言传身教,指导剑术修行罢了。 增五其实也没有段铁说的那么蠢,毕竟她也和姚红泪重合了那么多次,一些基础还是有的。 何况这林钟剑法,本来就是从鹤林翁的阵法中悟到的,姚红泪的血罂功,也是从鹤林翁给的紫霞秘笈中悟出,陈玄天的少商剑诀,也是在剑法功法的基础上,发挥威力的纯粹的技巧。 可以说这一套东西,全都是基于相同内核,紫霞炁诀衍生而出,是专门为姚红泪量身定制的功法。那她学起来自然不会有什么瓶颈困厄。无外乎熟能生巧,打熬精炼,精益求精罢了。 这样手把手指点喂招,一周特训,增五基本把《血罂少商剑》的行功,身法,剑路掌握,只是这个世界也没有炁,不知道打出来到底有多少威力,还得看姚红泪那边得了这‘梦中传功’,到底能领悟多少了。 顺带一提,这段时间,段铁也一直在照顾重伤的从官一,表现出了战友同志间的友情,不过估计是神教众内部开小灶吧。 而经过一周的准备,苍天基地也完成准备,可以进行量子链接了。 在迈步下水的瞬间,陈玄天也有一丝犹豫,担心耽误了这么多天,如果铁蛋在那边已经煮熟了可怎么办。 但他也是个不纠结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咬着牙硬上吧。 于是陈玄天躺入虚拟舱。 于是陈玄天把lcl吸入肺里。 于是陈玄天闭上了眼。 于是, 陈玄天睁开了眼。 “靠……” 陈玄天眨巴眨巴眼,从床上坐起来,扭头看了看军校宿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硕大的胸肌。 是元神幻境,或者说深层潜意识…… 出事了,链接失败…… 陈玄天翻身从床上跳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动画。 果然,铁蛋那边最后更新点,就是被扔到锅里。 铁蛋……不会已经…… “咚咚咚” 屋外传来敲门声。 陈玄天瞬间警觉,他还记得曾经被怪物开门杀的瞬间,于是聚集精神,左手中凝聚起血刀,侧过身来,右手开门…… 屋外是一片茫茫虚空,好像一层深沉的雾,什么都看不到。 陈玄天犹豫片刻,提着刀出门,左瞧右看,依旧啥也没…… “啾啾啾!” 然后陈玄天低下头,看见一只黑鸡崽在脚下蹦跶。 “……” “啾啾啾啾啾啾!” 黑鸡崽扑腾着翅膀跑进屋,跳到电脑键盘上,小鸡啄米哆哆打字。 ‘我是ku……’ “好了好了好了,打字这么熟练,就知道你是鲲了,再这样下去要被人告了。” 陈玄天赶紧把它抄在手里, “现在什么情况?铁蛋怎么样了?” 鸡仔鲲扇着翅膀,啾啾啾,指指虚空。 “去找他是吧……好,走吧……” 陈玄天也懂,可是鸡仔摇摇头,跳到键盘上,又是一顿小鸡啄米式输出,把铁蛋的记忆往前调,一直调到了铁蛋从石蛟手下逃出来的那段。 于是陈玄天回忆起来了,当时的情况类似,铁蛋也是处于危险之中,于是他紧急过门,帮铁蛋操作了一把,逃出生天。 然后鸡翘起脚,指指陈玄天,接着指指血色人影,最后指指门外。 “……你是要我变成这样,再出去找他?” 鸡点头。 “可我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 陈玄天忽然愣住了,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看鸡。 鸡点头。 陈玄天叹了口气,有时候他真不想悟性太高了。罢了罢了,反正是在做梦么! 于是陈玄天一咬牙,把刀一横,血光一闪,就对着镜子,把自己的皮剖了。 然后他站在镜子前,和镜子里周身赤红的血人对视,竟认不出自己的脸。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然后鸡跳上他的头,指指陈玄天的皮,又指指柜子,叫他把皮收好别弄皱了。 陈玄天叹气,“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总之把自己的皮收好,头上顶着黑鸡出了宿舍,走入虚空中。 人形血影,头顶着鸡,手持着刀,在迷雾中蹒跚向前。 耳边传来呼啸的罡风,风声嘶吼,身后传来叵测的视线,阴狠贪婪,仿佛冥冥中,有无数厉鬼凶兽在周身环绕觊觎。 然而当陈玄天停下脚步,侧目望去,那些嘶吼声,那些尖鸣声,又在瞬息间消弭无形,无色无声,只剩一片空空荡荡,无边无垠的虚空,仿佛周围什么也不存在,什么也不曾有。 鸡扑腾翅膀,叫他快走,不可久留。 于是陈玄天继续动身,在风雾中穿行,直到头上的鸡跳了跳。 到了。 于是陈玄天从浓雾中走出来,看到皑皑的白雪,看到茫茫的冰原,看到巍峨的群山。 这里是…… 不用引路,陈玄天也记起来了,于是一步踏出。 好似有人转动地球仪,冰原竟在眼前飞跃而过,好似浮光掠影,血影神行,瞬息间翻越山峦,瞬息间横越雪海,瞬息间来到一处曾在铁蛋记忆中出现过的冰湖。 那冰湖边有个冰窟,有个小孩儿正四足着地,扑来跳去,和一群青眼白毛的狼崽子打闹嬉戏,一点也不觉得雪地寒冷,咯咯笑着,开心得不亦乐乎。 “铁蛋……居然也会笑啊……” 陈玄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冰湖上走过去,来到铁蛋身边。 “喂,醒醒,咱们该走了。” 但铁蛋好像没听见,于是陈玄天伸手拉了他一下。 “呜!” 铁蛋好像感觉到痛了,捂着被触到的手腕,跪在地上,陈玄天也赶紧松手。 而周围的狼崽子们虽然看不见血影,却能感觉到孩子的痛苦。 于是一群毛绒绒拱成一团,把铁蛋扑在地上,围在中间,蹭他的头,舔他的脸,舔得他又咯咯咯,笑个不停。 好吧,原来这家伙从小就是狗派的,难怪被咬一口居然伤心到逃避现实了,这咋整…… 可这时陈玄天才发现,鲲鸡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又不见了,一时也有点头疼。 这要怎么才能唤醒铁蛋?抽他一嘴巴子?或者……给他一刀? 陈玄天看看手里的血刀。 毕竟是元神梦境,一刀下去,铁蛋应该就惊醒过来了,但是要是一失手,或许会伤到他,甚至…… 不,不会失手的,元神法取决于双方的意念,铁蛋的求生意志可是很强的,他能顶的住,只要激发这小子的凶性…… “嘎啊啊——!!!” “我靠!” 背后猛得一声尖叫,把举刀的陈玄天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疯婆子,丢掉手上的肉块,冲自己尖声怒吼,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张牙舞爪得扑过来!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哦草,什么鬼!?” 陈玄天瞬身一闪,远远避开,却见那疯婆子从自己身边跑过,一个飞扑,一把按倒铁蛋!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周围的狼崽都被吓到了,“呜呜呜”得呜咽着,四散而逃,钻进洞里不敢露头。 而那疯婆子面目狰狞,口吐白沫的狂吼着,双手死死攥着铁蛋的脖子往死里掐,声嘶力竭,在狂野中凄厉怒嚎, “嘎啊啊啊!嘎啊啊啊!” 我靠!这特么什么鬼啊!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陈玄天大受震撼! “嘎啊啊啊!啊啊啊!!” 疯婆子还在癫狂乱吼,一双又黑又老的手,好似鹰爪一般,死死掐着铁蛋的脖子,掐的血痕道道,几乎把这孩子颈骨都要折断了。 陈玄天看铁蛋都要窒息了,下意识想一刀劈过去剁了这疯婆子,但刚举起刀又犹豫了。 其实,掐死也行吧? 掐死了不就醒过来了。总好过冒险用血刀劈魂,砍伤他元神么。 于是陈玄天又把刀放下,看着那被掐到面色发紫的孩子,赶紧催促。 “铁蛋,快醒过来!只是做噩梦罢了!” 而那孩子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雪地里,静静看着那疯婆子,也不闹,也不吵。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结果那疯婆子掐了半天,自己居然自己又松手了,像野狗一样哀嚎着,又把被掐了半死的娃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嚎啕大哭。 “……这闹啥。” 陈玄天也是无语,凑近了一瞧,发现那疯婆子舌头被割了,牙被撬了,满脸刀疤烂疮,也不知受了什么虐待,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鬼。 陈玄天又不傻,事实上他悟性高得一批,已经隐约猜到自己现在看到的,就是铁蛋一直藏在心底的童年阴影了…… 不过,铁蛋自己可能并不觉得是阴影哦,你看,被这个鬼婆搂在怀里,这小子还一脸微笑,好似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可幸福了似的。 “我靠哦,都疯了吧……” “啊——!” 谁知那疯婆子忽然又发病!猛得扭过头来!一双瞳子青芒绽放,星光异彩!好似两道宝剑一般犀利,竟直勾勾盯着陈玄天的双眼! 陈玄天竟冷不丁被她瞪的一怔!竟没防备她抬手一抓!挠在自己脸上! “我操!” 陈玄天吓了一跳,下意识血影神行!瞬间元神虹化,飞出天外!直跳到雪山之巅,摸了摸面颊,居然真的被那疯子挠出三道爪痕!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 梦? 幻境? 现实!? 那疯婆子又是什么? 鬼魂?心魔? 还是铁蛋一直念叨的那个…… “不错,那个就是苑娘。” 陈玄天回过头,又看到一道人形血影站住身后,简直照镜子似的…… “你哪位?” 那血影看看陈玄天, “你又是哪位?” 陈玄天,“我干嘛要告诉你。” 对方一摊手。 “……” 陈玄天犹豫了片刻,决定暂时忽略这种小问题, “不过不对吧,苑娘是长那样的?” 血影一声轻叹, “大概那孩子眼里,娘就是那样的吧。” 陈玄天一时都给干沉默了, “靠,这家伙,原来早就扭曲了……” 那道血影也是一声轻叹,默然无语。 陈玄天看看它, “那现在怎么办?” 血影, “有什么怎么办,用不着管他,他早晚自己走出来的。那种冰原他都走的出来,自然一定会活下去的……” “不是,你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没时间让他在这慢悠悠重温童年,重塑道心了!再煮会儿蛋儿就要熟了!” 那血影摇头, “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一缕残魂,爱莫能助,除非……” 陈玄天盯着他, “除非?” 那血影想了想,说道, “除非我教你天魔血解神功,与那妖魔同归于尽,替他争一线生机。 他身怀神主大道身神功,又有星命道魂。 血解之后,依然还有一线生机,或许可以转世还魂,浴血重生。” 陈玄天, “这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哦,我知道你是谁了。行吧,来。” 血影一时也噎住了, “你没听我说是要天魔血解吗?神魂自爆,你居然都不犹豫一下的? 我虽不知道阁下是谁,但想必和这小子结有天大的因果,才肯替他死吧。” 陈玄天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大概我上辈子欠他很多钱吧。行了,别废话了,一死而已!来!” “哼,好,带种!” 于是血影伸出手,和陈玄天握在一起,把无数神念识光投入他的魂魄中。 “天魔血解大法——!!!!” “轰!” 于是星悬观中,丹炉炸了。 “啊,啊,啊……不——!!” 守在丹炉前的灵猋也是被气浪直扫飞出去,灰头土脸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飞身扑来!竟扑在地上,拼命伸着舌头舔着地上滚烫的丹浆! 然后他舔舔舔,看到一双血足站住面前。 “怎么可能……不,不,不可能的……” 灵猋趴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到满地炖烂的血肉丹液,正缓缓汇聚,浴血重生,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血色人形。看着困扰千年的梦魇在现实中具现,惊得牙关乱颤,瞠目结舌,全身都在颤栗发抖。 “神,神,神……咦啊啊啊!” 灵猋扭头就想跑,然而冲到道观门口猛得刹住脚! 不,是被脚刹住! 他的双手双脚!拒绝逃跑!竟死死扒住门框!站在门前!然后整个人脊椎倒弯过来,又像狗一样亮出獠牙,倒爬回来。 “你!我明明煮了你八十一天!骨头都炖烂了!怎么还能活!你凭什么还能活啊啊!” 血人低下头,空无一物的瞳孔看着灵猋,忽然一声轻笑。 “因为我不是人,是狗啊。开挂狗,不服吗。” “呜呜呜噫噫噫啊啊啊嗷嗷嗷!!!!” 灵猋面容扭曲,骨肉崩离,皮开肉绽,人皮崩破,兽形显化,杀气冲心! “我吃了你嗷嗷啊!!” 灵猋颅骨炸裂!张开血盆大口!亮出满嘴獠牙!现出原型狼首!一口朝血人咬去!竟将尚来不及完全塑体聚合的人形,一口咬碎! “哗!” 然而不等灵猋将这口血肉咽下!满口血水,竟仿佛有生命般从它口鼻喷洒四溢! 而炸裂喷射,泼涂满观遍地的丹浆血沫!亦如瀑布般霍然而起!竟在半空聚合!如同招展的绸缎红绫!如烟似霞!如泉似雾!如同无数血溪汇聚,竟形成悬空血河!犹如人的经脉,最后汇聚于心枢,汇聚成一颗血光绽放的神丹! “嗷——!” 千年寿元,逆命仙丹,就在眼前!灵猋早已红了眼!不管不顾,兽性大发! 当场撕破最后一丝人皮!掀起滚滚狂风!嚎叫着冲上来夺丹! 不管血绫绕体!不顾血水沾身! 灵猋拼了命得向前冲!冲过层层血河!冲过道道血幕! 一头撞进那漫天的血网!张口朝那颗赤红的神丹咬去! 然而千年大妖的尖牙利齿,竟不能穿透那薄薄淡淡的一层血幕! 而灵猋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周身竟被绸缎仙绫似的血河牢牢束缚!动弹不得! 以至于那千年仙丹,就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嗷嗷啊——!给我!给我!把我的命还给我!” “呜呜呜!让我活!让我活!求求你了让我活啊啊啊!!” 灵猋哭腔挣扎嘶吼,然而此刻它已经遁不出,逃不掉,动弹不得了。 于是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神丹,被血水汇聚,最后就在面前,化作一颗赤红的人头。 “哼,那家伙可能会对你手下留情,可惜老子小时候被狗咬,从来不信会咬人的狗!” “刷!” 一声轻响,血河一收,灵猋便在瞬间被劈魂斩首,碎尸万断,切成肉片,大卸八块,“扑通扑通”,落入满地血河之中,瞬间连皮带骨,化了个干净。 随后被那悬空漂浮的人头,张口一吸,便把满地肉池血沼,都吞服入口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狐狸 星悬观藏经阁内,身穿单衣的少年睁开琉璃色的双瞳,面无表情得看着藏经阁顶,周天悬星星轨。 玄天……不,现在应该是叫,铁蛋来着么…… 于是铁蛋坐起身来,看看自己的身子。 恢复了,道身已经恢复正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恢复成光霞山燕子洞那个铁蛋。 看来那逆天改命,延寿千年之仙丹确实所言不虚,有那么点用。 然后他低头一看,便见到地面上放着他的桃木双剑,还写了一篇血书。 是陈玄天给他留的信。 好吧,仙丹固然可以改命,但身心能恢复健全的根本原因,还是这次铁蛋在元神境中沉睡复苏,修补元神,饱饱睡足了三个月之久,这才使他能身心健全,坚定道心,恢复了本来道体。 不错,自从被丢到丹炉里开始算,先足足煮了八十一日,然后陈玄天出来救场,大杀四方,浴血重生,塑体还魂,算起来也过去三个月了。 也由于这三个月铁蛋的元神都在经历自我修复,陷入沉睡,没有外在的记忆。于是陈玄天察觉到他即将复苏,便留下血书一篇,对发生之事,以及道体新版本改造,做了些简要的更新说明。 当然,也得益于那群仙君老道设局,留下三只洪荒异兽,一头几乎修炼成人的千年犬妖,再加上一群玄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自愿献身舍命,精诚合作,兵解赴难,这才能助扭转。 但有一说一,这次他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陈玄天。 那家伙不仅把这具道身修炼万全,风雷火三剑融会贯通,顺手化解了眉心剑痕,把这具道身熬炼到无缺无漏,甚至还顺带帮他在神庭之中,又祭炼出一颗血神子内丹。 于是现在铁蛋这具道身,不仅是赤煞紫霞神罡玄冥,四部道法修炼圆满,随时可以渡劫结婴,就连血玉功也修炼小成,可以随时血影神行,飞魂出窍,血神子夺舍重生了。 这家伙,原来办起事来这么靠谱的吗……而且似乎还不止如此…… 铁蛋解开道袍,低头看向胸口,只见身子上以剑刻锋画,满满刻下无数符文秘箓,封印禁制,无数密咒符阵自经脉蔓延,一路锁住心口处一枚血诛印。 这封印是…… 铁蛋按照地上血书的说明,掐诀伸手,拇指抵住心口的血印,便见一道模糊的血色人影出现在面前。 “……东方尊者么,原来你还没死,真够难缠的。” 血影冷冷道, “小子!之前那家伙跑哪里去了!把他给我叫出来!” 铁蛋,“……?” 血影咬牙切齿, “卑鄙无耻!过河拆桥!竟用我教他的法门来对付我!你把他叫出来!叫出来!” 铁蛋白了他一眼。 不过也难怪这家伙不爽,从这个禁制来看,血影残魂不仅是被抓出来封印了,还像个护心镜一样,成了铁蛋的盾牌,能给他挡住一击元神法呢…… 血影压抑着怒火, “你别在那暗自得意!以为占了什么便宜,我告诉你你麻烦大了!那家伙能逆解我天魔血解大法!神魂炸散了还能收得回来!这本事实在闻所未闻,元神方面的造诣高出你太多! 一旦我魂飞魄散,再无掣肘,他必然下手夺舍,霸占你道身!不如我们联手将他除喂喂喂等一……” 铁蛋一挥手解除和血影的沟通,然后看看血书,又回忆了一下,一时也有点奇怪。 天魔血解大法么……他不会啊…… 是当时他受伤太重在沉睡?还是陈玄天把这一部分记忆隐藏了呢?看来他在元神法方面的天赋还真不差么……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铁蛋没事也不会血解,而且他是一心剑道的,也没什么精力分心其他左道,毕竟现在光自己的天残剑炁都连不过来,而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在星悬宗这起码困了三个月,如果再算上更早之前,被囚在九阴山底的三个月,这一晃神一眨眼,都半年多过去了。时间都被浪费了,再不抓紧北方的怪都被刷完了,还是赶紧出关吧…… 然后铁蛋抬头望了望天上法宝,立刻心中有数,一眼看破了周天星辰运转轨迹…… 呃,陈玄天那家伙,给他护法闲着没事,已经顺手通学星悬秘算了啊,还挺能干的么。 于是铁蛋也不耽误时间了,收拾了一地垃圾,便飞身跃上星天,伸手摘星,功成出关! 被璀璨星光裹挟,风驰电掣,乾坤倒转,瞬息挪移,转眼之间铁蛋就飞出星悬秘境,仿佛流星陨落,坠落到群山之中,一处僻静的幽谷之中。 四下望去,这秘境出口分明就是个陨石坑,只不过现在坑底铺石立坛,建起了法阵似的祭坛,外头分明还有修士布置的阵法和结界,想来大概是以前有什么天外陨石掉下来,被悬星老祖看到了,于是有了一番感悟,就成了星悬宗秘境吧。 然后铁蛋低头看看手里拿的法宝。恩,严格来说是法器。 这是件梯形的铁函,也就是个铁罩子,函是指古代箭囊,现在用来盛放珠宝,书信之类的珍贵物器。铁函外还有玉制的挂钩和什么异兽兽皮包裹。 回忆了一番陈玄天这些天熟读的传承,铁蛋辨别出此物乃是星悬老祖以天降陨铁打造的落宝流星函。 这陨铁天外之物,属性奇特,太极五炁都无法入侵,天外合金坚硬无比,只有精炼的神兵玄铁才能裁剪,而且屏蔽神识,无法以灵炁驾驭。 于是星悬老祖就把这陨铁蒙上兽皮,配上玉钩,制成流星函带在身边,当作一件落宝之物来用,配合自家星悬秘算,与人斗法之时,便算准对方法宝飞剑运行轨迹,把流星函丢出去罩住,直接给人元神信号屏蔽了,于是就‘落’人法宝了…… 靠,难怪能得那么多法宝,感情都是给你这么捡来的…… 这流星函虽然没啥大用,就是个一换一的玩意,但对上玄门中人大概还蛮好用的,尤其那些精炼一件本命法宝的对手,一旦底盘被流星函罩住了,一身本领都得打个对折呢。 得了件颇实用的法器,铁蛋自然也没啥好抱怨的,稽首拜谢了星悬老祖,便离开禁地出谷,远远便见群山环抱之间一处道观。知道大概就是嵽山星悬宗的子孙观了。 到底得了人家的传承,铁蛋也不能直接从人头顶飞过去那么失利,于是便往观中去,打算和那孟玉嶂师兄弟打声招呼,套杯水酒什么的。 然而走到星悬观外铁蛋就站住了。 有血味。 一出关就开杀劫啊…… 铁蛋朗声道, “剑宗弟子吴迪,前来拜会星悬宗诸位同僚!请孟师兄前来相见!” 连喊三声,无人回音,铁蛋道一声怪罪,拔出桃木双剑,飞身跃入观内。 得,全死了。 星悬宗遭到血洗,字面意义上血肉涂地,一众弟子尽数被人加害,剖了丹腹,削去四肢,皮也给剥了去了,只剩下一堆血肉人棍,尽数扔在观中正殿,在玄女玉像前,哀嚎流血,受尽折辱而死。 是神教中人下的手,因为连玄女玉像也是一样,斩下手足,削成人棍,脸上也给劈断了,乱刀刻画,刻了张狰狞的鬼面上去。 这倒也是此界破山伐庙的惯例,打上门来,斩尽杀绝,自然要灭你道统,绝你宗祀的。但真的敢对玄女像下手,大概连仙宫之人都没这等胆量,也就只有神教了。 铁蛋仔细检查尸体,在其中一具尸身背心,发现了自己打的剑创,分明就是之前和他交过手的星悬宗弟子元酒。再掐指一算,也知道这群人死了也差不多有三个月。 看来就是当初被自己横插一脚,输了一分机缘,于是没能入得秘境的,便统统遭劫,死在此处,连命也输掉了。 难怪星悬老祖要留下传承呢,仙道劫争,寸步不能相让啊…… 星悬宗,灭门。 相识一场,铁蛋便在观内寻了一处平地把众人葬了,然后关闭山门,下了几道符箓防止野兽闯入,毁坏尸身,接着便遁身赶往附近的丛林观中报信。 结果这边丛林观也被灭门了…… 自然也是神教下的手,观中修士尽数斩尽杀绝,夷为平地,只有一地尸骸血沼,残肢断臂的地狱景象。 铁蛋一时沉默,沿着丛林观围墙,绕着法阵走了一圈,然后扭头望向院子里,堆成京观的坟丘。 “出来。” 于是从地下土遁钻出一狐,不过这只还没化形,顶着个狐狸头,不是之前和铁蛋讨价还价的那只。 “杀人食尸,好大的胆子。” “仙人饶命!不关小的事啊!” 那狐狸分明感到被莫大杀意锁定,赶紧跪下来磕头,一边从怀里取出块金牌举在头顶, “我等是乾州本地世居灵族,得玄门首座法外开恩,专职守陵护墓,收拾仙人骸骨。凡人尚且不敢加害,更何况玄门弟子啊。” “呵呵,不敢加害……” 铁蛋定睛一看,那免死金牌确是正宝,字迹中蕴含的道力倒是货真价值,大概是说这‘胡氏’一族已皈依正道,只要不滥杀无辜,为非作歹,就叫玄门弟子酌情留它们一条生路。不过落款之处题字的‘首座’,不是那个天下第一灵虚道君,而是上代掌门,玄都大法师。 已经封镇千年了么,难怪那妖怪可以随意出入观中,不惹人怀疑…… “早过期了。” 于是铁蛋抬手一剑,就把金牌一剑两段,当头把狐狸脑袋劈下来,冷冷问道。 “谁动的手。” “小的不知” “往哪里去了。” “小的不知。” “从哪里来的。” “小的不知。” 铁蛋冷哼, “一问三不知!那你在这做甚!” 狐狸道, “我家小姐嫁人,说在此观中寻到些好宝贝,既然人都死了,正好拿来做嫁妆,吩咐我来寻。” 铁蛋问, “什么宝贝?” “一把白齿梳,一张玉骨案,一件金缕衣。” “哦,是它。你家在何处。” 狐狸头忽然闭口不答。 铁蛋双目血光一闪,于是仿佛有无形的双手生生把狐口给掰开似的,狐狸口喷鲜血,目流血泪,凄声哀嚎, “此去西北五十里外一颗槐树下便是!” 说完那狐狸头便呕血数升,气绝而亡。 铁蛋也不二话,掐诀飞空,掀起一阵暴风,直冲五十里,果然见到一片林子,妖气盘踞,死气冲天。 林子里远远望见一棵大槐树,铁蛋便落下地去,一看周围风水,就是阴宅的格局,又有灵息汇聚,便知道树下有墓,墓里有狐,于是也不废话,把脚一踏,呵一声, “出来!” 于是一群狐狸从树洞里钻出来,好似人一般跪在地上拜他,为首一只白狐口吐人言, “不知仙长驾到,有何吩咐。” “来给你们送嫁妆。” 铁蛋从袖中取出玉骨案,甩手掷给它们。 众妖一看,果然十分欢喜,口中言谢,争相叩首。 那白狐慌忙道, “太重了,这礼物太重了!大恩无以为报,不知怎么偿还如此仙缘?” 铁蛋问, “三个月前有人把附近玄门屠了一通,谁下的手。” 那白狐犹豫了片刻, “许是魔教下的手吧。” 铁蛋又问, “我猜你不知他们的去向是吧。” 白狐叩首, “仙长见谅,小的们只是没化形的山灵精怪,哪里敢在侧偷窥,觊觎上仙斗法,隐隐只见得山中雷火交加,血雨如注,斗了七天七夜方歇。” 铁蛋冷冷道, “你们是还没化形,你家小姐呢,她当时不就在观中么,做什么去的,兴许是瞧到什么了呢,叫出来。” 白狐一惊,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姐,小姐……” 铁蛋冷笑,取出白齿梳, “叫她出来,她不是惦记着我这些宝物么。喏,特意给她送上门来了。来,来拿。” 白狐混身颤抖,闭口不言。 铁蛋忽然把眼一眯。 “嫁人……真的是嫁人?” 白狐猛然怒吼, “快跑!” “哗!” 下个瞬间,剑炁如风,狐头落地,一窝子狐子狸孙,一念之间便被统统杀光。 铁蛋一步踏出,遁地土行,直踏入墓中,进入狐妖们聚居的阴宅之内。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那群狐狸拦了一下,那‘小姐’已经遁地而走,逃去无踪,只剩闺房之内充斥淡淡幽香,还摆起红烛,装成洞房。 铁蛋也不急着追,长剑床上一挑,把被子掀起来一看。 果然,新郎官在这儿呢。 这分明是个寄宿在丛林观中的玄门弟子,只是被人断了手足,扒了皮,打成残废。 若按照星悬观中的景象,此人原本也应该被扔在玄女像前,流血至死的。 只是铁蛋刚才进观中一瞧,却发现尸体都被从大殿里拖了出来,还故意扯碎了,堆成京观一样,和神教的一贯作风不大相符。 而且仔细数一数,京观的人头,和院子里的手足,数目也对不上。 现在来狐墓中一看,铁蛋也明白了。这分明是丛林观中有那么三四人,虽被神教所害,但当时还未死的,被这群狐狸偷偷捡回来了,做了新郎,成了采补的炉鼎。 于是就像床上这位一样,一身元阳精血,生机修为,尽被那妖孽吸食殆尽,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副枯骸栲骨,等榨得一点炁都不剩,就扔给小狐狸们嘎巴嘎巴嚼了。 难怪那妖孽想求他手里这些死炁聚集的逍遥派法宝,生息死炁,阴阳调和,正好炼功么。只怕她得的采补之法,还有这些新郎官儿,也是给神教做内奸细作,得的奖励吧。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么。 “你说的对,妖,终归是妖,咬过人,就留不得了。” 于是铁蛋一剑斩断床上的骷髅,助那位师兄兵解,放了把火,把槐树下的妖巢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后寻着狐狸的气味,一路向北追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牧师苑 “胭脂山,奔龙岭,牧师苑……应该就是这了吧……” 身穿青袍,外披皮袄,腰裹毛毡,背负大剑的骑士,策马翻过雪岭,望向山阴之地。 只见两山相汇,地脉相间,夹起一片碧翠的原野,被南北山势相护,千峰叠翠,苍柏生辉,花草繁茂,妖饶多姿,灌木丛生,层林尽染,溪流潺潺;碧草连天,河曲蜿蜒,数以万计的牛羊,在水草丰盛的草场中盛宴。成群结队的奔马,踏浪而行,在涓涓清泉间肆意奔腾驰骋。蓝天白云,轻风拂面,野花争艳,芬芳醉人,好一片塞外田园,真真的人间福地。 这里就是武帝时,豢养骠骑军马的草原,坎国最大的马场,牧师苑。 据说当年仙宫北伐,在边郡设牧苑三十六所,养马三十万匹,而巅峰时,牧师苑一地就占了十万匹之多,牛羊牧畜更不计其数。 坎州地方广大,天寒地冻,罡风凌冽,世上也没几个人能飞天,没有畜牧马力根本无从统治,可以说只要夺了这里,直接是釜底抽薪,断绝了叛军根基,就连整个坎州,也可以说尽在掌握了。 “什么人!入山下马!” 忽然一声轻呵传来,嗖得一发铅弹从骑士耳畔擦过,惊得那骑士勒马急停,险些摔下来。 那骑士带着怒气往天上一望,却见持弓射他之人,也是个身穿青袍,腰缠软剑的女剑修,赶紧跳下马来,抱拳赔礼道, “见过这位道友,在下是剑宗外山弟子吴迪,刚成金丹,奉师门法旨,来胭脂山守牧苑。” “什么!你就是剑宗吴迪!” 那女剑侠大吃一惊,把弓一跨,腰间一抹,就抽出一口柔水宝剑,跳下云头。 吴迪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剑侠生得,明眸皓齿,玉面桃腮,一双招子,晶晶闪亮,两瓣芳唇,娇艳滴滴,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人儿,生的特别好看,一时也是愣了神, “呃,是,是,我就是……” “原来就是你!好好好!你牛逼!你无敌是吧!来!斗剑!” 吴迪,“好,啊,啊??” “师姐,你别这样心急火燎的,你看把师兄都吓到了,来日方长,回去慢慢打呗。” 然后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可吴迪竟没一点察觉,忍不住回头一望。 然而这个瞬间,“锃”得一声轻响,眼角金光一闪,对方那口柔水剑,便已刺到喉咙口了。 吴迪倒吸一口气,不觉后撤了半步,便觉背上给什么硬物抵住了,竟点住炁窍,半点也动弹不得。 那女剑侠把眉一挑,分明不满道, “你怎么就这点本事?那一个个的,不都吹你很厉害么? 怎么!看不起女人,不屑和我动手!?” 吴迪欲哭无泪。 “这这,这位师妹,我一出山就中人暗算,养了个把月才伤势渐愈,不便和人动手……” “你说真的?” 漂亮师妹一脸不信。 然后背后那人,拿硬物捅了捅吴迪,问道, “你若是我剑宗弟子,为何只一个人来了? 出来游学历练,不都得两人一组的。还有一人呢?” 提起‘那人’,吴迪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知道!大概死了!” 师妹怒,把剑一横, “同门一场,都是剑宗的师兄弟!你竟咒他死!你根本不是剑宗!” “等等等!我本就不认识他!那人是临下山才禁闭出关,强把我和他编一起凑数的!” 吴迪简直冤枉, “而且我大半的伤都是他给打出来的!还把我扔在义庄,不管不顾,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路上好像还顶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师父来信问我几回了,问我做的什么好事,那我怎么知道他做了什么好事!都不知道怎么答复!只好先赶紧过来点卯了!” 背后的人似乎不信, “你只说与你一道来的,姓甚名谁。九阴山已经传过信了,一查便知,可别说你忘了。” 吴迪愤愤, “名字倒好记,说是燕子洞的,叫什么铁蛋。” 师妹, “哦。” 背后人, “哦。” 于是两人撤去刀剑,上来见礼。 原来那位长得清丽可人的师妹,姓沈,名蒹葭,真是名字和人一样漂亮。一身玄冥真炁也凝而不散,聚而不落,把眉梢刘海吹得阵阵摇摆,凉风习习,清爽靓丽,煞是好看。 男的叫刘小六。 “我还道是有妖邪潜入,原来是同门师兄到了,来都来了,我巡一圈再回去,小六,你送吴师弟入寨。” 沈蒹葭风急火燎的,飞空而走。 “是,师姐。” 吴迪也不大好意思和沈师姐搭话,一时来竟不及和她道别,不由怅然若失。 刘小六瞅瞅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于是一边引路,一边随口和吴迪师兄闲聊。 “师兄来的正是时候,你也看到了,这牧师苑地方甚为广大,地方千里,牛羊无数,我们抢到手时,苑内的军马就尚有四万多匹,都叫我剑宗一家拿下了。 可东西拿是拿了,如今自己守着,才觉创业之艰辛。便是以我这点微末见识看来,漫山遍野都是疏漏,果然这结界法阵时不时就被惊动,日夜都有妖魔翻山过来偷吃,只叫我们这些外山弟子来守,实在忙不过来。你来了就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理解理解,外山的就是打杂的么……” 吴迪瞥眼望着远处飞旋的水华,心不在焉得问道, “咱们这有多少人。” 小六笑笑 “你来了,我们就有三十二个人了。” 吴迪登时醒过来,扭头瞪他, “多少!?三十二个人牧四万匹马!?不可能!十八飞星,外山弟子起码上百!难道是被……” 小六摊摊手, “嗯,本山带着好手,攻打中山公大军争功去了。何况这不是还有三十几所牧苑么,牧师苑地方最大,留这么多人算多的了。有的地方一共就两个人把守呢。” 吴迪大惊,朝河边的营垒马寨望去,一时倒吸一口冷气, “本山一个真人都不留!?” 小六竖起一根手指, “留了一个,不过不是什么真人,是才筑基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帮着算账的。” 然后小六指指, “另外不止牧马,还有牛呢。” 吴迪懂了,深吸一口气,哀嚎出去, “牛马——!牛!马!啊!” 一旁的羊听到了,抬起头来“咩——!” 小六,“羊倒是不用特别管,有人带了牧羊犬。” 吴迪,“……” 小六笑笑, “其实还好,山上都布置了阵法,关隘入口也有禁制,一般往北方去的也都是玄门的师兄,坎国叛军又在河北决战,一时也顾不过来。 只要日夜有人沿着南北两座山麓巡守就是了。我们现在是三班倒,今日正轮到我们一队在苑内休息,察觉你入山,就来迎接了。” “原来如此,叨唠了……呃,刘师弟,你怎么走起路来一脚低一脚高的,是练功吗?还是崴了脚了?” “哦,我的腿被师兄砍了,这条假腿装着是掩人耳目,其实里头藏着机关暗箭。” 刘小六友好地把腿拆下来,蹦了两下给他看看。 “嘶……” 吴迪大为震撼,不禁咽了口唾沫, “却不知师弟是哪座山头的,内门斗剑,竟酷烈至此吗……” 刘小六笑眯眯把腿装回去, “倒也不是斗剑,是睡觉的时候被人砍的。” 吴迪, “……” 然后小六忽然好奇地问, “对了,吴师兄还没有道侣?” 吴迪万万没想到他对了后头接一句这个!一时措手不及!嗯嗯啊啊, “嗯,嗯……啊,啊?你,你忽然问这个干嘛!” 刘小六笑笑, “师兄不必这么紧张,我辈玄门弟子,结成金丹之前都要固守元阳,结了丹就想找道侣一起修行,都是人之常情。 何况咱们剑宗本就惯例不收女弟子的,沈师姐天生丽质,山里山外想和她结缘的师兄弟其实不少,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吴迪叹了口气, “师弟不要取笑了,我家里早已订了婚约在身,本来是打算结了丹,先回老家结婚的,谁知道被山里拦住,非要陪那个铁蛋出山历练。唉……” 刘小六好奇, “铁师兄还好吗?” “他给关了三个月,看那长相和吃相,估计不算太好吧……呃,怎么你认得他啊?” 刘小六笑道, “他正是我燕子洞同门师兄啊。听说他剑技愈发精湛,真希望亲眼见识一番。” 吴迪看看他的腿,结果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话,刘小六突然话题一转, “所以师兄你已经有婚约了,想买沈师姐的字画吗?” 吴迪一愣, “字,字画?她还会吟诗作画?” 刘小六笑眯眯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笺,捧在手里小声道, “实不相瞒,其实沈师姐也是我燕子洞的同门,她是大家闺秀,经常临摹书法字帖,这张宣纸是我以前收拾书房时,在地上捡到的。 唉,可惜我身患残疾,在师姐这么出色的人儿面前,只会自惭形秽,留在手里也是耽误道心,不如割爱让给师兄品鉴。” “嘶……” 吴迪大惊,捧着那信笺看去,只见纸上阵阵暗香,还洒着金箔,蝇头小楷,娟娟秀迹写道 出海冰龙犹带霜,月里清辉映夜芒,吹灯不落空中影,自是剑中第一流。 “好字,好诗,好香……咳咳!” 吴迪脸一红, “师弟,我是说师妹巾帼不让须眉,这诗写的好,字也写的好……” 刘小六笑眯眯 “懂的懂的,如果师兄看着喜欢,可以让给你,如果能换些丹药符箓什么的防身就好了。 毕竟我也没什么本事,还身患残疾,只能厚着脸皮,请诸位师兄扶持照顾一二了。” 吴迪立刻挺起腰杆,大义凌然, “师弟说的什么话!我身为剑宗同门,相互扶持是应该的!这些大力丸疗伤丹只管拿去!” 小六,“啊这……这不好吧?” “拿去拿去!莫和哥哥客气!” 都被他一把塞到手里了,刘小六也不好不接。只是一脸为难,似乎很不好意思道, “多谢师兄!可你真的不要吗?这量感觉还有很多耶?” “不用不用,我本来也有家传秘方,这些宗门给的也派不上用场,就让给师弟了。 咳咳,那个,师弟,我,我这个人倾心书法,这个就暂借,暂借,观赏几日就还你。” “好说好说,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师兄不还给我也没关系的。” 于是刘小六交了个新朋友,送了吴师兄入寨,找了个铺子让他先安顿着,然后自己一脚高一脚低,蹦蹦跳跳到后院仓库。 耳朵上架着毛笔,正坐在谷料堆上,摆着算筹算账的唐通抬头看了他一眼, “咋样?” 刘小六摇了摇药瓶,嗤之以鼻。 “穷光蛋一个,给了点丹。都没用多少,这一路过来怕是一场硬仗没打,屁的机缘都没捞到。” 于是唐通又掏出一叠抄好的信笺递来, “最近收成不太好啊。我觉得咱们应该整点新花样了。” 小六接过信纸来,把药分了他一半,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说吧。” 唐通转转眼珠, “不如搞她点头发,做成剑穗,拿来睹物思人,想来销路不会差的。” 小六差点单脚跳起来, “嘿!亏你想的出!薅羊毛真薅到羊头上去了!你是真当她看我残疾,不敢下手太重怕打死我是吧!” 唐通拍拍小六肩膀, “六哥啊,你说你被她射了那么多弹,替她挨了那么多剑,收点利息,理所当然的啊。 何况谁让你直接伸手到她头上去薅的?你就说请师姐指教御剑术,然后趁机失手,割一点下来不就是了。 她那个大大剌剌的脾气,大概脸上画一刀都无所谓的,难道还会为这点事怪罪你吗?” 小六觉得这似乎是个办法。 然后唐通正色道, “这些闲事以后再说吧,我刚才算了算最近三天被偷吃牛羊,同比环比都明显比前两个月增多不少。 看来坎国一直不派兵来抢夺牧师苑,确实已经是腾不出手来,大概北方妖潮正在加速南下,就快卷到胭脂山了。 我看差不多该尽早打算,把阵图拿出来准备了。” 小六摇头, “我如何不知,可大家每天飞来飞去得除妖,回来倒头便睡,连修炼都没功夫,谁还有炁力维持阵图? 你难道指望那个新来的?他不行的,我试过了,大家都是刚结的内丹,他那点功力还不如我个瘸子呢。” 唐通道, “不是还有铁蛋么,算算日子他也该到了。那家伙那么厉害,我看本山之中,一个比的上他的都没有。 我看他来了一个人可以当一队人,不,当两队人那么用,一定能大大缓解大家的压力。” 小六想了想,却摇摇头, “我觉得情况不对,他要来早该到了,只怕仙缘深厚,被什么事拌着了。这一劫咱们得准备好自己过。” 唐通挠头, “自己过?你打算怎么过?” 小六道, “九阴山给的剑阵阵图消耗太大,布置也需要准备,布置太早恐怕白白浪费,等妖潮到了又来不及。 这么终日巡查,和妖魔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得主动出击,派人越过胭脂山北上,寻找妖潮主力。 找到大股妖潮立刻飞符报警,其余人可以立刻布置阵图,启动剑阵,闭山自守。” 唐通皱眉, “小六……” 小六继续说, “我去吧,我功力最低,又是个派不上用处的瘸子,若有个万一,光霞山的事我和师姐说过,你这里也留了信,等铁蛋来了你就转告他……” “小六!” 唐通打断他, “你找死啊?一个人去追查妖兽踪迹,连个援手都不带?逞什么英雄呢? 而且什么你最弱?这里不是我最弱么!你怎么不叫我北上侦察呢?” “谁说是寻死,道理我不都说明了,本来就把最弱的派出去侦察妖潮,其他人养精蓄锐,专心留守。” 刘小六看看唐通,把腿拆下来,将藏在假腿里的飞剑给他看, “何况派你去才是真的叫你送死呢,我是打不过,但我御剑术练了好多年,打不过可以御剑飞空,扭头就跑啊。你会飞吗你?” 唐通无语,忽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刘小六笑笑, “放心啦,我多薅她几根毛再走,剑穗,帮我也做一个,我一定会回来取的。” 第二百六十章 魔高一尺 于是第二天,刘小六便和一众师兄弟商议妥当,换吴迪和沈蒹葭组队巡山,自己御剑(腿)飞行,翻过胭脂山脉,跃过重重雪岭,迎着呼啸的冰风,朝着北方疾驰。 四面望去,乌云滚滚,妖气冲天,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是妖孽,四面八方,皆是魔主。到处都有妖魔,哪里都有血光,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哪里是妖巢主力。 是的,北极冰原的妖魔,正如潮水一般南下,坎国其实已经整个颠覆崩坏,人类居住的村落,马场,城寨,一片狼藉,俱被攻灭,抬眼望去,只见生灵涂炭,尸骸遍野。 刘小六掐诀御剑,落下云端,低头俯瞰山中村落。 这次出来,他其实就是来找这个村子的。 年前刚到牧师苑时,小六也来过一次的,村里的人是坎国的牧民,闲时牧马放羊,一有战事就被征召,披挂上阵,抢些粮草过冬。 本山的真人吩咐,叫弟子四面扫荡,找着这样的村落便斩几个人头,杀了鸡儆了猴,便裹挟牧民回牧师苑做工,不降者皆杀。 但村里的阿嫲给小六煮了一碗奶茶喝。不知不觉就叫小六想起自己阿嫲,所以心一软,回去禀报,推说他们已经游牧迁徙南下了。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于是刘小六只能沉默着,检查着村民的尸身。 大部分被吃了,大脑,内脏,臀腿,人肉的油脂比猪还肥润,最软最鲜润的部分都被啃光了,只剩一地嚼碎咬烂的骨头。 只看这些可能是野兽做的,草原上多的是狼群,但还有一小部分女人死于难产,那就一定是妖魔了。 嗯,人是人生的,兽是兽生的,但妖魔是在人和兽身上寄生的。 女子的尸骸,下腹部破开一个血洞,可以看到破口处和内脏里残留的胶质囊碎片,内部柔软,外壁坚硬,拼起来型状好似豆荚,像植物的根茎一般深深植入母体,吸收血肉精气获得养分。 这就是妖魔的卵鞘,如果是寄生在人身上的,就是所谓的魔胎。 虽然在本山上课的时间也不多,但这些事山里倒是认真教过。 卵鞘寄生的母体是什么样子,魔胎中长出来的血肉,就大抵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妖魔有的似人,有的似兽。 而有些大妖魔的卵鞘,过于强大,也需要反复寄生,吸尽多个母体的精血才能完全育成,于是长出来也奇形怪状的。 但无论如何,骨子里它们都是妖魔了。 没有足够的血食,没有孵化的条件,妖魔可以把卵鞘藏在身上带着,甚至自己吃了补充营养。但是一旦到了南方,物产丰富,血肉无数的地方,它们吃饱喝足,就开始下卵了。 只要是生灵血肉都可以寄生,但最好的宿主,还是已经怀孕的雌性母体。因为过于强大的个体可能反过来吸收卵鞘的营养,而过于弱小的个体又不足以给卵鞘供给所需。 而有孕的母体没有办法抵御卵鞘的侵袭,同时身体做好了孕育新生的准备,会产出一些有益妖魔成型的物质,且宿主的母体和婴胎,都可以成为卵鞘的养料。 于是每每有妖兽从北极归墟逃出来,一旦不即可斩杀殆尽,它们就会像蝗虫一样开始产卵,开始寄生,开始出鞘,最后越滚越大,最后越卷越多,最后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那最初的妖魔到底是哪儿来的? 是先有妖魔,还是先有卵鞘呢? 没人知道。 剑宗的教习讲过,玄门有两种说法,一说天生,一说地养。 有修士们观察到,和人类不同,妖魔野兽都可以观星望月修行,每当天降帝流浆,也就是日精月华,陨石星铁,野兽服食了就会逐渐生出灵智,转化妖魔。因此认为妖魔是天生灵族,灭之不尽,只能想办法共存,因此这些派别并不忌讳收养灵兽。 还有一种说法,说妖魔是从地窟地缝里跑出来的。 哪怕妖魔都被仙尊驱赶到了九州之外,戍十二国藩篱,但隔三岔五的,哪怕没有帝流浆,依然会时不时有妖魔从地洞里钻出来,为祸人间。 有人怀疑这是因为地下有地脉通道,可以和归墟相连。有人猜测这是野兽误入上古枯坟妖巢,接触了残留的卵鞘。还有人说在秘境中见到了什么古怪的妖族造物,不断制造出新的妖魔。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人能拿出真凭实据,只能尽力诛杀罢了。 “尽力诛杀……” 刘小六数了数破壳的卵鞘,算了算它们的去向, “杀的过来么……” 但杀不过来也得杀,逃走一个,眨眼功夫就能生出一群。这些归墟的妖魔,和受三大派箓戒管教的灵族受宠可不一样。杀人如麻,肆无忌惮的,坎国十有八九是毁了,一旦被它们流窜到了中原,那必是一场人间浩劫。 刘小六掐诀追迹,一脚深一脚浅得跨过雪地,算到这村里生出的大部分妖魔,都被牧群吸引,往胭脂山方向去了。这些倒是不用管,看起来也就是炼炁级的妖魔,就沈蒹葭那个杀星,来了以后从早到晚剁了头回来交差刷分,根本过不去。 但有一只,似乎是最后出生的,气虚体弱,跟不上队,又走了岔路,往小路里绕道偏离出去了。 于是刘小六想了想,决定一个也不放过,便偏离路径,追着那足迹找去。一路掐算搜查,找到傍晚,才在个洞里找到魔胎。 果然是个魔胎,从雪地中的足迹看,它卵鞘爬出来时还是婴儿模样,到洞里把一头冬眠的熊给剖了心腹,吃了大半个,这就长成小女孩模样了。 刘小六掏出一张剑符,注入太阳剑炁激活,犹如手中点起了一道炎光。 那魔胎竟也不躲不闪,只冷冷盯着刘小六,兀自啃着内脏,满脸都染着温热的血。 刘小六望着她盯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初生的妖魔大多被兽性驱使,饿着肚子一定奔着血肉而去。吃饱了才会思虑其他。 但你看来已先生出灵神智了,而且竟然能忍着饥渴绕到这里…… 说,为什么走小路。” 那魔胎也不答,依然嚼个不停。 刘小六甩手把剑符射出,那魔胎飞身跳跃,灵猫一般从熊尸跳出,扒在洞窟岩壁上,避过剑符刺杀,同时足下一蹬,就要朝小六飞扑。 然而刘小六只把指诀一掐,那剑火竟倒折回来,一剑斩掉魔胎双脚脚腕,导致魔胎登时重心失措,身体失衡,“嘭!”得一声摔在地上。 魔胎扭头看看被截断的双脚,发现伤口都被剑炁灼烧,无法复原了,而那剑火金光灿灿,好像一团火球似悬在头顶,随时斩杀下来,于是转过头时,泪眼婆娑,好似被人欺负的少女一样,嘤嘤抽泣, “仙长,求您大慈大悲,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想活下去,我发誓,绝不杀人害命。” 刘小六俯视它。 “还挺像回事的,学的这么快,生来这么聪明,看来你是天生异种,卵鞘里就生出灵智了吧。” 魔胎收起一脸哭腔,冷冷道, “要怎样你才肯饶我一命。” 刘小六举起一只手发誓, “只要你坦言相告,老实回话,我可以封你魂魄,不诛你元神。” 魔胎一时不语。 刘小六问道, “你们这次南下,有多少大妖,多少魔主,这一批接着一批的,骚扰不断,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攻打胭脂山。” 魔胎冷笑,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才生出来罢了。” 刘小六想了想, “也有道理,那你们从哪个方向过来的,打算从何处出关总知道吧。” 魔胎, “那有什么好问的,自然是从北边来的,哪里有路就往哪走呗。” “呵,原来你还知道哪里是北,那你绕小路返回来作甚!为什么不往南去!” 小六冷笑,把剑诀一掐,那团剑火登时把魔胎腰斩两断。 魔胎也有点无语的, “我额外供养魂脑,生来体虚,自不敢和大群一道行动,免得被当作储备粮食吃了。当然要走小路。” 小六又把手指一抬,斩下它一条臂膀。 魔胎赶紧道, “姑衍山!它们打算去姑衍山!吞灭坎州全境!建立巢穴,凑足百万,再集群南下,一口气冲入艮州!” 小六冷笑,又斩它一臂。 “胡说八道,你以为妖魔几个生的灵智。能抑制住食人的冲动,做如此周密安排的。 翻过阴山的妖魔一定会南下中原,夺取最富饶的土地繁衍生息,这是本能决定的。 怎么可能在坎国这种苦寒之地盘桓逗留?还建立巢穴? 这边的气候和归墟也没多大差别,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建个屁的巢穴!” 一看此人不好糊弄,魔胎也是无奈,浑身被太阳剑火烧灼,痛痒难耐,为了自保求生,只好坦白。 “是灵王大帝下的旨意,说人族正在艮州大战,仙宫虽然败了一场,但余力尚在,让他们再自相残杀些时日就是。那些没脑子,不听令的,自顾自南下,也不用管它们死活了。我们这些生有灵智的,就先在坎州扎脚,打下根基,积蓄实力,徐图存进。” 小六皱眉, “灵王大帝是哪里冒出来的?它居然能约束你们这些妖魔?而且……你怎么知道仙宫已经败了?” 魔胎答不上来了,它似乎是想张口说什么的,但说不出来,而且口鼻往外冒血,竟在小六面前无声无息得死了。 死了,灵识泯灭,只剩一块烂肉了。 元神法?妖魔居然也有元神法…… 小六一时沉默,放剑将魔胎点成灰烬,心中一阵疑惑。 盘算了一阵,他决定逃去胭脂山方向的那些妖魔就暂时不管了,交给师兄弟们收拾即可,便发了一封符信,把所见所闻寄给唐通,然后自己继续北上,不,西北,往姑衍山,坎国北都城方向搜寻。 假如这妖魔所说是真的,那么汇聚北都附近的妖魔大军,迟早从这个方向过来,肯定会有迹象。 不,不是假如,恐怕是真的。 是的,因为其实小六也知道了。 仙宫已经败了。 原计划在坎州扫荡的玄门弟子,内门真传,统统往艮州去了,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一个人再厉害,带了个猪队友的时候,就只能疲于奔命,四处救火了呗。 虽然这些事,其实本山一直都瞒着他们外山的,叫他们只顾老老实实牧马就好。但许多消息,唐通还是通过他的道侣们打听到了,于是小六也知道了个大概。 起初形势似乎还一片大好,没有玄门插手,免去后顾之忧,仙宫左右二军轻松击破叛军,光复南国全境。于是仙宫大概觉得自己又行了,紫薇垣里接连发旨催战。三垣便留左军扫荡余孽。右军北上,与北军五校会师,又汇同震州王军,由萧阀主兰陵侯亲率藩军协同,三军一齐北伐,誓言诛杀叛逆! 那石蛟本就暴虐好杀,又放任彍骑狼兵肆意劫掠,四处屠杀,早就天怒人怨,如今天兵到了,登时官民皆反,四处告急,到处救火。 于是抓住叛军移师平叛的时机,王师主力突然渡河,三军齐发,北上杀入艮州,一路高歌猛进,从者无数,势如破竹,竟汇聚八万大军,一路杀到邺都城下,兵临洹水扎营! 那逆贼石蛟战略失误,庙算失策!大军陷于四处,只得匆忙带两万骑转进,疲于奔命!狼狈撤至洹水对峙!九边藩镇闻讯也群起响应,一时叛军竟陷入后路被断,四处崩溃之窘境,竟有被一举荡平之危机。河北形势一片大好! 然后仙宫就败了…… 嗯,那唐通的诸道侣也去阵前看了戏,前一封信还盛赞仙宫大军牛逼,言那三垣王师,天下精锐,戈矛如束,申令之后,啸声若类,进退有序,步骑严整,寂然无声,且北军五校,更是国家柱梁,天下精兵,皆武勇之士,具一时之选,每一人皆被铠仗,靡费数十万,人马具装,装以组绣,饰以金银,其光耀日,杀机冲霄,望之色动,见之生畏。此军容之盛,北虏岂可当乎? 于是玄门就没管。 然后没几天就说败了…… 怎么败的也没说清,只说两军又隔着洹水对峙了一段时间,这回洹水没有艮河宽阔,于是那北军中郎将亲眼望见贼军军容,竟死活不肯出战了,反而还筑围凿堑,驻营扎寨,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态势。 当下监军太监就不理解了,明明飞龙骑脸,八万打两万!优势在我!为何非要等左军抵达!当下反复催促,谁知诸将皆不听号令,最后气得太监告上朝廷,言北军中郎将高垒不战,惰慢军心,诸将畏敌怕难!靡费国家粮饷,分明养寇自重!居心叵测! 于是帝怒,临阵换将,将北军中郎将囚车带枷,锁拿入洛,减死罪一等,如此终于逼的王师渡过洹水,正面打了一仗,然后就败了。 嗯,败的干净利落,就只打了一天,据说那石蛟先退避三舍,放王师过河,然后回军接战,亲冒箭矢,身先士卒,率鏖兵彍骑,并诸部杂虏,突骑番卫,四面齐冲,破阵夹攻,陷阵踏营,自天明战至日落,王师疲弊,逐渐抵挡不住,又见烟尘四起,虏骑长驱,援兵接连抵达战场,顿时士气崩,乃大败。 当时弃铠投仗之声,震动天地,北校五营先锋,龙驤,虎贲,神威,神捷,拱宸诸军,皆陷在阵前,遭杀戮殆尽,自阵至洹水数十里,僵尸枕藉,流血漂橹,败旗折戟,所在蔽地,当阵斩首三万级,投水而死者不计其数,获马八千匹,得铠甲兵仗七万,辎重帷帐资财奴仆,不可胜计,具为贼所有,萧侯及诸将并监军等数十骑,趁夜遁洹水而逃,擒中郎将以下,军侯校佐凡四百八十五人,具烹之,余降者皆溺死。 最后仙宫这边得出的战败总结,表示都怪督军太监与中郎将有隙,索贿不成,谗言诬告,差点耽误了国家大事,召回宫中紧闭,然后急召左军中郎将北上,把守官渡,无敕命不许渡河出战。 于是河北之地,一战俱丧,九大玄门弟子都飞去艮州救火。 这是上个月的事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天残雷闪 “你躲在哪儿,出来,出来,快点出来……” 冷冽的男声,在内力加持下,于冰封的山谷间来回震荡,远远回响。 杀杀杀,追着狐妖的妖气,一路翻山越岭,一路横杀过来,剑下诛了多少妖魔,早就忘记数。 铁蛋只知道回过神时,自己早已深入坎国境内。 只是连铁蛋也没想到,坎国居然有这么多的妖怪了,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直入国境,所过的市镇村落,已悉数沦为妖巢魔窟。 到处都是尸骨,到处都是亡魂,空气中终日笼罩着腐臭的炁,铁锈的风,厚重的阴云遮蔽着日月,时不时就下起一层一层的冰雨,落在地上,把僵尸骸骨上帖一层层淡淡的冰晶血渣。 就仿佛走入了霜寒地狱,就仿佛人间已沦为血肉的魔窟。就这么向北方逆行,一路走来,铁蛋居然连一个活人都没见到。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他也是在冰原长大的。 坎国,曾经有这么的冷吗? 又开始刮风了,寒风如刀,雪雨交加。 不能停,停一下结起的冰片就会掩埋妖魔逃窜的踪迹。这妖气已近在咫尺,那狐狸仗着元婴境界,又会打洞,一路遁地土行,夺命狂奔,也已经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逃不出多远了。 铁蛋面不改色,继续催动内力,顶着风雪疾奔,在逐渐大如鹅毛的风雪中,远远望见了一座村寨。 妖气冲天,雪风环伺,幽冥鬼火闪烁,五色焰瘴升腾,又是一座妖巢,又是一座魔窟。 那狐狸定是躲进去了。 铁蛋舔着脸上的冰片止渴,稍微停了一下,站在山岗上遥望妖巢,稍微缓了一口气。 中原的妖魔大多是不抱团的。 越是强大的妖魔,越仰仗自己的暴力,独往独来。无论人兽精怪,妖魔仙神,统统捕杀猎食,壮大自身。 而妖魔的肉体强化速度很快,消耗也很大,很快就会饿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蓄养畜牧的习惯,有血食直接吃了,然后去猎杀新的。 何况抱团而居,妖气冲天,太过显眼,很容易被路过的仙人冚家灭族。因此除非是有未成年的幼崽要养,否则那些妖魔绝不敢扎堆。 但坎国这的情况不大一样了,铁蛋一路扫过来,竟发现那些从北极归墟翻山过来的妖魔,竟和人族一样,可以分工合作,建造据点抱团取暖的。 这样的妖巢魔窟,铁蛋一路杀过来也灭了三四个了,都是妖魔鸠占了雀巢,依托人类的城寨工事,缓缓扩建起来的据点。 有的只有窝棚大小,就用篱笆栅栏圈一个地,通常都是三四只野兽仆从似的小怪,侍奉一个人形的上级魔胎,聚群而居。 起初铁蛋还以为那些小怪是魔胎养的战兽妖宠,但后来发现又不像,因为从尸体的痕迹看,它们并不是同种同族,而且会分工合作,等级森严,还试图把捉来的牛羊畜牧男女,圈养着做粮食,竟不一口气全吃了。 甚至从巢穴中的人类饭食也看得出,它们还想留几个活的在窝棚养着,只是不会牧人,没几天养死了。于是血肉粮食一点不浪费,皮肉骨骸内脏,被拆剃开来,骨头都剃得干干净净,边角料都做成酱,储存在屋舍仓库里做干粮,就仿佛在储备军粮,准备过冬。 这种妖魔巢穴稍大些的,会有十几二十只妖魔群居,占据整个村落城寨。而眼前的镇子,就是铁蛋见到最大的。 这一眼望去,魔光四溢,妖气冲天,妖魔怕不是上百,不仅有小妖在外巡逻看守,竟然还用了人族的兵甲器械,甚至还有大妖施展法咒,建立禁制法阵自保呢。 抢些刀兵,掠些血食倒也罢了,可明明人类的城镇据点对妖魔一点意义都没有,也不知这些妖魔鬼怪怎么就转了性了,居然主动聚集起来,在这一个个聚集抱团。莫不是等着被人一勺烩?还是有什么其他阴谋呢? 铁蛋现在也不莽了,越是修炼,他越懂得自己现在还是太弱,之前太过自傲,险些被条狗给炖了,眼前这近百只妖魔之中,也有三个元婴级的大怪,自不可能一口炁都杀光。 于是铁蛋在冰雪中坐下,多缓了两口炁,掐指算算,抬头看看,等那风雨交加,冰雪暴越滚越大,最后冰雨交织,几乎分辨不出五指,便知道杀怪的时候到了! 于是铁蛋二话不说,陡然踏着风暴,朝着早就盯在眼里,一头倒霉巡山小鬼,一剑挑出! 牛刀斩鸡,鸡又能有何办法? 那小鬼自是猝不及防,更毫无抵抗余力,便被破风而出的铁蛋一剑当面!刺死当场! 于是铁蛋掏心挖腹翻了翻,找到了出入阵的妖法旗牌,便拔出短剑削来,把这小怪毛皮扒了,热腾腾裹在身上,嚼了心肝脾胆,一摇一晃朝魔窟中走。 “嗅嗅,嗅嗅,好重血味!” 守门的野猪头妖兵挺着刀枪,探头一望,只见屋外雨雪交织,眼皮上的毛都给冻住了,也是暗啐一声晦气,朝屋外蹒跚而来的小妖吼道, “刚出去绕两圈就巡完了!糊弄鬼呢!滚!” 哪知那小鬼不管不顾,依旧晃悠过来。 野猪头怒,正想掘它个跟头,忽然猪脑子一转,感觉有哪里不对, “嗯?你怎么矮了一截!摔瘸了!?” 下一瞬青冰自雪花中绽放,守门猪妖嘴都来不及合拢,便被长剑破入口中,剑芒一悬,碎齿断头,又被短剑贯心,凿死当场。 铁蛋也不心急,先剖心挖腹,把猪肝扒出来吃了一顿,然后把猪头砍了,拿长剑串了,挑在肩上,继续往寨里晃悠,暴雪里辨认不清,倒也像个怪物了。 此间魔窟原先大约是个军营,营垒分堑,森严规整,那些妖魔也在营中占地分住,一妖一屋,一魔一窟,看来确实不喜欢群居。 铁蛋也乐得省力,于是挨屋挨舍搜杀过去,趁着风雪遮掩,迎面遇到的就闪电冲锋,敲开门来的便拔剑斩魔,撑得他都吃不下了,最后只喝心头一口热血,仿佛在凿瓶饮酒一般。 以至于被他一圈圈绕下来,杀了外围二十多头小怪,妖怪们才发现。 诶?好像不对啊?妖气怎么在减少啊?是谁在偷吃? “嗷——!” 接着就有个元婴大怪从大营中飞腾而出!只见此魔张牙舞爪,却是个人头狮子,只一个大跳,便跃出魔窟,立于云端,摇头摆尾!顶着冰雨,大声喧哗! “是谁!哪个大胆,敢在我阵中放肆!” “闪电剑!” “哐!” 铁蛋吃饱了,刺剑都快三分,雷声一响,闪电一明,便即一剑杀到!当场就劈头斩首,把那狮身人头,一剑三分,从天上砍杀下来! “啊!死,死啦!大大王死啦!” 妖怪们喧哗起来,东奔西走,吵吵闹闹! “死啦!死啦!大大王死啦!” 铁蛋也趁着风暴遮掩,钻入药群之中,披着妖皮,举着猪头,跟着西走东奔!左刺一剑,右挑一击,青芒闪烁!剑炁肆虐! “嗷!谁砍我!”“谁砍你你砍谁啊砍我干嘛啊!”“啊啊!”“嗷嗷!” 这寒风呼啸,冰雨扑面,被铁蛋在妖群中左右乱跳,群妖哗然,鬼哭狼嚎!竟然自相踩踏,乱砍乱杀!一时死伤无数! “吼!!你们都傻x吗!!” 这又趁乱杀伤了十来头怪,总算有大妖魔看出是铁蛋在故意作乱,当场又有个狮子头人跳上云端! “大家别慌!听我说!他只是一个人!” “轰!” 于是铁蛋一个暴风冲刺,故技重施,一招通杀,当场把狮子头人的狮子头也给斩了。 “啊啊啊!二大王死啦!” “死啦!死啦!二王也死啦!” 群妖震恐!陷入大恐怖! “嗷嗷啊啊!” “轰!” 然后第三头元婴妖怪现出真身,却是只人面雪兔!此兔人也不二话,嗖得飞身一蹦!两三个蹦跶就跳出围场,掠阵逃亡! 然而铁蛋早有准备,掐诀一指。 “哔哔——!” 从风雪中登时蹿出一道绿色火苗!正是器灵青煞毕(麻)方(雀)! 当头一撞就射入那雪兔心窝!轰得将兔子烤成焦炭!烧成飞灰! “三大王啊啊!”“败了败了!”“大家跑吧!” 群妖惨叫起来,丢弃甲兵,扭头就跑,四散而逃! 然而铁蛋忌惮的三妖已除,又怎么会放余众这么溜呢? 于是当下收了短剑,把一身血肉妖皮一掀!现出真身!周身功力横走!天残剑炁绽放! 此刻铁蛋全身剑炁,聚凝于长剑之上!一时间剑锋电光荟萃!雷光炫目!剑芒跳跃,一如莲花之盛开! “嘶——天残雷闪!!!” “轰——!!” 于是这个瞬间!那雷霆在风雪中,在妖群中,在魔窟的中心炸裂开来! 剑光横飞!血肉四溅!铁蛋以毕身之功力!闪电剑连刺!刺刺刺刺! 于是只见那冰雪暴之中,狂风龙卷!裹着电光八道奔走! 雷霆闪电,于妖群魔窟之中厮杀肆虐!纵横冲突! 当场以群妖血祭,直杀得血肉横飞!尸焦骨碎! 群魔!皆诛! 万妖!戮首! “呼……呼……呼……” 狂风暂歇,铁蛋提着剑,踏过血水弥漫的沙场。 浑身上下都是汗液,已被炽热的炁浪蒸腾,被妖血和寒冰打湿,干一遍又湿一遍,以至于周身都有蒸炁环绕,仿佛缠绕着飘扬的仙绫,又仿佛一身剑骨,缭绕着白色的火焰。 他的脚边尸骨盈野,他的剑下血肉涂地。 他的身后,妖魔的死骸,已阻塞了营门寨垒,堆骨如岭,积成了尸丘。 铁蛋喘着粗气,累得精疲力竭,一时间动弹不得。 天残雷闪这招,就是他这些天,单剑挑魔窟,为了‘一口炁把它们都杀了’,才推演出来的招式。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铁蛋主要是仗着如今自己道身康复健全,可以发挥实力,同时精炁神筑炼圆满,根基出类拔萃碾压常人之优势。 参考了玄天那边推演开辟的新剑法,借鉴了姚红泪《血罂神功》之中,舍身连攻的炁劲爆发技巧,再和他自己的闪电剑相融合。于是创出此招大绝,可以一炁不歇,闪电连击,全力暴走,连刺百剑,把眼前的活物,把神识之内一切之敌,统统雷劈剑破,轰杀至渣罢了。 不过还不完美,还有很大的破绽,很大改良的空间。 其一就是消耗实在太大,铁蛋耗炁是接近于零,不是真的为零。一套打完真的精疲力竭了。 万一这世上,真有人能接住他闪电连击上百剑的,那铁蛋自然也无话可说,只能引颈就戮了。 其二就是这招太快了,快到铁蛋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剑路了。 是的,本来闪电剑已经几乎无人能躲了,现在更是不管不顾,接二连三得爆刺狂刺乱刺,连掀起的遁风都能把人打飞。 也因此这天残雷闪一式,已经快到了连铁蛋自己都无法掌握,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打谁的地步。 现在他完全是依靠新得的血神子加持,以元神法瞬息定位,直接朝着目标就怼过去,根本不管刺的是谁。 所以说白了,这招就是拿来一骑当千,暴走通杀的。 一旦使出来,那是真的六亲不认,剑下无情,男女老幼妖魔鬼怪统统杀光,杀到一个活的都没有才能停。 否则剑诀一断,上气不接下气,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其三就是和血罂功一样,副作用真的太大了。 之前遇到的妖魔数量不多,只隐约感觉打完一套,负荷略大。 于是这次有机会,借魔窟众多妖魔试剑,铁蛋也测试出自己的极限了。 差不多瞬攻连刺个三十剑,这具道身已经濒至临界点了。 这次虽然一口炁连杀了近六十头,那其实多亏了这些妖魔聚在一起,而且都想着逃跑,在门口堵成一团,离得比较近,一剑可以贯它两三个。 而铁蛋也感受到了身体的警告,心口狂跳,全身剧痛,简直周身血溃,恨不得去死那种。 于是铁蛋也是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心率,缓缓回了一口炁。 唉,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金丹道身发挥不出这招的真正威能,强行使用,僵直太大,冷却太长,负荷太重,后患无穷,怕不是他也得和姚红泪那样,找个人双修一下才能修补回来…… “救,救命!” 然后铁蛋就听到女人的呼救声。 恩,看来这招的副作用还有幻听…… “是不是有人在外面!可是我玄门师兄!救命!” 声音似乎是从魔窟的中心,那军寨大营中传出的……真的有人?还我玄门? 铁蛋一时奇怪,缓了口气,拔出双剑,挑开帷幕,步入营中。 这营中一股腥臭血气,地上大量蛋壳蚕茧似的肉壳,满地都是人的残骸血肉,也不知那三个妖魔在此祸害了多少凡人。 而营帐正中,摆放着一尊青铜巨鼎,鼎上刻着狰狞的兽纹,分明是上古妖族的法器,鼎下用法阵聚灵,妖火慢炖。 铁蛋试着以神识锁定,却发现神识还真一点也投射不过去。莫非…… “救命!救命啊!” 声音果然是从大鼎中传出来的。 铁蛋甩手一剑,扑灭妖火,剑尖一挑,掀飞鼎盖,飞身跃去一望。 只见一个女人被捆仙索绑着,扔在鼎里,和一堆人头虫卵诡异血肉和在一起,细煮慢炖,皮肉都蒸熟煮烂,从脸上身上剥落开来,整个都血肉模糊,也是有够凄惨的。 不过这女人倒也不愧玄门弟子,也算有点本事,都这样了,竟还能以一口真炁护住心肺首级,硬撑到现在不死…… 铁蛋一时竟生出比试之心,出声问道, “喂,你给炖了几天?” 结果那女人听到声音,扭头望铁蛋一瞧,“哇!”得一声哭出来! “刘师兄!是我啊!我是沅芷!” 哦……谁? 第二百六十二章 如浪如潮 邢沅芷是王屋山青堂宗女弟子,与剑宗弟子刘小六(铁)亦有一面之缘,一道修行过两次。 她原是奉师门之命,潜入雪山宫,挫败妖魔解封之局,之后又误入鹤林翁大阵,被卷入兰陵事变,最后逃出生天,本以为劫数已满,功劳已足,可以拜入内门,便打算回山闭关,不问外事,专心结婴了,谁知此时玄门大劫又启。 邢沅芷杀劫本已过了,只因昔年她卧底之时,常在坎州,久走北地,于本门之中最熟悉此间地理风物,于是青棠宗主吩咐下来,许她内门弟子之位,一道出山,带队领路,只辅佐玄门弟子历练便可记一大功。 若能趁乱开了雪山宫祖坟宝库,莫说宗门自有天材地宝赏赐,化神秘笈也当有她一份,来日结婴成功,保底也是宗门执事之位。即便兵解杀身,转世了也可接到掌门座下亲传。 于是邢沅芷一上头,一咬牙,一跺脚,就这么入了翁了…… “力不能及,贪得无厌,自取死道。” 铁蛋把自己换洗衣袍道炁煮了,撕成一条条的,一边帮她包扎一边听,给邢沅芷裹成个木乃伊,听完了也冷冰冰得做了点评。 沅芷不服, “师门之命岂可不从,不给掌门的面子,在山上还混不混了?以后不知道多少小鞋给我穿!” “你还有以后么你?” 铁蛋戳戳她被煮烂的肉,血水油脂溢的到处都是。 “这么有觉悟,还嚷嚷着要我救什么,不如直接兵解。” 邢沅芷嘶嘶吸气, “师兄不用心急,这一剑自要请你来的。 其实我方才被捆仙绳锁了,难以御炁,又被煮了十日,道身溃散,本以内门所传秘法守心,做好了兵解转世的准备了,谁知……谁知忽然有了一线生机,一时把持不住,道心崩解…… 眼下我这个状态,一旦转世,只怕神魂溃散,我又没有收魄守魂至宝,羽化重生蝉衣,因此只能烦请师兄再叨唠三五日,为我护法,等我收敛心神,重聚道心,做好兵解的准备再来。” “哦,那你慢慢准备。” 铁蛋起身要走。 “师兄!师兄!你要到哪里去!不要丢下我!” 沅芷果然道心有点崩了,一惊一乍,慌得一匹。 “出去补刀,顺带摸尸体。” 铁蛋就冷眼瞧她,又瞅瞅那鼎, “而且汤底都炖开了,可以加点食材下锅了。” 沅芷惊得瞠目结舌, “你,你,你莫不是要吃……” “你等会儿就可以死了,我还得吃晚饭呢。” 沅芷一阵恶心, “可那锅里有……人怎么可以……” 铁蛋双目青光绽放,幽幽俯瞰着不成人形的师妹, “这种地方,这种天时,不吃肉岂能活的下去,想生就得杀,想活就得吃。 你想兵解就快点下决心,但想和妖魔一样活下去,就得和它们一样。 有啥吃啥,想尽办法活下去再提别的。” “吃……杀……活下去……” 邢沅芷一时陷入迷茫。 铁蛋也不理会她,就出帐搜索,把一地的妖魔杀身斩首,分骨剃肉,那些饱含灵炁,鲜嫩多汁的内脏心肝,脑花蹄筋,狮子头兔子脚什么的玩意,就都带回去扔锅里,把扇子一扇,唤出麻雀来控制道火慢炖,驱除其中的妖炁。 至于那些被轰碎打烂,腥臭肮脏,难以下咽的硬皮厚甲,骨骸肌肉,一块又一块大肉,就叫耳鼠拿回葫芦里做花肥。 哦,之前忘了提了,只因玄天在星悬大阵里护法,成天蹲着闲到没事干,算书翻烂了,就顺手把炼丹的阵法改了改,把元婴葫芦放在阵中,以大阵灵炁洗练,终于给修复成功,器灵复苏了!丫还真挺能干的,样样都行诶…… 总之如此把妖巢打扫干净,挨个尸体查验一番,铁蛋也确认了。没见到狐狸…… 嘿?这鬼东西命还挺硬啊?不行!爷还真和你卯上了,不杀不行!吃饱了继续追! 于是铁蛋捧着搜到的锅碗回到大营里,舀了一碗乱炖妖汤,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嗯,行吧,总算也能下咽,虽然没有生骨肉软嫩,大雪天的吃起火锅乱炖还是蛮暖身子的。 不过这口鼎看来也是个宝贝,不止隔绝神识探查,还能耐青煞道火烧烤,如果能随身携带,偶尔拿来涮个火锅也还不错,可惜似乎没法收入储物玉,只能作罢了。 铁蛋哧溜哧溜,自顾自吃了三碗,然后看看眼巴巴盯着他望的邢沅芷。 “要分你一杯羹不?” 邢沅芷纠结了好一阵。 “我咽不下去。” 铁蛋白了她一眼。不搭理她了。 “不,不是,我是说……” 邢沅芷张张嘴, “我伤得太重,喉嗓都撕裂了,只能以内功传音,想吃也咽不下去。” 铁蛋看看她,于是端着碗过来,自己喝了一口,嚼烂了,把肉汁口对口给她喂下去。 “你,你,你!” 沅芷忽然情绪失控。 “为,为什么……我现在明明这么丑……” 铁蛋白了她一眼, “真是废话,你以前也不怎么漂亮。还要不要?” “要,要!” 这样两人把这一鼎乱炖吃完,还真恢复了不少炁力。 那毕竟在凡人看来,这些玩意叫妖魔,但在山人看来,这些东西可是大宝啊! 近百头金丹妖魔,加上三头元婴大妖,这一大堆材料开一炉丹都没问题了,现在直接煮烂了吃,叫老玄门看到简直要叫暴殄天物的。 于是铁蛋自不必说,之前开大耗尽的精血都吃了回来,就连被慢炖十日的邢沅芷,居然也一口炁回上来,疗伤续命,眼看着还转好了。 嗯,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不由天。山人,毕竟已不是凡人了么。 铁蛋还要追狐狸,也没空在这耽搁太久,眼看风雪停了,于是擦擦剑,望向沅芷 “准备好了吗,可以死了不?” 吃饱喝足,伤势暂愈,邢沅芷已收敛情绪,稳定了道心, “多谢师兄相救,既已渡过此劫,自然不可轻言生死,只是我现下经脉尽断,形同废人,还请师兄再带我一程。” “……” 铁蛋刚磨好剑,一脸不愿意。 邢沅芷赶紧补充, “我青棠宗有一部天衣秘笈,可以真炁化作绫罗绸缎,护体仙衣,我现在恢复了些炁力,可以自己缠在师兄背上,绝不累赘! 此去东北百里,有景山,南望盐池,北望少泽,其上有玉,其下多金,山阳生苍玉,山阴多藷藇,赭草秦椒生焉。 此山是坎州地脉,人杰地灵,风水宝地,为我王屋山开辟占据的道场,因此连日遭妖魔围攻,这次我出来巡山,中了埋伏,被妖族围攻擒获。 烦请师兄带我回去,玄门必有辟兵钱奖励,我王屋山亦有厚报。小女子更铭记师兄大恩!” 铁蛋虽然还想着杀狐狸,不过他到底是个理性之人,还分得清出一口恶气,和玄门奖励哪个重要些。 毕竟这次北来,本就是为了刷分攒功,登云台夺鸟位的,如今人家话也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于是铁蛋把邢沅芷绑在身上背着,便踏雪飞天,往北方御风而行。 “不过你这都给逮了十天了,同门师兄弟居然不来相救?看来你人缘不行啊。” 莫不是被关在那口鼎里算不到?果然还是把那口锅扛着一起走比较好…… 冷不丁就被心口插一刀,邢沅芷一时沉默,轻声叹, “许是内门弟子都被调回去了,而外门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内门的回去了?这么多妖怪回去干什么?” “呃,师兄还不知道么,仙宫败了,八万大军一败涂地,艮州告急……” “哦。” 于是邢沅芷把仙宫丢人现眼的情形又更新了一遍,铁蛋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败了,正常。 开玩笑,石蛟手下都是什么人,仙宫那群又是什么人,他两边可都亲眼见过,根本猜都不用猜么。 你别管石蛟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本事,他手下那批人,可是大将军兵法练出来的骠骑!艮州十三万宿卫边军都被打到全军覆没,兵败身死,你派区区八万征募凑数的京营少爷,就想和人家正面野战?闹着玩呢? 也不想想人家平常都在和什么人练手,啊呸,那就不是人!是妖魔!你看看就连那边过来的妖魔,都被这群骠骑打到知道抱团了好么! 这年头就是这样,不抱团就是等死。以前那种金丹境界,就可以单人独剑,游历江湖,纵横天下的日子就快过去了。便是玄门真修,遇上成百上千的妖魔也得下锅。哪怕强如铁蛋,要他一口气上上百妖魔也很吃力。 看来金丹境界已经跟不上时代,但如果现在就渡劫结婴,铁蛋好不容易悟到的天残剑炁就废了。 罗睺计都太过冷门,而且有无相剑涵盖,还可暂且忽略不计,但归尘和太阳两部炁诀的缺漏已经太久。得尽快凑齐功法,至少先把太极五炁和阴阳双曜炼成,七剑合一,结成剑婴…… 一时间铁蛋和沅芷两个各怀心事,闭口不语,但有铁蛋御风遁形,一阵突飞猛进,很快便飞遁百里雪原,远远望到一片深绿色的湖泊。湖边的草木俱是冰霜,隔岸的远山也白雪覆盖,然而这湖面竟还没完全冻结。 此地正是景山南面的盐池,一年四季湖盆表面都有卤水,岸边湖底都有卤盐析出结晶,一眼望去一片雪白晶莹的盐滩,蓝天之下碧波荡漾,银装素裹,耀眼夺目,美不胜收。 “那景山虽也是风水宝地,但此番我玄门还真是盯着这盐池来的。 此处盐池产量极大,不仅供养坎国一地所需,还可以出口乾,艮,兑三州,甚至西域商人也来购买。 谁若能控制这处盐池,自可大大增幅宗门供奉,缓解财税压力。” 听了沅芷介绍,铁蛋也懂了。 “我说那汤味道还差一点,原来是没加盐!” 沅芷,“……” 铁蛋四下望了一眼, “不过妖怪真特码多啊……” 恩,真别怪同门不来相救,实在是这周围的妖魔真的太多了。 毕竟不止是人,动物也好妖魔也罢,活的玩意都要吃盐的,定期补充身体所需的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否则长期不吃盐就可能导致电解质紊乱,再白话一点就是不吃盐就没力气。 所以从北边来的妖魔大潮也奔着这处盐池来了,盐池南岸还好些,但一到北岸,景山南麓,一眼望去,真特么到处都是妖魔鬼怪!漫山遍野都是魔窟妖巢! 奇形怪状的兽群魔形,就犹如驻扎在岸边的大军,把北岸盐池铺得密密麻麻,将景山诸峰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妖魔竟然也不自相残杀,不仅仅仅有条得抱团列阵,还按照次序轮换巡查盐湖,有的就直接在盐池边舔地喝水,有的还组织起来,占了人类的盐场,在北岸围湖晒盐。 哪怕强如铁蛋,可以一口炁杀个三五十头怪,他见到这成千上万的妖魔也有点头皮发麻了。 “你也是头铁啊,这也敢出来巡山?之前是怎么过来的?” 沅芷也是惊叹咋舌,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这,这……十天前明明还没有这么多妖魔的啊!怎么,怎么来了这么多!” “最近来的?” 铁蛋也是皱眉,一边御风沿着湖岸寻游,一边掐诀观望。 如此紧迫情形,景山中的玄门弟子自然是开启大阵,封山闭关,坐守待援了。 而那妖魔也不强攻,毕竟用肉身去强撞玄门杀阵是以卵击石,何况打下这山头也没啥实际意义,盐在山下嘛。 于是就只有些大妖魔组织起来,也摆出阵势把景山围住,日夜派战兽把守巡查,将玄门弟子困在山上就是了,至于源源不断从北方南下的妖潮,就如川流入海,在盐池会聚,吃饱喝足,抱团南下,好像雪原上爬过一条巨大的黑蟒,延绵不绝,直到天边。 铁蛋算算人都麻了。 这一波妖潮,怕不是少数也得十万头了!而且,恐怕绝对不止这一波,归墟地方可大着呢…… 好家伙啊,仙宫连彍骑都干不过,拿头打这么多妖魔? 不,别说仙宫了,这难怪人家北国坎兵都要跟着中山公造反!要一股脑冲进艮州啊! 这么多妖魔溢出归墟!横越阴山!直扑下来!就让他们十几二十万饭都吃不饱的边兵拦着?拿命填?那不是开玩笑么!? 不行了。 挡不住的,根本挡不住。 连彍骑的冲锋都挡不下来,把彍骑吓得舍弃家园逃窜的妖魔大军,仙宫绝对抵挡不了。 甚至这已经不能说是仙宫一家的问题了,是人族存亡的问题。 这些妖魔可不会只盯着艮州,只盯着中原去,十有八九也是要往乾州,往玄门的地盘里涌。到时候山人或许可以闭山自守,躲在洞洞里睡个几百年,等这波劫难过去了再露头出来瞧瞧。 可是,凡人有几个几百年? 只怕这一次,莫说河北,便是中原九州也万劫不复,大概只有一直往南逃,逃过绝龙岭,逃过云梦泽,一直逃到南疆的十万大山里,人族才能苟延残喘了。 “景山中还有多少修士?附近可还有玄门道场?” 沅芷回过神来, “连我在内,有王屋山金丹弟子三十六人,一名化神老祖坐镇。其他元婴境的师伯师叔俱已南归。 附近……往东南三百里就是胭脂山牧师苑,正是北辰剑宗把守,或许还有援兵!” “东南……” 铁蛋望望湖畔,那聚集成群,黑河般席卷奔涌的妖潮,摇了摇头, “它们就是往胭脂山去的,已经来不了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景山魔窟 铁蛋在这盐池上空飞行,远远窥察景山之魔潮,转悠久了那边妖魔自然也有所察觉,不多时就有三只鸟人飞到面前来捉拿。 铁蛋也不搭理它们,依旧在空中我行我素的观望掐算,等它们扑腾扑腾,飞到面前,再一个冰河遁形冲脸斩杀。就是如此不识抬举,逼得妖魔们成群结队,数以百计得扑上来围攻,铁蛋才在天际拉起一道冰线,遥遥避开妖云,遁身而走。 “妖魔的防卫甚为严备,我绕山三圈,围山的大妖魔怪只以神识锁定,却不受我挑衅,出来交战。 如此纪律严谨,令行禁止的妖魔我还是第一次见,恐怕它们背后有高人指点,躲在幕后指挥。 何况景山的大阵也森严无比,我一眼望去,八门俱是死地,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破绽,不能贸然带你强冲回山里。” 邢沅芷赶忙道, “师兄不必勉强,回不去就回不去吧。” 铁蛋,“怎么,你怕了。” 邢沅芷也干脆, “是,不是才说要活下去么,这般情况,回山去等死么?” 铁蛋算了算,摇头道, “你不回去,他们一个都活不下去。我刚才看了,王屋山留一个老祖坐镇,三十六个弟子收山,显然都是术算配好的。人人皆有职守,你回去了,众人尚有一线生机,你不回去,景山这群怕是一个也逃不出来。我身为玄门弟子,岂可见死不救,坐视一群师兄弟死于妖潮,自己夹着尾巴逃呢?” 邢沅芷一时又羞愧又感动, “师兄……” “何况我现在卡金丹境好久了,就缺一部归尘道法,把送你进去就能换一枚辟兵钱,那不就齐全了,临门只差一脚,我岂可轻言放弃。” 邢沅芷,“……” 不过话是这么说,铁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绕了一圈看来,景山已经开启禁制大阵闭门死守,若强行闯山冲阵,闯不闯得过去两说,邢沅芷这个状态大概也经不起折腾,甚至若不小心把阵给破了,岂不是为妖魔作了嫁衣裳。 但是要铁蛋一个人把十万妖魔给扫了,他也确实自知没这种本事。 就算绝大多数魔怪都是滥竽充数,眼下看来只有十分之一结了妖丹,百分之一是元婴大怪,但那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更何况妖群中,分明魔气冲天,还有四个化神大魔,牢牢盯着景山里的老玄门呢。 虽然玄门那些人老成精的,向来也是一个打一群,不过四大魔只要不自己犯傻冲阵,遮拦围攻一时,再随便叫七八十个元婴上来围殴,也足够对付那化神老玄门了。 现在他掐来算去,其实胜算最大,就是趁着妖魔不把他一个金丹放在心上,一骑当千,冲破妖群,趁乱刺杀一头大魔,打开一条出路。然后老玄门也能心领神会,舍弃地形阵法,直接出山猛攻,舍身断后,护送一群弟子冲出重围,众人一齐退往胭脂山与剑宗合流。 只是铁蛋也心知肚明,玄门那群老东西,一般不会这么拼的。设身处地,对方大概宁可困在景山闭死关,静待时机,能耗就耗,不能耗就坐等妖魔急攻,损失殆尽攻破了山阵,到时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轻轻松松,安安全全,岂不美滋滋。 所以铁蛋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了再说。 先尽量在外围骚扰,绕着盐池搞偷袭,今日诛五怪,明日屠十魔,不让妖魔有一日之安息,如果能逼得大妖们群起而攻,阵型散乱,或许能调动妖魔的部署,打出些变数也不一定。至少在外头乱杀,若能引起景山中玄门弟子的注意,说不定他们也会杀出来配合吧? 于是开杀! “白虎跃涧!” 铁蛋抡起剑就跳劈出去,把正在舔盐巴的妖魔砍头,双剑乱舞,咔咔一阵乱杀,然后不等周围群妖围上来,群起攻之,又飞天而起,换个地方再来一波。 喝点盐水都不省心,那些妖魔自然也是恼怒,起初也有几个大妖扑上来追杀,但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铁蛋太强了。结丹的妖魔根本不是他一剑之敌,元婴的大怪照样接不住闪电剑一招。天残剑炁更是完全破体破防,来一个死一个。那些妖魔又不是蠢的,围又围不住,打又打不过,接二连三送了几波居然就不管他了。 于是铁蛋便开始反复骚扰,这边杀几头,那边杀几头,杀得连两把桃木剑都满是血污,剑印都被妖魔之血侵害污染,连天残剑炁都附不上去了。 “呼……呼……” “师兄,你之前救我出魔窟,是不是受了伤了?” 邢沅芷现在背贴着背当个挂件,但她也是正经玄门弟子,听铁蛋呼吸声不对,也觉察出他忍着疼痛,似乎道身积攒隐患了。 不错,铁蛋是很强,杀起妖魔元婴来都是一剑一个,但问题是他都是单体攻击,缺乏aoe清怪技。 而且现在攻击力堆得实在太高,涡轮功力这么强,对自身的负荷也同样极大,天残剑炁更是已经反复精炼圆满,一剑可以抵对手五剑,但自身的经脉也同样遭到极大剑力振荡。 能打到现在不散架,已经是铁蛋靠着血玉功自我修补的奇效了,但现在还要继续加攻击,尝试着把天残雷闪也融入输出循环,确实有点支撑不住了。 于是铁蛋也坐在湖面上,抓出一把盐,磨掉剑上血污,顺便缓一口炁, “我这套功法太强,用太多了伤及自身,你可有解决办法吗?” “没有。” 没有你问个屁…… 不过邢沅芷提供了一种解决思路。 “我青棠宗有一门内家绵掌,不是用来对敌的功法,是强身健体的体操,刚柔并济,可以缓解肌肉拉伤,筋骨错位,养血化淤。不如我教给师兄,稍微缓解你的伤势。” “你讲,我听着呢。白虎跃涧!” 于是铁蛋一边杀怪,一边分心听邢沅芷教的绵掌。 这确实不是什么战斗功法,更像是什么拉伸筋骨,活动四肢,矫正体型的瑜伽体操,搭配一点内家拳掌吐纳技巧,设计了一套锻炼的动作,日积月累,拉扯训练全身肌肉,免得闭门修炼太久,突然动作太大,拉伤抽筋之类的。 铁蛋倒也是天生奇才,听着她这套功法,自己也有所悟,于是逐渐尝试把掌法改成剑法,现场改了一套剑舞,只用天残剑炁聚在剑锋,吹起剑风割首,一边缓解身体各处拉伤顿挫,顺手还能继续杀怪,感觉是有那么一点效果。 如此又砍杀了半天,一直杀到日落,邢沅芷也是叹服, “师兄果然是天生剑种,悟性奇佳,体力惊人,从早到晚,杀了妖魔上百,居然都不用歇一歇。你不会是还要彻夜鏖战吧?” 铁蛋则更多是无奈,望向源源不断,自北向南经过盐池的妖群, “我一天就能杀一百,它们溜过去的都有五千,根本阻拦不住。到底哪儿来这么多的? 不是说仙尊已经把妖魔绝了种,归墟只有些余孽了么?” 邢沅芷道, “妖魔和人不同,修士修炼到真人境界,道身体态便已与凡人截然不同,自成了元婴,超脱轮回之苦,便也无法再怀珠胎。因此谈婚论嫁,互结道侣都是在金丹境界,而且愿意耽误修行,自损精血,生儿育女的也越来越少了。 但妖魔到了元婴境界,依然可以繁殖生育,甚至还因妖身愈发强健,只要精血足够,可以终日不停产卵生胎,有些异种一次可以产出卵鞘万枚。只要有足够的食粮养育这些魔胎,真无穷无尽,潮水一般,想彻底屠灭是不可能的。” 铁蛋不由好奇, “那当初仙尊到底是怎么赢的?” 邢沅芷摇头道, “不知道,按照常理推算,当时仙宫的战力应该是不可能打赢的,或许也有妖魔内部分裂的原因吧? 毕竟当时确实是有一大批妖魔加入了仙尊麾下,联手毁灭妖族王庭。后来又被仙宫暗算,纷纷镇压各处的。 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好多上古隐秘,都被仙宫隐瞒销毁了。” 仙宫战法么,用拳头硬打?用雷炸?或者特殊法宝?还是御兽有什么秘法可以控制削弱妖魔呢…… 想不通啊,明明日常都那么拉跨废物弱鸡,但冷不丁得就能给整个大活。 仙宫,不愧是仙宫啊…… 铁蛋想不出来,他只知道第一天用剑斩妖,试下来的效果并不怎么样。 一来盐池实在太大,妖魔实在太多,而且其实这些魔怪也只是抱团,和正经的军队还差得远,即使遭到袭击也是各顾各的,并没有什么相互支援救助的体制,你敢杀它就敢死,根本不在乎这点杀伤。 二来妖魔们大概还巴不得铁蛋动手呢。它们虽然被某种力量约束,不能自相残杀,但显然对死去的尸体并无此限制。因此铁蛋每每杀完一批,不等他放火把尸身烧光,便会有成群的妖魔小怪涌来,争相吞噬尸体,疯狂抢夺血肉,自我成长进化。 简直就好像被铁蛋杀掉的妖魔,又立刻被其他妖魔吸收,以另一种形式转生似的。 如此一来,仅就今日第一天,铁蛋都亲眼看到数十头小妖当场结丹突破,而这速度都已经算慢的了。 因为景山附近的生灵草木,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所以吃光了一切的妖潮才会继续南下,继续吃,继续长,继续进化。显然如果再不尽快阻止这妖潮的势头,一旦被破这冰原山地的阻隔,妖魔迟早要演变到席卷天下,无法收拾的地步。 可这种道理,铁蛋都看的明白,为什么玄门中人却对这魔劫置之不理呢? 因为他都杀了一天了,景山不可能没人知道他在外头除妖吧,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铁蛋现在最奇怪的就是,九大玄门似乎并不想阻止妖魔南下。 毕竟虽然他现在只有金丹境界,本领有限,但那些元婴的,化神的,悟道的,本事足以翻天覆地,搬山移城的大能也不少,应该完全可以随手灭掉这些妖魔吧? 哪怕借着山河地利,随手布置些大阵禁制,都可以把妖魔堵得死死的,封印在归墟之中。为何不出手呢? 可不要说什么算不到,眼下九大玄门,把内门弟子纷纷撤去艮州的行为,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算到此难,故意避开此劫的啊…… “因为妖魔再起之劫,对我玄门而言并不是坏事啊。” 这回倒是邢沅芷,一语道破了这浅显的道理, “妖魔可以拿来炼丹啊,多养一些出来难道不好吗。” “……拿来炼丹?养一些?” “是啊,我玄门不知有多少弟子被卡在境界门槛,不是他们道心不坚,用心不专,纯粹就是修行资源不足。 妖魔本就是天生地养之灵物,浑身都是大宝,仙宫把它们尽数驱逐到归墟,才导致中原无丹材可用,灵炁日益枯竭,一点道缘也得你争我夺,打个头破血流的,连我玄门中人也得反复兵解,转世重修的。 而如今,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难得这些妖魔重新南下,如果放它们进入中原,养肥一波,再来收割,正好历练一众弟子,壮大我玄门势力,还能顺手铲灭仙宫,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从今往后,就是我玄门之天下,为何要阻拦呢。”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算的还头头是道么。 铁蛋冷下脸, “……可若是妖魔把凡人都吃光了呢?还有谁来传玄门的道?” 邢沅芷不以为意, “怎么可能,天下之大,人口何止千万,仙尊时人族都没灭亡,现在又哪里吃得光。 何况凡人本来也要死的,死在官府手里,或者死在妖魔口中,又有什么差别?” 铁蛋一时不出声,邢沅芷也知他听着不喜,大概还有凡心恻隐,于是耐心劝导, “师兄也知道,我玄门顾忌因果,被天雷所罚,至少还严守门规正道,只拿妖魔炼丹,不害凡人性命的。 但那血箓魔教自兴起之后,已经堕入魔道,在西域大肆屠杀,拿人血炼功。 如今天时便是灵炁日稀,道材渐少,倘若再没有这些妖魔,修士迟早便要把主意打到凡人头上的。 我玄门门规森严,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做,长此以往,如何能与魔教竞争?迟早会有人为了修炼突破,叛逃到那边去吧。 因此如今妖族大兴,反而是我玄门的机会,能不能借这许多妖丹灵材,壮大自身,灭掉魔宫魔教,在此一举。 大道之争,众生皆为劫子,只有勇往直前,没有回旋余地的。” 铁蛋沉默片刻,摇摇头, “可我隐隐觉得,这妖魔之劫背后,恐怕有什么天大的阴谋算计。三大派还在这只顾着内斗,放任妖魔壮大,恐怕生出无穷后患……” 忽然铁蛋闭口不言,飞身起来,望向远方的群山。 邢沅芷也知道他大概是神识探查到什么了, “师兄?怎么了?” “有人来了,很多人,正被大群妖魔围追堵截,驱赶着往这边逃窜。” “是剑宗?” 铁蛋皱眉, “不对,似乎是群仙宫的……西北方向是什么地方?” “西北……” 于是邢沅芷懂了, “西北不就是姑衍山。大概是坎国人突围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嵬岌神君 坎国还有活人。不过也不多了。 现在铁蛋也看明白了,那中山公石蛟与其说是和妖魔结盟,倒不如说就是直接干脆的,舍弃了坎国江山和百姓,一路率军逃难的。 而剩下的坎国人,早已被做了累赘和替死鬼,成了供奉给妖魔的血祭肉食,给他的大军争取了一点逃离冰原,在艮州打出一片生存空间的时间。 虽然被抛下的坎国人也不甘心灭国,依托坎国主精心打造的北都城防,和姑衍山山势,顽强抵抗了一段时间,但现在看来也是全归无用。 坎国本就地广人稀,大部分人口聚集在北都附近,如今的情形大概王都业已陷落,只有数万败军难民仓惶南撤,在群妖驱赶追击下,直朝景山逃来。 铁蛋飞在空中侦察,远远张望了一下这难民身后的妖魔,只见它们大致分成三群,不紧不慢,网开三面,逐步逼近,一个个猎杀落队者,便心中有数,看明白了对方的伎俩。 “这些妖魔随时可以扑上来,把他们吃光,现在是故意要驱赶难民踏阵,逼他们上景山趟雷,把守山大阵冲出一个口子来。” 邢沅芷也懂了, “以大阵除妖邪是大功,但以道法害苍生是大过,如今主持景山大阵的是嵬岌神君,他已得道两千四百载,殒身之难就在眼前,六道天雷紧随其后。 如果继续主持阵法,害了这几万性命,多少要沾染因果灾业,恐怕业火烧身,雷劫难过,真有殒身之险的……” “六道天雷?那不是在过死关?啧,看来在幕后控制妖魔的家伙,对玄门的忌讳也很懂啊……” 拜入玄门,就是多灾多难,从结婴挨的第一个雷起算,每五百年一轮,雷打不动遭天劈。只有悟道才能免此雷灾。 而天生地长,寿数有尽,不管什么神仙精灵,妖魔鬼怪,每活一千二百载不死,定当有殒身之劫。 可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悟道避雷的?又有多少人能直面天地杀机,长存不陨的? 所以若一个个过还好说,雷劫殒身劫一起来时,基本没几个能顶得住。 因此玄门之中,对那些卡在化神不能悟道的老玄门来说,便有三死关的说法。 第一关就是一千两百年,第三次雷劫后的第一次殒身之难。 第二关就是得元婴起,第两千五百年,第二次殒身之难后的第六道神雷。 第三关就是九劫天雷和殒身之难一起来。 在这三死关前陨落兵解,形神俱灭,不得不提前兵解,转世重来的老玄门可谓数不胜数。 而人越老,胆越小,老玄门虽然卑鄙无耻,但很少有人敢仗着本领为非作歹,妄造杀孽,就是担心手下杀戮太多,因果太多,雷罚太重,接不住就形神俱灭的。 换言之王屋山这个嵬岌神君这次恐怕要悬了,真让他主持大阵一扫几万人,这六道神雷打下来不劈死他丫的? 邢沅芷是熟悉玄门思维方式的,眼珠一转便猜测道, “反正景山也坚守不住,神君恐怕会主动退让,撤阵避走。” 铁蛋摇头, “景山这里不抵挡一波,让北都的妖潮过来合流,一起卷到胭脂山,哪里还拦得住。 牧师苑本来就是牧原马场,多少牛羊血食,这数十万妖魔怕都得饱餐一顿,升级一波。到时候莫说艮州,只怕乾州也拦不住。” 邢沅芷建议, “天下大势已非人力所能抵挡,师兄,我们早就过了杀劫,早晚结婴化神,不如返回中原,找个地方结侣双修,躲过此天地大劫吧?” 铁蛋不搭理她。 邢沅芷一看这家伙不肯听她的上策,只好退而求其次, “看这难民教程还有一两日才能到景山,想来妖魔不会在此时动手,那不如我们先退往胭脂山,向剑宗禀告此事再做决定?” 铁蛋依旧沉默。 邢沅芷心头一紧,谨慎的道, “你不是想去救这些人吧?根本没有胜算啊!” 铁蛋冷笑, “天下事败坏到今天这种地步,就是居心叵测的人算计太多,想的太美了!遁风!” “轰!” 风雷咆哮,天际龙卷撕破长空,冲杀出去! 那群难民一见如此喧哗气势,只道是什么妖魔大鬼挡路,这回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然而就在众人的面前,那道龙卷从头顶飞了过去,落在后头追击的妖潮里,斩起大片血雨,瞬间把尾随追杀的妖魔轰杀至渣! 那群魔也是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都到了收官提子接断,棋盘里突然杀出一个异数出来!直叫铁蛋迎面杀来,当头冲阵!首领妖魔,雷光一道,当面劈倒! 随后桃木双剑乱舞,青煞道火燎原,剑风火刃,横杀而来!直如在雪原之上,盛开了一朵火焰青梅!转眼间数十头妖魔横死剑下!道火焚身! 莫说那群妖首当其冲,被杀得狗血淋头,便是邢沅芷在旁瞅着,也是心惊。他的剑技又精进了!又是一套新的剑法! 剑势如水!刃上流火!以切割代替劈刺!青煞剑炎被剑势所裹,切入妖魔体内,再如鲜花盛开,层层绽放!将脏腑炸裂崩散!道火焚身!尸骨无存! 而且真不用歇一歇吗!才刚血洗了妖巢魔窟,又在盐池厮杀整日,现在还能继续猛冲硬打!这耐力!这体能!太离谱了!太强壮了!太厉害了呀啊! 不错!世间岂有一招鲜吃遍天的道理! 这正是铁蛋得了邢沅芷指点的玄门秘传,内家绵掌技巧,又在盐池一阵打磨,根据眼前战场环境,化生出的一部全新剑法! 这些北域妖魔大多是兽胎所生,身高体健,皮厚甲坚,血气丰满,精力充沛。因此最初他纯以闪电剑突刺,效果确实不算很好。 同样一剑刺去,人早一剑死了,妖魔就只能戳一个洞洞,碎一些筋骨,但体大肉厚的还能翻腾两下,逼得铁蛋得在剑上额外附加七八成内劲,全力以赴,才能一击摧破轰碎。但这样催动外功内劲,强突猛打,太过伤身,自己也支持不住。 于是就像闪电剑加血罂功变成天残雷闪,铁蛋也把绵掌化劲技巧,融入到剑舞之中!剑势如水,不以力攻,顺着妖魔筋骨经脉,切穿表层皮肉,再将青煞剑火绽放!沿着经脉逆行,送入脏腑内焚身! 于是转眼之间,随着青影闪烁,剑火招摇,数十妖魔倒毙剑下。冰原之上,仿佛点亮了数十团明亮的篝火。 然而铁蛋立在冰风雪原之中,望向剑下尸骸,依然不满意。 还可以再精进,还可以更完美! “冰河遁形!” “哗!” 冰墙拔地而起!撕裂雪域!横梗冰原!如白龙暴起!冲杀而来,一下横断第二波妖群! “青冥玄冰!” 这冰天雪地,把天残青煞剑炁,换成天残青冥剑炁!威力更佳! 铁蛋的青冥剑炁并非源自九曜剑经,而是源自《玄冥玄极冰炁诀》,此法本就有依附于刀兵,寒炁入体,侵袭肺腑,冰锥刺骨,寒流攻心之阴毒特效。 此时施展出来,只见一双木剑剑脊凝起青冰,将青冥剑炁刺入妖魔心肺,瞬间凝起寒冰,导致血管脏腑迅速失稳崩溃,冻僵坏死,一头接一头得倒毙于地,又被道力震碎,坏如血泥! 有效!但还可以再进化!还可以再完美! “遁形!” “轰!” 双剑绞起漫天霜冰!化作青冰巨龙!卷起连绵冰剑,扑杀而至! 被那冰龙直击扑杀的妖魔,自然当场给撕裂轰碎!青冥剑雨扑面!扎成刺猬!便是离得稍近一些的,也被青冥玄冰,寒气入体,一时三刻冻成僵尸!叫冰风横扫,打成碎末! 要死了,这哪儿冒出来的杀星啊,还让不让妖活了啊! 被铁蛋一口气摧破三阵,杀怪无数,妖魔们哪里还敢靠近,纷纷扭头就跑,退避三舍,轻易不敢越过那青冥冰墙。 眼看着暂时击退了这些追击的妖魔,铁蛋也没时间耽搁,直接飞向那群难民。 人群中几个身披绵甲,军将武士似的领头人也策马而出,前来相见,抱拳要谢壮士出手相救的大恩。 然而当铁蛋从空中落下,把一双青蓝色的瞳子朝他们一瞪,那些武士忽然一个个神色剧变,骇得胆裂!竟纷纷从马上滚落下来,一个个跪伏在雪地里磕头! 铁蛋也是莫名其妙,只道是屠了妖魔,杀气太重,震慑着他们了, “我已杀退追兵,想来它们一时不敢靠近,你们暂且休整一日,等明日见我破了景山拦路的群魔,立刻渡过盐池,往胭脂山逃命。” “是!”“领命!” 铁蛋扫了一眼人群,见他们跪着不起,甩手削出一阵冰风把他们卷起来,吩咐道, “人太多,但尽量都带走,带不走就一把火烧掉,一具尸体不能留给妖魔。” “是,是……” 一群武士战战兢兢,偷偷抬头仔细瞧瞧铁蛋,却又皱着眉,相互看看,纷纷摇头。 “不,不知您……”“请问恩公您高姓大名?” “刘小六。” “……姓刘?” 武士们一阵迷茫,铁蛋懒得废话,已是一个冰河遁形,直往景山遁去。 邢沅芷奇怪, “师兄,你要怎么破景山之魔?那里可有四大魔神呢!” “魔神算个屁,又不是没杀过。” 铁蛋不管不顾,还真是藏都不藏了,直驾驭冰风,在天际拉出一道冰线,直往景山飞去,顿时引起群魔围观。 围你个头围!死! “冰河遁形!” “哗!” 邢沅芷还以为铁师兄是有什么锦囊妙计,万万没想到他还真就是不管不顾,趁着夜色遮掩,头铁往山里冲! 那群妖魔倒也知道这个神经病整日整夜在南边盐池作怪,也没想到他怎么又从西北边绕过来,只道他是来骚扰的,也是猝不及防,竟真被铁蛋直冲妖阵,杀落一个元婴大怪,直往景山里去了! “咦?” 这回倒是邢沅芷奇怪了, “那大魔怎么不追来?” “有什么好追的,那些妖魔逃得远远的不敢上来,说明它们一样怕死。 既然计算好了,要驱赶那群难民冲山,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手。” 铁蛋落到山前,却也不踏入大阵,就在群妖远远眺望下落到山门前,传声道, “请嵬岌神君出来相见。” 于是那景山大阵中一片青云汇聚,化作个手持铜鞭的老头,又黑又瘦,一副老农模样,走到阵前,点点头, “小友厮杀一昼夜,胆气不减,果然英雄出少年。” 铁蛋稽首拜道, “还请神君撤阵出山,与我一道破此群魔,接引难民往胭脂山避难。” 嵬岌神君摇头道, “我奉首座道君之命,把守景山重地,岂可放这些妖孽过关。” 铁蛋看看他, “哦,哪怕难民被驱赶冲阵,也不放他们过去?” 嵬岌神君面不改色心不跳, “此一时彼一时,届时形势所迫,若天道有变,大势难挡,自然又另当别论。” 好么,果然和推测的一样,这老东西的意思明摆着,贫道受九大玄门掌门法旨,要把守景山阻拦妖潮,自然一个都不许过。 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天道有一线生机,假如难民自己非要过此山,那贫道也断不能造此杀孽,届时情非得已,只能走为上就是了。 邢沅芷叹了口气,也不懂铁蛋明知对方根本不会插手,为何还来废这唇舌。 哪知铁蛋也是知道老玄门都是什么东西,胸有成竹,从怀里摸出一物,朝阵中掷去。 “神君可识得此物。” 嵬岌神君把那东西接在手里一瞧,登时识得这块玉佩是何人之物,眼角一亮, “玉清灵虚道君!” 邢沅芷, “诶??” 铁蛋道, “不错,首座道君有法旨!总归逃不过一战,晚战不如早战! 请神君撤阵出山,与我并肩作战!一道破此群魔,接引难民往胭脂山避难!” “遵法旨!” 嵬岌神君二话不说,躬身一拜,把铜鞭一挥。 “轰隆隆!” 顿时山摇地动!群山霞光收束,道炁千条齐没,景山之阵竟直接撤了! 邢沅芷和众妖魔, “???” 嵬岌神君笑眯眯得把那块玉揣在怀里, “小友真是义士,那这番因果可就算在你头上了。” 铁蛋把背上邢沅芷解下。 “请师妹先回山暂避,背着你我施展不开。” 邢沅芷,“你这叫施展不开……” 但不等她吐槽,嵬岌神君已经一个弹指,地上跳起来个黄巾力士,扛起邢沅芷就冲入山中去了。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你想怎么做,只管吩咐。” 铁蛋也扭了扭脖子,指指身后冲天而起的魔炁, “杀鸡儆猴,北面的魔神既然来了,先请神君助我除之。” “好。开天破地!” 嵬岌神君一步踏出,挥鞭就打! “轰!” 景山北麓顿时炸裂开来!天崩地裂!地龙翻身!直接将北面围堵的妖魔大军横断割裂,轰开两边! “吼!” 当此之时,只见一犀牛头人身大魔神破地而出!现出十丈妖身!竟硬吃嵬岌神君铜鞭一击!免得这道力余波扩散,把周围小怪震个血崩肉烂! 而东西南三面,魔神们也察觉这边突然开战!魔光齐动!妖风暴走!眼看着就要赶来增援! “闪电剑!” 铁蛋全力出剑,一剑刺杀而来,一剑破入犀牛魔眼球! “嗷!” 犀牛魔猝不及防,被暗算得手!惨叫出声! “碎山断岳!” 嵬岌神君趁势而来,挥鞭再打,打得它双臂径折!胫骨齐都断! “啊!” 犀牛魔惨叫喷血! “天残雷闪!” 铁蛋趁势突入牛魔口中!一路雷光剑闪!在犀牛巨魔体内横冲直撞!左冲右突!穿心插肺!剖腹而出! “三叠青山!” 嵬岌神君也紧随其后!第三鞭裹挟惊天道力!轰杀临头! 于是一众魔神仓促赶来,却只眼睁睁看着那犀牛魔被劈头盖脸!一鞭打崩!周身被道力轰至,竟给三鞭打崩!血烂肉溃!当场杀身了! 而嵬岌神君也想不到一套三连,便轰杀一魔,赢得如此轻松,不由大喜, “小友好剑法!咱俩配合,真如鱼得水,相得益彰!” 铁蛋也懒得和他庆祝,抹掉脸上的血水,往天一指, “打那鸟人,一个也不要逃了。” “呵呵,好!今日就神挡杀神,魔挡诛魔!看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联手除魔 所谓人老成精,这嵬岌神君两千四百载道行,活到现在没给雷劈死,又岂会是白给之辈。放在小说话本里那也是主角一流的人物了。无外乎是准备应付雷劫,顾忌太多,底牌绝杀藏着掖着,不肯发挥出自己的实力罢了。 只是没奈何如今妖魔大兴,九大玄门都要出山应劫,嵬岌神君身为王屋山最古神君,吃了宗门许多年供奉,也抹不开脸来躲在山里避杀劫了,只好领了掌门师侄法旨,在景山替宗门遮拦一二。 其实这种时日无多,被强拉出来干架的,心里确是没多少干劲。只想着随手应付了就回山里闭关。 可哪儿想到现在有个剑宗小子跳出来,不仅直接扔来道君仙缘,主动替他背锅,用不着在这死守什么大阵,还敢出手相助,一道赴难过劫。而且还真能派上一点用场! 嵬岌神君心里,真是甚为欢喜啊! “看鞭!摧嵬断岳!” “轰!” 嵬岌神君掐诀御宝!把手中铜鞭朝天一抛!直朝天上鸟人魔君打去! 那鸟人魔君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居然还想硬接,大概想着夺了兵器,好叫其他两个魔神夹攻。 哪儿想到它伸爪把那鞭一爪,却根本提不动!“啊呱——!”得一下就被带着坠下云端!“轰隆!”一声摔入山脊! 原来这条铜鞭来历不凡!正是王屋山化神重宝愚公鞭!是历代神君老祖,采掘山根地脉!用整座山脉的铜矿炼成!需要配合道诀法箓,时刻催动真炁才能捧在手中!又岂是区区一二妖魔可以搬得动的! 而这妖魔一时托大,猝不及防间拉重力拉不住,被闪了翅膀折了腰,身型僵直,从天陨落这个瞬息! “天残雷闪!” 电霆一闪!霹雳雷奔! 剑光瞬息而至,抓住片刻破绽!斩断鸟脚鸡筋!刺目割喉!凿肾穿心! “嘎啊!!”鸟人大惊! “好!!”神君大喜! “山崩地坏功!五獄崩峦掌——!” 嵬岌神君一掌轰出五重炁浪!毕生功力,惊天道炁,震撼天地!一如泰岳倾颓,青峦倒塌! “轰!轰!轰!轰!轰!” 山崩地坏功重重叠叠!五獄崩峦掌后方先至!一重追过一重!一浪叠过一浪!最后五獄合一!将嵬岌神君毕生功力,尽化在一对肉掌上!趁着魔神猝不及防!双掌印上鸟人心口! “嘎啊——!!!” “轰!!” 鸟人!一招!炸裂! “喔……”“呜……” 甲壳魔神和人头狗魔神呆逼懵住了。 魔神,可以一招秒的吗? “杀那狗!” 铁蛋一声怒吼!电光汇聚! 人头狗大惊! “我不是狗!我不是狗啊!” “看我鞭!!” 嵬岌神君扬声喝令!愚公鞭呼啸而出!飞天而起!轰然砸落! “啊啊啊啊!” 人头狗目龇尽裂!狗身飞扑!飞头出窍!竟试图躲此杀劫! “啪!” 然后只见那铜鞭一落,正正好好,凿穿了扭头掘地,正准备趁机逃跑的甲壳魔神脑壳!趁它无心防备!一鞭打了个洞穿! “哐!” 与此同时!一个雷打下来!闪电剑顺息而至!一剑自破壳处贯入!又自出窍之处串出!而于此瞬间,已是天残剑力肆虐!断经摧脉!庖丁解牛!坏了大魔浑身肌腱关节!打出硬直破绽! “山!摧!破——!!” 然后嵬岌神君正好一个大读完,飞起一脚踹下来! “轰!!!” 于是甲壳魔神爆了,像西瓜虫一样,被一脚踏成了血沫肉渣! “咦!!!” 剩下飞头巨震!哪里还敢纠缠!当即把狗身飞扑!断头处化作獠牙裂口!直朝嵬岌神君咬去,竟一口将他吞入狗腹! 同时人头张口,喷出大团五色毒云!烟雾燎绕,毒云遮掩!就是当机立断,扭头就跑!断尾求生! 然铁蛋岂可让它逃了! “风遁!” “轰!” 当面狂突!暴风席卷,驱散漫天毒云!雷霆闪电,一剑刺到眉心! “啊啊啊——!” 人头魔惊惶大吼!桃木一剑!惊天剑力打得人头血溃! 不!还没! 值此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这魔头竟也魔力绽放!发挥潜能!从脸上生出手掌死死抓住木剑,阻挡剑势!同时血肉翻滚!人头花开!化解天残剑力! 而与此同时,还从眼耳口鼻气孔之中,又生出七条臂膀!每只手臂中又托着一颗眼球似的妖丹!不仅避开了剑力摧坏,同时七星妖丹,魔光绽放!一击反攻!朝扑面而来的剑影射去! “啪!” 打中了!然而打空了! 那道刺剑而来的青色身影,竟是水华玄冰凝结的冰晶幻象! 铁蛋!在剑势遇阻的瞬间便知情形不对!当即弃剑而走!金蝉脱壳! 此时他飘在风中,缓缓落下,一双青蓝的瞳孔直勾勾望来,和七颗魔眼对视! 人头魔眼只道他道炁已尽,再次蓄力,正准备再发一击,将他灭杀当场,忽然魔瞳乱颤,发现有哪里不对! “噗呲!” 狗身炸裂啦! 魔神之狗身,竟被惊天道力,炸裂四散!而灰飞烟灭的肉雨血风之中,那扎下马步的老农,业已蓄力完毕! “二百三十重罡拳。” 嵬岌神君抬头望去,想也不必多想,直朝着那被风遁开辟,直指魔头的剑路,一!拳!轰!出! “天!魔!崩——!!” “轰——!” “嗷嗷嗷啊啊啊——!” 罡拳炮轰,至刚至阳,轰杀至渣,除魔最上! 眨眼之间,拳脚相加,四魔神,诛灭! 而铁蛋也从天而降,一直盯着,看到那魔头被拳劲轰到灰飞烟灭,才转身御风飞落。 远远望去,围山群魔已然大骇溃乱,四散而逃,在嵬岌神君霸道无情的轰杀镇压之下,这景山之围已迎刃而解了。 “啊~~小友,真甚得我心~~” 嵬岌神君满面欢欣,神情充满愉悦。还真是从没诛过这么轻松的魔。 铁蛋也是无语, “神君本领高强,战力惊人,就算没有小子在旁协助,拿下四头大魔也不在话下吧?” 嵬岌神君也不谦虚, “若群妖举族而来,倾巢出动,我为玄门拒之。若只此四魔神,并十万众,我可随手灭之。” 铁蛋皱眉, “那为何闭山不出,直接干死它们不就完了么?” 联手除魔并肩作战,嵬岌神君也不瞒着铁蛋,解释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我玄门众君齐至,一拥而上,当然可以扑灭群妖,只是如今妖族大兴,魔劫再起乃是天数,妖魔不会尽灭,反而会越聚越多。 现在这些妖魔幼胎未成,杀来也派不上多大用场,整日杀伐也是耽误修行,没有多少收获,因果业障还要结到我玄门弟子头上,以后雷劫越发难过,实是赔本的买卖。 毕竟这样的大魔神,又有几个弟子能像你一样应付,还不得我们来出手。 可倘若什么劫难,一上来都由我们这些老东西出面摆平,把机缘道材都占尽了,长此以往也不是好事吧。 等老一辈纷纷飞升转世,小一辈又强挡妖潮,折损太重,我玄门的气数也要耗尽了。” 铁蛋一时沉默,倒也理解这些老家伙推三阻四,缺乏动力了。 嵬岌神君笑笑, “人力有时而竭,不可以强逆天而行。何况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业数,这道魔劫就是天下人当应的劫难。 若不让他们体会一二,历练一番,怕是还在那儿醉生梦死,自相屠戮,拎不清这天地不仁,生死无常的道理,又如何砥砺前行,求我大道呢。”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铁蛋也不多劝了。 铁蛋当然不同意把妖魔放入中原,哦,吃个几百几千万人,就为了让天下人历练历练,清醒清醒?不搞笑么? 但奈何嵬岌神君这样的老玄门,三观已经定型上千年了,又哪里能轻易改变的。 你想啊,人家可都是正经千年历难,一道道天雷杀身,一点点刀山血海中磨砺过来的,眼下这种区区几万妖魔入侵,算屁大点事啊? 搞不好人家还当成是什么通灵秘境开放,得道过劫,挣取辟兵钱功勋的限时活动呢…… 哦,说到这个…… “前辈,我刚才救了贵山弟子,是不是可以得一个辟兵钱?” “我山弟子?哦刚才那个人棍啊。” 嵬岌神君点头, “可以啊,何况你还助我除了四魔,我当禀明云台峰,给你合计五个。” 铁蛋眼一亮, “前辈这手归尘道法另人钦佩万分,无比景仰,我可否换此部归尘炁诀? 嵬岌神君笑眯眯, “不行。” 铁蛋立刻把脸拉下来。 嵬岌神君笑容不改, “你剑法精绝,能有旁的心思炼我这手功夫?要是真给你看破了我炁功秘传,我王屋山弟子还能不能在江湖上混了,不行不行。” 铁蛋也是无语,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只要是上品归尘炼炁诀亦可,我只要触类旁通,精深剑道。” 嵬岌神君依旧摇头, “什么东西能拿出来交换,宗门都是有规矩的。我道法已有传人,手里没有可以给你的东西了,等辟兵钱发下来,你自己去兑换吧。 好了别提这个了,你不是还要接引什么难民么。快去接吧,我杀一条路给你们走。” 这老家伙东拉西扯,就在那儿磨蹭推脱,铁蛋也没办法,只好先办正事。 北方妖魔滚滚南下,景山是不能再守了,趁着现在群妖震撼,仓惶溃逃打开了生路,铁蛋赶紧通知难民南行,往胭脂山方向去避难。 反正收阵撤退的锅有铁蛋来背,嵬岌神君也无所谓,安排王屋山一众累赘弟子护送难民,自己留在景山,和铁蛋一道断后。 虽然不肯传授炁功秘笈,不过给看得顺眼的后辈指点一二招倒也可以。于是两人在景山又留守断后,一道修炼切磋,设计了几套配合双打的套路暗号,等到第二天清晨,便等来了妖魔第一波追兵。 这竟然是一群人族骑兵。从装备打扮看,他们分明就是坎国彍骑,只是现在这些人魔气极重,身上更生皮结甲,魔形显著,犹如半妖一般,可明明又只有金丹境界,绝非妖魔结婴,化形成人的。 这群骑兵大约是来侦察的第一波队伍,左右想去里许,前后分成数队,阶梯似向景山方向渗透,似乎想调查山中的情况,或者跟着难民队伍的足迹,绕过山去追踪。 猜什么猜,铁蛋直接干,于是一个遁风就冲过去,先接了几箭,试了试他们的本事,心里有了数,便随手一阵剑风斩杀了,开尸检查一看,发现这些人都被改造了。 内脏器官都被换成了妖魔的血肉,形成某种共生寄生关系,依然保留人类的智力和记忆,但是变得残暴好杀,嗜血食人,肌肉组织正被逐渐同化改造,力大无穷,渐渐生长得与妖魔无异,大概再过些日子就会演化成什么特种的魔人了。 “这倒新鲜,以前可没听说过人类被魔胎寄生,还能保持神智的。” 这种小怪嵬岌神君也不必出手,就搂着他那个鞭,晃悠过来瞅瞅, “不过看这刀口和缝合,这肉块好像是被人为放入体内的么。” “恩,是器官移植。” 铁蛋倒是不意外,那些妖魔背后有一群神秘的势力,科技水平甚至远远超过陈玄天那边,连个机器人都特么能有化神战力,随便搞点器官移植生化怪人什么的大概没啥难的。 “归墟妖魔只怕与太古妖国渊源不浅,以后出现的妖魔大概不会再像畜牲一样任人宰割。玄门太轻视它们,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嵬岌神君却不以为然,呵呵笑道, “好啊,那就看看这个,有没有本事让我吃点苦头,引起重视喽。” 铁蛋也不再说话,站起身来望向天空。 只见一化神大妖魔已遁风而来,高悬于天际,此怪身是人形,长得也似人样,就是脑门上一堆眼珠子,背后还生着两对蝙蝠似的肉翅,满身横肉铁肌,一时也看不出是个什么魔怪成的精。 “道友,下来玩玩?” 此怪非同小可,嵬岌神君当然也不会躲在铁蛋身后,抡起铜鞭上前。 那妖魔伸出一根手指,直指嵬岌神君,指尖忽然积蓄某种黑色光球,仿佛要蓄力放什么波。 嵬岌神君摸摸下巴, “他知道我们能遁身避开吧?” 铁蛋皱眉, “前辈千万小心,说不定妖魔有什么绝招,倘若一下把你秒了,岂不显得你和小丑一样。” 嵬岌神君,“……你嘴有点臭哦。” “嗷!!” 然后只见那妖魔把指尖的黑球蓄能扩大,增长到篮球大小,忽然一声嚎叫,裂开唇舌,从口腔中喷出一口电浆! 那电浆把球一推!裹挟着黑球加速!直朝嵬岌神君打来! “前辈小心!” 铁蛋立刻遁走! 嵬岌神君也被他一惊一乍,搞得有点心虚,赶忙遁身闪避! 于是两人只见那黑球碰到地面,“啪!”得一下,竟打出个篮球场大的深坑! 不错,不是篮球大,是篮球场大!地面土石瞬间湮灭!地上那些骑兵竟也尸骨无存! 嵬岌神君和铁蛋对视一眼,一时陷入沉默。 然后那黑球妖魔桀桀笑笑,把手一举,再次蓄能!将黑球愈搓愈大! 嵬岌神君,“还来?” 铁蛋,“……说不定还有什么变化,前辈不可小觑。” 嵬岌神君,“那要不你先上。” 铁蛋,“好!” 铁蛋风遁突进! “嗷——!” 黑球魔口吐电浆!一个黑球打来! “啪!” 遁风龙卷,瞬时湮灭!铁蛋紧急避走! “桀桀!” 黑球魔笑,然后它猛然一愣,只看到自己的无首尸身,从天上坠落下去,又被铁蛋剑风轰来,达成碎片。 “桀桀??” 是的,趁着铁蛋风遁闪电,一剑冲来,吸引球魔火力和注意力。嵬岌神君也默契配合,老脸不要,两个打一,背后偷袭把魔头撕了,掌力一震,直接把妖魔残躯,轰杀至渣。 于是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 铁蛋,“……恩,就这。”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六道天雷 这球魔确实有点弱啊…… 铁蛋扭头,看着被那黑球远远飞出数里之地,落在地上,“啪”得打出个大坑。 好吧,其实黑球这招也算别出心裁,看的出是专门破罡拳霸体,只要中招就是粉身碎骨血亏,若拿来打仙宫的武神战将,说不得还挺好用的。只是拿来和玄门斗剑,那确实还差亿点点。 蓄力太慢了,架势太明显了,轨迹太单一了,还要喷云吐电,逐级加速,从读条到放招竟连动也不动,浑身都是破绽。 铁蛋还以为此魔这等托大,站在面前搓大招,莫非是有什么金身霸体之法,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然而并没有,这就是个炮台,把周身魔力都积蓄在指尖,搓搓搓,搓成个球,然后一发喷射出来罢了。 嵬岌神君战术总结, “这种幼稚手段,根本没资格和玄门斗剑。” 不过铁蛋掐指算算,还是有一番说辞, “前辈不要小瞧这招,我想它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是专门对付你的。” “拿这招对付我?” 铁蛋指指地上的深坑。 “这魔弹一触地面,即可湮灭爆发,无声无息,想来无论妖魔血肉还是道诀法宝都可以破灭,岂能说不厉害。” 神君怀疑, “确实没见过,可打不中又有何用?何况看这杀伤范围,威力也不怎么样啊?” 铁蛋见他轻敌,故意危言耸听, “对付单个修士或许发挥不出威力,但拿来打不动目标,岂不是能发挥奇效。比如攻城破军,摧山拔阵呢?神君觉得此球若砸在阵眼上,可以坏你的大阵么?” 神君一愣,飞身落地,抓起地上的土仔细检查了一下,看着沙砾从指尖散落,一时面沉如水, “你说的不错,周围道力灵炁都被消耗殆尽了,此术可破我道法……” 铁蛋再接再厉, “这妖魔两次发功,其实都没有用神识锁定的必要,可见魔弹制备虽然缓慢,但其实制弹和发射是分成两招的,完成之后,只要推送抛射出来轰炸即可。 我猜刚才第一波妖魔骑兵只是侦查兵,有特殊手段和这球魔联络,给它提供射击坐标参数。这球魔只要在背后狂轰乱炸就是了。 它本是虽然不行,魔力却惊人无比,随手连射也不在话下,假如在后方集结大批此种妖魔搓球,到时候乱弹齐发,一齐拿来轰山破阵,试问前辈有何法可以应对呢?” 神君,“唔……” 见神君陷入自我怀疑,铁蛋趁热打铁, “何况这怪还会飞,机动性十足,可以快速部署,战略价值极大,而且本身也是魔神级实力,一般元婴修士都对付不了。 假如让妖魔继续做大,肆虐中原,集结大军,前线妖魔冲杀,四面球魔乱射,对着王屋山一阵狂轰乱炸,试问诸位可还能安心闭关自守渡劫,而我玄门道统传承又何在呢?” 神君掐指速算,一时神情凝重。 铁蛋又加一把柴, “群妖围攻景山这几天,神君也在旁看的清楚吧? 这些妖魔生长进化速度远超修行中人,一旦魔胎孵化就有筑基以上实力,多吃些血肉就能结丹长成,那幕后之人只要挑选些潜力巨大的专门饲养,立刻就升级到魔神了。 反观我玄门弟子门槛何其之高,动辄数百年修行,兵解转世遭雷劈,等修炼到一战之力,黄花菜都凉了。 试问玄门诸位前辈,真的要坐视不理,眼看着魔潮成长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嵬岌神君看他没个完了,赶紧道, “好了好了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然后神君从袖子里取出张符箓引燃,在符纸烧完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不知哪里的土话。然后冲铁蛋道, “我已经把今日之事都上报云台峰,请诸位首座定夺,想来三日内必有回音,咱们去北都。” “去北都?” 这老东西怎么突然又这么主动了? “去看看那些妖魔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厉害。有能耐做我殒身之劫。” 嵬岌神君说着便御炁带铁蛋飞天,遁光化虹直朝西北飞行,风驰电掣,很快抵达姑衍山脉,远远望到翰海。 瀚海即浩瀚广大之意,这是坎国最大的淡水湖,比南方云梦泽都要大,有两条大河一直注入北极归墟。当年大将军率兵北伐,便是禅于姑衍,登临瀚海而还。 自此以后姑衍瀚海便做了坎国北都,整个坎国六七成人口都依山傍水,环山傍海定居,坎国主瀚澜宫也建在湖心岛上,每年到了冬天,瀚海千里冰封,坎国公就会带着世子公主们,沿着冰路,一路走到姑衍山封禅祭天。大致本意是教育这些公子王孙们,记得前辈开疆扩土的艰难,不要沉迷享乐,忘记前人砥砺前行之艰难。当然主要还是坎国实在太穷,没那么多土地爵位分封。 不过用意虽然好,宗室之人大多娇身惯养,坎国王宗的人还大多脑子有病,冰天雪地的一冻就种种病发,经常有人在半道上病发,疯癫跳崖的,逃亡的落河的,坠入冰窟的,叫妖魔鬼怪出来寻食,趁机叼走的,不计其数。 不过反正这是‘祭’天么,这就是祭出去了呗,只有那些能姑衍山顶祭天回来的,才会视作得了‘天命’,被坎国主视为自己的子孙,可以封个名号官爵。 “哦?你这么清楚啊,以前来过啊?” 铁蛋摇摇头, “没来过,听人说过。” 嵬岌神君也没在意这种细节,在姑衍山前驻足,也不用靠太近了,遥遥一望就知道了, “这也太多了吧……” 一百万?两百万?太多了,北都已经变成妖都,坎国已经变成了魔国,一点人族文明的影子都见不到。形形色色的妖魔环绕瀚海铸造巢穴,瀚澜宫已经给打造成巨大的魔城。 北方的天空,已被冲天妖气,纵横魔光掩盖,昏天黑地,冰风暴雪,呼啸而下。而数不尽的妖魔还在沿着冰河,从北方归墟不断涌入,宛如巨大的浪潮,被什么东西驱使着,吸引着,一路往南方奔涌而来。 “怎么会呢,归墟哪儿来那么多妖魔的?那里昼夜罡风,天寒地冻,寸草不生,怎么可能诞生出这么多魔兽……” 嵬岌神君也有点惊了,掐了半天屁也算不出来。 “这天气不对……” 铁蛋呵了口气,看着水汽就在眼前结成冰晶,皱着眉御气护体。 “以前没有这么冷的,而且水气中有很多杂质,寒毒入体,待久了伤及肺腑,凡人不能在这地方存活了。” 嵬岌神君皱眉道, “我看得想法混进瀚澜宫。” 铁蛋不解, “去那做什么?还不早就是魔窟妖巢,都这么久了,大概一个活人也没了。” 嵬岌神君看看他, “当年仙尊铸有九鼎,原是拿来炼丹的,后来你争我夺,大都损坏,就用来镇压九州气数。 当年大将军封禅姑衍,把那鼎带到此地镇压坎国气数,是北方一干封魔之阵的阵眼,应当在瀚澜宫中看守。 虽然不知这些妖魔是如何破了坎国结界,坏了北方气数,但要把它们驱除中原,或许还能用到此鼎,重铸封魔之印。” “原来如此。可是前辈,只有我们两个怕是难以夺回如此重宝吧?不如叫人?” 嵬岌神君道, “不需现在强行夺回,先看看什么情形再做决断。 我来吸引妖魔注意,你潜入宫中去看,若那神鼎被损毁盗走了,那倒还好,说明情形还不严重,只要屠灭此地百万妖魔,重新修复封魔结界也就是了。 但假如此鼎其实完好无损,结界也并无损害…… 那就是说明天道有变,坎州已不复人族所有,仙尊遗赠也镇压不住天命。这场大难,避无可避了。” 铁蛋点点头, “好,却不知那鼎什么模样的?” 嵬岌神君摇头道, “我这么年青,哪儿曾见过,何况也见不到,身无王命,根本没资格觐见这种至尊礼器。 不过你长着这么一双眼睛,应该可以看得到吧。” 铁蛋一时沉默。 这双眼么,确实,他最近才做过好长的梦,儿时的许多记忆都涌上心头,当然知道自己这双眼意味着什么。 他大抵,是有些坎国宗室的血脉吧…… 嵬岌神君笑道, “小友一心修行,大概不肯认这家祖宗的。但想来多年修业,也得了这双眼睛许多便利,总得替他们还点债吧。” 铁蛋点头, “前辈无须劝导,我懂的,坎国的因果,石家的孽债,我是逃不掉的,不诛杀了石蛟那厮,永无宁日。” 见铁蛋自己有数,嵬岌神君也不多废话,一阵掐诀念咒,做法独特,抬手托起一团云炁, “这道云篆是隐身隐形之秘法,只要你双脚站在地上,就不会被妖魔识破,等会我要施展全力,到时候你自己逃命就是,不用管我了。” 铁蛋抱拳, “前辈甘愿为人族牺牲,小子钦佩万分。” 嵬岌神君, “那倒也不是,我是感到劫数将近了。 这儿妖怪还挺多,若主动突破,把天雷引下来渡劫,说不定它们可以帮我顶一顶呢。 总之你躲远一点就是了,六道神雷不是闹着玩的。” 铁蛋,“……哦。” 于是两人计划妥当,铁蛋冰遁到冰面上藏身。 而嵬岌神君等他就位,当即把道炁绽放,化作一道长虹直冲入魔窟,直接祭出愚公鞭,化作如铜塔一般粗大!轰然砸下!“哐!”得打碎大门,打得冰湖破裂! “妖魔出来领死!” “吼!!” 于是被吵醒的群魔扑上来群殴,而铁蛋也趁机以云篆护体,偷偷潜入瀚澜宫中。 和南面比起来,坎国到底还是贫困,瀚澜宫甚至还不及兰陵萧家奢华,现在又被群魔占据,一地骨肉皮毛粪便死尸,显得愈发破败,完全就是个只有空架子的废墟坟丘。 铁蛋就在宫中四窜,不过转悠了好一会儿,虽然没找到什么九鼎,倒是找到了一间密室。 周围尸骸血肉,一片狼藉,只有通往那密室的走道干净整洁,仿佛来往的妖魔都眼睛瞎了,没看到有这么一处宫殿。想来必是‘密’室了。 于是铁蛋直入宫中,推门进去,只见殿内有龙床玉辇,饰以锦绣华盖,装以芳草金银,大殿里还浮雕一头玉龙,口中衔着颗夜明珠,光明大放,照得床上死尸栩栩如生。 恩,应该是他。 铁蛋凑上前看了一眼,从衣袍打扮和五官面貌辨认,也猜到这具死尸大约就是坎国主了。 呵,堂堂一国王主,身死国灭,甚至不及入棺下葬,就曝尸宫中,也是有够惨的。 按照石蛟作乱的时间计算,这国主死了也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这种王侯将相的神魂都有仙籍神榜庇佑,而且看看尸身居然未腐,那么大夜明珠,大约也有守身护体特效吧。 于是本着来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铁蛋直接画了个引魂符,往那死人头上“biaji”一拍。 坎国主猛得睁开一双青蓝色的双瞳,和铁蛋对视。 “喂老头,九鼎呢。” 坎国主瞪着铁蛋,居然不答。 难道舌头烂了? 铁蛋正想伸手掰他的嘴,那坎国主猛然开口, “谁家子。” 铁蛋皱眉, “关你屁事,现在是我问你答,九鼎呢。” 坎国主盯着铁蛋看了一会儿, “帝座御赐,镇岳尚方,为蛟所盗,埋姑衍中。” “不是,九……”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喂!我问你鼎呢!” “帝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 然后坎国主眼一翻,脚一瞪,死球了。 铁蛋,“……哈??” “轰!” 然后随着一声雷响,大殿轰然倒塌,穹顶的玉龙碎裂下来,将坎国主掩埋其中。 偏偏这个时候开始打雷,铁蛋也是真特么无语了,只好从瀚澜宫跳出来,闪身避走。 天上嵬岌神君正被群魔围殴。 恩,还真是围殴,这老东西两千五百载道行,二百三十重罡拳,确实很能打了,但周围妖魔实在太多,魔神境的都上百了,都没坚持两个回合已经抵挡不住,被逼得道力全开,把六道神雷引下来解场了。 此时铁蛋抬头望去,天上乌云滚滚,风雷阵阵,电蛇闪耀,金雷翻滚,惊天雷力在天穹汇聚! 刚才就是第一道神雷落下来,被愚公鞭引去,就在妖魔群中炸裂开来!登时血肉炸裂!火花横闪!直瞬间炸死妖魔数百!余波直接把那坎国主停尸间都给打塌了!扑鼻而来都是烤肉味道! 现在铁蛋和群魔都给劈得懵了,还没回神,只听“哐!”得一下,第二道天劫神雷又至!直如天龙出海!瀑布雨落!仿佛一道金剑撕裂天穹! “轰隆!” “疾!!” 嵬岌神君大吼,御宝飞空!渡劫挡雷!那愚公铜鞭可是精心准备的避雷宝具!于是又接一发!把浩瀚雷力偏转,直朝妖群四散开去! “轰!” “嗷嗷嗷!” “啊啊啊!” 鬼哭神嚎!群魔辟易!连续绽放的雷力,把围殴群魔炸得血肉横飞!打得血肉四散!落在地上直接将冰层都打得融毁破裂,似蜘蛛网一般碎裂开来! “霹啦霹啦!” 金蛇电窜!第三发又要来啦! 群魔也不是傻哔,一看这老王八蛋居然跑到人家窝里来渡雷劫也是麻了!登时群魔溃散,扭头就跑! 铁蛋也是给地上余波电得浑身发麻,暗骂一声卧槽!根本顾不得云篆藏身了,赶紧遁!遁不走!天地间雷力充斥!不会雷遁根本遁不走!! “轰隆!!” 炸飞啦!!愚公铜鞭被炸飞出去!铁塔滚轮一样碾过妖群血肉!砸毁冰面!坠入瀚海! “顶不住啦!” 嵬岌神君也抱头鼠窜!御风而来,跟着群妖一道逃跑! 铁蛋和群妖大骂卧靠! “哐!!” 第四雷追着嵬岌神君!直朝妖群砸来!正中神君!! “啊啊啊!” “轰!!” 没有法宝接地卸雷,这一雷直接在妖魔群中爆炸,当时的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大群妖魔被雷霆诛灭,灰飞烟灭,粉身碎骨,血肉横飞,外焦里嫩,依次递减。 连远在外围的铁蛋也被电了一下,整个人给打飞出去,在瀚海冰层上打了十几个滚才停下! 只一下就被轰散了护体内炁,打得胸口血溃焦黑,口鼻一股血味。 靠!尊者的替死残魂!这就用掉了啊! “咳咳咳,怎么这么凶,太扯了吧……” 铁蛋赶紧用血玉功疗伤,抓了把飞到身边的妖尸嚼肉,抬头一望,心里一凉。 嵬岌神君好像有点扛不住了! 不错,雷劫就是遭雷劈,每渡劫一次就多加一道,雷力也会翻一倍!六道雷劫就是天打雷劈六次!九劫神雷就是劈九次!到九劫居说就不会增加数量,只会增加威能了! 只不过莫说六个雷!怎么才第四雷,嵬岌神君这老家伙好像就扛不住了啊! 整个人都给打成黑色的了!那接下来还有两个呢!岂不是要形神俱灭!? “咔!!!” 要下来了!第五雷! 嵬岌神君望天一望!张口一喷! 元婴出窍! 果断兵解! “轰!!!!” 第五雷下落! 嵬岌神君!道身陨灭!! 扑面而来的热风之中,铁蛋愣住了。 嵬岌神君,居然没顶住…… 在这个瞬间,他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是的,铁蛋,恐惧了。 因为雷云未散! 因为六道天雷!汇聚天际! 因为电霆一闪!直朝铁蛋劈来!! 扛不住 “轰!!”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生擒活捉 这个瞬间,冷静如铁蛋也是少有的懵了,心底一片冰凉。 以前他真没亲眼见过劫雷,从来没有直观印象,总觉得不过是强一点粗一点大一点的雷法,而野路子雷法实在很垃圾,所以确实也没当一回事,总觉得老玄门们藏着躲着,就是故意的,又怂又坏。 可如今天劫临头,面对浩瀚雷光,铁蛋才明白这天地之力,自然凶威,到底是有多么的凶险恐怖。 好家伙,两千五百年的老神君,哐一下,灰飞烟灭,台词都没有就扑街了。 劫雷到时,天罚临头,真的是三千大道都闭锁了,诸般遁法封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迎头而上,历此天劫。 更要命的是这一雷打来,电光实在太快,完全快过思考的速度,区区凡人,根本不可能反应的过来,更遑论有丝毫动作,天霆便已直打神庭。 呵,什么仙凡有别,什么大洞真仙。 天雷面前,不过都是凡躯,不过都是蝼蚁。 ……不过等等,他现在怎么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走马灯?按理说不是该陨灭了吗?至少也得换人了吧? 于是铁蛋定睛望去,只见头顶金光炸裂,电花绽放,雷火跳曜!而仔细看去,那一大团炫目的明光,竟悬在铁蛋头顶三尺,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竟把六道神雷接住了! 好像是个手掌大小的金铙…… 这是啥玩意来着? “轰——!” 电光炸裂!金铙皲裂破片!外头一圈金精链锁尽数炸飞! 来不及再多看一眼!这个瞬间,铁蛋如梦初醒! 全身鸡皮疙瘩!全身肌肉!全身细胞!都已在形神俱灭的威胁下尖鸣跳跃起来! 有机会! 可以活! 拼一拼可以活啊! 三涡轮开!血罂功开!天残剑炁开!开开开!有什么开什么!都给老子开啊啊啊!! “咔吧咔吧” 金铙在碎裂 “咔吧咔吧” 铁蛋在碎裂 雷打金开 皮崩血爆 一条血红色的人影,破皮而出!化虹而走! 血影神行!竟还能用!!! “给爷遁啊啊啊——!” 铁蛋爆发猛冲!金蝉脱壳!舍身蜕皮! 一头冲出雷雨!一头冲破冰原!一头撞入妖潮! “哐哐哐哐轰!!!” 然后炸裂了。 在天劫神威,六道神霆正轰下! 抵挡不住!金铙炸裂! “哐——!!!” 硕大无比的金色雷团落在地面,把第六天雷的余威尽数绽放开来! 电蛇雷火如金色的浪潮扩散开去,把无边无际的妖魔兽海扫成肉沫,打作飞灰! 无尽生灵被陨灭了生机,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有,便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炸裂的雷霆直追而来!犹如黄金的蟒蛇缠身绕来! 哪怕快如血影霓虹,铁蛋毕竟不是真的血神子道身!还是被接二连三的雷光打中!周身溃裂,电离崩解! “轰!” 浑身道体,都被雷霆打得浑身焦黑!炸得支离破碎! 整个人都被炸飞出去!冒着黑烟,烧焦炸烂的骸骨,直顺着冰面飞滑出去! 一头妖牦牛正在湖边看戏,冷不丁看到一副烧焦打烂的死人骨头,打着旋,炸飞到面前。 牦牛愣了愣,闻闻嗅嗅也是一股焦味,也分不清什么人味妖气,不过想来都炸成这鬼样子,熟得都焦了,想来可以吃了。于是张嘴咬来…… “锃!” 剑炁破口而入,将妖魔瞬杀。 剥皮脱身,又被电打得外焦里嫩,几乎和骸骨一般的铁蛋爬起来,把牦牛掰头撕开,扯了热腾腾的牛皮,好似毛大衣一般裹在身上。 活下来了。 借着金铙挡住一下,得了一线生机,一路血影神行,夺命狂奔,总算险之又险得逃出杀伤范围,从天劫雷霆下挣了一条命回来了。 吸收着牦牛精血,铁蛋喘着粗气,扭头望向身后。 碎了 封冻的瀚海冰湖,被一个雷炸得冰层粉碎,可供妖魔大军通行的厚重冰面瞬息解冻,满湖冰水都被高能雷霆电解煮沸,蒸腾起漫天水炁,如烟似纱,热风吹拂而起,又在半空被凛凛寒风中,凝成水珠,冻结冰霜,肉眼可见的大雾在湖面弥漫开来,似虚空中的神明拉起了纱幢,笼罩整个北都,将这天与地与冰,都化作一片雾海。 直到此时,铁蛋心才狂跳起来,一时间也站立不住,真如头牦牛一样趴在地上。 差点就死了 这回真不是闹着玩的 慢上一步,必得形神俱灭 一时间,哪怕意志坚定如铁蛋,也不由迷茫了。 天劫,竟如此恐怖吗 大道,竟如此难求吗 费尽心机,历尽千险,两千五百年磨砺,嘭一个雷,打成灰灰,何苦来哉…… 然后大雾之中,渐渐传来妖魔鬼哭狼嚎,凄厉万状的嘶鸣。 铁蛋听着大雾中声嘶力竭,阵阵魔音,忽然得,心中惊惶居然镇定了下来,一时若有所悟。 也是啊,就算不求道,不也一样遭雷劈? 这些妖魔想来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跋涉至此,结果莫名其妙就遭劫,轰杀数万,生灵涂炭。 可见在天地莫测之威面前,仙凡神魔,所有所有,大家一样,都是蝼蚁。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 一个雷劈下来,大家都是狗 不过,若你修行过,至少还能争一线生机不是。 否则他又岂能活下来,还有闲情在此长吁短叹? 于是被天雷劈得瞬间动摇之后,铁蛋即刻又坚定了道心,运起血玉功来修复道身。 不得不说,神教确实有些门道,不仅血玉功疗伤神技,血影神行更是跑路神功,竟能从天雷劫下逃生,这遁法实在了得,难怪怎么打都不死,就是实在痛了点…… 而此时铁蛋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刚才雷到临头,连他也是给吓得胆寒,逃得太过狼狈,真的是金蝉脱壳,赤条条得舍弃皮囊,一身装备法宝全都来不及顾及了。 而眼下大雾弥漫,也看不清湖面的情况,只怕扇子葫芦什么的,全都坠入冰湖之中了,也不知道那些元婴法宝,能不能接住天雷余波,可别才修好的又劈碎了。 而且说到法宝,那个金铙…… 此时逐渐冷静下来,铁蛋逐渐回忆起那金铙的来历,心中顿时警觉。 糟了!那玩意不是压在雷祖脚下,封印着妖魔的么! 嘶……这怕不是惹出祸事来了…… 那头大妖魔虽然必也挨了天雷一击,但若是能被雷轻易劈死,大概也不会被镇压在雷祖脚下了…… 此时此刻,铁蛋已丝毫看不清天机,而神识搜索,四面八方尽是妖魔,眼前更是迷雾重重,混沌不清,一时也是咬咬牙,下定决心。 走为上计。 方才那群妖魔是措手不及,冷不丁被嵬岌神君冲到脸上渡劫,给天雷波及,死伤数万。可是周围还有上百万呢。 现在群魔已经反应过来,正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湖面围观,之前被神君打跑的一众魔神也满天飞旋,魔光纵横,妖气冲天,分明赶往瀚澜宫云集。 铁蛋现在单枪匹马,莫说剑也弃了,连皮都没了,眼下这幅惨状,眼皮上都给冻结了一层冰晶,哪里还有余力回去取宝除妖封魔。实在也有心无力,只能先撤了。 叫人!回去叫人! 于是趁着此时天雷地火,群妖震撼,又有大雾弥漫,遮蔽了行踪,铁蛋顶着顺手杀的皮草御寒,这就隐藏人气,伪装牦牛,躲过天上魔神的视野,混在南下的妖群里往南方徐行。 此次被天雷入体,铁蛋感觉全身经脉肺腑都被雷光打透,只觉经脉中有一股电流逆蹿,肌肉时不时被静电抽一下,一时也无力化解,只能等以后慢慢修复隐患了。 跟着无边无际妖潮南下,混迹其中,观察妖魔的实力,铁蛋也是心惊。 这一批比景山的强了一个档次,几乎都是结丹妖兽,元婴大妖少说数千! 嵬岌神君已兵解,景山门户洞开,玄门在塞外最北据点,大概只有胭脂山的剑宗牧原了。 而这此突然袭击,根本不可能阻挡数百万妖魔脚步半分,何况这路上的东西都吃完了,最多最多一个月,妖潮就该一波一波,席卷到胭脂山下了。 胭脂山抵挡的住这波妖潮么? 不可能。 地理上就不可能,这些妖魔完全可以翻过胭脂山去的。 玄门根本不可能在苦寒之地常驻,守卫你仙宫的江山,而自武帝时起,宿卫戍边的极限也就在九边军镇,再往北几乎无险可守,中原的补给也接应不上来了。 而且铁蛋亲自来看一圈就明白了,妖魔南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毕竟大魔神是顶级猎食者,妖兽的天性都是要划分地盘,占山为王的。 可北都这上百头魔神,居然都和畜牲一样,乖乖缩在瀚澜宫里,收敛着妖息魔气。大概是怕魔神气息,惊吓了外围的妖兽,导致妖潮兽群惊骇四散。 而且同样的道理,铁蛋披着牛皮,跟着妖潮走了一段,就发现每一批,大约十万之数的妖群,都有前后左右,四个大魔神跟着监督驱使。 它们以惊天妖力震慑,瞬杀吞噬那些不听管教的刺头,保证低级妖魔们不敢在途中自相残杀,不会半道溃散。 是的,大魔神们,在牧马放羊一样,牧妖御魔,有组织有计划得驱赶着妖魔南下,每一批妖潮都像整编训练的大军。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又或者什么魔,居然能在背后驾驭这些大魔神呢?而且,到底又是怎么能控制它们的…… “吼——!”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铁蛋混在妖群里,缓缓修补道身之际,忽然天空传来一声魔吼。 扭头望去,只见天边霞光阵阵,彩炁道道,分明是有玄门中人和魔神在天上斗起来了,大魔神们和一众大妖都飞去援手。 一见来了脱身的机会,铁蛋立刻甩手一阵剑炁,杀了身边十几头妖魔,挖了妖丹路上吃,然后趁着群魔大乱,掐诀飞天,先绕开战场,向南方飞遁,一直飞出天际,半点妖气也看不到了,才停下来喘口气。 好了,道身虽然还没恢复,但御炁没有问题。可以一路去胭脂山和剑宗同门会合,不过先得找个地方把这身牛皮剥下来,可别给玄门当妖给斩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才刚脱离妖潮,还不等铁蛋把嘴里的心肝妖丹咽下去,迎面忽然一道剑光闪烁,直朝他牛头砍来! 这道剑光来得极快,而且神识范围之内,铁蛋竟根本没有察觉到御剑之人,分明对方至少也是元婴境的高手。一时铁蛋也是无语至极,赶紧一个冰河遁形,避开剑路。 而那御剑真人大概也没想到,一头牛还特么会遁法,还以为遇到了什么稀有精英怪,登时剑光一绞,剑速又快三分,直朝牛头绞来!誓要把此怪杀成牛肉干! 铁蛋也特么无语,又不可能扭头往北面魔神方向逃,对方大约也是迎面从胭脂山方向过来的,被剑光追杀得紧也没有机会解释,只好掉头就往西遁逃! 但那玄门高手一见这精英怪居然几次三番躲过飞剑剑斩,显然不肯放过这等‘仙缘’,竟也御剑直追而来!咬得极紧!铁蛋一停就放剑来杀! 铁蛋也真特么是无语了,他现在被雷劈魔打,装备全爆,一穷二白,全身上下连皮都没有,又不是炼罡拳的,哪里能赤手空拳接人家法宝飞剑? 当下也只好咬着牙继续掐诀飞遁,仗着北地漫天冰风,再加上太煞剑节省道炁,在天际拉出一路冰河,遁形逃生! 只可惜玄门中人最多的就是杠精,道心太坚就容易钻牛角尖。 这一看‘卧靠!这么能遁?好神兽!好坐骑!’哪儿还肯放过这种仙缘!当即也御剑而来!狂追不舍! 铁蛋也真特么没话可说了,身后那家伙根本就不给机会解释,停一停就飞剑追来绞杀,而且要命的是对方分明境界压制!功力比铁蛋高出太多! 同样的飞身遁形,遁光就是比铁蛋更快,距离就是比铁蛋更远!还不等铁蛋利用自己蓝耗更低的优势,逐渐消耗拉开距离,竟被对手抢先,后发先至,追到前头去了! “嗖!” 飞剑迎面杀来! 铁蛋扭头转向! “华!!” 从云端陡然跳出一颗宝珠!华光闪烁!竟破了铁蛋冰遁! “轰!!” 破了冰遁还有风遁! 铁蛋暴风猛突,陡然加速!迅速逃出飞剑绞杀! “唰!!” 那玄门的竟又祭出一张大网在等着他!底下剑光追来!灵丝大网也闪着星辉,自头顶罩下! 但这次对方追得太近,已暴露了踪迹!被铁蛋神识锁定! 闪电剑! 置之死地而后生! 铁蛋暴风狂突!把剑炁凝于牛角尖!直朝那立于云端,云霞护体的身影冲去! 当然这个距离还是太远,达不到闪电剑突袭必杀的效果,对方肯定有反应时间。但只要能逼得对方闪身逼走,铁蛋就可以趁势突破重围,一路逃出三法宝围攻夹…… “唰!” 谁知能修士抬手掷出一道金线!迎面射来! 捆仙锁! 哪儿来那么宝的!而且居然这么厉害!可以分心四用,同时驾驭四件法宝!? 只差瞬息,天残剑炁就能刺到那玄门的眉心!然而就是这差了这咫尺之遥!铁蛋便被那捆仙索缠身一绑!给困得严严实实和粽子一样!竟被生擒活捉了! 这回铁蛋没招了,他也是托大了,剑炁都刺出来对方才出手,已然来不及变招。毕竟闪电一剑是舍身突击,只攻不守,除非一剑刺到,否则无法半道收功,免得猛烈剑炁震荡经脉。 因此当他突刺的距离太长,反而就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破绽。而对方果真也是玄门高手,更有一大堆法宝乱丢,居然真就抓到这瞬间的破绽!失手被擒! 铁蛋也自觉丢脸,一时间没脸开口求饶。却忽然听到那修士自言自语道。 “这牛妖都快化成人形了,杀了吧。” “且慢,此妖天生异种,脚程甚快,若能收个坐骑倒也省力。” “娘子说的是。” 娘子? 铁蛋一时莫名,眼前明明只有一个人啊…… 然而不等他看个仔细,那修士就一抬手,把一张符箓贴在牛头上,登时捆仙索一收,直勒入皮肉,将铁蛋牢牢捆在牛皮里。 然后那人便使了个袖里乾坤,把这牛魔揣袖子里收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袖里乾坤 捆仙索,这是一种用各种天龙筋,仙蚕丝,神树茎,陨铁链,秘方配比,箓印加持,秘方锻造的合成材料。 这玩意可以说是仙宫的一大发明了,最初就是用来捆绑仙人灵兽的,一旦被捆仙索拿住,不止要受皮肉之苦,动弹不得,越是折腾挣扎,越深入皮肉,筋骨都要勒杀寸断。而且还被设计专门干扰真炁运行,可以追踪经脉走向,干扰真炁运行。 只要锁拿住了妖魔仙神,再往额头眉心神庭之类的炁窍,贴一张符箓,封住神庭,不让元神出窍,则任你有天大本事,也半点施展不出,整个人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不过捆仙索虽好,这设计原理却不能捆两个人的,何况你这符是贴在牛头上的,与俺铁蛋又有何关系呢? 于是铁蛋先蹬着腿装了一会儿死,等外头没声讯了,便一口喷出太煞剑胎,把黑剑咬在牙间,在牛头切开个口子,然后蛄蛹蛄蛹,从牛皮里掘出个缝来。 接着将眉心血神子出窍,从缝隙偷偷钻出个血影来。 四下一望,铁蛋发现自己身处某种芥子空间,分明是被那修士以袖里乾坤之法,兜在锦囊似的法宝里。四周帷幕似的布墙丝带上都有法箓咒文,封印着囊中血肉,头顶风声呼呼,吹得袋中猎猎作响。周遭有阴阳黑白,乾坤二炁,在袖中回旋轮转。 而抬头望去,灵风徐徐,旋风阵阵,只见头顶有个口子,大约是袖口。那剑匣,宝珠,法网等等宝物,就灵光阵阵,只在袖口打转。再低头一瞧,只见丹药,符箓,种种灵石秘宝,兽皮兽骨,都收在乾坤袋底部。 铁蛋谨慎观望了一会儿,只见头顶袖口时开时闭,有时把飞剑放出去厮杀,有时又刮起一阵乾坤飓风,把好多妖兽灵材收割回来,坠入袖底,就知道这玄门的大概还在冰原历练,诛妖除魔打材料呢。 “教友!教友!” 正当铁蛋望着头顶那三法宝,算计着该怎么逃出去,忽然感应到有人在神庭传音,以元神之法呼唤他! 铁蛋眉头一皱,神识一扫,便发现那元神呼唤是从一个壶里传来的。那壶有酒坛大小,封口处贴着符箓,里头咕咚咕咚,隐隐传来水声。 “教友……阁下莫非是我十绝神教中人?” “正是!正是啊教友!” 壶激动不已, “教友你也被那对狗男女捉啦!想不到你竟能瞒天过海,留存一道血神子! 太好了!太好了!此局有解了!咱们同心协力,杀出重围啊!” 哦,你个壶也是被抓来的是吧……等等,狗男女? 铁蛋想了想, “我方才确实听到两个声音,却只见一人的身影,莫非……” 壶解说道, “正是!正是赤璋青圭那对奸夫淫妇! 这两人得了峨嵋秘传!合练一套元神秘法,本领不在我神教坛主护法之下! 我看你也才炼成的血神子,落在他们手里,能保住残魂也还不错了。” “峨嵋!” 铁蛋听得心惊, “可是秦百川那个峨嵋?” 壶不满, “什么秦百川的峨嵋,是峨嵋的秦百川!那秦百川不过是个带艺拜师的,这两个得的才是山里真传!” “嘶……” 铁蛋倒抽一口冷气, “带艺拜师就一拳干爆我神教执法尊者,峨嵋真传不知厉害到何等地步!” 壶大怒, “胡说八道!谁给他一拳干爆了!我是先遭了苍璧狗贼算计!被他捡了个漏罢了! 可恶!峨嵋鼠辈!到处坏老夫的名声!” “你就是那位被一拳干爆的尊者?” 铁蛋看看壶也懂了, “哦,残魂是吧,所以你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壶又怒, “喂小子!别一个劲干爆干爆的了!你不也被他们绑了!快快帮我解封!放我出去!我给你记大功啊!” 铁蛋, “是是,不过在下还第一次被绑进乾坤袖里,不知如何逃出去? 而且尊者您都被一拳干爆了,逃出去又如何?再被抓回来?” 壶气哼哼, “哼,这你不必担心,我早有算计了,而且你确定只看到一个人是吧? 哼哼,区区赤璋青圭两个我还不放在眼里。他们原本不过是跟在掌门身边奉茶倒水的童子童女,仗着山人庇护,又有一堆法箓护身,还有秘术抵御我元神伤害才有些难缠罢了。 我现在传一套秘咒给你,只要破了他们所学,圭璋协鸣,千里传音之法,就可以随便打了!” 其实铁蛋也没觉得这什么张了龟了有啥难打的,只要他的剑再快一点就能干掉了,可能神教的一套打法不太一样吧。 于是两个血神子在这儿一阵合计,就现场教导秘法。 这壶也在人家袖子里待了好久,早就烦的不行,已经里里外外研究过破除镇魔封印之法,只不过实在没法自己操作,眼下有人进来,立刻一股脑指点过来。 于是铁蛋也心领神会,听着讲解,很快掌握此囊中的关窍。 简而言之这个芥子乾坤袖就是个须弥空间,虽然原理上和洞天福地类似,但却不是自然形成的特殊地理环境,而是依靠特殊材料和阵法配合才实现的拓扑空间。 因此这乾坤袖本身还不算什么‘道’或‘法’,不过是一种‘术’的应用,那袖口也是此阵设计好的唯一‘进出口’。没有什么破不得的。 因此只要从哪里进,就可以从哪里出,先破解了周围的封印秘箓,避免惊动外头的修士,再趁着对方打开乾坤袖取物时,一鼓作气,直冲出去即可逃出生天了。 于是铁蛋还魂回神,睁开眼,从牛皮里强探头出来,咬破舌尖,血剑连射,精准击中乾坤袖中的封印。 壶等不及, “太慢了太慢了!我教你一招,血风乱舞!” 对方元神传法,登时一道血影在铁蛋眼前跳跃剑舞,使出一部神教剑法来,指导铁蛋破解乾坤袖封印。 嘿,你个神教的也用剑?真是班门……咦?咦?咦??好像还不错哦! 要知道神教的‘炁’和‘血’是炼化一体的,因此不能像九曜剑炁那样,直接附加在刀剑上,只能御血如矢,一道发射出去,只是射的太多太少都不好,而且总归损耗自身精炁。因此铁蛋的血玉功一直只拿来疗伤。 但这套剑法,分明是专门针对神教血炁,设计推演出来的道术,仿佛把御剑御炁相结合一样御血。既可以凝血为剑,亦可以纵血为炁,同时配合千变万化之属性,不仅套路招式,更重要的内劲运力配合,都可以把血炁威力发挥到最大。 时而像剑戟刀斧一般凌厉劈砍出来,时而可以如龙蛇一般变化绞杀,时而如野火般炽烈,时而又似山岩般结实。一招鲜,吃遍天,永远可立于不败之地。 铁蛋这等剑心通明,又于血玉功一道揣摩运用已久,浴血重生都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知道关键诀窍自然也心领神会,当即驾驭口中含的那口精血,化作血剑,随着光影,追着血风而舞,只眨眼之间,即将满墙满幕符箓法印浇灭破解! 然后血光一闪,牛头裂作八瓣!铁蛋一剑绞断捆仙索!脱身而出! “救我!救我!” 那个壶乐得都快跳起来了。 至于解救尊者之法就更简单了。铁蛋伸手一揭,取了封印,开盖一瞧,果然见到那壶中满满当当,装着一壶血浆,看起来黏稠得和芝麻糊一样,啵哆啵哆,鼓起一张张泡泡似的人面来,朝铁蛋笑道, “喝!”“喝喝!”“呵呵呵!” 铁蛋只见那些人面瞳里血光四射,直朝自己瞳子里照来,也知道它耍什么把戏,只把一对青蓝色的眼睛盯着他冷笑, “尊者太心急了吧,说好了一起脱困,你这就想夺舍小的肉身么。” 那壶里的脸也桀桀齐声笑道, “教友勿怪,我们看你身受重伤,只怕时日无多耶。” “不过不要紧,我最擅长治疗了,你一口把我剩下的血神子喝光,我来助你修复道身!” “呵呵!你助本座渡过此劫,等日后我送你回昆仑转世,必给你记一等大功啊!” “呵呵!”“喝!”“喝!” 铁蛋也桀桀笑道, “说的也是!既然要逃出去,非得同心协力不可!好!我喝!” 于是铁蛋举起壶来,就往嘴里倒! “呵——!” 尊者大喜!一齐朝铁蛋口中扑去! 然后只见剑芒一闪,一把黑剑迎面而来,正在嗓子眼里等着它们呢! “嗷嗷嗷啊啊啊——!” 尊者猝不及防!便被劈头盖脸,被那黑剑一劈两半!齐声惨叫! 铁蛋也不在乎它们惨叫,吨吨吨!仰头把一壶血酒喝个精光!浑身血液都绽放起红光来!仿佛整个人烧起来一般! 吃干抹尽!铁蛋把嘴一抹,把壶一丢! 只见周身精血纵横,红线道道,仿佛以剑刻锋画!满满闪烁无数符文秘箓,密咒封印! 一道道一路路,自经脉蔓延,直抵胸前,最后在心口锁住封印! “嗷——这是什么法!这是什么法!” 尊者残魂化作一张人面,试图破胸而出!却被天魔逆解之阵封印!牢牢锁在心口!不由凄厉惨叫! 铁蛋冷冷道, “此番还得多谢道友相助,省了我不少工夫,等我脱了困去,逢年过节会给你烧纸的。” 尊者惨叫, “慢慢慢等等等!教友你冷静一点!你赢了你赢了!我转世!我去转世就是!留我一道残魂啊!” 铁蛋在拇指指尖凝起天残剑炁,呵呵一笑, “失手被擒这么丢脸的事被你看到,我岂能容你!死!” “啊啊啊!卑鄙!卑鄙无耻啊啊啊!” “噗!” 于是铁蛋往胸口一指,把心口破了一个洞,把尊者戳死! 壶中尊者!死! 直接灭掉体内尊者残魂,铁蛋也不客气,就在乾坤袖里席地而坐,一边炼化尊者精血残魂,一边捡周围那些峨嵋修士收集的兽角妖骨,血肉灵材来吃。 如此一阵吃喝,铁蛋迅速满血回炁,准备开打下半场。 恩,铁蛋本来心眼就不大,睚眦必报的那种。 之前是重伤未愈,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惨遭生擒,现在想起来真是丢了大脸了,一时恨得咬牙切齿,杀意大动,这回有心算无意,必不能再失手丢脸。 此时一边吃,铁蛋也一边在脑海中推演,模拟之前失手被擒的败点。 不够快,归根结底还是闪电剑不够快。 毕竟那式水火风遁突击,是铁蛋自己揣测的招数,虽然可以突破通常遁法限制,打一个措手不及,但终归还需要打磨,就遁法来说,速度和距离同玄门诸多秘传都还差得很远。 因此最后就这半步之遥,棋差一招,没能一剑突脸,结果就被对手反应过来拿住了。 那就再换一招更强,更快,更出人意料的遁法! 不错!上血遁!上血影神行! 能从天雷劫下逃生!这招血影神行发展潜力巨大! 还有血玉功!血玉功又增强了!马上要升级了! 是的,本来铁蛋以为自己这次被雷劈电打,身遭重创,又得折损好多寿元来着,却没想到血玉功的运行速度,道身重塑,反而快了数倍!似乎濒临突破了! 于是一番检查思索之后,铁蛋也明白了。 本来血玉功的特性,就是每次重伤濒死,都会提升增强,每一次浴血重生,都能突破升级。只不过铁蛋确实有一段时间不怎么重伤濒死,要不就是一睁眼伤已经全好了,这其中的提升就感觉的不是很明显。 但是现在,他正儿八经的被天雷洗练过一遭,又有那东方尊者残魂挡了劫,现在又吞噬吸收了壶中尊者!一身精血正逐渐被他的血神子吸收融合!功力大增! 而且不止于此!随着此时血玉功发动,重塑道身,铁蛋分明感觉到,道身经脉,也得到天雷道力淬炼增强! 重新聚合的道身,强度分明已突破了金丹之界限!升级了!就要升级了! 呃,好吧,还是差一点,人家衣袖里兜的肉食不多,都是些骨头爪子皮的,也咽不下去。否则他说不得可以直接精血回满,突破元婴境界呢! 好好好!总之又可一战了! 当下铁蛋便心中一阵计较筹划,先静待时机,直接摆起星悬秘术,算出了那峨嵋修士御宝的轨迹路数,当下把掐诀御血,把刚才胸口捅出的一线精血,凝在右手大拇指上,化作一把血锥,把毕生功力,凝结打磨此少商血剑,静待时机! 只等着叫这峨眉的,也尝尝措手不及!遭人暴打的滋味了! 于是铁蛋就反复淬炼一口天残血剑,闷声不响,一直蹲,蹲到那仙人把飞剑收回剑匣,并以灵风从袖中裹起一瓶丹药,分明是准备调息回炁的当口! 出手! 抓住时机!一剑刺出! 你牛逼是吧! 那看这招! 血影神行血风乱舞天残地煞连环闪电少商剑啊!!! “唰!” 血剑一剪,破了法网。 “啪!” 荡剑一击,碎了宝珠。 “叮!” 击剑一截,断了飞剑。 “哧拉!” 血光横扫,斩出袖袍! “死——!” 铁蛋破衣而出!一剑插在那修士面门! “啊啊啊——!” 一瞬间先连破三宝,趁着元神重创,又近身乱杀,对方哪里还有还手余地? 当即只一声惨叫!那人便糟了暗算!当场被铁蛋攥着黑剑,抹喉钻心掏腹! 整个人被血剑乱砍!杀成碎块!连元婴也给掏出来,一剑劈碎了! 死! 把那人杀了,铁蛋才稍稍消了心头之恨。 然后四下一望,发现此地是个山洞,似乎是那修士布置的临时道场,竟还架起了个丹炉,熬的也不知什么灵炁丹,竟有纯正乾坤之炁氤氲而生,从丹炉中满溢出来。 九曜剑经虽然不炼太极乾坤二炁,但铁蛋也知道这是上乘丹法,进度缓慢,需要两人一道双修才能有成。而且听壶中尊者的意思,这一对道侣还一道修炼什么元神秘籍。 想来那个‘娘子’也在附近历练,既然有秘诀连心,或许已经有所感应。说不定会引得峨眉一众高手来追。 便当机立断,把地上碎尸皮给剥了,脸给画成鬼面,一口锅甩给神教,立刻脱身去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池山 十几头虎狼熊罴似的妖兽正在废弃的村落中徘徊,扒拉着地上的尸骨,啃着骸骨上的肉丝。 忽然它们竖起耳朵,抬头向西北方望去,只见天边一道雪箭,好似飞矢般棘突,雪地如海浪般翻滚,似乎有一道冰片,正似飞舟一般滑过雪原。 再细看去,只见那冰块上,竟是个浑身上下,连一块皮都没有的血人,正踏血御冰,遁身飞行,转瞬已直扑而来,掠至眼前。 还不等妖兽用有限的脑容量理解眼前的场景,那血人已飞身扑来,把右手一挥,拇指一扫,瞬间便打出一道四丈余长的血线! 只听“嗤——!”一声轻响,那血线便横扫而过,把全村儿的妖兽斩首杀身,拦腰斩断!尽数散落在冰原上! 趁着肉还热乎着,血人飞扑上来,手撕指挑,吞了妖丹,剥了皮草,吸食了妖魔血肉,最后把全身都用皮草裹起来,这才缓了一口气,飞身一跳,落在冰风之中,仿佛立在茫茫冰川之上,遥望远方的皑皑雪原。 逃出来铁蛋才发现,已经开始下雪了,寒气入体,便是修士也必须时时刻刻运炁凝神,抵御罡风。而且这雪很脏,不是寻常的冰晶,里头混着许多杂质尘埃,还有些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但感觉不对的玩意混杂其中。 铁蛋这会儿没有外皮阻绝,立刻发现这些脏雪不仅会阻塞经脉,封堵炁脉,若是沾染多了,深入骨髓,道体必然生出隐患,要不是有天残地煞剑可以淬体,怕是不知得重新洗练道身多久才行。 “嗷呜——” 忽然远方又传来一声狼嚎,分明是妖魔在呼唤增援,铁蛋也没吃饱,立刻滑冰过去开饭。 疾行数里,越过一座山头,很快便见远处被冰川覆盖的山丘另一侧,有妖炁汹涌,道炁纵横,分明是有人斗法。 于是铁蛋飞空而起,定睛看去,果然是一众玄门弟子正遭妖魔围攻。 数一数也有十五六人,被百余头结丹的妖魔围困,正陷入苦战,看起来已经有数人伤残,数人力尽,大半都已经耗尽了真炁,只能逃到一座小山丘上,仗着地利,用刀剑弓弩自卫,人群中只剩下三人根基还算深厚,因此可以堵在山道中,抵御群妖一时。 一眼看去,这些都是金丹境界修士,应该都是各派抱团历练的外门弟子,虽然本事比铁蛋差了些,但能越过茫茫冰原,杀过重重妖潮,一路走到此地的,修为也算扎实了。 只不过最近坎州天寒地冻,寒潮南下,动辄罡风暴雪,气温骤降,就连功力深厚如铁蛋也抵御不住,要披一身皮草来御寒庇体,避免失温的,再看地上那些妖兽争相啃食的修士尸体中,居然还有人穿丝裙绸衣,那可不得给冻得面色发青,手足发僵,呼吸不畅,最后炁力耗尽,白白给妖魔生吃了么。 而此时这群南方来的修士没有北方的户外经验,又被妖魔大群咬上了,随着嘶吼怒吼召唤,四面八方的妖魔也正不断聚拢而来,只顷刻功夫,从北方山脊那边又奔来两三百头。 而天上也是冷风呼啸,片片冰晶洒落在铁蛋一身皮草上,马上又要下雪了。这群玄门还不赶紧舍弃伤兵突围,居然还在施法结阵,似乎是准备坚守,简直是坐以待毙。 望一望也没有自己认识的人,算一算也该有此劫,铁蛋便不急着去援手,先飞到山脚下,捡起沿途散落一地的妖兽尸体吃,补充精血恢复体能。 冷不丁天上掉下来个毛猴子抢东西吃,周围的妖魔也是一愣。 毕竟对方冲天血气,扑鼻而来,什么味道都掩住了,一时也闻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这毛绒绒的七八头怪缝起来的模样,总归也不似个人。于是不满的咆哮了两声,表示你懂不懂规矩!先围攻打杀这群人族,再来分肉! 但铁蛋只假装没听懂,“嗷嗷嗷”乱吼了两声,捶捶胸口,就扑上去把头妖魔撕成两半,扯开了掏心挖肺吃新鲜的。 周围妖魔一看我靠!这毛猴子脑子有病!登时也不敢来和他抢食了,纷纷绕道而行,优先围攻玄门弟子。 于是铁蛋就霸占了一地妖尸,一边吃一边看戏。 那些炁力耗尽的杂鱼就不用看了,关键看三个顶着严寒恶战,至今炁力都还没耗尽的高手。 铁蛋现在也是人杀多了,见识见长,一眼就看出其中两人的路数,那黄袍的是嵩山的,青衣的是衡山的,两个一个用嵩山炁功重剑硬功,一个用衡山剑光剑诀缠斗,两人斗起来招式凌厉狠辣,显然功力精深,经验丰富,还能相互援手,互为犄角,就在妖群中纵横冲突,杀得群魔辟易,一时占据上风。 而第三人是书生打扮,虽不曾见过得套路,但本事也丝毫不落下风,背上书箱似乎是个剑匣,弹指驾驭十数把金色小剑,谈笑风间飞剑乱斩,一个人守住山丘,在山道前杀出一条血路,守住身后疗伤的一众弟子,还有余力飞剑支援另外两人。 显然三个都是九大玄门的正经传承,还在暗中较劲,比赛杀妖呢。 这三人的实力比起困在山上那些伤员明显高出一大截,而且高到什么地步呢,高到他们在抵挡数以百计的妖魔围攻之时,居然还能感觉到铁蛋藏身在外,神识扫描,暗中观察,心怀不轨。于是纷纷寄出法宝符箓,自己加了一层咒法道诀,谨防遭到元神咒法偷袭! 铁蛋见状,也心领神会,知道这场劫数,对被围在山上那群杂鱼是个死地,但这三人过来其实绰绰有余,大概他们手里还都藏了师门给的保命底牌,现在在此固守,说不定就是特地等着暴雪骤降,风雪漫天可以遮掩行踪,再趁机从妖群中突围也不一定。 铁蛋本是下来拣点东西吃的,现在吃饱了,见他们还在抵抗,知道这三个气数未尽,连带着其他人也有救,于是从地上捡起一根腿骨,附以青冥剑炁!脚下御冰滑行!陡然从背后杀出! “青冥莲开!!” 不错!铁蛋又又又开始自创剑招啦! 虽然得了神教一式‘血风乱舞’剑法绝学,但铁蛋身为剑宗弟子,岂可老用别人的招术呢! 于是铁蛋也触类旁通,参考神教御血成剑的诀窍,将自己的青冥剑炁,以及乱剑纷击之剑招结合起来! 青冥莲开! 以炁化冰!以冰化剑!以剑化莲!以莲华开! “锃!” 瞬间剑风剑岚所化之青莲,便在妖群之中开花绽放!一时间血肉四散!妖魔被切成肉片,随着剑锋绽放,剑岚垂荡!齐齐被斩裂血崩开来! 一时之间!血风狂舞!剑风横吹!仿佛随着荷塘第一朵青莲初绽!满池的血肉莲花都盛放开来! 铁蛋剑炁乱斩!放倒一大片!趁势跟着剑岚突袭!杀出一条血路来,直冲杀到山口! 群魔重创!一时竟被他单枪匹马,杀得溃乱! 其实在铁蛋看来,这一招无论剑速还是剑力都很一般,远不能和天残雷闪相比。但偏偏此时一众妖魔也是围着山恶战,哪里料到被铁蛋绕后杀出!而且直接在妖群里贴脸,开了个满大! 措手不及之下,被剑莲乱开!一时间残肢断臂,碎肉无数!那些侥幸未死的残兵更是难以抵挡两面夹击,只能丢下百余道尸体,咿咿呀呀,狼狈四散而逃! “那边可是嵩山师兄!” 冷不丁见这毛猴子在妖群中暴走,忽然开大屠了一大堆妖魔,然后又从血肉中跳出来搭话,玄门那边也是吓了一跳,险些把飞剑法宝都砸过来。 而那个被毛猴子点名的‘嵩山的’更是一脸震惊,不过他大概也是奇形怪状的玩意见的多了,一时抱着开放的态度,迟疑问道, “你,你也是我嵩山的??” 铁蛋道, “我与贵山的张师兄有一面之交,是过命的交情。” 一众玄门看向嵩山的,但嵩山的居然一脸迷惑, “张师兄?哪个张师兄?” 铁蛋皱眉,莫非那三人是在说谎?于是道, “张镗不是贵山大师兄吗?那叶肜王琤两位呢?一个胖些,还有个矮些……” “哦,哦噢噢!!” 总算嵩山弟子大都身体特征显著,对方立刻反应过来,把剑一收,诀一掐,拜道, “原来是大师伯的朋友,弟子韩威,拜见前辈。” “拜见前辈。” 噢,是差了一辈。一见原来是玄门老前辈前来援手,人家常在北方闭关,打扮奇形怪状也可以理解,一众玄门弟子也神情轻松了些。 见攀上了交情,铁蛋也没空和他们客套,指指地上的妖尸, “要下雪了,剥了皮穿上,妖魔就闻不到你们身上的味了。 另外胭脂山在哪个方向。” “往东北百里是天池山,再往东北八百里就是胭脂山。” 众人面面相觑,韩威一边指路,一边劝道, “师叔,胭脂山怕是已经没了。” “你确定?” 韩威猜测这位大概是在北地闭关,与世隔绝久了不知道情况,主动介绍道, “如今归墟妖潮入侵,天地魔劫大起,劫数陡然升级,已经不是区区金丹外门弟子可以应付的了。 因此诸掌门以法旨传令,命各派弟子速速撤离坎州,往各地散关边郡之地驻守历练,防止妖魔流窜中原。 我等都是在历练途中,接到了宗门传信,便先往天池山集结,然后一道退回乾州。 只是玄门各派弟子虽都到了,唯独胭脂山方向,剑宗的声讯断绝,始终不见有人来。 后来数万妖魔围困,连日攻山,越聚越多,诸位长辈担心再耽误就走不脱身了,便叫我们先突围了。” 四面八方,都是魔潮么…… “行吧,那你们先逃吧。赶在暴雪之前应该能抵达乾州。” 铁蛋正想离开,忽然站住,扭头问道, “你说除了剑宗,各派弟子都到了?难道王屋山的也到了?” 这时那衡山弟子开口, “到了,她们是最后一批,从景山撤下来的。” 那书生打扮的也点头, “听师妹说,她们本是要去牧师苑的,不过半路遇妖魔阻挡,冲不过去。 还好收到传信,知道大家在天池集结,绕道过来,又得沿路搜寻的玄门前辈援手,这才逃出生天的。” 韩威也道, “前辈不用担心,诸位师妹已经和伤员一道,第一批撤回乾州。 我们几个是断后的,在途中误入风暴,才落了单被妖魔追赶至此的。” 也就是说,只要接到了宗门传信,及时赶到天池山的外门弟子,都能活下来是吧…… 铁蛋也没心思和他们闲聊了,疾速冰遁东行。赶了百里,很快抵达了天池山。 到了这地方也明白了,难怪要叫这些外门弟子来此地汇合。 天池山上有一口天池,大约是天泉汇聚,灵泉灌注,日月精华,灵息极盛,宛如洞天福地,是一处绝佳道场。不仅一般金丹境界弟子在此可以调息御炁,元婴修士也可以使用天池天泉,洗练道身。再加上距离乾州已经很近了,很适合做玄门的前进大本营。 因此玄门甚至已经在此地布置了一座丛林观了。而且大阵设施布置完备,其实至今都没有失守,只不过确实漫山遍野都被妖魔占据,一般金丹弟子已经不安全了。 虽然此时天池山也遭到妖潮围攻,数十万妖潮围堵山下,不过有这天池宝地,还是有好多元婴真人在此驻守的,以至于那些化形成精的大妖怪,大魔神,都被玄门盯得死死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惹的天池山飞出十几个元婴剑光来追,简直自寻死路。 因此连南下的妖魔们也不能越天池半步,不过它们的任务大概也不是强攻天池山,纯粹是堵在这乾州最后一道关口,让结丹的小妖怪兽,分成小股集权,几十只上百只的,翻山越岭,向天池山后渗透,伺机偷渡乾州。而大魔神们则在天池山外聚集,给玄门制造压力,牵制一干元婴真人,不让他们脱身顾及他处。 铁蛋望着天池灵炁,隐隐有种感应,只要他在此地闭关修炼,不出三个月,不,一个月,一个月内他就可以把雷劫的伤势完全治愈,壶中尊者的精血彻底消化,毕生所学打磨极致,然后顺理成章,渡过天劫,结成剑婴了。 但是一个月,可能还是有点慢了。 而且如果他选择在这里停步,可能就会错过很多事,可能就会错过很多人, 日后回想此处的犹豫和蹒跚,可能就生出许多的悔恨。 所以铁蛋只是在昏黑的夜空下,遥遥望了那座霞光万丈的仙山一眼,便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扭头往东,冲入凛冽的风雪中去了。 第二百七十章 天残冰崩 乌云蔽日,阴风怒啸,冰雨满天,雪崩山倾。 从归墟席卷而来的极寒风暴,裹挟着倾天覆地的暴雪,坠落的雨点在高空凝结刀尖一样的冰片,被罡风席卷,扑面打来,将山石草木切成碎末芥粉,把一层层的寒冰似浪花一样拍打在山岩上。 寒流刺骨,如剑入髓,阴风呼啸,掀动汹涌起伏的雪花的狂澜,好似风暴的巨人掀翻地毯,把满山遍野的冰雪,如水墙般掀起百丈。一如倒悬的山岳,倾塌的大厦,在轰鸣声中倒塌崩溃下来,掀起密如瀑布,劲如铁雨的雪崩,席卷一切,摧毁一切,把万物众生都撕成碎片,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中。 这样的冰雪暴里,莫说人类,即使是妖魔也得找个洞洞躲着,千万不敢露头。 然而大雪中,有个雪怪似的毛人,正飞奔疾驰,穿越冰雪暴! 不错,铁蛋!正不管不顾,就在这样的冰雪暴中逆风行进,踏冰遁身,雪中飞奔! 必须抓紧时间,趁着连妖魔都得躲险避难的机会,沿着胭脂山脉,顶着雪崩风暴,一路往东南疾驰! 此时他毕生之修为已推到极限,而周身之精血也催动至极,这已经不是在御寒,而是在破寒! 是把全身天残剑炁,凝结裹身,以剑炁破开寒流,在冰风雪雨中杀开一条路来推进! 是以血玉功,无时无刻不在催动,把被严寒冻得坏死,被冰片削成断碎的血肉,治愈复苏,重生重塑! 是把天息地煞剑胎,反复破除雪中杂质,化为己用!打熬筋骨,淬炼道身! 在如此严寒,冰风,霜剑,雪崩中前行,什么旁的杂的心思都没有了。 就是御炁,就是运功,就是砥砺前行,就是一路向前走。 不知不觉得,铁蛋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境界,一时间,他整个人仿佛都超脱出皮囊,浮在半空中,以第三者的视角,望着前行的道身。 在这漫天遍地,八面回旋的冰风雪暴摧残下,在这风刀霜剑,彻骨严寒的考验下, 这具身体的破绽,这具身体的不足,这具身体的弱点,丝毫的疏漏间隙都无所遁形,一切的不足弱点都被看在眼中。 被摧残了就修复,被击破了就增强,破坏,进化,破坏,进化,打磨至臻,熬炼至极,在雪中磨剑!在冰中砺剑!在道中铸剑! 只有最完美,最锋利的剑,才能破出这场冰风,才能斩出这场雪暴! 于是在暴风雪中逆行三个昼夜,终于,一道身影,踏破冰川,冲出风暴,从冰雪中走了出来。 身上的妖兽毛皮早已被冰刀霜剑劈碎冻裂,碎成粉末,周身血肉筋骨也洗换了无数遍,增强了无数次。 以至于此时他一身皮肤,已经淬炼如同霜晶冰魄,竟在日光下闪闪烁烁,泛起寒光点点。 此时站立在冰天雪地中的,是个真正的,历经寒霜洗练的男人! 七尺之躯,坚如磐石,瞳魄如冰,面寒如霜,铁骨冰魄,炁沉如渊。 仿佛他只是站在那,那陡然的杀气,凛冽的剑息,都如山岳一般,能让呼啸的狂风静歇下来。 铁蛋看看双手,握了握拳,感觉着这具雪中道身所蕴含着的,可以直面冰雪暴风,一路破开霜寒之路的惊人力量。 嗯……这鬼天气,拿来炼功淬体还蛮好的哦…… 原本铁蛋还以为咬着牙冲过冰风暴雪,怎么着也要休息恢复一下才行,谁知道一不小心又有所领悟,淬炼了道身了。 不过,他现在算是元婴了吗? 铁蛋也有些迷惑,毕竟他走的这套‘我剑’,是全新的路子。不能套用寻常之理。 不过单单从血神子元神,和此刻这具雪炼道身的自我感觉,铁蛋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远远超出金丹巅峰境的极限了。 至于御炁的等级更不必说,早就到元婴级,而以前金丹的道身无法容纳巨量真炁。 但现在历尽风暴,被冰雪洗练,不知不觉间,经肺炁海,已经可以容纳那元婴级的巨量真炁。 可问题是,他的天息地煞剑,虽然又重了许多,但依然还是剑胎状态,剑炁也还是天残的。 而且经脉炁窍经过冰霜关注,却还没有抵达巅峰时,那种充盈满溢的感觉。 也就是说,现在这种状态,并不是铁蛋的极限,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还可以继续锻剑,还可以继续变强,可以强到前所未见的地步。 嗯…… 多说无益,先去杀两个怪试试吧。 正好妖魔的浪潮也已近在眼前了。不远处,大群的妖魔聚集一团,足有上千之众,躲在山阳的谷地中躲避严寒,抱团取暖,妖气冲天。 于是铁蛋心中一动,抬脚踏出,一个冰河遁形…… “哗——!” 冰鳞碧眼!青冥冰龙!横空而过!翱翔天际!天龙乘云!俯瞰群魔! 一时间万妖抬首,望着天际的青蓝冰龙,一个个目瞪口呆,屏息无声。 立在冰龙头顶的铁蛋也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脚下遁光所化玄冰,一时无语。 其实他只想先搓个滑雪板来着,哪知道搞出这么大阵仗,看来这次过了风暴升级是蛮多的,一时还没适应。 那就杀了这群妖,适应一下吧。 于是铁蛋冷冷扫过群妖,神识锁定底下上千妖魔,缓缓闭眼,在心中观望回想,体会不久前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的冰霜。 “天残冰崩” 于是冰龙开眼,在天际一个回旋,把全身冰鳞炸开!化作万道天残冰剑!坠头下落!裹挟暴雪而来! 群妖,“啊啊啊啊——!!” “砰!!” 冰龙扑地一击!如冰川雪崩!重锤砸地!瞬间将上百妖魔,碾轧肉酱! “轰!!” 川破冰崩!剑风如瀑!血雨漫天!残肢碎肉!炸裂满山! “哗!!” 天残剑风!绽放四裂!冰风横扫!把剑炁连绵不绝斩杀开去!将山麓化为血色的河谷! “啪!!” 远远的,只见谷地中,霜冰血河之上,一朵青莲,怒开绽放! 天残冰崩! 剑风乱舞! 青莲开处! 千妖灭却! 嗯,冰河遁形加血风乱舞加青冥莲开,加加加,总之就是一堆aoe叠在一起,往怪群里砸出去,这一套连招拿来清怪,应该也足够效率了。 铁蛋四处瞧瞧,神识扫扫,确认没有活下来的,不过这么死了一地不收还挺浪费的,于是把诀一掐, “逆.天魔血解大法。” “啪!呼——!” 于是血风再起,满山遍地血肉尽皆血爆肉崩,尽数化作血水,化作血风,化作血炁! 然后血河呼啸,如飓风盘旋,龙卷吸水,被铁蛋一张口,尽数纳入道身。 “嗝——” 这回铁蛋真的吃饱了…… 如此小试一剑,铁蛋也基本掌握了此道身的强度,又吃饱喝足,便不再耽搁,直接冰河遁形,继续往胭脂山赶路。 然而铁蛋还真没有想到,他都抓到了妖魔大军,一路尾随追杀上来,眼看着已近在咫尺,忽然又横生异数。 居然有人把他拦下来了。 不错,人,居然还特么是一群仙宫的…… “来者何人!” 而且居然主动上来问他是何人…… 铁蛋立在冰龙上,数一数,面前竟有十二个元婴境界的高手,再加一个化神境界的大高手,难怪敢在万妖群中,大摇大摆立门布阵。 嗯,有一道‘门’立在半空中,是个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石牌坊,显然是什么特殊法宝,竟有十丈之高,伫立在冰雪山川,寒风云海之中,好像隔绝了一方天地似的的,竟然自成一方天地,断绝了天息地脉山道,连冰河遁形都被拦截下来了。 铁蛋远远看去,只见一神将,高有一丈七尺,面色黄如满月,留三缕长髯。着镶金碧玉麒麟甲,外罩淡黄绣花鸟大氅,左手一面法幡,右手一把宝剑,骑一头碧水金睛兽,立于空中护坊。 座下有持锤持斧,玉甲金盔,元婴偏将两员,立侍左右。六扇门经典皮肤,廷尉左监供奉四人,护卫四方。其余还有五人,也是元婴境界,或披坚执锐,或披法衣貂裘,总之瞧他们满身金饰法宝不俗,显然也都是受领仙宫仙籍神榜,供奉仙家门阀的供奉打手无疑了。 问话的六扇门廷尉供奉甲骂道, “问你话呢!野道士报上名来!” 铁蛋扫了一眼石牌坊,又望了望从山下越过牌坊,沿途南下,没有丝毫阻拦,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拦的大批妖兽。 “你们这么多人,不协助阻拦妖魔,在这拦谁。” 见铁蛋来者不善,左监供奉甲也是冷笑一声,祭出一杆长枪,枪花一抖, “野道士!仙宫在此办案拿人,闲杂人等速速离去!不要多管闲事,自寻死路!” 六扇门的众人也不是傻子,见铁蛋这种道行,必是玄门中人,于是乙丙丁三个也纷纷亮出刀兵枷锁,四个捕快一齐出列,蓄力备战迎敌。 而身后那些供奉打手也不托大,一个个掐诀祭宝,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铁蛋也知道没什么好多说的,反正仙宫从来不干人事,这一关非闯过去不可。 此时那牌坊封印了周围灵炁,无法调用周遭灵炁,施展五行遁法。 但铁蛋搞的不是五行灵遁!是特种炁遁! 当下把足下冰龙一散,化作漫天冰屑,在手中聚起一把冰锥,实则趁着灵炁散开,暗中制造了炁压差,准备冲锋! 天残…… “且慢!” 忽然那玉甲神将把凤目微睁,盯着铁蛋,开口说道, “仙宫玄门已有盟在先,我等也是奉命办差,追拿钦犯,地字榜仙贼! 此人在兰陵残害萧氏满门,乃是叛军同党,罪大恶极!虽远必诛! 阁下不要多管闲事,速速离去!” 一众供奉打手有些狐疑,只道十二个打一个,优势在我,不知道神将在这东拉西扯的做甚么。 但铁蛋知道。 他在暗中下咒,对方已用神识锁定了自己,而那法幡上,一个个字符正逐渐闪亮起来! “雷闪!” 先下手为强!闪电突刺!直挑神将眉心! 擒贼先擒王!打的就是化神!斩的就是大将! “轰!” 众仙宫大惊!万万想不到,已布置了阵法禁制,铁蛋居然还能飞遁突刺! 而且他这一突,简直狂风扑面,一瞬间就突破一众护法的拦截!连左右侍卫都没反应过来,便直接杀到神将面门! “嗷!” 然而想不到那神将坐下,碧水金睛兽!竟忽然一声哀嚎!脑门儿金符一闪!直接七孔流血!爆体而亡! 同时从头顶生出一道霞光,牢牢罩住神将面门!竟不知是什么秘法,一命换一剑!将铁蛋闪电突刺挡下了! “吒!” 那玉甲神将到底也是化神级的!此刻哪里都被人一招杀到眼前,哪里还有反应不及的道理! 当即趁着献祭坐骑的机会,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竟是扑面吐出一口烟炁血毒!直将冰锥瞬间化开!直朝铁蛋面门泼来! “闪!” 然而铁蛋的闪电升级!天残雷闪,远比他更快! 见第一剑不能成功,而那护体霞光还在生效,立刻转换目标! 反手少商血剑一戳!血剑一扫,横幡而过!一剑破了法幡! “噗!” 法宝被破,那玉甲神将顿时心神重创,又吐一口精血!当空烟炁爆燃!好像什么怪兽似的口喷血火!直照铁蛋烧来! “闪!” 然而铁蛋现在实力大增,功力大进!连带涡轮功强度也大幅提升!直接身形一飘就躲过火云!抬手把一旁裨将抓来! 手上一提一拗,就把那裨将折成个之字,举在头顶,甩手掷到神将脸上! “嗷啊啊啊!” 裨将被生折了脊椎,还不及惨叫,转眼又被神将一团血烟毒云扑在脸上,登时惨叫一声!金身瞬破!脸上溃烂!脓包血疹子! 一时三刻竟被化作脓血!惨死当场! “嗷啊!” 那玉甲神将也是勃然大怒!拔出宝剑,直朝铁蛋砍来!然后刷得一下,又劈了个空! 毕竟铁蛋的战斗天赋何等惊人,一见这厮血毒厉害,又有神功护体,更有宝剑护身,而自己赤手空拳,自不好近身力敌,竟左闪右避,绕着剩下一个护法偏将走位! 而玉甲神将也斗炁爆发!手中宝剑剑光闪!也使出上乘剑法!电光剑绕,直绕着偏将周身来追! 此时那名偏将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肝胆俱裂!扭头想跑! 哪儿想到他这才一动身就坏了事,顺势就被铁蛋往腰一推,腿一踹,跌地扑倒,一头撞到神将剑下去了! 那神将的剑法凌厉,走的杀阵路子,可没有那么精巧的,于是一下没避开,登时只听“嗷——!”一声惨叫!那偏将竟被这一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开颅劈首,破开头骨,一路劈砍到脊椎骨里卡住了! “呵啊——!” 玉甲神将失手错杀两名心腹,勃然大怒!把剑力一振,就将尸体破开两半!剑锋一荡!就把那裨将整个人碎成两段! 然而抬头看时,铁蛋早已趁此机会,拉开距离,飞身直朝其他几人扑去! “斩他!” 玉甲神将激怒欲狂!抬手一掷!便把那宝剑掷出!直朝铁蛋追杀而来! 这一番厮杀,电光火石之间已死了两人了,那一众六扇门的久在江湖混迹,哪里还看不出铁蛋何等厉害! 当下察觉情况好像不对,四人对了个眼神,口中大声呼呵,喊打喊杀!脚下却纹丝不动,甚至隐隐后退。 而其余五个供奉,显然是常在宫里吃供奉,就很缺乏现场斗争经验,不仅还不逃跑,竟还真胆敢围攻上来!祭出法宝!向铁蛋还击! 于是铁蛋也不客气了! “雷闪闪闪闪杀!!!” 如今铁蛋道身精铸,风雪淬炼!天残雷闪至少可以多杀一倍!何况区区几个仙宫的! 当即一阵电闪猛突!闪电连刺!天残剑刺!只将五个供奉,破腹穿心!接连刺死剑下! 六扇门的见此情形,当即再不迟疑,轻身提气,扭头就跑!竟四散而逃! 第二百七十一章 星流剑陨 “混账啊!” 这帮捕快竟敢临阵脱逃!气的神将哇哇大叫! 然而和铁蛋斗剑之时,哪里容你此等分心! 何况此时铁蛋神功大成,余力尚在,游刃有余!刚刚连杀五人血迹未干,此刻当即又抓住对方分心的空当,抬手一夹! “嗡!” 追杀而来的宝剑被夹住了! 那神将虽然也能御剑,但显然不能如剑宗般随心所欲,还要掐诀念咒作法!如今自己打断读条引导,铁蛋岂会放他施展! 当即把食中二指,运炁一刺!便已再破神光!把那刺到咽喉的宝剑,牢牢锁在指尖,不能寸进! 同时右手少商剑指凝力,血剑凝结,弹指一击! “叮!” 宝剑竟被一击断脊!断成两截! “啊!” 玉甲神将心神重创,又吐血一口! 再一扭头,见那五个杂鱼供奉的尸身已坠入雪中,而四个六扇门的更是直接抱头鼠窜,逃去无踪。神将也是人都麻了! 本以为身为仙宫化神战将!天下也是有数之好手!哪里想到犄角旮旯随便跳出来个路人,竟也能眨眼之间,把他逼到此穷途末路! 此时此刻此地!此战只有全力施展,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嗷——!” 不愧是仙宫化神大将!于厮杀之中,再次激起沉睡已久的凶性战意!当即一声大吼!燃烧浑身精血! “血瘟灭魄功啊啊啊!” 此时神将周身毛孔,血雾乱喷!口喷白沫!浑身赤红!笼罩在浓郁的毒烟血云之中! 而那血云更张牙舞爪!化作妖魔蛇蝎一般,四散开去!被毒云笼罩的妖魔血肉,尽皆溃烂血崩!一时间臭气熏天!遮天蔽地! 铁蛋也不进攻,只是把指尖一弹,随手掷下断剑,冷冷在旁看着。 “嗷——!斗炁全开!全力解放!!” 不错,仙宫,打来打去还是那两招,这毒云血烟无非一时护身之法,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争取蓄力的机会。 “罡!拳!百!” 一瞬间,那一丈七尺巨神将的伟岸体魄,再次爆发! 肉山钢肌瞬间壮大!整个人化作赤面血甲之巨人! “轰——!!!” 斗气冲霄!罡炁横扫!狂风席卷!热流扑面!! 刚才散发的满天毒云,此刻竟然如铠甲战衣般附着全身! 显然此功也是仙宫不传秘技!不仅可以护体!尚且还能害人!触之即烂!吸之即毙!凶险歹毒!险恶非常! 然而还没完! “罡!拳!二!” 不错!斗气压缩!二次解放! 这两百重罡拳之力! 惊!天!动!地! 震!撼!人!心! 这一拳之威!这一拳之劲!这一拳之速! 谁来接!接!看! 即使以铁蛋的涡轮身法,遁光极速,本事齐出,也难以闪避! 神将!势必要以这一拳!将铁蛋! 轰! 杀! 至! 铁蛋,“疾!” 于是杀人剑炁神将脚下,杀人剑炁,一剑插入。 神将,“噢——!!” “嘭!” 罡炁乱走,劲力四炸,玉甲神将,走火入魔!真炁四溢!爆成血沫,炸作飞灰! 死! 嗯,罡拳破万法么,所以趁着对手蓄力变身,冲天罡拳护体,把面上的咒力霞光破去瞬间。 之前一阵纠缠走位,暗中在对方身边布下的杀人之剑,无相无形杀人剑,已随心所指,瞬息而动,刺破会阴,封断任督。直接给人爆了。 没办法,罡拳蓄力的罩门实在太明显了…… 铁蛋扫了一眼那群逃得无影无踪,直向南方飞奔的六扇门供奉们。 其实他们也都是罡拳武神,上来搏命厮杀,纠缠一番,让这神将罡拳读条,蓄力偷袭,连铁蛋也拦不住。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个月几百石,拼什么命啊。没看这么多妖魔都南下了,还打个屁的打,快逃命吧! 于是铁蛋也懒得管他们,飞去两脚踹倒了牌坊。 “轰隆隆!” 石牌坍塌坠地,庭柱顺着山崖滚落,隆隆如山崩地裂一般,砸死小妖无数。 接着雾散云开,空气为之一新,灵风再次开始徐徐流动了。 铁蛋正要遁身赶路,赶在仙宫前头去救援小六,不过转念一想师兄弟难得重逢,光着身子也不像个话。 好在扮猪吃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于是铁蛋迅速从地上找了头皮毛厚实的牦牛妖魔,熟练的换了身皮肤,然后踏冰滑雪,速度东行。 随着风雪冰暴渐歇,妖族再次开始行动,此时铁蛋也趁机混入妖群,深入妖魔大军。 此时四面八方都有大妖魔神看守,说不定还有仙宫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在旁暗算,铁蛋心系同门安危,也不想恋战,就假扮妖魔,在妖群里飞奔跳跃。 妖魔本来就奇形怪状,而且由于种类实在太多,以至于人味也难以分辨。 哪怕有几个鼻子灵的凑过来嗅嗅,表示咦?怎么混进来一个人?也是被铁蛋吼一声“瞅啥瞅!”然后一拳殴死,于是又惊得群妖四散开来,不敢靠近这大抵是有点疯牛病的家伙。 于是这么一路过来,刚在冰雨里洗干净的,又沾染了一身血肉,就这样跟着数以万计的妖魔,一齐抵达了牧师苑。 牧师苑已经失守了。 从满山遍野残留的剑痕看来,剑宗弟子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以至于山峦都削平了好几座。 但是胭脂山和天池山的情况到底不一样,这里是广阔草场,无险可守,既没有灵池地脉,也没有老化神坐阵,即便布置剑阵也只能遮挡一时。 而随着妖魔滚滚而来,前赴后继,被食欲和求生欲驱使着,以血肉踏破了剑阵,区区一群金丹弟子自然抵挡不住。 于是当铁蛋赶到,只见满地都是尸山血海,数以百万的牛羊马匹都落入妖口,到处都是正在孵化的妖魔卵鞘,整个牧师苑已然成了牧妖苑,化作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魔窟,只怕以后多年,这胭脂山都是妖潮南下的大本营了。 铁蛋找了找,不过大多都是牛羊马匹的尸体,一时未找到人的尸骨,一时心下稍宽。只道剑宗的弟子又不是傻子,便是抵挡不住,逃还不会么。哪儿可能傻了吧唧的,在这种地方白白送命…… “嗖嗖嗖!” 然后头顶一道剑光横空而过,掠过妖群。 群妖大乱, “剑宗!剑宗又来啦!” 然后那御剑的大吼, “爷爷就是剑宗吴迪!妖魔出来受死!!” 铁蛋,“……” 于是十几头元婴大妖和上百扁毛鸟人立刻飞天而起,围追堵截吴迪那道剑光。只是这家伙剑光太快,宛如流星,一时追也追不到。 而铁蛋看那剑宗吴迪,飞剑在天上缠斗了一会儿,但也不落剑厮杀,只一口气也不停歇,就在天上带着群妖转悠,便心里有数,知道他炁还挺足的,大概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不用管了。 毕竟吴迪显然不是真的来厮杀的,他大概是以身为饵,吸引妖魔注意力,应该还有其他人趁乱潜进魔窟了。 算算这剑光自北冲入,斜掠西南,又在南山缠斗,吸引群妖汇聚。铁蛋心中有数,估计这是搞了个声东击西,一个人牵制众妖,其余人从东边突进来。 果然,铁蛋神识一扫,远远的便瞧见有剑光闪烁,剑炁纵横,果然是有七人结阵,一路势如破竹,直往妖潮中突杀而来。那剑光闪闪,分明是九曜剑炁无疑。 铁蛋瞧着也奇怪,这些人在干嘛?怎么还在胭脂山逗留?而且这是一路往魔窟中央的牧场冲?看不到有魔神坐阵?找死去的吗这是? 铁蛋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掐起隐身诀紧随其后。踏着一地妖尸混入马寨,老远得就听见沈蒹葭那疯婆子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嗷嗷得“昙花一现”“昙花二现”“昙花三现”得叫唤。 看这情况,分明是剑宗弟子结成七星剑阵,一路直往里突,遇到有元婴大妖挡路,沈蒹葭就“昙花一现!”出来打个突击,等她现完了,其他人上来掩护作战,一路冲杀,奋不顾身,直冲向牧师苑大营,魔神的所在,颇有点背水一战,斩首作战的意思。 应该说他们也不能算是猪突寻死,毕竟只有精淬九曜,炼成剑胎,已经足以斩妖除魔,至少也能催动一下元婴级法宝,未尝没有诛魔的机会。 倘若是七个打一个,尚或可以与魔神级的一战。毕竟上次铁蛋他们四个人不也去了,还差点就成了呢。 但七个打三个就毫无胜算了。 嗯,是的,有三头大魔神占据了牧师苑,而且毫不掩饰,把冲天魔光绽放,呈现三足鼎立之势。甚至根本懒得从牧营中迈一步出来,全不把这支剑宗自杀小队放在眼里。 不过也确实犯不着搭理,虽然声东击西策略骗走了大群妖魔,虽然沈蒹葭一阵猛冲猛打,昙花一二三得现,好歹也秒了两三个元婴大妖,但牧师苑中的妖魔实在太多。现在七人已经团团围困在主营外头,踏不得一步过去。 “吼——!” 甚至不用魔神来出手,一头长龙角的老虎就把他们拦住了。 那老虎大概也是什么洪荒异种,上古血脉,不仅动作敏捷,凶的一批,更兼颈上一圈鬃毛坚不可摧,剑劈不动,刀砍不缺! 连沈蒹葭的昙花一剑,都被那老虎咬断宝剑,整个人一爪拍飞! 剑如果被硬骨头卡住了,那剑客可就有大麻烦了。 现在这些剑宗弟子便是一顿输出打不动这老虎,卡在这进退不得,后路已尽数被妖魔围断了。 不过,这些妖魔们完全可以一拥而上,把众人撕成碎片的,哪怕那老虎都能收拾了七人。但现在群魔就聚集在这围观,却并没有一拥而上把人撕了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猎物,得听候头领的发落。 果然,只见一人走出来。 “剑宗弟子也仅止于此么,太让我失望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这的,这是个人形魔胎,一个大魔神,躯干大致与人相似,有虎爪,有鹰翼,从颈部到胸口,布满龙一样的黑鳞。 那龙角老虎,像猫一样匍匐在魔人脚下,剑宗弟子劈碎了几把剑都斩不断的鬃毛,在魔人手下,撸得好像丝绸绒毛。 “你们,废物,一个也没得袁公的真传。” 魔人扫了一眼,然后抬手一指,直指沈蒹葭, “你还可以,够壮,可以孕我的卵。” “妖魔受死!!” 沈蒹葭还在吐血,倒是身边一名剑宗弟子大怒,舍身飞扑,剑光闪烁!一剑刺去!剑尖刺中那魔人心口的鳞片,瞬间崩裂断碎! 而那魔人甚至没出手,甚至动也不动一下! 它就站在那,任由这剑宗弟子一头撞在胸口!登时如一头怼到墙上似的,整张脸壮得烂碎!喷着血软倒在魔人脚下! 老虎嫌弃得一巴掌把人拍飞。 “李师兄!” 魔人无聊得扫了一眼众人, “你们太弱了,胎盘这么虚弱,如何孕育强大的果实,还得再强一点才能孕育我的卵。滚吧。滚回去变强。” “呼……呼……呼……昙花……” 沈蒹葭又准备开大了,一路冲到这,她早已耗尽真炁,这会儿已经在死撑了,脸上丝丝冒着血炁。 而周围的剑宗弟子,也齐齐御剑出列,把她烂在身后,全身剑炁剑光剑影,都凝聚于剑锋,准备着最后一搏。 那魔人看他们的表现,意兴阑珊, “好吧,既然你们不想活,那就死吧。” “布剑阵!星流剑陨!七星诛魔!” “叮叮叮叮叮!” 剩余五名剑宗弟子闪身而出,把沈蒹葭挡在身后!布成剑阵! 如流星坠地,剑光荟萃!接连发动舍身冲击! 剑宗以剑法天上群星,星落即是剑陨! 这一招,就是舍身飞剑! 将毕生剑力,全身剑炁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精准刺向魔人心口! 此刻五剑合一!直打向刚才李师兄刺中位置! 即使敌强我弱,实力悬殊!但众人陨剑舍身! 飞剑连诛,齐心协力!以毕生剑力,刺杀一点!必能剑破邪魔! 于是带着誓死决意!一如流星坠地,一如飞蛾扑火,接连突刺而来的剑宗弟子,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燃烧殆尽! 可是毫无用处。 就好像装在挡风玻璃上的飞虫,就好像被飞机发动机卷进去的燕雀。 一具接一具,撞得血肉模糊,撞得支离破碎,撞得骨肉离分的残骸,从魔人身上弹开。 是的,弹开。 那魔人,就站着不动,用心口硬接了剑宗流星六剑。 纹丝不动,毫发无伤。 六剑,李师兄算进去了。 因为蒹葭没学过这招,她还是用的昙花一剑。 而且她的这最后一剑,没有刺向那魔人,反而是跃过它,向它身后的大营冲去! “啪!” 然而魔人反手一掏!一把抓住沈蒹葭的头颅。将她举在半空! “原来如此,你们是来救人的。那就来看看吧,你们要救的人还活几个!” 魔人咧嘴一笑,无视一地撞碎的断剑残躯,转过身来,举着沈蒹葭走进大厅。 厅内左一尊四臂鸟头魔尊,又一尊双头野猪巨妖。 两大魔神桀桀笑着,守在一只三足青铜巨鼎边上,见那虎爪魔人抓了个人回来,便分别拍出一道魔印,打在营地中央的大鼎上。 于是雕刻兽首的顶盖打开,只看到鼎中炖着血肉无数,还有一具具已经煮烂化开的人类骸骨,在沸腾的肉汤中不断翻滚。 魔人看看那锅肉汤, “哦,都死了么,可惜,你们太弱了,远不足以成为王的胎盘,只能做一杯羹。” 沈蒹葭满脸喷血,一时激愤欲狂,咬牙切齿! “昙花……” 魔人甩手一掷,“噗通”一声,将沈蒹葭投向鼎中。 于是三魔神一齐施印做法,准备放下锅盖炖肉。 “哦,原来锅里那个蛋是你们灵王下的,味儿还行。” “谁!” 魔人猛的扭过头。 然后他看到一个翻着白眼的牛头。 魔人一拳击碎牛头。 但那只是个皮套。 魔人,“??” “星流剑陨,七星诛魔。” 于是铁蛋用食中二指,夹住一片柳叶似的黑剑, 一剑戳如魔人的心口,击碎了被之前六剑,打出裂隙的龙鳞。 然后在魔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剑尖一剜。 当着它的面,掏了它的心,捏了个稀巴烂。 第二百七十二章 流星落处 “呜哇——!!!” 虎爪魔人一声凄嚎,口鼻喷血,惊慌后退。 鸟头魔和野猪妖骇然起立,那牛角老虎亦飞扑来救主。 然而已来不及, 铁蛋的手中, 人血,兽肉,剑胎,妖心,寒冰, 被天残地煞剑力洗练灌注, 闪电之剑, 已然出鞘成型。 “天残雷闪!” 陆厉霆不缺钱,乔米米知道以他的能力,大概这辈子成了老腊肉了都不会缺钱。陆厉霆花了钱订了酒店,这酒店就绝对不是普通的酒店,服务态度绝对没话说,设备绝对保证齐全,所以不会便宜。 她怎么会想到,被众人集火,万夫所指的李鹤,身边跟着的是这样一个恐怖角色? 乔米米这边在医院上班,也是心神不宁的,陶泥的shi pin,她看到了。也十分生气,乔米米知道平时陆厉霆对陶泥也是很照顾的很包容的。 孙不器说这么多、说那么详细,也是迫于无奈,最怕阿勇半途而废,干个半拉子工程,后面没有人接手,就全赔进去。 十分钟之后,萧嘉豪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直接围绕着操场跑了起来,心中有些无奈,如果这教官不说出最后一句话,或许他并不会按照陈教官说的来做,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军训还要打分。 她知道娘对爹的感情有多深,如果爹真有个好歹的话,说不定娘会随爹而去。 内劲从枪头涌出,迎风见长,眨眼间就裹着沙土涨成一柄扇形摆锤,轰隆隆撞向敌军。 毕竟李二龙只是通过一个穴位就把她自己晕车的症状给治好了,而且现在他看起来还这么的精神。 “她根本就是个白眼狼!我把她养这么大,又供她,她就是这样子来害乔家的!”乔振国冷冷开口。 看见迷路的灵鸢,那几人假借要上前帮忙将单纯的灵鸢诱骗到巷子深处,一个个都想占她便宜。 孟起听了心中一振,泡泡更是提速了不少,黑暗的环境中,血色的海水中,一个巨大的泡泡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唰唰唰的移动着。 碧龙藤,传说中那是慕氏子弟的克星,据说五鞭下去无人能偷生。 火月仙子成名较早,她是这天地懵懂之时成道,那时的天道还没有像如今这般存在诡异的天劫!那时的天道是公正而善良的,千万年过去了这天道确有了私心,不再公正! 晚上好说歹说姜宸吃过晚饭离开,沈家别墅又没了人,环境凄凉的很,沈媚干脆直接搬了过去,反正她也不占地方。 “吼!”马红俊怒吼一声,全身爆开浓烈的火焰,将捆缚自己的蓝银草燃烧殆尽,第二魂环光芒大放,再次一口火线喷吐。 “哈哈!你要怎么个公道法?我霸王生平不知灭了多少门派,杀了多少人,我怎知道她是哪门哪派?”霸王一声猖狂的大笑。 心底的忧伤酸楚如潮水般褪去,他望着王府高墙上的一角湛蓝天空,唇角微扬,那是发自心底的愉悦,有如春暖花开雪破冰融。 “好吧。“点点头,两人的面前便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空间通道,然后两人便是纵身一跃便是消失在了这处空间之中。 “史莱克战队,请前往选手通道准备!”侍者敲开备战室的大门,恭敬道。 沐长卿目不斜视,老神在在的看着前方,权当没有看见一旁的主仆二人打闹。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斗神兵 铁蛋跳下雪地,把魔人脊椎剑插在雪中,将唐通先解下来,松了绑,检查检查状况,看他全身骨头都给弹弓断了,立也立不住了,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只一口真气吊着命不死,手足冻的和一坨坚冰似的,便把裹着沈蒹葭兽皮松松,两人并一道用皮草裹了,再拿捆仙索牢牢缚在背上。 再拔出雪中骨剑,抬起头时,只见一众仙兵也已收拾收拾装备,抖擞抖擞精神,各把刀兵,挑动剑戟,一个个围将上来,四个踱步自雪中逼近,四个盘旋于云天中旋回,天上地下,包夹而来,把铁蛋围在核心。 南归退路,自然要重兵把守,此处一将八兵,虽境界略有差异,披风或有不同,但一身甲备,却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制式。 里里外外,三重铁胄,底下链子衣,环环相扣。衬里鱼鳞胄,铁衣遮身。外头再罩一层明光甲,铜铠钢钉。其兜鍪,遮面,披膊,护臂,皆以精铁锻铸,饰以凶兽吞身。 如果非要说兵将之间有什么区分不同,大约也就是那些元婴仙兵,盔甲上刀剑划痕,分明久经战阵沙场。而神将没戴面甲,白面如玉,微髭无髯,一身铠甲也是一尘不染,不见分毫损伤,更有铭文箓咒,仙宫秘篆,金光隐隐,闪耀辉明。面相甚是轻佻,看起来一副纨绔尊容,好似蒙祖荫封的官爵似的。 大约是看铁蛋区区元婴,那仙宫神将也没有亲自打头阵的意思,更是直接飞身而来,立在石牌门楼上,把那弹弓挂在肩上,剑眉低扫,似笑非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然后只见他纵臂一提,手指一拨,只见一道白幡大纛,便自神庭祭起,冉冉升起,一时神光万丈,遮天掩地。 “守殿护庭柱国将,杀贼冲阵斗神兵,封天绝地仙宫闭,魑魅魍魉现妖形。” 于是这个瞬间,天地间,道炁的流淌停止了。 宛如一潭死水,都冻成了彻骨的寒冰。 遁法道法术法,一切左道,皆被封印。万般迷障,皆不得生效。 不必对答,不必废话,此刻立于战场的,既不是人,也不是兽,只是化了人型的劫。 无慈悲,无怜悯,无需费心求饶,也无需丝毫留情。 把劫中之敌统统杀光,你想守护的人就可以活下来 此即, 无间斗战杀劫 “呼——!” 耳后风起,金瓜铜锤自后砸来,一击直落向身后唐通头顶! “乒!” 铁蛋把骨剑一架,硬接一击!双臂筋骨巨震,口鼻痉挛血崩!双手双掌!皮开肉绽!鲜血狂飙!瞬间被魔骨断开手掌! 不愧是魔宫仙兵!无声无息,猛力爆发!甚至无需聚气蓄力,举手投足,瞬发捶打!呼吸间竟打出三十重罡拳之力! 只第一击硬撞,就打得铁蛋浑身巨颤!道体动摇!险些就架不住! 可以避,但不能避。 因为不止身后有锤击,正面有枪挑,左边有刀劈,右边有剑刺。 因为头顶还有四兵一将,蓄势待发,等他破绽。 因为铁蛋知道,他要接的,不止这一人一击,是八连齐击。 是的,此八人仙兵,布成战阵,兵精甲坚,列阵在前。 地上四个,二话不说,狂突猛打,逼迫铁蛋闪身走位,犹如风中凶虎,扑面冲杀,四面齐攻,打他措手不及。 天上四个,一言不发,罡拳蓄力,重重斗气护身,咧咧罡风集体,宛若云中恶蛟,蓄势待发,等他破绽毕露。 还有那神将,躲在门后,藏在幡下,引弦控箭,暗中伤人。 只要铁蛋被四人合击,逼退一尺!后续第二波第三波!无穷无尽的打击!将接踵而至! 踏错一步,必落入敌之下怀,死无葬身之地! 罡拳斗炁!必将摧破而来!把他轰杀至渣! 所以不能闪!不能避!不能躲! 十面埋伏,别无退路,只有迎难而上,遇劫破劫! 杀出一条生路来! “涡轮血罂!!” 在这个瞬间!血风绽放!寸劲爆发! 十倍百倍千倍!把更劲更强更霸之罡力! 远超三十重罡拳之猛力! 反馈于刃上!反击于锤身! “嘭!” 重甲锤兵!竟被一刀震飞! “浪回头!” “叮!”“当!”“乒!” 借力打力!顺势挥劈!血兵圆舞!赤刀回旋! 血刃罡风绕体!挡开剑刺!拨开枪挑!一刀迎住刀锋! 不错!正是那兰陵见过一次!守身护体!蓬莱刀法! 杀人岂有不便之理!刀法剑法!融会贯通!有啥就用啥啊! 然而斗战仙兵,岂是易于之辈!个个都有武神之资!杀神在世啊! 除了锤兵被怪力振飞失衡!一时收不住架势! 而其他人竟攻势不改!被抵挡一瞬,又转息攻来! “喝!” 剑兵冷呵,锋尖一转!直刺腹肋! “哈!” 枪兵怒哈,枪花一抖!直挑眉心! “吼!” 刀兵狂吼,刀光大震!刀剑相交! “破!” 铁蛋张口喷剑!太煞剑胎!一剑刺破刀兵眉心! “劈魂断首!” 血刀爆闪!凶光血震!破刃断脊!连兵带刀!杀成两段! 杀一人! “一线天!” 剑风再作刀光转!魔骨剑啸!碎人破肉!掀起泼天血涛!横刀荡开枪尖!反剑锋削断首!一刀劈开头盖! 杀二人! “死!” 然而此时剑兵也已一剑刺来!剑光闪烁!破炁破体!一击将铁蛋贯穿剑上! “罡拳八十!” “哗!” 天上仙兵!一拳轰下!炮弹般砸来!一拳直打铁蛋肩头! “洗剑式!” 铁蛋负剑在身,反手洗剑,剑光乱绞,卸开拳力,挑开罡拳!同时右手拇指一戳,点中剑兵额头,少商剑力加持,一指破开面甲,直从眼珠里抠进去,一剑戳得满手脑浆! 杀三人! “轰!” “吼!” 仙兵一拳砸入雪中!掀起冰屑雪墙泼天!然后顺势从冰花中一拳再打!八十重罡拳怪力!惊天动地!如龙咆似虎哮!一拳摧破打碎铁蛋左臂!将魔头脊椎剑击飞百尺! “闪电式!” 铁蛋抡起右臂!手臂挂着剑兵头颅!一个右刺拳直打出去! 然而这一击已被仙兵抬手握住!捏得兜鍪尽碎!骨爆皮崩!连头带手,瞬间炸成一片血沫! “嗡!” 然后剑光激射!瞳子剑光照来!一剑将仙兵爆头破体!一劈两半! 四人! “啊!” 锤兵再起!这弹刀振飞的瞬间!己方竟已连死四人!锤兵大怒!反跳而来!一锤再砸铁蛋天池神庭! 铁蛋把头一偏,身一闪,臂一挡!任由他一锤断右臂!瞳子剑光直往天上横扫!剑光横空!打断两名仙兵读条,逼得他们闪身避走! “罡拳百!” 流星坠地!彗星横空!罡拳猛打!再来一人!直摧铁蛋! “无形剑!” 剑炁绽放!切断锤兵脚筋,逼得他不能闪身!而铁蛋脚下急转,踩着冰片飞滑,竟躲到锤兵身后!用人盾来挡罡拳! “中!” 神将一弓射来!正中锤兵!穿甲三层!当胸破出!竟打瞎铁蛋右目,轰飞半个面颊! “嘭!!” “哗!!” 罡拳百!不闪不避!正中锤兵!一时甲肉横飞,尸骨血爆!漫天冰花都炸成赤雪! 一时间,天地无声,只有凛风阵阵,血花横吹, 然后风雪散去,现出那罡拳百打来的仙兵身影来。 只见他单膝跪地,一拳在地上轰出个深坑,把周围的尸身都砸成了肉片,将周遭的血肉都汇集其中,化作一个血池。 但他死了,全身并无伤痕,只在面甲眉心,留着一道柳叶大小的剑疤。 眨眼之间!六兵杀身! 然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入那片血沼中,正是铁蛋。 此时他双臂齐断,被打飞了半边面颊,腰腹还被洞穿一剑,整个化作血人。 但唐通蒹葭,依然还紧紧缠在背上,一颗仅存的青瞳,如狼眼一般,灼灼盯着石牌上的神将。 “哗!” 于是满池满地,血肉凝聚,重新塑成道身!化出双臂! “啊,啊……血,血……” “血魔大道身!” 此情此景,天上剩下的两名仙兵,好像被冷风吹入脊髓似的,浑身颤抖起来。 身为仙宫的鹰犬爪牙,斗部的神兵。这两人也是久经沙场的,魔门左道五花八门的把式或许不一定认得全,但十绝魔教之魔功,三尊神主起死回生,不破不灭的招牌把式,又怎会认不出呢? 毕竟当年的神主,就是以此魔功!屠灭二十八宿仙兵全军!杀得尸山血海!传承断绝的! 强如斗部仙兵,也是自小观摩宿卫战法,日夜修炼战阵杀招,深刻理解当年仙宫宿卫之强的! 然而即使强如昔年的二十八宿!每每思及百万仙兵被屠杀一空的秘闻!全身细胞都被这恐怖的战果所冲击! 甚至于忘记了攻击,忘记了蓄力!忘记了这个时候,应该抡到自己,扑上去收人头的! 不,他们也不是忘记了,只是故意不愿记起来。 不愿记起,现在该抡到自己,去死了。 而铁蛋只扫了他们一眼,左臂一抽,便拔出腹中宝剑,愈合了伤口,望向天空的斗神将。 “来。” 斗神将微微一笑,把手中弹弓一抛, “没出息的东西!来!扛旗!” 两个仙兵如梦初醒,如蒙大赦! 忙不迭飞扑过来,一个双手捧弓,一个跪地抱幡,把那白幡大纛死死扛在云头不倒。 然后斗神将揉揉肩膀,把手一招,从腰间储物玉佩中摄出一道金光来,在手中化作一杆乌木长槊。笑眯眯朝铁蛋道, “你这魔种,本事不小,把那两个累赘扔了,好好打一场。 省的本侯一发力,他们连渣都不剩了,我都没得首级邀功。” 铁蛋望着那斗神将身上,神光闪烁,已经五色兼备,如光如华,好似丝绸披风一样遮甲庇体,而且明明亲眼看着自己一个打六,居然还敢来单挑,便知道此人不是纯粹脑残,便是非同小可。 而参考仙宫那种虽然九成九都是臭鱼烂虾,但偶尔会蹦跶出一个绝世强者的惯例,于是铁蛋也不托大,把捆仙索一解,将唐通蒹葭两人放在血泊里,闪身飞空。 而这眨眼功夫,斗神将也口中默念,脸上道道金光闪烁,好似纹身护甲一样,在五色神光,三重甲衣底下,又闪起一片金光咒箓护身。 铁蛋也由他加buff,并不急攻,或者说,他也没办法强攻,现在铁蛋已经油尽灯枯了。 连翻血战的疲惫,雷闪强攻的符合自不必多说,只是身体的疼痛铁蛋还能容忍,但要命的是道炁也跟不上了。 确实,天残地煞剑胎的优势在于零消耗,打出去多少炁都还能收回来。哪怕仅仅金丹境界也可以斗个有来有回。但问题是现在对方封印了天地灵炁禁法,而逆天魔血解,以精血重塑道身也是要消耗真炁的。 所以现在铁蛋分明感觉到,自己在和六仙兵恶战后,身遭重创,实力猛掉到金丹境界,只是控制呼吸节奏,运起血玉功和逆血解大法,把刚才被粹坏的道身紧急淬炼重铸。 斗神将也不急着打,心知肚明,在此劫中,道法尽封,铁蛋虽然有神功复活,但显然也没大成,虚弱消耗更是肉眼可见,只摸着唇上髭须,把长槊一刺。 “血魔大道身,凶名绝顶,我久闻此招厉害,只是听说此法早已失传,只有历代魔教教主会使,一直无缘一见。 今日正好,便让本侯见识见识此绝技神功的妙处。也好印证我斗部战技,绝世无双!不输魔主!” 铁蛋盯着对方长槊,只见槊尖隐隐闪烁,被金色的辉光包裹,看起来好似寻常神罡之炁,但仔细一辨又不尽然,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推敲一番,也看出来了。 “罡拳?” “不错,正是罡拳斗气。斗战槊法!” 斗神将笑眯眯,把长槊一横, “仙尊罡拳,灭妖屠魔,毁天灭地,破碎虚空何等霸道。只此一门工夫就足以钻研一世。 可惜当年的宿卫星官们,不懂此间的道理,三垣也净是些好高骛远,追名逐利之辈,以至于无人能得真传,最后竟败于左道手下! 本侯传承仙尊之正宗武道!今日就以罡拳正法,破尔血魔神功,以证罡拳,天下第一!” 铁蛋冷冷道, “蹲到现在才跳出来说什么争第一。多说无益,请赐教!” 于是斗神将轻蔑笑笑,把长槊一挺, “好,罡拳,三百。” “闪电剑!” 罡拳简单。 打罡拳其实也简单。 原本打罡拳,就不能给对方蓄力出招的机会,一旦罡炁爆出来了,即使铁蛋也只有狼狈遁逃的份。 但反过来说,要越级败这种罡拳神将,也唯有等到对方打罡拳的时机。 只有在罡拳蓄力,真炁喷涌,混身肌肉紧绷,动弹不得,破绽最大的瞬间。 一剑刺出,破其炁窍,攻其命门,才能将仙宫神将秒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是如此简单。 于是铁蛋就败了。 败的毫无悬念。 因为对方的蓄力,实在是太快了。 快得如奔雷电火,快得如闪电霹雳,快得如火花绽放。 那神将脸上身上,纹路闪烁,金霆炸裂,闪电绽放。 只在一瞬间,竟然放出比铁蛋的闪电剑,更加耀眼的光明! 然后他的三百罡拳就轰出来了。 罡拳居然瞬发你敢信! 而且发出来还更快! 在这电光火石之瞬间,爆发出的,不止是三百之力!更是三百之速! 比闪电剑更快 比闪电剑更强 甚至比闪电剑更准 一槊刺来,正面击破 闪电剑! 败! 于是,被这三百重罡拳的一槊刺来,铁蛋,双臂尽断,连手带剑,被毁灭无形。 同时腹胸之中,被点出三个巨大的空洞,身被重创,道炁溃散,浑身浴血,一头坠入雪中。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救命之恩 铁蛋还没死。 当然他道身虽强,到底不是防御专精,硬接罡拳三十已震得吐血,百几十重的挨上一下,势必要粉身碎骨的。在这三百重罡拳面前,绝无幸存之理。 所以其实是这斗神将,刻意收了一手,留了他一命,长槊也没朝他头点,就只废了他双臂,大抵是还要‘留个头邀功’吧。 转眼间,那斗神将落在铁蛋身边,把长槊扛在肩头,似笑非笑。 “来啊,再用你那魔功,复原了来打啊。” 铁蛋面无表情。 他是在用了,但道身无法修复。也不知是打了这么多论,血炁枯竭,精力耗尽,一败就爬不起来了,还是血玉功真被破了…… 斗神将自然志得意满, “怎么样,用不出来了吧。我已说了,连虚空都可破碎,这天地间,就没有罡拳打不灭的东西。 如果打不动,那就是你的拳还不够重。来,莫说本侯仗着功力欺负你,罡拳三十。” 然后他身上金光又是一闪,随手一甩,长槊一点,如碾碎豆腐似的,在铁蛋身上开了一个个血洞。 铁蛋一声不吭,只冷冷盯着对方身上的咒纹。 果然没有看错,那纹身一样的秘咒,在给他加速增力,以至于罡拳都可以瞬发。就是纯纯开挂…… 这种技能实在不像是什么罡拳技巧,反倒是和涡轮功有些类似,看起来是主动技能。也就是说对方如不发功激活,蓄力或许也没有那么快,或者还有机会…… “呵呵呵哈哈!血魔大道身应该不会就这点本事吧!不是传说还可以身化血河,侵天蚀地么,来,快快使出来吧!放心放心!便是本侯站在这任你打,你也伤不到我分毫的!” 那斗神将洋洋得意,铁蛋只冷冷道。 “你确实厉害,不过这般本事,不去除妖灭魔,扶贫救弱也罢了。 居然连逐鹿中原,争夺天下的胆子也没有。还在给人守门,替人做狗。 那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又有何用?天下第一之狗么?呵呵。” 斗神将也是措手不及,瞬间破防!笑容都僵在脸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吼道。 “你!你懂个屁!你以为能打很了不起么!纵有天大的本事,破碎虚空出去了又如何!还不是给人打工!替人卖力!那还不如留在这看门!起码老子还乐得清闲! 哼!罢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区区土著!不必和你一般见识!” 铁蛋,“你的志向就是看门?” “我特么宰了你!” 斗神将大怒!把手腕一抖,一槊朝铁蛋戳来!就要削他首级! 但那一槊被人握住了。 “将军且慢。” 一个灰胡子老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手抓住了槊柄, “此子好像与我派有缘,还请手下留情。” 斗神将一愣,看看这老头,虽然就是个老头,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单衣,灰白头发拿稻草扎着,不修边幅,和刚睡醒出来遛弯似的。 但此人生得倒是威武雄壮,肩宽体阔,膀大腰粗,有熊虎之像,块头并不在斗神将之下,一身道衣更遮不住他隆起的腱子肉,一点也不像是山里吃素斋的。而且胸口竟还有个巨大的疮疤,狰狞的拳印,仿佛被什么猛兽生撕了一块肉下来似的。 然后神将扭头看看身后,只见那面大幡居然没了!两个斗部仙兵不知何时,竟逃得无影无踪!下意识手一抽,咦!居然不能将长槊从那人手里抽回来! 斗神将一时不由愠怒惊愕!浑身金光闪闪!又是不知道瞬发了多少重的罡拳!一把就将槊抽回来!刷得瞬身跳开数丈! “哪儿来的老东西!敢管我仙宫的事!” “你不认得我?” 老头似乎也有些诧异,抱拳一拜, “贫道苍松,路过此地,见我玄门弟子遭劫,特来相救。 如今天降大难,妖魔出世,仙宫玄门也已和解,理当联手除魔,拯救苍生。 还请将军顾全大局,手下留……” “杂种受死!!!” 斗神将也不是傻的,这老头绝对是老玄门!本事高强!深不可测!理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当即便把全身罡气爆发!斗炁凝聚!双臂一张,如挽强弓!长槊一指!亮如辰星! “罡拳三百!!” 灰胡子老头也大惊! “三百!?” 斗神将大喜! “有破绽!死——!” “轰!” 于是斗神将就被打爆了。 铁蛋,“……” 铁蛋就瞪着眼,看着斗神将散落满天的碎片。 没有血,没有肉,只有散落满地的金属碎片,哦,原来是个机器人耶,机器人居然也能打罡拳…… 不是!!你这老头又是个什么鬼啊!!一拳就给人家罡拳三百型干爆啦!!! “唉,得罪了。” 那老头带着真诚的歉意,抱拳向满地碎屑拜了拜,然后看向铁蛋。 “这位小友似乎与我山有缘,可是最近见过我峨嵋弟子?” 哦,原来是峨嵋的苍松道…… 那他妈不就是单挑剑宗!拳打魔教! 秦百川本川!! 铁蛋咽了口唾沫,把藏在口中的黑剑给咽回去。 “没见过。” 苍松看他居然答的斩钉截铁,不由一脸迷惑,掐指算算。 “没有?莫非推错了?北方天道,竟已混沌至此么……” 铁蛋生怕他推出什么玩意来,赶紧道。 “小子是剑宗弟子铁蛋,此来坎州历练,或许和峨嵋弟子有一面之缘吧! 此番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还请前辈救我师弟师妹!” 苍松也知道现在没工夫说废话,瞧瞧铁蛋这支离破碎,一个又一个血洞的身子,赶紧先取出个葫芦,倒了枚丹药喂给他, “不用担心,你先守炁凝神。这次出山我就算到此灾难过,大约要生灵涂炭,死伤惨重,丹药已备足了。” 铁蛋其实真没啥事,毕竟那两个仙兵一看到秦百川就扛着棋跑了,大阵已开,劫数已过,缓一缓也就复原了,只是他暂时也不敢当着秦百川本川的面,用什么血魔大法重生,免得说不清楚人家手一抖就一拳砸过来了。 唉,这些打罡拳的,你秒一拳我秒一拳的,别人还能不能玩了,开玩笑么不是…… 于是铁蛋只好含着丹先躺着,看苍松道人给蒹葭和唐通治疗, 大概人杀的多了,就特别熟悉人体结构,于是救起人来也熟练的很。苍松就像老中医一样,熟练得给折断的骨骼复位,止血包扎,运功疗伤。 沈蒹葭虽然重伤昏厥,不过本来修行之人,尤其到了金丹境界之后,身体就和妖兽一样强悍,又得了许多灵丹妙药,自然没那么容易死的。 而唐通倒也没有什么致命伤,那些斗神兵本就是看门无聊,拿他射弹取乐,大约也有拿来钓鱼的意思,所以故意打成残废,自不肯让他轻易去死。 于是在苍松救助下,两人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呼吸也平稳了。倒是铁蛋现在身上一个又一个洞,血哗哗的,看得苍松也是一惊一乍。赶紧给他运功送炁, “小友,你真的没事吗?这心肺都被打空了,你怎么还活着啊……” 铁蛋镇定自若, “没事,我们剑宗是这样的,腹中藏剑,动不动剖腹剜心,血止住了就行,自己歇歇就好了。” 苍松一脸迷惑, “真的吗?可上次……好吧,不愧是九阴剑宗,玄女嫡传,佩服佩服……” 铁蛋看唐通他们的情况缓和下来,一时也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聊天, “此番多谢您出手相救,久闻前辈神功盖世,天下无对,今日有幸见识到您的厉害,真是叹为观止。对上那神将,我全看不到半点胜算,此人却被您随手打杀,如今才知天下之大。” 苍松见铁蛋这么精神,也松了口气,客气道, “那人确实挺强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仙宫有人能瞬打三百罡拳的。不,整个三大派大概再没第二个人能打出来了,真是天下罕见的武道奇才啊。 不过奇怪的是他不认得我,我以前在六扇门当差,也没听过此人。看来仙宫底蕴到底还是深厚,能人辈出啊。” 铁蛋好奇, “您太谦虚了,怎么打不出,刚才不就秒了么。您打的几百罡拳?” 苍松摇摇头, “我败他,用的不是罡拳,是自创的功夫,不以罡拳发力,而以内功催动,其实是靠玄门炁功取巧了。 真要凭借炼体的本事,对殴瞬打,我大约也就打个百五十重,勉勉强强能接他几十招吧。” 铁蛋看看碎了一地,尸骨无存的看门神将。 “您过谦了吧……” 苍松却随口道, “也不是客气,罡拳道理本来纯粹,本就是拳脚相加,一来一去,以力消力,你想摧破对方,只要拳力够强够猛更劲即可。 但反过来,要硬接罡拳,也只需以罡拳破罡拳,他一拳打来三百重力,我也一拳还去,先以一百五十重力之拳罡接而消之,再以一百五十重力熬炼之筋骨,受而化之,如此一来一回,斗个几十招不难。 只是道理虽然简单,真打起来还需多揣摩,而且功力相差得太多,想要纯以拳力取胜,也不大可能了。 唉,可惜我还是道行不足,修业未成,对上这种三百重罡拳的高手,确也不敢收手,只能全力将他轰杀了。 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和这样的高手切磋。可惜,真是可惜啊……” 铁蛋, “……三百重的都能一拳轰杀,却不知世间还有什么人竟能伤到您?” 苍松低头看看胸口的伤痕, “恩?哦,是我自己打的。” 铁蛋,“……” 苍松解释道, “如今北方劫起,妖魔南下,屠害苍生。我算到有无数妖神魔族即将出世,本打算抓紧时间,闭关修炼,突破了化神境界,好迎接这场大战。 然而前几日于闭关之中,我忽然心生预警,感应到有前所未见的旷世妖魔竟提前出世,倘若无人阻止,恐怕此劫生变,酿成大祸,后患无穷。 所以我就赶紧给了自己一拳,压制了境界,出关来支援了。” 铁蛋欲言又止,铁蛋止言又欲,铁蛋只能表示, “前辈真是令人佩服……” 苍松摆摆手,看看那把魔人脊椎剑。 “该说佩服的人是我。那妖魔是你杀的吧。那你岂不是先杀了一个魔神,再打第二个才败的? 我在你这年纪,绝没有这般本事。以后守护苍生的重任,还得交给你这样的道子啊。” 其实这是铁蛋一路连打的第五个化神了,不过也没啥好多说的,败了就是败了么。 于是苍松抬手打出几道符箓,就地布置了法阵,取出一枚金牌递给铁蛋, “原该护送你们回去,但我感应到那妖魔在日益壮大,迅速增强,觉醒就在须臾,时间急迫刻不容缓,实在耽误不得。既然你有玄门秘法护体,看来这伤势确实没事,我这就去北方除妖了。 这块金牌是我峨嵋所炼法宝,可以驱邪护体,并召唤附近峨嵋弟子前来救援,留给你护身。有此阵守护,一般的妖魔也不敢靠近了。 等你们差不多可行动了,便可出了阵,徐徐往南去。这一路过来,我遇到的妖魔已打杀一波,还有我师弟苍柏,就在雁门坐镇除魔,他的本领不在我之下,感应到此金牌必来援手,应当无甚大碍了。” 铁蛋正色道,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我铁蛋记得了。” 苍松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走入风雪中,须臾就翻过雪岭不见了。 唐通醒来的时候,只见身旁的铁蛋垂头坐在身边,嘴里咬着块金牌,浑身鲜血淋漓,蛮是破碎的窟窿,分明可以见到跳动的心脏和内脏,右手齐轴没了,左手只剩骨骼,骨爪中还握着一条粗壮的脊椎。 “铁蛋……你也死得好惨啊……” 铁蛋抬起头,白了他一眼,继续运转血玉功,没功夫搭理他。 于是唐通又躺了一会儿,扭头看看身边被烫的皮开肉绽,再无半点姝色的沈蒹葭,逐渐回过神来,猛坐起来 “……卧槽!?这你都打赢了!?” 铁蛋把嘴里的金牌一吐,甩到唐通身上, “秦百川。” “真的……活下来了……” 唐通拿起金牌看看,又看看四处血肉模糊的情形,也逐渐明白了一切,但没欣喜多久,发现自己手足筋脉尽断,内景也被弹弓重创,已经形同残废,情绪又落寞下来, “可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铁蛋, “哦。” 唐通扭头看他, “……你不安慰我一句?” 铁蛋, “痛,不想说话。” 唐通叹了口气,又倒头躺了一会儿。 “……算了,残废就残废吧,等回了九阴山,我就自请做外门执事,再找个师妹结侣成家,今生就这样了,等积累了家业,准备好道材,兵解重修,来世再入山门。” 铁蛋,“……” 唐通扭头看看恶战一场,精疲力竭,还在休克的蒹葭, “除了她都死了?” 铁蛋,“恩……干嘛不跑?” 唐通叹了口气, “本山没有下令,未经一战便临阵脱逃,有什么资格做剑宗的弟子。大家被扔在塞外牧马,本就没什么机会赚取多少功勋,若再丢失胭脂山重地,哪儿还有资格参加云台斗剑。 所以我们商量着,计划利用剑阵掩护,分成两队轮换。一队守山,一队出击,趁现在妖魔不多,打它们个措手不及,多少赚些功勋再一起撤。 谁知才分兵出去偷袭,仙宫的人就来抓小六,冲破剑阵,打得我们半死。 小六不愿牵连我们,带着仙宫的追兵往东逃了,谁知群魔又趁势而来,大家实在抵挡不住,好多师兄弟失散被抓,这就走不成了……” 铁蛋,“……抱歉。” 唐通苦笑, “你道个啥歉,是大家不想错过斗剑的机会,自愿留下来的。 不过小六也是倒霉,真不知他得罪谁了,这么多人来抓。居然把胭脂山都四面围了,布下天罗地网拿他。不过这些王八蛋吊了我这些天还不走,大概还没抓到他吧……你干嘛?” 铁蛋站了起来,把魔人脊椎插在唐通身边, “等你能站起来,立刻带着她往南走,这会儿路上的妖魔被人清光了,雁门也有峨嵋的人驻守,当能求一线生机。这骨头你也拿去,拿来抵功足够了。” 唐通瞪着他, “你干嘛去!” 铁蛋晃晃悠悠得走出阵, “事是我惹的,我去接他回来。” “铁蛋!铁蛋!!” 但青年已出了阵去,踏冰而行,滑雪飞驰,眨眼间就听不见背后的呼唤声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六 铁蛋踏冰而行,在雪中飞驰。 没事的,能行的,还能打。 大阵已解,天地之间灵炁充裕,剑胎已把炁吸满了,虽然血玉功被罡拳重创,又精血大损,不能瞬间复原,但吃了峨嵋的灵丹妙药,体能也逐渐恢复,现在已经长好了心腹和一只手,可以继续战斗了。 只要不再碰到机器人斗神将那种全不讲道理的高手,几个元婴的仙宫杂兵应该还能对付。而就算化神的高手,但以仙宫的尿性,应该还不至于将小六击杀当场,大概会把小六生擒活捉,带回三垣去再千刀万剐,那就还有救人的时机。 现在的问题是,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小六到底在哪儿…… “biaji” 鱼鳍往铁蛋脸上一拍。 鲲! 鲲表示交给鲲! 于是有鲲指路,铁蛋再无半分顾忌!全力狂飙!直往东北方向遁行! 风驰电掣!雪雨交加!妖气冲天!遍地鬼怪! 昏天黑地的魔域之中,铁蛋跟着头顶的鲲,一路飞遁,在天雪之间驰骋! 终于!找到了! 根状茎粗,叶苞如冠!状如莲花,雪白如玉!天地所钟,造化所爱!凝日月而初生,聚乾坤之生息!傲雪斗霜,高岭之花! 阴山雪莲! 铁蛋脸刷得一拉, “什么狗屁玩意!小六呢!” 鲲表示不知道,俺就是带你来找花的。 “该来的时候不来!!” 铁蛋看那雪莲,简直气得肺痛,扭头就想走。 鲲吐泡, “吃。” 铁蛋站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恢复冷静,回过头来把雪莲采了。 对,雪莲终归是天材地宝,有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功效,若有万一,定能救小六一命。 鲲吐泡, “自己吃。” 铁蛋不理会,就把雪莲往怀里一揣,继续在呼啸的暴风中疾行。 泡怒, “蠢材!要炼天息地煞,夺的就是天地造化!你把天材地宝都让出去!怎么铸得成我剑!快吃!” 铁蛋不搭理。 泡骂, “混账!给你雪莲是铸剑的!不是给你救这个救那个的!快吃!” 铁蛋依旧不言语。 泡急, “你是不是傻的!现在这种本事能救的了谁!先闭关铸剑!恢复了功力再说!” 铁蛋迈步疾行, 泡吼, “没用的废物!这点生死都看不透成什么大器!他救不回来的!不要浪费时间!先铸剑!” “铸铸铸!铸尼玛个头!” 铁蛋转身朝鲲怒吼, “想救的人也救不了!想活的人也活不下来!那我铸这剑有屁用!” 鲲啵,但是泡没了,不禁尴尬,赶紧表示又不是俺说的,都怪那泡…… 铁蛋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盯着鲲, “小六在哪儿。” 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了个眼色,朝东北面指了个方向,然后一个鱼跃跳入雪中消失了。 铁蛋也不再废话,直朝鲲指的方向遁身。 终于,他找到了。 远远的,先是看到一线火光,把远处的雪山冰峰都烧得通明彻亮。 接近了,便望见一片大湖温泉,如明珠点缀在雪地里,波涛翻滚,浪炁翻腾。 不,不是什么温泉,从现场的情形看,就像不久前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爆炸,把皑皑雪原,整个都化开了。 山峦都给夷平了,山石都给点燃了,而爆炸的中心,形成了巨大的深坑。 漫山融化的雪水,在坑中积成了一汪碧蓝的湖水。 铁蛋疾飞过去,从热气腾腾的湖水上滑过,心中一片惊疑。 从山脉地势来看,此处是从胭脂山东去的出口,按照这一路打过来的经验,大约是仙宫在此地布置了一道石门阵法,用来拦截抓捕试图飞遁逃离的修士。 可现在四处望去,却显然不见什么石头牌坊,更不见什么仙兵甲士,整个雪原都被某种恐怖的,惊人的,摧毁一切的爆炸夷平,以至于峭壁山基都熔岩化了,残留的余热竟还在使冰雪不断蒸腾溶解! 这到底是什么神通!竟有如此威能!难道是扔了核弹?难道有人,或者妖魔,经过此地,攻破了仙宫的结界? 小六呢…… 不会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吧…… 铁蛋一时心中焦躁,不过神识能感应到那湖水之中,隐约还有道炁的波动。 于是一路飞往湖中心,透过腾腾热气,寻找残存的能量来源。 然后铁蛋便发现了湖心水面上,漂浮着的两具尸骨。 还好,不是小六,是妖魔。 这是一头前所未见的巨大妖魔骨架,足有客机大小,远看去好像是鸟类妖物,只是羽毛血肉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副骨架还在赤红的火焰里熊熊燃烧,散发着炽烈热浪。 而鸟口中被贯串了一把火尖金枪,那金枪分明是仙宫制造,化神至宝,枪尖上也同样是神火缠绕,金色的炎光似乎压制着赤红的妖火。 看得出就是此妖破了东方拦路结界,又被仙宫的化神将一枪给插死了。 可是……为什么?而且其他人呢? 铁蛋试了试,以青煞剑火裹着手掌,试着接触枪柄,想拔出神枪。 但随即发现,那枪尖每拔出一寸,便有层层热浪扑面而起,灼灼烈焰熊熊而起,甚至骨架上居然溢出金血,使血肉开始苏生,于是也立刻反应过来,知道此是封魔之术,赶紧把金枪刺回去,牢牢把鸟怪封印住。 这样的大妖魔,也不知是什么洪荒巨兽,可比两个头的猪凶多了,连铁蛋也没把握对付,想不到居然被仙宫斩杀封魔了。又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展现了一手本事。 不过,这妖潮真是愈演愈烈啊,现在已经有这样的大妖魔祖开始出世了么…… 一时之间又失去了小六的踪迹,但考虑到东面的封印已经破除,铁蛋只能碰碰运气,继续朝东北面搜寻。 好在这条路没错,铁蛋很快发现有妖群聚集,一个天残冰崩砸下去把群妖打飞赶跑,便发现了一具死尸。 此尸身甲衣虽然被妖魔撕烂撕烂大半,但依然还能辨别出是元婴境仙兵死尸。看致命伤也都是妖魔打的。 奇怪了,难道仙宫和妖魔干起来了?这些人不是专为抓小六而来,对南下妖魔不管不顾么?莫非是妖魔主动发动了攻击? 不过这个方向应当正确,于是铁蛋继续向东北追赶,一路又接连见到被妖魔撕咬啃噬的尸体。 不止是仙宫的仙兵,也同样有被杀戮的妖魔,显然不久之前,东边的仙宫追兵和妖魔激烈厮杀,可能小六就是趁此机会逃脱的。 “轰!” 忽然远方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炸开雪云! 还在打! 好!幸亏来了!有机会!还有机会救小六! 铁蛋大喜过望!直奔火光而去!果然给他赶上了! 只见雪山之巅,正有一赤甲神将,面色发黑,豹头环眼,手持一条钢锏,在群妖围攻中厮杀! 当然周遭的小妖说是围攻,又哪里奈何得了仙宫的化神大将,其实只是围而不攻,甚至想逃,不过逃也逃不掉被人家冲来撞去的撕碎罢了。 而那黑面神将也顾不得那些杂鱼,只一边口喷道道金光,在妖群中炸开!化作冲天火柱飓风!把数以百计的妖魔一击炸裂,烧死扫灭,卷作灰飞,化为灰烬。一边则还是老一套,斗炁护体,罡拳全开!抡起几十上百重的重拳!盯着妖群中的魔头轰去!按住一头牛魔猛打! 那牛魔也是化神大怪,现出原型有十丈之高,左右冲突,撞得雪崩山裂!然而这神将罡拳一开,混身炽火,锏落如雨,拳重如锤!硬是生殴痛打!轰得那牛皮开肉炸!脑破颅开!哞哞惨叫! “嗷——!” 而眼见那牛魔头都给打爆了,就要坚持不住!又是一声魔吼自远山传来!妖气冲天!直扑而来! 铁蛋远远望去,便只见是一只豹子头大妖魔,从东北方向扑跃,跳山而来,抡起手里一对铁戟,前来援手。 不过那豹子头脸上也瞎了一只眼,身上皮毛烧掉好多块,显然是方才已经败了一场,似乎是从山那边换了兵器,又回来夹击迎敌。 见此仙宫和妖魔鹬蚌相争,铁蛋自然不瞎掺和,趁此良机,飞天遁地,绕后走位,翻到山脉后头,果然发现此处又有一处人族的建筑遗址,看起来似乎是什么修真家族的居所,被改造成妖巢魔窟的。 大约这里,就是牛魔爆头,连带之前那火鸟在内的三魔神,盘踞孵魔的山头据点吧。 好在此时魔窟中的妖群都被仙宫神将吸引过去了,铁蛋也是顺势突入营中,轻车熟路,回家一般的感觉,一路冲入魔窟之中,果然又在魔窟中央,一座道宫似的建筑里,找到了妖族大鼎,上去就是一脚踹翻!把血肉尸骨掀翻了找! 小六!小六! 然而没有。 铁蛋跪在肉汤里翻找了半天,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满地都是蒸熟的人肉,炖烂的人骨,溃散的脏腑。 太迟了,小六,已经化了…… “铁蛋?” 铁蛋扭过头,只见一个少年不知何时,坐在身后妖魔御座上,一脸惊异得看看自己。 “你在翻什么呢?饿了?” 铁蛋瞪着他,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再见的欢欣,只是死死的瞪着他。 看着那一身赤色的血袍,看着完好无损的双腿,看着眉心闪闪发光的血神子。 然后从喉咙里,发出狼一样的低喘, “你,是谁。” 那血袍的少年坐在坛中笑了, “你不认得我啦,也是,光霞山一别,有数年不见了。 不过我还认得你,铁蛋。 只有一枚神主玉,你竟能无师自通,修成血神主大道神通,不愧是命犯天煞的道子,令人佩服。” 铁蛋把怀里的雪莲塞进嘴里吞了,缓缓站起身来,一时身形竟有些摇晃, “我……我有得罪过你们吗……” 少年好奇, “你说什么?” “我特码得罪过你们魔教吗!!” 铁蛋再也冷静不了了,一时间目眦尽裂,脸上的筋肉都抽搐起来,像狼一样龇起满口的獠牙, “师傅,岳师兄,小六……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世上该杀的人有那么多!明明有那么多! 只有他们当我人!只有他们对我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杀了还要剥了皮穿上啊啊!!!” 少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铁蛋,我真的是小六啊……” “不许用他的名字啊——!!!” “轰!” 天残冰崩!道炁炸裂! 铁蛋剑力绽放!青冰如森然的青莲开放!瞬间炸开的剑雨扑面杀来!森然的寒冰!凌冽的剑炁!直刺小六眉心! 然而满地血肉,炸裂血涛,绽放溅射!化作茧子一般,护住小六全身!化作无数血爪!牢牢把每一道冰剑握住! “你他妈到底是谁!!!” 绽放的真炁从铁蛋毛孔中渗出来,须臾就凝起了冰,结起一片青色的鳞。 “……就是小六啊。” 小六叹了口气,一只血爪竖起指尖,在冰片上写道。 “陆小六。” 铁蛋死死盯着他,双目青芒如火,瞳子剑光绽放。 “死。” “嗡——!” 剑光破空穿云,横贯雪岭,切开远峰。 爆炸的冰风中,尖唳的血鹰飞天而起。 炸裂的剑雨里,咆哮的冰龙腾云追出。 一鹰一龙,在冰风中追逐咆哮,血光剑雨,漫天四打,血崩山裂,云开风卷,在天空激斗! “嗷!” 山另一半的豹魔牛魔,正奋力合击,鏖战神将,一见身后生变,立刻怒吼一声!举起双戟架住铁锏! “哞!” 牛魔心领神会!奋力撞开神将!返身回来支援!一头冲来!撞碎铁蛋道力所化的冰龙! “呵!” 神将也不眼瞎,看到场中变数横生!抖擞精神!挥锏猛攻!趁着豹子头专心防御牵制!忽然使了个虚招!铁锏一晃一摇,拨开双戟,打得豹魔肩头粉碎! 豹魔眼见敌他不过!赶紧全力防御!然而谁知那神将乘胜!竟不追击!反而脱离缠斗,向后一个撤不大跳!跃出天外!握拳蓄力!炁劲全开! “嗷!” 豹魔大惊!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干嘛!赶紧冲上来阻拦,却为时已晚! “罡!拳!百!” 一拳!豹头粉碎! 豹魔!死! “哞!!” 牛魔闻声震恐!眼见神将罡力惊天!斗气骇人!骇得胆寒!扭头想跑! “雷闪!!!” 铁蛋破冰而出!一剑钻来!直从被铁锏砸破的牛头破口中插进去!杀!穿! 牛魔!死! 而小六头也不回!以血化鹰!飞天疾行!直往北逃! 却哪里能逃掉! “陆议——!还记得青宫的恩惠吗!!” 黑面神将,怒声狂吼!罡拳爆发! “纳命来还吧——!” 撒手一锏!穿山破岳!直裂云霄!正中血鹰! 第二百七十六章 剑穗 铁锏快如电光!一击打碎血鹰! 然而那神教秘法岂会破得如此轻易! 只见被打碎漫天的血块在天空一转,瞬间化作一大群血蝙蝠!四面八方散开!直朝群山中翱翔!分明是裹挟着血神子逃跑! “天残雷闪!” 然而铁蛋哪儿能让他溜了!雷光绽放!破风遁响!剑光漫天连击杀至!把漫天蝙蝠杀成碎末! “铁蛋!!” 被被这雷剑乱杀,精血大残!又见那冰剑裹挟风雷!直追血神子而来!拦在身前纠缠重创! 只见长空里血河一卷,漫天腥风血雨之中,化出的血人怒吼!摄手一爪,竟从血河中抽出一把镶龙鳞,设犀角,配宝玉,箍金缑银的绝世宝剑! 甩手一剑刺去!血华万丈!斩尽冰河!破尽雷光!竟一剑架住铁蛋夹在指尖,刺杀到面前的黑叶剑尖! 宝剑尚方!天子之器!硬拦下了闪电剑刺! “铁蛋!” 这个瞬间,周身血华的小六, “小六!” 这个瞬间,满面青鳞的铁蛋, 以剑抵剑!怒目相视!剑光绽放! “天残冰崩!” “血海剑啸!” 轰!! 冰剑对血剑! 青冰剑炁如莲花绽放,呼啸血河化剑海对攻! 漫天剑光,青赤晦明!剑曜闪烁!将天穹都照耀变色! 不愧是神教至尊!不愧是血神主大道身! 无论被铁蛋的剑潮轰碎多少次!那血神道身都能瞬间重聚! 而手持尚方宝剑!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只要击中铁蛋一剑就够了! “太阳剑曜!” 于是在那爆裂满卷的血河冰风之中!陡然明光一闪! 这光明的剑曜晃眼,铁蛋一时竟失手走神!而这一晃神就败了! 仗着剑长七尺,宝剑神兵! 一剑命中!毫无悬念!破炁破血!斩落断臂! 小六!击败铁蛋!当面杀出条生路来! 然而铁蛋的目的已然达到,他争取的时间已经够多! 随着铁蛋从血风中坠落,被阳光剑曜开辟的剑路当中,一道身影疾跃而来! “罡拳百!” 黑面神将,一拳轰来,摧坏冰川!破灭血河! 将小六! 轰!杀!至!渣! “轰!” 血风炸裂,漫天冰晶雪花,铺天盖地,散落满地,好像在皑皑雪原上,盛开了一朵硕大的红梅。 铁蛋从高空坠落,跌入雪中,摔得口鼻喷血。 赢了么…… 唰,一道身影破出血风,落在一片赤雪里。 只见那神将落在地上,手举尚方宝剑,仰天长啸! “太子!大将军!卑职终于为你们报仇雪恨啦!!” 好累,真的支持不住了,血玉功都耗尽…… 等等!不对!他是神教的!那枚血玉是他的!血神主大道身!也是他的! “还没完!!” 铁蛋声嘶怒吼。 然而在神将扭头的瞬间。 太阳剑曜 “哗——!” 尚方宝剑,明光绽放,彻地通天 遍地雪原再次煮沸!蒸腾的血河再次汇聚而来!如百川之归海!聚合包裹住神将! 宛如一条血色巨蟒!牢牢缠住神将周身! “吼——!陆议!!!” 神将怒吼着!一把撕碎巨蟒! 然后撕碎的血蟒又化作更多的血蛇!然后越撕越碎!越扯越多! 最后那神将,竟宛如坠入蛇群!爬满蚯蚓一般!密密麻麻的血蠕虫似的肉条,将神将全身覆盖! 从毛孔!从炁窍!从眼耳口鼻周身钻进体内! “焰光万丈!” 神将大喝一声!全身火光冲天!整个人化作炽焰火柱!通天彻地! 直瞬间炸的山岭开裂!热风四卷!把刚站起来的铁蛋又炸的横扫出去! 然而没有用…… 灼面的焰风,通天的火柱之中,居然传来了小六“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哈哈哈”的笑声。 “腐草之荧光,也敢比皓月争辉!枯坟之鬼火,怎可与圣火辉明!” 于是那火焰居然逐渐黯淡,逐渐消散,逐渐熄灭! 神将全身的火力,不仅破不开这血功!道力竟反被吸收!煮的血河沸腾!溃烂全身!疾速涌入神将体内! “啊啊——!杀了我!” 神将横剑刺向心口!宝剑却猛然停住!分明是右手想刺,却被左手阻止了! 于是他甩手将宝剑掷到铁蛋面前,抡拳轰向自己头顶!却又被臂膀架住! 一时神将双目被血泪灌满!奋力支撑,朝着铁蛋怒号! “吼——!快杀了我嗷嗷!” 铁蛋咬着牙爬起来,奋力朝着落在远处的天子宝剑爬去,用牙咬起尚方宝剑,在雪中托着剑朝神将爬去。 “铁蛋。” 然后面目狰狞的神将忽然脸色一变,扭头看着铁蛋,淡然道, “我真的是小六啊,之前不过是没到金丹境界,还没有觉醒前魂。 过往的事情,犹如云烟,似真似幻,记不大分明,但我一直都是我啊。 我是陆家的六郎,从没有被什么人夺舍,只是转了世,换了一具道身,现在全都记起来罢了。” 铁蛋咬着牙,怒火中烧,朝着他爬去。 神将右拳成爪,拼尽全力抓向头颅,把自己的半边脸都撕烂了,眼珠子都抠了。 但另外半张脸却依然脸色不变,淡然得看着铁蛋道, “所以我都记得哦,大家一道在光霞山修炼的日子。 一起去洞天福地历练的事情。 还有和师兄弟在胭脂山牧马的日子。 小六一直当你师兄的。” 铁蛋置若罔闻。 神将道,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门派之别,修行之法又没什么善恶正邪,你不也修炼了我教的血神主大道身么。 何况剑宗给了你什么,值得你如此?是为了岳师兄么? 可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你还记得吧,当初咱们被仙宫困在秘境,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当时的情况,只有先让岳师兄一个人出去求援,但又如何来得及。 所以我才下了一道秘咒给他,向附近神教众求援。只是谁能想到…… 罢了,这一桩确实算在我头上,可当时你也没入门多久吧,和岳师兄又有多少交情?” 铁蛋咬着剑,猛冲过来,扭头一甩,一剑把神将的脸劈开!脑壳斩开大半! 可惜这炼体炼的太硬,头铁到连尚方宝剑都只能砍掉一半,还剩下半个脑袋连着皮肉,挂在肩上。 于是那脑袋倒挂着,看着铁蛋眼中的仇恨,忽然明白什么了似的,叹了口气, “哦,你还不知道是吧。周师兄是师父杀的。” 正扭头戳来,准备刺剑穿心的铁蛋,在这一瞬间僵住了。 于是小六一把扭断右手,左手把头捡起来,淡淡说道, “是哦,也没人会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吧。 咱们师父,陈天哭,陈胡子,可没死。 他背宗叛教,断剑剥面,叛出了剑宗,改投神教去了。 我想他现在已经到了天山光明峰,改头换面,做了一方尊者坛主了吧。” 宝剑落入雪中。 “放你娘的屁!!” 铁蛋一时面容扭曲,状若非人,如龙,似狼,只是他咬碎了牙齿,再张口衔剑却衔不起来了。 于是干脆猛扑而来,满面狰狞,冲上来一脚揣在神将心窝,却如同装在铁墙上,直接被弹飞出去,一点力炁都不剩了。 小六只是看着他,把断臂又折回来,血光一闪,恢复如初, “想不到是吧,十八飞星,天哭剑主,陈德威,居然主动叛出九阴山。 我也挺意外的呢。当初他和我摊牌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死定了。” 小六缓缓放下双手,站起身来,摸摸脸上的剑疤。 “事到如今,都和你说了吧。 因为我前世做了件大事,被仙宫追杀,灭了满门。本来这一世只想找个地方藏身,潜修几百年,避过风头就是的,哪儿想到被剑宗捡了。 所以我为了隐藏身份,一入山,干脆连神主血玉都扔了。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资质竟然这么好,居然能得神主天书亲传,更没想到,他明明看出你拿了神主玉,却没有除掉你。” 小六顺着剑疤的疮口,伸手一扯,就把脸皮给撕了,然后血肉如蠕虫一般把头重连在一起,重塑面庞, “我想当时他已猜到,弟子中有神教的人混入了,只是还得猜一猜是哪个。 那个沈家的当然不是,所以不是我,就是你喽。 所以,通灵秘境那一次,你猜他为什么能来的这么快,因为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我们呢。 而且我猜,他当时就是看着岳师兄出事的,毕竟,要引蛇出洞,小不忍则乱大谋吧…… 再后来,你不是去了锦都么,他大概也依旧在暗中跟着,先去试了你一次,大约在确认不是你后,就回山找我摊牌了。 总之他说,他受够了给剑宗干脏活,都打拼了几百年还是外山飞星,登峰无望。 还因为一两次失手,就给打发到光霞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守剑池,面壁思过。 所以他想仗着一身本事,带着剑宗的秘传,去神教发展什么的。 那我当然不敢当面就答应了,毕竟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试探,在诈我口风的。” 小六扭过头,用那满脸血流,筋肉翻滚,一时看不清表情的脸,静静得望向铁蛋,沉默了一瞬。 “然后正好周师兄走进来,说是煮了粥给我吃。 他就一剑砍了他的头,扔在我脚下,说这是投名状。” 这个时候,铁蛋沉默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小六也静静看着铁蛋,两个人有一阵子没说话。 隔了半晌,小六才重新开口, “所以我答应了,介绍他去神教入伙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他,我前世当法王的么,大局为重的,而且多少也立了点功勋,有一些人脉。 他一个剑宗骨干,十八飞星投靠,本就是大功一件,还是我介绍去的。 想来神教不会亏待他,必能当个护法尊者什么的吧。 而我呢,身上因果太重,仇家太多,一起走不方便,就给他扔到山下,等剑宗的人找来,就推说是被神教的打上门来,失足跌落的。 大概他还算计着,等我拜入剑宗内门,以后可以联手,里应外合,破了云台峰。 为我神教,再立新功吧。” 铁蛋,“你撒谎。” 小六看着他,神色黯然, “我怎么会对你撒谎呢。 你这一路过来,是为了救我啊。 师兄。” 铁蛋有一阵没出声。 小六脸上的血肉重新聚合,长成了他原先那张脸,然后看看自己的身体, “不过,也确实怨我,是我前世的因果,把这些仙宫的勾来,害得师兄弟们遭了难。 虽然魔宫这些人,来的确实快了些,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本山这些人,居然如此冷血无情,也实在是令人心寒。 剑阁里那个,虽然还算不到我的真身,但出了陈天哭这档子的事,想来也算到,山有外人混进来了。 大概,为了保住剑宗的传承,是非盯着我们这一批外山的杀,斩尽杀绝,清理门户不可了…… 铁蛋,你不如也加入神教吧。” 小六真诚的伸出手, “神教论功行赏,有教无类,不论过往,绝不会亏待你的。 何况还回去九阴山做什么?那地方,本来也容不下我们吧。 你看到胭脂山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死的了,带着满腔的热血,仗剑死义,为苍生守疆镇魔。 可九阴山是怎么待他们的? 就因为我,连累了他们的身份都可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死在这儿了。 三大派里,只有神教能回报你的血汗。只有神教才不会辜负你的辛苦。只有在神教才能实现你的理想。 师兄,你的理想是什么? 难道只是上九阴山,做个看山守阁的门卫么? 你不想,和我一起,改变这天下吗?” 铁蛋不说话。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好吧,既然你那么恨我,这么想为他们报仇的话,我等着你吧。但不是现在。” 小六把手一招,捡回雪地里的尚方宝剑, “我已觉醒前魂,血神子无寐,又得灵王真胎,功力大增。胭脂山杀劫已过,险关尽开。 就算聚十万天兵杀我三个月,也不能杀灭了吧。 你连剑意都没铸成,根本伤不了我。 要战,就再把剑磨锋利一点吧。” 于是小六转过身,抬脚迈出一步,忽然又站住了。 他看看手里的剑,把剑柄上,用发丝编的,系有燕子洞弟子玉佩的剑穗解下来,掷在雪中。 然后唰得一下,破颅出窍,血光乍现,使出血影神行,拉出一道长虹,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地兵器盔甲,溃皮烂肉,血沼如湖。 铁蛋就静静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 鲲凑过头来,甩舌舔舔他的脸,啵。 泡,“老子说什么来着!你看老子说什么来着!先!铸!剑!真特么是服了! 蠢材!都怪你!要不是你浪费那么多灵材!去救那些没屁用的废物女人! 现在早就铸成了剑!把他按在地上杀了!” 铁蛋, “你一直都知道……” 泡, “废话!我特么还能不知道!我知不知道又怎么样! 师兄师弟又如何!弟子道侣又如何!师父师门又如何! 都可杀!都可死! 死在剑下,正好铸我剑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铁蛋,“你……” 泡, “干嘛!怎嘛!怂啦!软蛋啦!你自己的仇,不会还想我来帮你报吧!” 铁蛋咬咬牙,坐起身, “不必,我会亲手做个了断。” 泡, “哼!你自己闯的祸,当然要你自己处理干净!可别怪老子没提醒过你!若真给他神功大成,还吞噬了更加不得了的东西,成长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你就自裁吧!” 然后没泡了。 于是鲲踮着肚子,在雪地里弹弹跳跳,逛了一圈,把玉佩剑穗衔回来,扔到铁蛋怀中。 似乎是感应到剑宗弟子的炁息,那玉佩闪了闪,坠出一枚玉简。 《九曜剑经.太阳神剑》 …… 好吧,先铸剑。 第278章 两人 王屋山脚下 “对不起师兄,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咱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免得惹他生气,给你招来杀身之劫。” “师妹!师妹!我!我!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师妹!师妹!师——妹——!” 师妹彩衣飘飘,仙裳缭绕,宛如姑射仙子,九天仙女,腾云驾雾,飞空而去,干脆利落飞入山中,不见了踪影。 师兄就跟在后头跑,然后被王屋山护山大阵弹飞出来,跌坐在地,灰头土脸,怅然若失,看起来好像被遗弃在路边的狗。 唐通全身缠着绷带,躺在屋顶看着,有感而发, “噫吁嚱——!” 那师兄听见了,扭头瞪唐通。 唐通则用真诚的,过来人的,我懂你的目光回望过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于是师兄一时怔住,有感而发,悲从中来,抱头痛哭。 唐通冲他招招手,指指身边的酒坛, “师兄,上来喝一杯,过情劫嘛,就是这样生不如死的,熬过去了就好了。” “呜呜……” 于是那师兄哧溜哧溜,吸着鼻涕,爬上屋来坐在唐通身边,望着天上成对的云儿,比翼的鸟儿。喃喃倾诉道, “我和师妹自小青梅竹马,为了保护她刻苦修行,历练得了仙缘必分她,待她一片赤诚,真心相待。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对我始终置若罔闻,若即若离,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结侣?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唐通瞅瞅他, “可能师兄你长得不咋样吧?” 师兄怒。 唐通咳咳, “而且反正你得了什么东西都会给她,不用开口也要护着她,又何必对你好呢? 人家要结道侣才给仙缘,你只要她笑一笑就满足了,那当然是对你笑一笑,然后找别人结侣喽。这样仙缘不是可以拿双份吗。” 师兄怔住,一时竟似看破红尘,似有所悟。 然后云卷云舒,霞光四映,一道倩影飞出内山,落入丛林观里,直落到唐通他们所在的屋檐上。 “师妹!你回心转意啦!” 师兄大喜!顿悟之机瞬消! “唐师弟。” 此女白衣青袍,头戴天冠,正是王屋山内门弟子打扮,只是脸上不知用了什么秘宝,五光十色,氤氲霞光,一时看不清面庞。 一见不是师妹,师兄大为沮丧,又坐回去喝酒。 唐通稽首道, “有伤在身,不能和姐姐见礼,还请海涵。” 那女修点点头,也不在乎一旁的师兄,把手一翻,取出一枚雕刻有玄女的玉佩, “师弟的事情我已知道了,你天资卓绝,此世不能得仙道实为可惜。 承蒙你主动来信,斩因断缘,这里有些金银丹玉的,你留着使用。 这块玄女玉,你也留个纪念,以后在凡间历劫,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我青棠弟子必鼎力相助。 希望你经此世红尘历练,能早日,再登仙道。” 唐通接过那玄女玉,爽朗一笑, “好,愿来世再与姐姐做道侣。” 女修掩嘴轻笑, “那可不好说,或许来世我可以收你做个徒弟呢。” 唐通大惊, “青棠算法通神!姐姐可不要吓我!” 女修笑着颔首,朝唐通点点头, “珍重。” 然后她也御剑光而起,飞天去了。 一旁师兄叹气,佩服道, “同是过情劫,想不到师弟断的这么干脆洒脱。” 唐通笑而不答。 然后云卷云舒,霞光四映,一道倩影飞出内山,落入丛林观里,直落到唐通他们所在的屋檐上。一名王屋山内门弟子,用霞光遮了面庞。 “唐师弟。” 师兄,“?” 唐通, “姐姐。” 师兄,“??” 姐姐二号取出一柄宝剑, “弟弟才华横溢,遭此横祸,不能成仙,实属可惜可伤可叹。 这些年承蒙你与我真心相交,宝剑赠英雄,希望你睹物思人,不要忘了姐姐。” 唐通接过那宝剑,黯然神伤, “是我没本事,不能与姐姐做神仙眷侣,比翼连理。怎么会忘呢。” 师兄,“???” 姐姐二号, “记得写信给我。”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阵,姐姐二号也御光而起,飞空去了。 师兄揉着眼睛, “我,我是喝醉了吗?还是眼花了?” 唐通笑而不语。 然后云卷云舒,霞光四映,一道倩影飞出内山,落入丛林观里,直落到唐通他们所在的屋檐上。又是一名王屋山内门弟子,用霞光遮了面庞。 “唐师弟。” 唐通, “姐姐。” 师兄,“……” 这次姐姐三号送了件法衣,然后飞空去了。 师兄反应过来,师弟大为震撼,师弟叹为观止。 “师,师弟,你,不,您……” 唐通,“师兄稍等,等我过完了情劫,再来陪你痛饮。” 师兄,“还没完????” 然后云卷云舒,霞光四映,一道倩影飞出内山,落入丛林观里,直落到唐通他们所在的屋檐上。又又是一名王屋山内门弟子,用霞光遮了面庞…… 如此反复十五次,师兄人已经麻了。 而唐通盘算了一下收成,嗯,差不多可以享一世人间富贵了。然后他看看面无表情的师兄。 “师兄可有什么感触。” 师兄回过神来,明白了什么似的,起身一拜, “还请师弟教我。” 唐通笑笑, “教也谈不上,也不过是些大道理。法侣材地,都无非是修行炼心的手段。大道才是根本,本末倒置不可,执迷不悟亦不可,率性而为,随遇而安就好了。 然后嘴巴甜一点,有事没事可以写写信,多邀她一道出去玩,平时注意打扮干净爽朗一点,不要整日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 只有人家觉得和你说笑开心才会想多见见你,要是和你一起就觉得烦,那肯定没戏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要动真心。 她们青棠宗的道法,虽然看着是结侣双修,互帮互助,其实是灭情绝义。是云台峰安排,专门用来给玄门弟子断情劫的,而她们斩获的情缘越多,自身的仙缘也就越厚。 喏,你看,这里好多东西,又是刀又是剑的,分明就是些不解风情的师兄赠送,她们又看不上,转手就给我断因果了呢。 所以她们不会因为你给的东西多贵重就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你给的东西。而你要是看不透这些,还当了真,动了情,反而才要陷在劫里杀身的。” 师兄愣了又愣,最终叹了口气,掐指一算, “原来是这样,纸上得来终觉浅,今日见识到师弟这样的超凡脱俗,洒脱自如,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多谢师弟开导指点,我明白了,是我长得不好,又没有讨人喜欢的天赋,更弄不懂女人的心,才白白浪费了这么多仙缘。 吃一堑长一智,我这就刻苦修炼,以后遇到情劫,当拔剑斩业,以杀消劫,再不浪费这工夫了。” “呃,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人各有志,祝师兄你修业有成。” 唐通点点头,和师兄告别。 然后等师兄走了,云卷云舒,霞光四映,一道倩影飞出内山,落入丛林观里,直落到唐通他们所在的屋檐上。师弟的师妹也飞来一拜, “多谢唐师兄相助,替小妹解此因果。这枚续骨止血丹聊表谢意。” 唐通,“……不客气。” 不过这些青棠宗的,还真是狠心啊,不止没有一个肯和他结侣的,居然连肯露面相见的人都没有,这么干脆,就都把缘分断了么…… 毕竟他这样子,注定不能做剑宗本山弟子,没有继续结交的价值了啊。 唐通也只能无奈得摇摇头,带着一堆玉佩衣服剑的,爬下屋檐,回到暂住的道舍里,望着空空荡荡的客房,一时沉默。 都死了。 最后只有他和蒹葭两个,被峨嵋弟子救回来,一路送到王屋山中疗养。 蒹葭现在青棠宗里疗养,而他因为是男子,又废了修为,就暂住在丛林观中养伤。 算算时间也有个把月了,得玄门仙药相助,总算养好了手足,恢复了力气,可以爬上爬下,只是想成内丹,恐怕…… 扭头往往屋外庭院中的梅花,唐通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得,提起笔来练字, “雪覆冰枝凝青骨,霜打玉奴映血红。不与百芳争春色,自有寒香报冬来。” 才在信笺上写好,忽然屋外剑光闪烁,仿佛有剑星坠地,分明是有金丹剑修御剑而来,裹挟着寒雪冰风扑入屋内,一时大喜, “铁蛋!你小子!怎么耽搁这么久!” 然而那自冰风中走进来的人,把兜帽披风一掀开,稽首道, “瑶光破军剑君座下侍奉剑童定光,这位可是唐师弟。” 唐通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得落寞得稽首, “唐通拜见师兄。” 定光点点头,从信函中,取出道牒法箓铁剑三件来, “唐师弟,你的辞书山上准了。 鉴于你道行已废,不能成丹,因此许你出山入世,享人间富贵。 但顾念你替宗门坚守胭脂山,到底除妖诛魔有功,并救助同门。 因此掌门特许,升你为外门执事,可在九阴山修行。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北辰剑宗,山外传剑弟子了。” 唐通一时窒息,僵了一会,双手接过道牒铁剑,打开道牒,看着首页里‘九天玄女如意大真君’九个篆字道箓,以及掌门的剑印金漆。 “这种事,倒是准得这么快……” 定光提醒他, “师弟还不拜谢掌门。” 唐通看看他,也没奈何,捧着那道牒朝九阴山跪拜。 “谢掌门法旨。” 定光满脸欢喜的把他扶起来, “从今天起,唐师弟就是我剑宗的弟子了。” 是的,是有道牒,有法箓,传了剑。 无论如何,从今日起就是剑宗的弟子了。 虽然是外山的,这一辈子,大概都不能登云台了。 不过唐通到底道心坚实,至少入了剑宗的门,就还有机会。下辈子再登山就是了,于是又谢过剑童定光, “多谢师兄代山门传剑,却不知师门还有什么吩咐?” 定光安慰道, “师弟不用担心,胭脂山之事本山已经知道了,丢就丢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好好养伤,回山师门自有重用你的地方。” 丢就丢了…… 唐通抿抿嘴唇, “请问师兄,却不知这次出寨的师兄弟,回来了多少?除了我和蒹葭,还有别人么?可是安置在别处了?” 定光也知道他问的‘师兄弟’,大概不包括本山那些,却也不生气。只缓缓道, “本届试炼,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唐通不信, “铁蛋呢!铁蛋还没死啊!那脊椎你可见了!他连魔神都能杀!你们再找一……” “唐师弟!” 定光按住唐通肩膀,盯着他,小声道, “此次沈师妹此番击杀魔神,前次也在三垣立功,若是伤势好转,说不得还有参加云台斗剑,拜入内门的机会。” 唐通莫名其妙,四处看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也小声说, “你干嘛要小声说话?” 定光瞪了他一眼,手握唐通手臂一折,一把拉到身边,痛的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能做剑宗的弟子,已是格外的恩典。她!还有拜入剑宗的机会。 本届外山试炼,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听不听得懂!” 唐通被他折得手臂渗血,额头冒着冷汗,紧咬着牙,和定光对着逗了一阵鸡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是,弟子记住了。” 定光松开唐通,但仍然盯着他,又说了一遍。 “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光霞山铁蛋!接掌门法旨!” 铁蛋坐在雪地里打座,闻言不由回神,抬头望向天上元婴剑修,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此时只见那剑仙站在晨光里,着华服,佩宝剑,周身剑光环绕,剑光刺目,一时看不清容貌。 这时铁蛋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冻在雪中。逐渐反应过来,原来这次铸剑炼体,不知入定了多少时间,早已被暴风雪冻成个冰块,是这些人算到他的踪迹,一路找他,用剑光劈开冰雪把他唤醒的。 “什么事,说。” 那剑仙怒吼, “大胆!放肆!无礼!掌门法敕在此!还不跪下!” 铁蛋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他现在冻成个坨坨,而且经脉无力,道体尚未修复,筋骨没有长全,恐怕已经一剑刺过去了。 “反了!反了!你这外山的!胆敢不接法旨!” 那人拔剑出宝剑,怒瞪着铁蛋,咬牙切齿, “铁蛋!我问你!刘小六呢!” 铁蛋冷冷道, “死了。” “大胆!还敢替魔教中人遮掩! 光霞山剑童铁蛋!师门派你往胭脂山历练,却迟迟不至!导致牧师苑失陷妖潮! 玄门首座有敕,我云台与三垣停战联盟,抵御妖魔!你不顾大局,滥杀无辜! 现今更私通魔教!背宗叛师!图谋不轨!大逆不道! 今日我等就代掌门执法!替剑宗诛杀你这不忠不义的叛徒!” 那哇啦哇啦,指着铁蛋大骂了一阵,但却不动手。 铁蛋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喊打喊杀,现在伤还没好,本来也动弹不得,既然被人逮住,也懒得废话了。 “要杀就杀,废话多。” 但那剑仙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怒瞪着铁蛋。不知道为啥,居然不出手。 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浑身重伤的弟子罢了…… 难道…… 铁蛋“嗤”一声轻笑, “第一次刺杀同门,觉得丢脸啊?” “嗷啊啊啊——!逆贼!!” 剑仙仰天怒吼, “我和你不一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剑宗!!” 似乎是被这声轻笑激怒,下定了某种决心,一齐掐诀出手,把漫天剑雨投下! 于是剑光纵横,扑面而来。 铁蛋闭上了眼。 铁蛋睁开了眼。 眼前依旧是冷风凛冽,白雪皑皑的冰原,漫天剑光消弭无形。 那剑修已身首异处,身子在雪里,首级在眼前。 平平无奇的样貌,以前自然是没见过的。 可看上去,倒向是松了口气似的。 然后铁蛋抬起头,只见一名剑仙立在眼前。 身高九尺,剑眉入鬓,白发凝霜,五道神曜剑光,好似车轮般在脑后流转。 一双瞳子中星芒异彩,流光闪烁,犹如一对宝剑,直直刺向铁蛋。 正是九峰剑主,瑶光破军剑君。 “你们光霞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蛋白了他一眼。 老子还想问你们九阴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279章 剑君 第279章 剑君 “刘小六大逆不道,背宗断剑,叛入魔教之事,九曜剑阁已经知晓。 你和他有什么牵连,为何将他放走,两人相见,又说了什么,从实招来。 否则勿怪本座辣手无情,斩你于剑下,清理门户。” 破军剑君说着,把剑一戳,将烤好的鸡翅膀递到铁蛋面前。 铁蛋,“……” “还不开口。” 破军剑君鸡翅怼脸。 都烤焦了啊! 铁蛋全身经脉未复,身体还被冻在冰里,根本无力反抗。 不过他也知道,修士大战重创之后,道身最缺精血修补,如果没有丹药肉食,纯粹吐纳,慢慢恢复,哪怕有血玉功怕不是也得在这雪中,昏睡个几年才能复原的。 真到那时候,莫说陆小六那边怕是已经神功大成,不可收拾,就连他的脑袋也给剑宗的杀手斩下几回了。 于是铁蛋也顾不得这剑主安的什么心,只好张嘴咬住鸡翅,连焦皮带骨肉得嚼碎了咽下肚。 看看面前的三昧篝火,啃着剑上焦成黑炭的妖鸡翅膀,铁蛋也是一时无语。 真的无语,虽然可以开口吃鸡,但每次他想提问说话,就忽然有一道符把他的嘴给贴住…… 而破军剑君依旧絮絮叨叨,嘴里念个不停,哆哆唠叨一会儿这个门规,一会儿那个戒律,一会儿厉声呵斥,一会儿怒声训诫。 但同时手上也动作不停,随手剑光乱闪,把周围路过的妖魔,飞过的鸟儿剁下来,砍杀成碎块,用剑扎了喂给铁蛋吃。 不过有一说一,他真的不会烧烤大道。 一会儿半生不熟,一会儿皮焦肉烂,说白了也不是为了料理,就仅仅是用道火烧一烧,去除皮毛血腥脏污毒素寄生虫,感觉可以吃了就塞给铁蛋吃,纯粹就是给他快速补充精血力炁罢了。 这样一直到逼逼叨叨到晚上,等到夕阳西下,月明星现,破军剑君总算是闭了嘴了,掐指算算,把手里宝剑往天上一丢,如一道华光似劈过天穹,挂在夜幕,化作一颗悬星。 然后破军剑君这才回头望向铁蛋,抬手作剑指,朝他脸上一划, “该你说了。” 铁蛋瞪着他, “不会烤就不要烤。” “啧。” 剑君满脸不耐烦,从袖子里取出个破破烂烂的老旧葫芦喝了一口,看来是真的口干舌燥,不想说话了。 铁蛋嗅嗅鼻子,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嘴馋道, “给我喝一口。” 剑君看看他,提着葫芦走来,给铁蛋也喂了一口。 “呼!好烈!好辣!好酒!这啥?” “元燥雷觞。” 剑君夺过葫芦,晃了晃,自己也痛饮一口, “快说,别磨磨唧唧的。我没整晚的工夫和你耗。” 到底是谁在磨磨唧唧耗一个白天的…… 铁蛋盯着剑君的面孔,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他说他叫陆小六,前世是魔教法王陆议,师父杀了周师兄,加入魔教了。” 剑君倒是一点也不吃惊,也没有一剑劈下来,只是掐指算了算,似乎陷入沉思,然后扭头看了看一旁雪地里剑修的尸体。 铁蛋顺势问道, “他是谁?” 剑君沉默片刻, “苏皓,天玑的弟子。” 铁蛋皱眉, “内山?就这?” 剑君却缓缓道, “你逆天改命太多次,身上杀劫无算,业数无穷。不是跟着他,我根本找不到你。 可是……他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铁蛋闻言也一时沉默。 不过,虽然没在九阴山呆过几天,剑宗的秘传屁也没学到,但眼睛可没瞎。 这又是内斗又是刺杀又是叛宗的,云台上下,种种事情,也不是遭遇一回两回了。 显而易见,如今的北辰剑宗,内山外山,势如水火,矛盾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了。 这事儿连铁蛋个外山之人都看得明白,剑君又何尝不知。 “内山,外山……” 而他只抬起头,望着天上星空,又喝了一口酒,缓缓道, “当年玄女袁公传剑授书,是观北斗九星所创,是谓北辰九曜剑宗。 北辰九星,七现二隐,洞明,隐元两脉因功法特殊,受天时所限,剑藏星隐,始终无法炼成,剑经早已束之高阁,传人也久不现世了。 剩下七脉里,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魁部四脉,常隐山中悟道,主炼功铸剑,传法授经,箓学术算,炼丹制药。 又玉衡、开阳、瑶光,杓部三脉,多走江湖四海,主伐妖破魔,守山护阵,斩邪卫道。 各峰弟子只有职责不同,本无高低之别,更无内外之分。 不过我瑶光一脉,自昔载诛逍遥门时,元气大损,至今一剑单传。 开阳脉当年为神主所破,弟子辈死伤殆尽,剑传也被夺了去。 玉衡剑主亦于前次云台大比,与掌门斗剑落败,负气出走,至今未归,传承断绝。 因此如今云台九峰,只剩魁部在打理,他们本就是正宗真传弟子,自称个内山,也无可厚非。 你们这些都还没资格拜玄女,登云台的,自然就算山外之人了。” 剑君转过身来,低头看着铁蛋, “如何选拔弟子,何时传道授业,值不值得传剑授箓,本就是他们的职司范围,我也没资格过问。 不过光霞山一脉是我剑宗外山,陈德威是我亲传,还有岳鹏,周凤,刘小六三人,也是剑宗弟子。 既然和魔教智慧法王旧事牵扯在一起,他们到底是生是死,是正是邪,是魔是道,我当严查个明白。” 铁蛋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死尸,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还能改变什么?” 剑君道, “我不是要改变什么,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会查个明白。其他的事,查明白以后再说。”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铁蛋盯着他, “若查清了,师父真的叛去了魔教,你要怎样?诛魔卫道?” 剑君不答。 铁蛋冷笑, “谁是魔?谁是道?谁是正?谁是邪?传剑归他们管,你就真的撒手就不管? 内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你都看不清,那你就是个蠢材!你看在眼里你不管,你就是一丘之貉! 想拜入剑宗你们不收!转投去他派又说大逆不道!又要卫道除魔!这世上哪儿有这么莫名其妙不讲道理的宗门!撞到了就活该死在你们手里是不是!” 剑君不答。 “不屑于和我这死人说么。” 铁蛋冷笑, “你要问的问了,我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干脆一点,拿了我的头,给你们内山的交差吧!” 剑君却也不生气, “你杀性大的很么,确实是难得的好剑,难怪他们要反复洗炼磨砺你。” 铁蛋差点笑出声,怒喷, “磨砺?呵呵!我磨尼玛个头!” 剑君一口喝光了葫芦里的酒, “随便你怎么想吧,怎样出剑快,就怎样想好了。 传我剑道,有死无生,唯杀乃止。你的委屈,你的愤怒,你的正义,你的道心。 在剑下,都无关紧要。” 然后剑君擦了擦嘴,扭头走了。 ……这就走了? 铁蛋一阵莫名,随后又是一阵恼怒。 这些玄门高人,搞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那现在算是个什么意思? 本山派人来杀他,那他现在也算是剑宗的叛徒? 还有魔宫魔教一大堆的恩怨,是不是也要一件件找到头上? 天下之大,竟无他铁蛋容身之地么…… 铁蛋望着夜色下的雪域,听着远方传来的兽咆,沉默片刻,忽然又摇摇头。 不管他那么多了,无论如何都得先铸剑,本山的刺客这是第二个了,那之后搞不定还有四五六七八。 铸剑!铸了剑就杀! 杀杀杀! 无论对错! 无论正邪! 统统杀光! 这天下就清净了! 于是瞬间恢复了道心,铁蛋再次恢复入定,开始修行,先炼太阳,再炼太阴,之后太极四炁轮番。反复淬剑,反复巅峰,反复重组。现在铁蛋的天残剑炁浑厚扎实,确实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任何一举一动,稍微打坐入定,都可能招致天雷那种。 不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这一次重伤,铁蛋的修为跌落了一节,但反过来倒也暂时延后了雷劫,于是铁蛋也抓紧时间,把九曜太阳剑经修炼成功。 原来如此,这就是苍松道人说的给自己一拳,打断突破的修炼技巧么。这样倒也好,可以一直给自己一剑,把修为拖延到九曜归一的境界…… “你在干嘛?” 剑君一脸震惊。 “怎么又回来了……” 铁蛋更是无语。 刚才看他走那么潇洒,不就是退场了吗?? 然后铁蛋低头一看,呃,好吧,原来这家伙是去打怪了,剖了一袋妖丹回来。难道…… 这是在给他护法? 剑君眼也不瞎,何况他也是五曜合一境界,自然被他一眼看破了这铸剑之法。 “你!你是想在金丹境界!九曜归一!” 开玩笑吧! 他化神多少年了才五曜!这家伙才入门两年?三年?居然都快合八曜了啊! 比他还多三曜啊!! 三曜啊!! 剑君快破防了! “而且怎么计都罗睺都能炼成的!那两脉的剑经不是都封藏了吗!怎么…… 啊!你炼了杀人剑!” 铁蛋沉默片刻,看看破军剑君背后的剑光。 “……既然被发现了,那归尘剑经你有没有?能不能帮我补全?” “帮你补……开什么玩笑!你从哪儿学得这么多秘法!莫非统统是德威偷偷传给你的!” 剑君一愣,居然勃然大怒, “好啊!好啊!混账东西!我说天罡干啥老盯着你们光霞山一脉! 无相剑都传了!难怪他要叛宗!让我知道了也得杀他!” 铁蛋看出他动了真怒,不由皱眉, “传个功怎么了,既然我能修,为什么不能兼修。 何况杀人剑很厉害吗?隐星星力不足,我都不稀罕用……” “住口!蠢材!混账!法不可轻传!这简单道理德威都没教过你吗!” 破军剑君怒吼, “这混帐!你们两个!都是混账!以为师徒之传是胡言乱语么! 我玄门的正法,每一部都与宗门气术相干! 每一部真传,犯的因,结的果,传的剑,都是有数的! 你收的弟子,你以为自己赖的掉! 他们做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算到你头上!都算到师门头上! 你们两个倒是潇洒啊!这个修一卷那个修一卷! 得了剑宗一部真传还不够!还要杀人秘剑!还要九曜合一! 是不是干脆把玄女天书也一起给你参详一下! 你配吗!! 德威他替宗门做了多少事才得这些真传,就全给你了! 你又替剑宗做了什么!你有什么功劳,可以当得起这些真传的!” 铁蛋心里也有火的,冷冷道, “我修炼的这每一部功法经书,都是自己历练来的仙缘,自己了结的因果。 你们嫌我配不上,就斩了我,收回去,传给内山那些配得上的好了。” “你当我不敢!” 破军剑君似乎真的动了怒,抬掌想毙了铁蛋似的,但手在空中僵住了。 铁蛋根本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大大方方,自顾自得修炼,还冷冷嘲讽道。 “你们整日抱着剑宗的绝学,敝帚自珍,我看来也不过而而。莫说星图天位早就过时出错,隐星二曜都找不到了,连悬星宗的术算都比你们先进。 各种剑诀剑法运用,比起神教的秘剑来,真是差得太远了。至于剑技剑术,呵呵,更是等同于没有,就一个劲刺啊刺的,一旦天上无星,炁力耗尽,怕是给耕田的吊打。 更别提你们那个杀人剑了。 呵呵,杀人剑,莫说早就不能用了,那都是个什么玩意啊?不就是偷鸡摸狗,伏击下药,暗箭伤人的龌龊把戏吗?仙宫里的腌臜玩意你们还当个宝贝似的捧着呢!不可轻传不可轻传,除了拿来杀人,还有个屁用啊!? 我一路上过来想杀几头猪!宰几头羊!都得自己想办法搞一套趁手的招式来应付啊!除了暗剑伤人就特么啥也不成了!一点派不上用处的玩意!谁稀罕呢!” 剑君扬眉纵目,脸上五色剑闪,看起来就快一口剑光喷过来了! 但铁蛋还来劲了, “还有你们铸的那个剑啊,炼的那个宝啊,我是真看的不顺眼啊!法印箓诀,比神教比仙宫比南方的玄门同道,都差得太多了啊!医石丹药,更是连逍遥派的余孽都比不上! 出山给我的剑,就打了几个怪就折了,就这还是精品?垃圾!垃圾啊!难怪都没脸发出来给弟子用,根本就是怕弄断了吧! 我也真不懂了,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一路打到九阴之巅去学的?一堆过时的垃圾!有什么可稀罕的! 我的剑比你们更利!我的剑比你们更快!我的剑比你们更强! 等我的剑铸成了,就打上云台,夺了鸟位!做剑宗之主!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剑道!” 剑君怒不可遏, “让我们看看真正的剑道!怎么!你也想挑了剑宗!” 铁蛋简直想笑, “你们再这样搞下去,还需要别人来挑?就这些过时的本事,根本自己过劫都难应付了吧! 我看真不是法不轻传了,是你们也没什么可传的了! 要是胭脂山的师兄弟能学到点真本事!何至于都撑不到我来救他们!” 剑君怒极反笑, “大言不惭!大言不惭!那换了你又如何!这九曜归一之法,你就愿意献给剑宗吗!”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你们想要!拿去好了!” 谁知铁蛋没有半点犹豫, “神教的血箓大大方方传到现在了!满天遍地得授经!断宗了吗!绝脉了吗! 我巴不得天下剑修越多越好,才好一道斗剑,相互印证,完我天书!鉴我大道! 总好过窝在泥里做井底之蛙!修成了精也是癞蛤蟆!” “竖子!!” 剑君勃然大怒!抬手一剑刺来!直点铁蛋眉心! 然而铁蛋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死死盯着刺到眉心,碧玉似的宝剑。 那剑刃犹如明镜,直照出铁蛋青蓝的双瞳,眉心的血线,和漫天的星辰。 九曜归尘镇星剑意 “快点看!” 剑君骂了一声,气的不行,取出葫芦,仰头吨吨得喝。 哦,妖肉什么的都是顺带的,刚才是打酒去了。 (本章完) 第280章 九曜剑婴 第280章 九曜剑婴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掐指一算,已历严冬。 随着一道春雷炸响,劈破坚冰。 铁蛋突破元婴境界了。 嗯,刚才被雷劈了么,“绑!”一声砸脑门上,可响了…… 咳咳,总之…… 自拜入燕子洞门下算起,大约第三年的开春时分! 铁蛋! 终于雪中铸剑,九曜合一,炼成天息,凝就地煞,剑成结婴! 按玄门的说法,结成元婴才算退出轮回,跳出生死,才是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天地真人。 自成此婴,降生于世,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炁窍,都可以自发呼吸,集天地之精华,淬乾坤之灵息,化为己用,生生不息。 不过铁蛋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焕发新生,超凡脱俗的感觉。 或者严格来说,他用血玉神主神功筑基的时候,就已经抵达这种超凡境界了,只不过功力受困于精血限制。而现在随着境界的提升,也解开了一重重的枷锁,恢复本来应有的力量罢了。 当然,也可能是这把我剑,前所未有,剑婴初成,还没有打磨完全,臻至圆满吧。 毕竟真要严格深究,铁蛋也只是补全太阳归尘两部剑经,合成了太极天之天息,两曜隐星依然修不出东西来,实际上只是七曜归一,天残剑炁。 但无论如何是结成剑婴了。 旁门结的元婴,就是元神显化,仿造自身婴胎般模样。而剑宗则是剑婴,归根结底也就是精炁神,三魂归一,化一把心中之剑。 但剑终归是剑,最初的剑胎就是有锋的,始终可以杀生,所以直观提升反倒不大。 当然这里的‘提升’,也是和之前铁蛋出来地牢,炼了仙丹,挨了雷劈,喝光尊者,突破冰暴,连杀五个化神的状态相比的。 当时铁蛋的精,炁,神,其实都已经先后突破元婴的门槛,无非所用的‘剑’,还是剑胎,但又被天残剑炁的破防破炁特性弥补了伤害,所以其实当时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元婴战力。 而现在铁蛋所做的,就是把这些日子经历的劫难,经历的杀伐,获得的感悟,进一步打捞扎实,稳定根基。五个化神现在可以一并收拾了。一定要用战斗力形容的话,至少也算强了五倍吧? 总之,终于水到渠成,天雷洗炼,天息粹剑,把一柄绝世宝剑,千锤百锻,炼成出鞘。 然后铁蛋看看一旁坐在冰川上喝酒的破军剑君, “斗剑不。” 剑君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你既功成出关,自己找杀劫历练去。我走了。” 铁蛋一时沉默。 这段日子,剑君一直给他护法挡劫来着,有妖怪路过就随手杀了,把肉塞给他吃,甚至看到铁蛋打磨剑婴时,七天不杀生就心里难受,会破定出关,特意抓点活的给他杀杀。也就偶尔酒喝光了,会跑出去打点酒,回来两个人再分分…… 怎么说呢…… 铁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剑君一甩手,把手里的葫芦扔给铁蛋, “东北百里之外,还有一处山城,里头还有人住,想喝自己去打吧。你若真有志向做九阴之主,就不要错过年底的云台大比。 玄门最讲规矩,纵有天大的本事,若不堂堂正正,登上九阴之巅,在所有人面前,赢下掌门之位,做什么都没有人服你。 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说,我会查个明白,给你个答复。” 铁蛋,“师……” “你师父,绝不会背叛剑宗的。” 剑君再不二话,头也不回,御剑飞空遁走了。 这回是真的走了,剑光一闪,眨眼间遁出天外,破出神识范围,不见踪影。 铁蛋一时也是无声。 破军剑君,走了。 他真的就只是找过来,救一命,传个功,护个法,等功成出关,伤势复原,扭头就走了…… 不是,瑶光一脉就是这么教徒弟的?散养?不死就行了? 铁蛋也是无奈,朝剑君拜了拜。然后以身化剑虹,破空而起。 嗯,霓虹光影,九曜剑经的剑虹之法,铁蛋已学会了。 毕竟破军剑君动不动就出去买酒么,这来来回回的,在铁蛋面前都是剑虹来去,一遍遍的真是看得不要看了。 而且本来铁蛋早就炼成那玉衡一脉的瞳子剑光,已有根基,如今九曜归一,又成地煞剑婴,功力炁力几乎无穷无尽,施展起天息剑虹来,简直易如反掌。 如此心神一动,直化作一道青虹破空腾云,横贯天穹,转眼之间便飞到了剑君一直来买酒的山城。 也难怪这里还有活人,这城寨大概是坎国东北边防的营垒哨所,地理位置实在是挺偏的,不在妖魔南下的大道上,一路过来都是冰原雪域,还建在一座孤山半山腰,连妖魔野兽都不往这来。 而寨前有一大堆风干处理好的冻肉,几乎堆成了山丘,分明是从大妖身上割的,不像是凡人可以猎取的,大概是某人拿来换酒的吧,总之渡过寒冬妖潮是暂时不愁了。 铁蛋飞空一旋,便看到城寨里还有数百人,落入寨中,就见一群穿着皮毡的坎国武士,各持刀兵,张弓搭箭,谨慎得盯着自己。 铁蛋举起手里葫芦给他们看看。 于是众人神情一松,扭头散去,该干嘛干嘛。 而一个山寨头领似的武人迎上来,抱拳道, “仙人稍待,还有两天新酒就酿好了。” 铁蛋好奇道, “能不能看看你们怎么酿的?” 那头领也无所谓,便请铁蛋去后山观看,一边介绍。 其实就是古法制的马奶酒,这山城的马厩里圈养了数百马匹,都是这些守边武士的军马,由于地方苦寒,需要喝烈酒驱寒取暖,坎国各地都会在寨中自酿酒。 简单的把发酵的酸马奶搅拌七八天,分离过滤出酒液就可以喝了。当然能称为雷觞的烈酒,工艺还要稍微复杂一点,要反复换桶发酵过滤蒸馏,还要加一些本地的草药去腥提味,并进行一定时间的熟成。虽然入口腥辣浓烈,但仔细回味,每个地方的酒味又不太一样,熟成时间不同味道也不同。 说白了冰天雪地的,也没啥其他事可做了,就研究这些解解馋了。铁蛋尝了尝,普通的马奶酒其实也能喝,不过装到酒葫芦里味道是变化了一些。而且铁蛋也发现了,这葫芦也是个空间法宝,其实要装多少都能装,但剑君不嫌麻烦得反复跑,显然是每次都不尽取,给这些山民也留了酒御寒了。 可是应该不会为了这个,就特地嘱咐他跑一趟的。 “你们可需要什么帮助?之前的仙人是拿什么东西和你们换酒的?再打些妖兽肉?” 头领拜谢,显然他也知道之前的仙人不会再来了,于是请求道, “肉食已经足够了,眼看着雪也快化了,我们可以到山下牧马,也不缺吃食。 之前的仙人每次打酒,都给我们留下一张剑符,还劳烦您为我们布置一道阵法护寨。 防备以后有妖魔袭扰。”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看到头领递上的一叠符箓,铁蛋也明白了剑君的用意了, 这是剑君留的小测试,或者说,是在教他掌握瑶光一脉的剑阵之法。 瑶光剑阵,就是破军剑君背上,那五把光剑转圈圈的技能,陈胡子当年斗法破山时也用过的,施展出来可以化作百把剑光,环绕护体,漫天杀敌。 不错,法是不可轻传,都是剑宗的规矩。但是他不传不代表你不能自学啊! 四面八方都是妖魔鬼怪,我时刻准备着秘法剑阵护身不是很合理吗! 我是没教啊,但徒子徒孙的悟性太高了啊!他自己看看就会了,那我能怎么办嘛!难道找些瞎子傻子来吗!? 所以既然铁蛋这么能学,剑君也就把本事都大方展给他看。每一次给铁蛋喂肉喂酒的时候,背后剑光剑轮的阵法变幻都不相同的。 铁蛋确实不是瞎子傻子,心照不宣的就记住了。 其实也没啥难的,因为关键的基础,早在燕子洞的时候,陈胡子都一点点的把真传教过了,铁蛋又不是笨蛋,一遍会二遍精,三遍都嫌唠叨了,因此陈胡子也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的那种。 这套剑阵,就是把九曜剑经,精炼到元婴剑光之境,而御剑御炁之术,也熟练精通之后。从以前的驾驭一道剑炁,升级成同时驾驭百千剑光的晋阶技巧。 可群攻可单挑,亦可结成剑阵杀敌,攻守兼备,千变万化,斩邪破灾,妙用无穷。 之前从剑君那里,看破了剑阵的驾驭变化之法,现在又经这些村民之手,得到了全套完整的剑符参考,可以说瑶光一脉的核心秘剑,剑阵传承,铁蛋都已经一览无遗了。 剑君可能,是以防万一回不来…… 罢了,别胡思乱想了,喝了他这么多天的酒,这传承,一并接下来就是了。 于是这两天铁蛋就在山里,趁着用剑君留下的剑符布阵,把瑶光剑阵融会贯通。 而越是研学剑阵,再揣度之前剑君所说的话,铁蛋心里也越发透亮明白。 之前心里一窝怒火难耐,现在冷静下来,推算揣摩,铁蛋也醒悟到自己说剑宗的功法老掉牙过时了,虽然基本属实,但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狂妄自大了。 若以成败论英雄,铁蛋也没有全胜记录么,这次若不是剑君出手庇护,大概现在已死在内山手里了。 北辰的秘剑,再怎么样,也是一路从玄女袁公传下来的,又能差到哪里去,无非是天时有变,而后人不争气不给力,学不会使不出法不灵,打不出应有的输出罢了。 就拿铁蛋现在掌握的秘剑来说。 玉衡一脉,主伐妖破魔,当年在九阴山底得的瞳子剑光,走的就是摧破杀道,威力无穷,无坚不摧,哪怕大妖魔祖也一扫两段,拿来杀妖除魔,比罡拳真不差多少的。 只可惜现在传到铁蛋手里,就只剩瞳子剑一脉密炼之法,而玉衡子手足皆断,身体只剩下四分之一,实在也不知其他经脉的剑光如何使用了。 而瑶光一脉,主斩邪卫道,当年也是在破逍遥派一脉时重创,想来就是专门对付玄门同道,人族修士的了。 毕竟人可没有妖魔那样血厚,犯不着攻击力太高,伤害溢出又不算dkp,没意义的,所以完全可以把一股剑力,拆成多股来战。 人家御一剑,御一宝,你刷刷刷一抬手几百剑扔出去,随便就御一个剑阵,阵法围攻,以多打少,一人围殴一群,这世上几个人能顶得住? 再加上布阵斗智,套路背板,本来就是玄门弟子的标准打法。各种掌法剑法刀法传承也都是一套一套的,大家半斤八两,伯仲之间,相互都有战术对策和战斗套路的。若没有压倒性的面板优势,你想见谁都靠一招一式分胜负,未免想屁吃。 所以很多时候,人族修士都要鏖战,看谁先露破绽,看谁先抓机会。因此越是复杂密集的剑阵,用来对付同道中人越好。 也就难怪陈胡子这样的,替剑宗做黑活,杀来杀去杀一堆头,当初单剑扫平洞真宫赢得如此轻松。可见瑶光这一脉,传的才是真正的杀人剑。 但是也很可惜,铁蛋连自家这一脉剑传,同样没有尽得其学。 陈胡子只教了基础,破军剑君也只传了核心,但这些年来,剑宗历代前辈的战斗经验,揣摩各门各派的对应克制剑阵,不登九峰阅览,怕是没办法传下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老一套的东西虽然能用,但也在渐渐过时,何况积年累月打下来,未尝没有被人家研究过,终究还是顺势而为,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以后再慢慢积累,演化新的剑阵变化也是一样的。 至于那开阳脉的剑传铁蛋就不清楚了,但既然是被神主夺走的,以神主的气度,不可能不参考揣摩,融入自家的剑术法传之中。所以搞不好,血箓神剑那些招式,就和九阴剑宗同根同源也不一定。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瞎猜了,给那群本山脸上贴金有个屁用,终归是一群坐守金山,混吃等死的废物。 于是在布置了瑶光剑阵,算付清了酒钱之后,铁蛋也喝着雷觞,御剑飞虹,直往南去。 不错,不往北追了,现在铁蛋虽然炼成剑婴,但自知还没有彻底灭杀血神子的本事,虽然有提升,大概也不过就是多杀个十个百个魔神罢了,在此浩劫中,实在于事无补。何况他拿着剑穗掐指算了算,根本算不到小六在哪儿,得学算术啊…… 咳咳总之!要诛血神子!要灭神教!要屠内山!要夺剑宗! 不够!区区九曜剑婴!还不够! 所以关键还是那句话! 先铸剑! 至少要凝炼剑意!才可以和尊主法王妖魔之祖一战! 剑意一词,铁蛋也只是略知一二,在九曜剑经中也有提及,却没有修炼之法。 因为九曜只有以身化剑之法,换言之只对应修炼到化神境界。 而剑意,则是化剑之后,领悟剑道的悟道秘传!只在九阴天枢峰中秘藏! 玄门化神以后的修炼功法,基本都靠观悟天书得道。但天下化神多少,天书多少,根本求而不得。 现在除了神教的血箓,是功勋兑换,时常更新。大概也就是玄门云台剑阁中珍藏的玄女天书,每届云台大比,都会比较五艺,发给大宗师们参悟。 而想要参与天书的竞争,有个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身份!更是最最基础的必要条件! 铁蛋现在还特么是个道号都没有的外山杂修哩!难道真叫他把天书抢出来吗!狂也不是这么狂的啊! 换言之,无论是去接剑传,还是讨公道,或是夺天书。 铁蛋都得回去登九阴,上云台了! 而另一边,那血神主大道身之神通,铁蛋更是心知肚明! 若真让那姓陆的恢复当年功力!再得妖魔相助!神功大成!只怕酿成大祸! 更何况现在北方即将出世的妖神魔祖!又何止一个神教的法王! 浩劫将至!时不我待! 六十载内!必须化神! (本章完) 第281章 沧海关 第281章 沧海关 冰蓝色的流星,划破夜空,直向南方坠去。 忽然,一道明光升上天空,在云端绽放,化作巨大的光球。 于是那流星也陡然一转,拉出一道长虹,直向光球冲去。 果然,那明光照耀下,数以百计的妖魔巨兽,正在围攻夜袭一处人类营地。 营地中央有修士御宝布阵,四周也有武士弯弓射弩,不断射出符箭,在群妖中炸裂。 然而妖魔越聚越多,箭矢符法耗尽,修士也快耗尽法力,眼看着大阵支撑不住,就要被妖魔吞没。 于是这个瞬间,那流星直坠入妖群,初看去好像个雪球,一转眼竟似个刺猬似的,从雪球中凝出冰剑冰锥无数。 然后那冰球就在妖群中不断飞旋跳跃,纵横穿梭,好像雪球似绕着营地外头一圈圈得滚,正围攻大阵的那些大妖巨怪,被这霜一碰,只瞬间就被撞得四分五裂,杀成碎尸万段,残尸碎肉瞬间被卷入其中。 于是雪球越滚越大,冰剑越滚越多,最后整个化作巨大的血球,尸山碎肉,都凝成一团,森森冰刺尖锥上,悬挂残骸妖骸骨首,穿刺残渣碎肉无数。 一众人族望着眼前巨大的血肉之球,也是一个个骇得战战兢兢,哑然无语,生怕这血球滚过来,把他们也碾成一堆烂肉穿在上头。 好在那球没有碾过来,只冷冷传音道, “此地何处。” 营地中的修士哪里敢冒犯这等高人,赶紧恭敬稽首, “回禀前辈,此处是艮州幽云边郡,向东南五十里就是碣石山沧海关。” “哦。” 那球也不二话,好像就是来问个路,就地一滚就要走似的。 “前,前辈且慢!” 修士赶紧提醒道, “如今九边重镇已由九大玄门分管把守。最近正有大批妖魔围攻,我等奉镇守仙人法旨,在外游击。 数日前侦探到北方又有大批妖魔将至,已飞鹰传书,封关起阵,不放妖魔流入中原。 前辈不如同我等一道渡海,去岛上营垒里暂避,等前线杀退了魔……” “没必要,路上碰到的,我已杀光了。” 那血球一跃而起,直冲天穹,“嘭”的一声炸裂开来,破出一道剑虹,撕开天穹直往南去了。 而满天妖尸魔骸,尸骨碎肉,随即如冰雹雨落般砸落下来,散落满地,血已尽吸干了。 路人们骇然无语,久久不能出声。 而铁蛋直接往南飞虹,遁了五十里便远远见到沧海关城。 一眼望去,那关城北依碣石,三面临海,相当于修在一个半岛上,从北方南下的妖魔如果不翻越悬崖天险,就得在关前山道走一个折角,一旦涨潮,汪洋一片,陆路断绝,如座沧海之中。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咽扼喉,地势甚为险要。只要人手齐备,确实可以坚守得固若金汤,纵然是十万十万的妖魔填线,怕也难以推平此关。 不过问就是人心不齐,叛军在艮国纵横屠戮,原先驻守的边军或败或降,已折损大部,而随着南下妖魔越来越多,更多的守军弃关而逃。眼看就要被群魔破关而入。 好在玄门也是发现不知什么原因,妖潮难度陡然剧增,于是紧急改变了对策,退守九边,急派修士来把守这进入中原的要道。眼下已在关前布置大阵,阻拦数以万计的妖魔大军。 沿着北麓山岭天险,更布置长城哨所,安排修士巡守,派出金丹境精锐来回巡山,若有小股妖魔试图绕道的,就由他们上前拦截。倘若是大妖魔神前来,自然也有玄门的高人亲自出面。 总算是靠着玄门硬抬了一手,如今才稳定住沧海关的人心,才能勉强顶住妖潮,使燕云各地不至于彻底失守,被魔潮吞没。 只是终归玄门人手不足,能以少量精锐,钉住妖魔的大部队已经很勉强,还是避免不了那种长翅膀的妖,会攀岩的怪,几十上百的结成小团队,不断翻山越岭,流窜南下,不可能尽数铲绝。 而且妖魔那边也不傻,魔神们也不急着动,它们都是必被玄门算到行踪的灾劫,走到哪里都有人来阻挡,自己心里也有数,大都聚集在九边关外,因此同样也牵制着玄门的主力不能轻动。 而另一面,妖魔则仗着数量众多,调兵遣将,为了赶在开春冰化之前,大举攻入中原。趁着关内守卫力量虚弱,群妖正在不断集结,在关外搜集肉食,积蓄力量。 此时的情况,铁蛋一眼望去,便知道妖魔已然在发动总攻。 只见海面上乌云遮日,妖气冲天,仿佛有风暴即将降临。 而沧海关内也是祥云瑞气,五彩纷呈,显然是许多玄门真修正聚在阵中固守。 而底下无数妖魔,已经踏冰强渡,一波一波,如惊涛拍岸,四面八方,轮番扑上来攻城! 这些妖怪炮灰也不直接冲入关内,只纷纷爬上城墙,口喷种种妖焰魔火,不断消耗沧海关的禁制结界,消耗守卫法力。 即使那些仙宫留下的宿卫藩兵也拼命抵抗,时不时甲骑具装,举着法旗号令,冲阵而出,乱杀一阵,却也不能完全击退妖魔。反倒是妖魔尸体越来越多,随着血肉污浊四处流淌,溅射在城墙之上,更是腐蚀毁坏了关城之根基! 显而易见,这些妖魔就是要强攻孟打,只等机会到了,就一鼓作气,破关而入! 铁蛋见此情形,不由大喜! 有怪!开怪! 于是剑虹一裹,流星剑坠,铁蛋直接冲入沙场!当场玄冥剑炁护体!直接变成个雪球!就在妖群中滚来碾去!疯狂乱杀起来! 不错,这招就是铁蛋根据祖师剑传之精髓! 在没有剑阵阵图的情况下,根据战场环境,自己悟出的全新版本! 九曜剑阵!! 瑶光剑球!! 简而言之, 就像其他门派真炁护体,剑宗瑶光一脉也专门开发了这剑阵护身之法,就是专门为鏖战缠斗,攻守兼备,进退自如,变幻无穷! 当然,正常来说像破军剑君这种,九曜剑经炼成之后才能化出剑光护身! 以归尘剑曜为例,剑光护体之时,可以直接以剑破法!免疫归尘道术! 但现在铁蛋已经九曜合一!神功大成!随时都有九剑护体! 现在更是额外升级!把背后护体剑光,从九剑剑轮,升级成九九八十一之剑球! 闯我剑围者!皆杀! 还不止于此! 根据战场环境灵炁浓度,还能直接将九剑转化为不同属性!于是剑球也不断转换! 用玄冥就是冰球,用赤煞就是火球,以此类推,然后滚动起来,碾轧过去! 反正四面八方都是妖魔!往哪儿滚都是肉! 如此一来,四面八方的攻击都会被乱剑所破! 而每一个妖魔面对的,都不是一道剑斩!而是扑面而来!一整个球!九九八十一道剑斩! 而且是九曜合一!天息剑光!万法皆破!无坚不摧!我剑之剑斩! 远程近战,魔功妖法,根本无法突破九曜之剑围护体! 一把剑都打不过,一个球的剑还打个屁! 接不住就得死!生生绞杀切片!碎尸万段! 而且还有更厉害的! 这招剑光护体,聚而不散,凝而不发,完全是零消耗! 同时一路碾压,杀成碎段的精血肉酱,又被血神主大道身吞噬吸收! 于是杀生不息!循环往复!自给自足!越滚越大!越杀越强! 球! 在!变!大!啊! “嗷嗷嗷!这特么是个啥啊!” “球啊!球来啦!!”背后一球碾来!群魔顿时溃乱!周围妖邪望到,也是躁动不安! 不是开玩笑吧?这,这不是个球吗!?打个球啊!! 然而没有思考的机会!剑球滚滚杀来! 碾!轧! 摧!灭! 无!情! 铁蛋以剑化球,一个球在妖潮里滚过来滚过去! 血肉横飞,鲜血四溢!绕着沧海关从北逛到南!从东转到西! 一路竟把群妖杀死杀碎上千!冲溃妖群!碾到城下! 城上仙人武士尽皆一脸懵逼。 等一下,所以这是个啥啊?里头是个人吗?? 然而铁蛋并不停手,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一招可以滚多久,到底有什么破绽,所以一路过来,见到妖魔扎堆就冲下来,一阵滚来滚去,做极限测试。只可惜目前还没测试到他自己的极限,总是妖魔们先给他滚崩了…… 不过现在群魔数万!汇聚关前!正合我意! 再滚回去啊! “啊啊啊它还能滚回来啊!” “小心啊!” “那个球!滚啊!” 于是又逆时针碾一遍,撵得城下妖魔哀嚎惨叫!又落荒而逃! 一时之间!立于云端,隔着关城大阵对峙的妖魔人仙皆惊! 不是,这特么谁啊!二话不说就冲下去杀怪了诶!你倒是先登个场什么的啊! 可铁蛋根本就不搭理云头的神仙鬼怪,就盯着底下万妖诛杀!瑶光剑球来回碾轧!专盯着妖群聚集之处滚过去! 剑光绞杀,血水涓涓,尸骨血泥尽数填到护城河里,鬼哭神嚎!群魔避退!战场屠如人间炼狱! 这球到底要怎么打啊!见妖秒妖见怪秒怪!一触即死啊! 上魔神!快上魔神啊! 然而魔神们并不肯上。 毕竟魔神们也不是傻哔好吧,大家又不眼瞎,谁看到这么血肉横飞,牛逼卧槽的招式不心虚啊。谁也不想上来挡这球好吧。 何况那沧海关打不下就打不下呗,打下了又没奖,还不就是抓几个人吃,而镇边守关的玄门还在城墙上目瞪口呆,没人出手哩…… 魔神们当即就对个眼神,表示今日不是良辰吉时,天不佑我,咱们先回。 于是它们就回了…… 就,回了…… 眼看天上群魔退避,驾着妖风退散,这下被抛在身后的妖魔炮灰们面如死灰! 打个球啊! 球又杀过来了啊啊! 翻来覆去的碾,死去活来的追,鬼哭狼嚎的滚,妖魔大军溃败!士气跌入谷底!争相踩踏,直往外逃! 不是拥挤跌入阵中,被打成飞灰,就是仓惶跌入冰库,淹死无数! 好不容易趁着铁蛋顺时针又碾回关下,群魔才有机会四散,望风而逃抛下上万尸身,狼狈崩逃! 铁蛋也收手了。 其实算算他直接滚死的也就三千,其他都是地形限制,自相踩踏而死的。 而且这次吞噬妖魔精血,他也吃得够饱了,万一不收住血炁,旁边看戏的玄门同道,发现他在用血神主大道身就不好了。 当然此时沧海关镇守真人也没心情在意什么血炁了,此刻眉头紧锁,心神不宁。 妖魔只要想着逃命就行了,但仙人们要考虑的可多了。 这啥啊!这招也太强力了吧! 自己顶得住吗?弟子顶得住吗?有破解之法吗?有对应之策吗? 而且有个完没个完啊!滚了半个时辰不带歇的啊!太离谱了吧! 算一算,九曜剑经……这家伙是剑宗的!? 开玩笑!? 这家伙!? 剑宗的!? “哗啦!” 血球溃散,铁蛋浴血而出,把剑光收敛,到阵前稽首, “光霞山弟子铁蛋,拜阵。” 那镇守真人差点从云头跌下去! 咋滴!你刚诛杀了妖魔数千!还来拜我阵!? “诶诶诶!且慢且慢!” 那镇守真人赶紧飞出阵见礼, “上清三茅元符宫明真,见过铁真人。” “见过明真……” 铁蛋才和他见礼,明真道人赶紧把黄旗一摇,收了大阵,关门大开,放出条路来让他过, “多亏铁真人出手相助!大破群魔!神威盖世!英姿勃发!真令人赞叹! 贫道身位沧海关镇守,一定要为您表功!请一枚辟兵钱奖励啊!” “啧。” 铁蛋还真想试试这剑球往阵里闯能不能过得去呢……等等? “怎么才给一枚?” 铁蛋皱眉,扭头看看身后尸山血海, “不是说只要斩杀金丹境以上妖兽,就可以给一枚吗?” 这特么至少也杀了三千吧? 明真道人苦笑解释道, “是啊,没错啊,就是给一枚啊。这种奖励,是算劫数不算畜数的。 道友你挡下一劫,那自然就奖励一枚了。 当然如果斩杀魔神,还是可以一头一头算的……” 铁蛋简直无语,不满道, “这也太过了吧,辟兵钱购买力本来就不强,拿魔神的头来换?换得到化神级的东西吗?” 明真道人安慰道, “道友别见怪,主要是第一批九万刀已经快分完了。而现在妖魔入侵,四处都在告急,也没人有那闲功夫铸钱。 当然,现在大家打杀的妖魔素材,就算是自己的奖励了,而且如今众目睽睽,这些妖魔都是铁真人的收获。 如果其他道友想采集素材,也要拿辟兵钱和你换的不是么。” 这样算铁蛋倒还勉强可以接受。 明真道人好奇, “不过铁真人有这样的本事,还要辟兵钱干什么?那玩意不是自己铸来了解因果的么? 一般都是为了激励那些还未拜入我玄门的外门弟子,才随便拿点东西奖赏给他们的吧?” 铁蛋点点头, “对,我就是外门弟子。还没资格拜入玄门呢。” 明真道人, “哦……哈啊啊啊!??” (本章完) 第282章 老玄门 第282章 老玄门 铁蛋一入关就遭到众多玄门老头组团围观。 组团组队,从天上从屋檐从城垛,远远的围着他盯着看。 一边看一边算一边啧啧称奇,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围上来看人似的。 毕竟抬手就屠魔上万的元婴境外门弟子,你见过啊?很常见吗?很正常吗?那不得看看! 不过虽然铁蛋的天赋本事个人战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倒还真没有人上来挖墙脚的。也就是行注目礼。 老玄门,讲规矩的。 一看铁蛋周身转圈圈的九曜光剑,眼不瞎都知道这是剑宗瑶光一脉的亲传弟子啦。 都没入门,就传这等秘剑,真是亲的不要再亲那种了,谁还能拿出更核心的传承招揽? 所以众人看得不要太明白。 这因果,还不完,根本出不了剑宗的门,散喽散喽。 当然,铁蛋也在看他们。每次被元神锁定,也反瞪回去,一时也同样叹为观止。 玄门,好强。 现在沧海关中的,连明真道人在内,元婴修士有二十八人。 而且都是鹤林翁那种元婴巅峰,卡在化神门槛上的老东西,道息醇正,修为精深,深藏不露。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来争夺魔神素材,为突破化神做准备的老玄门了。 嗯,你别看人家才区区元婴境界,但一般熬炼千年以上的,都可以称为老玄门的。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九边,老玄门得有两百多号,而且都是随时可以化神,战斗力巅峰,最最能打的那种。 是的,有的人不化神,是因为他不能。而有的人不化神,是因为他不想。 你以为就真缺那点大宝?真的急,不能找仙宫借,不是捡么! 说白了,这还是为了躲那三死关。 就修炼的正法来说,为了避免雷劫殒身劫交替发作,当然应该在结婴之后,尽快准备化神,然后一路猛进,追求在千年之内悟道。 但问题是,能在千年内悟道的道子,实在也是千年一遇的。 至少就这个千年劫运之中,能有如此天纵奇才,惊人资质的,其实或许也就是云台首座那位,天下第一灵虚子罢了。 所以其他的普通玄门弟子,都会退而求其次,先把修为拖一拖,压一压,屏一屏的。 毕竟殒身劫是针对的‘身’,强度直接取决于生命力战斗力这种物质属性。 因此元婴境的殒身劫,难度比化神境的小太多了。 如此算来,为了在元婴境把第一次殒身劫过了,至少得拖过三个天打雷劈不化神,过了殒身劫,才算破第一道死关。 但前头三个雷还好顶,甚至可以拿来淬体炼功,有益身心。 但后头的雷就越来越难,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可能会被打伤,被打爆,被打残,乃至被打死了。 以至于到了两千五百岁的第六道雷劫,铁蛋也是亲身体验,丧心病狂,强如嵬岌神君,也是考试失败,当场泯灭,化为灰灰了。 于是为了避免被天雷诛灭,又得赶在第二死关之前赶紧悟道,逃过这遭雷劈的惩罚机制。 如此一来,这种先压境界,在元婴顶三个雷,过殒身,然后迅速突破化神,做贡献,刷宗师,夺天书,赶进度,从一千二百岁到两千五百岁不等的大龄玄门炼炁士群体。 就叫做老玄门了。 啥?两千五百岁以上叫什么? 叫老不死呗叫什么…… 老而不死是为贼,一天到晚躲在山里避灾夺劫,派不上一点用场,吃尽宗门的供奉,成为宗门的负担,这种人在玄门里可也不少哩。 “铁道友,请用茶。” 身为本地的镇守真人和东道主,明真道人也请铁蛋入关上座,自己先连饮了三盏茶才缓过来。 “这么说起来……今年年底就是云台大比,铁真人是打算回九阴山,传剑归宗?” 好歹是上千年的老玄门,静下心来,自然也推算得到。 这位铁真人,大概本就是这届剑宗派出来讨伐妖魔的外门弟子,虽听说是伤亡惨重,几乎全灭,但此子似乎是大难不死,还在北方得了什么奇遇仙缘,历练突破,继承瑶光剑之真传,神功大成了。 毕竟咱这就是仙侠世界,这种小说剧本主人公一样的套路,倒也基本还在大家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也没有什么不玄学的地方。反正又是一个逆天的道子就是了。 “正是,在下自然要回剑宗参加大比,正式入门的。只是按剑宗的规矩,尚缺一些功勋,不知前辈有什么任务,吩咐晚辈去办的,还请赐教。” 铁蛋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要任务了。 以内山那个龌龊劲,若是弄不死他,搞不好还真能拿腔拿调的,借口什么玄门贡献凑不足,不让他参加比试。 不过好在距离云台大比还有大半年,还有时间可以刷钱。 何况之前被天雷爆光了装备,现在铁蛋只有一个酒葫芦,居然连把剑都没有,只能赤手空拳的诛魔。 唉,自己实在是太弱小了,迫切的需要增强啊。 然而明真道人直接端茶, “没有。” 铁蛋,“……” 看铁蛋拉下脸来,为了避免把他逼急了变成个球,明真道人赶紧解释道, “道友你杀了这么多妖魔,我想它们短期内不会来冲关了。而且其实放眼九边之地,妖魔的第一轮攻势,也大都被我玄门弟子阻挡下来。 现在它们估计也会趁着开春雪化,消化坎国的畜牧生灵,积蓄力量进化。怎么算也要等到年底,天寒地冻的时候,才会准备第二波入侵吧。” 铁蛋无奈,只得点头, “行吧,那我自去杀魔神,确实是杀一头给一块钱是吧?” 明真道人想了想,觉得为了一块钱去诛魔未免也有些过了,简直不尊重咱这战力评级,于是建议道, “道友不用心急,来而不往非礼也,此次击败群魔,挫了它们的锐气,确实是反攻一波的时候。不过我玄门做事得讲规矩。 不如等我禀明了云台,为你请了功,顺便申请一次反击,到时候齐集关内精锐,大家一起冲出去,反杀收割一波如何。” 其实铁蛋想自己一个人去,还少这些人来分功,不过想想之前见到的魔神也确实挺多,而且自己现在刚刚突破,还太弱小了,说不定会翻车,稳妥起见也点了点头。 明真道人也怕他不听劝又整什么幺蛾子,又建议道, “另外我粗看了一下道友这次斩获,大多是才结丹的妖魔,本就品相低劣,不知为什么精血亏损颇重,质地不是很好,拿来炼丹炼器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大概没有道友想要的,这么烂了也可惜。不如道友把这次杀的妖魔材料贡献出来,用来巩固关防,做祭阵材料,肉食储备怎么样?贫道可以用我元符宫阵图和你交换,若能助我修补大阵,再为你额外申请辟兵钱奖励如何?” 本来都是垃圾,铁蛋自无不可,点头答应。 毕竟现在不到化神境界的素材,连他随手一剑都挡不住,纯属无用,确实看不太上眼了。 明真道人倒是欣喜,只道这铁真人又能打,而且还挺好说话,这么多素材说不要就不要了,能收到这样的弟子,真是剑宗的福气,却不知真人结侣了没有?结了几个?还想不想再结几个? 但铁蛋懒得和他东拉西扯的,直接告辞出来修补法阵了。 明真道人给的阵图就是沧海关的布防图,身为沧海关镇守,他早已将关城内各处布置成三茅山阵法,各处阵眼安置法宝符箓巩固,只要妖魔踏错一步,就会激活阵法禁制,被天雷地火打成飞灰。同时操练藩兵守卫,在阵中出入厮杀,借着大阵地利掩护,以弱胜强,利用城防机关和妖魔绞肉。 而铁蛋要做的,就是熟读了阵图,检查各处阵法,替换损耗的符文,用妖魔素材填充祭祀,把之前战斗中损耗的材料符文修补好即可。 这种玄门弟子的基础课业,铁蛋还真没做过,感觉还蛮新鲜的。竟还干得津津有味,做的认认真真,甚至还找出几个破绽,拿来还道人一同参详,提出改良的建议,整的明真道人也很无语。 暗道叫你修补关防,把破阵之法标出来是想干嘛啊!要不是你刚把攻城的杀光了,真当你奸细拿下啊! 于是只暗暗记下本门阵法疏漏,叮嘱他此为军事机密,万万不可泄露云云。 如此耽搁了三天,稳固了关防,果然不见妖魔来攻,而云台峰的法旨也到了。 明真道人倒也说话算话,以除魔卫道,贡献资源,修补城防为由,给铁蛋申请了三枚辟兵钱奖励。并且他也争取到了诸位首座认可,准许了明真道人提出的反攻计划。 如今云台法旨传来,令奉命镇守沧海关的各派玄门弟子加入此作战,听从镇守真人调遣,提供必要的支援。 嗯,玄门是挺麻烦的,虽然加在一起很强大,但其实只是个松散的联盟,大家偶尔聚在一起讨论一下学术问题罢了。 各派弟子更是只听自家掌门调遣,甚至某些人还不吊自家掌门的调遣呢…… 于是沧海关坐镇的玄门虽然不少,却也大多只是真的坐着罢了,只要妖魔不破阵过关就行了呗,你磨破嘴皮子他都不动一动的。 因此就如明真道人所说,想在玄门办什么事,你都得按大家约定的规矩办,要不各顾各的,自说自话,根本就没人听你的规矩了。 现在得了云台的法旨,出关反攻就是九大玄门的吩咐,各派掌门的意思,总算能稍微说服一些人出力了。 而令铁蛋没想到的是,除了玄门的封赏,仙宫也传旨给他升官了…… 好吧,似乎是因为仙宫玄门目前联手对付妖魔了么,三垣也派了使节在云台峰联络,各地发来战报都能参详,这样才能重新组织散落九边的宿卫藩兵,协力除妖,并立作战。 然后人家看到沧海关的捷报一查,欸嘿?这铁蛋居然曾在邺都除魔有功,是咱仙宫的云骑尉呀!如今再立新功,那不是很好的榜样吗?这说明我仙宫也并非全无可战之兵啊! 于是三垣直接一阵嘉奖表彰,顺带给铁蛋也转了一转,升飞骑尉,赏十万金,绢丝五百匹。 仙宫居然会给他升官,而且剑宗本山居然什么表示也没有,也是绝了啊…… 算了,本山装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总之开始准备反击作战吧! 于是就开始召开战前会议。 “禀各位真人,我军鹰骑哨卫已查明,妖巢魔窟就在东北百里神龙岛上。 那神龙岛是上古仙宫神龙遗骸所化,用来镇压坎艮两国边界的龙脉,上有封魔神坛。每月下旬潮退,有陆路可以通行。 如今魔神大妖具在岛上盘踞,吸食真龙骨髓精血,日益壮大,亦早图之。” 听了这边藩兵校尉的报告,一众仙人纷纷低头掐算。 铁蛋直接道, “我去。” 众人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掐算…… 明真道人也见怪不怪,递来一张黄符, “贫道镇守苍海关,谨防妖魔偷袭。若是情形有变,马校尉舍身成仁,此符即燃,道友可速回。” 铁蛋接过黄符,点点头, “壮士高义。” “守关护土,在所不辞。” 那马校尉点点头,也不多言语。 明真道人扭头看另一边, “诸位可有一道去的?” “既然云台有旨,自当奉命尽力,神龙岛虽然凶险,沧海关也不能有失。 如何安排,真人只管吩咐便是。” 见玄门也没人反对,明真道人也一番掐算安排,表示如今守卫沧海关,总归得留下十二人,凑成黄道十二宫,咳咳,凑成四象八卦在阵中守卫,而关外也得留人机动,不仅做预备队,还得负责巡守碣石山,防备妖魔绕道偷袭,必要时两边支援。而剩余之人则组队参加突袭反攻,到神龙岛打一波。 众玄门也都想见见铁蛋到底有多少稀奇本事,于是决定抓阄。最后一轮抽签,抽出十二人入阵,八人留守,八人跟着铁蛋出战! 铁蛋, “好!走!” “且慢!” 明真道人赶紧拉住他, “道友你就这么去啊?你不是剑宗的吗?剑呢?” 铁蛋就瞪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 “给雷打爆了不行吗!” 然后人群中一人甩手掷来一把锈铁剑, “磨磨唧唧的,用这把。” 铁蛋随手一捞,接了剑来,剑炁一洗。 登时一道凶光映目,照耀满堂,众人为之侧目。 只见其剑三尺六寸,切玉如泥,斫铁即碎,吹毛断发,血过无痕,夜见数尺光明,照见无数天星。 小篆铭曰,北宸。 铁蛋就默默看着那人,“……” 那人赶紧道,“捡的捡的……” 玛德,玄门…… (本章完) 第283章 结拜 第283章 结拜 闲话少说,一众玄门真人立刻启程,联手攻入魔窟神龙岛。 随着道道遁光,仿佛流星飞坠,众人直冲岛内,大杀特杀起来。 也没有什么好算计布置的,神龙岛虽然曾经是封魔之地,但如今早已被妖魔涌入破了结界禁制,可以来去自如。 因此就和上次突袭瀚海一般,主打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干一波就跑。 于是众人一拥而上,各自以剑光真炁护体,列成简单的锋矢之阵突袭。 就是以铁蛋剑球居首开道,四人分在两翼以剑光掌风掩护,四人在后队以道法符诀轰击。 若前后队有人真气枯竭,或者力竭负伤,即可遁身换位,随时前后交替,维持突袭势头。 此阵并无什么难度,属于玄门阵道的入门基础,原本九人之锋矢,是三人一组,前锋远程后卫,轮番换位,交替行进,相互还可支援传功,输气治疗的沙场鏖战之法。 不过铁蛋是个新人,没怎么学过阵道,而且剑光太利,伤敌伤己,也不适合强行插入输出循环,好在他耐力十足,变成球起码可以滚一个时辰,倒也不需要有人支援替换,因此这次诸玄门也因地制宜,从三三三变阵一四四了。 效果只能说中规中矩吧,毕竟伤害溢出太多的时候,其实看不出来了。 何况以前铁蛋还没结剑婴,就能捣巢抄家,在万妖群中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了。 而瑶光剑球更是无敌无对,一个球可以摧敌破阵,诛灭一军。 现在身后更是多了八个修为比他还高出一线的老家伙帮衬,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众人一路杀入神龙岛,冲入魔窟,迎面之敌皆斩,挡路之魔必杀。 那岛上魔神虽多,但大多是这几个月刚才元婴大妖升级上来的,能一对一接住老玄门一招的都没有几个。这眼下一下子冲过来九个,如何能当? 纵有大妖巨魔无数,但只要当面拦不住九曜瑶光剑球,被铁蛋一剑绞成碎肉,这锋矢就可以在群魔从中突破,纵横践踏,四处横冲,碾压乱杀。 于是又是一阵血肉横飞,积尸成山,鬼哭神嚎,冲杀了大约半个时辰,魔神纷纷溃逃,能飞空的飞空,不能飞空的跳海,总之留下就是死。 而铁蛋也终于发现了瑶光剑球的劣势。 此球确实攻守兼备,威力无穷,但实在太慢了。 毕竟和一心一意,闪电剑刺的道理截然相反,要分裂剑光,以一化九化万千,还要维持成球型,无缺无漏,那御剑速度就不可避免得拖慢下来。归根结底还是铁蛋太弱了,御剑的基本功没炼到家。 于是对上那些速度型的,机动型的,智慧型的妖魔,人家一心逃命,基本追杀不上的。 不过也没关系,这次的作战计划是突袭,本来就不是奔着全灭围歼来的,或者说妖潮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全灭其实也不现实了。 妖魔无穷无尽,总会进化到魔神,与其浪费炁力,兴师动众,大费周章,搞十天半个月的布置什么大阵了结界了,把神龙岛围起来封印,还不如直接冲上去砍得利落。 于是众人也不去追逃,就盯着那些不会飞的,腿脚慢的,脑袋不灵光的笨蛋诛杀。 这些大魔神确实也皮糙肉厚,一旦现出法相真身,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一个个都能长到几十上百尺高。 以前这种大块头确实挺难收拾,铁蛋剑炁刺去好像针扎蚊子叮,又受到境界限制,剑光锋利有余威力不足,打不出致命伤害。 但现在铁蛋的剑不是针了,是球。 一旦破炁破皮破肉破骨打入体内,瑶光剑球就好似个铅弹一样横飞乱撞,摧毁瓦解魔神的神通道身,相当于强打出致命伤害,剑光绞得四处漏风。 那跟在后头的老玄门就轻松了,大家不用把功力凝在一点破防,只要盯着铁蛋轰出的破绽,针对各魔神各妖怪的肉质不同,选择对应克制熟悉的道诀道法,全力输出伤害,摧破爆轰,炸成漫天肉炸血沫就行,轻松的好像在站桩打靶。 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九个打一个还能打不过,就血虐好吧。 这样一阵乱杀,把神龙岛的妖魔诛杀殆尽,不会飞得都逼得跳海,这天寒地冻的,众人也懒得下水追这些杂鱼。 于是战斗一时宣告结束,众人分头收取素材,算下来诛魔五十四,铁蛋可以分到六块钱。 不过铁蛋一点也不开心。 测不出来啊,居然连魔神之躯也挡不住剑球这招,就算有些能挡住一剑两剑,也经不起四五六七八,一旦有了裂痕间隙,几乎必备剑光所破,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这好吗?这不好。一招鲜,吃遍天,天下无敌的人生岂不是太没劲了…… “铁道友,这把宝剑可还利落。” 然后一长须道人上来搭讪,此人之前把北宸宝剑丢给他的老玄门,天覆山三元极真宗的云澜真君。那种千年道行,顶过三个雷,渡过殒身劫,支撑宗门的中坚力量,天覆山钦定的下代掌门人。 铁蛋也点头致谢, “此剑能借群星曜力,大增我剑光威能,多谢真君赠剑。” 确实还不错,虽然依然是在用剑光杀怪,根本触不到剑刃,但这把北宸宝剑又亮又闪,确实对九曜剑力有加成。用来施展剑光是最好的。 云澜真君点头微笑, “道友喜欢就好,不过这把剑真的是我捡的。” 铁蛋, “真人我懂的。” 云澜, “那就好,那就好……是贫道偶尔路过一个仙宫墓地,在棺材里捡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铁蛋, “好了真人,我真的懂了。” 云澜, “那就好那就好……所以真的是捡的,就捡起来的捡。” 铁蛋也是无语, “真君说的太明白了,我真的懂了,可是有什么差事要我做?要不我用辟兵钱换?” 云澜赶紧摇头, “不是不是,我只是来和道友说清楚是我捡的罢了,没有别的意思。道友用着趁手就好。” 铁蛋想了想,干脆和他说明白,省的他一个劲捡的捡的, “真君有所不知,我只是外山弟子,一直在外历练,玄门的许多规矩我都不懂。剑宗的好多秘幸也一概不知。 以前各派若有什么因果恩怨,我区区外门,也谈不上了解。 不过如果今后有哪里做的不周,怠慢了真君,还请您提点。” 云澜真君松了口气,和颜悦色道, “哪儿有什么怠慢的,贫道是看铁真人英雄出少年,才突破元婴就有如此本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有心和你结交。 如果您不嫌弃,咱们结拜兄弟如何?” 铁蛋一听也是懵逼卧槽了,结拜兄弟??你个千年老登,要和他结拜兄弟?? “啊这……真君您是前辈,又是掌门候补,突破化神指日可待,而我只是外门……” 云澜真君这等人精,如何看不出铁蛋的脸色,笑道, “道友不要妄自菲薄,你有这等本事,岂是池中之物? 何况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我看你必定是下个千年道子,成就不可限量。 而道友有这等修为,还有如此凌凌正气,除魔卫道,当仁不让,甚是令人倾佩,甚得我心喜欢。 如今大家共经劫难,并肩作战,正好斩妖头,歃魔血,结为兄弟啊! 你放心,我等各论各的,若涉及宗门,自行其事即可,决不让弟弟为难。” 毕竟拿了人家的东西,铁蛋一时也不好直接拒绝,推脱道, “真君过誉了……” 云澜真君大喜, “兄弟答应了就好!” 铁蛋,“?” 然后一群老玄门齐齐窜上来, “好啊好啊!云澜大哥说的太对了!共经劫难,并肩作战,正好结拜啊!”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哥哥!”“弟弟!” 铁蛋,“??” 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得摆起玄女像,就地准备了猪头血酒。而云澜真君也当仁不让,跪地上就拜, “玄女在上!我等众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天覆山聂云澜顿首!” 铁蛋,“???” “四明山郑芝!” “青田山龚中元!” “小沩山稷丘子!” “盖竹山平公治!” “玉阙山严伯当!” “洞阳山赵行简!” “天目山王抚!” 然后八人一齐看来,铁蛋顿时压力巨大。 铁蛋自然也不傻,一听这几人山门,都名声不显,不是九大玄门的大宗出身,显然都是隐仙门派的真传。确实有看自己年轻功高,想蹭点仙缘的嫌疑。但话又说回来,人家也是仙人了,哪一个没有千年道行,还不一定是谁蹭谁呢。 但人家说的也不错,他们能抓阄抽签,出来同铁蛋并肩作战,扫荡群魔,也是缘分一场,虽然没啥难度,实在算不上什么血战,但那是妖魔太弱,和他们又不相干,借这个由头结个拜什么的,也不算过分。 而且人八个老头加起来都上万岁了,直接跪了,若他就这么扭头就走,确实也有点太得罪人了…… 然后鲲跳到玄女神龛上,舔了口猪头,表示不要紧,你拜。 于是铁蛋也一咬牙,也跟着朝鲲,不是,朝玄女一拜, “光霞山铁蛋!” 众人大喜,“大哥!”“小弟!”得称呼起来。 然后那云澜真君扫了一眼这群上来蹭的家伙,倡议道, “既然大家结拜,从此就是兄弟!九弟如今刚刚突破!缺丹少药!大伙儿还需多帮衬才是!” 这群都是老东西,几个听不懂的,那四明山郑芝道, “大哥说的太对了!仙途漫漫,资质再高也离不开法侣财地!我等兄弟,自当相互帮衬才是! 我这件八宝蚕丝紫金衣,就送给九弟遮风了!” “哥哥们说的对啊!”“九弟不要和哥哥们客气!”“收下吧收下吧!” 铁蛋,“……” 于是被一群老登们围上来一阵打扮,铁蛋顿时改头换面,再看去, 头戴戗金冠,身披紫金衣,足下云头履,无忧鹤氅穿。腰间吕公绦,鬓间戴银簪,玉麈手中拈,宝剑傍身边。 正是面如寒雪凝霜华,目若朗星照月明。道心一片隐轰雷,伏虎降龙真羽士。 “好极好极!” “这才有点样子!” “九弟真是仪表不凡,人中龙凤!” “不愧是我玄门的道子!” 被老玄门们扑上来塞了一堆衣服丹药,搞得铁蛋也是无语的很。 你打扮这么夸张干什么啊!又不是去相亲!等会儿杀妖屠怪的还不是要沾一身的血!而且这因果要咋还啊! 然后鲲表示,不要紧,俺来。 于是铁蛋就看鲲一个鱼跃,跳到神龙岛的龙骨化石上,鳍指着中线比划了一下。 铁蛋心领神会,先冲老哥哥们拜谢,然后飞身而起,手中北宸宝剑一闪,九曜合一,剑虹荟萃,挥剑斩去。 “刷!” 九曜合一,无坚不摧,天残剑光,天下无敌。 这一剑斩去,当即斩头破骨,崩山裂地,露出一片血色的晶石。 “咦!”“这!这莫非是!” “易筋淬骨!化神至宝!血玉龙髓!!” 老登们定睛一看,顿时大惊, “还道被群妖吸食殆尽了,居然还有这么多!” “九弟!好深厚的仙缘啊!” “咦?九弟又往哪里去?” 然后众人就围观上来,只见铁蛋飞入脊髓中,挖出一堆卵鞘来, “这些妖魔每到一地必筑巢下蛋,把卵鞘寄生在龙髓里,培育上古妖魔。 这些大约是灵王的蛋,我曾在北方吃过,可以功力大增,不如哥哥们一道分了。” 众老登震惊, “这就是灵王蛋!” “那指不定孵出什么神兽啊!” “这种宝贝你就直接吃!” “道子果然不同凡响……” “还是带回去炼丹吧。” 铁蛋也随便他们怎么操作,反正大家把东西分分,他把自己的那份吃了,然后众人掘尽挖断了龙髓,满载而归。 回到沧海关后,其余没去的老登们大惊! “亏了!亏了啊!” “明真!都怪你!” “不是!关我啥事啊!抓阄抓不到怪我啊!” “铁真人!铁真人!咱们再一起去捉妖啊!” 不过铁蛋也没空和他们出去玩了,因为剑宗的法旨虽迟但到。 “光霞山剑童铁蛋,前次剑阁派你往胭脂山历练,迟迟不至,导致牧师苑失陷,原当重罚。 念在玄门首座给你说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令你速速赶往邺都,诛灭叛军,再有失手,定惩不饶。” 那传敕剑童念完,遍往地上一跪。 “照胆拜见师兄。” “照胆,我记得你,你是跟在师公身边的剑童……” 回想到上次在燕子洞见面的情形,铁蛋不由有些恍惚。 照胆沉默了片刻,说道, “回真人的话,我已经不侍奉剑君,剑君……也不是剑主了。” 铁蛋目光瞬间犀利,如一对利剑直照过来。 他只一瞪眼,照胆也是额头冒汗,咬牙勉力道, “剑君已传书剑阁,诉说了光霞山陈德威,刘小六,陆议等诸事,并交出瑶光剑主之位,自往西域去追查。 如今瑶光剑主之位由十八飞星,天印真君代掌,我等侍剑童,也在天印真君座下听令。 现今剑主急召,还请真人同我即可启程,往邺都听调……” 铁蛋闭上了眼,压住怒气。 和底下人也没什么好动怒的,本山么,一直是这样躲在后头的。 而且毕竟这次是瑶光一脉理亏,门下竟出了两个神教叛徒,连剑君自己也离山出走,剑阁能有好脸色才怪。 这次剑君若不能把人,或者头带回来交差,给剑宗个交代,这事肯定不会这么完的。 (本章完) 第284章 差遣 第284章 差遣 玄门以师徒传承为核心,最讲规矩,掌门法旨,普通弟子自然不敢抗命。 不过铁蛋也不是什么普通弟子就是了。 甚至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对内山不满更是积蓄已久,与日俱增。早在之前和剑君当面论道之时,愤懑之情就已溢于言表,就差把‘和这些虫豸为伍,怎么能搞好剑宗呢!’给吼出来了。 所以铁蛋心里确实是不大想回去九阴山了,毕竟出山自立,在玄门也不是啥稀罕事,只要找个有灵炁地脉的地方挖个洞钻进去就能闭关,藏起来几百年根本人都找不到你,鬼知道是死是活,这就叫隐仙派了。 何况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玄门之中也常有类似的情况,就算师徒传承关系亲密,但师兄师弟师伯师叔,同宗内门之间难免会有龌龊争斗,利益分割不均,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出山自立,内斗分家的情况也不罕见。 比如衡山三茅山就都是上清道一脉,当年隐仙派逍遥派也是类似情况。真传弟子有了自己的本事,另寻道场,开坛传法也不能算叛出宗门,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么。 因此铁蛋心里想的,无外乎回光霞山燕子洞,反正一个人还不是照样过,把瑶光一脉的衣钵传承下去就是了,那内山的吊人关他屁事咧。 剑君倒也理解,毕竟有陈胡子的先例了么,光霞山一窝都是反骨,内山又心怀嫉妒,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因此剑君对铁蛋的唯一要求,也就是让他参加云台大比,拿到北辰剑传,正式受剑箓名出师罢了。 光霞山剑宗也是剑宗,谁能代表北辰剑宗,看的归根结底还是真本事。 以铁蛋天资悟性,只要勤学苦练,早晚化神悟道,堂堂正正登云台,镇九峰,把属于瑶光一脉的都拿回来。 而考虑到化神以后,想取天书悟道,早晚也得在九阴斗剑,云台论道,正经玄门弟子的身份也不能丢。 于是这次铁蛋也不为难照胆这传话的,捏着鼻子忍了,拜受掌门法旨,准备往邺都听命。 而沧海关的老哥哥们听说他这就要走了,大为不舍,一起出来送别。纷纷抱怨剑宗怎么这么烦啊,元婴境正缺素材,合该留在北方历练打怪才是,河北那都是外门弟子做任务的地方呀。哦,你就是外门弟子?好吧那没事了…… 于是大家东拼西凑,凑了点份子,给铁蛋送来十八葫丹,百来张符,二十万贯,两头鹿三只鹤一头老虎两条龙给他坐骑代步,以作践行之礼。 当然铁蛋才不收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玩意,那什么大龄未嫁师姐师妹闺女孙女重孙女之流更是严词拒绝,无奈八个老头吵吵闹闹,人家一片好心,也不好抡起拳头扁人。 最后实在推辞不过,铁蛋就只要了八块辟兵钱记着因果,玄门五艺算经丹书阵图符册器谱,共计八卷,也算是受了他们的好意,闲来无事翻一翻,也可以增长自己的知识水平。 于是老哥哥们这才作罢,更是感慨万千,只道你看看人家的弟子,三年就结婴了,还不忘勤学苦练,手不释卷,时时提升自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试问再这样下去,还如何与剑宗竞争?回去得给小的们增加课题量了,战争开始了,开卷…… 总之在沧海关短暂的驻留,随手刷出了十七块钱,九卷书,八个义兄弟和一身装备后,铁蛋便御起剑光,带了照胆一路,剑遁飞空,直往艮州去。 此时距离上次仙宫大败已经过去数月,仙宫又聚集了十万大军在艮河洗脚,坚决不敢过河。河北诸郡已悉数为叛军镇压,除了一些村镇军寨离玄门道场较近,可以依托玄门的庇护,本地门阀士族都已向石蛟纳贡投诚。 如今石蛟霸占邺都,自称天王,敕封将领,荒淫残暴,肆意屠杀大臣百姓,掳掠民间财富,征发徭役三十万,大肆扩张殿宇,将铜鹳三台改龙腾宫,又新建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东西七十五步,南北六十五步。皆漆瓦、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壁。至殿成,又抢夺百姓妻子,征发民女十余万人充实后,宫,穷极枝巧,耗费千万亿钱,穷奢极欲,严刑苛政,致使民不聊生,社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 “等等,”铁蛋听得皱眉,“就任他这般为所欲为?玄门呢?仙宫呢?怎么没人管的?” 照胆苦笑, “哪儿还有功夫管他,他不过河就谢天谢地了。” 好吧,玄门是确实管不了,人手都填到九边去阻挡妖潮了,连钱都没人铸了,哪儿还有功夫管这管那。 何况你真当什么人那么牛逼,能驾驭十万后,宫。说白了,这些收缴上来的钱和女人,都是用来犒赏手下大军,笼络军心的。 要不然人家打一场大胜仗居然不涨工资,信不信晚上把你头砍下来当球踢?因此什么穷奢极欲,横征暴敛,换了其他那些藩王国主也一样得干,实属基操。 如此算来,只要这些叛军留在这祸祸河北,吃饱喝足,沉迷一时享乐,疲敝懈怠,不发动渡河战役,扩大战端祸害到天下去,那玄门自然也懒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至于三垣么,唉,又特么内斗起来了。 自洹水一场大败,党人和太监的斗争就瞬时激化了,这次败的这么惨,谁负这个责,谁背这个锅,谁出这个钱,哪里是宫里一句话可以压制住的。于是一上朝就群情激愤骂起来,骂到后来就是党人告太监误国,太监骂党人谋逆,撸起袖子在太微垣大战,朝政基本处于瘫痪状态。 原本太监掌握兵权,随时可以暴力掸压扫荡党人,全抓起来扔大牢里收拾。但无奈此次败军失地,输的实在太惨,北军五营精锐全灭,仅存的主力也在官渡防范叛军,之前紫微垣又被那个谁搞了一波,紫微宫都得重建一遍,还要钱装修。 因此如今仙宫三垣的军事力量和经济实力可谓空前虚弱,守备京畿的都是新募之兵,八关校尉也大都是仙阀党人,紫微垣居然前所未有的,失去了对朝廷的控制。 于是如今掌握军权的大将军就被顶在杠头上,宫中要他诛叛党,党人要他清君侧,左右为难,进退不得。三垣上下暗潮涌动,人人都心怀叵测,处处都暗藏杀机。 而玄门就在旁看戏。 那还能怎么样?推翻仙宫?这种时候?帮扶仙宫?开玩笑呢? 所以现在玄门这边只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而且云台峰说到底只是协商机制,九大玄门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规划,有的人在拉拢地方门阀豪强,收编扩张势力,有的则趁机出入大内,盗取仙宫私藏,还有的趁机绑票勒索门阀,了断人间因果。 总之,一个分裂内乱的仙宫,对玄门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还有藏在暗中的神教伺机而动,因此除非能看到直接的利益,否则也没有哪个掌门会主动掺和进这个漩涡之中。 “所以内山又想怎么样?” 铁蛋皱眉, “我起初还想着,现在这个点把我叫去邺都,莫非是叫我去杀石蛟的。虽有借刀杀人的嫌疑,倒也正合我意。 可按你刚才说的推算,玄门似乎并不打算插手仙宫内斗?” 照胆道, “详细的我也不好说,不过山里的传言听下来,上面不仅不想杀,似乎还想拉拢石蛟。” “拉拢?疯了?” 铁蛋简直无语了。 不是,内山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在所有事情上都这么令人讨厌的?? 照胆自然不敢跟着铁蛋腹诽本山,只是耐心解释道, “即使斩杀石蛟一人也不解决问题,还得拉拢控制住他手下的军头。毕竟从坎国出来的可是十万军马,而且兵强马壮,战力惊人,洹水之战也看的出来,光靠三垣那群酒囊饭袋,根本就收拾不了这群边军,要把叛军斩尽杀绝,到底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更不知消耗多少兵马,耗费多少时日。 何况要阻挡妖魔大举入侵,光靠我们玄门弟子,或者那些仙宫的废物是绝对不够,一定得同河北军阀联手。因此云台的意思,是着手从叛军中拉拢一二领兵的军头,等取代了石蛟,可以收拾军心,收拢兵马为我玄门所用,日后也可仰仗为山外的屏障藩篱,将河北之地尽数纳入我玄门的掌握。” 铁蛋嗤之以鼻, “尽耍这种把戏,当兵的从来都信奉强者为尊,你不在战场上杀得他们人头滚滚,心惊胆丧,怎么可能笼络到人家归心投诚。 今天你能拉拢过来,明天又能给人拉拢过去,有个屁用。有这功夫,还不如自己募兵,经营一片领地,趁天下大乱做大做强。 退可以守土安邦,进可以逐鹿中原,不好过看他人脸色?” 照胆无奈,“师兄有所不知,山里当年也搞过藏剑山庄的,大力拉拢江湖人士,联络朝中各方势力,暗中准备起事,不过投入虽大,收效甚微,最后给神教搞得一败涂地,不提也罢。 总之如今能有些仙缘的,大都不愿在红尘中过多纠缠。不能得入仙门的,也只想凭超凡本事,逍遥一世,富贵一生。 至于那些读过书识得字,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才,更是大多都去仙宫当官了。再怎么招揽人心,乡野愚民也只认仙宫的招牌,一点派不上用处。 只靠宗门里派的三五个人,顶多以一时之武力骇人,但真要图谋天下,人家就不敢了,便是磨破了嘴跑断了腿,也成不了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就找门阀军头合作……” 铁蛋冷笑, “哦,所以你们想怎么个合作法?” 照胆想了想, “大约便是结侣收徒了,有仙缘的,或者有儿女的,都可收为外门,笼络为我剑宗的附庸。 只要他们供奉资源给山里,就派弟子给他们做些事,历练历练,也无不可。” 铁蛋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可打得好算盘,正好外门死个精光,正可以再收一批新人了,还有一波供奉可收,盆满钵满,妙哉妙哉。” 照胆听出他情绪不对,知道说的太多,也闭嘴不答了。 于是两人又沉默着飞了一段,忽然看到前方乌云密布,火光冲天,天上雷声阵阵,地上妖兽狂奔,似乎是有人斗法。 “似乎不是我玄门的同道。” 发现剑光停了,照胆忍不住看看铁蛋, “真人,还是赶路要紧。” 铁蛋冷哼, “躲什么躲,仙缘送到你面前来了,岂有避开的道理!” 于是他也不管照胆,直接剑光一闪,冲入劫云中。 果然那云团下有人在历劫,似乎是被天雷重伤,吸引了妖魔趁机围攻,正勉强支撑之间,又有仇敌在暗中出手,已经被打得重伤吐血,险象环生了。 铁蛋瞅了照胆一眼, “杀谁。” 照胆掐指一算, “那渡劫之人似是本地的旁门杂修,御兽偷袭之人多半是仙宫的供奉。算起来是两人自己的私仇,若要帮的话自然帮仙宫的。” “呵。” 于是铁蛋身后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当空落下,一剑把仙宫供奉劈成两半。接着那剑光左闪右晃,照耀开去,把群妖众兽,斩尽杀绝,连带那渡劫法师,也一剑腰斩,当场杀身。 照胆,“……” 然后铁蛋把诀一掐,手一招,丝绦就似云霞龙卷,把地上一堆尸身首级裹起来,收纳入袖中。 照胆变色, “袖里乾坤!” 铁蛋也不搭理他,把剑光一裹,既往南走,眼前云闪雷跳,瞬息间一片光明,抬眼看去,只见脚下分明有联营数里,似乎是叛军的千余军马驻扎于此。 铁蛋道, “杀谁。” 照胆扭头瞪着他, “真人这是何意?” “哈。” 铁蛋把头上银簪一抽,往空中一投,抬掌轰去,只听“轰!”一声雷响,一道掌心雷劈中那银簪,同时雷霆天息催发,“唰!”得一道金霆霹雳打下,直接将军中大帐打成一片烈火,帐中之人打成焦炭。 铁蛋也不废话,照例以袖里乾坤把尸体卷了,然后剑光再遁。 这一次直接遁到城头,只见镇中有一处大宅院,分明是本地地主豪族的居所。 铁蛋看看照胆。 照胆冷汗直流, “真人切勿意气用事。” “哼。” 铁蛋把玉麈一摆,直照着人家祖屋一抽,“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直接给人祠堂砸塌了,屋内立刻有供奉护卫出来查看,然而铁蛋也不和他们啰嗦,掐诀一指,剑光杀去,一颗颗头都斩下来,收在袖中。 照胆也顾不得了,扯着他袖子, “真人不可因一时之气,滥杀无辜……” 铁蛋冷笑, “艮国灭国亡军,死者数十万,这些人活得有滋有味,算什么无辜! 人家安居乐业,不杀到他们胆裂心惊,谁来请你庇护,给你交数! 特地调我过来,自己躲在后头,拐弯抹角,叫你把这些话说给我听,不就是叫我来做这得罪人的活么! 以前这活是师父做的,现在落到我头上了! 你放心,误不了山里的事!我一定把他们催的供奉,都收上来!” 见铁蛋心里明镜似的,照胆叹了口气,松开手,也不装模作样拉他了。 (本章完) 第285章 藏剑山庄 第285章 藏剑山庄 世人都说神仙好。 可这世上哪儿有真正的逍遥自在,清净无为。无外乎脏活苦活得罪人的活,都有人替你做了。 山里鸟不拉屎的地方,蛇虫鼠蚁,只有熊挖出来的洞落脚,想吃口干净的泉水都得翻山遍野的找。 没有凡夫俗子凑足了沙石铜铁给你修宫建庙,没有执事童子蹲在香烟炉火里给你熬丹炼药。 没有外山飞星风里来雨里去,给你杀人斩首,杀得人人都跪到门前磕头求饶。 没有一车车的金银珠玉,钱粮供奉送到山门前给你使用。 有几个人能高居本山,逍遥自在,颐指气使,久坐静修? 装尼玛的神仙中人呢? 铁蛋砍了一堆人头做见面礼,揣在袖子里兜着,跟着照胆来到邺都郊外的藏剑山庄。 其实只要有剑宗弟子暂住,是个山庄都可以叫藏剑山庄。不过邺都这一处地方也算有些来头,原就是剑宗外门总舵,沈家那个老祖置办的产业,算是沈蒹葭的老家了。 本来藏剑山庄代剑宗行事,招纳江湖人士,结交四方豪杰,家主沈槐更凭一身本事,做到武林盟主之位,家里四子八娘,个个是闻名遐迩的英雄豪侠,号称北方第一武林世家。旁人都是南什么什么北君游这么尊称的。 只是后来戾太子倒台,沈家跟着失势,那些招揽的‘人才’直接一哄而散,庄园田产也被艮国查封,先是被附近的豪族门阀霸占,后来又上贡贿赂给宫里的太监。再后来北兵又来抄掠,几经周折转手,早已被乱兵蹂躏,破败不堪,一时倒也没人来了。 于是出山历练的剑宗弟子,就又把此地夺了回来,重建藏剑山庄,作为行动本部。 那邺都城里的叛军大约也该知道他们在此聚集,不过到目前为止,双方也都井水不犯河水,叛军不主动与玄门发生过冲突,打到了玄门的山门地界就停步,玄门也没人再去宫里屠龙。 毕竟北军是叛军,玄门何尝不是魔门,放在三垣的语境里,这两边其实都是外来邪恶势力,既然把仙宫赶走了,想在艮州扎稳脚跟,就得尽快争取地方势力的支持,消化仙宫的遗产。 而叛军要的是都市人口,玄门要的是灵山地脉,双方争夺的资源重合部分不高,头顶还有妖族这共同的敌人,确实也有潜在的合作空间。也难怪本山有那么多心思了。 当然不管本山有什么打算,铁蛋一定要杀石蛟了断凡间因果的,不过上次他杀了一次,知道石蛟已经修炼到机械金身,而且也见过仙宫战力的巅峰,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那种瞬发三百罡拳的斗神将还不是他现在可以应付的。 太弱了,还是太弱了啊,至少得把破坏力提升到苍松老头的地步…… “止步!” “锃!” 两把宝剑交叉,架在面前,把剑光落地,就埋头往庄内走的铁蛋拦在藏剑山庄门口。 铁蛋面无表情看着两个侍剑童子。 照胆大惊!赶紧请罪! “两位师兄恕罪!铁真人久在外山不知规矩!真人还请稍待片刻!弟子这就去禀报天印真君!” 铁蛋看看他,又看看就在墙内几十步,山庄里高坐,分明已经神识锁定自己的元婴修士。 “这几步路还要通传?放这两狗东西给我下马威啊!” “大胆!”“放肆!” 两剑童大怒,拔剑起式,剑炁凝聚,杀意大作。 照胆也是暗叫苦也,硬着头皮劝道, “真人莫为难我了,玄门的规矩你也懂的,说不定就有什么秘辛不能叫外门知道,不得传讯,确实不能入殿。我等弟子皆奉命行事,还请您……” 铁蛋一抬手, “罢了,你去传。” 照胆如蒙大赦,赶紧进去禀告,两剑童怒目相视。 都是修行中人,神识一扫就知道屋里屋外怎么回事。 那照胆进了一道门,就在第二道门被拦住,说什么天印真君正与贵客聚会,闲杂人等不得干扰,把他又拦住了。 铁蛋哪里不知人家玩什么样,不就是仗着规矩来拿捏他,逼他违规。也是淡淡冷笑,就往门口一坐,从怀里取出哥哥们送的道书来看。 于是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那天印真君才慢条斯理得开完大会,表示可以接见外门弟子铁蛋了。 照胆回来通传,涨的面目通红,咬紧牙关,低头道, “让真人,久等了。” 铁蛋本还想嘲他两句,不过看他这倒霉样子,也知道这小子何尝不也是被人拿捏,苦等了两个时辰,于是也懒得拿他撒气了,一拂袖丢了枚辟兵钱给他。 “承蒙你领路了。” 剑童们一时竟愣在当场。 铁蛋也懒得废话,既然让他进,就一路直入藏剑山庄,总算是见到了正主。 只见那山庄里间分明布置了阵法,芳草萋萋,玉树兰芝,又有氤氲丹炁升腾,一派仙家气象,殿中有四名元婴真人高坐,显然正等着他。 主座上一人,白眉白须,虎颚燕颔,肩宽体阔,不怒自威,即是如今的瑶光峰代掌剑主,天印真君。 铁蛋也听照胆说了,此人是天璇一脉真传,本山十一正曜飞星,有一千八百载道行,死关已过,倒还算有点本事,又曾在内山里传法授经,做过三百年教习,麾下弟子众多,自己也是出身乾州修真世家王阀,在山外有洞天道场,有许多人脉资源助力,交游甚广,因此由他主管本次剑宗历练,代掌瑶光峰剑主位,自无人怨言。 左手坐一女修,正是其道侣发妻,纤凝仙子,此人相貌确实不俗,据说曾经也在那什么仙子榜单上有名的,但相貌还在其次,此人是世代仙阀,修真世家钟氏之女,其族扶持天印得道,并大力支持九阴剑宗,自然也添作剑宗内门供奉,算作自己人了。瞧着也快有千年道行了,大概正在过第一道死关,因此与天印寸步不离。 而右手两人,都是天印座下,真传传剑弟子,据说一个是天印自己儿子,剑传真刚,一个是从钟阀挑选的义子,道号却邪。但眼前两人都是眉清目秀瓜子脸,长得和纤凝真君挺像,具体哪个是哪个就不知道了。总之都是以天材地宝易经洗髓,灵丹妙药脱胎换骨,大把资源堆砌起来的元婴,刚挨过一个雷的年轻一辈就是了。 嗯,一门四元婴可还行。本山就是这般了,传承至今,已经个个都是修仙世家,相互联姻垄断了道统,剑宗世代的真传,外山拼命挣的资源,就是给这种人坐享其成,不劳而获,躲在幕后尽数拿走的,不过三大派都有类似的情况,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铁真人真是一表人才。可有道侣? 没有人伺候可不方便,我家正好有好些丫头待嫁,不如介绍几个给你认识。” 纤凝仙子倒是和颜悦色,仿佛不知道人硬等两个时辰似的, 铁蛋却不理她,只盯着闭目假寐的天印真君。 “光霞山铁蛋,奉掌门法旨,来邺都听用。” 天印真君依旧闭目不语,纤凝仙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两个年轻人则怒目相视,直朝铁蛋瞪来。 铁蛋面不改色,把袖子一抖,便在庭中抖落出一堆头来,把血洒了一地。 “这些见面礼,权当云台入场费,可够了,不够我再杀点。” 纤凝仙子望望那一地头颅,依旧笑眯眯道, “外山金丹境弟子,缴纳辟兵钱三枚,即可参加云台大比。 不过你已修到元婴境界,这条道已不合你走了。” 铁蛋冷哼, “哼,规矩都是你们定的,一会儿一个样,说话犹如放屁。你要怎样,直说便是。” “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 真刚却邪立刻跳起来。 天印真人依旧闭目装死,纤凝仙子抬手止住两个晚辈,微笑道, “这也不难,本来的规矩就是得了元婴,才能入我玄门。 金丹的大比原就是照顾外山弟子,降低了难度的。 你若一定要入我剑宗,参加元婴境大比便是。” 铁蛋,“好。” 纤凝仙子把纤纤玉指一伸, “辟兵钱三百枚。” 铁蛋,“呵呵。” 纤凝仙子笑道, “要入我玄门,拜我剑宗,得我真传,这已是大便宜了。不过我知道,你是从狗笼子里捡回来的。要你三百枚钱,实在是为难你了。 那你看这样如何。这钱,我帮你出了。” 铁蛋冷冷盯着她。 纤凝仙子笑容不改,望了一眼假寐的天印真君, “我知你是天哭的弟子,瑶光的真传,但他已破门而出,不在内山之列。 就算你赢了云台斗剑,也要在内山中择人拜师。 那不如就拜在外子门下,收你一个记名弟子,还在瑶光峰下修行。 你也没成亲,便从我家里娶一个,做了一家人,区区三百钱,又何足道哉。” 铁蛋冷冷道, “不必了,三百就三百。不过我拿来三百你再要三千,休怪我剑下无情。” “大胆!”“放肆!” 一见铁蛋没丝毫服软的意思,还敢在面前示威,真刚却邪一齐跳将起来,看起来便要动手。 铁蛋一看他们想上,差点没笑出声。 “退下!” 然而天印真君呵退子侄,睁开眼,瞳孔中犀利的剑光直照在铁蛋脸上, “你不肯拜师,是要争十八飞星喽。” 铁蛋冷笑, “老子不懂你们那些多弯弯绕绕的!我只要北辰剑传法箓!哪个拦着我我就杀谁!” “混账!”“找死!” 那真刚却邪简直气死了,真恨不得把这油盐不进,不识抬举的小子飞剑杀身,千刀万剐了。 天印真君眼里剑光乱放,然而铁蛋也不甘示弱,两人对视了片刻,他却咧开嘴笑了, “好,有种。我虽暂代瑶光峰诸事,但破军剑君才是九峰之主,你既得了他一脉的真传,可以给你省百钱的因果。” 然后天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头,见足有十个人头,都是元婴境的,点头道, “这些见面礼我很喜欢,纳一个来便算你一块钱的。” “父亲!”“师父!” 真刚却邪不满。 不过天印真君却不理会他们,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甩手掷给铁蛋。 “把我这封信上的人杀光,当能凑满百钱。剩下百钱,你自己别处去挣!” 铁蛋, “一言为定!” 天印, “驷马难追!” 他能这么说就行了,铁蛋扭头就走出大院。 照胆在门口等着他,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手上也没沾血,这才松了口气, “真君,请随我来,您的别院已经准备好了。” 铁蛋摆手,把剑光一裹, “用不着,破地方待着就生气,老子杀头去了。” “真君,真君!” 这家伙如此心急,照胆也是无奈, “别急啊真君,剑君还有东西给你呢。” 一听是剑君的吩咐,铁蛋只好收了剑光,皱眉道, “我已拿了葫芦,受了真传,还有什么要给我?” 应该也不是辟兵钱吧,要不然刚才天印也不会在那扣着一百个三百个的算计了。 照胆道, “那还能有什么,剑君给您留下的东西,当然是剑喽。如今瑶光一脉只有您得了真传,一对宝剑自然是留给您使唤了。” 铁蛋眼睛一亮, 宝剑! 还有一对! 师!公!!! “好啊!快快带路!” 于是照胆就带着铁蛋来到藏剑山庄别院看剑。 剑君留下的宝剑一见新主人来了,一齐下拜, “晦明!”“斩铁!” “拜见主人!”*2 铁蛋,“……” 照胆,“既然它们交到您手里了,剑君吩咐我的事情也算做完了,铁真人,有缘再……” 铁蛋赶紧拉住他, “你别走!这两个怎么回事!” 照胆, “晦明斩铁啊,您不是见过么,它们原本没到出世的时候,被私开剑印,伤了元气。 剑君帮它们在光霞山洗剑池,重淬炼了剑身,已经可以使用了。” “用个鬼啊用!” 铁蛋都特么无语了,指着沈三娘和沈八娘, “这不是沈家人嘛!她还是那疯婆子的娘吧!给我用什么用啊!” 照胆起初莫名其妙,但随即懂了,铁真君毕竟是乡下来的,也没在山上呆过几天,没见过世面。于是耐心讲解道, “真人也知道,我九曜剑经练到大成,是人剑合一,以身化剑。 晦明斩铁都是曾经的剑宗前辈所化,因为不能得悟更高剑道,卡在化神境界,养在剑阁之中。有一些前辈以前受过内伤,剑身破损,伤了元神,便陷入沉睡,化为剑身,需要时常以剑炁养润,淬炼重铸才能复苏。 以前的规矩,剑宗弟子可以入剑阁取剑,若有仙缘,承蒙前辈青睐,便可借到化神级宝剑,得前辈的剑力庇护修行,顺带也以血洗剑,帮前辈剑君修补道身。 只是这些前辈所化的宝剑太凶太利,劫数难测,一般弟子根本无法驾驭,常常被夺舍吸收,消耗精血太多更耽误修行,还因身怀至宝,遭人觊觎,反而大都犯在杀劫里的。因此现如今剑宗弟子已不怎么去剑阁开剑了。 当年本山为了支援藏剑山庄,因此给沈家四子八娘格外恩典,配了十二把宝剑护身,晦明斩铁便在其中。 那沈家二人先前身犯杀劫,私自开了剑印,借用神剑之力,虽然拼了一线生机,但也被剑力所伤,神魂受损,折损了命数,仙缘已断,以前的事情,或许也还记得,但已经似是而非,不是自己经历的一般了。 这也不算夺舍,毕竟她们还是人,而不是剑,因此严格算来,只不过这身皮囊,已成了宝剑的剑鞘,呼吸行炁,都在供养剑锋,成了剑童傀儡了,以后就跟在真人身边侍奉吧。 倘若沈师妹能云台胜出,再转送给她好了。毕竟如果她输了,估计自己也得去剑阁里选一把……” 铁蛋一时沉默,看看照胆, “晦明斩铁……定光照胆,你也是……” 照胆点点头, “山中剑童,大都腹中有剑,我们都是以前在云台中落败的,坏了仙缘,就只能一生一世都做人剑鞘了。 铁蛋,你还有机会,一定要成为内山弟子。把自己的剑,掌握在自己手里。” 铁蛋沉默着点了点头。 科幻题材求收藏啊!感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286章 晦明斩铁 第286章 晦明斩铁 “晦明。” “斩铁。” “拜见公子。”*2 公子…… 看着眼前两个身披道衣,结发披霞的女冠,铁蛋一时也有点无语。 藏剑山庄的三娘小戎,八娘无衣,就那小侯爷和蒹葭的妈。 如今变成了北辰剑宗,侍剑女婢,晦明斩铁了。 这两人原本就是亲生姊妹,这会儿卸了妆容,又着一色青衣,都是一般模样,铁蛋也没近距离接触过,哪里识得出来。 一时间连铁蛋都有点混乱了。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晦明,“公子是剑君的传人。” 斩铁,“光霞山剑仙铁蛋。” 铁蛋犹豫片刻, “那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 晦明,“北辰宫中侍奉,腹中晦明双刃。” 斩铁,“九曜阁里护法,脊驻斩铁神兵。” 铁蛋又问, “那沈家两位呢?莫非也和你们一道吗?” 两人一齐点头, “在的,只是她们未成元婴,元神被剑光压制。” “只要宝剑离体,她们自然就能醒来了。” “不过北辰神兵,出鞘必定见血。” “取剑一次,必大损精元,折寿十载。” “只要掐诀御剑,唤我剑名,就可取出来用了。” “公子可要唤醒她们,说个话吗?” 铁蛋赶紧摇头, “那倒也不必了,不是很熟。” “是。” 于是晦明斩铁就静立铁蛋身旁,不问不答。 铁蛋沉默了一阵,扭头看她们, “你们就站在这?” 晦明斩铁立刻又跪下, “平常就这么站着,一时忘了,请公子恕罪。” “公子是不是要喝茶,清的还是煮的,还请示下。” 铁蛋无语, “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呃,我是说,除了侍剑藏锋,不去自己修炼吗?” 晦明斩铁道, “沈家二娘资质不足,根骨欠佳,不能得玄门正法。” “前次她们为搏一线生机,强施秘剑,精血大亏,寿数只剩百余载了。” “我等若是修行炼炁,只怕剑炁太利,反而损断她们寿数。” “还请公子在百年之内,为我们另寻鞘身,锻剑重铸。” “……行吧我懂了。” 换言之这两个跟班也真就没啥用,端茶递水的,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可一时取剑来用。不过真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一把两把剑也于事无补了。 晦明斩铁倒也不傻,看出铁蛋嫌弃累赘,对视了一眼补充道, “我等常在剑阁,五艺的法门也学了不少,玄门的秘辛,世间的传闻也听了不少,可以说给公子听。” “虽然不宜练炁御剑,但元神亦可化剑,若公子元婴出窍,则吾二人可为您执剑护法,守护道身。” “公子若神识不足,有多余的法宝法器,可给我们使用。” “采药炼丹,守阵执法,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人能做的,我们也都能做的。” 原来如此,嗯……那还是没啥用啊…… 铁蛋想了想, “我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何况带着你们,万一损伤了剑器就也不好,不如你们就在此观中清修……” 晦明斩铁立刻扑上来求道, “我等是开阳一脉剑藏,如今山里断了传承,若连公子都不要我们,又要被扔回剑冢了!” “好久没饮血杀生,饥渴难耐,奇痒无比,好似万千个虫儿在心里挠,求求公子带上我们吧!” 铁蛋眉头一皱,晦明斩铁一惊,赶紧退回去,五体投地趴好。 铁蛋想了想,毕竟是师公给的剑……人,直接打发了也不好,便从袖中取出天印给的名单, “行,认得路么。从近的开始杀。” 晦明斩铁大喜, “尊法旨。” 于是铁蛋也不耽搁,便剑光带着两人飞出去做起宗门经营任务。一路上也听晦明斩铁七嘴八舌得讲解起来,还真学到了不少从没接触过的本事。 那就是如何经营宗门。 不错,本山的人多卑鄙多无耻多该死暂且不提,人家能坐在那个位置,至少有一项本事练出来了,就是知道怎么运营一个门派。 哪里有资源,怎么搞资源,派谁去搞,搞来了怎么分,人家心里门清,你以为真的傻啊。只不过他们都只为自己家里争取,不分给你外山这些外人就是了。 不过既然现在脏活累活苦活都要铁蛋去做,天印也不可能让他逮着人乱杀,还是稍微多写了几笔,给名单作了大概的划分,提点了先后的次序。 而纵然铁蛋没接触过这种活,有晦明斩铁在旁指点,也很快理解了个大概。 简而言之,艮州本来富庶繁华,资源富饶,邺都更是北方首屈一指的藩国首都,自乾州被夺走后,历经千载,已经成为北方最富饶的都市圈,本地的豪族,公卿将相,门阀世家,数不胜数。 因此虽然近年来屡屡经历战乱,北兵胡虏严重破坏了生产生活,但那死的都是底层的老百姓,河北门阀实力尚存,在同石蛟的斗争中,也保存着一以贯之两边横跳的生存智慧。比如当初义军并起,喜迎王师,现在眼看着王师惨败,立刻就乖乖跳反,送出族中子弟,到龙腾宫里朝拜天王去了。 所以虽然百姓是生灵涂炭,动辄给饿死冻毙打杀掳掠几十余万,但地方豪强门阀反而在这个过程中趁机发展壮大,打着天王的或者仙宫的或者玄门的旗号,大肆掳掠人口资源土地。 而且注意了,是掳掠不是毁灭,没有人会发了疯的只顾毁灭,刀头舔血的终极目的永远是荣华富贵,财富资源归根结底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中转移。 因此那天王叛军虽然拿了大头,但他们抢掠的资源,多是金银珠宝,钱粮女人,而这些资源对玄门其实是用处不大。 那玄门要什么呢? 修仙自然是法侣财地,天材地宝,灵山大川里那些仙缘的争夺就不提他了,单说需要从人间获取的物资。 玄门从凡间要的量最大的大宗资源,乃是矿石和木柴。矿石比较好理解,粗浅点说,就是各种小说里常见的‘灵石’了。 沾染了灵炁可以提炼的矿藏,各种天材地宝,陨石星铁,太极界特殊环境下化生的,金属的非金属的矿物集合体,或者看不出啥玩意的乌漆嘛黑的土块儿,只要是从地下挖出来的,那都可以一概统称叫灵石矿藏。 而即使那些不沾染灵炁,普通寻常的金银铜铁,宝玉丹雘,朱砂硫磺,各种从山里洞里矿里挖出来的辅材用料,玄门之艺,炼丹熬药制器,各种秘传配方里自然也少不了要用。 这种种素材矿石,分门别类杂如牛毛多多益善,若都叫外山弟子去采集,人家真的要造反了。 玛德老子一粒金丹吞入腹,合着给你这挖矿来了??? 但这些玩意仙人要用,你不挖我不挖,总得有人挖吧?而且问题的关键是,矿石资源,凡人一般也不需要刻意去收集。 毕竟贫民百姓衣食住行,哪里用的着矿石宝玉?种地织布服徭役都来不及,谁还专门去采集那个?更何况,矿山,能在老百姓手里么? 由于灵石基本都出自王家,官府,门阀,地主,豪强手中的矿脉资源点。也只有靠这些人,才能萝卜加大棒的,驱赶着百姓下矿采集,为三大派炼炁士,提供必不可少的物质资源。所以要取灵石矿脉,首先就需要拉拢地方势力,获得他们世代控制的矿脉资源和人力资源。 嗯,拉拢一群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但是只拉拢一家子人,挑他们的儿子孙子收入门中沾个光,人家就能一车车的灵石矿藏给你送到山里来供奉,不是很划算的买卖么,这就叫资源入股嘛。 其二就是木柴。 木柴就是木柴,倒也不需什么灵柴,就是纯拿来烧的薪柴,燃料。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什么核聚变天然炁的,古代不就是劈柴烧么。当然也有煤炭,冶铁锻造、烧石灰、炼制朱砂硫磺都用的,不过归根结底还得从地下挖,所以是分在矿石一类的。 是,仙人也可以手搓赤煞诀,打出那些高档的三昧真火,随手搞点五颜六色的焰色反应,等离子火,点个炮仗什么的难度不大。 但还是那句话,老子吞霞吐雾好几百年,好不容易得道成仙,修炼成人型聚变反应堆,你特么就叫老子来炉子边烧火??? 何况柴多便宜啊,你烧一张赤煞符,和烧柴哪里不一样了?拿出去可以换多少车柴啊! 总之这年头仙宫都机器金身了,仙人都上天入地了,凡人居然还在纠结区区木柴,这种设定确实就很怪。 不过在仙侠世界莫名其妙的设定多了去了,而宫里人忙着争权夺利,山里人忙着体悟天心,很少有人去纠结这种小事,于是一晃眼上万年就过去了,人间的百姓还在捡柴烧呢。 咳咳扯远了,总之除非是那种珍贵的仙丹熬炼,需要丹师童子认认真真伺候着火候,平常那些熬炼药渣辅材的炉子,都是直接添柴烧的。 以前柴火这种东西,随手买一点也就罢了,也没人在乎。但现如今玄门也越做越大,九大玄门这样的仙家巨擘,动辄几千几万斤的消耗,几百座丹炉剑炉终日不停,剑炉的火甚至要几百年不熄。 看那云台终日香烟燎绕,云烟雾罩的,就知道玄门的用度一点不比仙宫少了。 和矿产类似,这也得依靠地方豪强地主,组织人力,从山岭里采伐出来贡献的。 可问题是,木柴,老百姓也要用啊。 你家生火做饭驱寒取暖不烧柴啊?薪柴薪柴,这年头是可以算作工钱的。 你当然可以把市面上的木柴都收光,你敢收人家土豪就敢给。可最后搞得木柴价钱上了天,路边一堆一堆的冻死骨,算谁的? 怎么你炼丹用柴还要怪到朱门的头上吗?你炼好了会分人家一颗吗?何况把老百姓都冻死饿死了,谁帮你去开矿砍柴啊? 而且可别忘了仙宫!都去给玄门挖矿砍柴去了!谁还给仙宫纳粮交税啊! 这就导致玄门能从市面上搞的柴,是有数的。矿,也是有数的。人力,自然也是有数的。 归根结底,每一年每一地,薪柴人力矿藏资源,统统有数。 用矿,用柴,用人,炼出来的仙丹宝剑,自然也都有数。 这个数,丹坊剑炉怎么分,一样要争。 三大派,九玄门,内外山,统统都要争的。 去争,这就是铁蛋要干的活了。 所以这名单上一大半,不是家里有矿的,就是家里有林的,要不就是太仓、均输、平准、都内、籍田、斡官、铁官这些当年艮国钱谷,掌管一州财政,熟悉地方事务的内史令丞。 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威逼利诱,要把他们争取过来,绑到剑宗的战车上。 因为矿石和木柴,这两项宗门用度的大头,不是做一次两次就结束的买卖,能不能长期占据矿脉林场,能不能收服拉拢地方豪强了,能不能稳定生产,获得长期的资源供应,将直接决定整个宗门的气数。 当然了,光是掌控矿石木柴的分配,天印一家子就不知道能拿多少的好处了。 嗯,争是铁蛋去争,分是他们去分,有好处他们自然吃饱,不过一旦争不到,办不好。 缺了矿,少了柴,耽误了生产,坏了宗门的东西,败了山里的气数,最后的责任谁来担。 呵呵,都懂的。 “公子,这第一个人就不好办啊。” “天印真人莫不是在为难你啊。” 铁蛋无语,你们懂的这么快啊…… “怎么,谁?很能对付么,化神级?” “与其说很难对付,倒不如说没法对付……” “现在只怕是已经死了……” 铁蛋皱眉,拿过纸条一瞧。 “常山守……” 掐指算来,似乎是率兵抵抗叛军,最终被围攻覆灭了。 “公子,咱们速先去邺都城北护城河!” “不错,或许还来得及!” 于是铁蛋跟着晦明斩铁指引,遁光疾行,转眼间落到护城河,远远遍见有百余人,皆被肢解,手足尽断,被虏兵烤着吃肉,躯干被吊在护城河桥柱上示众,漳水尽赤。 其中一人,骂声不绝,被钩断其舌,口鼻喷血,兀自嘶吼不停,含血喷面,气得那些虏兵拿刀片他的肉。 围观者怒不敢言,只暗自垂泪。 那估计就是他了呗。 “去饮血!” “尊法旨!” 晦明斩铁纵身而出,剑光乱发,把一众北虏杀得段碎。 铁蛋飞身一跃,攀在桥上,把吊索一牵,将那混身浴血的人棍提到面前。 “可是严忠节?” 那人被割断喉舌口鼻,只咳着血,点点头, 铁蛋道,“可有心愿未了。” 那人望向远方龙腾宫,嘶声怒啸,悲愤欲绝,仿佛龙咆。 铁蛋点点头, “好!我应了!兵解吧!” 于是剑光一闪,提了他的头,飞身去了。 科幻题材求收藏求点击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287章 一丘之貉 第287章 一丘之貉 这个严忠节又忠又节,一看名字也知道是仙宫死忠,也是那种标准名臣模板,身为常山郡守,能聚拢一郡人心,以区区数千义军,拖延叛军数万兵马,特么打的dkp比王师都多。 奈何仙宫过于拉跨,八万打两万打得大败亏输,尸横遍野。于是常山坚守数月,最终山穷水尽,被叛军攻破屠城,严太守一家老小也被吊在这儿施刑示众。 不过严家还不算灭门,因为严常山还有个弟弟,前艮国平原守严文忠,嗯,这又是个忠,又是个守,这家教也可见一斑了。 总之这一个忠在常山,一个忠在平原,兄弟聚义,相互支援,群起响应。而且这个弟弟更厉害,比他哥名望都高,才华非凡,因此被义军公推盟主,一度聚集起艮国军民二十万,与北军各部对攻对抗,接连挫败叛军,牵制了大量人马,当初一度逼的石蛟分兵从艮河撤退,正是此人调度手笔。 只可惜一看平原这地名就知道不宜坚守,而步兵打骑兵,无论打赢多少次,光击溃歼不灭也没屁用,换了人家败你一次就完蛋了,一路掩杀收割,逃都逃不掉的。 于是这位严平原率领的义军主力,最终也逃不过在野战被突骑击溃的命运,只不过逃起来方便一点,现在似乎残部已经败退到山里打游击了,目前还没听说他遇害,要不然这义军领袖,大概首级早也被吊起来示众了。 “艮国公卿阀主不是跟着国主南逃,就是投降从贼,本来站出来抵抗的就是少数,而大部分也都战死了。” “这些门阀世家,本来就不可能放弃红尘中经营百年的祖产,举家迁到山里修行,那自然不是拜仙尊,就是跪天王。既如此我剑宗少不得扶持一两个割据势力出来,摇旗呐喊的。” “严家兄弟是本地名门望族,先前便能聚拢人心,抵御石蛟,可见其声望本事,只要他们不死,河北义军必以他们马首是瞻。除了他们,只怕选谁也不能服众。如果不能控制在我剑宗手里,也有其他玄门下手,艮州资源的大头就要被其他人收入囊中。” “如今只剩严平原一个,如若能把这义军中的杰出领军人物,拉拢门中,收为我剑宗外门弟子,成为玄门的助力,他日扫平贼虏,有这等义士摇旗呐喊,河北之地便可尽收入囊中。他那等人才,什么事办不好,也不劳我等弟子费心这什么矿啊柴的了。” 晦明斩铁开开心心杀了一大堆人头,把杂虏的头发结在一起提在手中,叽叽喳喳,雀跃不已。 铁蛋怀疑得看看手中那严常山的头, “严家分明是朝廷的忠犬,还颇有气节那种,死尚且不怕,能转投剑宗的门下做狗?” 晦明双手把那头接过来,擦拭干净,用锦帕裹了,算是特别优待, “这世上有谁真的忠于朝廷,无非功名利禄,沽名钓誉罢了。既然他们兄弟不求财不求官,还不就是图个名声,把严家打造成第一流的门阀喽。” “不过只要敢把命豁出去,只要敢和石蛟对着干,我们助他一剑之力就是了。他严家到底有没有本事名垂青史,逐鹿中原,看他自家的本事了。” “何况严平原不肯也不要紧,祖辈是英雄豪杰,子孙是绣枕头的例子还少么,只要把人收入山中,找个外门弟子和他婚配,传了宗,接了代,严家就是我剑宗的人了,必能为我所用,想不答应都不行。” 好吧,铁蛋也大致听懂晦明斩铁的提点,明白剑宗的打算了。 如今玄门想在河北站稳脚跟,拉拢小弟,伐木开矿,可直接挨家挨户的敲门是不行的,人家再怎么也是在仙尊和天王之间反复横跳,怎么可能一跳跳到你魔门怀里来。 所以得先竖一个旗帜,裹挟个大义名分在手,才能拉拢人心。那些宗室藩王,公侯将相是必不能选的,否则岂不是为仙宫作嫁衣裳。因此严家这本地家族,有名望有本事有成绩的,就是最现成的旗帜了。 你看人又忠又节,满门忠烈,既彰显了叛军的暴虐,又突出了王师的无能。有这么好的旗帜号召,地方门阀必然愿意效忠。 到时候说出去,也不是把资源供奉给魔门寻求庇护,而是支持义军领袖,换取玄门盟军支持。那可不是虎躯一震,纳头便拜了么。 有没有这个大义名分在手,做起事来难度都不一样的。 “不过公子得尽快了。严常山已死,只剩个严平原了,他若也死了,又得换人。” “只怕玄门的同道都在找他,如果让他人抢占先机,我们就落入被动了。” 这倒也是,艮州地大物博,富庶无比,想要抢掠资源的又何止剑宗,九大玄门都在盯着这块肥肉的。那自然都会想到把这个义军领袖抢到手里。 不过好在铁蛋也占了先机,有一个头在手,可以顺着因果掐算,捷足先登,先找到严平原。 找到了能结盟最好,说不通,就直接绑回山里给本山调教就是了。反正人家不是说了么,家里待嫁的女儿多,只要有严氏遗孤在手就够用了。 于是铁蛋扭头看看城楼上众人, “你们还打不打?再不打我走了?” 楼上一众兵将无语得看着吊桥上,城楼里,护城河上数以百计的浮尸。 嗯,尸体吊在这儿示威,哪里能让人轻易收尸,原也有重兵看守的。于是城门守卫立刻调集甲兵冲出来抓人。 然后桥上的剑仙,就忽然变成个球…… 而且,他的眼睛…… 看这些人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紧闭城门,一个也不敢出来了,铁蛋也觉得没趣,随手掐算,感觉有缘在在西,便把剑光一裹,带了晦明斩铁,一路剑光狂飙,凭感觉去找那严平原的踪迹。 “公子,那边那边!有人斗剑!” “去看看吧公子,兴许是我们要杀的人呢!” 路上远远看到剑光斗法,晦明斩铁两个眼里都有光。舔着嫣红的嘴唇,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不过这种感觉铁蛋也能体会,而且什么常山平原的,对本山或许很重要,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块钱罢了,也不怎么上心,于是把剑光落下去凑热闹。 不得不说如今是真的天下大乱了,整个修仙界都躁动不安起来,以前仙籍神榜压着,除了魔门魔教敢杀官造反,为所欲为,那些山野杂修大都畏惧仙宫的武力,或多或少得遵守着规矩,只能傍着门阀豪强做个供奉。 但如今天下大乱了,仙宫不行了,门阀也不行了,强者为尊,优胜劣汰的时代终于降临了。于是不仅叛军在大肆滥杀,这些杂修散修也解开了人性的枷锁,为所欲为。 此时铁蛋一眼望去,便见一大片平原,中间立着一座坞堡,瞧着是大户人家,满眼望去的地都是他一家的,必定非富即贵。 不过此时这家遭了匪盗,那壮丁护院大抵是先前参军,在战场上拼光了,老弱病残拦不住贼寇,已经被冲入坞堡烧杀抢掠。 虽然那门阀家里大都高墙大院,并布置结界阵法,世家子弟也能吐纳练气,但再坚固的堡垒,也架不住被人里应外合的。 此时铁蛋随手掐算看去,便见那大院完好无损,并无什么强攻的痕迹,而作奸犯科的盗匪中,分明有不少是仆从下人的打扮,分明是下人犯上作乱,私通匪盗,从内解除了法阵封印。 如今那堡内庄园已经被攻破了,家里的男丁已经叫那些仆人有仇报仇,杀碎了一地,后院的女眷则遭人抢掠。只剩下个外丹元婴,老祖似的人物,拼命护着个孙儿,被四个结丹的散修围攻,一边打斗,一边叫骂。 听起来,那四人里原来也有一个是这家的家奴供奉,不过今日也生出了歹心,偷偷下毒害了老祖,联络三个匪盗大王,杀了主人全家,打算分了行李家产,各奔东西去也。 铁蛋把剑光一撤,三人便从空中落下来,场中众人都吃了一惊,那老头到底见过世面,第一个反应过来,跪地磕头, “还请剑仙相救!范鄄愿将家财献上!” 一众散修抬头,只见那剑仙背后九色华光,剑光照耀,道炁冲霄,自己那点道力,根本看不透人家真容。 身边两个女婢,一个捧剑一个奉麈,也是倾城国色,闭月之貌。 修行多年也没人是傻子,当然知道是三大派的真修驾到,自然也识得好歹,赶紧趁风扯呼。 谁知那女婢凶得不行,持麈就砸,“邦!”得一声巨响,登时把那家丁叛徒打得头破血流,脑浆涂地,横死当场! 晦明,“大胆!公子没有发话,我看哪个敢走!跪!” 三个匪盗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老头面露喜色。 铁蛋不喜,努努嘴, “有他不?” 晦明在信上一找, “有。” 铁蛋喜, “杀了。” “尊法旨!” 斩铁便把北宸宝剑一举,剑光杀到,那老头的头就给刷了下来,咕噜噜滚在地上。 匪盗,“……” 铁蛋道, “范家的人都叫你们杀了。” 匪盗“???” “以后范家的田产就交给你们打理,每个月拿一半收成,送到藏剑山庄里供奉。”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铁蛋弹指射出一片剑炁,穿肺而过,直接将三人杀成重伤,瘫了一地。 “此剑炁只有我能化解,不交就死。” 匪盗哭嚎, “饶命啊!”“交啊!我们交啊!”“藏剑山庄在哪儿啊……” 然后铁蛋看看那个老祖身边,一边哭泣,一边冲自己咬牙切齿,怒目相视的范家孩童, “看个屁的看!你家也不是好东西!老子就是光霞山铁蛋! 你家的祖产我是抢的!想报仇,就找我吧!” 然后铁蛋扭头朝匪盗骂, “你们也是!报仇来找我!” 匪盗慌,“不敢不敢不敢。” 铁蛋, “还有么。” 晦明算算, “还有一片果林,也是他家的产业。” 铁蛋, “我是问……算了,果子也得交一半!听到没!” 谁想匪盗们竟一时犹豫。 斩铁拔剑,“大胆!” 匪盗们跪了, “仙人啊!果林里有妖怪啊!” “我们就是被那妖魔逼出来的!” “那魔物原是被上古仙人击败,封镇在林子里的!” “这老畜生嫌逃荒的灾民占他的林子,吃他的果子,居然解开魔封,复活妖魔,还偷拿活人祀养它!” “那魔物胃口愈大,几个月的时间,林子里的灾民都被它吃光,还整村屠戮,快化形啦!” 范家小子怒不可遏,忍不住出声, “你!你说谎!祖爷爷不会做这种事!” 匪盗们嗤之以鼻,对喷道, “小畜生!你以为乱兵怎么不敢来抢你家的地啊!” “问问你家仆人不就知道了!每天抓阄送死呢!” “不是被逼急了!谁玩命造反啊!” 范家小儿惊怒, “不,不,不可能,胡说,不可能……” 铁蛋掐指算算,冷笑, “合该抄你全家。等着!” 铁蛋飞天一闪,呼啦扯出一道长虹,眨眼便到林间。 那林中果然妖气冲天,铁蛋瞪眼望去,二话不说,一剑杀去。 “哗!” 林中一颗果树被杀成两段!紫血冲天!血如泉喷! 接着从那血腥树干之中,竟骂骂咧咧,跳出一个紫色小人来! 铁蛋定睛望去,也看不出那小人是什么妖物所化,身形似乎是用根茎,泥巴和血肉捏成的。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的,远望去似是人身,近看去也不似人形,看着就觉得无比狰狞诡异,恐厉可怖。果然是快化形的妖魔了。 “吖——!” 那小人尖鸣一声!从口中喷出无数毒针尖刺!直射铁蛋面门! 瑶光剑球一转,将那毒刺纷纷斩落剑下,然而居然有一根突破剑围,刺到铁蛋面前!被抬指夹住了! 哦哟,还挺厉害。 不过果然与铁蛋估算的不错,这瑶光剑球也并非无敌护体功法,从原理上来说是驾驭大量剑光,在体外飞速旋转,形成了刃盾。 因此理论上只要如这小人技能一般,用更多更快的密集剑雨,瀑布似冲击,理论上依然可以突破剑球的防御。 铁蛋把针一弹, “再来。” 小人,“哈?” 铁蛋眼一瞪,地上无相剑影一纵,将小人腰斩两端。 “叫你再来!” 小人大恐,“噫噫噫——呀呀呀啊啊啊——!” “哗——!” 小人如呕血一般狂喷!从口中喷出数以万计的毒针毒刺!如高压水枪似直朝铁蛋喷来! 掐诀,御剑 “瑶光剑瀑” “叮叮叮叮叮叮!” 同样数以万计! 密密麻麻的剑光之雨随着指尖一点,倾盆暴雨似怒击劲射而出! 剑雨对针雨! 针尖对麦芒! 剑光魔光对射对撞!炫目刺眼光在天际绽放激斗了数秒! “轰!” “嘎啊——!” 灭杀! 剑流激泉碾压而来!将针雨对剑射爆!当头轰杀而来!将妖魔小人! 万剑穿心! 轰杀至渣! 灰飞烟灭! 剑指指地,目放青芒的剑仙,高悬天际,冷冷望着被剑瀑轰杀射爆,在森林中炸裂开来的巨坑。 只见那树根下白骨皑皑,尸骨盈野,一眼望去,竟都数不清害了多少生灵。 “哼,一丘之貉,尽数妖魔……” 科幻题材求收藏感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288章 似是而非 第288章 似是而非 接下来几天跟着名单走访,铁蛋基本得出一个规律,这年头做了门阀地主的,基本上没一个好玩意,隔一个杀一个会漏一个,全都杀了准没错的。 以前可能还会有人叽叽歪歪嫌铁蛋做的太过,但现如今艮州基本都从了叛贼,朝邺都纳贡去了,仙宫玄门自然也不会再庇护他们了,那就更随便铁蛋杀了。 这就叫屁股决定脑袋嘛。 于是杀到后来,铁蛋也懒得辨别是非,基本每巡游到一地,先把什么老祖了家主了员外的叫出来,飞剑割头,然后叫剩下人纳贡一半,反正这些庄啊矿啊地的也跑不了,交不足他就回来继续杀领头的,反正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铁蛋瞅瞅袖子里溢出的血, “我算算也杀了三五百人了,怎么还没凑齐一百块呢?” 晦明, “还差一大半呢公子。好些人只算士绅土豪,寒门庶族,家格不够入山门法眼,根本不配上这单子。” 铁蛋叹气, “这么多人吸血食髓,难怪万万年了还在烧柴纳贡。” 斩铁笑道, “人家就愿意这么过,公子你又不需在红尘炼心,就别管他了。 诶,那山中有灵泉,公子我们下去沐浴吧。” “沐浴……怎么你们也动不动就要沐浴……” 铁蛋不满,他洗澡基本随缘的,天上下雨就顺便沐一下那种。 毕竟又不是凡人了,全身炁窍都炼通了,实在有什么脏污,用剑炁刮一刮喷出来不就是了,根本没必要专门洗来洗去的。估计就是找着理由换衣服吧,是看她们抢了不少人家的衣服首饰…… “回禀公子,虽然这道身被元神压制,如今我们腹中宝剑也伤了神锋,敛刃藏剑,日常行事会受到两边一般的影响。” “这沈家的实在受不了一身血污,刺痒难耐,非要洗的,求求你了公子。” “啧,烦死了,快点去,别慢吞吞的。” 于是铁蛋随手布下瑶光剑阵给她们护法。 “谢谢公子!” 趁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去了,铁蛋总算也能坐在云头,盘算起修行的正事来。 光照着单子作任务杀人可不够,做完了也只是肥了本山,而且还有一百块辟兵钱要凑。 云台大比,北辰剑传虽然对现在的铁蛋确实已没有太大的难度。但要在六十年内化神,还是时间紧凑,压力巨大。 炼炁,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悟道 无论是三大派的真传还是旁门杂修都通用这一套的标准,自然有其存在的原因。假如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和铁蛋一样三年结成剑婴,那之前的境界根本就没有专门划分出来的必要了。 换言之,这每一个境界,代表的每一道门槛,都确实会筛选下大批修行者,导致一大批人,因为各种原因,长期处于这个境界上,才会有专门的称呼。 首先就是资质,根骨灵脉,有没有修行者的基础体质。如果不能顺利吐纳,调息,完成炼炁的基础循环,就没有资格迈过大道的第一门槛,仙凡之别就是如此残酷。 其次就是心性,筑基境界能否突破内丹,其实也是有劫的,也就是最常见的杀劫。本事是其次,但关键就是敢打敢拼。毕竟修行就是逆天改命,连主宰他人命运,掌握自己命运的心性都没有,又何谈我命不由天呢? 然后就是仙缘,法侣材地,说的不要再说了,这年头早已经不是什么出门捡宝的时代了,金丹境界要结元婴,难如登天,若没有点运气,几乎必须想办法傍依三大派的大树才好成荫。 即使拼命如铁蛋,也是上来就得了剑宗的传,沾了玄门的光,拿到了九曜剑经才能逆天改命的,否则若真拿不到一丁点的资源,任他再怎么天纵奇才也没用。 也因为资质道心仙缘这三项,铁蛋确实出类拔萃,臻至巅峰,三年结婴,一往无前,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难的是接下来,要拼资源了。 资源,就是元婴境最需要积攒的东西。毕竟到了这个境界,光有‘质’,已经不足够了,还需要绝对的‘量’。 因为炼炁化神这个动作本身不难,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把精炁神,三位一体,将道身铸造炼化,完美无瑕,无缺无漏。只要费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多的炁,水磨工夫,反复熬炼即可。 就比如铁蛋要以身化剑,那他需要做的就是用各种天材地宝加天息地煞,按照九曜剑经,把自己千锤百炼,打磨熬炼成神剑即可。 但世上没有从天上掉下来的天量资源,有也被三大派瓜分了,因此元婴真人只能常年累月,为宗门做事,换取巨额的天材地宝才能补充所需的灵炁,然后坐阵山中闭关,用这些灵炁打磨铸炼自己的化神道身。 所以严格来说,化神没什么难度,难的是化神的强度。 你挨了一个雷其实就可以立即化神了,像有些妖魔,一个雷都不挨它就直接化神了。但又顶个屁用呢?这样的道身,一杀就跨散,元神直接泯灭,还不如不筑。 因此按照玄门的一般经验,就是至少修炼千年,过三个雷再化神比较稳妥。每次都利用天雷劫,洗练道身,击溃还不够凝练完美的部分,重铸增强,反复三个雷劫化出来的神,就相当强了。如果再继续顶,就有顶不住,被雷劈出暗伤了,功力大损,得不偿失的风险了。 当然了,理论上来说,顶得住还是多多益善,你愿意的话多挨几个雷也可以,越劈越强么。只要你扛得住,玩得起,有足够资源重新修炼回来,天天找雷劈也行的。 嗯,所以铁蛋接下来除了寻找海量天材地宝,修炼资源,最关键的就是得找雷劈了。 毕竟六十年内化神,可一个雷都没有他化个鸡儿的神?得找雷劈,劈垮了重修,修了再劈,至少反复来个三四遭再化,强度才有保证。巴不得得去蹭人家几个雷的…… 什么?化神升悟道的关键? 那铁蛋就不知道了,九曜剑经和道藏里可没说,不过可能和智商有点关系吧? 毕竟悟道得靠‘悟’么。 有的道就在那里,会就会,不会就不会,自己想不通,别人也教不来的。 至于如何破碎虚空,追赶三尊的步伐。那改天或许可以问问鲲。 总之今年就先刷钱,三百块搞定玄门身份,明年找点雷来劈好了,如此算来,也不知能不能在六十年内,再找两个雷劈的…… 嗯? 铁蛋眉头一皱,忽然神识一动,睁眼看去,发现竟有一道人影,隐身遁地,潜入林子,偷偷摸摸向灵池边摸去。大概是对池中洗浴的晦明斩铁,欲图不轨。 大概因为铁蛋剑光飞得高,对方没注意到吧,竟对铁蛋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当着他的面,直撞入阵中,脚踏罡斗,一瘸一拐,熟练得从铁蛋剑光布下的瑶光剑阵中,穿阵而过。 铁蛋本想随手掐诀把他弄死,但见这人过阵过得甚为熟练快捷,必定见过此阵,说不定是玄门中人,瑶光一脉的相识。于是姑且也把无相剑炁护体,无影无形飞下来,跟在那人身后,一路走到池边。 此时晦明斩铁正在池中沐浴,那人也不上前,就偷偷摸摸躲在草丛里观望,双手乱动,似乎是在掐算。 铁蛋皱眉, “干嘛呢。没见过光屁股女人?” “!” 那人居然不闪不躲,反而扭过头,对着铁蛋做了个嘘的姿势。 然后铁蛋发现这人居然没长眼睛。 不是骂人,就是额头平平的,馒头一样,啥也没长。 “你……” 铁蛋登时心中一惊,不由回想起之前见过那些无面仙人了。 可问题是,细细看去,此人就只是上颚缺了一对眼睛,口鼻还尚在呢。 “嘘……” 那人焦急万分,竖着左手食指封口,又用右手指指湖水,在地上烂泥里写道 ‘仙’ 铁蛋冷着脸,按掐剑诀,打定主意,要是这货写个‘子’出来,就变成个球撞死他。 然后那无眼人写, ‘非仙’ 铁蛋,“……?”“哗啦。” 然后还不等铁蛋反应过来,池中突然传来水声。 抬眼望去,只见晦明斩铁两个,脱了道衣,盘腿坐在水面,双目微阖,芳唇轻张,粉舌乍露,竟然裂开了…… 呃,是背,背裂开了,她们背对背,双手掐诀,结玄女印,脊背一道血线,然后背上如血鹰张翅,撕裂开来,直露出磊磊白骨,剑炁森森,然后两人背上血筋肉条,好像织毛衣似连接在一起,把两人缝合成一体双身。 再然后那两个人居然就联合了起来,雪白的人体,就好似蚕茧一样裹成一个皮肉茧子,内中血肉交融,光芒阵阵,仿佛心跳似的,一颤一动,一颤一动。 这……特码啥玩儿意儿? 铁蛋也是一时惊了,竟被那无眼人近身,牵了牵他袖子,给个眼色,表示出去再说。 “……” 铁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理解他的眼色的,不过可能和鲲的情况差不多吧。 于是趁着两人还在背对背双修,铁蛋也跟着无眼人走出剑阵。 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御风疾行,直走了十里路,走到个熊洞里,把熊给赶跑了。无眼人才站定了说话。 “那对非仙可是你养的!怎么养!教教我!” 由于槽点太多,铁蛋决定暂不杀他,先抓主要矛盾。 “非仙是啥?” “……你不知道?” 无眼人一愣,呼得瞬移到铁蛋面前,凑上来盯着铁蛋的眼睛。 “那你又怎么看得到?” 而铁蛋指尖夹着,如粽子叶似的剑光,已架在无眼人脖子上。 “一问,一答。” 无眼人和铁蛋对视片刻,一点头, “好。” 于是他身形一闪,又退回原地, “那对非仙是你养的?” 铁蛋道, “她们本就是道门中的女冠,不是什么养的东西,非仙是啥。” 无眼人道, “似是而非之仙,外面看起来是仙,其实里面已经不是了,就是非仙。同理可证,若外面看起是魔,其实里面被换掉了,就是非魔……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能看得到?” 铁蛋犹豫片刻, “大约因为我是坎国石家血脉。” 无眼人一摊手,表示所以呢?很牛逼吗? 铁蛋沉默片刻, “坎国宗室石家似乎是仙尊和妖龙的混血,偶尔有后裔妖化,能见常人不能见之事物。” 无眼人皱眉掐算。 “怎么个不能见法?你见过些什么常人不能见之事物?你家还有其他人能看到非仙吗?” “一问一答。” 铁蛋没好气道, “非仙之名出自何处道藏,为何我从未听过?” 无眼人, “没听过正常,这名字我编的。” “……” 铁蛋简直恨不得一剑杀过去。 无眼人道, “但这东西是真的,大约是一种全新的妖魔。我观测到,有些奇怪的玩意混迹在妖魔之中,只因一样的奇形怪状,一样的嗜血食人,所以被人混为一谈了。 但它们和妖魔其实是不同的,因为凡人见了,会视而不见。仙人见了,也等闲视之。只有你我这般,生有慧眼之人,才能见到它们的真形真貌。” 铁蛋怀疑得看着对方的‘慧眼’。 无眼人道, “你不信我,也不要紧,最近这些年来,非仙非魔越来越多了。我一路过来,见了许多妖魔修士,都有非仙非魔入侵的痕迹。 这种东西前所未见,我一时还不知道它们的变化路数,杀过几个,也似是而非,查不明细,搞不懂它们到底从何而来的。 既然那非仙是你养的,就好好养着,看看它羽化之后,又有何种变化。” 铁蛋皱眉, “羽化?” 无眼人沉默片刻,面色严峻,凑上来轻声道, “你莫同旁人说,我觉得,羽化仙,可能都是非仙……” 铁蛋看看他,叹气摇头, “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无眼人却笑了,拍拍铁蛋肩膀, “不知道就好,有的事,看不见,听不着,不知道,最好。好了,醒吧。” 醒…… “公子?” 于是铁蛋猛得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盘腿坐在云端,晦明斩铁侍奉一旁, “公子怎么元神出窍了?” “还好我们及时赶来护法,否则被魑魅魍魉伤了公子的道身,可是罪过了。” 铁蛋双眼直勾勾得瞪着她们。只见两人已经脱去青衣道袍,换了一身打扮。 那晦明穿着件桃粉色丽装宫裙,薄薄单纱绢绸抹胸,隐隐透出肚脐。 那斩铁披一身绛紫色仙裙缕衣,道道霓裳彩带绕体,袅袅露着脊背。 “你们……洗好了……” 晦明斩铁见铁蛋目光灼灼,直盯着身子上看,一时不由有些赧然羞涩,低声喃呢道, “嗯,嗯……”“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铁蛋沉默好一会儿,按住一剑把她们劈开来看个清楚的冲动。 “没事。去下一处吧。” (本章完) 第289章 赵州郡 第289章 赵州郡 换了一身清凉的装扮,铁蛋果然态度大改,一路上都时不时用探索的目光看来,直瞧得晦明斩铁面红耳赤。 毕竟剑虽然没有啥感情,但人就不是了,如今沈家姊妹神识又在熟睡之中,虽然有过去的记忆,但本我理性意识淡薄,此刻自我认知更是纯粹的北辰剑侍,只有最纯粹最本能的身体反应。 于是此刻两个纯粹的女人,被身边的男人,用充满侵略目光赤裸裸得扫视,如同利剑一般插入身体,自然是一个个激动不已,情难自制,脊髓间禁不住的寒战,肌肤上忍不住冒出丝丝热气,浸汗透体,喃呢有声。 当然大家也懂的,铁蛋脑子里思考的是完全不同层面的问题。 刚才到底是白日作梦,还是元神出窍? 他之前看到的无眼人,到底是人是鬼,仔细回想起来,居然连对方的境界底细也盘算不清。就好像做梦一样,醒来以后竟回忆不起梦中的细节,莫非这就是元神法之奥妙? 看来除了考虑收集资源,准备化神之事,还得学点元神法,守护神庭,免得遭人暗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问题 仙 非仙 眼前这两个,到底是沈家的小戎无衣,还是剑宗的晦明斩铁。 她们里面的东西,真的被替换掉了吗? 如果被换掉了,又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 人还在吗?剑还在吗? 还是,多出了些什么呢…… 思及此处,铁蛋忍不住伸手,轻抚斩铁脊背,感应着神剑的剑力。 斩铁,“嘤!” 晦明红着脸,低声道, “公子,底下有片竹林……” “嗯?怎么,有头可以杀?” 铁蛋回过神来。 晦明红着脸低语, “还,还没,不过您若乏了,咱们可以歇一歇。” 斩铁也蚊子似的出声, “嗯,嗯……” 铁蛋摇头, “我有什么累的,我斩妖诛魔,不眠不休,干一个月都不停的,只要你们能吃得消就行了。 罢了,或许是我多心了,先赶路吧,要歇晚上找个安全的地方,有什么事布了阵再说。” 晦明斩铁似乎听懂了,越发面红耳赤,却也咬着红唇,点头应了。 “是公子。” 于是三人剑光飞遁,转眼落到了一处乱葬岗。 此地原本是个村落,遭了兵灾,被夷为平地,尸骸遍地,腐尸烂肉被妖兽野犬刨得四处都是,也无人收拾,如今被个妖道插起幡旗来,炼尸烧骨,修炼魔法。 铁蛋掐指算算有缘,望了那法阵一眼,并无什么头,于是以力破之,把剑光荟萃,凝起一把光华巨剑,当头砸下去。 “轰!” 这一剑如山柱倒插,震天动地,坟丘周围的旗帜轰得爆燃起来,被炸飞四处,法阵瞬破。 而阵中枯坟也被一剑斩开,一阵阴风魔嚎声中,坟丘里飞出个魔头来,周身阴风护体,双目洞如烛火,满口獠牙利齿,颅顶血光冲天! “嗷——!哪个小贼敢惹本座清修!纳命……啊啊啊啊剑宗啊——!!” “哐!” 铁蛋弹指一道雷剑打去,便把那魔头炸成粉碎,落在地上,灼灼爆燃,阴风四散,消弭无形。 这废物其实还是个化神来的,不过一身邪门歪道,修的不得正法,一道雷大概都吃不住。而且似乎先前已叫人扁过一顿,连道身都残破不全,只剩个头儿在这缩着疗伤呢,杀的不值一提,也没啥好多说的。 不过话说回来,按理说这种废物还没有资格引起铁蛋的仙缘感应,晦明也说名单上没有,于是铁蛋飞身落入那坟丘中,扫了一眼,果然发现这魔头老巢里,有个小童被白骨锁人皮筋绑在那。 这童子看起来都是五六岁模样,生得白白胖胖,肚兜都金银丝织造,带着长命锁,塞着护身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盗出来的,眉心被魔咒封着,无知无觉。 铁蛋抬手揭了魔咒,朝小童脑门一拍将他唤醒过来,刚开口要问。 “啊!哇啊啊啊!爹啊娘啊啊!啊啊啊!” 这货吵闹得不行,铁蛋听得烦躁,便反手一拳给他打晕了,拎着皮筋把他提在手里,飞上天空,给两人瞧。 “是三灵根道身,这小子资质不错,大概是那魔头偷来夺舍转世的。” 晦明斩铁也是见得多了,自然一眼看出这小童用处来。 “他有这等命数等到公子,大难不死,福缘也厚,带回山里也能做个童子。” “这年月还能养的肥肥胖胖,必是高门朱楼,大户人家出身,若看他不上,送回家里也能结个善缘。” 铁蛋也心有感应,掐指一推,便知道最近自己经常感应,遇到这些有点资质的小孩,大概是因为修士突破元婴境界之后,就会触发这种为师传道的缘法,就走到哪里都容易碰到道种,受师门传承的因果。若依剑宗的惯例,不收齐九个都不带消停的。 不过铁蛋也有自知之明,他自己尚且一事无成,都未拜入玄门传剑,身上更是一穷二白,一套东西全靠哥哥们施舍,又哪里有资格收徒,何况九个呢。 于是他也不打算留下此子,随手一掐,便往南方飞去了断此因缘。 飞了数十里,果然见到一座大郡,城墙上已经被插满了叛军旌旗,就是那石天王改朝换代后,最新推出的logo,乌云腾龙旗。通常只有三垣的正宗才能用龙旗,四国八藩都只能用凤凰来的,这么僭越,看来那疯子是真的想改朝换代了。 不过铁蛋一眼望去,看这郡城里人口颇多,城防坚固,却也不像遭遇过兵灾的样子,心中估算,大概这儿住的是一批‘从龙之臣’了。 “妖道休走!” 铁蛋才飞入城中,还在望着城中许多门阀宅院,正掐算这胖头小子谁家的,忽听得一声怒吼。 却只见门楼上,蹦出一金甲大将,挽弓如满月,箭来如流星,一箭发来,直奔面门! 然后这长矛似的巨矢就被剑光刷碎了。 铁蛋看看他,也不作声,手里一提,把那大胖小子提在手里晃悠晃悠,给他瞅瞅清楚。 大将果然瞅的清楚,瞪目如铜铃,怒吼道, “大胆魔道!光天化日!竟敢掳掠人口!还不快快放人!诸位快来随我除魔!” 城中各家的老祖供奉听到怒吼,也都飞出人来站场,大战一触即发。 铁蛋一看人还挺多,也很满意,于是分出瑶光剑球,将晦明斩铁小胖护住,自己随手一捉,就从天空揽了一道剑光入手,抬手一剑即光化四十丈,将那哇哇大叫的守将,猝不及防,一剑破甲,劈头断脊,杀成两段。 “咦!赵将军死啦!”“且慢且慢!”“误会!误会啊啊!” 众人一看点子扎手,扭头想跑,但铁蛋哪里管他们,就按照惯例,冲上去就砍,现在根本台词都懒得对两句了,只把剑光招摇,忽长忽短,遁身劈杀,见人便砍。 这剑光变化之技巧其实也没甚么难的,只要九曜剑经练到九曜合一之境界,又上过大学学过光的折射反射散射,都可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但这些技巧只是基础中的基础,而越是揣摩运用,铁蛋越是觉得自己还是太弱了,瑶光剑阵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完全没有被打磨至完美境界,如今有增加熟练度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就比如瑶光剑球这招,虽然碾压结丹垃圾还好,但群殴和元婴境对手之时,到底还是速度略慢,一旦遇到速度型的妖魔,或者可以随手遁法跳跃的玄门中人,就根本施展不开,一不小心便让人家逃了。 而瑶光剑瀑那招也没什么稀奇的,无外乎把剑光万道激流似射出一点,特殊情况用来破防或许还可出其不意,但归根结底也是锦上添的技巧,实在是些不上台面的取巧招罢了。 因此铁蛋的思路,是进一步改善发展瑶光剑光,最好演化得可攻可守可遁,完美无缺才好。 于是这次他又尝试着,不用剑阵护身,只借剑光飞遁,贴脸飞到人面前,再把剑光乱放绽开,就像一个活蹦乱跳的二踢脚,嗖得一下,闪到面门,啪得一下,乱剑炸脸,只在对手猝不及防之间,将其千刀万剐,乱剑分尸。 如此杀了五六人,铁蛋便觉得这招还是不美。 就有点……多此一举? 毕竟既然是长距离突袭,都冲到面前,闪电一剑杀过去不就完了,还摆什么剑阵呢? 本来摇光剑球就是鏖战之法,可若你都冲上来了还墨迹什么,一剑杀过去不就完了? 而倘若连闪电剑也打不动杀不掉,变个剑阵鏖战又有何用?还不得转头就跑? 鸡肋,鸡肋……铁蛋也是唉声叹息,只可惜瑶光剑脉的战术思路和自己性子不符,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一脉剑传融入自己熟练的战术节奏之中,一时也只能先这么砍人,找找手感,熟悉熟悉节奏。 如此铁蛋一路乱杀又把元婴境的砍了四五人,脑袋揣袖子里兜着,打算等会儿再冲他们宣扬剑宗的规矩。 “喂小子!你过分了点吧!” 不料这次居然有人跳出来阻拦,只见地下一条土龙冲来,直一头撞飞城门! 然后一个秃头老头遁地而出!把手中铁杵左右招摇,打出归尘瑞炁纷纷,竟然接住了铁蛋千变万化的剑光! “赵州郡已在我王屋山治下了!打狗也得看主人!” 铁蛋一看这老秃头功力颇有点高深,一头撞飞一座门头都不红,至少也吃过四五个雷的,不认真点怕是杀不掉那种,便也给他面子,收了剑稽首,熟练告状, “前辈容禀,在下是剑宗弟子,路遇外道魔头,顺手救了那个小子,好心好意送他回家。 哪儿想到这些门阀中人,死性不改,不分青红皂白,见面即斩。 若不是弟子尚还算有一点点本事,恐怕已经被他们所害! 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以怨报德,孰为可恨! 我必杀灭其族,了此因果!还请前辈明察!” 那老秃头皱眉,掐指算算,又看看一堆惊慌万分的门阀,倒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不由弱气三分。 “那你待怎的?” 铁蛋, “本地的收成分一半送给藏剑山庄。” 老头眼一翻, “你杀吧。” 铁蛋当即动手,刷刷刷把剑光纷纷,人头落地。 “欸欸欸好了好了好了!” 老头赶紧一杵甩过来,把铁蛋剑光打折。 “你也杀得尽兴了,我分三成给你,这事就此了结如何。” 铁蛋拜谢, “前辈愿以赵州郡每年三成收获相让,这点委屈小子受了便是。” 老头大怒, “哪个说每年给你三成了!我是说从今年我的份里,分三成给你!” 铁蛋好奇, “那是多少?” “……差不多八分?” 铁蛋把剑光一摇。 老头赶紧拦住, “诶诶诶!你这小子好不懂规矩!杀光他们!谁来做事!” 铁蛋摇头, “事情本来也不是他们做的,找个傀儡占着气数不就好了。 正好我手里有一个世家子,正好杀光了他们继承家业。” “喂——!你小子太过分啦!” 老头气的秃头发红, “当初都说好了赵州分给我们的!邺都都划给你们还嫌不够啊!” 铁蛋皱眉,扭头问, “说好了吗?” 晦明斩铁回忆, “似是有这么一事。” “怎么分的就不知了。” 啧…… “原来是场误会!哈哈!不知者不怪!” 铁蛋哈哈一笑,把小胖一提,掷到秃头怀里, “既然救的是王屋山的传人,那就还给贵派了。 同为玄门中人,这点小事举手之劳,前辈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什么三成的收获,万勿再提,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啊!” “原来血坟老鬼被你杀了……” 老头瞅瞅这小胖子,算算因果,又看看一地人头,叹了口气, “那你要怎么了结此事?” 铁蛋笑道, “前辈您实在太客气了,都说了不要不要了,那您既然这么坚持,就随随便便给个百八十块钱就是了。” “百八十……我特么哪儿来那么多钱!没有!” “哼!” 铁蛋骤然变色,九曜剑光绽放! “光霞山铁蛋!领教前辈高招!” “你,嘶……” 那老头也得无语至极,不过一看这小子确实有点厉害,一会儿工夫就屠了大半城的修士,赶得他差点闪了腰,而且见了自己还在咄咄逼人,居然又处处占理,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那要不然……我与同道邀约去密境探险,带你一个如何?” 一听下副本,铁蛋来了兴趣, “怎么个秘境法?是什么魔神封印?还是什么仙宫王陵?” 那秃头叹气, “贫道是王屋山修士,道号峻岑,奉山门之命占此赵州郡。 本地有一处灵脉洞天,被左道血衣教占据,因此广邀同门,破山伐庙。 那血坟老鬼先前被我一杖打飞,既然犯在道友手里,也是了了桩因果。 既如此,就邀铁道友一同,打破那血衣教山门,机缘可自取之。” “原来如此!道友诚心相邀,我等身为玄门弟子,自是义不容辞!” “我等?” 铁蛋把臂一张,晦明斩铁立刻心灵神会,投入怀抱。 老头, “唉……好好好,行行行,走走走……” (本章完) 第290章 空桑元瑛 第290章 空桑元瑛 想必在座的各位刷子都知道,满级才是游戏的开始。 练级的时候也没啥工夫四处去做任务,但当你的战斗力到顶了,就要刷材料刷装备刷词条刷坐骑刷声望刷成就参加团本挣dkp,活多的干不完啊干不完! 玄门中人也是此理,元婴真人才算入门,丫级都没堆满技能没开全,谁收你加入社团核心圈子打团本? 再说明白一点,结婴之前,那些靠资质道心仙缘可以过去的门槛,旁人帮不上你多少忙,也只能靠自己。而结婴之后,面临资源短缺这种无解的难题,也同样没人帮得了你,大家都卡在资源上呢。 那就只能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强取豪夺,而为了不陷入双拳难敌四手的劣势窘境,也只能拉帮结派,抱团取暖了。 可资源为何会短缺呢? 没办法,中原虽然地大物博,但架不住这帮逼实在太卷了。 仙宫绵延万载,天下人口亿万,可能坐吃山空,一辈子不愁资源的王侯将相又有几家? 纵然是累世门阀,四世三公,家里几代人的积累也才能供养一二个化神老祖,万一半道崩殂,中路陨落,投资就统统打了水漂,那立刻家道就中落了。 可你不投资又不行,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你不倾尽家产投资,堆砌出一个自家的老祖,赶明天铁蛋这样的跑过来和你讲规矩,你的家产也一样存不下。 于是家家户户都修仙,哪怕roll不出玄门道种那种ssr,也得搞个外道金丹来嗑一嗑,至少有元婴的牌面撑着,才能勉强称得上守家户业保平安。 而这也就造成三垣邺都这样的都城,并不缺真人老祖,而且个个都是吞金巨兽,路上的天材地宝根本存不下来一点就扫荡一空,只能一个劲得开山伐林往地底下挖了。 因为你不变成大鱼,就会变成虾米,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这样一开卷,不只平头百姓活不下去,男耕女织交粮纳税徭役打仗伐木采矿一年没一天的停歇。就是地主豪强门阀宗室其实也没有休息的日子,必须变本加厉得敲骨吸髓盘剥榨取上供老祖。然后老祖再上供给生态位最高的三大派。 玄门也是一个鸟样,甚至内山压榨起外山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玄门的内门,那个个都是元婴,而且同宗同门,同源同法,就连修炼所需的种种用度,采集资源的种类倾向也大体相同,大家都争同一种矿,那内斗自然更厉害。 因此像九阴山这种本山外山的矛盾,非但不是特例,反而还是典型,师父师兄是领进道途的恩人,师叔师伯就是争夺仙缘的仇寇。 资源就那么多,说到底无非开源节流,你那一脉多拿一点,我这一脉就少分一点。 无外乎分配公平度的问题,归根结底就得争。 怎么争?有的靠宗门贡献,有的来比斗五艺,还有的就用剑来说话。 你牛逼到可以把山里的同门全砍死,那自然不用二话,我的东西就是山里的东西,山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东西。 但你如果没有那个本事,就得听着吩咐,去打材料,去刷业绩,去给集体做出贡献,才有资格上桌分。 但这也就造成了玄门一种很特殊的情况。 虽然同宗不同脉的弟子,势如水火。但同门不同宗的道友,彼此间关系却还不错。因此常常有出自九大玄门各宗的弟子,凑团组队,联手过劫下本的。 毕竟你修神罡取金精,我炼玄冥采寒冰,大家主修功法不同,首选资源并不冲突,便可以交易交换,组队打本没有分配的问题,甚至还可以相扶相持,结侣双修,共同进步的呀! 于是跟着峻岑入伙,到了那什么血衣教的道传门口,和另外四个相约打本的玄门道友碰了面,见过礼,把背上剑光一展,立刻就有个仙子眼前一亮,过来邀约…… “空桑元瑛,见过剑仙。这血衣教虽气数已尽,到底是上古魔宗,传闻还和神教有些法缘,此次伐魔,不如我们一道同行。” 铁蛋没有立刻拒绝。 因为这女人蛮强的,虽然乍一眼望去只有元婴境界,大约也就一两个雷的修为。 但铁蛋是九曜合一,无处不精的,自然能一眼看出,此人一身玄冥真炁,凝炼荟萃,精修至极,至少已道生三转,生出了前所未见之变化,只是远望去还看不真切,因此也生出更进一步,探究论道之心。 于是点头, “好。” 见铁蛋应允,那空桑山元瑛真君也含笑而来,但身后晦明斩铁立刻如临大敌。 毕竟铁蛋眼睛看的其实是一团炁,而她们视野里看到的是一个人。 绝色佳人。 有诗云, 迎风帔子郁金香,照日裙裾石榴色。口上珊瑚耐拾取,颊里芙蓉堪摘得。 徐行步步香风散,欲语时时媚子开。靥疑织女留星去,神似姮娥送月来。 百媚春色浮妆粉,芙蓉含香乱口脂。鬓欺蝉鬓非成鬓,眉笑蛾眉不是眉。 婀娜腰支细细许,眼子长长馨。巧儿旧来镌未得,画匠迎生摸不成。 含娇窈窕迎前出,忍笑嫈嫇返却回。翩翩倾城复倾国。袅袅何处不娉婷。 一见她又装又扮,满面香风,如此招摇,晦明斩铁便心生厌恶,由衷不爽,对视一眼,鉴定为婊。 不只她们不爽,见两人在那儿你瞪我瞧,眉目传情,另也有人大怒! “且慢!” 只见一名乌冠道士,手持一把断刀,骑着头黑虎,直跳将出来。 此人先前跟在元瑛身边献媚,此刻被横刀夺爱,又不敢对仙子发火,便迁怒道, “峻岑兄!这事做的不地道吧!原本我们五人,数已足了,何故又招来叁!” 峻岑老头也是无奈, “他,唉,卢兄,若得了宝,不如我让一件给你……” 铁蛋看看这黑虎道人是炼神罡真炁的,也知道自己这剑宗的强插进来,算是强占了他的数了。 而看他和元瑛凑得近,大约本来和仙子一道组队的也是他来着,眼下因缘气数,冷不丁被铁蛋统统抢光,也难怪当场破防发怒。 不过无所谓,反正铁蛋的习惯就是应夺能夺尽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而眼前之人倒也有三个雷的功力,稍微可以一战,于是拱拱手。 “光霞山铁蛋,请斗剑。” “你!噫噫噫!欺人太甚!好!姑射山卢钦!请赐教!” 男人么,打架斗殴抢女人,有什么好屁话的,干就完了。 有仙子在旁边看着,卢钦岂可怂卵丢脸,当即应战。而那空桑元瑛这等姿容,自然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只笑而不语。 峻岑和另两个真君苦劝不住,也没奈何,只能让他们先分个胜负,也见见铁蛋到底有多少手腕,能强顶个数。 当下卢钦骑着黑虎飞上空中,手中刀划,口中念咒,一身神罡金炁绽放,给一人一虎先上层罡炁护体。其实那黑虎也是元婴大妖,不过按照斗剑规矩,坐骑也可以参战。 铁蛋则独自一人应战,斩铁递来北宸剑也不要,毕竟现在他的目的已不是杀人求胜,而是见识天下道法,化为己用,精炼剑技,揣摩剑道。 于是只把周身瑶光剑阵一旋,便御剑腾空,负手立于云端,等对方做好准备。 “神罡辟虎刀!” “嗷——!” 卢钦也不和铁蛋客气,骑上黑虎,一道冲锋,以刀炁罡锋护体!劈刀就砍! 历来刀修都干脆利落,虽然也可以玩一点样,但本质上还是砍砍砍,败在刀修手里,十个有九个是给砍死的。 铁蛋以前从周师兄那学过五虎断门刀一招白虎跃涧,又从雪山宫看了点刀炁,现在还学了神教一招劈魂斩首,大致也知道如今天下刀道,有三种流派。 最经典最泛用的就是仙宫流的罡刀。 罡刀就是把神罡刀炁和罡拳相结合,横刀劈马,力敌千军,只要眼明手快力大刀锋,一路砍杀过去就是了,实打实的输出。 这一套刀法之下,每一刀劈杀的同时,都会在正面产生护体罡炁,形成无上刃锋,再辅以各种真炁克制,战阵变化,神兵加成,自然所向无前,无坚不破。 其次是玄门流的炁刀。 炁刀重炁不重刀,刀法只是表象,宝刀也只是辅助,关键是修刀意,以炁化刀,斩破天道之无上刀意。把刀法刀炁都修炼至极境,最终求得刀意,一刀斩裂太极,破碎虚空悟道。 不过以刀悟道的在玄门中也很少,大部分只修炼个刀炁,补足点远程伤害,用来辅助罡刀罢了。 还有自然要数神教的霸刀。 霸刀也算是神教招牌功法之一,是一众功法中少数几个打满现实伤害的战斗技术,而且突出个我全都要,不仅要力量技术真炁,要破体破炁破虚空,还要神魂鬼魅皆斩,魑魅魍魉诛杀,一刀过去,统统灭绝。 虽然看起来三把刀砍人都差不多,但那主要是人太脆了,其实伤害属性大不相同的。 而这卢钦使的貌似罡刀,战术却和铁蛋的闪电剑类似,是依仗坐骑的脚力,黑虎乘风扑跃,一个大跳突脸,他再全力一刀,夹杂刀光罡风劈来斩首。 这种配合确实不弱,虐起菜来还蛮好的,有坐骑负责突袭近身,做主人的只要操心怎么一刀把人头劈下来就好了。 只可惜跳脸一刀流也是铁蛋玩剩下的套路了,闪电斩首战术该怎么应对,他还能不知道么? 于是对方一个跳劈,他直接一个剑遁闪走。对方再连追两个跳劈,又被铁蛋随手遁诀拉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黑虎一阵扑腾,卢钦居然一刀都没机会砍出来…… 那老虎也是气得“嗷——!”一声,声震山梁,惊天动地。 铁蛋虽是游刃有余,远远避开了突击,但听到那老虎嗷嗷叫,也觉得吵耳头疼,神魂震颤,便知道这异兽还有点元神天赋本事,估计能震撼神魂,吼的你失魂落魄,趁机也好杀头的。 这三段突脸,元神怒吼,大刀斩首的战术思路,确实也还不错了,虽然看起来铁蛋闪的很轻松随意,换一个人来,只怕凶险万分,随时都有杀身之险了。 当然,铁蛋现在还是太弱,元神法的防御不足,也不是铜头铁臂,更不能排除他还偷偷炼了其他刀诀,刀光中蕴含了特殊伤害。自然不会等着对方一刀都劈到面门来,再脸接了试试什么属性功底的。 就一边御剑遁机动,躲避老虎扑击咆哮,一边以剑光遮挡,用剑光去接对手砍来的刀炁,判断他的刀意,试探他的绝招。 是的,铁蛋此时用的又是一种他新悟的技巧了,就是随手把分光剑影乱放,成片成面的剑挽起来,化作一个又一个,剑炁不同剑速不同剑数不同大小也各不相同的圆面剑轮,像掷出飞盘一样去接刀炁,眨眼间打出无数剑轮削来,逼着对方刀炁绽放,强行对攻。 如此密密麻麻的九曜剑轮,铺天盖地的斩来,自然逼迫卢钦不得不全力应对,根本没有藏拙变招的机会,只能以自己熬炼多年的刀炁法诀,全力施展,将一道道剑轮斩破。 而铁蛋则在瞬息之间,根据被一刀斩破了多少剑,斩破了多少炁,心中盘算,立即把握了对方修炼的真炁克制属性,以及刀炁刀诀中的破绽弱点,猛然变招! 只见那无数剑轮瞬间炸开!万箭齐发!逼得卢钦全力防御!舞动刀防守! 然后趁着他分心,漫天剑光一转,凝为七尺长剑!瞬间破了刀光罡炁!直朝他当头凿下! “剑下留人!” 峻岑老头叫唤,铁蛋也给他个面子,剑下留人。 当即剑光一斜,就从卢钦面前掠过,只在他面门砍了一道剑疤,削废一只眼睛,只把虎头砍下来,黑虎扑地而死。 看到卢钦被一剑劈下云头,跌落地上,满头土灰,鲜血淋漓,峻岑等人也是惊叹。 这卢三刀其实还挺强的咧,要不然怎么可能在仙子身边占个位置,想不到撞在铁蛋手里,竟败得如此漫不经心,完全被吊起来打啊…… 而空桑元瑛更是眼睛一亮,立刻对两个雄性的战斗力有了直观判断,立刻飞上来。 “道友没事吧,这霜桑清葚补炁膏可以疏散风热、清肺润燥、清肝明目,是空桑山特产,你要不要试一点。” 铁蛋,“哦,明目?谢谢。” 嗯,想什么呢,是递给铁蛋的…… “是,是我败了,多谢手下留情……” 卢钦讪讪低头,捂着瞎掉的眼,巴巴望着元瑛。 “仙子,我也……” “铁公子剑术超群,不愧是剑宗亲传,令元瑛好生佩服。 这手分光剑影的本事,不知能否讨教一二。” 那元瑛也是有够现实的,只顾着巴结铁蛋,竟不多看这败犬一眼。 铁蛋也见得多了,毫不意外,点头应允, “可。” 于是卢钦颜面扫地,捂着满面鲜血,咬牙切齿,拂袖打飞峻岑送来的疗伤丹药,含恨飞天,一溜烟跑了。 (本章完) 第291章 血衣教 第291章 血衣教 既然败犬走了,而众人也见到铁蛋的本事,自然对他入伙再无什么质疑。 毕竟只要不占自己的数,队友当然是越强力越好了。 于是峻岑道人也简要说明了一下血衣教这副本的攻略办法。 血衣教是由来已久的上古魔教了,据说最初源自什么萨满巫蛊道的邪功魔法,是以血衣养鬼的巫术。 此教最经典的密咒就是所谓的血衣厉鬼,入教魔人要将活人生祭,给人穿上密咒血衣,在其面前杀其全家,再施法虐死,将冤魂囚在血衣之上化作厉鬼,将血衣炼成一件极凶极厉之法器。 穿此血衣既可作法驱使厉鬼害人,还可让厉鬼抵挡元神法伤害,而且还可以一遍又一遍,反复血祭,炼制增强,最多据说曾有一件血衣上,寄宿了数以千计凶魂厉鬼的。 这一魔教曾经在神主时期盛行,不过后来被人灭教了,而血箓神教也喜穿红衣,看起来和血衣教相似,因此有人说神主就是血衣教传人的。 不过按照玄门的研究,血衣教的巫咒和神主血箓根本不是同一种体系,归根结底还是拘魂驭鬼的巫术,顶多是同为元神法赛道,但这些邪魔外道和神主的天书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因此推断顶多是神主作为同时代的人,或也亲眼见过血衣教魔人,造型上有所借鉴吧。 再加上随着神教在中原流传,那些高攀不上玄门的杂修外道,妖魔鬼怪,自然也懂得比较功法的优劣好坏。于是渐渐的就都转投去神教门下,而诸如血衣教之类的上古魔宗,成天整那些黑深残的玩意,可强又不够强。于是长年累月下来都没了传人,便一个个耗尽了气数,道统濒临灭绝了。 “当年血衣教也盛极一时,驱鬼御魂,害人无数,霸占地宫洞府,夺了无数珍藏。 而且除了元神魔法,于阵法一道也有些造诣,盘踞此地多年。 那血坟老鬼也是化神万载,以前被艮国册封为供奉,赵州郡就是他血衣教的总坛了。” “万载?” 铁蛋直皱眉。 “就那丁点本事,居然能活万载?我玄门也没几个人能万载不灭吧?” 峻岑点头, “确实到不能,两三千年的大都羽化飞升了。万载也太笨了。” 元瑛笑道, “师弟有所不知,这些邪魔外道作恶多端害人无数,罪业缠身,哪里能抵天雷正罚。 他们走的也都是些不过雷劫的邪门歪道,比如血衣一教,就是每六十年受一次万鬼噬身之苦,每五百年夺舍还魂一次,以避雷刑。 之前我们便是趁着老鬼出来历劫,将他暗算重创,可惜魔高一尺,给他自爆精血逃了,多亏师弟收尾,才没有酿成大祸啊。” “哦,不过还是有点弱……” 峻岑翻了个白眼,反正老魔已灭,也懒得争执,直接道, “总之,我已经看破此阵,是个五鬼搬山之阵,此地洞中有五头化神凶厉鬼王,搬着他血衣教福地穿梭挪移。 因此我等凑足五人,五路进逼,驱魔斩鬼,破此邪宗,灭此魔门即可。” 元瑛又笑道, “这神神鬼鬼的,我也不怎么稀罕,倒是师弟的剑法我甚倾心。 不如我就与师弟一路,我那一路交给两位剑侍吧。 反正那五鬼也不过区区邪祟,正被她们克制呢。” 铁蛋大喜, “这怎么好意思,还不快谢谢真君。” “……谢仙子。” 晦明斩铁真是气的不行,不过公子吩咐,只好期期艾艾谢了。 峻岑那边也懒得废话,于是直接掐诀作法,一杖子插到土地。 “砰!”得一声巨响,只打得地动山摇,平地土坡如同海浪翻波一般起伏。随即又是“轰”一声炸裂,便一杖掘开地面,地面裂开数丈鸿沟,现出一条直入地下的深涧。 于是众修士纵身遁地,飞入阵中,按着计划分五路破阵。 而元瑛也不客气,就和铁蛋并肩而行,由他剑光带着,一路好奇得望着瑶光剑阵, “师弟有这等神功护体,只消勤加修炼,天下怕也罕见敌手了,却不知为何还要来探此外道的山门? 可是缺什么天材地宝?不妨与姐姐说说,若是有的,便借于你了。” 铁蛋也坦荡道, “我初成元婴,本事还多有不足,譬如元神之法就没学过多少,此番也是想见见世面。” 元瑛笑了笑,摇头道, “元神之法可没什么好学的,学的越多,疯的越快。” 铁蛋一愣, “什么意思?” 元瑛道, “不就是字面的意思,师弟有没有想过,为何玄门不像神教那样,钻研元神之法。” 铁蛋不由皱起眉头,对啊,他还真没想过。 玄门这群人,不管人品怎么样吧,确实都是这个世界,这个仙人的规则里,最精英的一群了。 炼炁炼丹炼剑,钻研探究悟道,求道之人,求真之士,就是要寻根究底,探求这天地间的大道至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从来不像那些妖魔鬼怪,邪门歪道,血箓神教一样热衷元神之法。 这没道理啊? 玄门可从来是多多益善,套路一向是你的东西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可是三大派争斗得如此厉害,玄门却从没有说,在元神之法上和神教竞争,比起其他练炁和五艺的钻研,好像故意无视元神之法的存在,宗门直到元婴境界才会传授此法,甚至尽可能都不愿教给弟子似的。 见铁蛋反应过来,元瑛就直接揭开谜底了。 “钻研元神之法,容易招天魔夺舍。” 铁蛋望着她, “天魔?” 元瑛取出一枚玉简, “那神主什么传承,无人可知,但他确实是天纵奇才,自己开创出了血神子大法,世间罕有。 但其实他不是开创元神道的第一人,在太古时候,筑基结丹元婴化神,都只是炼炁化神的分支。 化神之后还有路走,称为炼神返虚,其实就是指元神出窍,神游太虚之法了。 我玄门诸道,大都是从古道流传,那些名门大派,隐仙宗门之中,都有此类秘录记载。 但是师弟也知道,现在的修士大都卡在化神境界,或者自己悟道,也没人去修炼那些古道了。 因为古道已经行不通了。那些从太虚天回来的,大抵都疯癫了。 如今这天时,还修炼虚境界,迟早要被天魔夺舍的。” “夺舍?就兵解转世那样夺舍?” 元瑛点头,“大抵如此。道身还是一般的道身,但元神已经不是本人的元神。 一夜之间,一夕之内,你的师徒道侣,言行举止,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铁蛋皱眉,“你……是亲眼见过?” 元瑛点点头, “我本是师父捡回山里,从小养大的,师父一向待我如亲孙女,朝夕相处数十载,谁想他忽然有一日,就被天魔夺体。若不是祖师紧急出关,救了我一命,差点得不了正道。 而类似的情形各派都有,再如何天之骄子,一旦元神出窍,从太虚遨游回来的都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了。” 铁蛋接过那枚玉简,看到简中还真有不少空桑山自家的元婴密炼之法,不禁皱眉。 元瑛则毫不在意这些所谓秘传,冷笑道, “天魔夺舍倒也还在其次,从太虚游历回来的,大多都会发疯。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什么了,颇有些人神志不清,激动异常,见人便杀。 屡屡在门中造成血案,一个不留神,甚至整门都被屠灭。” 铁蛋听得一愣一愣, “还有此等事?那不对啊,照你这么说,炼了就死,修仙的应该早就灭绝了啊?” 元瑛笑道, “那疯病也有多种多样的,也不尽是滥造杀孽么,师弟可知道逍遥派吧。” “这个自然,最近不是闹什么逍遥至尊么。嘶……那货也是元神法练的?” 铁蛋一惊,隐隐好像想到了什么。 元瑛道, “那逍遥至尊是如何我虽不知,但记得当初听祖师说起过,灭逍遥一脉的旧事。 事后诸掌门一道在剑阁里复盘推算,追查到此劫的源头,就是有人元神法炼昏了头。 回来后的天魔,极度沉迷采补之道,而且似乎天魔也会相互吸引,一旦宗门里有一个潜藏的天魔夺舍,很快整宗都被替换了。 于是当时云台就规定,不到金丹境界,不许弟子双修。不到元婴之境,不得轻传秘法。 各山各门,都要严加管束弟子道心德行,不要到灭宗绝脉,犯到你头上才悔之晚矣。” “还有这等秘辛呢……” 元瑛失笑, “这是什么秘辛,玄门弟子,人尽皆知,师门里耳提面命,耳朵都起茧子了呢。” 可惜没人和他提这些啊…… 铁蛋叹了口气,忽然神识一动,瞬间锁定目标,下意识反应,甩手一道剑光杀去,就把路过的鬼王杀成飞灰。 “轰!” 于是烟云四散,转眼之间,山开石裂,柳暗明,一处行宫便跳出两人眼前。 元瑛一见这桃红柳绿,小桥流水,别有洞天,倒是一阵惊喜, “这些妖魔鬼怪,又是杀人害命,又是血祭拘魂,想不到倒有这么个好去处,种了不少灵植呢。” 铁蛋也不住点头, “看来真的是经营万载的福地啊。” 法侣才地么,那矿石木材啥的都是从人间采伐,不过奇珍异兽,灵芝仙草自然大都是养在自己洞天福地之中,生怕被旁人给偷抢了去。 看那个老鬼又是血又是坟的,想不到还是个体面人,把自家别墅经营得这么清幽,这万载经营的古修家藏确实不同凡响。 可惜这老鬼也是气数已尽,家里的院子都送了贼了。 于是元瑛也和铁蛋一道入园中采集,把种种奇异草,各种灵植功效细细说与他听。 铁蛋也是受益匪浅,而且草药的见识还是其次,倒是有机会见到元瑛展现了一手独门道炁。 就是舒展五指,以极精密的玄冥真炁操作,直接从草之中榨取草木灵汁。 之前铁蛋第一眼看到元瑛的时候,就觉得此女不同寻常。 此人周身玄冥真炁之精炼,简直前所未见。 简单来说,到了元婴境之后,修行之人无时无刻不从天地之间采集灵炁,因此如何去芜存菁,排除杂炁,把需要的真炁聚合在身边,一直是玄门的课题。 以铁蛋为例,就是反复铸剑,以地煞为核,九曜归一,把物质砸到剑婴里,能量以辐射的方式从周身绽放出来,转化作瑶光剑光使用。 而寻常的元婴修士没有他这种我剑的异法,就是简简单单,笼罩元婴,能收的收入道身,不能收的溢出来,化个炁团护体。 因此每一次天雷淬炼,不止可以精炼道身,也都可以把周身的灵炁打熬淬炼,雷打不散,才是真元。 但元瑛的技巧又有所不同了,她似乎是把玄冥灵炁,仿佛一层水膜一样吸附在皮肤表面,虽然真炁的体量可能没有那些老玄门恐怖,但整个人都被灵水滋润,好像一个水做的人形。 以前铁蛋倒也见过师娘和蒹葭洗澡,也有类似给肌肤保湿润滑的技巧,但是迫于真炁的特性,迟早也会发散,像元瑛这样凝聚不散,附着周身的,实在是前所未见,更别说她随手一捻,就把草木灵汁也榨取出来的技巧了。 见铁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手看,元瑛也轻轻一笑,把柔伊玉指塞到铁蛋手里,让他看个仔细。 铁蛋也不客气,目不转睛得盯着,自己试探着用了一道玄冥剑炁,插入元瑛手中的穴窍,进进出出,反复试探了几番,观察着不同真炁交融汇聚的变化,果然看仔细了。 这招是运用了渗透压的原理。 对于两侧水溶液浓度不同的半透膜,为了阻止水从低浓度一侧渗透到高浓度一侧而在高浓度一侧施加的最小额外压强称为渗透压。 元瑛大概是在玄冥灵液之中,掺杂不同浓度的丹材灵药,以此形成不同浓度的液体保湿层,用以凝聚周身玄冥灵炁。 这技巧虽然谈不上有多厉害,不过确实挺有意思的,只是具体其中凝液的秘方是什么,还得详细钻研一下。 元瑛被铁蛋把着手指,翻来覆去得摸索,也是咯咯直笑,凑上来附耳娇笑, “师弟要不要看得再仔细一点,我有一招元神秘法可以辅助修行,正好和师弟一试。” 铁蛋,“好。” 于是两人便在丛中双修。 “且慢。” 铁蛋道, “修行处处须谨慎,既然闭关修炼,为防天魔夺舍,还是多布几道防护为好。” 元瑛咯咯娇笑, “就依师弟。” 于是掐诀做法,祭出个纱巾罗幢似的法宝,朝天一抛,顿时香烟四起,纱帘一落,罩住丛。 然后陈玄天就被从梦里踢出来了。 双十一节日快乐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292章 黯然神伤 第292章 黯然神伤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二十六。” “天——呐——!蛋——呐——!你不要太过分了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咳咳咳,咳咳咳……” 陈玄天从消毒池中爬出来,虽然人是没啥事,但总感觉心灵遭到巨大伤害,仿佛条狗被车轱辘碾过来碾过去,痛扁了顿一样。 元神伤害!咦!元神伤害恐怖如斯啊!! “我说什么来着,他每次回来都得变个样。” 段铁和从官一坐在池边瞅着他,吸着流质营养膏,一点点恢复体能和知觉。 “同甘苦不能同富贵!不是兄弟!不是兄弟啊!” 陈玄天啪啪拍砖,把瓷砖打得粉碎,仰天长嚎,精神创伤太大,真的缓不过来。 “增六,你没事吧?” 增五擦着头发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是不是这次链接太久了?要不要送icu观察一下?” 段铁也赶紧凑过来,把手里的牙膏塞陈玄天手里, “共富贵,共富贵兄弟。” 陈玄天吸了一口,只觉得齁甜齁甜的,也是缓了过来,揉着眉头, “呼……没事,我没事……不过就是梦里惨绝人寰,悲天悯人,有感而发。” 增五也点点头, “确实,又是叛军又是妖魔的,百姓没一天安稳日子。” 段铁耸耸肩, “哇哦,你们还真敏感呢,就好像这边日子很安稳似的。” 增五瞪了他一眼,数了数, “不过总算团体链接成功了一次,四个人都没事就好。” 确实难得苍天三队四人都没事,陈玄天主要是受到了‘你没有被邀请参加派对’的精神伤害,其实他已经神功大成了。 是的,那边铁蛋是九曜合一,精炁神,完美无缺的元婴真人,虽然换了个世道,没有炁可用,不能像铁蛋那样一言不合就变个球大开杀戒,但至少身体强度比寻常杂鱼高一大截。 而且陈玄天发现,他的道身已经恢复到自己的样子,血神子也还在,甚至分明感觉得到,自己藏在眉心的血神子,也已经化成自己一模一样的血影,随时可以从第一人称转换到第三人称,出窍离体。 而这视角一转换,铁蛋便分明能看出。 此时苍天三队四人里有三个都是血神子了,段铁自不必提,头顶一片霞红,和灯泡似的辐射着神光。 那个从官一坐在那吃牙膏,看着呆呆傻傻,皮还没长全,似乎还没缓过来,但其实血神子正漫天乱飞,四处乱瞧呢。 反倒是增五,她虽然有元婴的身体强度,但没有元婴的元神,到现在灵光还蒙昧无知,没有觉醒过来,她和姚红泪,依然是两个世界的两个人。 总之在观察检测了一个小时后,确认四人没有变怪的迹象,苍天三组也终于完成了一次群体链接,开门放行,可以自由活动了。 于是陈玄天到浴室,朝段铁递一个眼色,两人神识链接。 “老大有什么吩咐。” “整点元神法瞅瞅。” “好嘞,您收着。” 段铁把食中二指并拢,双手掐了个剑诀,指尖抵在眉心,好像发射眉心光线一样朝陈玄天。 陈玄天,“你干啥?” 段铁,“传功啊,这就叫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也来啊老大,集中注意力,接收信号!” “哦……” 换到血神子视觉一看,从段铁眉心还真射出一道神光,飞出无数经文。 于是陈玄天也开启眉心射线,两个人就在浴室隔着门板biubiu对射。 增五擦着头,叹着气走出浴室 “拜托你们别太幼稚了……” 段铁, “切,啥也不懂,老大咱们继续。biubiu!” “好!我收到信号了!biubiu!” 于是陈玄天就得了神教传功,脑子里又多了一堆元神法诀。 那枚神主血玉里主要是修炼行功经脉图谱,还看不太出来,但是这一套分明是神教用来培训一般教众的基础咒法,各种五八门的阵法祭祀咒文诅咒巫蛊,又岂止血衣魔教,分明是各地上古魔教巫术的影子都有。 看来那神教血箓天书,正是神主取各种旁门左道揣摩研究,各种邪法左道都有涉猎。最后去芜存菁,集大成之作。这神主的法脉道传,还真就是毫无玄门印迹,毫无古法传承,完完全全野路子杂修得道啊。 陈玄天一边研究秘咒,一边感叹, “莫非神主还真是从没拜过玄门么……” 段铁点头, “不错,虽然教中对神主出身众说纷纭,不过都没听说他有玄门的背景,好似神主出世的年代,玄门也正封山避世,不问红尘,人间尽是些邪门外道。” “对哦,算起来,神主差不多是逍遥派内乱之后,崛起得道的。如若不是玄门自杀自灭,神主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以他这等天纵之才,拜入玄门之中,大概也得道了。” 段铁摇头, “这倒不会的,神教和玄门的追求就不一样,说到底就不是一类人。 追求大道,于玄门而言是毕生目标,但对我们来说,道法就只是为了达成目标的工具罢了。 至于神主,修行也纯粹只是为了向仙宫报仇雪恨,就算他不走这条路子,以他的家学传承,也是奔着仙官之道,想着去封侯拜相吧。” 这倒也是。 陈玄天也看得出这些神教基础元神法,和玄门指导弟子完全不同。 玄门论道,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炁诀剑经一大本,上手就难得一匹,各种算式推导变化应用,越学越难,越难越学,能跟上进度入门都很难了,还要活学活用于杀劫斗剑,简直是在整人。 神教传法就直接得多了,不跟你逼逼那么多有的没的为什么,就是个操作手册,就和你说这是个什么法,有什么用,你杀多少人,取多少血,箓怎么画,阵怎么摆,咒怎么念,然后啪,法灵就是灵,不灵也别纠结了,换一个。 看的出,神教这一套玩意,就根本不是为了传教传法,就是给教众提供生产战斗的工具。巴不得手下能派的上用处的工具人越多越好,毫不在乎什么法脉道统,突出一个应传尽传乱传,填鸭式量产神教军。 不怕你不学,就怕你学不会。 这种截然不同的思路作风,玄门当然很不满。 可你不满有个屁用,修仙界归根结底还是拳头大的说了算,而当时的玄门刚经过逍遥隐仙两派内斗,杀了个血流成河,死伤殆尽,又碰到神主这种三尊级别的牛人横空出世,威压天下,一路杀到一世至尊,根本难当其锋,打不过就只能躲在山沟沟里憋着喽。 总之,铁蛋在田里双修的时候,陈玄天就啃着牙膏学习元神法,增加知识储备。 唉,命苦耶…… 然后新的任务也接踵而至,难得这次链接没死人,上头也判断是时候让他们开工干活了。 那两个理工男推着平板车,把四个箱子送到会议室。而增五打开投影,展示卫星地图,拿着任务简报说明任务。 “这次我们对境外毒枭的军事基地发动突袭,顺带试验为苍天三组准备的实验性战术兵装。” 陈玄天打开箱子,发现这些制服,衬底和量子通讯的紧身衣类似,外头套了一层防护甲和缓冲材,还有头盔护肩护膝,看起来好像防暴警察的制服。然后增五播放视频,只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假人被放在个导弹似的座舱里发射出去,然后导弹飞了也不知多远,在末端机动,把四枚弹头和假人座舱弹射出去,那假人也张开飞翼,滑行到靶场中央。 段铁,“卧槽,火箭兵。” 陈玄天一看那导弹的造型就看出来了, “是‘飞剑’?” 增五点点头, “这些战略导弹是超音速突防,除了载人舱,还可以载四发战术核弹头,全程制导。 以我们的身体强度,理论上没什么问题,这次我们实际试验这战术是否可行。” 从官一开口, “不是真的核弹头吧?” 增五, “这次不是,只是集束炸弹。” 段铁, “嘿你早说嘛,吓我一跳,原来只是集束炸弹啊。” 陈玄天,“……还有别的武器吗?” 理工男甲戴上护臂手套,“锃”得一下,弹射出折叠肘刀。刷刷两下,切纸似砍开复合装甲,就坦克上装的那种。 理工男乙从制服背后取出一把步枪,展示给众人,似乎是磁轨步枪,打的是钨弹丸,模式一是远程单反狙击,模式二是中远程三弹连发速射,模式三是近距离电弧配散弹扩散射。 备用的步枪电池,弹丸,刀片都装在磁吸式弹舱里贴在背后。 增五播放动画模拟战, “导弹营把我们射出去,先用集束制导炸弹炸一波,然后从a3a6c1f1进场扫射。 清理完现场以后,从h8会合,前往阿尔法点撤离。 如果出现问题,苍天五队会进场收拾。” 苍天五队,地底那群东西么,收拾的谁呢…… 段铁呵呵笑, “哟,咱们基地有五队啦,怎么不来见个面?大家交流交流感情,一起做个特训啊?” 增五盯着他, “五队不属于我们的单位,没有那个必要。” 从官一皱眉, “他们也使用一样装备吗?会从哪里进场?那造成误伤怎么办。” 增五, “不会的,除非有必要,否则五队不会出现在交战区域。” 段铁笑道, “什么是必要?是指我们有人失控吗?怕我们趁机脱队逃离啊?” “钩钤一!” 然而从官一忽然跳起来发作了, “这计划也太胡扯了!我虽然是志愿参加这项目的,但可从没听说还要扒皮的! 都这种情况还要派上战场!还是用导弹扔过去!前期军事训练根本没做过! 而且这次的目标是谁,有多少装备,多少火力,有没有人质,有没有支援! 万一出了问题,备案123怎么办都给我拿出来!谁做的策划!叫他出来说清楚!” 增五一时无言以对,下意识看向陈玄天寻求支持。 然而陈玄天面无表情,仿佛还在神游物外似的。 增五咬牙, “你们是拒绝执行任务?” 段铁呵呵一笑,举手投降, “哎哟,那可不敢那可不敢。不过这项目,执行到现在,我就只看到各种处理自己人了,一个个,死的不明不白的,只听你们说暴走了暴走了,到底怎么回事也说不清,救也不救一下。 现在死的就剩咱几个了吧?还在这藏着掖着防着呢。唉,行吧行吧,你们说什么,我们这小白鼠照办就是了么。 哥们消消气吧,谁叫你自愿参加的呢。” 从官一忍着怒气冲冲坐下, “我执行命令,但我保留意见。” 陈玄天依旧面无表情, “保证完成任务。” 增五咬着嘴唇,摔门汇报去了。 而三人则默不作声的换装。实则趁着把增五气走了,血神子化成血影小人,坐在头顶开会。 “在下贾儒,区区一介书生,拜见吴大哥,拜见段大哥。” 从官一,贾儒见礼。 段铁介绍, “大哥,这小子是兑州寒门,举孝廉,登博士,才高八斗,可惜只因出生边地,三垣京辅的仙阀不肯用他。便投了我神教,现在中郎将帐下做个谋士。” 陈玄天点点头,算是认得了,随口聊天, “玄门主力都在九边,剩下的在争艮州,你们神教现在作何打算?什么时候入局?” 段铁一摊手, “我一直在昆仑修炼,没人传书叫我出征,也没听说哪个教主法王出关,若要动手总该筹备起来了,想来这两年总坛还没有掺和进中原的打算吧。” 贾儒笑道, “何须吾等动手,大将军倚母后、恃元舅、握兵柄、操大权、总揽豪杰、登庸名士,言必称欲粪除阉秽。 然而此人智小谋大,优柔寡决,处事不周,行事不密,当断不断,日久必为小人所害,卒之身死而族诛。 大将军死,则京畿必乱,我等只坐待他三垣自溃,天下大乱,混水摸鱼就是了。” 陈玄天摇头叹息, “这帮王八蛋拿了天下的供奉,吃着苍生的骨血,却整日正事不干,成天自杀自灭,遇事是一点都指望不上,真特么没话可说。” 贾儒一眼看出他情绪低落,便劝道, “我等身处乱世,只能勉努自保存身,大哥悲天悯人,心念苍生,实是难得的义士,然而人各有命,也无需太介怀了。” 段铁也安慰道, “说的是极,何况大哥有这等本事,现在又结成元婴,纵横天下,还有什么可忌惮的。看谁不爽,一巴掌拍死就是了。何故在此黯然神伤。” 陈玄天叹气, “唉,我特么伤的不是这个……罢了罢了,这次出去杀几个人散散心,你们都别和我抢。” 段铁和贾儒对视一眼,耸耸肩, “好的老大。” (本章完) 第293章 天线 第293章 天线 先坐两小时飞机到边境军营,然后钻进投送舱,接着就有军车开一小时山路,把投运到火箭军部队,然后准备一个小时,将投送舱装入弹头,接着试弹发射。 四枚飞剑导弹高仰角突破大气层,然后在重力的束缚下,掉头坠向大地,超音速机动变轨破防突袭,接着前部弹头分离,每一枚飞剑投射出一个投送舱和四个分弹头。 随着投送舱自动解体开裂,苍天三队的队员们打开飞翼,向目标标靶盘旋俯冲。而在他们的视界里,十六个分弹头,十六枚集束炸弹,四千八百枚小型子炸弹的钢与火之雨,精准投入丛林一个几字形河流弯曲内,反复火力覆盖,地毯轰炸大约两万平方米的目标营区。 “砰!” 陈玄天坠入弹坑,单膝蹲跪,好像什么老电影里的终结者一样站起来。 可惜周围已经没有观众能get他这个点了。 一片火海,一片血海,一片铁海。到处是被炸成碎肉的人体,灼成焦木的铁骸。神识扫去,一片死寂。只有一脚的血泥。 “进入阵地!交叉火力!” 增五的怒吼从通讯器里传来。 陈玄天拔出电磁步枪,调到狙击模式,蹲在弹坑里等候命令。 然后从眉心传来段铁的声音, ‘老大,有密室。’ ‘看到。’ 增五大吼,“各单位报告!” 段铁,“一切正常!” 段铁,‘她在装瞎吗?’ 贾儒,“就位!” 贾儒,‘大概是元神有损,神光投不到地下’ 增五吼,“房宿增六!” 陈玄天,“准备完毕!” 增五,“开始扫荡作业!有问题立刻报告!” 陈玄天,‘我去,掩护我。’ 众人,“收到!” 于是陈玄天把枪收了,飞身起跳,刷地冲入滚滚烟云火海。 增五,“嗯?什么声……” 段铁散弹模式乱轰,把铁打的邦邦响 增五,“什么情况!为什么开枪!” 段铁,“呃,咱们不就是来试枪的吗?怎么不准我打啊?” 增五,“都没发现目标你瞎打个什么!” 贾儒,“报告!” 增五,“什么情况!” 贾儒,“发现目标!申请射击!” 增五,“都发现目标你还申请个什么!打啊!” 段铁,“唉,这活真没法干了。” 增五,“住口!从官!报点!全员压制射击准备!” 贾儒,“看错了,是炸飞的弹片。” 增五,“混账!你们这些王八蛋!” 贾儒,“长官请你冷静一点,现在是作战中。” 段铁,“她不会是暴走了吧,咱们要不要申请五队压制?” 增五,“啊啊啊啊!” 他们三个在谈天说地,陈玄天则飞身冲过火海,一个滑铲铲入废墟,手一扯就掀开地下的活门板,纵身跳入深井,便看到合金防弹门。 于是二话不说,弹出一对臂刀,一阵飞砍,撞开防弹门,冲入仓库内。 结果还真就是个仓库…… 陈玄天皱眉,扫视着货架上的东西,储备粮食,电子设备,武器弹药…… 可为什么?堆在哪儿不行? 河湾这种土质条件,这些人居然还偷偷摸摸的,用军营建筑遮掩卫星,在屋子里浇筑混凝土,兴师动众修建地下设施,就用来做食品储藏室的? 不管在被集束炸弹轰成碎末之前,在这驻扎的是毒枭佣兵还是别的什么,这群人躲在这种蚊子有巴掌那么大的垃圾地方,肯定不是来度假的。 这军营深处丛林之中,周围完全没有公路,补给完全只能通过河流和空运运输进来。 费这么大力气投送一支部队在边境的丛林里,为什么? 特地用飞剑投送苍天三队来境外肃清这支部队,为什么? 而且完全不和他们说明原因,还毒枭,毒在哪儿呢?这周围也没有农场啊,除了弹药补给就是些常见的通讯设…… 哦,好吧,原来如此。 段铁, ‘老大你好没,那娘们快气疯了,一个人扫了大半个营区,要牵制不住了。’ 陈玄天掀开箱子, ‘他们偷了基站的天线。’ 贾儒, ‘天线……用来量子通信的基站天线!?你确定吗?’ 陈玄天, ‘嗯,设计图我瞥见过一眼,说是除了苍天之外,还有八个分基地在建设,看来有人帮他们把设备给搞出来了。’ 贾儒, ‘难怪不惜把我们投送过来收拾残局。这丛林深处,河网密布,地下那些五队的铁疙瘩也不好挖洞。而且既然已经有人泄密,也不敢轻易调动部队暴露目标了。’ 段铁, ‘真特码一群废物!这种东西也能给人偷运出境的!简直给渗透得和筛子一样!’ 陈玄天打开一旁的弹药箱,把手雷和炸药拿出来散开, ‘行了,来都来了,给他们把屁股擦了吧。’ 段铁, ‘老大你是想把东西销毁?’ 陈玄天, ‘要不然呢,这次砸了这么多炸弹,不就是想毁了这玩意?’ 段铁, ‘假如不是我们能查到这秘密仓库,这次任务就失败了吧。 老大你不觉得这些人做事完全靠不住么。’ ‘那你能怎么办……’ 段铁趁热打铁, ‘有这东西,我们可以自己干,带出来。 我用元神法打一个emp,烧掉头盔上的监控。’ 哈?带出……不是,等等,头盔上有监控?还能用元神法打emp?? 贾儒, ‘现在天上有烟,卫星拍不到,增五也朝h8去了。 全力往西北方向投,扔过河,我来计算落地坐标。’ 段铁, ‘我让血傀来取。’ 陈玄天犹豫了一秒。 贾儒, ‘万一他们不让我们再回家……’ 陈玄天一咬牙,抬手捏碎头盔。 ‘干了。’ 于是陈玄天把手雷扔进仓库,扛着天线设备箱,跳出坑道,在‘轰隆’的爆炸声中,将天线投过河,远远得扔进丛林。 增五,“什么声音!” 段铁,“爆炸声呗,大概哪里的火药库炸了。”贾儒,“报告,一切正常。” 增五,“增六!增六!怎么不说话!” 段铁,“没事,我看到他了,好像是头盔坏了。唉,你们整的这破玩意行不行啊。是不是有人把开发经费贪污了?” 增五,“够了!任务完成,按计划撤退!” 于是四人快速前往h8,从最窄的渡口,一个接一个大跳过河,冲入丛林,向东北方快速前进十公里,抵达阿尔法点准备撤离。 段铁又是第一个吐槽, “我以为至少是直升机呢……” 增五一个肩撞把他顶开,掀开迷彩伪装,露出越野车, “上车,继续往北,从林子里穿过去,越过边境。” 行吧,那继续跋山涉水。 于是四人上车,贾儒开车,段铁在副驾,陈玄天跟着增五在后座警戒。 增五则盯着他们,冷冷道, “你们在搞什么鬼。” 段铁透过后视镜看看她,笑道, “又有什么吩咐,队长。” 增五毫不退让得对瞪过去, “别把我当傻子!你们搞小团体排挤我算什么意思!” 段铁笑着一摊手, “您太多心了,我们可从没有排挤过您。” 增五冷笑,突然抬枪顶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缓缓环视三人,最后盯着陈玄天, “那你们现在这杀意锁定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统一战线站一边了是吧!一个个挺义气啊!” 陈玄天和贾儒默不作声,段铁则叹了口气, “队长哟,自己人会拔枪指着战友吗?是你不愿意把我们当兄弟吧?” “哈!钩钤一!我看你真是睡得昏了头了!” 增五大笑一声, “我提醒你!我们不是兄弟!是军人!本职就是服从命令! 军队不得给你搞小团队拉帮结派的地方! 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收起你那套哥们义气的把戏!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段铁一摊手,表示老子无语,爱咋咋地吧。 贾儒依旧沉默开车。 陈玄天抬手按住增五的步枪夺了过来,她没反抗,当然也没打开保险,就是乍一下试探的。 “都冷静一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激动。” 陈玄天卸掉弹匣,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每天都得躺到棺材里受苦受难做噩梦,生怕闭上眼就醒不过来,生怕一睁眼就坠入魔窟。一天到晚被扔过来扔过去的,不是坠入噩梦,就是投入战场,难免心里压力大,有怨气。 但是害怕解决不了问题,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当然,因为我足够强,大体什么事儿都可以摆平,所以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我都会尽力拉一把,帮你们解决问题。 但归根结底,心魔这一关得你们自己过,旁人帮不到的。如果不敢面对,只能一辈子被困在原地。” 一时没人说话。 陈玄天也不知道自己劝住他们几个没有。 不过讲道理,增五说的也不错,苍天三队这一群超人,动辄操纵核弹的,那能不慎重管理么?怎么可能允许他们由着性子乱来。 可话又说回来,就神教中人那无法无天的劲儿,肯坐在这和你牢骚抱怨几句已经算客气了。真给他惹急了,那呵呵,人家的老本行也无需说的太多了。 当然,陈玄天也可以用铁蛋式的处理办法,拔剑把所有人都杀光了。省的整天吵吵闹心,不过他毕竟自我认知里还是有陈玄天的部分在,所以觉得还是劝一劝。 毕竟现在这种什么量子通信,弦重合的技术,确实是前所未见。 房宿增五,钩钤一,从官一 姚红泪,段铁,贾儒 现在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们的自我认知,到底还是不是人呢? 这一副人的躯壳底下,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呢? 陈玄天自己也不懂,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和铁蛋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要不然这么可能那家伙桃运这么好!他一点都遇不到啊! 可恶啊,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天啊!蛋啊! 于是众人各怀心事,靠着丛林掩护,一路顺利越过边境,和支援部队接头。 当然,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惬意。 因为敌方的基地遭到突袭后,实际上也迅速反应,派出了空军来轰炸,只不过这支追兵在视距外就被阻击部队干掉了。 当然,画面还是被血神子看到了。 于是坐在返程的飞机上,众人闷声不响,其实元神出窍,坐在机翼上开会。 段铁用元神法展现出一只老鹰似的扑翼式无人机的画面, ‘一直在天上跟着,和那些蜘蛛类似,是用玄女箓做的,还有高能激光一样的武器。一瞬间就把战斗机打爆了。’ 陈玄天, ‘他们没有发现天线的事?’ 段铁, ‘应该没有,那些无人机为了避免被发现,快飞到电离层了,你看,这粒子束的弹道都弯曲了。’ 贾儒, ‘看来不止是我们在进行实战测试,除了防备我们叛变,五队也在用我们当诱饵,吸引敌方进行测试。不,如果不止一个基地,那么这些,真的是五队么……’ 陈玄天斜眼瞧他, ‘你牢骚不小啊,有话不如直说。’ 于是贾儒一拜, ‘大哥,之前我们几次出言试探,但上面没有丝毫的反馈,既不进行安抚,也不派人警告,恐怕对于他们来说,三队已经不是什么必要维护的底牌了。 而按照大哥的说法,恐怕不止苍天基地,不止三队五队,其他基地和战斗单位也正在快速量产成型。想必很快会替代我们吧。’ 陈玄天, ‘这不是很好么?用不着老是出任务了,而且我们的战斗力强了,未来的战争胜算也大了。’ 贾儒苦笑, ‘可我们真的被当成自己人么?增五之前那样心焦失控,恐怕是因为她直接和上面接触,已经看出点端倪了吧?’ 三人一时沉默,贾儒又劝道 ‘坐拥权柄之人必然对手持利刃之辈心怀忌惮。这也原本无错。 可是事到如今都有所保留,心怀猜忌,说明自始至终我们都是被视为隐患的。 那这量子通信项目完成时,有些人又怎么可能忽然放下戒心,给我们留一条退路呢? 恐怕最后的测试,就是要除掉我们了。’ 段铁冷笑, ‘大哥,大家都是混迹江湖,见过世面的。 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屁事,大家也见的不少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们也得早做准备,留个退路啊。’ 陈玄天看看他们, ‘你们已经商量了好吧,打算做什么?’ 段铁斩钉截铁道, ‘我准备飞魂出鞘,在此地人间传教,搜寻道种,制作血箓傀儡,留下血神子以备不测。’ 贾儒点头, ‘如果我们能得到通讯天线,并获取量子虚拟舱的制备之法,也可以建立自己的苍天基地,那么或许可以联系上那边的神教同道,在此界开设分坛,并且反过来学习此界的战争科技,以反哺总坛,壮大我神教势力。’ 段铁道, ‘若能立此大功,莫说坛主护法,便是法王尊者也能当的!不!便在此界做个副教主也行啊! 小弟段铁,愿支持大哥做我神教副教主!’ 贾儒不满, ‘大丈夫生于世,当顶天立地,岂可郁郁久居人下! 做什么副的!我看大哥要做就做正的! 小弟贾儒,愿支持大哥做正教主!’ 段铁, ‘呃……说是这么说,不过大哥虽然牛逼,到底也才元婴境界,想做正的恐怕还有点勉强哦……’ 陈玄天叹气, ‘行了行了,你们别一唱一和的了,想干嘛就去干吧,老子没兴趣管你们,别在我眼前闹事就是了。’ 段铁,贾儒大喜,一齐拜倒, ‘是大哥!’ 求推荐求收藏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294章 有缘 第294章 有缘 段铁贾儒俩个直接跳反,可陈玄天简直一点都不意外。 神教么,就是这个调调,到哪里都是反骨,到哪里都得造反的。 说什么大家一起建立神教地球分教,其实人家根本也不用他来同意,肯知会一声都算给脸了。 说到底玄门和神教,归根结底是不同的两群人。 就比如看到一根量子通信的天线,陈玄天探究的是这背后的工作原理。但这两人想的是可以联系母星开分基地了…… 唉,随便吧,反正陈玄天根本在乎什么正教主副教主之位。也不在乎什么苍天小队优秀标兵。现在他只想静静地躺平,抚平最近受到的精神伤害。 于是回到基地之后,增五去做报告,段铁贾儒两个也暂时老实下来,他们去图书馆去网吧,学习各种可以带回去用的专业知识,并用元神法密会,商量开坛立教,吞并天下的种种细节,而陈玄天就一个人跑到射击馆打靶清静。 “砰砰砰砰砰砰” 日射弹丸三千发,心无旁骛,日积月累,千锤百炼,将专精之技艺,精益求精,磨砺至臻至极。 这就是玄门的日常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有一周,居然没有外勤战斗任务给他们,也没有继续通讯的安排,甚至连联络人都见不到,直到忽然有一天,曾经见过的猛男指挥官,心宿,提着公文包来射击馆找他。 陈玄天摘下耳罩,收枪立正。 “房宿增六,组织决定对苍天基地进行重组。三队解散,以后不再进行量子通讯作业。” “……” 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好留一手…… 心宿从公文包取出个平板,展示红头文件, “现在新编苍天六队,由你担任六队队长。本单位由我直接领导,继续执行任务。这是你的调令。请确认。” “是。” 陈玄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部队的正式调令,上头居然还盖了红章,看来是木已成舟了。 心宿宣达了命令,口气稍缓, “原本计划由五队负责战斗,但之前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这次我请组织把你借调过来重新组队,新人今晚会到,进行首次团队链接,希望可以尽快重建战力。” “是,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什么问题。” 因为两个血神子在旁看着,于是陈玄天帮他们也问了一句。 “其他人呢?” 心宿倒也没有显出什么异样, “钩钤一和从官一被调去新基地了,他们和你一样,担任新单位队长。” 哦豁,这下可好了,还想帮你们盯一下来着,现在这两反骨仔可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增五升职了,她是安全部门出身的,去进修了。或许会让她接替房宿吧。” 陈玄天一愣, “嗯?接替?王局长他……” “他死了。车祸。” 陈玄天一时面沉如铁。 “车祸?” 心宿的面孔和冰一样冷, “车祸,以后由我直接联系你。如果我死了,就是尾宿。” 陈玄天听懂了,不止是情报外泄,人员外逃,天线被盗,就连苍天基地的最高负责人,房宿王维,也被人给‘车祸’了。 这特么哪儿是筛子,就特么是破了个洞吧? 总之,现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单线联络人,变成心宿。 而因为领导死亡,之前房宿领导的三队自然被拆分重组,但陈玄天自然是不会被调走的,因为苍天基地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他的行踪,毕竟他才是那个真正的‘项目’么。 陈玄天沉默了一会儿, “……能参加葬礼么?毕竟也是战友……” 心宿面色稍缓, “已经举办过了,为了保护家属没有录像,一切从简。还有什么问题么。” 陈玄天叹气, “我能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么搞下去你们到底有没有问题哦…… 算了,随便吧,食堂开没?” 于是陈玄天去食堂打饭,两血神子坐在他肩上开小会。 段铁, ‘我还以为要被做掉了,居然给我们升官了?这要不是为了分而治之,设下的圈套,那就是他们真的人手不够用了!’ 贾儒, ‘连苍天基地的局长都能除掉,这内间权柄太重,地位太高,已经超出正常刑侦手段可以处理的范围,甚至恐怕也不止是在出卖情报,估计已经涉及到内部斗争的地步了。’ 陈玄天皱眉, ‘又是争权夺利?在这种时候?’ 贾儒分析, ‘正是这种时候。毫无意外,镇星宿卫部队是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每一个星宿都是强大到传统科技无法处理的战力,也必然决定未来战争胜负,和战后利益的分配。 按照老大的说法,像苍天基地这样的规划,本来还有九个,原本每个基地的指挥权限,资源分配,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 但现在已经屡次发生泄密和天线被盗事件,至少有一个基地肯定无法建成,而苍天基地又连续发生暴走和失控,原本那些精挑细选,可用可信的骨干人员遭到大量损失。 所以这些空缺,都是野心家上位的机会。 可以肯定,曾经规划好的分配方法已经不适用了,而目前频繁发生的背叛和暗杀,恐怕不仅是外部的因素,也说明内部斗争正失控加剧。 而无论如何,随着乱世的逼近,最后只有能掌握镇星宿卫部队的势力,才能成为最终赢家。所以无论是谁赢,上战场也得依靠我们的。” 段铁, ‘懂的懂的,握紧刀把子才能大声说话么!老大,现在咱们兄弟联手,至少可以掌握四个基地,已经占据场上的优势!咱们没必要跳,就闷声发大财就好了!’ 陈玄天斜了他一眼, ‘我闷声不响,你们大发其财是吧。我可提醒你们,出去了别乱搞,真要暴走了逼得我来收拾残局。只怕大家做不成兄弟。’ 段铁和贾儒对视一眼, ‘老大,我知道接触时间这么短,您大概很难相信我等的诚信。’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最近在基地探索,也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是什么吴迪……’ 陈玄天眯起眼,把黑剑咬在牙关。 段铁, ‘你是刘小六!’ 陈玄天, ‘……这种隐秘居然都被你发现了。你怎么猜到的。’ 段铁, ‘你身份证和调令上不都写了么……’ 是哦…… 陈玄天,‘那你叫啥?’ 段铁,‘我就叫段铁啊大哥。’ 陈玄天怀疑。 段铁,‘我真叫段铁啊!大哥你信我啊!真的啊!’ 倒是贾儒激动得很, ‘早听说剑宗有外山叛徒刘小六!地字榜仙贼第一!区区金丹境界!已残害兰陵萧氏满门!诛害仙阀无数!三垣发四部神将!十大捕头缉拿!居然都被他斩杀殆尽!逃出生天!可就是那个刘小六么!’ 陈玄天, ‘……不错,都是我做的。’ ‘大哥牛逼!’‘受小弟一拜!’ 段铁贾儒跪在餐桌上一拜。 陈玄天,‘……’ 贾儒,‘大哥真是我辈中人楷模!才金丹境界就名动天下!现在神功大成那还了得!地球教主之位非您莫属啊!’ 段铁,‘大哥本领高强!道法精深!在哪里都是做大事之人!您只管闭关修炼!做我们的坚强后盾!开宗立教这等闲杂小事,小弟帮您打理了!’ 陈玄天也是无语, ‘唉,随你们便吧……’总之这俩个人精一阵吹捧恭维表忠心,然后各交出一滴精血,以示忠诚。 只要陈玄天心神一动,就可以元神作法,瞬息千里,把他们元神拉来训话,可以转手灭之,也可以在必要时候,助他们重铸血神子复活。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陈玄天也没话好说了,便由他们去了。 只可惜房宿增五没有什么元神出窍的本事,也没机会告别。 而且大家也忙的很,心宿的新人很快就来了,这回又是一群糙老爷们,都是粗壮的汉子,看起来都是一线部队出来的。而且这回足足来了三十人,直接从小组升级成排了。 于是陈玄天也不耽搁时间,作为六队队长开始向他们说明虚拟通讯的相关流程手续,大致介绍那边世界的情况,暴走失控相关一些基础知识。 不管怎么样先试着链接一次,看看这次三十人能活下来多少吧。不过看他们的体型,怎么感觉都是奔着仙宫去的…… “增六。” 换了衣服正打算进舱,忽然心宿那边呼唤,陈玄天便跟着他进更衣室。 “你去了那边,多少能记得点事情的是吧。” “是长官。” 心宿犹豫了一下, “能……查查看他们怎么治癌症的?” 陈玄天无语, “癌症?什么癌?” 心宿也一脸无奈, “各种癌,肿瘤,变异,辐射,谁知道呢,不用勉强,就留心一下,比如有没有灵丹妙药什么的,当然,是给凡人用的。 那边的仙宫,不怎么看资质的不是么,如果有那种外丹的设计图的话……你懂吧?” 看看这一批新人,陈玄天也懂了,好吧,倒不如说这也是迟早的,把剑宗明明白白放出来也没人学,一个个都奔着仙宫之道去了。 “不过那边是修仙界耶,讲道理是不是仙人全身都算癌细胞呢…… 我问问吧,不过这个世界又没灵炁,找来了大概也不管用。” 心宿也是叹了口气, “一步一步来吧。” 于是陈玄天躺进虚拟舱,闭眼准备换人。 谁知这一次他又从元神宿舍床上醒来,打开门瞧瞧,发现门口有一层如烟似雾的纱幢帷幔,竟把门口挡住了。 陈玄天偷偷摸摸穿过纱帘往里看了一眼…… 只看见无尽的虚空…… “靠!都一周了这家伙还没弄好呢!” 陈玄天简直气得破防。 “啾啾!” 然后黑鸡崽扑棱棱从帷幕那边飞过来。 陈玄天无语, “他咋不拦你呢!专欺负人是不是!” 鸡拍拍翅膀扑棱到桌子上,二话不啾,劈里啪啦敲键盘。 陈玄天瞅了一眼它打的字。 ‘跟哥走,有鸡缘’ “你怎么不用五笔了,都打错字了……” 反正铁蛋那边也还没好,陈玄天就把鸡捡起来准备出门。 “啾!” 鸡扑棱出来,咄咄柜子。 “唉,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陈玄天又像上次一样,把皮扒了放衣柜里,然后提起血刀,戴上鸡,掀开纱帘出了门。 听鸡哥嘱咐,在无尽虚空中一阵飞行,也不知过了多久,鸡跳了跳。 于是陈玄天落入黑暗,摸索着,从个山洞里走出来了。 这是哪儿?铁蛋的元神世界?没见过啊…… “轰!”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陈玄天回头望去,发现身后雷云弥补,汇聚山巅。 而山巅又有一座道观,看着分明是玄门山门,此时电闪烁,轰鸣雷响,分明是有人渡劫斗法。 机缘? 四处望望发现鸡又不知道哪儿去了,陈玄天便纵身一扑,血影神行,飞入那道宫中,趴在屋檐上往院子里瞧去。 只见那道宫玄女像前,宽阔的炼功场上尸骸遍野,一片血迹,男女弟子死伤枕籍,看起来都被掌力轰飞,一个个胸壁都被打折凹陷,被打得嵌在墙里,惨不忍睹。 而俩个老头还在半空中“轰轰”对掌互殴,从天上打到地下,从山巅打到云端。 这俩老头一个白胡子一个黑胡子,一个是化神老祖一个是元婴中坚,炁功道法都是同路同脉,身上道袍法衣更分明是同门同派,只是那黑胡子明显年青炁盛,功力雄壮,而且面目狰狞,出手狠辣无情,殴打老年人也毫不留手,打得满身溅血。 而那白胡子老祖分明已经过了巅峰期,时不时被天上雷劈电打,炁息溃散,已接不住少壮的拳脚,还时不时面露悲痛,出招迟疑,下不了狠手,只被打得倒飞喷血,白胡子都变成红胡子了。 然后陈玄天神识一扫,只见有个似曾相识的小丫头,正躲在坛草丛里,嘤嘤哭泣,显然全不明白自家的师兄师姐,师父师祖到底是怎么了。 陈玄天瞬身一闪,来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炁瞧瞧,认出来了。 是元瑛,这里是她的元神幻境。 陈玄天一时有些奇怪,之前明明被元神法宝弹出来了啊,难道换条路子是可以绕过来的? 小元瑛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看来,泪眼朦胧得望着陈玄天,呜咽着,结结巴巴道, “师,师师兄……你你你痛不痛……” 陈玄天一愣,回头瞧瞧, “你能看到我?” 小元瑛擦着眼泪,赶紧从怀里摸出用手帕包的丹药递来, “吃吃吃,药药,止止止血……” 她还真能看到,怎么和神教元神法有缘的人还挺多的么。 “轰!” 白胡子老头被一掌轰入道观主殿,撞碎横梁,被掩埋废墟之中。而黑胡子老头嘎嘎狂笑,紧冲而来,猛塌老头肚子,揪着头猛打,连轰百拳。 “师师父父!师公公!别打了呜呜……” 小元瑛哭着想跑过去,她那个师父狞笑着一拳朝她轰去。 不过陈玄天眼明手快,抱着小元瑛一个闪身,避开拳风,救了她一命。 而那老化神到底是皮糙肉厚,这都还没死,拦腰一扑,搂住那黑胡子,死死把他按在地上。 不过这一套拳打的估计还挺重的,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都哭出来了。 而黑胡子自然癫狂大怒,甩肘背后白胡子猛砸,见对方还不肯放手,竟操起摔倒的玄女像朝背后猛打,砸得玄女像都粉身碎骨,碎石飞溅。 “走!” 那白胡子口鼻喷血,一边给徒弟乱打,头顶还有雷劈,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陈玄天见状即刻遁身下山,将小元瑛藏在之前出来的山洞里。 “躲着。” 小元瑛下意识拉住陈玄天的手指,泪眼朦胧,说不出的害怕。 陈玄天摸摸她的头, “我去助你师公。” 小元瑛流着泪,点点头,松开手擦掉眼泪时,眼前的血影已不见了。 拟阵明天上架感谢支持! (本章完) 第295章 太虚 第295章 太虚 陈玄天一个闪身,冲回山巅。 这会儿黑白胡子还在拼命,那白胡子也真是拼了,连地面技都上了,一个十字固锁着黑胡子,竟下了他手足,封了他经脉,打断炁行不让他运功飞天。 同时也全力提升境界,聚集道炁,吸引天雷哐哐砸头,打得黑胡子嗷嗷直叫,手舞足蹈,两个人都被雷火打得灼灼冒烟,看来是打算玉石俱焚了。 其实这黑胡子虽然凶暴癫狂,但本质上技巧拙劣,纯粹是仗着身强体壮,拳重无比,纯粹本能输出都能打莫大伤害。而且说白了,还是他师父舍不得下杀手,只想把他制服。 现在这老白胡子挨了一顿老拳,被小元瑛唤醒,大概也幡然醒悟,意识到再心软下去,怕是真要断宗绝脉,愧对祖师了,也是咬咬牙,开始下杀手了。 而那黑胡子虽然道身强大,到底炁怼不过化神的,更受不了一波一波天雷正刑,霹雳电打,此时如遭千刀万剐似厉声惨叫,声震山野,惊天骇人。并从口鼻五孔之中,喷吐出大团如烟如膏的黑色物质,就像嘴里吐屎似的。 那一大团屎,像蟒蛇一样缠绕过来,似乎是想反过来夺舍白胡子,但关键便在此处,白胡子也修炼了元瑛那种特殊的秘法,用一层精炼的特殊玄冥道炁,凝粹成水膜似的保护层,护住周身,使得那团屎没办法侵入他体内。 于是趁现在双方纠缠对峙的机会,陈玄天也绕着两人转悠,仔细观察,满足好奇心。 非仙 天魔 夺舍 按照元瑛的记忆,她师父就是被天魔夺舍了。就是被这屎一样的玩意吗?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陈玄天试着伸出食指,模拟出黑白胡子的道炁,朝那大团黑色浓屎戳了戳。 于是在接触的瞬间,指尖迅速被屎之力腐蚀了,像触到浓硫酸一样发黑发臭,而那屎仿佛有生命似的,逆溯着血网攀上来,仿佛想顺势逃离黑胡子,来夺舍陈玄天似的。 于是陈玄天拇指一掐,铲断食指,截断了链接路径,看着那一截断指,化作飞灰,泯灭无形。 怎么说呢…… ‘元婴’,基本可以理解为修士将自己的元神,所有的记忆感情学识历练人格,集合凝粹一体的,定义了‘真人’这个‘人’的信息的集合。 用陈玄天这种现代人的思维来理解的话。 如果把修士的道身,比喻成一台电脑的硬件,元婴就是软件,软件没有实体,只是一堆数字代码,一堆信息,但是和硬件相互配合,这些肉眼看去无法理解的无意义的信息,就成了按照特定顺序组织的计算机数据和指令的集合,成了各种操作系统,管理系统,运行程序。 因此只要‘元婴系统’无碍,突破炼体/升级硬件,就不会改变这个‘真人’的本质。 当然如果硬件损坏了,或者软件系统和操作程序与硬件不兼容,不匹配,不支持,不能正确的传输数据,不能正确的读取数据,那硬件自然发挥不出功能,读不出指令,结果就是所谓的,‘法不灵就是不灵’了。 当然仅仅不灵其实还好,但如果似是而非,或灵或不灵,如同中了病毒,数据出错,技能失调,设备过载,失控自爆造成硬件的崩坏,给硬件烧了就完蛋了,只能夺舍道身/更换电脑了。 所以天魔也是同理的,这玩意就像计算机病毒,不知道那些真人元婴出窍,神游天外之时,体(下)悟(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心,中了毒了,于是元婴系统被感染,不可名状的错误代码和肉鸡脚本开始篡夺系统的控制权,最终导致硬件癫狂发疯,轻则滥杀无辜,畸形变态,重则崩溃解体,当场血溃肉爆。 再顺带一提,根据陈玄天对神教法的研究,血神子大法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此法将血和神炼化一体,给了元婴以实体,也就是说血神子不止是软件,而且同时也自带硬件支持。 换言之,这玩意这像个预装系统的数据盘,还能根据环境变化链接接口,可以血箓变幻,感染适配各种生物体有机体的神经元接口,入侵后直接在硬件中载入安装自己的血神子系统,迅速完成格式化和系统安装,最终激活程序,鸠占鹊巢,完成夺舍。 嗯,所以元神法,本质上就是在编程呢…… 不过这样说来那神主到底是何方神仙??你一个烧柴的世界出身的土著,到底是怎么搞出血神子大法这种全平台兼容诸天可跑独立系统的玩意的??这不是比左手1右手0,手打二维码编一个操作系统还离谱吗!? 咳咳扯远了,总之,陈玄天虽然只在大学学过一点编程原理,入门即入土那种,但血箓神教的血神主大道身天书总纲,又有神教教众各种实操案例,也稍微会了一点点。 总之刚才他就用一根手指,捏了个血傀虚拟机,主动感染了这天魔病毒,试探着跑了一下这玩意,看看天魔到底是个啥。 嗯……啥也不是。 直接地说,‘天魔’数据,用血神子系统跑不出来。 巨量的,混乱的,杂乱无章,无法识别,无法理解的乱码,充斥于眼前的信息的堆砌,直接击穿了防火墙,快速覆盖融合了底层代码,将血傀虚拟机覆盖崩坏重写,最后彻底扭曲成毫无意义的碎片。 不是功能型的数据,也没有什么可解析的信息,陈玄天唯一可以理解的部分,是血傀接触天魔后,回穿过来的感情。 混乱,迷茫,虚无,无可名状,无法言喻,无法理解。 最终一切未知,化作负面的思绪,化作对于自身存在,即将被彻底抹杀消除的直接反应。 恐惧,恐惧,恐惧 被恐惧吞没,再不存其他思绪,直坠入不见底之深渊 恐惧,直至终结 恐惧,直至终焉 “轰!!” 天雷诛来,灰飞烟灭 白胡子焦黑,黑胡子灰灰 空桑山,一片死寂,几乎满门灭尽 以防万一,陈玄天把手一抬,化作血刀无数,对着飞灰一顿乱砍,把天魔残渣挫骨扬灰。 然后纵身一闪,直接身化血刀,劈入白胡子眉心,在神庭一阵检查,确认没有天魔的残余。 于是白胡子眼眸红光一闪,口鼻喷着烟灰,颤颤巍巍,从徒弟的骨灰中站了起来。 到底是老化神,这道身有够扎实的,这都吃得住。 陈玄天第一次试着夺舍就成功了,当然,也是多亏了这老头道身重创,修为大损,道心破碎,已经油尽灯枯陷入昏迷,大概没有十年阳寿了。 陈玄天也不用把他炼制成傀儡,只如提线木偶般操作,回溯了一下白胡子的记忆,然后在大殿废墟中找了找,在之前玄女像镇压的神龛底下,找到了个石匣。 陈玄天见那石匣上贴着空桑山的符箓,试着伸手去揭,谁知那道箓神光绽放,竟险些把血神子从道身中打飞出来。 于是陈玄天心领神会,飞身去把小元瑛抱回来当工具人。 “师师师公公……” “不用怕,没事了,来,取传承。” “嗯……” 被摸摸头安抚了情绪,小元瑛也擦着眼泪,打开石匣。 果然,只有空桑山师徒真传才有资格开这匣子,大概这元神符箓,就是某种身份权限鉴定的程序吧。 陈玄天开盒看去,果然见到匣中一大堆书册玉简,不仅有空桑山一脉的真传,还有上古道门的元神秘法。 就如元瑛所说,这些秘法中记载的,就是按照古道门的传承。而这些上古道门以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方法划分境界。空桑山居然一直到炼神返虚的全套经箓功法都有传承,不愧是山沟沟里隐仙避世的古道。 而粗略一翻,这上古道秘法划分还蛮稀奇的,尤其和今法比较就更显得迥然不同。 后头那些没接触过的境界陈玄天也不好胡说,但一个‘炼炁化神’,居然对应了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四个境界。 这倒不是说古道修士的‘炼炁化神’很简单迅速,一个境界就飞渡过去了。其实若看修炼速度,人家的‘炼炁化神’其实差不多也要几百年修行,只不过各个阶段,随着今法的进化,门派道统的区别,生出许多派生变化,拆出四个小境界来,每个境界上都可以衍生出歧路来了。 相反的,反倒是‘炼精化炁’,居然只对应炼炁一境。陈玄天也出于好奇,多瞅了一眼,于是比较了今古炼炁之术的差异,也明白过来,其实是随着时代发展,炼炁法进化,古法落伍,被今法取代了。 毕竟古人对经脉运行炁窍分布也没有完整认识,只能自己摸索么,难免有疏漏错误之处,只能一点点慢慢来,若按照古法修炼,‘炼精化炁’至少也要几十年的打磨,而且各种秘传也晦涩难懂,说不明白,可能有些人七八十岁才能勉强生出炁感,那时候人都半截入土了,基都没筑呢,还修个屁的仙咧。 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在玄门对炼炁之法的研究打磨之下,如今太极界之人的根骨经脉炼之法,已经被玄门研发透彻,臻至完美,基本各种灵根道脉都有对应炼炁之法,各种呼吸炼炁法门也已经融会贯通,收入道藏。 于是炼炁效率大大增加,以至于玄门的道种,基本都能在十年内炼精化炁,筑基成功,这个‘炼精化炁’的境界划分,自然也没啥细分死抠的意义了。 但和‘炼精化炁’相对,‘炼炁化神’不仅没有派生出统一的正确思路,反而拆分出越来越多的修炼变化,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玄门一脉,到了‘化神’之后,就无路可走了。 是的,玄门之法其实只到炼炁化神。 简单来说,现在三大派的观念,虽然知道可以修炼到更高境界,如三尊一般领悟天道,破碎虚空,飞升他界。但具体怎么破碎,怎么飞升,他界又是个什么界,就众说纷纭,不甚明了。 毕竟三尊其实都是一堆事儿还没办完,冷不丁‘嗖’得一下,就破碎虚空走了,也没人回来教一下大家怎么过去的。 所以现在的修士也只能自己悟‘道’,或者说白了,就是自己找野路子飞升。 而由于个人道心不同资质不同仙缘不同,悟的道大多只能自己走,基本也不具备什么可重复性,目前似乎也只有‘羽化仙’一道,似乎可以简单一点,‘羽化飞升’,走的人相对多一些,去了仙界据说还有‘羽化仙’能回来的。 当然这简单依然是相对其他‘悟道’而言的,目前三大派的天板其实还是化神,大家都卡着,无路可走。 而按照古道的说法,其实是有路的。 空桑山的传承中就说,太极界不是孤独唯一的,在天之外,其实有诸天万界。太极界只是恒河沙数中的区区一界,而且从太极界起飞,至少可以飞升到三十三天更上之界去。也只有到了那三十三天,才能合道。 因此那炼神返虚之古道法,基本大同小异,都是教导如何元神出窍,如何定向投影,如何通过布阵作法,将元神道身化神合一,从物质界,飞升到天外三十三天去的。 因此古道各派的化神,其实道身炼化的每一尊‘神’,都是三十三天各界的‘道’的投影。所以去了才能被‘道’接纳,而留在这儿‘太极道’就看你不爽,一个劲电你…… 好吧,用陈玄天的话来说,就是你先在太极界本地服务器建模,把对应33号服务器的硬件都能跑起来了,再把这程序上传到33号去,到了那边随便下载(夺舍)到一个道身里,这事儿不就成了么。 但你写了个程序又不去,还到处瞎几把整,本地服务器就把你识别为病毒,定期消杀一下,非干死你丫的不可。 当然,问题是那三十三天,任意一天都不好去,因为天外实在太广阔,就算元神出窍,瞬息万里也度不过去,更别说天外虚空之中,更是凶险无比,鬼知道有些什么玩意,而且万一找不到去路,又忘记了归途,丢失了道身,那莫说合道了,可不直接化为孤魂野鬼,永远游荡在虚空之中,最后烟消云散了。 那怎么搞呢? 古道的解决思路就是,在‘神’和‘道’之间,找了个跳板,就是所谓的‘虚’。 ‘虚’自然是与‘实’相对,大致描述一种非实非有,似真似幻,无我相无众生相之境界。 具体怎么炼的过程自然比较复杂,也得费几百上千的苦功,姑且略过,但归根结底,还是‘炁’的逆炼,是把自己由‘炁’炼化的道身元婴,重炼回归成气态,但是又不是‘炁’,而是写入了你元神信息的‘虚’。 这个没有看到实物,也不可能看到‘实’物,自然不太好理解。但单从‘虚’的描述看,和血神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把精气神完美结合的生命形式,只是更加高级。 毕竟至少也要化神之后才能开始炼‘虚’,而且已经超脱了所谓血液或者生物获知实体的限制,甚至也不好说是纯粹的气体,可能‘虚’更接近于物质粒子跃迁到后形成的,一种特殊的量子生命的存在形式吧? 所以简而言之,返‘虚’的思路就是。以‘虚’型态为跳板,跳到其他的位面去,然后再重新炼‘虚’以合‘道’,由量子态跃迁回‘神’的物质态,完成最终的穿越。 当然,仅仅一个人,不,一个‘虚’,想要探索虚空还是不太够的。毕竟虚空太广阔,宇宙太无垠,天外有天,三十三天外还有天,天的之外,依然还有无穷无尽的未知。 一个‘虚’如何能探索这样的恐怖? 但是不要紧!既然一个人飞升不过去!那么大家团结起来! 大家都返‘虚’!大家一起返了‘虚’!大家就都是‘虚’!然后大家合体!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一人得道!鸡犬飞升! 把不同的‘神’化为统一的‘虚’!所有‘神’上传到‘虚’里保存! ‘虚’即是你,‘虚’也是我!是做着同一个梦的意识体的合集! 把这个巨大的‘虚’!变成一个炁态的星云!变成个量子态的虚拟服务器! 用‘虚’来寄托所有人的元神信息! 这是万万载道行千千万的古‘神’所凝结的巨大的道标! 那量子态的光明在在无数个光年无数个星空中都清晰可见! 以这前所未见的大‘虚’为跳板为母舰为星舟!然后向着虚空起飞! 飞跃天河!横渡虚空!跨越时空的界限!探索天外的天空! 再也不用顾忌无垠无底无可名状的混沌虚空! 只因横贯星河,你我同行! 大家在一起!探索星辰大海! 大家肩并肩,探索宇宙虚空! 这个大‘虚’,这个大梦,就叫做太虚了。 炼神返虚的‘虚’,也就是指返回这个求道者,这个探索者的大集体,返回太虚之中。 古道修士们可以太虚为舟,穿越宇宙,横渡时空,探索诸天万界。 而炼‘神’的修士,都可以时时刻刻,从太虚中获得新世界,新天地,新大道的资讯更新,选择自己想要前去的新天地。 所谓的‘太古三十三天’,就是被太虚,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探索出来的新世界。 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远在仙尊,远在妖族,远在古道传承之前的事了。 现在此路不通了。 太虚丢了。 (本章完) 第296章 血虫 第296章 血虫 “太虚,三十三天,元神法……” 铁蛋睁开眼,从元神双修中归窍,与十指纠缠,掌心相对,正与握着他手掌摩挲指尖的元瑛对视。 元瑛见他出关归窍了,也莞尔一笑, “师弟,我一见你就觉得好生亲熟,双修起来真是心有灵犀…… 莫非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又或是前世有缘……” 然而还不等她倒贴过来,铁蛋已直接抽出手指,从丛中站起身来, “那你大概认错人了。” “是嘛……” 元瑛沉默片刻,也不嗔怒,只含笑披上霞裳羽衣, “也罢,今日一道修行,师弟可是有所感悟了?” “受益匪浅……” 经过元瑛老师手把手神庭受教,深进浅出,亲身指导,铁蛋也细细观摩了元婴构成,空桑山诸般秘道法真传,并以元瑛为对象印证毕生所学,不得不说是受益匪浅。 于是一边消化着这一日所得所学,一边扭头看向周围血衣教的洞府, “所以这些洞天幻境,其实都是以那古道构筑太虚天之法,构筑的元神梦境吧。” 元瑛一边微笑,一边梳着头发, “不错,师弟果然聪明,刚才我们修行之所,就是我以元神之法在神庭中构筑的仙梦小居。 而古道,玄门的元神箓法大同小异,都要以元神入梦作法,维持此洞天幻境。 只是若织梦坐阵之人醒来,无人在洞天中维持,神庭幻境就有崩塌解体的风险。 因此要开坛立教,传宗布道,就少不得有元神强悍,至少化神境的老祖,或法宝来镇压气数。” 铁蛋也想明白了。 虽然和太虚失去了联系,继续炼‘虚’又会招惹天魔,疯癫崩溃,古道彻底断了路子。 但是‘大家一起合体’的元神共鸣之法本身没有问题,法还是‘灵’的,所以随着逐渐演化流传下来,可以配合法阵法宝,构筑维持‘洞天福地’的神通道法。 所以现如今阵法也好,元神法也罢,三大派的秘法原理上都相通,需要至少一个化神级的老祖或者器灵入梦作梦织梦,提供化神级的硬件算力,充当主机服务器,维持这个梦幻虚拟机,其他人才能用元婴信息链进来群聊。 当然不是布置宗门洞天那般的大阵,自然也不一定非得化神级的算力,毕竟元神人人有,神教从筑基就开始搞元神法,人人都是元神骇客,而只要明白了理论基础,有宗门留下的秘法传承和法宝支持,自然也无需忌惮什么天魔入侵。 就比如刚才元瑛制作梦境和铁蛋双修,两人建立了私密链接,陈玄天这个第三者可不就给弹出去了么…… 咳咳,总之,九大玄门的洞天福地,人间仙缘,虽然到处都是,但那些凡人看不见,摸不到,触不着。就是因为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仙山玄门,有的只是仙人的梦。 说不定人家神仙真的只是在山中闭关,随便找了个熊洞冬眠。而大概也只有少数思路特别广,脑电波对上了的,这才能黄粱一梦,误入这种仙人之梦里,这就叫身怀仙缘吧。 于是两人整理着装出关,晦明斩铁两个早也破了阵入坛,等在阵外护法。 此时那纱罗法宝一收,晦明斩铁扭头便见这偷腥的猫,全身上下的料子都换过了,真是鼻子都气歪了,怨念不已得盯着铁蛋,行过了礼,便赶紧贴身上来占住他双手。 “公子,你可算出关了,都一日一夜了。” “公子,我们一路追那大鬼,破了它的坟茔,这是咱们的收成。” 铁蛋看她们献宝似的送上来的袋子,只见一堆巨人观的腐烂人头,似是埋了有些日子的, “一股味,怎么不烧一烧。” “这些是那血坟老怪的徒子徒孙,还活着哩。” 晦明曲指一弹,打开一个头来,‘嘭’得一声,浓汁四溢,就从脑壳里爆出一大团血线似的寄生虫,把脑儿蛀的和蜂窝一样。 斩铁还指指虫,解释了一下。 “血衣教化的就是这个神。” 铁蛋盯着那一大团翻滚着的线虫也是直皱眉, “恶心死了快拿开。” 于是晦明把两半儿脑壳和壳里翻滚涌动的虫拿走。 元瑛趁机凑上来解释, “师弟有所不知,此为血衣教顶上真传,血虫密炼大法。 此法是从蛊法中衍生而来,服仙虫卵鞘,借为外丹,在颅脑里寄养孕育,化育幼虫为婴,以脑宿虫,以虫宿神,最后破颅而出,身化血虫。 此血虫之身虽无甚么本事,却可伺机侵袭,随意寄生宿主,吸人脑髓,食人精血,操之如傀儡,用之如皮囊,不过神光一照,也便溃散了。” 哦,所以之前人家血坟老鬼不是只剩个头,那个头就是个坐骑来着…… 铁蛋一脸嫌弃, “这什么恶心魔功,活该灭门。” 元瑛笑道, “此法可是很厉害的哩,不仅修炼起来也简单得很,连化神妖魔都可以寄宿,每五百年转换一次血躯,用宿主来挡雷罚。 如若一时没有宿主,只要有同道中人供应新鲜血食照料,就可这样一直藏着躲着,等找到了宿主再寄生,是真的可以成千上万年的活下去。 若只求长生,此道最好了。” 铁蛋无语。 化虫……这真的还可以算长生吗?虽然也轮不到他一化剑的来说就是了…… 斩铁见这女人又在公子面前显摆,赶紧插嘴, “公子公子,血虫还可以炼丹哦。” 抱着学习的态度,铁蛋还是问了一句, “什么丹用得到这玩意?” 斩铁道, “逍遥夺魂丹,先将血虫神魂剥离,以咒法束魂元神,制作法器拘束,再将虫身制药,或藏丹内,或配饭食,给人服用了,便可以暗中施咒,迷幻夺魂,把修士如傀儡般控制驱持。 而且血虫虫卵也会阶级寄宿,若不得解药,一旦虫发,噬脑吞髓,奇痒难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逍遥派秘方可以麻醉血虫,暂时压制。 更好的是,此事因果算在血虫头上,与旁人无关,不沾染业数,只需炼一炉丹,用起来甚是方便。” 元瑛点头, “这我也听过,对炼成元婴的玄门修士而言,此丹虽然无用,但不修元神之法的体修妖魔,皆可以此丹御之。 当年逍遥派就是以夺魂丹这招,暗中遥控仙宫地方门阀势力,逼迫其纳贡称臣,上供资源求取解药,也省得如我们了断因果这般麻烦,甚是好用。 以至于逍遥派为了炼丹,把血衣教都杀戮殆尽,血虫捕杀得濒临灭绝了。可惜后来逍遥派灭派,血衣教也东躲西藏,此丹法便渐渐失传了。” 铁蛋犹豫片刻,对比了一下血虫和门阀的恶心程度,不得不承认天生万物以养人,血虫也有可取之处,不由点头, “原来如此,那这玩意确实也有点益处。山中可有此方?” 斩铁瞅瞅元瑛,“没有。” 没有你说个屁……铁蛋也是忍不住翻白眼。 “那烧了,人死不过头点地,以后直接斩首,少整这些恶心的把戏。” 看自家公子这么不喜欢血虫,晦明斩铁也没法子,只好把得到的机缘一把道火烧了,记得以后直接杀了再说。 元瑛倒也不劝,只笑眯眯道, “血衣教有万年的积攒,或许还有旁的传承,咱们再往里瞧瞧。” 铁蛋自无不可,剑光裹了四人继续深入宫中。很快就找到了洞天核心的宝库。 只是那库门似乎还未被开启,门上以秘法封印束缚了无数幽魂厉鬼,一个个鬼面魔魂在门板上翻滚哀嚎,也不知又是血衣教什么诅咒魔法。 只是也不知道峻岑等三人怎么现在还未到宝库,都一日一夜了,总不至于区区几个鬼神能难住元婴真人的,难道他们也在双修吗? 不过无所谓了,既然有机会,铁蛋正好试试自己新悟到的神功。 于是掐诀御剑,把瑶光剑轮聚积指尖,九色剑光,竟形成一个飞速旋转的,戒指似的光圈! “元神剑法!瑶光脉冲!” 一指插入门中! “噼咔!” 强光刺目!星彩爆闪! “嗡——!” 光圈绽放开去,剧烈的冲击波瞬时横扫开来! “啊啊啊——!” 魑魅魍魉,炸灭抹杀!灰飞烟灭! 然后铁蛋推开门。 “好了。” “……” 元瑛晦明斩铁三女张着嘴傻在那儿。 ……这啥? 这是瑶光脉冲,嗯,其实也没啥稀奇的,就是把剑光调成电磁波谱,打了个电磁脉冲。 毕竟他早就发现了,量子通讯频道可以和脑电波协鸣,元神法本质就是某种灵魂编程,而雷法对元神也有灭杀重创的功效,大概就是瞬时电压和电磁脉冲对魂魄元神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冲击和破坏。 而本质上光波也是电磁波,因此只要根据元婴频率波谱,协调剑光,打出一个剑光emp,就可以打出对元神的范围aoe伤害了。 之前双修的时候,铁蛋还怕这招威力太大,一剑插过去把元瑛打死了无所谓,要是一个emp把他自己的元神也炸飞了,那不是很搞笑么…… 但从目前测试效果看来,其实很一般。 毕竟这本质上和收音机调频道差不多,频段对上才有用,否则只能沙沙干扰。 而铁蛋现在还太弱了,哪里能和天雷比输出,这招“噼咔!”一下,看着挺闪,其实只能暂时性区域性的震荡元神,魑魅魍魉或可直接扫灭,但三女那种修士的元神强度,顶多只是一时恍惚,流着哈喇子露出痴呆傻的表情罢了。 嗯……频率范围还是太广了,能量都发散出去了,剑力也做不到全频段灭杀。还可以更强,还可以更精炼,这招还可以再精炼一下…… 于是铁蛋随手斩开宝库大门,进入血衣教宝库。 这回不止晦明斩铁,连元瑛也看上些奇珍宝玉,众人分头抄掠资源。 平心而论,血衣教的邪门玩意不少,正经东西也不少,古玩字画,金银首饰,种种奇珍异宝。毕竟是万年传承,就算途中被玄门打杀满门,抄过几次家,但只要还有血虫残存活下来,血衣教就死灰复燃,日积月累的,或多或少都能攒一点家私。 铁蛋则兴趣缺缺,毕竟鲲不出来,就说明这里归根结底都是些毫无价值的垃圾。现在铁蛋也不经营宗门,也不养育弟子,除非化神级数的大宝,否则已然无用……嗯? 忽然神识一动,铁蛋意识到外头大阵被破了,于是遁身出去,只听宝库外“嗷嗷!”鬼叫。 铁蛋仰头望去,却见是两个元婴,正在追杀那负责守山的最后一头大鬼神。 那鬼神也是惨,被打得遍体鳞伤,支离破碎,口鼻喷血,鬼哭狼嚎,凄凄惨惨戚戚,只满天逃窜,而那两个元婴本可以将它手到擒来,却在暗中斗法。化作一红一紫两只大手,把大鬼撕来扯去,一会儿撤掉一条胳膊,一会儿撕开一块皮肉,扯得肠子都流出来漫天落血,只不让它好死。 铁蛋也瞧出来了,这五鬼破了四鬼,两人便是在争夺那大鬼手中的鬼旗法幡,拿回去稍加祭炼,即可给洞府五鬼护山大阵了。 “师兄。” 铁蛋飞身到屋顶,和峻岑见礼。 “铁道友可得了仙缘。此洞中就这两件化神大宝,不来争一争么?” 峻岑真君也不藏着,他手中拿着的血衣,正是血衣教招牌,这分明也是化神境法宝,铁蛋能感觉到此宝中也有个凶鬼怨灵,而此处洞天福地,就是构建在这法宝怨灵的元神梦境之上。 显然这件血衣,正是此地洞天镇压气数之宝,王屋山要夺赵州郡,必定要镇压此鬼,夺取灵脉,如今此宝被峻岑真君收服,洞天自然也就被攻破了。 “不必了,此行已见识许多元神秘法,颇有所获,多谢真君邀约。” 峻岑真君见他啥玩意也没拿,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是赞叹点头, “不滞于物,不殆于心,思而惘顾,行而桀黠,如此安好。” 铁蛋无所谓, “那倒也不至于,我看这些神神鬼鬼颇为垃圾,得来全没什么用处。这两人本事低微,杀了也没啥意思。” 两人气得把鬼带旗,一撕两半,立在空中,怒目相视。 铁蛋也不理会他们,只和峻岑真君道, “真君也知道,此次我本是出来替山门做事,尚缺辟兵钱做功勋,不知最近云台可有什么任务吩咐的。” 峻岑真君想了想, “还真有一事,道友或可去试试。我听说艮国主当初走的慌乱,丢了九鼎,失了台甫。 三垣唯恐国宝落入叛军之手,已请云台相助,你若能替他们夺回来,想必是大功一件。” “台甫?是指麒麟?” 铁蛋脸瞬间冷下来,以前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 麒麟这玩意是仙宫专门饲养的瑞兽,地位崇高,专门用来镇压藩国气数的,算是个王室吉祥物似的玩意,获得了麒麟认主才有坐拥江山,天之所归的王命。 “那这怕不是已被叛军逮着了吧。石蛟不是都称王自立了么。” 虽然本质上兵强马壮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但咱这毕竟是修仙世界么,登基建国讲究祥瑞现世,称孤道寡也得符合基本玄学,不然百姓根本不吊你…… 峻岑真君却道, “这倒不是,我听说台甫曾现身平原,认了太守严文忠为主,他才做了义军领袖,现在艮国的麒麟应该还在他身边守护吧。 不过那逆贼能登基,确实是手里另有一头麒麟。据说本是兑国的,好像犯了什么大罪,被砍了条腿逃出来的,如今是叛逃到叛军帐下,助纣为虐了。” 铁蛋大喜! 是它!好!必杀了这畜生! 科幻题材!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297章 尸解仙 第297章 尸解仙 此次助力王屋山打破血衣教洞天,抢占资源地盘,铁蛋又得元神之法入门,获益匪浅,也不掺和人家争夺法宝了,便与峻岑真人等拜别。 于是元瑛也跟他一道飞天而走。 “哎唷,这么巧,仙子还同我们一路呢。” “仙子也得了不少灵材宝玉,还不赶紧回洞府炼化吗?” 晦明斩铁一肚子怨气,把眼睛别她,恨不得把剑光喷她一脸。 元瑛莞尔笑道, “师弟可是要去平原郡寻台甫,我也想见识见识艮国王麟,正好给师弟引路。” “哎哟那怎么好意思呢!不会耽误你修行吧?” “就是就是,耽误仙子渡劫就不好了,平原郡我们也认得,不劳烦你了。” 元瑛笑眯眯, “修行修行,既要修身,也要历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区区百里之遥远,顺路一行不妨碍的。” “呵呵,仙子可真是好生清闲,不愧是内门弟子,可以游山玩水,我们剑宗弟子可是忙得很呢” “公子,您也觉得不好太打扰人家是吧。” 三女笑眯眯对视,气氛剑拔弩张。 铁蛋根本就没听她们在说啥,有啥好逼逼叨叨的,要走么就一起走呗。 只掐指一算,大约算到了下一处机缘点的所在,便随手一挥,只把剑光将她们一道裹了,直接在天际拉出一道长虹,飞遁而去。 晦明斩铁简直气死,元瑛越发眉开眼笑,一落地就取出个玉净瓶来献宝, “师弟劳累了吧,渴不渴,喝些玉露吧。” 晦明斩铁赶紧道, “我们也有的!”“初采的新茶!” 铁蛋皱眉, “茶不必了,有米么。” “有,有,公子是饿了?要用膳?” 铁蛋指指地上,原来底下是个村子,村里尸骸遍野,分明是被乱兵烧杀洗劫过多次了。 但这村子被艮国驰道横穿而过,周围又是平原,逃荒的难民又不能进城,要寻地落脚,遮风挡雨,还得在此聚集。 因此此村是人尸混居,以驰道分界,一半住人,一半堆尸,泾渭分明。 此时那住人的一半,就有饥民数千,立着十几口大锅煮肉。 铁蛋道,“给他们锅里下点米。” 晦明斩铁低声应了,飞过去加米。 元瑛四下一扫,掐指算算, “台甫不在此处。” 麒麟不在这,那又是他自己的仙缘了。 铁蛋心领神会,落到难民人群中观看。 这些人一个个宛如行尸走肉,饿的躺地不起,闭目等死,铁蛋从面前走过也视若无睹。 于是只绕了一圈,铁蛋就找到了。 有个小孩,骨瘦如柴,气若游丝,倒在墙角,但在迷离之际,被剑发出的光所吸引,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挣扎着,爬过来求救。 于是铁蛋就站着,等他爬到面前,受了一拜,便点点头,将人提来,扔给晦明斩铁照料。 元瑛笑眯眯, “哦,居然是天生道体循环,正脉皆通!恭喜师弟收得道种!” 嗯,有仙缘就有人收徒,没仙缘就没人收尸。 玄门那千里挑一的道种,大都是这么选出来的。 如此一代又一代的筛选,能活下来的人,便大多都有些灵根了。 “我看这小子虽有资质,但死炁绕体,恐怕命理多艰,福缘浅薄,不知仙子可有……” 元瑛笑笑,取出一盒丹递来。 “我这里有三颗九品灵芝返命丸,当能续他六十年寿元,用一颗便够了。” “多谢。” 铁蛋接了丹盒,给那小子喂了一颗,然后冲元瑛道, “屡次受师姐照顾,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 元瑛笑而不语。 铁蛋道, “我玄门弟子素来不轻结道侣,更忌招惹因果,凡事都要算得清清楚楚。 我铁蛋不是言而无信,忘恩负义之人,元瑛真人若有什么差遣,只管明言便是。” 元瑛苦笑, “师弟误会了,我并非挟恩图报之人。只是贸然说来,师弟恐怕不信。 其实我第一面见到你,便心有所感,暗生牵挂,反复推算,虽不知道其中缘由。 却大致算到是曾受你救命的恩情,不能不还的,恐怕是前世欠下的因果吧。 而我看你本领高强,尽得剑宗的真传,修为精进,道行高深,前途不可限量。 此恩若不能尽早还清,恐怕以后还不起了。” “竟然是这样么……” 铁蛋听了也有些意外。 报恩?莫非她指的是陈玄天救她一命的事情?可那不是元神梦境吗?难道她的记忆都被篡改了,真的当成救命之恩,还要还因果?那是不是以后见到谁,都可以用元神法篡改记忆呢?元神法竟恐怖如斯? 当下铁蛋便开始分心掐算,推算是不是真有什么救命之恩。 晦明斩铁在旁听了,也是叹为观止,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能和人双修,还信口雌黄,编出前世因果这种鬼话来,简直厚颜无耻,大概也就铁公子涉世未深,会被这水性杨的女人骗到了…… 被那两剑侍毫不掩饰鄙夷目光盯着,元瑛也是面上笑嘻嘻,心里恨得一匹。 想她好歹也有九大仙子的虚名来着,给你报个恩,又不是来要你的命,这么防着端着有必要么。 而且居然被这两婢子屡次刁难鄙夷,真是又羞又怒又气,若不是为了给师弟留个好印象,真恨不得把她两个吊起来抽…… 不过看铁蛋陷入沉思,掐算不停,显然是信了她说的话。 元瑛心底稍稍安慰,调整情绪,微笑建议道, “师弟明白了就好,恩怨因果向来最难清算,相逢也是有缘,既然你我谈得来,不如结侣同行,一道修……” 哪知铁蛋看看她,忽然打断, “且慢,结侣就不必提了,你的本事也给我看了,东西也给了不少,到此为止就好,再整后面的太麻烦了。 无论还有什么恩怨剩下,都结算成一个辟兵钱给我,这事咱们便算两清了如何。” 晦明斩铁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两清!你!” 想不到铁蛋说出这等无情的话来,元瑛也是愣了半晌,气得面红。 主动邀约被如此断然拒绝,自然无颜再在此地盘桓,元瑛甩手掷出一个辟兵钱,一句话也不再说,扭头就飞走了。 晦明斩铁见状,欢颜嬉笑道,“可算走了,一点没眼力劲,还是公子办的干脆。当断则断。” “以后遇到这种心怀叵测的大龄女修,公子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谁知铁蛋朝她们也道, “你们带这小子,回藏剑山庄。” 晦明斩铁一愣,赶紧跪下, “公子,是不是我们惹你生气了!” “求公子不要赶我们走。” 铁蛋伸手召回北宸剑,面无表情道, “她是个累赘,你们又何尝不是,现在就剩这么点本事,没资格跟在我身边。回去。” “……是。” “公子保重。” 晦明斩铁面面相觑,也不明白铁蛋忽然间是怎么了,但也不敢违命,只得带着那小孩飞空走了。 等她们飞出神识范围,走了个干净,铁蛋便扭头朝天上道,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暗中窥测在下,还请出来一见。” 铁蛋等了一会儿,又朗声道, “前辈不用再装了,那小子虽身有灵根,但命数有缺,投胎在穷苦人家,以后有的是挫折险阻,恐怕过不了金丹劫的,这点仙缘根本不足以吸引我玄门中人照拂。 是你特地用炁打通他的经脉,外力助他周天炁体循环,想做个鱼饵,特地引我过来的吧。 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前辈,杀过你的道侣弟子家眷亲属? 我杀的人多了也记不得许多,不过你既都找上门来了,要战便战,不必磨磨唧唧的。” “呵呵呵呵呵呵……” 于是一阵笑声从神庭中传来,一具死尸从村对面的尸坑里走出来,隔着驰道,幽幽望着铁蛋。 “小子,你还挺厉害么,老子不过看你马子漂亮,多瞥上一眼,就被你识破了。 啧啧,巴巴得把漂亮婆娘都赶走了,怎么,怕我伤到你女人啊,桀桀桀。” 铁蛋面无表情, “那倒不至于,若你真能杀了她们,我再帮她们报仇,其实倒还干脆。 怕只怕你又没有那本事,只把她们打个半死不活,害的我又得东奔西跑的救人。 救了人又一个个要争着和我结缘结侣,一会儿这个闹一阵,一会儿那个闹一阵。 修行都给耽误了,真是烦也烦死了。” “靠!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让人火大!!” 死尸大吼一声,掐诀结印,往地上一拍。 “轰!” 那尸坑瞬时爆炸!沼气爆燃!尸水喷涌!臭气冲天!碎肉横飞! 然后从那尸坑坟丘之中,仿佛什么封印破解!冲天灰风喷薄而出! 铺天盖地的炁浪席卷而来!充斥尸臭的浓烟扑面!灰烟死息如浪潮般铺面冲来! “妖怪啊!” “尸变啦!” “救命啊!” 那些难民听到爆炸,又见那妖风卷来,吓得四散而逃,纷纷逃出村落往外狂奔! 然而区区凡人如何逃得过这等炁爆!转眼就被那死炁炸飞如烟,卷入尘埃烟浪之中,化为铺地碎骸白骨,纷纷倒地而亡! 片刻之后,闲杂人等就死得一干二净,驰道这边只剩下铁蛋还负手而立,周身剑光护体,无数的剑光转成个球护体,把周身浓雾似的死炁灰飞扫灭。 而驰道对面,那行尸也把大量死气尸气沼气汇聚一身,整个人魔息冲天,死气逆转阴阳,呼风唤雨,寒冰凝地,一副魔头降世的末日景象。 不过类似的排场铁蛋实在是看得太多了,魔神啊鬼神啊妖魔啊凶兽的,一个个都搞出这副惊天动地的动静,其实说白了,还是它们太弱了。 是的,自制力太弱了,动静越大说明越弱,因为境界太高,从天地间集的炁太多了,明明是自己的炁却把握不住,好像高压锅里烧的开水,呜呜得往外喷,泼着溅着了,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玄门之修士,自可将这些沸腾的炁,化为剑化为光,化为完美的球。但妖魔鬼怪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反正够强就行,能杀人就行了不是么。 当然眼前的这‘人’,其实也不能说是弱,毕竟只要他想藏,还真可以藏得稳稳当当,连元瑛和神剑也察觉不出分毫,不过当他把炁放出来,这出量实在太大,一瞬间就屠灭数千人口了。 铁蛋拔出北宸剑,剑光一折,看着萦绕剑尖,把剑光都缠绕住的死炁灰风。 “你的炁实在太强,这等体量,简直前所未见,而且还在不断提升。 这肯定不只化神境了……莫非你已成仙道?” “呵呵,不错,好眼力,此乃死体炼形之道,太阴尸解之仙,无上不死之身!” 那尸解仙“呵呵”直笑, “此道如何。” 铁蛋也跟着他“呵呵”笑起来, “呵呵,吹什么牛逼呢,这天底下,就没我的剑,斩不死的玩意。” “那来,斩。” “好,斩。” “哗——!” 九曜剑光横斩!四十米大剑骤发绽放!瞬间全力输出!一剑把尸解仙劈开两半! 是的,那尸解仙竟躲也不躲,只看看肩头的剑创口,摇摇头, “不够啊,不够,你的剑,斩不死我啊。” 铁蛋微微蹙眉,却也看明白了。 “破炁破体也斩不死,因为你的道体就是死体。 你的炁,是尸身死炁,可以把你的元神,寄宿在死体上。” 尸解仙练练点头, “好好好,你看出来就好!快,快杀了我!我错了,我这条道走歪了! 死也死不掉,转世也没法,重修也没法,什么都没法做!看到漂亮娘们也只能干瞪眼! 我苦哇!快!快杀了我!” 铁蛋却摇摇头, “现在的我太弱了,杀不了你。 你已成仙得道,就算把你碎尸万端,只要死炁尚存,就会萦绕在死尸身边,束缚你的元神,让你在死体上复生,恩,不死。 可是‘炁’又怎么杀灭?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要么灭‘炁’,要么把‘死炁’炼化为其他真炁,才能放你解脱。 但是这些‘死炁’又是仙人炼化,一般修士想御炁都不可能,更遑论体炼化解,恐怕至少也得找悟道之人……” “那些老东西才不肯来!你当我没找过么!可他们一个个的,都生怕自己死炁沾染太多,一不小心也悟了我‘不死’之道,堕落邪道,沦落为尸解之仙!一个个躲得我远远的!害我一个人在此受苦!我好恨!” 忽然一群死体站起来,个个化身尸解仙,只瞬间竟齐拥上来,以骇入功力,瞬间打破剑围,一齐攻入剑球!七手八脚围上来,把刚刚掐诀准备飞遁的铁蛋又拽下来! “不要想跑!不杀了我!不让你走!” “瑶光脉冲!九曜剑虹!” 铁蛋荡剑一振!瞬间震颤仙人元神!一剑打散周围死体!身化剑虹,就要飞身冲出! “太阴殡天!!” “轰!” 然后地大震,声如雷,岩奋跃,土坟起,地堑成渠,怪风大作,声发如炮,地中出火,有罅由南而北,宽者十五丈,相延二百里,地震巨溃,村堡移徙,冲天死炁,遮天蔽日,喷薄而出。只将剑虹遮断,一道卷入地脉中去了。 (本章完) 第298章 祖师庇护 第298章 祖师庇护 元瑛初时实在生气,还越想越气,气得就想着怎么能这么走了,要不回头打一架,指着那铁石心肠的鼻子骂他一顿再说。 但陡然身后死炁冲天,天塌地裂,也是吓得一时失语,再望着地上深沟裂谷,死炁弥天,竟遮蔽百里,形成一道灰蒙蒙的雾岭,居然连神识遁光都投不下去,更是暗暗心惊。 再掐指算算,查到这地震中心所在,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是直朝匆忙飞来的两个剑侍骂道, “你家公子怎么养的这个混蛋性子!口是心非,如此别扭!既然明知有劫,也不和人商量,先把我们气跑了!自己一个人硬顶!怎么着显得他很能还是咋的!” 晦明斩铁也见那裂口中死炁如此炽烈,更见如此动静,知道此妖魔厉害,如今身中剑也未复原,也不敢贸然把鞘身冲下去送死,只好干瞪眼看着,也是心急如焚, “这可如何是好,却不知河北何来这么厉害的大妖!” “还请仙子消消气,助我们援救公子!” 元瑛也是蹙眉,掐算不断。 “此炁死息冲霄,浑然一体,我元婴境界都无法调驭,岂不是已经超过我两个境界了? 可没道理啊,我也千年道行,为何不曾听过附近有这等魔主? 何况上古魔神封印破除,诸玄门首座也当有所感应才对…… 你们去赵州!问问峻岑真君他们王屋山有甚么说法,此地生出如此异变,他也逃不掉的! 我回空桑山请祖师指点!” 晦明斩铁也知道这种灾劫,少不得得上报师门,广邀同道了,于是奉命。 而元瑛飞遁回空桑山,直入山中,也顾不得一众弟子见礼,就直入后山山洞之中,在一座神龛法坛前跪下,无心朝天,掐诀做法,口中默念,元神投影,元瑛出窍。 “弟子元瑛,如是所见,如是我闻,求祖师庇护,指点迷津……” 于是元瑛就在神龛前跪拜,把一道神光从眉心射出,投入神龛上供奉的那具,支离破碎,分明被捣毁又被修复,却缺失了面孔的无面玄女像眉心。 “求祖师庇护,指点迷津……” …… “求祖师庇护,指点迷津……” …… “祖师……” …… “啧,又遭劫了……” 陈玄天心有所感,不由皱眉。 少女元瑛一个飞剑正刺出一半,闻声赶紧止住,刺不出去又收不回来,只得跳芭蕾似单脚踮着,扭头问身后形如枯槁朽木的老人。 “师,师,师公,我我,我哪里错了吗?” 陈玄天摇摇头, “没事,师公身子乏了,该回去闭关了。 教给你的本事要刻苦修行,精益求精,不要断了空桑山的传承。” 元瑛愣了愣,忽然明白了什么,一下拜倒在地,跪在地上磕头。 陈玄天摇摇头, “不要作这等小儿女之状,你已经是玄门中人了,谨记道心唯坚。 以后师公不能再保护你,这条路,只有你自己走下去了。” 元瑛抬起头来,坚定点头。 “是,请师公放心。” 于是老人驼着背,踱步回到后山,在山洞里的无面玄女像前坐下。 然后老人双目血光一滚,皮囊便灭如灰飞,散若黑云,尸骨无存。 少顷,便只剩下躯壳下的血神子,缓缓显现出血影。 想不到,一晃眼,就在空桑山闭关十年了。 那师公的神念其实早就散了,不过是靠着老玄门根基扎实,身子骨硬朗,这具皮囊里残存的精元灵炁拖延到现在。 而陈玄天得了人家的道藏,自然要代师传业,把空桑山的传承都教给了元瑛,让她延续道传,基本也领她入了门,这缘分自然也就尽了。 当然,在指点元瑛的过程中,陈玄天也是获益匪浅,毕竟他得自己先学会了才能教么。 上古道法源远流长,空桑秘传也博大精深,算阵符咒,元神秘箓,诸般道藏,也大大增进了他的学识阅历。 可以说在空桑山闭关的十年,是真正的仙缘,是知识的积淀,是所修所学,融会贯通。 以前铁蛋,是拿着本百科,一知半解查字典,遇事不决上网搜,没有办法就拔剑砍的中学生,现在的陈玄天就是潜心钻研,十年进修,对法术道,都有入门见解的大学生了。 不吹嘘的说,现在就算真的去参加玄门内门小测试,陈玄天也有信心考个六七十分出来了。 功成出关,不过在回去之前,还得给蛋擦屁股。 “虚——” 血神子抬起右手,朝着山洞之中,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元神密咒在虚空中回荡, 下一个瞬间,空寂的山谷中,从冥冥中,忽然卷起了一股风! 然后一只黑鹰,从空无一物的深渊中呼啸而出! 展翅超过四米的巨鹰,如一道影子,抓住血神子的手腕!带着他呼啸飞空!直破苍穹! 嗯,这个,鲲,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鹰,“啾啾。” “啾啾你个头啊连鹰怎么叫都不知道!是唳——!” 鹰,“嘀嘀嘀哒哒哒。” ……不管它了,有时候和神经病一样…… 咳咳总之,根据这些年陈玄天的研究, 这玩意是鲲在弦的另一侧的投影。 简而言之鲲还是鲲,但在铁蛋那边就是一条鱼,在他这边看就是一只鸟,是观测的维度不同,影子就会有变化。 至于怎么从小鸡喂成巨鸡,不是,巨鹰的,是因为它需要吃东西。 嗯,经过这些年和鲲的交流,人家天外天虚空吞星大君,光喝水吃烧烤肯定不行,人家的主食是‘虚星’,星就是那个星,纯粹的光和热。至于虚自然就是那个‘虚’了。 所以陈玄天把空桑老化神的残骸炼成‘虚’,给它吃了,自然就长大了。 这就叫鸡缘啊…… “嘀嘀嘟嘟。” 鹰怪叫着,带着陈玄天直破云而出。只见远处是广阔的平原,无边的农田,地面有纵横的驰道,屋舍随着道路的延伸而聚集成村落,市集,大镇,地面上车水马龙,流人如织,炊烟袅袅,繁华无比,好不热闹。 鹰扑翼俯冲,一个猛子冲向地面,如同鱼鹰扑入海面,直扎入岩层地脉,掠过矿道地河,也不知往地下潜了多少丈,终于拍翅一落,将血神子甩到个地宫门口,收翅落在血影肩头。 陈玄天神识一扫,便知此处就是那尸解仙闭关地盘了。 试着全力将神识凝聚,似针扎一般朝头顶探去,居然都触不到地表,陈玄天也有些惊讶。知道这地方藏的实在太深,只怕都深入地壳,血神子都探查不到,根本不是一般元婴境能来打的副本。 陈玄天步入地宫,研究了一下,也不意外,此地建筑风格,和篆字装饰判断,大约是仙尊时期风格的古代人类遗迹,可见这尸解仙大约是最早一批古道修士了。 不过从地宫中的山河壁画,以及陪葬的许多妖魔遗迹来看,此人似乎和仙宫确实也有很深的关联,至少不是那种被镇魔台镇压的妖魔,周围也不见什么封印阵法,就是个中规中矩的阴宅仙陵。 而根据陈玄天对周围土层的研究推算,居然发现了《移山覆岭土行之法》的痕迹,显然这地宫,应该是修好之后,被秘法沉入地底的。 是的,此处地宫布置,应该是古仙宫搬山卫的手笔,显然那尸解仙不是主动出关要祸害苍生,倒不如说是主动配合,任由仙宫将自己封印埋藏到地底的。 只是就如铁蛋那边时空的结果,整个地宫里,已经充斥着浓郁的死炁,压力巨大,而且还在随着尸解仙的‘呼吸’,越聚越多,越挤越多。 现在头顶的山岩地壳已经受不了压力,出现了手臂粗的裂纹缝隙,皲裂开裂。如果搬山卫的传承一直还在,时时维护看管,或许还有弥补的办法。但是现在么…… 如此算来,千年后那场地震爆发,已是场不可避免的劫数,尸解仙的现世,死炁的爆发,也都在艮州劫数之中了。 于是陈玄天一路步入主殿,果然见殿内一口棺材,周围也没上锁,也没封符,于是上求敲敲棺材板。 “喂,道友,喂,道友,喂,道友。” “烦死了你!老子懒得搭理你还喘上了!敲什么敲敲什么敲!” 一具水晶骷髅怒气冲冲掀开棺材板,瞪着陈玄天。 “有屁快放!”陈玄天,“在下来和道友交个朋友。结个善缘。” 尸解仙怒道,“滚一边玩你的鸟去!” 鹰表示是鲲不是鸟。 陈玄天问道, “千年之后,此地将有大劫,地宫必然塌崩,届时死炁爆发,只怕感染不死者无数,芸芸众生从此束缚于死体,再也难入轮回。尊驾自囚于此,想来也是不愿见到这种人间惨剧吧。” 尸解仙往棺材里一躺, “那老子还能怎么样!你杀了我吧!” 陈玄天拱手, “那失礼了。” 于是红光一闪,血神子往尸解仙身上一扑,开始扫描他尸身骨骼,细胞结构。 尸解仙也随便他查看,躺在棺材里道, “你这是什么神通,瞧着又不大像元婴,与炼神返虚也似是而非啊。” 陈玄天道, “仙长如果想学,我把此法教给你吧。” 尸解仙冷哼, “你有那么好心?” 陈玄天道, “也没什么好不好心的,不过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你现在是元神被死炁与死体绑定,不能解脱。 而只要你不死不灭,天地灵炁就会源源不断被你炼化为死炁。 长此以往,此三界都要被你炼为死界,所有生灵都要化为死物了。” 尸解仙点头, “不错,你果然有本事,你说怎么办吧。” 陈玄天好奇, “不过别人不谈,前辈也算正经得道,从此成为死界之主,又有何不好?” 尸解仙骂道, “好个屁的好!老子长生不死是为了搞热乎乎的女人!我才不要和死人骨头臭蛆烂肉一块啊!” 陈玄天,“……好吧,前辈我懂你了。” 尸解仙哀叹, “以前老子趟在这儿,还能飞去太虚里逍遥快活。 现在仙力越来越强,倒把老子绑死在这儿,连太虚也进不去了。 真是生不如死活受罪啊,弄死我得了……” 陈玄天一愣, “前辈去过太虚?” 尸解仙好似白了他一眼。 “废话,老子都成仙了能没去过?” 陈玄天奇怪, “怎么可能呢?前辈不是仙尊时候的人么,可太虚不是早就丢了么?” 尸解仙莫名其妙, “那又如何,老的走丢了不能再搞个新的么。” 陈玄天大惊。 “新的!太极界竟还有新的太虚!” 尸解仙疑惑, “你什么意思,太虚不是一直在那儿么。” “在哪儿?” 水晶骷髅朝天板一指。 陈玄天闪身出来,盯着墙上的星图壁画。 “太虚……在太阴,在月亮上?” 铁蛋震惊,扭头看向尸解仙, “前辈是说真的?” 尸解仙叹气, “怎么你和你的前世连台词都一模一样,又要我重复一遍啊,行吧行吧,确实在太阴星上。 因为我得道那时候,确实已经联系不上老太虚了,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就寻思着,大家再搞一个新太虚,去把他们找回来。 但为了避免出去的太虚再次丢失,而且太极界炁太厚,凡人灵光杂乱,干扰太多,需要尽可能得飞到天上,飞到天外,飞到虚空之中,才能听清楚元神传讯。 而为了避免迷失在虚空,我们决定以九曜为道标,其他几曜都太远了,所以最后我们把‘虚’,都飞到太阴星上,制作了‘太阴太虚天’。 这就相当于一个船坞码头,始终留人在太阴太虚天里维持传承,接受信号,同时一批一批,一代一代,派新的太虚去往虚空,往三十三天,一处处搜寻。 而我们留在地上的,则改良了元神法,开发出太阴炼形,稳固道身,不死不灭,与世长存,并且元神专门针对性的链接着太阴星,维持太极界和太阴太虚天之间的联系。 这样以太阴星为中转,留在太极界的人,就知道前人发生了什么事,何处通,何处不通,哪里还有路可以走。” 地宫里一时陷入沉默。 铁蛋问,“后来呢。” 尸解仙一摊手, “还有什么后来,后来不就是现在,现在你不也知道了么。 炼虚合道,一条都不通了。” 铁蛋望着那星图壁画,久久无言。 “好啦,该知道的你都知道啦,现在来杀了我吧。” 尸解仙掀开棺材板,递给铁蛋,指指刻在棺材板上的血经, “这部剑经是你前世留下的,《破太阴炼形剑谱》,说是一定要用你此世的剑,才能杀的灭我。 来,杀我。” 铁蛋接过剑谱,看看陈玄天的血字,果然他已经完全破解了太阴炼形秘法,推算出了破此道的秘剑了,于是点点头,从腹中取出黑剑。 “好,请前辈接剑。” 尸解仙忽然抬手, “且慢!” 于是铁蛋暂时住手, “前辈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尸解仙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最关键了,这个要给你做报酬的。” 尸解仙把自己的棺材一掀,从地宫地板下扒拉了一阵,翻出一个巨大的,铁球似的东西。 这玩意的风格身是古怪,似金非金,似石非石,顶部有三个插槽,和棺材对接。 铁蛋一时愣是看不出这是啥玩意…… 尸解仙邦邦敲敲那铁疙瘩, “九鼎。” 铁蛋, “哦……这特么是九鼎!??” 尸解仙点头, “对,就是那个九鼎,镇压九州气数的艮州鼎。其实是一种重力炉,引力式发电机,通过地月体系引力变化和势能转换来发电。 我能坐死关上万载,炼化死炁的能量源源不绝,其实就是从这玩意里传输过来的。” 铁蛋张着嘴,瞪着那个炉……鼎。 尸解仙一摊手, “这你别问我,我也不懂,还以为是什么陪葬的明器呢。都是他揣测推敲出来的。 我们也是一起推演论道,研究了好多年,才发现原来是这么个破玩意一直在做功…… 给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了。” 铁蛋欲言又止,铁蛋止言又欲,铁蛋一阵恍惚, “且慢,既然不断转化死炁的能量源泉,其实是这九鼎,那只要取走此物,不就没必要……” 尸解仙摇摇头, “我道虽已断绝,但大道何止万千,我又岂可困守于此,坐进观天。 我要重头再来,转世重修,还请道友助我一剑之力。” 铁蛋也明白了,稽首, “好,请道友赴死。” (本章完) 299.第299章 太阴炼形 第299章 太阴炼形 “九曜合一!太煞破虚!” “叮——!叮叮叮!” “哦哦哦!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在颤抖啊!大点力!再大力一点捅我啊!” “闭嘴啊已经在最大输出了!” “哦哦哦!有裂缝了有裂缝了!真的管用!快快快!往里面插啊!” “闭嘴啊瞎喊什么呢!” 铁蛋当然是拿出了最强攻击,闪电一剑,直刺眉心! 如今铁蛋元婴境的剑法,一招自己都不知道刺了多少剑,太煞剑婴简直像钻头一样,滋滋滋得朝尸解仙的脑壳里钻,钻得连铁蛋自己都觉得头大了。 然而,虽然已解析了太阴炼形,推算了破解之法,也铸造了破体之剑,攻击力加满了。 而且对面死人骨头甚至都没躲,但伤害却极为有限,完全就是减一减一减一那种。 这货的仙骨也太特么硬了吧,这要钻到什么时候去啊…… 尸解仙倒是很开心。 “好好好!以这个速度,只要十年就能破我道体了!” “神马!要钻十年!” 铁蛋不满,立刻停下太煞钻头,瞪着骷髅额头的裂痕,算了算,还真是…… “开什么玩笑!我没正事做吗!哪儿有功夫在这钻你十年!” 尸解仙倒是老神在在,毕竟铁蛋不满也逃不出他手掌心, “小子,我这可是专门准备来联系太虚的唯一仙体啊!还真一剑给你破了不是开玩笑吗! 耐心点嘛,我可是等了你一千年诶。 而且上次我也以为你得用一百年才能参悟太阴炼形,谁知你蹲了十年就破解了,简直快得丧心病狂,世间罕有啊! 说不定这一世,你也能在一年就能办到呢?有点信心!你可以的!再来!” “一年我也没有,还有半年宗门大比就开赛了……” 一剑居然只打出个指甲印似的坑,铁蛋也是直皱眉,又去把棺材板掀起来看。 “不会的,有十年来算计,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助我渡过此劫,是不是我错过什么了……” 陈玄天在千年之前,棺材板上留下的剑谱,是用神魂秘法所书,专门针对尸解仙体的针对性解构。而且是专门写给铁蛋看的神教秘箓,也可以说是血字天书了。 因此铁蛋只朝那些血字符看了一眼,便心有所感,完全继承了陈玄天的记忆和知识。 眼下再次朝棺材板一扫,铁蛋眼前神光一转,记忆如走马灯闪现,感悟到陈玄天在千年前,同尸解仙学道,完全解构掌握了太古太阴炼形法,并通得此中的破解之道的感悟。 只奈何他当时是血神子元神,哪里破得了仙体,这才要把这因果留到千年后,来给铁蛋结算。 别问这科不科学,大家在修仙呢,这就叫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总之,原来这些死炁,并非一般意义上那些妖魔鬼怪,旁门左道用死人尸体炼的尸炁毒炁,而是更上乘的两转三转秘法,不知道修了多少转的精炼。 而太阴炼形这成仙法门,必要步骤,就是炼成死炁之后,先由生向死,尸解杀身,化为白骨,然后成仙,骨肉复生,起死还魂。 是不是看起来有点眼熟,不错,尸解成仙这个过程,其实已经渡过了整个炼神返虚的阶段! 这‘死炁’就是一种基于‘死之道’的‘虚’! 只不过尸解炼成此‘死虚’后,并不是传送到三十三天外再得道,是直接又下载回传到太极世界! 从人到尸,再由尸返虚!最后由‘虚’登仙! 尸解仙身,便是从‘虚’重塑而来的‘死’! 此即道! 只要此道神功大成,这尸解仙,就能在太极界,以身合道! 把整个太极世界!皆化为‘死’道! 当然这尸解仙没有这么做,毕竟人家只喜欢活着的妹子么…… 所以这位尸解之仙,在尸解合道的最后临门一脚站住了,只半步迈过了门槛。达到不死不灭就足够。 然后将此仙身两分,一半尸解仙骨留在地上,一半死炁血肉还留在太虚里,以道身作为联系地球和太阴星的锚点。 因此他才可以随时神游太虚,而不用担心失去联系,迷失虚空,在道身两边传递信息。 这是怎么样一种无私的奉献精神啊! 当然人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辛苦难熬的,毕竟他炼到这一步道身已经不死不灭,元神可以成天在太虚仙境和妹子们逍遥快活,简直快乐齐天,给个道都不合啊! 所以现在太虚仙境关服了,进不去了,人家就嫌这长生没劲了,想死了重开,也是挺任性的…… 总之,理论上只要用太煞剑婴去破体破炁,将尸解仙体逆炼成死虚,再逆炼为天息地煞之炁,此道当然是可破的。 但问题是这仙骨实在太结实了,破是可破,就是个时间的问题,老老实实在这钻十年骨头,自然可以神功大成,但真等这儿十年钻头,神功大成,那真是都谢了…… “想出点其他办法没有?” 骷髅凑过来看看。 “还是硬钻吧,区区十年,一弹指就过去了。” 铁蛋想了想,看向九鼎。 “那玩意咋用?” “你想用九鼎增加剑力是吧,不过我劝你三思。不,是你叫我劝你三思。” 骷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把手一抬,将棺材底板也拆下来,又露出一篇血经, “你上辈子就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建议你的剑能破,就用自己的剑破。 这个鼎关系重大,涉及多处封印,最好不要轻易动它。 要不然以后造成的麻烦反而更大,劫数都要算到你的头上,得不偿失的。” 于是铁蛋看着这块棺材板,也一瞬间得了记忆,也看懂了陈玄天的顾忌。 这艮州鼎不止是引力式发电机,还内置无线能量传输技术,会以特定的频率,通过电磁谐振,微波辐射之类的原理,给艮州范围内的其他各处设备充电供能。 于是陈玄天专门查算频率,顺着九鼎的能量传输方向找过去,果然发现那些功能送电的地方,大都是古代仙宫布置的镇魔台,封魔窟,封印着当年被仙宫镇压的妖魔。 而仙宫也正是依靠各种不知由来的黑科技设备,封印囚禁妖魔,就像当初秘境里抽熊胆汁一样,从它们身上终日不休,连绵不断提取采集各种素材血肉,天材地宝,用来供养宗室门阀的消耗。 也正是这么多上古妖魔神兽自动化素材生产工厂的支持,仙宫才有万万载的底蕴,大而不倒,腐而不败,任你玄门神教叛军妖魔一波一波得来,也稳居天穹,高坐紫薇,岿然不动。 所以,九鼎这个最关键的供能设备,才得由尸解仙这种太极界至强境界的来看守,连铁蛋这把攻击力点满,无坚不摧的太煞之剑,都得钻十年不坏的骷髅头,直接躺在上头,自然能确保无人破除此印了。 但也是因此,一旦铁蛋把九鼎夺走,这供给整个艮州妖魔产线的力量,全部用于己身,虽然理论上可以增强剑力,破坏尸解仙道身,但他也很可能驾驭不住这力量,直接超载暴死的。 更何况即使铁蛋能成功破坏仙体,九鼎的能量传输也不可能再一个个调节回去,而这个拉闸停电的瞬间,就可能导致各处的镇魔台封魔洞,陆续失去封印供能。 因此铁蛋借用的力量越多,破封而出的妖魔也越多,最后整个艮州都会沦为妖窟魔域,不复仙宫所有。无数大妖大魔出世,再也无法可制了。 不过铁蛋倒是不在意这个,其实都现在这个时间点,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吧?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守护都没了,妖魔已经乱世了,仙宫也被赶出了艮州,连地上的百姓都被叛军屠屠一空,连尸解仙自己都无路可走,想自寻死道。 艮州这个破屋子,无论如何都修补不了,还不如一脚给它踹塌了重建。 何况即便再放出些妖魔来又如何呢,那些倒霉家伙也给仙宫抽胆割肉,折磨折腾了上万年了,也别整什么封印了镇压的了,都放出来屠屠了算了,正好还能给老玄门找点事儿做。省的一个个整天吃饱了没事干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于是铁蛋盘算了一阵,和尸解仙推演讲解思路, “我前世是求个稳妥,又顾忌我剑婴初成,恐怕驾驭不住此等剑力。但他不知我悟到了一式脉冲剑光,现在又得了你仙体结构解析。 所以理论上,我只要做个频率转换器,转换九鼎之力,针对太阴仙体的频率激发能量共振,引起链式反应,这一剑出力足够,就可以把你荡平炸裂,粉身碎骨。” 尸解仙看了铁蛋的算式,犹豫道, “真的假的……可假如真有这般厉害,你不也会被炸成飞灰吗?” 铁蛋一手掐诀御剑,一手托鼎,元神出窍,周身真炁汇聚,在体表裹上一层水膜,然后剑环璀璨绽放,把周身水膜放射,整个人如同电灯泡一样光华绽放。 “不要紧,我还有这招护体存身之法,是在体表形成灵液层护体,然后通过调解水膜的浓度,将剑光进行折射,最终在体表形成多层反射层,以光的干涉原理,对剑光,或者任何形式的仙光神通进行抵消和偏转。 虽然这招需要针对剑光的来路,在瞬时精密估算,计算量太大,不是我现在的境界可以驾驭的,还远远没有开发完成,但现在只要抵挡一剑的震荡,还有九鼎剑力加持,理论上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尸解仙听得咋舌, “卧了个哇噻……怎么你转一个世,现在就变得这么秀了吗?” 铁蛋谦虚, “这招倒不是我悟的,是双修时从别人身上学的。大概我前世没有机缘领悟这种道法吧。 其实我也还没完全掌握,只是有个规划,可能以后还得双修几次研究探讨一下。” 尸解仙气的无语, “你特么……好了好了别显摆了!能双修了不起啊!快杀了我吧!” 铁蛋一时犹豫, “不过这计划确实有个弊端,我这一招原本是用来当元神法打鬼的,这种等级的脉冲爆炸,恐怕多少会冲击损伤前辈的元神。” 尸解仙一时也有点犹豫, “你若这么说,我还真有点信你了,毕竟我的元神就是被牢牢羁绊在仙体之上,不做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脱身。 唉,其实我也知道,到了这最后一步,再退回去重修,强行破碎道身,必有所失,搞不好要魂飞魄散的……” 铁蛋安慰道, “那倒还不至于,前辈到底是在世地仙,半步合道,我现在根本杀不了你。 只是刚才我钻缝的地方是脑壳,等会儿也得从这里引爆,十有八九会把你炸成个傻子吧。” “……” 尸解仙一咬牙, “罢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傻子也好过老处男啊!来!炸!” 铁蛋抱拳, “前辈勿忧,你躺在这儿为艮州护了多少年太平,如今是仙宫气数已尽,人心思变,不是你的过错。 而且已触及天道至理,即便以后做了傻子,也是天命所衷,气运所爱之傻子,注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傻有傻福。” 尸解仙闹, “嗨你还来劲了!少废话了!来吧来吧!我也要转世!我也要靠双修领悟新道法啊!!” 铁蛋点点头,转身就走, “那好,请前辈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等会儿。” 尸解仙一把拉住他, “去什么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到哪儿去?难道是在框我!想跑!?” 铁蛋也是无奈, “前辈你讲不讲道理,你是尸,他算个鬼,当然可以在地底下一蹲几十年。我可是个活人,得上去喘一口气。 何况这地底下死炁甚重,我又无法炼化,刚才一剑已把我的炁都要耗尽了,总得调息打座,寻些灵丹,准备一番吧?” 尸解仙想想也是, “这个不难,跟我来。” 于是他把铁蛋一拽,也不管愿意不愿意,风驰电掣,转眼间柳暗明,就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咦?这里是洞天幻境?莫非是前辈的道场?” 铁蛋一眼望去,只见桃红柳绿,有山有水,也没想到地底下还开辟出了这般芥子空间。 尸解仙摇头道, “哪儿是我的地盘,好久以前有个人来开我的宫,破我的棺,想抢我的鼎。 我就躺在那让他打,他也打不动,然后死炁入体,自己走火入魔死球了,怪我喽? 这地方是他落下的本命法宝,霸占了本地灵脉所化的空间。 大概是还想抵御死炁,保存它主人的遗骸。 所以我偶尔过来逗逗那器灵,你要求灵丹用,那主人身上应当有的。” 尸解仙拉着铁蛋走进桃林,他所行之处,一地桃林山水尽皆被破灭,化为死炁灰风。 也就是铁蛋有剑光护体的秘法,又有九曜破炁,才勉强能让他这么拉扯着,要不然人家这种半步合道仙人,随手拨弄一下就把他给弄死了。 于是尸解仙带着铁蛋,一路走到桃林中央,就只见桃林之中,有一处陵墓,依山傍水,风景甚好,还有个女子,披麻戴孝,怀抱一把宝剑,坐在墓碑边出神。 尸解仙朝她招呼, “喂!朱明剑君!我给你找了个帮手,这小子也是来杀我的。” 铁蛋一愣。 只见那墓碑上,竟刻着‘北辰剑主宵练藏剑于此’。 那女子搂着宝剑,站起身来,回头看向铁蛋。 居然没脸。 尸解仙凑上来, “小心点哦,你上辈子就是被她砍死的。” (本章完) 300.第300章 朱明剑传 第300章 朱明剑传 原来如此,难怪这一次他从元神双修中醒来,记忆似是而非,信息都散乱成碎片,要看到血书才能回忆起来,原来是陈玄天又被人砍死了…… 而且又又又是个无面人型,这都第几回了…… 铁蛋不由蹙眉。 他自然看得出来,这朱明剑君的本体,是对方手中那把四尺细剑。 此剑是化神境至宝,刃上剑炁已形成光火剑焰,几如实质,端的是一把绝世好剑。 而那披麻戴孝的女子,只是器灵以法力幻化的道身,也就是一般常说的‘元神’了。 无论是人是器,是妖是魔,到了化神阶段,化神变身都不算什么难事。 而鉴于如今太极界最强的种族是人类,三大派也都是人类修炼的功法。因此无论什么化的‘神’,大部分都是人体人型。 甚至连妖魔也因为自家传承断绝,缺乏修炼之法,会主动往人型方向靠,参考人类的经脉体型方便炼炁。顶多只保留个头啊,翅啊,爪啊蹄子的装饰,以示还不忘本。 当然人类,器灵,以及皈依三大派的仙兽灵宠,从元婴到化神,都会自动凝结人型道身。 可诡异的是,这些古道修士,虽然都是人体,却似是而非,一个个的都没脸……嗯? 铁蛋忽然扭头盯着身边的骷髅。 尸解仙,“干嘛?” “你有脸吗?” “哈?说什么傻话呢?” 铁蛋比划了一下,单从这骨架看,这尸解仙倒是正儿八经,正正宗宗,有鼻子有眼的人类, “莫非你们古道修士,流行化神成那种古怪样子的吗?” 尸解仙不满, “小子你又在说什么呢,这么漂亮的大美人还看不上,要求别太高了。” “美人……” 铁蛋瞬间沉默,缓缓看向披麻戴孝,脸如面团的‘美人’。 虽然从脸型身材背影,也瞧得出是美人胚子,可单单只有个胚子,这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美丑来形容了吧? 等等,难道看不见脸,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朱明剑君,你看此子如何,这回配得上你了吧。” 尸解仙也不理会铁蛋牢骚了,像个拉皮条的一样凑上去, “你都守在这儿这么久了,你家剑主都不知转生了几世,也该找个新主人了。 呐,这小子年青有才,道法高深,剑技超绝,简直是你绝配。 快,快从了他,一道杀了我吧。” 那无面女也不二话,刷刷刷,甩手一阵剑斩,把尸解仙爆杀成火焰骷髅。 尸解仙也是无奈,只好回来冲铁蛋道, “看来她不太好意思,不过你不用急,这一剑没砍你就是有戏。 我先劝一个月,等她精疲力竭了,你再来收了她。” “用不着,此仇我自己来报。” 铁蛋把剑光一转,九曜剑光化为青煞剑焰护体,把北宸宝剑一招,直接走入朱明剑火之中。 朱明剑君一愣,把剑一收,似乎说了什么。 但铁蛋什么也没听见。 毕竟她又没嘴…… “她在说什么。” 尸解仙起初莫名其妙,但随即恍然大悟, “哦,你听不懂她的方言是吧?她问你是哪峰的弟子。 怎么原来你们是同门啊?那不是更好!快点收了她啊!照顾祖师的遗孀道侣是弟子的责任啊!” 铁蛋沉默片刻,稽首道, “在下是外山弟子,持瑶光剑传。” 朱明剑君显然是能听懂铁蛋的,她掐指算算,忽然点了点头,立刻又说了什么,虽然看不到听不着,但铁蛋能感觉到剑力的波动。 见铁蛋和朱明剑君一齐看向自己,尸解仙只好翻译道, “她说,烛於玉烛,饮於醴泉,畅於永风。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四时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甘雨时,降万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此之谓醴泉。其风,春为发生,夏为长嬴,秋为方盛,冬为安静,四气和,为通正,此之谓永风……” 铁蛋一脸怀疑, “等等,她真的一口气能说这么多?你不是在乱说吧?” 尸解仙也是无奈, “唉,她在对你神识传法呢,人家引用了上古先贤的经典,大概是怕泄漏了什么机密给我,用的是你们自家门内的秘传之类吧。” 铁蛋也是无语,他根本就没拜入剑宗内门,什么内门经典,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东西。也是难得体会了一把不懂就是不懂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听不懂听不到!不用废话不是更好!直接斗剑!先砍再说! 铁蛋直接拔剑冲上去! 让他瞧瞧,九阴本山到底有多少本事! “瑶光剑球!请赐教!” 朱明剑君或许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莽,不过到底她也是剑宗的,立刻心领神会,明白铁蛋的意思,反手刺来! 既是剑宗!就直接用剑来论道吧! “轰!” 青红两色剑光对撞!剑光剑火对撞爆裂,好似等离子火环般泼洒绽放!只瞬间就将幻境桃林幻境打成一片火海!宛若画卷的人间仙境一转,直接被焰火撕裂,化成无穷火域! 此时两人使的剑火焰色不同,但都是九曜赤煞剑经推演到极致的炼化! 那朱明剑君虽然没长脸,又被死炁困在地下许多年,但有一部地脉存身,倒也没有完全沉睡,功力尚在,剑技更是没有丝毫退步! 而铁蛋虽然剑技更精,剑光更利,但到底也是被死炁所困,更是存了心思试探剑宗内门的秘剑,留了三分余地。 于是一时间,双方竟你来我往,剑光闪烁,火焰翻滚!一斗百招!竟难分伯仲! 当然,说是这么说,其实铁蛋从头到尾也就九曜青煞瑶光剑球一招罢了。毕竟他就专心防御,看看九阴本山有什么秘剑来破这个球。 然而并没有。 朱明剑君并没有打算来破他的球。 对方连出百招,以朱明剑焰为基,一会儿火龙,一会儿火凤,一会儿漫天火雨,一会儿无边火海,狂扑猛打硬冲,变化万千,神通无边。 然而并无卵用。 包裹铁蛋的青煞等离子剑炁球就在火焰剑阵中起伏翻滚,被火龙火鸟打得飞来跳去,但任你何种变幻,何种神通,都不能打穿他的剑围防御。 不过铁蛋看明白了。 朱明剑君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剑力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每一次杀招都是从旁掠过,只是让他体会一下身处其中的剑意罢了。 是的,她其实是在传剑。 毕竟瑶光剑球其实并没什么难破,对方只要卯足剑力,一击捅过来就是,何必换一百招来打。 但恐怕是朱明剑君也自知已封印太久,剑力大损,老这么深埋地下确实不是个办法。 于是她在抓紧时间,将自家剑主的诸般剑法剑诀,统统展现在铁蛋面前,只盼望他能学多少是多少了。 当然铁蛋是看懂了。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当面一打一百套,剑路还能看不懂么。 何况朱明剑君主使的剑法,其实思路非常古典,非常仙侠范儿,也很容易学。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可比什么吹箫听拍子的离谱剑阵简单多了。就是因地制宜,用剑炁散布到天地之中,把整个空间炼化成经典意义上的剑阵,然后以天地为剑,杀机齐发。 就是评书小说里常见那种,动辄以山峦为锋,岱岳为锷,地脉为脊,沧海为镡,川流为夹,铸成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最后,梆! 化一个四十丈大剑,四十丈火龙,四十头火凤之类的玩意过来砸过来斩你头那种大决招,道理上都是相通的。 所以铁蛋也懂了,这朱明剑君上来先说了一通大道理,和他讲什么玉烛醴泉,四季永风的,其实在教铁蛋四时之变化,自然之道理,是要传剑,则先传御剑之理。 所谓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苍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天地难以人力易动,山岳难以力撼,天地之剑更坚不可摧,因此天地剑阵之道的变幻,要以四时轮回,光阴流转的办法来驾驭。 这就是通过在剑阵之中,化天地为剑,然后模拟四时之轮回,操天地之变化,来达到御剑而斩的秘术。 虽然用这种斩天地之剑来斩人,实在有点过了,但若是拿来攻山守城,或者最大化输出,布成大阵去砍那些打也打不动的老仙人骨头,或许确实也有一战之力。 当然两个化神的剑力斩仙,终究还是不太够,最后失败就是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确实是和瑶光一脉迥异的剑传,只是与其说是剑法,倒不如说是阵法的传承了。 那朱明剑君一套打出上百发的赤煞剑焰神通变化,其实都和剑没啥关系了,换成其他赤煞道法,完全就是什么赤煞火阵的招式么。 这么说起来,其实瑶光的传承,与其说是剑阵,倒不如是剑光剑印的运用变幻,其实很多剑光的灵活用法,反而和符箓之法比较像呢。 果然,玄门炼炁炼到了极致,九大玄门是殊途同归,战斗力半斤八两,终究要靠五艺大综合的熟练度来决胜负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 陈玄天怎么会死在这种剑技之下的? 血神子可是出了名的难死啊!到底是怎么被杀的? 这种过时的剑,真能杀得了他吗? 此时随着朱明剑君一百套剑传打完,整个幻境已彻底不复存在,什么桃林,什么山水,什么孤坟,什么女子,一切幻象都如泡影消失。 最后光焰消散,火迹消弭,剑力凝聚。 现在铁蛋面前的,只剩下那把四尺之长的细剑。 朱明宝剑。 流光溢彩 敛锋藏刃 剑光烛照 对于完全掌握了朱明剑御剑法的铁蛋来说,真是触手可及,唾手可得的宝具了。 然而如此神兵至宝近在眼前,铁蛋却只是冷冷看着那把剑,却不伸手。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 从小到大,铁蛋就有严重的信任问题。 毕竟连苑娘都有可能杀他,谁又值得他完全的相信呢? 当然走到今天,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和一条鱼,铁蛋是愿意相信的。 但绝对不包括眼前这把剑。 会把对方看成无面,肯定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对方有问题。 鲲虽然好吃懒做又不靠谱,但是当初不让他得无面仙的传承,还屡次指引他去杀无面人铸剑,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把剑绝对有问题。 没有脸,肯定有问题。 恐怕陈玄天,就是替他死了。 “你怎么了?” 尸解仙莫名其妙, “既过了试炼,得了传承,为啥还不取剑。” 铁蛋可不觉得自己现在的神魂剑婴,能抵抗住足以杀灭血神子的伤害,只淡然道, “不喜欢,我不要。” “哈??” 不止尸解仙惊了,连朱明宝剑也是惊了, “你小子……剑君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也觉得你有毛病啊! 这把剑可是世间罕见的绝品,天底下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神兵了啊! 什么?还有三把这么多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小子居然看不上! 为啥啊!” 这有什么为啥的,都说了不喜欢了,何况你很优秀,我就得要么? 铁蛋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得, “妨主。” 朱明剑剑身一震,当即破防!化作剑虹,破空而去! 尸解仙气的直跺脚, “你!你说的什么话你!她都气哭了啊!” 铁蛋翻了个白眼, “关我屁事,老子又听不见。” 尸解仙都怒了, “哎呦你可真是个小王八蛋!人家全身都给你看过了!你就这么无情!” 铁蛋也是无语, “你这说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看过又如何!又不是我要她给我看的! 走了正好,我还嫌道侣太多,烦不过来呢!” “你你你,靠靠靠!太渣啦!太渣啦!” 尸解仙简直气死,若不是生怕一拳把铁蛋打死了没人杀他,大概就一拳打过来了。 铁蛋才懒得搭理他,走了更好,现在他还是太弱了,暂时也没把握对付无面的魔神。 当然铁蛋也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立刻沿着地脉搜寻,果然在地底熔岩地脉之中,找到了朱明剑君布下的结界,用刚才所传之法解锁后,果然正是之前那位剑主的剑骨遗骸。 果然不愧是剑宗之人,连骨头架子都神似之前洞里找的一具相似,缺一块少一块,没个全尸的。 当然,这一具应该是感染了死炁,自断了一臂一足,死后残存的仙骨又受到朱明剑君守护,埋藏在地脉熔岩之中,已经被炼化为类似黑曜石的灵骨,其中充斥着赤煞之力,完全炼化成化神级天材地宝了。 铁蛋稽首一拜,就要为前辈收尸。 忽然那骷髅头格拉一声,从肩头掉落下来,两个亮闪闪的黑洞正对着铁蛋双目一照。 “开阳弟子!习我真经!好!可得我衣钵,受我真传!” 于是轰的一声,一道神魂残念在铁蛋神庭炸开,无数剑经神功,道藏秘籍,直接元神传法,灌顶传功,送给铁蛋。 铁蛋一时蹙眉,也是无语。 咱能别这么自来熟不?谁特么是你开阳的弟……哦…… 他拜入九阴山,好像确实拿的是开阳峰的牌子,授的是赤煞剑经来着…… 那行吧。 “多谢前辈传功,晚辈笑纳了。” 于是铁蛋朝骷髅拜了拜,把尸收了,作为突破化神的素材。 尸解仙就在旁用两个窟窿眼斜着他。 剑种,真是罕见的剑种啊…… (本章完) 301.第301章 九鼎出世 第301章 九鼎出世 “哗——!” “那!那是什么!” “九曜神光!” “这,这光墙竟绵延百里!也太离谱了吧!” “莫非有天材地宝出世!” “到底是什么天材地宝,才能有这等威能!” “轰轰轰!” “地震了!又地震了!” “天摇地动!妖魔出世!封印破灭!天机完全混乱啦!” “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有这等天地异变!” “啊!算到了!九鼎!九鼎埋在此处!” “原来是艮州鼎现世啊!” “艮州鼎!那是不是得之可得艮州!” “抢啊!!” 随着百里裂隙仙光喷射,接着火光冲天,山摇地动。各方势力纷纷被这天地异象,气数变化吸引,聚集而来,冲下地沟争夺仙缘。 一时间各方势力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更有不少人被残存死炁感染,陨落谷中。 然而为了争夺九鼎,仙缘,气数,依然有无数势力蜂拥而来,争相冲入谷内探险,一时间天机混乱,死伤无数,竟成一场浩荡杀劫! 而在这纷乱厮杀人群之中,一队身披蓑衣的武士,正纵马而来,顶着阴风血雨,加入这场杀戮的盛宴。 忽然,空中落下一道紫炁,却是一人飞空而来,拦住马队。 “爹,前方云炁翻滚,雷火交加,定有仙家斗法!” 中年领袖勒马问道, “周围可有地方落脚!” 那年轻人道, “南方十里有庙!” “众兄弟,我们在此稍待,避过此劫。” “是。” 于是众人掉转方向,赶到年轻人寻到的那处破庙。 此地是个破败的城隍庙,以前大约也是仙宫神榜驰命,镇守一方的神灵,但如今艮国王道崩殂,邺都被逆王篡夺,最近更是山河破碎,国祚崩坏,这城隍神像也已崩塌碎裂,化作一地黄土碎块了。 武士们把马拴在庙里,熟练地在四面布置陷阱,插下符旗,暗置符印,防备妖魔野兽突袭。然后在庙中生火做饭,准备休息一夜再做打算。 “父亲,药膳煮好了,您用一些吧。” 那年轻人奉上药膳,中年人面色愁苦, “峻儿,劫凶难危,若此事不成,你就回山里去吧。” 那年轻人劝道, “父亲,师父说如今天下崩乱,逆贼石蛟气数正盛,大将军无谋无胆。您又何必争一时之锋。 不如留有用之身,等来日时机到了,再逐鹿中原……” 中年人摇头, “人人都如他说的一般明哲保身,坐等良辰,这天下早就豺狼横行了。 你不用说了,我家世承天泽,牧守河关,今日不能守土安民,无非一死报国罢了。 无妨的,我早该死了。” 年轻人还想再劝,忽然屋外有人朗声道, “此间可是平原守大驾!” “来者何人!” 那年轻人立刻拔剑守住门口,一众武士也张弓搭箭,三步飞踏上院墙戒备。 然后便见四人走到庙外,抱拳道, “尊驾勿怪,我等兄弟绝无歹意。” “久闻平原公劳苦功高,坚贞一志,首举义帜,抵御贼酋,实是文武表率,百官楷模。” “听闻令兄常山公遇害,大将军深感痛心,已上奏陛下,请旨为两位封侯,并拜您为司徒了。” “吾等廷尉左监供奉,正是奉大将军之命,特来寻访明公,护卫您回京赴任。” 年轻人闻言大喜,自己跃上门看了一眼,见到对方衣着打扮,分明是六扇门的高手,再加上手中令牌,以及一身罡拳腱子肉,更知道所言不虚,立刻道, “父亲,真是京畿的援兵。” 那中年人也知道外头三个都是六扇门的高手,于是整整衣冠,请四个左监供奉进庙来相见。 “承蒙大将军厚爱,罪臣严文忠败军失地,无颜面见圣上,拜居高位,几位请回吧。” 那四个供奉劝道, “我等好不容易才寻到明公,岂能弃之不顾?” “平原守又是何必,胜败乃兵家常事,驱逐贼虏绝非一日之功啊。” “正是,来日反攻,还要靠您振臂一呼,光复河北呢。” “此地有异宝出世,甚为凶险,平原守三思啊。” 严文忠摇头, “几位有所不知,朝廷多的是名臣猛将,也不缺我一个败将。 何况如今艮州疲敝,民生艰难,也没有余力再举义兵,我一个老朽又有何用。 只是如今天数有变,九鼎现世,我得台甫传闻,此行虽然凶险,但或许有机会见着九鼎。 在下思来想去,与其回三垣养老等死,不如来碰碰运气。 若能为帝上寻回艮州鼎,或许还有再塑乾坤的希望……” 那些左监供奉闻言, “请恕小人冒昧,九鼎这等镇压江山气运的神器,恐怕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获取的吧? “是啊,您要取鼎,会不会显得有点……僭越?” 严文忠还不及开口,那峻儿已一时忍不住道, “艮州鼎自然是艮国主来取最好,可他自己不来有什么办法啊。” 于是众人也一时无语,气氛一时尬住了,也不敢狂言乱语,诽谤朝政。 还是严文忠叹气, “承蒙国主隆恩,曾拜我东宫三师,辅佐世子,又得台甫指点了关窍,应该是有机缘取回此鼎的。 我本一心为国,自然不在乎那些流言,届时还请诸位相助,若能成功护卫九鼎,送还三垣,或可助力大将军,早日安定天下。” 四人闻言,相互对对眼神。 其实他们四个本来是奉旨追杀仙贼刘小六的,谁知冷不丁的,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剑仙杀的丧胆,于是一路逃回关内,正不知道如何复命。 这次听说什么天材地宝出世,过来碰个运气,撞撞仙缘来着,哪儿知道还真给他们碰上好运气,远远的就认出了鼎鼎大名的严平原,便一路跟过来,打算抢了人回去立功赎罪的。 现在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事情已成了一大半,谁想对方居然还有艮州鼎的线索。若能顺道再寻回九鼎,岂不是就立下盖世功劳,封侯拜将,指日可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于是迅速交换意见,纷纷点头拜道, “平原守公忠体国,劳苦功高,一片赤忱,我等定当护卫左右,但凭驱持。” “多谢诸位义士相助。” “唉,紫薇倾颓天数终,无谋犬彘作三公,几番不听忠臣谏,难免宫中受剑锋。”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梁上躺着一人在哼哼唧唧。 “什么人!”“平原守小心!” 那四个供奉赶紧一个把平原守护在核心。 梁上人翘着二郎腿道, “严平原,就是八万头猪,三天三夜都抓不完。你家大将军把八万大军,一个白天就送光了。要我说简直猪狗不如,你还要把艮州鼎送去给他?猪都要摇头啊。” 众武士如临大敌,那峻儿定睛一看,倒一点也不害怕,稽首道, “麻姑山外门弟子严峻,拜见前辈。” 梁上人呵呵笑, “麻姑山下手还蛮快的,不愧儒道双修,拉拢起世家子来是挺占便宜的,你师父是谁?” 严峻道, “家师自号青螺居士。” “哦哟,蔡老大亲自教你,很下血本嘛!” 那梁上人一听,翻身坐起来, “看来麻姑山对艮州志在必得!这你还不劝劝你爹,莫坏了师门的谋划哦!” 严文忠一见那人是半道半丐打扮,又听儿子和他如此说话,哪里还不知道是玄门中人,也是见礼道, “这位真人大概也是来劝在下割据自立的。我严家世受皇恩,绝无此心,大可不必再劝了。”那梁上人摇头道, “我还真不是冲你来的。不过你再这样倔下去,死期也快到了。” 严文忠淡然一笑, “多谢提醒,我们兄弟起兵之时,心里早已有数了。” 既然人家视死如归,那乞丐似的老道也不多废唇舌,自己凑到篝火边,捞了一碗药膳吃。 其他武士自然不敢冒犯这种高人。倒是严峻笑眯眯凑上去道, “真人一定是山里的高人,能占会算才能拦住我们。 不过既然吃了我家一碗汤,也得占个凶吉,了此因果不是。” 那丐道也笑, “我方才不都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了么,你们杀劫到了,现在这条道,再一意孤行,走下去必死。 神仙下凡都救不了你们,更何况大将军那头猪,我劝你们还是早做打算,另寻庇护为妙哦。” 现场倒也没人和他争辩大将军是不是头猪,可能是忌惮山人的厉害,也可能这本就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不过严峻倒是个心思活络的,从袖子里掏出个梨子来,擦了擦送过去, “这梨子路上得的,父亲嫌凉,我又嫌甜,不如献给前辈解渴润喉。” 丐道呵呵笑, “你不用打点我,我又不是冲着你家来的。他们才是。” 众人一愣,扭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庙外又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修士,正挡住门口。 这男女修士衣着鲜亮,宝光缠身,依偎在一道,如胶似漆,分明是对道侣。 六扇门捕快们交换了一番眼色,于是一人上前道, “不知两位真仙有何贵干。” 那男女不应不答,只在门口站着,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傍若无人。 严峻的脸色冷下来,从怀里摸出张剑符捏在掌心。 丐道看了他一眼,接过那个梨子, “小子,看在你一个梨子的份上,我劝你那三角猫功夫还是不要献丑。 等会儿不闻不问不动,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只怕犯在劫里,兵解杀生哦。” 严峻正要开口,严文忠道, “峻儿,真人说的对,你已拜入玄门,出家修真,山里人不会为难你的。你先走。” “呵呵呵哈哈哈!山里人不为难,我们神教中人可不放过他!” 忽然天际血线一闪,红光骤亮,天穹仿佛披上一重晚霞。 堵住门口的一对伉俪道侣冷冷抬起脸,齐齐斜目扫向天际,眼眸里杀机毕露。 那丐道也啃着梨,蹲在地上不动。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便见一人从血云中现身,身披红袍,身着乌甲,手执一双铁槊,“嘎嘎”大笑, “严文忠!今日你在劫难逃!你严家父子的头颅!我王三铁收下了!” “什么!竟惹是他!”“阴山十八骑!王三铁!”“你不是坎国大将么!怎么投靠魔教了!”“大家小心!这是武神!” 到底是六扇门的捕快,记人名最厉害,人家一开口就记得了。 王三铁一见有人知道自己大名,乐得嘎嘎大笑, “嘎嘎!真是屁话!神教功法又不要钱!随手杀个几百条人命就换给我了! 瞧我这招的厉害!呵!血神主霸体功!” “轰!” 魔光绽放!血炁冲霄!狂风席卷!冲击波一下掀开屋顶!只凭炁浪居然就将城隍庙刮倒! 于是众人分明看到,血风之中,那王三铁浑身血管,如蚯蚓般隆起!爆裂!满天血华凝聚!精血霸气竟在全身集结!凝聚成一副赤红血甲! 人脸更是肌肉精扎,血管暴突!犹如凝成一张鬼面! “霸体功!是魔教霸体功啊!” “罡拳!快开罡拳!” “平原守小心!此人是坎国阴山十八骑!成名已久!鞭锤槊三绝!” “和他拼了!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我们一下全杀光!” 捕头们自然知道厉害,如临大敌。 然而三个山里人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严峻自然也屏息凝视,凝聚道炁,手中握剑,随时准备拼命护卫父亲逃生。 “哗啦!” 然而就在此时,那城隍庙殿内的神坛忽然开始垮塌地陷! 地面坍塌,竟崩溃出深坑洞口!露出一条深不可测的地下隧道! “父亲小心!” 严峻赶紧护住严平原后退,其他武士也纷纷避难。 然而奇怪的是,那王三铁却并不趁此机会发动袭击,反而如临大敌似的,把手中一双铁槊,一横一纵,似乎是一边守备,一边准备投掷。 更诡异的是,此时那门外的一对道侣,已经祭出法宝,御起一青一红两道光球,随时准备攻击。 就连那丐道也把手里拐杖好似长剑一般双手持握,蹲在地上,屏息凝视。 他们三方,不仅不相互戒备,反而隐隐成三面包夹之势,围着那个地洞,仿佛在联手似的。 难道…… “呼——!” 忽然风声大作!一个黑不溜秋的铁疙瘩从地洞中猛抛出来!正落向严平原头顶! “父亲!”“小心!” “砰!” 然而那铁疙瘩即将砸入人堆之际,忽然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严峻抬头望去,只见一青年剑侠不知何时已立在面前,单手拖铁,背上负剑,一对冰蓝色的眸子扫过人群,直落向自己眉心,犀利得犹如剑光。 这个对视的刹那,严峻不禁心中一突,自己也不知为何,忽然心跳加速,犹如电击。 于是在这个瞬间。 “死——!” 王三铁怒吼长啸!一戟掷来!直插背心! “疾!”*2 道侣齐声唱法!青红宝光齐发!直打肩头! “中!” 丐道士提杖便刺,一杆直戳手腕! “啊!” 六扇门四捕快,二话不说,扭头就逃。 “哼。” 于是那青瞳的青年,冷哼一声,剑炁如清风般席卷,剑影如柳叶似纷纷。 严峻宛如置身于一片柳叶的风暴之中。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剑叶,绕着他周身旋转。 再无天地,再无瞬息, 天地间只有无穷无尽的风,只有无穷无尽的剑, 转着无穷无尽的圈,形成无穷无尽的弦。 真是 完美 于是下意识的,严峻伸出手,想要触及那至臻至美的道。 于是在他触及这道的瞬间。 “莎莎” 清扬的剑风扑面而来,便顺着指尖削来,将少年武士,斩作了千断,化为了芥粉。 把一腔的热血和青春,都融入剑风中去了。 于是片刻的剑吟声后,剑虹一卷,破空而走。 城隍庙再次陷入宁静。 剑风血雨洗礼之后,满天满地,清净无涯。 只剩下一地切成臊子肉的肉片。 有粉的,有白的,有红的。 就一如新雨过后,落了满地的桃。 (本章完) 302.第302章 开阳永风 第302章 开阳永风 开阳永风剑阵,这一招便铁蛋得自剑主遗骸,开阳一脉剑阵真传。 这开阳峰便是九阴山入山第一峰,因此外山弟子,剑童剑侍,统统安置在此山居住,等九阴论剑正式入宗后再行剑传。 因此历代开阳剑主及诸弟子也都负责守卫九阴护山大阵,而这开阳永风就是护山剑阵的第一重变化。 据说是历代剑主观望九阴山山景,见了那清风拂面,叶片纷飞,春日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气象,有感而发,揣摩而成之剑阵。 一旦施展开来,剑岚横吹,柳叶片片,漫山遍野,皆为剑锋,随风纷飞开去,天地生风,万物化剑,四面八方都是剑刃风暴,炁刃横吹,剑泼如雨,直接将一方天地,化作万剑刑劫场。 正是以身化剑,万剑成阵之顶上真传。 这招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毕竟护山大阵重中之重,历代剑君剑主悉心打磨的阵法,哪儿能有什么弱点,理论上自然是完美无缺,无非是后人能把世代打磨的剑阵,重新推演到何种地步的问题罢了。 当然如果把专门匹配九阴山地脉的守山剑阵,拿出来现学现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同一套剑阵在山里施展,在海里施展,不同人,不同剑来施展,本来效果就天差地别。而对一般人来说,布置阵法本来就很困难,耗时费力,收效甚微,长期来看,自然远不如符箓法宝的投资收益大。 因此开阳一脉剑传,以剑化阵,虽然能瞬间布阵,解决了临战准备的问题,但剑力的消耗实在太大。 对一个人用剑,和对天地用剑,自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概念,不到元婴境界,根本不可能施展得出来。 何况在临战迎敌的情况下,更要求剑阵瞬发,实在太过困难,没有千百年的磨练,确实少有道子能够驾驭。 发得出去,收不回来还好,无非是损耗真元道力,修补个几年也罢了。但倘若阵图出错,御剑时有个万一差错,走火入魔,自己把自己千刃万剐,乱剑穿心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好在对铁蛋来说,以他的天赋异禀,通明剑心,什么剑力消耗,剑路失控,完全不是问题,以前的冰崩就是随手乱发,现在的永风也不过是新的变化罢了。 当然,铁蛋也没有显摆的意思,只是刚从移山卫挖的地道遁地钻出来,就遭多人暗算围攻,铁蛋难免也是心中一惊,于是一顺手就把正在走神揣摩推演的这招剑阵甩出来,试用了一下。 效果倒是还可以,剑阵初成,全场杀尽,一个不留,尽皆杀成碎末。 毕竟这世间又有几个高人,能接的住贴脸剑阵开大的,当场就被爆炸输出瞬秒了。 如果非要铁蛋来找找有什么不足,大概就是缺一些元神属性伤害,导致那三个玄门的一个神教的,都元神出窍,落荒而逃了。 不过这倒不是剑阵的问题了,因为修到开阳剑主的级数,自然已经领悟剑意,每一片剑叶都具备元神杀伤,纵然是血神子攻山也不惧的。 何况这一套真传,本来的正确使用方法,就是以开阳永风先困住对手,然后再借剑阵掩护,来去刺杀,如此可以一个一个,单挑他一群人的。 所以让那些杂鱼逃掉,要怪还是怪铁蛋出剑速度太快,剑力输出太猛,而且还被九鼎占用了一只手,于是上来第一招就直接把周围一群人砍光了,那人家谁还陪你在这磨练剑阵,当然是赶着转世投胎去了呗。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群随手秒了的货色,也测不出这大阵的威力来,还需要找化神级别的斗一斗来才好。 于是铁蛋化虹飞身,直接朝着附近正在交战斗法的大群修士冲过去,直接剑光一转,破入场中,吸引众人注意力。 然后把九鼎托在手中,“梆梆”一拍,传音喝道, “艮州鼎在此!” 正厮杀的众人一时寂静,然后华光乱闪!五炁缤纷!一齐攻杀而来! 铁蛋大喜! “开阳永风!” 有艮州鼎供能充电,连陆地仙人都能给你送转世了去,何况区区布个剑阵?大概那位开阳剑主,就是冲着这点才来盗取九鼎的吧。 于是随着剑阵大开,当场剑叶纷飞,不知多少人都被瞬时卷入永风剑阵! 阵法的利害不在于威能,而在于变化,在于运用。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风更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从须发间吹拂而过,才能感觉到风的存在。 而当风起剑落,你就已经死了。 刷刷刷 风声沙沙,剑岚四卷 沙沙沙 柳叶漫天,刃满洒 杀杀杀 无边落木,萧萧血雨 当开阳永风之阵,与九曜合一,剑破万法,天残剑炁相结合,这一招的威力更是几何倍数暴增。 这世上原本已鲜有人能接住铁蛋无双无对的一剑,如今落入此阵,便是元婴真修,也难逃成百上千的柳叶剑尖破体破炁。阵算命数差些的,一步踏错,就要被碎尸万段,兵解身陨。 也就那些化神的,血厚的,道身强悍,难以瞬杀的,可以抛下一大堆碎肉残肢,嗷嗷哀嚎着,口喷精血,撞阵而出,自损功力,强行从这无边杀劫剑风中脱身而出。 无敌好吗 不过铁蛋用啥都无敌啦…… 咳咳,好吧,其实开阳永风并非破不得,真要把天地间每一寸空间都用剑风充斥,既不效率也不现实,所以此阵之中,自然还是有生路可走的。 以玄门中人的眼界学识,只要有一定的阵学基础,从旁看过几遍,静下心来仔细观摩,用心推算,凭着师门指导对策,自然是可以找到剑阵的生路,全身而退。 只是这招确实也是失传太久,连九阴山都以为开阳一脉传承断绝,何况剑阵消耗这么大,大概本山都没人会用了,别人又如何防备呢? 如此被铁蛋冷不丁的一阵阵aoe乱杀,也不知道多少人当场杀身,陨落劫中,只剩下孤魂野鬼,四散而逃,哪个还敢留下来看他的剑,破他的阵? 于是铁蛋一路扛鼎御风,剑虹转悠。见到有人斗剑,立刻就冲过去“梆梆”,聚起怪来单挑,开个永风剑阵全秒,也逐渐将此阵之变化精髓,熟记于心,收发自如。 只是如此一来,前来争夺仙缘之人也大都知道仙缘已失,九鼎被个疯子夺了。 而那家伙抢了九州至宝居然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扛着鼎招摇过市,吸引众人围攻,以单挑多,杀人如麻,甚至一句台词都没有,简直丧心病狂…… 哦,还是有一句台词的…… “鼎嘞!”“梆梆!” “艮州鼎嘞!”“梆梆!” “九州艮州鼎嘞!”“梆梆梆!” “那小子,艮州鼎拿来瞧瞧。” “好嘞,您进来瞧好了!开阳永风!” “九天飞鹤!” 好吧,世间到底没有无敌的招式,天下能人无数。 铁蛋扛着鼎在地沟上空只转悠了一天,就等到了一个能硬破他永风剑阵的人。是的,玄门的老化神,硬破的,并不需什么算计背板,聚众围殴,找到生路出入的。 这老玄门就是以法天相地神通,御炁化神,神化飞鹤,飞天乘风,一个鹤直冲进来单挑。 铁蛋所化之永风剑阵内,漫天席卷的天残剑叶,只能在飞鹤身边回环盘旋,在对方精妙的道炁操作下,被真炁拨乱,竟从鹤身边掠过,根本伤不到他道身分毫。 无坚不摧无炁不破的天残剑炁,既然打不到人,等于从根源上,开阳永风剑阵就被破解了。 这等精妙无比的御炁手段,对方自然可以出入阵中来去自如,只须臾间,便直飞遁到面前夺鼎,逼得铁蛋变成个球才挡住他。 “小子赖皮!说好了进来给我瞧的!” 那鹤也知道铁蛋开阳叶子阵厉害,九曜剑球更厉害,盘旋在外,一时不敢靠近。 “我怎么赖皮了,是你抢手夺脚的,要瞧就瞧呗。” 铁蛋也被对方一手好俊的炁功惊到了,也愿赌服输,把剑光剑阵一收,将鼎托在手里给他看。 那鹤见状,也拍拍翅膀,化成个羽衣老道,凑上来仔细观摩了一番。 “原来这就是九鼎……似乎能增强你的剑力,引为剑阵源泉?” “不错,前辈好眼力,此宝只要在艮州范围内都可以生效,而且在地下埋得越深,输送功率也越大。 不过原理就别问我了,问就是科学,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归不懂,老道还是绕着九鼎转了一圈,双目金光绽放,上下扫描了一遍,掐算道, “此物并无器灵傍身,也和我玄门炼器之道不符,分明是太古时期的东西。 这玩意需要特殊的办法才能调用其中的能量,于我玄门中人并无多大用处。 就为抢这么个鸡肋玩意,你还真把平原守给杀了? 小子,你也是有够心狠手辣啊。” “……谁?” 铁蛋一时莫名,掐指一算, “咦?严家的被我杀了。干,大概刚才混在怪堆里随手a到了……” 老道,“……随手?” 杀也杀了,铁蛋也不能让人活过来,于是耸耸肩, “杀就杀了呗,老子杀的人多了,怎么着,你要替他报仇? 那来,斗剑。” 老道皱眉, “你小子,恃强凌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当初大家说好了,规规矩矩做事,先到者先得的。 你上来把桌子掀了,这饭还怎么吃?” 铁蛋不耐烦,随手把鼎一丢,直扔到山涧之中,叮叮咚咚坠入深渊,然后把北宸剑一亮, “叽叽歪歪的,你们怎么讲的,又没人通知我,我就当不知道。 何况有什么规矩,说到底,不就是你强就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我强就是恃强凌弱不讲道理么。 既然怎么讲都是你有理,那干脆别讲了。 鼎就在这儿,要打打,不打滚。” “嘿,小子脾气还挺爆。” 老道撸起袖子,也亮出一把八面汉剑。 “好,我就和你论一场。如果我赢了,九鼎我拿走。我若败了,咱们这事就算了。” 铁蛋一听,也是白了他一眼, “我才说什么来着,你自己听听,这像话么,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老道也呵呵, “好好好,你赢了,我自有好机缘让给你。怎么样!” “光霞山铁蛋!请赐教!” “麻姑山青螺!领教了!” “唰!” “哗!” 铁蛋也不客气,一个闪电剑迎面刺来! 毕竟他早知道这种老玄门最厉害,都是深藏不露,必须打起十万分精神应付,一不小心就要被暗算,哪里敢托大装逼,还单手和人家打?上来直接把那个鸡肋鼎丢了,第一剑就使绝招! 而那青螺老祖打得也挺传统,直接洗剑式迎击! 其实他剑速倒也不快,算起来要比铁蛋的剑慢个半寸,但那剑力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直接靠功力将铁蛋剑路振荡!剑锋逼开!刺向眉心的一剑硬是从肩头偏斜开! 这第一招试探铁蛋哪里还不知道,这老怪物功力实在超出他太多!哪里会和他死拼硬撼!顺势一个雷闪遁走! 于是两人错身而过,“轰隆”一声巨响! 铁蛋扭头看去,也是咋舌。 到底是老玄门,确实不同凡响,随手一剑挥来,哗啦一下!就在地面又开一道深痕!新添一道峡谷!真是山崩地裂之功! 这功力惊世骇俗,剑力殊为惊人!简直比之前王屋山嵬岌神君还要厉害!只怕至少也顶过六个雷了! 不,看他发剑,更随心所欲,怕是六个雷过得都无损无伤,殒身劫渡的游刃有余那种!难怪连他揣摩小成的开阳永风剑阵也难不住这老东西! 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当下铁蛋立刻采取保守战术!直接遁光连跳,拉开距离,避免和他近战对剑,同时用瑶光剑球护身,专心防御化解对方的骇人功力!并一边以北宸剑发剑光反攻,一边又用永风剑阵暗算! 而那边青螺老道见铁蛋不和自己近战,也不急追,只在随手剑舞之间,化解铁蛋的瑶光开阳两脉,剑光剑风乱斩,忽然身型一晃一摇,化出前所未见之道身! “元神显化!法天相地!炼炁化神!” 骤然!天地道炁翻涌!凝结一身! 不错!炼炁化神了! 化神境界的招牌大招!元神出窍!集结天地之灵炁!御炁御体御神!合而为一!化神战斗道身形态! 轰!炁暴轰鸣!云卷云翻!眨眼间满天云海翻腾!化作翼展超十丈的巨仙鹤大道身! 以此鹤形之身,一边挥舞双翅,一边在剑风之中轮舞翱翔! 一对鹤爪,好似人手般飞快掐诀!而仙鹤丹顶之肉瘤上,更凸出一张人面! 那人面口中更是咒言不断!嗡嗡作响!天地间不断有天雷地火,自无形虚空中涌现!从四面八方轰杀上来,围攻剑球! 时而雷打火烧!时而鹤唳尖鸣!时而又把双翅一展,瞬息遁身坠来!振翅打出一大片鹤翎剑光! 如此猛攻硬打!破防突脸,第一个回合就差点破防!险些把铁蛋的剑球轰碎! 靠!这老家伙,真是一点不讲究!就是仗着功力强境界高!硬打是吧! 铁蛋自然也不会就蹲在球里由着他全力输出!一边接招应付,一边不断剑光遁形,快速身法机动,哪怕只是道法剑光也尽量规避,绝不给对方一点正面轰中,打出破绽的机会! 如此试探了几个回合,铁蛋也多少看出一点眉目。 这鹤形化神道身自然是玄门一道极为厉害的神通,不仅免疫五炁道法,神通侵害,更能逍遥御炁,躲避剑风,而且鸟爪还能掐诀,翎羽还能施剑,更兼速度奇快无比,振翅就快如遁光闪电! 端的是攻守兼备!机动拉满!完美无缺! 铁蛋也没想到仙人随手变的鸟都如此厉害,能飞能打,简直就是战斗机形态!他光靠一个球打起来太被动了!剑光尚且追之不及,瑶光剑球机动不足的弱点被无限放大,时刻处于下风! 但是撤去剑阵,全力以遁法机动又太危险了,这老头的功力至少比他高两千五百年,永风剑阵都吹不动,一不小心就得给震个内伤!而一会遁一会儿防,转换之间迟早要被抓到破绽! 好!既然如此!那他也来! “元神显化!法天相地!炼炁化神!” (本章完) 303.第303章 化神显圣 第303章 化神显圣 神! 什么是神! 这天地间的规则就是道! 这乾坤中的主宰就是神! 化!神! 顶天立地!手握乾坤!操弄轮回!主宰世间!凌驾万物众生! 有着绝对的实力!可以把自己的命运,和他人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掌中! 这就是神! 所以铁蛋也能化神! 毕竟又不难! 好吧,广义上来说,三大派的定义里,只要是用元神出窍,塑造泥偶似的,用天地之炁,天才地宝,万物众生为素材,为皮囊,为塑偶,可以承载自身核心,捏一个化神体出来附身驭使的,就可以算是‘化神显圣’了。 所以理论上三大派的种种绝学,九曜剑经也好,血神子大法也罢,都是在教你怎么炼炁化神的。呃,罡拳不教,罡拳只传授撸铁增肌之道…… 咳咳总之,这种泥塑神造的道身,需要元神时时刻刻在外捏着捧着,小心呵护,一不留神就被炁流冲垮,不能持久。 所以一般狭义上讲的抵达化神境界,就是把这个泥偶千锤百炼,火烧雷打,淬炼至臻,即使在狂风暴雨之中,也能维持一个稳定的形体,不至于手一松它就垮塌了。 至于最后你制出来的,是土块是陶瓷还是真钢,那就只有大家碰一碰才知道了。 那就来! 碰一碰! “瑶光剑球加开阳永风加九曜天残加地煞剑婴加加加一起化神大道身呀啊啊啊!” “轰!” 因地制宜,活学活用,老子他妈全都要呀! 只见剑球飞旋,放出炽烈的剑光,而天摇地动,永风狂吹, 天上的息,地下的炁,在此时此刻都化作风中的剑。 无穷无尽,柳叶似的剑尖,汇聚成剑岚的浪潮,自四面八方汇聚,最后化成龙的鳞。 不错,龙鳞。那无穷的剑风,化作龙型,九曜剑叶,便是一片片青鳞,而瑶光剑球,便是口掀之龙珠! 翱翔于天地间的青龙,睁开了冰蓝色的眼! 化神! 青龙大道身! 是的,并不是剑,说实话也不是什么龙,不过是徒有其表,貌似其形,随便搓了个条条,捏了个‘泥巴龙’罢了,大概是被那个谁整天在面前游来游去影响到了吧…… 总之,说到底这只是铁蛋针对青螺老祖所化,仙鹤神体的战术对策。 虽然对方还没有抵达‘道’那种不讲理的地步,但当修士以‘神’形态出现时,已经占据了一方天地的主宰,完全成为此空间的顶级强者。 倘若是邪魔外道那种半吊子垃圾化神也罢了,但玄门老化神不是闹着玩的,此时战场之天地灵炁,已经全部被青螺老祖驾驭控制!炼化己用!全部成为了仙鹤神体构成的一部分! 是的!只要这老东西愿意!可以将此片天地,整个都化作熔炉!还原炼化!化作仙鹤翼下的一羽! 而铁蛋又不是真的施法不耗蓝,他是靠天煞剑婴的特效,放出去可以自动吸回来,但倘若放出去的炁都被仙鹤老头抢过去了,那铁蛋的剑再锋再利,无炁可用,无法可施,也只能束手就擒。 因此要对抗这种‘真神’,铁蛋也只能化神! 从根源上,争夺炁的使用权,争夺天地的主导权! 是!你炼炁御炁是厉害!千年修为!功力高深!境界压制!确实强过铁蛋许多! 但你再厉害,也不可能炼化剑炁!驾驭九曜! 所以铁蛋直接化神!将天地之炁,以永风之阵,全部化为剑炁!再以剑炁塑体化神! 剑鳞青龙咆哮!剑光爆发!直向仙鹤绞杀而去! 仙鹤青龙!上天入地!飞旋厮杀! 叮叮叮! 鹤翎龙鳞似刀剑般互绞!杀得刀光剑影!杀得罡风乱射! 而这可根本不是表面上,两尊大神!龙鹤争斗厮杀那么简单! 是溯本归元!炼炁之道的比拼! 破炁,解析,重炼! 谁能先将对方的化神之炁,轰散破解!拆解重炼!道身吞噬! 谁才能成为这片天地的至尊! 谁才能成为这世间的神! 铁蛋是有优势的! 因为他所铸之我剑,是天地间前所未有之剑! 天息剑炁破万法!地煞剑婴合万道! 所以理论上,他只需以青龙剑鳞绞杀!将仙鹤神翎打散破解!一片片吞噬重组即可! 但青螺老祖也非善茬!毕竟人家也不会傻傻得给你缠上来一点点绞杀好么! 这仙鹤神体虽还称不上无缺无漏,至善至美,但分明也被炼到臻至大成,在太极世界遨游天地!无所不往!什么大阵结界都困不住! 然而此时被青龙缠身上来,竟然将仙鹤神翎片片打散撕碎!自然知道铁蛋剑炁尤为厉害!当下振翅飞天!一边躲避青龙撕咬追杀,一边振翅还击! 只见飞鹤打出道道风刀!射出片片翎羽!将青龙打成寸寸蛇段!切得七零八落! 然而无所谓! 青螺并不能从本质上破解剑炁,只是仗着道力境界压制,强力冲击,破坏铁蛋随手捏的化神之体罢了! 无论打坏几次,他都可以重新塑体重造!但仙鹤被撕碎破灭的翎羽,却是被剑炁破解炼化!无法复原了! 久战则铁蛋必胜! 那青螺就速战速决! “唳——!” 仙鹤飞空翱翔!俯冲突袭!一个冲刺!鹤嘴直接穿瞎青龙双目!刺破龙首!直凿龙珠! “吼——!” 青龙雷喷电吐!顺势乱鳞尽发!绞杀而来!直接将鹤翎层层撕碎!片片打落! “轰!” 惊天道力振荡,冲击四散,鹤翎龙鳞激射炸裂!漫天剑炁飞旋!道力冲击!一道道炁浪剑风席卷四射,将草木砂石斩得层层碎裂,削成片片芥粉! “是我赢了。” 席卷四散的尘风之中,现出两道持剑对峙的人影。 铁蛋手持北宸之剑,屹立于剑风之中。 青螺老祖沉默片刻,低头看看,只见一身羽衣此时已被剑光绞得乱碎,简直乞丐似破破烂烂挂在身上。 “……算是你赢了。” “什么算是,本来就是,再打一场也是我赢!” 青螺老祖看看对面全身浴血,浑身漏风,周身炁窍都在喷血的小子,面露怀疑, “你在七孔飙血诶,真的还能再打一场?” 铁蛋一声冷哼,喷出两道鼻血,随手擦擦脸, “你管我!反正我赢了!” “……” 青螺老祖哪里看不出这家伙已经被震成内伤,居然还是这么嘴硬,也是一时无语。 不过他倒也没坚持,毕竟仗着两三千年的优势内力,把个才结元婴的小子震成内伤有什么好自吹自擂的? 反倒是动了真格的,还不能轻易拿下这小子,甚至一时竟破不了对方的剑炁,反而还被乱剑绞碎了一身衣服,身为祖宗辈的,实在也无颜再打下去了。 “行行行,算你赢了一阵。” 青螺老祖把剑一收,甩手掷来一块玉。 铁蛋抬手接住,微微蹙眉,发现这是一枚玉蝉,其中居然寄宿了人的魂魄,认得这是玄门用来养润魂魄,守护弟子转世的魂玉…… “严家这仙缘,让给剑宗了!” 而这转眼之间,青螺老祖已随风而遁,远去万里,不见了踪影。 铁蛋一时无语。 拼命干了一架,打了一身内伤,就换来严家人的魂魄?这算个什么仙缘? 怎么的?难道还要他帮人转世,然后收为剑宗弟子,培养成材,授业剑传? 凭什么?就因为欠了严家的命? 铁蛋想想就觉得心烦,他自己才修行几年呢就教弟子?何况怎么教啊?也没人正经教过他啊? 罢了罢了,直接带回藏剑山庄,丢给山里养就是了,至少可以换一块钱。 于是铁蛋收起魂玉,吐着血,飞落下谷地寻找九鼎。 然后他发现九鼎没了……诶?咦?卧靠! 那么大一个鼎呢!在地上砸了那么大一个坑呢!没了!? 这世上还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九…… 嘿!!这老东西!! 铁蛋大怒!掐诀御剑!奋起直…… “噗!” 稍一御炁,铁蛋便经脉剧痛,七孔喷血,跪倒在地。 啊……败了,败了,还是被算计了…… 终究还是太弱啊……要是一剑把那老东西打爆,就没这倒霉事了…… 此时深受重伤,铁蛋又翻了一遍,实在是连个鼎影子都找不到,肯定是被老东西顺走了。一时竟然无计可施。 毕竟那九鼎本身确实不是仙家灵宝,若被老玄门遮掩天机盗走,铁蛋还真掐算不出下落来。 而且此时他身负重伤,连飞都飞不起来,也没能力追上那老东西夺鼎,铁蛋只得姑且先就地打了个洞,潜入地下调息,至少先恢复了伤势,调和紊乱的经脉,再论其他。 之前铁蛋以瑶光振荡剑法,助那尸解仙兵解,爆炸的余波直冲地表,神光打通地壳,引发天地异象之时,峡谷中的大部死炁,已经通过神光炸开的裂隙,沉降地底了。 再加上刚才一场化神大战,铁蛋和青螺两人法相天地,打得头破血流,道身粉碎,倒是在战场残留了浓郁的灵炁。 如今那老畜生言而无信,偷了九鼎扭头就跑,铁蛋也没法追,便吸纳残存灵炁,靠着血玉功疗伤,和地煞剑塑体,快速稳定内伤。 “嗖嗖!” 忽然铁蛋神识一动,竟有破空之声从峡谷上方传来,回音连响,将铁蛋从疗伤中惊醒。 所幸为了以防万一,他提前以移山卫之法遁地,潜藏在岩壁之中,暂时没有被发现。 闻声也是赶紧停止吐纳,又掐了个隐身诀,躲在峭壁间往外看去。 果然是俩个修士飞遁而来,在地上查看九鼎砸出的坑。 “是了是了,九鼎应该就落在此处了。” “什么也没有啊?你是怎么推出来的?为何我算不出来?” “你不懂,九鼎不是人间之物,要用专门的仙家法器才能找到。你看这个。” “……我在看什么?这嘀嘀嘀的是在干什么?里头有蛐蛐?” “什么蛐蛐,这就是九鼎发出的声音啊,人听不见,但法器听得见。 九鼎就在这里,但是被什么东西藏住了。” “藏住了?可我神识扫过了,什么也没找到啊?” “呵呵,这世上能屏蔽神识查探的东西其实很多的,有时候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要急,东西肯定在这,一点点找。 只要能将九鼎献给大将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恩?东西还在? 铁蛋一时疑惑。 这些是什么人?仙宫的?不靠推算不靠神识,竟能追踪九鼎? 而且,假如九鼎真的还在此地,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难道那东西还有什么隐藏模式,在坠落时激活了? 还是说……现场还有别的什么人,把九鼎给藏起来了…… 于是铁蛋转转眼珠,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先蹲着看看情况,然后螳螂捕蝉…… “嗖嗖!” “有人来了! “快!先藏起来!” 那两人赶紧就地打洞,潜藏地下。 于是天上星光一落,又落下来俩个修士。 “可就是此处么。” “不错,依照卦象,严家遗子的神魂,便在此地了。” “遗子?怎么,不是那个严文忠么?” “不是才更好,那严平原本就是仙宫死忠,如今又追封三公,更得神榜庇护,也不知去作城隍还是当土地,说不定还能封个文曲星官,我们根本约束不了他,救来了也没用。 但他严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一子孤魂还没有投胎,如今天地钟爱,气数汇聚一身,从卦象来看,似乎已经得仙人援手,炼成英灵。 只要能将他魂魄招来,助他转世,收入师门,将来必承天佑,艮州之地迟早落入我们手中。” “好,事不宜迟,开坛做法。” 这两人也挺麻利的,当场就摆起阵来,竖起旌旗,似乎还真要开坛做法,招魂唤魄了。 于是铁蛋转转眼珠,决定暂时不动声色,先蹲着看看情况,然后黄雀在后…… “唰——!” 忽然一道血光破空而至!遮云蔽日!将天际染成赤色! “嘎嘎!俺说什么人在呼魂!原来是魔门崽子!” “大胆魔教!竟敢在中原横行!真当我玄门无人!” “啊呸!屁的魔教!老子是天王麾下大将!阴山十八骑!桃豹是也!吃爷爷一戟啊!” “血魔霸体功!” “师兄小心!” “轰轰轰砰砰砰!” 当下这后来的两拨人不管不顾,直接咣咣干了起来。 于是铁蛋转转眼珠,决定暂时也不动声色,先蹲着看看情况,然后鹬蚌相争…… “嗖!” 忽然从地下蹿出一只全金属耗子!趁着众人厮杀,无暇分心! 抱着艮州鼎,从铁蛋眼皮子底下猛蹿出去!跳出悬涧,逃之夭夭! 咦咦咦??机械妖怪!?? (本章完) 304.第304章 盗鼎 第304章 盗鼎 铁蛋眼睁睁见那金属耗子盗鼎而走,却是沉住了气,硬蹲着没追。 毕竟他向来谋定后动,小心谨慎,如今身负重伤,外有强敌如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何况那耗子之前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踪迹,只怕硬追还真追不上,一不小心又要给它逃了。 不过不要紧,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后来的一波螳螂不是靠着法器追踪到了九鼎么。只要得到法器,耗子也好九鼎也罢,自然飞不出手掌心。 结果不止铁蛋这黄雀没追,螳螂也秉着没动,相争中的鹬蚌也忙于厮杀,没功夫管那铁耗子。 毕竟那个桃豹还挺厉害的,以一敌二居然处于上风。 不得不说,这叛军搞出来的阴山十八骑男团确实也是有点本事,虽然个个长的歪瓜裂枣五大三粗的,但人人都是罡拳淬炼了几十重的武神大将,沙场战魔。冲上来就是以力破法破炁破体破一切,战斗力惊天动地,一旦罡炁爆发,狂冲猛打起来,连正经修士都难以抵挡。 而且更厉害的是,当这些军旅出身的武神斗神,现在不知从什么渠道,修炼了神教的霸体功,真就补齐了罡拳的最后一块短板,完成一套build了! 是的,正是鼎鼎大名的神主亲传!霸体神功! 霸体神功当年正是神主为了对付仙宫宿卫仙军,克制百炼之罡拳,齐集天下功法,推演出的一套斗战之法!专门用来培训神教护法神兵!破杀仙宫军阵! 此功虽然也是罡拳的衍生,归根结底还是靠肌肉来解决战斗。但在神主的推演之下,此功却有极强爆发力!直接解决了罡拳蓄力阶段,前摇长破绽大的致命缺陷!上来就逼出全身潜能!发挥出巅峰战力!瞬杀秒杀爆杀一片! 而根据玄门道藏的研究,此功似乎是靠某种元神秘术,刺激大脑催发潜能,虽然不可避免得会影响人心智,导致性情残暴,嗜血好杀,压榨潜能,对肌肉筋骨负荷太大,功力后段疲软,不利于鏖战等种种缺陷。 但却是速成高手,爆发超阶战力的无上秘笈!甚至在霸体全开阶段,还可以免疫各种元神法和幻术袭扰!化身战斗机器!杀戮野兽!不将对手撕成碎片!无止无休!凶厉无比! 恩,听起来还蛮耳熟的,和涡轮功挺相近的是吧。 是的,因为霸体功这玩意,本就是神主大道身的入门炼体之法,换言之这就是血玉功流传到神教教众手中,经过多次修改,通俗易懂,不需那么高悟性资质也可以修炼的劣质简化版本了。 而铁蛋的涡轮功,也是在鲲和玄天帮助下,将血玉功针对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的定制优化。那两者自然是同根同源,相似相近。只不过铁蛋的涡轮输出更猛,也不会有后段衰减的劣势。 因此可以说,眼下开了霸体的桃豹,四舍五入就是个低配版的铁蛋,战斗力自然可观。 而相比之下,那玄门的两人虽然也有元婴境界,但显然才入门,大概两个雷的功力都没有,功夫还没到家,一身学识算力不能转化成战斗力,也无法弥补霸体功爆发的战斗属性差距,当场就被打得一败涂地。 于是铁蛋藏在地下,只听外头哼哼哈哈砰砰砰得斗了十几个回合,就听出玄门败下阵来,各种道术被破,法宝被破,符箓被破,最后连肚子也被一戟插破,肠子绚得漫天都是,当场就给阵斩一人。 “师兄!” 玄门师弟也是目眦尽裂,大概是嗑了什么药,把功力提起一截来冲上去拼命,虽然强拼了几招打伤桃豹,然后也是如愿以偿的落了性命,最终落败,被一拳砸得颅碎骨裂,直接叫怪力撕成碎片。 见两玄门的一死,铁蛋立刻不藏了,飞身遁走。 “哼!小贼怎么不继续藏了!给爷死啊!” 桃豹果然毫不意外,显然有神教元神秘法打底,已经探查到有人藏身暗中窥测。当即趁着霸体功还没过巅峰期,直接出手,把铁戟乱舞,直向铁蛋戳来! 铁蛋佯装不敌,狼狈闪身避开铁戟,扭头就走,甩手掐诀,投出一片雨云遮掩踪迹。 而桃豹见此人浑身是血,分明是身负重伤藏在地下修养,现在更是只顾狼狈奔命,当即大喜,乘胜追杀而来,就直撞入雨云,要取他性命! 然后云霭雾霞之中,潜藏的无形剑炁一闪,桃豹猝不及防,当场身首分离,随即周身血肉便被剑光搅得粉碎,当场被藏身云雾中的铁蛋,以逆天魔血解之法吞噬,回了好大一波血。 北辰杀人剑.云霞舞,说白了就是把剑阵藏在雾里,骗人入阵伏击,诈术杀人的小道,骗骗莽夫罢了,不值一提。 铁蛋也不二话,便顺势以无相剑炁隐身,又无声无息绕回来,回山峡中蹲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来追鼎的两人才战战兢兢爬出来。 看打扮却是普通江湖中人,大约是厂卫的番子或者宿卫的暗哨吧。见了地上玄门中人的尸骸,也是大呼侥幸,连道运气真好,这也能让他们逃出生天。 然后其中一人便拿出个看起来似是罗盘,其实似乎是键盘的东西,在盘面字符上指指点点敲打一阵,那罗盘便开始“嘀嘀”作响,分明是搜索到九鼎的方位了。 于是两人立刻动身,直往那耗子逃跑方向追去,铁蛋也不声不响跟在后头。 谁想一路追踪,居然从荒山野岭,追到了一座村镇,最后寻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庄园。 两个一阵合计,估算着九鼎必是被这户人家所得,一见门口虽然没竖阀阅,也不是一般的地主,只怕是本地豪强。于是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一边在镇中打听人家的情报,顺便盯梢,一边直接飞符传书,打算从附近郡城联络调集人手。 既然找到了地方,铁蛋自然不会干等着,于是掐诀隐身,遁入庄园。 那金属耗子能免疫神识探查,似乎还有隐身打洞的本事,铁蛋自然也不贸然声张惊动它逃跑。就同样隐身潜入,一间间屋子寻过去,盯着地上瞧,是否有哪里藏着密道机关。 如此一路还真给他找到个地窖,铁蛋当即熟练得遁地进去查看。 也不知道这家人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瞧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官宦王侯,隐仙世家,但地窖里却满满当当,挖了好几个地洞,不仅有金银珠宝,还有衣甲刀兵,更藏了许多古玩珍藏,显然绝非种几辈子田可以积攒下来的。 非奸即盗啊…… 铁蛋在地窖里找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隆隆声响,便见有人从暗门下来了。 铁蛋潜过去一瞧,果然见到这家的员外举着烛台下洞来,从柜子里取出一面铜镜,在手里擦了擦,忽然开口, “大哥,有探子找上门来了。” 然后铜镜里的倒影开口说话, “怎么回事,谁的人。” 那员外摇头, “我也不知,只是他们突然冒出来,四处打听,要不要抓来审审?” 镜中人道, “不要节外生枝,按计划行事。 对了,太后死了。” “什么!” 员外大惊,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死?”镜中人, “活腻了呗,不用管她,咱们低调一点就是了。” 员外点点头,把那镜子放回宝箱里,然后转身离开。 于是铁蛋从土里走出来,摇摇一点,把员外定在当场,打算问个清楚,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谁知人家更绝,竟直接死了! 铁蛋也是一阵无语,他明明只是用指法点穴,把人定住罢了,怎么会七孔流血,直接毙命的?这是怎么死的?咬舌?服毒?自断经脉? 铁蛋一时也是莫名,便取出引魂符来,往人头上一贴。 “叫什么。” 员外睁开眼,没有回答,只一副痴呆傻模样。 咦??引魂符居然都不管用?? 铁蛋也是惊了,仔细瞧瞧,查算一番,发现对方的魂确实是唤回来了,只是似乎魂魄残缺不全,被撕碎了似的。 嗯……看来这个人果然属于什么秘密组织,身兼重重机要隐秘,所以被人下了元神禁法,一旦被人制住搜魂,立刻就神魂俱灭,还真是辣手啊…… 铁蛋也不得不承认被摆了一道,这些人大概个个都是死士,而且斩草除根,下手如此果断,直接斩断了线索,那恐怕只能自己调查了。 于是铁蛋又上前翻箱倒柜,瞥了一眼刚才对方使用来通讯的镜子,竟能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 这玩意,竟能照破他的隐身诀?可是似乎也不是法宝啊?到底怎么办到的…… 铁蛋试着模仿刚才员外的手法,盘着镜子擦了擦,可是镜子依旧只是面镜子,也不见什么变化。 于是铁蛋想了想,举铜镜在手,对着地窖又照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一道暗门。 靠那镜子研究了一番,铁蛋也发现了,这暗门同样能隔绝神识探查,甚至还能隐形,从地窖的布局长短推断,门头似乎也有空间,分明是专门针对修士的密室。 铁蛋立刻反应过来,回忆起来,这和之前他在铜鹳宫密道中,见过的暗门密道类似。 原来如此,难怪这群人能无声无息盗走艮州鼎,还对三垣的秘闻了如指掌。 这庄园里的人,肯定和仙宫,和艮国,有很深的联系,按照一般小说里常见的设定,大概也是什么古代仙宫,暗卫密探之类的神秘组织吧。 铁蛋御起剑炁,将暗门切开,闯进密室一看,果然找到了九鼎。 此时艮州鼎被放在密室中央,一个法坛似的炉子上,光影闪烁,似乎正在给什么系统供能。 而那金属耗子也在一旁蹲着,见铁蛋进来居然也不逃跑。 铁蛋仔细一瞧那耗子也发现,难怪之前神识探测没有反应,这玩意并不是妖怪,也不具备器灵,似乎是和仙宫那些镇魔铁兽同源同理,只是做工比那些守宫镇塔的战兽要更加精细。 一定要形容的话,这好像是个耗子外型的无人机? 嘶……仙宫,果然水够深的啊…… 他们这种科技水平,远远远远超过太极界这个表面上人均烧柴的世界太多了。 这种技术,这种装备,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眼前这种修仙的文明体系,根本不可能支撑九鼎这种离谱黑科技,更别提制作出这些设备吧? 难道都是地下考古挖出来的?怎么史前的妖族文明,莫非其实是什么科学侧的文明? 一时间铁蛋也迷茫了,就算神仙能感悟天心,能掐会算,但现在他发现的这些东西,简直画风都不一样了,又该怎么推测结果? 犹豫片刻,铁蛋决定先把九鼎取走…… 结果耗子眼睛一亮,飞身一扑,抱住九鼎,放回位子上,然后蹲回去待机。 靠,你扫地机器人啊,还自己给自己充电怎么着? 铁蛋一时犹豫,虽然砍了这耗子并无难处,但他直觉觉得,这玩意或许可以深入研究一下。 也许有了这么个线索,或可解开仙宫诸多疑团也不一定。 反正有这耗子,估计九鼎哪里也去不了了,拖个鼎在手里四处走也傻里傻气的。 于是铁蛋干脆关上密室,又在地窖中发下剑符,布下剑阵,然后便收了那员外的尸体,飞出庄园,直奔那两个盯梢的番子。 铁蛋也是生怕他们也自杀,上来就剑光一绞,斩断两人手足,剑炁封住经脉,把两个削成人棍,求死不能了,才用神教元神法,把魂拔出来搜查。 还好这两人没有什么神魂禁锢,一番查看,果然他们都是仙宫的厂卫番子,御林军的探子,此次是奉大将军之命,来接严平原回京担任三公的。 在出京时,大将军霸府中一个校尉,给了他们那个罗盘,说是宫中御赐之物,可以搜索到艮州鼎的所在,要他们帮忙寻找艮州鼎,还给了块玉佩,说是可以获得河北士族的支持……嗯? 于是铁蛋又往人身上一摸,还真摸出块螭纹白玉玉佩,上刻一个‘辕’字。 唷,还是个熟人啊…… 铁蛋回忆之前在京畿喝酒的那个游侠。 又是大将军麾下的校尉,又是宫中御赐之物,那家伙,应该是三垣仙阀子弟吧? 这么说来,第一次听说九鼎,不就是这辕校尉说的么。 趁着河北的乱局,特意布置人手来艮州小偷小摸,看来这家伙,也想问问鼎之轻重呢。 (本章完) 305.第305章 顶上仙材 第305章 顶上仙材 既然知道了艮州鼎的所在,又得了可以追踪九鼎方位的罗盘,铁蛋也不必在此久留,直接把这玩意丢在这儿就是了。 毕竟艮州结界已失,江山已坏,早已经无可挽回了。 玄门又无心争夺天下,而九鼎这种玩意,无非是锦上添,凑个喜庆的祥瑞玩意。 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你扛个鼎就想让天下人纳头便拜,除非是脑子秀逗了。 何况九鼎这玩意,本身也没必要老举在手里,人家是可以无线传输,远程供能的好么。 虽然一时铁蛋也揣摩不透调节九鼎给自己送电,只能用手摸的笨办法。 但之前打爆的尸解仙,本就是九鼎定向充能目标。所以只要揣着尸解仙的骨灰,自然就可以当作素材,借力施法,只不过功率稍微低一点罢了。 嗯,对,尸解仙骨灰铁蛋收着就行了,毕竟他也只是用振荡剑法,断开了元神束缚,帮对方投胎,不可能彻底挫骨扬灰的好么。 那剩下的骨灰遗骸对方也用不着了,自然要废物利用,那什么龙骨蝉衣仙蜕,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而且这可是正经半步合道级的天材地宝!真正的仙材啊哇咔咔! 咳咳,总之,铁蛋随手给那庄园布置了剑阵,拍符表示,此地俺铁蛋占了,哪个敢动看老子不杀你满门。 然后对照罗盘,暗记了风水坐标,便打算飞遁回藏剑山庄,和晦明斩铁会合,继续后续任务。 哪知铁蛋飞虹不到半日,遥遥望见底下一片五色祥云,忽然心中微动,立刻知道是自己的机缘又又又到了。 不过铁蛋见着犹豫,一时不大想去。 毕竟前两年是桃缘,走到哪里都是撞桃,这两年是师徒缘,大概走到哪里都是收弟子。 但到底还是穷,想着万一不是,说不定就有天材地宝可以捡了,铁蛋又不想这么错过了。 于是犹豫再三,铁蛋决定还是赌一把,先把无相剑炁头脚罩住,然后飞身下界,去瞅瞅这边有什么剧情,又是收徒就遁了。 那祥云底下却是间驿馆,那店里停驻着一队车马,似乎是官宦人家出行,把店给包了。女眷住在店里,仆役在院子里休息,护院武师在门口拦着路人,不让他们靠近。 铁蛋在云端一望,看得出这家男主人头戴纱巾,面如桐,眉洋秋月,两目炯灼,颔下微髯,身穿酱色绸立缀,足穿麻履。飘飘有出世之姿,凛凛有凌云之志。这等仪表非凡,神光内敛,是个持炁有功的。 不过这人这般年纪,分明已成家立业,用的外道金丹,不像是什么出世拜师的仙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铁蛋一见他就觉得甚是面熟,隐隐在哪里见过。 一时迟疑,忽然又有一道紫气飞空而至。 铁蛋回头望去,便见云霞两拨,从天上走出个娇娥来,那是生的姿容艳丽,意态妖娆。蛾眉带秀,风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拂水,体态轻盈,汉家飞燕同称,性格风流,吴国西施并美。 这分明也是筑基塑体,元婴化形,捏了好久才得的容月貌,自然好如天上女,强似月中仙。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窈窕。就是和九大仙子有点撞脸,造型扮相神似姚红泪,身材又差太多…… 那女修分明也是望见此地祥云,一见那男主人仪态端庄,姿容俊美,登时双目一明,杏口一开,吹出一道红雾,登时飞沙走石,迷了众人眼目。然后把丝带绣球一抛,就将那男的缠了,一提留拉上云端,飞天去也。 铁蛋,“……” 什么吊剧情,这破事儿也要他管吗? “老爷!”“老爷被妖怪掳走了!”“小姐!”“老爷又被妖怪掳走了!” 铁蛋还没反应过来,底下一众佣人先嚎叫起来。 随后一声清呵,只见个少女手持短剑,“咣!”一声踹破窗棱,就从屋里跳出来,跨上一匹白马便朝红气追去。 那少女一头乌发如瀑,披头散发,水迹未干,分明方才在房中洗头沐浴,听到呼喝,忙不迭就披上衣服冲出来了,看她纤手细足,皮肤惨白,一时看着简直和什么幽魂怨鬼似的…… 不过虽然来不及梳妆打扮,但隐隐看到她的眉目相貌,身材体格,铁蛋就明白了,这不就和那疯婆子一样嘛…… 呃,难怪刚才看那男的觉得眼熟呢,把胡子一剃不又是沈家那张脸。 四子八娘,也不知孙孙多少个了,生的是真多啊…… 铁蛋也是无语,看这方向,人家可不就是得了剑宗传讯,回藏剑山庄去的么。 毕竟大家都是剑宗外门弟子,也不好坐视沈家人被路人掳走不管,于是铁蛋剑虹一卷,直接破空而走,后发先至,趁着那红雾也没飞多远,直接遁到前头拦住。 那女修一见居然有剑虹来追,也是吃了一惊,赶忙立在云头稽首道, “不知这位真人有何吩咐?” 铁蛋看看那沈老爷给她迷晕了揣在裙子里,也是无语, “放开那老头。” 谁知女修不肯,还把沈老爷往怀里一护,逞强道,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我一看他就心里喜欢,已决意和他再续前缘,结为夫妻! 我们夫妻俩的事,与足下无关!” 什么神经病…… 铁蛋白了她一眼,懒得废话,弹指一道剑光劈去。 那女修竟依然不肯放,还把绣球一抛,丝带一抖,妄想拨开剑光,化解剑力。 “啊!” 于是一声惨叫,女修绣球法宝被破,法衣被破,一条玉臂被斩落下来,沈老爷“咚”一声摔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此仇我记住了!” 女修哀嚎一声,喷一口精血,遁光逃窜。 “……什么破事儿。” 铁蛋落下来,把沈老爷提起来, “喂,沈家的……” “妖怪!放开我爹!!” 然后那少女策马而来,唰得一剑,竟抬手朝铁蛋面门掷来! 铁蛋随手去夹那飞剑,谁知竟夹了个空。 铁蛋一愣,抬头看去,原来剑柄缠了一根细丝,另一端缠在少女腕上,把掷来的飞剑拽了回去,打了个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虚招。 而那少女嗷嗷鬼叫着,纵身从马背跃出,一把抓住短剑,顺势使了个突刺。 铁蛋见状,顺势把两根手指作剑,对着剑尖指去,依旧去夹剑尖。 谁知那少女又是虚晃一剑,一脚踩在地上,身子一扭,旋身一转,顺势下遁,用身背藏刃,把突刺变成平削,直扎向铁蛋脚背。 于是铁蛋也把剑指一转,一指点向少女颅顶。 谁知这少女也挺厉害,听得头顶声风,居然还能再变一招,猛得把脖子一昂,手腕一翻,剑尖一挑,一剑直封向铁蛋手腕。 然后铁蛋指尖一闪,把她的剑尖夹住了。 于是在这个瞬间,铁蛋冰蓝的瞳孔。直勾勾得盯住了少女一对银琉璃似的双眸。 这双眼,能看到他的剑路。不过速度差的太多,身体也反应不过来。 “素娥!不可无礼!” 那沈老爷哪里不认得铁蛋背后剑光,顶着头上肿的包,赶紧磕了个头, “弟子沈庸,拜见真君!还不跪下!” 但那少女沈素娥依旧盯着铁蛋,想拔出她的剑。铁蛋见状,松开手指。 得了剑,沈素娥看看爹,也跟着五体投地,咚一声把头磕在地上。 铁蛋看看她,又看看沈老爷, “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沈庸赶紧抬头。 铁蛋眯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仔细看的话,这家伙是个环眼的,瞳孔外有一圈银边,和老虎一样。 沈素娥的眼睛应该就是遗传了她爹,但眼环更大,瞳孔更小,几乎整个变成银色了。 “这眼睛,是什么秘术?” 沈庸老实答, “弟子不知。” 铁蛋一时犹豫要不要把他头砍下来贴个符问问。 沈庸苦笑道, “家父有言,生得和他一样眼睛,就可以拜入本山。 我这一双似是而非,夜里就不能视物。 素娥倒是更好些,只是……” 铁蛋扭头看看。 那个沈素娥还把头埋在地上呢…… “素娥,素娥,起了。” 沈庸推推女儿。 沈素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蜷成一团。 铁蛋皱眉,“她这是……睡着了?” 沈庸叹气, “她从小看东西久了,就嫌吃力头疼,常常昏睡不醒,说是小时候脑袋烧坏了。” 铁蛋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神魂太弱,命数太浅,这双眼看到的东西太多,她用不起。” 沈庸也没有意外的神色,毕竟是人家家传天赋,或许早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罢了,既然有缘,我护送你们去藏剑山庄吧。” “多谢真君!” 于是铁蛋便也不急着先行,干脆护送沈家父女一道赶路,一路上也和沈庸聊了聊。 这沈庸自然是沈槐的嫡系后人,那四子中的次子,不过他武功确实差了一点,一不小心就被妖怪抓走了。这主要因为他这双眼的‘眼疾’,从小微光不视,强光流泪,剑光炫目,根本难以与人斗剑厮杀,所以基本上也怎么习武,在沈家就是个帐房先生大管家的角色。 而他女儿沈素娥也是,那双家祖传下来的眼睛,确实厉害得很,一眼就能看穿铁蛋的剑路,但是天赋也是天残,这双眼珠似乎是会自动对轨迹测算,动态捕捉能力极强,对脑力的负荷太重,没有金丹以上的境界,根本驾驭不了这种目力。动辄就陷入昏睡,时不时就发烧,身体素质很差,如今也才勉强筑基。 不过据沈庸说,素娥还是有希望的,只要能熬到金丹境界就是一片通途了。 毕竟沈槐当年也是炼炁时昏昏欲睡,筑基后勉强可以负担一点目力的消耗,立刻化身绝顶高手,当然,那沈槐可不止这无双剑瞳,他还有通明剑心和绝顶道种根骨,几乎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剑道种子。自然立刻被剑宗收入内门。 以这天下罕见的绝顶资质,沈槐甚至有机会继承本山掌门的衣钵的。 不过后来沈家的事情,也说的不要说了,总之就是沈槐天赋太高,被人嫉妒,遭到算计失了元阳。具体什么情况本山也讳莫如深,但大致就是其他玄门弟子,和剑宗的内应联手,趁着沈槐一时不备,下药下蛊诅咒绑架,用了些下三滥的手段,一群人榨取偷盗了他的精元,毁了他的道基,还想趁机盗走剑瞳道种。 那剑宗自然震怒,一番厮杀斗剑之后,终于了断因果,救出沈槐,但沈家也有了四子八娘。而无论如何,沈槐道基已毁,而且到底都是他自己的子女,沈槐也就干脆留在外山,照顾子女,经营藏剑山庄了。 听完沈家的旧事,铁蛋也是明白了。 就连他之前见到沈素娥的天赋,也是瞬间动了心。想着要不这次就收了此女,做个徒弟来着。 但这双剑瞳实在太过厉害了,厉害到这种道种,根本不可能落到铁蛋手里,一定是本山收入座下的。 毕竟对方能多看到你一招,就能处处占你先手,除非有境界级的战力压制,否则根本不是对手,招招式式都为人所制。 就算铁蛋也有类似的变异瞳孔,但其实也没有剑瞳这么厉害。毕竟他这异瞳真是屁用也没有,只能看到一堆没头没面的玩意,还不如改个面相,变成白眼赤睛,还能增大瞳子剑的输出呢…… 这么看来,沈家的血脉还真是个宝啊,难怪本山要牢牢把持在手里,这四子八娘一代代传下去,不是迟早也能抽出沈槐那样的ssr么。 所以沈素娥这个逆天的天赋资质,其实也不用急着去争,谁教都一样,她真正需要的,是资源供养,以及宗门的保护。 因此如果她拜入本山倒也罢了,但如果拜在外山。 呵呵,只怕铁蛋也养不起这样的璞玉,而沈槐的惨状,就是她前车之鉴了。 “对了,此番多亏您出手相救,却还不知真人是哪座仙山剑主?十八飞星何位?” 沈庸也是说了一堆自己家的破事儿,这才想到这样不好,太怠慢真人了,于是问了一句。 铁蛋也在揣摩剑瞳原理,下意识道, “我光霞山弟子也,还没正式传剑。” 沈庸一愣, “光霞山?可是天哭真人所传光霞山燕子洞?我有个侄女也是光霞山弟子…… 咦?不对,还没传剑,那您和蒹葭……” 铁蛋也一愣,猛反应过来。 靠,光聊那什么剑瞳都差点忘了!他是沈家人! 这要是等会儿遇到那疯婆子也就罢了。要是那等会儿遇到了晦明斩铁。 两人跑过来,在沈庸面前,朝主人一跪,那场面岂不是…… 相及此处,铁蛋也是豁然起立, “前头五十里就是藏剑山庄,应该没有风险了,这剑符留给你们护身。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也不等沈庸反应过来,铁蛋赶紧飞空,心中暗道好险。 这沈家的剧情实在太纠结了,太混乱了,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陷入严肃的伦理问题了,还是不要过多深入得好,有什么事情让他们自己家里人去解释,他一个外人混进去纠缠不清,简直麻烦死了…… 于是铁蛋先行一步,赶到藏剑山庄。 这回倒是没有什么侍剑童子,堵在门口下马威,不让他往里走了。 堵在门口的是一支大军。 是的,天王石蛟麾下的彍骑鏖兵,重重围困,包围了藏剑山庄。 (本章完) 306.第306章 玉烛光照 第306章 玉烛光照 铁蛋神识往下一扫,望着军旗心中默算,便看出底下叛军是从邺都拉来彍骑四营,精骑四千,如同乌龙一般,东南西北一圈,把藏剑山庄围的水泄不通,大军密布平原上列阵,沿着栈道旌旗连天,刀枪如林,杀气凛冽。 不过转了一圈,铁蛋没见有人搭建营垒挖掘壕沟,不似是要摆开阵势,长期驻扎围攻的意思,所有人都秣马厉兵,精骑甲备,摆出副一个冲突,踏平此地,趁早下班回家吃饭的架势。 可要说是来大决战的吧,又不像,因为铁蛋注意到好些骑兵连弓弦都没上,箭囊也没开,四面也没有法师占据地脉,布置阵法围剿。 你不起阵那你剿什么剿?玄门一个‘傻了吧!爷会飞!’就走去无踪,马跑断了腿都追不上好么…… 铁蛋一时也不知道这群人在门口聚集干嘛,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人家自己集结起来,和傻子一样送上门来给你杀,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天边来的那道九曜剑虹,绕着军阵转了一圈,忽然当空一折,直破云霄,升空而起! “哗!” 然后通天彻地,光华万丈!宛如点亮一颗星辰,明光大放,光照八方! 然后那团太阳似的光火,就在天际炸裂,似金色喷泉在蓝天炸开! 八道金线,横贯长空,似飞火流星,坠入地面! 然后光华大放!八道剑炁冲霄!通天彻地!化作九把四丈之高,金光巨剑!将四千精骑困住剑阵之中! 你包围老子反包围! 铁蛋立于云端,掐诀默念,八道光剑,闪烁辉映,一时间剑炁翻涌,白光刺目,将那数千兵马面上的惶恐惊诧,都照得分毫毕露。 不是,什么意思?你剑宗这是怎么个意思?这特码是在布阵吗!这特码是在蓄力吗?你这特么是要动手喽? 望着身后拔地而起的剑光,刚才还摆着架势,列阵装逼的天王军瞬时陷入不安,一时人嘶马鸣,惊悚不安! 当下就有七八个元婴境军将校佐,也不知什么阴山多少骑的,就驾驭战兽灵禽,腾空而起,直朝铁蛋飞来。 然而铁蛋也不与他们纠缠,直把剑光裹身,嗖得一下飞遁天穹!依旧掐诀读条! 诶?不是!你干嘛!你想干嘛!大家只想和你聊聊啊喂!你干嘛呀!! 然而铁蛋根本不和他们近战,就在天上遁飞挪移,一个劲飞蹿,而地上剑光愈发炽烈! 以至于那通天彻地的光剑,竟燃烧起来!亮如火烛,明如玉光!吹起炁浪火风!犹如招展的旌旗! 剑光如岩浆火流一般渗透入地脉!宛如把大地斩出道道剑痕!将剑阵蔓延到大军脚下,将他们笼罩在炽烈的热风中! 将军们大惊! 你干嘛呀! 你到底干嘛啦! 你想干嘛你倒是先说啊! 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啊! 不要一言不发上来就清全场啊!! 但铁蛋根本不和他们废话,只把八曜剑光布阵,一道剑光护体,绕着剑光火柱,往返飞旋跳跃,把一道道法诀剑印轰入剑光之中,将剑阵布置成型。 开阳玉烛之阵 恩,永风剑阵稍微小成了点么,正好有这么多人来陪练,那就开练这一阵好了。 不过铁蛋有些意外,没想到玉烛剑阵摆起来这么费力,把阵法的范围扩大,驾驭难度成指数级倍增。 亏得他小心起见,上来直接用了八根尸解仙骨作阵脚自动充能,自己来专心布阵,想不到还要费这么大周章。 看来想一口气杀光四千人,确实还是有点太勉强了,还得缓几口气才行,还是太弱啊…… “嗖!” 然后藏剑山庄两道剑光直飞上来! “你在干什么!” “快快住手!” 铁蛋专心逃遁,那些将军根本追不到,于是真刚却邪俩个也算准了落处,直接御剑光飞上来,一左一右拦住铁蛋去路。 铁蛋也不答话,就直接把道诀法印掐如莲,道道剑印打入玉烛剑光中。 “姓铁的!你又要闹腾什么!” “不得剑主许可!竟敢滥杀无辜!” 铁蛋莫名其妙,诚心请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我做事?” “你!你,你别乱来!剑主和他们谈好的!” “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先把剑阵停了!” 真刚却邪对他怒目相视,但却也忌惮得看着这惊天火炬般的玉烛光剑,一时心中惴惴,实在看不透这家伙到底怎么做到一边摆出这种规模的大阵,还有闲心余力遁光移形。 而且这阵布置得也太快了吧!这一会儿工夫就快成型了!这真的是元婴境界的道力吗! 而且这剑光也太离谱了,没个几千年道行根本做不到吧!此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惊天剑力的! 完全看不透铁蛋的深浅,两人一时竟也不敢上来阻拦,深怕他手一松,这剑阵打出去,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而纠缠的这会儿工夫,一个腿脚快的叛军将领也赶紧冲过来, “你们剑宗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结盟吗!!” 铁蛋眉头一凝, “结盟?和叛军?” 真刚却邪赶紧道, “不是结盟,只是不战协定!” “各取所需,交易资源罢了!” 然后叛军将领也围上来, “我军已信守承诺,送来贵山索要的天材地宝,灵禽道种作见面礼!几位这却是何意!” “莫非是要出尔反尔!拿了东西不给钱吗!” “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出来混不要做太绝了啊!” 铁蛋掐指一算,知道这些人所言非虚,看看面前两小子紧张表情,哪里还不明白这事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也是一阵冷笑, “打的好算盘,两头吃拿,上下卡要,这事云台峰知道吗。” 众将一愣, “不知道吗?” 真刚却邪强撑, “停战之事,都是上面拍过板的事!与你无关!” “不要胡搅蛮缠,若是坏了宗门的算计,看不拿你是问!” 铁蛋手一伸, “我奉命诛魔,你说停战。掌门法旨,拿给我看。” 真刚却邪沉默。 铁蛋,“呵呵。” 众将见状也知道理是说不通了,纷纷围上来叫嚣, “快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你要怎么样,报个数好商量!” “真当吾等是吓大的!不要自寻死路!” “快撤阵!否则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也!” 铁蛋,“呵。” 于是铁蛋把指一弹,剑便斩了出去。 四时和,正光照,此之谓玉烛 开阳玉烛之阵,就是把天地四时,尽皆化作剑光。 远望看去,如那烛火的燃烧。 不过铁蛋的功力太低,仙骨能耗也不足,还做不到把此间天地,尽化作光。 他只能化出八道剑光,但也够用了。 玉烛剑照,八面剑斩,火炬连天,灰飞烟灭 “嗡嗡嗡——” 玉烛通明,剑光爆闪,数不尽的刃光组成耀目刺眼的光流,在阵中爆闪轮回,八面光墙斜掠军阵,宛如探照灯撕破弥天的乌云。 “劈里啪啦!”那是脂肪爆燃的声音,是那刺目的剑光烛火,汇聚成光刃的明流,迎面扫来,破甲破肉破骨,把血肉瞬间加温,整个人体爆燃点炸,灼烧成焦臭的残骸,骨头都脆裂崩开的声音。 仿佛磨盘横辗,仿佛刀轮横切,连人带马,连着大地砂石,都烧焦打碎,烧断爆燃,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道沟堑般的黑色剑痕。 “啊啊啊!” 当头烧死的自然不会出声,但仅仅瞥着这聚焦的烛光,就足以灼瞎双目。于是惨叫声亦犹如喧嚣的浪潮,此起彼伏,仿佛拍打礁石的浪声。 而烛光掀的热风,又被剑光照射,投影出炽热的剑岚火风,扩散席卷开去,从军阵间席卷开去,把无边的鲜血,从甲隙剑痕中喷涌溅射出去,掀起阵阵海涛般的浪,把扑鼻的血腥,弥漫于大地。 于是在天上众仙的眼前,那环绕山庄,成列成排的整齐军阵,便仿佛被光剑辗去,最后只化作大地上,一抹殷红焦黑的血痕。 “嗡嗡嗡——!” 然后那剑光又犁回来了,再扫一遍…… 恩,毕竟是剑阵嘛,只要九鼎还在供能,就可以持续激活输出,大概至少还可以再用一千年呢…… 崩溃了。 溃不成军。 彍骑纵然精锐,可以冲锋陷阵,视死如归,但人家光棱塔在这哗哗哗的激光切割,谁特码吃得消? 于是黑色的铁甲浪潮瞬息崩溃,溃不成军,自相践踏,毫无组织序列,只顾调转马头,夺命狂奔。 所有人,都疯狂得向后逃跑,试图逃出这剑阵的射程。 然后剑光也跟着一转,追着向外扫去…… 恩,毕竟这玉烛剑阵又不是只能对内的,是可以玉烛光剑为圆心,剑光射程为半径,还可以上下调整,画一个完整的球呢…… “啊,啊……” 天上众将震惊了,一时竟集体愣住了,呆呆看着残兵,呆呆看着铁蛋。 他真的下手了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他,他这双眼…… “混账!”“该死!” 真刚却邪首先反应过来!登时大怒,剑光一抖,一齐出手! “啊——!” 惨叫声中!两人剑炁齐发!拔剑乱斩! 直接将身边呆滞震惊,猝不及防的叛军众将,当场斩首杀身!连劈数人! 跳反! “陷阱!!” “魔门!!” “卑鄙!!” 叛军众将终于懂了,扭头就跑,但为时已晚。 真刚却邪怒声齐吼!瞠目吒舌,剑光喷涌! “切玉断金!削铁如泥!” “妖魅鬼魔!见刃伏诛!” “轰!” 宝刃出鞘!双剑合璧! 一赤煞一紫霞!双曜剑旋!剑光乱斩! 两道剑虹当空冲身!剑力齐出!全力刺杀! 直接将猝不及防的叛军众将,接连斩首杀身!杀成断碎! “玉烛光照!” 铁蛋也不甘示弱!他的剑阵!他的剑围度!岂容他人抢头! “啪啪啪!” 掐诀御阵!玉烛星晖正光照!剑光激射!剑光聚焦爆闪! 直接将那些冲锋陷阵,功勋卓著的叛军大将,挨个炸成焦肉!接连打成烟灰! 彍骑!败! 好吧,这都不能说是败了,完全就是被屠了…… 只是很可惜,就像铁蛋自己估算的,一口气杀不掉四千人的。 大成的开阳玉烛阵自然是劈啪一下,如拉电闸,瞬息之间,众生灭却。 但铁蛋摆的这个只能算残阵,八部剑光,扫来扫去,劈里啪啦的。 最后其实只当场烧杀了千八百人,还有数百人是逃跑时,自相践踏而死的。 到底彍骑是来去如风,而且布阵的时间太长了,贴脸开大人家早就有了准备,才来回两下就开始四散而逃了,得亏铁蛋布置了八道剑光呢,结果还是硬生生给他们逃掉一半。 果然阵法的性价比太低了啊,除非人家傻不楞的得站着给你杀,否则兴师动众的搞这么麻烦,到头来还不如剑球滚一滚。 当然,这毕竟也是第一次试法,自然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 而且玉烛剑光的剑光威力这么群,那些叛军炼体武神也是一烧一个洞,一炸一滩肉。明显是用来对付高手的阵法。 如果把玉烛剑光改良一下,分成十道百道千道,那用来屠城灭军的效率不就百倍千倍的提升了么。 思及此处,铁蛋便开始顺手掐诀,推算起分裂剑光的办法。 而真刚却邪此时刚杀光了叛军贼虏,一见铁蛋的手还在那掐,一时惊得胆裂。 “你你,你又要干什么!” “贼虏已灭!不要太过分了!” 这两人翻脸犹如翻书,刚才铁蛋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将自己围住,居然没骗到他们伺机对自己出剑,看来也是气数未尽,死期未到。 于是铁蛋姑且也不急着收拾他们,只冷冷道, “叛军近在咫尺,今日又被杀了许多人,为防他们报复,自然要加强阵防。 话说回来,闹这么大,就你们俩蹦出来,怎么,你家大人不在? 那这看家护院,原本是你们的差事吧。” 真刚却邪还在嘴硬, “哼,我们自有计较。”“用不着你操心!” 铁蛋冷笑, “是吗?那我把阵撤了?呵呵,若等会儿被叛军找上门来报复,打破山庄,坏了宗门的算计,你们可担得起!” 看看一地死尸体,满手血迹,两人也知道今日被铁蛋逼着大开杀戒,彻底和那边撕破了脸了。但到底也没那个胆子和铁蛋动真格的,也咬牙跺脚,自认倒霉。 “算了!随你便吧!反正我们也管不了你!” “你这么上心,这破地方,你来守吧!” 说罢两人当即飞剑遁走,竟是连剑庄也不敢回,直接飞逃出去了。 铁蛋也是冷冷望着他们远去背影,呵呵冷笑。 俩脓包,打不过找大人去了。去啊,你家大人来了一起杀。 (本章完) 307.第307章 蠢材 第307章 蠢材 铁蛋也是冷冷望着真刚灭却远去背影。 这俩怂货求软怕硬,既然连挑他剑阵都不敢,岂敢自作主张,没有宗门许可就去和叛军勾结。 何况若真有什么和叛军勾结的把柄,刚才大概就算玩命,也要联合叛军上来灭口才对的。 所以恐怕他们做出此事,还真是受了山门的指示,只是大家心照不宣,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罢了。 其实铁蛋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石蛟和他是有私人恩怨的,但仙宫的大位谁来坐,和玄门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利可取,供奉交足,没有什么人不能合作的。 何况,若真要在艮州扎根下来,长期经营,迟早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台面下和叛军达成停战合作。所以天印这家子,倒也确实是为了给宗门获取资源,忍辱负重,给山里背了锅了。 不过谁叫他不提前和铁蛋通个气呢,这下傻了吧。 当然那老东西大概也是真没想到,铁蛋是真敢,而且真有能耐,几千几千的杀人就是了…… 不管他了,就当不知道,坏的就是你的事,谁叫个杂碎让他在门口站俩个时辰的。 于是铁蛋也把这些破事儿抛之脑后,专心改良玉烛剑阵。 经过铁蛋揣摩研究,玉烛剑阵的问题就是威力实在太大了。这玩意本质上就是镭射切割,有足够的能量,连云台峰都斩给你看,但如果功率调得太低,就单纯变成剑光,反而没啥杀伤力了。 不过也没毛病,毕竟开阳剑阵本来就是设计来守山卫道,也不是拿来打杂鱼的。何况那些胆敢来剑挑九阴山的,又有哪个是白给之辈。 因此这玉烛阵摆在永风剑阵之后,基本也是默认那些有本事硬破永风的,都是世间罕见之高手。只怕宗门到了危机存亡之际,自然要拿出全力,将其轰杀至渣了。 只是九阴山这天地灵根,绝顶洞天可以布置如此剑阵,但藏剑山庄顶多只算是外门一个据点,还真犯不上布置这种镇压气数,守护宗门的剑阵。 而铁蛋当然也不可能把尸解仙骨留在这儿的,说不定一不留神就给本山的恶心玩意们偷走了,只是如果改用藏剑山庄的地脉,剑阵的能源显然又不足。 于是经过一番计算,铁蛋便根据地脉上限,明面上把八剑改成二十四剑,但都是虚有其表的烛光,实际上同时只能激活一道玉烛剑光输出。 如此虚张声势,再加上第一把的战绩,唬唬人倒也够了。 当然,阵眼剑位,以及剑印符箓铁蛋都布置好了,一旦大军围困,只要仙骨啊法宝啊修士什么的,站到剑光下供能,就可以biubiu爆射,丫简直就是装了一圈等离子炮台…… 如此一番布置,完善了藏剑山庄防御,那边剑童也打扫了战场,收了满地碎尸,还贴心得把两千多颗头颅在门口堆成山丘,立下牌子标识是光霞山铁蛋的战绩,以后都可以去仙宫兑奖换钱的。 此时一个个剑侍童子都毕恭毕敬,在道旁稽首,都快把腰都折成个直角了。这下大概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在门口拦他,就算被本山穿小鞋,也得自己忍了。 呵,前倨后恭,令人发笑。 铁蛋也懒得搭理他们,问过晦明斩铁还没返回,也没送什么弟子过来,而那两个二世祖溜了,现在山庄里只有他一个元婴驻守坐阵,便把剑符交给一众童子用来守阵,又安排了人去接应沈家人,免得被乱兵流寇波及了,便直接回到自己的精舍中调息修养。 这一次在艮州稍微逛了一圈,随手得了尸解仙缘,开阳剑传,太阴神功,九鼎至宝,天材仙骨,道侣弟子,可谓法侣材地都齐全了。 不过铁蛋并不满足。 是,那尸解仙骨灰虽然是极好的天材地宝,但却是死炁凝结构造,不能直接拿来使用,与其费力磨碎成灵炁,还不如直接当个九鼎的传功媒介,布阵材料来用。而一旦出了艮州地界,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了。 至于开阳剑传,以及瑶光剑光诸般更新变化,也只是把自身功率转化为输出的功能手段,虽然招数设计都精妙,但本质上没有增加修为,适用范围场景也都有限,日常斗剑其实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还不如闪电一剑杀过去来的利落。 说到底,这些玩意都是可有可无的外物,锦上添的技巧。而铁蛋自己的硬实力,却没有得到根本的提升,反而还在地底下被死炁隔绝,耽误了修行,又出来被青螺老鸟打成重伤,需要闭关调养了。 当然,对铁蛋来说提升修为本身没有什么难度,难的是如何快速提升修为。 说到底,你有多少功力,取决于你有多少资源和修炼的时间。 虽然铁蛋的天息地煞剑婴,集炁速度宛如风暴汇聚,而且现在九曜合一,什么灵炁素材的都可以吸,大幅提升修炼速率。假如现在他有个洞府,完美的洞天福地,灵穴地脉,还有剑阵护卫,跳进去睡个十年八载的,出来神功大成,见人秒人,那自然最好。 可问题是铁蛋既没这个资源,也没有这个时间。 一年内要九阴论剑,六十年内要铸剑化神杀小六,手头连把好剑都没有,哪儿有功夫蹲在洞府里闭关,当然得四处抢掠。 何况他也没洞府啊,说到底,人间的洞天福地全都给三大派占据了。本山非要把外山赶出去,还不就是为了自己占着山修行么。 藏剑山庄这确实是个破地方,金丹修士蹲蹲还行,元婴境就根本不够了。好在铁蛋之前吞了一个阴山十八骑,手里还有一副开阳剑主留下来的骨架,也算是化神境素材,现在拿出来用了应该可以勉强修复内伤。要不然这次真的亏大了。 看来还是得趁着天地大劫,人间乱世,出去杀杀杀,抢抢抢,打一堆天材地宝,把别人的仙缘夺过来才行…… “什么事。” 正打算闭关疗伤,铁蛋忽然神识一动,察觉门外有剑童来求见。 “禀告真人,这是这个月宗门派发的修炼资源。” 咦?居然还有老子的份?? 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铁蛋也有些意外,忍不住出来瞧了一眼。 原以为本山会想尽办法刁难,缺斤少两得拖延,但想不到还真给他足额足数的发供奉了。 是的,铁蛋也是有供奉的,虽然他是外山的,虽然他还没传剑,虽然他和本山各种不对付。 但他已经是元婴剑仙了啊。 这世上有几个元婴啊,这种剑仙都不拉拢,那不是开玩笑么。 当然,说真的,九阴山其实一直都是在拉拢铁蛋的。 毕竟光霞山一脉确实有问题,陈胡子和刘小六,也是真的叛投魔教了。 只要掌门发话,给光霞山一脉都逐出剑宗也没什么问题,又何必再给铁蛋一个听用的机会。 这还不算法外开恩么。 何况,破军剑君不也算本山么,天印夫妇不也是上来就熟练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抛了橄榄枝要和他结缘联姻么。 所以说白了,本山,大概也觉得自己做得仁至义尽了呢。 只不过铁蛋不肯向他们低头罢了。总之,如今铁蛋虽然还没传剑入门,但到底身兼着瑶光一脉剑传。何况还得要他帮山里收数,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分给他的,元婴真人该有的用度供奉自然不会少的。 于是铁蛋开箱看去,各种金银珠宝,灵丹妙药,符箓灵石,灵芝人参应有尽有,看起来大都是从艮州门阀家里直接抄掠来的玩意。 当然,那些稀罕物自然早被挑走了,落到铁蛋手里的也不过只是些杂七杂八的消耗品,大抵都是金丹级数用用的灵石灵药,只能算聊胜于无了。 另外因为刚才守山护庄,击破叛军,布置剑阵,又给算了辟兵钱三枚。只是之前杀的脑袋都存在晦明那里,暂时还没结算。 好吧,果然稀缺素材还是得自己打……恩? 见铁蛋望向走入院内的一众少年少女,剑童解释道, “他们是地方豪族献上的子侄,来选外门童子剑侍的。 真人可要挑选几个留在身边侍奉。” 哦,交的人质么。 铁蛋扫了一眼,忽然心中一动,知道又特么来了,也是不胜其烦。 不过他身上仙缘传承确实太多,估计躲也躲不开,干脆放弃反抗了,便指着其中一人, “你,叫啥。” 一见有人得了仙缘,众幼童羡慕嫉妒溢于言表。而被指着的少女倒也聪慧早智,款款下拜,自信满满,落落大方, “拜见真人,武功苏氏女若兰,家父秦州郡守。” 于是铁蛋取出赤煞剑经抛给她, “给你七天,修到炼炁圆满,打通周天炁体循环,办不到自己滚。” 若兰懵逼。 铁蛋也懒得理她,摆摆手把其余闲杂人等赶走,自己闭门疗伤。 这样过了七天,沈庸一家也在剑童接应下到了山庄。 远远得就看到庄外冲霄耸立的剑光,门口堆积如山的头颅,再一问全是那铁真人一个人杀的,想来是之前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脸一翻就飞过来屠灭一军,便是沈庸也觉悚然,赶紧拉着闺女过来磕头拜师。 结果才到门口,便觉热风扑面,炽焰如浆,面上都灼得慌。进到院内,却见个小丫头跪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一时也愣在那儿,不知道什么情况。 然后铁蛋走出来, “沈兄别来无恙。” 沈庸看看那小丫头,“真君,这是……” 铁蛋冷哼, “哼,七天连一卷经都背不下,简直前所未见的蠢材!你还有脸哭! 骂两句都受不了,扒你的皮挑你的筋你怎么顶得住! 这能传个屁的剑,简直废物,气死我了!背不出来不许吃饭!” “哇啊啊!” 素娥浑身一抖,缩起脖子,紧紧揪着父亲衣袖。 铁蛋一眼扫过来,“沈兄有什么事?” 沈庸咽了口唾沫, “我……我是来答谢真人救命之恩……另,另外……” 铁蛋摆摆手, “举手之劳无需多说,你们就在庄里安顿,有什么事找那些剑童便是。 这蠢货气得我心慌,得去杀几个人消遣一下,咱们回来再聊。” “真人,真……” 一看铁蛋飞虹而去,沈庸也是无语,看看那小丫头哭得鼻泡脸肿,而素娥也是一脸惊惧,一时也是无奈,只叹恐怕女儿也是无此仙缘,拜在剑仙座下了。 不过铁蛋也是没想到教徒弟居然这么难的。 原本他想着那若兰根骨还不错,正经十二脉赤煞,纯度极高,放在小说里也是火之灵根一类的天才,正好修炼赤煞剑曜。 何况她出现的时候,还正赶上铁蛋消化开阳宗前辈仙骨疗伤,可以直接在院子外观望感应铁蛋的炁脉变化,顺带蹭上一波他炼化的纯正赤煞灵炁。 若是换了铁蛋,有人这么带着修行,打通一脉周天炁体循环根本是易如反掌,少说也得炼化个七八脉才算勉强合格。 甚至铁蛋还想着,这丫头居然如此有缘,说不定也是什么天纵之才,能顺势炼化十二脉正经的,那给她块前辈的骨头嚼嚼,直接筑基也不难的,这样一来开阳一脉的剑传可不就续上了。 啊结果这笨蛋居然连九曜剑经都学不会!基本的吐纳炁循都读不透背不熟看不懂!白白浪费了七天功夫!居然一脉都打不通! 而且你哪里不会你倒是说啊!你不说谁知道你哪里不会啊!就在那儿哭!?哭有个屁用! 啊……明明是良材,可偏偏就很蠢,真的是蠢材啊…… 铁蛋也是气得肝痛,又有七天不杀人了,如今内伤初愈,也是心头火起,便直往邺都飞去,打算趁着叛军来找麻烦,再杀一波出气。 不过等铁蛋飞到邺都一看,却发现叛军先行一步,已经开拔出征。数以万计的民夫正驱赶着牛马,连绵不绝的舟船几乎堵塞了洹水河渠,运输兵粮的队伍一直绵延到天地的尽头。 不过不是往藏剑山庄去的,是往南! 叛军这就南下了?不是说大军还在隔着艮河对峙吗?难道仙宫那边又拉跨了…… 铁蛋对仙宫是一点没信心,八万打两万被反杀八万这种仗都打的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叛军这边的动员力未免也太强了!这人数实在也太多了吧! 铁蛋原本计算叛军也不过十余万之众,既然主力都在艮河布防,邺都应该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 但此时遥遥一望,只见城中炁凝如云,斗煞冲天,乌云遮日!披甲执兵,沿驰道出阵的大军多到丧心病狂!恐怕炼炁的结丹的都有十万之众!简直和妖魔南下的大军也有得一拼了! 他哪儿变出来这么多人的!这根本不玄学! 而且不止是重兵云集,那龙腾宫中分明也魔光冲天,妖风阵阵!兽嘶鬼嚎,血华席卷!明摆着还有妖族和神教的高手在暗中相助,分明在给天王保驾护航,看家护院呢! 嘿!什么情况这是?? 难道石蛟那个机器人,也是什么气运所钟,天命之子,光环一开,王霸之气乱放,各种势力纳头便拜,倒头来降! 这什么爽文小说男猪脚啊!? (本章完) 308.第308章 无相球 第308章 无相球 “天王为筹备南征,倾尽府库,招募天下骁勇善战之士,江湖散修炼炁法师计三万人,全部授予霸体功,发给神罡丹,拜授龙腾中郎将。 又往各州郡征发募兵,三个男丁中调遣二人,五人中征发三人。诏令被征调的士卒,每五人出车一辆,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不备者斩首。 同时自九郡边州数万多户民众迁徙到艮州,大举屯田,供养军需。把百姓的马匹全部收缴上来,敢于私自藏匿马匹不交出的人处以腰斩之刑,共得马匹十四万多匹。 从各州郡募集的军队共甲士五十多万人,船夫徭役十七万人,同时强夺百姓妻子女儿,十多万人充实各营劳军。全部强行军到艮河沿线集结。 沿途私自脱逃,以军法处刑,溺水而死,被虎狼吞噬的都占三分之一,州郡百姓更是倾家荡产,典卖子女以供给军需,仍然不能凑齐,在路边树上上吊自尽的远近相望。 如此连同艮州及坎州旧有的兵马,大军足足百万之众,准备舟船数万艘,运送军粮两千八百万斛,由艮河十余处渡口渡河,连日强渡猛攻不休。 至今日凌晨传来鹰讯,前锋鏖兵已攻破官渡,诸军杀入司、震二州,攻城略地势如破竹,仙宫各藩卫尽皆抵挡不住,已全线败走,退守虎牢关去了。” “呵,仙宫完蛋了呢。” “唉,仙宫完蛋了啊……” 嗯,仙宫差不多要完蛋了的这个现实,已经到了连教坊司里的歌姬舞伶,都人所共知的地步了。 是的,铁蛋现在邺都教坊司喝酒,而那丝纱薄裙,风姿卓越的美妇人一边为斟酒,一边轻声细语,把最近艮州的风闻军情说给他听。 毕竟客人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客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么,你要弹琴唱曲也可以,你要谈天说地也可以,你二话不说自然也可以的。 当然铁蛋倒也不是来做什么的,就只是来打听打听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试试这教坊司重建好了,底下那条通往宫中的密道,还能不能用了。 不过随便一问,石蛟这些骚操作,听得他也是一愣一愣的。 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甭管那家伙到底是恐虐暴力狂,还是反社会精神病,这组织行动力好强啊…… 起初连铁蛋也以为,石蛟大肆征发劳役,兴建宫殿,搜刮民脂民膏是要沉迷享乐,醉生梦死了。哪儿想到人家志在天下,只是打着个贪财好色的幌子,趁机抢掠艮州,凑集军需资源。 而且你看看,打赢仙宫这才几个月工夫,居然这就榨干了艮州民脂民膏,凑齐百万众南下了。这还叫贪图享乐胸无大志? 那你知道这段时间仙宫做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做。 没有招兵,没有买马,朝廷办事进度,目前还卡在‘丧军失地到底是谁的错’这个议题上。 因为这个锅暂时还没有派系出来认领。而既然不承认问题存在,自然没法进一步讨论如何解决问题了…… 对了,最近紫薇垣里又死了个太后不是,也不知这种仙王仙后到底怎么死的,但总之那橡皮图章也要奔丧守孝,三垣也暂停办公了吧,大概…… 这样喝了几盅,元神游荡一圈,从其他屋舍闺房之内,铁蛋也听到了大量的议论。 如今叛军大举南征,邺都也人心惶惶,连门阀家的纨绔子弟们,也没心思留恋声色,纷纷借着开酒宴派对的名头,暗中商议,交换情报。 是的,艮州门阀都是两头下注,如果大力支持叛军和仙宫为敌肯定不敢,但只是虚与委蛇,交点份子保护费给人家享乐也无可厚非。 结果等大家反应过来才发现,坏了,叛军已经搜刮了大量人口财物钱粮,完成了继续战役的战争准备,而且几乎以丧尽天良的铁血方式,在推动战争机器上前进。以至于河北那些门阀也都猝不及防,直接被裹挟到战车上,参与了南征了。 而更致命的是,对比仙宫那边的内斗分裂,行动迟缓,优柔寡断,叛军这边高歌猛进,连这些门阀也开始犹豫了。 想不到这叛贼居然如此胸怀大志,莫非天王真的是不世出之雄主,至高无上的陛下不日要回到他忠诚的三垣了? 那大家是不是也要真的追加下注,搏一个从龙之功呢? 毕竟坎国石家也是正经藩王宗室,人家也是有仙尊的血脉!这仙帝大位,未尝坐不得呢! 显然,河北的门阀家主们,也一时被天王惊人的魄力和行动力震慑,已经发生动摇,各自盘算着,这一次南征,到底拿出多少力量来支持叛军,在天下纷乱的时代,到底把注下在哪一边能存活下去。 当然铁蛋还是明白的,石蛟那疯子,怕还真不是为了那个位子去的。 他的战略目标应该非常明确,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向南。 往南侵往南攻往南卷往南逃,尽可能集结人口攫取资源,带上所有能带上的家当,然后一鼓作气,冲过艮河,到中原去,避开妖魔的兵锋。 是的,毕竟都是从坎州那种冰天雪地里走出来的人,哪个不知道妖魔的厉害和无解。 河北根本守不下去的,玄门纵然再强,又能挡住妖潮几时呢?一旦仙人们的耐心耗尽,还有谁能只手补天,挽救苍生呢? 最坏的情况,怕不是今年冬天,新一批魔潮孵化成功,数以百万计的兽群就可能踏破九边南下了。 到那个时候艮州一片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只怕要一直被平推到艮河边。那你在邺都一时称王称霸,天酒地,又能持续多少时日呢? 所以说白了还是欺软怕硬,哪边好打就打哪边,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现在仙宫又弱又拉跨,自然是踩着公卿的血肉,打一条生路出来走喽。 “公子,酒也饮尽了,天色也暗了,可要歇息了么?” 那教坊司的娇娘也含笑贴上来,一眼便看出这少年是个雏鹰,只顾闷头喝酒,时不时低头看手,眼神都不敢往自己身上偷瞟,整一个神游物外。肯定是家教严谨,以前没人带着来过这种地方,心里还放不大开,不能享用身边的尤物。 既然人家给足了金银,那娇娘倒也善解人意,主动上来搭他的手,趁势身子倒贴上来,娇喘轻启,嘤咛微喘,冲着那少年郎耳畔轻叹,仿佛在呼唤隐藏在男人心底的野兽。 于是听到她的呼唤,铁蛋回过神来,扫了她一眼,看看她揭开的裙子,瞧瞧她娇嫩的身子,便随手递给她一张符。 “和水饮了,可以治你的病。”“你!你才有病!” 娇娘一愣,气得夺门而出,抹着眼泪跑出去了。 你哭个屁啊,有病就治呗。 铁蛋也懒得搭理她,把钱和符放在桌上,便闪身遁走。趁着差不多也等到天黑,明月已现,经密道重返铜鹳宫。 哦,现在已经改叫龙腾宫了,那石蛟声势见长,都自称天王了,那宫中防备更是森严,望炁看来城里少数也有十几个化神守卫,铁蛋也没有十足把握一次刺杀,就冲进去屠魔成功的。 毕竟玄门了断因果都有讲究的,所谓可一可再不可三,寻仇断缘可以,但仇家三次杀不死就不能再动手了,别问,问就是玄学。 总之断因果的时候,一旦三次不能成功,要杀个五六七八次才能了断,或者仇家被别人杀了,哦吼,那这因果就断不干净了。 这事就会和一根刺似的,卡在心上不爽利,动辄在冥想悟道时候跳出来影响修行,闭关也闭不住,入定也入不了,时间久了,甚至生出心魔来。 石蛟对铁蛋,就是这样的存在,心魔。 斩魔,还有两次机会。 小六也是…… 总之,这一次铁蛋也不求杀多少人,毕竟前线兵事甚急,说不定那厮也不在宫中。因此这次铁蛋只作一次试探侦察,瞧瞧宫中守卫如何,哪里有动手的机会。 于是他便在水下密道就把一身道袍法衣换了,从储物玉中换上一身夜行衣,作刺客打扮。一身剑炁敛藏胸中,不露一丝声色。 什么?储物玉里为什么会有夜行衣?这铁蛋也不知道了,不过都是从宗门领的标配用度,大约本山觉得夜行衣什么的也属于行走江湖必备耗材吧…… 当然,光用夜行衣夜闯皇宫肯定不够,于是铁蛋也掐诀做法,施展起自己最近推演七天,改良的新绝招。 新北辰杀人剑.无相球 是的,这招是在北辰杀人剑.斩月华的升级改良版。原理上还是用计都隐元剑曜,在太阴月光下潜行消影的秘诀。 但铁蛋基于之前悟到的瑶光光波干涉,抵消偏转剑光的技巧,以及斩月华的光波解析,领悟了斩月华的精髓,并悟道了更加精进的技巧。 是的,其实斩月华之道,本质上就是以计都隐元剑光和太阴月华之光抵消的同时,把一部分可见光的波段也偏斜抵消掉了。因此在太阴高照之时,掐此诀可以斩月华,连元婴修士也瞪眼瞎瞧不着你了。 于是铁蛋便举一反三,将瑶光剑球,斩月华,无相剑炁,剑光偏斜等诸般技巧结合在一起,把周身凝起一层基于无相剑炁的球形炁液膜层,针对太阴光膜偏转,将月光在内的所有可视光都偏斜出去,形成一个负折射立场,宛如在看一个透明的球型液泡。 这个球一开,不仅可以做到在夜色下真正的无影无形无踪,理论上在太阳下,在九曜下,都可以调,都可以调色偏转,做到真正的无影无形,无踪无相。 而且现在直接用瑶光剑阵护体,也就不需要专门分手掐诀,另外经过铁蛋的改良,甚至连神识扫描,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被这个无相剑球偏斜折射。 恩,理论上神识扫描也是一种生物电磁波么,因此量子生物通信芯片才能在某个特定的频段上,和神教那些元神法达成共鸣,说白了,还真就是大家的电波对上了…… 不过铁蛋在元神法方面的见解还太过浅薄,因此也没把握做到真正的神识隐形,以他的估计只要离得够近,或者元神强度够高,还是有可能被人看破无相球这招的。 总之,开启无相球护体,铁蛋趁着夜色,自密道遁入宫中,飞身翻出井口一瞧,也不由感叹。 乖乖,这叛军土木之力好强啊,上次屠龙明明打得稀烂,再来看时竟已经全部重建。 那龙腾宫太武殿基台都有两丈八尺之高,地基都是成块的大理石,也不知从哪儿运来,殿基下挖掘地下宫室安置卫士,地上用漆涂饰屋瓦,用金子装饰瓦当,用银装饰楹柱,珠帘玉壁,巧夺天工。宫殿内安放白玉床,挂着流苏帐,造金莲覆盖在帐顶。 殿内接连九座宫殿,用于安置从百姓和门阀家掳掠来的美女姬妾,佩戴珠玉,身穿绫罗绸缎的上万人,还专门设置有女官女史来管理,甚至还有女骑卤簿千骑,皆乘白马,著紫纶巾,熟锦裤,金银镂带,五文织成靴,于宫观之间巡游戒卫,维持治安。 不过这些女骑显然没什么战斗力,虽然也都得了神罡丹,但铁蛋从她们身边掠过,甚至都没人察觉发现,显然纯粹就是仪仗队,说好听点,也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吧。 铁蛋跃上宫顶,四下望来,只见东边有一处道观,远望去五彩缤纷,瑞气纷呈,知道定是藏宝之所,于是潜行遁去。 离得近了,只见门口鎏金的‘东明观’匾,顶上有一木制凤雕,鹿卢回转,状若飞翔,神光曜目,宛如个小太阳,把周围的暗影都驱散开,险些连铁蛋的无相球都被破开,分明是什么驱魔辟邪的化神法宝。 而那木凤口中,还衔着一张法敕,五彩灵炁,竟犹如干冰似从那敕书中满溢而出,瀑布似得浇灌而出,把那道观以真炁浇灌,如人间仙境,洞天福地一般。 好!这种地方,不是修行炼炁之所,就是储物藏宝之地! 机缘!都是老子的机缘! 铁蛋按耐住心中的喜悦,绕着道观转了两圈,把无相球调解了一下,可以对应神光隐形。 如此暗中观察了一番,自然看出,虽然外头巡夜的骑兵都是绣枕头,但此观内自有那龙腾中郎将的高手守卫。 这些人至少也有金丹境以上实力,都是石蛟自立称王后,从江湖招揽的散修左道高手,大多之前在艮国仙籍神榜,或者天地人贼榜中有名的,恐怕也不乏有三大派背景的妖魔鬼怪,强行闯入恐怕惊动宫中的高手。 而且这观内还时不时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欢声笑语阵阵,时不时更有内侍往来送上美酒佳肴,分明是还有王侯公卿在观内酒宴欢愉,逍遥畅饮,通宵达旦。 于是铁蛋眼珠一转,决定智取,于是守在道旁,便取出一把灵丹握在手里,趁着一队女骑经过,便屈指一弹,把灵丹打到马蹄下,当场滑倒一匹,“呀啊!”得一声把人也摔落下马。 “怎么回事!”“马失足了。”“踩到什么了。”“你把什么藏起来了!”“呀!锻骨筑基丹!”“谁掉的!”“我找到了是我的!”“我摔了是我的!” 一群骑士立刻唧唧喳喳的喧闹起来。 那东明观的守卫听到喧哗也出来观望,见一群姿容较好的女人,披散头发,挽起袖子,撕开裙子,打得春光外泄,也笑嘻嘻在旁看戏,过过眼瘾。 于是铁蛋也趁此机会,闪身潜入东明观中。 (本章完) 309.第309章 东明观 第309章 东明观 那木凤确实是化神至宝,铁蛋一迈入观中,器灵立刻有所察觉,凤目便神光绽放,如火烛一般耀眼,直如探照灯似的聚焦直扫过来。 但好在铁蛋早已准备妥当,专门针对神光调频,把无相球调到无色无相,抵消神光探查,只需注意不被光火直射正中,或者距离太近,木凤自然也照不出什么东西来。 而观中守卫中郎将们自然注意到神光照射,立刻赶来门口查看,结果只见是门口女骑争丹打架,于是也一个个松懈了警惕,甚至跑过来围观点评,大声调戏搭讪,一会儿夸这个大腿雪白,一会儿赞那个屁股滚又翘。 那边女骑被一众如狼似虎的眼神围观,竟也不停手,反而越发卖力撕扯舞动,把衣裳裙子撕得破破烂烂,扯得到处都是,趁这机会同观内守卫眉来眼去,毕竟这宫中女子上万,只有一个天王怎么够分的,那自然个个憋成干柴烈火,举目间一对对勾搭成*。 于是趁着这群荷尔蒙旺盛的男女眉目传情,暗中邀约,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铁蛋也趁机过门越境,顺利潜入东明观中。 这地方其实和教坊司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建在龙腾宫墙之中,内殿之外,算是服务外朝文武百官,军校将佐休息的地方,类似于职工食堂。上朝就去门口太武殿,下朝就来这吃喝,偶尔聚会宴饮也在此处筹备,宫中的女骑女史自然也会轮流来敬酒陪侍,一陪就陪个通宵。 仙宫各国自然都有类似机构,但一般就吃个工作餐,只有礼仪庆典,大宴群臣才打开来使用,毕竟军国重地,怎么可能让你一群人大庭广众,聚众淫乱,通宵狎妓的? 但那石蛟还挺大方,可能北方开放,也可能本来也没啥其他娱乐活动,居然直接把搜刮养在宫中的美女,拿出来分给麾下的弟兄,于是众将也不用担心出门喝个酒,还冷不丁被人抹脖子了。 看来虽然石蛟是个杀人狂精神病,但他至少知道分出自己的衣服,温暖自己的手足,这样拿起刀砍人的时候才能格外卖力。这不好过那些把大印揣在怀里,磨圆了都舍不得拿出来分的太多了么。 只能说能得天下之人,精神正不正常不好说,但必须有笼络人心的手段啊。 当然,除了提供美女佳肴供众将逍遥取乐,这靠法敕塑造的洞天福地般的灵炁环境,自然也是吸引那些散修外道投靠的重要原因。 世间的洞天福地本来有数,不是三大派霸占为道场洞府,就是被各种妖魔鬼怪盘踞占领,没有点本事连落脚之地都抢不到一块。而现在天王也不知从哪里搞来这等至宝,竟然可以无限量供应五行灵炁给大家修行,作为交换的代价只要为虎作伥,当人打手就够了,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于是铁蛋一路从东明观里逛过来,便只见处处精舍紧闭,观中几乎被石蛟拉拢的外道修士住满了,从房中传来一阵阵哼哼哈伊的修行之声,看来天王除了给霸体功,连逍遥派的传承也都有呢…… 至于正殿大院里,也正摆着仙膳宴席,毕竟前线刚传来了兵锋突破艮河,大胜仙宫的好消息,从此以后司震二州再无天险可守,中原膏腴沃土任君凌辱驰骋,这些留守邺都的王公将佐,自是彻夜狂欢,起码也得大宴三日,庆祝胜利的。 虽然里头欢声笑语宴会派队,不过铁蛋见那门口依然有俩个金甲龙腾中郎将。全身披挂,手执神兵护卫,严防死守。又远远见里头宾客磕了药似的,一个个都在兴头上亢奋不已,抽搐不止,于是也不急着出手,等他们精疲力竭再出手不迟,先往后厨绕了一圈。 那府库里珍馐美味堆积如山,龙肝凤胆,鲍鱼熊掌应有尽有,尽数在金银宝玉的器皿之中盛装,时不时就有力士仆从来来往往穿梭上菜,都是新鲜炖煮,精心烹脍,端上桌去不吃的,放凉了味散了,就直接撤下来倒掉,重换一份补上。以至于那厨房后头,装着肉食仙膳的大鼎里,油水都一汪汪溢出来了。 铁蛋也不和人家客气,仗着没人看得见,先转一圈,把各种美味挨个偷吃上一轮,反正只是要第一口才有的特效和命数加成,第二口往后都在腹中化屎尿,倒也不必过于纠结浪费。 如此囫囵吃了个滋味,又取酒窖中的珍酿喝了个微醺,铁蛋酒足饭饱,一时浑身燥热,便脚一拐绕进冰窖里,顺手抄了条趁手的鲣鱼来使。 嗯,大概是今晨新从东海里捞起来的妖兽,总有七尺之长,拿玄冥坚冰包裹,冻的梆梆硬,碧眼银鳞,摸一摸背上鱼鳍,利如刃锋,瞧一瞧头尾坚鳍,弯如新月。 随手一挥,忽忽一阵冷风扑面,份量也足,沉得好似一坨玄铁,也不知天生地养,还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体内的真炁竟是元婴级的,长成这样少说也得百年道行了。 不过可能鱼都没啥脑子,现在也没化形,居然给人逮到碗里来了…… 铁蛋也甚为满意,便仰头呷一口酒水,和一口玄极真炁直喷上去,就把个冻鱼凝成冰刀,对着死鱼眼一阵哈哈大笑,也是杀意上泛,便趁着酒兴,扛起冰刀,迈着八字步往外走。 迎头碰到俩个力士过来取菜,便甩手一鱼,竟刀成四截,以至于两人走了五步,才泼出肠子死在地上,望着鱼眼,不能瞑目。 这鱼刀试过看来还挺锋利的,配上剑炁挥刃,干脆利落得把人一刀两断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隐身无形的效果自然会受到影响的,虽然铁蛋可以分心驾驭剑光,把无相球剑围扩大来藏刃,但真要出手时,每一刀的刀罡剑炁劈砍出去,都会对剑球膜层产生影响。 从外看去,大致就会出现水波泛滥似的阵阵涟漪,仿佛冥冥之中,突然冷不丁有个鱼头从面前滑过一般。那自然有可能被眼尖的人识破,当然也可能反而被死鱼眼盯得懵逼疑惑,反而被打出更大破绽就是了…… 唉不管了,总之开杀吧!这么多该死的人在眼前晃荡!铁蛋已经忍耐太久,等不及了啊! 于是仗着无相球隐形护身,铁蛋把好久不用的涡轮功直接三开拉满,便呼啸间飞扑出去,直冲正殿! 当面一个冻鱼跳刀砸过去!就把那守门中郎将当头破鍪劈首,斩死一人!而另一人也在莫名其妙,猝不及防间,被目不能见的刀罡斜斩,给那鱼头一扫!连人带甲,拦腰飞断! 旋即冲门而入,扛起鱼刀,直跃入仙气氤氲的道观大殿。 此时殿内男女已是激情过后,精疲力竭,瘫软如泥,如白肉鱼腩似横陈一地,酒宴仙膳都压不住满堂一股子海鲜味。 纵然这群人一身神装铁蛋都照屠不误,何况现在连裤衩都没有! 于是当即飞刃杀来!一个人抡一条鱼,见人就砍! 飞身旋踵之间,即将满堂公卿,有数十人悉数杀尽! 刀光吹如碎雨,落如旋风,血炁横吹,破膛劈肺,如开袈裟,刃光如吹雪,刀炁似寒冰,只眨眼间,把满堂公卿美姬散作碎肉,屠如牛羊! “出事了!”“什么人作乱啊!” 这些可都是叛军集团王公贵胄,个个有金符护命的,哪儿想到被铁蛋的剑炁所破,一个个送了人头,当场杀身! 于是警讯大作!符光冲天! 正在闭关静养的修士们即刻惊觉过来!而门口还在眉目传情的看门中郎将也猛然警醒! 而一群没睡醒的或者才要睡的人,衣衫不整得破院而入,便只见满地残肢断臂,碎尸无首,一颗颗人头已经给剁翻下来,丢在热鼎里炖得肉烂,煮得翻滚,也是登时从头到脚,冰凉一片,哀嚎惨叫,哭天嚎地, “乐安公啊!” “刺客!有刺客啊!” 然后刷刷两道刀罡,便自无形无相处劈来,将哀嚎不止的中郎将十字斩断! 不错!你以为结束了!铁蛋才刚刚开始热身呢! 今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北辰杀人剑啊!! “唰唰唰!” 刀罡呼啸!鱼头乱舞!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魅在人群拔刀乱杀! 铁蛋嘎嘎狂笑!把毕生所学之开阳永风血风乱舞天残冰崩劈魂斩首五虎断门蓬莱刀法一阵狂劈乱砍!在人群中纵横冲突! 哪里有头砍哪里!哪里有手剁哪里!就突出一个福至心灵!见人就杀!只眨眼间杀得人头滚滚!血风肆虐!残肢碎肉都被刀风裹着抛飞到天上!血浪翻腾满院腥风! “哇啊!”“救命!救命啊!”“鬼啊!鬼啊!” 反抗?别开玩笑了,压根都不知道对手在哪里你怎么反抗? 更何况众人压根没做好准备,大部分甲也没穿法宝也没有,此时院内五彩灵炁犹如烟云般弥漫,而那木凤把双目探照灯似的扫过来,根本刺得人睁不开眼! 再加上酒精和血炁的刺激,众人根本就无法以神识锁定敌人!只在惊慌惨叫声中,便是阵阵剧痛!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刀光!四处皆是血刃!哪个想飞天逃生的,必被一刀斩落在地! 而越来越多的人冲入院子救援,人群拥挤在一起,被不可见的刀轮绞杀! 犹如天魔乱舞,宛如置身于炼狱魔域之中尖啸!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影子被刀锋腰斩断肢!肠子剖得到处都是,脸都被劈断了挂在面上,只能凄声呜呜哀嚎! 恐惧啊! 大恐惧! 鬼神啊! 杀人鬼! “救命啊!”“啊啊啊!”“杀杀杀嗷嗷啊!” 于是龙腾中郎将们狂乱了!失控了!在竭斯底里的恐惧中爆发了! 所有人都在厮杀!所有人都在乱砍! 刀光闪烁!道炁爆裂!罡拳!巫蛊!霸体功! 有什么用什么!有刀就拔刀!没刀就用牙咬! 所有人都在淤血厮杀!没有地方是安全的!没有人是可信的! 因为所有人都要杀自己!因为自己还不想死! 所以想要活下去!就要把其他人都杀光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铁蛋开心了,爽,真他妈爽! 趁着所有人陷入狂乱疯癫!铁蛋已然趁乱收了无相球,手持冻鱼!混在人群之中厮杀! 御剑杀人真是他妈太没劲了!开阳瑶光剑阵一开!直接碾过去就结束了!劈里啪啦轰死上千人!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算什么厮杀!那味不对啊!还是得真剑杀人!还是得拔刀斩!还是亲手把人砍成两断!还得热血泼在脸上的感觉! 最过瘾啊哈哈哈哈! “清——净——!!!!” 然而忽然一声钟鸣似的轰响,自空中扩散开来,如同一泼冰水一般从天灵浇灌下来。 这个瞬间,所有被暴虐的杀意和莫名的恐惧所吞噬的人,都被那冲击炁浪似的惊人元神振荡所震撼,一时竟然被从翻烂的杀意中惊醒,竟重新唤醒了理性。 是的,就连铁蛋也一样,被这元神震慑,一时惊醒! 此时猛然收刀,周围众人都是个个浑身浴血,满身碎肉,手里提桌子拎腿的,提一条鱼倒也一点不显突兀…… 而抬头望去,便只见一个金衣和尚,立在半空之中,如金刚瞪目,不怒自威。 “统统罢手!勿要堕入魔道!凝神静气!不要被心魔扰乱……” 恩,自然是个化神的,而且元神法尤其高强,也不知道是什么神通,竟然能一时让所有人冷静下来。但是…… 你个王八蛋搅了老子兴啦!! “冰崩血暴!” “轰!” “哗!” “啊!” 瞬间刀炁全开!劈魂斩首刀光绽!玄冥冰崩神教版! 冰风炸裂!血光乱舞! 一众中郎将刚被那大和尚叫得冷静下来,平心静息,散炁调息,哪里想到铁蛋不讲武德!冷不丁又在人群里开大! 登时猝不及防,便被乱刀血暴!斩成碎肉!爆杀全场!硕大的血莲,绽放全场! “什么!神教!怎么!” 和尚大惊! 惊个屁的惊!砍的就是你!不就是化神吗!老子也化! “化神!” “唳——!!” 神庭中一声尖鸣回荡开去!血莲绽放埋怨!血华冲天而起!竟化作一只血鹰!直朝和尚光头抓去! “唰!” 木凤法宝双目光照聚焦!竟然将铁蛋所化神鹰罩住! “喝!” 和尚金刚怒目!手持佛珠!元神出窍!拼力轰来!一击打散血鹰! “哗!” 然而铁蛋也知道,这种随手化的神没啥屁用!所以无所谓!只是障眼法啊! “劈魂!!” 手持冻鱼!飞身而出!七尺鱼刀血光现!直朝和尚斩来! “临!” 金光四射!九锡禅杖祭宝出窍!通体神光护住和尚金身!直朝铁蛋打来! “斩首!” 然后水波一动!铁蛋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虚招?瞬移?遁法?幻术! “兵!” 和尚怒目圆睁,双瞳神通绽放! 立刻看到一道血刀,无声无息,从身后砍来! 看破了! “斗!” 法杖倒打!一击打去! 将血刀! 轰!杀!至! “梆!!!” “呃……” 一刀正中!鱼头轰光头! 三涡轮暴力轰击!打得和尚双目乱翻!口鼻喷血!脑仁乱颤! 头还蛮硬的哦,不愧是化神的金身,没有剑炁破防果然砍不进去…… 不过不要紧!打出僵直就够了! “不懂光学的白痴!” 铁蛋抄鱼在手!九曜剑炁!一鱼贯之!! “没资格死在我剑下啊啊啊!” “哦哦哦哦哦!” “嘭!” 九曜合一! 剑炁破体! 闪电一式! 冻鱼突刺! 一鱼暴插和尚胸口! “噗!!”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 金身被破! 和尚陨落! 整个邺都,惊了! “夭寿啊!国师被咸鱼插死啦!!!” 感谢盟主打赏!! 感谢大家支持!! 全力码字ing!! (本章完) 310.第310章 两刀一个 第310章 两刀一个 “血影神行!” “血神霸拳!” “血影神行!” “血神霸拳!” “血影神行!” “血神霸拳!” 没错,你以为咸鱼砍死一堆中郎将,插死一个化神大和尚就结束了? 还没完!刚开始爽啊! 血风之中!铁蛋纵横呼啸!飞身而至!一拳殴来!便破胸爆头!把龙腾宫各处赶来的护卫中郎将纷纷打成炸虾圈!轰成沙琪玛! 而且铁蛋一边嗜血殴人!一边还大声呼喝!仿佛可以增加攻击力一样把招式名吼出来!生怕大家不知道他使的是神教招式! 毕竟他使的确实不是神教招式…… 恩,那什么霸体神拳的就不用说了,根本就是涡轮闪电拳,顺带还把拇指从拳头里刺出来,附加少商剑力破炁破防破体! 那些区区外丹的元婴,道身哪里顶得住九曜剑力!涡轮拳打!自然是一轰即破,一殴即裂,一爆乱碎!扎气球一样把人体打得漫天四爆,血盛开,肉沫乱飘,血雨淋漓,爽的一匹! 至于血影神行这招,也是神教经典招牌技能了,确实厉害,已经是一种独特的血遁之法了,类似扒皮遁形,金蝉脱壳,快如光电。 但问题是要舍掉外头一层皮囊,因为这技能本质上,其实类似口喷精血,燃烧修为,全力逃命,属于神主改良的升级版本。 但现在铁蛋是一个人追着所有人打,打这一群有时间有资源不懂得练功进取,终日只知吃喝嫖赌的废物!哪里用得着舍弃一身皮肉自废功力的! 所以铁蛋所用的其实是冰河遁形。只不过用的遁法介质,是这满地满城爆了一滩的血河,变成了血河遁形,似是而非罢了! 于是随着那浑身浴血的血影,在血河之中来回冲突,掀起阵阵血风音爆,把满城中郎将打得支离破碎,全杀全秒,轰灭至渣,整个龙腾宫也从睡梦中惊醒,陷入了更深更恐怖的噩梦之中。 是魔教哇! 魔教高手发癫了啊! “混账!什么情况!宫墙法阵明明未破!皇城结界各处禁制也全无影响!这贼子到底怎么潜入宫中的啊!” “此阵本就是神教中人布置!一定是偷偷留了后门了!” “可恶!不是说好了魔教会助我们一臂之力吗!怎么三大派都在盯着我们打啊!” “啊这……这人或许也不定就是神教……” “这特么还不是魔教!你狗眼瞎了没看见这么多血啊!” “不管怎么样都好!快制止他啊!” “还制止什么啊!宫里人都死光了啊!拼什么命啊!你挡得住血神子夺舍吗!” 此时一众化神修士也赶紧入城援手,眼睁睁看铁蛋在城里爆杀乱杀大杀特杀,一个个给防御阵法堵在宫门外,还得等着解除结界,画符开印也是无语。 确实邺都中潜伏的势力不少,更不乏化神级的高手,也都吃了不少供奉,但到底大家都是化神级的老祖,有一个在宫里值夜班,三班倒的看守大内,已经很给天王面子了好么。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给你站岗吧? 而且那国师其实还蛮强的咧,哪儿知道给一条冻鱼干掉了,一时众人也是心中惴惴,不由嘀咕,心道历尽千辛万苦才化的神,白白死在咸鱼突刺之下也太窝囊了…… 更何况神教血神子凶名在外,再看这家伙血刀横劈,霸拳乱打,摆明了就是神教核心高手,三大派的绝顶人物。 在场众人不过是些外丹封神,歪门左道,散修杂鱼,有的怕是连一发雷都接不住,根本挡不住一拳的,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但这轮得到你想不想吗!是铁蛋要来找你啊! “血影神行!” “咦!为什么要来打我!” 一名杂修化神竟是精通阵道,竟第一个过阵进宫,但大概是站位太近,不小心拉到仇恨,被铁蛋顶着血遁冲来,赶紧飞身闪避!用宝光护住周身! “道友且慢!有话好好……” “血神霸拳!” “轰!” 破炁破防破体! “嘭!” “噗——!” 到底是化神老怪!硬吃铁蛋刺拳砸脸,只被打碎面颊!一拳把鼻子轰进颅骨里,喷着血倒飞出去! “等等等!我只是出来起夜啊!不关我事啊!” “劈魂斩首!” “哇啊——!” 然而铁蛋哪里管他!涡轮闪电三连击!第二式追杀临头!劈掌如刀!一刀斩首! “哗——!” 鲜血狂飙!犹如血泉! 两招!化神!死! “卧了个吗!” “这么凶的吗!” “一个化神两刀就没了啊!” 围观群众大哗! 刚才大和尚陨落太快,一下就被突死了,确实好多人没看仔细,而且关注点也不可避免不由自主的聚焦在他胸口插的咸鱼上了。 但这会儿铁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落一个老怪,才反应过来。 唉咦嘛呀!这丫的是真能越级杀人!两招干死一个化神啊!! 于是一众老怪老祖老东西纷纷回忆起被魔教支配的恐惧,也不抢着过阵入宫来救人了,毕竟此贼厉害无比,一个个入阵就是一个个得送。可是不管不顾,天王那也不好交代。 当即一阵嘀咕合计,就达成一致,在宫外解除禁制,准备破了大阵,再一拥而上!就算这货再厉害,也不可能人人两刀都杀光口阿! 而铁蛋被阵法隔着,来不强追出来,反正他只是来杀心起了来过瘾的,就盯着龙腾宫中的禁卫宿将冲过去屠杀也一样么。 杀杀杀杀! 打打打打! 砍砍砍砍! 现在铁蛋剑力小成,攻击力已经破表,境界其实都已经没啥意义了,莫说眼前这些外丹左道假元婴,假金丹。 即使是九大玄门的真传,假如道身没经过三五个雷的淬炼,基本也不是他一合之敌的,统统一拳干碎,送你超生。 虽然通常情况下魔教也不可能为所欲为的肆虐乱杀,总有玄门仙宫制衡,但既然现在邺都是叛军地盘,其他人又怎么会插手呢? 何况老玄门自然乐见叛军被一通乱杀,于是不仅没人来阻止魔教为非作歹,反而还迅速反应,开始趁火打劫了! 反包围啊! 于是那群叛军杂鱼化神,远远看能看到城中多地失火,喊杀声四起,也知道坏了。这分明有人趁这魔教疯子吸引了注意力,也趁势发动,在突袭抄掠邺都的国库粮仓,屠杀抢掠城中投靠了叛军的门阀豪族。 而那群化神的见此情形,也知道是被人调虎离山,不过也正好找到了借口,居然有一半脸皮厚的,直接四散而走,回去守卫自家基业去了。 这下剩下一半更加磨洋工,反正不等这些帮手回来,这护城阵法是绝对解除不了的。 如此邺都这一夜动乱,竟直从三更半夜打到拂晓渐明。 铁蛋见没人管他,于是也不客气,杀的兴起,把龙腾宫宰成一片尸山血海,四处血肉骷髅。连龙腾大殿的梁柱都给他踹倒了,把太武殿淹没在一片废墟之中。 最后根本也没有活的禁卫敢过来送了,至于那些女骑,见强敌临头,更是毫不反抗,第一时间飞马逃窜,早不知逃哪里去。 城外倒也不是没有大军,但毕竟这剩下留守的,不过是用些新募的杂鱼,确保后方的钱粮补给,镇压农民起义罢了。 坎国本来治军也极严,动辄斩首下锅的,石蛟本人及麾下十八骑的大将,今夜确实不在,大概是亲率精锐,到艮河前线突袭陷阵。 而有虎符调兵那些王啊侯的,早已被铁蛋第一波就清了,一个个脑袋扔在锅里皮都炖烂了。 于是各军各营各旗只能远远在城外观望,这群臭鱼烂虾根本不敢进来救火,只能看着内城大火肆虐,粮仓钱库尽界被烧成一地灰烬。 只见满城火海连天,烧毁宫城屋舍无数。也不知道又有多少公卿世家遭此大难,陨落劫中,灭门绝户。 虐了一夜的菜,铁蛋总算稍微缓解了心中的杀意,看看四处一地血肉断肢,残存的龙腾卫倒在地上闭目装死,一个有心气,敢站起来领死的也没有了。 不过眼看着还有化神的不死心,在外堵门,铁蛋也不会冲出去任他围攻,于是直飞东明观顶干那破鸟。 讲真的,今天一夜,只有这木凤和铁蛋打满全场,整夜都在biubiubiu得发射光线。 但奈何这玩意就是个镇压洞天,维持法阵的器灵,而且被秘法禁锢在法宝上,那神光虽然可以将暂时铁蛋定住,说不定也能打一点元神伤害,但铁蛋全场血海机动,四处涡轮冲拳,神光被解析后,更是完全被无相球技能克制,只一开就没影了。 于是最后器灵也是无可奈何,被劈魂斩首,一刀割了木凤鸟头,夺了那五炁法敕,便算是铁蛋今晚的收成了。 好好好,有这法敕,便可以自成洞天,回去闭关修行了! 于是铁蛋把无相球一裹,再次化于无形,便又原路返回,钻到井下密道。然后就地把身上血衣一脱,换上随手从死人身上扯的龙腾卫制服,又往头上浇了一壶酒,借着酒气隐藏血气,便一路往宫外潜行。 结果没走几步,铁蛋却意外的发现地上有散落的衣服。 是女人的衣服,金银簪扠,丝绦玉佩,帛带罗裙,纶巾襟衣,连脚上的锦丝高头履都跑掉了。 咦?竟还有人知道这条密道? 铁蛋一眼扫去,看的出这些衣服居然都是灵丝织造,闻起来分明有上等熏香,肯定不是低阶的女官。 莫非是甄白玉一样,家有秘传记载的门阀之女么? 那估计是艮州世家上供给石蛟的嫔妃,大约是半夜惊醒,见宫外有血魔杀人,就忙不迭穿着睡衣逃下来奔命了。 这些衣服摸起来还有余温,大概是嫌在枯井密道里行动碍事刚脱掉的,还没走多远。 果然不出所料,没走几步,就在前头密道出口,他便见有个女人蹲在地下河道旁。 这会儿光线昏暗,也看不大清她相貌,不过把身上首饰脱得这么干净,大约是怕被查算到,这次出宫就不想再被逮回来了吧。 此时这女人身上更是只剩一件诃子,露着肩背,赤着足,胸下用两根丝带扎束,这会儿撩起裙角,伸着雪足试着水深,浑身一颤一颤得,分明是想下河逃跑,又犹犹豫豫得,不知水有多深。 铁蛋看她也没用外丹筑基,大概也是个被掳进宫的才没一刀砍上去。不过自然也没耐心等她扭捏,你以为这逃命呢还洗澡呢? 于是直接照屁股一脚,“噗通!”一声给她踹下河。 “啊!救!救命!呜呜!” 结果这女的噗通噗通得就沉了底了。 铁蛋一看这个真不会水,看来是没有福缘得神兽送仙草的区区凡人。于是随手托了她一把,把人扛在肩上,让她口鼻露出水面娇喘着,直接在水下飞速潜游,如剑鱼飞梭似穿过暗道,快速从教坊司上岸。顺手就把那女的也带了出来。 哪知那女的身上丝物太薄,随手一下就撕碎了,这会儿被铁蛋粗壮坚硬的手臂一揽,滑溜溜的身子一软,像个泥鳅似的顺势搂在铁蛋怀里,好像身上发寒似的,哆嗦着直往他怀里钻。渴望着身边男人熔炉似的炽热怀抱。 铁蛋正要随手把她甩了,忽然神识一动,察觉到头上传来一阵凌冽威压,分明是化神高手元神压制。同时教坊司里一阵阵喧闹尖叫,分明是有人在厮杀剑斗。 于是干脆把外袍一解,给那女人身上一披,直接把人裹在怀里抱在胸前,打算顺势混在一群纨绔和舞姬之中潜入楼中。 果然不出所料,趁着邺都大乱,龙腾宫又给扬了,也有刺客趁机来教坊司找那些纨绔子弟寻仇,一路杀了十几个侍卫冲进来,骇得舞娘歌姬们一片惊叫。 只是很可惜,这楼里纨绔子弟太他妈多了,哪个知道你来刺杀哪个,当即就有一家的化神老祖,刚在龙腾宫见了一地惨状,心血来潮,担心孙孙安慰,急忙飞来救人。 于是铁蛋混在人群里往大厅里看去,只见一众黑衣蒙面的金丹境刺客已经被打倒在地,用捆仙绳挨个串了。只剩一人持剑飞击,还在奋力抵抗。 而那化神老祖也是好不要脸,以大欺小,把个纨绔子弟守在身后,一手掐诀束缚,已经镇压七八个金丹刺客,一手把个象牙笏板遮拦,仗着功力压制,随手抵挡最后一人发来的剑光。 “昙一剑!” 于是那最后一人也拼了,用尽全身功力…… 恩???昙??? 铁蛋神识一锁,定睛一瞧。 哦,是疯婆子。 “乒!” “什么!” 看的出疯婆子虽然重伤初愈,还没突破元婴境界,但已经综合历战杀劫!勤学苦练!把昙一剑融入剑法套路! 这一剑全力之下,竟将那化神老祖手中笏板也一击挡开!一剑飞刺,直取老祖咽喉! “呼!” 但化神修士岂是易于之辈!竟吹胡子瞪眼!大口吐息! 直接从嘴里吹出一道白光!拌着铺天盖地的狂风!显然是什么精炼的左道秘法! 那白光一打,竟将昙剑力都阻滞半空!毕生剑炁也一冲而散!把疯婆子也被熏得头晕眼!跌落厅前! “唰!” 然后血光一闪,老祖的胳膊飞了起来。 “嘶——!” 吃痛之下,老祖倒吸一口冷气,法光一顿,妖风一息。 下一刻,铁蛋的手刀便从风中劈来,一刀把他的脑袋,斩落下来。 老祖! 死! 于是等蒹葭抬眼看去,便只见铁蛋一手搂着个光屁股舞姬,一手提着老祖的头颅…… 铁蛋也横了她一眼,然后看看身旁的纨绔,飞起一脚,把人跺死。 纨绔! 死! (本章完) 311.第311章 封神榜 第311章 封神榜 “此次险些殒命劫中,多亏师姐出手相救,这些丹药灵石是大家凑的,还请笑纳。” “狗杂种,四处寻欢作乐……” “呃,师姐,可是在下哪里失言。” “啊,啊,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必了,同是玄门弟子出山历练,都是应该的。” 蒹葭也是回过神来,赶忙和玄门师兄弟道歉,几番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了那些金丹弟子的赠礼。 嗯,铁蛋毕竟在伪装魔教呢,当然是杀了人装过逼就跑了。 蒹葭又追不上他,也没机会问问他搂在怀里的光屁股女人是谁,只得先把被捆仙索绑着的众弟子放了,众人一道从邺都中杀了出去,到了城外才有功夫喘口气,便稍作调息休息,答谢赠礼。 毕竟都是玄门弟子,心里都门清楚的。 之前那人如此厉害,化神老祖都两刀一个,但刚才居然看着他们被暴打都一直不出手,只在屋内和歌姬逍遥快活。偏偏等沈师姐遇险的时候才跳出来拯救世界,这不明摆着人家是庇护沈师姐的仙缘么,就是奔着救她来的,其他杂鱼都不过是顺带罢了。 于是之前有几个修士还有意和蒹葭结缘,一路上相互较劲的,现在也摆正了自己的地位,商量商量,把丹药灵石凑齐了,给她把这因果了断了。 开玩笑,你接的住那两刀么?没那本事就别抢人家女人啦。 当然蒹葭也没注意到这些弟子的小心思,她的神思也全部被那狗杂种吸引去了。 毕竟之前胭脂山杀劫,濒临死地,被狗杂种舍命相救之事她自然记得。 虽然时昏时醒,细节记得不太真切,却也认得那张脸,更清楚,若不是铁蛋,她早就死在那片冰雪之中了。 其实,以她当时的伤势,还有两人当时的关系,若当初对方一剑给个痛快,送去转世,蒹葭也没有什么可怨言的。 只是她也没想到,狗杂种真的救了自己。 此后数月,蒹葭在王屋山疗伤的日子里,每每想到那人,心中都一阵莫名和烦躁。 为什么他要救自己呢? 明明两人势如水火啊?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了断因果呢? 难道他真的是喜欢自己? 不可能啊,逮着机会就拿剑往身上捅,那是喜欢人的样子吗? 蒹葭确实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不过她也是直性子的人。最后自己绕来绕去的,就得出一个纠结无比的结论。 玄门最重因果恩怨。 既然此次被铁蛋救了性命,断无再对他恩将仇报之理。 只是小侯爷那边的情谊也不得不还,何况她入门得道的机缘都仰仗吕家的资源恩惠,那总得有个了断才行。 于是思来想去,蒹葭便觉得,若不能替小侯爷报杀身之仇,那就只有帮他把当年令武侯府和戾太子的冤屈报了。 只是这边的恩怨更大,仇家就更加厉害,直接卷入三大派的竞争,对手更是魔教十绝天尊,智慧法王陆议。 蒹葭也知道,以自己那点本领,不知何时才能如愿,但既然许愿报仇,也只能加倍努力,磨练剑技,只盼着能先拜入九阴山,得剑宗真传,然后杀去魔教报仇了。 于是等伤势稍缓,她便也往藏剑山庄来听用,谁想此次路过邺都又遇到杀劫难起,居然又碰到那狗杂种了。 只是想不到,她在心里一直想着这狗杂种,人家早已另寻新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不,会不会是没认出呢…… 蒹葭揭开面纱,撩起水擦了把脸,望着湖面的倒影。 她之前重伤濒死,面容更是几乎全毁,但幸亏青棠宗及时救护,她们一宗最不缺养颜整容的秘药,甚至有脱胎换骨的秘方,因此借着此次重塑道身,蒹葭也稍微把自己的外型长大了些。 沈家的基因原本就极好,毕竟当初为了取沈槐道种的,都是玄门各派精心选取的仙子。此时蒹葭又得了青棠秘药相助,容貌也一如昙般绽放开来,出落得亭亭玉立,凹凸有致,曾经青涩的脆桃,如今逐渐长成成熟的水蜜桃。 这模样,也不会比他怀里那女人差吧…… “师姐,师姐,大家回了炁了,还是先去藏剑山庄吧……” “哦,哦!好,随我来!” 蒹葭回过神来,戴上面纱,便同众人一道御剑,往藏剑山庄飞去。 而他们一走,无相球一开,铁蛋也从阴影中走出来。 救人救到底么,他自然一直都隐藏暗处守着,护着这些玄门弟子逃出邺都。 现在人家回了炁,藏剑山庄也没多远,自然不必再送了。 不过那疯婆子搞什么啊,脑子坏掉了?干嘛把脸整得和她妈一样…… 现在藏剑山庄聚集了一大堆沈家人,铁蛋也是无语得很,就不想回去趟浑水。 而且仔细想想,这一家子也蛮可怜的,摆明了是剑宗的重点培育项目,大概和灵兽养殖也差不多了,大约子子孙孙都要做剑鞘了。 罢了,有什么功夫管人家的事,再怎么说沈家也是本山庇护的修真家族,不比你冻死饿死,倒毙路边的尸骸枯骨运气好多了么。 先顾好自己吧……哦,差点忘了。 于是铁蛋把抱在怀里女人往地上一丢。 “已经出城了,滚吧。” “……” 那女人支着身子,斜躺在地,拨弄发丝,柔柔望向铁蛋,把美好的身姿展现在他面前。 那正是, 面似桃含春露,体如羊脂雪团成。秋水为神玉为骨,眼横秋水黛眉清。 蕊宫仙子谪人间,九霄姮娥临下界,分明月殿瑶池女,不信人间有异姿。 你还别说,虽然样貌两人都是绝顶,但宫里人这一举手一投足,还真就比江湖婆娘的段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从百芳谱美人图里打拼厮杀出来的,那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这种肢体魅惑对铁蛋可没用,他杀的人见的身子还不够多么,人体就是脂肪和血肉。而这人都没有多少真炁,既不能拿来斗剑,也不能拿来双修。 于是铁蛋也懒得搭理她,就地坐下,再帮蒹葭他们断后一时,顺带取出怀里那张法敕研究。 其实之前看到这卷轴图纸的样子,还有五色灵炁喷涌而出的景象,铁蛋心里已经有些猜测,现在一番掐算,仔细研究,果不出他所料。 是洞玄太虚之境。 不错,太虚绘卷。 就是当初在南王府邸里见过的画卷法宝,按照当初箫君的说法,太古时候,以画入道的秘法,极端上乘的芥子须弥神通,改天换地之术,打通的前往另一个空间,太虚之境的门。 不过好在这一扇‘门’里,没有什么无面天魔钻出来把他打得和狗一样。而且仔细一看,这一幅也不是什么山水画卷,而是敕令似的诏书,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名字…… “尊驾潜入龙腾宫,就是为了盗取这封神榜?” 铁蛋一愣,抬起头,看向猫儿似爬到身边的女人。 “这就是封神榜?” 那女人也大胆,得寸进尺得爬过来,一手扶着铁蛋大腿,一手趁势点在敕书的古篆字上。 “封,神,榜。” 封神榜么…… 铁蛋在心中翻查了一番道藏中的记载。 仙籍神榜,仙宫定鼎九州之后,专门用来登记管理天下修士的至宝。天下十二国国主各分给两册。 一册曰仙籍,主要用来记录藩国内各灵山地面,洞天福地,封魔禁制的所在和所属,登记管理各宗各派炼炁士嫡血宗传,规划哪里的妖魔封印由哪一派看守,哪里的灵石矿藏归哪一宗使用。 现在玄门拜师留下传授的道牒法箓传统,其实也是上古仙宫的管理制度。那些登记了山门宗派几代弟子道号的牒箓,都要送到仙宫,仙籍记录在册。 甚至现在天地人榜的仙贼榜,其实也是仙籍的补充。凡是名不登仙籍的,就要上仙贼榜,当年仙宫就是牛逼到这种地步,管理天下仙籍的。 又一册曰神榜,也叫封神榜,顾名思义,只要名字登记在这一榜上就可以封神。 嗯,直接化神。 虽然几乎没什么战斗力,但借助法宝之力,确实是可以直接把人类的元神,强化到化神的地步,不死不灭,甚至还可以显圣。这一条天官道,也就是仙宫当官当到顶了,死后封神之路了。 藩王国主们就是通过神榜来册封管理百官。 从元婴丹化神丹开始,就是国主把国中忠臣的名字写在神榜上,给三垣上表,得到许可后,就发给仙丹延寿,并名录神榜,得仙家庇护,不惧元神法的侵害。 而等死后,国主也可以给贤臣良将封神,经紫微垣许可之后,封给天官地官两种。 地官就是山神土地城隍,给你立祠建庙,有神龛寄宿神灵,还有一条灵泉地脉养育神明,享受香火,继续庇护一方子民,震慑魑魅魍魉,看押幽魂邪鬼。 那地官做的好的,或者本来人间功绩名声就极大的,可以拜天官。 据说是把你的元神收到天外去,供养在星星上,因此又称星官。这样就可以在天上继续当官。偶尔仙宫需要天兵天将,还能下凡回来呢。最常见的就是文曲星,一天到晚降世的…… 所以仙宫再拉跨,战斗力再垃圾,却依然是三大派之首。 毕竟对普通人来说,仙宫的诱惑力就是大啊。 又是长生不老,封侯拜将,人间逍遥,死后还能封天地神官,蒙荫子孙家族,继续长存于天地。这不比你魔门魔教打打杀杀的快活多了。 当然铁蛋对快乐的定义与众不同,根本瞧不上你天官道就是了。 “就算尊驾毁了此榜也没用哦。此宝只是三垣制作的道具。用来写名字的。 如今整个河北,只有天王本人落笔才能有效,就算毁了也无用,他手里还有一张。” 那女人紧贴上来,软肉挤压磨蹭着铁蛋的手臂。 铁蛋蹙眉, “他不都叛逆造反么?还能用仙宫的神榜?” “呵呵,叛宗叛国,大逆不道,但说到底,还不是仙尊的家事。 天王原本就是坎国正宗,三垣亲自授给的骠骑将军印,坎国主与世子都薨了,正经得的大位。 现在更得麒麟相辅,于艮州国家无主之际,承接王命,继承江山社稷。 如今身兼两国之地,自称一声天王,又有何不可? 他的诏令,哪个胆敢不认? 他的王命,哪个胆敢不听?” 铁蛋看看手里神榜,发现上头还有一后二妃的名额,于是瞥了一眼凑到面前的红唇, “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女人抿嘴笑道, “小女樱桃,只是天王帐中玩物,区区一个歌妓罢了。 不过是在宫中侍奉久了,稍稍听到些机密事儿。 若壮士有心为天下诛除此贼,小女愿自荐枕籍,效犬马之劳。” 不是,你这形容词是不是用的有点问题啊? 算了,反正人家又不是什么文化人…… “呀!” 铁蛋想了想,忽然抬手,一把将樱桃搂住,抱在怀里。 樱桃一见得计,也是娇声欢笑,顺着杆子爬, “主人轻一点,您都把樱桃捏痛了。” 铁蛋只双手把她抱着,让她拿着神榜看, “今晚杀的都是哪几个,指给我看。” 樱桃咯咯笑着指向三公, “今晨传讯天王已率军过河,太子领兵十八万,增援去了。 如今留守邺都的,乃是天王之子乐安公。 他虽年龄尚幼,却聪明伶俐,最得天王欢心,现居太尉之职,与太子一道监国。 乐安公嗜酒好猎,日夜在东明观与僚属宴会,必是死在您手里了。 想必天王要嚎哭了呢。” 铁蛋又问, “还剩几个儿子。” 樱桃掐指算算, “封了王公的,得有十三四个,军中尚还有养子从子义子的,大约一二十人。” 铁蛋眉头一皱。 “怎么能生这么多……” 樱桃媚笑着朝他怀里拱了拱, “十几个儿子又怎么的,又不需他来怀胎,多睡几个女人不就完了。” 铁蛋看了她一眼, “你和石蛟睡过?” 樱桃缓缓吐着热气,吹向铁蛋的口鼻,耳鬓厮磨,直凑上来。 “主人……可是想和那逆贼……比一比么…… 那樱桃……也给你生几个……” 铁蛋就看着她,在那双朱唇凑到面前之际,冷不丁道, “你一个歌妓,怎么知道那条密道的。” 樱桃身子骤然一紧。 铁蛋冷冷道, “怎么,在想谎话骗我。那你继续编,为什么身子这么轻!小女孩都比你重!” 樱桃强笑道, “主人误会了,樱桃只是天生……” “哼,装的还挺像,险些给你骗过去了,可哪个人没有经脉的!” 铁蛋双手一按,指尖一剖,尖刀一样绞入樱桃体内,剖腹剜心,将她的心和内丹一齐掏出来,托在手上。 那颗心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但总之绝非是肉做的,竟有七彩绽放,玲珑剔透,绽若水晶。 而那枚丹,也绝非什么妖丹肉丹,合金制成,蓝光璀璨,和仙宫的外道金丹九分相仿,却又与众不同,全不能提供一点真炁。 “这些是什么玩意?你是人是妖?这层皮,居然还能抵御我元神透视?” 也不等樱桃回答了,铁蛋选择自己看。 双手一扯,直将她撕开两半,定睛看去。 此怪居然滴血未流,宛如真人的皮囊之下,竟是透明脂肉,钛金骨骼。 还能看到逼真的仿生脏器在微微颤抖,乳白色的液体从扯碎的人造血管中漏出来。 突遭重创,撕裂两分,肌肉也如真人一般剧烈痉挛抽搐。 又是机器人。 不过还真是巧夺天工,绝非凡间的造物。 星官,天官么…… 仙宫,恐怕还真是从天外来的…… (本章完) 312.第312章 挡雷 第312章 挡雷 铁蛋有点后悔了。 草率了草率了,杀太快了。 早知道这是机器人这么稀罕的玩意,应该把她留在身边,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研究透彻才是, 唉,有时候铁蛋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太谨慎了,但旧习难改啊。 毕竟铁蛋一直以为这是什么门阀小姐,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听她扯谎自称歌妓才起疑心,揽到怀里上下一摸,才意外得发现。 这人不止不能炼炁,而且周身经脉不续,气窍不通,根本和凡人构造迥异。之后仔细一掂量琢磨,也冷不丁察觉樱桃的体重有问题。 是的,她实在太轻了,同样是密道里抱着游水,甄白玉那小丫头都比她重,这根本就不正常。偏偏铁蛋也是涡轮拳打久了,随手撕人,最初竟也没意识到这个破绽。 于是后来剜心掏腹,一下刨出那玲珑心,蓝光丹之类的古怪东西来,连铁蛋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怀里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物,生怕是什么炸弹,一个激动就扯成了两条。 但现在冷静下来一算计,也意识到这樱桃同石蛟不同,应该不是用来战斗的型号,根本对他没有威胁,若实在担心,其实拆掉手足也就够了。 唉,终究还是乡下修仙人,没见识过高科技,错过了大好仙缘啊。 铁蛋也是一阵叹息,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缘再寻到这种机人研究。于是姑且做好回收再利用。 当下把樱桃的尸身收拾擦拭一下,清空两个丹葫,把人提着脚倒拎着,就着伤口,将白色的血液一点不剩盛了,拿符箓封口。 然后将尸骨血肉细细拆了,胳膊大腿躯干脑袋,尽量顺着关节完整解下来,钛合金骨骼更不损伤一丝,用丝绸仙绦裹了揣乾坤袖里。 那脑袋,玲珑心,蓝光丹也分别用锦囊丹匣盛装,符箓贴了。连一地晶莹剔透的碎肉渣渣,也拿符纸细细裹了收好。 如此,熟练得把天材地宝采集完全。铁蛋也换好剑宗真人皮肤,剑虹飞天而起。 不过不回山庄,还是先往邺都繞了一圈,见到一群叛军准备入城救火,直接冲下去变成个球,唰唰唰连人带马又碾死了百余人,杀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如此一个球在城里城外,跳过来跳过去,于众目睽睽之下,伪造了在场证明。这才一个剑虹拉起来,飞天而走,扬长而去,根本没人敢来阻挡。 这样逛了一圈,回到藏剑山庄,铁蛋也是一惊。 哦哟,人好多啊…… 一眼望去祥云朵朵,彩霞弥漫,瑞炁千条,竟有近百玄门金丹弟子堵在门口,看他们一身夜常打扮,和手里带的一大堆东西,简直就是刚去超市零元购了一样。 嗯,也不用想,这些都是在艮州历练的玄门外门弟子,都是瞧见邺都大乱的机会,借机到门阀家里趁火打劫,然后为了避免叛军追击,顺势逃到最近的玄门据点,藏剑山庄来求庇护的,只不过一个个,都被剑阵拦住了去路。 嗯,一群人到了门口,也是面面相觑,瞧瞧那成片成排,耸立天地的如林剑光,又望望山庄门口堆积如丘的人头。就,并不敢进…… 里头的剑童们也很尴尬,铁蛋只给了他们启阵的剑符,没给他们开阵的剑符啊…… 总算见天上九曜剑虹,破空而至,众人也松了口气,知道剑宗的人到了,赶紧让开一条路来。 “光霞山铁蛋,同诸位稽首了。哟?还堵在这儿干嘛,大家快请入阵啊。” 铁蛋也乐呵呵招呼大家进。 忽然一道倩影从人群中闪出来,来到铁蛋身边稽首。 “铁真人,别来无恙。” “咦,宁师姐……” 不错,正是衡山宁凌霜! 之前她险些被极乐至尊所害,被铁蛋逆天改命救了下来,虽然陈玄天那边的分身,是变成水熊虫死了,但太极界这边的本体,倒是渡过了杀劫,修为日进,眼看着顶上伏魔真气直冲天霄,分明也在巅峰之上,即将突破门槛了。 宁凌霜也一稽首, “不敢当,衡山一别不过数月,恭喜真人神功大成,突破元婴。” “客气客气,我看师姐也是渡过了大难,厚积薄发,恐怕很快就要渡……” 嗯??她要渡雷劫!? 铁蛋忽然灵光一闪,大喜道, “快快请进!我九大玄门同气连枝,定要为师姐护法啊!” 宁凌霜一愣。 咦?铁道友居然这么友好吗?其实她们两人,也就是上次衡山有个一面之缘吧?再见时人家就结婴了,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啊。 无奈这次来北方历练,她身为带头大师姐,被卡在人家门槛前,总得出来协调,如今衡山弟子中也有人受伤的,也是硬撑着脸皮,来打个招呼,想出一些丹药灵石的,借剑宗的地方暂时落脚。 结果哪里想到,铁蛋表现得异常友好,不止随手开了剑阵,请众人入庄,还呼来童子,取出一大堆仙宫美酒佳肴,就地摆起来宴请大家吃喝。 本来众人厮杀了整晚,正是腹中饥渴,一见剑宗镇守铁真人居然这么大器爽利,拿出的也都是宫中佳肴御膳,也是大为惊喜,只道得了难得仙缘,纷纷感恩道谢。 铁蛋其实也没那么爽气,这些东西都是从东明观里顺的,本来还打算留着自己吃,心还蛮痛的,但看看宁凌霜的日子确实也差不多了,为了避免错过难得蹭雷劈的机会,也是一咬牙,直接拿出来给她补一补, “宁道友,我看你就快升了,不如就在我藏剑山庄中安养,我亲自看护,为你护法啊。” “啊这……多谢真人美意,只是此地毕竟是贵山道场,若盘桓打扰太久,也不好意思……” 宁凌霜也一时莫名,虽然她也自知相貌出众,主动对她献殷勤的道友,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这位铁真人似乎之前也没有这种倾向吧? 难道他是觉得自己突破元婴,神功大成了,就可以来试着追求一下? 宁陵霜一时犹豫,但也没有拒绝,毕竟玄门的元婴真人找你结侣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再挑你还能挑谁啊? 见宁陵霜还在犹豫,铁蛋也知道这点东西怕还不够,毕竟劫雷这玩意,确是淬炼道身的顶上机缘,人家舍不得让给你也很正常。 于是赶紧加大砝码,把那封神榜一抛,挂在道观上。 “呼啦!” 太极五炁倾泻而出!瀑布似灌满藏剑山庄!一时间如云如雾如烟!以至于山庄外的剑阵都激活了好几道! “咦!”“何等炁藏啊!”“竟是化神级洞天福地吗!” 众人大惊!抓紧时间吐纳修炼啊! “多谢您美意,陵霜却之不恭了!” 宁陵霜见状,玄门弟子修炼第一的基本素质立刻占据上风,朝铁蛋一拜,抓紧时间炼炁。 一见云霞翻滚,彩光阵阵,山庄里分出好几个炁漩涡流,大概不止宁陵霜,还有两三人也要渡劫了! 铁蛋登时大喜, “好好,诸位放心修炼,只管借此机缘,突破境界,我来给大家护法啊!” 于是上百玄门弟子,就趁势在藏剑山庄里一道修炼! 而这惊天动地的场面,自然也引得乌云密布,雷声四起! 来了来了!雷要下来了! 铁蛋大喜!赶紧把道袍法衣一脱,什么法宝也不带,飞到天穹上接引天雷!铸剑自然是要千锤百炼,之前铁蛋与人斗法,两次用法相化神应对,一次青龙一次血鹰,统统都被打得支离破碎,根本撑不住,就是因为道身凝结不够,防御力偏低,和那些高手千锤百炼过道身对撞,自然要败下阵来。 虽然铁蛋以前老是越级杀人,跨境斩怪,现在反而对撞不过,但其实并没有丝毫不玄学的地方。 毕竟如果把双方的攻防完全数字化,铁蛋的攻防肯定是超过对方的面板才能打出输出。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铁蛋所修炼的‘我剑’,是前所未见之法,天息地煞几乎包容寰宇,并不存在旧法那样的瓶颈上限。 而北辰九曜剑炁更有破炁破防之特效。更别提什么涡轮功了,血罂功了,剑阵了剑光了,统统都是加攻击的。 因此当铁蛋把毕生攻击力,所有数值都凝聚在剑尖的一点,只攻不守,自然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但是现在他的攻击力加得已经溢出,再往上堆叠也收益不高,而以后的对手几乎个个是元婴化神级的老怪,伤害爆表,擦着碰着一下就直接打得血条见底,以血玉功的回血都不够的,那铁蛋自然就得开始全力堆防御力了。 可防御力本身确实很难堆,毕竟伤害种类实在太多了,就算罡拳炼体,也一样惧怕元神法侵袭。何况玄门还足足有太极五炁和各种二段三段炼化的其他炁,光一个剑光调频就有一大堆,物扛法抗元神抗针对抗都要堆,怎么可能完美无缺? 所以如果是正常的画风来修仙,那自然是闭关苦修,水磨工夫熬炼,五百年一千年的锤炼,才能把化神道身给打磨得可勘一战。 但铁蛋可没有这几百年功夫浪费,所以他选择直接刷天雷淬体。 毕竟玄门道藏总结出过三关,对天雷机制也摸得很清楚了。 这天雷到底属于太极界的天道惩罚,相当于全属性真实伤害,只要能耐受天雷,以后道身对其他输出自然都有抗性,反复淬炼筛选,把道身的破绽弱点直接击毁了重铸,如此淬炼提高防御力当然是最好的。 而铁蛋自己也知道雷劫的效果多明显,毕竟算起来他已经被雷劈过两次了。 第一次那六道天雷的余波,就打得他支离破碎,险些殒命。 第二次就脑门上砸个响,根本都没啥反应的。 当然这不是说现在铁蛋的道身就完美无缺了,只能说明他道身的凝淬程度,扛得住一个雷的输出,还扛不住六个。 所以现在替宁凌霜他们接个第一道雷,那自然也没什么接不住的。 甚至铁蛋还要飞上九霄,直接赤膊!沐浴在雷雨中淬炼洗身啊! “哐!” 天道怒!朝直飞上天穹的铁蛋霹雳!一雷正中胸口! “爽啊!再来!” 铁蛋给打得浑身一片电火,胸口一道雷印! “哐!” 又是一雷,猛中背心!把背上打得一片焦黑! “不够爽啊!再大点力!” 铁蛋指天怒骂! 天道大怒!九天电蛇汇聚!凝聚璀璨雷光!粗如树杈!一击劈下! “杀!” 铁蛋张口怒吼!口喷剑婴!黑剑迎雷击破!一剑劈开电闪! “轰!” 金蛇四窜,雷火漫天!雷云居然被一剑破碎!风云四散了! 庄中众人瞠目结舌,直呼牛逼。 原来雷劫是可以这么挡的吗? 而铁蛋立在云端,感悟着天地之间的道,更感受着体内电荷负载,雷流激窜,五脏六腑被雷霆电光洗练冲刷的痛楚。 哦,真的爽……被雷劈一下真的精神多了,就好像充了电一样…… 强大的电流冲击,导致皮肤灼伤和碳化,心跳停止、肺功能衰竭、脑组织缺氧而死亡。瞬间灭杀消除身体内孱弱病变劣化的细胞。 同时体内产生的瞬间高压电磁场,简直好像在高压充电一般,瞬间在神经网络中补充了感应电荷,将电能转化为化学能。 总的来说,只要你自己扛的住,不被击穿过载,点燃点爆,炸成飞灰,那被天打遭雷劈其实是件有益身心健康好事。 当然绝大部分正常人可能持不同的观点,以至于等铁蛋落下云头,还来向铁蛋道谢,感谢他帮忙挡了一雷呢…… “多谢铁真人护法,我等才能突破元婴境界,此因果不得不报,不知您有何吩咐。” 宁陵霜等人渡过雷劫,立刻过来拜谢。 铁蛋也颇为大器, “诸位不必在意,九大玄门同气连枝,大家都是来历劫突破,互相援手是份内之理。 诸位才刚刚突破,道炁不足,也不必急于动身。 尽管在鄙庄落脚,随便给一个辟兵钱就是,修行道场,丹药灵石,酒水佳肴管够! 有雷下来我自一肩扛之!” “多谢真君!”“真人真是大器啊!” 当下双方各取所需,像宁凌霜这样门槛前后的弟子,自然就在山庄暂住,而其他弟子调息回炁,去他处历练,又把铁蛋的义气侠名远播四海,传遍艮州。 很快玄门之中便传说,在藏剑山庄交一个辟兵钱,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有北辰剑阵庇护,洞天福地修行,元婴真人挡劫。 于是玄门各派金丹弟子纷纷慕名而来,一定要在邺都落脚,见一见这剑宗的及时雨。 而铁蛋也乐得替大家挨雷劈,反正都是第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不痛不痒还能充电,甚至还有钱赚,何乐不为呢。 以至于铁蛋白天夜里的与大家一道修行,天上落雷立刻飞上去淬体,简直乐不思蜀。 直到七天后,铁蛋又要出门开杀劫了,才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掐指一算,立刻找到现在剑庄帮忙管事的沈庸。 “怎么没见蒹葭?” 沈庸也没反应过来, “蒹葭?哦,真君是指八妹家的丫头?我也好多年没见她了。” 铁蛋眯起眼, “……有好多年没见她了?怎么,她还没到山庄?” 沈庸莫名, “没有啊……” 啧,这才几里的路也能走丢,真特么是个废物。 算了,顺手找一找吧。 (本章完) 313.第313章 夺舍 第313章 夺舍 “剑宗的沈师妹么,自然记得,数日前我等趁着邺都大乱,一道去教坊司诛杀叛军家小,险些失手被个化神老怪所擒,幸亏一位怀抱美姬的义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铁蛋还没说话,宁凌霜已焦急问道, “好了好了,这些我都已问了一圈,听过几遍,什么抱在怀里的绝代佳人我根本不关心! 我只问你们出城之后呢?不是说要往藏剑山庄来么,你们没有和沈师妹一道行动吗? 最后一次见她,是何时何地,与何人一起?” 那金丹弟子回忆道, “回二位真人的话,我记得似乎是有一位道友暗伤发作,飞空时候落在后头。 沈师妹担心他落单遇难,就叫我们先行,她来断后护送。” 宁凌霜催问, “这人姓甚名谁,哪座山头的?” “这……当时情况紧急,又黑灯瞎火,大伙儿也敛息蒙面,一时也没看清……” “那美姬你倒看的很清么!” “呃,那,那美人到底是与众不同的么……” 问来问去问不出个下落,宁凌霜也急了,竟扯着铁蛋手道, “师弟,那落单之人必有古怪!当夜教坊司的人都到了,只少了此人和蒹葭两个。 问了他们,都是隐隐知道有这么个人,却又不能察觉他的炁路功法,门派出身。 恐怕此獠修为高出他们太多,是诚心算计,盯着蒹葭来的!” “……哦。” 铁蛋也是莫名,话说你这么激动干啥? 他铁蛋身为此时藏剑山庄镇守真人,又是那疯婆子师兄,反正也要出去开杀戒了,看在剑宗秘宝沈家血脉的份上,顺手追查一下她的去向倒也罢了。 可你个衡山的怎么也这么激动?难道你也想得沈家的种,抢剑宗的剑鞘? “师姐才刚渡过雷劫,境界不稳,现在炁力不足,不如还是在庄中静养数日……” “不必!承蒙师弟护持,抵了雷难,道身无暇。 蒹葭与我情同姐妹。如今已经过去七日,只怕再拖延几分,再也算不到她踪迹。 事不宜迟,我愿助一臂之力!” “好吧,既如此那一道来吧。” 当下铁蛋便吩咐沈庸等人守卫剑庄,又请了几个最近结了婴的在山庄休息,照扶看护一二,便把剑虹一裹,带着宁凌霜一道飞天,直往西去。 “咦?师弟,怎么不去邺都?” 铁蛋莫名,“去邺都干嘛?” 宁凌霜急道, “卜算寻人,自然要拿她身边常带的东西,或者最近暂居之地算来最准。 我快一年未见师妹,也没她的物件,当然得去她遭人掳走的地方找起。 或许她遭人算计,也会主动留下一些信息呢。” 铁蛋道, “哦,不要紧,虽然你算不到,不过我多掐了两卦就算到了,就在西边。” “你都算到了啊!那你倒是追啊!还在庄里问什么呢!” 宁凌霜险些破防,控制住情绪, “师弟,失礼了……” 铁蛋倒也不介意, “宁师姐是热心肠的,关心照顾同门,又和沈师妹情同姐妹,关心则乱,我明白的。 不过渡灾历劫都是个人业数,过得去就过,过不去也不可强求。 扶持一下也就罢了,若强行庇护着,什么风雨都遮挡了,她又能走到什么境界呢。 这不是我玄门处事的道理。” 宁凌霜叹息, “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师妹亭亭玉立,娇小可爱,只怕引来卑劣之徒的觊觎,我们去的晚了恐怕……” “恐怕被人采补?那倒不会的。” 宁凌霜冷笑, “呵,男人,师弟勿怪,可我们才问过一圈,你没见他们一个个的,盯的都是那歌妓的身子,却连救命恩人的长相都无人记得,真是成何体统!” 呃,那倒是错怪他们了,是铁蛋故意用光膜挡脸的。 不过确实,带个光屁股女人一起斗剑还蛮实用的哦,确实可以降低对手出剑的速度,那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开发出某种新的剑道……咳咳,邪道邪道,算了算了…… “咳咳,我是说心生邪念,遭人诱拐是一回事,采补又是另一回事。 师妹毕竟是剑宗弟子,修炼的是九曜玄冥剑炁,剑炁之利,连我们自己修炼都难免剖腹剜心,走火入魔的。哪个能强行采补她? 就算真的强要,少说也得准备个三五日功夫,先一点一点,把周身炁窍和内景之中,毕生凝练的炁功打散了,叫她凝炼不成剑形来,方才能够进行……” 宁凌霜瞪过来, “……师弟为何对采补之道这么熟练?” 因为当初他得的逍遥太阴道藏就是这么教的啊。 “青棠宗师姐教的。” “我猜也是……” 宁凌霜嘀咕了一阵,劝道, “师弟是天之骄子,如今已渡劫成婴,日后担任十八飞星乃至九峰剑主也不在话下,自然容易招惹狂蜂浪蝶。 但青棠宗修炼的其实是无情大道,最是灭情绝义,一定要先借人的情劫,然后再斩姻断缘的。不少玄门师兄弟都着了此道,道心重创,师弟可得小心。” 呃,那不是更好?一道双修还不用动心,省了不少麻烦事呢,不过…… “怎么师姐也学过青棠宗的秘法?” 宁凌霜抿抿嘴, “女修可用的道藏法传本也不多,我自然是借来看过一点的。 只是师父说,青棠宗的无情大道虽然确是一条出路,无论男女都可炼的,但玩弄感情,灭情绝义,太过泯灭人性,青棠弟子自己折在情劫里的也不少的。 我也自知自己的心性,绝难修成此道的,所以还是投在黄庭宫门下了。” 铁蛋道, “无情道也没什么不好。无情无念,无牵无挂,出剑自然无比的快,说的我都想学了呢。” 宁凌霜摇头, “可灭绝了人性,人间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们这人间本来也没个屁意思,不是杀就是干,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几万年了还在烧柴…… 恩,现在铁蛋只想把杀劫赶紧过了,限时任务清空,然后闭关安安静静研究机器人…… 总之道不同就不相为谋吧。 于是剑虹一路飞遁,须臾便到了群山之中。 此地已经是乾州地界,玄女山脉之中了。看来那个潜入一众金丹弟子,暗中绑架沈蒹葭之人,还真是玄门中人。两人也暂时不聊天了,一边掐算方位,一边把神识扩散,搜寻蒹葭的下落。 “应该就在此处了。” “师兄,我们分头行动。找到了就符光示警。” 铁蛋也点头答应,于是两人也分头落入深山老林里探查。 他们俩个都算和沈蒹葭有缘的,就算那绑匪用结界阵法藏人,应该也有机会找到她的下落,只不过铁蛋发现自己好像和那疯婆子孽缘更深厚一点,没钻几个山沟就给他找到了线索。 通常玄门中人都要沿着地脉,寻找灵炁汇聚的洞天福地,地窍灵泉落脚布阵,因此只要望炁查算,顺着炁藏节点一个个找过去就是。 不过铁蛋把自己带入诱拐绑架犯,逆向思维,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露天布阵,人来人往的容易被发现。你逆溯地脉,潜入地下其实也可以找到地下的炁穴节点布阵么。 于是铁蛋遁地一找,嘿,就给他找到了。 这山脉地下有一处岩窟溶洞,大概是以前地震造成的裂隙地貌,有地下灵泉,还有地道炁空,用来藏人最好。 铁蛋把无相球一开,潜入洞内找了一阵,便发现了人为节流道脉,布置暗阵的痕迹。 然后一路掐算找去,结果直接找到沈蒹葭了…… 沈蒹葭坐在一块石床上打坐,那石床是琥珀色的,与周围山壁颜色迥异,大概是什么矿脉灵石,周围贴了几道符箓,用来驱散蛇虫鼠蚁,魑魅魍魉的。洞外布置的阵法也就是简单的聚灵护法之阵,有人潜入时燃符境界,有高人潜入时就屁用也没有。 什么情况? 铁蛋绕着她转了一圈,也没看出这疯婆子哪里衣衫不整,哪里被人束缚诅咒,哪里重伤不治的。 就好像是她自己钻到地下来修炼的? 有必要吗?藏剑山庄不去,大老用跑来这种地方?而且她好像元神出窍了…… 铁蛋一时满腹狐疑,心中古怪。 按照玄门的修行路子,金丹境界的修士根本犯不着修什么元神法,一不小心折损了心神,遗失了道身,根本得不偿失。因此元神法往往是铁蛋这个阶段,结婴后的第一个五百年间来修炼,足够掌握了。 可这疯婆子自己的剑炁都炼不好,一剑连化神的都刺不死,在这修什捞子的元神法? 咦?她眉心画的符箓是…… 铁蛋瞧瞧那符,隐约觉得和神教血神子大法中的血傀炼化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从符头看不是神主创的元神法罢了。 莫非……是被人夺舍了? 好吧,其实兵解夺舍之事并不罕见,玄门各家都有诀窍,并视为不传之秘,非真传弟子不授。 因此铁蛋其实也不会,当然这疯婆子也不大可能学到,她又是沈家的剑鞘道身,那估计就是被人看中了这资质道身,给夺舍了呗。 这就麻烦了,这种劫数,就算铁蛋想帮忙也没办法啊。 夺舍这种事情,看过小说的自然都懂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大差不差,就是俩人的魂魄争一具道身,外人也插不上手,基本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扛过去。 你扛不过去,就为他人作嫁衣裳。你扛过去了,那反过来能吞噬对方的记忆学识,元神大涨。因此同其他劫难一样,也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在元神境中争斗,现实世界的本事都派不上用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实在风险太大,因此除非道身真的到了濒临崩溃,必须兵解的地步,实在也很少有玄门中人舍弃精修百炼之身去夺舍他人体魄的。 而神教中人前期修为极快极强,其实就是靠着血神子大法行险,噬人魂魄,吞人道身,同时植入血神法箓,最终我的是我的,你的也全是我的,就算我的变成你的,你也早晚会变成我的,实在是赖皮得要命。 恩,所以铁蛋也不好用血神子大法来帮忙,要是一不小心,把这疯婆子炼成他的傀儡不是更麻烦了么…… 既然帮不上忙,那就等等喽,反正最后醒过来的若不是疯婆子,正好一刀杀了帮她报仇…… 正要转身离去,走出法阵时,铁蛋忽然灵光一动。 这疯婆子如果还在被人夺舍,陷在元神幻境里不能复苏,那这法阵是谁布下的? 莫非那个绑匪诱拐了她,并不是准备自己用的,而是带到这个洞中藏起来,助自家弟子道侣兵解的? 那一旦发现阵法有变,肯定会来查看吧? 铁蛋眼珠一转,弹指一道剑炁,主动破了护法之阵,然后用无相球藏在暗处。 没等片刻,便有人遁地而来,急匆匆便进了洞内。 果然,这又是一个老玄门,恩,中玄门,此人髭须飘逸,眉发乌漆,面如脂玉,瞳若明烛,乍一眼看起来也是个英气朗朗,仪表堂堂,人模狗样的中年人,周身道炁醇厚扎实,修为扎实,根基深厚,望之怕不也吃过有四五个雷了,绝对得了山里的真传。 不过他也是关怀则乱,心里真的猴急了,一看阵法被破,但蒹葭还坐在洞里,只道她是夺舍醒了,欢喜道, “师妹!你可记得我么!” 铁蛋也是毫不二话,出其不意,趁其不备,从阴影中蹿出,一剑劈头斩去! 那中玄门倒也有点本事,忽觉脑后剑鸣,背后风起,一时寒毛倒竖,侧头急闪! 然而铁蛋手中这北宸宝剑虽不是什么神兵剑君,但也吹毛断发,坚如玄铁。 更兼此时被铁蛋裹在无相球里藏形,虽无剑炁附着,但要完全闪开也来不及! 而在涡轮怪力加持之下,更是快如闪电,重如雷霆! 只一剑劈去,剑锋便破其法衣!正中肩井!直劈入肩胛! 陡然身遭暗算!竟被人从身后刺杀!那中玄门也是一时大惊! 但也看的出这些得了真传的山人,根基之深厚!就在这瞬息之间反应,当即全身御炁!肌肉紧绷!一边全力抵住伤害!预判刺剑的来势,一边闪身逼走,一边同时反手御炁出掌,朝身后刺客轰去! “轰!” 这一掌毕生功力爆发!直将洞穴山壁轰碎炸裂!烟尘四起!然而打了空! 然而铁蛋现在又不是和人公平斗法!是来杀人过劫的!以有心算无意,他运炁更快,出剑更准,下手更狠,岂有失手之理! 当即铁蛋手腕一抖,剑尖一剜,一身无相剑炁便转天残剑炁!只见剑尖青芒一闪!就将中玄门一个膀子卸去! 于是一剑得手,绝不留情!铁蛋顺势追剑!预判对方的预判!闪身逼开掌轰!闪电一剑!九曜穿心!直从后背刺去,将中玄门捅了个对穿! “啊——!” 中玄门连遭重创!口鼻喷血,真炁和着热血狂喷!竟拼了命去,一把抓住贯胸而出的剑尖,还想转身反杀,搏命一击! 然而铁蛋哪里会给他丝毫机会! “噗!” 剑被抓住便用手戳!少商剑指法连点!指尖接连戳!大椎!风池!天冲!一剑三破!连中死穴!封炁闭脉!穿颅炸脑! 直将那中玄门一颗脑袋打得头骨洞裂!六洞通明!面上血泉喷涌!脑儿都炸的翻白! “哇!” 中玄门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再也无力抵挡。 胸口宝剑也顺势被铁蛋抽出来,顺手一剑,砍了他头去。借着剑一剜一掀一刺,挑出元婴来串在剑尖。 那元婴被铁蛋一双青目射出剑光罩定,倒映剑脊,亮如冥火,也是“咿咿呀呀”尖声求饶。 铁蛋冷冷道, “你是那座山的野道士,也敢来动我剑宗的人?” 元婴,“叽叽喳喳。” 铁蛋皱眉, “你再说一遍你师妹是谁?” 元婴,“呜呜哇哇。” 铁蛋耸耸肩, “哦,那你认错人了。” 元婴,“啊?” 然而铁蛋已剑尖一震,元神振荡,直把它如雪团似打成碎末,炸成飞灰,送去超生去了。 (本章完) 314.第314章 疯婆子 第314章 疯婆子 陈玄天睁开眼,猛得坐起身。 “靠!又踢我下线!还能不能一起快乐的玩耍了!” 一声吼完,他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醒’来。 这里是元神宿舍,不是通讯基地。 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断片了? “扑啦啦!” “卧槽!啥玩意啊!” 忽然一只黑鹰飞到床上,吓得陈玄天差点跳起来。 鹰白了他一眼,表示无语,然后爪子一抛,把笔记本电脑扔过来。 “……呃,鲲?你,你怎么长这么大了,之前不是鸡仔么……” 陈玄天一时只觉得头脑纷乱,眼前浮光掠影,似乎想起了很多,一时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哒哒哒。” 鹰爪不耐烦得敲敲电脑。扑啦啦扇着翅膀拍他的脸。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看就是了!真是,长大了脾气这么爆啊……” 陈玄天只好打开电脑,观看动画电影,快进浏览失去的记忆片段。 恩…… 好吧,简而言之,他又死了一次。 替铁蛋挡了一劫,现在通过弦进度读档,又用留在宿舍里的人皮模子重新打印了一个出来,也不知道算是陈玄天第几代了。 不过对陈玄天自己来说,却只和做了个梦似的。随着电影快进,过去自己的经历,记忆,知识,都在眼前快速闪回,翻新回忆起来,很快就抵达了电影的结局部分,他死亡的片段。 和朱明剑君的最终剑斗。当然这个结局有点长,足足打了十年。 是的,铁蛋跳过的战斗是陈玄天直接替他打了,毕竟陈玄天又不是剑宗弟子,是血神子么,朱明剑君自然不会主动传剑。而最初他也并没能力破解朱明剑阵。 于是陈玄天反复尝试,一会儿在仙墓钻研太阴道体,一会儿又去朱明剑阵闯关,如此也是反复磨练技艺十年,最终将神教秘法融会贯通,以一招偷学的血箓神剑击败了对方,甚至抢夺了朱明宝剑作为临时道身。 呃,是的,击败了。 到此为止其实都很正常,但是接下来,在陈玄天替那开阳剑宗的前辈收尸的时候,突然从尸骨残骸中传来一道天魔残念,试图夺舍占体,侵袭同化陈玄天的元神。 于是陈玄天果断使用血魔解体大法自爆,直接献祭了分神,顺带也重创了那天魔残魂,反而将它封在宝剑中了。 “你们这是早都算计好了啊……” 陈玄天本来也不傻,更何况现在重新复刻的,已不再是什么只知道打篮球壮胸肌的男大学生。 而是在空桑山闭关十年,又在仙墓苦修,剑阵闯关十年的血神子,自然一眼看破了其中的安排。 “那太虚天魔,本来就附在开阳剑主遗骸上。想得仙缘剑传,就必被天魔侵身。 此天魔对元婴乃至化神级的元神都是瞬息秒杀,现在的铁蛋无论如何开挂都过不去此劫的。 所以若不献祭我一道分神挡死,他就得不了开阳一脉的剑传……” 陈玄天看看没有反应,算是默认了的鹰, “那接下来那位泡泡道祖又有什么指示?还要我去哪里给他挡灾替死?” 鹰拍拍翅膀,指指柜子,表示走,俺带你去看。 陈玄天也不反抗,那毕竟都混到这一步了,哪怕算不出,猜也猜得出无论铁蛋还是自己,都是人家局中的棋子,暗线的布置。 人家又给你传‘我剑’,又把座下弟子鲲派来指点,难道真的是陪你玩的么?肯定别有所图,是要在关键时刻用你的啊。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看邪门秘法的样子,只要铁蛋活着,哪怕他元神自爆,也能用皮打印复活,眼一闭一睁,随时从宿舍里醒过来的。 于是陈玄天熟门熟路得把皮一剥,收在柜子里藏好,然后化身血影,跟着鹰出门。被鹰爪穿肋抓着,飞遁入虚无之中。 这鲲长成鹰了飞得还挺快,在虚渊迷雾中忽忽一阵穿梭,转眼间天际一开,就到了新一轮的剧场里。 而这一轮小剧场的舞台,只见满山红叶,层林浸染,无比眼熟的山景,似曾相识的时光,恍如回到了昨日。 “既如此,家祖这一口剑的缘法,就让给表妹沈蒹葭。在下斗剑入山! 我也不仗着法宝欺人,就请剑宗,瞧瞧本侯的真本事!” 陈玄天循声望去,只见那枫林里,分明站着大小眼的岳师兄,裘袍宝剑的小侯爷,一脸懵逼的沈蒹葭,还有如幼狼野兽般嘶吼的铁蛋。呃,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叫狗蛋…… 不是!这就是‘昨日’吧?? “在下身负血海深仇,背负爹娘的期望,一定要光耀吕家的门楣,绝不能辱没了令武侯府的名声。此番也只好仗着一身苦练的本事,强夺你的机缘……” 陈玄天回过神来,只见那小侯爷甩了蓑衣,解了裘袍,把手中那柄二尺七寸,薄如蝉翼,芒若辉星的宝剑神兵一抖,只听剑鸣如龙吟,剑炁似雾凝,带着森森剑芒,朝那草窠里的狗蛋走去。 “呵——!” 被杀意和气机锁定!狗蛋如炸毛的野兽,孤狼一般飞扑而来!四足并用,直扑向小侯爷胸口!把一路爬到光霞山,憋在胸中的一口气!尽皆呵出来! 但他来的虽快,小侯爷却也运功用劲,踮足斜蹿出去,把手中宝剑剑一甩,一剑竟疾挽出三朵剑旋,直朝乞丐小子面门罩去! “小心!” 谁知正在此时,蒹葭忽然一声惊叫。 那小侯爷全神戒备,陡然被喊得精神一凛,剑下一迟,便见那乞丐小子一洒手,迎面掷来一把泥!当下呼出一口真炁!剑速猛提,一个剑直罩去!直将泥团尽皆打散! “刷!” 谁知就在他一招使完,炁力枯竭之际,陡然一道剑炁,穿过那套剑,迎面而来!直刺小侯爷眉心!惊得他一时瞠目结舌,骇得魂飞魄散! “哗!” 忽然金光大放!小侯爷胸前护命金锁,竟炽烈照耀!猛放金光!直将那剑炁轰散! “啊!” 一剑不中!再出一剑! 狗蛋四足用力,舍身飞突,竟一头撞进小侯爷怀里!双掌齐出,正中胸前!把一全身剑炁,直刺心口! “啪!” 依然无用!胸口巨震,剑炁破衣,然而随着护身宝玉噼啪碎裂,犹如琉璃碎裂!顿时玉色一闪,爆出玉色炁罩,将小侯爷通体护住!再守一命! “哈!” 登时小侯爷冷汗出了一身,再怎么样也反应过来!登时怒吼出声,运起全身劲力!飞身一脚,直踹在狗蛋心口,把他踢飞丈许之远! “死——!” 守身护命二宝俱破!两条命莫名坏在这么个野种手里! 小侯爷发怒欲狂!一剑劈来!直砍首级! 蒹葭大惊, “不要!” “叮!” 飞剑一闪,轻燕翱翔,将宝剑击飞,真脱出手。 “够了。” 岳鹏冷冷得扫了他一眼,只望向赶了一路,用尽了炁力,最后还是挨了一脚,倒在枫树下,把鲜血咳得一地,落满红枫的狗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你赢了。入山吧。” 蒹葭呆若木鸡,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缓缓走去, “啊,吕……” 谁知小侯爷扭过头来,朝她怒吼, “你以为我赢不了!我不会输的!” 蒹葭一时竟愣住了。 小侯爷深呼吸着,控制情绪,怒瞪了一眼瘫在地上咳血的狗蛋,咬着嘴唇,捡回宝剑。 于是众人接连入山,消失在枫林的深处,很快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只剩下狗蛋一个人,咳咳咳,呕着血,瘫在枫树下,就宛如一条濒死的狗。 啊这! 陈玄天,人傻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这和他看过的剧本不一样啊! 陈玄天想帮忙,却被鹰提在空中,不让他插手。 然后天上下起小雨,枫林里起了一片雾。 狗蛋躺在枫叶里喘息,忽然蒹葭狂奔出来,愣愣得盯着心口挨了重击,几乎站不起来的乞儿。 “你,你怎么样……” 狗蛋气若游丝,口鼻流着血,卯足了一口炁,一路咬着牙,爬也要爬过来的这一股子炁,就被那一脚给踢散了。蒹葭一咬牙,跪在狗蛋面前,把狗蛋搂在怀里,取出丹药灌到他嘴里。 “我,我不欠你的,我绝不欠你的……” 陈玄天皱眉,问鹰, “她怎么……” 然而鹰大翅一挥,直冲云霄,风云突变,那大好江山,如织烟雨,竟瞬息烟消云散。 陈玄天只仿佛倒坠入晴空,直堕下深涧,天旋地转,一时竟不分东西。 然后眼前的境界,竟仿佛万筒逆旋,如破水帘。不知转了多久,哗啦一下,一轮金日便从云顶跳将出来。 陈玄天定睛一看,只见这回到了光霞山巅,云海之端的一处险峰。 身穿粗麻布衣的狗蛋坐在山顶,望着远方的日出走神。 “看招——!” 掐着隐身符,手持三尺剑,暗暗潜到狗蛋背后的青衣少女,忽然运气发劲,破出隐身符,飞身一剑,直朝狗蛋背心刺来! 狗蛋耳朵一动,如鹞子似翻身,扒着石壁飞旋躲闪,就像个豹子似得,在山涧雪地里飞扑跳跃。 哪知少女竟提前一步,挡在他落脚的去处,一剑撩去。 狗蛋迎着剑风,提气凝息,一声轻呵,竟扭腰间滞空转身,好似飞鹰翱翔,避开剑刺。 只可惜他还是露了后背罩门,被那把木剑轻轻一拍,打在他背上。 蒹葭一见得胜,开心笑道, “轻羽回旋!天舞翔翎!还不错嘛,看来我家的飞鹰功你练得还蛮勤的。 不过藏着手干嘛,怎么不接剑?” 狗蛋伸出手,从衣服里掏出个捂得热腾腾的火晶柿子, “我在山上捡的,给你。” 蒹葭大喜,乐乐呵呵啃起来, “哎哟,狗杂种,还算你有点良心,不枉我这么照顾你。 真甜啊,哦,教你的心法口诀练得怎么样了。” 狗蛋就蹲在她身边,也跟着乐乐呵呵的看她吃柿子。 “我读不太懂。” 蒹葭震惊,差点给柿子噎住。 “什么!你怎么可能读不懂!” 狗蛋一时有些赧然, “我没读过书,招式字句虽然记得住,但连在一起不懂什么意思……” 蒹葭一时疑惑, “你没读过书?怎么会呢?我一直以为你爹娘教过你呢。” 狗蛋愣了愣,低下头, “我没爹娘。” 蒹葭一时尬住,只觉得柿子都咽不下去了,赶紧转移话题, “那,那你哪里不懂,我教你。” 狗蛋倒也不怎么在意,点点头,取出那卷沈家剑谱, “或中深藏神封之步廊的,是什么意思?” “是炁窍穴位,这是炁走足少阴肾经,经窍脉在……” 蒹葭忽然一僵,抿着嘴,瞪着狗蛋, “你真的不懂?不是故意骗我吧!” 狗蛋莫名, “我怎么会骗你呢,你救过我的命啊。” “呜……” 被他无辜眼神看着,蒹葭也是一阵心软,干脆咬咬牙,把柿子放一旁,抓起狗蛋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这是或中,这是深藏,神封,步廊,足少阴肾经。” “哦……” 狗蛋看看脸通红的蒹葭。 “其实你在我身上指指就行了啊。” “你这笨蛋!光知道穴位有什么用! 注意我炁动的速率,呼吸的深浅!这些都是山里的秘传!” 蒹葭真是气得想给他一拳,忽然注意到狗蛋手臂上好多伤口,道道的血痕,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他们谁又欺负你了!是不是吕岳!” 狗蛋摇摇头, “没有,就几个黄耗子。” “黄耗子?黄耗子为什么要……” 蒹葭看看身旁的柿子,忽然明白了,一时莫名生气, “你拼命争来的灵果自己吃啊!为什么又让给我!” 狗蛋似乎并不明白,轻声回答 “我,我只是想报答你的恩……”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用你报答!没有恩!我对你没有恩!” 蒹葭跳起来,一时眼圈有点红, “是我害了你!是我夺了你的仙缘!你还有什么啊!这些东西你自己吃啊! 自己吃啊!不要对我那么好!你这样要我怎么还得清啊!” “你,你别生气了,我吃,我吃就是了。” 狗蛋完全不明白她干嘛这么激动,一时竟有些慌张,赶紧把那剩下的半个柿子捡起来往嘴里塞。 蒹葭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苦恼的坐在山巅,和狗蛋坐在一起。 狗蛋看看她好像忽然又平静下来了,谨慎问, “你还要不要了,就剩一口了。可甜了。” “……笨蛋。” 蒹葭把头靠在狗蛋的肩上,和男孩依偎在一起,望着光霞山的日出。 然后蒹葭睁开眼。 看到铁蛋站得远远的,手持宝剑,谨慎得盯着自己。 “喂,疯婆子,你还认得我么。” 蒹葭呆呆得看着他。 “狗蛋。” “……” 铁蛋一时还真噎住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听到这个名字的。也是不由得把一堆试探之词咽回去,挠挠头,指指石床,又指指地上的死人, “这玩意叫三生石,那家伙是玄门的,把你认成你妈了,好像上辈子是他小师妹什么的。 总之绑她过来,是想让她回魂觉醒,记起前世来着。把你认错了。 所以如果你刚才出现了幻觉,作了什么噩梦,那都是黄粱一梦,上辈子的事了…… 呃,你哭个啥?怎么上辈子过得有那么苦啊?” “不,不知道……” 蒹葭望着他,泪唰得涌出来,嘴角却又压抑不住的微笑, “不知道……就是,就是忽然就……止也不住…… 呵呵……狗蛋,能再见到你真好……” 铁蛋第一次听她这么柔声细语,哭得梨带雨,居然还一边哭,一边望着自己笑,真是浑身都打了个哆嗦,简直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靠,这疯婆子,怕不是真的疯了…… (本章完) 315.第315章 空明洞天 第315章 空明洞天 “葭葭,葭葭,你还认得我么……” “霜儿姐,求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宁凌霜跟着剑符,也一路赶到地洞,就见铁蛋一脸无语得守在洞口,沈蒹葭扑在一块石床上流泪,时哭时笑,简直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若不是看她身上没什么大碍,炁循也很正常,她都差点以为蒹葭被怎么样了…… “师弟,她这是……” “大概被人喂了什么迷魂汤,又中了元神法,在三生石上坐太久了,前世追忆过深,醒过来劲就有点大,一时还缓不过来吧。” 铁蛋也是查着道藏,有隐瞒的说的,毕竟沈家血脉属于剑宗不外传的秘闻,他自己也不清楚详情,自不好随便说给外人听。 何况药石丹鼎之术,博大精深,元神幻术之法,山人秘传,他一个专精玩剑的,又哪里能尽懂这迷魂换魄,操纵人心的通玄手段。 因此破了那中玄门元婴之后,铁蛋只用搜魂之术,找到了些零零碎碎的信息片段,知道对方并没有换别人的魂魄来夺舍这疯婆子,只是误把她认成他妈,也就是中玄门师妹转世,因此用这洞中的天材地宝,三生之石,助她觉醒前魂,想回忆起往昔的情谊,再续前缘罢了。 不过既然不是夺舍,只是认错了人,那自然也没什么性命之忧,顶多让那疯婆子回忆起前世罢了,而且都睡了这么多天也没事,所以铁蛋也没立刻把她唤醒。 恩,是的,铁蛋其实也存了心看这疯婆子笑话,毕竟她和太监的昙功这么有缘,搞不好上辈子就是个太监,正好可以记起来恶心恶心她。 总之出于一直以来谨慎小心的态度,铁蛋是远远望了一下,发现那些所谓的三生石,与其说是石,倒不如说是菌,可能是地衣苔藓似的真菌死后的化石。 因此整个山洞里都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气味,也不知是什么未知化学物质,搞不好还有辐射,不知道会对脑神经造成什么影响,大约就是三生石能错乱脑细胞,以至于追忆前世的根本原理吧。 结果谁想他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疯婆子就醒过来了,而且似乎还真给搞疯癫了。魂不守舍,哭哭笑笑,疯疯癫癫的。 最搞的是她居然还趴在那石床上不肯下来,似乎还想着再睡一觉,能回到梦里的世界去呢。 这一下铁蛋更是警惕万分,毕竟这疯婆子杀他的道心其实还满坚挺的咧,想不到也给整成这鬼样子? 而且居然性情大变,居然还时不时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冷不丁偷偷看他一眼,登时给他整得浑身恶寒。 铁蛋也只能说这天地间诡异事物实在太特么多了,一不小心连山人都要着道。反正他对自己的前世也没有丁点兴趣,三生石这么诡异的玩意,还是不要碰的为妙。 总之,铁蛋把中玄门那颗打得洞穿烂碎的头颅,从袖子里拿给宁凌霜瞧瞧, “这就是绑架元凶,方才遁地而来,被我除了,师姐可识得此獠?” 宁凌霜摇摇头,捏着兰指掐算分析, “不是我们同届同年的,大约是前代的真人,师弟真是好本事。 不过我方才寻到此山中有座鹤观,我观此地脉灵窍,分属他们的道场,不可能全无所知。 之前我拜山求访,对方却闭门不见,刚才我也没感应到外人飞空,只怕就是观中人了。” “哦?不知这鹤观是何方神圣,甚么道统? 我曾见人使出仙鹤化神,莫非变仙鹤就是他们的独门绝招么?” “呃,鹤观倒不是这个意思……” 宁凌霜解释道, “上古玄门原无隐仙的说法,子孙丛林更是后来才有的,因此最初玄门各宗各派各道传还不明细,没有今天这般开枝散叶,各观是以龙虎鹿鹤区分的。 “正是,当年建立玄门的时候,玄女座下亲传弟子,收录了天书道藏的祖庭,便是龙观。 而跟随雷祖麾下,参与讨伐仙宫,又封在九州,镇压邪魔外道,看守妖魔法脉的道传,便是虎观。 原本是地仙散修,后来因上古道统的渊源,叛离仙宫,主动加入玄门的,即是鹿观。 至于鹤观,原是为了照料教养当年战死者遗孤建立,或者山下寻到了有缘的道种,或者有修士生下子女不愿意养的,都会用仙鹤送来照顾,久而久之得就称鹤观。 只是逍遥之乱后,也没什么龙虎鹿鹤的概念了。” 铁蛋拿着头掐指一算,果然心生感应。 反正玄门也不讲究真凭实据,只要疑罪从有就可以断因果了。 “原来如此,那就有劳师姐送她回庄,我去会会鹤观。” 宁凌霜赶忙阻止, “师弟,虽然现在不兴这个了,但鹤观子弟到底是玄门正宗,上古道传。一个个渊源无数,沾亲带故,树大根深,只怕靠山无数,人脉无穷,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铁蛋看看她, “那剑宗还是龙观呢。我怕他?” 宁凌霜噎住,忽然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总之她就烦劳师姐照拂一二。” 铁蛋一看蒹葭这扭扭捏捏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浑身不自在,而且总觉得她眼神不对,好像是被下了药了,情难自抑,要扑上来似的,哪里还肯靠近。 既然找着了借口就赶紧脱身,开把杀劫爽利一下,要不然真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于是铁蛋遁地而去,按照宁凌霜的指点,把着中玄门的头查算,终于找到那座鹤观。 果然是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山中云霞雾绕,仙霞笼罩,氤氲内敛,分明是上古仙阵守护,鹤观藏的更是极为隐秘,要连穿俩个峡谷才见洞天。 好不容易找到门口,莫说宁凌霜吃了闭门羹,连铁蛋发拜帖求见,对方也爱搭不理,只道山人不见外客,闭门不理。 哟呵,给脸不要脸是吧,那铁蛋也不客气了。把诀一掐,直接开大, “醴泉剑雨。” “哗!” 天息剑炁自神庭外放,青色剑流冲天而起,犹如流浆喷泉,直冲入天穹,足喷出四丈之高,又礼般绽放开来,化作数以千计的剑尖雨落,就宛如一棵柳树拔地而起,又随着清风天息,把枝头的柳叶招展散布开来,顺着山门大阵炁脉流淌,将涛涛柳风,一齐散入阵中。 然后眨眼之间,整个山谷都化作一片青绿色,被重重叠叠,呼啸四卷的剑风剑雨盘旋笼罩,将整个守山大阵,都以无穷剑炁充斥。 甘雨时降,万物以嘉,高者不少,下者不多,是谓天降膏露,地出醴泉。 这招是开阳剑传,破阵秘法,醴泉剑雨。是的,破阵。 即以身化剑,剑化炁,合天地,将毕生剑力,都化入天息地脉,顺炁而动,追踪炁流的循环,遍布整个大阵枢纽,等完成了整个炁脉大阵之循环,再陡然剑风逆行,剑炁逆走,万剑齐发,直破枢机。一举将大阵破除! “破!” “唰唰唰!” “嘭嘭嘭!” “啪啪啪!” 于是漫天柳叶剑雨爆发,满山云霞雾霭便在瞬息间被无穷剑炁乱斩,在由远及近的炁爆声中,鹤观外布置的护山阵眼,法器玉符尽数被剑炁斩断,碎裂一地。 恩,这就破了,还挺简单的。 当然其实也不简单,这一招对于剑仙本身的修为,剑炁的控制,阵算的精练程度都有极高的要求。 何况最主要还是因为这阵简单。 毕竟是‘上古’仙阵么,早特么过时了,而且也没有人居中持阵,完全依托地脉的流动来布置,又没人出来干扰一下,由着铁蛋施展,那还不就是给你随手破了。 于是铁蛋收回剑炁,一弹指,打破观门,踏入观中。 “何人敢在我空明洞天闹事!” 这群玄门的也是无语,好好在山里清修,冷不丁居然被人给护山大阵破了! 这下山人们总算反应过来,一个个匆忙从入定中还魂,刷刷刷,就跳出三名中玄门真人来守山卫道。 铁蛋现在也懒得废话,把手里人头一丢。 “师兄!” “混账!” “找死!” 都打上门来了大家自然也不必见礼了,有什么道理打过再说,打死了就不必废话了。 于是那三人齐齐御炁护身,然后把口一张,祭出山剑帝钟,天蓬法尺,雷门流珠三宝,直打上来。 虽然这一套御炁护身,御宝作战的战法套路,实在也是有够经典古朴的。真不知他们在山里闭关多少年了,铁蛋看着实在没啥意思。 不过老玄门到底是根基扎实,三人的炁罩简直和龟壳雪球一样厚实,确实是标准的老玄门战法,或者再说直白些,这其实就是玄门多年总结出的经典套路,渡劫模板。 是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铁蛋的挂,可以动不动天雷浴身,补能充电的。 大部分人最好哪个雷碰也不要碰到老子一下。 因此在神功还没大成,道身还不够扎实的时候,也没人会浪费时间炼什么近战技巧,往往都是一门心思,炼炁护体,恨不得精炼个龟壳炁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以靠炁球顶过一个雷是最好的。 但鉴于炁功修行需要时间耗费资源,边际收益率也偏低,因此在炼炁之余,也可以适当精炼一二本命法宝,既可以用来过劫,也可以拿来挡雷。 因此这三人的功力虽然其实一般,明显比刚死在铁蛋手里的中玄门差一筹,大概也就两三个雷左右,估计是殒身劫还没过,因此格外保守,躲在山门里不敢出去,应该称为小玄门。 不过小玄门们手里这三件法宝倒是挺不得了!宝光绽放,分明都是上古化神至宝!而且摆明更是稀缺罕见的天才地宝炼制!不愧是玄门正宗,最不缺的就是道藏传承,竟直接以化神之宝给弟子护身! 而且那三宝居然也能相互配合,分明是有一个专门的组队套路。 那帝钟摇晃,叮叮震响,振荡元神,散魄飞魂,每每驱动一声,便有无形音波附加元神之力,轰击神庭,振荡炁海,打断咒法真言! 那法尺辟邪祓魔,驱妖逐鬼,神力惊天,声势骇人,一尺附千钧之力,开山碎石,断金折铁,直朝面门落来!血肉之躯当着,定要化为芥粉! 而那十二流珠就更加厉害,一掷出来竟直接自成阵法,把铁蛋周身一圈,直接唤出三道雷门!左右夹击,绕后偷袭!劈里啪啦,雷打电劈! 这三法宝确实厉害,物理输出,雷法伤害,元神冲击,咒法打断完全拉满,三个打你一个还能有失?只怕以瑶光剑球也硬接不住。 但毕竟还是那句话么,这套路模板太过于经典和标准了。只一眼就被铁蛋看破其中的套路和关窍法门,又怎么可能拿的下他呢? 固然这些都是很好很厉害的东西,但不是小玄门炼制的本命法宝,只是师门赐予镇压气数之物,那归根结底就是外力。使用起来必不可能遂心如意,称心顺手的。 只能靠法诀道箓强行驾驭,战斗完全依靠器灵的设定,本人就只是一个道息供能的充炁桩,提供元神算力的人型机,只要法师本人支持不住,法宝自然也不能持久。 所以如果只是为了杀人满门而来,铁蛋上来第一招天残雷闪杀进来,遇人就刺,见面即斩,屠屠精光就可以了。 不过铁蛋也不心急,毕竟到了他现在这种境界,杀人也不再是主要目的,只是尽兴的娱乐,归根结底还是得提升自己的修为,增加对道的感悟。 因此既然鹤观来头这么大,他也想看看这上古玄门,空明洞天,到底有什么本事在剑宗头上动土,或许可以加入自己的剑藏套路。 于是当下铁蛋就迅速判断,一个闪身遁形直接拉走,精准闪出天蓬尺的伤害范围,并在落地的瞬间就转无相球隐身。 当下便只听得身后轰轰啪啪,一阵雷鸣电闪。 那天蓬尺威力极大,直接打碎山门,将地上砸出一道深沟。雷门闪电也威力无穷,直打得满地电光雷火,把山门庭院,草树木都打得焦一片。 而冷不丁见铁蛋在面前隐形,小玄门感觉把帝钟叮叮摇晃,法音激荡,竟也打出音波阵阵,干扰了无相球的光膜成像,将铁蛋的所在隐约显露出来。 于是噼啪轰!天蓬尺和流珠也是圈上来围殴! 但谁知铁蛋也二话不说,又是遁身闪现,落地隐身,再次避过法宝围攻! 于是你打我闪,你藏我叮,如此往复! 一时那鹤观中“轰轰!”“嘭嘭!”“叮叮!”,轰鸣雷响不绝于耳,烟尘闪电弥天满地,打得真是惊天动地,几乎把道观前门都夷平了,然而实际伤害约等于零。 可一招不中两招不中,三四五六,招招不中,那哪儿还有炁力心力一个劲得对着空气抡大锤的。 于是那三个小玄门也急眼了,眼看着铁蛋闪来遁去,游刃有余,灵活的和蟑螂一样,自己反而是强运法宝,越发吃力,连炁罩都出现了波纹,出现了破绽,当即也是默契联手变招! “空明洞彻!天地流光!” “唰!” 于是这个瞬间,三个炁球,竟化作三个白炽灯泡! 通天彻地的光明绽放开来!直接将天地染入一片光华中! 而三法宝再次协力!三面围攻!当头打来! 铁蛋再闪…… 闪不掉! 遁法被封了! (本章完) 316.第316章 赔礼道歉 第316章 赔礼道歉 有趣,对方其实也不是封了炁禁了法,而是通过特殊的光波辐射能量场,干扰了遁光成型。 这么回忆起来,铁蛋以前也见过,飞剑遁光之类的技能,会被明镜宝鉴一类法宝发出光束,勘破罩住,起到停滞缠绕的效果,简直好像用网子绳索给套住了一样。 大约现在对方的法术原理和表现也是类似的,而且是三个灯泡一起照,探照灯似的白光通天彻地,聚焦铁蛋,在这种停滞效果的光束干扰下,遁光便不能裹住周身,遁法也就不能成型。 恩,有趣,果然实践出真知,每天斗剑都能增长新的知识点呢。 闲话少说!闪不掉就刚正面! 那毕竟如果是对方上来打的第一套确实不好硬接,但这都打了六套了,法宝神光炁力已消耗减半,而且居然还是那么个套路,铁蛋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拔剑在手候着,眼见对方终于想出办法来破了自己的遁法,终于出手! 当下便右手掐诀,把指一拨,顶上戗金冠闪闪金华绽放,好像流苏落雨一般洒出一片金霞,立刻生出神光护佑神庭!那山剑帝钟的元神攻击,音波震颤,便不能再撼动铁蛋分毫! 恩,哥哥们送的法宝其实都蛮实用的。 接着左臂长舒,甩手一剑,将北宸宝剑抖如蛇头乱颤,把剑力层层荡去,瞬息一个连环剑旋,甩出青莲朵朵,剑无数,团锦簇朝当头打来的法尺迎去! 那天蓬尺也是神威无穷,开山裂地,真个摧枯拉朽,层层突破,将那片片剑以猛力击破,然而却不防备中间忽然一空! 原来前头无数青都是寒冰凝结,忽然有一片却是道炁泡影,于是这一下重击便落了空,只偏移一寸,立刻被剑锋一剑接去,借力用力,绞动起来! 洗剑式! 那法尺蕴含的无穷怪力当即被洗剑式引落入虚无空中!虽然威能无穷却无处施展!那小玄门更不可能破了铁蛋的剑术,只能眼睁睁看着法尺被刷刷绞在剑之中!完全脱离了控制! “轰!轰!轰!” 然后雷来! 十二流珠! 雷门霹雳! 雷霆电打! 铁蛋表示你来么来喽…… 于是他把法衣一扯,肉袒露胸,心口连接三个雷打,连灰都没落。 哦,怎么你以为打个响就是雷法啊?有没有十万伏特啊就出来丢人现眼?都不够给老子淬体啊! 帝钟无效!法尺缴械!雷门硬接! “什么!”“怎会!”“不可能!!” 小玄门震惊! 你丫的不要太离谱啊! 一个人倒打化神三宝和玩儿一样!? 哪儿来这种高手啊! “就这?” 铁蛋看他们也没招了,主要是炁都用在防御上了,神识都拿来御宝了,法诀也拿来放停滞缠绕光线,就算有招也没技能槽施展。 而铁蛋还有一只手。 “少商剑!” “嘭!” 拇指一点!九曜合一!破炁爆头! 小玄门一人!死! “轰!” 天蓬尺瞬间失去驾驭!被洗剑式一绞一带一抛!打着旋飞弹而来! 那天蓬尺何等厉害!连铁蛋也得专门腾出一只手来抵挡,只呼啸间便打破炁球! 于是不及丝毫反应!第二玄门被打得脑浆迸裂!当场杀身! “啊!师兄!师弟!” 第三玄门心神大痛!凄声惨叫! 然而电光一闪,北宸宝剑迎面而来!刺入眉心! 闪电式! 死! 铁蛋甩手抽出剑刃,也不在意那些“呜呜哇哇”哭嚎逃离的元婴,只拂去剑上的血迹一看,也是一声暗叹。 这把北宸宝剑已然是难得一见的利器,然而终究比不得化神至宝,刚才不过用洗剑式绞了一下,剑锋居然都被磨平了。 到底凡铁抵不过神兵啊…… 于是铁蛋一甩袖子,把落在地上的三件神兵收入乾坤袖中,踩着一地血迹踏入观内。 这鹤观的格局布置确是标准的玄门道观,铁蛋也熟门熟路得进了正殿,先拜一拜九天玄女,给她上三柱清香,然后出门左转就去人家丹坊里翻腾,把瓶瓶罐罐一股脑往袖子里踹了。 接着又往府库厢房里打探,什么灵石灵草,什么仙丝玄符,有一把抓一把,挨个箱子开过去,全往乾坤袖里拾掇。 最后便直奔书房里折腾,倒柜翻箱,把诸般道藏,算经,丹方,器谱,统统往怀里收揽,零元购装得满满当当的,转身要走…… 忽然铁蛋停住脚步,猛回头,抬头望,便看到房梁上还放着一枚玉匣,于是飞身而起…… “喂小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然后一个老头不知从哪儿闪出来,一把扯着铁蛋的袖子,把他半道拽下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夺的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你差不多点得嘞!” 铁蛋看看那老头,发现此人面上蒙着一层雾气,居然看不起五官,而且修为真是深不可测,一眼都看不透他吃了几个雷,不过看他道袍制式倒和空明洞的不大一样,于是彬彬有礼得稽首道, “前辈这话好没道理,我光霞山本与空明观无冤无仇。山人弟子却遭他们横加绑架,以强凌弱,阴谋加害,迷魄勾魂,行事犹如逍遥魔道,已大大犯了云台的忌讳。 我身为燕子洞大师兄,理当代师拜山,给师妹讨个公道。 大家分属同道,同为玄门,我也依礼拜贴,好话说尽。可他们不听不问,连一盏茶都不给,一句道歉都没有,面也不见,上来就喊打喊杀。 我要杀他们不过弹指之间,上来接连礼让七招,留尽了余地,给足了面子。可他们丝毫不顾同门之谊,只是辣手无情,非要取我性命。 事已至此,缘分已尽,我岂能饶了他?” 老头也是瘪瘪嘴,毕竟讲道理确实讲不过,只能道, “我又没阻止你讨公道,我只是叫你别做太绝,何必连道统也铲了!” 铁蛋呵呵,望了一眼躲在玄女像底下密室里,瑟瑟发抖的外门童子, “我不过斩了他一代真传,又算什么铲绝道统? 他但凡有好好教导过弟子,过几十年的,下一代也就长起来了。 自己不好好教徒弟,人死尽法断绝,怪我喽?” 老头叹气, “好了好了,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你就说要怎么补偿吧。” 铁蛋看看他, “前辈是非要替空明观接这一手因果?” 老头赶忙摆手, “打住打住,谁说我要替他们结因果的,只要你别夺了他们真传就行。” 铁蛋看看那匣子,转转眼珠, “好说,只要前辈拿出等值的东西来换就是了。” “嗨!那是人家的炁功真传!我拿什么一样的东西换给你!难道拿我家的秘藏换给你啊!” 铁蛋看他急眼了,想了想, “那小子便退一步,不需炁功真经,只要五艺道藏就好。” “恩……” 老头一时犹豫,毕竟他一开始以为要大大出血,少说拿些天材地宝出来割肉的,想不到对方只要五艺道藏,倒真是退了一大步了,于是也不纠结,拿出一枚储物玉佩。 “这份是我这些年收录的丹方药典,妖兽图谱。” 铁蛋神识一扫,只见玉佩中装了满满的图谱玉简,大大充实自己的道藏,也满意点头, “多谢前辈法传,那看在您的面子上,就饶过空明观这一次了。” “……” 老头犹豫片刻, “那个,小友,你能不能……再让一件法宝出来?” 铁蛋瞬间拉下脸来。 “前辈是看我本事低微,非要强出这个头喽!” 老头叹气, “不是不是,唉,如今这守山大阵给你破尽,真传弟子给你杀光,丹符法箓,宗门大宝都一卷而空,便是留那几个小辈一命,又怎么守得住这空明洞天? 我也不可能老在这看着,至少也得留一件给他们,才好镇压宗门气数吧?” 铁蛋,“呵呵。”老头也自知理亏,不过毕竟刚才铁蛋毕竟只要了道藏么,于是也硬着头皮,取出一块凝聚归尘之息的骨头来,看起来有点像是龟壳。 “这是我在归墟新杀的龟蛇,化神级的天材地宝,换你一件法宝……” 铁蛋,“呵呵。” 老头舔着脸, “……我知道是不太够,不如就算租你的怎样。我看你是专精剑修,大约也不会浪费多少资源精力,祭炼强化别派的法宝吧。 那不如暂借一物,在此镇压气数百年,到时候想来空明观弟子也有些微自保之力,你再收回也不亏嘛。” 铁蛋掐指算算,用化神乌龟壳借化神法宝一百年么,这买卖倒也做得。不过…… “若到时候空明观不认账,问我谁作的担保,我怎么说?” “那还能不认账,大不了你再砍一次呗……” 铁蛋,“呵呵。” 一连三呵呵,老头也知道铁蛋什么意思, “本座在都峤山宝玄洞天里闭关,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就是了。” 既然这位宝玄老祖都这么说了,铁蛋自然要给个面子,便留下雷门流珠给空明观守山护阵了。 鹤观这种上古玄门,到底是人脉之力通天,眼见着有灭派之危,立刻就有不知道多少年前结交的老怪物跑过来挽救。搞不好真过了一百年,宝玄老祖的因果了断,还有什么玄宝老祖再过来帮扶一百年呢。 只能说想在仙界传宗立派,法侣材地,真是缺一不可啊。 于是暂时了断此间的因果,铁蛋也带着一堆收成,身化剑虹,遁身而走。 掐指一算,半路上就追到了蒹葭和宁凌霜两人,铁蛋本想带她们一程,结果飞过去一望,当即发现不对! 瀑布!山溪!灵泉!丫的居然又在沐浴!? 铁蛋简直头大,赶紧剑虹一转,刹停在半空。 罢了罢了,沐吧沐吧,上次姚红泪不也是靠水冲冲清醒的,记得黄庭宫《上清水经真解》中,确实也有双修疗伤,排毒养颜的法门。 之前那疯婆子就是一路上和蕙兰真人一起修炼的,宁凌霜自然也是会的,但问题是铁蛋又不会的,自然不能下水去强行加入,打扰她们。 只是也不知道这一修要修到什么时候,铁蛋也不愿意在这儿干等着,于是以防万一,便在宁凌霜的结界外头,又顺手布了个永风剑阵,以山剑帝钟作阵眼给她们护法卫道,又留下好多丹药灵石,书符传信表示此事已经摆平,这法宝是空明洞天给蒹葭赔礼道歉的云云。 于是做完这些杂事,铁蛋便直接飞回藏剑山庄继续自己闭关。 结果远远的神识一扫,铁蛋登时拉下眉头,剑虹落入庄园。 只见天印真人站在堂中,正仰头望着挂在庄内玄女阁顶,五彩道炁喷涌的封神榜。 而他老婆儿子们一个品字形围着法敕,拼命修行,几乎讲五成的真炁都吸走了。 而其他玄门弟子居然都被赶到庄园外头修炼了。 一件这家子这么不要脸,铁蛋也是冷笑出声, “不如把此宝献给真人如何。” 天印真人转过身来,望向铁蛋, “你做什么去了。” 铁蛋笑着取出天蓬尺,抬在手里递去, “哦,刚才空明洞天的人掳走我师妹蒹葭,讲道理去了。 这是人家给的赔礼,真人要的话,一并拿去啊。” 天印真人倒是没来取那法尺,只是双目出神,仿佛望向远方。 “空明观……这么快就到日子了……” 然后他看向铁蛋, “沈蒹葭是你道侣?” 铁蛋眯起眼,收起笑容 “是又如何,与她何干。” 天印, “你要保她?” 铁蛋冷冷道, “她是光霞山弟子,我不保她谁保她。” 天印, “那晦明斩铁呢,也是你道侣?” 铁蛋, “既是师公传下的剑,自然守到他回山来取。” 于是天印一甩手,投来一把断剑。 “好,沈家就交给你了。” 铁蛋抬手夹住剑尖。 “沈家就给……哈?” 但天印已经闭口不言,坐下来调息,一个人就吸走剩下五成真炁。 铁蛋眉头直皱,一时犹豫要不要一尺打过去,给这老东西脑门开个瓢。 这时纤凝仙子站起来,推开玄女阁, “妾身从仙宫得了一部双修秘法,愿邀真人一道参详。” 神马? 双修秘法你不和你夫君儿子徒弟参详,跑来邀老子一道修行?? 你还让他们在外头看着!给你护法?? 铁蛋直皱眉,盯着居然还在假寐装死的天印。又看看那边俩个小玄门,却发现他们也没有丝毫喜怒,只一边入定炼炁,一边把神光出窍,罩在玄女观上空护法。 什么情况,难道是眼红他的收成,忌惮他的潜力,准备找个由头,动手围殴,伺机夺宝? 可也不至于用这种不着调的理由吧…… 想不到天印毫无羞耻之心,眼都不睁一下, “法不传六耳,请真人入殿。” 听他这么说,确实不是开玩笑,铁蛋心思一转,掐算一卦,大概心里有数。 双修什么肯定是假,大约空明观的事情似乎还有隐情,涉及本山秘闻,他不方便直说。于是就让纤凝仙子传言。 这家伙也是鬼精,什么得罪人的事惹麻烦的话都叫老婆来开口。 于是铁蛋也按耐住性子,跟着纤凝仙子进入玄观内堂,倒要看看这家人到底玩什么样。 那纤凝仙子把门一闭,就让那三人在外守着,熟练得取出一个宝匣推过来,给铁蛋端茶递水,柔声细语道, “这里是辟兵钱三百,权作暂借宝地修行之用。 妾身之前多有得罪,以茶代酒,向您赔礼了。” “少整这些虚的,有什么算计都亮出来吧。” 铁蛋才不信这家人这样服软,根本不接,只手攥着天蓬法尺,四面望去,倒也没见什么陷阱的。 那纤凝仙子也不在意,自己先喝过一杯以示诚意,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真人可知沈槐是什么人。” “剑宗弟子,沈家老祖。” 谁知纤凝仙子摇摇头, “沈槐是个天魔。” (本章完) 317.第317章 沈槐 第317章 沈槐 自从逍遥派内乱后,玄门内部一场大杀,足有七成真传弟子伏诛,外门道侣供奉童子仆从,卷入劫中陨落之人更不可胜数,不知多少宗门断了传承。 以至于杀得人实在太多,基层完全断代,当年玄门本仿效仙宫那般,按州县封建,镇守地方的龙虎鹿观体制,都彻底崩溃,最终没有完成对仙宫一系的改朝换代。 再加上逍遥余孽始终叫嚣报仇,天下群魔趁乱出世,仙宫仙阀也在反攻倒算,最后玄门只得闭门自守,隐世修仙,可以相信的就只有自己挑选的徒弟,也演变成了如今的子孙观传统。 整整千年之久,玄门都人丁稀薄缓不过气来,以至于被打得弃京而逃的仙宫,又缓过劲来再兴,以至于千年一遇的道子神主,也趁此乱势崛起,开宗立派,自创神教,席卷天下,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而在这一段封山避世,休养生息的时期,玄门内部自然也在反思,总结问题的所在,追根溯源,推算着因果的根源。 天魔 是的,归根结底,就是上古玄门在推演天道,试图再造太虚,重链天外天的时候出了问题,引得天魔降世,被夺舍撺掇,沦为逍遥天魔了。 如此看来,只要把逍遥道传灭尽,以后也限制元神法传,不许弟子再接触太虚,不就不会接引天魔入世了么? 玄门也确实这么操作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发现行不通。 暂且不说什么太虚了合道那些太过遥远的。精炁神,本来三位一体,你从筑基结丹开始就叫炼炁化神了,不炼元神怎么可能? 无论是元神出窍兵解转世心算卜卦御宝飞剑,玄门核心技能统统离不开元神支持的,岂可因噎废食,忌惮莫须有之天魔,就自废武功呢? 更何况你自己不修别人不还是得修,且不说逍遥余孽还没铲尽,太古道门,邪魔外道也传世已久,就连仙宫不也有正儿八经的封神之道么。只不过仙宫从头到尾就不干人事,有没有被天魔附体看不出来罢了……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穷尽当时玄门诸位掌教道君的思算,也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出路了。 想要突破到更高境界,一定要去天外天的。 因为太极天的道,已经一眼望到头了。 不要说什么逍遥派是魔道,因为炼炁士的本质就是吸炁机,吐纳本质上还是在采补,是截天之炁,成我之道。 本质上就是把太极资源吸入体内,和精血骨肉结合,化为一体,为我所用。先是炁团,再凝结成丹,然后结成婴,接着化成神,最终法天地。 最初可能要吐出点不好消化的杂质来,但随着境界越高,道行越深,修行越久,可以炼化的真炁资源越来越多,自然就良莠不分,多多益善,天地唯我。 采补同门弟子灵炁,把所有人都当作炉鼎,又算个屁大点事儿? 真若炼炁修到最终阶段,大概天地皆为炉鼎,整个太极世界,都要被吞噬腹中,炼化殆尽的。这怎么可能不遭天打雷劈? 因此其实玄门内部也有一种说法,其实最终促成隐仙派出手,根本不是采补啊炉鼎那点裤裆里的破事。 本质上,是太极世界能供养的化神是有数的。甚至可以根据灵炁潮汐计算出来。而逍遥派百无禁忌,修炼太快,影响也不好,化的神又太多了,超出了天地可以承受的极限。三山五岳的地脉灵泉都枯竭耗尽,整个太极界的灵炁循环都出现了问题。 而偏偏这些化神修行太速,空有修为境界,根基不牢,战力也不精,让他们悟道飞升不知道猴年马月。 因此在那些山里的老东西眼里,就成了一大群待宰的羔羊。便随便找了个由头,统统收割了。 而在此之后玄门内部也达成了默契,不能让太多人蹲在化神境,没命的吸吸吸把服务器搞崩了。 要控制修士各境界的速度,注重天道的理解。关键是差不多得了,实在不能悟道就别特么死撑了,劫数到了自己麻利点转世,不然天雷不帮你体面,大家帮你体面。 咳咳扯远了。 总之玄门和仙宫的本质不同,在于不会掩耳盗铃,否认问题的存在,而是直面难点,攻克挡在道途上的一切劫难。 控制化神的数量是不得已为之,治标不治本,从源头上只有飞渡天外天才有出路,才能超脱太极界这个不断化神转世,转世化神的轮回。 因此要解决太虚的问题,就必须继续炼虚,哪怕知道有天魔降世的风险,依然要直面深渊,强行探索虚空,才有可能找到问题的根源加以解决。 于是最后九大玄门在云台闭关会议,拍板立项,建立了一个合作课题。 养天魔 既然天外天情况不明,直接元神出窍,探索虚空的风险太大,基本有去无回,回来也疯疯癫癫。玄门元婴化神再多也经不起这么耗,也没人肯这样大无畏的牺牲。 那不如退而求其次,直接抓那些从天外偷渡下来的家伙审审,问问这些天魔,天外到底是啥情况。毕竟天魔既然能从天外天跑到太极天来,那就有办法找到路回去的吧? 当然光问可能用处也不大,谁知道天魔会不会说谎,就算讲真的,异世界的事情也无从查证,不找到门路飞渡过去也于事无补。 于是掌教们决定,干脆再做绝一点,直接把玄门道法,传授给天魔! 不错!直接把天魔收为弟子!拉拢到玄门这边来! 然后看天魔化神以后往哪里飞升,然后大家跟着一窝蜂涌过去不就是了! 当然,天魔不好找不好抓也不好养,元婴出窍虽然有概率钓鱼似的诱捕一个天魔,但不止要献祭掉一个元婴,而且天魔大概率也无法匹配道身,疯癫失控,几乎无法交流。 而一般人命数不足资质不足悟性不足,本来也很难得玄门仙藏。 所以你又要找一个天魔转世之子,又要把他收入座下传法,还要让他归心玄门,并一路突破升级,最后化神飞升。 简直难如登天。 但这个项目还是推进下去了,经过九大玄门数百年持之以恒对天魔的秘密研究,课题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一个成功的试验品出现了。 他就是九阴山北辰剑宗,天枢峰嫡传弟子沈槐,沈君游。 沈槐,他不仅是个标准的天魔,而且是转世天魔。 是的,沈槐已经是二世修行了! 他不仅是第一个,成功云台斗剑,拜入九阴山中,修到元婴境界的天魔! 他还是第一个,在元婴境界,成功兵解,再次转世的天魔! 如果说第一世,他的自我认知还是天魔。 那在第二世,得其授业恩师,剑宗掌门,天罡道君庇护转生后。 这个天魔,可以说被养成了真真正正的九阴山本山嫡传弟子。 通明剑心,天魔道种,沈君游了。 到了这一步,剑宗的天魔已经基本养成了,以沈槐的资质和剑宗的供养,化神自然不难。接下来就只要等他化了神,再传授返虚之道,就可以开始探索天外天的新篇章了。 然后就出事了。 沈槐被绑去借种了…… 老实说出了这种事,连剑宗也是很懵逼的。 那毕竟天魔养成计划是玄门最高机密,藏得太过隐蔽,几乎只有云台掌教,以及专门负责此项目,在暗中直接负责照拂监视沈槐的本山心腹,才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情况。但其他玄门弟子辈,还有那些被猜忌防备的外山弟子,又哪里晓得还有这种算计的? 他们只知道剑宗出了一个猛人,上辈子就牛的一逼,直接云台斗剑,拜师天枢,做了掌门嫡传弟子,尽得剑宗的真传。 而如今兵解转世,更是道行精进,天赐道身,完美无缺,不仅觉醒通明剑心,还得了一双星琉剑瞳,简直千年一遇,旷世道子,简直是掌门优选,下代剑主。 这特码还得了? 于是出于玄门内斗的风俗,枪打出头鸟的惯例,便有他派中人,伙同外山弟子内应,共计十二人联手,绑架沈槐,破了他的元阳,毁了他的前程。 不得不说,这一手算的漂亮,肯定是有高人在幕后指点过的。 毕竟如果他们真是直接奔着沈槐的性命来的,那么多幕后大佬护着,难道还察觉不到?就算掌门本人现在瘫在剑阁里,也有一大群本山的真人随时飞过来救命的。 但偏偏人家不要他的命,只要他的种,一样可以坏他的修行,而且这样顶多只能推算到情劫。 于是本山也确实大意了,那毕竟人有情劫不是很正常,沈槐这样的人中龙凤没情劫才奇怪,而且既然对方也都是玄门弟子来结交,还有自家外山弟子陪着一起的,那能有什么问题?做长辈的,也不能一天到晚跟着后头指手画脚吧。 如此有个情劫,倒也正好可以助沈槐磨剑砺心,给这天魔增加更多的姻缘羁绊,牢牢拉拢在玄门之中,等以后他得道结丹,立刻就能在山外得好多道侣和人脉助力,法侣材地齐全,以后得道,岂不是更万无一失? 结果卧靠了!谁能想到这群小王八蛋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居然用下三滥的手段强上! 于是等本山到时已经晚了,虽然十二人全部落网,但沈槐已经遭了暗算,中了秘法迷药,一身元阳采尽榨干,伤了内脏脊髓,几乎油尽灯枯。 可偏偏你还不能为这事大动干戈,因为沈槐毕竟只被耽误一世,而且天魔项目还得继续办下去的,而这些都是各门各派正经玄门弟子,若做的太过,得罪了背后的一大帮亲眷,反而落了幕后之人的下怀,怕不是给沈槐惹来无穷祸患。 何况说到底,谁让你沈槐自己不争气,中了招呢?说白了还不是你自己大意,动了心,生了情,折在劫里么,这要换了铁蛋,早就把这些人都砍死了不是。 但就这么放过肯定也不可能的,毕竟养天魔这个项目干系实在太大,毁人根基这事儿本身也太恶劣。 而且云台峰其实也很好奇,当场就有掌教提出,天魔的种,是否真的可以通过秘法开枝散叶,把那些罕见资质,血脉传承下去呢? 那样是不是可以把沈槐当作原型种子,一代一代,培育出新的天魔?那既然孕了这么多,不如每一家都分一个天魔种养养,让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如何? 于是事情讲到这个地步,剑宗也明白了。 这世上,尤其是玄门之中,绝没有偶然的,有的只有算计。 毕竟现在你剑宗养的天魔进度最快,都转第二代了,准备探索虚空了,但其他各山还没个影呢。 哦,到时候沈槐得道做祖,当了剑宗掌门,帮你们剑宗开辟天外天,一个个全飞渡天外去了,咱们大家伙儿怎么办呢?沈槐和他们又没关系的喽。 所以怎么可能让你一家领先太多呢? 于是云台中有人,甚至可能其他所有人,联合算计了一把,遮掩了天机,小小扯了一下后腿,把剑宗的进度拉慢下来,而且是真的想要瓜分沈槐的天魔道种。 不是开玩笑的,这一世大家只不过借你一点道种,剑宗要是不肯给,那说不定下一世大家就来抢你的原种了。 被人这么跳到脸上算计,剑宗也不可能就这么服软,就这样把人放了。 于是最后的结局就是。 沈槐被耽误一世,已无法挽回,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得受兵解之刑。 于是等四子八娘出生之后,十二个人也全部斩首杀身,直接被封魂投胎,扔到他们用秘法催生,约定了一人分到一个的那些‘种’身上投胎转世,并以剑阁神剑封印镇压。 你不是要夺天魔道种么,好,只要你有本事自己再修成元婴,觉醒前世之魂,便可带着自己的种,回山门去,剑宗既往不咎。 可如若做不到,那生是剑宗的人,死是剑宗的鬼,一辈子都是剑宗的鞘。 是的,沈无衣,沈八娘,剑侍斩铁,前世就是谋夺沈槐天魔道种的十二人之一,空明洞天那个中玄门的师妹。 所以沈蒹葭才遭了这么一出无妄之灾,竟被人家认错了。显然那中玄门也不知道当年的内情,要不然大概也不会贸贸然得就想从剑宗手里夺种了。 再顺带一提,因为这件事,当年连陈胡子也吃了挂落儿。 因为他原本是沈槐结义兄弟,两人同一届入山修行,年龄本事都差不多,当年云台斗剑不分伯仲,最后斗不过那星流剑瞳才败了一招。 因此本山特地破例,让瑶光剑君给陈胡子暗传秘剑,就是打算用陈胡子做沈槐的试剑石,两人可以良性竞争,共同进步,一道光耀九阴山的门楣。 剑君也是耳提面命,让陈胡子看着护着帮着沈槐这气运之子,万不可叫他人害了,折了剑宗的气数,可谁想偏偏就是这次,陈胡子被人用计引开了…… 这下可好,你说剑宗给了你那么多资源那么多真传,就让你做一件事都做不好,那岂能再用你? 于是从此以后,连带陈胡子一脉都在本山都吃尽了白眼,以至于明明一身的本事,却被逼得混都混不下去了…… 大概这就是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一还一报,终是定数吧。 “卧了个去……” 铁蛋还真没想到,冷不丁就被纤凝仙子塞了这么大一个瓜。 “那……现在沈槐人呢?他应该也转世了吧?” 纤凝仙子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了,出了这种事,现在天魔道种之事是本山秘传,大概只有掌门知道沈槐转世所在吧。 至于藏剑山庄这里,原本是要外子来看管沈家人,现在既然个个都是真人的道侣,那就交给您处置了。” “交给我?看管?处置?” 纤凝仙子点点头,目射寒光,面露杀机, “四子八娘早已剑符飞书,唤回山庄听用。 但时至今日,迟迟未至,只能寻回来三个,只怕其余人等,都快觉醒前世了吧。 当年尊师天哭真人没能守住的天魔道种,就请真人挨个除了。 剑宗的东西,永远是剑宗的东西,一个都不能流到山外去。” (本章完) 318.第318章 玄极星云 第318章 玄极星云 天印一家子把藏剑山庄交给铁蛋镇守,就干脆利落得跑路了。 当然名义上是护送第一批从艮州收缴供奉的资源,各种薪柴灵石,天材地宝,人质童子回山。实质上就是把沈家这摊子烂事,全丢给铁蛋了。 卑鄙是卑鄙,但至少人家不做谜语人,把其中的内情讲了个明白,而且三百辟兵钱如数奉上,换言之只要铁蛋代为处理此事,自不会为难他报名入山大比,九阴登极。 更何况,说到底这就是当年你师父结下的因果,欠下的人情,现在给你个机会了断还清,你就说要不要吧。 那铁蛋自然要接下了。 师徒么,本就理所应当。 还是那句话,光霞山的担子,他铁蛋不接,谁来接? 于是铁蛋便开始拿着天印给的断剑推算起来。 这自然是当年沈槐留下的贴身之物,只要拿着此剑推算,就可以查知沈家四子八娘的下落。 何况他们体内都还封着剑宗的宝剑镇压,可以说逃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剑宗的手心。 当然显而易见,当年这些人背后,肯定藏着其他玄门老东西暗中指点,从中作梗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幕后黑手。 就以沈庸为例,现在铁蛋一番推算,再按照天印那边八卦的内情,便查出他前世,应该就是跟在沈槐身边的剑宗外山弟子之一。 当年沈槐是收到邀约,同一众玄门弟子一道历练遭的劫,因为陈胡子被引开了,剑宗足足派了三人顶缺护卫,以保万无一失。 哪知这三人一个内间一个叛徒一个蠢货,内外勾结,故意使坏,倒拖后腿,反而把本来有机会自己脱身渡劫的沈槐给坑了。这哪儿是拉他一把,简直是踹了他一脚。 于是现如今,就这个蠢货受罚,转了一世,但还知道带着女儿回来,总算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着了人家的道,辜负了师门的信任,因此甘愿受刑。 至于另外两个根本就不敢露面,显然不认自己是剑宗的弟子了,必得追上去斩了,把剑收回来的。 至于沈小戎,沈无衣两人,情况又略有不同。 她们虽然也是十二人之列,但幕后显然没有什么老祖庇佑,毕竟当年她们被仙宫追杀,也没见人出手相救,被逼得必须自己开剑救自己。 沈无衣勉强还有个师兄,却也是馋她的身子,看到脸才想起来那种。 而看空明洞天那点配置,才区区一个中玄门三个小玄门,铁蛋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扫平,五百年前怕也强不到哪里去。 估计这两人,当年也就是小派杂修,隐仙传人,不会比剑宗那几个外山弟子强多少。都是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根基最浅,纯粹被人忽悠算计,拉拢过来遮掩天机的。 甚至说不好,她们心里还真没怀啥算计,还真的就是和沈槐犯了情劫,因此遭人利用了也不一定。 何况看他们三人都结婚生子,成家立业了,大概也没想着搅进这混水里,还觉醒什么前魂,把天魔道种偷到哪里去,给自家师门立大功的想法。 不过这样至少倒避过了杀劫,现在听命来藏剑山庄侍奉,自然也不必为难她们。 而且,像蒹葭,素娥,小侯爷这样的沈家第三代,其实都与当年因果无关,自然不会被计较当年的仇怨,而且各有天资,身有仙缘,可重回剑宗门下的。 这么算来,剩下七人中,只怕就有九大玄门一级的背景,搞不好是那些能亲自参与云台秘会的掌教老祖,亲自指点,专门派来谋夺天魔道种之人了。 就好像剑宗培养沈槐,也是专门养个两世,培养宗门归属感。这七人身兼盗取魔种归回宗门的重任,而且能对付沈槐那种绝顶天资的道子,肯定不是什么随便旋的愣头青。 怕不都是转过一世两世,曾经就有元婴修为的,眼见着剑宗天魔将成,专门兵解重炼,特地等着算计他的。 现如今到底五百年了,哪怕他们的元神被宝剑镇压,但沈家血脉本就天赋奇佳,幕后又有师门庇佑接引,恐怕转世重修,仙缘无数,一路精进,他们的修为境界,肯定不会比二号三号八号这三个没人照拂的更低。 因此掐指算来,这些人少说也到了金丹巅峰境界,估计已有不少人隐隐约约,即将突破,觉醒前魂了。 是的,专修元神法,增强了神魂的话,其实金丹境就有相当概率觉醒前魂。像小六那种有神教底子在的,一结丹,马上七七八八觉醒前世修为,回忆起前世修为套路,各种天书神功,仙缘命数,厚积薄发,功力呈指数型飞升。 因此现在还真有点麻烦了,铁蛋已经没空闲坐修行了,必须赶紧出发,挨个把七颗脑袋砍回来,要不然道种真被人家带回山门了。空明洞天那种也就罢了,难道你还能打上人家九大玄门总舵抢人的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拢共就九大玄门,一共有七家派人来算计的可还行,剑宗这人缘未免也太差了吧…… 总之铁蛋也顾不得吐槽了,摆了个八卦,拜着剑尖,抛着铜钱,一番占卜寻人。 最后算出震州七人,艮州三人,兑,坤二州各一人。 咦? 艮州三人自然好说,沈庸在藏剑山庄,晦明斩铁至今未归,大概还在仙墓历练。 而兑,坤二州的,大抵是剑宗那两个外山弟子,往西方藏起来了,倒也不用管他们了。 可是其他七人都聚在震州干嘛?开会啊?居然聚在一起等他来杀? 那也不用迟疑了!先去把震州的杀光!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哗!” 剑虹冲天而起,直往东南飞遁。 谁知铁蛋飞到半路,忽然一片冰云遮天蔽日,拦住了遁光剑路,硬生生把他的剑虹给拦下来了! 铁蛋蹙眉,一边掐算,一边往地上一望,忽然觉得底下景色似曾相识。 哦,是白鹿峰…… 哇靠!是那个老东西! “小友,别来无恙。” 果然,头顶一对五尺鹿角的白衣童子翩然而至,立在冰川之上,周身五彩祥云护体,左角挂炎阳高照,右角中皎月悬空。 正是玄极子本尊。铁蛋稽首, “前辈何故拦我?” 玄极子摇晃着头,掐指笑道, “天机不可泄漏,其实我也不知。只得祖师点化,在此地等候有缘。 说是若小友能到剑婴境界,便要我摆出三关给你看。 这三关你若看不懂,过不去,便是本领不足,机缘未至。 但你若能闯过去,也无不可,正好可助我兵解脱身。” 铁蛋不由沉下脸。 真的假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莫非那些老东西早就计算好了,在这做了一劫,故意拦他。就是好让那些人觉醒渡劫,趁机夺天魔道种!? 不是,这特么都多少年了,这也是能算到的么?? 不过玄极子都说了是仙人的吩咐,铁蛋也是如临大敌,知道这一劫难度实在极高,不拿出毕生本事,恐怕还真闯不过去的。 毕竟这老东西再怎么放水求死,也是正儿八经的昆仑神兽,九千载道行,还侍奉仙君座下,得授天书的传道,即使在老玄门中也是绝顶一流的,连铁蛋也着实没有信心。 难怪天印一家子根本不敢接这活,屁股一撅,逃得影都没有…… “好!请赐教!” 不过那又如何!怕个屁!就是干! 毕竟铁蛋也不是全无准备,他现在一身哥哥们给的好装备,又反复雷打电击,淬炼道身,手里还有仙骨供能,袖间更有刚得的天蓬法尺可以扁人,比起以前手里连一把好剑都没有的时候,这准备可是足多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上!只管上!都走上剑仙这条杀道了,前怕狼后怕虎的能成个什么事! 管你什么算计!一路砍过去就是了! “哈哈!好!小友果然是绝世利剑!来!请看!” 玄极子这老畜牲这三关怕不是早都准备上千年了,一起手就在天上摆起漫天雪云。 而铁蛋也不冲上去闪电刺打断,只专注观察玄极子布阵之法,时不时就使出冰河遁形,在阵中左右跳闪,查看其间的详细。 毕竟铁蛋也知道,玄极子的本意还是自己找死,要不是直接投降不算数,大概巴不得给铁蛋开个后门直接过,自然不会上来就全力发动大阵把铁蛋给碾死,现在徐徐布置,点点掐算,一道道发动阵势,就是让他有机会看个仔细可以破解的。 九千岁老仙畜的阵法岂是易与的,它就算只布置个冰雪大阵都够铁蛋喝一壶的。更何况这摆明不是简单的二维阵图,而是玄门斡旋星图。 是的,铁蛋仗着这老鹿以前教的冰河遁形之法,在阵中左右驰骋,乘着冰风雪云,很快就看出,这一关看似是雪崩冰雹,漫天寒霜冰风,但本质上其实是在模拟星云。 对,就那个星云,就是尘埃,氢气氦气和其他电离气体聚集的星际云,云雾状天体气团。更具体一点,是某种发射星云的模拟,这就是玄极子的第一关了。 所谓发射星云,是能辐射出各种不同色光的游离气体云,造成游离的等离子,通常是来自邻近恒星辐射出来的高能量光子。即在发射星云内,或近旁总有一颗或一群高温恒星,在这些星的紫外辐射作用下,星云中的气体被激发而发光。 现在玄极子就是在阵心主持,一边以头上双角发光,模拟双星,时而太阳,时而太阴,发出金银仙光普照,而且不是以光束直射,是以玄冥真炁,玄极冰晶化成雪云冰河,模拟星云天河,对仙光进行随机等离子散射,那璀璨的金银极光,星云光霞,几乎把整个天穹都给点得透亮。一眼望去自白鹿峰至艮河的数百里之间,尽皆化作一片璀璨的冰河星天。 铁蛋也是冰遁来去,看了许久,才摸着一点门路。 第一阵确实不难,可以过。 首先要避免沾染尘埃,毕竟所有的星尘都是以玄极老祖的玄极玄冥冰晶所化,此功本来就寒炁侵体,甚是厉害,一旦被这本尊的化神级玄极冰炁侵入体内,只怕一时三刻就要经脉冻结损毁,肺腑重创坏死,骨肉都被冻成冰霜雪屑。 其次要注意周围被星云散射,四射爆发的离散等离子辐射,毕竟这些可是九千岁老妖怪散发出的日月神光,其功力惊世骇人,大概只要被扫到一下,保证瞬间就会被打成飞灰,炸成焦炭,给高能辐射扫得连细胞都不剩的。 然后当然还要注意太阳太阴双角的光华变幻,因为双星系统每一次变频闪烁,整个发射星云的等离子散射轨迹,都会骤然变幻一次。可能之前有路可走的地方,下一秒就化为仙光汇聚的死地了。 更何况这星云本就无形无状,随聚随散,一旦炁流风云发生变动,整个大阵也会随之飘荡摇曳,再配合光华闪转,就等于时时刻刻都在变阵换图,每一次闪烁,都是一次截然不同的漫天等离子散射乱打。 而最后,就是玄极子本人,本鹿的战斗力了。 那毕竟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昆仑神兽好吗,哪怕啥法力也不用,就趁人不备,“哞——”得冲上来顶你一下,绝对也是有够受的…… 怎么样,这就是第一关了,很简单吧。 嗯,铁蛋也必须承认,玄极子已经很放水了。 它不止任由铁蛋看清阵法,而且全程就守在阵中不动,何况玄极玄冥真炁,乃至冰河遁行都提前教给铁蛋了,只要注意太阳太阴玄光的闪烁频率,看破星云构成,不要一头撞到直射路径上就行了。 再加上铁蛋之前就已悟出无相球秘法,因此此时看清了玄极子仙光的路数,一边心算仙光频谱,一边以太阳太阴剑曜针对性化作光膜偏转,不断演化变幻出对应的太阳球和太阴球,偏转离散玄光的照射。 如此经过观察,揣摩,研究,试验,铁蛋终于掠阵而过,在星云间驰骋飞遁,有惊无险得避过阴阳离散玄光,一路破阵而入,突到玄极子面前。 “好!小友好本事!毫发无伤!只三天,就能破我玄极星云阵,看来我果然该死在你手上!” 玄极子大喜,啪啪鼓掌,然后取出一道飞符递给铁蛋。 “嵩山来信,谢过剑宗送的剑了。” 铁蛋一时面寒如冰。 干,第一关就输了。 (本章完) 319.第319章 玄极子 第319章 玄极子 震州的七个人里,已经有一人突破宝剑封印,觉醒前魂,带着天魔道种回嵩山去了。 啧,嵩山么…… 不过那家铁蛋也稍微打过几次交道,确实是有点难对付的,一路遇到的嵩山弟子,个个都是实打实的本事,道行根基扎实无比,下手更狠辣无情,在玄门里也是顶流的一波了。 “好,取了剑,留了讯,因果明白,做的也算讲究,这一阵是我输了,来日必定讨回。” 铁蛋收好符信,望向正张口呼吸,把漫天星云大阵吞回腹中的玄极子。 “不过前辈亲自出马,替他们拦下这么大因果,莫非玄极宗也想取我剑宗的剑?” 玄极子呵呵, “哪里轮得到我家,白鹿峰这里不过是旁山支脉,一群帮我割草梳毛的下人罢了。 你要找事,找嵩山南华老头去就是。” 铁蛋也呵呵, “原来如此,嵩山是南华仙君在幕后指教么,多谢前辈指点,我自然要去拜见的。 只是小子见识浅薄,至今不知尊祖师的跟脚,仙山何处。 来日总要往贵宗祖庭登门拜访,讨教一二才是么。” 玄极子摇头笑, “你小子真是个小心眼的,不就算了你一手,又不是没有好处给你,至于这么计较么。” 铁蛋皮笑肉不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受了这么重的礼,总要拜回去才是。” 玄极子苦笑, “好吧,你一定要问,我也不瞒你了,我家祖师乃是太上帝君青童仙君,昔年在昆仑萯山烟霞洞得道,点化我求真向道,添作太上道镇宗护法。 祖师已得大道,飞渡虚空,遨游天外去了。祖师留下的紫府东华宫,深藏东海碧波之中,仙缘飘渺,太过难寻,至今未曾听说有真正传人出世,能开启太上道真传道藏的。 如今东海十洲五岛众仙家散客,都算是得了他一点外道法传,却又不能见真经的门外汉,你若去东海历险,替祖师挑选一遍也好。那群良莠不齐的,叫他们迈过了门槛,也只会白白浪费真经么。” 铁蛋磨牙。 “东海太上道宗么,记得了,小子一定替祖师护法,精挑细选,仔细考察一番。 保证不让些一剑都接不住的杂鱼,轻取了他的真传,落了贵派的名声。” 玄极子也是摇头叹息, “唉,随便你怎么整吧。第二关来了。看!” “请!” “哗!” 玄极子把顶上双角一晃,周身炁海一翻,九色神光爆闪!云卷云舒,铺天盖地,霓虹绽放,炁浪滔天! 铁蛋急忙以剑球护体,定睛看去,也是咋舌。 玛德,这老仙畜是真的厉害。 第一关的星云大阵已经很无解了,若不是对方提前给攻略,不怼个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怕还真过不去的。 而第二关就特么的更夸张! 上来就是真本事!上来就是炁功!上来就是九!曜!合!一! 不错,太极九曜!统统合一!全部化神!统统化神! 昆仑神兽就是牛逼,九千年的道行,如今太极九炁都已修炼到化神至极!臻至圆满!真真正正的九曜合一! 这玄极子摆明了是活得太久了,不止本命玄冥真炁,连其太极之炁也一道道熬炼圆满!现如今就连最最难修的那计都罗睺两曜,也让这家伙仗着头上那两个角天赋异禀!死磨硬蹭!活生生给它蹭到化神境了! 此时炁力全开!法相天地!云霞九色,霓虹变幻!光华变幻,天地都被变幻闪烁的九色神光渲染成迪厅了! 而这一身修为全力爆发出来,瞬间引起天地异变!风云变色!雷光汇聚!犹如金龙的雷霆在天穹横走!简直这天地都难以容纳这等的炁力,像个蛋壳一般濒临碎裂! “哐!” 第一道!九劫天雷直打!轰天彻地! 雷霆瀑布洗涮而下!直轰九色云霞炁当面! “轰!” 竟!没!击!散! 妈耶……无敌了好吗…… 铁蛋人都麻了。 九劫天雷都不动分毫,不摇不晃,这种至臻至极至强的九炁化神老仙畜,天下到底还有谁人能打得动它? 哦,还是有的…… 好吧,难怪老东西死死盯着他呢,只怕这天下,除了铁蛋的那把我剑,还真没人能破他的炁了…… 不过铁蛋见状也是有点无语了, “前辈,你一身修为,绝顶通玄,连天雷都撼不动你,修炼到了这种境界,又何必转世呢?” 玄极子微笑, “我不早说过了吗, 我想翻过昆仑,看看山的后面是什么。 我想渡过东海,看看海的另一边是什么。 我想看这太极天外的天, 我想探索这天道之上的大道。 我不做围栏里的畜生。 我要做个无拘无束的人。” 铁蛋摇头, “又有几个人无拘无束,大部分活的还不及人家的畜生呢。何况…… 您真的能转世成人吗?我翻遍道藏,好像都没见有妖仙能转世成人的……” 玄极子笑道, “所以这就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了啊。 转一世不成就转两世,转两世不成就转三世。 只要转得够多,总能修炼成人的。” “哐!” 第二道!依旧轰不散炁海! 玄极子催道, “快出手吧,赶紧破炁。我毕竟是妖,肉身更强悍,若不多吃几个雷削一削,第三关你过不去的。” 尼玛,要不要这么离谱…… “好!请接剑!九曜合一!北辰剑虹!” 于是铁蛋出剑了,剑虹! 是的,这招只有九曜剑虹可破,甚至当今世上,大约也只有九曜合一的铁蛋可破了。 九曜剑经之中,霓虹光影四重境界,其实剑霓剑虹是一体的,都是人剑合一,把毕生剑炁化作长虹破杀而来,乃无坚不摧之斗剑绝学。 这剑虹的成型原理,其实和铁蛋的炁液光膜类似。毕竟虹的本义,是天空中的小水珠,经日光照射和反射作用而形成的弧形彩带。 因此这招本质上就是把周身剑炁,液化成水珠,散作弧形带,一边飞遁,一边把剑光透过剑虹照杀出去斩人。 而霓,其实也是虹的一种,或者说是虹的外环,形成原因和虹相同,只是光线在水珠中的反射多了一次,红色在内,紫色在外,形成双曜双虹。 所谓虹常双见,其雄曰虹,其雌曰霓,赤白色谓之虹,青白色谓之霓。 剑经炼成一道剑曜时,使出的常是赤色剑虹,而一剑能同时刺出两曜三曜,追加副虹伤害的,就是剑霓的绝学。 至于九曜合一之时,刺出去那青白霓虹,自然就是北辰剑宗,至上绝技! 真正的九曜剑虹了! 壮士挺剑激白虹, 潜龙出渊剑色悚。 云披雾裂虹霓断, 霹雳掣电斩天穹。 只见青白剑虹横断天堑!斩天断地!撕云破霞!一剑荡来! 斩! 破! 九色云霞一剑破开!青白剑虹直杀而过!如流星破空!剑卷残云!打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剑路! “哐!” 第三雷!趁势砸来!雷霆宛若金龙跳走!顺着剑虹的轨迹直打而来!正中玄机子眉心!“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金霆四跳,雷火爆闪!于闪烁的雷光电闪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炁息蔓延开来!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玄极子!现出真身! “好!第三关!来!” 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角悬日月,九色神光,霞云护体。 昆仑神兽,萯山夫诸 “哐!哐!哐!哐!哐!哐!哐!” 天雷连打!直劈白鹿头顶! 然而硬顶着天雷,那白鹿反倒越长越大! 最后长到九丈之高!鹿角尖雷光电火,电霆四跳! 而身上皮毛如雪!华光闪耀!毫发无伤! 铁蛋也是悚然。 开玩笑吧,硬挨七雷无伤?这可是九劫的天雷啊…… 不过也是,三千年化的形,至少被雷劈过十三轮了,这体淬的不要再淬了…… 第二关更简单,简直专为铁蛋设计,一剑就过了。总算是赢了一轮。 毕竟玄门妙法就是这样,灵就灵,过就过,管不管用一下就知道了。不行你再盘桓磨叽个九千年也没用的。 当然,说是为铁蛋设计也不准确,应该说,玄极子就是为了找人来破它的九霞护体神功,才专门等着,一直等到铁蛋出世。 因此当初万一铁蛋仓猝突破,结了其他元婴,没有选择我剑的九曜合一,这一关也就注定过不去,那玄极子的有缘人,又得接着等下去了。 总之两关已过,不过最后这一关,铁蛋真的不知道怎么打了。 毕竟第三关,就是砍它的头,杀它的身喽? 可怎么砍?雷都劈不动好么…… 玄极子倒是欢喜不已,蹦蹦跳跳,到铁蛋身边建议道, “来啊来啊,我已被天雷破了真炁,损了神光,实力大损了,殒身劫到了啊!” 哦,这么算起来,连殒身劫它都是过第八个了吧?这也太夸张了…… 铁蛋就看看夹在指尖那柳叶似的我剑,又仰头看着九丈之高的巨鹿。 “往哪儿刺?前辈身上有什么要害之处么?” 玄极子道, “我就是头鹿,破了炁破了法,砍头剜心都能杀。 这一关难处不在杀我的身,而在斩你的尸。” 铁蛋不明, “斩我的尸?” 玄极子点点头, “人有三尸贪嗔痴。 斩却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成仙。 我这一身可都是化神巅峰的天材地宝,九千载的熬炼,你难道不收拾吗? 小友助我兵解,这些自然都是答谢你的道缘了。 可倘若你在这儿取材,他们也要在那儿取剑的。 一饮一啄都有定数,就看你打算舍弃多少剑,换多少宝了。” “……啧。” 铁蛋顿时纠结无比。 不得不说,这第三关设计的真有点阴损的。 铁蛋现在最缺的就是修炼素材,何况九千年神兽一身化神大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舍弃? 人家玄极子是正儿八经九曜合一,倘若把一身神装素材,采集起来慢慢消化,他这肯定可以直接化神了。 不过那样一来,天魔道种必尽数为众玄门谋得,到时候只怕他就得一家一家打上门去拼抢了。 其实这也未尝不可,铁蛋还巴不得一家一家砍过去。 但那样一来,就等于铁蛋被那些幕后之人算计的底儿掉,完全落入人家的掌心,彻底输了。 铁蛋最讨厌的就是输了。 玄极子也看出铁蛋颇有些不舍和纠结,也建议道, “小友过我三关,至少可以取三宝无碍,我虽然九炁圆满,但终归是兆水之兽。玄极玄冥之炁少说也精炼五千载了,玄冥水精尽炼在一对白玉肾中,此宝第一优选,天材最佳。 然后便是头上一对日月双角了,不过你也还记得吧,为了助你过第一关,上次已经把那对主角送你道侣圣女了。现在头上这一对,是法力残血所化,养孕时日不足,太阳太阴之道力都缺憾大损,也不必纠结。 不如将我这一对副角去,这一双副角中汇炼洞明、隐元千年星力,太极界里确实最为珍惜难得,应该足以补足你如今剑力的缺憾了。 至于其他五宝脏腑皮毛筋骨的,倒也不必纠结,以后妖魔乱世,天下劫起,可以杀的道材还多的很呢。” 这家伙这么认真分析自己身上哪些素材最好,铁蛋也是无语,不过对方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好!请前辈兵解!” 于是铁蛋也当机立断,不再纠结,直接我剑出鞘,把全身剑力汇聚!准备斩鹿! 玄极子满意, “小友果然是果断之人,不急不急,你先在此蓄力,我去把那些仙宫的撞死几个再来,不能便宜了他们。” 于是玄极子化作一道狂风,呼啸而出,把那些在艮河驻扎,远远望见星云彩霞雷云宝光,凑上来张望的石蛟叛军修士,纷纷一头撞死。 九丈之高的巨鹿,一路破营陷阵,踏着血路碾压踩踏过去,什么妖魔鬼怪都邦邦撞飞,踩成一地肉饼,撞得混身烂碎,血肉都挂在鹿角上,护体玄光更是灯球般闪烁,简直好像是什么七彩灯光的轧路机,一路撞烂艮河边叛军十里连营…… 然后再反过来碾一遍,来回碾,陆上碾完了就干脆踏水翻江,咣咣横冲直撞,好像个鹿肉鱼雷一样把艮河上的兵船艨艟统统撞成粉碎,涛涛巨浪把落水之人直卷入河底喂鱼…… 于是叛军溃散,哭天嚎地,四散而逃,被巨鹿碾压踏死的,自相践踏,落水而死的不计其数,整个河北大营功亏一篑。 而那些什么十八骑了中郎将的,拼了命冲上去强打一波,输出一阵,结果什么罡拳道法都无损无伤,被撞死穿死了几个也不敢反抗了,只得逃到河南之地,失魂落魄的看着。 而铁蛋也看明白了。 是的,玄极子其实也是在用这一地的血肉告诉他。 无论它的道心何等坚定,妖归根结底还是妖。 倘若不趁着现在斩了它,万一妖魔入世,连它也被魔胎卵鞘天魔之流乱七八糟的玩意给感染了。 那顷刻之间,只怕就要化身这艮州,这天下,最大的魔劫了。 于是铁蛋手持天蓬法尺,把双手往法尺一抹,将无数片柳叶似的黑色剑婴附在尺上,密密麻麻,如敷龙鳞,化作一把黑剑,双持在手。 玄极子也心有所感,遥望铁蛋,此时全身浴血,一身白毛染成赤色,终于黯淡了神光! “来!” 九曜合一! 地煞凝刃! 闪电一剑! 天外飞仙! “死——!” 玄极子! 殒身! (本章完) 第320章 叶肜王琤 第320章 叶肜王琤 青白相间的剑虹,划破长空,斩裂天穹,犹如一颗苍翠的流星,直坠入苍山碧海之中。 助玄极子兵解之后,铁蛋取了三件天材,留了张符表示, 这是俺铁蛋杀的,因果已了断干净,玄门同道可自取之。其余邪魔外道闲杂人等哪个敢动就洗干净脖子给爷死!!! 于是咬咬牙,舍弃了整整九丈高,堆成一座山的天材地宝,铁蛋一路疾行,捻着断剑掐算,一路直追到震州。 卜算也只能算出个大致的范围,到了地方还得神识搜索,左右张望,凭借仙缘一点点找才行。倘若真耽误久了,怕还真要功亏一篑,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就搞笑了。 不过令铁蛋没想到的是,他剑虹刚飞过来一转,便见地上两道黄炁冲天而起,分明是有人故意显露身形,引他见面。 铁蛋一眼看出那是嵩山招牌,玄黄易炁神功。飞去一瞧,果然见两个背负重剑的黄袍道人在等着他。 这两人皆身长七尺,中年人模样,体型看起来比那些歪瓜裂枣的师兄还算正常的,一身玄黄真炁功力倒也扎实雄厚,瞧着已隐隐强过之前空明观那个中玄门。 不过玄黄真炁本就比其他功法速成,如此浑厚倒也正常,估计这两人距离老玄门隐隐还差一丝,大约也挨了四五个雷了。 只是也不知那南华老仙择徒,是不是有什么偏好喜恶似的,铁蛋见过的嵩山弟子,大多其貌不扬,面相甚为凶恶,而这两人也不例外,长得实在不能算英俊,一个眼球外凸,好似大脑袋金鱼,一个眼生三角,如同蟒蛇转世。 看得出两人早已恭候在此,就等着来和铁蛋比斗了。 铁蛋其实也不反感嵩山这种作风,凶恶又怎么样,帅又不能当饭吃,渡起劫来不含糊,说干就干,干完拉倒,不是很磊落吗。 至少比本山那些藏头露尾东躲西藏阴谋算计暗箭伤人的东西好多了。以后光霞山也应该学习嵩山的教育风格培养弟子啊。 金鱼眼拱手, “嵩山叶肜。” 三角眼昂头, “嵩山王琤。” 哦,原来是叶肜王琤……个鬼啊!! 铁蛋深吸一口气,稽首, “光霞山铁蛋。” 于是三人呈三角而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天地间仅有真炁翻涌,灵炁席卷,暗流涌动。 片刻后,此间天息地脉就被三人抢掠一空,瓜分殆尽。 于是三角眼金鱼眼齐声道, “请赐教。” 铁蛋一点头, “来!” “轰!!” 这两人一齐出手,挥掌就来,以玄黄真炁催动,御炁化掌,直轰正面。 人家不拔剑,铁蛋先拔岂不是输了? 所以他也不拔,直接把拇指夹在拳头里,一个自创涡轮闪电拳加少商剑指,双手齐打过去,破炁破掌。 然而一交手,铁蛋直接飞出去了…… 呃,倒也不是铁蛋托大一个打两,是他以前就和嵩山的交过手,自己也计算过。 虽然玄极子那些鹿宝还没来得及吃,但以铁蛋现在的功力,基本也算是中玄门一级了。 更何况他的九曜剑炁和涡轮功本就够无敌了,同等境界单挑元婴就是一招秒,一个打俩个不敢说一定手到擒来,但只是硬顶一下掌风,问题应该不大。 事实上也一如铁蛋所料,双拳齐出,就破了对方轰出的掌风,剑力破散了玄黄真炁。可谁知接下来他整个人,就被掌风掀起的余波扫到,一下轰飞出去…… 好吧,确实是铁蛋险些失算了,要不是他还披了件鹤氅法宝,可以化解掌功内劲,只怕这一下就受内伤了! 咦??? 铁蛋惊了! 怎么回事??好强!这一对叶肜王琤功力好强啊!比上次打的一对叶肜王琤功力强多了啊! 这哪儿是中玄门,根本就是老玄门啊!这等功力!至少也是六个雷级别的啊! 这么强为何要装嫩啊!! 三角眼金鱼眼也惊了!三角眼都睁开了!金鱼眼快爆出来了! 咦???*2 这小子居然硬接!?*2 一个人!?*2 正面破他们两人联手的掌力!*2 甚至毫发无损!连发型都没有乱!*2 这等功力!至少也是十二个雷级别的啊!!*2 这也太夸张啦*3! “轰轰轰!” “嗖嗖嗖!” 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啊! 叶肜双掌乱发!劈空掌力惊天地! 王琤十指连弹!弹指神通破晴空! 铁蛋竟陷入苦战! 不错,这两人的本事明明已臻至化境!那玄黄真炁就已经难以对付,更兼一身功力振到碰到都可能打出内伤! 而且更惊人的是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明摆着不是第一次围攻合击,时刻变幻身位,时而远攻时而近打!时而强袭时而暗算!几乎每一招都有配合!几乎每一步都藏杀机! 这等本事,绝对是不知道多少实战中历练出来的,就算面对第一线的绝顶高手,这等扎实浑厚的功力,也未尝不能互换个几招! 放在别的地方,这都特么可以做化神老祖了!可他们居然如此不要脸皮!跑去嵩山装人家弟子!还两个联手打他一个!真是太卑鄙啦! 当然铁蛋也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傻子!第一招试探出不对,难道还死撑着赤手空拳的吗! 大不了他也不要脸就是啦! 拔剑! “砰砰砰!” “唰唰唰!” 天蓬法尺破疾风!北宸宝剑撼星穹! 铁蛋左右手双持!剑炁挥洒!全力防守!剑破万法! 是的,毕竟铁蛋又没有十二个雷的功力,正面根本接不住这两老东西一掌的。真若给他们抓到了,怕不是筋骨直接给搓个粉碎。 所以必须依靠天蓬法尺这样的化神级宝物,才能抗住对方突进面前的掌力的! 于是铁蛋一只手正面接敌迎击,防御打来的掌波石弹,而另一手则持北宸宝剑招摇,剑光连发,剑炁乱射,破其玄黄功法脉神通! 如此双剑左右招展,来回呼应,一边洗剑式,一边闪电式,时而拔剑斩,时而乱剑砍,以剑风剑炁对敌,在三角眼金鱼眼两人的夹击齐攻之中闪转回旋! 这样三人砰砰啪啪轰轰唰唰,连战了有五十回合!居然势均力敌! 铁蛋惊了! 不!可!能! 这两货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不仅和他对攻,而且打法战术也太稳妥了!简直完美无缺! 所有的破绽都是一闪而过,要不就是自己已经有所防备,要不就是队友会猛攻遮掩! 换言之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破绽罩门在哪里!逼得铁蛋都抓不到使出闪电剑的机会! 三角眼金鱼眼惊了! 不!可!能!*2 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2 破炁破招破式破法破防!*2 简直把自尊心都破尽啦!*2 这一个人打他们俩!*2 那一对一不是要被吊起来打啊!?*2 这!么!强!??*3 三角眼金鱼眼对视一眼,默契得四掌齐出,又轰了一个大的,把掌风掌炁掀得土墙沙暴一样轰来! 铁蛋一看就知道他们拉开距离想放大了,也是如临大敌!叉起双剑,剑光乱劈!剑风乱旋!直接配合瑶光剑球,从正面劈开一个通道,并随时做好遁身逃命的准备! 果然,那三角眼金鱼眼是准备要放大了,一个亮出法幡,念咒掐诀,一个托起钵盂,捻符施咒。 呃,所以你们那两把铁剑就只是背背的啊?不用的吗?算了无所谓了!看你们有什么招! 于是只见三角眼“嗷~!”一声吼,抬手往幡旗后头一抓! 然后又见金鱼眼“哐!”得朝地一砸,竟从钵盂里露出个黑不溜秋的球来! 好像……是个人? 恩,那人似乎是身子装在钵盂里,只有个头露出来,此时背对着铁蛋,也看不清正脸。 铁蛋看得一愣,尚来不及反应。 便见金鱼眼一抬手,把黄符贴到那人正脸。 而三角眼把五指一扣,朝那人后脑一抓,揪住头皮。 下一瞬间只见两人齐齐发力,只听哧拉一声轻响。 便见他们抬手一提,把一条粉红色的赤肉,从钵盂里提起来,直摔在地上。 盯紧一看,却是个被斩了手足,只剩躯干的血人。 他的人皮,则给那三角眼金鱼眼俩个,一手一面,撕成两半,布条似扯断在掌中。 滴滴答答,一地鲜血淋漓。 三角眼, “兄弟好俊的本事!” 金鱼眼, “剑宗的东西还你!” 然后两人直接转身,一个遁地,一个飞空,当机立断,扭头就跑。 铁蛋朝那断血人一望,一时脸色阴沉。 “……沈家的?” 对方没有回音。 好吧,这人被斩了四肢,剥了表皮,浑身经脉尽断,脑壳都被掌力震碎了,现在就只剩一口气。 要害器官丹脉肺腑具被掏得一空,就只剩这么个躯壳,把那镇魂幡里封的散魄掏出来,重封在肉里罢了。 于是铁蛋一剑斩去,削了头,然后剑光一剖,分开骨肉,右手剑诀一握,夹住了飞脊而出的剑光。 剑长三尺,灿若流星,剑曰骏兵。 骏兵精光一闪,剑芒辉洒去,只见一点精光直指向山岭深处。 铁蛋冷冷望了一眼那边远去的嵩山二贼,也知这两人的用意。 说白了就是嵩山想要的东西已然得手,尽去不妨,也没必要动真格的。然而他们还是留下来,碰上一碰,倘若剑宗来的是个绣花枕头软脚虾,那只管杀了应劫就是。 只是这碰下来三人个个本领高强,根基功过于扎实,大家都在扮猪吃虎,而机缘已经到手,再打下没啥意思了,于是果断撤了。 现在没工夫收拾你们,以后再算。 铁蛋姑且把此事先行记下,然后追随骏兵剑芒指引,飞身遁形,直冲入山穴之中。 果然,此地有一处洞天秘境,也不知道是上古神迹,妖魔封印,还是仙人遗冢,总之从一路上被破坏的封印来看,早已被有缘人开启过,不过到底有灵炁地脉,偶尔也有些灵兽灵草发芽的,因此被人来来往往的,抢过好多回,把仙缘都搜刮殆尽了。 那剩下的沈家一众人等,应该就是躲藏在此地,借助残余地脉修行突破,抓紧时间恢复功力,只要入得洞天之中…… “唰唰唰!” 昏暗的洞穴之内,一瞬间剑光普照!刀枪棍棒,暗箭如雨,一齐打来! “叮叮当当!” 而且全部落空!只在四道神识锁定铁蛋的瞬间!他便风遁突破,闪身避开刀兵暗算! “轰轰轰!” 水火土风!四炁成阵!整个洞窟瞬间被大阵充斥!显然此地早已被安置陷阱,布置已久的阵法在此候着呢! “冰风乱剑!” “哼!” 然而铁蛋剑光一开,剑球裹身!四面八方打来的道炁符光,冰锥雪剑尽皆破除!通通击破! 以摇光剑阵护体,铁蛋只冷冷望向从暗处现身,四个身穿夜行衣的元婴修士。 “诸位藏头露尾,招呼也不打一声,看来是偷东西的。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轰!” 这四人显然知道铁蛋破了嵩山的那关,也不啰嗦,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当下一人居中操持法阵!把连绵冰锥打上来围剿! 两人各执刀剑,上来夹击!剩下一人掐诀御宝! 四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直朝铁蛋绞杀而来! 然而这水准!差嵩山那两个太多了啊! “砰!” 一声闷响!那使剑的在铁蛋面前卖弄!活该被天蓬尺一击爆头! 元婴修士一人!当场毙命! 接的住的就是接的住!接不住的一招都接不住啊! “疾!” 法旗一遥!刀枪棍棒其打而来! 然而铁蛋根本不管不顾!把反握着的北宸宝剑一晃!周身剑球一收!瑶光剑光在剑尖一荡! 嗡! “噗!” 瞬间元神震荡!那御宝的登时吐血!一堆法宝也被神光扫飞!直落在地!一发也打不到铁蛋身边! “砰!砰!砰!” 而与此同时,天蓬法尺连击!直照那持刀的近战抡去! 也不要什么花哨剑技,就是仗着宝物厉害!功力碾压!涡轮力大!猛拍硬打! “噗!” 只三下!便打得那人骨裂筋麻!刀脊尽断!头开脑裂!死于尺下! 第二人! 死! “地珠炎龙!” 大阵再起!地龙翻身!火球吐珠!獠牙尖锥!整个山道犹如血盆龙口!直朝铁蛋咬来! “疾!御!” 左手掐诀,御瑶光剑球护体!抵住地火阵! 右手剑指,飞指尖骏兵出窍!一剑刺入眉心! 死! “嘭!” “噗!” 那御宝的被元神振荡扫得头晕眼花!一口气都还没回过来,同行三人竟已毙命! 铁蛋更是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踹出去,踏在那人心口,冰蓝的瞳子在黑夜中盯着他。 “哪家的。” 这人倒也刚烈,和着精血!张口喷出一枚毒针!直刺铁蛋眉心! “刷!” 然后银光一闪,束发银簪一闪,把针打落去。 既然是个硬汉,铁蛋也甩手一剑,把人劈成两半,助他转生去了。 第321章 夺剑 随着一路掐算追踪,愈发深入秘境,铁蛋很快也看明白沈家众人聚集于此的打算了。 他们是想造反。 嗯,至少以前是打算造反的。 藏剑山庄一开始就抱着聚众谋反的打算,不仅在司州谋划,在艮州经营,在震州地方也安营扎寨,私藏刀兵。 这处秘境最初是什么仙境宝藏,被人取走后,一度被什么本地宗门占据,等灵石矿脉开采一空,又被宗门废弃,现在就落到了沈家手里,经过多年的经营布置,成了一个藏兵洞。 不仅外头有结界法阵,里头也有密道机关,若不是铁蛋这种元婴境界,手里还拿着老祖断剑的,大概还真的难以找寻到这里。 那曾经用来守护宗门的密道,现在不仅可以用来困住误入的妖兽,还可以用来做仓库。 此时铁蛋一路走来,便在洞内发现有大量密道暗室,贮藏私铸的军甲器械,起兵准备的钱粮布匹,打家劫舍来的金银珠宝,江湖历练的秘籍灵材堆积如山。显然是沈家多年经营的宝库了。 掐指算来,大约是戾太子的谋划失败,沈家被仙宫通缉,藏剑山庄也被攻陷,这七个人就先后来到震州的秘密基地藏身。打算借着秘境防雷,专心突破元婴,等神功大成再出来报仇雪恨,套路倒也蛮正常的。 嗯,不过现在是六个人了。 铁蛋掐了个隐身诀就往里走,很快就在附近灵穴里找到一个。 一个沈家的正坐在洞内,闭关修炼,洗练经脉,准备结婴。 是的,已经在结了,不过还没成。毕竟怀胎还得十月,铁蛋这样天资异禀,卡在要结了要结了的门槛上也好几个月呢。 对于沈家这样的正常修士而言,闭关闭个两年三年的才突破也实属正常,何况他们还要在塑造道身的过程中经历元神幻境,靠自己的意志战胜鞘中之剑,突破封印,觉醒前魂才行,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不过算算时日大约也快了,这不是,接应的已经排着队候在门口了么。 “不知是哪位道友当面,不如出来一叙。” 端坐在洞外护法的老道睁开双目,瞳放精光,像探照灯一样照过来,看破铁蛋的隐身诀。 叙就叙。 铁蛋把瑶光剑环一开,作环状剑阵护体,刷刷一阵剑闪便挡开老道目射的神光,震声传音开去, “在下光霞山铁蛋,替剑宗来传掌门法旨,招沈家弟子往藏剑山庄听用。” 那老道把拂尘一摆,掀起一股气墙,把洞口牢牢封住, “沈贤弟正在闭关突破,暂时无法出来相见。 道友不要扰他清修,不如暂去,等他醒了,我自代为通传。” 铁蛋把眼一横,张口就喷, “你算什么东西!给你脸了坐着和我说话!站起来说!” 老道面色一沉,一时间竟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就总觉得站起来好像哪里输了,但如果继续坐着,人家直接天蓬法尺都抽出来了…… “呵呵,道友不要这么激动,有事好商量嘛。” 然后从土里钻出一个头陀,朝老道点点头, “道兄,又见面了。” “道友有礼了。” 老道赶紧接过台阶,站起来回礼。 铁蛋看他们俩个在那儿演,也是冷笑, “你们不用装模做样,磨磨唧唧的!藏着的也出来吧! 一起上!打赢了我,过了此劫,想怎么样都没人管你!” 看铁蛋如此有把握,于是又有三人,从他身后左右,三面遁来,五人将铁蛋围在核心。 这五个人和之前那四个不大一样了。 之前门口的四个都是小玄门,加起来大约抵一个中玄门。单个就是一招秒的货色,但若是能用阵法将对手困住,四人联手围攻,战斗力也不差中老玄门多少的。 因此铁蛋才要以快打快,趁着他们的本事没施展出来,一阵砍瓜切菜全砍翻了,可没时间墨迹。 但这五人情况又不同了,个个是中玄门,一个个根基深厚,绝对都是名门大派,正宗子弟,本事一点也不弱,而且现在也无损无伤,肯定掐了一手遁诀随时准备跳走。 倘若上来就用闪电一剑捅过去,万一有一个插不死,恐怕就要失了先手,被对方有所防备。而剑球剑阵太慢,天残冰崩之类的大绝砸出去估计也会被遁光闪避。 不过索性他们的道炁分明不同,不是同一宗门的,自然没有什么合击组队的连招,而且修为再深,根基再厚,肯定也比不过嵩山那俩个伪装中玄门的老不要脸…… 不过可以打! 一瞬间,心思电转!铁蛋迅速思算,完成战术规划! “醴泉剑雨!开阳永风!” 既然都是藏头露尾隐姓埋名不讲礼貌的鼠辈,他自然也犯不着讲什么玄门的规矩了! 抬手一招!直接开大!剑炁冲天!直洒天际,犹如喷泉绽放!然后顺势转剑阵! 一时间,漫天剑雨霖霖!剑叶飘飘! 剑炁似大风吹拂,把天地间都裹入一片青白相间的大风之中! 九曜的剑风! 北辰的剑雨! 不错,醴泉剑雨这招既是破阵秘法,也是瞬息布阵的起手秘技! 即可以顺着地脉灵气,侵破已有的阵法脉路! 也可以将剑雨自化灵泉,一招打出aoe的同时,顺势剑雨转剑风! 直接布置开阳剑阵!就涂出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趁着这五人犹犹豫豫,还在掐着遁诀,准备接招闪躲! 铁蛋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将全身剑炁都打出来布阵! 醴泉剑雨秘剑助力,开阳剑阵起手极快,范围极大! 而且剑阵可长期维持,即使遁术闪躲,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而且你要是闪开去,那铁蛋顺势就要做成大阵! 反正此处战场是洞天秘境,一旦阵成!尽在劫中!谁也别想逃出去! 你如果攻上来,正好领死受戮! 一句话!来战! 都!得!死! “是开阳剑阵!!” 老道倒是个认识的,一声大吼,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印就朝铁蛋砸来! “不能让他结阵!” 头陀也两脚一并,立定跳远,竟缩地成寸,唰得一下闪到铁蛋面前!抡起铁锤,直打膝盖! “疾!”“咤!”“破!” 而身后的三人也把纷纷掐诀,如意敲背!雷霆喷涌!元神冲击!全属性包夹围攻而来! 这五人虽然没有组过队,但到底是中玄门了,一出手就配合默契。 在紧急御炁防御,并闪转腾挪,躲避剑雨围攻的同时,竟还有余力反攻,一个上来近战牵制,俩个道法和元神法输出,还有俩个法宝偷袭。 而铁蛋一手掐诀,布置剑阵,一手持天蓬尺左遮右挡,随手就应付住头陀铁锤猛攻,甚至还有余力拨开前后砸来的金印如意。同时头顶戗金冠连闪,抵挡住元神法反复冲击。靠着天雷淬炼的身子硬扛雷法! “砰!” 嘶……这个雷打得有点痛啊…… 这还是被紫金法衣削过一番伤害的,是雷祖的真传么…… 双方换过第一招,铁蛋心里就有数了。 先干雷法师! “呼!” 剑风一变,忽然逆卷!无数柳叶似漩涡一般!漫天遍地,直朝雷法师席卷绞杀而来! “砰!” 那打雷的也不二话,又打一雷!雷遁!直接跳走! 然而哪里逃得掉!剑风一卷!直朝打雷的追去!必不能让他有机会输出! 但其余四人又岂是易与白给之辈!见有人拉了铁蛋仇恨,立刻放开输出!功力暴增! “呼——!” 老道士一张口,喷出一阵炁浪,趁势将周围剑叶吹开!竟把剑阵吹破一角!试图破他的永风剑阵! “啪啪啪!” 眼见铁蛋手里法尺厉害,那御宝的炁球防御,同时全力御宝,玉如意忽然开花,一分为二为四为八!四面八方!抡起来朝铁蛋围殴! 那头陀更趁势跳开一丈,一边全身用岩石一裹,抵挡住刮骨剑雨,同时绕着圈狂奔挪移,只把手中铁锤蓄力,聚集起无数铁砂!那锤头瞬间大如西瓜,随时准备朝铁蛋猛击! 一时忌惮那么个悬在头顶的铁瓜,连铁蛋也不敢把法尺抡得太大,全心防御玉如意,好在仗鹤氅挡了两下!伤得不重! 但那元神法的也在输出!念咒频率更是陡然暴增!好似一群蚊子似嗡嗡在耳边作响!以至于铁蛋头上金冠几乎闪烁成了太阳!俨然就要支撑不住! 那就是还能撑得住! 不过既然这群人这么有本事,再分心布阵显然也有风险,那铁蛋也动真格的了! 反正现在永风阵也够用了! 直接用漫天剑叶追着雷法师去卷!逼得他遁!逼着他跑!逼得他无力输出! 等法力耗尽,道力枯竭!直卷上去杀得他碎尸万端!再去卷下一个就是! 双持剑!天蓬法尺加北宸宝剑! 仗着法尺厉害,宝力更胜,以强击弱,硬接猛打玉如意! 手中北宸剑光招摇,把瑶光振荡,剑光招摇! 一边剑光刺目,一边神识干扰,逼得头陀也不能轻易蓄力瞄准! 如此一手接引,一手招摇,卷在剑风里穿梭,四面八方,往来顾应! 一时间剑鸣雷轰,众真修就在剑风中厮杀,六个五光十色的炁球在剑雨里跳跃追逐。 双方一阵走位牵扯,技能互换,僵持了十个回合就出现了转机! 随着金银华光一闪!铁蛋头顶金冠银簪一齐炸碎! 铁蛋浑身如遭雷击!一时气息震慑,周身道炁剑光顿消! 元神法!破防了! “破!” 头陀一招大的蓄在手里,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机一锤砸落! “嘭!” 全力一击和天蓬法尺磕在一起!竟将法尺击飞!直震得铁蛋左臂乱颤,指尖开裂!单手被废! “呼——!” 老道仰头一吹!大风拂面!吹得乱叶纷纷!直接替雷法师周身剑风吹散!助他脱身! “雷来!” 被乱剑追了一路,刮得全身鲜血淋漓,道衣乱随,满脸是血,宛如乞丐一样的雷法师怒吼出声!含恨一击!一口喷出雷光!打在铁蛋肩头!直接炸裂他的道衣! 八宝如意一齐轰来!直朝铁蛋脑门砸来! 铁蛋!大危机! 但是铁蛋赢了 不错,是装的,那金冠是扛元神的,银簪是用来替死的。 所以铁蛋伪装中招,对方也果然中计。 这五人确实都是中玄门高手,经验丰富,始终进退自如,留有余力。 但是铁蛋也是玄门,他太懂了。 玄门中人该出手就会出手,一旦抓到机会,必定全力以赴,绝不留情。 所以只有在对方真正抓到机会,置他于死地的时候。 才不会还留心分神,掐着遁诀,准备脱身。 这个时候,要杀他们,便只需一招了。 “天残雷闪。” “轰!” 第一剑刺那念咒的眉心! 垃圾玩意竟毁了他金冠银簪二宝! 死! “轰!” 第二剑刺那御宝的心口! 啊个破如意打断他七八根骨头了! 死! “轰!” 第三剑刺那破阵的老道! 居然敢不站起来和他说话! 死! “轰!” 第四剑刺那抡锤的头陀! 堆那么硬的防干嘛害他的剑都折了啊! 死! 龙咆哮似的暴风之中,一式瞬杀,狂暴四斩! 铁蛋踩在头陀头上,站起身来。拖着折断的左臂,抬起头,青蓝色的瞳孔,冷冷得盯着已经完全震慑呆住的雷法师。 把手中已然承受不住接连突刺,最终折断在头陀胸口的北宸宝剑,甩手扎在地上。指尖一晃,将袖中骏兵一刃,夹在指尖。 “跳啊,你再跳啊。” “啊啊啊——!” “哐!” 雷法师,竭私底里,燃烧精血,雷遁跳跃。 然后他在铁蛋的眼前跳了太多次,早已油尽灯枯,又如何逃得出生天? 遁光落地的瞬间,星光闪耀,剑芒刺到,一剑洞穿,毙命于剑下。 死! 五杀! 骏兵饱饮鲜血,在指尖颤抖欢鸣,激动得发抖,表示愿臣服铁蛋,任他驱持。 不过铁蛋倒看不大上它,毕竟这到底是把化神宝剑,留在手里使用,不仅凭白算作拿了剑宗的东西,占用本山的资源。而且御剑的元神消耗实在太大,如今被人提前开启,剑锋也没有养好,连话都不会说,一旦折损了还得自己修补,性价比实在不高…… 恩?提前开启?不会说话?那不是还不及晦明斩铁?等等,这人数是不是也不太对? 铁蛋眉头一皱,神识一扫,果然发现这秘境之中,在闭关修炼的沈家人只有五个。 然后赶忙扣指掐诀,重新一番推算,得出死了一个,震州五个,艮州三个,兑,坤,司州各一个。 咦?怎么有一个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去司州的?? 铁蛋赶紧将永风剑阵一围,把五个钻出躯壳神庭,试图逃出去投胎的元婴堵回来逼问。 元婴们哇哇啼哭,一个个跪在地上叩头请罪,唧唧呱呱一阵七嘴八舌。 嘶……好吧,上当了。 那俩个王八蛋,钵盂里还藏了一个,已经带回嵩山去了。 第322章 盗剑 铁蛋一边调息回炁,运转血玉功修复道身,一边复盘刚才的战斗。 这场打得其实也挺凶险,那五个中玄门没有一个易于之辈,虽然第一次联手,但分工合作,配合默契,一个近战纠缠,一个破解法阵,然后三个以法宝道术元神技能输出,打破铁蛋的法宝和替死道具后,立刻就交技能放大招,全力猛攻,招招致人死地。 若不是铁蛋也以攻对攻,天残雷闪更快一筹,强杀破局,搞不好还真有丧命的风险。 而现在虽然他可以仗着神功治愈复苏,但还是受了重伤,筋脉紊乱,筋骨迸裂,并且被轰了别派的真炁杂质到体内,功力大损,需要闭关调养了。 铁蛋思来想去,觉得打得如此艰难,主要还是自己的功力太弱了。 是,就算北辰九曜剑炁可以破法破防,瑶光剑球可以全面防御,但人家轰出来的掌波,震出来的内劲,都是实打实的,中玄门一个个两千年功力,天地都能震撼的那种,不开玩笑。 现在铁蛋的道身虽然被洗练多次,但到底结婴还不满一年,天材地宝的沉淀不够,一群人联上,确实接不住啊。 等这把任务结了,果然得沉淀一段时间,闭关铸剑,把玄武壳,伏诸的白玉肾和双角炼化,再算上之前的开阳剑骨,这样炼化五曜,把瑶光开阳两脉的真传也融会贯通,差不多就可以准备杀上本山传剑了。 权且把折断震裂的手臂骨骼接好了,铁蛋捡回天蓬尺,甩手一剑劈开炁墙,走入洞内,果然见洞内有丹炉炼炁,一个男子正在闭关突破,一身功力已经臻至巅峰,突破门槛,大约随时都要睁开眼来,这关就过了。 铁蛋看看这男人生的仪表堂堂,相貌出众,和沈庸有八九分相仿,脸上微微泛起荧光,显得更加年青一些,便知道必是沈家人无疑。 这时,只见那男人双目乱动,眼眶中神光涌动,真炁四射,真的到了觉醒的关头了。 这怕不是要突破觉醒!当下铁蛋也不废话,抡起天蓬尺,照头就打!一尺劈开男人颅骨!破颅砸脊!一路血华四溅!直接剖向丹胎!直斩元婴! 然后铁蛋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按住了。 有人在耳畔说, “别杀。” 铁蛋猛得扭头看去,瞳子剑蓄势待发! 然而周围什么鬼影子都没看到…… 铁蛋眨了眨眼,忽然心中一跳,猛扭过头。 只见那沈家的,依旧好端端的,正坐入定闭关,全没有刚才被一尺子开瓢剖断的样子。 ……眼花了? 铁蛋看看右腕,却见手上留了道爪痕似的血印子,好像被挠破了似的。 这仅仅是五指刮了一下,就坏了他右手的经脉,断了肌腱,一丝炁力都用不出来了。 卧槽?什么鬼玩意,居然这么厉害? 而且这招又是什么鬼?时光倒流?逆转乾坤?元神幻术? 虽然猜算不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算计,但这莫测本事,也超过一般老玄门太多了吧! 根本不是一个次元的战斗啊…… 难道,是云台中哪位道君仙老…… 铁蛋一时沉默,不明觉厉。 这时,眼前的男人,再次双目乱动,眼眶中神光涌动!真炁四射!又到了觉醒的关头了! 当下铁蛋也不再迟疑,抬臂一点,一尺捅去,正中肩头! “嘭!” “噗!” 这一尺直接把沈家人打飞出去!口喷鲜血,击成重创!直接打醒,境界大退,突破失败! 算你厉害,那不杀就不杀喽…… 铁蛋也没啥好脾气,冷冷朝地上呕血的男人道, “叫什么名。” 那男人在修行关头被人打断,毁了仙缘,哪里有好话! 竟拼着重伤,一声怒吼,抬手亮剑,直朝铁蛋刺来! “嘭!” 然而不等他的剑刺出来,法尺已更快一步,刺中男人眉心,一击打得他皮破骨裂,眼花脑震,踉跄倒地,昏厥不醒。 制住了人,铁蛋甩手使了个袖里干坤,用丝绦把男人全身缚了收入袖中。 那暗处的高手也没有动静,果然只要不杀了这个沈家的,这老鬼也不会插手。 于是铁蛋遁地而出,直接在秘境中穿梭,很快踏破仙墓迷宫,抵达了洞天深处的一所别苑庄园。 这里又是一处藏剑山庄,而且是货真价实的藏剑,神识扫来附近还有村庄,村里还有好多铁匠铺炼剑炉,好多剑胚锻铁,分明就是在铸剑呢。 剑么…… 铁蛋一时好奇,在铸剑村里转了一圈。 其实他学了这么久的玄门道法,四处搜集五艺道藏,各种算经丹坊阵图符文器谱,手里也收藏不少,铸剑之术倒是鲜少有之,唯一一卷,还是光霞山自家的。 是的,光霞山当然也是有道藏的,铸剑之法,淬剑之术,养剑秘籍皆有,毕竟他们一脉原本的任务,就是替本山洗剑淬剑养剑么。 于是铁蛋一眼望去,就知道这藏剑山庄铸的可不是什么凡铁,统统都是法剑的锻炼之法。 就是剑宗的独门秘传,把剑当法宝来炼,剑胚剑胎剑婴,一路锻铸上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就是熬剑开炉的时间远比正常飞剑要短。 若按剑宗的传统炼法,一炉剑不炖他几个世纪都不能开,开锅的时候还要大张旗鼓,斗剑选鞘,血祭神锋,每一次起剑都是一劫。 而藏剑山庄这边时间就缩短很多了,算起来在剑炉里熬炼个两三年就可以迅速开锅。而且同样要用修士妖魔来血迹,可以说是速成版本飞剑了。 这样炼制的宝剑,虽然不算什么法宝,剑锋的强度也有限,而且几乎没有上品的,但也有一定几率能孕育剑灵,宛如抽到ur,以后也有成长突破的空间。给筑基,金丹境修士用是正合适,就算结婴的真人,比如某蛋这样手头紧的,大概也想求几把用用呢。 奇怪,虽然还比不上剑阁藏的神兵,但至少比发给外门弟子历练的那些剑要好很多啊?为何本山不这么搞呢? 铁蛋一时也是来了兴趣,随手取了一把和骏兵外型一模一样,分明是以它为剑胚打造的仿品,试了一试,甚至直接拿出骏兵原版来对比了一番,仔细研究其中的剑印法箓,何况心里便有了计较。 这种速成铸剑术,和剑宗的秘传相辅相成,但很多关键细节上分明有高人优化了许多。而且不是一星半点,是从短剑熬剑到淬剑开炉,各个环节都针对优化。 最搞的是光剑印符箓就有几十组不同的画法,连铸剑的熔炉都七八个,并排并建在一起,里头的丹诀阵法思路截然不同,就宛如有七八个铸剑师凑在一起,指手画脚,精益求精,较真斗技似的…… 好吧,铁蛋有点明白了。 “你们不止要盗剑宗的种,居然还想偷山里的剑?” 那本山可不要跳起来么,那个瘫在云台里的家伙估计都恨不得爬出来了…… 没有人说话,那铁蛋就当这些老家伙默认了。 “哗!” 这时山庄大阵开启了。 刚才铁蛋和一群玄门的大打出手,劈里啪啦轰的,这群人又不是耳朵聋,这会儿被神识扫来锁定,自然早有所准备。 此时铸剑坊这儿一个人也不剩,分明是纷纷退入山庄,开启阵法防御,大约是准备同生共死,抵御来犯之敌了。 于是铁蛋落到庄前,便只见那庄内一众沈家人和道侣家眷门人仆从弟子,虽说总共只有七家,但实际上庄内竟聚集了上两百口人,已经结阵拔剑,张弓搭弩,严阵以待。 神识扫去,铁蛋自然也看得出,绝大部分门人弟子几乎都是内炼筑基,外修武功的江湖中人,能一路跟随到这里的,显然也是藏剑山庄的心腹死士。 此时庄内做主的是沈家的四个娘,都是金丹巅峰,但还没到结婴的时候,还有各自结缘成亲的道侣,以及一些结拜的义兄义弟,门客供奉。 这加在一起,算上现在铁蛋袖子里的,还有之前被嵩山二畜偷偷装在钵盂里盗走的两个,总计得有二十八个金丹境修士,正好能把星宿大阵给站满呢。 而看这些人修行境界,炼炁修为都根基扎实,分明都是得了玄门正法,悉心调教过的。搞不好,之前他刚杀的五个中玄门四个小玄门,足足九个元婴都是在此地镇守,庄内作客,顺手教导这些弟子修行炼炁的。 好家伙,难怪要聚成一团,人多力量大啊,这已经是个正经门派的规模了吧,比空明洞天都强一点咧。怕是天印一家子来打,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呢。 不过嵩山那两个畜生有点本事啊,居然能在这种严防死守的态势下偷两个人,全身而退? “不知足下何人,何故闯我山庄!” 人家也知道是沈家的因果找上门来,于是现场四娘中,最大的一位娘站出来答话。 当然说是最大娘,自然不是指年龄,修行中人再老也老不到哪儿去,咳咳更不是指其他,主要是言行举止,装束打扮最为成熟稳重,颇有些半老徐娘的风姿,与众不同的风韵。 不过铁蛋懒得和她客套,上来就直奔正题。 “你叫啥。” 那大娘还没说话,四个娘里最小的一个已按捺不住,拔剑跳出来,指着铁蛋一身的血,暴跳如雷, “邪魔外道!杀我师长!害我同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放马过来啊!我们不怕你!” 铁蛋一看她这似曾相识的暴躁性子就不耐烦得很,取出断剑举在手里, “那再说一遍,我奉剑阁的法旨,接沈家人回邺都听用。 若还记得自己是剑宗的人,就即刻出来拜见。” 铁蛋就在门口等着,然而并没人出来。 倒是有个沈家道侣亲眷似的男人朗声道, “这位真人,我等都是玄门中人,有什么因果不能好好说,阁下一言不发就下杀手,实在太过无礼,如今众目睽睽,难道还想强行绑人! 就算你恃强凌弱,杀了我们,洒下一腔碧血,也要飞魂告上云台!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 铁蛋也不想和这种龙套搭话,就只盯着那四个娘,足足等了半炷香,见她们始终不肯出来,便直接把断剑一收,一步踏入阵中。 “轰!” 炁浪滔天,宝光四起,数十道符文点亮起来,齐齐向铁蛋射来! 然而铁蛋周身,竟有剑风四卷,永风剑叶,一如漩涡龙卷般横扫而来! 大阵对冲! 沈家的法阵竟被瞬间攻破!摧枯拉朽,直接将大门都给卷飞! 沈家众人眼见这风暴般的剑岚,无边无际的剑叶,也是一个个面色煞白。 面对无可避免的死亡,能真的面不改色,不动如山之人确实极少。 不过这些人虽然心生畏惧,但依然还是肩并着肩,手牵手,一个个直面剑刃的风暴。 无论是应劫的四个娘,还是道侣,还是门客弟子,竟没一个人扭头逃跑,更没一个人跪地求饶的。 于是铁蛋也不杀他们,就在剑风中破门而入,踏入沈家, “既然不做剑宗的人,就把剑还回来。” “死——!” 那最小的娘大声呼喝,一剑挑来,撞进剑风! 呼啦! 只一瞬间,最小娘便被乱剑穿心!万刃剐身!血雨淋漓!卷成断碎!砾成肉沫! “小星!!” 其他娘凄声惨叫,悲痛欲绝,于是义愤不止,一拥而上,化为肉风…… 铁蛋也是无语,他还以为这群人有多少本事,搞了半天就这? 不是,那些中玄门扛得住,是因为人家起码身怀一千年的基本功好吗! 你们拢共才吃了几个雷就一起冲上来送? 然后那声音在风声中叹息, “不是说了别杀吗。” 铁蛋也是无奈摊手, “我没杀啊,是他们自找的好吗。” 大概那一旁候着的老鬼也是无语,于是抓起铁蛋手腕又是一扯。 然后下个瞬间,铁蛋睁开眼,看看手中举着的断剑,又看看沈家庄里的众人。 那庄中人一个个呆若木鸡,那些炼炁筑基的,一个个失魂落魄,似乎丢了大片记忆。 而金丹境界之人,更是浑身颤抖,面色惨白,毕竟再怎么硬汉,被千刀万剐的滋味也不好受。 “呕——!” 沈家的最小娘小星更不必多提,直接脚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呕吐,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铁蛋瞅瞅他们,又看看手腕多出的血印, “这招是啥?真的是时光倒流,乾坤逆转?” 然后耳边有人低语道, “因聆玄论冥冥理,转觉尘寰一梦中,先天玄素千机变,神如意念大道通。” “什么?什么道通?” 铁蛋扭头看去,依旧是鬼影都没有。 干哦……这老鬼本事有点高哦…… 于是铁蛋也只好摇了摇头,再次一步迈出,剑风席卷,瞬间摧城拔阵,卷飞了沈家围墙大门。 这一回人家也认清了实力差距,那沈大娘银牙咬碎,直接给跪了。 “小女沈燕燕,请仙人收了神通!我沈家愿降!” 于是铁蛋一甩袖子,收了漫天的剑风,然后好奇得打量她,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沈大娘拜在地上,只是闭目垂泪,战战兢兢,汗如浆出。 而沈小娘更是筋骨疲软,瘫在地上,手足抽搐,立不起来。 有趣,所以这些人,可以记得之前的‘死’啊。 咦,老鬼这招有点意思哦。 要说是逆转时空,起死回生还不至于,但要说是虚幻泡影,手腕的重伤又做不得假。 只是倘若有这么高超的本事,刚才又何必藏着掖着不用,坐看五个中玄门惨败呢? 所以如果铁蛋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某种手段极其高深的元神幻术,或者遮眼之法。 大概早已布置这洞天秘境之中,之前金冠还好的时候,可以抵挡元神幻术,奈何铁蛋不得。 现在护体法器破了,铁蛋就落入人家的掌心,时刻被攥在手里,只不过铁蛋看不到罢了。 没有一把捏死他,大概是人家还守着这局棋的规矩,愿赌服输罢了。 于是铁蛋扫了一眼众人,抬手把四个娘收入袖中。 其他人等没有反抗。 毕竟已经被‘杀’过一次,大部分人都已经失魂落魄,元神受了重创,大概连道心都崩了。 已经为她们送过一次命了,也不能要求他们一个劲的赴死了吧。 不过铁蛋抓了人还不走,把袖子一卷,露出一片青乌的手腕, “这些剑,都是我光明正大,斗剑赢回来的。你捏我这两下算个什么意思!” 耳边的声音不耐烦, “你还想怎样。” 铁蛋呵呵,望向那些剑炉, “私铸了不少是吧!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于是铁蛋掌上一重,定睛看去,手上多了一卷经。 “自己铸去吧。” 第323章 偷经 “狗蛋,这是什么名字?燕姨给你取个好听的好不好?” 香炉里腾起氤氲的丹炁,浴室中弥漫着氤氲的药香。 女人坐在浴桶里,用纱巾撩起药汁,轻抚着少年的脊背,心疼得看着面前数不尽的伤疤。 狗蛋摇摇头, “改了名,苑娘就找不到我了。” “可怜的孩子……” 女人心尖一疼,把少年拢入怀中,好像想用温柔暖软的怀抱,融化铁石似的身子,伤痕累累的心,芳唇轻动,在少年的耳畔轻声吹嘘, “嘘嘘……不用怕,不会痛,以后你就是藏剑山庄的人了,燕姨把你当亲养的,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燕姐!燕姐!大事不好了!” 这时又是个女剑侠飞奔而来,兔起鹊落之间,鹞子似连翻,飞檐走壁,直奔自家大姐闺房而来。 “这臭丫头!小蛋啊,你多泡一会儿,这丹汤养精蓄炁,打熬筋骨,固本培元,对你身子好。” “嗯。” 而那燕姐感应到妹妹强闯,一时大惊,赶紧把狗蛋按进浴桶藏着。白花花的身子扭动着,匆忙从浴桶中站起身来,随手扯一件纱子罩着。 “燕姐!” 这会儿工夫,那女侠已经一路风尘仆仆,推门闯入屋里来了。 “小星!多大的人了,这么莽撞!” 发觉铁蛋的衣服还在衣架上,燕姐赶忙把衣服扔床底下,闺房门闭掩了挡住门口。 忽然顺着妹妹视线,发现自己胸前大敞着,露了个精光,一时也是面颊绯红,愠怒生俏,匆忙拢起罗纱遮掩。 “哎呦,都嫡亲的姐妹,你娇羞个什么啊!” 小星也是一点不客气,把剑放在桌上,提起茶壶就吨吨吨,一饮而尽,这才缓了口气急道, “顾不得这个了,我打听到三垣出大事了!大将军叫人给杀了!” “怎么回事!” 这确实是件天大的事,燕姐也是一惊,一时也顾不得闺房里那点事了,赶紧取来衣裳穿上。 “还能怎么回事,内斗呗,传闻说大将军和仙阀密谋,打算趁着太后出殡,发动兵变,铲除紫薇垣里的宦官夺权。 那群死太监得到线报,先下手为强,借口商议给太后办丧礼的事,把大将军骗入宫里杀了。于是仙阀也趁势起兵,围攻紫薇垣! 如今三垣杀得人头滚滚,一片血河,天机混淆,气数不清,各门各派的高人都跑过去趁火打劫了!” 燕姐听了也一阵失神, “这都大敌当前了,叛军都打到河南,兵临虎牢了,居然还在内斗?” 小星摇头晃脑, “那可不得趁叛军打到门口,仙军主力无暇分心的时候动手么。 仙宫的实际兵权本来就握在太监手里。倘若大军在侧,谁能动他们啊? 本来党锢的怨气就累积好久了,可他们犹犹豫豫,总是不肯全力出手。 好嘛,现在这个废物大将军就这么给人做掉,已经无路可逃。 我看啊,这次他们什么压箱底的牌,都得使出来喽。” 燕姐正要追问,忽然哗!得一下,剑炁冲天! 两人纷纷神情一凝,跃出门去一看,只见天边剑炁如霞,光芒绽放。 燕姐大喜, “太好了!六郎终于成功突破了!我去迎他!” 小星也欣喜万分, “我换身衣服,赶得灰头土脸,怎么好见六哥。” 于是燕姐飞空而起,和院子里另几道霞光一起,往天边剑炁翻涌之所飞去。 小星吨吨吨又喝了一壶水,抹抹嘴正要出门,忽然发现闺房的门开了,有许多灵炁从屋里倾泻出来。 小星推门进来,嗅嗅鼻子, “咦?怎么舍得用这么昂贵的丹材泡汤?” 不过有现成的澡泡也正好,小星也正觉灰头土脸,浑身痒痒,便把一身便装脱了,穿着肚兜就入浴。 狗蛋见她竟一脚往脸上踩来,赶紧站起身来。 “呀!!” 冷不丁面前立起个精壮的少年来!小星大惊!燕子翻身,玉足连点!两脚把狗蛋蹬出桶去,踢到床榻上! “哪儿来的登徒子!竟敢潜在燕姐的闺房图谋不……” 小星飞扑上来,顺势骑在狗蛋胸口,正准备一击将他毙于掌下。 忽然看到狗蛋没有丝毫畏惧和杀意的双目,忽然心里一突,不由手下一停,随即反应过来,陷入尴尬。 身下这小子,分明只有炼炁圆满啊,他哪儿能对金丹的修士图谋什么不轨? 倒不如说,看刚才燕姐那打扮和神色,分明是故意把他藏在屋里,正打算…… 啐!燕姐也是个正常的女人,男欢女爱,有什么不正常的! 小星也不好把事情闹大了,只得尴尬收起炁力,身子一软,坐在他腰腹上,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曾在庄里见过你。” 狗蛋, “我是来给蒹葭送信的。” 小星一愣, “葭葭?啊,原来是你,从光霞山来的那个。 听说你救了葭葭好几次,要帮你筑基,替她报恩来着。 可你怎么在这……” 狗蛋道, “燕姨说我以前中了毒砂掌,内伤外创,损了肺腑,要用药油替我擦身治病。等会儿再度口炁助我疗伤,然后才能用大宝筑基。” “你中了毒砂掌?哪儿?” 小星不由顺势往狗蛋的胸口摸去,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只一件肚兜,就这么骑在这少年郎腹部。 一瞬间,双腿间传来的炽热的体温,涂抹了药油的腹肌的曲线,摩擦着肌肤的触感,还有鼻息里男子的气味,竟一齐冲击头皮,一时不由腾得红了脸,竟腰麻腿软,站都站不起身来,只强咬着唇保持清醒,嘴硬道, “你,你个傻子,既然是误会,干嘛不说。 我若不慎伤着你了怎么办,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狗蛋倒是很熟悉她这种口吻,淡淡道, “你是蒹葭的妹妹,你们都是好人,不会害我的。” 小星一时脸绯红,喉咙燥热, “什,什么妹妹,我是她十二姨好不好,只不过我结丹早些罢了。 真是,油嘴滑舌的……” 小星强撑着从狗蛋身上爬下来,忍不住偷眼望着狗蛋的身子,竟鬼使神差道, “那,那药油在哪儿,燕姐忙去了,我来给你擦。” 狗蛋躺在床上,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燕姨说先要给我推拿一遍,洗干净了再涂什么的。” “……哦,那你还躺着干嘛呀,快进来一起洗啊。” “我穴道刚被你踩住了,动不了……” “真是麻烦死了,连解穴都不会……” 小星一脸嫌弃,又一脸跃跃欲试得跳上床,伸出足尖,在狗蛋胸口画着圈,挠着经脉肌健,轻点了几脚给他解了穴, “学会了吧,以后被点了穴就这么解。 呐,等会儿只有我动手,你不许对我动手动脚,不然踹你哦!” “哦。” “……也别太老实了,老这样要被人欺负的。” 陈玄天和鲲鹰一起蹲在房梁看戏,嗑着从玄女祭坛上捡来的南瓜子,你一粒我一粒,一边看一边摇头, “哇,奇妙哇,平行宇宙,大千世界,可真踏马得奇妙哇。我觉得铁蛋那家伙已经够踏马的逆天了,想不到踏马的这边这个就更离谱! 你看看,丫啥功法都没有,啥外挂都不开,三年了还特么是炼炁期,连一个罩着他的人都不见,居然也能各种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而且你给我解释解释!这货的踏马的女人缘到底是踏马的怎么一回事儿啊!怎么沈家的女人就好他这口是吗!?” 鹰表示鹰不知道,因为鹰只是个鲲。 陈玄天仰天长叹,悲愤交加,惆怅无比, “啊……我也想双修啊……” 鹰表示俺不是一直在陪着你修行吗。 陈玄天破大防, “你不算!你这种的根本不算啊!我也要软软的妹子啊!我也要柔柔的姨娘啊!” 鹰露出嫌弃废柴大人的眼神,拍拍翅膀表示别几把磨叽了,咱们该做大事去了累次狗。 “你特么还拽起鹰文来了……” 看得见摸不着,陈玄天也不想继续看了,于是也不反抗,任由黑鹰抓住肩膀,呜呼起飞。 不过不是往外飞,而是钻地,飞入山庄地底,越过层层大阵,钻入这洞天秘境的深处,直抵一处仙人遗迹。 是的,从外头看去,似乎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修士和妖魔,采伐殆尽,现如今被沈家占据藏身的秘境,其实还别有洞天。 就在沈家隐匿的山庄地底,竟然还有一处上古仙迹,而且此间分明是一处古代宗门遗迹,阵法完好无损,显然外头的人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年,竟是没有一个能得此仙缘的。 不过曾经经过此地这么多人中,只有那沈槐在这上古仙迹的门口安家,恐怕是看出点门道来了,只是终归断了仙缘,临门一脚迈不过去,也是差之毫厘,失之交臂了。 然后鹰带着陈玄天过了禁制,滑翔俯冲一个抛物线给他甩进去。 然后“唳——!”了一声表示快去快回,俺在外头望风。 好,那这里的仙缘,就由他笑纳了! 仗着血神子是元神形态,又有鹰带着过关,陈玄天也是直接开挂血遁,过了无数重禁制阵法,直接进入那古代仙宗核心之地。 神识一开,转眼望去,便见此地有铭铁矿藏,有地脉火源,有灵泉玄冰,有灵矿玉脉,有灵芝地参,竟是太极五脉俱全,什么天材地宝都有上上福地。 那宫观道阁之中,更是设备整备齐全,各种丹坊书阁锻造作坊,而最最显眼的,就是有一套完整的制器作坊,竟是完全沉在一片灵泉地湖之中。 要知道制器之时,最忌讳杂质混入,因此炼成后需要反复道火灼烧,提炼宝具内的杂质,然而一旦材料受热不均,又可能导致法宝碎裂,功亏一篑。因此在此玉湖内制作法器,周围是液化的玉液灵泉,自然能大幅降低杂质渗透的概率了。 当然,没有中玄门级别的功力,也没本事抵抗这等高浓度的灵溪,入池中炼宝。 “竟是专精炼器的宗门么……” 陈玄天潜入人家的藏经阁中一番,果然发现其中收录了大卷大卷的器谱炼宝之法。而且每一卷器谱中,除了炼制之法,还有大量试验记录,和持续几百年的交流笔记。 就比如祖师说这个瓶子要什么什么玩意来炼,一代弟子表示给师父点赞,哪里哪里还可以改进,二代弟子表示给师公点赞,哪里哪里还可以再优化,然后n代弟子表示给祖师点赞,不过最近遭了天地大劫,好多珍惜材料现在绝种了,或可用什么什么玩意来替换,最后n+1代弟子表示给祖师点赞,不过这法宝比原版效果差了很多,而且已经被魔门研究出克制打法破解了,建议子孙辈不要再纯粹浪费时间精力,改炼个别的…… 总之这些记录除了能增长炼器的知识,了解宗门的秘技传承,甚至还能看到许多上古时代的风闻日志,修仙界各门各派的传闻秘辛,确实具有极高的研究和收藏价值。真真的仙缘秘传,道藏至宝啊。 然而正当陈玄天把总纲秘传器谱一卷卷扫过去,死记硬背,准备把东西一扫而空。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怒吼, “哪儿来的孤魂野鬼!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然后有一只手朝陈玄天抓来,只一下,就捏碎了他半个肩头!直接撕碎整个右臂! 鹰唳!时间到!风紧扯呼! 陈玄天也是吐血! 尼玛原来这不是无主仙迹啊!!有人你丫得也不早说! “老子血影神行啊啊!!” 血影神行!敢在宗门禁制发动的瞬间直飞出阵!黑鹰早已候着,一个飞旋俯冲!抓起陈玄天就逃! 然后呼啸声中,冥冥中又是一爪抓来!又扯住陈玄天一条腿! “哪里走!” “我他妈单腿血解大法啊!” “嘭!” 血魔解体大法单腿版!一脚炸翻,顺带甩出神剑万道,糊了老东西一脸! “快溜!快溜啊!” “唳——!” 黑鹰直冲天际!乾坤倒悬!天地转逆!逃入虚空! “别想逃!” 然而那只手竟追着抓来!一击穿心!顺势一扯!把陈玄天自心口以下,都一把扯碎了去! 黑鹰振翅狂飞! 陈玄天吐血大骂! “草泥马的老东西!给老子看看又不会死!追尼玛的追啊!看老子血箓神剑!” 反手一指,从左臂打出万丈血光!刺破虚空!犹如激光爆射,直刺向追来的手掌心! “天魔外道!屠我全宗!老夫岂能容你!死——!” “轰!” 一掌轰来!正接神剑!压着血光逆抓上来!一把将血影抓成渣渣! “啊——!小贼!!老夫不会放过你!” “嗖!” 下一秒,黑鹰提着陈玄天的头冲进宿舍,瞬间黑鹰变黑鸡,一个鸡一个头,哼唧哼唧,噗通噗通得滚进宿舍。 然后又赶紧滚回来,一齐把门关上,瘫在地上,也是累得个半死。 不错,刚才陈玄天也是字面意思上断臂求生,把脖子底下都舍了扔出去,才把那只手掌给带偏,趁机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了。 “玛德玛德!每次都这样!老子在这拼死拼活,他在那儿双修!这不公平!这一点不公平! 我不管了!我也要双修!我也要找人双修啊!” 陈玄天气急败坏得,从脖子的裂口生出五指来,爬上书桌。 从嘴里吐出个usb接口的触手,把偷来的资料更新到电脑里。 然后吧嗒吧嗒吧嗒,蹿进衣柜里,钻回自己的皮里。 眼一睁,从虚拟舱里醒了过来。 第324章 蝴蝶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二十七。” 陈玄天面无表情的从虚拟舱里爬出来,游出泳池,望向剩下的团队。 除了他,苍天六队初次链接的三十人,有十八人活了下来。 其实这个生还概率也不低了,毕竟连陈玄天自己也死了一次,完全是靠衣柜读档开挂才复活的。 而且这次运气确实比较好,死者不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发生变异暴走,纯粹就是在梦里战死的。 嗯,太极界那边在打仗么,又是叛军南渡,又是三垣内乱,又是妖魔入侵,到处都是大战役,死伤无数,流血瓢橹,艮州司州几十万几十万的死人,这里才死一半很合理。 于是用神识扫视,挨个查过这些人没有变异的,或者被什么天魔了非仙了替换的,陈玄天也懒得多管,直接跑食堂干饭。 这次睡了个觉,陈玄天虽然表面上还是个平平无奇爱打篮球的肌肉兄贵,但里面已经换掉了。 现在他是有至少三十年元神法独立研究经验的神教中人,还和铁蛋共享玄门的记忆学识,战斗经验,道藏秘录。 讲道理,就是陈玄天真的翻脸不干了,在现世做个神教副教主,也没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 不过陈玄天倒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本质上他对称王称霸没啥兴趣,还是钻研大道更有趣。如果非要说他现在有什么俗世中的欲望,大概就是想双修了。 当然,这不是陈玄天的问题,或者这恰恰说明陈玄天没问题。 嗯,这事其实和铁蛋关系不大,醒过来陈玄天仔细一算就明白了,单纯就是他自己的情劫到了。 所谓岁始来进,春气奋扬,万物发生,百卉含英。 一言以蔽之,这世界岂有长存不朽之物,众生万物都会发春,把遗传代码基因种子留传给下一代,任你天道再怎么打压制裁屏蔽,都不能违背这客观的规律,自然的道理。 而陈玄天虽然在梦里过了几十年,元神修炼得愈发精炼强大,已经是实打实,可以遨游虚空,四处搞事的血神子了。 但在现实世界,他的身体其实依然只是凡人之躯,无非是战斗力强一点罢了。 是的,陈玄天依然只是人,虽然可以复刻铁蛋的身体模板进行增强,到了金丹便突破瓶颈,但到了元婴已经濒临了极限,肉身的进化已经卡住,不可能比当初经过暴风雪淬炼后的铁蛋更强了。 毕竟他这个世界,既没有真炁,也没有天雷,更没有那些化神大宝,不可能走玄门的路子,一个雷接一个雷,一个劫又一个劫,天材地宝灵丹妙药那样无穷无尽淬炼增强,继续化神突破了。 说到底,这并不是陈玄天自己修炼来的力量,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任何进化的可能性。 当然,走神教的路子或许可行,虽然不明白什么原因,但神教之法既然能修,或许真的可以突破此间天道的限制也不一定。 只是那就需要陈玄天正经重练血神子大法,先剥皮,再吸血,后进化,要把身体炼成鲜血淋漓的怪形。那特么苍天基地估计早就警报声大作,一堆铁蜘蛛冲上来突突怼脸,阴离子炸弹乱砸过来了。 还是段铁和贾儒那两个家伙看得明白,早就元神出窍,借尸还魂,用血傀秘炼脱身出去逍遥了。 而陈玄天现在只好困在基地里,精气翻涌,血脉喷张,在萌动发春的情劫下耐受煎熬…… 才打了一盆饭,端着餐盆还没坐下,心宿就跑过来, “房宿增六,有紧急任务!” 那行吧,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正好杀几个人散散心。 于是苍天六队整队出发,众人紧急登机,开始换装准备,而心宿快速说明任务。 “这次情况比较严重,是邻国的特种部队越过边境线,偷袭我军哨所,击伤我边防部队官兵,多人伤势严重。 由于战区气温骤降,发生冰雪暴,气候极端恶劣,后方部队和医疗队暂时无法支援,目前有多人重伤受困。 你们的任务是前往前线哨所,把人救回,……房宿增六,你在干嘛?” 苍天六队的队员也扭头看去,只见陈玄天探出折叠肘刀,把自己的手腕割开来,放了血用头盔接了一碗,然后手指沾血在身上和盔甲上画符。 “不用在意,我练功,你继续。” 心宿也是一边盯着陈玄天,一边继续道, “从卫星上看这次对方调动了至少三个特种山地营,目前还隐藏在群山中,恐怕还打算继续伏击我方救援部队。 显然对方是抱着挑起争端,制造冲突的目的来的,如果大动干戈,可能引起国际纷争。 所以组织希望你们出马,趁着对方的谍报系统都盯着我军边防部队,快进快出,迅速救援被围困的伤员撤退。” 心宿指指机舱里,八个虫茧似的卵状容器。 “你们的体质异于常人,有新型装甲护身,还能用量子通信相互联系,低温雪暴中快速行军也不会有风险,正好还可以作为掩护。这是新开发出的急救保温舱,将伤员放置其中,直接背回来。” 陈玄天手一挥, “你们救人,我来断后。” 心宿盯着他, “这次是紧急救援,不要恋战。” 陈玄天表示收到。 心宿看着对方穿上盔甲,周身滴滴答答流淌的血渍, “……真的,不要恋战,对面两千多人呢。” 陈玄天竖起拇指,表示收到。 心宿看看对方亮出臂刃,锃锃磨刀, “……你一定要动手就不要留活口。” 陈玄天竖起拇指,表示收到。 于是确认任务,心宿指挥十八个‘新人’,前往哨所救人,陈玄天单独行动,负责断后。 断个屁的后,开杀劫了。 于是等机舱门一开陈玄天直接跳下去。 “轰!”“嘭!” 落地的瞬间直接再次起跳,地面的冰雪被塌得粉碎,陈玄天直接‘飞’出了去,好像出膛的炮弹一样消失在雪雨中。 心宿也是无语,“这家伙越来越离谱了……下下下!” 苍天六队的士兵们可没有陈玄天这本事,一个个跳出舱,飞翼滑行降落后,回收空投伞降下来的急救舱,然后编组前往目标地救援。 而等他们慢腾腾得开始移动,陈玄天已经“嘭嘭嘭”得一路超人跳,冲到前线开杀了。 “biubiubiu” 神识一扫,锁定了一个营,磁轨步枪狙击模式启动,直接在视距外射击,钨钢弹丸在磁轨加速下,如一道道蓝色雷霆霹雳直扫出去,穿甲碎颅,把一颗颗人头打得血爆。 这样先打哨兵再打军官,大约狙杀了百来人,陈玄天也一路大跳,冲到营地里,直接亮出双臂刀片开杀,唰唰寒光闪烁,一阵乱削,把军营帐篷里缩在一起取暖的人体全部切成肉片。 这样杀了八百人,陈玄天也换了副刀片,然后掐诀御法,默念有声,喃喃咒声之中,盔甲上的鲜血符箓一个接一个闪亮起来。 “刷!” 于是一阵血光绽放开去,如同电离辐射,把满地尸身,融成血浆,化为白骨。 然后满地红河逆转,血水倒流,仿佛被什么磁石吸引,百川归海,冰水血水汇聚在一起,好像活物似得从四面八方聚拢上来,把陈玄天裹成血人。 接着那浓稠的血浆,被盔甲上的符箓灼烧,煮得烂滚沸腾,水汽蒸发,血炁凝结,赤炼精华,最后在陈玄天的掌中,化成一枚赤红色的,铜钱似的血块。 陈玄天看看手里的血块,摘掉头盔,把血块一口吞下肚。 是的,这就是神教中人通用的炼血之法,以人炼成的血铢钱了。 这玩意,就是魔教那边的常见货币,把这血块用磨具压成铜钱的样子,日常交易基本等同于用修为交换资源了。 杀人嗜血,炼化己用,你以为魔教之名是胡叫的么。 神教至尊们那迅速崛起,足以和仙宫玄门分庭抗礼的通天修为,是实打实人命堆起来的啊。 魔宫再怎么垃圾,人家本质修的是活人道,人口本身就是仙家门阀的财富,只要你肯老老实实跪地磕头做牛马,人家也乐得花天酒地安享太平。 魔门再怎么混账,人家抢的是灵材吸的是灵炁,尤其现在流行的是隐仙派,如果宅在家里躺平,六十年才触发一次杀劫,而且杀的也是妖魔鬼怪同道中人。 但魔教就不是这样了,那是真的日日夜夜,拿人炼功,岁岁年年,嗜血夺魂。每时每刻都等同于在过杀劫呢! 因此即使太极界中,平时也鲜少见魔教中人的,盖因其一旦现身,必遭各派围攻。 而往往若叫一滴血神子逃掉了,隐在山野,藏于人间,给人家缓口气来,以至于神功大成了,那必定要屠村破寨,攻城灭国,动辄炼成地上魔劫,浩荡血灾,根本无法收拾。 陈玄天自然也知道拿人炼功不好,是天打雷劈的魔道。更何况这血都特么咖喱味的!难道你以为他想吞么?? 但这不是无可奈何么,受困于此间天道限制,都走到今天了,难道陈玄天能甘于就这样卡在境界上么? 何况现在过来这边的,可不止他一个神教修士!是特么三个!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人来!要是给那别人先炼成血神子大法,岂不是世界末日都到了! 算了!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总之必须把实力尽快提升起来,才能有自保之力! 于是杀尽噬光了一营兵,陈玄天戴上头盔,再次弹跳启动!直冲下一个营地! 杀杀杀!噬噬噬!为了变强,哪怕是咖喱味的血也得往下咽啊! 这样一个人杀空三营兵,吃了三个咖喱味的血铢钱,陈玄天觉得自己好像强了一点。 但是不多,毕竟两千多人,才炼了三个钱…… 嗯…… 两千多人,居然才炼了三个钱? 啊这不对啊! 按照血箓天书和段铁给的神教秘法,太极界的人,资质再差都可以搓一个,那些炼炁修士,至少可以炼十个钱的啊!有些神魂元神够强的道种,一个人可以搓出来一大把呢! 更别说还有各种天材地宝,神兽灵禽,妖魔鬼怪,以及三大派修士可以吞噬,很快就漫天血神子乱飞了呢! 陈玄天也一时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哪里修炼之法出错,还是段铁这小子藏了一手,又或是这群异族的资质实在太过垃圾,血管里流淌的都他妈是咖喱…… 可这样即使把山对面的人全炼光,也才区区一千五百贯钱吧!这特么根本不够啊! 要知道,根据神教中人自己的计算,差不多吞噬炼化血铢钱一吊,也就是吃个一百钱,差不多可以把本体血魂,精炼大成,修炼到足以称为‘血神子’的地步。 嗯,然后你就可以去修炼第二个血神子了。 而按照玄门的道藏,供给弟子参考的,对魔教中人一般对策办法。 若把对方道身打爆了,爆出来几十上百个血神子,可随手除之,只务必一网打尽,不能放过一个,否则前功尽弃。 若是血魂漫天,成千上万,那基本已经是化神级的高手,需得做好布置,安下法阵,邀约同道,一齐出手。 但若其已身化血河,有血魂百万以上的,便算是化神的巅峰,悟道的门槛,一般玄门弟子已经对付不来,需要即刻飞符,请山里长辈动用法宝出手。 基本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修为通天的魔教尊主,一般已经可以去竞选什么法王尊者,加入十人天团了。 而那种真正炼成了涛天血海,遮天蔽日,熬炼不灭血神子上亿,才正儿八经的地上天灾。成了血神主之大道,要把生灵万物,太极天地都吞入血海,融为一体的。 到了这个地步,便需要九大玄门一齐出手,掌门道君,亲自出关,全力以赴,才能抵挡这场末日浩劫了。 所以说白了,要以血神子大法,血炼到十绝尊主,法王一级,至少也要花费血铢钱十万贯才行。 而不吃透个一千万贯钱,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神功大成,已经彻底领悟了血神子的大道。 但即使到了那种悟道之境界,于修行一途,也只是个开始呢。 毕竟接下来还得准备飞渡虚空不是么,难道你炼成血海,就为了在地球窝着,加入自然水循环么? 换言之,在太极天,哪派你不炼炁,不服丹,就光修血神子大法,只靠吞服血铢钱,杀人炼功,突突个几千万人,差不多也可以化神绝顶,掌教作主,这么一个劲突突突,再突他个几十上百亿人,也就可以合道了。 但在此界天地,虽然用神教套路确实也可以修行,但一千人一个钱,比起太极界,每个人炼一到十个钱,成道的难度就是直观得高了成千上万倍! 光现在的人口上限,就注定了你哪怕把全球的人都突突光了,想炼到化神也很勉强,这做什么地球副教主,这特么顶多就只是个坛主嘛…… 归根结底,还是得依靠灵炁才行,要是像小说一样可以灵炁复苏,所有人都可以修炼就好了。不过地球本来就没有灵炁,到哪儿去找最初的灵……哦,这不是有? 陈玄天忽然反应过来,一张口,从腹中吐出了刚吞下肚,还没完全消化的血铢钱,捏在指尖看了看。 反正就这点也派不上用场,那不如做个试验吧,反正有雪岭隔绝,就算真出了乱子也过不来。 于是陈玄天指尖一搓,把血铢钱搓成一只赤色的蝴蝶,随手一抛。 蝴蝶扇动翅膀,乘着冰雪和风暴,翩翩飞向大山的南边。 第325章 十八飞星 陈玄天自己也承认,这边的世界确实没啥意思。 因为凡人实在太弱了,不仅铸血铢钱的收益不够高,甚至弱到不敢反抗。 字面意义上的不敢。 根本用不着什么符箓咒法,陈玄天只是把神识散出去,锁定了敌对士兵进行瞄准。 谁知在过于悬殊的元神强度下,竟直接起到了神魂震慑的效果。 直接将这些人惊得战栗如筛,心悸气窒,宛如被什么洪荒巨兽盯着的待宰羔羊。 在莫名的莫大的恐惧下,一个个匍匐在地上颤抖,毫无战意,自我麻痹,任人宰割。 什么特种部队了间谍杀手的,哪怕受过多年的训练,手里明明也有可以一战的枪炮炸药,表现却特么和蝼蚁一般。 以至于这么随手突突三个营,字面意思上砍瓜切菜。 这样的战斗,显然无法让陈玄天产生任何的兴奋和冲动,更别提宣泄心中的欲火和压抑了。 不反抗的玩起来没劲啊…… 是的,玄门中人几乎从不去屠戮苍生。不是因为玄门有多仁慈,单纯就是苍生玩起来实在没劲。 我强我就得滥杀么?那你怎么不提壶开水,把路边遇到的每一个蚂蚁窝都灌满呢?是因为不够强做不到吗? 是的,凡人,就是弱小到那种地步,根本不配让山人们浪费时间,甚至都提不起多大兴致了。 魔教中人为了那么一个两个的血钱,去蹂躏弱小,去屠杀众生,去血祭天地,在玄门山人看来,就像个熊孩子提着开水到处浇蚂蚁一样,是很掉价的行为。 所以见到了就找着理由扁一顿。 不是说为了苍生怎么样怎么样,单纯就是魔教稍微强一点,干起来可以提提神。 不错! 只有那些强大到决定你的生死!凶暴到威胁你的存亡!恐怖到震撼你的道心! 只有那些强大到可以开山裂地!震撼沙场!超越自然的存在! 只有那些威能无穷的凶兽!执掌乾坤的魔神!屠戮天下的至尊! 只有这样级别的强者!才有被征服!被蹂躏!被生吞活剥!被吞噬殆尽的价值! 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一战啊! 不要什么咖喱味的渣滓都出来跳啊!你们不配死在老子手下啊! 于是随手杀了这两千人,陈玄天也没继续往山下的后勤补给基地打,直接回去了。 没劲…… 但不管怎么样,敌军的伏击部队被陈玄天单人歼灭,苍天六队的任务可以顺利进行了。 陈玄天就坐在雪山山巅,撕着羚羊的皮,看着一群超级士兵在冰天雪域中跋涉行军,背着收纳了受伤边防官兵的急救舱,穿越无人区向后方基地撤退。 过了片刻,两道血光自天际闪来,段铁贾儒元神出窍,瞬息万里,飞过来磕头。 “拜见大哥!哇!想不到一周不见,大哥就神功大成!元神暴增!起码百年功力啊!这是又得了什么机缘吗!不愧是大哥!” “大哥神威盖世!听说你举手投足爆杀数千精锐!不愧是天上星主!地上魔神!小弟对您的景仰如同黄河之水,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陈玄天就面无表情,啃着羚羊腿,看看面前两个血婴,宛如看两个觉得开水浇蚂蚁很有意思的熊孩子。 “你们在关外是怎么炼功的?用血铢钱?有那么多人么?” 段铁也知道陈玄天问这话的意思,介绍道, “此界之人资质确实低劣,不堪一用,其实太极天也一样。 中原之外的异人族资质低劣,三魂不全,七魄常缺,常要三五人才能凑一个钱的。 不过好在当年被仙尊追杀放逐,驱赶到天涯海角的妖魔余孽倒有不少。 而且终究有不少灵山地脉可以修行,所以只要以异人饲养妖魔,再用妖魔铸炼血钱,勉强也可以用来修炼了。” “用妖魔么……” 陈玄天摇摇头,地球上也没妖魔啊…… 段铁提醒道, “有的哦,吸血尸妖就是妖魔嘛。” 陈玄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用的血肉傀儡,都是变异怪尸,然后想起之前自己抓到的那个嘴里吐大肠的异形小女孩。 “哦,那个是叫,加布里埃拉?她怎么样了。” 贾儒道, “被人救回去了。” 陈玄天简直无语 “神马?什么叫被人救回去了??” 贾儒道, “我之前带队出的任务,就是去收拾残局的, 我问了残魂,说是在转移过程中,车队遭到伏击。 对方的救援行动非常精确高效,十分钟就把一个警卫连杀光了。 等我元神追上去的时候,人都已经运出公海了。 多半是上面有内间出卖了情报吧。” 陈玄天也是无语了, “卧槽,这还能不能玩了?” 段铁倒也不在意, “这样也没啥不好的,我研究过了,这吸血尸宛如人形妖魔,本身没有魂魄,却能噬人精血,吸人魂魄,是上好的傀儡皮囊。 普通人一旦被感染变异,就有筑基级的战力,吸血食人越多,体内残魂也越多,早晚能突破结丹境。 如果以后能繁殖个几十上百万头,我们就不缺日常修行用度了。” 贾儒也点头, “所谓养寇自重,如果连个对手都没有,上面很快就会忌惮我们的存在。 飞鸟尽,良弓藏,人之常情也。 这次大哥你一口气杀了两千人,已经把有些人吓到了。 我偷听到他们已经打算在你的虚拟舱底下,埋个炸弹什么的,以防万一了。” 老子特么…… 陈玄天叹气, “……罢了,懒得管他们了,你们呢,最近有什么新闻呗?” 段铁道, “一切按照计划,我们已用血傀回收了天线,其他的设备也在凑集,等找到可以安扎基地的地方,就联络大哥。” 陈玄天指指山的南边, “能按在那边不。” 贾儒道,“当然可以了,大哥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办。” 陈玄天点点头, “我扔了个道蝶,荟萃神教之法,传道渡有缘去了,如果找到了道种,你们也帮衬照看着点。” 段铁贾儒一愣, “道蝶?” 陈玄天随口解释, “哦,是上古玄门用来筛选凡人资质的元神之法。凡人本就元神孱弱,读经如读天书,一眼望去都是白字。此界的人就更加不堪,给他们传真经怕不直接脑瘫智障,直接突触都烧毁了。 我知道指望一下子找到天资悟性俱佳的道种很难,既然资质低劣,就先从聪明人开始找好了。 这道蝶之法,原本是那些玄门祖师,用来入梦检查弟子修行课业,适时传功点拨开小灶的。我把神教之法去芜存菁,改了些基础法门和血炁秘炼之术,打了个包塞到道蝶里播放。 没悟性的,梦醒了也想不起来看到过什么。有悟性的,整个脑子都会被经符秘箓充斥,大概会变成神棍似的疯癫之人。不过正好,山南的人中本来这样的人就不少。 让他们疯疯癫癫,把看到的经文秘法流传到现世,经过他们的脑子体炼一遍的东西,其他凡人也可以看懂,至少看了不会发疯。这样神教之法就传出去了。” 贾儒佩服, “大哥深思熟虑!更精通玄门秘法!实是我辈的楷模,神教的榜样!小弟一定全力配合,在山南传法,开我神教!” 段铁震撼, “俺也一样!大哥牛逼!” 唉,总得给这两货找点事做吧,让他们到山的南面浇开水,总好过在山的东面瞎折腾吧…… “行吧,对了,我听说三垣又出事了?” 贾儒点头, “果然如大哥所料,那大将军优柔寡决,当断不断,以前事事听太后吩咐,太后一死,就失了分寸,被人挑拨离间,和太监水火不容,最后身死人手,沦为天下笑柄。 那紫微垣的太监也是群没脑子的,既矫诏杀大将军,当立即下手,厂卫缇骑四处,即刻将八校尉抓捕归案,立即下旨诛其幕府,清其党羽才是。 谁知他们反而又去请大将军族兄,车骑将军入宫主持大局,还作着春秋大梦,想着人家换个掌事的,就可与后党和解,与外戚联手,稳定内外朝局。 结果大将军麾下旧部趁机串联,立刻起兵,称车骑将军与宦官同谋害兄,加害大将军,矫诏欺君,并密谋迎石蛟叛军入城,图谋废立。 于是乱军当街拦着车骑将军座驾,四面围住,砍为齑粉,并尽灭其族,尸骸扔在苑中,头颅悬在宫门。 如此不止太后和大将军先后身死,车骑将军也当道遇害,外戚一族尽灭,而八校尉各率本部兵马,围攻紫微垣,据说十常侍已背着仙帝,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宫去了。” 陈玄天和段铁就扭头瞅着他, “你咋这么清楚啊,难道在旁边看到的啊……” 贾儒苦笑, “我也身在局中嘛。不过话虽如此,也只算到这个地步了。 现下仙帝出逃,乱兵屠戮京师,叛军在河南肆虐,四处都在杀人。 天机已然混沌不堪,三大派的高手都在入局,接下来就得凭真本事活下来了。 不过总归,这仙宫这天下,大致又又又要被颠覆了。” 陈玄天也是无语, “那仙宫这么煞笔,叛军知道不?” 段铁犹豫, “前线有皇甫明公坐镇,又有虎牢雄关,铜墙铁壁,禁制无数,军械充足。 何况叛军才过的艮河,听说又被妖兽毁了好多辎重,近期大概无力强攻吧。” 贾儒摇头, “不好说,那天王也是个有胆魄的,少有人能如此孤注一掷,榨干一国之力,强渡猛攻,气吞万里的,确实是纵横天下的枭雄。 现下仙军接连惨败,士气低落,何况眷属家族俱在京中,如今后方失火,岂有再战之力? 皇甫公虽为将才,起于汗马,刚直不阿,但威名人望都立在关外西域。 多年来他都为朝廷忌惮,被公卿非难,受困于圃笼,在中原司州实无施展的余地。 如今时局已崩坏到这种地步,才寄希望以他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怕也难扶大厦于将倾了。” 段铁笑道, “那样更好,杀!仙宫杀个头破血流,杀个赤地千力,我神教再来捡现成的就好!” 好吧,对这群神教的来说,中原越混乱他们就越开心,幸灾乐祸,吃瓜看戏那种的。 当然陈玄天也在看戏,这样和神教的弟兄小聚,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吃生羊腿,直接战地打卡,陪着苍天六队的新兵完成首次任务,准备等回到基地,租个场子打几天篮球,把多余的精力消耗掉。 结果一上飞机心宿就找到他, “出事了,是调虎离山!苍天基地遭到攻击!” 陈玄天简直无语。 “喂喂,都被人家跳到脸上了啊,有点过了吧?” 心宿叹气, “不知道怎么情报就被泄露出去了,不过万幸他们只摧毁了外围建筑就被肃清,没有攻入地下基地造成太大的损失。 因此现在出于安全考虑,组织决定把苍天六队重新部署,转移到其他基地去。” 陈玄天挑起眉毛。 重新部署?话说……苍天基地真的被袭击了么? 不会是真的像贾儒说的,他才杀了两千人,就把有些人吓到了,准备鸟尽弓藏了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让他进行量子链接,继续修炼悟道就行。 陈玄天可以一直配合。 直到神教把自己的量子基地搭起来。 于是没有任何异议,陈玄天服从命令,你要上车就上车,你要跳机就跳机,忠实执行着心宿的所有命令,跟随苍天六队,转移到了深山老林里。 这里明显是刚刚搭建起来的新基地,靠附近的水坝发电,除了量子通信的天线和仓库几乎什么设施都没有,只有简单的机场和一条出入公路,用三合板搭了几个棚子就算兵营了。 不过看起来,得在这待一段时间了。 因为连夜就有军车开过来,把崭新的虚拟舱给拖过来了。 陈玄天也上车看看,发现这看起来像改造房车,似乎是最新改造,可以移动部署的虚拟链接通信车,内置一台虚拟舱,lcl和lsl溶液循环系统,只要和量子天线链在一起就可以直接启用了。 心宿道, “你的链接成功率是所有人中最高的,只要你试验下来没问题,这种单兵式机动量子通讯车就可以开始量产了。” “试验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不要紧吗?没有安全措施,说不定会有人暴走哦?” 陈玄天好奇, “为什么要量产这种东西?应该不止一个苍天基地吧? 怎么看,量子通讯这种机密,还是放在军事基地里保护着比较安全吧?” “这是他们袭击苍天基地的画面,直接在市区里用汽车爆弹,整栋楼都被炸飞了。” 心宿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把袭击画面播放给陈玄天看。 “恐怕那个内间透露给对面的情报太多了,对方已经急了,正不惜一切代价,试图阻止我们的项目进度。 所以必须考虑在极端情况下,对方采取终极措施,直接对各通讯基地执行核打击的可能性。 因此上面计划,在量子基地之外,再额外安置单线联络,机动部署,不间断机动的单体式通信舱。 以确保在遭到先手核打击之后,依然还有可用的量子芯片,继续执行飞剑指令。 项目名,十八飞星。” 陈玄天抬起眼看着他, “十八?” 心宿点点头, “嗯,九天基地,十八飞星,每个通讯组配两个。 我们这个,代号天哭。” 第326章 代号天哭 虽然上一次陈玄天从大学转移到苍天基地,基本没有出什么意外。但这一次为了紧急完成试验,不仅是通讯基站,通讯舱。连通讯设备,甚至连链接时间都发生了变更。 于是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睁开眼的时候,陈玄天发现眼前既不是自己的宿舍,也不是铁蛋的燕子洞。 他坐在一间昏暗无光的屋子里,从周围的摆设看,好像是什么祖宗祠堂。 神龛上供奉着堆积如山的牌位,案台上摆放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好像过节时献祭尚飨的猪羊。 然后陈玄天低头看看自己布满硬茧的双手,瞧瞧横在膝上,满是血迹,刃都被砍卷的铁剑。 掸掸一身浆洗掉色,灰蒙蒙不知穿了多少年的剑宗弟子外袍,摸了摸一脸扎手的络腮胡茬。 最后视线缓缓抬起,透过盘旋上升的袅袅青烟,看清了最顶阁的牌位上,用剑痕刻下的人名。 显高祖考西域都护破胡侯陈公讳壮之神位 不是吧,这回还真的是代号天哭了…… 陈玄天赶紧闭目内视,元神出窍,入得紫府内景神庭,一路查看过来,遍识三焦,横扫经腑,最后得出了结论。 呕吼,真的穿到陈胡子身上了。 是的,天魔入体。 陈玄天就是天魔,陈胡子就是那个体。 其实类似的情况陈玄天以前也经历过。 铁蛋以前神功未成还很弱小的时候,经常身负重伤,那时候就是他来接管系统操纵,逃出生天的,以前用空桑山老祖账号的情况也差不多,而这次其实也是一样。 从陈胡子的身体状况看,他受重伤濒死,全身上下都被打得崩离破损,满身都是刀痕箭疤,经脉肺腑也给怪力轰得崩裂移位,简直给大卡车碾过去似的,十之八九是挨了罡拳正中。 如果猜的不错,他就是去杀那案板上三个新鲜的人头,才拼得濒临半死。 而且这回不仅链接的人不对,这次链接的时间点似乎也不大对。 此时的陈胡子,显然并非什么十八飞星,元婴的真君,而是仅仅金丹初期,甚至还是初期的初期,好像在厮杀中临阵突破,锵锵突破门槛,结丹成功,铸成太白剑胎的菜鸡。 因此他一身其实只有筑基的修为,道身也没有淬炼到结丹的强度,因此仅仅挨了一拳,就给轰的支离破碎,重伤濒死了。 而且他的太白剑胎,现在也分明碎裂破损,大约是拼杀到最后,直接以腹中之剑出鞘杀人,把自己的元神给损伤了。 因此现在陈胡子已经陷入深度昏厥,根本无力抵抗陈玄天这天魔的夺舍。这要是换了魔,相当于他就在这结丹的死劫上,已然殒命了。 好家伙,救铁蛋救蒹葭救胡子?他上辈子欠了光霞山一脉好多条命还是怎么的?? 无论如何,穿都穿过来了,总不能放着铁蛋的师父不管。 于是陈玄天熟练得运转九曜神罡剑经,梳理经脉,镇压剑炁,把逆脉四走的剑炁重新调理清楚,收入内景之中,用于孕养剑胎,帮陈胡子重铸元神,一边嗑丹用药,清洗包扎身上的剑痕刀创。 这陈胡子基本上就是低配版铁蛋,也是正经十二脉倒是神罡真炁熬炼圆满的,只是奇经八脉完全没有打通,一点神教之法也用不了。 显然显然也没什么我剑了,九曜合一了,天息地煞了,血玉功涡轮功的逆天外挂,就是一本神罡剑经往死里炼,可惜就算练出了花,也挡不住罡拳一击的。 不过没有关系,陈玄天也是三十年修为的小神教了,血神子本来的用法就是夺舍他人,把道身重新洗炼建模,脱胎换骨,浴血重生。 现在陈胡子元神受创,在鞘中沉睡,那正好方便陈玄天妙手回春,手术治疗,直接把他改造成人造人天哭号。 当然,铁蛋的模板是不能直接搬过来用的,毕竟血玉神功是神主亲传,涡轮功更是专门针对改进,当初连铁蛋自己也是九死一生,现在陈胡子本就身负重伤,损失了大量精血,不一定能熬得过那么大手术。 而且陈胡子和当初用血玉功筑基的铁蛋也不一样,他一路都是外山剑童的炼法,已经是结丹境界,道身铸成剑鞘定了型,显然也不适合扒皮废功重头再炼了。 不过没有关系,本身神教里就有应对之策的。 毕竟归根结底,血箓天书中记载的,是神主自己的修炼之法。而神主也知道自己的例子过于凶险,常人无法复刻,因此把神功一拆数份。 血神子大法,血影神行,血箓神剑,霸体功,统统都是大刀阔斧删改过的简化版本,只把框架主干拆出来,供教众摸着石头过河,直接模仿速成。 这样一来,虽然威力比原版大为削弱,但各种元神啊血遁啊战力提升快速治疗的基础功能都在,相当于人人都是低配版的神主,只要自己突突上万人把修为迭起来,勉强也足以摸到三大派一流的门槛了。 这样的教学模式,虽然比不上玄门直接教导炼炁和五艺原理,鼓励弟子自己研究探索来的潜力大。但神主本身又不是在指点真传弟子,纯粹是传给一般教众增加战斗力,用来造反的。就突出一个简单实用速成。 于是陈玄天也直接修炼,从神教一般修炼之法中,选择了一部可以和神罡根骨配合的秘法,把陈胡子的八脉奇经也给炼化打通。如此一来同样的神罡剑炁,同时有炁血循环,正经奇脉共同出力,剑力至少暴增一倍。 而炼成了神教之法,自然也就可以自此基础上,继续施展神教流的秘法,比如炼成血铢钱补血…… “仙贼陈德威!你的事发了!束手就擒吧!” 祠堂外,十数名厂卫的供奉捕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围堵而来。 陈玄天自然早已神识感应,探查到这些番子已追踪而来,在外偷偷布置法阵困住陈胡子。 不过追兵中只有一个元婴境的左监供奉带队,其他都是些金丹境的,陈玄天也就丝毫不在意,继续把奇经打通了,调用精血回炁,依旧在治疗身上的伤势。 而外头的番子既然结成天罗地网,布置好了结界封印,把陈胡子困住其中,自然也不会多磨叽。 于是六名箭士翻墙上屋,三面合围,张弓搭箭,嗖嗖符文秘箭乱射,同时发符放火,把整个陈家的祠堂给点燃了。 而三名重甲刀牌手撞开院墙,一个五虎断门滚地刀,冲门而入!随后跟着两个戟手,一个弩手,鱼贯而入! 六人小队俱是全身重甲的宿卫仙兵,入院后立即组队!呈锋矢阵型,快步突破院子,一路直朝祠堂冲来! 而这批冲入院中的是一组人,墙上支援的是第二组人,在他们身后,三面围墙外,还有第三组人马埋伏,六人用隐身诀藏着,手持捆仙绳铁丝网缚龙索,随时准备祭起,谨防陈胡子逃跑。 正门外,更有一名仙宫金丹法师,掐诀念咒,指地为铜,防止仙贼遁地。身边还有那元婴境左监捕盗供奉护法,把一对镔铁拳套早戴在手上,抱臂看着,屏呼凝神,随时准备跳出来罡拳暴打。 这种阵仗,抓一个未成年的小陈胡子绰绰有余。 但要对付陈玄天已经不太够看了。 “砰!” 刀斧手架起铁牌破门而入! 重弩手印弦待发,一眼望去! 只见那陈胡子背对众人坐在蒲团上,横剑膝头,不动不移。 “拿来!” “邦!” 弩士抬手一箭放去,标枪似的重箭呼啸而出,箭尾带着铁链,在空气中打着螺旋,宛如呼啸而出的铁蛇!一击破入陈胡子左胸!箭头炸开刀锋倒钩,牢牢锁住胸口! “呵!” 一击命中!重弩手弃弩持链,罡力猛发!一把将陈胡子拽飞起身! “拿去!” “哈!” 五名近战怒吼着前进,踏着擂鼓般的步伐前突,铠甲撞在一起发出轰鸣的雷响! 刀斧手手持重盾!横冲猛撞!砸断陈胡子背脊!把他压倒在地!手起刀落切断他的手脚! 两个戟手也二话不说,运起猛劲!把一双手戟齐齐叉去!直插入琵琶骨!把肩脊肩胛砸穿打透,整个骨板都劈碎了掀起来! 众人一拥而上,刀砍戟插!乱刃剐身!把仙贼陈胡子砍成碎块!剖成人棍! “拿了!” 弩手一声怒喝,手持铁链上来捆绑。 而众人也利落得把穿了双肩,断了手足,血肉模糊,只剩人棍的陈胡子翻过来一看。 这不是陈胡子,是第一个冲门而入的刀牌手。 人已经死了,喉咙上只有一道剑痕。 这个瞬间,现场剩下五人的呼吸声都静止了。 为何…… 还有一个人到哪里去了? 于是弩手缓缓抬头,看向他身边的队友。 忽然发现,这些人他一个都认不出。 因为他们的脸已经看不清了。 四张面孔,七孔血暴,崩若血瀑,满面鲜红。 宛如四个戴着血面的人,望着自己,仿佛在等候他的命令。 弩手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只能看着面前的众人,一点一点,融化成人型的喷泉。 血如泉涌,赤水浆喷,鲜红的液体从皮囊下喷涌出来,瞬息漫过了脚背。 于是弩手他转过身,迈步走出祠堂。 血花如浪潮一般跟着他溢出祠堂,往庭院中铺展蔓延开来。 星辰仿佛静止了,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 弩手扭头看去。 只见箭士们立在墙上,张弓控弦,引而不发,仿佛一尊尊石像,只有鲜血从口鼻溢出来。 弩手转头望来。 发现自己只迈了一步,便已经迈过庭院,立在了元婴供奉面前。 然后他伸出手,探入供奉的胸口,捏爆了他的心脏。 下一秒,鲜红的血迹就从那供奉口鼻溢出来,涂了一点。 然后弩手一转身,立在法师的面前,伸出手…… “哗!” 忽然金光闪烁起来,仙宫法师眉心一道金印亮了起来,金光宛如金刀,斩断弩手的手腕! 弩手看看断腕,张开嘴。 天地变色,红芒绽放,一只血手从他嘴里伸出来,随手斩出一道血刃,把金光连同法师,一击斩成两半。 最后,弩手便看着那只血手,把自己撕开两半,露出藏在躯壳里的血人。 好像扔下一件衣裳,把自己的残骸,丢进无穷无尽的血海里…… 嘴里嚼着弩手残魂炼化的血铢钱,陈玄天一手剑斩,剑剑封喉,把呆立院中,被元神法控住的仙宫大兵们割喉斩首。 同时随手掌抓凝血,摄空吸魂,从仙兵们的喉头剑创中,吸出一道道血箭,在掌中炼化作一把把血铢钱。 如此一阵斩杀,把六扇门捕快,法师供奉,宿卫仙兵,计二十人斩杀殆尽,剩下一地尸骨就扔花坛里堆肥。 嗯,其实也没那么大出血量,就是幻术罢了。 炼体不炼神,都是大傻叉。 就随手用元神之法开个大,把人群直接控住,然后挨个用剑炁秒了,实在没啥技术含量,没啥好吹的。 毕竟神教几千年如一日得打仙宫,各种对策简直完美无瑕,各种克制爆杀。 就算你罡拳炼的胸肌再挺,拳头再大,也不可能炼到刀枪不入,剑劈不进的。 而厮杀之时,一分一毫的疏忽都能决定生死,更别说被他以神教元神幻术控住至少一炷香,简直是如杀鸡宰羊般任人宰割了。 其实人家六扇门也是委屈,只想来抓一个魔门弟子的,哪里想得到人家把皮一脱,‘嘿老子神教哒!’吃了个暗亏,团灭了。 总之靠着仙宫送来的这群精壮的汉子,吞噬炽热的血铢钱,陈玄天不仅基本修复了陈胡子的伤势,还用逆天魔血解之法修炼增强了一波元神。 不得不说,这太极界的人,元神是挺强的,一个弩手直到最后都能保持自我意识,区区二十个人,足足祭炼出三百枚血铢钱,这吸收转化效率,可比那些咖喱乐色高了足有一万倍可还行……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陈玄天倒是发现了一个bug。 既然元神之法在两边都可用修炼,那可不可以找一个平行世界,专门用来突突炼功呢? 毕竟对其他人来说,自己的世界只有一个,你把全世界的人都突突光了,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但陈玄天有的可不止一个世界啊,甚至不止两个。 不仅可以通过量子通讯链接,鲲也可以带着他到处乱转。 铁蛋的世界和狗蛋的世界各不相同。 苍天项目和飞星项目链接的,也是平行宇宙。 所以理论上来说,他无论在这个世界搞什么事,都和做梦一样,对现实不会有影响的……吧? 总之先试试呗,搞出问题再说喽。 于是陈玄天掐指一算,发现现在似乎是司州地方。 那去逛一逛好了,毕竟三垣是个有上千万人口的大城市。而且仙界都是血统论的,王侯将相的种就是够优秀。应该足够修炼到化神境界了。 第327章 屠狗宰羊 第327章 屠狗宰羊 六扇门的老捕头蹲在墙头,抽着旱烟,望着院子里的惨状,眯起眼四下扫视。 忽然马蹄声传来,扭头望去,只见一白衣秀士,自驰道乘快马而来,那神驹飞驰如电,转眼已到面前。 于是定睛望去,只见那白衣秀士端的生一副好姿容,丰神俊朗,倜傥出尘,清秀通雅,长身玉立,这等美男子哪怕三垣也少见,立刻就识的是什么人了。 老捕头赶忙起身,跳下围墙,把个没啥眼力见,还架起刀来准备拦路的小捕快拨开,抱拳就拜。 “哎唷,陆先生,您怎么来了。” 那书生也点头还礼,声息温润如玉,真是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令人如沐春风。 “听说出事了,我来看看。” “这种小案子,怎劳您大驾,请,您请。” 捕头一溜小跑,推开院门,请那陆书生入府。 不认识的捕快好奇,偷偷问道, “那书生是谁啊?” “没听说是陆先生吗。” “……我听说过还问你?” “土老帽真没见识,那位是太子中舍人陆议,他可是青宫的显贵,太子身边的红人,少有奇才,文章冠世,都说他机鉴先识,有王佐之风,来日必受重用,早晚要拜三公。 三垣想拜会结识他的人,在门口排成长队,多如过江之鲫,却不知这样的名士怎么有闲,跑到咱这穷乡僻壤来了。” “也不算穷乡僻壤了吧,俺们山阳郡也隶属京畿啊……” “啊呸!这都是郊环的外环了!再翻一座山都特么到兑国了!就你也算三垣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干,三垣人的标准好严格哦……” 老捕头回头瞪了一眼,把手下赶去别处贫嘴,然后陪着笑追上陆舍人, “这儿是陈家的老宅,他家祖上就是咱山阳郡的,以前历代征西将军,都爱选这种边郡良家子从军,他们家祖上也是选锐健儿出身,一路出生入死,破天山,屠五都,斩十五王,亲诛大单于,荡平西域,这才终于封的侯呢。 可惜你拿命拼来的位子,终归比不上人家生出来就有的,没传几代就没落啦,有说是卷入了党锢,也有说得罪了上官,总之就是被除爵抄家流放。这次犯事的就是他家的剩种,大约是流放半路逃了,投了魔门,学了点本事就回来寻仇。” 两人走入宗祠,捕头指着案台上的人头, “这三位大人大约是办他家案子的,都给砍了,不过那小子也是个新人,第一次出山报仇,只诛首恶,放过家里妇孺不杀,结果就遭了人暗算,又泄露了行踪。 因为听说他临阵突破,已算结了丹了,郡里特意调集三组宿卫拿人,连左监的供奉都请来助拳了,谁知……” 陆议蹲下,掀开地上盖着的白布,仔细检查着众人尸身,微微蹙眉,沉默片刻道。 “一剑封喉,好俊的身手。” 老捕头点头, “那可不是,剑宗的嘛,不过……” 陆议看看他,温和的道, “都头有什么指教,但说无妨。” “指教不敢当,是血都给吸光了。” 老捕头用匕首割开伤口请陆议观看, “从之前的犯案现场看,那小子是剑宗的,就一把铁剑劈杀,应该不会什么邪法。 但这次来捕捉的高手,竟然全无反抗之力,居然连现场都没有被罡拳毁坏的迹象。似乎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一般。 而且这个伤口,杀凡人或许够了,但对付炼体之人……我看是有魔教高人,在暗中出手相助。” 陆议也认可, “看来确实是魔教秘法,他家祖上远征西域,莫非是和魔教有旧?” 老捕头摇头, “这小的就不知了,先生是为此来的?” 陆议点头, “如今北伐战事已毕,大将军准备回京,早晚要西征。 此地靠近兑国,有魔教中人渗透也在情理之中。得早做防备。” 老捕头叹息, “怎么还要打啊,北伐打了这么多年,还不……啊,先生,我不是,我没有……” 陆议叹气, “我懂的,天下之人都想休养生息,缓一口气。 可天上人只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历朝历代尽是如此……” 陆议取出一枚玉佩递给老捕头, “这里还有些金银,你拿给死者家属分了吧。本来就是魔门弟子,现在又事涉魔教,你们不要管了,直接结案吧,免得害了性命。” 老捕头感动拜谢, “多谢先生体量。” 于是陆议策马而行,那神驹飞驰如电,须臾光景已经返回京畿。 不过他也不急着入城,先来到市坊一家酒楼,加入一群清谈坐论的文人雅士,一番赏饮酒,吟诗作对,酒过三巡,便醉卧塌上,被酒楼的仆从侍奉着到里间小居暂歇。 然后红光一闪,从那床榻底下,钻出个稻草扎的人偶来,跪在地上, “拜见尊主。” 陆议醉卧在榻上不动,只神念传音道, “哪个在山阳杀人。” 那人偶一时犹豫, “还请尊主明示……” 陆议冷哼, “去查!到底是谁不听我令,这个时候在京中惹是生非!格杀勿论!” “是!” 那人偶一摇一晃,立刻化作火焰自焚,烧成一团灰烬。 而与此同时,一名掌柜睁开眼睛,一脸疑惑,走出门外却是家当铺,招来伙计。 “最近有人来报功请赏吗?” 那伙计摇头, “您不是吩咐,让大家低调一点,啥事都别做,就等新君即位吗。” “奇怪了……莫非是外地来的?也不对啊……”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忽然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走进当铺,立刻收声住口。 这人身长八尺,生得肩宽体阔,胸口好像塞了两块铁板,臂围如同大猩猩一般,而且方额虎腮,满脸络腮胡渣,看着就不像良善之辈,就差把老子是朝廷通缉的要犯给写在脸上了。 两人一时也被这人气势震慑,盯着他沉默不语。 “捡来的东西,死当。” 陈玄天随手一抛,把左监供奉那对镔铁拳套“铛!”一声扔在柜台上。 掌柜的挂起职业笑容上来看了一眼,然后笑容僵在脸上。 “客人,您这是衙门的东西吧……小店可不敢收……”陈玄天面无表情,把诀一掐,点亮牌匾上的神教秘箓,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这不就是神教司州分坛。” “……未请教,阁下是。” 掌柜和伙计顿时冷下脸,暗中戒备,准备动手。 陈玄天道, “我奉法王之命行事,你们不配知道本座的身份,只管把资源拿来就是。” 掌柜和伙计一愣,面面相觑, “法王之命,哪个法王?” 陈玄天呵呵, “非要我说破是吧,自然是潜伏在青宫里那个陆法王了,你不是要我直接找他去吧。” “……” 6=9+ 掌柜欲言又止,掌柜止言又欲,掌柜纠结再三。 掌柜朝伙计点点头,吩咐道, “东西我们收了,去取金银丹石给这位朋友使用。” 陈玄天补充, “金银不用太多,疗伤的丹药多拿下,剩下的都算作血铢钱就是了。” 掌柜, “……朋友,你这么大大咧咧的,不怕隔墙有耳,暴露身份吗?” 陈玄天呵呵, “怂个卵子,事发了我一个人杀出去就是,不牵累你们。” 掌柜真想说怎么不牵连老子,老子刚才因为你给法王吊了一顿,但出于卧底中原的基本职业素养,还是隐忍按捺,先不急着动手,禀告尊主再说……而且说真的这家伙真的是神教的吗?哪儿有直呼法王的…… 很快伙计带着一匣子修炼材料到了,给个眼色就表示已经藏了追踪咒符,于是掌柜也心照不宣,耐心问, “修行资源都在此处,尊驾用完了还可来取,另外您有什么口信,需要小的传讯吗?” 陈玄天扫了一眼那些货,冷哼, “管好你自己的事,不然一巴掌拍死你。” 掌柜倒抽一口冷气……忍了。 嗯,忍了,因为这人虽然只有金丹境界,但明显只是暂时寄生的皮囊,而皮囊里那个元神,极强! 是的,极强! 虽然大家同是神教中人,虽然掌柜的也是堂堂的坛主,已经炼成自己的血神子了。 但也正因如此,被对方元神锁定的时候,掌柜才能清晰感觉得出,双方本质上的差距。 战战兢兢,颤颤巍巍,战战栗栗。 就宛如一只羔羊,被头饿虎盯着,是猎物,面对猎食者,油然而生,发自内心的恐惧。 对方双目中毫不掩饰的凶光,分明只在‘吃’与‘等会儿再吃’之间思量。 这种威压,甚至都不是一般血神子能带来的,完全就是尊主级的压迫感,是上位者,对仆从血食的君临,几乎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无需怀疑,此人必定是神教中人,而且恐怕是十绝尊主一级,至少也是修炼过正宗天书,得了神主的真传! 毕竟身为坛主自然清楚,神教功法特色,就是每死一次,重炼起来强度都会提升!不止霸体功如此,血神子大法更是如此!每转世重修一次,元神都会大幅增强!转世次数越多,元神法威力越大!到血河血海,容纳神魂的强度也越高! 但通常人顶多转世三生,仅有玄门少数道种,能以兵解秘籍多转个几次,而且九次也是上限了! 即使是神教中人自己,如果反复转世,也不可避免得会混入其他人的记忆和魂魄,最后性情大变,不复为人了。 但这胡子的元神强度,这简直都不是转世一次两次了!起码十几二十次啊! 这简直就是经历过无数次兵解和重生!死亡和轮回!入地狱如归家!破轮回如赶集!已经强到难以置信的境界了!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神教的万千教众,无非就是精血,分魂,食粮,是滔天血海中的一滴。是最终都要万众归一,回归血海之中,化为一体,在对方的至尊意志面前,沦为他脚下的一道影子罢了。 嘶……恐怖如斯…… 莫非,这是什么上古时代,被玄门镇压的血魔尊主,浴血重生,破封出关? 掌柜坛主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去禀报青宫里直属上司。 而陈玄天则乐呵呵得找了家客栈打尖,心道神教这群傻子可真特么好忽悠,随便扯两句就骗来一堆丹药灵材哇咔咔。 当然主要还是陈胡子长得有够凶,一吹胡子一瞪眼就把人给唬住了。看来以后可以多找神教分坛揩点油。 于是嗑丹吞药,吞了各种补炁丹疗伤丸回血药,一阵修炼,把陈胡子的道身淬炼,基本稳定了金丹境的修为。 嗯,陈胡子这道身可比铁蛋那个‘老子全都要!’的我剑简单多了,一心一意熬炼神罡剑炁,铸炼太白剑胎就行。 而且相比元婴期而言,结丹期人体能容纳的真炁体量也有上限,一会儿就修炼到炁海贮藏真炁上限,接下来需要用天材地宝开拓经脉,反复塑体才行。 而天材地宝显然不是咋呼两句神教就能给的,不过没事,可以去门阀家里捡。 于是陈玄天熟练得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飞身潜入城中。随便挑了一户朱门高楼,阀阅人家,便跃上墙头,准备潜入…… “铛铛挡!” “有贼!有贼!” “来人啊!拿贼!” 歪日?? 才翻过墙禁制就激活了,一堆壮丁护院举起火把来追,陈玄天也是措手不及,扭头就跑。 而且一路上时不时就有捕盗,廷尉,番子,金吾卫,左右率,羽林郎的,一队接着一队,从犄角旮旯冲出来抓人,给陈玄天也是整的狼狈不堪,一阵狂奔。 玛德什么情况?怎么城里防备这么严密?怎么这次轮到他打,和铁蛋的副本难度就不一样了啊?而且搞什么啊!追个两下,把差事唬弄过去差不多行了吧!都追了八条街了还在追!? 找死!! 一时陈玄天不由心头火起,凶性大作,竟猛刹住脚步,拔出铁剑,扭头朝一众追兵走去。 “贼人纳命来!” 羽林骑一马当先!纵马直冲!挺起马槊直朝陈玄天挑来! 于是追兵众目睽睽,只见陈玄天朝着骑兵飞身一跃,竟在错身而过之间,躲过马槊,一剑割喉,直把羽林骑砍翻下马。 一时各路人马不由莫名。 啥情况?为何不接招?这人跳得也不高啊?这剑斩得也不快啊?那剑也不利啊?这也能被秒杀? 羽林卫!垃圾! “杀!” “围住他!” “不要让贼子逃了!” 追兵一齐围上来。 而陈玄天踏着羽林卫尸身,割头补刀,想不到这炼体的脊椎骨还挺硬,接连砍了三剑才砍断他的头,而铁剑的刃都卷了,于是随手抛了这垃圾,抬眼一瞪。 下一瞬间,一道血光从他双目绽放开来,横扫过人群,如同绽放一片红霞。 举刀冲到面前的追兵一个个都停下步伐,呆呆站在原地。 仿佛被明光晃了眼,愣了神,一个个竟失魂落魄,呆若木鸡! 而陈玄天也趁此机会,随手从一人手里夺了把佩刀,一刀劈下人头!然后飞身杀去! 接二连三,一鼓作气,乱刀连环!直使出五虎断门刀法!只瞬息杀得尸横遍野,人头乱滚,流血涂地! 而一众追兵,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犹如提线的木偶,待宰的猪羊,竟饮颈待戮!眨眼间,便被统统劈首杀身,斩死当场! (本章完) 第328章 元神之法 第328章 元神之法 不错,这招对陈玄天来说也是新玩意,第一次把元神之法运用于实战。 毕竟陈玄天整天和铁蛋在一起混,平常看的都是《九曜剑经》啊,《血箓天书》啊,各种三大派的绝顶神功,道藏秘籍,自然也熟能生巧,自己开发功法玩了。 当然他可做不到铁蛋学剑那样,看过一遍就心领神会,看两遍就融会贯通,看三遍就推陈出新了。 就这一招,也是陈玄天三十年潜心修炼,融合了自己对元神之法的全部理解,才终于打磨出来的玩意。不敢说就完美无瑕,但至少现在试了一下,也是瞪谁谁傻眼,瞅谁谁懵逼,效果还不错。 咳咳,简而言之,陈玄天愿将这招称之为,ycm,元神对抗。 嗯,按照陈玄天的理解,元神境中的斗法,就类似他那个世界的电子战。 电子对抗侦察,电子干扰,电子防御,只不过不是电磁波雷达波,是直接上脑波,或者元神波之类的太极本地化玩意。 通过元神锁定,搜集分析,侦察对方的元神信号,频率,宽幅,波形,进行精准定位和战术决策。然后通过元神法干扰,使对方的设备系统丧失或降低效能,隐蔽或提升己方单位的能动性,同时在敌方实施元神对抗的情况下,为保障己方单位和系统采取针对性防护和反制措施。 更进一步的说,就是以‘劈魂斩首’这一类的元神法进行干扰,像电子对抗那样,直接元神轰击神庭,损伤对手的脑细胞,干扰神经反应,震慑对方的道心。 或者以各种‘洞天幻境’之类的幻象,如同黑客一般,用幻象迷惑人心,导致对方一时出神,失魂落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两人厮杀之时,忽然一人大吼一声,“啊!”,震得对方失魂落魄,措手不及,然后趁其不备,一刀砍去,把人劈死。 还有一种稍微升级一点,比如两人厮杀时,忽然一人大吼一声,“你背后有人!”,惊得对方疑神疑鬼,一时分心,扭头看去,然后趁其不备,一刀砍去,把人劈死。 反正只要在战斗过程中,能干扰对方的操作就行了。毕竟是决生死,打不赢什么都白搭,谁管你凭的是真本事,还是开挂延迟拔网线呢。 道理浅显易懂,但想要把元神法用好,说起来简单,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第一种例子需要你嗓门够大,类似仗着功力境界碾压,直接‘劈魂斩首’那样,哇!得一刀劈去,把人都吓死了,那自然简单粗暴。 第二种则更接近于通常斗法的情况,但成功概率较低,难度极高。 毕竟人家又不是傻子,不信‘身后有人’,不也白搭么? 但更进一步说,如果你不止是吼叫‘你背后有人’,还能让对方‘听’到耳后的刀风,‘看’见身后的剑光,‘感’到脊背的杀气,那也由不得他不信了,不是么。 这就是江湖上最简单实用的元神之法,你背后有人之术了。 不过即使这招想用好,也很难的。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日常沟通过程中,信息流传递是有容量上限的,比如凡人语言交流的带宽,大约只有40比特每秒。 再加上因为个人的词汇表达能力,以及听众本身的阅历和理解力差异,信息会在传递中失真失误,丧失精确性。 这里顺带一提,元婴元神,说起话来都叽叽叽喳喳喳的,其实就是因为它们脱离了肉体凡胎的限制,不再用声带,而是可以直接神念交流,大幅提升了‘语速’,就好像32倍速64倍速快放一样,提高了信息交互的速率。 咳咳扯远了。 元神法的基本原理,不仅在于将各种秘法咒术,构建出‘你背后有人’信息。 还要把这个元神法数据包,攻破对方的元神防御,直接传递到对手的神庭,投影到元神之上,烙印到脑细胞中,尽量传递完整的信息才能生效。 因此,反而是那些悟性高的,信息接受能力强的,脑波频道更宽,脑回路特别深的,更能接受理解新知识的,更容易和仙人们电波对上,发生仙缘共鸣的道种,是最容易被元神法影响的。 因为他们的理解力就是强,接受信息的效率高,别人只能看到一堆无字天书,你特么就能见到玄女降世,现身传法。 那资质简直就像沙滩上的宝石,周围都是一群沙子,就你那么耀眼夺目,光彩照人,可不就容易吸引天魔们的夺舍么。 换句话说,反倒是那些耳聋眼瞎,本来就疯疯癫癫,甚至于脑残智障,就算被数据包灌满了,也根本无法理解其中信息的蠢货,不会受到多少影响。 所以这种人其实倒是能免疫夺舍,那毕竟天魔飞渡虚空过来一趟也挺不容易,垃圾真的瞧不上啊…… 当然的当然,欺负傻子实在也犯不上用元神法就是了…… 这样知道了原理就可以思考战术对策了。 毕竟陈玄天本身也是军校出身,那么多课程也不是白上的,自然知道这是在打电子战,不是在做催眠。 你元神法有多厉害,根本不在于你搞的幻象有多逼真,幻境有多精妙。战斗厮杀本就是电光火石,信息输出带宽有载荷,能打的元神法数量终归有上限。 若元神频率太低锁不到人,对抗强度太低破不了防,干扰频道宽度不够打断不了技能,那这招打了依旧等于白打,还相当于浪费一个宝贵的技能位。 有这功夫掐元神法,还不如直接拿个板砖砸人家的头,不一样可以把人打到懵逼…… 咳咳,所以元神法的关键瓶颈,其实在数据传输效率。 试想你数据输出效率,能从40比特秒提升到40兆,40太比特秒,那能打的元神法数量能多多少!强度能提升多少! 你牛逼一个两个元神法不中招!十个二十个元神法也不中招!一百万!两百万个元神法!老子看你中不中招! 是的,经过陈玄天三十年熬炼打磨,这招平平无奇的元神对抗,已经臻至大成。他现在这招的传输效率,不敢说一百万倍,一千倍是有的。 而如此之高效,主要是靠的是赤脉瞳子剑。 嗯,众所周知,科学带入玄学强行解释,赤脉瞳子剑,就是把自己的眼球炼成激光器。 类似大功率脉冲激光的工作原理,大概是利用九曜剑经的剑光的特效,模仿核能激励产生的高能粒子放射线,激励激光工作物质并实现粒子数反转,进而产生受激辐射放大作用,通过谐振腔或者其他途径形成光反馈,产生光振荡,最终通过晶状体炼化的激光晶体,发射出高能脉冲剑光。 但是陈胡子本身修为境界不到,剑力根本不够,经脉都没精炼完全,还远远没有达到修炼这招的基础要求,更没有铁蛋那种天赋异禀,莫说发不出什么剑光,强行发射,可能先把自己的头骨盖炸飞。所以只能大幅降低输出功率。 虽然现在的剑力不能直接把脑壳打穿,但打个余晖效应还是没问题的吧? 呃,就是人眼在观察景物,比如盯着太阳时,光信号传入大脑神经,需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光的作用结束后,视觉形象并不立即消失,这种残留的视觉称“后像”,视觉的这一现象则被称为“视觉暂留”。 所以陈玄天就略作改良,在陈胡子的晶状体上改良优化,刻印神教元神血箓,把神教一大堆元神法打个压缩包,直接用神光照射,相当于激光数据传输,强行插到你眼睛里! 是的!只要对个眼神,就可以把这些元神数据包投影到对手视网膜上,形成余晖光斑,烙印在脑仁上,然后解压缩爆炸展开! 于是这个瞬间,对中招之人来说,对视的瞬间就好像直视了太阳!视网膜上出现了灼伤,而随着视觉恢复,又会被大量元神法迷魂! 就相当于招扫过,把人拍入几十层的深层幻境之中!眼前一大堆走马灯乱晃!十几二十个debuff上满!各种幻象幻听幻视幻觉! 完全靠元神法数量碾压!直接把人轰成呆瓜智障!果然完全无法从大量的信息中反应过来!效果拔群,震撼人心! 嗯,虽然第三者视角看来,就是陈胡子瞅了追兵一眼,然后趁其不备,一刀砍去,把人劈死罢了…… 这特么不就是五虎断门刀的白虎跃涧吗!看起来平平无奇!根本没有什么厉害的嘛! 居然连一刀跳劈都闪不开!果然羽林卫/金吾卫/厂卫都是走后门的垃圾啊!我上我也行! 冲啊!一百个打一个!优势在我啊! 于是一群人继续追着砍杀而来! 然后被瞪眼砍死。 唉,毕竟在陈玄天看来,丫简直是一群野人土著,在冲着机关枪冲锋,还特么是脉冲激光枪…… 随便吧,那继续砍。 于是陈玄天目放神光,抡刀乱斩!跳来跳去!在人群中穿梭飞旋跳跃!刀刀砍头!刷刷斩首!咕噜咕噜人头乱砍! 哼!追老子不放是吧!行!今儿还真和你们卯上了!不杀了那家人誓不罢休! 一时间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陈玄天竟倒杀了八条街,又反杀回来!再次纵身跃入高门朱楼中!“大胆凶徒!何人指使你在此行凶!还不从实招来!” 元婴守门大将跳出来! 陈玄天瞪! 大将傻逼。 “白虎跃涧!” 陈玄天一刀跳劈!刀砍在脖子上!刀断了! 干哦,这家伙罡拳练满,脖子是有点硬耶…… 于是陈玄天一爪挖来!剑炁聚于指尖!三指挖骨钻顶!双指夺目破颅!好像起子开罐头!一把就将头盖掀了! 不错,这招爪功也是陈玄天自己揣摩的。 好吧,这不就是最近偷东西,被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王八蛋生撕了一回么,于是陈玄天被一阵乱撕,也是记忆犹新,悲愤异常,终于自己悟到了一招半式! 以前铁蛋没剑可用的时候,是以指代剑,现在陈玄天更进一步,精益求精! 直接五指凝出炁剑!相当于一把可以抓出五脉剑痕! 开你的瓢!撕你的头!掏你的肺!挖你的心!抓抓抓拆拆拆撕撕撕给爷死啊! “哇啊啊!” 6=9+ 于是转瞬之间,便见陈玄天双爪乱舞,血手人屠!直将那元婴大将开膛破腹!挖心掏肺!扯成千条!撕成万段! “天,天啊……” “太残暴啦……” “魔,魔头啊……” 这一招实在太凶残了,比五虎断门刀恐怖太多,一下把追兵震慑住了! 于是陈玄天趁势一个睥睨全场,群体发包,把众人震慑成傻逼,趁机冲入屋内。 直接踹门入屋,瞪着榻上两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暖床丫鬟。 “人呢!”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一齐扭头望望墙上一幅画。 陈玄天一个电眼打去!元神打包!劈魂斩首! “嘭!”的一声,那画卷炸裂两段!墨汁喷了一地! 一个光屁股肥胖子从画里滚出来,嗷嗷惨叫。 “壮士!壮士饶命啊!你要钱要官还是要女人!天材地宝神功秘籍你要什么你说啊!” 陈玄天呵呵冷笑, “你猜!” 肥胖子上下一扫,看陈玄天这一身血淋淋的模样,忽然道, “你是太子派来的!” 陈玄天不由一愣。 什么情况,难道神教暗中给太子办事,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事了吗? 那肥胖子大概误解了什么,凄声惨叫,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啊!天呐! 我等甘为酷吏,身作鹰犬,严刑峻法,不惜杀戮,镇压盗贼,打压豪强,多有杀伤,也自知必不得善终! 但我等也是尽忠于陛下,供养于军需,归根结底都是在为青宫铺路,肃清盘踞天下的顽疾啊! 现如今天下未定,就卸磨杀驴!陛下尚在,就鸟尽弓藏! 为了拉拢那些士阀豪门,竟拿我等忠臣之士的人头笼络人心! 这也太心急了吧!真是寒了人心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 于是陈玄天一爪抓下来,把他人头撕了,丢到夜壶里。 然后抬眼一蹬,删掉两个丫鬟的记忆,扭头就走。 忽然一道风声从脑后响起,陈玄天把眼一蹬,回头照去! 哪知一只手已按住他头顶,手掌遮住双目的视线。 呕吼,隐身诀,元婴境,看出他这招的关键,八成是玄门的,死球。 干,和铁蛋那边的难度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这只手却没有把陈玄天的脑门按碎,只冷冷道, “你是太子派来的?” 陈玄天冷笑, “要杀便杀,我绝对不会出卖太子。” 那人一时沉默, “派了你还派我来干嘛……而且你把头扔到夜壶里,老子特么怎么交差!去捡起来!” 陈玄天呵呵一笑, “好,都是替太子办事,何况我也是玄门中人,剑宗弟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放开,我这就去捡。” “哼……哪儿有你这种剑宗的……” 那人一松手,陈玄天已袖子一甩,把神教大礼包发来防身的霹雳弹烟雾弹蒙汗药的全洒出来! “什么!” 那人见陈玄天竟敢翻脸,掌风一按,就要瞬时劈开他的脑壳! 然而陡然之间,那人只觉眼前一黑!竟有前所未有的元神锁定!一时竟不可抑制得心惊肉跳!浑身冷汗!仿佛四面八方都有鬼影扑上来厮杀! 同时手掌所遮挡之处,更是漫天血光!满堂皆赤!神光仿佛化作一把长刀!破掌断臂!迎头劈来!直砍而来! 那人大惊!万万想不到陈玄天区区一个金丹,元神法骇人到如此地步!立时飞身后闪!同时运劲发力,掌风吹拂!一掌将半个屋舍都轰飞打倒! 然后下一秒,便有一双手从背后抓来,朝他太阳穴上一拍,一招雙風贯耳,直砸得口鼻喷血,双目血突,再下一瞬,那双手发力一摘,就把人头给撕了下来。 “傻卵玩意,元神法不看眼也可以用啊。” 陈玄天随手一抛,把那人头也扔到夜壶里,和胖子嘴对嘴,装了一罐。 (本章完) 第329章 上林都尉 第329章 上林都尉 这太子派来的刺客其实还蛮强的,至少也是元婴境界,而且这躲在暗处偷窥,看清了路数再下手的习惯,怕不是正经得了玄门的真传。 这次也是由于被对方看破了套路,小心提防不与他对视,陈玄天也是险些阴沟里翻船,好在他仗着元神强度,强行元神冲击,才打得对手一时措手不及,身死当场。 但这元神对撞的一下,陈玄天自己也不好受。 好吧,主要还是陈胡子此身的境界修为太低,当初他杀两千人都没怎么发力,这会儿才打杀了百十人,已觉头晕眼,口鼻流血,显然是这道身素质还不及本体,已支持不住了。 于是今夜只能就此作罢,不过稍微拿人炼了炼功,陈玄天基本也对元神对抗的套路有了些更清晰认识。 这招冷不丁拿来碾压弱小,或者缠斗对峙之时阴人确实挺好用的,但不能过于依仗,毕竟元神是双刃剑,你调动元神冲击别人,自己不也同样会分心分神。 一旦对手比你的实力更高,算力更强,处处落入下风,陷入人家掌握的时候,元神之法也起不到什么力挽狂澜的作用。 归根结底神教打打顺风局还行,但在逆境乃至绝境之中的表现,肯定是不如剑宗的。 总之,杀了人陈玄天也熟练得遁地出逃,姑且先逃出京畿郊区,然后随便找了大户人家,潜进去到后院精舍,给闭关的老祖一个眼色,直接把人看懵了,然后一把拍碎脑袋,就用人家的丹坊道场闭关疗养。 当然陈玄天可不是来给陈胡子开挂的,只要这家伙不死就行了么,他只是借壳存身,暂借地修行,关键是要提升自己的元神修为。 而神教修行的根本法门,还是得杀人噬魂,杀杀杀,把元婴元神,三魂六魄都拍散了,然后吃吃吃,将魂魄碎片去芜存菁,滋养元神。 也没啥好多说的,人必定得杀生夺命才能活下去,这就是自然界的道理,如果实在受不了同类相食,那抓点畜牲吃也是一样。 而且讲道理,要是蔬菜有魂魄,陈玄天也不是非得杀生就是了…… “你这邪魔外道!光天华日,朗朗乾坤!竟在此食人魂魄,吞人元婴!好大的胆子!” 陈玄天一皱眉,把手一挥,扯了老祖的脸皮蒙在面上,然后出屋望去。 只见一个元婴境老尼姑站在东面的天空里,朝他怒目相视。 陈玄天, “怎么的,杀了你姘头了?” 老尼姑怒道, “妖孽!滥杀无辜!伤天害理!大言不惭! 我今天就替天行道,以煌煌天威,诛了你这魔头!” 陈玄天差点笑出声, “哎哟呵还正道呢,装尼玛呢装,你没瞧见这屋里这么多柱子么。” 老尼姑正要飞剑过来斩头,冷不丁听他这么开口,一时也是皱眉。 “你说什么鬼话!” 陈玄天呵呵一笑,跳到屋檐上,指指点点, “这仙宫门阀的庭院,都是标准的三开间,坐北朝南,天地人三全的格局。每一面都是五居室,对应福、禄、寿、禧、财五宝。每一室又有四梁八柱支持,才能四平八稳,立动不摇。 再讲究点的还要开四门,镇四神,这样每户人家总共一百二十八根柱子支撑,周天星布,星垣拱卫,每一根柱子底下都要打生桩,封灵魂,牲人血祭,才好旺族安宅。 这样那些寻常的魑魅魍魉,孤魂野鬼,看到如此规模的血牲,才会被震慑住,不敢破进这样的大户人家来投魂安胎。 这种浅显的风水局你也看不懂? 不是玄门的吧,杂修。” 老尼姑愣住。 陈玄天摇头晃脑, “王畿帝都,天子脚下住的,哪一家不是食民脂噬民膏的鬼畜,哪一户不是敲人骨吸人髓的牲口。灭门绝户那是活该他报应到了。 我吃个几百年前就该死的老畜牲,又怎么的你了?要你个不辨忠邪,不分善恶的杂修在这唧唧歪歪,还替尼玛的天,行尼玛的道呢! 要打就打,也找点上台面的借口行不行,也不算算人家害了多少人命才做到两千石就信口放屁,还无辜,你真当我手下的人都是随便杀的? 杂~~修~~” 老尼姑涨红了脸。一时竟手足无措,似乎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然后一个老头从土里钻出来,扛着根树根似的木杖立在南面。 “呵呵,道友说的过了,即便这些人活该,报应到了自有天收,私行滥杀也不好嘛。” 陈玄天把手朝他一指, “放屁!” 老头脸拉下来。 然后从西面的街道里走出来个斗笠剑客,抱着剑冷道, “废话多,速度了结。” 嗯,三个元婴杂修,大概是仙宫麾下的附庸吧。 陈玄天笑道, “怎么,北面不安排一个?” 斗笠剑客道, “对付你,只要我们三个就绰绰有余了。” 陈玄天叹气, “这么丢人现眼的话你到底怎么有脸大声讲出来的?” “死——!” “呵!” 木杖老头和斗笠剑客一齐攻来! 嗯,老尼姑居然没动。好像是道心被震撼了。 不过讲真的,虽然陈玄天确实加了点元神法,但这么随口怼了两句居然就被震撼道心,也是有够杂鱼的咧…… “狂风剑岚!” 斗笠剑客一剑刺来,剑芒纷纷,剑风如暴,一瞬间竟把门阀庭院屋舍都卷成平地,那家中老幼尽数被剑风卷死,残肢断臂并着砖石瓦砾,直裹陈玄天周身! “山崩岩打!” 老头把木杖往地上一插,顿时地裂土开,无数岩弹乱打,宛如雨点般自四面八方轰向龙卷!乱石弹幕铺天盖地,又把许多丫鬟仆从给一并打成粉碎,烂成肉泥! 陈玄天也不闪避,就任由两人施展,以威猛道法合击,一会儿龙卷暴卷一会儿山崩地裂,几乎把整个大院都给掀了,地皮都卷起来,把陈玄天的身影整个用砂石土木尸骸裹了,直搓成一个球。 嗯,到底是两个元婴老祖协力出手么,翻天覆地,移山倒海,举手投足杀个百千人的自然不在话下。 可惜就是低能杂鱼了一点,于元神之法,毫无半点对策和防御之法可言,宛如把自己脑袋露在空气中,任人施展的弱智。 看来神教也好多年不在中原露脸,世人已经忘记当年神主碾压天下带来的恐惧了啊。 于是被冥冥中传来的一声叹息惊醒。 老尼姑猛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院中,周围本该一片狼藉的庭院竟完好无损。 而那木杖老头半截身子入土,口鼻喷血,已然卡死在土里。 那斗笠剑客被身首两分,尸体倒在屋檐上,脑袋倒盛在斗笠里。 被立在屋檐上,那个戴血皮人面的魔教之人,正五爪插在颅顶,好像盘着掌中的球。 “是,是元神法!到底什么时候中的元神法!” 陈玄天扫了她一眼,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没使用镜水月的错觉?” “什么,镜水月?” “咳咳,不好意思串词了,重来。” 于是陈玄天又打了个响指。老尼姑猛睁开眼,发现自己落在院中,周围本该一片狼藉的庭院竟完好无损。 那斗笠剑客被身首两分,尸体,脑袋,斗笠都散落扔在屋檐。 木杖老头的身子埋在土里,断颈里血流如注,头已经给撕了下来。 被立在院子里,那个戴血皮人面的魔教之人,五爪插在颅顶,好像盘着掌中的球。 “啊啊啊!魔!魔道啊!” 望着陡然闪现到面前的魔人,老尼姑惊慌失措,再无战意! 一口精血喷出,祭出遁符夺路而逃! 陈玄天没搭理她,盘完了木杖老头,便把头扔了,打了个响指。 老尼姑猛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立在原地。 只见那个戴血皮人面的魔教之人,竟已瞬移到了面前,一时呼吸停滞,浑身战栗如筛,浑身绵软,竟无一点反抗余地。 于是陈玄天伸出手,一把摘下她的头,抓在手里盘了盘,问道, “谁派你来的。” 6=9+ 老尼姑, “上林都尉……” 三人答的都一样,看来确实不错,不过区区一个都尉居然能指使得动三个元婴,背景也蛮深厚哦,不知道是神教的还是玄门的呢。 陈玄天随手把头颅扔了,飞身跃出院子,遁地潜行了一段距离,又找到一户几乎一样的富贵人家,依旧原样施展,先把人后院闭关的老祖瞪一眼,抓出来啃了。 然后元神出窍,潜入地下,把共一百二十八根庭柱下压的生桩冤魂,都解脱出来投胎,直接把屋里住的那些老爷公子太太小姐的,抓散了魄,埋到地下,移魂换位,然后布置他的盗版镜水月之阵,作为闭关修炼的护法阵。 咳咳,好吧,其实他这也不能算什么镜水月,毕竟这一招在神教里亦有记载,可谓鼎鼎大名,正是, 白纸旛摇戾气生,血染襟衣亡魂嚎,从来不信长生道,报得冤仇恨自消! 血箓十绝亡魂阵! ……的简化版,亡魂小阵。 嗯,其实只要拿秘法束缚,炼几个冤魂压阵,再布些迷魂幻惑之法,都可以叫亡魂之阵,亡魂越多,越能大幅增加元神法强度,相当于亡魂跟着你一起扁人,基于亡魂数量,额外增加了阵中元神法伤害,一次控三个元婴自然也没啥问题。 不过三垣不愧是天下腹心,中原枢纽,能人无数。 陈玄天才坐了两天,便感觉神识一动,额前“哧溜”被电到一下,便察觉有一道神念扫过头皮,分明有人直闯阵中,主动登门上来了。 “又是谁来作死!” 陈玄天赶紧带上人皮面具,幻化一身血衣,元神出窍,摆开阵法来迎客。 这回来者只有一个,衣纱縠禅衣,曲裾后垂交输,纚步摇冠,飞翮之缨,身形魁岸,容貌甚壮。观其元神奇异如此,至少也得有两三个雷的修为了,难怪还敢孤魂入阵,只身斗法。 那人趾高气昂,朝天一拜, “本官乃上林都尉,奉帝君法旨,督三辅盗贼,禁察逾侈忠直,弹劾僭越骄奢。” 陈玄天,“哦。” 那都尉打量了陈玄天一眼, “尊驾不是神教中人吧。” 陈玄天白他一眼, “我不是你是?” 都尉呵呵, “我派人请你,你为何不来。” 陈玄天也呵呵, “我又没请你,你为何不请自来。” 都尉摇头道, “你不肯来就不来吧。不过如今时辰未到,请尊驾不要在京中生事。” 陈玄天也摇头, “只要没人主动找事,你们的事又关我屁事。” 都尉掐指算算,点头朝他笑笑,抬手一拜,化华光而走。 “好,既是同道中人,那便一言为定。” “……定你个头,谁和你同道中人。” 陈玄天分外不爽,不过这都尉确实有些门道,竟能与他隔空斗法,在亡魂小阵中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确实是有点厉害的。 如果他现在驾驶的是铁蛋型道身或许可以与对方一战,但胡子型道身就很勉强了。仙宫,真是莫名其妙的地方总有些狠人藏着窝着,不可小觑啊。 看来只能再离开京畿这是非之地,避远一些,反正天下的贪官污吏,豪强门阀还不多的是,以后早晚都要死的,不如先给他用一用……嗯?? 忽然额前小闪电又是“劈卡!”一下,电得脑仁一阵酥麻,陈玄天立刻又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元神共鸣,而且是非常熟悉的感觉。 干!神教的!正牌神教的! 眼见那血光已到面前,陈玄天赶紧摇身一变,神光幻化,变成刚才那上林都尉的模样。 而那血光一闪,也在亡魂阵前幻化血神子,正是神教十绝尊主,智慧法王陆议。 此时见到摆的正经亡魂阵,陆议也是一时眉头紧缩,心中狐疑。 而过阵而入,居然一抬眼见到‘上林都尉’,饶是他堂堂智慧法王,也一脸懵逼。 “尊驾……” 陈玄天趾高气昂,朝天一拜, “本官乃上林都尉,奉帝君法旨,督三辅盗贼,禁察逾侈忠直,弹劾僭越骄奢。” 陆议差点失态, “原来是……个鬼啊!你才不是上林都尉啊!” 陈玄天白他一眼, “我不是你是?” “我……” 陆议深吸一口气, “不管你是谁,我又没请你,你为何不请自来。” 陈玄天, “……你是不是拿错台词了。” 这人当面胡搅蛮缠,简直不可理喻,陆议虽然火大,但看这十绝阵,也知面前之人,确是实打实神教真传。 而且当面以寸心神算一瞧,好家伙!这人居然有教中两名法王级的尊主!联名介绍入教的! 自己也只是本届才当选的智慧法王,但这老鬼背后居然足有两个法王顶他!莫非已是神主世代的老怪了!?咦!恐怖如斯! 可既然有此等强援,为何教主不曾和他交代?莫非是哪个圣女派来支援,专门遮掩了天机,作为底牌使用?? 陆议也不愧是才思敏捷,七窍玲珑之人,立刻有了许多猜想,但见对方装得这么做作,也知是担心隔墙有耳,不可道破天机,于是点头道, “罢了,既然是同道中人,那旁的就不多计较了。 不过如今时辰未到,请尊驾不要在京中生事。” “不是,你串词……” 但陆议已血影神行,飞天而走,准瞬间不见踪影。 陈玄天无语。 “……玛德,一群谜语人,莫名其妙……” (本章完) 第330章 暴走神光 第330章 暴走神光 陈玄天本来也没有要插手太极界的意思,何况这一次只是尝试链接,确认天哭飞星项目的可行性,说不定随时一眨眼就醒过来了,又何必掺和太多。 更何况他现在这么弱小,只要自己增加元神修为就好,自然不会去主动掺和三大派的纷争。 所以陈玄天也离开三垣游荡,只在司州外围转悠,随便找那些家门口竖着阀阅,屋宅里立着百来根柱子的大户人家冲进去开吃,吞噬那些个老祖的神魂元婴,凝淬精炼自己的元神。 而大概是看这魔头跑来中原,纯粹就只是嘴馋了抓几个人吃,于是无论上林都尉还是太子中舍人,自然都不来找他的麻烦,反正仙宫门阀本来都是些人丹,由他吃就是了。 但毕竟元神神魂,本就是知识记忆阅历的集合,因此吞吃得愈发多了,陈玄天多多少少得看到许多老祖的灵识记忆,也对这个这个时代的太极界有了些认识。 是的,现在是武帝时期,不过已经是末期了。 以前也曾听过,武帝这个时代是仙宫中兴,疆域推到极限,彻底灭掉北方单于,把北原版图纳入坎国,还一度兵锋指向乾国玄门和兑国神教。 仿佛若不是武帝和戾太子被挑拨离间内斗,真有希望彻底诛灭魔道,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再创仙尊时代的辉煌似的。 不过实际上,从这些老祖的记忆中一看,就知道纯粹是吹牛逼,仙宫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其实到武帝末期,所谓中兴极盛的仙宫已经过山车,开始自由落体,濒临崩溃了。 武帝不是没有机会讨伐魔门魔教,也不是犹豫先打哪一个,他其实是老子全都要,你们一起上吧。 是的,仙宫其实一直在出兵,而且是四面八方都在出兵,不仅坎国在不断扩张,不断北伐,不断从阴山北出,驱赶扫荡单于的余部。甚至离国那边都出兵南征了几次,把乡下的妖魔土著打了一顿。 只不过是大单于最是垃圾,第一个顶不住,先打出战果来了。 而现在仙宫的战事,基本只剩下两个方向。 一个自然是玄门乾国,由艮国主打头阵,兵出乾州,沿着玄女八陉齐头并进,一路开山凿壁,铺路搭桥,设关立寨,步步为营,直往深山老林扎营,为大军入关做准备。 至于那支曾经横扫阴山,荡平北原,建功立业,天下无敌的骠骥大军,主力更是已顺势飞渡阴山,打入西域。 武帝的计划其实明摆着的,就是先打破天山,灭了神教,镇压西域,届时玄女八陉的进军兵道也修好了,再把大军调头回来,从东南西北四面围攻,彻底剿灭玄门余孽。 最终实现王者无外,天下一统,千秋万世的霸业。 只是目前看来,南北其实都好对付,妖魔胡虏确实干不过仙宫,玄门现在做主的是隐仙派,其实也对争霸没兴趣。 毕竟你一统天下,我可以找个山,挖个洞,钻进去,躲起来,大家眼不见为净,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反正等老子出关你也死球了。 但神教不一样。 虽然因为神主骤然离去,圣女也不能觉醒,四大法王四大尊者一度分裂,相互之间也拉帮结派搞内斗,争位子。 但人家本来就是征西叛军旧部,被仙宫抄家流放的罪人子弟,双方血海深仇,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因此在骠骥大军的压力下,已经再度联起手来。 因此这一场,其实是北伐军和西征军的内战,双方知根知底,已经苦战数十载,以至于连大将军也得连营百里,沿着天山山麓,南北布阵,昼夜对攻,强攻硬打,难分胜负,死伤无数。 即使仙宫家底再厚,也经不起同时拉着两大派加妖魔胡虏一起打的。 而武帝更是自即位起,就不断用兵,百年战而不息,能一直赢赢赢还好,一旦西征神教,前后数次争战不利,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开始爆发了。 如今民力疲敝,城郭仓廪空虚,民多流亡,天下虚耗,人复相食,民变无数,盗贼四起,啸聚山林,天下动荡。 而三垣内部也是斗争激化,矛盾重重。武帝自然要用酷吏恶僚,严刑峻法,盘剥天下,供养军需。 太子则宽厚敦重,厌恶酷吏峻法严刑,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屡屡于帝座前构陷,誉少而毁多。 那个上林都尉就是公开与太子作对的代表,这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都尉,但上林苑这个地方可不小。 其实是武帝居住的皇家苑囿,地方百余里,十二宫,二十一观,三十六苑,地跨五县八水,是武帝日常会猎游玩,飞鹰走狗,宴会群臣,饲养珍禽异兽,奇异木,收藏天材地宝的私人园林。 嗯,毕竟现在仙宫的紫薇垣是后造的,在武帝看来还是太小了,匹配不上自己的功勋。 所以他专门在京畿圈地,为自己开辟上林苑,搜刮天下的奇珍异宝充实密库,且地方还在不断扩建之中。大概等一统九州,重建仙宫十二国的天下,从玄门手里夺回了云台峰,就要并到上林苑里,乘上真正的帝座升上天,和紫薇垣肩并肩,重建真正的万世仙宫。 这样重要的宝库,日常自然有羽林军千乘万骑严加戍守,还有整个天下的奇人异士,在仙籍神榜上有名有姓的高手给帝尊看门守卫,虽然名义上是大将军统领,实际则由上林都尉直接调遣。 换言之,这个都尉,就是武帝贴身的近卫腹心,奉旨拿人的侍奉近臣,大内侍卫首领,可以直接面圣,隔绝内外,号令群臣,连皇后想从紫薇垣下来拜见武帝,都得先找上林都尉禀报,权柄之重简直难以置信。 而这个家伙本人也是挺奇葩的,据说原本就得罪了震国宗室,禀报藩王谋反,竟当面说服了武帝,导致震国宗室被废,震国自此落入三垣的掌控。据说灭大单于也有他的策划。 之后更仗着武帝宠信,打压宗室藩王,权贵外戚,动的都是皇亲国戚,威震京师,哪怕那些酷吏也只从地主家里捞几个钱,哪儿有他这么牛逼。 最厉害的是,这家伙不止屡次抓捕太子的亲信门人,宫眷下属,变着样挑刺行刑,连太子求情都置若罔闻。 甚至连支持太子的三公九卿世子公主郡主驸马的,也统统被找到由头,法办诛杀,抄掠家产,填补上林苑的私库,简直是为了跪舔武帝,命都不要了。 但武帝还挺欣赏他,觉得此人忠直不阿,奉法不群,秉公执守,只知遵奉仙帝的旨意,而对太子的请托置若罔闻,这才是人臣的表率呀…… 嗯,基于这些信息,陈玄天也大概对目前的局势有一些些认识了。 目前看起来,陆议那家伙潜伏在太子身边,大约是太子一党,想通过太子,改变目标武帝定下的国策,让大军从神教领地撤走。 而他在京畿的主要对手,应该就是武帝身边这个上林都尉了。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这么牛逼?人家太子怎么说也是国家储君,连武帝都明确让他在太微垣助理朝政了。这小小都尉,还真能指使的动一大堆人攻讦太子的? 莫非这都尉真的不是狐假虎威,而是替人站在台前挡枪?是武帝在替太子扫清障碍?还是有其他什么螳螂黄雀的躲在幕后,极限微操? 而且太子身边可不止有陆议这样的神教高手,剑宗不也派了沈家去支持太子派么。那岂不是玄门神教都在支持太子? 可是从后世的情况看,是太子一党输了,都变成戾太子一党了不是吗? 仙宫,或者幕后之人,竟真的有这么厉害,可以扛住玄门神教两家联手的反扑? 一时陈玄天也不明觉厉,只觉得三垣的水实在太深了,玩不起玩不起。于是一边吃仙阀老祖,一边又往外飞,一路离开京畿,到了司州与震州交界。 这一路靠吃老祖修炼,陈玄天也吃了一肚子血魂,掐指算算,若全部凝练,也能爆出十几二十个血神子的,即使遇到正经中玄门,大约也有一战之力,至少可以逃的掉。 好,那么找个玄门来练练手吧!毕竟他三十年揣摩的ycm之法还有好多种变化战术咧!那些一眼就可以瞪死的杂鱼,根本不能拿来练手呀! 于是陈玄天到荒郊野岭找了个熊洞,把熊打死,皮扒了裹在身上,在洞里画上符法布阵。这招是神教教众常用的秘法,被仙宫玄门追得走投无路,只能潜藏山林,为了避免被元神法搜查到,就伪装豺狼虎豹,虽然不见得能瞒过一些耳聪目明的高人,但也能以秘法骗过绝大多数杂修。而且元神出窍,四处遨游之时,也可以骗过魑魅魍魉,不会被夺了肉身。 如此把陈胡子道身藏在熊洞之中,陈玄天也把血神子飞魂出窍,摇身一变,化作一只人头血鹰,展翅间飞天遁地,扶摇而起,直上青云。 虽然陈玄天的仙缘明显比铁蛋差了好多,没有三步一劫五步一难的命数,但中原地大物博,仙山宝地,神仙洞府无数,只要元神够强够劲,自然能看破那些仙人布下的禁制结界,发现好多通灵秘境,天材地宝的。 陈玄天一阵遨游,果然在附近找到一处灵植,看周围结界明显是有修士布下,防止鸟兽私取,等果实成熟了再来摘取。 那果子陈玄天倒也瞧不上,倒是对修士更感兴趣,看这守护阵法布置得四平八稳,基本功扎实,定是个值得一啃的对手! 当下血鹰双翅一拍,卷起一道血风,直接破阵,还把灵植宝树砍出一个缺口来。 顿时灵炁冲天而起,灵果的奇响扑鼻而来,弥漫在山谷间,立刻吸引兽群汇聚,无数鸟兽都朝这天地的精华扑来,争夺生命结晶的灵实。 这一下自然也引起附近修士注意,立刻有一对结伴而来,驾云御宝落入山涧。 这两人看着都是金丹巅峰的境界,一人是青罗短衫的少女,看上去二八芳华,正是, 凤髻玉梭绿如云,八字牙梳白似银,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俏俏螺。 6=9+ 就一副邻家小妹模样,钟灵可爱,青春靓丽,特别小清新。 还有一个是男的。 这两人大约也不是布置法阵之人,大约是结侣修行,或者邀约了一道出来玩。 两人见了那灵果,也分外惊喜,虽然只有一颗半青的果子,还在扭扭捏捏,你推我让,最后居然约定还要一人一口的分吃。 太过分啦! 一看这种成双成对,比翼连理的小情人在面前大秀恩爱,陈玄天就分外火大,跳出来就棒打鸳鸯! “吃老子ycm暴走神光呀!biu——!” 于是趁着那男的先啃了一口灵果,陈玄天也趁机口喷一道神光,正中那少女! “唰!” 然后宝光一闪,神光竟被那少女头顶玉簪反弹!正中男的头部! “嗷嗷嗷!师妹! 来!战!!” 男的浑身巨震!双目血赤!嘶声狂吼!一把撕开外袍,犹如发情的狒狒! 呃,又是法宝,法宝抵挡元神法效果还蛮好的嘛。 好吧,虽然和计划的有点偏差,不过效果还是蛮显著的嘛。 是的,其实陈玄天早就发现了,神教的秘法可以引起去甲肾上腺素过量分泌,神经递质紊乱,进而导致小动脉和小静脉血管收缩,以皮肤、黏膜血管、肾小球为最明显,主要表现为心肌收缩力增强,心率加快,心排血量增高。 因此无论是铁蛋的涡轮功,还是神教自己人用起霸体功来时,各种扒皮做鬼脸,战斗力暴增,简直和嗑了药打了战斗兴奋剂一样。 而在神教秘法之中,也有很多秘术秘法,可以给教众战斗力增幅,那些候补圣女出来唱唱歌跳跳舞,好像给人拍buff似的,一群教众就嗷嗷嚎叫着,开启霸体功冲上去与人厮杀了。 所以这招暴走神光,就是以特定的频率发射神教元神干扰波,刺激下丘脑,短时间内让目标丧失理智,陷入暴走状态,催发潜能,大幅提升全身战力,不过大概也会陷入暴怒暴走。 当然本来陈玄天的意思,是趁着那男的啃上去,让小师妹心头升起无名业火,甩手给个巴掌什么的,结果看样子输出太高,直接进入打真枪环节了…… “呵呵呵,师兄性子真急,好啊!你来追我啊!” 谁知还没进入预期的战斗,就见那师妹足下一转,无声无息闪出数尺,并同时从手腕摘下一颗银铃铛掷去! “叮铃铃!” 叮叮铃音声中,一道光华幻影同师妹分头逃跑,那男的猛得扭头,随着震荡开来的音波,嘶吼怒嚎着飞扑幻影追去。 师妹则借着铃声遮掩,又御炁飞空,无声无息从后追来,翻手取出一把弯刀,一刀把男的给割了喉,断了头。 呃,他的战应该不是这个,算了,不过好熟练哦,是不是经常被人追啊…… “难怪长在这种地方也无人来采,果然是有毒么。 不过居然能使师兄瞬间失了道心,倒也是一宝。” 那师妹才杀一个师兄,脸上却无半点忧愁,反而面露喜色。 只见她掐诀收了铃铛,开开心心用罗帕丝巾,把那灵果一包,榨了汁液存在个小瓷瓶里储备。 然后把那师兄道衣一扯,抬指一掐,用个玉净瓶来把血一滴不剩洗干净了。 接着把弯刀一掷,刷刷一阵刀光圆舞,剔骨分肉,就把师兄大卸八块,拆骨剥皮,一块块用丝罗裹了,皮肉内脏,分门别类,一并揣在储物玉里装好。 等她把肉打了包,尸骨无存,居然还给师兄上香,祭符拜道, “唉,师兄,可惜你本事不够,不能让小妹心悦臣服,与你结侣双修呢。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投胎去吧。你的尸身我一定好好保存。 今生小妹和你有缘无分,等来世寻到你,咱们再续前缘啊~” 陈玄天就在枝头听着,也是哑然无语。 干,玄门弟子,果然不同凡响,道侣之间关系真让人想象不出,琢磨不透啊…… (本章完) 第331章 六合童子丹 第331章 六合童子丹 好吧,看来这招暴走神光虽然可以暂时让人暴走发癫,一时提升输出,但一旦在pvp中失去了理性的判断,很容易被杂七杂八的招魅惑,战斗力反而大幅下降,反而落入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那头钗法宝也挺有意思,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居然可以弹射神光的,可以借来一看。 总之ycm之道看来还有进一步优化打磨的空间。还要继续优化测试! “大胆仙贼!连上林苑栽植的仙果也敢偷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会儿功夫,天边黄云舒卷,神光四射,遥遥的有人千里传音,四面八方都有龙虎嘶吼,翻腾扑来,分明就是看护仙果之人赶来了。 那师妹一时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也在情理之中。 就算生吃是个毒果,看这等的灵息也是个宝贝,拿炉子里炖一炖未尝不可以炼丹。 何况现如今仙宫势大,武帝更贪得无厌,不止要扫荡六合,一统神州,更囊括天下财货,并吞四海八荒,把天下群真都收入上林苑中,求丹炼药,只求再活五千年。 因此天下似这等天材地宝,大多被上林苑收入府库,便是一时来不及收拢的,也要布置法阵圈起来看守,视为囊中之物。 只是却不知为何此处仙果,竟半点禁制也无?莫非其中有诈…… 少女心思电转,眼珠子一转,望着转眼已骑着牛兽龙马,冲到面前的仙宫护法,天庭神将,也是暗道个破果子也能派十七八个元婴境的来守,仙宫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她也自知现在锵锵结丹境界,一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从一群元婴手下逃出去。当下二话不说,甩手就把刚才那个情定三生,缘定三世,双宿双飞的师兄骨架扔出来,往地上一掷,拜道, “小女飞燕,拜见诸位大人,我家是河北士族,与上林苑的拳夫人是远亲,还请通融则个。” 一群仙宫供奉执法望见区区一个金丹小妞,正咋咋呼呼,鼓起肌肉,摆着pose,要围上来拿人,谁知听她一报菜名,登时心里咯噔一下,连着坐骑都赶紧急刹住脚步,气势立时矮了三分。 “上林苑?拳夫人?” 飞燕笑眯眯,把发簪玉钗取来给诸位一观, “正是,拳夫人是河间赵氏女,当年被选入上林苑,在仙帝身边侍奉,这件钗子就是宫中御赐之物,特意赏给我家的呢。” 乖乖隆地东,随便一个路人也是宫里的外戚?难怪有胆子乱拿仙家的东西。 毕竟在仙宫当差,可以不知道自己妈姓什么,但哪儿能不知道圣上身边的红人呢。 如今武帝和皇后分居,一个在上林苑,一个在紫薇垣,好多年不相见了。 而上林苑几个夫人中,这属这赵氏的拳夫人正当红,据说她一生下来手中就握着件玉钩,乃是化神一品的至宝,分明就是上天赐下的祥瑞,因此格外受武帝的宠爱。 如今还专门在上林苑中给她修了钩弋宫居住,称为钩弋夫人的,现已孕有皇子了,哪里是几个守林看门的杂鱼得罪的起的? 见这些神兵已失了胆气,根本不敢抡锤仗鞭打上来,分明被唬住了,飞燕也松了口气,这才继续解释道, “小女自幼得些许仙缘,受传行气之术,因此四方游历,正撞见这贼子破阵盗果,偷圣上的东西,因此已出手诛贼,将此獠诛杀,请诸位明查。” 明查个啥啊明察,你杀就杀了呗,把血肉都剃干净是干嘛啊? 不过这事吧,可大可小。 就宛如帝都街上查醉驾,一查查到一辆没牌照的牛车,竟逆向行驶,街道狂奔,冲撞路人,顶着金吾卫飞奔八条街,结果好不容易拦下来,太子的管家亲自跑来领人。 那鬼知道你驾车的,到底是东宫的亲眷,还是太子的家犬,又有几个真的有胆,像某个上林都尉一样,二话不说,脸也不给,直接把人扯下来处斩呢? 于是那几个仙兵神将相互对了个眼神,确认了彼此都是怂的人,立刻一齐下坐骑拜道, “原来是赵婕妤的亲眷,此番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还多亏小姐您亲自出手,仙果才完好无损,我等的性命才得以保全,真是感谢您的再造之恩啊。” 诶?什么? 飞燕一愣,扭头看去,却只见那灵树枝头,不知何时,竟挂了个红彤彤,香喷喷,神光四照的朱果,正在枝头绽放璀璨光华,看着格外鲜红娇嫩,仿佛大声诱人来吃呢。 怎,怎么可能…… 那领头的将领道, “毕竟此地是上林苑的贡物,如今封印被破,我等也要回东都,向国相复命才是。 不如请赵小姐与我等一同,当面说明如何?” “呃……” 刚想婉拒,忽然冥冥中一阵凉风席卷,把那枚果子从枝头吹落,直坠向少女怀里。 飞燕一时竟毛骨悚然,飞身就避闪开去。 一众神将也是眼明手快,齐齐伸手去抓。 然而那枚朱果仿佛梦幻泡影,看得见,摸不着,任你什么神光掌风都无济于事,竟稳稳落入少女手中。 众将见状,也只得道, “看来小姐身有仙缘,那一定要请您去东都上座了。” 这下不去也得去了。 飞燕也无可奈何,只得战战兢兢,捧着那明显有问题的朱果,被众人请着上马,一道往东都去。 这东都又称梁都,亦即国之栋梁,为梁王的治所,历代为东方国之首府,所辖四十余城,皆多大县。居天下膏腴之地,东方国亦是宗室中的大宗,现今武帝的本支,可谓是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先代东国主与先帝更是同胞兄弟,武帝的王叔,两兄弟一个入京即位,一个在东都镇守,助先帝镇守中原,扫破诸侯叛乱,为东方一宗争得了帝位,因此与先帝最亲,有功,封梁王,又为大国,后便与武帝争帝位。 据说时梁王兵强马壮,曾作兵器弩弓矛数十万,而府库金钱且百巨万,珠玉宝器多於京师,招延四方豪杰,出入仪从比于天子。 后三垣议立武帝,梁王怒,竟请剑宗死士,刺死三公在内议臣十馀人,谋刺武帝,最终不能成功,积郁而死,除王爵。 如今武帝大权在握,如日中天,东方国宗室自然再不敢作乱,已被圈养在王府中看管,东方国之事皆由朝廷任命的梁国相代理,钱粮赋税俱解送入京,相当于早已被三垣收编直辖了。 看在飞燕是赵家人,守卫们自然也不敢为难她,就请她去梁都府衙暂住,那果子毕竟是自己跳她手里的,也不敢抢,只请了她的玉钗先去和相国禀报。 而飞燕就战战兢兢,瞪着手里光彩灼目的朱果,只见那果子晶莹剔透,竟仿佛能照亮出人的倒影来,而细细看去,更只见自己的影子从果壳上映出来,如火光似晃动着,左瞧瞧,右望望,好奇得打量着官衙。 忽然那影子头一扭,直盯着飞燕的瞳孔,倒映出的瞳中倒映出飞燕,瞳中的飞燕又盯着飞燕的瞳孔,循环往复百千重,一时飞燕只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跌倒在地。 再抬起头时,只见自己竟已坠入那果子里,赤水晶似的果皮外头,另一个‘飞燕’,用那双赤色的瞳孔,冷冷望着自己。 被夺舍了。 飞燕二话不说,直接跪了。 “请上真饶我性命!放我投胎去吧!” 陈玄天瞅瞅她, “你魂魄还挺壮实的,还未成元婴,被我一抓,居然不散,看来不是第一世修行吧。” 飞燕跪在果子里磕头, “小女前世在山里修道,今生兵解投了女胎,便拜入青棠宗门下修行,在玉钩神君座下听用。” 陈玄天好奇, “玉钩神君?” “便是上林苑的钩弋夫人赵婕妤。” 陈玄天吃瓜, “青棠宗的神君,居然嫁给武帝为妃?还帮他生了个儿子?” 飞燕跪在地上, “此事牵扯太深,小女不敢乱答。” 那倒也是,玄门的算计是有点深的,牵扯进去一堆破事,陈玄天也不想惹这些麻烦,于是继续八卦。“你说你是今生投了女胎?那你上辈子是个男的喽? 不是说女身不好修炼,干嘛不找个男的夺舍?” 飞燕也不明白这种一眼夺魂的高人问这些破事干嘛,却也不敢不答, “我前世是劫里杀身,没做好兵解的准备,必须在七日之内还魂。因此只要望见有孕妇待产,观炁看着是个有灵根的就可以投了,也勿论什么男女的。 便是女身不好得道,本来想修炼到元婴境界也是千难万险,能转世还魂已经足够,若觉醒前魂更是幸之又幸,道身形象本就是外物,又何必过于在意呢。” 嗯,这家伙道心确实还可以的,难怪元神这么壮。 “你放心,我不要你道身,就是最近略有所得,所以借你的身一用,做个试验。” 飞燕立刻拍马屁, “原来前辈在论道啊,能助前辈得道乃是小女的福气,您用,您尽管用。” 嗯,说起来有点怪,但陈玄天确实还是抱着学术探讨的考量,才上了赵飞燕的身。毕竟道身确实有所不同,修炼方法都天差地别,那么元神法自然会有不同的效果吧。 是的,铁蛋是一心一意想要化成剑,但陈玄天自己,自然还是对‘真人之体’更好奇。 6=9+ 毕竟他也得为自己考虑,总不能一直卡在筋肉人阶段吧。 所以这次终于有机会双,咳咳,自己研修,他也是抱着研究的态度,上了飞燕的身,走了一遍炁。 然后发现,正经十二脉确实有些不同之处,但奇经八脉其实还是可以用的。果然还是神教的匹配度有够高,只要尼玛是有机物都能给你包容的。 其实对女修来说,完全是一条康庄大道嘛,只不过也很少有哪个女修愿意自己扒自己的皮就是了。 咳咳,当然,男女在大脑脑容量、皮层厚度等方面也的确存在差异,海马体、杏仁核、纹状体及丘脑等脑区脑容量都有区别。 不过话虽如此,男女修士之间虽有差异,但依然还有类似的生理结构,和经脉炁海的构造,倒不如说比起男女的那点区别,修士和凡人,以及用不同炼炁法结丹的修士之间,差异更大,甚至已经完全不属于一个物种了。 仙宫那种手术改造的,和神教那些夺舍他人的暂且不管,铁蛋那种天赋异禀的也不必多提。 就拿这个玄冥炼炁士飞燕,和神罡炼炁士陈胡子相比,两人都是刚刚结丹,修为都差不多,但体内器官经脉肌肉骨骼都因为不同属性真炁改造,而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异化。 最明显就是两个人结丹都会以炁炼骨,于是飞燕炼到身如雾化,轻若无骨,飞遁起来随风扶摇,无声无息。而陈胡子重如镔铁,坚如钢筋,一身剑骨可以断铁劈金。 你说这样两个变异人,真的有可能杂交出后代么? 不错,陈玄天开始怀疑,随着炼炁士愈发进化,到结丹之后,已经开始出现类似生殖隔离的情况了。 毕竟看玄门的例子,虽然有隐仙派逍遥派的纷争,但实际上,到了金丹境界,玄门也根本不禁止弟子结侣联姻的,人丁却依然稀少。 说白了,玄门一直搞师徒传承的制度,也不是不想和仙宫一样,把道藏传给自己的崽,而是客观上修士就是很少有后代了。 毕竟你一会儿化剑一会儿化龙的,怎么可能生出个人来嘛!这根本不科学啊! 陈玄天也是胡乱猜测,可能是因为金丹境修士的道身,免疫力已经太强了,胎儿就和妖兽卵鞘似的,直接被吸收了也不一定。 而修士和人类之间的杂交,虽然可以生,但那与其说是基因的传承,其实反倒像更类似妖魔卵鞘,就是夺舍,就是寄生,就是把一个分魂分身,养在人体内发育。 嗯,说的修士和妖魔一样,但看得越多,学得越细,确实就是给陈玄天这种感觉。 反倒是仙宫那些人,虽然不当个人,但还相对纯粹一点,就是那种增肌壮骨,肚子里塞了外丹罢了,依然还能子子孙孙繁衍不停,王侯将相绵延不绝的。 凡人,山人,恐怕这个‘人’,已经不是‘人属’的概念,而是已经上到‘人科’的区分了。 甚至在陈玄天看来,山人凡人,真的简直就是猴子和大猩猩那样的差距。完全是相距了有上百万上千万年的演化的分支了。 只不过,可能因为居住的环境一样,长期混居,或者某种其他原因的自然选择,发生了趋同进化,所以勿论山人凡人,看起来都‘人’模‘人’样的罢了。 毕竟连那些妖魔鬼怪,想得正法,也会主动修真成‘人’的,不是么。 而且说真的,这进化的幅度也确实略大了一点。 还真说不准,最初的山人,到底是‘人’呢,还是其他什么玩意,‘炼’出来的呢。 所以问题就来了。 地球人,到底是这进化的哪一枝,哪一环,哪一节呢? 是最后的真人呢 还是山里的猴子呢 正当陈玄天陷入深思,探究人体的奥妙一时不能自拔,忽然传来敲门声。 于是只见门外一个当官的,高高撅着屁股,双手捧着玉钗,磕着头拜进来, “小的梁国相,贵客驾临,有失远迎,驭下无状,惊扰圣安,诚惶诚恐。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贵人恕罪。” 陈玄天一看他身后的佣人捧来的居然是一炉丹,红彤彤的六枚,团子似的,闻起来一股香草味,不由好奇, “啥玩意?” 梁国相露出一脸谄媚笑颜,抬起头来, “是六合童子丹啊。” 陈玄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六合童子丹?我熟读道藏丹方,怎么从没听说过什么六合童子丹?用什么天材地宝所制?” 于是梁国相热忱而真切得赞叹道, “啊,那至高无上的紫薇天帝,是天下万民万物万域万疆万世万岁的至高主宰。是普天之下,亿兆臣子亿兆忠仆亿兆羔羊那仰之如天敬爱如父的圣上父君。 我们做人臣的,为圣父圣君圣人圣帝牧守一方,无时无刻不仰望着北宸的光辉,聆听圣人的话语,沐浴在圣恩的光辉里,心怀帝君的安康。 近年我听闻西域的战事不利,帝君每每为国事操劳,为天下所疲累,不得已在上林苑中疗养,泪水就禁不住得流淌,以至沾满了胸襟衣裳。 啊,让这样仁德圣明的父主圣君为天下烦忧困扰,这是我们为臣的无能和过错啊! 每一日我都这样指着月亮发誓,祈愿盟誓,只要能让圣人永远健康,如果有什么苦难,就让这天,报应到我的身上来吧! 如此日复一日,终于感动了上天,赐给我一味仙方。取六十六童男,六十六童女,皆是六岁的,剖心头血,配以兰芝惠草,仙禽秘药六十六种炼成! 每方六丹,每日一丸,持之以恒,久服六载,必可以祛百病,强筋骨,壮精神,健身体,青春永享,寿与天齐! 还请贵人把我这一点点的心意,带到上林苑中,请圣人服用。 还请贵人把我这一些些的思念,带到钩弋宫去,说给父君听。 如果那操劳的圣体能稍微好些,紧锁的眉头能稍微舒展些。微臣即使是死,也尽到了一份微薄的孝心啊~~” 陈玄天看看他那种发自真心的欢喜,忠诚炽热的模样,也是由衷叹了口气。 唉…… 勿论山人还是凡人,猩猩还是猴子,天底下,总归不缺这群不当人的玩意就是了。 于是陈玄天甩手一巴掌,打爆了这杂种的头。 (本章完) 第332章 无用之功 第332章 无用之功 “尊主,梁国出事了。” 被耳边的低语唤醒,正在青宫值守的陆议睁目还神,看了一眼自己刚写下的信笺,立刻眉头一凝,把书纸在烛火中点燃。推门而出,朝门外侍奉的小黄门道, “求见太子。” 小黄门瞧瞧天色,一时犹豫。 陆议冷呵,“快去!” 小黄门一个哆嗦,赶紧提着灯笼,迈开步子一路跑入漆黑的深宫。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宫墙上打起一盏灯。 于是陆议一路入宫,穿过重重宫墙,在暗夜里无数道影子的监视下,直入太子的寝室,就跪在一道薄薄的帘幕外,朝幕后被从被窝里拉起来,强打精神,昏昏欲睡的人拜道, “东都梁国出事,国相遇刺,满门遭魔道剖腹剜心,梁国卫力不能当,自镇守以下皆死,被贼子走脱了。今日早朝,上林苑必定过问。” 一听上林苑,幕后人立刻清醒过来, “如之奈何?” 陆议对答如流, “张巡可以去。” “张巡……” 帐中又是一时沉默,毕竟太子只以宽厚有名,暂还当不起一句有才,自然更没有陆议这等腹中锦绣,千机百略,算无遗策的,身边人一多起来,一时也想不起来谁是谁了。 陆议也耐心解释道, “巡为青宫通事舍人,现外任青阳县令,政绩显著,清正廉洁,忠心不二,文武双全。可以重用。” 一听是自己的人就行了,太子自然点头,可随即又有些犹豫, “只是一个县令,骤任国相,恐怕上林苑不许。” 陆议胸有成竹道, “东方国四十城,以睢阳郡城为漕运之枢纽,地扼司畿之险要,正是江淮之屏障,东南两方,震巽二藩的赋税钱粮都自此地转运入洛,必选心腹之人落子。 可就地擢升睢阳守为梁相,而派任巡为郡守,兼护漕都尉,一时掌管军政,以收拾残局。如此一旦天下有变,即可封河闭关,执掌太仓,尽取东南。” 不争一国,只争区区一城罢了,想来上林苑也不会在意,太子这才点头, “好,你去办吧。” “是。” 陆议出了宫来,眉头紧锁。 其实他也有话没说,主要是省得太子忧心疑虑,当断不断。 毕竟睢阳是险要之地,青阳又何尝不是要害之冲。 现今艮国的藩兵正在王屋山下围攻,若昼夜兼驰,一夜间就可以入京,只要一个县令就可以闭阵撤关,放藩兵入关,不用可靠之人看门不能安心。 可是睢阳一地也确实重要,干系整个东南的赋税钱粮,不用心腹之人更加不可,只是如今青宫还是贤这略多能者太少,要能独当一面的,也就那么一二人罢了。 上林苑把这么个肥缺让出来,自然没有不争的道理。可问题是,为何他们这个时候忽然让子?按理说,至少等到钩弋夫人产子,局势才会发生变化。 莫非是对方察觉神教派来强援,打算诈他们提前发动么?不对,那魔头来历莫测,算不出跟脚来,恐怕不是一边的,还得稳一手…… “陆先生,令武侯前来拜访。” 回到秘书间,门卫立刻来报。 “有请。” 不一会儿就有个年轻武人健步如飞,来到宫中唱喏见礼, “陆先生,大晚上的打扰您了。” 陆议自然知道,这令武侯一族,是自仙尊世代就跟着打天下的天皇贵胄,家里曾出了第一代仙后,之后也是世代与仙家联姻,令武侯爵世袭罔替,历代都要拜将军,替仙帝执掌宿卫的。 如果真有点本事,能立下大功,还有特例封王的例子,可谓是外戚中手握实权的顶流强藩。这样的人物自然是太子着力拉拢的对象,平常想见都见不到,自然不会怪他这个点来找事,立刻笑脸相迎,请入屋中, “小侯爷是来拜会青宫,还是有事吩咐,但说无妨。” 那小侯爷笑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晚上邀了一群兄弟在府中聚会宴饮,一直吃到半夜,忽然见到个乞丐从门口进来,讨一口酒吃。来者是客嘛,我就请他一道喝了几杯。嗨,那乞丐还挺能吃,连吃十七八桌也不停,真是异人……” 陆议笑而不语。 小侯爷唠唠叨叨, “……然后我看他是有点本事的,大约是哪里来的杂修野道士,在我面前卖弄,想当个门客,混口饭吃,不过既然大家喝得尽兴,就问他有什么绝活,耍出来瞧瞧,您猜怎么着,他居然给我献了一首诗。 我就是个大老粗,身边也是群武夫,不过我想陆先生你文采飞扬,一定要看一看,点评一番。” “哦,献诗?” 陆议看到小侯爷递上的诗,洋洋洒洒一大堆,写的是 扫六合,征八方,攘四夷,诛万邦, 奢极欲,战不休,鞭天下,笞羔羊。 圣武帝,上林住,美娇娘,金屋藏, 玉铺地,奶涂墙,琉璃瓦,银作觞。 关东蝗,飞敦煌,大将军,轮台亡, 河间人,妇食夫,关内人,夫食妇, 人肉价,贱于豕,弱男女,充军饷, 祸巫蛊,帝京隳,父砾子,自相戗。 槊贯婴,盘舞戏,美宫妇,盛鼎煮, 白骨积,秽满路,血通渠,肉满堂, 公卿骸,无地葬,天下户,其半亡。 小侯爷笑眯眯, “陆先生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陆议笑笑,搓搓手指把纸点了,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打油诗罢了,这种无才无略,只知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之辈,不能为帝君分忧啊。” 小侯爷笑眯眯, “是嘛,那我就明白了……对了陆先生,我听说河间闹了蝗灾,盗贼聚众起义,攻陷官衙,打杀税吏,不要紧吧?” 陆议笑道, “不要紧,诛杀了贼寇十万,已经镇压下去了。” 小侯爷笑眯眯,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对了陆先生,我听说西边战事焦灼,军需粮饷被断,前军接连败损覆灭,不碍事吧?” 陆议笑道, “不碍事,已迁徙兑州众五十万往轮台屯田,与披甲人为奴,供应军需去了。” 小侯爷笑眯眯, “是嘛是嘛,我就说,有诸公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替圣君分忧,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对了陆先生,我最近在京中闲着无事,每日饮酒作乐,实在闲的蛋疼,也想请个差事做。” 陆议笑道, “这有何难,小侯爷是国之栋梁,上林苑知道您有为国尽忠的心思,也会宽慰吧。 对了,我听说如今艮国藩卫在乾州开道不利,掘山十年都搬不走王屋山。 不如就请侯爷持节挂帅,屈尊先做个平北将军,往邺都督军如何?” 小侯爷大喜,握着陆议手道, “太好了,我就知道可以仰仗先生你的智略啊。” 于是终于打发走小侯爷,陆议也沉下脸来,一时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祭出一颗血神子,飞魂出窍,瞬息万里,急往往天山报信。 局势有变,他们要动手了。 而与此同时,也有一道血影自天边遁来,落在熊洞口。 然后血浆翻滚,云霞汇聚,那血影从人体上飞脱出来,好像一件红袍飘扬在半空。飞燕缓缓睁开双目,看看自己的双手,望望天上的血袍,浑身一颤,跪倒在地。 “多谢前辈饶我性命!” 那血袍一挥,打出一道血神子,印在她眉心,飞燕依旧趴着磕头,半点也不敢动。 “我传你这部秘法,用奇经八脉并周身血网行动运炁,不会干扰你本来的正脉炁行,还能大幅增强功力,若合二人之力双修,一道御神念控血,则可以增加疗伤救命,回血还魂。” 陈玄天指指山洞道, “等会儿他醒了,就说是你救了他,伤势也是一道双修治好的。” 飞燕忍不住扭头看看,一时也是咬着嘴唇,楚楚可怜, “前,前辈,竟要看我和一头熊……” 陈玄天无语, “那特么是个人!而且谁要在旁边看啊! 随便你怎么诓怎么骗,让他信了就行了,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这飞燕懂的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门清,自己放她一条生路,传了双修神功,又暗置了一道血神子在她体内用于夺舍,大棒甜枣都塞给她了,自然不敢乱嚼舌头。 于是血光一闪,陈玄天直接血影神行而走,直往京畿去。 6◇9◇书◇吧 是的,陈玄天也知道武帝和太子要翻脸了,确实不想趟三垣的浑水,这才飞遁出京,可是现在才出了京,往东方国稍微转了一圈,就觉得还是得回京畿去。 嗯,现在陈玄天发现血神子大法的弊端了。 若吃了太多的元神,吞噬太多的记忆,那就有太多的事,宛如亲眼所见,转化为亲身体验。 于是陈玄天也看到了,上林苑里的帝君,自即位以来,无休无止的欲望。 百年征伐,耗尽民力,近年关东又连遇蝗灾旱灾,于是饿殍遍野,饥民无数,数以百万的灾民就被抵挡在睢阳关城外。 还有力气的就做纤夫,做苦工,做牛马,帮着转运军粮,作为报酬,等装卸完了货,就可以进船舱去扫剩下的谷子,和着灰土一起塞进嘴里果腹。 大部分人则只能在运河两岸,有气无力得望着练成片的白帆,看着数不尽的粮船从眼前驶过,然后活活饿死在堤坝上。 酷吏带着鹰犬爪牙四处抄家,搜刮家材余粮,抄掠民脂民膏,每一缗钱要收五十文的税。只要举报有人偷税,就可以直接抄家,只自己私藏一半,把一半上缴国库的,就可以称为廉吏了。 而四方征战的大军更是杀戮无数,以前砍人头可以拿来勋转军功,然而现在仙帝早就开始卖官鬻爵,十二转的军功爵位,每一转都要交钱百万才给升领。 虽然砍到了人头赏金也发不下来,砍不足人头还要倒贴罚款,甚至治罪降级,于是只能杀良冒功,把男女老幼无论异族番人百姓统统杀了,反正人头煮一煮化成白骨了也认不出来。 如此自然四面八方民变不尽,叛乱四起,各地镇守藩卫剿贼剿得不胜其烦,但即使打赢了仗,平了贼,也还不算完。 因为宫里会派来税吏查抄战胜的缴获,所有的首获必须尽数收缴入京。可是这些地方本来是穷乡僻壤,穷人造反,又哪里有那么多金银达成指标? 于是各地藩军宿卫有钱的自己凑钱,没钱的自己下地,开凿金银矿脉,宰杀牛马羊群上供给帝君。 如此一来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被搜刮殆尽,源源不断汇聚在上林苑里。 而从上到下的官员,有胆敢劝谏的,早已尽数被酷吏严刑峻法,诛害于牢狱之中。筛选下来的,都只有一味奉承赞美之词,变着法子写散文诗歌,赞扬圣君。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免于走在路上,违反了什么交规,然后被上林都尉当廷刑杖,活活打死,抄家灭门的。 贪婪暴虐,穷奢极欲到这种骇人听闻,前所未见的地步,真是当之无愧的千古一帝啊。 所以陈玄天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终究还做不到真的把天下人,都当成不同科属的猴子。 于是陈玄天也不想忍了,打算二话不说,直接把天下的祸首给扭下来。 把那位帝君的真魂给揪出来,瞅一眼。瞧瞧这到底是个人呢,还是个猴。 可惜失败了。 原以为一路吃老祖,又在梁都掏心挖肺得,搞了那么大事。 忽然冷不丁杀个回马枪,或许有机会冲入京畿斩首。 结果根本连上林苑都没进得去,刚一踏入京畿,血影神行遁光就被人拦下来了。 陈玄天自问于元神之道也颇为精通了,元神飞遁可以瞬息千里,血影神行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遁光,然而此时他甚至都看不出,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按下来的。 就一飞,一遁,一停,来人已经立在面前了。 至于现身挡路的,自然是那上林都尉。 “请你来,你不来,现在又不请自来,朋友真是有趣。 反正时日也快到了,又何必心急呢。” 好吧,人家到底是上林苑护卫首领么,大概从始至终就盯着他呢。 而陈玄天现在左瞧右看,既看不出他的修为,又瞧不出他的手段。 唉,法不灵就是不灵,看不懂就是不懂啊。 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陈玄天也是豁出去了, “我也想问,以阁下这等本事,何故为虎作伥,护着那昏君?” 上林都尉笑道, “武帝是稀世少有的明主,雄才大略,内圣外王,怎么能说他是昏君。 你没听到,世间人人都在称赞他的圣明,个个都在感颂他的恩德么。 到了这个地步,世人依然还在感怀仙尊一脉的大恩,真是令人感动啊。” 陈玄天扫了一眼接连赶到,围住自己的神光,数一数竟有九道之多,心里也明白了。 其实也是明摆着么,这天下,还能有谁布置得出这种局呢。 若没有他们从旁暗算,暗中相助,默认许可,推波助澜。 武帝想做的事,根本一件事都做不成的。 “玄门。你是玄门的,那什么夫人是玄门的,那武帝身边的人,统统都是玄门的? 这一切的幕后,都是云台峰在安排? 你们算计到这个地步,就是为了断绝仙尊的血脉,铲诀仙宫的气数?” 上林都尉笑道, “道友说的太过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联,今日的局面,明明是帝君自己想要的啊。 所有的事情都是帝君亲自下的旨,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秉公守法,忠于天子罢了。 我们,都是大大的忠臣啊。” 陈玄天算了算, “你们这次推波助澜,不仅重创仙宫神教两边,而且还可趁机收割天下,采尽上林苑中的天材地宝,玄门的实力又可以壮大整整一代,至少能得五百年太平。 而一切苦果都给仙宫背了,即使这一遭不死的,以后的灾劫也还是要算到他们头上……好,果然精妙无比。” 上林都尉闻言,也掐指算了算, “哦,居然只得区区五百载太平么,这么说来,是妖族会趁势而起喽? 多谢道友指点,我等有数了。” 于是九道华光一闪,化作九只大手一拥而上,瞬间把血衣撕裂开来。 陈玄天睁开眼,从虚拟舱里坐起来。 心宿在一旁好奇道, “咋样?管用不?” 陈玄天叹了口气, “太弱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一点用也没有啊……” (本章完) 第333章 千年剑力 第333章 千年剑力 这次登天哭的号毕竟只是试验机,lcl和lsl溶液也是一次性的,暂时没法补充。 于是在记录了陈玄天的数据后,那台飞星就被开走了,也不知道是回厂返修,还是开到深山老林里战略机动,避免被一锅端了。 而苍天六队又在山沟沟里驻扎了一周,当然他们也不是闲着吃了睡睡了吃,除了日常跑操训练文化课,还顺便学习无人机操作。 是的,无人机,工程用无人机,一车车一箱箱一台台蚂蚁似的无人机,被货车源源不断运进山里来,起初是苍天小队帮忙拼装调试,而很快它们就可以自己拆卸零件行动组装。 然后就像虫群一样在山地里蔓延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把只有窝棚的工地,开山挖洞打地基浇水泥,直接把山体地底挖空了,建设蚁巢一般的秘密基地。 心宿告诉陈玄天,这些玩意就是苍天五队那些地下铁蜘蛛无人机的民用版,组织模式也很类似虫群,并不是单独的智能机器人,也不是有人在遥控,而是程序设定好的,这些单独的多足式机体只是工蚁,还有一个类似蚁后的大脑,被藏在其他基地。 因此基地被摧毁也不要紧,只要把通讯天线立起来,蚁后大脑就可以远程联线,控制附近的所有单元。 而苍天六队这样的步兵的任务,就只是把第一个集装箱打开,把各个机械部件拼起来,让第一台工蚁激活,很快它们就会把整个基地建起来,然后剩下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它们自己去做了。 所以剩下的事,是指什么事? 待了一周,苍天六队准备撤离,换防给其他部队的时候,陈玄天这样问。 但心宿也不知道。 当你的权限不够高,自然只能管中窥豹,看不到计划的全貌。 这次他们六队,也是突然碰到苍天基地被炸掉的情况,临时拉过来测试飞星,要不然大概都不会知道这些无人机蚁群的存在吧。 不过大致上陈玄天也可以猜测。 毕竟说到底,下棋不就是为了赢么,难道是因为好玩,才来参加这种用人命做棋子的游戏么。 靠着元神探查,陈玄天知道这地方不是纯粹的荒山野岭,附近有水电站,地下也有铁和煤,外部山体是岗岩,可以有效防空袭。 而在他们准备离开的一天,运进山里的已经不是无人机,而是各种设备生产线,估计会变成有生产力的军事基地。 而除了要塞防空洞设施之外,那些无人机还专门在山涧里,打出一个个深井,相互间隔百米,看起来像是蚂蚁窝,当然也可能是导弹发射井。 这样一个基地从无到有,一周就初见雏形,估计有两三个月,怎么也可以开始投入使用了。可见被对方打掉一个两个基地,偷走一根两根的天线,策划一两个专家,根本无关紧要。 有多少时间,就有多少基地,有多少基地,就有多少蚁群。 就算把基地全砸光,只要有一台飞星还存在,还可以链接蚁后,就可以时刻激活工蚁,重建基地,重建虫群。 你吃掉我一个子也好,合围一条龙也罢,我家量产棋子的,可以一把把倒在棋盘上,你要怎么赢? 只不过看这架势,是真的准备要打核大战了…… 陈玄天当然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乡沦落到那种局面的,不过有时候局势的发展,也不仅取决于你自己想怎么样,还取决于人家做了什么事。 回到苍天基地的时候,废墟已经清理了一周,但好多尸体依然还没挖出来。 本来苍天基地选址,考虑的是为了掩盖深夜时启动量子通信的用电高峰,因此研究所在的区域,虽然不是市中心,但周围人流也挺大的,有好多商业街和餐饮街。 谁知道对方就在这样的闹市区,直接搞什么‘汽车炸弹’,整个街区都给夷平了,楼都震塌了好几座。甚至还借题发挥,来了个恐怖分子大追溯,趁势煽动起民族矛盾来了。 那还有没什么好说的,附近城区的平民都被转移走了,直接在地表改建地面要塞,甚至通信天线也大大方方在废墟上架了起来,直接拉个合成营过来驻扎。 那也不必装了,直接明牌打给你看。 苍天还在,有种来干。 好吧,看来留给陈玄天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现在他还是太弱了。 别说什么拯救世界了,就这点本事,不仅在太极天改变不了任何事,如果不能尽早修炼到可以肉身扛核弹的地步,可能再下次眼一睁眼一闭,真的就醒不过来了。 变强,变强,铁蛋!变强啊!! 在声嘶力竭的呼唤中,铁蛋也从闭关中出定,揉了揉眉头。 别喊了别喊了,在强了在强了…… 嗯,不同于陈玄天那边反复被人拷打,铁蛋这边的进度其实还是又强又稳的。 陈玄天看了一段前情提要的工夫,铁蛋已经在藏剑山庄内闭关半年,把一堆天材地宝逐一淬剑炼化。 如今赤煞,玄冥,归尘,计都,罗睺五曜,得那些神兽剑主们所提供的天材地宝相助!虽然区区数月,根本不足以完全消化这些道藏,但有我剑直接吞噬炼化,可谓实打实暴增了千年剑力! 而得封神榜提供的全面灵炁供给,九曜可以一齐修炼,直接就是九倍倍率修炼!再加上铁蛋的天资惊人,正经奇脉都已打通,二十条经脉一齐加速!这半年修炼的速度,少说也抵常人十数年的苦功! 这样九曜归一,统统特么加在一起!少数也是实打实千年剑力!和正儿八经的中老玄门也有并剑一拼之力!强至于此!恐怖如斯!试问还有谁能挡他! 还!有!谁! 咳咳,好吧,其实还是不够,至少从陈玄天传回的情报看,当初他也是吞了几十个元婴的老祖猛将的,那也算是千年功力了吧? 结果被一群老怪直接手撕灭掉,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看来区区千年修为,放在天下已经是一线的好手,但想在玄门打榜,恐怕还是有点勉强啊…… 不过有一说一,凭这千年剑力,至少也能扛三个雷的根基,拜入剑宗怎么说也够了吧? 掐指算算云台大比就在眼前,铁蛋也不继续坐着了,出去热热身,可以打上九阴山了。 而一撤关出门,立刻有雪片一般飞符传书传来。铁蛋随手拆信看去,发现他闭关小半年,天下局势就突飞猛进了一波。 简而言之,先是仙宫内斗,大将军遇刺,八校尉起兵作乱,火烧紫微垣,太监挟持仙帝逃跑,三垣门阀仙军自相攻杀乱成一团。与此同时天王石蛟麾下大军,也趁机打过艮河,趁势席卷中原,从叛军正式升级天王军。 眼见仙宫一败涂地,颠覆在即,石天王即将改朝换代之际,忽然陡生异变,莫名其妙得跳出来一个家伙,来力挽狂澜了。 这家伙名叫张巡,据说当年是戾太子一党,当年外放睢阳郡守,不在京中避过一劫,不过也因为党人身份,虽然治绩优良名重一时,但始终不得重用,一会儿因功绩升入京中,一会儿又遭贬斥放任县令,于是这三公之器,几百岁的人了,居然只能在御史和县令这样的职位上反复横跳。 直到最近解除党锢,才总算被廷推为御史中丞,谁知这个官没当多久,又遇到王师惨败,叛军渡河。于是这老家伙好端端御史中丞不当,居然跑去以前牧守过的睢阳起兵。 本来叛军声势浩大,一路州府望风而降,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哪儿想到一路打到睢阳,居然被张巡率两三千义军击退。叛军连番突袭急攻,确实也是强弩之末,但张巡也身先士卒,坚守六十多天,大小三百余战,居然不能攻克。 于是石虎百万大军席卷天下的势头,居然被一时阻断于睢阳城下,始终不能突入江淮,如困兽犹斗,陷入四战之地,而震巽两国也缓过气来,各地宿卫军阀也纷纷发兵围剿,要不是三垣这会儿还在自己打自己,说不定天下还真有挽救的转机。 总之此时天下的局势一时陷入混沌焦灼,仿佛大家都是草台班子,咳咳,犹如群雄逐鹿,谁都有点机会似的。 当然,玄门也不会错过机会,如今石蛟叛军深陷中原,而天气渐寒,眼看着九变妖潮涌动,即将南下。玄门弟子也在分头拉拢河北地方,各军阀豪强山贼武装,传授他们修炼和兵阵之法,建城驻垒,整军备战,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大战。 而藏剑山庄这边自然也不例外,沈家一堆子啊娘的被铁蛋抓回来关押,可也不能光吃白饭不是,现在他们就再次打起藏剑山庄的旗号,招揽江湖中人,召集训练义军。 最+近+章节+在6=9=书=吧阅读! 而邺都附近的门阀豪强,现在也知道藏剑山庄剑阵的厉害,动辄杀兵数千,时不时闯入龙腾宫里抢劫,犹如一柄利剑悬在天王屁股后顶着。 于是那些门阀也不敢怠慢,都不用剑宗派人去催,纷纷把钱粮财货缴送入庄,顺便把家里的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送来做外门弟子,好歹留个种。 总之巴拉巴拉的,都是些凡间的破事儿,铁蛋随手翻翻过去知道就行了,实在也懒得多管。 什么猴子的猩猩的,随便吧,反正人本来就是喜欢自相残杀的物种,只要不灭绝就行了呗。 何况守着护着有屁用,归根结底修行还不是得靠自己的,你靠娘带靠爹养,人家捧在手心里护在羽翼下,又能成个什么才,还不是要做剑下鬼。 反正铁蛋根据自己过来人的经历,他就觉得世道越艰险,磨得剑就越利,杀破得劫越多,锻的剑就越锋。 所以现在看来陈玄天不能打,主要还是他过得劫还不够多,就在旁边看别人的经历,不亲身体验,自己手杀几个人来感受一下,就不知道血有多热,剑有多锋。 所以还是得打打杀杀,从一开始选拔弟子的阶段,就直接开杀劫,拼到最后活下来的给真传,这才是我剑之剑胎。 甭管你是天龙生的还是猴子养的,只要踩着这条满是鲜血和刃锋的杀伐之道,一路活到最后,都必是剑宗的真传。 “哪儿有这么整的!” 于是当铁蛋和天姚真人说,我看山庄里的剑童还是多了点,唧唧呱呱,吵吵闹闹的,真是烦得很,又不是开学堂,不如组织他们真剑比试,开杀劫斗剑时,对方立刻反对。 “这些还是孩子啊!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经脉图都不会背,你让他们拿真剑互砍?哪儿有这么荒唐的事!” 哦,天姚真人,这也是是十八飞星副曜,因为铁蛋最近在闭关,暂时被派来藏剑山庄坐镇,顺带替他看守沈家那些剑的。 这人看着倒是个老好人,看起来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仿佛有道的真修,世外的高人,不过其实只有三个雷的小玄门罢了。 嗯,长相太老,一般来说说明本事差点,大约是年轻受了内伤,损了经脉,折了寿元。当然也不排除少数情况人家就是在装,想扮个猪吃个虎阴个人什么的。 “哼,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叼着刀,追在马蹄后跑,跟着去藩军的大营摸哨了。 大家都是北方人,算起来也是这个神君,那个大将的儿女,有什么办不到的。” 铁蛋也是冷冷道, “更何况现在他们手里都有剑宗的真传,每天都有沈家人教导江湖的把式。出入可以观看我布置的剑意,还有庄内灵炁易筋洗脉。怎么能把这么好打基础的时候,浪费在读死书上。 尽快先挑选一波,命数不足,胆略不够,不敢动刀,不能见血的,根本不配走剑道,统统打发走,没空和些不成器的垃圾浪费资源和时间。” “你!” 天姚真人倒也是听说了这个铁真人性子古怪,不容易相处的,却也想不到这么不是东西。 不过此时铁蛋道行已成,通体剑芒绽放,犀利无比,只一眼看来都剑光如尘,灼灼逼人。 天姚真人也不敢和他对峙,只好气哼哼道, “好好好,你既然出关了,这山庄你说了算! 不过真剑比武,必有死伤。我要先让他们用未开封的铁剑比试一遭,心里有数了再……” 铁蛋懒得管,一摆手, “随你便,不过输赢就是输赢,打输了一并赶走。 斗剑不想赢的,不配传我的剑。” (本章完) 第334章 无用之人 第334章 无用之人 “呵!”“啊!”“呀!” 铁蛋就盘腿坐在藏剑山庄道塔屋檐上,撑着头,无聊得看着一群小孩在练功场上,操着木剑打群架。 天姚真人这家伙简直就是在唬弄鬼,一听铁剑打输了也要赶出去,居然又连夜赶制出一批木剑来,等一大早绕着山庄跑完操,就发给这群童子,叫他们两两对打。 打赢了就可以去吃早饭。打输了打到赢再去吃早饭。实在打不过就饿一顿。当然打赢了也可以继续打,只要打到最后一个站着的,可以额外得一枚易筋融血丸,美其名曰赛前小试。 嗯,其实他也知道铁蛋的意思,毕竟根骨什么的,神识扫过去就能区分出来。但道心胆识性情,不逼到生死关头根本看不出来,就是想选选看有没有可以传剑的呗。 不过这老头心肠软,为了避免动起真剑来死伤太重,就用这种小手段,让这些童子心里都有点逼数,知道自己的斤两,免得为了争夺仙缘害了性命。而那些肯为了区区一粒丹一直打到最后的,自然求胜之心也符合要求了。 也行吧,虽然木剑打打闹闹的,没有斗剑直接有效,但只要能起到筛选的作用就足够了。 毕竟铁蛋都闭关半年了,出来第一件事自然要去开杀劫,所以他的本意,就是先把师徒的仙缘给过掉了,免得出去一顿杀,结果天材地宝捡不到,又捡回一堆野徒弟。 所以他也是学乖了,干脆自己配合,瞧瞧这批人里到底有没有看得顺眼的,把剑传了就是了。 “哈……” 结果没看一会儿,铁蛋也是直打哈欠。 小孩儿打架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连能呼出第二口炁的都没几人,更别说像他一样剑炁杀人了。 虽然有那么几个出生将门世家的,身得高大健壮的,也有修炼罡拳武术的底子,但这些人哪里看得上什么易筋融血丸,随便打赢一个对手,就跑去吃早饭了。而那些本来就本领不足的,大部分打到没力气了也不打了,反正早饭不吃还有午饭的么。 于是很快就选出人来了,斗到最后就剩下两个小子还在摔跤,木剑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在黄土里滚过来滚过去的,打了足足一炷香不停的。 而且两人打成这样,其实也和争颗丹,抢口饭没啥关系,纯粹是他们有私仇。嗯,小小年纪就有私仇了可还行。 当然,严格来说是世代家仇,是从祖辈上传到下一代的,所以让他们杀别的什么人或许不一定敢,但叫他们把对方活活打死,肯定手下不留情的。 天姚真人也斜了铁蛋一眼,表示你差不多得了,还真想他们打死一个还是怎么的。 行吧,两个就两个。 于是铁蛋也闪身上前,把两人扯开来,随手掷在地上。 “叫什么。” “涉县合漳村白小刀。” “林县前峪村谢虎头。” 两人也没力气了,就趴在地上跪拜。 而铁蛋掐指一算,便知其中因果。 这白谢两家都是艮州本地土豪,其实也算是邻里乡亲的,两个寨子隔着漳河相望,因此要争夺漳河河水灌田,年年都要械斗死人,两家世代结仇。 这其中也没啥对错,河里就那点水,灌了合漳村的田,就灌不了前峪村的地。合漳村在平原驰道上,属于交通要道,商旅繁忙,人口更多,有钱有人。前峪村则在山岭隘口上,以前是守关藩兵的后代,村里人家都有点武术传承,还会进山里打野,更能打一点。 再加上这两个村斗殴分属两县的相争,艮州的地方官也不好插手,干脆都装不知道,随便他们自决。反正两家打打打,年年打,你也杀不尽我,我也铲不绝你,一直打到再打下去没人种地了,这才罢手种地,种到明年再继续打。 这两人关系能好才有鬼了。 不过铁蛋很满意。 “好,你们一个紫霞一个归尘,正好可以双修。” “双修!?”“和他!?” 虎头和小刀傻眼。 “只要身有因果羁绊,共同历练进步,都可以算作在双修。 你们就抱着杀死对方的态度,打磨剑锋好了。 等到了筑基境界,再斗一场,让我看看你们谁能接我衣钵。” 铁蛋也不藏私,刷刷刷把自己这些几年自创钻研而得的剑法剑式剑招扔给他们。 当然,铁蛋也知道‘我剑’和血玉功一般人大概修炼不了,九曜剑经和杀人剑也属剑宗传承,要教给弟子有一大堆的规矩。 所以他也没写那些乱七八糟连篇废话,就简明扼要,挨个手把手灌顶引炁,把自己以九曜合一炼炁的秘法给他们一人走了几遍,正经奇脉都走通三遍,剩下那些剑式剑招无外乎勤学苦练,就叫他们自己去修炼好了。 虎头和小刀懵逼。 两人自然不傻,知道自己打了一架,就莫名其妙得了天大机缘,得仙人真传,可是…… 这尼玛教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啊!而且就一人三遍谁记得住啊啊啊! “……姓谢的,你听懂多少?” “……比你多就是了。” 白小刀冷笑, “我本该杀了你为大哥报仇,既然真君叫我们筑基再作比斗,就暂且留你一条性命。 不过既然真人吩咐,要我们双修合练,不相互配合不行。 免得你这蠢材记不住仙人教诲。行功有差,自己死了不要紧,还牵连我了。” 谢虎头冷哼, “不劳你费心,肯定比你活得久就是了。” 白小刀转转眼珠, “刚才真君讲得太快,不如我们剑经图谱默写出来,两相比对应征一下,免得有人记错了如何。” 谢虎头也没拒绝, “……肯定比你对就是了。” 于是两人自去默写双修不提。 铁蛋也是摇头,三遍都记不住还要抄下来背,真是俩个废物。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罢了,反正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大家都是这么来的么。 又把山庄之事拜托天姚真人掌管,铁蛋也乐得轻松,这就打算出山历劫,找些该死之辈杀来练手。 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一群人历练回来,正是那群沈家女的。 “拜见真人。” 大娘沈燕燕赶紧行礼,其他几个臭着脸不说话。 铁蛋也无所谓,这些人强绑回来,自然直接扔给沈庸,在藏剑山庄帮忙。人家被铁蛋不分青红皂白,打破家门,强行掳来,自然没有好脸色看的,只不过实在打不过他,只得不情不愿,立在门外行礼。 铁蛋扫了她们一眼, “晦明斩铁还在外历练,我算了一下,大约是困在秘境中了,不过此劫有惊无险。如果你们俩个姊妹有本事,或可趁机脱身,重新封印剑魂。 这是她们的机缘,你们不要去插手。” 如果铁蛋算的不错,晦明斩铁至今未归,大约是在尸解仙墓,撞到那朱明剑君了。 毕竟这三把都是剑宗的宝剑,元瑛和陈玄天铁蛋都有缘,甚至她们带在身边的小子,也是尸解仙挑选出来的,因缘际会,必有一面之缘。 只不过能不能脱身就难说了,毕竟虽说朱明宝剑常年尘封地下,又被陈玄天和铁蛋连开了两次,只是身上有些隐秘,这一关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晦明斩铁倒也无妨,区区金丹的剑鞘也容不下剑君的,自然没有性命之忧,估计剑君会选中元瑛为鞘吧。 元瑛也是根基扎实的,于元神之法造诣也不低,能不能收伏剑君,只能看她造化了。 这关她们要是过不去,也不过就是这等的人物罢了。 “是……” 铁蛋专门吩咐一句,众女也只得答应。 铁蛋也懒得答理她们,掐指算了个方向有缘,就要离去。 ~~ 忽然又一道剑光飞来,却又是一个沈家的急匆匆赶到,竟拦住去路。 “铁……真人,你出关了……” 一看沈蒹葭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模样,铁蛋就心里烦躁,蹙眉道, “有话快说。” 蒹葭咬咬嘴唇,从储物玉里捧出个递上来, “这,这是我出山历练,好不容易找到的,给,给你,可甜了……” 铁蛋还以为甚么灵果,定睛一看就是个柿子,也是莫名其妙, “什么垃圾也拿来消遣我!用不着!” 蒹葭呆住。 铁蛋扫了她一眼,冷笑, “疯婆子,你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当初不还说要在九阴山上杀我么。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 眼见云台大比将近,你到底在干什么?这还不刻苦用功,就跟着一群婆姨去摘柿子? 还甜,甜你自己吃吧!” 那群婆姨气得跳脚,被大娘强行扯住。 “好,好……我吃,我吃……” 蒹葭望着铁蛋,忽然就情绪崩溃似的,泪扑朔扑朔往下掉,又哭又笑的,一口口啃柿子。 “……神经病。” 铁蛋给她望得一阵恶心,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一拂袖,化剑虹遁走。 其实铁蛋闭关时也注意到,这蒹葭几乎每天晚上都来门前转悠,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起初还以为她是暗中观察自己的结界,准备破阵而入,伺机偷袭暗杀。可现在看来……这家伙莫不是真的疯了? 不是,那三生石居然这么恐怖的吗?都半年了还没养好呢,直接把脑子给弄坏了? 好吧,看来玄门不轻易传授弟子元神之法确实是有道理的。甭管以前有多疯多凶,一旦功力不够,道心不坚,陨在劫中,被弄坏了脑子的,都一副痴呆傻的怨妇模样。 啧啧,真是难看啊。 铁蛋也是摇摇头,把这些杂鱼废物垃圾都如尘埃一般抛之脑后,然后一路风驰电掣,直往东南遁去。 是的,这半年铁蛋心里惦记的,终究还是那玄极子啊! 那么大一座宝山!都是老子的!都是老子的机缘啊!! 一路冲到艮河边,远远只见妖气冲天,神识一扫,便见许许多多的杂修乱兵妖魔,在尸山外围聚众厮杀,争夺各种奇异草,天材地宝。 而玄机老鹿的九丈之高的尸身已经被分割掠夺走大部,剩下的都是白骨和血肉残渣堆积的丘陵。妖魔就好像滋生的蛆虫一样被吸引过来,最强大的占据着中央的肉山吞噬。无数妖魔在内脏产卵,连周围的植物都因为白鹿的灵血流入艮河下游发生变异,几乎已经化为一座新的妖巢魔窟。逼得连天王叛军都不敢靠近。 铁蛋阴沉着脸,四下一扫,发现留下来守卫尸山的剑符已经不见了。 区区妖魔,当然没可能破他的剑阵,这分明就是玄门的垃圾玩意偷偷破了阵,把天材地宝瓜分了,还帮他寻了一堆白痴妖怪过来背锅泻火。 踏马得,虽然早已预料,还是心好痛,玄极子此仇记住了…… 铁蛋一不爽自然要开杀的,何况以他今日之剑力,甩手就把醴泉剑雨撒出去,杀杀杀一阵血雨飘零,直接屠妖灭魔,自不在话下。 不过还不等他全杀完,忽然有云间飞舟穿梭而来,船头有人朝他呼唤, “这位前辈,还请罢剑稍住!” 铁蛋抬眼望去,认出对方打的是震国的青鸾旗,虽然不住,也没一剑劈过去,只看他有什么话说。 此时的铁蛋功力已然惊人,周身华光璀璨,剑芒刺目,那些人也不敢靠太近,飞舟上领头的士大夫就拜道, “想必是玄门高人在此除魔,可否请您一时住手。此地若有个魔巢,正好可以阻断艮河,隔绝两岸叛军的粮道和归途。等我等联军剿灭叛军,自当将它们一并扫除。” 铁蛋冷哼, “想争天下你凭自己的本事去争,整日想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若这些妖魔流窜出去,或者长成大魔为祸一方,要算是你造的孽还是我造的业! 滚一边去!再废话连你一并诛杀!” 那人也无奈,只好驾驭飞舟远避,任由铁蛋把群魔屠灭。 虽然杀了群魔,但铁蛋还是杀的不爽,毕竟他才闭关半年,这些妖魔也没有长太大的,现在没有元婴境的对手,杀起来已经没有多少满足感了。 正当铁蛋收回剑炁,随手掐算,准备前往下一处地点开杀,那飞舟居然又过来了。 这士大夫或许是胆子大,也可能以为铁蛋是什么心系苍生的正道中人,为民除魔的正义剑仙,居然延揽招募道, “这位前辈,在下徐郯,东海徐氏出身,现为兰陵萧阀客卿,典领文书事宜,正替我主出使河北诸藩,联络讨伐叛军之事,并招募天下能人异士辅佐。 尊驾的剑力惊世骇俗,弹指间千万妖魔灰飞烟灭,实在是三大派少见的高手。我主最仰慕您这样的神仙中人,吩咐我们遇到了,一定请您来萧阀作客,不知您可否赏光呢?” 铁蛋也是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 心道怎么的,你们萧家又能了?上次死得还不够,还要请老子再去屠一遍? “你是要我护送你千里迢迢去兰陵赴宴?而且听说你们萧家老祖已经死球了吧?” 那徐郯倒也不生气,只陪着笑脸道, “前辈误会了,我主乃西昌侯,尚书右仆射,震国卫将军,现正在郢州都督大军,与叛军对峙。 如今叛贼石蛟引数十万众,昼夜急攻,犯我疆界,一旦被他们突入震州,后果不堪设想。 兵凶战危,正是用人之际,若前辈能助一臂之力,我萧家敢不厚礼相谢。” 嗯…… 铁蛋掐指一算,也不由点头。 那西昌侯倒是个认识的,萧家也确实有钱给报仇,而且还可以杀一波石蛟,去郢州打一波或也不差。这个劫可以开。 “好,那一起走吧。” 那徐郯一见招募成功,正要请铁蛋上船来喝酒招待,哪里想到铁蛋根本等不及了,把仙绫一抛,直接把他人给绑了,收入袖中揣着,随后剑虹飞遁,这就直往沙场去了。 (本章完) 第335章 贪生怕死 第335章 贪生怕死 铁蛋之前就到过郢州,近年又有大军交兵,自然有冲天杀气,老远就能望到。 何况如今铁蛋千年剑力,功力大成,只一路青虹在天穹呼啸,便如剑破长空,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上来拦截,纵然有心也无力啊。 于是不消半日光景,铁蛋就从艮河直飞到郢州,远远便望见打着乌云腾龙旗的天王大军,同打着青鸾鹖凤旗的震国王师,正在平原上冲突厮杀。 那天王军麾下多是坎艮之地的北原骑兵,在河北把三垣的禁军踏如肉泥,野战之中有哪个能正面胜他。 不过好在西昌侯很有自知之明,而且大军镇在郢州时日已久,借着江河之隔,水网之利,又筑城建垒,屯兵积粮,只坚守不出。 那骑兵虽然厉害,但行动不便,又人数不足,自然也不会做出贸然下马涉河去攻城的事,就只放出去打草谷,把周边城寨都突突一空,只将男女都拿来劳军下酒,因此两军大体上还是联营对峙。 毕竟天王终归要横扫中原,自然不可能放过震州大军不顾,因此虽然在虎牢和睢阳两地暂时受阻,还是把主力齐聚于震州,只求一举破敌,便再无后顾之忧。 如此不断寻找机会,派遣千骑从水浅处渡河,试图绕后破城。 而对岸西昌侯统帅全军,倒也不全是坚壁清野,闭门自守,还时而发兵阻截反击,尽力同过河而来的北军交战。也不求全胜,更不许过河追击,只将他们阻截回去,避免过河游骑太多,截断粮道,扰乱军心。 不过看看这些几千人规模的小作战,也看得出震军的实力实在太逊啦。 其实不到元婴境,人与人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的。战场上绝大多数都是筑基金丹的精兵,元婴境已经可以是男团猛将了。 而震国国富民强,盔甲器械都堪称精良,士兵也都是从宿卫藩兵中选拔的劲卒,各有家传打熬炼体,甚至因为准备足够充分,也不缺马匹畜力的。单看纸面数据,一点也不弱多少。 但实际上打一打就知道不行了,差太多了。和北方的百战强兵比起来,震军实在是没打过仗。 好吧,事实上震国也确实是承平日久,好多年没打过仗了。 你把两军几个几十个士兵单独拉出来,看他们逞勇斗狠,其实也能和北兵打个势均力敌,小队游骑,哨卫厮杀,看得出也互有胜负。 但是当规模成倍上升,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的规模,那个素质一下子就体现出来。 都不要说最精锐的鏖兵彍骑了,就连次一等的异族狼兵突骑,再次一等的艮国北藩戍卫,军事素养都远远远高于南方的水准,真是令行禁止,如指臂使,麾下的战马仿佛心有灵犀的道侣。 这些骑兵可以集群墙式冲锋,几个哨响后整齐划一得转向,长驱突驰连各旗各营的队形都不会散乱,只要三个哨箭射出去就可以列阵冲锋。哪怕一时冲不散敌兵,或者主将身亡,也可以迅速重组,自动整编,只要还有营旗就可以迅速集结,重新冲锋,如浪如潮,延绵不绝。 这种从底层士兵,到中层军官,再到上层将校的超过军事素养,是需要长期的磨合训练,在高强度的战场上反复冲杀才能训练出来的。 而震军的军官素质,可以说从曲军侯以上,就指数型下降。 毕竟不打仗的时候,自然不用根据战术素养和个人能力来选拔军官么,而是根据他的出身家世,背景靠山,给上峰送的礼金多寡来定的。校尉的儿子做不了将军,因为将军也有儿子,这就是人间的道理啊。 所以单看西昌侯这个萧阀子弟,居然就能统领全军也知道,震国的军队,从上到下都是门阀军阀的子弟。 一个个当军官的自然也都是蒙祖蒙阴的。若是艮国那种军阀出身,世代为将的还好说,但震州早就多年不识兵戈,这些将校武勋老早卖官鬻爵,流入市场了。 因此如今军中将佐,平时别说和士兵吃一锅饭了,还要吃空饷扣军资,一年到头恐怕都没在校场上出现过几次,只怕连旗号阵行都分不清,什么时候列什么阵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统帅全军一齐冲锋陷阵?快算了吧,这种能带一队人出去春游,全须全尾得回来,别给走到沟里就不错了! 那打顺风仗的时候也就罢了,人多欺负人少,猪都会打,可一旦打败了,可不就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么。 于是铁蛋只在空中看了一会儿,就无话可说了。 要打败叛军,只靠现在震军这种部队是断然不可能的。 当然,现在赢不了也不是永远赢不了。 西昌侯大概也能理解这种现状,才会不断用这种车轮战方式练兵。 反正震军人多,每次几千人的交战,即使大多败绩也是练兵,只要败军能逃回营地,损失也不会很大,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考虑到国力和人力的差距,如果能在郢州防线坚守下来,至少打磨个三四年,把叛军的锐气耗尽了,中层的军官给打光了,把震军的军官给培养起来,双方才能有一战的机会。 现在的叛军,又何尝不是在冰天雪地的阴山前线,这么靠镇压妖魔鬼怪历练起来的呢。 只不过想扛住线,和叛军对峙谈何容易? 难道三垣仙军没有过这种打算么,艮河可宽多了,靠涉水可渡不过去,还不是被一波打崩了。 至今为止,叛军的主力都在反复试探,显然不是主动帮忙练兵。 人家只不过是初来乍到,一时不适应河网地形,也不好处理郢州的城防要塞,还在四处侦察,寻找战机。 但很快冬天就要到了,寒流一来,冰天雪地,叛军就好像回到了家一般温暖,到时候只怕震军的士卒抵不住一波猛攻的,再出城来,就没那么容易回去了。 而一旦郢州有个差错,失城陷落,整个震国都要门户洞开了。 当然,还有一种是赢法是开挂。 比如找个铁蛋这样的高手,可以斩首行刺,宰了天下的祸首石蛟,或者变个球直接从正门碾轧过去,强行逆天改命就好了。 可问题是人家凭什么出手呢? 铁蛋是仙宫的王吗?震国是在举国之力供奉他吗?萧家是他私生的吗?除了石蛟和他有因果,叛军的其他人,有得罪过他吗?叛军虽然滥杀,但有些人,就不该死吗? 玩去吧,别问,问就都是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关俺屁事。 冷冷看完一场杀伐屠戮,因为仙宫送的战利品实在太多,已经甲骑具装,如坦克似的铁骑千人,碾压击溃,血虐了五千大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铁蛋只想拂袖就走。 但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个点子,于是暂且按住剑光,又回头望去,算了算这两军的气数。 嗯,反正都是血光之灾,刀兵之祸缠身的必死之人。 为了那些王侯将相的霸业,自相残杀,亡于沙场,最终化为血肉腐蚀,除了滋养些蛆虫,徒劳亦无用…… 那不如都来养他的剑。 至少铁蛋会给他们一个机会。 于是铁蛋剑虹一转,直冲郢州城头,剑虹一划就冲破阵破法而入,城防结界居然连拦不住他一停! 哼哼,千年剑力和你玩的咩? “何人闯关!”“保护侯爷!” 一群供奉立刻跳出来拦截,其中甚至还有两个化神的老祖哩,看来震州的门阀这一次也是真的怕了。唯恐被叛军打进来抄家,倾尽全力支持。 不过话是这么说,萧家正牌的家主居然不在么? 对面搞不好石蛟都亲至了,萧家反而把西昌侯这个旁支推出来支撑,自己躲在兰陵? 呵呵,大概是上次被骇得破胆了吧。 哼,这家人也就这样了,成不了什么事。 铁蛋双目如电,剑芒绽放,一眼扫过去,那一群酒囊饭袋被盯得纷纷低头避开,好像一个个娇羞的大姑娘,奋力把自己的鼻孔藏起来一样。 最后也就一个化神老头硬着头皮,陪着一张笑脸上来搭话,老东西大概好久不装孙子了,脸上的皮都在尼玛抽搐呢……“这,这位莫非是剑宗的高人?我仙宫玄门已经联手,共御北虏,却不知道您可是来助战的?” 唉,修为高了,真是连敢和你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当年还有个疯婆子可以斗斗嘴,现在也嘤嘤嘤变个窝囊废,真是可叹啊。 铁蛋一脸不爽道, “萧明何在。” 一群人见他拉下脸来,立刻鉴貌辨色,神情紧张,臀大肌不由一并,仿佛屎憋不住了似的个个绷紧身体。大约想着完了完了,老子一把年纪,晚节不保,今儿要折在这儿了。 不过那西昌侯萧明倒也是个人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是祸躲不过,依旧是那身红袍金甲出来拜见, “萧明见过这位剑君,请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不知尊驾有何吩咐。” 铁蛋和他叙话已是高看一眼了,才懒得和他认亲,只把袖子一抖,把捆得和蚕似的徐郯提出来。 “这可是你的人!” 萧明听得一愣,一双凤目一眯,立刻掩饰住望向徐郯的一抹怒意,分明是怨他在这种时候,惹点什么破事儿,竟招惹这种大敌。 不过人家剑君都剑虹劈到头上了,自然也不敢隐瞒,熟练得就地一跪, “此人正是在下府中僚属,不知可是哪里得罪了剑君。” 铁蛋道, “不错,他碍着我眼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他碍着……” 萧明一时尬住,居然不知道要怎么接。 于是铁蛋提醒, “你是不是要赎回去。” 啥!万万想不到这位剑君把话说的这么清楚明白!简直是太帅了! 萧明也是个人精,立刻听出铁蛋话外之音,不由喜上眉梢! “是是是!赎赎赎!剑君想要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众人简直长舒一口气,臀大肌都松弛了,不由弹官相庆,又保住了一条小命,只道仙人可真顽皮啊,还玩什么欲擒故纵呢,吓得人家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呢。 于是铁蛋一甩手把徐郯抛到化神怀里,冷冷道, “我要剑。” “好!” 萧明真的是冷汗都出了一身,还道他要干什么呢,搞了半天来索要兵器的。 啊就这?这有何难! “来啊,大开神兵武库,有请剑君选……” 然后铁蛋身一闪,已经立在萧明面前,把他腰间的朝仪宝刀给抽了出来。 萧明大惊! 如月的刀光晃着他的眼,似雪的刃锋倒着他的影。 在这个瞬间,过往的人生,一如走马灯般从萧明眼前晃过。 于是只一瞬间,他就明明白白,见证了自己的本心。 “英雄饶命啊!!” 铁蛋斜眸扫了一眼被吓得落荒而逃的群修,又瞧了瞧拜在脚下的萧明,也是一脸没劲。 有没有搞错,他不过是试了一把玄天那边的ycm之法,你们一个个这么夸张干什么啊?? 不错!ycm元神对抗!瞅谁谁死大法! 现在铁蛋都不需要用剑了,对付仙阀这样外丹强提上来的杂鱼,眼里剑光扫过去就团灭了。 当然,铁蛋和陈玄天的ycm还不太一样。 陈玄天是瞪谁谁呆瓜,可以趁机冲上去砍死。 铁蛋的则更纯粹,就是小说里最常见的‘杀意震慑’。 明明白白传递真心,真真切切让你感受到,铁蛋胸中的绝念 以及直面我剑之时,那必然的终局。 此即, 杀生剑意。 于是一眼扫过去就全破胆了…… 丫得,对面那一群,可是如狼似虎,个个都是畜生,就你们这群胆子还不及鸽子蛋大的牲口,怎么挡得住哦…… 铁蛋也是无语的摇了摇头,言归正传。 “听说有一块陨铁,掉到你家门口,被你拿去铸刀了? 哼,铸就铸吧,请的都什么杂修,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铁,活该扒皮。” 生死之间,萧明登时脑仁狂转,前所未有的耳清目明,抱着头跪在地上狂吼道, “是是是!我有朝仪刀百口!统统赠予英雄啊啊!” 铁蛋冷哼, “你没听我说要剑吗!” 萧明哭出来了。 其实并不怪他,被铁蛋用ycm元神之法击溃,仙宫的人大多都会哭的。 毕竟他们道心的根基,大多都是一样的。 ‘想活’呗。 人各有志,生之道也不能算有错,不过是正巧被铁蛋克制,所以破起来格外易如反掌。 不过这种贪生怕死的懦夫之心,铁蛋是用不着的。 “滚,我要用郢州铸剑。” (本章完) 第336章 天元孤星 第336章 天元孤星 桓天元, 桓天元, 醒来了, 桓天元, 快醒来。 桓天元睁开了眼。 一脸迷茫得看着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军帐里,身边是一个个赤脚大汉,浓郁奔放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直冲人鼻腔,分外上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上来就是终极三问,桓天元直接自己给自己整懵逼了。 “咚咚咚” “击鼓了击鼓了!” “出兵了出兵了!” 还不及细想,随着帐外军鼓大作,兵卒一个个从铺床上弹起来,急火火得披甲着装。桓天元也莫名被裹挟其中,穿上甲胄,提起搂在枕边那把折断的步槊,背上弓弩,跟着人群冲出帐篷列阵。 抬头望去,周围都是百尺高的城墙,前后的铁门闭得死死的,分明是一座无路可逃的瓮城。 震州藩卫的鱼鳞甲哐哐撞在一起,成片的银鳞翻涌着,反射着日光,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列阵!列阵!” “组队!组队!” “出兵!出兵!” “哗哗哗” 犹如浪拍打在沙礁上,成百上千的铁鳞精兵列阵,好像银色的河流,开闸泄洪,汇聚奔涌,从北城扑向战场。 “呼——!” 千斤之重的北门隘口一开,刀锋似的寒风呼啸而入,一瞬间就在鱼鳞铁胄上凝了一层霜。 军帐里虽然臭烘烘的,但几十条炽热的大汉缩在一起至少暖和,此时北风扑面,桓天元才被彻骨的寒流唤回神来,也不由打了个哆嗦,却也无路可退,被裹挟在大军中出阵。 “怎么这么冷啊,这就入冬了?” “是呵是呵,今冬就是特别冷。” “郢州有这么冷来着。” “是呵是呵,特别冷。” 骑着高头大马的校尉和军侯们聊着天气,把手揣在衣里,缩在队列的末尾,遥望着震州军四人一排,排成行军队列,如绵延的长蛇,沿着驰道北上,准备翻越丘陵,去河滩列阵,拦截过河的叛军。 望着渐渐远去的城墙,看着缓缓展开的平原,桓天元忽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然后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寒意和不安。 不对 不对 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还在用行军队列! 四个人哪里挡的住突骑! “军侯!该列阵了!列阵!列阵!列阵!” 顾不得军法威慑,更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逼着桓天元大吼出声。 他本来就嗓门大,中气足,这一声吼,简直惊天动地,直从平原上传荡开去,以至于周围被寒气冻得呆若木鸡的士兵军卒们,都不由回过神来,有的人茫然回头望来,有的竟下意识就展开列阵了。 “你,你在嚷嚷什么,不得大声喧哗!” 那军侯一时也没回过神来,首先反应来的竟是上位者的本能,一见这些下贱的军奴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害的在校尉面前丢脸,自然不论是非对错,竟直接策马冲来,挥鞭冲上来打。 周围的士兵见军马冲来,唯恐被撞飞了蹋着了,忙不迭四散避走,只有桓天元不动如山,立如铁塔,双目如电,盯得那军马侧身一臂。而砸来的铁鞭就被他一手抄来,扯得军侯险些坠下马来。 桓天元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校尉道, “此地平原!无处遮掩!请列阵拒马!谨防北虏突袭!” 然而校尉也不答应,也不怒斥,只是张着嘴,眺向远方。 桓天元猛然扭头看去,只见远方的丘陵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名骑士。 高头大马,人马具装,成排成叠的叶子甲,好像重叠的铁山,甲片下是厚重的毛毡,白色的羊毛已浸润成红褐色,马鞍上并排驾着一对羽翼似的弯刀,手中是稠木杆的长槊。 这是燕云铁骑的装扮。 但已经没有什么燕云铁骑了。 还是太晚了。 第二骑,第三骑,只眨眼之间,数以百计的铁骑就翻越了丘陵,无声无息望着平原上绵延的步兵,好像天上的鹰,看着翻着肚皮的鱼。 “列阵——!!!” 桓天元嘶声怒吼。 “哐哐哐” 在桓天元的呼喝下,鱼鳞翻涌起来,反射着日光,兵卒们麻木得跑动起来。 “列阵!列阵!!” 曲军侯们如梦初醒,策马驰骋,慌忙得大声疾呼,驱使步兵把纵队列成单薄的线列。 然而根本没等半数人完成组队,天空便传来一声鹰唳,接着是哨箭连响。 然后地动山摇,山丘上红褐色的铁浪,如同崩涌的山洪般倾泻下来。 先是百骑小跑,随后千骑奔驰,最后纵马狂突。 短短三个呼吸间,枪线就已经突过百步。 然后一阵箭雨射来,前列呼喝的几个军侯立刻被灌成刺猬。 一根长箭更是直钉穿校尉头盔,亏得这家伙有一堆法宝替死,才保住一命。 于是校尉披头散发,掉转马头,夺命狂奔。 既然如此,军侯们也接二连三,弃军而走。 兵卒们也像如掘堤山崩,丢盔卸甲而逃。 还没接敌,阵线就自己崩了,崩得像四处漏风的渔网。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钢鸣铁击声中,狂风飙驰,刃锋铺面,铁骑就凿穿了震军单薄的阵线。把人体贯在马槊尖,把人头割在弯刀上,把血肉践踏在铁蹄下。 而桓天元站了起来, 虽然第一时间,就被箭矢贯喉,给乱箭射成刺猬,浑身鲜血淋漓,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犹如崩流中的顽石,逆着浪潮的礁岩。 嘶声怒吼,像老虎一样咆哮着突跃猛击,一击凿穿一名铁骑的层层护甲,把人打下马来,砸穿钉死在断槊下。 而第二骑已突驰而来,抡刀砍向他的头颅。 桓天元伸手去接,却发现断臂像折断的树杈一样挂在肩上,早已经被骑枪击断了。 于是他的头就被一刀砍了下来。 蠢材。 桓天元睁开眼。 一个鹅蛋脸老太监站在面前,冲他怒目相视。 桓天元呆呆得看着面前的老太监,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攥在双手的击龙枪。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蠢材!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屠了一条野龙就以为多了不得了!” 老太监冲他怒吼,吐沫星子狂喷, “翁主对你青眼有加!特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居然不知道珍惜! 这么想死!那就死在邺都吧!” 翁主……邺都…… 等等,难道是那个时候…… “桓兄弟,你在踟蹰什么呢。” 桓天元缓过神来,发现那老太监消失了,只剩一名中年士人,一身戎装,立在城门口望着自己。 “沮都尉……我是不是选错了?” 沮都尉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避祸求生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今贼虏作乱,朝廷迁移,又何况百姓。 你想去三垣,就自己去吧,不用为了什么屠龙的虚名在此厮杀,白白浪费一身本事。” 桓天元看着他。“都尉为何不走。” 沮都尉笑笑, “我族人世居河北,叔父,母亲,兄弟,幼子尚在,世世代代,筚路蓝缕,艰苦开辟的基业,岂可弃之而走。 何况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艮州虽鄙,依然有带甲百万,邺都虽困,亦有谷支十年。 只要我等士族戮力同心,万众一志,匡扶社稷,区区石蛟凶徒骄兵,又能奈我何。只等挫敌之锐气,困敌于城下,天兵到时,里应外合,贼自破也。” 桓天元哀伤得看着他,望着口鼻中溢出的血迹 “可是满朝诸公都是蝇蝇苟且之辈,不愿听您的规劝,不肯用您的计策,只想投敌从贼,保住自己的家产,那该怎么办呢。” 沮都尉叹气,然后慨然笑道, “那只有尽人事,听天命,有死无生,唯尽忠而已了。” “咚咚咚!” 沮都尉拍拍桓天元的肩膀, “击鼓了,出战吧。” “咚咚咚!” 于是桓天元睁开了眼,攥着步槊站了起来,追随成百上千的铁鳞精兵出阵。 才出的瓮城北门,还没行过数里,那群校尉和曲军侯又谈天说地,晃晃悠悠从身边踱过来。 桓天元立刻出列,朗声道, “艮州桓天元拜见校尉!” 他声音洪亮,人高马大,仪表堂堂,立刻引起众人注意。 那校尉也是显得无聊,听到桓天元自报姓名,立刻眼神一亮,稍有了点兴趣,摆摆手,阻住挥鞭准备上来打人的军侯, “原来你就是艮州屠龙的桓天元?我听过你的名字,居然也在我军中么。” 桓天元朗声道, “校尉,我与北虏连番厮杀!深知凶徒的厉害! 贼军临阵突驰,矢不过三发就冲到面前,绝来不及布阵! 请列方阵拒之,藏弩兵于阵内,护诸位军侯于阵中! 徐徐缓近,临阵齐发,贼必破亦!” 桓天元其实就是嗓门大,也没说什么特别离经叛道的话。 这些震州的士兵全身披甲,上回更是冲到百步才跟着上官溃退,其实也是精锐,自然都训练过方阵队形的,而那些曲军侯也都是一脸,我道你要说些什么,我上我也行的不屑表请。 只不过有些人还真不知道军队可以这么用罢了。 但那校尉毕竟是受了将令出来打仗的,虽然不愿,也不能这么扭头逃回去,一听说还可以让大家围起来,保护好自己,立刻打开了思路。 “好好好,立刻就按他说的办!” 既然校尉发话了,军侯立刻执行,把数千人分别列成百人方阵,以盾戟兵护住四周,弩兵在中,列成如同一排铁块,整齐划一,密不透风的山阵。 于是等阵布好,骑兵就出翻过丘陵,出现在地平线上了。 来吧。 桓天元举起大盾,攥紧了手中的断枪,死死盯着山丘上的骑士。 来吧,战。 然后那骑士举起弯弓,仰天一箭。 “唳——唳——!” 接连的鹰啸声中,鸣箭连发,随后大地振动起来,滚滚烟尘如沙暴一般,从丘陵后呼啸而起。 不对劲,怎么回事,提前开始冲锋了? 于是当第一批骑兵冲过山丘,桓天元沸腾的热血瞬间就凉了。 是彍骑。 校尉军侯们面色发白了,这时想溜,才发现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居然出不去了…… “稳住!突到三十步再发!突到三十步再发!” 桓天元扭头怒吼。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漫长的兵线上,能听到他嘶吼的也,只有身边的一阵罢了。 于是彍骑长驱突驰而来,马蹄声如鼓点般整齐划一,扑面而来的风沙晃的人睁不开眼。 嗖嗖嗖,劲矢射来,彍骑的百骑长已经开始长弓远射,把山阵中的伍长什长纷纷狙杀。 于是震军的士卒被挑逗得把持不住,纷纷枪弩劲发,隔着上百步就把弩箭乱射出去,也不知道到底能造成多少的杀伤。 而骗出了一波箭,彍骑突面而来,一直冲到三十步之遥才开始齐射。成排的重箭好似标枪一般投掷而来,成排成串得把人钉死。若敌不溃退就车轮似再反复冲驰。 彍骑的战术也不用多说,专门用来打猎杀阴山以北厚皮的兽群,燕山以南重甲的藩兵。 说白了也就戍守九边的艮国精兵,勉强能扛住彍骑几波十几波的反复连冲,震军哪有这样的精锐,大部分连第一阵箭雨的杀伤都抵挡不住,成排成片的战损后即刻溃败,被踏陷阵,踩成血泥。 也就桓天元这边,稍微抵挡了一下,因为他嗓门声够大,连带周围三四个方阵也跟着按住弩机,直到三十步才万弩齐发,果然杀伤甚重,一时阻断了彍骑第一阵的冲锋。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彍骑每一阵的冲锋都是连突三阵的,随后两波箭雨依旧是劈头盖脸打来,直接把桓天元连人带甲打穿了俩个窟窿,血口喷血直流。 而周围的方阵崩溃也直接带崩全线,彍骑车轮般环绕射箭,左右开弓,连珠箭雨四面八方乱射,很快将坚守的方阵淹没。 于是很快的,等第二波突袭迎面踏来,立在尸山血海之中的,依然只剩下被串成个刺猬的桓天元一人罢了。 彍骑旗官,飞马驰来,一枪捅来,像扎个葫芦一样把他挑起来。 桓天元也拼尽最后一口气,反手一击,把手中的断枪,扎进敌酋的面门。 蠢材 桓天元睁开眼。 只见一羊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的瑞兽,俯瞰脚下的人, “蠢材!这可是翁主口谕,特嘱我来接你!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三次了!” 桓天元看着它,又看看身上的伤口,默然道, “你走吧,告诉她,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有些事,一定要有人去做。” “哼,不识抬举!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那就死在这里吧!” 瑞兽一昂头,踩着庆云飞空。 “我还以为艮麟是来助我等共襄义举,挽救苍生的,原来,它只是来救你一个人的。” 桓天元看看面前面容丑苦的中年文士,倍感惭愧, “平原守,我……” 平原守摇头苦笑道, “桓家子,你走吧。” “平原守……” 平原守摇摇头, “桓兄弟,听我说。 北兵凶猛,王师尚且败绩,我这里仓促集结的义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凭着一腔热血,牵制一时,不能再多了。 但我看你受天命所钟,福缘深厚,或有机会杀出重围,将来还有你的大业要做,不该白白折在这里。 还请你即刻过河,把我的信和这些军情地图,送给北军中郎将,请他抓住战机,立刻过河,袭取邺都。 切忌勿贪兵好战,只要赶在叛军回师之前,夺回邺都,则可尽断其粮草辎重,盘活全局。 如此叛军走投无路,进退失据,补给断绝,四面大军围剿,可不战自乱,届时只要区区一个县令,一柄快剑,就足以铲除了石蛟此獠。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了。” 桓天元咬着牙, “好,平原守,您放心,我一定把信带到。绝不让诸位义士,白白牺牲!” 平原守点头微笑,听着帐外遥遥传来的鼓声,拍拍他的肩膀, “出阵吧。” 于是桓天元点点头,睁开了眼。 (本章完) 第337章 五方五老 第337章 五方五老 时也?命也?人也? 这个世上,胸怀大志的人很多,能成大事的人却很少。有志者事也不一定竟成。 王权霸业,功成名就,必是一条血路。 你走上巅峰,脚下踏碎的,或许也恰恰是别人的梦。 当然铁蛋从没多愁善感到这种地步的,毕竟像他这样从小摸爬滚打,在生死线挣扎的小子,连自己的命尚且不怎么在意,又何况旁人的命呢? 还梦咧,理想咧,大志咧,下一顿在哪儿还不知道呢,玩蛋儿去吧! 所以是的,铁蛋根本没有什么梦想啊大志的,他现在基本还处‘没吃饱’的阶段。 修为虽然有成,道法虽然略懂,唯独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既然找不到合适的,剑宗也舍不得给,那就自己铸吧。 不错,铸剑! 铁蛋现在最缺的其实是趁手好剑,当然不是说他没剑就不能打了,单纯是掐诀弹指玩起来不爽。 随手一挥之间,以剑阵绞杀群魔,虽然杀得尸横遍野,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身边缺了什么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不错!缺剑啊!剑仙就要剑啊!剑仙就要用剑斩啊!破颅斩首剜心剖腹!热血淋漓泼在脸上才踏马爽啊!老瞧着个手指戳像什么样啊!娘娘腔和女人一样!指仙咩??箫啊尺啊棒子啊不算啊!你们不是剑啊! 所以铁蛋决定铸剑。 当然,炼丹穷三代,铸剑毁一宗之说早已深入人心,铁蛋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他这一宗屁也不剩了,毁就毁喽。 而且铁蛋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正儿八经的大宝剑哪个不得炖个几百年才好出锅,他还赶着月底用这把剑上山呢,哪儿有工夫一个劲在这守着? 不过好在铁蛋手上有玄天在路上捡到的炼器秘箓,还有藏剑山庄多年实践研究,理论之术已尽齐备,已经把合家秘诀融会贯通,可以先铸剑胚,然后一步步强化血炼,慢慢升级,正好陪铁蛋一道成长,一道历练,一道杀头,一道饮血。 而玄天那边也已经把这些经典说明整理成册,对铁蛋来说犹如操作说明书一般简单。只要依样画葫芦,不敢说能铸成多厉害的绝世好剑,至少也能趁手一用……吧? 不管他了,炸锅了就算炼手了!铸!铸!铸踏马的! 那么怎么铸呢。 其实排除那些乱七八糟旁支末节的玄学要素看,原理上还是钢铁冶炼。 众所周知,冶金炼钢就是在炼铁炉内把铁矿石原料,在炉中还原熔化,炼成生铁,再以生铁为原料,加入各种秘方炼成钢,接着铸成钢锭连铸坯,这里也就是最基础的剑胚了。 当然这之后才是刚刚开始,剑胚还要加入各种天材地宝,反复洗炼剑锋,刻录剑印,千锤百锻,熬炼炖煮的制程。 不过铁蛋就犯不着整那么麻烦了,饭也要一口口吃,何况他这是临阵铸剑,先锻个剑胚可以了。 于是铁蛋首先准备铸剑炉。 这个剑炉是现成的,正是郢州城中的神兵武库。 说起来,宝库这设定其实也很有意思,这些其实都是太古妖族文明遗留下来的产物,大部分落在仙宫手里,因为历经千年,不朽不坏不腐,寻常道术秘法都打不动,钻不透,遁不进,这才专门当作库房使用,也免得某些小偷动不动来人家家里翻箱倒柜捡东西。 不过铁蛋看来就是买椟还珠,首先这些‘宝库’的材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其次人家妖族兴师动众,用这么好的材料,专门用来做个空房子给你放金银珠宝,可能吗?所以这‘库’,到底是为了保护什么‘宝’而存在的,才是最最关键的吧? 算了,空都空了,暂时也管不着了。 此时宝库中就满满当当,被西昌侯塞入了一大堆垃圾。不止上天“duang!”一下扔到面前,差点给他砸死的那块‘朝仪陨铁’,还有这家伙为了上进,这次一把梭哈,多年积攒的家底,统统都换作了军需。 就连萧家也知道,现在不是拖后腿的时候,倾尽震国国力,筹备调集军甲器械,原本是准备供应给整个北伐大军的刀兵。现在统统都在这里,给铁蛋做了锻铁之材,燃汤之薪,熬炼剑汤的锅底。 然后开始准备炉火。 要通过高温将原料熔化还原,去除杂质,没有一把好火可不行。 但好在铁蛋有好火,而且是最好的一批,开阳朱明剑火阵。陈玄天那边看了足足十年,倒背如流了。 首先将千年剑力冲霄,以开阳剑阵之秘法,饮於醴泉,畅於永风,烛於玉烛。一剑三连,最终用玉烛点火,点燃朱明剑火,开始给宝库加温。 接着利用西昌侯乖乖交出来保命的虎符,把震国经营准备了多年,原本为了严防死守,截取调转来布阵的地脉,都从城防大阵转接到铁蛋的朱明剑阵之中,用来持续供应铸剑炉的炉火。并专门用天蓬法尺作为阵眼来镇守。 这个阵不断烧,不断煮,那些宝刀利剑盔甲军械统统熔炼成生铁,到这为止基本上哪个高中生都会,也没什么难的,然后就可以开始炼钢了……嗯? 铁蛋才把最基础的炼铁之阵布置好,忽然!“皮卡!皮卡皮卡皮卡皮!”额前小闪电连打!心惊肉跳!神思乱动!感觉到五道前所未见的恐怖意念!从冥冥虚空之中探索而来! 就宛如茫茫苍天伸出了不可见的舌头!在他的脑回沟上‘哧溜~~’得舔了一口!! 而且他妈的是五道! 铁蛋大大大惊! 卧槽!太强!来者太强了啊啊啊!! “ycm元神防御大法啊啊啊!” 铁蛋大吼一声!功力全开!直接以元神之法给自己神庭布阵!元神化剑!瞬间布置密密麻麻的元神之剑护住周身!瑶光剑阵更是九曜乱闪!一瞬间缩成个刺猬似的剑球! 然后嗖得一下直弹入天穹! 抬眼望去,只见紫白金青赤,五色华光从天边闪起,转瞬之间,五个老头已跳到面前。 东方一老,头戴青精玉冠,衣着九气青羽飞衣,上导九天之和气,下引九泉之流芳,养二仪以长存,护阴阳以永昌。 南方一老,头戴赤精玉冠,衣着三气丹羽飞衣.上导泰清玄元之灵化,下和三气之陶镕,令万物之永存,运天精之南夏。 中央一老,头戴黄精玉冠,衣着玄黄一气飞衣。上等自然之和,下旋五土之灵,守天地以不亏,用阴阳之不倾。 西方一老,头戴白精玉冠,衣着七气白羽飞衣。上导洪精于上天,下和众生于灵衢。伐天地以不盈,斩阴阳之不协。 北方一老,头戴玄精玉冠,衣着五气玄羽飞衣。上导五帝之流气,下拯生生之众和,护二仪而不倾,保群命以永安。 诶咦卧丢尼老…… 铁蛋赶紧把剑光收起来,低眉顺眼,堆起一张笑颜,谦恭礼让,毕恭毕敬,稽首拜道, “光霞山燕子洞炼炁士铁蛋,恭迎五方五老。” 五方五老监真天君 此五老之名,于九大玄门道藏算经阵图符书丹方器谱之中必有记载,主要收录于各经各典各传承论文之引言前序抄录引用之中。 简而言之五老是老玄门中的精华。 好吧,说来可能大家不信,但玄门本质上,并不是什么暴力犯罪的战斗团伙,也不是试图征服世界的反派组织,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术研究机构。 九大玄门掌教首座虽然是每一届最能打的九人合集,但玄门真传弟子对于追求战斗排名其实兴致缺缺。你能打有个屁用啊,打赢打输又怎么样呢?玄门的对手是单个的人吗?不是吧,是天道好吗!战斗根本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一切的一切,都是最终得道而服务的啊! 因此在玄门中最受尊敬的,其实不是什么云台首座,咳咳当然自家掌门除外,最受推崇的其实是五方五老,因为这五老的主要职责是玄门统考的出题,阅卷,论道大会的论文评审和最终的天书答辩…… 嗯,抢到九大玄门首座有屁用,抢天书悟道才是硬道理好么。而抢天书不是靠打的,是靠论道,靠五艺评比,才能心服口服。 简而言之,九大玄门每个甲子都会举办一届五艺考核,分成高阶,大师,宗师三次。玄门元婴境弟子皆可参加,考过丹道高阶称丹修,考过大师称丹师,考过宗师称丹道宗师。 拿到了宗师资格认证,便代表于丹道,至少也有近两百年钻研,于玄门丹艺之传承,已经融会贯通,即可参与天书论道。 而若能于天书大会推陈出新,拿出自己的研究来丰富道藏,技压群雄,造福玄门,即可被公推为大宗师,才有资格参悟天书。 当然谁的研究成果好,怎么样才算好,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是得有人来审核论文才行。 而评审的要求自然是最高的,因此玄门中,只有五艺每一科都当选过大宗师,集合五大宗师职称,于修行炼炁之道,更是完全炼化臻至极境的五位高人,才会被选拔出来,尊为五方五老,以监督鉴定玄门弟子之真传道学,称为监真天君。 五老的主要职责,是每届宗师考试的出题,监考,阅卷,从五艺各科的大师中,筛选可以参与论道的宗师。 然后在接下来的天书论道中,担任答辩时问道的角色,并在大宗师评选结果出现争执之时,五老会协商选出每一届获胜天书之人。 如果当届有很多出色的成果,五老自然会酌情处理,额外增加大宗师名额,当然如果从没见过这么差的一届,那自然也是宁缺毋滥,回去再修炼六十年吧! 铁蛋也是万万没想到他找地方打个铁,居然会把这五个老怪勾引出来。而且…… 好像有俩个,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铁蛋抱着怀疑的态度望向五老,以他的道行也只能隐隐约约,从通天彻地的法光中,看到五个面貌平平无奇的老头。 这些自然都是法相道身,当然也可能就是返璞归真的道体真身,虽然光看面相肯定没见过,但神识相交时,通过ycm元神对抗侦察之法,就可以感应出其中至少也有两道神念,以前似乎在哪里有过交集。 “好好会,不用在意我们,你继续,你继续。” “不错不错,我们就是出来逛逛,该干嘛干嘛。” “炉还可以,勉强够用,不过这火还差点意思。” “嗯,这地脉出力不够,到底不是洞天福地,影响了玉烛剑力。” “唉你们别废话了,让他铸,让他铸。” “……” 然后五老就在旁边看着他。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模样。 好吧,反正铁蛋也没本事把他们赶走,只好继续干自己事。 于是直接画了个圈,绕着郢州城布阵,基本把主要的杀劫战场,和对峙的两军大营都圈了进去,准备拿来铸剑。 “画这么大干嘛,你炼得过来啊。” “这是什么阵?没见过啊?” “好像是某种元神幻术?” “原来如此,他节留了一部分地脉,用来支给这边的阵法。” “诶诶诶别影响人家啊!没事没事,你整你的。” “……” 铁蛋就眯起眼,看着走到哪儿都并排并跟在身后,好像霓虹灯牌一样给他应援的五老。 五老也瞪着十五只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他,眼睛里五彩缤纷,光华乱扫,简直和十五只苍蝇一样惹人讨厌。 好吧,他们都在眉心多开了只天眼,似乎是某种道法吧,效果应该和铁蛋自己的瞳孔差不多,能见不能见之物,破不能识之法。 铁蛋也赶不走他们,只好视而不见,继续布阵。 言归正传,生了铁就要炼钢,炼了钢用来铸剑。 所以铸此剑的真钢,自然要应在劫中,为战而生,用冲天杀伐之气,血食人魂来祭炼最好。 因此古法的铸剑之中,一般都是会杀生祭剑的。 这最初是一些邪魔外道的秘术,就像血衣教那样,用人魂祭给血衣,用凶鬼来炼制器灵。玄门在漫长的实践认证过程中,发现这种看似邪法巫术的行径,也确实有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似乎确实有一定玄学的道理。于是也保留了下来。 所以一般铸造宝剑,经常动不动杀几个人祭剑,而且一波两波的杀是不够的,有些宝剑的剑灵,未曾出生就开始饮血了,动辄斩首百余人来祭剑。 那些惊天动地的旷世神剑,开炉出锋之时,宗门更要主动开启杀劫斗剑,用那些上古神兽,凶鬼魔神,山人真仙的血牲来祭剑。 因此常说铸剑毁一宗,那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毁灭一宗,至少要杀光一宗的人命血牲,才能得一柄凶兵利刃,绝世好剑! 铁蛋要做就做绝,虽然是第一次,但他上来就奔着一柄绝世好剑来的,所以上来就要用血牲祭剑了。 可问题是铁蛋手里哪儿有一个宗门的资源,也没有那么多天材地宝,也就是有几十万犯在杀劫里的大军可以借来用用。 但其实也不用不着几十万人全杀了扔锅里,毕竟铁蛋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魔头么。每一次精炼,只要抓几个武神境的精血祭一下就够了。 是的,综合藏剑山庄,炼器宗门,血衣魔教,以及钢铁冶金的玄法科学原理,铁蛋和玄天设计了一套全新的工艺。 炉外精炼,多次重熔,连续铸钢。 简而言之,传统炼钢是在炉内进行熔化、脱磷、脱硫、去除杂质和主合金化,获得初炼钢液。而精炼则是将初炼的钢液,移至真空或惰性气体中进行脱气、脱氧、脱硫,去除夹杂物和成分微调,提高钢的质量,缩短冶炼时间,优化工艺过程并降低生产成本。 于是铁蛋以‘ycm超大范围广域干扰大法!!’,制作了一个‘外炉’。 郢州战场的两军,在ycm之法的幻境牵扯下,陷入了一个无间杀劫幻境。他们会在这场幻境杀劫中,反复厮杀,无休无止,无尽无终。 两军犹如坠入无间炼狱,修罗战场,激烈冲突,厮杀不修,而他们人虽然在梦境之中,冲天杀气还是会不断散发出来,于是便充斥于‘外炉’之中,以几十万人的杀意和死意,除了‘杀’不存在丝毫杂念之气,来淬取精炼真钢。 最终经过无数次洗炼萃取,去芜存菁,精益求精,最终炼成一把从无尽战狱中,沐浴在数十万人,上百世的轮回厮杀,才能养成的旷世凶兵。 这剑胚就算锻成了。 五老,“诶玛卧槽……” (本章完) 第338章 破城淬剑 第338章 破城淬剑 “咚!咚!咚!”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击鼓了。 桓天元紧咬牙关,从军帐中爬起来,着甲,持枪,出阵。 然而这一次,瓮城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三千?五千?不能更多了。 什么将军校尉军侯的,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逃了,或者已经死了。 不过无所谓,这么多次了,也早已习惯了。 桓天元登上点将台,手攥青鸾鹖凤旗,自然有一群和他一样,披甲执兵,神色麻木,面无表情的老兵,无声无息聚拢来。 “诸位袍泽, 我等不为王主, 我等不为仙宫! 我等只为天下的太平 我等只为身后的家乡 旗在城在,旗亡人亡! 出阵!” 没有人振臂高呼,也没有人激昂怒吼。 为了天下太平这种鬼话,本来也只能骗那些一腔热血的愣头青去死。 一次两次的或可提振士气,但十几次,二十几次,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也就没啥激情了。 置身于无可避免,无可挽回的死地,有的人逃了,有的人败了,更多的人则是麻木了。 算了,就这样吧,出阵,然后死吧。 桓天元挥着旗帜一阵吆喝,仿佛驱赶羊群的牧人,靠着大嗓门把神情麻木的震州诸藩军卒安排上城等死,也无计可施了。 打不赢 他也数次振臂一呼,叫醒了那么千百个好儿郎,同自己一道全力反击,奋力挣扎,捶死反扑。然而全归无用。 因为战场就是这样的,不会因为你嗓门大,道理多,大呼小叫个两声,大家就突然士气全满,战力爆发,杀出重围的。 你吃过和着人血妖血的坚冰吗? 你射过毛皮比三重甲都厚的妖魔吗? 你曾经在天寒地冻的雪原上,长驱驰骋三昼夜,冲上战场还要反复弛突,轮回撞阵。 你能够一把弓,一把刀,一直打,打到成群的狼群都抱头鼠窜,四散而逃吗? 你不能。 你没这种本事,也没这种意志。 你们这群人肉都没吃过的废物,就是温室里的大便。 你们也想赢?你们也配赢? 笑死。 蠢材。 “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身边的呼唤,一时惊醒了喃喃自语的桓天元。 抬头望着身边一个个或老或小,但眼底斗志未熄的武士,桓天元回过神来。 好吧,至少,他不是孤独一人。 反复的厮杀和战败,他不是唯一一个,清楚自己困在某种噩梦里轮回的人。 这些人都是先后从这场噩梦中觉醒,并且主动团结在桓天元身边,跟随他一起困守孤城的勇者。 那些酒囊饭袋,公卿将相弃军而逃,也多亏了他们鼎力的相助,目前桓天元才能调动诸军,在城中布防。 坎国刀马犀利,但震国也不是没有好剑,假如他们有成长的机会,或许胜负未可知。可是…… 桓天元咬着牙关。 “守不住,我们逃吧。” “逃?” “逃。他们已经在研练攻城之法,每一次主攻方向都不一样,就连爬起墙来都一回比一回熟练。 而且连着三场,都有强弓在暗中狙我,恐怕对面也有人能记得我在指挥,郢州城早晚都守不住。 而叛军成长的速度比我们更快,在这个战场,难以再与他们为敌了。” 震州武士们一时犹豫,面面相觑, “可是,若郢州都守不住,撤到哪里可以挡住他们。” 桓天元摊开地图,往南方一指, “还有办法,只要有水道就能挡得住。 我这一路都在和叛军作战,虽然实力悬殊,于漳水,洹水,艮河之战屡屡大败。但仔细想来,他们每次遇到河流水道,大军都会被暂时阻截一时,和他们形成隔河对峙的局面。 而且我暗记了每次叛军突袭的时间,计算了军营距城下的距离。发现他们驰骋如电,破阵登城都熟练无比,但在渡河时,依然会浪费大量的时间,以至于我军总有把握布置城防。 按理说,就算北人不熟悉水性,以叛军学习攻城的能耐,也不至于打到现在还不能渡河。所以上次我单骑出城,仔细在阵前看了一眼,才终于想通了。 问题不在人,在马。” “……马?” 桓天元点点头, “马,骠骑的军马都是从冰原带过来的,在牧师苑里养育,喝的是胭脂山融化的雪水。不怎么见过大江大河。 坎国也有河川,但冰原那地方,妖魔丛生,冰湖瀚海,深河大湖中必有妖魔,所以这群北马见了深水,就天然得不敢渡河。 而今郢水还是太浅,如今入冬,到了枯水期,河道上又结了冰,他们才能强踏破过来,打我们措手不及。” 桓天元在地图上比划着,一路往南扫视,喃喃自语, “郢州即失,叛军一定转攻睢阳,两面夹击,一样守不住,还是要退。 得沿着运河,一路撤到淮水,于滩涂地当道立寨,依城坚守,才能有一战的机会。 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走!” 然后震国的武士们相互看了看,却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青鸾鹖凤旗。 “不了,郢州是我们的家。” “桓大哥,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走吧。” “留待有用之身,剿灭叛军,我们给你断后。” “你们,你们……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大概第一次选择逃跑,第二次就会容易接受很多吧。 片刻的犹豫后,桓天元最终还是一咬牙,单人独骑,弃城而走。 只一人,头也不回的,顺着奔流如血的郢水,驰离战场。 而很快,他的身后,数以万计的大军结阵厮杀,血流汇成成河,铁甲坚兵的勇士陷阵踏营,接二连三破城而入,冲过墙垛,翻越城头。喧嚣,厮杀,秩序崩坏的轰鸣巨响声中,郢州的城门在狂吼被砸毁掀倒,铁胄坚盔的大军鱼贯而入,破城而入,大肆杀伐。 先登阴山十八骑男团当先!腾龙中郎将随后!直冲入郢州城中的将军府衙!遥遥望见足足高达四丈的青鸾鹖凤王旗大纛!当即纷纷抢向府中去争首功! 一刀斩去! 旗倒!城落! “轰隆!” 下一瞬间,剧烈的爆炸摧毁了一切,无穷地火冲开转石,犹如岩浆般喷射爆发,如同无数火蛇争相涌出地表,席卷全城,卷着街巷城头鏖战厮杀的士卒,把人甲衣瞬间打燃点着,化作一个个不成人型的烟灰污渍。 然后在通天彻地,摧裂山河的火光中,从城主府邸的宝库中,一道金红色的钢流如喷泉般喷发爆绽而出。就宛如一头狰狞凶暴,吞风吐烟,口鼻冒火的赤龙腾空而起,冲入云霄,然后绽放爆裂开来,焦灼了战场,点燃了大气。 满天满地,哭嚎的冤魂,撕裂的人体,一切残骸灰烬都被炸裂吹飞,随后弥天满地的杀气的风暴,从四面汇聚凝结,涌入爆炸产生的真空之中。 最终似龙卷般裹挟环绕,淬炼那君凌于天地,成型于沙场的绝世凶兵。 于是铁蛋睁开了眼,立在郢州城头,望着日升日落,俯瞰城中依然处于睡梦中的大军,掐指一算, “这样就淬了九转了。” 五老,“哇哦……” 铁蛋耸耸肩,抡起天蓬尺,朝军鼓上“咚咚咚”,又砸三下。 一击起阵 一击生炉 一击淬剑 精炼第十转!重复提纯!无尽增强! “嘶……区区一日光景,这就精炼到第十转了!这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厉害了厉害了……” “呃,不是,铁道友,您还要继续炼吗?” “你急什么急!不要打扰人家啊!” “不是,我这不是担心强化叠太高,后头难度陡升,容易给拉爆嘛!” “是啊,而且这元神熔炉,真的能维持那么多转吗? 小友不要勉强哦,疲乏的话我这里有一颗养胎安神丸。” “多谢。” 铁蛋把安神丸嘎嘣嘎嘣嗑了,望着城外被鼓声唤醒,陈兵列阵,准备新一轮厮杀的大军,耸耸肩, “没事,到目前为止诸阵的运转都在算计之中。 何况元神熔炉也不是我在维迟,是他们自己不肯醒。 既然沉迷杀伐,不能自拔,那就继续炼喽。” 五老,“不是你在维持?????” 铁蛋也没什么好瞒的,指指一群群丢盔弃甲,策马奔腾,落荒而逃的校尉军侯。 “我已经说过了,我这把剑不过初锻,等出炉之时,祭几个应劫之人洗锋砺刃也就够了,还用不着上来就献几十万的血牲。 此阵也并无什么约束,只是借他们梦中散发的杀气,精炼粹剑罢了。因此凡人虽然记不得前世梦境,但这些在无尽杀伐中丧了魂,破了胆的,对我的阵也无用,我又何必强行约束他们。 只要在城落之前逃出战区,就能从此杀劫轮回之中脱身。而如果脱战的人太多,不能成战,杀伐之气浓度不够了,我自然也就不炼了。 现在看来,震军军心未散,虽然被团灭九次,依然还有人能在城中坚守,或许还能再打个几番轮战吧。那就继续喽。” “原来如此。” 五老纷纷掐算。 “叛军本就是在一直赢赢赢,精神亢奋,状态正值巅峰,何况本就戎马一生,最善长驱鏖战,即使三五日不吃不喝也不要紧,自然可以持续不断的厮杀。莫说十转,再打二十转三十转也是能的。” “震军虽然连遭败绩,已经有一大批人丧胆崩溃,但毕竟人多势众,而且逃走的都是那些中高级军官,底层的行伍戍卒本来也无路可逃,背后就是自家家乡,也只能咬着牙硬顶。” “不过终归是反复于梦中杀身受戮,迟早也会军心崩溃,只怕拼到最后,一口气顶不住,就是一泻千里。等这些败军从噩梦中醒来了,大概会被榨干耗尽心神,从此成了不敢战不能战的懦夫,再也拿不起刀兵了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倘若没有此阵,这些军卒早在第一次接战,就被屠戮殆尽,死在战场上,做了刀下之鬼了,小友只是让他们提前看到了自己必然的宿命,甚至给了他们反复重来,逆天改命的机会,这样哪怕能捡回一条命都是天大的恩德了,还要怎样呢?” “可是这样一来,只怕叛军被练兵砺战,愈发强悍,士气更盛。到时候天底下哪里还有军队,可以阻挡住这样的强兵劲旅……” 铁蛋看看他们, “那又怎么样,叛军就活该去死么。” 五老一时无语。 铁蛋望向远方,看着地动山摇之间,乌云一般,踏破了山丘,碾轧而来的洪流铁骑。 “杀劫本来就是强者通杀,弱者要被淘汰,不想死你上什么战场?何况我又不是让他们光着屁股和人打。 同样是爹生娘养,同样甲胄俱全,同台竞技,你又拼不过人家,还非得让你赢,天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怎么着,我们胡虏北人的命,就不算命,都该死于刀下是吧。” 五老一时面面相觑。 “小友不要误会,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铁蛋呵呵冷笑, “可天下人就是这个意思,造反就不该,叛乱就该死! 祸乱了天下,屠戮了中原,都是北人的过错! 都是我们这群北虏,祸害了他们的人间! 扰乱了他们的清净!败坏了他们的太平! 呵呵呵哈哈!真踏马笑死! 太平!谁的太平!天下!谁的天下! 我们这些人的祖宗,也是从武帝时候,被朝廷强迁到阴山燕原的冰天雪地里戍边的! 世世代代,子子孙孙,这么多年了,世人安享太平,就没有人想过换我们回中原! 怎么着,活该我们给中原人看门守边?在雪地里和妖魔争食抢肉吃? 哪怕当年的武帝,还知道搜刮天下,供养前线的军需!至少让当兵的吃饱!可现在呢! 武帝是没了,宿卫也撤了,中原的钱粮赋税更是不用交了,休兵霸战,天下太平!但阴山还得继续守!九边还得继续戍!徭役还得继续服! 唯独的区别就是饷没了钱没了粮也没了!饿的实在受不了,从冰天雪地翻过山,逃回来讨口饭吃,被人抓到了就是刑卒!是逃奴! 要抽鞭子!要关笼子!要赶回阴山继续守!守守守!守死在冰天雪地里给豺狼啃光了骨头!怎么我们踏马欠你天下人的!? 你以为坎国的二十万彍骑是哪里变出来的!是阴山脚下,原本就有这么多人!被九边的藩卫防狼一样挡着!拦在关外不让回来!雪地里捡到了就做奴做狗杀无赦! 好!不让我们回中原,你倒是给粮食啊!可连踏马糊口的军饷都领不到!被逼得只能冰原上挣扎求生!喝雪水!吃人肉!从妖魔嘴里抢一口饭吃! 最后连坎国那老头都特么看不下去了,编了一个名头向仙宫要钱,这才能发足一口饱饭!这才有的彍骑! 凭什么他们要跟着石蛟干!就因为那畜生可以做到百万百万屠家灭门,只为了给手下当兵的抢粮抢钱抢女人!连人肉都能分到每个人有一口! 做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真以为,只诛石蛟一人,就能结束这场杀劫吗!呸!石蛟死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还有整整二十万! 他们个个都要突入三垣,个个都想大杀一场!剖开满殿公卿的肥肠!把这些年被欠下的粮食!都特么扒出来! 杀劫已至!天下乱世!各凭本事!兵凶战危,出阵者死! 有能耐的!活!没能耐的!死! 如此简单!如此公平!如此畅快! 甚么天下太平!呸!你以为太平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那踏马都是我们帮你拼来的!挣来的!抢来的! 现在我们不干了! 你的太平!没了! 剩下的,就只有剑上的公平!这公平,就叫做你死我亡! 不怕死的蠢材!就一起来领死吧!” 抡尺,击鼓! 咚,咚,咚! …… 时萧侯族弟明掌兵机,所部震军王师,所领皆器械精新,军容甚盛,以为百数十年所为之有也。 然为贼军三日破于郢州,斩支将四十二人,杀获及溺死者将十五万,中军诸将沿淮南遁走,得米禄三百万石,中原震动。 蛟自起兵来,每将万骑来战,勇冠三军,所向披靡,攻城陷阵,逼而杀之,天下莫有能当之。 于是以铁骑十万溯水,来战睢阳。 (本章完) 第339章 巨阙 第339章 巨阙 经过三日二十四转的炉外精淬,又在流血飘橹,浮尸遍布的郢水中,冲刷冷却一周,铁蛋给自己铸造的第一把宝剑剑胚,终于完成。 剑名,巨阙。 巨者巨也,阙者缺也。 此剑有七尺长,三尺宽,抡起来忽忽生风,宛如操着门板钢条拍人。就是特意铸到又大又巨,又残又缺。这样才有着进一步打磨淬炼的余地,万一断裂了一块两块,也还可以挽回,有着巨大的改良提升空间,有着无限成长增强的可能。 而且已足以拿来杀人了。 饱经血风洗炼,巨阙,神锋已现,剑灵初聚,杀气冲天,正待斩人! 铁蛋操起巨阙,巨剑指天,看着水珠被剑身刃周凌厉的剑炁,灼热的热力蒸腾,化为滚滚热风,如烟龙缠绕,盘旋上升,剑风中呜呜如凄魂怨鬼的哭诉,心中一时充满了喜悦。 好剑。 五老围上来鼓掌啪啪啪啪啪, “恭喜恭喜!” “精彩精彩!” “后生可畏!” “令人折服!” “就是造型丑了点……” 第五老被四老举起来扔出去,然后四人围上来给铁蛋端茶递水。 “小友啊,你这一套外炉精粹的技术,高效节能,简单实用,实是近年难得一见的炼器创举,而且不限于铸剑,只要是真金淬炼,兵器锻造,都可以用得上这一套流程。真是为玄门立下奇功啊!” “不错不错,只借用凡间杀劫,人间杀气,不沾因果,不落口实,就将世间凡铁,铸造成化神级的天材地宝,孕生出器灵,前途无量,价值无限啊!” “不过你这道核心玄女器灵箓印,看着好眼生啊,不知是何处的秘传?哪里的仙方?为何完成度这么高,一下子就能生出剑灵了捏?” “而且用光刻箓印也实是前所未见之法,箓印竟刻的如微丝毫发还要细密,靠手工锻造是万万做不到的,我看此法博大精深,必有巨大的改良空间,不如单独拿出来发篇论文怎么样?” “小友!你娶亲了吗!我有一个玄孙女!今年芳龄二百八……” 第五老被四老举起来扔出去,然后四人围上来给铁蛋捏肩捶腿。 “天道不生铁小友,锻造万古如长夜!炼器之道好多年没出小友这样的人材,惭愧惭愧,我这顶五老冠,应该你来戴才对啊!” “事不宜迟,打铁趁热!我这里有些用剩的料子,反正也用不上,就都给小友了,咱们再接再厉,把你的宝剑铸成啊!” “走!去我的洞府!正好我有一炉剑在准备,这琉璃净火用来炼器淬剑最佳!就给你了!咱们继续精炼!助这把绝世凶兵出世!” “你们别心急火燎的!没看小友都累了吗!来,我这里有九天仙酿,玉露琼浆,这杯喝完了咱们再去啊。” “可我算着时辰好像不对啊?这把剑,是不是还没到出世的时候啊?” “烦死了你!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哑巴!” 于是第五老被四老举起来,一群人风驰电掣,消失在云端,很快不见了踪影。 铁蛋,“……” 不是,这群老东西搞什么鬼,莫名其妙的出现,唧唧呱呱聒噪一番,给他塞了一大堆天材地宝,琼浆玉露,仙灵火种,还给他戴了个帽子,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铁蛋也算不透,想不通,干脆先不去管这些世外高人了,反正到了人家这种境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也管不着就是了。 总之,去九阴山吧。 嗯,现在铁蛋还是按照计划一步步来,功力小成,剑力千年,神兵初锻,巨阙在手,虽然一时间耗尽炁力铸剑,不过拿五老给的灵茶仙丹补一补就回来了。 所以铁蛋觉得,自己现在拜入北辰剑宗,不说手到擒来,也是十拿九稳了。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总不至于到现在这个点,本山还能闹点幺蛾子出来吧? 咱们讲道理,冲着师父师公的面子,铁蛋对剑宗也算仁至义尽,听任拆遣,要钱缴钱,要人抓人,什么吩咐不是招办,什么惩处不是自领。 但铁蛋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还大的很呢。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以前区区的人犬,被人踩就被人踩了,那是真的没本事也没办法。 但现在堂堂剑仙,本事能耐见长,天下能接他一剑的怕也没有几个,谁还肯受窝囊鸟气? 假如这次回山,再有什么鸟人给他脸色看,那铁蛋也要动手了。 毕竟他这可憋了半年呢,又看着轮回厮杀,铸了三日剑,到现在还没亲手开过杀劫,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呢,这个时候哪个来撞在剑锋上,算他倒霉…… “贼子!哪里走!” “杀了那坎狗!” 铁蛋,“……” 铁蛋扭头望去,只见数十人追着骑兵向河边来。 好吧,不是在叫他,这是震国的江湖修士,正在追杀落单的叛军游骑斥候。 嗯,震国也并非没有勇者,保家卫国,除暴安良,本就是江湖中人质朴纯良的真挚感情。不用你讲那么多大道理,许诺什么重金利诱的,人间总有那种死不旋踵,身赴国难,救亡图存的义士侠客,自愿逆行而上,力挽狂澜。 可问题是,因为铁蛋的插手,郢州败得实在太快了。 短短三日,就被叛军摧枯拉朽得攻破,将震国举国精兵屠戮一空,有胆子反馈的尽杀戮于城头,没胆子坚守的一路追袭踏破,驱赶到河川里淹死。尸身一路顺着河水流下去,鲜红的血水震慑整个震国,数以百万计的流民惊慌逃亡。 而震国这些江湖人士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朝廷这么垃圾,大家还在家里商量着,等着你召集人手,征募新兵,万万想不到数十万大军坐守坚城,号称准备了一年多的防线,居然尼玛连三天都守不住!?丫的整天收那么重税!是不是都搞屁吃去了?? 于是震国彻底陷入瘫痪,附近州府的官吏财阀土豪第一时间携家带口难逃,而江湖门派和绿林贼寇一时也措手不及,草草组织义军,四处征集粮草,征募士兵,调集军需,那些有点功力本事的江湖侠客,则紧急奔赴战场来调查详情,追杀四散开来打草谷的骑兵斥候。 一看这些人也就是筑基,结丹境的垃圾杂鱼,铁蛋也舍不得拿这群废物给他的宝贝巨阙开初血,于是也懒得插手。 谁知那叛军骑兵居然直朝铁蛋策马冲来,一边大声用坎国的土话朝他呼喊求援。 原来此人竟然也有那么一丢丢的仙缘,竟可以看见铁蛋持剑立在河面上。于是他大概以为那里的河道挺浅的,策马冲来,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逼着跃涧逃生,想不到“噗通!”一声就坠入河里! 这骑兵全身甲胄,底下又有毛毡,长槊铁锤强弓重箭戴了一大堆,一旦浸了水拼了命也浮不起来,只能拼命挣扎求饶。 铁蛋就冷冷看着他沉底,本来也不想多管的…… “贼人有援兵!”“杀!” 结果岸上众人也如梦初醒一般,猛然见到了河上的铁蛋,一见他手持重剑,杀气冲天,不似好人,立刻把剑炁道符朝他砸来! 可惜全无卵用,现在铁蛋都不必出手,光是巨阙周身散发的杀气冲开的剑围,都已经不是一般道法可以突破的了。以至于铁蛋就站在那,看着一道道华光撞在剑岚上被吹散如烟。不过铁蛋也知道,自己大概是站太近,被卷入这杀劫里了,却又不屑于对这些杂鱼出手,于是抬手一抓,隔空把那坎国骑兵从河里抓起来,扔回岸边,反倒是把马给捞起来,送过对岸。 一时两边人都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就冲上来互砍。 坎国骑兵一身武备都丢在河里,马也过去了,此时走投无路,只能拼命。不过到底是一路从北杀过来,又经历过郢州二十四转集训的人物,竟把兜鍪摘了举在手里挡刀,和震国的侠客们厮杀角力。 震国的剑士虽然人多,但这群人劲力不足,刀兵不佳,砍不透那骑兵身上铁甲,反倒是这青年骑兵倒也颇有勇力,虽然身披重甲依然跳走如飞,擐甲折旋,腾挪跳跃,灵活自如。竟能一人与六七人周旋,夺刀手杀数人,竟把其他人吓到丧胆而逃。 好吧,到底是江湖中人,比起正经藩兵都不如,以多打少都不会,使的也是拳绣腿,简直如鸡犬一般废垃不堪。 不过铁蛋自然也一眼看出,这坎国骑兵不仅仅是天赋异禀,身强体壮,而且人人都学了霸体功,经过郢州这次反复沙场历练,也如同手中重剑一般,磨砺成锋,大大突破了界限,连区区一个小兵也已经可以算是正经武修了。 不管怎么样,见此人一个过了杀劫,铁蛋也给他活命的机会,甩手扔给他一粒丹,转身就想走。 “哼!邪魔外道!助纣为虐!” 然后天上一声冷哼,一道掌印朝铁蛋轰来! 铁蛋反手一指一划,九曜剑炁破掌破炁破法,露出天上一群元婴修士。 不错,一群。由一对元婴境夫妇道侣带头,还有六个金丹弟子随后,身上都着湛蓝道衣,掐指算来是震州本地修行人士,打算来郢州助战,抵挡北方群魔的。 只可惜晚到一步,反而撞到杀劫里,碰上铁蛋了。 “这位道友,我劝你不要没事找事,白白害了性命。” “呸!妖魔鬼怪!杀人炼宝!手上血炁冲天,人命无数!我看你绝对不是好人!布阵!” 然而那对道侣也是暴脾气,一声令下,六个金丹弟子各执法宝,分跳四方,布了个六瓣梅阵,试图困住铁蛋,不叫他逃了。 而那对夫妇则齐齐亮出双手四剑,摆了个阴阳两仪剑阵,唰唰唰剑影翻飞,齐齐围攻上来夹击。 铁蛋只觉一阵乏味,但巨阙已经跃跃欲试,饥渴难耐了,于是随手抡剑一斩。 一剑四断,当场杀身! 和你闹呢…… “师父!”“师娘!” 众金丹弟子惨叫。 “魔道!” 弟子们含恨怒吼,一齐出手。 巨阙剑锋一震。 一剑十二断,统统劈两半! 杀人灭门,如用牛刀杀鸡…… 好吧,当初铁蛋就借用箫君助力,自然知道化神至宝的白字伤害高到离谱,完全碾压。巨阙虽然还未炼成,但就如五老所说,已经是精炼到化神境的神兵了。 更何况这把剑还是用ycm大法萃取杀气炼制,剑灵杀人时,自动就会触发一个无间杀生炼狱的元神攻击,在瞬间对目标触发杀意震慑效果。 理论上在这把剑的面前,元神扛不住ycm,道身不到化神境,根本就接不住巨阙的一斩。假如再配合九曜剑炁,简直破魂破炁破体,已经玛德无敌了。 可这才只是初锻啊,正经的剑箓还没往上印呢,要是全部完成了,到底能强到何种地步呢? 铁蛋也不由生起好奇心,一时真恨不得钻到山洞里,好好钻研个几百年铸剑之术,把这把神兵锻造到至高之境界…… 那骑兵见状连忙追到河边跪拜, “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多谢恩人救命!” 铁蛋扭头看看他, “有话快说。” 骑兵赶紧道, “剑仙,如今天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兵荒马乱,生灵涂炭。 你功力盖世,何不出手搭救世人!早日一统江山,还天下一个太平!” 一听又来这套,铁蛋翻了个白眼,实在懒得把废话再说一遍了。 毕竟之前那五老可是特么的专业问道,千年答辩,道心压制,铁蛋根本没办法隐瞒藏私,不由自主就说出真心话来。但现在这种小兵也来问,就随口应付道, “如今天下乱世群雄逐鹿,自相残杀视人命为草芥,归根结底都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 何况你个坎国的也来和我说太平?若良知尚存,就入山避世去吧。 身在乱世,手执钢刀,迟早要做刀下之鬼的。” 那骑兵急忙道, “前辈何必这么说,就算我们坎国人,也想过安稳日子啊。 只要人人尽力,总有一日能天下太平! 你若实在不肯出手,不如把功夫传给我,我来为天下挣个太平!” 啧,怎么又激活收徒任务了,不是都收过一波了吗…… 不过这家伙能看到自己,而且一身神罡脉,又有霸体功的基础,当着面过的杀劫,资质确实还蛮不错的。 知道大约是天道要自己把一身本事传下来,铁蛋现在也懒得反抗了,随手从地上尸体身上,摸出个传功玉简,擦洗干净,箓上自己的剑法,抛给那骑兵, “给你了,一统天下去吧。” 铁蛋正转身要走,忽然反应过来还有步骤差点忘了, “你叫啥。” “俺叫大眼!” “哦。大眼,那你现在也是燕子洞外门弟子了。” 于是铁蛋受了大眼三拜,便飞虹而走,直往九阴山去了。 (本章完) 第341章 信使 第341章 信使 “罗浮曜真功!” “冲霄太虚印!” “凌云破罅斩!” “耀真玄元破!” “白虎跃涧!” “轰!” 既然是生死之战,罗浮山弟子自然使出毕生绝学,把各自修炼百许年的罗浮真传,五八门的绝学秘传,惊世动地的底牌杀招统统打了出来,全无再私藏的余地。 那罗浮曜真功是经典的玄门赤煞功法,罗浮山招牌绝技,曜真道火具备破法破魔的强大法力输出。 冲霄太虚印是一式高深炁功,双掌结印,将毕生功力轰出,可以打出法力内力双重加成的物理伤害。 凌云破罅斩是一部玄门内家刀法,可以打出劈空破刃,即使抵住刀锋,刀劲也能破防斩入道身之中。 耀真玄元破则是一招精妙的指法输出,打出激光一样的玄波射线,其实是用火光遮掩暗藏点穴气功。 这罗浮山也是玄门名门大派,手底下有的是绝学秘传,岂是浪得虚名,任意一门单拿出来,都可以仔细琢磨研究,修炼到玄门绝顶高手的境界了。 然而并无什么卵用。 玄门的功法向来要求根基扎实,稳扎稳打,最要千锤百炼,需要反复熬炼,把功力炼到化境才能发挥出奥妙来。如今拿着山里的真传不好好闭关修炼,跑来争风吃醋,陪着师妹逛街,这又能打出多少的输出? 本来资质悟性已经差人家一筹,修为努力也不够,那任你什么套路变化,打什么火闪电,粒子特效,算计套路,面对绝对的实力碾压,最终自然只有败北一途。 以前铁蛋就是功力不足,哪怕有‘我剑’这般的神功,也吃够了那些老东西的苦,而现在也该换人来体会这种如临深渊的绝望了。 不错!绝望! 此时以铁蛋千年剑力,九曜合一,再加上二十四转沙场增强的凶兵巨阙,无论从玄学的角度还是科学的角度,都是实打实的碾压! 只区区一招白虎跃涧,最最普通的剑力释放,跳斩重劈,这四人联手都抵挡不住,那还有什么多说的必要呢! 于是只对了一招,罗浮四子的绝学,就于众目睽睽之下,惨遭剑炁爆凌! 什么道火法印刀劲指功! 九曜剑斩之下!破破破破!统统都破! 罗浮四子当场败亡!众目睽睽之下,竟被剑光斩裂砸碎!尸身都吹得四分五裂!化作满地肉块残渣!血沫都从擂台边满溢铺开去! 而且不止是杀身,甚至还要破魂。 是的,元婴元神本就畏惧刀兵凶气,因此宫廷门阀都常常用争战沙场,自带杀气的大将做守卫门神,安宅守家。 而此时天下又哪儿有一柄凶兵,能比巨阙更凶更戾! 于是这四名罗浮山弟子,居然连元婴都没有机会飞逃而出! 直接被血光一冲,凶光一扫,连人带婴,统统被劈作两半了! 铁蛋!巨阙!胜! 无声,压抑,恐惧。 围观群众望着这等一剑当四,正面碾压的战力,没有欢呼,没有私语。 所有人只是静静得呆呆得望着场上的男子,在他幽蓝的瞳孔扫视下,寂静无声,大气也不敢出。 仿佛一群羔羊望着林中的恶狼,陷入了应急僵直的假死一样,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还有谁还和姚红泪有仇,速来了断!” 铁蛋直接一个ycm震荡,借着千里传音放出去,惊天动地,响彻诸峰, “我乃燕子洞铁蛋!周凤的因果,我一剑担了!来!” 无人应声。 噤若寒蝉。 人被杀,就会死…… 何况周凤是谁啊,没听过啊?刚才明明大家还在谈情说爱,勾心斗角,突然跳出来一个疯子把人全劈碎了是个什么鬼啊?难道说书的少讲了一段吗,不会是付费章节被删掉了吧…… 好吧,玄门本来大都是群出世之人,生来皆是薄性,历练劫数唯避之不及,何必为了死人出头呢? 似铁蛋这般争强斗狠,擅战好杀的,实也是少见了。 看看没人敢上了,铁蛋也懒得和他们磨叽,收了巨阙,把已经身心崩溃,昏厥过去的姚红泪拦腰抱起,飞出九阴山。 姚红泪毕竟是被逐出师门的,根本自然没有资格上云台峰求医,于是铁蛋也直接一个剑虹,远遁出去,避免有心之人偷偷跟着,暗中加害。 如此一路寻到深山中,一处无人的义庄他才落下,布阵开房,把人放桶内药浴,又掷了一枚灵丹化开药汤,给姚红泪缓解周身经脉的镇痛。 “你兵解吧。” 察觉到对方逐渐苏醒,铁蛋默然看着浑身血染,皮肤已经好似摔碎的瓷瓶般,破碎皲裂开来的女人,淡然道, “这一劫是你败了,不能搏到一线生机逆天改命,你这一世的仙缘,也就止步于此了。 我不强行插手,你自然必死无疑,纵然拿仙丹吊着你一口炁,终归也有命终的时候。 何况你的功法太过猛烈,已把潜能催发太过,油尽灯枯。强撑下去早晚全身瘫痪,经脉尽废。 不如我传你一部元神秘法,趁着现在元神未泯,灵根尚存,尽快兵解,如此转世的成功率最大……” “周师兄在哪儿!他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然而从昏迷中惊醒,缓过神来的姚红泪,第一句话还是这个。 铁蛋不耐烦的冷哼, “和你说了又如何,你自己的仇还要我帮你报,就这点本事,派的上什么用场,有什么资格掺和他的事! 倘若你真有那般心思,看在你和周凤的一场缘分,只要你成功兵解,觉醒前魂,我可以许诺收你入剑宗门墙。” 姚红泪一时沉默。 铁蛋拂袖而起, “怎么,你还看不上我剑宗了,哼!要不要兵解,快做决定!若是还有什么仇人,现在说了,帮你杀了拉倒!” 然而姚红泪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我大仇已了,只是养育之恩未报,家里倾尽财力助我修行,却受我牵连,给逐出罗浮山,流落岭南了。 我要回南方去,把修行之法传给姚家子弟,至于兵解的事,就随缘吧。 多谢尊驾把师兄的下落告诉我,既然有缘无份,我也不强求了。” “哼,随你的便。反正周凤这因果,了断了。” 既然言至于此,铁蛋也不再多劝,随手把五老给的灵酿仙丹化了一颗,给她敷在眼眶上治伤,便转身出门走了。 铁蛋自然知道,姚红泪强运那血罂神功,道身早就分崩离析,一定得兵解才行,宜早不宜迟。 所以他本来已经基于ycm神功,替她设计了一套兵解之法,本以为还要再多纠缠些时日,替她兵解,哪儿想到人家居然不领情。 可惜世上的事本就如此,机缘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有时候人与人就是这样吧。阴差阳错,便于茫茫人海中错身而过,即便幡然醒悟,蓦然回首,恐怕也找不到曾经陪伴身边的人影了。 但无所谓,错过就错过了,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情,也不能阻挡铁蛋的求道之心。 如此干脆利落斩断了和姚红泪的情劫,铁蛋觉得自己神功初成,宝剑出鞘,因果已了,战力已至巅峰,终于可以重新杀返九阴之巅…… “皮卡皮卡!” 忽然额前小闪电忽然乱窜,有不速之客闯入ycm对抗侦察范围内,笔直过来了。 啧,又闹什么幺蛾子。 铁蛋也是不爽,掐起无相影,便从义庄正门出来,来迎进犯之敌。 姚红泪虽然是个废物垃圾累赘么,但既然她不肯兵解,铁蛋自然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荒山野岭,说走就走么。所以现在铁蛋其实还藏在暗中,勉为其难帮她护法挡劫,原本打算守她三天,等她伤势治愈,双目复明了再走的。 然而谁知这才过第一晚,便见云缠雾绕,大雾升腾,妖气弥漫,分明是有妖魔作祟。 不错,妖魔,虽然乾州是玄门的地盘,此地距离云台峰也不过就是一个剑虹来去光景,但深山老岭里还是有大量外来的本地的妖魔存在。 毕竟玄门一贯注重环境与人的和谐,更重点保护生物多样性,强调可持续性发展,为了避免采伐无度没有素材丹料使用,各宗各派都会豢养大量妖魔鬼怪,有些珍贵的就圈养在宗门秘境,有些寻常的就散养在外,偶尔弟子从外抱养来的灵宠小畜坐骑,养大了也随手扔在山里。 平常那些掌门掌教也不会滥杀,只有宗门炼丹用度,或者定期弟子历练才会派小辈清剿试手,如此一来高山密林里总有无数妖灵精怪落巢,顺带倒也替玄门阻挡仙宫大军入山的道路了。 通常见到他这样的剑仙下来,妖魔们自然是能逃多远逃多远,哪怕冲到其他妖魔领地要打群架,也好过被剑仙采伐不是。 谁知这妖怪倒也是头铁得很,竟直朝铁蛋过来,而且居然不畏惧ycm元神法的锁定,看来其中有诈。 于是铁蛋也不急着出剑杀怪,放那妖到面前一看,却是只乌鸦似的大鸟,文首,白喙,赤足,口衔一块玉石,直送到铁蛋面前来。 是神主血玉。 恩,给甄白玉的那块。 “……” 铁蛋斜眼看看那自来熟落在肩上的鸟儿,看看手里的血玉,又看看身后的义庄。 “什么人?” “精卫?” 一看姚红泪也被妖气惊动了,铁蛋赶紧捂住鸟嘴,飞身遁入林中,离开义庄一段距离后逼问, “你是哪儿来的妖怪,怎么找到我的!” 那鸟指指云台峰,表示替人送信,刚才在九阴山下,听到铁蛋大声吹逼,于是一路跟过来的。 铁蛋皱眉掐算, “送信?胡言乱语!说,这血玉是从哪儿偷的!” 鸟白了他一眼,指指血玉,叫他自己看。 铁蛋一时犹豫,不过这鸟直勾勾朝自己冲过来,又不似是二傻子,恐怕还真是替甄白玉送信来的,姑且冒险信它一次。 于是铁蛋神识一扫,触发了神主玉中的神教符箓。 “唰”的一下,一道红光照在面前,隐隐绰绰,一道血影在面前投射出来,发出甄白玉的声音, “铁大哥!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一直想着你!” 铁蛋,“……” 甄白玉撅嘴, “你怎么不说话?一年不见我,都没话和我说吗?” 铁蛋怀疑得打量满屏血色马赛克, “声音倒是还挺逼真的……” 甄白玉开心, “当然了,我已经经过圣女试炼,修到元婴境界,这点元神法还不是小意思!” 铁蛋愣住, “诶?这不是留音?实时通讯?你真的是白玉?等等,你都元婴了??” 甄白玉笑吟吟, “当然是我了,铁大哥你放心,圣女这会儿睡着了,我也稍微恢复了一点记忆。 现在精卫终于把血玉送还你手里,以后咱们每天都可以通过血玉,偷偷通话了。” 铁蛋一时眉头紧皱, “每天通过血玉也太烦……先等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鸟儿不耐烦拍拍翅膀, “精卫!” 甄白玉解释道, “精卫是我神教护法,负责在东海和昆仑间传信,可以经常往返中原。 所以我们出海前,我就请它帮忙寻你的。” “你们出海了?神教不是在天山么?难道海上能过去……” 甄白玉竟连这也不瞒, “本来是想从兑国走的,但剑宗的飞星一路都在追杀堵截我们,绝龙岭上到处都是杀手,连北方尊者都陨落了。 没有尊者护法,我一个人也翻不过昆仑,所以就从震国出海,等东方尊者出关,亲自护送。” 这事儿铁蛋就在一旁,自然记得,不过那个时候天刃是在追杀神教圣女么…… 甄白玉柔声细语,感动万分, “铁大哥,你不知道,在三垣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你又救了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但铁蛋可没心思和她在这儿亲亲我我的煲电话粥,他眉头紧锁,不断掐算,心中竟阵阵不宁, “为何剑宗要派十八飞星追杀你?按理说不是该去追杀……” “啊,对了,有一件事差点忘了,铁大哥,你现在中原修炼,可千万不要去睢阳啊!” 甄白玉的惊呼一时打断了铁蛋的思索, “睢阳?” “恩,我听她和尊者商量,打算在睢阳布置十绝阵!铁大哥,你可千万不要靠近! 啊!她要醒了,不让我和你说这些!铁大哥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唰得一下,红影消散无踪,血玉也黯淡了神光,似乎耗尽了力量,变成普通鹅卵石一样了。 “……” 铁蛋猛得扭头,瞪着手里的精卫鸟, “你负责在东海和昆仑间传信,这信到底怎么能传到九阴山下来的!” 精卫无语,表示俺也不知啊,俺就是个送信的鸟儿啊。 它不承认,但铁蛋也能猜得到。 哪儿能有这么机缘巧合,从昆仑往返东海,路过九阴山就正好听到铁蛋自报家门的? 它这信就是往九阴山送的,因为现在玄门齐聚于此,赶大集,开大会。 神教在玄门还有卧底…… (本章完) 第344章 掌门秘录 第344章 掌门秘录 什么叫算计。 算到剑宗有千年灭宗的大劫,覆灭已在所难免,找到那个叛门灭宗之人,巧结因果,暗中培养,在关键时候,助他一剑之力,铲平九曜剑阁,瓜分云台仙峰万载道藏。 这种不叫算计,这种叫人所共知的背景故事,达成共识的隐藏主线,心照不宣的利益瓜分。 真正的算计,不仅是可以算到这小子出身跟脚心性本事,还能算到他一个人能过几关,一把剑能挑几人,算到还要拿出多少天材地宝,来填他缺的修为。 不错,填的,大约除了开阳剑传,是剑宗自家的传承,其他都是大家凑的份子。 怎么,你以为这世上化神级的天材地宝,很好找吗?天下哪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让你半年之间搞到五件天材地宝呢? 你以为仙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北边杀一头玄武,然后一路飞奔赶回来找个由头给你送温暖? 你以为玄极子那样一座大宝山,放在河北那么多年都没人去吃,是顾忌它那个早就飞升作古的老祖? 是大家忍着口水,留给有缘人的啊! 所以给到铁蛋手里东西,得刚刚好保他过关,却又不至于让这天命之子太强了,真的自己来做剑宗的主,卡大家的位,分大家的东西。 所以是五曜。 所以铁蛋在短短半年之间,才能得千年剑力,五曜剑成,无漏无缺,多的一丝都没有。 但也足够他刚刚好以一挑五,来斗杀五个剑主了。 杀杀杀,一路破山破门,杀光受峰的剑主,一剑捅穿剑阁,去刺天罡的心。 都算好了。 “天残——雷闪雷闪雷闪!” 铁蛋人剑合一!突击突击再突击! 五峰剑主亦以身合剑!身化剑虹!与铁蛋的九曜青锋激射对战! 天穹中华光乱闪!六道剑虹追逐激斗!如六把神兵宝剑穿刺天空! 纵横的剑光,暴虐的剑岚,横吹的剑风! 道力激斗!剑力绽放!九峰都被肆虐的剑光斩碎!山崖悬涧留下道道剑痕! 平心而论,即便本山可以走捷径,能做到一峰剑主之辈,于九曜中至少也得有一脉本命剑曜,修炼臻至功法圆满,化神大成! 何况现而今玄门中人除了继续炼炁,化神之人也没别的出路可走,剑宗之人自然也个个求着九曜合一,于九曜剑经其余炁脉自然各有涉猎,也不乏两三曜通修圆满,剑光灼如神兵,灿烂若火之高手! 更有甚者这些本山之人,最擅长自然就是以多打少,以强凌弱,自然而然形成了以天璇、天玑、天权三峰剑主环绕围攻,以洞明、隐元二峰剑主从旁侧击,暗剑偷袭之战术策略。 因此时时刻刻,招招式式,都是五曜剑力,一齐轰来! 稍有差池!差之毫厘!必落个剑虹破碎!杀身陨落!神魂俱灭之下场! 然而此时此刻此劫,剑宗峰主们,早已落入了人家的算计。 毕竟太快了,三年就特么千年剑力搞偷袭,谁特么防的过来?? 因此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此时铁蛋的剑力足以硬抗!硬生生吃住这五曜剑的合击! 然而境界好推,劫数好算,剑力好估。 人,终归无法想象未见之物。 而整个三界,除了一个玄女,还有一个猴子。 无人曾见识真正的九曜合一。 无人能知晓北辰剑炁的真正威力。 见过的 都得死 “五打一都打不赢!废物垃圾丢尽了脸!!死——!” 破破破! 碎碎碎! 杀杀杀! 谁和你玩什么分进合击! 谁和你搞什么藏招暗手! 就是莽就是冲就是干! 就是要一个打五! 就是要杀你满门口牙! 老子的剑!比你利! 老子的剑!比你快! 在我剑之下!都得死! “雷闪雷闪雷闪!” 巨阙!一往无前! 抓住一道剑虹!便是一路追杀连突! 一剑刺不死就第二剑第三剑!五六七八剑! 北辰对北辰! 九曜破九曜啊! “啊啊啊师兄救我!” “贼子住手啊!” “不——!” “砰!!!” 青白剑芒!穿庭而过!剑炁炸裂!残刃陨灭!以一挑五!正面杀翻! 天璇剑主! 杀! 便是云端的五老也无语了。 五个打一个直接被反杀一个!这尼玛还能不能玩了? “啊啊啊——!” “日月高照!阴阳双悬!乾坤飞龙破!!” 洞明,隐元二峰剑主拼了!趁着铁蛋一剑诛杀天璇剑主的空当! 双!剑!合!璧! 合!体!变!身! 以身化炁化剑化乾坤大道龙! 眼开阴阳!口衔日月!太阳太阴!双剑合击! “吼!!!” 金华银炎!剑流如瀑!道火灼天!爆射而来! 然而没!吊!用! “哐!!!” 华光爆闪!剑光杀到,竟被巨阙剑锋阻挡!那屠灭星辰,阳电子炮一般的剑光爆射!竟被巨阙剑刃上一层光膜给抵住了! 不错!计都罗睺双曜已臻至圆满!天然可挡你日月剑力啊!何况还有光膜偏离立场!剑光能量波攻击命中率直接降低99个趴!炸得死神仙都炸不死蛋口牙! “都!给!爷!死——!!!” “轰!!!” 剑光被斩破了!不!剑光偏转了!不!剑光被反弹了口牙! “轰——!” 借力发力反向弹射太阳太阴计都罗喉无形无相剑光一齐爆杀你踏马算得到吗! “呜啊啊!” “噫噫噫!” “轰!!” 乾坤大道龙!一剑斩破!! 日月玄光!一剑诛灭! 洞明,隐元! 双杀!! “怎,怎会……” “白虎跃涧!!” 哪个还等着你走过场动画念台词啊!铁蛋一剑大跳!巨阙当头劈来! 天权剑主心神失守,猝不及防,竟被一剑杀到面门才反应过来!赶紧横剑阻挡! “乒!” 总算是祭了一剑救命!那把剑阁的神兵宝刃,被当个扁担架刃,硬吃尽巨阙全力一斩!当场断裂! 天权剑主侧头一避,险之又险避开剑斩!被一剑破入肩胛!贯入肺腑!破开道躯!剑刃卡在神罡剑骨上! “咯——!” 天权一口老血喷了铁蛋满身!一手强握住巨阙剑锋,一手揪住铁蛋!“哗!”的一下,竟用两人周身精血,化作寒冰,将两人冻成一体! “快!他炁尽了!杀了他!” 不错,这老登心怂了,眼却没瞎。 铁蛋的剑力虽强,修为虽高,更能持久,但也不是完美无缺,没有破绽。 过山门,破剑阵,九剑连闪,强突猛杀,正面接剑,强势反杀,剑力再高炁力也回不过来,要不然现在就不是白虎跃涧跳刀过来,直接一招剑虹,或者雷闪突刺,冲过来把他撞死了。 于是天权剑主于这生死之间,竟也咬破舌尖,拼尽力道,强行把铁蛋扯住了,誓要和他同归于尽! 是的,人在劫中,个个都有机会。 若是如五老的算计,双方势均力敌,你杀我砍,打个两败俱伤,则此时的铁蛋,真的会陷入莫大的危机,真的有杀身落命之险。 但天玑峰主逃了。 嗯,在这种时候,逃了。 毕竟不止是五个打一个被杀了四个,而且是劈山破门冚家铲了。 甚至云台峰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场大戏,这是天要灭剑宗啊。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于是他逃了,转过了身,剑虹拉走,没有看到背后逆天改命的机会。 机会给了你你把持不住,便稍纵即逝了。 于是天权峰主也松开了手。 完了。 “洗剑式。” “哗!” 剑锋一绞,剑力震荡,天权剑主便被拆骨碎筋,血崩肉碎,绞成一片血风。 天权! 杀! 铁蛋立于血风之中,看也不看远遁山外的剑光,只冷冷盯着九阴之巅,天枢峰顶,九曜剑阁。浑身染血,踏入剑冢,满峰残剑在风中呜呜低泣,咽咽悲鸣。 在凶光如血,杀意毕露的巨阙威慑之下,残剑尽皆收敛着锋芒,藏起了锋刃。 再没有一把剑敢把凶光露出来,晃铁蛋的眼,挡铁蛋的道。 “一群欺软怕硬的孬种!不配做剑宗的剑!滚!” 铁蛋一声怒吼,声震群峰,直震得乱剑纷飞,从天枢峰飞旋折跃出去,一时如星流雨落,天河坠地,纷纷飞逃出九阴山去了。 而铁蛋一步步登阶而上,直入九曜剑阁。 剑阁的首座,只见一道人影,躺在一重重帷幔纱幢之中,躲在青纱后头,一对悬星似的招子,灼灼盯着一路杀上山来的道子。 铁蛋把巨阙插在剑阁门口,整整衣冠,稽首拜道, “掌门。” 幕后的人淡淡传音道, “你还当我掌门呢,不是叫天枢子,王八蛋么。” 铁蛋心中一突,微微蹙眉,不过还是答道, “无论如何,你是北辰剑宗,名正言顺的第十六代掌门。 我要堂堂正正,从你手里夺掌门之位,没有不认的道理。” 天枢子哼了一声,抬手一挥, “哼,进来。” 铁蛋也不取巨阙,迈步走入剑阁,九曜剑阁的大门在身后紧闭,一时间仿佛遮蔽了星辰,把冥冥中,如芒在背的那些视线和低语,都遮蔽在身后。 九曜剑阁之中,玄女神龛之下,只有铁蛋和天枢子两人遥遥相对。 天枢子依旧半躺在帷幕之中,藏着躲着不肯露脸,铁蛋一时也不懂他什么意思。 但人家毕竟是天枢峰主,天罡道君,实打实的掌门剑主。 虽然在玄门九大掌门中排行第十是有点拉跨,但再怎么也是绝顶高手。 而且本山那些人什么水平,铁蛋也是字面上一路杀过来,真的是拉跨到这个地步。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剑宗怕是实际只靠这一人支撑,顶着玄门的算计。 当然,铁蛋还没有狂到以为仅凭他自己的本事,现在可以越两级和人家道君单挑的。 道君道君,不提属性碾轧,至少也得悟了道才能叫道君。 这种境界的手段,铁蛋见都没见过,认都认不出,何谈与人交手? 但无所谓,铁蛋知道自己只是一把剑。 他的身后,还有灵虚子和五老的谋算。 倘若没有胜算,何必这个时候用掉他这颗子? 但倘若没有风险,那些老家伙又何必如此忌惮,同样躲在幕后,把他推到前面来呢。 那么来吧,看看剑宗的掌门,到底有什么本事,希望不要让他再失望。 “哼,呵呵呵,嚯嚯嚯呵呵呵。” 然而天枢子笑起来了,虽然从嗓子里发出了那种器官漏风的嚯嚯声,但确实是在笑。 “你小子,还真是有趣。明知是死地也一步踏进来,绝境里倒还生起战意来了。 像你这样的道子确实难得,更兼了杓部三脉剑传仙缘,确实有掌门之资。” 铁蛋冷笑, “怎么,你该不会打都不打,就要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吧。” 天枢子淡然道, “你放心,我自不会引颈就戮,既然你走到面前来了,自然要你见我的剑。 不过你既然是堂堂正正,一路过山破阵登封上来的,自然有接我掌门之位的资格。 他们选你来杀我,自然也会有点准备,说不定这次我要死在你的剑下。 既然如此,我北辰剑宗,非掌门不传之秘录,有三件事,当说给你听。 省得你屁也不懂,被人家忽悠,成了他们手里的剑了。” 一听又要过剧情,铁蛋冷哼,把我剑含于口中,隐忍待发。 “有话快说。” 于是天枢子道, “第一件,自逍遥之乱后,碧霞宗玄女庙破门灭宗,便由我北辰剑宗为玄门守道,保管玄女无字天书原稿,然而当年魔教神主打上山来,尽败九峰,将九卷天书尽数夺走了。 如今剑阁中藏的只有前代手抄稿,此事我剑宗引为深仇大耻,历代掌门必誓言讨还,我技不如人,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中了他一掌,已油尽灯枯,拖到今日强撑着不死罢了。 你或许有本事,可以试一试,毕竟是我剑宗丢掉的东西,身为剑宗掌门若不讨回来,云台峰那些老东西誓不罢休的。” 铁蛋愣。 “第二件,天魔道种之事,他们也说与你听了,但魔种不是沈槐,是你师父陈德威。” 铁蛋呆。 帷幕的里面,天枢子缓缓站起身来, “陈德威的道身,才是真正的天魔之鞘,可以接引天魔入体,将来我剑宗要破碎虚空,飞渡虚渊,远踏星海,追随玄女的脚步,就必须保住他。 至于君游……君游是我亲传弟子,剑心通明,道心惟坚,天资难得,足以传我剑宗的衣钵。只是可惜…… 罢了,总之我祭了他兑子,做了个幌子,保住了我剑宗的魔种。如今德威叛宗出山,身边有十八飞星暗中相护,或能避过这场灭门大劫。 如果你能得我掌门之位,他自然能回归剑宗。如果此战你败了,也不要紧,等他为剑宗夺回天书,我再把剑宗传给他,也是一样的。” 铁蛋傻。 “最后一件。” 天枢子掀开纱帘,露出真身,只见一道人,被剑劈了下巴,只剩半个鼻梁上一双瞳子…… “哗——!” 瞳子剑出!灿若星闪!剑光破虚!正中铁蛋双眸! 耀眼的强光瞬息而过,铁蛋毫发无伤,而道人散落一地,尽瞬间化为一地骨灰,散若尘烟。 少顷,‘铁蛋’转过身来,赤脉贯睛,白眼侵瞳,望着身后,淡淡道, “这招,才是我玉衡一脉真正秘笈,剑传之道,赤脉童子剑。” 于是灵虚道君从影子里站起来,啪啪鼓掌, “厉害厉害,天枢,不,玉衡子,玄门之中,果然属你最难缠。 我还奇怪当年一直说北辰七星,玉衡最耀,怎么掌门之位落到天枢手里。 原来还有这手夺舍剑光,当初终归还是你赢了。 难怪为了布今日之局,你竟舍得把本山满门都祭出去。啧啧,天枢子哪有你这般心智,天下又还有几个,似你这般器量。 能把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让大家伙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不愧上代玄门首座,晚辈真的佩服,佩服。” 玉衡子淡淡看着他, “不敢当,我可没料到,你们下注这么狠,为了对付我,能把这小子的修为堆到这种地步。 怎么,那些老东西这么小气?就为了当年我在上林苑拿的那点东西,就联手对付我?” 灵虚道君笑眯眯, “那可是武帝百年劫掠的私藏,十二国天下的民脂民膏,可不是一点东西啊,不过无所谓了。 事已至此也不怕明说,我们要的,不止你私吞的上林苑宝藏,还要云台峰的珍藏,还要北辰剑的真传,还要玄女的天书,和你剑宗的魔种。 总之你手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全都要。” 玉衡子点点头,弹指把北辰剑光护体, “来拿吧。” 灵虚道君却遥遥头, “不必急,我对小友有信心,这场夺舍之战,殒身之劫,他必不会败的。” 玉衡子呵呵笑了, “靠他?就因为这小子也是千年一遇,天命道子? 那可惜了,我玄门中人,逆的就是天,改的就是命,一路杀劫斩落的,个个都是道子。 现在有了他这等道身,连你我也不惧,他区区灌顶堆起来的小辈,奈何得了我?” 然而灵虚道君也笑了, “前辈,你也真是炼到有眼无珠,连这都看不出来了吗?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天命道子,他是我的三尸。” 于是下个瞬间,自心口一道血诛令闪,随后红莲绽放,满身鲜血沸腾如汤,竟瞬息化作无数血手,把玉衡子劈头盖脸包裹一团,吞入苞似的赤茧之中。 (本章完) 第345章 传剑 第345章 传剑 “玄天,醒一醒,轮到你出场了。” 被苍老的声音唤醒,陈玄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黑鹰挺着个鸡胸怼在面前。 “……你终于学会说话了?” 鹰“啵”得吐出一泡,泡泡炸裂,苍老的声音怒吼。 “还磨磨蹭蹭的!快快快!蛋又要死了!” “唉,我去,怎么每次这种破事就想起我来了……” 陈玄天无可奈何得从宿舍床上爬起来,也不用人教了,就熟练得剥皮, “话说,你们为啥不给蛋也搞一间宿舍?这样他就可以和我一样无限复活了呀?” 鹰啵啵啵,泡道道道, “你们两个虽然基于同一基因原体建模重构,通过记忆弦重合联系在一起,膜上双生的倒影,但核心原理是不一样的。 “啵啵” “你的‘神’记录在最最绝顶的太虚剑意之上,本来就已经熬炼到了无休无止无终无末的终焉之境,过门不过小菜一碟,解体重生轮回历劫也只是在洗练你的道心,让你恢复到本来就已达到的水平。只是你那边的弦上,还没法生产出匹配你的‘身’来,才无法发挥出本事的万一……” “啵啵” “蛋的‘身’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之物,从零开始协调的无限道身,他的每一段基因都是特殊定制的,可以无限制补完,无限制进化,无限增强,经过多少次锤炼锻造,超限超载,重组融合,协调突破也不会濒临崩溃,是为了斩杀无止境的终焉所铸的无上限的剑……” “啵啵” “但是蛋毕竟是新生之卵,是可能性的根基,却也终究是尚还局限在四维里的生物,他的‘神’还没有达到终焉之境,重合弦就有回溯融合的上限,每一次主动去拨弦,都有绷断的可能,这就叫作劫……” “啵啵” “总之你以后就懂了!蛋还没铸好!碎了就全完了!这种时候就别磨叽了!该死的时候你就上去替他死!” 陈玄天才刚把皮扒下来挂柜里,不由傻愣在那里, “等……等等等!你刚才哔啵哔啵的,吐了一大串的泡,是不是说了一大堆不得了的隐藏设定啊?? 吐字清晰一点啊!用键盘啊!你不是会五笔吗!?” 但鹰已经急不可耐得扑腾着翅膀,拽住陈玄天的肩膀,拖着他飞入虚渊,一边啵啵道, “他这一把触发的是殒身之劫,过得去那就是别人的劫,过不了就是蛋要陨了! 总之九死一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玄天奇怪, “等等,你刚才不还说我不会死吗?我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鹰白了他一眼, “死是不会死,死了难道不会痛吗?” 然后鹰爪一松,把陈玄天甩入虚空。 “啊?啊——!!!” 下一秒剧痛袭来,仿佛烈火灼身,仿佛虫噬蚁啃,又仿佛万剑穿心。 眼前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烈火似的痛楚,分明是被人剜了双目 强烈的刺激自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化作惨烈的尖嚎,从少年的口中爆发出来,响彻群峰。 “吓我一跳,泡这么久了,居然还叫得这么中气十足,这道种不错啊,哪峰的剑童?” “不是山里的,藏剑山庄的。” “啧,吵死了。” 然后一道剑炁割开少年的喉管,把嗷嗷的惨叫,化作嚯嚯的血风声。 “喂,别把他弄死了。能拿来铸剑的可不多。” “既是拿来铸剑,何必留他喉舌,我拿走了。” “哼,尽给我添麻烦。童子,给这炉再多加一勺丹。” 于是身边传来丹丸落入药油的水声,随后有人盖上了炉子。 而少年躺在无尽的虚无和黑暗之中,喘息呻吟着,逐渐丧失了知觉,神游物外。 然后零散的神光汇聚起来,重聚成陈玄天的血魂,从少年的残躯上站起来。 饶是陈玄天整天死啊死的,死去活来,元神已经够强了,这猛得刺激一下,也是半天才缓过神来,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惨,太惨了。 眼也瞎了,手足也断了,喉舌也割去了,整个人被开胸膛裂肺,串了一把剑在脊椎里,弯不得腰,直不起背,只能泡在药油里,苟延残喘,唏嘘求生。 是的,陈玄天面前的这个少年,正是铁……呃,不对,他好像是狗蛋? 陈玄天稍微波动记忆,看了看这个蛋的心,果然,眼前的少年和铁蛋经历迥然不同。 这是那个一开始就没加入燕子洞,之后一度被藏剑山庄收留,但最后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家被剑宗灭门,自己也被抓来炼剑童的狗蛋。 当然,狗蛋大约也是蛋,不同的弦,不同的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可能性,其实大约也是一个人。 他的道心,他的坚持,他的决意,一点都不比铁蛋差的。 但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 铁蛋冷的像一块寒铁。 三载修得千年剑力,一路杀上九阴之巅,砍爆剑君剑主,屠灭剑宗满门,天底下没人挡得住他的锋芒。 但狗蛋只是断了脊的犬。 没人帮,没人教,没人带,所有曾经对他好的人,所有保护过他帮过他的人,所有他曾经在乎过关心过的人。 都死了。 法侣材地,一样俱无,天煞孤星,踽踽独行。 没有仙缘,没有传承,没有外挂,没有力量。 没有一丝一毫逆天改命的机会。 于是眼前的蛋,只能沦为仙人的奴仆,锅炉里的残渣,无家可归的狗。 这个蛋,怎么救? 虽然陈玄天在这里,可以帮他开挂,给他疗伤治病,助他浴血还魂。 但身体的伤,用神教之法可以治,心中的伤,真能挺过去吗…… “有趣,这就是你们为我准备的殒身劫?” 天罡道君,或者上林都尉,或者天枢子,或者玉衡子。 总之北辰剑宗第十六代掌门,不知何时已立在剑炉外。 同样是元神出窍,剑光护体,就隔着丹浆血泊中的剑童,和炉内的血影遥遥对视。 “不愧是太虚天魔,神不知鬼不觉就在此子身上藏下暗手,这次连我也被你们算计到了。 不过真是想不到,尊驾能构建这等规模的元神之劫,天外秘法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以阁下在元神法上的建树,恐怕已濒至大道,神主亲至大约也难破你这歪西之法……” 陈玄天挡在狗蛋身前。 “是ycm大法啊!废话少说,有什么招式,冲老子来吧!” 天罡道君却不急于动手,只绕着剑炉转悠,赤脉白眼好似恶鬼般灼灼盯着陈玄天, “有趣,有趣。原来我已杀过你一次,想不到打到形神俱灭也损不了你分毫,元神反而更强。 看来我即使在此幻境中,和你打个头破血流,不破你的法,恐怕也灭不了你的元神。 原来如此,好算计。 如今我道身劫数已至,只消拖延着,不让我完成夺舍,这小子命魂提前陨落在此,我得死。 若这小子命数够硬,经此一难,命魂顶过劫去了,我照样也要云消雾散,反而为他吞噬。 而元神之劫,历来是赢家通吃。 只要我和他,一并都陨落于此幻境之中,那这具道身,自然也就落入你们太虚道手中了。 所以这一劫的关键,不在你我的胜负,而在他。 必要在此劫中,篡夺他的道心。 让这小子心甘情愿,把道身献出来,乖乖做我的鞘,本座才有一线生机。是也不是。呵呵,有趣。” 陈玄天冷哼, “叽叽歪歪废话连篇!吃老子yc——!” 天罡道君白眼一翻,一眼瞪来,陈玄天瞬时爆浆,烂成一池血泥,泼了狗蛋满身。 下一瞬陈玄天从床上坐起来, “卧槽!?这么离谱!?” 与此同时黑鹰扑腾着飞回宿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败得也太快了吧!多吃他两剑再死啊!” “靠靠靠!敢拿白眼翻我!别小瞧老子啊!” 陈玄天大怒!把皮一扒!跳上鹰! “gogogo!再来!” “给点力!给点力!唳——!” 于是黑鹰一声长泣,穿越虚风,冲破深渊!俯冲投弹!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天罡——死——!” 天罡道君白眼又一翻,陈玄天就又爆浆成一池血泥,又泼了一遍。 “……” 鹰也是无语,只好扭头飞回去装弹…… 于是又得了片刻清净。 天罡掐指算了算,便负手望向炉内的狗蛋。 “狗蛋么,居然逆天改命到这种地步,连名字都变了,太虚道委实玄妙莫测…… 罢了,你既生出如此心魔劫来,看来确实在意那些剑童的由来,我便说与你听吧。” 于是天罡道君絮絮叨叨,啰啰嗦嗦,开始把剑宗不外传之秘剑,都向炉中的剑童尽数说来。 是的,这一套又斩经又断脉,又剖腹又穿脊,又挖眼又割喉的整人修炼法,其实就是北辰杀人剑之真传。 杀人童子剑。 其实诸般法门的由来,归根结底还是那个问题。 无路可走了。 北辰剑宗的绝学九曜剑经,若修炼到大成,虽可人剑合一,化神成剑,若到九曜合一,可以天下无敌,但终归还不足以破碎虚空的。 因此任你当年何等厉害,如果斗败兵解,或者数千载修行,过不了三死关,就需要兵解转世。 若是其他玄门道统,害命杀身,自然也就不用废话,直接用元婴兵解之法重修去了。 但剑仙的毕生修为,都已经人剑合一,炼化锻铸到那把神兵剑锋上了。 杀身反倒是无所谓,可一旦毁剑,不仅毕生功力毁于一旦,连自身元神也与剑相合。断剑则必要神魂俱陨,剑灵大损的。即使转世,也相当于残缺了一块元神在剑里。 因此本山的剑君们,又如何愿意弃剑,又如何舍得断剑。当然是无论如何,哪怕人死了,也要把剑传下来了。 于是便有剑宗入门传剑之说了。 是的,就是剑阁里每一把剑都有神,每一把剑都有名,每一把剑都有所属。 能给你的,其实本来上辈子就是你的。剑阁里没你的剑,那又何谈传承呢? 因此这些剑君转世,才能算真正传剑弟子,而那些本来在剑阁中就无剑的新人,就得自铸我剑,这就是剑童了。 常人看去,大概以为这些北辰剑童,就只是剑宗从小筛选训练的剑仆死士,用来行凶暗刺的杀手,其实远不止如此。 他们不仅是剑宗召募的新人,还是剑炉,是剑鞘,是剑胚,是剑宗四处搜寻,那些天赋灵根,资质上品,又没有宗门家族庇护的道种。 那些神魂受损,半道陨落的,道身都要被拿来,作本山剑君传剑的鞘,藏入躯壳,夺舍道躯,养锋砺刃。 一旦成功,则剑君等于立地重生,宝剑锋利不改,而且重新获得道躯剑鞘,可以再活五千年,继续九曜合一,继续研究破碎虚空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兵解,何尝不是一种转世,何尝不是真正的,人剑合一呢。 只可惜,万里挑一的道种本就难寻,能熬住剑童磨砺锻铸之苦的孩子,就更少了。 真正的剑童,是要能完成传承化神剑君剑力,经脉肺腑炁海,肌肉骨骼血躯,每一寸经脉每一块肌骨,都必须能承受化神剑力才算剑成。 而且只容纳一曜可不够,必得九曜合一!才有追上玄女,破碎虚空的可能! 所以北辰剑童,就是要从头到脚,由骨至髓,对剑童进行人体改造,脱胎换骨,浴血重生! 只是很可惜,毕竟这些童子天资再是卓绝,也只是人罢了。 人被当作剑来锻,用人的经脉脊髓来承受神剑之锋,利刃之重,又怎能不疯,不癫,不狂呢。 绝大多数的剑童,在初锻筑基之时就失败身死。魂飞魄散,元神都被炼化为剑灵的粮食。 勉强有极少数能锻造剑胚的,很快也沦为藏锋的剑鞘,最终皮囊里被吞噬殆尽。 除了剑,皮囊里什么东西也不剩下。 因此殒身化剑的剑君越积越多,但传剑剑童的产量却远远不够。 于是本山开始吃外山,内门开始吃外门,除了少数几个嫡系子嗣用来维迟宗门的运转,几乎所有稍有天资的道种,都被拿来作剑童,铸剑鞘了。 可大部分剑君,依然只能排着队插在剑冢,等在剑阁,等候自己的转世剑鞘。而那些入鞘之剑,也不可避免的如晦明斩铁那般,神光黯淡,发挥不出当年的本事来。 老剑锈剑断剑堆了一屋子,多少年了锻不出什么新兵来,剑宗自然也一代不如一代…… “劈魂斩——!” “砰!” 再次甩了个眼色打爆了血神子,天罡道君也是摇了摇头,看看炉中的剑童。 “你是不是以为,我剑宗夺你道身,是因为我们那么怕死,想用剑童兵解转世。 是,却也不是。 不管你信或不信,童子剑之法,确实是可以得道的。 这法子,是堂堂正正,记于玄女天书中的真传。 是把人体改造,重塑金身,最终肉身破碎虚空,直通天外天的大道。 所以每个剑童,都有得道的机会。 只不过童子剑的锻造之法,委实太过激进,太过艰难,九死一生,几乎无人成功罢了。 但这条道,一定是没错的。” 天罡望向星空,直指天上群星, “我等上衍九曜,观星铸剑,只是终归肉体凡胎,始终无法似三尊一般破碎虚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道身锻炼不够扎实! 粉身碎骨算什么!血肉涂地又算什么! 道身既然不足,就更应该铸塑金身,迎难而上!千锤百炼,以求完美无缺!怎可畏难怕苦,就另辟捷径! 似那什么元神出窍,太虚飞升,抛弃道身之流,无非是上古杂修传下来的旁门杂技,如水中捞月,根本不可能成就大道! 而如今玄门各派,观摩那所谓三十三天古道神体,化神显圣之方,更是缘木求鱼,刻舟求剑,通通误入了左道歧途! 真正至上至高!那至正至强的大道正途!唯我铸剑飞升之道! 御我神剑!横贯星河!破碎虚空! 无论太极天还是三十三天!无论星河虚空还是幽冥归墟! 人挡我的道就斩人!天挡我的道就斩天! 我自一剑铸金身!斩破银河我道成!” 天罡扭头看向狗蛋,眼眸里灿若星河。 “狗蛋!你这辈子,就没得过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现在我把这大道传你!要不要!” 剑炉中的少年,瞪着无目的眼,咬着无舌的唇,抬起手来,仿佛要抓住眼前的剑。 于是天罡满意得笑了。 “好,果然是我道中人,那就传你如意剑经。” (本章完) 第346章 磁光势阱 第346章 磁光势阱 “死——!” “嘭!” 于是陈玄天又死了。 “卧槽——!” 陈玄天大怒,对着柜子一阵暴打,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啊!” 鹰噗通一声撞门回来,瘫在地板上,鸡脚抽搐,表示让俺歇歇…… 陈玄天也是急得直揪头皮, “玛德玛德玛德!这特么不是卡关了吗!而且卡死在boss房里啦! 这样不行啊!就算我死不要紧,也要长进度点的吧!现在都死三次了! 卡到100蛋就要崩!而且死太多次,以后进度也不好打了吧!” 鹰表示冷静点,你能打败他的……吧? “你说的轻巧啊!那老畜牲都特么悟道了啊!我特么差了两个大境界,连眼神都对不上就被他当头秒啊!” 陈玄天把皮扒拉了,血淋淋的肉人在宿舍里吧嗒吧嗒来回踱步,溅着满地的血脚印,深思苦想, “老家伙狗眼射爆!老子的ycm元神对抗之瞅谁谁死大法根本放不出来!必须用其他的办法! 可恶啊,这谁出的期中考试,考不过就得死啊……恩?考试?” 忽然陈玄天灵光一闪,好像有了点子,冲到电脑旁劈里啪啦一阵敲。 随后“嗯嗯,这样这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得居然开始临阵磨枪,临考备课起来了。 鹰也是无语,把头凑过去瞅瞅他看的是啥。 多普勒冷却,塞曼减速,光学黏团……??? 陈玄天一只手刷刷翻页,一只手掐指速算, “好好好,磁光陷大法必有胜算干他!看这!” 陈玄天一边画图一边解释, “先说结论,根据这些年的研究,我认为玄门元婴,本质上是某种低温等离子体,不同于固液气的第四态。 普通气体温度升高时,气体粒子的热运动加剧,使粒子之间发生强烈碰撞,大量原子或分子中的电子被撞掉,这种高度电离的、宏观上呈中性的超气体,就叫等离子体。 核聚变、核裂变、辉光放电及各种放电都可产生等离子体,当然,天雷闪电也行。所以如果我没猜错,这其实就是修行者必须过雷劫的关键。 炼炁士把‘炁’凝聚成自己的能量核心,‘内丹’‘炁海’,然后被天雷闪电带来的高能电离,电子从电场中得到能量,通过碰撞将能量转化为分子的内能和动能。 虽然电子温度很高,但大概是‘炁’的存在,导致重粒子温度很低,整个体系呈现低温状态,于是‘真炁团’,最终变成了由带正电的原子核和带负电的电子组成的冷等离子体,并可以获得天雷的反复充能。 自然界中的等离子体呈现出高度激发的不稳定态,但太极世界,元婴境界,真人级的脑波磁场,或者说元神,已经可以约束控制电浆团,于是最终变成了可控的等离子体形态,元婴。 这些等离子仙人,不仅可以通过获取天材地宝的原子,和天雷的电子,继续增强壮大,甚至强的还可以完美控制自己的元婴,分割出一部分,各种火焰天雷光热辐射的等离子炮来扁人,这就是所谓的神光和元神之法。而即使原本的皮囊毁灭,等离子态的元婴还在,就可以寄托元神,继续转世。 但无论是什么境界,什么形态,什么道行,本质上他们也只是等离子体,核心是一堆被元神约束在一起的气态原子团。 只要不断通过元神对抗,相当于破坏了的磁场约束,也就导致等离子团失控,天雷充能过度,一样会导致等离子团最终爆炸激发! 说到底本质上我和那老登都是‘等离子炁团’!现在我打不过那老登!说白了就是他比我壮!我撞他撞不动!他biu我一下就爆了啊!” 鹰瞅瞅他,表示你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懂,我只是一只鹰…… 陈玄天把电脑屏幕上的蓝图和架构怼到鹰脸上, “老东西悟道好多年了!谁知道积了多大一坨原子团!万一给他点爆了还得了!玛德一个辉煌的绽放!怕不是整个九阴山都炸上天了! 不能给他再加速了,得给他减减速!所以要用磁光阱啊磁光阱!这是一种囚禁中性原子的有效手段! 我们用三对两两相互垂直、具有特定偏振组态井且负失谐的对射激光束,形成三维空间驻波场,再用反亥姆赫兹线圈构成梯度磁场。 场的零点与光场的中心重合,负失谐的激光对原子产生阻尼力,梯度磁场与激光的偏振相结合产生了对原子的束缚力。 这样就在空间对中性原子构成了一个带阻尼作用的简谐势阱! 也就是将原子囚禁在一个空间中,在平均辐射压力的作用下会形成光学黏团,势阱使原子受到内向力的作用而束缚在一定的区域内而不发生逃逸。就能从本源上把天罡老登给封住! 来来来!我这儿有大学里的设计蓝图,我来以血神子大道!身化对射激光器和反亥姆赫兹线圈!你只要把我精准投弹,扔到这几个位置布阵就好!运气好的话,老子只要再死八次就可以操翻这老登!!” 鹰斜眼瞧他,表示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再换一套来打呗!激光冷却和原子捕捉的系统又不止这一套!gogogo!干他干他干他!” 鹰叹了口气,拍拍翅膀伸伸脚装弹。 得嘞,那咱go吧,大不了来回八次嘛…… “嗖——bong!” 鹰投弹!鹰命中!鹰跑路! “……真是前所未见之法,这就是天外天魔之阵么……” 天罡饶有兴趣得看着陈玄天和鹰在头顶飞来飞去得忙活,却也不出手阻止。 毕竟大家过劫斗法,自然要各显神通,一个眼神秒了也没趣,看看他能闹出什么样又何妨。 何况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 元神,终归左道。 锻剑,才是正途。 天罡背着手,立在剑炉旁,也不在意九阴山日升日落,更不在意鹰和玄天来来往往, 只看着剑宗诸峰剑主长老,如走马灯往来穿梭,拿出云台峰多年储藏的天材地宝,给炉中之剑不断增益强化。 只一路指点炉中童子,修行炼炁,时不时白眼赤瞳中神光一闪,打出一道剑印,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用来控制剑童神魂的禁制法箓。 毕竟这具道身是给他自己准备的么,自然要全神贯注看着,确保无缺无漏,万无一失,又岂能让人画蛇添足,用秘箓法诀暗算了。 而炉中的狗蛋,也不再嘶吼挣扎,只是静静得观摩剑经,在天罡的指点下,一遍一遍又一遍,习练掌门各部嫡传,剑宗九曜真经。 如此开着小灶,一对一辅导,看着狗蛋的修行进度,天罡也不由点头, “好,你剑胚已成,如意剑经是我剑宗总纲,也传给你了,只要再五百年水磨功夫熬炼砺刃,神兵自可以出鞘。 你有这等天资悟性,果真是难得剑种,而且这一世的命更好。辛苦奔波,贫困挫折,斩姻灭缘,恩断情绝,只有这至凶至险的命格,才能成就至坚至利的道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今天你能走到这里,那这条荆棘之路,你这样千般磨砺,百折不挠的孤星,一定能走得下去。 只可惜以如今剑宗的铸剑之法,只能为你增强到化神剑力,还无法把童子剑真正铸成。不过这重塑金身,铸剑飞升之法,其实不只我玄门,远自上古仙宫,太古妖魔的世代就已有了。妖魔吞噬进化之术,仙宫九鼎锻丹之法,直到今日我剑宗剑铸金身之道,其实是一脉相传的。” 天罡摸了摸剑炉, “这剑炉,便是当年武帝拿来重铸尚方神兵,替大将军塑神用的宝物,当年我潜入上林苑,费尽心机,终于抢到此宝。因此如今才能集齐云台峰,尚方炉和乾州一鼎之力,给你强化到一曜圆满。 只是如要九曜合一,抵达当年袁公的境界,至少还需把仙宫九鼎齐聚。只是到了那种境界,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只能你自己开辟前路,而太虚道的人,恐怕也会闻风而动,千方百计来阻你的道吧。 哼,这就是你自己的劫了,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不止我玄门,仙尊和妖族的东西也大都落在了神主手中,因此无论如何你都得往神教总坛去一趟,或许能找到踏破此道的关键,寻到飞升天外的道途吧。 可惜我剑宗祖师袁公,当年被雷祖暗算,许多天书秘法没有流传下来,尽被虎观那群走太虚道的夺走了…… 罢了,这些恩怨已是陈年往事,和你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云台峰落入他们的掌中,否则必被拿来重链太虚。 道不同不相为谋,太虚更是彻头彻尾的死道,这一步如果踏错了,从此以后,恐怕再没有逃出太极界的机会……” “天罡老登!出来领死!” 天罡一时住口,皱眉掐算了算, “这就准备好了么,竟有这般厉害么,歪西欸木之法,真是恐怖如斯…… 罢了,狗蛋,我的剑已尽传你了。逆天改命的机会,也给了你了。 若你终究不能得我剑传,那也怨不得本座,来夺你的鞘。 不过,若你真能把此剑铸成…… 呵呵,那我便是和他兑子换掉了,又有何妨呢?” 于是天罡拂袖转身,一步踏出铸剑炉,迈入血色的长空之中。 天上天下,天罗地网,血光赤幕,遮天如穹。 天罡立在阵中,望见前后左右上下,皆竖起六道血幕,犹如血衣人皮,又见头顶脚下,两圈赤环闪烁,宛如两只血瞳睁眨。这等凶戾绝伦,惊天地,泣鬼神的架势,连这九阴道君也不由感叹。 “这是什么法?” 陈玄天立在血幕之中,像鹰一样张开双臂忽闪了一下,摆了个金鸡独立的pose, “ycm大法!对元神磁光陷大阵!” 鹰也摆,“唳——!!” 天罡看看鹰,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那条鱼,居然能破碎虚空,穿梭轮回,遨游天地,连我九阴山阵也奈何不得它……该不会是鲲鹏吧?” 鹰表示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让你识破了啊!8错!俺就是! 天罡掐指一算,稽首拜道, “拜见天外天虚空吞星大君。” 鹰表示免礼。 陈玄天, “……喂喂!关注点别搞错了啊!要干你的人是我啊!来!入阵领死吧!” 天罡笑道,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好,难得有小辈挑战我等悟道之人,就给你一个证道的机会,请出手吧。” 陈玄天怒, “你牛逼啥啊!风大不嫌闪了舌头! 对元神磁光陷大阵!给!爷!开!” …… “开!” …… “干!” 好像没啥反应,陈玄天也是无语, “……怎么会呢??我算过了啊,没错啊?是不是你投弹透偏了,焦没对上啊?” 鹰不爽,表示尼玛图是你画的,线是你排的,现在跑不起来怪俺喽?? 天罡也算了算,建议道, “你虽然别出心裁,祭出八部血神子布阵围我,但这等规模的阵法,只怕已是十绝阵级数的陨仙之阵。 只凭你一人的元神强度,是不足以发动的,即使你每次死去活来都能增强一点,恐怕也得再死个几次才能成功吧。” “哦,是耶,原来如此,设备太多功率不够了……” 陈玄天皱眉, “不是!你干嘛不阻止我?真的想死?” 天罡掐指算算,呵呵一笑, “此劫开时,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只要命魂陨落,我和他都不能活。 届时赢家通吃,这具道身,必落入太虚道手中。 可是你死来死去的,却始终不对他的命魂出手,从始至终只想着诛我的元神,可见你确实是想保他的命。 呵呵,虽然算不出你的真身,但显而易见,你这天魔,并非太虚道之人。 看来灵虚子也诈了我一手,想借我之手除掉你,我又怎能轻易随他的心意。 何况殒身之劫,必有感应,你这一阵么…… 呵呵,左右也无碍,陪你玩玩,有何不可。” 陈玄天挥挥手把鹰赶跑,冷冷望着天罡, “老登,你太迷信玄学了!告诉你!老子我这是科学!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啊!” 陈玄天高举右手,大拇指朝天, “少商震荡剑法加天魔大血解加脉冲电磁暴!食我ymp大法啦!” 于是一剑戳入心口。 不错,用天魔血解加震荡剑法!打出高能元神电磁脉冲产生瞬变电压!借着大范围元神脉冲扫荡开去!同时激活八部对元神磁光陷大阵! “什!” “哗!” 于是通天彻地的血光绽放开来,天罡道君猛然心神大动,然而已来不及遁走! 四面八方的赤光把天地都交织成血色,仿佛红色的海洋一瞬间淹没了九阴山的群峰。 天上地下的两个血圈,好像眼睛,又好像裂口,吞噬着滚滚天地,向他碾压倾塌而来,把一切都吞噬。 在这无数个瞬息之中,天罡尝试了不知多少种遁法,然而法不灵就是法不灵。 一点剑光也逃遁不出去,一点神念也逃逸不脱身,只能毫无反抗之力,看着自己的世界被血光所吞没。 直到最后,被浪潮一般,被血水一般,劈头盖脸,淹没全身的血色,裹在厚重的血茧之中,只能无声得呐喊。 这是什么法! 这是什么法! 这到底是什么法! 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就他妈的杀出去!! “赤脉童子剑啊——!” 剑芒怒放!剑破虚空!光华万丈! 铁蛋嘶声怒吼着,一把撕开血幕,破茧而出! 整个人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混身颤抖,宛如从噩梦中惊醒的模样。 灵虚子站在一旁,看看少年青蓝如冰的眸子,又看看他手中的断剑,一时展颜欢笑,也收起了手中剑。 “恭喜铁掌门,破劫而出,我就知道,你这样千年不遇的道子,一定没问题的。 你好好休息,云台峰就交给我们了。” 于是他一闪身,从影子里消失了,只留下铁蛋一个人,跪在九曜剑阁里,望着面前的骨灰,和手里的断剑。 你来传此剑,也是一样的。 你要把这部经传下去。 一代代传下去。 总有一天,有人能铸成我剑,剑破虚空,抵达星海的彼岸。 就是我剑宗赢了…… 剑芒闪闪,直到那残刃神光黯淡,最终化作一块凡铁了。 (本章完) 第347章 九阴之主 第347章 九阴之主 铁蛋看看面前的灰,和手里的剑,站起身走出剑阁来。 天地间一片萧瑟,剑冢中已片铁不存,只有巨阙还在呜咽的血风中,静静等候他归来。 而天上云卷云舒,霞光四照,霓虹四放,激光爆闪,分明有六道通天彻地的仙光,正环绕云台争峰夺宝。 铁蛋也无心理那几个趁火打劫的老登,只手持巨阙,消化着梦中的记忆,一步步踏着石阶下山。 随着太阳渐落,天色渐黯,铁蛋一步步踏入黑暗,一直走到天枢峰底,一汪幽深黑暗的寒潭前。 铸剑池。 心思一动,铁蛋御水踏入潭中,又不知行了多久,大约是直遁入了九阴山底的洞天秘境。 于是忽然天旋地转,现出了那座无比熟悉的铸剑炉。 尚方锻宝炉,当初武帝用来制造骠骑将军的宝炉,被天罡拿来铸童子剑了。 这东西,确实不是太极的玄学,或者地球的科技,可以生产的造物。 从炉身的种种铭文似的线路纹看来,似乎是从太古妖族文明传承下来的失落技术。 而这锻剑铸宝之炉下方的台基底座,果然也似曾相识。 恩,引力式发电机九鼎,这一樽,大约就是乾州之鼎,果然是埋藏在九阴山下使用。 不过铁蛋眼前的铸剑炉并未开启,大约是没有等到那把足以耐住历练的宝剑吧。 铁蛋站在黑暗中,望着眼前的景象,忽然翻身跃起,踏入炉中,躺在漆黑的剑炉里闭上了眼。 一时之间,梦中之事,恍在眼前,历历在目, 这个瞬间,狗蛋,铁蛋,两个少年的人生,记忆,情感,如火焰和寒冰相互冲击,交织重合在一起,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铁蛋才缓缓睁开眼,看着手中的断剑。 沉默了片刻,他把断剑留在炉里,走出炉去,闭上了铸剑坊的大门。 从剑潭出来,只见灵虚子站在潭外,昂首望着天上的群星。 群星斑斓,天河璀璨,夜色正好。 恩,云台峰,没了。 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铁蛋望着灵虚子, “你是来夺九阴山的?” 灵虚子似乎一愣,摇头苦笑, “小友把我想得太坏了,我辈玄门中人求的是大道真理,谋的是道统传承,争的是一线生机。 王权富贵,天下无敌,于我如浮云。我要你的山有何用,我自己没有么,我想给你,你还不要呢。” 铁蛋淡淡道, “那你就是来斩草除根的喽?” 灵虚子依旧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同道而行,则三人必有我师,大家都是道友。 小友虽然是被人算计,推到前台来的剑,但你能筚路蓝缕,一路披荆斩棘,走到这个地步,也足以证明你求道之心,至真至诚了。 若能有你这样的同道之人,并肩而行,我等欣慰欢喜都来不及,何必害你的性命呢。” 铁蛋却面无表情, “天罡也是求道之人,不见你欣慰欢喜么。” 灵虚子也是失笑, “他走上了歧途,又不听规劝,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不知道他的谋划。 我们当然要力挽狂澜,难道任他为所欲为,酿成当年逍遥魔道之流的祸害么?” 铁蛋蹙眉, “你觉得童子剑道,是逍遥派那般的歧途魔道?” 灵虚子呵呵, “金身塑造,以道身破碎虚空,横跨星海是吧。 呵呵,这你说除了你,这种炼法还有谁能入门? 古往今来,除了三尊,还有谁能成此大道,破碎了虚空? 何况,倘若肉身成圣,真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三尊又为何不重回人间呢? 他们不是已经可以破碎虚空,横渡星海了么? 天罡道君或许肯为求道牺牲,把剑宗九脉都献出来,铸成你这把宝剑。 但我们这些人还做不到这个地步。天下人,又有几个愿意舍身祭剑的? 因此只有共赴太虚,才能让多数人得道,才能得九大玄门,鼎力相助。 若穷极天下,献尽苍生,就只为让某一二人得道,试问又有谁能与你同道而行呢? 这才是注定的死路啊。” 铁蛋一时沉默,毕竟这确实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天罡把整个九阴山的基业都祭出去,也只成了铁蛋一把剑,但他能不能如当年的三尊一样破碎虚空,也是个未知数。而三尊的道,哪一条不是屠尽天下,一条血路浇灌出来的? 古往今来,虽然都说三尊能破碎虚空,如今三大派中人,也个个都在追随他们的脚步,但现如今又有几个得道的? 还不是无路可走,还不是倒回去找路了…… “那你们的道是什么?太虚?能走得通?” 灵虚子点点头, “不错,太虚道才是正解,或者说,是当今天时,唯一之解。” 铁蛋想了想,却摇摇头, “太虚是一条死路。 飞出去的那个你们找不到,但我听说太阴星上不是还有一个,你们去看看,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灵虚子微笑, “非也非也,当年的太虚,大约确实是走进死胡同里了,但只要尚有可能走的出去,这条路就是没错的。 也好叫小友知道,我玄门中人这些年对太虚的研究,其实从未中断过,而是不断推陈出新。 现如今,我玄门也可以有自己的太虚天了,那就是,云台太虚天!” “云台太虚天?云台峰? 掌门说,如果让你们得了云台峰,必被拿去重链太虚,届时再无出走太极天的机会。就是指这个?” 灵虚子点头介绍道, “不错,小友既然知道那个第二太虚,太阴太虚天的事情,解释起来也就方便了。 其实当年第一太虚突然失联之后,古道门一度到了濒临灭亡的绝境,无数道法失传,无数古宗灭门。 最后还是借着仙尊的号召,人族团结一致,重编仙军,讨伐妖族的机会,古道修士才能团结在仙宫旗下。 于是各派古道遗脉,才能交流传承,补足道藏缺失,终于重新延续了太古道统。 后来修行中人更是与仙宫联手,一面讨伐妖族,一面筹备在太阴月面,制作了第二太虚天。 当时他们的计划,就是鸡蛋不要放一个篮子里,一部分飞升去,做太阴太虚天,一部分留在地上,做太极太虚天。 说起来,其实最初的仙籍神榜,就是那个时候为了登记上太阴太虚天探索的星官,和留在太极天地脉维护的神官所作的呢。 只是很可惜,仙宫也失败了,第二太虚,也丢了。 虽然这一次倒不一定是天魔入侵,好像也有仙宫在背后捅刀子,排除异己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从此山里人与宫里人就分道扬镳,自相残杀了。 仙宫一蹶不振,辉煌不再,至今都缓不过来了。” 铁蛋,“哦,不过仙宫怎么样都无所谓啦,别跑题了。” 灵虚子咳咳, “咳咳,总之,后来经过我们玄门多年的论道和算计。 认为纯粹抛弃道身,只靠元神飞渡,或者把身魂分割两处,确实风险太大。 这星空宇宙,深渊归虚中藏着不知多少隐秘和凶险,因此还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因此代代更新了全新的元神算法,逐步优化了洞天福地的阵法规划,日益完善兵解之法。 所以现在你也看到了,新的‘玄门’之法,修士随时可以元神出窍,抵达洞天福地。 也可以随时回神还魂,不用担心天魔的侵袭。即使杀身兵解,也有办法转世重生。 因此大约在五百年前,经当时玄门首座讨论决定,打算上线第三太虚,上林太虚天。 不错,就是把仙宫那整个上林苑,一齐搬来。 因为现在的云台峰,其实只是一张帝座,是玄门夺自仙宫,仙宫夺自从妖族的飞岛的一隅。 三垣,九州,十二国,还有一大堆太古之物,散落各地,无数仙道古道的传承,深埋地底。 所以当时的计划,是借那武帝,做台前之手,搜刮天下财货,一统天下十二国,成不世霸业。 然后耗尽仙宫的财力物力人物,将云台帝座,将三垣,上林,合而为一,修复重建太古传承的仙舟飞船。 然后齐集九大玄门之力,最终化作真正完全体的云台仙山,第三太虚天。 届时我玄门中人,就将元婴驾驭仙峰,肉体道身寄存在云台峰中,作为兵解转世的备用。 如此即可乘着这座仙山飞岛,横跨星空,飞跃太虚,在星河间漂流,观望宇宙之大道,寻找新的出路了。” “流浪……” 铁蛋呆了一会儿,不由皱眉, “不对,你们这艘船至少要玄门真传,元婴才能上,还不是让少数人得道。 何况连个目标也没有,一旦出去了连退路都断了,谈何容易?” 灵虚子点点头, “不错,天罡道君时任云台首座,他也认为建立第三太虚,时机未到,成算不足,私藏了上林苑的宝藏。 不过当时武帝末期,也确实已经搞到天怒人怨,天下将崩的地步,另外还有神教中人在旁觊觎,不是建造第三太虚的时机。 所以当时其余首座,也就默认了计划暂缓,进一步推衍计算,也给天下一点喘息之机,休养生息。 不过如今五百年太平已过,妖魔入世,天下大劫再起,可见时不我待,这件事终归还是得做,谁也不能挡我玄门的道。” 铁蛋好奇, “你们有几成成算?” 灵虚子抚须而笑 “大约九成吧。” “九成胜算?不可能!” “呵呵,当然不可能,这九成成算,是可以完好无损飞出太极世界,还有一成会爆。 至于能不能找到虚空中,那一线生机,谁也不知道。” 铁蛋,“……那不还是自寻死路?你们稳一点不好吗?何必这么着急?” 灵虚子看着他, “小友,天下本无路,走得人多了自然有出路。 当初第一太虚,也不知道前方有路,还不是找到三十三天了。 何况不管你想不想找,这件事都不得不做了。 因为你也不需一条死路走到头,才知道前路尽了。 池塘要干了,奋力一跃,虽不见得能跃龙门,也好过原地踏步,大家困死于泥沼里。现在和你说的太多,你或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存心算计。 但等你自己悟道之后,自然就能对天下大势有所感应。 也就知道这天,已经开始变了。 天道的轮回转化,就犹如日升日落,潮起潮伏。 这太极世界,恐怕还有两千载光阴,便要濒临终结。 而我玄门中人上衍天道,若找不到一条出路,就要随着这天,一道灭亡,一同淘汰。 一如那些古道,一如那些妖魔,谁也没有万万载的天命。 所以若不试一试,谁也不知道第三太虚有没有可能功成。 即使这次失败了,也不要紧,还有时间,还有传承,还有机会,或许还可以有第四太虚的。 但你试也不试一下,磨磨蹭蹭,瞻前顾后,拖延太久,恐怕最后一点生机都在迟疑不决中耗尽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看铁蛋一时愁眉紧锁,掐诀运算,似乎不大信自己的话。 灵虚子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头, “你铸剑的本事不凡,但算数到底还没到家,我直接把答案告诉你好了。 倘若我们不走第三太虚之道,依旧是三大派的老路走到底,争到底,其实也还是有机会的。” 灵虚子竖起三支手指。 “三个。 三尊之后,还有三尊。 两千载内,太极天还有三人可以得道。 破碎虚空,飞升出太极天的至尊道祖。 再然后,这太极天就没了。” 铁蛋沉默了好一会儿, “什么叫没了?太极天没了?人没了?天和地都没了?” 灵虚子摇摇头, “不知道,就是算不到了。 最好的情况,仅仅是我玄门的道,还有两千年就走到了头。 所以法不灵了,因此算不到。 但倘若不是……” 倘若不是?地球爆了? 铁蛋不由皱眉。 这冷不丁有个人跳出来和他说,还有两千年你的世界就要灭亡了,再不抓紧时间飞升就死定了…… 没什么实感啊…… 毕竟他现在才修道三年,只是个元婴期的娃娃啊,两千年,那不是起码还有四个雷,一个殒身劫,第二死关都没到呢…… 以铁蛋现在的算力,自然无力推算两千年之后的因果,于是一时沉默之后,也只能姑且当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接下来呢?云台峰给你们搞哪里去了?” 灵虚子悠哉道, “不用心急,云台峰自然会还给你来守的,不过正好仙宫溃乱,所以大家约好了,先跳去三垣捡点东西。 毕竟第三太虚也没那么好造的,我想至少还得和神教做一场,免得他们碍事,到时候自然有小友出场的机会。” 铁蛋怀疑得看看他,忽然问道, “那雷祖囚袁公是个怎么回事。” 灵虚子失笑道, “他居然连这些秘闻都和你说了?看来真的把你当传人了。 不过此事你问我,我也不知,毕竟贫道还年青得很,才区区一千岁哩。 这种龙虎斗的事,你怕不是得问道玄都大法师了。 不过人家是雷祖嫡传的徒孙,为尊者讳,怕不一定肯告诉你哦。” 铁蛋想了想, “那他说我是你的……” 灵虚子忽然一抬手,于是铁蛋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灵虚子竖起食指,封住嘴,又指指天上的星辰,笑眯眯道, “小友,凡事问得太尽,缘分势必早尽,因果到时自见分晓,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好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开心点嘛,毕竟从今日起,你就是北辰剑宗第十七代掌门人了。 五老帽有一顶送给你戴,云台峰有一个位留给你座。 九阴仙峰,剑阁秘藏,这些统统都是你的东西。 短短三年,剑破玄门,天上天下,唯你独尊,还有比这更传奇之事么。 想必从此往后数两千年,天下都要传你的剑,诵你的名了。 所以不如趁此机会,给自己起个正经的剑传道号如何?” 正经的道号么,那还用说,自然是…… “欢迎回来,房宿增六。您的基因已重组,身体已康复,当前记忆重合弦进度,百分之四十。” 陈玄天从虚拟舱爬起来,玛掉脸上lsl,也是无语, “玛德,打一个残废悟道,居然直接给老子进度飙到四十个爬了,还能不能愉快得玩耍了……” 真的不好打啊,就天罡这样的,玄门至少还有九个,神教搞不好得有十个,还有各种妖魔鬼怪闲杂人等。 虽然每死一次,他自己也可以增强,但其实数数一共也就剩六十条命,其实能强化的上限也是固定的。 不好打啊…… “呼!” 换了身衣服,正直奔去餐厅打饭,忽然脑后生风,陈玄天翻手一接,发现是个篮球。 “哟,玄天!” 抬眼望去,一个老熟人在门口朝他招手。 “校长?” “来,单挑。” 于是两人来到运动场,进行了第二次篮球赛。 出乎陈玄天意料的是,对方依然和自己势均力敌! 毕竟陈玄天现在的体能,完全是通过量子通讯强化的,元婴的道身,人类的巅峰。 讲真的他放开手去杀,两三千人,如屠鸡宰牛一样就砍光了! 但校长的速度力量耐力,竟然始终能维持同一水平线,甚至还隐隐比他快一丢丢! 这丫根本不科学! 两人像怪兽一样角力对撞,好像飓风一样席卷操场,篮球反复易手,一时难分胜负。 “喂!加点赌注怎么样!三局两胜,我赢了就帮为做件事!” “行!说!” “把剑童之法交给他们。” “你说啥?剑童之法?” 陈玄天一惊,校长趁机突破,上篮,得分。 “不错,就是那个,你搞到了吧,给他们。” 校长指指摄像头。 “嗯,就说练好了可以治癌症好了。” 陈玄天瞪着他,一时无语。 校长挠挠脸,把球抛过来, “你不是还要为什么为什么得问吧?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 老子要逆转未来,开启星辰之路呀。 这,就是必经之路啊。” 陈玄天眯起眼,认真起来, “你知道一旦踏上那条道,要死多少人吧?值得吗?” 校长笑着拦截, “有人和我说过,时间好像一个球。 除非你直接掀桌,把球打爆了,大家都没得玩。 要不然无论你踹过来,还是踢过去,它都会滚回必经的轨迹上。 因果,轮回,如衔尾之蛇,无始无终,无穷无尽。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尽量的控球,最终把这操蛋的球,送到我们想要的那个框里。 才算赢。” 陈玄天一时沉默,盯着校长, “你真的觉得,走那条道,能开启星辰之路?” 校长耸耸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走另外一条路肯定是不行的。 而且我们没时间了,军备竞赛已经白热化了,最多还有两年战争就会爆发。 到时候这地表上的,一个都活不了。 所以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第一批剑童送入深空……” 校长忽然闪身而来,从一时呆滞的陈玄天手里夺球,投篮,得分。 然后他提起地上的正装,拍拍陈玄天的肩膀。 “加油,努力,奋斗。 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 就是我们赢了。” 本卷完 (本章完) 新书《拟阵:庚甲之战》完结!欢迎大家订阅 新书《拟阵:庚甲之战》完结!欢迎大家订阅! 新书《拟阵:庚甲之战》完结! 这个让我写到停不下来的疯狂故事现在走到了终章! 动画化项目已经启动! 6月会陆续推送完结福利活动! 欢迎大家订阅! 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