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天兄十字军》 1.第1章 因父之名 第1章 因父之名 儒历1186年,耶路撒冷王国,外约旦领,乌云密布 天空中落下的并非雨,仿佛是血。 这些血水冲刷着古罗马人留下的大道,令此地混杂着死海咸腥的空气愈发腥臭起来。 那些千年前的古人,何曾想过,自己统治世界的帝国,现如今只余下残垣断壁,任由异教徒骑马纵横。 这条大道上,一支打着耶路撒冷王室旗帜的队伍,在暴雨中正徒劳无功做着抵抗,卫兵们紧紧环绕绕在一辆华贵马车旁,为之提供着守护。 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骑着骏马,或三或两的结对冲入这支队伍中,他们持握着弯刀肆无忌惮,伴随着刀光的亮起,一次次斩向那些卫兵。 在骏马嘶鸣,马踏大地声中,血腥味愈发厚重起来。 直到所有敢于反抗的人倒下,他们狞笑着将弯刀重新插回刀鞘,满怀期待的审视起那被一具具尸体所包围的马车。 在整场战斗里,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免伤及那辆马车,要知道这里面有着这个王国的珍宝。 正当阿拉伯人为自己的收获欢呼,赞美至大真神时,他们所没有注意到的某个地方,一具尸体身上的刀伤缓缓愈合,只留下几道伤疤,而后睁开双眼。 苏诺自梦中醒来,浓烈的血腥和暴雨倾盆所带来的水汽,刺激着他的鼻腔,令他大口呼吸起来,精神抖擞。 双眼睁开,苏诺有些哑然,这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卧室,没有那些自己收藏的大量历史书籍,没有自己所珍爱的盔甲与长剑。 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以及被雨混杂的粘稠血水。 梦?不像,梦境不该如此真实。 当苏诺挣扎着,从尸体堆中爬起来,他引起了阿拉伯人的注意。 那些阿拉伯人看到苏诺从死人堆里完好无损的再度站起身,脸色难言的扭曲起来,其中两位还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发生。 复活,当是神的权柄,他们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个死人能够再度爬起来。 但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时间,领头的那个阿拉伯人嘴里蹦出个“装神弄鬼!”后,其他阿拉伯人纷纷反应过来,重新抽出弯刀。 死也好、活也罢,总归是要将对方剁碎后,才能细细分辨。 两名骑手策马奔腾,径直朝苏诺冲撞了过来。 可不知为何,苏诺总觉得这些马与人太慢了,就连从天而落的雨水都犹如被放慢几倍的视频一样,一卡一顿,世界上唯有自己还能保持着常人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苏诺脑海里蹦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从地上的尸体旁,随手捡起两把长剑,一左一右持握着。面对着那两名骑手,他没有畏惧,反倒是迎面而上,双手左右开弓。 在刀光闪烁间,阿拉伯人也好、他们胯下的马也罢,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切成了尸块。 乃至于在这个过程里,苏诺甚至还能刻意躲闪过那些喷溅来的鲜血。至于这其中的代价,便是苏诺手中的两把剑多了不少缺口。 除去这宛若“时间零”的特殊能力,苏诺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当下这具身体眼下相对于前世的强壮。 三四斤重的长剑,在苏诺手中与纸片无异,而像切开马匹与阿拉伯人这样的事迹,对于此刻的苏诺而言不会比撕开本书更难。 见到此等景象,剩下的人,不只是那些阿拉伯人,就连已经投降的马车夫,全都瞠目结舌,一齐看着苏诺,露出活脱脱见鬼了的神情。 “你们一起上吧。”苏诺张口便说出句古法语,虽然还没有承接前身的记忆,但至少语言能力保留了下来。 面对着苏诺的挑衅,那些阿拉伯人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逃了,便更奇怪。 直到一人反应过来,掏出短弓,张弓搭箭,方才提醒了周围其他几名骑手该怎么干。 伴随着几声弦响,苏诺歪了歪头,侧了下身,软弱无力的箭矢便与其擦身而过,未能伤及分毫。 然后他提着两把长剑,朝阿拉伯人马众冲了过去,十几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在身后留下一道撞开雨滴的人形走廊。 见到苏诺这快到拖出残影的身法,有阿拉伯人赶忙调转马头,试图逃离这超脱现实认知的一幕,为此苏诺掷出左手上的长剑,刹那后剑尖透体而出,刺穿了这人心脏,令其自马上落下。 其他阿拉伯人,则是被吓呆了般,纵然刚刚还放声大笑,此刻却连安拉二字都念不出声,片刻后尽数头颅飞起。 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落下。 尸体内脏的腥臭味,在这暴雨中不仅没能散去,反倒是苏诺的缘故,愈发浓烈了起来。 苏诺有些分不清状况,毕竟这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尸山血海,有人冲着自己喊打喊杀。 哪怕最后是自己以不可思议的骇人能力,强行斩杀这么一队人,苏诺该茫然还是要茫然的。 现如今这暴雨之中,尚有可能解答自己疑惑的,便只剩下那几名残存在马车旁的白人。 当马车夫意识到苏诺的目光转向他自己的时候,一个冷颤没能站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另外一名丢盔弃甲放下武器投降的白人,则在吞咽口口水后,方才颤颤巍巍,组织语言说道:“盖里斯,你这是还复活了?!” 盖里斯?苏诺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不知所措,脑海里某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一时间头痛欲裂,单膝跪在地上。 加之先前那短暂突破人体极限的动作,浑身上下无不酸痛肿胀,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在昏过去前,还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叫唤着自己的名字:“盖里斯!盖里斯!” 那声音有些清脆,有些稚气,但情感却异常悲伤。 …… 盖里斯、自己的名字,出身自耶路撒冷王国的一个贵族家庭。 有着与其他骑士别无二致的童年,以木剑、木枪与木马作为玩具。 自6岁起,便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宫廷中,接受着最为严酷的骑士训练,十年如一日,直至受封骑士。 在那次册封仪式上,他单膝跪地与自己所效忠的君主对视,那位终日戴着铁面具,被世人称呼为“麻风王”的鲍德温陛下,将一把剑递给了他。 “因父之名,誓死效忠!” (本章完) 2.第2章 撕裂的王国 第2章 撕裂的王国 黎凡特荒野里的暴雨来得凶猛,去的也快,前一日还恨不得将死海填满,第二天便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当苏诺或者说盖里斯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便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张草席上,借着马车的影子在休息。 伴随着盖里斯试图坐起身子的举动,身上肌肉撕裂带来的酸痛感再度涌来,一时间双眼瞪大、面色惨白,牙齿紧紧咬住,险些失声叫出来。 显然他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因为穿越而得到显著提高,而是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打破人体的自我限制。 在那种状态下,盖里斯拥有着极其强悍的动态视觉,以及超乎寻常人类的反应能力,加上以身体自伤为代价,可以不顾一切的肌肉发力。 就在盖里斯忍着痛苦,让自己能靠着马车轮坐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有两人在商量着什么。 “现在怎么办,如果继续拖时间的话,再不赶快抵达耶路撒冷的话。居伊那小子就会宣布伊莎贝拉殿下放弃选王了!到时候功亏一篑,我们又如何对得起鲍德温先王!” “但我们能走吗!死了那么多人,活下来的人人受伤,就连盖里斯也已经昏了整整一天,如果再不找个地方休养的话,我们会死人的!” 昏一天了吗?盖里斯琢磨着,然后整理起思绪,复盘当下情况。 儒历1099年,耶路撒冷城破,穆斯林之血在阿克萨清真寺中淹没十字军战士的脚踝,也正是这一年,一个新的王国被建立,以耶路撒冷为名。 耶路撒冷王国,除去最初的无冕之王、圣墓守护者外,至今为止历有七王,总计87年。 在这87年里,历代君王仿若遭受诅咒,王朝世系一再断绝,无子无孙方为常态。 以至于就连兄终弟及都发生过两次,七代君王更是分属三个王朝。 现如今的【安茹-耶路撒冷】王朝,伴随着麻风王的离世,也已经注定要断绝传承。 毕竟,如今【安茹-耶路撒冷】家族再无男嗣,只余一对姐妹留存人世,沦为野心家争夺王位的牺牲品。 盖里斯是如何知道的这么多呢?是上辈子看的书多吗?不止如此,更是因为盖里斯自己便是这其中的亲历者。 在麻风王离世后,他所效忠的对象便是伊莎贝拉·安茹-耶路撒冷,是现如今这个王朝家族硕果仅存的两名成员之一。 结合自己上辈子所了解的信息,盖里斯虚弱的发表出自己意见。 “耶路撒冷!不能去!” 声音很细微,但话语中的坚决,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盖里斯!” “太好了!他醒了!盖里斯醒了。” 一时间这支车队的幸存者们欢欣鼓舞了起来,仿若找到了主心骨。 “行了、行了,都小声点,别吵着盖里斯了,让我们听听他的意思。”一个有些年长,面容上带着狰狞伤疤的骑士,出面平复下众人的情绪。 许是昨日那幕神迹的缘故,盖里斯能感受到如今自己在这些眼中有着崇高的地位,他们看待自己充满了敬意,复活这件事对于基督徒而言有着独特的神性。 “约翰,殿下的未婚夫那家伙是懦夫,如果他知道我们这些效忠于殿下的骑士损失惨重,必然情愿背弃婚约,也不会为殿下出头去参与选王。” 盖里斯很清楚,西方的政治模式与天朝截然不同,就比如说法兰克人一直都有着浓厚的选王制传统,而且并不排斥女性担任君主。 只不过,虽然不排斥女性担任君主,但他们也不认为一个女性君主等于合格的君主,相比起直接让女王主政,他们往往认为让女王的夫婿担任共治国王来统治,会更加可靠。 因此,与其说是在安茹家族两姐妹间选王,倒不如说是在安茹家族两姐妹的夫婿间进行选王。 现如今,盖里斯所效忠的伊莎贝拉殿下,便与耶路撒冷北部贵族中的某位“年轻俊杰”有着婚约。 而伊莎贝拉的姐姐,则嫁给了来自法国的贵族居伊。 以这两位安茹家族的夫婿、准夫婿为核心,整个王国撕裂成了两派。一派是以伊莎贝拉未婚夫为核心的耶路撒冷本地贵族派系,另外一派则是伊莎贝拉姐夫居伊为首来自欧洲的外来贵族派系。 盖里斯上辈子来自历史下游,又有着对历史的浓厚兴趣,自然知道这两派相争的结果。 伊莎贝拉的未婚夫那家伙看起来仪表堂堂,像个青年才俊,但实则懦弱无能,在选王竞争最为激烈,其他本地贵族打算宣誓效忠推举他为王的时刻。 那家伙竟直接抛弃了追随者和伊莎贝拉,连夜来到居伊面前示意自己无心争夺王位。 经过这一番背叛,耶路撒冷王国的本地贵族派系自然无所适从。 而像历史中连名字都留不下的盖里斯自己,就算是躲过了这次阿拉伯人的袭击,也大概率会被淹没在后续的清洗中。 于情于理,盖里斯都不认为,以他们当下这个状态继续前往耶路撒冷参与选王是个好选择。 周围幸存的几名骑士,在听到盖里斯的话语后,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中有人本能的想要反驳盖里斯。 可一想到昨天夜里是盖里斯展露神迹一般拯救了队伍,又闭上了自己的嘴。 只有年龄较大的约翰,在陷入沉思,认真思考盖里斯的话后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退回卡拉克城堡?” 卡拉克城堡是原先伊莎贝拉所暂居的城堡,也是他们这些骑士驻扎的地点。 虽然现在已经离卡拉克城堡有些距离了,但想要折返的话,也就两天路程。 可这个时候,盖里斯又说道:“不!在我们伤好前,不能回卡拉克城堡,卡拉克城堡原本的主人,本身就是来自法国的外来贵族,他是否支持殿下选王,太模糊了。” 盖里斯能感觉这次阿拉伯人的袭击非常蹊跷。伊莎贝拉出行前往耶路撒冷参与选王这件事,就没有大张旗鼓,除去他们这些护卫的骑士外,知道途经路径的只有寥寥几人。 穿越后的盖里斯,脑海中思绪翻滚,虽然身体虚弱,但想推敲出其中的蹊跷,却并不困难。 凭什么那些阿拉伯人,敢于直接在暴雨中设伏,还特意避免伤及伊莎贝拉所坐的马车。这分明就是为了剪除盖里斯他们这些直接效忠于伊莎贝拉的骑士,借阿拉伯人之手发动的袭击。 而有这个能力,又有动机的人,卡拉克城堡的主人雷纳德显然嫌疑最大。 周围幸存的几名骑士,在听到盖里斯的话语后,有些不知所措。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当如何应对当下的困境? 对此,在意识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特殊敬意后,盖里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浅浅的想法,只不过需要等他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后,才可以去落实。 “这附近有村庄的话,我们先过去补充些食物和水,然后让几位有伤的兄弟,在村里把伤养好。” 盖里斯没说的事在于,只要他能恢复昨天夜里一半的能力,那么百步之内,就没有他杀不掉的人。 恢复那般强大的能力后,盖里斯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清洗掉了。 在一行人再度启程前,经历昨天夜里血腥战斗的幸存者们,将友军的尸体进行了掩埋,神情中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悲伤。 出行之时,有着整整二十名骑士,三十多名侍从与仆役,在经历昨夜的埋伏袭击后,便只剩下五名骑士与七个侍从仆役还活着。 他们中有人可耻的投降了,也有人在混战中因伤晕厥,无力再战。但无论如何,至少眼下他们还愿意跟随着队伍。 而且共通的一点在于,他们所有人看待盖里斯的眼神都万分热切。哪怕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领袖,其实是马车里的那位少女。 但对于见证了神迹复活的众人而言,受上帝恩宠而得复活的盖里斯,才是毋庸置疑的核心。 他们已经一再向盖里斯索要头发,并且不断询问盖里斯天堂的景象了。 被问到不耐烦的盖里斯张口就说:“天堂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堂多女子,尽皆姊妹之群。天下皆是天父上主皇上帝一大家,天堂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则主有所运用,天堂大家,处处平匀,无物会缺,人人享乐尽欢愉。” 盖里斯一番话说出来,那几名骑士相顾无言,盖里斯对天堂的这番描述,属实是他们过往没想过的事。 而那几名仆役,眼神里却闪烁起了别样的光芒。 (本章完) 3.第3章 河谷 第3章 河谷 五名骑士七名仆役或侍从,算上盖里斯与伊莎贝拉,拢共只有十四人活了下来,便是连伊莎贝拉原本贴身教导礼仪的老嬷嬷,也死在了前一天夜里。 但相较于缅怀昨天夜里的牺牲者,当务之急却是找到让生者继续活下去的道路。 食物与饮水都是要命的事,那些伤者同样需要一个地方静养身体。 哪怕盖里斯已经近乎自己所能的清理包扎友军伤口,但如果长途跋涉的话,那些友军的伤口再度开裂,也会是必然。 凭借着盖里斯对这周边环境的了解,他清楚只要在这条罗马大道上拐个弯,就可以找到不少近乎与世隔绝的村庄。 毕竟这里是死海东岸,有着相当多向死海注入新鲜淡水的河流,特别是当春冬两季到来之时,雨量增加,甘甜清澈生命之源流淌过荒野,便能替河流两岸带来生机。 在这些河流两岸,诞生不少村庄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这些村庄里,自己队伍中的伤者可以先休养一段时间,为图谋后事做好准备。 盖里斯先是带着队伍,离开罗马大道,在某条小路上行进不少距离后,便透过一个谷口见到了在干谷里奔流的河水,还见到了农田与村庄以及缥缈的炊烟。 但众人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欣喜的神色。 就这个谷口,勉强能够望到村庄的位置,一颗枯死老树上赫然挂着具一动不动的惨白躯体,微风拂拂将这躯体吹动转过来面向了车队一行人。 毫无生气的双眼,似乎要无言控诉着什么,让人在这阳光直射下,也能感受到皮肤上的阵阵寒意。 但可惜,他再也不能讲述出自己的悲惨遭遇了。 看的出来,本当是世外桃源的村庄,或许现如今也惨遭不幸。 盖里斯打出一个手势,命令队伍不再继续前进,自己则翻身下马,招呼了一个身体只是受了许些轻伤的侍从来到自己身旁。 “西蒙,和我走一趟。” 盖里斯话不多,但周围其他人,都清楚他的意思,相较于欧洲本土的同行,耶路撒冷的骑士要更加富有军事素养,至少不会闹出质疑侦察必要性的笑话。 而眼下,身体健全尚能担负起侦察任务的待选者数量就这么几个,盖里斯决定亲自上场也理所应当。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简单进行了一下拉伸运动,能够感受到身体中的那些酸痛依旧存在。 但相较于一个小时前的剧痛,现如今这些酸痛已经不会阻碍他如寻常人那般发力了。 盖里斯满意的点了下头,身体的恢复能力要比他想的好很多,至少不必担心,稍微动一动,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那种情况发生。 在招呼了西蒙,指示其他人在附近保持警戒后。盖里斯压低身子,向谷口那边行去。 吊在树上的尸骸则目送盖里斯。 走进山谷后,展现在盖里斯与西蒙面前的便是一副人间修罗场的模样。 人类的尸骸从谷口铺向村庄,女人被扯破衣服凌辱轮奸后斩下头颅,婴孩摔于磐石断绝性命。 天空中烈阳似火,大地上的盖里斯汗毛直立。盖里斯确实是骑士,但不论是前世又或者今生,他都未断绝过人性,在过去的十几年骑士生涯中,盖里斯曾见证过无数死亡。 但对手无寸铁之人痛下杀手,还是迈过了他的底线,是他做不到的事。 而一旁的西蒙也颇为震惊,面容上则流露出茫然,一时间想不到这些村民被屠杀的缘由。 但在替那些村民收尸前,盖里斯有注意到不远处村庄中,依旧有着人类活动的迹象,一缕炊烟正从村中最大的那个宅子里向天空中飘荡。 那间宅子上的十字架,则表明了这个村庄的信仰归属。 压低身子后,盖里斯带着西蒙,借着灌木丛与树林,向村庄附近进行潜行,好避开可能存在的哨兵。 当他们靠近村庄的时候,除去嗅到更浓烈的尸臭味外,便是注意到有着一些熟悉装扮的人在村中游荡。 “他们貌似和昨天夜里袭击我们的那些阿拉伯人是一样的装扮。”西蒙低声说道。 而盖里斯则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在巡逻,但步伐虚浮、精神萎靡,属实没半点军人面貌。 “应该是贝都因人吧,这个村庄或许就是他们屠杀的。”盖里斯回答道。 贝都因在阿拉伯语里便是居住在沙漠的人,他们属于是阿拉伯人的分支,有着浓厚的游牧传统。 这样一支民族,向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基督徒村庄发起屠杀,也不算是什么意外 “可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呢?边境的巡逻守卫就没有发现这伙人的踪迹吗?”西蒙感到了困惑。 现如今他们所身处的领地,是耶路撒冷王国最东方的领土,虽然有些深入阿拉伯半岛,但也并非什么任人出入的公交车。 且不提那些固定的巡逻队伍,仅仅是边境的哨所城堡,就足以发现大多数敌军动向。 “这个,或许要去问问雷纳德会比较合适。”盖里斯随口答了一句,然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而是带着西蒙细心观察村庄中的情况。 在一番调查后,盖里斯与西蒙确定了这个村庄大致上存在七名起步的贝都因人。 从比较近的侦察点退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后,西蒙神色凝重的向盖里斯说道:“大人,我觉得眼下,我们最好是避开这个村庄,以我们当下的实状况去和那些阿拉伯人战斗,是不太合适的。” 盖里斯先是赞同的点了下头,然后说道:“但不论如何,我还是会去一趟那个村庄的。” 西蒙不解的看着盖里斯。 而盖里斯则说道:“在这个村的小教堂中,还有着幸存者,如果我放弃他们的话,那么那些教友会必死无疑,就算好一些也要被贩卖为奴。” 天空中的阳光,穿透树冠,射出一道道的光斑落在盖里斯身上,使得他莫名他平添了许些神圣意味。 看着盖里斯那有些毅然的神情,西蒙下意识的用右手从额上到胸前,再从一肩到另一肩画了个“十”字形。 (本章完) 4.第4章 奇迹 第4章 奇迹 在西蒙眼中,神性的光辉,似乎照在了盖里斯身上,衬托的眼前之人仿若圣人。 不、不该是仿若,盖里斯就应该是圣人才对,而且还绝非寻常圣人,毕竟寻常圣人可没法在死后复活。 而盖里斯则没怎么关心西蒙的想法,对于他而言,先前的话语只是随口扯出的理由。 对于盖里斯而言,他之所以如此行动,理由便只有一个,如果他想将宗教操之于手,最快的方式便是展现更多的神迹,施恩于更多的人,以自己为核心建立起一个新教派。 相比起后世那位临阵脱逃,能抛下信众润去广州三个月不理起义事宜,逼得东王宣称自己天父附体,才能带队领导拜上帝教的天王仁兄。 盖里斯有着一个巨大优势,他是真的能展露出神迹。 而相比起在无事发生时的锦上添,选择雪中送炭才显得尤为可贵。 而就在西蒙在考虑如何才能更好的保护盖里斯时,却就见到盖里斯径直从藏身处走向了村口,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踪。 他大大方方的走在通往村庄的道路上,在他行过的路旁在是一具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说,盖里斯觉得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而在三天前,又正好是他们这一行人,从卡拉克城堡离开的日子。 这是巧合吗?反正盖里斯是不愿意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村庄位于河岸北边,当盖里斯踏足过河的木桥时,村里的那些贝都因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位陌生人在向他们走去。 但由于此刻盖里斯身上没有穿着盔甲,手中也未持握武器的缘故,那些贝都因人并没有急着张弓搭箭。 而只是用阿拉伯语大声嘲弄的说了几句,勒令盖里斯不要再靠近村庄了,否则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在他们眼中,一个不穿盔甲、不持武器、不惧尸体,胆敢向村庄走来的陌生人或许奇怪,但绝不危险。 毕竟,这天底下谁还不是妈生爹养的肉体凡胎?身手再好,又扛得住几下刀砍剑刺呢?便是古来猛将,也是要穿着一身厚重盔甲,才能在乱军中杀个七进七出。 盖里斯作为这辈子出生在耶路撒冷的骑士,自然是学过阿拉伯语的。 毕竟从小到大都需要同穆斯林打交道,他听得懂那些贝都因人的吆喝,也能感受到他们语气中的歹毒恶意。 但盖里斯不在乎,他只是继续迈动自己的双腿,走过木桥向村口一步步行去。 “狗东西!我叫你停下!” “想死,就去死啊!” 不远处的贝都因人,再度威胁了两句,随即便从自己腰间的弓囊里取出短弓,张弓搭箭便朝着盖里斯射出一箭,丝毫不在乎再多杀一个人。 贝都因人的短弓,往往需要兼具马上作战的需求,而他们的制弓技术又不够先进,射程自然十分有限。 箭矢在飞过几十步距离后,便轻飘飘从盖里斯身旁飞过,没能伤到他半根毫毛。而在第二根、第三根箭矢射来的时候,盖里斯歪了歪头,侧了下身子,也便轻易躲了过去。 接连三矢不中,射箭的那贝都因人有些气急败坏。 他兄弟脸上的微妙笑意则更让他为之恼火,见盖里斯快要走到其面前,便径直抽出挂在另外一边的弯刀,朝盖里斯劈砍过去。 然后,紧接着、不知为何,那原本乃贝都因人右手持握的弯刀出现在了盖里斯手中,还沾染上了少许血迹。 “啊?”那人有些茫然的叫了一声,身体踉跄的向前再度走了两步,然后便摔倒在地。 双眼在陷入黑暗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是自己喷涌鲜血的脖颈断面,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夺走了手中的弯刀,然后被顺手斩下了头颅。 至于一旁另外一个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哨兵,则直接吓呆了楞在原地。 在这哨兵眼中,刚刚那一切似乎都万分寻常,无非是盖里斯眼疾手快,夺下了自己兄弟手中的弯刀,然后顺便在瞬息间劈过了自家兄弟的脖子。 可这是人能做到的速度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 快到了当事人都反应不过来,快到了脖子被砍了一刀后还摆在脖子上不会飞起来,能发出“啊”的一声茫然叫唤。 然而这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却又偏偏在其眼前表演了出来,令其除了觉得万分骇然外,便是质疑起现实的真实性。 当这哨兵在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想要拔出弯刀时,却感到了一股莫名阻力,弯刀硬是没能抽出来,随后他才意识到,刚刚砍了他兄弟的那个男人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而那男人的右手此刻正按在刀把上。 “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试图继续拔刀。” 盖里斯的话刚说完,便能听到哨兵那极速加快的喘气声,以及快要跳出咽喉的猛烈心跳声,之后没一会,这个哨兵便颓然双膝跪在了地上意志崩溃。 盖里斯拍了拍哨兵头上的包头巾,没有再去管他,留下几个活口对于盖里斯而言,并非什么坏事,他需要一些见证者,也需要从这些活口的嘴中套出一些话。 当盖里斯将目光投向村中央的教堂时,不远处那些脚步虚浮、醉生梦死的贝都因人,才注意到村口所发生的事。 而显然那些贝都因人,没有意识到盖里斯刚刚到底干了什么,居然还一个个张弓搭箭或者抽出弯刀。 “这就有的杀了啊。” 盖里斯皱了下眉头,在自言自语的同时,忍着身上肌肉的强烈酸痛,抓住一支从自己身旁飞过的箭矢,反手掷了回去,射穿了那个胆敢射箭之人的咽喉。 …… “永恒的上帝,您曾差遣您的爱子来到人间,宣告上帝怜爱世人和天国来临的好消息。现如今,求您帮助我们,再度让您的爱子降临世间吧,我们不再苛求死后的永生,只希望能在基督的见证下,将我们从魔鬼的手中拯救,清洗世间的罪恶,阿门。” (本章完) 5.第5章 斯卡尔村 第5章 斯卡尔村 祷告,是无论穆斯林又或者基督徒都需要进行的事宜。 穆斯林每天需要祷告五次,而基督徒则是七次。 这七次祷告分别为:起床祷、晚祷、就寝祷、午夜祷、三时祷、六时祷、九时祷。 其中三时祷、六时祷、九时祷指的是起床后的第三个小时、第六个小时、第九个小时,真要去细细对应的话,其实就是上午九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 一日七次的祷告,将信徒与神紧密相连。 而人愈是到绝境之时,愈是渴望来自神的伟力予以救赎,也愈是虔信。 一日七次的祷告,早已不够用,幸存下来、被圈养在教堂的人们,身处绝境、不知前路如何,便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神祈祷。 他们渴求着有着一位弥赛亚自天堂来到人间,降落凡尘,好将他们从现如今的绝望中拯救出来。 然后,在一次叛经离道、不合规范的祈祷后。 教堂的大门被自外向内推开了。 原本当是象征着黑暗的西方大门,在夕阳时分却承接了染血的阳光,在被推开后向教堂中的幸存者们展现了一副离奇的景象。 那些本是魔鬼与屠夫的穆斯林贝都因人,要么只剩具尸体倒在村庄的路旁,要么在瑟瑟发抖、茫然失措的蹲在一旁。 而就连推开大门的那个贝都因人也都畏畏缩缩,满脸都是惊恐的神情,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可名状之事物。 当教堂里的信众,顺着那些贝都因人的视线望去,便看到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 落日的残阳置于他的身后,他自光辉中向教堂黑暗处行来,众人虽看不清他的面庞。 但能看清他手中没有持握着武器,身上却则沾染着鲜血,周围那些本穷凶极恶的贝都因人,面对手无寸铁的这个年轻人时,却温顺恐惧如小鸡仔。 如此诡谲、如此奇妙,又透着浓浓神性的一幕,便如思想钢印一般,深深烙印在每一位幸存者心头。 特别是当那位年轻人,掏出十字架,紧接着在自己额头、胸前、左右肩膀画了一个十字形表露自己的宗教信仰后。刚刚的那一幕,便有了宗教神学上的意味。 “大家、得救了。” 声音有些嘶哑,透着浓烈疲惫,但无人在乎。 在教堂,衣衫不整的妇女们喜极而泣,幸存下来的男人则张大着嘴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至于孩子们,他们依靠着大人们不知所措,没有意识到自己避免了成为奴隶的未来。 …… “情况大致可以确定了,必然是卡拉克城堡那边有人出卖了我们的行踪。” 盖里斯在被身旁的西蒙搀扶着落座在一张板凳上后,便开门见山的对约翰说道,在盖里斯的面前,几位骑士聚拢在一起,正进行着一次会议。 现在的太阳已经快要彻底落下了,仅剩下一些余晖能够给大地带来光明。自打盖里斯以一己之力拯救下这个被贝都因人霸占的村庄后,原本蹲在外面的那些骑士、侍从与仆役们,便赶着几辆马车直接驶入村庄。 在这个过程中,盖里斯简单的安排了村民去处理一下尸体,并且审问了那些贝都因人。 从那些被吓破胆的贝都因人口中,盖里斯得到了几个信息。 首先是他们的首领带着一支队伍出去拦截伏击一伙肥羊了,至今未归。 其次他们原先并不是在外约旦这片领地混的,但前不久接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使者,总之就在首领的带领下,来外约旦这边发财了。 然后便是四天前刚进入外约旦领地的时候,这伙贝都因人便遭遇过边境巡逻的守卫,但当时首领貌似出示过什么信物,便也没打起来,最后相安无事。 最后,为了能有一个比较舒适,适合驻扎可以出击的基地,加之想要顺带进行捕奴发点额外财的原因,这伙贝都因人袭击了这个被称为斯卡尔村的村庄。 得到这四个信息后,盖里斯用脚后跟想,都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想要抓住那个首领来进行对峙显然是不可能了,毕竟盖里斯没办法将被他砍死的家伙拉起来进行复活。 听完盖里斯总结出的那些信息。 除去约翰之外的几名骑士,一个接一个的都感到难以置信,毕竟雷纳德那家伙居然敢勾结穆斯林! 这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要知道一直以来,雷纳德都是以十字军圣战的狂信者著称。 时常以十字军的名义,带队劫掠那些从领地上经过的穆斯林朝圣队伍或商队,前些年更是考虑过组织海军,从红海上直取穆斯林圣地麦加的疯狂计划。 结果?结果就这! 勾结外敌,袭击王室车队,放任贝都因人在领地上劫掠基督徒村庄! “狗娘养的逼东西!枉我还觉得那家伙是个真正的十字军!” 有人忍不住张口就是一阵污言秽语,对着几十公里外的雷纳德进行言语输出。 至于约翰则是刮了刮自己的胡茬,对盖里斯说的信息,没有感到什么意外。 作为一名在耶路撒冷这地方混迹多年的老骑士,他清楚对于贵族领主这样的政治动物而言。 其年龄越老,下限便越容易突破人类的常态认知,而要知道雷纳德已经有六十来岁了,在整个王国都属于老登中的老登。 沉思片刻后约翰说道:“看样子,雷纳德是铁了心要站在居伊那边,现在卡拉克城堡那边是真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盖里斯直接回答道:“首先还是需要大家把伤养好,其次在雷纳德已经背叛了伊莎贝拉殿下的情况下,我们去耶路撒冷参与选王必输无疑。” “然后在将伤养好后,我觉得我应当在这片圣地上,传播主的教诲,让误入歧途的信众们重回正轨。” 在场的骑士,都见证过盖里斯复活的神迹,在心中已经将盖里斯等同于圣人。 当盖里斯说到他打算在这附近传教时,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人进行反驳,甚至于还有人画起了十字,低声开始祈祷。 相较于那些尸位素餐有辱圣品的神职人员,在这些见证过奇迹的众人心中,盖里斯的神圣地位要胜之百倍! (本章完) 6.第6章 行复活的奇迹 第6章 行复活的奇迹 同其他所有宗教不同,复活这个神迹对于基督徒而言是其信仰的基石。 对于基督徒来说,相信复活的存在,便是相信神的存在。 在基督教的信仰逻辑中,只有存在创造了生命与宇宙的神,才能逆转死亡的恐怖,救世主弥赛亚的复活便是神权的象征,代表世界上存在着一位能够逆转生死的真神。 而同时弥赛亚的复活,也是基督教教义对所有人类的承诺,预示着审判日的到来时,所有人都将如弥赛亚一般从坟墓中复活,从而开始接受审判。 永生的未来,被摆在了信众们面前,他们又如何不相信呢? 便是连那位基督教真正的奠基者,书写了新约圣经三分之一篇章的使徒保罗。 也在圣经中表示,如果救世主弥赛亚的复活是谎言,那么基督徒的信仰便是徒劳的、所有的证人和传道人都是骗子。 没有人会从罪中得救赎、所有信徒会面临永久死亡的可悲结局、基督徒将会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但现如今,盖里斯再度站起来了! 这位年轻人,在战斗中被开膛破肚,流尽了身上的鲜血,在众人的注视下倒去。 而后又在众人的注视中,再度从尸堆中站起身,身体毫发无损,只是在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受难后愈合的伤口,作为明证。 那些狰狞的伤口向周围的骑士、侍从与仆役们证明了复活的神迹。 盖里斯以自己的复活,向众人证明了神的存在,再度筑牢了基督信仰的根基,令众人相信复活绝非什么虚无缥缈的谎言,而就是确凿无误的真实。 可以说,现如今的盖里斯便是周围骑士、侍从与仆役们对基督教信仰最为坚固的基石,具备着神圣不可动摇的地位。 也因此,当盖里斯说自己希望传播主的教诲,将误入歧途的信众们拉回正轨时。 见证了复活奇迹的众人,绝不认为这是在创造什么异端教派,而只会觉得这是他们彼此的荣幸,是神爱世人的又一次明证。 他们这些最先见证盖里斯复活承接真理的人,也将会在未来成为十二使徒那样受人尊敬的圣人。 与重塑信仰、纠正教义谬误、令信众更加贴近神之恩宠这样的伟业相比,世俗间的王权纷争,一时间都仿佛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盖里斯环顾四周,在感受到周围众人那颇为炙热的目光后,他点了点头。 “我确是从神那里得到了诸多启示,只不过需要时间来整理,而在那之前,我希望能够将我们所处的这个村庄尽力恢复原貌,好在此播下传播真理的第一颗种子。” …… 自儒历1096年开始的十字军运动,不仅是一次基督徒精神世界上的朝圣远征,同样也是一次声势浩大的移民运动。 在过去的近九十年里,数十万法兰克人自西方迁徙而来,他们中的大多数选择定居在城市中或乘船回到了欧洲。 但也有不少法兰克人基督徒选择开拓此地的荒野,在群山丘陵、沿海平原、约旦河谷中定居。 斯卡尔村便是这移民浪潮中的一处缩影。 村庄所处的这个山谷三面环山,奔流不息的河水从中穿过,一片面积小小的平原位于其中可用于耕地。 周围一圈则还环绕着树林与灌木,远远眺望过去,便只觉得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就地形而言,绝对称得上是易守难攻,但可惜的是在于,斯卡尔村的村民,并没有对那些容易被外面渗透突破的谷口进行布防,也因此惨遭屠戮。 原本有着近200人的村庄,在遭遇这么一次贝都因人的袭击后,便只剩下了四十余口人,而他们中又以妇女与孩童居多,兼有少量青年男性,至于老人或婴儿,则全都被屠戮殆尽。 这样的屠杀行为对于捕奴队而言,是从最直接的商业效益角度进行考量。 在奴隶贸易中老人是纯纯的亏本买卖,成年男性相对难以驯服不够安全不宜过多。 至于婴儿则太过麻烦经不起长途跋涉,这几类人群都属于是在奴隶行动初期就需要被剔除掉的部分。 而最合适作为驯化为奴隶的人群,则是那些未成年的孩童以及较为年轻的妇女,其次是那些看起来比较温顺的青年男性。 这些群体要么相对更容易驯化,要么则是能在奴隶市场上卖出更高的价格。 当然了,上面这些思绪,对于此刻的盖里斯而言,未免散发的有些过头了。 现如今的盖里斯,正带着村庄的幸存者们举行着一次葬礼。 因为人力与材料有限的缘故,别说棺材了。 一时半会,便是连给每个人制作墓碑的木头都凑不出来。 只能在村庄的后山附近,驱使那些被俘的敌人配合幸存下来的村民们,挖了几个合葬的墓坑,按照彼此间的亲疏远近分别下葬。 虽然说墓穴挖的有些粗糙,但该有的仪式感,盖里斯却都尽可能满足。 他在那些幸存者带着抽泣的述说下,亲笔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作为记录,为日后准备正式的墓碑进行准备。 当所有遇难者的姓名被记录下来,其尸体也被抬进墓坑后,掩土开始了。盖里斯挥动了第一锹,而周边人也伴随着难掩的庄重悲伤一同回填起墓坑。 当墓坑回填完毕后。 盖里斯顶替了这个村庄教堂中那位已经被葬于泥土之中的神父,带领众人举行一次不合乎规范的祷告。 “天父,求你赐给他们永恒的安息,并愿永恒的光照耀他们。愿他们的灵魂,凭天父的怜悯,安息于平安中,阿门。” “阿门。” 庄重的葬礼,本就不需要什么奢侈的陪葬品,亲人的眼泪与那斩不断的别离之情,才是最好的祭奠。 给予死者以尊重,留给生者以思恋。待到来日山灿烂时,携儿女子孙俱来此,奉上那几束鲜,留下几句心中倾诉,便是对已逝之人最好的慰藉。 当这一切忙碌完毕,便已经是又一次日暮西山。 (本章完) 7.第7章 年龄 第7章 年龄 当盖里斯再度回到村庄的时候,便注意到血迹之类的已经被冲刷干净。 虽然不少房屋还颇为残破,但至少一眼望去只会觉得这里过分冷清,不至于联想到前两天这里还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而同时因为经历过一次折磨劫难的缘故,斯卡尔村里原有的家庭架构,也已经被彻底打破。 所留下的这四十多人,要么是失去了父母、要么是失去的丈夫、还有的则失去了妻子,几十号人人愣是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家。 在原有家庭架构被打破的情况下,盖里斯索性直接依靠自己崇高的威望,将村庄里的所有房屋收为公有,再把幸存者分成几支队伍,按照彼此生活所需重新分配房屋住所。 其中幸存下来的男性单独一队,年龄超过七岁的未成年人按男女分作两队,妇女们带着七岁以下孩子因为人数较多也分两队。 这五队人中,盖里斯让成年男女们各自选出队长自行管理,超过七岁的未成年人他是让约翰带着位侍从去照看,避免小家伙们之间闹出什么矛盾。 而骑士与侍从仆役们,盖里斯则直接划到了自己手下,他们中的伤员安心养伤,没伤的则要么被安排去处理后勤,要么担负起巡逻守夜的职责。 此外,基于现有条件的缘故,他们这六十号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分不了什么高低贵贱,只能蹲在一起吃大锅饭。 由原本仆役中的厨子,竭尽所能的把能找到的食物,炖成几大锅浓汤,再按各自队伍进行分餐。 虽然有个别骑士或侍从不习惯同农民一同进食,但以大伙现如今的状态,也都心知肚明自己是没资格来挑三拣四的。 毕竟如果不是盖里斯的缘故,不论是骑士也好、侍从也罢、又或者村庄里的村民,他们最好的下场也是要被贩卖为奴,惨一点的则是直接命丧黄泉。 但不论怎么切分队伍,有一位存在却是大伙无论如何也没法忽视,不知放在哪支队伍才算合适的。 哪怕她已经换上了朴素的衣装,拿着自己的盘子试图混进队伍中去打饭,可依旧是众人视线的焦点,走到哪里都会被投以特别的目光。 毕竟她是那位传奇君主“麻风王”陛下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其父乃先王阿莫里一世属于安茹家族,其母则是罗马皇室家族科穆宁家族的一员。 她便是盖里斯如今在理论上所效忠的对象——伊莎贝拉·安茹-耶路撒冷。 伊莎贝拉往那一站,白皙的皮肤便已经令其与周边其他人格格不入,而她那浅棕色的秀发则在夕阳呈现出金红色的光泽,闪耀夺目的同时令人难以忽视。 当盖里斯来到队伍中的时候,便能感受到气氛有些微妙。 如果想要维系秩序,那么伊莎贝拉便只是众人中的一份子,没什么好特别的,但长久以来的阶层分隔,又令众人难以忽视其具备的王室血统。 哪怕伊莎贝拉本人试图融入这个大团体,却也时刻能够感受到自己在被特殊对待。 这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说是尊敬,但却更令伊莎贝拉感到无力,这是她过往所想要逃离的处境,却也一直如影随至。 当伊莎贝拉注意到盖里斯靠近队伍的时候,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便投来一束求助的目光。 “咳、正常打饭,现如今,这里没有人能被特殊对待,包括我。” 伴随着着盖里斯发话,先前那有些微妙的气氛,被一种更为狂热的宗教虔诚所替代。哪怕盖里斯说没有人可以被特殊对待,但实质上也只是将场面上的焦点由伊莎贝拉转移到自己身上。 毕竟、伊莎贝拉说到底也只是一位世俗公主,而盖里斯却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经开始直追基督弥赛亚耶稣了。 当众人各自领到自己的食物后,便分开就食,这期间由约翰带着人进行巡视,避免人群中发生抢夺食物的情况。 不过或许因为人不多且彼此熟悉的缘故,加之大家都才大难不死,并没发生盖里斯所预想过的恶劣情况。 而伊莎贝拉在领到自己食物后,便直接凑到了盖里斯身旁,直接蹭到了他肩膀上,少女的近距离接触,令盖里斯身板一紧,显得无所适从起来。 “这些天,你是在躲着我吗。”饭没吃两口,伊莎贝拉张口便问道,语气中的埋怨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盖里斯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两天他确实是躲着伊莎贝拉,一直没去同这位自己名义上所效忠的大人进行过私下里的交流。 毕竟在融合了前世的记忆后,许多认知就发生了变化,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年龄问题。 现如今盖里斯这具身体的年龄不大,不过十七岁罢了,只是因为长久以来在圣地饱经风霜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早熟。 而伊莎贝拉呢,年龄要更为年轻些,眼下比他要小三岁。 在盖里斯融合前世记忆前,三岁的差距不管怎么说,都还算是同龄人的范畴。 当初盖里斯在耶路撒冷王宫接受骑士训练的时候,便同伊莎贝拉相识,彼此间算是童年的玩伴。 也因此在盖里斯被麻风王受封为骑士后没多久,便被麻风王指派来服侍伊莎贝拉,而麻风王离世后,盖里斯顺其自然的向伊莎贝拉宣誓效忠。 这个过程其实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在融合了前世记忆后,盖里斯就明显的感觉出有一丝不对。 这一丝不对便是伊莎贝拉对待盖里斯的态度,显然不只是童年玩伴或者下属骑士那么简单。 在公元12世纪这个年头,贵族间的政治联姻,更是能将年龄下放到未成年,也因此孩子们的童年一个比一个短暂,生活的压力迫使着所有人在尽快成熟。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当是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但在被迫早熟的这个环境下,一些别样的情愫在酝酿着,特别是少女自幼丧父,母亲早早的便已改嫁,她在王宫中独自一人缺乏玩伴。 觉醒前世记忆之前的那个盖里斯同木头没啥区别,自然没有什么明显感知,但现如今的盖里斯,只要一回想起脑海中的那些记忆,便能感受到那浓烈的依恋感。 或许这种事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再寻常不过,毕竟就连伊莎贝拉的母亲十二岁便已嫁人。 可以想到记忆中伊莎贝拉对自己所表现过的那些亲昵举动,盖里斯便有些不太舒服,现在的他终究不能很好的融入这个时代,而只能渴求着改变。 也因此,盖里斯这几天里,一直都未想好该如何处理彼此间的关系。 (本章完) 8.第8章 未来 第8章 未来 就盖里斯本人的看法来说,法兰克人所习惯的炖汤,丢中国的话其实同汤没啥关系。 毕竟通常习惯下,中国人的汤是以喝汤汁为主,而法兰克人的炖汤,则往往可以做为主食。 炖汤是没有什么固定配方的,制作流程也过分的简单,无非就是将各种所能找到的食物丢进锅中,加上调味料,然后时间将之炖烂。 在炖煮的过程中,还可以加入面包、谷物之类,以增加汤的粘稠度,好提供更多的饱腹感。 就烹饪的结果而言,盖里斯感觉比起汤,说不定更接近于粥。 但这种胡乱炖煮一气的烹饪过程,其最后的食物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缺乏香料去腥的情况下,哪怕在汤里放了不少肉,盖里斯也觉得有些难以下咽,只不过因为肚子确实饿得慌,所以能多吃几口。 只是现如今,麻烦的家伙又找过来,盖里斯就更没胃口了,不想再去多吃。 在快速吞咽几口,将盘子里的浓汤吃光,免得浪费后,盖里斯拉扯着少女离开了这有些人多眼杂的地方。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有些沉默,但并未抗拒,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被盖里斯抓住的手也下意识更加用力些,试图反抓回去。 当盖里斯带着少女一路走到有些远离村庄的河岸边后,两人才停下了脚步,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下。 “所以,你确实是在躲着我对吧。” 少女微微低头,双眼没有直视盖里斯,目光散乱的游移着,双手则在自己胸前不断一开一合,时而五指张开,时而双手合十,肩膀的蜷缩,则更明显的表露出她的心境。 “兄长在前不久离世,老嬷嬷与皮埃尔还有雅克在两天前都死了,而巴利安他们又远在耶路撒冷,就你还在我身边,结果你也不想要我了吗?” 絮絮叨叨的散乱话语,自伊莎贝拉口中向外倾诉。 盖里斯有些难以回答,面对少女的这般埋怨,他一时间没办法在情感上直接给予回应,只能站起身,来到了伊莎贝拉的身后,右手搭在少女的肩上,给予一点点的安慰。 与少女有过多年相处的经历,再加上了融合了前世的记忆,盖里斯其实很清楚伊莎贝拉所缺失的是什么,剥掉那些光鲜亮丽的表皮,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家庭破碎的孩子罢了。 伊莎贝拉未曾记事起便丧父、而后母亲改嫁,虽然有着同父异母的兄长与姐姐可以看顾,但其兄长麻风王却又因为身患麻风病,注定要短命且无后裔。 在这种情形下,伊莎贝拉便被视为了潜在的王位继承人,以孩童的身份卷入政治浪潮,要同自己的亲姐因王权进行莫名的斗争。 她能相信谁呢?那些所能相信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世,或因王权上的纠纷与之相隔。 最后便只能如落水之人在慌乱中试图抓住什么。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盖里斯同伊莎贝拉间沉默无言,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盖里斯组织了一会语言后,直接说道:“在我死的时候,我看到未来了。” “啊?”伊莎贝拉那缓慢开合的双手,下意识十指交叉颇为用力,面上表情则显得很惊讶,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回应。 “一年后,圣城、耶路撒冷会将会被萨拉丁攻破,无论巴利安再怎么努力守城,他也无法等到援军。” “至多争取一个用钱赎买全城百姓避免被屠城或贩卖为奴的机会,因为你的姐夫那位未来的新王,会轻而易举的葬送整个王国的军队。” 萨拉丁乃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中,被整个欧洲所联合讨伐的对象。 而他之所以被宣布为第三次十字军征讨的对象,便是因为其在儒历1187年也就是一年后,横扫了整个耶路撒冷王国,将穆斯林失去九十年的圣城再度夺回。萨拉丁乃阿尤布王朝的苏丹、麾下领土面积鼎盛之时,囊括了埃及、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库尔德斯坦、希贾兹及也门,统治人口过千万。 确实、与天朝相比,其实也就蛐蛐千万,可耶路撒冷王国呢……这个基督教世界最为神圣的国家,其人口不管怎么统计,也没法超过百万。 十几倍的体量差距,如果不是因耶路撒冷王国这边更加骁勇善战,那么早在数年前,蒙吉萨战役中,耶路撒冷王国便应覆灭。 而如今萨拉丁重整旗鼓,王国大敌当前,内部却因王权继承纷争不止。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可以看清,现如今耶路撒冷王国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但便如落入流沙之人一般,名利场中的人也难以自救。 这也是盖里斯不愿意前往耶路撒冷参与选王的原因之一,就算盖里斯真的扭转了局势,让伊莎贝拉赢得选王,但那又如何? 短短一年时间,他就能让一群内斗不止的废物渣滓摒弃前嫌共同御敌?开什么玩笑。 盖里斯清楚自己不可能背弃耶路撒冷,但耶路撒冷又何必是那些王公贵族的耶路撒冷。 至于巴利安,盖里斯前世是看过《天国王朝》那部电影的。 同电影中艺术化的加工不同,巴利安并非什么十字军贵族回法国找到的私生子后代,而是耶路撒冷王国豪门伊贝林家族的次子。 在电影中主角巴利安与麻风王的姐姐西比拉互为挚爱,但在现实中,巴利安实际上是麻风王与西比拉的父辈人物。 他娶了伊莎贝拉的母亲玛利亚·科穆宁,是伊莎贝拉的继父,也是为数不多,不论政治利益又或者个人感情上,都可以被伊莎贝拉所信任的人。 “所以,你确实得到了神启?” “是的。” “那么,能改变吗?” “不能。” “所以?你现如今?” “现如今,我希望能够播下一颗种子,将民众的力量团结起来,在圣城被攻破后,能够有一处基地重整力量,静待第三次十字军的到来。” 耶路撒冷又何必是那些王公贵族的耶路撒冷? 有些志向,盖里斯始终未曾向他人挑明,但他清楚,如果想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再经历战乱,那么只能势必只能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说一下更新问题,因为我生活压力大的原因,现如今在打着三份工,本职工作一份,送外卖一份,写文一份…… 这三份工的时间都需要我去尽力协调,因此前几天的更新都和抽风一样的莫名奇妙。 从今天开始,我已经在尽力调整写文时间了。 日后的更新时间,应该是以下午为主。 (本章完) 9.第9章 计划 第9章 计划 对于盖里斯来说,其实耶路撒冷王国的王公贵族,在他的眼里同萨拉丁并无本质区别。 两者之间的最大差异无非是一个信了基督、一个信了封印先知,甚至于他们便是连遵从的神祇都是同一位。 也因此,盖里斯可以毫无负担的坐视原耶路撒冷王国的覆灭,毕竟那不过是一群穆斯林封建主、取代了一群基督徒封建主。 但在盖里斯想法中,民众们与其为了封建主们的利益,被所谓的宗教信仰裹挟,去撕扯彼此的血肉,为何不去将矛头指向更内核的事物呢? 比如说:封建制度本身。 融合了前世的记忆后,盖里斯确实要承认,自己心中诞生了一点小小的野心。 这种野心不是说要去建设什么理想社会,不是说什么去称王争霸,而只是迫切的希望社会的进步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便如后世的太平天国运动一般,盖里斯不仅是要推翻原有的封建王朝,更是要提出新的纲领、建设新的制度,替这个世界带来新风。 为此,盖里斯愿意去利用封建主之间的矛盾,也愿意将自己包装成又一位先知。 他需要竭尽所能的动员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所能运用的力量,好去推动时代的进步快上那么几步。 在盖里斯的大计划中,旧耶路撒冷王国的覆灭是必须的。 因为只有过往的那颗腐朽的大树彻底倒下,才能给新生的树苗以养分,让新生的树苗能在阳光与风雨中茁壮成长。 圣城耶路撒冷被萨拉丁攻破,也意味着这九十年里,基督徒贵族领主所建立的封建秩序被打破。 在萨拉丁重新确立他所代表的穆斯林伊克塔封建秩序前,耶路撒冷王国的封建秩序将会进入一个空白的混乱空窗。 利用好这个空窗期,盖里斯就有的是办法大举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不需要去同其他封建主和尘同光。 至于坐视旧耶路撒冷王国的覆灭,是否会导致唇亡齿寒,让盖里斯的事业功亏一篑,他倒是觉得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有一说一,这个时代的中东穆斯林,属实是亚欧大陆的武力洼地,要么被十字军狂暴鸿儒、要么被突厥系民族天天后入。 每当东亚地区出现内卷失败的民族西迁被穆斯林化的时候,那些民族在开眼见世界的同时,就会惊讶的发现那些向自己传教的穆斯林是不是有点菜了…… 然后那些民族就能得出结论:与其在东亚内卷,不如兵入巴格达,抢阿拉伯哈里发可比抢天朝大皇帝要来的更轻松。 在历史上,也就是一年后,萨拉丁确实是覆灭了耶路撒冷王国的主力兵团,但貌似,那便是萨拉丁一生中唯一的武力高光了。 当萨拉丁覆灭耶路撒冷王国的主力兵团,再攻克圣城耶路撒冷后,穆斯林世界的吉哈德圣战热情便开始消退,武力值呈现光速下滑的趋势。 以至于萨拉丁在攻克圣城耶路撒冷足足三年后,都未能将耶路撒冷王国的碎屑吃干净,残留了一堆城市、城堡和各路反抗势力。 而当1191年到来的时候,狮心王理查德在圣地登陆,萨拉丁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挨打,最后迫使一代雄主萨拉丁,在驱逐异教徒光复圣地这件事上未尽全功。 硬生生残留下了一个残废状态的耶路撒冷王国。 就按照这些情况来分析,盖里斯有把握自己能够巧妙的利用好萨拉丁攻克耶路撒冷的这次危机,从而为日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伊莎贝拉已经被盖里斯对未来危机的描述所吸引了,毕竟这关乎耶路撒冷的未来、关乎自己母亲与继父的未来。“首先,我打算给雷纳德那家伙送点礼物。” 一提到要给雷纳德找麻烦,伊莎贝拉兴致便起来了,仰起头望向盖里斯,目光里透着浓浓的好奇。 盖里斯走到一旁,在河岸边画起了一个水车磨坊的草图。 “这附近其实是有着不少村庄的,这些村庄每年都需要向雷纳德缴纳各种赋税,远非什么世外桃源。” “在众多赋税中,有些是摆在明面上的,而有些又是暗地里不成文的规矩,就比如说磨谷费。” 盖里斯话刚开个头,伊莎贝拉就已经想到,盖里斯想要干什么了。 封建社会下的剥削是一门技术,单纯的收取实物税,其实并不能满足封建领主们的高额战争开销。 通过对自己领地上各项生产生活物资的垄断,对特定的商人匠人售卖特许贸易经营权,封建主们才能够完成更高效的二次剥削。 而磨坊在本质上也是如此,封建主们会在自己的领土上,实行垄断政策,强迫自己的领民必须在固定的磨坊中加工谷物。 这些磨坊当然不会免费为子民提供加工服务,而是要去收取高额磨谷费的。 村民们为了磨几袋麦子,走十几里路所付出的力气与领主同什么关系?谁让你运气不好出身在一个远离领主磨坊的村庄? 这就是命! 上帝的旨意,其实就可以解释为何有的人出生便含金钥匙,也能解释为何有的人注定要一辈子为一口吃的而劳作不息。 至于为什么领民们不自己建设磨坊,这一来是因为修建磨坊是一门技术活,寻常的农民压根不会。二来便要问一问领主手中的刀剑是否同意了。 但恰好,这两个问题,盖里斯都能解决。 画个水利磨坊草图,研究其中所需的工艺技术,对盖里斯来说这是轻而易举,至于雷纳德手中的刀剑? 他不来找盖里斯的麻烦,盖里斯还打算主动去找他麻烦,压根就不怂的好吗。 而只要能有一个更方便,磨谷费抽成更低的磨坊,便能从细节微末处入手,笼络周围民众的人心,以此作为切入点,建立起一个新的共同体。 “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提前考虑的,虽然讲此处地势落差不大不小,水流不急不缓,拿来修个水磨坊,是正好的。但水文环境也是会有变化。” “死海地区,春冬两季雨水增加,眼前这条河流届时水位上涨,河水流速也会提高,若是技术不过关,光想着简单,哪怕真修出来水磨坊,要不了多久时间就会坏掉。” 盖里斯话说的兴致勃勃,而当他注意到伊莎贝拉听的颇为认真投入时,他有了一个可以让伊莎贝拉更好融入团体的想法。 “有兴趣一同来设计一个能适应这里水文情况变化的水磨坊吗?我指的是那种在丰水期枯水期,不管水流急还是水流缓,都能拿来用的水磨坊。” 盖里斯的话让伊莎贝拉犹豫了片刻,而后少女便表情有些毅然的点了点头,也不能说恰好吧,只能说身为耶路撒冷王室的一份子,她所接受过的教育必然要包括会部分工程学。 今日更新完毕,我去跑外卖了 (本章完) 10.第10章 人口与时节 第10章 人口与时节 虽然说盖里斯已经在心里准备好,利用宗教的组织模式,替这个时代吹来新风。 但事情的发展终究不可能一步到位,相较于马丁·路德所生活的16世纪,12世纪可不是一个宗教改革的好时代。 一来是印刷技术依旧不够完善,作为宗教核心典籍的《圣经》,在欧洲竟只是被一些大贵族或神职人员所持有。 绝大多数信众别说是阅读、便是连摸都未曾摸过,这种情况下教会中的神职人员,完全把控了对经书的解读权力。也因此天主教、教会才可以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二来便是教士阶级,在当下这个时代,同其他阶层的各种矛盾,尚未因为经济的快速发展而激化。 这其实讲白了,就是如今的欧洲还太穷,穷到便是连教会都搜刮不出三瓜两枣,因此大家尚且还可以共患难。 当然了,不管什么原因,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这个时代生产力还不够发达,不足以去推动生产关系发生转变。 在抓住问题的核心后,盖里斯自然心知肚明该如何去推动事情的变化,除去利用好先前自己展露过的神迹外,便是要从生产力角度入手。 农业技术的发展是长期的事,不过对磨坊进行建设以及改良,却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根据现有条件设计出一个水力磨坊并不困难,事实上在盖里斯提出想法的第三天,伊莎贝拉便同盖里斯便有了清晰的思路。 还是那个河岸边,只不过这回是盖里斯、约翰、伊莎贝拉三人聚在一起,在他们中间的沙地上,伊莎贝拉拿着一根木棍,画着草图的同时,讲述起他们的思路。 “这两天,盖里斯带着我确定了这条河流丰水期枯水期的变化,基本上可以确定,常规的的水力磨坊并不能直接适应这里的水文环境。” “不过盖里斯提出了一个想法,利用这附近地形的高低落差,完全可以修建一个容量较大的蓄水池,再挖掘人工河道从而进行引流,在方便农业耕地取水用水的同时,来保证水力磨坊不分季节的得到动力。” 相较于传统的单纯设计一个水力磨坊,盖里斯与伊莎贝拉在这两天里,实际上是提出了一个更加全面而复合的水利工程概念。 从引流、蓄水、分水、灌溉再到利用其中的水力……这一整套的开发思路,对于12世纪的欧洲来说,都算是非常超前的想法。 以至于约翰都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里过往的盖里斯,虽然说不至于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但至少也是在文法、工程学等科目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而现如今,盖里斯却可以带着殿下,进行调查、归类、分析、总结等一系列活动……并推出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这就着实令人刮目相看了。 或许,不该是或许,应当说这就是盖里斯又一个得到神启的明证。 如此思量着的约翰,舔了一下自己干燥的嘴唇,虽然觉得这份方案已经非常完善了,可还是指出了其中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甚至于便是连开挖泥土的工具都不齐全。” 开挖一项水利工程,所需要的人力与工具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哪怕这个工程项目的规模,丢在后世的中国,其实随便一个村都能自行完成。 但对于人口总数连三位数都不够的盖里斯一伙人来说,这真就未免想的太多了。 因此,这份看似不错的方案,只能搁置,短时间内根本没法执行。“确实如此,仅仅依靠我们现如今所拥有的这些人手,想要完成,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我们又何必将自己的目光仅仅局限于眼前之人?在我们的附近可是有着相当多的村庄。” “你是说去雇一些人手过来?”约翰询问道。 他们这一行人,现如今还是有些钱的,一方面这些钱是各自骑士还有伊莎贝拉的积蓄,另一些则是从那些贝都因身上搜刮出来的战利品。 但盖里斯却不同意,他说道:“雇的话,不太可能,毕竟这马上就该是收获的季节了,当然还有一个备选的方案, 虽然短时间里我们整不出来水力磨坊,但简单弄一个畜力或人力磨坊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这附近石料挺多。” 说着盖里斯看了下天空,太阳所处的大致角度,宣告了此时的季节并非秋季。 同中国不同,在中国有着“一元复始,大地春回”的说法,但放在死海地区,“大地秋回,一元复始”才更合适。 甚至于犹太历新年起点,都会被放在秋天,而不是其他季节。 秋冬播种耕耘、春夏时节方是收获。 如果说,中国人有着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那么死海附近的人民们,则是要绞着心肠来期待冬雨,纵然穷人们被冬雨临湿,在寒冷中发抖,也会由衷而又重复的一遍遍感谢上帝。 盖里斯先前之所以执意要将队伍重新编整,除了方便管理外,原因之一便在于死海地区的收获季快要到来了。 如果按照村庄里先前的状态,收割起来各自为战的话,会有多少粮食因为人力的匮乏而被浪费就不好说。 “相比起雇人来开挖水力,也许我们更需要雇人来收麦子。”盖里斯说着便叹了口气,望向了不远处的麦田。 …… 天父,我们怀着感恩的心来到您面前,感谢您赐予我们丰收。您用您的恩典和慈爱滋养了土地,使它结出果实。 感谢您赐予我们阳光、雨水和肥沃的土壤,使我们能够享受到这丰收的时节。我们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保佑和恩赐。 愿这丰收不仅滋养我们的身体,也滋养我们的心。愿我们在这片丰收的土地上,与他人分享您的恩典和祝福。 求您继续保佑我们,让我们的土地在未来的岁月里继续丰收。愿您的恩典永远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走向繁荣和幸福。 阿门。 昨天跑了51单外卖,是真牛马啊,今天一整天都晕乎乎的。 (本章完) 11.第11章 周边的村子 第11章 周边的村子 确实,在中世纪的时候信息交流比较缓慢,但村落与村落间,又并非毫无交流。 毕竟有的村能产陶器、还有的村能出产木头,再加上邻里乡亲之间的彼此往来,因此消息的流通虽然缓慢,但还是会存在的。 而就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一条条是不知真假的离谱传言,在河谷附近传播了起来。 农夫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着这些新奇的事情。他们并不在意这些消息的真假,他们只不过是拿这些有趣的故事,来填补他们灰白而单调的枯燥生活,就和二十一世纪的那群乐子人一样。 首先是斯卡尔村被撒拉逊人袭击了,但有的人说斯卡尔村全村被杀光一个活口不留。 还有的人说那个村子其实是被捕奴队袭击的,因此全村都被抓去当奴隶了,要拉到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上去。 然后又有消息说,其实斯卡尔村并没有死绝,有一群过来朝圣的骑士途径那个村庄,顺手就砍瓜切菜一般的将穆斯林异教徒给全剁了。 而且那群骑士还不打算走,说要养养伤。 结果这养伤养着养着,就莫名其妙多了个磨坊出来,并且传闻这里的磨谷费只二十抽一!比之雷纳德领主那边的磨坊少抽至少一半! 甚至于,如果愿意帮斯卡尔村收割麦子的话,村里的磨坊能免费用! 一时间,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坐不住了,当然或许他们会担心没几天,斯卡尔村的磨坊就要被附近的包税人发现,然后直接强拆了。 也正因为这样的担心,他们才考虑的更加现实:当然是要在领主派人来强拆前,赶紧把家里刚收割的麦子拿去磨成面粉啦! 不说全部磨了,至少能多占点便宜,就多占点便宜。 一时间方圆十里地内几乎所有的村子,都派出了脚力好的家伙来打听消息的真假。 而当这些脚力好的伙计回到自己村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婆娘,让她赶紧把自家从地里收割的麦子给拿点出来,准备送去斯卡尔村磨成面粉。 第二件事,便是向村里人宣布,斯卡尔村那边出了个铁匠,家里有什么坏了的铁器,都可以拿去那边修补。 而且也不一定要付钱,帮着那边的人多干一天活就行! 甚至于帮那边收麦子当麦客,一天还能挣不少! 反正这都收割时节开始有些日子了,大家伙自家的麦子收的七七八八,反倒是斯卡尔村那边因为人少的缘故,再不抓紧收割,等麦穗落进土里就不好找了,急缺人手。 …… “磨剪子嘞,修菜刀!锻斧头喽!” 让盖里斯颇有些怀恋的吆喝声,以古法语的形式在斯卡尔村的广场上不断传播。 盖里斯没想到自家这伙人中,约翰也好、西蒙也罢他们居然都粗通一些铁匠技术,虽然说肯定是不如城堡里的那些匠人师父,也比不过城市行会里的大师傅。 可比之农村里的乡下铁匠,还是有些竞争力的。再加上盖里斯,想办法时间整了一些石磨,盖了几个磨坊,低价对外服务的缘故。 附近五个村庄的居民,仿佛早有约定一般的,赶在这个周末一同涌向了这处山谷。一时间,斯卡尔村这里成了如同集市一般的欢快所在。别说,还真就和赶集似的,不少人甚至还带了母鸡、鸡蛋、羊仔过来,显然是打算就地摆摊,以物易物。 然后又出于保密的需求,避免因为某些意外提前被雷纳德发现,盖里斯禁止大家对外透露各自的真实身份。 在将各自的旗帜纹章藏好后,只对周围的农民说他们是自远方来朝圣的骑士,前些日子遭遇了贝都因人打劫,然后沦落到了此地。 这样的说法当然是有问题的,真正有地理知识的人,两句话就能分辨出盖里斯是在撒谎。 毕竟他们这个河谷是在死海东岸,任何想要去耶路撒冷朝圣的基督徒都不会从这里经过,反倒是穆斯林朝圣者络绎不绝。 可偏偏农夫们的地理知识少的可怜,加之他们其实也不太在乎盖里斯说的来历真假,他们真正在意的还是免费二字,以及在斯卡尔村这边当麦客,每天所能赚的工钱。 便是盖里斯自己,也得充当掮客中介,同那些想过来干两天麦客的农夫讨价还价。 “干一天两磅半怎么样?” “你这是把人当牛马使唤是吧?!” “那三磅一天如何?” “四磅!至少四磅!” 讲实话,盖里斯还真不清楚这里的行价,而替人收麦子的麦客,在这附近本来就少,没什么可供参考的对象就非常麻烦。 不过好在,盖里斯也不需要去真扣那么细,大体上相对公道就行。 与周围村庄里的人搭上关系,了解附近的村庄分布情况,知道那些村庄的具体细节,才是盖里斯最需要做到的事。 就比方说,盖里斯了解到在斯卡尔村附近10里地路程内有着大约有6个村庄,清楚了那些村庄的大致分布如何,宗教信仰又如何,彼此间的关系、人口数量又如何。 这些收获,让盖里斯对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会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当然仅仅如此,盖里斯是觉得还不够的,因为这显然不够深入农村,显然不够贴近农民。 盖里斯需要真正的进行一次农村调查,才有把握说自己了解这个时代,了解民众们的需求。 才能确定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农村中,哪些人是自己的朋友,而哪些人是自己的敌人。 或许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吧,盖里斯发现自己对前世所看过的许多书,都有着特别深刻的记忆。 其中某一本里就有着关乎乡村调查的内容。 (本章完) 12.第12章 爱听 喜欢听 第12章 爱听 喜欢听 盖里斯上辈子虽然说是农民出身,但21世纪的农民同12世纪的农民显然不是一码事。 至少盖里斯自家甚至于已经连粮食都不种了,主要是打理自家的山场,然后在城里找份工作,仅仅户口本上还挂个农业户口的名头。 而盖里斯这辈子,作为一名贵族子弟,虽然说没到五谷不分的地步,可对农民真正的生活,也缺乏足够的认知。 单纯靠着对斯卡尔村的情况进行了解分析又太过片面了。 现如今斯卡尔村这边在约翰的带领下欣欣向荣,不说日子过的多好,但至少大家伙能够拧成一股绳了。 无论是整磨坊生意,又或者铁匠买卖,都像模像样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盖里斯便觉得需要替自己好好补补课,至少要弄明白这个时代的农民,他们是如何生活的,又到底需要什么。 几天后,盖里斯便已经收拾起行囊,他挑选了几名随从,这其中有最开始那位同他一同去侦察斯卡尔村的侍从西蒙、以及另外一位被称为卡菲的仆役。 不过在盖里斯要离开的时候,不少人都表达出了难以理解,毕竟他们中不少人都是骑士,而骑士阶层这个同农民群体,就天生八字不合。 为此,盖里斯沉思片刻后,放弃了向他们讲述教员理论的想法,转而直接对他们说道。 “我亲爱的弟兄们,请听:神岂不是拣选了世上的贫穷人,叫他们在信上富足,并承受他所应许给那些爱他之人的国吗?” 这句话出自新约圣经雅各书,而雅各是正儿八经的耶稣弟弟,比之后世某天王要纯的多。 这段经文的大体含义,便是强调了天父对穷人的特别拣选和关爱,提醒世人不要以世俗的标准来评判,而要看到神的视角。 在神的眼中,物质的贫穷并不妨碍一个人得到他的爱和拣选。相反,神常常选择那些在世上被忽视和轻视的人,让他们在信仰上富足,并成为他国度的继承人。 盖里斯说这句话的含义,显然便是表明自己对农民的重视这在基督教文化中是有着自古以来的依据,绝非什么叛经离道。 紧接着盖里斯又说道:“天父的灵在我身上,因为祂膏立了我,让我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宣告被掳的人得释放、瞎眼的人得见光明、受欺压的人得自由,又宣告上帝悦纳人的恩年已经来临。” 这句话出自圣经中的路加福音,相传是耶稣在拿撒勒会堂中说过的话,是耶稣宣告自己使命的重要时刻。 大致的意思就是,天父选中了天兄基督,授予天兄以特殊的使命权柄,而这使命便是要去向社会的底层传播神的爱与救赎,让社会底层得到希望,重点是强调了对社会底层的关注以及传教需求。 果然约翰他们一听到这番颇为神棍的发言,顿时就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不再废话,毕竟盖里斯这都抬出天父来说明穷人的重要性了,他们总不能质疑天父的话吧。 相较于扯一堆,约翰他们听不明白,也不愿意听明白、更不适合这个时代的理论教导,盖里斯选择了更符合12世纪宝宝们爱听、喜欢听、听了就放不下的话语。 说到底,领先世人半步是天才、领先世人一步是伟人、领先世人两步是圣人,而领先七步、八步之类的,那就成世人眼中的疯子、魔鬼不可理喻之人了,反正盖里斯不觉得曲高和寡有什么意义。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有了一点意外发生、本来衣服行李都收拾好了,然后他便被人堵门了。伊莎贝拉就那么双手背在身后,俏生生站在盖里斯面前,也不说话,任由气氛向尴尬的方向发展。 “咳,有事直说。”最后是盖里斯受不了,直接问道。 “你打算出门的话,干嘛不带上我?” “不太合适,出门在外也比较危险。” “可我觉得,在你身边才最安全。” 盖里斯一开始是没想过要带伊莎贝拉的,毕竟多一个异性其实很不方便在外行动,可当伊莎贝拉主动求上门来的时候,盖里斯却发现自己想过的拒绝理由说不出口。 那双漂亮会说话眸子中所潜藏的埋怨,便足以将盖里斯的话顶回去。 最后盖里斯说道:“收拾好你自己东西,这趟出门的话,会吃很多苦,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有一说一,从小到大,盖里斯都从未在意过伊莎贝拉的王室血统,便是连向伊莎贝拉效忠后,他对待少女的态度都未发生过什么转变。 也正是因为这这一份相处模式,使得盖里斯同伊莎贝拉在人际关系上是平等的,而非什么上下级模式。 …… 在死海东岸、外约旦这片领地上,来自法国沙蒂永的雷纳德是这里至高无上的领主。 这片是耶路撒冷王国中最为广袤的那片,此地的领主也往往被认为是耶路撒冷四大封臣之一。 因为相对来说地广人稀的缘故,无论是领主对下辖村庄的管理,又或者村庄之间信息的交流,都显得有些迟缓。 盖里斯带着身后的几人组成了一个小队,在往外走上十几里地后,这里的村庄农民,对于斯卡尔村所发生的事情,便所知甚少了。 翻过一个丘陵,一个与斯卡尔村相差不多的村庄,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村子同样是依水而建,规模相对斯卡尔村来说要看起来更大些,但房屋却显得破败许多,便是连一条清晰的道路都未曾被修筑出来。 而当盖里斯几人来到村口的时候,早早的便被村民们所发现,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 毕竟他们身上的穿着,哪怕已经非常朴素了,却也是一整套非常整洁的服饰,没什么补丁。 昨天外卖送了45单,在两个小区里发生迷路,e=(o`*)))唉,那种很大的高档小区是真烦啊,这边门不让进、那边门不让进,非要从固定的外卖门,才给放行,然后距离要送的楼又贼远。 (本章完) 13.第13章 草药 第13章 草药 很多21世纪的人,缺乏一种认知,即衣服在古代的很多地方,其实并非什么生活必需品、而是奢侈品,而在有的地方,则既是必需品又是奢侈品。 甚至于穿上一身没有补丁的新衣服,都是赤裸裸的炫富行为,而富贵人家晒个被子,都足以让隔壁邻居犯红眼病。 哪怕现如今盖里斯一行人身上穿的衣服和农民一样是亚麻质地,可彼此间的新旧程度、补丁数量、干净与否、都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的。 在确定盖里斯这伙人不是农民后,村里的人的表现,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就那么干愣在那里,既不拒绝也不欢迎,处于种不知所措的状态。 直到盖里斯主动走上前,向这些麻木漠然的人打招呼后,他们那些农民才有回应以表明自己并非什么稻草人。 “我们是来圣地朝圣的修士,途径你们这里,想要在你们这边落下脚。”盖里斯如此自我介绍道。 盖里斯这里说到的修士,可不是什么修仙的修士而是天主教、东正教对修行者的称呼。 通常来说修士会如和尚一样遵循着各种清规戒律,而同时他们又担负着一些社会服务性的职责,比如协助教会的日常运营、或者充当老师、又或者进行社会救济…… 不同的修会会有不同的理念,比如说有的修会就以传播信仰为己任,有的修会是以拯救同信仰的奴隶为己任,还有的修会比如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这种……是以十字军圣战为己任。 总之修士这个身份,其实挺万金油的,却又被世人尊敬。 但盖里斯的这番介绍,却让周围几个村民,更加的不知所措了。毕竟对于村庄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修士这个东西可就过于高大上了,属于一辈子这才头一次遇到。 好在,这些村民们,至少没有恶意,同盖里斯交流起来的时候,也不存在语言障碍。 在经历过初期的鸡同鸭讲后,盖里斯几人得到了这里农民们的少许信任,并且了解了这个村庄的一些基本情况。 比如说,这里依旧还是外约旦领地下辖的村子,但这附近却是一个包税人在征税,而在村的东头有个草药师厉害的很,不仅是能治病还能占卜未来。 就在盖里斯,坐在树荫下同一个有着口烂牙的中年人拉家常闲扯的时候,村口那边有一个小孩牵着头牛往村里走。 那是一头中东本地品种的牛同天朝那边的牛种有些区别,这种牛耐热、耐旱,适应性强,适合在中东的气候条件下生存和工作。 而当那头牛出现的时候,同盖里斯聊着正开心的那个中年人,目不转睛的直勾勾盯住了那头牛。 在这个中年人眼中,那仿佛已经不是一头寻常的牛了,而当是金银珠宝,是一切他所能想象到最美好事物的集合。 “这就是那草药师家的牛?”从先前的话语中,盖里斯得到过这方面的信息。 而中年人的点头回应则证实了盖里斯的话。 “他家有牛,还不止这一头!”中年人话语中意味颇为暧昧,是一种赞叹、也是一种嫉妒,更是一种无奈。 毕竟他自己本人是没牛的,而作为农业生产所需的大型牲口,牛所代表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在这么一番闲聊,闲聊到西蒙、卡菲他们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盖里斯才站起身,提议让这个中年人带着他去草药师家看看。 对于盖里斯来说,一个乡村里的草药师,其实是颇为稀奇陌生的存在。城市里的医生同乡村里、特别是中东这边的草药师,其实并不怎么类同。 当然并非说他们之间谁优谁劣,而只是中世纪医术这玩意,实在是各有各的烂法。 人类的创造力想象力被太过大胆的体现了出来,以至于人类的身体素质压根追不上,只能活活被玩死。 当然了,如果对方是真有些本事的,盖里斯其实会想着怎么收编对方。 中年人本来是有些不乐意、不情愿的,但盖里斯露了一枚成色不咋滴的银币后,中年人舔了舔嘴唇,便主动带起路来。 当走进村庄后,盖里斯几人才能更深刻的感受到这个村庄的面貌、低矮、破败、充满了野蛮的荒芜,相较于之前的斯卡尔村,要明显差了一两个档次。 但在这些房屋中,还是有几套能稍微看一看的。 而这个有着一口烂牙的中年人,也稍微介绍了下:“那套是村长家的,那套是卡多索地主老爷家的,哝,最东边那套便是草药师家的。” 向中年人所指的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的那套房子虽然也是用黄泥修筑的,但却较其他房子更为干净利落,甚至于还修了个院子,圈了一片地。 而当盖里斯他们走近的时候,还能看到这院子里围了一圈人。 这群人的中间,则躺了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像得了什么病。 院子的另一头,则是一个老者在收拾着一些草药,显然是打算要来配药,好去医治那个妇人。 盖里斯没有急着去插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随即面色大变,冲上前去制止那个老者的手抓向某味药材。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当老者注意到自己的手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抓住的时候,本能的想要去挣脱,但他同盖里斯的力气差距太大,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慌乱中进行着质疑。 “这东西有毒。”盖里斯言简意赅。 此刻,老者手中所拿着的植物,盖里斯用不着前世的知识,只凭借这一世的认知,都可以识别出来。 这玩意叫颠茄,是茄目、茄科、癫茄属。 有一说一,也无外乎在近代欧洲会有人把西红柿称为魔鬼的苹果,认为西红柿有毒,实在是因为整个茄科大家族,还真就人均有毒。 而在茄科中,颠茄更是茄中翘楚,属于那种多吃几口就能要人命的档次。 其中所含的生物碱,足以令人产生精神错乱、幻觉、谵妄和抽搐等症状。 继续送外卖去了,88 (本章完) 第14章 “真本事” 第14章 “真本事” 站在盖里斯面前的这个老头,其白的头发凌乱地覆盖在头顶,显得邋遢不堪,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棕色粗布长袍,长袍的袖口和下摆因常年使用已经磨损,露出了里面的补丁。 当然最能有说服力,证明其“真才实学”的事在于,这家伙看上去颇有些年纪了,或许已经年过六旬。 在人均年龄不超过四十岁的中世纪,一个老到六十岁还没死,能够正常上床下桌,操弄草药的家伙,在寻常农夫眼中,便已经是其有“真本事”的体现了。 毕竟绝大多数人,压根活不到这个老掉牙的年龄,就已经被埋入土中了。 “毒?” 听到盖里斯的话,那个老头讥讽的笑了声。 “呦,真是个见多识广的家伙。” “你既然知道他是什么,那你怎么不知道打几千年前开始,这草药就可以拿来治病!确实很多人,说这东西有毒、有危险,是啊,火也能烧伤人,可不还是用它煮饭取暖?难道因为火能烧伤人,我们就不生火了?” “你要清楚这个东西,这东西象征着再生,是生与死之间平衡的间隔,所以才能拿来治病,不仅是治病,还能拿来驱散恶灵,保护佩戴者免受巫术的侵害!” 盖里斯依旧抓住老者的手没有放开,而是死死盯着老者,盯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自打融合记忆后,盖里斯除去身体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以及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六感的敏锐也得到了提高。 盖里斯能看到老者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贪婪和狡猾的光芒,嘴角则挂着一丝虚伪的讽刺讥笑。他能清晰明确的感受到,眼前这个老头在胡扯。这个胡扯并不是说基于某本医术上的古人记录,而是一套自己发明、自己都不信,却言之凿凿拿来忽悠别人的胡扯。 确实颠茄在中世纪被用于各种医疗中,但真正老练的药剂师,至少会去考虑如何控制剂量,能够对其负面作用产生警觉。当然了,即便如此,因为滥用颠茄而导致的医疗事故,在中世纪还是数不胜数。 而眼前这个老家伙呢,盖里斯甚至于怀疑他是否真的认识其手中的植株叫什么。 “那么这株草药,叫什么?” 老者白了一眼盖里斯,对于盖里斯的无礼显然感到不满,自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聊下去。 “白痴,来人啊!把这些捣乱的外乡人赶出去!”老头大声叫喊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都开始躁动起来,试图过来推搡盖里斯一行人。 然后便听见噌的一声响,在盖里斯身后不远处。 西蒙见势不对,直接抽出了腰间藏在袍子下的长剑,将其他人护在其身后。 经过仔细打磨的剑刃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夺目耀眼,而锋锐的剑尖则透露出嗜血的威慑。在看到西蒙直接抽剑后,周围的农民理智了许多。他们还不至于因为草药师的三言两语,就打算去见血。 盖里斯皱了皱眉头心知肚明,现如今其实已经没法讲道理了。因为盖里斯任何试图摆事实、讲证据、讲道理的举动,都会被眼前这个老家伙视为挑战他在村子里的权威。 而为了维持自己在村子里的威望,老头不可能承认自己犯错了,因此直接利用其在村庄里长久以来的威信驱赶盖里斯一伙,才会是他下意识的本能。 一个念头突然在盖里斯心头浮现——杀了他。 用脚后跟想想,盖里斯都能意识到这个老头家的那些牛是怎么来的,也能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会有比寻常农民更好的屋子。 骗子罢了……就中世纪这个文化普及水准,哪来的那么多草药师、哪来的那么多医生,眼前老头这样的骗子才会是常态。 一个在中世纪乡村里,招摇撞骗的家伙,粗通了一丁点的草药学知识,运气好遇到几个病人自己痊愈了,就可以将自己吹成无所不能的神医,然后用各种话术说服农民们:那些倒霉的家伙其实不是他草药师的错。 只要杀了这个老头,那么这个村子里就能少个祸害,盖里斯也不必去费尽心思的同对方言语交锋。 甚至于,盖里斯如果真的要杀这个老头的话,不会比捏死只蚂蚁更困难,至于周围的农民们,根本不能替这个老家伙帮点半点忙。因为在他们反应过来前,盖里斯就能捏碎这个老头的喉骨。 但最终,盖里斯还是松开了手,放过了这个老头。 “这个东西叫颠茄,我不清楚你是不是把它同龙葵混淆了,虽然说都是茄科,果实的颜色相近,叶子乍一眼看过去有些相似,但龙葵只是轻毒、而颠茄则是剧毒。分辨这两者的区别也不难,龙葵的朵是星形的白色或淡紫色,而颠茄的朵是钟形的紫色或绿色。” 就盖里斯所知,颠茄或者龙葵,其实都有药用价值,甚至于在疗效上还有一丁点的相似,但龙葵至少吃不死人,在天朝还被当过荒年的替代食物。而颠茄嘛……据说罗马皇帝屋大维就是被他老婆用这玩意毒死的。 宗教与迷信在很多人眼里被同质化,实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词。 迷信指的是盲目地信仰崇拜,落实在这个场景中,便是用颠茄害人不自知是迷信……他盖里斯要破除这个迷信,破除无知。 盖里斯有注意到这个老头的眼神闪了闪,他确实有在认真听盖里斯的话,而握着颠茄植株的手,都略微松开了些,并且有了一点点的颤抖。 这老头害怕了,显然这个老头、这个骗子、是知道自己无知的,现如今在得到了盖里斯的信息后,他结合过往的经验,做出了判断,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有撒谎。 “胡扯什么!我还能分不清这东西叫什么嘛!滚滚滚!什么颠茄、什么龙葵,一派胡言!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就来我面前装神弄鬼是吧。” 伴随着老头的再度发飙,双方的气氛显得更加激烈起来,只不过这回盖里斯制止了西蒙他们继续挥剑的冲动,带着众人退出了草药师的院子。 对于盖里斯来说,杀了这个老头,确实很简单,但那样一来同自己来此地的初衷就相悖了。 (本章完) 第15章 调查 第15章 调查 虽然说被草药师赶了出来,盖里斯一行人倒不至于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卡多索地主老爷,在听闻村里来了一群要朝圣的修士后,便主动发出邀请,希望盖里斯一行人,能到他们家里落脚。毕竟这走南闯北的过来朝圣的人,总是能带来真正遥远的消息,能让人多些见闻,好填补平淡乏味的日常。 讲实话,虽然这个卡多索是被先前那个中年人称作地主老爷,但他家其实也就多了几栋土屋,圈了个院子。虽然说要比之先前那个草药师家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而在当面碰上后,盖里斯还注意到这个所谓地主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痕,就盖里斯的经验来说,能有这些老茧或伤痕显然是因为长期收割麦子导致的,显然他并非那种真正意义上脱离了劳作的纯食利阶层, 卡多索替盖里斯他们这边几个人安排了客房,而后准备了晚餐。 就中世纪农民的标准来说,这一餐已经相当丰盛了,至少要比盖里斯几人在斯卡尔村那边吃的要好很多。不仅有些正经的食物或蔬菜,甚至于还准备了一点烤肉与酸奶。 “主,我们的天主,感谢您赐予我们这顿丰盛的食物。我们感恩您的慷慨和爱护,请保佑我们在用餐时充满喜乐,并祝福我们的家庭和朋友。愿我们在您面前常怀感恩之心,并在一切事上荣耀您的圣名。奉耶稣基督之名,阿门。” 简短的饭前祈祷结束后,晚餐便开始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卡多索说道:“白天的事,我听说过了,托马斯那家伙,我是不怎么看得上的,可村里就那个老东西略微懂点怎么操弄草药,大伙除了他之外没人能信。” 托马斯,便是那个草药师的本名,盖里斯在被赶出来后,从先前那个带路的家伙口中听说了。 而在听到卡多索的话后,盖里斯略微点了点头,也清楚为何巫婆、骗子之流可以在村里横行,讲白了就是欺负农村里信息交流不畅,农民们见识短,因此稍微懂些东西,就可以将一吹成十,十吹成百,在招摇撞骗的同时,因为所知信息的不对等,还不容易被戳破。 “你其实是懂些医术的吧。”卡多索再度问道。 盖里斯原本是想摇头的,但一想到别说托马斯那个骗子,便是正经医生的医疗水准能力都潜力无限,有着无穷进步空间,便点了点头。 好歹盖里斯自己脑子里有着基本的现代医学常识,对《赤脚医生手册》这种书也有印象,说自己是个医生,不至于被人讲不学无术。 饭后,因为卡多索的委托,盖里斯便替他们一家检查了下身体,总的来说,确实人均有病,要么是营养不良、要么是寄生虫感染、又或者因为长期劳作所导致的一些皮肤病。 只不过以中世纪的标准来看,这些病都是人皆有之的,因此无足轻重。 唯有卡多索家的小女儿,有些轻微感冒流鼻涕,盖里斯想了半天后,劝卡多索多让她女儿多喝开水。 …… 夜深,盖里斯想办法将一天的见闻用所剩不多的纸记录下来,无论是农民对牛的渴望、又或者托马斯那个神棍的表现,又或者即便是卡多索小地主家庭却也避免不了的那些疾病。 这些见闻展现了一个真实的中世纪农村,也让盖里斯陷入了沉闷。 这种沉闷是一种无能为力,是一种对前路坎坷的预期。 拿疾病预防来说,后世建国后预防疾病的几大妙招,其实就是喝开水、除四害、上厕所用纸擦屁股再加上嗑便宜的维生素片。但这几种方式,丢在盖里斯现在的这个农村来说,都不切实际。 为什么古兰经中会要求信众不要吃猪肉?抛去那些神学上的各种说法,其中一种可能便是因为中东地区因为缺乏燃料,相对难以彻底将食物煮熟,而有着很多寄生虫的猪肉,自然就不适合作为食物来进行烹饪。 喝开水其实便是同理,连处理食物的燃料都容易匮乏,何况是要求一家人天天喝开水这种奢侈的事。 而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变革,需要真正无穷、足以改变自然的伟力。 就在盖里斯将一日见闻记录下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门被推开了,伊莎贝拉走了进来。 为了方便与盖里斯同行,避免额外麻烦的缘故,伊莎贝拉剪了头短发作男性装扮,加上因为少女性征并未发育成熟的缘故,现如今的伊莎贝拉看起来更像是个非常中性化的少年,对外的自称也变成了伊萨贝尔。 当然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想要确定性别其实不算困难。 “盖里斯,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盖里斯有些意外,毕竟这都三更半夜了,自己初来乍到,又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呢? 但不论什么原因,既然有人找自己,那么也不算坏事,正好可以帮助自己更好、更深入的了解这个村庄。 而当盖里斯在卡多索的陪同下推开院子大门后,便看见了一个少年,站在门外,见到盖里斯后,便立马拜了下来,试图轻吻盖里斯的靴子。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周围人也都感到惊讶,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卡多索在借着月光看清,那个少年的外貌后,带着丝意外的语气说道:“杰森,你怎么来了?” “求求了,我妈妈她要死了!我知道的,你们修士都懂些医术,是真正的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少年带着哭腔,有些断续的说出了来意。 这个时候卡多索对着盖里斯补充到:“白天在托马斯那个草药师看病的就是杰森他妈妈。” 一提到白天的事,盖里斯便回想了起来,只不过当时盖里斯,没太来得及去关心病人,就被托马斯那个老东西抓颠茄的行为给吓到了,因此对当时院子里的病人情况不熟。 大家加加群吧,和我说一下对这本书的看法,聊一下哪里不足,不然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写的太垃圾,压根没人看。现如今这个收藏的涨幅,我都感觉和不存在读者一样。 (本章完) 第16章 治病 第16章 治病 夜晚,星光微弱地洒在村庄的屋顶上,凉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夜的寒意。 试图跪下去的杰森,被盖里斯一把抓起,然后站在了一旁。 盖里斯能够感受到这孩子面上的忧愁与紧张,甚至于能够听得清那猛烈的心跳以及短促的呼吸声。 “那个,老托马斯,替我妈妈开了一些药,但一点用没有,现在我妈妈,她病的更厉害了!而且……而且……那个托马斯说要进行什么激进的治疗……可……好多人在激进治疗后都死了……托马斯扯过一堆说法,说诅咒啊、邪灵啊之类的……我有些害怕,不敢继续治疗了。” 杰森夹杂着些哭腔,话语里透着恐惧,他已经不知前路如何了。 盖里斯撇过头看了一眼卡多索,这个地主小财主回应了一个“确实如此”的答复。 听得出来,在过去这些年里,托马斯已经治死过不少人了。 纵然依旧有人愿意信他,可如杰森这样的孩子,还是会觉得恐惧与害怕,然后试图寻找更可信、更安全的人来拯救自己母亲。 有一说一,盖里斯觉得杰森还是挺幸运的,至少盖里斯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中世纪修士,不会用中世纪“光明”“无所不能”的医术去治愈疾病。 固然修士懂医术,这算是一种刻板印象了。 在中世纪这个环境下,修道院相当于一种知识交流的中心,许多修士都会致力于医学研究或实践,在不少的修道院里还会保留着古希腊或古罗马时代医学典籍的手抄本,或撰写过大量草药和医疗实践的著作。 但这些古希腊或古罗马时代的医学典籍再加上那些医疗实践的著作,到底治好几个人……还真不好说,也不是说没有痊愈的。 只能讲光辉的中世纪医疗技术,可以通过切手治好癌症,也能用放血治好腹泻,还可以用重金属催吐治愈黑死病,并且认为化脓才是伤口愈合的前兆……甚至于在中世纪早期,星象医学和信心医学还可以大行其道,能把放血疗法打压成非法行医。 盖里斯盯着眼前少年的双眼,感受那其中所潜在蕴含的无助,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吧。” 哪怕自己其实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医生,但好歹比那些伟大的中世纪医学先驱要靠谱。 …… 盖里斯他们所在的这个村是一个清一色人口都是基督徒的村庄,十字军领主的到来,也带来了家乡的法兰克老乡,便如斯卡尔村一样,只是要更加的大一些,但似乎也更加破败些。 而在走进杰森家后,便看到了白天的那位妇人,她躺在一张铺着粗糙麻布的床上,床单已经因为不断的翻动而皱成一团,显然非常痛苦。 杰森的父亲,无望而麻木的坐在床边,哪怕是杰森带着盖里斯、伊萨贝尔、西蒙几人走进房间,也只是抬起头看过来两眼,没有更多的动静。 盖里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妇人的身体情况,并且向杰森问了下情况,便得出了结论。其实就是感冒、扁桃体发炎所导致的发烧,在后世属于几片药就能治好的病,对于盖里斯来说,几眼也就分辨出来了。 而在这个时代呢……无论是抗生素、还是还是其他什么药,一概皆无。 当然正常情况下,一次感冒其实不至于要人命,毕竟人类的免疫系统也不是吃素的……可一旦免疫系统杀疯后……要人命的高烧就来了。 而偏偏杰森的母亲,现如今已经陷入高烧了,按照盖里斯的感觉,至少也有39度,但还没到41度那种地步。 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将杰森母亲的体温控制住。 “有毛巾吗?”盖里斯向杰森问道,然后就看见杰森一脸茫然,显然毛巾那种东西,对于他来说闻所未闻。 盖里斯捏了一下眉心,转而借了西蒙的剑,从自己衣服上裁了一截下来,切成了布条。转而让杰森拿着陶壶去河边接水,又命令杰森的父亲去生火。 然而杰森的父亲,在动起来的同时还在不停的感叹:“这都是命……救不回来的……都是主的安排……” 在杰森把水打回来前,盖里斯让卡多索想办法去找一些干菊,或者干金盏、或者甘草。 “菊、金盏、甘草吗?”听到这几味草药的名字后,卡多索若有所思的同时还有些茫然,直到盖里斯描述过这几种草药的形态特征后,卡多索才将之一一对应起来,然后答道:“貌似托马斯那老东西家里有,不过那家伙好像没拿来治疗过感冒。” 再一次、又一次,盖里斯确定了托马斯那家伙不学无术,如果说他不清楚菊的药用价值还情有可原,可连金盏、甘草这种阿拉伯医学常用药材都不了解的话……只能说这个家伙没接触过真正系统有效的医学。 但这无关紧要,相比起和托马斯那老贼扯淡,盖里斯直接让卡多索带着西蒙去把草药给弄回来,至于他自己本人,则在杰森打回来水后,将裁下来的布条粘湿,带着伊萨贝尔一同擦拭起妇人的身体。 这是在场人从未想过的治疗方式,有些人比如伊萨贝尔就有些下意识的抗拒,可当盖里斯面无表情的行动起来后,少女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在擦拭妇人身体的同时,盖里斯对一旁的人说道:“基督曾展现过神迹,只要是他触碰过的病人,病人的疾病便可自愈。我做不到那么神奇,但你们若信我,那么我便可以教你们该如何顺应天父的设计,医治好你们的疾病。” “在天父的设计中,天地间其实存在无数精灵,那些精灵微小到肉眼不可见,其中有善有恶,也有的不善不恶,而大多数人所得的大多数病便与那些作恶的精灵相关。” “那些作恶的精灵会乘着人体的虚弱侵入人体,在那些作恶精灵侵入人体后,守护人类身体的善良精灵便会同其战斗,试图将之赶尽杀绝,这时身体就成了战场,也就会开始发热,这种发热有助于杀死那些作恶的精灵,但同时也会损坏人的身体本身,我们需要控制这种体温,避免病人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身体受损而去世。” 将真正有益于人类的知识,借用中世纪人容易理解的方式,灌注进他们的脑海里,让民众知晓如何预防疾病,这又怎会是迷信呢? (本章完) 第17章 来者不善 第17章 来者不善 将打湿的布条,叠成块,放置在妇人的额头、脖子、脚踝上,然后替其擦拭身体。 盖里斯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目光,双眼有神、却又面无表情,当其诉说起天父创造世界的设计时,又言之凿凿,句句给人以信服的感受。 显然盖里斯知道许多凡人所不知道的知识,这些知识关乎天父如何创造世界,关乎这个被天父天父创造的世界如何运行,而在盖里斯的口中,仿佛是只要知道了那些规则,便能因势导利,诸邪避易。 普通人有资格谈论世界的规则吗?有资格谈论世界的真相吗?就算真的去谈论了,也不过是胡扯,哪有盖里斯说的这么条理清晰呢? 在盖里斯的口中,天父爱世人,已经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了,而是具体到方方面面,只是因世人做不到天父的所期盼的,因而一生多病多灾。 “想要避免那些邪恶的精灵侵入人体,便需要想办法做好隔绝,我们一是需要时常清洗自己的身体,避免那些邪恶的精灵过多粘附在身;二是多吃熟食多饮开水,因为火焰的高温可以杀死那些邪恶的精灵;三是……” “当然,如果真染病了,我们身体中善良的精灵也会去进行战斗,对那些邪恶的精灵赶尽杀绝,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只有提供合适、适当的辅助,才可以让善良战胜邪恶、身体得到康复。通过粘湿的毛巾控制体温只是其中的一步,应用一些药水也有助于身体的康复,如甘草、菊、金盏、柳树皮这些,便有助于杀死那些邪恶的精灵。” 神性的光辉似乎浮现在盖里斯身后,令人不自觉的愈发信服他一言一行。 便是床上的病人,在得到盖里斯如此悉心的照顾后,面色似乎都变得好了起来,以至于不再胡乱挣扎,而当西蒙还有卡多索带回来盖里斯说的那些草药后,便开始了熬煮。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简单的将这些草药清洗干净后,再投入煮沸的清水中。 盖里斯对剂量的控制也不是很严格,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中药疗法,并没什么中药理论,仅仅是试图将植物中的抗炎有效成分提取出来,然后喂给病人。 至于这其中是否能真的起效,盖里斯心中也是颇为忐忑的,只是盖里斯不能表现出来。 所幸,不知何故,总之在饮用下盖里斯熬煮的那些药水后,没多久妇人陷入了安静的沉眠。 而当天色蒙蒙亮,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杰森触摸了他母亲的额头,虽然依旧有点发热,但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相较于昨天要低了不少,这便足以证明盖里斯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都是可行的、都是顺应天父设计的。 在折腾过这一夜后,众人都颇为疲惫,盖里斯感觉老妇人已经脱离危险后,便留下了一些医嘱,吩咐杰森替他母亲准备些流食,以及必须喝开水,还要再度饮用药剂后,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杰森他们家,回到卡多索家中进行休息。 在路上,见证了奇迹的卡多索凑到了盖里斯身旁,询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盖里斯自然是点点头。 “你从哪里知道的?我怎么闻所未闻过?” 对于这种问题,盖里斯有些犹豫,他自然是可以现在就推给天父,说自己是得到了神启。事实上盖里斯还可以提供自己得到神启的证据,但这样说合适吗?或者说这种话,以自己本人的嘴巴说出来合适吗?于是乎,盖里斯便直接选择忽视了卡多索的那个问题,回答道:“要不了多久,你会知道我是如何知晓那些事的。” 卡多索没有去刨根问底,毕竟众人忙了这么久,都非常的困,急需休息。在回到卡多索家中后,各自便找到各自的床或是挤在一起一同进入梦乡。 …… 当盖里斯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刚一走出自己的房间,便见到卡多索面上带着十分赞叹、尊敬的表情来到了自己面前。 简单两句寒暄后,卡多索便说道“杰森他母亲,已经不再发热了,虽然还是没什么精神,但病早晚会好,这可真是神奇啊。” 听得出来,卡多索的语气明显有些讨好,如果说昨天的卡多索仗着自己东道主的身份与年龄,对待盖里斯还有少许的居高临下,那么转而一天过去后,便形势逆转。 毕竟这个世界上拥有真本事的医生,不论走到哪里都该受人尊敬,是真正可以做到救人于疾苦之中。 至于盖里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将会是一个好的敲门砖,有助于自己同这个村庄中的农民们打好关系,从而更顺畅的进行农村调查。 可事情的发展真会这么顺利吗? 当盖里斯带着伊萨贝尔与西蒙等人,想去再看看杰森一家的时候,却发现门被堵上了。 院子外,天空的颜色有些灰尘,虽然说并未下雨,但乌云也足以遮蔽阳光。 天空下、大地上,房屋间,二三十个持握着草叉或棍棒的人立在道路上,他们手中不少农具都被研磨至锋利,足以令人心生寒意。 几十双眼,凝视着盖里斯这边,眼神里流露着贪婪,他们死死盯着盖里斯众人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 西蒙抽出了剑,但彼此间的武器之比,依旧是二三十比一。 数量上的绝对压制,带给了这些人以莫大的勇气,以至于他们不再如昨天一般被逼退。 “卡多索,怎么回事?”盖里斯侧过头小声问道。这一幕的情况属实有些出乎意料,在盖里斯看来,哪怕昨天他同托马斯那个草药师起了点冲突,可也不至于被人堵门。 而卡多索则阴沉着脸,过了一会儿后才答道:“有些像是村长家的打手,就我所知,托马斯那家伙和村长家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密切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盖里斯低声说了一句。 (本章完) 第18章 大地起刀兵 第18章 大地起刀兵 同天朝不同,同欧洲也不同,死海地区的基层农业生产有着独有的特色,而当基督徒移民来到这片土地后,相当多人都沾染了这方面的习俗。 就比方说,在同时代的欧洲法国老家,几乎所有的农用土地都被纳入了庄园系统之中,换而言之便是在庄园之下有着农村,农村之上有着庄园,庄园里会有着复数的农村,不仅包括耕地,还包括牧场、森林、磨坊、酒坊、烤炉等设施,这些设施为农村提供了生产和生活所需的资源,构建起一个相对来说自给自足的农业体系。 贵族领主依托庄园对法国的农民进行治理与统治。 但在外约旦地区则显然不行,这片土地是十字军新征服的,还不足以建立一个非常严密的庄园体系。加之不同族群、不同宗教信仰之间的迥异。 贵族领主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模式,则就要更加的多元化,除去一些地区建立了庄园外,在其他地区则还维持着农村自治加包税人征收税款的模式,这种模式相对来说管理的更加松散。 其中无论是斯卡尔村,又或者盖里斯眼下所身处的村庄,都是后者类型。 在这种模式的基层农村中,村长的地位其实并不依赖于上级的任命,而往往是要么依托名望、要么依托武力,从而在村民间的推举中脱颖而出。 当卡多索说对面那些人中,可能有着村长的打手后,再加上他提及草药师托马斯同村长之间有着密切关系。 盖里斯就已经做出猜测了。 为了控制这个村庄,草药师托马斯同那个村长应该是达成过一些私下里的协议。或许草药师每年都要给村长上贡些钱,换取村长的武力庇护,又或者村长需要草药师那个神棍提供一些名望,从而确保其地位在村庄中的超然性。 但不论如何,总之盖里斯的出现威胁到了村庄里某些人的利益,而对方则非常果断的试图动用武力。 就在盖里斯思量着当下情况的时候,对面那些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冲着盖里斯他们这边喊道:“卡多索,这事和你没关系!这些外地人都是巫师!会带来疾病和诅咒,而且他们还有着邪眼的能力,昨天就因为我家牛和那家伙多对视了一会,今天就连草料都不吃了,也不肯干活!” 听到对方喊出这话,盖里斯还能勉强保持一个面容不变,而伊萨贝尔和西蒙他们则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盖里斯是巫师?这叫什么见鬼的冷笑话。若是在新千年得天父恩宠而复活的圣人都成了巫师,那么教会里的那些神职者岂不是人人皆魔鬼? 卡多索则往前走了几步,辩解了几句,话语里的意思,不外乎昨天盖里斯成功的救好了杰森的母亲,还没收诊金,盖里斯他们见多识广,是真正的有德修士。 然而卡多索不辩解还好,卡多索一辩解,对方变本加厉的再度指责了起来。 “我就说他们有问题吧!现在大家伙还信不信,昨天老托马斯分明说了杰森他母亲是被邪灵附体了,只有真正的魔鬼才能以恶制恶驱散杰森母亲身上的邪灵,结果这些外地人去看了一下杰森的母亲,那病便好了。如果他们不是同魔鬼勾结的巫师,又如何能做到!天底下哪有那么神奇的医术,这肯定是巫术!绝对是巫术!” “就算病好了又怎么样?!现在杰森他母亲的灵魂,已经被魔鬼盯上了,别管在人间还能活多久,等死的时候就注定要下地狱!这哪里是救人啊!分明是害人!是大大的害人!相比起在人间的短暂停留,日后永生时刻却注定要在地狱里煎熬!” “生病死了只不是过是失去性命,可被魔鬼治好病却是要失去灵魂的!” “伙计们,你们愿意自己死后的灵魂上不了天堂,只能在地狱里被折磨吗!” “不愿意!” “不愿意!” “赶走外地佬!”狂热的气氛被鼓动了起来,那些村民举起了草叉和棍棒,觉得自己是同邪恶巫师战斗的正义之士。 而盖里斯在听着对面那个年轻人的鼓动话语后,面目便逐渐狰狞,就个人感官来说仿佛和看到屎一般。 这tm什么见鬼的基督教版异端封建迷信。 迷信,因无知而坚信,利用他人无知去鼓动他人,为自己火中取栗,谋取私利。 这无独于宗教、无独于时代,而就是因为无知! 真就属于放在罗马教廷里,都能让那些枢机主教感到红温,觉得这群崽种太落后、太迷信、太jb无知,属于要送上火刑架纠正一下错误思想的对象。 要知道哪怕是罗马教廷,现如今都还没开始猎巫运动,要等到几十年后,才会成立教皇异端审判庭,而《女巫之锤》那本书更是1487年才出版的。 盖里斯深呼吸一口气,收敛好自己脸上那被恶心到的表情,然后决定进行魔法对攻。 “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 盖里斯刚开口时并未引起对面那些农民的关注,那些村民们依旧在那年轻人的鼓动下喊着口号。 可当盖里斯脱下自己上衣的时候,便成了场面上的焦点,所有能看清盖里斯上半身的人,都不由得呆住了。 伤疤!伤疤!伤疤! 一道伤疤,虽已愈合,不再渗血,却依旧如刻刀所刻般狰狞恐怖,令人生畏。 当盖里斯呼吸时,那道自胸膛绵延至腹腔的的肉痕,犹如蜈蚣活物般扭动,暗红的色泽,仿佛炙热的炭火在其中燃烧。 这样一道伤疤必定入肉极深,必定是被开膛破肚过!必定是连其中的内脏也被搅碎过。 可以说,在受过这样的伤势后,就不可能存在活人! 但伤疤的主人还活着,站在众人的面前,向众人展示自己经历过的苦难,向世人宣讲新的教义,向世人宣告一个新的纪元时代即将到来。 “我现在想明白了,同我那位被天父派遣来世间传讲天国福音的兄长不同,我没有他那么仁慈,也不能如他那般行诸多神迹,更不可能替世人承担起原罪。” “万军之耶和华遣我来这世上,并非要向世人传福音,而当叫大地起刀兵!” 明天就上一轮试水推了,试水推期间的追读数据,关乎这本书能否上二轮推荐,大家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话,请不要在推荐期间养书啊!多多的追更就好,拜托了!作为谢礼,我会在上架后加更的。 (本章完) 第19章 我注六经六经注我 第19章 我注六经六经注我 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马太福音》 盖里斯对于宗教典籍理解不说是神学大师吧,其实也远超常人,毕竟上辈子他的卧室里是真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书。 他其实心知肚明叫地上动刀兵这句话,并不是说天兄耶稣会掀起战争,要知道这句话后面紧跟着的是: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与其字面意义上理解是天兄耶稣要来打仗,倒不如讲是形容基督教对传统伦理道德观的冲击…… 毕竟这都要求信众爱基督甚于爱父母了…… 在盖里斯看来,属实是难蚌。 当然,这不妨碍盖里斯来一次“我注六经六经注我”。毕竟无论是天兄耶稣、天弟雅各、又或者使徒保罗这些圣教先驱都早已作古,现如今世上就属盖里斯最有发言权。 盖里斯真要字面意义上解读圣经,莫非还有人能拦着不成? 盖里斯说自己要叫地上起刀兵,莫非还有罗马人能跳出来拿十字架硬控盖里斯不成? 只不过,虽然没有罗马人可以跳出来。 但与盖里斯面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还是要跳出来的。 “巫师!魔鬼!这是用了巫术!才能叫自己被开膛破肚后才爬起来的食尸鬼啊。” 这个年轻人胡乱叫喊着,而他的这番说辞,也让原本有些动摇的村民们,再度抓稳了手中的草叉,对准盖里斯。 为了避免,事情的发展超出自己把控,年轻人弯下腰便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盖里斯砸过去。 被石头砸这件事,算是原始基督教徒面对犹太教信徒不可不尝的特色,但对于盖里斯来说,这就有些小儿科了。 他的瞳孔微微眯了一下,时间的流淌便仿佛再度放缓,周围一草一木都被盖里斯收入眼中,石头在空中飞行的轨迹清晰呈现在盖里斯面前。 都不需要什么主动打开人体的自我限制,盖里斯随意抬一抬胳膊,挥一挥手,那朝着盖里斯头砸来的石头,便出现在他左手上。 当着众人的面,盖里斯微微用力,那块石头便被捏成了碎末。 周围人有些无言不知说什么,讲实话,仅仅是抓住飞来的石头这点还不算什么,可仅仅一只手用力,就能将石头捏碎?! 这得多大力气啊! 而那年轻人见此状况,便也懒得再继续废话,而是直接抄起匕首,目露凶光与杀意,便打算冲过来。 就在他转过头吆喝着要喊后面人一起跟着上的时候,却发现其他村民们没一个动身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骇然,似是见鬼了,甚至于还有人没能抓住自己手上的草叉,以至于掉到地上发出声响。 顺着那些村民们的目光回望过去,年轻人便突兀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下意识的用匕首刺去。 然后便手中一疼,右手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剧痛中抓不住匕首,自己脖子还被人掐住,然后自地上提起来,双脚离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而到自己被提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本七步开外的盖里斯,居然瞬移般出现在了自己身边,然后如同捏鸡一样的捏住了自己。 就在年轻人试图挣扎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清脆的咔嚓一下声响,年轻人的身体猛然僵硬。 “我其实是不想杀人的,毕竟人脑袋不是韭菜,不会割了又长,大家伙也不能同我一样,纵然被开膛破肚,也能再度爬起来。我复活过一次了,可你们的复活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盖里斯说话的同时,随手一丢,将尸体抛在了地上,年轻人落地时,四肢随意地散开,面孔呈现出无法掩盖的痛苦与震惊。 看着那被扭曲到不自然的年轻人脖子,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因这一刻的暴力所冻结。 “可,如果不杀人的话,我又如何教你们悔改呢?毕竟我不是天兄耶稣,我做不到只用神迹便可治愈世人的疾病,我只懂怎么杀人……” “村长?” “村长家儿子死了啊!” 伴随着那些村民中有人失声大喊出来,年轻人的身份被点明。 但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托马斯那家伙能用骗术横行霸道,招摇撞骗,打着医人的名义残害村民,给之提供保护的村长,又会是什么好鸟吗?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不只是砸石头,更是已经掏匕首了,但凡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盖里斯,而是另外一个寻常医生,那么恐怕就要死于非命。 这种情况,对待这种人,盖里斯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留手的理由。 而当杀人如杀鸡的盖里斯,再度将目光投向那些村民们的时候,不少人都颤颤巍巍,被先前那一幕给吓到了。 纵然现如今盖里斯手中依旧手无寸铁,但所有人都觉得这家伙杀人其实有手就行…… 可这个状况终究不能持续,还是有人试图反抗一下,如同投矛一样向盖里斯这边砸来了草叉。 盖里斯有些被气笑了,这些村民们的举动,便仿佛小时候他因为怕蛇,所以只敢拿石头砸蛇,而不敢上前的举动一样。 可这样的举动,除了向盖里斯宣告敌意外,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去管那些草叉,盖里斯的身影仿佛从原地消失了,当所有人再度找到他的时候,他出现在人群之中,然后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周围人便被盖里斯一一踹倒。 除去西蒙、伊萨贝尔、卡菲这样已经见证过奇迹的人外,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这是一秒?还是两秒……七八个人便一同倒地? 这是人力所能及?! “我说过,万军之耶和华遣我来这世上,并非要向世人传福音,而当叫大地起刀兵!” 再一次,盖里斯向周围人宣告了自己的使命,而这一次没有人敢于反驳,敢于质疑。 因为他已经展露了自己超凡入圣的一面。 能否晋级下一轮推荐,便全看大伙了!麻烦别养书。 (本章完) 20.第20章 形势逆转 第20章 形势逆转 天兄耶稣在拿撒勒的礼堂上宣告了自己的使命,而盖里斯也在耶路撒冷这片土地的农村中宣告了自己的使命。 盖里斯声称的使命并非宣扬什么福音或天堂的降临,他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掀起战争。 而这战争使命的宣告是不容质疑的。 敢于用武力对抗盖里斯的那个年轻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而其他拒绝放下武器的村民,也都在两次呼吸间,便都被踹倒。 在卡多索看来,这是何等诡谲的一幕! 十几分钟中他眼中的盖里斯还只是一个有德修士,或许知晓不少的知识,但还停留在凡人的层次。 可当盖里斯被指责为巫师与魔鬼勾结的时候,这个男人便褪去了上身的衣服,向周围人展现了自己胸前的狰狞伤疤,这是他曾遭受过的苦难,亦是上帝对其宠爱的明证。 要么是盖里斯大难不死、要么就是盖里斯死后复活。 原本卡多索相较于后者还是更愿意相信前者,相信盖里斯其实并没有真正死亡,而只是侥幸活下来。毕竟死后复活这件事在基督教信仰上太过特殊,有着无法替代的特殊地位,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不愿承认现实。 可当盖里斯展现了自己那惊人的身体素质,能够以近乎瞬移的速度移动,可以在一次呼吸间踢出七脚、踹倒七人的时候。 卡多索有些不由得感到了害怕,这是切实展现出的奇迹。 而这神迹相较于弥赛亚耶稣所表演过的五鱼二饼或疾病痊愈,就更加更加符合圣经中所言的那句话: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一时间在这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身上,卡多索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看见了腥风血雨、看到了大地秩序被颠覆的景象。 甚至于,听故事听歪了的卡多索,还产生了一些颇为亵渎的想法:如果、当初基督耶稣,拥有的是如盖里斯这样的神迹,那么或许就不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是罗马皇帝被钉在十字架上。 又或者是因为基督耶稣的前车之鉴,因而这一次上帝选定的圣子格外能打…… 繁杂的思绪在这短短时间里散过许多,当卡多索再度定下心神的时候,场面上已经被盖里斯彻底摆平了。 便如卡多索一般,那些直面盖里斯威势的村民们,已经只剩下阿巴、阿巴的表情了。 而同卡多索不一样的地方则在于,他们没有那么深的文化底蕴,想的没那么多。但彼此间的实力差距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甭管盖里斯称呼耶稣为兄长这个行为到底代表什么,总之他们在场这二三十人,估摸着加起来都不是盖里斯空手状态下的一合之敌,因此赶紧投降才是正道。 对方拳头大,说啥都是对的! 当盖里斯降服众人后,他留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人群的边缘试图逃离。 而那人也正是先前的草药师托马斯,看样子他已经旁观了许久,现如今见势不妙想要开溜。 然而托马斯没走几步,便感觉自己前面有人,在他想要避开的时候,脚下没踩稳踉跄两下直接摔倒在地。 “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巫师吗?”盖里斯随口问道。那托马斯,在意识到盖里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堵住了去路后,忙不迭的匍匐在地上,一点都不如先前那个村长家儿子年轻气盛。 “我是骗子!我才是巫师!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您要什么,我都给你,不管是房子也好、牛也好……我老婆孩子,您要拿走什么都行!” 六十多的一个老头,便如鼻涕虫一般,在地上蠕动着求饶,没有半点原则,他可以为了活下去,而出卖一切。 盖里斯有些被恶心到了,但出于一些想法,他没有直接杀了这个老登,而是命令西蒙将其控制住。 如果想要彻底的控制这个村庄,那么盖里斯就需要一些证人,就需要一把能够揭露过往现实,将村民们从精心编织的谎言中解救出来的钥匙。 “我问你,你是不是同村长有勾结?今天来找我想干嘛?” 盖里斯稍加威吓,被吓破胆的老托马斯,便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便如盖里斯所想的那样,老托马斯并非一个真正接受过草药学知识教育的人,他对希腊医学也好、阿拉伯医学也罢都无半点认知。 关于草药的一切知识,都来自于一些乡土偏方,再加上自己从另外一个骗子那学的一点草药处置手法,和各种装神弄鬼的话术,便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久负盛名的草药学大师。 当然不论怎么包装,该治死人还是会治死人的,就算老托马斯自有一套话术可以去推脱责任,但终究会出现意外。 因此他便同村里最有权势的村长达成了协议,每年托马斯都会上贡不少东西,从而换取村长的支持,以及关键时刻的武力庇护。 而盖里斯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影响了托马斯和村长的生意。 如果盖里斯是个骗子,没啥真本事,治不好病,这其实也无所谓。 可偏偏盖里斯了一个晚上,就让托马斯是束手无策的感冒治好了,这就出大问题了! 毕竟事实的疗效摆在那里,托马斯不能治病就是不能治病,盖里斯有真本事就是真本事。 万一盖里斯出来争夺这个村子的话语权,万一盖里斯揭露托马斯的真面目,万一大家发现托马斯其实压根治不好病…… 这么多万一……都意味着在托马斯这个老家伙眼中,盖里斯是个危险分子,需要立刻马上快速解决掉。 于是乎,在听闻杰森母亲退烧的消息后,老托马斯出于自己对危险的敏锐嗅觉,便立刻找到了村长,在狠狠被宰了一顿后,换取了刚刚的那个场面。 而且在闹事之前,老托马斯还专门向村长儿子教了一堆话术,利用封建迷信来剥夺掉盖里斯说话发言的机会。 但谁曾想,盖里斯破局的方式,竟如此粗暴。 (本章完) 第21章 成也奇迹 败也奇迹 第21章 成也奇迹 败也奇迹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吧,若是早知道大人您真正的身份,小的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来为难。更何况我其实也没多大恶意,只是想将您从村里赶出去罢了,就放过小的,给小的一条活路吧。” 老托马斯忙不迭的匍匐在地上恳求着,虽然说欧洲佬没有磕头的习惯,但就卑微程度而言,老托马斯已经极尽所能了。 “不只是想将我们赶出去吧……” 现如今的盖里斯,对人与人之间的恶意有着极为清晰的感知,他清楚这个老托马斯说的没恶意纯属放屁。 都动员二三十号人了,把这个村子里一小半的青壮拉过来,就为了赶人? 先前那些村民们看待盖里斯众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什么毫无恶意,盖里斯可以确定,但凡换一伙普通外地人,在被赶出村子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惨遭不幸,然后被抢走身上所有东西,只留下一具尸体丢在荒野。 而若是身处荒年,恐怕便是连具尸体都留不下…… 这已经无关什么道德水准了,而是若想在中世纪这个惨烈的时代环境中活下去,就必定如此……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对于连饭都不够吃的农民而言,和他们谈论人权、法律、道德……都很假大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因此托马斯同村长他们才可以很轻松鼓动这么多人来堵门。 而当老托马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不少人都面露惊讶,从未想过他们曾经敬重的大草药师竟然是一个骗子,而村长竟然又在明知老托马斯是骗子的情况下,还不断替老托马斯站台。 这一切打破了他们过往的认知,也让他们心生茫然,不知所措。 盖里斯向周围人宣讲道:“因为没有好树结坏果子;也没有坏树结好果子。凡树木看果子,就可以认出它来。” “而如今我们便要将那些结出坏果实的树木,连根拔起,斩奸除恶。你们愿来的,便与我一同,不愿来的,便各自回去,我不予追究,向亲朋好友宣讲今天的所见所闻,我站在这里,光明磊落,绝不食言。” 讲实话,中世纪的农民对于圣经中到底写了什么,其实基本上是完全不了解的,毕竟在印刷术革新之前就以圣经的普及率,连神职人员都做不到人手一本。 盖里斯说的很多话,其实都是在引用圣经中的话语,就如刚刚说的什么“没有好树结坏果子”,便出自圣经中的《路加福音》,差不多就是按照一个人的所行之事判断其人好坏的意思。 这些话听起来就很有格调,就令人感到信服,他们或许听过类似的话语,但绝没有盖里斯说的这么精炼。 这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再度提升了盖里斯的可信度,也让周围的那些农民们,在彼此相视后,不少人选择跟随盖里斯。 “你们中有许多人背负重担,心中困苦。今日,我当将那罪人们财物分与你们,使你们得安慰。凡在罪中所积之财,不义所得之物,今归于你们手中,以示公义。” “凡手中贫乏者,现可得食物与饮水;凡衣衫褴褛者,现可得衣物与安息。今日,这不义之财,将成为你们的福分,使你们不再饥饿,不再寒冷。” “当记住,财富本非罪恶,然贪婪与不义之心,才是使人堕落之源。你们今日所得,务要珍惜,彼此分担,共同扶持。以公义之心,行善于世,使罪恶无立足之地。”说话的同时,盖里斯的右手指着老托马斯,又指了指村长家房子所在的方向,在场众人便明白了盖里斯的意思 他们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先是将信将疑,而后开始变得狂热起来,他们不在乎要打倒的是谁,他们在乎的是盖里斯所给予的承诺。 他们谁赢帮谁! 原本想要离开的,也驻足停留下脚步,村长可以用贪婪和武力来驱使村民,盖里斯同样可以做到。 而今日之后,这些村民们会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向亲朋好友们讲述,这将会为一个新教派的诞生奠定坚实基础。 任何一个宗教的诞生,都脱离不了神话、都会有一些虚假的东西存在其中,但盖里斯不同,他是切实复活过的存在,有着真正超凡之力的圣人,他所展现过神迹都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因此才会格外的真实,令人信服! 当盖里斯带着众人来到村长家的后,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些选择相信盖里斯的村民们,直接将村长家门都给拆了,众人在西蒙的带领下,将村长一家老小全部抓住,没放跑一个。 当这一切结束后,盖里斯捏着自己的眉心,有些头大。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起初盖里斯所未曾想过的,他只不过是想来进行一下农村调查罢了,结果却成了他宣教的第一步。 基督教信仰的基石便在于奇迹,是因奇迹才奠定了基督教信徒们的虔诚,是因信徒们坚信奇迹的存在他们才虔诚信仰。而如今也因为盖里斯所展露的奇迹,轻易间便将原本基督教的信徒纳入自己麾下。 可谓成也奇迹、败也奇迹。 当真正有人可以再度展现奇迹的时候,信众们的流逝也理所当然。 不过不论当下情况,盖里斯该进行农村调查还是要进行农村调查的,只不过先前那种暗访模式的记录已经不合适了,盖里斯只能换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盖里斯让卡多索帮忙挑选一些人,要求年纪比较大,足够沉稳,各自的家庭经济情况又要有所区别。 然后便带着他们这些人开始了茶话会。 在卡多索的屋子里,盖里斯先是同他们挨个进行拥抱,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好尽量平复他们有些激动不知所措的情绪。 可即便如此,盖里斯开门见山说完来意后,农民们好一会都不知如何开口说话,先前展露奇迹的一幕,终究是造成很大影响,使得盖里斯同农民们之间仿佛存在一道隔阂。 但在盖里斯尽力如沐春风般同村民们聊起家常后,气氛还是一点点被化开,然后通过各种家长里短的闲扯,开始真正全方面的了解起这个时代的耶路撒冷农村。 (本章完) 第22章 萨拉丁十一税 第22章 萨拉丁十一税 盖里斯的农村调查,向那位湖南人取经不少,既有走访、也有研讨会。 在研讨会上,四五名村里的村民,各自家境不同、各自职责不同、各自的土地也不同。 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矛盾纠纷、又或许存在亲缘关系。 起初还因为没接触过这种研讨会的形式颇为拘束,可当话匣子被打开后,村庄里十几年来各种鸡皮蒜毛的小事都被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村口的大爷家有牛,村后头的年轻小伙子种了多少地看上哪家女儿,放羊能有多少收益,种地种出来的主粮又有多少能吃进自己嘴里,一年要交几次税、那收税的包税人真不是东西…… 在那些稀碎的信息中,盖里斯开始梳理起这个村庄在经济上的面貌。 这个村庄叫做蒙特雷村,历史并不算长,向上可以追溯到鲍德温一世,率军征服外约旦地区,建立蒙特利尔堡垒时,也就是儒历1115年,距今为止也就七十年时间。 当然即便是七十年时间,对于中世纪的农民们来说,这也是四代人过去了。足以让他们认为脚下的土地才是故乡,也足以让他们之间产生贫富分化。 不过四代人的时间,所能产生的分化也并不是很夸张,没有发展出那种在农村里占据绝对多土地的地主阶层。 蒙特雷村大致上有八十户人家,比之先前的斯卡尔村要大上一些,这些人家中并无专职的匠人,哪怕有两位懂些木工活,也需要自己耕地养活自己。 这八十户人家基本都是自耕农,划分成分的话算是以中农为主。 至于所谓的地主,其实也不过是富农,总共五户。这些富户自家开荒出来的地比较多,光靠自家种不完,因此会让一些地比较少的家庭来租种部分。 如果是租佃地主家土地的话,佃户和地主家是各出一半的种子,然后佃户出力,到了丰收的时候,地主先拿一半的收成,剩下的则都归佃户。 像这类富户地主的典型代表便是卡多索以及村长。 至于在中国明清民国时代比较常见的无地雇农,则并不存在。 可以说这个时期的死海地区农村状况,同天朝还是有着极大差别的。 毕竟在拥有土地能当地主的情况下,居然不仅出一半种子,还只要求佃户五五分?这同民国的那群劣绅地主一比,可真就如菩萨下凡般仁慈。 可以说以蒙特雷村为代表的死海地区农村在人地矛盾上并不突出,更大的问题其实来源于上级领主的剥削压榨,以及生产力相对来说的落后。 以蒙特雷村里普通自耕农为代表,各项收益折算成货币的话,一户人家一年约能结余四枚金第纳尔。 四枚金第纳尔,就是四枚重约3.6克到4克的金币,可谓相当丰厚了。 可当缴纳完粮食税、人头税、差役钱后,短时间里能做到不靠借贷过日子的,都算有些家底的了。 当然很多差役钱、税目其实是近十年才出现的,在过往本是没有。这些临时性税目的诞生,大多都与雷纳德相关,自打他娶了外约旦领地的寡妇领主,从而得到这片领地后,大家伙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也正因此,蒙特雷村作为一个基督徒聚集的村庄,都显得有些破败荒芜,实在是这些年被上面搜刮的有些厉害了。 在调查研讨会中,不少村民对他们的这位领主大人颇有怨言。 听的盖里斯同伊萨贝尔之间相视一笑,他两是清楚雷纳德那个老登是有多畜生的,这才哪到哪呢…… 同这些村民聊过后,盖里斯算是有了清晰的认知,并且他还了解到一件事,距离包税人下来征税的日子其实也不久了。 毕竟这都收割粮食后有些日子了,如果包税人不在农民们彻底完成粮食处理前将税款征集上去,那么再想将粮食从农民嘴里扣出来,就非常麻烦。 便如村民们所说:“那些领主的包税人们。年年来找我们的麻烦,他们会敲诈、会勒索,想尽办法搜刮走每一个硬币,将我们所剩无几的粮食全部拿走!那群狗娘养的坏东西,怎么还不下地狱呢!” 此外,盖里斯并没有直接杀了原村长和托马斯。这并非是他担心什么引起村中人的不满,而是这样便起不到太多的教育意义,因此盖里斯选择先将他们看押起来,待日后再予理会。 至于村长家以及草药师家的一些浮财,盖里斯信守诺言,在将这两人抓起来后,自己一分没留,分给了村庄中当时愿意追随自己的那些人。 当然、像是牛羊之类的牲口,盖里斯并没有急着去分发,那些牲口盖里斯在日后另有处置。 而村长家的宅子,盖里斯则拿来自己用了,毕竟老是住在卡多索家不合适。 可即便如此,盖里斯在村里的威望,也愈发兴盛起来。 在大家的口耳相传中,盖里斯成为了他们这些穷苦人的救星,是真正如同基督耶稣一般的人物,甚至于还要胜过不少。 一时间分到钱的家庭都感觉日子好过起来,每日祈祷的时候,还会刻意加上盖里斯的名字,希望他向上帝代祷。 但盖里斯清楚,卡多索也清楚,便是那些拿到钱的村民们也清楚,只要那些包税人带着士兵走进他们的家中,便一切都不会改变。 只不过盖里斯他没想到的是,那所谓的包税人下来后,并未发生“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的场景,反而是自己再度被精准堵门了。 准确来说,这个包税人应该是来堵村长门的,只不过因为信息的滞后性,对方还不清楚这个村里的话事人已经变了,还以为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是村长。 “嘿!你们村,该交萨拉丁十一税了!” 一个包着头巾满脸横肉的阿拉伯人,带着两个拿着木棍的打手,堵在了大门口,顶在了盖里斯面前。 第21章因为一些情况,我进行了修改 (本章完) 第23章 真假包税人 第23章 真假包税人 盖里斯自然是听懂了眼前这人话语中想表达的含义,也因此,他才觉得这非常荒谬,以至于自己需要点时间来捋捋。 首先萨拉丁十一税这东西,听名字就肯定是拿来针对萨拉丁的,大致上就是马上要打仗了,因此耶路撒冷这边临时增加一个税目,从而凑集更多的钱,好打赢对方。 而萨拉丁何许人也?他乃埃及、叙利亚、也门、阿拉伯半岛的苏丹,治下统治着穆斯林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国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为夺回圣城耶路撒冷进行着动员,不夺回圣城耶路撒冷誓不罢休。 但眼前这个“包税人”头上正戴着头巾诶?一个穆斯林、在一个基督徒作为主导的国家中,征收对抗穆斯林领袖的税目。 哦豁!耶路撒冷的伊斯兰教徒向耶路撒冷的基督徒收税,是为了对抗萨拉丁光复伊斯兰圣地? 盖里斯忍不住咂咂嘴,只能说现实的魔幻,确实有些令他意想不到,原先的时候,盖里斯至少觉得包税人应该是基督徒才对。 毕竟雷纳德那家伙,对外的形象便是一个极端的宗教狂热分子,属于对异教徒双倍零容忍的态度,属于日子过得不开心了,便去抓些穆斯林朝圣者,从城堡的高墙上丢下去,听人惨叫,好寻些开心。 而日子若是开心了,便带着麾下骑士去袭击过往的穆斯林商队,赚些外快,好让自己和手底下人过的更加开心。 可结果呢……先是让异教徒雇佣兵袭击盖里斯他们这支王室车队,现如今又撞上雷纳德手底下的穆斯林包税人,这可真是个“宗教狂热分子”可真是个“真正的十字军”啊,属于是他对信仰的虔诚,已经突破信仰的界限了。 当然,盖里斯也清楚十字军领主的到来,并没有在本质上改变这个外约旦地区的人口宗教成分。甚至可以说,十字军王国的建立,对于很多基层乡村来说,仅仅是把塞尔柱帝国的伊克塔封建主,换成了来自欧洲的城堡主。 这两者在本质上都是封建主,并无太多不同。那些初来乍到的城堡主们,甚至依旧找到了过去的包税人,委托他们继续从他们所处的包税区里收税。 毕竟那些包税人轻车熟路,只要能按质按量的将钱送给领主,那些领主又何必过于追究手底下人的信仰问题? 同理对于这些成功再就业的包税人家族来说,他们又何必在乎抽税的名目?反正收税才是他们的工作,宗教信仰则是生活,工作同生活要分开看待,不能混为一谈,今天收完税拿完油水,明天去清真寺礼拜,多给捐点钱就是了,想必真主必定能够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毕竟他们每年交那么多天课,可都是为了信众们和谐生活啊。 面对这样一个处境,盖里斯虽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可还是有点头大,而且不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来交这税。毕竟面对雷纳德,他已经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 “我如果不给的话会怎么样。” “不给?”对方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反问了一句。 盖里斯直接点了点头,然后他便看见对方那个阿拉伯人,挥拳朝盖里斯砸过来,一旁的两个打手,也直接冲过来要摁住盖里斯。 这些人动武是如此的娴熟、毫无畏惧,他们丝毫不在意盖里斯住在村长的房子里,也丝毫不在意自己在一个基督徒村庄中。可以说,他们的飞扬跋扈已经刻入骨子中了,便是受到一丁点的质疑,都要挥拳相向。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才是包税人,他们后面站着的是雷纳德领主,而一群农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真挺烦的。” 面对这个早已习惯以暴力解决冲突的世道,盖里斯发自内心觉得厌恶,而更讨厌的是,自己又必须回以暴力后,才能让这些不知悔改的人听进去一点道理,所以什么时候,才可以建立起真正的太平世道呢?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盖里斯稍微侧了一下身,避开那一拳,而后紧接着轻轻推了一下,那满脸横肉的阿拉伯包税人,便一个平衡不稳,朝前倒去。 至于那两个持木棍的打手,看似气势汹汹,但在面对盖里斯这种已经不能用常人身体素质衡量的家伙时,却就比之积木更加不堪。 盖里斯眨眼间挥出两拳,朝这二人胃部上端打去,二人便如遭电击,朝两边倒退几步,渐渐感受一阵恶心反胃的痛苦涌上来,如虾般蜷缩起来,感到恶心反胃,失去行动能力。 “西蒙,找人把他们扒光后丢村外去!”盖里斯如此吩咐了一句后,便再没理这几个阿拉伯人。 不过在走回院子里的时候,伊萨贝尔扯了一下盖里斯的袖子。 “怎么了?” “他不是包税人,他没出示雷纳德的纹章,更没有带士兵过来。” 盖里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西蒙带着村民将那几个被打倒剥光衣服的家伙丢出村外没多久后,消息便很快在村庄里传开,让许多村民感到无所适从。在得知消息后没多久,卡多索便匆忙来到了盖里斯面前,整个人的神情颇为紧张,见到盖里斯的时候,便是连敬语都未说,就立马开口问道:“你怎么惹到他了!” “他?那家伙不是包税人吧。” 卡多索有些犹豫,然后答道:“他不是包税人,他是包税人的外甥!” “那他过来干嘛?”盖里斯再度反问。 卡多索有些不好回答,但盖里斯其实,有些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非是一次敲诈勒索罢了,在真正的包税人到来前,先找个什么人,打着包税人的名号,胡乱收一通。等过两天包税人来的时候,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明摆着的贪污索贿。 等了许久后,卡多索才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规矩。” “规矩?那从今天开始,便没这规矩了,不该交的税款便该一分都不交!我来耶路撒冷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tmd公平!” 非常感谢大家观看,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加群同我反馈,在力所能及的方面,我尽力满足。 (本章完) 第24章 时代在召唤 第24章 时代在召唤 “天堂多男人,尽是兄弟之辈;天堂多女子,尽皆姊妹之群。天下皆是天父上主皇上帝一大家,天堂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则主有所运用,天堂大家,处处平匀,无物不缺,人人享乐尽欢愉。而如今我来此世,天父给予我神力令我复活,便是要叫此等天堂之治落于人间!” “看呐,天父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在,他们要作他的子民;天父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天父!” 卡多索有些动摇,他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人,感受到他面上的坚毅,得承认自己心动了。 封建剥削犹如一座大山,压迫着村庄里的每一个人,纵然卡多索家境稍显富裕,可在被敲诈勒索的时候,却只会遭受更多,一想到终日劳作,却平白被人夺走许多,心中的怒火只会愈盛。 而当一个圣人、大能力者、一位称呼基督耶稣为兄长的男人,站在面前向他描述起“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的未来时,卡多索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 一个美好的蓝图,仿佛在眼前铺展开,这或许便是圣教在新千年里的使命,是时代在召唤。 …… 晴朗的天、湿润的微风、带来春夏交接时节特有的香,艾哈迈德喜欢这片土地,他对于这片孕育了财富的土地,有着深沉、无可替代的热爱。 正是这片富饶、美丽、充满了野性生机的大地,替他带来了世代享用不尽的财富。 正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农民,用他们的汗水、血肉、骸骨,滋养农田,令粮食年年丰收。 正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十字军封建领主,不仅带来了征税的契约,还带来的新的、可供他生吞活剥的农民。 作为一名世代向外约旦领主服务的包税人,他发誓自己其实早就是一个耶路撒冷法兰克人了,只是信仰同领主大人有着少许分歧,但这绝不影响他对领主那一往情深的“绝对忠诚”。 在生活中时常有朋友询问艾哈迈德:“这领主都把税收到八百多年后21世纪了,农民变成穷鬼,哪还有油水可榨?” 艾哈迈德便笑着回答:“财富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挤,总是有的。” 他还确实一次又一次的通过理论结合实践,成功论证自己话语的正确性,成为了伟大的征税理论家。 今天亦如此…… 在一个农户家中,艾哈迈德坐在张板凳上,用跪在自己身前农民的衣服蹭着靴底的羊屎、 先前他走进这农户家门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那些玩意,属实是破坏了他自清晨开始的好心情。 不过不论心情如何,该办正事还是要办正事的。 在蹭的差不多后,艾哈迈德让农民离开自己的靴子,然后冷冷地说道:“艾萨克,该交税了!” 农民忙不迭的便带着艾哈迈德身后的士兵前往自己堆放粮食的土屋,在一阵清点后,将库存的四成打包装上了马车,要拉去不远处的粮仓。 然后紧接着,农民又翻遍了家中所有房间,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掏出来了一些硬币,跪在地上捧在手中举过头顶,向艾哈迈德递过去。这些钱是他向地主或手工坊借贷,在地主家或者手工坊里进行廉价的劳作,为之忙碌半年才积累出的财富。“大…大人,这是今年的人头税。” 看着这堆货币中,那枚亮闪闪、金灿灿,足以令不少人头晕目眩的金第纳尔,艾哈迈德舔了舔嘴唇,将那一把混杂着金第纳尔的迪拉姆银币,在清点后收入囊中。 紧接着他便说道:“少了,我记得你家是五口人吧,你父母、你夫妻、还有你孩子,可你这里的钱貌似只有该交份额的一半……” “那、那是去年,我爹娘在今年刚去世……” “去世了?证据呢?” “我娘就埋在后山,我爹…他……他是被发大水冲走的,没…没能找到尸体。”农民语无伦次的说道。 “哦……这样啊,那我怎么知道你爹死没死,说不准是你看我要来收税,就把那老东西给藏起来了呢!哪有一年里,一下子死两个老东西这么好的事!” 伴随着艾哈迈德的话语,他身后的士兵直接蹭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架在了农民脖子上,农民有些汗流浃背了。 然而,艾哈迈德并不满足于此,他继续和风细雨的说道:“还有一件事。前年我借给你的四只羊,现在该还了,当然按照当初的约定,你得还我八头,毕竟这羊也是会生羊崽子的嘛……” 农民便是海绵,财富便如海绵中的水,只要挤一挤终归是有的,如果挤不出来,那么拿石磨碾一碾,也终归能把血水给压出来。 在忙完这户人家后,这个村子的征税,便算是结束了。 而就在他清点着总共刮出来多少枚成色优异的金第纳尔时,一名随从有些慌张的从村外跑过来,凑到了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什么?!不怕我外甥的农民已经不是一般农民了,一定要出重拳!铁拳出击” “可听费萨尔少爷的话,那个法兰克人很能打,两拳就把他们三个人放倒了,这怕不是……” “能打?!有多能打!”膘肥体壮的艾哈迈德狠狠挥了挥拳头。 “双拳难敌四手,给我把家里所有私兵都给叫上!我就不信还能有人一个打十个!”身为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包税人世家,艾哈迈德家族在自家武力的培养上,是颇为投入的,家里至少能拉出来10个全副武装的重步兵军士,以及不少随从轻步兵。 这股力量,已经足以将些寻常村子摧毁,将那些农民上上下下杀个干干净净。 毕竟这领主大人虽然能派骑士弹压农民造反,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总不是事事都劳烦领主大人,那岂不是显得很无能?要他这个包税人有毛用? “那帮叛匪崽子给我老实呆着,看我派士兵来把他们一个一个送上天!” 非常感谢大家阅读,各位义父在上,新书期间请不要养书!再次拜谢了! (本章完) 25.第25章 吾兄昏了头 第25章 吾兄昏了头 盖里斯对蒙特雷村的走访调查算是彻底结束了,结合自己曾经的经历,以及上一世的认知,盖里斯对耶路撒冷的农村了解程度,敢说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的贵族老爷了。 如蒙特雷村这种,他们祖上跟着十字军老爷们一起入过关,为收复圣地做过一份贡献,在宗教层面上虽然说是完全的自由人,但就生活状况来说其实很难评判。 他们确实是要比之那些靠近庄园的穆斯林农奴们生活要好上不少,在宗教层面上是完全的、纯粹的自由人。并且还能通过自由的垦荒、从而相继成为自耕农,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 对于这个群体来说,十字军领主一方面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没有将他们纳入庄园体系下的直接管理,另外一方面则是基于对基督的信仰,和其祖上传下来的一些尚武传统,使得这些自耕农群体可以诞生优质的兵员。 因此领主们,通常来说不会过多干涉这些村庄,至多是达成一些封建契约。 如蒙特雷这样的村子,每年要缴纳许多赋税,提供部分优质兵员参与领主的军队训练。而相对的,外约旦的领主也要承担对斯卡尔村、蒙特雷村的保护义务,尽力确保这些基督徒村庄,免受贝都因人的袭击。 当然,农民同领主之间达成的所谓契约,有什么约束力吗? 面对一些愿意尊重传统的领主时,过往的契约还算是有些用处,可一旦摊上雷纳德这种,能一边杀着异教徒,一边放任异教徒在自己领地里屠杀抓捕奴隶的类人领主,那么或许那些过往契约便是连拿去擦屁股都嫌硬。 虽然说,在耶路撒冷王国,因为宗教和民族等多重身份的关系,加上耶路撒冷这里的特殊情况,大多数基督徒村庄其实不是很好的能认清自己属于被统治阶级。 毕竟封建统治有着封建统治的温情脉脉,虽然说这温情脉脉只是遮掩冲突的遮羞布,可对于某些强调宗教、民族的人群来讲,就看不透那层纱布。 但对于蒙特雷村、斯卡尔村这样的村庄来讲,他们就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毕竟摊上雷纳德这个老毕登,从未在自己的领地里去展现过他的温情,但凡脑子没生锈,都清楚自己只是对方案板上的肉,雷纳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当然,即便有着清晰认知,也不代表有能力去改变,哪怕不少村民其实有着祖上传下来的武器或盔甲,但那些生锈玩意在面对包税人的私兵,在面对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时,以乌合之众对训练有素,只会是一边倒的溃败。 那些胆敢抗争的村子,已经有不少都惨遭毒手了! 但这回不同了,一个圣人、一个能够眨眼间徒手杀人、一个能两个呼吸间踹倒七八个壮汉的基督亲弟来到了他们的村庄,天哪!这是多少代人才修来的福分啊! 村里的众人,在听闻盖里斯打了包税人侄子,也就是那个到处敲诈勒索不干好事的费萨尔后,便意识到要变天。 而这些日子里,盖里斯也不断的在村子里宣传天堂的面貌,告诉大家伙好日子快要来了哩! 只不过,哪怕有不少人,在卡多索的示范下,愿意站出来跟随盖里斯,可更多的人还是有着自己的顾虑。 毕竟在有盖里斯的带领下,弄死个包税人他们其实还是有胆子的,可一旦考虑到包税人身后的领主雷纳德时,他们就犹豫了。 讲实话,村民们因为自身见识不足的缘故,对很多事物都缺乏清晰认知,就比方说他们其实一直分不清耶路撒冷王国和罗马帝国哪个面积更大……也分不清阿拉伯人和突厥人到底有什么区别……甚至于耶和华和耶稣之间的关系,都有些讲不清。 一个长久以来都在统治他们的残暴贵族领主,和一个展现了奇迹的新千年圣人,不少村民还是有些茫然失措,不晓得哪个能赢。 而他们却又是谁赢帮谁。 自然是不肯轻易下注,跟着盖里斯去干掉脑袋的活。当然,他们同样也不会主动去和盖里斯敌对。毕竟,雷纳德会杀人,盖里斯同样会杀人,他们可不觉得盖里斯是什么好好先生。 …… 晴空万里无云,伴随着夏日的到来,气温开始回升,便是村口的河流也渐渐水位下降。 包税人艾哈迈德的到来,比之盖里斯想的要晚上些时日,也不晓得他这些天干嘛去了。 而当十名披着盔甲包着头巾,持握刀盾枪弓的士兵,护卫着那个膘肥体壮的艾哈迈德来到村庄时,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因为这个村子,有些过分安静了,便仿佛早早的得知了艾哈迈德将要到来,因此各回各家、收拾好东西,自闭家门。 这样的举动让艾哈迈德觉得有些可笑,毕竟“风能进,雨能进,领主的税吏便能进。”乃艾哈迈德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关门又如何?直接拆门不就行了! 只不过在艾哈迈德拆门之前,他留意到在这个村子的晾谷场上,似乎有不少人正在集会的样子。 一个青年人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正大声的宣讲着什么。 “昔年吾兄,曾言: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神的物当归给神,要我说,这是吾兄昏了头!他给凯撒交的每一分税,都变成了射向他门徒信众的箭矢,叫他被挂上了十字架!” “后来使徒保罗又曾言:你们纳粮,也为这个缘故;因他们是神的差役,常常特管这事,凡人所当得的,就给他。当得粮的,给他纳粮;当得税的,给他上税;当惧怕的,惧怕他;当恭敬的,恭敬他。” “要我说这也是放屁!天下一大家,人人皆乃天父皇上帝所造,人人皆乃兄弟姐妹!凭什么就要让我们这些天父子民,要去向另外一些天父子民惧怕、恭敬、服从?!他们有曾被天父膏立过吗?我在天堂时,怎么就没曾听出天父有这意思?!” 盖里斯当然清楚天兄之死,在经书中的记载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不妨碍他为了自己的观点,而刻意凸显“凯撒”的存在。 他需要反对世俗的暴政,需要反对“凯撒”所代表的“暴君”。 给点票吧,想冲冲新书榜,拜谢各位义父义母了! (本章完) 26.第26章 诋毁? 第26章 诋毁? 晴空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大地,纵然艾哈迈德包着头巾已经觉得满身大汗,可依旧心生寒意,浑身抖了几下。 天哪,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居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说要去不要去惧怕、恭敬、服从他这样的税吏?! 居然有人说给凯撒交的税都变成了箭矢去射先知耶稣的门徒信众?! 这是什么丧天良的家伙,才可以用那温暖的嘴唇舌头,吐出如此冰冷残忍的话语。 艾哈迈德作为一名身家颇富的包税人,加之穆斯林相对来说要比欧洲领主更看重点文化,因此他打小就看过不少宗教典籍。算是这个时代里难得一见的高级知识分子。 作为一名阿拉伯人中的高级知识分子,艾哈迈德还不至于同不少中东老乡那样,将基督教视为什么同时信仰好几个神的多神教。 对,没错,在这个时代,相当多没见识的阿拉伯人穆斯林,他们在接触过基督教后,会觉得基督教什么玩意啊!怎么同时在拜那么多神?!从这个圣父、这个圣母、这个圣子一家子外,还在拜什么圣灵!不止如此,基督教的圣徒崇拜,就让寻常穆斯林更加、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而艾哈迈德作为一名非常上进,天天想着该如何进步,时常凑到领主大人面前忠诚的狗腿子。自然要去了解基督教同伊斯兰教之间的渊源,要去了解自家顶头上司的喜好、忌口,从而免得自己拍马屁拍狗腿上。 首先,他清楚至上的唯一真神只有一位,祂是犹太人的神、是罗马人的神、更是阿拉伯人的神,是所有民族与天地万物共同的神。只不过只有如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这些宗教的信徒,因为有着经书传承,所以才能比较清晰的认知到那位神的存在。 但除去伊斯兰教外其他的教派所奉经书,要么过时了要么存在错漏、要么被人误解。 至于所谓的异教徒,应当是那些不信唯一真神的多神教徒才对。 也正因如此,艾哈迈德才可以毫无顾虑的说服自己向雷纳德无限忠诚。 如《古兰经》中所言:除依最优的方式外,你们不要与信奉天经的人辩论,除非他们中不义的人。你们应当说:“我们确信降示我们的经典,和降示你们的经典;我们所崇拜和你们所崇拜的是同一个神明,我们是归顺他的。” 就是封印先知默罕默德,在宣称自己受真神感召,要求族人放弃多神崇拜的时候,也不觉得自己是在缔造一个新宗教。 按照艾哈迈德自己的理解,伊斯兰教乃是自世界创造之初,便是那位创世真神给予人类启示多造的信仰,封印先知只不过是将其再度重申。 他们还认同犹太教和基督教传统中的多位先知,承认他们是受唯一真神差遣来引导人类走出迷茫的。 《古兰经》以“麦西哈尔萨”称呼耶稣,承认他就是《旧约》中预言的弥赛亚,为贞女所生,在审判日之前会再次降临,只不过在经书中否定了耶稣和耶和华之间的父子关系,毕竟伊斯兰教义强调真主的独一无二,又怎会有子嗣呢? 一时间,一想到自己往日里天天顶礼膜拜,万分尊敬的先知圣人(实际上是拍雷纳德马屁)竟然被人污蔑说是昏了头。艾哈迈德便气喘如牛,当即大声吼道:“胡说!放你娘的狗屁!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妖言惑众!麦西哈尔萨之耶稣,也是你这该下火狱的混蛋所能诋毁的?!”此话一出,顿时场面一静,便是台上的那个年轻人,也停下了他的宣讲,向艾哈迈德俯视过来。 盖里斯,其实早早的就发现一群士兵,护卫着中间那个膘肥体壮的家伙,自村口行来。而他也早早的就从卡多索口中,了解过包税人的基本信息。 稍微联想下,盖里斯就能认出来这个看似蠢肥的家伙,乃这十里八乡,有口皆碑,急公好义,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名为艾哈迈德。 “我?诋毁?!”盖里斯指了指自己,然后觉得有些莫名好笑。 他站在台上,右手指向被士兵团团包围艾哈迈德,大声说道:“我如何诋毁了,你这税吏、放高利贷者,身负罪孽而不自知,你可知:那些贪图利息的人,复活时站起来,如同被恶魔所击打的人一样。至于复行利息的人,是火狱的居民,他们将永居其中!” 艾哈迈德一听这话,当然清楚盖里斯是什么意思,毕竟盖里斯的话其实出自《古兰经》,意为封印先知对放高利贷者的反对。 而就在艾哈迈德,被气的有些脸红,想要辩驳这话的时候。 盖里斯口中的话语如连珠炮一般继续输出了起来:“待你在床上苦苦煎熬,恐惧而无助将死之时,便是无论怎般如何忏悔,也弥补不了此世罪孽,你之灵魂必将永堕火狱。” “你之灵魂将在第三圈,即暴雨如注之地,混合着冰雹与雪,将赤裸站立,寒风刺骨,饥饿难耐,却无物可食,无处可逃。每一滴雨、每一片雪,都带着你所加于他人身上的痛苦与绝望。” “你之灵魂将在第四圈,西西弗斯之山角,将与那些贪婪之人共同受罚。你等将推着巨大的石块,永不停歇,一次又一次滚回原地。石块重如心中贪婪的欲望,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你等将互相咒骂,互相推搡,却无法摆脱这无尽的循环。” “更甚者,你之灵魂将在第七圈——在那有着熔岩长河暴虐泛滥之地。将被投入这炙热的河流中,灵魂被滚滚熔岩吞噬殆尽,但这并非结束,你之灵魂碎屑,一次又一次被复原,然后永受折磨,在这里每一滴熔岩,皆乃你之罪果!” 伴随着盖里斯气势如虹,得理不饶人的疯狂言语输出,周围的村民们,都不由得有些颤抖。 地狱、火狱……这可真是令人害怕而恐惧的地方。 因为一些事,和家里闹了一些矛盾,非常痛苦,不好意思,今日更新晚了点。 推一本书:《开局中世纪,正在十字军东征》穿越为1066南意大利征服者罗伯特·欧特维尔次子,却被赶进修道院,泡托斯卡纳女侯爵,扶持征服者威廉之子短袜罗贝尔夺取英格兰,参加第一次十字军。 (本章完) 27.第27章 那人来了,而后又走了 第27章 那人来了,而后又走了 对天堂的向往、对地狱的恐惧,构成了亚伯拉罕一系宗教的信仰的矛盾。正是天堂与地狱之间的矛盾,加之诸多“神迹”相互牵扯,令世人在口耳相传、教士宣讲中,愈发虔信狂热。 当世人相信人的死亡并非结束,而是有着天堂与地狱可供选择的时候,那么就诞生了比之死亡更恐怖的畏惧了——堕入地狱。 畏惧地狱胜过死亡之时,死亡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怕,而信众们在寻求升上天堂的道路时,也会必将不择手段。 而先知、圣子、弥赛亚……这些被宗教包裹着的偶像,向世人宣布自己有着升上天堂的法门,向世人宣布犯下何等罪孽将会堕入地狱时。 只要他们被人所信,便仿佛掌握了莫大权柄,能够调动民心为己用。 当初见证过盖里斯超凡面目分到钱的的那些人,对盖里斯自然是信的五体投地,而后续在村民中口儿相传中,未曾见过盖里斯超凡神迹的人,也意识到杰森母亲一日被治愈疾病的神奇。 以至于当初被盖里斯裁下来的衣服布条,也被不少农妇争相瞻仰,视为有着神力的圣物,期间若非盖里斯一再强调,治愈疾病的奥秘在于巧妙利用上帝所设计的法则非乃某物,但盗窃之罪却难以宽恕的话,那些衣服布条或许早早的就要被人偷走、藏起来。 或许,这些对盖里斯充满信任的潜在信徒,不太可能直接武装起来对抗雷纳德,但盖里斯说出的话语在他们心中已经颇有分量了。 而这样一位存在,向他们宣布那位有口皆碑,急公好义,人人称颂的大善人艾哈迈德,必将堕入地狱,遭受永世折磨时。自然是大快人心,甚至有些胆子大的已经,起哄起来。 “这个恶徒,不配留在人间!!” “他杀了我儿子,卖了我女儿!” “下地狱!” 伴随着一个两个的大声怒吼,紧接着是汹涌澎湃的浪涌,如群鸦腾飞般嘈杂纷乱。 上百人异口同声,发出了他们长久以来敢怒不敢言,向来难以当面说出口的祝福。 “让他下地狱!让他接受永恒的惩罚!” “艾哈迈德下地狱!” 随着人们的喊声越来越高,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庄严而可怕的气息,衬托着站在高台上的盖里斯,愈发神奇威严,仿若有着操控人心的本领,是真正得到神力庇佑的大能者。 包税人的脸已经黑成煤炭了,他作为一名高级剥削分子,自然精通被收割者的语言,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诅咒或预言,怎能叫他不气急败坏。 “都给我安静!想造反吗!”艾哈迈德大声吼着。 可在面对已经被盖里斯裹挟着进入狂热状态的群众们时,他那一个人的怒吼便如牙签戳大象般,起不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如此无能狂怒,只是愈发刺激着周围的民众们发出最真诚的预言。 一时间这些村民们,便仿佛已经忘记了在艾哈迈德身旁还有着足足十名精锐重步兵,便仿佛忘记了,还有更多的包税人私兵在村外集结蓄势待发,忘记了他们手中手无寸铁,忘记了只要一个冲锋,他们这些人便会死伤惨重。 或许、这并非是忘记了,而只是长久以来的情绪积压,在忍无可忍之时的一次爆发,村民们享受着这在乌合之众里的虚假安全感,以此排解他们的恐惧与愤怒。 也更仿佛是因为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位有着万军之耶和华庇护的圣子…… “刁民!刁民!全都是刁民。”艾哈迈德气的七窍生烟,蹭一声,便从身旁士兵的腰间拔出弯刀,在阳光下耍了个刀。 刺目的太阳,毫无慈悲可言,祂射出的阳光被刀剑折射,朝着民众们刺去。 那些个别被光斑耀目的村民,眯了眯眼,心生寒意,一下子从群体的狂热中醒来,注意到艾哈迈德身边那些已经开始挨个举盾抽刀披甲重步兵。 这些村民们扯了扯身旁同伴的衣服,想要将他们唤醒,也在试图向后退去。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更多的人意识到不对,他们接连有些慌乱的向后走,让本就乌合之众的村民众人,挤的像是小鸡仔,甚至于还有人摔倒。 场面终于安静了,艾哈迈德与他身边的士兵,用他们手中的刀剑、盔甲,迫使村民们从虚妄中醒来面对现实。当盔甲闪烁,刀剑出鞘,士兵凶光毕露时,一次潜在的杀戮,便仿佛难以避免。 在所有人闭嘴后,艾哈迈德不屑的仰起头,朝着台上的盖里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便是世俗暴政的力量,能够令人闭嘴,让人敢怒不敢言。 站在后排的村民们,有些窃窃私语,他们期盼的目光向盖里斯望去。 可面对村民们的期盼,盖里斯却并没有站出来,而是缓缓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他的目光如同炬火,扫过每一张村民的面孔,凝视着他们脸庞上的期待。 然后,他沉声说道:“税吏领主常有,噬人野兽常存,可弥赛亚只有一位……他已被罗马凯撒的士兵挂上十字架,在千年前替世人承担了原罪!” “现如今我来了,你们看着我,待日后我走了,你们又怎么办?” “万军之耶和华,遣我来这世间,赐我神迹,非是让我独自一人清扫世间!而只是叫贫苦之人心存希望,令你等知晓神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当我战斗时!你们亦要战斗!当我祈祷时,你们亦要祈祷!因神的庇佑不仅落在我一人身上,更是在你们每人心中!” 盖里斯接过身旁西蒙递来的长剑,蹭的一声将之拔出。 那刺目的阳光,在长剑抛光表面的折射下,再度折射出耀目的光。 只是这一次,那道光并未再叫村民们心生寒意,而仿佛是神的目光在注视着这片土地。 …… 上帝啊, 求你赐我宁静,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 求你赐我勇气,去改变我能够改变的事情; 并赐我智慧,去分辨这两者的不同。 阿门。 压线更新,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投票,让这本的书不要扑,这样我就可以拿送外卖的时间来码字了。 (本章完) 第28章 太平之世 第28章 太平之世 对于数之不尽的民众们来说,他们发自内心的渴望存在着一位弥赛亚,能够将他们从困苦绝望无助中拯救。 但便如盖里斯所言“税吏领主常有,噬人野兽长存,可弥赛亚只有一位……”而那弥赛亚,在千年前便被罗马凯撒的士兵挂上了十字架。 纵然,按照基督教教义,耶稣是替世人承担的原罪,方才被挂上去的。 但在盖里斯这些天的熏陶下,加之蒙特雷村一直以来都没啥正经教士,大家伙的宗教观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比如说,按照原本的基督教教义,便如《新约·圣经》罗马书、希伯来书中所表述的,耶稣基督为人类的罪孽献上自己的生命,以实现人与上帝之间的和解。他的死乃被视为最终的赎罪祭。他的受难替代了旧约中以牲畜作祭品的燔祭,完成了一次永恒不朽的献祭,替所有愿称耶稣为基督弥赛亚的信徒赎罪。 而现在这些村民们,不少人都开始一致觉得,与其令弥赛亚被送上十字架替世人承担罪孽,倒不如把罗马凯撒给挂上去,反正罗马凯撒所背负的罪果,必然胜之寻常人百倍,想来以罪人作燔祭,要比之以圣人作牺牲,会更讨天父所喜。 自助者天助之,这是盖里斯一次又一次在宣讲中所强调的。 一想起这些日子里,盖里斯所表现过的那些神迹,所宣讲过的那些道理,个别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便从地上捡起石头,狠狠朝艾哈迈德砸过去。 或许,在以前他们没有勇气对抗暴政,或许在日后他们独自一人时,也不敢向不义宣战,或许今天他们会死! 但无论如何,此刻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位新千年的圣人,在向世人宣告神的旨意:神是偏爱贫苦人的,此爱非乃死后登天堂,而是要叫大地起刀兵,令过往秩序天翻地覆,硬生生以人力在世间缔造一个小天国。 “太平之世,当从此刻起!” 伴随着盖里斯,发出近乎癫狂的怒吼声时,那些石头终究是朝着艾哈迈德飞去了。 确实、这些石头无足轻重,不如投石索砸出去的石子既快又硬,别说是磕破人脑袋,便是想砸中人都有些困难。 可事情的性质,在那些石头脱手而出的时候,便不一样了。 “吾兄曾言: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他确乃仁善之人,但你们有资格仁善吗?人皆有一死!或死于病床!或死于衰老!死于刀剑又当如何,会堕入地狱吗?!” “要我说那便是: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以罪人作燔祭,何罪之有!” 伴随着盖里斯的宣告,在意识到自己是在被石头砸的时候,艾哈迈德已经是气的呼吸短促,血压飙升,恨不得将盖里斯细细剁成臊子,拿去喂狗! 要不是这个妖言惑众之人,在大庭广众下宣讲狗屁歪理,他今天来这里本该是能搜刮出上百金第纳尔的钱,而不必劳烦自家那些吞金怪兽般的披甲重步兵,现如今,如果不在这里狠狠的杀一批人,令这些天生贱种泥腿子感到畏惧的话,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油水便不好刮了! 可如果今天杀得人多了,这些贱种泥腿子又不是真的猪,一两年内人口涨不回去,自己未来十多年估摸着都难从这个村收到足额的税金。 但偏偏交给领主雷纳德的钱是固定的,半分不敢克扣,艾哈迈德可不想如他的那些同胞们在城墙上玩走跳板,自十几米高的墙上一跃而下,这就势必会影响自己私人小金库的收益,一想到自己未来的钱会变少,艾哈迈德便心痛如绞。 该死!当碎尸万段啊! “刁民…混蛋……婊子生的崽种,今天、今天,不把你剁了,我便不当这个包税人了!来人啊,冲乱这些暴民!杀啊!” 一声令下,艾哈迈德身边几名重步兵,便结成了一个小阵,随即,便准备冲入那些暴民中大开杀戒。然后伴随着一道影子在空中飞过,原先立在台上的盖里斯,越过了十数米距离,落在了士兵与村民之间的空地上。 这一举动便令原本准备冲锋的士兵们,在原地多停顿了一会。 但随即又有不少士兵嘴角勾起嘲讽的讥笑。 一介布衣,纵然手持长剑又如何? 叫人血溅三尺? 笑话。 他们身上的厚重锁子甲,足以挡住几乎所有的轻武器劈砍,只凭一把寻常长剑,又如何能伤到他们? “慢着!”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手中的武器,我可以让你们接受一次公正的审判。” 盖里斯不喜欢杀人、不喜欢打人,事实上,盖里斯相当厌恶暴力。这倒不是说他内心幼稚,对世界存在什么幻想。而就是单纯的嫌累、不喜欢那种夺走他人性命的感受。 但“弱者”的话语,向来得不到尊敬。 阳光直射,微风卷起地上尘土,十名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重步兵身上的盔甲闪烁着冷酷的光,令人忍不住眯眯眼。 当他们齐齐迈步,结阵冲锋的时候,大地似乎有些微微颤动,杀戮在所难免。 在艾哈迈德看来,这不过是又一个假先知、装神弄鬼者,在忽悠别人的同时,还将自己给忽悠傻了,真信了自己得神庇佑。 “今天,我已经为你们完成了你们的宗教,成全了我对你们的恩典,并且已选择伊斯兰为你们的宗教。” “我的例子就像一个人建造了一座美丽的房子,除了一个砖块的位置还未填满。人们绕着它走,感叹它的美丽,但他们说:‘多好啊,如果这个位置也有砖块!’我就是那块砖,我是先知的封印。” “在我之后将不会有任何使者或先知。” 古兰经与众多圣训集中,已经一再宣告自他之后,再也不会有来自神的使者或先知了。 作为剥削多才的高级征税理论家,艾哈迈德自然对那些经书中的描述深信不疑。 因为成绩不错,我在考虑加更的事了,e=(o`*))) 以什么条件作为加更的标准呢? (本章完) 29.第29章 扯断那镣铐与锁链 第29章 扯断那镣铐与锁链 自打融合了前世记忆后,盖里斯便不喜欢随身佩剑了,那把先王鲍德温所赐之剑,盖里斯也只是收藏着,不再使用。 兵器、这东西,真的没办法喜欢,当然,他现如今其实也不需要随身配剑。只是在需要用的时候,朝身边人借一把。 此刻盖里斯手中的剑是西蒙的,西蒙作为一名经年的骑士侍从,其所使用的长剑,与盖里斯用的那把在制式上没什么区别,是一样的,盖里斯用起来颇为顺手。 这种长剑,实则应当称为手半剑或半剑,其特点在于剑柄较长,可单手使用,也可双手使用,在战斗中具备相当的灵活性。既适合骑士在骑马时使用,也适合步兵在地面上作战。 当然,这种灵活的武器,挥舞操弄起来,都比较麻烦,需要经年累月的训练。 盖里斯的剑技在骑士中,其实谈不上多么精妙,但现如今不同了。 放开那约束着的感知后,身周的一切、无论是草树木、又或者尘埃飞扬,盖里斯都能用视觉捕捉到,在他的眼中,这些向着自己冲锋而来的重步兵,比之当初那些骑马的贝都因人,要慢上更多更多。 他在面对这些士兵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格挡,完全不用考虑什么精妙的剑刃挥舞。 当其缓步走入军阵中的时候,长剑一次次刺击、或斩向脖颈,直袭那些没有被盔甲头盔包裹着的位置。这些寻常人难以捕捉的空挡弱点,对于此刻的盖里斯而言,便仿佛如摘般随意。 时间谈不上停顿,盖里斯的速度,也并未提升至常人肉眼不可及的状态。 也正因此,他的表现,对于那些旁观者而言,比如村民、比如艾哈迈德等人,有些过于难以理解了。 那是走,却又比跑更快!那是挥剑,却看不到半点蓄力!更仿佛是一个鬼魅在抽搐的闪烁! 而伴随着那些阳光下的剑光闪过,便是鲜血如泉喷涌。 盖里斯没有刻意避开那些血,他表现的更多是一种随意,而当其从那十名重步兵的军阵中穿过的时候,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滴,在他身后,那些想逃、却又来不及逃的士兵们接连倒下。 剑身上的血珠,丝滑顺着剑刃自剑尖滴落在地,这一次……盖里斯用过的长剑上,并未蹦出一个缺口。 “啊?阿巴?阿巴……”艾哈迈德极速眨着眼,他觉得自己是见到什么幻觉了,或者说中邪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那些士兵呢?!那些一年要二十个金第纳尔才能养出来一个的私兵呢!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砸了几百金第纳尔的结果,就这! 开什么玩笑。 真不是做梦? 直到盖里斯将剑架在他肩膀上,用那贵重的布料擦拭剑刃上的血珠时,艾哈迈德才回过神来。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我就是那块砖,我是先知的封印,在我之后将不会有任何使者或先知。” “我要告诉你,在我眼中,默罕默德先知比之天兄耶稣,是同样值得尊敬的存在,天兄耶稣以慈善传播福音,而默罕默德先知则是以刀剑马匹向世人宣教。” “他推动社会改革,不允许高利贷,禁止对婴儿的杀害,设立天课资助穷苦之人,他将阿拉伯半岛从部族仇杀的漩涡中拯救出来,打破部族间的隔阂,公平宽容的对待非阿拉伯信徒。”“可你呢?诵经几十年,可曾学到那半点先知风范!” 盖里斯没有杀艾哈迈德,此人当待来日审判后,送上火刑架。现如今他只是微微用力,以架在艾哈迈德右肩上的长剑,迫使其面目颓然的看着那些私兵尸体双膝跪地。 天真的变了。 不是说天气突然由晴转阴,而是讲,那些自出生起,便束缚在盖里斯身后那些村民们身上的镣铐锁链,被扯断了。 村民们相顾茫然失措,便是卡多索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在肉眼看起来什么变化都没,却又分外真实的感受到自己轻松许多。 “自助者天助之!你等今日站起来了,便不可再跪下,我来世间非是独自斩尽天下恶人,而只是要让你等知晓,神是偏爱你们的,祂从未替你们拷上枷锁……” 一介布衣,手持长剑,剑斩十人。其身上沾染着点滴鲜血,他以剑为势,压倒税吏,令其颓然跪地。 这确乃神迹,可这神迹实乃对那些勇于丢出石头之人的回馈。 盖里斯不会在这里停留许久,蒙特雷村只是一个起点,是一个种子。 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悉心浇灌后,这颗种子终于发芽了,终于向着天空成长,渴求起阳光与清水。 当盖里斯向村庄中的年轻人发出感召的时候,八十户人家有足足四十个年轻人站了出来,希望能够跟随盖里斯,他们或许还不清楚盖里斯将要带领他们前往何方,可那种自由、轻松、能够站着说话的感受,真是太棒了,比之水更甜蜜,令人心神向往。 当然,从一个村子里抽四十个人这种事,盖里斯是不会干的,经过细心挑选后,盖里斯只在这个村庄中选中了五人作为自己的门徒。 这五人年纪都不大,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们便如朝阳般,有着无限可能。 盖里斯之所以要收下这五名门徒,既是希望建立起同蒙特雷村牢固的纽带联系,也是要将这五人带在身旁,言传身教。 固然那些见证了神迹的信众对盖里斯五体投地,可同他们讲道理是很难讲通的,成年人的三观都已固定,盖里斯只希望自己能救救孩子,让这些孩子脱离祖祖辈辈所生活的藩篱,在自由广阔的大地中,学到真正的知识,好有朝一日能够破除迷信。 而后,盖里斯又见证了一次推举,在村庄的晒谷场上,众多村民齐声高呼卡多索的名字。 如此卡多索,便成为了这个村庄的首领,或者说村长。 今日更新完毕,我去送外卖了,希望今天单多点,好让我尽快达成本周的单量要求。 (本章完) 第30章 终于找到土木牛马了 第30章 终于找到土木牛马了 盖里斯趴在床上,浑身肌肉酸痛,伊萨贝尔按着盖里斯的指示,用力捶打着盖里斯的小腿与大腿肌肉,每一下都非常用力。 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是殴打的力道,在盖里斯看来还是轻了些。 “要不换西蒙来吧,他力气大些……” 虽然白天的爆发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即便是短暂的打开人体限制,对于现如今的盖里斯而言,也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会造成大量肌肉乳酸堆积。 在白天的时候,无论是挑选门徒少年,又或者见证卡多索被推举为村长,盖里斯其实都是强撑着站立在那里。 直到一切结束后,他才能在最信任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虚弱,展现出更多属于凡人的一面。 当然,伊萨贝尔的力气确实是小了些,加之盖里斯如今的肌肉又僵硬胜过钢铁,在这么接连不痛不痒的捶打了几分钟后,盖里斯只是觉得稍稍好了那么一些,如果换成西蒙那小子的话,其手劲够大,才能令盖里斯酸爽到直接叫出来。 可能是听到了盖里斯的抱怨,伊萨贝尔无论是力气还是频率都加大加快了不少。 而盖里斯在感受到其伊萨贝尔的不满后,也就没再提换人帮自己放松肌肉这茬。 转而在心中复盘起当下情况。 白天的时候,因为身体过于疲劳,加上先前在高台上宣讲过于激情洋溢,耗费不少精力,盖里斯思绪一直都不怎么连贯。 直到现在休息的时候,他才能清点自己的收获。 首先,在蒙特雷村这边,盖里斯的传教宣讲算是告一段落了,其实讲实话,这些天干的事,还谈不上很系统的传教。只是确立了村民们对盖里斯信任,以及激发了村民那颗敢于斗争的心。 当然对于眼下的盖里斯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然后在蒙特雷村这边,盖里斯弄到了六头牛、两套房子、一些田地,这些东西来自于村长还有草药师。 在抓了村长和草药师一家后,盖里斯便把那些浮财分给了当时追随自己的村民,可对于其他财物的处理一直没有进行。 对于村长和草药师本人,在交代完一切后,盖里斯把他们交给了卡多索,让村民们以自己的习惯法来处理,他现如今还不适合过多干涉,毕竟哪怕提出再怎么先进的司法理念,如果同生产力水平不匹配的话,都只会是空中楼阁。 而按照法兰克人的习惯,草药师本人基本上就是一个上火刑架的结局…… 至于这村长和草药师的家属,他们确实是村长和草药师两人诈骗行为的受益者,但盖里斯觉得他们的情况还没到罪当该死的地步,可将他们继续留在蒙特雷村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不如将他们迁徙去斯卡尔村吧。 反正斯卡尔村那边非常缺土木牛马去挖土……就当是这两户人家替自己过往的生活赎罪了。 至于这两户人家的田地宅子,盖里斯便让卡多索分给了这些年里,因为草药师虚假行医死人了的家庭,权当是对那些枉死者家属的赔偿。 而村长家和草药师家的那六头牛,盖里斯留了四头给卡多索,让他在农忙时节借给没有牛的农民家庭,另外两头则是希望送去斯卡尔村。盖里斯对斯卡尔村所在的那个河谷,有着长远的期待,那是个易守难攻、却又兼具农田河流的地方,令盖里斯感到印象深刻。想必只要能开发好水利,要不了多久便能成为一块小小的天选之地。 此外盖里斯从蒙特雷村这边挑选的5名少年,也需要加入盖里斯农村调查的队伍中来。当然现在想来,这个所谓的农村调查队,会兼具浓厚的传教色彩。 在进行农村调查的同时,也会宣讲盖里斯脑海中的思想,扩大盖里斯的影响力,争取更多民众们的支持。 不过……单纯依靠盖里斯一个人的宣讲,效率还是太低了,盖里斯需要一部自己编纂的经书,或者记载他核心思想的小册子。 只是一想到现如今,自己居然连写一些小册子的纸都找不到,盖里斯就不由得抱怨起中世纪这个贫乏的生产力。 总不能说,总不能讲,盖里斯为了写小册子,还要亲自动手去复原造纸术,建设造纸工坊吧…… 倒不是说造纸术的技术多复杂,而是这期间所需要费的时间精力人力、都太扯淡了。 等盖里斯复原完毕造纸术,吃透造纸工艺,再建设好造纸工坊,进行实验性生产……再去写好小册子,准备进行宣教的时候。 说不准萨拉丁都已经打赢哈丁之战,然后开始围攻圣城耶路撒冷了。 时间不等人,盖里斯至少也要让自己在耶路撒冷被攻破之前,获得这附近的农村影响力,好能在耶路撒冷王国总崩溃后,能有力量去大肆扩张。 就在盖里斯忧愁着自己该如何加快进度时,伊萨贝尔突然说道:“包税人那边今年收到的税款,你有想过该怎么拿到手吗?” 当伊萨贝尔提到包税人的时候,盖里斯脑海中一道光闪过,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因为过于疲惫而忽略的事。 白天在杀死那些重步兵,抓住艾哈迈德后,他还降服了跟随着盖里斯来到蒙特雷村的随从们,当时还想着终于有人手可以送去斯卡尔村充当土木牛马了。 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两件事。 一个是包税人收税的账本! 那上面必然记录了周边村庄的各种信息,从人口、田地、再到宗教信仰都会有记录,实质上是相当于户籍! 只要掌握了那些信息,盖里斯对周围农村的了解,直接就能飞跃好几个层次 另外一个则是,既然收税需要账本记账,那么包税人艾哈迈德家中,必然会存有大量的书写工具!纸张是不会少的。 不然那家伙拿什么去记账,拿什么去锱铢必较?拿什么计算自己从泥腿子中夺走了多少财富,又需要向领主缴纳多少税款? 先不管那些纸张艾哈迈德是从哪里买的,想必其家中库存数量不会少,眼下拿来应急写一些小册子,加快宣教进度必然是够的。 (本章完) 第31章 圣武士 第31章 圣武士 盖里斯清楚自己要去找什么,或者说defter,这一术语在不同的伊斯兰政权中被普遍使用,用来指代记录税收、土地和人口信息的账本或登记簿,塞尔柱帝国延续了这一传统。 而现如今的耶路撒冷王国,便是在塞尔柱帝国碎片上所建立的,其中的大量包税人,或者说税吏家族,都传承自塞尔柱帝国时期。 远道而来的十字军领主,在征服了这片土地后,为了尽快获得收益,同样保留了原有的征税体系,选择同那些掌握着也就是征税账本的税吏世家合作。 只不过像这么贵重的东西,艾哈迈德自然是不会随身携带的,只会放在他的老巢,一个距离蒙特雷村这边不算很远的小镇,阿尔哈迪镇。 盖里斯有些忧愁的皱了皱眉,他不确定雷纳德什么时候会意识到他手下少了个包税人,也不确定艾哈迈德家族是否会因为私兵死伤殆尽,而慌乱之下销毁征税账本。 以当下的情况来看,他只能兵贵神速,尽快赶往阿尔哈迪镇。 这样的话,就会遇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只是农村调查或宣教的话,其实有盖里斯自己一个人就够了,顶多加两帮手。 可如果想要介入一个小镇,想要去接管那份征税账本,想要去书写或印刷一份小册子的话,仅凭他身边这几个人是不够的,便是加上那五个少年也不够。 或者说正因为多了那五个门徒少年,盖里斯几人看顾不过来,说不定会出更危险的事。 可如果想要从斯卡尔村那边抽调人手的话,在时间上显然是来不及的,待一封信送去,再等约翰那边派出人手过来,这就两三天过去了。 “还是需要找卡多索要人啊,西蒙那边也需要册封为骑士,才好带队。” 盖里斯感叹了一句。 …… 清晨时分,西蒙来到了河边,在这条河流旁褪去衣物,以河水沾湿布匹,擦拭起自己的身体。 这象征着借由沐浴洗去罪恶,摆脱过往于尘世中沾染的污秽。 而当仪式性的清洁结束后,他回到了村中,在自己那张铺着干净亚麻布的床上休息片刻,这寓意乃是他已经度过一场面对罪孽与魔鬼的艰难战斗。 当这一步完成,西蒙便再度睁开双眼,翻身下床,在自己床边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低头闭眼,低声念诵了起来。 那是一长段的祈祷词,意味向主祈求力量、智慧、仁爱、怜悯等诸多美德,好使得自己能够拥有资格继续追随盖里斯。 当太阳快要彻底跃出山头的时候,西蒙方才站起身,朝着村中的晒谷场走去,他的神情看似万分稳重,可脚步的频率又透着股急不可耐的意味。 在晒谷场上,昨天那些死去的重步兵,在被褪去身上的盔甲衣物后,拉到村后埋葬,所有的血迹也被尽力清除。 至于那高台上,西蒙能看到盖里斯背对着的朝阳,已经等候已久,而在高台的四周,则聚拢了许多村民,他们透着好奇的目光审视这从所未见的一幕。 纵然已经急不可耐,但西蒙还是深呼吸,强压着平复好自己心情,一步步迈上阶梯,走到台上。 太阳这才刚刚升起,薄薄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金色的阳光透过那薄雾,洒在盖里斯身上,替他带去许些缥缈意味。 见到如此一幕,西蒙再度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向盖里斯的后背低下自己的头颅。 “你可否知晓自己之使命?”“我已知晓,我当以长剑护卫正道,庇佑手无寸铁之人免遭刀剑之灾。” “你可否知晓前路之艰难?” “我已知晓,长夜漫漫,野兽横行,我将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你可否知晓最后之所得?” “我已知晓,主的天国将自天上来到人间,天下一家,共享太平。” 当这三问三答完成后,盖里斯方才转过身,面朝西蒙。 那透过晨雾的光,洒在他的脸上,替他的面庞带去一抹微光。 见到这一幕西蒙也好、周围的村民们也罢,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多么神圣,多么圣灵! 盖里斯给予了西蒙一个拥抱,在松开后,西蒙立马单膝跪地。 盖里斯拍了拍西蒙的肩膀,而后从自己身旁的伊萨贝尔双手中,取过了那把属于西蒙的长剑。 西蒙的这把剑,已经被盖里斯使用过许多次,每一次都仿佛伴随着神迹的降临,其见证了疾病的治愈,见证了那仿若神投来目光的一幕,见证了十名恶徒的倒地…… 而如今,盖里斯将这把得他祝福的长剑,再度归赐给西蒙,便如当初他得先王鲍德温赐剑一般。 “愿吾父的慈爱与光辉,永远庇佑于你,光耀你的前程。” “愿吾父的恩泽与荣誉,如晨曦般常驻于你,指引你的步伐。” “愿吾父的祝福与荣耀,恒久守护于你,伴你走过每一个日夜。” 盖里斯低声吟诵,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来自天国的回响,他用那把长剑的剑身,轻点西蒙的肩膀,而后递到了西蒙那举过头顶的双手上。 “自今时起,你被赋予骑士之名,当肩负起护佑弱者、捍卫公义的圣责,神圣的恩典已经覆庇于你,去吧,履行你的使命,宣扬我的名!” 在盖里斯的搀扶下西蒙站起身,他的心情难以平复,身形略微不稳,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一位骑士侍从,而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甚至于赐封他骑士的,非乃世俗中的领主或国王,而是一位真正的圣徒。 他确信,自己同那些世俗中沉迷于金钱、欲望、罪孽的骑士不同,同圣殿骑士团那样的武装修会宗教骑士也不同。 他是真正肩负起了这神圣的使命,担负起远大理想,立下了终其一生都当去追随的目标:主的天国将自天上来到人间,天下一家,共享太平。 或许,西蒙觉得自己也许不该被称为骑士,而当用一种全新的词汇称呼像自己这样的人,一种全新的身份——圣武士。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在调整状况,思考怎么在过度章节中维持文风。 (本章完) 第32章 离开 第32章 离开 盖里斯之所以赐封西蒙为骑士,这自然是因为盖里斯自己一个人管不过来了。 昨天傍晚休息的时候,在意识到兵贵神速时间不等人后,盖里斯便连夜找到了卡多索,要求卡多索给自己找几个伶俐点的小伙子,来帮自己打下手,并且明确告诉卡多索,这几个小伙子,他是希望能够作为潜在骑士培养的。 想要成为一名骑士,在这个时代其实并无一个明确清晰的途径,除去像盖里斯这种贵族子弟,自小被送往其他领主宫廷接受骑士训练外。也有相当多的骑士是被临时册封,或者压根就仅仅是自称骑士罢了。 当然对于12世纪这么一个混乱、充满了战争的时代,任何一个自称骑士身份的家伙,只要他有能力,向其他所有质疑他骑士身份的家伙发起决斗,那么他就是真正的骑士。 毕竟对于领主而言,骑士的真假没什么意义,但骑士砍人的效率高低,则很有意义。 在盖里斯提出想要在村庄中挑选几个小伙子,作为潜在骑士培养的时候。 卡多索第一个推荐的便是自己的次子,而后又接连报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在白天主动站出来愿意追随盖里斯的棒小伙,仅仅是因为年龄大了些,所以才没被盖里斯选中。 对于这几个小伙子,盖里斯自己一个人要忙着思考整理教义,又要照看教导那些少年,因此显然是带不了的。 西蒙作为一名经年的骑士侍从,他年龄仅比盖里斯小几个月,只不过因为家庭背景,所以没有如盖里斯那般,刚一成年便被册封为骑士。 在经历过同样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训练后,西蒙虽然说还只是侍从,但其军事素质也好、文化素养也罢,比之那些野路子骑士,都已经要强上许多。 让西蒙去教导几个新兵侍从,其能力自然是足够的,只不过身份上多少有待商榷。 因此才有了今早的这一幕,盖里斯亲自以耶和华之子的身份,赐封西蒙为骑士。 在赐封西蒙为骑士后,盖里斯便加快速度处理蒙特雷村这边的手尾。 首先是他赶忙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他让卡菲,也就是那名随同他一起来到蒙特雷村的那名仆役,送去斯卡尔村交给约翰。 信中内容如下 …… 约翰: 愿父的恩典永伴你左右。 蒙特雷村的局势已渐入正轨,在这边,我意外俘获一些敌人,并将他们囚禁。现需你速派人马前来接收,以便将这些俘虏送回,助力我们即将开工的水利工程。 在此地,村民们对我已渐生信任,视我为庇护者。借此良机,我打算在村中进一步巩固教团的影响。为此,我命你挑选一位忠诚可靠的骑士,及一名得力侍从前来此地,利用我所缴获的武器,训练村中青壮,务必以不脱产的方式进行。如此,他们在平日劳作之余,亦能掌握军事技能,为教团日后兴兵做好准备。 务必速行,我期待着你尽快执行我的命令。 愿父的荣耀常照你心, 盖里斯 …… 在写完这封信,让卡菲送走后,又将西蒙叫到自己面前,分配起一些缴获的物资。 在先前同艾哈迈德一伙人的战斗中,盖里斯斩杀了十名重步兵,而且是剑剑封喉,未伤及盔甲,因此他得到了十套完整的优良锁子甲,以及配套的剑盾枪弓。看得出艾哈迈德的家族是用心置办了这些武器装备,当然现如今这些武器装备都是盖里斯的了。 其中五套被盖里斯交给了西蒙,让西蒙以这些军械武装他手下的新兵,作为训练器材。 另外五套被盖里斯留在了蒙特雷村,待约翰派的人过来后,看他们怎么安排。 最后,盖里斯又来到了卡多索家中,在临行之前,交代了许多事情。 “半月前,我蒙主恩召,升过天堂,洗脱尘世罪孽后,与天父相见,自那时起,便知晓我乃天父之子,有着自出生起便被赋予的使命。” “这荒凉破碎的国土原本是天父统治的雄邦,而今王位上却坐着——雉鸡,时代已然错乱脱节,负刀伤而死的我,便是为了将其归正而复还人间的。” “卡多索,你可听闻过一句话:天父耶和华的忿怒,如同烈火燃烧,直至万民的罪孽被净尽。” “如今,耶路撒冷的王公贵族,因他们行恶,得罪了主。他们的脚步走偏,步入了错的道路。背离天命,醉心权位,已是引得主的怒火。时至今日,旧耶路撒冷的毁灭,正如犹太族人在荒漠中漂流,便如古以色列之崩塌一般已是天命所注,吾等岂能逆天而行?” “天父的意志终将成就,如同江河顺流。然祂亦言过,新生的国度当属民众,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的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除去如此话语外,实际上最为关键的是盖里斯将斯卡尔村那边的事情,告知了卡多索,让他清楚或许明后天,就会有盖里斯的人,来到这个村庄接走那些俘虏,并且留下人在村中协助卡多索训练村民。 希望卡多索村在日后,有朝一日需要起兵相助教团的时候,能够提供真正训练有素的合格兵员。 …… “抬起大腿!迈开步伐!用大腿发力走路!该死,队尾的那个!你再拖着小腿往前走,就要彻底掉队了!” 在荒野中的小道上,西蒙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始终未曾停息过。 现如今,盖里斯一伙人已经离开了蒙特雷村,人数也从最初的四个人,涨到了现如今的十五人。 这十五人里,有着盖里斯、伊萨贝尔、西蒙,以及五个少年,七名新兵,他们驱赶着一辆马车走在路上。 大多数人的行李,都被放在马车上,走的还算轻快。 但对于那七个新兵而言,现如今则是汗流浃背。 出于体能训练的目的,西蒙不允许他们褪下盔甲,而这便足以将他们累垮。 毕竟这一套步兵用的锁子甲往往都重达20到30磅。 从下周一开始,每累计50张月票,加更一章,持续一周时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这周就不需要月票了,反正冲不上历史新书榜一,大家省点吧,等下周一再说) (本章完) 第33章 阿尔哈迪镇 第33章 阿尔哈迪镇 锁子甲,在中世纪的中前期是一种颇为普遍的盔甲,其是一种用大量小金属环编制出来的盔甲,设计的目的在于提供对砍击和刺击的保护,同时保持一定的灵活性,允许佩戴者在战斗中自由移动。 其中骑兵所穿戴的锁子甲,通常而言会显著重于步兵所穿戴的锁子甲。 即便相较于骑兵锁子甲,要轻上许多,这些新兵上的盔甲重量依旧有着20到30磅,也就是大约10到15公斤。 哪怕他们是七个人背着五套,也足够将他们累的半死。 在西蒙眼中,这七人里表现不错的,只有那位卡多索家的次子罗素。 在这阳光之下,相较于其他六人共同负担四套盔甲,都已经气喘吁吁,无力持握兵器,步伐愈发缓慢。 罗素虽然也满头大汗,但至少他能负担着全套的盔甲,背着头盔与武器,跟着队伍行军。 他这一身下来,少说也有着快40磅重,是身边战友的两倍负重。 西蒙在朝着罗素流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后,又紧接着大声吼道:“抬起腿!抬起腿!说过多少次,行军的时候迈开步伐!用大腿发力!大腿发力!” 人的小腿肌肉是显然不如大腿的,但大多数人在行走的过程中,因为疲劳的缘故,都会渐渐依赖于小腿发力,然后步伐越迈越小,最后变成拖着双腿往前蠕动。 如果想进行长距离行军的话,势必需要迈开步伐,习惯起大步行军,如此才能避免腿部肌肉的过早疲劳,或者说是在极端疲劳的情况下,也能保持一定的行军速度。 但理论归理论,实践归实践,人累到极致的时候,能用意志强迫自己继续保持标准行军步伐的,那都是少之又少,是真正的精锐。 便是绝大多数的骑士,都没法在长距离行军中保持激情洋溢,何况他们这几个新兵。 就在队伍最后面那个,已经快要彻底迈不动步伐,即将掉队的时候,盖里斯他们这一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倒不是说到了该休息的时候,而是他们的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自远方眺望,阳光炙烤大地,热浪扭曲了视野,阿尔哈迪镇便如一颗遗落在荒漠中的小石子,隐匿在无垠的荒野中,并不引人注目。 相较于先前所停留的蒙特雷村,这个镇子的规模其实并不大,甚至于可能还要小上一些。 它只有一条街道宛如一条细细的丝带,蜿蜒在大地上。 但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是一个小镇,而非村庄了。 毕竟阿尔哈迪镇这个穆斯林小镇,坐落于自麦加通往耶路撒冷的商路上,虽然这条商路近些年已经因为雷纳德的缘故,变得萧条起来,但还是会有来往的商队或朝圣者在这里停留。 附近村庄里的农民,也时常需要来到这个镇上,销售农产品并购买不少日常所需。 相较于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村庄,阿尔哈迪镇则是以手工业以及商业维系着其存在。 可以说规模的大小并不是区分小镇和村庄的关键因素,其中的居民依托什么行业生存才是内核。 只不过在前往阿尔哈迪镇前,盖里斯他们这一行人,在蒙特雷村罗素的带领下,走上了另外一条岔路,而不是直接前往阿尔哈迪镇。这是一片背阳的空地,众人在这里先行休息,取出干粮和水饱餐一顿,恢复体力。 在这期间,盖里斯带着罗素,用树枝在地上画起了周边地图,他用一条线表示了不远处的阿尔哈迪镇,然后罗素这个小伙子,在确定了东南西北后,就在那条线的正东方位置摆了一个石子。 这颗石子代表着艾哈迈德家的院子。 看到罗素所放的位置后,盖里斯有些疑惑:“艾哈迈德他没有住在镇子上?” “对,是的,大人。”罗素虽然已经疲惫,但话语里的崇敬语气却并不削减。 “罗素,不要再喊我大人了,在天父看来,天下世人皆乃兄弟姐妹,你称呼我为兄弟就行了,战斗兄弟也行。” “好的,大人。” 盖里斯捏了一下眉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继续说吧,他为什么不住在镇子上。” “大人,我听我父亲说过,艾哈迈德作为税吏,他不仅会去征收我们基督徒的税款,同样也会去征收穆斯林的税款,他们一家不论在什么地方,其实都不算讨喜。” “为了保障他们家族成员的安全,他们选择远离小镇,修建了一个挺大的院子,在院子中有水井,有哨塔,有着可供私兵居住的营房,宛如一个小小的城堡,只有这样,艾哈迈德一家才能感受到安全。” 听到这里的时候,盖里斯皱了皱眉头,这哪里是什么税吏啊,这个包税人已经在事实上算是封建主了。 拥有着私兵、拥有着厚实院墙,拥有着征税的权利,可以对附近的农民生杀予夺。 这如果不算是封建主,那什么算是封建主? 事实上只要艾哈迈德家族可以定期将固定的税款交上去,那么外约旦的十字军领主,根本就懒得干涉艾哈迈德家族的行为。 也正因为如此,十字军领主在外约旦领地的统治,才如此丝滑…… 毕竟对于十字军领主来说,他们不需要承担管理基层的负担,也不需要为基层征税而烦恼,只需要静待如艾哈迈德这样,自塞尔柱帝国还兴盛时期便已存在的包税人家族,将每年的税款定期交上去就行,这就非常非常的轻松快哉。 讲实话,这种模式对于现如今的盖里斯来说,其实也挺好的。 如艾哈迈德这样的残暴小封建主,已经自绝于人民,如果说他们一家居住在小镇上,盖里斯还需要担心如何处理其他穆斯林镇民的潜在敌对。 毕竟那些镇民们可能难以理解盖里斯的想法,从而造成敌对,而盖里斯又不想对无辜者动手,这就很麻烦。 可这都独门独户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有月票的兄弟姐妹,下周一再投给我吧,到时候每50张票我会加更一章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34章 宅中见闻 第34章 宅中见闻 一弯新月几近不可见,高挂在深邃天际,漫天繁星璀璨,无尽星光在经历数以年计的漫长旅途后,跨域兆亿公里洒落大地。 今天是个好日子,伊斯兰历的每月一号,都是个月黑风高的好日子。伊斯兰历作为纯阴历,其完全以月相为准,每当新月出现时定为每月的第一日。 在愈是漫天星河灿烂无比的夜晚,其实对地上的人来说,能见度反倒越差,毕竟这是缺了明月,方才凸显繁星。 盖里斯行走在荒野中,在外约旦这片土地上,树木森林是珍稀资源,虽然说谈不上是沙漠,但其实也相当的荒芜一览无遗。 若是寻常月夜,盖里斯行走在这无遮无挡的土地,说不准早早就被不远处哨塔上的哨兵发现。 可现如今,天公作美,任由盖里斯走到了墙边,都没曾被注意到。 看着这厚实高耸的夯土院墙,盖里斯向前冲刺几步,双脚略微用力,以一个扣篮的姿态,冲墙上跃去,而后接连两次以三根手指扣住墙上的凸起,表演出徒手爬墙的一幕。 当其跃过墙头的时候,才意识到在墙后,艾哈迈德家族特意架出来一个平台。在这个可供站立的平台上,士兵能居高临下对外射箭,也可以让一些士兵在平台上巡逻,警示外敌。 现如今,盖里斯便撞上了一个倒霉蛋,那家伙包着头巾,也没穿戴什么盔甲,便是弯刀都还插在腰间刀鞘。 当其看见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落在面前时,有的只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惊异神情。 而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其下的身体没了感觉,视线不受控制的朝星空看去,在繁星注视下,后脑勺被不知什么狠狠踢了一脚,觉得有些疼,最终在黑夜里划过道弧线,飞过墙头落在墙外沙土之中。 血涌如泉,盖里斯在右手多出把弯刀的同时,左手扶住了那快要倒地的身体,将进行过踢击的左脚收回。 眨眼间杀一人,没有发出任何引起他人注意的声响,为此,盖里斯还算满意。 这是一次成功的潜入。 白天的时候,盖里斯曾想过乔装打扮,靠近这个艾哈迈德家族的宅邸,然后斩了守卫快步夺门而入。 但就观察结果来看,自打艾哈迈德带着他的主力私兵离开大院,其院门在这些日子里,便一直紧闭,彻底断开了同外界的联系。 盖里斯不愿意去多等,也就有了夜里的这一幕。 他并没有急于去打开院门,放外面的西蒙等人闯入院中,而是打算先独自一个人把院子里的情况摸一下,并且排除那些危险分子。 毕竟那些新兵现如今连一天训练都未完成,让他们现在就见血的话,怕不是要见他们新兵自己的血。 站在墙后的平台上,盖里斯凭借着其超越寻常人的视力,对这个大院一览无遗。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东地区豪富人家的院落。 最外层自然是厚实高耸的夯土院墙,厚实的大门则以精致木雕或金属装饰。 向内望去,首先是一个宽阔的庭院,种有一些草植物,并开挖了一处水井。 几排平屋,围绕着庭院,看得出应当是艾哈迈德家族核心成员居住的地方。 往旁边走两步,视线跳过那处有着两层楼高,占地也最大的主屋后,则是一处演武场,有着近似兵营马厩的建筑,以及另外一扇大门。就盖里斯个人的评价而言,这处宅邸大院,还谈不上是城堡,但也确实兼具了军事功能。 在面对大军围攻的时候,没什么意义,但农民暴动的时候,则绰绰有余。 盖里斯从尸体上取走刀鞘,将刀刃重新插入。 至于这具尸体,盖里斯将之拖进一个角落,便没有再去细管,只要自己将这一路上所有见到的敌人都杀了,这就会是一次完美的潜入,自然也就不会因为尸体的原因被暴露。 在顺着平台走下楼梯进入庭院的时候,盖里斯再度撞见一个倚着墙已经睡着了的哨兵,他果断抽刀断喉,替这名哨兵留下一次如婴儿般甜美的睡眠。 脱离高处后,盖里斯放开原本约束着的感知,六感的敏锐提升了几个档次,细心观察着身边的一草一木。 现如今的时间,已经是穆斯林五次礼拜祷告的宵礼结束后了,绝大多数房间,都格外安静,要么是空无一人,要么就是其中的人在安眠。 但盖里斯留意到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喘息声。 以正常人的听觉来说,通常是听不到那么细微的声响,或者即便听到了也很容易忽视。 在确定周围再没有其他哨兵活动后,盖里斯基于一探究竟的想法,朝那栋屋子走去,伴随着距离的靠近,盖里斯的面容纠成了一团…… 虽然还没到墙边,但他已经明白屋里的两人在干嘛了。 “啊!啊!对、就这样……太棒了!再快点!” “快……” 虽然说听墙角不太合适,可这两人又太劲爆了,盖里斯还是忍不住,从墙上那个狭小窗户上,透过木栅格,朝里面看了一眼。 屋里没点灯,可盖里斯还是能看个大概,不论他们之间称呼多么劲爆,就年龄上来说,这两条肉虫都相当年轻,近乎同龄人。 考虑到艾哈迈德的年纪,盖里斯心里有了猜测。 盖里斯被恶心到了,面容纠结的仿佛生吃了柠檬,但当下不是去评判对方家中混乱男女关系的时候。 绕过庭院的这些屋子,盖里斯向后面的演武场走去,想看下那边是否还存在着艾哈迈德家族的私兵。 在没走多远后,盖里斯再度听到一些呻吟,那是从一栋完全用石块修葺出来的屋子里传出。 当盖里斯走近,才意识到声音的源头,其实是在这屋子的下方, 在这屋子的后面,贴着地面有着一些非常低矮的铁栏杆洞口,这些洞口像是窗户。却完全不能让人欣赏窗外的景色,仅仅够通气使用。 确切说,这屋子的下面应当是一处半沉式的地牢。 从通风口向下看去,便能注意到里面有着一些赤身裸体的人,其中两个人身上遍布鞭痕,在草堆中翻来覆去的痛苦呻吟。 第二章被审核了,看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吧,唉 (本章完) 35.第35章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第35章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一眼、同样是一眼,盖里斯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睛,避免自己的暴露,但心中的悸动却久久不停息。 盖里斯是卫道士吗?或许吧,不论别人会如何评判自己。他得承认,自己对很多事情,都看不过眼,仅仅是了解,都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也正是这不舒服,使得盖里斯有着一颗渴求改变的心,令他知晓,自己所掌握的这力量,该投入进何等事业。 深呼吸两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现在还不是解救地牢里那些人的时刻,盖里斯继续悄无人息的探查起这个宅邸的状况。 在解决掉哨塔上那个睁眼瞎后,没一会,盖里斯便确定,先前艾哈迈德确实是动员了近乎所有的武力倾巢而出,他在营房这边,只发现了三个熟睡着的人。 正好与守夜的那三个对应起来,想必到半夜的时候,他们还会互相换岗。 营房里的那三个,盖里斯没有动手去杀死,毕竟斯卡尔村那边挺缺劳动力的,而人口这东西想要积累,还是相当麻烦的。 当几乎所有的危险都排查完毕后,盖里斯抽掉了门栓,自内而外打开了宅院的大门,招呼外面等候已久的西蒙等人,可以进入宅院了。 整个过程,除去杀了几个人外,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人的警觉,堪称一次完美潜入。 在与西蒙打了个照面后,他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西蒙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没夜盲症的新兵,保持安静,避免因为这些愣头青的缘故,把一次完美潜入破坏了。 然后带着这些人马,轻车熟路控制住宅院里几处比较要害的地方。 比如说大门,比如说营房…… 当一切就绪后,盖里斯才来到了那栋完全由石头修葺的屋子前。 刚一推开房门,盖里斯面容顿时扭曲,忙不迭了向后退两步,约束起自己一直张开的六感,才觉得好受些。 实在是太臭了! 在推开门后,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氨水气味!那是刺鼻的酸臭混杂着腐臭!令人忍不住怀疑里面到底是不是猪圈。 对于常人来说,这样的气味仅仅是难闻,但对于张开六感的盖里斯而言,这无疑是一种生化攻击。 做好心理准备后,盖里斯再度踏入这石头屋子。 便注意到,两个看守打扮的人,倒在地上乎乎大睡,从他们身上可以嗅到浓烈的酒精味,在他们的一旁则是通往地下的阶梯。 盖里斯没有管这两个醉鬼,直接取走了钥匙,踏入那通往地下的阶梯。 在走几步之后,盖里斯有了一种感觉,也许这不仅是通往地下,更仿佛是通往地狱。 人不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这里是微生物的天堂才对,尤其是那些趋油性霉菌…… 这个地下空间里只有一间牢房,里面堆放着六个人,在另外一边则放置着不少刑具,看的出在不久之前就被使用过。 当盖里斯走下阶梯的时候,他的脚步声,引起牢房里那两个因浑身布满鞭痕,而感到痛苦无法入眠之人的注意。 那两双混杂着血丝的眸子,盯着盖里斯,没有期待、也没有希望、便是连怨憎都无,仅仅是看着……有的是那令人发毛的麻木。盖里斯不知道怎么开口,从这些被看押者的外貌来说,不像是法兰克人,而当是本地的穆斯林阿拉伯人才对。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盖里斯的眼眶有些湿润,他难以表述当下的情感,这或许有些多愁善感了,但谁让他就是这样的人呢,他不想改变自己,也不愿意改变自己。 …… 纳比勒在作了好一会的运动后,觉得实在是撑不住了。赶忙将身上这个如狼似虎,还打算继续缠绵的家伙推开。 有一说一,自己老爹那可真不是个东西,四十多岁人了,明知道因为年轻时候纵欲过度,早就不太行了。 结果见色起意,碰到个年轻女人,就硬要抢回家,抢回家就算了,就当多了个女仆,但有贼心没那能力。 结果到头来,还是便宜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爹那个混账玩意,纳比勒就气的不行,本来他家就自己一个儿子,是铁定的一个人继承家业,可偏偏也不晓得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间,自己平白多了两个分家产的弟弟,叫人恼火的很。 就在自己从床边坐起身,准备穿上衣服,乘着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润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凑到了自己耳畔,咬了咬自己耳垂,然后说道:“你小子,可真行,还有就是,我哈伊兹似乎晚了两周都没来了,你想想怎么处理吧。” 哈伊兹或者说,便是阿拉伯语里的经期。 听到这话,纳比勒浑身一激灵,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木楞在原地,歪过头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女人,然后匆忙抓着衣服,就朝着屋外冲去。 别吧……天哪…… 我天哪! 纳比勒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些东西崩坏了,只觉得自己生活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还是缺乏了点想象力。 自己的那两个小妈,生出来的种,该不会是自家马夫的吧? 浑浑噩噩的纳比勒,在走出房门后,就在思考着怎么处理手尾。 “那老家伙,怎么就还不死呢?!”一时间纳比勒诅咒起自己那丧天良的父亲,思考起该怎么弄死那两个说不定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 安排土匪截杀?还是在饭菜里下毒?或者往他们卧室里丢几条毒蛇? 一个个歹毒的计划自纳比勒心中涌现,原本看在是自己亲弟弟的份上,纳比勒还没想过去要他们的命,但现在嘛……他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这可都是为了家族血脉的纯净啊! 至于那两个弟弟,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该如何去认定,纳比勒反而不太在乎了,他只是需要有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 心中有事走路不看路的纳比勒,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的这个庭院,在夜里变得热闹了起来。 说一下,因为是新书期的缘故,下周加更数量,每天最多加2章,也就是一天4章。还不掉的章节,就先欠着,等上架的时候,我会补上。 (本章完) 36.第36章 五百年太长,当只争朝夕 第36章 五百年太长,当只争朝夕 赤身裸体的纳比勒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心中有事,走起路来横冲直撞。 西蒙见这家伙蒙着头,冲自己走了过来,便让开一个身位,却又伸了伸脚,果然只听砰的一声,在夜里视力不怎么好的纳比勒被绊倒了。 “混球!见鬼!大晚上的发什么癫!”纳比勒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 “你这家伙,不要命了是吧?!” 如此说着,纳比勒一巴掌就朝西蒙扇了过去。 久经训练的西蒙,自然不至于被这脚步虚浮的家伙给打到。 在一个闪躲后,纳比勒挥空了巴掌,反倒更加怒火中填,硬冲着西蒙,就要将这巴掌给落实下去。 见这赤身裸体的家伙这么犟,西蒙也懒得废话,抬起腿,对着纳比勒腹部就是一脚踹过去,将这家伙踢了个老远。 待得纳比勒,从差点被踹昏过去的剧痛中缓过来后,他才发现自家这庭院有些灯火通明,不少地方被插上了火把。 然后伴随着不少踹门的巨响,自己家中那些女眷,一个个从梦中惊醒,发出尖叫,然后兼有被吓哭的声音。 至于他自己身旁,则聚拢过来好几个同样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看向自己面露不善,这些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身上,不少都有着鞭痕,或是其他受刑后留下的伤疤。 纳比勒已经不需要去考虑该怎么弄死自己弟弟,独吞家产了,因为他现在就压根没有家产可继承。 便是他自己能否活下去,都不一定…… 昔日,灭门破家的税吏,现如今也品尝到了恶果。 血腥气,在这间宅邸里,弥漫了起来,夹杂着不少人绝望的尖叫,以及惨嚎。 确实,盖里斯不喜欢杀人,可有些事不是请个客吃个饭,不是写文章,不是去刺绣,不可能那么优雅,做不到从容不迫。 或许,盖里斯自己可以轻松制服艾哈迈德的家眷,但对于西蒙他手下的那些新兵来说,在面对那些弄不清斤两,分不清状况试图反抗的人时,只能挥刀砍去。 因为他们之间便是连语言都不怎么互通,难以交流。 事情就是这样,抓先前蒙特雷村的村长与草药师一家的时候,还可以做到不流血,但在面对难以交流的异族人时,刀剑反倒成了最有力的工具。 新兵们根本无从判断,对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图。 当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还是有不少人活了下来。 便是艾哈迈德家的那个大少爷纳比勒,在被打个鼻青脸肿,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后,依旧活了下来,毕竟那些被盖里斯解救出来的囚犯,手中可没刀。 而若是单纯依靠拳打脚踢,他们这些日子里又没吃过饱饭,踹人都缺了点力气。 一具具尸体,被西蒙带着人从各个房间里拖出来,放置在庭院,让那些活下来的人与被关押的囚犯一一指认,从而记录有哪些人死了,有哪些人活着,是不是还有人藏了起来,务必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在一旁的盖里斯,则想找个人聊聊。 他坐到了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囚徒身旁,现如今,这些可怜人,正就着井水,啃着从厨房搜出来的无酵母饼。“慢点吃,别噎着,这些东西都太硬了。”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举动,盖里斯忍不住劝了一下。 当他们中终于有人觉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不再啃食那坚硬的面饼后。 盖里斯这才问道:“能说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个不再进食面饼的男人,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言语有些不流利,显然有些日子,他没正常说话了,磕磕巴巴好久后,盖里斯都没太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旁边另外一个眼神中透着光的男人,直接接过话题,做出了精炼的总结:“我们交不起人头税,向艾哈迈德借了钱,时间到了后,我们又还不起利息,他便把我们抓起来,讲是要让我们家里人凑钱将我们赎回去。” “但这都扯淡,那家伙会把我们卖给法兰克人为奴!” 这个有着深棕色皮肤的男人双眼炯炯有神,仿佛燃烧着烈焰,从他的眼中,盖里斯看到了抗争与仇恨。 “穆斯林是穆斯林的兄弟,他不应压迫他或将他交给敌人。” “谁卖了一个穆斯林人,他得到的钱是被诅咒的。” 这个男人嘴里说出的话语出自《圣训集》,这些圣训乃历代教法学家,对穆圣言行记录进行编撰而成,对于穆斯林社会有着深远的影响力,是穆斯林行为和信仰的指南。 对于不少穆斯林社会而言,奴隶是非常常见的存在,只不过通常来说,穆斯林不会使用穆斯林作为奴隶,而主要依靠从非穆斯林那边抓捕或购买。 盖里斯再度想到了昨天夜里的见闻,不能说一墙之隔吧,仅仅是十几步的距离,两群人的生活处境便截然不同。 艾哈迈德的亲属生活在种有草,挖有水井,架起凉棚的庭院四周,白天有仆人服侍生活,夜里有别样的乐子。 如眼前这男人,则是在地牢里与屎尿同居,被鞭打受刑。 哪怕他有着与艾哈迈德相同的信仰,哪怕他们的信仰早已规定,穆斯林间有着兄弟情谊,不当彼此为奴。 这便是盖里斯所生活的时代,一个礼崩乐坏,无论基督徒也好、穆斯林也罢,所有穷苦人,都在苦苦挣扎,他们宗教信仰却又劝说他们要加以忍耐的时代。 基督教的信仰说神偏爱穷人,告诉穷人在他们死后可升天堂,当要忍耐世俗的苦难。 而在伊斯兰教中也提到:穷人将进入天堂比富人早五百年。 五百年? 一想到这些经书中提及的那些话语,盖里斯便忍不住嗤笑一声。 “何必死盯着那死后的天堂?早五百年又如何?” “我若是告诉你,前些日子,我曾与安拉相见,他与我说大地上将再起洪水,令我再造一条方舟,你可信我?” 新的一周开始了,我也全心全意的投入进码字事业,打法点月票吧,求求啦! (本章完) 37.第37章 朝着朝阳行去 第37章 朝着朝阳行去 诺亚方舟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基督教专属,以盖里斯的认知来说,其可能脱胎于人类远古时代复数文明的所共有的洪水神话。 而与诺亚方舟故事最为接近的,可能是吉尔伽美什史诗中的乌特纳皮什提姆,其作为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的第八位国王,接受了神恩,建造了生命方舟。 其过程与结果,同人们熟知的诺亚方舟,不说一模一样吧,也有八九分相似。 而后延展到亚伯拉罕一系的时候,方舟的故事,被记录在《创世纪》中,是犹太教核心经典《希伯来圣经》五卷中的第一卷。 在后续基督教兴起后被化为《旧约圣经》中的第一卷。 到了伊斯兰教兴起的时候,在《古兰经》中也被屡次提及。 只不过《古兰经》版本的诺亚方舟里,诺亚被称为努哈。 讲实话,在盖里斯看来,《古兰经》中的努哈方舟,未免有点类似渲染失败加传输掉包的结果。 就仿佛穆圣当年听《创世纪》故事的时候,没太认真听,或者说打一开始就没听全,以至于后续给自己信徒说故事的时候,只能讲个大概。 比方说,穆圣没说清楚进方舟的每一物种,到底是一对还是七对,也没说清楚洪水到底持续了多久,便是最后诺亚与天父作约的时候,《创世纪》里是用彩虹作象征,而《古兰经》里则没提到。 从中东阿拉伯半岛的气候考虑,盖里斯甚至于有一个揣测,该不会是当年穆圣压根没见过彩虹,对彩虹没认知吧…… 且不提,诺亚方舟故事在各个宗教里的体现。 单纯就盖里斯的这番发言,对一旁的这个经历过物理拷打的男人,就产生了莫大冲击。 这个冲击谈不上什么纳头便拜,而是其审视盖里斯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眼神中的情绪由原本的感恩,变成了一种带着怜悯的不忍。 通常来说,这种眼神可以解读成“看傻子”,或者说解读成“这人多少有点大病”,但这个男人又不可能真把这种想法给表露出来,因此就很扭曲。 啊对,你是我救命恩人,你拯救了我们这些人,还把艾哈迈德家族给包圆了,可你拿安拉来开玩笑,这多少有些显得你脑子众不同,正经人会说自己前些天和刚和安拉聊过吗? 你和安拉什么关系啊? 上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和安拉聊天的,是穆圣!是穆圣! 仅仅是从眼神,盖里斯便判断了个大概,能理解这男人心中的想法,对此,盖里斯也不急于纠正。 “我尊崇穆圣之教诲,知晓他非你等任何一人的父亲,然他确为安拉的使者,且曾言自己乃先知之封印。我明了安拉对万事皆全知,天父智慧深不可测,恒常在天” “你等心中有疑,不信我,且以为我狂妄,然我无愧于你等之蔑视,因父赐吾神迹,非乃使你等狂信于我,而当要你等知晓前路为何。” 当盖里斯离开的时候,是朝着朝阳行去,阳光照耀在他面庞,在其身后留下一条长的影子。 他每一步都昂首挺胸,彷佛无所畏惧。蹲在地上啃食面饼的众人,只觉他的身影莫名高大,话语中似乎别有深意,却一时半会又难以理解。 …… 经过一晚上的处理,除去被解救的那六人外,艾哈迈德这个大宅子里,有十二个人活了下来。 对于这十二个人的安排,盖里斯让西蒙带着人先严加看管,审问调查了解他们手中是否存在血债。 如果罪不至死的话,待后续同斯卡尔村那边的约翰联系上后,优先送过去挖土。 而如果手中染有人命,那就有的说道了。 其次,盖里斯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征税账本,便如他先前所估计的那样,这里面所记载的信息,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如获至宝。 征税账本或者说只是一个名词,并不一定真的是某一个簿子,体现在艾哈迈德宅邸中的时候,就是好多本记载着不同信息的簿子,需要对照起来,才能看懂。 艾哈迈德手里的这些征税账本,象征着他的权利,其中总计包含了6个村庄1个小镇,让盖里斯有些意外的在于,斯卡尔村其实也属于艾哈迈德的包税区。 盖里斯在脑海中,稍稍想象了一下附近的地理分布,然后意识到这个阿尔哈迪镇,同斯卡尔村的直线距离,应该不会很远。 这些征税账本主要记载的信息,便是各个村庄的人口、户数、户主身份、住宅位置、所属信仰,以及详细的田地图,如此一来,才方便,有针对性的征收不同名目的税款,计算其中的得失与亏损。 掌握了这些信息,对于盖里斯后续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他可以借由这些征税账本,制定更好的发展计划,节省农村调查所需的时间。 再然后,就是耶路撒冷农村里万分难寻的纸,在艾哈迈德宅院里,至少能翻出来一“卷”,也就是差不多五六百张的样子。 五六百张纸,丢在后世也就几本书的数量,但对于盖里斯来讲,这意味着是一个好的开端,他终于可以真正在纸上整理自己的想法了。 提起羽毛笔,盖里斯便在一张纸上,写出了第一句话…… 对于盖里斯而言,辨经从来都不该是他所追寻的目标,纵然真正的成为了中世纪人尽皆知的神学大师又如何?辨经能改变物质社会的现状吗? 盖里斯可无意替现有的基督教进行什么缝缝补补,他所需要的只是利用好有利于自己的那些经书话语,从而方便自己推广新制度,要时刻明白,辨经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便如后世那位被恩格斯列为先驱者的闵采尔一般。 而同闵采尔不同的则在于,闵采尔的主张受限于时代生产力的束缚,难以实现。 但盖里斯,却知晓如何快步推动时代发展,而且他的短期目标,要更加脚踏实地,并非空中楼阁。 第二章完毕,新的一周开始,希望大家能够给我月票啊!保持追读啊! (本章完) 第38章 阿拉伯医学 第38章 阿拉伯医学 当替自己立下“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这一写经立意后。 盖里斯再度提笔写道:“洪水将来了,吾父耶和华的忿怒,如同烈火燃烧,直至万民的罪孽被净尽。” 写完这一句后,盖里斯犹豫了许久,他后面接了一句:“天兄基督耶稣之死,确乎足以赎回世间万民的罪孽,然基督仅为其所拣选者之罪而死,未曾为堕落者设立救赎之途。” 当这一句话写完后,盖里斯想了许久,再未落笔,关于前路如何,他虽有了世俗上的规划,可该怎么落实在经书上,盖里斯还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如果不谈论经书上的事,单纯就世俗层面来说,未来的道路其实非常清晰。 首先是他已经掌握了这附近各个村庄的基本情况,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统合周边的村庄,好建立一支真正有组织的民兵部队,守卫各个村庄民众的劳动所得。 然后便是关于阿尔哈迪镇的处理。 同庄园制经济中的内部自给自足不同,河谷附近的这些村庄,往往依赖于附近小镇提供的手工产品,才能够维系生活。 在庄园制经济体系中,会有专门的匠人生产农民所需的手工产品。 而河谷附近的这些村庄,实际上是相当依赖于商品交换,才能存在的,可偏偏这附近的手工匠人数量,又相当有限。 也因此先前约翰他们在露了一手打铁手艺后,斯卡尔村便飞快的就成为了周围村庄赶集的中心,实在是因为懂打铁技术的人,在乡村里太过少见,而约翰他们的技术相较于乡村铁匠,又高了不少,自然是不愁缺顾客上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掌握一个有着手工业者聚集的小镇,实际上也意味着掌控周围农村商品交换的命脉。 更何况,这里还有着一条经由麦加通往耶路撒冷的商路,来往的商队可以带来外界的消息与商品,带走附近村庄的产出。 在避免同外界断绝联系的同时,可以让盖里斯这边提高的生产力结余,尽快换成货币,购买更多的外界物资,从而为日后的大事业做准备。 …… 阳光从透过木栅格,射入屋内,留下道奇特的影子,如果细细辨认的话,便能意识到那是一句阿拉伯短语,翻译过来便是“医者之家”。 在这间小医馆里,阿卜杜拉正处理着一位病人,他用手触摸病人的腹部,询问其是否感受到压痛,检查是否存在腹部膨胀或异常的硬块。 然后又让病人吐出舌头,观察起舌苔的色彩,看得出其舌苔厚腻发白。 很明了,并不是什么大病,连食物中毒都谈不上,只是消化不良而已。 “最近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吗?” “没啊……就正常吃饭罢了……”病人说起话来,中气不足,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虚弱。 “正常吃饭……正常吃饭?”阿卜杜拉在重复两次正常吃饭后,那被时光刻下皱纹的苍老面容上,突然面色古怪起来。 “哈桑,你家那锅炖菜,吃几天了?” 听到阿卜杜拉医生问出这话,病人的身形显得蜷缩了些,显然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其实也就两天吧……” “你确定?” “呃……三天?” 听完病人的话,阿卜杜拉这个老当益壮的医生,就咬牙切齿了起来,挥了挥那骨节突出的拳头。“说过多少次了……放久了的食物不要吃!” “可这不是要节俭食物,避免浪费吗。” “那少做点不行吗?” “柴贵啊……分几次煮,要比一次煮一大锅,费许多柴。” 阿卜杜拉感觉自己在用拳头击打空气,毫无用处,在这种无意义的话交流几句之后,阿卜杜拉终于放弃了。 他回到自己的操作台前,从一个精致陶瓶中取出干燥的薄荷叶,再从木盒中拿出几片干姜,加上一些其他药物,被一齐投入进铜锅,清香与辛辣在空气中交织,药剂开始了熬煮。 在这个过程里,他吩咐自己一旁的那个学徒看着火候,自己则去帮人按摩起了肠胃。 “最近日子不好过啊。”阿卜杜拉有些感叹。 “什么叫最近?日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听着年轻病人的话语,阿卜杜拉有些沉默,曾几何时这条商道亦曾繁华,来往商客络绎不绝,阿尔哈迪镇也是兴盛过的。 那个时候眼前的病人还小,未曾记事。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里驻足停留,开设医馆。细细算一下,也有快二十年了吧,日子过得可真快。 就在阿卜杜拉照顾着病人的时候,那扇以阿拉伯书法雕刻了木饰的门,被人从外朝里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的法兰克人,刚一进来便东张西望。 那个法兰克人,身高不算矮,胸膛宽阔,有着一头黑发,看上去有着许些书卷气,但人老成精的阿卜杜拉,却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年轻人贯于用剑,是个危险人物。 “年轻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年轻人在听到阿卜杜拉的问话后,立马转过头,恭敬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一位真正的阿拉伯医学家,在大马士革的医师公会那边考取了执业资格,所以想过来拜访一下,询问一些事情。” 早在公元10世纪,穆斯林哈里发穆克塔迪尔,便因为“庸医杀人事件”下令对所有营业医生进行考试。自那时起,只有通过执照考试的合格医生,才被认为有资格合法治疗他人。 “我可不是什么医学家,只是一个寻常医生罢了,然后也不是在大马士革那边的医师公会考取的执业资格,我是在开罗那边考的。” 提及自己的执业资格,阿卜杜拉还是挺开心的,在开罗医院的求学时光,是他一生中最辛苦的时候,但终究是苦尽甘来了。 “哦,不好意思,那就是我听错了,原谅我的阿拉伯语不算很流利。”这个法兰克年轻人显得非常有礼貌。 “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这边还有病人。” “我就想问一下,您这里有硝石与硫磺售卖吗?” 昨天杭州发生的事情,让我在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悲哀…… 我非常喜欢小哥间,那种互帮互助的氛围,我就替其他小哥支过招,教过他们怎么更快送达。 世界上终归有着那么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存在,但也确实不会有好结果…… (本章完) 第39章 蛇毒 第39章 蛇毒 硝石与硫磺,在各种古代医学体系中都算常客。 不论是在中医里还是在阿拉伯医学中,硝石都被认为具备解毒、利尿、消炎的功效,而硫磺则被认为可以治疗皮肤病、清理外在寄生虫。 其中硫磺的药用价值,在现代医学中也被一再验证,硝石利尿在理论上也可行,可以说这都是好东西。 同西欧那可能还停留在近乎巫医水准的医学体系不同,阿拉伯医学在12世纪这个年头,因为开放包容,富含实证主义精神的缘故,在相当多医学领域仿佛有着超越时代的认知。 就比方说,阿拉伯医生早在公元9世纪时,便在巴格达便建立了世界上真正的第一所医院,而非过往慈善院、济贫院的模式。 在公元10世纪时,开始意识到人之所以发烧,是身体自我防御的一部分。 11世纪时,便诞生了大量切实可行的外科手术,能够治愈不少眼科疾病。 其在草药学经验上,大量吸取来自中国的中医知识以及印度的阿育吠陀医学,并进行过扬弃与实证,保留其中更有医疗效果的部分。 同欧洲现如今医学研究发展,还深受神学影响的处境不同,伊斯兰文化在这个时代对于理性、实证的执着与崇拜丝毫不弱于古典时代的人们。 在来到镇上的时候,盖里斯发现这条街上有一个阿拉伯医馆的时候,就相当意外。 他没想过在这个小镇,居然可能切实存在着一位阿拉伯医生,联想到硝石与硫磺的药物价值后,他便推门走了进来,希望可以在这里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为了确定眼前的医生是否为骗子又或者庸医,盖里斯进门后,还是简单言语试探了一番。 在听到盖里斯是来寻找硫磺与硝石的时候,阿卜杜拉面色难看了不少,他直接说道:“并非求医的话,不当来医馆!” 盖里斯有些震惊了,他没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复,只能讲,这个时代的欧洲人,相较于阿拉伯人来说,科技文化确实是菜了不少……且不提对方是否意识到火药的价值,至少对方可以猜出盖里斯在找什么。 当然,这不妨碍欧洲佬,在武德上暴打阿拉伯人就是了…… 盖里斯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他没有去撒谎,因为毫无必要。 就在气氛向着尴尬方向酝酿的时候,突然医馆的门,被再度推开,一个男人匆忙冲进医馆。 只听见这个男人大声说道:“阿卜杜拉!我孩子被毒蛇咬了!” 话刚一说完,阿卜杜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冲到一旁的桌子上,简单收拾起一些可能要用到的器材,以及分拣那些能够化解蛇毒的草药。 而在阿卜杜拉收拾医疗器材的时候,盖里斯直接抓住那个男人说道:“我也是医生,你先带我去看你家孩子,阿卜杜拉医生要收拾蛇药。” 男人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信任法兰克人,在他的印象里,法兰克人其实同蛮子区别不大。 “快!没那么多时间!” 盖里斯的话语,夹杂着难言的威势,他是在命令这个男人带路,而非什么讨价还价。 感受到那如龙般的凶猛气势,这个饱经风霜与苦难的男人,下意识服从了,他转头看了眼还在瓶瓶罐罐中拣选药物的阿卜杜拉,大声说道:“医生,我家孩子就在街头!你赶快过来啊!”那边阿卜杜拉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清楚了,他也顾不上验证盖里斯的成色,只能抓紧时间收拾东西,配置药膏。 而盖里斯则在男人的带领下,冲出了医馆,朝着街头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一个阿拉伯人少年,此刻正倚靠着栋土屋,抱着自己那被咬伤的腿嚎啕哭泣。 在他的一旁,则是一条蛇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因为被直接踩断了脊椎。 盖里斯瞥了一眼那条毒蛇的外貌,其体长大约在40到50厘米之间,主体呈现黄褐色,并有不规则的暗色条纹。 这样的颜色在中东地区,就非常易于伪装,寻常人稍不注意,就会惊扰到对方。 蛇的种类,盖里斯没有认出来,不过现在可不是做学问的时候。 他大声对一旁的男人再度命令道:“去!赶紧的,帮我打盆水,弄块肥皂!” 听到肥皂一词的时候,男人的面色颇有些为难,这显然不是因为他未曾听闻,而更仿佛是因为手头紧,因而家里没有,虽然说肥皂的历史相当悠久,可长久以来那都是奢侈品,远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日用的。 察觉到男人的情绪后,盖里斯直接丢出了1枚金第纳尔,闪亮的黄金,在阳光下折射出贪婪与诱惑,令周围的行人都不由得停顿下脚步,朝盖里斯流露出惊异的神情。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带来肥皂、水还有匕首!” 盖里斯的话语,在这种紧急的时刻,仿若拥有着魔力,可以驱使着他人,按照自己的命令行动。 又或者是因为盖里斯,在愈是这种情急的时刻,双眼中便愈是透着真诚,那并非是为了自己谋取私利,而是有着一颗炙热的公义之心。 是这情绪上毫不做作,是抛出金币时的绝不犹豫,才使得其他人愿意听从他的话语。 男人离去寻找肥皂水和匕首了,旁边则聚集起了更多的路人,但盖里斯并不关心。 他徒手从自己衣服上撕扯下一根布条,然后安抚着少年情绪,使他放下戒备。 当少年意识到盖里斯或许是医生的时候,他才尽力控制着抽泣,将那条抱着的腿伸了出来。 讲实话,毒蛇咬伤的急救并不复杂,核心重点在于避免毒蛇毒液的扩散。 这一方面是需要及时绑扎,避免太多毒液顺着静脉向身体其他部分流淌,另外一方面便在于安抚当事人的情绪,平息当事人的惊慌以减少毒素的吸收和扩散。 盖里斯首先是把少年脚上的草鞋脱了,避免待会因毒液导致的肢体肿胀难以脱除。 然后在伤口近心端,5~10厘米处,用先前撕扯下来的布条进行捆扎。 (本章完) 第40章 伤口包扎 第40章 伤口包扎 为了提高捆扎止血的效果,盖里斯先是打了一个类蝴蝶结,然后在两个绳扣中穿过一根木棍,通过不断旋转木棍,起到加压捆扎的效果,在感觉松紧合适之后,盖里斯再用延展出来的布条打了个结,固定好木棍。 做完捆扎后,盖里斯没有急于下一步,而是不断安抚着这个少年。 “没事的,那蛇没什么毒。” “放心,都会处理好的……” “深呼吸一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和声细语,动作轻巧,盖里斯展露着自己的个人魅力,感染着他人的情绪,令人莫名心安。 当过一会儿后,这少年的父亲带着肥皂、匕首、以及装着井水的木桶过来时,阿卜杜拉医生也赶到了。 在看了一眼那条毒蛇的色彩与纹后,阿卜杜拉原本焦急的神色舒缓了一些,在看到盖里斯替少年捆扎的位置后,并没有急于干涉盖里斯的所作所为。 “医生,那个法兰克人……”有路人凑到了阿卜杜拉身边,表达出自己的隐忧。 阿卜杜拉挥了挥手表示无妨。 便是那少年的父亲,在阿卜杜拉过来后,也将求助的目光朝医生投去。 “照他说的做。” 在听到阿卜杜拉的话后,那少年的父亲带着盖里斯所需要的东西,走到了盖里斯身旁。 盖里斯没有过多言语,他毫不心疼的将那价格昂贵的肥皂丢进了水桶中,打出肥皂水,紧接着开始冲洗那少年被毒蛇咬破的伤口。 到这一步为止,都还停留在前世记忆中,关于常人抢救毒蛇咬伤的正常范畴。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盖里斯清楚所谓的用嘴吸出毒血,并不是什么合理的抢救方式。 一来容易造成毒血在伤口附近的扩散,二来容易对抢救者本人造成中毒,三来便是吸出毒血的效率其实相当可疑。 在最初的伤口清理后,盖里斯要做出一些,不建议寻常人被毒蛇咬伤后的自救操作了。 少年被毒蛇咬伤后,显然情绪颇为激动,是硬生生将毒蛇踩死踢飞的,以至于在伤口处还残留了毒牙。 通常来说,普通人自救,不建议自行拔出毒牙,这容易造成毒液的二度扩散。 但对于盖里斯而言,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眼疾手快四个字,是现如今盖里斯能力最直观的体现。 在那少年没能反应过来的瞬间里,他脚上的伤口便已经被切开的恰到好处,然后被盖里斯挖出了毒牙。 如此迅捷沉稳的动作,寻常人只看个热闹,而阿卜杜拉这内行人则被惊艳到了。 这是多少年老医生,都难以做到的地步,而这稳重的心思,更是寻常年轻学徒所不具备的。 在切开伤口,取走毒牙后,盖里斯再度用肥皂水冲洗着少年的伤口。 肥皂水的性质相对温和,在清洗伤口的过程中,能够避免刺激性的反应,减少感染风险,也能去除不少伤口上的毒液。 当完成这一步后,盖里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阿卜杜拉医生,到这一刻为止,他所能做到的事,都已经全部做到了,再往后便是他自己都无能为力。 阿卜杜拉那被时光刻下皱纹的苍老面容,流露出一丝微笑,他轻微摇头晃脑了一下,向盖里斯表达了自己的赞许。 “做的很不错,剩下的交给我吧。”他来到了少年身旁,便如盖里斯一般,再度安抚了几句,保持病患的平稳心态,在这种急救中是不可或缺的。 相较于外地的法兰克人,显然阿卜杜拉更让人信服,他的几句言语,便让少年彻底停止了抽泣。 而后他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刚配好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再用洁净如新的绷带,进行包扎。 虽然这个时代的阿拉伯医生,并未认知到微生物的存在,但他们对伤口感染的认知与处理,相较于同时代的欧洲理发师同行要高上不止一个水准。 至少阿拉伯医生会尽力清洁伤口,使用具备抗菌消炎效果的草药辅助包扎,就连绷带也会认真清洗保持干净。 周围的路人在看到阿卜杜拉出手后,原本悬着的心,也都平稳下来。 相较于来路不明的陌生法兰克人,还是阿卜杜拉这样的老医生,可以得到他们的信赖。 或许是那条毒蛇,本就并非剧毒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盖里斯对伤口处理的恰到好处,又或者是因为阿卜杜拉的药膏,真有神奇的功效。 总之,那少年的腿,虽然说还是肿起来了,但似乎并无更多异常病征。 就算面色略微潮红,也只是轻微中毒的正常体现,阿卜杜拉在回到自己医馆后,又开了一些草药,让那位父亲带走。 盖里斯也一路跟着回到了医馆。 在送走那位父亲后,医馆里安静了许多,盖里斯与阿卜杜拉各自落座。 盖里斯有注意到,在医馆里忙碌的那学徒,同阿卜杜拉的面容轮廓、似有些相像。 “真不错啊,年轻人,像你这样的法兰克人,可不多见。” 如此说着,阿卜杜拉吩咐着自己的学徒,倒了一杯水朝盖里斯递过来,自己也接过一杯,开始慢慢喝起来,先前的那一番忙碌,可算是累到他这个老人家了。 对于盖里斯这样有能力、有知识、有仁德的人,阿卜杜拉一向都颇为喜欢,在阿拉伯医生的执照考核中,医学伦理是相当被看重的。 这固然杜绝不了某些衣冠禽兽投机取巧,但至少阿卜杜拉本人是赞许的。 “来我们小镇上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老头我在这个镇里,还算是略有薄面。” “先生,就艾哈迈德……” 盖里斯刚一提出那个名字。 阿卜杜拉就坚定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反对。 “不行,那个人不行。” 盖里斯叹了口气,意识到阿卜杜拉对艾哈迈德的不爽,他接着说道:“我攻破了艾哈迈德家的院子,杀了他家一半的人,现如今……” 这话还没听完,阿卜杜拉原本保持良好的涵养,顷刻间被打破,一口闷在口中的水,没能憋住,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啊?” 月票满足350张后,今天加更了一章,这章是第三章,下一次加更是在月票400张的时候。 (本章完) 第41章 你莫要害我 第41章 你莫要害我 税吏、包税人、实质上的封建主,掌握着私军,对着周围几个村子生杀予夺。 这样的人物放在耶路撒冷王国上层,确实不值一提。 便是过往的盖里斯,只要表露出自己王室骑士的身份,艾哈迈德都得陪着笑脸盛情宴客。 毕竟高贵的法兰克老爷,走到哪那都是爷! 当然,寻常法兰克人,对于艾哈迈德来说,就是另外一种生物,比之牛马都要低贱。 在阿尔哈迪镇上的人看来,他便是一座大山,近乎所有人,都生活在这座大山的阴影下,仅仅是山上石子滚落,就可以轻易砸死人。 然后,突然某一天,一个头一次见面的法兰克人,颇有仁德慈善之心。在刚随手丢出一枚金币,救下一个少年后,突然告诉自己,他杀了艾哈迈德家一半的人?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会开玩笑的吗?阿卜杜拉医生看向盖里斯的目光,在收敛完情绪后,也变得怪怪的起来了。 “我说的是实话。”盖里斯强调了一下。 “嗯,我听着呢。” 阿卜杜拉医生已经在开始回忆过往的知识,在阿拉伯医学中,关于精神疾病的研究也是有些的……只不过当初的阿卜杜拉其实没太关心这方面。 “就前段时间,他家侄子在附近勒索的时候,被我打了,然后那家伙气不服,带着人找我麻烦,又被我杀了一些人,将他给抓了。” “我心想,这事要做绝,不能留后患,就心一横,在昨天晚上直接打破他家院子,带着人杀了进去。” “我其实真没想杀他全家,但夜里总是分不清情况,我手底下那帮兄弟又不通阿拉伯语,这就不小心杀的有点多……” 听着盖里斯说的话,阿卜杜拉医生点点头,觉得这个逻辑还算完善,并非无理智的疯言疯语:“然后呢?” “我这不是把他家给打下来了嘛,然后从他家库房里收出来不少钱,这些钱都是往日里艾哈迈德的不义所得。” “便如经书中所记载:凡以恶途得来的财富,必被弃绝,若欲得善行,需将心中最爱之物施与他人,方能成全。” “我便想着,该如何把那些税款、苛捐,还给穷苦人们。而如今,我与阿尔哈迪镇这边众人,又不太相熟,不知您能否为我稍加作保?” 阿卜杜拉医生点了点头,看着那真诚的双眼,思考起这个癔症,该怎么治疗,他对这类疾病其实挺棘手的。 “我知道您或者小镇里的民众,可能不信我的话,所以我带了这个过来,医生您先看下再想一想。” 盖里斯如此说着,便从自己衣服里掏出一个簿子,摆在了阿卜杜拉身前。 阿卜杜拉心生疑惑,随后翻开了那本纸面发黄页脚有些褶皱的簿子。 再然后,他便愣住了。 不是……来真的啊! 已经不是眼前的年轻人,在同自己开玩笑了,而更仿佛是安拉在同自己开玩笑一般。 如果不是这个法兰克人,真的杀了艾哈迈德家里一半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掏出这么一本簿子! 这簿子,其实便是艾哈迈德那家伙,对阿尔哈迪镇征收税款的记录。 只是翻开其中的第一页,阿卜杜拉便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挂在上面,然后便是自己缴纳的各项税款。 作为一名经营着医馆的医生,阿卜杜拉他所要缴纳的税款可不少,从职业税、营业税、地税、再到人头税。一年下来他要交的税款,差不多是寻常农户的几倍有余。 此外还要加上被艾哈迈德,平白敲诈勒索弄走的钱。 就在阿卜杜拉被深深震撼,感到难以置信的时候。 盖里斯那边,也从身上的钱袋里,一枚枚摸出金第纳尔,摆在桌子上,铺在阿卜杜拉面前。 纵然中东地区,相较于西欧有着更丰厚的金矿产出,以及长期贸易活动所带来的黄金聚集,使得中东地区黄金的购买力远不如西欧。 但有些东西是不变的。 黄金,这东西,只这一点点,就可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即便是阿卜杜拉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者,在看到十几枚金第纳尔一字排开的时候,也不由的心脏猛猛跳了几下。 “这些钱?” “这些钱,不属于艾哈迈德,也不当属于我,而当归于您。”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而这诱惑的意图在于什么? 阿卜杜拉没有伸手去拿那些钱,而是对盖里斯露出抱有戒备的眼神。他人老成精,自然不会觉得盖里斯仅仅是因为心善就来送钱。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傻白甜的好人,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是。 一个惯于用剑的人,必定手中沾染人命。 哪怕他表露出善心,那也必定另有所图。 “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站出来,不要再交任何不必要的钱罢了,今天我杀了一个包税人,日后必然还会有新的包税人,只有我们所有人站起来团结一致,才能免于被夺走不必要的税款。” 盖里斯说的话,都很真诚,但也正是这份真诚,让阿卜杜拉觉得这个法兰克人疯了。 “你莫要害我!这钱你拿走!这种事,和我们穆斯林有什么关系!你们法兰克人自己事,自己处理去!” 阿卜杜拉匆忙将那些钱一股脑推向了盖里斯,杀了个包税人又如何?! 今天杀个包税人,上面领主还真不一定当回事,只要有人能把税款补足,一切好说。 领主甚至还能趁着这机会,再出卖一次包税人特权的机会,属于一鱼两吃! 但盖里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是快要赤裸裸的鼓动阿尔哈迪镇的人去造反了! 造什么反?!开什么玩笑?! 一群穆斯林,在一个法兰克人的带领下,去造法兰克人十字军领主的反?! 属于是活腻了? 这一刻,族群的隔阂,犹如鸿沟横在了二人面前。 求追读,真的,新书期求追读是容易把书养死的啊(特别是下周一,周二千万,一定要追读啊亲!) (本章完) 第42章 正经歪念 第42章 正经歪念 天气很热,叫人额头不住的往外冒汗,阿卜杜拉在赶走了盖里斯后,久久没能平复心情,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喝着凉水,却都感觉口干舌燥。 刚刚那个法兰克人的形象,他是越发看不清了,初见之时虽有着书卷气,但贯用长剑表明了他的危险。 而后医者仁心,救治了那个被毒蛇咬伤的少年,又令阿卜杜拉对其心生好感。 再到后面,他张口就是一句:攻破了艾哈迈德家的院子,杀了他家一半的人。 令他感到震惊万分。 再到最后,这个法兰克人青年,赤裸裸的鼓动阿尔哈迪镇的穆斯林同他一起去造反…… 是疯子吗?只有疯子,才可以表露的如此毫无逻辑!前后没半点关联! 不论如何,阿卜杜拉有一点深信不疑,这个法兰克年轻人,是一个危险分子,他必然要在阿尔哈迪镇里惹是生非! 一想到这些年里,小镇的平凡生活要被打破。阿卜杜拉就有些坐不住,他要去找镇里其他有头有脸的人好好聊聊。 然而刚一起身,阿卜杜拉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盖里斯真的杀了艾哈迈德家中一半的人,那么代表着盖里斯身后的武力,必然是胜过艾哈迈德的! 就连包税人艾哈迈德,都可以把小镇给上上下下全屠一遍,更何况一个胜过包税人艾哈迈德的危险分子?! 阿卜杜拉又颓然坐下,面对这样真正危险的存在,他又如何去管呢? 随他去吧。 …… 傍晚时分,小镇被橙红夕阳浸染成火焰般的色彩,干枯的房屋在余晖中拖出长长的影子。 在镇中的集会广场,一日劳作皆要结束,来往的人各自回家,一法兰克人踩着租来的桌子,凭空高出一截。 “来啊!来来往往的人们呐!停下你们的脚步,向我看看过来!” “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又作证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我是推崇穆圣的,他曾言:人所食用的优良食物是,以自己的劳动而获得的食物。真主的使者达乌德也是以自己的劳动而养家糊口的!” “现如今!啃食掠夺他人食粮之硕鼠已然被捕!艾哈迈德自镇上所得之一分一毫,我分文不当留!” “各位!拿走你们的钱!带走你们的粮!不要再惧怕艾哈迈德一家,因为他们要么死了!要么就已经被抓了!” 周围的民众们聚集起来,他们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就很茫然,这人是在说什么胡话! 可就在他们交头接耳,商议着怎么把这个疯言疯语法兰克人赶走的时候。 几名披着盔甲的士兵,押过来了一个人。 而恰巧,在场的人都认识这位,晓得他的名字叫纳比勒,是艾哈迈德家的大少爷! 如今的纳比勒,再不复昔日在镇上时的那般横行霸道。 鼻青脸肿、满脸黑灰! 便是就这还不够,又有一名披着盔甲的士兵,抱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那法兰克人身边,放到了那桌子上。 当箱子被打开的时候,夕阳最后的余晖,射入其中,向周围聚拢过来的人,发出叫人呆滞的魅惑光芒。 黄金!黄金! 盖里斯在这里刷了一个小招,那个箱子下面都是垫的都是迪拉姆银币,只在上面两三层铺着金第纳尔,因此显得金币格外之多。不少人,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们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当盖里斯弯下腰,手伸进箱子,抓了一把金币,而后又松开手,仍由金币掉落回箱子,发出碰撞声响的时候,不少人都痴迷了。 “创世纪之初,安拉告诉众天使,他要创造一个在地上作为代表的生物,天使对安拉的决定表示疑虑,认为那生物将会带来混乱与流血,安拉则言祂知道天使所不知道的事。” “随后,安拉便用泥土创造了先知阿丹(亚当),又再用阿丹的一部分创造了哈瓦(夏娃),他们因吃下禁果,被逐出天园,来到人世生活,可当阿丹耕种,哈瓦织布的时候,谁是贵族?!” “可当阿丹耕种,哈瓦织布的时候,谁是税吏?” “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国土上,每个穆斯林男人每年当交1金第纳尔的人头税,女人是男人的一半,小孩是女人的一半,此乃王国高级法院的规定!” “可你们算算,你们到底交了多少钱!你们每户人家有少交过低于2金第纳尔的人头税吗!有多少税款被硕鼠窃取!” 艾哈迈德作为一个能从死人手里征税的高级剥削分子,他对待这附近的每一个村庄,都是坚持着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原则。 便是阿尔哈迪镇,有着与他本人相同的信仰,又如何? 顶多也就是在敲诈勒索的时候,给这些同信者一个八折优惠罢了。 “可当阿丹与哈瓦的子嗣,在大地上繁衍,王国分立,人分高低,罪孽便开始了传播!” “最初时的大地罪孽被安拉用洪水洗去,可现如今?你们左右张望,彼此之间可否人人皆身负罪孽?!那些王公贵族,税吏贪官,又是否高高在上有悖安拉旨意?” “洪水不远了!各位!洪水要来了!” 盖里斯的高声宣讲,其实是在钻一个空子,他所说的这些话,如果是在对一个熟读《圣经》的基督教神学家、又或者犹太教拉比,只会得到嗤之以鼻的反应。 可对穆斯林而言,他的话就相当的有迷惑性。 倒不是说穆斯林信了盖里斯的鬼话,而是《古兰经》中关于洪水灭世这段,缺失的部分有点多…… 基督教、犹太教版本的《创世纪》里,都明确写了诺亚同耶和华立约,耶和华承诺再也不会用洪水清洗世间,并以彩虹作为见证,因此对于基督徒而言,洪水灭世是彻底的过去式。 但《古兰经》中则没提到与神立约的具体内容,没说清楚安拉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用洪水灭世了。 以盖里斯正经歪念的本事,就连天兄耶稣亲口说过的话,都能被他反着解读,何况你这经书原本没写全,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求追读,真的,新书期养书容易把书养死的啊! 特别是下周一,周二,千万一定要追读啊亲! 下周周一,周二是上三江的pk,能否上三江,全看追读多少!跪谢大家鼎力支持!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有票投票,没票的帮我向别人安利一下! 然后现在月票过400,我去吃碗饭,晚上加更一章。 (本章完) 43.第43章 尊崇 第43章 尊崇 讲真的,阿拉伯文明水准,比之同时期的西欧,确实要高上许多。 单纯从宗教教育这件事上,就能分析出来。 同时期的西欧天主教,编写《圣经》的时候坚持使用拉丁文,教士念诵圣经段落的时候,底下的信众和听天书没得区别,还需要教士专门解释翻译《圣经》的内容,信众才能稍加理解。 当然,神圣的经书,使用非乃凡人的语言编撰,对于迷信的村夫愚妇来说,其实也挺理所应当的,这反倒是能提高讲经教士在信众们心中的地位。 可以讲,同时期的大多数天主教信徒,对于基督这一概念,更接近于一种无知的狂信,只知晓每日祈祷,遵从教士命令,然后便有机会升上天堂。 也因此,盖里斯先前在蒙特雷村那边,说基督耶稣是和凯撒敌对的时候,没人能站出来反驳这个胡扯,实在是因为那边知识水准最高的卡多索,对于圣经里的故事,了解的都不太深。 但伊斯兰教不同,伊斯兰教在传教过程中,是强行推广阿拉伯语的,虽然古兰经以阿拉伯文字书写,可各地信众实则都在被快速同化。 在主流的伊斯兰教教义中,信徒的一切行为,都是被天使明确记录,人的所作所为都将带来善果或恶行,而诵读经文是对每一个穆斯林的要求。 便如穆圣所言:“你们当中最有福气的人是学好诵读《古兰经》并教授给其他人的人。” “谁诵读《古兰经》并把它背诵下来,根据《古兰经》允许及禁忌的来做事时,真主把他安置在天堂里,并成为自己亲戚中十个人的求情者。” 前一句话提倡了推广《古兰经》将带来多好的福报,而后一句则表明学习《古兰经》将带来多少福报。 就算到头来没学会识字,但也会因为别人的讲解,因而对《古兰经》的内容有真正的认知。 而《古兰经》又偏偏是一整套对人类生活模式的规范,包含着对社会道德的要求,以及鼓励信众求知,学会理性看待诸多事物的经典。 在中世纪这个人均蒙昧的时代,学习《古兰经》理解其中经义,反倒是成了开智的捷径。 盖里斯一去理解接触伊斯兰教这套体系,就不由得感叹起来,穆圣真乃伟人也,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带着阿拉伯半岛玩文明等级跳跃。 他对穆圣的尊崇之心,绝非作假。 但怎么说呢,这阿拉伯人识字懂事的多了后,对于现在的盖里斯来说,就不太好。 虽然盖里斯站在桌子上说出来的话,让周围的穆斯林感到困惑,但那也只是困惑,他们对于罪孽问题的解决方案,自有一套体系,而且这套解决方案在穆斯林中还广为流传。 这就导致,哪怕盖里斯在上面讲的口干舌燥,下面的那些穆斯林相当多都无动于衷。 纵然不少人对盖里斯面前的黄金,流露出贪婪之心,可始终没有人主动走上前去。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痴的午餐。 或许当他们中的某些人,独自一人的时候,还难以克制心中贪婪,会主动上前索取。 可当群体之间达成默契后,就显得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出头鸟,否则没人敢主动上前。 而且法兰克人终究是法兰克人,同他们这些穆斯林阿拉伯人,横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又有几个人,可以对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爆发出强烈的信任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热闹的人愈发聚集,但伴随着晚餐时间的快要到来,加之又要开始傍晚时分的礼拜,人群又渐渐散去。当其他所有人离开后,盖里斯留意到阿卜杜拉留在了原地,显然他是在等候盖里斯。 见盖里斯这个法兰克年轻人向自己走来,阿卜杜拉医生不由得深呼吸了几口气,头上那泛白的眉毛抖了抖。 “你这是要干嘛?用利益蛊惑人心?用言语挑动他人?” “你这样干,是要死人的!死很多人!” 听着阿卜杜拉那带着颤意的质问,盖里斯不怎么在乎。在他的眼中,身前的阿卜杜拉医生,便与其身后的那轮残阳相互重叠,虽还散发着阳光普照大地,替世人带来光明。 可夕阳终究是要落山,漫漫长夜即将到来,到那时如阿卜杜拉医生这样的好人,又当如何自处? “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 “什么意思?”阿卜杜拉没能明白盖里斯话语中潜藏的含义。 “我是说,用不着我去蛊惑,用不着我去挑逗。仅仅是生活在封建包税制度下,他们这些人便如生活在黑夜里,难见阳光。是在被钝刀子割肉,慢慢放血,一点点的被蚕食性命。” “阿卜杜拉,作为医生,你是清楚的,在这么困苦的生活环境中,你们小镇里又几个人能活过四十五的?便是四十都相当难!而大多数人的天然寿命应当是多少!回答我!” 盖里斯向着身前慈眉善目的老人发出喝问。 阿卜杜拉微微撇过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当他们定期来临时,他们不得延迟一霎时,他们不能提前一霎时。寿命和死亡是由真主决定的,我又怎知……” 盖里斯来到了阿卜杜拉身旁,与之并肩站立,双方的身高之差,在此刻顿时明了。 一个年轻雄壮是新生的朝阳,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一个身体佝偻已然开始弯下原本挺直的腰,如身后夕阳快要风烛残年。 “不要逃避,寿命和死亡确乃真主决定,可信众又怎可将过往生活困苦责怪于真主?!需知创造万物诸事虽乃真主。但,真主亦赐予人以意志,好决定做与不做!” 阿卜杜拉作为一名在开罗考取医师执照的医生,他对诸多知识的了解,远非常人所能比。感受到盖里斯话语中的情绪。 想到今天接待过的病人,因为买不起柴,三天同吃一锅菜,最后消化不良来到自己面前,他终究是开口了。 “健康生活,遵循先知教诲,一个人的大限通常在60到70之间。” 这是月票400张的加更章节,并非正常的每日双更。 在月票450的时候,会再度加更。 希望大家保持追读,这本书在冲三江。 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44章 吃人不吐骨的世道 第44章 吃人不吐骨的世道 当他们定期来临时,他们不得延迟一霎时,他们不能提前一霎时。 ——《古兰经》7:34 这是象征着安拉对万事万物的创造与主宰,是安拉全知全能的体现。 可同时凡人是不知晓自身命运的,凡人的命运亦是由自己所抉择而出。 盖里斯清楚,在伊斯兰教中,关于安拉主宰创造万物与个人的自我意志,有着颇为复杂的关系,远不是现在自己一言两语可以解释的。 所幸,他也不需要就这个问题去进行辨经,阿卜杜拉以一名医生的身份,直接给出了阿拉伯医学关于人体大限的观察结果。 60岁到70岁。 当然,这个数字受限于这个时代,并不算正确。可即便如此,也体现了阿拉伯医学所蕴含的实证主义光辉。 也反应出生活环境对人类寿命的摧残。 如果一个人足够富裕,以健康的方式长期生活,那么他的寿命或许是同时代穷苦人的两倍! “你说我用利益蛊惑人心,用言语挑动他人,会死许多人。可即便我不来蛊惑、挑动,就不会死人了吗?将一个本该活70年的人,用贫困与疾病逼迫到只能活35年,这难道不是谋杀吗?” “不,这比之谋杀更可恶,因谋杀而死的人才多少?可因这世道而死的又是多少!” “全天下现如今四万万人口!人均寿命不过三十五,这是在死多少人!而算上往昔岁月里那些早夭先祖,这又是在死多少人!算上将来岁月里那些我们子嗣,又将死多少人!” “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的世道,我能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吗!” “受我鼓动而死的人,尸骨将会填满耶路撒冷,而因领主税吏而死的人,早已连山填海!” 残阳如血,替大地染上猩红,盖里斯慷慨激昂似若疯魔,他用寻常人的语言,说出冰冷残酷的现实——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阿卜杜拉的身形愈发佝偻了,并不是说盖里斯的话无懈可击,而仅仅是意识到这残酷的真相,就足以击穿这么一位慈善老者的医者仁心。 若是换上一位不要脸的,那么才不会同盖里斯在这种事上纠结,直接几顶帽子扣过来,就能摇人来抓盖里斯了。 当然如果出现那种情况的话……谁抓谁还真不好说。 阿卜杜拉抬起头,扫过一眼这荒凉的小镇,昔日繁华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 而如今过路的商队朝圣者,只有当初的一半,人口也在逐年减少,但艾哈迈德何曾体谅过小镇的难处。 他每年依旧从小镇里搜刮着与往年一致的钱款,对于留存在镇里的民众来说,在生意愈差的同时,所交的钱,反倒更多了。 阿卜杜拉深呼吸一口气,挺了下腰,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形却又再度躬了下去,原本酝酿在嘴边的话,都换了换。 “我不清楚你究竟为何来这里,也不明白你为何会有那样的想法。毕竟你和我们阿尔哈迪镇非亲非故不是么?” “是的,非亲非故。”盖里斯非常坦然。 “我可以告诉你,在十字军领主到来之前,我们就在被包税人压榨,而在十字军领主到来之后,我们同样在被包税人压榨。” “我们曾数次联合起来,试图向领主证明我们多交了许多毫无必要的税款,可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得到承诺后,被艾哈迈德轻易撕毁。我们早已困了、早已乏了,这一切都是真主安排给我们的命运,是真主在用异教徒惩戒我们这些不虔诚之人。” “而且,这么多年下来,领主的意图其实也还颇为不错,都是下面的包税人办坏了事。”听完阿卜杜拉说的这些话,盖里斯嘴中只蹦出来两个字。 “扯淡。” …… 盖里斯与阿卜杜拉不欢而散,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其实并不意外。自己又不是人形魅魔,做不到霸气侧漏、三言两语就可以叫人主动来投。 人的选择是受到许多因素影响的。 在阿卜杜拉看来,纵然杀了包税人又如何,领主总会派遣新的包税人前来征税。 而新的包税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驱逐了领主又如何? 国王会派遣新的领主前来统治,然后叫一切的反抗者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 与层层相压的封建大山比起来,阿尔哈迪镇这几百号人,便如一颗遗落在荒漠中的小石子,隐匿在无垠的荒野中,无足轻重。 这座小镇,没人会来支持盖里斯的想法,他们只会觉得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自诩为先知的疯子。 宗教替剥削这件事,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使得它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宗教同样将人与人分开,让这些穆斯林们意识不到那些基督徒农民们其实与他们一样,都承担着封建大山的压迫。 当穆斯林起义的时候,会被来自基督徒的力量所镇压,而当基督徒抗税的时候,又会被领主借由来自穆斯林的税款所雇佣的军队,所轻易平息。 盖里斯归还了木桌,与西蒙以及那些新兵们,收拾起东西,向艾哈迈德的宅邸行去。 西蒙有些不解,他来到了盖里斯的身旁:“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展露神迹呢?纵然他们是伊斯兰教异教徒,可在那真正的神迹面前,想必也会拜倒跪服吧……” “今日他们拜我,明日便将我捧为偶像,今日他们颂我,明日便以我名谋利。今日我斩杀罪人,明日他们便是罪人。” “这世上多我一尊神像不多,少我一尊神像不少,太平天国哪里是这样建设出来的呢?” 盖里斯不是真正的神,他清楚自己只是具备了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如果盖里斯的目标,仅仅是唯我独尊,建立一个高高在天的帝国王朝,那么展露神迹杀过去便是了。 但,那又如何? 时代的车轮,丝毫没有前进,甚至还将倒退几步。 以尸山血海做燔祭,换取一个唯我独尊的机会,开什么玩笑…… 生产力的发展,时代的进程,绝非什么模拟游戏,远不是什么居于宝座之上,颁布几道命令,随意研发几个器械就能改变的。 (本章完) 45.第45章 星星之火(求追读) 第45章 星星之火(求追读) 周围的人称呼盖里斯为圣人,说他是圣子,意味着光明与希望,但盖里斯却并不喜欢。 被称为圣人如何?被称为圣子又如何?这样的人物,历史上已经有过太多了。 历史的车轮转了又转,已有之事势必再有,已行之事势必再行。 如果不激起人民群众们的觉悟,那么当一切浪潮褪去之后,其实什么都没法改变。 盖里斯不需要一群盲从迷信之人,他所求的当是愿为自身利益所战斗的人,是那些能主动站出来向不义宣战的勇士。 当然受限于时代的缘故,神迹该展露还是要展露的,盖里斯不可能因噎废食,放弃自己最为优势的长处,现如今这个时代,势必还是需要一些宗教要素的。 但如果民众们仅仅是为了寻求死后的天堂,才来追随盖里斯,这便毫无意义…… 盖里斯要的是推动时代进步,要的是替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精神财富。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盖里斯低声颂唱一句后,又转过头向西蒙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这不太合适吧?” “我们不赌钱,输的人帮赢家洗一次衣服就行。明天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你信吗?” 西蒙有些犹豫:“赌这个吗?” “不,我是要同你赌,那些穆斯林明天是否会因为神迹,而向我顶礼膜拜。” “这……大人,我觉得……他们是否会顶礼膜拜,实则全看您的心意。” 听完西蒙的话,盖里斯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西蒙也算是学精了,知道某些事,对于盖里斯而言,其实真就只是心念一动便能改变的。 但盖里斯偏偏是执拗着,不愿意去改变。 他是如此的偏执,试图让民众们站起来。 在他看来,叫世人跪拜自己,并无区别。 “吾不愿以强暴之手,使世人信我。吾乃是为世人铺设选择的途径,予世人条通往自赎的道路。愿世人在困顿黑暗中,心灵得以觉悟。明白吾父之爱,普遍而无限。吾不求以神力改变世人意愿,因那将造就一批无魂木偶,失去真切灵性。” “西蒙,当他们有一天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想到我,而那一天,马上就快要到了。” 在这个小镇呆了一天,盖里斯其实探听到不少消息。 一伙自耶路撒冷而来的商队,带来了圣城的信息。 盖里斯在与商人交谈的时候,那商人也啧啧称奇,表示这些消息,在圣城已经传的满天飞了,属于稍微八卦点的人,都能知道个大概。 耶路撒冷王国次公主伊莎贝拉离奇失踪,其未婚夫所带领的本地贵族派系茫然失措,根本没法团结起来,抵挡外来贵族的攻势。 而敌对派系则众志成城,外约旦领主雷纳德、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热拉尔、耶路撒冷宗主教伊拉克略,以这三人为首的外地贵族派系,在承诺长公主西比拉同驸马居伊将会离婚后,轻松推举她称王。 然而,在戴上王冠的那一刻,长公主西比拉便撕毁了原本安抚王国本地贵族派系的承诺。 她公然让驸马居伊上前,命令他跪下,而后亲自替其加冕,当那神圣的冠冕加诸居伊头上的时候,周围的不少贵族都愣住了。 伊贝林家主鲍德温·德·伊贝林,更是当场拒绝效忠,自愿放弃领地,选择自我流放。固然,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番操作后,耶路撒冷王国大局已定。在盖里斯不带着伊莎贝拉浮出水面前,没人会去挑衅那对国王夫妇。 但一想到西比拉公然撕毁诺言,盖里斯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虫豸!真tm虫豸,和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哪有前脚许诺,后脚就当屁放的,真当政治信誉是擦屁股纸啊!而偏偏外地贵族主战派那边,居然还无人制止! 这摆明了是把本地贵族派系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在原本就漏水的这条耶路撒冷破船上,再拿斧头狠狠劈上几下,生怕船沉的不够快。 大敌当前,食言而肥! 这破国,吃枣药丸! 再想到,本该是王国高层之间的内部矛盾,居然可以弄到圣城人尽皆知的地步,盖里斯就再度气不打一处来。 废物!渣滓! 那对国王夫妇,一个小人得志,一个胸大无脑。 加起来的政治素养都不如“麻风王”陛下半分高! 稍稍想一想圣城那边贵族们的窒息操作,盖里斯就庆幸自己这帮人没继续去参与选王。 不然就算自己通过装神弄鬼,展露神迹的模式把伊莎贝拉扶上王座,怕不是也要被那帮猪队友给坑死。 要知道盖里斯自己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真拎不清自己的斤两,贸然参与进战争,陷入被大军围杀的困境,怕不是自寻死路。 在了解完圣城的消息后,盖里斯其实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所预期了。 那群脑子不够使的外来贵族主战派,在完成夺取王权的行动后,他们下一步必然是回到各自封地,整军备战。 对于雷纳德这样的人物来说,其回到卡拉克城堡的第一件事,必然便是刮地三尺,将领地里的一切财力、物力、人力给压榨出来,然后为他梦里的圣战事业奉献一切。 今天,阿尔哈迪镇能对雷纳德心存幻想,觉得自己日子还过得下去,那纯属是对上层贵族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雷纳德注意到阿尔哈迪镇这边的包税人,没有将税款交上去后,那么等待阿尔哈迪镇居民的,将会是一轮足以令不少人家破人亡的残忍收割。 对于现如今的雷纳德而言,他已经是坐上赌桌上的赌徒了,为了赢得战争,他势必要将自己掌握的一切筹码押上赌桌。 而偏偏,被雷纳德视为筹码的这些民众,尚无自知,不晓得洪水将至,便是盖里斯予以提醒,都无人相信。 先知的预言,一再被人忽视,而当灾难降临事,他们又当如何自处? “洪水不远了!各位!洪水要来了!” 今日第二章完毕,晚上还会有一章加更。 就再度希望,下周一周二的时候,大家前往别养书啊! 下周一周二三江pk!我给大伙磕头了,呜呜呜。 (本章完) 46.第46章 尔萨之弟 第46章 尔萨之弟 “我确信;真主,真主的天使,真主的经典,真主的使者,后世,前定,信善与邪恶都来自于真主。死后复活是真实的。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又作证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以砂岩修筑的建筑里,哈立德正在诵读着“阿曼图”,按道理说,如他这样的伊玛目,早已对六信条烂熟于心,但这两天里自己却总是心神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之下掀动暗流,在凡人未知中蠕动潜行。 这种不安,扰动他的心神,以至于哈立德,竟然下意识的温习起了伊斯兰教最基础的那些信条。 即信真主、信天使、信经典、信使者、信后世、信前定这六条。 而“阿曼图”便是这些信条的集合。 就在哈立德,觉得这些已经不能平复自己心情,需要去背诵《古兰经》的时候,清真寺外传来了吆喝声。 正是那模糊不清,却又显得格外喧嚣的吆喝、宣讲,扰乱着哈立德的心。 终于,哈立德忍不住了,在穿上鞋后,踩着地毯离开了清真寺,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喧哗。 刚一走出清真寺大门,就看见旁边聚拢着人群。 一个法兰克人,站在木桌上高声宣讲。 “信士啊,你们当在公正中立身,为真主作证,即使是对自己、双亲或亲属。即使他们贫穷或富有,真主是最值得依赖的。” 作为能够背诵《古兰经》的哈菲兹者,哈立德稍听一下就知道,那桌子上的人,念诵的是《古兰经》中第4卷第135节。 但这个情况很不对劲,因为站在台上的那人,一眼看过去便知并非阿拉伯人,而是一个法兰克人。 什么时候信基督的那群法兰克佬,能站在穆斯林头上给穆斯林讲《古兰经》,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魔幻了? 周围穆斯林信众,眼见清真寺里的伊玛目走出来,也都纷纷让开道路,供哈立德走到盖里斯不远处的位置。 “你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喧哗扰人清静!” “我是谁?吾乃先知尔萨之弟,实为其一体两面之存在。今尔等信众不知洪水将至,吾特来此地,告知尔等。” 盖里斯这张口就说自己是先知尔萨的弟弟,听得哈立德额头上青筋暴起。 先知尔萨是谁? 尔萨即麦西哈尔萨,乃贞女所生的弥赛亚救世主,是古兰经中有记载的25位先知之一,排在第24位,也就是基督耶稣,在其之后便是封印先知默罕默德。 而穆斯林又是同尊这25位先知的,只不过更加尊重最后的封印先知默罕默德罢了。 盖里斯张口就说自己是尔萨的弟弟,这对伊玛目哈立德来讲,这就好比突然某天,蹦出来个人说自己是秦始皇弟弟似的。 就颇给人种侮辱智商的感受。 “洪水?哪来的洪水,这附近连条河都没有!我到期盼着来次洪水,好浇灌一下大地呢!”心情不好的哈立德,都不由得说话放肆了点,想要逗这个人玩玩,寻些开心。 而台上的盖里斯也不恼,就是微笑着继续说道:“你可知此地领主雷纳德,已然从耶路撒冷归来,他昔日在叙利亚被穆斯林农民抓起来关在阿勒颇17年,那17年里他早已疯魔,对你等信众有着刻骨铭心之恨。” “现今耶路撒冷王权已定,雷纳德一派贵族大权在握,不日便将对苏丹萨拉丁宣战,你可知这将意味着什么?” 哈立德不由得冷哼了一下,这便是又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骗子。“你等祸事近矣!大军开拔当需粮草、民夫、钱财!如此这些从何处来?便是你们信众中得来!” 听着盖里斯这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语,哈立德颇有些怨气。 “所以,你想说什么?!” “如今,艾哈迈德已被拘禁。尔等中若有愿意同我不当差,不纳粮,大家快活过一场之兄弟,当上前来,取走属于汝等之税金!然后,持武器同我并肩!” “尔等非孤军奋战,周边之村庄已然得我联系,待时而动,俱将举兵同行!” 在盖里斯说着的同时,从腰间取下来钱袋,抓出其中那满满一把的金币,叮当作响,令人心生迟疑。 便如盖里斯所言,现在他手中的钱,本当属于在场众人,是艾哈迈德从他们手中收刮了上去,他们又如何不痛,如何不想拿回去! 可一听到盖里斯要求他们拿起兵器,在场的人就犹豫了。 交钱,日子会苦,不交钱,人命当无。 这其中的利弊权衡倒是挺清楚的。 头上青筋暴起的哈立德,已经无心再同这个疯了的法兰克人废话了。他直接吆喝了起来,让一旁的穆斯林,将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给逐出镇子。 盖里斯见这气氛,已经烘托到位,只能讲早有所预料。 当众人一股脑朝着盖里斯扑来的时候,世间的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悠哉的穿过了人群,出现在哈立德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而这一幕在旁人眼中,则有些离奇了,或者说极端不可思议了…… 前一秒那法兰克人还站在桌上,下一瞬间,便穿过了人群,来到了自家伊玛目的身后。 “我确乃先知尔萨的弟弟,与他一体两面,乃是你们经书中未曾记载,却为真主所知的先知。” 哈立德愣住了,因为刚刚那一幕,显然不可能是寻常人所能办到的。 而按照伊斯兰教的教义来说,展现奇迹是先知身份的标志,将以符合先知身份的方式来体现。其他人是做不到的,他们无能为力。 他张大着嘴,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这个时候盖里斯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和众先知的封印,他带来的宗教是最后的宗教。” “你在怀疑什么呢?怀疑经书中记载的错了,还是觉得我并非先知?” 盖里斯在哈立德的耳畔说完这句话后,又再度消失了,当众人捕捉到他身形的时候,他出现在了原先的位置上。 这是月票450张的加更,因为是深夜赶出来的,质量有些差,莫怪。 (明天白天看下能不能精修吧)太困了,我要睡了 (本章完) 第47章 封印尚未被烙上 第47章 封印尚未被烙上 阿拉伯文化中通常是不会谈论鬼魂概念的,人在死后直到审判日重新复活为止的这段过渡时间,被称为“坟墓生活”。 既然万事万物都遵循真主安排,那么每个人死后都不当有意外。 至少哈立德,作为一名万分虔诚的伊玛目,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否为一名鬼魂,而是陷入了一种难以自圆其说,不知作何解答,简称卡bug了的状态。 他会是先知吗?怎么可能啊! 穆圣已经成为最后的封印先知,将最后不可更改的经书,传达给了世间! 自穆圣后,再也没有任何先知将会被派到地上来! 可、这又如何解释先前的情况? 不当怪力乱神! 盖里斯看出了哈立德的纠结,他清楚,正是哈立德这样对宗教博学多才的人,才容易陷入进这种状态。 这些人一方面对于经书中的记载深信不疑,另外一方面却又见到了有悖于过往三观的现实。 换成一个其他模式的寻常信众,反而不会如哈立德这般想的那般多,只有聪明人才容易陷入自我迷茫。 或许最后他们将会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结论,但现如今,想不通就是想不通。 盖里斯直接趁热打铁,高声呼喝了起来。 “记得救世主尔萨在对他的门徒说:安拉啊,我要把我生命的终结交托于你,你要接我升天,免我脱离那些不信道的人。你要保护我和我的门徒,直到审判日。你是全能的,智慧的。” “那些士兵们说:我们确已杀害了弥赛亚,尔萨,贞女之子,安拉的使者。” “你们穆斯林都说,当时死的不是尔萨,而是另有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可又怎知当时所发生过的具体情况呢?” “你们的经书,确是正确无误的,但又没有讲清楚当时所发生的那一幕。” “当时,在尔萨即将被挂上十字架的时候,安拉却将尔萨接升天,他如今在安拉那里,安拉是全能的。而他的躯体留在了世上,那躯体正是我,是我替尔萨受了死,被钉在十字架上。” “我是尔萨的另一半,是他的弟弟,在千年前受死后,只余一点灵性,飘荡在世,我见证了沧海桑田,帝国崩塌,研读万物,知晓世人不知的隐秘,我与默罕默德先知有过言语交流,晓得他的使命与志向。” “如今,我的隐遁已然结束,当为世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我确乃先知,然我在穆罕默德之前!穆罕默德在我之后!封印尚未被烙上!” 盖里斯的这番自我宣称,又是在钻《古兰经》上的漏洞,便如穆圣可能没听清《创世纪》一般,穆圣当年或许也没太关心天兄耶稣,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古兰经》中的记载,尔萨、也就是耶稣,并没有什么替世人承担原罪的说法,也没什么死后复活的描述。 关于犹大的背叛也好,犹太拉比们的密谋也罢,在《古兰经》中都未体现。 事实上对于几乎所有关于默罕默德之外先知的故事,在《古兰经》中都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固然历史宜粗不宜细,可穆圣你把过去的那些事一笔带过,那么在盖里斯看来,这就有的说道了。 盖里斯并未直接说《古兰经》是错误的,而是指出其中关于历史遗留问题不够明确,对待历代先知老前辈不够尊重。 自己是在以一个历史见证者的身份进行补全,才说出上面的那些话。 这对周边穆斯林的冲击便显而易见。 加上先前的时候,盖里斯还表演了一手近乎瞬移的奇迹,令不少人心中都打鼓。但即便如此,即便让身边的那些人,呼吸急促,满面骇然,可依旧没人站出来,承认盖里斯的先知地位。 他们的信仰比较松弛,但是对雷纳德的畏惧正好补充了这一点。 如果拿掉雷纳德畏惧的话,就会显得他们的信仰比较假。 因为如果要承认盖里斯地位的话,便仿佛是要举起武器,用自己的命去同贵族领主搏杀。 便是最为真切体验到盖里斯神迹的哈立德,在深呼吸几口气后,他回想起《古兰经》中的那些片段,关于对假先知的定义,以及穆圣要求信众如何对待假先知的态度后。 哈立德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向了盖里斯,只说出了一个字:“滚!” 当哈立德说完那个词的时候,那个法兰克人消失了,不见了,那张桌子上空无一人,便仿佛从未出现过,犹如鬼魅般,令人心生寒意。 周围的民众,下意识向四周退开,这难以理解的一幕,便如重锤敲打在他们心头,令他们瑟瑟发抖。 “你们当真不愿意拿起武器,去同领主抗争?” 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声音,环绕在在场众人附近,每个人试图寻找声源,却都看向了不同的地方。 哈立德张大着嘴,这一幕景象再度震慑到了他。 在这一刹那里,他甚至想过是否要跪下,要去向真主祈求知识,好验证这位“先知”的真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个声音在等不到哈立德的回应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祸事将近矣,洪水要来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注意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先前那位体格雄壮,却又夹杂着书卷气的法兰克人,出现在距离众人不远处的东方。 在那年轻人的身前,是刚升起的朝阳,一轮红日印照大地,他背对着众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哈立德颤颤巍巍的向那人走了过去,其他阿尔哈迪镇民众紧跟其后。 深呼吸一口气,哈立德张口问道:“您、真的是尔萨吗?或者说尔萨弟弟?” “那是事实,毋庸置疑。” “你们真正需要问的是,当来日,领主税吏的士兵踹开你们大门时,可否会后悔。” “当来日,你们因家中余粮被抢夺一空,饥渴难耐时,可否会后悔。” “当来日,你们身无分文,卖儿鬻女时,可否会后悔。” “不愿悔恨的,便尽管跟上来,神是偏爱你们的!” 第一更 (本章完) 第48章 强取胜于苦耕 第48章 强取胜于苦耕 “不愿悔恨的,便尽管跟上来,神是偏爱你们的!” 这一句话叫哈立德停下了脚步,也令后面那些跟随着的小镇民众不再向前。 他们追寻先知,是为了寻求天堂,是为了在审判日到来的时候,能够不落进地狱,是为了来世的永生。 唯独不是寻求反抗现世的暴政…… 毕竟,来时的天堂,他们深信不疑,终究有一天将要到来,而在现世对抗暴政,又如何得胜?相信眼前这个未曾验证真假的“先知”? 对未来的恐惧,扼住了他们跟随着的步伐。 对领主贪婪暴政的无知,令他们心存侥幸。 感受到身后那些停顿的脚步,盖里斯再没去管他们,独自一人行走在这荒凉的街道上,向着太阳行去。 在他的身后,两旁的房子犹如穷凶极恶的巨人,张牙舞爪,似在追赶,似在嘲弄。 天空高远、大地深厚、只他孤寂一人。 在阿尔哈迪镇众人的眼中,这“先知”便好似在进行一次孤独无助的远征,想要同世界为敌,却无人愿意追随,这自然必败无疑。 他们有些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抉择,留在了安全的人群之中,不必去追随那“先知”同浪潮搏击。 但,真就无人追随? 在盖里斯快要彻底离开阿尔哈迪镇的时候。 一个短发的少年,从一旁的房屋阴影中走出,雀跃着跟上了盖里斯,与之并肩而行,还时不时抬起头仰望盖里斯的面庞,张口询问着些什么。 一名雄壮的持剑披甲战士,面目坚毅,龙行虎步坚定不移。在他身后又有着数名士兵,他们的步伐混乱、气息慌张,却也跟了上去。 这七八个人,在阿尔哈迪镇众人眼中,随着他们的远去,被聚拢成了一个斑点,犹如一粒石子,被抛向了荒凉大地。 虽然渺小,却又令人难以忽视。 …… 万军之耶和华—以色列的上帝如此说: 祸哉,尼波!它要变为废墟。 基列亭蒙羞被攻取, 米斯迦蒙羞被毁坏, 摩押不再受人称赞。 ——耶利米书 48:1 卡拉克城堡,位于死海之东,坐落于后世的约旦国,现如今这里归属于耶路撒冷王国外约旦领,其被十字军称为“摩押的卡拉克”。 摩押是一个黎凡特地区的一个上古王国,其与古之以色列多有冲突,曾被古之以色列降服,而后又复起反抗,最终被罗马人清除了文化。 儒历1115年,先王鲍德温一世率军征服外约旦这片土地,使之成为王国的东部边疆。 儒历1140年,十字军在摩押基尔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修筑卡拉克城堡,使之取代了原本的蒙特利尔堡,成为外约旦领地的核心。 儒历1176年,沙蒂永的雷纳德与汉弗莱三世的遗孀斯蒂芬妮结婚,从而得到了这座城堡,得到了外约旦这片广袤领土。 掌控着卡拉克城堡,便意味着掌控着复数级的商路,无论是从麦加前往耶路撒冷、又或者大马士革前往麦加、又或者开罗前往大马士革,这里都是必经之道。而同时,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卡拉克城堡对周遭的贝都因人,有着深刻的影响。 说此地乃兵家必争之地,其实也不为过。 而如今,这座雄伟的城堡被一个疯子掌控着,当雷纳德通过婚姻得到这座城堡的时候,其立马开始袭击过往商队,并策划起以此地为跳板,对穆斯林第一圣地麦加的进攻计划。 可以想象的出,当萨拉丁得知有人将要进攻麦加时,头会有多大。 为此,在过去十年里,这座城堡接连两次被萨拉丁围攻,但雷纳德最后都屁事没有。 如今,时间已经来到了儒历1186年的夏季,这是一个令雷纳德派系狂欢的季节,他们成功夺取了王位,分割了中央权力,将整个王国裹挟上战车。 在来年的作战计划被定下来后,雷纳德便带着他的随从,自圣城耶路撒冷回到老巢卡拉克堡。 随着城堡大门落下,一众自卡拉克城中穿过的士兵,走进城堡,结束了这一路的劳累旅途。 眉发皆白却老当益壮的雷纳德,刚一下马,盔甲未脱便将城堡里的总管叫了过来。 春风得意的他,想要询问今年的征税情况,因为这关乎到来年的战争。 “大人,现在各个庄园、包税区、基本上已经完成税金的征收,即将送来城堡。而农业税与田租所征来的谷物,也已经在各个谷仓中安稳存放。” “但……”总管欲言又止。 雷纳德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接下来总管要说的话,会令他感到不快。 “说。” “大人,阿尔哈迪镇那边的包税人艾哈迈德,至今尚未将今年度的征税报告递交过来,” “他有反心。” 这并非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雷纳德张口就朝着艾哈迈德扣了一顶帽子过去,丝毫不在意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不清楚,因为近期城堡中人手不足的缘故,我尚未派遣使者前往问询,留待大人您归来后,再做决定。” 总管话说的看似在推卸责任,实则是摸透了雷纳德的想法。 对于雷纳德来说,他可以同穆斯林合作,任命穆斯林担任包税人,可这绝非代表他对穆斯林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好感。 在雷纳德看来,他治下的那些穆斯林包税人,其实也不过是一头头大肥猪,只不过往日里没遇上开宰的时机,而如今时机已至,自然用不着犹豫。 总管之所以不派使者,去问询艾哈迈德那边的情况,就是等待着雷纳德回来后,好替那家伙扣上一顶帽子。 当帽子被扣上后,那么等待着艾哈迈德家族的,立马便是一个被砸破存钱罐的下场。 只需派遣几位骑士带着一些士兵,以问询税款的理由,命令艾哈迈德打开院子大门。 而后那些人便可冲进去,将艾哈迈德家族满门抄斩,杀个鸡犬不留,再拿走艾哈迈德家族这些年所积攒下的财富。 正所谓强取胜于苦耕,便是如此。 第二更 (本章完) 第49章 Deus vult! 第49章 deus vult! 艾哈迈德能够知道现如今雷纳德心中所想,必定大呼冤枉,他如今这哪是有反心,分明是被地里的刁民给连锅端了。 如果不是遇上个自称耶和华次子的刁钻家伙,他何至于沦落至此,先是私兵精锐被轻松斩杀,而后自己又是身陷囹圄。 紧接着没多久,便是自家儿子都被送过来同自己作伴,一家老小连带私兵几十口,竟死的只剩下那么点人…… 而如今雷纳德还在琢磨着,该如何能够将艾哈迈德全家上下再杀个干净,好将这些年硕鼠所囤之财物,摸个干净。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当然雷纳德是没法理解包税人苦衷的,而艾哈迈德也不清楚,自己都快没命了,还能被人盯上家产。 “查理森!雅克!克劳德!” 雷纳德接连喊出三个名字,而后便听见身后三名骑士,立马正经站好,异口同声答道:“在!” “你们三人各自组建一支巡逻队,稽查各个包税区,督查包税人不法行为!一旦发现税金克扣或隐瞒,即刻抓捕包税人!逼迫他们交出巨额赎金。” “是!” 紧接着,雷纳德又再度喊道:“埃里克!” “在!” “即日起,你带兵前往阿尔哈迪镇,抓捕包税人艾哈迈德一家,将之满门戮尽,并重新统计征收当地居民今年的夏税。” “是!” 说着,雷纳德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然后继续道:“务必要让当地居民交出六成的谷物,送到城堡的时候至少也要有五成,另外以王国名义开征萨拉丁十一税,并且告诉那些法兰克人,从今年开始他们也要交人头税。” 雷纳德的双眼眯成一道缝,其目光中流露出丝残忍。 “对了埃里克,别忘了,任何拖延一日交不了税的村落,你直接去十一抽杀就行,而任何胆敢反抗我们的……”说着的时候雷纳德话语一顿,然后畅怀大笑。 当雷纳德收敛好那肆意的笑容后,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记住一件事,别把人杀光,不然那就没人能记住我的所作所为了,我希望关于我的故事能传唱至千年以后。” 有着六十多年龄的他,在阿勒颇被囚禁了整整十七年,他早已癫狂,只余下刻骨的恨意。 人性?什么是人性?如今的他仅仅是一具被仇恨填满的躯壳,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更不在意他人性命! 如今,他只渴求着能在老死在床榻前,将十字架插在那些异教徒的圣地麦加! 他要给予那些异教徒,数以千年都不可忘怀的极致羞辱! 要将他们打跪在地,永远也抬不起头口牙! “deus vult!” 雷纳德张口吐出句拉丁语,此乃教皇乌尔班二世在克莱蒙会议上,鼓舞基督徒组织十字军时所高声呼喝的名言。 意为:天命如此! …… 摇曳的烛光下,盖里斯在艾哈迈德家的书房里,提笔记录这些日子里的见闻,将自己所说过的话语,一一记录下来。 关于自己自称耶和华次子,以及替耶稣受死的这些信息,盖里斯也都进行着整理。 讲实话,他是不太看重这些的,说白了创立宗教只是一个手段,而非目的。 那么为了创立宗教,所扯下的这些谎言,其实就颇为虚伪,可这又事关民众们对自己的看法,由不得盖里斯自己一个人胡来。就算是要胡来,盖里斯也要把握住一些基本法,避免太过矛盾。 现如今他在基督教那边自称天父次子,耶稣亲弟;而在伊斯兰教这边,则宣称自己与耶稣一体两面,是千年前就诞生的隐遁先知。 这些是盖里斯自己的身份位格,从而明确自己对教团的指导地位。 然后盖里斯又必须总结出,自己这个太平教团,同其他宗教的本质区别。 依盖里斯这些日子同穆斯林群体的接触,他能明显意识到现行宗教的一些问题。 现行的大多数宗教,它们实则是在以缓和或遮掩社会矛盾为目标。 是在生产力不够发达的情况下,物质财富不够富足时,以更多的精神财富予以弥补。 是在创造一个有别于悲惨现状的来世,令信众能够更好的忍受当下苦境。 其中伊斯兰教,要更加进步些,至少穆圣在书写《古兰经》之初,其有着超脱时代的目光,能够指引阿拉伯人走上一条神奇道路。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盖里斯觉得当下其他任何宗教,它们都无法系统的指导信众去创造更多物质财富,从而改变当下处境。 这些宗教,它们无力通过发展生产力的模式,使得人类从绝对赤贫的物资稀缺阶段,走向相对富足的时代。 把握住这个重点后,盖里斯就有思路了。 首先,盖里斯需要批判:当下其他宗教对来世的过于看重,以至于相当程度忽视了现世的苦难。 其次,盖里斯需要指出:真正的宗教,不当仅仅是引导信众在来世登上天堂,还务必在现世扭转悲惨。 最后,盖里斯需要明确: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登上天堂的必要条件,只有那些愿意为社会发展做出贡献,推动时代进步之人,才是真正的圣徒。 在提炼出这些要点后,盖里斯奋笔疾书了起来。 而这时,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 “进!门没锁。” 伊萨贝尔推门而入,来到盖里斯身旁,轻声说道:“约翰到了,他还带着其他人。” “让约翰来见我。” 这些日子里,盖里斯同斯卡尔村那边完成了联络。在整理完当下情况后,盖里斯倒是觉得艾哈迈德家的这个宅邸,不需要放弃,完全可以作为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一方面这个宅邸距离阿尔哈迪镇有些距离,不至于被镇民骚扰。另外一方面便在于,从这里到斯卡尔村与蒙特雷村的距离,其实都差不多,方便联络。 在确立临时落脚点后,盖里斯便让约翰过来一趟,好交代下接下来的计划。 不一会儿后,满面风尘的约翰,便在盖里斯身旁落座。 盖里斯直接开门见山说道:“雷纳德回来了,必定不会忽视阿尔哈迪镇,我们现在要开始准备干仗了!” 第三更,这是月票500的加更, 然后再次恳求,各位,在下周一,周二的时候别养书,因为那将决定我能否上三江! 三江上架之后,我必然力所能及的进行加更! (本章完) 第50章 王权玺戒 第50章 王权玺戒 在中世纪这个年头,战争或者战斗,乃家常便饭之事。 小到几个男爵因为女人、田地、农奴而混战不休。 大到英法德之间,绵延数百年的战争或和平。 再到宗教之间数万人规模的远征。 可以说,那个被称为“罗马和平”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 战争成为了这个欧罗巴土地上永恒不变的主题。 要么是在准备战争、要么是在进行战争、要么是从战场归来! 当盖里斯同约翰说出,要准备干仗这个话后。 约翰有的只是面色凝重点了点头,他也清楚,就眼下盖里斯在这附近的活动,必然是要同雷纳德那个老不死对上。 可这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现如今他们这边尚未暴露自己,雷纳德应该只是派人过来问询,而不会真的立马动员大军。 另外,雷纳德是一个懂得退让的人,他会为了更伟大的目标,短暂容忍某些令其不适的人或事。 只要他们这边展现出,能够让雷纳德得不偿失的力量,再稍加让步。 那么为了来年对萨拉丁所进行的战争,雷纳德势必会退让一步。 那家伙已经没几年好活了,失去了这次同萨拉丁决战的机会。那他便再无可能,于有生之年,将十字架插在麦加大清真寺的克尔白天房上。 “算上西蒙的话,再加上大人您,我们这边一共有7位骑士。”提到盖里斯的时候,约翰话语有些停顿,毕竟盖里斯能否算作一位骑士,这可真不好讲。 “除去7名骑士外,另有3名接受过长期军事训练的侍从能够值得信赖。” “斯卡尔村那边,有8名青壮,接受过训练可以征调,蒙特雷村那边有20名青壮,正在接受训练,能够进行动员。” “这28人,目前来看,士气不错,但训练不足,仅能维持最基础的军阵。” “至于军械武器方面,因为先前贝都因人的缘故,加上我们战死兄弟的遗留,还有从包税人这边缴获的,倒是够用的,甚至颇为富足。” 约翰将他那边所知的情况进行了总结汇报,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 无论是斯卡尔村还是蒙特雷村,都在进行着紧锣密鼓的训练,虽然目前来看,他们充其量只是刚入门的民兵。 但因为盖里斯宣称自己为先知,并展露过神迹的缘故,他们一个个训练热情都颇为高涨,要比之寻常民兵更有战斗意志。 听完后,盖里斯也点了点头:“我这边,西蒙正在训练7个新兵,然后被我从地牢中解救出来的6人中,也有3人愿意加入我们这边的队伍。” “那么一共算下来,我们这边就是7名骑士、3名侍从、38名新兵,总计48人。” 这个数字有些少,但战斗力不是这么算的,至少在中世纪战场上,下马骑士,1个砍10个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像盖里斯这样的人物,那就更不好量化了。 盖里斯接着说道:“考虑到,我们需要有人留守看押俘虏,我们其实至多出动30人。” “30人。” 约翰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能够感受到一股压力,哪怕单兵作战能力再强,可双拳难敌四手,数量上的差距被拉开太大后,哪怕胜利,也意味着将是一次惨胜。盖里斯也有些皱了眉,他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清楚,像前几天自己在阿尔哈迪镇中展露神迹,其实就已经颇为极限了。 单纯的依靠自己去将所有敌人斩杀,这显然是有着极大风险的。 届时,打起来后,就算盖里斯能带着骑士们去开无双,也需要有个比较稳固的后阵,才能够接应他们,避免身陷敌阵,无力自救。 “其实,倒也不是没办法,就是有点……” 盖里斯说着咂了下嘴,然后将目光,望向了身后的伊萨贝尔。 感受到盖里斯的目光,伊萨贝尔心有灵犀,自然是想到了现如今的盖里斯需要什么。 伊萨贝尔提了提自己脖子上的那根项链,将吊坠从衣领中取出。 那并非是一颗寻常的珠宝,而是一枚戒子。 确切说,那是一枚玺戒。 现如今整个耶路撒冷王国,与之同款的玺戒只有一枚,那枚此刻正戴在当今耶路撒冷女王西比拉的大拇指上,是【安茹-耶路撒冷】王朝的王权象征。 如果直接以王室安茹家族的名义,向周边十字军后裔建立的村庄发出征召,那么想必不少村庄都会乐意派人过来了解情况的。 作为十字军的后裔,法兰克人农村他们武德其实颇为充沛。 同被征服者穆斯林不同,法兰克人群体,作为征服者,他们在雷纳德治下,却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对待,反而更有反抗动力。 毕竟,这打十字军之前他们是泥腿子,打完十字军后他们还是泥腿子,这十字军不就白打了嘛。 在过往,他们因为缺乏组织,以及对周边其他领主包括王权的畏惧,或许从未起兵暴动过,就算有抗议也颇为克制。 但如今,伊萨贝尔直接掏出王权玺戒,她是在以王室的名义,公然支持法兰克农民的抗议行动。 这将意味着,盖里斯他们组织的抗税行动,将具备相当程度的合法性。这足以让周边的那些法兰克村庄抛除部分后顾之忧。 “你觉得我们暴露的话,雷纳德会怎么对待我们?他会暴怒吗?”伊萨贝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暴怒?大概吧……但他终归是要忍着的。” 雷纳德是一个懂得退让的人,他会为了更伟大的目标,短暂容忍某些令其不适的人或事。 或许,雷纳德在自己心中会想着,在日后战胜萨拉丁后,将对盖里斯他们来一次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清算。 但盖里斯却心知肚明,哪里还有什么秋后算账,在明年,圣城耶路撒冷都将被攻破! 雷纳德的那些野望,注定是空中楼阁,镜水月,难以实现。 “写信吧,让人送到附近各个村庄去,以王权的名义,命令那些村落里的村头来到这里,商讨组建民兵进行抗税的事宜” 听到盖里斯的话,伊萨贝尔嘴角勾了个微笑,不由得神气了不少。 你也有求我帮忙的一天啊! (本章完) 第51章 法兰克人老农们 第51章 法兰克人老农们 几封内容一致的信,在书写完毕后,由伊萨贝尔盖上了王权玺印,那是一头狮子般的模样,套在了一个大写的字母a上。 这个图案,象征着安茹家族,在耶路撒冷即是王权。 哪怕在耶路撒冷王国,安茹家已然男丁绝嗣,只余下伊莎贝拉姐妹孤苦伶仃。 可其终究是王室,有着至上的权力。 盖里斯其实是不太乐意这么做的,但没办法……现如今这个时代,才12世纪,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 相比起日后的先进性,盖里斯首先要考虑的是,该如何让自己建立的这个小小教团存活下去。 周边的那些法兰克人村庄,在收到信后,便了解到了几件事。 首先,那些今年没交税的村子,有福了,因为往日里对他们敲骨剥髓的艾哈迈德,被人给抓了,正关押在牢房里,再也没法狐假虎威。 其次,那些今年交过税的村子,有福了,因为抓了艾哈迈德的,是一名王族,她在了解到民众们的困苦生活后,决定替大家退税! 最后,便是这位王族,号召各个村庄的村头,来到原本艾哈迈德家的宅子,商讨今年的上税具体事宜。 这三件事一传出去,附近十里八乡,哪个法兰克老农,心里不痒痒的? 面对着封建主高昂的田税,抗税其实是个传统,长久以来都存在于中世纪老农心中。但大多数抗税者或许能胜一时却赢不了一世。 哪怕是一时间赢了,领头的那个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就使得很多人都只是敢想而不敢做。 但如今一位王族,写出了盖有安茹家纹章的信,送到了这么多村,那这事就变得有搞头起来了。 法兰克人村庄如果联合起来,会有什么样的武力,老农们自己都清楚。 单独一个村或许很弱,但若是联合起来,就意味着数百青壮。 这个数字,放在中世纪中前期,已经相当有潜力了。 他们曾经缺乏大义,但他们手中的那份信,就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大义。 他们曾经缺乏武器,可艾哈迈德家族这么多年的积累都免费了。 再加上前不久,斯卡尔村那边所发生的事,在附近村庄中都已经传开,大家伙其实心中也就有数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怀抱着对艾哈迈德的朴素仇恨,他们这些村里的不少人,都恨不得立马就跑去关押着艾哈迈德的囚牢,对那杂种吐口水。 …… 艾哈迈德家的宅院是典型的中东风格,在要求具备一定军事防御能力的前提下,会强调空间的通透。 其庭院的舒适性是相当被看重的,毕竟天气如此炎热,大白天待在屋子里,便仿佛身处烤炉。 反倒是有着微微凉风,架起了凉棚辅以绿荫的庭院,更加令人感到舒适。 当周围那些村庄里的村头,到约定好的日子,在蒙特雷村那边小伙子的引领下,步入艾哈迈德家的宅邸后,都不由得啧啧称奇了起来。 这大户人家,就是懂怎么享受哈! 在庭院,盖里斯坐在张躺椅上,手中捏着一枚玺戒,等候多时。此刻,他对外的身份是伊萨贝尔的全权代理人。 至于伊萨贝尔,则一副少年打扮,坐在一旁的桌前,提笔准备记录这次会议的重点。 各个村庄的村头,也就是村长,他们在见到盖里斯后,都不由得窃窃私语了几句。 有关盖里斯传闻,在过去这些日子里,其实已经在他们中传开了。 就有说法是,斯卡尔村那边本来都要被贝都因人杀绝了,结果突然蹦出来个圣人,独自一人提着两把剑,追着骑马的贝都因人狂砍,两条腿跑赢四条腿,硬生生杀了个尸山血海出来。 又有说法是,盖里斯是上帝次子,听说耶路撒冷这边“麻风王”去世,特地过来匡扶王室,好对抗异教徒之王萨拉丁。 当然,在蒙特雷村那边村民的作证下,他们这些人还听说,盖里斯不仅能一瞬间砍死十几个人,还能诅咒别人下炼狱。但凡是被盖里斯认为是恶人的,在来世都不得升上天堂。 这是真正有法力的大能者! 就好像是因为弥赛亚的前车之鉴,上帝他老人家吸取了教训,提炼打法,更换赛道,派了个格外能打的过来。 中世纪老农是这样的,对各种神话故事,都有着自己土嗨的理解,在他们心目中,三位一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真不好说。 关于木匠约翰同圣母玛利亚还有耶和华之间的关系,他们也多有亵渎揣测。 要知道这附近十里八乡,最正经的教堂在斯卡尔村,然后那个教堂的教士,已经被贝都因人给细细切成臊子了。 除了那个被切成臊子的教士,附近愣是连个正经看过《圣经》的人都找不出来。 可不就由着盖里斯胡说八道,周围人口耳瞎传嘛。 盖里斯没被传成什么有着三头六臂,头上顶光环,背后长翅膀的奇葩天使外貌。都还是因为大家传的趟数少了,嘴上了留口德。 因此,这些村头中,除去卡多索外,另外四个在见到盖里斯的时候,都不由得流露出失望神色。 盖里斯的外貌,同他在外的流言相比,就实在太过普通了。也就是同他们一样的法兰克人样子,两个肩膀上顶个脑袋,没啥稀奇。 充其量个子挺高,人长得还算俊,像是读书人。 只不过失望归失望,关于盖里斯负刀伤而死,却又在天国得见天父,因而复还人间的故事,在他们那边也算是传疯了。 甚至于,这帮人张口第一句话是:“大人,那个,您能脱了衣服,让我摸一下您身上的圣痕吗?” 见面第一句话,让人脱衣服,就为了摸一下盖里斯胸口的那道惨烈伤痕,好确信盖里斯确是从死中复活…… 虽然能理解这些老农们心中的想法,但盖里斯面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维持住的。 至于一旁的伊萨贝尔,则干脆直接发出了清脆笑声。 这是第二更,月票550的加更要拖明天了。 (本章完) 第52章 编排军队 第52章 编排军队 耶路撒冷王国,是一个年轻的王国,始建于儒历1099年。 迄今为止正好87年整,在这87年,王室换了又换,而安茹在众多王室中,算是最有名望的那个…… 毕竟耶路撒冷王国是在安茹家的手中迈向了巅峰,也是在安茹家的手中,数次击溃了异教大军,甚至于还有着麻风王,这般有着传奇故事的君王。 而如果梳理一下这个王国的历代王位继承,近乎任何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凡人不当在耶路撒冷称王。 87年里的9次王位传承中,有六代君王无后,一代君王无子,一代君王无女、儿女双全的硬是只有一位。 在如此苦境中,安茹-耶路撒冷王朝,能在这9代君王中占据4席,引领着王国走向鼎盛,其在民间法兰克人群体中,自然是有着极高的名望。 当盖里斯展示那枚王权玺戒时,在场的这些村头,都不由得流露出了敬仰的神色,先王鲍德温四世,替这枚玺戒上的图案,增添了太多神圣。 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些村头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那个玺戒的真实性。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一旁书写记录的少年伊萨贝尔才是正主。 王权玺戒向他们提供了大义,可真正打动他们的却是面前的盖里斯。 在盖里斯向在场的村头展露出自己身上疤痕后,众人的神情已经可以用狂热来形容了。 都无需刻意展露更多神迹,仅仅是这道常人不可能生还的疤痕,便足以令这些人下意识的祈祷赞叹起来。 “伟大的天父,万象皆在您掌控中,您是至高无上主宰。” “然而,在这混乱时代,我们所见的却是天命被亵渎,王位上坐的竟是雉鸡,不再是那应有雄主。” “您所设秩序被撕裂,正义与真理被埋没。” “在这断裂时刻,您给予负刀伤而死者以使命,他是您子,您是他父。他是为了扭转乾坤而复还人间,他当重塑秩序与光明。” “如今,我等向您祈求,愿您给予我等超凡的力量与智慧及意志,使我等能够追随着他,实现这一伟大使命。愿您的恩典与公正重新降临,重新建立那亘古不变的真理与正义,让世界恢复应有的安宁与荣耀。” “愿您的国来临,愿您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阿门。” “阿门。” …… 这次会议,并没有立即缔结出一个长期有效的封建契约。 不过,今年夏税,将会被免除绝大部分这点,已经算是达成共识了。 作为回报,各村至少需要出五分之一的青壮,前来艾哈迈德宅邸这边接受军事训练,以应对今年潜在的雷纳德军队清乡行动。 这个数量其实并不多,但盖里斯他们对于青壮的要求还是颇高的,这马上就要真刀真枪的见血了,比起数量上的优势,盖里斯更看重质量上的稳固。 毕竟,盖里斯也不指望这些刚被征召的新兵,能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盖里斯之所以需要征召这些农民,主要是为了能有一个比较稳固的步兵军阵。 这是为了骑士们在冲入敌军阵中后,能有援军将骑士们给捞出来,是为了骑士们又或者他自己在筋疲力竭后,能够人保护。 按照耶路撒冷王国这几十年来的经验总结,骑士冲锋在战场上有着所向披靡的威势,但如果后方缺乏一个稳固的步兵军阵。 那么骑士不白给的概率……就和木匠约翰他老婆说自己是处女一样的玄学。 盖里斯也是同理,他不清楚自己要面对多少敌人,不清楚自己是否能绝对震慑敌人,不清楚战场中是否会出现意外。 为此,料敌从宽,他当多做准备。 更何况,这也是一个契机,方便更多的人,融入自己这个教团中来。 在各个村挑选青壮,被送往此地的同时,那三个被征收过税款的村子,也在欢天喜地的进行着退税。 盖里斯他们并没有将艾哈迈德征收的税款一口气退光,他们保留了一份王室十一税,这些粮食,将被用于新兵训练的口粮。 此外,盖里斯他们,还利用从艾哈迈德家收出的钱款,从各个村落购买一些牲口,以保障新兵训练期间,能够得到足够的蛋白质,从而能熬过艰苦的训练。 这附近几个法兰克人村庄,大致上有着两三百户人家,一户两个青壮,也就是五六百号人,抽出五分之一接受训练,便是凑出了一百多号人。 这一百多号人,加上先前部分新兵,差不多凑出了一个连队。 盖里斯任命先前在蒙特雷村,对村民进行军事训练的骑士普尔多克为连长,指派两名侍从辅助其对新兵群体进行训练。 而西蒙那边正在训练的七名新兵,盖里斯则没有进行调动,让西蒙继续进行训练。他们这一群体,得到了盖里斯的祝福,被称为paladin,意为圣武士。 这些新兵同临时征调的民兵不同,他们是长期服役,兼具浓厚的教团武士色彩,训练强度更高,遵循的规章制度更多。 他们在考核通过后,如果自愿立下誓言的话,将会被授予帕拉丁的称号,此乃终身荣誉。 至于其他骑士们,除去被约翰安排了固定职务的外,也都集结在了艾哈迈德这边的宅邸中,开始为战斗进行着准备。 当所有人完成集结后,在开始更细致的编排部队前,盖里斯将所有人在艾哈迈德家的演武场上集合,自己则站在了台上 “今天!大家团结在一起,是因为你们想造反吗?不是!是因为现如今这个世道,大家伙再不站起来,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就我所知,现在大家伙每年要交的税,已经到了要骇人听闻的地步了!法兰克人的村庄,在包税人眼里也好、雷纳德眼中也罢,不过是一个大金库!” “他们每年铁了心要在谷物中刮走四成起步!大家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人均也不过得400磅谷子,那群吃人不吐骨的家伙却要抽走四成,这不就160磅谷子没了么?剩下的240磅,够自个儿吃饭吗!” 第一更 (本章完) 第53章 我不吃牛肉 第53章 我不吃牛肉 “光靠那240磅谷子,明年青黄不接时,必然有人要挨饿!饿死!他们这是赤裸裸要逼着农民走向绝境!” “但这还不算完,在座各位都是知道的,咱们王国,对咱们法兰克人是立过法的!不许收在座各位人头税,可你们哪年没交人头税?男人一枚第纳尔,女人是男人的一半,小孩则是女人的一半。一家四口,竟要交整整两枚第纳尔!这笔钱都被艾哈迈德给赤裸裸吞了!” “为了交得起这两枚第纳尔,你们的家人就得全年劳作不停,整日里耗费时间在各种副业上!” “整天割草放羊养鸡鸭,最后连自己吃的都没法留着,全得卖钱!一天到晚辛苦捏着陶罐,自己却用不上都要卖掉!若是家里没有牲口,陶罐也卖不出价,那只好卖掉自家的小孩!” “在座各位,咱们祖上要么是跟着戈弗雷大人一起入过关的,要么是跟着当初鲍德温一世陛下打遍了圣地,多少年来几代人都在辛勤劳作交税去当兵,论资历、论贡献,谁还比不过那个暴发户雷纳德!” “那家伙不过是爬上了寡妇的床,就一跃而上当了领主老爷,你们说这合适吗?” “我觉得不合适!” 盖里斯震耳欲聋的呼喊,席卷这个演武场,动员着人心,听的在场众人无不心潮澎湃,当然了,这些演讲中,多有不实之处就是了。 关于法兰克人的生活,盖里斯有些言过其实了,与其说是是对农民们过往生活的描述,倒不如讲是对未来的预言。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税款一年比一年高,在场的新兵们都相信,若是再不站起来把这税额给压下去,早晚有一天,卖子抵税将成现实。 而关于雷纳德爬上寡妇床这一段,其实是当初麻风王,出于雷纳德在蒙吉萨战役中的卓越贡献,特地亲自帮他拉的皮条,好安抚稳住雷纳德这个人。 但这无关紧要,盖里斯需要的是在场这些新兵们心中充满火气,需要的是他们要有铲平不平方太平的激情。 在盖里斯完成这一番细致入微的宣讲后,不少原本不当回事的心态,都被纠正了不少,愈发深刻的意识到如果自己等人,再不站起来,那么来年日子只怕是会更惨。 这惨日子一天天看不到头,可该怎么活啊! …… 封建时代的效率,一直都是个谜,你说它慢吧,麻风王能在几天之内动员出近万大军,迎击萨拉丁。 以一万人不到的军队数量,痛击萨拉丁三万人,然后一路追杀上百公里,把萨拉丁打的闻风丧胆。 你要说它快吧,埃里克为了组建一支来杀艾哈迈德全家的队伍,都了好些天,然后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又了好些天。 然后这一路顺着罗马大道,埃里克先到了阿尔哈迪镇,在率军前往艾哈迈德家宅邸前。 他先命人将这个穆斯林小镇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埃里克这一百多号人往镇子的街道上那么一站,顿时挨家挨户便被彻底给堵住门了,想跑都没路子。 那边镇上的几个头头脑脑,如哈立德、镇长等人,见到埃里克这番举动,双腿瑟瑟发抖,嘴里更是结巴到连句完整话都讲不出来。 “大、大人……您、您先下马……进我家坐一会怎、怎么样。”一边说着,那这个镇子的镇长便试图去牵马。 可这哈立德还未靠近,埃里克身旁的一个下马侍从,走过来便是一脚将之踹翻在地,紧接着就噌一声拔剑声响,光洁如新的剑刃架在了这个镇长脖子上。 骑在马上的埃里克,瞥了一眼这个异教徒,面露厌恶, 同盖里斯或约翰这样在耶路撒冷王国土生土长的骑士不同,埃里克来自于欧洲,他在进入麻风王宫廷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十五了,三观已然定型。 在耶路撒冷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贵族群体,他们对于伊斯兰教的了解程度更深,其与穆斯林群体往往有着纠葛很深的商业利益往来,因此在看待异教徒这个问题上,往往偏向于模棱两可,并不会有特别强烈的圣战热情。 反倒是如埃里克、雷纳德这样自欧洲远道而来的法兰克人,会有浓厚的十字军圣战情节。 但埃里克没有直接命令自己的侍从,将这个异教徒就地格杀,转而说道:“四成营业税、萨拉丁十一税、人头税,一天之内给我交到这里,否则十一抽杀!” 埃里克手中有账本吗?没,因此他所报的这些税目,其实毫无意义,只是一个借口在向阿尔哈迪镇里的人进行抢劫勒索。 当听到埃里克那略微嘶哑的声音后,在场的镇民无不如堕冰窖,他们今年已经被艾哈迈德给搜刮过一遍了,哪还有那么多钱来交这么多的税! “大人!我们今年的税,可都交过了啊!” 哪怕是被剑架在脖子上,可这情急之下,基于那点对镇民们的感情,本来都结巴起来的镇长,竟张口说出了番流利的辩驳。 可这……也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了。 在那镇长吐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其头颅飞起,血如泉涌。 而后侍从,又用镇长身上那稍显华丽的服饰擦干净剑身上的血。 一旁的伊玛目哈立德目瞪口呆,双脚站不稳,直接跪倒在地,还好是反应快,双手支撑住了身体,才没让自己对着埃里克嗑出个响头。 “你们交税了吗?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你们的税,没有送去卡拉克堡!税款拖的时间,有点久了,我没耐心,你们知道吧。所以,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把你们钱交出来,补上今年的税款!” “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当埃里克说完这句话后,附近的所有穆斯林,便如鹌鹑般,没一个敢于抬头看向那骑士,于他们眼中,这人仿若妖魔,择人而噬。 “对了,替我准备晚宴,我不吃牛肉。” 第二更 (本章完) 第54章 《路加福音》23:13 第54章 《路加福音》23:1-3 埃里克翻身下马,来到了伊玛目哈立德身边,用脚踹了踹这个找不出硬骨头的家伙。 他脸上挂着丝微笑,轻声说道:“最好的话,给我来点猪肉肘子,我想,你们会满足我这个小小、且微不足道的要求吧。” “我不吃牛肉,我要吃猪肉肘子。” 埃里克的话如沐春风,令周边的人,一下子就远离了这个炙热的夏天,回到了那个凉爽的春季。 死海附近的春季,将会自天空中降下清凉的雨水,在浇灌大地的同时令人倍感凉爽。 那股寒风吹拂过每个人的心头,叫人心中诞生难以言喻的憋闷之感。 或许是被埃里克用靴子踩的时间久了,哈立德脑子灵活了一点。 虽然他浑身上下,现如今找不到半根硬骨头,可事关自己的生死,哈立德还是要说几句话的,毕竟就埃里克张口说出的那个交税比例,现如今的阿尔哈迪镇,根本就凑不出来啊! “大人,这个、我们马上就去凑钱,只不过我要向您检举!” “检举?” 埃里克有些好奇,不晓得这个异教徒神职人员,在玩什么样。 “大人!我们这附近出了个假先知!他鼓动我们,让我们不要向领主纳税,并说自己是救世主弥赛亚的灵性!是耶路撒冷的王!何等亵渎!” 哈立德情真意切,字字清晰,以至于埃里克都有点信了他的胡说八道。 甚至于,这一幕让埃里克还有了种莫名的既视感,仿佛这个故事自己过去被许多人讲过。 埃里克军事与勇武皆有15起步,但学识不太行,估摸着也就8以下,因此他没能回忆起,这一幕便如圣经中所写。 众人都起来,把耶稣解到彼拉多面前,就告他说:“这人蛊惑民心,禁止百姓向凯撒纳税,又说自己是基督,是君王。”彼拉多问耶稣说:“你是犹太人的王吗?”耶稣回答说:“如你所言。” ——《路加福音》23:1-3 哈立德接着说道:“原本的包税人,我们敬爱的艾哈迈德大人,就是死在了那个假先知剑下!是他鼓动了周围的农民,是他让今年的税交不上去的啊!大人,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之所以要这么说,便在于祸水东引,现如今盖里斯所居住的艾哈迈德大院,又正好就在镇子的东边。 “你们这出了假先知?”埃里克念着这句话,总感觉不对劲,毕竟这年头的基督教不承认穆圣是先知,那么一群假先知的信徒,向他检举这附近出了假先知…… 这就莫名的很怪。 “那个假先知名字叫什么?”埃里克接着问道。 “呃……”哈立德有些茫然,他还真不知道那个法兰克人叫什么名字。 但周围有人帮腔说道:“那人称自己为盖里斯来着!” 一听到这名字,埃里克双眼瞳孔缩了缩。 关于盖里斯这个名字,他可是太有印象了。 一时间,甚至埃里克都分不清,自己是希望这是同名不同人,还说希望就是那个他的熟人盖里斯。 “盖里斯……”当埃里克念叨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不当是如沐春风了,而当是如沐冬风。 自他的口齿唇舌间,向外散着遮掩不住的冰冷寒意。 “我知道了……我会去找那个盖里斯假先知的……但,现如今,你们将钱交到位,我才会走。” 他埃里克,之所以执意要留在阿尔哈镇,其实同收税没啥关系。无论是已经没脑袋的镇长,又或者现如今这个哈巴狗似的哈立德,他们都没弄清楚埃里克来这里是干嘛的,都没意识到埃里克的目的。 什么拖欠税款?那只是个借口,他埃里克之所以来这里,就是非常纯粹简单干净的,要抢一遍阿尔哈迪镇。 要在拿到小镇原本应交税款之余,将这个小镇的所有油水给榨个干净。 在他埃里克的眼里,这个异教徒小镇,就是当用尸体与血浆作装饰! …… 凌晨,有人奔跑在外约旦这片荒野上,那人步伐踉跄,遍体伤痕在渗血,不断染红身上的破麻布片。 至于他的脚,已经不晓得被割出多少伤口。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背对着月亮,在不要命的奔跑,好似在他的身后有着自火狱中爬出的魔鬼在追赶。 不,不当是好似,应该说,那就是魔鬼! 只有魔鬼,才如此无情,只有魔鬼才能那般嘲讽戏弄他们! 距离那魔鬼来到阿尔哈迪镇,已经一天多过去了,在今天傍晚的时候,小镇里将所有能找到的钱,都堆在了埃里克面前。 埃里克当着众人的面,清点着税款,他计算的很认真。 几百枚金币,数千银币,被他令人一枚枚清点干净。 然后就在街道上,埃里克向众人宣布: “按照我的计算,你们这边只缴纳了十分之九的税款。这显然是不够的,可我这人心善,既然你们交了十分之九,那么正好活个十分之九如何?” “你们自己来决定,哪些人该死吧……” 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人会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么个答复。 好似从一开始,埃里克就打定主意要杀他们一般。 “你们看起来很为难嘛,既然这样,反正你们的税都是混在一起交的,我是个好人,从来不让其他人难办,那就我来帮你们做决定吧。” 在埃里克的命令下,整个小镇的人被驱赶聚拢起来,而后不断从人群里往外抓人,每抓十个,便有一人染血。 埃里克杀人,从不进行什么鉴别,反正整个阿尔哈迪镇都是异教徒,老人也好、女人也罢、又或者小孩,他们的性命在埃里克面前,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便如当初的阿克萨洪水,穆斯林之血淹没十字军脚踝一般。 他埃里克才是真正的十字军传人。 当这伴随着有人哭泣、有人反抗、有人哀嚎、有人崩溃的一幕结束时,埃里克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好、这人多杀了一个!” 这多杀的一个,便是昨天死的那镇长。 这是月票550的加更,至于月票600的加更,要等明天才能补上。 然后月票加更到此为止,结束了。 希望大家能在周二的时候,都阅读一下小说最新章节,帮我增加一点追读,求求了。 (本章完) 第55章 有何意义? 第55章 有何意义? 这多杀了人,怎么办? 倒也好处理。 埃里克直接从那些税金中,抽了点钱出来,抛给了那些活下来的人。 此乃退税。 但埃里克抓住钱抛回的时候,那双铁灰色、本当透着无情色彩的眸子,却夹杂着嘲弄。 抛出金币时的随意,其实是羞辱,他在享受这些异教徒的恐惧与憎恶。 他先前所谓的多杀一个人,仿佛更接近一种刻意的表演。 周围道路两旁的那些屋子,立在原处一动不动,它们看着埃里克、看着镇民们,似若沉默的观众,欣赏台上演员的表演。 谁能拯救那些镇民呢? 没有人能拯救他们。 这一幕好戏,正是埃里克所迫不及待所想主导的。 当这一切结束后,埃里克依旧没有吃到他心心念念的猪肘子,但这已经无所谓了,他需要为来日的战争进行准备。 对于盖里斯,他显然是有着别样看法的。 当深夜到来时,昔日被盖里斯清理过蛇毒的少年,趁着夜色逃出了镇子。 他不知道埃里克这样的魔鬼,还将在镇子里待多久。 今天他杀了十分之一,那明天便可再杀十分之一! 在看到那家伙眼神中的嘲弄后,他便清楚这家伙绝没有将穆斯林视为“人”,而之所以没有杀光,那也不过是贪图来年的税金。 与这样的非人存在睡在一个镇子里,怎么可能安眠啊! 纵伤痕遍体,染红身上布衣、纵脚上伤口纵横,疼痛难忍。 少年却也觉得身体上折磨,比不过心中悲哀。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世间一切事物、皆乃真主的安排,便如星辰在天空恪守其轨迹,任何生灵都无法动摇这神圣的秩序。 所以、这一切都是安拉安排的吗? 人真的能够通过对真主的顺从和忍耐,遵循经书中的要求,来改变未来吗?或者说那仅仅是改变来世的未来…… 可如果世间万物、皆乃真主安排,那自己的每日礼拜与对经书戒律的遵循,岂非皆乃真主所定? 有何意义? 是真主的安排令他从蛇毒中被救? 是真主的安排令他父死于长剑下? 是真主的安排令他此刻狂奔于夜? 这一刻,有关真主全知全能与决意这三点,同个人自由意志之间的矛盾,将少年抛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神学漩涡。 而他根本无力自救,只能任由那些念头盘旋在脑海中。 但有一点少年是清楚的,在那东方,有着能驱魔的先知。 那先知已经斩杀了艾哈迈德全家,势必能够将埃里克那魔鬼放逐去火狱。 当黎明的太阳向大地照出第一缕光的时候,少年扑倒在地,他那经历蛇毒后的虚弱身体,至今未有完全恢复,能够坚持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在爬行着,那座本该是饿狼巢穴的大院。对于如此的少年来说,却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要爬过去,告诉先知,现如今镇里的情况。 ……站立在大院墙后平台的盖里斯,倚着墙头望向阿尔哈迪镇所处的方向。 自这里向镇中望去,所能见的其实便只是一个黑点,或者说一点丝线,丝毫不起眼。 他在思虑着埃里克,回忆着过往,分明只是个把月前的记忆,对于现如今的盖里斯而言,仿若隔世。 盖里斯不再是过往的那个人了,但埃里克却始终未变。 哒哒哒,一旁传来攀登阶梯的脚步,向左边低下头,可以看见伊萨贝尔来到了自己身旁。 “情况怎么样。”盖里斯向伊萨贝尔问道。 “只是身体太虚,以至于昏迷,没什么大事,关于埃里克的事,你怎么想的?” 伊萨贝尔说的是那从镇中爬来的少年,被夜里的卫兵发现,其在被救下的时候,就尽可能简短的将镇中所发生的事告知了周围人。 听到少年对那骑士的外貌描述,无论是约翰、又或者盖里斯,连带着伊萨贝尔,都清楚那是埃里克来了。 在他们众多熟知的骑士中,唯有埃里克有着那铁灰色的无情双眸。 “我没想过雷纳德会让他过来,但这其实也无所谓,没什么区别,顺带着能解决一些个人恩怨,反倒更好。” 盖里斯没有继续看着身旁的伊萨贝尔,而是将目光再度投向了阿尔哈迪镇的方向。 “你到底是怎么和他结怨的?”同样是趴在墙头上,伊萨贝尔略微随意的向盖里斯问道。 “结怨?不,我其实和他没什么仇,倒不如说是他嫉妒我,而我看不过眼他的某些行为。” “嫉妒?”伊萨贝尔有些莫名,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透露出强烈的好奇。 盖里斯眯了眯眼,从那些仿佛前世的记忆中翻找一遍后,才接着说道:“对,嫉妒,在我还是侍从的时候,我是得到鲍德温陛下接见次数最多的那位,而他则是最少的那位。” “他根本没法理解,鲍德温陛下铁面之下,究竟是在寻求着什么。他竟一直觉得,王国存在的意义是要去杀光异教徒。” 伊萨贝尔听着盖里斯述说那些过往,也有些想念起那逝去的兄长。 “知道吗?盖里斯,我们安茹有一句家训:我们都是魔鬼的后代,注定要去往地狱。你觉得我兄长他能登上天国吗?” 盖里斯有些沉默,现如今的他,已经难以评述天国的存在了,又如何回答伊萨贝尔的这个问题? 索性,盖里斯直接岔开话题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令埃里克很恼火。” “什么?”伊萨贝尔有些好奇。 “他觉得你同我的关系,太过亲密了,这让他非常的反感。也因此,在鲍德温先王逝世后,他没有选择向你效忠,而是直接改投了雷纳德。” 听见盖里斯说到自己,伊萨贝尔不由得哼了一声,然后轻轻一拳锤在了盖里斯身上,表述着自己的不满。 就在伊萨贝尔打算继续聊着些什么的时候,盖里斯示意其保持安静。 常人的视力或许看不太清,但盖里斯已经注意到,在阿尔哈迪镇的方向,一队人马已然开拔,正向着艾哈迈德大院这边行来。 这是第一更 第二更会在12点之前完成, 至于昨天的欠更,因为今天时间不够,精力也不行的缘故,可能要再等一天了,主要是上午去忙别的事了。 (本章完) 第56章 一触即发 第56章 一触即发 巴勒斯坦、古老的土地,在这片悲歌大地上,舞台的主角换了又换,迦南人、犹太人、埃及人、摩押人、罗马人、波斯人……杀戮与纷争从未停息。 而如今,又轮到法兰克人与撒拉逊人了。 十字军的铁蹄踏破阿克萨清真寺,法兰克人如蝗虫涌入,他们以刀剑为犁,耕作大地。 可若是觉得法兰克人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那便大错特错。 在巴勒斯坦,法兰克人这个称呼,实则指的是一切信仰天主教的外来者,便是北欧的维京人在踏上巴勒斯坦大地的时候,也会被称作法兰克人。 若以民族细分,法兰克人足以无限可分。 而以阶层细分,法兰克人依旧能分贵贱。 现如今,在巴勒斯坦这片遍布干草与裸露岩石的荒野上,数以百计的法兰克人,正为着撕扯“同胞”的血肉,进行着动员与准备。 伴随着警铃摇动,艾哈迈德大院里的所有人,紧锣密鼓的在墙外集结起来。 连长普尔多克在不断高声发出指令,命令各排士兵在墙外依次站好。 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这一次战斗并非在墙头进行防守,而是要在院外结队,依托身后的高墙进行战斗。 这种作战方式,看似是放弃防守方的优势,但实则是为了更好发扬优势,盖里斯他们这边的高端战力数量应该是明显多于敌军的。 依托身后城墙作战,也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出现逃兵问题,属于是简化版的背水一战。 但即便如此,走出高墙后,不少新兵都依旧会双腿颤抖,难以理解为什么不在安全的墙头上进行防御。 不论普尔多克如何去大声讲解,告诉新兵们这么做的战术意图,他们该畏惧还是会畏惧的。 这将不再是过往的好勇斗狠,不再是昔日里对狼群野兽的拼搏,而是要与人相杀,不是敌死便当我亡。 “主,我们的天父。” “愿祢的名显扬。” “愿祢国降临。” “愿祢的旨意奉行在地,亦如在天。” “求祢今日赏给我等日用食粮。” “求祢宽恕我等罪过,如同我等宽恕他人一般。” “莫要让我等陷入诱惑。” “但救我等于凶恶。” “权威与光荣永归于祢,因父及子圣神之名,万世长存。” “阿门。” 众多新兵,在低声念诵着主祷词,向神祈求着垂怜,与后世天主教不同,此时的耶路撒冷受到希腊人东正教的浸染,他们的主祷词有些略微不同,但这不重要。 外约旦荒原上的烈日,亦如天火炙热灼烧着大地,势要洁净这片污浊大地。 艾哈迈德家厚重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众士兵分作两列,自那高墙后,披着盔甲,腰带上挂有长剑的圣子,一步步缓缓行出。 与过往不同,这一次盖里斯没有仅穿着那朴素衣裳,而是选择了既沉重而又灵活的锁子甲,但并未戴上头盔,也未穿着手甲。 盖里斯不需要那么尽善尽美的防护,他之所以穿着盔甲,只是为了在一些意外发生的时候,降低自己受伤的程度。 相比起成为一个全面防护的铁罐头,盖里斯需要更加依赖自己的六感以及那超人的反应能力。 炙热阳光射在未被罩袍所罩的铁环上,令盖里斯熠熠发光。在周围这些新兵眼中,便如主祷词中所提及的,因父及子圣神之名中的圣子,似乎便在他们身旁,与他们并肩作战。 没有言语,仅是从他们身旁经过,看着那圣子身上的光晕,便觉胜利近在眼前 在盖里斯身后,是那些同样身披盔甲,但全副武装的骑士们,这些骑士们牵着自己的马匹,跟随着盖里斯。 阳光照耀在他们的盔甲上,闪耀夺目,散着寒意,令人心生畏惧,却又格外令人感到可靠。 甚至于有不少新兵,还听见这些骑士中最为年长的那位,也就是骑士约翰低声念叨了一句话:“地上的凡人,怎可违抗神的旨意?” 是啊,地上的凡人,怎可违抗神的旨意? 而他们这些新兵,现如今便与神同在。 …… 夏天的约旦,并不适合作战,虽然这片土地的纬度同上海相差无几,可在夏日的时候,它们降雨却截然相反。 上海高温多雨,约旦则高温少雨,无情炙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令一切试图在这片土地行军的士兵,都倍感折磨。 仅仅是两三里地的路途,不少人的水壶便已经见底。 所幸,这些自阿尔哈迪镇出发的士兵,已经能够遥遥见到目的地的那所大院了,同样能见到在那边列队等候已久的乌合之众。 双方相隔一矢之距,既相差大约两三百米的距离,这是接战前最后的安全底线。 埃里克,现如今还未盖下面罩,在没有什么遮挡物的情况中,他能看清对面的情形。 就人数上来说,埃里克可以确信自己这边是相对的优势,大致上一点五倍于敌军。 而就武器装备而言…… 埃里克撇了撇嘴,除去前面几个骑马的外,后面那些步兵便是连长矛都做不到人手一根。 如此乌合之众,又如何能螳臂当车? 只不过让他们困惑的一点在于,就以对方这个士兵数量,装备水准,到底是怎么敢脱离高墙的。 就在埃里克这边在带着侍从,重整军阵的时候,听到了那自两百米外传来的熟悉声音。 “好久不见!埃里克。” 这声音有些缥缈,有些细微,但对于埃里克而言,却不可能忽视。 他转过头,命令自己的侍从,举起自己旗帜,那上面有着独属于他的纹章家徽。 一把长剑与十字架交叉。 这是他十字军身份的象征,也是其最为遵从所执着的道路。 风吹拂过地上的干草,在埃里克的命令下,他身后的那些军队再度推进了起来。 这并非是为进攻进行准备,而只是他想在斩下盖里斯的头颅前,同那家伙好好聊聊。 想去询问一些问题,他不愿意那些问题困扰自己日后终身。 这些问题,关乎当初麻风王,关乎自己的荣誉。 他不明白为何麻风王会更加偏爱盖里斯,而不是他这个最为勇武的骑士。 本章修订完毕,请正常阅读,并保持追读,稳定的追读,可以抬高本书的新书榜排名,目前已经起点新书第十了,请大家多多支持。 其次我从我编辑无书那里,弄了一个黑猴过来,要进行月票抽奖,想了解详情的,可以去书评区置顶。 (本章完) 第57章 将带来刀剑与血浆 第57章 将带来刀剑与血浆 很少会有敌对双方的军队,如此平和的相互靠近。 没有偷袭、没有箭雨、没有震耳欲聋的骑兵冲锋。 有的只是晒到叫人发困的阳光,与热到令人口渴的干旱。 对盖里斯来说,敌人越近其实越好处理,毕竟马跑的没他快,可自己的爆发又不够长。 而在埃里克看来,自己处于优势,自然无所畏惧,他有些话想要询问盖里斯。 双方各怀心思,竟靠拢到了彼此接近50米的距离。 在这个距离上,想要辨别彼此的旗帜,都相当容易起来。 在看清敌方的的旗帜后,埃里克身后的一些士兵,有了许些骚动。 “怎么可能……” “是……哪位?” 在盖里斯的身后,旗手们所高举的旗帜,是接连数面耶路撒冷十字旗。 在那白净的旗面上,首先是一个金黄色大十字架,而后在十字架的四角空缺上,又各有一个金黄色小十字架。 大十字象征着耶路撒冷,那四个小十字则意味着,要向四方传福音。 而拥有资格使用这面旗帜的,只会是耶路撒冷的王室。 感受到身后众多士兵的非议,埃里克回过头看了一眼,在感受到那肃杀的无情后,只这一眼便再无人聒噪。 比起王室的权威,埃里克这样的无情统帅,反倒是更有威慑了。 在定下军心后,埃里克骑着马向前走了几步,对应的则是盖里斯徒步也往前走了几步。 当彼此相隔20米,能够看见对方面庞的时候,二人这才停下脚步。 微风轻拂,带起一丝尘沙,使得埃里克微微眯起眼。 在他的眼中,仅仅是个把月不见,盖里斯便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这并非外貌形象上的突变,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多了些书卷气?或者说自信?又或者说是更加的悲天悯人了? 一个披着盔甲,手持长剑,应当以杀人与劫掠为天职的骑士,却能悲天悯人? 这在埃里克看来,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空气凝结在这里,直到埃里克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去耶路撒冷?伊莎贝拉殿下又在何处?” 在说完话后,埃里克便看见盖里斯的神情变了变,盖里斯的下颌示威性的微微抬起,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眼神中则夹杂许些蔑视,沉默不语。 便仿佛埃里克问出的这句话毫无意义,若是盖里斯直接回答的话,将会有辱智商。 毕竟他盖里斯之所以站在这里,而不是出现在耶路撒冷,这其中的缘由当问雷纳德去。 埃里克有些按耐不住想要拔剑,以现如今二人间的距离,他骑在马上,盖里斯徒步而来,他将有绝对的优势。 可他还是忍了忍,再度问道一个问题,也是长久以来他都难以理解的问题:“为什么、鲍德温陛下会疏远我?” 盖里斯这次则反问了一句:“你相信杀死异教徒是善举吗?你觉得死在十字军的战场上能升上天堂吗?”听到盖里斯的话,这次则是埃里克流露出讥讽的表情,在他看来,盖里斯仿佛在说一句废话。 “你看,这就是问题,你是真的相信当初教宗乌尔班所发表的演讲,竟觉得可以通过杀人的方式,得升天堂!”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盖里斯的语气都不由得高了许些,双眼中夹杂着难言怒气。 “当你手中沾染无辜者鲜血,觉得自己是自欧洲而来的十字军战士,寻求圣战与荣耀还有恩典而来时,可曾想过一件事。” “什么?” “巴勒斯坦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大地,才是鲍德温陛下、巴利安还有我的故土!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早已离不开这片迦南地。” “当你将利刃斩向王国境内那些异教徒的时候,又可曾想过,他们皆乃陛下子民?” 盖里斯的话语,点出了过去这些年里耶路撒冷王国的困境。确实,盖里斯也好、巴利安也罢,他们的先祖都是侵略者、殖民者。 可在几十年过去后,第二代人、第三代人、第四人出生的时候,欧洲已经成为了远方,巴勒斯坦才是他们故乡。 像麻风王这样的人物,又该如何自处呢? 确实,如果没有这些源源不断,自欧洲而来的十字军圣战者,耶路撒冷王国根本无力维系。 但那也意味着,这个国家永无宁日…… 埃里克愈发的不满起来,他根本无法理解盖里斯说的这些话,只是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再度问道:“你又为何,让那些异教徒不要纳税,称自己是救世主弥赛亚的灵性,说自己是耶路撒冷的王?” “我负刀伤而死时,勘破了胎中迷,被天父接到天上,晓得了自己乃弥赛亚的灵性,与之一体两面,是他的弟弟,更是天父之子。我当坐在那权能者的左边,将带来刀剑与血浆。” 盖里斯沉声说着,话语中的自信,无需多言,仿若字字属实。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一切便仿佛是个轮回,一千一百多年前,同样是在这片土地上,这一幕已经发生过了…… 【耶稣还是沉默不语,什么也不答。大祭司又问祂:“你是那当受称颂者的儿子基督吗?”】 【耶稣说:“我是!将来你们要看见人子坐在大能者的右边,驾着天上的云降临。”】 【大祭司便撕裂衣服,说:“我们还需要什么证人呢?你们听见祂说亵渎的话了,你们看怎么办?”】 【他们都判祂死罪。】 只是耶稣当初说自己当坐在大能者的右边,而盖里斯却说自己当坐在大能者的左边。 耶稣称自己是驾着天上的云降临,而盖里斯则说自己将带来刀剑与血浆。 坐在右边,向右走的那位已经死了,乘着云彩升上天空;现如今大地上只剩下坐在左边,要向左走的那位,将带来刀剑与血浆。 当初的大祭司因为耶稣的话语,带着众人判处耶稣死罪。但现如今的埃里克没有,他只是觉得盖里斯疯了,竟然真的称自己为圣子、先知、弥赛亚。 第一更。 我从我编辑无书那边,弄了一个黑猴激活码,在我上三江的时候,会用月票的票号抽给大家,具体详情看评论区置顶公告。 补充一点,抽票号的时候,我会公示一天,一天后如果无人认领,那我会再抽一次,然后继续公示一天,直到有人认领为止。 (本章完) 第58章 决斗? 第58章 决斗? “好好好!既然你说自己是圣子、先知、弥赛亚,那我问你,如我这般杀戮异教徒之人,不升天堂,又当如何?” 骑在马上的埃里克,拽了拽缰绳,控制着马匹晃了晃,话语中的语气充满了怒意。 盖里斯立在地上,仰望着,这在烈日下盛怒的十字军骑士,沉思片刻后,缓声诵唱了起来。 “你再无可能因衰老而死,片刻后将倒于剑下,你将没有时间忏悔,便是连恐惧都无,但这只是你生前的遭遇,待你灵魂离体之后,势必堕入地狱,自那时起你将遭受永恒折磨。” “你宣称自己在现世以武力侍奉吾父,标榜自己的虔诚、荣耀吾父之名,却招致痛苦与残暴,那么第七狱将是你永恒的结局。” “汝之灵魂,将先堕于第七狱第一环,那里是施暴者的聚集地,一切生前滥用暴力之人,都将被浸泡于血河里,任由粘液血液涌入鼻腔咽喉将你窒息,而后再一次又一次。” “汝之灵魂,将再堕于第七狱第三环,假神之名行亵渎之事者,当在那无尽沙漠中饱受火雨烧灼,且脚下砂砾滚烫,势必永无止境的跳舞,以取悦那些看管你的魔鬼。” 就在盖里斯,打算继续诵唱的时候,埃里克已经盛怒到难以自制,他大声怒喝道: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将堕入地狱,那你这假先知,亵渎我主之人又当什么下场!” 盖里斯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但却没有回答埃里克的问题。 若世界上真有但丁所言的地狱,那么自己的结局将会是第八狱…… 在那里诈骗者、煽动者与伪造者,将经历永恒折磨。 但在盖里斯看来,神曲不过是由人编撰而成,因此,又何妨呢? “假先知、假圣人,怎敢自称弥赛亚。”埃里克口齿间的冰冷寒意,已经表述出其心中怒火。他再度大声吼道:“盖里斯!” “你若还有那么一丁点廉耻,就站出来与我决斗!证明你自己还有着勇气。” 伴随着他的大声呼喝,腰间的长剑,被其抽了出来指向盖里斯。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仿佛消失了,只余下互相凝视的二人。 而在不远处,听到埃里克这番话语的约翰西蒙等人,都不由得张大了嘴。 啊?! 怎么还有人找盖里斯单挑的啊! 一时间,他们看待埃里克的目光,都不由得怜悯了起来。 埃里克似乎注意到什么,往西蒙那边撇了一眼,然后觉得莫名其妙,那些家伙,难道会认为自己打不过一个差生盖里斯吗! 过去他们一同还在耶路撒冷王宫里的时候,埃里克的剑术与武艺,便是同批侍从中最为高超的那个。也正是因为这份足以自豪的能力,他才会为自己被麻风王忽视,而倍感不平。 至于盖里斯?武艺倒不是说就很差,只是相较于埃里克而言,还是有着明显的断档差异。 这么几年下来,埃里克也时常找各种理由,去同盖里斯切磋武艺,当然那么做的主要原因在于,他可以有个合适的理由公报私仇。 三个月前,他还能轻松降服盖里斯,不至于说三个月后,一个人的武艺剑术便能突飞猛进。 “你确定?”盖里斯看向埃里克的目光,也同样变得有些怜悯起来。 “哼!那当然。”埃里克这话一说完,便翻身下马。 因他见盖里斯身上只穿着锁子甲与罩袍的缘故,埃里克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褪下自己的手甲,示意要同盖里斯公平决斗。 盖里斯看待埃里克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怜悯了。 但想了想后,他一言不发的,当着在场几百人的面,脱去了自己身上的罩袍,而后又将那在阳光下散着光晕的锁子甲取下,又将里面的软甲脱去,只留下最里面的那件衬衫。 “你这是在寻死吗!”埃里克的话语闷声如雷,虽然语气被压低了,但因感觉自己被轻视,反倒是更加的怒火中天。对于披着全身盔甲的骑士而言,使用长剑决斗,其实是非常难以杀死对方的。 毕竟长剑这玩意的破甲能力……聊胜于无吧,只能说当对方被摔倒在地后,利用剑尖精准戳击敌方锁子甲的脆弱部分,才容易造成有效杀伤。 但现如今,盖里斯却脱去了全身的防护,这显然是在蔑视着他埃里克。 以着甲之身同无甲者决斗,这是埃里克所不屑的。 基于对自身武艺剑技的信任,想要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强于盖里斯。 他自然不容许自己的胜利,存在哪怕一丁点的瑕疵,存在一丁点被人质疑的可能。 因此,当着在场几百人的面,他同样脱下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甲片。 不远处牵着马的约翰,见到这一幕,侧过头向身旁的西蒙低声说道:“圣子他脱盔甲,是因为嫌盔甲碍事,也不想血溅进锁子甲里,那样不好洗,可埃里克脱盔甲干嘛?” 有些古板的西蒙,琢磨了会后,试图讲个笑话:“可能埃里克觉得,他自己盔甲浸血后,也不好洗吧。” 约翰扯了扯嘴角,转而翻身上马,他对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预见了。 在约翰的带领下,其他没有担负指挥职责的骑士与侍从,都翻身上马,为之后将要发生的事进行准备。 两军阵中,盖里斯已经将自己脱下的盔甲,整齐叠好放在远些的位置,避免被溅到血。 至于埃里克则是将他脱下的盔甲,放在了自己马背上。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二人各自抓着自己的剑,来到了相隔三米的位置。 “这就开始?”盖里斯问道。 “嗯开始吧。”埃里克答道。 话说完,在埃里克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注意到盖里斯手中的那把剑,并非当初麻风王所赐,于是他问道:“你怎么不用那把剑?” 但他没有得到盖里斯关于剑的回复,只得到一句很莫名的话语。 “尸体在说话。” …… 这个人在世间嚣张,性情并不温顺。 他生前没有修美供他缅怀, 因此,盛怒的心灵在这里沉沦。 在上面称王的人何止千百? 有一天,都要像脏豕躺在泥污。 他们世上的名声狼籍得可骇。 ——神曲·地狱篇,第八歌,46-51 第二更,关于月票黑猴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然后关于欠更的事,我再努努力…… (本章完) 第59章 《西蒙福音》221 第59章 《西蒙福音》221 对于现如今的盖里斯来说,他已经不再拘泥于使用什么剑。 有刃、能抓住握把,便足以杀人。 至于埃里克则依旧在困惑,并再度说了一句:“什么?” 而后,便再没有而后了,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面上的表情并不狰狞,有的只是茫然,他便是连死前的恐惧都未经历。 路易十六尚且要惶惶不可终日,于刀片落下前苦苦忏悔,祈求上帝宽恕。 可埃里克却能毫无痛苦的离世,这可真是莫大幸福。 【先知立在地上,抬起头,仰望那嚣张盛怒骑马的人,其言:汝不当衰老而死,必倒于剑下。汝将无暇忏悔,连恐惧亦将消逝,势必堕入第七狱,永陷折磨。】 ——《西蒙福音》2:21 除去埃里克站的比较近,恍惚间见到什么东西闪过外,不远处无论是约翰与西蒙、又或者埃里克麾下的军队,都未能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寻常的褪甲、寻常的拔剑、寻常的聊天……而后埃里克的脑袋便滚落在地,身体却还站那里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准备挥剑的预备动作。 而在那脖颈的断面上,猩红的泉水不断喷涌。 见鬼?发生什么了? 超乎寻常人理解的一幕,令在场的数百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便仿佛莫名间,不少数人期待着那具无头身体能够继续挥剑,从而展露出不属人的奇迹。 但可惜,直到盖里斯牵走埃里克战马为止,那具无头身体都再未有过动作。 当身体不再涌血,尸体直挺挺向前倒下后,屏住呼吸的人,方才大口喘息起来。 他们难以理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埃里克或许是真的死了? 可他是怎么死的? 因为盖里斯说了什么吗? 人杀人、无需刀剑、仅用言语? 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盖里斯的举动,在这轻易间撕裂了他们理智帷幕,令他们仿佛意识到世界的真实广袤无垠,而人类的认知匮乏如蚁。 约翰身后的士兵,虽然震撼,但更多的是陷入狂热。 至于埃里克带来的那些士兵,则一个个面容难言的扭曲起来。 有关巫术、魔鬼或者其他诸多奇异存在的传说故事,一个个接连涌现。 终于,一个跟着埃里克而来的侍从,试图用大声怒喝,遮掩内心恐惧。 “巫师、魔鬼!你这是用巫术谋害了埃里克大人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却犹如害怕什么不可名状的奇异存在。 他的言语不过是无知者的胡乱犬吠,叫的越是大声,越在遮掩自己的慌乱。 盖里斯估量了一下彼此距离,而后抬抬手,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长剑掷出。 这一次,大家看清了他的动作。 伴随着破空声响起,那把铁剑插在了那侍从胯下马头上。 马匹传出一声惨烈嘶鸣,随后轰然倒地,将那侍从死死压住。 “啊!啊!啊!” 侍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其说是因为腿被马匹压住,倒不如讲是被吓到了。 只差一点点,那铁剑便似乎要插在他身上,或者头上。只差一点点,隔着三十米长的距离,险些被人给弄死。 这哪是常人能做到的呢?! 见到如此骇然一幕,周遭那些听到侍从惨嚎的士兵,都不由得往旁缩了缩,他们的士气已然将崩。 脸上有着骇人疤痕的老约翰,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重复了一次他先前说过的话:“地上的凡人,怎可违抗神的旨意……” 这一次,那些能听到他话语的新兵,无不挺胸抬头,坚信不疑。 紧接着,约翰没有再低声自语,转而发出狂怒宣言。 “神与我们同在!” “冲锋!” 马蹄声敲响大地,五名骑兵挺身而出,于约翰的引领下,他们齐齐放平骑枪,径直朝那近两百人的军阵中扎了进去。 在这五十米的距离中,他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以五敌百? 不、非也。 当士气崩溃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顶住约翰他们的坚定冲锋。 原本尚显密集的军阵,在面对区区五名骑士的冲锋时,竟一个个忙不迭的朝两边溃散,硬生生让出了一条路,叫约翰他们差点穿了个空,五支骑枪竟只碎了一根! 这些埃里克带来的士兵们,他们的士气已经被彻底清空。 而剩下的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盖里斯牵着埃里克的马,走到一旁,没有牵扯进混战。 普尔多克麾下的那些乌合之众新兵们,乘势也发起了冲锋。 他们根本无法在冲锋的过程中保持军阵,但这也无所谓了。 那块被约翰带着骑士切作两半的军阵,难以组织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新兵们如潮水涌去,敌方如潮水褪去。 这是一边倒的战斗。 几分钟的杀戮之后,伴随着接连的法国军礼,反抗渐熄。 普尔多克指挥着士兵,清理战场。 而先前那个辱骂盖里斯为巫师与魔鬼的侍从,因为被压在马下无法反抗的缘故,反倒是活了下来,被押到了盖里斯面前。 “乔斯。”盖里斯轻声念到这个名字,作为在卡拉克堡一同驻扎过的人,他们彼此间还是认识的。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巫师或魔鬼吗?” 被押过来的侍从乔斯,没有言语,被吓破胆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盖里斯。 对此盖里斯其实无所谓,他也不觉得乔斯纳头便拜才是正确,他略过那个话题接着说起来。 “一国自相纷争,必定荒芜;一城一家自相纷争,必立不住。现如今王国内斗,纷争不息,雷纳德为了阻止伊莎贝拉殿下称王,竟直接鼓动贝都因人来袭击我们所在的车队!” “我等之所以没能去往圣城耶路撒冷,难道还要怪我等不够努力吗?” “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和居伊与雷纳德那些虫豸们在一起,又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盖里斯一想到好好一个国家,被那些王公贵族折腾到这等地步,便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更……大伙保持追读的话,我感觉新书榜排名还能往上冲一冲! (本章完) 第60章 战后总结 第60章 战后总结 盖里斯没有在战场上停留太多时间,而是回到了书房,稍稍整理起今天的情况。 毕竟胜不骄败不馁,方为长久之道。 本来盖里斯是打算同约翰、西蒙、普尔多克几个开个战后总结会,分析一下胜因,再去总结不足,哪里不到位。 可一看到西蒙他们对自己的那股狂热虔诚,就知道在他们心中的激情褪去前,根本没法好好聊。 与其听西蒙他们的式吹捧拍马屁,倒不如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思量一下自己为何能如此轻易取胜,对方又如何败的那么干脆,从而总结出经验,避免出现类似的错误。 首先,埃里克那家伙轻敌了,约旦地区夏日的正午,根本不适合行军,顶着烈日走上哪怕只是几里路,对于军队的体能都是极大消耗。 而盖里斯他们这边则是以逸待劳,相对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体力损耗。 其次,埃里克率军进发之初,应该是没想过他所面对的敌人将会打出耶路撒冷王旗。 盖里斯依托他那超人的视觉,自然是观察到了一些情况,那些士兵在看到耶路撒冷王旗的时候,不少人都略微动摇了。 可见,哪怕是在中世纪,不掌握大义,不让士兵们明白因何而战,也同样会造成士兵战斗意志的动摇,埃里克显然忽视了这点。 再其次,才是盖里斯与埃里克之间决斗造成的后果,加上之后一剑掷杀马匹的行为,对敌方士兵造成了极端压迫的心理冲击。 前面的一系列事件,又为之后的五骑士冲锋做好了铺垫。 骑士冲锋战术,在耶路撒冷过去这几十年里,已经被总结出了相当多经验,其中颇为重要的一条便是:骑士冲锋的意义,不在于造成多少杀伤,而当以压迫敌军,溃散其意志为追求。 简单说就是,骑士冲锋所造成的主要效果,其实依旧是对士气进行打击,迫使敌方阵型溃散为主。 在因体力不足、缺失大义、被盖里斯震慑,这接连三次削弱后,哪怕仅仅是面对5名骑士的冲锋,埃里克麾下的士兵也没有敢于去抵抗,而是原地分成两半。 这就给了后续步兵冲锋,提供了一锤定音的必要条件。 可见,在中世纪战场环境中,相比起追求大量杀死敌军,倒不如说击溃敌方士气会来的更加高效。 这其中的原因,以盖里斯粗浅的军事知识分析,大概是因为这年代的封建军队既缺乏组织度,又缺乏对因何而战的认知。 结果便是,相较于血条,中世纪封建军队的士气条,可能要短的可怕。 这些知识经验的总结,被盖里斯认真整理,用文字记录下来。希望能够在后续继续用实践加以证明与指正,从而写出一本军书。 以便普尔多克他们在脱离了盖里斯后,依旧能够独自作战取得胜利。 毕竟,盖里斯分身乏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复数地点,后续势必要去拥有一批高质量的军官班底才行。 完成这一系列总结,盖里斯伸了个懒腰,今天这次战斗对他而言,还是颇为轻松的。 仅仅是斩出了一剑、而后又投掷出一剑。 “那么接下来的话,就该是处理阿尔哈迪镇了,以及想办法应对雷纳德的关注。” 可想而知,当雷纳德那个老东西,在意识到自己整整两百人的部队,折损在阿尔哈迪镇这边,将会多么的恼火,将会多么的气急败坏。 与此同时,在大院外,士兵们头顶上的烈日,渐渐西斜。普尔多克麾下的那些新兵,已经将战场清扫完毕。 讲实话,这次战斗,其实没几个人流血。 盖里斯这边,一个人未死,拢共才五个人受伤,其中还有两个倒霉蛋,是被自己绊倒,摔出来的轻伤。 至于埃里克那边的敌军,因为尚未开打,士气就崩的差不多的缘故,一个个见势不妙,二话不说就丢掉武器举起双手。 除了一些被盖里斯这边愣头青给剁了的家伙,大多都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 而这些活下来的人,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先前的时候盖里斯宣称自己是先知、圣子、弥赛亚,他们不信。 而后埃里克指责盖里斯为假先知、假圣人,自称弥赛亚,他们颇为认同。 可、结果? 盖里斯什么都动作都没,只说了一句对方的尸体在说话,埃里克的头便利落的自己滚了下去,这不是奇迹,什么是奇迹? 人类对未知抱有畏惧。 在他们心中盖里斯的举动,依旧被认定为巫术、或魔鬼之行。 但他们哪个敢跳出来指责辱骂? 没看见先前那个不长眼的家伙,仅仅是因为说了两句,就被盖里斯隔着三十米的距离戳死了马,现如今被盖里斯训的和狗一样。 而且,万一、如果盖里斯真的是圣子怎么办? 天哪……他们这些人竟然同圣子为敌? 只要一想想这个可能性,被俘的这些士兵,都不由得脖子缩了缩,并试图向一旁俘虏他们的那些新兵打听有关盖里斯的事。 而后,就是被那一连串的,法兰克老农版神迹,给冲击洗脑。 “真的!你信我,圣子他一个人能抓住三把刀!冲进贝都因人群里,就大开杀戒!” “三、三把?” “对,嘴上还咬着一把!” 有新兵绘声绘色的演示起,一个人该怎么同时使用三把刀,他张大着嘴,显得非常滑稽。 “别信他,这家伙在鬼扯,按连长他的说法,盖里斯大人他分明是站在原地不动,徒手抓住贝都因人射过来的箭矢,反手就给掷回去射穿了那些贝都因人的喉咙!” 另一个新兵表演了起来,试图演示人类该如何抓住飞在空中的箭矢。 “呵……你们这算啥,当初圣子去蒙特雷村的时候,一瞬间踹出七脚,打飞七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从蒙特雷村出来的小伙子,显得非常自豪,因为他亲眼见证,并且是当初被踹飞的那七个人之一。 伴随着这些妖魔鬼怪般的说法,盖里斯的面貌在这些俘虏眼中,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盖里斯确实是真正有着神奇力量的存在! 第二更 (本章完) 第61章 《传道书》1:1011 第61章 《传道书》1:10-11 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 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 将来的世代,后人也不追忆。 ——《传道书》1:10-11 若以阿克萨洪水,即阿克萨清真寺大屠杀计算,迄今为止不过87年,若以鲍德温一世征服约旦计算,也只是71年过去。 对于这世上的人来说,87年也好、71年也罢,都足以令寻常人走完一生,还绰绰有余。 也因此,对于那些不看书、不去记住历史的人而言,仅仅是87年前所发生的事,就已经好似两个纪元,与他们不相干了。 1186减去87等于1099,2024减去87又是哪一年呢?那一年又发生过什么事呢? 当真是巧合……已有之事不当忘。 而阿尔哈迪镇的人,就记不住在87年前,耶路撒冷城破所发生的那一幕,以至于有今朝下场。 当时十字军士兵推开了城门,他们高呼“天命如此!”在十字架旗帜笼罩之下,屠戮了成千上万的耶路撒冷居民,随后冲进阿克萨清真寺,用穆斯林的鲜血汇出洪水,淹没他们脚踝。 再加上过往领主的放任不管,因此,他们对十字军领主有着虚妄的幻想,觉得所有领主都是可以讲道理、用契约说话的。 而如今,也就是现在,埃里克,将他们从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强扯了出来。 当又一天的黎明到来时,照耀在这小镇上的阳光并不温暖,而是带着缕嘲笑的清冷。 街道上的尸体虽已被收敛,可埃里克那铁灰色的无情双眸依旧历历在目。 那时的言语、那时的蔑视,被用刀剑,刻在心头。 哪怕那些兽军中的大多数已经离去一天,可这些被蹂躏后幸存的镇民们,在推开门时,依旧小心翼翼。生怕突然冒出个醉或没醉的家伙,闯进家门杀死男人,而后奸淫妇女。 当他们彼此一再确定街上无人横行霸道后,才小心翼翼走出房门,试图恢复往日里的平静生活。 可当这些幸存者们注意到彼此房门上的装饰时,又清晰意识到这座小镇里,有一小半的家庭失去了至亲。 沉默、缄口、麻木,温顺如绵羊……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影子,自东向西延伸而来,那是一个人在背对着朝阳,昂首挺胸迈着沉稳步伐。 街道上的这寥寥几人,向其望去时,便只觉似有一道光晕笼罩着那人,叫众人看不清其面庞,难以直视。 然而有些人,从那人的身型中,感觉到熟悉,在意识到他究竟是谁的时候,无不抬手遮口面,或流露出骇然神情。 他没死! 在埃里克带着军队去找他后,这家伙竟然没死! 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到镇上! 天空高远、大地深厚、只他孤寂一人。 当初,他背对众生独自向朝阳行去,而如今他背对朝阳向众生走来。 在这荒凉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子,亦如整齐列队的卫兵,夹道恭候。 眼尖的人,远远便注意到那法兰克人手中提着什么。 当其走近,与镇民们擦肩而过的,被人看清手中所提之物的时候。 那些镇民们,他们的时间似若被定格了一般,彻底呆愣在原地,仅仅是死盯着那法兰克人的右手,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发现这是幻觉。 伴随着哐的一下沉闷声响,那东西被砸在了清真寺门口的石板上。时间恢复流淌,那些被定格的镇民们,方才再度恢复了生气,但他们此刻依旧难以用言语表述出自己心中想法。 毕竟这有些太吓人了。 “来啊!立在地上的人们!重新迈起你们的步伐!将你们家中所有的人,叫出来见证!” “现如今!抢夺虐杀他人的饿狼已然授首!” 伴随着盖里斯的怒吼,小镇喧嚣热闹起来了,不复先前的那般死气沉沉。 挨家挨户一时间大门敞开,有关那个离奇的消息,伴随着周围人的口耳相传,短短几分钟里便传遍了整个小镇。 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不是、开什么玩笑,这前两天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转头、就只剩个头了?! 看着周围人越聚越多,盖里斯也没有再去寻找什么高处站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在他见到这个镇里的伊玛目,也就是哈立德也走出来后,他才再度开口说道。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我所说过的话,句句属实。” “我说自己与先知尔萨一体两面,是他的弟弟,当尔萨被真主接上天后,替尔萨钉在十字架上受死,你们不信,我不怪你们。” “至于你。”盖里斯指了指那面色被吓到煞白的哈立德。 “当时你说我是骗子,要让人将我逐出镇子,我不怪你。那是出于好心,担心镇民受骗,是在遵循着经书上的话语行事,符合穆圣教诲。” “你等不知的事虽多,但我能宽容与理解。” “唯有此人,不信我乃先知、圣子、弥赛亚或使徒便罢了,竟在屠戮你等真主子民后,还举起长剑说要将我斩杀!实乃辱我、咒我、不敬神明!” “我言,他当死在剑下,他便死在剑下,其身后诸多恶徒救不得他。” “待来日复活必定堕进火狱,在那第七狱中饱受永恒折磨,不得减刑或宽恕。” “怕你等不信,特带着他的头颅来见你等,令你等知晓与先知为敌的下场。” 盖里斯说话面容平和,话中的语气颇有轻描淡写之感,只是这和风细雨的声音传进周围镇民耳中的时候,却犹如惊雷,令人骇然不可自处。 至于那先前软到没硬骨头的哈立德,在见到埃里克头颅的时候,便已经战战兢兢,双腿不住的发抖。 当盖里斯提到埃里克死在剑下时,他便控制不住的脚下一软,扑倒在了盖里斯面前。 在盖里斯说这是与先知为敌下场的时候,哈立德身下的地面,更是忽的流出了许些发黄液体,染湿了他的裤子。 那埃里克便已经足够吓人了,现如今这“先知”却轻易间就能在数百人中斩杀埃里克,这岂不是更加、更加令人恐惧! 而若是这“先知”,知道了当初是他在埃里克面前指认的,想要祸水东引,岂不是…… 要命! 一更 (本章完) 62.第62章 命抵命,眼抵眼 第62章 命抵命,眼抵眼 趴在地上的哈立德,在那恐慌稍稍平息点后,抬起头仰望了一下盖里斯,便看见那法兰克人对他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别有深意! 这男人势必是知道什么! 当时他跪在地上,向埃里克卑微着检举盖里斯是假先知,污蔑盖里斯说他自己是耶路撒冷的王,这样的谎言,一旦被面前的男人所知,自己势必要遭! 便如经书中的教导一般,哈立德陷入恐慌之中,仿若诅咒已至。 【如果他是说谎者,愿真主的诅咒降临于他。】 ——《古兰经》24:7 可他要撒更多的谎,来遮掩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吗!这岂不是要将事情推向更加糟糕的地步? 哈立德偷偷摸摸的撇了一眼周围的那些镇民,虽然那些镇民还未有所表示,但他哈立德却清楚,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这些镇民们,给捅出去…… 到那时,他又当如何自处? 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将一切和盘托出,祈求身前这男人的原谅? “要知安拉予我行神迹奇迹的力量,非乃叫尔等狂信跪我拜我,而是要让我令你们知晓洪水不远了。” “若你等再不自救,待来日那东方汹涌澎湃的洪水冲洗而来时。穆圣遗产势必毁于一旦。” “汝等前日所遇之事,不过乃微小前兆,待那毁天灭地的洪水越过堤坝冲涌而出时,你们又如何自救?” 盖里斯依旧在进行着他的宣讲,可哈立德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话语中的含义了。 他陷入那杯弓蛇影的自我恐慌中,并越陷越深。以至于盖里斯的平静宣讲,在他耳中已经愈发遥远,仿若两个世界一般。 周围的一切都灰暗了…… 终于他恍惚间听到了一句话。 “我们若承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这样,我们便可……” 盖里斯口中的话出自新约圣经中的《约翰一书》,是在强调忏悔的重要性和神的仁慈。 这句话本来同穆斯林没啥关系,但哈立德却想到了一句,穆圣训导:悔恨是忏悔,悔过自新是无罪之人。 便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天堂的门向将堕入火狱之人张开一道细缝。 哈立德立即马上,便爬到了盖里斯身前,抱着盖里斯的腿,痛哭流涕的说出了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 哪怕盖里斯立马便将脚抽了出去,也不影响哈立德哭诉着忏悔。 “先知!您是真正的先知!确凿无误!” “便如安拉借穆圣之口,降下的那一字不可更改的经书般,您亦是毋庸置疑的先知,是那尔萨的弟弟,与之一体两面,在十字架上替尔萨受死,如今您从隐遁中归来,当为地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前些日子,我不只是质疑您的身份,还向那当下火狱的埃里克,检举您是假先知,撒下谎言,说您称自己为耶路撒冷的王!” “在早些日子,见到您施展奇迹的时候,我就该明白这都是安拉的旨意!可我当时竟被那人拿猪油蒙了心,说出那等亵渎之语。” “这都是我的错……” 哈立德的这些絮絮叨叨忏悔话语中,甚至于竟用猪油自亵,来表达自己的悔恨,这给周边的那些镇民带去了巨大冲击。 他可不是什么寻常身份,而是这个城镇里的伊玛目,是引导信徒进行礼拜,传授宗教的学者老师! 虽然说逊尼派的伊玛目,没有什叶派那么的崇高特殊,也不具备如天主教里教士群体的各种特权。但现如今这个小镇已经没镇长了!那个镇长被埃里克麾下的侍从一剑枭首,那么他哈立德便是所有人中,地位最为崇高的那位。 这样一位宗教的模范,亲口承认盖里斯的先知身份,周边人又当如何自处? 而一想到,先前那个恶魔般的埃里克,现如今只剩下一个头颅被盖里斯带到城镇,他们便下意识的认同起了哈立德的话语。 周边不少人,都直接跪下了,跟随着哈立德念诵起那些话语。 “先知!您是真正的先知!确凿无误!” “是那尔萨的弟弟,与之一体两面,在十字架上替尔萨受死,如今您从隐遁中归来,当为地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一个、两个、三个……群体的力量是可怕的,当有人带头后,其他人都接连效仿。 盖里斯没有再继续宣讲了,他在看见周围其他人向哈立德效仿着跪下后,面色便冷淡了下去。 周围人跪的愈多,他面上神情便愈低沉。 他在这里的时候,这些人向他跪。 可当他走了后,这些跪下的人,又会继续向谁跪呢? “起来!不准跪!麻风王都没了,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得你们跪!” 盖里斯的话语里夹杂着怒气。 但这没有意义,没有人愿意站起来,因为他们那负责带领礼拜的伊玛目哈立德,依旧趴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进行着忏悔。 盖里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向东边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只不过这一次,盖里斯在离开的时候,又转过头说了一句话。 “他们须以命还命,以眼还眼,以鼻还鼻,以耳还耳,以牙还牙,一切创伤是抵偿。凡用它施舍者,则是他的赎免,凡未根据安拉所降的而判断者,这些人他们是亏害者。” “那些残害过你们亲人、奸淫过你们妻女、抢夺过你们财物的士兵,现如今都在艾哈迈德家的大院,若你们不来指认,便视为宽恕了他们……” 但盖里斯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却是流露出了一种讥讽的神色。 其含义,便仿佛是嘲笑阿尔哈迪镇上的这些镇民,假托宽恕之名,遮掩胆怯之心。他们在被侵害后,甚至不敢去直面侵害他们的人做指认。 可就在这个时候,盖里斯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我去,我去指认那些……罪人!”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那医馆的大门处,蓬头垢面双眼通红的阿卜杜拉医生,虚弱无力倚着墙,站在那里。 二更 (本章完) 第63章 厚壁障 第63章 厚壁障 一名老者、眉发皆白,本当是慈眉善目的面容,现如今却狰狞可怖。 “我去,我去指认那些……罪人!”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盖里斯这才险险反应过来,这人竟是阿卜杜拉。 当初所见时,阿卜杜拉所表现出的博学儒雅气质,如今已是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癫,那双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球中,蕴含的是一种愤怒以及无力。 显然在过去这些天里,阿卜杜拉医生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 盖里斯本想说让阿卜杜拉跟上他的脚步,但最后在注意到老者身体的虚弱后,他径直走过去想要搀扶医生。 可在靠近后,却发现阿卜杜拉的气色,要比感觉的更不妙,便似乎数日不食不眠一般。 沉思片刻,盖里斯直接问道:“要不我背你?” 阿卜杜拉则毫不客气,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绝不矫情。 当盖里斯蹲下身子后,老者便趴在了盖里斯背上。 阿卜杜拉医生的体重,对于现在的盖里斯而言,一点都谈不上负担,完全不影响正常速度的行走。 朝阳、依旧是带着嘲笑的清冷,那并不温暖的太阳,在审视着大地上这诡谲一幕。 几十上百茫然失措的人跪在地上,而他们所尊崇所跪的对象,却又在不远处主动蹲下身子,将一位蓬头垢面、衣服邋遢的老者背起。 高低贵贱似若倒反。 在盖里斯看来,不论他身后跪着多少人,其实都没背上的这个老者重要。 这并非什么阿卜杜拉高人一等。 而在于这个老者,他有着一双不愿打折弯下的膝盖。 是因为这老者,为人处世时,都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是因他那脑海里,有着真正能够将病人拯救的知识。 盖里斯要承认,在1186年这个时代,正是阿拉伯文化、伊斯兰教世界,最为黄金璀璨的时代,是值得推崇与保留的。 而正是阿卜杜拉这样倔强求知的人,承载着金子般的知识与精神。 【你们当细察天地间的无尽奇迹。】 【难道你们未曾觉察?主自云层降下甘霖,润泽大地,使之化为泉源;由此,万物复苏,庄稼欣欣向荣。然而,时光荏苒,禾苗终将枯萎,转瞬之间化为金黄的碎片。】 【对此,智者应深思,确有深刻的教诲在其中。】 【祂以太阳为光辉的象征,以月亮为明亮的指引,为月亮设定星宿,教导你们明白时序的奥秘。】 【主以真理创造万物,万事皆在祂的安排之中,向能理解者详解一切迹象,显明命定的道路。】 【探究主对诸天万物的安排,是有益的,是当被鼓舞的。】 什么是迷信? 无知而又盲从坚信,便是迷信,这无独于时代,而那些利用他人迷信谋取私利的人,在盖里斯看来,实乃罪大恶极之人。 如当初的草药师、如那村长家儿子,他们都该死。至于他盖里斯则不是,他现如今便是如昔日穆圣一般。是在试图借助宗教的组织、宗教的理念,将真正有益于民众的知识传播开。 与其令世人单纯相信“神”的存在,倒不如说希望能够鼓舞世人,能去同他一起探索“神”是如何安排世间万物运转之规律的。 然后再加以巧妙运用,用宗教聚拢人心,以知识改造天地,叫主的新天新地,早日来到地上,令世人少受饥荒、瘟疫之灾。 依照如此标准的话,从未跪下的却又分外求知的阿卜杜拉,才是他真正同行的伙伴。 盖里斯背着阿卜杜拉远去了,他在朝着朝阳前进。 没一会后,哈立德面上表情一纠结,也顾不上自己湿了的裤子,而是赶忙站起身,朝着盖里斯跑去。 作为一名能够背诵《古兰经》的哈菲兹者,哈立德的学识自然不低。 他或许还把握不住盖里斯的深意。但至少他有眼色、有情商,能意识到在当下这个关头,还是尽快跟上去为妙。 而一有人带头,还是哈立德这个榜样。那么其他还跪在地上的人,自然也就陆陆续续站起身。 他们顾不得今日活计,管不上家中瓶瓶罐罐,而是一同跟着哈立德的步伐,追向了盖里斯。 数日前,除去盖里斯自己,便只有寥寥六七人,在走出阿尔哈迪镇的时候,犹如一粒石子,被抛向荒凉大地,满是孤寂。 如今盖里斯背着阿卜杜拉,在与之闲聊,了解这些日子所发生之事。 在他的身后,则是哈立德以及那上百人的阿尔哈迪镇居民。 相较于天空大地,或许这上百人或许依旧渺小,但终究是汇聚成团了。 能有机会,让盖里斯这颗燧石,在他们身上敲出火星,从而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中,点燃熊熊烈火。 从阿尔哈迪镇到艾哈迈德的大院,距离并不远,没一会儿后,这些轻装的人便到了地方。 盖里斯他们的身影,早早便被大院哨塔上的士兵发现,因此在盖里斯背着阿卜杜拉带着镇民们,重回艾哈迈德大院的时候。 如西蒙、约翰他们在大门外,早已恭候许久。 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蹲着整整两百多号人,他们全都是昨天被俘获的埃里克士兵。 哈立德见到这一幕,有些忍不住双腿打颤,他在这些人群里,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庞。 便是包括当初一剑枭首了镇长的那个骑士侍从,现如今也被脱光了盔甲去掉武器,蹲在人群里。 一想到镇长人头飞起的那一幕,他就下意识觉得有些憋不住。 哈立德有些拿捏不住盖里斯的心思,毕竟不论怎么说,这些士兵们是法兰克人,而他盖里斯也是法兰克人。 总不可能,真会有法兰克人替他们阿拉伯人来伸张正义吧…… 这可真有些…… 便如哈立德所想的一般,他身后的那些阿尔哈迪镇居民,也都在窃窃私语。 正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哪怕盖里斯已经证明自己杀死了埃里克,俘获了如此多的埃里克士兵。 可法兰克人同阿拉伯人间那可悲的厚壁障,依旧让他们难以相信盖里斯的某些话语。 (本章完) 第64章 杀人偿命 第64章 杀人偿命 太阳已经升起不少,阳光不再是那清冷,转而开始温暖,再过一会儿便要炙热。 盖里斯在将阿卜杜拉放下后,便叫人搬来个凳子,让这老人好好坐下休息。 转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他们须以命还命,以眼还眼,以鼻还鼻,以耳还耳,以牙还牙,一切创伤是抵偿。” “现如今这些残害你们亲人、奸淫你们妻女、抢夺你们财物的罪人,都在这里。只要你们能站出来指认,他们都当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你们无人主动站出来,当场指认,那么便视为你们遵循真主的教诲,宽恕了这些恶人……” 盖里斯再度重复了先前的话语,这一次,他从那些镇民的目光中,看到了许多的想法。 他们在窃窃私语,在思考商讨,更是在等着有人当第一个出头鸟。 盖里斯将目光投向了阿卜杜拉。 那老者在与盖里斯对视一眼后,便主动站起身,在细细辨识了那些蹲在地上的埃里克士兵后,指向了一个蹲在边角的家伙。 深深吸了口气,阿卜杜拉大声说道:“我、指认!” “正是此人,闯进了我家医馆,在勒索钱币不成的情况下,砸毁了我的医疗器械,还杀了我学徒!” 说着阿卜杜拉话语停顿了一下,似是想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不、不只是我学徒,那是杀了我外甥——” 阿卜杜拉的语气,已经可谓是咬牙切齿了。 作为一名在医学上沉浸太多年的人,他并未娶妻生子,唯一的亲人便是自家妹妹的儿子。 当自家妹妹去世后,他便将那孩子带走身边,期望着能够将其培养成人,好在日后能够从自己这里接过衣钵。 可…… 一次小小的意外,那孩子竟试图在握剑的人面前,保护医馆里的瓶瓶罐罐! 确实,埃里克只进行了一次十一抽杀,但这可不代表他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什么好好先生。 埃里克弄到的钱,大头要交给雷纳德,自己留下小头,在这些小头中,又只有更小一部分才能分给士兵。 但凡士兵们有点上进心,想替自己捞点钱,都需要积极主动的去打秋风才行。 在这期间,加上埃里克的放任不管,仅仅是两天功夫,便造就了诸多惨事。 阿卜杜拉的学徒、他的外甥之死,便是其中之一。 在盖里斯的命令下,西蒙麾下的新兵,便将那人提了出来。 押在了阿卜杜拉面前。 盖里斯对着阿卜杜拉询问道:“是否真是他杀了你、外甥?” 阿卜杜拉再度仔细辨认了下后,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盖里斯来到这人身前,其身后双手,被用麻绳捆着,面容见到盖里斯靠近的时候,不由慌张。 “你是否承认,是你杀了阿卜杜拉医生的外甥?” 盖里斯话语平静并无恐吓,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能从这人的眼中感受到恐惧。 “不、不是的……”这人试图辩驳,却话语结巴。盖里斯微微眯了一下双眼,自打他拥有了那超凡的能力后,六感的敏锐也提升了许多。 仅仅是从这人的神情、动作、心跳……等角度,盖里斯便多少有些确定这人在撒谎。 当然,凭此,他还不足以直接下判决。 因此,盖里斯转过头向那些镇民们问道:“你们有人做证,确实是他杀了阿卜杜拉医生的外甥吗?” 依旧是语气非常平静的询问,而镇民们也仅仅是窃窃私语,没有哪个人主动站出来替阿卜杜拉的指认作证。 这其中的原因,更可能是因为这士兵在杀人时,旁边除去阿卜杜拉外并无其他镇民在场。 虽然已经多多少少心中有所定论,但盖里斯还是再度向那些蹲在地上的战俘们问道:“你们可否有人替他担保,作证此人并未杀人!” 蹲在地上的战俘们,彼此相视,他们同样是窃窃私语,无人站出来,证明那人不曾杀人。 盖里斯再度看向了那被押出来的人,眼神中目光颇为冷淡。 感受到盖里斯那眼神的变化,这人有些急切了起来:“盖里斯大人!我、我没去杀人啊!我只是遵循雷纳德阁下的命令罢了!” 依旧是在撒谎……这人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面容神情,简单说就是城府不够深。 当盖里斯从一旁士兵的腰间抽出长剑时,这名被俘的士兵,扭曲身体试图挣扎了起来。但他双手被缚,使得其挣扎毫无意义。 剑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伴随着其苦苦哀求的声音,那人被盖里斯切开血管、而后斩断脖颈,令一颗恐慌骇然至极的头颅滚落在地。 一切都很随性、一切都很自然。 盖里斯就是寻常问了几句话,在确定此人杀人后,令其杀人偿命。 也正是这股理所应当,让周围人、特别是那些镇民们,有些感觉不可思议。 便好像,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他们过往从未当真过一般……而如今初次遇见,以至于有些惊异。 没有管那头、没有管那尸体,盖里斯抓着那沾血的剑,转过身再度向镇民们询问:“可否还有人要站出来指认罪人的?” 那平静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场面上传开,所有人在看到那沾血的剑时,都晓得盖里斯并非在开玩笑。 这家伙是认真的……认真的要叫人杀人偿命…… 一时间,个别镇民们蠢蠢欲动,他们看待盖里斯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原先那单纯的盲从,而有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不过在那些人站出来指认之前,反倒是哈立德抓住了时机,立马跳了出来。 “大人!先知!我指认!我作证,正是那家伙,杀了我们阿尔哈迪镇的镇长!” 顺着哈立德所指的方向看去,便发现他指的是侍从乔斯旁的另外一个人。 当其在被西蒙给押出来的时候,他面色慌张,大声喊叫了起来。 “放我走!我为王国立过功,我为陛下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伊莎贝拉殿下!我要见伊莎贝拉殿下!” 我在作品相关发布了,耶路撒冷历代王位传承情况,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本章完) 第65章 没了头都得死 第65章 没了头都得死 骑士在这个时代的欧洲封建体系中,是最为重要的中坚阶层,放在哪个基督教国家都属于精英群体。 而侍从作为骑士的预备役,是大多数正统骑士都必须要经历过的阶段。 因此虽然侍从不具备骑士那样崇高的地位,但也算是半只脚迈入老爷门槛了。 大多数侍从,其实又是从贵族家庭中诞生,属于裙带关系网中的一环。 也因此这人才会叫嚣着其为王国立过功,其为陛下流过血,吵着要去见伊莎贝拉。 论血缘关系,指不定同伊莎贝拉,还是个不知隔了几代的远房亲戚。 当然了,看现如今这个架势,见伊莎贝拉不太可能,他觉得盖里斯或许是疯了。 居然真要让法兰克人替阿拉伯人偿命? 而在杀了个寻常士兵后,居然不够,还让西蒙那个崽种把自己给押出去! “西蒙、我拉斐尔啊!你听盖里斯那家伙鬼扯什么!那家伙疯了!说自己是先知,你怎么还真信啊!” 不论拉斐尔怎么说,西蒙都充耳不闻,他没去呼他两巴掌就算不错了。 见西蒙如此一副死板模样,拉斐尔心中急切,这礼不下平民,刑不上贵族的规矩,他西蒙个小畜生,怎么就给忘了呢! 当拉斐尔被押到盖里斯面前后,其盯着盖里斯手中那把染血的长剑,就忍不住直哆嗦,哪还有当初一剑枭首镇长时的嚣张。 “维勒罗伊大人!这、就一个异教徒罢了……您、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情急之下,拉斐尔还把盖里斯的姓给喊了出来。 “你这是承认自己杀人了?”盖里斯没理会拉斐尔语气中的服软之意。 “这、怎么会呢……” 拉斐尔有些拿捏不住了,按道理来说,一个法兰克人贵族,杀个阿拉伯人、杀也就杀了。虽然讲在麻风王时期,那位陛下在地方召开巡回法院的次数略多,因此贵族会收敛些。 但只要不被陛下所知,那又如何呢? 可、看眼下这个情形,盖里斯是真打算以命抵命啊!整的拉斐尔都不自信了,开始矢口否认自己干过的事。 盖里斯转过头向那些其他被俘士兵,询问道:“可否有人替他作保,证明此人未在大庭广众下杀人。” 盖里斯的声音传出来后,那拉斐尔的面色不由的难言扭曲起来,这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摆明了要他死啊! “我哪里有杀人呢……” 拉斐尔将求助的目光向乔斯投去,同为埃里克身边的侍从,加上乔斯先前辱骂盖里斯为巫师、魔鬼,能帮他拉斐尔的,说不定就只有乔斯了。 可乔斯在接到拉斐尔的目光后,压根就不在乎什么昔日情谊,赶忙将头撇了过去。 昨日盖里斯一剑隔着三十米扎死他马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他可不敢再去惹恼盖里斯。 现如今的盖里斯,就是他心目中那独一无二的太阳啊! 拉斐尔见乔斯这么不给面子,又将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其他那些被俘的人。 但每一个被拉斐尔看到的人,都缩了缩脖子。 大庭广众下、天地见证,全场几百人亲眼所见,当初正是拉斐尔杀的镇长。 什么样的人,敢在如此不容辩驳的状况下,口吐谎言呢? 或许世上确有此等人物,但想必其看见盖里斯手中的剑,也会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伴随着那些战俘们的退避,拉斐尔的目光变得愈发呆滞起来。 在地上不修美的人,终究要堕入地狱如脏豕躺在泥污。 盖里斯再度转过身,向那些阿尔哈迪镇的居民们询问:“你们有人做证,确实是他杀了你们阿尔哈迪镇的镇长吗?” 平淡的话语,如一颗石子被抛入海中,却又在刹那里,掀起风浪。 这一次,不再有人沉默,近乎是所有的镇民,都高声呼嚎了起来。“我作证!” “是他杀了人!” “他杀的镇长!” “就是他!” 盖里斯的言行,终于敲出了火,彻底点燃这片原野。 数十年来被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冲垮堤坝,在这空旷大地上歇斯底里的宣泄。 伴随着那上百人的齐声怒吼,拉斐尔的面容开始苍白起来。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倒不至于,可他灵魂中的某些嚣张残暴特质,却也真的在被抽离,以致于他双腿发颤。 “那人真不是我杀的……” 伴随着这最后一句无力反驳后,拉斐尔深呼吸一口气朝着盖里斯说道:“盖里斯,我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但既然你要杀我,那就在决斗中堂堂正正!” 盖里斯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而后走到他身旁,挥了一下剑,留下一句话。 “你不配。” 不配? 拉斐尔的面上带着一点困惑,他头颅滚落。 阿尔哈迪镇居民们的喧嚣结束了,他们没有一拥而上去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空虚。 一个法兰克人“高贵”老爷,就这么寻常的死了,同他们这些“卑贱”的人死时没什么区别。 当初他二话不说斩落镇长的头,现在也被人二话不说剁掉了头。 人和人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不都是没了头就要死吗? 那他们往日里,对法兰克骑士的恐慌与害怕,岂不是很可笑? 便仿佛正是他们往日里的沉默、缄口、麻木,温顺如绵羊,将那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之人抬上了高位,使之化为了妖魔,肆意残害世人。 当那些镇民们主动站出来指认罪人的时候,盖里斯反倒是没有再去亲自动手杀人。 因为此时,已经不再需要用罪人的头颅去作祭,那些意识到真相的民众们,将主动来寻求以命抵命的“公正”。 他命令约翰、阿卜杜拉、哈立德、西蒙四人组建出一个临时法庭,受理镇民们的诉讼,而后进行公正审判。 …… “圣洁而真实的主啊!” “祢再不行审判,不向世上的居民,为我等的血伸冤,要等到几时呢?” “待那时到来后,我等必定当获正义。” “主!求祢使天国,早日来临!” 明天三江,今晚12点整群内准时月票抽黑猴,抽出号码后,我会在章节末、书评区、群内公示。 一天后无人认领,再抽一次,前日号码作废,直到有人认领为止。请大家高度关注(具体请看书评区置顶帖子) (本章完) 第66章 时间流逝 第66章 时间流逝 炎炎夏日仿若无期,在那摩押的卡拉克城堡中,当初被雷纳德派出去的巡逻队,已经接连传回好消息。 讲真,让骑士们真去查账,他们其实也没那能力。 毕竟虽然讲骑士基本都接受过教育,不会有太多文盲。但这距离让他们成为会计,哪怕只是中世纪的会计,也远远不够。 因此这些被派出去的骑士们,对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 他们这帮人就是过去找茬、是去敲诈勒索的。 雷纳德为了来年的战争,不满足于过往的税金,因此就要换着方式,从那些包税人家族中榨点油水出来。至于那些被榨出来的油水,包税人家族又当从哪里补,雷纳德是一概不管。 这么些天下来,那些骑士们可谓收获颇丰,雷纳德却依旧眉头紧皱。 因为人数最多的那支队伍,也就是埃里克率领的两百人,仿若石沉大海,竟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直到某一天消息传来,在这阴森城堡里,雷纳德面容渐渐扭曲,手中捏着的金杯也为之变形。 埃里克! 那家伙死了也就算了,可这整整200人,竟直接被他送了个干净! 哪怕他雷纳德作为外约旦的领主,最次也能从整个领地里,征召出三千人规模的军队,多时超过四千。 可这不代表,他就能对那200人的损失视若无睹! 心在滴血。 这200人不是什么随便从地里抓出来的农奴,最次也是他庄园里的自由民。每年会接受一定的军事训练,能够自带军械参与战争,是十字军领主统治外约旦土地的基石! 若他们死在了对抗萨拉丁的战场上,雷纳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这去抢个包税人,都能送个一干二净…… 埃里克那个废物,怎么不去死啊! 不对,那废物现在已经是死了! 该死啊!该死啊! 雷纳德在收敛好自己的无能狂怒后,才在空无一人的城堡里继续问道。 “谁干的?” 一个声音从他背后的阴影里传出:“听说是有安茹家族的人,授权那边的农民抗税,并且早已攻破了当地包税人的宅邸。” “安茹?”雷纳德有些咬牙切齿。 “这个国家里,哪还有第二个安茹。现如今这个国家仅存的安茹,正高居那受咒的王位上!”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安茹了……” 听到雷纳德说那王位受到诅咒,阴影中的人,流露出一声轻笑,而后他接着说道。 “雷纳德,可如果耶路撒冷真的还有第二位安茹呢?”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相同的话重复说两次,雷纳德这已经不是要去说服他人,而是在安慰自己。 同耶路撒冷还有第二个安茹相比,几个村庄不交税,折损200号人,反倒是成了小事,不值一提。 “有些事,不要说的太绝,任何缜密的计划,在执行时都能出漏洞。关键在于如何补救,而不当一味的否认。” 影子中传出的话语,颇有条理,声音也显得格外好听。 或许是想通了,雷纳德长叹一口气:“兄弟,帮我解决掉那人,不论什么代价……” “如你所愿,雷纳德兄弟……我这就去向本部通告情况。” “deus vult.” “天命如此。”前一句是拉丁语,后一句是为法文。 …… 夏去秋来,时间如江河顺流不可复还。 在那连续两个月的烈日后,巴勒斯坦这片土地,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 同春末时的那场暴雨不同,这场秋雨,更有若丝线,连绵不绝,是在长久的滋养大地。 中东地方,自两河到红海,由小亚细亚到尼罗河,在12世纪末的这个时代,尚未沦落至不断荒漠化的地步,因此要远比西欧本土更加富饶。 一条条的商路自麦加、自开罗、自巴格达、自叙利亚、自泉州、自临安……汇聚到耶路撒冷,这里乃海上丝绸之路,通往欧洲前的最后一个中转。 而他们中的不少,又要从约旦这片土地上经过。 纵然这里的十字军领主雷纳德,是个不守信誉的家伙,可毕竟富贵险中求,相当多的商队,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是对于扎伊德来说,他虽未曾遭遇雷纳德的敲诈勒索或劫掠,可其却撞上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贝都因匪徒。 信仰的一致,并不意味着自己会被手下留情。 这些生活在沙漠边缘的贝都因游牧部族,早已被艰苦的生活环境同化,他们有着如同万里黄沙般无情的铁石心肠。 扎伊德下达了命令,他让众人用骆驼与马车,围出一个车垒,将敌我双方分割出来。 他在不断的高声呼喊着,希望能同车垒外的贝都因人交流。 对于他这样的商人而言,如果仅仅是交出一部分的商品货物,就能换取贝都因人的通行许可,这是十分划算的。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太过贪婪的缘故,扎伊德所喊出的报价,对车垒外的贝都因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贝都因人想要的有些多,或许是这个商队的全部。 而这显然是扎伊德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商队同匪徒们对峙的过程里,又有不少贝都因人赶到此处。 肥羊到来的消息,已经被先前的贝都因人,传回他们部族,或者其他部族。 这可不太妙…… 毕竟扎伊德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指望不上援军,而贝都因人却可能源源不断。 然而就在扎伊德这边,打算率先发起进攻,寻求突围的时候。 有一声惨叫,穿过雨幕,飘曳而来。 “啊!” 有眼尖的人,顺着声音的方向,透过那丝线般的细雨,朝西看去。 便见那是一个持着剑的模糊人影,而在他的身旁已经倒下了一具尸体。 没有人意识到他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也没有人能明白他为何要杀人。 总之,伴随着那一声死者惨叫,他成了场上的焦点。 但其并无畏惧之心,转而大声说了句话。 “此地乃耶路撒冷王国地界,禁止一切劫掠行为。” 第二卷开始了……然后12点整我会发单章,公布中奖号码。注意那并非更新 (本章完) 第67章 人力所能及耶? 第67章 人力所能及耶? 中世纪的国家边疆,很难清晰划分,往往是在无人的地界中,便被模糊了。 哪怕耶路撒冷王国,在71年前就宣称自己征服了外约旦这片领地。 但对于有着游牧生活传统的贝都因人而言,让他们理解自己头上多了一堆的王公贵族在统治,这是相当困难的。 毕竟,他们这些贝都因人,从来都不会缴纳税款,至多不过是朝附近的领主送上点贡品。 对于他们而言,似乎只要避开十字军那巍峨高耸的城堡,绕过那些巡逻队。外约旦这片土地,便如百多年前一般,依旧是他们的乐园。 控制商路、劫掠过往商队、勒索软弱无力的农耕定居者……他们过去如此、未来也当如此。 而如今,却有一个人,立在雨幕中,以此地乃耶路撒冷地界,禁止劫掠为由,朝着他们发出威吓,还杀了他们的人。 这岂不是相当可笑? 若他身后有着千军万马,那么他说出的话语,便当是金口玉言,无人能当面违抗。 可这蛐蛐一人,亦敢狂吠? “你,去把那人除掉。” 为首的那贝都因人首领,转过身对身边的一位亲近骑手吩咐道。 现如今他也不急着围攻商队,找点乐子也挺不错,毕竟在一个沙漠中的生活,是漫长而无聊的,只有偶尔死些人,才能打破那种平静的无趣。 得到了指示的骑手,狞笑着整理了下身上的武器。他的马上挂着副弓、腰间别着把剑,右手持握着一根轻矛。 虽然仅仅是穿着副皮甲,但也足以对付这口出妄言的家伙了。 亦如经书中所言:不要傲慢地昂首而行,也不要骄傲地在大地上行走。 骑手觉得自己是该给这人一些教训,好叫其躺在坟墓中的时候,能够晓得当在他们面前保持谦卑。 马撞破雨幕,带着骑手朝西冲去,这人没有取出弓,因其觉得雨天不太好用。他只是握住轻矛朝着那个立在原地、像是吓傻了的人轻轻扎去。 虽然骑手的动作很微小,但身下战马所带来的速度,赋予那刺击以无与伦比的威势。 而后难以理解的一幕出现了。 在长矛即将刺中那人的瞬间,对方常人不可及的反应速度,原地偏转了下身体。 原本必中的一击,却与之擦肩而过,未能伤及分毫。 紧接着,避开了刺击的那人,以极其扭曲的动作、骇人的速度刺出一剑。 便犹如是自己主动朝着那剑尖撞过去一般,骑在马上的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难以避开。 冰冷的剑刃透过皮甲,刺穿自己的内脏,而后切开整个腰部。 顷刻间的剧痛与那冲击,使得骑手抓握不住缰绳,从马上摔了下来。 而后他便见那法兰克人,来到自己身旁,在自己想要反抗前,将剑刃戳入了心脏,了结其性命。 天空中的乌云,依旧在下着丝线般的细雨,盖里斯与贝都因骑手的这一下交手,令所有旁观者,都倍感茫然。 他们没能理解盖里斯这个法兰克人,是如何躲过那一下长矛刺击,也没看明白盖里斯是如何在那一瞬间,给予了反击。 盖里斯的一切动作,他们都能看的清,可……常人能做出那种反应?! 近乎是闪烁般的速度,剑便出现在了应有的位置,而后等待着敌人主动撞上去! 这已经不是剑技所能做到的范畴,更近似鬼神…… 当然,因为盖里斯表现的能力,还未超出人类思考极限,那些贝都因人还在考虑该如何应付他。 属于处在一个俺寻思还能打得过的状态。“再说一遍,此地乃耶路撒冷王国地界,禁止劫掠!” 伴随着盖里斯的话语,在他身后,传来了一阵铁环碰撞的声音,六名穿着着厚重盔甲的步兵,穿过雨幕,举着长矛赶到此处。 他们装备精良、步伐整齐,显然是接受过严密的训练。 若说他们能够代表耶路撒冷王国,这还是颇有可能的。 一想到附近的十字军领主雷纳德,是个颇为麻烦的人,那个贝都因人首领,打出了一个手势。 他命令身边的那些骑手集结,他命令那些骑手进攻。 在他看来,既然雷纳德是个麻烦的人。 那么只要让雷纳德不晓得自己来过此地,杀掉一切知情者,这事情就不会变得麻烦起来。 马蹄踩踏过小小的水坑,溅起点点水。 十数名骑手伴随着他们特有的战吼,冲向了盖里斯他们这边。 只不过那些贝都因骑手,没有像先前那个人一样的莽撞,毕竟重步兵们手中的长矛在散着寒芒,寻常轻骑兵都需要慎重对待。 这些骑手采取了更符合游牧轻骑兵的战法。 便如千年前的帕提亚人与罗马人的战争一般,这些贝都因轻骑兵,并没有直冲军阵,转而取出了挂在鞍上的弓,朝着法兰克人抛射过去。 当然、因为各种缘故,那些弓矢未免软弱无力,大多数都无力伤到身披重甲的步兵。 他们如此做的目的,便在于骚扰、用海量的箭矢,去消磨重步兵的耐心,令其焦虑…… 当然如果有个别箭矢,真的伤到了重步兵,或者这一团长矛露出破绽,那么高速机动着的骑手们,便会乘虚而入。 只不过,这些贝都因人不清楚一件事。 盖里斯最不担心的,就是这种消磨耐性的战术。 那种时间流逝放缓的感受,仿佛再次涌现,那些喧嚣着的骑兵,在盖里斯眼中,慢如蜗牛。 他弯下要,从地上捡起那根长矛,而后身体略微一个爆发,狠狠用力,将其投掷出去。 而后伴随着长矛划破空气的尖啸,冲在最前的那骑手,被径直扎穿。 而更可怖的在于,那长矛竟在扎穿前面那人后,居然势头不减,贯体而出! 随后紧接着再度命中一匹战马后,这才止住了势能。 伴随着那马匹倒地的嘶鸣。 马上的人摔倒在地,满脸骇然,不知所措。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呆愣住。 啊? 这是人力所能及耶?! 截止今晚12点前,月票票号43的兄弟,都可以找我来拿黑猴,过了12点重抽。 (本章完) 第68章 你不要过来啊! 第68章 你不要过来啊! 雨在下着,血腥气已经开始弥漫,替这个秋季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那些未能注意身旁情况的骑手,依照既定的战术,开始要围着盖里斯他们这团步兵抛射箭矢。 至于那些冲起来比较慢的,在见证到先前那一幕后,他们都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毕竟、这事情已经有些不对头起来了,什么见鬼的家伙,才能随手一个投矛直接贯穿人体! 而就如他们所感觉的那样。 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法兰克人,不仅没有躲入步兵阵中。 转而、提着长剑,朝着那些最前面的轻骑兵冲去,其势头远非常人能比。 伴随着一阵阵的风声呼啸,他们能感受到盖里斯身体撞破雨滴时的力感。 而当其与两名骑手身体交错时,他们不自觉的认为自己眼了,便仿佛是闪烁了一下,盖里斯从地面上消失,其身影再度显现时,已经是跃向了空中! 紧接着,沾染血与水的长剑,在瞬息间,于空中抡出了一个近乎满月。 伴随着那剑光的收势,两颗头颅落地,不知情的马儿,依旧驮着尸体在狂奔,直到好一会儿后,那两马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人已经没动作了。 啊?! 啊?! 不论是那边的贝都因首领、或者商队里的扎伊德,又或者其他人,面上表情,都不由得呆傻起来。 盖里斯这番举动,同先前用剑刺穿别人腰子,已经是截然两个概念了。 至少先前捅腰子的那个动作,虽然别扭,常人不太可能做出类似动作。但大家伙是能看清的,是能理解到底怎么做到的。 可这一下子徒手掷矛,贯体而出,还能再杀一马?! 岂非海格力斯再世?! 至于之后,徒步与骑兵对冲,一个闪烁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剑斩两人?! 这莫非赫拉克勒斯?! 这短短两个呼吸,盖里斯的超凡之举,一下子给扎伊德给干回了神代,仿佛不是活在12世纪,而是公元前12世纪。 那个陌生法兰克人的形象,在他扎伊德眼中,已经同两千年前的那些古希腊半神英雄别无二致了。 至于贝都因人首领,他显然不如扎伊德有文化,因此心中除去茫然失措外,再无更多想法。 在经历一个冷颤后,那贝都因人首领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招惹到一个惹不起的家伙,他不该那么莽撞的命人去攻击。 而就在他撇过头,打算招呼着身边兄弟准备撤时。 一阵呼啸的破风声传来,紧接着是身旁的亲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恐惧惨叫,有什么危险正在极速靠近! 当首领回过头的时候,便见原本在三十步开外的法兰克人,竟直接撞破雨幕,显现在自己面前。 “你不要过来啊!” 下意识间,首领发出手足无措的大声喊叫。 而后、没有而后了,盖里斯脚下一个蹬地,跃向空中,侧扑向了那贝都因人首领,手中长剑于蓄力之后在空中劈出一个半月斜斩。 这贝都因人首领,穿着全套锁子甲,本该是不必在乎寻常劈砍。 可在面对着这从天而降的一记蓄力猛击时,那套昂贵锁子甲仿若纸片,没能起到半点应有的防护作用。 其从右肩到左肋,被盖里斯生生斜劈成了两片。 当其上半身落地时,那依旧跳动着的心脏,牵着一条条血管暴露在空气中,任由鲜血与雨水混杂。而首领面上的表情,则是定格在了被吓到不能自已的地步,便好似见到什么不可名状之非人一般。 伴随着雨、伴随着微风,这场滋养大地的秋雨,变得充满血腥气起来,还夹杂着人类脏器的恶臭。 斩杀了贝都因人首领后,盖里斯立在地上,目光环视全场,再度说道:“此地乃耶路撒冷王国地界,禁止一切劫掠。” 每一个被他所审视到的人,都感觉在同什么非人般的怪物对视,下意识的缩缩脖子,握着刀把的手,都不由得颤颤巍巍起来。 这一次、再没有人将盖里斯的话视作耳旁风,轻视这个怪物的代价,已经被证实了。 周遭的那些贝都因人,在彼此对视一眼后,不知谁带的头,伴随着几下呼喝,那些家伙如同兔子般各自分散遁入了雨幕。 伴随着这些贝都因人的幸存,想必这片荒野上的恐怖诡谲传说,怕不是又要多上一条。 至于盖里斯,已经无心去追击了,他控住了那个贝都因人领袖的优良阿拉伯马,安抚着对方,倚靠在其身上,大口喘息着,放松起身体。 卡多索的次子罗素,则带着他那帮战友,赶忙走上来护卫起盖里斯。 嗯…… 眼下,他们这群教团武士侍从,最紧要的任务,就是紧密团结在盖里斯身旁,以免某些意外发生。 倒不是说盖里斯几个爆发后,人就完全不行了。而是在虚弱期中,如果继续强行爆发的话,那是真有些伤身体。 略微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盖里斯在周围侍从的护卫下,来到了商队旁。 而尚未回过神来的商队众人,竟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要解除车垒。 直到好一会儿后,扎伊德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把救命恩人给拒之门外了,急忙叫人挪开头骆驼,招呼盖里斯他们进去,并吆喝着人赶紧搭个帐篷出来,别让盖里斯这一行人继续淋雨。 罗素本来还有些警惕,但盖里斯倒是无所谓,跟着扎伊德便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帐篷,在一个凳子上落座。 扎伊德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个法兰克人。 假设抛开先前那犹如古希腊半神英雄般的威势,那么他对眼前这法兰克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年轻。 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嘴边也只是浅浅有了层绒毛。 浅金色略微自然卷的头发,有些被雨淋湿,那双浅绿色的双眸中有着黑色瞳仁,散着一些同其身上血腥气截然不同的温和书卷气质。 是个古怪家伙,扎伊德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然后他便听到这人,对自己做出了自我介绍。 “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我叫盖里斯·德·维勒罗伊,是这片领地的王室代理人,是救世主尔萨的弟弟,也是这世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啥?” 扎伊德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很类似阿拉伯语的小众语言。 12点重抽黑猴吧。最新月票票号是59 (本章完) 第69章 隐遁与契约 第69章 隐遁与契约 这世上竟还有和阿拉伯语如此相似的小语种? 一时间扎伊德,分不清盖里斯口中的救世主尔萨,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尔萨,也分不清盖里斯口中的伊玛目,指的是伊斯兰教逊尼派中的伊玛目,还是伊斯兰教什叶派中的伊玛目。 伊玛目这个词,在阿拉伯语中解作“领导人”“领路人”,小至清真寺的领祷者,大至国家元首,皆可称伊玛目,其词本身并不特指,亦不做领导权限的大小。 便近似汉语里的首长、大人、领导一般。 而偏偏他扎伊德,不是寻常的主流逊尼派穆斯林,而是一名伊斯兰教什叶派穆斯林。 伊玛目这个词放在伊斯兰教什叶派语境下,那便是特指伊斯兰国的政治宗教领导人…… 甚至于说,伊斯兰教什叶派会认为伊玛目乃真主恩宠人类的媒介,乃世间万物全领域的监护者,能够知晓寻常世人所不知的知识,能与天使或精灵沟通…… 总而言之,在伊斯兰教什叶派的语境里,伊玛目这个名词,已经近乎超凡入圣,实乃“半神”了。 如此神圣之人,在伊斯兰教什叶派中自然有着崇高地位,其身份的继承也必定慎之又慎,这就必定导致一些继承权斗争。 依照对某些共同伊玛目数量的认定,什叶派可以分出十二伊玛目派、七伊玛目派、五伊玛目派……等派系。 其中十二伊玛目派、以及七伊玛目派中的穆斯塔利耶派,又拒绝承认各自最后一位伊玛目的死亡,而是宣称他们的伊玛目进入【隐遁】。 简单说就是他们的伊玛目虽然已经找不到了,但肯定还活着,并会在世界末日前,从【隐遁】中归来,重塑大地秩序。 而如今一个法兰克人,站在扎伊德面前,说自己是地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并且就在刚刚,他扎伊德还见证了超凡入圣的一幕,这个法兰克人在战场上犹如古希腊半神英雄般势不可挡。 这就使得他脑子,陷入了一个近乎宕机的状态。 就算眼前的盖里斯是假伊玛目,他扎伊德也不至于当面怼人家,毕竟先前的贝都因人领袖已经当众被切成两半了。 过了良久,为了使自己恢复正常,他扎伊德的脑子,选择自动忽视盖里斯话语里的后半句。 权当是扎伊德的耳朵幻听了,或者说逼迫自己认定盖里斯的话,其实是一种近似阿拉伯语的小语种。 人啊,只有忽视掉房间里的大象,才能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在整理完自己那混乱的脑子后,扎伊德便同盖里斯正常交流了起来。 作为一名从埃及开罗经过亚历山大港的商人,扎伊德替盖里斯带来了相当多信息。 其中有关开罗还有亚历山大物价的信息,被盖里斯格外看重。 自扎伊德这里,盖里斯得到了一个颇为意外的信息,在过去一整年中,有关铁锭、骆驼、马匹、粮食……等商品的价格,相较于往年并无极端明显变化。 一切都分外平静,丝毫没有战争将至的氛围。 当然这个说法其实也挺怪的,毕竟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战争其实从未远离过埃及……和平才是异类。 应该讲,如扎伊德这样的商人,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明年将会爆发一次由萨拉丁主导,直接覆灭耶路撒冷王国的大战。 这其实就相当奇怪,春江水暖鸭先知,战争的前兆,总归是要在市场上先引动波澜才对。 盖里斯将相关的疑惑隐藏起来,转而在了解了扎伊德商队中的货物后,邀请他们前往斯卡尔村。毕竟扎伊德商队中的不少商品,都是现如今盖里斯他们这边教团所急缺的。 …… 当日傍晚,扎伊德的商队,在盖里斯等人带路下,离开了原先的商路,转而偏转走入河谷中。 商队里有着骆驼、马车、商人、伙计、护卫、朝圣者…… 他们颇为好奇的审视着斯卡尔村所在的河谷,在过去、他们可没有意识到仅仅道路上的一个分歧,就能步入一处近乎世外桃源般平静河谷。 毕竟斯卡尔村所在的这个河谷,并不在原先的商路上,也不方便商队从这里经过,因为这边的河水太深、丘陵较多。 而这支商队的到来,对于斯卡尔村而言也是意外之喜。 便是盖里斯,起初他也未想过一次简单的巡逻,居然会撞上一支由开罗启程、经过亚历山大、通往耶路撒冷的商队。 是的,巡逻。 距离先前同埃里克军队的战斗,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便仿佛是阿尔哈迪镇这边被雷纳德遗忘了般,度过了相当平和的一段岁月。 在过去这一个多月里,盖里斯彻底整合了周边的村庄以及阿尔哈迪镇。 当然,这个整合,并非是说盖里斯任命了什么官员,建立了什么自上而下的行政体系。 就他盖里斯身边这群人的文化水准,不说人均文盲吧,那也是惨不忍睹。 举个例子,盖里斯身边数学水准最高的人,除去他自己外,其实便是包税人艾哈迈德…… 但艾哈迈德这家伙,马上就得命不久矣了,谁也救不了。 至于医生阿卜杜拉、清真寺伊玛目哈立德,这两人虽然文化水准不低,可他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宗教人士。 医生治病救人、推广医学。 宗教人士替盖里斯辨经、安抚民众。 这两人各有各的专业,并非什么跨领域人才,就算真去跨领域,精力也不够使。 刨除阿拉伯人群体外,法兰克人这边的文化水准那可就更一言难尽了…… 约翰是个人才,但那仅限于带兵打仗,在民事上的管理水准,充其量处理个男营、女营,是真在用军队那套管着斯卡尔村。 而其他骑士呢,那就更不行了,顶多说个顶个的都是打铁和修房子的好手。 让他们去管理村庄? 别强人所难了吧。 也因此,盖里斯对周边村庄小镇的整合,是依托于一份具备一点“社会契约论”色彩的“封建”契约才达成的。 新的中奖号码是月票第836号,请过来联系我 (本章完) 70.第70章 “封建”契约(求追读) 第70章 “封建”契约(求追读) 《社会契约论》,并不是一套现成的政治体系,确切说那只是卢梭按照他“臆想”的结果,给出了一套对国家形成的解析。 为什么说那是卢梭“臆想”的结果呢?因为卢梭对国家形成的历史,并无多少过往案例能够加以证实。 事实上反倒是在卢梭提出了社会契约论后,才有新宪法的制定参考其逻辑理论,比如1787《美利坚宪法》。 在《社会契约论》中,卢梭将社会分成了三部分,代表集体意志的主权者,由主权者任命的行政执行者,以及形成集体意志的公民群体。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卢梭并未在《社会契约论》中明确反对君主制,而只是提出了主权在民。 以至于在某些情况下,他模糊表明君主制可以成为一种政府形式,只要它符合人民的共同意志,并且统治者真正代表人民的利益。 关键在于,君主制必须依赖于人民的同意,并且君主的权力不能超越人民的主权。 卢梭更关注的是政府的合法性和其代表人民意志的能力,而不是政府的具体形式。 盖里斯是认同卢梭思想的,但受限于时代的原因,他并没有直接抛出《社会契约论》里最关键的“主权在民”,转而帮助伊萨贝尔设计了一份过渡期间的,关于某些定义相当模糊的“封建”契约。 嗯、是伊萨贝尔而不是伊莎贝拉。 时至今日,每当需要伊萨贝尔抛头露面的时候,其都是做男性装扮,因为这样更容易取得民众信赖。 属于是麻风王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弟弟……有关王室隐秘狗血八卦的消息,在个别村子里传的愈发多了起来。 一个月前,就是现如今盖里斯带着扎伊德所经过的这片农田上,召开了一次民众大会。 在那次大会上,盖里斯是主持,伊萨贝尔则是东道主,周边的五个村还有阿尔哈迪镇的头面人物参与投票,还有两三百闲着蛋疼的村民作见证。 除去进行了一次卓有成效的农村赶集外,在一片鸡飞狗跳中,伊萨贝尔以自己王族的身份,同村民们签订了一份“封建”契约。 —— 《外约旦领与安茹王族之约》 日期:儒历1186年8月10日 签约人: ·伊萨贝尔·德·安茹-耶路撒冷,行公民主权之人,民众拥护爱戴者,受先知祝福者,耶路撒冷王位的正统继承人。 ·斯卡尔村众、蒙特雷村众、阿尔哈迪镇众……耶路撒冷王国公民,约法捍卫者,律法服从者。 前言:基于吾国之繁荣昌盛,民众之幸福安康,今立此契约,确立王权与民众之关系,以保守圣洁之誓言,护持吾民之福祉。凡此契约,必以天主之名为证,先知与公民共鉴之。 民众拥护爱戴者,行公民主权之人,伊萨贝尔·德·安茹-耶路撒冷,势必继承王位,以王权捍卫遵守此约,先知与公民共鉴之。 1.以耶路撒冷公民之名,推举伊萨贝尔为行耶路撒冷王国主权者,拥戴其为王。 2.以伊萨贝尔之名,废弃民众同外约旦领主间一切封建义务。 3.以耶路撒冷公民之名,众公民将以武力、智慧及忠诚捍卫耶路撒冷之疆土完整。 4.以伊萨贝尔之名,授权各村镇推举代表,组建选区议会,对选区内村镇予以自治,受行公民主权者监督。 5.以耶路撒冷公民之名,立约村镇各自缴纳“王权十一税”换取王国军队对各村镇之庇护。 6.以伊萨贝尔之名,授权选区议会,自行组建民兵,聘请教官训练,捍卫约法公正。 7.以耶路撒冷公民之名……8.…… …… 签署: 行公民主权者:伊萨贝尔·德·安茹-耶路撒冷 王国公民代表:卡多索、哈立德·本·法赫德·本·马吉德·阿尔-卡塔尼…… 见证人:先知盖里斯·德·维勒罗伊 —— 当伊萨贝尔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用王权玺戒在一式两份的契约上,挨个敲下火漆印的时候,所有参会的人都欢庆了起来。 这份契约中的深意,民众们尚不知晓,但在他们看来这意味着各村镇推举组建出来的选区议会,将获得同封建领主相近的权利与义务。 作为王室的直臣,他们所需要缴纳的赋税被削到了只剩一份“王权十一税”,而需服的兵役,也是在选区议会内部自行组建民兵。 而更有一种模糊说不清的感受,便在于这份契约中,似乎在不断暗示耶路撒冷公民,才是王国的真正主体。 当然,以他们当时的状态,其实都未曾去细究其中条文。 整个会议的过程,便仿佛是在盖里斯的引导下,伊萨贝尔与各个村的代表,稀里糊涂的就签下了这份“封建”契约。 使得各村表示站队伊萨贝尔称王的同时,莫名其妙便得到了高度的自治权。 不过有关于盖里斯太平教团的地位,始终未在这份契约中被明确。 关于教团的未来组织架构模式,盖里斯有着更特殊的安排,短时间内还不适合太过定型。 在那份“封建”契约,被签订后,各个村镇间的关系都变得紧密起来,一个新的共同体叙事,渐渐取代掉过往的认知。 当盖里斯带着扎伊德的商队来到斯卡尔村的时候。 扎伊德颇有些意外,他指了指村外的一个方向,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近乎要完工的水利工程项目。 而那个工程,显然不该是单独村落能够完成的才对,至于更多村落间的配合,那就更成问题了才对。 “哦,那个啊,我这边组织人手,在农闲的时候给挖的,现在挖的快差不多了。” 盖里斯看见扎伊德脸上的惊讶,还是颇为受用的,毕竟为了兑现当初同约翰画出的大饼。在过去这几个月里,他为了凑齐挖土的人手,可是费了相当多的精力。 感谢包税人艾哈迈德、感谢十字军骑士埃里克。 正是由于他们的鼎力支持,盖里斯手底下才多了两百多号土木人,并且有了雇佣更多土木人,购买更多掘土器械的钱。 “对了,我建议你在斯卡尔村这边多待几天,三天后,正好是开闸放水的日子,到时候会热闹不少,你们商队可以直接向村民们出售商品。” 盖里斯没说的是,在三天后不仅要开闸放水,如包税人艾哈迈德那样的家伙也要接受审判,而那些临时苦力,也该得到一个明确的审判了。 别说我水……今天是真临时去恶补社会契约论了。然后求追读,最后一次推荐位追读pk了,求求大家给个机会,看看下一章啊 顺便推一本书。 (本章完) 第71章 马赫迪 第71章 马赫迪 接受了盖里斯建议的扎伊德,选择让商队在斯卡尔村多停留几天。 通常来说,扎伊德他们商队,不会在这种不在商路上的小村庄进行停留。 一方面是这种小村子进出不易,对商队来说属于绕远路。另外一方面,便在于这年头农民的购买力其实相当有限。 在一些土地较为肥沃,搜刮不那么离谱的地区,农民手头偶尔还能余下两个钱,替自己扯点布、购买些日用品,或者更换农具。 但在外约旦这片土地上,依照扎伊德这几年的经验来说,这里的大多数农民距离赤贫仅一线之隔。 沉重的田税,从那些农民口中夺取粮食,不菲的人头税,使得农民们难有积蓄。 在长期的可持续竭泽而渔中,农民群体的生活都已经万分艰难,他们又哪有余钱去进行消费呢? 外约旦的农村便犹如一潭死水,在静滞中腐臭,不断扼杀其中那新生希望。 但在斯卡尔村这边,扎伊德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气。 倒不是讲这里要比其他地方富裕,而是这个村中的人在生活方式与精气神上,有别于寻常法兰克人村庄。 首先,在扎伊德看来,斯卡尔村与其说是村,倒不如讲是一个大军营。 正常来说,哪有一个村庄会男女分居?并且除去寻常平民外,又有相当多穿着盔甲的人,在不断穿梭在村庄中维持秩序。 至于那些在挖掘河道土方的人,看起来便更像是战俘了。 奴隶、倒不至于。 毕竟扎伊德从那些人的眼中,是能看到希望和光彩的。就仿佛他们的苦日子,即将到头了一般、 考虑到那处水利河道的挖掘进度,可能是被承诺过,在项目结束时会放他们自由。 其次,那些村民们,便仿佛有做不完的活计。 打铁、烧砖、修房子、做木工,但在干活的时候,又并非像是被生活所迫的磨洋工,而是带着种让扎伊德难以理解的兴致、带着莫名热情在精益求精。 而且,这里的人似乎也不怎么特别分尊贵卑贱。 不少骑士打扮的人,在从村中道路同村民偶遇的时候,至多不过是村民让开道路,然后骑士友好的打个招呼。 他们之间既没有敌意,也没特别明确的高低身份差距。虽然依旧有着许些隔阂,但比之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这里的骑士已经称的上毫无架子、平易近人了。 此外,盖里斯,也就是救下了自己整个商队的那位,在这个村中显然是有着特殊地位的。 所有人在面对盖里斯的时候,都是基于赤忱的热情向他招呼,却又没有什么固定的礼仪。可见他们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尊崇盖里斯。 一想到盖里斯在战场上的那番表现,再加上初见时,盖里斯的自称。 扎伊德就紧咬着后槽牙,一阵阵的倒吸冷气。 实在是盖里斯的那番自我介绍,属实是会让他这个什叶派的穆斯林,产生一些特殊联想。 从【隐遁】中归来,与救世主尔萨有关系,拥有着远超凡人的武力,在这片土地上拒绝暴政,受民众发自内心的爱戴。这一整套下来,很难让扎伊德不去想到那个词,或者说那个身份,也就是马赫迪。 可,有没有可能,那些民众的爱戴,其实都是盖里斯用超凡的法力在蛊惑,其身份要比之马赫迪更加可怖,比如说他是麦西哈·达加尔? “凡否认马赫迪的人,就是否认了真主;凡接受达加尔的人,就是否认了真主。” 如果说麦西哈·尔萨是耶稣在伊斯兰教中的对应,那么麦西哈·达加尔便是敌基督在伊斯兰教中的对应。 夜幕低垂,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映照在扎伊德的面庞上。 他不由得表露出诸多怀疑,他不确定那位盖里斯是否为敌基督,每当他回忆起相遇的时刻,他就有些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那时当盖里斯出现的时候,湿润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 一想到盖里斯的自称,与其展现出来的伟力,扎伊德便无助恐慌起来,仿佛被卷入了一场超越人类理解的阴谋。 扎伊德觉得自己如果继续思考盖里斯身份的话,其理智势必一点点崩溃,那浅绿色黑瞳仁的双眸,便如梦魇般,始终盘旋在他心头。 克制着心中的难言莫名惊慌,扎伊德躺进自己的帐篷,强迫自己入眠。 然而当其入睡后没多久,便从梦中惊醒。 他梦到了敌基督,那位存在统帅着大军,其能治病、叫死者复活、令大地繁荣、让日月停滞,对于那些追随着他的人而言,敌基督达加尔便是真正的神明。 那位存在,将统帅着大军征服目所能及的一切事物,便是高耸入云的山脉与分隔大地的红海,都无力阻挡他们前进。 在末世到来的前夕,这些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终究,敌基督只是假的救世主,当马赫迪出现时,敌基督达加尔的结局只会是失败。 那位英勇无敌之人,独自便能搏杀敌基督达加尔,令其融化,让其消失。 而后马赫迪将会统一世界,建立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哈里发国。 然而令扎伊德真正感到惊悚的在于,在他梦中,无论是那位敌基督,又或者马赫迪,双眸都是浅绿色黑瞳仁,是有着一头浅金发色的年轻人。 被自己无端妄想所折磨到难以入眠的扎伊德,最终选择离开自己的帐篷,转而在村中行走。 天空中的乌云并未散去,不远处的河流传来水的轻响。 当其来到河畔时,却注意到早有人在这里来回巡视。 那个人,似乎颇为看重被挖开的干河道,在不断的驻足审视观看着什么。 其在远远听到扎伊德的脚步后,便转过身看了过来。 而这时,扎伊德突然面色慌了一下,在那人的身后,竟冒出一双散着的绿色荧光的双眸! 就其双眸的高低来说,势必不可能为人类,而只会是狼! “小心!”扎伊德大声叫了出来。 今日三更,庆祝三江(其实是因为欠了一更月票加更没还) (本章完) 第72章 《马太福音》715 第72章 《马太福音》715 你们要防备假先知。他们到你们这里来,外面披着羊皮,里面却是残暴的狼。 ——《马太福音》7:15 狼,在这时代还远非濒危物种,他们活跃在荒野中,居于食物链的上端。 单独的狼固然无力挑战成年人,可单独的人、在面对狼群的时候,最好还是多加小心。 当扎伊德能看到一双散着绿色荧光的狼眸时,想必会有更多的狼潜伏在附近。 听到了扎伊德的警告,那人反应迅捷。 只是在面对阿拉伯狼的扑击时,他并非选择躲闪,而是转过身就挥去一记左拳。 隔着十来步的距离,扎伊德都能听见那头骨碎裂的嘎嘣声响。 伴随着一声哀呼,那头胆敢袭击盖里斯的阿拉伯狼,已经被一拳打飞十几步,不知生死。 不过想来头盖骨都被一拳锤爆,想必是活不下来了。 但这并没有替其他潜藏着的畜生,予以足够有效的警告。 反倒是盖里斯这重重挥拳的举动,让那些结伴而来的阿拉伯狼觉得此人空当暴露,正该群起而攻之。 一时间群狼齐现,伴随着狼嚎朝着盖里斯攻去。 而这一幕在扎伊德眼中,便是一个仿若鬼魅的身影,于黑暗中一次次迅捷出拳,用骨骼断裂的脆响打断那些渗人狼嚎。 不自觉的,扎伊德张开了嘴。 他很难评价眼下这一幕,是否还属于人所能及的范畴,或许真的只是这家伙武艺高超?! 毕竟,从理论上来说,一个有着狼三倍体重的成年男性,打死头狼并不困难。 可、徒手搏杀狼群!自身还毫发无损! 不管怎么想,还是太过惊悚了啊! 盖里斯当初在战场上所表现的无可匹敌,再度浮现在扎伊德脑海中。 关于盖里斯的那些有端猜想,将扎伊德抛入一个深海漩涡。 直到盖里斯,走到了他身旁,轻拍了一下他肩膀。 扎伊德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身旁这个男人毫发无损,在未动刀的情况下,仅用拳头便锤爆了六头狼。 盖里斯轻拍着扎伊德的肩膀说道:“这么晚出来有什么事吗?这里距离村落有点远,夜里挺危险的,别一个人出来。” 对此扎伊德能怎么说呢,他想回一句:你盖里斯不一样是一个人半夜出来晃悠吗。 可一想到彼此间的武力差距,以及对方处理狼群时的从容,他便把那话给憋回去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扎伊德同盖里斯间有着一层可悲的厚厚隔阂。 不过既然,都撞上盖里斯了,他觉得可以趁这个机会聊聊,好解答自己心中的困惑,免得自己继续睡不着。 “大人,我有些事想问下您。” “问吧。” “您说自己是救世主尔萨的弟弟,也是这世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那是妄言吗?”盖里斯没有直接回答扎伊德,而是先带着他坐到了干河道岸边,而后反问了一句。 “你觉得那很重要吗?” “当然。” “原因呢?” “因为……”扎伊德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毕竟他总不能当面质问身旁这人是不是【敌基督】吧。 如果盖里斯不是【敌基督】那还好说,万一他真是的……那可就要命了,不带问这种送命题的啊! “你看,显然你心中纠结,难以言语,我只能讲: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实,名物不实,是以物无。” 盖里斯将这句话翻译成阿拉伯语,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而扎伊德,勉勉强强听明白个大概。 在他的理解中这句话的意思是,事物本身并不能得到名称所代表的功能,名称也不能完全概括事物的实质。名称和事物之间存在差异,名称并不能完全反映事物的真实面貌。因此,不应过于执着于名称。 再翻译一下,大致上就是,盖里斯叫扎伊德别管他的名是不是伊玛目,盖里斯认为自己实质上起到的就是伊玛目的作用。 “我是不是尔萨的弟弟,或者我是不是伊玛目,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在于,我替你们带来了有关未来的预言。” 扎伊德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发出一声:“呃……” “假如,真主没有派遣我来到这片大地的话,那么时光长河顺着既定的安排,世界渴望之城将在18年后被攻陷,那是伊斯兰世界末日到来的前兆。” “因为在君士坦丁堡陷落于异教徒之手的同年,在遥远的东方,将有一位真正的【敌基督】彻底统一草原,那是匈奴人与突厥人的故乡,而后亦将成为【大洪水】的发源地。” “桃石诸国挡不住祂、高耸入云的山脉挡不住祂、数以万里的辽阔大地任祂驰骋。” “巴格达将会陷落,智慧宫中熊熊烈火,数千万人溺死于血海洪流,那散着至上荣光的伊斯兰黄金律法必将破碎!在阿拉伯半岛这片交界地上无人称王。” 扎伊德已经听麻了,他原本只是想简单问个问题,也就是盖里斯是否承认自己的身份,为尔萨的弟弟或那唯一的伊玛目。 可结果,扎伊德在没有得到明确回复的情况下,却听到了一番极端骇然听闻的未来预言。 普通人会说世界渴望之城将会陷落吗?普通人会说数千万人溺死于血海洪流吗? 这不是先知,那什么是先知?! 便好似被盖里斯洞悉了心中想法一般,盖里斯接着说道。 “我是不是先知,与你信或不信并无关联,我也不在乎你信或不信。因为我来这世上,仅是向世人做出预言,让世人知晓一些被罪人们遮掩的真相,这无关乎名,而仅在乎实。” “至于我的预言是否准确,我本不该执着于让你那般相信,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可以再度做出一个方便验证的预言。” 听着盖里斯这番神神叨叨的话,扎伊德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他问道:“什么?” “明年,耶路撒冷城破,阿克萨清真寺上的十字架将会被拆除。” 二更,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73章 三江上架感言! 第73章 三江上架感言! 先感谢一下各位读者的赏脸,一直看到了这一章,明天我书就上架了,希望大家能给个订阅。 经过35天的努力,这书的成绩在各位的鼎力支持下,好的出乎我意料。 再感谢一下无书编辑,毕竟是他提供了一个故事方向,然后送了我黑猴。 最后再感谢一下,那些给了我诸多章推的大哥们,他们的帮助使得我得到了起家的流量。 再说一下,关于我为什么写这文,以及为什么说自己送外卖的原因吧。 其实就挺简单。 缺钱。 前段时间,我去搞一个项目,当时人有点上头,妥妥的sb,自己贷款往里面垫钱了。 然后项目黄了。 基于及时止损的想法,我直接转行润走,找份按月发钱的清闲工作。 当然清闲的工作,是不够我还贷款的。 而我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因此始终瞒着家里人。 想靠自己还钱的话,只能在下班后去送外卖赚外快。 最离谱的时候,就是本职工作八小时、送外卖八小时、睡觉六小时、还有两小时处理点琐事。 那段时间非常煎熬,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不过好在我上班时间相当的清闲,自己也有相当的网文底蕴(指的是从初中开始看网文,导致我学习成绩崩溃,最后没拿到高中毕业证,当然后来还是想办法混了个全日制专升本。) 就在上班时间,开始写这本书。 这本书的开头,其实没那么有深意,写的还算顺手,上班时间摸摸鱼,一天能写个四千出来。 然后当作品成绩起来,也就是开始冲新书榜后,我意识到有可能三江的时候,我就已把送外卖的活给辞了,只保留本职工作。 找站长辞职的时候,对方还懵了,没想过会是因为写网文冲新书榜这种理由,聊天记录我给发书评区了。 在外卖辞职后,我就翻阅起各种资料,全身心的投入进这本作品的创作。因此我现在是不跑外卖的,下班时间就是看资料和码字。 只不过作品题材的缘故,加上涉及资料的宽泛,这本书的写作效率其实注定高不了,我只能尽力在维持质量的状态下,把原本的日更四千,变成日更六千,希望各位能够满意。 至于额外加更,就要看思路是否通畅,能否积累下存稿了。 最后感谢一下,那些给过我章推的大哥们,在这里推一下他们的书。 《北齐怪谈》 《战锤:向虚空领主致敬!》 《大明首辅:从淳安知县开始》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进击的炼金术士》 《教皇请登基》 《重生南美做国王》 《重生日常修仙》 《让你种田,你成帝国皇帝了》 《开局拯救法兰西》 《我在法兰西当王太子》 《不许没收我的人籍》 《异世界宗教胜利居然如此简单?》 《末日领主:从虫族女王开始》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朋友,在各种地方推过我书,是我这边不清楚不了解的,但我还是要感谢各位的鼎力支持! 希望这本书能有个好结果吧,如果成绩不行的话,我怕不是还要回去继续送外卖,唉:-( (本章完) 第74章 《以赛亚书》4118(求首订!) 第74章 《以赛亚书》4118(求首订!) 因为这些天下着小雨的缘故,夜空时常有乌云遮挡月光。 扎伊德不是很能看清盖里斯的面庞,但那双眼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听到耶路撒冷将于明年城破的消息,他扎伊德作为一名穆斯林本该是非常欣喜,可他却感到一股浓烈的寒意。 刨除盖里斯宣称自己为尔萨之弟,千族万民之伊玛目外,他扎伊德还记得盖里斯的另外一个身份。 这片领地的耶路撒冷王室代理人,这个身份在扎伊德的理解中,其实同埃米尔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将军、领主的意思。 一名耶路撒冷王国的领主,却轻易做出预言,说明年耶路撒冷城破…… 这是不是有些出格了? 又或者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丝毫不在意耶路撒冷的命运? 无论如何,扎伊德最后只是选择打个哈哈。 “怎么会呢……大人,萨拉丁苏丹同耶路撒冷这边不是有着合约吗?更何况埃及那边看不出来一点要打仗的迹象啊。” 作为倒卖物资的商人,他们必须是要具备一定敏锐性的,按照扎伊德的看法,或许未来萨拉丁会彻底清洗掉耶路撒冷,但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和约?呵呵~” 盖里斯轻笑了一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往后说。 “明天,这里就该开闸放水了,到时候附近会有不少村民来到这,你们商队的生意开张,想必能赚上不少钱。” 扎伊德也是讪讪笑了下,他没有反驳盖里斯的话,因为按照过往的经验,在外约旦这片大地,农民距离赤贫仅一线之隔,他们又哪有钱来消费呢? 自己之所以跟着过来,其实更多是对盖里斯本人的好奇,而不是真指望从农民们手中赚到什么钱。 乌云散去,月光洒向大地,扎伊德看清了这片工地。 在上游位置,被挖开了道河口,但尚未放水。 在扎伊德眼中,如果放水的话,水流将会被引向一处凹洼,然后再被引出,顺着高低落差,水渠向下延续,又有许多借助水力的器械,被布置在水渠旁,可以借力运转。 当水势将会平缓的时候,又被引向一侧农田,方便农田取水,而从农田中导出后,最终将会同原本的河流汇流。 整个一套工程,其实并不复杂,土方量因为借助了既有地势的缘故,也还算合理,不至于特别离谱。 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放在后世压根谈不上“工程”的水利项目,放在12世纪这个时代的地中海一圈,也并不常见。 相较于罗马时代对于各种工程项目的执念,中世纪的大家伙,更多表露出一种随波逐流的躺平。 大多数领主,根本就懒得去改善或开挖新的水利项目,而人力的协调也极少有超出庄园的范畴。 相关的工程知识,对于天主教世界而言,甚至称得上是断代了。 在这种贵族领主不思进取,人力协调能力极度低下,还同时缺乏相关技术的情况下,欧洲本土的农业生产情况,可想而知会有多拉胯。 在欧洲本土,可以说只有那些受伊斯兰文化影响比较深的地区,如西班牙、南意大利等地,又或者传承了古希腊、古罗马技术的拜占庭帝国,还保留着相当多的工程学知识。 这些地区会运用相较于同时代西欧,更加先进的灌溉技术,如水轮和蓄水池,来帮助农业生产。 不过耶路撒冷王国的情况有些特殊,确切讲有着盖里斯存在的斯卡尔村,要明显更特殊。 同农业技术落后的欧洲天主教世界不同,耶路撒冷王国说也是天主教十字军国家,但科技底蕴却是相对先进的中东科技组。 加上耶路撒冷王国,长期以来有着同东罗马帝国联姻的习惯,那些希腊人又替耶路撒冷王国带来了相对先进的希腊科技组。 伊萨贝尔的母亲,便是东罗马科穆宁家族的一员,伊萨贝尔在有着一半希腊血统的同时,在耶路撒冷宫廷中,也多受希腊知识文化的熏陶。 至于盖里斯那就更别提了,他的学识丢在这个时代,已经高到难以衡量了。 “可真是不错啊。”扎伊德真心实意的赞叹了一声。 对于阿拉伯人而言,拥有这种技术,其实并不代表他们也能去真切落实。长久以来的各地穆斯林军阀混战,在严重的破坏穆斯林群体的工程组织能力。 远方传来一阵阵野生动物的嚎叫,便仿佛是在向盖里斯他们二人宣示主权,是在告诉盖里斯,你们还无力挑战自然。 …… “上河道开闸放水!五闸全开!”约翰大声吼着。 “上河道开闸放水!五闸全开!”在百米外有人回应。 伴随着不少人雄壮的声音,蓄水池上河道总计五道水闸被打开,来自河流的河水,顺着被用石头加固的河道冲入蓄水池。 和寻常的设计不同,盖里斯他们在蓄水池的上河道,设计了非常复杂的多重水闸,他们要确保蓄水池单位时间入水量,不会在枯水期与丰水期偏差太大。 通过对河道沙质、土质变化的研究,盖里斯与伊萨贝尔确定了,此地河流的高低落差情况,结果是相当不容乐观的,简单模式的拦水堰坝不易奏效。 这是巴勒斯坦地区地中海气候所导致的结果。 地中海气候的典型特征,便在于雨热不同期。 在越是降雨量低的季节,气温越高,太阳直射时间越长,水的蒸发量越盛,如此一来,河流水位自然下降的厉害,不少河流直接断流都有可能。 如果盖里斯想利用夏日充沛的有效积温,来改变当地的农业生产习惯,那么充足水量的灌溉是势必不可缺少的。 有效积温,是作物在生长期内有效温度的总和,基本上反映了作物的生育速率与温度的线性关系。 讲白了就是在气温高的时候,作物长得更快。 但巴勒斯坦地区受限于夏季降水,基本上难以利用夏季的充沛高温,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相较于育种所需费的时间相比,耗费大量人力,开挖小水利,反倒是成了短平快的选择。 虽然,即便是有一定水量灌溉的情况下,外约旦也难以在夏季耕种小麦。 但不种小麦,可以种点别的东西,比如原产于非洲的高粱。 高粱原产地非洲,在撒哈拉以南被驯化。 在阿拉伯大征服开始后,伊斯兰教传播至世界各地,大量的阿拉伯商人、穆斯林朝圣者,将伊斯兰教世界从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凝结成了一个共同认知。 知识在碰撞,技术在传播,各地优良的作物品种,也在不断交流。 来自非洲的高粱、来自中国的柑橘、印度的甘蔗与,出现在伊斯兰世界的各个角落。对于盖里斯而言,想要获得高粱的种子并不困难,隔壁的埃及就有着悠久的高粱种植历史。 更好的水利灌溉,带来更长的作物耕种时间;与外界交流的便利,带来更多的可选耐旱作物;再加上盖里斯对作物所需营养的科学分析,后续将会进行的良种选育……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斯卡尔村河谷里的这片农田,要是还不增收,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在农民数量不增加的情况下,提高粮食产量,其实也意味着人均口粮的增加,以及商品粮比例的扩大。 意味着可以供养出更多的非农人口。 可以说,农业革命是后续一系列生产力革新的最基础基石。 更不要提,盖里斯他们在开挖灌溉水利的同时,还在利用水力驱动机械。 因为前些天一直小雨的缘故,斯卡尔村前经过的河水水位有所上涨,蓄水池蓄水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当水位漫过一个标志物的时候,约翰再度吼道“上河道一号水闸关一半,二号水闸关三分之一,其他水闸不变!” “上河道一号水闸关一半,二号水闸关三分之一,其他水闸不变!”几十米外又有人重复约翰的指令。 随着指令的下达,上河道水闸被调整,蓄水池整体水位上涨速度,肉眼可见的被放缓。 而在水位漫过第二个标志物的时候,盖里斯在数百人的见证下,缓缓迈步到一处高地,在那里设有一机关。 当盖里斯用力推动机关的时候,蓄水池出水口的水闸被推开了。 略微浑浊的水,从出水口水闸缓缓流出,冲入下行的水渠中。 伴随着水渠的坡度的增加,水流被愈发加快起来,而后推动起第一个水力磨轮。 在那嘎吱嘎吱的声响中,水力磨轮带动上方磨盘开始转动。 西蒙等候已久,他帮着身旁的卡多索,将一点麦子,倒入注斗。 麦子顺着磨眼蹦进磨膛,伴随着“嗤嗤啦啦”的声音,麦香浓郁的面粉混合着麦麸便自磨盘流出。 当西蒙与卡多索,合力将面粉收集起来后,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细密筛子,将麦麸筛了出来,只留下精细的面粉。 卡多索以指尖捏起一点点,感受着这白面的细腻,而后又将一点塞入自己口中。 淀粉与口腔中消化酶的混合,带来一丝甜腥。 一切都好起来了。 但这仅是一个开始。 以地中海气候的降雨环境,盖里斯他们,大费周章挖了这数千方的土,自然不会是仅仅为了修个水磨坊。 事实上靠着高低落差,这里的水力机械大有可为。 长长的下行水渠,远不是只驱动那么一个水力磨坊,水锯、水泵、水力锻锤、水轮驱动的锻造炉…… 这些水力器械,能够将不少人,从重复的人力做工中解放出来。这对于人口极度稀缺的教团而言,就是一种极其有效而简单的方案。 虽然说,那些水力机械,有的已经修建好,有的正在动工,有的还只是规划,不少还只是一个雏形。 但可想而知,就未来的规划而言,斯卡尔村的这个河谷,正在直冲中世纪盛期,势要推开文艺复兴时代生产力的大门。 而当水流渐渐平缓的时候,穿过一道水闸,一部分被分流进自然河道,一部分继续顺着水渠从农田中经过。 那浑浊的水,并不清澈,却是滋润起农民们那干涸的心田,让不少麻木的人心头悸动。 对于来此围观的农民们来说,让他们理解那些水力器械的意义,颇有些困难。 可一条条自农田中穿行,奔流不息的水渠,这将意味着什么呢? 这将意味着,便是播种后贵如油的冬雨到来被推迟,他们也有充足的水好帮助作物萌芽成长;意味着便是春雨有些稀少,他们也有水能够令小麦灌浆。 而当夏季到来的时候,干涸开裂的土地,也似乎能够耕种些更多的作物。 不论是斯卡尔村的村民、还是那些过来看热闹的其他村村民,他们基于自己过往的经验,都被这个并不宏伟、看似简单,却又分外实用的“水利”所打动。 流淌在水渠中的不仅是水,更是来年丰收的希望,是神爱世人的又一次明证。 天父啊、是祢将爱子再度遣入凡尘,那负刀伤而死者,未有分隔红海的伟力,不曾叫甘雨降下。 在祂的手中,五鱼二饼喂不了千人,眼聋耳瞎之人得不了光明。 祂无法令水变酒,也难在水面上行走。 可却如经书中所言: 【我要在净光的高处开江河,在谷中开泉源】 【我要使沙漠变为水池,使干地变为涌泉】 ——《以赛亚书》41:18 祂做到了…… 欢乐的气氛,在整个谷中传开,无数人被气氛所感染,便仿若节日一般,令人开怀。 那些远道而来的阿拉伯人商人伙计,也加入进这异教的狂欢中,与之一同共舞。 但这样的欢乐节庆并不会持续太久,因为附近村庄村民们来此的目的,远不只是过来看个热闹,见证个开闸放水。 真正重量级的活动被放在了下午。 清算的时节该到了,伴随着凉爽的秋风,正好去叫一些家伙,血债血偿。 不过在那之前,扎伊德他们的商队生意,也算是开张了。 第一更,看我今天能写出来多少吧……写多少发多少 (本章完) 75.第75章 仿后人故智 第75章 仿后人故智 扎伊德感觉自己的某些想法错了,他先前觉得外约旦这片土地上的农民都是穷鬼,根本掏不出钱来消费。 但事实上却是,他被这里农民的消费热情给有些吓到了。 也不是说这里的农民,就人傻钱多。 而是相较于埃及那边,商队经过时,连凑上来看都不敢看的赤贫农夫们相比,斯卡尔村这边的农民,非常积极主动的愿意上来讨价还价。 商人不怕你讨价还价,至少农民愿意讨价还价的话,多少代表他们有购买的意愿,口袋里多少有点钱。 不说钱多钱少、总归是能做成几单生意。 盐巴、针线、布匹……这些是被农民们所关注的,斯卡尔村那边的一些骑士,则干脆把扎伊德商队里的铁锭和纸张给包圆了。 对于那些打铁的骑士来说,这附近找不到什么炼铁的铁矿,直接从商人那边购买铁器有些吃亏,倒不如自行购买铁锭后,打造成武器或农具。 看着人流攒动,听着叫卖声彼此起伏,如此勃勃生机的一次赶集,令扎伊德倍感迷茫。 扎伊德所不了解的一点在于,斯卡尔村这边的农民,已经同其他地区的农民不一样了。 无论是埃及的农民,又或者是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农民。 他们在封建主看来,都是行走的牲口,是从土地里掘金的“奴隶”。 封建主对待农民,所需的便是竭尽所能的去进行竭泽而渔。 只要农民不造反,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在大多数的封建主眼中,世间的秩序便仿佛是固定的,土地的产出是不会改变的。 既然没有更好的思路去增加土地产出,那么他们同农民之间的关系便是经典的零和博弈,而贵族领主又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 这白的粮食分给穷鬼吃,造孽啊! 那亮闪闪的金币丢给穷鬼,造孽啊! 农民们多吃一口,贵族领主手下的骑士就得少吃一口。 农民们多点钱,贵族领主自己的钱就少那么一点。 贵族领主们是依赖于骑士维护自己的地位,而不是依靠农民们的爱戴崇敬。 贵族领主们需要用金币去雇佣士兵,而不是依靠农民们的自愿保卫。 但这个逻辑,在盖里斯看来是不成立的,对于太平教团来说,也是无意义的。 这个时候必须引入一个新的认知,便如《社会契约论》提出主权在民一般。 对于教团而言,是因为信仰在民,方能存在。 当一个教派没有信众的时候,那么自然也就消散了。 与其通过剥削民众,去喂养雇佣军,得到镇压农民的力量。 倒不如直接,以民众为本,直接喂饱民兵,去建立社区民兵体系。 倒不如直接,以民众为本,将财富与人力留在选区议会内部,用于发展生产力。 【6.以伊萨贝尔之名,授权选区议会,自行组建民兵,聘请教官训练,捍卫约法公正。】 这一条条款,其实便是仿350年后的加尔文宗故智。加尔文宗是16世纪宗教改革中的一支新教,他们在宗教战争中,相当的能打…… 在加尔文宗的社区,信众们在取得高度自治权组建市议会的同时,他们所有成年男性都有义务参加民兵训练,需要自备武器应对突发情况,担负防御任务与治安维护。 而同时加尔文宗教义中,每个信徒都有直接与上帝沟通的权利和责任,不需要通过教会神职人员作为中介,也因此在他们看来捍卫信仰,便是捍卫他们自己。 这种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社区的凝聚力,因为每个成员都被赋予了保护和维持社区的责任,同时也通过民兵的参与,使得市民在政治生活中拥有了更多的发言权。 这些民兵,不仅是捍卫自己家园的战士,也是自身社区政治的参与者,同时还是加尔文宗的坚定信徒。 他们坚信守卫社区便是守卫自己,守卫信仰便是守卫自己,坚信神站在他们的身后。 军事、政治、宗教,三重身份的相互嵌入,给予了他们坚定不移的信念。 要知道一无所有的奴隶,可不会去捍卫奴隶主的财产。 对盖里斯来说,他身边的这几个村庄与城镇,获得高度自治权的同时,若是不愿意保卫自己,势必只会迎来更加悲惨的结局。 可若是他们愿意坚定捍卫自己的权益,伴随着教团思想对外的传播,他们的同路人只会越来越多。 而同时,在免除了过往的人头税,保留了更多粮食在基层后,人口数量的增长势必会加速。那些留下来的货币,也能用于购置更多的铁器,方便他们耕种更多土地。 更多农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铁器,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区便是生产力与军事快速发展的不二法门。 都用不着急着去点什么蒸汽机技术,只要当这里的人口有一万人时,便意味着至少有三千人要接受军事训练,有两千起步的民兵,将要捍卫自己的家园。 而将这些人维系在一起的,使之有共同目标的便是信仰,是盖里斯所传播出去的信仰。 神圣的信仰联结着每一位信徒。 令他们大步踏在路上不再迷茫。 在扎伊德做着一些小生意的同时,他有注意到一件事,在这个村庄中,还来了不少本地阿拉伯人。 那些本地的阿拉伯人,虽然也融入了欢乐的气氛,但他们显然不是农民。 基于好奇,扎伊德拉住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位穆斯林,询问起他们过来的缘由。 然后他便得到了一个不甚清晰的词汇。 “集会处刑?” 然后经过一番解释,扎伊德就更迷茫了。 “集会处刑?处刑的对象是一个包税人?还有来自雷纳德领主的士兵?” “可是……”扎伊德有些茫然,包税人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拿出来进行处刑的吗?领主派来的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便仿佛在斯卡尔村,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不少过往他所认知的铁律,都已不复存在。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在不远处的晒谷场,似乎正在搭着什么东西。 第二更,我去歇一歇,然后写第三章 (本章完) 第76章 即兴布道 第76章 即兴布道 开闸放水,只是一个简短的仪式。 在那之后盖里斯,索性将在场的法兰克人留下,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即兴布道。 至于那些阿拉伯人,或者无心听道的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当他站在水闸高处的时候,他目所能及之处,有着足足近五百人。 这次的即兴布道,盖里斯并没有遵循什么规章流程,而是由着自己兴致来的。 当然,是否符合规章流程,在场这几百号人其实压根不在乎。 他们真正关心的,并非那些漫长的仪式,而是希望能从盖里斯的口中了解真理,去指引他们破除迷惘。 首先是一次简短的开场祷告,祷告具体内容直接自创,现如今盖里斯对这种活,已经可以讲是手到擒来了。 “吾父,尔等的主。” “在这干旱之地,吾等怀感恩之心,来到祢面前。” “今日,吾等聚集,庆祝祢赐下的恩典,感谢祢让吾等见证这工程的竣工,祢是生命的源泉,是吾等心灵的滋养。” “吾等曾在干旱中受苦,见证土地的疲惫与无助。但今日,水流涌动,曙光显现。求祢赐福这水渠,不仅滋润大地,更滋养吾等的心灵,带来丰收与喜乐。” “在此时刻,求祢赐吾等智慧与团结,使吾等珍惜这恩赐,共同守护这片土地。愿吾等在祢的引导下,携手前行,创造繁荣未来。” “天下万国,普世权威,一切荣光,永归于祢。” “阿们。” “阿们。” 一次开场祷告,奠定了这次布道的基本情况,也顺带着调动起在场众人的虔信之心。 而后紧接着,盖里斯信手拈来,从《以赛亚书》第41卷中挑选了一段,向在场的所有法兰克人,表演了一出背诵圣经的好戏。 这附近方圆十几里地,现如今是一本圣经都没,原本放在斯卡尔村教堂的那套,在当初贝都因人入侵的时候,直接被对方给随手丢进了火堆。 可以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附近几个村庄,都处于一个信仰真空的阶段,既无教士、也无圣经的状态,然后突然间,冒出一位在他们心中确凿无误的圣子、先知,替他们布道。 这可真是莫大福分。 只要一看到盖里斯那不翻书本,背诵圣经同时加以讲解的侃侃而谈,下方的诸多法兰克人,便不自觉的赞叹起来。 瞧!这才是真圣人,《圣经》刻在心中。 哪需要通过翻阅落于纸上的《圣经》,才能去进行讲道呢! 盖里斯主要朗诵的是《以赛亚书》第41卷的前20节。 其中有那么几句,被盖里斯着重提及。 “诸位,你等可知,千五百年之前的经书中,早已落下文字,预示着我的来临,宣告了我的使命。” “那经书中,如此写着:谁从东方兴起一人,凭公义召他来到脚前呢?” “耶和华将列国交给他,使他管辖君王,把他们如灰尘交与他的刀,如风吹的碎秸交与他的弓。” “他追赶他们,走他所未走的道,坦然前行。” 这一段话,出自《以赛亚书》41:2-3。按照后世的解读,东方兴起的那一人,其实是指波斯帝国的建立者古列大帝,据说他在征服了巴比伦后,让被巴比伦俘虏的犹太人回耶路撒冷,并重修了圣殿。 由于这一行为,古列在犹太历史中被视为“耶和华的受膏者”,是拯救犹太人的神圣人物。 就是不晓得,古列作为一个信阿胡拉·马兹达的祆教徒,在得知自己被犹太人视为耶和华(亚威)拯救犹太人的工具后,他会流露出什么表情。 毕竟这犹太人自作多情的风格,还是挺让人难绷的。 当然,盖里斯眼下之所以用这段话,本质上还是在整“六经注我”那套。 “当我死后复生后,我便知晓了自己的使命,那是要重整大地秩序,用刀与弓追猎列国的君王。” “不要被他们高高在上的仪容、身上华美的服饰、身后所跟随着的侍从们所迷惑!他们被吾父视作尘埃、亦如风吹的碎秸。” “当尔等与我一同踏上那从未设想过的道路时!” “新天新地,便要来了,旧时的君王,都要与他们屁股下的王座一同消散!” “那从未设想过的道路!现如今便铺在你们眼前!” 立在高处的盖里斯,声情并茂,他又接着说道。 “困苦穷乏人寻求水却没有;他们因口渴,舌头干燥。” “吾父必应允他们;我以色列的,神必不离弃他们。” “现如今,你们便是立在这以色列的大地,是真正的神选之民,比之那些背叛了吾兄耶稣的卑鄙犹太人,更担的上亚伯拉罕后裔的称呼。” “犹太人奸诈,而你们淳朴!” “因而,便如经书中所言,我要在净光的高处开江河,在谷中开泉源;我要使沙漠变为水池,使干地变为涌泉。” “这是你们走上正确道路的福报!是你们每个人以自己辛劳汗水,掘土而成的报答!” “走在这前人未行道路上的诸位,昂首挺胸大踏步的前行吧!当旧时的列国君王被一扫而空,你们便是那新天新地的新主人!” 盖里斯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希望大地上的众人与他同走那未有的道路。 而下方的法兰克人,则一遍又一遍的高呼起他的名。 时代在变革,而他们坚信自己得神庇护,是受神所宠爱之人。 当这么一次简短的即兴布道结束后,盖里斯命约翰他们去村中的晒谷场,准备好台子。 气氛已经被烘托起来了,而他从出道之初,便始终强调的那条教义,也该再度拿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牢记于心。 与其令弥赛亚将自己送上十字架替世人承担罪孽,倒不如将象征着世俗暴政的罗马凯撒给挂上去。 反正世俗暴政所背负的罪果,必然胜之寻常人百倍,以罪人作燔祭,要比之以圣人作牺牲,会更讨天父所喜。 天底下,哪有好人就得吃亏的道理,那些恶人每在世上嚣张一日,都显的天父心慈手软。 第三更,我看看再搓一章出来。 (本章完) 77.第77章 第77章 或者亚威又或者说耶和华,其形象在旧约与新约中,呈现近乎两极分化的状态。 虽然讲,在旧约中,亚威也有慈爱和怜悯的部分,但显然那不是旧约中的主旋律。 四字神名yhwh,其在旧约中的形象,是多方面的。 按照旧约中的描述,其特点和名头大致上可以归类成下面这些。 创世神、至高神、以色列的拯救者与立约之神、公义与审判之神、慈爱与怜悯之神、战争之神、隐秘与圣洁之神、垂怜救赎世人之神。 在描述神这件事上,盖里斯并没有用灵知主义,或者说诺斯替主义那样,直接把旧约中残暴的亚威,给说成是达米奥。 而是选择直接六经注我,既然在旧约中有所强调【公义与审判】,那么他盖里斯布道传教的基础也就有了。 不过虽然讲:恶人每在世上嚣张一日,都显的天父心慈手软。 但该走的流程,该有的审判,以及相应的人文关怀,盖里斯都是会注意的。 比方说,在结束了即兴布道后,盖里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一份名单,再度审核确定这些人的罪过。 讲实话,这是一个颇为麻烦的事,因为在1186年这个年头,一个国家该有统一法律条文这件事,在地中海一圈并非什么共识。 这个时候,盖里斯就不由得感叹一下,老法兰克人在成文法,以及法律适用范畴属实废物。 先不提欧洲本土,就说耶路撒冷王国,也就是盖里斯所在的这个国家。 其从创立至今87年,就没考虑过,写一套全国通用、让全国上下都知晓的法律。 事实上,不同的人群,连他们适用的法律都是不一样的。 理论上来说,耶路撒冷王国是有一套最高法律条文的,但那套法律条文,被锁在了圣墓教堂的一个箱子里,只有三个人有资格打开…… 然后王国里的贵族有贵族法庭,市民有市民法庭,本土基督徒有本土基督徒法庭,外来基督徒有外来基督徒法庭、意大利人有意大利人法庭、阿拉伯人有阿拉伯人法庭…… 而且显然这些法庭他们所遵循的司法原则,不说是相隔甚远吧,也该是天差地别。 以至于在给犯人定刑这件事上,盖里斯需要向刘邦同志取经,遵循一些最基本的对等报复,才能得到比较广泛的认可。 不过盖里斯还是尽力避免某些刑罚的出现,比如致盲、剁手、阉割等。 就目前来说,除去死刑外,盖里斯最倾向的刑罚,估摸着就是有期限的苦役。 这想要开挖水利,发展生产力,那可真的太缺人力了。 但盖里斯还是告诉自己,不能过于贪图苦役强迫劳动带来的红利。 因此,如当初草药师和蒙特雷村长的家人,他们在经历一段无偿苦役劳作后,就被转为了有偿劳作,再过一段时间,将会彻底定居在斯卡尔村。 而像雷纳德所派遣过来的那些士兵,他们手中未沾血债的那些人。 虽然确实是在被强迫劳动,但他们是有一些报酬的。并且还被承诺,当报酬积累到一定额度时,就可以进行自赎。 这些未沾血债的人,只是战俘,而非罪人。 盖里斯在这方面切分还是比较清晰的。 对于真正的罪人,例如艾哈迈德、例如参与过劫掠、奸淫与屠杀的士兵,才需要认真定罪。其中,包税人艾哈迈德与其长子,因残害他人性命、奸淫妇女、以高利贷的名义抢劫等罪名,其最后结果都必然是死刑。 但基于某些人文关怀的想法,盖里斯还是决定让包税人艾哈迈德一家,稍微团聚一下。 当然,这不是说叫他们在坟墓里团聚。 是让艾哈迈德家的幸存者,能够送艾哈迈德一程,毕竟艾哈迈德的孩子,不说完全无辜吧,但也罪不至死。 ……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盖里斯让西蒙带着人,押送着艾哈迈德,在附近几个村里巡回了一圈。 这主要是收集艾哈迈德所犯罪行的罪证,也是向周围村庄表明,当初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现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 赶紧过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赶紧过来,落井下石啊! 这一期前,艾哈迈德起初还能同那些指认其罪过的农民对骂,属于农民骂一句、他回两句。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知晓寿命无多后,伴随着一次次是歇斯底里的绝望,他也渐渐麻木起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念的呢? 艾哈迈德都已经开始茫然了。 然而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天,盖里斯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他的囚牢,狠狠敲醒他那沉睡的心灵。 “尤瑟夫!穆斯!亚丝敏!!你们怎么来了!” 在牢房旁的接待室里,艾哈迈德看着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与一个年轻女人,在盖里斯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 尤瑟夫与穆斯,是艾哈迈德的两个小儿子,他们年纪不大,只有七八岁左右。 至于那个年轻女人,则是艾哈迈德前不久抢来的女仆,才抢来的没多久。 这三人,便是现如今艾哈迈德最为亲近的三人了。 在得知是盖里斯带着这三人,过来探望自己的时候,他艾哈迈德就颇为意外。 他是真没想到,盖里斯居然宅心仁厚到这个地步! 当然,用宅心仁厚四个字形容盖里斯,他艾哈迈德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在经历这几个月,无数次歇斯底里的绝望后,艾哈迈德终究是认命了。 在这个寂静的秋日下午中,他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与他最年轻的妻子,倾诉心中言语,享受着这人生最后的岁月。 “亚丝敏!没事的,好好带着孩子们活下去,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以后……” 就在艾哈迈德,真情流露的时候。 一旁的盖里斯觉得有点古怪,因为艾哈迈德这个女仆,似乎表露出了一种颇为尴尬的情绪。 而就在这时,接待室的门再度被推开了,艾哈迈德的长子纳比勒走了进来,他刚一看见自己老爹在同亚丝敏卿卿我我,就有些想退出这房间。 第四更。今天我成功突破自己的极限了! (本章完) 78.第78章 歇斯底里 第78章 歇斯底里 斯卡尔村,已经谈不上是一个寻常村子了,在这里有着军营、有着教堂、有着监狱、有着战俘营,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坊。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不仅是要去开挖水利,同样也是利用周围农闲时期的富余人手,钱雇佣他们过来重修斯卡尔村。 经过几百人的共同努力,原本不起眼的村庄,已经成为周围的政务中心,同时还是教团的总部。 监狱在众多建筑中,自然是有着独特地位的,哪怕斯卡尔村的监狱挺小,但也是公权力的象征,意味着这片土地并非什么法外狂徒的乐园。 而既然是监狱,盖里斯自然还考虑了探监的需求。 现如今在这个小小的接待室里,艾哈迈德一家团聚。 只不过,在盖里斯看来,接待室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如果说原先还只是艾哈迈德的妻子,有些不适应艾哈迈德的真情流露,所以感到尴尬外。 那么当艾哈迈德的长子纳比勒走进来后,其想扭头就走的动作,就相当有趣了。 与艾哈迈德不同,他的长子纳比勒,在过去这些日子里,可不是什么安生的家伙,也就是这两天挨打的厉害,才能心平气和下,顶着一脸鼻青脸肿来到接待室。 然后因为吃够卷心菜大小的拳头而平静的他,在看见艾哈迈德与亚丝敏之间的亲密关系时,就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然而在他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艾哈迈德注意到自己的长子,现如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想要同自己这个大儿子说几句话。 “纳比勒,别走啊,最后聊几句吧。” 听到这话,双眼夹杂血丝的纳比勒,停下了脚步,但他望向艾哈迈德的目光,却已经变成一种近乎择人而噬的癫狂。 “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生前的我们,不修善功,口中诵经,却背弃穆圣教导,死只是一瞬间的可怖,但当审判日到来,我们从坟墓中复生后,又会面临什么结果,最深的火狱,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讨白?你我能真正的去虔诚悔过吗?” 艾哈迈德流露出一点讪讪的表情,他不知该怎么如何回应纳比勒的话,手中握有权势与财富的时候,何曾想过死后的下场。 只会觉得尚有机会补救,用钱、用老后的善行、用他人的赞叹…… 可如今、已经再无补救的机会了,他们今日就当死。 【他们中有些人,与真主缔约:「如果真主赐给我们恩惠,我们必定施散,我们定是义人一类的。」】 【当祂把部分恩惠赏赐他们的时候,他们吝啬,而且违背正道。】 ——《古兰经》9:75-76 听着艾哈迈德长子的话,盖里斯陷入一种思考,无论是基督教又或者伊斯兰教,都会看重忏悔这件事,只不过忏悔在伊斯兰教中被称为【讨白】。 在宗教中,忏悔或讨白,都意味着向神祈求宽宏,是寻求升上天堂的途径。 但盖里斯是清楚一件事的,单纯从教义来讲,口至心不至的讨白或忏悔并无意义,屡教不改之人,顽固不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自欺欺人者的结局,依旧会是地狱。 那纳比勒的癫狂,也正是如此,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现如今所做出的任何讨白,实则都是自欺欺人,口至心不至。 根本做不到那种无可比拟的痛心疾首,便是对真主他都难以谦恭地、卑微地、深感无地自容去敬畏。 他能悔恨什么呢?是自己的罪吗?至多是悔恨自己的父亲,居然连群造反的泥腿子都收拾不了。而便是忤逆自己的父亲,在伊斯兰教的道德中,亦是被禁止的事…… 盖里斯砸吧了下嘴,最后还是说道:“你应当赞颂你的主超绝万物,并且向他求饶,他确是至宥的。” 这话一说完,盖里斯留意到纳比勒看向亚丝敏的目光不对劲,随即他脑海中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一幕,然后盖里斯面容扭曲起来,朝一旁退开两步。 他有点不想掺和这家人的破事了 对于盖里斯的话,纳比勒做出的回应,也就几个字:“无所谓了。” “别这样,我的孩子……”艾哈迈德想要劝说,他觉得自己的孩子,可能有点极端了,现如今正向着“罪无可赦”的地步滑落。 “我已经无所谓了……”纳比勒略微低声的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 他来到了亚丝敏这个年轻女人的身旁,在艾哈迈德有些茫然与莫名其妙间,给予亚丝敏一个拥抱。 并且亚丝敏并未拒绝。 而后纳比勒,将手搭在了亚丝敏的腹部,语气颇为复杂的说道:“亚丝敏,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吧,过去是我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艾哈迈德有些呆滞住了…… 无论是他、又或者盖里斯,在听到纳比勒的话后,才注意到这年轻女人的腹部,已经有些鼓起来了,只是尚不明显。 盖里斯深呼吸两口气,下意识的拳头攥紧了,这个家庭伦理剧,他是受够了。 然而就在艾哈迈德快要反应过来,将进入歇斯底里的爆发时。接待室的大门再度被推开,一名士兵,朝着接待室里喊道:“时间到了!” 然后那名士兵,在走进接待室后,朝着盖里斯行了一个自发的礼节,便丝毫不在意场中气氛,不管不顾的将纳比勒押走。 而后又进来一位士兵,将艾哈迈德给强硬抓出去。 自此,艾哈迈德一家的最后一次团聚,算是结束了。 如今作恶多端的艾哈迈德与其长子,势必都要伏法,只留下其遗孀与两个孩子,将在新的时代中活下去。 不过,在艾哈迈德与其长子一同被押送出去的时候,哪怕双手被捆着,他还是忍不住,朝一旁的纳比勒大声质问了起来:“亚丝敏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纳比勒的回应却是一长串的疯癫笑声。 在挨了押送士兵十分用力的两拳后,他的笑声才被迫止住,转头说道:“我讲了,我势必堕入火狱,因我犯下了真主所不允的大罪。” “至于你?你真觉得那两个杂种是你儿子?!” “他们到底哪里长得像你这个人渣了啊!鬼知道他们的野爹是谁!” 第一更,把之前的一个伏笔收一下尾……我不清楚读者是否接受这种故事,但总之收个尾…… (本章完) 79.第79章 审判时刻 第79章 审判时刻 当最后的审判时刻到来,赶集也差不多收尾。 事实上不只是签下“契约”的那些村庄,便是周围本属于其他包税人片区的村子,也都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毕竟,这么热闹的集会可不常见,而如一个包税人将要掉脑袋这种事,更是他们过去一辈子闻所未闻的故事。 对于这些受尽欺压的百姓们来说,砍包税人的头,便就仿佛如过节一般的日子,值得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上几里路十几里,甚至二十几里路,来看这么回热闹。 随着时间的临近,参与审判的人到齐的差不多。 而晒谷场高台前的空地上,也早已搭好了台子,艾哈迈德同他长子,还有另外一些士兵被推了上来。 那些士兵,有的是艾哈迈德家的私兵,在过往艾哈迈德欺男霸女的时候,也跟着犯下了命案。 至于另外的那些,则就是当初跟着埃里克,一同对阿尔哈迪镇进行过屠杀的士兵,这些士兵不只是服从命令参与屠杀,更是私下里去抢劫、奸淫、草菅人命。 他们这些人,经过死者家属的起诉,进行过调查取证,早已确定将要被判处死刑。 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诚惶诚恐,万分害怕,但嘴里都没堵着东西。 唯有艾哈迈德,在不断扭曲着,抗拒后面人的押送,嘴里还被塞上布条,令其无法说话。 与其他人相比,艾哈迈德便似乎,格外抗拒着死亡,有着说不出的冤屈。 便是一旁他的儿子,都表现一种颇为豪爽的慷慨赴死之感。 除了他们这两个不愿低头的家伙外,一旁的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不由得瘫软如烂泥。 让他们举起武器,对准手无寸铁之人,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起劲,可当善恶轮回有好报的时候,那便是求爷爷告奶奶,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 本来他们还是抱有幻想的,毕竟他们已经挖了整整两个月土了,本以为这样就能过去一生。 甚至于,他们在被压上这台上前,都有着些侥幸,感觉自己不过是陪着包税人父子过来走一趟。 可当他们看见台下,某些熟悉的面庞时,在感受到那无言的沉默压力,不少台上的人,心中都知大事不妙。 而当西蒙麾下的那些侍从,在高台前,圈出一片空地,放那些受害者家属走到这高台前时,这些不少人更是丑态毕露,浑身力气全泄。 盖里斯亲自主持了这次审判,虽然不少人的罪名与刑罚,其实早已确定,但若是想以罪人做燔祭,那么势必需要更多的人参与才行。 在这么一个吃或者被吃的世道里,从无未有过当下这么一幕,能让附近的农民们,宣泄心中积压许久的愤怒。 务求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他的话语,明白彼此之间所受的苦难,并非因言语或种族便有区别。 “诸位!死亡、流血、斗争、刀剑、压迫、饥馑、困苦和鞭笞,这一切都是因罪人而来的,因他们的缘故,这世上曾有滔天洪水,而后亦有更多的审判。” “如艾哈迈德这样的恶人,在掠夺你们财富的时候,可曾区分过彼此言语的不同?他们有如贪婪的魔鬼,孜孜不倦搜刮着一切财富。”“需知,凡是从土来的,都要归于土;凡是从水来的,都要归于海。一切贿赂与不义之财,都要丧失。” “不义之人的财富,有如溪水,必要干涸,又如雨中大雷,一鸣即逝。” “为富不仁的人,正当兴高彩烈时,忽然灭亡,因为恶人并没有其它命运!” “你们认为如何?” 当盖里斯说出罪人的结局时,台下的无数人,一同发出自己的期盼。 “杀了他!” “烧了他们!” “吊死!” “绞死!” “砍头!” 拦截洪水的堤坝垮了,当上千人群情激昂之时,愤怒贯彻了天地。 而如一旁的见证者扎伊德,他在看向台上盖里斯调动民众情绪的时候,一时间又回到了他梦中所见的景象。 有人统帅大军,清扫世间的一切,用刀与弓追猎诸王。 可眼前这位,到底是救世主马赫迪,还是那敌基督达加尔呢? 究竟是大地的秩序早已崩坏,因此需有人站出来重塑?又或者是因此人的到来,大地上的神圣秩序才要崩坏?! 一想起,盖里斯所做出的末日预言,扎伊德便不由得恐慌起来。 莫非,几十年后,巴格达城真要被毁?智慧宫也要随之燃起大火? 哪怕扎伊德作为一名什叶派的穆斯林,并不承认巴格达的伪哈里发,可却依旧被那个数千万人溺死在血海中的可悲未来所震撼。 而想要知道盖里斯所做出预言的正确性,其实等待来年,应该就够了。 毕竟盖里斯同时还做出了另外一个预言,失去87年的圣城耶路撒冷,即将回归穆斯林世界的怀抱。 可,那真的是好事吗?应该为之庆幸吗? 若是证明了盖里斯确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岂不是说真的有一场【大洪水】在酝酿? 岂不是说当伊斯兰世界清洗掉旧日耻辱,夺回圣城,重回光荣时代后,要不了多久,就要面临真正的【末日】? 那散着荣光的伊斯兰黄金律法必将破碎!在阿拉伯半岛这片交界地上无人称王! 第二更,我继续搓一下后文,看下今天能搓出来多少 (本章完) 第80章 断头台 第80章 断头台 “诸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为天理!这些人谋财害命,奸淫妇女,当不当以命相赎?” “对!”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浪潮一样的呼喊,应和着盖里斯的怒吼。这些呼唤、这些呐喊,叫人汗毛直立。 “查理森,故意杀人,死刑!立即执行!” “阿吉勒,故意杀人,死刑!立即执行!” “瓦利德,奸淫妇女,死刑!故意杀人,死刑!两罪并罚,立即执行!” “……” 在那些士兵们的宣判结束后,重头戏到了。 在轮到艾哈迈德的时候,他作为这片土地十几年来的包税人,因有着私兵,他需要去遮掩自己的恶行吗? 从实质来说上来说,艾哈迈德就是他这处包税区的基层封建主,他对上级的封建主雷纳德,担负缴纳税款的义务,换取对这片土地统治的权力。 法律?在阿尔哈迪镇周围这几个村,同艾哈迈德说法,他都想笑。 因为这片土地上,艾哈迈德说的话就是王法。 当然,艾哈迈德的权柄依托于武力,而当更强的武力到来时,一个土霸王也就土崩瓦解了。没有人会去怀念他、同情他、支持他。 而只会在其暴政崩溃后,不断揭露那光鲜亮丽表皮下的丑恶。 对于封建主而言百姓,便是案板上的食材,而他艾哈迈德便是持刀切肉的人,除了勒索税款外,他放高利贷、抢男霸女、买卖人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毫不遮掩。 以至于当盖里斯整理出其所犯的罪过后,便是连死刑都一连宣读了十几次。 “……死刑!数罪并罚,立即执行!” 伴随着盖里斯说完立即执行,在高台的一侧,一个全新的事物早已经被竖好了。 那东西由两根高大的木柱和一个底座构成。 木柱顶部横梁上悬挂着一个锐利的斜刃刀片,刀片可以通过导轨顺畅下滑。 底部则是一个平坦的木制平台,有一个可以放东西的凹槽,以便刀片精准落下。 整体设计简洁而粗犷,能给人带来一丝莫名威慑, 对于12世纪的巴勒斯坦人而言,这是一台全新的机器,是全新的风潮。 其名——断头台。 有关断头台原型的记载,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13世纪。 但真正发扬光大,要到法国大革命时代。 基于人文关怀,体量犯人的情绪,为了避免更多痛苦,法国国民议会基于其他地区斩首机械,设计出了适用于法国人的高效断头台。 在高效断头台出现之前,法国人的死刑,往往依旧延续着中世纪的风潮,会采用轮刑、火刑、锯切、煮沸…… 其目的就是为了折磨犯人,而即便是看似比较干净利落的斩首,也时常会因为武器不够锋利或刽子手情绪不稳导致失手,以至于一下剁不掉人头,需要多劈几下。 这期间,死刑犯所将遭遇的苦难与折磨,难以言语。因此断头台的出现,实打实的是一种社会进步,是一种人文关怀。 起初的法国断头台是月牙刃刀片,砍头的时候容易卷边。 然后据说,路易十六曾对此给予过指导意见,把月牙刃刀片,变成了斜刃刀片。 该说法出自法兰西王家刽子手、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高级刽子手,成功完成处刑2918次的查尔斯-亨利·桑松先生的回忆录,此外并无更多记录能够加以印证。 现如今,盖里斯推动时代进步,最为显著的成果出现了。 成熟的法兰西断头台,提前整整六百年问世! 死刑就是死刑,没必要搞得那么里胡哨,更没有必要为了泄愤而去侮辱尸体。 被堵住嘴的艾哈迈德,第一个被推到了断头台上,他依旧在挣扎着,先前的麻木与认命,对现如今的他来说,丝毫没有效果。 有些事不说清楚、不讲明白,他艾哈迈德真是死也不瞑目啊! 但因为他先前的过激举动,他的嘴里早就被堵上了布条,押送他的士兵,也丝毫不体谅其生活中有多么的青绿。 在艾哈迈德头颅,被强摁进底座凹槽,加以固定上后,他依旧试图挣扎。 可一旁的刽子手,已经颇感不耐烦了,直接拉动操控杆,刀片顺着导轨如闪电般迅猛下滑,带着一阵刺耳的呼啸声,终结了这个人的生命。 相较于艾哈迈德在生前替人带去的苦难与折磨,他在身体上所遭受的痛苦微不足道。 在艾哈迈德之后,紧接着就是他的长子纳比勒。 纳比勒成长的人生,便是欺男霸女的人生,他在自己父亲的庇护下,干出过不知多少桩恶事,虽然还比不过艾哈迈德,却也足够叫他上断头台上走一遭了。 或许先前时候的纳比勒,还强撑在那里,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但在见到其父的死刑后,纳比勒还是有些腿脚发软,可那又如何? 刀片被重新吊起,纳比勒再度被强摁着推向凹槽。 当纳比勒头颅落地,曾经在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上百年的包税人家族,算是断绝了传承…… 而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刑犯,被推上了断头台。 来自六百年后的法兰西断头台,向这个时代的民众们,展现着其颇具人文关怀的高效。 艾哈迈德与纳比勒这对父子的尸体被收殓了起来,盖里斯命人将尸首送往教堂外的空地。 在那里有着阿尔哈迪镇清真寺的伊玛目哈立德,他带着艾哈迈德的遗孀与那两个孩子,替这对父子主持起一次简短的穆斯林葬礼。 先是换上白布制成的殓衣,而后由哈立德主持起殡礼。 “我举意礼跟前亡者的殡礼,为此男子做祈祷、虔诚为主、面向卡尔白。” “安拉乎艾克拜尔。”参与殡礼的众人齐呼。 应有的宗教尊重,盖里斯都给予了这些死刑犯。 他不希望那些孩子们,陷入黑暗里的沉沦,步上他们长辈的后尘。 只希望,这事情告一段落,让这世上的人,不再以吃人为本命。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 第三更,我看看能不能继续搓稿子,不过就算搓出来,也是过12点了。大家不用等 (本章完) 81.第81章 这个时代的货币 第81章 这个时代的货币 高效的断头台,能够解决很多过往问题。 虽然不少人,因为没能听到艾哈迈德死前的惨嚎,而感到耿耿于怀。 可他们终究不会在这种旁枝末节上太过纠结。 在完成了那些死刑犯的审判后,一日的欢庆其实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路远的那些村民要赶在夜色黑彻底前到家,因此早早的走了。 而路近的村民们,也在最后同扎伊德的商队进行着砍价还价,商队里的诸多商品是从埃及带来的稀缺外国货,对于不少有点闲钱的人来说,还是颇具吸引力的。 至于盖里斯,则在完成了审判后,前往另外一个会场,这也是他今天所需处理的最后一个问题。 若以艾哈迈德带人袭击蒙特雷村计算,已经过去快要三个月,若以埃里克屠杀阿尔哈迪镇计算,已经快要过去两个月。 他们中被俘虏的两百多人,已经吭哧吭哧在斯卡尔村这边挖两个月起步的土了。 这些人之所以能够忍受每日的辛劳,没有出现大面积的逃亡情况,便在于盖里斯以日计算按土方量给他们发钱,并且允许这些人能够进行自赎。 还是要感谢艾哈迈德,正是艾哈迈德这么些年的孜孜不倦,替盖里斯保留一批能够用于流通的货币。 这个时代的耶路撒冷王国,货币情况与埃及区别不大,大额货币是以金第纳尔或者类第纳尔的金币为主。流通较广的则是迪拉姆银币,而更小额的货币是菲尔斯铜币。 与西欧不同,金币的购买力在中东地区,要显著低于英法;银币的购买力,更是明显低于天朝。 整体来说,中东地区甚至是处于一个慢性通货膨胀的状态,同世界其他地区的经济趋向,可谓背道而驰,其中的原因,自然与阿拉伯人在世界各地的商贸活动,分不开关系,大量的贵金属在向中东集中。 这种状态对于盖里斯的一个好处,他能够收集到足够多的流通货币,在避免使用徭役强迫无偿劳动的情况下,从而协调人力使用。 1枚约为4.25克的金第纳尔,大致上只能兑换2.97克左右的银迪拉姆10到12枚。而一枚银迪拉姆只能购买3到8磅左右的麦子。 铜菲尔斯与银迪拉姆之间的兑换比例波动则非常大,一枚银迪拉姆兑换铜菲尔斯的比例大致上在30到50枚之间。 考虑到铜币与银币兑换比例的波动,艾哈迈德囤积的货币,主要以银迪拉姆和金第纳尔为主。 在得到那么多货币后,盖里斯就可以用砸钱的方式,来调动人力资源了,他开出的价格,差不多是一个成年男性,在盖里斯这边干满两天的话,就可以得到1枚银迪拉姆。 这个价格,有效的吸引了周边农闲人口的汇集,也促使那些战俘能够定下心,在盖里斯这边认真打灰。 当然,虽然战俘有着和农闲人口相同的工资,可他们如果想要重获自由的话,需要缴纳3枚金第纳尔进行自赎。 而那些战俘们,又远不只是因为自赎的希望,才留在这里打灰。 在他们的心目中,盖里斯有着特殊的地位。 凉爽的秋风吹拂大地。 在这片原本是工地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两百多人。他们身体精壮,手中满是老茧,双眼中透着期望。 这些人大多是法兰克人面貌,但也夹杂着一些阿拉伯人。当盖里斯朝他们走来的时候,他向着这些人挥手示意,而那些法兰克人则高声回应着他。 因他已经在这些人眼中,具备着崇高地位。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盖里斯填补了这片地区的信仰真空。 虽然受限于环境,加上某些因素,盖里斯并没有去举办天主教仪轨下的【弥撒】。 但相对简单的新教模式的【主日敬拜】,盖里斯则每周都会举行,不仅是邀请附近的村民们参与,这些来自雷纳德军队的法兰克人战俘,也会一同参与。 在领受圣餐的同时,这些战俘们也将得到一日休息。 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这些人在看待盖里斯的时候,早已再无半点敌意。他们怀着热情与激动,同盖里斯打着招呼,而盖里斯也不断挥手示意。 在来到人群的中间后,盖里斯找了块大石头站上去,从而确保周围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 “今日,大伙在这里与村民们同享喜乐,见证主赐下的恩典,是你们的辛劳,让这净光的高处开江河,在谷中开源泉,叫滋润生命的河水环绕农田。” “此地村庄绵延千年的后人,都该感谢你们,是你们的汗水令他们得温饱。” “我将命人在此立下一碑,记录各位的所行的事迹,好叫诸位今日的善行为后人所知。” 盖里斯开口第一段话,就把在场的众人给吹的晕乎乎,这是他们从未得到过的尊重,是他们过去或许想过却不曾说出口的话语。 在这么一个开篇基调被立下后,在场的战俘们看向盖里斯的目光,便不由得更加热切起来。 “我知道,诸位在两个月前,同我或许还是敌人,以刀剑对我,但那无关紧要。” “在我重回这大地前,吾父便允我,祂已让世界上的万物都发誓不会伤害到我。” “只要你们心存善念,踏在正途,能够真心忏悔昔日所犯过错,并不再犯,那么便能得神的宽宏,不必忧心死后堕入地狱。” “现如今,这功业已成,你们在这世上的补赎已够,皆可去寻那监督你们工作的人,找他们进行自赎,从而复归自由,不再被人所驱使着劳作。” 盖里斯说出这话的时候,附近这两百多人,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他们中有的喜笑颜开,毕竟他们工作的时间较长,挖土比较用功,除去基本的工资外,还得到了一些奖金,不仅能够自赎,还能在自赎后手里留上那么些钱。 而另外一些则就有些忧愁,3枚金第纳尔的自赎价格,对他们来说,还是高了一些,哪怕把所有工资垫上都不够。 第一更,然后【祂已让世界上的万物都发誓不会伤害到我。】这句话是主角在吹逼。 另外书评区,有个楼,大家去盖一下,盖满100楼,有个人会打赏我5000书币。 麻烦大家了! (本章完) 82.第82章 留下的人是有福的 第82章 留下的人是有福的 对于今日这番结果,盖里斯自然是提前考虑过的。 “诸位!且莫急,且莫急,今时今日,乃周日的休息时光,吾父的圣数是七,大伙又同在这休息的日子,同沐吾父恩典,自当是要有赏赐。” “每一位兄弟,今日都当去领7枚银币,让诸位从今往后,都晓得一件事,世上无永久的奴隶!更没世代的仆役!” “让我们彼此恭贺新生,诸位与我一同齐唱【三圣曲】!” 盖里斯双手指挥起在场的众多法兰克人,让他们一同高歌。 “圣哉!圣哉!圣哉!” “万军之耶和华,祢的荣光遍洒全地!” “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奉主名而来的,当受称赞!” “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三圣曲,或者说【圣哉、圣哉、圣哉】,出自《启示录》6:3,是天主教弥撒中最为古老的部分。 而如今盖里斯便用这对于天主徒耳熟能详的一首歌,调动起在场所有基督徒的情绪。也让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流露出崇敬与感激。 对于盖里斯来说,这两百个人一人发七银币又如何? 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来说,这200人距离3枚金第纳尔的自赎要求,平均要差3枚银币。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些人,在完成自赎后,真正能带走的钱,其实只有800枚银币,或者说70枚金第纳尔。 用这70枚金第纳尔,买来两百多人发自内心的感激,这可比留下他们当奴隶要强的多。 可当那齐声【圣哉!圣哉!圣哉!】的欢呼结束后,又有不少人面露茫然,他们中的不少人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就在盖里斯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一个比之盖里斯还要年轻的人,朝盖里斯的背影问道:“先知,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先知、是的,见证过盖里斯当初展露神迹的他们,在经历这两个月前所未有的集体生活后,他们中的内部已经达成共识。 盖里斯确实是先知,他不仅握有神的恩典,还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知识,更有着一颗不朽的狮子之心。 他们这些士兵,大多不过是雷纳德庄园里的自由民,一年到头与这边的村民们一样,要去缴纳赋税。 只不过因为同时还担负兵役的缘故,雷纳德对他们的压榨要少上那么些。 可这不代表,他们便真的对雷纳德感恩戴德。 只不过在过往,他们未曾见过光明,因而可以忍受黑暗。 他们从未设想过脱离庄园压榨后,人可以活的如何自在。 确实,在盖里斯这边有着挖不完的土,但他给钱啊! 确实,自赎要去缴纳3金币,会把他们身上的钱掏空,可他们是战俘啊! 战俘,在这个时代,本当是可以直接作为奴隶卖了,但盖里斯却依旧视他们为人,给予他们补赎的机会。 这是何等的善举? 更何况,整个外约旦领,都没多少正经教堂,哪怕是生活在庄园中的他们,也不是每周都有机会去教堂参与【弥撒】。 然而在斯卡尔村,每周都会有【先知】过来传道解惑,倾听他们的忏悔,告诉他们人生的答案。在他们的感觉里,盖里斯在神学上的造诣,显然是超越过往已知的一切教士。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盖里斯在讲道的时候,还需要备一份讲稿,需要去翻阅圣经! 再加上在工地干活,吃喝拉撒都是斯卡尔村的村民们在协调,每天除去干活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忧虑,哪还有烦心事呢? 至于掘土吃苦?中世纪农民,谁还不天天吃苦啊,早就习惯与麻木了…… 可如今,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们吃喝不愁、无忧无虑。 一想到这种集体生活即将结束,就有不少人感到不适。 这种简单、纯粹的喜乐,是他们过往从未体会过的。 听到身后人的疑问,盖里斯停顿了步伐,转过头又对在场的这些即将得到自由的人说道:“想留下来的,那就留下来吧,教堂的大门,向所有愿慕道的人敞开。” “圣哉!圣哉!圣哉!” “万军之耶和华,祢的荣光遍洒全地!” 又一次,在听清盖里斯的话语后,相当多的人,下意识的高呼了起来,唯有此,才能宣泄他们心中的喜乐。 便是天空中的云朵,一时间都像是张开了翅膀的天使,吹响那恭迎天父的神圣号角。 然而盖里斯紧接着,又对那个询问是否要赶人走的那孩子说道:“对了,查理你不能留下来,你要回家去。” “啊?” 那年轻人,听到盖里斯的话后,微微张大了嘴。 “为、为什么呀?” “你的父母尚且健在,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又怎么忍心让你的父母每日思恋于你,苦苦煎熬呢?” “可……”那年轻人查理,有些哑然,他只觉得经文中有一段话,可以拿来回应盖里斯的说法,但他一时半会又说不清、记不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 “是这样的啊,先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一旁的其他人也颇为好奇, “诸位,不要从字面上来理解这段话,更不要去误解。” “吾兄耶稣,乃圣父所生,而非圣父所造,他与圣父同性同体。自他升天后,便坐在圣父的右边,这天非乃天空,而是那无处不在的天国,故你们行在这大地的万方,都与吾兄亲如兄弟,毫无间隔。” “吾兄如此,吾也如此,不拘你们身处何方,只要是愿走在正确道路上的,便与我同在,无需时刻停留在我眼前。” “你们现世中的父母,抚养你们、思恋你们、牵挂你们。因而在他们生前的时候,你们要去看顾他们,爱戴他们,但非乃愚从他们,是要牵着他们的手,一同走向正道,这才是吾兄话语中的真意。” “如此行在正道上的你们便同父母,一齐与我同在了,皆乃我的门徒。” 第二更,待会再搓一更 (本章完) 第83章 三权分立 第83章 三权分立 这两百多人中,有接近一百五十人,愿意留下来,但其中又有五十多人被盖里斯给赶走了。 那五十多人,要么家中生活困苦,要么乃家中独子。 总之被认为不适合离开父母去远游。 毕竟盖里斯直接坦诚的告诉他们,留在斯卡尔村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计,现如今斯卡尔村这边的基建其实铺的差不多了。 若是想留下来的话,基本上就一个选择——参军。 这个参军,并非如过往被雷纳德征召那样,去服几十天的兵役。 而是将要作为真正的职业军人,完成从一介平民向军人的转变。 便如千年前的罗马军团士兵一般,他们接下来的十几年将同军队分割不开。 在1186年这个时代,哪怕盖里斯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折腾出短期服役的义务兵制度。 为此,盖里斯觉得,倒不如大开倒车,直接倒回罗马帝国时代,整职业军团得了。 以服役十几年为期限的士兵,建立一套职业常备军体系,这将有力的提高他们这边的危机应对能力。 如此,盖里斯设想中的三套军事体制,其实就差不多完成了。 首先是直属于是教团的圣武士,这些教团武士担负着以剑护道的职责,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立誓要用刀剑守护手无寸铁之人,让主的新天新地降临世间。 然后是隶属于王权的职业兵团,盖里斯身旁的这些人,将会成为一支王国常备军团的种子,他们将全年服役,担负种种军事职责。 【5.以耶路撒冷公民之名,立约村镇各自缴纳“王权十一税”换取王国军队对各村镇之庇护。】基本上“王权十一税”的用途,便是维持这么一批职业军队。 然后是选区议会体系下自行组建的民兵,这些民兵每年都要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在本地区担负防御任务与治安维护。 同时这些民兵,一方面可以在关键时刻集结起来维护约法公正,另外一方面,也为前两支武装力量提供优质新兵。 教团武士、王国职业军、选区议会民兵。 这三者,在盖里斯的规划中,构成了一个牢固的三角,他们有不同的职责,将会互相配合,将要互相弥补,以及互相牵制。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一种另类三权分立了。 也就是神权、王权、民权三者。 盖里斯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他又觉得,这至少要比在封建王权专制的道路上走到死要好的多。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在于,这年头土匪遍地,不给地方村社议会训练民兵,集结民兵的权力,那等土匪来了怎么办? 等死吗? …… 伴随着水渠的通水,斯卡尔村已经彻底成为一颗种子,这里不仅孕育着教团,同样还在孕育着一整套超越这个时代的生产体系。 从木匠、到砖匠、再到铁匠……教团从无到有、自力根生,建立出一个手工业生产中心的框架。 这颗种子已经发芽,她的根系连接着周边的村庄,将散乱的的农村紧密联系在一起。 她从周围村庄中得到营养,却又在未来,将长出茂密的树冠替大伙遮风挡雨。 一个稳固的生产中心,将会是后续一系列行动的物资基石。 在盖里斯与约翰他们这些骑士,将框架搭好后,便是需要往里面填人了。毕竟总不能真指望约翰他们那些骑士,一天天的专门打铁修房子吧。 因此在9月这个月份,斯卡尔村那边各处工坊招募大量学徒的消息,在附近传开了。 但在那些学徒,送上门来之前,并不代表斯卡尔村,就没人在打铁。 马尔万放下手中的铁锤,擦了擦额头的汗,虽然现如今已经有了水力锻锤能够辅助。 但机械终究是不够灵活,更加精细化的一些锻打,主要还是在依靠人力。 马尔万便是当初那位,在凌晨夜里,从阿尔哈迪镇一路狂奔到艾哈迈德宅邸的少年。 他当初被毒蛇咬伤,因盖里斯而得救,但日子没好过多久,他的父亲便死在了埃里克的屠刀下。 因为失去了父亲的缘故,加上后来又希望能够报答盖里斯的恩情,便直接带着其母亲搬来了斯卡尔村,帮着这边的骑士打起了铁。 因为其家里本就是世代铁匠的缘故,马尔万上起手来就非常的快。 “师傅!我已经请过假了,今天的活这也算完成了吧。”马尔万在说着话的同时,将打好的剑胚放入水槽进行淬火,至此他才算是快要完成今天的工作。 有了先前从扎伊德商队里购置的铁锭,他们这边的铁匠们,可算是真正开张了起来。 菜刀、长剑、铁锅……这些都需要他们来一下又一下的敲击铁锤。 “马尔万,你这次回去要去几天啊?”骑士沃特随口问道。 现如今他的打铁生涯,其实也快差不多了,有着马尔万这个好小伙,回头这个铁匠工坊交给他,沃特自己是放心的。 相比起在铁匠铺里一直打铁,追随着负刀伤而死者,去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才是他骑士沃特的追求。 “也就两三天样子吧,回去把家里的铺子处理下,毕竟不卖掉的话,感觉也会被邻居给占了。” 对于自己邻居的道德修养,他马尔万是有着清晰认知的,或许明抢是不敢的,可这长期没人守着,想必到头来就莫名其妙被人拿去用了。 这窃居怎么能算偷呢?无非是在房主不在的时候,帮人看着房子罢了。 既然能够预料到会发生那种事,马尔万倒是觉得索性把那房子给卖了算了,回头在斯卡尔村这边修一套房子不好得很? “你在小镇那边还有些亲戚朋友吧?”骑士沃特那边也放下了手中活计,现如今天空中太阳快要落下,这一日的辛苦算是要结束喽。 “对,还是有不少熟人的。” “你就打算这么空手回去?不带点礼物?要是缺钱,我倒是可以先借你点。” 骑士沃特挺看好这个阿拉伯小伙子的,为了自己的脱身大业,他是不介意送些小恩小惠。 听到沃特的话后,马尔万有些纠结,斯卡尔村这些日子里,也是有些独特产出的。 在他看来,最好的,其实便是这儿酿的酒。 但他是穆斯林啊! 第三更,今晚再搓一章存稿,明天发。 (本章完) 第84章 《西蒙福音》256 第84章 《西蒙福音》25-6 斯卡尔村这边,因为某些事导致今年粮食意外富足,为了更好的利用余粮,盖里斯他们就酿造了不少酒,品质相对来说还挺不错的。 而那些酒,某种意义上来说,便与铁器一同替盖里斯他们回笼了不少货币,是盖里斯有底气不收人头税的原因之一。 在穆圣之前阿拉伯社会普遍饮酒,饮酒文化根深蒂固。 然而,随着伊斯兰教的兴起,穆圣意识到饮酒导致的社会混乱和个人失控,因而开始倡导禁酒。 但怎么说呢,屡禁不绝,才是人类的常态吧。 不过无论怎么说,马尔万还不至于真提着酒回镇子去,那可就太不懂做人了。 最后马尔万选择了斯卡尔村这边的另外一份产出——铅笔。 作为便利的书写工具,拿到推崇文化的穆斯林社群里去送人,还是倍有面子的。 带着礼物的马尔万,在次日告别了骑士沃特后,便独自踏上归乡的路。 这些日子里,因为有着教团武士的巡逻,附近的治安好了不少,野兽少了很多。 马尔万独自走上十里路都不带怕的。 不过,在快走到阿尔哈迪镇的时候,他有留意到小镇旁,多了一个庞大的车队,保守估计都有十来辆马车,快两百号人。 但其也没在意特别多,毕竟阿尔哈迪镇本就坐落在一条商路上,商队从这里来来往往本就是常态。只不过规模这么大的商队比较少见罢了。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马尔万能明显感受到,这里的气氛已经同几个月前的悲凉不同。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回忆起当初那一幕,当时整个小镇都沉浸在悲痛中,几十具尸体被集中起来举行殡礼,可他们却拿埃里克毫无办法。 然而仅仅是一天之后,盖里斯便提着埃里克的头,回到了镇上砸在了清真寺门前的石板上。 只可惜当时马尔万,还在艾哈迈德家的宅邸修养,没能去亲眼目睹当时的景象,仅能从邻居口中听闻一二。 而如今,阿尔哈迪镇已经彻底走出那种悲凉的氛围了。 因为周遭村庄,今年手里余钱较多的缘故,农民们的消费能力上来后,作为附近的手工业交换中心,阿尔哈迪镇的日子也好上了不少。 马尔万在回到镇中后,便是连自己家都没去,便来到医馆门口,径直推门而入。 当初是阿卜杜拉医生救治的他,于情于理都该先来拜访一下医生。 阳光透过木栅格,射入屋内,留下两个词的影子,一句是【真主至大】一句是医者之家。 然后,刚一进门,马尔万便闻到了浓郁的烈酒气味,而且显然是那种经过蒸馏的酒。 这种就马尔万很有印象,因为他在斯卡尔村的时候,就时常能闻到。 “呃……” 马尔万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态。 不过,在马尔万想要张口说话喊人的时候,阿卜杜拉医生的一位学徒,止住了他的举动。并指了指一旁被用布分割出的空间。 马尔万细心听去,还能听到那里面传来一丝丝痛苦的呜咽声。 显然,现如今的阿卜杜拉医生,正在进行着一场外科手术,并且似乎在手术的过程中,使用了斯卡尔村那边产出的蒸馏烈酒。 在阿拉伯医学中,酒的医用价值,是相当早就被确定的了。其往往被用作溶剂,帮助提取植物中的有效成分,也会被视作,消毒剂,帮助清洁伤口,减少感染风险。 但受限于经书教法,大多数阿拉伯医生,都尽量避免使用酒。即便是作为药物,也只会在特殊情况下使用,且使用量严格控制。 过了好一会儿后。那道帘子被掀开。 才露出了里面医生与病患。 阿卜杜拉医生的气色有些苍白,其刚作完手术的双手,也还在微微颤抖着,想来现如今他也确实老了。 而那个病患,则满脸横肉,赤裸着的上半身,有着许多伤疤,其中在他左臂上,就有着一道用肠线缝合的新鲜伤口。 按马尔万自己的认知来说,阿卜杜拉医生,刚刚所进行的手术,便仿佛是在清理什么伤口,然后加以缝合。 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很麻烦的手术才对吧。 或许阿卜杜拉医生,确实是老了,他侄子的死,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医生,经历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马尔万,好久不见啊。”阿卜杜拉朝着打铁的年轻人,招了招手,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医生……”这边马尔万,刚要张口,说自己从斯卡尔村那边过来。 那边阿卜杜拉便抢着说道:“别急,先进里屋,过来喝口水。” 阿卜杜拉的神色有些怪异,马尔万也就闭上了嘴,跟着阿卜杜拉的步伐,向里屋走去。 然而阿卜杜拉不只是带着马尔万走进里屋,还带着他走进了生活着的院子,直到走进阿卜杜拉的卧室,这才停下来。 当两人坐定,阿卜杜拉却又不言语,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最后是马尔万,先打开了他带来的礼物。 那是一些纸张和棍条。 阿卜杜拉,显然很快便反应过来,这二者是什么事物,该如何使用。 “这是笔?” “对,只要把外面的一圈削掉,就能露出里面压实的碳条,虽然不如蘸水笔那么的清晰,但还算方便,用来作图的话可以画出笔直的线,是先知所发明出来的。” 在提到先知的时候,马尔万话语中非常的崇敬,因为从未有过哪个人,向他展露过如盖里斯那样的博学多才。 要知道,以他铁匠师父的说法,先知在死而复生前,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如果盖里斯不是真正的得到了神启,他又如何做到可以不借助经书,便信手拈来的传道呢? 如果盖里斯不是真正先知,他又如何能够知晓那么多世间的知识? 【那先知立在高处,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身份】 【吾乃基督之弟,千年前替其受死,仅余灵性,飘荡在世。吾见证沧海桑田,帝国崩塌。亦曾研习万物,知晓世人不知的隐秘。曾与穆罕默德先知交谈,洞悉其使命与志向。】 ——《西蒙福音》2:5-6 第一更 (本章完) 第85章 天无二日 第85章 天无二日 当马尔万提到这笔是盖里斯发明出来的时候,阿卜杜拉显然所有触动。 而后阿卜杜拉马尔万做出了一个手势,示意其安静,紧接着便取过一支削好的笔与一张纸。 “挺好的,这样的话,我就能写一封信给那河谷村子的贵人了。等我写好了,你待会帮我送过去怎么样?” 河谷村子的贵人?这个称呼显然不太对,因为这附近河谷中的村子,最近的那个其实便是斯卡尔村,但阿卜杜拉又为何不直呼其名了。 随即马尔万注意到阿卜杜拉的手势,意识到隔墙有耳。 显然阿卜杜拉在担忧着他说出的话,被某些不该听到的人听到。 在阿卜杜拉写信的同时,马尔万也凑过去看了看。 作为一名跟着镇里伊玛目学过几年字的少年,马尔万是识字的。 然后,在看明白阿卜杜拉写的内容后,他就瞪大了双眼。 因为那提笔第一行字是:【致先知】。 阿卜杜拉瞥了马尔万一眼,让马尔万收敛表情,并继续保持噤声。 随着阿卜杜拉渐渐习惯如何使用铅笔后,他的书写速度愈发变快。 这种笔,在阿卜杜拉看来就书写效果来说,其实远不如传统的蘸水笔,根本没法体现阿拉伯书法的文字之美,但胜在方便携带,并且易于使用。 而当马尔万彻底意识到当下情况的时候,他心中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将这份信送给贵人,不要出差错。”阿卜杜拉将写好的信,折好后塞进了马尔万的胸口,向其传递了一个眼神,而马尔万也给予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对了,记得告诉那贵人,当初确实是我的错,我不当心存侥幸。” 阿卜杜拉每每想起,当初盖里斯同自己在小镇里的对话,都不由得心痛如绞。 或许如果他能坚决的站在盖里斯身旁,他的侄子就不会死。 当初蒙特雷村,坚定的追随盖里斯,站在盖里斯的身后,因而艾哈迈德被轻易降服。 而他呢?他们阿尔哈迪镇的人,不敢去反抗,当埃里克来的时候,也只是跪下,最后引颈受戮。 但现如今懊恼又有什么意义? 他阿卜杜拉只希望,能够在剩下的人生里,能够坚定不移的去支持那位【先知】好补赎自己昔日的过错。 这无关乎死后的结局,而仅仅在于希望能够弥补生前的一点遗憾。 从阿卜杜拉这里接过信后,马尔万神色如常的离开了医馆,然后装作毫无异常的同街道上的邻居不断打着招呼。 他很自然的离开了城镇,然后在走的远远后,才敢回过头。 从现在他所站着的位置,去眺望阿尔哈迪镇,便仿佛其是一根加粗的线条,而在这个线条的一端,则盘踞着一个黑块。 那个黑块是一支从远方过来的商队,人数惊人,却又散发着许些不一样的气息,似若猛虎,在张牙舞爪。 那支队伍现如今已经在收拾东西,即将再度启程。 马尔万不清楚阿尔哈迪镇的未来如何,他有些不敢去想,只期盼着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结束了那最后一眼的眺望,确定周围没有人跟着自己后。 马尔万开始了奔跑,舍弃一切的奔跑,便如当初他朝着艾哈迈德大院奔跑一样。万物非主、唯有真主,世间一切事物的变化、都是真主的安排。 便如星辰在天空恪守轨迹,任何生灵都无法动摇那神圣的计划。 在马尔万看来,或许这就是真主给予他的使命,是那真主所允的。 有关自由意志的难题,如今已经不再被他所困惑。 因他晓得,不论真主定下了什么样的未来,那都不当是人所该去质疑与困惑的。 真正的【先知】如今正身处在那河谷中,他势必能够将世间万物的秩序重塑,好叫真主的意志贯彻在大地如行在天。 ……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盖里斯便仿佛一位设计师,处处规划着斯卡尔村的发展。 提出一个个奇思妙想,让约翰与西蒙他们,能够成功建立起不同的工坊,将不少原本的斯卡尔村人口,向手工匠人进行转变。 这使得斯卡尔村能够出产铁器、酒水、铅笔等物资…… 而除去这些产出上的变化,斯卡尔村同样还是一个军营。 除去西蒙率领的那些教团武士外,那些被盖里斯留下的人,也都开始向职业军人转变。 留下的拢共九十三名降兵,被整编成了一个连。 效忠于伊萨贝尔的骑士乔治,被任命为了连长。 考虑到现如今人手紧缺,因而原本追随埃里克,但又活下来的三个侍从,被用伊萨贝尔的名义任命为了排长。 毕竟他们那几个侍从,有着经年的军事经验,用来训练一些自由民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伊萨贝尔得到任命后,以侍从乔斯为首的这三个排长,当场表示:“对我们来说,天无二日,只有先知阁下一个太阳!” 听的伊萨贝尔不忍直视,拳头都有些不自觉的握紧了,这怎么还能当着自己面,说那么直白呢? 在摊子彻底铺开后,盖里斯的生活也进入了正轨。 他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就是编撰教材,汇编历史进程脉络,以及整理教团教义和设计组织架构。 除此之外,在盖里斯有空的时候,伊萨贝尔也会不断来请教问题,那些问题往往包罗万象,一时间盖里斯感觉自己似乎被当成了百科全书在用。 基于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的情况,盖里斯直接把所有未成年,都集中起来,弄了一个讲课的学堂。 学堂开课时间也不长,每天大致上4个小时左右,盖里斯主要是教一些后世的“常识”,让这些孩子能够开眼见世界,能够清楚【神】创的这个世界有多么广袤。 此外,盖里斯也从他们中开始选择有天赋的,有意识将他们向教士进行培养。 又是寻常的一天,盖里斯将孩子们集结起来,在完成每次必有的识字练习后,开始带着他们讲课。 其实也谈不上讲课,毕竟具体讲什么内容,纯看盖里斯心情,很多时候都是社会实践才对。 第二更 (本章完) 第86章 要有光! 第86章 要有光! 每次讲课前的书写练习是必不可少的,但基于某些需求,盖里斯并没有去传授法语,而是选择了拉丁语。 至于拉丁语的简化工程,盖里斯则一时半会没空来处理,只能等待日后再说。 完成基本的拉丁语识字教学后,盖里斯便带着孩子们坐到了田埂上,现如今这片地上下一季的种子还未播撒,正是少年少女们撒野的好地方。 盖里斯向身旁人问道:“你们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 这个时候,伊萨贝尔举了举手,问道:“我很好奇,创世纪中的世界诞生是真实的吗?” 盖里斯砸吧了下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回答道:“我这里其实有另外一个版本,你要听吗?” “啊?” 伊萨贝尔有些茫然,周围的其他那些孩子也颇为好奇的凑过来。 “先知!说说看呗!” “说嘛!说嘛!” 盖里斯清了清嗓子,转而朗诵了起来。 “起初,宇宙虚无,深渊之上黑暗如幕,笼罩万物。时光无始无终,空间无形无质,诸般奥秘皆隐于混沌奇点中。” “忽然,万有之主,造物主,以祂无限的智慧与权能,发出祂的声音:【要有光!】” “于是祂的声音便如雷霆,震动奇点,将虚无撕裂,使光明穿透那深邃的黑暗,就有了光。” “天地的根基在那瞬间立定,时空的帷幕随之展开,星辰的种子被祂播撒,散布于无垠的苍穹。” “当光芒大作,宇宙的边界无形扩张,其如风中的尘埃飞速蔓延。天空之星如明灯,点亮夜空,星系如圣洁的天使,在浩瀚中翩翩起舞。” “时间在吾父怀中静静流淌,空间于其胸中如风扩展。诸天万象,皆在其内运行,然而其尽头却无人能测,唯有那至上的主,独知其深邃。” “世界之广袤,言辞难以衡量,其宽广远超凡人心智所能企及。亿万光年,不过是其一角,我们脚下大地无非沙砾,漂浮在无边荒漠。” 伊萨贝尔呆住了,周围的那些少年少女们也傻了。 周围的那些少年少女,有些听不太明白盖里斯的话,只觉得好厉害。 而伊萨贝尔呆住,则是因为这个盖里斯说的这个版本的创世纪,要比之其在过往所听过的那些《创世纪》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起码从这吹逼的功夫上来说,盖里斯就不知道甩开那些教士几条街。 过往那些教士,能够像模像样的背诵一下创世纪开篇的几段话,都神气极了,仿佛掌握着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真理一般,容不得他人质疑。 然而盖里斯,现如今却胸有成竹,不仅是说出了开天辟地的一幕,还向周围人展露出广袤无垠之天地的一角,令在场的众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那位造物主的伟岸身姿。 而且,就伊萨贝尔对盖里斯的了解来说,盖里斯说的这估摸着才是真相。 至少,伊萨贝尔是相信盖里斯的,信他胜过其他所有人。 然而就在,伊萨贝尔,想要接着“我很好奇”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了奔跑的步伐声。 盖里斯转过头望去,却就见到是上午刚离开斯卡尔村的马尔万,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看到盖里斯的时候,马尔万气喘吁吁,步伐逐渐放缓,然后转过方向,朝盖里斯这边步伐踉跄走来。 盖里斯见他情况不好,急忙走过去要搀扶对方。就在盖里斯接住马尔万将要倒地的身体时,马尔万从胸口扯出一道被折好的纸条。 “先知……看看!” 伴随着这的虚弱声音,马尔万合上双眼昏厥过去。 真主,祢创造了万物,令世间万物遵循着【前定】向后延续,而如今这一幕【意外】,亦是随祢意欲早已注定…… …… 一支庞大的商队,顺着一条小路在前进。 队伍中人马众多,不少骑着马的人,散落在马车前后。 比之护卫着马车前行,这些人倒更像是在侦察与警戒。 伴随着从荒原走进丘陵,车队的阵型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么赤裸裸的散成一片。 在变阵的过程中,一位穿着稍显富贵的人,从停下的一辆马车旁经过。 在经过的时候,他有注意到马车上有着他想找的人。 于是他张口便问道:“亚西尔,伤口怎么样啊!” 被问到的那人,便是先前在阿卜杜拉医馆里,让阿卜杜拉医生缝合伤口的那位。现如今他正躺在马车上,享受着秋日阳光的暖意。 “挺好的!马赫,那医生手艺是真不错。” 说着,亚西尔便向马赫展示了一下阿卜杜拉的包扎手艺。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被称为马赫的男人,骑在马上接着说道:“没事就好,先前那批人有些扎手,让你给伤到了,回头从我那边,你多拿一份。” “哈!好!”亚西尔也回应了一下爽朗的大笑,并接着说道:“对了,马赫,有些事和你商量下。” “嗯?说。” “俺寻思,咱们这两百多号兄弟,如果不跟个正经医生,回头受伤的人多了,怕是不少兄弟都活不下去,不如使个伎俩,将那医生给赚过来,骗他有血光之灾,哄他上俺们这避难。” 亚西尔这话粗中有细,不像他这满脸横肉的莽夫该说的话。 然而那马赫转过头,就说道:“何必骗他说有血光之灾呢?” “先前那镇子,看起来可相当富庶,人又不多。我们这队伍直接分作两波,叫一伙人蒙上面罩,将那镇子上的人给该杀杀、该抓抓,这不就是现成的血光之灾吗!” “然后,要么是把那老头留着不杀,放其一个人待在镇子里,他也活不下去,这时候另外一波人装作商队,从其门口经过,那不就赚走了吗!” “又或者,直接叫兄弟给抓了那个老头,再让另一伙兄弟充作好人,上前去把那老头给买下来,放他自由,但那老头一家人死个干干净净,又怎会脱我们而去?” 马赫一身富贵人装扮,看起来像商人,但说起来话来却是一股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混不吝。 第三更,完毕 (本章完) 87.第87章 山的那边是敌人 第87章 山的那边是敌人 一名凡夫俗子,其生命价值几何? 这个答案在每个人心中都不同。 在封建主看来,凡夫俗子之价值,便等同于其一生的产出,因凡夫俗子乃他们不吃草的牛马。 但对于流寇、匪军而言,凡夫俗子的价值仅相当于奴隶商人的出价。 穿着富贵衣服的马赫是商人吗? 他自然是商人,其在黎凡特地区,也算是小有声名的奴隶供货方。 马赫将法兰克人送去大马士革,把阿拉伯人卖给热那亚人,属于在两边都吃得开。 “老大,俺们干嘛要专门走这么远,跑这山疙瘩里来啊?”亚西尔颇为不解。 马赫听见亚西尔这粗人的话,笑了笑 “这前两天不刚说过吗?我们是来这边发财的。” “可这在哪发财不是发财,干嘛要专门来这里?”亚西尔愈发不解起来。 “那自然是因为别的缘由了。”说着,骑在马上的马赫,眺望了一下远方的山头,向一旁的亚西尔问道:“我问你,在穆罕默德先知后,可否还会有新的先知,来到世上。” 这个话一下子就把亚西尔给问住了。 不过他倒也是实诚,直接说道:“老大,你晓得,俺就是个粗人,先知那样人物的事情,俺又如何知晓呢。这新先知来不来世上,关俺们这等凡人又有什么干系?” 马赫听见亚西尔这番文盲发言,头有些大。觉得自己在思想文化这方面,抓的还是不够紧,以至于这两百多号兄弟,竟连个能同自己讨论经书的人都找不出来。 他马赫觉得自己是个文化人,因此在听到文盲发言的时候,他就有些不适。 不过好为人师的他,还是耐心解释了起来。 “穆罕默德先知,是最后的先知,是封印的先知,他已经替这世界带来了一字不可更改的经书。” “自他之后,不会再有新的先知,自他之后,所有宣称自己是先知的,都是达加尔,是说谎者。” 在听到这番补课后,亚西尔还是没能理解,先知与他们的关系。 “那老大,这耽搁俺们赚钱吗?” 马赫头有些大了,这手底下人没文化,那可真是烦。 “耽搁!当然是耽搁!因为穆圣说过,这世界当会在出现30个假先知后,迎来末日!这要是世界末日了,我们又怎么去快活赚钱!” 一听到马赫说世界末日,亚西尔顿时不说话了。 其实亚西尔对于世界末日也没什么了解,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世界末日必然是什么大不妙的事。 “当然,除去那番有关末日的伟业外。还有点最主要的原因,有人找到我,说只要带去那假先知的人头,便赏我们2000金第纳尔,足够兄弟们一人分5枚了!” 一提钱,亚西尔顿时来精神了。 “那感情好啊!老大,这不得多给我分点?” 什么假先知、什么末日、什么信仰、什么穆圣……对于他这样的粗人来说,都是听得昏昏欲睡。 但凡马赫早点提钱的事,亚西尔都能表示自己要带伤去砍人。 这天底下的文化人终究是少数,而如亚西尔这样张口便是钱的家伙,方才常见。 …… 斯卡尔村地处一个盆地河谷,其主要的出入口其实只有三处,一个是亚嫩河的下游出口,两个是周围山脉各一个的豁口。 而这个山谷的三个出入口里,南北的出入口,还都十分狭小,甚至于可以说直接修面墙就能变成军事关隘。 盖里斯之所以如此看重斯卡尔村,自然便是同这样的山川形势分不开关系。 或许这里发展不出什么城市,但在中世纪这个时代,却也足以容纳上千号人,在这片盆地里耕地、打铁、生产商品了。 当然想归想,这件事目前来说却没多少可行性,主要在于盖里斯他们现如今抽不出人手来抽不出人来修墙。 至多是在各个易于通行的道口设立检查站,警戒着四周,避免不合时宜的人进入盆地。 因为有着马尔万的缘故,早在两个小时前,一张会议桌上,便摊开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已经被盖里斯翻译成法兰克语,告知给其他人了。 大致上便是阿卜杜拉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并且意识到那些人在探听斯卡尔村的消息,显然对盖里斯他们图谋不轨。 在听完信中的内容后,首先是民兵连长普尔多克发言:“需要我现在去动员各个村的民兵吗。” “来不及,按照信中的描述,以及马尔万路上的见闻来说,怕不是要不了多久,那伙人就杀过来了。” 开会众人中,约翰直接否决了普尔多克的提议。现如今,在斯卡尔村这边,伊萨贝尔是名义上的领袖,盖里斯是实质上的领袖,脸上带疤的约翰则是具体事务上的第一负责人。 “那怎么办?就目前谷中的人手够吗?”这时候另外一名参会的骑士发出抱怨。 毕竟现如今,谷中接受过军事训练,能够用于战斗的人手,其实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比之信中提及的潜在敌人,可能只有对方的一半。 哪怕他们相信在先知的带领下,势必能够取胜,可这若是损伤的人多了,那可就不美了。 然而这个时候,乔斯突然站起来,当着众人的面,环顾四周,而后大声说道。 “基督教付出了10万人的殉道牺牲,才成为罗马帝国国教,我们也应该要有这个觉悟吧!” “天兄耶稣是第一颗落在地里死了的麦子,其所受的痛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我们又怎么能因为恐惧死亡而拒绝真信呢!” “真正的【先知】就在我们身边,他是天才!是伟大领袖!他永远正确!绝不犯错!是天兄耶稣真正的继承人!紧跟他的步伐,我们势必胜了又要胜!” 盖里斯听着乔斯的这一番发言,眉头跳了几下,但又不好说什么。 最后他开口一锤定音。 “将谷中所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动员起来,让大家穿好盔甲拿好武器,去谷口那边的空地集合,这一次,我将带队冲锋,冲在最前面替你们踏出胜利的道路。”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约翰福音》12:24 这段话据说是耶稣死而复生后说的话,是在抬高自己被钉十字架的意义。 而就结果来说,耶稣传道三年,他的门徒仅仅局限在巴勒斯坦一地。而在他被挂上十字架后,对他的信仰与崇拜,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向世界各处扩散而去。 普世教会因他的死被播下种子,也才有了后续使徒保罗重铸教会。 …… 在斯卡尔村这个山谷里,武器是不缺的,当然盔甲则是另外一回事。 锻造一把简易长剑,对于这个时代的熟练铁匠来说,一周时间便够了。 但想要编织一套质量上乘的锁子甲,其实技术上是没什么难度的,可在时间上,却会无比漫长。 在先前整编降兵的时候,盖里斯其实也是因地制宜,将武器尽可能的合理配发,而做不到清一色的制式装备。 在被整编出来的王国军连队中,一排和二排都是剑盾手混杂着长枪兵,他们的着甲率相对还行。 三排则是集中了所能收集到的远程武器,在配备了剑盾的同时去进行远程投射打击,但基本上没有着甲。 由于这些士兵,本身在雷纳德庄园里接受过训练的缘故,对他们进行整编还是挺简单的。 至于连排班制度,看似有些超越时代,但其实也就那回事。 精妙的班组作战,压根不存在,士兵们的日常训练,就是推进、戳刺、推进、戳刺…… 丢罗马时期,这无非是一个百夫长,带着几个老兵在整训新兵罢了。 即便是放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其他军队中,也只是中游水准,谈不上善战。 但就这么一支谈不上善战的军队,在接到集结命令的时候,却表现出了极端的作战热情。 当盖里斯下令将所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集结时,他们是最为积极主动的,在列队时也是最为齐整的。 与他们相比,西蒙那边的教团武士,虽然更加训练有素,但终究是人太少了。 预备参战的人被集结在空地上,他们望着盖里斯,而盖里斯望着他们。 秋风吹过干枯的田埂,附近的丘陵中不时传来鸟鸣。 呼吸声彼此起伏,锁子甲抖动碰撞的稀碎声不止,但却无人开口言语。 他们在等待着,等待着盖里斯向他们发出宣告。 “山的那边是什么?” 盖里斯向在场的所有人发出询问,但又在有人回答他前,接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那座山的后面是敌人,你们信不信我呀?” 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上百人异口同声答道:“我们信你!因你是天主降下的启示!向我们展现前进的道路!” “那么就听着,主拣选我为其使者,是命我将正道于世间宣扬,是要让罪人接受公正审判!” 第一更,现在是三千字章节,因此改为两更 (本章完) 第88章 若我是真的,怎么办? 第88章 若我是真的,怎么办? 时代兜兜转转、仿若六百年一轮回。 站在盖里斯的这个时代,向前数一千两百年是天兄耶稣出生,替世人负罪而死。 向前数六百来年,则又是封印先知出世,一统阿拉伯,降下最后的经书。 而若是向后再数六百年,却竟是那受圣灵感化而生的天王横空出世,撼动清妖朝野! 可以说,在时代的车轮上,便似乎真就缺了一个位置,等着盖里斯来填补。 当然,这说不准只是个玩笑话,算是某个意外的巧合。 立在田野里的盖里斯,向目所能及之人都宣告了敌人的到来,亦声明了自己的使命。 但在场这些人,无人知晓一件事。 在六百年前,距离这里七百五十公里外的麦加,同样发生过这么一幕。 穆圣询问周围的人是否信他,大家异口同声说信。 穆圣宣告自己的使命,却又被他的叔父所驳斥。 而这一次,没有人站出来反驳盖里斯的话语。 有关大队人马在向山谷进发的消息,伴随着山顶上哨兵的来往,得到了验证。 那是有着足足三十辆大车的商队,暴露在外的护卫就多达六十人,其中还有足足二十名骑手。而整个商队的人数粗略算算,更是超过两百人。 若是没得到阿卜杜拉的信,一不留神让这“商队”使成功使出个“木马计”,让这两百多号人混进谷中,又或者哨兵防守力量不足,被对方成功突袭。 想必都会给斯卡尔村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毕竟哪怕是两百头猪,也不是他盖里斯一时半会能全抓起来的,可偏偏斯卡尔村里老弱妇孺又那么多…… 不过,既然早有准备,那么在战斗地点的选择上,盖里斯这边便掌握了主动权。 完成动员后的盖里斯,并没有急于作战,而是在确定了对方打算继续保持伪装的情况下,选择按兵不动。 当马赫带着这么一支庞大的商队靠近谷口的时候,便注意到前面的路被一些拒马之类的路障给挡住了。 一个穿着盔甲却未戴头盔的年轻人,带着几名装备不错的步兵,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个年轻人有着一头浅金的发色,看上去相当的爽朗。 “嗨嗨嗨!远道而来的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那人在热情的打着招呼,浅绿色的瞳孔向外散着友好。 见到有人拦路,马赫冲忙骑着马赶过来,在来到那法兰克年轻人面前后,赶忙翻身下马。 “哈!您瞧,我们这是支商队,前不久听说这边出了一个新集市,就想过来看看,瞧瞧,在这边做做生意。” 盖里斯审视着眼前这个穿着略显华丽,颇为富态的男人,就相貌上来说,这个人并非典型的阿拉伯人长相,而更有些高加索人种的感觉。 就说话口音而言,虽然用的是阿拉伯语,但在盖里斯看来,莫名有着突厥系的味道。 “做生意?”盖里斯刮了刮自己那长出绒毛的下颌,话语中的声音略微暧昧。 “我们这地可供不起您这么大的商队来做生意,先前一支商队才百来人不到,都尽兴而来败兴而归。更何况您这么多车,那么多人,真要进去后闹出点事,我也担待不起,我劝你们最好绕道而行。” 盖里斯的话是这么说的,但手中的动作,却又表明这事有的商量的余地。 马赫暗骂一声死要钱,便匆忙来到盖里斯身旁,将衣袖里的钱袋塞给了他面前的法兰克人手中。 盖里斯略微掂量了一下,感受着其中的重量,能够意识到里面或许装的都是金币。 “啧,不错。” 盖里斯咂了下嘴,面上的笑容愈胜,然后他招了招手,让其身后的那些披甲士兵向一旁退去。 就在马赫觉得这事搞定了的时候,盖里斯再度说道:“这做买卖自然是好的,但该登记登记,该交税交税。现如今啊,这外约旦领上,能说上话的,可不只是那个雷纳德喽。” 如此言语着,盖里斯便独自一人朝最近的马车行去。 一旁的马赫赶忙跟上去。 “大人啊,你瞧,这都是大马士革那边的产出,是上好的干果、还有染料与丝绸。”马赫屁颠屁颠的介绍着,话语中相当的客气。 讲实话,马赫的这些话,也就哄一下别人罢了,对于盖里斯而言,真就是屁用没有。 谁家商队会想着把干果、染料与丝绸这些东西卖给农民啊!农民们有钱买吗? 并不是说这个时代不存在马赫这样规模的商队,而是那些商队基本上只会在城与城之间定点贸易,转销奢侈品以及一些大宗货物。 盖里斯看见一个被用布盖住的马车,转手就抽出腰间的剑,在马赫反应过来前,用剑尖刺破蒙着的布,穿进了马车。 原本预想中的惨叫,并未从马车中传出来,反倒是一些小麦从车上流出。 盖里斯将剑收回,似笑非笑的看向马赫。 而马赫也似笑非笑的看着盖里斯,他有些拿不准这个法兰克年轻人的想法了。 但保险起见,马赫觉得谷口这一关,还是强闯比较好。 当盖里斯转过身,要去检查其他马车的时候,他朝一旁人做了几个手势,示意手下直接去剁了这多事的家伙。然后又朝不远处的几个骑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他们准备去强闯谷口。 而这个时候盖里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了一眼附近丘陵山顶,在那个位置有着一点光斑在一闪一闪。 收到信号后,盖里斯确定谷中已经做好准备。 便转过身不再检查马车,也不再管这车队,便似乎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在走了几步后,盖里斯又回过头说道:“你那演员的修养,还是不到家啊。” 马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已经做好准备,直接强取这处谷口了。 他右手轻轻一挥,伴随着一声响哨。 原本那些游离在马车队外的骑手,便呼啸着从他身旁经过,势要跃过个别低矮的路障,去强行占下谷口。 其中又有几个弓手暗箭伤人,朝着盖里斯的背影,接连射去几矢。 然后,在场的人,感觉眼了一般。 从弓手到盖里斯的背影,不过二十步距离,任何一个懂得拉弓的人都不该射歪。 然后箭矢,便从盖里斯身形中径直穿了过去! 啊?! 这是中了?还是未中! 不少弓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害怕自己这是看到了幻觉,就在刚刚箭矢即将射中盖里斯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仿佛晃了晃闪烁了一下。 当箭矢从盖里斯身上穿过去后,盖里斯转过身,朝马赫他们张开臂膀,而后行了个礼节。 “你们是来找人的对吗?” “找我?” “找我这个假先知?”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若是真先知,那你们又如何自处?” “在我从隐遁中归来前,真主便允我,祂已让世界上的万物都发誓伤害不到我。” 在盖里斯说出这番近乎疯人呓语的话时,马蹄声渐起,那些放下轻矛或抽出长剑的轻骑兵,便呼啸着朝他冲去。 那些矛尖瞄准了盖里斯,那些长剑劈向身体。 然而……便如盖里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无论是矛尖穿刺、又或者长剑劈砍、亦或那马匹直愣愣的冲撞。 都未能伤害到盖里斯。 那些骑手惊异着回头,而马赫张大着嘴巴看向盖里斯。 幻影?! 又或者说,这个莫名其妙的法兰克人,真就是他先前同自己心腹讨论过的【假先知】? 不是、这【假先知】怎么真有神力啊! 原先他马赫不过以为斯卡尔村这边的假先知,只是个妄称先知的骗子,只要刀剑加身,其便会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罪行。 可是他眼前这个家伙,怎么……怎么…… 马赫的三观有些难以理解当下情况。 而那年轻的法兰克人,则传来爽朗的笑声,丝毫不在意马赫这边射出的箭矢,也不在乎那些从他身上径直穿过的轻骑兵。 而是就那么一步接一步的向谷口行去。 那些从盖里斯身上穿过的轻骑兵,已经顾不上他们身后那个似若幻影般的家伙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去抢下那个狭隘的谷口,从而让后面的大部队冲进谷中。 然而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自山谷内侧两边,各冲出一队步兵,将谷口给堵的死死。 谷口的步兵们,肩并肩、人顶人,悍不畏死的架起长矛与盾牌,堵住了轻骑兵的去路。 见状,领队冲锋的轻骑兵队长,微微勒马,降下了速度,带着身后的那十来名骑手,以一个回旋的姿态从步兵阵前掠过。 他们放弃了直接冲击,而是选择转过头撤退。 与法兰克人骑士惯用的决死冲锋不同,虽然他们这些突厥骑手,同样会使用轻矛冲锋,但那并非说他们真就能一往无前。 就以他们身上的盔甲厚重程度,若是真一头扎进了这如林长枪中,根本谈不上什么撕开战线,而仅仅是单纯白给。 然而就在这些突厥轻骑兵,打算后撤一些距离掏弓射箭的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个本在他们身后的人,现如今正被他们所直面。 那有着浅金发色的年轻法兰克人,向他们这些骑手举起了长剑。 第二更,三千字章节。最后一更 然后说一下日后的更新时间,我会固定在下午八点钟左右, 顺带推一本书,是我卖py的后果 (本章完) 89.第89章 乐章 第89章 乐章 秋日的风在山谷间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轻骑兵们的马蹄声在谷中回荡,与风声交织成一片,奏响悲凉序曲。 对于这些突厥轻骑兵们来说,紧张吗? 自然是有的,仅仅是片刻之前,他们的刀剑与轻矛从那人身上划过,却未能伤及其分毫。 在片刻的片刻之前,那人向他们宣告:真主便允我,祂已让世界上的万物都发誓伤害不到我。 若那人说的是真的当如何?那可太过骇人了。 只希望,先前的那一幕仅仅是精灵们的鬼把戏。 在伊斯兰文化中,精灵是颇为特殊的存在,他们被认为是一种超自然生物,具有自由意志,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选择行善或作恶。 若说人类是由泥土所造,天使由光所造,那么精灵便是无烟的火焰而成。 寻常刀剑伤不到精灵,也情有可原吧? 作恶的精灵能够引发恐惧、混乱或精神错乱,但那通常是间接的。 在场的诸多穆斯林,他们尚未听说过有精灵直接谋害人类性命…… 当然绝大多数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其实意识不到太多东西。 他们只是茫然的跟从最前方的骑兵队长,向着那有着一头浅金发色的年轻人,发起了冲锋。 秋日的光,洒在盖里斯的头发上,散出一圈光晕,令世界为之定格。 那些马匹的踏蹄声与风声交织在一起,他们所合奏的曲调,在盖里斯听来,略显缥缈。 本该是七八拍那种急促与不稳定的现实曲调,对盖里斯而言,被简化到了四一拍的极简风。 创世之初的那声【要有光】是创世的乐章,时至今日,人类不过是被困在其中短短一节中。 盖里斯抓住了那节拍韵律的变化,他与寻常人看待世界的目光,早在那雨夜里便不再相同。 因此,当他挥剑的时候,其他人目光中仅仅是只能流露出骇然。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盖里斯,他们试图挥剑去拦,可节拍上的不一致,使得他们根本来不及。 当这十来名轻骑兵,与盖里斯擦肩而过时。 一匹战马被斩断马头、两匹战马没了前蹄、三名骑手脑袋飞起。 精灵? 精灵们能杀人吗?他们杀人有这法兰克人杀的那般利落吗? 活下来的人,面露惊骇,因在他们与盖里斯交叉而过的时候。 他们亲眼见证,那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连劈斩,他们亲眼见证那魔神一般的人物,即瞬间斩断马头、斩掉马蹄、斩下人头…… 一时间,数朵猩红玫瑰在这绽放。 而那舞台的主角,依旧独自踱步,仅仅是留下一个背影给马赫他们。 先知假不假,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马赫也好、亚西尔也罢,他们或许相信真主的存在,但对于伊斯兰教的种种戒律,大多不屑一顾。 这些人早已不在乎来世的结局,仅仅追求今生的潇洒。 可当真正的大能者,向他们展现世界的另一番面貌时,他们也不由得陷入惶恐。 只是,由不得他们惶恐了。 在那些吓破胆的骑兵,不愿勒马,而是一路狂奔的时候。 谷口的矛兵们向后退去,露出一整排的弓弩手。 看见这一幕的马赫,自然心知肚明,自己早就暴露,这是被人给埋伏了。 他狂吼着下令:“弩矢来袭,所有人自行遮蔽!” 在他指令刚一说完,便是三十多支自百米外齐射的箭矢,自他头顶飞过,落在车队中。 三十多人的齐射,自然谈不上什么铺天盖地的箭雨,可那些偶尔贯穿肉体的沉闷声,依旧令这伙人感到恐慌。 可事到如今,马赫也不觉得能有什么退路,他匆忙下令,让车队里的所有人,转入作战状态。 当后面那些马车上的蒙布被掀开,便露出了其中所藏的兵器与盔甲,还有大量早已准备就绪的步卒军士。 在这一阵阵接连不断的箭矢中,那些全副武装的重步兵步卒开始集结。 与其他被射到仓皇而逃的人不同,那些箭矢对着甲的士兵们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他们从容不迫的集结,他们毫不慌张的列队。 这些士兵的出场,稳住了突厥人这边的的阵线,使得原本慌张的那些匪徒,也开始渐渐稳定心神,他们在穿戴好自己的盔甲,找到武器后,渐渐完成结阵。 眼下的战局,已经迫使马赫忘掉先前的那一幕了,毕竟在这个箭矢不断落下的环境中,如何杀死敌人、如何活下去,才是当务之急。 但考虑到谷口那边堆满了长矛兵,单纯依靠重步兵去肉搏,是难以撕开对方战线的。 而整个谷口的宽度又有限,纵然马赫这边在士兵数量上居于优势,却也展开不了,最后若是打成添油战术的话。 马赫可以确定,自己这边是必败的。 因为他麾下的那些士兵,本质上就是为了发财,才聚集在一起的匪徒。 只有活下去,才能享受到发财带来的美好生活。 因此,那些家伙,或许敢拼一时之勇,更能顺势追杀扩大战果,可一旦陷入苦战,势必士气血崩。对方又偏偏是长枪结阵,在正面单纯硬碰硬的情况下,显然是一寸长一寸强,他们这边要用人命才能耗死对方。 这种情况下,马赫清楚,他无论如何也要撞开那如林长枪,然后在对方军阵混乱的情况下,依托士气高涨的本方重步兵,去将对方拖入混战。 但先前的那些骑兵,已经没法用了,马赫左右张望,便发现那些骑兵,早就跑的没影了。 可还好,并不是所有骑兵,都见到了先前那一幕。 那些本位于商队后面的骑兵们,还不知道当下情况如何,一溜烟跑没影的家伙,并没有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同袍。 马赫命令那些商队后方骑兵们集结,多多少少又凑了七八骑出来。 至于该如何鼓舞士气,说服一帮穿皮甲的轻骑兵去冲阵,马赫自然是有办法的。 “破阵后,每骑兵赏100第纳尔啊!” 100第纳尔,也就是425g黄金,差不多就是说,他拿出了1磅多的金子!就为了鼓舞这些骑兵去冲阵! 光说还不算,他马赫跳到一辆车上,一脚踢开其中一个箱子,露出其中那满满的金币! 阳光洒在那堆金子上,折射出耀目的光,看的一旁众人眼都红了。 听见周围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马赫觉得这仗还是能打一打的。 “晓得吗!这附近的包税人就是被那谷里的人剁了,包税人家里上百年攒下的财富都堆在那谷里!” “杀进去!谷中财物我分文不取,都留给兄弟们瓜分啊!” “那谷中男人,你们想杀便杀!想卖便卖!至于那些女的则随你们意愿!” “干完这一票,够咱兄弟吃三年了!” 一句句蛊惑人心的话语,被马赫大声吼出,刺激的周围那些人一阵阵酥麻,感觉便是先前所见到的异象也不足为惧了。 “老大!这票干了!”一旁的亚西尔,哪怕受了伤,却依旧穿戴好盔甲,骑马准备好作战,在他的身后是另外两匹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兵! 可以说,马赫将他班底里最值钱的兄弟,都给拉出来了。 三十来名弓弩手射出的箭矢,还是太过单薄了。 以至于马赫他能从容顶着箭矢,完成队伍的重整。 谷口那边的部队,在看见马赫已经做好冲击准备时,也在老约翰的命令下,停止了射击。 双方彼此的意图,都很清晰。 对方想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对于他们这些久于战阵的家伙而言,都是一眼明了。 这种情况下,其实就是在赌,在赌哪一方的士兵更坚韧,赌哪一方的士兵能够死战不退。 马赫选择了砸钱,他信口开河的将谷中形容成堆满黄金的宝地,他激发麾下士兵的兽性。让那些人,被黄金闪瞎眼,用贪欲蒙蔽心中的恐慌。 至于谷口那边,盖里斯已经独自一人踱步进入阵中。 所有见到先前神迹一幕的士兵,都为之陷入狂热。 那是刀剑不加身!是超脱凡俗的神恩眷顾! 盖里斯一次又一次的在用神迹,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身份。 士兵们难以抑制的高呼了起来:“圣哉!圣哉!圣哉!” 盖里斯压了压手,示意在场的众人,先不要欢呼。 他先是将手中的剑,重新插入剑鞘,而后从一旁的侍从罗素手中接过一把长矛。 紧接着盖里斯挤进枪阵中,与所有的步兵们肩并肩、人顶人。 他与他身边的战友,能够看到马赫麾下的那些骑兵在列队,那些突厥骑手们,在准备着冲击。 盖里斯左右环顾,他能感受到士兵们在狂热激情中所蕴含的那一丝怯意。 于是他高声喊道:“唱那首歌吧!我起个头!” 【我们的神乃是坚固保障】 【永不动摇之堡垒】 【在凡人苦难的洪流中】 【祂为我们之助力】 【你问那是谁乎?】 【祂名为万军之主】 【自古至今永不变】 【祂必赢得此战】 【他们可杀我等之身】 【神之真理仍存】 【祂之国度乃永恒】 第一更,三千字,晚上九点的时候,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90章 吾即大洪水 第90章 吾即大洪水 百多人的齐唱,并不整齐,倒不如说是一种发泄,一种自我说服。 可当那些士兵只要偏下头,便能看见盖里斯立在他们正中,与他们一同握紧长矛时。 歌词中的含义,便真实到不容置疑。 亦如老约翰时常提及的那句话:“神与我们同在。” 盖里斯这般人物,现如今正与他们同在。 在盖里斯他们的正对面,马赫麾下的那些步兵与骑兵已经完成列阵。 那些骑兵,并没有如先前的轻骑兵一样,急于冲锋。 反而是那些重步兵在结阵推进,并在推进的过程中将拒马挪开。 同先前那些较为灵活的轻骑兵不同,这一次有三匹人马具装的重骑兵,将要下场,因此那些步兵需要保证冲锋途中不会有障碍物。 步兵们完成这点微小工作后,便能听到那马蹄声再度响起了。 这一次,那马蹄踏地的声音,要更显沉闷,在萧瑟秋风里,奏响死亡的前奏曲。 嗒嗒、嗒嗒…… 每一下马蹄铁敲地,都是在震动着人心。 中世纪、被誉为骑士的时代,这些身穿重甲的军人们,总是能一往无前、轻易撕开步兵阵线。 但、那真的是重骑兵冲锋,势不可挡吗? 从来就没那么一回事,再厚的盔甲,也抵不过骑兵加速撞上长矛所造成的伤害。 与其说那是骑士的时代,倒不如讲是步兵们被埋没了。 亚历山大时代的马其顿方阵也好、古罗马帝国时代的步兵军团也罢……他们消散于时代长河。 12世纪偌大欧洲,却难寻几支职业步兵兵团,任由那些精英骑士驰骋沙场。 当马蹄声敲响大地的时候,勿需骑枪刺体,那些自田间拉出的农兵们,便自行溃散…… 步兵的战斗力源于对数量众多士兵的良好组织,而单个士兵的作战技能与武器装备与封建骑兵相比既简单又廉价。 可偏偏中世纪是个碎片化的时代、是个秩序混乱的时代,最缺乏的便是良好组织能力。 这其中的原因有许多,但有些时候,其实就是某些人的主观刻意为之。 如后世的法王查理六世便说过一句话:“他们如果集中起来,将比君主和贵族们更强大。” 克里斯廷·德·皮赞建议君主们不要让平民被武装起来,他说:“对于一位想自由、和平地维持其统治的君主来说,没有比允许平民武装他们自己更愚蠢的事了。” 贵族君主们他们畏惧洪水、畏惧浪潮,他们担忧社会更低的阶层掌握可怕的军事力量。 但盖里斯在意吗?他需要考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种事吗? 他并非凌驾于浪潮上的船只,他认定自己是这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是暴雨倾盆而下时的一滴,是洪水冲过堤坝时的一滴。 “吾即大洪水。” 盖里斯轻声低语了一句。 他赋予了身旁那些士兵坚定不移的勇气,让他们能够直面死亡,用长矛对准骑兵。 确实、这些人他们受训不长,装备不精。 可当他们有勇气结阵用矛对准敌人,并绝不退缩时,这赌局、其实便胜负已分。 狭隘的地形使得骑兵们不能寻找步兵结阵的空挡,逼迫骑兵只能直挺挺的撞上去。 然后、马赫也好、亚西尔也罢,他们难以理解的事发生了。 11名骑兵的冲锋势头震动山谷,却没能震动那些持矛的步兵。 面对着人马具甲重装骑兵的冲锋,盖里斯身旁的步卒们没有挪动一步。 敌人已经收不住马蹄了,他们麾下那披甲的战马,带着他们径直撞入如林长枪中。 马甲、马的血肉、人甲、人的血肉,都被长矛穿刺。 盖里斯感受着长矛上传来的力道,立在所有人最中间的他,直面那重骑兵的冲锋。 但他没有选择退让! 而是站在原地,任由长矛刺穿对方的战马,任由对方那势不可挡的巨兽,朝自己摔来。 时间仿佛再度放缓,战场上的杀戮节拍,化作抒情的轻节奏,盖里斯翻身一跃而起,自腰间抽出先前那把染血的剑,在空中翻转着、朝那落马的重骑兵刺去。 谷口的枪阵因那11匹战马的决死冲锋,已经维系不住了,但战线却依旧死死的支撑维系着。 现如今谷口陷入混战,而马赫如一名杀红眼的赌徒,企图通过一次梭哈,来扳回局面。 “全军冲锋!”那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着甲步兵,举着剑盾开始了徒步冲锋,而跟着他们后面的便是上百的轻装步兵。 在马赫看来,他麾下这些有若蝗虫的士兵,如果能在敌方枪阵完成重组前,淹没过去,还是有取胜机会的。 真的吗? 至少那些跟着盖里斯奋勇作战的人,不会这么觉得。 他们亲眼见证自家先知的悍不畏死,亲眼见证先知站在第一排直面骑兵,亲眼见证先知那仿若鬼神般的剑技,顶在战线的最前方与敌人混战。 盖里斯没有再过于夸张的释放自己潜能了,现在的他需要的不是一瞬间的爆发,而是持久的奋战。 只要他盖里斯还站在原地,能够向敌人挥剑,那么他身旁的战友便紧跟他的步伐一步不退,酣战至死! 盖里斯现在的剑技,便如后世某些魂类游戏中的boss一般,是在不断劈砍着快慢刀。 他的对手们,根本拿捏不住盖里斯手中的剑刃,会在什么时候劈在自己的头上,毕竟这些家伙又不能复活,根本积累不下经验…… 血腥的绞肉在继续着,浑身浴血的盖里斯宛若疯魔,在他的身旁、无论是教团武士、又或者新整编的王国军连队,都在以命相护。 听着那狂怒的吼声,意识到战线在被反推的马赫,觉得这一次怕不是要输掉一切…… 然而更意外的在于,他再度听到了马蹄敲击地面的清脆响声。 哒哒、哒哒、比之自己麾下的那些轻骑兵要沉闷不少,马蹄的密度也不高,而这样的马蹄意味着…… 当马吉德回首望去之时,他听到了这么那么句不详之音。 “deus vult!” 天命如此…… 那是拉丁语,是真正十字军骑士的死亡宣告! 当马赫回首望去,便看见七名披着十字军罩袍的扣着铁盔的骑士,此时已经放平了骑枪,将马速催到极致,冲锋在这条山谷前的道路上! 与突厥人的拙劣模仿不同,这些十字军骑士的夹枪冲锋一往无前! “deus vult!” 于此狂吼之中,撒拉逊人的鲜血再度泼洒在这片大地上! 自十字军踏上巴勒斯坦这片土地算起,已有87年。 这些来自西欧的骑士,奔驰在这片土地上,以骑枪肆意的贯穿战线。 只要寥寥百名不到的骑士,便可轻松撼动撒拉逊人上千步卒组成的战线。 在马赫的印象中,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步兵,在面对骑士冲锋时,能站稳脚步。 当那不同于轻骑兵的沉闷马蹄响起之时,世界的色彩都仿佛为之黯淡,士兵无神的眼中,有的便就仅仅是那在冲击的庞然大物。 那些战前耀武扬威的家伙,在直面骑士冲锋的时候,将会一个比一个跑的更快。 撒拉逊人如果想要反制十字军骑士,便只能依托机动更强的轻骑兵,不断的消耗对方马力。 但今天,他马赫真是见鬼了,不仅见到了能面对骑兵冲锋丝毫不惧的步兵,还即将要被身后的十字军骑士突袭! 马赫幻痛了起来,他仿佛再度回到了曾经经历过的那次惨败中,自己依旧是那么的无助且茫然,众多骑士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要亲眼见证那片旗帜的倒下…… 伊斯兰之剑被折断,星月旗的光辉不再。 眼前的景象与9年前的记忆,相互重叠。 伴随着骑枪碎裂的啪嗒声,骑枪贯穿肉体,马匹冲进人群,马赫麾下的那些匪徒们,恐慌到四处乱窜,拦路者皆死! 仅仅是七名骑士,便轻而易举,让马赫失去了所有赢的希望。 撒拉逊人的惨败一次又一次接踵而至。 …… 一切都结束了,盖里斯像用着拐杖一般,将手中的剑杵在地上,他环顾四周、只觉得不真切。 他杀了多少人?盖里斯没有去计数,他只知道,手中这把剑上的缺口,已经多到不能用了。 而他身旁的那些侍从、步兵,人人带伤,有些人也已经快不行了…… 但盖里斯自己却没法去救治,因现如今的他距离脱力仅一线之隔。 老约翰带着一些有经验的骑士或侍从,正在紧急包扎着士兵。 而西蒙那边也派人骑马去阿尔哈迪镇找阿卜杜拉,希望能尽快将对方请来。 至于虫豸乔斯,那家伙虽然受了点伤,但却并不严重,眼下正带着他麾下的士兵打扫战场。 一时间,盖里斯觉得自己无事可做,或许没必要直愣愣的站在这里,就在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找个地方躺下休息的时候。 那些施以援手的十字军骑士,牵着马来到了他的身旁。 为首的那名骑士摘下染血的头盔,向盖里斯行了一个礼节:“我叫卡勒,来自伊贝林。” 第二更三千字,今日更新完毕。 (本章完) 第91章 伊贝林的来客(四千字大章) 第91章 伊贝林的来客(四千字大章) 盖里斯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骑士,他疲倦的回以一个礼节。 然后在他开口前,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有关伊贝林的细节。 毕竟,这名骑士所称的来处,对盖里斯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伊贝林,准确说是伊贝林家族,在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圈子中,有着不菲的威望,可以说是王国中的顶尖豪族。 就盖里斯所知,现如今的伊贝林家族有两名成员不得不提,一位是鲍德温·德·伊贝林,一位是巴利安·德·伊贝林。 鲍德温·德·伊贝林,他是伊贝林家族的家主,也是拉姆拉领地的领主。 巴利安·德·伊贝林,则就是《天国王朝》中主角贝里昂的原型,也是伊贝林领地的领主。 在蒙吉萨战役之后,巴利安·德·伊贝林娶了先王阿莫里一世的遗孀玛利亚·科穆宁为妻,从而得到了先王给予王后的嫁妆纳布卢斯领地。 至此,伊贝林家族在耶路撒冷王国中,取得了足足三片领地,而要知道按照王国领地的划分,刨除掉如安条克和的黎波里那种附庸国外,耶路撒冷王国也只有21片领地。 虽然说领地的数量不等于实力,但七分之一这个比例,还是太过耀眼了。 但让盖里斯另眼相待的原因并非于此,而是因为伊萨贝尔的母亲便是先王阿莫里一世的遗孀玛利亚·科穆宁。 而巴利安·德·伊贝林从现如今的身份关系来说,其实是伊萨贝尔的继父。 这是有关伊萨贝尔的消息,已经传到巴利安耳中了吗? 盖里斯杵剑的大拇指蹭了蹭剑柄,心中的有些难言的意味在涌动。 那种情绪令他有些心神不定,不过盖里斯还是正常的回话。 “盖里斯·德·维勒罗伊,很高兴你能出手相助。” “没什么,想必以您的骁勇善战,想要取胜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称卡勒的骑士,多打量了几眼盖里斯,在他的眼中,盖里斯看似浑身浴血,但实则毫发无损,这就非常的离谱,他赞叹盖里斯骁勇善战,可绝非虚言。 然后气氛就陷入了一种沉闷,盖里斯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思路有些断断续续,他不想自己主动挑起话头。 而后对方有些等的不耐烦了,主动开口问道:“我是来寻找伊莎贝拉小姐的,不晓得她现如今可否停留在此。” 听到对方的问话,盖里斯有些恍惚,他现如今的精力有些不足,加上某些事情其实没法隐瞒,随即便点了点头。 在点头的同时,他那精神涣散的头脑,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散起来 伊莎贝拉(isabela)与伊萨贝尔(isabel)这两个名字是同一个名的变体,仅仅是男名和女名的区别罢了,压根没法瞒过知情者。 而伊莎贝拉本身,其实又是伊丽莎白的变体,因此喊那个女孩伊丽莎白其实也无所谓…… 盖里斯在想到伊丽莎白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披着白布有着鸭子嘴和长毛大叔腿的奇异生物…… 思绪因为精力不济,愈发难以收束,本来是在想什么来着? 伊莎贝拉这个名字起源于希伯来语,其含义为? 总感觉某些重要的信息,被自己忽视了。 “嘿,没事吧!”卡勒见盖里斯神游天外,略微大声的叫了一下。 也正是这一下让盖里斯回过神来。 紧接着卡勒又说道:“我这里替伊莎贝拉小姐,带来了一封她父亲巴利安大人的信,信中还有来自她母亲的问候。” 说着的同时,拉菲尔招呼来自己扈从,让其取来一个匣子。匣子上有着个古怪的盾徽,看着像是一个变种的十字架。 “伊贝林来的兄弟吗?能否将信取出来,让我带给伊莎贝拉她?” 卡勒摇了摇头,他说道:“这份信很重要,只能由小姐她亲启,关乎很多人的命运。” 盖里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卡勒的说法。 “我会、通知她的,不过、要等一会儿。” 这个时候,西蒙则来到了盖里斯身旁,搀扶住了盖里斯,这才让他不必再继续杵着那把快要断掉的剑。 “让罗素带这位去会议室,至于你,则先扶我去教堂。”盖里斯对西蒙吩咐道。 西蒙点了点头,将一旁的罗素招呼过来,让他接待客人,自己则搀扶着盖里斯,离开了这片满是尸体与内脏的血腥战场。 这种几近脱力的感受令盖里斯很不舒服,有些莫名的想要干呕、思绪也在不收敛的发散。 在经过桥边的时候,盖里斯让西蒙帮自己褪去盔甲,然后用水冲洗脸庞,精神方才好转些。 没了那么一身重30磅的盔甲,盖里斯才终于可以不让西蒙扶着了,他选择自行走向教堂。 …… 斯卡尔村有着这附近诸多村庄的唯一一座教堂,在几个月前的周末,这里会举办弥撒。 在这近两个月的周末,则会举行【主日敬拜】。 通常来说教堂里不会有很多人,但在今日战争的钟声敲响时,所有的妇孺被集中在这里避难。 对于这些妇孺们而言,战争不只是男人的生死搏杀,也同样决定了她们的未来。 可在此时此刻,她们的命运却不被她们所操控,因此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希望上主垂怜。 —— 【万福玛利亚,你充满圣宠,主与你同在,你在妇女中受赞颂,你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 【天主圣母玛利亚,求你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 【阿门】 —— 【主,我们的父】 【祢曾差遣祢的爱子基督来到人世,宣告祢锤炼世人与天国来临的好消息。】 【现如今,我们不再苛求死后的天堂永生,只希望能在祢的见证下,叫祢的又一位子将我们从魔鬼手中拯救,愿他清洗世间的罪恶。】 【阿门】 —— 【我们的天父】 【愿尔名显扬……】 一次又一次,祈祷接连不断,对于她们而言,现如今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有此了……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时,教堂中一片欢呼沸腾。 可当欢呼结束后,不少人留意到一件事,那传消息的信使,浑身浴血,脸上与手上带着新鲜伤痕。 这、不是轻松的一仗。 “我丈夫、他如何?” 有妇人忍不住颤颤巍巍的,问出心中所忧。 这信使,眼神飘忽,不愿作答,他是知晓那位勇士结局的。 信使的沉默,透露出了答案。原先的喜乐不再,不少妇孺径直冲出了教堂,她们要去确认心中所挂念之人的安危。 …… 盖里斯觉得头有些昏沉,他坐到了路旁的长凳上,这是他早些时候命人打造放置的,宛若公园长凳一样的设施,能给他带来许些的熟悉与慰藉。 苦战的时间不长,但却是最为凶险的一次,他觉得自己需要喘口气,好好的缓一会,他还不想待会见到伊萨贝尔的时候太过狼狈。 然而就在他躺在长凳上,打算歇一会的时候,那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的正上方。 浅棕色的短碎发,在秋日的阳光下透着金红的色彩,而那双明亮的眸子则夹杂着许多欣慰。 “没事就好,平安是福。” 听见对方说出的话,盖里斯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你怎么还担心我?那位啊,祂已让世界上的万物都发誓不会伤害我了呢。” 听着盖里斯半开玩笑的话,伊萨贝尔坐到他身旁,用略微纤细的双手替盖里斯捏起了头。 感受那指尖按压头皮的舒适,盖里斯有些昏昏沉沉,险些就要睡过去。 但盖里斯还是强忍住了那股冲动,转而开口说道:“伊贝林那边来人了,讲是巴利安送了一封信过来,是给你的。” 伊萨贝尔手指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面上流露出惊讶神情,她显然没想到会在今天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这是好事吧……”伊萨贝尔的语气其实并不肯定,而更接近一种期望。 “送信的那骑士,他希望当面将信交给你。”盖里斯的语气有些懒散,这样闲适的时光可真不错,只可惜并非所有参战的战友,都能有这么一个平和的午后。 一想到他们,盖里斯就有些难言的情绪潜藏在心,便是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变。 他并非是在质疑自己的道路,而是觉得有些人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伊萨贝尔敏锐感受到盖里斯的那一点情绪波动,但其并未开口劝慰,而只是用手心摁住盖里斯的额头,帮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粗糙质感,盖里斯心中微微感叹了一下,原本细嫩的手,如今也磨出了老茧,这些日子里,便是伊萨贝尔都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待会,你陪我去?”女孩的话语中的带着丝祈求。 “当然。” 过了一会儿,盖里斯与西蒙带着人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卡勒与他麾下的六名骑士,在这里等候已久。 当伊萨贝尔从盖里斯身后探出头打量这些骑士的时候,卡勒他们也颇为意外。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小声交谈,看上去非常疑惑。 即便是盖里斯让开了身子,将身后的伊萨贝尔完全暴露出来,卡勒他们也还是面露难色。 直到伊萨贝尔,取出了那作为吊坠挂在脖上的玺戒,卡勒他们这才一齐向伊萨贝尔行礼。 这些骑士低下自己的头颅以示尊敬,伊萨贝尔则颔首致意,以示回礼。 虽然说现如今的伊萨贝尔有些雌雄莫辨,但如果真细心观察的话,想要判断出性别其实并不困难。 礼节结束后,卡勒摆出个手势,邀请伊萨贝尔与他一同走进会议室。 伊萨贝尔抬头看了眼盖里斯,眼眸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盖里斯略微点头后,便领头走进了会议室中,紧接着是伊萨贝尔与卡勒。 其他的骑士也想进去,但在走进去两位后,其他的便被西蒙等人给拦了下来。 斯卡尔村的会议室,颇有盖里斯前世的的风格,既有会客的部分,也有开会的部分。 几人在走进房间后,伊萨贝尔坐在了一张凳子上,脚够不上地面,因而不时晃荡。盖里斯站在其身旁,在他们正对面的便是那三个骑士。 卡勒向盖里斯致意了一下后,接着说道:“盖里斯先生,能否请您离开这个房间,那封信只能交给小姐一人。” 伊萨贝尔下意识的抬抬头看了眼盖里斯,在其目光中,盖里斯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显然这便是他的态度。 卡勒再度望向了伊萨贝尔:“小姐,这……不太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 卡勒试图再次规劝:“小姐,这可是巴利安大人的信……” 伊萨贝尔看向卡勒的目光已经颇有些冷漠了,以一种盖里斯很少见到的姿态与语气,一词一顿的轻声说道:“卡勒,我是殿下,而非小姐,请你记住,这是命令,而非规劝。” 昔日被贵族们加诸于身的锁链,在现如今的伊萨贝尔看来,何其可笑。 卡勒有些愣住了,显然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他原先想的那么顺利,在回首与另外两名骑士对望一眼后,他们便认同了当下的处境。 卡勒取出匣子将之打开,露出其中用火漆封住的信。 而后卡勒近身上前,低下头将匣子捧过头顶,递给伊萨贝尔。 不论是盖里斯又或者伊萨贝尔,都能清晰看见那封信上的火漆印,那是一座城堡,周围一圈围着其名字——伊贝林。 可以说,愈发多的证据表明卡勒确实是来自伊贝林。 伊萨贝尔感觉有些莫名哽咽,毕竟巴利安在其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给予过伊萨贝尔从未体会过的父爱,伊贝林一家给予过其真切的亲情。 就在伊萨贝尔打算去取过那封信的时候,卡勒突然发生说道:“殿下,巴利安大人有句话想让我转告您。” “说。” “以王国和平之名,还请您死。” 卡勒的话音刚一落下,一抹亮光闪过,血洒在了伊萨贝尔的脸上。 因为空调坏掉的缘故,白天热到无法码字,所以今天的更新会比较晚,今天晚上应该还会有一章,在十点左右。 推一本书,反清专业户大罗罗新作,从太平天国反清,这是可以组成亲友队了啊! (本章完) 92.第92章 人们自以为聪明,却反而变得愚拙 第92章 人们自以为聪明,却反而变得愚拙 “以王国和平之名,还请您死。” 在卡勒说话的同时,匣子底部突然掉落,而后卡勒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在这个瞬息之间,原先的单膝跪地,成了暴起的预备蓄力,当那匣子被掀飞的时候,匕首直直刺向伊萨贝尔。 盖里斯确实是累了,他的反应在这一瞬间慢了。 当他意识到当下情况的时候,已经难以对眼前的卡勒进行绝对压制,他只来得及用自己左手挡住卡勒的那一下刺击,而后一脚踢开未站直身子的刺客。 用手挡住匕首刺击的代价,却就是盖里斯的左手掌心被刺开个口子,点滴鲜血滴落在伊萨贝尔的鼻尖与脸颊上。 那是与凡人无异的鲜血。 【在罗马凯旋仪式中,凯旋者将模仿神王朱庇特最古老雕像的样子,穿着传统的紫色长袍,脸被涂成红色。为了保证模仿神王之人和真正的神王之间界限分明,一个奴隶会将桂冠举在凯旋者头顶上方,并低语:“要记住,你只是个凡人。”】 一介凡人?开什么玩笑!伊萨贝拉亲眼见到那原先的骇人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虽然还渗着血,可要不了多久就会愈合! 在盖里斯将伊萨贝尔护至身时,他的面前另外两名骑士也已经从腰间拔出长剑。 一时间盖里斯这边两人手无寸铁,对方三人身披坚甲、手执利剑。 场上强弱之势,一眼明了。 至于盖里斯左手上的伤口,更是在不断向外渗着血,向对方表明他盖里斯也不过是什么肉体凡胎罢了。 “你们是谁?”盖里斯问了一句无意义的话。 “卡勒,来自伊贝林,秉巴利安大人的旨意,维护王国统一。”从地上爬起来的卡勒,略微活动了下筋骨,从腰间抽出长剑。 他并不介意与盖里斯多费两句口舌,毕竟现在盖里斯身上便是盔甲都未穿着,在他看来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或许是受伤的缘故,盖里斯的精神清晰了许多,他意识到了一个早些时候被忽视的信息。 当初在阿尔哈迪镇与那里路过的商队交流时,盖里斯不只是听到了有关王位纷争的事,他还听到了一个相对而言影响比较小的事。 伊贝林家主鲍德温·德·伊贝林,在见证西比拉当众毁约,选择让居伊加冕为王时,其当场拒绝效忠,自愿放弃领地,选择自我流放。 耶路撒冷的政坛纠纷,现如今已经是彻头彻尾的一坨屎了。 自打麻风王陛下离世后,昔日那纵横黎凡特、拳打法蒂玛、脚踢阿尤布的王国,已经化作一匹脱缰野马,朝着不可知的深渊狂奔而去。 至于骑马的人,更是蠢货与废物以及疯子。 “你必不是向巴利安效忠的骑士。” “我当然是,我也必须是。” “居伊?雷纳德?是热拉尔?又或者伊拉克略?还是艾梅里……” 盖里斯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超越常人的六感,加上受伤带来的亢奋使得他愈发清晰的审视着卡勒这名刺客。 在盖里斯的感知中,每当他报出一个名字,卡勒都会有所轻微的反应…… “耶路撒冷王宫难道是匪帮老巢吗?!” 盖里斯忍不住训斥了一句,因他所报出的那些名字,皆是现如今耶路撒冷王国中位高权重之人,然而这么一帮人,却在忌惮着伊莎贝拉,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之除掉。 为此,这帮虫豸勾结可以放弃原则,借用穆斯林的力量,为此,这帮人可以牺牲王国境内民众。 蒙特雷村的当初的惨相,对盖里斯而言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人类的尸骸从谷口铺向村庄,那是女人被扯破衣服凌辱轮奸后斩下头颅,更是婴孩摔于磐石断绝性命。“为了王国统一,为了十字军大业,吾等皆当有死无生!” “口口声声说为了王国,可又是谁的王国呢?” “如今,耶路撒冷的王公贵族,因他们行恶,假神之名,得罪了主。他们脚步走偏,步入了错的道路。背离天命,醉心权位,已是引得主的怒火。” 盖里斯忍不住说道。 但显然,无论是卡勒,又或者卡勒身旁的另外两名骑士,都不可能因为盖里斯一句话,便放下心中的决意。 领头的卡勒,做出攻击姿态,他两脚跨立与肩同宽,再将右脚前迈半步,站稳后举起长剑,将剑尖直指头顶稍向后。 这是一个大开门的攻击预备。 同其他剑技的剑术起势不同,顶位起势意味着不会太考虑如何阻格对手的攻击,而是强调主动进攻。 简而言之,卡勒觉得自己赢定了。 至于另外两名骑士,也各自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动作。 卡勒迈步、卡勒劈砍……他的动作对于盖里斯而言,全身上下皆乃破绽。 盖里斯的左手依旧在渗血,而这不算重的伤势,激发了他肾上腺素的分泌,令其心跳加快,得到了更强的专注与爆发。 对盖里斯而言,便仿佛时间真切停止了,这是自他穿越以来头一次的感受。 他清楚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多久,但只要是一瞬其实便足以。 盖里斯向卡勒借过其手中的剑,而后一剑斩落,连根斩断其右臂。 紧接着又在血喷出之前,他向前走出两步,朝着卡勒身后的骑士,各自刺去一剑。 完成这些后,盖里斯回到了伊萨贝尔身旁,用左手遮住了她的双眼。 现如今,他左手上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不再流血。 时间恢复流逝,一阵阵的惨叫,在会议室里环绕不止。 对卡勒而言,他根本无从得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便仿佛是莫名的神圣大手,在那一瞬间摘除了他的右臂一般。 直到他看见盖里斯右手正握着自己的剑,他才骇然间有那么一丁点的揣测。 【人们自以为聪明,却反而变得愚拙,他们将不能朽坏之神的荣耀变为偶像,这些偶像的形象如同必朽坏的人、飞禽、走兽和昆虫。】 ——《罗马书》1:22-23 盖里斯丢下了右手的剑,转而一把抱起伊萨贝尔,继续用左手遮挡住其双眼,离开了这犹如修罗场的会议室。 在会议室门外,盖里斯看到了跟着卡勒而来的另外四名骑士,现如今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 不过,他们的结局同盖里斯已经无关了。 在离开会议室,将伊萨贝尔放到地上后。 盖里斯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双脚有些打晃,一时间头痛欲裂,最后径直单膝跪在地上。 确实是到极限了,先前那种依托肾上腺激素爆发,而成就的“绝对”时零,至少是将他的速度提高到了常人百倍才能做到,而其中的负担更是吓人。 第二更,今天因为各种原因码字效率极其低下。 然后故事也要拉开新篇章了,更大的舞台来了。 (本章完) 93.第93章 祂当永生!永王! 第93章 祂当永生!永王! 一间木屋中,昏黄的阳光透过木窗射入屋内,给予屋中以光明。 在这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床,一名年轻的法兰克人躺在上面。 在床边围绕着许多人,他们彼此看起来都忧心忡忡,他们或是低声祈祷,或是彼此交谈。 每当他们看见盖里斯左手上的那道伤疤时,他们的神情都会表露出一种难言的意味。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看到盖里斯受伤,而觉得信仰破灭,恰恰相反,左手上的那道伤有着特殊的意味。 更何况他们对于盖里斯的信,早已从最初的神迹崇拜仰慕者,发展成了道路上的同行者、跟随者。 在过去的几个月间,盖里斯一再用他的亲力亲为,证实着自己的身份。 【谨防假先知,他们披着羊皮而来,内心却是残暴的狼。】 【凭其果子,你们可识别他们。荆棘岂能结葡萄?蒺藜岂能结无果?】 【良树必结善果,恶树必结恶果。良树不能结恶果,恶树不能结善果。】 【凡不结善果之树,必被砍下,投于火中。故此,凭其果子,你们可识别他们。】 这是圣经中《马太福音》第七章的言语,告知后人当如何鉴别真假先知。 先知的存在,并非单纯依托其超凡入圣的力量。要知道敌基督同样掌握着伟力、魔鬼们亦可愚弄凡人,使得凡人狂信。 故在经书中,真正辨别先知的标准,其实是观其言而察其行,从其所作所为中,来判别身份。 否认耶稣是弥赛亚的人,必定是假先知。 抵挡基督真正门徒的人,必定是假先知。 声称先知却谋取私利的,必定是假先知。 而如盖里斯这样,无时无刻不身先士卒,心中毫无私利,只谋求公义的人,又怎会是假先知呢? 盖里斯的行善,并不是借助“神迹”更非巫术,而是真切的,在有目共睹中,挥汗如雨,用神赐予的知识,恩救病人。 而当盖里斯主动接过长矛,与周遭士兵一同直面骑兵冲锋的时候,盖里斯在他们中的声望便已经高到无以复加了。 那些尸餐素位者,何曾有过这般真正与士卒同生共死过的经历?他们只会一味着叫嚣着让其他人去送死,而不能说出“跟我上”这三个字。 至于盖里斯左手上的那道伤疤,其实就更有说道了,远非打破其过往所言语的那么简单。 伊萨贝尔坐在床边,不断用布匹擦拭盖里斯额头的冷汗。 盖里斯的身体并未发热,但也确实表现的相当痛苦,因此伊萨贝尔一直都在贴身照顾着。 当房间里的人越聚越多,伊萨贝尔见该来的都到齐后,坐在床上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也知道你们心中某些人的质疑。” 伊萨贝尔的声音不再稚嫩,而是一种颇为清冷的语调。 “确实,有些人会在想,世上的万物不是早已发誓伤害不到盖里斯吗?” “当初基督耶稣,借那【为大众倾流,以赦免罪过】的血,使人与天父重归于好,自愿被钉上十字架,用他的死做逾越祭献,借此【除免世罪的羔羊】,以完成那对人类的救赎。” “事实上,在基督死亡时,灵魂曾与肉身分离,而盖里斯,他的灵魂便是原先基督耶稣肉身中蕴含的那点真灵。” “当初他作为基督的肉身受死,双手掌心被钉上圣钉,肋下被用朗基努斯之枪刺穿,这些都是早已注定的事,是天父恩救世人计划中的一环。“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盖里斯作为一点真灵从隐遁中归来,势必会带上千年前的痕迹。便如他肋下的刀伤一般,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是他作为【先知】【圣子】的明证,是昔日基督为救赎世人所留。”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听着伊萨贝尔条理分明、清晰明了、悦耳动听的话语。 在众人中,乔斯二话不说,直接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大声祈祷赞叹了起来。 “主、在天的父!” “祢的圣子、先知,由阴府中再升起,向人类大放宁静的光明。” “祂当永生!永王!” “阿门。” 乔斯一边大声赞叹祈祷,一边又不断的俯伏在地,表示朝拜天主。 这番夸张的动作到无所谓,但那高声言语,令伊萨贝尔流露出一丝不快,轻声吐出一句话:“小声点,你吵着他了。” 此外,不只是乔斯,便是脸上带疤的老约翰也立在远处画起十字,开始低声吟诵。 “今日大地一片寂静,万籁无声,一片荒凉,因那君王睡着了。” “大地寂静颤栗,因天主在其肉躯安眠,是祂喊醒了从古以来的长眠者。” “在阴府,祂巡访那处于黑暗中坐于死影下的人,去找寻原祖亚当与夏娃,好似寻找亡羊。去把被俘的亚当和夏娃,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祂对那二人说:我是你的天主,我为了你做了你的子孙。你这睡眠者,醒来吧!因为我之所以造你,不是要你久居阴府。从死者中复活起来吧!我是死者的生命。” 而其他人亦有言语,在不断画着十字架的同时默念着:“祂自死者中复活,以祂的死亡战胜了死亡,将生命赐予死者。” 伊萨贝尔审视着在场的众人,辨别着他们祈祷时的姿态语气,去分辨他们中是否存在着犹大。 在这些人当中,她对于那最为夸张、最为动情、最为果断的乔斯,持有着最为深刻的警惕与怀疑。 在伊萨贝尔看来,若说其他人是心悦诚服的相信了盖里斯对天国的描述,是以盖里斯为榜样,踏上那条十四处苦路。 那么以乔斯为代表的几人,所表现出的行为举止,便更仿佛是纯粹的投机。 但没办法,现在缺人手,只希望乔斯或者类似的乔斯的家伙,能识相点吧。 或许是众人的祈祷真的起效了,伊萨贝尔能感受到盖里斯的面容渐渐平和,不再那般痛苦。 终于,他醒了,睁开眼,望向天板。 今天下午码字的时候,倒开水,把自己左手烫伤了,因此下午没能成功码字,到晚上才开始的,今天只有两更总计四千字。 这是第一更,在十二点之前还会再更新一章。 (本章完) 第94章 总结 第94章 总结 盖里斯喝了一些水,吃了一点食物,现如今房间中只剩下自己、约翰、西蒙与伊萨贝尔四人。 自他醒来后,伊萨贝尔便以盖里斯需要静养为由,开始了赶人,不给那些人问话的机会。 但约翰和西蒙被他留了下来,这二人一个是具体事务的总负责人,一个是盖里斯的左膀右臂。 盖里斯如果想了解当下情况的话,最快的方式便是与他们二人交流。 并且盖里斯还有伊萨贝尔,能对他们二人抱有绝对信任。 时间已至傍晚,昏黄的阳光下,房间里也有些不够明亮。 在休息了这么久,并饮水进食后,他觉得身体好过了不少。 先前在谷口混战的过程中,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而后的时间里,盖里斯思绪一直都难以集中,以至于忽视掉不少有效信息。 再加上因为肾上腺激素爆发而成就的“绝对”时零,可谓是彻底透支了他的体力与精力。 便是现如今的盖里斯,也只是思绪恢复正常,但肉体依旧疲乏不堪。 “我睡了多久?”声音中带着浓厚的疲惫。 “大概四个小时吧。”约翰答道。 “还好,不算很久。”相比起第一次昏厥的时间,盖里斯颇为意外自己只睡了四个小时。 然后盖里斯立马又问出他心中最关心的问题:“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我们这边损失大吗?阿卜杜拉医生到了没有?” 听到盖里斯的问题,约翰思虑片刻,便直接答道:“总的来说伤亡不多,战死者仅9人,重伤6名,其中2人不治身亡,轻伤12名,阿卜杜拉医生已经赶到了,正在救治伤员。” 约翰说起来话来直奔重点,既不弯弯绕绕,也不在无用的地方废话。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后,盖里斯忍不住叹了口气,11人死亡确实是他所能接受的数字,但终究还是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毕竟这是第一次,有同袍战死沙场,但这还只是个开始,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多。 【因吾鼓动而死之人,尸骨填满圣城大地,因税吏之压迫而亡者,早已山海盈溢。】 ——《西蒙福音》2:16 “敌人呢?”盖里斯再度问道。 “先前那些匪徒,总计数量214人,他们中被斩杀53人,有18人重伤其中8人不治身亡,轻伤的未曾统计。” 在提到斩杀53人这个数字的时候,哪怕是以约翰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兵,也不由得抖了一下。 并不是说这个数字多么吓人,而是他想到了盖里斯在战场上的英姿。 那53人中,足足有近一半,是盖里斯亲手斩杀。 一想起战场上,盖里斯那超凡入圣的剑技,约翰都有些发怵。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正因为约翰久经战阵,他才清楚盖里斯剑术的可怕。 盖里斯在出剑时往往有两种速度,一种是常人的状态,看似可以被招架,但盖里斯的剑又会陡然加快,从另外一个角度刺去或劈砍。完全不按照常理或直觉出招。 约翰不清楚盖里斯是如何做到的,也许这亦是一种神迹吧。 “不过,他们中有不少都溃逃掉了,除去那些伤员外,我们只抓到了48名俘虏。” 盖里斯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清楚情况了:“按照先前的经验,约翰你找人把那些俘虏分几组进行审讯,其中顽固不化作奸犯科恶劣的,直接断头台处死。” “那些犯罪较轻,或者有明显悔改态度的,你找人组建法庭,商量一下他们的苦刑期限。” 现如今虽然斯卡尔村这边的建设初步完工,但其他村庄如果想加以改造的话,也需要大量人手,盖里斯自然是不会放跑这些战俘人力。 同先前被雷纳德派来的士兵不同,雷纳德让埃里克带来的士兵,大多数都是从庄园中征召的自由民,是西欧封建军队中的主体。放天朝的话,自由民便更接近良家子这个概念。 这些自由民士兵大多没什么血债,个别有过奸淫屠杀记录的,也被盖里斯甄别后断头台处死,剩下的那些改造起来就相对很容易。 但这些匪徒们不同,按阿卜杜拉信中所说,马赫这一伙人放在整个黎凡特地区,都算是恶名远扬。 人数虽然不多,但却以捕奴为业,并时常兼职雇佣兵,出没在一个个屠杀现场。 对于这群惯犯,盖里斯可做不到如天兄耶稣那般【爱到底】,他也没能力如天兄耶稣一般,有着能叫所有罪人悔改的神迹。 因此,他只能挑选出一部分能用的,尝试进行劳动改造。让那些罪人,用他们的双手偿赎自己的罪,替天国的临世出一份力。 “关于马赫匪帮的来袭的原因,我们也找到了。马赫匪帮先前是活跃在大马士革附近。但前不久他们被人雇佣,雇佣者指明了袭击地点,点名要杀了【假先知】,并且愿意为此出价总计4000金第纳尔,还直接预付了2000。” “啧。”盖里斯不由得感叹了一下,4000金第纳尔可不是小数字,意味着至少是16公斤的黄金,放天朝也有小几千两白银了。 至于谁会出这么多钱要自己死,盖里斯其实能猜到个大概。 并且显然,卡勒那几个骑士,肩负着两个任务。 一来监视马赫匪帮的,如果那群匪帮成功攻克山谷,卡勒他们便可以从容杀死伊萨贝尔。 而在他们发现战局不利于马赫匪帮的时候,这帮人便果断背刺,通过卖掉马赫匪帮的方式,获取盖里斯他们这边的信任,并且拿出伪造好的信件,寻机刺杀伊萨贝尔。 就算盖里斯他们过分警惕,忽视欧洲的封建传统,让卡勒他们脱去盔甲卸掉武器,卡勒也能从信匣里掏出匕首。 整个计划真可谓是大手笔,处处滴水不漏。 但凡换个场景、换个人,都要被他们得手。 不过他们没注意最为关键的一点,盖里斯这个【假先知】,是真有“神力”啊! “他妈的,雷纳德这帮人,但凡把这点内斗的心思放在王国政局上,国家何至于破败至此!” “忍不了,我不忍了!” 第二更,今天因为手烫伤的缘故,只能写四千。 (本章完) 95.第95章 当叫罪人悔改 第95章 当叫罪人悔改 天兄耶稣能够给予世人普遍而无限的爱,无论是罪人、又或者税吏、妓女,只要是天父的子民,天兄他都会去竭尽全力的感化。 行在耶路撒冷时,天兄耶稣声明说:【我不是来召叫义人,而是召叫罪人悔改】。 他将自己善待罪人的慈悲,视为天父对罪人的态度,让那些法利赛人深感不满。 关于耶稣的这些看法,盖里斯在理论上保持赞同,实操上则因时因地制宜。 理论上的赞同,是因为单纯的图图图,确实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源,只是将引发问题的人给解决了,并且会引发新的问题。 而若是再离谱点,更是可以发展成要将指出问题的人给解决,便仿佛无人指出问题,问题便不存在一般。 因此,治病救人始终都是要坚持的。 关于天兄的另一个观点,盖里斯则深感赞同。 【由于罪恶如此普遍,那些自以为不需要救恩的人,已成了看不见自己的瞎子。】 这段话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世界太烂,很多人都已经自暴自弃了。 对于生活在旧社会中的人而言,世界便是一个泥潭,他们被困在其中,如果不去偷、不去抢、不去奋起反抗违背法律、犯下世人眼中的罪过,那么他们就是活不下去。 在旧社会中,许多人就是没法堂堂正正、仅凭自食其力便安稳活下去,他们必须在吃人的社会中选择吃或者被吃…… 若是不卑贱苟且,便根本没法存活。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即便是盖里斯,也不愿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指点点,因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针对这样的人,盖里斯会给予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是愿意踏上正途,愿意悔过偿赎自己罪过的,当他们完成自己的苦刑后,便可堂堂正正做人。 当心灵上的忏悔与行动中的补赎一并完成,那么不只是天上的父将要赦免那人的罪,便是地上的君王也要将之视为无罪的人。 这便是救赎,是召叫罪人悔改。 可,对于另外一群人,盖里斯就做不到这般的仁慈了。 因他们本有选择的余地,却依旧一意孤行、不知廉耻,大啖民众的血肉、引以为豪,视之为生存的正道。 或许天上的父、降世的基督,能在他们痛改前非悔过后赦免他们的罪。 但盖里斯作为人子,却无法去赦免这些人在凡间所犯下的血罪。 简而言之,宽恕罪人是天兄耶稣的工作,而盖里斯的工作是送那些人去见天兄耶稣。 “忍不了,我不忍了!西蒙,过两天帮我准备辆马车,我要去找雷纳德谈谈心。” “吾兄曾言:【不要抵抗恶人,而且若有人掌击你的右颊,你把另一面也转给他】” “但他是他,我是我,他能感化恶人令其悔过自新,我可做不到。在我看来,若是不把剑架在那些罪人的脖子上,他们又怎知在世上犯罪,不仅是死后要下地狱,更会有现世报!” 听着盖里斯的话,伊萨贝尔兴奋起来了。 “你这是要去剁了雷纳德?什么时候走?带我一起去!”靠在床头的盖里斯,咂了下嘴,这伊萨贝尔怎么比他还急啊。 “别急,现在还不是剁了那老家伙的时候,只是让那家伙打消某些念头,顺便去收点利息罢了。” 就目前的计划和路线来说,盖里斯直接剁了雷纳德,并不会有太大收益。 这是因为,现如今盖里斯麾下尚没有足够多的人才,去接管雷纳德的领地。贸然行动,反而容易陷入同整个耶路撒冷王国敌对的状况。 长期的战争摩擦,将会打断现在教团平稳发展的趋势,使得盖里斯他们这点人陷入疲于奔命的状况。 要知道仅仅是杀死贵族领主,并不能带来秩序的更替,反而将使得原先的秩序崩解。 在无力接管太多土地,思想并未传播扩散开,没有得到大多数民众认同的情况下,贸然打破原先的秩序,只会将民众推入更惨烈的深渊。 他盖里斯对自己与教团便做出过要求: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盖里斯接着说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如果时刻担心雷纳德对我们发起袭击,我们的发展势必会背上沉重负担。” “指望雷纳德主动认清现状,派人找我们谈和,还是太被动了。” “这一次我去找雷纳德,主要就是想和他谈谈心,让他打消对我们继续动武的念头。” 听到盖里斯的话,西蒙皱起眉头,他没太明白。 “先知?您去找雷纳德谈心?他是那种能好好交流的人吗?毕竟那家伙,好像和疯子没什么区别” 关于西蒙的疑惑,盖里斯的回答是:“雷纳德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人,只是大多数人不懂该怎么和他聊罢了。” 约翰听明白了盖里斯话中的含义,拍了拍西蒙的肩膀,帮着盖里斯说道:“绝大多数混蛋之所以难以交流,仅仅是因为他们脖子边缘缺了道剑刃。” “圣子去见雷纳德的目的,是要让雷纳德明白,如果和我们继续纠缠的话,那么在他完成自己的野望前,将会先下地狱。” “确实,雷纳德那家伙是个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是个疯子,但只要他还有自己的野心,希望将十字架插到卡尔白天房上,就还存在着沟通的可能。” 盖里斯微微颔首,约翰所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 当然,除去要让雷纳德放弃同盖里斯他们武力敌对外,盖里斯还打算提前收取点利息。 现如今,原属于艾哈迈德包税区下的村庄与小镇,都已经被成功串联起来了,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向周围扩张。 不去提前收取利息的话,教团的发展即将步入瓶颈。这马上就要秋耕,距离明年的大战爆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盖里斯必须争分夺秒的发展基地,积攒下能在明年乱世中生存的本钱。 讲出接下来的计划后,盖里斯又叹了口气。 公司空调坏了,因此都是下班后才码的,因为时间原因,质量也不尽如人意。:-( 第二更在十二点前。 (本章完) 第96章 由死亡通往生命 第96章 由死亡通往生命 “西蒙,扶我起来,我将会为那些受伤的兄弟做缚油。” 听见盖里斯的话,周围三人有些张大了嘴。 看着盖里斯略显苍白的脸色,伊萨贝尔直接开口:“你现在身体太虚,需要休息,不宜走动。” 西蒙也默默的拒绝盖里斯的要求,不愿现在扶他起身。 “我的身体我知道,不碍事。” “现在我站起身,至多是劳累一下自己,但对于那些兄弟们而言,如果缺席的话,或许便是他们一生的遗憾,已经有两名重伤的兄弟走了,剩下的那四位状态也不好吧……” 盖里斯看向了一旁的约翰,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沉默的答复。 显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重伤其实与命悬一线没什么区别。 盖里斯再度要求道:“西蒙,扶我去见见他们。” 而这一次,西蒙顺从了他的意愿。 …… 太阳即将落山,在斯卡尔村这边的临时救治所中,可以听到许多人的呻吟。 不少妇孺穿插在其间,服从着身旁骑士的指挥,去给伤员更换干净绷带。 大多数伤员其实是轻伤,对于他们的救治,其实没什么复杂的。 按照盖里斯所整理传授的急救知识而言,便可以总结为,动脉止血、清理创伤、包扎伤口、骨折固定…… 重点在于避免感染,避免那些有害于身体的“精灵”,借助种种不洁的物质闯入人的体内繁衍。 只要能够避免炎症与伤口感染,轻伤的存活率还是挺高的。 但对于那些重伤员来说,在中世纪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便是盖里斯自己都束手无策。 在外科手术方面,他盖里斯还真不一定比得过有丰富经验的阿卜杜拉。 只可惜,在阿卜杜拉赶到前,就已经有2名重伤员不治身亡。 而另外4名重伤员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在这么一个近乎所有伤员都心有戚戚焉的处境里,他们见到了一位最为期盼的人。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替那一身的白袍渲染起神圣的光辉。 他的步伐稳重而温和,身旁的西蒙手中捧着一瓶被祝圣过的橄榄油,以及一块用布包着的饼。 现如今的盖里斯,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无力替他们治愈肉体上的伤痛。只能竭尽全力,遵循这个时代的传统,想方设法为这些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 若是有人能借由内心的坚定,战胜那死亡的梦魇,那在盖里斯看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病人傅油圣事是天主教会认可的七项圣事之一,在这个时代基督徒的认知中,不仅可以治愈身体的伤痛,也同样可以赦免罪孽。 通常来说只有受过圣职的神父才能执行此圣事,但在斯卡尔村,已经不会再有人比之盖里斯更加“神圣”了。 每一位伤员都在期盼着,期盼着盖里斯来到他们身旁。 【生病的人应该请教会的长老来,奉主的名用油抹他的身体并为他祷告。出于信心的祷告必能使病人痊愈,主必使他康复。倘若他犯了罪,也必得到赦免。】——《雅各书》5:14-15 对于任何时代的任何普通人而言,生活大多是一成不变的乏味与枯燥。 每日忙碌,只为来日苟活。 而在12世纪,这个中世纪的盛期,对于农民们而言,更是如此。 他们的内心犹如干涸龟裂的大地,唯一能够滋润他们心田的,只有那世代相传无数次的圣经故事。 而即便是圣经故事,他们其实也只能听固定的几篇,因这个时代,大多数的教堂也难有成套的圣经。 每次去作弥撒的时候,神父们所宣讲的,都是那固定的几篇。 对那几篇故事,农民们其实都耳熟能详,可他们依旧饥渴的去一遍又一遍聆听神父宣讲。 因他们麻木的生活中,能散出色彩的事物太过稀少了。 对于他们而言,世界的基调便是灰白,自他们懂事那天,便能一眼看到自己人生的尽头,那将是无尽的劳作与苦难。 服兵役其实没什么不好,去杀人或者被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仅仅是活在这个灰白的世界,就已经是一种磨难了。用别人的血或自己的血,替这个灰白的大地添上一抹红色,何尝不是一种改变? 在那些法兰克人老农的过往认知中,他们连活着都不怕了,又怎么会怕死呢? 被盖里斯所感化的那些自由民士兵,他们起初便是兴高采烈如同过节般,踊跃响应了雷纳德对他们的征召,他们丝毫不介意去抢劫或杀人,因这至少可以让他们短暂脱离那枯燥乏味的灰白人生。 然而也正是这么一次契机,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让他们见到了更多的色彩。 这些躺在救治所中的伤员们,他们并不后悔自己的抉择,因盖里斯向他们展现了新世界的一角,叫他们晓得了什么才叫:活的像个人。 屋外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可那由阴府中再升起,向人类大放宁静的光明,却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干涸龟裂的大地,降下了滋润万物的甘雨,一颗璀璨的星辰,替他们照亮了万物。 盖里斯每向前走一步,在周围那些伤员们眼中,便仿佛是世界褪去一分灰白,多上一缕金光。 许多人低声祈祷了起来。 “天主、圣神,求祢降临,从至高的天庭,放射祢的光明……” 盖里斯从伤员中穿过,浓烈的酒精气息冲入鼻中,到处都是染血的绷带,与来来往往的临时护士。 伤痛是这个房间的主旋律,可当盖里斯到来时,那些呻吟都转变成了祈祷。 伤员们看着盖里斯,而盖里斯则看向伤员回以礼敬。 “不要站起来维克多,你受了伤,便应当坐在那里休息。还有路易你也一样,别想着从床上爬起来。” “弗朗索瓦好样的,追杀敌人的时候,你冲在最前面,我看见了。” “亚历山大、马丁、里夏尔,你们也相当不错,骑兵冲来的时候,你们立在原地没有退缩一步!” “贝尔纳、托马、罗贝尔,你们三个记得下回别那么莽撞,战场上一片混乱,擅自脱离本阵,是非常危险的。” 第二更,三千字章节,明天开新地图 (本章完) 97.第97章 刺破黑夜的光! 第97章 刺破黑夜的光! “然后,洛朗、西蒙,你们为掩护战友而受伤,这是对的,我们是彼此的后背,相互依靠。” 将在场其他人轻伤员挨个念叨一遍后,盖里斯看向了另外一个小伙,脸色从原本略带着点笑意变成了严肃。 “至于,你——皮埃尔,不要想着替我挡刀,我还用不着,当时你碍着我去杀死那个敌人了。” 这样略微严厉的话语,让皮埃尔那个年轻人有些讪讪,显的颇为不好意思。 每个轻伤员的名字,都被盖里斯给点到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涌现一股暖意。 【先知】记得他们,他们的受伤并非毫无意义,自己是投入进了前所未有的伟业中,如此浓烈的荣誉感,是他们彼此从未体会过的。 伴随着盖里斯说完有关皮埃尔的话后,他也来到了房间的尽头。 房间的尽头有着几张单独的床,阿卜杜拉正在忙于救治其中一张床上的病人。 与其他人还有力气试图站起来不同,房间尽头的这几位,在注意到盖里斯的到来后,便只能扯出一个微笑。 “嘘……” 盖里斯做出了一个手势,示意一旁的人不要去打扰阿卜杜拉的救治,他只是坐到了一名身受重伤者的身旁。 那人看着盖里斯,脸上泛起一点红光,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盖里斯摁住了嘴。 “别急,雅克,声音小一点,先想一想要说什么吧。” 雅克是一位典型的法兰克人,他有着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瞳孔,与盖里斯差不多同龄。 在战场上,他立在盖里斯的身旁,当他们直面骑兵冲锋时,被那快要倒下的战马践踏了。 “先生,我没什么好忏悔的,我不觉得自己这一生有什么罪过,但曾有过一位神父教导过我一句话,我想要告诉你。” “说。”盖里斯扯出一个微笑。 “纵使我应走过阴森的幽谷,我不怕凶险,因祢与我同在。” 盖里斯他觉得眼角有些湿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随即让一旁的西蒙将手中的那瓶油递过来。 盖里斯倒了一点橄榄油到自己手上,在雅克的额头与双手傅抹。 而后他又牵起雅克的右手,在他掌心上画着十字,低声祈祷念诵起来:“藉此神圣傅油,愿无限仁慈的主,以圣神的恩宠助佑你,祂既赦免你的罪过,愿祂拯救你,使你重新振作起来。” 雅克的脸色愈发红润起来,他很开心,这是他过去灰暗人生中最为璀璨光明的时刻。 昔日的他何曾想过,自己竟有一天能受此等恩宠。 他能感受到那股神圣的力量,经由盖里斯用圣油在他掌心所画的十字,冲入他的心田。 一切都是如此的神圣、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新的世界犹如画卷一般在他的眼前铺展开。 看着那勾起的嘴角,盖里斯觉得口中有些苦涩,他将油递回给了西蒙,转而让西蒙把那用布包着的饼递过来。 盖里斯掰了一小块下来,他塞入了雅克的口中。 “这是天路的行粮,【谁吃我的肉,并喝我的血,必得永生,在末日,我且叫他复活】。” 这段经文出自《约翰福音》6:54,在基督教的文化中,基督的圣体圣血是永生的根源和复活的德能。 盖里斯的所作所为,是在以基督教的文化,给予基督徒们最为正式的临终关怀。 先是临终傅油,给予病人伤者、以克服伤痛的勇气,令他们能够抵挡凶恶的诱惑、失望的诱惑和对死亡的恐惧,以作最后的搏斗。 再是临终圣体,这是天主教徒最后的圣事,是基督死亡与复活的圣事,是【由死亡通往生命】、【从现世迈向天父】的圣事。 一名凡夫俗子,其生命价值几何? 这个问题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不同的答案。 现如今,雅克、这么一位年轻人,18岁年龄,多么年轻,却也即将要结束了,无论多少钱、多少祝福,都无法挽救。 石墙上斑驳的灰影,仿佛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无尽的阴霾之中。 病床上一具将死的躯体,眼神涣散,呼吸微弱,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 他眼中的世界已然快要褪去了所有色彩,只余下灰暗、死寂、无望。 但在那将要沉沦之际,一个人来到了他雅克的面前,那白色的圣袍轻轻飘动,仿佛一缕晨光破开了这压抑的黑夜。 那人牵着雅克的手,用圣油画着十字,口中呢喃着圣洁的祷告。 天使的羽翼,将死亡的阴影缓缓拂去。 便仿若眼前这人,散出明亮金光,驱散斑驳灰影,重新照亮世间万物。 世界在这一刻复苏,生命再次鲜活,色彩重归人间,替他张开新世界的一角。 那是一个人人不受私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平等,不再以权力或财富区分高低。 “对了、先知,帮我告诉查理,让他娶了艾玛,照顾好我父……” 雅克的声音愈发细微,直至最终未能说完遗言。盖里斯有些怅然若失。 “亲爱的弟兄,你即将离开这世间,愿你的灵魂得以升腾,归于永恒的天国。” “因父及子圣神之名,吾父以祂的双手创造了你,永生的人子耶稣基督为你在十字架上献上生命,并将圣神赐予你,成为你力量与平安的泉源。” “愿今日你能居于神圣耶路撒冷的天国中,与童贞玛利亚、天主之母,圣若瑟,及诸天使、圣徒同享天国的荣光。” “当你脱离此世的重负,愿你回归于吾父的怀抱,祂曾以尘土造就你。愿童贞玛利亚与天使圣人前来迎接你,愿基督的慈容光辉普照你,喜悦你,赐你永恒的安息与喜乐,直到世世无尽。” 盖里斯转过头,看向周围的其他人,他低声问道:“查理是谁,艾玛又是谁,他们在哪里?” 毕竟这两个名字都很寻常,盖里斯根本无从去寻找。 过了一会儿后,一旁的另外一名重伤员歪过头,看向了盖里斯,轻声说道:“查理就是先前被您赶回家的那个毛头小子,至于艾玛,她是雅克的妹妹。那两家伙早他娘有一腿了。” “不过,雅克始终舍不得、也不同意,我们都来自拉布雷特庄园,距离也不算远吧,至多两天路程。” 看着还算中气十足的那伤员,盖里斯点了下头:“谢谢你安德烈,我知道了。” “不只是雅克,保罗、亨利、安托万……他们的名字,我都记得,我会去找到他们的父母,我将告知他们孩子的未来,替他们带去抚慰。” 盖里斯记得每一个人的姓名,记得每一个人死时的场景。 …… 巴勒斯坦、一个古老的名字,同很多人所想的不同,这地名并非来自于伊斯兰教文化。 最初的最初,这个名字来自于希伯来语中的:,在犹太人经书中多次出现,意为“滚动(在尘土中)”后被引申为“侵入”。被古犹太人指代来自爱琴海地区的海上民族非利士人。 非利士人在公元前12世纪左右,定居于地中海东岸的狭长地带,与古犹太人有着长期的历史冲突。 公元前5世纪希腊历史学家,便将这片土地称为:palaistinê,此时已经初闻其音了。 而等到罗马帝国在儒历135年,镇压犹太人的巴尔科赫巴起义后,将犹太行省改名为“syria palaestina”也就是叙利亚-巴勒斯坦,以削弱犹太人的影响。 本质上这更近乎一种羞辱,用犹太人敌人的历史,来命名这片土地,以减少犹太人对“以色列”地的认同。 自那时起,巴勒斯坦这个名字便流传了下来,便是十字军亦会偶尔使用巴勒斯坦称呼他们脚下的大地。 简而言之,多用巴勒斯坦,少用以色列,这并非是支持伊斯兰教,而是在反犹太。 巴勒斯坦这片土地的雨季主要是由冬至春,其实并没有很多人所想的那么干旱。 哪怕是在21世纪,巴勒斯坦的年降雨量也能达到400到700毫米,大致上接近中国河北省的降雨。 而在12世纪,巴勒斯坦的宜居程度又远强于21世纪,压根不是《天国王朝》那电影中,到处只剩下黄沙的模样。 夜色已经降临,秋日里本不常见的小雨,细细下着,驱除着夏日里所残留的最后一丝暑意。 一辆马车,经由罗马人所留下的大道,缓缓朝南驶去,留下一道车辙印。 当来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马车停下,驾车的马夫与车内的人简单交流几句后,便驶离了罗马大道,转而在小路上继续前行。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湿气,细密的雨丝仿佛无声的浸透了天地,将所有的声音压抑在一片沉寂中。 黑暗与灰白仿佛是这片土地唯一的色调。篱笆在夜色下隐约显现,像是某种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冷冷注视着马车的到来。 在再度经过一个路口时,从一旁的亭子中,走出来持矛的一人拦住了马车,大声吼道。 “什么人,停下!” 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原先沉闷气氛,而驾车的马车夫,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笑了一下,微微探出头,向那人打了个招呼。 “查理!真巧啊,是我来了!” “西、西蒙大人!” 连忙那拦路的人凑了过来,便看见这朴实无华的马车夫位置上,正是那熟悉的身影。 “你这是干嘛呢?大半夜的蹲这路口?” 西蒙随口问道。 “嗨,这不是轮到我来放哨了吗,这些日子附近不太平,那些贝都因人的迹象多了起来,管家他就安排人过来在夜里放哨,瞧,那边还有个兄弟,和我一起呢。” 查理说着,指了指亭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借着亭子里的火光,西蒙从身形上判断,那也是个少年人,在他身旁靠着根长矛, 因为查理的友好举动,那人也放下了戒心,向着马车这边招了招手,西蒙友好的回应了对方。 “您来这里干嘛啊,有什么事吗?”查理好奇问道。 “斯卡尔村那边有东西要送过来,我这驾马车过来了,你要来检查吗?” 周五嘛,公司开会,没法摸鱼码字,又偏偏要开新地图,推演新故事,刻画新角色。 就耽搁了很久,我看下周末能不能补回来。 (本章完) 第98章 完成雅克的遗言 第98章 完成雅克的遗言 “那哪能啊!”查理笑着摸了摸自己后脑勺。 “对了,查理,我能到你家落脚吗?这下雨天的,不把马安置好,我怕它两生病。” “行!我家正好有马厩!我给你带路” “也别带路了,你直接上车吧。”如此说着,西蒙挪开一下屁股,示意驾车的位置上还能坐下一人。 查理向那边亭子的兄弟招呼了一下,便踩着踏板,爬了上去,坐到了马车的高处。 在查理的指路下,马车绕过了管家所在的宅邸,向着庄园中的一个村庄驶去。 雨夜笼罩着庄园中的村庄,整个世界仿佛被黑暗与灰白吞噬,任何生命的痕迹都被细雨抹去了。 哪怕是西蒙,当他驾车从街道上穿行而过时,也会不自觉的缩缩脖子。 这里有着同斯卡尔村截然不同的阴冷和绝望,缺乏生机而显得仿佛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慢慢吞噬。 便是坐在他一旁的查理,在最初的兴奋劲过后,也沉闷了起来。 “我家的条件,其实挺不错的,有着两层楼的房子,30亩的份地,家里养了马,还有着牛与羊,哪怕是在自由民中,也是挺不错。” “但不知怎么回事,自打离开斯卡尔村后,我便闷闷不乐。”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压抑了,一眼便能看尽一生。” “教堂的神父,每周的弥撒都枯燥无味,管家尽想着盘剥压榨,隔壁雅克家他父亲因为意外去世了,家里一时间缺了顶梁柱。” “对了雅克现在怎么样?如果行的话,能让他回来吗?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人,莫名其妙就死了……” 道路旁的屋檐上雨水不断滴落在地上,溅起一阵微小的涟漪,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无数细语在耳边萦绕,冰冷刺骨。 面对查理的问题,便是西蒙也一时间不好回答。 他转而问道:“雅克家现在情况怎么样?” “雅克的母亲与雅克的妹妹,撑起了那个家,然后他还有个六岁的弟弟,现如今他家缺了个能顶事的男人,怪难过的。哪怕我能去帮衬些,但也不好插手太多吧……” 查理的声音有些飘忽,渐渐淡入进这灰白的世界中。 就在西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查理突然扯了扯他衣服。 “瞧,那就是我家,这是到喽!” 伴随着查理的兴奋语气,周遭的那些冷寂也退散了许些。 在查理的帮忙下,西蒙架着马车,驶入了他家的后院,并将那两匹马送进马厩,将之擦干身子。 在这些事情忙碌的时候,马车门被从里面推开,从车中走下来一人。 当查理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愣住,而后有许些疑惑的问道:“先知?” 他不太确定,因面前的这人,与过往他所见过的气质绝不相同。 若说往日里所见的那先知,犹如明星会照亮四周一切,那么现如今他所见到的盖里斯,却就与一位法兰克农民毫无差异。 身上的破旧麻布衣物,与面上的灰尘污渍使得他完美融入了这黑暗与灰白的世界,不复往日的与众不同。“查理,好久不见,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告诉你,雅克他同意你和艾玛的婚事了。” “啊?” 一时间在查理眼中,整片村庄已然从灰暗的梦境,化作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存在的光仿佛从夜幕中破茧而出,驱散了雨夜带来的所有寒意。 盖里斯那沾染着灰尘,与寻常法兰克人无异的脸庞上,也挂起了笑容,那笑容像晨曦般温柔,将黑暗的残余彻底抹去。 …… 当晨曦的光透过窗,射入房间里,盖里斯也从睡梦中醒来。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本该是直接让西蒙架着马车带自己去卡拉克堡,但在替那些伤员们昨晚傅油圣事后,盖里斯改变了主意。 反正也是顺路,盖里斯打算先访问一下拉布雷特庄园,拜访一下雅克的家人,如果能帮到什么忙,就尽力去帮。 而且想要提前收取利息,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从这个庄园起步,就很方便。 另外一方面,盖里斯对耶路撒冷王国治下,自耕农村庄以及阿拉伯人小镇完成过基本调查了。 但关于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庄园,却还未进行过系统的认知。 同远离雷纳德治理中心的自耕农村庄不同,庄园才是西欧封建领主真正的统治基石。 农奴们在领主份地的义务劳动,替领主们带来了最为直接的土地产出。 自由民在拥有大片份地的同时,会接受军事训练,作为天朝的良家子一般,成为征召兵中的主力。 其中最为富有的自由民,甚至能担负起骑兵役,虽然并非骑士,却也是战场上中坚。 但这一切过程,究竟是怎么运转的呢?盖里斯其实不甚清晰,来自后世的知识,至多带给他一个粗略的印象,甚至都不一定正确。 有关耶路撒冷王国的历史一手记载史料,早已伴随着萨拉丁的入侵,在火焰中被焚毁。 而盖里斯这一世的前半生,又大多在王宫与城堡中度过,对于真正基层的庄园生活,不甚了解。 因此,为了日后的发展,盖里斯必须不断的深入基层,去了解民众们的生活方式,知晓他们的苦难与追求。 同先前将自己伪装成修士不同,由于庄园中,往往会存在着正经教堂,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更好的取得农民们的信任,盖里斯选择穿上最寻常的破旧麻布衣服,让自己显得与寻常农民无异。 有关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挺好伪装,直接说是查理的亲戚,因为原先的村子遭了匪灾,特地过来投奔便就够了。 查理一家,在拉布雷特庄园中,地位与财富也算是比较靠近上层的。 因为自由民的身份,他们并不会如农奴一般被束缚在土地上,有着一些庄园里人不曾见过的远方亲戚,其实挺正常。 现如今,一次新的初步调查开始了,盖里斯不会在这边费太多时间,几天时间也就够了,留下一个大概印象,完成雅克的遗言。 第一更,今天开始慢慢手搓,找感觉 (本章完) 第99章 苟富贵,勿相忘 第99章 苟富贵,勿相忘 从理论上来说,大多数庄园,会试图成为一个内部自给自足的经济体,而这在中世纪是有可能做到的。 毕竟中世纪的老农们,可不像后世某些人那么精贵,没了咖啡就要死要活。 这个时代的老农们,不论是农奴又或者自由民,实质上便是不同类型的作物,只需要土地、阳光、水分、空气,便可以活下去。而领主每年都会用镰刀收割他们的果实。 在中世纪荒凉的世界上,这些庄园们,便仿佛一个个孤岛,在大多数时候与外界隔离。 异乡人这个概念,对于这些孤岛上的居民而言,其实与后世人眼中的外国人差不多。至于12世纪的异教徒,对于西欧本土庄园中的居民而言,实质上都类似异界人了。 盖里斯作为一个陌生的外来者,自然是备受瞩目,哪怕有着查理一家的作保,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但这种指指点点,其实也并非纯粹恶意,单纯是盖里斯的出现,让他们乏味的生活多了许些谈资。 盖里斯作为匪灾中幸存者的身份,也替他抹上了一缕悲情的味道,村庄中的民众也会担心自己遭遇类似的悲剧。 当然,在这件事上,盖里斯其实没说谎,他确实经历过匪灾,只不过那些贝都因人土匪的结局……同庄园里村民们所想的不一样罢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盖里斯从未干出过任何出格的举动,他便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农民一般,与查理一同干着许多农活。 喂养牲口、放牧羊群、清理田地上的杂草、为即将到来的秋耕做着种种准备。 就这么两天过去,盖里斯同法兰克人自由民群体打成一片。 是的,查理的这个村庄中,占据主体的是法兰克人自由民,兼有少量的法兰克人农奴,而在整个庄园中,占据主体的穆斯林农奴,则单独汇聚成村庄,分布在其他地方。 按照查理的描述而言,拉布雷特庄园是一个大型庄园,呈现一个比较四方的范围,管家的宅邸与教堂还有各种生产设施如磨坊、烤炉与榨酒设备等,位于庄园靠中心的位置。 围绕着庄园中心四散出去的便是不少小型村庄,这些村庄的人口与户数都挺少的。但分布范围其实相当有讲究,首先是穆斯林与基督徒不会混居,其次是法兰克人的村庄数量较少,更为靠近庄园中心,并更多的位于道路交叉口。 显然,这样的分布有利于封建主借由基督徒的力量,去控制镇压穆斯林。 对于村庄中的法兰克人而言,盖里斯虽然是异乡人,但也能勉强被他们划进“我们”的范畴。 又是一天农活结束,但太阳离落山还早,一帮人坐在田埂上扯淡聊天。 “没开玩笑?那奥罗尔家妹妹,屁股真那么大?”盖里斯的面容上带着丝油腻而猥琐的笑意。 而一旁那几个年轻人丝毫不以为意,或者说正因为盖里斯接过了这个话茬,他们才觉得盖里斯是好兄弟。 “那当然!这还有假,我给你说啊,隔壁村都有想过来提亲的呢,但奥罗尔就坚决不同意!生怕自家妹妹嫁远了会吃苦。” 一说起别人八卦,许多人就兴奋起来了。 “那姑娘多大了啊?”盖里斯砸下嘴,好奇问道。 “十三!正是嫁人的年纪!” 听到十三这个数字,盖里斯还是楞了一下,这是要比之伊莎贝拉年纪还要小。 但在周围人口中,十三岁嫁人却是天经地义,根本没什么好质疑的。 一旁的兄弟有人注意到盖里斯表情,便揶揄了一句:“怎么,你瞧上人家了?我给你说,奥罗尔家妹妹像是个好生养的,但实际上可不好娶,他家里条件不好,根本给不了嫁妆!” “不是,倒不至于。”盖里斯笑着矢口否认,又再度说道:“我是替我家那兄弟想的,西蒙那小子打小就呆呆的,不帮他多想一想,怕不是打一辈子光棍。” “再说,家里条件不好,能比我两兄弟更差?我两兄弟,有那图嫁妆的资格吗?遭了匪灾,要不是有查理兄弟收留,不晓得要多惨呢!” 一听到盖里斯说自己遭灾,周边这几个淳朴少年也都收敛了下面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好小伙。 甚至还有人专门岔开话题:“这个点,也没什么事好做,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对了,我找到了一个大蜂窝!”有人和献宝似的,向周边人吹嘘。 一听到这人说起有蜂巢,不少人嘴里就泛起了口水,这年头白砂那可是相当难弄的,蜂蜜是最直接的甜味剂。 只要一想到那蜜的味道,个别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许些。 “哪儿呢?” 见到周围人的反应,那人神气极了,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 “那儿呢!”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不少人一下子就打了退堂鼓。 “嗨!那可是老爷的林子!” 这年头,庄园里近乎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属于领主,自由民按天朝标准,严格来说其实也只是交租非常少的佃户罢了。 刨除自由民自家屋子,周边的大多数林子、草地、水塘都是归属于老爷。 老爷的东西,便是人家不要,丢那里烂了、坏了、臭了……只要没说给你,那么你捡起来了,便是有罪。 不经允许捡根柴,都能给人绑起来拿鞭子抽,何况是去捅蜂窝呢。 盖里斯见身边人这幅模样,往地上啐了口口水,搓了搓手。 “怕什么!那老爷难不成还能懂法术?今个儿,我带你们把那蜂窝给捅了,你们别把这事捅出去就成!” “可那蜂窝挺高的,而且说不定还有毒,这万一撞上巡林的,那我们可就要倒霉了……” 盖里斯直接站起来,一米七八的身材,放在这个时代,便是在法兰克人中都算鹤立鸡群。 一旁蹲在田埂上人抬头仰望,便觉得他异常高大。 “哪来这么多话!那蜜水的滋味,凭啥老爷们尝得,俺们泥腿子就尝不得!” 进林子走不了几步,距离巡林员的小屋也有些距离,在一颗树的枝丫下,比之人头要更大些的蜂窝挂在那里。 盖里斯带着一众人,盯着那蜂窝看了许久,那些指头大的蜜蜂在不断进进出出。 蜜的滋味涌现在各自味蕾,但现如今却有谁都不敢上前一步。“盖里斯,要不,算了吧……这万一被发现了、这万一让蜂子给蛰到了……” 有人劝着盖里斯,而那人目光中很是关切,这又与前些日子截然不同。 若说前些日子,盖里斯同他们还只是陌路人,顶了天看作教友,那么当盖里斯愿意带着他们来到这个蜂窝下时,这可真就变成“咱们”了。 “怕什么,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这里我最高!待会你们走远点,万一被发现了,你们当不知道就成!至于这蜜蜂,那还伤不到我!” 一边说着,盖里斯大步向前,从地上拾起来一根木棍,便来到那树下。 这时,他身后的那些人,看向盖里斯的目光便更是钦佩起来了。 这新来的兄弟,真不是在吹牛啊!他是真把哥几个放心里! 这个时候也别说什么蜜蜂不蜜蜂,领主林子不领主林子的了,就冲这能替哥几个捅蜂窝的举动,盖里斯不是兄弟,那谁是兄弟! 以盖里斯的身手,自然没什么好说,他也没表现的怎么过分夸张。只是如猴子般,在树上爬了几下,当木棍能够着的时候,只两下也就捅了下来。 随后,啪嗒一声,那蜂巢掉了下来。 伴随着的,便是密密麻麻腾飞起来的蜜蜂。 当盖里斯直接从两米高树上一跃而下,朝着林子外一路狂奔的时候,便突然看见那几个傻小子居然没走远! “不是、你们!”盖里斯也顾不得说什么,最后就吐出一句话:“赶紧跑啊!” 在他身后,那些密密麻麻腾飞起来的蜜蜂,已经飞来了。 那几个小伙,本是觉得就这么走远了,显得他们没义气,可没曾想过,盖里斯之所以让他们走远些,主要是怕蜜蜂蛰到他们。 大地上,四五个少年,朝着快要落下的太阳奔跑,在他们的身后是野蜂飞舞。 但大伙的脸上并非愁眉苦脸,反倒是挂满着欢笑,与他们身后的蜂群,奏出一首别样乐曲。 自打盖里斯来了后,他们生活中可聊的变多了,欢乐也变多了。 原先灰暗阴沉的世界,都仿佛因为盖里斯而绚丽多彩起来。 …… 蜂蜜最后还是没能弄到,因为当盖里斯他们这群人,晃开蜜蜂后,却就见那蜂巢像是被人拾走了。 不过这其实也无所谓了,他们彼此间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田地,向着村子的方向行去。 其中一人忽有所感,直接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当中有人富贵了,大家不要彼此忘记啊!” “哈!那么好的事,哪能轮到我们呢?查理出去打仗,那可都是当了几个月的苦力,才被放回来!雅克,那家伙更是生死不知!” “唉!小小的麻雀,怎么能理解雄鹰的远大志向呢?” 那人话一说出口,旁边的人就两巴掌轻轻拍他身上了,这人说话居然取笑他们是麻雀! 而盖里斯则看着这帮年轻人,不知在想着什么,但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放心,我们不会忘记彼此的。” 在这些少年人心中,仅仅两天时间,盖里斯便已经是他们的同路人了。 可当这些人回到村庄的时候,却又脸上再无笑容。 一队人就在不远处的村头。 打头的那人,盖里斯认得,在昨天就曾来过,是这个庄园的管家,询问过盖里斯的来历,但被查理给圆上了。 所谓管家其实便是帮领主管理庄园的人,毕竟领主那么多处庄园,不可能处处顾及,自然就需要有人代替他们管理。 那管家穿着一身干净靓丽的衣物,打一眼看去便能同周围的自由民区分开。 而从周围人的毕恭毕敬来看,在这庄园里,他显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今年春收确实不好,大家都受了苦,这领主又加了税,我知道你们艰难,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那人语气中带着无奈,双手微微摊开。 “我的祖父,早年与你们一样在此地劳作,正如经书中所说【富人疲劳工作,是为积蓄财产,在退休时,饱享安乐】这才使得我家今日无饥寒之忧。这是天父的恩赐,更是我家世世代代乐善好施的报答。” “我等为其后裔,当守家训,心怀仁爱,行事公道,广施恩惠,方能庇佑后世子孙,得到天父的无穷恩赐。” 那人话说的很漂亮,可这话说的愈是漂亮,周围不少人却就愈发茫然,乃至于惶恐。 与之当面的那几户人家,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了起来。 盖里斯在看清那几户人家后,有些一愣,然后是愕然,再然后他来到了西蒙的身旁,拉扯住西蒙,示意他先不要发作。 “我也明白你们的难处。” “这来年怕不是要打仗了,这税竟然收的这么重,本该交的一些杂项,你们几户人家挪到明年其实也行,我替你们垫上,至于秋耕,若你们实在缺的厉害,可以来我这里借上些种子,就当是我效仿祖父的美德了。” 当那人说道可以借些种子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显然这绝非喜极而泣,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便是一旁许多人,也都流露出怜悯。 说完这些话,看似完成了一次施恩的管家,转过身便离开了村庄,踏上一辆马车,朝着远方的管家宅邸行去。 西蒙只觉得怒火冲天,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发作,因为跪下的那几户人家中,偏偏有着雅克的母亲与雅克的妹妹。 虽然西蒙有件事没法理解,他不明白为什么那管家话说的越漂亮,周围人便越惶恐。 但有一点西蒙注意到了,那管家在看向雅克妹妹艾玛的时候,显然表露出了他的贪婪。 “先生,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西蒙转过头向盖里斯表露出了困惑。 二更,因为作息原因,我会继续码字,看我今晚到底能搓出来多少吧。 (本章完) 第100章 老爷的恩情重如山 第100章 老爷的恩情重如山 盖里斯左右环顾了下,他确定一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在西蒙耳边轻声说道:“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任何馈赠早已暗中标注好价格。” “今年都已经交不上税了,他们明年就交的上吗?这交不上税是欠领主的,可若是那管家替这些人垫上税的话,你觉得是欠谁的?” “这种麦子,收成不过是1比4到1比10之间,巴勒斯坦这边地还算不错,但也至多不过是种1收7或收8。” “要种出2000磅麦子的话,得准备300磅的种子。” “借了那么多种子,等明年的时候,又该还回去多少呢?总不可能是借多少还多少吧。今年管家帮他们垫过的税款,明年又要还回去多少呢?也不可能是借多少还多少吧……” “你觉得这是欠远方领主的比较好,还是欠身边的管家比较好?” “这看似多了一年的空隙,叫人能喘口气,但当来年的时候,又该怎么去偿还人家的恩情呢?” 盖里斯没有说更多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管家都已经如此施恩于他们了,那他们是不是该拿自家所有的东西去回报管家的恩情呢? 若是自家的东西,还不上那如山般的恩情,是不是又该做牛做马的去报答呢? 自由民与农奴和奴隶之间,其实缺乏一条明确的界限。 要知道自由民并不是持有土地,他们只得到了土地的租佃权。因此,当他们的债务越积越多时,理论上便是连出卖土地的资格都无。 像查理一家,有着不少牲口、房子、乃至于盔甲武器,他们是自由民中的中上层阶层,那么刚刚向着管家跪下哭诉求情的几户,却就是即将跌落阶层的存在。 在过去的两天里,盖里斯便已经听过这样的故事了,如管家那样的大善人,越是施恩,这世上的奴隶便愈多。 如果说自由民是取得了土地的租佃权,那么农奴便是依附于土地,而奴隶则属于个人。 在庄园制经济中,真正能称得上是地主的,实质上只有贵族领主。 当听完盖里斯的那短短几句轻语后,西蒙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已经嚎啕大哭的法兰克人,看着周围人的心有戚戚焉。 他心中有的是一种茫然。 “先生,可这庄园中,每少一户自由民,那么不就意味着少一户人去服役,少一户人去对抗穆斯林吗?当来日战争爆发的时候,岂不是说就少一分胜算?” “是啊,但他不在乎,蛀虫是这样的,对于这些虫豸而言,耶路撒冷王国这间屋子,便仿佛永不会坍塌一般,随便他们如何啃咬,亦能长存……” “西蒙,知道吗,先前那家伙,只说了经文中的前一句,而没提及后面的几句。” “须知【凡贪爱金钱的,不能称为义人;凡追求利益的,必走入迷途。许多人为了金钱而失足,他们的丧亡就在眼前。金钱为拜金的人,是绊脚的木桩;迷爱黄金的人,是有祸的!一切愚人都成了它的俘虏。】” 盖里斯也感到了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感到可笑与无力。 在大半年后,耶路撒冷王国便要面临生死存亡,然而这个要命关头。 耶路撒冷王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包税人管家,都在因一己之私,在耶路撒冷王国这条快要沉的船上继续凿洞。 为什么盖里斯不愿意去走上层路线,因为耶路撒冷王国的根,其实早就开始烂了…… 只不过他之前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直到现在,亲眼见证这一幕,盖里斯才印证了自己过往的想法。即便盖里斯成为了旧王国的实权者,那他就能将庄园里的管家这种人都教育一遍吗? 他不是现世的真神,不可能细致入微的操控整个国家随他心意起舞。 而只要旧的体制还在,那么想要去改革、便困难重重。 若不将过往那棵腐朽烂根的大树连根挖起,只是一味的去当修补匠,有什么用呢? 说白了无非旧事物遮天蔽日,抵挡了新事物的破土而出。 …… 盖里斯睡在查理家的客房,便与往常一样,他用纸写着笔记,记录下自己的所见所闻。 讲实话,以盖里斯的记忆力而言,他的笔记其实并不是给自己用,而是作为教育的素材,拿去给别人看。 便是后世21世纪互联网时代,许多人也被困在信息茧房,在12世纪那更了不得,压根就不是信息茧房,直接就是信息真空! 盖里斯之所以热衷于农村调查,这本身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闹出“让他们吃蛋糕吧!”的笑话,也是为了让教团中的其他人,能够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而不要去臆想他们所不知道的世界。 咚咚咚。 盖里斯的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 从门外,走进来的是查理,他显得非常憔悴。 他进门第一句话却就是:“先知,你能救救艾玛吗!” “救?她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吗?那管家不是已经好心好意的,让艾玛今年不要交税了吗?” “可!”查理,被盖里斯一句话给呛到,因为从这个时代的道德来说、那个管家确实是大善人! 但就是这大善人,要食人饮血,抽筋拔骨,生吞活人啊! “可那管家是盯上了艾玛啊!她家现在连个成年男人都没,又怎么可能在来年补上欠款呢!” “盯上?那管家看上艾玛,同你有什么关系吗?两天过去了,你也从未去找艾玛她家提亲吧,如果你娶了艾玛的话,以你家的财力,想保住艾玛不算难吧?” 两天前,盖里斯见到查理的第一面,便告诉他,雅克同意二人的亲事了,但查理却并未去找艾玛说过这事。 其中的原因,盖里斯能猜个大概。 便如今天下午的闲聊一般,雅克他家已经沦落到马上跌落阶层的地步,不仅是拿不出嫁妆,其母亲与弟弟,更都是明晃晃的拖油瓶。 从门当户对的角度而言,查理的父母必定极端反对这门婚事,在他们看来,若是查理娶了艾玛,肯定是无穷的麻烦接踵而至。 (本章完) 101.第101章 为真理而战者,皆在火星天得永生 第101章 为真理而战者,皆在火星天得永生 从古至今,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小到两个家庭,大到两个家族,乃至于两个国家…… 查理作为他父母的子嗣,在其父母的恩养下长大,纵然他家庭还算富庶,可他所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他的父母不可能允许他迎娶一位农奴,或一位即将成为农奴的女子…… 因此,查理过来求助盖里斯了,他希望能从【先知】这得到帮助或答案。 盖里斯,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盖里斯其实与之同龄,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与师生无异。 “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又如何帮你们呢?” “你觉得我给予艾玛一些钱,帮她垫付了今年的税款,就能救得下她吗?” 送钱是没用的,因为艾玛他们家根本守不住浮财。 “可以让雅克回来吗?如果雅克大哥在的话,她们家的情况或许会好很多吧。” 查理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在他看来,艾玛家如果能多一个壮劳力,很多问题其实便能迎刃而解。 气氛有些沉默,等了许久,盖里斯才开口:“雅克回不来了,因他现如今已经高居在天堂中的火星天了。” “火星天?”查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盖里斯的意思。 在今天之前,盖里斯从始至终,都未提及过雅克如今的命运,对于现如今身处困顿中的艾玛一家,盖里斯已经不忍心再带去坏消息了…… 但既然查理问起,他也不好再隐瞒。 “那是天堂的第五重天,在那里漫天赤红,众灵魂如星辰闪耀,他们身披赤焰,焚心中勇气与公义,点亮一座贯穿恒宇的十字架,令其发出光辉照耀万物。” “在那里,灵魂歌声如雷,永恒颂扬吾父,那是英勇者长眠之所,凡为真理而战者,皆在火星天得永生。” 听完盖里斯的话,查理更加沉默,他又不是傻子,盖里斯话中意思,他自然是能理解的。 现如今雅克已经离开人世了,前往了天国,自然不可能再重回人间。 如此一来,查理找盖里斯的目的,就不可能达成。 “陷入困惑了?不知所措?” “那你可曾想过,艾玛一家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确实,你可以说雅克、艾玛他们一家运气不好,父亲莫名其妙走了,雅克也魂归天国。家里没了壮劳力,因此交不上税、还不起债,走到今天这一步,理所当然。” “可这个理所当然,你不觉得有些吓人吗?查理?” “究竟是谁在向你们征收那么多的税?究竟是谁在向你们出借高利贷?究竟是谁在告诉你们周围的那些树林都是领主的财产,你们不能去碰分毫?” “他们告诉你们这么多世间的规则后,又是谁在维护执行那些规则呢?” “那些人制定了规则,却又是裁判,同时还是与你们同在赌桌上的庄家。” “你拿什么去和他们赌?” 说道这里,盖里斯看向查理的目光一凛,整个人的气质与先前截然不同,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寻常的法兰克老农,而是将要宣称自己的身份与位格,替这世间做出宣判。 “须知,那些宣告土地为领主私有的,皆是亵渎吾父的权柄!”“因为这大地的主人,只有那一位有资格!” “吾父曾言:【树林百兽为我所有,千山牲畜归我掌握。飞鸟走兽尽在我知,天地万物皆属我。】” “祂已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存在了,何人胆敢僭越,称自己乃土地的主人,以此为由剥削他人?” 听着盖里斯的话,查理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在斯卡尔村呆了两个多月,自然是了解盖里斯主张的。 其中最为内核的一条便在于:【天地万民,皆为天父所造,世上众人,皆为兄弟姐妹。为何我们,天父的儿女,要向其他同为天父所造的子民畏惧、屈服?难道他们曾受天父的膏立,得享至高的权柄吗?】 紧接着,盖里斯又问出一个问题:“这些天,你曾祈祷过吗?有曾用我传授过的那些话语,祈祷过吗?” 烛火摇曳着,浅浅照亮房间中的两人,当查理听到盖里斯问题的时候,有些一愣,而后不自觉吞咽口口水。 自打离开斯卡尔村后,他确实是再未用过盖里斯所传授的祈祷词进行祈祷过。 自那时起,他便陷入迷茫,不知所措,只能随波逐流,任凭风浪击打在他身上。 父母之命也好、管家的欺压也罢……他查理从未想过去抗争,只是觉得一切如常,但他又偏偏觉得这一切压抑极了。 “当我战斗时,你亦要战斗。当我祈祷时,你亦要祈祷。因神的庇佑不仅落在我一人身上,更是在你们每人心中。” “不要告诉我,当初我传授过的教诲,你都忘了。” 查理已是额头渗出冷汗了,忘其实是没忘的,但在回到庄园后,他却觉得盖里斯说过的话与他无关。因他的生活,如此平和,便是在庄园里自由民中,都可称富庶。 盖里斯看着查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还是太过稚嫩了,根本没有意识到雅克艾玛一家的今天,其实便是他家的明天。 “与我一同祈祷吧,查理。” 盖里斯低语了一句。 “嗯。”查理深呼吸后,点了点头。 “伟大的天父,万象皆在祢掌控中,祢是至高无上主宰。” “然而,在这混乱时代,我们所见的却是天命被亵渎,王位上坐的竟是雉鸡,不再是那应有雄主。” “祢所设秩序被撕裂,正义与真理被埋没。” “如今,我向祢祈求,愿祢给予我超凡的力量与智慧及意志,使我等扭转乾坤、重塑秩序与光明。” “愿祢的恩典与公义再临大地,让我们重新建立那亘古不变的真理与正义,将世界恢复应有的安宁与荣耀。” “主、天父,愿祢国来临,愿祢的旨意奉行于地,如同在天。” “阿门。” “阿门。” 祈祷是基督教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环,但盖里斯传授的祈祷词却与众不同。 (本章完) 102.第102章 我们的一生,即是战斗的一生 第102章 我们的一生,即是战斗的一生 基督徒的祈祷,通常以宗徒传下来的,以及教会规定的祈祷形式为规范。 祈祷,除去口祷、默想祈祷、默观祈祷三种形式外,往往会表现出求恩、感恩、赞颂三大特质。 但盖里斯所传授的祈祷,却与众不同,他的祈祷词中固然会强调神的至高无上,但同时又在不断强调神与人同在,是神在借用人的身体,行驶祂的意志。 因此,人若想得神相助,势必要先行自立。 唯有敢于向人世间种种不义发出战吼的人,才可以得到神的垂怜与恩赐。 故而,在教团中,也有人称盖里斯的祈祷,是战斗的祈祷。 【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 ——《约翰一书》5:19 “便如吾父所言,这世界的战争自创世之初便已经存在,直至末日方会终结,故祂乃万军之主。” “我们的一生,即是战斗的一生,若我们放下手中的武器,便会沦为那【恶者】的仆从或奴隶。” “那【恶者】便是撒旦,而一切犯下大罪的人,都是在遭受撒旦的寄生,而当罪人无可救药之时,那些人便沦为了撒旦的分身,若我们不去抗争,终有一天【全世界都卧在那恶者手下】。” 盖里斯站起身,离开了原先记录笔记的桌子,来到了查理的身旁。 此时的查理已经回想起过去几个月的生活,面容中表露出坚毅。 若他想守护自己年少爱慕之人,势必只能去战斗,若他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庭,势必只能去战斗。 “查理,将庄园中,原先聆听过我教诲的人都召集起来吧,告诉他们我来了。” 盖里斯的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以至于在查理心中留下了不可动摇的印记。 “遵命,【先知】。” 对于盖里斯而言,收取雷纳德利息的时刻已至,盖里斯可做不到被打了右脸还要让出左脸,对他而言“不问自取”才是常态。 …… 白昼之下,村庄如一幅褪色画卷,仅存灰暗的阴影与毫无生气的苍白。 晴朗的天空虽无云,却散发着冷漠的光,仿若太阳只是颗死寂的眼珠子,冷冷地俯视着一切。 高耸的教堂矗立在村庄不远处的丘陵上,石墙上满是风霜侵蚀的痕迹,当沉闷钟声响起,村民们齐聚而来。 盖里斯穿着与身旁农夫们别无二致的衣物,混杂在人群中,在他的不远处是西蒙、查理以及其他那些在斯卡尔村经历过他讲道的年轻人。 教堂的门被缓缓打开,发出叫人牙酸的吱呀声。 盖里斯混杂在村民中,步入教堂,向着阴沉的长椅挤去,每个人都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在胸前。 在盖里斯看来,这座教堂的设计显然有些问题,采光上存在不足,以至于本该是颇为神圣的场所,却透着股死意。 朝前望去,能见到祭坛后摆放着一座古老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的雕像已经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基督徒们愈积愈多,直至填满整个教堂。 伴随着又一下的钟声,一支仪仗队伍排列整齐,迈着庄重的步伐走入教堂。 当他们从信众身旁经过的时候,便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一边是灰暗、阴冷与麻木,一边是庄重、靓丽与神圣。农民们身上的麻布衣物破损着,不洁的污垢在阴暗的角落里躲藏。 神父的祭衣在轻风中微微飘动,金色的刺绣于烛光里闪烁着微光。 盖里斯旁观这一幕,他能感受到这座庄园中的神父同基督徒们,隔着一道悬崖。 神父与助祭们站在悬崖顶上向下俯视,盖里斯与农民们挤在悬崖下,只得抬头仰望。 当那略显老态,却精神焕发的神父,来到祭坛上后向信众们致以问候。 “主与你们同在。” 盖里斯以及其他信众们异口同声答道:“也与你的心灵同在。” 紧接着,那面色红润的神父,抬起双手面向全体信众,开口说道:“因父及子圣神之名。” 在他的带领下,信众们用右手触摸额头、胸口、左肩和右肩,画出十字架。 弥撒仪式在机械着、麻木中一步步推进。 神父在祭坛上高呼:上主,求祢垂怜! 信众们在台下紧跟:上主,求祢垂怜! 紧接着是光荣颂,本该是热情澎湃的狂热,在盖里斯听来却颇为死气。 “至高的主荣耀归于祢,祢所喜爱的人在世享平安。” “主、天主、天上的君王、全能的天主圣父,我们因祢的无上荣光,赞美、歌颂、崇拜你、显扬祢的名……” “阿门。” 当这一步走完,讲道便开始了。 那神父,摊开一册圣经,翻到早先准备过的一页,在简单说过几句后,便开始诵读。 那是一口带着方言的拉丁语,台下的民众根本没法理解。 在盖里斯眼中,查理也好、艾玛也罢,又或者其他信众,眼中流露的只有迷茫。 现如今悬崖上与悬崖下的人,他们早已不是同路人,只是在信仰的弥合下,强迫这悬崖下的信众们盲从着教会。 不过盖里斯,作为一名骑士,他经历过系统的拉丁语训练,自然是能听清楚台上那个神父在说什么。 那容光焕发的神父,正颇为深情着用一口带着方言的拉丁语诵读着。 “人人都要服从执掌权柄的,因为所有的权柄都是出于上帝。所有掌权的都是上帝设立的。” “所以,抗拒掌权的,就是抗拒天主的命;抗拒的必自取刑罚。” “因为作官的不是使善人惊惶,乃是使作恶的人惊惶。你愿意不怕掌权的吗?你只要行善,就必得称赞。” “因为掌权的是上帝的仆人,对你有益处,然而,你若作恶,就该惧怕,因为他必将你绳之以法。他是上帝的仆人,代表上帝秉公行义,惩奸罚恶。 “所以,你们必须服从,不只是为了免受刑罚,也是为了良心无愧。” “你们纳税,也是因为这缘故;因为他们是神的仆人,专心治理这事。凡是人该得的,都要给他。该得粮的,就纳粮给他;该得税的,就缴税给他;该惧怕的,就惧怕他;该尊敬的,就尊敬他。” 第一更,10点左右,会有第二更,12点之前,第三更(如果一切顺畅的话) (本章完) 103.第103章 放屁!臭不可闻! 第103章 放屁!臭不可闻! 这段经文出自新约圣经《罗马书》 13:1-7,《罗马书》是基督教奠基人使徒保罗写给位于罗马的基督教会的信。 使徒保罗在这封信里,详细解释了福音的核心教义,特别是罪、救赎、恩典和义的概念。他希望通过这封信与罗马教会建立联系,并为他将来可能到达罗马的旅行做准备。 与很多人印象不同,严苛来说,基督耶稣并非后世基督教的创始人。 保罗才能真正担的上这个身份,是他首创向非犹太人传播耶稣基督的福音,因此被奉为“外邦人的使徒”,唐朝景教则称其宝路法王。 他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大量的地区建立起各个教会,真正意义上将基督的福音散播出去。 也正是在他的手中,新约圣经缓缓成型。 时代兜兜转转千年已过,昔日保罗所书写的书信,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教士们用于宣扬权柄的依据。 在诵经结束后,那教士面上挂着微笑,朝着在场的众人说道:“这是天主的圣言。” 台下的民众则麻木回道:“感谢天主。” 这些村民们,根本没听懂那教士所说的话,他们只是一如既往的遵循着弥撒该有的流程,随波逐流在困顿黑暗,失去真切灵性,化作无魂木偶。 当然,仅仅依靠着天书一般的经文,教士是没法驯服村民们的。 因此在诵读完圣经后,那神父便要开口,做出讲解,将经文与信众的生活联系,帮助大家理解经文的深意。 “信众们啊!”神父缓缓说道。 “我们今天便是要知晓何为权柄。” “我刚才所诵读的经文,便是要让我们知晓一切权力皆来自于上主。” “掌权者是上主在地上的代表。我们的领主,更是如此。他的统治是神赐的,他作为领主的权力是无限的!” “他作为领主的权力是无限的!” 神父再度强调了一遍,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放屁,替雷纳德歌功颂德,将其描绘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十字军圣人。 “雷纳德他是太阳!是我们的伟大的领袖!永恒的领主!他绝不犯错!现如今十字军大业蓄势待发,在座各位又怎么不该奋勇争先!” “deus vult!” 神父在上面高呼。 台下则稀稀散散的回应…… 十字军热情,对于他们这些农民们而言,已经是赤裸裸的负担了。 神父的这番讲道,对于在座的农民们而言,他们听过不下数十次,而之后神父要讲什么,在座的法兰克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仅仅是交税是不够的!仅仅是服役也是不够的!” “交税是你们的义务!服役是你们的天职!” “现如今异教徒的邪恶之王萨拉丁,对我们王国图谋不轨,渴求着将我们从这片神圣的土地上驱逐!他将会奸淫我们!屠杀我们!将我们贩卖为奴!” “为了不让那可悲一幕发生,在座各位都应当自觉为领主劳作啊!” “deus vult!”在庄园制经济中,土地大致上可以分为两个类型,一种是租佃给自由民或农奴,领主从那些土地收收取不同价位的租金。 而另外一种则是属于领主或教会的份地,农奴们每周需要免费在份地上劳作,其中的产出全部归属于领主或教会。 但在座的,能够来参与周日弥撒的农民,谁还不是法兰克人!谁还不是个自由民! 神父的这番话,摆明了就是要将在场的自由民,忽悠去干农奴的活。 起初或许还有傻帽,真热情澎湃的去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样的傻帽也开始麻木起来。 但有些事,只要开了头,想要再推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便如后世职场中,能力越大,工作越多;越能加班,加班越多一般。 在自由民开了免费劳作那个口子后,事情也就渐渐的成了惯例、成了传统。 一旦有人拒绝这项光荣的奉献,便会被指责为拒绝替十字军大业发光发热。 一通屁话说完,那神父目光扫过,在场的如此众多信众,他的目光犹如贪婪野兽择人而噬。 “在上个礼拜!你们在座有人,逃避你们的信仰!拒绝你们的奉献!像这样的人!是真真不晓得什么叫感恩!是真真不晓得什么叫虔诚!” “主的恩德祝福给你们,领主的恩德赏赐给你们,可你们中竟有人不思进取!不图回报!只想着偷懒、苟且!待来日异教徒杀至你们跟前,那时你们悔恨晚矣!” “你们对得起每日所吃食粮吗!你们对得起领主的恩情吗!那些恩情,你们还的完吗!” 说着说着,神父把自己都给气到了,当场就指指点点起来。 “就你,上个礼拜没去干活、就你!还有你!” 盖里斯有注意到一件事,那神父所指指点点的人,都是昨天向管家下跪哭泣的人,雅克一家也包括在其中。 显然,这些家庭,他们有着自己的田地要去耕作,在缺乏壮劳动力的情况下,根本抽不出人手替领主或教会做义务劳动。 摆明了就是欺负这些家庭! 那神父话语停顿片刻,目光如炬,大声叱喝:“我警告你们,凡是不愿意去做奉献的家庭,你们小心点,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是不是异教徒的奸细!是不是异教徒的间谍!” 阳光是苍白的,世界是灰暗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撑着那高耸的穹顶。 光线从破旧的彩窗投射进来,却没有任何色彩,沉重的阴影笼罩一切,深沉的压迫加在这在场的每一人头上。 村民们如行尸走肉般聆听,他们无人感受到真正救赎与希望。 这个灰白的世界中,唯有台上的神父有着色彩,他衣服靓丽,鲜艳胜过黄金。 唯有他在大声叱喝,站在信仰的至高点上,以神的名义训斥主的羔羊。 就这样,所有人都在忍受着,直到台下忽有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不再默默听着那神父的指指点点,转而大声吼了出来。 “放屁!臭不可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歪理!” 第二更,我去吃口饭,12点前再更一章 (本章完) 104.第104章 因那先知正是我! 第104章 因那先知正是我! 1根蜡烛被点亮了,这世界上的色彩,不再是被祭坛上的那苍老神父所独占。 “要知正是基督籍着服从至死,才给予了我们王者的自由!” “你可曾听那先知说过:凡能克制自己肉体、统驭自己灵魂,不让自己沉溺于私欲偏情的,就是自己的主人,他可被称为王,因为他能自律!他是自由及独立的,不让自己被有罪的奴役束缚!” 微小的烛火,摇曳了起来,因那言语,愈发明亮。 教堂中的所有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是一个熟人,一个在场每一位都认识的人。 那个年轻人,有着一头浓密的深棕色卷发,他的双瞳中点燃了怒焰。 他是皮埃尔家的查理。 气氛一下子凝结了起来,从未有过人,敢于在教堂中顶撞神父,因在村民们眼中,那神父是神的代言人。 神父借圣神的傅油,被烙上特殊的神印,使他们肖似基督大司祭,能以基督元首的身份主持圣事…… 此时此刻、感恩圣事,神父在主持弥撒,使人与神共同链接的时候,一介凡人却站了出来,向神的仆人发出了质疑。 这由不得其他人不去骇然,因他这般举动,是前所未有的!是必定要被开除教籍,陷入绝罚与神相隔的! “查理,坐下!”查理身旁的那人,即他的父亲皮埃尔拉扯了一下。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陷入到被教会排挤到被迫自我放逐的地步。 “不用。”台上的神父,制止了查理父亲的举动,他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了笑容。 多久了,他从未觉得这么有趣过。 毕竟,一介布衣,胆敢在神的居所中,向着神的司祭,发出质疑。 这岂不就是一个瞎子想要描述太阳的光辉般可笑吗? 以至于,一时间神父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是想逗一下乐子。 “查理,你说王者的自由?这是什么鬼话?圣经整整73卷,旧约中先有摩西5经、再有历史书16卷、智慧书7卷、先知书18卷,新约中又是福音4卷、历史书1卷、保罗书信13卷、公函7卷、启示录1卷。” 神父紧接着便反问道:“觉得自己先前所讲的那是先知言语?” “嗯。”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查理毅然点了下头。 “那是哪一位先知呢!你这连圣经都不曾翻过的泥腿子,哪来的胆子连敢说自己听闻过先知教诲?!那整整73卷经书、18卷先知书,你若是能说出出自哪里,今天这弥撒便由你来主持罢了!” 站起来的查理一时语塞,相比之日日宣道的天天靠嘴巴吃饭的神父,他口舌笨拙压根来不及解释。 “看啊!小小查理,张口胡言,岂非亵神!” “哈!那《彼得前书》中,如此写着,【你们要为主的缘故,凡人的制度都要顺服:或是君王所设立的,或是掌权的】又如此写着【你们要自由,却不可把你们的自由当作恶行的遮掩……当要尊敬君王】!” “王者的自由,那是什么东西?!自律便可称王吗!何等可笑!真正的君王高居王座,替神牧民,像你这样的东西,怎敢自称为王?!” 台上那老不修的神父兴高采烈了起来,这种居高临下用知识掌脸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 明亮的烛火暗淡了,祭坛上神父所穿着的祭司袍,愈发闪亮光耀,金色的刺绣则耀眼夺目。在那盛妆炫服的神父身后,十字架上早已面容模糊的耶稣,在阴影中似是抬起了头。 祂无声审视着教堂中的这一幕,祂因世人的罪,选择自愿服从,最终被钉在十字架上。 世人可晓得,每当有人再行罪时,便是再一次与魔鬼一同钉死祂。 既然罪恶是永恒,那痛苦亦永恒…… 【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 【我渴。】 或许是因前些日子里下雨,教堂中的水汽有些过于弥漫,十字架上滴下了两颗水滴。 没有人注意到这件细微的小事。 他们都看着台上的神父,言语即刀剑,知识却就是力量,在那神父一再表明自己是神的代言者后,他们又如何能去违抗呢? 在这么一个关头,神父即将僭越,打算将查理直接开除教会的时候,有一个人再度站起了身。 那人身上的衣物比之查理要更加破旧,面上灰尘仆仆,刚站起身时,身子骨都有些佝偻。 他是穷苦者,自愿接受贫穷,在阳光下劳作,与农民们同行,便如耶稣曾【是为向贫穷人传报喜讯】因【天国是他们的】,便如耶稣从穷苦家中出身一般。 灰暗的世界中,站起了一个灰暗的人,他离开了长椅,踏上过道,直面那祭坛上的神父。 “你这法利赛人,有祸了!你如同刷白的坟墓,外表洁净,内里却满是枯骨与污秽。外貌正义,内心却充满虚伪与罪恶。” “便是犹太人,都晓得若是买来同胞做奴仆,也只是服侍六年,在第七年时要放人自由,还要从羊群、禾场和酒榨中,取些东西,照天主的祝福赐予那人。” “而当应祝圣的第五十年到来时,在那禧年中,犹太人都晓得要免除所有的债务,释放奴隶将土地归还原主……” “你这法利赛人,却一心想着将同胞贬为奴隶,让他们无尽劳作,荣耀你身上那镀了金的铅衣!岂知,那华丽的祭司服,便是你日后的刑罚!” “口口声声,假神之名,却在亵渎基督!” “查理口中的言语,你自然是未曾听闻!因那先知正是我!那话是我说的!” 一颗星辰落在了这昏沉的教堂中,闪耀照亮了一切,令周遭那些民众们为之骇然。 这是前所未有的光明! …… 他们都披着斗篷 头巾下捂盖住了眼睛 斗篷的样式和外形 一如克吕伊僧侣所穿的衣服 外面镀了金 明亮得炫人眼睛 里面却全是铅 与之相比 腓特烈的刑衣会像稻草一般轻 神曲·地狱篇,第二十三歌,61-66 第三更, (本章完) 105.第105章 【荆棘冠冕】 第105章 【荆棘冠冕】 上主,求祢以圣神的恩赐充满这位仆人,使之提升至司铎的行列。 使他堪当服务你的祭坛,使他宣告祢天国的福音…… 神父或者说神甫,便是司铎的尊称,有资格主持一座教堂,他们被主教覆手涂油,以圣神的恩赐光耀其身。 可以说,作为一名司铎或者说神父,是真正意义上的基督祭司,有着不同于凡人的位格。 加布里埃尔作为一名神父,在他眼中,自己同这些信众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哪,他们衣着破败,身体肮脏,不识礼仪,如猪狗苟活在人世。 而他自己,出生于贵族,身着华丽祭服,知识渊博,传福音于世。 加布里埃尔享受着周围人那敬仰的目光,正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受,才使得他孜孜不倦的一次又一次布道。 现如今,怎么这帮泥腿子,一个接一个的莫名其妙。 前脚跟冒出来个查理,拿着不知何处听来的说,就说先知言语。 后脚跟竟然又冒出来一个泥腿子,大庭广众在神的居所称自己为先知。岂不知,此乃亵神,当入地狱。 但加布里埃尔作为一名神父,他现在还没到恼羞成怒的地步,只是觉得可笑。 “好呀!这回来了个看过书的家伙了!” “可那犹太人是什么东西!背叛了基督的耶稣的恶人,当背负永世的诅咒,那些异教徒的话有什么资格传唱下来!” “要知道犹太人旧约,不具有任何现实意义!” “你说的这些摩西律法中的玩意,便是犹太人自己都不遵循!” “你一个外地来的穷要饭,连件干净衣服都穿不出来,也有脸称自己先知!” 前所未有的快感,充盈着加布里埃尔脑海,看着祭坛下、过道中哑口无言的穷人,他觉得自己仿佛无所不能。 盖里斯盯着祭坛上的这个神父,他沉默了片刻,这个时代的神学体系本就不完善,良莠不齐的家伙比之后世要更多。 与之辨经,盖里斯自然是能辨的赢,但那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盖里斯也不是来争这一时口快,他转而轻声诵唱道:“要洁净他人,须先洁净自己;要照亮他人,须先变成光;要圣化他人,自己须先成圣。” “你呢?有曾做到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上的华丽衣着是你日后的刑衣!你这内心虚伪和对真理的麻木之人,死后势必堕入地狱里第八圈第六壕沟!穿着镀金的沉重铅衣永恒行走!” 然后盖里斯便转过身,朝着在场所有的信众们大声说道:“那家伙,先前讲的经文是圣人使徒保罗所写的书信!” “在座各位可能听过使徒保罗的名字,但你们知道那位圣人的结局吗!” “那位号召着基督徒服从权柄、屈服于罗马的圣人,他死了!他死在了罗马凯撒的暴政下!犹太人说他传播虚假宗教,罗马人便抓了圣人,使之受刑,送去罗马处死!” “若非他拥有罗马公民的身份,怕不是也要被钉十字架!” “放屁!狗屁不通!保罗给凯撒交的每一分税,都变成了射向他的箭矢!你们辛苦劳作给领主打白工,最后也不过是换个囫囵死法!” “这天底下,哪有道理,说别人要你命的时候,还自己凑上去送对方的!吾兄耶稣,他是能三天复活的,你们呢?!” 伴随着盖里斯的话语,阴暗的教堂里暗流涌动起来,有关保罗殉道的故事,他们其实也有人听过,可他们从未有过像盖里斯这样思考过…… 祭坛上的加布里埃尔神父,见盖里斯不与自己争辩,转而去鼓动信众,就开始恼羞成怒起来了。 毕竟,如果是辨经,他是有信心来辩的,可这家伙不走寻常路,张口就骂人,说自己穿的华丽,内里一坨屎,还诅咒他死后要下地狱在什么八圈六沟里受罚。 骂人与诅咒就算了,这家伙转过头就去鼓动信众,传播歪理,曲解经书……这摆明了就不是过来辨经,而是来拆台的。 反应过来的加布里埃尔神父,立马朝下面的信众呼喝起来:“来人啊!把这个家伙赶出去!他是在亵渎上主,在这神圣的教堂里,引来地狱中的魔鬼!” “来人啊!快把这人逐出去!” 然而,加布里埃尔神父无论怎么呼唤,长椅上的信众们,都只是冷冷打量着他,无一人起身。 他们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神父一次又一次的鬼扯,受够了他的胡言乱语。 气氛有些不对头,加布里埃尔神父能感受出来。然后他便看见那个穿着破烂的盖里斯,转过头盯着自己,台下的那上百信众同样盯着自己。 这些人的眼中,涌动着莫名神色。 盖里斯向前迈了两步,他说道:“天国属于贫穷人和弱小者,吾兄耶稣从马槽到十字架,他的一生都是贫困的,他忍受着饥饿、口渴和贫乏。他告诉法利赛人,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能够将财富施舍出去……于是他死了,被钉上了十字架。” 说着,盖里斯再度向前迈两步。 “而如今,像你这样穿着华丽的家伙,自视为吾兄的仆人。却不知穷苦人才是吾兄的亲兄弟!我们与基督血脉相连,我们借由他的肉与血得升天国,你?……算是什么东西!”如此,盖里斯继续向前走几步。 他的身形愈发高大起来,对于身旁坐在长椅上的人来说,盖里斯他如同一根石柱支撑起了教堂。 有不少人站了起来,那些聆听过盖里斯教诲的人,最先起立,在斯卡尔村的时候,他们便意识到了盖里斯的特别,清楚了盖里斯将要带着众人走上救赎的道路。 紧接着是那些与盖里斯一起干过农活的人,盖里斯愿意和他们一齐劳作,愿意为他们取下蜂巢,是他们的自己人。 这些人都很年轻,如朝阳般充满未来。 而在有了榜样后,越来越多的人效仿。 乌压压的一片,亦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气氛陷入寂静,但所有人都知晓快要电闪雷鸣降下暴雨冲洗世间了! 盖里斯来到祭坛前几步,他没有再继续向前了,他看着面前惶恐僵直在那里的神父。 他死死盯着神父。 “用穷人的财物来做祭品的人,就如在父亲前,杀害他儿子的人。” “贫乏人的粮食,是穷人的生命;夺取他们食粮的,就是流人血的罪犯。” “夺取别人由血汗赚来的食粮的,就是杀人的刽子手。” “剥夺佣工的劳资的,就是流人血的凶手。” “你这家伙,将人往家破人亡的地步相逼,可曾真有过怜悯垂怜?!” 盖里斯在已经不是诵唱了,而是在大声叱喝! 伴随着这响彻教堂的声音,近乎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他们不是在恭敬那神父,并非在向神致意,而是要告知台上神父自己的态度。 被这上百人死死凝视,神父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而就脚下不稳,直挺挺朝后摔去。 哐当! 一阵鸡飞狗跳,倒在地上的神父,看待盖里斯已经有若魔鬼了。 他身上华丽的祭服,并不能替他带来勇气。 此时此刻,整个教堂中,光明大放,原先被加布里埃尔神父一人所霸占的光彩,散到了每个人身上。 被扒掉那众人的敬仰后,无论加布里埃尔神父身上穿着什么服饰,他也不过是一介老者,走在人生的暮年。 他会害怕、会恐惧、会摔倒。 而在加布里埃尔神父面前的盖里斯,哪怕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却难掩其中神圣。 来到祭坛后,盖里斯却没有先管那个神父,而是回过头,面向信众们。 他未曾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场的众人,当他头上凭空出现一个荆棘冠冕时。 那些先前在斯卡尔村早已聆听过他教导,接受过他布道的信众们,一齐高声诵唱了起来。 “我信全能天主,祂创造天地,掌管万物。” “我信祂的独生子耶稣基督,祂为爱世人而降世,祂的灵魂升天,而祂的肉身留下,承受十字架的苦难。” “我信那圣洁的肉躯,见证了历史洪流,目睹了帝国兴衰、王国覆灭。如今,这圣躯重归人世,籍由圣神转世为受难者,带来新启示。” “我信天主的孩子,那复生的弟弟,祂从死而生,携带圣神的力量,走遍世间,宣告新的福音。” “祂说,天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彼岸,而是要在这大地之上建立。平民将为公义而战,凡人为天国奉献热血与生命。” “我信刀剑将会为正义拔出,大地燃起自由与平等的烈焰。” “我信一切黑暗与暴政将被摧毁,新的秩序将从废墟中崛起,地上天国将在凡人手中建立。” “我信新的福音必将成全,天父将会复活每一个倒下的战士,现世的天国将降临人间,永不动摇。” “阿门。” 伴随着这信经的声音回响在教堂,盖里斯转过头,望向了神父。 那躺在地上的神父,惶恐的看着盖里斯,死死凝视着他头上凭空出现的【荆棘冠冕】。 第一更三千字,毕竟老是有人说我两千太短……第二更在十二点之前,应该也是三千字。 (本章完) 106.第106章 世间冠冕许多 第106章 世间冠冕许多 世间冠冕许多,有皇冠、冕冠、小冠…… 大多数冠冕,都会以珠宝镶嵌装饰,华美靓丽,象征着权力与地位,宣告佩戴者的高贵,使之与众不同。 但有一个冠冕不一样,他非乃黄金铸就,没有宝石闪烁,那是地里长出的荆棘,是昔日亚当和夏娃犯罪时所受咒的物。 那是罗马士兵的侮辱与嘲笑!但却因被佩戴的人而显神圣。 而曾经戴上过这【荆棘冠冕】的人,亦在凝视着加布里埃尔神父。 神父摔倒躺在地上,他惶恐着向上望去,那本都面容模糊的木雕,现如今正低下头与之对视。 他头顶上穹顶很矮,昏暗的教堂里,缺乏足够的光,以至于那阴影在木雕嘴角勾勒出一丝诡谲笑意…… 千年前的受难者,头顶【荆棘冠冕】的犹太人之王,流露出暗藏一个纪元的讥讽! 魔鬼!魔鬼! 那慈爱的基督,垂怜世人的基督,背负原罪的基督,怎会如此?! 自己才是他的仆人,在世间传福音的人! 这必是有人在行巫术! 【他们用荆棘编作冠冕,戴在他头上,拿一根苇子放在他右手里,跪在他面前戏弄他说:“恭喜,犹太人的王啊!”】 ——《马太福音》27:29 现如今,加布里埃尔神父的眼中,有着两个头戴【荆棘冠冕】的人,一个被挂在十字架上,一个站立自己身旁。 他们都在盯着自己,他们的身影缓缓重叠…… “不!绝不!戏法罢了!” 加布里埃尔神父喘息着,歇斯底里的叫着,可他依旧无法解释,盖里斯的头上为何能凭空多出一顶【荆棘冠冕】。 “我是主教授秩的司铎!我分享着主教的权柄!我代表着主教行那神圣的职权!被赐予神圣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是个东西!” 加布里埃尔神父张口辱骂了出来,他语无伦次的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企图威慑身旁的这个年轻人。 但显然,加布里埃尔神父的这番举动,对盖里斯而言毫无意义。 盖里斯一脚将那神父踢下了祭坛,一旁的执事们纷纷上前扶起加布里埃尔神父。 “上!把那家伙赶走!把那家伙打死!” “上啊!你们!” 加布里埃尔神父对着一旁搀扶他的执事们命令着。 然而那些执事们却犹犹豫豫,有些不敢向前。 因在教堂上,已经有十来个人直接从长椅中,翻到过道上,径直冲到祭坛前。将那破布衣裳的盖里斯护在身后。 耶稣是穷人,他将一些人从饥饿、不义、疾病和死亡的人世痛苦中拯救出来。 他邀请穷人们来参加天国的宴席,将自己的肉与血化作饼与酒,赐予信众。 而如今,盖里斯站在这里,他与身旁那些护着自己的人一样,都曾在烈日下耕作土地,用双手从土中掘出食粮。 这些保护住盖里斯的人,并非皆在斯卡尔村接受过布道,他们中有不少,仅仅只认识盖里斯两天,但那也足以让他们将盖里斯视为手足兄弟。 “查理,你干什么?!” 一个执事示意那些兄弟不要再向前,但这依旧无效,那些人已经组成了人墙,在向他们这些衣着华丽的神官逼来。 加布里埃尔神父见势不妙大声喊道:“要造反啊?!” 但无人回应他的话语。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我这就去搬救兵!” 说着加布里埃尔神父转头就离开了那些执事,展现出与他年龄截然不同的敏捷,一溜烟从教堂的侧门逃了出去,将那些目瞪口呆的执事留在了原地。 查理与西蒙他们微微活动了脖子还有手腕,紧接着西蒙上去就是对一个执事砸去沙包大的拳头,将那华丽的祭服锤烂。 见西蒙如此给力,一旁的查理也跟着上去报以老拳,这些教堂的神官,上梁不正下梁歪,平日里吃拿卡要惯了,但凡做个什么圣事,都要从他们这些自由民身上刮下一层油。 对于这些家伙,查理他们可没什么好感。 现如今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总之揍就完事了。 至于那一溜烟跑掉的神父,盖里斯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放虎归山? 不,这叫围点打援。不放掉个鱼饵,怎么能钓来大鱼,将庄园搅成一潭浑水呢? 在教堂的弥撒中发难,只是一个开端,盖里斯不信后面的鱼儿不上钩。 听着一旁的惨叫声,以及拳拳到肉的有力击打声。 盖里斯说道:“够了,别把人打死了,吾兄的居所中,不宜见血。” 看在身后那个十字架木雕的面子上,盖里斯制止西蒙与查理他们,免得他们把人给真打死了。 对此,那木雕嘴角处的阴影随着烛光的摇曳,似有许些波动。 当那些被打到头昏脑涨,眼冒金星的执事缓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西蒙与查理带着人直接丢出了教堂。 “坐回去吧,今日的弥撒继续。”盖里斯吩咐一句,而西蒙与查理他们面带微笑的回以点头。 当众人重新落座,盖里斯合上了那本被神父摊开的圣经,他讲道还不需要那本书。 “我知道,在座的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我,我是谁?” “便如你们先前所听到的信经中所言,我曾是那天主独生子耶稣基督的肉身,承受过十字架的苦难,在历史洪流中目睹帝国兴衰、王国覆灭,而如今我圣神转世为受难者,带来新启示。” 如此说着,盖里斯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暴露出肋下的疤痕,伴随着盖里斯的呼吸,那道骇人伤疤便如蜈蚣或长蛇一般在蠕动,经历过这样残酷伤势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在几个月前,我负刀伤而死,明悟了自己的身份,晓得了这一世的使命,我当要叫刀剑为正义拔出,使大地燃起自由与平等的烈焰。” 如此说着,盖里斯又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向一旁靠近他的信众们展示自己左手上的伤疤。 “吾父曾与我言,天国非乃在天上,而当落于大地。” “人世的暴政与黑暗被摧毁殆尽时,审判日也就到了,那新天新地势必永恒,便是过往的死者也一齐从土中复生,一同庆贺那一日的到来。” “来,让我们继续今日的弥撒,庆祝那一日的宴会。” “让我们先进行今日弥撒的普世祷告。” “求祢怜悯那些生活贫困的人,赐予他们肉与灵的食粮,使他们在困境中不失希望,感受上主的关怀与仁爱。” 台下的众人有些莫名,唯有西蒙几人及时反应过来,几人异口同声答道。 “主,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求祢安慰所有病痛中的人、孤独者和受压迫者,赐他们力量与希望,感受到祢的爱和临在。” 这一次更多人的同声祈祷了起来:“主,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求祢怜悯那些已经去世的弟兄姐妹,赐他们在你面前得享永恒的安息。” 教堂中所有人,几乎所有人一齐同声祈祷了起来:“主,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求祢引领我们每一位信众,使我们拔出正义的刀剑,赐我们勇气与耐心,与祢一样要像勇士一样出去;要像战士一样激发热情,要喊叫,要战胜敌人!” 这一次,所有人都同声祈祷了起来,无一例外:“主,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普世祷告或公祷,是天主教弥撒礼仪中重要的一步。 通常来说,普世祷告是教会邀请所有在场的信徒,为普世教会、社会、个人及各种需要祈祷。 而在中世纪这个时代,普世祷告会格外强调【要替众君王与其他一切有权位的人代祷。】 而显然,盖里斯的普世祷告一脚将教会踢了老远,丝毫没有顾及那些君王与握有权柄之人的面子。 按照盖里斯的自我宣告,他是要重整大地秩序,用刀与弓追猎列国的君王。 那些被追猎的君王或领主,被其视作尘埃、亦如风吹的碎秸。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会去帮那些猎物代祷? 当这一步完成后,他从一旁那些执事带来的东西中,找出了饼与酒,将要通过一系列的仪式,将这饼与酒转变为圣体与圣血。 圣体圣事是弥撒中最神圣的部分,信徒相信饼和酒在祝圣后,会变成耶稣基督的圣体和圣血。 而当盖里斯主持这个圣事的时候,基督的圣体和圣血,也就变成了盖里斯自己的圣体和圣血,这是计划的一环。 第二更,三千字 (本章完) 第107章 雷纳德才是王法! 第107章 雷纳德才是王法! 天朝的土地所有制,同西欧的土地所有制,有着极大的区别。 在天朝,土地私有制很早就被确定了,土地的所有权能够买卖,能够转移,由此将会诞生一群依靠地租过日子的食利地主阶层。 但在欧洲不同,欧洲的封建体系下,庄园制经济体系中,农奴依附于庄园土地而存在,拥有庄园意味着要向上级封建领主提供封建义务。 简单说,上级领主分封了一个庄园给一个下级贵族,那么下级贵族成为这个庄园的主人,他从这个庄园里收取税金、粮食并训练士兵,满足上级领主的征召。 在庄园主之下,无人可称地主。 但许多领主或者庄园主,又不是只拥有一个庄园,为了管理复数庄园,管家群体也就出现了。 他们并非领主、也不一定是贵族,但却有权帮助领主管理偌大地产。 这就是两天前,盖里斯在查理家门口,会听到那个管家,说自己爷爷当初也是种地的原因。 相较于欧洲本土,在巴勒斯坦这边,上升通道还是存在的。 在耶路撒冷这边,贵族也好、国王也罢,又或者其他什么职位,殉职的概率都远高于欧洲本土。 指不定哪天运气好,因为上层人死太多,就轮到某个人去当管家了……要知道哪怕是耶路撒冷王国国王的平均在位时间,也没超过10年,没后代的一大堆。 拉布雷特庄园的管家,在三代之前其实也不过是寻常自由民,突然就走了狗屎运一跃而上。 起初第一代管家同寻常法兰克人或许还有不少同胞情谊,可这都第三代了……往日的情分就不好说喽。 毕竟这都当管家了,如果还和以前同泥腿子混在一起,这管家不就白当了嘛。 卢卡斯作为拉布雷特庄园的第三代管家,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追求,他给自己修了最好的宅邸,坐落在一处土包上,与教堂隔空相望,能够俯视庄园中绝大多数的地方。 周末、休息日,哪怕是平日里事务繁忙的卢卡斯,也放下了手中活计,享受休闲时光。 直到那莽撞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冲进了他的书房,那是加布里埃尔神父。 卢卡斯管家转过身望去,完全没想过加布里埃尔神父居然会在没人引荐的情况下,直接闯了进来。 而且加布里埃尔神父现如今身上还穿着那套祭服,但却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神父?呃……你这是?” “不好了!卢卡斯,那群刁民造反了啊!” 张口,加布里埃尔神父就是一顶造反的帽子扣过去。 听得卢卡斯一愣:“神父,你是说有异教徒农奴造反了?” “别急,我马上就去召集自由民,让他们拿起武器,准备自卫!” “不是!”见卢卡斯管家一脸茫然,加布里埃尔神父急忙辩解道:“你听我说!是那群混蛋自由民造反了啊!” “啊?” 卢卡斯,有些茫然,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加布里埃尔神父口中说的是自由民,而不是农奴。 “神父……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加布里埃尔神父睁大双眼,似若疯癫他斩钉截铁的答道:“就是自由民!那群刁民在弥撒的时候,直接骂我讲的是狗屁歪理!” “就和之前我们商量过的一样,您那边去放贷,我这边去给那些刁民加加担子,让一些家庭走投无路,可结果……今天我才说一半,就被人给打断了!” 教士也好、管家也罢,他们都是庄园中权位最高的存在。 一个代表世俗领主、一个象征教会神权,他们一同管理着拉布雷特庄园,作为同属于统治阶级的一员,二人自然少不得什么勾肩搭背、狼狈为奸。 虽然说庄园的农奴依附于土地,而土地属于领主,但自由民不是啊! 自由民严格来说,并没有绝对依附于封建主,他们只是租佃了领主的土地,在管家看来属于是可以挖的墙角,故而管家就把主意打到自由民群体头上了。 只要能把一户自由民逼迫成属于他个人的奴隶,便意味着他管家手中能够传家的资本多上一分,何况艾玛那少女长的还真就对他胃口。 五官端正、面容秀丽,因为年轻而显得活力四射,加上轻度营养不良而又略显幼态,实打实是个美人胚子。 哪怕卢卡斯早已成婚,但他也不会介意自己多个能干的女佣。 先前艾玛家哥哥雅克在的时候,他卢卡斯还要收敛点,但这雅克现如今生死不知,就由不得卢卡斯不去动一些歪脑筋了。 就比方说,艾玛家父亲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就有着他卢卡斯的一份心意在其中。 卢卡斯管家听着加布里埃尔神父絮絮叨叨的描述,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但他也不慌。 “神父,你这真是多虑了,眼了吧。” 卢卡斯听着神父描述说那【假先知】头上凭空出现【荆棘冠冕】的一幕,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这天底下,哪有巫术那玩意啊,这不是您一直以来的教诲吗。一直以来最反迷信的是您啊。”作为一名神父、一名司铎,加布里埃尔长久以来,都致力于在庄园中传播正确的教诲。 严格来说,加布里埃尔神父的神学理论不差,也是神学院科班毕业的正牌神父,自然是坚决的否认一切巫师邪术的存在。 这天底下唯有天主至上,便是魔鬼也由天主创造,但神父作为一个领受圣品的神官,又怎么会被魔鬼蛊惑? 一想到往日里信誓旦旦,说巫术不存在的加布里埃尔神父,居然担忧起有巫师存在,卢卡斯就不由得再度嗤笑了一声。 加布里埃尔有些急的双眼通红,苍老的面颊都不由得红润起来。 “卢卡斯!我说的字字真切!那杂种泥腿子,真就头上忽的多了个【荆棘冠冕】!十字架上的基督都朝我发出了讥讽的笑!这不是巫术是什么!” “哈!行了,行了,您老人家眼了,要么就是障眼法,基督怎么会笑您呢?” 卢卡斯是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等笑完后,他接着说道:“不就是一群自由民嘛,翻不了天,我待会带人去看看,把里面闹事的抓出来打一顿,回头您亲自监督!” “这外约旦领地上,雷纳德阁下才是王法,有什么好担心的?便是那国王来了,见着我们领主大人,都要好声好气的以礼相待。” “一群自由民?没事!翻不了天的。” 说着说着,卢卡斯忍不住再度笑了起来。 这一来,今天竟然能看到加布里埃尔神父疑神疑鬼,二来,便是一群自由民怎么可能造反嘛? 这拉布雷特庄园属于雷纳德,而雷纳德什么脾气,还有法兰克人不晓得嘛? 雷纳德在外约旦这片领地上,暴政值早就爆表了,哪个没眼色的敢造反? 而且卢卡斯话还真没说错,就现如今耶路撒冷王位上的那对夫妇,到了外约旦领地都得收敛着。 无他,毕竟那对夫妇的王冠,是雷纳德帮忙给戴上去,可以说没了雷纳德,这王位是不是西比拉和居伊的可就两说了。 如此,卢卡斯便站起身,从自家宅邸里找了些人,让他们准备好武器,去帮加布里埃尔神父找回场子。 与包税人艾哈迈德不同,拉布雷特庄园严格来说,是不存在什么私军的,毕竟自由民本身就是军队主体,否则卢卡斯也不会安排查理他们这些自由民去守夜放哨。 不过出于一些个人上的考虑,卢卡斯作为管家,肯定是要有一些铁杆,才好帮着自己欺男霸女。 这批私人武装的成分大致是这样的:厨子1名、马夫2个、园丁3人、门卫4位。 这10个人构成了卢卡斯管家手底下的铁杆,仰仗着雷纳德的威势,在庄园中可谓作威作福。 毕竟通常时候,都是卢卡斯带着这十个人去打三四个人,仗着人多势众可谓百战百胜! 然而卢卡斯连带着这帮人,丝毫没考虑过一件事…… 万一自由民们……真反了怎么办? …… 原本阴暗的教堂中,现如今一派喜庆,盖里斯主持的弥撒,比之往日的加布里埃尔神父要动人许多。 首先盖里斯从不扯什么拉丁语,就用自由民日常所知的古法兰克语讲道,人人都听得懂。 其次盖里斯讲道也不扯什么服从,不讲什么奉献,净挑些大家伙喜欢听、爱听的话来讲。 最后,伴随着领圣体后经,以及司铎降福,周日的弥撒即将走到尾声。 盖里斯向在场的所有信众微笑着颔首致意。 并他诵读道: “愿全能的吾父赐给你们祂那丰厚恩宠” “使你们的信德坚定不移” “你们的生活充满望德” “你们的心灵洋溢着爱德” “愿吾父保佑你们平安度过今后的每一日。” 做完这最后的降福,盖里斯高声宣告今日的弥撒彻底结束。 “弥撒礼成,去传扬我的福音吧!” 教堂中的众人,喜笑着回道:“感谢天主!” 然而就在这时,教堂的侧门突然被状况,冲进来一个略微狼狈的人。 他朝教堂中的人高声呼道:“不好了,卢卡斯那家伙带人打过来了!” 第一更三千字,12点的时候还有一更 (本章完) 108.第108章 再无哭泣,也无哀伤,死亡将不再有 第108章 再无哭泣,也无哀伤,死亡将不再有 “不好了,卢卡斯那家伙带人打过来了!” 如此一声高呼,扰乱了教堂中的欢乐气氛,一时间空气凝结起来,不少人都屏住呼吸。 往日里管家的威势,如钢印刻在他们心头。 一时间不少人都望向了盖里斯,经过这么一次弥撒布道,盖里斯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截然不同。 哪怕不少人或许还在心中打鼓,质疑盖里斯是否为真的【先知】。 但好歹盖里斯已经表演出过一幕凭空加冕的神迹,又向周围人展露了圣痕,还有那么多人诵读信经,向其他信众讲述盖里斯的事迹。 教堂中的大多数人,其实也都将信将疑了起来。 见到众人的表情,盖里斯面色如常。 他只是轻声说道:“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乃是带着刀剑而来。” “那些刀剑不是我自己用,而是要给予你们。” “不籍由那刀剑,不将大地上的暴政与罪恶彻底洗清,那么主的审判日只会遥遥无期,那新天新地的开辟也离你们愈远。” “你们若要做自己的主人,只向吾父献上敬意,那么没有别的选择,只有驱走妨碍福音的恶魔。” “凡是违背吾父的启示,基督亦无法使之悔改的罪人,都应被消灭掉,而不予任何恩赦……” 哐当一声,不知从何处,落下了一柄长剑,掉落在教堂中间过道的地板上。 那石铁交加的声音,打破了教堂中原本的寂静。 “用剑的权利,绝非限于骑士,而当属于每一个人。” 诱惑?不,这是将一条道路指了出来,这是一条注定会沾染鲜血,染红大地的道路。 盖里斯没有逼迫这些信众们,他示意西蒙与查理他们不要急,盖里斯是在等着有人自愿主动拾起那把剑。 【信心软弱的兄弟,你们要容忍,不同的意见,不要争论。】 ——《罗马书》14:1 盖里斯始终认同一件事,信念并非强加于他人,而是要让世人知晓前路艰难后,依旧愿意抓着荆棘攀登悬崖。 当手持利剑的人,抓着荆棘遍体鳞伤登上悬崖后,那么原先站在悬崖上的人,便无路可退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教堂中的信众不断有人交头接耳。 直到有一个盖里斯意料之外的人主动站了出来,在大庭广众下,拾起了那把剑。 一个农家少女,身材显得纤细而苗条,脸庞也略显稚嫩,头发是自然的棕色,柔顺披在肩上。 正是这么一位少女,她从长椅中挤出来,在一旁人质疑的目光中,弯下腰拾起了那把剑。 盖里斯有些默然,少女的眉目中夹杂着熟悉身影,这是雅克的妹妹艾玛。 现如今,她也选择了与自己兄长一模一样的道路。 盖里斯眼皮微微低垂,没有再言语,而只是一人朝着教堂大门的方向走去。 从艾玛身旁经过时,他轻轻拍了一下少女的肩膀,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当盖里斯来到教堂大门,在他的身后是教堂中起立的数百人,在他的身前是一扇腐朽的木门。 微微用力,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响,盖里斯推开这扇正对着东方的大门 上午的阳光如洪流般涌入,瞬间溢满整个教堂。 刺眼的光芒洒落在每一寸角落,驱散了所有的阴影,仿佛连时间都在这片光亮中停滞。 那柔和的金光呐,不仅照亮了教堂,也将盖里斯渲的超凡入圣。 他头上的【荆棘冠冕】,亦仿若在这光耀中升格为圣。 先知向着光明的世界踏出了一步,在他的身后不知如何握剑的艾玛紧跟而上,而后是西蒙与查理等人,最后紧接着是教堂中所有的信众。 这些人追随着盖里斯的步伐,迎着那光一同踏入了新天新地。 看哪!那主的帐幕在人间!神亲自与他们同住,他们要做他的子民,神也要亲自与他们同在,做他们的神。 再无哭泣,也无哀伤,死亡将不再有,旧事已过,一切都更新了…… ——《启示录》21:3-4 …… 晨露早已晒干,虫鸣自杂草中升腾,秋日已至,夏日里的聒噪的家伙们,再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它们这些虫儿,拼死的想要留住夏日,却抗拒不了天道有常四季轮回,只得多饮多食、多产下虫卵,等候又一个夏季的来临。 虫豸们无从得知自己头顶上所发生的事情,那是两伙庞然巨物的对峙。其中一方来势汹汹,足有十人,他们中有人带着刀棒,有人披甲执兵,另外一方更是了不得,从那石屋中,涌出了足足两百余人。 场上的力量对比,看似一眼明了,但在卢卡斯管家眼中,却算不得啥。 在他的身后,十人中有四人披甲持着剑盾与强弩,而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之人。 更何况卢卡斯管家是雷纳德亲自任命,代表着这片领地中至高者的权柄。 他卢卡斯有什么怕的呢?他无所畏惧才对啊。 至于眼前这个鼓动自由民的家伙,也没加布里埃尔神父说的那么神奇。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拿,顶着个【荆棘冠冕】就走了出来,真当自己是耶稣啊。 而要知道,哪怕是耶稣,在面对罗马士兵的时候,也未选择反抗,而是任由自己被带走。 而盖里斯打量着卢卡斯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高挺拔,养尊处优,是真真切切没有下地劳作过。 像这样的人,衣食都要他人供给,离了仆役,便不知如何生活,活在世上只知晓精打细算,图谋着残害同胞。 “你们带着刀剑和棍棒出来抓我,是要缉捕强盗吗?我今日不过是坐在教堂里教导人罢了。” 卢卡斯的学识很低,根本辨别不出盖里斯这是在隐喻什么,也自然没法接上后面的话。 他直接吆喝道:“今天的事与大伙没啥关系,把那外乡人交出来就行,领主那边我就不去通报了。” 一句话说完,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卢卡斯的话,这使得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而更让他挂不住的,便是艾玛、西蒙、查理等人,不仅没将盖里斯推出来,反倒是主动护在了盖里斯身前。 他们以自己的行动表明了意图。 卢卡斯面色阴沉了起来,这是头一次、在庄园中,有人抗拒他的权威。 “雷纳德大人的城堡,距离这里不过是一日行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骑士,半天就能杀到。到时候,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卢卡斯的话语,终究是在自由民群体中,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骑士、雷纳德的骑士……杀人眨不眼。 这可有过太多案例,能够加以证实。 一想到往日里那些骑士的暴行,盖里斯身后的自由民们就有人颤颤巍巍,双腿发抖。 “查理、西蒙,你们退到一旁吧。至于艾玛、你最好将剑收起来,你现在还不会用那玩意,别伤着自己了,想学的话,回头找查理去。” 盖里斯如此说着,将身旁人推开,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接着他侧过身又对身旁人说道:“吾兄耶稣,当初也是这般景象,只不过那时,他说自己能请来超过十二个军团的天使,差不多是六万天使吧。” “和吾兄相比,我就不行,我一个天使都请不来,而且他是个老好人,见不得别人受苦,但我不一样,我既请不来天使相助,也无需天使下凡。” 盖里斯的话,劝住了身旁的人,他向卢卡斯摊了摊手,示意对方可以上来缉拿自己。 虽然不明白盖里斯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但见盖里斯识相,卢卡斯便亲自带着人走上前去,要捆住盖里斯。 但在捆人之前,管家见盖里斯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却装神弄鬼头顶个【荆棘冠冕】气不打一处来,一耳光便朝盖里斯右脸扇了过去。 紧接着一声闷响传出,在那耳光扇到盖里斯脸上之前,卢卡斯便被一脚蹬飞。 从地上爬起来的卢卡斯,已是怒火中烧,他瞳孔缩小,布满了血丝,额头上冒出几条青筋。 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上啊!把那家伙给我抓起来!” 然而,卢卡斯管家身旁的那些打手们,没一个动身的。 在盖里斯的身后,足足两百多自由民注视着他们这一伙人。 同没脑子的卢卡斯不同,他麾下的那些打手们,已经从盖里斯身后那些人的眼中感受到了愤怒,而那些人之所以不说话,那是因为此乃暴风雨前的宁静。 让这些打手们去以多欺少,他们颇为乐意,可现如今,这哪边多哪边少啊? 这一个月才几个钱啊,犯不着上去玩命。 别看这些自由民现在手无寸铁,但谁家里还没把斧子或矛的,真惹急了这帮人,怕不是要被骑兵给践踏而死! 见身边打手不愿动手,已是业障遮眼的管家卢卡斯,直接从身旁一个门卫的手中,夺过把强弩。 当着在场两百多人的面,朝盖里斯便是一矢射去,却就见那盖里斯不闪不避…… 第二更,三千字 (本章完) 第109章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第109章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天主的羔羊,除免世罪者,祂藉由自己痛苦带来救赎,以自己的血清洗世间的罪。 故而,当卢卡斯狞笑着朝盖里斯射出一矢的时候,在盖里斯的身后,两百多信众仿若回到了千年前…… 那时的基督,情愿流出自己的血,也不要身旁的门徒拔剑去反抗。 在基督教的历史中,那是绝无仅有的一次献祭。 已经有人开始愤怒难耐了,他们似乎已经见到【先知】中矢倒下的那一幕,仿若看见又一次一位圣人替他们流血、殉道。 但与过往不同,昔日的殉道者们,一再强调服从,可盖里斯却是一再号召他们站起来去反抗。 服从?服从的结果是什么?反抗?反抗的结果是什么? 前者饱尝现世的苦难,后者势必鲜血染红大地! 在查理他们眼中,盖里斯便是又一位殉道者! 当弩弦轻响,那弩矢眨眼间窜过了几米的距离,在盖里斯身后人看来,便是直直扎在了盖里斯额头上! 时间仿佛同样被停滞凝固,又一位无染原罪之人,替世人倾流鲜血! 他藉由着自己向主的至死服从,免除了人类违抗天主所带来的世罪! 而如今盖里斯他直挺挺的面对弩矢不移,好向世人明证,违抗天命的罪,已被他免了。 “不!” 在盖里斯的身后,有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吼声,并隐有哭泣。 可盖里斯并未倒下,在那先知的正面,管家卢卡斯还有他身后的那些打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先前的嚣张不复,只余下张大的嘴。 盖里斯终究是盖里斯,他与自己所称的那位兄长截然不同。 他替世人免除世罪的方式,简单来说就是: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责怪他人。 急躁的虫鸣被拉长,呼啸的秋风也显得温和,卢卡所射出的弩矢,卷动空气留下一道气旋。 寻常十字弩的弩矢飞行速度远不及后世枪弹,大致上每秒仅能飞行60米-90米。 普通人或许贴面难以躲过,但在盖里斯看来,用两根手指夹住那直袭自己面庞的弩矢,不会比之摘更难。 0.1秒的时间,转瞬即逝。 那根弩矢被在射中他眉心前,被盖里斯用双指夹住难进分毫。 而这样一幕,在盖里斯身后的人看来,便仿佛是眉心被弩矢射穿,在盖里斯面前的人看来,则有若鬼神。 谁家正常人能用指头夹住弩矢啊! 一时间卢卡斯想到了先前加布里埃尔神父说过的话【那人行巫术啊!】。 盖里斯将那弩矢丢在了一旁,向一旁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毫发无损。 他向世人发出了又一声宣告:“如今!世人当知晓,一件被罪人们遮掩的真相!” “凡能克制肉体、统驭灵魂,不让自己沉溺于私欲偏情的,就是自己的主人,他可被称为王,因为他能自律!” “他是自由及独立的,不会让自己被那有罪的奴役束缚!” “如今!那有罪的人,在你们面前叫嚣!拿领主的刀剑威吓你们!岂不知你们当为贫寒的人和孤儿伸冤,当为困苦和穷乏的人施行公义,救他们脱离恶人的手!” 伴随着盖里斯的狂吼。 他身后的众人,见到这番弩矢无伤的神迹,一时间由悲转喜,情绪大起大落间,顺势便冲垮了那对雷纳德昔日暴政的畏惧! 查理与他身后的少年伙伴们带头冲了过去!紧接着是其他咬紧牙关,背起教士与贵族两座大山,数十年的自由民们! “主,天上的父,祢是善人的守护者,是罪人的审判者。” “祢的子民在苦难中煎熬,愿苦难者的泪水不再被忽视。” “求祢赐我等以勇气,推翻那违逆祢意志与法则之暴君。” “愿祢的力量临到我等手中,使我等从奴役枷锁中解放。” “主啊,天上的父,祢曾应许公平公义的国度势必降临!” “今天我们要用信心与行动,将这全新的国度带到地上。” “愿祢的光的照耀,愿祢的公义亦如洪水冲毁一切暴政!” “阿门” 两百多人,亦如洪水,从盖里斯身旁冲过。 这一次,盖里斯始终未亲自动手杀一人,因他身后的那些民众,已经决意为自己举起刀剑。 纵然此刻他们手中并无寸铁,但直面这洪潮的那些打手卫兵,却无一人敢违逆大势。 伴随着一声声武器落地的声音,卢卡斯管家带来的打手,在丢掉武器后,其中一人转过身就朝着卢卡斯一拳挥去。 “你要干嘛?!你要干嘛!我是你主人、是你管家!啊!” 在看到身旁兄弟的举动后,其他打手们顿时开悟,转过身就带着庄园里的自由民,一起痛殴起卢卡斯。 “别打脸!” 见这帮人如此识相,一时间自由民们都有些楞神,既不好意思去围殴打手们,也不好挤进去对卢卡斯拳打脚踢、 就看着打手们痛打卢卡斯。 只不过自由民们总感觉,那些打手在打人的时候收了点力…… 不远处,加布里埃尔神父早早的便见势不妙再度一溜烟跑了,这一趟他要去卡拉克城搬救兵! 如今这局面,怕不是只有找到主教,让主教去找雷纳德才能收场了。 …… 过了一会儿后,原先激动的情绪被平复。一旁的人转过头看向盖里斯,现如今这教士打过了、管家也打过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老农,走到了盖里斯身旁,他低声问道:“先知,现在怎么办,要去通知其他人,拿起武器吗?到时候我们怎么和领主那边谈?” 在老一辈自由民看来,眼下的情况其实还没到不能收场的地步,讲白了,管家算什么东西?卢卡斯那家伙是贵族吗? 他家两代之前,还是和大伙没区别的泥腿子,不过是运气好傍上了上一位领主的大腿,这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大家伙真正害怕的是领主雷纳德!而即便是雷纳德,也不会轻易对自由民群体下达屠杀的命令。 大家伙谁家祖上还不是十字军老兵啊。 以少数派的身份生存在耶路撒冷的这片土地上,见证无数无数鲜血与暴力。祖辈是十字军的自由民,从未放下过手中的刀剑。 这些自由民并非什么干净的小白羊,而是从始至终都是在中世纪这泥潭里挣扎的斗士。 毕竟哪怕是雷纳德的军队,也要依赖于自由民们才能维持。 “大家伙!我们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觉得现如今没死人,同雷纳德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 “但我要告诉你们,那是痴心妄想!” “我从哪里来?我从那斯卡尔村来!你们中很多人都听过那个村庄,见过那个村子了!” “就该知晓,现如今王位上的居伊西比拉,他们的王位到底是怎么来的?!麻风王的正统继承人伊萨贝尔殿下,被阴谋刺杀袭击!无力参与选王!” “雷纳德那伙人,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打算主动撕毁合约!在来年向萨拉丁发起战争。在这个战争即将爆发的关头,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同你们宽容!” “待明年,战争爆发!远不只是一轮苛税,在座各位都要被强拉去征兵!” “为了守卫家园在座可以拿起武器奋起反抗,但如果是为了雷纳德、居伊他们的一己之私,你们愿意为老爷们去送死吗!” 盖里斯的这一番话,在他身后的这些自由民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关雷纳德将要撕毁合约向萨拉丁宣战的消息,他们这些自由民们可不知道,但只要考虑一下雷纳德的性格,就知道这事大概率是真的。 毕竟撕和约这个事,对雷纳德而言,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早在雷纳德还在安条克当亲王的时候,就和穆斯林以及东罗马同时撕过合约。 在暴打穆斯林的同时,被东罗马暴打,也可谓是人才。 现如今雷纳德取得了外约旦领的统治权,也是没安生过,时常能传来雷纳德袭击过往商队的消息。 “国家破败如此,在座各位人人有责!” 盖里斯心知肚明在场众人的想法,因此他必须再下一剂猛药,才能让在场的众人意识到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但大家伙,也不是没得选!” “现如今伊萨贝尔在斯卡尔村树起王旗。同民众们立下约法,将要免除大部分税款,凡愿意支持约法少交税,施行庄园自治的都应当站出来!” “约法第四条,授权各村镇庄园推举代表,给予村镇庄园以自治!” “约法第五条,立约村镇庄园各自缴纳王权十一税,换取王国军队对各村镇之庇护!” 庄园自治对于法兰克人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在封建体系,本身就是强调以交税和服兵役,来换取高度自治权。 这才有了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附庸那句话。 正因为,只要中层封建主交了税、提供兵员,因此他得到了高度自治,高到上层封建主无力插手领地内事物,才造成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附庸这一现状。 盖里斯提出的呼吁,本质上便是将庄园整体视为一个封建子单位,跳过封建主中间商,直接向耶路撒冷王权效忠服役,从而换取较低的税额以及对内的自治权。 这个改革对于庄园中的自由民而言,并不算激进,恰恰好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极限。 “伊萨贝尔万岁!约法万岁!” 盖里斯高声呼喊了起来,一旁的西蒙,也打起了王旗,那五个金黄色的十字架,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伊萨贝尔万岁!约法万岁!” 自由民中有一些早早打过招呼的人,也一同高呼了起来。 “伊萨贝尔万岁!约法万岁!” 气氛渐渐热烈,不少人被裹挟着一同高呼起来。 耶路撒冷王国的旗帜,也伴随着教堂前众人的高声呼喊而迎风飘扬。 一阵阵呼喊声结束后,盖里斯再度说道:“有关斯卡尔村的事,你们可以向身边人求问,那些兄弟们在斯卡尔村都生活过几个月,自然知道我口中说的是真是假。” “接下来,我要去卡拉克堡,与雷纳德面谈,大家回去各自准备好武器,但也不要太过担忧!相信我,这件事会有好结果的。” 盖里斯向在场的自由民们发出了呼吁,但也表示大家伙不必太担忧。 至于查理和艾玛他们这些,想要追随盖里斯脚步,一同前往卡拉克堡的年轻人,也被盖里斯拒绝了。 “没事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当盖里斯再度乘上马车,离开庄园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已经与他来时截然不同。 现如今阳光洒满村庄,透过树叶斑驳落在石子路上。 教堂的钟声悠扬而清脆,那是庄园中的人在替盖里斯送行。 某种意义上来说,雅克的遗言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该直奔卡拉克城堡了。 与此同时,那位加布里埃尔神父也在赶往卡拉克城,他要去搬救兵。 第一更,3600字大章,第二更看情况,今晚12点不一定有 (本章完) 第110章 以耶路撒冷之名! 第110章 以耶路撒冷之名! 沙蒂永的雷纳德,“毁约者”雷纳德,希伯伦及外约旦的领主雷纳德,这些称号无不指向同一位令人生畏的人物。 作为法国栋济领主埃尔韦二世的次子,雷纳德跟随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来到圣地,早在鲍德温三世围攻阿斯卡隆时,他便已崭露头角。 伊萨贝尔因为个人恩怨的缘故,在他口中雷纳德相当不堪,言辞之间充满鄙夷。 可若平心而论,雷纳德的军事才干的确无可争议,至多不过是他脑子大抵不太正常。 蒙吉萨战役中,麻风王鲍德温四世作为领导,自然居功至伟,但真正率领数百名骑士撕裂萨拉丁战线的人,却是雷纳德。 战后,作为对雷纳德功绩的回报,鲍德温四世为他与贵族寡妇斯蒂芬妮牵线搭桥,使他跻身耶路撒冷王国的顶尖贵族行列。 贵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雷纳德在不同人眼中呈现不同面貌。在麻风王眼里,他或许是听令的恶犬;在伊萨贝尔眼中,他是不择手段的奸佞;而在其他贵族眼中,他不过是暴发的异乡来客。 可对于那些途经外约旦的商队与朝圣者,雷纳德就是一头无力对抗的恶龙。 雷纳德从不在意那如废纸一般的和平协议,在这片领地上,他肆意挥洒着自己的贪欲与嗜血,这是他所认为的特权,是他为王国屡次出生入死后应得的奖赏。 纵然王国内的贵族对此议论纷纷,甚至鲍德温四世多次警告并尝试惩处他,但这些惩罚从未真正伤及雷纳德的根本。毕竟,谁会为了维护敌人的利益,而扼杀自己忠诚的猛犬? 在麻风王在位期间,雷纳德尚且如此,而当鲍德温四世逝去后,雷纳德便更无所顾忌了。 居伊上位之后,雷纳德的势力进一步膨胀。雷纳德的领地几乎覆盖了耶路撒冷王国的三分之一,而那些与居伊暗中对立的贵族势力加在一起,掌控的土地也接近一半。 只要雷纳德背弃对居伊的支持,哪怕没有伊萨贝尔的介入,居伊的王权随时可能轰然倒塌。因为单凭居伊自己,根本无法抗衡那些与他暗中对立的贵族势力。 雷纳德深知自己如今是居伊王位的中流砥柱,因此愈发为所欲为。 他横行无忌的举动在王国内外,令人闻风丧胆。 黄沙卷地,千百里朝圣路,秉承神的旨意,穆斯林们行走于此天地荒原间。 他们是商队、他们是朝圣者,他们乃虔诚之人,信奉着世间唯一的真神。 儒历621年7月的一个夜晚,耶路撒冷的天空下,先知穆罕默德在天使吉卜利勒的陪伴下,自麦加乘天马而来,至此登霄夜游七重天。 “他教自己的仆人,由禁寺夜赴我赐福于其四周的远寺”。这是古兰经里第17章的第一节。 作为默罕默德展露自己神迹的地方,阿克萨清真寺是伊斯兰教三个最神圣的地方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麦加清真寺,麦地那清真寺。 尽管穆斯林的信仰核心是麦加朝圣,但耶路撒冷的远寺朝圣,依然是被公认的善行。每一位有能力的穆斯林,都渴望前往这片圣地进行朝拜。 然而,在宗教虔诚的背后,血腥的阴影紧紧追随。 此时正值响礼,朝圣者们在伊玛目的带领下,面朝麦加,虔诚礼拜。 “deus vult!!” “in nomine hierusalem!” 天命如此! 以耶路撒冷之名! 每当穆斯林们听见此般怒吼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血流成河。 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队伍,自然不会毫无警戒的全部去进行礼拜,他们留下了一部分人作为警戒。 然而当他们能听到圣歌以及马蹄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天父啊!天父!】 【荣耀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慈爱和诚实】 【归在你的名下】 【天父啊!天父!】 【胜利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光荣和美德】 【归在……】 警戒者,急忙取下腰间的号角吹动起来,向他人发出示警。 听到这圣歌与那示警的号角声后,原本保持着虔诚姿态的信徒们,纷纷急忙站起身,试图向车队这边跑过来。但就在这些人群直立起身子时,一面染有红白八角十字图案的旗帜自这片高地的西方升起,那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 紧接着是嗒嗒、嗒嗒的悠扬马蹄声,一队十几人的骑兵跨过了那西边陡坡。 这些骑在马上的人背对太阳,看不清面庞,而他们拉长的影子则快要触及慌乱人群。 当为首的那位骑士抽出长剑指向人群时,他们身后的残阳与天空染上了猩红血色,一切都显得不妙了起来。 骑士们没有言语,沉默着俯低了身子,他们身下的战马,迈动四蹄,快步走了起来。 每当那些马蹄落地敲响地面时,大地上会溅起沙土,衬的他们似有千军万马! 骑士们端平的骑枪枪尖飘荡着流苏与军旗,粘稠的血腥气凭空而现。 分明只是一次小队级别的骑兵冲锋,却展现出了碾压一切,势不可挡的气势。 敢于迎面相战者寥寥无几,当披着缝有十字图案罩袍的骑士持握骑枪冲进人群里时,那些四散奔逃的人群们,唯有死亡能够得到解脱。 西欧的贵族获得了新的封地,法兰克的农民在圣地上安家,而主教们则设立了新的教区。宗教战争的背后,利益才是永恒的法则。 然而,对于穆斯林来说,耶路撒冷王国的建立并非全是灾难。巴勒斯坦这片曾因塞尔柱帝国的分裂而支离破碎的土地,在十字军的统治下得以再度统一。 而那腐朽的伊克塔包税人体系,在压榨百姓时,表现得比十字军贵族们更为贪婪。 宗教?十字军?吉哈德? 在休战期间,十字军的骑士与穆斯林的领主们一起狩猎,却不会再挥舞神的旗帜。 这世间,唯有利益亘古不变。 信仰?此时显得如此苍白,面对贪婪与欲望,任何宗教的光辉都显得虚幻。 雷纳德的骑士们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追逐那些逃散的朝圣者,将他们当作狩猎的目标。一个个生命被轻易地收割,成为战后的残羹冷炙。 他们如狩猎野兽一般,追寻着那些先一步出逃的人。 寻觅着脚步,一队骑士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任何一名完好的成年人,都将在过路的奴隶贩子那儿卖出不低的价钱。 无论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当他们出现在奴隶市场上时,其实没啥区别。 领头的骑士下马检查了下血迹,其血迹粉红且多泡,像是肺部受伤。 而其脚印也消失在河岸旁,河水显得有些浑浊,表明他们刚到河旁不久,显然那些猎物们试图通过在河道里行走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踪迹。 是往上游走了呢,还是向下游去了呢?总之是未过河,毕竟肺部受伤的话是难以游过这条河的。 考虑片刻,领头的骑士便决定向下游搜寻,他们没有大费周章的分头寻找,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几名可以换钱的奴隶罢了,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仅仅是享受下这种狩猎的快乐罢了。 相较于狩猎无智野兽,还是抓捕会说话两脚羊,要更有乐子。 当骑士们骑着马向下游走了一节后,他们便再度发现了不少从河道里走出的泥泞脚印。 而在他们顺着脚印向远方望去时,便看到了一辆马车被民大约十几人围着,他们的衣袍往外渗着水,还有人身上挂着伤口流淌着血。 他们惶恐不安,他们需要庇护。 而此刻,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正救治着其中的伤者。 盖里斯从未想过,自己竟要在荒郊野岭里,进行一次外科手术。 先前他乘着马车,从这片河道旁经过,便见到了一伙逃难而来的穆斯林朝圣者。 这群人中有孩子、有妇女还有被马撞伤的丈夫,他们见到马车的时候,本能的想要逃离。 盖里斯默默观察着他们,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感受着他们于生死间的惊恐,还有那不离不弃的情谊——若是他们抛下伤者,本当能逃的更快。 因此盖里斯用阿拉伯语留住了他们。 “愿真主的怜悯与祝福与你们同在。我是一名医生,可以治疗你们的伤势。” 穆斯林朝圣者有些惊异,不曾想过一个法兰克人竟会说出阿拉伯语切口,但考虑到眼下自己无处可去,他们还是被迫信任了此人 盖里斯在检查过后发现,这些人中受伤最重的是一位成年男性,他表现出呼吸急促、胸部疼痛和一侧胸腔异常的膨胀的症状,这意味着有很大概率是气胸。 在12世纪这个时代,就相当的难办。更何况,现在盖里斯还身处荒郊野岭,不远方出现了来者不善的一伙人。 (本章完) 第111章 三月不见,你怎么不当人了? 第111章 三月不见,你怎么不当人了? 因为某些原因,盖里斯前世接受过急救训练。 在各种急救场景中,气胸是颇为要命的一种情况。如果不及时处理,当事人可以说必死无疑。 所谓气胸,是一种医学急症,指的是空气进入胸膜腔,也就是位于肺与胸壁之间的空间,其将会导致肺部无法正常扩张,严重影响呼吸功能,并可能引发多种并发症。 通常来说,气胸的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是自发性气胸,一种是创伤性气胸。 自发性气胸与身体素质、抽烟以及各种肺病相关。 创伤性气胸,则大体又可分两类,一种是胸部钝伤,导致肋骨骨折刺破肺组织,进而导致气胸。 另外一种则是穿透性胸部创伤,如刀伤、枪伤等穿透胸壁的创伤,会让空气直接进入胸腔,导致气胸。 在战场上,无论古今,气胸都是一种常见创伤。 只不过丢在后世,想治疗气胸,送进医院里还是很容易救活、可丢在这中世纪的荒郊野岭,哪怕是被盖里斯遇上,也只能讲凶多吉少。 更何况,不远处还有人虎视眈眈,就在盖里斯刚诊断完,确定这伤员是胸部钝伤导致气胸的时候。 那边的骑士,就骑着马过来了。 这些人,在判断盖里斯以及西蒙并非穆斯林阿拉伯人后,大声吼道:“奉雷纳德大人的命令,我们前来追捕逃奴!” “这里没有逃奴。” 盖里斯一边安慰着伤员,一边抬起头回了一句。 “你这是在违抗雷纳德大人的意志?” 当盖里斯听到那马上的骑士提及雷纳德的时,他突兀间想到了《天国王朝》电影里的一段对话。 雷纳德:我抢掠?谁说的! 提比利亚:那证人,耶路撒冷所有人,神,还有我。 雷纳德:所谓证人,是说谎的撒拉逊人? 提比利亚:雷纳德,终有一日,你不能恃势横行。 雷纳德:是吗?哪一天。哪一天才众生平等,天国降临。 提比利亚:这些骑士奉你命去抢掠,结果被处死。 雷纳德:有证据的话,随时来卡拉克找我。 看啊,这事不就巧了?盖里斯还真就来卡拉克找雷纳德了。 而且还真有骑士奉他之命,前来抢掠。 雷纳德会介意留下证据么?不会。 那家伙从不介意自己在人世的恶名,而王国纵然拿到再多的证据,又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惩处他? 公正与法律在这个时代,不过是一纸空文,众生平等、天国降临更是梦中都不存在的景象。 而他盖里斯便是要带着大家伙一起来做梦,不说成不成吧,但至少要敢于去想。 “西蒙把旗帜打出来!”盖里斯朝一旁的西蒙吩咐了一句,救人如救火片刻不容缓,他盖里斯没心情同那几个骑士瞎扯。 这些阿拉伯人与雷纳德骑士之间的恩怨,他不关心。 但在他面前,不当有任何无辜者不经救治便死! 他盖里斯就是这么一个偏执的家伙。 在一旁阿拉伯人茫然的神情中,西蒙从马车里,取出了那面王旗。 白底金十字的旗帜,迎风飘扬,令那五名骑士,颇感震惊。 怎么这莫名其妙的就有人突然打出了王旗! 然后,五名骑士中,有一个人失声叫了出来:“盖里斯!你怎么还活着!” 盖里斯先前的时候,便在卡拉克城堡驻扎过,同这些骑士自然是相熟的。 但即便是听到别人叫出自己名字,盖里斯依旧没去搭理对方。 而是检查起伤员的其他部位,好了解伤员的整体情况,并且准备进行手术。 他低声安慰道:“没事,真主所定的命运,世人无从知晓,但你要知道,在我愿意救治你的时候,便是魔鬼也要退避。” 盖里斯表露出了一种无可匹敌的信心,使得伤员都振奋了许多。 “盖里斯!哪怕你活着又怎么样?这些人是雷纳德大人的奴隶,赶紧放开他们!而且,关于你这些日子……” 那边的骑士,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抬起头看见他们在朝自己这边行来,盖里斯便晓得如果不先把那些人解决了,怕不是救人都不得安生。“别害怕,王国早已明确法令,会要平等对待一切朝圣者,我去去就来。” 盖里斯丢下这么一句话,一旁的阿拉伯人难以理解当下情况。 在他们看来,盖里斯能打出王旗,说不准是耶路撒冷王国中什么位高权重之人。若是盖里斯愿意出面庇护他们,想必就能平安度过此劫。 正当那些阿拉伯人做出猜想,觉得盖里斯要去同那些骑士们好生交谈的时候。 就见盖里斯来到了那些骑士中间,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那个絮絮叨叨,张口闭口雷纳德的家伙。 就在众人觉得盖里斯要开口说什么时候,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 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闪过,先前那絮絮叨叨之人的胯下战马,一时间马头落地,血涌如泉。 而那骑士也在目瞪口呆中,从马鞍上摔下,并被他自己战马的尸体压着了双腿。 不是、盖里斯手中不是没剑的吗? 不是、只用长剑就剁掉战马马头? “啊?我剑呢!”一旁另外一名骑士突然意识到自己腰间的剑没了。 气氛有些诡异,众人难以理解先前发生了什么。 然后盖里斯便拿着手中那把剑,指着地上的骑士:“我不想和你废话,关于雷纳德的事,我会去找他的。” 紧接着盖里斯转过身,面向其他骑士。 这时候其他骑士也已经反应过来,除去一位被盖里斯借走长剑的,其他三人都抽出自己腰间长剑,指向了盖里斯。 紧接着,盖里斯身形一恍,他从众人中闪过,便就看见一连串离奇体术! 那盖里斯竟凭空跃起,先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在空中踢出一圈扫堂腿,紧接着又是两脚违背常识的高踢。 四名骑士,竟一时间同时落马,摔个底朝天 这时他们才一脸惊骇的意识到,先前盖里斯若是想动手杀人的话,他们竟无法抵挡! “看在往日情分上,今天我先不杀你们。但你们也别急着走,我记得你们提到过雷纳德在这附近来着,等我这边处理好伤员,你们带我去见他。” 话说着,盖里斯踩了一下地面上的某把长剑,使之跳起,再度一脚踢去,便就听见一声巨响,那长剑竟直直射向了远方,咔一声,插入了河道旁的一块岩石中。 盖里斯这番举动的意思很明确:你们敢跑的话,他便是站在原地,都可隔着二三十米,一脚隔空踢死人。 那些骑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相顾无言,怎么这才几个月不见,他盖里斯就不当人起来了! 便是传说中的圣人,也干不出这种事吧! “呃……”被吓傻的几人,颇为尴尬的站起身,然后被西蒙拉扯到一旁,看管了起来。 而盖里斯也有空,能够转过身继续进行自己的手术。 那些阿拉伯人,见到盖里斯的这番表演,也一个个的表情惊骇,惊掉了下巴。 一剑斩马、踢剑入石? “法兰克人都是怪物吗?”有人如此低声言语到。 难怪穆斯林这么多年都打不过十字军,打了几十年没法把耶路撒冷王国赶走。 难怪当初萨拉丁苏丹大人,带着三万大军,竟会被蛐蛐几十个骑士捅穿。 如果那几十个骑士,人人都是他们面前这法兰克贵人的身体素质,谁看着了心里不怕。 这些穆斯林朝圣者,原先以为是萨拉丁苏丹大人武德不够,太过废物,现在他们觉得,萨拉丁大人在面对这可怕的法兰克人时,竟还有勇气战斗,那这可真是太伟大了! 盖里斯没去管那些被吓到的穆斯林,重新回到了马车旁。 他铺开一张毯子,让那伤者就地躺下。 想治疗气胸的话,从理论上来说,其实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用针在胸腔上开一个口子,通过挤压胸腔的方式,把多余的气体排除。 之后还要将骨折的肋骨归位,并进行固定包扎。 整个过程中,最大的问题不是理论,甚至不是实操,而是运气…… 毕竟12世纪又没x光,根本无从得知碎裂的具体情况。 若是受伤较轻还好说,万一不是气胸,而是血胸的话,那可真就神仙难治了。其次因为这个时代缺乏抗生素的原因,帮人胸口开洞不难,但伤口感染可就另说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盖里斯还是在这条件简陋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简单的外科排气。 当一切完成后,盖里斯的额头都渗出了一些汗,他无从得知眼前这伤员能否挺过术后的恢复。只能安慰自己说,他将一切所能做的都做到了。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他已经被我竭尽全力的救治了,而你们也势必将受到耶路撒冷王权的庇护。” 盖里斯指了指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五个金黄色十字架闪耀着光芒。 因为那地上伤者所受到的救治,盖里斯的话语格外有着说服力。 紧接着,盖里斯又转过头,看向了那几个被西蒙所看管着的家伙:“现在,你们该带我去找雷纳德了。” (本章完) 第112章 “宾客权” 第112章 “宾客权” 耶路撒冷王国的土地面积,并不算很大,大致上在四万平方千米朝上,可国土内的地貌之多变,却非外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森林、河谷、戈壁、荒漠、绿洲…… 多样化的自然风光,构架出了这片被形容为流淌着奶与蜜的迦南地。 当然,迦南地是否流淌着奶与蜜是个玄学,但自打这片土地上有历史记载开始,倒是确确实实流淌着血与泥。 雷纳德归拢着自己的收获,这一趟出击,他带的人也不多,仅仅是15名骑士罢了,加上其他的侍从随行人员,大致上也就50号人不到。 雷纳德虽贵为外约旦领地的领主,放在法国本土高低算个公爵,但在大多时候他的随从数量也不会很夸张,基本上不会超过百人。 毕竟袭击过往商队这个事,本质上和做生意一样,需要考虑成本与收益。 带出来的人多了后,他又怎么好分钱呢? 就在一旁的侍从与其他随行人员扎下帐篷,清点被捕的奴隶时,雷纳德发觉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他向北望去。 在那黄沙漫漫的荒原上,远方的地平线隐隐有一抹模糊的阴影,正缓缓向前推进。 风卷起阵阵尘土,砂砾呼啸而过,仿佛连大地也为之让路。 当那队伍渐渐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旗帜,金黄色的十字,在白色背景中格外醒目。 四名骑士静默护卫着中心的马车,他们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圣殿骑士团的十字与之起舞,白与黄和红的对比,使得他们格外醒目。 伴随着又一阵风的呼啸,雷纳德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便仿佛那已死的人又活了回来,他的仪仗跨越了生与死界限,带着孤寂王权在朝自己驶来…… “切、想多了,麻风王,怎么可能还活着嘛……” 雷纳德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六十多岁的他,经历了半个世纪的风雨,曾在诸多王者旗下奋战。 但在他心中,真正有资格担当王者称号的,仅仅只有那一位。 鲍德温四世,一个麻风病人,一个比他小37岁的年轻人,在其生命的尾声,他双目失明,时常发烧,身体也在腐烂。 但就这么一位王,却真正展现出了王者风范。 赏罚分明、御人有术,直面强敌、不骄不馁。 可以说受限于时代、国力、派系冲突,麻风王难以成就伟业,可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却在活着的时候弥合了王国中的那道裂痕。 与之相比,在雷纳德心中,居伊确实只是个小丑。 伴随着雷纳德对往昔的追忆,那“王”的仪仗,也渐行渐近。 雷纳德不清楚来者何人,但既然都打出了王旗,他自然是要亲自去接待的,权当看在已逝者的面子上。 然而当那马车与仪仗行驶至面前的时候,雷纳德与他身旁的几名骑士,就颇为愕然了。 毕竟,打旗的也好,又或者护卫马车的也好,其实都是他们熟人。 “查尔斯!克洛维?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样啊!” 从马匹以及盔甲的形制上,雷纳德与他身旁的骑士,轻易辨认出了这些护卫骑士的身份。 然后,他们便看见这些骑士抬起了自己头盔的面罩,露出张一看就挨过揍的脸。 “总之、呃,一言难尽。” 他们这几个骑士能说啥呢?难不成该告诉雷纳德,就在大家伙还认真锻炼身体的时候,已经有家伙开始不当人了吗? 伴随着一声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个在座所有骑士包括雷纳德,都未想过的人,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那头略微自然卷的浅金色短发,向雷纳德宣告了其人的身份。 “好久不见,你还在想我死吗?希伯伦与蒙特利尔勋爵大人,或者说外约旦专制公阁下。” 听着这略显轻佻的话语,雷纳德有些阴晴不定,借助私下里的一些情报网,有关盖里斯的事迹,他已经有所耳闻。 心知肚明这个家伙,便是阿尔哈迪镇那边“伊萨贝尔”幕后的真正主持人,而且还传闻这家伙自称先知,欺骗村夫愚妇。 微微收敛自己表情后,雷纳德问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谈一些事,关乎来年的战争,以及王位归属。” 听到盖里斯的话,雷纳德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了怒容,发须皆白的他,一时间展露出如雄狮般的气势。 “你还在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吗?又或者说,你觉得在这里适合谈那些事?” 盖里斯是在发出警告,毕竟雷纳德这伙人与盖里斯之间的武力交锋,已经有足足三次了。付出这多代价后,雷纳德也该考虑一下沉没成本的事了吧。 “确实,这里不太适合,但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同我对等谈话吗?这些日子里让你忘乎所以了?”“拿下他,不要见血。” 雷纳德下令了,在他身旁那些骑士与侍从们蓄势待发。 在那些人一拥而上的时候,他隐约听见骑在马上的查尔斯或克洛维,急忙呼喊了一声:“别!你们打不过!” 有一说一,雷纳德还是挺彬彬有礼的,哪怕私下里的暗杀一次接一次,他也没想过当众斩杀盖里斯。 毕竟,盖里斯也算是被他所认同的贵族,他还不想闹出当众格杀贵族的丑闻。 对于这个时代的法兰克人而言,却就是这么别扭。 贵族可以死于决斗、可以死于暗杀,却不应当死在“宴席”上。 现如今,盖里斯没有携带武器而来,他便是做客的一方,受到“宾客权”的保护。 当然这个“宾客权”没有冰火里的那么离谱,而是一种源自古希腊的待客礼仪,在罗马时代被加以明确。 通常来说,这种权利可以体现为提供食宿、保护宾客、交换礼物与信息,行使外交职能等方面。 盖里斯的到来,显然符合最后一项。 但雷纳德以盖里斯对他不敬为由,想将盖里斯拿下,扇几巴掌进行羞辱,其实也挺符合这个时代的上下尊卑关系。 当然,前提是雷纳德派出的那些人,能拿得下盖里斯才行。 双方都没有动剑,盖里斯开始了自己的单挑:一个单挑十个。 盖里斯抢先出手,一拳如雷霆般直袭那冲最前面的骑士,而后又是左腿轻抬,狠狠踢向第二个冲过来的对手膝盖。 在习惯了那与常人所不同的时间流速后,盖里斯纵然不进入时停状态,也能轻松应对凡人的拳脚。 盖里斯现在的表现,谈不上什么神迹,但也正因为这拳拳到肉的精准,让雷纳德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哪是打他的部下啊,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不多时,在其他人骇然的目光中,雷纳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他派出去的那些人,都被盖里斯硬生生用拳头给打趴在地。 “现在,你觉得我有资格同你对等谈话了吗?” 说话的同时,盖里斯略微活动了下身体。 不得不说,雷纳德虽然是个恶人,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恶人,纵然脸上的神情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他还是沉声说道:“走吧,进帐篷去聊聊。” 盖里斯朝四周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的无奈,他本不想打这么一架。 走进帐篷后,盖里斯与雷纳德各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各自身后又有四人并排站着。 见状,雷纳德脸色有些更黑了,他大声问道:“查尔斯、克洛维你们四个跟过来干嘛?” 毕竟查尔斯、克洛维这几个骑士虽然说是圣殿骑士团的下属,严格来说同他没上下级关系,可好歹圣殿骑士团现如今是他雷纳德的盟友。 结果这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怎么就那么自觉的帮盖里斯撑起场面了! 明明都是他雷纳德先来的啊! 听到雷纳德的话后,他们四个各自眼皮跳了一下,雷纳德这家伙,是看不明白他们为啥顶个猪头脸吗? 四人中的克洛维在看了一眼盖里斯,接住了一个眼神后,立马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咳,在经过盖里斯大人的教育后,我们深刻明悟一件事,我们法兰克人,假神之名,行人之事,高呼信仰之名,以屠杀与奴役建立起了我们的‘以色列’,也即是耶路撒冷王国,这是大错特错的!” “从今时今刻起,我们誓要追随盖里斯大人,我信刀剑将会为正义拔出,大地燃起自由与平等的烈焰,我信一切黑暗与暴政将被摧毁,新的秩序将从废墟中崛起,地上天国将在凡人手中建立。” “在今后的往日余生里,我都将为偿赎自己曾经的罪过,为建立新天新地而奋斗终生。” 雷纳德那严肃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不是?你们这才和盖里斯重逢多长时间?有三个小时吗?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难道说早在卡拉克堡的时候,你们几个同盖里斯就勾搭上了?! 苍老的雷纳德,眼神扫过另外三个人,便见那些人的眼神与克洛维一样的坚毅,不似作假,一时间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 “行了,克洛维,别说了。” “是大人!” 盖里斯随口吩咐了一句,然后微笑着看着被恶心坏了的雷纳德。 “现在,该让我们谈谈这几个月所发生过的事吧。” (本章完) 第113章 要成伯爵了 第113章 要成伯爵了 雷纳德的帐篷,确实相当奢华,纵然挤进来10个人彼此对峙,依旧显得宽敞。 然而当盖里斯说到他要梳理近几个月的事后,雷纳德的目光就有些飘忽。 “你打算从什么时候说起?”他问了一句。 “就从麻风王陛下的遗嘱来说吧。”盖里斯回道。 耶路撒冷王国自打建立之初起,其王位的交接,都表现出种种无奈。 前事不多提,麻风王刚一登基,王位继承的事情,就已经困扰着整个国家了。 麻风王因麻风病的缘故,无法与女性结合诞下子嗣,而在法兰克传统中,女性又不能独自主政。 因此最符合继承法,又照顾法兰克人传统的选择,在于让麻风王姐妹继承王位,再由其夫婿加冕共治国王主持朝政。 在1174年麻风王加冕之初,由于年龄缘故,西比拉是无可争议的王位继承人,而其婚事也被各位看重。 在1176年的时候,西比拉被嫁给了意大利蒙特费拉特侯爵的长子威廉·朗斯沃德,用于加深与欧洲贵族的联系。 次年威廉·朗斯沃德去世,西比拉诞下遗腹子,也就是鲍德温五世。 从这个时候开始,王位继承的漩涡便愈发磨人。 鲍德温五世的年龄过于幼小,因此西比拉依旧是无可争议的王位继承人,而其却又处于未婚状态,便引起诸多贵族的贪欲。 为了避免王国因继承权陷入内战,西比拉于1180年嫁给来自法国的骑士居伊。 但在与居伊相处之后,麻风王意识到居伊的虫豸属性,深感此人继承王位的话,王国怕不是要寄。 可偏偏西比拉这个时候也上头了,拒绝同居伊离婚。 麻风王便选择,直接绕开西比拉,转而立西比拉先前诞下的遗腹子鲍德温五世,作为自己的继承人,还找了他认为比较靠谱的当摄政。 并又立下遗嘱,假如鲍德温五世在诞下子嗣前离世,耶路撒冷王位的继承,将交由欧洲四大君主共同裁决。 欧洲四大君主,分别是教皇、法王、英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都是欧洲本土的列强。 简单来说,就是麻风王觉得耶路撒冷这边虫豸太多,真指望这帮家伙,王国铁寄。 因此,哪怕是让耶路撒冷王位沦为欧洲列强的傀儡,至少也能搞到外援,帮国家挺下去。 然后……麻风王死后才半年多,鲍德温五世一个八岁小孩就死了……死因不明。 紧接着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直接拒绝执行麻风王遗嘱。 凭啥他们的国王要交给欧洲四大君主来决定! 自这时起,耶路撒冷王国的分裂与覆灭,便似乎已成定局。 再之后,也就是伊莎贝拉从卡拉克堡奔赴耶路撒冷参与选王时,在那个雨夜里,遭到了来自贝都因人的袭击。 现如今,盖里斯重提麻风王的遗嘱,便是在指责居伊的王位不够正统,雷纳德这帮贵族,是通过接连几次下作手段,才将其扶持上去的。 鲍德温五世死因不明,是真的死因不明? 麻风王的遗嘱被拒绝执行,岂非早有串联? 耶路撒冷圣城选王,结果伊莎贝拉雨夜遇袭。 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发生在1186年5月。 “我觉得,居伊不配为王。” 盖里斯言简意赅,表述出自己的观点,他又接着说道。 “但,虽然我不想承认,可现在的王国,确实经受不住又一次分裂,我们不能够在萨拉丁虎视眈眈下,再去打一次王国内战,现在和以前不同了。” 盖里斯说的之前,是1153年,当时的鲍德温三世,同其母亲梅丽森德女王之间,因统治的权柄爆发过内战。 然而当时的穆斯林群体,依旧处于四分五裂的军阀割据状态,根本无力干涉耶路撒冷王国的内战。 “而且有些事,你们也不希望我放到桌面上来说吧。” 盖里斯给了雷纳德一个眼神,雷纳德拍了拍手,示意他身后的那些护卫骑士,离开帐篷。 盖里斯也让查尔斯、克洛维他们离开了帐篷。 接下来要进行的谈话,将涉及王国的暗面,知道的人越多,影响越坏。 对雷纳德而言,那些东西如果传播出去,对居伊王位的合法性,将会造成极端可怕的冲击。 而对盖里斯来说,只有还未被众人所知的秘密,才适合作为把柄,用来要挟他人,自然也不急着将雷纳德一伙人的丑闻公之于众。 那些骑士离开帐篷,在他们将帐篷门帘放下的时,就能隐约听见里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雷纳德麾下的那四个骑士,站在帐篷门口的右边,挨过盖里斯拳头的,站在帐篷门口的左边。 伴随着里面某些吵闹越盛,这些骑士们,似乎还隐隐听到里面动手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扯。 克洛维为首的那四名骑士,脸上表情有些憋不住,属于是痛苦回忆又醒了。 而克洛维对面的那四个骑士,哪怕心知肚明帐篷里在发生什么事,他们也不想走进去,只要没听见雷纳德高声摇人,就权当没听见。 毕竟盖里斯也不至于真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给打伤或打死。 可如果他们这四个年轻骑士掺和进去的话,怕不是又要被一打五。 先前盖里斯刚下马车的时候,他就已经证明自己的武力同骑士们不是一个水准线上的存在了。 简单说,一个人挨打,好过五个人挨打。 但还是挺难绷的。 于是这些骑士们没话找话,试图聊一聊,化解尴尬。 “呃,你先前在帐篷里的话,没开玩笑?你真要去追随盖里斯?不是、这为啥啊?”一名骑士队克洛维问道。 克洛维的嘴角抽了一下,几个小时前,盖里斯踢剑入石的那一幕依旧历历在目。 伴随着帐篷里的吵闹,以及帐篷外的闲聊,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夕阳到来之前,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 盖里斯搀扶着雷纳德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些骑士们能看到雷纳德左眼乌青,显然他们在里面是真的动过手了。 两人间的交谈,从一开始就火药味十足。 盖里斯来找雷纳德的目的,在于他需要同雷纳德之间达成和平协议。 毕竟这来年,战争就要爆发了,如果盖里斯不能确保今年秋耕的顺利,那么来年是要饿死人的。 雷纳德这一派贵族,现如今没成事的能力,但坏事的能力还是足够。 其次,盖里斯所要求的和平协议,并非是承认当下现状。 他当着雷纳德的面,画了一个耶路撒冷王国的简图,并在外约旦领地的北部,画了一个圈。 简而言之,因为雷纳德他们接连两次刺杀、以及其他武装冲突的缘故,雷纳德至少要割出外约旦领地的四分之一作为赔偿。 这么大块地,丢欧洲本土,都快算是个伯爵领了。 对此,雷纳德当然是不乐意的,毕竟针对伊莎贝拉的袭击,是他们整个派系的行为,怎么盖里斯死盯着他一个人薅羊毛? 要地没有!要命一条! 伴随着盖里斯的言语威胁,雷纳德自身脾气又暴躁,一时间脑子有些糊涂,自然也就动起手了。 雷纳德动手的结果,自然是不必多提。 动手之后,盖里斯再度进行威胁,他表示:“我才不怕打,一听打仗我就高兴,外约旦算什么打?无非冷兵器,斗殴了几下。耶路撒冷才算打,双方都有几千人,有城墙有重骑兵,听说还有投石机!”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要是真撕破脸,盖里斯带着伊莎贝拉提刀上洛,痛陈利害,直接在耶路撒冷圣城摇人,打内战。 就目前居伊这个王位正统性,盖里斯要真将那些把柄公之于众的话,这个王国内战说开也就开了。 雷纳德所期盼的耶路撒冷二度东征,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他有生之年率兵打进伊斯兰教圣城麦加,在卡尔白天房上插十字架的梦想,便不可能再实现。 有着六十多岁数的雷纳德,在阿勒颇被囚禁了整整十七年, 他做梦都想将十字架插在那些异教徒的圣地麦加! 他要给予那些异教徒,数以千年都不可忘怀的极致羞辱! 要将他们打跪在地,永远也抬不起头口牙! 现如今,盖里斯同雷纳德之间,互相完成了威慑。 盖里斯担心耶路撒冷的贵族们掀起冲突,影响他根据地的秋耕。 雷纳德则担心盖里斯鼓动王国内战,令他梦想破灭。 因此最后,双方还是不情愿的达成了口头停战协议。 这个口头停战协议的效力,比之擦屁股纸都不如。 但至少在盖里斯完成明年的春收,在雷纳德完成来年同萨拉丁的战争前,还是能够维系下去的。 由于盖里斯未卜先知的缘故,雷纳德?你丫还想秋后算账?乐! 等明年哈丁之战开打,雷纳德的脑袋就要被割下来,挂矛头喽! 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盖里斯主动撕毁协议了,卡拉克的守军,怕不是要主动求盖里斯这边相助协防。 至于雷纳德?那人是谁?真不熟。 (本章完) 第114章 这新领主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114章 这新领主来了,青天就有了! 外约旦领地有一万多平方千米,占据耶路撒冷王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希伯仑领地也有一千多平方公里,面积不大但地段富庶。 掌控了这两片领地的雷纳德,放在欧洲本土,毋庸置疑称得上是一位公爵大人。 其统治区域的人口,少说也有十万。 而盖里斯在地图上画的那个圈,一下子就将外约旦领地的北部精华部分给套了进去,怎么也有两万起步的人口在里面。 这年头,欧洲一个公爵领通常来说也就几万人到十几万规模。 而一个伯爵领通常来说也就几千人到几万人规模。 在雷纳德看来,盖里斯的行为其实颇为阴暗,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 借由伊莎贝拉的受袭,从他这里讹走了一片伯爵领地。 哪怕那片领地的领主,说是伊莎贝拉,但就那两人的关系……真有必要分那么清吗? 若是盖里斯真将那个圈里的地盘吃干抹净。 可以说他这一下子,便从原先的无封地贵族,成为了一名能够在整个耶路撒冷王国中,都说得上话的封建领主。 再想到,伊莎贝拉的王位继承权,盖里斯在雷纳德的心中,已经是赤裸裸的野心家形象了。 对此,盖里斯并不了解,就算了解了也不会去辩驳。毕竟雷纳德在盖里斯心中,其实已经同死人无异,他没兴趣和死人述说心中的伟业。 当一切谈妥后,盖里斯搀扶着雷纳德,走出了帐篷。 雷纳德颇为惋惜的看了一眼北方,那边的领土,现如今要先在盖里斯那边寄存一会儿了。 但基于恶心人的心态,雷纳德推开了盖里斯,对他问道:“你觉得自己真能控制住那个女孩吗?不要今日所作所为,皆为他人做嫁衣。” “我那个不中用的继子,已经同巴利安他们勾搭上了。你觉得巴利安,会放任他的继女,被你所操控吗?” “呵,知道吗,哪怕麻风王已经死了,可他依旧活在我们当中,他所设下的那一道道束缚,约束着你我,让我们难以自由。” “他是王!” “却不是一个好兄长。” 雷纳德颇为不屑的朝一旁吐了一口唾沫。 听着雷纳德的话,盖里斯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如今的耶路撒冷王国,就是活在麻风王那个死者的阴影中。 伊莎贝拉的未婚夫是托伦的汉弗莱三世,而托伦的汉弗莱三世又是雷纳德的继子。 麻风王在活着的时候,便思考过雷纳德彻底倒向居伊的可能。 为此他献上了自己的妹妹,将一个王位继承人,亲手塞给了雷纳德。 他给了雷纳德染指王权的机会,希望藉此挑拨他同居伊之间的矛盾。 按照麻风王的既定剧本走下去的话,伊贝林的巴利安同雷纳德之间,会因伊莎贝拉结成亲家才对。 然而雷纳德确确实实是个疯子……便是他的养子,现如今也选择了背弃他,转而追随巴利安去了。 “有关你们的消息,巴利安应当知道了,你可以用刀剑和武力同我对话,可在面对巴利安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你能拿剑架在巴利安脖子上,叫他不要带走那女孩吗?哈!” 雷纳德歪着头,摊开了手,一副混不咎的无赖模样。 在他身后风卷黄沙,掀起一阵尘土,便仿佛这片土地,也在应和着雷纳德向盖里斯发出嘲笑。 盖里斯没有同雷纳德共进晚餐,他在走之前,顺势带走了那些被雷纳德所抓捕的穆斯林。 气的雷纳德直跳脚。 …… 时间过去了一日日,当雷纳德带着随从重回卡拉克城后。 原先前往卡拉克城搬救兵的加布里埃尔神父,也确确实实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拉布雷特庄园有新领主了?” 在加布里埃尔神父看来,这可是好消息啊! 对于雷纳德来说,拉布雷特庄园,只是其众多庄园中不那么耀眼的一个。 就算庄园中出现了暴动,雷纳德也不一定上心,毕竟双方的地位差距太大了。 哪怕加布里埃尔神父跑来卡拉克城,找到教会主教痛陈利害。 也只是得到一句:“知道了。” 然后便无下文。 毕竟这夏税都交过了,卡拉克城这边对庄园事务,自然无心过问太多。现如今,拉布雷特庄园有新领主了,这新领主刚就位,岂不是就要好生整治一下原先的刁民? 啊!这新领主来了,庄园就太平了!这新领主来了,青天就有了! 为了能够交接好领地,雷纳德还专门派遣了一个使团,将要前往那新领主的治所。 这个使团由卡拉克城教会主教阿梅代来组织,而为了能够傍上新领主的大腿,加布里埃尔神父自告奋勇,也被纳入使团成员名单。 “主教大人啊,我跟你讲,这拉布雷特庄园的刁民,可不简单,冒出来一个巫师能凭空变出荆棘!还能鼓动几百人造反!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等见到新领主后,势必要去请新领主,带兵去好生镇压一番那群庄园里的刁民!” “听说那新领主,有着王室血统,就是不晓得,麾下士兵如何。” 加布里埃尔神父絮絮叨叨说着,听得马车上的阿梅代主教直打瞌睡, 从卡拉克城前往新领主的治所有近三天的路程,在这三天里,神父的那些话,阿梅代主教已经听过不下数十次了。 还好,现在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不必再忍受这个神父的胡言乱语。 马车停稳后,阿梅代主教领着使团中的众人下车。 在他们的面前,整整百多号士兵,整齐列队,夹道欢迎。 这些士兵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看便是久经训练,在战场上见过血的雄师! 见这新领主的士兵,各个威武雄壮,加布里埃尔神父便不由得赞叹了起来。 好呀!这下庄园里的那群刁民,有好果子吃了! 过了不一会儿,加布里埃尔神父便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新领主。 这位刚一出场,便将加布里埃尔神父给震慑到了。 那是一位少年,金红短发轻柔而顺滑,剪至耳下,随风微微摆动。其面庞五官,则有如古希腊雕像般立体而精致。 他身穿简朴的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棕色的皮带,步伐坚定而轻盈,隐隐透出一股高贵气质。 当稍加打扮的伊萨贝尔,在身后随从的簇拥中到场后,便成了无可争议的焦点。 使团众人齐齐单膝跪地,低下自己的头以示尊敬,一知半解的加布里埃尔神父,也从善如流。 对于知晓伊萨贝尔真实身份的人而言,无论他们多么希望伊萨贝尔去死,但明面上依旧需要保持基本礼节,这很虚伪,但也很贵族。 伊萨贝尔过了良久才仰了仰头,权当回过礼,使团成员们这才尴尬的站起身。 “日安,殿下,您能平安无事,全赖天父庇护,听闻您被穆斯林袭击的时候,我们的领主,雷纳德大人都已整军备战,立誓要替您复仇了。” “阿梅代,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就变得会说起笑话来了。”伊萨贝尔忍不住冷嘲热讽了一句。 阿梅代作为卡拉克教会的主教,伊萨贝尔与其自然是相熟。但穆斯林袭击?雷纳德整军备战? 开什么玩笑…… 可伊萨贝尔,还偏偏不能直接反驳阿梅代的话,毕竟遮掩真相,也是密约中的一部分。 伊萨贝尔露了一个面,转过身便带着使团中众人,向会议室行去。 就在快要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加布里埃尔神父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伊萨贝尔身旁。 他说道:“殿下!我有事向您禀报。” 伊莎贝拉斜视了一眼弓下腰的异常卑微的加布里埃尔神父,淡淡回了一句。 “什么事?” 加布里埃尔,一个乡下神父,他对王国政治不算关心,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伊萨贝尔的真实身份。 在他眼中,伊萨贝尔就仅仅是一位新领主,可以帮他在庄园里找回场子。 “殿下,前些天拉布雷特庄园就有刁民造反,我还被踹了一脚,这哪是踹我,这是打您的脸啊!” “对待那些刁民,就该从重从快从严!一个都不能放过!要让他们晓得,这天底谁才是神的仆人!” 听着加布里埃尔神父的言论,伊萨贝尔啧了一声,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然而就在阿梅代主教,要准备拉走神父的时候,伊萨贝尔表情有些怪怪的,便说道:“拉布雷特庄园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确实,这事影响恶劣,要从重从快从严处理,在这片领地上,我任命了一位总管,你可以找那位总管说明情况。” “哦,他来了,关于拉布雷特庄园的事,你现在去找他就行了。” 如此说着,伊萨贝尔朝不远处的盖里斯打了个招呼。 今天与雷纳德使团的谈话,本就是由盖里斯全权负责,伊萨贝尔不过是出来露个脸,向外界表明他乃这片领地的领主罢了。 盖里斯在看到加布里埃尔神父后,嘴角就勾起了善意的微笑。 (本章完) 第115章 高情商的表现 第115章 高情商的表现 加布里埃尔神父有些呆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会在这么一个境地下,同盖里斯重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这么一副景象。 他这去卡拉克城搬救兵,怎么搬着搬着就搬到盖里斯这边来了啊?! 啊?不是、这? 一时间,加布里埃尔神父都产生幻听了,他仿佛听到盖里斯在对他说:“这是何人状告本总管?” 盖里斯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先前的漏网之鱼,竟然会在今日主动送过来。 于是乎,盖里斯他颇为热情的走了过来,在石化了的加布里埃尔神父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神父!关于拉布雷特庄园有几起案子,目前正好到了要审判的关键时刻,这边我们需要证人,还请你能出席。” 在听到盖里斯的话后,加布里埃尔突然转过身,大声对主教说道。 “主教大人,这个、这个人!他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人啊,他装神弄鬼,行巫术,主教大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加布里埃尔神父,此话一出,顿时现场的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空气仿佛凝固,上百人的视线齐齐盯向了加布里埃尔神父与阿梅代主教。 这上百人,各个身披盔甲,或是手执长矛、或是执握剑盾,而他们的眼神中所透露的不善,已经快要凝结成实质了。 嗯、在斯卡尔村,当着诸多这么多盖里斯信众的面,说盖里斯装神弄鬼,行巫术。加布里埃尔神父的这胆子是真够大的。 与之相比,阿梅代主教虽然对行巫术这个事有所疑虑,但其人情世故和察言观色的本事,要比加布里埃尔神父强太多。 先不管盖里斯行巫术是否真假,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在上百士兵的注视下,说别人的领袖装神弄鬼行巫术…… 反正阿梅代主教是没这个胆子的。 恰好他站的位置,距离神父又比较近,因此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主教大人走上前去,对着神父就是两耳光扇了出去。 啪!啪! 神父被扇了个七荤八素,分不清东西南北。 就在神父懵逼的时候。 阿梅代主教转过头,就对着盖里斯颔首示意了下:“好久不见啊,盖里斯。” “好久不见,主教大人。”盖里斯也颇为友善的给予了回应。 “你瞧,这神父他一路车马劳累,实在是累着了,这不,嘴里都说起胡话了。盖里斯看在我们往日相识的份上,给他安排个房间,让他好好休息,就别太在意刚刚那些话了。” 见阿梅代主教如此识相,周围那些士兵看待他的目光也友善了不少,这让主教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可没刀剑不加身的本事。 纵然有着“宾客”的身份,阿梅代主教觉得自己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这不代表他乐意平白挨一顿打。 至于那个神父?不熟、是真不熟,反正是上一代主教任命的神父,关他什么事呢? 何况这一路上,阿梅代主教受够了神父的絮絮叨叨,本身就不太喜欢那家伙。 盖里斯挥了挥手,让人将神父给摁住。 “主教?!别啊!” 在被人拽走的时候,神父还打算说什么,然后押送他的士兵,二话不说,对着神父脸就是一拳锤过去。 伴随着一声闷哼,神父想说的话,让他给憋了回去。 不过基于自己身份的缘故,阿梅代主教还是补充了一句:“盖里斯,别让教会这边,太难看,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神父受刑的丑闻。” “懂,我懂,只是请神父帮忙出面指认案犯罢了,拉布雷特庄园那边有几起凶杀案涉及到原先的管家,神父他是重要的人证,我不会让教会这边难堪的。” 盖里斯如此安慰着阿梅代主教,现如今,他还不想过早的对外暴露自己,没必要急着与教会树敌。 在中世纪,教会是独立机构,拥有自己的法律体系,称为教会法,并且享有与世俗权力平行的司法权,即便是领主想要处死一名神职人员,通常来说也需要得到教会的同意。 若非阿梅代主教顺水推舟,表示神父需要休息休息,盖里斯也不好特别强硬的叫人控制住神父。 一旁的神父,在被拽走的时候还呜呜叫着,这边的盖里斯与阿梅代主教,则因为这份见面礼的缘故,谈起话来都显得亲切不少,以至于后续讨论起领地切割的事,也颇为顺畅。 讲实话,在中世纪这个环境中,教会是非常特殊的存在,首先他是一个跨国组织,其次在理论上教会并非归于世俗领主的管辖。 因此,当领主与领主之间爆发冲突时,教会都能扮演中间人予以调停。 拿雷纳德与伊莎贝拉的此番冲突来说,只要盖里斯不当着主教的面,跳出来说自己是先知。 那在教会看来,便仅仅是两个贵族领主之间,因为彼此狗屁倒灶的事发生了矛盾,现如今需要达成和平协议。 教会既是其中的保人,主教阿梅代也是雷纳德的使者,好来确定具体的领土分割细节。反正雷纳德的领土不属于教会,主教阿梅代切割起来也是丝毫不心疼。 这也是为什么,盖里斯在对外的时候,始终都是抬着“伊萨贝尔”的招牌,而不讲自己是先知的缘故。 因为就目前来说,盖里斯最大的敌人是世俗封建主,而不是教会。 盖里斯如果贸然对外宣称自己是先知,这并不会引来大量信众的皈依,反而会将教会推到对立面。 毕竟,能够亲眼见到盖里斯展现神迹的人是少数。 而且,就算盖里斯真跑去大城市,展露自己的神迹,引来许多人的关注。 但由于盖里斯教团,目前不存在合格传教者的缘故,一时半会盖里斯也没法将那些潜在信徒组织起来,更没法高效动员那些人的力量。 这就是一个组织力的问题,在缺乏组织的情况下,任何信仰的力量,都难以高效转变为行动力,反而容易沦为狂热的乌合之众。 盖里斯还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说不准会诞生许多别有用心的邪教,到时候那些人借他的名去行邪教事,就成给自己泼脏水了。 因此,在当下,斯卡尔村这边的领地。 对外要以伊萨贝尔的名义进行外交,将自己伪装成寻常的封建贵族领主,避免耶路撒冷王国在这个大敌当前的关头,对他们投来过多不必要的关注。 对内则是以【先知】【尔萨之弟】的身份进行整合,宣传盖里斯教义的同时,发掘出可靠的传教人才,积蓄实力。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内圣外王了…… 盖里斯这边人才还是太单薄了,单纯靠着盖里斯一个人,或许能吸引大量潜在信众,却不能将之转换为组织的成员。 唯有当太平教团彻底成型后,盖里斯才算是真正有资格,同罗马教廷那个庞然大物进行信仰争夺。 到那时,如阿梅代主教这样的人物,要么只能同盖里斯不死不休;要么就干脆投了,过来替盖里斯当大儒进行辨经。 但在那之前,还是需要潜心苦修内功,将太平教团的框架给搭建成型。 当领地的细节聊完后,其实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阿梅代主教根本没去提,有关盖里斯装神弄鬼行巫术的嫌疑,这就叫有情商。 一来,阿梅代主教压根不信盖里斯这个老熟人,有本事有那个智商去装神弄鬼。 二来,就算盖里斯真装神弄鬼,也不过是忽悠领地内的村夫愚妇罢了,这年头教士也就欺负一下底层百姓,有几个真去强硬干涉领主啊。 这年头的北德贵族,还相信天底下存在各种精灵,然后北德教士不仅不去反驳,还帮忙找补,说那些异端精灵是圣人养的,因此信了也无所谓。 这就叫“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当这些商谈都结束,安顿好使团,盖里斯回到自己房间后,便注意到伊莎贝拉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他床上。 这处房间是盖里斯亲自设计的,内里有着一张床,有着一个床头柜,还有放着油灯的书桌,其面积不大,但却还算舒适。 注意到房门被推开,伊莎贝拉朝盖里斯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有一说一,盖里斯能明显感受到,伊莎贝拉在这几个月里的成长。 她脱离了宫殿与城堡,见证过战场厮杀,于烈日下进行劳作,用双脚丈量土地…… 可以说,现在的伊莎贝拉,已经拥有了绝大多数贵族小姐,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的经历。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向盖里斯无助求援的女孩。 转而真正拥有了自己的主见,只不过她因为担心影响到盖里斯的缘故,很少对外表达自己的看法。 唯有当盖里斯需要她的时候,她才会主动站出来帮盖里斯找补。 比如十天前盖里斯昏阙卧床的时候,正是伊莎贝拉出面,稳住了某些人心中的小心思,直接给出了一个众人都能接受的说法,将盖里斯的神性再度抬高了一个层次。 虽然说是孤男寡女共处在卧室,但二人间的气氛并不旖旎,反而表现出了许些清冷的味道。 终于,伊莎贝拉先一步开口:“你觉得……我王兄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本章完) 第116章 伊莎贝拉的过往 第116章 伊莎贝拉的过往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隐约透进来的微光打在少女的脸庞上,映出她略显白皙的肌肤。 她坐在床边,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神略带迟疑地抬头看向站在门旁的那人,现如今的她确实已有自己的主见,可还是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问出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王兄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向一位对麻风王誓死效忠过的骑士,询问其对主君的看法,这本身就不算礼貌。更何况盖里斯还是一位【先知】。 果然,不出所料,盖里斯的轮廓在光中显得更加柔和,然而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内心的波动。他的一只手指轻轻搭在窗框上,指尖微微摩挲。 没有等来盖里斯的回答,少女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觉得,至今为止,我们都好似活在一个死人的影子下。” 是的、活在死人的影子下,这几个月里所发生的诸多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当初麻风王的布局所导致? 便是今日,阿梅代主教的到来,也是因王权纷争。 在这纷争的漩涡中,少女所能依靠的,便仅有盖里斯一人,但他却表现的和块木头似的。 “知道吗,盖里斯,在我眼中,王兄他是不可能上天国的,他与我一样,都是安茹的子嗣,是魔鬼的后代,注定要去往地狱。” 就在少女,还打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盖里斯却直接来到了床旁,直接单膝跪地,搂住了伊莎贝拉,他意识到少女现在最想要的什么了。 “不要想太多,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若我真去了地狱?” “那我就将地狱摧毁。” 听见盖里斯的回答,少女嘴角勾了一下,她所想要的就这么一句话罢了。 “玺戒带了么?” “带了。” “拿给我。” 当盖里斯松开拥抱,从口袋中取出玺戒递给伊莎贝拉后。 伊莎贝拉又再度开口说道:“把左手给我。” 盖里斯一时间没想到伊莎贝拉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照办了。 少女的纤细双手抓住了盖里斯左手,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温暖,她再度开口,话语中的音调带着许些雀跃,不复先前的自哀。 “我王兄他是个混蛋,所以你别再信他的话了,听我的就成……我也只听你的……” 少女抓住了盖里斯的左手无名指,将那枚玺戒推了上去,在跨过第二个指节后,便发现尺寸正正好。 呵~ 少女在盖里斯流露出不解神情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笑,这是她的小小叛逆。 …… 王国的统一,依赖于贵族对君主的支持,然而在中世纪,君主也不过是贵族中最为强大的那位罢了。 那么该如何降服贵族,使之服从君主呢? 与之联姻、给予恩惠、展现威势、使之服从。 在麻风王看来,他的母亲、继母、姐妹,全都是政治上最为有效的工具。 麻风王的继母,被他撮合嫁给了巴利安·德·伊贝林,以安抚巴利安在蒙吉萨战役中的贡献。 他的姐姐西比拉,两度政治联姻嫁给欧洲的贵族,因这能加深同欧洲贵族的关系,好带来更多援军。 伊莎贝拉也不遑多让,为了制衡居伊,加之团结雷纳德,她早早的就被安排了同汉弗莱的婚事。 汉弗莱四世是王国北方贵族汉弗莱三世之子,他的母亲斯蒂芬妮是外约旦领主的女儿与继承人。 当他成年后便继承了来自自己父亲的封地托伦,成为王国北方贵族中年轻一派的表率人物,而他的母亲也继承了外约旦,成为了王国中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那是七年前的夜。 圣城里下着细雨,伊莎贝拉得到了来自兄长的召见, 耶路撒冷的王宫,本是在伊斯兰建筑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充满了异域格调,相比起西方那些狭小阴暗的城堡,这里更如一座园,被设计的叫人感到舒适。 晚间的雨水打在草叶上,昔日的女孩在宫廷仆人的引路下,步入王兄寝宫。 在这奢华的房间里,有着一个开放式的阳台,王兄正斜倚在那阳台里的躺椅上,背对着她们。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鲍德温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无关者退走。 宫廷仆人看见手势后,便无言退开,将这奢华的寝宫,留给这对许久不曾相见的兄妹。 伊莎贝拉略微好奇的打量这处房间,最近这两年里,她与自己兄长相处的机会甚少。 踏着略显轻快的脚步,女孩自寝宫的大门旁来到了阳台,怯生生的站在了自己兄长的躺椅后。 耶路撒冷的王宫如一顶华冠,静静地坐落在圣殿山巅,俯瞰整座古老圣城。 站在王兄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远望,整个城市在夜幕下徐徐展开,如一幅静谧的画卷。 细细雨滴从天幕中洒落,每一滴都在空中闪烁微光,同城市里的星星灯火交相呼应。将夜色里的耶路撒冷映照的朦胧而梦幻,使之漂浮在水雾中。 静默,女孩不知如何开口,而她王兄也显然并不急切,两人便一同欣赏着雨中的耶路撒冷城。 待得乌云稍散,春雨将止,鲍德温方开口言语。 “贝拉,坐到我身前。”嘶哑的声音,艰难响起。 躺椅的右前方,早有摆好的桌凳,而在她落座后,她方有机会,打量起自己兄长的正面。 纯白麻布剪裁出的袍子与手套,将这位麻风病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其脸上有的只是一张仅露出双眼与鼻孔的铁面具。 在这个时代麻风病被视为来自神的惩罚,而阿拉伯人也难以理解鲍德温因何称王。 伊马德·丁·伊斯法哈尼,在他的书中如此写道:尽管是生病了,法兰克人却仍然忠于他,他们给了他一切鼓励……满足于让他成为他们的统治者;他们高举他……他们急于让他继续执政,但对他的麻风病却置若罔闻。 然而在耶路撒冷的传闻中,鲍德温虽然是一位麻风病人,但每一位见过他的人,都称自己感受到了那来自基督的光辉。 每一位与鲍德温进行过交谈的骑士,都说自己是拜倒在这位王者的坚韧意志之下。 然而,女孩没有在他的兄长身上,看到那所谓的勇气与光荣,她所能体会到的,便是这具躯壳的腐朽。 她知道,若是她的王兄摘下铁面,将会是何等的骇人。 麻风病人会渐渐的麻木、丧失痛觉,身体活动能力日渐下降,皮肤溃烂五官扭曲,失去生殖能力乃至于终身残疾。 这是现世的苦难!比之地狱更加磨人! 麻风病已经夺走她兄长的一切享乐,仅留下一具能容纳灵魂的躯壳于人间苟活。 “我漂亮、美丽、可爱、受我主宠爱的妹妹呐,你已经八岁了啊。”嘶哑断裂的声线里蕴含着真挚情感。 她兄长示意女孩来到自己身前,然后用那带着手套的右手抚摸过女孩稚嫩的脸庞,捏住了她下巴,使之扬起头,这令女孩感到不舒服。 可爱或许还谈得上,但漂亮与美丽对于一位年仅八岁的女孩而言,太过虚妄了,这种赞叹令人毛骨悚然。 “贝拉、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父王离世后,便只留下,我们、三兄妹,我们血脉相连。” “王兄,我也爱你。” 女孩如此回应着,在鲍德温亲政前,是由巴利安在亲自教导。 因此在几年前,他们兄妹还不算陌生,那时的鲍德温也算健康,常常靠着自己的身体,替伊莎贝拉遮风挡雨。 可就这几年、仅仅是这短短几年,一切都变了。 “巴利安、他身体,可还好?你母亲,玛利亚她,可还安康?” “巴利安的身体一如既往的硬朗,而我母亲也一切安康。” 鲍德温因麻风病的缘故,说起话来也十分艰难,仅仅是扯几句家常,便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抱歉。”在聊了几句后,突然间鲍德温莫名吐出这么个词。 女孩有些不解,她不知自己王兄,因何会这么说。 “自明天起,你去外约旦的卡拉克堡,与汉弗莱好好相处。” 卡拉克堡、一个陌生的地名,汉弗莱、一位从未相见的陌生人。 “对不起,我漂亮、美丽、可爱、受主宠爱的妹妹呐,你再也不能,与巴利安、还有你母亲、日夜相伴了。” …… 三年前,卡拉克堡,萨拉丁得到了面包和酒,烤全羊与熟牛肉,这是被用来庆祝一次别样的订婚。 在数千人围城的战斗里,伊莎贝拉与汉弗莱订下了婚约。 这是王权与地方贵族的联合,象征着王国的统一。 哪怕是萨拉丁也为这次订婚送上祝福,告诉士兵们不要向举行订婚的塔楼发起攻击。 在这次订婚里,伊莎贝拉得到了来自兄长的一枚玺戒,那是王权的象征、是安茹的代表,也意味着她日后的夫君,将有权向王位发出宣称。 但这夫君是自己选择的么? 与其他贵族小姐们时常遇到的老夫少妻相比,汉弗莱至少还算是年轻,但伊莎贝拉却提不起半点的好感。 因她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作为一件战利品所对待,王族公主的身份,仅仅是抬高了她的身价,使她显得更加的珍贵。 但战利品就是战利品,又有谁会去在意战利品自己的想法呢? 唯有那个与之相伴成长的人,会来关心自己许多。 第二卷细雨结束 (本章完) 117.第117章 在12世纪领悟山寨精神后 第117章 在12世纪领悟山寨精神后…… 外约旦北部领地,放在后世的地图上,有着大约一千五百平方公里左右,在12世纪居住着约摸两万人。 人口密度差不多是每平方公里13到15人,低于耶路撒冷王国总体平均水准,但高于外约旦领地总体平均数。 单纯听到这个数字,许多人可能没概念,但要知道同时代的南宋人口密度,约为每平方千米67人,具体到两浙地区,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千米114人。 当地广人稀到这么一个地步后,可以说天朝的官僚行政体系,就完全没有适用性。 甚至于说,传统的法兰克人庄园封建体系,都只能局部施行…… 在这么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根本支撑不出一个像样的集权政府。 也难怪历代十字军领主,会选择任用塞尔柱帝国时代、法蒂玛王朝统治时期所残留下的包税人。 但,也不是说这片地,真就一无是处。 虽然这里人口少,但这里靠着商路啊!更是大量穆斯林,前往耶路撒冷朝觐的必经之路。 因此在贵金属货币上,反而不怎么缺,能够购买到的商品,相对来说也比较富足。 毕竟无论是从埃及开罗到叙利亚大马士革、还是从意大利城邦到圣地麦加,过往的商队都络绎不绝。 与同时代的西欧本土相比,甚至称得上一句商品经济发达了。 基于这种现状,盖里斯其实不难得出一个答案,就目前的外约旦领地而言,中央集权?集个鸡毛啊……哪有人力让他来整集权。 从长远角度来看,轻徭薄赋、鼓励生育、改善水利、开拓耕地,让此地人口尽快增长才是正途。 而从短期角度来说,与其指望这里的人,不如指望这里的钱,而想在中世纪弄到钱,天天死盯着农民是没前途的。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商路吃商队。 对此,雷纳德就表现出了自己的独到目光,他通过物理手段,帮助自己高效征收过往商税,用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模式,供养出在耶路撒冷王国中首屈一指的精锐大军。 当然,盖里斯是不能学雷纳德的,为此在斯卡尔村的会议上,他根据过往调查结果,总结出未来发展思路,并做出重要讲话。 盖里斯在开会时说的那些话,翻译成21世纪互联网语言后,大致是这么一回事。 【与其压榨农民,不如发展本地手工业。既要布局小型的手工业生产网络,推动匠人落地。还要打造营商良好氛围,鼓励商人停留消费,要将流动商人转换为私域流量。】 【商路是外约旦领地赛道优势,要用服务和手工业实现组合拳,瞄准商人痛点,注重垂直领域,打通消费端的最后一环节。】 【总之,三个重点分别是:轻徭薄赋、发展手工业、盘活商贸。】 关于盖里斯的讲话精神,附近村镇的参会代表们高度赞同,一致表示在【先知】的英明领导下,领地发展势必胜了又要胜。 但对于斯卡尔附近村镇之外的土地,短时间里盖里斯其实又有些鞭长莫及。 只能说,在经过与雷纳德的交易后,那些地盘已经被划为了盖里斯的势力范围,雷纳德他们不会干涉盖里斯领地内的变化。 而想要将那些势力范围,转换成真正的统属领地,就需要相当一些时间才能做到了。 首先,依旧是调查取证,但这一次盖里斯,没有亲自出场,转而是让有经验的西蒙带队,让他与阿尔哈迪镇的清真寺伊玛目,组建一个调查巡视小组。 借由新领主上位的理由,对领地内各个村庄小镇,进行走访调查,核实各个村庄的征税情况,以及将重点放在调查包税人群体所犯下的血债上。 既然已经明确领地未来的发展方向是【轻徭薄赋、发展手工业、盘活商贸】三点。 那么原先的沉重农业税,其实也就不怎么重要了,专职压榨农民的包税人群体,可以说彻底成了多余的一方。 等到调查小组,将包税人的相关血债取证完毕,盖里斯这边立马就能让那些人知道,盖里斯来到这个地上的使命是什么。 在没了包税人群体后,农业税并不是说直接废除,而是被简化成了“王权十一税”。 关于“王权十一税”的那份保留税款的征收,则是参考同时代英国经验,将各个议会村镇转变成交税单位,让地方议会自行报税,自行缴纳。 这个过程中,盖里斯作为总管,主要职责是监督地方议会的运行是否规范,并派出审计人员,每年抽查各地方议会村庄的申报税款是否符实。由于税额不高,短时间内民众的逃税意愿不会很强,加之这年代大多数人做假账的水准惨不忍睹,盖里斯去核对税目细节辨别账目真假,其实相当简单。 只要做到严苛审核,提高偷税漏税被发现的概率,并做到高效执法,快速给予回应。在中世纪这个年头,已经相当够用了。 关于商业、手工业方面,则就是依靠盖里斯那来自后世的头脑,帮助斯卡尔村这边,改进各种生产工艺。 举个例子,经过这么几个月的发展,盖里斯已经把坩埚钢技术给点亮了,并且因为有着后世知识经验的缘故,盖里斯能将坩埚钢的性价比,做到这个时代的第一。 严苛来说,坩埚钢技术,并不算超越这个时代,同时期的印度与叙利亚和伊朗地区,都有着悠久的传统。 比起平炉炼钢那个19世纪才折腾出来的洋货相比,坩埚钢的历史甚至有可能追溯到公元前三百年。 特别是叙利亚地区的大马士革钢更是其中翘楚,在环地中海一圈,都有着极高的声誉。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盖里斯在偷偷告知某些商队,他这里能产出劣质“大马士革钢”武器,并愿意打折销售后,那些商人就表现出了浓厚兴趣。 确实,大马士革钢是好东西,兼顾高强度与良好韧性,还有一定的抗腐蚀性,放在全世界都是顶尖好料,但就是有一个缺陷——“昂贵”。 一把高质量的大马士革钢剑,销售价格甚至能达到数百金第纳尔,寻常的大马士革钢剑,也是相同款式武器的数倍价格起步,多则能达到十几倍。 盖里斯既然愿意解决“大马士革钢”的“昂贵”缺陷,那么过路商队,自然能够容忍“大马士革钢”不产自大马士革这一小小问题。 甚至他们可以不在意“大马士革钢”出现劣质的小小瑕疵。 在通过委托过路商队,采购到石墨、粘土、硅石等原料后,经过盖里斯的费心研究,加上约翰那帮打铁骑士给出的经验。 斯卡尔村已经能制造出品质精良的石墨坩埚,这些坩埚的直径不大,但却足够熔炼出液态的铁。 通过调控坩埚中的含碳量,则可以稳定产出高碳钢。可以说对古代不少铁匠难如登天的制钢技术,在盖里斯眼中没有秘密。 并且由于水力技术的发展,斯卡尔村锻钢的人力成本,要显著低于周边地区。 加之大马士革钢采购原料的商路,本就是外约旦门口这条,盖里斯甚至能做到,比正牌的大马士革钢生产商提前拿货。 这就相当离谱,综合上述各个因素,盖里斯成功做到了在12世纪生产廉价山寨品这一成就。 固然,正牌的大马士革钢,有许多技术,盖里斯目前还没吃透,以至于他这边的质量还是差了些,但他这边产出的“大马士革钢”便宜啊! 固然,斯卡尔村产出的“大马士革钢”纹不够独特,但它便宜啊! 固然,盖里斯的“大马士革钢”不产自大马士革,可它就是便宜啊! 当然,这个便宜也只是相对的,相对于正牌大马士革钢便宜。并不是讲真把优质钢材、或优质钢类武器的价格打压了下去。 盖里斯这里的山寨产能也就那么点,还不足以影响市场价格大局。 那些转销大马士革钢武器的商人,也不介意在销售正牌大马士革钢武器的同时,向财力不济的客户,推荐一些没那么昂贵,但质量也稍差一些的“大马士革钢”武器。 现如今,整个中东打成一锅粥,武器生意是真不愁销路。 除了生产不产自大马士革的“大马士革钢”外,盖里斯也在着手研发并准备生产,不产自叙利亚阿勒颇的“阿勒颇香皂”。 想必,在未来,过路的商人也会兴致勃勃的加以采购。 经过西蒙与哈立德二人率队小组的一段时间调查,盖里斯手中,已经掌握了不少包税人的黑料。 但其中有一个包税人,引起了盖里斯的注意。 与其他包税人不同,这个家伙似乎颇为主动的在向伊萨贝尔领主靠拢,而且因为一些缘故,这个包税人手中还并未沾染血债。 这就意味着,其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有助于后续盖里斯同领地内穆斯林群体进行沟通。 “那就,安排他和我进行一次会面吧。”盖里斯如此吩咐了一句。 (本章完) 118.第118章 瞻念前途,不寒而栗 第118章 瞻念前途,不寒而栗 在斯卡尔村的会客室中,因为周边的墙壁被刷上了白灰的缘故,显得格外亮堂。 这与同时代的各种建筑风格都截然不同,透着一股简洁而有力的美感。 周边的房子,修的更是气派,相较于传统的中东地区住宅透着一股光明正大的意味。 而这房子修的越气派,塔里克就越是觉得心里不安。 毕竟这修房子是需要钱的,而斯卡尔村这边的领主,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那些泥腿子手上搜刮的吗?当然不是。 在塔里克看来,这新领主修房子的钱、开挖水利的钱、训练军队的钱,必定都是从艾哈迈德包税人那边抄家抄出来的。 与其他包税人不同,塔里克原先是个商人,去年才从雷纳德那边了大价钱买到的包税权,然后今年就撞见【尔萨之弟】横空出世。 这还没来得及干太过出格的坏事,就被吓了一跳。 而且塔里克还亲眼见证了艾哈迈德被审判的场景。 当他注意到盖里斯,所展现出的人格魅力,以及对民众的鼓动能力后,还发现盖里斯身后,怕不是有着王权给背书。 塔里克就晓得,在外约旦北部这块地上,怕不是要变天。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他夹着尾巴做人,处处与人为善,便是先前多搜刮的一些钱,都找了理由给退了回去。 果不其然,仅仅两三个月一过,盖里斯就成这片领地的主管了。 另外,斯卡尔村附近这个选区议会的模式,塔里克经过仔细研究后,就发现盖里斯压根不需要一个包税人群体来帮忙征税。 毕竟这来钱的大头,其实已经变成商队了,如果盖里斯需要粮食的话,他会选择直接从农民手中购买商品粮,并非粗暴征收实物税。 农民们在有了钱后,又会从盖里斯这边购买铁器,提高自身生产效率。 整片领地,算是进入了一个正向的良性循环,比之先前粗暴的包税人体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既然盖里斯搞钱无需包税人,盖里斯在领地内又将会拥有绝对的威望,那么在塔里克看来,原先被包税人所掌握的财富……也就成包税人的取死之道了。 特别是塔里克,还注意到西蒙和哈立德两人带领的小组,那个小组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可谓是走遍了领地,问遍了农民,查清了血债…… 这下子,可就把塔里克给吓一跳,他连忙从自己的小金库里,再掏出一笔钱,以赠送给领主大人的名义,给斯卡尔村这边送了过去。 生怕自己被当成肥羊拉出去宰了。 说实话,数天平安无事后,塔里克都以为这事可以揭过去了。 但突然之间,有信使过来告诉他,盖里斯想找其上门一叙。 塔里克这就相当受宠若惊了,嗯、其中惊吓的部分要占大头。 他往日里见那些嚣张跋扈的包税人,都要垂着一尺长的口水。 凭借着自己攒了好些年的钱,才算是顶了一个位置。 可没成想,这还未回本,就把自己底裤都亏出来了,而眼下自己怕不是还要被当肥羊宰。 当他看见盖里斯挂着和善的笑容走进会议室时,塔里克瞻念前途,不寒而栗,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凄凉未来。 落座后的盖里斯,亲切呼唤道:“塔里克。” “我在,大人。”塔里克诚惶诚恐。 “你认识我对吧。” “您、您是这边的埃米尔。”塔里克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的。 他对于总管这个词不太理解,但对应起来其实差不多就是埃米尔了。 埃米尔在后世很多地方都演变成一种贵族称号或国家元首的含义,但在12世纪这个塞尔柱帝国刚刚崩溃不久的处境里,埃米尔大致上就是“管事之人”的意思。 “别害怕。” “我、我不害怕。” 话是这么说,可这颤颤巍巍的神情,已经将他心中的那点心思给透露的一干二净了。 “今天嘛,找你过来是有点小事想和你商量下。” “大、大人您请说。” “我觉得吧,这个包税人体制,有些不合时宜了。” 盖里斯这话一说,塔里克呆若木鸡,原本早有预料的事,彻底成了现实,先前给雷纳德上缴的那些钱,是真真切切打了水漂。 塔里克作为一名新晋包税人,自然了解包税人体制的缺陷。对于包税人而言,包税权实则是一种投资,而商人投资必然会追寻短期回本。 这就迫使包税人强迫农民牺牲长期发展,转而从事各种短期创收的行为,并且由于包税制的残酷压榨,基层人口根本没法进行财富结余,从而难以有效的自发改进生产模式。 如果让盖里斯来举个例子。他会说,在15世纪末,奥斯曼彻底征服了小亚细亚地区,该地区人口大约一千万。 经过奥斯曼三百年的精耕细作,到了18世纪末,小亚细亚地区的人口还是大约一千万。 三百年时间,又没什么大规模战乱……奥斯曼帝国治下的人口原地踏步,甚至不少地区还出现人口衰减,就可见包税人体制会导致什么后果了,又会惹得基层有多么天怒人怨。 盖里斯说包税制不合时宜,塔里克是真能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塔里克那都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便是盖里斯都有些动容,那做生意蚀本的惨烈,给塔里克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精神痛苦。 “不过,考虑到,你这边一直以来都与民为善,帮雷纳德征税,又都是合理范畴,我这边是可以给你条出路的。” “啊?” 听着盖里斯的话,塔里克一时间张大了嘴。 “我觉得吧,这领地里的穆斯林天课,是该好生整顿一下了。” “我想你也该知道我的身份。” 一旁的塔里克,连忙点头,盖里斯的对外宣称,他是知道的,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当人家面,塔里克是不敢表露出任何质疑的。 “穆罕默德先知,确实才智卓绝,有着一颗善待天下穆斯林的慈悲之心,他设立天课的目的,便是为了帮助穆斯林兄弟之间的落魄者。” “可现如今,有些清真寺里的阿訇啊,他们有着滥用天课的嫌疑。” “我作为传承了穆圣志向的先知,自然要去好好矫正一下那些不法勾当。” “但我如今又分身乏术,这就需要有个人去好生督查一下,帮我整顿整顿,这份职责,自然是不好交给法兰克人的……” 盖里斯话语中的暗示,已经颇为明显了。 “天、天课?” “对。” 一听到这个词,塔里克顿时就回过神来了,这下没事了,心里安稳了。 【你们把自己的脸转向东方和西方,都不是善功。善功是信真主,信末日,信天使,信经书,信先知,并将所爱的财产施济亲戚、孤儿、贫民、旅客、乞丐和赎取奴隶,并谨守拜功,完纳天课,履行约言,忍受穷困、患难和战争。这等人,确是忠贞的;这等人,确是敬畏的。】 ——《古兰经》 2:177 天课乃伊斯兰教五功之一,按伊斯兰教规定,当穆斯林个人资产超过了一定限额时,就要按一定的比率缴纳课税。 这份天课用于施舍贫困者和需求者,唯其如此,其所拥有的资财才是纯洁的。 理论上来说,天课应该是只能交给赤贫者、贫穷者、天课管理者、心被团结者、无力赎身者、不能还债者、为主奋斗者、旅途穷困者这八种对象。 但理论归理论,实际操作过程中,天课管理者对天课的使用,往往难以被监督。甚至于会发生统治者直接强征天课,将之用于满足个人利益的这种情况。 同时天课、又可以说是伊玛目、毛拉、阿訇等伊斯兰教基层学者们的重要收入来源了。 作为天课管理者的伊玛目们,则是根据他应得的薪水给之分配天课,哪怕他自己并不缺钱也可以。 盖里斯一提起天课,塔里克就觉得盖里斯这是要敲别人的竹杠,而非他自己。 在领地内,盖里斯确实是废除了来自世俗的苛税,只保留一项“王权十一税”。 但这来自伊斯兰自身宗教的天课,盖里斯不好越俎代庖帮着穆圣给废了。 而且在盖里斯看来,天课虽然有宗教税的含义,但其征收的方式与征收的数量,相比起天主教的教会什一税都要更加的合理。 其对于种种不便于缴纳天课的情况,都做出了举例,并给出了系统的理由。 这么好的东西,干嘛要去废除呢? 只不过,征收天课的权利,盖里斯觉得不应当继续放在各个清真寺的阿訇手中。 毕竟,自己高低也是个从隐遁中归来、世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身为传承了穆圣意志的先知,盖里斯觉得自己,是有资格对当下伊斯兰教整体发展发表看法,并帮助穆圣来整治一下某些不肖后生的。 当然了,盖里斯自身分身乏术,需要有人帮自己代为管理,这不,正好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颇有自知之明的塔里克,不就送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119章 逊尼派中的伊玛目 第119章 逊尼派中的伊玛目 虽然都说天主教教会,扮演了中世纪基层治理的重要角色,但与伊斯兰教相比,其实还差了点意思。 天主教的教会,其实要更加的集权,有着清晰的科层制色彩,便于罗马教廷传达自身意志。 但伊斯兰教不一样,伊斯兰教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存在一个罗马教廷模式的中央。 清真寺之间通常不存在直接的相互统属关系,每个清真寺在伊斯兰教中通常是独立运作的,可谓是相当的自发性与扁平化。 而且,地方清真寺的伊玛目,他们的来源多种多样,既存在社区选举、官员任命、宗教学者推举等…… 但总归而言,伊斯兰教逊尼派的伊玛目,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职务存在,往往是扎根于地方,缺乏统一管理。 科层制有科层制的好,扁平化也有扁平化的优点。 天主教教皇,可以借由科层制的教会机构,将自己的意志转换为教会的意志,动员欧洲发起十字军圣战。 伊斯兰教的逊尼派,则因为扁平化的自发性,更加深入基层,分布更广,细致入微。 在扁平化的伊斯兰教中,这些逊尼派中的伊玛目,便扮演着基层组织者的身份,承担着大量各种后世居委会一般的职能。 从主持婚姻到主持丧礼、从主持节日到主持礼拜、从调节矛盾到救济贫穷者、从教育知识到选出下一任伊玛目…… 可以说是正是他们维系着伊斯兰社区的存在。 这种模式,在盖里斯看来,其实也相当不错。 至少相比天主教那边,担心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他对领地内的逊尼派穆斯林进行统合,短时间内可就真没人能过来管他。 而想统合领地内的穆斯林,一来便是从财源角度也就是天课下手,二来便是要从思想层面压倒原先的那些穆斯林学者们,使他们愿意向自己听命。 财源方面,盖里斯打算重整领地内的天课制度,思想方面则就要从盖里斯的自我宣称角度入手。 眼下,有关包税人的血债情况,其实也调查的差不多了。 盖里斯觉得自己有必要该去动一动了,正好也算是杀鸡儆猴,希望那些清真寺的伊玛目们能识趣点。 …… 儒历632年6月8日,穆罕默德先知与世长辞,留下一个快要统一的阿拉伯半岛。 在其离世后,穆斯林社区在他之后通过选举建立了正统哈里发制度。 一个新生的帝国,诞生在大地上,而后便向东与西开始了征服。 儒历638年,第二任正统哈里发从东罗马帝国手中,夺取了耶路撒冷,并于早一年将约旦地区纳入阿拉伯帝国中。 自那时起,盖里斯现如今脚下所踩着的土地,便被染上了黑白旗帜的色彩。 当四大正统哈里发的时代结束,倭马亚家族建立了自己的家天下,将阿拉伯帝国纳入自己囊中,开启了世袭制的时代,被同时代的唐称为白衣大食。 而后阿拔斯家族在750年,推翻倭马亚王朝,建立阿拉伯第二帝国,被唐称为黑衣大食。 从这时起,阿拉伯帝国走向了巅峰,也在那山巅上开始了崩塌,但伴随着帝国的崩解,与战争的肆虐,阿拉伯的科学与文化却步入了“黄金时代”。 很荒谬,看似也很离谱,但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当盖里斯与一支商队一同转过道弯后,又一个12世纪的穆斯林农村,出现在盖里斯的视野里。 这座村庄坐落在干燥的丘陵间,泥砖房低矮破旧,墙壁斑驳。 几只瘦弱的羊在村头的干草堆中觅食,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风沙。 在阿拉伯的“黄金时代”中,亚历山大港有着七八万的人口、开罗与大马士革则是十几万、而巴格达则更是有着多达二十万起步的人口。 这些城市凝结着,阿拉伯科学与文化的结晶,被认为是这个时代的文明火炬。 然而盖里斯视野中的这处村庄,才是这个时代伊斯兰世界的真正底色。 在12世纪有超过80%的穆斯林,是生活在农村中,而非城市。 如果盖里斯想要真正动员这片土地上的穆斯林,势必要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农村。 “大人,我们要到了。”商队里的领袖低声对盖里斯说道。 对此,盖里斯浅浅的低了下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早在一个月前,伴随着西蒙与哈立德进行巡视调查的时候,盖里斯也着手组建了现在他所处的这支小小商队。 这支商队,规模很小,全部加起来只有8辆马车15匹骆驼。 商队的商栈位于阿尔哈迪镇,平日里负责将斯卡尔的产出转运到阿尔哈迪镇,从而对外销售。 又从那些路过的大型商队手中,收购领地发展所需的物资。此外,还时常组织一些小队,前往领地中的各个村庄,销售各种货物。 其占据的生态位,也就比寻常农村货郎要高上半个层次。 大致上是卖些铁器、针线、陶器、盐巴、布匹之类。 当然,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其实也被包含在了里面。 这样的小队,能够帮盖里斯将领地串联成一个整体,也能将封闭农村中的信息传递给盖里斯。 大多数情况下,农村里的居民,都会比较欢迎这种类似货郎的小队到来。 但盖里斯眼前的这个村庄,却在几天前向商队表露出了恶意。 “再和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吧。”盖里斯向一旁的人问道。 “嗯。”商队里的领袖,重新描述起当时的情况。 与往常一样,他们这些人,来到前面的村庄,销售一些商品,探听当地的情况。 由于不少穆斯林农民,在今年并不怎么富足,盖里斯授意过商队,有关农具部分,是能进行赊账贸易的。 毕竟这来年就要爆发大规模战乱,铁质农具能多推广一点,就意味着来年领地内的收成能好那么一些。 从全局考虑出发,实在没必要太过斤斤计较。 但就这么一个在各个村庄广受欢迎的策略方针,到了前方这个村庄,却就和捅了马蜂窝似的。 “当时我们其实都谈妥几份买卖了,也打算去找村里的伊玛目作见证,但就突然有一伙人上来就把那些农民给撵走了。要不是我们随身带了武器,怕不是连我们也要挨打。” “虽然讲,没什么损失,但经过这么一折腾,生意显然做不下去,我能感觉的出来这里的农民,同那伙人的关系,并不怎么亲密,反而是带着浓浓的厌恶。” 盖里斯听着身旁人的介绍,点了点头。 这个村庄的情况,结合一下前不久西蒙递给自己的报告,其实就很清楚。 这里是又一户包税人的老巢,同艾哈迈德那边情况不一样,这一户包税人的控制范围,是完完全全的穆斯林农村。 因此相较于艾哈迈德而言,这里的包税人表现的更加如同一位土霸王。 早已不满足于单纯的通过征税盘剥农民,而是真正在向一位封建主进行转变。 对“领地”内的民众生杀予夺,垄断商业贸易,平日里净干些高卖低买的勾当,甚至于就连这边的天课,都让这边的包税人给强行征收了起来。 盖里斯所派出的商队,显然是影响到了这位土霸王的利益,因此被对方暴力驱逐。 “那些人知道你们背后是领主吗?” “应该是还不知道,我们也就做做买卖,没有表现的更加出格。” 盖里斯点了点头,他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眼下这个村庄,正好作为一个切入点,好帮他切入进穆斯林农村社群中来。 在这个秋日里,两辆马车、五六个商贩,便摇摇晃晃的再度驶入了村庄,只不过与先前那次不同的一点在于,他们的车上装着盖里斯。 因此,在半个小时后,那些再度跳出来,试图恶意驱赶商贩的家伙,都躺倒了一地,不住的呻吟,连句狠话都放不出来。 只不过,经过对方的这么一搅合,生意还是做不起来。一旁的那些农民,看着商队这边的充沛武德,一个个也都显得颤颤巍巍。 既担心本地的包税人秋后算账,也因为他们看着盖里斯有些心里发怵。 对此,盖里斯也算早有预料,之所以出现这么一出,无非是核实一下当地的情况。 在确定生意做不了后,盖里斯便带着人离开了这处场地,转而来到清真寺旁的一处宅邸,拜托宅邸里的仆人转交了一封信。 不一会,宅邸的主人,便匆忙走出来,亲自迎接盖里斯。 “不要太惹人注目。”盖里斯吩咐了一句。 对方听了后,一副了然神情,并未表现的很夸张,转而是有礼有节的将盖里斯这一行人引入自己院中。 当其他人被仆役们带去安顿时,宅邸的主人才以极其谦逊的姿态,来到盖里斯身旁,引导他走进客厅。 盖里斯可以看得出这个客厅被精心布置过,虽然没有多少豪华装饰,但至少做到了一尘不染。 “你的事,我从哈立德那边听说过了,还请节哀。”盖里斯没有特别多的寒暄。 眼前这人是村庄中的伊玛目,与哈立德那家伙算是旧相识,前不久他家发生了一次意外,当时有试图找盖里斯来求助,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大人,您能来,我就已经非常意外了。”对方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本章完) 第120章 双赢 指的是盖里斯赢两次 第120章 双赢 指的是盖里斯赢两次 中世纪的阿拉伯人,在个人享受上,确实别出心裁,比之法兰克人土老帽,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盖里斯现在所处的这处客厅里,被铺上了地毯,踩上去相当舒服。 自己屁股底下则是松软的坐垫,能斜倚着半坐半躺,身旁则是低矮的茶几,上面摆放着一杯饮品,以及一些蜜饯。 如此舒适的环境,就与这个村庄外表的破败格格不入,但谁让眼前这人是村中的伊玛目呢? 知识渊博、受人尊敬。 不过就这么一号在村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也会有自己的苦恼,以至于会试图向盖里斯求助,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你孩子的伤势,我听说过了,即便当时我听到消息及时赶过来,也没法做的比阿卜杜拉医生更好。” 盖里斯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虽然不太想戳对方心中的伤疤,但该聊还是要聊的。 前些日子里,眼前这位伊玛目法赫德,自家儿子受了重伤,处处求医寻药,除去阿卜杜拉医生外,就试图找过盖里斯,但最后还是因为路途遥远,等到消息传到盖里斯这边的时候,他儿子就已经不治身亡了。 很多人对古代的缺医少药还是缺乏概念。 明确点说,现如今盖里斯这近乎一千五百平方公里的领土上,真正有资格称为医生的,其实就阿卜杜拉与盖里斯两人。 此外次一档的,便是盖里斯正在培养的军队卫生员,以及阿卜杜拉身旁的两位学徒。 再次一档的,那便是巫医、草药师一流。 巫医、草药师其实不算医生,虽然他们很多时候也像盖里斯与阿卜杜拉一样,会去采集草药,熬煮药剂。 但那些药剂,大多数时候,并不是拿来治病的,而是用来驱除魔鬼,或邪恶小精灵。 这些药剂中,有一些可能有用,但大多数仅仅是个安慰剂。 但能怎么办呢?医生那么少,请阿卜杜拉出诊一次,少说也要几枚银迪拉姆,毕竟阿卜杜拉又不是赤脚医生,他能管个阿尔哈迪镇,少收点诊费,都算是看在街坊邻居的情分上。 普通人根本请不起,可不就要要去找巫医、草药师一流吗? 而且,这年头大多数要命的病,并非什么疑难杂症,也就是最简单的感冒发烧罢了。 盖里斯会给病人喂甘草、菊、柳树皮、金银熬煮的汤剂,他自己其实也不好判定起了几分功效,但至少喝了滚烫的药剂,能让人发汗。 出汗出的多了,把体温降下来,人能熬过来,也就活下去了。 巫医的药,其实也是滚烫的开水,说不准就成了,能把人给弄好。 不过总的来讲,盖里斯与阿卜杜拉两人,把病治好的概率还是要明显更大些。 因此,在附近这十里八乡,方圆几十里地中,便是盖里斯,也渐渐传出了点神医的名头。 盖里斯又接着说道:“当然,今天我来这里,不是单纯揭你伤疤,有关你儿子的死,我这边已经命人去侦办了,就是不知道你这边还有没有更多需要补充的。” 受伤不是生病,一个人显然不会无缘无故受伤,而按照哈立德那边传来的消息,眼前这个中年人的孩子,显然是被人用棍子给打伤的。 呵、一个伊玛目家的儿子,被人用棍子给打伤,然后不治身亡。 要说其中没有隐情,那才是奇了怪了。 眼前的中年人,张了张口,显然有话想说,可过了好一会儿,只剩下一声叹息。 斜倚在坐垫上的盖里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再度开口:“我不知道你从哈立德那边听过消息没,现如今领地里的天课,被不少人滥用,显然是违背了天课的本意,我打算进行一次整顿。” “您自然是有资格进行整顿的。”中年人法赫德恭维了一句。 “你是这个村的伊玛目,关于天课的事,需要和你聊聊,目前来说,关于天课,我有这么一个方案,你先听着,待会说下你的意见。” 盖里斯同法赫德的交流,可谓直言不讳。毕竟现如今二人身份地位差距明显,而法赫德其实又有求于盖里斯,双方沟通起来,自然非常高效。 盖里斯当着法赫德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首先,盖里斯并没有将天课视为一种课税,他提出的方案,在于要将天课转变成类似后世慈善基金的模式。 只不过与后世基金会不同,天课作为宗教义务,对穆斯林而言是必须履行的,凡是达到了规定财富门槛的穆斯林,都有义务缴纳。 由于天课是缴纳实物的缘故,基金会会把这些实物变卖成货币。 这就相当于基金会收了天课,然后转卖到市场上,再以货币的形式进行保管或投资。 毕竟谷物是有损耗的、而牲口的数量也是增幅削减皆不定的,若日后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那要是查起来,怕不是就要火龙烧仓了。 然后这笔天课的用途,盖里斯也和法赫德简单说了说。首先各个村的伊玛目,作为宗教学者,在不违背国家法令的情况下,每年可以得到该基金会的赞助。 其次,天课的主要用途,目前将会被放在教育与医疗事业上。 盖里斯直接表明,自己将会向天课基金会给出一笔赞助,再以基金会的名义在阿尔哈迪镇上开设一所学校和一所医院。 穆斯林群体缴纳的天课,将被用于学校以及医院的日常维护。 同时穆斯林群体中,符合天课适用条件的八类人,也就是赤贫者、贫穷者、天课管理者、心被团结者、无力赎身者、不能还债者、为主奋斗者、旅途穷困者们。 他们在学校上学时,可以得到学费减免,在医院就医时,也能被优先垫付诊金。 盖里斯有些话没说,但其实也挺浅白的,基金会之所以给伊玛目分润天课,这实质上就是在收买伊玛目,同时又要求伊玛目遵循王国法令。 另外一方面,学校与医院被建设起来后,显然不可能只拿来服务穆斯林,法兰克人在支付了费用后,也可以享受到同等待遇。 这就叫双赢、指的是盖里斯赢两次!既赚声望,又拿实惠。 当盖里斯说完自己的计划,法赫德若有所思。 这种基金会概念对于12世纪的穆斯林而言,其实不难理解,无非盖里斯的说法要略微复杂些。 早在公元9世纪,伊斯兰世界,就已经有“瓦克夫”的记录了,简单来说,瓦克夫就是接受捐赠动产或不动产,用于资助指定群体的慈善事业。 据伊玛目阿布·哈尼法所说,这是以真主的名义收押某物或为慈善用途而捐献。 “是的,大人,您所言确实无可挑剔,完美至极。” 法赫德张口就是一通彩虹屁。 “然而,我们当前面临着一项小小的问题,然而当下现状里,我们无法继续推进此事,原因在于,附近几个村庄的天课征收权,目前已不再由我这样的宗教伊玛目掌握,而是在被包税人强征。” 盖里斯点了点头:“既然你不反对这个方案,那么其他的都是旁枝末节。” 讲实话,与其说盖里斯是过来征求意见的,倒不如讲是来直接通知的。 反正伊斯兰教逊尼派,长久以来都有着服从强权的习惯。 无论是被什叶派法蒂玛王朝统治,又或者被十字军法兰克人领主统治,在12世纪这个年头,其实都挺安稳的。 在12世纪这个时代,伊斯兰逊尼派其实要远比天主教更加世俗。 更何况,现如今征收天课的权利,还被包税人给强行夺走了,法赫德自然不会因为自己不曾拥有的权力,而去给盖里斯找不痛快。 “那么现在,你愿意出面指证包税人杀了你儿子吗?” 盖里斯确实是直言不讳,当听到这话后,法赫德就只能是苦笑了。 然后法赫德摇了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嗯,在古代阿拉伯文化中,摇头通常表示肯定或接受,点头则可能表示否定或拒绝。 “帮我邀请周边村庄的伊玛目,过两天让他们过来见证一出好戏,但不要透露我身份。” “是的,大人。” …… 11月的巴勒斯坦,正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时节。 夏日的高温已经彻底消散,而秋季的播种也已完成,接下来的农活,就相对轻松许多,每日去除除草、松松土,等待着冬雨的到来。 在这种略微清闲的日子里,农民的生活其实就相当的单调。 某一天,下午时分,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在清真寺的大门前,有个人踩着块石头,大声喊了起来。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诸位!你们都当听过一句话:【不要为不义者而祈祷我,他们必然被淹死!】” “又该听过一句话:【你们同舟的人已登上船时,要说:赞美安拉,他已把我们从犯罪的人中救出来了。】” “现如今,我替你们带来了比穆罕默德先知要更早的启示!关乎你们与你们的后代,能否登上那通往新世代的方舟!” (本章完) 121.第121章 伊玛目门前传假经自不量力! 第121章 伊玛目门前传假经——自不量力! 每个宗教都有每个宗教的特色,不可一概而论。 许多人都不曾了解过伊斯兰教的组织架构,以至于在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 若真要类比的话,伊斯兰教的阿訇也好、毛拉也罢又或者阿亚图拉。 他们所表达的含义,其实是学者。 以天主教科层制统治的角度,很难理解伊斯兰教的普遍性与常态分裂。 但若是将伊斯兰教的宗教派别,视为儒家学派,便会豁然开朗。 比如,伊斯兰教最初的什叶派逊尼派之分歧。 类比成儒家,便可以解读成: 假设有一群儒士认为颜回是孔子的唯一继承人,并且认为其他孔子弟子都没资格继承孔圣尊位,甚至还宣称颜回江山代代传。 那么,这帮儒士就容易被其他儒家子弟所不容,最后这群人便被其他儒士割席,从而多了一个儒家学派。 当时的伊斯兰教同阿拉伯帝国实质上是一体的,政教合一体制下,谁是穆圣继承人,其实便意味着,哪一派将掌控一个新生帝国。 由此诞生的继承权纷争,比之儒家学派间的斗争,可就要凶险万分。 伊斯兰教的什叶派与逊尼派的最初分歧,便是有关【阿里】是否为【穆圣】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当时的逊尼派,觉得继任者应由社群选举产生。【阿里】虽被尊重,但并未被视为唯一合法继承人。 什叶派则表示【阿里】是穆罕默德的合法继承人,认为他应当是第一任哈里发,什叶派的名称“什叶”意为“阿里的追随者”,强调他们对阿里的忠诚和对其后代(伊玛目)的尊重。 然后逊尼派的四大教法学派,也就更加有“儒家八派”的味道了。 逊尼派四大教法学派,对于穆圣言论的理解,以及不同经书的权威性,还有这些先贤意见如何指导当下生活,都有各自看法。 比如说,罕百里派唯尊【古兰经】与【圣训】,最保守,强调经典直接遵循。 21世纪的沙特就是这个教法学派,强调回归伊斯兰教早期的纯正信仰,反对异端和创新。 沙斐仪派,则是规定了五个权威的教法来源,并且进行了排序,【古兰经】权威最高,其次是【圣训】、再是【公议】、再是【伊智提哈德】也就是“专家意见”、最后是【类比】。 相对来说,比罕百里派更开放,但也要求严格遵循经典,并相对限制通过【类比】推理得出更多教法。 盖里斯现如今,所接触到的阿尔哈迪镇伊玛目哈立德,以及这个村庄的伊玛目法赫德,他们所属的教法学派,其实是哈乃斐派。 哈乃斐派的宗教学者,他们的一个显著特点便在于“灵活”,往往会强调个人推理与公共利益的重要性。 教法的权威排序为:【古兰经】、【圣训】、【公议】、【类比】、【自由裁量权】、【习俗】。 当现实中出现无先例可援引的情况时,其会主张根据教法学家和执法者的自由裁量权与择善原则来处置问题。 故而当盖里斯提出了新的天课制度后,哈立德还有法赫德,都是双手双脚一同赞成的。 反正有关天课谁来收这个问题,在【古兰经】和【圣训】上,都没有明确规定,那这岂不就是可以直接上【自由裁量权】了吗? 而且拿天课来援助穷人,提供良好的教育以及医疗,本就是符合《古兰经》经训的。 由于伊斯兰教的宗教派别有类儒家学派,他们之间其实也是扎堆分布,同时不同宗教学者之间的师承关系错综复杂,总的来说还是人情世故那一套。 因此,当哈立德与法赫德一同发出邀请后,其他村的那些宗教学者伊玛目,便欣然来到这里,权当参与一次联谊聚会。 这些伊玛目,先是在法赫德家里一同吃了顿午饭,而后各自闲聊。 这帮宗教学者,闲聊的内容其实与后世寻常人没啥区别,谁脑子抽了,才会在吹牛的时候去探讨专业知识啊。 大体上无非是:你家的女儿多大了,他家的儿子能否继承衣钵,那人的弟子现如今混的行不行,最近又听到了什么乐子,说出来一起乐呵乐呵…… 然而就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便突然被门外发出的大声宣讲给打破了。 “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现如今,我替你们带来了比穆罕默德先知要更早的启示!关乎你们与你们的后代,能否登上那通往新世代的方舟!” 不是,这帮宗教学者自己之间懒得讨论,那是因为他们一来共识大于分歧,二来那种问题拿来探讨容易伤彼此情分,不适合在这种放松的场合聊。 但当门口这一句话,传进宅邸中这群人的耳朵里后,就顿时炸开锅了。 妈的,这叫什么?伊玛目门前传假经——自不量力! 一旁那些受邀而来的伊玛目,便一齐看向了东道主法赫德,法赫德摊了摊手,满脸无辜。 于是,这帮人再又听了两句后,便一个个面色难绷了起来。 “真主曾言:【他们切实遭受一声鸣,使他们化为碎屑,背义的民众势必被毁灭】!”“【在他们灭亡之后,又兴起别的几个世代】” “现如今,又是一个世代即将结束,背义的人啊,都将被清洗!” “若是你们不一同踏上那通往新世代的方舟,当洪水涌来之时,亦要一同被溺死!” 院外那人引用的经文,在座的学者们自然是晓得出处的。 出自《古兰经》第23章,主要讲述了信仰的本质、信众的特质、以及信众与不信者的最终结局。 这一章由118节经文组成,内容涵盖了关于信仰、行为、复活、审判日以及人类与造物主的关系等方面。 院外那人所引用的段落,便是有关努哈(诺亚)方舟的故事,以及其他不信先知者民族的下场。 努哈的族人将得到真主启示的努哈当做了疯子,其他不信先知的民族也将他们族中先知视为异类。 他们都拒绝相信真主使者带来的启示,因此那些民族都消亡在了历史中,化为了一个个不被今人所知的世代。 院外的人如何高声呼喝,这是将自己抬到了先知的位置上,向信众们表示不信他的,不会有好结局。 对院内的这群专业人士而言,言语中明里暗里将自己抬到【先知】位格的那人,属实是有些蹬鼻子上脸。 脾气暴躁的两人,直接站起来便要朝门外走去,其他伊玛目们也一同随行,打算跟着过去看乐子。 法赫德的宅邸与清真寺紧挨着,通常来说清真寺只是伊玛目的工作地点,并不是如佛教寺庙那样的生活居所。 因此推开法赫德宅邸的大门向外望去,便看见一个法兰克人站在块石头上,向附近的村民们吆喝着。 一个长相不那么读书人气质的家伙,匆匆几步挤过人群,便来到了盖里斯身前。 上来就要将盖里斯给从石头上扯下来,大声好好物理教育一顿。 这人可没心思同盖里斯废话,毕竟这哪有当众仰望着他人来辨经的。 然而不论他怎么伸手,站在石头上的盖里斯,都异常灵巧的轻松躲了过去,嘴上的话不带停的。 反而他自己一时间貌似成了猴在被人耍。 “【每个族的使者来临他们时,他们都否认他,故真主使他们相继灭亡,而使他们的事迹变成话柄,不信道的民众已遭毁灭!】” “如今,我来了,替你们带来了旧时的启示,你们若不信我,势必将要如先前的世代一般被真主淹没。” 听到这里,那气急败坏的这人,终于不再同盖里斯较劲,转而大声问道:“你谁啊你!怎么在这妖言惑众!” 盖里斯停下口中的话,俯视了一眼那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家伙,转而大声宣告自己的身份。 “我?我乃尔萨之弟,千年前曾替尔萨受死,是经书中不曾记载的先知,比之穆圣还要早六百年诞生!” 听着盖里斯的这番疯人言语,一旁的不少人,都直接笑出了声。 他们多少还是识数的,这尔萨乃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盖里斯这法兰克人说自己乃尔萨的弟弟,岂不是说自己活了一千多年? 哪有这么吹牛的啊! “如今,我的隐遁已是结束,当为世上千族万民的伊玛目。” “我确乃先知,然我在穆罕默德之前!穆罕默德在我之后!” 盖里斯隐遁这个词一说出来,周边的农民们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那些跟过来热闹的其他伊玛目,属实是有点大开眼界了。 不是、这【隐遁】应该是什叶派那边的概念吧? 什叶派那边,说他们的宗教领袖只能是【阿里】和阿里的后代,但这宗教领袖的传承,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一来容易出现新的继承权分歧,二来容易绝嗣。 什叶派几个派别,便把他们可记载的最后伊玛目,说成没有死,而是讲那些伊玛目进入了【隐遁】状态,慢慢断绝了同凡人的联系,但依旧是以肉身的状态存活。 可什叶派那边的主流【隐遁】,目前为止也不过是【隐遁】了三百多年。 眼前这法兰克人,张口就说自己是尔萨的弟弟,说自己【隐遁】至今,岂不是在说自己活了一千多年? 是个千年老不死? 讲实话,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上面法兰克人有些太不像话了,貌似在羞辱他们这帮宗教人士,把他们的常识摁在土里摩擦。 “如今,我带来了真主旧时的启示,将要告知你们所处世代的结局,那旧时的启示早已被世人所遗忘,我才因此重现人世!” “信我的人啊!你们是有福的!” (本章完) 122.第122章 黄金家族,统帅万军,席卷天地 第122章 黄金家族,统帅万军,席卷天地 在这片晚秋寒风吹拂过的巴勒斯坦丘陵间,一朵浮云渐渐遮蔽了太阳,而后缓缓压低,显得沉闷而肃穆。 有那么一人,立于石块之上,身影如同孤峰,目光锐利如鹰。 他举起一只手,仿佛指向天际,怒吼声似狂风席卷四方: “祸哉!以实玛利的子孙不知大难将至!” 预言从他口中如洪水倾泻而出。 “在那遥远的东方,正孕育着滔天洪水,那是匈奴人与突厥人的故乡!一位势必清洗大地的【达加尔】正在成长!” “今时今日,那位【达加尔】铁木真,已展现出非凡才能,正在草原上奔走联合着各个氏族,当洪水积蓄而成时,血流成河!” “桃石诸国挡不住祂、高耸入云的山脉挡不住祂、数以万里的辽阔大地任祂驰骋!直至尸体铺满大地!” “新生的黄金家族,将要统帅万军,席卷天地,带来无尽的屠杀与绝望!” “岂不知!” “剌子模蒙羞被灭国,鲜血使土地浸红!” “木剌夷蒙羞被灭国,哭喊声将震耳欲聋!” “阿尤布蒙羞被灭国,城墙在雷鸣中崩塌!” “阿拔斯蒙羞被灭国,昔日荣耀化为乌有!” “巴格达城墙轰然不复,眼泪流淌如河!” “智慧宫中烈火熊熊燃烧,将阿拉伯的魂灵吞噬!” “数千万人溺死于自己鲜血汇聚而成的洪流中,绝望的哀嚎回荡在空中!” “散发着至上荣光的旧时伊斯兰黄金律法啊!” “势必破碎,在血腥中消亡!” “无人将在阿拉伯半岛这片交界地上称王……只剩下无尽屠戮与悲伤。” “自那时起,以实玛利的子孙,将被永恒奴役,于血泊中沉沦……” “便是八百年后,以撒的子孙将被高举,然而他兄弟的后嗣,却只能被围困在加沙,于无尽的痛苦中挣扎,他们的哭泣有如撕裂的风,在废墟中回荡……” 盖里斯的言语从起初的慷慨激昂,渐渐变得低沉,仿佛是在诉说那个悲惨未来无可逃避。 也正是这番表现,使得他的话语有着一股浸染力,他坚信自己所言的都是真相,便仿若亲眼所见。 正是这股确凿无误的态度,迫使周边的人,都忍不住去思考盖里斯的话语,是否为真。 盖里斯说的确实句句为真。 因为,犹太人就是【以撒】的子孙,而阿拉伯人则用【以撒】的兄弟【以实玛利】作为祖先。 如果他们的神话为真,那么就都是亚伯拉罕的后嗣。 是真真切切的手足兄弟啊! 这人啊,就是不能去寻思,一寻思就容易出事。 【一疑痴,再疑悖。】 因而那位伊玛目,直接懒得去细想,压根不管盖里斯的这番狂言。 当即再度对一旁的人大声喊道:“这不过是没有依据的话罢了!你们不要信他!他只是一个人在假借真主的名义而造谣,我们绝不信他!” 听前面的大胡子伊玛目说出这么一句话后,后面的其他伊玛目,脸色顿时一变。 因为那家伙说出的话,其实也是《古兰经》中的一句,出自23:38,是一个不信前代先知之人的言语,其结局便是被真主所惩处。 也不晓得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怎么还往自己背上插旗啊! 哪怕,他们同样觉得盖里斯是在胡扯,可也不至于往自己身上贴标签吧。 其中一个伊玛目,赶忙上前两步,想要去扯一扯前面那人的袍子,避免插旗成真。 然而,盖里斯却没主动接下那大胡子脸伊玛目的话,没有说出这段经文的后续。 【那先知说:“我的主啊!求你相助我,因为他们不信我。”】 【安拉说:“只需片刻时间,他们就会后悔。”】 【他们切实遭受一声鸣,使他们化为碎屑,所有作恶的人都消逝了!】 ——《古兰经》23:39-41 盖里斯转过头,看着那个大胡子脸似笑非笑。 “你、又不曾作恶,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话说的,有些叫人心中发毛。 但盖里斯并未停下他的言语,转而接着说道:“我本不该,执着于使你等信或不信。” “可既然,都这样了,我便告诉你们一个方便验证的启示吧。” “明年,耶路撒冷城破,阿克萨清真寺上的十字架将会被拆除!” “那时,狂风怒吼,尘土飞扬,城墙在震撼中崩塌!”“信仰的火焰于夜空中燃烧,照亮无数迷失灵魂。” “伊斯兰的信众们,日夜礼拜,欢庆那至美的时刻。” “未来的岁月里,那些曾经以荣耀为名的法兰克人,将在悔恨中沉沦!” “然而,那远非结束,而只是一个新世代的前奏。” “真主的意志终将成就,如同江河顺流,不可抵挡。然祂亦言过,新生的国度当属民众,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的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那自灰烬中升起的新生国度,即为我们这个世代的方舟,将由我领着你们亲手打造。” 身旁几个伊玛目,再也忍受不了盖里斯的胡言乱语,一齐扑了上去。 然而令他们惊骇的却是,眨眼间功夫,盖里斯从他们身前消失,正当他们东张西望疑神疑鬼的时候,新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方传来。 不知何时,盖里斯竟已是立在了清真寺院子的墙头上,居高临下。 “呵~向你们做出预言,你们没人信我,不仅不信,还试图打我。” “也就是我这人心善,平日里多听吾兄教诲,要是按着穆圣的性子,你们这些人怕不是已经大难临头了。” “算了,既然你们不乐意听真主的旧时启示,那么我给你们传个好消息吧。” “自今时今刻开始,你们的领主已经不再是雷纳德了!” 盖里斯这话说出来,下面的农民们,其实还是很茫然,毕竟这领主不是雷纳德又如何?该交税还是要交税的。 然而下面一句话,便打破了平静的湖面。 “明年春收,只交一次十一税!其他一切杂税,都将被免除!不再有人头税,不再有杂课!” 啊!一时间,清真寺墙下的民众们是真的呆愣住了,如果说先前的那些预言,还只是让他们觉得有意思,那么当盖里斯说出免除杂税的时候。 便就好似在做梦一般,一边他们是真的希望这成真,另外一边却又是理智在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无非是一个疯子的又一番疯言疯语。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啊! 然而这梦呓似的话语,还并未结束。 那墙头上的法兰克人,是真真切切说着阿拉伯农民们难以置信的话语。 “自今时今刻起!富人所缴的天课,将不再被那雷纳德的爪牙所独吞!而是真正的用于救济穷苦人!” “我还当亲自捐赠一千金第纳尔,将于阿尔哈迪镇开设学校与医院!那天课的钱,便当用来替各位真正有所需之人减免学费,垫付诊金!” 对于穆斯林群体来说,学校和医院意味着什么,其实并非从未耳闻。 只不过那种东西,通常来说只会存在于城市中。 城市里的穆斯林们,享受着阿拉伯文化的辉煌成果,能够在学校中学习知识,在医院中得到救治。 然而农民?他们能有伊玛目愿意替他们讲述古兰经中的故事,就已经相当难得。 但与天主教不同,这年头即便是穆斯林农民,相对而言没那么的极端封闭。 毕竟前往麦加朝觐,是成年穆斯林必须履行的宗教义务。 哪怕可能只有不到5%的穆斯林,能将这项义务落实。 但也确确实实意味着,伊斯兰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因朝觐这项宗教义务而被联结了起来。 不时就会有一些真正开眼看世界的人,将外界的信息带回他们的家乡。 这也是伊斯兰教文化技术快速传播的原因之一。 加上伊玛目相比法兰克人教士更加的普及,伊斯兰世界的文化底蕴在这年头,确实要比欧洲高几个档次。 至少这年头的穆斯林老农,还会羡慕城市中的学校和医院,晓得学校和医院是好东西。 至于欧洲法兰克人老农、你和他们提学校和医院,大概率是一脸茫然,不晓得你在说啥。 而且,这个时代的穆斯林,对学校教学还是颇为支持的。 在他们的理解中,无论是数学也好、还是地理也罢、就连天文学,其实都是商业贸易中的必须学问,阿拉伯人又早已习惯经商。 至于宗教课程、语言与文学、哲学与逻辑这些,是能帮助寻常人获取担当毛拉的知识。 要知道在伊斯兰教中,想要成为宗教人士,其实完全不存在什么认证机构…… 任何世俗失意的男性信徒,只要他表现出所需的宗教知识,在得到社区认同和信任后,都可以成为毛拉、乃至于伊玛目。 医学、自然科学之类,也是伊斯兰世界学校所会去教导的科目,有着广泛的就业空间。 盖里斯的这一番话,恰好是穆斯林农民们所能想象到美好未来的极限。 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难以置信,这有些太好了,以至于听上去就非常假。 “你们,还是不愿意相信吗?” (本章完) 第123章 一疑痴,再疑悖。 第123章 一疑痴,再疑悖。 末日不末日的,在场的农民们只觉得太过遥远,和他们的关系不大。 虽然盖里斯讲的很有感染力,可也只是让他们觉得盖里斯是个会说话的人,比之少交税,就显得太过虚妄了。 唯有那些伊玛目们,才格外关心盖里斯的宣称,以及对未来的预言。 毕竟,伊玛目们已经脱离朝不保夕这个阶段,有资格去思考一下未来。 但无论是否仔细听,是否仔细想,都只会得到一个结论,人群中的这个法兰克人,是个疯子,他所说的疯言疯语并无意义。 但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一点在于,若他们想去驳斥盖里斯的言论都是谎言,实质上所要用到的证据与理由,便就如《古兰经》中那些不信先知者一般。 只能用盖里斯,是寻常凡人,吃吃凡人所吃,喝凡人所喝,服从这样的人毫无意义。 但伊玛目作为宗教学者,他们脑子就是灵活,无论是先前的那个大胡子伊玛目,还是后来挤进去的那几人。 脑子一转,就得出了当下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别废话,把那个说疯话的家伙,拽下来打一顿就完事了。 若是真先知,必定不会挨打,若是挨打了,必定不是真先知。 按照不要同有经人辨经的原则,这帮伊玛目很快得出了答案。 有经人指的是,犹太教与基督教的信众,他们在伊斯兰教的认知中,也是神的信徒,无非所奉的经典,在传递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失真。 既然不好争辩,那么直接动手就完事了。 然而,这不动手还好,等众人一声大吼,齐齐扑过去后,吓人的事,便出现了。 见鬼! 那法兰克人,怎么忽的一下便不见了,凭空出现在那两米高的墙头上! 这个时候,那些民众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各个伊玛目们,已是有些汗流浃背了。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各自在害怕什么。 刚刚那一幕,显然是超越普通人的极限,谁家普通人能瞬移啊! 对于不信真主的人,为了证明某些人是真主的先知,他们将展示出任何人无法作出的非同寻常的事件和奇迹。 奇迹是先知身份的标志,是以符合先知身份的方式来形成。其他人不会做这种特殊的事件,并不能展示奇迹,因为他们无能为力。 这就有点吓人了。 难不成,还真有活了千年的老不死!还有比之封印先知穆罕默德更早的前代先知活在世上?! 那墙头上的盖里斯,见下面的人神态各异,注意到那些伊玛目们面上的表情,便再度说了一句:“确实,你们的经书中写着【我没有把他们先知造成不吃食物的身体,他们也不是永生的。】” “可安拉又曾有言【在你以前,我所派的使者都是人,我赐给他们启示。如果你们不知道,你们可以去问问那些信仰《讨拉特》和《引吉勒》的人们。】” 《讨拉特》就是妥拉,是犹太教的经典,《引吉勒》对应的其实是福音书,是基督教新约的经典。 这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如果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可以去翻翻其他亚伯拉罕宗教的书。 属于是相同ip世界观,某些设定可通用了。 “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家伙,又怎知晓人的寿命极限当为多少?!” “《讨拉特》便如此记载着,先知阿丹(亚当)活了930岁!先知努哈(诺亚)活了950岁!便是你们的祖先伊布拉欣(亚伯拉罕)也都活了175岁!” “你们怎可用凡人的大限,来揣摩先知的寿数!” “更何况,我其实本是死了的,在前不久才被真主复生,我在这世上已经飘荡千年!晓得你们不曾了解的隐秘!” 墙头上的盖里斯俯视众人,以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说出历史的真相。 “是我向使徒保罗,展露了主的外貌!与他一同游历罗马帝国,见证他书写下诸多经书!” “当加百列向穆罕默德传达《古兰经》的启示时,我亦在场!与之同受教诲!” “你们如今所读的经文,乃是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所编撰,他销毁了其他所有版本的抄本!” “他一介凡人,有什么资格来规范《古兰经》,因而他最后在叛乱中遇刺被杀。” “拜他所赐,《古兰经》中的诸多隐秘,都已随风逝去,唯有我还记得……” 历史的卷轴被展开,盖里斯将真相告知于众。 那些寻常的农民们,不晓得盖里斯话语中的深意,然而那些凑热闹的伊玛目是真汗流浃背,忍不住想七想八了。 盖里斯讲自己替阿拉伯人带来了未来的预言,而这预言早就有了,只是被人忘了。 盖里斯宣称自己是比穆罕默德更早的先知,并不违背穆罕默德是封印先知。盖里斯说先知的寿数比凡人要长,因此他在历史上多待个千年,其实很正常。 盖里斯说现在的《古兰经》是被哈里发奥斯曼编撰的,他听过的才是原本。 就逻辑上而言,盖里斯说的这些话,还真就有那么些可能性是真的,甚至是环环相扣彼此验证的。 当然,这些话如果是寻常人说出来,那不过是疯言疯语,拖下去打一顿就行,打到对方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问题就算解决了。 可偏偏盖里斯还露了一手,表演了个原地瞬移,这一下就将那些伊玛目们给干懵了,是真忍不住要去顺着盖里斯的话语进行揣测。 【一疑痴,再疑悖。】 就在这帮伊玛目疑神疑鬼的时候。 有不少人涌进了人群,转而将那些围在墙下的穆斯林农民们和伊玛目们推开。 那些人站出了一个人墙,将盖里斯所立的墙头与其他人隔开。 这些人中有着法兰克人、也有着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还有着哈立德与法赫德两位,他们两站在最中央,也最为突出。 见到这幅景象,其他的伊玛目也都反应过来,今天这一出,显然同他们二人脱不了关系。 “哈立德与法赫德,你们俩这是在搞什么东西!” 便就见那些挤出人墙的众人们,忽的异口同声道:“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又作证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又作证盖里斯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他是尔萨的弟弟,在千年前替尔萨受死,他知晓我们不知晓的隐秘,如今将要带领我们打造新的方舟!” “那方舟即是新生的国度,当属民众,它将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的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这齐声的作证词,使得那些伊玛目们各自脸上阴晴不定,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下套了。 就在他们打算喝问法赫德,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 墙头的盖里斯,脚下一点,跨过了人群,落在了八米开外。 “你们中,有人信我,这便够了。” “今日,我来到这里,非是要同你们争口舌之快,而是要叫你们晓得,这新的方舟,已经是在打造了!” “不论你们信或不信我乃先知,不论你们信或不信这方舟正在铸就,不论你们信或不信我所做出的预言。” “世间万事万物的变化,皆乃真主的计划!早已前定!他不是为了嬉戏而造化诸天与大地,以及其间的一切!” “愿意来见证雷纳德爪牙覆灭的,便尽管跟上来!我将向你们兑现先前所说过的言语!” 盖里斯向人群们如此招呼着,那些先前念过作证词的人便急忙赶上去。紧接着其他村的伊玛目,也一同跟了过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那些伊玛目们而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啊! 就这样,上百号人,在盖里斯的带领下,向着村外一处占地最广的院子走了过去。 那里是此地包税人的宅院,同艾哈迈德家一样,修起了高墙大院来,将自己同其他村民们隔开。 他们的宅院,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类似领主的城堡,起到了自卫的作用。 门口的门卫,见村里乌拉拉涌过来百多号人,当机立断,便退回了院子里,赶忙将大院的门给彻底闭上。 虽然不知道这上百人的来意,但想必不太可能是过来给老爷拜年的。 见此,盖里斯示意身后的人先不用跟过来。 在一旁的空地上,摆着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粗大木桩。 那木桩比之寻常人大腿粗上一倍,长有五米多,估摸着约有近千磅。 一眼看去,便晓得不该是单个人类能抬动的尺寸。 众人莫名其妙,不晓得为何这法兰克人要带着他们,来到包税人家的门口,也不晓得这里放根木头要干什么。 却就见盖里斯,在一旁人惊异到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蹲下身子,如持握根长矛般,将那么根粗壮木桩轻松握在了腰间。 啊?不是、这也算奇迹吗? 然而,最初的那个大胡子伊玛目,在见到这一幕后,已经是哭丧着脸了。 总感觉,写伊斯兰教有些不得劲,e=(o`*)))唉 (本章完) 124.第124章 参孙的伟业在前,盖里斯紧随其后 第124章 参孙的伟业在前,盖里斯紧随其后 一根长有5米,比之大腿要粗上一倍木头,足有近千磅。 寻常人便是使出吃奶的劲也休想抬起来,可看盖里斯面上的表情,却就相当轻松自在。 不是、这也算奇迹吗? 那些伊玛目们目瞪口呆了起来,这个、力气大?算奇迹吗? 寻常人的力气大,应该不算吧,但眼前这人力气大到这么个地步,真不算奇迹吗? 谁敢质疑说这不算奇迹的,便让那人来抬一下啊! “啊?这个、我、我们,经书上有这个吗?” 一个伊玛目对一旁的人问道。 “达鲁特算吗?他斩杀了巨人力气应该不小吧……” “他杀巨人不是有真主赐福吗?总不可能是真靠着自己力气大吧。” 另外一个伊玛目回答道。 他们所聊到的达鲁特,便是圣经中的大卫,他仅用一块石子和投石器,击中了歌利亚的前额,打倒了这个巨人,并用对方的剑砍下了他的头。 但讲实话,歌利亚的身高,其实也不会特别夸张,按照圣经中的记载,歌利亚的身高为六肘零一虎口,总高度约为 2.97米,接近 3米。 如果是更早的版本,那么歌利亚的身高记载为四肘零一虎口,即约 2.38米。 “喂,伊利亚斯你倒是说句话啊,历史上,这个力气大,真算是奇迹吗?你书看的多,和我们讲讲啊!”几个伊玛目注意到哭丧着脸的那个大胡子伊玛目,让对方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然后便见那大胡子伊玛目一脸放弃治疗的摇了摇头。 “这还真算是一种奇迹,《古兰经》里虽然没提,但我还真知道有过那么一位,干过类似的事……” 【参孙与父母下亭拿,至亭拿葡萄园,见一只少壮狮子向他吼叫。耶和华的灵大大感动参孙,虽手无器械,然以力如撕山羊羔般撕裂狮子。他未告知父母此事。】 【参孙睡到半夜,起来,将城门的门扇、门框、门闩,一齐拆下来,扛在肩上,扛到希伯仑前的山顶上。】 ——《士师记》 在那大胡子伊玛目,说着参孙的丰功伟业时,不远处的盖里斯,也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径直抱起那根巨木,向着包税人的宅邸大门冲了过去。 【慈爱的人,你以慈爱待他;】 【完全的人,你以完全待他。】 【歪曲的人,你以弯曲待他。】 【困苦的百姓,你必拯救;】 【高傲的眼目,你使他降卑。】 【你必点亮我的灯;】 【照明了我的黑暗。】 【我藉着你冲入敌军】 在那一声巨响中,原本已经完全合拢,卡上门栓的宅邸大门,被撞成了碎片。 紧接着那包税人的宅邸中,便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而后是难以置信的尖叫,以及一阵阵大声喊叫。 便是宅邸外的伊玛目与村民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那院里的人在喊着:“怪物啊!怪物!” 时间、没有过多久,院中的喊杀声渐渐停息,转而是一阵阵的呜咽与呻吟。 就在村民们与伊玛目揣测着那宅邸中,发生了何等可怖之事的时候,那先前的法兰克人拎着一个人头,从宅邸中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从那大门处、似乎流淌了一道小小的溪流,只不过那溪水是红色的。 盖里斯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将那人头丢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那熟悉的头颅,不少村妇都一时间尖叫了起来。 而伊玛目和那些村夫们,则张大着嘴满脸骇然。 这满脸惊恐的头颅,恰是他们的熟人,也是那在这片土地上,横行了二十年的包税人法鲁克。 “自今时今刻起,这片土地上的农税,便只收一次‘王权十一税’,从今往后,用不着再有包税人来替领主征税。” 苛捐杂税被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苛捐杂税被废了…… 如此的粗暴,如此的简单,直接将征税的包税人杀了,那么自然也就没人来收了…… 不是、这个?!前因后果之间的逻辑,是不是有些太粗暴了? 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伊玛目,再度拉扯了那个大胡子脸,低声问道:“伊利亚斯你看书多,和我讲讲,这单枪匹马杀穿几十号私兵的院子,算不算得神迹。”那大胡子脸伊利亚斯听到身旁人的问话,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这是神迹不神迹的事吗?就算那法兰克人是假先知,没得神力,可就这番表现来说,有或没有、差距真的大吗? 若是那人想掐死自己,岂不是抬抬手就成? 难怪先前的时候,这法兰克人会似笑非笑的对他说道:你、又不曾作恶,何必自讨苦吃呢? 感情,这法兰克人想罚他的话,谁都拦不住是吧! 不过大胡子脸伊利亚斯,还是对一旁人说道:“其实,还真算……就还是那位参孙,当时非利士人用火烧了参孙的妻子与岳父,参孙便把那一伙非利士全都一个个拦腰砍断了。” “后来非利士人又包围了犹太人,要求犹太人交出参孙,犹太人就把参孙给捆了送出去,紧接着等参孙到非利士人营地后,真主又把参孙身上的绳子给松开……之后就是参孙一个人拿着骨片,杀了非利士一千人。” 【参孙见驴之新颊骨,伸手取之,击人以千计。曰:我以驴颊骨行戮,积尸成垒,我以驴颊骨杀人,其数盈千。】 ——《士师记》15:15-16 大胡子脸伊利亚斯说出的这个故事,与当下现状一比对,就相当骇人了。 特别是现如今,盖里斯身上还流淌着未干的血迹,而这鲜血又显然不可能来自盖里斯自己。 有伊玛目就感觉自己三观崩坏,不是、这杀人杀的厉害,还真是神迹啊! 大胡子脸则回答,一般的杀人厉害还不够,得有盖里斯或者参孙这么厉害,才能算神迹…… “现如今,雷纳德的爪牙已经伏诛,通往新世代的方舟正在铸就,你们愿意上船的便跟过来,不愿意的我也没办法。” 盖里斯的话语相当淡漠,然而其中的血腥气,却怎么也没法遮掩。 当然,严格来说,参孙其实不算是先知,而只是士师。 士师时代是犹太人历史上一个过渡时期,那时候犹太人尚未建立统一的君主制国家。 他们分散成若干个部落,各部落之间有时会联手对抗共同的敌人,或干脆自己内斗。 当遭遇外敌入侵,士师的领导为犹太人带来临时的稳定和秩序,被认为是是神派来拯救犹太人的领导者。 但也确确实实,在经书的记录中,当士师们服从神的教导时,便拥有被神赐的神力,而当士师违背神的教导时,神力也会消失…… 若按照这种标准考量,盖里斯的身份与使命,其实也算是不证自明了…… 由此,那个大胡子伊玛目,想明白过程后,当即就大声作证盖里斯是真主的使者与仆人,作证盖里斯将带领着众人铸就通往新世代的方舟,他势必要追随盖里斯至死啊! 凡是盖里斯提出的方案,他都坚决拥护!凡是盖里斯所走的道路,他都至死追随! 有关天课分配方案的事,就这么被轻松定下了。 在座的这些伊玛目,在见到先前那副盖里斯撞碎大门的直观震撼,以及嗅着血腥,看见那包税人的头颅被投掷在人群前后,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出来质疑? 恰好,他们又都是身段最为“灵活”的哈乃斐派。 因此,他们一致表示:当下盖里斯的出现,是《古兰经》和《圣训》中,所未提及的事情,因此当特事特办! 从现在开始,盖里斯就被他们记录进先知名单了! 属于是那种并未被《古兰经》记录,但却又是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前代先知! 盖里斯完全符合先知的几大特点! 他是正直之人、可信赖之人、聪明及机灵之人、不会犯罪之人、告知世人真主真意之人! 伟大真主派遣了盖里斯,并且要人民以他的言行一致做榜样! 就这样,盖里斯收获了一批能够暂且一用的宗教人士,帮自己在穆斯林群体中传道讲经。 对于这批人,盖里斯虽然并没有将他们纳入教团,但作为外围人员临时用一用足够了。 盖里斯也不担心这帮人辩歪经。 反正他麾下的主要武装力量,是以法兰克人为主,法兰克人会在意自己要砍的人是伊玛目么? 其次,盖里斯也不是真的剥夺了他们的特权,只是将之更加细致的加以规定。 就连天课问题,也是提出了比以前给出了更好的方案:用天课设立一个基金会,统一保管,乃至于投资增值,每年再固定发放。 对于伊玛目们而言,比之先前拿到的钱其实说不准还要多些。 毕竟,在以前,有包税人会和他们争夺天课的征收权,富人也会推脱说自己钱已经给了穷人,所以不必交给伊玛目。 盖里斯的这番举动,便算是通过规范天课制度,加上武力威慑,把这群伊玛目都给收编了。 在有了这么一帮对穆斯林农民非常有影响力的伊玛目支持后,盖里斯便是想推进选区议会制都方便了不少。 更何况,议会体制对于穆斯林们来说,也不算多么陌生的玩意。 穆罕默德先知的“沙乌拉”会议就是一个早期的议会形式。其是一种咨询和商议的机制,用于决策和解决争议。 【那些答应真主的呼唤并保持祈祷的人,在他们之间要以商议解决事务,并且从我们所赐的财富中施舍。】 ——《古兰经》42:38 集权专制,并非这个世界唯一的答案,是不同的土地养育不同的人民,最后得出不同的果实。 (本章完) 第125章 铸犁为剑 铸镰为枪 第125章 铸犁为剑 铸镰为枪 大地秋回,一元复始,而如今已是冬季。 播种的时节,早已过去。 当那以月作时的钟面,将时针指向十一末时,意味着巴勒斯坦的雨季开始了,先前播下的种子,也该迎来了催促它们发芽的冬雨。 穷苦人们,赤身裸体,毫无遮盖,然而当雨落下时,于寒冷中,纵然身被淋湿,却由衷地、重复地喊出:感谢天父赐下这雨! 每一句感恩,都是对天父的忠心承诺,也是对未来丰收的希望。 那一滴滴落下的雨水,则仿佛是上主的回应,使之渗透进大地,带来新生机。 斯卡尔村的教堂敲响了钟声,伴随着一下下的钟声,在这冬雨的时节中,迎来了主的日子。 主日是每一周对基督复活的庆祝,所有的人都当在这一天不论是否参与敬拜,都该放下手中的活计进行休息。 只不过,斯卡尔村中的大多数人,还是会想方设法挤进教堂,参与这周末的敬拜。 盖里斯与一旁的几个少年,布置好敬拜所需的礼器,招呼着那些来客。 同拉布雷特庄园的教堂不同,斯卡尔村这边的教堂,要小上不少,整体的建筑材料,也是以木头为主。 虽然不怎么豪华,但在布局与采光上,合理许多,因此反倒显得格外温馨。 至于给盖里斯打下手的少年,则来自附近各个村庄。 从一开始,盖里斯就将教育视为重中重,无论是斯卡尔村的幸存者孩子,又或者从蒙特雷村那边招募的门徒,盖里斯都是带在自己身旁悉心教导。 这些少年人,聆听着盖里斯的教诲,被教导识字以及明悟天地间的常理。 那水因何顺流而下?非乃河中仙子所为。 那病因何波及他人?非乃冥界死神所做。 天地之间除去上主别无它物,人不识主,却能以哲学与科学,鉴赏天地之美,赞叹上主之伟。 这些人中较为聪慧,识字更快的那些,更是被盖里斯视为了教团的种子。 他们犹如学徒一般,每当需要举办基督圣事时,都会被盖里斯带在身旁,让他们帮着盖里斯打下手,记住圣事的仪轨,了解信众们的所求。 当这些少年人出师的时候,盖里斯的教团才算真正成型。 毕竟,总不能真指望那群前伊斯兰教伊玛目帮自己传教吧。 礼器准备完毕,每周一次的【主日敬拜】开始了。 【主日敬拜】和【弥撒】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但并非一回事。 粗暴点说,就是宗教改革后,新教将【弥撒】进行了简化,得出了【主日敬拜】。 当然又并非仅仅是简化,实质上新教的【主日敬拜】与天主教的【弥撒】这两种宗教仪式,在神学意义上也已经发生了一定分野。 新教信徒普遍认为,主日敬拜是对耶稣基督的纪念,而非重复耶稣的牺牲。信徒通过敬拜来反思和学习如何在生活中追随基督的脚步。 天主教认为弥撒是对耶稣最后晚餐的重现,是一种神圣而庄严的仪式,强调信徒与基督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及对救赎历史的纪念。 而盖里斯之所以选择后世新教的【主日敬拜】作为自己教团的宗教仪式,其实也没想的特别深。 主要还是因为【主日敬拜】这玩意,更加灵活、更加简单,更加容易让身边的少年上手。 正式的天主教七圣事,各种宗教仪轨,可谓是极尽繁琐,想要把一群白纸少年教会,这里面的要的精力那可太长了…… 索性,盖里斯直接学新教,整神学速成班。 天主教传统七大圣事,被盖里斯切成了两部分,前者是核心圣事,也就是【洗礼圣事】、【圣体圣事】、【圣秩圣事】,后者是次要圣事分别为【坚振圣事】、【忏悔圣事】、【病人傅油圣事】、【婚姻圣事】。 简单说就是,次要的部分不急着教,先把一些核心的玩意上手理解后,重点放在教团教义上,其他的仪轨日后再说。 就连【圣体圣事】,在实操的时候,也是选择了新教的【主日敬拜】仪式,而非天主教的【弥撒】。 【弥撒】盖里斯先前也举行过,可谓是相当繁琐,粗略说一下,就包括了进堂礼、忏悔礼、圣道礼仪、感恩礼仪、礼成。 【主日敬拜】相较而言,就非常灵活了,通常来说,直接就是:诗歌赞美、祷告、宣读圣经、讲道、然后偶尔举办【圣体圣事】。 相比起天主教【弥撒】的各种仪轨,【主日敬拜】可谓是简单易上手,主打的就是一个说人话。 盖里斯主持起来的时候,也不怎么特别在意流程,并不规范诗歌赞美当用哪些,也不要求祷告必须如何。 拿今天这次的【主日敬拜】来说,盖里斯便结合当下的时节,领着众人做了一次全新的祈祷。 “我的父亦是你们的父,那全能的天父啊,祢是天地的主宰。” “万物因祢的旨意而生,因祢的慈爱而丰盈。” “今日,我们站在祢面前,怀着感激与敬畏,祈求祢的眷顾,因祢赐下的冬雨,唤醒沉寂大地,带来新生希望。” “主啊,祢的旨意昭然于万物之中,祢教导我们,唯有辛勤劳作,方能领受祢的恩宠。” “大地回报的每一粒麦穗,都是我们劳作的果实,正如祢所喜悦的那样。”“祢用雨水浸润我们的耕作,祢赐予每一个弯腰播种、挥汗如雨的灵魂以福泽。” “全能的主啊,是祢教导我们,每个人都应凭自己的双手、通过辛勤劳动来谋生。” “我们深知,恩典不仅是在冬雨中降下的丰收,更是祢与世人立下的圣约:唯有那些通过劳动得来丰收的人,才是真正得祢喜悦的儿女。” “愿我们以劳作荣耀祢的名,愿我们在祢的圣光中,凭劳作所得,得享祢无尽恩典。” “阿门。” “阿门。” 一次赞颂自食其力者的祷告,拉开了今日讲道的序幕。 参与这次【主日敬拜】的民众们,无一不全身心的聆听。 若是在过往,换了一个其他神父在上面说出这种话,他们中有一部分的人,会觉得那是在鬼扯。 因农民们不论如何劳作,他们所得的粮食,真正能吃进嘴里,为自己所用的,都不会超过一半。 天父慈爱,却叫他的儿女整日饥荒度日? 寻常的神父,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便是回答了,往往也只是模棱两可。 然而盖里斯却直接告诉他们答案,因在他们头顶上,正有着蛇和鳗在一块作恶。教皇和所有的坏蛋僧侣是蛇,而世俗的领主和统治者是鳗。 也是盖里斯大声告诉他们真相:如果要做上帝的仆役,那么没有别的任务,就得去驱逐妨碍福音的恶魔,将那些贪图民众财物,偷盗劳动者果实的人统统消灭。 而这么做的结果,也已经展现在了信众们面前,盖里斯带着他们斩杀了包税人,驱逐了雷纳德的爪牙。 各自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陷入无序,反而因头上没了那封建大山,信众们各自活的自在。 此时此刻,信众们才愈发深信那真福八端是确切的真理,只不过在过往被有心人蒙蔽。 而盖里斯也在祈祷之后,领着众人讲了几篇经书。 “诸位,你们是有福的!” “因自己耕种田地的,必得饱食;而那些追随虚浮的,却是无知!” “如今那些高高在上的教士与领主们,是在违逆吾父的教诲。” “须知,那千四百年前的经书中便如此写着:不可恨劳动,也不可藐视农夫的工作,至高者亲自制定了我们的生活!” “我们皆是以手足劳作而一日活一日,那领主税吏下乡之时,却是践踏农田,放任马匹啃食作物!他们一脚踢去我们的食粮,丝毫不珍惜我们汗水的果实。” “这天底下,若说农夫是以耕地为生,匠人们产出物品换取食粮,商人们转运物资因而有他们的一份,医生与牧师共同治愈我们的身心当敬重他们,那么领主靠什么活着?!” “他们不过是小偷与强盗罢了,通过偷窃与勒索而活,若非他们将剑架在农夫的脖子上,休想得到一粒食粮!” “这天底下不当有无责的权!也不该有无权的责!” 话语亦如刀剑,直直的戳中民众的心,斩去他们心中的枷锁,使得他们明悟这世上到底哪里发生了错误。 是啊,是农夫们辛勤耕作,得来了养育人类的食粮,而后其他的人群们,因各自互相服务,从而于农夫那里得到食物,方一同活在世上。 可、领主?农民们之所以交税给领主,非是领主乃农夫之仆,只因领主的刀剑架在他们脖子上,若敢不从,便当血溅三尺! 盖里斯同样征税,但盖里斯从不强迫农民交税,只是凭着村庄的意愿行事罢了。 交十一税的村落,可以得到教团商队的光顾,购买廉价的商品,能请来盖里斯前往他们的村庄救治病人。 而当土匪活跃时,又有军队或教团武士前往剿灭,守护农民的安全。 甚至于盖里斯还许诺,将会有医院与学校拔地而起。 王国公民有着纳税的责任,而他们纳税非是供养某些人的享乐,当要化作公共服务。 “这天底下不当有无责的权!也不该有无权的责!” 盖里斯又一次大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权利与责任当是匹配的,王国公民有着纳税的责任,因而也会享有得到公共服务的权利。 然而现如今的领主,却只是一味享受着民众们的供养,享有着无边的权利,却不对民众们尽应尽的义务。 “他们都是小偷与强盗!通过偷窃与勒索而活!” “是因那小偷与强盗,无时无刻不在偷窃勒索我们的劳动果实!因而我们要将铸犁的铁打造成刀剑,因而我们要将镰刀化作矛枪!学习战事,与人刀兵相见!” “这非乃我们生性好斗,而是若不如此,那些强盗便会夺走吾父赐予尔等的食粮!” 【他们必把刀剑打成犁头,将矛枪打成镰刀。国与国不再刀兵相见,人们也不再学习战事。】 ——《以赛亚书》2:4 第二更不一定会有,今天查资料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我这边给大家推一本书:《1444,拜占庭再起》,精罗良作,在线演绎,主角穿越至瓦尔纳之战前夜,1444年的君士坦丁堡,开始图谋复兴之事,利用对历史大势的掌控和对历史人物的了解救难于水火,文艺复兴,大航海,宗教改革……帝国不朽,鹰旗日不落。 (本章完) 第126章 儒历1187年1月 第126章 儒历1187年1月 《以赛亚书》是《旧约圣经》中的一卷先知书,主要由先知以赛亚的预言组成。 先知以赛亚预言了各个国家的未来,并提到了弥赛亚的诞生,说弥赛亚是贞女所生,并且承受诸多苦难,最终背负罪孽而死。 这就被被基督教传统解释为指向耶稣基督。 《以赛亚书》2:4这一节,说的则是当审判日到来后,耶和华将要审判诸多民族的矛盾,使得地上的人铸剑为犁,从此再不起争斗。 这是在强调神将带来和平与公义。 但当盖里斯反过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所表达的含义其实也很清晰,现如今还没有到审判日,因而神不会亲自带来和平与公义。 若是地上的人,想要为自己争取公义,不让自己劳动的果实被人窃取,就需要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 为此,农夫需要举起刀剑,工匠将要持握枪矛…… 所幸,盖里斯他们还真的能铸造刀剑与枪矛,武装农民和匠人们。 当然,斯卡尔村的产出,远非仅是武器,种种农业所需的器具,才是其中的主流。 为了扩大生产,斯卡尔村的各个工坊,早已经扩大规模,向周边的村庄与阿尔哈迪镇,接连发出征募学徒的邀请。 虽然几百号人的规模,依旧不值一提,可却也能渐渐满足周边农村的需求了。 相对廉价的铁制品,以及盖里斯从过路商队那边批发采买的种种物资,都伴随着商贩在领地里流通,将整个领地真正的联结了起来。 北约旦,便如一个活着的生物一般,在这冬日里朝气蓬勃了起来。 …… 历史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便跳动了一下,而后将整个世界推向了新方向。 盖里斯从雷纳德手中,救下了一支朝圣者队伍。那些穆斯林们,在阿尔哈迪镇居住了一段时间,而后被过往的商队接下。 确切说是被扎伊德的商队,也就是当初那支被盖里斯在细雨中救下的商队给接纳了。 扎伊德在过去几个月里,已经接连两次从阿尔哈迪镇这里经过了,同盖里斯他们的关系异常熟络。 商队在路过阿尔哈迪镇的时候,顺路带上了这些幸存者,并在他们完成对耶路撒冷阿克萨清真寺的朝觐后,护送着他们前往大马士革。 当这些幸存者抵达大马士革后,有关雷纳德撕毁停战协议,肆意袭击朝觐者商队的消息,也随之在大马士革流传了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而是一而再再而三!耶路撒冷王国同阿尤布王朝间的停战协议,又一次、再度被雷纳德践踏了! 穆斯林们再度愤怒了,他们被伊斯兰教法学家们集结起来,在萨拉丁的城堡外高声呼喊! 他们要求苏丹予以那些十字军以惩戒! 这个时代的大马士革,有着近二十万的人口,其被誉为是人间的天堂,阿拉伯世界的明珠。 当这么一座城市沸腾时,便是萨拉丁也只能感叹时代的潮流,将他推向天空,若自己踏错一步,便将万劫不复。 若非有着十字军王国的屡次威胁,将分裂视为常态的阿拉伯世界,怎么会如此轻松的被萨拉丁所统合?使得他成为了一个千万人规模王朝的苏丹。 萨拉丁清楚自己的地位是如何被奠定的。 因而,他走出了大马士革堡的保护,他踏进那沸腾的穆斯林海洋,他在大马士革的市场上,望着那无数流露出期盼神采的穆斯林,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耶路撒冷王国需要给出答复,‘毁约者’雷纳德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一座城市被动员了起来,然而这并非结束,仅仅是序幕。 信使被派往了巴格达、开罗、科尔多瓦、麦加…… 不只是大马士革,也不只是是阿尤布王朝,而是整个伊斯兰世界,犹如一只沉睡的巨兽,缓缓睁开了眼,将祂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上所插着的那根箭矢。 东至印度河,西至伊比利亚半岛,横跨三洲的伊斯兰世界,都将知晓萨拉丁的承诺,亦将派出自己的志愿者,为今年的事业添上自己的功绩。 身处大马士革的扎伊德,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然而他却并不为之感动,有的仅仅是深深的恐惧。 他回忆起了当初的那个梦,在那梦中,破碎群星的达加尔也好、统一世界的马赫迪也罢,双眸都是浅绿色黑瞳仁,是有着一头浅金发色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在夜幕下,向他做出了预言:明年,耶路撒冷城破,阿克萨清真寺上的十字架将会被拆除。 现如今已经是1187年的1月了,已经是当初所说过的来年了。 世界的齿轮,便如那人所预料的一般,缓缓转动,却无人能挡。 若这个预言真的被实现,那么那法兰克人有关巴格达陷落,智慧宫大火的预言,又是不是真的呢?扎伊德不敢将自己所知的事讲出去,他担心自己被视为疯子,也更害怕自己被那些狂热的教法学家们,打成失败主义者。 一个秘密被扎伊德放在了心中,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想要将大马士革这发生的一切,快马加鞭的去告知盖里斯,好看到那法兰克人的脸是否会意外,又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萨拉丁自然不知晓扎伊德的心中担忧,他有着更为关心的事。 在萨拉丁汇聚起大军的同时,基于对停战协议的最后一丝尊重,他还是派遣了一支使团去拜会的黎波里伯爵兼太巴列领地领主——雷蒙德。 雷蒙德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是十字军诸国中的黎波里伯国的国主,也同样因为娶了太巴列领地寡妇为妻,因而成为了那里的领主。 他在耶路撒冷王国中,与巴利安一同代表着本地贵族的利益,他们强调不要过于刺激穆斯林的宗教情感,而是要专心以商业贸易往来维系和平。 属于和平年代,能好到同萨拉丁弟弟一起打猎的那种人物。 然而,雷蒙德却拒绝了明面上与使团的会面,现如今他所代表的派系已经在王国中失势。 所以他直接拒绝担任中间人,不愿意再充当王国同阿尤布王朝间的受气包。 接着萨拉丁的使团前往了耶路撒冷觐见国王,居伊对此深表同情,愿意提供除去有效帮助以外的一切帮助,他甚至要求雷纳德要给予赔偿。 然后、当雷纳德的回信送来耶路撒冷后,萨拉丁使团的团长,看着王座上的居伊,有的只是一个看死人的眼神。 那封回信简短而有力:放屁。 居伊对此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便将使团打发走了。 只不过,使团没有直接回到大马士革,而是选择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各个实权领主的宫廷里挨个做客。 使团长同那些实权领主们聊了很多,大多与雷纳德相关,其次则是与居伊的王位相关。 许多流言,就此传开。 比如,有人传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三世,在这个战争一触即发的关头,因怯战而选择与萨拉丁签署和约。 又比如,萨拉丁对雷蒙德的遭遇表示了极大的同情,甚至暗地许诺未来将扶持他称王,要助他夺取耶路撒冷的王位。 这些流言荒诞不堪,却给紧张的王国增添了不少的怀疑。 然而当使团来到纳布卢斯的时候,巴利安·德·伊贝林本想将那些穆斯林拒之门外,可他的骑士却传来了一条令他意外的消息。 “大人,那些撒拉逊人说他们带来了小姐的消息。” 巴利安沉默了,这些在王国里挑拨离间的撒拉逊人,确实知晓人心的弱点,也难怪其他那些领主会选择与之交谈。 他可以确定,只要自己同使团见面,耶路撒冷王国就将又多上一条谣言,而他自己不会有能替自己辩解的机会。 但他能拒绝吗?那是自己女儿的消息啊! “可以,我将会在大厅里与他相见,希望他不要撒谎。” 然而出乎巴利安预料的事在于,当萨拉丁的使团从纳布卢斯离去时,耶路撒冷王国里并未再多出一条有损于巴利安名誉的流言。 真与假之间,总是缺乏明确界限,许多时候三人成虎,再怎么虚妄,也能使得不得不信。 可有些时候,仅仅是告知真相,就足以令人离心离德。 更有甚者,便是什么话都不说,仅仅是透露一个地名,就能让事物发展的方向,步入混沌。 可以说,儒历1187年的1月,黎凡特这片土地注定暗流涌动。 …… 数名一人双马的骑手沿着外约旦大道,由北向南行去。他们从树林间穿行,行过了戈壁,亦穿过了荒野。 巴勒斯坦、一片神奇的土地,在这个不大的国度中,却能切出四个植被型态地区。地中海型、干燥草原、旱漠地区以及绿洲地带。 形态多样的壮丽自然景观,替这片古老的土地平添了一抹神圣。 当冬日的暖阳快要下落时,遥远的天边,隐约能看到一处繁华的小镇。 “看样子,我们这是快要到阿尔哈迪镇了,汉弗莱。” 领头的那位中年人,撇过头对一旁的年轻贵族如此说道。 (本章完) 127.第127章 总有一天,自取灭亡! 第127章 总有一天,自取灭亡! 所谓外约旦,指的是位于约旦河谷以东的地区。 在这片土地上,早在数千年前,便已经是商队必经之所在。 【求你容我们从你的地经过。我们不走田间和葡萄园,也不喝井里的水,只走大道,不偏左右,直到过了你的境界。】 ——《民数记》20:17 旧约圣经中所记载的这条大道,是一条南北贯穿了外约旦的驼商道路,时至今日依旧滋养着阿尔哈迪镇。 当巴利安等人,沿着旧时大道牵着马走进阿尔哈迪镇时,便见到了一处大工地。 这片工地上,包着头巾的穆斯林同法兰克人基督徒一同工作。 他们在这修起一栋栋的房子,扩建着这座小镇,开挖水井与蓄水池,应对那漫长的旱季。 这是王国其他地区难以见到的景象。 通常来说,在耶路撒冷王国中,法兰克人同穆斯林终究是两个不同的社会,除去少数无法避免的交集,大多数时候,都尽量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这处小镇却非如此,不同的信仰并没有成为隔阂,反倒是透着股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法兰克人出没于阿拉伯人的商店,阿拉伯人也会指挥着法兰克人干活。 虽然言语上依旧不是很便利,可靠着手势以及简单词汇,终归是能明白彼此表达的含义,他们彼此并不冷漠、而是真的交织在了一起。 见到这一幕后,巴利安心中有些动容,只不过并未表露出来。 在询问了路人后,巴利安带着身后的几位随从,住进了小镇上的一家旅馆。 这家旅店叫葡萄藤旅店,是一家半个月前新开的旅店,由法兰克人运营。 和其他旅店不同,其他旅店主要是向过往的阿拉伯商队服务,而葡萄藤旅店则专门接待法兰克人。 刚一推开旅店的大门,便让巴利安更加意外。 同巴利安往日里居住过的其他旅店相比,这里要干净整洁的多。 整个大厅显得宽敞而温馨,木梁上悬挂的铜质灯盏散发出柔和的暖光,照亮了整个大厅。壁炉中火焰轻轻跳跃,伴随着柴火的轻响,驱散了外面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刚出炉的烤面包的香气,与葡萄酒的浓郁味道交织,让人不自觉放松心情。 现如今已是饭点,不少法兰克人都在此就餐,虽然一时间巴利安听不清话语里的内容,但想必都很开怀,与王国其他角落的悲惨并不一致。 巴利安带着人坐到了角落,招呼来了侍者,在抛出一枚第纳尔银币做小费后,得到了今日的最佳菜单推荐。 “先生,像您这样豪爽的客人,我的建议是每人来一份晶滑蜂蜜烧烤肋排,一份上等旅人炖菜,此外拉布雷特庄园的葡萄酒也是一绝,但如果喜欢烈酒的话,斯卡尔村的蒸馏酒足以让您嗓子冒火。” “帮我弄点葡萄酒过来,烤肋排与炖菜都一人一份。” “好嘞!您这边总共6人诚惠3枚金第纳尔。” 听到这个价格后,一旁的汉弗莱有些坐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巴利安的表情后,又忍住了没有发作。 其实不仅是汉弗莱,一旁的其他几位骑士,也都各自流露出了点不满。 便是在圣城耶路撒冷,一顿优质的晚餐,至多也不过是4银迪拉姆罢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物价怎么那么离谱! 竟敢宰客宰到他们这帮骑士老爷身上! 或许是注意到这些客人的表情,侍者善意的赔笑了几下。 “相信我,各位、绝对物超所值!” 巴利安在抛出了三枚金第纳尔后,挥了挥手让侍者不必待他们这边了。 而后,巴利安看着那些骑士们说道: “阿拉里克、戈德弗鲁瓦、阿莫里,你们几个涵养还是差了许多,出门在外不要惹是生非。更何况,如果真要发作的话,也得等他们端上食物的时候再说。” 巴利安没有提及汉弗莱的名字,仅仅是留下了一个略有深意的眼神。 不一会儿,侍者口中的旅人炖菜以及拉布雷特庄园葡萄酒,先被端了上来。 嗅着炖菜的浓郁香味,几名骑士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便是汉弗莱看着这么一份炖菜,也没说出任何挑剔的话语。 “不要被你们的既有经验所左右,许多时候多看多听多想,要比直接动手更加重要。” 听着巴利安的教诲,那些骑士们略微羞愧的低下了头。而一旁的汉弗莱,则已经开始用木勺拨弄他碗里的炖菜,发表他的看法了:“盐、洋葱、胡萝卜、卷心菜,这些都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们的面粉质量相当不错,还用了阉羊肉与鲜欧芹,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放了黑胡椒。” 黑胡椒,在这个时代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有着“黑金”的美誉。 其并不出产自地中海沿岸,而必须从遥远的印度进口,运输成本高昂,在某些情况下,胡椒甚至可以作为交易货币,用来支付租金、税金,或者作为礼物献给皇室或高级教士。 由于耶路撒冷王国本身就是黑胡椒贸易的中转站,在座的骑士倒不至于孤陋寡闻,也算是各自偶尔能够使用的香料。 但他们是什么身份?伊贝林家族的宴席上出现香料调味那叫理所当然。 可这么一处乡下小镇的酒馆中,能嗅到黑胡椒味道,属实是给他们这帮人涨见识了。 而在各自品尝了一口这“上等旅人炖菜”后,就更没话说了,黑啤酒同橄榄油的滋味,他们这帮骑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大量且复杂的调料,替这么一份看似简单的炖菜,带来的层次多样的口感,便是他们往日里在纳布卢斯的饮食都比不过。 反倒是那葡萄酒没什么好说,单纯就是质量优越,可以说:果香四溢、余味悠长。 【酒能悦人心】——《诗篇》104:15 而等到晶滑蜂蜜烧烤肋排被端上来时,周边其他食客,都向巴利安这伙人,投来了羡慕与嫉妒的目光。 半金币一份的晚餐,何其骇人,哪是他们这帮泥腿子所能享用的,仅仅是当侍者端着烤肋排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就足以让食客们流下三尺长的哈喇子了。 “确实是蜂蜜、然后他们的酱汁非常不错,盐粒与黑胡椒,同样上乘,甚至还用了葡萄籽与黄洋葱,这家店的食物,便是在圣城也能打得响名气。” 依旧是汉弗莱,他在用叉子叉起一块肋骨肉后,发表了自己资深美食家的权威看法。 听着汉弗莱的话,巴利安眼皮低垂,遮掩住心中的意见,这种沉默亦是一种对人的评价,只不过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这么一份晶滑蜂蜜烧烤肋排。是将多层浆状的蜂蜜大量涂在猪肋骨上,然后在明火上细腻地烘烤,以便仔细将肉控制在外焦里嫩的程度。 这种慢烤的甜肉,只需在肋骨上的薄膜划上一刀,就能将整块肉给褪下,可谓是相当的方便。 当所有人都吃个尽兴后,先前那赚了巴利安小费的侍者,又替他们安排好了客房。 同样是支付了不菲的价格,也得到了异常到位的服务,甚至于那服务的侍者全程都面带微笑,令客人心情愉悦,以至于便是汉弗莱,都掏出了一枚银迪拉姆作为小费,赏给了那侍者。 巴利安同汉弗莱被安排在了同一间客房里。 回忆起今日在这镇中的见闻,巴利安的心中,飘过许多思绪。 他回忆起了当初麻风王那个年轻人对自己描绘过的景象,然后现如今他才发觉、那似乎并非痴人呓语。 耶路撒冷王国最大的问题在于,宗教信仰将这个国家切成了两半。 法兰克人是在用武力统治着这国家,确切来说是用武力奴役着穆斯林。 只不过因为此地的穆斯林,其实早已习惯被包税人残酷剥削践踏,以至于他们甚至觉得十字军老爷更当人些,才不会天天想着暴动。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指望王国内的穆斯林,能对耶路撒冷王国产生什么归属感,没法动员他们来作战。 因此,这个国家,真正能够起来战斗的人口,实质上只有不到30%。 便是大马士革一座城的人口,都能胜过耶路撒冷王国中的法兰克人总数。 也就是现如今欧洲的十字军圣战情绪一直都维系着,因此王国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朝圣者援军。 但终有一天,欧洲会厌倦着无止境的十字军运动,到那时耶路撒冷王国也就成了被弃置于海外的孤儿。 到那时,可就真是以此蛐蛐之数,抗衡无穷无尽的穆斯林世界。 总有一天,势必自取灭亡! 这样一副远景,其实王国的高层都能看到、意识到。 因而不同的派系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在外约旦领主雷纳德看来,他情愿将整个国家押上赌桌,只要能够击败萨拉丁,将阿尤布王朝击个粉碎,那么便可南下尼罗河三角洲,东出攻入伊斯兰圣地麦加,扼杀伊斯兰教那颗敢于反抗的心。 (本章完) 第128章 幸福 戛然而止 第128章 幸福 戛然而止 但这么一番雄心壮志、宏伟蓝图,对于有理智的人而言,就很清楚,势必不可能成真。 埃德萨伯国现如今已然覆灭,纵然是残存的十字军三国全部法兰克人加起来,堪堪不过25万。 以此区区25万之众,纵然集结了所有骑士,加上雇佣兵团,以及动员一切自由民,虽能凑出三四万大军,同萨拉丁决一死战。 可、之后呢? 输了、便是输掉一切,即便赢了也要分惨胜或完胜,若是惨胜,真的还有力量去征服埃及吗? 然而,战败的那点损失对于伊斯兰世界而言,却不值一提。 要知道仅仅是这个时代的埃及,就拥有着四百万人口! 纵然能真的击碎阿尤布王朝,可那代表着十字军诸国,就能去接收阿尤布的遗产吗? 在军事上取得胜利,同民政上治理国家,是完全两码事。 宗教的隔阂是硬生生摆在那里的。 本身法兰克人就谈不上多么善于统治,目前能维系既有地盘,都已经十分吃力了。 这种情况下,麻风王就曾向巴利安提出过一个构思。 那时是在蒙吉萨,当时巴利安与雷纳德一同率领数百骑士,直击萨拉丁的三千马穆鲁克,追杀那位异教徒之王百余里地,迫使三万大军群龙无首,被耶路撒冷王国轻松处置。 在那战场上,浓烈的血腥气息依旧弥漫,战士们的欢呼声与马蹄声交织成一曲胜利颂歌。 年轻的王者对一旁的骑士们,述说着自己的宏伟蓝图。 “就算我们不来,这片土地便是和平的吗?法蒂玛王朝与塞尔柱王朝、以及诸多埃米尔间,他们彼此相杀何曾少于我等?” “这片土地就原属于以撒拉逊人吗?他们难道不是从罗马帝国的手中征服而来吗?” “我们要让所有人明白,我们来这里是要将战乱平息,要让上帝的秩序重塑,唯有此、方可长治久安。” “只有当此地的人民能认同国家胜于宗教时,我们才算是真正的扎根于脚下这片土地。” 那时候的麻风王是真的年轻,说起话来都能连贯。 那股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气质,深深感染了许多骑士。 在场的诸多骑士,都发自内心的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不再被认为是外来者…… 然后、迄今为止,9年过去了,在来到阿尔哈迪镇前,巴利安所见到的景象,都是在与麻风王当初的宏伟蓝图背道而驰,根本看不到一丁点能够实现的可能。 如雷纳德那样的疯狗,如今已无主人能再去栓链,国家滑向覆灭的深渊,但巴利安却无能为力。 便是他的兄长伊贝林家主鲍德温·德·伊贝林,在意识到耶路撒冷即将自取灭亡后,在居伊的加冕礼上,直接当场拒绝效忠,情愿放弃领地,也要选择自我流放。 或许,便是因为自己的兄长,不愿意见到王国覆灭的那一幕吧。 “鲍德温,现如今我似乎看到火种了……但、还来得及吗?” …… 外约旦的2月时节,虽还算冬季,但却与其他地区的春秋别无二致了。 在这片土地上,少有低于0摄氏度的时候。 就盖里斯自身的体感来说,白日里的气温,怎么也有12摄氏度左右。 这是一个需要多加几件衣服的季节,也是格外闲适的日子。 盖里斯并非工作狂,他也会享受生活,而且正因这种惬意的享受,他才一点点的将身边世界,塑造成自己熟悉的模样。 葡萄藤酒馆便是盖里斯的手笔,而现如今他所处的这家甜品店,也一样是教团的产业。 当硝石溶解在水中的时候,会发生吸热反应,使周围降温,基于这个原理,天朝的古人早在唐代就已经晓得如何夏日制冰了。 整个过程其实并不复杂,收集足够的硝石和清水,将硝石与水混合,搅拌至完全溶解,此时溶液能够低于0摄氏度。 使用木制或陶制容器盛放待冻的水,将装有水的模具浸入含有硝石溶液的大容器中,使其迅速降温并结冰。 待水完全冻结后,小心取出模具,即可得到冰块。 而且,这个过程中,实质上并不会损耗硝石。 有一说一,盖里斯在赚钱这门技术上,确实是有一手的。 阿拉伯半岛这片热土上,来来往往的朝圣者与商人们,在阿尔哈迪镇这么个小地方,因为盖里斯的缘故,一生中头一次见到了冰块。 更何况,盖里斯还不是单纯的出售冰块。 外约旦的河谷地区自公元12世纪开始,就有出产蔗的记录,加上比较易于获取的羊奶和驼奶,可以用于制作奶油。 再算上早期木桶冰淇淋机的原理并不复杂,那就是一个手摇搅拌机配合上带有金属隔层的木桶罢了,是美国在南北战争前20年左右就发明的玩意。 使用的时候,将牛奶、奶油、和蛋黄等成分混合在一起倒入内置的金属容器中,再往金属与木桶的隔层中填充碎冰,并撒上食盐。 盐会降低冰的熔点,加速冷却过程,从而使得温度更低。再通过手动摇动曲柄,搅拌金属容器中的混合物,使其均匀冷却并逐渐凝固。 冰淇淋就此诞生。确实,作为奢侈品而言,无论是冰淇淋,又或者添加了冰块的饮品,老农们都无力消费。 可从阿尔哈迪镇上路过的那些旅客们,就不是那么想的了。 这年头能出门去朝圣的,大多都算是有钱人,手里都会备着旅费。 至于阿拉伯商人就更别提了,他们要是没钱的话,天底下就没人有钱了。 当这么群人,在阿尔哈迪镇的甜品店里,一生中头一次见到冰块的时候,除去目瞪口呆外,便是往外撒钱。 钱少的,丢出几枚铜菲尔斯,吃口冰尝个鲜。 钱多的,就坐在甜品店里,享受着贵宾服务。 那冰凉的口感,与甜蜜的滋味,近乎完美结合,轻易间就能叫人上瘾。 粗略的算一下账,仅仅是这一家甜品店的净利润,就已经能供养十几位骑士了。 每当有一支商队,从阿尔哈迪镇路过时,都会被狠狠的爆上一波金币。 便是周围的那些有钱富户,也时不时的会来阿尔哈迪镇这边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甚至就连盖里斯自己,都经常忍不住。 比方说,现如今摆在他的桌前,就是一杯精致牛奶布丁。 阳光透过玻璃杯,映照出温润的焦色光芒,顶部是一层白皙的鲜奶油,浓郁的奶香与牛奶的甜味完美交织。 这是盖里斯设计的一份新品,但因为原料太过单调的缘故,盖里斯并没有调出曾经那应有的味道。 只不过,对于他面前的少女而言,已经足够了。 在盖里斯的桌对面是伊莎贝拉,如今、少女的头发已经重新蓄长,快要垂到双肩。 少女端着一杯牛奶布丁,略微摇晃了一下,那q弹的质感令她格外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食谱的?而且还一个比一个神奇。” “难道在天国中,天父祂会时常下厨吗?” 听到少女那调笑的话语,盖里斯嘴角只是勾起一个笑容,并未多说什么,并向少女递过去一把铁调羹。 然而,在接过调羹,少女从布丁中挖起一勺后,却并未塞入自己口中,转而捏着勺子送到了少年嘴旁。 盖里斯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但还是张开嘴,品尝了那第一口布丁。 甜、但也并没有到发腻的地步,虽然味道有些单调,可口感还是能满意的。 见盖里斯尝过后,伊莎贝拉才品尝起自己手中的牛奶布丁。 只不过与盖里斯不同,当那一小口布丁,送入她嘴中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满脸的惊喜。 因那浓郁的奶香和细腻的甜味在其舌尖融化,柔滑的口感仿佛轻轻滑过她的味蕾,带来十二分的幸福。 没有几个女孩能够抗拒甜品的诱惑,那冰爽的清凉混杂着炼乳的鲜甜,便仿若驻足人间的天使向少女送出了祝福。 “太好吃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眼神中满是惊叹与满足。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盖里斯再度流露出那温柔的笑容。 伊莎贝拉忍不住又舀了一口,大方地递到盖里斯面前,笑着说道:“你再尝一口,真的好棒!” 两人相视一笑,甜蜜在空气中弥漫。 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而店内的这一刻,显得格外温馨和美好。 世间的纷纷扰扰,仿佛与这对少年男女,再无瓜葛。 他们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因为彼此的笑颜,而愈发甜蜜。 然而,就在这美好被定格的世界中,一道熟悉而浑厚的声音,从店门口传来。 “贝拉?” 盖里斯与伊莎贝拉转过头望去,却就看见一个披着袍子的旅行者站在那里。 而那旅行者的沧桑面容,盖里斯与伊莎贝拉都很熟悉。 “巴利安?” 幸福、戛然而止。 盖里斯二人,从未想过自己与巴利安的重逢,会是眼下这么一个处境。 (本章完) 第129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第129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一切都始于一个意外,在那大半年前的雨夜中,盖里斯尸体上的伤口缓缓愈合,他再度站了起来。 因而有了当下的这一切,也有了本不该发生在12世纪的这一幕,一对少年男女于甜品店中被长辈抓包。 当然、这个甜品店有些简陋,所谓的少年男女,也有着与他们外表所不匹配的成熟心智。 因此,他们二人虽站起了身,却并没有流露出见家长的慌乱。 唯有当巴利安身旁的另一人掀开自己兜帽时,盖里斯才流露出一丝讪讪的表情,伊莎贝拉也不自觉的朝盖里斯这边挪了两步,主动站在了盖里斯的身前。 掀开兜帽的那人,展露出一头别有魅力的赤褐色头发,他面容俊朗、身材高大,腰间露出的剑柄更是镶嵌着宝石,向世人表明他的身份高贵。 “伊莎贝拉,好久不见。” 犹如梦魇的熟悉口音,催促着伊莎贝拉回忆了过往的那一幕幕。 六年前她的婚约被决定好,三年前她真正的前往了卡拉克堡举行订婚。 那时正值萨拉丁大军围城,投石机所抛出的燃烧罐便从她的头顶上越过,砸落进城堡中,烧死烧伤许多人。 那从那之后,伊莎贝拉便彻底留在了卡拉克城堡里,接受汉弗莱的母亲斯蒂芬妮的管教。 斯蒂芬妮禁止少女去纳布卢斯探望她的母亲和巴利安。 自己便如一件战利品般,被戴上了无形镣铐,便是想与自己的骑士相见,都有人紧跟着作监视。 不仅如此,她还要忍受雷纳德那非人的扭曲残暴。 那个疯子以拷打酷刑为乐,会将抓捕而来的穆斯林,逼迫着从那高耸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对雷纳德的咒骂,以及那些人惨死前所发出的哀嚎,成了伊莎贝拉的安眠曲。 伊莎贝拉恨斯蒂芬妮与雷纳德,是他们打破了自己的过往和平,将她置于无尽的丑恶之中。 而汉弗莱呢?他的软弱在那三年前的订婚宴上就已经表露,这个家伙犹如仓皇失措的老鼠四处乱窜。 这家伙作为托伦的领主,众所周知的驸马人选,却不敢于去同雷纳德抗争,哪有半点王者风范。 然而婚约终究是订下了,眼前这个视若仇雠的男人,也还是找了过来。 在盖里斯与伊莎贝拉审视着汉弗莱的时候,汉弗莱也在打量着盖里斯。 他的年纪要比盖里斯大上几岁,他也认识盖里斯,晓得这个骑士出身自一个小贵族家庭,曾在耶路撒冷王宫中受训。 三年前,也是他与其他骑士一同护送着伊莎贝拉前往了卡拉克堡。 而如今、啧……奸夫淫妇啊。 难怪没有去耶路撒冷。 汉弗莱恶意揣测他人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的那些女佣,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盖里斯左手上的那枚玺戒。 汉弗莱的面色阴晴不定,虽然如今居伊已经加冕为王,可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在当下居伊夫妇未诞下继承人的情况下,伊莎贝拉依旧是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那么伊莎贝拉所持有的玺戒,便是她继承人身份的象征,是来自麻风王的权柄延续。 “伊莎贝拉、你确定要找个野男人?而且还不仅是当情夫?” 汉弗莱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刃般划过空气,他的质问让气氛凝滞。 然而,无论是盖里斯还是伊莎贝拉,都不以为然,甚至嘴角微扬,露出了几分嘲弄。 空气中仿佛凝结着一种紧张的默契,汉弗莱的质问成为了对他们关系的一次无力反击。 接着,见伊莎贝拉没有回话,汉弗莱又说道:“我们已经订婚了。” 听到这话,伊莎贝拉没有回他话语,而是如同一只优雅的猫,向后退了一步将后背与盖里斯身体贴合,动作流畅而自然,仿若嘲弄汉弗莱的不解风情。 “那又如何?” 伊莎贝拉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如一缕清风,带着彻底的蔑视与解脱。 她不在乎那种被强迫的婚约,反正又没正式结婚,便如先前他对盖里斯所说:麻风王是个混蛋,所以就不要再听他的了。 可又该如何告别过去呢?少女做出了她的决断 伊莎贝拉微微扬起下巴,彻底依偎在盖里斯的怀抱中,看了一眼汉弗莱彻底阴沉的脸。 少女的目光转向盖里斯,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她眸光柔和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轻声说道:“吻我。” 哪怕是盖里斯,在这一瞬间里,也没能反应过来,他看着略微单薄的嘴唇开合,听着亲切的口音传来,分明是听清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然后,紧接着伊莎贝拉又重复了一次。 这一回他听清了,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扶住了少女的后脑勺,那动作如流水般自然,没有一丝局促。 紧接着女孩踮起脚尖,而他俯身向下,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伊莎贝拉的头顶已经顶到他下巴了,便是身材也略有曲线。 这一年里,她长大了啊…… 伴随着一丝遐想,盖里斯双唇轻轻触碰到伊莎贝拉的唇瓣。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吻中化为缥缈的光影,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时间的流速确实变缓了,彼此间的心跳声,都显得悠扬。 片刻后,二人才再度面向了那些来客。此时,对方的温润体温,对方的口中的奶油甜蜜,依旧在残留在自己唇齿舌尖。 他们能看见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然而目光却格外坚定。巴利安也好、汉弗莱也罢,他们有注意到伊莎贝拉的嘴角残留着一丝笑意。 那笑意如春风般轻柔,却令人无法忽视,宣告着她对命运的掌控。 “我将为自己夺取,打破命定的结局。” 清冷的话语里,是浓烈的自信。 她能克制自己肉体、统驭自己灵魂,她是自己的主人,做出自己的抉择,这是她的决断。 便是巴利安见到这么一幕,都不由得张大了嘴,这还是他女儿吗? 一年未见,变化怎么如此大? 当初那个会懦弱求助的女孩,现如今却展露出了一丝为王的风范。 在巴利安看来,为王者,势必不能做傀儡,但那并非是要让他人相让,而该是由王者自己夺取。 鲍德温三世从他的母亲那里夺取了王权,鲍德温四世从萨拉丁那里夺取了王国的生机。 伊莎贝拉虽只是选择了自己的夫婿,却也是展露出她自己的主见了。 巴利安清楚,无论前路如何,他的这继女已经踏上了抗争的道路。 相比之下,巴利安再度淡漠的看了一眼汉弗莱…… 汉弗莱没有注意到巴利安心中的触动,他怒火中烧,他的所有物、战利品,就如此、当众被另外一个男人夺走了。 他回首看了一眼巴利安,巴利安依旧似笑非笑,仿佛就是个局外人一般。 “你将如野狗般倒地。” 如此说着,汉弗莱从腰间抽出了剑,指向了盖里斯。 “来啊!盖里斯,像男人一样决斗!” 汉弗莱发出了他的大声怒吼,然而伴随着他这声怒吼的是,整条街道都寂静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过往的路人,都看向了巴利安他们这一伙旅行者。 而伊莎贝拉在听见汉弗莱说出的那话后,打量对方的眼神已经夹杂着一丝怜悯了。 这里是阿尔哈迪镇,在这里辱骂盖里斯,辱骂一位被民众所承认的【先知】。 看样子,汉弗莱不仅懦弱没有主见,还缺乏智力以及分辨所处境地的能力。 鲁莽的盲动,绝非主见,而只是要将自己置于险地。 汉弗莱从店门口退开两步,示意盖里斯能够从他身旁经过。 盖里斯松开拥抱伊莎贝拉的手,并拍了拍她的头顶,表明这不打紧。 然后他将少女留在店中,独自一人走出了甜品店。 当盖里斯从店中走出的时候,那些因汉弗莱怒骂声而聚集过来的民众们,发出了自己的欢呼。 “盖里斯!” “盖里斯!” “先知!” “医生!” 盖里斯朝那激情澎湃的人群挥手致意,然后得到了更加狂热的回应。 这回应、这欢呼,渐渐的将小镇中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数百人将这街道团团围住,他们的呼喊如沸腾的海水,响彻天地。 而伴随着这呼喊的,便是他们看向汉弗莱一伙的眼神格外不善起来。 先前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可当盖里斯走出甜品店后,小镇中的民众这才意识到,这个外地佬咒骂的正是【先知】,正是【负刀伤而死者】。 这一下子,可就和捅马蜂窝一样了。 纵然盖里斯从来不说违抗他的命令会如何,纵然盖里斯从来不讲辱骂【先知】将如何。 可他的崇高声望,对于小镇中的民众们而言,早已胜过天地间的一切君王,便是前代的先知,亦不如盖里斯这般亲切。 当着他们的面,在盖里斯还留存于现世中的时候,去辱骂、去威胁…… 不是,再怎么温顺和蔼的信徒,都无法忍受这种情况吧。 盖里斯就这么回应着周边民众的热情,没有去搭理汉弗莱。 而那汉弗莱,在面对着汹涌的人群,意识到已经有数百人将自己团团包围表露恶意时,脸色也渐渐煞白起来。 便是一旁的巴利安,在见到这一幕后,就果断的将腰间的剑取下,将之丢到了一旁,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接着他还拉着一旁其他几个骑士,远离了汉弗莱几步,向其他人表明自己和汉弗莱不熟。 最后,他向附近的人行了个来自家乡法兰西的未来礼节。 巴利安双手举过头顶,朝民众们大声喊道:“和我没关系!” (本章完) 130.第130章 耶路撒冷的太阳已然落下 第130章 耶路撒冷的太阳已然落下 【撒母耳在岁月中渐渐长大,耶和华的灵与他同在,使他所言之言句句应验,毫无落空。】 【自但至别是巴,所有以色列的民众皆知耶和华已立撒母耳为先知。】 【耶和华又在示罗显现,因祂将自己的话启示于撒母耳,撒母耳便将这圣言传遍以色列的四方。】 ——《撒母耳记上》3:19-21 在圣经中,绝大多数先知,其实并不怎么受欢迎,更是少有被拥戴的时候,反而更多的记载都是某某先知被拒绝、某某先知被反对。 便是古之以色列王国的建立,都违背了先知撒母耳的意愿。 纵然以色列的四方,都已经晓得撒母耳乃先知了,知晓耶和华的灵与他同在,使他所言之言句句应验,毫无落空,可他依旧不能命令十二部族。 但显然,盖里斯是一个特殊存在,他在这片土地上的声望,已经高到无以复加了。 巴利安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也是一个非常拥有智慧的人。 他清晰明确的知晓自己的原则与底线是什么,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那么他就会表现的非常灵活。 灵活没什么不好的,在这个世界上过刚易折。 汉弗莱在他眼中,作为“人”的价值早已干瘪。若非现如今的汉弗莱,确实是托伦领地的领主,在政治上有当筹码的价值,他甚至不想带着这个年轻人来见伊莎贝拉。 经过这一路上的相处,巴利安对汉弗莱的了解愈深也就愈失望。 因此,他虽不曾了解过盖里斯在这小镇上的地位,但在注意到情况不妙后,便立刻马上进行了神圣切割。 …… 闹剧结束了,被巴利安抛弃的汉弗莱,根本没有胆量敢于在数百人潜在敌对的情况下,重复他先前所说过的话。 当汉弗莱与他自己的那两名骑士,被解除武装严加看管后,盖里斯则邀请巴利安前往葡萄藤旅店共进午餐。 阿尔哈迪镇这个地方阿拉伯馆子主流,适合法兰克人吃饭的地方就那么两家。 由于是盖里斯请客的缘故,巴利安与他的随从骑士在来到旅店后,就大大咧咧坐下,张口就点了今天的最昂贵菜品。 看着盖里斯左手无名指上的王权玺戒,巴利安的面色也谈不上多好。毕竟这自家女儿,信都没写过一封,就多了个私定终身的对象,属实有些让他适应不过来。 可看着同盖里斯并肩而坐的伊莎贝拉后,面色又缓和了些。 现如今的伊莎贝拉,确实有了与之身份位格相匹配的意志。 这个身份位格并非是什么公主,而是指王国继承人。 “盖里斯,现在和我谈谈你们当下的情况吧,这个小镇应该是雷纳德的土地吧。”在等待食物上桌前,巴利安率先拉出一个话题。 “应该说,原先是雷纳德的领地,现如今以南边亚嫩河谷为界,向北走到死海北岸附近,都是……伊莎贝拉的领地。”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盖里斯还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直接交心。 “你们怎么做到的?雷纳德那家伙没这么好说话吧?然后,为什么周边的那些镇民又喊你先知?” 盖里斯简单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和巴利安聊了聊。 然而张口第一句话,巴利安就没绷住。 “等等、你说自己死而复生?!” 盖里斯摊了下手,向巴利安展示了一下左手上的贯穿伤口,以及自己由肋骨劈至腹部的骇人伤口。 看完巴利安就沉默了,作为久经沙场的骑士,巴利安自然知道什么伤势能活下来,什么伤势唯有上主能救。 就如先前,巴利安教诲其他人一般,他并没有急于质疑盖里斯后面的话,而是选择多听多想。 等盖里斯长话短说结束后,巴利安先将那些难以理解的神迹忽视,提炼出了几个关键的点。 “这么说的话,你们已经已经吃掉了雷纳德四百人,并且还彻底清除了这片土地上的包税人势力,甚至控制了那些伊斯兰教的讲经人,让他们为你服务?” 盖里斯点了点头,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方便。 对于聪明人而言,他们总是能抓住事情的重点,并且知晓该如何与人高效交流。 巴利安倒吸一口冷气,这三个重点中,吃掉与雷纳德相关的四百人,其实是最不值一提的。 而后两者,却就是王国过去87年都难以做到的事情。 清除包税人势力意味着对地方进行直接统治,控制伊斯兰教的讲经人则意味着能够动员穆斯林的力量。 虽然巴利安不是很好理解盖里斯如何做到的,可看一旁自己养女的神情,也晓得盖里斯没说谎。 “贝拉,你现在不打算回耶路撒冷么?”巴利安询问道。伊莎贝拉摇了摇头,对于现如今的她而言,想要分辨什么是险地、哪里安全还是很轻松的。 更何况现如今麻风王已死,鲍德温五世那个侄子也死的莫名,唯一活着的安茹血亲,也就是她姐姐,更是陌生到难以分辨。 一切都不一样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不能总把过去当现在。 “我去纳布卢斯,也不会去耶路撒冷。”至少纳布卢斯还有她母亲,以及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那王位……” 巴利安话没说完,便从伊莎贝拉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因此,他直接转过头看向盖里斯,再度扫了一眼那王权玺戒后,他说道:“说说你的看法吧,年轻人。” 在这温馨的旅店大厅中,盖里斯听着巴利安的话语,知道这是在考校他。 食指轻点了几下桌面,盖里斯给出了自己答案:“以当下圣地局势而言,同阿尤布王朝之间的战争已经无法避免。” “即便是在这个小镇,我也听到来往的商队传播吉哈德的消息。” 吉哈德,便是伊斯兰教的圣战概念,只不过伊斯兰教中会将吉哈德分大圣战与小圣战。 要注意一点,大小圣战,并不是形容规模的差异,而是形容他们圣战对象的区别。 大圣战一般被认为是与魔鬼作斗争,并试图摆脱其的腐化。 小圣战则往往意味着是刀与剑的奋斗。 这一次的吉哈德,虽然是萨拉丁发动,将来会得到阿巴斯王朝哈里发的承认,余波传递至整个伊斯兰世界,但其实依旧是小圣战。 其中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个异教徒政权迫害穆斯林了,我们要反击!】 “这个时候让伊莎贝拉,前往耶路撒冷逼宫称王,根本无济于事。即便是萨拉丁,他也无力阻止圣战的爆发。换一个国王,并不能给我们当下带来和平。” “然而贸然称王的话,对王国内部而言,只会是制造又一轮的分裂。” “大敌当前,不说团结一致共同对外,也不该是主动跳出来当靶子。” “王位虽好,可不是一般人能安稳坐上去的。” 巴利安点了点下头,盖里斯的这一番发言,虽然谈不上多么的高深,却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 “不错,比汉弗莱好很多。” 如果巴利安读过三国,那么他对汉弗莱的评价,就会引用曹操的名言: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汉弗莱将自身利益凌驾于他人之上,当称王的机会出现时,他便毫无顾忌地在贵族间四处串联,置王国大局于不顾。 然而,一旦发现伊莎贝拉失踪,他立刻俯首贴耳,连夜奔赴王宫,向西比拉和居伊效忠,将那些同他密谋的盟友全然抛弃。 虽谈不上左右摇摆,但在巴利安看来,绝无君王之相。 其实耶路撒冷王国中的大多数贵族,也就这个水准了,清一色的虫豸。 汉弗莱在其中谈不上多么的卑鄙,在虫豸中甚至谈得上壮硕。 但虫豸救不了国家,耶路撒冷的太阳已然落下。 纵然巴利安敢说自己能以身报国,可那也无济于事。 “和我说说吧,你这边总计能拉出来多少士兵,大体上的训练装备又如何。” 盖里斯又考虑了一会,然后觉得没必要隐瞒:“首先是,算上我总计11名骑士,以及28位侍从。” 当初在雨夜中活下来的那些侍从,都已经被伊莎贝拉或盖里斯册封为骑士了,再加上向盖里斯投降的乔斯表现突出,也同样被册封为了骑士,总计11人。 至于那些侍从,则主要是教团圣武士为主,就目前来说,其实是直属于盖里斯的护卫。 新的一批侍从在由西蒙进行训练,老的一批则已经带着一些老兵,前往其他村落训练民兵了。 “此外,常备军1个连队,目前总计140人,征召民兵8个连队,单独连队人数较少,接近一千人。” 连队在法语中是copanio,原本是指一群一起生活、工作或旅行的人,但随着封建制度和军事组织的形成,开始具有军事色彩。 因此盖里斯说自己总计有9个连队的时候,巴利安是能够理解其中含义的。 “常备军?”巴利安对这个词有些疑惑,他不是疑惑常备军的含义,而是在疑惑盖里斯能养得起他心中所认知的常备军吗? 盖里斯这么有钱吗? (本章完) 第131章 若耶稣活着,会是位游击队员 第131章 若耶稣活着,会是位游击队员 “对,常备军,算上军官总计140人编制,目前是满编状态,他们中主要是披甲重步兵,会使用剑盾与长矛,还有部分是强弩手。” 按照盖里斯的标准,这么一个标准连队,其实是8*4*4的模式,也就是8人1个班,4班1个排,4排1个连,大致是一个排的剑盾手,两个排的长矛手,以及一个排的强弩手。 8人的班会选择其中1位士兵做班长,4个班的排,会额外任命2个老兵以军士的身份担任排长,连部则是由正副连长以及2名卫生员构成,总计140人。 这种编制相对中世纪的军队要复杂些,但与后世相比又远远不及,就连炊事班都没配一个。 总体来说,就是为了应对中世纪的小规模战斗而设计。 然而就这么看似简单的140人连队,对于西欧的封建体系而言,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配备的。 对于封建领主们来说,他们乐见其成,让下级封建主能够征调私军,情愿在战争时期,支付昂贵价格招募雇佣兵,乐意将庄园分封给骑士,换取骑士的效忠。 也不会去维持太多的常备军。 常备军的好,大家伙其实都知道。一支能够即时调动,并且常态化训练的军队,在对抗征召兵时,将会有着碾压层次的优势。 但常备军有个缺点,太金贵了。 这个金贵就是字幕意思上金贵,需要大量的黄金才能维系。 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常备军,会将总体开支分为三个部分,也就是人员开支、装备维护、后勤保障。 这三部分的支出比例,也会接近1:1:1。 按照盖里斯核算过的,他开给自家常备军的工资是每年6枚金第纳尔,而如果算上装备支出和后勤保障的话。 盖里斯麾下这些听令的士兵,每年每一位的开销,都会接近25金第纳尔。 140人的连队,将会是至少3500金第纳尔的开销,实际上的开销接近4000金第纳尔。 按照耶路撒冷王国的人头税标准,平均下来大致上老农一家五口每年要交2金第纳尔。 换句话说如果是其他领地的领主,意味着要2000户老农,才能养得起一个盖里斯标准的连队。 此外,就算民兵没怎么掏金库里的钱,但那些骑士与侍从们,哪个又不是吞金巨兽? 也就是盖里斯自己有一支铁匠队伍,加上能够跳过中间商从农民那边收购牲口,才能将真正出去钱压下来。 嗯、主打一个内循环回笼货币,自产自销是这年头的王道。 “主要是大战在即,哪怕我不打算率兵参战,也要拥有一定的自卫武力,因此这不是计较一时得失的事。” 盖里斯说着,一旁的侍者正好端过来葡萄酒,替桌上的众人满上,当然,伊莎贝拉只得到了一杯甜饮。 “更何况,那些包税人世家几代人积累,现在都被我收缴了,手头上还是相当宽裕的。” 感谢艾哈迈德兄弟,正是有着类似他这样的包税人,才给盖里斯提供了大量的物资与现金,以及用于训练士兵的现成大院。 “而且,因为外约旦这条驼商大道的缘故,来往商队挺多,做他们生意真的很赚钱。” 就仿佛是应和着盖里斯的话语,几盘烤肉端上了餐桌。 看着桌子上这用心烹饪的食物,巴利安想到了昨天傍晚吃的那顿饭。半金第纳尔一份的晚餐,盖里斯是真敢卖啊。 不过一想到那些商人的路途艰辛,以及考虑到那帮人的腰包富到流油。 再加上行路的干粮,可不是什么善待人类牙齿与肠胃的好玩意。 那么一份精良的晚餐,能够卖出高价,巴利安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于民兵,巴利安则没有去询问太多。 现在的巴利安,对盖里斯的实力,已经有初步了解了。 1000人军力的总数,包括了1个长期训练的职业步兵连队,11名骑士28位侍从。 这已经超越了耶路撒冷王国各领地的平均值了,便是与伊贝林家族都可一较高下。 而且在巴利安看来,盖里斯的军队素质应该不会差,有着足够的骑士、有着精锐的重步兵、以及充数的征召农兵,在中世纪这个时代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就这么,众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谈及未来,分享彼此间的消息,也还算是一片和谐。 一顿饭吃完,伊莎贝拉被送走,巴利安的骑士也被支回客房。 在只剩下巴利安同盖里斯后,两个人对望了几眼,意识到彼此都有些话,不适合在其他人面前说出。 一旁的那些食客来来往往,即便他们不好意思上来同盖里斯打招呼,但盖里斯依旧是他们目光的焦点。 “这里不适合,和我到外面去吧。”盖里斯如此说道。 听着盖里斯的话,巴利安也点了点头。 …… 约旦河以东,除去那些优良的河谷外,大体是一片略荒凉的高原。 外约旦高原的宽度,由50公里到130公里不等,而它的高度逐渐朝东斜降,也越是荒凉。 虽然说是高原,但每年的降水也最少有着350毫米,维系着秋耕春收也是够了的。如今便是冬春交替的时节,冬雨已经是渐熄,在三月初又将迎来那阵阵的春雨。 大半年前,盖里斯便是在这外约旦高原的春雨中死而复生,现如今已是一年都快要过去了。 盖里斯带着巴利安离开了阿尔哈迪镇,踏入了那荒野。 在这片有着星星绿意的高原上,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一个二十不到的青年并肩而立。 盖里斯要高上少许,也显得更加挺拔,巴利安则胸膛更为宽阔,有着一头深棕发色,其实颇为俊朗。 在远离了小镇后,认定天下地上仅他们二人时,巴利安率先顿下脚步,然后与看着盖里斯的面庞,先开口了。 “你说你是先知?是耶稣的弟弟,在死时于天国中同天父相见?” 哪怕,他已经见过了盖里斯身上的伤口,将那些疑问进行了搁置,但并不代表他就觉得盖里斯是真先知。 有可能只是运气好,有可能仅仅是被上帝所治愈,有可能甚至是魔鬼的力量…… 他能理解盖里斯为何要包装自己,他能想到盖里斯背负了什么。 在这片荒凉大地上,如果想要从无到有建设一片领地,想要弥合基督徒同穆斯林间的鸿沟。 那么假称先知,便是一种绝妙方法。 用一种新的宗教认同,代替旧的宗教认同。 但他依旧觉得盖里斯这么做颇为亵渎了,只是先前在镇子中的时候,他不好开口。 毕竟那个镇子,已经显然都是盖里斯的信众了。 当着信众的面质疑他们所信的先知,汉弗莱已经见证过那沸腾的大海了。 “我当然是先知。”盖里斯朝着巴利安摊了摊手,就很坦荡,现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再去纠结许多。 纵然,从未有过人或神,将使命压在盖里斯的身上,但他依旧如耶稣一般,亲自背负起了【十字架】。 还是那句话: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实,名物不实,是以物无。 有时候,盖里斯时常会去想一件事,若去掉后人对耶稣的种种神化,将其还原成一个活生生的凡人。 那么当耶稣闯入圣殿,指责祭司长和文士使得圣殿成为贼窝时,他在想些什么呢? 或许是真的忿怒了,而在他被犹太人长老威胁举报后,罗马人来抓他时,耶稣又在想些什么呢? 他顶着罗马总督的问询,周围人的蔑视,依旧坦然说自己是先知,那时他又在想什么? 只要轻轻一句否认,就可以脱离死罪,可他却不曾说出…… 确实是耶稣自己背负起了【十字架】,直至其死,他都未曾否认过自己。 这确确实实是在违逆权威,在同腐朽的犹太上层所对立。 便如后世那位卡米洛·托雷斯神父所言:如果耶稣活着,他会是一个游击队员。 盖里斯时常会觉得,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问题。 “你如何证明?” 巴利安的眼眸是琥珀色,这双瞳孔里没有丝毫带着玩笑的意味。 盖里斯依旧是摊着手,然后这个年轻人便从巴利安身前消失了,紧接着就在巴利安还未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前,他感觉自己右肩被轻拍了一下。 近乎下意识的,巴利安转过身就一拳打去。 然后便发现自己的拳头,被盖里斯左手接住。 而这一拳不仅没有对盖里斯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自己被震到了,犹如向岗岩挥拳一般。 巴利安死死盯着盖里斯,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便是眼都不敢眨一下。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他的左肩又被轻轻拍了一下,这一次巴利安却没有再去挥拳了。 面上的神情,说不出哭说不出笑,一时间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同盖里斯去聊。 最终,良久,当他在哽咽几下,情绪平复后才转过身问道:“先知,你自天主那带来了什么预言?” 此刻,下午的阳光洒在这片荒凉的高原上,却带不来丝毫的温暖。 地表一片苍黄,稀疏的植被于风中苟延残喘,远处的山脊线如同失去生气的骨架,横亘在苍白的天幕下。 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止了流动,只有日头一点一点西斜。 立在这么一片土地上,盖里斯重复了当初耶稣所说过的一句话。 “几时,你看见耶路撒冷被军队围困,那时你便知道:她的荒凉近了。那时,在犹太的,要逃往山中;在王都中的,要离去;在乡间的,不要进都城。因为这是报复的日子,为要应验所记载的一切。” (本章完) 132.第132章 当那先知做出预言时 第132章 当那先知做出预言时 这里是欧洲难寻的高原,比之法兰克,比之圣城,都要更加贴近天幕。 在这么一片辽阔无边境的土地上,巴利安亲眼见证了先知的神迹。 那个熟悉的年轻人,行走在大地上,他看似缓步前行,却又每迈一步,便出现在十尺开外。 他时而出现在远方,时而贴在自己身旁。 【那先知,弥撒亚的弟弟,行走于地的四方,出没于日光之下,亦在月光中显现。】 【他无处不在,因万物皆归于他的旨意。】 ——《外约旦书》3:58 苍白的天幕下,巴利安见证了真实不虚的神迹,又听闻了先知做出的预言。 一时间情绪难以自制,悲从心中起,跪倒在这片高原上,放声哭泣起来。 盖里斯所说出的话语,并不是盖里斯独创,只是又重申了一遍。 在圣经中,耶稣带着门徒来到圣殿时,看见那圣殿的恢弘,便做出了这番预言。 40年后,圣经中耶稣的预言成真了, 那是1世纪,被罗马帝国统治的犹太人中有两个党派。 一个是激进派叫奋锐党,另外一个是保守派叫短剑党, 激进派奋锐党,强调武装反抗罗马,犹太人要拒绝任何外来统治,耶稣有不少亲戚或门徒都是这个党派的。 作为保守派的短剑党则觉得奋锐党太保守,因为奋锐党居然不和他们一起去杀犹奸! 短剑党得名于他们使用的武器,是一种小型的弯刀,方便隐藏和暗杀。他们以暴力和暗杀为主要手段,在罗马人和与罗马合作的犹太人身上开口子。 托这两个党派的福,犹太人成功在66年的时候,攻克了一个罗马军事基地,将里面的驻以色列罗马军团士兵全给杀了。 然后,这两个党派,又顺带着把耶路撒冷里的温和派,作为犹奸给图图了。 再然后……就是未来的罗马奥古斯都,提图斯阁下亲率罗马军团,在这一年的逾越节时分,抵达耶路撒冷城下。 围城期间,耶路撒冷粮食储备被毁,全城饥荒,在抵御着罗马人入侵的同时,犹太人依旧内斗不止。 正可谓暴徒横行,掠食无辜,以至于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五个月后耶路撒冷城破,罗马军团完成了拆迁任务,以又一轮大屠杀彻底清洗此地。 约西佛斯写道:“城四周的防御工事和碉堡均完全被夷平,以致访者无法相信这个地方曾一度有人居住。” 据说,因为当初40年前耶稣做出了预言的缘故,基督徒们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早早的就润了。 这个故事,在基督教中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是向信徒们宣告了末日的必将到来。 既然耶稣的这个预言成真了,那么其他的预言又是不是真的呢? 由此也奠定了信仰的基石。 在这片高原上,聆听到盖里斯话语的巴利安,自然心知肚明盖里斯为何要复述这句话。 当那两下情绪宣泄的哭嚎结束后,巴利安带着一点侥幸接着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今年……” 对于巴利安而言,盖里斯所说的预言,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我生于斯长于斯,早已离不开这片迦南地,巴勒斯坦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大地,才是我的故土。” “我当如何?!” 若预言成真,便意味着巴利安过往四十年的生活,都将成为过往,而他自己若是还活着,或许也要成为无根浮萍。 忽然,巴利安微垂的头颅感到一缕阴影掠过。他抬头,眼前赫然是盖里斯,他已静静站在他面前。 在这一刻,盖里斯的身影却是如此伟岸,似一座山峦挺立在天地之间。 在他目不转睛的凝视中,在盖里斯的脑后有着一道光轮,纵然巴利安心知肚明,这只是高原上西沉的落日。 可、盖里斯在他心中,已是一位降临尘世的圣者,传来了主的旨意。 盖里斯将一只手搭在了巴利安的额头上,沉声说道。 “古之以色列的建立,却就是与神角力,先知撒母耳不断反对,却禁不住部族长老们的苦苦哀求,他们偏离了正道,以至于吾父将之毁灭。” “法兰克人假神之名,称自己为神而战,却不过是行人之事,实乃贪婪夺取他人的财富与土地,以屠杀与奴役建立起了新的‘以色列’,也即是耶路撒冷王国。” “因而便如以色列必将灭亡一般,十字军的耶路撒冷也势必陷落。” 圣神在涌动,温馨的启示,藉由先知的手与他口中话语,传入盖里斯心中,引导着巴利安能够直面自己使命。 “你将去行一次远征,与数万人为敌,这远征非是命你打败萨拉丁,非乃守住耶路撒冷。” “而是要你与四骑士作斗争,从他们手中抢下活人,带着数万人活下去。” “不要如犹太人般作无谓牺牲,切记是人民拥有土地,而非土地拥有人民。”“只拥有土地的不配称之为国家,而人民所拥戴的,纵然不曾加冕,亦是君王。” “记住,孤城不可守,因外无援军,内无耕地,然萨拉丁非乃嗜杀之人,你可与他谈条件。” “他要赎金便给他,若他拒绝,你可假装威胁,以圣城中的穆斯林与他们的圣地作人质,但切记不可真行屠戮之事,因这天底下的仇恨,不当再多了。” 盖里斯说的很慢,也很仔细,没有什么激扬的情绪,仅仅是阐述世间的真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这是真真切切的教诲,是圣神藉由着先知的口,传来了神的旨意。 “那未来呢?”巴利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就是另外一段预言了,你要听吗?” “嗯。” 盖里斯收回了那搭在巴利安额头的手,搀扶着他站起来,挽着对方的手,带领着他向圣城的方向望去。 盖里斯指向了那远方,他的语调不再平淡,而是略微兴奋了起来。 “那有形的圣殿,敌不过岁月的摧残,终有一日皆要坍塌。” “然无形的圣殿,却将要在信众们心中重建,世代相传。” “我的父,已经告诉我了,在这片残破的地上,将有一颗明珠要闪耀,光辉普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父,已经告诉我了,一个大国将在这片土地上崛起,不再是昔日王公贵族的蝇营狗苟,而是作为天国降临的前兆。” “此国将以清洗世间罪恶为使命,而当其腐朽偏离正道时,亦将崩解。” “但在那之前,我们将推开天国大门的门缝,向世人展露一个人人皆温饱,治愈疾病远离瘟疫的世代!” 在他们身后,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尘土与枯草。 …… 当盖里斯带着巴利安回到小镇的时候,巴利安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全部都收敛好,表现的一切如常,便似乎先前的时候并未见证神迹一般。 他并未急着离去,而是想要同伊莎贝拉,他的继女好好聊聊。 巴利安同伊莎贝拉漫步在这街头,一点一点彼此间聊了许多,那些话题缺乏系统的脉络。 有着伊莎贝拉小时候的趣事,也有着所处小镇的发展。 他们一同见证了阿拉伯商人看见冰块时的惊讶,也都不由的一同失声发笑。 虽然说,亚嫩河以北的地区,手工业者在往斯卡尔村那边汇聚。 但却并没有影响到小镇的发展,这里反而是因为服务业的兴起,迎来了又一轮扩张。 至少已经不再是只有一条街道了,而是开始多出一个十字路口,而后向着南北方向延伸。 在这座小镇如今虽然还很小,却展现出了一种别样的生机。 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伊莎贝拉絮絮叨叨的同巴利安聊了许多。 “盖里斯曾和我说过,一个国家的产业其实可以分三类,一种是农业、一种是制造业、一种是商业。” “庄园体系中,其实就是将农业和制造业结合了起来,但那种小范围的协调虽然能自给自足,其实只是为了更好的方便领主抽调资源与人力,对于农民们的发展来说,是存在极限的。” “盖里斯想的不一样,他和我说,世界并非停滞凝固,而是可以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天国,然后推开天国大门的。” “这片土地比之西欧本就要更肥沃,我们种植小麦,甚至能够种1得7或8。” “只要能在那些河谷中修建水利,那么巴勒斯坦干旱的夏季,也能种植高粱。” “当只需更少的农民就能得到更多的产出时,我们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去从事其他产业。” “心灵手巧的工匠们,将会制造出许多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事物,那些东西将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商人们也将把世界联结起来,让不同人群之间的商品交换,变得更加方便。” “当这个世界所有人的产出都变高后,哪怕征税的比例少了,对于国家而言却依旧是总量的提升,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在每一个小镇都开设医院诊所,每一处村庄都设有学堂。” “接受过教育的人,又将带来更多的变化,直到我们藉由天父所赐的智慧,将我们现世的土地改造成与天国别无二致的景象。” “到那时,审判日也就临近了,非是主亲自开辟新天新地,而是祂将亲自落于凡尘,与我们同行。” “看哪!那主的帐幕在人间!神亲自与他们同住,他们要做他的子民,神也要亲自与他们同在,做他们的神。” “再无哭泣,也无哀伤,死亡将不再有,旧事已过,一切都更新了……” (本章完) 第133章 直至死亡,都不会分开 第133章 直至死亡,都不会分开 巴利安聆听着少女那絮絮叨叨的讲述,他能看到伊莎贝拉眼中那闪烁的那光,她是发自内心的相信世界终有一天会变得更加美好。 曾几何时,巴利安也是这样的,只不过随着年龄的渐长,渐渐熄了那颗心。 直到盖里斯在这片高原上,向他展露了神迹,教导了他世间的真理。 看着一旁那阿拉伯商人,在品尝到甜品时所流露出的震惊面容,又看到不远处从诊所中走出的病患,还看见远处的商店里销售着亚嫩河谷的特产。 巴利安便有一种感觉,终有一日人类社会将会共融成一个活着的生物,每一个人都与彼此紧密相连。 当所有人同呼吸、共命运时,天国似乎也就临近了。 “上主,求祢从一切灾祸中拯救我们,恩赐我们的时代得享平安,更求祢大发慈悲,保佑我们脱免罪恶……” 夜幕静静降临,星河在天际洒下柔光,小镇的灯火寥寥,只有几家旅店还映着微弱的光芒,其余地方早已沉入寂静的黑暗中。 伊莎贝拉将巴利安送回了旅店,当她走出旅店大门的时候,便看见盖里斯在这里已经等待她许久了。 夜风拂面,伊莎贝拉走上前,靠近盖里斯,他们的指尖轻轻交缠,掌心相贴,在寂静的街道上并肩前行。 两人没有言语,但心中已有默契,白日的经历,已是将那难以诉说的情感告知彼此。 那带着奶油甜蜜的吻,似乎仍萦绕唇间…… 那一刻的柔情,伴着二人的同行,在夜色中回荡,令人不禁心悸。 他们漫步至伊莎贝拉的住处,那来到房门前的少女,则转过身,无言的看了一会盖里斯。 月光洒在少女发间,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临别时,少女侧首,轻轻问道:“我的骑士,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对吗?” 对此,盖里斯回以了一个微笑。 “是的。” …… 几日后,巴利安也该离开这处小镇了,在这座小镇居住的日子里,他同盖里斯与伊莎贝拉聊了许多。 临别时,盖里斯向巴利安赠送了一些礼品,其中便包括一本小册子,上面主要记载着一些急救的知识。 在离开小镇不远后,盖里斯再一次的驻足回望,他回想起了,这座小镇里那所学校开学时的景象,那时几十个不同年轻人,一同步入校园。 他们彼此或许语言不相通,或许信仰不一致,便是家境也各自不同,但在对未来的相似憧憬里,却成为了同学,一同接受来自先知的教诲。 巴勒斯坦的雨季其实没有那么的规整,但大体上会在二月份迎来一个短暂的间隙。 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降雨较少,农事不多。 也正是在这个时间段里,盖里斯所许诺给穆斯林的学校与医院正式运营。 这两个院子是并在一起的,想去隔壁的话,都不用出大门。 作为这周围上千平方公里的最高学府和最强医疗机构,这两个单位占地面积总计一千八百平方米,并且师资雄厚,医生水准精湛。 阿尔哈迪镇学校,在职教职工总计7人:盖里斯担任校长、并以教授身份教学;又有4名讲师分别是:阿卜杜拉、哈立德、西蒙、卡菲;此外还有门卫2名,都是阿尔哈迪镇本地人。 阿尔哈迪镇医院,全体职工总计12人:阿卜杜拉任职院长兼任主任医师;又有主治医师1名,他叫盖里斯;实习医生8名,除去阿卜杜拉原本的学徒外,大多是盖里斯教过的卫生员;并有门卫2名,也都是阿尔哈迪镇本地人。 有必要指出一点,目前阿尔哈迪镇医院主治医师盖里斯,还未取得行医执照,有非法行医的嫌疑。 对此。阿尔哈迪镇学校校长盖里斯表示,当下学校开设的教学专业有三个,其中就包含医学专业,会督促主治医师盖里斯尽快完成学业,好考取耶路撒冷王国行医执照,避免造成非法行医。 除去医学外,另外两个专业,则分别是神哲学与自然科学,这三个专业构成了学校的三大支柱。 除去这三个专业外,学校同时还开设了基础教育班对外招生,以便未成年人接受全面的德智体美劳教育。 盖里斯这段时间,之所以停留在阿尔哈迪镇,就在于要忙活着学校招生,以及医院开张。 医院那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阿卜杜拉负责,盖里斯帮他提供了一批具备医学常识的卫生员做帮手。 学校这边,盖里斯则是费了老大劲,天天不是手写教材,就是设计教学方案,甚至还要和一些学生家长进行沟通。 若不是有着伊莎贝拉给他当秘书打下手,怕不是真就连个吃甜品的空都抽不出来。 好在这一切的忙碌,如今都有结果了。 第一批的招生,总计65人,其中有15人本就是跟着盖里斯的学生,他们中有不少的牧师种子、或者接触过基础医疗培训算是卫生员。 另外40人则大多是阿拉伯人,以及一部分的法兰克人,除去受到天课基金会以及教团这边资助的学生外,大多数学生其实是缴纳了不算廉价的学费才得以入学。 毕竟,这就是时代所限。 回望那欣欣向荣的小镇,想到那一同走进校园的孩子们,巴利安便就知晓盖里斯先前说过的话,并非虚言。【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巴利安带着汉弗莱等人骑马向南,目标卡拉克堡。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雷纳德好好聊聊了。 …… 沿着大道一路向南,穿过河谷,跨越台地,直至那摩押的卡拉克。 当巴利安向城堡里的卫兵,展露了自己身份后,他便被一路迎进了大厅。 在这大厅里,得到消息的雷纳德,静候他这不速之客。 在这石砖修葺的城堡里,阳光从高处的小窗斜射进来,在光与影之间勾勒出一片鲜明的明暗对比。 雷纳德的宝座位于大厅尽头,处在那阴影之中。 站在光明中巴利安,有些看不清雷纳德脸色,反倒是雷纳德能够轻易分辨出巴利安如今的状态。 在雷纳德眼中,或许巴利安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可这家伙的眼神却比之过往有力了许多,便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一般。 雷纳德出生于1125年,今年都有62了,在12世纪里已经称得上是高寿。 而巴利安出生于1143年,如今44岁,在这个时代按理说,也快要迈入晚年了。 可就气质而言,巴利安却仿若回到了三十的年纪,回到了当初蒙吉萨战役中取胜的那个时候。 那时的巴利安英俊潇洒,轻易间就能博取贵妇们的欢喜。也由此,在战后顺理成章的迎娶先王遗孀,成为了伊莎贝拉的继父。 “你来这里作何?想要向我痛陈利害,劝我收敛作风,不要去同说谎的撒拉逊人作战?” 宝座上的雷纳德,没有叫人搬来椅子,就那么坐在高处看着巴利安,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慵懒与讥讽。 他对巴利安这种所谓的“模范骑士”一点兴趣都无,不过是伪君子罢了,执着于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我是来通知你一件事的。” “什么?” “整军备战。” 雷纳德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他从宝座上站起身,走出那阴影,来到巴利安身旁,环绕了两圈,认真审视这位老熟人。 “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整军备战。” 雷纳德放肆的大笑了起来,这是他所听过的最有意思的话。长久以来试图规避与萨拉丁作战的主和派巴利安,不仅没有来阻止他,反而过来劝他一个主战的去整军备战。 这属实有些角色互换了。 “你想通了?”笑完之后雷纳德问道。 “你是不是发现,无论再怎么规避,那些天杀的穆斯林,也要过来打仗?然后算了半天发现,晚打不如早打,与其让那狗杂种萨拉丁先动手还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巴利安捏着拳头,点了点头。 雷纳德再度肆意的笑了起来,对于他来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但我有个要求,你得答应。”巴利安看着老顽童似的雷纳德,已是捏紧了拳头。 “什么?说来听听。” “我要揍你一顿。” “啥? ”雷纳德一时间没听明白,还未等他想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沙包大的拳头。 开启月票加更模式,每有人投一百张月票,加更一章。 目前715月票。 此外打赏盟主也会加更2章。 (本章完) 第134章 拧下来挂矛上! 第134章 拧下来挂矛上! 巴利安懒得等候雷纳德给予回复,他之所以要特地来一趟卡拉克堡,原因便在于,他已经忍很久雷纳德了。 现如今忍无可忍,已经无需再忍! 于公而言,若非雷纳德屡次破坏和平协议,惹得伊斯兰世界爆发众怒,事情何至于走到当下这个地步! 于私来说,汉弗莱是雷纳德的继子,伊莎贝拉是巴利安的继女,他们本该能算是姻亲,但从伊莎贝拉那得来的信息,雷纳德这个渣滓枉为人子! 勾结异教徒袭杀伊莎贝拉!还不止一次! 若非伊莎贝拉相告,他还以为自家女儿的失踪同雷纳德无关! “你就这么对待伊莎贝拉!你把她当做什么了!这一拳是替麻风王!这一拳是替伊莎贝拉!” 同看似年轻了十年的巴利安相比,雷纳德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老头,他被巴利安锤打倒地,然后骑在身上,一拳又一拳。 直到门外的卫兵,听到大厅里传来的惨叫,这才冲了进来,然后就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 王国中身份最为尊贵的人,却就如地痞流氓般扭打在一起,不、确切来说,是只有雷纳德一个人在挨揍。 就在卫兵一时间不知所措的时候,巴利安也站起了身,不再殴打老头。 缓过神来的雷纳德,活动了下脖子,然后在卫兵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他那双浑浊的眼,带着丝疯狂的笑意,看着巴利安。纵然浑身上下挨了数拳,可他依旧觉得这无所谓。 “巴利安,好!好!好!” “你能想通就行,让我们一起去战斗!” “将那狗屎的异教徒之王脑袋,拧下来挂矛上!” “我们要打进大马士革!打进亚历山大!打进麦加啊!” “啊哈哈哈哈!” 雷纳德双手握拳,朝天空锤去,大声欢呼了起来。 看着雷纳德这番痴狂的姿态,巴利安拳头又硬了,这家伙是真的不在意他所揍出去的拳头,而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疯子。”吐出这两个字,巴利安便转身离去。 对于巴利安的评价,雷纳德毫不在意。 如今他已是六十有二,再过些年,便是要老的路都不能走,与其日后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只能懊悔一生的过错。 倒不如来一次轰轰烈烈的退场,纵然是自己身死,也要拉着数万人的尸骸陪葬啊! 而若是赢了,他便将在基督教世界中,跻身进最伟大的人行列! 纵是千年以后,世人也会传唱他的名,自己将以别样的方式,在这世界留下自己的刻印。 …… 巴勒斯坦的二月与三月躁动了起来。 战争将要开始了,这是许多人的共识,而且爆发战争的月份,大致上应该是在五月或六月。 因那时圣地的收割季即将要结束,粮仓里会堆满粮食,耕作的农民们能够不再握着镰刀。 不过在这之前,并不意味着就无事发生,雇佣军需要时间集结,骑士们要加强武艺的锻炼,寻求盟友的信使前往世界各地。 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但让王国里诸多领主贵族们所没想到的是。 便是原本一直主和的巴利安,居然不再反对同萨拉丁开战,一时间王国里的各个领主也都清晰意识到战争真的要爆发了。 不过同其他领主加强自身军队不同,巴利安则向当今国王居伊发出要求,希望能接手耶路撒冷的城防。 对此,国王居伊在同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尔德讨论后,也就同意了。 对于他们的派系而言,只要巴利安不站出来主动反对开战,那么作为交换,给予对方几个职位其实无伤大雅。 而外界的纷纷扰扰,同盖里斯又没有太多关系。 现在的他,每日里忙着教书,以及与打铁骑士沃特他们几个,商量着怎么弄出更好的农具。 同其他封建领主不同,教团与农民之间的关系,并非简单的零和关系。 并不是说农民们少吃一口饭,教团就能多拿一把粮食。在这个传统的封建模式中,所谓的仁政,实质上说的是朝廷或者领主,基于某些原因决定今年少抢一把粮食,然后让农民们多吃一口。 但实际过程中,是否能真的传递到基层就不好说,毕竟对于包税人而言,领主少抢一把粮食,不就等于他多捞一把吗? 但在盖里斯所建立的教团看来,以前的方法都是愚昧的、是有罪的。 先知曾直言过:【人乃是依天主的肖像和模样创造的,穷人要活着的声音就是天主的声音,天主不是死亡的天主,而是能够听到天主之民呼声的生命之主。】 作为能够听到天主之民呼声的生命之主,因此每一位穷人,其实都是可以吃饱,不该饥饿的 只不过因人类的愚昧,以及世人所犯下的种种之罪,才使得人类无法真正认知世界,不能去利用天主的智慧去耕耘世界。 现如今,先知已经带来了天主的智慧,那么就可以利用这天主的智慧提高土地的产出,并培养更多的人去理解什么是天主的智慧(自然科学)。 比如说,原先一年只能产出1000磅的土地,得到水利工程的灌溉,多产出1季粮食,有了更好的农具可以深翻地图,有了更锋利的镰刀可以高效收割。 最后,这原先一年只能产出1000磅的土地,变成了一年产出1500磅的粮食。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用加税,也能多出50磅的税额。 意味着又将有额外的三四百磅商品粮在市场上流通。 这额外的三四百磅商品粮,都能养活一个非农人口了! 一个非农人口,又将产出铁器、布匹、制、制盐、香皂…… 这些商品的对外销售,才是教团挣钱的大头。 整个过程中,农民的税少了、非农岗位增加了、大家还能吃饱饭,教团的现金收入也多了。 即便日后爆发了经济危机,或者其他模式的饥荒,那也比当下粮食绝对稀缺,导致必然饿死人要好。 许多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斗士,就终其一生,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久经考验的封建主义斗士司马光,曾批评王安石:“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民皆为盗,非国之福” 王安石则曰:“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 司马光最后回了他句:“天下安有此,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则在官。” 这段对话里,便明确的表明在封建主义斗士的眼中,他们自己都知道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是零和关系。 他们压根不会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世界。 至于王安石,虽然察觉到了这里面的问题,试图去通过变法维新,但就结果而言,还是失败了。 许多人看书,就晓得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好似如果经济基础没积累到位,就不能发生任何变化似的。 但那些人又往往忘了后面一句: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 盖里斯不是凭空就捏了一个进步的社会出来,他是在用中世纪的教团组织,来引导农民们,使得他们产出更多的粮食,为日后的种种变革提前进行准备。 阿尔哈迪镇的一间铁匠铺里,打铁骑士沃特还有马尔万,就拿出了几个农具在同盖里斯介绍。 “你之前说的夹心钢,我试了后虽然效果确实不错,相比起传统的铁质农具效果好很多,但问题是你不觉得成本太高吗?毕竟这会用到钢。” 如此说着,打铁骑士沃特,就将一把镰刀递给了盖里斯,这把镰刀与传统镰刀相比,其实要厚实些,显然用料更多。 盖里斯在检查后,便发觉沃特的手艺确实不错,是真做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所谓夹心钢,是一种由不同种类金属组合,然后生产农具或武器的技术。 通常来说,是将高碳硬钢夹在较软的熟铁或低碳钢之间,形成“夹心”结构。 在使用的时候,通过打磨,让具有很高硬度和耐磨的高碳钢,成为露在外面的刀刃,使得刀刃能够保持锋利较长时间。 同时农具或武器的主体部分,也就是夹住高碳钢的外层,通常由较软的铁或低碳钢制成,这使得工具更加坚韧,不易因为碰撞或弯曲而断裂。 这种技术生产出来的武器或农具,能够兼顾高碳钢的锋利以及熟铁的韧性,相对于纯粹使用钢材制造铁器,又能节省一定成本。 (本章完) 135.第135章 商路与贸易 第135章 商路与贸易 这年头钢还是太贵了。 思虑片刻后,盖里斯注意到一旁的马尔万欲言又止,现如今这个当初被盖里斯治疗过蛇毒的少年,已经快要独当一面了。 “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马尔万听了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觉得如果只考虑成本和盈利的话,夹心钢农具肯定不太合适。” “但问题在于,再过两个月就要开始收割了,如果新一批的优质农具不能供应上,显然会影响到今年的春收。” “而且……”说道这里的时候,马尔万停顿了一下,有些怯生生的,他又看了一眼骑士沃特。 对此沃特皱了下眉,说道:“讲吧,没事。” “而且今年不同以往,先知进行过的布道会上,也强调了今年将要爆发战争,我觉得做好粮食储备,要比一时的成本利润问题更重要。” “如果想推广新式农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赊账、或者不盈利的方式来推广。” 马尔万的发言,让盖里斯下意识鼓掌了几下。 盖里斯每周末都会举办【主日敬拜】,这不只是宗教礼仪,同时也相当于带着大家一起开会,让信众们了解当下的紧要大事,使得众人明白自己与教团的紧密关系。 马尔万能把握住1187年的工作重点,就意味着他确实是用心听、并用心想过。 后面又提出想推广新式农可以赊账或不盈利,这更是代表着,他已经能从全局角度思考问题了。 能够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跳出个人眼前利益,转而辩证的看待问题,可谓是相当出色。 对此,骑士沃特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说夹心钢成本高,并不是说这东西价格贵,而也正是因为今年将爆发战事,如果扩充军队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的优质武器……” 盖里斯听了后,也点了点头。 相比起得出一个固定的答案,不断思考、辩论的过程,其实才更为重要。 因盖里斯只有一个人,早晚会离开外约旦这片领地前往其他地方,到那时与盖里斯远离的人,就需要通过自己的智慧才能得出答案了。 而一个能够展开讨论的氛围,又要比一个拍脑袋下令模式好上许多。 说到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马尔万与沃特争辩了许久,但还算克制,没有过于引申。 在听了良久后,盖里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我们还可以再换个思路,既然用钢的话成本高,而当下又急着收割。” “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先生产不那么耐用的廉价替代品。” 紧接着盖里斯,便提出了一个拼夕夕款的方案,听得马尔万与沃特脸色都颇为难绷。 “用钢觉得贵,那就用生铁,觉得夹心钢麻烦,那就浇汁。” “直接用熟铁打造铁胎,然后在铁胎上浇铸生铁汁作为外层。” “这样一来生铁作为外层提供硬度和锋利度,而熟铁作为内核提供韧性和强度。” “既节省成本,又缩短工时。” 盖里斯话说的轻巧,但马尔万与沃特脸色都变了,因为这种技术他们其实一听就明白,可如果浇铸技术不过关的话…… 那么这东西的耐用性要比夹心钢差一大截,而且外层生铁的话,其实还是比较容易断裂的,不过确实要比纯生铁或熟铁农具好上不少。 难道这就是先知的智慧吗? 在这个所有人都追求耐用性,一个传家宝传三代的时候,先知总是能提出一些质量更差、但性价比更高的技术。 廉价版大马士革钢、廉价版叙利亚阿勒颇香皂、廉价版“夹心钢”农具…… 不得不说,这确是一种智慧。 …… 文中“罗马大道”的原型是现实中的君王大道,主角目前位于死海以东,阿尔哈迪镇的位置位于图中底本,底本的南北两条支流,就是书中的河谷地带,也是现实中的亚嫩河。 该图是主要的贸易商路,可谓确确实实的“交界地” …… 是贸易,维系着这片交界地。 同东方与西方都不同,在这片世界岛的中心,一个个人类聚居区,是仿若孤岛一般,置身于这片黄土的海洋上。 对于绿洲孤岛上的居民们而言,贸易是天然所需的,如果没有贸易,那么粮食如何变成衣物?那么无果实与葡萄藤如何结出小麦?盐与铁从何而来? 那一道道的商路便与航线无异,来往的驼商亦如海船般,不断拜访那些绿洲地上的孤岛。 正是驼商们联结这绿洲孤岛,替居民们不断带来商品,带走产出的货物。 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那些异国他乡的逸闻传奇。 大马士革抵达开罗的商路航线,约有九百公里,单次的行商大约要上两个月。 从巴格达前往大马士革,也是差不多一千多公里地,行商的话同样要上两个月。可要是信使策马急行,一千多公里地,至多十天也就走完了。 当一封信自大马士革送往巴格达,又将一封信由巴格达送回大马士革后。 那座有着十几万人口大城市,再度沸腾起来。 有关信的内容,也伴随着商队传向四方。 当又一支自大马士革去往开罗的商队,经过阿尔哈迪停留的时候,他们带来了大马士革的消息。 “阿巴斯王朝的纳斯里哈里发,认可了萨拉丁苏丹的吉哈德,并将卡尔白天房上的幔帐增给萨拉丁作为军旗。” “这是您早已预见的吗?” 自大马士革远道而来的扎伊德,在医院门口见到了盖里斯,他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自己带来的消息,现如今他已经同盖里斯这边达成了亲密的关系。 所谓阿巴斯王朝,其实就是黑衣大食,也可以理解成阿拉伯第二帝国。 其建立与750年,但从9世纪中叶起,地方势力逐渐开始脱离中央政府的控制。 作为政教合一的王朝,阿巴斯王朝的哈里发虽然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但依旧是伊斯兰教逊尼派的最高宗教领袖。 换句话说,阿巴斯王朝的哈里发,混成了类似东周天子或者幕府天皇的状态。 至于阿尤布王朝的苏丹萨拉丁,则颇有春秋霸主或征夷大将军的风范。 现如今中东霸主萨拉丁与伊斯兰天子纳斯里两强联合,一次波及伊斯兰世界的圣战浪潮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扎伊德在自己心中还是颇有疑虑的,因为这个预言整体来说,是他亲自参与亲自见证…… 与其说是神的旨意,要让耶路撒冷被攻陷,倒不如讲是人的旨意,是历史中的人,使得时代走向一个早有预期的未来。 盖里斯与扎伊德并肩而立,他们在街道上穿行,将要去看看扎伊德带来的货物。 在这途中,扎伊德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他有些难以理解为何先知的预言,如此朴实无华的就将要成真。 对此,盖里斯也顺便聊了几句。 “扎伊德,我不晓得你是否了解过吾兄,不晓得你是否了解过那位以主作自称的弥赛亚。” “但我要告诉你,在西乃山上颁布诫命的吾兄,他本就是历史中人,我也是历史中人,所谓的未来,正是吾父借由我们彼此的双手,才塑造而出。” “祂是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 扎伊德脚步顿住,盖里斯所说的话语,在伊斯兰教的教义中,已经是极端的违逆了。 因那真主就是主,祂不会婚配、祂不会有子、祂是自然而又永恒、高高在上规划了一切进程的…… 可盖里斯口中的真主,却似乎有所不同,这位自称真主之子的先知,在他的叙述中,真主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亲切? 若依照盖里斯的意思,便仿佛真主就在身旁、与人同行,并不那么的高高在上。 盖里斯没有再去同扎伊德解释太多。 虽然说从世人的认知来讲,基督教也好、伊斯兰教也罢又或者犹太教,都是在信至上独一的主。 但在如何认知主这个问题上,各个宗教不说背道而驰吧,甚至能讲毫不相干。 盖里斯的这套东西,融了后世德意志农民战争期间的闵采尔思想、融了自然神学概念,还融了拉丁美洲的解放神学,可谓是相当的杂乱。 其中不少观点,丢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叛经离道能形容的了。绝大多数人听了后,就直接无法理解,和听天书似的。 顿住了脚步的扎伊德,又问道一句话:“先知,那依您所言,岂不是讲无论什么人,都该是兄弟姐妹?便是奴隶也如此?” “是的,是的。” 盖里斯给予肯定的答复,但他的话语却格外的沉重,以至于要重复两次。 因他上次委托扎伊德从大马士革所代购的货物,并非什么死物,也非什么牲口或牛马,而就是活生生的人。 …… 那些人被束缚在一起,有的身穿破旧的布衣,有的则只是一块布裹身,他们被用麻绳或镣铐捆成一串。 在这三月的日子里,海拔六百米的高原,虽是已经迎来的春天,可这些人依旧在瑟瑟发抖,因他们不只是被剥去了衣裳,还被取走了魂灵,以至于同行尸走肉般无异。 西斜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苍白的天幕从未如此低沉,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这狭小的驻地里。 只是看着他们,盖里斯就觉得四周静谧到令人窒息,仅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寒意。 【不再分犹太人或希腊人,不再分为奴的自主的,不再分男的女的,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 ——《加拉太书》3:28 月票加更开始,每100月票加更一章 (本章完) 136.第136章 凡你们所做,都要凭良心做 第136章 凡你们所做,都要凭良心做 外约旦的北部是一片贫瘠的领地,这个贫瘠不是说土地的贫瘠,而是人类的贫瘠。 在这上千平方公里的地上,只有盖里斯与阿卜杜拉两个合格的医生。 纵然盖里斯建设起了学校与医院,但那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变。 斯卡尔村河谷的匠人们,每日借着水力敲打铁锭,学徒们尤显不足。 河谷中的农民们两个月要收获橄榄、两个月要种植五谷、一个月要锄亚麻草、一个月要收割大麦、一个月丰收并去节庆、两个月要照顾葡萄园…… 人力的缺失,特别是拥有知识之人的缺失,困扰着领地的发展。 盖里斯自然、也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 伊斯兰教有着悠长的奴隶制传统。 同伊斯兰世界不同,基督教世界中奴隶并不是特别常见的状况。 而所谓的农奴,虽然不一定谈的上是“人”,可依旧是有资格持有私人财产的,以至于不少意大利或德意志的庄园中,甚至会诞生“农奴骑士”这种东西。 11世纪这个阶段,西欧的奴隶制已经近乎灭绝,直到十字军兴起后,才开始一点点复苏,并在15世纪伴随着大航海时代,拉开了黑奴贸易的序幕。 另外一点在于,原始基督教的思想中,本就有着对古罗马帝国时期奴隶制的反思,哪怕是在后世的不断演变中,渐渐黯淡,也时常会被拎出来作为反对奴隶制的依据。 不少教宗,都曾旗帜鲜明地抵制谴责过奴隶制,后世的保罗三世就直言:禁止奴役美洲人民,称其“不应被剥夺自由”。 但穆斯林世界不同,穆斯林世界的奴隶制不仅有着悠久的传统,甚至于被视为一种理所应当的情况。 【在此之后,任何女子对你都是不合法的,不能再娶她们,也不可以她们的配偶换别的妇女,即使她们的美色令你喜爱,除非她们是你已经拥有的奴隶。这是真主对于一切事务的监察。】 ——《同盟军章》第52节 这一节,既是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穆斯林妇女的权益,但也给奴隶的存在提供了依据。 穆圣的一位传记作者伊本·卡因姆·嘉伍兹亚,就提及过穆圣自己有四个女奴再加上二十七个男奴。 儒历627年,穆圣曾打败过一个叫巴庐古莱扎的犹太部族,他处死了所有成年男性,将妇女与儿童贬为奴隶,并将该部落首领的妻子雷哈娜,夺来作为自己的妾。 当然,就时代而言,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过于谴责的,那年头,阿拉伯半岛上的其他人也都这样 但作为穆斯林们眼中行为的完美模范,穆圣的示范,使得后世任何反对伊斯兰奴隶制的人都感到举步维艰。 甚至直到20世纪,依旧能在中东见到毫不遮掩、对外国人开放的奴隶市场。 这也给予了盖里斯以警醒,他如今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任何所作所为,都将被后世人视为【先知教诲】。 纵然盖里斯去不断的述说时代局限性,但想必总有岗岩脑袋,或者既得利益者将以他的言行来作为罪行的依据…… 这些事没法阻止,只能尽力避免。 便如卡尔维诺所说的一般:一旦放弃了某种原以为是根本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还可以放弃其他东西,以后又有许多其他东西可以放弃。要守住底线,底线一旦被突破一次,就难再有底线了。 有些事,盖里斯能够去默许,而又有些事,盖里斯不能去妥协。 因这妥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妥协,而将会是后世千百年整个教派的妥协,是亿万人的妥协。 是无数因果孽缘、举世之罪的妥协。 所谓一个人背负起了全人类的罪,就是如此,因那个人改变了全人类。 后人皆以他做榜样,他的言行即是亿万人的言行,他的举止即是亿万人的举止。 盖里斯只能如使徒保罗所写的一般:你们务要儆醒,在真道上站立得稳,要作大丈夫,要刚强。凡你们所做的,都要凭良心而做。 因而,盖里斯买来奴隶,不是为了去奴役他们,而是要将他们释放,要他们以真正的“人”站立在这世上。 在这片比之罗马更要贴近天空的高原上,在这西斜的落日中。 盖里斯与这些人相见了。 那些人头一次见到盖里斯,在他们的眼中,盖里斯是典型的法兰克人外貌,穿着寻常的麻布衣服,要干净些、厚实些。 他的身旁又是将他们买来的商人,在这二人的身后,则是几名披着盔甲持着长剑的人。 虽然盖里斯衣着并不华贵,想来却也是位高权重的人,因他有随从,被商人所敬重。 在这么一个场景下,盖里斯开口了,奴隶们听到了他的言语。 “我知道,对于你们、对于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世界如同一条漆黑隧道,漫长到没有尽头。” “我们脚下的大地,流淌着泪与血,在这无望世界中,你们难见一丝希望的曙光。”“在你们听来,这个世界是乃一涕泣之谷,处处只有主人的责罚与彼此的眼泪。” “但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是天国里的首席宾客,天主将要在尘埃与粪土中举起你们!” “所有人都是天主的造物,所有人都是主的儿女,所有人都是主依着祂的肖像与模样所造,所有人都可为圣……” “因此你们自由了,不、你们从来都是自由的,仅仅是有罪人将锁链加在你们身上罢了。” 伴随着盖里斯的话语,他身后的那些侍从,确切来说是教团武士,与他一同走上前,将这十几个人的镣铐依次打开,将他们身上的麻绳松绑。 盖里斯让扎伊德去寻找的奴隶,主要是两种类型,一种是知识分子,能写会算的人。另外一种主要是少年男女。 在外约旦北部领地,这片辽阔土地上,阿拉伯人的平均文化水准其实勉强能看,而法兰克人则就干脆人均胎教肄业。 以至于若非盖里斯强行平衡,那么阿尔哈迪镇学校里,能教书的怕不是要一水的阿拉伯人。 虽然确实,阿拉伯文化在这个时代要更加先进,但这也不能代表盖里斯能把法兰克语给废了。 因此那个学校其实是采用双语教学,只不过又陷入阿拉伯语强于法兰克语的困境。 考虑到盖里斯不可能自己长期教书,那么只能想办法从外界引入人才。 同后世的大规模种植园奴隶制不同,这年头的中东奴隶市场,其实同后世的人才市场没啥区别。 在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上,可以找到女奴、厨师、力夫、士兵、文书、会计、太监…… 伊斯兰教的奴隶,基本上主要都是用于服务业,而非进行什么农业生产。 当然,漂亮的女奴很贵,能写会算的文书或会计同样很贵。 这种高质量的商品,在市场上向来是抢手货,哪怕是盖里斯示意扎伊德可以出高价,最后也只请来了四位。 他们中有一位希腊医生,两个意大利小商人,还有一位东正教神父。 这些人在被解开镣铐后,一个个沉默不语,他们难以想象,竟有一个人将他们买来,只是为了放他们自由? 可作为有一定知识水准的人,他们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 除去这四人外,其他的大多是一些少年男女,年龄从7岁到14岁不等。 这些孩子,大多是突厥人捕奴的结果,他们不少都来自亚美尼亚、高加索、黑海沿岸、突厥斯坦,当然也有十字军诸国的法兰克人。 当盖里斯来到一个少年的面前时,他留意到这个孩子的眼神与众不同,那并未麻木,反倒透着股桀骜。 这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比之盖里斯只是小上一些,他面容线条分明肤色介于橄榄色和浅棕色之间。 从面容上来说,这个少年的面颊,微微带有希腊人特有的雕刻感,鼻梁高挺而笔直,眉毛浓密且弯曲,头发乌黑带着自然卷。 像是有着希腊血统,但整体而言却更偏向于突厥人。 在所有孩子或少年中,他是唯一一个被用镣铐而非麻绳捆绑的人。 当盖里斯解开他的镣铐后,这个少年深深的看了一眼盖里斯,接着转过身就背对着落日,朝东方跑去。 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不能遮掩那结实的体格。 玩命的奔逃,似是要甩开身后的一切。 可当他跑出足足近千米后,他所唯一能见到的景象却始终未变,在他身后也无人过来追捕。 夕阳的余晖洒在空旷的高原上,大片荒地延伸到视线尽头,尽是干裂黄土和零星矮草。 风声低沉地掠过,卷起几缕尘沙,少年回首望去,才意识到这天地间,仅有那个小小的镇子闪烁着人类文明的火。 若是他再继续奔逃,要么饥渴而死,要么沦为野兽食粮。 自由? 人的自由仅仅能体现在人类社会中,在脱离了社会后,绝大多数只能选择如何自由地去死。 所以他转过身来,看见那解开自己镣铐的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自己。 在这在暗红的天幕下,孤寂而落寞的荒原上,唯有那人如一根烛光,向四周射着光明。 第一更,待会会有第二更,e=(o`*)))唉 (本章完) 第137章 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第137章 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一根蜡烛亲自点亮了自己,在他的身后,犹如细线的小镇,也接连亮起灯火。 长夜漫漫,野兽横行,他将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亦如港湾一般,吸引着大海上航行的船只,便是试图翱翔天际的雄鹰,也会去找寻能够安家的所在。 少年转过身走了回去。 “你叫什么?”盖里斯向那去而复返的少年询问道。 然后盖里斯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对这个少年而言,是白讲了,因为这个孩子,听不懂法兰克语,对拉丁语系是一点都不懂…… 通过那个东正教神父,盖里斯才将自己话语里的意思传递过去。 经过东正教神父翻译成希腊语后,对方才听明白,然后回答道:“亚历山德罗斯·阿尔普·卡里斯。” 这是一个希腊与突厥混合的名字,反应出了他的血统。 亚历山德罗斯名字含义为“人民的保护者”,阿尔普源自突厥语,意为“勇士”或“英雄”。 “不错的名字。”盖里斯挺喜欢这名字的寓意。 然后转过头,盖里斯告诉神父:“将我待会要说的话,翻译给这孩子,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当盖里斯刚一张口,那东正教神父,就晓得盖里斯说的什么了,那是旧约《以赛亚书》中的一卷,但盖里斯所说的许多细节,都被他调整了,展露了不一样的思想与风格。 “看哪,我要造新天新地;使从前的事不再被记念,也不要追想。” “我要造一座叫人欢欣的耶路撒冷,让其中的居民为人所乐。” “世人要因耶路撒冷而喜悦,因主的百姓而欢欣,因其中必不再听见哭泣和哀号。” “因其中必没有数日夭亡的婴孩,也没有寿数不满的老者;” “因为百岁死的仍算孩童,有百岁死的罪人算我被咒诅。” “你们要建造房屋,自己居住,你们建造的,别人不得住;” “你们要栽种葡萄园,自己食用,你们栽种的,别人不得吃。” “你们的日子必像树木的日子;你们亲手劳碌得来的必长久享用。” “你们必不徒然劳碌,所生产的,也不遭灾害,你们的子孙也是如此。” “你们尚未求告,主就应允;正说话的时候,主就垂听。” “豺狼和羔羊将要一齐牧放,狮子要如牛犊一般吃草;尘土将是大蛇的食物。” “在整个圣山上,再没有谁作恶,也没有谁害人。” 盖里斯的话语字字珠玑,震动人心。 他留住了这些人,这些奴隶在被解救得到释放后,在被盖里斯直言重归自由后,他们留在了这里。 因他们都是基督徒,而盖里斯向他们描绘了一个新天新地。 因这座小镇的外面,是无尽荒野,是黄土成就的海洋,无有人烟。 因盖里斯向成年的人,开出了不低的月薪,向孩子与少年们许诺教育以及衣食住行。 盖里斯并没有让这些人赎买自己,因为奴隶赎买自己,亦是对奴隶制的承认。 他所要做的,是彻底否决奴隶制度,让其从根基开始便不当存在。 盖里斯将那些年岁不等的未成年人交由教团武士。 之所以让扎伊德去找来这些孩子,便在于一根烛光没法点亮世界,需要更多更多的蜡烛。 未成年的可塑造性,使得他们被盖里斯看得格外重。 【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 他们中年纪大的,会在接受识字教育的同时,接触一些手艺活,年纪小的则安心上学,他们中若有人愿意,也将有机会成为新的教团武士,成为——帕拉丁。 盖里斯则亲自带着那四个成年人走进了小镇,他并没有将自己置于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而是仿若一位热情好客的东道主,向他们介绍起了小镇,并带着他们走进了葡萄藤旅店,吩咐那边的侍者弄四套干净衣服过来,叫他们四个去沐浴。 与那些受尽虐待的未成年人不同,医生、会计……这种高技术含量职业的奴隶,通常来说是不会受到特别苛刻对待的。 毕竟,这都是文化人,就算异教徒的文化人,可以不当人。可说到底,如果对方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工作,那么对奴隶主所造成的破坏将会非常严重。 与那些专门的捕奴队,前往世界各地捕捉奴隶不同。 这种高技能、高文化水平的奴隶,大多数来源是因为战争或者欠债导致的。 由于他们具备特定的技能和文化价值,如翻译、教育、医学等专业能力,这些奴隶可能被用作家庭教师、宫廷顾问。 说是奴隶,但混得好其实能变成埃米尔或苏丹的宠臣。真就是应了那句话:能当苏丹的狗是莫大的荣幸啊。 希腊医生或者东正教神父,在大马士革市场上虽然比较稀少,但历年来由于穆斯林同东罗马帝国的战争,也算是奴隶市场上的常客。 反而是那两个意大利人,才是近百年来才出现在大马士革的新鲜商品。 以前的大马士革奴隶市场,是见不到意大利人的,可由于十字军东征的缘故,现如今突厥人捕奴的对象,也成功增添了意大利人这个目标。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耶路撒冷王国是法兰克人对中东的殖民行为。 那么意大利人城邦则是在对耶路撒冷王国,进行着商业殖民…… 意大利人城邦在耶路撒冷王国的社区,其实同租界区别不大,他们有自己的法庭、自己的法律、甚至还享有各港口的海关权益。 东正教神父的全名是阿尔乔斯·索菲亚·德米特里乌斯,年龄约莫35岁,老家是塞浦路斯的。 在一年前因为一次意外,得罪了自己上司的上司,被打发去了安条克处理事务,结果这刚到安条克还没些日子,就被突厥人给抓了…… 通常来说,像他这样的神父,一般会被突厥人去找教会勒索赎金。 可自己得罪了上司的上司,也就是那位塞浦路斯皇帝,因而突厥人自然是勒索不到一分钱的。 对于突厥人勒索不到钱这个事,阿尔乔斯早有预料。 毕竟那位塞浦路斯皇帝的抠门程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连他女儿的赎金,这家伙都能拖欠个十来年…… 阿尔乔斯把这事给突厥人说了,但突厥人不仅不领情,反而还痛打了一顿阿尔乔斯。 等那些突厥人勒索赎金的信一封封石沉大海后,那帮突厥大爷才意识到塞浦路斯皇帝是真抠。 至于阿尔乔斯家里人,早就死绝了,要不是教会养着,阿尔乔斯都活不到成年。 没奈何,这个就算把阿尔乔斯杀了也回不了本,只能把他送去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挂牌销售。 就这样,机缘巧合下,阿尔乔思辗转来到了盖里斯这边。 有一说一,考虑到大马士革奴隶市场,其实挺类似人才市场的,阿尔乔斯就不排斥被人买下。 毕竟他一个35岁的中年人,除去脑子里背了一堆经书外,还有什么能被人看得上呢? 就算有好男风的家伙,也不至于好他这一口。 因此,如果有人买他,必定是要带回去当教师或者什么顾问。 或许日子不会好过,可起码不至于饿到自己。 等到了地方后,阿尔乔斯才意识到,自己这新老板,有点子魄力。 看起来像个法兰克年轻蛮子,实际上腹中墨水比他都多。 这上来一通发言,就在神学以及文学上碾压了自己,然后转过头一句话就放自己自由了。 当然,阿尔乔斯清楚,此自由非彼自由。 新老板放自己自由,是为了让自己日后更好工作,不是叫自己真一头扎进原野。毕竟法兰克人也是基督徒,基督徒确实不好拿基督徒当奴隶。 一旁那个希腊突厥混血小鬼,听不懂这新老板的话,扭头就跑,要不是跑了一截后,意识到问题不对,怕不是今晚就要去给狼群加餐了。 然后转过头,那老板就来了一段《以赛亚书》,引经据典的能力是真强,一时间阿尔乔斯都分不清,自己和那个年轻人,谁才是真神棍。 “尼古拉斯,我觉得这新老板不错,至少是个舍得钱的主。” 洗澡的时候,旅店的侍者特地送了一块香皂供他们使用,就味道而言,比之阿尔乔斯曾经用过的阿勒颇香皂不遑多让。 “不好说,总感觉这镇子里的人看那个年轻人眼神不对。” 尼古拉斯就是那个希腊医生,这年头的希腊医生在中东这块不如阿拉伯医生吃香,而奴隶商人叫价又高,因此好长时间都没能卖出去。 这才凑巧和阿尔乔斯三个人,被扎伊德给打包买了过来。 “还能怎么不对呢?日子都已经这样了,放宽心,不会更差了。” 阿尔乔斯如此安慰着。 等一伙人洗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衣服,便觉得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当他们在侍者的带领下,重新回到旅店大厅的时候,却就看见离奇一幕。 因他们见到穆斯林,专门来到这间法兰克人的旅店,向盖里斯礼拜。 啊? 第二更 (本章完) 138.第138章 要用恶人的血来洗脚啊! 第138章 要用恶人的血来洗脚啊! 阿尔乔斯,一个东正教神父,原先的所属教会是东正教塞浦路斯教会。 作为一个古老的教会,其从公元441年开始,就已经脱离了安条克宗主教区。 与天主教一样,东正教也是有着七大圣事,但同天主教又不一样的一点在于,东正教是由大量的“自治教会”或者说“自主教会”构成。 如果说天主教只存在一个罗马教廷,那么东正教就是存在一堆教廷。 虽然说,东正教的教会完全承认君士坦丁牧首为普世牧首,可其在大公会议的时候,除了充当主席,以及整个正教会的发言人之外,权力并不高过在场其他牧首。 这就导致东正教是处于一个,名义上统一,实质上分裂的状况。 而这些大量的独立教会,又在实质上沦为各个国家世俗权力的附属物。 因此阿尔乔斯才会说自己上司的上司是塞浦路斯皇帝,毕竟他的上司是塞浦路斯大主教,而大主教的上司又是塞浦路斯皇帝。 在得罪了那位“皇帝”后,阿尔乔斯本就觉得自己在塞浦路斯前途无亮,因此对被赶去安条克这件事,其实没啥好意外的。 只不过不曾想,刚到安条克没几天,就成了突厥大爷的俘虏。 而现如今,更是见到了自己这一辈子不曾想过的景象,竟然有穆斯林跑过来找一个法兰克人礼拜! 啊? 这、不是……有点?不合乎伊斯兰礼吧,又或者不合乎拉丁礼或希腊礼呢? 伴随着这么一份震惊,阿尔乔斯吃完了自己的晚饭,就是忘记了晚饭吃的是啥,然后被安排在了旅店入住,同样是浑浑噩噩的,也忘记了晚上做啥梦。 直到第二天,他被拉到了盖里斯的办公室,然后盖里斯甩给他一份手写笔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阿尔乔斯在面前这个年轻人微笑着的表情中,掀开了这份手写笔记。 看了这份笔记第一页的第一眼,阿尔乔斯就彻底张大了嘴巴,抬起头直愣愣看向了盖里斯。 坐在办公桌后的盖里斯,一脸的坦然。 “你是第一位看到这本书的教士,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我有点,大人,让我缓缓……” 阿尔乔斯确实是要缓缓,盖里斯也允许了。 讲实话,阿尔乔斯的出现,纯粹是意外之喜,他从来没想过扎伊德居然可以帮他搞一个东正教神父过来。 东正教神父好啊!不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毕竟,他这领地上,不缺伊斯兰教的伊玛目,但却真的缺基督教的神父。 指望自己培养,还要好些日子,如果去挖天主教墙角,其实就很麻烦。 比如说,他挖一个神父墙角,但神父又是主教的部下,如果主教心血来潮查一下。 那么盖里斯就要去糊弄主教,或者干脆去挖主教。 可主教又接受大主教的指导,这到头来盖里斯还要去处理大主教的问题,大主教上面还有宗主教…… 等他摆平了那些教会后,耶路撒冷王国也没了。 这种平行于封建领主体系而存在的教会体系,处理起来就相当麻烦,属于稍不留神就牵出一串。 但阿尔乔斯这个东正教神父就不一样了,他老家是塞浦路斯的,距离盖里斯这里隔了四百公里起步,就算阿尔乔斯不服盖里斯,跑出去说找其他教会说盖里斯要整个大活。 天主教也不信他一个东正教神父啊! 至于东正教就更没威慑力了,他们作为独立教会,本身就沦为了世俗权力的附属物,压根管不到盖里斯。 而且最妙的一点在于,这年头天主教与东正教教的诸多仪轨圣事,其实是相通的。 便是十字军打到了巴勒斯坦,也受到这里东正教传统的影响,以至于不少地方都“希腊化”了。 终于阿尔乔斯缓得差不多了,这才把重新把那一页掀开后,认真给看完了。 那一页其实没多少字,只有短短几行,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基督教教会而言,却是近乎颠覆的。 【人乃是依天主的肖像和模样创造的,穷人要活着的声音即是天主的声音,天主不是高居天国的天主,而是能够听到天主之民呼声的生命之主。】 【教士的教会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教堂无非是一堆石头,真正的圣堂乃是人心的圣堂。】 【在穷人经受苦难的地方,教会却没有经受苦难,这是教会的悲哀。如果真理的柱石与此世的权势者同流,拯救之门将成为诅咒之门。】 【天国是生命之国,与此世压迫人、置人死地的暴君之国不相容。】 就这短短几行字看完,阿尔乔斯便觉得头皮发麻。 异端吗?其实不是很异端,因为这些言论并不影响三位一体,这些话他眼里只不过是要去掘了教会的根。 因在这个时代,教会却就是统治者的工具,是暴君之国附属,正是有着穷人们经受苦难,才能换取教士们的荣华富贵。盖里斯看着阿尔乔斯的表情,便知道这位东正教神父,确实是认真看了、认真思考过了。 因而盖里斯缓缓说道:“你瞧,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苦难与贫穷对人民而言如影随形,穷人们每天都在为了水与面包,要从土里刨食,要进行着无尽斗争。” “一旦有一天,他们没有找到面包,穷人就将死去。” “每一天,穷人们都要经历一次生与死的决斗,你觉得这是神的旨意吗?” 阿尔乔斯有些难以回答,他不能回答是或不是,因他没有那资格替神做出断言。 “我们都知道,教会不是天国,更不是完美秩序的化身,教会的存在如果只是为了维系自己运转,那么就毫无意义,那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尸骸罢了。” “教会,是为了在这世界的末期里,见证恩典、见证天国的临近。” “唯有能从万民的口中捕捉出天主的圣言,教会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教会,成为真理同恩典的柱石,而不是此世权力的附庸。” 听着盖里斯的话语,阿尔乔斯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或许是疯了,可他又听得相当认真。 与许多教士不同,阿尔乔斯并非什么贵族家的次子,他就是一个孤儿,因被教会收养方才活至成年。 他的前半生绝对谈不上什么锦衣玉食,反倒是一日又一日地在与饥饿作斗争。 阿尔乔斯是教会养大的,但更是穷人们养大的,是穷人们所给的食粮,才让他活到现在。 一方面他确实感恩教会,一方面又深知没了信众的教会,教士们什么都不是。 可同时,他所依赖的教会,在面对那位塞浦路斯皇帝的暴政时,除去助纣为虐外竟毫无作用。 自那皇帝加冕之日开始,塞浦路斯这么一座美丽的岛屿,便沦为了强暴者身下的受害者。 塞浦路斯皇帝与他的佣兵,肆意劫掠岛屿,他们强奸妇女,玷污处女,对任何冒犯他们的人施以酷刑。 便是塞浦路斯皇帝自己的老师,都被那个暴君畜生给砍去了双脚。 有一次,阿尔乔斯正在自己的教堂里举办弥撒,那些皇帝麾下的佣兵们冲进教堂,当着自己的面就要抢劫自己堂区的信众,就要对那些年轻的女子下手。 那时,身披华美祭服的阿尔乔斯走了上去,他向士兵们发出了训诫。 “以天父的名义,我请求你们,我哀求你们,我命令你们!不要这样!” 当然,这没用,因那些佣兵压根不是基督徒。 神的居所就此沦为了施暴者的乐园,少女的痛呼与哭泣,成了塞浦路斯这座美丽海岛的悲歌。 阿尔乔斯自己更是挨了一顿痛揍。 翌日,他尚未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了让自己滚去安条克的命令。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怎么主的审判日,迟迟不来! 到那时,他阿尔乔斯,要用恶人的血来洗脚啊! 【他们的祸在未觉到荆火以前,愿狂怒烈风将他们全吹散!义人看见大仇已报时,必然喜乐,他要在恶人的血中洗自己的脚】 ——《诗篇》58:11 然而那终究是空想罢了,在阿尔乔斯有生之年里,都不会见到这一幕,或需要等到来世复活时才能做到,但那又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累了、毁灭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离开了塞浦路斯,踏上了大陆。 可机缘巧合之下,自己似乎遇上了不得了的家伙。 如果说,前面的引经据典,还只是让阿尔乔斯佩服盖里斯的学识与文采。 那么,现如今盖里斯所言的话语,就让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的疯狂。 与其他人都不同,阿尔乔斯从未见证过盖里斯所展露的神迹,但仅仅是因为这文字与言语的力量,他便被诱惑了。 因这文字与言语中,确实蕴含着圣神的启示。 【神父在世而不属世。神父应当跟哭泣的人一起哭泣、跟欢欣的人一起欢欣。神父应当为其羊群的事业担起所有的责任,以履行主的言成肉身。】 ——卡米洛·托雷斯 月票815了,这是额外的加更,下次满一百月票的时候,还会继续加更。 (本章完) 139.第139章 制度建设 第139章 制度建设 12世纪,奇怪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东方的辽金更替,西方的十字军走向高潮。 中东暴君中诞生了萨拉丁,欧洲教会的权威迈向了巅峰。 一次将要改变世界格局的洪水在孕育,而东罗马帝国又将迎来自己的悲歌。 然而与那些世界格局的变迁相比,阿尔乔斯觉得自己来到了奇怪的地方,见到了奇怪的人,遇到了奇怪的事。 阿尔哈迪镇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穆斯林同基督徒在共融。 他们虽然依旧彼此分明,但至少会将对方理解成与自己相当的人,会去了解彼此信仰的源流,然后惊讶发现,所信的主竟是同一位。 盖里斯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他称自己为先知,对未来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预言。 他说天国将要临近了,此世正在走向终了,然而若是信众们一味等待,那么主的审判日便遥遥无期。 不止如此,在那之前,主更是要丢弃自己的祭坛,憎恶自己的圣所!因那些华美之物,敌不过心中圣堂。 耶路撒冷的沦陷不可避免,然而那只是序曲,要不了多久,君士坦丁堡也将被攻破。 然后阿尔乔斯也见到了奇怪的事,因为这座小镇上,近乎所有人相信盖里斯的话,承认对方是先知。 阿尔乔斯觉得这很亵渎,很异端,但那又如何? 盖里斯递给他的那本笔记,已经让他看得如痴如醉了。 他从中得到了答案,意识到了如今这个时代,教会所欠缺的东西。 【天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不是什么远离凡尘、鸟语香的天堂,而是天主旨意得到奉行的人间,天国、天主之国,实质上意味着“天主之治”,凡是天主旨意得到施行的地方就是天国。】 【天国不是神国,与地上的罗马更是不相容的,当天国将要到来的时候,意味着举目皆敌。】 【犹太人说服罗马总督彼拉多,让其将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理由便是明证。】 【“你如果释放这人,你就不是凯撒的朋友,因为凡自充为王的,就是背叛凯撒”(《若望福音》19:12)】 【因而世上的人,必须在凯撒与天国之间选择其一,天无二日,国无二王,罗马的和平是神圣的和平,不容天国搅扰。处死耶稣的不是世俗的理由,而是神圣的理由,因为“凯撒是神圣的”】 【因天国不来,世上的穷人们才背负起十字架,齐口缄默只得忍让。】 【现如今的神父,已经不再殉难了,他们成了罗马凯撒的帮凶,背叛了天国。】 【唯有镇压穷人的刀剑,也劈向神父的时候,才能确切地表明他们的信仰不是空的。】 【唯有神父与穷人们的鲜血共同浇灌,方能使福音的种子成为天国的果实。】 【他们将和穷人一道补足十字架所缺少的苦难,真正成为基督的身体,与主合一。】 这是阿尔乔斯从那份笔记中所看到的,也是他所发自内心渴求的,圣神的一点灵性,拨动了他的心弦,使得他如痴如狂的投入进了理论整理的工作中。 他意识到,一轮新的宗教改革,将从这片基督教世界的边疆再度兴起,自己更是其中参与者,紧紧贴着时代风暴的中心。 即将爆发的宗教改革,并非第一次。早在耶稣传教之初,其实便是对犹太教的改革,而后使徒保罗使得基督教成为普世教会,这又是一次宗教改革。 而后世人常言的宗教改革,其实是爆发于16世纪,大致上也就是350年后,那次改革直接改变了欧洲的宗教格局,对欧洲的政治、经济、文化,产生重大影响。 最直观的表述就是,16世纪宗教改革冲破了罗马教廷对西欧宗教权威的垄断。 宗教权威的垄断,实质上是释经权的垄断,也就是该解读哪些经书,该如何解答经书。 这个权力在天朝起到的效果,类似于制定三纲五常规范,明确社会秩序,明确什么人是统治者并维护他们的利益。 天主教对西欧宗教权威的垄断,起到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作用,使得西欧在思想上被高度束缚。 并且由于罗马教廷是一个实质存在的世俗机构,他们依托释经权的垄断,各地教会都能借由神的名义为自己搜刮大量财富。 教士群体成了赤裸裸的特权阶层。 伴随着大量矛盾的积累,不满于天主教对宗教权威的垄断,不满于天主教教士群体经济剥削压榨,西欧实质上成了一个火药桶。 马丁·路德,点燃了这个火药桶,他的行为类似于托古改制借着正本清源的名头,抬高圣经地位,否决罗马教廷在宗教权威上的一言堂,削弱教士的特权地位,打击教会的经济剥削。 因为这种思想,符合北德地区上至君主、中至商人、下至平民的一致需求,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也就拉开帷幕了。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16世纪只是矛盾的爆发,并非矛盾的积累过程。 要知道早在11世纪,也就是盖里斯所处时代的一百多年前,罗马教会就已经开始卖赎罪卷了。 矛盾没被激发,不代表矛盾不存在,要知道露在海面上的冰山,只是其小小一角。 盖里斯的到来,与其说是制造了矛盾,倒不如说是将潜藏着的矛盾强行拽了出来。 至于东正教,也并非就完美无瑕,因为其沦为世俗权力附庸的缘故,虽然不至于被推到风潮浪尖,却也谈得上身有暗疾了。 为了治病,阿尔乔斯情愿承认盖里斯是先知,也不想让当初在塞浦路斯教堂中所发生的那一幕,再现于自己的眼前。 当然,盖里斯把自己写的笔记丢给阿尔乔斯,并不是单纯的让他帮自己整理理论,他对阿尔乔斯的期望,在于希望其能接过自己手头上的部分工作,参与进学校神哲学专业的教育中。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春雨也已经降下,如今耕地上的谷物,在吐穗后已经开始灌浆,待到五月来时。 距离盖里斯死而复生,也就足有一整年了。 到那时,当地上的麦谷被收割,战争随时都可能打响,自己自然就没空再待在学校里教学。 不过好在,现如今阿尔乔斯来了,而且看样子他对这份工作,还挺有兴趣的,提出的一些观点,盖里斯听了也觉得有意思。 加上自己最早收的那些门徒,现如今,经过一年的言传身教,也已经能把握住一些内核,可以作为高年级学生协助教学。 那么当战争爆发后,自己也就可以从学校这边抽身了。 至于另外三个人,盖里斯也同他们谈过了。 确实,盖里斯已经放他们自由了,但现如今圣地局势不稳,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让他们自行离开外约旦领地,反而容易被卷入战火中。 加上盖里斯向他们各自提供了优渥的工作待遇,因而也都签下了为期三年的工作合同。 希腊医生进了医院,那两个商人一边在学校里教学一边开始清算一些不怎么重要的账目。 盖里斯这套体制,虽然说不太需要一批职业官僚,但对于会计的需求却只会越来越高。 毕竟,地方的选区议会交税,需要有人去核算税额,避免发生大面积的偷税漏税。 各个工坊店铺,包括商队的采购与销售,其中盈利或亏损,也要有人去算账。 也就现如今摊子还没铺开,盖里斯靠着自己的脑子好使,加上有伊莎贝拉帮忙,才能统筹规划一下。 等后续产业链彻底搭出来后,除非盖里斯进化成有机体超算,不然根本管不过来。 讲白了,盖里斯的主要收入来源,并非是征收农业税,而是依靠自己的先进知识,搞了国营工坊。 再往后,等摊子再大了些,盖里斯就还要对不同的产业进行分割,并建立一套真正的中央机构。 届时,为了保证教团自身的纯洁性,教团与王国还不能合为一体。 …… 雨季结束了,从这一刻开始,巴勒斯坦进入旱季,未来足有四个月,天空中不再落下一滴雨水。 河流的水位将要下降,太阳亦将渐渐毒辣。 只不过在那之前,无论是基督徒又或者穆斯林;无论是阿尤布王朝又或者耶路撒冷王国;无论男女老少,都要迎来丰收。 同其他地方紧张的备战氛围不同,外约旦北部领地上的近乎所有农民,都默默期许着,他们衷心祝愿先知万事如意。 毕竟,在其他地区,丰收也意味着征税,尤其是这大战前的最后一茬丰收,更是要盘剥至极! 可在外约旦北部领地不一样,包税人已经被彻底铲除,人头税不再要求,只余下一份十一税需要主动去交。 这意味着粮食的大头,都将被农民们自己所占有,唯有这样的丰收,才是农民自己的丰收。 过往、那些所谓的丰收,不过是封建主们的又一次盛宴罢了。 【祢眷顾大地,普降甘霖,使大地丰收】 【天主的河水洋溢,为他们准备五谷。】 【祢的慈惠使年岁丰收,祢的脚步常滴脂油。】 【狂野的牧场丰满外溢,漫山遍陵充满了欢喜。】 在这样一个时节,皮埃尔向连队提交一个请假的申请。 皮埃尔原本是雷纳德的士兵,在阿尔哈迪镇旁,见证了先知仅凭言语杀人。 他后来被弄到斯卡尔村修了几个月的水利,经过先知的布道与感召下,决定留下来加入先知一方。 以雷纳德派出的这一批士兵为基础,伊莎贝拉任命骑士乔治作为连长,组建了领地第一支职业步兵连队。 与领地其他部队不同,他们这支职业步兵,可以说是领地内唯一的正规军。 皮埃尔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每个月都有半枚金第纳尔的基本工资,由于还担任了班长职务,因而能够额外得到2枚银迪拉姆。 大致上也就是8枚银迪拉姆的月薪,这个工资看上去不算高,但由于连队提供衣食住行的全部开支,以及隔三差五发一些福利,8枚银迪拉姆实质上是纯收入。 大半年下来,皮埃尔竟攒下来了足足4枚金第纳尔,已经胜过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了。 他来到了连长乔治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外面,排队了不少人,看的出来也都是过来请假的。 “怎么样,连长有说能多批几个人的假条吗?这都要到收割的日子了,大家能不回去帮忙吗?” “估摸着不行,按照连长的说法,现在战争一触即发,连队在编率不能低于十分之九,也就是讲最多14个人能同时放假。” “唉。” 刚来,皮埃尔就听到他这帮同僚在嘀咕着。 他们这帮人是正规军,正规军就会有正规军的条条框框。 先知虽然给他们好吃好喝,每天都能见点油水吃个鸡蛋啥的,周日休息的时候更是可以吃大餐,但定下的规矩也是真死,每周的训练量也是相当大。 就连多少人可以同时放假离开军营,每次请假多少天都有规定。 在轮到皮埃尔走进连长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连长拿着个簿子在勾勾画画,还不时抓着自己头发,显然是为了安排放假的事而发愁。 这到了5月,大家伙都想回去帮家里收割农田,也都想拿着工资在镇里买些稀缺货带回去。 可正规军就是正规军,训练备战是这个连队存在的最大意义,不可能因为收割的日子到了,就替大家开后门。 万一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连队集结不出足够的人手,那才是对领地安全的不负责。 连长乔治作为一名在耶路撒冷王宫进修过的骑士,在这种事务的安排上,还是能做到分得出轻重的。 听见敲门声,连长乔治抬起头,见走进来的是皮埃尔,然后就皱了皱眉,翻了一下手中的簿子,直接说道:“皮埃尔,目前为止,你似乎一次请假外出都没有过?” 对此皮埃尔打算回答道:“是!” “这样吧,你的假我就直接批了,但只能给你批10天,10天后记得回来报道。” “是!” 四千字章节,今天应该能更新过万了。 (本章完) 140.第140章 愿那神印永不磨灭 第140章 愿那神印永不磨灭 皮埃尔在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与其他放假的兄弟一同走出军营,也就是原先那个艾哈迈德包税人的大院后,自己心中不由得窃喜了下。 果然,连长安排放假这个事,会参考不同士兵们平日里的表现。 他皮埃尔,早在当初听到这个放假制度的时候,就意识到过于频繁的短假期,会影响到士兵在连长心中的形象。 平日里还没啥,可等到五月要收割,大家都急着想回家时,这从来没放过假的兄弟,可不就得优先考虑着吗? 从军营大院到阿尔哈迪镇,还有一些距离,在这一路上,皮埃尔就不断盘算着自己该能买些啥。 4枚金第纳尔,能换成48枚银迪拉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是相当多的一笔财富。 待皮埃尔一行三人走进小镇的时候,就不由得感叹这座小镇越来越繁华了。 除去原先的穆斯林原住民,附近的一些法兰克人,也因为教团在这里开设商队、布局商店的缘故而聚拢过来。 加上医院与学校,附近的百姓们渐渐将小镇视为了一个好去处,来这边赶集的人就更多了。 这过来赶集的人多了,来往的商队就意识到这座小镇的商业潜力在增加。 因而一些比较大型的商队,干脆在这里购买了地皮修建商栈。 反正阿尔哈迪镇作为商路上的必经之地,在这里置办点产业,对那些大型商队而言只会更方便物资运转。 由此一来,小镇的常驻人口,在过去一年,从两百人变成了近六百人规模。 街道也从原先的长长一条,变成了纵横各一条,并且还尤显不足,打算再多上一条街道。 与一旁的两个兄弟闲聊,皮埃尔就听说,因为小镇渐渐繁华的缘故,不少人都担心被附近的盗贼盯上,有考虑修道土墙围起来之类的。 但那些事,皮埃尔管不着,也就是脑海一想罢了。 他们三个避开那些热情招揽顾客的阿拉伯人,直奔自己的目的地。 这家店的招牌形制,看起来和周围没什么区别,但牌子上写的却是:河谷供销社。 等皮埃尔走进去,就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放在柜台后面,需要什么东西的话,要拜托销售员帮忙取。 除去一些比较寻常的东西外,这里有着散发着精油清香的硬制香皂、金属制的煤油灯与煤油、上了锡釉而折射出光泽的陶器,甚至于还有被称为阅读石的放大镜,以及斯卡尔村产出的铅笔。 都是高档货,高档到寻常农民看见价格,便要扭头就走。 最终皮埃尔挑选了一些果,然后买了个不错的盛水陶器。 果是给自家弟妹的,而一个漂亮的盛水陶器,放在家里做摆件,也都会显得自家格外有面子。 在结账的时候,皮埃尔掏了份证件出来。 那是用羔羊皮制成的证件,明确皮埃尔是一名隶属于王国的职业军人。 销售员在反复检查后,在一个账本上记录下皮埃尔的编号。 然后就没好气的对皮埃尔说道:“果可以给你打八折,那个陶罐的话只能九折。” 皮埃尔没有在意销售员那死妈脸,利落地结账了。 至于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则买了一些更加华而不实的东西,付账的时候,皮埃尔看了都心惊。 走出供销社,皮埃尔就拉了一下身旁的兄弟:“不是,你们就不省着点吗?” 然后对方摊了摊手,张口就是:没事,反正在连队里饿不着……这种话,听的皮埃尔有些嘴角抽搐。 然后买完带回家的礼物,就有人提议要去葡萄藤旅店喝上一杯,这军营里大多数时间不提供酒水,可把他们憋坏了。 皮埃尔翻了个白眼,没奈何,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放纵了。 毕竟,他们这三个人,都是老乡,都是出生自拉布雷特庄园,这次放假,肯定是要一起回去的,谁也不能把谁落下。 今晚就只能不醉不休喽! 然而等到皮埃尔走进旅店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那两个家伙貌似快把钱光了! 诶? 那谁来给酒水晚饭买账啊! …… 【因耶和华,你的神领你进入美地,那地有河、有泉、有源,从山谷中流出水来。那地有小麦、大麦、葡萄树、无果树、石榴树、橄榄树和蜜。】 ——《申命记》8:7-8 拉布雷特庄园的五月,阳光在天际洒下柔和光辉,山丘之间的风带来五月的气息,夹杂着成熟麦子的甘甜芬芳。 在这片丰收的土地上,金色的麦穗如波涛般层层起伏,自脚下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农夫们在田间弯下身躯,手中的镰刀在光影间闪烁,他们将一束束金黄的麦子收拢、打捆,堆成小山般的麦垛。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渗进泥土,是在将自己的生命也注入这片大地。 但在这些农民中,又有那么一伙人显得格外不同。 那是一个法兰克人,在带着群年岁比他略小些的少年。 领头的法兰克人岁数看上去也不大,十七八岁罢了,他淡金的发色,在这阳光下显得很耀眼。 浅绿的眸子中则映照着这丰收大地,而他的手中,镰刀手起刀落,迅捷而精准的收割着麦子。 一旁的那些少年,也在学着那法兰克人,一同将自己的汗水混着自己的生命注入大地。 【在这天国将要临近的日子里,他们用自己的祈祷赞美生命的天主,他们用自己的汗水耕种滋养生命的土地,他们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修直上主道路】 ——《外约旦书》5:23 在几天前的一次课堂上,盖里斯便对这些少年们,也是即将领受圣秩的教团教士预备役,还有帕拉丁侍从们说了这么一段话:“正是农民们供养着游手好闲、挥霍浪费的贵族,” “可每当人们想起劳动的时候,便联想到农民,联想到到肮脏、低贱、愚昧。” “一种本能,一种天生的厌恶,玷污了劳动的名声,甚至有人情愿推崇劫掠与抢夺,也要认为劳动是坏事,劳动可耻。” “那些老爷们,他们认为不必动手劳动的教士才是至高无上的,因此,凡是贵族家的次子,都要从事神职。” “简单说,贵族与教士们,往往是一些只知挥霍、不事生产的食利者,他们鄙视劳动,认为劳动是奴隶干的事,觉得劳动是对人的奴役。” “那些人是罪人,天国的大门早已对他们紧闭。” “你们呢?” “是要如他们一般喜欢金碧辉煌,如他们一般追求仪式的绚丽壮观吗?” “因此,在你们领受圣秩,宣扬我的名前,还有一堂课,我不能让你们缺席。” 然后,盖里斯便带着这些年纪,仅仅比他小上几岁的孩子,离开了书本的课堂,转而来到了田野的课堂中,来到了这个拉布雷特庄园。 或许,这些孩子,大多出身贫困,本就经历过许多劳作。 可人是会变的,一些发达后的人,会试图抹除自己的出身,因他们觉得那是耻辱的。 教团也是会变的,今时今日或许成为教士的都是穷苦人,但未来呢? 要洁净他人,须先洁净自己; 为能教导他人,须先受教导; 要照亮他人,须先变成光; 要使人接近天主,自己应接近天主; 要圣化他人,自己须先成圣…… 基督教的圣秩圣事,是对教会神职者的认可。 这圣事因圣神的特殊恩宠,使领受者肖似基督,使他成为基督的工具,服务他的教会。 通过授予圣秩,一个人得以作为教会元首基督的代表,执行应有的职务。 圣秩圣事,将会给予领受者一个永不磨灭的神印…… 简单说就是给了教会的编制。 理论上来讲,举行圣秩圣事,必须是主教才有资格。 但盖里斯说自己行,那他就行。 毕竟耶稣本人不是司铎,而是平信徒,作为耶稣的弟弟,盖里斯同样能以平信徒的身份,替教士举办圣秩圣事。 不过在那之前,这些少年们,还要经历农民们与自然的考验。 在盖里斯眼中,这世上不存在什么永不磨灭的神印,即便是他也不可能给予他人。 但承载着天主之言的穷人们、以及这辽阔无垠的天地,却能将那么一枚圣洁神印,置入少年们自己心中的圣堂。 愿那神印永不磨灭。 …… 皮埃尔走在路上的时候,时常仰望天空,时而低下头盯着路面,在他的一旁则是那两个混蛋。 “别生气嘛,皮埃尔,不过是几枚银迪拉姆罢了,回头,等下个月钱到手,我就还你。” “就是!就是!这点钱有什么好纠结的。” 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还不断调笑着,然后看着皮埃尔的表情,还试图捉弄他。 “喂,你们就没想过,等以后退役了怎么办嘛?”皮埃尔板着脸问道。 “退役?那不是有退役金吗?我记得连长给我们算过,服役5年的话有10枚金第纳尔,服役10年的话有30金第纳尔,服役20年的话,那就是整整90金第纳尔啊!” 然而,就在那两个人算着退役金,想着日后如何潇洒的时候,垂下头的皮埃尔,忽然脸色一凝。 “别说话。” 听着皮埃尔那认真的语气,身旁那两个二愣子,也意识到不对。 他们顺着皮埃尔的目光望去,却就见地面上多出了许多新鲜的马蹄印。 “怎么了?” “这些马蹄印,不是马蹄铁踩出来的。” 顺着马蹄印延伸的方向看去,皮埃尔目光有些呆滞,面上的表情僵住了,因为那个方向恰好是他的老家,是拉布雷特庄园。 “是贝都因人马匪!” 皮埃尔身旁的那两个家伙,也反应了过来,在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如果还有什么民族不喜欢给马蹄钉马蹄铁,那可太明确了。 一时间,他们三个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回庄园。 还是求月票,不过过了27号12点,就开始月票翻倍了。因此大家可以28号投月票,我会来加更的, (本章完) 141.第141章 主动出击 第141章 主动出击 虽然心急如焚,但皮埃尔终究没有陷入慌乱。 作为能够被选为班长的士兵,他自然有着自己优于常人的特点。 精打细算、遇事沉稳冷静,都是皮埃尔的性格。 他先是俯下身子,观察着这些马蹄印,他发现这些马蹄印多且密集。并且没有发现骆驼的迹象,更没有羊或人的脚印。 这就意味着先前从这里经过的贝都因人,他们确实是怀着作战与劫掠的心思从此经过。 虽然贝都因人喜欢骑骆驼,但真正作战时,马的速度与灵活才适合突袭,骆驼的耐力与适应性并不适合劫掠作战。 数量呢?皮埃尔回忆起先知授课时,所教过的一些小知识,然后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约有近一百匹马。” 当皮埃尔说出这个数字后,一时间就有些背后发凉,而一旁的那两个人更是被吓到了。 这个数字的贝都因人,一旦对拉布雷特庄园发起进攻,那么将会是极端残酷的考验! 有心算无心下,搞不好拉布雷特庄园都有可能被移平。 “别急,那些贝都因人应该不会这么急切的发起进攻,长距离行军的话,对他们的马力消耗也大。”说着皮埃尔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拉法埃尔。” “到!” “我命令,你现在即刻赶往连队驻地,通报情况。” “是!” 皮埃尔是班长,另外两个人不是。 只不过,他们都是最初的连队元老,又是老乡,而且那两个人又不是皮埃尔班里的,因而彼此间可以随意嬉笑打闹。 现如今战事急迫,自然要要回归军地秩序。作为班长,皮埃尔理所当然的拥有下令的权限。 这些也都是,连队里长久以来的训练以及教育。 “维克多。” “到!” “你对这附近地形熟悉,我命令,你现在穿林子赶紧前往庄园报信,并且通知庄园,说那些贝都因人可能在湖边集结。” “是!” 等命令下达完毕,三人即将分开的时候,拉法埃尔与维克多,又问了一个心中的疑问。 “那你呢?” “我?我去侦察一下那些贝都因人的具体数量,以及目前动向。” 皮埃尔将最为危险的任务留给了自己。 【贝都因人在不信和伪善方面更为顽固,更可能不知真主所降示给他的使者的法度。真主是全知的,智慧的。】 【在贝都因人中,有些人把他们支出的费用视为损失,并期待着你们遭遇不幸。对他们而言,将会降临恶劣的灾难。真主是听见的,知道的。】 ——《忏悔》97-98 早在近六百年前,穆圣就在经书中落下此等话语了。 六百年后,贝都因人依旧如此。 如果说中东的一个个农耕聚集地,便仿若绿洲孤岛,凝结着知识与文化,在夜幕中的海洋上点亮灯塔。 那么贝都因人,这些活在文明边缘的人群,他们游荡在荒原中,是沙漠与高原的子嗣,他们是切实的游牧者、商人以及盗匪。 与天朝不同,对于天朝而言,大多数人的看法里,游牧者似乎与农耕者间有着一道清晰的界限。 那条界限是王朝的边疆、是长城、是黄河、亦或是400毫米等降水线。 但伊斯兰世界不同,农耕者是聚居在绿洲孤岛上,而游牧者则将他们团团包围。 离开城镇或村庄,走上半天或几天的路程,便已经来到了游牧者的世界中。 这片看似无人的荒野,实则遍布贝都因人、突厥人、库尔德人的踪迹。 只不过,目前来说活跃在外约旦领地的游牧者,主要还是贝都因人。 他们作为游牧者,通常会依据季节和水源的变化迁徙。在雨季的时候,荒漠中长出青草,而在旱季到来时,大地虽将变得干旱,但农耕者的谷仓中,却堆积起了食粮。 皮埃尔他们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数代了,自然是了解那些贝都因人的习性。 大多数的时候,贝都因人其实是能打交道的,彼此之间也会有限度的交流。 毕竟游牧者同样需要从农耕者手中取得手工业品以及粮食。 而农耕者亦不介意从游牧者手中得到牲畜或奶制品,以及远方的商品。 可贝都因人是以氏族和部落为单位,部落又由多个家族组成。 不同的氏族部落间,不说风格多变吧,但肯定不会自视一体。因此,或许昨天见到的贝都因人还是熟人,今日所见的贝都因人,却已经将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 大道自南北贯穿了外约旦领地,又有不少的支路能够供大军行进,但那些支路并不等于最近的道路,而往往受到地形与树林的影响,不适合大批人马。 因此若是单独人行动的话,又往往能够找到更近的道路,或者干脆就是翻山越岭。 维克多是本地人,对地形熟稔,仅了一个多小时,就已经从大道中穿过谷地与树林,闯到了庄园边界。 为了赶时间,维克多甚至没空走正门,而是直接翻过篱笆,就要朝着庄园的正中冲去。 铛~铛~铛~ 让维克多没有预料到的是,在他报信成功之前,庄园的教堂钟楼上,就已经响起了急促钟声。 在维克多奔跑的这一路上,就看见相当多的熟人,拿着武器或者披上盔甲,在向教堂那边集结,见到维克多这个熟人,大家伙也顾不上打招呼。 等维克多跑到教堂的时候,却就发现用不着自己报信,这里就已经集结了近六十人。 然而他还是大声说道:“不好了!大家伙!有贝都因人过来了!” 以目前庄园里集结的民兵数量,还不足以应对贝都因人的劫掠。 就在维克多慌张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们多少人?” 一切的恐慌、一切的畏惧、一切的悲观,伴随着这轻轻一声疑问,便如寒雪遇到烈日,顷刻间就化作凉水。 因问话的那个人是盖里斯。 早在维克多通风报信前,拉布雷特庄园外围警戒站岗放哨的人,就注意到了远方的动静,点燃了狼烟。 庄园体制比之寻常村社,本就更要严密,在盖里斯驱逐了包税人,控制了北部领地后,也帮助不少村庄建立了各自的哨塔, 大队骑兵的出现,瞒不住哨兵。 只不过那些外围的哨兵,还不能将准确的情报传递回来。 因此,在民兵集结的同时,盖里斯还是会向维克多询问来敌情况。 维克多转过身,就看见盖里斯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是一些披着锁子甲的帕拉丁侍从,这些人的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具体多少人不清楚,但肯定超过一百匹马。” 听到维克多的回答,盖里斯也放心不少,毕竟有超过一百匹马,不代表有超过一百的骑兵,对于游牧者而言,作战时一人双马是很常见的配置。 而且拉布雷特庄园的地形,相对来说,也不那么适合骑兵展开,这里是亚嫩河的南部河谷。 虽然相对来说更加开放,但地势的高低落差,绝不适合大面积的骑兵展开。 要知道外约旦的高原平均海拔在六百米起步,然而河谷汇入死海处的海拔却在海平面下四百米。 如此悬殊的高低落差,替河谷带来了充沛的天然水力资源,却也阻碍了骑兵的自由行进。 因此,可能爆发战斗的地方,其实并不会很多。 盖里斯带着庄园里的人,大致将庄园地形图画了一下,可以确定有4个易于被突破的地方。 “先知,我们要分开布防吗?”一旁的罗素问道。 现如今的罗素,已经完全接过了西蒙的职责,他与另外4名帕拉丁侍从,一同担负起盖里斯贴身侍卫的角色。 当然,这些贴身侍卫,并不是用来保护盖里斯生命安全的,真出事了谁保护谁还真不好说。 所以,这些侍卫大多数时候,都是帮盖里斯去跑腿的。 “分开布防?”盖里斯思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给出了答案:“不行。” “以庄园的情况来说,最多集结出60名有军事训练的民兵,算上你们这些教团武士,可作战人员也不会超过80人。” “80人分开布防,彼此之间支援距离长,面对骑兵的进攻,根本来不及支援,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被敌人发现薄弱处,然后逐个击破。” 虽然盖里斯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当贝都因人杀进庄园后,最终必然取胜。 可若是损失太大的话,那就颇为不美了。 “更何况,你们教团武士,不适合进行这种战斗,民兵们目前的战斗经验颇为稀少,分开布防损失会很大。” 听到盖里斯的话,罗素也皱起了眉头,然后在地上的那个简陋地形图上,指了两个位置。 “那怎么办?在这两个地方组织巡逻队,安排哨兵,然后等对方进攻的时候,再主动去支援?” 罗素的想法,其实颇为不错,如果平均分配兵力,大概率会被逐个击破。 可如果将兵力集中调配,关键时刻完成支援的话,则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不,我的看法是主动出击。” (本章完) 142.第142章 教团武士 第142章 教团武士 盖里斯看向了维克多,正因为维克多带来的消息,盖里斯大致能判断出那些贝都因人集结在何处。 皮埃尔在庄园外圈发现了马队的踪迹,并做出了自己判断,告诉维克多那些马队有可能集结在湖边。 通过维克多的口,盖里斯听到这个消息,也比较认同。 因为湖意味着大面积水域,意味着那里的空气湿度会比较大,容易凝结露水。 在这个旱季的时光中,露水多的地方才容易滋养更多的草地。 便是圣经中,也时常提起露水,将之视为天父赐福的象征或警告,可见露水在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的特殊意义。 单纯是饮水的话,河道任何一处岸边都行,可如果想让超过一百匹马,在庄园附近吃顿饱饭的话,那么可选的位置就湖边一处。 “皮埃尔是个好小伙。” 盖里斯在夸赞了一下后,紧接着下令。 “罗素。” “到!” “整编部队,留下20人左右看守庄园,其他人和我走一趟。” “是!” 盖里斯将军队分为三个体系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皮埃尔与维克多他们确实是正规军,但正规军、常备军,也意味着价格昂贵,数量稀少,虽然集结调动起来很快,但终究不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被袭击的村庄。 这年头捕奴队横行,土匪强盗之流,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农村如果没有自卫能力,便是无害的小白兔。 加上为了应对将要爆发的大规模战争,提前以民兵的模式进行军事训练,也能够在关键时刻,动员出足够多的部队,好应对外敌。 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农兵、征召兵的训练强度,其实还比不过盖里斯这边的民兵。 毕竟那些农兵、征召兵大多数饭都吃不饱,而盖里斯这边的民兵,却是能在吃饱饭的同时,用信仰武装精神。 遇上小规模的逃兵、流窜匪徒,依托村社自身的武力,其实就足以去应对。 如果是遇上较大规模的匪徒,按照盖里斯的设想,除去需要向王国常备军求援外。 相当于乡镇一级的选区议会,也要能自行召集附近村落的民兵,从而及时应对敌人。 在盖里斯继续研究地形,思考作战方式的时候。 一旁的罗素也开始整编聚集过来的众人。 首先,罗素将教团武士,也就是帕拉丁侍从们,进行了单独编组。 帕拉丁侍从们的装备,相对来说更加优良,基本上人均内穿武装衣,外披锁子甲,还能加一身罩袍避免阳光直射。 此外,作为侍从,他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有马的,虽然马术不够精湛,目前来说不可能当骑士用。但骑马追杀、或者骑马机动还是能行。 就定位而言,帕拉丁确实不是传统的骑士,甚至不是传统概念上的军人。 教团武士帕拉丁,基本上不接受军阵训练,他们打磨个人武艺,接受各种教育的时间,要多于协同作战训练。 他们的教育中包括不仅限于:粗浅的医术、简单民兵训练、基本的法律条文、农业生产的病虫害防治、新千年神学的基本原理…… 依照他们各自所立下的誓言,以及教育侧重点的不同,教团武士也会被委派不同的使命。 比如,有的是协助教团神父进行传教,有的是巡查地方确保司法公正,还有的是帮助地方村社训练民兵,还有的就是给盖里斯去跑腿。 之所以要让帕拉丁训练武艺,主要还是这年头太乱了,几个人的小队在外行动,说不准就莫名其妙人没了。 确切点说,帕拉丁与其说是教团武士,倒不如讲是农村工作队,是教团农村传教不可缺失的一环…… 这年头,出门传教,如果不骑个马,穿身铁甲,手里拿把剑,腰间别个钉头锤,谁服你啊! 真遇上罪大恶极的恶人时,光靠嘴皮子功夫可没用。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又不是谁都和盖里斯一样,徒手就能降服歹徒,拿把剑就敢杀穿军阵。 当初盖里斯初至蒙特雷村,揭发一个假草药师说对方用毒,都被周围一圈农民给围了。 那时,要不是西蒙及时亮出长剑,让那些农民们冷静冷静,那些农民怕不是当场就要被盖里斯围殴一顿。 所以说,是西蒙很好的保护了当场的村民啊。 …… 所谓的湖,其实只是亚嫩河支流中的一段,那里是支流的支流交汇之地,加上又比较平缓,因而汇聚出了一片水域。 皮埃尔在几分钟前赶到了这里,当初在看到马蹄印延伸的方向后,他就有所预料了。 而在他赶到这里时,很轻松的就发现了那伙贝都因人。 按照盖里斯曾经讲过的侦察要点,皮埃尔有目的性的调整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侦察位置的选择,需要注意视野的开阔性、自身的隐蔽性、撤退路线的安全性。 因此他借着灌木丛,找到了一个略高于湖面的位置,这里地势平坦也便于撤离,然后才开始估算彼此距离,以及敌军数量。 就距离来说,彼此间相隔,在400尺左右,而数量的话,比先前皮埃尔预估的要多上一些。 这个数量的贝都因人,应该是一个部族的整体行动,远超拉布雷特庄园所能应对的上限。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这些贝都因人,应该不晓得外约旦北部领地已经从雷纳德那边独立了,也不晓得领地这边建立了常备军。 因而他们并没有急于去袭击庄园,而是先扎下了营地。 按照皮埃尔自身的判断来说,这大概率是为了夜袭进行准备。 毕竟就规模上来说,拉布雷特庄园还是比较大的一个庄园,如果硬碰硬、这些贝都因人固然有信心取胜,可说不定也会遭受不小的损失。 这出门打草谷,做的是无本买卖,死的人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这些贝都因人,才需要在眼下养精蓄锐,当夜幕来临,庄园里的人放下戒备,进行休息的时候,才要去进攻。 做出判断后,皮埃尔便匆忙离开了此地。 他需要将更明确的信息带给庄园,好让庄园里的人做好应对。 然而在他转过身,没有走多少路的时候,便遇上了一个意外的身影,一个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先知?” …… 与在孤岛绿洲上生存的农耕者不同,他们也并非草原上的游牧民,而是荒原与沙漠中的游牧民, 这些人有着自己的沙漠,他们的生活与众不同。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追逐水草,却又不定居,在与沙漠中的干旱和灼烧的酷热进行抗争。 他们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沙漠,在这种恶劣的生活中,造就了他们坚韧的残忍心性,替他们带来了独特的价值观。 劫掠对于他们而言,便与放牧别无二致。 只有能不能、值不值,而不需要考虑对不对。 便是相同信仰、血脉相近的定居者阿拉伯人,都被视为劫掠、贩奴的对象,何况是异教徒? 满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映照在平静湖面上。 几匹马悠然立在湖畔草地上,正低头啃食着草叶,马蹄不时轻轻踏动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在这悠扬的平和的氛围里,一顶帐篷中,数个贝都因人正紧锣密鼓的商议着。 “贾西姆,等月亮位于中天的的时候,你就带着人先行出发,做好准备佯攻那些法兰克人的东面。” “行,但佯攻的话,我这边要多分些战利品。” “嗯,可以” “穆斯塔法,你的话,也单独领一支小队,在贾西姆他们发起进攻的时候,在外面巡逻,不要漏了那些逃跑的,法兰克人都是不错的奴隶。” “行。” “我会率领其他人,在月向西移的时候,从西边发起进攻。” 这支贝都因人部族的酋长哈桑,不断安排着自己的部下。 确切来说,也谈不上是部下,作为部族的酋长,他并不具备封建领主那么绝对的权力,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调和部族里各个派系的利益,并为自己出身的派系争取更多的利益。 因此在许多的时候,部族里的其他人并不会过于服从、畏惧他。 “对了,哈桑,前段时间我从希拉尔部族那边,听说这边出了奇怪的事。” “嗯?说来听听?” 距离月到中天,还有不少时间,白天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为了打发这劫掠前的闲暇,帐篷里的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我听说啊,希拉尔部族那帮人,去年在这片地上倒大霉了,就连他们先前的那个酋长,你知道的,就那个特别招人厌的家伙都死了,他们部族不少好小伙,也跟着没命了。” “哈?有意思。” “那家伙怎么死的。”一旁一个有着络腮胡的家伙,如此好奇的问道。 他们这个部族同希拉尔部族算是死对头,因而长期以来都会避免向彼此靠近。然而能听到仇敌部族的酋长死了,那可是好消息,属实是真主的意志无人能挡了。 这个时候,就听见坐在他身旁的那人继续说道:“听讲,好像是这边有个法兰克人特别能打,能直接投矛贯马,还能隔着几十步追着骑兵杀,然后塔米姆那家伙就被劈成两半了,就连肠子和内脏都洒了出来,非常可怕!” “开什么玩笑,这世上哪有人能做到那种地步!”哈桑打断了这个莫名其妙没来由的故事。 现在马上就要开战了,这个时候讲这种传说,不吉利。 “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希拉尔部族现在属实是不行了,输了就输了,还偏偏要找借口。”讲故事的那人也意识到确实不吉利,急忙否认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闲聊其他消息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哨声。 包括哈桑在内,他们这些部族的头头脑脑,急忙站起身,朝着帐篷外冲了出去。 当他们来到这帐篷外,他们便看到了异常血腥的一幕。 在这银白的圆月下,静谧而美丽湖畔草地上,地上摆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被劈成了两半,肠子与内脏都流了出来。 站在这具尸体旁的,却就是一位法兰克人,他手中染血的长剑,证明正是此人所为。 915一章、1015一章、1015一章,欠下3章,我在12点前,应该会加更一章。 (本章完) 143.第143章 要从石头的教堂中走出,替世人建立起心中的圣堂。 第143章 要从石头的教堂中走出,替世人建立起心中的圣堂。 诡谲的一幕出现了,哈桑他们的闲聊变成了现实。 一个法兰克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在其身后,是一条由尸体铺就的长路。 那些原本被安排作为哨兵的人,如今都已再无呼吸。 哈桑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想要转身逃跑,然而在被那人凝视着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得颤颤巍从腰间抽出长剑。 法兰克人缓缓向前,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穿透夜幕,当距离靠的足够近时。 那法兰克人消失了,再看见时已经出现在了哈桑身旁。 他手起剑落,哈桑的脖子上被切开道口子,鲜血自颈部大动脉喷涌而出,溅到旁人身上。 “啊!!” 伴随着旁人的惊叫,原本养精蓄锐的贝都因人营地,一时间沸腾起来。 然而,哈桑这刚倒下的尸体,仅仅是一个开始。 当那些熟睡的贝都因人惊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听到了清脆的马蹄声。 这些贝都因人便是去骑马的机会都没有,那些帕拉丁侍从们,以及先一步从阿尔哈迪镇赶来的骑兵,便已经闯入他们的营地中,替这个营地带来更多的混乱。 紧接着是那些有做过从军经验的老兵,领着庄园中的民兵随之冲杀而来。 在这个湖畔,又有着两轮圆月,一轮挂在夜幕,一轮落在湖中。 正是这两轮明亮的月,将战场照的异常明亮,以至于同夜袭的一方,协调起来的时候,竟同白日里一般。 原本谋划着夜袭拉布雷特庄园的贝都因人,成了被夜袭的对象。 一时间,猎物与猎人之间的身份倒置,盖里斯的提前出场,只是为了结果掉那些外围一圈的哨兵,掩护大部队的行动。 有心算无心,着甲对未着甲。 加上又有一个如神似魔的盖里斯,这次的战斗却就是一边倒的完胜。 一次简短的战斗,并没有什么难度。 盖里斯甚至敢说,即便没有自己的亲自到场,皮埃尔也能妥善安排好这次危机。 皮埃尔展现了作为一名军官才该有的素养,他沉着冷静遇事不急不躁,能够将盖里斯教导过的军事知识学以致用,并且有勇有谋,妥善下达各种命令。 甚至可以说,即便连皮埃尔都未赶到,拉布雷特庄园单凭自己也能应对这次危机。 他们的哨兵一直都很尽职,能够提前发现来袭的贝都因人,并组织庄园的快速动员。 庄园内部完成动员后,这些民兵也能够坚持作战,直到阿尔哈迪镇的援军赶到,替他们解围,只不过那样一来,庄园的损失会格外大罢了。 这里的农民,早已不再是手无寸铁之人,他们已经能够同这险恶的世界抗争。 在战后的凯旋欢庆上,便是盖里斯自己,也陪着庄园中的大伙,高举起酒杯,痛饮葡萄酒。 若说别人是在欢庆庄园的丰收,以及打败来犯之敌。 那么盖里斯,却就是看到了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现如今,外约旦北部领地,亚嫩河谷这个地区,在盖里斯的悉心培育下,已经结出了美丽的果实。 那原本跌跌撞撞的婴孩,也已经长大成人,不再需要盖里斯的时刻看护。 而且托那伙贝都因人的福,他也有充足的马匹,能够组建一支轻骑兵部队,不只是用于平日里的巡逻,还能更加快速的应对领地中的危机。 盖里斯感觉自己被解放了,他可以离开这里,前往更大的舞台了, 因此,盖里斯更是开心到与一旁的人一同高歌了起来。 【他使我的脚快如母鹿,在高处,我立稳如山;】 【教导我手中争战之力,膀臂如铁,开弓无畏。】 【他赐我救恩作盾牌,右手扶持,庇护我安;】 【在他光辉中我为大,心中坚定,无惧艰难。】 【我脚步宽阔,步履轻盈,脚踝稳固,未曾滑跌;】 【我要追赶恶人不休,若不灭尽,绝不退却。】 【我捣碎他们,如风前灰尘,倾倒如泥,毫无保留;】 【在主的名下,勇敢无惧,胜利之声,响彻天边!】 【圣哉!圣哉!圣哉!】 …… 世界上诸多事物是普遍联系的,因此对于智者而言,想要判断一件事是否会发生,并不困难。 就比方说,只要了解军队与粮食之间的关系,那么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封建领主,都不该在农忙的时候出兵。 哪怕是雷纳德,也不会违背这样的战争铁则。 因而巴勒斯坦的五月,是祥和的五月。 然而等这五月刚一结束,一封信,就被送到了盖里斯的手中。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是这样的: 【今时今日,王国大战在即,身为雷纳德他的下属封臣,伊莎贝拉需要集结出500军队,提供5名骑士,参与今年战事!】 【若伊莎贝拉愿意参与王国战事,雷纳德不仅将彻底割让北部领地,还将从新征服的土地中切割一部分授予伊莎贝拉。】 念完这封信,盖里斯当着信使的面,就把信给撕了。 雷纳德下属封臣?那家伙怎么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真当盖里斯不跳出来造反,是因为怕了他雷纳德? 至于打仗?开什么玩笑?现在的外约旦北部领地局势,不是小好、是大好! 领地内各个选区议会都已经搭出来了,那些选区议会,实质上就是乡一级的地方自治实体。 各个村庄推选话事人,参与进选区议会,维系乡村内部的秩序,制定相关的发展计划,统一训练民兵,并向盖里斯这边交“王权十一税”。 盖里斯则派人去指导他们如何兴修水利,如何改良农作物生产,如何用新的神学替代旧的神学。 这个时候,帕拉丁,还有教团的神官们,也就派上用场了。 太平教团的教堂,不只是在内心的救赎上引导农民们,实质上还将起到类似农科站、赤脚医生、派出所……的作用。 那些身披盔甲,手执长剑的帕拉丁,他们将如保罗所写的一句话般:【因为我们并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而是与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势力争战。】 他们的战斗远不只是在战场上,而更将是在同社会的不公、同不法、同恶徒、同瘟疫、同饥荒……作战。 这就是帕拉丁、教团武士、圣武士、而非骑士。 而且,在各个乡一级的议会搭建完毕后,盖里斯还要着手推动郡一级的议会搭建。 按照目前盖里斯规划,日后耶路撒冷王国,从下到上,实质上是一个大量实体构成的联邦。 这些实体,彼此之间并无明确的统辖关系,而是各有各的存在意义,村社自行处理内部事务,区一级统筹规划复数乡村的发展,协调劳动力,郡一级的议会则将会取代传统的封建领主。 自上而下,则就成了:王国—郡(都市)—选区(城镇)—村社(社区),这么一套东西。 之所以这么整,主要还是盖里斯目前手中,压根没有靠谱的官员,根本没法独自培训出一个新生的文官集团。 能把教团那边给整明白,就已经耗费盖里斯绝大多数心血了。 最后就只能说,用议会替代了封建主,用明确的征税与兵役义务换取王国提供明确的公共福利以及军队保护。 而教团在这个过程中,实质上是一个他者,既不属于王国或也不属于地方,而是一个提供服务的组织。 正常情况下,不会插手政局,对、正常是不会插手的…… 要从石头的圣堂中走出,替世人建立起心中的圣堂。 同样,教团,不能、也不应该同某个国家绑定死,祂势必要走出巴勒斯坦这个弹丸地,要将天国临世的好消息,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国家是有边界的,但思想没有边界……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每日里都要处理海一样的事物,抓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建设制度。 打仗?开什么玩笑,他没空!更不关心,他的领地并非是通过向上级效忠取得的。 而是自下而上,是那些被贵族领主们所瞧不起,所看不上的农民们自愿拥戴的! 便如盖里斯曾经说过的:只拥有土地的不配称之为国家,而人民所拥戴的,纵然不曾加冕,亦是君王。 雷纳德无法理解,也不可能来理解,盖里斯同样无意让他理解。 “回去告诉雷纳德,这次的战争与我无关,与伊莎贝拉更无关,更与我们领地中的穷人无关!” “1187年的这次战争,从双方来说都是封建主义的,即是侵略的、掠夺的、强盗的战争!” “我们不需要雷纳德的恩赏,也不需要贪图更多的新领地,他如果想要在同萨拉丁开战前同我打一架,那就放马过来!” 盖里斯向信使做出了如此回应,对此信使则表示,他将一五一十的告诉雷纳德。 …… 荒原里,一条长龙行进着,雷纳德带领着自己大半的兵力,自卡拉克堡附近出发。 三千人的队伍,被分为前中后三军,绵延两里有余。 这支集结完毕的大军,刚一离开卡拉克城,盖里斯麾下那些新组建的轻骑兵部队,便快马加鞭的将消息传递回去。 两日后,在野外驻扎了一夜的雷纳德,再度启程时,便看到了这片外约旦高原上,那颗正在闪耀升起的明珠:阿尔哈迪镇。 这座昔日默默无名的小镇,现如今便是雷纳德也有所耳闻。 商人们将这里视为绿洲,视为安全的所在,他们在这里贸易,在这里消费。 对于这么一座新兴的异教徒城镇,雷纳德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他渴求这里的财富,渴求这里的穆斯林血流成河。 但现如今,他还要忍着,因为在现在这个关头,同盖里斯伊莎贝拉他们闹翻,容易因小失大。 当然,更关键的在于,在那小镇的前方,如今整齐列着一条快有千人规模的军阵。 是那近千人的部队,强行摁住了雷纳德心中的贪欲,让他不会去下达纵兵劫掠的命令。 对于盖里斯而言,他同样在观察着远方的雷纳德大军。 大军过道,从来不是什么儿戏,假道伐虢这个出自春秋的成语,可是天朝老祖宗血泪经验的凝结。 谁敢说雷纳德就是个好好先生,不会想着趁大军集结对阿尔哈迪镇来一波突袭? 为此,盖里斯不仅是集结了常备军,还将各个选区议会下,所有能够集结的民兵全部给拉了出来。 他需要向雷纳德证明一件事。 现如今的盖里斯领地已经羽翼丰满,不再是可以任他拿捏的一方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远处的雷纳德大军,终于来到了阿尔哈迪镇这边士兵们的眼前。 或许是出于示威的缘故,雷纳德强行要求他的部队,必须要从阿尔哈迪镇的正街上通过。 又是日万的一天,然后作为第三更,我还了一章,算了一下后还差1015、1115、1215,三个月票节点的欠章没更新。 (本章完) 144.第144章 大军过境 第144章 大军过境 大军过境可不是儿戏,雷纳德的三千士兵,在这个时代已经能够左右万人战役的胜败。 一个几百人的小镇,对于这三千士兵而言,连份甜点都谈不上,顷刻间就能屠灭。 因此,在收到雷纳德出兵的消息后,盖里斯就下令动员领地内的全部军事力量,严阵以待。 然后,在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盖里斯他们就又收到了一个口信。 雷纳德要求他的军队,要从阿尔哈迪镇的正街上穿越。 当然这个口信,明面上是传给伊莎贝拉的。 伊莎贝拉收到这份口信的时候,盖里斯、约翰、西蒙、乔治等人都在场。 头戴简易冠冕的伊莎贝拉没有直接回复信使,转而将目光看向了盖里斯他们。 约翰与乔治面色都隐有忧色,这种两支军队近距离接触的风险,确实很大。 这年头,各个封建领主,对自家军队的约束都相当有限,稍不留神发生摩擦,引发矛盾都不好收场。 可如果就因此拒绝对方的话,又会显得他们这边胆小怕事,届时传闻出去,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最终,还是盖里斯轻声说道:“无妨。” 伊莎贝拉也颔首示意,表明这是自己的意思。 现如今,这片领地还缺乏一个系统的中央机构,因而盖里斯的意思就是伊莎贝拉的意思,因而伊莎贝拉的意思,就是这片领地的意思。 …… 犹如长蛇的雷纳德军队移动了,他们如一根长矛,行走在这片高原上, 而在雷纳德骑马靠近城镇的时候,面色也略微凝重起来。 原先距离较远的时候,还看不太清,等近了时,他才意识到伊莎贝拉与盖里斯这两个家伙,在过去一年里给他整了一个多大的惊喜。 在左右各四名骑士的簇拥下,雷纳德骑着马走在军阵的最前方,因而也最先同伊莎贝拉会面。 少女没有骑在马上,只是穿着一身简朴的男装,头上戴着一个寻常冠冕凸显其身份。 因而当两人会面的时候,雷纳德居高临下,便是连下马的兴趣都无,伊莎贝拉却要抬起头仰望。 不过这却并没有显得伊莎贝拉就如何的卑微,因为在她的身后,是整整140名披甲士兵,以及六名骑在马上全副武装的骑士。 虽然说这些披甲士兵们,大多身穿的是甲,只有少量的士兵披着锁子甲。 可雷纳德军队中的披甲士兵,其实也就这个水准层次,锁子甲的装配率甚至还不如。 这年头欧洲常用的甲,是一种由厚实布或亚麻布层叠缝制而成的软甲,有时内部还填充了、动物毛发或其他柔软材料,如皮革之类,以增加缓冲能力。 就防护力而言,寻常未经细致打磨的刀剑,根本无法切开这种甲,在面对钝器打击的时候也能有所防护,能够有效降低箭矢的穿深,但在面对长矛的时候,就容易无能为力了。 因而,这个时期的法兰克人,普遍会将穿着甲的士兵认为是披甲士兵。 一支完整的140人的披甲步兵军阵,已经足以证明一位领主的身份了,这是伊莎贝拉在向雷纳德表明,她已经长大。 看着这位穿着男装,留着短发的殿下,雷纳德冷哼了一声。 “好久不见,伊莎贝拉。” “好久不见,雷纳德。” 两人的对话,简短而无趣,彼此之间形同陌路人,也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便是那贵族间应有的礼仪,都被简化成了直呼其名。 伊莎贝拉让开道路,她身后的披甲士兵们,也随即变阵,迈着整齐步伐,在道路左右两侧站稳,替雷纳德以及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让开条道路。 由此,雷纳德也一眼看穿了阿尔哈迪镇。 在这条正街上,每隔三步,便立着一个持握兵器的士兵,这些士兵的披甲率平均在30%到40%之间,与雷纳德的主力部队大致相当。 而在这条街的出口,那是一片金属在折射着耀目的光。当雷纳德领着先头部队,率先走入小镇后,便能感受到那清晰的敌意,周围的那些士兵们,是发自内心的仇恨自己。 他可以确定,如果有机会,那么那些士兵将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发起冲锋。 但他不在乎。 他所在乎的人,在这街道尽头。 盖里斯将这次欢迎仪式的重头戏放在了小镇的另一端。 与伊莎贝拉不同,盖里斯是骑在马上的,在他的身后,近百名骑马的军人。 其中有约有30人都披着锁子甲,他们没有外套罩袍,而是任由金属折射着阳光。 只不过这些骑马的人,在雷纳德眼里,还谈不上骑兵,大多数应该只是骑马步兵,只有少部分是清晰无误的轻骑兵。 “不错啊,小子,比我那个废物继子强多了,可以担的上一句白手起家了。” 雷纳德是看不上盖里斯这点家当的,但他也清楚,同他的继子汉弗莱相比,盖里斯的家庭并无什么值得称赞的。 若非其父亲死在了蒙吉萨战役中,麻风王觉得有所亏欠,盖里斯想在王宫中受训成为名骑士都不太可能。 但盖里斯对于雷纳德的称赞并无什么兴趣,而只是一个随意的礼节后,便示意身后那些骑马的人让开道路,叫雷纳德赶紧走。 在雷纳德的军队,从阿尔哈迪镇中横穿的过程中,盖里斯也略微估算了对方的军事实力。 三个千人规模的步兵大队,其中近一半的人身披甲,较少的人是锁子甲。 武器以长矛、戟、钉头锤、单手剑、强弩等为主,并没有多少长弓手。 至于雷纳德最为精锐的,便是那接近三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以及相应骑士侍从。 这些人构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重骑兵部队,还有着近两百人的雇佣轻骑兵。 军容之盛,使得盖里斯身后的那些年轻人,那些帕拉丁侍从们,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耶路撒冷王国是一个武德充沛的国家,虽然这个国家的法兰克人数量可能只有十几万,虽然这个国家的总人口只有四五十万。 但其在战争时期,所能动员出的兵力,却能达到两万人规模,快速动员的话,也能拉出一万人起步。 依托较同时期中东地区穆斯林军阀,更为高效的动员能力,耶路撒冷王国在萨拉丁崛起之前,可谓屡战屡胜。 纵然萨拉丁崛起之后,也被迎面一拳蒙吉萨战役,锤爆了他的三万大军。 哪怕后续萨拉丁从鲍德温身上找回了场子,可也有了ptsd,在自己实力积蓄到极限前,都与耶路撒冷王国保持着相对和平。 可以说,正是从盖里斯眼前经过的这支大军,维系着法兰克人对中东的殖民统治。 让法兰克人在这个公元12世纪,便有机会尝试如何殖民海外。 当然,像这样一支军队,也并非不存在缺陷。 而且那缺陷更是大的要命。 在盖里斯眼中,雷纳德的这支三千人军团,没有区分出明确的辅兵,或者说他们就是把寻常步兵作为辅兵使用。 直接点说就是,这三千人的军团,其后勤可不是一般的糟,而是非常糟。 有的只是二十几辆随军马车,拉着许多物资,放着一些杂乱的武器或者营具之类。 当然,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中世纪欧洲常见的战争,其作战半径,很少有超过三百公里范围的。 三百公里的作战半径,携带10日口粮,基本就能完成行军任务,根本不需要专门的、额外的后勤部队。 然而一旦陷入大规模兵团作战,或者真正意义上的远征时,那么法兰克人的行军,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之前,必然陷入一团乱麻的僵局灾难中。 1095年东罗马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科穆宁向天主教罗马教廷求援,教皇乌尔班二世回应了对方,由此拉开了一次又一次灾难的序幕。 (本章完) 145.第145章 我们需要直面历史 第145章 我们需要直面历史 雷纳德的大军远去了,集结起来的民兵也开始遣散,但各个民兵连队的连长、以及民兵连队一半的排长,都被留了下来。 除了他们外,还有耶路撒冷王国军中的连长、排长以及士兵代表,加上那些帕拉丁代表。 这些人在盖里斯的带领下,走进阿尔哈迪镇学校的教室。 按照各自的隶属关系,众人落座。 现如今这地盘扩的越大,组织里的人手越多,像这样,能够拉着连排级指挥员、加上士兵代表亲自开会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盖里斯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给大家上堂课,顺带开个会统一思想。 在开会之前,盖里斯先是将目光扫过整个教室,这些人中有的是盖里斯熟悉面孔,还有的则是初次见面。 特别是民兵那边,相当多的排长,其实都是地方选区议会,或者村社自行任命的,与盖里斯是初次见面。 他们看待盖里斯的神情,就显得尤为狂热。 “大家,上午好!” “先知,上午好!” 伴随着简单的问候,今天的讲课也就开始了。 “大家也都清楚,现如今圣地战事在即,萨拉丁同王国之间必有一战,我拒绝了雷纳德那边的参战邀请,因为我觉得无论是萨拉丁取胜,又或者王国取胜,对你们都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如果你们觉得参与这次战争,对自己有什么帮助的话,在座各位其实可以站出来说说。” 在盖里斯的眼中,有一些人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站出来。 “战争总要有一个由头,为了土地、为了财富、为了信仰……” “但,信仰是谁的信仰?土地是谁的土地?财富是谁的财富?” “现如今,我已经替你们带来了,那旧时被罪人所遮蔽的真相,你们中还有人想要去为罪人的信仰作战?” “至于土地,土地从不属于某个人,那是吾父给予吾等的恩赐,我们以自食其力为荣,在外约旦,有着大片的荒地等人去开拓,我们缺少的是发掘土地财富的双手,而不是去贪图更多的土地。” “而财富呢?用刀剑去抢夺财富?!” “笑话!抢劫的啊,你自己也被抢劫;劫掠的啊,别人也必劫掠你;当你停止抢劫,别人必会对你施加惩罚!” “一人建筑,一人拆毁,除劳苦外,为你们有什么好处!” “一人祈福,一人诅咒,吾父究竟要俯听谁的呼声﹖” 盖里斯的语调渐渐高了起来,他不希望眼前的这些学生,忘记了自己为何拿起武器。 在他的设计中,教团武士根本不是军人,而是要去以美德、以知识、以刀剑,同这世界上种种残害民众百姓之物作战。 耶路撒冷王国军,应当是要为回应百姓的呼声而拿起武器,他们只因是为了解放而存在。 至于民兵,他们一方面是前两者的预备役、是补充,但他们最大的作用在于保护自己,保护家园免于遭到各种“盗匪”的侵害,他们要保卫自己所产出的粮食,保卫自己的财富。 “我知道这世界如同一条漆黑隧道,漫长到没有尽头。我们脚下的大地,流淌着泪与血,乃一涕泣之谷。” “因而将会有人成为战士,时刻准备战斗,同那些属气血的、同那些无形的、同那些空气中属恶灵的战斗。” “但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战斗是为了缔造和平,不是为了消灭敌人、抢夺战利品。” “披上盔甲是为了脱去盔甲,拿起武器是为了放下武器,铸犁为剑、铸镰为枪是为了有朝一日铸剑为犁、铸枪为镰!” “若是有一日,你们战斗只是为了战斗,是为了去欺压弱者、抢夺财富,那么持剑者将成为剑的奴隶,屠龙者将化作恶龙!” “到那时吾兄的话,就要灵验了。” “记住:凡持剑的,必死在剑下。” 这是一次思想教育,盖里斯却表现的格外激动。 【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新事物没有。】许多事,盖里斯已经预见了,可他还是要竭尽全力的去避免、去拖延。 他希望,哪怕只是一时的闪耀,点亮火把照亮道路,他也希望这火把能烧的更久些,能够坚持到长夜结束,迎接那真正的太阳临世。 在此之后,盖里斯又向在场的这些人讲述起历史。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 盖里斯需要将十字军运动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讲解出来,让在场的这些人明白十字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而达到祛魅的目的。 有关耶路撒冷的故事,要从公元前10世纪说起, 那时候,古之以色列的国王大卫,也就是那投石索杀了巨人歌利亚的大卫。 他征服了耶布斯,将城市改名为耶路撒冷,并在此建立了王宫,建立了以耶路撒冷为首都的统一王国。 从那个时候,开始耶路撒冷在犹太人心中就有神圣的地位。 后来1世纪的时候,盖里斯的兄弟耶稣活跃了起来,为了承担世人的罪孽,救赎世人,自愿被钉上了十字架。 从那之后,基督教也将耶路撒冷视为圣地。 再后来,621年的时候,穆圣被天使接到了耶路撒冷,从那里登天,拜访了七重天,并与先知们会面,最后见到真主。 因此,耶路撒冷也被伊斯兰教视为第三圣地,排在耶路撒冷前面的是麦加和麦地那。 后续的阿拉伯大征服开始,阿拉伯人在637年,也就是整整550年前从东罗马帝国手中征服了耶路撒冷。 然而那个时候的罗马教廷,对于耶路撒冷的沦丧毫不关心。 直到1095年,东罗马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科穆宁向天主教罗马教廷求援。 当时的教皇乌尔班二世权位不稳,他急需一件可以鼓舞西欧宗教狂热的事情,来加固自己的权位。 他回应了阿莱克修斯一世,并前往了法国的克莱蒙,在那里展开一次演讲。 教皇乌尔班二世将耶路撒冷的沦陷,描绘成前不久刚发生,将同样信仰唯一真神的穆斯林,说成亵渎神灵的异教徒,指责穆斯林屠杀基督徒、摧毁教堂。 靠着这手虚空捏牌,教皇乌尔班二世将十字架包装成了正义的一方。 然后他又说巴勒斯坦是迦南地,有着无穷富饶与美好,声称参与十字军的人将获得完全赦免,强调这是一个重获圣地、为主而战的好机会。 简单说就是,杀异教徒可以上天堂,抢异教徒的钱财不算抢,夺回圣地人人有功。 由此拉开了一次又一次灾难的序幕。 “从一开始十字军就是一次灾难。”盖里斯如此强调着, “数万人被教皇那莫名其妙的理由鼓动,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徒步行军几千公里。” “那些人,那些贵族领主,在出发东征前,丧尽天良的掠夺他们的农民。对于那些东征的骑士们而言,既然参与十字军可以洗清罪孽,那么何不再多犯下些罪孽呢!” “在那一路的行军中,他们补给粮食的唯一方法是抢劫,十字军抢过匈牙利人、保加利亚人、抢过希腊人……” “洛林的骑士抢遍了色雷斯,南意大利的骑士还要加上马其顿和伊庇鲁斯。而法国骑士们则对达尔马提亚下了狠手……” “不少十字军队伍遭到还击,连圣地的边缘都未触及,就被同属于基督教世界的军队击溃乃至于全歼。” “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十字军在欧洲的伤亡之众,乃至于血染多瑙河水,使之成为红色,顺流而下的尸体密布河面,使人见不到流水……” “这是主的旨意?吾父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让他的战士去劫掠他的子民?!然后死在欧洲?!” “去掉那些蛇蝎的谎言,我们需要直面历史。” 第二更,今晚应该还会有两更。 (本章完) 146.第146章 无火的战争便如缺芥末酱的香肠 第146章 无火的战争便如缺芥末酱的香肠 耶路撒冷王国,自建立起开始,就面临着内部撕裂的问题。 征服者与原住民分属两个民族就算了,还分属两个信仰。 从语言、文字、文化、宗教、甚至是外貌,都可以明确的区分出阿拉伯人与法兰克人之间的区别。 同时法兰克人又不是什么小民族,在耶路撒冷法兰克人被指代成一切信仰天主教的西欧人,背后是有着整个西欧支撑,几千万“同族”摆在那里。 耶路撒冷王国的法兰克人,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向被征服的民族进行学习融合。 而阿拉伯人也一样,穆圣教诲以及他传下来的《古兰经》加上阿拉伯语,和思想钢印似的戳在阿拉伯人的精神中。 在耶路撒冷王国外有着也同样有着两千万起步的“同族”。 两个庞大的族群,亦如巨人一般隔着地中海彼此对峙。 耶路撒冷王国这个弹丸之地,便仿佛这两个巨人,隔着一堵墙在用小拇指进行角力。 彼此看对方不爽,却又没法冲过去拼个你死我活,只能让各自的小拇指受到摧残。 融合?怎么融合。 只能是用一种新的身份认同,取代旧的身份认同罢了。 而在用新的身份认同,取代旧身份认同之前,盖里斯需要让耶路撒冷境内的两个族群达成谅解。 现如今,在这个教室中,有着法兰克人、也同样有着不少穆斯林,他们都成为了彼此战斗的兄弟。 可这只是暂时的,等日后民族情绪、宗教情绪高涨的时候,过去的一切历史都会是他们彼此厮杀的理由。 因而盖里斯需要做到一件事:还原历史的真相。 相比去扭曲历史,从而赢得片面的胜负,盖里斯需要的是让耶路撒冷王国里的两个族群,彼此谅解。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但那些事是有原因的,今时今日便该一同作为战斗兄弟,将过往的错误用罪人或说谎者的鲜血清洗。 “诸位,历史的审判就是最后的审判,我们不能在历史面前无所作为。” “我们必须正视历史的苦难,记住我们的真实过去,但那不是为了将仇恨延续,而是要避免已有之事再度发生,我们要跳出历史的轮回。” “我们不能任由如教皇乌尔班二世那样的人,肆意篡改历史,然后被谎言鼓动。” “当我们彼此因为虚假的故事,而将刀剑指向彼此的时候,便背离了正确的道路,将天国的大门再度合上。” “今天的课上完了,希望大家能够有所触动。” 教室里响起一片掌声,许多人或许不能理解盖里斯的真意,但那真挚的情感却做不得假。 在阿尔哈迪镇,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谅解的种子已经播下,需要的是以两族之间共同的鲜血予以浇灌,方能建立一个全新的认同。 看着台下那些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不同面庞,在盖里斯看来。 有关建立起亚嫩郡的设想,现在也该确实推动了。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着这片土地上,也该准备离开亚嫩,前往一片新的信仰荒野。 就比如说,雷纳德的老巢卡拉克堡。 卡拉克堡旁边有个卡拉克城,那里是外约旦领地的核心。 也是外约旦商路上最为耀眼的宝石,那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中世纪城市,有着数千的城镇居民。 …… 雷纳德是没想到,自己这前脚刚走,后脚盖里斯就开始考虑接收遗产的事了。 现在的他还在考虑如何调兵遣将,思考怎么打赢萨拉丁。 同过去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相比,耶路撒冷王国的军事技艺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表现。 虽然后勤组织能力,依旧是那个鸟样子吧,但反正也不打算进行上千公里的远征,故而问题不大。 现如今的耶路撒冷王国,他们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通信概念,各个领主军队之间,会保持一个较为密切的通信,从而方便各自知晓友军的位置。 圣城耶路撒冷,收到雷纳德出兵的信息后,就以每两日一份信的频率,同雷纳德进行沟通。 由于彼此间距离并不算特别远,基本上收到信的时候,不会延迟两日。 “等等,一开始不是说耶路撒冷集结吗?前两天改成了去阿卡?怎么又成要去的黎波里了?还要求我10日内抵达?这、这不是开玩笑嘛!” 在行军途中,接到最新信件的雷纳德有些忍不了,是真想现在就冲到居伊面前,把那群虫豸给挨个骂一顿。 那帮废物、虫豸、垃圾到底懂不懂打仗啊! 一开始的时候,说集结地点是圣城耶路撒冷,等雷纳德出兵三天之后,就把集结地点改成了阿卡。当然,阿卡是好地方,和耶路撒冷那个居于内陆的圣城相比,阿卡作为耶路撒冷最大的港口,才是王国的经济中心。 如果真要类比的话,阿卡或许近似于上海吧。 都是大港口,都是经济中心,物价都高的离谱,都是外国人最喜欢待的城市…… 在雷纳德看来,从军事角度来说,以一个大港口作为集结地,其实是颇为不错的选择。 毕竟,可以通过港口高效购买国外的粮食,来维持军队的给养。 也适合将乘船来到耶路撒冷的朝圣者组织起来,编排成志愿军。 而且,从阿卡抵达大马士革,只需要走150公里路,相对于从耶路撒冷发兵要更近。 再加上有传闻说萨拉丁的小股部队靠近了阿卡,为了避免王国的经济中心被威胁,改变集结地确实情有可原。 然后,在又走了两天后,雷纳德收到了新消息,他不用去阿卡了,直接带兵去的黎波里。 隔两天就换个集结地点,这朝令夕改的速度,属实是把雷纳德给整吓到了。 别过两天又收个消息,还要改集结地点吧! 面对雷纳德的疑问,送信的骑手连忙回答道:“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大人与萨拉丁间的密约暴露了,王上将要率军去质询。” “等等、密约?那事,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骑手有些尴尬,然后小声说道:“王上是才知道的,所以格外生气。” 雷纳德两眼望天,缓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将居伊扶上王位,是不是有点失了智。 早在1187年1月份的时候,萨拉丁的使团前往耶路撒冷进行游说,就已经传出谣言了。 因为西比拉撕毁诺言,导致居伊登上王位,然后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被新王打压郁郁寡欢。 萨拉丁听闻该消息后,对雷蒙德的遭遇表示了极大的同情,据说还达成了密约,暗地许诺未来将扶持他称王,要助他夺取耶路撒冷的王位。 雷纳德觉得自己额头青筋暴起,不是、哪有真正的密约,会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啊! 然后居伊那家伙,还之前一直没听过,等听到消息后,居然给当真?! 也可能不是当真,说不定单纯就是想去敲打一下雷蒙德。 可就算是想去敲打别人,拿一个狗都不信的谣言为由。 这是不是显得你一个国王格外没肚量? 是不是显得你一个耶路撒冷王国智力低下? 雷纳德深呼吸了几口气,对居伊的虫豸本性,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但那又如何呢?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不可能临时把国王给换了。 雷纳德硬着头皮,调整了行军方向,然后就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该死啊!去的黎波里的粮食没备够!” 为什么说朝令夕改是兵家大忌,因为很多时候计划的余量是不够的。 一开始前往圣城耶路撒冷,雷纳德的粮食绰绰有余,后来前往阿卡,他也考虑过这种可能,因此多备了几日口粮。 等现在命令改成要去的黎波里,路程直接原地多了两倍啊!还让他10日内抵达,这意味着中间可能都没功夫重新采购军队口粮。 雷纳德觉得自己要被居伊给气晕。 然后他便看了一眼远方的那个村庄,现如今他的大军已经离开了外约旦领地,身处另外一个领主的地盘。 经过三秒钟的思虑,雷纳德便对一旁的骑士下令:“前方那个村庄有可能与异教徒勾结,你们给我去速速清查一下!” “是!” 那些骑士们一个个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他们自然是听明白了雷纳德话语的意思。 在几乎任何情况下,骑士与农民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彼此缺乏共情,有的往往便只有直来直去的刀剑,或者被点燃的焰火。 亨利五世曾言:没有火的战争就像没有芥末酱的香肠。 是时候该去烧些村庄,补充一下军队的补给了,哪怕,前面那个村庄是耶路撒冷王国治下的也一样。 第三更 (本章完) 147.第147章 “无限权力之人”“绝对专制之人” 第147章 “无限权力之人”“绝对专制之人” 6月是一个适合开战的日子,在6月里,叙利亚与巴勒斯坦的每一处村庄,都是现成的谷仓。 不论部队行至何处,只要看见炊烟升起,便知道自己不会饿肚子。 编年史家让·德·伟内特,写过这么一段话: 【贵族唯一的欲念就是迫害农民,让他们劳役至死,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毫无保护。】 【于是,悲惨的农民遭受了来自各方的迫害,无论来自朋友还是敌人。】 【他们必须向双方交贡金,才能耕种自己的葡萄园和田地。】 在这个时代,如果农民们不拿起武器成为民兵,如果他们不学会为自己而战,终究不过是待宰的肥羊罢了。 雷纳德肆无忌惮的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境内,率先点起了战争的烈焰。 与此同时,身处大马士革的萨拉丁,也开始调动起部队。 身处书房中的萨拉丁,其面前是一副叙利亚巴勒斯坦的地图,其中详细标明了许多内容,其中包括了道路、城镇、较大的村庄、地形的高差……至于水源则额外标注的更加清晰。 在阿拉伯半岛这片土地上,决定胜负的因素要比许多人想的更多,而有关水源导致的胜败,则比所有不读历史的人要预想的更多! 借助阿拉伯商人,所搭建出来的情报网,萨拉丁对耶路撒冷方面所知的信息,要比耶路撒冷对萨拉丁所知的信息多很多。 因而,在雷纳德出兵后的不久,萨拉丁就得知这条消息了。 “阿夫达尔的行动,是比较成功的,他将法兰克人之王的注意力,从耶路撒冷调动到了阿卡,这样一来雷纳德的行军路线就会改变,由于水源的缘故,他的行军路线也是能够预测的,应该是只会沿着约旦河行动。” 如此说着,萨拉丁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人,向其问道。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在他的一旁是青狼穆扎法尔。 他昔日曾与萨拉丁为敌,亲自率军攻破过萨拉丁的左翼,在战场上与萨拉丁相杀。 但青狼穆扎法尔在意识到赞吉德王朝只剩下一群虫豸,再也没有努尔丁那样的枭雄人物后,便果断良禽择木而栖,选择投奔萨拉丁。 对于这么一员猛将的归顺,萨拉丁展现出了与其他苏丹截然不同的气度。 萨拉丁近乎毫无保留的信任了这位归顺之人,还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对方。 萨拉丁的秘书、历史学家伊玛德丁·伊斯法罕尼这样描述青狼穆扎法尔:他胆大包天,是深思熟虑的英雄,是直奔目标的雄狮,是最可靠、最坚定的领袖。 当萨拉丁问及青狼穆扎法尔的想法时,他自然明白萨拉丁的意思。 这次战争的由头便是雷纳德撕毁停战协议,萨拉丁自身也是被架在火上烤。 如果能够在大军决战前,将雷纳德擒获,那么对于耶路撒冷王国的士气是莫大打击。 而在大马士革的穆斯林们看来,也算是提前完成了战争目标,完成了对法兰克人的惩戒。 青狼穆扎法尔微微颔首,然后他说道:“大人,我将会摘下他的脑袋,送到您面前。” “很好,你需要多少人?。” “我率领本部的四千人足矣。”青狼穆扎法尔显得格外有信心,这四千人是他的基本盘,常年跟随他作战。 但萨拉丁听到这个数字后,皱了下眉头。 “四千人……” “从我直属的马穆鲁克部队中抽调一支给你,再加上额外的志愿军,凑出七千人吧。” 讲实话,萨拉丁多年以来的经验,一直在告诉自己一件事:虽然军队太多不容易调遣,但能够在士兵数量上压倒敌人,会更容易取胜。过于精妙的战术,是萨拉丁一直以来都难以掌握的,他似乎天生就缺乏那种战术家应有的直觉。 为此,萨拉丁只能在战斗开始之前、于战场之外,将一切都做到最好,然后再由真主决定战争的胜负。 青狼穆扎法尔皱了一下眉头,但他没有拒绝萨拉丁的好意。 这个时代的中东地区,有着与西欧或天朝截然不同的政治逻辑。 如果要让盖里斯来评价的话,他会说自打阿拉伯人征服波斯之后,中东这片热土便沾染上了波斯人对“圣主”的崇拜,推崇起绝对专制之人。 当然所谓的“圣主”与之一体两面的便是暴君。 圣主的绝对专制,其实也意味着暴君的绝对专制。 而圣主也好、暴君也罢,他们对于建设约束自己的制度,都往往是一个蔑视的态度,他们如同推倒玩具一般肆意妄为。 以至于突厥人建立的塞尔柱帝国以及奥斯曼帝国,比起这些暴君都要更加成体系,都要更加懂得尊重政治。 当塞尔柱帝国崩解之后,中东这片热土便沦为了这些“无限权力之人”“绝对专制之人”的乐园。 苏丹们拥有所有的世俗权力,肆意安排官员,发布任何法律条文,拥有最高司法权,既是法律的制定者,也是法律的执行者,并且是国家所有土地和资源的名义所有者。 苏丹是国家的最高军事统帅,甚至能通过垄断军事资源和对马匹、武器的严格管控来确保军队效忠自己。 苏丹对国家的经济资源有着几乎绝对的控制权,包括土地分配、税收制度和贸易管理。 然而所谓的“无限权力之人”“绝对专制之人”往往也只是一个个小丑罢了。 作为体制的破坏者,绝大多数苏丹,根本没有朝堂一说,他们无法将这些名义上的权力,经由一个体制转变成国家。 他们所能够命令与影响的范围,都仅限于自己的身边,他们难以通过一个成熟的体制将自己的意志转变成国家的意志。 这个时代的所谓苏丹国,根本谈不上国家,而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军阀势力罢了。 所谓的政教合一,更是一纸空文,因为政教合一至少是一种政治制度。 苏丹们却并非通过明确的制度来安排宗教,而是依靠自身的军队与权威,如同玩弄提线木偶一般,操弄伊斯兰教。 这种无人制约的权力,使得他们根本不需要尊重所谓的传统,可以依托军队将一切的暴政肆意推行。 当然、作为代价,这年头的中东王朝,基本没有能传承超过三代的…… 算是一个超大号、持续了几百年的唐末加五代十国,就格外的哈人。 耶路撒冷王国,之所以能靠着十几万法兰克人,就在中东这片热土坚持88年,显然还是周边的穆斯林军阀们太过废拉。 以至于麻风王,是真有脸敢说自己替巴勒斯坦带来了和平的秩序…… 同这群不知国家体制为何物的“绝对专制之人”相比,法兰克人的封建贵族共和体系,都算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存在了。 纵然萨拉丁是苏丹中的异类,懂得建设城市,会去试图调和伊斯兰各个派系的利益,但其依旧是权威本身。 苏丹这个词的意译,就是“权威”或“力量”。 因此,哪怕青狼穆扎法尔觉得没什么必要,不需要多带上三千陌生军队参战,可他还是没有拒绝萨拉丁。 因为犯不着、也不合适。 这苏丹给自己多加几千人,哪还有回绝的道理呢? 第四更,还差1215月票、1315月票、1415月票三章欠更没还。 (本章完) 148.第148章 最壮丽 最动人 最富英雄色彩 最为光荣 第148章 最壮丽 最动人 最富英雄色彩 最为光荣 盖里斯推开自己书房的门,在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带起阵阵陈旧的纸页香气。 夕阳从狭小的窗中射入,斜斜地洒在书房内,在书房的一角,一个落座在长凳上的纤细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的身形略微单薄,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袍,柔软的棕发在阳光下闪烁出浅浅的金红色泽。 微风透过半开的门拂过她的发丝,带动着那几缕细发,仿佛金线织就的微光在她耳边流转。 伊莎贝拉就这么静静等候着,直到她与盖里斯对望才露出微笑。 盖里斯的上课,并不是一堂就结束了,事实上这将会是持续一周,面对领地内各个人群的授课。 除去那些军队中的指挥员,盖里斯还要去面对伊玛目们、最初与自己一同来到亚嫩的骑士们、那些法兰克人与穆斯林们的村社代表…… 这一次次的授课,都是将过往的真实例举出来。 伊莎贝拉自然也是听过许多次,但她始终都觉得有些问题需要得到解答。 也因此,当天见到盖里斯后,便直言问道:“你不觉得自己所说的,都太直白了吗?” 如今的伊莎贝拉,虽然依旧留着短发,但已经遮掩不住她的性别了。 当然,这不是说她变得如何柔美,反倒是变得愈发自信起来,更加的善于直观表达自己心中想法。 “直白?”盖里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伊莎贝拉的意思。 “我是说,农民们其实本不关心过去的历史,现如今你却反复强调,这难道不会让他们意识到本不知道的事情吗?” 这些话伊莎贝拉是不会在外面说的,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都秉持着谨言慎行的态度,避免被有心人做文章,或者传出什么不好的迹象。 唯有与盖里斯独处的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将心中隐忧说出来。 “伊莎、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如此说着,盖里斯也坐在了长条木凳上,与少女肩并着肩,让对方依靠过来。 “嗯?” “历史是没法遮掩的,现在的农民们不知道不关心,那是因为生活的压力,迫使他们没有精力去回首过去。” “可、当天国临近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再饥饿的时候,他们有机会去学习自己民族文字的时候。” “他们就会翻开那些沾灰的史书,从前人的文字记录中了解过往的事。” “但那些史书是谁写的?是教皇乌尔班二世那样的教士书写,是见证过大屠杀的伊斯兰教学者书写,他们的文字中必然充满了仇恨。” 少女搂着盖里斯的右臂,将脑袋搭在了盖里斯肩上,就这么沉默的细心听着。 “到那时,会如何?分明天国即将临近,可族群之间彼此视如仇寇,那些死去的人活在后人的心中,驱使着后人因为前人留下的纸张而再度彼此相杀。” “族群之间的仇杀一旦再度兴起,势必永无休止,到那时、便是刚刚被打开到门缝的天国之门,亦会因为大地上的无尽战争而合上” “我们能够去遮掩历史吗?在耶路撒冷王国这个弹丸之地外,有着数千万人记录着历史,因而历史是不会被遗忘的,但书写历史的人却会往里面加入自己的仇恨。” “因而,在那些如教皇乌尔班二世这种人物的历史观点,灌输进民众脑海中前,我要先告诉他们历史真相。” 听着盖里斯的话,伊莎贝拉微微念叨了一个词:“真相……” 真的存在历史真相吗? 对于伊莎贝拉这样出身王室的人而言,自然是知道君王将会如何操弄打扮所谓的历史。 “在我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民族冲突,整个十字军过程中,什么样的人死最多?!” “是那些王公贵族、封建领主、伊斯兰苏丹或埃米尔吗?” “是被教皇鼓动而踏上无望征途的穷人们,是耶路撒冷城市里无望坚守的穷人们。” “如果不去让穷人们富有,不去卸掉他们背上的十字架,我觉得这是无耻的。” “因为在残害穷人们这件事上,封建领主与苏丹、埃米尔和包税人们,才是精于此道。” “穷人们一生的欲望,不过是食用自己的干面包,在田地里自己的绵羊旁,或在自己的破旧屋子里睡个好觉罢了。”“无论是基督徒又或者是穆斯林,只有这些穷人们,意识到是谁在驱使着他们彼此相杀后,并将矛头指向那些罪人们,一同为彼此流下鲜血,他们才有可能彼此谅解。” “鲜血铸就的仇恨,唯有鲜血才能清洗。” 伊莎贝拉听着盖里斯的话语,自然是明白了盖里斯的意思。 农民们不在乎历史,只是因为他们没有精力回望过去,然而当他们吃饱饭后有机会去看书时,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盖里斯需要给出一个,同教士们记载所截然不同的说法,让农民们将他们不满的矛头指向天空,而非对着彼此的近人。 “伊莎、时间不多了,有关亚嫩郡的建立,需要加快进度了,在我离开这里后,让老约翰担任郡守吧,你多帮帮他,西蒙那边将会以帕拉丁的身份充当教团负责人。” “嗯。” 少女的细微答复中,夹杂着一丝的不舍。但她清楚一件事,盖里斯不可能成为发号施令的君王。 盖里斯是先知。 君王是依托自己的权位与军队,居高临下的发布法令,驱使着臣民服从自己。 但先知同君王不一样,先知是要将神的旨意传遍四方,是要将自己融入穷人的海洋中,是先知牺牲了自己、做出了榜样,得到民众们的自发拥戴后,才能掀起滔天巨浪。 耶稣走遍了巴勒斯坦、使徒保罗游历罗马帝国、穆罕默德前往了麦地那…… 也正因如此,史书中所记载的君王固然许多,但当他们的国破灭后,便容易被世人遗忘。 可先知留下的思想,却能在人心中世代相传。 “最初的基督徒,其实便来自社会的最低层,他们是穷人、被驱逐离开家园者、被指责者、他们是奴隶、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自由民,以及被债务重压弄得破产的小自耕农。” “我要让基督教回到它的根源,回到它最壮丽、最动人、最富英雄色彩、最光荣的历史。” 少女有的只能是一句低声鼓励,她根本不可能将这个男人束缚在自己的身边。 “必然会成功的。” …… 雷纳德的部队从阿尔哈迪镇前经过的时候,盖里斯就已经知道战争开始了,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想抓住这个窗口期快速发展,那么势必要离开亚嫩河谷地带,但在那之前,亚嫩河谷这片领地,还缺失最后一块拼图——亚嫩河谷的中央权力机构。 盖里斯不能如这个时代的苏丹一般,将自己化作“无限权力之人”。 那种所谓的“无限权力”仅仅是一种自称罢了,他们的法令无法执行,他们的意志不能贯彻,世界成了他们的游乐场,然而却没多少人会发自内心的遵从一个“孩子”的命令。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效忠,不存在莫名其妙的肝脑涂地。 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再加上盖里斯需要不断的传教,他将会前往一处又一处信仰的前线,不可能时刻待在老巢隔空指挥。 盖里斯需要一套脱离了自己,依旧能够运转的政治体系。 如果说传统的封建秩序,是自上而下的分封,那么盖里斯就需要将自上而下,变成自下而上。 在封建秩序里,是先有了君王,然后将土地分封给高阶贵族,再由高阶贵族将土地分封给低阶贵族。 每一次分封,都意味着下级贵族用提供兵员缴纳税金,来回报上级贵族赐予的土地。 在盖里斯构建的新体系中,则截然相反。 一更 (本章完) 149.第149章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第149章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最开始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结,他们构成了家庭,又由家庭组建出村社,再以村社推举出代表参与选区议会,协调自己村社与附近村社的关系。 这两级架构,都是近乎纯粹的乡村自治,彼此之间并无权利与义务的束缚。 教团在这个层级里,其实更多是一个顾问角色,向信众们提供服务。 教团的帕拉丁与神父们,要带去先进的知识,替他们解答万事万物,引导着他们发展生产力,治愈他们的疾病,带领着信众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不是什么官员,而是为信众服务之人。 但这种自治是有极限的,村社里的人依靠着彼此的熟悉,能够了解彼此,村社与村社之间更多的是协调。 而再往上走的时候,也就是郡一级,就不能指望那些村社的头头能完成自治了。 穆斯林那边还好,他们平均文化水准比较高,有着充足的自治经验。 不少村社里的头面人物,如伊玛目这种甚至谈得上博学多识,而塔里克那种也有着充足的经商经验,他们能够很好的理解,上万人规模的吃喝拉撒将意味着什么。 法兰克人这边就不行,法兰克人这边不行到什么地步呢? 不行到连个士绅乡贤都找不出来…… 罗素他爹,也就是一开始请盖里斯吃饭过夜的那个卡多索,已经是法兰克人老农这边文化上最能拿得出手的等次了。 然而,就那个文化程度……现如今已经不如他儿子了。 通常来说早期的议会自治体制,实质上会演变成士绅把控地方权力,可目前,法兰克人连士绅群体都还没出现,就怪原始的嘞。 因而,在郡一级的层次上,虽然依旧存在一个郡议会,用于协调沟通各个村落。但盖里斯还是安排了约翰来充当郡守。 避免法兰克人这边,因为文化水准过于低下,被穆斯林那边牵着鼻子走。 远方的山峦如黛青般绵延,连成一条无尽的弧线,将远处的天空与大地相接。 在这片湛蓝天空下,盖里斯就拉着老约翰还有西蒙谈心。 等自己离开阿尔哈迪镇,走出亚嫩河谷地带的时候,这里的主事人便是他们两个了。 老约翰充当郡守,统筹行政管理和税收征管,他要慢慢搭建出一个郡一级的公务员政府。 教团那边目前真正拥有司铎位格,也就是高阶教士身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西蒙、一个是阿尔乔斯。 西蒙是目前唯一一名正式的帕拉丁,依照教团中的层次,正式的帕拉丁也是领受了神印、肖似基督,有资格去举办典礼,拥有着与司铎(神父)相当的位格。 阿尔乔斯那人才刚刚过来,盖里斯虽然承认了对方的司铎身份,但显然不可能让他去负责教团事务。 因此,长期跟随盖里斯,接受过盖里斯耳濡目染教导的西蒙,会在盖里斯离开后负责教团事务。 至于耶路撒冷王国军,就目前来说,依旧是将伊莎贝拉视为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盖里斯也信任伊莎贝拉能够稳住局面。 因而在这片荒原上,他要将最后的一些事情交代清楚,希望约翰、西蒙、伊莎贝拉三人能够通力合作。 “约翰、西蒙,你们要记住,只有彻底破坏现行的封建秩序,对领主所有制进行彻底的改造,进行一场社会改革才会结束封建依附。只有这样,才会向天国过渡,或者至少使这种过渡成为可能。” “从今往后,不再会有任何的封建领主占据土地,强迫他治下的百姓向领主效忠。” “事实上,作为国家的公民,他们宣誓效忠的对象,只会是国家本身,而国家对公民亦要提供与之纳税服役相匹配的公共服务。” “关于穆斯林苏丹国的情况,我已经和你们讲过了,所谓的‘圣主’他们与暴君必然是一体两面,只有缔造了暴君的制度,才能够缔造出‘圣主’。” “阿拉伯人在文化与科技上有着卓越的表现,但他们在政治与军事上是什么水准,你们也都清楚。” “现如今的这些苏丹国,根本不配称之为国家,而法兰克人的国家,也只是法兰克人贵族群体的国家罢了。” “当无论法兰克人、又或者穆斯林撒拉逊人,他们都坚信自己是耶路撒冷国家的公民时,天国的基础也就有了。” “我们要以公民的国家取代贵族的国家,要以对国家的认同优先于对民族的认同。” “因为只有当国家成为大多数人的国家时,这个国才会发出万民口中的天主之言,向世人宣布: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盖里斯立在西蒙与约翰的面前,看着他们二人的神色与之交谈,回答他们的疑问。 【法利赛人问:“主的国几时来到?”耶稣回答说:“主的国来到,不是眼所能见的;人也不得说:‘看哪,在这里!’或‘在那里!’因为主的国就在你们心里。”】 ——《路加福音》17:20-21 风起了,旧的世代即将终了。 伴随着耶路撒冷王国大军的集结,一次大战不可避免。到那时,整个圣地到处都将是杀戮、哭泣、饥荒与战乱。 这一次战争,将会提供给盖里斯一个走出亚嫩的机会,耶路撒冷王国将没有精力关注自己。 他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南方,在那里、雷纳德的老巢卡拉克堡,在盖里斯看来已经敞开了大门。 …… 雷纳德自然是不清楚盖里斯的算盘如何,现如今的他有着更紧要的问题需要处理。 食物通过劫掠村庄已经得到了补充,而水源的话因为是依托约旦河向北行军的缘故,目前也不缺。 但问题在于他向外派出的土科波轻骑兵,带回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所谓土科波一词,指代的便是接纳了基督教信仰的突厥人,这些人有不少是混血种,从自己的母亲那里接受了基督教信仰。 由于不被传统的突厥部落所容,土科波们往往会选择离开家乡,转而成为一名雇佣兵。 当然,相当多的土科波,其实是为了给耶路撒冷王国当雇佣兵,所以改宗。 毕竟是要恰饭的嘛。 基本上耶路撒冷王国的轻骑兵,便都是由这些土科波们组成。 “超过四个的千人队?” 土科波带来的消息,使得雷纳德有些难以置信,萨拉丁那边的反应如此之快吗? 在耶路撒冷这边还在集结部队的时候,萨拉丁的先锋就已经突入耶路撒冷王国,并且大肆破坏附近的村庄。 这种直接将战火烧在对方领土上的行为,无疑是在破坏敌方的战争潜力,属于是主动帮对方坚壁清野了。 而土科波回报的消息,也替雷纳德带来了更明确的细节。 “自东北而来,前往正西?” 这个移动方向的话,显然是从大马士革出发,而如果直线延伸的话,势必会经过是拿撒勒…… 但敌人的目标会是拿撒勒吗?雷纳德活了六十多年的脑子,细细思虑了一番。 虽然说拿撒勒是耶稣童年的老家,算是基督徒们心中比较神圣的地方,可就战略价值而言毫无意义。 因而不太可能作为第一手被进攻的对象。 如此一来,更大的可能是迂回才对。 迂回?迂回的目的是为了避开太巴列城,而如今王国主力部队集结的地点,也已经变成了的黎波里。 那么?阿卡成了空当?! 确实,只有阿卡那种重要的城市,才值得被萨拉丁先手进攻。 雷纳德近乎第一时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或许在战略层次上,他远不如萨拉丁那种人物。 可他对战争中的战术细节的敏锐程度,却就有着极强的天赋。 当初他能率着几百骑士,在萨拉丁的三万部队中穿插,直袭萨拉丁,就是明证。 可以说,他同萨拉丁之间的对抗,便仿若是用微操对抗运营。 然后雷纳德,又意识到一个更加危险的可能,如果的黎波里伯爵真同萨拉丁达成了什么密约,又通过公之于众的方式消除其他人对他的怀疑,这岂不是更加危险! 到时候就变成了:的黎波里伯爵原地跳反吸引王国大军集结,萨拉丁的先锋兵分几路,直接来个乘虚而入,使得王国军队被腹背夹击! 种种可能性,在雷纳德的脑海里翻来覆去,种种最坏的可能,都在被雷纳德所预料着。 雷纳德舔了舔自己嘴唇,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果断决定。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二更,还有两个加更,同样是在12点前,现在每天日更过万,有些头昏脑涨了,e=(o`*)))唉 (本章完) 150.第150章 不智 不义 不勇 不节! 第150章 不智 不义 不勇 不节! 基于对自己的信心,四五千的穆斯林敌军,压根没被他放在眼里,想那么多作甚,只要将萨拉丁派来的军队、挨个吃掉,这次的战争也就赢了。 “通知全军,立即补充水源,原地休息,抛弃不必要的辎重,待得四声号响后,即刻上路。” 远方的村庄中升腾起黑烟,向雷纳德宣示着敌军动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砍点什么了。 在中东这片土地上,河流作为生命之源的地位,要比之其他大多数地方都更加明确。 正是一条条河流,奠定了中东地区,孤岛绿洲文明的模式。 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成就了两河流域,为阿拉伯文明的核心之一巴格达,带去了丰足的水源。 哈布尔河、亚尔穆克河、奥伦特斯河,支撑起了叙利亚发达的小麦耕种农业,使得叙利亚小麦享誉东地中海。 尼罗河更是诞生了数千年的文明古国埃及,那里的耕地享受着神赐的河流沃土。 而在巴勒斯坦,最为重要、最为神圣的河流,毋庸置疑是约旦河。 这条河水比之撒烈溪、亚嫩河、雅博河……之类要神圣的许多。 且不谈约旦河在这迦南地的神圣,仅仅是她作为耶稣的受洗地,就已经被基督教冠以诸多美誉。 【耶稣受了洗,随即从水里上来。天忽然为他开了,他就看见神的灵仿佛鸽子降下,落在他身上。】 ——《马太福音》3:16 抛开神学上的意味,整条约旦河谷,可以看成是一个梯状的低沉谷,每一段在下游底下的河谷,总是比上游的那段谷地狭窄了一些。 约旦河的中段,到顶则是加利利海,或者说是加利利湖才对, 这个独特的地形,在遮蔽了雷纳德部队行军的踪迹同时,也使得他的部队要走上一段颇为艰难的上坡,才能再度休息。 走出约旦河谷的时候,则最为艰辛,要在短短几千米的距离上,从海平面以下200米,爬到海平面以上一百米,其中最为、最为、陡峭的部分,竟然要在五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向上攀登200米海拔! 在这种地形上,一旦遭遇敌军,势必会被居高临下轻易击溃。 当然,雷纳德作为久经战阵的老将,他对于行军中应当注意的各种大小细节,全部都能拿捏到位。 除去将军队分为前中后三段外,土科波轻骑兵们都在密切的侦察四周敌情,确保他的军队在最为脆弱的时候,不会被人所突袭。 然后那些来往的土科波轻骑兵,就替雷纳德带来了一个消息。 台地上有人,但却并非是敌军,而是雷纳德的老朋友。 烈日炙烤着旷野,天空如同一口翻滚的铁炉,向战场挥洒着无尽的热浪。 黄沙在狂风中卷起尘烟,染黄了圣殿骑士们的白色披风,唯有那八角十字红章,犹如烧灼过的烙印,仍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雷纳德在这6月里,顶着烈日迈过台地边缘时,便见到了自己的熟人。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热拉尔站立在一处高地上,他的披风在烈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怒号的旌旗。 在大团长的身前,是近一百五十名骑士,以及三百训练有素的披甲军士。 那些骑士中身披白色披风用红十字的是圣殿骑士,身披黑色披风用白十字的是医院骑士。 他们是耶路撒冷武装力量中的中流砥柱。 大团长热拉尔将剑指向了天空,他大声呼喊! “主的战士们!” “你们披戴黑白色披风,是因为我们要保持纯洁,摒弃一切虚荣而转瞬即逝之物!” “财富、权势、凡尘的荣耀,这些东西就像沙漠中的幻象,一触即散! “我们将此等迷惑置于足下,因为我们是神的仆人,我们追寻的是更为高贵、更为永恒的荣耀!” “就像马加比人在上帝面前举剑,为了耶和华的律法与圣约奋战,我们也将不畏牺牲!我们为教会、为律法、为受难的基督的遗产而战! “我们才是马加比人的真正继承者!” 【孩子们!现今你们对法律应热诚服膺,应为我们祖先的盟约舍生致命。要怀念祖先当日所创的大业,这样才能获得无上的光荣和不朽的芳名。】 ——《马加比一书》2:50-51 热拉尔他有着独特的个人魅力,那是一种仿若发自内心的狂热诚挚,他的演讲能够感染他人。 以至于不少人已经被鼓动了,他们仿佛看到了骑士们冲锋的那一刻。 届时,天地间将只有那冲天的怒吼和漫卷的铁流! 圣殿骑士们的白袍与红十字,亦或是医院团的黑袍与白十字,将在战场中闪耀,他们的怒吼将战场撼动,他们的怒吼将敌人的呼喊淹没…… “无论生死,我们都属天主!而基督是我们生命,死亡乃我们的救赎!” “deus vult!” “deus vult!” 欢呼亦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触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当雷纳德翻过高地的时候,看到的却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而若是再向远方眺望,在那天的天地交接的地方,则有着一条细细的黑线。 寻常的法兰克老农,根本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何物。 可雷纳德清楚,那是一支军队,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若无人阻止,他们将横扫耶路撒冷王国,直击阿卡港! 然而初来乍到的雷纳德,却并没有参与这些人的欢呼,他只是冷眼看着。 热拉尔自然是注意到了来者,然而当他与一旁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歇,以及圣殿骑士团元帅雅克迎上来时,却没有看到雷纳德的笑容。 “呸。” “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张口,只凭借一句话,雷纳德就将这群人的狂热泯灭了。 热拉尔的面色僵住了,他未想过雷纳德会说出这种话,在他的印象里,雷纳德应当如疯狗一般疯狂撕咬异教徒才对。 “以区区五百不到之数,同十倍之敌相战,此非乃智德!” “身居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之位,却带着医院骑士团大团长一同送死,此非乃义德!” “王国大战在即,整整一百五十名骑士!轻易间被你豪掷,此非乃节德!” “他日,你身死之后,王国士气低下,数万大军败于敌手,此非乃勇德!” 在天主教中,最为重要的德行有四种,分别是智德、义德、勇德、节德,这些德行被称为枢德。 雷纳德这一番话,可谓是将热拉尔的面子,摁在地上摩擦。 一旁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歇也缓了口气,总算是有一个正常人来将热拉尔这个疯子摁住了,他是真担心热拉尔一上头,就带着他们这帮人给送了。 基于荣誉的考虑,他还不能拒绝热拉尔的邀请。 面子上挂不住的热拉尔,回敬了一句:“那当年的您,又是如何?率八十圣殿骑士向萨拉丁三万大军发起冲击?” “那可是四百倍的兵力差距!” 这话听得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歇一时间没绷住,他突然间才意识到一件事,雷纳德算什么正常人?雷纳德要是算正常人,那必然是这个世界疯了! 这是一个敢于同时向东罗马帝国与穆斯林赞吉王朝开战的疯子! 他根本没有认真遵循过任何停战协议! 这家伙就是此次战争爆发的主因啊! 对于热拉尔的回敬,雷纳德受用了不少。 但还是哼唧唧的解释了一下:“不是八十!我要再说多少遍不是八十!” “那时与我一同冲锋的,除了你们圣殿骑士团,还有另外三百七十五名骑士!便是巴利安也一同参战了。” “当然,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我抓住了萨拉丁那个异教徒之王的松懈之处。” “当时,萨拉丁三万军队,不好集结起来行军,又觉得自己胜利在握,因此兵分几路,想要扫荡我们王国。” “但我找到了他,找到了萨拉丁,集结了当时王国的主要兵力,全力攻击萨拉丁所在的那一路军队。”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关于雷纳德的战争戏份,明天结束,并开始盖里斯的又一段传教之旅,这一次去闯雷纳德的空门! 第三更,加更 (本章完) 151.第151章 掷下战争的骰子! 第151章 掷下战争的骰子! 那时,战场亦如燃烧的地狱,骑士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却被血色的阴霾所笼罩,轰鸣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荡着空气…… 冲击的瞬间,金属的碰撞声震耳欲聋,悲鸣声与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奏起战场的哀乐…… 鲜血染红了泥土,许多人的命运为之改变…… 蒙吉萨战役…… 在那次战役中,雷纳德居功至伟,因而迎娶了外约旦领主斯蒂芬妮寡妇。巴利安英勇无畏,展现了自己的意志,因而迎娶了伊莎贝拉的母亲玛利亚王后。 盖里斯的父亲则死在了那战场上,他的独子男孩,则因此送入了耶路撒冷王国被收养,因而盖里斯才能刚一成年便被受封骑士。 当然,雷纳德所不知道的一点在于,当时还有一个萨拉丁的马穆鲁克亲卫叫马吉德,在战后选择了逃离战场,成为了叙利亚一带的劫匪、雇佣兵或者说捕奴贩子。 仅仅是回忆当时的那副景象,雷纳德依旧觉得心潮澎湃,觉得自己还能与异教徒作战。 麻风王确乃王者,以麻风病人之躯,亲自现身战场鼓舞士气,以16岁的年龄便能够直面异教徒大军,而不动容,并将军队的指挥权,给予他一个从叙利亚苟活下的战俘。 萨拉丁的马穆鲁克亲卫,在浪潮般的数百骑士冲锋下被轻易击溃,萨拉丁仅以身免。 至于剩下的两万多杂鱼,在群龙无首之下,自然是被砍瓜切菜般轻易处理。 “热拉尔,服从我,听从我的命令。” “呱!让我带着你们,去扯烂他们!” “便让我们将那些异教徒羞辱至死!” 雷纳德脸上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旁的医院骑士团大团长罗歇,有些汗流浃背。 如果说热拉尔还只是狂热的疯子,那么雷纳德已经是陷入进一种理智的癫狂中了。 而这种癫狂,对旁人的感染,却又要比那所谓的信仰狂热,更加叫人痴迷。 …… 战场上的博弈是以生命作赌注,青狼穆扎法尔深谙此道,反而是萨拉丁,时常会陷入不知该如何下注的处境。 在青狼穆扎法尔看来,有着四千军队,其实就足以收拾雷纳德。 可萨拉丁不这么认为,他习惯性的要将筹码两倍于敌军后,才愿意下注。 因而又给青狼穆扎法尔塞了三千人。 讲实话,青狼穆扎法尔在多接收这三千人后,就有些犯难了。 这些三千人其实水准参差不齐,既有萨拉丁的亲卫马穆鲁克精锐,也有着从伊斯兰世界各地赶来的志愿者。 马穆鲁克精锐相当不错,各地赶来的志愿者非常拉胯…… 更麻烦的一点在于,萨拉丁还把他儿子阿夫达尔给填了进来。 萨拉丁儿子阿夫达尔是个年轻人,青春洋溢,有着无畏的勇气。 青狼穆扎法尔觉得,这可能是萨拉丁希望让他带带这个年轻人,多给予一些长辈的经验。 或许在萨拉丁眼里,反正都两倍于敌军了,至少不会输很惨吧…… 可怎么说呢……青狼穆扎法尔是知道的,在赌桌上筹码多,还真不一定能赢。 他只能硬着头皮,与阿夫达尔会合,忍受着这个年轻人使不完的精力。 为了不让阿夫达尔干扰自己的指挥,青狼穆扎法尔直接将萨拉丁给予他的三千额外援军,全部划拨给了阿夫达尔,让其独领一军,避免影响到自己在战场上的决策。 然后就在这个六月的晴朗天气下,阿夫达尔听到了此起彼伏的“deus vult!”。 远方,在那天尽头,闪耀着金属的光泽,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法兰克人骑士,在那里集结。 “告诉阿夫达尔,不要轻举妄动,注意地形,在准备进攻之前,要去派出轻骑兵了解周围情况。” 青狼穆扎法尔对一旁的传令兵如此吩咐着。 他不确定那些正在集结的法兰克人骑士是不是雷纳德,但现如今他没有避战的理由,势必要将见到的所有小股部队吞吃殆尽。 然后,青狼穆扎法尔就觉得自己要高血压了。 因为他这边话刚说完,不远处阿夫达尔的那三支千人队,就已经开始挪动了,向着那些法兰克人敌军的位置集结。 诶?!不是!我! 青狼穆扎法尔有苦难言,这谁受得了啊! 萨拉丁儿子阿夫达尔一动,青狼穆扎法尔这边四千人肯定要跟着行动,他不可能任由阿夫达尔独自开战。 而就在他慌忙中调兵遣将的时候,他又见到了远方地平线上,有无数的旗帜飘扬,一时间难以计数的步兵,涌上了这处台地。 那些人身处高地,居高临下向青狼穆扎法尔这边的部队,带来难言压力。旗帜又通常代表着军力的多寡,故而那茫茫多的军旗,就很吓人。 从穆斯林军阵的方向看去,因太阳的角度,加上地形的因素,短时间里,便似乎感觉比之自己的部队,少不了多少! 可阿夫达尔那边的军阵,还在向敌军挺进! 啊?!怎么!哈!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真是要好自为之!可这种情况下,青狼穆扎法尔只能舍命陪君子。 当然,作为回大马士革的后路,那块地方,也确实不能任由敌军占领。 毕竟这处台地已经算深入耶路撒冷王国了,如果想避免四面夹击的处境,任何出现后方的敌军,都需要予以消灭。 现如今,经过萨拉丁军事改革后的突厥部队,主力早已经不再是全员策马的轻骑兵,转而以步兵部队为主,还会加上身着重甲的马穆鲁克或突厥骑士,再配上一定量的轻骑兵。 总的来说,这套东西,是法兰克人带来的,也算是一种趋同进化了。 依靠着这种军事改革,萨拉丁的部队质量得到了显著提高。 然而马穆鲁克的出现,也开始将中东推向了又一个不可知的深渊。 作为《冰与火之歌》中无垢者的原型,马穆鲁克的忠诚无疑是一种讽刺。 作为中世纪伊斯兰世界中的军事奴隶制度,马穆鲁克更是一种特殊的统治阶级,他们在未来将从被奴役者成为埃及统治者。 并将埃及缔造成出了一个最为极限的军阀体制国度。 在那个国度里,没有什么豪门能够传承三代,主打的就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优胜劣汰。 政变、暗杀和叛乱如家常便饭与人喝水无异,马穆鲁克独立后,苏丹的人均在位时长,仅5.7年…… 且不提那些日后的事,现如今的军事改革,固然提高了萨拉丁军队的战斗力,也确实限制了他们的机动性。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青狼穆扎法尔赶忙调整军阵,追了上去,将自己的四个千人队,与阿夫达尔的部队平齐,成为阿夫达尔部队的左翼。 并调集那些重骑兵,准备向敌人发起冲击。 因为双方距离较远的缘故,走了近半个小时候才算贴近作战距离。 当两军距离靠近时,阳光不再刺眼时,快要贴近彼此弓箭射程时,青狼穆扎法尔意识到一点不对劲,因为对方的步兵战线,有些过于单薄了。 如果说他的千人队是以10*100来排列,那么敌人的军阵充其量5*100,甚至还不足。 就军队数量来说,他们这边稳操胜券。 而且原先在远距离所看到的大量旗帜,实质上不过是用长矛捆起来后,加上破烂衣物布匹伪造的假象。 青狼穆扎法尔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如果对方的军力只有自己的一半,那么对方为何敢于露面? 这个问题,青狼穆扎法尔一时间没有得出确切答案,这种虚张声势到底有什么作用? 然而在他还在犹豫是否发起冲击的时候,在自己的右翼,萨拉丁的儿子阿夫达尔已经率领军队冲击过去了! 不是、这么勇的吗! 青狼穆扎法尔倒吸一口冷气,转而就只能对一旁的士兵们下令:“全军出击!” 今时今刻,真就只能指望他这边兵多将广,能够靠数量压倒对方,从而完成作战任务了。 等打赢这次战斗,他说什么也要把萨拉丁的儿子给送回去,这谁受得了啊! 然而当青狼穆扎法尔与旁边阿夫达尔,总计七千人发起进攻的时候。 在这些穆斯林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有一些人已经高歌了起来…… 【天父啊!天父!】 【荣耀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慈爱和诚实】 【归在你的名下】 【天父啊!天父!】 【胜利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光荣和美德】 【归在你的名下】 【de par dieu!】 在青狼穆扎法尔右翼的右翼,一支有着近两百人数量的骑士,越过了陡坡,踏上了高地。 他们恰好位于萨拉丁之子阿夫达尔的侧后方。 那些人,已经端平了骑枪,迈动战马四蹄,策马冲锋了。 此时,战场亦如燃烧的地狱,骑士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却被血色的阴霾所笼罩,轰鸣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荡着空气…… 棕色的线,是穆斯林一方的视野范围。 关于雷纳德的战争戏份,明天结束,并开始盖里斯的又一段传教之旅,这一次去闯雷纳德的空门! 第四更,还差1415月票、1615月票、1715月票,三章欠更。 (本章完) 152.第152章 耶稣也是穷人 第152章 耶稣也是穷人 这灰暗、逼仄的地下室里,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气息。 仅有几根燃烧的蜡烛,替这空间带来了许些火光,将黑暗驱散出一个小小的圈子。 整个空间中,最为明亮的地方,却就是那个祭坛。 然而祭坛,之所以格外明亮,却并非是因为祭坛旁被点亮了几盏煤油灯。 更是因为在十字架下的祭坛上,摆放着不再是传统的圣餐用具,而是一锅冒着热气的肉粥。 那升腾起的凝结水汽,带着浓郁的食物味道。 也让这处地下教堂中圣餐主持者,显得格外慈祥。 那是一位年轻人,年轻的不像话,他自称自己是盖里斯,来自北方与这附近教堂的神父是朋友。 而这也确实得到了那位神父的承认,甚至于当那位地上教堂的神父在完成弥撒后,还会私下里特意强调在这卡拉克城下城区中,有着另外一场弥撒在地下教堂,等待着穷人们前往。 并且,地上教堂的神父还特地提过一嘴,那地下教堂中所预备的圣餐会格外丰厚。 因而不少穷人们,在经历了地上教堂的弥撒后,还会前往这处地下教堂中,再经历一次弥撒。 “……耶稣曾告诉那些富人们,希望他们将自己的财富,如旧约经书中所写的一般,给予穷人们,但富人们不乐意。” “这怎么办呢?耶稣自己也是穷人,他施舍不出多少财富,因而他只能将自己献给了你们。” “他这么说的: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吃我肉,喝我血的人有永生;我在末日要叫他复活……” “……那复活将来临的消息,便如这张桌子上圣餐一样,每人都有一份。” “……按照天主的计划,一个地区的兄弟姐妹们要生活在一起,要致力于建设一个既没有压迫者又没有被压迫者的新世界,那是天国降临前的过渡。” “也就是如今耶稣已经升天了,若他还在世上,若他还敢于向世人重复他说过的话。那么现在的教会与领主将称他为叛逆、破坏者、外国犹太人、魔鬼思想的宣传者……将再度把他钉在十字架上。” “到那时,说不准,耶稣又要喊出那句话:天主!你为什么舍弃了我?” 在昏暗的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令人不安。 盖里斯的言语,让这些穷人们感到害怕,可又忍不住想要顺势想下去。 一旦思考的火光被点亮,那么蒙昧的黑暗势必要被驱散,就如这座教堂中的烛光一般,盖里斯也是在用自己,去点燃各个信众们心中的火光。 就在这布道已经结束,简单的感恩经文被随意诵读几句后。 地下教堂的门传来了一点细微的木头磨蹭声音,然后被推了开来。 一时间教堂中所有的信众,都回头望去,他们深怕这么一处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角落,被一些人所知。 然而当门被打开后,率先走进来的却就是这些信众们的熟人,也就是这片堂区地上教堂的神父安托万。 安托万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神父,正是他的作保,信众们才知晓在这卡拉克城的下城区中,还有着这么个地方,还有着盖里斯。 然而门被打开后,并不是仅仅这位神父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 盖里斯没有刻意关注他们,而是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该分发圣餐了。 他拿起一块干硬的面饼,把它掰碎,将之在肉粥里搅拌了一下,递给了上来的第一位信徒。 在那信徒想要伏伏在他脚前拜他的时候,盖里斯却直接用手势拒绝了。 “你起来,我也是人,便是耶稣亦为人子,没什么好跪的,不要耽误时间了。” 【我的肉,是真实的食品……那吃我的人,也要因我而生活。】 ——《若望福音》6:55-57 一位又一位的信众领受了圣餐,他们确实品尝到了肉的滋味,他们也确确实实,因为这肉而拥有了活到下一周的期盼。 正是这汲取了肉汁的饼,使得这些生活在苦难之海中的渔民们,看到了彼岸天国的灯塔。 若是每一周都能来上这么一回,那么便是拼尽全力也要活到下一周啊! 圣餐分发完毕后,盖里斯没有再去带着众人诵读什么经文,只是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在场的信众们,弥撒礼成,各自尽快回去吧。许多人在向盖里斯告别的时候,姿态都有些奇怪,但盖里斯同样没有在意。 而当大多数人都散去后,这间狭小的地下教堂里,却就只剩下了三人。 分别是盖里斯、安托万神父,以及那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 在盖里斯独自收拾着各种礼器的时候,那位老妇人主动走了上来,面色相当的悲伤。 “神父……”她用几近喑哑的声音说,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撕扯着喉咙,“我在领圣体之前,没有先忏悔。” “没事。” 盖里斯的目光微微低垂,打量审视了这么一位妇人。 瘦削的身形,步伐踉跄,看着面容像四十许的年纪,却如七十多的老人一般佝偻、衰老。 在她说话的时候,她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嗫嚅着,一丝泪水在苍老的面颊上蜿蜒不了多少,就已经干涸了。 “我来晚了,不只是错过了安托万神父分发的圣餐,还险些错过了您的。若不是安托万神父引路,我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真的、很……过去三天里,除了水,我没有任何吃的我快要饿死了,我来领受圣餐,只是为了……” 老妇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不清,她确实是在忏悔,忏悔自己未曾忏悔便领受圣餐。 忏悔自己非是为了纪念耶稣的献祭,而是因自己肚中饥渴而渴求圣体。 这难道不是一种贪婪吗? 盖里斯的语气依旧冷淡,他只是随意的说道:“将这些剩余的都带回去吧。” 说话的同时,指了指那些未分尽的饼,以及最后浅浅一层的肉粥。 老妇人的嘴唇动了动,面上流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想说些什么。 但盖里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多言。 “赶紧拿走吧,粥快凉了。” 一旁的安托万神父,审视着所发生的这一幕,他没有言语,没有阻止。 哪怕盖里斯的这一切行止,其实都已经是赤裸裸的异端行为了。 在天主教中,教会相信面饼与葡萄酒通过“实质变体”变成了基督的身体与血。 在弥撒中,当司铎念诵祝圣祷文时,基督的身体与血真实地以其“实质”形态,即本质上而非外在物理形式的方式降临在于饼与葡萄酒中。 虽然这些物质的外在形态,如颜色、味道、质地等没有改变,但其本质已转变为基督的肉与血。 因此,圣餐礼仪中分发的面饼和酒,才会被视为基督的真实身体与血。 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故而为了恭敬对待耶稣的肉与血,未使用完的圣餐会被恭敬地保存在圣体龛中,不可随意丢弃。 然而那些参与弥撒的穷人们,不仅是大口吃着饼,还将不少未吃尽的饼藏在了自己的衣服下,想要带回去。 盖里斯现如今的这种行为,已经近乎彻底破坏了圣餐礼的神秘与神圣,将之庸俗化、世俗化……变成了近乎是单纯慈善的举动。 而且,谁家的圣餐礼还会加上肉粥啊!这实在是过于亵渎了! 但安托万神父会说什么吗? 他什么都不会说,当那第一次参与盖里斯弥撒的老妇人,一脸震惊茫然的端着锅离开这间地下教堂后。 安托万神父才对盖里斯表露出了近乎狂热的神情! 因为,他确信,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法兰克人,正是基督肉与血的化身! 这个年轻人,是在切割出自己的身体喂养穷人们。 第一更 (本章完) 153.第153章 暴君乃吃人偶像 第153章 暴君乃吃人偶像 看着这所地下教堂中的盖里斯,卡拉克城下城区的神父安托万,脑中记忆回到了几周前的那次对话。 “所以,你讲耶稣升天的只是那灵魂?” “对。” “然后,你讲自己是耶稣留在人世中的身躯,经由圣神再世?” “是的。” “盖里斯,这才一年没见,你怎么这么会说笑话了!这种话,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他们可开不了玩笑。” “可我,能够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 然后,安托万,这么一位对于耶稣、天主、圣神有着无限真挚虔诚的神父,却就见到了一生里最为难以忘怀的景象。 安托万信了,这不只是因为盖里斯展露出了神迹,更是因为现如今的盖里同一年前相比,脑海中被填塞了恐怖到难以用凡人大脑思考的知识! 当盖里斯用种种数学法则,向安托万论述万物的规律。用最为简单的方式,讲解为何天父向所有的万物提供了食粮。并当着安托万的面,直接背诵出《圣经》中任何一卷的任何一节后。 安托万信了。 除了真实的神启外,没有什么其他理由,能够解读盖里斯当下的状况。 一年前,盖里斯的知识水准比之安托万自己差了几层,现如今却已经可以原地摁住他的脑子往里面灌输世界的真实了。 “天父,天与地的主,我感谢祢;因为祢向聪明、有学问的人所隐藏的事,却向那些没有学问的人启示出来,是的,天父啊,这样的安排都是出于祢的美意。” “愿祢使我们的心灵如同婴孩般纯净,愿祢赐下智慧,使我们得见荣耀真理。” “因为在祢面前,人所夸耀的都显为虚无,惟有顺服祢旨意的,才得见世界的真实与广袤。” “愿我们仰望祢,跟随祢的脚步,传扬祢圣洁的名,直到永恒。” “阿门。” 既然盖里斯曾经是耶稣的肉体,那么现如今世人所分食的基督血肉,却也都是盖里斯的血肉。 因而他乐意拿什么作为圣体圣餐,那什么就应该是圣体圣餐! 当然,盖里斯之所以要来到这里,找到安托万并向对方展露自己的身份,实质上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帮自己遮掩身份,让安托万这个明面上的教堂神父,帮盖里斯遮掩他所创立的地下教会。 现如今,雷纳德已经不在卡拉克城了,对于盖里斯而言,他根本不在意王国的胜败,他需要的就是趁着王国无暇顾及的时刻,快速扩张自己这边的势力。 只不过直接浅白的军事征服,容易造成很大的损失,就目前亚嫩那边的家底,根本不能这么挥霍。而且过于嚣张的话,也会引起周边势力的注意。 于是乎,盖里斯便亲自来到了卡拉克城,通过展露神迹与知识的方式,取得了自己老朋友安托万的帮助。 并让安托万帮自己寻找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穷人们。 卡拉克城,严格来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最北边的部分,面积最大、是城市里的下城区。 然后南部是面积较少的上城区,再往南出了城市城墙后,靠着一座桥梁会通往卡拉克堡。卡拉克堡才是雷纳德的统治老巢。 卡拉克城作为一个有着几千人的城市,是外约旦这片领地上的明珠,是商道的必经之路。 而且这座城市,整个都位于一个台地上,与周围地形落差悬殊,是经典的易守难攻之地。 这座城市中的主要人口,都是法兰克人,兼有部分的阿拉伯人。 总计可以分为三个堂区,两个在下城区、一个在上城区。 安托万神父所负责的这个教堂堂区,便是整个城市中最为贫穷的角落,到处都是穷人,他们苟延残喘,近乎每一个人都需要帮助。 来到这里两周多,盖里斯已经成功在这片被人忽视,却又格外庞大的社区中成功扎根了。 “盖里斯,你之前讲过的天国、穷人、偶像部分,能够再讲一下吗?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记不清了。” 安托万,在帮着盖里斯打扫这处地下教堂的时候,还顺势问道。 盖里斯对于这种问题的回答,自然是不会吝啬:“天国是生命之国,与此世压迫人、置人死地的暴君之国不相容的。” “地上的暴君们,便是一个个的吃人的偶像,穷人就是被献祭给暴君偶像们的牺牲品。” “天国,不是在一瞬间、某一刻突然来临,天国是意味着我们要去亲自打败偶像,驱逐此世虚假的神灵。” “出埃及记中如此写着: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象,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侍奉它们,因为我耶和华你的神是忌邪的神。” “但现如今的那些暴君们,难道不是在为自己雕刻偶像,以威严压服世人吗?” “他们迫使穷人们跪拜,将自己置于半神的位置,何等亵渎!” 盖里斯说着,安托万听着,他们一同将这个小小的地下教堂收拾整洁,然后再一同推开那扇教堂的门,踏上通往地面的台阶。 这是一条狭长而阴暗的石阶,墙壁上斑驳的青苔述说这里的古老,这里的历史已有数百年。 在这片土地被穆斯林们所攻占的时候,那些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东正教徒们,修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地下教堂,将之视为自己信仰的港湾。 而如今,在这片土地重归于基督徒的几十年后,却又再度被盖里斯所启用。 伴随着两人的脚步不止,渐渐地,眼前的黑暗似乎变得稀薄,昏黄的光线透过阶梯尽头那扇半掩的门缝,如一道微弱的天光,顽强撕裂了这阶梯深处的灰暗。 当门被推开时,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城墙的角落。 午后的阳光如洪流般倾泻而下,穿过云雾,照亮在这卡拉克城人声鼎沸的街道上。 然而还未等盖里斯适应这略有些刺眼的光明时,一旁却就有人直愣愣冲了过来。 “神父!神父!不好啦!瓦尔多那家伙病了!病的还很厉害!” 第二更 (本章完) 154.第154章 广谱抗菌大蒜素 第154章 广谱抗菌大蒜素 虽然安托万才是正牌的神父,但无论是盖里斯又或者安托万都清楚,来者是找盖里斯的。 在过去的几周里,盖里斯不仅仅是去在穷人们中间,用法兰克语讲解圣经,也不只是仅仅举办圣餐礼的方式施舍。 更是成为了一名近乎随叫随到的医生,每当有什么人头疼脑热找到盖里斯的时候,他都会过去治病。 虽然盖里斯也拿不出多好的药材,可仅仅是当他人出现的时候,病人们的脸色却就好上许多了。 这些病人绝大多数的疾病,其实都很朴实无华——饥饿。 是饥饿导致他们身体不够健壮,是饥饿导致他们仅仅是稍微遇上一点感染,就难以抵抗。 因而盖里斯的大多数治疗,都能多少起到一些效果。 再加上他脑子里的那些草药学知识,是真的能开出一些药用于治病,短短两周里,盖里斯在这些穷兄弟之间的口碑已经成为神医了。 面对来人的请求,盖里斯自然是没有拒绝,他先是带着人回到了附近的临时居所里。 然后询问起瓦尔多的病征,确定对方并非什么外伤,而是真的生病且发热后。 才往自己的包裹里装了一些材料,以及药剂。 同安托万神父告别后,盖里斯与那个报信的人从城市中穿过。 卡拉克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这里有着火山石条铺出来的整洁道路,确确实实存在的城市下水道系统。 因此这里的城市风光与同时代的西欧截然不同。 至少盖里斯走在城市道路上的时候,不必担心会踩到屎,或者被人泼一身屎。 事实上,现在的卡拉克城,在主要的街道上,都宛若一片欢庆的海洋,处处张灯结彩,处处都有人高声谈论着前不久的战事。 雷纳德率领两百骑士,在加利利海岸大破七千穆斯林军队!亲自斩杀萨拉丁之子阿夫达尔! 青狼穆扎法尔逃之夭夭,无心再战! 两百大破七千!何等丰功伟绩! 一时间,这座城市里的法兰克人居民,便仿佛忘记了雷纳德是他们头顶上暴君,忘记了雷纳德的士兵是如何在城市中肆意妄为,忘记了他们每年要被勒索多少钱财。 即使是卡拉克下城区的穷人们,一想到雷纳德的军队所向披靡,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雷纳德胜了!雷纳德赢了!七千穆斯林比不过两百骑士! 耶路撒冷王国再度缔造了一个军事神话! 既然有着如此强军,萨拉丁土鸡瓦狗,杀穿大马士革指日可待! 出于对雷纳德的奉承,这座城市里的市民议会,已经开始筹备庆典了,第一次庆典是给市民的,第二次则是准备留在雷纳德归来的时候。 然而这种欢乐的气氛,并不是真正的遍及整座城市。 从那些城镇中间阶层聚集的街区中穿过,街面上的流浪汉多了起来,醉酒的人也多了起来,还有试图垃圾堆里找到一丁点食物的人。 盖里斯身上那套略微整洁的衣服,使得他与这片街区格格不入,以至于不少人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盖里斯。 可当他们看见替盖里斯带路的人,再注意到盖里斯那年轻而又熟悉的面庞后,又都收敛了自己的贪婪,变成了只有崇敬。 他们相信,盖里斯是一位真正的圣人,因为盖里斯从来不叫别人来帮助穷人,而是自己亲自来帮助,他很少去讲那些空洞的废话,而是时常向他们解答世人因何贫穷。 任何一个下城区帮派的老大,在见到盖里斯的时候,都会收敛住自己的恶意,转而发自内心的遵从这位愿意只收1铜菲尔斯,就能来出诊治病的神父医生。 随着在城区里的深入,街道变得混乱、肮脏起来,这里不再有人欢庆雷纳德所取得的胜利。 狭窄的巷道两旁,是以粗糙石头和木材搭建的破旧棚屋,墙壁上满是斑驳的苔藓和裂痕。 世界变得逼仄起来,泥泞的地面散发着腐烂气息,仅仅是在里穿行,盖里斯便时常觉得喘不过气。 他走进了真正的贫民窟、现世的地狱,但这里却没有魔鬼,而只是一个个穷人。 欢乐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对于他们这些穷人们而言,活下去就已经是,就已经是在与生活进行筋疲力竭的决斗了,根本无心其他事务。 当盖里斯走进棚屋后,就能够感受到瓦尔多家的困难。 经过简单诊断,盖里斯可以确定瓦尔多应该是细菌感染类型的肠胃炎,以至于上吐下泻,身体发热。 对于生活在贫民窟中的人,这就是一种常见病,无论是幽门螺旋杆菌、又或者大肠杆菌……在这种贫民窟的环境里都非常容易感染。 盖里斯皱起了眉头,他权衡了利弊,但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口气。 【一名凡夫俗子,其生命价值几何?】 他所带来的药,已经不多了。 “洛瑞安,帮我摁住瓦尔多。” “啊?”领路的那人一时间没能理解盖里斯的意思。 “就是帮我摁住瓦尔多,帮我抱住他,避免他待会反抗。”“呃。”虽然没太理解盖里斯的意思,但领路的洛瑞安看着盖里斯的表情,还是这么做了。 “注意点,你最好屏住呼吸。” 如此说着,盖里斯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了一个用瓶塞密封的小瓶子,当他摘下瓶塞后,洛瑞安一时间有些好奇,稍微吸了那么一口,便面露痛苦起来,甚至于这个房间本身隐隐的恶臭,都被药的气味给驱散了。 “将头仰起来,然后张开嘴。”盖里斯如此吩咐着瓦尔多。 瓦尔多想要拒绝,但盖里斯直接说道:“你如果还想活下去,就把这药喝了。” 盖里斯的救治,仿佛是一种强迫,他逼迫着这个瓦尔多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强行咽下他的药。 “敢吐出来一滴,我就给你一拳。”盖里斯在完成喂药后,还顺势向瓦尔多展露了自己有力的拳头与粗壮的手臂。 这是不容拒绝的恩典! 瓦尔多被恐吓了,被迫咽下了那极端辛辣的药剂。 “神父,您这里面装的什么?” 盖里斯也不隐瞒,直接回答了洛瑞安的问题。 “水。” “您管这叫水?”洛瑞安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哪怕瓦尔多已经将药咽了下去,却依旧是一副被恶心坏了的表情,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刺鼻辛辣味道。 盖里斯没有去解释更多,对于像瓦尔多这样的急性肠胃炎患者,也就是这个时代所谓的痢疾。 除去开一些常见的金银、薄荷之外,盖里斯手中最有效的药物,其实是经过萃取提炼的大蒜素。 而为了让瓦尔多能够有体力坚持,直接喂水是非常有必要的,毕竟就目前来说,盖里斯还不能在卡拉克城这边的人挂点滴,不能直接注射葡萄液,或者补充生理盐水。 其次用水,也能微微遮蔽一下大蒜素的刺鼻味道,这样一来也算双赢了。 大蒜素是从大蒜头中提取出的一种有机硫化合物,其学名为二烯丙基硫代亚磺酸酯,化学式为c6h10os2。 固体状态为白色至浅黄色的流动性粉末,液体时为淡黄色到棕色挥发性油状液体,具有浓烈的大蒜气味。 大蒜素具有较强的抗菌消炎作用,作为一种天然的广谱抗菌物质,能对多种球菌、杆菌、真菌、病毒等病原体有抑制或杀灭作用。 恰好在中东这个地方,大蒜有着数千年的种植历史,在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这里的人会将大蒜与橄榄油、也可以加盐,一起碾碎,制成一种中东蒜酱。 通过采购以及鼓励农民种植的方式,盖里斯可以获得大量的大蒜。 而作为一种天然的广谱抗菌物质,虽然远不如抗生素有效,但却是提炼起来最为简单的药物之一了。 在不考虑纯度的情况下,只要把新鲜大蒜拍碎了,就能得到。 捣碎或研磨大蒜的过程,就能释放出大蒜素前体——蒜氨酸,而蒜氨酸在与大蒜中的酶接触后,会转化为大蒜素。 关于大蒜素的提取方式,盖里斯所能运用到的有两种。 一种是水蒸气蒸馏法,利用大蒜油有一定挥发性的特点,使大蒜油在低于100c的温度下随水蒸气一起蒸馏出来。 另外一种是有机溶剂提取法,利用大蒜油微溶于水,更易溶于乙醇的特性,而乙醇就是酒精。 通过后一种手法,大致上能从每千克大蒜里提取4克大蒜油,然后能从这4克大蒜油里提取出10毫克的大蒜素。 某种意义来说,盖里斯刚刚向瓦尔多一口气,喂进去了几十斤的大蒜。 几十斤大蒜、这年头也不便宜了,考虑到加工流程的繁琐,可以讲哪怕是盖里斯手中也没有多少。 是赤裸裸的用钱救人,而且还不一定救的回来。 但很多事情,不能斤斤计较。 正是盖里斯,这不计成本的行医,他才能在短短几周内,于卡拉克城这座城市中,打响了自己的名号,使得周围的那些穷人们,发自内心的遵从盖里斯。 路加福音中如此写着:但你设宴的时候,要请贫穷的、残疾的、瘸腿的、瞎子的,倘若你请他们,他们无法报答你,你在义人复活的时候必得着赏赐。 但盖里斯却要说,贫穷的人、靠着出卖自己劳力为生的人,才是维系这座城市运转的力量。 当盖里斯将自己的影响力,散播到下城区的每一处角落时,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能改变这座城市,让这座城市天翻地覆。 只不过,让盖里斯没有想到的一点在于,那个契机到来的如此之快。 第三更(加更) 第四章被审核了,分明是转折快要高潮的部分啊! (本章完) 155.第155章 用生命用血喂养下一代 第155章 用生命用血喂养下一代 还是那个书房,那个堆砌着大量簿子,有着一张桌子,摆放着巴勒斯坦地图的书房。 在那张铺着地图的桌面上,厚重的书卷散落的到处都是。 萨拉丁坐在一旁的垫子上,双眼看着屋顶,他心中有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悲痛。 是自己亲手,将阿夫达尔送上了战场,托付给了青狼穆扎法尔。 然而,他的儿子死了,死在了雷纳德的手中,而青狼穆扎法尔却还活着,带着他的主力,溃逃了回来。 萨拉丁这么一个老者,吞咽了几下口水,双目久久不曾眨眼,激烈的情绪如山洪,冲击着理智的堤坝。 固然,从那些溃逃回来的马穆鲁克口中,萨拉丁了解到战场的真实情况,知道这事不能责怪青狼穆扎法尔。 他依旧想不顾一切的发泄,亦如过往那些苏丹一般。 可萨拉丁终究是萨拉丁,他清楚在当下这个关头,自己不能对自己的大将有任何苛责,因为大战在即,现如今新败一场。 如果想要挽回军心,自己势必要去更加大度! “不过,雷纳德,血债血偿……” “七千人输了,那要多少人才够呢?三万、四万?又或者五万……” 萨拉丁的脸阴沉了下来,带着一丝狠毒,现如今已经是1187年了,而非1177年。 他所能调动的资源,已经是十年前的两倍了。 仅仅是叙利亚的军力,他目前就已经汇聚了接近四万,而埃及那边的部队甚至还没有调动。 确实,萨拉丁不长于军事,他更习惯因势导利,更习惯塑造大势。 什么是大势?复仇就是大势!数万大军就是大势! “雷纳德,如果是两线开战的话,你又该如何应付呢?” 萨拉丁在一旁侍者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叫人取来了书信。 如果说一开始,萨拉丁还没有打算押上全部的筹码,那么现如今,在阿夫达尔死后,他也决定不顾一切了。 “让阿迪勒那边动一下,从埃及进攻耶路撒冷王国,把攻击重点放在外约旦领地,直接围攻卡拉克城。” “北线的话……” 萨拉丁将目光放在了阿卡那座城市上。 “用围攻阿卡作为契机,逼迫居伊同我进行决战如何?雷纳德应该会拒绝,但居伊不能容忍,毕竟阿卡是居伊的钱袋子……” 阿迪勒是萨拉丁的弟弟,自从萨拉丁北上统一叙利亚开始,他便再未回过埃及。 长久以来都是阿迪勒在埃及主政,并为萨拉丁提供了大量的资源,好维系萨拉丁在叙利亚的攻势。 萨拉丁本是不想调动阿迪勒的,可现如今雷纳德的行为,已经是彻底激怒了这位“胜利之王,世界正义与信仰之主。”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在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雷纳德的首战仅仅是1187年战事的序幕,正戏即将拉开帷幕。 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北方,萨拉丁正调集着近四万的军队,寻求同耶路撒冷王国进行决战。 然而那些纷纷扰扰,便似乎与卡拉克城,这座不那么寻常的中世纪城市无关。 雷纳德的首胜,延续了耶路撒冷的军事神话。 这个军事神话,即为:法兰克人得神庇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正是这样的军事神话,维系了耶路撒冷王国中法兰克人贵族的高傲。 而那些贵族的高傲,又渐渐的影响到城市居民。 同农村与庄园不同,城市居民或者说小市民群体,对于战争的态度,往往更加的两极化。 “他们这样子,真的和小丑一样。” 站在卡拉克城的城墙上,如此粗鄙之语从盖里斯的口中吐出,在他的一旁是安托万神父。 他们眺望着远方,不时交谈讨论两句。 “您现在还觉得耶路撒冷会被攻破吗?” 虽然,已经将盖里斯视为了先知,但由于安托万和盖里斯是老交情的缘故,加上盖里斯本人平易近人,因而他也会时常主动和盖里斯聊聊。 “你觉得雷纳德能赢几次呢?或者说你真信那些鬼话?觉得200骑士大于萨拉丁7000大军,这种雷纳德不等式?” “现在的王国,就是一个绝望的赌徒,只要有一次赌输了,就全盘皆失,然而萨拉丁却有着近乎用不光的筹码!” 安托万没有继续说话,他知道盖里斯所言的都是真相。 在耶路撒冷王国这片土地上,法兰克人的数量连二十万都没有,区区十几万人,只要有一次战败,就能将王国的主力兵团全部葬送。 除非雷纳德真乃神启之人,否则如何百战不败?! 然而,真正的神启之人,却就在他的身旁,并且已经断言了旧耶路撒冷王国的覆灭,一时间安托万心中有的却就是一种悲凉。 这种悲凉,与之昔日耶稣预见圣殿将要被毁时颇有相似之处。 【有人论赞美殿,称殿被美石和供物装饰;耶稣说:“论到你们所看见的这一切,日子将到,在那里没有一块石头留在石头上,必被拆毁。”】 ——《路加福音》21:5-6 “这个世间,没有不灭的国,更没有不被拆毁的殿堂,唯有人心的圣堂,才有可能世代相传……”盖里斯感叹了一句后,他的双眼忽的凝重了起来,在这座城市的南方,有一些烟尘腾起。 他的视力要比寻常人好上许多,因而在安托万反应过来前,他就意识到那是一支大军了。 “不要再坐着了安托万,比起担忧耶路撒冷的命运,你该需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命运了。” …… 他们这样子,真的和小丑一样。 原先沉浸在雷纳德大败敌军喜悦中的市民们,在听闻南方涌来一支大军,即将围困城市的时候,他们就有些哑然了。 虽然说城市中的大多数居民,并非没有经历过战火。 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卡拉克被围困的时候,至少耶路撒冷王国是能直接调动援军过来解围的。 可现如今,对于城市里位高权重的人来说,他们心知肚明现如今王国的军队几乎都集结在了北方,王国大军保卫阿卡港的决心,必然是强于保卫卡拉克城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短时间里、甚至是长时间内…… 卡拉克城都难以指望援军解围,势必要度过一段异常困难的时期。 这听雷纳德打仗胜利是一码事,这要让市民们自己亲自上城墙防守,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者图一乐,后者真死人! 城市中的富人群体,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撤离卡拉克堡了,但在他们试图转移财产之前,卡拉克城里的阿梅代主教,便已经封锁了城门。 并且城外的那些埃及军队,也已经要完成包围,并在制作攻城器具了! 在盖里斯眼中,仅仅是前后几天的区别,卡拉克这座城市的氛围就已经截然不同。 这个时代,城市的守卫工作,一般都是由城市自行负责。 雷纳德带领三千军队北上后,外约旦领地的防卫可谓相当空虚。 这种情况下,便是阿梅代主教,都不由的心急如焚,在城市的一个个教堂中,不断鼓舞布道,说服那些市民们主动拿起武器,走上城墙去守卫卡拉克城。 上城区的主教座堂,阿梅代主教是最先讲的,他在那里得到了一些欢呼,以及一笔加起来总计100金第纳尔的捐款。 阿梅代主教有些哑然,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收获,竟如此之少。 这点钱,能买几套盔甲?! 下城区手工匠人那边的堂区,阿梅代主教是后去的,在那座堂区里,他得到了最多的欢呼,以及大约200名左右的志愿者。 200名志愿者……其实也还行了,卡拉克城的工匠群体,其实就那么多数量,能挤出这么多人,已经是大家的鼎力支持了。 但这远远不够,即便算上阿梅代手中的150名士兵,这加起来也才350人!根本不够对整个城墙进行布防! 为此阿梅代主教,来到了最后一个堂区,也就是安托万神父所负责的那个教堂。 安托万神父所负责的这个教堂,是最为破旧、狭小的。 可即便如此,教堂里也挤满了人。 看着那些浑身上下衣服破烂的人群,阿梅代主教有些犹豫,他很少与这些人接触。 有多久了?自己多久没有走进过这个教堂了? 每一次靠近这个城市边角的时候,他都停下了脚步,仿佛往前再走一步,就要步入地狱。 上一次来到这座教堂的时候,他在这教堂边,看到了一个妇女带着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一个婴儿。 那个婴儿看上去快要死了,他要求那位妇女给婴儿喂奶。 “给孩子吃点奶吧。” “大人、我做不到。” 阿梅代再度要求给那婴儿喂奶,然而妇人依旧拒绝了。 当阿梅代生气的时候,那妇人才被迫解开了上衣,那胸部在流血。 婴儿拼命的、使劲吸吮他母亲的鲜血。 那是在用生命用血、是在切割出自己的身体喂养下一代…… 阿梅代飞也似的逃离了这里,他不敢回头,生怕再看到这么一幕,生怕再看到类似的一幕。 这同他所生活的环境,已经是完全两个世界了! 可如今,他作为上城区的人,却要来到这下城区,直面那些面色苍白食不果腹之人,然后向他们祈求帮助,希望这里的人,能够站出来去守卫城市。 哪怕是他自己,一时间都觉得可笑了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这里动员出足够多的人,否则城墙无人坚守的话,势必被攻破。 “我不知道,你们可否听过一句话:啊,怎能独自坐着,满城荒凉的耶路撒冷,像寡妇一样?曾为万国之主的,现为奴仆;她的哭泣无声,眼泪汪汪,因她的敌人得胜。” “现如今,一次抉择摆在了你们的面前,若不想昔日耶路撒冷的满城荒凉,再现于我们的城市,那么我们中的每个人,都要拿起武器,都要站上城墙,去同那些来袭的异教徒作战!” “我们与这座城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阿梅代主教在祭坛上,大声宣讲着,然而无论他怎么动情、怎么用力,怎么吐出精妙的话语,台下的那些人,都只是默默看着他。 在这个教堂,阿梅代主教没有收获任何欢呼。 第四更,目前还差9月份月票1715、10月份,月票100的加更,但我感觉马上就欠10月份月票200的加更了。因此还是欠三更 (本章完) 156.第156章 穷人受侮辱,反得向人谢罪 第156章 穷人受侮辱,反得向人谢罪! 有形的界限,切开了上城区与下城区,无形的界限,又切开了出卖苦力者以及工匠。 便如同是巧合一般,天主教对于死后的世界,也分割成了三个方向:天堂、炼狱以及地狱。 地狱中的居民,经受着烈火、孤独与精神上的折磨,他们永恒的同天主分离,无望天堂。 阿梅代主教,这么一位位高权重者,居住于上城区的人士,便是天堂的居民,享受着神圣的光明。 然而他为了天堂的存续,却跨越了两重界限,直抵自己避之不及的地狱。 他所说的那些话语,对于这些深渊居民们而言,有何意义? 这里堆满了垃圾…… 但他又不得不来,因为在卡拉克城这座有着近六千人的城市中,上城区的人口不足一千人,工匠们的家庭不到两千人,有着超过一半的人口聚集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 然而这里又是被忽略的、被当做不存在的一片区域。 这里堆满了垃圾…… 阿梅代主教,硬着头皮继续宣讲,他试图通过自己精妙的、动人的神学功底,鼓舞这些人激发出对主的虔信。 他告诉这里的居民,罪过会被赦免,肉身将要复活,任何人都能期待来世的生命。 终于,这些垃圾堆里,有人对阿梅代主教的话做出了回应,不再是死一样的寂静。 “然而,那同我们什么关系呢?” “你让一无所有的人,去保卫拥有一切的人?” 世界活了过来,可这种话语,却不是阿梅代主教所想要听到的,他甚至为此而感到害怕。 当他的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后,却就见到那个人戴着兜帽,从简陋破败的长凳上站起了身。 阿梅代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身形也要比一旁的人壮硕,似乎与这个街区格格不入,但又被周围的人所接纳。 当那人说出:【你让一无所有的人,去保卫拥有一切的人】时,教堂里的人群骚动了起来,他们彼此言语,似乎是在表述着对天堂居民的求援而不满。 阿梅代主教咳嗽了两声,示意教堂里的众人安静,但没人在意。 他不得不大声继续说道:“我会说服富商们捐献出大笔的钱币,每一位在城墙上坚守的士兵,每一天都至少可以得到3银迪拉姆!” 3银迪拉姆,已经是相当不菲的价格了,这里的绝大多数居民,能够出卖自己劳力的人,要上一周的时间,才能挣到3银迪拉姆。 若是往日里,任何活计,只要喊出这个价格,都会有着无数人趋之若鹜。 “那些富人们,并非毫无怜悯,他们也有着慈善仁德。” “如今。王国军队所向披靡,等来日援军一到,便能解除围城,而所有战死的人,都将升上天堂啊!” 阿梅代苍白的话语毫无意义,他所说出的那些许诺,都显得空洞…… 因而台下站起来的那人,转过身向在场的所有穷人们,做出了一个手势,那是散场的手势。 不依赖言语,仅仅是一个动作,教堂里的人便一同站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台上阿梅代主教的阴沉神色,齐齐向教堂外走去,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一次布道。 相比起台上那位有一年多,不曾踏足这个教堂的主教相比,盖里斯来到这里仅仅三周,却已经展露出了自己的魅力以及武力。 当所有的信众们散去后,教堂中只剩下了阿梅代主教、安托万神父,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戴兜帽者,再加上几名主教带来的卫兵,以及帮忙举着仪仗的执事。 一时间原本狭小的教堂,因为人数的稀少都显得空旷起来。 直到这时,阿梅代主教才认出了那个同自己作对之人的身份。 怒气冲冲的主教走到了盖里斯面前,大声质问起来:“盖里斯,你怎么在这里!” 盖里斯自然是掀开自己的兜帽,露出在场众人都熟悉的脸。“主教大人,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 “现如今,您正缺乏富有军事经验的骑士,来帮你守城不是吗?” 主教余怒未消,但也要承认盖里斯说的是实话,雷纳德带走了卡拉克堡的所有骑士,他目前所能调动的城卫军仅仅150人,加上之前找出来的200志愿者,总计350人。 这些人中,没有一名骑士,不少人甚至从未拿起过武器,盖里斯的出现,至少意味着他能提供一定的军事指导意见,帮助城市做好防御工作。 但这反而让阿梅代主教更加生气了,因为先前的时候,盖里斯不仅没有起到正面的作用,反而当场拆台! 面对主教的质问,盖里斯反而轻松随意的坐回了长凳上。 “主教大人,您真心觉得让一无所有的人,去保卫拥有一切的人合适吗?那些富人们会拿起武器,一同走上城墙吗?” “您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平日里不管不顾,然而等到需要死人的时候,才想起来卡拉克城其实不只是上城区,还有另外一半被你忽略了!” “合适吗?我觉得不合适。” 盖里斯略微懒散的话语,使得阿梅代难以回答,他转过身直接质问起安托万神父。 “安托万,这是怎么回事!我才是这里的主教!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安托万,一个年轻的神父,仅仅二十六岁,他直接撇了撇头,打量了一眼主教身后的那些卫兵,回怼了一句。 “是啊,您是这里的主教,然而您来这里的时候,却要带着卫兵,让他们拿着长戟帮你开路,好大的威风。” 阿梅代的脸色再度难看了一分,有些回过味来,为何先前的布道会毫无效果。 盖里斯也不由得轻声笑了几下,当着阿梅代主教的面,打了个哈欠,便如那些街旁的流浪汉般,随意躺倒在了长凳上。 拿着胳膊支撑起自己头,侧歪着与阿梅代对视。 他身上的袍子破旧不堪,主教祭服华美到令人不敢直视。 “瓦罐和铁锅怎能相交﹖铁锅一碰瓦罐,瓦罐就破碎了。” “富贵人侮辱了人,还怒不可遏;贫穷人受了侮辱,反得向人谢罪!” “若你为他有用,他就利用你;若你一无所有,他就要抛弃你。” “若你富有,他就与你相处,即使耗尽了你的财产,也不惋惜。” “他需要你时,就欺骗你,向你媚笑,使你相信他,并大放厥辞,向你说:你缺少什么﹖” “等到他再三剥削你以后,就用他的食物来羞辱你,最后还要嘲笑你;从此以后,几时见到你,就躲开你,还向你大摇其头。” 盖里斯懒散的话语里带着丝调笑意味,伴随着他对经文的朗诵,阿梅代主教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主教输的很彻底,天堂居民向地狱里的垃圾求援,这件事打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耶稣·本·西拉,确实是一位智者,一千三百年前的犹太人,就已经洞悉了人类社会中的诸多事情,《便西拉智训》我可真是百读不厌啊……” 《便西拉智训》或称《西拉书》,天主教译作《德训篇》,属于天主教和东正教《旧约圣经》的一部分,在大多数新教派系里,被作为次经对待,不曾收录进他们的《新旧约圣经》。 《便西拉智训》或者说《德训篇》是圣经智慧书的一卷,其中关于人际关系相处的教条,近乎适用于任何情况。 盖里斯引用的这些话语,给阿梅代主教来了狠狠一击。 第一更 (本章完) 157.第157章 耶路撒冷败了 第157章 耶路撒冷败了 社会,一直是那么个社会,以至于很多时候,不少人都会产生错觉,几千年来,人类便仿佛没有长进般。 以至于千年前的古人言语,时至今日依旧洞悉一切。 【他需要你时,就欺骗你,向你媚笑,使你相信他,并大放厥辞,向你说:你缺少什么﹖】 ——《便西拉智训》13:7 现如今,岂不就是如此,富人需要穷人走上城墙,因而便是阿梅代主教,都需要踏进这片垃圾堆,向穷人们媚笑,然后大放厥辞,向穷人询问:你缺少什么﹖ 然而主教终究是主教,舍不得身上的华美祭服,因而他前让长戟开道,后让执事们高举仪仗。 然而:那班贵族想人民再归附他们,就用救济无产者这名义做军旗。但人民和他们常常接近,便看出他们里面还穿着封建的底裤,都呵呵大笑地散去了。 阿梅代主教便是想要向穷人们媚笑,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徒增笑料罢了。 反倒是盖里斯,一身破布衣裳,便是蓬头垢面,侧躺在地上,也被穷人们视为自己人,会亲切的喊他“兄弟”“哥们儿”。 想要走进穷人的世界,那自己就要成为“穷人”。 【一切生物都和自己的同类相交;人也各与自己相似的人交结。豺狼与羔羊,岂能有友谊﹖同样,罪人与义人,也不能有交情。】 ——《便西拉智训》13:21 “阿梅代,你那主教座堂的金碧辉煌,来自于富人们的捐赠。然而我们,我们所处的这座教堂,却是穷人们亲自搭建,和着他们的汗水与鲜血。” “这座教堂偶尔举行的施粥,更都是安托万神父自己出资,你们教会何曾给予过拨款?” “用不到的时候,就弃之不顾,等想到的时候,才上门拜请,这是拿安托万神父、拿这片堂区的信众们当什么了?” “你往日里不管不顾的地方,我来管管怎么了?教会的光芒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总该有人来替他们点亮盏油灯吧。” 说着,说着盖里斯再度打了个哈欠,扣了下自己的鼻屎弹到了主教那绣着金丝的祭服上。 “而且,你说一个人守城一天,能拿3银迪拉姆,你掏的出这个钱吗?那些富人们会拿出这个钱吗?” “我可是听说了,你第一次布道会的时候,只收到了总计100金第纳尔的捐款。” 杀人还要诛心,盖里斯这短短几句,已经是让阿梅代这个老头面色气的发青起来。 这年头1金第纳尔,不过是相当于12银迪拉姆,100金第纳尔,那就是1200银迪拉姆,守城一人拿3银迪拉姆,这不过是400人守城一天的工资罢了。 想要妥善守住卡拉克城的话,至少要在城墙上堆八百人,考虑到长期坚守……那将是上万金第纳尔的开支。 阿梅代所能调动的资金,根本兑现不了他开出的空头支票,便是把教会给卖了,都难以做到。 唯有让那些上城区的富人们,真正的、狠狠出血,才有可能兑现阿梅代的话。 “主教大人,讲实话,3银迪拉姆,确实是高价,但您做不到,您没法从那些心比针眼还小的富人中,割出那么多的肉。” “他们不是耶稣,怎可能用自己的血肉喂养穷人?” “大人,其实也不是不行,如果您能做到令那些富人慷慨解囊的壮举,我将亲自带人走上城墙,誓死守卫这座城市。” “但在那之前,一无所有的人,不可能保卫拥有一切的人。” 盖里斯没有再躺在教堂的长凳上了,而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顾阿梅代主教晦气的神色,拿那华美祭服擦了擦手,然后便领着安托万神父要离开教堂。 在他们二人走之前。 阿梅代主教,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他必然要叫上城区的那些富人,学会圣经中的智慧。 对此,盖里斯只是头也不回的高声喊了一句。 “嗨,你们这些富人!要哀嚎哭泣,因你们将要临到苦难!你们的财宝已经腐烂,你们的衣服已经虫蛀,你们的金银已经锈蚀;而且这锈要做你们的见证,吞吃你们的肉,如同烈火焚烧!” 从阿梅代的视角看去,盖里斯这么一个放浪不羁的家伙,在步入教堂外的烈日阳光下时。那炙热的阳光,替盖里斯镀上了一层光晕,他那淡金色的短发,更是一时间显得耀目起来。 而那些在教堂外等候已久的穷兄弟们,见到盖里斯走出去后,便一齐拥上去嘘寒问暖,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和主教讨价还价的。 可以说,盖里斯不需要外穿的华服宣告自己地位,自有穷人们替他裹上和善的衣袍。 …… 阿迪勒的大军,已经将卡拉克城团团包围,在正式攻城之前,他需要去费时间,修建营地,砍伐附近的树木制造攻城机械。 即便是那些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因为卡拉克城是占领了一个台地,高低落差极大的缘故,他也不太乐意主动强攻。 要知道,卡拉克城这个鬼地方,城墙下的坡底,不少能达到丧尽天良的70°!即便是缓和一些的,也都有个30°。 强攻?拿什么强攻?站在谷地抬头看那城墙,高低落差能超过一百二十米! 因此,阿迪勒的看法是,主要还是围困。真要去强攻的话,这个地形,也没几个攻城器械能推上去的。 因而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双方其实都是相安无事,守城的担心对方攻城,攻城的看着地形就格外发怵。 而盖里斯也是组织出了一些人手,参与城墙的巡逻,只不过比阿梅代所预想的要少上许多。 但因为这个的缘故,阿梅代主教会从粮仓里每天取出足够的食物,交给盖里斯,让他去分发给安托万神父堂区里的民众。 在阿梅代主教看来,能够出现一个人,将那些穷人们组织起来,至少要比他们作为乌合之众乱作一团要好,因此也就默认了盖里斯对安托万堂区的管理。 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市里的囤粮其实还算足够,但阿梅代主教,始终都没从富人手中抠出太多的钱财。 只能讲,那些富人们和打发叫子似的,从手缝里漏点钱,丢给阿梅代主教,好让主教大人,可以去安抚下城区的人心。 当日子来到七月,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这相安无事,能持续到长久的时候。 觉得终有一日雷纳德将带着援军回援卡拉克城,替城中满城老小解围的时候。 阿迪勒向城市派出了使者,并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所料不及的消息。 耶路撒冷王国的主力,于加利利海西岸,同萨拉丁主力进行会战。 战役规模为两万五千人对四万。 经过一系列战场博弈,萨拉丁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并成功击溃耶路撒冷王国主力。 大量的法兰克人贵族被俘。 其中就包括了雷纳德的养子,外约旦领地真正领主斯蒂芬妮夫人的儿子——汉弗莱。 来访的使者,甚至是取出了汉弗莱的信物,在市议会上展示。 卡拉克城的城镇议会,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面对这骇然的消息,原先的美梦都被打破了,原先的如意算盘已是打不响了。 一时间吵闹、互相指责,在议会厅里轰鸣了起来。 第二更,还有两更在12点之前完成。 (本章完) 158.第158章 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 第158章 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 儒历1187年4日,加利利海西。 7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空澄澈无云,万里无际的蓝色让人感到窒息。 到处都是残破的武器、旗帜、尸体,甚至于还有那倒下的——真·十字架。 居伊缓缓睁开眼,他在先前的战斗中晕倒了,并还见到了一幕异象。 那是在炎炎天空中,一只雄鹰在于他头顶翱翔,鹰爪上抓着一具配有七只弩箭的十字弓,它以恐怖的嗓音喊道:“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法兰克人,你们的报应来了!” 报应?确实是报应…… 从一个月前,他就不应该轻举妄动,分明已经做好了长期对峙的准备。 毕竟萨拉丁部队的主体,有许多其实都是吉哈德志愿军,又有许多其实都是穆斯林其他教派的盟友。 比之耶路撒冷王国这边的精锐主力,萨拉丁的大军才是乌合之众。 只要时间一直拖着,萨拉丁的军队人心动摇时,才是决战之机。 可自己呢? 呵…… 分明雷纳德已经极力反对大军交战,可萨拉丁的几次战略佯攻,就让居伊心急如焚 被调动着连续行军几日,从一个战场赶赴另一个战场,期间便是军中的储水都干了…… 突厥人骑马纵横的呼啸,似乎依旧回荡在居伊耳畔。 现如今的他,已经与其他一些贵族,被一同擒拿,送到了萨拉丁的王帐。 这些贵族中,除了居伊自己,还有耶路撒冷王国统帅阿莫里、托伦领主汉弗莱、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尔德、医院骑士团元帅威廉·博雷尔、蒙费拉侯爵威廉五世…… 见面的时候,萨拉丁给予了居伊以极高的尊重,递过来了一杯冰镇玫瑰水。 然后萨拉丁审视了居伊良久,最后说道:“你曾追随真正的王者,怎却无半点王者风范?” 同昔日的麻风王相比,居伊的战略定力太差,并且对于国内派系的平衡是一坨屎。 便是自己派系中最为能打的雷纳德,提出过不少战术方针,都让居伊给执行的一团乱麻。 萨拉丁再度问道:“雷纳德呢?” 听着萨拉丁的话,居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大口引用起那冰水,在过去的一天半里,即便是他都已经滴水未进。 真正的王公贵族同下面的人物,在这个时代过着完全两个世界的生活。 盖里斯还要费尽心思的用硝石制冰,从过往的商人手中赚钱金钱。 而如萨拉丁这样的人物,直接命人前往赫尔蒙山开采冰块,经由陆路运输,供自己享用。 感受着那玫瑰冰水对夏日炎热的驱散,居伊才随口回答道:“突围了,他在陷入合围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拒绝一同行军。” 萨拉丁咂了下嘴,颇为遗憾,只能感叹雷纳德那家伙属实和狗一般,战术嗅觉强的可怕。 他就缺乏这种能力,在很多时候都与战机擦肩而过,不过他终究是赢下了这最关键的战役。 现如今的萨拉丁,也该享用耶路撒冷王国这份大餐了。 萨拉丁将被俘的各个贵族领主,进行了甄别分类,除去有些要勒索赎金外,还有一些,比如汉弗莱这样的家伙,便被送到了最为合适的地方——卡拉克城。 外约旦土地的所有权人,严苛来说并非雷纳德,而是要归属于斯蒂芬妮。 雷纳德只是因为迎娶了斯蒂芬妮,才能够行使统治的权力。 然而斯蒂芬妮同雷纳德并未生育子女,她唯一的孩子便是汉弗莱。 也因此,当汉弗莱的信物被送到卡拉克城的议会上时,议会中的议员们才会陷入疯狂争吵,彼此推诿责任。 因为,这些议员们都清楚一件事,他们的领主斯蒂芬妮,那个女人!她必然会为了自己孩子的安危,出卖卡拉克城!阿迪勒的使团被送走了,留下一个吵作一团的议会厅。 斑驳的石墙,将声音束缚在这狭窄而高耸的空间内,在没了外人后,这些上城区的议员们各自站立起来,辱骂的更加凶狠了。 “伯纳德你这个蠢货!要是听了你的建议,那些穆斯林会冲进来杀了我们全部!抢走我们的钱,把女人们都贩卖为奴!” “白痴!白痴!斯蒂芬妮那老太婆肯定要投降!她舍不得那个蠢货儿子!不能让她卖了我们啊!”一名蓄着长须的议员高声咆哮。 “所以你就要卖了我们全部?!”中年人双手撑在桌边,脸色阴沉如积云。 “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于格!萨拉丁一向都有礼有节,只要谈妥条件,我们肯定安全无事!” “该死!你一个狗屎意大利佬,在这里没庄园,能带着浮财跑路,那我们呢?!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你骂谁狗屎意大利佬!” “谁应和,谁是狗屎意大利佬!” “懦夫!” “蠢驴!” “白痴!” 他们中有人想投降、有人舍不得庄园、还有人不愿意放弃城中的店铺或工坊。 红棕色法衣肮脏的亚麻长袍,在厅内交织成混乱的色彩,伴随着不知谁扯掉了对方的衣服,一场群架混斗拉开了帷幕。 卡拉克城主教阿梅代,看着城市里这帮老爷们如混混一般扭打起来后,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握成拳头,狠狠的锤击了几下面前的桌面。 “散会!” “散会!” 一瞬间,喧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盯着阿梅代主教。 “我会去找斯蒂芬妮那女人聊一聊,确定她的态度如何。” 听着主教的话语,议员们刚刚还怒不可遏的嘴巴紧紧闭合,但各自目光中闪烁着的意味,已经表明他们心中有着不同的小九九。 当阿梅代主教离开议会厅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不算高大的建筑,然后低声暗骂了一句:“和这帮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政治呢!” 议会制度,在地中海沿岸是颇为古老的存在。 有关议会体制的追溯,其实最早应该是部落时代的共同议事。 公元前3000年左右的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也有着明确的由长老组成的议会。 在古罗马时代,各个城市则都模仿着罗马元老院的模式,建立了地方城市议会。 至于中世纪,从11世纪开始,因为城市复兴和贸易发展的兴起,许多中世纪城市逐渐获得自治权,并通过城市议会进行自我治理。 这些议会通常由当地的精英阶层组成,管理城市的日常事务、经济活动和对外关系。 卡拉克城,通过与斯蒂芬妮的母亲达成协议,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具备一定的自治权限了。 他们通过缴纳高额赋税的代价,签订过一份《城市宪章》。 宪章的内容,大致上是议会享有城市管理与建设、立法与司法、治安管理之类的权限。 由于交税的主力,都是他们这些卡拉克城中的富豪,又或者一些小贵族,因此卡拉克城的议会,并非选举诞生,而是在一些家族中世代相传。 这些富人们,决定着卡拉克城的命运,而下城区的工匠乃至于哪些苦力们,连出席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阿梅代主教离开了卡拉克城的议会,经过一座被放平的吊桥走进了卡拉克城堡,在城堡里,他听到了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咆哮与哭泣。 主教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根本没法和斯蒂芬妮,这个被敌人控制住唯一孩子的母亲,进行任何富有成效的沟通。 第三更(加更) (本章完) 159.第159章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第159章 一个城市,两个世界 炙热的阳光烤着地面上的万物,在城墙的阴影下,盖里斯,向一旁的洛瑞安等人,示意如何拉弓射箭。 盖里斯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以稳定身体重心。 左手握住弓把,将弓举至胸前,右手拉住弓弦,手肘稍稍抬起。 “拉弦的时候,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一同扣弦,这样才能拉的稳,让你们有时间能够瞄准。” “瞄准的时候,记得用箭矢头部与弦重叠,加上你们自己的瞳孔,做到三点一线。” 盖里斯说话的同时,也在拉动长弓。 160磅拉力的长弓,对于盖里斯来说,没有丝毫负担,便是连他的呼吸都与平常无异。 一旁的洛瑞安等人,也都在悉心学习着。 盖里斯所教导的弓箭射法,是地中海式射法,是这辈子用的比较多的。 上辈子的盖里斯在玩弓的时候,常用的是蒙古式射法。 这两种射法各有优缺点。 蒙古式射法,是用拇指扣弦,强调快速连续射击,射手可以在短时间内发射多支箭,甚至能够达到每分钟15到20支箭的速度。 所谓的箭如雨下,往往便是如此。 地中海式射法,则往往三指扣弦,允许弓手长时间扣弦,好能费更多的时间进行瞄准,但射速就要慢上许多。 盖里斯简单讲解了几句后,松开弓弦,伴随着一声弦响,箭矢发出啸声,精准命中三十步开外的靶心。 然后示意洛瑞安还有瓦尔多他们进行瞄准。 这些日子里,盖里斯将下城区中身体还算行的那些青年挑选出来,除去带着他们参与城墙巡逻外,便是抓着任何空闲时间,教导这些人如何使用武器。 守城作战,自然是不太用得上剑,可弓又或者长枪之类,都需要时间来打磨使用技巧。 而且哪怕这些日子里,因为有着阿梅代主教提供的粮食,下城区的不少人头一次能大吃大喝,可就体能与力量上来说,还是非常不足的。 盖里斯自己能轻松拉动160磅的弓,那么寻常成年人便只能勉强拉动60磅的弓。 60磅的弓……讲实话,在三十步距离上,连皮甲都不一定射得穿。 也就是欺负这年头的中东军队,披甲率一个比一个低…… 如果说耶路撒冷王国的披甲率高的能有45%,低的也能有30%。 那么中东的穆斯林军队,常态披甲率,可能就20%。 60磅的弓,还真派上用场了。 又是一声弦响,洛瑞安的箭矢,虽然不曾命中靶心,但好歹上靶了。 至于其他那些青年,还得练练。 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小伙子,快步跑到了盖里斯身旁,低声嘀咕了几句。 盖里斯点点头,对一旁的人说道:“我这边有些事要离开一下,让洛瑞安带着你们多练练,和人家学学,别一天天的光吃饭,不长记性!” 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发出善意的笑声,而洛瑞安也显得不好意思,流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 …… 温暖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洒下斑斓的光影。 映出阿梅代拿满是皱纹的脸庞,岁月的痕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刻下深深印记。 他双膝跪在朴素的祭坛,这里非他那金碧辉煌的主教座堂,而是卡拉克城中最为狭小、破旧的那处教堂。 阿梅代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声呢喃着,在他的前方却就是那被钉着耶稣的十字架。 “主啊,我在祢面前跪下,满怀愧疚与痛悔。” “昔日我专注于权力,忽视了祢的教诲:你们中间谁想为大,就必作你们的仆人。” “我未曾关心那些困苦的灵魂,令他们在我身边孤独无助。” “信心若没有行为是死的,我对穷人的冷漠让我深感羞愧。” “愿我悔改,倾听他们的呼求,成为他们的庇护。”“求主赐我智慧与怜悯,让我以行动见证祢的爱。” “愿我常记祢的教诲,在每一个日出日落中,把祢的恩典带给每一个需要的人。” “阿门。” 在阿梅代低声忏悔的时候,他忽的听到了声音。 “天上的慈父,因祂圣子的死亡与复活,使万物与祂和好,又赐下圣神,赦免世人的罪过。愿祂因我的微薄服务,宽恕你,赐你平安。如今我因父及子圣神之名,赦免你的罪过,愿你在主的光辉中得享安宁。” 阿梅代赶忙站起身,抬起头却就却就见到了盖里斯,不知何时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挡住了那钉着耶稣像的十字架。 此时的盖里斯一如既往,穿着一身的破布衣裳,没有披挂任何盔甲。 而盖里斯也在审视阿梅代,他不确定阿梅代是否真心忏悔,这极有可能是主教的又一次作秀。 但考虑到这位主教这次来下城区的时候,至少没有带着卫兵,身上的衣裳也朴实些后,盖里斯觉得可以释放些善意。 现如今耶路撒冷王国已经危在旦夕了,在面临萨拉丁的威胁之时,耶路撒冷王国那些残破的碎片,都会试图向着一个新的中心靠拢。 盖里斯自然就有机会去降服那些碎片,然后按着自己的心意重组。 “有些圣人说自己是有大罪的人,因为他们注视耶稣的时候,再看自己,就觉得分外不同,相差甚远。” 听着盖里斯的话,阿梅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这是在夸我?” “随你怎么想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此说着,盖里斯坐到了一旁的教堂长凳上。 阿梅代也坐到了另外一边的长凳上。 “王军战败了。” “嗯。” “你不意外吗?” “我早就知道了,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更早知道。” 阿梅代深深看了一眼盖里斯。没有去管那神神秘秘的说话风格,接着说道:“城外的阿迪勒,也就是萨拉丁的弟弟,派人送来了汉弗莱的信物,威胁斯蒂芬妮夫人交出城市。” “但议员们不乐意对吧。” “嗯,他们中有不少都在本地有着产业,甚至一些小贵族的庄园里,还有着穆斯林农奴,如果直接投降的话,意味着他们的产业将会被夺走,自己将要背井离乡。” “那你过来找我有什么想说的吗?”盖里斯歪过头,看了眼阿梅代主教这个老者,他说话说半天都没落在重点上。 “我去找了斯蒂芬妮,斯蒂芬妮那女人完全没法沟通,然后阿迪勒的使团又来了一次。” “又来了一次?” “对,阿迪勒提出了一个投降的方案,议会中的不少议员都很心动。阿迪勒的使者表示。只要城市中的人愿意投降,在支付赎金后,就可以免去被贩卖为奴的命运。” “这应该不足以让那些在本地有产业的议员心动吧。” 盖里斯应答了一句,在他看来,上城区的那些虫豸,所渴求的是本地这些搬不走的产业,若不是这些产业搬不走的缘故,他们早就投降然后撤离这座城市了。 “阿迪勒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只要城市里的居民缴纳双倍的赎金,他将保护那位居民产业安全。” “居民?个人?阿迪勒他是按照个人收的赎金?!”哪怕是盖里斯,也一时间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阿迪勒那家伙,是何等的老辣。 或许,卡拉克城是一座雄城,数千大军都难以攻克,但那不代表卡拉克城就毫无弱点。 “赎金为男人10金第纳尔、女人5金第纳尔、儿童2金第纳尔。支付不起赎金的人,将会被贩卖为奴,能支付双倍赎金的人,能够留在本地保有他们的产业。” 卡拉克城,可以分为上城区与下城区,这是一座被有形界限分割成两个世界的城市。 对于上城区的人来说,支付赎金也好、支付双倍的赎金也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对下城区的家庭而言,又有几户人家能够有这个结余,替自己赎身,免去被贩卖为奴的命运呢? 第四更(加更) (本章完) 160.第160章 祸哉!这流人血的城! 第160章 祸哉!这流人血的城! 【豺狼与羔羊,岂能有友谊﹖同样,罪人与义人,也不能有交情。】 【鬣狗与犬怎能相和﹖财主与穷人又怎能相安无事﹖】 【旷野里的野驴,是狮子的猎物;同样,贫穷人是财主的鱼肉。】 ——《便西拉智训》13:21-23 一道鸿沟狠狠的切在了城市中,人群就此被分为了两波。 至于阿迪勒是否会信守承诺? 即便是盖里斯,他也相信对方大概率说的是真话。 这就相当可怕了。 自萨拉丁出道以来,整整18年里,从未有过关于他撕毁诺言的传闻。 萨拉丁的政治信誉,在中东这片土地上,与雷纳德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如此过硬的信誉,替萨拉丁带来了难以衡量的政治资产,在有着萨拉丁背书的情况下,阿迪勒的许诺,也同样令人信服。 毕竟在埃及,也就是阿迪勒的治下,本就有着大约10%的人口是基督徒。 既然阿迪勒能够容忍科普特正教徒的存在,似乎也能够容忍天主教徒的存在。 不用去进行什么推理,盖里斯已经能够想到当阿迪勒的信使说出这要求后,议会里的议员们将会面临何等诱惑。 他们的软弱与动摇,将会毫不遮掩的暴露在阳光下。 “从现在开始,不对,应该说从那些富人们听到消息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同下城区的法兰克人不是一个民族了。呵~” 说着,盖里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阿迪勒确实是厉害,既然军队难以攻破城墙,那就让城墙里的人自己走出去! “男人10金第纳尔、女人5金第纳尔、儿童2金第纳尔,这个价格看上去不多。看似任何一个苦力干一年活,都能赚到10金第纳尔。” “可、他们是要过日子,衣食住行都是要钱的,更是要去交税的!” “卡拉克城里,有一半的人,永远也掏不出这笔钱!” “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另外一半的人出卖,尤其是那些富人们。” “因为他们不只是能出得起自己赎金,更是能支付双倍的赎金,继续维系他们的荣华富贵。” “而城市里那些支付不起赎金的人,就将成为阿迪勒的战利品,被他带回埃及贩卖为奴……” 盖里斯粗略的算了一笔账,如果卡拉克城议会答应对方的条件,决心投降的话。 那么阿迪勒就能得到大约两万的金第纳尔作为赎金,并且能够带走三千人作为奴隶。 阿迪勒不用死一个士兵,大赚特赚! 而城市中的富人以及那些中间阶层们,虽然狠狠的出了血,但至少可以免于兵祸。 真正、唯一会面临悲惨未来的,将只有这座教堂附近的市民,只有那些穷人们。 盖里斯不由得深呼吸了几口气,面色肃穆了起来,他确确实实的生气了。 “阿梅代,你为什么要过来找我,和我说这些,你其实可以去投降不是吗?” 面对盖里斯的质问,阿梅代也相当坦诚的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因为作为主教,我无路可退,纵然我缴纳了赎金,也至多是给我自己一个自由。” “然而没有了信众,教会就不再是教会,没有信徒,教堂根本就不是教堂,而只是一堆石头而已。没有信徒,面饼也永远只是面饼,而不能成为圣体。” “如果这座城市有一半的人被贩卖为奴,我怎么可能继续充当主教呢?” “阿迪勒,也不可能容许卡拉克城,存在一个天主教教会,他会用其他的仪轨,如科普特正教或者东正教,来取代我。”“到那时,新的主教会把我赶出教堂。” “到那时,我的下场不会比穷人们好多少。” 阿梅代话语夹杂着悲伤,别人能降,他却不能降。 当这个道理在他翻来覆去反复折磨后想通时,也就做出了来见盖里斯的决定…… 听着阿梅代那真情实感的话语,盖里斯看着耶稣的十字架,望着那耶稣的受难面容,轻笑了一声。 他很难判断阿梅代到底是真的同情穷人,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所处地位的利害关系,导致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表露出这样的情感。 但无所谓了,只能说是恰好替盖里斯自己提供了一个契机,一个彻底把控住卡拉克城的契机。 “阿梅代,我记得你曾说过,要让那些富人们学会圣经中的智慧,变得慈善怜悯起来。” “对,我是这么说过。” “现在,你有什么看法呢?” “耶稣对门徒说:‘我实在告诉你们,财主进天国是难的。’我又告诉你们:‘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 阿梅代念了一段经文,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这是马太福音 19:23-24。 这段经文是耶稣对富人难以进入天国的教导,强调财富可能成为进入天国的障碍,提醒信徒不要过分依赖物质财产,而应追求真信的价值。 就现在来说,富人们的神情与选择,只是又一次证明了耶稣话语的正确性。 阿梅代主教先前的信誓旦旦,可谓是被打脸的彻头彻尾,以至于他成了一位小丑,还要来到盖里斯的面前寻求帮助。 作为不能投降的天主教主教,唯有同样不能投降的穷人们,才有可能支持他,而不会密谋着抢先一步出卖身边人。 盖里斯不只是轻笑了,他还站起来身,来到了阿梅代的身边,摁住了阿梅代的肩膀,轻声说道诵读了起来。 “祸哉!这流人血的城,就是长锈的锅。” “其中的锈未曾除掉,须要将肉块从其中一一取出来,不必为它拈阄。” “这城中所流的血倒在净光的磐石上,不得掩盖,乃是出于我,为要发忿怒施行报应。” “祸哉!这流人血的城,我也必大堆柴火。” “把锅倒空坐在炭火上,使锅烧热,使铜烧红,熔化其中的污秽,除净其上的锈。” “我说过的必定成就,必照话而行,必不返回,必不顾惜,也不后悔。” 阿梅代听着这杀意四起的话语,颇为愕然的抬起了头,他自然是听懂了盖里斯话语中的比喻。 锅中的肉,乃是城市里的穷人,贫穷人是财主的鱼肉! 而那锅中的锈,自然就是上城区的富人,盖里斯将要大堆火柴,使铜烧红,熔化其中的污秽,除净其上的锈。 当阿梅代主教,凝视着盖里斯面容的时候,忽的、不知什么时候,盖里斯的头上,凭空多了一圈荆棘冠冕,与他身后那十字架所钉之人所戴着的冠冕,一模一样…… “来啊,主教,让我们大堆柴火将这座城市点燃吧,用那至圣的烈火,净化城中锈迹。” 盖里斯的话语很轻,却又格外清晰,当阿梅代主教听着的时候,已经是发自内心的颤动起来。 我说错话了,今天不只是写了四更,其实是写了五更。 因此我还了三章。还差月票300的没还。(就差一更了) (本章完) 161.第161章 我们 永不为奴 第161章 我们 永不为奴 【他们给他穿上紫袍,又用荆棘编做冠冕给他戴上。】 ——《马可福音》15:17 荆棘冠冕象征着基督受苦受难,也象征了他的王权。 然而,阿梅代主教,却亲眼见到,一顶与耶稣头顶上别无二致的冠冕凭空出现! “冠冕、荆棘冠冕?!”主教失声喊了出来。 可他面前的盖里斯却又似笑非笑。 “什么冠冕?主教,您眼了吗?” 听着盖里斯的话,主教凝神仔细去看,在眨了下眼后,那顶冠冕却又突兀间不见了。 一时间,阿梅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了。 可这真的只是眼了吗? 而不是主所给予的暗示? 越过盖里斯的身影,阿梅代望向了盖里斯的身后,与那位垂下了头的耶稣像所对视。 一种神圣的悸动,在阿梅代心中涌现出来,不过在他主动向盖里斯寻求答案的时候。 盖里斯又错开了先前的那一幕迹象,不愿直接回答阿梅代的疑惑,而是任由阿梅代自己去脑补。 “阿梅代,从现在开始,我会将整个下城区都动员起来。” “从现在开始,城墙上,将会有人日夜坚守。” “从现在开始,我要求去接管上城区的守卫任务,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去接管卡拉克城堡的守卫任务。” 听着盖里斯的要求,阿梅代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先行摁住,然后他发出了一句疑问。 “盖里斯,你先前不是说,一无所有的人不该去保卫拥有一切的人吗?” “怎么现在又决定加大城防守卫任务?” 听着阿梅代的疑问,盖里斯露出一个微笑。 “在俗世上,穷人们确实一无所有,但他们有着更为可贵的事物。” “天主乃是降福生命的主,我们的生命乃是上主之言滋润而成。” “因此生命本就是最为神圣的,因那基督就活在我们的身体里。” “天主之国乃生命之国,穷人将为自己的生命而战斗!” “被贩卖为奴,是对生命最为亵渎的践踏,穷人们将要为自己的生命,为那天主所给予的最宝贵礼物,而奋斗至世界的终结。” “我们、永不为奴。” 阿梅代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却又闭了起来,因为天主教,在长久以来确实反对奴隶制。 盖里斯从这个角度入手,论证了穷人守卫城墙的必要性,实则也是贬斥了那些富人们所可能做出的行为。 那些富人们,将可能为了自己的财富,而任由同宗的兄弟们,被阿迪勒贩卖为奴…… 阿梅代点了点头,他示意自己明白盖里斯的意思了,他向盖里斯许诺,将会把卡拉克城的城防任务转交给盖里斯。 唯有这样,才能够避免那些上城区的富人,出卖卡拉克城的穷人以及他这个主教。 当这一切谈妥,阿梅代看着盖里斯朝着教堂大门行去。 忽的,那顶先前消失的荆棘冠冕再度出现在盖里斯头上。 就在阿梅代主教惊讶到,想要追上去问询究竟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就见盖里斯在踏出教堂的那一瞬间,原地消失了。 啊? 这…… 消失了?! 阿梅代主教,神经质一般的冲出了教堂,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看到盖里斯的身影。 他如疯子一般,抓住过往的穷人询问:“你们看见盖里斯了吗?!你们看见他了吗!” 而那些穷人们,一个个都莫名其妙,便是有回答的,都一齐说自己不曾见到盖里斯。 留下主教一人,倚着教堂的门失神落魄,过去一生的诸多见闻,或许曾让他怀疑过自己的信仰。 但今天,事情貌似变得大条起来了。 这世上,真有能施展神迹之人?!【荆棘冠冕复现时,那人已迈步出圣殿,瞬息间隐没于门外,无踪可寻。】 【阿梅代急呼而奔,然无论他如何寻觅,周围人都在否认。】 ——《卡拉克书》5:54 …… 卡拉克城,六千人口,挤在一片几十万平方米的狭小台地上。 台地给予了卡拉克城易守难攻的特性,但同时也约束了城市的发展潜力。 因而这座城市的下城区,便如蚁巢一般拥挤、破败、堆叠着各种难称建筑的棚屋。 而上城区,从一开始便用一道围墙,与下城区切开了。 避免那些无序、野蛮、蒙昧、肮脏的下城区市民,轻易越过界限,去打扰上城区的高贵老爷们。 但现如今是特殊情况,城市在被围攻,虽然说上下城区被围墙切开,但主体的城墙却是连在一起的。 守卫城墙的士兵,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还去刻意区分上下城区,因此需要有人统筹安排城市的防卫工作。 这个职责原先是阿梅代主教负责的。 从表面上看,基督教是根植于和平的宗教,耶稣一再告诫使徒们不要使用暴力。 因而由教士、主教负责城防,这件事在同时代的欧洲是极为少见。 但在圣地,因为情况特殊的原因,反而变得普遍了起来。 1119年的时候,安条克城被穆斯林加齐王朝围攻,时任安条克宗主教贝尔纳,接过了城防任务。 以教会为中心,用教会的科层制度,建立起临时的军事体系,成功调动起城市内的基督徒市民参与守城。 1120年的时候,时任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同耶路撒冷宗主教,于纳布卢斯召开会议,自会议上他们制定了25条法令。 法令的主要内容,是切分世俗王权以及宗教神权的管辖范围。 大多数法令与性相关,谴责了大量与性相关的罪行,并明文规定了这些罪名的惩罚。 不过因为1119年安条克城被围攻事件,其中的第20条法令如此规定:如果教士为自卫而拿起武器,不算有罪,可这只是一种临时措施。 简单说就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教士、主教,不应当成为军人。 基于这个理由,阿梅代在市政再度召开了一次市政议会,他向那些议员们宣布,现如今已经有了更好的城防长官以供选择,并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由火山石修筑的市政议会厅,只能容纳下几十人的座位。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议会厅,倒不如说是一个餐厅。 是上城区中上流人士,分食下城区寻常市民的餐厅。 今时今日,这个财主们的餐厅,再度被召开了一次会议。 宝相庄严身披华美祭服的阿梅代主教,在卫兵的开路下,踏进纷乱的议会厅中。 现如今,议会厅中的所有座位都被人坐满,就连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领主,也有人坐了上去。 那人年约四十,金棕色发丝盘于头顶,面容端庄略显冷峻。 她便是斯蒂芬妮。 “阿梅代,你说有了更好的守城官长?他是谁?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夫人,您应该认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来了。”阿梅代朝一旁让出通路,盖里斯走进了议会厅。 他刚一走进来,议会厅中的议员们便小声嘀咕了起来。 因为盖里斯的打扮,同他们所预料的,差的有些远。 在这个庄严、神圣的议会厅里,竟多出一位穿着满身补丁衣裳的穷人?! 他连身盔甲都没穿来,如何能够成为守城官长? 只不过,斯蒂芬妮没有开口说话,她只是阴沉着脸同盖里斯对视。 确实,她真认识盖里斯。 第一更,因为是现码的,所以写多少发多少,希望今天能四更 (本章完) 162.第162章 啪 第162章 啪~ 斯蒂芬妮才是外约旦领地的真正领主,她才是卡拉克堡的真正主人。 盖里斯作为伊莎贝拉的骑士,在卡拉克堡临时驻扎过相当长时间,与斯蒂芬妮见过不少面。 就以往的见面的体验来说,最好的形容就是:相看两厌。 斯蒂芬妮是汉弗莱的母亲,汉弗莱是伊莎贝拉的未婚夫。 讲实话,硬要说,斯蒂芬妮对待伊莎贝拉其实谈不上虐待,仅仅是婆婆对待未来儿媳妇的冷暴力罢了。 但盖里斯是麻风王派来的,属于典型的帮亲不帮理,就是要站在伊莎贝拉身后,代表麻风王替伊莎贝拉撑腰的人。 如此一来,双方的关系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前段时间亚嫩河谷那边的消息传来,盖里斯这个贱种,居然带着伊莎贝拉那小婊子私奔了! 婆婆看自己儿媳妇不爽冷暴力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她能坐视自己儿媳妇,莫名其妙就跟人跑了。 如果不是雷纳德,强行摁住了斯蒂芬妮,让这位贵妇人没有去发作。 说不准斯蒂芬妮这个老女人,早就要点出几千大军,去上门找盖里斯算账了。 就在周围议员陷入嘀咕吵闹,斯蒂芬妮与盖里斯彼此对视不言语的时候。 阿梅代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并向那些议员们介绍起盖里斯。 “诸位,这就是新的城防官长,他是维勒罗伊家族的末裔,其先祖追随着戈弗雷冕下,一同参与过十字军。” “其父。在蒙吉萨战役中英勇牺牲,自幼成长于耶路撒冷王廷,接受来自鲍德温四世陛下的教导。” “先前的时候,也曾在卡拉克城堡驻扎,对周边的地形情况以及城墙布局颇为熟悉。” “当下,他是我们中唯一一位骑士,因此,我觉得将城防的重担授予给他比较好。” 阿梅代的话语,在议会厅里再度掀起一阵窃窃私语,讲实话,这帮土老帽,没几个听过维勒罗伊家族。 不过,既然有阿梅代的背书,想来盖里斯,也确实是一位真正骑士,对于那些还不愿意投降的议员而言,这的确算个好消息。 至于某些已经决意改换门庭的家伙,就面色阴晴不定了起来。 烈士之后、陛下门生、祖上跟着无冕之王戈弗雷一起入过关…… 这不都是王国里最死硬、最铁杆、最正十字旗的标签吗! 如果说是一个被富裕生活,压到喘不过气来的二代子弟也就罢了,毕竟这人也是要向前看的,不能老是沉迷于过往的坚定信仰里。 可这盖里斯,一眼看过去就和苦行僧似的,是真在以自虐的态度,履行“清贫”原则。 对于这种被信仰腌到骨子里,确确实实履行“清贫”的狂信之人,大家伙平日里见到夸夸也就算了。 可现如今…… 指望这种人,带着他们向穆斯林去投降? tmd,卖城大业,怎么尚未开始,就已经困难重重了起来? 就在某些人准备质疑的时候。 盖里斯也上前两步,走到议会厅的正中。 “我们列祖犯罪,而今不在了;我们担当他们的罪孽。” “现如今,法兰克人的报应来了,你们觉得是神要背弃你们吗?以至于竟有人想出卖彼此同胞,朝着那城下的撒拉逊人投降?!” “岂不知,正是此等不义的罪孽,最叫上主发怒,使黑云遮蔽卡拉克城!祂将耶路撒冷的华美从天扔在地上;在他发怒的日子并不记念你等的虚假虔信。” “因而,这座城绝不投降,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同宗兄弟,被贩卖为奴!” 盖里斯的话说完了,他锐利如鹰的眼神扫过这些议员,看穿他们各自心中的小九九。 不过,即便盖里斯说了这么重的话,还是有人跳出来进行质疑。 一名蓄着长须的议员,站起身来大声喝问道。 “那我们就该去做无谓的牺牲吗!如今王军已败,死守城池看不到未来,阿迪勒哪怕不主动攻城,我们城中的粮食也终有一天会吃光,到时候又怎么办?” “难道要让城里的人,吃着人肉,死到一个都不剩,才把城市拱手让给撒拉逊人吗?” 盖里斯看着对方,没有急着说话,直到对方心中有些发毛的时候,盖里斯才再度回应:“你是要投降?” “呃、不是,我只是替城市中的百姓着想罢了。” 听到那长须议员的言词,盖里斯转头就说了两句让在场所有议员,连带着斯蒂芬妮都没想到的话。 “替他们着想?行啊,其实,只要我们城市没有一人被贩卖为奴,我也不在意什么投降不投降的。”“只要你愿意出钱,将我们城市所有人赎买,我现在就走出城墙,向阿迪勒求饶。” 卡拉克城,所有人加起来的赎金大约是三万五千金第纳尔,有一半的人,是永远都没法掏出自己的赎金。 而另外一半的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替别人赎买。 什么城市中的百姓着想?只是为自己着想罢了。 那名蓄着长须的议员,悻悻不言语重新落座。 “王军确实败了,但我可以向你们承诺,在亚嫩!在伊莎贝拉殿下的领地!正有一支军队在集结训练!” “要不了多久,一支新的王军就会成型,到那个时候援军南下,自然可以解除阿迪勒的围城!” 盖里斯的话语,让议员们再度议论纷纷了起来。 伊莎贝拉他们是认识的,伊莎贝拉的领地这个事,他们也有所耳闻,但那只是一小块地方罢了? 一个连城市都没有的小小领地,才多少人口! 怎么可能汇聚出大军了? 有着三万大军,两千骑士的耶路撒冷王军都败了,一块小小的领地,又如何能战胜势头正盛的撒拉逊人? 可以说,卡拉克城的这些议员,他们只存在两种状态。 一种是盲目乐观,乐观到他们能够相信雷纳德不等式,真觉得200骑士大于7000撒拉逊人。 另外一种就是盲目消极,动不动就散布失败主义言论。 一时间,仿佛居伊输了、王国主力没了,耶路撒冷的破灭便成为定局,因此要赶紧替自己找好下家。 至于什么中间态?至于什么理性的分析? 笑话,不存在的……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盖里斯所画出的大饼。 至于领主宝座上的斯蒂芬妮,看着盖里斯那侃侃而谈,在议会厅里舌战群儒,将议员们辩的一个个败下阵的模样。 面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如果说周围的那些议员想投降,那是因为要保住各自的产业,不想在城破之后被穆斯林抄家灭门。 那么斯蒂芬妮却就要纯粹的许多,她是一位母亲,而城外的敌军,现如今恰好控制住了她唯一的儿子。 夹杂着愠怒的语气,这位夫人冷沉沉喊道:“盖里斯。” 一时间议会厅中安静下来,都等待着斯蒂芬妮的发言。 “你是打算谋杀汉弗莱吗?你是在嫉妒汉弗莱?!你这是要借着撒拉逊人的手,帮你杀了汉弗莱!” 斯蒂芬妮张口,就从一个在场人都没想过的角度,进行了质问。 哪怕是盖里斯,也摊摊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斯蒂芬妮的意思。 “你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汉弗莱落在了撒拉逊人手里,你是不是开心的要命!” “只要汉弗莱死了,你就能和那个小婊砸一起私奔是吧?” “男盗女娼,好一对龌龊男女!” 面对着斯蒂芬妮的咒骂,盖里斯的面色凝滞了。 而对于斯蒂芬妮这种话语的回应,其实也很简单。 盖里斯从议会厅中穿堂而过,走到了斯蒂芬妮的面前,与这个贵妇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那阴毒的眼神。 抬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一旁的卫兵,根本来不及阻止,斯蒂芬妮也躲不开。 啪~ 清脆、却又让整个议会厅的人,都未想过。 紧接着,在斯蒂芬妮反应过来前,盖里斯对着另外一半脸,又是一耳光。 啪~ 清脆、却又让整个议会厅的人,为之骇然。 第二更,写多少发多少,应该还差两更 (本章完) 163.第163章 我不是神 第163章 我不是神 会议不欢而散,但议员们还是承认了盖里斯的城防官长职务。 主要原因在于:他们讲道理,讲不过盖里斯。 在议会厅上,盖里斯舌辩群儒,将那些意图投降的家伙,骂的狗血淋头。 差不多就是,议员这边刚表露个意图,盖里斯那边各种引经据典的话,就喷了出来,压得在场土老帽议员们都不晓得如何回嘴。 是真真切切的吃了没文化的亏。 次要原因在于:斯蒂芬妮的卫兵,动起手来打不过盖里斯。 在盖里斯听见斯蒂芬妮“小婊砸”上去两巴掌后,斯蒂芬妮就和泼妇一般发作了起来,周围的那些卫兵们一拥而上,试图将盖里斯拿下。 然而那么一群武装到牙齿,身披盔甲的卫兵,面对盖里斯赤手空拳,竟然打不过! 在场二十多议员,就听着盖里斯那拳拳到头的声音,看着盖里斯把那些卫兵一个个踹倒、揍趴下。 等到卫兵们都再起不能的时候,就连斯蒂芬妮也只是张大着嘴,想要骂人却又不敢骂。 生怕盖里斯不是给她两耳光,而是直接对着自己两拳头。 “所以,你们还有人反对我充当城防官长吗?” 所有的都在摇头,表示没人反对。 就冲盖里斯这个表现出来的武力,在场的没一个敢否认他的资格。 要是这么能打的人不去当城防官长,那谁还有资格去当城防官长呢? 这就叫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地跟虫豸说话;锻炼身体,是为了让虫豸心平气和地与你说话。 …… 盖里斯站在卡拉克城的城墙上,居高俯视着不远方的谷地,在那片略微缓和的平地上,阿迪勒的大军安营扎寨了好些日子。 现如今,卡拉克城已经深陷重围,也就是因为五月份收割季,卡拉克城里囤了不少粮的缘故,城市里的居民们尚且能够忍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没有解围的希望,城里的市民们,无论穷富,都会变得急躁、变得动摇…… 盖里斯能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必回头他也清楚那是阿梅代。 现如今的阿梅代,在看着盖里斯的时候,已经有些无所适从了。 若说先前在议会厅里,凭借着往日的主教威仪,阿梅代还能侃侃而谈。 可在私下独处的时候,阿梅代就忍不住想到盖里斯头上的荆棘冠冕,忍不住想到盖里斯凭空消失的那一幕,然后心中悸动不已。 他不确信盖里斯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先知?亦或是天使? 每当阿梅代试图问出这种话,试图从盖里斯那里得到明确答复的时候,盖里斯都似笑非笑,然后凭空消失,中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越是这种求而不得,越是令人痴迷,也越是叫人遐想。 阿梅代有些理解安托万神父了。 面对着一位能在现世行奇迹者,世俗中的权柄、教会中的尊卑,都毫无意义。 【祂叫有权柄的失位,叫卑贱的升高;叫饥饿的得饱美食,叫富足的空手回去。】 ——《路加福音》 1:52-53 对于真正的大能者而言,令位高权重者失去一切,叫贫苦卑贱之人尽享安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这么一位品德高尚之人面前,便是阿梅代都觉得自行惭愧。 “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了,喊我先生就行。”盖里斯拒绝了对方的尊称,他现在已经开始试图改变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了。 “先生,我有个问题。”说着,阿梅代一个老者小心翼翼的来到盖里斯身旁,与他一同眺望远方阿迪勒的军营。 “问吧” “先前的时候,您为什么不直接展露神迹,降服那些人?” 在阿梅代看来,只要盖里斯愿意表演一丁点的神迹,就能让所有的议员为之震惊,转而陷入质疑、再紧接着变成狂热。 “然后呢?能洗清他们身上的罪吗?因为他们对我的狂信,就能清洗掉他们身上的臭味吗?” “罪人不会因为信仰就变成义人。” “因为义人是因为懊悔自己的罪行,试图进行补赎,才能称为义人。” “然而罪人却是要将神捧到无害偶像的位置上,好替他们自己的罪行进行辩解。” “阿梅代,你不是一直想要问我是什么吗?” 说道这里的时候,盖里斯没有理解接着言语,而是停顿了一会儿。 他望向墙外的荒凉高原大地,起伏的山丘与深邃的谷地在他面前如画卷铺开。 阳光从高空洒下,普照这片土地,将每一寸岩石、每一道沟壑、每一缕尘埃都镀上了淡金色的光芒。风中夹带着干燥的泥土气息,还有远处草木的微甜芬芳,都向盖里斯宣示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阿梅代……” “我不是神。” 这是一声平淡宣告,是一下晴天霹雳,要在这辽阔高原上炸响惊雷,动摇这大地四方! 一瞬间,阿梅代意识到问题的核心了,世人崇拜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别人是因为盖里斯的神迹,方显得恭敬与狂热,这本质上同基督教最为抵制的偶像崇拜有何不同? 在基督教神学中,偶像崇拜不仅是指对具象物体的敬拜。 还象征了人的心灵对任何非神之物的迷恋。 这包括财富、权力、地位等任何可能引发人们分心、使人脱离对神的信靠和忠诚的对象。 当盖里斯宣称自己不是神的时候,恰恰凸显出盖里斯得“圣神”恩宠。 因为他乃谦卑之人,不以行奇迹之事同神争宠。 “阿梅代、记住,我们基督徒,只服从天主,那位天主是我的父,亦是你们的父。我们绝不屈从于此世的任何偶像、任何凯撒,便是我也并不比你们高人一等。” “对于基督徒而言,凯撒只是世俗的凯撒,而非神圣的天国君主。” “在天国里,容不得偶像崇拜者,更容不得将神捧到无害偶像的位置上,驱使他人信服的恶者!” “你明白了吗。” 风吹拂过盖里斯的淡金头发,带来了大地的生命芳香,使得阿梅代都能感受到,世界在随同盖里斯的话语而喜乐。 “我明白了。” “先生,如果我当初未曾在基督面前忏悔,您会在我面前展露奇迹吗?” 苍老的阿梅代,在盖里斯面前反倒是像学生一般,处处求教。 对于这个问题,盖里斯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而谈论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罪人会因为自己的悔过与补赎,而成为义人,这并非什么不可转换的二者。” “但不是所有罪人,都能虔诚忏悔并补赎的。” “即将临世的天国,如果不想被地面上罪人们的国度取而代之,那么就不能不加以甄别的肆意吸纳旧时代的罪人。” “我来到这片土地上,确实是要拯救卡拉克城,但更是要将卡拉克城的罪恶洗尽。” “若想守住这座城市,对我而言轻而易举,可要是想让世人心中的大罪被除尽,却是真真要比叫骆驼穿过针眼更为困难。” 阿梅代点了点头,他明白盖里斯的追求了。 对于盖里斯而言,仅仅得到一座城市是不够的。 他要大堆柴火,用炙热炭火,使锅烧热,熔化其中的污秽,除净其上的锈。 就在盖里斯与阿梅代,闲聊的时候。 远方阿迪勒的军营中,似是传出了几声号角。 一些士兵开始集结,他们准备起了云梯,开始向卡拉克城移动。 那些士兵的数量并不算多,云梯也同样仅仅几架,比起全面的进攻,更像是一次试探。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警钟,也随之敲响,在各个塔楼里休息的那些志愿者,都一齐涌上了城墙。 洛瑞安也赶忙来到盖里斯身旁,这个小伙子身上背着两把弓,其中一把要显得更加粗壮些。 盖里斯从洛瑞安手中接过那把粗壮的长弓。 当那些小股的撒拉逊人,蛄蛹着来到约莫700尺的距离,盖里斯张弓搭箭,而后,一声弦响,箭矢呼啸而出。 在阿梅代快要看不清的距离上,一个黑点倒了下去,然后那些蛄蛹的士兵们,便一齐停顿脚步,不敢再向前。 这是巧合吗? 阿梅代张大了嘴? 在那种距离上,还能精准命中?! 真切不是运气? “你看,阿梅代,想要守住这城,对我而言,不会比播下颗种子更为困难。” “可若是想要除尽城中罪人,叫世人不再对暴君偶像顶礼膜拜,我便觉得是在与历史的车轮搏斗。” 紧接着盖里斯又说了一句阿梅代没听懂的话:“真好似螳臂当车。” 第三更,应该还有一更,我试试。 (本章完) 164.第164章 茶话会 第164章 茶话会 卡拉克城的面积不大,这片支撑起城市的台地面积非常有限。 因而即便是上城区的富人们,也没有多少面积可以供自己奢侈挥霍。 他们大多数人不过是拥有各自的豪宅,且无法再多出大片面积充当园。 在一间颇有阿拉伯风情的会客室里,数名白天参与过会议的议员们团聚在一起。 他们饮用着葡萄酒,不时吃上些蜜饯,斜躺在舒适的垫子上。 这些人所表露出的闲适懒散之感,丝毫不像在被大军围困。 “唉、这只能吃些蜜饯,日子可真是大不如前,那些阿迪勒的军队,整的我们连点新鲜果子都吃不上。” 白天那蓄着长须的议员抱怨了两句。 一旁的其他议员,也都跟着抱怨几句。 卡拉克城的周边谷地,有着不少的庄园,那些庄园以种植柑橘、葡萄等果树闻名。 再加上这片高原昼夜温差大,水果都容易积,因此果子的品质都相当不错。 这就使得,卡拉克城不仅能产出葡萄酒,还有着相当多的蜜饯,城中的富贵人家,更是能轻松吃到当季的果子。 “要我说,赶紧投了算了,这和萨拉丁打来打去,也不是个法子。” “现如今王国主力大军战败,还能真指望伊莎贝拉那家伙,能整出什么大军?骗骗下面人也就差不多了。” 另外一个议员,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低矮茶几上,取了一杯沙巴特开始饮用。 “再怎么打,生意也是要做的。他萨拉丁那帮撒拉逊佬,不同我们做生意,还能同什么人做生意?” “阿迪勒给的条件要求,我看行,没什么问题。” 在饮用了这么一口清凉小甜水后,中年人议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沙巴特是以甘蔗汁打底,配合上石榴汁与柠檬水,将玫瑰瓣揉搓挤压从而释放其香味,因为放在深井中保存的缘故,又显得格外凉爽。 现如今这沙巴特的原料,在城里是越用越少,再过上些日子,真就是一口都喝不上,要去过苦日子喽! 听着中年人议员的话,周边另外几个过来开茶话会的议员也纷纷点头。 如今,城市里愿意投降的议员,其实都已经齐聚在这里了。 另外那些比较摇摆,或者真心不想投降的,都没接到他们的密会邀请。 这个时候,蓄着长须的议员就说道:“既然我们意见一致,其实只要再去说服那些态度模糊的家伙,在议会上就能做到票数过半了,斯蒂芬妮那老太婆,也不会干涉我们的举动。” “那蠢女人心疼自己蠢儿子,早就想投了,无非是阿梅代主教一直顶在那里不乐意。” 中年人议员再度开口:“不只是阿梅代主教,现在又多了个盖里斯,那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个好搞定的家伙,对了,你们对那家伙有了解吗?” 就在这些议员们闲聊的时候,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豪宅的主人走了进来,他也正是这次密会的召集人。 “嘿!艾蒂安,你把我们叫过来,怎么自己来的这么晚啊!”不少议员,都热情的朝着主人招呼起来。 面对在场众人的招呼,艾蒂安挥挥手算是给了个回应。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借着明亮煤油灯,不少议员都注意到艾蒂安的面色不太好。 “关于盖里斯的身份,我这边调查的差不多了。”艾蒂安冷冷说道。 “这么快?” “不算多难,盖里斯那家伙确实是骑士,就和阿梅代说的一样,是一个贵族末裔,父辈同王室有着交情,因而在王宫里受训成为骑士,稍微打听下就清楚。” “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了解到了一些传闻,那些传闻,对我们来说都不太妙。” 一句话说完艾蒂安就深呼吸一口气,坐在了一旁的垫子上。 “怎么了?” 面对着众人的疑问,艾蒂安继续说道:“亚嫩河谷你们听过吧?” “前不久,雷纳德把亚嫩河谷往北的地,都割给了伊莎贝拉,但那片领地的真正主事人,其实就是盖里斯,当然这不关键。”“关键在于盖里斯那家伙,把领地上的所有包税人家族都杀了!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连条狗都没给活,鸡蛋都给摇匀了!” “甚至不只是那些撒拉逊人包税人家族,就连河谷南边的那些庄园,比如拉布雷特庄园之类,也都被那家伙强占下来。” “原先的管家基本被换掉或者处死,那些穆斯林农奴也都被宣布得到释放,不再束缚在土地上,可以自由迁徙或得到份地。” 艾蒂安这番话一说出口,会客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就从闲适变得死寂起来。 泥腿子死再多,他们这些议员都不会在意,然而包税人家族被满门抄斩,却让他们颇有兔死狐悲之感。 因为这代表着盖里斯是一个破坏规矩的人,不是一个尊重传统的人,能够破坏耶路撒冷王国包税人传统的家伙,自然就能破坏他们卡拉克城议会自治传统。 而后面的解放穆斯林农奴,就更让他们这些议员打心眼里感到不适。 因为他们这些议员,不少都是小贵族,在卡拉克城附近,拥有着一些小庄园。 那些庄园里的农奴,当然不会是法兰克人,必然是穆斯林农奴。 便是阿迪勒来了,也要承认他们这些议员对穆斯林农奴的支配权限。 毕竟农奴不是奴隶。 可盖里斯干了什么畜生事? 他居然把穆斯林农奴给释放了,还给穆斯林农奴份地? 万一盖里斯有样学样,在卡拉克城附近的庄园整这一套,那他们的庄园地产岂不是都要报废了?! 没了庄园里的农奴,替他们耕种土地。他们这些富人、小贵族,又如何能吃到甜美的果子,喝着清爽的沙巴特,在这里开着茶话会,抱着女佣上下其手? 一时间,盖里斯比之城外的阿迪勒,要显得更加可恶了起来。 “假设、假设伊莎贝拉真带着军队,过来替城市解围,你们觉得伊莎贝拉还会离开吗?盖里斯那家伙难道不会乘势吞并卡拉克城?” “到时候,发生在拉布雷特庄园的事情,就会被庄园里的那些农奴们有样学样!” 经过一番讨论,在场的人其实心中都得出了结论。 如果盖里斯掌权的话,那么他们的结局,说不定要比在阿迪勒那边更加悲惨。 因为阿迪勒尊重传统,愿意维系他们的庄园地产。 盖里斯却是在破坏传统! 那家伙身为贵族骑士,居然还和泥腿子混在一块,这就更令他们厌恶了。 “现在该怎么办?盖里斯他已经成为了城防官长,还把我们的人都从城墙上换了下来。我们就是想去投降,也没机会摸到城门那里啊!”蓄着长须的议员如此说着。 这个时候,就听见艾蒂安那家伙露出一丝阴狠表情:“我们可以派人去刺杀!只要那家伙死了,这一切都好说。” 艾蒂安这一番话,震动了周围的人,但只要想一想,又觉得格外可行。 白天议会厅里的盖里斯看起来挺能打,可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总是能弄死的。 “可、你有死士?” “没。” 一旁的那些议员们,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那你说什么刺杀不刺杀的,总不能让我们去吧!” “虽然没死士,但我们有钱啊!只要有钱,就肯定有人乐意来干这活。” “下城区那些泥腿子,有一天没一天的,这不都是缺钱闹的吗!” “只要钱给足,肯定有不要命的过来干这事!” 艾蒂安信誓旦旦的说着,一旁的那些议员们,也都觉得可还行。 讲实话,雇凶杀人这事,他们作为寻常贵族富商,还真不怎么熟悉,毕竟王国的政治风波同他们其实干系不大。 他们这些,大多不过是“小富即安”的家伙罢了。 第四更,月票300,月票400的还了,目前还差月票500的一章没还。 (本章完) 165.第165章 让箭矢飞一会儿 第165章 让箭矢飞一会儿 城墙是城市的象征,正是城墙,将一个狭小的有序空间,从广袤的无序原野中切割了开来。 在城市人眼中看来,城墙外的世界便是野蛮之地,农民也好、贝都因人也罢……都是肮脏且又危险的蛮子。 但城市的存在,又依赖于对周边农民的压榨与剥削,城市需要从周边的庄园与农村中,获取手工业生产的原材料,才能够维系自己的商业运转。 而在商业运转逻辑中,又有什么能比垄断更具诱惑力呢? 不少议员们,便身居城市,却又是庄园主,他们的庄园与作为骑士采邑的庄园,又有着许些区别。 骑士采邑的庄园是为了供养出骑士,提供自由民军队服兵役。 那么他们的庄园,实则更接近于后世的种植园,向城市提供着商品原材料。 如果他们失去了对庄园的掌控权,便难以垄断对城市的原材料供应,到那个时候他们的财富也就成了空中楼阁,一阵风吹来便要坍塌。 正因为如此,参与过密会的那些议员,在意识到盖里斯的所作所为,将会对他们既有的剥削模式产生何等冲击后,彼此间的敌对也就不可避免了。 正如城墙切开了文明与野蛮的界限,区分出了城内与城外。 城市中的城区,也同样切出了不同的世界。 只不过,这个切割,并不是那么的绝对,不是那么的完美。 反而更接近于某些人的画地自牢。 七宗罪之首的傲慢,使得那些议员们,真切认为自己同下城区的人,分属两个世界。 他们根本不了解下城区的人,是如何生活,也意识不到是下城区的居民,支撑起了他们那富裕到让人喘不过气的生活。 不同城区之间的界限,并不像他们所认为的那么清晰,他们的宅邸里处处都活跃着穷人的身影,却被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因而,在这些议员们密谋的第二天,盖里斯就得到了相关的消息。 城墙的影子遮挡着烈日,三十步外的草堆上挂着靶子,伴随着一声声弦响以及箭矢啸声,洛瑞安与瓦尔多他们变得愈发娴熟起来。 固然这些年轻人,还拉不开更重的弓,也做不到几十米外精准射中敌人,可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们这些被人忽视的群体,渐渐学会了如何使用武器,品尝到用武器守卫自己的滋味。 在这些人的一旁,安托万神父来到了盖里斯耳畔,低声说出他所得知的消息。 听着的时候,盖里斯不时点点头。 “您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抢先阻止对方的行动吗?” 面对安托万的询问,盖里斯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身边的人,会出现犹大吗?” 听着这话,安托万神父下意识撇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年轻人正在不断拉弓射箭。 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甚至不好表明自己在担心什么。 “让箭矢飞一会儿。” 盖里斯让神父静观其变,现在的他不需要主动跳出来,反而是更需要让事情发酵一段时间。 时间不站在那些富人们手中,在得到了阿梅代主教的全力支持下,现在的盖里斯已经控制住了城市里所有的粮仓,将各处要害地点的防守,都换成了他的人。 早在他向阿梅代展露奇迹的当天,盖里斯就动员出了600人走上城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卡拉克城教会的鼎力支持,盖里斯对这座城市已经了解的愈发深入了。 一声箭啸,洛瑞安的射出的箭矢正中靶心,那些衣着破烂的年轻人们,一同发出开心的欢呼。 听着那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声音,盖里斯忍不住对神父说道:“安托万,你不觉得可悲吗?这些年轻人,他们至今为止生活中最为舒服的时光,反而是这段被围城的日子。” “他们不再需要为每日的食粮,见缝插针一般的寻找工作,他们不再从早干到晚还被雇主责骂。” “他们的家人,也能得到稳定的食物供给,以至于都显得无所事事了起来。”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和平没有为这些孩子带来衣食无忧的生活。” “反而是战争与围城,让他们这些本来卑微胜过草芥的人,开始变得重要了起来。” 听着盖里斯的话,安托万想要说些什么。 他觉得并非是战争与围城,让那些年轻人变得重要,而是盖里斯的到来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 若是寻常模式的守城,那么城市中的粮仓,必然不会如此大限度的对民众开放。 事实上,粮商囤积居奇,穷人为一口食物,迫不得已走上城墙替富人去死,才会成为常态。 现如今,在得到阿梅代主教的支持下。 盖里斯对所有参与守城任务的家庭,都发放足额的、能让人吃到八分饱的食物。 那些没有参与城防任务的下城区家庭,也都能免费得到近乎五分饱的食物。 盖里斯根本没有去刻意控制食物的消耗,反而是借着被围城的由头,让下城区的百姓们吃喝不愁了起来。 “先知,可这样一来的话,粮仓要不了多久,就快要见底了。” 安托万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没事,时间绰绰有余,足够箭矢正中靶心。”…… 作为卡拉克城的权力机关,哪怕市政议会认可了盖里斯的城防官长职务,但依旧会去不断问询盖里斯的布防情况。 这一次的例会中,盖里斯站在议会厅的中央,一旁的那些议员们,他们中相当多人脸色都不好。 艾蒂安议员率先发难。 “维勒罗伊骑士,您不解释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里粮食的异常消耗吗?” “就目前的每日粮食消耗数量来说,最多两个月,粮库里的所有粮食都要被耗尽。” “要知道,按照粮库的储粮计划,那些大麦小麦,本该为守城半年而准备的。” “就我所知,您每日所调动的士兵数量总数,应该没有超过八百人才对,你是怎么掉了,几千人粮食的?” 盖里斯其实不排斥和这些议员讲道理,因此他就直接坦言。 “艾蒂安议员,如果您想饿死那些士兵的家属,然后让士兵冲进您家烧掉您房子,您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弯弯绕。” 一句话就把艾蒂安议员给怼了回去,紧接着盖里斯又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算过账,就我所知下城区绝大多数一位成年男性,每周的收入仅3银迪拉姆。” “一家五口,在父母同时工作,并且加上2个子女当童工的情况下,他们的每周收入仅6银迪拉姆。” “以卡拉克城的日常物价来说,6银迪拉姆,仅仅只够他们勉强活下去罢了,根本存不下来哪怕一枚铜板。” “现如今城市中的工坊都已经停工,穷人们根本没钱去买粮食。” “所以,我才讲,议员先生,如果你想饿死他们就直说。”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议员大人们,只要你们捐赠1万5千金第纳尔,那么我们就不必继续守城了不是吗?” 听着盖里斯的话,那些议员们一个个脸上阴晴不变。 一个蓄着长须的议员,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盖里斯!我们让你当城防官长,不是让你散布投降或失败主义言论的!” “现在,城市里粮食消耗的那么快,你就没点责任吗!” “现在都没人来攻城,养那么多光吃饭不干活的寄生虫干嘛!” 因这一个人的带头,一时间议会厅里大声喧嚣了起来,针对盖里斯的指责如潮水涌来。 “蠢货!” “废物!” “狗杂种!” 伴随着这群潮澎湃的话语,艾蒂安有些志得意满,他就是需要这个场景。 如此一来,待会他就能顺势提出建议,直接废掉盖里斯的职务,重新把他们的人安排到城墙上。 然而,就在这些议员们,骂的正爽时。 议会厅的大门,哐一声,就被人撞开。 数十名拿着武器的市民,直接冲进了大厅。 这些人衣服肮脏破旧,只有个别人才套了武装衣、或者甲。 而他们的面目表情,也一个比一个要愤怒狰狞。 盖里斯转过头,看了一圈那些议员,但却并没有对他们发出质问,而是颇为平淡的对身旁的瓦尔多问道:“你们进来干嘛?” “神父,他们骂您,那就是骂我!我在门外听的仔细,没忍住就闯了进来。” 瓦尔多年轻的面庞上是一种坚毅,是一种对盖里斯的至死拥戴。 他无法容忍,这些高高在上的议员们,在这里大声放屁。 这个时候,惊魂未定的艾蒂安大声质问道: “盖里斯,我们这是在开会!你要干嘛!” 然后盖里斯抬起头,看向议员座位上的艾蒂安。 “我什么都没干,我只能讲,如果您还是打算饿死下城区的人,然后让士兵冲进您家烧掉您房子,您可以直接说,不用这么弯弯绕。” 嘣!一声弦响。 洛瑞安直接对着艾蒂安身后的墙,一箭射去。 吓得艾蒂安直接抱头鼠窜,脚下一个不留神,从议员席位上滚了下来。 那些市民们,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再无往日里对这些议员老爷们的尊敬之心。 第一更 (本章完) 166.第166章 神父!我卖了无辜人的血! 第166章 神父!我卖了无辜人的血! “混蛋!该死!连我们都不怕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匪了,必须出重拳!” 还是在艾蒂安豪宅里的会客室中,艾蒂安一边呻吟着一边叫人替自己上药。 这来自阿拉伯医生的药酒,别说,还挺管用的。 另外几位议员,也都一个个面色凝重。 还是那个蓄着长须的议员,他说道:“艾蒂安,先前你提到的那个事,我看行。” “下午的时候,我找斯蒂芬妮探过口风了。” “那女人一提起盖里斯,就气到原地发飙,可以说,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现如今,真正支持盖里斯的,其实就只有阿梅代那个老顽固罢了。” 议员们达成了一致。 这个又是一个中年人议员,接过话头。 “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一个掮客了,那家伙要求总计200金第纳尔,并且有100要预付。” 这边他话刚说完,艾蒂安就阴狠的叫了出来。 “我出50!以主的名义,我发誓,我要和他不死不休!” 紧接着,艾蒂安就用上帝的名义,对盖里斯进行了各式各样的咒骂。 …… 【因为万军之耶和华如此说:“你们要砍伐树木,筑垒攻打耶路撒冷。这就是那该罚的城,其中尽是欺压。】 【井怎样涌出水来,这城也照样涌出恶来;在其间常听见有强暴毁灭的事,病患损伤也常在我面前。】 ——《耶利米书》6:6-7 又一次布道结束了,现如今的盖里斯,每天都会进行一次布道,地点并不固定,尽量照顾到城市中的所有人。 对于城市里的人而言,被围城终究不是常态。 便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挂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而且在这些天里,阿迪勒的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进攻,都在给予城市中的居民以无形压迫。 那些进攻的规模声势不大,可每当警钟敲响的时候,城中的市民都会感觉自己仿若被神抛弃了一般。 在这种时候,唯有盖里斯一次又一次的站出来,向城中的居民布道。 告诉这些居民们:神没有弃绝他们,只要他们能够虔诚悔过,并加以补赎,那么城市被解围便指日可待。 讲实话,盖里斯其实并不急着解围。 在越是绝望之际,落水的人越是要去抓住那根稻草。 然而偏偏盖里斯远不只是递过去一根稻草,而是亲自跳入河中,将那些落水的人拉扯到岸边。 也因此,他所说的那些布道内容,愈发深入人心。 【主曾言:“世上有贫者,因有富者;有富者,因有贫者。”】 【富人的财富乃从穷人的苦难中剥取,如参天巨木的根须深植于贫者的凋零。】 【少数人的自由源于多数人的被奴役,这自由在主面前,是对正义的亵渎。】 【贫国是富国的真实映照,贫者的饥寒与扭曲面容正是富者的罪状显露。】 【文明将无数人压迫至非人境地,犹如飓风般摧毁他们生命,并将民众如耶稣一般钉上十字架。】 【民众的面容如同世界弃绝主的形象,他们的呻吟乃世界罪孽的见证。】 【富人如同当年弃绝基督一样,将今日的贫者抛弃在死亡线上。】 【主言:“凡舍弃穷人者,便是舍弃我;凡轻看苦难者,亦是看轻我。”】 【天国的荣耀与永生赐予贫穷者、哀伤者、饥渴者……而非骄傲者。富人的自由若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主必拆毁他们的荣华,使他们的尊荣如灰尘般消散!】 ——《盖里斯言》第二卷节选。是因这城中有罪,恶人颇多,以至于被大军围困。 这种说法,盖里斯虽然没有明言,可不少市民,都潜意识里认同了起来。 在被围困的这些日子里,他们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引导他们的心中愤恨。 这些思想,对于盖里斯而言,其实不少都是来源于后世20世纪的解放神学。 解放神学作为一种天主教神学,却大胆的运用马主义的阶级思想,来剖析社会矛盾的内核,并且得出了自己的一些回答。 其中,伊格纳西奥·埃雅库里亚神父就认为: 使大多数人处于贫困处境,乃是一种暴力。 同个人的暴力不同,这种暴力是“结构性暴力”或“体制性不义”这是一种“结构性罪恶”。 这种暴力就像飓风一样,摧残着穷人的面孔,这些让人不忍直视的穷人,就是“被钉十字架的人民”。 伊格纳西奥·埃雅库里亚神父说道:“富人就像抛弃基督一样抛弃了他们。” 然而,在盖里斯眼中,正是这些被富人所抛弃,被贵族所蔑视,在历史中被遗忘的人民,有着难以言说的力量以及高贵品德。 布道会结束,民众们散场。 教堂里,盖里斯还在收拾着礼器,但还有一位佝偻的身子的男人,不愿意离场。 他看着盖里斯的身影,从长凳上站起身,一步一顿,笨拙地穿过中间的走廊。 在他瘦削的面庞上,深深的皱纹像刀刻般丑陋。 年仅四十岁的他,却犹如坟中枯骨一般老朽。 贫穷与苦难将他碾碎,岁月将他的身心一同折磨成了一堆垃圾。 唯有一双浑浊的眼,还残存着许些光亮,这是他怀中之物所给予的。 30枚银币——这是他从未同时拥有过的财富。 它们在他怀中冰冷地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十二使徒中的加略人犹大去见祭司长,说:“如果我把耶稣交给你们,你们肯出多少钱?”他们就给了他三十块银子。】 ——《马太福音》26:14-15 然而,每当他向盖里斯迈去一步,那些银钱、就变得炙热一分,像是在烧灼着他的皮肤。 盖里斯依旧在收拾着礼器,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任由一个清晰的步伐,在他耳中响动。 男人终于来到了盖里斯身后,他颤抖的手缓慢地伸入怀中,握住那把冰冷的匕首。 寒意直入他骨髓,又与那些炙热的银钱,交替折磨着他。 痛苦像一把无形的利刃在他的胸中绞动。 他再也握不住匕首,指尖无力地松开。 那冰冷的凶器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神父!我卖了无辜人的血!” 男人捂着脸,像个孩子般抽泣,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流淌,那些钱币也被他掷到了一旁的地上。 那些叮当作响的钱币,似是引起了盖里斯的注意,他转过身,便试图搀扶起这个男人。 “哪里卖了呢?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吗?” 【“我有罪了!我出卖了无辜人的血!”犹太长老们说:“这是你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犹大便把银子丢进圣所,然后离开,出去吊死了。】 ——《马太福音》27:4-5 第二更。应该还有更新在12点之前 (本章完) 167.第167章 维勒罗伊杀了盖里斯! 第167章 维勒罗伊杀了盖里斯! 这座教堂坐落在小巷深处,黄褐色的砖墙斑驳破旧,屋顶瓦片多处塌陷。 干枯的橄榄木门框上刻着褪色的十字架,门槛处堆满了泥土与干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内部空间狭小昏暗,仅有几排破旧的木质长凳,表面布满凹痕与刮痕。 教堂中央的铁质吊灯早已熄灭,灰尘厚重。 墙壁上的彩色玻璃窗模糊不清,透过污垢洒下昏黄的光束,将祭坛处的耶稣像照得斑驳。 然而,就这么一处地方,却是洛瑞安他们的心灵港湾。 在安托万接管这处教堂之前,一直以来是另外一位老神父负责。 贫困的居民们在这里将痛苦与祈求述说,教堂长久的承载着他们的哀伤记忆。 在动荡与绝望中,默默守护着贫穷人的微弱希望。 今时今刻,阿尔邦便在这所教堂里痛哭流涕,因为他便如那经书中的犹大一般,为了区区三十枚银,便要去谋取无辜之人的血。 他玷污了这座教堂圣所! 要知道,在过去的这一个半月里,他们这片堂区,多少人都是靠着盖里斯才活下来的! 便是他自己,亦曾前往过地下教堂,领受过沾着肉汁的的面饼。 那种绝妙的味道,只要一想起来,便口齿生津。 更不要说盖里斯只收一枚铜菲尔斯,就能出诊,替人治病。 哪怕很多人,心知肚明,他们只是想从盖里斯那边讨一口饭吃。 但主不在乎,盖里斯也不在乎。 只要一枚铜菲尔斯,不说病治不治的好,至少盖里斯都会尽力相助。 “没事的,一切都未发生,每个人都会跌倒,立即站起来就行,不要把罪留在你心中一秒。” “我们的父,最喜爱悔过的人,哪怕是这世界上最轻微的悔过,只要是真诚的,都能让祂忘却所有的罪。” “即便是魔鬼的罪,我们那在天的父亦能予以赦免,当然,前提是那些魔鬼们,真懂得什么是悔过。” 对于天主教而言,忏悔是异常重要的事,对于盖里斯而言,忏悔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事。 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这些错误自小到大,无论穷人、富人,无论是好人、坏人,都会有。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人,因而必须要有一个让人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而那就是悔过。 当然忏悔终究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东西,仅仅能在神学层次上给予宽恕。 在盖里斯神学中,若想在世俗层次上,洗去过往的错误与罪过,那就需要人进行补赎。 补赎是为所犯的错误做补偿或赎罪,是要以爱德的行为,落实在现世中。 盖里斯的神学与天主教的神学,在这一点上发生了分歧。 天主教中的补赎,主要在于祈祷、斋戒、帮助穷人等。 盖里斯神学中的补赎,除去祈祷外,则是更加明确的指向了社区服务、对抗社会的不公不义以及贫困。 “你的罪,被赦免了。” “这些钱,你也带回去,买到食物后,不可独自享用,而当分给那些与你同样吃不饱饭的人。” 盖里斯亲自俯下身子,将那些被瘸腿阿尔邦所洒落地面的银币,一一捡起来,然后递给了那苍老的男人。 “可、这些钱……” 那男人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辩解,却又舍不得被盖里斯递回来的银币。 “钱就是钱,既然他们给你了,那么你便拿着。” “若你觉得这钱,拿了不心安,你便帮我把那请你来杀我的人找到,我要去找他谈一谈。” “我的命,必定不止30块银钱!其中必定被吞没许多!我要把那些人一一都给找出来!” 瘸腿阿尔邦张了张嘴,他不晓得这算什么。 可神父都这样说了,一时间瘸腿阿尔邦都只能点点头,他实在是舍不得那30块银钱。 而若想拿的心安理得,却就只能听盖里斯的吩咐。 当盖里斯搀扶着瘸腿阿尔邦离开这破旧的教堂时,原本昏黄的教堂,都显得亮堂了不少。 原先的尘埃,亦随着他人心灵的被洁净,一同被微风吹向了教堂外。 …… 虽然都说杀手与妓女是人类历史最古老的职业,但比起妓女的泛滥成灾。 杀手这个东西,其实没那么普遍。 真正的杀手,都在给封建领主当骑士,又或者成了雇佣兵,到处为金主服务。 那种所谓的、接脏活的、拿钱买命的人,在大多数时间的大多数地点,终究只是都市怪谈罢了。 卡拉克城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六千号人口,有个锤子的职业杀手。事实上,这六千号人口,谁和谁之间,还不是沾亲带故呢? 上城区的那些老爷,觉得自己同下城区的苦力工匠,是两个世界的人,实则自作多情。 他们的家中到处都是穷人的身影,结果自己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些老爷们所找的所谓掮客,自称有门路能找到刺客,就更是纯属鬼话。 这年头真正精通刺杀技艺的,要么是在给顶级贵族听差,要么就是山中老人伊斯玛仪阿萨辛他们。 因而那100枚预付的金第纳尔,二话不说就被那个掮客给吞了一半,拿出另外一半去找自己的熟人,问对方愿不愿意接这活。 这狐朋狗友的,不是一路人就是好朋友,那掮客的熟人,眼珠子一转,自然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在经过又一次转手后,那50枚金第纳尔,就剩下24枚金第纳尔了。 渐渐的,在一个小圈子、甚至不算小圈子的范围,大家都晓得有这么一回事。 等盖里斯,顺藤摸瓜,把这一条线上的人,全部找到的时候。 在他面前,就整整齐齐排了总计6个人。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教堂中的烛火昏沉沉,教堂外的街道除去守夜巡逻的人外,再无脚步。 大家彼此都很尴尬,因为没成想当事人,居然真找上门来了。 迫于盖里斯身后跟了几个全副武装卫兵的威慑,他们也不敢反抗,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被接到了教堂。 瘸腿阿尔邦见证了整个过程,一开始他以为他的上家只有一位,那位再怎么抽钱,也不至于抽的太离谱。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上家居然有整整5个的时候,瘸腿阿尔邦的脸色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100枚金第纳尔、50枚金第纳尔、24枚金第纳尔、13枚金第纳尔、6枚金第纳尔……到他手上的时候,就剩下30枚银迪拉姆。 确实,盖里斯还真说对了,他的命,必定不止30块银钱!这其中必定被人吞没许多! 可瘸腿阿尔邦哪能想到,竟是被吞没了如此多! 见识短浅的他,在见到那几十枚金第纳尔的时候,嘴唇只是不断的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格外可笑。 每个人,都将自己手中那出卖无辜人之血的钱,丢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盖里斯将那些钱一一捡起,除去瘸腿阿尔邦留了30枚银迪拉姆外,另外五个人的面前,盖里斯只给他们留了2枚金第纳尔。 那些钱,被盖里斯收好装进了一个钱袋里,然后转过身递给了安托万神父,并吩咐道。 “安托万啊,这份钱你先收着,等围城结束后,记得帮教堂修缮一下,特别是那耶稣像,好好补一下漆,多余的钱,就带着附近的大伙多吃点好的,别亏待了自己。” “这都是拿我命换的钱,你要省着点,别和这帮人似得,被人吞没许多。” 听着盖里斯的话,被抓包过来的这些人,也一个个将眼神挪开,东张西望起来,免得气氛过于尴尬。 等钱的事安排好,盖里斯轻轻拍了两下手,示意着这些人把目光挪回来、 “诸位,这份艾蒂安议员老爷拿来买我命的钱,我就收下了,不劳各位动手。” “你们面前的那2金第纳尔,都是给你们的辛苦中介钱,感谢你们帮我介绍了这么一份好差事。” “这买盖里斯命的钱,我维勒罗伊就笑纳了。” 说着,盖里斯从一旁的长凳上,当着这些外包商的面,取过那把瘸腿阿尔邦带来的匕首。 他先是借着一旁的烛光,向这六个人展示了一下他左手的那道贯穿疤痕。 而后再用左手握住那把匕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刺穿了自己右手掌心。 血、一滴滴流淌了出来。 那是与寻常人无异的鲜红血液,只不过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妖艳,仿佛好似活物。 就在那些人被盖里斯这出人意料之举,吓得不敢动弹的时候。 盖里斯又面色如常的将那把匕首重新抽了出来,便好似毫无痛感一般。 他将那染血的匕首,递给了最初的、拿了100金第纳尔预付金的掮客,又拿一件麻布衣裳,丢在地上,用右手不断流出的血染红。 “别忘了,等你拿到那100金第纳尔的尾款时,还要给我们六个每人分些钱。” “现在,盖里斯,已经被维勒罗伊给杀死了。” 那个掮客疯狂点头,这不点头不行啊! 就是个疯子,也做不到和盖里斯这样,二话不说给自己掌心戳个洞的! 并且,让教堂里这些人,更为骇然的一点在于,盖里斯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伤口。 他们清晰无误的看见那分明是被贯穿的口子,已经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止住了血,还要缓慢愈合起来。 这是真人?开什么玩笑。 昏暗的教堂里,那些烛光摇曳,便是祭坛上的耶稣像,都因为掉漆的缘故,似是流下了血泪。 这是教堂?开什么玩笑! 哪有这样的教堂啊! 一时间,这些出卖了无辜人之血的六位,一个个不寒而栗起来。 第三更,补更500月票的加更 (本章完) 168.第168章 维勒罗伊刺杀盖里斯之匕 第168章 维勒罗伊刺杀盖里斯之匕 这是一把廉价到几乎称不上武器的匕首。 刀柄由劣质的木料削成,几乎没有上过漆,握在手中不仅不贴合掌心,反而因长期使用而显得粗糙难握。 绑在刀柄上的亚麻布条已经被汗水浸透发黑,如今更沾染了暗红色的血迹,血痕斑驳,如同某个悲剧时刻的印记。 正是那些血痕,向世人宣告着这把匕首的罪恶。 当然,这把匕首也因此成为了圣物。 因为它是【维勒罗伊刺杀盖里斯之匕】。 这把匕首是在染上了先知之血,才被缔造出来的。 在这把匕首现世后的第二天,城市中传出了噩耗,那位受到下城区近乎所有人爱戴的神父、死了。 但,城市的氛围,却又很古怪,说有些哀伤吧、确实有许多人为之哀悼。 可许多人的面色又非常奇怪,就好似盖里斯不该死、也不会死一般。 无论是洛瑞安那些守卫城墙的小伙子,又或者安托万神父、乃至于阿梅代主教…… 他们都在思考一个问题,维勒罗伊杀了盖里斯这件事是否算犯罪? 是否需要将维勒罗伊给抓住,然后去明正典刑? 当然,这不过是他们的脑内逻辑思辨罢了。 事情的真相,其实许多人都知道,毕竟这是围城期间,那些关键岗位上的人,是不能动摇的。 不过城市里的主体市民之间,有关盖里斯被刺身死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而等到【维勒罗伊刺杀盖里斯之匕】被交给艾蒂安议员老爷的时候,议员老爷早就听闻了盖里斯身死的消息。 为此,他那是十分开心啊! 不仅当场甩了100金第纳尔的尾款出来,还特地取了颗闪耀的蓝宝石,丢给了那位掮客,示意对方这是小费,权当打赏了。 艾蒂安老爷在这般兴高采烈弹冠相庆的状态下,自然没有注意到那个掮客面上的古怪表情。 而那个掮客在拿了钱后,也是立马就走了,在走远了之后,又回过头对着艾蒂安老爷家的豪宅,狠狠吐了口唾沫。 他心知肚明艾蒂安这家伙没救了,那个宅子也没救了,那些蝇营狗苟的上城区老爷们都没救了。 这些议员老爷们,已经是沉船上的人了,在船漏水的同时,根本意识不到他们身下的海洋在孕育着什么。 一次大风暴要来了、一次海啸要掀起了,被这些老爷们所用金钱所杀死的那位,将要融入大海。 当其再度归来的时候,将会是滔天巨浪。 …… 主教座堂巍然耸立,宛如直通天际的石质巨塔。 灰白色的石墙上满布圣经故事的浮雕,正门上方的玫瑰窗精美绝伦。 光束透过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光影,映照出圣母慈爱的面容。 与安托万神父所负责的那所教堂相比,卡拉克城教堂,作为阿梅代的座堂,自是金碧辉煌许多。 今时今日,在这教堂中,却是在举行着一次葬礼,由卡拉克教会主教阿梅代亲自负责。 在这烈阳高照的日子下,纵然卡拉克城地处高原,也不由得叫人大汗淋漓。 无数人齐聚在这里,向这座城市的城防官长、麻风王的骑士、维勒罗伊家族的末裔、下城区人心中的神父一同告别。 他领着那些参与葬礼的人,亲自诵读起圣经经文,以传达基督徒对复活和永生的信念。“义人的灵魂在天主手里,痛苦不能伤害他们。” “在愚人看来,他们算是死了,认为他们去世是受了惩罚,” “离我们而去,彷佛是归于泯灭;其实,他们是处于安宁中;” “在这座山上,万军的上主必为所有的百姓准备丰盛的宴席……他要擦去每一个人脸上的泪水,除去全地上的耻辱,因为上主这样说了。” 紧接着,周围的那些人,也一齐歌唱了起来。 “主,赐他们永恒的安息,” “使永久的光明照耀他们。” “上主,在熙雍应歌颂你,” “在耶路撒冷应向你还愿。” “请俯听我的祈祷,” “因为一切血肉之躯都来到你面前。” 便是那些参与这次葬礼的不少议员们,都假惺惺的抹了一滴眼泪,像是被这神圣而伤感的氛围所感动。 艾蒂安议员更是在阿梅代主教的要求下,亲自走到了那棺椁旁,要代表着卡拉克城,向这位尊敬的城防官长进行致辞。 一开始艾蒂安议员是不太乐意的,但考虑到这个面子工程该做还是要做,因而就走了上去。 贴着那份棺椁,艾蒂安议员带着悲痛,而又昂扬的语调做出了自己的致辞。 “尊敬的阿梅代主教,亲爱的市民们,今天我们怀着悲痛而愤怒的心情,站在这位为卡拉克城付出一生的城防官长的棺椁旁。” “他不仅是我们的守护者,更是这座城市的脊梁。如今,他竟遭遇卑劣的暗算,命丧于刺客的刀下,这无疑是一场无法原谅的罪行!” “对于这起刺杀事件,我代表卡拉克城市政议会承诺,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卡拉克城将竭尽全力,追查到底,严惩凶手,为我们的城防官长盖里斯讨回公道!” “在当下这个特殊状况里,任何企图扰乱这座城市安宁的人,必将受到法律与上主的制裁!” “今天我们不仅在哀悼他的逝去,更是在宣誓,他的鲜血不会白流!他的忠诚与勇气将激励我们每一个人!” “愿上主接纳他的灵魂,愿他的英灵与我们同在,继续保佑这座他用生命守护的城市。” 艾蒂安议员的致辞慷慨激昂,下面的市民们,也一齐都鼓掌了起来。 听着那些市民们的鼓掌,便是艾蒂安议员都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现如今,盖里斯没了、就剩下一个阿梅代主教,会坚定的阻止投降。 对付一个老头,可要比收拾年轻人,要轻松的许多。 现如今,谁也拦不住他的卖城大业啊! 然而就在艾蒂安议员志得意满的时候。 忽然间,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叫道: “赶紧滚下来!你个杀人凶手!” 第四更,还了600月票的欠更 (本章完) 169.第169章 盖里斯的预言应验了 第169章 盖里斯的预言应验了 空气灼热干燥,阳光似若一柄无形利刃,切割着这大地,令其开裂、干涸。 卡拉克城在远处的高台上犹如一只盘踞的猛兽,土黄色的城墙在烈日下,显得有些刺眼。 高原上的风从沙砾和干裂的泥土间卷过,扬起了尘土,使得阿迪勒不由得眯了眯眼。 身为作为阿尤布家族的一员,阿迪勒曾在赞吉王朝中服役,担当过一位军官。 而在努尔丁去世后,阿迪勒便毫无顾忌的转投到萨拉丁麾下,帮助自己的兄长统治埃及。 在中东这片热土上,父死子继似乎从来都不是什么定理。 对于苏丹个人的效忠,往往远胜于对王朝的认同。 确切说,中东的这些王朝,他们根本就谈不上是什么国家,而只是一个个又一个的军阀势力。 对于军阀而言,能够在其死前都未曾背叛,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因而,这片土地上,也难寻传承能够超过三代的王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阿迪勒没有野心的话,那自然不可能。 可如果想要夺取苏丹大位的话,那么就需要足够的实力,足够到镇压自己那些侄子的力量才行。 如果能在牺牲极少的情况下,拿下卡拉克城,那么对于阿迪勒而言,自然是极好的。 事实上,他也并未带出太多的兵马。 在外约旦这片荒凉土地上,一旦军队超过4000,那么维系起来就相当困难了。 “马利克、再组织一次攻城,这一次规模要大一些,我们需要给这座城市,施加点更多的压力,迫使他们尽快做出决定。” 阿迪勒转过头,对身旁的年轻人如此吩咐了一句。 那年轻人也点头回应,转头去调遣军队。 按照阿迪勒的吩咐,这一次可就不是什么试探性的攻击了,而是要确实向卡拉克城展示一下他们的军力…… …… 在同一颗烈阳下,卡拉克城教堂外的广场上,酝酿着难言的紧张气氛。 艾蒂安有些汗流浃背,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然而突然在人群中,有人指责他是杀人凶手。 众所周知,他艾蒂安一向是与人为善,便是只鸡都不敢去杀的好人啊! “我哪里杀人了?!我怎么杀人了?!”艾蒂安瞪大眼睛,试图在围观的市民中寻求支持,然而他的话语像是石沉大海。 然而就在他想要辩驳的时候,又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赶紧滚下来!你个杀人凶手!” 这声音嘶哑低沉,与先前的指责截然不同,发声的方向也不一样。 艾蒂安的目光在喧闹的人群中快速扫过,确定了那不是同一个人。冷汗从他的背脊滑下,焦躁渐渐吞噬了理智。 对此,艾蒂安大声说道:“来人啊,把那个凭空污蔑人的家伙,抓出来!” 然而,四周一片死寂,没人回应。 教堂的高墙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遮蔽了艾蒂安脚下的一小片地面,但他却觉得自己好似无处躲藏。 艾蒂安只是一个市政议会的议员罢了,在城市里,他哪养的出来什么私兵呢? 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呼唤。 更糟的是,那两道声音只是个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声讨的行列,愤怒的嘶喊声此起彼伏地在广场上响起。 艾蒂安看向周围的市民,试图从他们的眼中找到一点支持,然而人们只是茫然地避开那些发声的人。 很快,几名陌生人被群众孤立出来,直直站在艾蒂安面前。 这五个人,年龄各异,有的瘸了一条腿,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有面容猥琐、满脸胡茬的家伙。 他们穿着破烂衣物,身上散发着卑劣的气息。 艾蒂安感到喉咙发干,这些人,他从未见过。 他们这五个人,不由分说地将艾蒂安和他同行的几名议员包围了起来。 下一刻,他们一齐从怀中掏出几只鼓鼓的钱袋,重重地砸向艾蒂安。 艾蒂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但还是迟了一步。 沉重的钱袋从各个方向砸来,其中一个结结实实地打中了他的脸。 灼热的痛楚让他猝不及防地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散开的铜币如下雨般四散落地,发出金属与石板相撞的清脆声响。 “是他!”那五个人齐声大喊。 “是他出钱,叫我们去杀了盖里斯神父!” 一时间,所有看到这出好戏的市民们,都茫然了。 这怎么,刚刚艾蒂安议员,说要追查到底,紧接着就冒出来五个人,拿着钱袋砸人,还说艾蒂安议员是雇凶杀人的元凶? “这些染血的钱,都是艾蒂安他给我们的啊!” “现如今,我们不要了,还给他啊!”就如早就演练好的一般,这些人在又一次齐声大喝后,一个个的将事情的经过给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艾蒂安是怎么找到那个掮客的、那个掮客又是怎么找到他们五个的,他们这五个又如何一层层转包,没人愿意去动手杀神父。 再到最后瘸腿阿尔邦,在大庭广众下失声痛哭,将他与神父之间的对白复述了一遍。 【“父啊!我竟以无辜者的血换取了金钱!”】 【那人掩面而泣,如失怙孩童,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面颊流淌。】 【他将那些肮脏钱币尽数掷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声响,控诉自己罪行。】 【先知回身望向散落的银钱,随后上前,将那人扶起,温声说道:“你何曾卖了无辜者的血呢?看我如今岂不仍然无恙?”】 【他目中含怜悯,如微光照进黑暗。】 ——《卡拉克书》6:5-10 瘸腿阿尔邦是真的在失声痛哭,他那痛彻心扉的大声忏悔,向周围人传递着真情实感。 他说的都是实话,因而格外的有说服力。 而那些市民们,也渐渐的被那情绪所感染。 至于艾蒂安,他在被那数千铜板砸身上后,人就懵了。 他伸手捂住脸,感到一阵刺痛,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那是皮肉被钱袋刮破后渗出的鲜血,那点血混着汗水,从他脸颊流到下巴,再滴落到地面,与那些散落一地的铜板混杂在一起。 一时间,那些铜板确切成为了染血的钱,只不过是染着他艾蒂安的血。 他试着张口说话,却疼得发不出声,他嘴角也已破裂,血腥味充斥口腔。 直到好一会后,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你们这群污蔑人的混蛋!” “我怎么会指使你们去杀人呢!说话要讲证据啊!” “更何况,如果你这个瘸子,没去杀盖里斯,这个葬礼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艾蒂安注意力被瘸腿阿尔邦所吸引的时候,他未曾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的教堂尖塔阴影下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瞄准了好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将又一大袋钱砸向了艾蒂安,正中那议员的后脑勺,打的他向前一个踉跄。 这回艾蒂安终于没能站稳,摔在了钱币堆里。 而让那些市民们感到惊讶的在于,这一次艾蒂安是被银币所埋。 那些闪亮的银板,在太阳底下发出耀目的光摄人心魄。 “我作证!就是他给了我这染血的钱,让我去找人谋害盖里斯神父的!” 那位,一开始被艾蒂安所找到的掮客,从教堂尖塔下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那人左手拿着一件沾染着暗红血迹的麻布上衣,右手则捏着一颗闪耀夺目的蓝宝石。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艾蒂安的脑海中轰然一震。 他怔怔看着撒满地面的银铜币,只觉一切仿佛静止了,广场上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无比,他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便是那七月份旱季的烈阳,都显得冷漠缺乏暖意了起来。 更要命的是,又有人出面作证了起来。 “我作证!那颗宝石,就是艾蒂安老爷家的啊!前两天,我还在老爷家里见到过!” “我作证!图尔克前不久曾经找过我,问我要不要去谋害盖里斯神父,但我拒绝了!” “我也作证!我亲耳听见艾蒂安老爷,还有伯纳德老爷、于格老爷他们商量着要找人杀了盖里斯大人!” “我也一样!” 这些人五八门,从艾蒂安家里的园丁、到下城区的某个小商人、再到只有一把子力气的的苦工……他们都齐齐站出来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一时间,已经没人去关心盖里斯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市民们只清楚包括艾蒂安在内、足足有7名议员,一同买凶要去杀了他们最为崇敬的盖里斯…… “我没有、不是我……”艾蒂安想要替自己辩解,但他的话语却异常的苍白无力。 三人尚且能成虎,何况这十几个人,都是在说出自己所知的真话。 说真话所带来的感染,比之假话强上何止数倍! 大庭广众之下,被用铜钱银币所埋没的艾蒂安根本无力反驳,四面八方的指责和咒骂声如雷鸣般轰击着他的耳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与他同行的那些议员们,也被愤怒的市民团团围住。 在有人带头后,市民们一个个红着眼,满脸狰狞,从地上捡起成堆的铜板,抡起手臂,朝着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议员们狠狠砸去。 铜板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更多的铜板砸向议员们的头、肩、背,击打在无助的身躯上。 市民怒火找到了宣泄口,汹涌的怒潮,吞没了广场上的每一寸空气。 【嗨,你们这些富人!要哀嚎哭泣,因你们将要临到苦难!你们的财宝已经腐烂,你们的衣服已经虫蛀,你们的金银已经锈蚀;而且这锈要做你们的见证,吞吃你们的肉,如同烈火焚烧!】 ——《雅各书》5:1-3 先前盖里斯在教堂中所做出过的预言,却就如此应验了。 第一更,月票快要七百了,明天再加更吧 (本章完) 170.第170章 历史的审判即最终的审判 第170章 历史的审判即最终的审判 卡拉克城阿梅代主教的这处座堂,有着高耸的钟楼。 这种钟楼通常安装有大型钟铃,定时敲响,报时并召唤信徒参加弥撒或其他宗教活动。 现如今,在这教堂的钟楼上,这么一处绝佳的观景位置,有着两个人正居高俯视着广场上的这么一处闹剧。 “讲实话,安托万,我是真没想过艾蒂安那帮人,居然会想到雇凶杀人这么一回事,而且还是杀我……” 只要一复盘整个事情的经过,盖里斯就觉得这帮人脑子多少有些问题。 确实,在人类历史上,刺杀这件事从未断绝过。 便是在八百年后,支持解放神学的拉丁美洲萨尔瓦多罗梅罗总主教,都能在作弥撒时被人当场射杀。 但射杀罗梅罗总主教的是什么人?那是萨尔瓦多军政府的秘密警察啊! 甚至于萨尔瓦多军政府,能在罗梅罗总主教的葬礼上,在有着足足25万人参与的葬礼上,命令士兵向民众开枪! 何等大逆不道、何等罔顾教会? 与后世有着秘密警察、有着职业军队的萨尔瓦多军政府相比,他们这些半吊子的议员有什么? 除了那些钱外、所谓的议员身份,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一些特权,但却不足以让他们迈入实权贵族的行列。 同萨拉丁、雷纳德……那些人物相比,这群议员,不过是一群小猫罢了。 看着张牙舞爪,实则不堪一击,若他们生活在城墙外,便是艾哈迈德那样的包税人世家,都能轻易将他们满门屠戮。 只能说,是往日里那富裕到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生活,加上对城墙内世界的予夺予取,使得这群井底之蛙真把自己当号人物了。 至于市民那边,其实早就设计好了,打一开始这个葬礼,就是一幕戏剧。 议员们被拉到台上成为小丑演员而不自知,瘸腿阿尔邦他们六个人,成为污点证人,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 至于这个过程中的其他证人,那都是被提前找好的。 等情绪烘托到位后,只要有人带个头,陷入群体共情状态的市民们,就能轻易践踏往日里那看似根深蒂固的权威。 “先知,这样,就能做到洗去城中的罪孽了吗?”安托万神父,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 “做不到,还远远不够,这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我只能说,当民众能够践踏一次往日权威,那么自然就能践踏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 说着这话,盖里斯的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了后世的法兰西。 自打1789年拉开了法国大革命的序幕,在那之后的整整一百年里,法兰西都保持了自己革命老区的底色。 旧时王公贵族、成打的跌落神坛,各种试图复辟王朝专制的尝试,都被法国人民给接连推翻…… 他现在所做的,仅仅是要让卡拉克城中的市民们,打破对上城区的畏惧、打破对那些议员们的畏惧。 盖里斯不是要自己去当青天大老爷,而是要让这些市民们意识到,压根没什么老爷是好值得他们畏惧的罢了。 然而,就在下面的众人正不断宣泄着愤怒的时候。 盖里斯有留意到两件事,一个是远方的阿迪勒军营有了动静,另外一个方向却就是卡拉克城堡,通往卡拉克城的吊桥被放了下来。 一队50人规模的披甲士兵,整齐列队后,向城市进发,在那50人士兵的后面,则又是一位老熟人——斯蒂芬妮。 …… 从理论上来说,世俗的领主同教会的主教,他们应该是平行的关系。 教士们服从主教,主教们服从罗马教皇。 下级领主服从上级领主,上级领主服从世俗君王。 国王也好、世俗领主也罢,就理论上而言,并不统属天主教的教会。 当然,这仅仅是理论罢了,现实中,有关主教的任免权,长久以来都是世俗君王同罗马教皇争夺的焦点。 不过既然有争夺的过程,那么就代表这里面的事情并不绝对。 阿梅代主教见到雷纳德的时候,虽然要低人一等,可他在城市里的影响力,却又要比之雷纳德更强。 毕竟,教会与平信徒的结合,要远比世俗领主对领民的统治更加密切,乃至于叫人乐意效劳。 也因此,阿梅代主教,长久以来的拒绝投降,都有着近乎一票否决的效果。 这样的僵持,对于斯蒂芬妮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比起这座城市的安危,汉弗莱对她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以斯蒂芬妮的年龄来说,她已经不可能再有新儿子了! 终于,一个时机到了,斯蒂芬妮已经决意,要用自己身为领主的身份,表明自身的态度了。 伴随着那略微凌乱的步伐,以及锁子甲所发出的哗啦声响。 那50名军士踏进教堂前的这处广场,他们手中的剑刃与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先是最外层的一些市民,注意到那些士兵的靠近,他们提醒圈内的市民外面发生了变故。 紧接着,又是教堂的钟声突然响起,低沉而庄重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广场上的喧嚣。 使得已经将议员们围殴到血肉模糊的市民们,从那种群体性的狂热中清醒过来,注意到周围的变动。气氛有些冷清,市民们在调整自己的站位,而原先维持葬礼秩序的卫兵。 确切说是那些接受了盖里斯训练的城市卫队,主动站到了人群的前排。 如果说斯蒂芬妮麾下的军士,一个个都是披甲执剑、全副武装以杀人为己业。 那么市民们这边的城市卫队,却就要寒酸许多。 只有不足三分之一的人身上有着武装衣或甲,手中的武器也多以长矛为主,看着就像乌合之众。 就在这对峙的时候,在城外攻城的号角已然响起,阿迪勒的大军,朝着城墙进发。 然而,原本应该站在城墙上,守卫卡拉克城堡的军士,却站在了教堂前的广场,同市民们对峙。 亲自披上盔甲的斯蒂芬妮,她眼神冷酷无情,脸上毫无怜悯。 她从一旁的军士中,走到前排的位置上,向着到场的所有市民们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听着!如果你们不向城外的军队投降,我将毫不留情地杀光你们!” 世俗暴君一如既往的、千年不变的,依托着军队,向紧密团结在一起的民众、肆意凌辱。 城墙上传来警铃,代表着现如今城市正在被大军围攻,教堂上钟声再度响起连绵不绝,悠扬而悲壮的音调,像是预示着这座城市的命运。 市民们没有回答斯蒂芬妮的话语,经过盖里斯这些日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布道。 他们其实都已经了解自己的处境,阿迪勒所提出的投降要求,是他们所无法接受的。 一旦向城外的撒拉逊人投降,他们中无法缴纳赎金的人,就将被贬为奴隶,带去埃及贩卖,在那里迎接最为悲惨的未来。 城市中的上城区议员老爷们也好、城堡里的领主斯蒂芬妮也罢…… 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家伙们,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这些下城区穷人们的命运。 他们是被舍弃者、是被遗忘者、是在史书上仅有寥寥一句话的卑微者…… 盖里斯早就在布道的时候,向他们提及过后人将会如何记载。 【城破,阿迪勒大军秋毫无犯,无人惨遭不幸,斯蒂芬妮与其子汉弗莱被礼送出境,缴纳赎金者的财物都得到妥善对待……】 长久以来的愤怒,都积压在心中,而今时今日的葬礼,仅仅是一个爆发的契机罢了。 他们不能容忍自己被同宗的富人或领主们出卖! 【人乃照天主的肖像和模样而造,因而民众的呻吟,实为天主之音。】 【天主非死亡之主,而是倾听祂子民哀求的生命之主。】 【历史的审判就是最后的审判,对穷人和卑微者所做的就是对耶稣所做的,】 【基督徒所信赖的救主,隐藏于那些因贫穷而面容扭曲之人中。】 【因此,基督徒不可在这历史的审判面前置身事外、漠然视之。】 【我们必须脚踏实地,背起历史的十字架,为彼此、为兄弟姐妹的生命与解放而战斗!】 ——《盖里斯言》第一卷节选 阿梅代从市民的人群中挤出来,他将那些信众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阿梅代,你确定要这么做?” 斯蒂芬妮的冰冷质问,从主教口中,得到了她从未想过的回应。 “殉道是天主的一种恩惠,我想我得不到它。” “但如果天主接受我生命的祭品,那就让我的鲜血成为自由的种子,成为天国来临前的象征。” “斯蒂芬妮,一个主教可以死,但天主的教会即人民是永远不会死的。” 现如今的阿梅代,对于基督的信仰,已经无人可破了。 他愈发的理解,为何基督教的先贤,在面对殉道时,可以坦然处之。 前所未有的,他因为自己是一名主教,并且站在了信众的最前方而感到自豪。 “进攻!”斯蒂芬妮冷冷地下令,声音如同寒风刺骨。 第二更,然后700月票的加更,明天来弄。 (本章完) 171.第171章 天变了,这座城也变了。 第171章 天变了,这座城也变了。 卡拉克城位于台地上,与周围落差悬殊,东南方向最为陡峭,西北则有着一道山脊向外延伸,那里是台地最为缓和的坡地,比较易于发起进攻。 沉闷的鼓声响起,伴随着号角长鸣,围城的军团,组织了一次先前未有过的攻城。 烈日下,武器与盔甲被晒的发烫,近千人规模的支队,从卡拉克城的北方营地出发,向最为靠近的城墙发起进攻。 城墙上,灼热的阳光如刀锋般切割着每一块石砖。 洛瑞安握着长弓的手微微颤抖,他紧盯着城外那片浩荡的敌军,数百米开外的那些士兵,看不清身影,却显得格外的压迫。 “这么多人……” 身旁的瓦尔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要把重弩上好弦架在了城墙上,他试图以此来鼓舞自己的士气,但依旧为之颤动。 现如今,盖里斯不在他们身边,盖里斯不在这条城墙上,那个让他们为之心安的身影,在城中正忙着更紧要的事务,只能留下他们直面敌军。 洛瑞安闭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手掌紧了紧,再次直起身子,那个披着破旧袍子,指引他们如何射箭的身影再度浮现。 然后对一旁的瓦尔多低声说道:“我不要当奴隶。” “我也一样。”瓦尔多沉声回应道。 他们不想为奴,他们只想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站在这里品尝自由的滋味。 事实上,从一开始,中世纪法兰克人的城市,便是要筑起城墙,好同城外的莽荒以及领主的暴政所抗衡。 市民阶层从一开始,他们就试图追求不同于农奴的自由特权。 首先、他们要求人身的自由,这保证商人或工匠可以来往和居住于他们所愿意的地,并且使他们自己和孩子,摆脱对领主权力的依附。 其次、他们要求一个独特的市政议会,以摆脱繁复而低效无能的封建管理。 再其次、城市将会建立自己的司法体系,维护自己的治安,修订符合城市利益的刑法。 紧接着、市民们将要求废除那些妨碍工商业发展的捐税,好使得自己免于被领主剥削。 最后、一座城市将会要求与他们所拥有能力,最为广泛的政治自治和地方自治。 如果没有自由,市民便不会是市民。 如果没有自由,城墙便只会是囚牢。 现如今,阿迪勒与城市中的斯蒂芬妮以及那些富人们,却要为了他们富人的自由,将市民们、穷人们一脚踹回奴隶时代! 当这个道理,被盖里斯反复强调,并且论证后,很多时候,个人的选择,也就清晰无误了。 当敌人接近城墙两百米范围,进入洛瑞安手中长弓的极限射程后。 他张弓拉弦,将心中的恐慌与怒气,一同注入箭矢,紧接着射出了这次守城的第一根矢。 …… 盖里斯对世界的感知,从他苏醒并融合记忆后,就已经与众不同起来了。 他能从世间万物中,捕捉到各自的歌声,聆听它们的曲子。 无论是轻风拂过树叶,还是刀剑相击的碰撞,皆如乐章般在他耳中回荡。 同样,盖里斯也能够改变那曲子的节拍速度,以使自己踏入一种寻常人类难以理解的状态。 大多数时候,现实的节拍混乱急促,似七八拍的不安律动。 但盖里斯的耳中,却能被简化到了四一拍的极简风的轻音乐。 甚至,在他受伤、肾上腺飙升的时刻,世界对于他而言,便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当斯蒂芬妮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盖里斯直接翻过钟楼的围栏,自教堂钟楼上一跃而下。 风声在他耳边逐渐消散,周遭的一切动作都在他的感知中放慢了速度。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天而降,砸落在教堂前的广场上。 然而,在那些人发出惊呼之前,世界被摁下了暂停键。 广场上,市民的脸庞上,充斥着恐慌、畏惧、害怕,强做镇定。 阿梅代大义凛然,已经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事。 那些城市卫兵的士兵们,用长矛对准了即将冲锋的领主军士。 至于那些披甲军士们,武器则都一个个抽出剑鞘,他们的脸上是无情、是冷漠以及狰狞,又或者是对盖里斯从天而降的骇然不解。 他们彼此不少人张大了嘴,但也就是张大了嘴,那声音传不进盖里斯的耳中。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盖里斯而言,世界已经彻底寂静,没有一个音符被奏响。 落在了两方势力正中的盖里斯,他站起身,朝着斯蒂芬妮的位置走去。 从斯蒂芬妮身旁军士的手中借过一把剑,剑锋在阳光下映出圣洁的光辉。 未等斯蒂芬妮反应过来,锋利的剑刃已然贴上她颈部那脆弱的皮肤。 时间长河再度流淌,一时间世界的喧嚣涌入盖里斯耳膜。斯蒂芬妮那冷漠嗜血的命令依旧在回荡。 然而,在她命令下达完毕时,便瞥见一抹身影自天而降,又消失于无形之间 当斯蒂芬妮意识到那人出现在何处的时候,冰冷的剑刃已经切开了她的颈部大动脉。 血涌如泉。 斯蒂芬妮死死凝视着盖里斯,她张大了嘴,她想要说些什么。 盖里斯又是一剑,直接插进了她口中,将对方临死前的遗言憋了回去。 “没什么好说的,在你向手无寸铁之人下令镇压的时候,我们彼此间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悔改,我不似那受膏的。” “我是必要使人命陨灭的,他是好牧人,好牧人是为羊舍命的,我却是打在羊群身上的鞭。” 时间仿佛再次凝滞,但这一次并非盖里斯的力量,而是源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战栗。 那些士兵、那些市民们,全都静默无声,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那冰冷的剑刃、决绝的切割,他们亲眼目睹领主斯蒂芬妮,在下达进攻命令后的顷刻里,便被人切开了血管,用剑堵住了最后的遗言,倒在了广场的石板上。 他们被盖里斯的出现,以及这轻描淡写的一剑所震动。 如此果断,如此无情,仿佛世间一切桎梏都在那刹那间烟消云散。 天变了,这座城也变了。 鲜血浸染着石板,连同她手中的权杖、头上的光环,一并坠入尘土。 一切权势、威望,都因她品尝到盖里斯的锋刃而消散。 沉重的寂静笼罩着这座城市,风中回荡着低声的呢喃。 塔楼上的钟声,依旧在连绵不绝,催促着新世代赶紧到来。 盖里斯在这一片死寂中,发出了自己轻声质问: “现在,还有谁,要去投降?要去卖掉同宗的兄弟,换取自己的自由?” …… 卡拉克城是一座小城,这样一座小城的城墙只有三千米不到,因此围绕这么一座城市的攻防,就显得颇为小家子气。 那些长梯的数量,两只手就能数过来,远方的投石机亦如玩具般,不时发射着一些石块砸向墙头。 瓦尔多带着几个人,用长长的叉子,将一条长梯推动。 那粗重的木梯在空中摇晃,随即失去平衡,带着上面尚未攀到城头的数名敌兵一同摔下。 然而这个时候,一队敌军的弓箭手,在墙下一齐抛射出一阵箭矢,其中一根落在瓦尔多身旁战友的身上,溅出一朵血。 洛瑞安瓦尔多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一次的进攻不同以往,这些埃及来的撒拉逊人,是真的要认真攻城了。 虽然撒拉逊人未成功攻上墙头,但依旧通过投石机以及箭矢,对墙头上的守军造成了不少伤亡。 时间的流逝,似乎缓慢极了,分明早就该到傍晚,可太阳就是硬不肯落下。 在这么一个关头,洛瑞安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 转过身看去,却就是盖里斯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披甲军士冲上了墙头。 在同洛瑞安擦肩而过的时候,盖里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做得好,现在你带着人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对于城墙外的撒拉逊人而言,突然之间原本慢悠悠更类似游戏的卡拉克城攻防,陡然间就变得血腥了起来。 弩矢、箭矢,在这守城士兵交替换防的一瞬间后,就变得密集起来。 那些刁钻的箭矢,一发接着一发直击士兵面庞。 向城头看去,原先身着武装衣、或甲的士兵,被换成了清一色的锁子甲,在烈日下耀目生辉。 终于,那些攻城的撒拉逊人撤退了,他们并未成功攻上墙头,反而是自己这边付出了百多人的伤亡。 在这次战斗后,阿迪勒也收到一份礼物,那是从卡拉克城中被送出来的。 一些人举着白旗靠近了阿迪勒的军营,吸引对方注意力,然后又在进入箭矢的射程外停下,放下了几具尸体以及一个木匣,转头便逃回了城门。 尸体都是穿着鲜红华服,而那木匣中,则盛放着一颗女人的头。 阿迪勒一时间,没有认出这个女人的头是谁,但他随即想到了汉弗莱就在军中,叫他过来帮忙辨认。 第一更,今天状态不太行,原本的加更,估摸着也要脱一下了。 (本章完) 172.第172章 过渡 第172章 过渡 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 阿迪勒的军队,确实堵住了卡拉克城的大门,但这并不是说卡拉克城,真就和城外断绝联系了。 一个被彻底封死的城市是绝望的,别说市民们是否同意,便是那些老爷们或领主们,也要想尽办法给自己弄条生路。 几百年前的东正教徒,能在卡拉克城里开挖出地下教堂,自然也能在城市里开挖出通往城外的地道。 安托万神父,带着两位年轻人,在这石条修葺出来隧道中前进了许久。 墙壁上斑驳的青苔,在他们脚步的回响中微微颤动。 隧道中的空气潮湿而沉闷,每一次呼吸仿佛裹挟着尘土和时间的积淀。 几百年前的希腊人,亦曾在这条隧道中前行,谋求着从撒拉逊人的进攻下,得脱生天。 渐渐地,眼前的黑暗似乎变得稀薄,当他们推开一扇隐蔽的木门后,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晨曦如洪流般倾泻而下,穿过云雾,照亮了他们面前广袤高原。 微风中带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阳光映在神父的面庞上。 “我们该去亚嫩了,去通知那边的人做好准备,要替卡拉克城解围了。” 神父对身边的人,再度重复了一下他们这次的使命。 现如今,卡拉克城中的领主势力已经被一扫而空,至于那些议员们,明确表露过投降意愿的,都在市民的愤怒下被处以极刑。 即便是盖里斯,也没想过在当下这个关头,要去进行什么程序正义的明正典刑。 毕竟这是12世纪,还处于战争期间,是没有那么多道理可以讲的。 决意同城市中大多数人切割,用大多数人的被奴役换取自己的安全,这实质上已经是自绝于民众了。 盖里斯至多是对这些议员的家人,进行了保护性的看押,避免那些人被愤怒的市民给全屠了,或者遭受非人层次的虐待。 相关的清算问题,还是需要等到围城结束后,才能够进行。 由于阿梅代的觉悟,卡拉克城的教会,也是在全力支持盖里斯。 如此一来,继续让卡拉克城处于被围攻的状态,并无什么实质意义,反而拖累盖里斯的时间罢了。 在当下这个处境里,时间就是一切,即便是盖里斯也无从得知,萨拉丁什么时候会将他的目光投向外约旦这片领地。 …… 在安托万神父赶往亚嫩河谷送信的同时,阿迪勒也命人将失魂落魄的汉弗莱送走。 有关这些尸体、还有头颅的身份,阿迪勒都清楚了。 便是卡拉克城中守城者的决心,他也感受到了。 城市中的那些人,为了守卫自己,竟悍然杀死了他们的领主斯蒂芬妮,还将打算投降的议员们也一并斩杀,送到自己的军营附近示威。 一旁的马利克,看着那个张大嘴的女人头,摇了摇头将木匣重新合上,叫人拿出去,不要再摆在这里污人眼睛了。 “叔叔,那我们现在,还需要继续向城市里的人劝降吗?” 阿迪勒摇了摇头,直接说道:“现如今城市里的,已经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暴民了。” “马利克,你还年轻。你要始终记住一件事,在面对暴民的时候,无论是我们,又或者是那些基督徒领主。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给予那些暴民最为严酷的惩罚。” “暴乱就犹如瘟疫,它不会被信仰所约束,能够制止暴乱的,只能是更加强有力的暴力。” “现如今,亚历山大港、开罗那边的城市行会,之所以能够保留下他们的自治武装,就是因为当初法蒂玛时期,那些废物什叶派没有能够对暴民们狠狠出重拳,以至于给我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提起亚历山大港、开罗那边的城市行会武装,阿迪勒就一阵头大。 城市行会在中世纪这个时代,确实不是什么稀缺玩意,但城市行会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能够同埃米尔这样的地方总督进行无限制格斗大赛。 这可就成了阿拉伯中东地区的特色了。 当然,作为埃米尔的阿迪勒,肯定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原因的。 事实上,若非因为中东地区长久以来的政局混乱,加上各个苏丹、埃米尔的“无限权力”暴君政治。 城市行会,也大可不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属于是手里不拿把武器,苏丹埃米尔,压根就不把你当人了。 作为老一辈封建主义斗士,阿迪勒抱着朴素的情感,对斯蒂芬妮的遭遇做出了同情。 并且一再向汉弗莱保证,自己必须要对卡拉克城施以最为严酷的惩罚。 在这么一个处境下,阿迪勒加大了对城市的围攻力度。 不过,即便是这种处境下,面对着阿迪勒隔三差五,便大规模攻城、用投石机发射石块。盖里斯依旧没有出全力,事实上现如今的盖里斯,在阿迪勒攻城的时候,都控制着自己的箭矢频率,没有过于的突出。 只是更加精准的射杀那些攻城军队中的关键人物,打乱阿迪勒攻城的节奏。 之所以这么干,其实主要是担心自己一时间用力过猛,把阿迪勒那边的军队给吓到了。 以盖里斯目前的身体素质来说,160磅的重弓,差不多能站在那里拉上半个小时。 一分钟10支箭矢,还是能射出去的,三百支箭矢中。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能射中目标,那也是100人的伤亡。 就阿迪勒那支大军,根本扛不住盖里斯在守城时的全力输出。 但这样一来,就颇为不美了。 毕竟盖里斯会离开卡拉克城,而这座城市迟早有一天需要自己直面困境,同时亚嫩那边的军队也需要一次见血的机会。 如果事情都让盖里斯一个人干完了,那日后盖里斯不在这边的时候,他们又如何处理问题呢? 为此,在盖里斯的刻意控制下,卡拉克城这边始终都给阿迪勒的军队一种感觉。 就是守城的人手其实并不多,只要再加大力度一些,就能将这座城市攻克。 …… 现在的时间,已经八月了,彻头彻尾的干旱季节。 整个外约旦地区的农业,都近乎停滞,唯有一些无果之类的果树,还需要照料。 在这个农闲的时节里,亚嫩郡下的各个区,都在紧锣密鼓的训练民兵。 便是伊莎贝拉麾下的耶路撒冷王国国军,也将一个职业连队,扩张到两个连队。 新的职业连队也就是二连,同原先的一连不同。 一连虽然是用长枪手、剑盾手、强弩手混编,但依旧是纯粹的步兵连队。 二连则是依托从贝都因人手中俘获的大量马匹,组建出的一支骑步混编连队。 当然,二连的步兵,其实也都是骑马步兵,有着更快的机动性,能够更快的支援战场,甚至于是跟上骑兵的机动,帮助骑兵提供支援。 在亚嫩这边接到书信后,依托郡守、郡议会对各个区议会的指导权限,各个区的民兵们紧锣密鼓的被动员了起来。 这些被动员起来的民兵,需要临时编组成更高一级的营级作战单位,并进行一段时间的集训,才能投入进真实的战斗中。避免因为临时编组的原因,导致各种手忙脚乱的军令不通。 与同时代的封建体制军队不同,目前亚嫩的各个军队,都在盖里斯的意见下,建立起了明确的权责体系,详细的规定了各级军官、士官的权限职责,并且还对各个军队的作战任务加以清晰化。 可以这么说,亚嫩军队的武器,虽然依旧是寻常中世纪水准,但组织建设方面却是向着近代17世纪18世纪看齐的。 哪怕目前来说还只是拙劣的模仿,但军队的组织度,却是的的确确得到提高了。 而且,这个提高还是相当于原先耶路撒冷王国的提高,比之寻常的穆斯林军队,就更要高出一大截了。 等到这为期三天的集训结束后,亚嫩郡总计一千五百人的军队,终于开拔了。 通过城中密道的交互,盖里斯也收到了消息。 甚至于盖里斯,还组织了一队精锐,在夜色里通过密道,对阿迪勒的军队进行小规模袭扰。 主要是干扰对方的休息,让那些攻城的部队,处于一个神经紧绷的状态。 由于盖里斯参战的缘故,这些规模较小的袭扰都非常成功。 大多是朝着敌军的哨兵下手,然后向着阿迪勒的营寨抛射火箭,又制造各种噪音。 阿迪勒的应对手法也相当有限,他只能不断的派出轻骑兵,试图追杀盖里斯所带领的这支小队。 可每一次、每一次、所有派出去的轻骑兵,都是有去无回。 等阿迪勒意识到这件事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真就和石牛入海一般,那些夜里派出去的轻骑兵,等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就只有马而无人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后,对于阿迪勒军队的士气打击就非常严重。 甚至于,阿迪勒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要撤军了。 就在这么一个关头,当晨曦再度普照大地的时刻,亚嫩的援军终于抵达了。 前几天一直日万的原因,这两天的状态非常差,今天先两更撑一下。等我调整好状态,再来进行加更。 (本章完) 173.第173章 【不可杀人】 第173章 【不可杀人】 【不可杀人】 ——《出埃及记》20:13 一切都依着计划进行,在阳光东出之前,卡拉克城的居民们,便已经紧锣密鼓的动员了起来。 所有、近乎所有的男人,都在这一天拿起了武器,他们中最为健壮的披上了盔甲。 不那么健壮的,则背起了弓弩与箭矢,帮人搬运物资。 由于有着卡拉克城堡的缘故,在武器方面、卡拉克城并不算缺乏。 至于盖里斯,在这个夜幕里,则与阿梅代一同站在了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阿迪勒军营。 “阿梅代,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似乎从未质疑过我杀人的举动。” 反正是打发时间,盖里斯顺便就朝阿梅代问了一个,关乎基督教核心教义的问题——杀人。 天父在山上,从火中,说了十句话,那十句话被刻在了石板上,交给摩西。 这十句话,便是十诫。 在天主教中,十诫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意义。它们被视为天父直接启示的法律,构成了基督徒道德生活的基础。 根据《天主教教理》,十诫是对所有理智生物的普遍义务,违反这些十诫会被视为大罪。 其中第六条便是:不可杀人。 对于这个问题,阿梅代沉思片刻,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答案是从经书中所来:“流你们血、害你们命的,无论是兽是人,我必讨他的罪……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要为人所流,因为人是照天主的肖像造的。” 这段话,出自《创世纪》的第九卷。 这其实是一个立场问题,不可杀人这条十诫,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神父口中,实质上都是帮助既得利益者维护利益。 既然阿梅代,可以跳出那个框架,这便代表着他已经有了正确的认知。 至少,阿梅代不至于向穷人宣讲的时候,会用耶稣那句话,来强调基督徒的服从。 【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马太福音》5:39 耶稣的这段话,实质上是在倡导不应以暴制暴,却时常被辨歪经的人拿来要求信众服从现行的“结构性暴力”。 但仅仅一个阿梅代醒悟过来是不够的,因而,他需要替十诫中的这一条打上补丁。 “阿梅代,听着,将我所要说的话记住。” “首先,所有人的生命都是神圣的,杀人是重罪。” “可禁止杀人,并非仅是要求自己不去杀人,更重要的在于,要使得不义的攻击者再无法害人!” 十诫中说不可杀人,而盖里斯反手就是一个扩大解释,禁止杀人这条禁令,远不应该只是用于约束自己,而更应该拿去制止社会中的不公、不义。 要让恶人再也无法害人! 同样,基于这一条解释,在面对非正义的战争时,在面对“结构性暴力”“体制性压迫”,用不流血的方式残害他人生命权益的时候,也应适用【不可杀人】这一条诫律。 现如今,阿迪勒所发动的战争,是为了他个人的野心,是为了满足贪婪的财富欲望、是为了将自由的人贬为奴隶。 因而任何人、但凡是基督徒,都应该前来制止。 既然没有别人出面中止这一幕,那么就只能由盖里斯亲自动手了。 通过地道,盖里斯早已与约翰他们建立好联系了。 由于这些天,盖里斯对阿迪勒轻骑兵的各种屠杀,以至于现如今阿迪勒军营都不再派遣轻骑兵进行夜间巡逻。 毕竟几乎任何敢于夜间巡逻的轻骑兵,都有近乎一半的概率有去无回。 对此,阿迪勒其实也颇为费解。 人难以想象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因此阿迪勒想破脑袋也意识不到自己在面对什么存在。 由于阿迪勒缺乏军营外的夜间巡逻,老约翰他们所率领的亚嫩河谷援军,在靠近阿迪勒军营五百米的位置时,都未曾被发现。 盖里斯这边也组织出了大约一千人市民,加上卡拉克城堡所有的守军,准备参与这次的破围。 卡拉克城的解围,要比盖里斯想的简单许多。 最先发起进攻的,自然是耶路撒冷王国军中的一连,然后紧接着是一个民兵营。 这整整近六百号人,爬过丘陵靠近到阿迪勒军营三百米的位置,竟然都未被人发现。 按照这年头的军营守备,自然是要安排夜里的哨兵,不说出门去野地巡逻,也该是在哨塔上警戒。 这些哨兵自然不可能站一宿的哨,需要按批次轮换。 可就撒拉逊人这个军事组织层次,哪有人真的遵循什么军事常理。 最后,那些但凡有点关系的,都找到理由推脱掉了放哨的职责。把那些没关系,看着就好欺负的人丢在哨塔,或者军营大门的位置。可这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有人整特权,就别怪其他人出工不出力。 更何况现如今巴勒斯坦所有人,都晓得萨拉丁打了个大胜战,一战灭掉了耶路撒冷王国几乎所有的主力。 这种情况下,哪还需要担心有大规模的敌军袭营呢? 至于盖里斯的那些小举动,大多是以破坏阿迪勒军营的士兵休息为目的。 如此一来,既然原本就睡不好,那就更要抓紧时间多睡一会儿。 今天晚上,盖里斯没去整什么活,哨塔上的哨兵直接原地就瞌睡了起来。 等到那晨曦的光照在他脸上,那哨兵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后,便见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快要走到军营边了。 第一时间,那哨兵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兵。 等第二时间,他看到了那些军队所打的旗帜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法、法兰克人!法兰克人来袭营了!” 但他也就喊出这么一声警告了,伴随着他声音的,便是一阵弩矢朝着哨塔袭去,其中一根精准命中了他的额头。 至此,一次战斗拉响了。 至于卡拉克城那边,也已经打开了城门,在盖里斯的指挥下,组织好的人手向着阿迪勒那堵住了城门的大营进发。 讲实话,这些市民,压根就走不出什么军阵,他们中的大多数,也只是依托着城墙,帮忙壮个声势。 而那些披甲的军士与市民们,才是参战的主力。 以目前的战场局势来说,亚嫩河谷的士兵,加上城里派出的援军,其实都不如阿迪勒一方兵多将广。 因而这一战,主要还是在于解围,迫使阿迪勒的军队溃逃。 即便是盖里斯亲自出手,也不过是一人徒手翻身越过营墙,与约翰他们一同打开了营门,向着营地里发起突击。 由于前些天盖里斯一直都昼伏夜出,干扰阿迪勒大营休息的缘故,加上这是陡然间的袭击。 想打赢这仗应该不困难,盖里斯真正关心的,还是那些亚嫩民兵到底能不能打。 那些不少民兵连队都已经组建超过一年了,这是他们真正第一次大规模进入战场。 考虑到当下的圣地局势,眼下这一仗也只是开胃菜罢了。 “马穆鲁克呢!马穆鲁克呢!” 军营最核心位置的阿迪勒,朝着一旁的那些乱军高声呼喊,渐渐在自己身边集结了一支还算精锐的军队。 与萨拉丁一样,作为萨拉丁的弟弟,他阿迪勒有着类似的问题。 他们兄弟俩对于战场局势的判断,都是一样的不够敏锐。 但他们二人又都有同一个特质,那就是求稳。 因而,在确定身边汇聚了足够多的马穆鲁克后。又确保无论是汉弗莱、又或者马利克这种紧要人物,都在自己身边后。 阿迪勒看了眼东方那成片的军旗,当即大声喝道:“所有人!传我军令!一同向东边发起进攻!” 紧接着阿迪勒就调转马头,指了指西方,显然他有着自己明智的打算。 汉弗莱有些目瞪口呆,至于马利克更加不解。 反倒是那些马穆鲁克亲卫们,因为跟着这萨拉丁兄弟俩混的时间够长,当即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接着喊道:“让我们跟着阿迪勒大人向东边发起进攻啊!” 就在周围一些不明所以的士兵,朝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发起进攻,要去挡住那些袭营的队伍后。 阿迪勒一马当先,就与这伙百人规模的小队,朝着西边发起迂回转进。 至于战场的另外一头,成功攻破了营门的军队,在盖里斯的引领下近乎所向披靡。 这种大规模战斗中,对于盖里斯而言,相比起施展奇迹,更主要的还是稳定输出,替自己保有足够的体力应对危机。 可即便如此,盖里斯双手持剑,挥舞起来后,手起剑落,一次十步距离的突击,便斩落了七个撒拉逊人的脑袋。 在他的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披甲军士们,也大受鼓舞!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这群俊杰现如今,更是拼着命的同盖里斯一起奋勇作战。 至于撒拉逊人、埃及佬那边,则就是目瞪口呆,被盖里斯这杀人如麻的画面所震撼。 第一更 (本章完) 174.第174章 闲暇时光 第174章 闲暇时光 一伙有些不信邪的枪兵,抱团架起枪阵,挺着长矛就朝着盖里斯冲去。 那些长矛闪着寒光,如同密林般朝他刺去。 然而,盖里斯毫无退缩之意,反而身形猛然一震,直直地朝那枪阵迎面冲去。 就在长矛几乎触及他的刹那,他的身影却骤然消失。 四周人群愣怔地四下张望,只听得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再看到盖里斯时,他已出现在枪兵们的中央。 霎时间,又是七道剑光如闪电般掠过,盖里斯挥剑之快,根本无人看清。 天边朝阳才挣脱出一角,血色的光辉洒落大地。 就在这片猩红光影中,剑刃划过之处,鲜血迸溅,血如晨露般在半空中绽放, 天上朝阳如血,地上血盛放! 这么一伙枪兵,直愣愣接连倒地,震的周围人一齐向一旁退去,不敢再靠近盖里斯。 受此激励,无论是亚嫩的民兵,又或者卡拉克城的市民,都越战越勇,在战场上占据了上风。 而这个时候,有关阿迪勒向西转进的消息也传开了,那些本就没什么坚定抵抗意志的士兵,齐齐脚步一转,就跟着阿迪勒的身影转身开溜。 一时间,军营里数千士兵,不由分说的都开始溃逃。 溃逃、自相残杀、相互践踏……事情在这么个瞬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等到这个时候,待命许久、全员骑马的耶路撒冷第二连,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骑兵部队,便对那些溃败之敌展开了追击。 追击的目的,主要在于迫使对方难以整队,尽力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避免短时间内阿迪勒整兵重来。 …… 这样一次战斗,被无数的市民站在城墙上或城墙外所围观。 等到战斗结束,不少市民们都一同参与进打扫战场的行动中。 而在战场打扫完毕,士兵们押解着战俘回到卡拉克城时,城门甚至被铺上了地毯。 这次战斗的胜利,其实也彻底奠定了一个事实,从现在开始卡拉克城,将会彻底放弃向雷纳德夫妇的效忠,转而加入耶路撒冷第二王国的阵营中。 之前或许还有不少市民或者议员,对于自己能否在这个混乱的局势里,保住自己的财产存有疑问。 甚至是出现了不少的投降主义者,但在见证了盖里斯的这接连神迹,加上军队的大获全胜,不少人对于未来一时间都充满信心起来。 哪怕是城镇里的一些穆斯林,都开始拥戴起盖里斯。 将之视为先知,将之视为这个时代的启示。 在这么一种处境下,被解围的城市,也渐渐的恢复往日里的平静,但这座城市又有一些东西,被不可逆转的更改了。 伊莎贝拉漫步在卡拉克城的街头,心中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座曾经在她眼中充满神秘色彩的城市,如今终于被她亲身探寻。 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正随着她如今的每一步,变得触手可及。 少女牵着盖里斯的手,笑容洋溢在脸庞上,她踏着轻快的步伐,正实现着童年的小小渴求。 踩着火山石条铺出来的整洁道路,路过一处十字街头,伊莎贝拉就突然拽着盖里斯指向了身旁的街道。 “那边,听说那边有卖果的店。” 在那段幽暗的日子里,城堡里的老嬷嬷,总是在她于塔楼眺望城镇时,轻声向她描绘那些的街头巷尾的故事。 那些或悲或喜的故事,仿佛织成了灰暗时光里为数不多的几缕色彩,承载着她对外面世界无尽的向往。 盖里斯任由少女牵引着,游走在这街市中。看着她那因兴奋而微微发亮的眼睛,他能体会到少女对那发自内心的快乐。 然后,盖里斯还顺带接连说上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呃、那家店在几个月前已经关门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影响不了伊莎贝拉的心情。 毕竟,她已经同盖里斯分别好长、好长时间了。 而卡拉克城,这座昔日她只能眺望而不能近观的城市,也确实是一个适合相伴而行的地方。 与传闻中那些充斥着污秽与混乱的中世纪城市不同,东地中海沿岸的城市,往往传承着古时留下市政体系,以及城市规划。 在这座小城中,整齐铺设的石板路踩上去舒适平稳,经过精心设计的排水系统让城市并不腥臭。 甚至于街边的不少商店,也都正常开业了起来。 那些店员或老板们,看见被少女拽着跑的盖里斯,一个个表情都相当的奇怪,但还是友好的发出招呼,邀请着这对年轻男女走进他们的商店。 伊莎贝拉选择了其中几间,走进去后才发现卡拉克城的商店,即便是与阿尔哈迪镇的那些繁华店铺相比,商品种类都要显得丰富许多。 不只是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硬质香皂、不只是精致的金属煤油灯、甚至于二人还找到了漂洋过海万里而来的宋代瓷器。 直到少女的好奇心被满足,他们二人才在一家店的街边坐下。 一旁的侍者上来询问,伊莎贝拉便顺势掏出了几枚闪闪发光的迪拉姆银币。 “请给我一份果,再要两杯沙巴特。” 不一会儿,香甜的果和沁凉的沙巴特被端了上来。两人坐在店外的长椅上,享受着街道的静谧。 盖里斯凝望着那木盘中的果,瞥了一眼街道,又与伊莎贝拉对视,一同端起略微昂贵的甜饮。那散发着香与水果气息的沙巴特,在微风中愈发沁人心脾。 眼前的一切让他生出一种恍惚之感。 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置身于一个什么中世纪古城,就仿佛自己不过是在一处异域古城中旅游。 盖里斯轻轻抿了一口,闭目细细品味。 甘蔗汁的甜润、石榴与柠檬的清新、玫瑰瓣揉碎后特有的香味……这一切,在冰凉的液体中完美交织,宛如夏日的微风一般沁入心扉。 而制作这么一杯沙巴特所需的原料,在卡拉克城的郊外,就能全部找齐,城外种植着各式各样作物的庄园,正是这座城镇无可替代的宝藏。 就在盖里斯闭目的这短暂片刻里,他能够感受到一阵微风确切吹过。 等再睁眼时,伊莎贝拉已经凑到了身前,与盖里斯贴身相处。 在盖里斯愣神的片刻里,少女主动仰起头,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积蓄了数月的思恋,都在这一刻,凝成了短短一句话。 “我想你。” “我也想你。” 两人不约而同的再度微笑起来,一齐举起沙巴特,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伊莎。”盖里斯忽的转过头。 “嗯?” “城外其实是有一处伊斯兰浴室的” “对,就在城下的山谷里。” “这两天好像能运作起来了,我们待会儿去洗个澡吧。” 伊莎贝拉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眉眼弯弯,双目如同晨曦中的露珠般晶莹剔透。 …… 外约旦的库赛尔阿姆拉浴室,它建于 723年和 743年之间的某个时间,是如今现存最古老的伊斯兰浴室遗迹之一。 …… 中世纪的伊斯兰浴室,是一种公共浴场,起源于罗马和希腊的浴室传统。 通常来说伊斯兰浴室作为不少清真寺的收入来源,不太会去接待非穆斯林的沐浴者。 但当盖里斯表示要去要去洗澡的时候,又会有谁去拦着呢? 更何况卡拉克城的主体居民是法兰克人,如果想赚钱的话,势必要对基督徒开放。 尽管在早期的伊斯兰历史中,女性通常不会去光顾浴室,但到了10世纪左右,在许多地方,浴室都会为男性和女性提供单独的时间或单独的设施。 卡拉克城的这家浴室,就对男女进行了分隔,设有单独的男女隔间,方便不同性别的人使用。 因而与盖里斯一同进浴室的并非伊莎贝拉,而是阿梅代、安托万、老约翰他们几个老男人。 这间浴室的布局和21世纪的中国澡堂有些相似。 盖里斯他们四个进入浴室后,首先是脱衣间,他们在这里脱下全身衣物,仅保留一条缠腰布。 从脱衣间出来,四人先要去温室,在那里用温水冲洗身体,然后才前往热室。 这间热室充满蒸气,非常炎热,有点像后世的桑拿房,但温度还没那么高。 四个男人中,盖里斯的年纪反而是最小的,没另外那三个家伙吃得住热。 等他们一同在热室里出了很多汗,然后被引导回到温室时,师傅已经准备好香皂,为这些进行揉搓。 感受着师傅那有力的大手揉背部的时,盖里斯不由得感到万分惬意,这是他大半年都没有享受过的放松了。 平日里各种运动,堆积而来的乳酸,随着师傅有力的推拿,使得他不由得酸爽了起来。 比之伊莎贝拉的那双小手,还是要这样专业的师父才够给劲。 不过,让盖里斯觉得有些遗憾在于,这间伊斯兰浴室终究是没有泡澡的池子,还是差了点味道。 虽然说伊斯兰浴室,发源自希腊浴室或者罗马浴室,但与罗马或希腊浴池不同的是,沐浴者通常需要用流水清洗自己,而不是浸泡在死水中。 在这种处境下,盖里斯同那三个中老年男人,也闲聊了不少话题。 话题的核心,基本上都是围绕该如何处置城外的庄园,在那些庄园中有着大量的农奴存在。 第二更,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我去吃了顿好的,修了头发,还做了一次头皮去屑,再去公园逛了逛。 因而没时间来写加更的章节,只能说先欠着,等状态调整好再说。 目前欠了3更,我都急着。 (本章完) 175.第175章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第175章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die stadtluft macht frei】(德意志谚语) 【城市的空气使人自由】 不同的经济模式,会带来不同的生活方式。 近乎无一例外的,在近代之前的任何农业社会中,农民的主体部分,都会在一段时间内沦为奴隶,或者沦为近似于奴隶的存在。 甚至可以说,并非是人类驯化了小麦,而是小麦驯化了人类。 是小麦诱惑着人类从自由迁徙,向被土地约束的境地转变,好使得小麦这一作物、在自然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扩张。 为了得到小麦的稳定产出,农民就会去试图占有土地。 然而,在他们占有土地成功的那一刻,便有了无法舍弃的锅碗瓢盆,成为了画地自牢被土地所约束的人。 而在私有制诞生的那一刻,土地也就有了流转的可能。 最初宣称自己为土地主人的,可能不是农民、又或者,即便是农民也会失去自己的土地。 这些依靠土地为生,却又被私有制夺去土地所有权的可怜人们,将会彻头彻尾的成为土地的附属物。 可以说,是小麦诱惑了人类,是土地捕获了农民。 在东方,这些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叫佃户,而在西方,这些土地的附属物被称为农奴。 盖里斯与阿梅代、安托万他们几个的闲聊的话题,大致上就是这些内容。 “约伯说了句良心话:我若夺取田地,这地向我喊冤,犁沟一同哭泣;我若吃田中的产物而不付代价,或叫地主心灵悲伤,愿这地长蒺藜代替麦子,恶草代替大麦。” “但就我的个人看法而言,如约伯那样的贤者,尚且要发如此毒誓,可见夺人田地的才是常态,吃人田中产物不付代价的,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而这样的事,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有悖于天父教诲的。” 对此,安托万是最先点头的,阿梅代还有约翰他们两个,反应了一会儿后,也都眉头皱起。 盖里斯提出问题的这个角度,是他们两个之前从未考虑过的。 私有制的土地,对于农民而言是画地为牢。 当土地的所有权,不归属于农民,而是归属于他人的时候,便相当于将牢房的钥匙也拱手相让。 盖里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明显,他自然不可能说反对农民种地。 事实上,盖里斯不仅仅是反对庄园主、贵族领主对土地的占有,更是直接在反对土地私有制本身。 阿梅代犹豫了片刻后,才提道:“土地的真正主宰,只会是上主。” 【地不可永卖,因为地是我的;你们在我面前是客旅,是寄居的。】 ——《利未记》 25:23 这节经文直接指出,土地属于上帝,而以色列人只是居住在其上的寄居者和客旅。 它出现在安息年和禧年的律法条款中,表明以色列人没有永久占有土地的权利。 这强调了土地的最终所有权在于天父。 至于老约翰,虽然讲,他不是文盲,可在这种高强度的辨经中,也就是个阿巴阿巴的角色。 就待在一旁听着盖里斯一个人,同主教与神父辩的有来有回,而且主教和神父又都是只能跟着附和。 可见,盖里斯脑海中的知识,那可真是高的有些吓人了。 这要不是神启,什么是神启? 总之,老约翰对盖里斯现如今的态度就是,跟在先知身后,一路赢赢赢就完事了! “洛瑞安,那小伙子你们知道吧。” 安托万和阿梅代都点了点头,洛瑞安这段时间的表现,那是相当突出的。 虽然看似出身平凡,但他却表现出了格外沉稳的性格,在指挥其他士兵作战的时候,既是身先士卒领头冲锋,又能有条有理,安排好守城士兵的轮换。 或许作为一个军队将领差远了,可他毕竟还年轻,有着无限可能。 “那小子,前两天,特地找到我问了一个问题。” “莫名其妙的,洛瑞安就问我,该怎么才能让农奴得到自由。” “我觉得那小子,话里有话。” “当时,我本来想和他说说我对庄园制的看法,但仔细观察后,却觉得不太需要。” “因此,我就和他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基督释放了我们,使我们得以自由。所以要站立得稳,不要再被奴役的轭所挟制。” “另外一句,则是其他城市的一条明文法律:每个在城墙内住满一年零一天的农奴,就确定无疑地享有了自由。时效取消了他的领主对他本人和他的财产所拥有的一切权利。” 盖里斯复述起这两句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生动的光芒,透出一股灿烂的活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洛瑞安会替他带来什么惊喜了。 听着盖里斯的话,安托万神父咂了咂嘴,作为洛瑞安所属堂区的神父,他对洛瑞安是有一定了解的。 已经猜到洛瑞安要打算去干什么了。 …… 农奴是一种身份,自由民也是一种身份。 但正如自由民中,有的人生活困苦不如农奴。农奴中,亦有人生活富裕不似农奴。 12世纪、13世纪的北意大利以及南德意志地区,甚至诞生了农奴骑士。 阿米娜的家庭,便是这么一个异类。 身份上是农奴,家境却显富裕,甚至于因为法兰克人文化的冲击,作为阿拉伯人女性的阿米娜,甚至于还有机会识字。 很奇怪、无论是法兰克人的文化、又或者阿拉伯人的文化,他们彼此之间都有许多不容。 可当他们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在这个各自文化与信仰的边疆,在这个多民族、多宗教混杂的地方,却擦出了许多闪亮火。 【是灰色的……】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世界便灰暗了起来】 【孩童时的五彩斑斓,仅是书中的赞美,与现世无干】 【……让人屏息】 一些没来由的诗歌短句,总是徘徊在脑海里。 或许,打心眼里,阿米娜便觉得那略带忧愁的诗句,是这片土地的真实写照。 然而……在这全是灰色的世界里,终究是存在着许些色彩。 一次巧合、一次是城市里的偶遇,再加上许些的意外,一个人意外闯进了她心中。 那种肆无忌惮的自由,充满着难以言说的美,那是与庄园生活截然不同的色彩。 便如所有的青年男女一般,由心而生的悸动,替彼此牵上了一根丝线。 他们渴慕着彼此,越过了肉体的界限,在天地间品味对方。 甚至于,那个法兰克人,还向着自己求婚。 可阿米娜拒绝了。 灰暗的世界,终究是灰暗的,不会因为那一丁点的色彩而发生改变。 因为如果阿米娜同对方结婚的话,就结果而言,绝非是阿米娜得到自由,而是对方将被束缚。 他们彼此的孩子,只会是继承阿米娜的农奴身份。 城市里的自由之人,同庄园里的农奴之间,可谓是有着近乎生殖隔离层次的现实鸿沟。 就在阿米娜又完成了一次从林地里拾柴后,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被什么人看着。 在略微小心翼翼的前进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并无什么风险,转而又将木柴放在地上打算歇一会。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转过头看去,却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米娜,我可以绑架你吗?” 洛瑞安的衣着相较于过往,要整洁了许多,像是特意打扮过一般。 而且洛瑞安身上,还多了一股先前未有过的气势威仪。 在经历过这么一次围城后,洛瑞安对于什么是勇气,有了更为明确的认知。 便如盖里斯神父所教导过的那段祈祷。 【我主啊,】 【求你赐我宁静,去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 【求你赐我勇气,去改变我能够改变的事情;】 【并赐我智慧,去分辨这两者的不同。】 【阿门】 现如今的洛瑞安,万分确定,一个人之所以成为农奴,这绝非什么主的意志。 而只是因为世间的机缘巧合罢了,仅仅是因为阿米娜出生在一个农奴家庭中罢了。 他之所以是一位市民,一位天然的自由人,也仅仅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是因为他出生在城市之中。 而这种所谓的机缘巧合,只需微微用力推动一下,就会发生变化,将事情的发展推向未知。 拿前些日子围城的情况来举例,洛瑞安与成为奴隶之间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那么阿米娜与成为自由人之间,其实也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更何况,现如今城墙里有着盖里斯神父,有着那么一位在现世行奇迹的人。 他洛瑞安已经决意,要用他的勇气,去改变他能够改变的事情。 阿米娜有些惊讶的轻掩住自己那丰盈而柔和的嘴唇,低声吐出一句话。“这是我的荣幸。” 一个城市中的贫民、一个庄园里的农奴女,他们甚至于连信仰都不统一,分属于基督和伊斯兰。 但这分属两个世界的人,却要拉开一次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盛大冒险序幕。 至于蹲坐在不远处的瓦尔多,看着这么一对狗男女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能有什么办法呢? 作为和洛瑞安有过命交情的瓦尔多,当然是只能顺从着这家伙的想法啦! 而且,讲实话,他们两个人是真的有备而来,备齐了弓弩以及箭矢,还有长矛以及斧头。 如果真遇上不长眼的家伙,洛瑞安还有他瓦尔多是做好了拼命准备的。 毕竟,他们二人是过来“绑架”一名无知少女的。 …… 城市,有着不同于庄园的别样气息。 那是一种名为自由的特权味道。 像教士和贵族一样,这个时代的市民阶级,本身就是一个特权阶级。 作为人口中的绝对少数,市民们享有自己的独特法庭,用城墙隔开了城外的封建专制。 纵然城墙内,同样存在着强有力的人身依附关系,但比之被束缚在土地上、成为土地附属品的农奴而言,又要好的太多了。 对自由的向往,对自己过往生活的憎恶,许多的农奴都试图通过逃入城市来改变。 基于这一现象,许多城市都做出过不同的司法规定。 【一个未被认出的农奴不应从那里拉走,而一个为诚实的人所证明的农奴,无论是基督教徒还是撒拉逊人,都应无可争辩地交给他的主人。】 ——《卡斯特罗卡尔邦的法律》(1156年) 撒拉逊人、就是天主教徒对穆斯林人口的称呼。 这个法律条文,可以做出两种解释。 一:凡是不能确定其主人的人,法律必须以自由人对待之。 二:凡是被确定为有主之人,其主人对其将享有绝对的支配权。 换句话说,只要有机会,能够前往足够遥远的地方,遥远到家乡的领主再也无法追捕,遥远到要跨过山海,前往圣地。 那么一个人,就能在事实上从农奴成为自由民。 甚至于,不只是从农奴成为自由民,还有机会成为贵族骑士、王国的豪门世家…… 当然,洛瑞安不可能把阿米娜绑到天涯海角,他是直接将这个自己情人接到了自己家中。 由于在守城期间的良好表现,洛瑞安手中有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能够拿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简单说,他替自己换了个大点的房子,但依旧还是位于下城区。 由于卡拉克城,也在事实上承担集市的作用,这里每周都会举行一次赶集,每年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交流会”。 大量的农民会来到城市里售卖他们的农产品,或者采购自己所需的物资。 洛瑞安又没可能,真来个金屋藏娇,让阿米娜待在家里不出门。 因而村子里的人进城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撞见阿米娜,然后将这个消息带回去。 在这些家乡的熟人面前,阿米娜根本无法遮掩她自己的出身。 这种情况下,阿尔诺·德·拉弗勒里,一个矮胖的法兰克中年人,挂着骑士名头,却不曾参战的庄园主,便带着两个随从找上门来。 一阵急促、重重的敲击声,捶响在洛瑞安的新家大门上。 “开门——!”门外传来一个暴躁而尖锐的声音。 “开门啊,你有本事偷人,你没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我知道阿米娜你个小娼妇藏在这里!” 屋内的洛瑞安皱起眉头,在他的身旁是一直忍不住发抖的阿米娜。 他想要安慰一下那位少女,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后,他慢慢起身,向一旁的阿米娜打了个手势,示意少女线躲进房间里 然而,就在阿米娜刚走进里屋。 洛瑞安家的房门,就在剧烈的撞击声中被轰然踹开。 发出刺耳巨响的同时,一时间木片四散飞溅。 便看见满脸横肉、身材矮胖的一个家伙,站在了门外。 此人正是阿尔诺·德·拉弗勒里。 这家伙穿的看起来像个商人,但腰间却挂着一把剑,眼中燃烧着炽烈的怒火。 在他身后又跟着两个随从,两人手中提着短棍。 “洛瑞安!”阿尔诺一进门就愤怒地咆哮起来、 “把那个逃跑的小贱人交出来,她是我的农奴!她是我的财产!” “她敢再逃一次,我就打断她的腿!” 面对着来者不善的阿尔诺,洛瑞安没有后退,反而朝前走了一步。 “阿米娜不在这里,”洛瑞安低沉地回道:“就算她在,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她是被我给绑过来的……” 阿尔诺闻言,怒火更甚,他的拳头紧紧攥住。 要知道阿米娜那个少女,是他早就瞧上的,结果这转个身,人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听见有农奴闲聊,他根本不知道阿米娜跑到城里来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人交出来,否则……” 就在阿尔诺,打算用阿米娜父母做威胁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两名随从突然感觉情况不对,刚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伙人已经拿着棍子冲了过来。 然后那些人二话不说,就仗着他们手中的棍子更长,对着这些站在洛瑞安门外的人,一顿劈头盖脸招呼了上去。 而洛瑞安,也趁着阿尔诺这个矮胖中年人没能反应过来前,欺身上去就是照脸一拳。 在这个处境下,阿尔诺根本来不及拔剑。 反倒是被洛瑞安这一拳锤的鼻血横流,狼狈地在地上翻滚,沾满尘土。 在他挣扎着爬起身时,又被洛瑞安一脚踢在胸口,重重跌倒在门槛外。 与此同时,带着街面上兄弟一同赶来的瓦尔多,朝着阿尔诺又是一脚踢去。 或许曾经,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这些衣着华丽的老爷,但现在、不一样了…… 阿尔诺手中装饰华丽的剑被夺走了,他身上的衣服被扯烂,然后就是他们三个被丢出了街区。 在这期间,阿尔诺一再强调,自己是认识艾蒂安议员的,回头就要让市政议会的议员,好好给这帮贱种点颜色看看。 但阿尔诺越说自己认识艾蒂安议员,砸在他身上的拳头就愈重一分。 也就是洛瑞安跟着盖里斯这么些日子——心善,才制止了兄弟们的动作,免得把人给打死了。 这种境地下,阿尔诺自然是不甘心,就朝身旁那两个随从招呼了一下。 也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就要去上城区找自己认识的议员,要过来好好整治一下那帮贱种。 在阿尔诺走进上城区后,没几步路就见到个熟人。 “诶!这不是阿尔诺吗,怎么你被打成这样?” 来者见到阿尔诺也感到惊奇,好些日子没见,这个乡下农村的庄园主,怎么鼻青脸肿,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 “嗨!别提了,这不是刚在下城区那边,被一帮贱种垃圾给打了一顿吗。” “哎呦喂!” 这阿尔诺一边说着,一边又不小心扯到了一处淤青,叫唤了起来。 “对了,艾蒂安议员现在还在家里吗,我要去找他好好讲讲这个事!” “这城里怎么无法无天的!有人勾引我家农奴就算了,我来上面要人,对方非但不给,还胆敢对我拳打脚踢!” “这不好好整治整治,日后这卡拉克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对方,那个阿尔诺的熟人,一听他谈起艾蒂安议员,就面色一变,摇摇手转身就走了。 好,从现在开始,他同阿尔诺不是熟人了 阿尔诺一脸的茫然,不晓得这家伙怎么回事,这话才刚聊个开头,怎么就跑了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尔诺留意到自己已经来到教堂前的一处广场了,这里正聚集着不少市民。 而在教堂前的一个台子上,又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台上进行着什么宣讲。 本来阿尔诺是不想管这个事的,他现在急着要去找艾蒂安议员诉苦。 结果他从这旁边经过的时候,就听见那台上的年轻人,大声喊了一句。 “在天国里,不存在农奴!” “在我们这世上,也不该存在农奴!” 然后就把阿尔诺的脚步给停了下来,转过头再度望向台上的那个年轻人。 这人、这人! 在说什么鬼话! 紧接着阿尔诺又听到台上的那个年轻人继续鬼扯。 “在天国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其中首推就是那些穆圣的追随者!” “他们乃是有着对亚巴郎的信仰,是亚巴郎的子嗣,和我们一同尊崇着那唯一的、仁慈的……要在历史的结局审判一切的主!” “我们的天父!祂不仅是对一切推崇天父的人广施仁德,祂甚至对那些非因己罪,而未曾崇敬祂的人广施仁德!” “哪怕他们不识主,但却依旧都是主的子民,圣神照耀着他们!引导着他们按照良心的指示承行天主旨意!” “这样的人,同样可以获得永恒恩救!” “作为至上、唯一、仁慈、爱人的主……无论我们信或不信,都是他的子民!都是祂依照自己形象所造的!在天国里都将成为兄弟姐妹!” 台上的那个年轻人,指着天空的太阳大声呼喊,太阳下的人群中,也掀起一阵狂热的应和。 六千字的一章,直接两更 (本章完) 176.第176章 《反农奴宣言》6400字大章! 第176章 《反农奴宣言》6400字大章! 天主教,关于什么人可以上天堂这个事,有过许多次转变。 在中世纪、确切说是12世纪这个时代,天主教最为强调的一点在于:教会之外,再无恩救。 只有通过接受耶稣基督的救赎,也就是洗礼和信仰,灵魂才能得救。 因此,非基督徒,包括穆斯林在内,都无法通过自己的宗教信仰而进入天堂。 但这种观点,并不是说就贯彻始终,普及在全体神学家中。 仅仅是几十年后,13世纪的托马斯·阿奎那就提出了一个“隐含的基督徒”(baptism of desire)概念。 “那些因地域或文化原因,无法接受基督信仰的人,如果他们的生活正直,心向真理,有机会也愿意受洗,那么天主可能会因其内心的意向,而给予恩宠、使其得救。” 这种思想,在20世纪的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中,更是被加以明确深化。 《教会宪章》第16条中指出:“那些未能认识上帝,但若根据他们的良心去追求真善,并在他们的行为中去服从所知的道理,这样的人,也可以得救。” 等到2013年,天主教第266任教皇方济各当选后,他更是直接在演讲中直言:“上帝的救恩是为所有人的,即使是无神论者。重要的是每个人都遵循自己的良心。” 盖里斯的这番话语,放在12世纪自然是惊世骇俗,可如果放在后世的话,也不过是神学思辨的一部分。 当然了,卡拉克城里的市民,包括阿梅代麾下的那些神父、执事…… 但凡是见过盖里斯自天而降却毫发无损,还能瞬移一剑斩杀斯蒂芬妮的人。 他们的反应都只有一个:盖里斯!你说的对!再说点!天主就是这么仁慈!你也是这么的仁慈! 主是造了万物的,自然万民都是主的子民,主是无限仁慈的,自然也会包容他的子民。 因善、因良心……任何人都有可能得救。 在手中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同手中握有刀剑正在杀人的家伙辨经,自然是愚蠢的。 而如果是去同一个能够施展奇迹的人进行辩经,这就更愚蠢了。 前者可能是被杀,后者则是要被杀人诛心。 但阿尔诺没见过,因此他一时间只觉得气急攻心。 原先挨打的时候,他就积累下了海量的怒气,刚刚遇到个熟人,还被对方装作不认识。 现在又听到了台上那个年轻人,惊世骇俗的言论。 一时间阿尔诺想都没想,当即就对着台上那人大声喊出: “异端!异端!” “大逆不道!” “撒拉逊人哪里是人呢!那就是一群牲口!一群异教徒!一群注定无缘天堂的贱种!” 此话一出,台上的年轻人不说话了,周围那些原本陷入狂热的市民也都寂静了下来。 一时间,阿尔诺成为了广场上众人的目光焦点。 台上的年轻人也不说什么话,周围的那些市民们同样不说什么话,他们只是一齐看着阿尔诺,看的阿尔诺自己心中发毛。 面对着这几百人的注视,阿尔诺觉得自己似乎干了什么蠢事,生怕周围那些家伙冲上来就对自己又一轮暴揍。 甚至于阿尔诺还颇为自觉的蹲下,将头低下去用双手护住自己头。 盖里斯看见一个鼻青脸肿、衣服被扯烂,还颇为矮胖的中年人,做出这么一个姿态,不由得有些被气笑了。 “诸位!不要以恶报恶,以辱骂还辱骂!今日的事,就且让它过去吧!” 盖里斯让众人别打这个可怜人,反正在场的基本都是基督徒。如果有撒拉逊人硬要出拳的话,盖里斯也不会真的出面制止。 再加上,今天的这次宣讲,该讲的也差不多,经过一次简短的礼仪后,大多数人也就退场了。 盖里斯亲自来到阿尔诺面前,将这个中年男人搀扶起来,还帮着对方拍了拍身上的灰。 由于盖里斯的这番友好举动,阿尔诺胆子也大了起来,面对盖里斯问话的时候,他也主动作答。 “你说你是一名骑士?然后还是拉弗勒里庄园的主人?还打算去找艾蒂安议员?” 阿尔诺自然是点头。 盖里斯嘴角扯了扯。 “我觉得吧,你可能不希望自己能去见到艾蒂安议员。” “怎么了?” “前段时间,他在围城的时候,力主投降,已经被市民们给打死了。” 阿尔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他在城里的靠山就没了?! “呃、先生,那现在这城里的话事人是谁,我要去检举!我要去检举我在下城区遭遇了不人道的待遇!一群贱种抢劫了我!” 阿尔诺没去提什么,自己是来城里找逃跑农奴的,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一个废除农奴主义者,他不想自讨没趣。 盖里斯听了这话,就摸了摸自己下巴,那里已经长出一点绒毛了。 “话事人嘛,我应该算一个。” “对了,我和你宣布一个事,卡拉克城这边,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宣布一个《反农奴宣言》。” “届时,任何由农奴被强迫劳动,免费生产的产品,都将被禁止在卡拉克城流通。” 盖里斯以37摄氏度的嘴,说着很寻常的话,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激情,也不带有敌意。 但却狠狠刺激着阿尔诺的脆弱心灵,这家伙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盖里斯在说什么胡话。 然而先前广场上数百人对盖里斯的呼应,又使得阿尔诺不由自主的相信起盖里斯是在说真话。 这下子乐子就大了,一想到自己的农奴要离自己而去,一想到卡拉克城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变化,一想到日后要去给穆斯林割肉! 阿尔诺就心如刀绞,呼吸喘气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吸进肺里的是刀子。 心跳猛然加速、一口气喘不过来,盖里斯这寻常的话语,对阿尔诺造成了别样的冲击。 一时间,阿尔诺这家伙眼前一黑,瘫软着倒在了地上。 盖里斯急忙让开,向周围人摊摊手,示意自己没动手打人,阿尔诺这家伙摔了纯属他自找! 阿尔诺身后那两个随从,赶忙走上去搀扶自己的主人,盖里斯则没再管他们,赶紧离开,待会还有一次会要开。 市民与商人,不仅是自由人,而且是享有特权的人,如教士和贵族一样,他们享有特别的城市法规,摆脱了压在农民身上的领地权以及领主权。 但自由之所以是特权,那便是与广泛的不自由所相对。 盖里斯十分清楚一件事,这个时代地中海地区几乎所有的城市,他们所提出的政治纲领,绝非是推翻封建社会。 应该说,近乎所有城市,都不加争议地承认王侯、教士和贵族的特权和权力。 城市的居民们或许敢于为自己的自由与权利斗争,但他们并不想要搞个天翻地覆,而只想要得到简单的让步。 市民与商人,需要自由的贸易与市场才能存在,这是他们的生存所需。 当城市的自由被满足后,他们完全不关心城市外的世界,不在乎农奴们的生活处境。 甚至于,不少自由城邦在自行独立后,对周边农村的专制统治,比之封建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城市明确的将自由作为一种特权,保留在了城墙内。 周围的农民对市民而言,似乎丝毫不是同乡。 如果有力量,城市就使农民屈服于一个专制的保护国,承担起廉价原料供应的职责。 凡是能够这样做的地方,都这样做了,例如在意大利的各个城邦,就将附近农村置于其奴役之下。 盖里斯有着清晰认知,城市里的绝大多数市民,他们不关心农民们的生活,他们甚至会为了自己的垄断生产,禁止更多的农民加入他们中。 这个时代的市民们想要的不是推翻一切,尽管有时诉诸暴力,也并非是仇恨旧制度,只不过是迫使其让步罢了。 而这,其实就是盖里斯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是教团存在的意义。 既然城市里的市民们不够进步,那盖里斯就带着市民们一同进步,那么教团就根植在城市、根植在农村。 以对天国的向往,对天父的尊崇,重新规定这个世间的善恶,驱动着市民与农民们,向着更为美好的明天而前进。 自由的种子已经播下,势必将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 卡拉克城的议会厅被保留了下来,事实上,当初那些拒绝投降的议员们的议员身份,也被保留了下来。 盖里斯并没有急于废除这些议员们的议员身份,毕竟市政议会的体制,相较于封建领主而言,更容易兼容进盖里斯目前所设计的耶路撒冷第二王国。 当然,有关议员世袭的规定,在前不久的举城欢庆中,被阿梅代主教提议废除了,市民们一致赞同这个提议。 现在的卡拉克城议会体系,被改成了4年一届,议员可连任。 至于更细致的各种选举法规,盖里斯没有去干涉太多。 事实上,他既没有精力,也不愿意以上位者的身份去直接下达命令。 在面对新生的卡拉克城市政议会时,盖里斯更多的是做出一次又一次的演讲,用他的人格魅力进行说服教育。 在盖里斯设计第二王国体系中:王国—郡(都市)—选区(城镇)—村社(社区) 卡拉克城的市政议会,实质上相当于城镇议会,比之亚嫩郡议会要低一级。 在未来,围绕着卡拉克城,也将诞生一个新的郡。 外约旦整体来说,还是太大了,切成三个郡,倒是正正好。 在这么一个城镇议会上,先是扫了一眼参会的众人。 这些人包括了原先的市政议会议员、教会的代表、下城区的代表。基本上,新的城镇议会议员,都会从这些人中出现。 “在座各位,今天的会议开始之前,我想向诸位宣读一句福音:我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你们该彼此相爱;如同我爱你们,你们也该照样彼此相爱。” 这是天兄在最后的晚餐时,对他门徒所说过的一句话。 盖里斯在开会前,先说这句话,也就替这次会议定下了调子。 “众所周知,在七月耶路撒冷王军战败,居伊被俘,王国上下竟再无栋梁可独挡一面!” “现如今萨拉丁主力大军,正围攻阿卡!待得阿卡城破,萨拉丁势必挥兵南下,攻取圣城。” “待得圣城城破,萨拉丁数万军队,势必席卷圣地,夺取一切他所能夺取的城市!” “萨拉丁或许是位品德高尚之人,但他麾下的军队不是!那些军队参与战争的目的,除去夺取圣城外,便是要大发其财!俘获奴隶!” “难道我们能屈服于他人的奴役吗!” 盖里斯向会议中的人发出质问,他所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不能!”。 空谈奉献之类的虚言,或许能鼓动人的一时之勇,但却不得长久。 唯有涉及到切身的利益,才有可能持之以恒。 “但,你们觉得,仅凭自己,就能挡住萨拉丁的兵锋吗!” “整片外约旦领地,数万领民,唯有不足四分之一是法兰克人!卡拉克城更是只有五千人!” “仅凭此区区之数,我们又如何能捍卫自己的自由?” “唯有,整片领地数万人,一同奋起,才能抵挡住萨拉丁的兵锋!” “所以……” 话说道这里的时候,盖里斯停顿了一下,他目光再度扫过整个议会厅,与这些参会者对视。 “所以,我们要让自由不再是特权,而是普世皆有,是要让奴役本身,消失在这个世界。” “唯有我们彼此相爱,我们才知道彼此是兄弟姐妹,才能一同向恶者挥拳,共同捍卫我们彼此!” “就如吾父所说,祂所中意的斋戒,是要人解除不义的锁链,废除轭上的绳索,使受压迫者获得自由,折断所有的轭!” 这是盖里斯,第一次在卡拉克城中,宣称天主是他的父,但却无人质疑。 会场陷入了掌声的海洋,这是因为,盖里斯向会场的人,宣告了一条有希望获胜的道路。 整个耶路撒冷王国,去掉那些附庸国,实质上的法兰克人口仅仅只有十几万,以此之数对抗撒拉逊人过千万人口,自然不可能获胜。 可若是将民族矛盾,转变为自由与奴役之间的矛盾,那么生活在伊克塔体系下的穆斯林,便一样可以是同盟军。 至于宗教信仰问题? 哪还有什么宗教信仰问题? 旧的先知,已经从历史中归来,被灰尘遮掩的真相,势必要向世人揭露。 不遵从一个现世的活先知,难道还要去相信被后人所篡改的教义吗? 伊斯兰教的哈里发奥斯曼,烧掉了他版本之外的所有人《古兰经》。 天主教的也是在以教廷的权威,对圣经做出独家解释,禁止他人质疑。 那些古时的诸多隐秘,都将被盖里斯所重申,替世界的众生,再度带来真实不虚的“福音”。 “我们虽居住于天地四方,言语不通、文化不同,但我们同出一源,共成一家!” “同时,我们也只有一个最终的彼岸!那是我们所共同向往的天国!” “我们要将天国降临的好消息,传播到天地四方,再也不分彼此,一同在基督内合一……” 圣哉!圣哉!圣哉! 【全能的天主圣父,一切崇敬和荣耀,借着基督,偕同基督,在基督内,并联合圣神,都归于祢,直到永远。】 …… 盖里斯的出现,使得耶路撒冷第二王国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事实。 在完成了卡拉克城的解围后,哪怕是城镇里的穆斯林,也推崇起盖里斯。 但并不是所有穆斯林都是这种态度,有一个群体的穆斯林,既不生活在城镇中享有城镇自治,又不生活在遥远的乡村仅仅是被征税。 他们是农奴,是非自由民,他们生活在庄园,被约束在土地上,有着一套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秩序。 西欧庄园的农奴,其来源其实多种多样。 但对于耶路撒冷王国来讲,却清一色的颇为雷同——领主依靠武力,强行将某些穆斯林村庄转为私人庄园。 然后大量随同领主贵族而来的西欧法兰克人,则以自由民或协助管理者的形式加入其中。 而这样的穆斯林,在外约旦领地中,占有相当一部分比例。 这一群体的生活,相对于其他群体而言,自然是相当悲惨的。 可悲惨也是要进行比较的,不存在说换成了穆斯林的封建主,这些农奴们的生活就能改善。 要知道在同时代的埃及,有着尼罗河滋养的丰润土地上,农民们照样能够被剥削到连件衣服都没! 当然,衣服在埃及,也谈不上什么生活必需品就是了…… 贵族领主,特别是骑士阶层通常来说都是以武力为本职。 他们或许懂得如何统兵作战,了解如何以刀剑斩敌,但对于管理领地这方面,就往往显得很薄弱。 故而领主们会赋予城镇一定程度上的自治,换取足额的税收与兵役。 同样他们也会委任庄园总管,来代替自己管理庄园,从而获得固定的税赋,或征召自由民去加入军队。 敌视法兰克人的地理学家和旅行家伊本·朱拜尔,在他的文字中写过这么几句话: 【星期一拂晓,我们从托伦(汉弗莱的领地)出发——愿上帝毁灭它!】 【经过一条路,路过穆斯林居住的庄园,他们在法兰克人的统治下过得很好——愿真主保佑我们免受这种诱惑!】 【对他们施加的规定是,在收获时交出一半的谷物收成,并缴纳一金第纳尔七基拉特的人头税,以及对他们的果树征收少量税。】 【穆斯林拥有自己的房子,以自己的方式统治自己。这就是法兰克领土上的庄园和村庄的组织方式。】 【许多穆斯林,因为在穆斯林统治下的生活很悲苦,因此很想在这里定居。】 【他们赞美法兰克人的行为,他们总是可以信赖法兰克人的正义。】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一个旅行家,他发现法兰克人只收5成税,然后只要把税交够,领主就懒得管穆斯林。 属实是太有封建契约精神了! 以至于周边的穆斯林农民,甚至想润去耶路撒冷王国当二等人…… 只能说,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愿意制定封建体系规则的法兰克人,在不少人眼里,已经比那些“无限权力之人”的苏丹、埃米尔,要更加的像个人。 这是伊本·朱拜尔的旅行路线。 基于这种情况,盖里斯说他们同萨拉丁之间的对立,并非是宗教或民族,完全可以转化成【奴役或自由】。 城市里的议员们是相信的,事实上城镇里的穆斯林们,也能这么相信。 毕竟,在开罗或者亚历山大,时常上演无限制格斗大赛的消息,并非什么稀奇传闻。 至于城外的那些农奴,他们之所以不想当农奴,更主要是因为他们渴求城市的自由,或者其他法兰克人之下穆斯林村庄,那种更高的自治权限。 又不是说他们真想润去叙利亚。 如果卡拉克城能够推动附近庄园的农奴自由民化,再加上盖里斯的传教能力,那么想要动员穆斯林群体的力量,组织穆斯林民众反抗萨拉丁,就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个过程中,穆斯林会获取一定的政治参与权限,农奴则会被转为自由民。 不同的庄园,也将因地制宜,要么向自由民村社转换,要么成为自治农庄。 这些庄园中归属于雷纳德的,将会被全部直接夺取。 至于非雷纳德,但庄园主又不在庄园的,则被伊莎贝拉宣布,如果一年内没有“王权税”那么就将被废除庄园主身份。 而如阿尔诺这样,目前依旧在自家领地的庄园主,虽然被承认了土地的使用权。 但农奴制必须被废除,原先庄园里的农奴必须向自由民转变,同时减租减息也要推行。 盖里斯、确切说是卡拉克城议会,并没有强硬的取缔庄园制。 一是因为这个庄园制作为集体生产的模式,在这个时代存在一定的必要性。 二是因为如阿尔诺这样的庄园主,在没有触犯相关法律的情况下,依旧被议会中的相当一批人视为自己人,如果贸然强行夺取庄园,会使得不少人感同身受。 三则是盖里斯自己的看法,农奴是被约束在田地上的,但自由民是拥有自由迁徙权力的。 在后续的改革运动中,如果类似阿尔诺这样的庄园主,愿意转变成农业资本家,那么盖里斯是能够容忍的。 现如今的这个社会状况,也确实容不得一口吃成胖子。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盖里斯又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斯卡尔的时光,处理各种焦头烂额的事情。 好消息是,最初的一批帕拉丁,已经得到了西蒙的认可,算是正式出师了,被派到了盖里斯身边。 这些帕拉丁接受着盖里斯教导的同时,也开始组织成传教宣讲的队伍,与盖里斯一同在各个庄园里巡回布道。 在如此繁杂的事物中,盖里斯还要忙里偷闲,去组织一次婚礼,要去替新人送去祝福。 一更顶两更,感觉状态找回来了,这个周末,肯定会加更还欠债的。 (本章完) 177.第177章 萨拉丁,言出必践!6000字大章 第177章 萨拉丁,言出必践!6000字大章 坐落在狭窄的小巷深处,借着维勒罗伊卖掉盖里斯所得来的钱,经历了一次翻新。 斑驳的黄褐色砖墙被细心修补,屋顶的瓦片重新铺好,显得规整而朴素,原本枯朽的木门也换了新的。 教堂内的空间虽然依旧狭小,可也不再昏暗。 不仅是几排旧长凳被仔细打磨,曾经模糊不清的彩色玻璃,也被擦得透亮。 阳光穿透玻璃,投下绚丽的光影,将耶稣像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当然,原本掉漆的耶稣像,也被重新补上漆,不至于在夜晚里宛若流下血泪。 在这么一处教堂中,正举办着一次婚礼。 盖里斯领着这么一对与自己同龄的年轻男女,一同诵读着经文。 “为此,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结合,二人成为一体。’因此他们再不是两个,而是一体的了。那么,天主所结合的,人不可拆散。” “你们的妻子是你们的衣服,你们也是她们的衣服。” “爱是恒久忍耐,爱是仁慈;爱不嫉妒,不夸张,不自大,不作无礼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动怒,不图谋恶事,不喜欢不义,却与真理同乐。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永不止息。” “祂从你们自己中为你们创造配偶,以便你们依恋她们,并使你们互爱互怜……” 一段又一段,摘自《圣经》或《古兰经》中的经文,经由盖里斯诵读, 洛瑞安与阿米娜也一同低声应答,而在台下的那些宾客们,也在发出各自的祝福或冷漠旁观。 这不是一次盛大的婚礼,过来的宾客也不多。 无论是阿米娜又或者洛瑞安,都是仅仅邀请了自己的近人。 事实上,若非盖里斯亲自出面,阿米娜的父母都不会到场。 教会的合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便是盖里斯的出现,向世人证明了合一的可能性。 可其中所蕴含的偏见,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弭。 洛瑞安这边的亲友还好说,毕竟盖里斯同他们相处已经有足足几个月了。 纵然按照教会法:天主教徒被禁止与异教徒结婚,除非获得教皇特赦。 可盖里斯在卡拉克城中的声望,胜过教皇何止百倍? 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祝福,就足够了。 反倒是女方那边,陷入了泥潭。 伊斯兰教法:允许穆斯林男性与犹太教或基督教女性结婚,但穆斯林女性被严格禁止与非穆斯林男性结婚。 伊斯兰教认为,穆斯林男性可以成为家庭宗教生活的主导者,而穆斯林女性则需要由同信仰的男性保护。 因此,伊斯兰教法原则上不承认穆斯林女性与非穆斯林男性的婚姻。 再加上盖里斯在卡拉克城这边名声不显,可不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边的那几个伊玛目给压服。 纵然如此,阿米娜的父母,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一些疙瘩。 甚至可以说,洛瑞安与阿米娜之间的盛大冒险,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现在有着盖里斯,能够引领他们走上一段路,可未来究竟如何,却谁也说不清…… 若他们不改变世界,那么就将被世界所改变。 这是一次奋斗至死的抗争,势要实现不同族群间的和解。 “这是我的命令:你们该彼此相爱,如同我爱了你们一样……” 经文在清晨的微风中飘荡,教堂里所有人都安静聆听,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呼吸。 阿米娜与洛瑞安,在盖里斯与他身后天兄塑像的见证下,他们手拉着手,彼此温柔对视。 随后,他们各自用对方的母语说出了誓言: “我以天父之名爱你,尊重你,珍视你。” “我以真主之名接纳你,信任你,伴随你。” 这个时候,盖里斯再度开口:“我宣布誓言成立,你们二人摊开手,接受来自天父的祝福。” 当盖里斯的言语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卷羊皮纸、凭空出现阿米娜与洛瑞安的手中。 这是一份契约,一份不属凡世的契约。 【在上帝与众生面前,以下签署者共同立下神圣的契约,承诺彼此相爱、忠诚与扶持,直至生命的终结。】 阿米娜难以置信的扭头望向了盖里斯,至于台下的那些亲友们,更是一个接一个的站起身子,一时间狭小的教堂里,纷乱了起来。 但盖里斯示意大家安静,平复这对小夫妻的惊讶。 披着整洁白袍的盖里斯,轻声说道:“宣读这份誓言吧。” 洛瑞安自然是从善如流与阿米娜,一同依照那份契约上的文字立下誓言。 “我,洛瑞安,愿娶你阿米娜为妻,从今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尊重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我,阿米娜,愿嫁你洛瑞安为夫,从今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尊重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洛瑞安与阿米娜作为新郎新娘,盖里斯作为见证人,接连在这份契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定,羊皮卷竟自己卷了起来,随后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教堂中。 “我说过,有着来自天父的祝福……我宣布,即刻起!洛瑞安与阿米娜结为夫妇!你们可以亲吻彼此了。” 伴随着洛瑞安与阿米娜的拥吻,盖里斯主动领头,带着教堂里的众人一同鼓掌。 他没有过多的去解释先前的那些迹象,但话里话外的各种暗示,都任由教堂里的众人们自己去猜测。 这已经是盖里斯给予这对年轻夫妻,最为有效的帮助了。 教堂的大门缓缓打开,这对年轻的夫妻携手走出,在柔和的晨曦照耀下。 他们的身影映在石板小道上,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亲友们看来,仿佛被金色的光晕所笼罩。 紧接着,瓣、麦子和五彩纸片从四面八方抛洒而下,形成了一场小小的彩雨。 在盖里斯的眼中,这对夫妻渐行渐远,在他们的身后跟着许多亲友,他们发出笑声、祝福声、欢呼声,还这之后还有着后续的庆祝。 只不过盖里斯不会再去参加了。 而在教堂里,众多宾客都已经离开,只余下一人还静静坐坐在长凳上。 那是伊莎贝拉,她微微俯身,双手垫在前排的靠背上,将脑袋轻轻枕在手臂间,像一只安静的猫。 她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凝望着祭坛前的盖里斯。 伊莎贝拉那柔和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说,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呢?” 缓步来到伊莎贝拉的身旁,手指捋过少女的那短发,触及对方的耳垂。 盖里斯俯下身,视线与她相对。 看着那清澈晶莹的眸子,扫过那略微希腊风的俊美五官,聆听着伊莎贝拉略微加快的心跳。 他知道少女心中的思绪,绝非面容与话语中表露的这般平静, 盖里斯低声回答道:“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是我们了。” 这一瞬间,晨曦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淡淡的光晕,照亮了两人身影交汇的地方。 …… “快了、要不了多久,阿卡就会是我们的了。” 披着盔甲的萨拉丁,骑在他所爱的阿拉伯马上,与一众随从立在高地,眺望着阿卡城。 现如今,阿卡的最外层城墙,已经被攻破,数以百计的士兵,正蜂拥涌入阿卡城的外墙。 作为耶路撒冷王国最大的港口,也是整个巴勒斯坦最为富庶的城市,这座城市,有着足足三道城墙。 而且房屋不仅存在于城中,就在城墙外还有着无数建筑此伏彼起。 在耶路撒冷王国鼎盛的时期,这座接待着来自西方朝圣者、商人、雇佣兵……的城市,有着两到三万人。 现如今,王国的明珠、即将成为萨拉丁手中的玩物。 萨拉丁、他已经渴求已久。 距离儒历1187年7月4日,加利利海西的会战,已经过去有两个月了。 在那次会战中,矛尖指向十字军的心脏,利剑的洪流夺取他们性命,马蹄掀起烟尘,箭雨裹挟着火星降落在他们头顶…… 对于萨拉丁而言,那也是极为艰难的一次会战。 撒拉逊人、确切说是穆斯林的武备,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如既往的有些拉胯…… 在绝对优势兵力、以逸待劳的战斗中,尚且激战了一整个下午。 甚至于居伊麾下的部队,还组织过数次反冲锋,击溃了蜂拥而上的穆斯林军队。 但萨拉丁终究是赢了,居伊的王帐倒下,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后,完成了一次包饺子,吃了一锅夹生饭。 战后,萨拉丁以50金第纳尔一位的价钱,从他的士兵那里收购了所有的圣殿骑士以及医院骑士,交给伊斯兰教的教士学者们,让这些本手无寸铁之人亲自处决俘虏。 而那些战俘,也被一同变卖为奴,因为供大于求,大马士革的奴隶市场价格暴跌,甚至于仅用一双鞋就能买到一个奴隶。 从这时候起,耶路撒冷王国再无野战军团能够扼制萨拉丁的兵锋。 雅法城破、托伦城破、西顿城破、贝鲁特城破…… 如今该轮到阿卡了,当阿卡城破之时,整个耶路撒冷王国北方,便只有提尔一城尚且可以垂死挣扎。 又是一阵阵的箭雨,自内城射出,那些法兰克人,正歇斯底里的做出垂死挣扎。 但在高耸的外层城墙被夺下的情况下,内城被破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切、都犹如萨拉丁向真主所立下的誓言般发展。 即将、马上,世界的中心,将会重归伊斯兰的怀抱。 眼下的耶路撒冷王国,便如被逼入墙角的柔弱女子,连手中自卫的武器都被夺下后丢到一旁,似乎再无还手能力,只能被任意妄为。 至于前不久,他收到消息,阿迪勒在外约旦战败。 萨拉丁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萨拉丁对此早就习惯了…… 萨拉丁对于战争的本质,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也已经愈发洞悉。 战争是全局性的东西,很多时候战术上或战役上的失败,并不至于引起战争全局的恶化。 许多人连战皆捷,但只要吃了一个败仗便全功尽弃。 又有人连战连败,只打了一个胜仗便拉开了新局面。 对于指挥全局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摆在照顾战争的全局上。 他萨拉丁就是指挥全局的人,同样也是连战连败,也是只打了一个胜仗便拉开了新局面的人。 至于外约旦战场、那是次要的、局部的、不影响大局的。 阿迪勒输了也就输了,反正萨拉丁自己也早就输麻了…… 在萨拉丁眼中,影响全局的,是如阿卡这样的沿海港口城市。 因为这些港口,将会为欧洲的十字军提供安全的登陆地点。 就如eu4中一样,有个沿海城堡未被攻克的话,那就意味着数以万计的援军轻松登陆,不用去吃上岸惩罚。 反而是内陆的那些城堡,能绕就绕,回头慢慢啃就完事了。 嗯、萨拉丁,根本没想到一件事,现在有一个超越他既往认知的家伙,正活跃在外约旦那片边疆。 “快了、要不了多久,耶路撒冷也会是我们的了。” 萨拉丁对着身旁的青狼穆扎法尔如此言语,他并没有责怪对方几个月前的事,而是依旧将之带在身旁。 【真主啊!掌权的主啊!你要把权力赏赐谁,就赏赐谁,你要把权力从谁手中夺去,就从谁手中夺去;你要使谁尊贵,就使谁尊贵,你要使谁卑贱,就使谁卑贱;福利只由你掌握;你对于万事,确是全能的。】 ——《阿黎仪姆兰》第26节 …… 强敌当前,不畏不惧 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忠耿正直,宁死不屈 锄强扶弱,不悖天理 纵马奔驰在荒野,巴利安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劈斩在一位意图强暴妇女的溃兵头上,溅起的血叫他的袍子再度暗红了一分。 巴利安不在意那名溃兵究竟曾归属于哪一方,也未停马接受妇女的道谢,他有更重要的使命在指引着他,为此他愿粉身碎骨。 几个月前,他在外约旦的高原上,在那阿尔哈迪镇外领受了使命。 自那时起,巴利安就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一天进行准备。 他成了耶路撒冷的城防官长,但居伊却在6月份带走了耶路撒冷王国,每一座城堡、每一座城镇中的每一个有战斗力的男人。 居伊统帅着这些法兰人,一头闯入加利利海西的地狱。 耶路撒冷无兵可守! 以至于,他要这残破的大地上东奔西走,聚拢着一切所能聚拢的力量向耶路撒冷萨汇集。 他在战前就不断疏散着城市的平民,告诉了他们预言,试图让那些人去往外约旦。 但、寥寥无几,耶路撒冷的圣殿,耶路撒冷的城墙…… 这里的过往神圣,便如千年前约束住犹太人一般,约束住了法兰克人,使他们被迷了双眼。 这些法兰克人,根本不愿意舍弃那石头修筑的圣堂! 为此巴利安孤身一人前往了加沙,又孤身一人离开加沙。 他没找到援军,他有的仅仅是自己,可那又如何? 雷纳德曾大声质问:麻风王早就死了!你守着他留下的破烂国家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时,巴利安给出的回答是:我想看到,耶路撒冷真正成为天国王朝的那天,所以我不允许她被任何人毁掉。 耶路撒冷真正成为天国王朝的日子尚未到来,如今却似乎已经是风中残烛了。 在他21岁受封为骑士时,他曾被自己的父亲,老巴利安扇过一耳光,那象征着一次一往无前的挑战。 如今的巴利安,同样是在冲锋,在他的前方是一道深渊。 但巴利安清楚,当他纵马越过深渊的时候,有人在彼岸等着他。 【那人是希望的揭示者,那人知道历史的终结是幸福的。】 【因为永生天主之子已经诞生,希望已经化身为人降生于世。】 【万古长夜已经退去,这是喜乐和欢庆的时刻。】 【人世、不再是荒诞的地狱,因为天主想要成为人,行走在人间……】 【人成为神的筹划已经实现,乌托邦将要成为人世的托邦。】 一根蜡烛、点燃了外约旦高原的那片原野,数万人为之欢呼沸腾。 不局限在法兰克人中,就连撒拉逊人也一同高举! 耶路撒冷真正成为天国王朝的日子——不远了。 “鲍德温,你在地狱听闻耶路撒冷落入此等境地的消息时,又可否会落泪呢?” 然而当他纵马来到圣城耶路撒冷时,那道切实现世深渊,已经将他同耶路撒冷隔开了。 就在巴利安去加沙求援的时间里,萨拉丁比他预想的要更早抵达耶路撒冷。 对此,巴利安大大方方的,就牵着自己的马,走向了萨拉丁的军营。 他理所当然的被拦了下来,可当其表露出自己身份后,便如王者一般走进了苏丹的帐篷。 萨拉丁见到了巴利安,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沧桑的中年男子,脸上饱经风霜夹杂着疤痕,身上的袍子染着鲜血,站在那里叫人无法忽视。 比起居伊之流,何止强上数倍! “巴利安” 萨拉丁直呼其名。 “萨拉丁” 巴利安同样直呼其名。 “我们有些年没见了吧。” “这么多年不见,我也未曾想过我们的重逢是在耶路撒冷城下。” 巴利安于萨拉丁之间的对话,彼此针锋相对。 纵然现如今巴利安深陷撒拉逊人重重包围,可他却依旧不落下风,或许是他身上染着血的缘故。 萨拉丁绕着巴利安走了几圈,他审视着这位骑士的模范,揣摩着对方到此的想法,然后直接开口问道: “直接说出你的来意吧。” “我要进城。”巴利安的目光,不自觉的闪烁了下。 “为何?” “我的妻子与儿女们,都在城中,我希望能将他们送走,免遭战祸。” 说话的同时,巴利安的眼皮有些垂落,下意识的吞咽口口水,不愿同萨拉丁对视。 萨拉丁表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帐篷里久久无人言语,巴利安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就在巴利安第二次吞咽口水的时候,他听到一声:“我同意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巴利安张了张嘴,最终不敢再直视萨拉丁那诚挚的眼神。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显然,萨拉丁确实是君子。 在千军万马的包围中,巴利安回到了耶路撒冷。 他将城中的骑士召集过来,将耶路撒冷宗主教伊拉克略也邀请过来。 正当他要向这些人宣布事情的时候,有人跑来告知巴利安,一名来自萨拉丁的信使需要他接见。 那位信使的走进了大厅,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表达了萨拉丁的意思:巴利安可以留在城中,而他的妻子子女,可以选择在马穆鲁克的护送下,离开圣城耶路撒冷。 此举是为了让巴利安在守城之时再无后顾之忧。 巴利安张了张嘴,萨拉丁的风范、气度,比之他所想的要更加宽广。 一旁的伊拉克略这个时候,来到了巴利安身旁,对着巴利安低语: “你将玛利亚他们送出去的话,萨拉丁手中就会有人质了,你难道要相信一位异教徒苏丹?” 巴利安制止了伊拉克略,免得他说出后续话语。 紧接着,巴利安转过身,对这位信使言语道:“我接受那位陛下的礼物了。” 那位信使,听到巴利安的话语后,也颇有些惊诧。 他来到这里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来羞辱巴利安的。 因为,他不相信法兰克人,他不相信巴利安说的是实话。 这么一位说谎者,必定是要被羞辱的!不配得到萨拉丁苏丹的郑重对待。 便如伊拉克略所言,如果巴利安真将他的妻子子女送出城,自己却留在这里的话,他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妻子子女,是否会成为萨拉丁的人质。 这么一份彼此之间的信任,便是信使都有些为之动容。 “萨拉丁陛下,言出必践。” “我知道。” 在离去前,信使向巴利安行了一个礼,那是对待苏丹才该有的礼节。 如今的巴利安,比之居伊更有资格代表耶路撒冷王国。 还是一更顶两更 (本章完) 178.第178章 死被得胜吞灭 第178章 死被得胜吞灭 【几时你们看见耶路撒冷被军队围困,那时你们便知道:她的荒凉近了。那时,那时,在犹太的,要逃往山中;在王都中的,要离去;在乡间的,不要进城。因为这是报复的日子,为要应验所记载的一切。】 ——《路加福音》21:20-23 在信使离去后,巴利安扫了一眼会议厅的人,包括伊拉克略宗主教在内,都不由得略微低下头。 这不只是因为巴利安在现存的贵族中位阶最高,更是因为他展露出了自己,足以让他人羞愧的品德。 早在围城开始之前,巴利安便始终强调耶路撒冷是死地,无兵可救,试图带着城中的法兰克人尽快撤离。 然而,除去少数理智的人外,绝大多数都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们中不少人,甚至觉得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耶路撒冷。 当然,在萨拉丁大军真切包围住圣城的时候,作为一个人、对生的渴求,又压倒了那种自以为是的“殉道”情节。 可偏偏、巴利安心知肚明耶路撒冷已是死地,却依旧不顾一切的越过深渊,跨入城内。 分明、萨拉丁已经对巴利安网开一面,容许他带着妻子子女,一同离开耶路撒冷。 但巴利安还是选择留在城中。 城中的骑士们有了主心骨,便是伊拉克略宗主教,在见到巴利安后,也是如释重负。 “天父在上,在这个关头,您及时赶回来了。”一名骑士如此奉承了一句。 巴利安却是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向天父祈祷吧,祈祷我们能够平安渡过此劫。” “愿天父,庇佑我等此战必胜。”另外一名骑士如此说道。 但巴利安在收敛住笑容后,却是表露出一个极为平静的表情,向四周人宣布:“不、此战必败,所以我决定投降。” 议会厅中霎时间寂静了下来,只余下火把尚且劈啪作响,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在弥漫。 所有骑士、包括伊拉克略在内,他们都难以置信。 往日里的王国栋梁、骑士楷模、扶持君王之人,却要带头去降? “这个世间,没有不灭的国,更没有不被拆毁的殿堂,唯有人心的圣堂,才有可能世代相传……” “以色列的圣殿、被天父拆毁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犹太人的圣殿被拆毁时,那些试图顽抗的犹太人又都遭遇了何等结局?” 说话的时候,巴利安将目光看向了伊拉克略,看着这位宗主教,凝视着对方面庞上的阴晴不定。 骑士们无故不会去关心历史,但教会却是要必然记住历史的。 历史是教会的过往,是教会正统的宣称,因而教会要去记录历史,要去将过去的历史向后人述说。 犹太人接连修葺过两次圣殿,第一次被毁于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 在圣经中留下《耶米利哀歌》一卷,记载着当时的惨状。 【他从上降下火来,深入我的骨骸;】 【他在我脚下设下罗网,使我陷落;】 【他使我终日孤寂,惆怅不已。】 在这之后,犹太人回归故土后,重建了圣殿,历史上称为第二圣殿。 公元70年,罗马帝国的将军,也就是后来的皇帝提图斯,镇压犹太人的起义,攻陷耶路撒冷,并摧毁了第二圣殿,使之仅剩下一面“哭墙”。 每一次圣殿被毁,都意味着一次屠城,意味着犹太人陷入绝望。 “你想让我们也陷入那等苦境吗?” “向他们派出使者吧,告诉萨拉丁,如果他承诺让我们平安离开的话,我们愿意投降。” 巴利安回忆起当初盖里斯的言语,他将那些话复述给了在场的人。 【不可作无谓之牺牲,汝当记得:是百姓拥有土地,非土地拥有百姓。】 【惟有人民拥护之者,虽未加冕,亦为君王;唯有土地而无百姓者,不配称国。】 【当铭记,孤城不可久守,因其外无援,内无食;然萨拉丁非嗜血之人,汝可与之言和。】 【若其索赎金,汝当予之;若其拒绝,汝可示以威胁,以城中之穆斯林及圣地为质,然勿行屠杀之事,因世间之恨,已不应再增。】 ——《巴利安书》第一章节选 对于现如今的巴利安来说,耶路撒冷圣城或许重要,但更为重要的却是那人心中的圣堂。 与其让法兰克人的血染红耶路撒冷城,还不如将这里的人口转移到合适的地方去,静待时机图谋再起。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巴勒斯坦地区,土地其实并不稀缺,真正稀缺的是人口。 萨拉丁有着千万规模的臣民,故而能一败再败。 法兰克人却只有不足其五十分之一。 若想重建耶路撒冷王国,那么任何一个人都弥足珍贵。 当巴利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无论是那些骑士又或者伊拉克略宗主教,都表示赞同。 “可、有个问题……”但还是有人提出了异议。 “怎么了?” “萨拉丁曾派出使者勒令我们投降,但……”那个骑士有些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但他们把使者的鼻子与耳朵都割了,送了回去。”伊拉克略将骑士没说出口的话补充完。 会议厅里,再度寂静了下来,照亮厅堂的火把,摇曳着昏暗的光,映在巴利安的脸上,照出极端扭曲的面庞。 他脸上的伤疤如蜈蚣一般扭动了起来,手中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深呼吸一次又一次,最后便只剩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算了……” “去准备坚守城墙吧。” 寒风骤然从窗外涌入,火把的光芒剧烈摇晃,几乎熄灭。 巴利安的胸膛,被无形的重压紧紧压住。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不再是若有若无的阴影,而是自墙缝中渗出的粘稠液体,逼进他的鼻腔,侵蚀他的每一次呼吸。 曾几何时,他所身处的这处大厅,鲜血淹没脚踝;曾几何时,耶路撒冷的街道被尸骨堵塞;曾几何时,耶路撒冷满目疮痍、尸臭冲天…… “血债已经欠得太深了,我们无力偿还。我们只能乞求萨拉丁的承诺,至少让他的部下不再屠城……” “武装所有成年的法兰克男人,另外将城里所有的贵族子弟还有富商都召来,我将册封他们为骑士。” 当其他所有人离开大厅的时候,巴利安无力地靠着一根柱子坐下,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嗅到了更浓厚粘稠的血腥。 他低下头,双眼半闭,整个空间都被凝固的血腥所笼罩。 八十八年前,这里还不是圣殿山,那时候叫阿克萨清真寺,乃古兰经中的远寺,先知默罕默德登霄夜游七重天之所在。 在这里,掀起过一次洪水,由妇孺的鲜血汇聚。 …… 巴利安将城中所有年满16的贵族子弟,还有来自富商家族的男子,全部册封为骑士。 他组织一切的人手收集粮食,向城中的居民发起募捐,由此筹措战争经费,或者说预备赎金。 在这个忙到脱不了身的境地里,有骑士过来找到巴利安,告知他,有人找他。 “陛下,说想要见见您。” 一时间巴利安有些茫然,但随即反应了过来,那位陛下是谁。 “我会去看西比拉的。” “对了,她现在在哪里?”刚要走出大厅的巴利安,回过头向那位骑士问道。 “陛下她如今正在圣墓教堂。” “好的,我知道了。”巴利安踏出圣殿骑士团的大厅,下山向基督徒城区走去。 耶路撒冷城的面积约为0.9平方千米,城墙4.5千米左右,城墙的平均高度为12米。 在这座城市里,常年堆积着两万人起步,而如今更是因为战乱的缘故,汇聚了近三万人。 穿行在街道上,各种杂乱的祈祷与诅咒汇入巴利安的耳中,垃圾、粪便还有尸体的恶臭钻入鼻腔。 在他的眼中,这座昔日圣城、满目疮痍。 【耶路撒冷犯罪作恶,因而成了可憎恶的】 【她的污秽沾满了她的衣裙,她从未想到会有如此的结局】 当巴利安来到圣墓教堂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一些卫兵们严加看管。 圣墓教堂被认为是《圣经》里所说的各各他,既是基督耶稣被钉死于十字架之处,亦是其下葬之所在。 一千一百多年前耶稣被捕判处死刑,带到此地被钉上十字架。他被行刑于两个小偷之间,脖子上挂上羞辱的牌子——“拿撒勒人耶稣,犹太人之王。” 当日下午三点,朗基努斯用长矛刺穿弥赛亚的身体,以确定他已经死了,然后鲜血和水从伤口涌出。 因那天是星期五,犹太人的安息日已经开始,耶稣的尸体被暂时存于附近的一间墓室,待到安息日后膏抹他的身体。 在三日之后,安息日结束,几位妇女拿香膏,要来膏抹他的身体之时,发现耶稣的身体不见,有天使向她们宣告耶稣已经复活。 在与那些卫兵打过照面后,一位修士带领着巴利安走进教堂中的地下陵寝。 昏暗的光线透过狭窄的裂缝洒入,形成一束束微弱的光柱,照耀在地面上,这里弥漫着潮湿的空气。 巴利安从这间陵寝里的石棺旁经过,这些石棺都安葬着耶路撒冷王国的先王。 借着被点亮的灯火,巴利安能看清那些石棺上的纹,还有石棺上记载着他们事迹的石板。 “基督已经从死里复活,成为睡了之人初熟的果子。” “死既是因一人而来,死人复活也是因一人而来。” “在亚当里众人都死了;照样,在基督里众人也都要复活.就在一霎时,眨眼之间,号筒末次吹响的时候;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我们也要改变。” “这必朽坏的总要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这必朽坏的既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既变成不死的;那时经上所记“死被得胜吞灭”的话就应验了。” 巴利安低声念诵着《哥林多前书》里有关昔日基督受难时的段落,用手抚摸过那一具具的石棺。 如今,死人复活已非虚言,主的肉身再度行于大地,当那审判日到来之际,这些昔日的君王,也要一齐从这石棺中醒来。 在经过其中一个石棺的时候,巴利安顿下了脚步,这里面葬的是鲍德温四世。 “王国……怎得,落入了、此等地步。” 那个带着铁面的年轻人,在虚弱无力的发出质问。“鲍德温,这是我们应得的下场。” “你、确定?” “我确定。” “你、做出了……选择?” “那是你的选择。” 巴利安做出了回应。 再度向前行了数步,他见到一个女人正趴在一个小小的石棺上抽泣。 今年二十八岁的她,正值女性最为妩媚动人的年华。 那曼妙的身姿足以勾魂摄魄,然而此刻的巴利安却无暇欣赏这般美景。 巴利安眼中,他所看到的是居伊王权一次又一次的过失、懦弱与无能。 正是这对夫妻,因其一次又一次的错误决策,将耶路撒冷王国推向了如今这般境地。 “你……可以…杀了、她。” “这样……就、没有阻碍了……” 巴利安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剑柄,但并未抽出那把利刃。 而是低声说道:“鲍德温,你真是活该下地狱啊……” “我们……安茹,最后、的结局……都是地狱。” “因为,那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魔鬼子嗣……” “但伊莎贝拉不会,她已是与神立约了。” “但愿……如此。” 死者的阴影,依旧遮蔽着天空,那位昔日的王,好似还活着一般。 巴利安将目光投向了,那具小小的石棺。 这里面装着鲍德温五世,那是伊莎贝拉与麻风王的侄子,他巴利安曾在伊莎贝拉的请求下,扛着这个孩子在圣墓教堂里加冕为王。 “他是我最亲的侄子,所以巴利安你能帮帮他吗?”伊莎贝拉那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鲍德温五世是伊莎贝拉最亲的侄子,那么西比拉岂不是麻风王最亲的姐姐? 血的味道,已经使得巴利安有些神志不清了,他难以分辨这个世界的真假,只能凭着自己的良心为人处世。 抽泣中西比拉,转过了头,她注意到巴利安那握着剑柄的右手,却未有做出什么反应。 “巴利安,你来了?” “对。” “如今是天父在惩罚我么?” “祂是在惩罚我们所有人。” “为何我们的祈祷,没有一点成效呢?” “天父不会屈尊来听城中的这点噪音,因为通奸的恶臭、令人作呕的奢侈还有违背天理的罪恶,那一切,都阻挡着我们将祈祷送往我主面前。” 罪孽,缠绕着他们这些法兰克人,他们假神之名,行人之事。高呼信仰之名,贪婪的夺取土地与财富,故而一次又一次的十字军,皆满是鲜血与丑恶。 巴利安与西比拉在七位先王的注视下,谈了许多、许多。 其中有关于麻风王的、有关于伊莎贝拉的,还有关于盖里斯的。 由于现如今居伊被作为人质困于萨拉丁之手,巴利安也同西比拉达成了交易。 “他要退位、必须退位。” 西比拉的面容苦涩,却也只能点点头。 …… 时间一天天过去,耶路撒冷缺乏卡拉克城那般的险峻地势。 在攻城的器械都已经完备后,萨拉丁的军队从耶路撒冷城的北门大卫塔方向,还有西北边的大马士革门方向,一同发起进攻。 伴随着密集的箭雨,萨拉丁的战士们推着沉重的攻城车和攻城塔,向圣城逼近。 六天的时间里,城外的地面被鲜血染红,反复上演着惨烈的攻城战,每一次攻城都以萨拉丁方的重大损失告终。 最终,在法兰克人欣喜的目光中,萨拉丁收起了王帐,随即在他们绝望的恐惧中,向橄榄山方向重新扎营。 橄榄山位于耶路撒冷东部,这里缺乏出击的大门,难以高效破坏萨拉丁的攻城器械。 法兰克人只能无助地看着萨拉丁无视他们的存在,准备着大量的攻城器械,眼睁睁看着他派出工兵挖掘地道。 弹射式投石器、配重式投石机和牵引式投石机,接连发出低沉的轰鸣。 那些混有硝石与煤油的密封陶罐,将天火投入城中。 数百公斤的碎石,劈天盖地砸落在城墙。 萨拉丁的工兵们,在耶路撒冷的城墙下挖掘出相当大的空间,在里面支起木头,而后浇上煤油。 伴随着一点火星,烈焰烧在了城墙下。 那么支撑地道的木头,随之一齐崩塌,上面的城墙也一齐崩塌。 真正的血战,也由此拉开序幕。 巴利安领着那些册封不过半月的骑士,用自己的身躯与刀剑顶在了城墙缺口。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绝望的气息。 教士们赤脚环城游行,向主发出最后的祈祷,城中的妇女将孩子的头发浸入冷水盆中,然后将之剪掉,他们企图通过这些这些忏悔,消除天父的愤怒。 【耶和华定意拆毁锡安的城墙;他拉了准绳,不将手收回,定要毁灭。他使城郭和城墙都悲哀,一同衰败。】 【夜间每逢时辰开始,要起来呼喊,在主面前倾心吐意如水。你的孩童在街头上挨饿昏厥,你要为他们的性命向主举手。】 【妇人岂可吃自己所生、所抚育的婴孩吗?】 【耶和华发怒的日子,无人逃脱,无人存留。我所摇弄所养育的婴孩,仇敌都杀净了。】 ——《耶米利哀歌》 当两日后的黎明来临时,巴利安孤身走出耶路撒冷城。 在他面前是萨拉丁的撒拉逊人大军,在他身后是坍塌的城墙,是落幕之国的都城。 巴利安独自一人直面千军,他身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彻底掩盖住罩袍本身的色彩了。 晨曦洒在他身上,替这孤寂之人带去一缕圣神的祝福。 他是在同浪潮搏击,同伊斯兰世界为敌,在他的身后是无数的罪人,祈求着天父的宽恕。 所有人都知道他必败无疑…… 因他不是那天父的儿子,不能将世人的罪累在自己身上。 “萨拉丁!”巴利安狂怒着大吼。 “够了吗!你还想要更多么!” “我不介意再沾染更多的罪孽!杀上更多的人!” 然而,千军不曾应答。 他们只是默默审视这这位耶路撒冷城的捍卫者。 这些日子里的惨重代价,已经迫使萨拉丁麾下的这些骄兵悍将学会了尊重。 萨拉丁在他的亲卫护送下,来到了巴利安面前。 “我若说,你们的血,还不曾流够,你是不是会继续顽抗?” 与沐浴鲜血的巴利安相比,萨拉丁衣装整洁,干净的不似身处战场。 面对苏丹的提问,巴利安扯出一个笑容,面上的伤疤为之扭动。 “投降吧,巴利安,我能确保你平安无事。” 巴利安依旧是摇了摇头,这远远不够、他不是为此而来的。 “那、再加上你们的那位女王?” 巴利安啧了一下,这也不是他想要的。 “不够,远远不够,我希望的是城中法兰克人都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那你们欠下的债谁还呢?” 在这清晨的微风中,遍地的尸体染红了天际,萨拉丁的一句言语,唤醒了此地沉眠已久的幽灵。 那些幽灵们,争先恐后的钻入巴利安盔甲中的缝隙,浸湿了底下的质武装衣。 血、无尽的血、如浪潮淹没大地, 在炎炎天空中,一只雄鹰在于巴利安头顶翱翔,鹰爪上抓着一具配有七支弩箭的十字弓。 它以沙哑的嗓音喊道:“大祸临头了,耶路撒冷!法兰克人,你们的报应来了!” 那七支弩箭,即是七宗罪。 巴利安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感受到了重担,可他依旧坦言。 “更多的债也好、更多的罪也罢,你要知道城中还有着诸多穆斯林,若你不给法兰克人平安无事,那就让我与那些穆斯林同死吧。” “在那之前,我将推平一切的圣地。” 萨拉丁审视着巴利安,他亦如上次于他帐篷里会面时一样,绕着巴利安走了两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懂怎么说谎。” 还是一更顶两更,然后我现在存点稿子,周末开始加更 (本章完) 179.第179章 长夜已至,让我们共赴地狱 第179章 长夜已至,让我们共赴地狱 连日的征战,鲜血浸红了这片圣城前的土地。 朝阳的晨曦,未能带来万物的更新,反倒是将这座城市沉眠已久的幽灵唤醒。 耶路撒冷啊! 多少鲜血因你浇灌。 耶路撒冷啊! 拜倒在你裙下的豪杰,何止千百? 耶路撒冷啊! 你这熙雍女郎如今暗淡无光…… 披着锁子甲,身上罩袍染血的巴利安与萨拉丁对视。 “伊拉克略尚且在城中,他做的到。” 萨拉丁久久没有言语。 “赎买自由吧,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什么价钱?” “男人十金第纳尔,女人五金第纳尔,孩子两金第纳尔。”萨拉丁开出一个价码。 “我会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的、所有人……” “女人、孩子还有老人,你的骑士、战士还有你们的女王。” “哪怕交不出赎金,也不会有人去死,至多被贩卖为奴。” “我是萨拉丁,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 有的人,名声恶臭,在世上狼藉的可骇。 而又有的人,他们仅是说出自己的名,便可被人尊重。 巴利安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条件了。 “谢谢,我会回去通报您的要求。” “静候佳音。” “再见。” 在二人分别的时候,巴利安突然问道: “耶路撒冷、有何价值?” 远去几步的萨拉丁,转过头轻松回答: “没价值。” 就在巴利安有些怅然的时候,萨拉丁却表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价值,难以衡量。” …… 当巴利安回到耶路撒冷城后,他向法兰克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亦如卡拉克城中一般,富有的人为之欣喜若狂,而贫穷者却茫然失措。 对于这些以难民为主的穷苦人来说,这将是一笔不可能拿出的赎金。 神贫的人拥有着天国,却要在现世里被舍弃。 走在这片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城市中,巴利安向一旁的人呼唤道: “莫诺。” “在。” “库房里,还有多少军费?” “应该、还有三万金第纳尔。” “不够、差的太多了。” 耶路撒冷城保守估计,至少也有两万人无法自赎,这三万金第纳尔不过是杯水车薪。 至于巴利安自己的家当? 他早就都已经捐给军费了。 “莫诺。” “在。” “我们要去沾染更多的罪了,你应该不介意死后下地狱吧。” “您之剑锋所指,即为我之所在、即为我等冲锋之处。” “去召集士兵吧,耶路撒冷这座城,注定要以罪人的血做一次燔祭,好洗去一星半点的罪过。” 在许多人眼里,穷人是人类中的废料,但在盖里斯眼中,穷人是被这个世界所钉死的人。 如果穷人们抵抗,他们会被权力骤然钉死在十字架上。 如果他们不抵抗,就会被贫穷与饥饿慢慢钉死。 这个世界乃一条漆黑、漫长地近乎没有尽头的隧道。 贫穷和饥饿是缓慢的大屠杀。 这是一个流着血和泪的大陆,这是一个无望的世界,人们在其中难以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人道已亡,斯文已丧。 盖里斯却告诉巴利安,总有人要去死一死,至于让谁死,那便看你站在哪边了…… 当日夜里,巴利安召集了一队血战生还的士兵,在他的身旁,还有着寥寥几位愿意一同在这无望世界挣扎的骑士。 “长夜已至,让我们共赴地狱。” 不算齐整的脚步,踏响在街道上。 巴利安与他身后的士兵,个个身披残破的甲胄,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血污,眼中闪烁着决绝。 这座城市都因他们的脚步而颤抖。 巴利安大步走进了耶路撒冷宗主教伊拉克略的宅邸,这里原先喜庆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士兵们迅捷的控制住了所有出口,将这位尊贵的伊拉克略宗主教控制住。 巴利安拔剑在手,锋芒逼人,在他的身旁立着一个虚幻的影子。 “对、就是……这样,让耶路撒冷,血流成河……” 对于那影子的存在,巴利安已经视若无睹、习以为常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对方。 “干什么?!干什么!” “你疯了!巴利安!你们都疯了!” 面对着伊拉克略歇斯底里的指责,巴利安却视若无睹。 他的声音如同铁锤击在铁砧,有力而干脆:“三千第纳尔,至少三千第纳尔!交出三千第纳尔,你可活命。” 仰面摔倒在地的伊拉克略,满脸惊惶。 他手中紧握十字架,口中微颤地祈祷着,但他面对巴利安冰冷的目光时,话语在喉咙中戛然而止。 终于,在长久的沉默后,巴利安得偿所愿。 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趁着夜色,巴利安接连拜访了城中各个富户与贵族。 在利维尔男爵的宅邸,男爵一见巴利安便自愿跪下,将家中所有的财物双手奉上,生怕触怒了这位有些疯癫的领主。 而在另一处,某位油腻的商人坚决拒绝交出财富,甚至试图贿赂巴利安。 巴利安做出的回答,只有剑尖划破空气的低鸣。 那商人的头颅在瞬间滚落,他的鲜血溅洒三尺,染红了宅邸的大理石地面。 伴随着富商妻女的尖叫,巴利安亲自带人劫掠搜刮。 一路走来,城中的空气愈加凝重,死神正尾随在巴利安身后。 巴利安这位白日里的守城英雄,在短短一夜间,便成了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罪人。 可巴利安会在意吗?他的袍子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他现如今,要为了捍卫被选之人的生命而战斗,这种战斗意味着深不见底的孤独,但所幸,他身后有人景从。 “天主之国乃生命之国,贫穷却是死亡的胜利……” “不该如此、不当如此、也不能如此……” 雷纳德曾说过巴利安是疯子,事实也证明了雷纳德的话是对的。 与执着于身后名的雷纳德不同,巴利安选择了一条更为崎岖的道路。 在这漆黑、漫长地近乎没有尽头的隧道里,巴利安将自己的名望践踏入泥。 为了耶路撒冷,巴利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次日,萨拉丁再度见到巴利安的时候,他有些心悸,此时此刻的巴利安,更像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身上所背负的孽,已经浓郁到令寻常人不敢靠近。 【神使那无罪的,替我们成为罪,好叫我们在他里面成为神的义。】 ——《哥林多后书》5:21 “我带来了六万第纳尔,我要带走一万人。” 黑眼圈厚重的像是被涂画出来一般,巴利安的语气中除去淡漠外便是疲惫。 萨拉丁轻轻点了下头,没有细究其中的账目问题。 勒索赎金对于萨拉丁而言,并无太大意义,他更多的是需要向伊斯兰世界做出一个表态,需要的是满足自己身后两万五千大军的贪欲。 与品性高洁的萨拉丁相比,他麾下的部队是什么德性,自己其实也清楚。 10月2日,耶路撒冷的天空被阴云笼罩。 萨拉丁的大军接手了这座圣城,但他并没有让所有的大军全部入城。 先行控制住各个城门口的是他麾下的马穆鲁克,这些自幼接受残酷训练的军事奴隶,是萨拉丁最为信赖的部队,也是他麾下大军中,最为训练有素的存在了。一万名城市中最为穷苦的人,包括战争所造成的难民,都在被清点后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家当离开了城市。 他们中的很多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 而那些富人们,也都在紧锣密鼓的收拾着自己的财物。 但除去那一万名被巴利安赎买的穷人,除去自赎的富人与贵族,城市中依旧有着几千人难以自救。 在这种情况下,萨拉丁的兄弟图格塔金,主动站了出来,以获取自己酬劳的名义,向萨拉丁请求一千名无法赎身的法兰克人,作为自己的奴隶。 得到萨拉丁的许可后,图格塔金又当众宣布,这些奴隶被放归自由。 一时间图格塔金的名望被传唱开,那些因他而获救的人,都赞誉起这位异教徒埃米尔的美德。 由于萨拉丁兄弟的带头,其他那些萨拉丁的将领,也纷纷效仿起来。 青狼穆扎法尔以有一千人是自己老乡为理由,释放了一千名耶路撒冷市民。 巴利安也同样用自己主动献城有功为由,让萨拉丁作为搭头,多放了几百人。 由于效仿的人太多,萨拉丁顺便就宣布了城中的老人、妇女、儿童可以得到自由。 来自异国的贵族们也无需缴纳赎金。 这些人又是多达几千人,他们中大批的贫民都加入了巴利安的队伍中,而那些富有者与贵族们,则单独组建起一个队伍,隐隐与巴利安所敌视。 在玫瑰瓣与清水的洗涤下,萨拉丁与他麾下的那些伊玛目们,一同踏入这座污秽的城市。 耶路撒冷王国王宫圆顶上的十字架被推倒,圣墓教堂关闭三日。 虽然有不少宗教学者建议摧毁教堂,以终结基督教徒对耶路撒冷的兴趣。 然而,他的大多数顾问建议他不要摧毁教堂,称由于这个地方的神圣性,基督教徒的朝圣无论如何都会继续。 那些顾问还提醒他,哈里发欧麦尔在征服这座城市后,依旧允许教堂留在基督徒手中。 萨拉丁最终决定不摧毁圣墓教堂,他称自己无意阻止基督教徒来此朝圣。 教堂在他的命令下于三天后重新开放,天主教朝圣者在支付费用后,将会获准进入教堂。 东正教徒和叙利亚人被允许留下来,并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礼拜,其他被天主教视为异端、异教徒、无神论者的信仰或民族,都被萨拉丁允许免费参观圣墓教堂。 萨拉丁而后任命两个穆斯林世家管理圣墓教堂,其中朱达·阿勒勾迪亚家族为“钥匙的保管者”,而努赛贝家族为“圣墓教堂的守护人与守门人”。 这两个职务也被传承至21世纪,由于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基督教教派,故而常常在历史上担任各种仪式的中立见证人角色。 …… 针对卡拉克城庄园的改造,一直都在进行着。 就如先前盖里斯在浴室里,安托万他们的闲聊一样,盖里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将土地所有权给予任何人。 庄园制本身的生产模式,在当下这个时代,其实并不算落后。 就土地归属权来说,一个比较典型的采邑庄园,会将土地分为三个大类。 虽然庄园的所有土地都归属于庄园主,但其中约有五分之一的耕地,其所产出的财富将会被奉献给教会。 三分之一的土地是领主自留地,除去农田外,还包括了水塘、河流、林地……其中的产出全部归属于领主。 而剩下的接近二分之一的土地,则租佃给自由民与农奴们耕种。 而自由民与农奴之间的直观区别在于,农奴会承担更多的封建义务,而自由民字如其名能够自由迁徙,并不被封建义务所束缚。 农奴除去耕种自己租佃来的小小土地外,每周都有固定的日子,要去教会与领主的自留地进行无偿劳动。 在这个过程中,自由民中的一部分人,就将作为监工来督促农奴们认真劳作。 而在自由民中,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最富有的自由民,能够以极其低廉的租金租佃大片土地。 这种自由民他们有的甚至耕作不完自己的土地,还能将部分的土地二道手转给农奴,赚取一定的差价。 不过,如这样的自由民,在耶路撒冷王国,往往需要担负骑兵役,是军队的重要中坚。 次一级的自由民,他们有着祖辈积攒下的财富,除了租佃土地外,有着归属于自己私人的生产资料,如牛马牲口还有马车犁与铁农具之类。 他们在缴纳着土地租金,担负步兵役的同时,也有义务要贡献出自己的生产资料,来帮助整个庄园进行播种或收割,乃至于粮食的转运。 至于再次一级的自由民,以及农奴群体。 他们往往除去自己的劳动力与自己所住的房子外,可能连一把铁锄头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把庄园里的所有土地全分下去,那么农具怎么分?牲口牛马怎么分? 要知道对于自由民上层而言,这种分地是有着极大优势的,因为他们是真的有牛,真的有犁。 至于农奴?盖里斯能去分地,难不成还能把法兰克自由民的私人生产资料,也分给穆斯林农奴们么? 如果这么干了,那么在法兰克自由民眼里,就将是赤裸裸的抢夺与劫掠。 毕竟分地是分庄园的地,分牲口却是要分自由民的私有物。 这种情况下,庄园制模式的集体经济,是依旧有必要存在的,耕地、收割、果树种植,也都需要更加合理的劳动力分配。 只不过,这些原本归属于领主个人的庄园,其在所有制上,变成了更接近村社集体所有的状态。 因而被免除了高额的地租,转而只需要缴纳更低的农业税,这也使得底层农民,可以更快的改善自己的耕种生产模式,更快让铁质农具以及大牲口进村入户。 等什么时候,巴勒斯坦地区庄园里的农户们,生产资料能达到东罗马军区制鼎盛时的状态,那么庄园制解体其实也就水到渠成了。 和以往不同,盖里斯因为有着卡拉克城的全力支持,加上罗素那帮圣武士已经出师,盖里斯虽然有前往各个庄园进行布道。 但却也不再负责具体事务,转而是仅仅是对工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做出纠正。 现如今,外约旦地区大势已成,已经不在需要盖里斯再去亲临一线处处奔波了。 因此,他也在9月中旬的时候,回到了阿尔哈迪镇的学校忙于教学与著书。 除去思想建设方面,相比起上半年,盖里将更多的精力投入进了更加技术性的方面。 虽然大多数技术的细节,盖里斯记不太清,但由于前世经历的缘故,相当多基础技术的原理,盖里斯其实都一点就通。 阿尔哈迪学校里有三个专业,分别是神哲学、医学、自然科学。 神哲学方面,盖里斯留下了大量纲领性的文字,目前主要由阿尔乔斯负责。 医学方面则是阿卜杜拉医生负责,加上他的助手,以及盖里斯提供的卫生员一同执教,反而是师资最厚的专业。 唯独自然科学,除去盖里斯之外,其他人实质上都是一知半解,仅仅是跟着盖里斯学习方法论,以近乎填塞的模式,来认知世界。 由于时代局限性,盖里斯在自然科学教程上的封面上,还是引用了圣经中的言语。 【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祂的手段。日夜传扬知识,昼夜发出言语。】 ——《诗篇》19:1-2 【耶和华以智慧立地,以聪明定天;以知识使深渊裂开,使天空滴下甘露。】 ——《箴言》 3:19-20 在盖里斯的教材中,始终都在强调一点,神所创造的世界是近乎完美的。 这个完美与人类社会无关,指的是客观世界运行的物理规则近乎完美。 完美到了即便是人,也能够去理性认知天地万物之间的联系。 那些上过盖里斯课的自然科学专业学生,直至其死亡,都能清晰记住盖里斯在课堂上的所作所为。 “现在,我要演示世界体系的框架了。” 平凡的教室里,盖里斯带来两个相对透光的玻璃器皿、以及两截蜡烛和几只老鼠和一些其他道具。 “神给予了世间万物,一切生命以食粮,这食粮并不一致” 他轻声道,目光扫过教室中的每一个学生,最后停在伊莎贝拉的脸上。 “但对于一切动物而言,氧气都是至关重要的。” 盖里斯点燃了一节蜡烛,小心翼翼地将它置于玻璃杯下,紧接着又用另一截蜡烛密封桌面的缝隙,动作精准且冷静。 随后,课堂上的这些学生,包括伊莎贝拉在内,便见到那玻璃杯中的烛火,渐渐暗淡,最终熄灭。 由此,课堂中的学生们便意识到,在这个神创的世界上,空气居然可以分两种,一种是燃烧要用到的,一种是燃烧用不到的。 而后盖里斯的实验,又要更为骇人。 他先是在桌面上架起一个钉好的垂直木板,在木板的一边点燃一根蜡烛,又再盖上一个更大玻璃器皿的同时,往木板的另外一边丢进去一只老鼠。 有不少具备联想逻辑能力的学生,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有所预期了。 世界真相的一角,经由先知之手,向他们这些凡人展露。 玻璃器皿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室陷入长久的寂静,仿佛时间被定格。 老鼠在封闭的空间内四处乱窜,尖细的爪子不停抓挠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学生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它,有人微微颤抖,也有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所有人都没有移开视线。 便是伊莎贝拉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 老鼠起初还充满活力,但随着时间推移,老鼠的动作逐渐迟缓,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愈发疲惫。 终于,烛火在玻璃器皿中再次开始减弱,微弱的火光像是垂死的星星。 老鼠的步伐越来越沉重,爪子划过木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它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拼命挣扎,但这只是徒劳。 随着最后一丝烛光熄灭,老鼠的身体彻底僵直,静止不动。 “这便是空气,一种能燃烧、能维持生命,但也会被消耗,其他种类的则做不到。” “我们藉由着世界,由世界的运行、演变、非必然性、秩序和美丽,来认识万物、认识天主。” “我们有能力去认识一个有着位格的天主存在,祂将启示给予了我们,放置在世界的各处,等待我们去发觉。” 说道这里的时候,盖里斯再度停顿了一下。 “确实,圣经是天主的话,因为其乃是先知与使徒们在圣神的默感下所写成。” “但人是有极限的,先知与使徒们,都依旧是人,只要是人,那么对世界的理解与认知,就会存在局限。” 6000字大章节,然后加更的章节午夜12点发布。 (本章完) 180.第180章 战争之神,悄然而至 第180章 战争之神,悄然而至 “你们的使命,便是帮助世人,打破过往的局限,更好的认知世界,要帮助世人从迷信的沼泽中爬出来。” “我们正行走在通往天国的漫长道路上,唯有认知世界体系的框架,吾父才会藉由我等之手,缔造出一个真正的天国。” 说完话,盖里斯继续开始讲课。 他所讲的课,除去一部分是直接灌注的知识外。 大多都是引导这些学生,如何去认知世界,鼓舞着这些学生,以求知与实证的精神,去探索万物。 …… 当然,盖里斯也不只是单纯的去教学生。 死海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作为地球上最大的盐水湖,这里不仅可以产出大量盐。 事实上还存在着一定量的硝石矿,整体储量不大,但至少能在地表找得到。 死海地区极端干旱气候促进了蒸发和沉积,再加上富含有机物的环境助力了腐殖作用生成硝酸钾。而地质构造和裂谷带的特性,又使得地下硝酸钾矿产暴露于地表。 可以说,盖里斯之所以肆无忌惮的用硝石制冰,拿去卖给过往的阿拉伯商人,实在是有恃无恐。 毕竟这大自然的馈赠,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呢? 提纯硝石的过程也不难。 提纯硝石的方法是先将粗硝溶煮成液体,然后冷却。之后纯硝会结晶于表面,残存物沉淀于底,最后取其结晶于中层的纯硝作为原料。 更何况硝石制冰本身并不会损耗硝石,只是硝石储备过程中的一次利用罢了。 无非在过去的一年里,盖里斯更多的是忙于领地的制度建设,要去将亚嫩郡的框架搭出来,以至于缺乏精力来深化技术方面的事。 只能先让一部分的人,去开采硝石,提纯硝石,然后简单利用。 但现在不一样了,控制了外约旦的核心地区后,盖里斯终于可以抽出相当多的人力,去死海沿岸挖掘大自然的赠礼。 当然,相比起量并不算多的硝石,也就是硝酸钾(kno3),死海最为离谱,还是那天然存在的海量氯化物。 无论是氯化镁、氯化钠、氯化钙、氯化钾……都是以数十亿吨起步的储量著称。 其中氯化钾(kcl)还有硝酸钾(kno3)在农业上是常用的肥料。 事实上,如果能把死海这片宝库开采好,盖里斯仅仅是通过提纯的粗暴手法,就能取得大量的氯化钾还有硝酸钾。 再加上附近沙漠中存在的磷酸盐矿床。 就外约旦这地方,属实是矿物丰富,氮磷钾齐全。 无非是除去少量的结晶矿石外,其他的开采起来较为麻烦,大批量提纯起来更为困难。 因为前期人口不足,精力不济的缘故。以至于直到现在,盖里斯的硝石储备,其实也就是区区几吨的量。 这几吨的量,用于农业的话,由于硝石中富含氮和钾,实质上是可以直接作为化肥来使用。 除去在十几公顷的土地上创造点“小小”的农业神话外,更大的用处其实是良种培育,间接的提高外约旦地区的农业产出。 但如果是用于火药生产的话…… 盖里斯其实也已经让马尔万那些铁匠,生产早期的火炮了。 铁匠铺里,马尔万向盖里斯展示着他所提供的成品。这是一个看去像是瓶的东西。 长度仅仅只有大约60厘米,壁管的厚度约为2厘米,中间孔洞的直径约为4厘米左右。 早期的火炮,在技术上其实并无什么难点,任何技艺娴熟的铁匠,都能将之打造出来。 毕竟,现在摆在盖里斯面前的这个“火炮”甚至连铸造工艺都没用到。 这是一门锻铁炮,其制造的工艺颇为简单。 锻铁炮由两个结构构成,锻铁炮整体制造流程,就像是制造木桶。 事实上因此英文的炮管叫“barrel”也就是桶的意思。 首先是锻造一些形制接近的粗铁条。然后在锻造时先用风箱加热高炉,将这些铁条加热至通红,紧接着把铁条敲打在一根木轴上 下一步就是将加热过的铁箍箍在刚才的铁条上,将其箍紧。当温度下降之后热胀冷缩铁条就会被铁箍紧紧箍牢。 再下一步,便是要再进行加热,将铁条软化,并将各个铁条锻打在一起,顺带着把其中一端给封个口子。 这个过程中,中间的木芯会因高温逐渐碳化,然后从炮口移除。 最后一步将铁条之间的缝隙用熔融的铅进行封补,并对炮膛内进行打磨。 事实上,这个过程毫无技术难点难度,盖里斯上辈子自己都试过。 顺带一提,1453年轰击君士坦丁堡的乌尔班大炮,其生产原理大致也是这么一回事。 “先知,您确定这个东西,不会爆炸吗?”马尔万是有些心里打鼓的。 前些日子,盖里斯已经向他展现过火药的威力了。 当时,盖里斯拿着75:10:15配方的黑火药,用羊皮紧密包裹,制造了一个不大的炸药包,向约翰、西蒙、马尔万这些核心人士,演示了其爆炸效果。 这没什么好隐藏的,如果马尔万不清楚自己所打造的东西,将会被用于何等用途的话,说不准就会意味着某些本不该出现的意外。 如果约翰、西蒙他们不了解黑火药的用途,那么在盖里斯离开外约旦后,他们又如何自保呢? 虽然,以目前教团的实力,能够动员出两三千号人,可这个数字与萨拉丁的军团相比,还是太过稀缺了。 可以说,唯有火炮、唯有火药、唯有信仰,才能更好的维持教团的存在。 钢铁!火药!信仰! 乃是第二王国与教团立身之本! 而在意识到黑火药于密布空间里的爆炸效果后,马尔万其实很容易就能理解盖里斯有关发射炮弹的描述。 但正因为能理解,所以马尔万其实非常怕这个东西,没把炮弹推出去,转而原地爆炸。 听着马尔万的话,盖里斯一只手轻松拿起那个炮管子,向马尔万这个穆斯林铁匠,展现了先知的强壮有力。 讲实话15倍径的炮管子,应该不会多么容易炸膛才对,可事情不好说,便是盖里斯也只能回答一句:“总要试了才知道。” 因而,在萨拉丁围攻耶路撒冷的同时,盖里斯这边也在尝试着一些新东西。 这是月票700的加更,还差月票800、900、1000的加更。 (本章完) 181.第181章 将往迦南(8000字大章) 第181章 将往迦南(8000字大章) 【如果你知道其艺术的话,将七份硝石、五份嫩榛树枝和五份硫磺放在一起,你将可以造出雷鸣与毁灭。】 ——《论艺术和自然的奇伟力量》 作者:英国修士罗杰·培根,于1242年左右撰写。 …… 虽然盖里斯说是要去试了才知道。 但思前想后,盖里斯还是放弃了往炮膛里装填完美配方黑火药的想法。 转而又去费了些日子,带着马尔万,以及一些信得过的帕拉丁,把栗色火药给整了出来。 与黑火药不同,栗色火药采用的是碳化不充分的木炭,其燃烧速度慢,相较而言不容易炸膛,换句话说就是可以用作大倍径火炮的发射药。 倍径是以炮管的长度除以炮口直径之后取最接近的整数而得,在标示上有会与英文字母l一起出现,意思是长度。譬如,40mm/70或者是40mm/l70,后面的70都代表炮管的长度是火炮口径的70倍左右。 炮弹在炮管内受到推进药产生的气体作用时间愈长,炮口初速便愈高,能量愈大,弹道也较为平直。 基本原理就是火药爆炸空气受热膨胀,长炮管空气对炮弹做功多,炮弹动能也越大。 理论上,在同口径同装药情况下,倍径越大,炮弹威力便愈强,当然也就越容易炸膛。 采用不易炸膛的栗色火药,那么就能在提高火炮轻便性的同时,加大倍径从而提高威力,甚至于还能节省用料。 甚至于栗色火药被英国皇家海军给一直用到了19世纪。 当然,与后世为了提高火炮威力,采用栗色火药的情况不同,盖里斯之所以要整栗色火药,主要还是担心锻铁桶炮这玩意质量太差。 毕竟这种方式的得到的炮管,整体强度不够。 就在萨拉丁放巴利安走进耶路撒冷城的当天。 在外约旦这片高原上,盖里斯领着众人,来到了距离阿尔哈迪镇相当远的位置。 现如今,他脚下的土地略有些松软,因前不久,这曾下过一点小雨,但却不足以驱散这里的暑意。 远方的崎岖的山脉如同大地的脊骨,横亘在苍穹之下。 干燥的空气中透着丝丝热浪,使那山脉在视野中仿佛浮动不定。 风从北方吹来,卷起细小的沙尘,这里辽阔无垠,远离人世。 盖里斯特地挑了周二这一天,来试验火炮。 因为今天是是火曜日,是战神马尔斯之日、亦是战神提尔之日。 伊莎贝拉还有老约翰他们,在一旁旁观着盖里斯的举动。 盖里斯先是命西蒙他们,在大约30步距离外设置一个厚实的木靶。 自己则向马尔万他们演示如何装填炮弹。 首先,盖里斯从一个让一位帕拉丁背着的木箱中,取出了用纸包着的栗色火药饼。 他略微掂量了一下,应该是比五分之一磅略重些。 然后精准地将它推入火炮的炮膛口,在这个过程里,火药的淡淡硫磺味飘散开来。 接着,盖里斯又从另外一个箱子里取出一颗不大的铁球,那玩意直径两个指节不到,但却打磨的异常光滑,映着阳光闪烁出冷峻的光泽。 盖里斯亲自将他小心翼翼推入炮膛,并用推杆再度捣实。 等到这一步完成后,盖里斯又取出一根铁刺,从炮尾的炮门处刺入那包着火药的纸包,再将准备好的引信插入炮门,并进行了瞄准。 不过等这一步完成后,盖里斯并没有急着点燃引信。 而是深呼吸一口气将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自上而下、从右至左画起了十字。 拇指、食指和中指象征圣父、圣子和圣灵,盖里斯画十字的方法是典型的东正教的方式。 然后他转过身对一旁那些颇为紧张的众人说道: “和你们讲一个故事,在你们所不知道的一片土地上,曾经有一位圣人。” “那位圣人叫斯大林,他曾经说过‘炮兵是战争之神’,并且把‘没有炮兵的进攻就是犯罪’写进了命令里。” “借助着火炮的力量,圣·斯大林在对抗着信奉fascis的nazi恶魔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 盖里斯的话,让在场的人有些莫名,不过阿尔乔斯倒是反应了过来。 因为先前盖里斯画了东正十字的缘故,他感觉那位圣·斯大林和东正教应该有一些不解之缘。 “先知,您的意思是说圣·斯大林是火炮的主保圣人?” “对,圣·斯大林曾言:每一千步需要450门火炮,而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门炮。” 说着,盖里斯还拍了拍那个粗短的管子。 关于斯大林的功过,盖里斯其实无意评价,但有些时候,内心的强烈整活想法,就是按耐不住。 因此,圣·斯大林也就顶替了历史上原先的圣·巴巴拉,成为了炮兵们的主保圣人。 “圣·斯大林,伟大的守护者,坚定如铁的主保,” “你以无畏的力量引领我们;让火炮的轰鸣变为胜利的号角。” “请聆听我们的祈求,保佑火炮不要炸膛。” “请聆听我们的祈求,让每一发炮弹命中。” “恳求你保护我们免受nazi魔鬼的诱惑。” “我们谦卑地祈祷,愿上帝谴责nazi;” “钢铁的圣人啊,请您借助上帝的力量,将nazi和所有邪恶灵魂投入地狱。” “让火炮的力量成为我们手中的利剑,愿敌人闻其声而颤抖,闻其威而退。” “阿门。” 盖里斯做出了祈祷,然后示意其他那些人都退远点。 虽然第一次装药只装了100g左右,而且还是栗色火药。 但小心无大错,别人可没他这停滞时间的能力。 盖里斯接过一根火把,点燃那根引信,火噼啪作响,火光迅速顺着引信窜向炮膛。 便是盖里斯也在这过程中往后退了几步。 “砰!砰!” 两声沉闷的炸响紧接着在空气中震开,震耳欲聋,火炮猛烈地后坐,炮架都震动起来掀起一阵尘土。 炮弹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飞向30步外的木靶。 这一步指的是自然步行,也就是一个人的跨出两步的距离,大约在1.4米到1.6米之间。 但那半掌厚的木靶,并没有被打成什么稀巴烂,只是在木屑飞溅中,穿出了一个口子。 即便如此,那些上前去检查的老约翰与西蒙等人,也是颇为惊叹。 因为这个名为火炮的武器,既然可以射穿近乎半掌厚的木板,那么自然也能轻易杀死全副武装的骑士。 至于盖里斯,则带着马尔万去检查炮管的情况。 不得不说马尔万打造的这门桶炮,质量还行,在射了一炮后,并没有任何肉眼能察觉的形变。 “我会离开你们,在我离开后,如果你们想要保护自己,那么除去向神祈祷,那么更为紧要的便是知晓神的智慧。” 有一说一,也该给旧时代的老爷们,来点扬·杰式卡的胡斯战车震撼了。 …… 马车堡垒战术,或者说车垒战术,在人类历史上的公元前,其实也就已经诞生了。 最经典的,卫青征匈奴,使用重型车辆排成环形队形,为汉朝弓箭手、弩手和步兵提供保护,抵御匈奴的骑兵冲锋。 可见,车垒战术,从一开始就是与骑兵对抗的独门妙招,而且有利于远程士兵更加高效的攻击敌人。 15世纪,也就是两百多年后的欧洲,同样是因为宗教原因扬·胡斯(约翰·胡斯)抨击教会与教皇的腐败,反对【赎罪卷】同时还反对【圣职买卖】。 胡斯反对一个完全由教士组成的教会,宣称平民也一样是教会的成员。 他的言论被当局视为反世俗皇权、反教会神权,并经过扭曲与污蔑后,最终被审判有罪,判处死刑。 在死刑到来之前,帝国元帅冯·帕彭海姆在普法尔茨伯爵面前请求胡斯放弃信仰,声称这样才能保住胡斯自己的性命。 但胡斯拒绝了,他说:【上帝为我作证,我从未宣扬过那些指控我的事情。我曾写过、教过、宣扬过福音的真理,并借鉴了圣师们的言论和立场,今天我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据说,在他快要死的时候,他曾大喊道:【基督,永生上帝的儿子,可怜我们吧!】 波西米亚人民震怒了,胡斯的拥护者与追随者,彻底背弃了罗马教廷,敲响了宗教改革的前奏曲。 罗马随即对波西米亚发动“十字军东征”。教皇马丁五世颁布教皇诏书,授权处决所有支持胡斯的人。 对胡斯教派的十字军东征,总计进行了三次,就结果而言…… 诞生了捷克的民族英雄扬·杰式卡将军,并且波西米亚人在一个世纪后,仍有90%的人口追随胡斯派信仰,当然其中也并非“一帆风顺”,胡斯战争的结局并非童话…… 关于扬·杰式卡这位将军的含金量,四个字就够了“未曾一负”。 从瞎了一只眼,到后来双目失明,扬·杰式卡指挥的所有战役,都取得了胜利。 初战时,用400老农暴打波西米亚保皇党2000人。 终局时,扬·杰式卡以自身损失200人,换取敌人1200人的战损。 依托车垒+火器的战术,扬·杰式卡的军队兼顾机动性、火力、防御力,历次战斗中,自身损失往往仅有个位数或者十位数。 这种依靠火力优势,痛殴旧时代骑士老爷的打法,恰好是现如今盖里斯所需要的。 盖里斯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除去教书外,就是带着马尔万那些铁匠,不断地折腾火器。 在这平淡的日子里。 一支小小的卫队护送着两辆马车,自远方而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排左右的民兵。 亚嫩的民兵,自然不是那两辆马车的护卫,事实上恰恰相反,他们是警惕那些护卫才与之一同随行。 这支小小的卫队,出自马穆鲁克,是萨拉丁的亲卫。 对于伊斯兰世界来说,奴隶是提供服务的人,而为主君提供战争服务的,一样可以是奴隶。 埃及的苏丹、埃米尔,各路伊斯兰教统治者,强行将亚美尼亚人、突厥人、和科普特人的少年自他们的家庭中带走,以便其接受十数年如一日的训练,使之成为奴隶士兵。 马穆鲁克与法兰克人的征召兵或骑士不同,他们确实是奴隶,但同样也确实是职业军人。 这些人自幼训练、自幼洗脑、自幼便杀人…… 他们是主人手中最为锋利的双刃剑,能去征战四方,也能毫无顾忌的背主。 而这么一支队伍,护送而来的便是巴利安的家属。 …… 在阿尔哈迪镇的甜品店中,气氛有些尴尬。 盖里斯与伊莎贝拉并排坐着,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玛利亚·科穆宁。 出生于1154年的玛丽亚,带来了一种不同于巴利安的压迫,如果说盖里斯在直面巴利安的时候,可以轻松拿捏。 那么玛利亚则就纯粹多了,她审视盖里斯的目光,完全就是那种丈母娘打量女婿的状态。 毕竟巴利安无非是伊莎贝拉的继父罢了,玛利亚却是伊莎贝拉的亲生母亲。 审视着这对年轻男女间的一些细微神态,回忆起巴利安的描述,再加上两人间年幼时期的相处,玛利亚清楚,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不言自明了。 “所以、你们私定终身了?” “咳咳……” 玛利亚上来第一句话就放大招,哪怕是盖里斯,也差点呛到了。 “没、还不至于。” “啧。” 玛利亚流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挺羡慕自己女儿的。 如今的玛利亚年仅32岁,她是在17的时候,便生育了伊莎贝拉。 贵族间的婚姻往往是冰冷的交换,而女人不过是获取利益的道具。她玛丽亚也只是阿莱克修斯一世的玄孙女,约翰二世的曾孙女罢了。 12岁的时候,正因为要嫁给耶路撒冷国王阿莫里一世,才被过继给东罗马皇帝曼努埃尔一世作孙女,得到一个公主的名头。 而伊莎贝拉呢,也是在几年前便被强迫与雷纳德的继子,也就是托伦的汉弗莱四世订婚。 就结果而言,也许如今的局势对于伊莎贝拉来说,并非什么坏事。 “我听说你打了汉弗莱一顿?” 玛利亚对于自己女儿的那桩婚事相当不满,这种不满在汉弗莱主动向居伊夫妇俯首称臣后,更是压抑到了极致。按照玛利亚自己的某些来自东罗马传统的看法,反正她是坚持认为伊莎贝拉的继承顺位优先于西比拉的。 这种传统叫生于紫室。 伊莎贝拉的姐姐西比拉,是出生自阿莫里加冕为王之前,而伊莎贝拉则出身于阿莫里加冕为王之后。 这种传统,意味着父母在身份高贵时生育的孩子,将会自小一直处于聚光灯下,并注定在王权中扮演重要角色。 听着玛利亚的话语,盖里斯能够感受到其中玛利亚的雀跃,显然自己这位未来丈母娘,对汉弗莱吃瘪有着浓厚的兴趣。 “没。” 盖里斯能够看得出来,玛利亚听到自己否认时,其面容中流露出了不爽。 “但我杀了斯蒂芬妮。” “咳咳……” 这回被呛到的则是玛利亚了,一时间两人之间攻守形势逆转。 便是玛利亚也未曾想过盖里斯会给出这么句话。 但随即,玛利亚便恢复面部表情,强行镇定后平淡问道: “原因呢?” “她与我为敌。” 盖里斯说完这几个字,他就看见眼前的这位贵妇人嘴角扬了起来,身子略微向后扬了扬,展露出惊人的曲线。 “不错。” 当玛利亚说出这句赞叹的时候,盖里斯确信这是发自内心的,甚至于她可能还觉得斯蒂芬妮死轻巧了。 有一说一,盖里斯对东罗马的刻板印象再度加深了,仅仅是一个神态,玛利亚就向他展露了什么叫希腊老娘们。 这帮子希腊贵族,是真不把贵族的命当回事,拜占庭式(byzantine)这个词,已经是这年头东罗马的刻板印象之集成。 而玛利亚·科穆宁,所展现出的某些特质,丢在法兰克人贵族圈子里,甚至近乎于“歹毒”。 “等时机合适之后,还是尽快举行婚礼吧,别整出什么婚前怀孕的丑闻。” 来自丈母娘的催婚,无疑是一种巨大压力,以至于伊莎贝拉,都主动过来牵起盖里斯的手提供“鼓励”。 或者说,应该是施加压力才对。 对此,盖里斯能怎么办呢?难道他要说,至今为止,自己其实还没去干过那种事吗? 因此,除去一声不吭的点头外,盖里斯也没啥好说。 而一旁的那些小鬼,哪怕他们各自端着甜品,但也没堵住他们的嘴,以至于都跟着起哄。 在这间甜品店里,除去玛利亚外,还有伊莎贝拉四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 【妇女和儿童加起来有 8000人,很快就被我们分开,基督徒的悲泣让士兵们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多少守卫严密的妇女被亵渎,多少处女被羞辱,多少骄傲的妇女被夺去贞操,多少美丽的妇女被亲吻红唇,多少幸福的女人被弄得哭泣,有多少贵族纳她们为妾。】 【有多少热情的男子为她们而疯狂,多少饥渴的男子因她们而满足,多少暴躁的男子得以发泄他们的激情。】 ——穆罕默德·伊本·哈米德,记录于1187年 萨拉丁确实品性高洁,他能大发慈悲的免费放出几千人不收赎金,但这不代表他麾下的那些士兵们能如此。 事实上,在这段准备难民迁徙的过程里,强暴、掠夺、谋杀……并没有销声匿迹。 当然,相较于1099年法兰克人攻破耶路撒冷时的所作所为,萨拉丁麾下的军队所干出的事,丢这个时代甚至谈得上一句“人之常情”。 便是巴利安也是忍受着屈辱,制止了他麾下士兵们的拔剑。 随着巴利安收集好足够的粮食,储备完饮水后,他近乎是以逃跑的态度,带领着身后的一万三千人离开了耶路撒冷。 【犹大因为遭受苦难和极大的奴役,就流亡到外邦;她住在列国中,寻不着安息。追逼她的都在狭窄的地方追上了她。】 ——《耶利米哀歌》1:3 如今,他们这一万三千人,已经的背离故土的流浪之人了,他们回望耶路撒冷的城墙,仿佛依旧能听闻那来自撒拉逊人的讥讽。 一时间,无数人悲泣、痛哭。 “耶路撒冷啊,她的敌人得了优势,仇人获得胜利,都因她犯罪多端,而遭受了上主的惩罚;她的幼儿被掳去,在敌人面前作囚徒。” 便是巴利安也忍不住感叹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身旁的一名骑士。 “莫诺。” “在。” “你何必还要追随我呢?如今我已经罪孽深重了。” 巴利安早就褪下了那件洗不干净的罩袍,换上了一件纯白的袍子。 只是,无论巴利安怎么清洗自己的身子,他都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血腥萦绕在自己鼻尖。 至于那些已死的魂灵,更是时常发出他们的诅咒。 “大人,您曾说要共赴地狱,可如今我觉得自己还是能拯救一下的。” “拯救?”巴利安一时间没能理解。 现如今,依旧追随巴利安的士兵,只有五百人,这五百人来自于耶路撒冷的下层阶级。 而依旧紧紧跟随着巴利安的骑士,更是只剩下了三名。 其他那些被巴利安临时册封的骑士,无一例外都认为是巴利安背弃了他们。 因为那些骑士们追随巴利安一同战斗,但他们的家族却还要面临巴利安的勒索。 “大人,就如您所说的一样。” “我相信,仅仅由教士构成的教会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教堂也不过是一堆石头,真正的圣堂乃是人心的圣堂。” “那人心不是伊拉克略他们的人心,而是这一万三千人的人心。” 巴利安看着这个年轻的法兰克人,他有些触动,他似乎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盖里斯的影子。 他轻笑了一声,转而说道:“那句话不是我说的,只是我复述的罢了。” “再过些日子,你就能亲眼见到那位了,见到那位预言了今日这所发生一切的先知。” “那有形的圣殿,岂能抗拒岁月的侵蚀?终有一日,必将倾颓,化为尘土。” “然而,那无形之圣殿,必将在信者心中重建,世世代代相传不息。” “他的父已向他启示:在这残破的地上,将有一颗明珠闪耀,祂的光辉将普照万邦,照亮世界每一隅。” “他的父亦向他宣告:有一大国将于此地崛起,不再是昔日贵族的纷争尔虞,而是天国降临的预兆。” “此国必以清洗世间罪恶为其天命,但若其偏离正道,腐朽堕落,必然崩解。” “然而,在那日到来之前,吾等将推开天国之门缝,步入一个新的世代,在那个世代里:人人皆温饱,疾病得医,瘟疫远避。” 伴随着巴利安的话语,甚至于连天上的乌云,也都散去。 一时间阳光普照大地,带来了不同以往的希望。 那些跟在巴利安身旁的难民们,似乎都要将这一幕视为神迹,接连画起十字。 “莫诺,你不是耶路撒冷本地人吧。” “我其实只是个朝圣者罢了。” “那你这段日子的经历,可真是……” “令人所料不及,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经过几句闲聊,看着快要集结完毕的难民,巴利安翻身上马,准备去指引队伍前进的方向。 就在这时,莫诺突然喊道: “大人!有个问题。” “怎么了?” “我们要前往何处?” “我们将前往迦南。” 【所以我决定要领你们脱离埃及人的困苦,往客纳罕人、赫特人、阿摩黎人、培黎齐人、希未人和耶步斯人的地方去,那是流奶流蜜之地。】 ——《出埃及记》3:17 …… 从耶路撒冷抵达外约旦其实没多远,百公里不到的距离罢了。 因此,在准备了五日左右的粮食后,这一万三千人的行军队伍,也就开始了移动。 整体来说,这个过程还是相对平稳的。 在快要靠近亚嫩河谷的时候,巴利安更是向所有难民们宣布迦南将至,在那里将会有食物与清水,没有萨拉丁的大军来敢于侵犯。 而他在出发之前,也早已派遣了骑兵去通知阿尔哈迪镇。 由于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早在半年多前。 盖里斯同巴利安做出预言之后,他也就开始为今日的情况开始进行准备了。 在过去的这半年里,也就是春收之后,盖里斯不仅没有对外卖出去哪怕一粒的粮,反而是还要一直加大采购力度。 这个采购方向,不仅是当地的农民,还包括了来往的商队,也就是扎伊德他们。 在这个贸易的过程中,盖里斯是以尼罗河地区,近乎2.5倍的价格来疯狂囤粮。 虽然说2.5倍的价格,在这个时代的贸易中并不是很突出,可考虑到小麦是大宗商品……这其中的交易额,属实有些吓人。 若非亚嫩河谷自己还能产出商品,靠着各种方式,想尽办法去挣过往商人的钱。 就包税人家庭爆出来的那些金币,还真不够盖里斯这样敞开了的。 当然,即便如此,盖里斯还是觉得有些太极限了,因为巴利安那家伙,居然带了足足一万三千法兰克人来到外约旦! 这个数字,已经庞大到足以改变外约旦地区的人口比例! 可以说,如果能够消化好的话,那么外约旦地区将会在接下来的两年里,迎来一次腾飞。 但如果没能消化好,或者这个过程中发生矛盾、饥荒、瘟疫的话,那么又将是一次巨大的灾难。 接到巴利安消息后,刚刚结束秋耕的亚嫩郡还有卡拉克郡,都被动员了起来。 数以千计的人员,在教团圣武士们的指挥下,分成一个个团体,转运着粮食,调集着衣物,并且修筑起更多的房屋。 为这一万三千人的到来,紧锣密鼓做出各项准备。 现如今,亚嫩郡的体系,已经可以明确分出两套班子了。 一套是议会体系,通过各村的内部推选,使得他们将权力与意见向上集中,最终在郡议会上达成意见一致。 又因为议会里存在各村落的议员,因而能将来自上层的命令传递下去。 这个过程在日后的历史中,势必会变得凸显地方保护主义,变得官僚化、扯皮化、形式主义化…… 但就目前来说,在盖里斯还在亚嫩的这几年里,由于他本人的高度威望,运转起来还是足够流畅的。 另外一套则就是教团体系。 与清晰明确,是从下而上民主集权的议会体制不同。 盖里斯的教团体系,其实要复杂的多,不仅存在着教士与帕拉丁的区别,还有着教团中央与地方司铎之间的复杂关系。 只能说,就结果而言,那些散出去的教士与帕拉丁,都在一齐服从着盖里斯,协助盖里斯加大宣传力度,动员底层民众,一同迎接这次的难民潮。 正因为有着充足的准备,当巴利安再度见到盖里斯的时候,他流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在盖里斯的身后,数量马车上装着打手大量保暖用的布匹,确保够这一万三千人吃上两天的口粮,还有作为燃料的木炭或木材以及一批珍贵万分的药品。 在那些亚嫩民兵的帮助下,莫诺带着士兵还有难民们,开始修建临时的营地。 锅被支起,食物的清香渐渐弥漫。 这么一个一万三千人规模的营地,纵横起来至少也达到了四百米宽,在这个时代是颇为艰难的工程。 为了确保秩序,老人孩子们单独一个营地片区,女人们一个单独的营地片区,而男人们同样一个营地片区,病人们也被集中起来隔离作为一个片区。 而盖里斯,也能感受到巴利安的变化。 若说第一次相见的巴利安是一位豪爽的骑士,充斥着洒脱与对耶路撒冷未来的担忧。 那么如今的巴利安,却表露出一股知天命的意味。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当行的路我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面对巴利安的话,盖里斯的回应是: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一章顶三章,因此800月票的加更,我也已经完成了。目前还差900月票和1000月票的加更。 (本章完) 182.第182章 要以恶人的血洗脚! 第182章 要以恶人的血洗脚! 夜幕已经降临,莫诺正带着一队士兵巡视。 在这片晚风轻拂而过的高原上,营火零星闪烁,为周遭带来去一丝温暖。 一万三千人的营地,哪怕只是临时的,都已经庞大到让人难以管理了。 也就是盖里斯来的时候,不只是带了大量的食物、布料,还带来了足足几百人的民兵。 才勉强将这个庞大营地安置好。 也就是外约旦这片地,在10月份夜里的平均气温还有16摄氏度左右,卷着点毛毯就能过夜。 要不然光一万三千人的帐篷和被褥,就多的吓人了。 走在规划好的道路上,莫诺能见到这些难民们正裹着盖里斯所带来的毛毯,他们中大多数都身无分文,在过去几天里,以单薄的衣裳与入秋的寒冷艰难对抗。 可以说,盖里斯带来的这些毯子,让他们在温暖中睡的都很香。 巡逻的过程中,莫诺还走到了隔离的病区,那些医生们,正打着火把连夜检查那些病人的处境。 身体虚弱的便被灌下浓汤,而还有些病人,则被强硬压住四肢往他们嘴里灌药。 仅仅是嗅到那种难以言喻的辛辣滋味,莫诺就确定那药水一定很难喝。 这些陌生的人,总是在竭尽全力的帮助难民们,替难民们带去温暖、替难民们治愈疾病。 莫诺已经有些相信巴利安的话了,或许这片土地真的是新的迦南。 等巡视完这个片区后,莫诺又来到了女营的位置。 就在莫诺刚到这个位置后,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发现这一异动的莫诺立即拔剑追了上去。 在过去的五天里,将这一万三千人的行军队伍管束好,可不只是依赖巴利安的个人威望。 很多时候都需要当机立断的处理问题,哪怕那意味着有人要见血。 “站住!” 听着身后的大喝,前面那人反而是跑的更起劲了 但没跑多久,前面那个身影,脚步就有些慢了起来,然后被一块石头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 莫诺见状,加快脚步逼近,正当他准备挥剑攻击的时候,他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 近乎下意识的,莫诺一个脱身,便向自己身后斩去。 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然后,莫诺便突然间觉得自己挥了个空。 先前拍了他肩膀的人,以近乎平移的方式,与自己的剑尖擦身而过! 这诡异的瞬间之后,莫诺才意识到自己身后那人,是白天见过的盖里斯,也就是巴利安口中的【先知】。 然后他又反应过来,先前盖里斯的身法,属实有些吓人了,因为那是以飘的形式,躲开了他的那一剑! 与此同时,盖里斯也直接开口: “别急,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恶意,你可以听听他的话,再做判断。” 停顿片刻,莫诺的眼神在漆黑中渐渐柔和下来,将剑收回稍许。 倒地的男人喘着粗气,脸上写满焦虑。 他低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妻女,最近营地里有不好的传闻,心里不安……”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深深的关切与恐惧。 信任是昂贵的,即便是对待巴利安,他们这些难民也不可能做到全身心的信任。 特别是今天晚上,强行将男女分开,这就带来了更多的恐惧,难免让这些难民们想东想西。 虽然士兵们不断宣传,这是为了避免某些事情发生,但终究有人放不下心,想要过来探望自己的妻子。 在对方那絮絮叨叨,夹杂着愧疚之情的话语下,莫诺将剑收了回去可他还是接着说道:“那你跑什么!说清楚不就行了!” 摔倒在地的人,被盖里斯扶起来,他一时间有些语塞,最后就吐出一个词:“我怕。” 莫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种人之常情他也是能理解的。 天上的月亮在不断攀升,地上的人有着各自的悲喜。 …… 在次日的清晨,很多穿着铠甲的士兵们开始摇铃、吹哨、敲锣,把沉睡中的难民们唤醒。 民兵们大声告诫大家要保持原地不动,早餐很快就会送到。 为了让大家有序排队,难民们再三被强调:谁要是敢打乱秩序,就会被拿棍子教训。 盖里斯对待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仁善之心,但他同时也会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人性,因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自古以来赈济灾民,就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而若是赈济逃荒的灾民,更没哪次是不需要死人的。 当腰间插着剑,手里捏着棍子的士兵,一次又一次警告难民群体不要骚动后,便有专门的士兵,在其他士兵的护送下,抬来了不少散发着食物清香的木桶或铁桶。 这些木桶或铁桶,一部分来自亚嫩供销社的储备,还有相当部分来自附近村庄。 在昨天夜里一夜通宵未眠,光是筹集着一万三千人的一顿早饭,就能将民兵们给累坏了。 若不是有着盖里斯亲自带头,说不准早就有人撂挑子不干了。 与此同时,巴利安还有莫诺他们组织各个营地的难民有序排队,领取自己的食物。 当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难民们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息下来,至少这顿饭吃的不算差,巴利安应该不至于把他们卖了。 巴利安走在营地里,仅仅是一夜,整个营地便在盖里斯井井有条的安排下,显得生机勃勃。 而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些施粥的士兵们,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情愿,反倒是充满了干劲。 他们在自己军官的带领下,干着种种与军队这个概念本无瓜葛的活,以一种全心全意的姿态,投入进了这次赈济行动。 可以说这八百人不到的军队,与巴利安昔日所见到的任何一支大军都截然不同。 在吃完饭,分流也就开始了。 首先是针对难民中的工匠群体,要将他们优先筛选出来,其中大多数会被送去斯卡尔村,继续扩充手工场的规模。 较少的一部分则留在阿尔哈迪镇。 一万三千人的队伍,要在这里至少分成三队,一队留在亚嫩、一队前往卡拉克城、还有一队要前往蒙特利尔堡。 这些人的农民群体或有过耕种经验,则被集中起来,计划在教团或郡政府的资助下,去开垦荒地,建设大量新农村。 至于其他缺乏技术的人,则暂时先安置到各个庄园,或者法兰克人村庄,待后续稳定后,再进行重新安置。 整个过程中,盖里斯展现出了与他过往风格极为不符的强硬。 因为他心知肚明,现在不是同难民群体讲道理的时候,如果不能在几天内完成分流。 那么这一万三千人,将会吃垮阿尔哈迪镇的粮食储备! 要知道这么多的人口,每天仅仅是食物消耗就能达到七吨起步,也就是一万四千斤起步。 这个规模的每日食物供给,对于一个人口不足一千规模的小镇来说,是噩梦一样的消耗。 在这种情况下,盖里斯也顾不了太多。 “我们当下必须要效率优先。” 很少,盖里斯会把话说的这么重 …… 以当下第二王国这边的能力,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行政能力。 只能说,依托着接受过训练的民兵,加上帕拉丁群体的以身作则,那一万多人在一周内完成了大体的分流。 而后续的安置,则就更是漫无止境的工作了。 但好在,至少与当下的盖里斯无关了。 盖里斯还替巴利安一家安排了个小院子,就在他的隔壁。 由于巴利安一家到来的时候,除了妻子与孩子,还有位管家和几位仆人。 因而人数较多,一间小院子装不下,那四个小鬼就被迫着住进了盖里斯院子的客房,与伊莎贝拉一起睡。 然后、然后每天七点不到,那群小鬼就能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将盖里斯吵醒。 对此,盖里斯找到伊莎贝拉谈判:“要不把他们安排去上学,然后叫他们住校?” 由于亚嫩郡的面积还挺大,各个村庄来学校都有些距离,因此阿尔哈迪学校,其实是有住校设置的。 然后盖里斯,就听见伊莎贝拉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能。” 面对着护犊子的少女,盖里斯也颇为无奈,但至多摸摸对方头,心知肚明对方这是想要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多相处一段时间。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些日子伊莎贝拉就又要同这些小鬼们分离了。 就在这个时候,盖里斯的肚子发出一阵叫唤。 小鬼里最大的那个男孩,便将自己手里啃了一半的大麦饼,在盖里斯面前摇了摇。 “盖里斯,你要吃吗?” 盖里斯没有答话,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微笑着摸了摸这小家伙的头,浅棕色的秀发在晨曦下折射成闪耀的金红色。 可以说,玛利亚的孩子们,包括伊莎贝拉在内,都有着浓厚的希腊人血统。在和这些孩子们打招呼告别后。 盖里斯带着伊莎贝拉,来到了亚嫩郡守老约翰的治所中。 在盖里斯抵达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人走进会议室。 其中就包括了教团长西蒙、东正教神父阿尔乔斯、常备军的最高指挥官乔治,以及巴利安与莫诺。 基本上,目前第二王国里所有的上层核心人士,都到会了。 在会议之初,东正教神父阿尔乔斯就有些疑惑。 “解围提尔?” “是的,就是提尔,提尔目前是耶路撒冷王国残存势力中最为重要的港口城市。” “一旦提尔被攻下,那么萨拉丁在原耶路撒冷王国里,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目标了,届时我们将被首当其冲。” 老约翰在会议桌上简单画了个地图,向众人表露当下的情况。 现如今,已经是11月份了,有关耶路撒冷王国全境的消息,其实也摸的差不多。 目前耶路撒冷王国中,除去那些零散的城堡、最大的两股反萨拉丁势力,一股是以提尔为核心的北方,一股就是外约旦这边的盖里斯他们。 可以说,萨拉丁正在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是提尔、要么是外约旦。又或者,先吃掉提尔,再来吃掉外约旦。 一旦战火烧到了外约旦这边,那么现在这种安稳的发展,就不可能再持续了。 刚刚步入正轨的亚嫩郡,也需要全面转入战争状态。 就算盖里斯一个人杀入萨拉丁军阵中,直接来个斩首。 但也不意味着,这是事情的结束,相反、那将是更为糟糕的开始。 因为盖里斯目前已经扩张到了一个临界点了,他并没有更多的力量,能够去接管外约旦之外的土地。 他自己也分身乏术,不可能出现在多个战场上。 那么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耶路撒冷王国必然是会被残存的法兰克贵族,还有萨拉丁旗下的那些将领们去接管。 最后的结果,依旧是盖里斯他们被被各种封建主所包围。 费大力气击杀萨拉丁,能改变什么局势么?在教团无力控制更多土地的情况下,无非是把一个统一的封建主,换成了一群散装的封建主。 击败统一的封建主,只需要一次决战或斩首,而如果把对手换成一群散装的封建主么…… 耶路撒冷自然的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土匪,但散装封建主某种意义上,确实是比萨拉丁还麻烦。 因为越是散装,就越要费更多的精力去对付。 对于盖里斯而言,其实敌人们越团结一致,就越方便被他斩首。 在这次会议上,盖里斯也说出自己的想法。 “与我们身处内陆的外约旦不同,提尔是海港三面环海。作为海港的提尔,能够轻易得到来自欧洲的援助。” “我们只需要付出少量的代价,解决提尔的这次燃眉之急。随着第三次十字军的兴起,提尔就可以作为桥头堡,源源不断的得到来自欧洲的援军。” “可以说只要有提尔的存在,那么萨拉丁便始终抽不出手,来对外约旦大举进犯。” 听完盖里斯的话,其他人也都点点头。 其实挺容易理解的,说白了就是战火烧在外约旦,会影响外约旦这边的发展。 而如果声东击西,在提尔那边制造动静,并且不断展露提尔的威胁,那么萨拉丁便不会想着南下。 就展露给外人的情况而言,外约旦是死地,是深陷重围之所在。 而卡拉克城又是坚城,就目前这个时代的攻城手段而言,除非是卡拉克城粮食耗尽,否则真不是一般人能攻下来的。 因而只要外约旦不过于挑衅萨拉丁,那么在对方眼里就始终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反倒是提尔海港,因为可以让十字军登陆的缘故,将牢牢吸引住萨拉丁的目光。 这是一次战略冒险,但盖里斯却觉得可以进行。 以目前外约旦这边的民兵力量而言,处理小股的敌人,应该不成问题。 “那我们该让谁去解围提尔呢?” 阿尔乔斯如此问道,但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约翰所绘制地图中,未曾标注的一个地方。 那里是他的家乡——塞浦路斯。 如果、盖里斯这些人,真的控制住了提尔,其实,那也意味着距离塞浦路斯仅一步之遥。 毕竟,从提尔乘船,想要抵达塞浦路斯,足够快的话其实仅需一昼夜。 盖里斯注意到了阿尔乔斯的目光,心知肚明对方想要什么。 在塞浦路斯,有着阿尔乔斯这个东正教神父的仇敌,也就是那位塞浦路斯皇帝。 一位微不足道的东正教神父,却与塞浦路斯皇帝结仇,这件事看似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如此。 事实上,不只是阿尔乔斯这位东正教神父,应该说整个塞浦路斯岛屿上的民众,都与那位塞浦路斯皇帝艾萨克有着血海深仇。 盖里斯直接坦言:“接下来解围提尔的行动,我会亲自带队,伊莎贝拉殿下也会随我一同前往。” “至于阿尔乔斯你,我们的军队需要一位随军神父。” 听到盖里斯的话后,阿尔乔斯站起了身,向盖里斯微微鞠躬行礼。 “这是我的荣幸。” …… 塞浦路斯,位于安纳托利亚以南,其岛屿最东端位于拉塔基亚正西方向至拉塔基亚港,只有110千米。 自古以来塞浦路斯就是东地中海地区的主要铜矿产地,在古典拉丁语里甚至将铜命名为:aes cyprium,意为塞浦路斯的金属。 与华夏地区不同,对于整个欧洲来说,其并不缺乏铜矿产量,故而虽然铜币很多时候会作为辅币,但却没有铜钱在中国历史上的那种地位,谈不上什么天然货币的说法。 不过哪怕如此,铜的金属性质,也使得其成为最容易利用的一种金属,在人类历史上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在公元前88年,当时的埃及国王托勒密十世,将埃及与塞浦路斯,作为遗产赠送给罗马,但罗马当时拒绝了这个遗嘱,直到公元前58年,才正式将之纳入共和国版图,并且并入西里西亚行省。 从这时开始塞浦路斯,正式进入了罗马体系。而从公元293年开始随着戴里克先的改革,塞浦路斯成为了东帝国的一部分,一直持续到艾萨克带着雇佣兵登陆为止。 在罗马统治时期,是塞浦路斯最为繁盛的时代,其岛上的各种产出:葡萄酒、石油、谷物、铜、其他矿产、木材、玻璃和造船等为其在贸易上带来了丰厚的资金。 而从罗马时期开始对道路交通的重视,也使得其整个岛被串联成一个整体,能够更高效的转运商品与原材料,使之有着发达的生产能力。 艾萨克作为科穆宁家族的一员,他在脱离了囚禁之后,就利用科穆宁家族替他凑集用于赎回他女儿的赎金,去雇佣了一批雇佣兵,并伪造了文书,以塞浦路斯总督的名义强行登岛。 在登岛之后,艾萨克在塞浦路斯岛上自称皇帝,他有着暴君的称号。 从加冕之日起,艾萨克就开始掠夺塞浦路斯,强奸妇女,玷污处女,对罪犯施加过于残酷的惩罚,甚至肆意惩处无罪之人。 阿尔乔斯曾是塞浦路斯教会的一名神父。 在一次弥撒中,皇帝的佣兵冲入他的教堂,抢劫信众,企图侵犯年轻女子。 阿尔乔斯走上前,恳求起士兵:“以天父的名义,我请求你们、哀求你们、命令你们!不要这样!” 但没用,这些士兵并非基督徒,神圣的教堂瞬间沦为暴力之地,少女的哭喊成为塞浦路斯的悲歌。 阿尔乔斯自己也遭受了毒打。 第二天,他还未起床,就接到命令让他滚去安条克。 也就有了他被突厥人俘虏,卖去大马士革这么一回事,最后辗转来到了外约旦。 当盖里斯提及他要去解围提尔后,阿尔乔斯也就意识到一件事。 从提尔到塞浦路斯最快仅一昼夜的航程,若是先知能够踏上那座岛屿。 那么塞浦路斯也就有救了,那座美丽、古老、富饶的岛屿将会迎来新生。 阿尔乔斯昔日所发下的誓言,也就能够实现了。 在被放逐去安条克的时候,阿尔乔斯就在想:怎么主的审判日,迟迟不来! 到那时,他阿尔乔斯,要用恶人的血来洗脚啊! 【他们的祸在未觉到荆火以前,愿狂怒烈风将他们全吹散!义人看见大仇已报时,必然喜乐,他要在恶人的血中洗自己的脚】 ——《诗篇》58:11 支援提尔的议案,成为了第二王国上层们的共识,盖里斯也一反常态的在这段时间里,主动参与进军事训练。 现如今,无论是巴利安带来的那几百军队,还是亚嫩郡的民兵或常备军,都一齐在接受着如何使用战车的训练。 可以说,当盖里斯点燃引信的时候,他就可以说一句: “大人,时代变了。” 是时候让骑士老爷们,提前两百三十年知道什么叫“胡斯恶魔”了。 以上诸图出自漫画《我妈是神罗皇帝》,作者为hex。 该漫画生动有趣的讲解了一些近代欧洲的历史,不收费是纯免费的。 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6000字大章,二合一 (本章完) 183.第183章 人的贪欲,其实也是没有界限的(二合一章节) 第183章 人的贪欲,其实也是没有界限的(二合一章节) “目标!正北方石堆!” “距离!一百步!” “仰角!密位0-90!” “装药!7盎司!” “点火!放!” 伴随着一旁炮长的指令,盖里斯用缠绕着火绳的点火器,点燃了火炮引信。 在引信被点燃的同时,盖里斯转过身就是一个冲刺,眨眼间闪到了十米之外,然后才转过身看向火炮。 接着,不出所料,伴随着一声巨响,由马尔万所打造出来的桶炮炸膛了。 一时间硝烟气息弥漫,铁渣四溅。 也就是盖里斯人跑的快,眨眼间闪出了十米距离,方毫发无损。 有关早期火炮的炸膛问题,是近乎无解的。 而盖里斯又需要尽量保护自家炮兵的安全,因此关于火炮寿命以及最大装药量的问题,势必要去不断测试。 就目前来说,桶炮壁管厚度与炮口半径接近的情况下,装药量不应该超过炮弹质量的70%。 而刚刚盖里斯装药7盎司,其实已经达到了炮弹质量的80%了。 假设以5盎司栗色火药作为常规装药的话,那么这么1门该口径桶炮的使用寿命,应该在发射300次左右。 当然,考虑到桶炮一概都是铁匠敲打而成,他们之间的质量不可一概而论。 那些见证过火炮炸膛的预备炮兵们,一个个都有些忍不住的双腿打颤。 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可没法和先知一样,点个火后闪个十米远。 不过好在,先知通过一次次以身犯险,成功帮助他们了解火炮,在什么情况下容易炸膛。 因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也都心中有底了。 这种火炮的装药不能超过6盎司,也不要低于4盎司,5盎司正正好。 既不会因为装药太多容易炸膛,也不会装药太少射不远。 但即便如此,炮兵们依旧向盖里斯提出了请求。 “【先知】能帮忙祝圣吗?我们觉得、还是要有圣神与圣人的庇护,才更放心一点。” 【敬仰在天诸圣,并请他们代祷,是许可而有益的事】 ——信理 对于炮兵们的请求,盖里斯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而当新一批四门桶炮被锻造出来之后,在这苍茫天空之下,阿尔乔斯与盖里斯捧着圣水,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啊,祢以智慧建立世界,以公义统治万邦。” “我们今在祢面前谦卑祈祷,求祢降福这门火炮,愿它成为正义与保护的工具,而非伤害无辜者的利器。” “求祢赐予使用它的人力量与智慧,使他们的心怀公义,不因战争迷失,亦不因武力而骄傲。” “全能的主,求祢赐予我们力量,抵御一切邪恶与不公的势力,愿这火炮不被滥用于残暴或不义的战争中。” “耶稣基督,祢是和平之王,亦是公正之盾,愿这武器成为保护无辜者的壁垒,而非毁灭生命的工具。” “圣灵啊,求祢降临,愿祢的旨意成就,战斗的胜利终归于祢。” “因父及子圣神之名。” “阿们。” 盖里斯带着阿尔乔斯神父,当着众多炮兵的面,一边雄浑富有感染力的嗓音祈祷,一边拿着法器沾着圣水,将之洒向这些桶炮。 聆听着这低沉的祈祷,炮兵们也随之一同画起十字,与盖里斯一同赞美【万军之耶和华】、赞美【和平之王耶稣】…… 在内心祈求这些火炮能够百发百中、从不炸膛,祈求着耶和华、耶稣、圣神能够庇护着他们平安使用这些可怖武器。 从而使得他们能够藉由这些火炮,清洗世间的罪恶,宣扬【先知】的名。 ——给武器祝圣,让武器百发百中,绝不炸膛 ——给银行服务器祝圣,祈祷卢布别继续贬值 除去洒圣水外,盖里斯与阿尔乔斯,还参考着圣经中【圣膏油】的配方,改良出一种专门用于保护武器的【圣油】。 经由特殊的仪式,加上信众们的虔诚祈祷,这些【圣油】有着保护武器免遭锈蚀的效果。 当然,盖里斯还是具体讲解了一下【圣油】防锈的原理,无非便是圣油帮助铁制的武器隔绝了氧气,避免氧化之类。 然后炮兵们一致认为,【圣膏油】的诞生,是天主早已设计好的,除去用于缚礼外,便是要好生保养这些凶残的利器。 【你要从香料中取五百舍客勒的没药,二百舍客勒的肉桂,二百舍客勒的香膏,按圣所的舍利子所要求的分量,再加上一亨的橄榄油;】 【用这些材料配制傅礼用的圣油,像配制香膏的方法配制,作为傅礼用的圣油。】 ——《出埃及记》30:23-25 而为了更好的记录武器出厂、使用次数、保养方式、使用方式等条文,这些火炮的炮管和放炮的木箱中,都被敲了蜡印以及写有宣言和祷文的羊皮纸。 这些祷文内容,除去《圣咏集》第九一篇:[天主是义人的护佑]那首诗歌外,还有盖里斯写的一些祈祷词。 或者一些简短的、来自圣·斯大林的炮兵训令。 如:“火炮需要集中使用”之类 当然更为关键的是,在这些羊皮纸的背面,详细记录了该型火炮的生产日期、封存日期、已使用次数、装药极限、操作要领、适用炮弹类型等。 务求炮兵对操作武器了如指掌,借由圣神的力量安抚火炮、避免炸膛。 出厂要洒【圣水】祝圣,保养要用专门的【圣油】,炮箱里贴着【纯洁印记】。 这些新训练的炮兵,一个个心中有信仰,坚信自己走在正确道路上,时刻都与盖里斯和耶稣同在。 当然,不只是炮兵,在目前帕拉丁群体数量,有盈余的情况下。 盖里斯也开始着手解决军队的精神需求。 各地方议会组织的民兵群体暂且不提,在吸纳了卡拉克城部分军士,整编了巴利安麾下军队,再加上重新招募一批士兵后。 目前耶路撒冷王国军,扩编到了9个连的编制。 一开始只是一个连长的骑士乔治,如今光荣的升任耶路撒冷王国陆军元帅。 嗯、下辖9个连的陆军元帅乔治,同时他还在着手组建参谋部。 除去军事长官外,每个连还会被派遣一名帕拉丁担负神职。 平日里的主要职责在于组织士兵们祈祷,带领他们学习知识理论,了解盖里斯神学的基本教义。 同时连队帕拉丁还需要倾听士兵们的需求,将士兵们的意见向上反馈,排解他们的精神压力。 在战争时期,帕拉丁也有义务带领士兵们英勇作战、带头冲锋。 而在后续计划中准备实现的营团级军事单位中,也将要安排随军神父,以解决士兵们的宗教需求,包括不限于接受士兵的忏悔、举行各种圣事、对武器进行祝圣。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在耶路撒冷沦陷后几个月里,盖里斯他们已经听闻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加沙也好、雅法也罢、又或者亚实基伦,乃至于巴利安的老家伊贝林堡,都接连沦陷。 现如今耶路撒冷王国南部的港口城市,都已经沦为萨拉丁的控制范围。 接下来,萨拉丁势必要把目光再度投向提尔。 哪怕提尔三面环海,但在萨拉丁从埃及调集舰队之后,大军逼近、水陆夹击之下,可以说早晚也要沦陷! 解围提尔已经成了一件宜早不宜迟的事。 9个常备军连队,被盖里斯抽调了整整7个,算上一些其他人员,总兵力约为一千人规模。 另外两个连队则留在了外约旦,仍旧由陆军元帅乔治来指挥,主要是从难民群体中训练新兵,扩建常备军规模,为日后的对外作战储备军力。 嗯,现在陆军元帅乔治只剩下2个连可以指挥调动了。 在将阿梅代主教请来阿尔哈迪镇学校,接管过阿尔乔斯的执教任务后,阿尔乔斯被任命为军队的随军神父,并在主持了一次弥撒后。 全军开拔。 按照地图上的规划,这次的行军路线,为了避开沿途萨拉丁所控制的城镇,分明直线距离只有210千米,但行军路线却长达255千米。 在行军过程中,除去每天轮换一个连作为警备部队外,其他所有士兵的铁甲,都被折叠起来用马车或骆驼运输,从而减轻士兵负重,加快行军步伐。 从上午八点整出发,算上中午的大休息,以及每小时一次的小休息,当时间来到下午六点时。 第一日行军距离超过30千米,在一处丘陵的背风处扎营。 当完成一系列的检查工作并吃过饭后,盖里斯、伊莎贝拉还有巴利安几人围绕着一个火堆烤起了火。 现在已经12月了,哪怕是黎凡特地区,夜间气温也开始接近7摄氏度。 为此,士兵们也好又或者盖里斯他们,身上都披着厚实的衣。 而如武装衣、甲之类的,更是直接随身穿着。 在这么一个处境下,虽然众人是在烤着火。 伊莎贝拉依旧缩进了盖里斯怀中,借着盖里斯的体温、借着盖里斯身上的大衣保暖。 她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反倒是与盖里斯贴的紧紧,头发与盖里斯的脖子磨蹭着。因为经常用香皂洗澡的缘故,伊莎贝拉身上的气味并不算难以忍受。 反倒是这种过于亲密的姿态,让盖里斯有些不适应。 一旁的巴利安还有阿尔乔斯他们,看着盖里斯这种束手无策的表情,一个个接连露出笑意。 唯有与伊莎贝拉这样亲密相处的时候,盖里斯才更像一个与他外表年龄相符的年轻人。 但在其他时候,盖里斯的沉稳、以及所展露出的人格魅力,都往往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在这么一个静谧的气氛中,巴利安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盖里斯,你一直都在说天国即将来临,那么你能再详细说一下吗?天国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着巴利安的话,抱着伊莎贝拉的盖里斯,沉吟了片刻,没有再去复述原道醒世训。 最初的时候他一再强调原道醒世训,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想象的东西也就那样了,作为一个口号,作为一个号召。 也就是“天国人人不受私,处处平均”已经足够了。 现如今,一个有类似穆圣乌玛公社的体制已经成型,数万人跟随着自己的脚步。 他势必要去更加确切的,描述那个即将到来的天国,唯有形象的讲述、唯有指出前进的方向与道路。 那么如巴利安这样的追随者,才能更加明确的为之奋斗,而不是陷入纯粹的为了战斗而战斗中。 【人们会忘记战斗的目的是和平,会忘记穿上军装是为了卸下军装,拿起武器是为了放下武器。】 【最后,战斗会成为战士的宿命,因为胜负难分,人们除了继续战斗别无选择。】 为此,盖里斯开始了自己的描述。 “终于一天,我们的国度,将只需要一个农民就能养活另外九个人。” “终于一天,我们的国度,将只需要一个矿工就能带来百人所需的矿藏。” “织布的一天能织出十件衣服,酿酒的一年能酿造数百桶啤酒。” “到那个时候,医生会比现在多百倍,神奇的药物数之不尽。” “到那个时候,我们在完成了必要的物质生产劳动之后,都能够享有自由,人类将会成为自己的主宰。” “我们也将从必然的王国走向自由的王国。” 盖里斯的话,实际上是在向巴利安、阿尔乔斯又或者伊莎贝拉他们,描绘一个生产力极度发达的社会。 想要走到那一步,将会是无尽漫长的道路,即便生产技术、生产力水准足够了,也要面对种种困难。 但盖里斯需要告诉他们有成功的可能。 就如后世的一个思考一样: 如果大多数人认为当下社会天然合理,无需改变。 那就不会有实现天国降临的可能性。 因而需要将人们争取、吸引到天国即将到来的这边来。 但是,天国毕竟还不存在,因而需要说明天国是值得人们为之奋斗的。 光说天国是历史的必然终点是没有用的。 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事情。 盖里斯的神学、教导,太平教团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世人,天国是值得人们为之奋斗的,天主也是希望来到人世与世人同行的。 巴利安在听了盖里斯的话后,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你说一个农民就能养活另外九个人?这怎么可能啊!” 盖里斯笑了,他不担心巴利安去质疑,他反而害怕巴利安无脑服从追随。 “火药,你应该知道吧,其中所用的硝石,其实就是一种肥料,比之粪便好用许多。” “等我们能够制造无穷无尽的肥料时,粮食的产出就会增加。” “而我们也将培育出更加高产的作物,因为天主的智慧就蕴含在其中。” 盖里斯在这一天夜里,同身旁的这些人讲了很多,他将自己所知的农业知识一简略聊了出来。 在后续的过程中,盖里斯还提及了蒸汽机。 “我们生活中,水是可以通过加热,从而变成气态的。而在转为气态的这个过程中,水的体积会被膨胀,如果你拿盖子盖住水壶,那么膨胀起来的气态水,就能顶起盖子。” “就如同火药点着了之后,膨胀为气体,能够将炮弹推打出去,水膨胀成水蒸气后,也有力量来推动机械。” 阿尔乔斯有些皱眉,他仿佛抓到了一丝灵感,但又不是很确信,水被加热能成为气、气态的水会膨胀、然后顶起盖子? “在我们眼下所处的气压环境里,由水加热生成的气体,会膨胀大约一千两百倍。” 盖里斯又补充了一句。 “一千两百倍?!” 阿尔乔斯刹那间,抓住了那点灵感,然后他又意识到一些东西然后说道: “《机械学与光学》里的汽转球?!” 一旁的巴利安也反应过来,作为娶了东罗马的“公主”的文化人,他收藏阅读过很多的古希腊的典籍。 阿尔乔斯这个希腊人神父,再加上巴利安这个娶了希腊“公主”的家伙,都看过一本书。 那本书是希罗所著而在那本书,就提到过汽转球这么一个玩意。 汽转球主要是由一个空心的球,和一个装有水的密闭锅,以两个空心管子连接在一起,在锅底加热生成水蒸气,水蒸气然后由管子进入到球中,最后水蒸气会由球体的两旁喷出并使得球体转动。 巴利安还知道,希腊人就曾依照这种机械原理,制造出过会自己旋转的神像。 如果水蒸气能推动球或者神像转动,那么自然就能推动其它东西转动,而如果这里面的利用效率足够高,自然就可以推动自己。 而如果能够提高汽转球的效率,那么意味着可以用蒸汽的力量去推动其他机械? 比如说城门?或者说拿去推动磨盘? 抓住一丝灵感的巴利安与阿尔乔斯他们,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该如何利用天主的智慧,创造一台不用人力、畜力推动事物做功的机械。 盖里斯自然津津乐道,他还将伊莎贝拉推出自己怀里,转而拿树枝,在地上画起了简单的草图。 介绍起相较高压蒸汽机而言,更加简单、生产起来更容易、也更安全的纽可门蒸汽机。 “水不只是可以膨胀变成水蒸气,它们一样可以收缩还原成液态,在这个过程里,将会制造局部的真空,自然界憎恶真空,又会迫使这台机器做工……” 盖里斯说的很多词,巴利安还有阿尔乔斯都难以理解。 但托古希腊那群哲人的福,这两个人又都和希腊文化沾亲带故,不是那种极端无知的法兰克人,因而费精力回忆联想后,还是能弄懂的。 那些古希腊的原子论者认为宇宙由原子和真空组成,而亚里士多德与原子论者相对,断言真空不存在。 但不管亚里士多德怎么反对真空,至少关于真空的概念是流传了下来的。 纽可门蒸汽机作为一种早期真空蒸汽机,将蒸汽引入气缸后阀门会自动关闭。 冷水被撒入汽缸对蒸汽进行降温使之凝结,制造出一个局部的真空环境,从而迫使大气压对活塞进行做工。 “这种蒸汽机的效率有限,但它们很安全,因为其物质上的形变都是向内收缩,而不是向外爆炸。” “我们可以用它去提水,也可以用它去转动磨盘,或干其他事,但总的来说不会很好用,甚至于你会想砸了它。” “但这个机器,只要有水、有木料燃烧并且没有坏掉,就能一直、一直的运转。” 盖里斯画了一个饼。 这个饼是天国的饼。 无论纽可门负压蒸汽机,是多么的难用、是多么的废物、但它向火堆旁的人,展露了一个未来。 在那个未来,人可以不用和现在一样艰辛的工作。 因为有机械能够帮忙,就能分担相当多的体力劳动。 而既然有这么一种机械、那么自然就能用于其他方向,而且盖里斯还顺便提了几个改进的思路。 可以说,天主的智慧,已经启迪世人了…… 【上主的造化确实伟大,凡喜爱祂的必须究察。】 ——《圣咏集》111:2 “吾父设立天地,是为了让我们安居乐业的,祂所设下的宴席,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享用的。” “但愚昧和罪蒙蔽了我们,使得我们竟无法洞悉祂的深意,以至于我们中的少数人,竟为了一己私利,而将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 “靠着吃同胞的血与肉,好使得他们满身荣华、富贵逼人……” 在这个火噼啪作响的夜里,巴利安与阿尔乔斯他们,见到了又一种神迹。 这种神迹不是五饼二鱼,不是一步十尺,也不是什么杀人于无形。 而是改变世界的神迹,是上主将他的智慧,给予自己的孩子,由着盖里斯将之带到地上宣扬出去。 是要让穷人们在现世里不再饥饿…… “但,记住,人的贪欲,其实也是没有界限的……” 在这个时候,盖里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他有些害怕、或者说感到了可惜。 还是二合一的一章6000字 (本章完) 184.第184章 从此 正教振兴有望!(二合一) 第184章 从此 正教振兴有望!(二合一) 加沙被攻陷了。 这座自1149年被修筑的城堡,在完工后被赐予给圣殿骑士团。 而在一个月前,这座城堡被萨拉丁所攻陷。 至此,耶路撒冷王国海岸线上的所有港口城市,都已被攻陷。 在这一个月中,萨拉丁举办了各种宗教庆典,举办各种宴会安抚修整麾下的军队,以感谢真主对自己的眷顾。 在那些喧嚣褪去后,萨拉丁再度摊开了地图,现如今在耶路撒冷王国,法兰克人的据点已经不足十个了。 目前尚且能让萨拉丁本人入眼的,就只有卡拉克、蒙特利尔还有提尔这三处。 “穆扎法尔,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什么地方?” 一旁的穆扎法尔毫不犹豫,指向了提尔港口。 “说说你的理由。” 穆扎法尔点了点头,直言道:“卡拉克、蒙特利尔,虽然都是外约旦领地的核心,地势险峻。” “前些日子阿迪尔大人带着四千人去围攻,最终战败被破围,也证明那边是块难啃的骨头。” “可以说,投入太多精力得不偿失。” 听着穆扎法尔的话,萨拉丁要点点头,这两座城堡的地势险峻,他自己也清楚是真没什么办法去强攻。 “这样的话,外约旦那边,只能暂且搁置。” “提尔那边作为海港,三面环海只有一处地峡能作为陆地攻击的方向,难以展开大军,虽然同样易守难攻。” “但考虑到可以预期的第三次十字军威胁,这可就比外约旦的那两处城堡致命的多。” 若是没有提尔,那么便意味着,来自欧洲的十字军只能从的黎波里登陆,为了抵达至耶路撒冷至少要多行军130千米。 而如果,萨拉丁顺着海岸再攻下的黎波里城,却就意味着那些欧洲十字军,只能从安条克登陆集结。若想抵达耶路撒冷,则要比提尔登陆至少多行军380千米。 萨拉丁没有过于精细的地图,但也能判断出这其中的差距。 拿下提尔,便意味着来自欧洲的十字军,多走五天的陆路。 而若是再拿下的黎波里,则意味着十字军要多走大概十五天的陆路。 这几百千米的距离,将会给那些远道而来的十字军,带去各种麻烦。 就比如说:补给、地形、异族、水土不服、大量的堡垒…… 经过耶路撒冷围城之战后,萨拉丁愈发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其实不适合临场指挥。 因而他选择,要在战斗爆发之前,就以阳谋大势,统合天时地利人和,占据不败之地。 关于提尔,在攻破耶路撒冷城后,萨拉丁便分出大约三千人规模的部队,去堵住地峡,监视城里的守军,并且以长期较低力度的攻城,试探其中的虚实。 如今,王国南部攻势已经结束,大军也都修整完毕。 可以是时候对提尔发起总攻了。 并且这一次的进攻,萨拉丁还派遣信使通知阿迪尔,让自己的那位弟弟调动亚历山大港口里的海军。 这一次,萨拉丁将会在阿卡城集中自己的主力军队,对提尔发起一次海陆夹击。 不过,有个消息让萨拉丁挺莫名的。 这几天有消息,从加利利海那边传来,自己的一支军队被来路不明的敌军击溃。 那些敌军所使用的武器,喷吐出了火焰,犹如雷鸣,或者说龙吼,带来了天威。 “龙?” “真的存在这种生物吗?” 萨拉丁想到了波斯诗人菲尔多西的长诗,也就是《列王纪》里的那些屠龙者。 一时半会间,萨拉丁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也有可能是那些溃兵的推脱之言。 …… 约旦河是巴勒斯坦的母亲河,便如雷纳德一般,盖里斯他们同样选择沿着约旦河向北行军。 因为这能轻松补给到大量的水,也能从路过的村庄中采购到足够的食物。 但就这一路行来的情况而言,已经有相当多的村庄毁于战火了。 或者、经历过劫掠。 巴勒斯坦这片土地,现如今满目疮痍…… 可以说萨拉丁的穆斯林大军,并没有对他的同宗兄弟们手下留情。 而在这条行军路线的必经之路上,有着一座特殊的山峰。 塔博尔山的形状很特别,几乎像个半球体。 其从相当平坦的周围突然升起,达到海拔575米的高度,然后又从450米的落差俯瞰下方平原上的小镇。 这么一座平地凸起的山峰,占据了极其险要的位置,它是加利利南北路线与耶斯列谷东西公路交汇处。 从耶斯列谷向北通往大马士革的马里斯大道就从这里经过。 【这是上主以色列的天主的命令:你要从纳斐塔里和则步隆子孙中,率领一万人向塔博尔山进发。】 关于此处要害的争夺,在历史上屡有发生,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塔博尔山并非是单纯的征战要害,其在基督教的神话中,占据了显著的地位。 按照《圣经》中的记载。 天兄耶稣,曾经在这里显露过自己的圣容。 那时,耶稣带着三位使徒登上了这座山,在他们面前变了形象,衣服放光,极其洁白。 又有摩西与厄里亚两位先知显露出来,向耶稣还有那三位使徒谈论天兄的命运。 甚至于天空中有云彩遮蔽了这些人,又有声音从天上说:【这是我的儿子,我所拣选的,你们要听从祂!】 在这一事件中,有关天兄的命运与未来也被揭示——他的苦难乃是父的旨意,死亡已成定局。 由于此地的特殊性,早在罗马帝国时期,这里就已经成为基督徒的朝圣地。 8世纪的时候,此山上有着四座教堂和一座修道院。 等到12世纪时,耶路撒冷王国控制此地,本笃会的修士,在那些教堂修道院的基础上,修建了自己的修道院。 由于地形的缘故,这座圣玛柯维娅修道院被修筑的极为坚固,显得易守难攻。 事实上,在撒拉逊人看来,这么一个修道院,同城堡其实没啥区别。 这些修道院里的人,占据着地形优势,已经多次打退了撒拉逊人的进攻。 以至于恼羞成怒的撒拉逊人,确切说是突厥人,在塔博尔山的北面,集结了上千人的士兵,就为了拿下此地。 本笃会修士米什卡,看着山脚下那些正在集结的小黑点,心知肚明他们这座修道院快要坚持不住了。 双方之间的数量差距,确实太大了。 “全能的天主,至尊的创造者。” “在这耶稣基督显露圣荣的圣地,我恳求您垂怜。” “主啊,您曾在这山上显现,向您的信徒传递希望与光明。如今,我在此向您呼求,求您重申您的圣约。” “因父及子圣神之名。” “阿门。” 米什卡向天父发出了呼求,然而他亦心知肚明,现如今的王国中,已经没有军队能够替他们解围了。 死亡的影子,已经向他们扑来。 在这摇摇晃晃之际,他身旁的另外一名修士,给出了一个建议: “我听说那些异教徒,应该是不会杀改信之人的。” “米什卡,要不然我们假意改信,它日悔过?” …… 与当初雷纳德的军队一样,盖里斯他们的部队,同样面临着一个困境,也就是约旦河谷同周围土地的高低落差。 这些层起彼伏的多样地形,替行军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但好处在于这样的地形,也掩护了大部队行军。 在艰难走完一段上坡,塔博尔山南方约7公里的位置后,盖里斯便意识到了塔博尔山的地形优越性。 同巴利安他们简单交流后,军队的指挥权由巴利安接过。 盖里斯则带着几名帕拉丁,打算前往周边的村庄探听一下情况。 翻过一道山梁,盖里斯与身后的几名帕拉丁随从,便见到农田与村庄。 由于盖里斯几人数量较少,且在接近村庄之前,便都下马的了的缘故。 村里的村民们虽然都很警戒,但至少没表露出清晰的敌意。 在尝试用撒拉逊语交流后,盖里斯惊奇的发现这些当地人,说的居然是希腊语,而且全都是基督徒。 盖里斯二话不说当着这些农民的面,将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自上而下、从右至左画起了十字。 拇指、食指和中指象征圣父、圣子和圣灵,盖里斯画十字的方法也是典型的东正教的方式。 画完之后,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十字架,轻吻了一下,道了一声“阿门”。 以此向这些东正教村民们,展露自己的宗教信仰。 “弟兄们啊,我们是来此圣山的虔诚朝圣者,请问你们能否给予我等这些饥渴的旅人一口吃的呢?” 如此说着,盖里斯主动向前走上几步,握住那个看起来地位最高的老者之手,将自己的金属十字架塞了过去。 无论是村民们也好,又或者盖里斯身后的那几名帕拉丁,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实在是盖里斯这个自来熟的本事,太过高效了些。 该与人和气的时候,盖里斯那是真一点架子都没,三言两语就能融入进人民群众中去。 便是亚历山德罗斯·阿尔普·卡里斯,这位曾经的希腊人突厥人混血奴隶,都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 时至今日,每当他回想起与盖里斯初见时的景象,内心中依旧悸动不已。那是一根蜡烛亲自点亮了自己,在盖里斯的身后,犹如细线的小镇,接连亮起灯火。 长夜漫漫,野兽横行,盖里斯将迎风执炬,逆潮而上。 这人如港湾一般,吸引着大海上航行的船只,便是他亚历山德罗斯,也会去找寻能够安家的所在。 然后呢,盖里斯很多时候,表现的其实都不那么符合他【先知】的身份,反倒是与老农们亲密无间。 至于这些希腊人农民,虽然怀疑眼前的这些异乡人是不是异端,但仔细看过那个十字架后,便没什么怀疑的了。 那是标准的东正十字,精美且华丽。 当然,这些希腊人农民所不晓得的一点在于,盖里身上其实是带了好几份规格不同的十字架。 务求见到任何基督徒的时候,都能融入其中。 “兄弟,非常感谢你们的关顾!”如此说着,这位老者也自顾自画了一个十字,道了声“阿门”。 在盖里斯几人又向其他人送出一点小礼品后,他们从村民那里了解到这个村庄的来历。 耶路撒冷王国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 这个多民族、多宗教,并不说除了法兰克人就是撒拉逊人。 事实上这片土地,越往北方走,信仰东正教的基督徒,就会愈发变多,甚至于还有一些本土犹太人,以及撒玛利亚人。 这些东正教徒中,又有相当多都是希腊人。 正是这些希腊人与撒拉逊人之间杂居,方才诞生了大量如亚历山德罗斯这样的混血儿。 不过,虽然这些人信东正教也是基督徒,但就社会地位而言,依旧是明确清晰的二等公民,是社会中的边缘群体。 盖里斯所来到的这个村庄,在阿拉伯大征服时代之前,便已经存在,然后残留至今。 虽然盖里斯觉得对方有些吹牛,但暂且这么认同也无所谓。 在提及当下耶路撒冷王国的战争时,这些希腊人老农,则表现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原先塔博尔山上是有东正教教堂的、而法兰克人一来,塔博尔山上的教堂,就改姓为天主了。 而他们这个东正教村庄,还要去给山上的那个修道院去交租! 属实欺人太甚。 不过他们也有担忧:“谁知道那些突厥人土匪,会干出什么样的畜生事呢?” 如今,黎凡特地区,再也没有一个真正信奉东正教的国家。 昔日统治过东地中海沿岸的东帝国,已经日暮西山了,他们这些人是被遗弃在外的人。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因为掳掠我们的要求我们在那里面唱歌;强逼我们的要我们欢唱,说:“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 【“我们怎能唱耶和华的歌,在外邦的地上?“】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诗篇》137:1-6 与被虏掠因而离开巴勒斯坦的犹太人相比,他们这些希腊人,从未离开过自己故土,却早早就成了外邦人国土上的过客。 撒拉逊人来时,他们要去缴纳吉兹亚税。 而法兰克人来后,他们还要去缴纳吉兹亚税。 属实抽象了点…… 按照这位老农的吐槽就是: “这十字军没来我们要交吉兹亚税,这十字军来了我们还要交吉兹亚税,这不等于白来了嘛!” 吉兹亚税(jizya)是一种在伊斯兰国家向非穆斯林人民实施的人头税。 征税对象是有体力当兵及有财力缴税的成年男子,不包括奴隶。 吉兹亚税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兰经》第9章29节,其中提到对于不信仰伊斯兰教的非穆斯林居民,可以通过交纳吉兹亚税来避免被战斗。 这种税收政策,并没有迫使希腊等民族改信伊斯兰教。相反,保持希腊人的东正信仰反而能增加伊斯兰领主的财政收入。 对此,作为征服了巴勒斯坦的十字军王国,法兰克人从善如流。 宣教?宣什么教! 收异教徒税这才是香啊! 盖里斯安排了一个帕拉丁回去通知情况,自己则与亚历山德罗斯等有着希腊血统、或者说就是希腊人的帕拉丁,留在了这个村庄。 当天傍晚,他们几人,受到了来自中世纪淳朴农民们的“丰盛招待”。 …… 亚历山德罗斯艰难的从稻草堆里爬起来,醉宿后的头疼困扰着他。 作为一个少年,他从未如此饮酒过。 反倒是一旁的先知,和那些农民们打成一片,表演了个千杯不醉。 一想起先知的豪爽,亚历山德罗斯就有些感觉怪怪的。 正当亚历山德罗斯出门放水的时候,他突兀间感觉有人在高呼:“安拉胡克巴!” 待他回首望去,这座村庄火光冲天。 有些记忆在脑海里翻滚,有些冲动按耐不住,过往的那一幕幕再度闪现于眼前。 两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火焰亦如吞噬大地的恶魔,向着亚历山德罗斯发出的狞笑。 曾几何时,他见过这个场景,那时……他还年幼。 “亚历山德罗斯,你的名字是保护者,长大后要记得守住村子啊!” 哪还有村子? 那不已经被烧成灰了吗? 男人们嚎叫着拿起草叉与木棍,冲向那些骑马而来的异教徒,婴孩的哭泣与妇孺们的尖叫,贯穿在这烈焰之中。 亚历山德罗斯幻痛了起来,他仿佛再度回到了过去,自己依旧是那么的无助且茫然。 一名骑着马的突厥人,注意到了亚历山德罗斯。 那突厥人先是一个侧身横刀,借由马力,便叫一位躲避不及的农夫头颅飞起。 几个小时前,亚历山德罗斯还与此人在桌上喝着椰枣酒,拿着相熟的希腊语侃大山,眼下却就是生死两相隔。 紧接着,那骑马的突厥人再度冲向了亚历山德罗斯。 而这少年,双手空空,手无寸铁,呆愣在了原地。 马蹄的每一次踏向地面,都是死神在敲着急促铜钟。 那声音愈发加快,亚历山德罗斯便愈近。 然后那突厥人与亚历山德罗斯擦肩而过。 突厥人的脑袋滚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亚历山德罗斯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这才惊醒过来。 盖里斯站在自己身前,不知何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突厥人的弯刀,身上沾满了血。 “给我回去着甲,拿起武器!” “是!” 惊醒过来的亚历山德罗斯大声喊道。 【主啊!你点亮了我的灯!】 【我的神照明了我的黑暗。】 【藉着你我冲入敌军!】 【靠着我的神,我跳过墙垣。】 【他救我脱离我的仇敌,又救我脱离了强暴的人。】 【主啊,因此我要在外邦中称谢你,歌颂你的名。】 ——《诗篇》第18篇节选 亚历山德罗斯,以最快的速度冲击房间,他没有空去穿戴好所有盔甲,仅仅是在武装衣外面随意披上肩甲,就重新拿着自己的长剑再度冲了出来。 与他一同而行的是另外两名帕拉丁。 他们人生手中并无对骑兵的长矛,但却依旧义无反顾结成了阵势。 一名帕拉丁与平民最本质的区别在于什么呢? 从来都不在于是否握有武器,而是一颗时刻都准备都战斗,为了履行誓言而牺牲的心。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盖里斯冲在所有人的前面。 他们这些帕拉丁,又怎么可能不去追随呢? 烈火熊熊燃烧着村庄,黑夜中野兽般的啸叫和尖锐的裂帛声交织, 夜色如墨,只有那跳动的火焰为黑暗增添了一丝诡异的光彩。 然而,在这群魔乱舞中,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闪烁着。 每一次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啸叫声,一道道鲜血如泉涌出,铺洒在土地上,渗入大地的每一个裂缝。。 那些突厥人、那些战马……他们在直面盖里斯的时候,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如同风中飘摇的落叶,弱小而可憎。 在这场恐怖的对峙中,突厥人的信仰和勇气如同纸糊的城墙,被盖里斯无情地击碎。 曾经自以为的安拉庇护,此刻也变得虚无缥缈,不再眷顾这群战斗的勇士。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与绝望,只有逃跑,才能拥有一丝苟活的机会。 然而,在这个火光妖艳的夜晚,这些袭击者们亲手点燃的烈焰,反倒成了他们的镜子,将他们不堪的身影尽数映照出来。 每张恐惧的面庞,每双挣扎的手,都在火光中扭曲,形成一幅幅凄惨的画面。 “盖里斯!盖里斯!” 见证过盖里斯出手的农夫们,已经顾不得去思考这到底是则呢么回事,他们只是不断高喊着盖里斯! 这是上帝的眷顾,此乃天使的临凡,必是要让异教徒之血泼洒大地的活圣人! 从此、正教振兴有望! 而亚历山德罗斯他们也在清剿着残敌。 依旧是二合一章节 (本章完) 185.第185章 我只要塔博尔山!(二合一) 第185章 我只要塔博尔山!(二合一) 火被灭了,十几名突厥人的袭击,对这个东正教村庄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 在这周围农民发出痛呼的呻吟与悲泣中,盖里斯来到了三个突厥人身前。 巴勒斯坦的雨季到了,夜空里时常有乌云遮挡月光。 这些突厥人不太看得清盖里斯的面庞,但那双宛若发出荧光的眸子,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就在刚刚、就在刚刚! 而这个男人亦如神魔一般,出现在这个村庄的各个角落,当他出剑的时刻,人也好马也罢……被轻易撕碎。 他们是被村民们拿棍子,从马上捅下来的,因而活了下来。 在吞咽一口口水后,这些突厥人听到这个男人身旁的一位少年,用突厥语发问:“你们是什么部族的?从哪里来?” 一个突厥人,张口说了什么,神色很是慌张,夹杂着歇斯底里的意味。 盖里斯看向了亚历山德罗斯,少年回答道:“他说的是‘魔鬼’!” 眉头皱了一下,盖里斯随即切开了那个突厥人的颈部动脉,血喷溅到一旁另外一个突厥人脸上。 或许是被热血洗脸的缘故,那个突厥人就老实了许多,至少听得懂人话,也能说出人话。 亚历山德罗斯将突厥语翻译了一遍,盖里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塔博尔山北边,有着一支两千人规模的突厥人部队,正在准备进攻山上的圣玛柯维娅修道院?” “然后他们这伙人,其实是斥候部队中的一批,趁着夜色过来给自己赚些外快?” “是的。” 在盖里斯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巴勒斯坦的粗略地图。 就目前来说,塔博尔山位于雅法领地,加利利海西南方,距离阿卡仅仅只有步兵行军的两天路程。 如果在这里爆发战斗的话,应该能够更容易的吸引萨拉丁的注意力。 “塔尔洛斯,你现在立刻马上前往营地,通知巴利安他们情况。” “亚历山德罗斯、席勒,你们俩和我走一趟,今天夜里我们有的忙了。” “是!” 两名帕拉丁异口同声答道。 至于这两个留下来的活口,被盖里斯交给了这个村庄的幸存者。 …… 夜里,盖里斯带着亚历山德罗斯还有席勒,穿行在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 按照俘虏的交代,这附近有一个临时的营地,是他们斥候们的集结地。 对于盖里斯来说,如果他想给山北面的敌军一个惊喜,势必要去剪除对方的斥候部队。 将对方变成聋子、瞎子。 盖里斯他们三个没有骑马,甚至没有披挂锁子甲,而是就穿着武装衣,在这山与山之间的谷地里行进。 在靠近树林时,盖里斯凭借着前世的经验,教导了亚历山德罗斯还有席勒如何潜行。 抬高跨步的腿,落下时轻放,重心始终保持在着地的那条腿上。 必要时半跪在地上压低重心,多拿一只手来拨开地面上如树枝之类的杂碎,避免发出声响,顺便分担人体重量。 虽然说这各种操作多浪费不少时间和精力,但这是值得的。 一个被点亮了营火的营地,就在视线中不远处。 而在盖里斯他们来到此地的时候,没有任何敌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借助一点有关感光细胞分布特性的技巧,得到更加清晰明显的夜间视觉,并非什么困难的事。 这么一个营地里,有着约莫七八号人,并没有栅栏围墙之类。 看得出,也确实仅仅是一个斥候们临时过夜的地方。 还有些帐篷没人躺进去,算算空位,大致上就相当于那些夜袭希腊人村庄的突厥人数量。 在营地火堆附近,除去两个突厥人外,还有十二个奴隶,被捆在了那里。 看得出,这些奴隶,就是这伙突厥人的收获之一。 亚历山德罗斯深呼吸一口气,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曾经历过这么一幕。 盖里斯拍了拍他的肩,指向了一顶帐篷,在那里面还往外冒着一点微弱的灯光。 亚历山德罗斯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清楚情况,而后各自分配好作战任务,向这处营地准备发动袭击。 时有乌云盖着月光,使得大地上一片漆黑。 阿尔普盯着劈啪作响的火堆,默默守着夜再的一旁是阿尔斯兰,还有12个杂种。 突厥人、或者说突厥系民族,在这个时代遍布欧亚大陆桥。 东联三秦之地,西至小亚细亚。 作为一个有着浓厚游牧色彩的民族,突厥人有着使用奴隶的传统。 对奴隶的需求,迫使着像他阿尔普这样的战士,一次又一次的出击。 至于奴隶制的善恶? 如阿尔普这样的战士,未曾考虑过。 因为这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罢了。 弱肉强食。 阿尔普注意到了什么声音,他急忙站起身,看向了声音来的方向。 那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谁!” 在大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阿尔普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紧接着似乎没了对四肢的感受。 再然后一股失重感涌现,思绪开始断断续续,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从头上掉了下去。 这样一次袭击,对于盖里斯而言轻轻松松。 而那两名帕拉丁随从也挡住了去路,制止了那些想要骑马逃跑之人的举动。 他们没有放跑一个。 当晨曦再度洒满人间的时候,巴利安见到了倚靠在树干上的盖里斯。 劳累了半宿的盖里斯,现如今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巴利安的脚步后,盖里斯缓缓睁开眼:“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拿下塔博尔山。” 盖里斯将军队的指挥权,全权授予了巴利安,现在的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会。 …… 秋去冬来,巴勒斯坦的冬季,其实并不适合作战。 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就浇灭一切好战者的热情。 食物的匮乏,也会影响士兵们的作战积极性。 不过、好在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有着数之不尽的村庄。 那都是一处处现成的补给点,依托着从附近村庄收集的粮食,数以千计的士兵,肆意纵横在这片土地上。 而且安拉保佑,最近这些天,虽然头顶上一直有乌云,却始终不曾降下雨水。 然而巴图尔这个突厥人埃米尔,还没睡到自然醒,就被自家的亲卫给匆忙摇醒。 “不好了大人!就在南边,就在南边!几百步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敌人的营地!” 原本还想呵斥一下亲卫不懂规矩,可这有关敌人营地的消息一出,巴图尔顿时惊醒。 随意披着件外套,就冲出帐篷,来到自家营地的高处,顺着亲卫所指的方向,朝南边望去。 就在那边,不到400步的上,正有着二三十辆马车,依托着山势,摆出了一个弧形的车阵。 此外,还有着一些士兵,从车阵中走了出来,像是打算在车阵前再挖道壕沟。 “不是、这!该死!那些斥候是瞎了吗!敌人近到这个位置,都没人来通报!” “废物!” “杂种!” “屎!” 巴图尔骂骂咧咧的起来,这一睁开眼就给自己来了个大惊喜。 妈耶!不到400步?!这年头的长弓,都能射到150步左右,可以说这都近到了三矢之地了。 不过,让巴图尔比较放心的一点在于,对方的那个车阵规模并不算大。 预计也就是不到一千号人的样子,自己麾下士兵两倍于敌军,可以说优势在他。 只要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中世纪长弓的极限射程,通常来说不会超过200步。 阿拉伯人制造的重力抛石机也就是所谓的回回炮,其射程极限也不会超过300步。 可以说在中世纪这个年头,除了某些死命堆床弩拉力的家伙外,不会有任何一种投射武器,能在400步距离上造成有效杀伤。 因此巴图尔虽然又惊又怒,但还没被吓得太过离谱,能够从容组织军队。 他麾下有二分之一的士兵,都是突厥轻骑兵,另外一半则是步兵。 按照巴图尔的经验来说,这种车垒虽然攻克起来很麻烦。 但只要不急于求成,车垒内的士兵,其实很缺乏对外反击的能力。 在两倍于敌军的状况下,依靠着优势的箭雨,这种车垒的表现不能说没用,但只能讲是延缓死亡。 毕竟2000打1000,他们这边又都是游牧轻骑兵,是时候让对面那些法兰克人,见证一下什么叫“箭如雨下”! 数百突厥轻骑兵,呼啸而出。 与此同时,近千的步兵,也组成阵线,在巴图尔的指令下,缓缓推进。 然后,在巴图尔听不到的位置,有着他听不懂的话,正在被人大声喊着。 “装药!5盎司!” “目标!东北方骑兵集群!” “距离!一百步!” “仰角!密位1-50!”关于火炮的使用,或者说关于武器的使用。对于盖里斯来说,无论前世今生,其实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过于繁琐的21世纪炮兵口令,盖里斯自己也觉得没太大必要。 但后世炮兵的某些概念,放在这个时代也依旧非常有效。 明确清晰的炮长口令,有助于炮兵们高效精准的操弄火炮。 不同距离适用不同的密位角,有助于炮弹能够精准落地,不至于从人头上飞过去、或者提前落在地上。 至于所谓的密位角,其实也就是角度的另外一种计算方式。 在军事学中,圆的360分之1,也就是1度角,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根本不足以精准调控。 一个1度角的锐角三角形,在1底边长1000米的距离上,宽将会达到17.45米,而在500的距离上,也有8.73米的宽。 十几米、几十米、几百米的误差范围,对于后世炮兵而言,是极其可怕的。 因此,如果直接使用度数下达指令的话,不加小数点,误差会非常大,加了小数点,又会使得口令变得繁琐。 采用十分之一度,或者百分之一度,也面临类似的问题,要么太大,要么太小。 因此,在军事学上,各国都采取了密位制。 英、美确定以周角的1/6400为1密位,也就是将圆的360度,切成了6400份。 以苏联为代表的东方阵营,包括中国在内,则确定周角的1/6000为1密位,也就是将圆的360度,切成了6000份,也意味着1密位等于0.06度 密位的写法是在百位数与十位数字之间画一条短线,如7密位写成“0-07”,读作“零、零七”,478密位写成“4-78”,读作“四、七八”。 【仰角!密位1-50!】 这句口令的含义,即为炮口抬高9度。 通过一个机械抬升炮口的装置,即便是刚识字的中世纪老农,也能简单快捷的调整炮口抬高几度。 至于【装药!5盎司!】则就是一个标准药包的重量。 因为这个时代火炮装填的繁琐过程,盖里斯将装药指令放到了第一条。 魔鬼往往藏在细节里,而盖里斯偏偏就是一个极其注重细节的人。 他将自己前世带来的经验,细之又细的告诉给了他麾下的士兵们。 “点火!放!” 一阵沉闷的炮响,5门被架在马车上的火炮在炮口喷吐出烈焰,,紧接着是5枚弹丸,落在那些骑兵阵中。 因为骑兵相对来说,更为松散的缘故,这5发炮弹,仅仅砸中了两匹马与一个突厥骑兵。 被击中头部与胸口的战马还有突厥人顷刻间毙命。 但由于敌人数量过于庞大的缘故,加上马蹄震动大地。 绝大多数突厥人,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觉得远方车垒中传来一声大响,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只有少数人,见到了那骇人的一幕。 突厥人的骑兵依旧在冲锋着,他们并不谋求直接冲入车垒中。 相反,这些突厥骑兵一个个接连取出了短弓,在靠近车垒30步左右距离的时候,一个个张弓搭箭,准备与车垒里的士兵对射。 虽然那些车垒能够提供一定的防护,但数量上的差距,使得巴图尔坚信自己这边有优势。 纵然法兰克人步兵弓弩的杀伤效果,相对而言要强于轻骑兵的箭矢,但数量能够抹平这一切的差距。 只是,这些轻骑兵所不知道的一点在于,他们冲锋之前,还有几位炮长发出的指令是: “装药!5盎司!” “装填!霰弹!” 火炮的生产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纵然亚嫩郡的全体铁匠齐上阵,也只是打造出了两种规格总计12门火炮。 这两种火炮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他们的口径、倍径上,这使得他们在发射不同弹丸的时候,有着不同的效果。 一种射的较远,较为精准,口径也更小,仅仅是4cm左右口径的小炮罢了。 另外一种,则射的较近,非常不精准,但口径更大,除去常规的弹丸外,可以填进去更多、更多的铅弹、或者石头。 “点火!放!” 刹那间,接连几下的震响,七门火炮犹如怒吼的巨兽齐齐开火。 炮火的轰鸣震耳欲聋,近千枚铅弹,宛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与车阵擦肩而过的几十名突厥骑兵淹没。 几乎是一瞬间,战马踢踏的蹄声与炮火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铅弹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横扫在突厥人骑兵中,鲜血四溅,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骑兵的脸庞瞬间被切割得血肉模糊。 那些未受伤的马匹,在近距离听到这巨响后,一时间也都神色慌张,不听指令,受惊后肆意狂奔起来! 它们惊恐地嘶鸣着,四散奔逃,混乱的场面如同狂潮般席卷而去。 至于车垒里的那些马匹,虽然也都有些躁动不安,可在先前炮兵训练的时候。 这些马就已经近距离听过许多次炮声,再加上被主人不断安抚,因而还能镇定。 掺杂着硫磺与硝烟的气味,第一次、在这巴勒斯坦大地上,与鲜血的血腥所混杂。 带来了铁与血的洗礼。 钢铁!火药!信仰! 紧接着,又是从车阵里齐齐射出的大量箭矢,巴利安指挥着那些弓弩手们,以最快的速度向这些未反应过来的突厥骑兵射击。 虽然车垒里抛出的箭矢谈不上箭雨,可陷入茫然状态、或急于安抚胯下坐骑的骑兵,根本无力反击。 “装药!5盎司!” “目标!东北方步兵集群!” “距离!两百步!” “仰角!密位2-50!” “点火!放!” 又是一阵沉闷的炮响,紧接着是5枚铁弹划过天际,落在巴图尔的步兵军阵中。 数名穆斯林弓弩手与步兵毫无预兆地被击中,他们头部与胸口遭到致命一击,瞬间毙命。 一时间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而另外几个被擦到身子,勉强存活下来的士兵,则在炮弹的冲击下,其肢体则字面意义般的爆炸开。 直径约为40mm的铁球,靠着5盎司,也就是150g左右火药的推动,它们在200步的距离上,依旧能肆意撕裂一切的肉体与金属盔甲。 死的人不多,即便是射中了密集的步兵阵列,但弹丸太小、火药装填不够。 根本做不到如后世一炮轰出血肉胡同般的效果。 但未知却是最大的恐惧。 在旁观者眼里,这个瞬间,他们的平白倒下了十几个人,他们所能听到的只有肉体被炸裂的声音。 而过了那么一两个刹那后,他方听见不明物体的破空声,再过了一个刹那后,他方听见远方传来的一阵沉闷声响。 发生什么了?不仅仅是巴图尔,事实上这整整两千大军,都陷入一种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处境。 倒下士兵的哀嚎惨叫,在真切万分的同时,却又显得仿若隔世。 未知的恐惧,笼罩着这无数人。 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散开也不是,一时间除了伤者的呻吟外,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近乎半分钟时间过去了,巴图尔没有做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应对措施。 敌军所使用的武器,超乎了他的认知,一时间使得这个突厥人陷入了一种脑子宕机的状态。 这接连的打击,仅仅是造成了几十人的伤亡,对于两千人的大军而言,似乎不值一提。 但、恐惧犹如瘟疫,一旦散播开,却就不是人力所能遏制的的。 仅仅是数十人的死伤,就已经叫巴图尔所统率的士兵们动摇起来。 该怎么办呢? 从经验来说,应该是被敌人的投射武器伤到了。 处理敌人投射武器的最佳方法,其实就是尽快冲入敌阵,然后进入混战。 可、 敌人是在被车垒所保护着! “全军冲锋!” 巴图尔下达了指令,但面对坚固的车垒,他麾下的那些轻骑兵,根本不愿意悍不畏死的跃进去! 隔着马车的阵线,他麾下的的骑兵们,都能看见如林长枪密布在敌阵里。 甚至、不只是长枪,换有着许多镰钩状的武器。 显然,任何轻骑兵贸然冲入车垒,最后的结果都是被群起而攻! 这是要拿他们的命去换战斗的胜利! 大家伙出来都是发财的,要是死了的话,还发什么财! 这些日子里,大家都抢了那么多东西,这个时候送命岂不是非常亏?! 没有人服从巴图尔的命令。 事实上,车垒里,第二轮霰弹都已经装填完毕,在这个期间,接连不断的箭矢、弩矢,也在削弱轻骑兵的战斗意志。 伴随着又一轮的霰弹洗礼。 那些突厥轻骑兵,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率先逃亡了起来。 压力顷刻间突破了一个临界值。 破窗效应,在这一刻被适用。 溃逃、自相残杀、相互践踏……各种糟糕的事情在这么个瞬间。 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构成车垒的马车,变换阵型。 十几名精锐骑士,带着上百名骑兵,从车垒里冲出。 五百多披着甲或锁子甲步兵,鱼贯而出,紧随其后! 这六七百人,悍然向三倍于己军的突厥人发起了冲锋! 哒哒、哒哒、 马蹄声再度响彻这片土地, 这一次的马蹄声,比之那些轻骑兵要沉闷不少,马蹄的密度也不高,而这样的马蹄意味着…… “deus vult!” 天命如此…… 周末有空了,会加更去还月票的。e=(o`*)))唉 (本章完) 186.第186章 塔博尔三诫命(二合一) 第186章 塔博尔三诫命(二合一) 塔博尔山、简称塔山,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 其在1799年,拿破仑远征叙利亚期间,亦与奥斯曼发生会战。 塔博尔山战役,拿破仑投入军队总计三千五百人,击溃奥斯曼三万五千人。 以62人伤亡,阵斩奥斯曼6000人。 恰到好处的奇袭,猛烈的火力覆盖,以最短的时间,击溃敌人的士气,迫使敌人溃逃。 然后奥斯曼人向东溃逃时候,因为最近降雨,使得约旦河河岸泥泞不堪,难以快速过河。 屠杀开始了…… 1187年12月25日,巴勒斯坦的冬雨,如期再至。 天幕低垂,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电光倏然劈开云层,短暂地照亮天地,雷声随后轰然滚过,仿佛远处山脉深处的咆哮,与之先前的炮火轰鸣别无二致。 最初,几滴冰冷的雨水轻轻打在脸上,像是某种低语的预兆。 接着细细的雨丝从天幕倾泻而下,仿佛无数银线编织的帘幕。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滴如击鼓般密集落下,狠狠砸在战马的脸颊和士兵的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亡命东逃的那些突厥人,在这无尽的雨幕中狼狈而无序,与另一条时间线上的突厥后裔,遇到了相似的处境。 河水因冬雨的浇灌迅速上涨,原本坚实的河岸此时变得泥泞不堪。 脚步陷入其中被大地拖拽,步履艰难。雨水不断冲刷着地面,泥浆如同一片无形的沼泽,拉扯着那些逃亡者。 巴图尔眼前的景象是绝望的:急速上涨的河水,滑溜泥泞的地面让他的队伍无法形成有效的阵型。 那一声声的雷鸣,他已经分不清是天地间的上主之言,亦或不远处岸边马车所鸣。 尽管大雨滂沱,巴利安的部下仍旧有条不紊地为驮马重新系上牵引绳,拉起装载火炮与射手的战车,在步兵的护卫下肆意追击突厥人。 虽然雨势不适合火炮的点燃与发射,但还是能偶尔响起来几声,带去死亡的恐慌。 那些突厥人试图反击,却不成体系。 约旦河的水,又一次、再一次,被染上鲜血。 河水在雨中急涨,泥泞与血水混杂,流向约旦河的每一股水流,都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映出那些突厥士兵在河中拼命挣扎的身影。 他们被追杀得四散奔逃,许多人丢盔弃甲,绝望地试图趟过湍急的河流,或扑入河中,任凭冰冷的水流将他们带走。 雷鸣声中,士兵的呐喊和水声汇成一片,直到一声声“投降不杀!”的口号从四面八方响起,才有人在这泥泞与绝望的炼狱中,选择放下武器,屈膝投降。 【那时,在西奈山的上帝面前;】 【在以色列的上帝面前;】 【大地震动,诸天降雨。】 【神啊,你降下大雨,使他的仇敌四散,叫那恨他的人从他面前逃跑。】 【他们被驱逐,如烟被风吹散;恶人见神之面而消灭,如蜡被火熔化。】 ——《诗篇》第68篇节选 雨淅淅沥沥下着,在巴利安他们清理战场的同时。 盖里斯也领着一些人,在这冰冷刺骨的冬雨里,开始攀登塔博尔山。 塔博尔山,山高575米,高低落差450米,作为天兄显现圣容的神迹之地,塔博尔山在基督教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可以说是一处圣山。 无论是塔博尔之光、又或者后续胡斯战争中作为胡斯追随者的塔博尔派。 其名都源于塔博尔山这么个地名。 盖里斯的相当多神学理念,其实也来自于塔博尔派。 塔博尔派的思想有这么几条: 【建立没有特权阶级的自由平等的教会公社;】 【没收贵族、骑士和地主的土地,取消农奴封建义务;】 【废除封建等级制度,建立民族自治的共和国;】 【大幅简化弥撒和神圣仪式,除圣餐外,只保留婴儿洗礼一项;】 【提倡简朴的基督徒生活,反对娱乐;】 【反对变体论与炼狱说,反对崇拜圣徒和圣徒遗物;】 【提倡神职人员与世俗普通信徒同领圣杯;】 【相信千禧年和基督复临等。】 在天主教的弥撒仪式中,寻常信徒通常来说只能吃圣体,也就是只能吃饼。 而塔博尔派要求一起喝圣血,也就是一同饮酒,也就是所谓的【同领圣杯】。 不过胡斯战争中的圣杯派,其实是另外一个派系,亦称为乌特拉奎派。 相较于激进的塔博尔派,圣杯派主张宗教上的温和改革,尤其是允许普通信徒享用圣杯,并且倾向于与天主教会达成某种妥协,追求相对的和平。 胡斯战争的结局,可以说就是又一次历史的重演。 风卷着雨丝扑面而来,纵然盖里斯几人打着雨伞,却依旧被雨淋湿。 然而盖里斯却一声不吭,在他的身后那些帕拉丁以及神父阿尔乔斯,他们同样一言不发,只是紧紧追随着盖里斯。 巴勒斯坦是神圣的土地,塔博尔山更是神圣的山。 这是一次朝圣的旅途,也是【先知】使命中的一环。 在雨开始渐渐小了之后,盖里斯才开口说道:“阿尔乔斯,你觉得我们中的某些人,会想着去同罗马的教皇妥协吗?” 盖里斯的话,突如其来,事实上这也不过是他自己的触景生情。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的阿尔乔斯,一时间也有些失语。 作为亲自整理了盖里斯神学思想的操刀人,阿尔乔斯与一般的信徒不同。 应该说,现如今的盖里斯神学,事实上也掺杂进了他的思想。 因此,他对盖里斯,并非盲目的追随崇拜,倒不如说是一条道路上的同行者。 更因为如此,阿尔乔斯才清楚,当教团发展壮大时,当教团的思想蔓延开时,罗马教廷该会多么的气急败坏。 一想到那个场景,阿尔乔斯就不由得咧开了嘴。 “或许会有人那么想吧,但我们终将胜利。” 听着阿尔乔斯信心满满的话,盖里斯也不由得勾起嘴角。 然后,就听着盖里斯说道:“我要在这里发布几条诫命,你且听着。” “教团是教团,国家是国家,国家覆灭后,教团要仍存,因天国不临,教团的使命,便永无终结。” “教团是教团,教会是教会,教士的教会,不是神圣的,因贪图财物,那金银珠宝,成他们枷锁。” “所有人,终有一日所有人将因我而成司祭,所有俗人都要进入属灵中生活,因我们的使命,不是仅凭教团中人就能完成的。” “那天国的大门,是要由发出天主之言的穷人们亲自推开。” 盖里斯在登山的过程中说了一些诫命,这些诫命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又一份遗产。 如果说摩西十诫,奠定了犹太人的道德,进而奠定了基督教的道德,再度奠定了欧美的道德,进而影响到法律的制定。 那么盖里斯的这登山三诫,便是要清晰的奠定什么是教团。 国家不是教团,因而一国的兴起与覆灭,不该是教团的兴起与覆灭。 教会不是教团,因而教士们的荣华富贵、金银珠宝,都只是枷锁。 事实上,在太平教团中的所有教士,他们并无明确的上下级关系。 经过盖里斯与阿尔乔斯培训的教团教士,他们将被授予毕业证书、学位证书。 这些新生的教士,并非直接派遣到各个教堂任职,这个期间有着比较复杂的过程。 大致上,就类似于有了教师资格证,不等于就一定当教师,得看有没有学校招老师,得看能否通过入职考核…… 不同的教堂,因为其归属权存在差异,因此他们招募司铎的标准也存在差异,可以说是多方利益的妥协产物。 得到“地方”俗人认可的司铎、他们与教团中央,并非科层模式的上下级关系,也并不从属于某一特定主教。 教团中央对于地方司铎的影响,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每三年左右一次的考核审查,一个是纯粹思想层面上的号召。 考核审查未通过的司铎,将会面临被剥夺学位证书的可能性,间接否决对方的神圣,从而要求对方严于律己。 “地方”也有权自行解聘教士,从而奠定教士乃服务者的身份。 同时,地方上的司铎,自行组建成一个个委员会,并有资格选举教团中央成员。 这就意味着,教团的整个权力逻辑,其实是一个倒置的结果。 “地方”上的俗人,从神哲学院的毕业生中聘用司铎,被聘用的司铎,以及那些未被聘用的毕业生,组建大量跨地区的委员会。 又由这些委员会,选举出教团中央,从而运转起中央机关,通过神哲学院担负起培养新生教士的职责。 但教团中央虽然地位尊贵,却无权废除地方司铎的身份 因为那司铎的身份乃“地方”上的俗人们,借由天主之言而得任命。 至于帕拉丁,则是教团中的一个特殊群体。 【终有一日所有人将因我而成司祭,所有俗人都要进入属灵中生活。】 耶稣基督是永远的大祭司,盖里斯自然也是永远的大祭司。 在天主教中严格来说,只有天兄基督自己是真正的司祭,其他的司铎、主教,都只是祂的仆人。在天主教的理论中,是耶稣基督将他的司祭权柄分享了出去,以使得司祭们、也就是教士们肖似他们的元首,从而行使司祭的权柄。 那么盖里斯,便是要将这司祭的权柄,再度扩散出去,直至天下中的所有人都因他而成司祭。 在那之前,俗人们也因盖里斯有权任命司铎。 “阿尔乔斯,你知道吗?在未来,将会有两种世俗化。” “一种世俗化,是俗人们再也无法忍受教士们的瞎话,他们再也无法忍受与凯撒同流合污的教士们。” “他们一朝奋起,将教会打倒在地,宣称上帝并不存在,然后轰轰烈烈拉开自己的世代。” “那时的人否定了造物主的存在,自然也不再是人类的摇篮,而成了被统治被改造的对象。” “那时的人,将不再关心受造还是非受造的问题,天主将要离开世界成为“隐蔽的上帝”,意味着‘上帝已死’。” “他们将成为完全的俗人。” 盖里斯说着这话的时候,并不沮丧。 事实上在阿尔乔斯听来,盖里斯在雨中说着这话的时候,话语还颇为兴奋,似乎有许多期待。 “但那不一定是好的,因为整个世界都可能沦为被占有的对象,人也一样可以被其他人占有、奴役。” “这种世俗化,可能会被拜物教抓住可乘之机,然后被冒名顶替,成为拜物教的假名。” 盖里斯又在说着阿尔乔斯一时半会儿,所不能理解的词汇了。 雨越来越小,山顶也快要到了,盖里斯紧接着又说道: “还有一种世俗化,则是另外一回事。” “俗人们渴慕属灵的生活,但教会关上了自己的大门,将俗人们拒之门外,又肆意的盘剥俗人。” “因而,俗人们要求简化圣事,要求打破教士们对圣事的垄断。” “他们并非不虔诚,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们太过神圣,太过虔诚。以至于教士们敝帚自珍,若是被俗人们分走了权柄,他们又如何自处?” “但最终,天主之言是从俗人们的口中发出的,是从穷人们口中发出的。” “接受过教育的俗人们,作为平信徒他们开创了自己的教会。” “他们的生活被圣化了,成为了自己的王者。” “当所有的俗人,都成为教会的一份子的时候,教会也就成了俗人的教会。” “宗教也就被世俗化了。” 【凡能克制自己肉体、统驭自己灵魂,不让自己沉溺于私欲偏情的,就是自己的主人,他可被称为王,因为他能自律!他是自由及独立的,不让自己被有罪的奴役束缚!】 ——《盖里斯言》第一卷节选。 很多后世的中国人,都未考虑过一个问题:欧美的法学精神,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诞生的? 除去那些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法律传统,欧美的法学精神一个重要源头,那就是基督教教义与教会法。 基督教教义:基督教将自然法的概念与神圣法结合,提出了法律源于上帝的意志这一理念。 神学家如圣·奥古斯丁和托马斯·阿奎那发展了自然法理论,认为人类的法律应反映神的道德法则,并且上帝的意志高于一切人类法律。 可以说,自然法思想深刻影响了后来西方的法律哲学,特别是在伦理、正义、权利等方面。 教会法:中世纪时期,罗马天主教会在欧洲具有强大的宗教和政治影响力。 教会法发展出一套复杂的法律体系,处理宗教事务和部分世俗事务,成为许多欧洲国家法律的蓝本,尤其是在婚姻、继承、道德问题等领域。 同样可以说教会法为现代欧洲法治精神中的权威性、正当程序提供了早期形式。 基督教的十诫,更是成了诸多立法的依据以及思想源流。 一、崇敬一天主在万有之上。 二、毋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 三、守瞻礼之日。 四、孝敬父母。 五、毋杀人。 六、毋行邪淫。 七、毋偷盗。 八、毋妄证。 九、毋愿他人妻。 十、毋贪他人财物。 可以说,很多时候,是法律明确了宗教诫命的细节,是俗人们走进了原本并不涉及的领域,从教士们手中夺来了解答世界的权力。 而在这个过程中,基督教的教义作为要素之一,成就了欧美现代的世俗法律,又藉由欧美国家的强势,将自己的思想传遍了全球。 以至于所谓的现代化、必然包含一部分西方化、又必然包含一部分基督教思想。 世界的多元化,是不可避免的,而在这个过程中,谁主谁次呢? 盖里斯回答不了那个问题,他只知道这次的朝圣爬山,已经快要到终点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再度对身旁的阿尔乔斯说道:“那两种世俗化,并非什么水火不容的,事实上它们会同时发生,也会彼此交融,最后诞生各种奇奇怪怪的结果。” 天空中的雨滴终于停下,乌云渐渐裂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动。 回首望向山下的平原,便能见到光线从破碎的云层中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柱穿透苍穹,直直落向大地,照亮了原野!也同样照亮了约旦河畔的战场。 每一束光芒,都似乎能够洗净大地上的尘埃以及那世俗的罪。 而在盖里斯的面前,其中一道光柱,璀璨如天堂的启示,落在盖里斯他们眼前的修道院上。 这座石砌的建筑,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 雨后的水滴,挂在修道院的拱窗和屋檐上,晶莹剔透,这些天使洒下的泪珠,在光柱中闪耀出万千流转的光彩。 正可谓苦尽甘来、雨过天晴,便是盖里斯都开朗了不少。 沿着塔博尔山的小道,穿过飘着薄雾的山坡,修道院就建这宽阔的峭壁顶上。 这座圣玛柯维娅修道院,有着高耸的围墙与哨塔,墙头上甚至还有人巡逻。 说是修道院,但这里却分明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堡才对。 也难怪,山下的那些两千人突厥大军,这么久都没对修道院发起强攻。 主要是这么一处山坡显然不好展开军队,而突厥人的大军又以游牧轻骑兵为主,缺乏足够的披甲重步兵,自然不好攻城。 不过,修道院内的人数,看起来并不多。 修道院大门旁的哨塔上那些人,在见到盖里斯一行人的到来后,似乎发出了什么警戒的钟声。 然后没过多久,修道院的大门嘎吱作响地打开,几位披着灰色袍子的修士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他们在见到盖里斯等人后,都不敢抬头仔细看,一个个低头哈腰,手中的念珠早已被扔在了一旁,代之以一张张显得紧张的笑脸。 为首的修士,也就是米什卡,脸上的汗水混合着雨水滑下,显得狼狈不堪。 他紧紧抓着自己头上的白色头巾,一边想着盖里斯微微鞠躬,一边用高声喊道:“拉依拉哈伊拉拉!拉依拉哈伊拉拉!” “拉伊拉合伊勒拉赫,穆罕默德尼热苏鲁拉赫!” “印沙拉!印沙拉!” 听着这发音不甚准确,尾音颤抖而模糊的“阿拉伯语”,盖里斯脸色有些黑。 然后,不只是米什卡,他身后的那些修士、教士们也纷纷效仿,像是排练过许多遍般,慌张地跟随念诵着同样的祷词,声音杂乱,彼此打着节拍。 甚至于个别修士显得过于激动,立刻在地上跪倒,磕头如捣蒜般用力。 盖里斯能听见见他念的是:“阿拉胡阿布杜穆罕默德!” 这下子,盖里斯的脸色彻底黑了,他是懂阿拉伯语的。 【拉依拉哈伊拉拉!拉依拉哈伊拉拉!】这句话的意思是“除安拉外别无神灵。” 【拉伊拉合伊勒拉赫,穆罕默德尼热苏鲁拉赫!】这句则是“万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印沙拉!印沙拉!】翻译出来就是“愿安拉的旨意实现!愿安拉的旨意实现!” 然后呢,最后那个家伙念的【阿拉胡阿布杜穆罕默德!】,翻译过来就成了“安拉是穆罕默德的仆人。” 其他人也就算了,这个念“安拉是穆罕默德的仆人”的是真过分了。 盖里斯没忍住,走到了那个跪倒在地上,猛猛磕头的修士面前,然后一脚踹了过去。 也没刻意用力,总之就是把对方踹了个仰面朝天。 阿尔乔斯那家伙,嘴角有些忍不住的勾了起来,其他那些帕拉丁则一个个把手摁在了剑柄上,作势就要拔剑。 然后就听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尔乔斯,指着盖里斯大声说道: “艾舍合杜安拉伊拉合瓦艾舍!合杜安纳盖里斯阿卜杜胡瓦热苏鲁胡!” 阿尔乔斯的阿拉伯语,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场的人大多一时间没太理解。 真正听懂了的修士,也就是带头的那个米什卡,一时间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阿尔乔斯的话,硬要翻译的话其实是:“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真主。我又作证盖里斯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盖里斯是真主的仆人和使者? 不是、现如今撒拉逊人,都这么不尊重穆罕默德先知了吗? 不对、米什卡察觉到了问题。 但在他想通问题之前,身体下意识的已经跪拜在地,笨拙模仿起穆斯林的礼拜姿势了。 他的身体僵硬得和木偶一般,试图在每个动作上表达出最大程度的虔诚,然而他的膝盖因未习惯礼拜的姿势而险些失去平衡。 明天应该会加更。补偿月票更新。 (本章完) 187.第187章 兵临提尔(二合一) 第187章 兵临提尔(二合一) 气氛有些沉默。 这些修士尴尬的滑稽表演,让阿尔乔斯笑嘻了。 那些不苟言笑的帕拉丁们,则已经作势要拔剑了。 米什卡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盖里斯这帮人的面庞,然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好!这帮人不是撒拉逊人! 盖里斯审视着这些修士,而修士们也颇为尴尬的站起了身,试图当先前那一幕未发生过。 然后,就见盖里斯身后的几名帕拉丁,褪去了挡雨的袍子,露出下面的穿着。 那是一套锁子甲,然后锁子甲上套着罩袍。 通常来说这种罩袍,可以避免太阳直射锁子甲导致其过热,或者降低其因潮湿而生锈的可能。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种罩袍上通常会绣上骑士或领主的家徽、颜色或纹章,用来在战斗中区分友军与敌军。 这些帕拉丁身上的罩袍,作为教团武士,其标志目前依旧是白底红十字。 这种红十字就其样貌来说,其实和另一条时间线上,红十字会的红十字近似。 只不过,红十字会的红十字源于瑞士国旗,那么帕拉丁的白底红十字,则是希腊十字的变色版本。 其特征为拥有四个等长的臂,被认为是十字架标识的最基础形态。 当然,不管什么十字,至少都意味着眼前这帮人,不是撒拉逊人,不是信伊斯兰的,而是基督徒。 米什卡轻轻咳嗽了几下,然后摆正姿态,朗声说道:“愿主与你同在” 米什卡想要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模样,毕竟他作为一个圣山上的修道院院长,还是格外有地位的。 只要能够将这些陌生的基督徒降服了,那么今天这个丑闻也就不一定能传出去了。 看着对方前恭后倨,盖里斯再度笑了,他向米什卡展露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玺戒。 玺戒上的图案是一头狮子般的模样,套在了一个大写的字母a上,象征着安茹家族。 嗯、安茹家族,现如今的耶路撒冷王族,也是圣地的守护家族。 就目前他们这帮修士的表现来说,已经和叛教无异了,属于是直接火刑烧了,都没人替他们叫冤。 米什卡面色僵住了,然后向道路的一旁退了一步,缓缓低下头,做出一个半鞠躬的姿态,并用手势邀请盖里斯进入修道院。 盖里斯没有顺应,米什卡的这番邀请,他只是从米什卡的头上,将那顶小白帽摘了下来,然后在米什卡面前晃了晃。 汗水顺着米什卡的额头滑落,然后他与身后的那些修士们,一个个猛然间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 “我们,这是为了生存!为了保护修道院!” “大人啊!我们没有放弃信仰,只是……假装!是为了拖延时间!” 听着这些修士的话,盖里斯轻轻拍了几下手,表明自己对这些修士们的变脸技术之精湛的赞美。 然后他就说道:“假装?耶稣曾教导过我们要坚守信仰,不论生死。” “更何况,我可不记得,我们有类似伊斯兰教塔基亚原则的教义。” 塔基亚原则是指穆斯林在面对迫害、威胁或生命危险时,穆斯林可以暂时隐藏自己的信仰或表面上放弃宗教,用以自保。 这一原则,通常来说什叶派穆斯林会用的更多。 但基督教,确实是没有这种隐藏信仰说法的。 顶多可以用“忏悔和赦罪”,来重归教会。 当然了,作为伊斯兰的先知,盖里斯不会真把这帮修士怎么样。 但那不代表,他不去顺手捞点好处。 盖里斯向前走了两步,从米什卡身旁经过,然后他才转过头说道: “现在,这个修道院归我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米什卡这个修道院长,只是一个劲的浑身颤抖,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把柄在对方手上,然后对方还是自己惹不起的,更何况盖里斯身后那些骑士们,一个个都作势要拔剑,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万一自己说了个“不”字,眼前这贵族左手一挥,后面那些骑士们冲上来,把他们这帮人砍瓜切菜的给剁了怎么办? 对方要修道院,那就给呗,好歹自己这帮人应该是能活下去的。 盖里斯毫无阻碍的接管了这座修道院。 这座修道院存在一个用于生活的主楼、一个礼拜用的教堂、其他一些小型建筑如磨坊和烤面包房,在围墙里还有着菜地、羊圈以及水井,围墙外则有着面积不算大的梯田以及果园。 就生活条件来说,其实还是相对普通的的,算是比较严格按照本笃会规章运转的修道院了。 这些本笃会的修士,要发三愿,也就是绝色(不婚娶)、绝财(无私财)、绝意(严格服从)。 平日里的隐修生活,大体上就是每日集体诵经,认真读书,余暇从事劳动。 这种有一定自给自足能力的修道院,转为军事据点的话,其实也很方便。 而从修道院主楼的楼顶看去,更是能直接远眺数十公里。 当然,看不看得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这里是一处绝佳的观察哨所,并且地势上易守难攻。 如果想要增强防护能力的话,还可以雇佣山下的希腊人农民,帮忙加固围墙。 只要在这里驻扎一个连的部队,并配备火炮,便是几千敌军,一时半会都不一定能攻克。 而从这里向外观看,周围半径十几公里的范围中,敌军调动也都一览无遗。 届时,此地狼烟烽火台一起,阿卡城就能看的清清楚楚,再远一点的提尔城,也能通过一两次接力得知敌军的调动。 从军事角度来说,这里确实是一处宝地。 而如今,这个修道院归盖里斯了。 …… 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落的修道院餐厅里,空气中陈列着食物的香气。 长条形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佳肴,修士们穿着粗糙的袍子,忙前忙后,不断地向桌面送来热气腾腾的食物。 刚出炉的面包也外皮酥脆内部松软、炖汤散发出香气,再配上诱人的鲜美羊排,叫人食指大动。 再加上修道院自酿的葡萄酒,经历了连续七日行军,并艰苦作战一上午的将士们,终于是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食物了。 当然圣玛柯维娅修道院,其实驻扎不了一千人的军队,主楼的餐厅里也就至多挤进去百人。 这百来人,都是这次战斗中被认为有卓越贡献、表现勇猛、或者受轻伤的士兵,因而有幸能够参与这次宴会。 至于其他士兵,也围绕着修道院进行修整,拿着修道院的食材生火做饭或看管着战俘。 在餐厅里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修士们在旁边默默服务,其中不少人都面露心疼之色。 就这么一顿宴席,加上向外面那些军队提供的补给,这已经是足足吃掉他们15头羊了! 至于那些平日里,他们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喝的葡萄酒,更是一桶桶的搬出来,让这些士兵开怀大饮。 “今日我们齐聚一堂,共庆这场辉煌的胜利!让我们举杯,祝愿我们百战百胜,愿未来的征途上继续勇往直前!干杯!” 简短的祝酒词说完,就拉开了宴会的序幕。 便是盖里斯也同巴利安他们开怀畅饮。 可以说,这次战斗确实是令盖里斯感到了兴奋。 虽然在战前盖里斯,就断定这次战斗不会战败,但最后的结果竟是无一人死亡,仅有十来人轻伤,这就格外令人欣喜。 可以说,这次的战斗,确实证明了火炮配车垒,在当下这个时代,将表现出何等强势。 不同于胡斯战争中的扬·杰士卡将军,盖里斯并不是以战车为核心进行配兵。 至少现如今的盖里斯,全部身家就那12门小短炮,根本没法配发到每一辆战车上。 因此就目前来说,盖里斯麾下的七个连队中,一连是混编步兵连,二连是骑兵或骑马步兵连。 另外五个连队,则是编入了战车的连队,也就是每个排分配了2辆马车,每两个班一同操作一辆。 这些马车平日里,用于运输补给,而在战场上,则转为车垒,提供掩护。 这种经由农场大车改装而出的战车,其侧板、轮子都可以加装上坚固的包铁和可拆卸的木板。 在敌人缺乏火炮或者投石机的情况下,正常的人力武器根本难以破坏。 车辆的顶端实际上是一扇可收缩的防御护板,平时收起来可以遮风挡雨,战斗的时候放下,就形成了一面比车身更高的防御护板。 这面板上钻出几个三角形的枪眼,射手可以安全的躲在后面用重弩、弓箭以及火炮射击。 而战车与战车之间以铁链相连、让持着重盾的步兵顶住,等敌军面对火炮士气降低、或大量骑兵被射杀马匹后,便可让己方的步兵与骑兵从中鱼贯而出。 骑兵可以去包抄敌军侧翼,而步兵则清缴那些死马的骑兵,如此一来即可奠定胜局。 现如今这个时期,就是车垒战术的绝佳红利期。 在敌人理解车垒战术之前,各种令人惊叹的交换比,都是可以轻松打出的。 毕竟,这年头的箭矢威力,特别是那些游牧骑兵的箭矢威力,其实相当的感人。在三十步距离开外,且不提是否能射穿锁子甲,就连皮甲或者甲,都能有效的降低箭矢杀伤。 只要不是被一箭射中面门的那种倒霉蛋,大多都只是受伤而已。 而火器、虽然装填慢、使用起来麻烦,但所表现出的杀伤力,却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了。 在这次巴利安指挥的战斗中,盖里斯这边总计14人轻伤,杀敌300人,俘获448人,至于再其他的士兵,也确实是抓不到了。 这次战斗并非包围后的歼灭战,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着约旦河拦住一部分突厥人,盖里斯他们根本抓不到四百多俘虏。 至于其他那些突厥人,更是丢盔弃甲不遗余力的逃跑,骑马的根本抓不到,不骑马的也难去追。 按照下层士兵们的汇报:除非用剑架脖子上,或者将其绑住,否则无法轻易抓住。 …… 盖里斯这支部队,在塔博尔山修整了三日,最后留下1支连队,以及5门火炮,来加固此地修道院的防护。 按照盖里斯的规划,以塔博尔山为界限,尽力收复北边的失地,从而同萨拉丁进行对峙,等待后续的第三次十字军另图他谋,是当下最为稳妥的方式。 即便是盖里斯自己,也需要时间发育,虽然说有了车垒战术以及火炮。 但说到底唯武器论是不可取的,武器确实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 说到底武器如何使用是看人的。 一个不甚英明的指挥官,纵然有着领先敌人一两个世代的武器,但因为作战意志、作战时机又或者种种不可预测的意外,都是会失败的。 以目前盖里斯与萨拉丁双方的本钱对比来说,盖里斯麾下的部队,在脱离盖里斯后,只要有一次大规模会战失败,那就能把底裤都亏掉。 居伊的忙于求成,其实便是其失败的主要原因。 但凡当时他足够谨慎,也不至于将耶路撒冷王国所有的机动兵力,砸入一次毫无希望的会战中。 完成修整后,另外6个连队,开始继续向北进发,他们先是绕开了天兄耶稣的老家拿撒勒。 然后进入东地中海的沿海平原,从阿卡城外经过,顺着海岸线来到提尔城下。 提尔领地有着大约450平方千米不到的面积,是一片颇为富足的平原与丘陵,除去港口城市外,有着大约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的村庄。 其于1124年被威尼斯舰队与耶路撒冷王国彻底攻占,然后被作为王室直辖领地对待。 因威尼斯人在战斗中的贡献,提尔的部分村庄被作为封地授予给一些威尼斯贵族。 威尼斯共和国也有权获取一定比例的港口税金,但同时部分威尼斯贵族也将作为骑士为王国服役。 如果说在耶路撒冷王国中的法兰克人,类似未入关时期的满洲八旗老爷,武德爆棚,种地靠撒拉逊人。 那么意大利城邦的意大利人,就是给八旗老爷们放贷转卖商品的晋商。 可以说,历次十字军中,意大利城邦都往往是重要推手。 这些城邦推动着十字军运动,从而方便他们从东方获取商品,方便自己取得商业特权。 但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如今提尔只是一座孤城,在这里面填满了来自约旦河之战中的残兵败将。 这些残兵败将们,依靠着意大利城邦的援助苟延残喘。 盖里斯与巴利安等人,站在高地上,向提尔城外的撒拉逊人军营进行了观察。 目前萨拉丁的大军依旧在王国南部,提尔外的撒拉逊人军营,主要目的在于堵住地峡,避免城中的守军冲出来袭扰萨拉丁的后方。 而那些守军所驻扎的地点,其实也非常有意思。 他们驻扎在一处古罗马竞技场的遗址中。 作为大马士革最为重要的出海港口,丝绸之路的中转站,提尔城曾经是罗马最为在东地中海沿岸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即便是在如今、在12世纪末的这个时代,提尔依旧商业繁华,给耶路撒冷王国提供着高额的海关征税。 从而维系着王国对巴勒斯坦的统治。 盖里斯在和巴利安确定了情况后,便着手安排对城外的那些撒拉逊人军营发起攻击。 整个战斗的过程其实陈善可乏。 与先前的战斗过程区别不大,首先是示敌以弱,引诱敌军出击,然后凭借着对方对火炮的不熟悉,出奇制胜。 主要还是迫使敌人士气溃散,借用火炮对马匹的惊吓,破坏敌军阵型。 再然后步兵出击、骑兵包抄。 真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盖里斯亲自参与了这次战斗,所以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冲的更起劲。 在战场上表现出一股悍不畏死的狂热,猛冲猛打。 以几百人的兵力,追击几倍于自己的敌军。 而这一幕,也被城墙上的守城将领,以及那些守城的骑士们所看到。 康拉德狠狠擦了擦自己眼睛,作为一名久经战阵的老兵,他见过许多稀奇场景。 但这、以几百人的步兵,追击五倍于己的敌军,他还真没见过! 因而,他当机立断打开城门,带着自己麾下的那些骑士、骑兵,一起参与进这次追击。 这么好的事,怎么能不带他一起呢?! 有了康拉德带着城内守军一同参战的缘故,那些莫名其妙士气崩了撒拉逊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但凡是腿脚慢点的,都一不留神要被补上几刀。 战场上的情况很惨烈,不过真正的伤者或死者却并不多,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色,大多数军队士气一崩,就撒丫子跑路。 根本没什么成体系投降的机会,毕竟大家什么尿性彼此都清楚。 这年头杀俘,甚至连点道德压力都没。 谁投降了被杀,那简直是活该,无非是因果报应,自食恶果的一环罢了。 当然,盖里斯他们也没追杀太远,大致确定击溃了对方编制后,也就开始清扫战场。 也是在这个关头,巴利安带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来到了盖里斯面前。 就面容来说,这位与寻常的法兰克人还是有些区别的。他身材修长,体态挺拔,五官立体分明、面容俊朗。 但这种区别,盖里斯一时间也说不明确。 直到这个骑士,说起话来,带着独特口音,语气抑扬顿挫,并且两只手动个不停,打出各种手势后。 盖里斯才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前这个自称康拉德的家伙,是个意大利人。 “在下康拉德,乃蒙费拉特侯爵威廉五世之子,昔日曾为东罗马帝国的凯撒,而如今,不过是一介逃犯,被城里的贵族们推举为城防司令。” 这个时代的东帝国凯撒,已经不是当初的含义了。 最初的凯撒,是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而后逐渐发展成了皇帝继承人的头衔,变成了罗马帝国副君。 而如今这个时代的罗马凯撒,实质上是一种荣誉称号,享有极高的名望,却不代表能够继承皇位。 盖里斯向康拉德伸出手与之握手。 然后做出了自我介绍:“盖里斯·德·维勒罗伊,一名鲍德温陛下的骑士。” 与康拉德的出身与往昔的头衔相比,盖里斯的自我介绍真就平平无奇。 康拉德听到后,也微微蹙眉,却也并不在意,人过往的身份并不能代表太多,特别是在耶路撒冷王国这片充满了动荡与机遇的土地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建功立业。 巴利安能特地带他来见盖里斯,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有多么特别了。 一支近千人的军队,押解着数百名穆斯林战俘,拱卫着马车踏入提尔城。 这些自外约旦不远几百里赶来的军队,得到了城内市民们最为热情的欢迎。 以当下提尔城的局势来说,任何一支生力军都弥足可贵。 而盖里斯所率领的这支军队,更是直接帮助提尔城完成了解围。 在与康拉德进行过交流后,盖里斯对提尔城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提尔城里的守军,主要由两部分构成,一方面是城市内市民团体,自发组建出的城卫军。而另外一部分便就是来自约旦河之战中,某些率军突围而来的残兵败将。 城市中的贵族也分两派,一部分是提尔周边地区的一些贵族,在面对萨拉丁大军压境时,为求自保而躲入了易守难攻的提尔城。 而另外一派就是耶路撒冷城破时,掏钱赎身而得自由的那群贵族。 前者那些贵族,忙于出城清点自己的庄园与财物是否有损失。 而后者那些贵族,在见到巴利安的时候,面色就相当差了。 特别是耶路撒冷宗主教伊拉克略。 他在大街上见到巴利安的时候,就想起了在耶路撒冷城的宅邸里,自己被巴利安一脚踹倒在地,拿剑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幕。 “伊拉克略,真是好久不见。” 加更计划失败,我抑郁了一整个白天,就在那里摆烂。 (本章完) 188.第188章 生活不易,萨拉丁叹气(二合一) 第188章 生活不易,萨拉丁叹气(二合一) 只是一次街头的偶遇,不过伊拉克略也不打算去多费口舌。 巴利安已经疯了,这并非什么疑问,而是一个事实。 两个月半月前的巴利安,身上染着血,手中的剑早已残缺斑驳。 这样一个人,领着军队冲入自己家中,勒令自己要去交出三千金第纳尔的时候,伊拉克略就晓得巴利安疯了。 他竟然要为了那些贱民们的命,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若非伊拉克略及时意识到,巴利安瞳孔中的疯狂货真价实,因而一句废话都没有。 怕不是,现如今伊拉克略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那种生死边缘游走、性命被他人操之于手的感受,可不是什么美妙体会。 事实上,哪怕是两个月过去后,伊拉克略也时常会从梦中惊醒。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待巴利安的态度,理所当然的相当恶劣。 伊拉克略再度审视了一眼巴利安,然后看到了巴利安身后的伊莎贝拉。 然后冷哼一声,除去一句“巴利安,好自为之”外,便没有再多言。 但伊拉克略的这番态度,也向巴利安等人,宣告了这座城市并不太平。 然而在这么一个紧要关头。 盖里斯却找到了巴利安,直接坦言说道:“提尔城这边,需要你全权负责,短时间内,我可能没办法顾忌这里。” 现在的盖里斯与巴利安,正身处在一处书房中。 在二人之间的桌面上,则平铺着一张简略的地图。 地图上大致将眼下圣地的势力都标注了出来。 目前圣地区域,萨拉丁是占据了绝对优势、吃掉了耶路撒冷王国大多数的城市港口,仅有少部分的堡垒依旧在坚守。 除去萨拉丁外,便是盖里斯的第二王国,占据了外约旦领、塔博尔山、提尔城三处。 整体而言并不连贯,但塔博尔山与提尔城,都是要害之地,不可轻视。 再往北,则又是的黎波里伯国、安条克亲王国两处十字军王国。 最初的十字军国家一共有四个,其中最北的埃德萨伯国,早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前,就被萨拉丁的老东家也就是“赞吉苏丹国”给灭了。 也正因为埃德萨伯国的覆灭,才导致了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浪潮。 目前眼下的局势有些类似当初,只不过这一次轮到了耶路撒冷王国被率先攻破。 萨拉丁、第二王国、的黎波里伯国、安条克亲王国,这四方势力便是现如今圣地漩涡中的四位棋手。 当然,就从人口来说,另外三个加起来,都不足萨拉丁的二十分之一。 盖里斯之所以要在今天、也就是刚进提尔城的第一天,便找到巴利安说这么一句话,其原因也正是如此。 “现在的提尔乃孤城,纵然可以借助海路从安条克那边取得粮食,从的黎波里那边得到援兵,但依旧缺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后方。” 听着盖里斯的话,巴利安也点点头。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外约旦那边是没法给我们提供太多帮助的。” 事实上,这一次的出兵,盖里斯已经把外约旦的家底给掏空了。 他带走了所有的火炮,以及70%的常备军。 以目前外约旦领地的状况而言,在接下来的相当长时间内,都需要以自保为主,自然无力再来援助提尔城。 “我们需要一个后方,需要一处能够生产火炮,能够获取生力军,并与欧洲产生联系的后方!” 当盖里斯说出这话的时候,巴利安其实已经清楚盖里斯在说哪里了。 巴利安将目光投到了塞浦路斯岛,就目前而言,最适合作为外援的势力,就那里最近。 “但艾萨克那家伙,会支援我们吗?” 塞浦路斯皇帝艾萨克,一位从东帝国手中,篡夺了塞浦路斯岛的野心家。 虽然他是也是基督徒,但就眼下天主教同东正教之间的关系,加上个人利益,这家伙是不太可能援助十字军的。 “塞浦路斯皇帝不会,但塞浦路斯的人民们会。” 巴利安同盖里斯相处这么些天,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清楚盖里斯这是打算主动出击了。 “需要多少人?” “我、阿尔乔斯,还有几名帕拉丁,其实就够了,人不需要太多。” 听到盖里斯的话,巴利安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这不够吧?” “已经够了,你要清楚,塞浦路斯是一处孤岛,而我则是一位【先知】。” 巴利安一时间,没特别理解盖里斯话语中的意思,他想不通孤岛和先知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但既然盖里斯打算亲自出面,并且宣称自己乃先知的话,那么这其实就是神的旨意。 下意识的,巴利安画了一个十字。 “但时间上怎么说?现如今萨拉丁大军集结,难道他就不会孤注一掷向我们发起进攻吗?” “我是说,如果您不在的话,仅凭阿卡城内的这些士兵,面对萨拉丁海陆夹击,上万人的攻城时,想要守住城市,是不是太困难了些?” 有关巴利安的这个问题,盖里斯也给出了回答。 这个回答翻译成汉字就是一个成语,巴利安一听到那句话后,就意识到盖里斯确实有着出众的战略眼光。 “青黄不接。” …… 青黄不接,这个成语中的青指的是青苗,黄则指的是呈黄色的庄稼。 意为庄稼还未成熟,陈粮已经吃完。 也比喻新旧不能衔接或后继的人力、物力、财力等中断。 今天已经是1187年的最后一天了,再过一个夜晚就要来到1188年。 这是东地中海地区的初雨时节,意味着青苗长成,也意味着距离上一次丰收,已经过去足足七个月了。 别说萨拉丁的部队如何,便是那些种地的农户家中,如今都没多少余粮。 千人规模的军队调动还好说,万人规模的军团调动,则意味着便是去烧村,都烧不出足够多的粮食。 特别现如今,又是巴勒斯坦的冬雨时节,气温既冷又多雨,道路泥泞难以行军。 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淋雨,这种日子,就不是打仗的时候! 因此,在这个冬季,萨拉丁将他的军团分散驻扎了耶路撒冷各地,静静等待下一个适合作战的季节到来。 在这些日子里,萨拉丁在耶路撒冷城里,接见了一些溃兵。 这些溃兵,既有塔博尔山战役的幸存者,也有提尔城外战斗的幸存者。 因为这些溃兵们汇聚到耶路撒冷的缘故,有关这两次战斗的信息,愈发详实起来。 “你是说,他们具备了一种能发出巨响,并且能在一两百步距离上,杀伤你们的武器?” 听着这些溃兵们的各种不连贯的表述,萨拉丁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确定不是配重投石机?” 答案自然不是,因为按照溃兵们的描述,那种武器在短距离的时候,还能喷射出火焰与铁石。 几十名骑兵连带他们身下的马,在顷刻间就被射成千疮百孔。 这也是起初有关龙吼的传言来源,因为那种武器表现出的效果,犹如龙息一般。 这就让萨拉丁感到格外茫然,他难以按照这些溃兵们的描述,去还原出武器的原貌。 “你是说你们听见了爆炸,还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了。 一种新的、从未听过的武器、能够在近距离高效杀伤,并且还能惊吓到马匹,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萨拉丁在陷入沉思之后,将自己身旁的那些智者们集结到一起,然后商讨了许久。 直到他的一位顾问,提出了一种可能:“中国雪。” “不应该是这种效果吧?”萨拉有些怀疑。 有关硝石的性质,阿拉伯人早在9世纪时期,就已经有过明确记载,表明他们进行过相关的试验。 比尔·伊本·哈扬和拉齐等人,便将硝石视为炼金术的重要原料。 本质上和中国炼丹道士整出火药区别不大。 但有关黑火药配方,阿拉伯人倒是没怎么去细致弄过。 结合硝石的特性,埃及的阿拉伯人可以配置出燃烧剂。 借助硝石配置出来的这种燃烧剂,是具备一点爆炸效果的,但那太过弱小了。顶多说帮助燃烧剂炸开,将着火的石油提取物,溅的到处都是,从而将城市点燃。 儒历1168年,麦格里齐围攻里,法蒂玛王朝的最后一位大维齐尔,为了抵御法兰克人的攻击,点燃了两万罐的石油,让大火烧了54天。 后世在旧开罗出土的文物中,便发现了大量保存完整的火罐,其中不少便含有硝石,或者说存在火药的近似物。 阿尔哈迪镇的阿卜杜拉医生,由于在开罗混过,因此也接触过相关的知识。 只不过,阿拉伯人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因为硝石的助燃效果,他们的技术路线,某种意义上来说“点歪了”。 萨拉丁为了确定猜测,让人去取来一点硝石,点燃后叫那些溃兵们来嗅。 然后得到了一个答案:“有些相近,但并不一致。” 相近、意味着确实可能含有硝石,不一致则意味着缺乏了某种东西。 萨拉丁的眉头皱紧,他依旧想象不出,硝石、爆炸、以及隔着两百步造成杀伤之间的关系。 基于谨慎的角度,萨拉丁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探究一下,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此,即便现如今12月不是一个适合打仗的季节。 即便现如今青黄不接, 萨拉丁还是集结了一支三千人规模的部队,打算去提尔城看下情况,要为来年的大规模攻势做准备。一城一地的得失,并不被现如今的萨拉丁格外看重,但有关来年攻势能否一锤定音,却是萨拉丁必须考量的。 如果可以的话,萨拉丁希望在1188年的春收之后,彻底荡平黎凡特地区的海岸线。 要将这些法兰克人殖民者,彻底赶下海啊! 当塔博尔山在夜里点燃篝火,于白日里升起狼烟的时候,提尔城中的守军,便知晓又一次苦战将要到来。 而在这同时,城里的守军们,还看到了海平面上展露桅杆的桨帆船。 …… 1188年的1月,确实不是一个适合打仗的季节。 连绵的大雨,浇灭了士兵们的热情。 本该是热火朝天、激情洋溢的劫掠行为,都变得死气沉沉,仿若上班一样。 事实上,这一次的提尔城围攻,对于萨拉丁一方而言,就确确实实乃一次“工作”而不是攻城。 提尔城的天空乌云翻滚,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在城墙上呼啸。 萨拉丁的信使披着长袍,神色冷峻。 他又一次见到了巴利安,然后如惯例一般,递交了一份劝降的信。 相较于自己另外一位被割掉了耳朵与鼻子的同僚,这名信使并未受到什么折辱。 甚至于他还带了一封来自巴利安的感谢信,回到了萨拉丁的王帐。 萨拉丁阅信后,神情一如往常的镇定,但眼中却闪烁着深思。 紧接着,他挥手命令士兵将一位年迈的囚徒带到帐前,这人正是蒙特费拉特侯爵威廉五世,康拉德的父亲——在加利利海西战役中被俘的战俘。 “帮我传一回口信,若你的孩子放弃抵抗,那么我将释放你并赠予你财富,提尔城归我。” 蒙特费拉特侯爵威廉五世沉默不语,但无论他做出什么反应,都不会妨碍萨拉丁利用这枚棋子去试探城中情况。 太阳的余晖透过厚重乌云,给这片大地带来昏沉的光芒。 这天地间充斥着一种沉默张力,四周的声音仿佛被风吞噬,只剩下那风掠过海面,掀起海浪拍着岸边礁石的动静。 当威廉五世被萨拉丁的士兵押送到提尔城下,然后被大声宣读要求后。 巴利安注意到身旁的康拉德,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这个意大利人,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了一架十字弓,他瞄准了自己的父亲。 康拉德做出的回应,让巴利安都有些头皮发麻。 “我父亲,他已经活了足够长了,他的人生只是一段早已该落幕的戏剧。” 蒙特费拉特侯爵威廉五世出生于1115年,至今已经足足72岁了,是真正的高龄之人。 但不论怎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想过康拉德竟然会以此为理由,拿着重弩指向自己的父亲。 城下的那些撒拉逊人听到了,康拉德的父亲也听到了,而巴利安还有他身旁的那个铁面王者也听到了。 “你看、这就是……为王者、的心性,他然……我亦然。” 巴利安从未想过这么一个面容俊朗,看似开朗热情的意大利人,在这么一个关头,竟如此的毫不犹豫。 城墙下的威廉五世,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但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但总之,这么一幕劝降,还是不了了之了。 当萨拉丁听闻这整个过程后,沉默片刻,眉头微蹙,低声自语: “这个人不信教,而且非常残忍。” 他的声音虽低,却满含冷意,对于一个丝毫不在意世俗评价,能够在非常时刻行非常事的人。 萨拉丁清楚,这人虽非王者,却有王者之相,在这么一种处境下,第一次的攻城开始了。 在乌云低垂的战场上,空气充满了紧张与压抑。 数以千计的士兵们,推着攻城塔,与攻城锤,还有一些简易的抛石器,向城墙推进。 在这些部队中,一支小分队带着天房幔帐制成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们的队伍沉默而有序,已经逼近到城墙五百步之处。 向周围的士兵们宣告,他们的苏丹与他们同在。 而他自己却去掉了一切表明自己身份的服饰,在一小队马穆鲁克的护卫下继续前进。 萨拉丁是苏丹,是伊斯兰世界里最为强大的王,他不怎么精通武艺,却不缺乏勇气。 康拉德能在非常时刻行非常事,他萨拉丁一样可以。 他混杂在自己的军中,小心翼翼的前行,只为了去亲眼见证那些溃兵们口中的言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一切都很寻常,根本没有什么爆炸的声音,也没传来什么硝烟的气息。 攻城的士兵井然有序地架起长梯,攀登城墙,仿佛这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展开。 伴随着投石器的轰鸣,那些撒拉逊人,开始攀登攻城梯。 然后他们被反击、被击杀,城市中的箭矢,在这个乌云压地的日子里亦如雨落。 紧接着。随着一声急促的号角,提尔城的城门竟然竟然主动开启! 伴随阵阵风啸与尘土飞扬,一支百人规模的骑士队从中冲出! 他们的战马重蹄踏地,铁甲在乌云的阴影下闪烁出冰冷的光芒。 这些骑士放平骑枪,在撞入撒拉逊人步兵队列的刹那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撒拉逊人的惨叫。 战马狂奔不止,骑士们挥舞长剑,在人群中纵横劈砍。 鲜血飞溅在他们的盔甲上,染红了他们的披风,但他们毫不动摇,继续冲锋。 战场上掀起了一场血色的风暴。 萨拉丁就站在近乎0距离的位置上,看见这么一伙骑士肆意冲锋,仿佛回到了当初被麻风王追杀时的处境里。 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便是这伙骑士,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而是径直杀向了自己那扇飘扬的军旗,似乎这些骑士认定自己就在那边一般。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萨拉丁因祸得福,至少,这回没被追杀的很难堪。 萨拉丁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这次攻城,没有让他弄清楚硝烟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而是又一次证明了一件事:撒拉逊人、武德不行。 提尔城里的这帮骑士,敢在大军围攻的过程中,主动开门!主动出击! 一百骑士追着十倍于自己的敌军爆杀! 这还讲不讲道理啊? 谁是守城方啊?到底谁是守城方啊? 知道你法兰克人武德充沛,但也不至于真就和信了k一样。 生活不易,萨拉丁叹气。 经此一役,萨拉丁将那些原本打算投入战场的桨帆船,停在了阿卡城。 短期内,不再打算大举进攻。 主要是担心自己人少了,怕不是过去给人送菜。 至于人多? 这巴勒斯坦的1月份,就没法人多起来。 …… 阿卡距离提尔,仅仅只有40公里,这两座城市,都是巴勒斯坦地区海岸重要的港口城市。 在萨拉丁撤离提尔,回到阿卡城后,一名信使带着一封信来到了提尔。 也正是这么一封信,证明了盖里斯预言的正确性。 信中,萨拉丁提出希望签订一个和平协议的建议,双方暂且休兵,为期半年。 半年、半年后,巴勒斯坦进入旱季,春收结束,各个粮仓里都将堆满粮食。 到那时,将会是又一次的恶斗。 与其说这是和平协议,倒不如讲仅仅是半年的休战。 不过,即便如此,提尔城里的贵族们,还是一时间喜笑颜开。 至少短时间里,不必再承担萨拉丁大兵压境的压力了。 在这么一个关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萨拉丁借由和平协议的理由,释放了一批贵族。 这些贵族,除去康拉德的父亲威廉五世外,还包括了耶路撒冷王国现任国王居伊、以及那位父母双亡的托伦领主汉弗莱三世。 有一说一,反正萨拉丁是觉得,居伊还有汉弗莱这种货色,要比巴利安或者康拉德好对付的多。 与其让那些废物在自己这边天天吃白饭,倒不如赶紧送回去折腾对方去。 最好是让提尔城里鸡犬不宁。 无论居伊那家伙如何无能、如何废物,但至少现如今他还是耶路撒冷的国王。 王权、在诸多封建权力中,是最为特别的一种。 通常而言不管什么封建权力,其本质都是依托于上级封建主,是被上级封建主通过各种拆分而得来的,又或者说是诸多权利的累计而来。 注意是权利而非权力。 但王权不是,王权本身便是诸多封建权力的顶端,甚至可以说是其他封建权力的法理依据。 如此特殊的存在,回到风雨残烛的耶路撒冷王国中,对于王国而言,并非什么妙事。 可就这么一个关头,盖里斯在干嘛呢? 他人早已离开提尔城了,踏上了自己的又一段【启示】之旅。 想加更的,但失败了,因为之前写的的细纲作废了,我需要重新排故事。 (本章完) 189.第189章 你的救赎主是耶路撒冷的圣者! 第189章 你的救赎主是耶路撒冷的圣者! 东地中海的1月,是海神波塞冬发怒的时节,在这个奥林匹斯山早已远去的日子里。 波塞冬依旧肆意挥动着祂的三叉戟,掀起巨浪、送来暴雨。 在这雨夜的黎明,狂风呼啸、吹动着桅杆吱呀作响,马匹在不住的嘶鸣,船上的人除去祈祷外,再无办法。 【住在至高者隐密处的,必住在全能者的荫下。】 【我要对耶和华说:“你是我的避难所,我的保障,你是我的神,我所倚靠的。”】 【祂必用自己的羽毛遮盖,要投靠在祂的翅膀下;祂的信实像盾牌,像坚垒。】 【虽有千人仆倒在我的左边,万人仆倒在我的右边,但灾害必不临近我。】 但、这都无济于事,在这个雨夜的黎明中,船被冲上了岸。 …… 潮湿的石墙渗出水迹,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霉味。 微弱的火把摇曳,摇晃着扭曲的光影。 这里地面布满泥泞与污物,积水闪烁着恶心的光泽。 这里是监狱、是一处地牢。 是世界的另一面,属于深渊和黑暗的一面。 人与人之间可以为了一枚铜子而拔刀杀人,领主可以因为一个农夫捡拾柴火而去逮捕他,忠诚的士兵也可以因为忘记说一声敬语而被丢进这里等死。 就在几天前,盖里斯还未想过自己居然落入此等境地。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这主要还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 他在昨天阿尔乔斯探监的时候,明确告诉阿尔乔斯,如果他想离开这里的话,随时都行,但他却被这个地牢里的几个人所吸引了。 盖里斯的牢房是个单间,整体规格较好,也是在地牢深处也最难以逃脱。 木头与铁质的栏杆,将这个牢房与周围其他牢房分割开。 走出他所在的单间后,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两排牢房,里面关押着塞浦路斯这座岛屿上的各种囚犯。 他们中确实有的是穷凶极恶,有的仅仅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关了进来。 了一天的时间,盖里斯与这些囚犯们熟识起来,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穿过牢房的过道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火把通明。 从盖里斯的这个位置,能眺望过去,看到那个房间里所盛放的火盆,以及那个被锁链拷在墙上的壮汉,那家伙壮实的不像话。 除去火盆与壮汉外,就是一个狱卒手里拿着烙铁。 那个壮汉的名字应该是叫安德烈,盖里斯对他印象深刻。 因为这家伙已经是两天里的第三次受刑了。 又一次、他这样一个壮汉在冬日里上半身赤裸,是在用胸口感受烙铁的温暖。 他的肋骨上已经有好几道烙铁留下的痕迹了,那些鲜红的血肉臌胀起来,亦如蜈蚣般扭曲,隔着十步的距离,盖里斯都能闻到那肌肉烧焦的异味。 “安德烈!说!尼古拉斯他在哪里?!” 然而回应那些狱卒的,却是一口唾沫。 对此,狱卒自然是只能回应那个壮汉,又一轮的烙铁。 惨嚎贯彻了整个地牢,可那男人却从始至终,未吐露过尼古拉斯的行踪。 无可奈何的狱卒,将安德烈给丢回了他的牢房,就在盖里斯牢房的一旁。 盖里斯沉默着审视安德烈赤裸的上身,烙铁留下的烫伤只是一小部分、鞭子抽打的痕迹才是主体。 然而无论什么酷刑,他都未曾吐露过,狱卒们所希望他说出的话。 甚至于,在这种境地里,安德烈还能扯扯嘴角,向盖里斯露出一下微笑。 “让你见笑了,法兰克人。” “没、这是我的荣幸。”如此说着,盖里斯看了一眼走道尽头的房间,确保那些狱卒们都没有看向自己这边后,从一旁的稻草堆里摸出了一块发酵面饼,递给了安德烈。 接过面饼的安德烈狼吞虎咽起来,那些狱卒并没有给他带来足够的食物,但盖里斯是有充足食物的。 确切来说,盖里斯并非囚犯,而是要被勒索赎金的人质。 至于要被勒索的对象,则是安茹家族。 因为盖里斯左手无名指玺戒的缘故,他被认为是安茹家族的一份子。 而塞浦路斯这座岛,并不欢迎法兰克人。 但作为一名贵族,盖里斯虽然是被囚禁在地牢,但他的生活条件,其实还算行。 每天的食物至少都是人吃的,而且饮水也算干净。 待安德烈吃完那不大的面包,然后悠长的叹出一口气。 “谢谢你,法兰克人。这都是我们反抗神的代价,我们是应得的,因为我们是自作自受。” 听着安德烈说出这话,盖里斯也只是淡漠来了一句:“你将凡人的秩序,称为神的旨意,这是将天父置于何处?” “昔日以色列犹太人,求着先知撒母耳说:现在求你为我们立一个王治理我们,像列国一样。” “撒母耳向天父祷告,然而他所得到的回答是:因为他们不是厌弃你,乃是厌弃我,不要我作他们的王。自从我领他们出埃及到如今,他们常常离弃我,侍奉别神。现在他们向你所行的,是照他们素来所行的。” “先知撒母耳,再三强调,那为王的,将会何等跋扈,然而犹太人竟不肯听撒母耳的话,说:不然!我们定要一个王治理我们,使我们像列国一样,有王治理我们,统领我们,为我们争战!” “为他们征战?安德烈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那些犹太人,竟以为立王后,是王为他们去征战……” 地牢尽头的那些狱卒们,在吹牛打屁,一个个不时喝着些小酒,与地牢尽头的盖里斯这处,宛若两个世界 在那边,是王权意志的延伸,在肆意欺凌民众。 而在这边,是又一位先知,重申早已给世间带来的启示。 “那为王的,他要征用你们的儿子,去充当车夫马夫,在他的车前奔走;” “令他们耕种他的田地,收割他的庄稼,替他制造作战的武器和战车的用具;” “他要征用你们的女儿为他配制香料,烹调食物;” “要拿你们最好的庄田、葡萄园和橄榄林,赐给他的臣仆;” “他将征收你们庄田和葡萄园出产以及羊群的十分之一,赐给他的宦官;” “至于你们自己,还应作他的奴隶。” “到那一天,你们必要因你们所选的君王发出哀号;” “但那一天,上主也不理你们了。” 沉默、死寂,盖里斯的这番言语,是安德烈他们生活苦楚的真实写照,却又远远不及。 安德烈也好、又或者其他囚犯也罢,他们生活在一处孤岛上。 这里不是亚嫩那样的沙漠中的绿洲孤岛,而是一处真正、处在大海中的孤岛。 九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塞浦路斯人,有着塞浦路斯人的精神世界。 在这片狭小的岛屿上,过往的一切、亦或是那些大陆上的纷争,对于岛民们而言,都恍若神话一般。 早在公元前4世纪的埃及托勒密王朝统治时期,塞浦路斯岛上便有着浓厚的帝王崇拜思想,他们将君王视为与神平等。 而当罗马人拿下这座岛屿后,塞浦路斯人除去【阿佛洛狄忒女神】外,就几乎只信罗马奥古斯都了,罗马皇帝们被视为“现世神”。 便是宙斯与赫拉这对神王夫妇,都要被推到一旁,成为次要的信仰。 第一位罗马皇帝奥古斯都,他不仅自己在塞浦路斯被当作神一样对待,甚至他的女儿朱莉娅和他的妻子利维娅,也分别成为了“奥古斯塔女神与新阿佛洛狄忒女神”。 通过对罗马奥古斯都作为“现世神”来崇拜这一举动,这座岛屿将自己纳入进了罗马秩序当中。 当然,随着时代的推进,这些古老的偶像崇拜,都消散于时光长河中。 新的信仰顶替了旧的偶像,但岛民们那独特的精神世界,却传承了下来。 他们的世界,就这么点大,海洋将他们与大陆分隔。 九千多平方千米的土地、十几万的同胞人口、屹立在岛上的特罗多斯山脉与凯里尼亚山脉,加上那丰厚的矿藏以及肥沃的土地,便是他们的全部了。 一个名为艾萨克·科穆宁的家伙,成为了这个小小世界的“现世神”。 大陆则是另外一个世界,大陆上的纷纷扰扰,有若异界的传奇故事一般。 如盖里斯这样踏上岛屿的法兰克人,是十足的异类,但也是他们所羡慕的对象。 “真好,真羡慕你,你们的世界是那么大。” “你虽然是贵族,但却是好人。” “终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的,你的亲人们会来支付赎金,一切都会变好。” 安德烈的话,让盖里斯略微沉默了一下,他其实不需要赎金就能离开这个地牢,不需要赎金就能离开这座城市。 但他想带走安德烈,带走这座地牢里如安德烈一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已经是举起武器了,他们想要反抗统治这座岛的“神”。 所谓带走,绝不是说强硬的要让这些人,对盖里斯无脑的崇拜。 不是要让这些人,从信一个偶像,变成信另外一个偶像。 就如盖里斯自己所说过的那样: 他不愿以强暴之手,使世人信他。盖里斯是要给世人铺设一条能选择的道路,让世人能踏上自赎的抗争之路 是要让世人在困顿黑暗中,心灵得以觉悟。 他不愿造就一批失去真切灵性的无魂木偶,不谋求将自己抬上神坛。 越是了解塞浦路斯人的精神世界,盖里斯也就越发的警醒,也越发的欣赏安德烈、以及他的几名战友。 因为他们敢于向这个世界的“神”抗争。 盖里斯轻笑了一声:“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父母双亡,如今耶路撒冷王国也已经被萨拉丁攻破。” 说话的同时,盖里斯还是摸了一下自己戴着的那枚玺戒。 有一说一,他这也算是说谎了吧。 “但我听说,耶路撒冷每次遭遇危机的时候,罗马教皇都会派遣十万军队过去吗?” “要是那个时候,十字军能把皇帝,也一同赶走就好了。” 十万已经是这安德烈这个壮汉,所能想到的最大数字了,因为塞浦路斯岛上的居民,也就十几万数量。 盖里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耶路撒冷法兰克人的祖国,就是巴勒斯坦。” “法兰西不是我们的家乡,欧罗巴也同样不是。” “而且,你竟然指望十字军来了之后,帮你们赶走艾萨克?” “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十字军来了之后,他们还会走吗?” 盖里斯,在这闲聊过程中,将十字军的大缺大德,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附近这几个牢房里的囚犯,在听完之后,也有一时间失语。 他们没想到盖里斯这个法兰克人贵族,竟然毫不避讳自己祖上所干过的那些事。 “就算十字军赶走了暴君,但只会有更多的暴君。” 事实上,如果没有盖里斯的出现,那么在1191年,也就是三年后。 英格兰国王狮心理查,也是伊莎贝拉的侄子,将会征服塞浦路斯这座岛屿。 征服这座岛屿后,狮心理查为了偿还自己十字军东征的负债,加上为后续军事行动筹集资金,对塞浦路斯进行了“不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一次性从这座岛上征收一半的资产税!其实和抢劫也没多大区别。 当他抢完后,又把这个岛用10万金第纳尔的价格,卖给了圣殿骑士团。 为了短时间回本,圣殿骑士团同样对塞浦路斯这座岛进行“不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实在是受不了的塞浦路斯岛民众,直接站起来反抗,把圣殿骑士团殴打了一顿后,这座岛又被转卖给了现如今的耶路撒冷王国国王居伊。 可以说,如果不是盖里斯的出现,那么这些塞浦路斯岛民们的未来,只会是从一个凄惨到另外一个凄惨之中。 “只有改变这座岛屿,使之回到古罗马帝国的时代,塞浦路斯这座美丽的海岛,才会焕发她的生机。” 虽然说,罗马对于塞浦路斯人而言,并非过去式,事实上,他们的身份认同,就是东帝国罗马人,或者说希腊人。 但盖里斯所说的古罗马帝国,安德烈他们也是能理解的,毕竟那是一个辉煌的世代,是在塞浦路斯人故事中,被传唱千年的世代。 古罗马时期是塞浦路斯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 由于塞浦路斯是东地中海第一大岛,亚欧非三洲于海上的交汇地,加之同样是丝绸之路的中转站,加之又有着极其富足的铜矿资源。 塞浦路斯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贸易体系。 罗马大道环绕着整个塞浦路斯岛,这座岛上产出着:葡萄酒、谷物、铜、蔗、木材、玻璃乃至于造船业。 如果有人质疑那个时代的存在,那么只要看看当初、也就是千年前古人的遗迹。就会知晓这里的过去,要比如今、这个经过撒拉逊人与拜占庭蹂躏的岛屿辉煌许多。 这里的废墟有体育馆、浴堂、圆形露天剧场、古市集、宙斯神庙等。 辉煌的过去,与惨淡的现如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折磨着每一个心中有所渴求之人。 在安德烈牢房里的另外一个人,低声说了一句:“我们不过是一群被关押的囚犯罢了,有今朝没明日的,谈什么改变?” 在他的眼中,盖里斯的这番话语,都不过是不着边际,毫无逻辑的话罢了。 一个法兰克人,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古罗马的荣耀呢? 对此,盖里斯说道:“困苦穷乏人寻求水却没有;你们因口渴,舌头干燥。我耶和华必应允你们;我的神必不离弃你们。” “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你们而来,只要你们愿意至死去反抗艾萨克,愿意同暴君偶像们战斗一生。” “那么,现在、我就能带你们离开这里。” “铸就天国,我辈义不容辞。” 安德烈与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 “安德烈啊,罗马人呐,不要害怕,我必帮助你!你的救赎主是耶路撒冷的圣者!这是我的宣告。” …… 空气中的腐臭与潮湿愈发令人窒息,微弱的光线透过生锈的铁窗,照亮满是蜘蛛网的墙面。 距离盖里斯入狱已经有快一周过去了,他被狱卒勒令写出一封信。 要用过往的商船送去提尔港口,联络那边的法兰克人贵族,好叫他们出赎金。 做戏做全套,他们让盖里斯写,盖里斯就写了,反正这些日子,其实也没真被虐待。 只能说希望伊莎贝拉那边,能清楚自己的能力,别过来担心自己。 兴许阿尔乔斯已经联络过提尔港了,那样一来也能减少误会。 然而在这么一天,狱卒的脚步声打破沉默,一个牢房里许多囚犯,都未想过的人被狱卒押了进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男性希腊人,他拥有坚毅的面容、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和健康的古铜色肌肤,身材健壮。 盖里斯可以确定,这个人绝非农民。 反而他刚一被押进地牢,安德烈他们就惊呼了出来:“尼古拉斯!你怎么在这里?!” 被称为尼古拉斯的年轻人,向安德烈他们表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 一切都失败了、他们这伙人,在塞浦路斯岛上,什么动静都没闹出来,就被挨个给抓了。 艾萨克·科穆宁麾下的突厥佣兵,清理虫子一样,将他们的小小起义军全部清剿。 原本战败之后,还想着尼古拉斯能够逃脱,可这没多久也被一并生擒了过来。 塞浦路斯这座岛,已经没救了。 这伙人也没救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明正典刑,当众吊死或者砍头。 他们的亲属,一旦被搜捕到,也会面临惨剧人寰的凌辱。 在塞浦路斯这座岛上,艾萨克·科穆宁以他的暴虐,统治着万物以及一切。 这种境地下,安德烈旁的那个囚犯,也就是一直以来垂头丧气的那家伙。 在看见狱卒走了后,忍不住对盖里斯讥笑了一句:“你不是耶路撒冷的圣者吗?救救你自己和我们吧!” 安德烈制止了那人,又一次说道:“你是一样受刑的,我们是应得的,因为我们是自作自受,但这个人没有做过一件不对的事!” 【你们这蒙我父赐福的,可来承受那创世以来为你们所预备的国,因为我饿了,你们给我吃,渴了,你们给我喝;我作客旅,你们留我住;我赤身露体,你们给我穿;我病了,你们看顾我;我在监里,你们来看我。】 ——《马太福音》34:35 盖里斯之所以出现在这监狱里,并非他犯下了什么罪过,并非他去起义、反抗了什么暴君。 是因为他乃一个法兰克人贵族,是因为这座岛上的人贪图贵族的赎金,更是因为盖里斯愿意来这里。 在这些日子里,安德烈也好、其他那些囚犯也罢,他们也都因盖里斯的缘故,因祸得福。 在这些日子里,盖里斯会将他所得到的面包与水,分给其他人吃。 便如天底下的基督徒们因基督的肉与血而活,因基督的肉与饼而得永生。 他们这些人同样因盖里斯而活,盖里斯的身形因他们而消瘦。 不论这些日子里,盖里斯的话多么令人费解,或者不合时宜。 安德烈却是真心感激盖里斯。 然而盖里斯,对于安德烈的这番帮衬,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们应得的,更不是你们自作自受,你们从未因此成为过罪人。” “我来此不是召叫罪人悔改的,而是要叫义人们免遭现世苦难的。” “都这个关头了,你们马上就要被处死了,还不愿意相信我乃耶路撒冷的圣者、你们的神从未舍弃过你们、神贫之人乃是有福的吗?” 听着盖里斯的话语,安德烈他们嘴唇颤颤巍巍的吐出了两个字:“我信。” 他们其实并不是真的相信神爱他们,而只是走投无路下的绝望。 当然,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盖里斯也不能要求太多。 能让他们说出这两个字,目前来讲已经够了。 因此,盖里斯站起身,左右手各抓住一根铁栏杆,然后站稳脚步,开始用劲。 便在周围那些囚犯骇然的目光中,伴随着刺耳的呲牙声音,将这铁栏杆掰开了一个足够让人通过的缝隙! 安德烈也好、新来的尼古拉斯也罢,但凡是见到盖里斯这以人力掰开囚牢铁栏杆的一幕,都不由得发自脊髓的颤动起来。 开什么玩笑?这些日子,与他们一同坐牢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照旧二合一 (本章完) 190.第190章 你才是来者 第190章 你才是来者 有一说一,牢房里的这些铁栏杆,其实没有多粗,充其量也就两三指的粗细程度。 但盖里斯是什么情况? 这么多天,他把自己的食物,分了有一小半给牢房里的其他人!这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不少! 然后,就这样,他一个自称耶路撒冷的圣者的家伙。 仅仅是因为安德烈说了一声“我信”,信神是爱神贫之人,信他们未被神抛弃。 他盖里斯就站起了身,徒手将那铁栏杆给掰歪了! 尼古拉斯也好、安德烈也罢,特别是那个发出讥笑声的家伙。 一时间都觉得不真切,一时间都觉得这一幕过于诡谲,以至于发出讥笑声的那人,还啪了一声扇了自己一耳光,好确定这一幕是不是在做梦。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盖里斯真就仅凭人力,掰开了铁柱。 安德烈那些囚犯,也有人站起身试图过来效仿。 然而无一例无,那些铁柱或许摇晃了、甚至有些形变,但却绝对做不到和盖里斯这样似得,直接掰出个能供人通行的缝隙。 虽然盖里斯的面容,显得有些吃力,似乎这一幕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的轻而易举。 可盖里斯做到就是做到了,他们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因为地牢的长度,还是颇有些距离的,加上地牢尽头的那些狱卒们,现如今一个个都在喝酒掷骰子玩。 那些醉醺醺的家伙,就没把心思放在认真看押囚犯上。 毕竟这都是工作罢了,他们也无非是干一天活、混一口饭吃罢了。 因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囚牢末端这边所发生的事。 盖里斯也打着噤声的手势,示意那些囚犯们不要喊叫。 考虑到盖里斯徒手掰开铁柱的表现,他们这些囚犯一个个的都很乖。 甭管是不是尼古拉斯麾下的那些人,反正脑子正常点的囚犯,现在都是想着让盖里斯帮他们也开下门。 在这么一个处境下,盖里斯穿过了静悄悄的地牢走廊,来到了地牢尽头的审讯室。 这里有一个狱卒,他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已经仰面躺在椅子上,看起来快要睡着了。 盖里斯拍了拍一个狱卒的肩膀,向他询问了地牢里牢房的钥匙摆在哪里。 那个狱卒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墙上的钥匙串,那些钥匙显然是拿来开牢房门的。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盖里斯取来了开门的钥匙,并打开一些囚牢的门。 但有一些,盖里斯又没去打开,比如说故意杀人的那位,又或者犯下强奸罪的那一位。 盖里斯放出来的这些囚犯,除去尼古拉斯麾下的那些反抗军成员,基本上都是一些轻罪的人。 因为盖里斯放了其他人,没放那几个重罪之人的缘故,一时间地牢里叫嚣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走廊尽头的那些狱卒们,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个呼呼大睡狱卒被人摇醒,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便被身旁的同僚掰动头,看向了地牢走廊。 现如今已经有少说十来个囚犯,从他们的牢房里走了出来。 “干什么!要造反啊!” 意识到问题的狱卒们,匆忙跳起身。 原本醉醺醺的状态,一时间都因为这猛然间的变故,变得清醒起来。 这些人,匆忙从一旁的墙角举起长枪,对准了监狱尽头的那些囚犯们,确切说,他们手中的长枪,是对准了盖里斯。 在这种狭窄地形中,长枪有着绝对的优势。 一时半会,他们没能理解,这些本是被关押在各自牢房的犯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突然就拿到钥匙,然后打开自己牢门了呢? 但不论怎么奇怪,这些饿到半死不活的犯人,目前一个个都手无寸铁,想来收拾起来应该都不会很困难。 毕竟,这天底下谁还不是肉体凡胎呢?身手再好,也挡不住一堆长枪戳刺。 然而,这些狱卒们眼中的肉体凡胎,确切说是那个法兰克人。 他不仅没有乖乖回到自己牢房里,反倒是主动朝着狱卒这边走了过来。 “回去!滚回去!” “再过来我们要杀人了!” 伴随着这样的警告话语,三名狱卒持握着长枪,就开始挺进。 在这狭窄的通道里,根本没人躲得开他们手中的长枪! 然后,紧接着,不知为何,那个法兰人消失了。 当他们再度发现盖里斯的时候,其中一个狱卒,却就感觉手中长枪格外沉重! 那个法兰克人竟然直接踩着他枪杆,朝他们冲来了! “啊?” 在这些狱卒反应过来之前,沙包大的拳头,便径直打向了他们的面门! 结结实实的几拳下来,这几个混吃等死的狱卒,一时间头晕目眩! 盖里斯身后的那些囚犯们,一拥而上从这三个狱卒手中抢夺过来武器。 并将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个狱卒。 那人慌了,这实在是超乎他的预料,他想要逃,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了盖里斯,结结实实堵住了地牢的出口。 在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下,这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了双手。 地牢里传出阵阵大笑,囚犯们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将要远离那刽子手的刀斧了。 地牢里的哥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干事更是利索,没人磨磨唧唧的。 在那位狱卒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这座城堡里最不起眼的小门,往日里只有掏粪工才会从此进出。 小门在城堡所依靠的山丘背面,没有人会关注这里,绕过山丘能够看到不远处繁华的城镇,而若是顺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进,他们能汇入无人的荒野,或者找到几个不出名的村子。 “你们不会真打算跑进那荒野吧。”盖里斯看出了这些家伙的犹豫,天气虽然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么的寒冷,但半夜里冻死几个不穿衣服的人还是够的。 “不至于,我们在这附近有一个藏身处,你如果愿意跟来的话,可以一起。”尼古拉斯说道。 尼古拉斯欠盖里斯一条命,事实上这里有一半人都欠盖里斯一条命,只要再过几天,他们这些人中,一半以上的家伙就要被集体处决,而剩下的一半不到要被押去作苦役。 他们是叛匪、渣滓、或是其他可怜人,但盖里斯在地牢中表现出来的力量与果断,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 塞浦路斯的1月同巴勒斯坦一样。 寒冷的风夹杂着雨水,灌进每一个人体内,浇灭他们的激情。 但有些东西、有些火焰、有些怒火,是那雨水所不能熄灭的。 从艾萨克登岛开始,他与他麾下的雇佣兵,便是在肆意凌辱着这座岛。 从加冕之日起,艾萨克就开始掠夺塞浦路斯,强奸妇女,玷污处女,对犯罪者施以过于残酷的惩罚,并掠夺公民的财产。 【现在,那些受人尊敬、财富堪比约伯的塞浦路斯人,如果不被这个暴躁的暴君用剑杀死,就会赤身裸体、饥肠辘辘地在街上乞讨。】 ——尼克塔斯·乔尼亚特斯 所谓约伯,便是一位圣经中的智者、拥有着难以计数的财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面对着艾萨克如此横征暴敛的行径,不少人都站起来试图推翻他的统治。 但、这些都失败了。 尼古拉斯作为一名本地寻常贵族,他联络了附近的的一些亲戚,组织出了一支军队,发动了一次声势不算大的叛乱。 然而就其结果而言,他们这帮人被艾萨克的部队打的落流水。 以至于相当长时间里,都只能东躲西藏。 原本上千人的部队,等到如今就只剩下他们这二十八人了。 “就像我早说过的,塞浦路斯在成为罗马行省之前曾是埃及托勒密王国的一部分。” “公元前 88年,托勒密十世亚历山大一世去世时,将他的王国,当时包括埃及和塞浦路斯遗赠给了罗马共和国。” “起初罗马元老院不愿接受这个王国,因为他们担心无论谁被派去征服托勒密王国,都可能变得过于强大,威胁到共和国的民主原则。” “在那之后,因为一些情况,罗马最终还是吞并了塞浦路斯,但他们除去派遣总督以及少数几位官员外,塞浦路斯大体都是自治的。” “这里几乎没有军队、远离大陆的纷争,罗马的和平给这个岛屿带来了繁荣。” 盖里斯在一间木屋里,向安德烈他们讲述这座岛屿的过往历史。 这些历史,其实并不算什么罕为人知,尼古拉斯自己也清楚。而在这个过程中,盖里斯也在反复提醒尼古拉斯他们,提醒他们为何会失败。 因为他们的起义与叛乱,实质上仅仅是动员了一座城镇,与一些农民们的力量罢了。 他们从未提出过一个响亮的口号,未曾去动员其他市镇的力量,没有取得公民群体一致的支持。 盖里斯之所以要在当下这个关头,反复去讲当初罗马时代的荣耀,便在于他要提出一个口号。 就如孔夫子在礼崩乐坏的春秋,说要恢复三代之治一般。 他盖里斯,也要在这个被艾萨克欺凌的岛屿上,恢复罗马共和之治。 盖里斯的这些论述,大多其实都有些牵强,属于经典的有利于自己的历史反复提及。 但他确确实实给出了一个有关“罗马”为何衰落的核心观点。 即共和体制与帝制转变中的权力关系变化,是罗马从强大走向衰弱的关键之一。 在盖里斯的论述里,罗马共和国的强大,与其独特的共和制度紧密相连,这种制度强调公民的参与和国家属于所有罗马人,创造了强烈的公民责任感和共同体意识。 在罗马共和国时期,公民们有机会通过选举和参军为国家服务,罗马的权力中心分散,执政官、元老院和民众大会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公民的利益。 这种制度激励了人们积极参与国家事务,公民们为罗马而战,是因为他们感到罗马属于他们,而不是某个统治者。 然而,当罗马转变为帝国,尤其是奥古斯都建立元首制后,虽然名义上皇帝是“第一公民”(princeps),保留了一定共和的表象,实际上权力开始逐渐集中在皇帝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马皇帝越来越多地将国家视为个人的财产,皇帝的权力成为绝对的,尤其是在多米提安(公元81-96年)和后来的一些皇帝统治时期,帝制的专制性越来越明显。 这种权力集中导致了国家与公民之间的距离感加大。 当公民不再认为他们拥有罗马,而是罗马拥有他们时,公共参与感和责任感逐渐消失。 罗马帝国的公民逐渐从自由的共和公民,转变为受制于皇帝的臣民。人们不再为国家感到自豪,也不再愿意为国家牺牲,因为他们不再感到罗马是属于他们的。 当这种公民与国家的纽带被割断时,国家就失去了支持它的核心力量——公民的忠诚与牺牲精神。 缺乏这种共同的社会责任感,使得罗马的活力开始下降,最终导致帝国的腐朽和崩溃。 “国家成了皇帝的‘私有财产’,公民逐渐成为被动的臣民,不再是罗马的主人。” “也由此,军队逐渐成为职业化的雇佣军队,士兵们为个人利益或皇帝的赏赐而战,而非为了保卫他们共同的罗马。” “罗马是全体公民的罗马!而不是一家一姓的罗马!” 窗外的雨,在滴答滴答下着,屋内的众人,尤其是尼古拉斯听着盖里斯的话后,手指不断敲击着地板。 他得承认,自己缺乏了一些东西,事实上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缺乏了那种东西。 这些人,没有想明白过为何塞浦路斯的情况,会败坏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们只是粗浅的将罗马败亡的原因,归到了蛮族入侵、日耳曼部落的压力等外部挑战上。 他们也只是将塞浦路斯当下的情况,一股脑的推到了艾萨克那个“皇帝”身上,却从未想过,正是“皇帝”制度本身,让罗马不再罗马、让塞浦路斯不再塞浦路斯。 盖里斯的话语,越发的有诱惑力,盖里斯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这些话,存在什么问题。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很多论点,其实站不住脚。 但对盖里斯而言,如果“罗马不属于公民”,那么那样的罗马还是趁早亡了才好。 就如当初他刻意说是“凯撒”杀死了“耶稣”一般。 盖里斯当然清楚天兄之死,在经书中的记载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不妨碍他为了自己的观点,而刻意凸显“凯撒”的存在。 【“你如果释放这人,你就不是凯撒的朋友,因为凡自充为王的,就是背叛凯撒”(《若望福音》19:12)】 【因而世上的人,必须在凯撒与天国之间选择其一,天无二日,国无二王,罗马的和平是神圣的和平,不容天国搅扰。】 【处死耶稣的不是世俗的理由,而是神圣的理由,因为“凯撒是神圣的”】 “没有‘凯撒’的罗马,才是好罗马,没有‘奥古斯都’的罗马才是真罗马。” “塞浦路斯,不该也不能再有‘凯撒’了,我们真正的、唯一的需要崇敬的,只有那在天的父,我们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 “任何世俗的暴君,都是偶像,都需要我们去打倒。” “作为耶路撒冷的圣者!这是我的宣告!” 窗外闪过一道雷霆,紧接着冬雷的轰鸣传来,就在这个关头,一个人匆匆推开了门。 外面的寒风同雨水溅进屋内。 盖里斯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在这个屋外貌似有着许多人。 “不好了!赫克托尔那家伙带着一伙人,围过来了!” 屋外的天空是灰暗的一片,磅礴的大雨夹杂着冬日的寒风,冷冽着切割大地上的万物。 在屋外,聚集着几十号人,他们密密麻麻站成一圈,不少人的手中,都握着前端研磨至锋利的尖锐农具,完全可以当武器使用。 就盖里斯的观察来说,这些人在看到尼古拉斯他们的时候,也都流露出了意外,未曾想过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偶遇。 几十人在这寒冷中急促呼吸着,不断吐出白雾。 几十双眼紧紧盯着盖里斯这帮人,透出说不清的神色,似是恐惧、又似钦佩。 盖里斯低声自语了一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一旁的尼古拉斯则回了两句,介绍了一下对方:“你才是来者。” “然后他们其实也不算敌人,都是一同起兵反抗艾萨克的好汉。” 盖里斯皱了皱眉头,如果对方也是起兵反抗艾萨克的好汉,那眼下是怎么回事? 对此,尼古拉斯的解释在于:“他们啊,做了亏心事,骗我们去顶住艾萨克的军队,自己则开溜了。” 尼古拉斯说起这话的时候,面色都不由的硬板了起来。 固然当时那个处境,明眼人都晓得打不过艾萨克的雇佣兵,可他们这边在死命作战,眼前这支队伍,却卖了友军换取苟且偷生。 而这样的行为,又正如盖里斯所说的那样,他们这伙人,不知为何而战。 他们是乌合之众,仅仅因为粗浅的鼓动、或者一些钱财的诱惑,或者基于对艾萨克的仇恨罢了。 也因此,当形势不妙的时候,真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谁也顾不上谁。 雨下的稀里哗啦,天上的雨水打湿了盖里斯的衣衫还有头发,他主动走进了雨中,同这些人对视。 盖里斯这幅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模样,让这几十号人心中打鼓,一时间不晓得有关尼古拉斯这伙人的传言是否为真。 相传,前些日子,就在尼古拉斯被抓入城堡地牢的时候,这伙人竟然趁机越狱。 从艾萨克的城堡里,一路杀了出来,甭管是谁,是什么人、但凡是个活物,都遭到了这帮亡命徒的残杀。 而他们这伙人,又干了不地道的事,如果不是被艾萨克的部队追杀的厉害,他们也没想到要来尼古拉斯的藏身地躲一下。 原本以为这里没人,或者说尼古拉斯这伙人,应该不在这边,结果没成想竟然当面撞上了。 领头的那个人,有些气虚了,他指着盖里斯身后的尼古拉斯,大声喊道: “尼古拉斯!要不是你教唆着大家一起陪你造反,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大伙一个个有家不能回!那些突厥人,就绕着我们的村子到处转,要不是有主教他们护着,我们各自家人怕不是都要遭毒手了!” 雨依旧下着,面对着这些人的指责,尼古拉斯也只能是低垂下自己的头。 起兵造反时的激情有多浓烈,那么现如今这失败后的惨淡就有多苦涩。 上千号弟兄,如今死的死、散的散,有些名气的,都要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而塞浦路斯又一个小小的岛国,他们这些人终有一天都会被抓住,然后吊死在各个城市、各个路口,向民众们宣告造反者的下场。 听着对面那人的话,盖里斯反倒是笑了。 “所以,你是打算跪着向艾萨克摇尾乞怜吗?” “或者说,你觉得那位皇帝对这座岛的统治,合情合理吗?” 对面那人一时语塞了,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要将问题都推到尼古拉斯身上,好遮掩自己这些人临阵脱逃的丑陋。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盖里斯招招手。 对方有些愣住,但肯定是不会就这么听盖里斯的。 盖里斯摇了摇头,心知肚明眼下的双方之间,是存在着一些矛盾的,这点矛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一方觉得对面临阵脱逃,另一方责怪尼古拉斯破坏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而若想要让这么两方心平气和的交谈,在盖里斯看来也不算难。 盖里斯的脚步迈起来了,他动作慢慢变快,每步跨越的距离越来越大。 等到,对面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盖里斯的身影,竟然直接从雨中消失了,仅仅留下一道被撞开的通道。 照旧6000字大章。 (本章完) 191.第191章 重铸罗马辉煌!就在今朝! 第191章 重铸罗马辉煌!就在今朝! 盖里斯是一个喜欢以德服人的家伙。 他的德行众所周知,每一个与盖里斯深入接触过的人,都会对其深深敬佩。 但雨中的这些农民,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盖里斯,因而他们不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 领头的那人,腰间长剑才抽出一半,就已经被陡然出现的盖里斯一脚踹飞到老远。 在这冷冽的冬雨里,周围一圈那些农民,下意识的一拥而上,想要擒住盖里斯。 然而、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击打声,那些人便被一一踹翻,跌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尼古拉斯与安德烈那伙人,一阵悸动自内心深处发出。 每一次、每一次见到盖里斯这与神迹无异的体术,他们都有着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并非是人所能行的事迹,是确切无疑的超脱凡俗。 盖里斯的到来是对真福的又一次重申。 只不过这一次的重申,是要宣告天国即将临世。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哀恸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受安慰。】 【温良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承受土地。】 【饥渴慕义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得饱饫。】 【怜悯人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受怜悯。】 【心里洁净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看见天主。】 【缔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称为天主的子女。】 【为义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几时人为了我而辱骂迫害你们,捏造一切坏话毁谤你们,你们是有福的。】 【你们欢喜踊跃罢!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报是丰厚的,因为在你们以前的先知,人也曾这样迫害过他们。】 ——《马太福音》5:3-12 自亚伯拉罕开始,天父就对祂的子民做出过许诺,天兄耶稣重提那些许诺,将之延展至天国。 天兄成为穷人,为的是与穷人们一同分担贫穷,祂在世而不属世,他与哭泣的人一起哭泣、跟欢欣的人一起欢欣。 祂指出了什么样的人,可上天国。 而盖里斯的出现,则是又一次的延续,他是在告诉世人,天国是要临在地上的天国。 盖里斯,他就是“神爱穷人”的明证。 人类的社会,不同于自然界的物理法则,有一种力量叫做“相信”。 当人与人之间,相信他们有共同的祖先时,不论是否存在那个生物学祖先,都将有可能诞生一个【民族】。 当人与人之间,相信他们信奉相同的神祇,是同一位神祇的造物时,那么【部落】与【部落】、【氏族】与【氏族】、【民族】与【民族】之间都可以联合起来。 当人与人之间,相信有国王的存在,是治理他们的存在,那么国王就真的存在…… 盖里斯挥出去的是拳头、踢出去的是脚,然而砸在人心的却是“神爱穷人”。 因而,穷人也要奋起,以回应神的爱。 那些来者不善的家伙,则没有想这么多,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日子里,他们直接被吓傻了。 这是半次呼吸?还是一下脉搏跳动? 近乎五分之一的人,在这眨眼的功夫里,就被接连放倒! 这是人力所能及耶? “都是站起来去反抗过艾萨克的好汉,在这里闹什么内讧!”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盖里斯两句话,就摆平了这帮人,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盖里斯说的对。 尤其是那些一瞬间就倒在泥地的家伙们,他们的哼哼唧唧证明了一件事——盖里斯的道理最大。 天空中的雨渐渐小了起来,但还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 盖里斯身旁这些人,看似人多势众,却人员更加复杂,比之尼古拉斯那伙人更要乌合之众。 “现在,我提议!所有人一同组建塞浦路斯解放阵线,所有人一同加入塞解阵!一同对抗那个科穆宁僭主!” “谁同意?谁反对!” “僭主”原指在古希腊城邦中,通过非法或不正常的手段夺取政权的统治者。 这个词在古希腊的早期并没有完全负面的含义,但随着历史的演变,它逐渐带有负面色彩,意味着独裁、暴虐、不合法的统治者。 简而言之,僭主最初是指通过非传统或非法途径掌权的领导者,后来演变为描述以暴政手段统治的独裁者。 盖里斯说艾萨克是僭主,在座的这些塞浦路斯人,作为罗马人、作为希腊人,他们是能理解的。 起初,艾萨克登岛的时候,是伪造了公文,宣称自己是帝国派来的总督。 塞浦路斯作为岛屿,同君士坦丁堡之间的联系自然是相对单薄,艾萨克登岛的时候,可谓是毫无阻碍。 在登岛之后,艾萨克便原形毕露,藉由雇佣兵带来的军事力量,轻易压服了毫无防备的塞浦路斯岛。 要知道塞浦路斯岛的历史上,训练军队的时候,才是少数时候,基本上就属于,谁来了就朝谁投降。 有那训练军队的钱,不如拿去上贡。 就连撒拉逊人来了,也一样上贡,只要不打扰岛民的平静生活,其实一切都好说。 属于是,咱塞浦路斯啥都缺,就是不怎么差钱。 你别派兵了,你派兵过来还要成本,咱们主动把钱交了,你好、我也好。 不管是东帝国,又或者阿拉伯帝国,见塞浦路斯这么识相,也都是点到即止。 反正是白拿的钱,不要白不要。 可艾萨克显然不是如此,他之所以能统治塞浦路斯岛,并非因为他身后站着什么庞然大物。 他是用雇佣兵控制的岛屿,他统治塞浦路斯是有成本的。 这个成本还是他自己支出的,不是什么东帝国、或者阿拉伯帝国在后面垫付。 因而他对塞浦路斯岛屿的搜刮,才显得如此丧心病狂,他麾下的那些雇佣兵,更是要为非作歹。 盖里斯说艾萨克是“僭主”,在座的这些人,都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艾萨克是一位经由非法途径掌权的领导者,他没有正统性。 这正统低了,就格外容易爆叛乱。 分散的叛乱,容易被逐个击破,但当叛军们捏成一团的时候,就有的说道了。 这也就是盖里斯提出,组建塞浦路斯解放阵线的目的。 有一点是盖里斯始终坚持的,只有这些人自己亲手解放得来的果实,才会被他们珍惜。 若盖里斯今日去杀了艾萨克,那么无非是以一个新的偶像暴君,替换先前的那个罢了。 在场的这些人,彼此对视几眼,没人表示反对,这事其实也就暂且定下来了。 当然,说是组建是塞浦路斯解放阵线,可在对面那些人看来,这其实就是赤裸裸的吞并。 盖里斯见没人反对,当即大声喊出口号: “驱逐僭主!恢复罗马!” “驱逐僭主!恢复罗马!” 盖里斯先是自己喊了两遍,在他身后,那些原本属于尼古拉斯的人马,经过这些日子的宣讲,再加上盖里斯的神迹,也都一齐高呼了起来。 “驱逐僭主!恢复罗马!” “驱逐僭主!恢复罗马!” 同泥地里的这些乌合之众相比,盖里斯身后那些人异口同声的高呼,就显得格外的有威慑、格外的齐心,也格外的有感染力。 新来的这些人,看似人多势众,可与盖里斯身后这些人一比,哪有优势呢? 至于那领头的,垂头丧气地瞅了一眼自己被一脚踹飞的剑,随后就被被吓了一大跳,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因为那剑身,竟直直的插进了一旁的树干中! 可见,刚刚盖里斯那一脚,如果不是去踢剑,而是踢他人的话,说不准他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哪还敢当面质疑盖里斯这个法兰克人呢? 因此,大的基调其实也就定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淋了雨的,赶紧去附近屋里擦干身子,饿了的也开锅煮粥。 与那领头的经过一番交谈后,盖里斯也晓得对方的名字了——伊莱亚斯。 伊莱亚斯这伙人的来路复杂,并非尼古拉斯那样的乡党,反倒是混杂了相当多城市无业游民、行会成员、失地农民等。 这样的复杂性,严重削弱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 既然盖里斯要搞塞浦路斯解放阵线,自然就要重整组织架构,要让这些人有点组织性。 “伊莱亚斯,既然我们都要一同驱逐僭主,恢复共和,那么我们这两伙人,便合为一军,统一号令吧!” 盖里斯这边话一说,伊莱亚斯那边就不由得嘴角一扯,在盖里斯的用心,在他看来可真是太赤裸裸了。 然而这个时候,在盖里斯身后,无论是安德烈又或者尼古拉斯,他们齐齐向前一步,站在了盖里斯身后。 再加上盖里斯搭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的虎口,伊莱亚斯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 他深怕自己嘴里吐出半个不字,自己肩锁骨就要被捏碎。 伊莱亚斯额头滴下几滴液体,也说不清是不是雨水,他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 最终也只得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有了伊莱亚斯这一伙人的加入,塞浦路斯解放阵线这个小小队伍,瞬间就膨胀到百人规模。 盖里斯将这百来人,全部打散混编,分成了三个中队,并总计十个小队。 不过,为了避免伊莱亚斯觉得自己被吃干抹净。 盖里斯特意留了一个中队三十多号人,全部都是伊莱亚斯的部下。 果然,在听完盖里斯的分配后,伊莱亚斯脸色就好很多,并点了点头,觉得这法兰克人还算厚道。现如今,这么厚道的人,可不多见啊,以至于他称呼盖里斯的方式,都亲昵了许多。 “盖里斯兄弟,你这安排,我看行!” 并且见盖里斯宅心仁厚,这伊莱亚斯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想法。 “可这中队长、小队长,又怎么安排?我这边这么多兄弟,可不就得说道说道嘛?” “伊莱亚斯兄弟,你懂民主共和吗?知道罗马共和、或者希腊民主吧!” 伊莱亚斯虽然身份不如尼古拉斯,但好歹也是在塞浦路斯长大的,哪怕如今塞浦路斯被艾萨克给篡夺了权力。 哪怕东帝国是一个高度集中的君主政体,没有独立的议会或地方自治机构来参与管理。 可塞浦路斯,还是保留下了部分类似议会的机构,这些传承自古罗马时代的机构,是这座岛屿往日辉煌的又一个证据。 因此盖里斯说罗马共和、希腊民主,伊莱亚斯是能听懂的。 “既然我们要驱逐僭主,恢复罗马。那这恢复什么罗马,可就有的说道了。” “是恢复这王政罗马、还是恢复共和罗马、又或者帝国罗马?总不可能是去恢复那日耳曼蛮子的神圣罗马吧!” 听着盖里斯说日耳曼人是蛮子,伊莱亚斯总觉得怪怪的,然后心中暗骂了一句法兰克蛮子。 “要我说,王政罗马也好、帝国罗马也罢!总之都不会有我们自己好日子过的。” “真要是恢复了帝国罗马,君士坦丁堡那边。怕不是立马就派新总督过来。现如今东帝国风雨飘渺,难不成大伙还指望君堡那边过来的新总督不继续搜刮?” “这收税,我只听说过加税的,至于这减税的那是少之又少!” “难不成这驱逐僭主,恢复罗马,只是给自己头上换个爹?” “若我们想塞浦路斯归于塞浦路斯人!那我们势必就只能共和罗马!” “因此我们起义也好、革命也罢,不光是为了驱逐僭主,更是要为了塞浦路斯人民的利益奋斗!” 盖里斯走到人群中间,被这一群希腊人所注视着,他大声谈及塞浦路斯人民的利益,鼓舞在场的这些人为自己的利益而风斗。 然而除去伊莱亚斯外,却没人觉得奇怪。 “大家现如今都是解放阵线的同志,皆是要为了恢复罗马荣光,一同奋斗的志士!” “既然如此!罗马共和也好!希腊民主也罢!就该从我们选举大中小各个队长开始!” 罗马共和?希腊民主? 这投票选出解放阵线的各级队长,岂不就是文艺复兴,恢复上古之治? 在座的但凡是认识字的,谁心中还没点想法呢? 便是那不识字的,也听说过当初罗马何曾伟大,昔日的希腊哲人如何智慧。 “这所谓共和民主,最为紧要的之一,便是选举。” “我盖里斯虽是耶路撒冷的圣者,却不是艾萨克那样的僭主暴君,因而我哪来的权力指派各级队长呢?” 这个时候,尼古拉斯那边的人还好,伊莱亚斯麾下的人,就有些骚动。 有人下意识的歪了歪嘴,低声嘀咕了一句:“这您不来指派,俺们这边人多势众,岂不是就要选出俺们这边的人了嘛,到时候您那边闹起来,这谁服谁啊!简直瞎胡闹。” 盖里斯的耳朵敏锐,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事实上,就连尼古拉斯那伙人中,也有人小声嘀咕起来,觉得盖里斯这是要把先前争取来的优势拱手相让。 当然,事情肯定不会那样发展的,很多人都从未思考过一件事。 【投票选举本身,并不能真正的反应出民意。】 事实上,按照盖里斯自己所了解的情况,有一份关于英国投票选举选举的统计,就非常有意思。 英国某个政党在议会中占据多数席位有21次,但只有2次大多数选民们是支持这个政党的。 虽然该党只获得了少数选民的投票,最终却往往因为是议会第一大党而得到了首相职位,再由首相职位来安排任命内阁大臣,完成了赢家通吃。 换句话说就是,支持该党的选民总数,往往并不能在所有选民中超过半数,但这少部分人的选票却改变了国家。 当然,虽然投票选举难以反应出选民整体的意见,但至少又要比之“僭主”暴君,好上许多。 特别是塞浦路斯现如今还真存在一名“僭主”暴君的情况下。 作为选举任命各级队长的盖里斯,自然有着格外高的话语权。 他对这次投票选举,进行了规划设计。 首先,因为识字问题、加上效率问题,盖里斯直接提议,要先学习早期的共和罗马选举模式。 大家直接举手欢呼来表示赞同,当被欢呼赞同的人是最多的,且超过总数的一半,就意味着该被选举人成功获选。 然后,盖里斯又说这百来号人一次性选举太麻烦,彼此之间分不清。 既然已经区分了中队,那么就按照一个中队、一个中队的来选。 然后每个中队,不只是要选出中队长,还要选出两个中队军事保民官。 军事保民官,是古罗马共和国时期和早期帝国中的一种重要官职。 他们负责保护平民权利、有权提出法案,并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对贵族的决定进行否决,紧急情况下也能进行军事指挥。 当然,对于盖里斯来说,他所设立的军事保民官,其实是类似于后世“政委”。 然后,每个中队的中队长、加上两个军事保民官,成为该中队的代表,再来组建大队委员会。 由大队委员会进行选举,任命出新的大队长。 这套东西很简单,就是先把人群按照三个中队分开,然后每个中队,举手选出他们的中队长和军事保民官。 再由这些中队长和中队保民官,选举任命出大队长。 这种选举体制,就是盖里斯为了让大伙理解,什么是罗马共和,希腊民主,是要让大家明白共和民主的好处、 更是要让众人理解,只有这样才能发动塞浦路斯的民众力量,从而有利于清洗“僭主”余毒。 伊莱亚斯了一段时间后,怎么都没想到哪里有问题,他带来的这些人,占比至少有三分之二。 按照盖里斯这个选举,岂不是说怕不是有接近三分之二的职务,都要落在他这边? 这盖里斯已经不是宅心仁厚了,这是天大的善人啊!是真圣人啊! 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做到将手里的权力拱手相让! 如果这就是罗马共和,希腊民主,那可真真太美妙了! 伊莱亚斯看到盖里斯的表情,已经不是友善了,而是可以堪称亲昵。 按照盖里斯的要求,各个中队开始进行了选举,他们要选出各自中队的中队长和保民官。 大家伙也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回事,以前是只听过,没实践过。 特别是尼古拉斯那伙人,这些日子,被盖里斯鼓动了一次又一次,对于所谓的罗马共和,希腊民主,早就心痒痒了。 这头一次实践,更是激动不已。 没过多长时间,按照盖里斯设计的投票选举流程就结束了。 然而没多久,伊莱亚斯就目瞪口呆了起来。 除去三中队的所有职务都被他的人拿下外,一中队、二中队,总计6个中队职务,竟只有一个被他那边的人拿下! 经历了这期间过程的伊莱亚斯,自然是没多久就想明白怎么回事。 盖里斯把三十多号人都安排进三中队,这可不是给他什么面子。 而是确保另外两个中队,盖里斯的人,大体能和原属于他的人持平。 在一中队二中队,双方人数持平的情况下。 盖里斯那边主动站出来的竞选者,在发表演讲的时候,各个都理直气壮自告奋勇,说起话来都格外流利。 什么重铸罗马荣光,追忆希腊先贤,让塞浦路斯再度伟大之类的话,和连珠炮似的接连不断。 都是盖里斯一直在监狱里,就反复强调反复宣讲的话,他们随便背几句,都显得格外高大上。 就冲这份口才,这份经由盖里斯传承下来的希腊演讲能力,他麾下的那群乌合之众,都一个劲的鼓掌。 只要有两三个人,被盖里斯那边的人吸引,立马这个选票就不平衡了。 反观伊莱亚斯这边,他的人一个个口齿不清,上台后净闹笑话。 如此一来,中队长和保民官的选举,也就没悬念了。 等这个中队级的选举结束之后,小队长的选举,就更没悬念。 一方面是因为双方的口才差距,一方面有因为人们在混乱茫然中,容易对权威产生跟从、效仿的心理。 所以,选举那些小队长的时候。 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跟随他们选出来的中队长保民官投票。 中队长和保民官们,自然都是选早一步在监狱里追随盖里斯的人,因而一大队、二大队的人,又基本拿下了小队长的职务。 这种盲从效应,也是罗马选举为什么会从公开举手表决,改为匿名投票的原因之一。 不一会儿后,所有的选举结束。 大队委员会中,3个中队长,有2个是盖里斯的,6个保民官,有3个是盖里斯的。 总数为5比4,这1票之差,决定了盖里斯将会成为这个大队的大队长。 而在小队长层面,也同样是盖里斯的人占据了5席,伊莱亚斯的人只占据了4席。 但除去伊莱亚斯外,却没人觉得有问题。 这些人只是一个劲的兴奋,因为他们人生头一次,真切施行了自己的投票权利。 盖里斯·德·维勒罗伊 性别:男 种族:人类 信仰:万军之耶和华 力量:20智力:15 敏捷:18感知:16 体质:14魅力:18 能力:动作如潮 (本章完) 192.第192章 盖里斯朴实无华 第192章 盖里斯朴实无华 第一次,有了投票选举,自己这边优势还那么大。 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喜悦。 本应已经得到了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光。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民主也好,共和也好,还是带兵起来造反也好。 伊莱亚斯对于这份选举结果目瞪口呆,但一时间又不敢说什么,先前盖里斯提出方案的时候他不质疑,难不成出结果了他再来质疑? 只见他面皮忍不住跳动了好几下,欲言又止,脑子里转过许多话。 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就被轻轻拍了一下,要晓得盖里斯的大手,可就在他身后呢! “我、我服从大队队委的决定!” 盖里斯带头鼓掌,然后一旁的那些人也随之欢呼。 “好!让我们团结一心,共创辉煌!从此做大做强!完成那未竟的事业!” 一句场面话说完,这支百来号人的队伍,也就定下来谁是领头羊了。 当然,为了安抚伊莱亚斯那边人的想法,伊莱亚斯还是被选举任命成了副大队长。 这整个过程中,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他们选举出了自己所认同的中队长,以及所认同的军事保民官。 然后这些人又代表着普通士兵的意愿,选举出了盖里斯作为大队长,考虑到先前盖里斯所展现过的武力。 伊莱亚斯那边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真正心中难以平衡的,实质上应该只有伊莱亚斯一个,毕竟这到手的鸭子飞了,可不是让人开心的事。 有一说一,盖里斯心知肚明自己这是耍阴招了。 欢呼举手投票这个,确实是当初共和罗马早期干过的事,但欢呼举手投票还是被废了。 而且在后世,阿罗不可能定理,在数学上也证明了,难以从【选民】个人偏好顺序推导出群体偏好顺序。 也可以说是:随着候选人和选民的增加,“程序民主”必将越来越远离“实质民主”。 简而言之,就是要想借助于投票过程,来达到协调一致的集体选择结果,一般是不可能的。 加上盖里斯,起手就整阴招,上来先给伊莱亚斯,整了一手“调整选民结构”, 把潜在的反对选民大批量的集中,制造一个伊莱亚斯的绝对优势选区,从而换取另外两个中队,是盖里斯的相对优势选区。 这种行为是削弱选举的公平性的。 但说实话,盖里斯并不是某个制度的坚决拥护者,他对所谓的选票民主,并无什么发自内心的热爱与拥护。 他只是很朴素的一个人,朴实无华的想要一些人去死一死,朴实无华的想要让一些人站起来,朴实无华的想要让一些人意识到真相——他们手中捏着改变世界的力量。 比起所谓的选票神圣性,他更需要的是让这些人相信一些事。 至少,在这个时代,相信民众的意愿能够改变世界,要比之将希望寄托在“暴君”偶像上要好。 【圣主】的另一面就是【暴君】,僭越了民众权利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发自内心、世代相传的为人民服务? 因此,从一开始,就应该用一种制度,将【无限权力之人】给约束起来。 同天朝具备成熟的朝堂体系不同,在近东地区,实质上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大多不过是一个个的军阀势力罢了。 而“僭主”艾萨克,就是典型的【暴君】军阀。 中东地区的官僚体制、文官群体,根本无法去驳斥、去约束【暴君】们的欲求。 那么盖里斯,索性因地制宜,打算给近东、中东地区的【暴君】们,一点小小的民主革命震撼。 这波叫“复古”一口气“复古”到一千年前! …… 群山被低悬的云雾缭绕,山谷间的溪流因雨水的增加而奔腾。 寒冷的空气清冽透彻,带着刚下过雨的湿润气息。 山岭上的植被,虽然不像春夏时那般繁茂,但仍然点缀着深绿的雪松与柏树,它们顽强地抵御着寒冬的凛冽。 一支百多人的队伍,正行走塞浦路斯岛的山区。 作为一个有着九千平方公里的大岛,塞浦路斯的面积约为上海市的1.5倍。 在岛上有着南北两条山脉,即特罗多斯山脉和凯里尼亚山脉,两座山脉之间是中部平原,即迈萨奥里亚平原。 狭窄的凯里尼亚山脉沿北部海岸线延伸,它没有特罗多斯山脉高,占地面积也小得多。 特罗多斯山脉则覆盖了该岛大部分南部和西部,约占该岛面积的一半。 因此这座地中海第三大岛,有着一片面积不小的山区。 正因为有着这片山区,艾萨克的麾下的士兵,想要搜捕尼古拉斯这伙人,才那么的困难。 在整合了伊莱亚斯那几十号人后,尼古拉斯原先的藏身处,就显得格外拥挤了,而且那边的食物储备也快要见底。 为了队伍的训练,以及后续的起义活动,塞浦路斯解放阵线这第一大队,势必要进行转移。 但往哪转呢?有两个选择摆在众人面前。 一个是前往略微偏向山区边缘的村庄,也就是伊莱亚斯的老家。 在那边,村庄稍微富裕些,大家伙也都能吃的好点。 另外一个是继续往山区内部深入,也就是安德烈的老家。 山区里的村子,自然是要穷苦不少,但相对来说更安全,也容易避开艾萨克的耳目。 经过一番讨论,盖里斯说服了伊莱亚斯还有尼古拉斯他们,队伍要整体向山区开进。 进入山区后,虽然日子苦点,但至少可以放开了训练部队,而且就近从山民中征募新的士兵,也有助于后续起义事业的发展。 带路的安德烈一路跋涉,他领着众人沿着塞浦路斯山区的道路前进。 他有些日子没有回去过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渐渐涌现出来。 山中的清新空气,反倒是在他胸口压得越发沉闷。 但当他领着众人,转过一道弯,踏上进村的泥泞小径时,眼前的景象骤然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 死的气息在弥漫着,入目所及之处,只剩下被焚毁的残垣断壁。 许些的灰烬在微风中打着旋,是大地在哀悼这片废墟。 在众人都停下脚步的时候,安德烈向前走了几步,走进了村庄中。 举目望去,残破的围墙、被烧焦的树木,还有满地的残骸,都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剧。 就连曾经供人们取水的水井,如今旁边散落着是破碎木桶,还有那大小不一的人头。 只见,安德烈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打湿了他沾满尘土的面颊。 他所熟悉的一切,那些人、那些笑声、还有村子,如今都不复存在。 只剩下这片沉寂的废墟,和他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空旷中回荡。夕阳照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悲凉。 …… 夜幕笼罩下的废墟显得愈加阴森寂静,只有冷风在破败的房屋间低声呜咽。 被烧焦的木梁在微弱的月光下投射出暗淡的影子,像扭曲的手指,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悲惨。 盖里斯没有与众人一起睡在面前完好的房屋里,而是坐在附近山崖上,静静俯瞰这个经历过屠杀与焚烧的村落。 没一会,一阵脚步响起,不用回头盖里斯也清楚那是安德烈。 安德烈坐到了盖里斯身旁,朝盖里斯递来一块面饼。 “这是你带人找到的食物吗?” 看着身旁的安德烈,盖里斯声音有些沉闷。 安德烈点了点头,示意盖里斯确实如此。 然后一同向下审视着这片废墟。 这个村庄已经被烧了,但他们这支队伍也没的地可去。 就算要前往伊莱亚斯家所在的村子,也不可能连夜赶路,那样做的话,就太危险了。 因此,他们这支队伍只能在这片废墟里过夜。 安德烈在见到着一切后,沉默寡言了许多,但他还是表现可以领着一些兄弟,去附近弄点粮食。 为了对抗税吏,他们这些山民,不会把所有的食物都堆在村里。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确实,我有些话想说。” “什么?” 安德烈低声言语道: “以前曾有神父,教导我说不要以恶报恶,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也要听凭主怒,要爱你们的仇敌,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 “可我现如今心中只有滔天怒火,想要将那些屠村的恶人,挨个找到,然后逐一杀死!” 听着安德烈的话,盖里斯轻哼了一声,然后他说道:“那么你可曾听过另外一句话?” “什么?” “爱耶和华的人都要憎恨罪恶,因为祂保护敬虔人的生命,从恶人手中解救他们。爱神的人应当对罪恶有强烈的反感和拒绝,这没有问题,事实上就该如此。” 听着盖里斯的话,安德烈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可复仇、仇恨,这种东西不是不应该被倡导的吗?” 对于这种疑问,盖里斯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应对。 “你会去杀了那些仇人的家属吗?会去凌辱那些仇人的妻女吗?不是问你有没有这么想,而是问你会不会这么做。” 安德烈的面容有些挣扎,他确实是这么想过,但如果真要让他去做的话,此刻他心中的良心却在猛烈摇晃。 最后,安德烈选择说自己内心的实话:“我可能会去做吧,可能、我……我不知道。” 盖里斯看着痛苦安德烈,微微叹了一口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至少,这个壮汉已经会为这种可能,而感到痛苦了。 比之铁木真那家伙又要好得多,毕竟铁木真有句名言:男子汉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杀人性命,夺尽其所以财产,使其根绝,令其亲属痛哭,再奸淫其妻女。 “天父,祂恩赐了所有人一件礼物,那就是自由。” “你发自内心的仇恨你的仇敌,这是你的自由。你要珍惜这份自由,正是这份自由,才显得你是一个人。” “若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被戮,妻女被奸淫都无动于衷,那么他还算人吗?” “因此,仇恨对你而言是正当的,你哪怕事后要去悔过,也应该记住自己所经历的事。” “但让你记住这些,记住仇恨的滋味,不是让你将已经发生过的事,原封不动的施加回去,而是要制止这种事再度发生。” 就如盖里斯早先对【不可杀人】,那条诫律打过补丁一般。 盖里斯现如今,同样是在对基督教的教义打补丁。 原封不动的将自己的悲惨,施加在无辜者的身上,这是大罪。 但如果是为了制止恶人再度作恶,那么记住仇恨也就有了意义。 安德烈所说的话,基本是出自《新约》,而盖里斯回应他的话,很多其实出自《旧约》。 《圣经》并非是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群体,在短时间内连贯性编写的作品。 事实上《圣经》的成书时间,前后跨越了至少千年。 这意味着《圣经》中的很多话,如果单纯从字面意义去理解,其实是前后冲突的。 这就意味着,《圣经》虽然是宗教最经典的典籍,但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人眼中也有一千本《圣经》。 他盖里斯就是要将自己对《圣经》传授出去,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耶和华的本意。 “记住历史是为了让历史不再重复,记住仇恨是为了让仇恨不再出现。” “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自己陷入魔鬼的诱惑中。” “光明已升起照耀着义人,赐喜乐于心地正直的人。” “耶和华将借由你的手,将公义洒向人世间。”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主必保佑你将之斩尽杀绝!” 盖里斯说出斩尽杀绝的时候,安德烈的心被狠狠触动了。 在这夜幕下,已焚的村庄旁,盖里斯这位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向他许下诺言。 塞浦路斯这个小小的世界,势必要烧起名为公义的烈火。 了点时间,把后续的故事重新整理了一遍,写起来通顺多了,但今天的更新时间也不够,因此字数比先前少了点。 明天看情况补回来,然后就是发布一则讣告。 解放神学的创始人,秘鲁天主教神学家、哲学家,多明我会神父,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美国圣母大学教授古斯塔沃·古铁雷斯(gustavo gutiérrez)于当地时间10月22日在秘鲁首都利马的一所修道院去世,享年96岁。 古铁雷斯被认为是解放神学的创始人和主要理论家,解放神学诞生于 20世纪 60年代末,其理念是让教会重新关注人口中最贫困的阶层。 他去世后,梵蒂冈新闻网称他是“穷人的捍卫者”(difensore dei poveri)和“解放神学的创始人”(teologo della liberazione)。 (本章完) 193.第193章 主教,我带来了新千年的启示 第193章 主教,我带来了新千年的启示 仇恨是一杯苦酒,复仇却是一杯毒药。 【你们听见有话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马太福音》5:38-39 天兄耶稣要求信徒走出旧约中“以眼还眼”的报复性正义,而是追求一种超越报复的宽容与怜悯。 他相信,复仇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与暴力,而不是解决问题。 通过宽恕,他要教导人们如何打破恶性循环,寻求和解与和平。 但并不是说复仇就消失不见了,因为经上记着:“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换句话说就是,基督强调信徒应将复仇的权利交给天父,因为只有天父才拥有完全的公义和智慧来裁决。 可天父的审判,在遥远的审判日,对于现世的人来说,还是太慢了。 因此盖里斯虽然同样反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对等报复,更反对永无止境的血亲复仇。 但盖里斯却并不试图让人忘记仇恨,任由恶人在现世里逍遥。 因为这并非是个人复仇,而是天主经由义人之手,凭借天主之言做出的司法裁决。 所谓的天主之言即是民众的审判。 这是一种法。 就在盖里斯同安德烈细细述说其中的道理时。 夜里有些动静,这动静不只是盖里斯带着安德烈聊天,更是有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行动。 安德烈有些按耐不住,但盖里斯制止了他的行为。 盖里斯对安德烈说一段他上辈子听过的话: “我曾听一个穷人这么说过:‘领主养活了我们,我们穷人种的地和吃的饭,穿的衣服是他们给的穷和富的原因是命运促成的,富是因为他们命好,穷是我们命不好。富是由于他们省吃俭用,会过日子,我们穷是由于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 “但我要说,那是鬼扯,有些人之所以富裕,那是因为他们啃食着同胞的血肉。” “你且不要急,如今毒蛇尚未露出尖牙,混在羊群中的狼未褪下羊皮,贸然上前质问,反倒是容易适得其反。” 当第二天到来的时候,队伍重整,这一次大家伙要向南行军了,前往伊莱亚斯的老家。 细心留意过情况的安德烈,自然是注意到三中队少了一个人。 但想到盖里斯的话,他并没有着急上去质问。 …… 阿米尔村,地处特罗多斯山脉以南,是山区的边缘地带,事实上,从这里前往海边只有5千米,已经快要算是海岸平原的地形了。 自从1185年,艾萨克登岛篡夺权位以来,阿米尔村的日子也就一天不如一天。 高昂的赋税、雇佣兵的肆虐,给这个本来平凡的村庄平白带来许多压迫。 尼古拉斯作为一名小贵族举起筹划起义的时候,阿米尔村这边的伊莱亚斯也带头响应。 然而呢?尼古拉斯准备了上千号人,这些不善战的塞浦路斯希腊人,刚一开打就一败涂地。 他们除去英勇之外,再无什么可值得称道的地方。 安德烈老家村子被屠杀的消息,在盖里斯他们得知之前,其实也早就流传开了。 现如今,塞浦路斯的东正教会,再也无法遏制艾萨克的残暴。 那些被查实支持过叛乱的村庄,被突厥人们猛烈突袭,不少村庄、一夜之间烧成白地。 然后,幸存者们,则拉到了附近的其他村庄的村口,被当众处决,再将人头挂在路旁的树上,任由乌鸦啄食人肉。 这种境地下,人心晃晃、村子里的居民们,每次见到突厥人从自家村口路过的时候,都担心事情败露,以至于全村被屠。 事实上,阿米尔村中的不少人,早就开始替自己找后路了。 其中又以伊莱亚斯家最为急切,毕竟他家的儿子,多多少少也是起义军里的头目。 万一事情败露,其他人如何,尚且不清楚,可他家怎么着也要被狠狠清算。 为此,伊莱亚斯家,作为本地的富户,早早的就想好退路了。 他们将伊莱亚斯的妹妹,送去了附近突厥人部族首领家里作妾室,还送了不菲的嫁妆过去。 就指望人家部族老爷,能保护起自家。 然后也就在这个关头,一个他家的仆人,从山里跑了出来,将这些日子伊莱亚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顺带还将伊莱亚斯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得伊莱亚斯的父亲直点头: “这当土匪,总不能当一辈子吧!” “塞浦路斯就这么点大!那些突厥老爷真心思,往山沟里钻,要不了几天也就给抓到了!” “他艾萨克好说歹说,也是科穆宁家的,我们这叫心向王化!” “至于尼古拉斯那家伙,算个什么东西?他也有脸配去造反?!” 伴随着一段辱骂,伊莱亚斯他老父亲,心喜于自家儿子这多识相啊! 这回只要能把尼古拉斯那帮越狱的叛匪统统抓住,想必他们家也就高枕无忧了,再些钱多上贡一下,说不准仗着伊莱亚斯他妹妹的关系,还能混成这十里八乡的税吏! 如此想着,他们家也就动起来了,把伊莱亚斯的弟弟给派出去,联络一下这亲家,要好生安排一下,替这自投罗网的那伙叛匪来次惊喜! 这信送出去了,但有些事,又是伊莱亚斯家族所未想到的。 伴随着一阵乒乓作响的敲门声,伊莱亚斯他老父亲,打开自己大门上的一个小窗,向门外打听起情况。 然后就看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站在门外,再度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自己儿子,现如今被打的满身是血。 然后站在自家儿子旁的那些“突厥大爷”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带着护鼻的头盔,不少人身上披着锁子甲,用一个皮带扎在髋上。 然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似乎都是圆盾、长剑或者斧头。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些“突厥大爷”,怎么不骑马?! 而且、就面容来说,似乎、好像,也不像突厥人啊? 见识短浅的坏处来了,伊莱亚斯他老父亲没认出对方是谁,但看对方来势汹汹又不敢开门,只敢中气不足的问了两句。 然后,他就得到一口不甚标准的希腊语回答了。 “突厥人?去他娘的突厥人!老子是瓦兰吉!” 瓦兰吉? 听到这词的伊莱亚斯他老父亲有些懵圈,不是、这……啊? 什么时候,他们塞浦路斯岛有瓦兰吉了? 所谓的瓦兰吉,确切来说是瓦兰吉卫队,是东帝国的精锐皇家护卫军,由北欧维京人、英格兰人、罗斯人等外籍战士组成。 简单来说,还是雇佣军。 但瓦兰吉卫队,不该是给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服务吗? 他们塞浦路斯怎么冒出来人自称瓦兰吉卫队了? 伊莱亚斯他家,自然是不清楚这其中怎么回事。 首先,艾萨克部队的主力,固然是他从小亚细亚找到的几个突厥部族。 可艾萨克作为一个希腊人、一个东正教徒,哪怕他对东正教会嗤之以鼻,可他终究不可能完全信任那些突厥人异教徒。 万一某天,那些突厥部族,觉得他是个废物,直接把艾萨克自己给剁了,然后亲自来当岛主,他艾萨克岂不是就废了? 艾萨克只是残暴,又不是真没脑子,因此势必要引入更多的团体,来进行制衡。 他找到了西西里国王威廉二世与之结盟,从而得到一批可堪一用的海军同盟,并成功击败了东帝国的海军俘获了对方指挥官。 而在陆地上,艾萨克则找到了作为诺曼人的西西里国王亲戚——“维京人”,当然确切来说是罗斯人。 就如艾萨克在塞浦路斯岛上自称皇帝一般,作为皇帝的他,自然需要与自己身份匹配的卫队。 因此,那些说不清是维京人还是罗斯人的雇佣兵们,也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皇帝的执斧蛮人”或者“皇帝的嗜酒蛮人”。 考虑到塞浦路斯岛南部是山区地形,突厥人骑马在这块不算方便,因此艾萨克便将这些罗斯人雇佣兵,给派了过来,用于顶替原先的突厥人部族。 伊莱亚斯他家找的便宜亲家,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还留在这附近弹压叛乱呢? 因此那个送信的,只能找到假皇帝的假瓦兰吉。 然后偏偏,作为彼此之间的薪资竞争者,这伙假瓦兰吉人,还同突厥人有些冲突。 这刚一听到突厥人的亲家出了叛匪伊莱亚斯,这伙假瓦兰吉人管个毛的“忍辱负重”,管个毛的里应外合。 他们这帮人过来,就是要吃了上家、吃下家! 全盘通吃! 要晓得正牌的瓦兰吉卫队成员,一年到手的钱至少100金拜赞特起步!而他们就要少许多,为此就得更勤快点,好替自己攒下养老钱。 恰好晓得这个村里出了叛匪,自然是要狠狠的贯彻皇帝命令啦! 烧光!杀光!抢光! 意识到自己拜错山头的伊莱亚斯老爷子,一时半会顾不上自己儿子的生死,连忙张罗起自家的那些仆人们看住大院。 “你有本事找突厥人人,你有本事开门啊!把我们挡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啊!” 如此说着,门外一个“瓦兰吉”壮汉,就上来用力敲起了门,敲的伊莱亚斯一家子心慌意乱。 他们就没想明白,为啥去找群救兵,都能找错人,更关键的是,不知道啥原因,还把人家这伙人给得罪了。 这心心念念的救兵来了,结果这帮过来的人,却气势汹汹的把自己家大院给围了起来。 “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我家女儿还嫁给了突厥酋长家的大儿子!” 伊莱亚斯他老爷子试图套起近乎,在他看来门外这些家伙好歹也是“皇帝”的卫队,说不定能去认突厥人部族的一点面子。然后,这不提突厥人还好,一提突厥人,门外那就不是敲门了,而是拿脚踹门了。也就是伊莱亚斯家大门还算结实,寻常力道的踹门压根没效果。 就在伊莱亚斯家还打算强撑着的时候,那大门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自家趴在墙头看外面情况的仆人,也大声叫道:“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那些大爷找来木头开始撞门了!” 这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不少人甚至听到自己门闩发出的嘎吱开裂声。 这一下又一下的撞门声,敲在屋里人的心头,就在他们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 咔的一下,那门闩就断了,从门外冲进来几十号人,各个都提溜着盾牌,右手拿着斧头或剑。 这些“瓦兰吉”闯进大院后,二话不说就冲进各个屋子,不管男女老幼,一概全部拖出来。 但凡有谁敢于反抗的,直接一斧头劈过去,血溅在伊莱亚斯自家墙上。 一时间垂死者的呻吟,女人的尖叫,小鬼们的哭嚎……齐齐涌现,甚至于还有后院的一些屋子,都冒出了点点黑烟。 火烧起来了,只是、这火并非公义的烈火,而是罪人们的狂欢。 …… 隔着好些距离,盖里斯他们这支队伍,就察觉了到了不对劲。 他们还未彻底走出林子,就见到阿米尔村的方向,冒起了黑烟。 伊莱亚斯是最为惊异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而安德烈他们更是一个个怒目圆瞪,先前的时候,他们已经见过一次惨剧了。 如今,这样的惨剧,又恰恰好发生在他们面前,他们怎能袖手旁观?! 太远的村子顾不上,但眼前阿米尔村,遇到了困难,那么自然是要能帮就帮,更何况这还是伊莱亚斯,他们这个战友的老家啊! 解放阵线这几个头头脑脑,随便商讨几句后,也就奠定了作战计划。 其中伊莱亚斯的脸是最为复杂的,他有些想反对这次的作战安排,可他哪能说出口呢?! 既然无人反对,那么这解放阵线的初战,其实也就开始了。 因为这附近都是丘陵地带,都是些起伏不算很大的山坡,所以很好的掩护了第一大队的行进。 这一百来人的大队,一直摸到了阿米尔村不远处的树林里,都未被那些敌人所发现。 但接下来的距离,就有些麻烦了,虽然这些敌人,都在忙于劫掠阿米尔村的财富。 可出于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些着甲战士,在村外的要害位置进行巡视。 不过这也只是有点麻烦罢了,毕竟他们这些人中有着盖里斯。 与这年头的大多数村子相同,阿米尔村的主要干道就那么几条。 这次的战斗,盖里斯他们并不追求全歼敌人,而是以拯救阿米尔村为目标。 因此,快速而猛烈的突袭,是这次战斗的基调。 在盖里斯的带领下,满怀怒火的安德烈等人,一往无前的与之追随。 就在罗斯人首领拉格纳,骑在伊莱亚斯有一个妹妹身上的时候,他隐约间听到了人的惨叫。 他啪的一下打在了女人屁股上,留下一阵红印。没去管女人的哭嚎,提起自己裤子,披上锁子甲就抽出自己的刀剑,准备去战斗。 然而当他走出去的时候,却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头。 原先还异常喧嚣的村子,显得莫名格外安静。 当走出伊莱亚斯家大院的时候,拉格纳就看见自己的那些部下们,正在另外一名指挥官的安排下,面朝着村庄道路的北方组建出了盾墙。 士兵们的面色非常的紧张,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些过于靠近了。 通常而言,盾墙中的士兵,确实是会彼此紧挨着,但也不会过于贴近。 传统的瓦兰吉盾是圆形的,直径约0.9米,正常的盾墙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会小到盾牌稍稍重叠的地步,也就是说每个人应该占据着0.8米左右的宽度。 这样宽度才能不妨碍移动和使用武器。 然而拉格纳所见到的盾墙,每个人的宽度,已经快要不足0.6米了。 他们有人弓起身子、缩成一团,寻求虚幻的安全感。 “你们在干嘛!重整队形!” 拉格纳大声叱喝着,他提着一面盾牌,就与寻常士兵一样,挤进了盾墙中,并来到了队伍第一排的正中央,在他的一旁军旗手举起了旗帜。 因为拉格纳的行为,以及他所展露出的那份从容,再加上猩红乌鸦军旗的高举,周围的那些士兵们稍稍安定了心神,意识到他们的盾墙确实太过紧密了。 如果队伍太过紧密的话,那么前排的人死了无法倒地,后排的人不能顶上去使用武器。 这种情况下,失败也就已经注定。 “怎么回事?”拉格纳向身旁人问道,他麾下的这些士兵,虽然谈不上什么百战生还的老兵,但怎么说也是砍过人的,不至于和菜鸟一样才对。 他一旁的一名士兵,示意拉格纳认真打量军阵前的情况。 在他们这伙人的对面,也是一个盾墙,但相对来说,比他们要差远了! 盾牌的大小不一,武器的制式不一,从着甲情况来说,更是惨不忍睹。 确切点说,拉格纳在对面那伙人的身上,看到的是农民的影子,这伙人应该才拿起武器没多久。 面对这种敌人,冲过去直接咔嚓咔嚓全砍了就完事! 然而拉格纳终究是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在对面片盾墙的前面,站着一个人。 他有着一头在阳光下格外璀璨的金发,面容年轻、但头发与衣着不修边幅。 那个人没有身着任何盔甲,他的手中提溜着一把维京样式的长柄阔斧,在他的身旁倒下了足足四具尸体。 从伤口来判断的话,貌似都是那个人所斩杀的。 “刚刚、那家伙,一瞬间就杀了四个人!” 拉格纳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不相信,因为倒地的人中有埃里克,那是他麾下最为勇猛的战士。 但无论如何,他需要将对面这伙人全部击溃,统统斩杀! “投矛、准备!” 拉格纳下达了指令,在他的身后一些士兵们,已经开始准备投掷短矛了。 然后他眼中的那个法兰克人,开始迈步了。 一开始并不快、然后速度渐渐提起,沉重的双手阔斧,对于他而言似乎显得很轻巧? “投矛、投掷!” 伴随着口令的下达,十几根短矛扎向了那个正在冲锋的法兰克人。 随后, 对方手中的双手阔斧舞动了起来,在空中划出无数道残影! 以一种拉格纳从未预料过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纵劈,仿佛狂风中的风车。 确切说,在刚刚的那一次呼吸间,那个法兰克人凭借着手中沉重的阔斧,竟将所有的投矛全部格开! 那些投矛,未能伤及对方分毫! 拉格纳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幕: “这怎么可能?” 心中的惊叹未平,那法兰克人已如猛虎般冲到盾墙前。 长矛手们尝试反击,但双手阔斧却犹如闪烁了一般,先一步重击在盾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木屑四溅,椴木盾牌被拦腰劈碎,皮革覆面也无力防御。 【英勇战士破壁而入】 【盾牌破碎者狂舞不止】 【武器风暴瞬间降临】 【猛士血祭敌躯痛饮啤酒】 【战斧带来剑之沉睡】 ——佚名 一时间,双手阔斧被猛烈舞动,如同狂风扫过,原本坚固的盾墙在狂暴攻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六尺之内,凡挡其路者皆命丧当场。拉格纳尚未来得及招架,便被战斧的第一轮重击彻底击倒。 随着他的倒下,阵型也随之崩溃,法兰克人的士兵如狼似虎般扑向前线。 双方之间最激烈的战斗开始了。 长矛、刀剑与战斧在狭窄的阿米尔村过道中疯狂交织,利刃不断刺向躯体与盾牌,撞击声震耳欲聋。 盾牌被劈砍得支离破碎,假皇帝的假瓦兰吉、在这场屠戮中瞬间崩溃。 …… 与此同时,在塞浦路斯这座岛上一所神圣而壮观的教堂中。 迈萨奥里亚教会主教,见到了一个自己未想过的人——阿尔乔斯神父。 “你怎么回来了?艾萨克那家伙,再见到你的话,他会杀了你的!” “主教,我带来了新千年的启示。” 每日、死线更新 (本章完) 194.第194章 悔罪吧,伊莱亚斯 第194章 悔罪吧,伊莱亚斯 推开门走进教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祭坛,上面供奉着一尊华美圣像,周围点缀着精美的蜡烛散发着芬芳。 两侧墙壁上装饰着丰富的壁画、描绘着基督、圣母玛利亚和众多圣人的形象。 在这么一所豪华的教堂中,阿尔乔斯神父找到了自己的老上司,迈萨奥里亚教会的主教安东尼。 安东尼主教的年岁已经有些大了,发际线非常的危险,但又有着浓密的大胡子,显得既有些慈祥又颇为雄壮。 安东尼主教,在认出了阿尔乔斯神父后,就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忏悔室中,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注意到。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主教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不该回来。” 阿尔乔斯做出的回答则是:“我必须回来。” “前些日子,在岛屿的南部已经爆发过一次起义了,数千人被艾萨克的雇佣兵斩杀!” “那家伙现如今已经疯了,没人能拦得住他!” “巴西尔·彭塔克诺斯试图阻止他下达屠杀命令,但却被艾萨克下令砍掉双脚!”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尔乔斯也有些意外。 因为巴西尔·彭塔克诺斯是艾萨克的老师,在塞浦路斯这座岛上,相当于最高文官,负责管理岛屿的行政事务,是类似于首相的角色。 但他却被砍掉双脚? 一时间便是阿尔乔斯都有些语塞。 只能说、这就是中东大区特有的匹配机制。 当统治者是依托军事力量僭越一切时,所谓的文官体系、本质上就只是装点门面的东西、或者说是服务于军阀【暴君】的仆人。 只是阿尔乔斯没想到,艾萨克那家伙连自己的老师都不放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尔乔斯忍不住想到了盖里斯曾经言过的话语,又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觉盖里斯说的对。 这个世界,所现行的杀戮秩序皆为罪恶,是对神的亵渎。 【世界并非为天国预备的空地,因其中已有不可触碰的力量。】 【此世乃是拜偶像、敬死亡之神的国度,是将真神钉于十字架的国度。】 【对生命的爱,唯有藉着战胜死亡,方能显明天国的真实。】 【此世以永恒秩序与和平之名,欲将反抗之生命钉死。】 【然生命之神,非秩序之神,生命乃超越一切秩序的神圣本体。】 【凡以杀戮为基的秩序,皆为罪恶,是对神的亵渎。】 ——《盖里斯言》 在这种境地下,阿尔乔斯还是开口说道:“主教,我要告诉你,天主的圣言,已经再度化作肉身,住在我们之间了。” 安东尼主教有些沉默,他不清楚阿尔乔斯是什么意思,因为天主的圣言化作肉身,这句话实质上指的基督耶稣。 “我们的本性患病,需得医治;堕落于罪,需得扶起;死于过犯,需得复活。” “我们失去了曾有的荣耀,须得归还;陷于黑暗,需得光明;沦为俘虏,盼望救主;被囚禁锁链,渴求解放;为奴受苦,期待解救者。” “人类既已堕入极深的不幸与苦难,岂不令全能的天主垂怜,降临世间?” “这一切,已经打动了上主,祂让自己亲子的肉躯借由圣神再度复苏,行在这大地上,宣告新千年的启示。” 【几时万物还未屈服于祂,几时还未出现充满正义的新天新地,这些受造物正在呻吟痛苦,期待着天主子女的显扬。为此,基督徒们祈祷,尤其是在感恩祭中催促基督再来,对祂说:“吾主,来吧!”】 “如今、祂来了,祂向我们宣告天国将要来了、并且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除非透过这最后的逾越,追随主的死亡和复活,将不会进入天国的光荣中。” 安东尼主教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把手摁在了阿尔乔斯的额头,想要知道这个孩子是否发烧了,然后他吐出了一句:“你在说什么胡话?” 对此,阿尔乔斯神父的回答是:“老师,我见到奇迹了。” “那人死而复活,那人的脑海充盈着天主的智慧,他有着胜过参孙的伟力,还建设起了一个新生国度的雏形。” 奇迹、对于这个世代的基督徒是非常重要的,对于东正教而言更是如此。 在东正教中,奇迹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它们被视为天父直接干预人类历史和生活的标志,显示了神的临在与恩典。 奇迹被视为上帝通过物质世界显现其神性的方式,表明神的恩典和眷顾。 它们揭示出神无所不能的力量,也表明了神愿意介入人类的生活,帮助和拯救信徒。 这不仅让信徒感到安慰和希望,也加强了他们对神的信心。 通过圣人、圣物或圣像显现的奇迹,东正教强调神的力量不仅存在于过去,也在当下仍然活跃。 因此,奇迹成为了信仰的有力见证,帮助信徒更加坚定信仰,并鼓励他们追随圣人的榜样。 奇迹不仅是暂时的神圣干预,还被视为神国降临的预示。 东正教强调,奇迹预示着未来神的完全掌权和对世界的完全更新。 因此,奇迹为信徒提供了对天国的瞥见,提醒他们神国的荣耀将会完全显现,并且所有的疾病、死亡和罪恶都将被消灭。 如果说,一开始安东尼还觉得阿尔乔斯在胡言乱语,可当神父抬出奇迹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慎重起来了。 假如说,神父口中的神迹是可验证的,那么这样一来即代表着这个世上,神对这个世界确实降下了新的启示。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安东尼主教大抵是不信的,可阿尔乔斯神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他的养子,是他亲手带大的。 他了解自己这学生的秉性,虽然在某些方面确实很扯淡、更是乱来,但本性不坏。 “祂还说了什么?” “祂告诉我:我们必须爱一切人,但是不可能以同一方式爱一切人。” “我们爱被压迫者,用的方式是解放他们。” “我们爱压迫者,用的方式是同他们战斗。” “我们爱被压迫者,把他们从其悲惨的境遇中解放出来。” “我们爱压迫者,把他们从罪孽中解放出来。” “这是‘神爱世人’” …… 村庄的主干道上,尘土与鲜血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战斗的余韵。 破碎的维京盾牌散落在道路两旁,断裂的木板上依稀可见沉重战斧劈砍的痕迹。 瓦兰吉人的尸体横陈地面,肌肉暴露在外,血迹从伤口处蔓延,染红了泥泞的路面。 那些生还者,如同石雕般僵立在原地,双眼充满恐惧,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的目光聚焦在盖里斯身上,这个金发的法兰克人,所展露出的狂猛,使得他们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存在。 【奥丁可使敌军陷入黑暗,眼盲耳聋,恐惧如寒风穿骨,手中利刃软如柳枝,脆如干草。】 【然奥丁的战士,无需甲胄,如狼犬般凶猛,口咬盾牌,狂暴如熊,强壮如野牛。一击必杀,敌人无所遁形。】 【烈焰与钢铁皆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他们唤作“狂战士”。】 ——《英格林加萨迦》 盖里斯站在尸堆之上,汗水与血水顺着脸颊流下。 他双手紧握斧柄,呼吸沉重而坚定。 每个人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沉默的威压令周围空气如同凝固,谁也不敢再迎接他的怒火。 他孤立在战场中央,周围皆是死寂。 在他身前,有一个人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捆上了麻绳,颤颤巍巍,双腿之间的裤裆早已湿润。 在完成这次战斗后,这伙“瓦兰吉”人,之所以到来的原因,也都被查实了。 有关伊莱亚斯家族,勾结艾萨克、试图设伏,出卖解放阵线同胞的打算,被那些说不清到底是罗斯人还是诺曼人的“瓦兰吉”,给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在这个过程中,伊莱亚斯的仆人,为求活命,更是一股脑的将伊莱亚斯所干过的各种事,都抛了出来。 这不是伊莱亚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事实上,从尼古拉斯起兵造反失败开始,伊莱亚斯就开始给自己寻找退路,思考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借着自己家族同突厥人的联系,先前尼古拉斯之所以会被捕,就是因为他的暗中出卖,透露了消息给突厥人。 而伊莱亚斯,之所以还没有直接跳反,原因便在于,突厥人希望他能够再去多找到一些其他起义军的藏身处。 然后、谁曾想,就撞到了盖里斯这边。 可以说,从见到盖里斯、简单尼古拉斯这伙人的时候,伊莱亚斯就在考虑如何卖个大的了。 但这个过程,出了两个意外。 意外一:是突厥人被“瓦兰吉”给换了,新来的“瓦兰吉”和他家不熟,反倒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村子给抢了。 意外二:则是盖里斯所展露出的战斗力,有些过于骇人了。 那么沉重的双手阔斧,在盖里斯手中,却能一只手轻易挥舞。 十几只投矛伤不到其分毫,仅凭着一人之力,盖里斯就砸烂了那些“瓦兰吉”人的盾墙。 这个过程中,不少动作都被盖里斯拖出残影了,这真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效果吗? 【我们爱压迫者,用的方式是同他们战斗。】 “悔罪吧,伊莱亚斯。” “如果你发自内心的忏悔,那么天父将会赦免你的罪。” “经过天父的洗炼与净化,说不准终有一日,你也可以踏入天堂。” 盖里斯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手中双手阔斧的斧刃上,已经多出不少缺口,暗红色的血迹凝固在斧柄上,而斧尖处则还不时滴落着鲜血。 听着盖里斯的话,伊莱亚斯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心中平白升起希望。在这种境地下,匆忙而急切的向盖里斯询问:“我忏悔后,就能活下去吗!你就不会杀我吗!” 他是如此的渴慕生命,渴慕着活下去,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不惜向偶像、还有“死亡之神”献上祭品。 但这种对生命的渴慕,却是一种贪念,一种对绝大多数人的背叛。 “伊莱亚斯,我要告诉你,人乃是依天主的肖像和模样创造的,穷人们要活着的声音即是天主的声音。” “对穷人和卑微者所做的就是对耶稣所做的。” “你背叛了你的同胞,岂不就是背叛了基督耶稣?” “须知,那卖了无辜者鲜血的犹大,在耶稣死后,亦曾痛哭,将银钱抛在地上,于圣殿外自缢死了。” “自杀者不能登上天堂,我已经给予你自赎的机会了。” “你是要如犹大一般,在地狱里与神相隔,永恒挣扎,品味那神窒的味道吗?” 在基督教的传统教义中,自杀被视为一种严重的罪行,因为它被认为是对生命的拒绝,这与神所赋予的生命礼物相违背。 包括东正教和天主教,自杀被视为一种悖逆神的行为,因为只有神有权决定生命的开始和结束。 伊莱亚斯的嘴唇张了又张、合了又合。当盖里斯将他比作犹大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他如何去悔过? 那种发自内心、痛哭流涕的、足以净化一切的悔过,确实足以让神原谅他一切的罪。 可伊莱亚斯他做不到啊! 他现如今唯一的恐惧,就是自己要死了…… 伊莱亚斯的泪水,只会因自己而流。 见伊莱亚斯半天都没有动静,盖里斯手中的斧头举起来了。 被捆住双手双脚的伊莱亚斯根本动弹不得,在那把斧头落下之前,几滴鲜血滴在了他的脖颈上,让他觉得有些发凉。 “我……” 话未说尽,斧刃已经劈下,伊莱亚斯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双眼凝视着天空中的太阳没了开合眼皮的力量。 “全能仁慈的天主,祢带来了永生的希望,我在此虔诚祈求” “愿祢接纳伊莱亚斯,宽恕他所犯的过失,无论思想、言语、或行为,愿他安息于您的圣怀。” “请派遣天使引导他,不让魔鬼伤害他的灵魂,愿我们珍惜生命的恩赐,奋力行善,期待重聚。” “愿他在祢光辉中共享永乐, “荣耀归于祢,直到万代。” “阿门。” 盖里斯在自己食指上切开一道不深的口子,挤出一滴血,在伊莱亚斯彻底死去前,将之落在伊莱亚斯的唇上。 以此示意伊莱亚斯在他临行之前,已经饮过圣血。 “你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必得永生,在末日,我且教你复活。” 【我们爱压迫者,是要将他们从罪孽中解放出来。】 这一幕,有些过分诡谲了。 在这尸山血海,尼古拉斯那些人,所看到的却并非一个嗜杀成性的怪物。 这是一个格外神圣的存在,那头璀璨金发,在阳光下,更是宛若散出了光圈一般。 一旁的尼古拉斯,在接连几次呼吸后,对一旁的安德烈说道:“这是塔博尔之光。” 安德烈有些茫然,他没有看到什么光、没有见到什么光环,刚刚只是盖里斯剁下了一位罪人的头颅罢了。 尼古拉斯摇了摇头,当然、确实,盖里斯的头上不会多出一道光圈,但他的神圣,却也不需要依托外物来衬托。 这神圣的塔博尔之光,是对义人心灵的净化,亦是对罪人的惩戒烈焰。 许多东正教神学家认为塔博尔之光就是地狱之火。 根据这些神学家的说法,地狱是那些不接受上帝非受造之光和对上帝的爱,并被其灼伤的人的状态。 对于罪人来说:“神圣之光将被视为地狱的惩罚之火”。 这是一种爱、这是一种解救。 伊莱亚斯应该要感谢盖里斯,至少盖里斯给了他上天堂的机会,而不是让他真如犹大一般,只能在地狱里徘徊。 当完成这一切后,盖里斯再度将目光看向的那些“瓦兰吉”。 这些瓦兰吉人在瑟瑟发抖,他们感受到了炙热是烈焰,仿若烧灼他们的灵魂。 在这种境地下,他们渴求着生,试图摆脱盖里斯的斧头。 当然、盖里斯杀人是有原则的,他并没有滥杀无辜,就如盖里斯这些日子一直所言的。 这并非是个人的复仇,而是上帝要借由义人的手,来行公正的审判。 在罪人悔过并受死之后,他的归宿已经是只能由天父去裁决。 而有关他的仇恨与复仇,也因此而终结。 事情到此为止,不会、也不该再漫无目的的延展了。 最后,这伙“瓦兰吉”居然还活下来了几个人。 而有关盖里斯他们这伙人,斩杀了皇帝“瓦兰吉卫队”的消息,也随着落叶飘向了这座岛的四方。 …… 依旧是在那座教堂,安东尼主教有些无言,在他座位的对面是阿尔乔斯,他所最喜爱的学生、或者说养子。 发际线很危险的主教,在听到那个消息后,仰面看了看天。 在大多数教会眼中,和平与秩序高于一切,比保护人民、建筑和土地还要重要。 因此甚至于有些修道院或教堂,会同那些劫掠者达成协议,表明只要劫掠农民,他们就会给予许可。 但作为一名教育出阿尔乔斯神父的主教,安东尼还是有着恻隐之心的。 因此,早在当初尼古拉斯起义失败之后,他就去找过艾萨克的老师也就是巴西尔,希望那位能够劝住艾萨克。 只能说,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效果,然而当尼古拉斯那伙人越狱之后,艾萨克的怒火便犹如火山一般喷发了。 自觉被背叛的艾萨克,竟不顾师生情谊,将自己的老师、塞浦路斯的“宫相”给斩去双腿。 “主曾说过:‘不可杀人!’天主的戒律是压倒一切的。士兵没有义务服从与天主的戒律相反的命令。” “即使面对罪恶的杀人的命令,也应当按良心办事。” “但我觉得,艾萨克也好、那些突厥人或者瓦兰吉也罢,他们大抵是没有良心的。” “我们所信奉的救主,就临在那些受难的面孔里,我们怎能在这样的历史面前漠然无动?” 听着自己学生的这些话语,安东尼主教发觉神父成长了许多。 这个三十六岁的中年人,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他有了一套成熟的思辨逻辑体系。 而这套体系,在如今这个时代、几尽异端。 可若是阿尔乔斯所言的奇迹确切为真,那么阿尔乔斯就将成为新千年的“使徒”,他将可能是圣·彼得,或者使徒保罗那样的人物。 偏偏,就在今天,那个金发法兰克人的消息传了过来,那些传言一个比一个离谱。 寻常人听了也不过是当做闲谈,无非是打发一下现实中的苦闷无聊。 可安东尼主教听了后,就有些担心这个时代,是真切出现了一位犹如【参孙】一般杀人盈野,却乃神助的【先知】。 因为,大地将起刀兵,旧世界燃起烈火,势必血流成河。 那样的未来,真的是阿尔乔斯口中所言的天国吗? 在这种情况下,安东尼主教说了这么一段话:“暴力不仅威胁着我们的兄弟情谊,也天国离我们愈远,更是暴力者自己的失败。” “想用暴力升级的方法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只能会把我们的社会推入杀戮和毁灭的深渊,对我们的社会生活和精神生活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安东尼主教没有特指艾萨克雇佣兵的镇压行为,也没有批判盖里斯他们的起义军,他只是在述说他的看法。 听到这番话后,阿尔乔斯站起了身,摁住了主教的肩膀,将头抵过去。 “老师啊,那位圣子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可以复述给你听,我真切的希望那并非现实。” “什么?” “宗教的苦难既是现实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苦难的抗议。” “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状态的精神一样。” “宗教是人民的安慰剂。” “老师,你还要沉默吗?真要让我们教会成为被压迫生灵的叹息吗?” 在这个狭小的忏悔室里,安东尼主教缩了缩脑袋,他的学生确实是长大了,如今其身上有着一股难言的威势。 “先前的尼古拉斯叛乱并没有结束,新的风暴即将到来,如果我们教会不作出正确的选择,势必将要被塞浦路斯人民所抛弃!” “那些被弃于垃圾堆中与鸟兽争食的人,那些理当绝望的人,将要点亮塔博尔之光!” 神就行走在这个流血的世界上,阿尔乔斯对此坚信不移。 若是教会没有在这个关头做出正确决定,那么盖里斯将会毫不留情的将教会清扫。 毕竟对于罪人来说:塔博尔神圣之光将被视为地狱的惩罚之火。 俄罗斯东正教的耶稣在塔博尔山显圣容之像约1408年成型。 更新字数比二合一还多! (本章完) 195.第195章 拥有智慧 却善而无力的主(三合一) 第195章 拥有智慧 却善而无力的主(三合一) 【……每个不同的阶级都利用它自己认为合适的宗教……至于这些老爷们自己相信还是不相信他们各自的宗教,这是完全无关紧要的。】 ——《马恩选》第四卷 【罗马教会经常最坚决地进行斗争,以反对“正式”成立两种宗教:“知识界”宗教和“普通人”宗教。】 ——《狱中札记》安东尼奥·葛兰西著 没有什么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某系神学也不是从某些天才的脑子里一蹴而就的。 许多人将一些东西对立起来,觉得很多东西之间似乎水火不容。 但最初的基督徒们,也曾被罗马帝国的统治者称为无神论者,因为基督徒不崇拜罗马帝国的神:罗马皇帝。 同样的,盖里斯带着塞浦路斯岛上的这些岛民们,他们要建立自己的新宗教,他们将要向塞浦路斯岛上的“神”宣战。 在这个过程里,原有的东正教教会,又该如何选择? 不同阶级之间的宗教正在撕裂,一种是人民的宗教,那种宗教要回到它最壮丽、最动人、最富英雄色彩、最光荣的历史。 就如原始基督徒一般,他们来自于社会的最低层:奴隶、被剥夺了一切权利的自由民以及被债务重压弄得破产的小自耕农。 另外一种是拜“偶像”的宗教,那些信徒,紧密团结在艾萨克这尊偶像的身旁。 借着“偶像”的威势,突厥人也好、“瓦兰吉”也罢,那些趋炎附势的塞浦路斯贵族们团结了起来,以赤裸裸的残暴来蹂掠这座岛屿。 这个时候原有的东正教教会,如何选择呢? 教堂的忏悔室,隐匿在教堂的侧翼,这里光线昏暗,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房间不大,墙壁上贴着粗糙的石砖,偶尔可见斑驳的湿迹。 在古朴而沉重的十字架下,安东尼组角与阿尔乔斯神父彼此对视。 “牧首,他是不会支持你想法的。”安东尼主教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阿尔乔斯的问题。 “他不过是艾萨克那个暴君任命的傀儡罢了,老师、你真觉得有必要去继续追随他吗?” 安东尼深深看了一眼阿尔乔斯。 “老师,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正教的习惯是什么。” “正教在各种政治风波中,都试图明哲保身,都是对胜利者的承认。” “因为不论哪一位‘独裁者’赢了,都需要我们去统治。” “那些君主们,成了法律的化身,是主在人世的倒影。” “他们之间的战争是‘神战’,不论哪一位‘神’赢了,都需要我们做祂的仆人。” “可这一次、不一样,圣言再度行走于大地了,一种新的宗教在诞生、在构架。” “圣言将向那些伪神们宣战,将他们清扫,这是不同宗教之间的战争,这是圣战!” “如果我们不在大局已定之前,追随圣言,那么我们也就成了旧神、伪神的仆从。” “而且,我可不想和亚实突人一样……” 当安东尼主教听到亚实突人的时候,他面色难言的扭曲了起来。 有一说一,哪怕贵为主教,在翻阅圣经的时候,特别是那些《旧约》经文,安东尼主教也会觉得有些离谱。 关于亚实突人的经文有这么两句。 【耶和华的手重重加在亚实突人身上,败坏他们,使他们生痔疮。亚实突和亚实突的四境都是如此。】 【亚实突人见这光景,就说:“以色列神的约柜不可留在我们这里,因为他的手重重加在我们和我们神大衮的身上”】 ——《撒母耳记上》5:6-7 简单说就是,耶和华的大手打在亚实突人身上,使得信大衮的这帮旧日信徒生痔疮,然后向以色列人告饶。 安东尼主教很难评价这段经文的本意,但阿尔乔斯的意思他听明白了。 于是安东尼主教挥挥手,让阿尔乔斯离开这里。 就在阿尔乔斯走之前,神父又补充了一句:“老师,我觉得,这座岛上唯有您才有资格担当牧首之位。” 忏悔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安东尼主教死死捏住了十字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开始了自己的忏悔。 但与其说是忏悔,倒不如讲是坚定自己的某些想法。 …… 就如阿尔乔斯所说的一样,盖里斯是在缔造一个新的宗教, 在这个新的宗教里,于平静教堂、修道院中,漫无目的沉思天上奥秘的神学,必须死去。 在这个新的宗教里,神学必须脚踏实地,背起历史的十字架,必须要去为了穷人的生命和解放而战斗。 此乃、这是天国来临的前兆。 但盖里斯终究是缺乏可堪一用的人,他不可能凭空变出受训的神父,因此这也是阿尔乔斯会不断劝说安东尼主教的缘故。 不过,无论是否有神父走出教堂、来到民众之间,都不会改变这里的民众们已经觉醒,已经发誓要将旧神们清除。 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盖里斯联络上了阿尔乔斯神父他们,与盖里斯一同乘船而来的帕拉丁们,也加入进解放阵线中。 有了那些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并有着坚定信仰的帕拉丁们的帮助。 盖里斯依靠阿米尔村,向外一圈扩展影响力。 “瓦兰吉”的幸存者带着那些破碎盾牌,在解放阵线战士的押送下,前往附近的村庄进行巡游并不断演讲。 “国民苦不堪言,你们的家人也一样吧!” “在城里做工的,他们姐妹要靠卖身来换饭吃!” “老农种出来的米,自己也吃不到。” “百姓没有工作,他们忍饥挨饿,疲惫不堪。” “那个偶像暴君与顺从他的贵族富人们,就像抛弃基督一样抛弃了我们!” “我们这些从未犯罪过的人,却承受着罪的后果,被视为作恶者与盗贼一同埋葬,然后被曝尸荒野!” “而基督耶稣决不希望祂的子民们如此受苦,是那些崇拜偶像的异教徒,篡夺了我们应享受的食粮与希望!” “起来!反抗!” “圣言已经再度成为血肉,行走在这流血的大地上了!” 相较于尼古拉斯那伙人的演讲能力,接受过长期训练的帕拉丁们,才是精通如何鼓舞人心。 他们向民众们描绘了天国的景象、描绘了曾经罗马的兴盛。 再加上有着那些“瓦兰吉”的作证,有关盖里斯的事迹似乎也真实不虚了起来。 说实话,这些帕拉丁们的宣讲,其实多有不实之处。 他们省略了共和罗马末期的各种乱象,也有意无意不去谈及这个时代议会的真相。 这个时代的欧洲议会,大多要么是王侯们指派,要么是只能在一众小贵族或富商群体中选出代表。 以杰出的的威尼斯共和国举例,公民是不具备直接选举权利的,其是一种贵族共和制。 当然,也并非说不存在公民选举的共和国,如比萨、热那亚以及北德的一些城邦。 这些城市的自由公民,可以通过市政会议选举市长和其他官员,虽然贵族的影响仍然存在,但市民的权利相比欧洲大部分地区更加普遍。 因此,盖里斯所提出的方案,其实也谈不上空中楼阁,恰好是一个大家知道一部分,了解却又不深的状况。 借由辉煌的战绩,再加上帕拉丁们的能言善辩,以及艾萨克这几年的压榨剥削。 又一次起义暴动的基调被奠定了。 与上一次的尼古拉斯起义不同。 这一次的起义运动,并没有急于集结起义军,向附近的城市发起进攻。 反而是在不断的与农民们接触,鼓舞着农民、训练着农民,是真正的扎根农村。 塞浦路斯解放阵线,不止是战斗队,更是工作队。 …… 塞浦路斯终究不是耶路撒冷王国,这片岛屿终究只有九千平方千米,与外约旦领地的面积相差不大。 只不过与外约旦不同的一点在于,艾萨克并没有雷纳德那样的志向。 如果说雷纳德会因为耶路撒冷的政局变化,而不能及时注意到自己的领地的边角。 那么盖里斯,就不可能指望艾克萨会留给他太多的时间。 下一次的战斗随时都可能爆发,而在这个紧要关头,盖里斯依旧是抽出时间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安东尼主教。 当他在阿尔乔斯的引领下,披着袍子不远几十公里路途,赶到阿米尔村初见盖里斯的时候,颇有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 这是一个年轻人,非常非常的年轻,18岁的年纪虽然已经成年,但与他相比依旧还是个孩子,特别是那嘴角还时常挂着微笑。 盖里斯的面容或许还算俊朗,但其实也并不怎么突出,特别是身上的衣着格外破旧,便更容易让人生出轻视的想法。 当然安东尼主教,倒也不至于以貌取人。 只不过,他这边刚下马车,还未有什么言语,交流什么话。 从不远处就有人跑了过来,来到盖里斯身旁急忙用法兰克语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见到盖里斯这个年轻人,向他流露出了歉意的目光。 “主教大人,和你的沟通可能要晚些时候了,我这边有个病人急需救治。” 就这样,安东尼主教被搁在一旁了。 当然,安东尼不可能真就无所事事,既然来都来了,那么跟着盖里斯去看一下情况也正正好。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走进了阿米尔村。 同塞浦路斯其他的村庄一样,这是一个看上去还行的村子。 但盖里斯所要前往的家庭,却格外的破旧,确切说,在安东尼主教还未走进门前,他就嗅到了一股腐臭的气息。 这种味道,让安东尼主教感觉有些不太妙,因此他没有走进去。 紧接着,安东尼听到了一些近乎争吵的声音,仿佛是盖里斯那个年轻人在呵斥屋内的病人,呵斥的内容大致与医嘱相关,然后又是一阵祈祷与哭泣。 等好一会儿后,满面疲倦的盖里斯,才从屋中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盖里斯,面容上已经没有笑意了,反而是展露出了一种无力。 这是凡人们的无力,任何一个无权无势的凡人,都会流露出现如今盖里斯面上的愁容。 再一次、安东尼降低了自己对盖里斯的评价,他有些怀疑阿尔乔斯的描述是否为真。 因为基督耶稣,或者说圣言的肉身,应该是一呼百应的王侯,一个战无不胜的超级英雄,有着通天之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才对。 这样一个人既不该、也不能和凡人一样的无力。 若圣言的肉身不能五饼二鱼、不能行走在大海、不能抬抬手就治愈了其他人的疾病,使得瞎子得到光明、聋子得到声音。 那么寻常人,又凭什么去相信他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在离开这间病人的屋子后,安东尼朝盖里斯低声问了一句:“先前那病人是麻风病人吧。” 盖里斯点了点头,确实、那屋里的就是麻风病人,是他现如今束手无策的对象。 在得到盖里斯的回应后,安东尼这个发际线非常危险的老者愈发不满了起来。 因为这确实不应该,要知道耶稣治愈麻风病人,在几本福音书中,都是有明确记载的,但盖里斯却无能为力。 安东尼愈发的怀疑起阿尔乔斯是否在欺骗自己,他想要戳穿盖里斯的真面目,让世人晓得这家伙并非【耶路撒冷的圣者】。在安东尼的看法中,如果说确实、圣言再度以肉身的形式行走于大地的话,那么就没有什么能够难住圣言的。 此世压迫人、置人死地的暴君之国,面对圣言的时候,只会轰然崩塌!此乃大势所趋,无人能逆。 可若盖里斯是个坑蒙拐骗的家伙,那么就将有无数人与他一同陪葬,什么都不将被改变,只会死越来越多的人。 盖里斯没有留意到安东尼这个老头的神色变换,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 那是一间阴暗、狭小的房间。 房间的墙壁是用青石砌成,表面斑驳且湿润,隐约泛出霉味。那间只有一扇破损的小窗。 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面铺着几块磨损的稻草和几件破旧的毯子。 病人就躺在床上,他面容憔悴,眼神透出无助与绝望。 这人的皮肤因病变而显得不堪,面颊上布满了红色的斑块和溃疡,部分皮肤失去了感觉,变得苍白、干燥,触感如同石头。 他的手指微微变形,部分关节肿胀,显露出麻风造成的藤蔓般伤痕。 这当然不是盖里斯第一次见到麻风病人,毕竟他就曾追随过“麻风王”。 麻风病也称为汉生病,是一种由麻风分枝分枝杆菌引起的慢性传染病。 这种病的历史非常悠久,在公元前几千年就已经存在,但直到1931年麻风分枝分枝杆菌被罗伯特·考克发现,才真正确定病因。 而想治愈这种慢性传染疾病,只有一个方法——抗生素。 现如今的盖里斯,又从哪里整出抗生素呢? 他只能让那个病人注意个人卫生,开出一些安慰剂希望对方能好受一些。 但即便是安慰剂,那个病人也不愿意再服用,因为他觉得自己死期已近。 因而,盖里斯是无力的、是一介凡人。 也因此,盖里斯被安东尼所轻视。 【有一个麻风病人来求耶稣,跪下,问他说:'如果你愿意,必能叫我洁净。'耶稣动了慈心,就伸手摸他,说:'我愿意,你洁净了吧!'麻风立刻离开他,他就洁净了。】 ——《马可福音》1:40-42 “我听说你自称【耶路撒冷的圣者】?可知发虚誓乃是大罪。” 面对安东尼的质问,盖里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那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如何治疗麻风病、但不是现在,事实上我知道绝大多数人类的疾病,该如何治愈,但也不是现在。” “我现在所能做到的,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 安东尼主教的眼眸盯着盖里斯,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好言大话。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这个年轻人消失了,凭空就不见了。 安东尼主教张大了嘴,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先预备在口中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当安东尼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盖里斯再度出现在原地,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帮帮我,安东尼,现如今能帮我的人真的不多了。” “求求你,安东尼,如果你想见到这个世上所有的麻风病人被治愈,那就帮帮我吧。” 盖里斯发出了恳求,他的声音中夹杂着许些的哭腔,他的脑海里依旧是先前那个麻风病人的样貌。 安东尼觉得这很荒谬,一介超人,一个真切的行奇迹者,却在向他这么一位基督的仆人,寻求帮助? 盖里斯这是发出了恳求,而非命令…… “安东尼,我不是神,许多事我一时半会无能为力。但我能告诉你如何去创造每一个人都能使用的奇迹。” “只要你能帮帮我,那么塞浦路斯岛,终有一日,不会再有一人饥荒,任何麻风病人都能得到救治。” 盖里斯絮絮叨叨的说起了一些药物的配置过程,在他的话语中,天下间的疾病似乎褪去了神秘。 麻风病不再是诅咒,而只是一种微小精灵的作怪,只需要用另外一种微小精灵的产物就能治愈 主教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可盖里斯远不止说了这些,他还告诉安东尼生命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的话语中,世界的奥秘不再被天主独自洞悉,盖里斯是又一位分享了天主智慧的“全知者”。 安东尼有些明白阿尔乔斯的话了,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非全能的主,而是一位拥有智慧、却善而无力的主。 这个年轻人,是在试图背负起死亡的十字架,这十字架就像铅一样沉。 盖里斯的弱势与无力,并非凡人的弱势与无力,而是因为他在同那些那些执政的、掌权的、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魔争战。 这个年轻人需要战友,他需要凡人的帮助,才能真正塑造一个天国。 若想让他口中的灵丹妙药成为现实,那么塞浦路斯就需要动员起来,就需要成为这个年轻人口中天国的基石。 安东尼微微点了下头,他愿意帮助这个年轻人。 安东尼的帮助,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个是对塞浦路斯上层的串联。 同外约旦的情况不同,塞浦路斯这边不能够、也不允许盖里斯去从容的发展。 除了因为塞浦路斯是岛屿,敌我之间会快速碰撞外,其次就是控制塞浦路斯岛的目的在于帮助大陆上的局势。 塞浦路斯岛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该岛位于通往圣地的海上航线上,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如果没有海上的支持,可以说基督徒就无法继续占领圣地。 对于只剩下几座城市的第二王国来说,这里就是一个新的后方,为了维持与萨拉丁的战争,为了能够更好的对抗天启四骑士。 第二王国需要这座岛上的资源,需要这里提供充足的资金乃至于人力。 因此,快速控制塞浦路斯岛才是当务之急,这种情况下,便是盖里斯也需要去做出一定的妥协。 他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快速推翻艾萨克的统治,然后再来进行改造运动。 另外一个方面的帮助,便在于安东尼主教凭借着自己的优势,能够帮助盖里斯他们运送一些货物与人进港。 从安东尼主教所负责的教区港口出发,抵达提尔只有250公里左右的路程,乘船的话一天到两天时间就能抵达。 现如今的盖里斯,同两年前不一样了,1186年的盖里斯,除去伊莎贝拉外、就只有十二个骑士或侍从仆役追随他。 如今的第二王国,虽然依旧是个小虾米,但怎么说也有两三千号人马,六七万人在控制范围内。 盖里斯如果只是想推翻艾萨克的话,大可不必真去重走征途。 伴随着盖里斯的一封信,借着一条快船驶向提尔。 几天之后一条经过伪装的商船,也就在安东尼教区的港口靠岸了。 这条船上有着不少箱子,箱子上都贴着封条:教会圣物,不可擅启。 然后一些船上的乘客,都是法兰人面容,饱经风霜、在同船的人看来,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 耶路撒冷王国在天主教世界中,以其卓越的战争技艺而著称,尤其是在他们还保有耶路撒冷的时候。 自首次十字军东征以来,法兰克人在圣地经历了长期的战争年代,时隔多年,冲突不断。 这九十多年的血战,让十字军国家的法兰克人深刻理解了战争的本质。 他们主动试图集权,成立纪律严明的宗教骑士团,建立精锐重步兵部队,并雇佣土科波作为辅助力量。 相较于依旧将战争视作竞技的西欧骑士贵族,十字军国家可谓战斗经验丰富。在十字军国家覆灭后,返回欧洲的战士甚至带动了欧洲军事技艺的进步。 当然,法兰克人的进步也伴随着撒拉逊人的提升。 在叙利亚,传统的阿拉伯作战方式被突厥的战术取代,并逐步受法兰克人影响。 可以说,长期以来的十字军运动,在客观上提升了中东地区的军事科技水准。 然后呢,塞浦路斯岛,作为与圣地仅一步之遥的这个岛屿。 完美避开了内卷,成功做到了拒绝内耗。 而这代价、也就使得塞浦路斯岛极端的武备松弛,缺乏军事经验。 面对从大陆上卷出来的突厥部族和“瓦兰吉”卫队,岛上的居民就和小鸡仔一样的无力,直接被降维打击了。 当然,艾萨克招募的这些突厥部族,又达不到萨拉丁军事改革的强度。 萨拉丁的军事改革的重点,便在于组建一支精锐重步兵军团,以及相当数量模仿法兰克骑士作战的突厥骑士, 由于经济基础缘故,这种军改并没有被传统那些突厥部族所接受。 故而艾萨克招募的这些雇佣兵,依旧是全员轻骑兵,配备马弓与弯刀,并不会去装备太多的铁甲,从而保持自己的机动性。 可以说这样的军队主体,天然就不具备什么攻坚能力。 盖里斯在这急切的时间里,除去在各个村庄发动村民,扎根农村外,便是在一些外围位置,修建简易的土木堡。 这些土木堡的占地面积都不大,墙高一般也只有2米左右,但也足够阻挡住轻骑兵的进攻,容纳附近的村民们自保。 而马弓的射程与杀伤,又不足以与法兰克人生产的那些强弩相抗衡。 这就使得如果突厥人,打算强攻某个据点的话,大概率要被拖住脚步,并被其他据点支援来的民兵打击,最后损失惨重。 接到报告的艾萨克就很摸不着头脑。 不是、这才多长时间啊?! 前不久,自己不才镇压了尼古拉斯叛乱吗? 怎么尼古拉斯刚越狱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队“瓦兰吉”被全歼,十几个村子同时掀起反旗,受限于地形的缘故,那些突厥人还不能从南北方向进攻叛军,只能从东西两边走。 毕竟这北面是山区,骑兵进去容易白给,南边是大海,完全绕不了道。 从东西两边走,就要面对大量简易的、可笑的临时木堡。 通常来说,那些简易、可笑的临时木堡,是毫无用处的。 因为农民们不存在优良的武器,能去反击突厥人,最后只会被突厥人轻易绕开临时木堡,直接杀进后方。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那些泥腿子们,莫名期间就掏了大量的强弩,以及各式还算优良的盔甲。 “我已经将税率抬到了七成了!” “再高一点,他们就要全都饿死!” “可为什么他们还有金钱与物资,来养活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叛匪?从哪里来的钱?” “如果我只收四成税。他们觉得高,掀起了反旗,我是能够理解的。因为剩下的六成好歹还能有些盈余。” “但三成的余粮,是绝对不可能去买到这么优良的装备!” “一定是他们偷走了本该收走的属于我的税金,这群肮脏的盗贼!” 艾萨克在他的宫廷上,大声叱喝辱骂着那些暴乱的叛匪,一旁的庭臣们都不敢接话,生怕被迁怒。 便是他的女儿,也只是远远的旁观,看着这家伙的丑态一言不发。 安东尼奥·弗朗切斯科·葛兰西 是意大利共产主义思想家,也是意大利共产党的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他创立的“文化霸权”理论对后世影响深远。 文化霸权也称为文化领导权、领导权,是意大利马克思主义者安东尼奥·葛兰西所提出的哲学和社会学理论。 它指的是:一个社会阶层可以通过操纵社会文化(信仰、解释、认知、价值观等),支配或统治整个多元文化社会。 统治阶级的世界观会被强制作为唯一的社会规范,并被认为是有利于全社会的普遍有效的思想,但实际上只有统治阶级受益。 阶级都要透过其知识分子在公民社会争取到知性与道德上的领导权。 (本章完) 196.第196章 战前弥撒,士气20 第196章 战前弥撒,士气+20% 冷兵器和冷兵器之间亦有差距。 做工偷工减料的锁子甲,面对长剑挥砍时都可能碎裂。 工匠精心打造的强弩,最远则能达到200步之远。 当然、这些做工精良的武器装备,理所应当的价格不菲。 一把精制品长矛,最少费2金第纳尔。 一顶铁头盔,怎么说都要6金第纳尔起步。 至于锁子甲,能在上战场、能够顶住长剑劈砍的,怎么说都要15金第纳尔。 至于长弓和强弩,虽然价格有限,但也是要有好几枚金灿灿亮闪闪的金币,才能拿下。 艾萨克对自己征税的强度心知肚明,哪怕是以塞浦路斯岛的富裕程度,七公三民,也是要将农民们饿到快要没饭吃的地步。 这恰恰就是他的目的。 农民嘛、就不能吃饱,真要让农民们吃饱了,那可就危险了。 甚至于他对农村的统治,都没有依赖于行政体系进行管理,而是通过任命自己的亲信和地方军官,直接向村庄征收沉重的税收和贡品。 他在村庄中的控制模式是军事化的,派遣驻军或地方官员对村庄实施控制,防止民众叛乱。 驻军不仅用来镇压不满情绪,还负责确保村庄按时上缴赋税,实际上就和定期进村抢粮没区别。 可都这样了,结果那群农民,还能掏出强弩?装备上大批量的盔甲? 然后打的他那群驻军,进不了叛乱根据地? 天哪! 难怪艾萨克这么难受,属实是发生了超乎预料的状况。 而且塞浦路斯还是岛,岛的话意味着同外界联系单薄。 不只是东帝国难以收复塞浦路斯岛,也意味着只要控制好港口,加大海上舰队的巡视力度,那么任何商品的进出口情况,都应该能被监管到才对。 如果有大批量的武器涌入塞浦路斯岛,他艾萨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艾萨克这么一位鼻梁高挺,夹杂许多白发的中年贵族,狼视虎顾横扫一圈会议桌上的众人。 在这次会议上,能过来的除去他的庭臣外,就是雇佣兵队长们、还有本地的残存贵族。 如果说有什么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岛外弄来大量的武器,那么在场的人各个都有嫌疑。 生性多疑的艾萨克,并没有急于发作,但他也已经做好准备进行排查了。 同法兰克人的封建统治模式不同,在场的这些贵族,严格来说并不存在封地,而只是他麾下元老院的成员。 一种荣誉称号。 存在的意义在于,帮他在塞浦路斯这座剧院之岛上,举办庆典,礼仪,充当所谓的民意代表。 听着那些庭臣、“元老”们的窃窃私语,饱经风霜的艾萨克突然间由心的颤动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权位,似乎已经多上道裂痕。 这些接连不断的叛乱,正在冲击他的威望。 艾萨克心知肚明,这些被他封为元老的贵族,没有一个是发自内心的臣服,那些佣兵队长只是贪图他的金钱。 他派遣下去的官员们,没有一个不在中饱私囊。 如果他的军事力量,被证明打不过一群农民的话,那么这些人当中的贪婪野兽,瞬间就会化为秃鹫,来啃食自己。 这些家伙,就是食腐者。 艾萨克将目光投向了一位突厥人,那是一位部族的酋长,名唤埃尔赛德。 “你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不要求你全部剿灭,但至少、烧掉5个村子,让那些叛匪们知道代价。” 埃尔赛德微微颔首,在当下这个状况,他们突厥人同艾萨克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 如果他们继续失败下去,那么那些本地贵族眼中的野心,迟早有一天会按耐不住。 突厥人是这片土地上的异教徒,只有在艾萨克手中的时候,他们才是有用的武器。 这一次庭议结束后,满心疲倦的艾萨克,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可爱的小家伙。 那是典型的希腊贵族相貌,皮肤白皙而健康,略带轻微的麦色,散发着地中海阳光赋予的光泽。 她脸庞清秀加上柔和的轮廓,使其显得格外精致。 他将之拥进怀里,然后低声啜泣了起来。 “贝阿特丽丝,我只剩下你了。” 然而贝阿特丽丝,在被艾萨克拥抱的时候,却格外僵硬、乃至于恐慌。 …… 苍穹下,马蹄掀起的尘土在空气中翻腾,遮蔽了整个地平线,扬起的烟尘在阳光下变得灼热而模糊,犹若这片土地在燃烧。 在这山峦与海岸线之间,这队骑兵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洪流,扯碎这座岛屿的宁静。 当一道又一道黑烟升起之时,解放阵线控制区域里的所有村庄,都了解到敌人的来袭。 但与过往不同,这一次的突厥人,并没被那些外围的土木堡据点拖住脚步。 他们灵活的从低矮土墙间穿过,径直插入进根据地中。 这些突厥人有恃无恐,因为他们是在以绝对的数量、与力量来扫荡根据地。 在这种情况下,寻常村庄中,那些刚拿起武器没几天的农民们,根本不敢于去进行战斗。 事实上,他们除了带着仅剩的一点家资,躲进附近的防御工事外,做不了任何事。 而如果这些突厥人,试图对某些单独据点进行围攻,那么2米高的土墙,除去拖延片刻时间外,便是引颈待戮。 毕竟、对方的数量太多了。 看着不远处飘起的一道道黑烟,埃尔赛德其实早有预料。 之前几次的小规模冲突中,其实都是如此, 每当黑烟腾起的时候,也意味着在外巡逻的步兵队伍,以及周围据点的民兵,会集结起来,向内线收缩,然后过来驱逐他们突厥轻骑兵。 由于双方数量的不均衡,那些小队的突厥轻骑兵,只能放弃进攻意图,转而撤离。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埃尔赛德所率领的部队足够多,并且他们的攻击意图骑士。 “虽然艾萨克,是让我们来烧村的,但说实话,如果不解决那些敌人的话,烧村也会变的非常危险。” “我们需要将那些呆在乌龟壳里的匪徒调动出来。” “因此,我们首先是分兵烧村、然后是佯攻,再去利用我们的机动性,集中优势去吃掉他们的援军。” “这样一来,就可以向那些叛匪宣告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埃尔赛德对自己的部下讲述着自己的计划,他将部队分为了两波,一波较小、直扑那些空无一人的村庄,通过耀武扬威表现自己的强势。 大部队则留在某处角落,隐蔽自己的数量。 骑兵与步兵在空间感知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虽然马的耐力并不比人强多少,但其在短时间内的奔跑速度却远胜人类。 这种空间感知的差距,直接导致了双方在情报获取和反馈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差异,而战斗的胜负,往往建立在情报的互通上。 谁能掌握更关键的情报并更快速地反馈,谁便拥有战争的主动权,这一法则自古至今都被无数智者所强调,也在无数场战争中被证实。 谁能在情报战中占得上风,谁就能在战场上先发制人。 埃尔赛德深谙此理,他清楚轻骑兵在情报获取方面优于叛军步兵,因此派出大量骑兵作为眼线,获取周围的动向。 当他的部下率领游牧骑兵突袭一个村庄时,埃尔赛德则驻守不动,静待斥候的情报反馈。 周围的那些土墙据点,都被埃尔塞德提前派出人进行盯梢。 正是这样情报上的优势,还有机动速度上的差距,使得埃尔赛德认为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当然,事情的发展不会一帆风顺,就在一名斥候回报了附近据点的情况后,一名染血的斥候、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正西!大规模军队出动!隔着一百五十步!我中箭了!” “你被流矢射中了?” “不、就一发。” 话语中的惊骇,是斥候怎么也压抑不住的。 便是埃尔塞德一时间都愣住了,因为虽然强弩与长弓,极限射程可以超过200步。 但谁家好人,能在150步的距离还能轻松射中别人啊! 只不过,现如今不是纠结的时刻,在听闻对方部队集结后,埃尔塞德这边也要有所调动,准备开始执行自己的围点打援计划。 …… 盖里斯手中的机动部队数量不多,确切说,拢共只有三个大队罢了。 三百来人,已经是这些日子里,盖里斯收集到的所有尼古拉斯起义的残兵败将。 当然,盖里斯所能调动的部队,远不止这个数。 这些日子里,帕拉丁群体也好,还有那些来自提尔的法兰克人老兵也罢,他们都在努力的从农民中,筛选出可堪一用的成年男性。 这些人的数量,零零散散又凑出了四百号人,至少是把部队的声势给壮上去了。 同天朝不同,确切说、任何缺乏大规模军团调遣经验的民族或社会,对于军队的纪律性、其实都挺不屑一顾的。 而在作战规模,大多数时候,不超过千人的情况下时。 士兵所需要接受的战阵训练,可以简单到令人发指。 这年代,这个地区、步兵只要能维系好盾墙,其实就足以上战场了…… 只需要略加训练、确切来说,几乎任何一个非弱智的成年人,不足三天时间,最多一周功夫,就能轻易掌握盾墙的诀窍。那就是在一个四排的战阵中,与同伴们站位的空间恰到好处,不要拥挤、也不要松散,当前排的战友死后,后排的顶上,用盾墙的推进瓦解敌人。 当然、说是这么说。 真正的难题不在于理解盾墙战术,而在于是否能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站稳脚跟,在于能否直面死亡。 对于自己身后的这些乌合之众,盖里斯心中其实也没底。 他所能做出的期望就是,这些人能达到上勇的水准。 【闻敌而逃者为下勇,见敌而逃者为中勇,接敌而逃者为上勇。】 ——《太平天国战争全史》 当盖里斯抵达被劫掠的村庄时,他们意识到自己来晚一步,这一次的行动,对于突厥人部族而言,并非是什么劫掠行为,而是一次毫不掩饰的示威。 他们是要以无辜者的鲜血,彰显自己的残暴与威势,恐吓着任何敢于反抗之人。 纵然这个村子里没有多少受害者,可大火已经被点起,村民们的财物被毁于一旦。 盖里斯带来的这几百人的军队,都在与附近的村民们一同忙于救火。 安德烈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了起来,这本该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可他的家乡、那个与世无争的山村,已经在这个世界的常态中没了。 “他们意识到了我们的到来,所以才会离去的那么快。”在稍微检查了下突厥人留下的痕迹后,安德烈对盖里斯说道。 “他们知道我们的规模?” 一旁的尼古拉斯,眉头皱了起来,这很显然不对劲。 虽然看似盖里斯的所带领的这只部队是猎犬、是追击者,但就常理来说,敌强我弱,才是共同的认知。 身为强者的一方,居然主动退让,这就不由得让人升起疑心。 以这个年代的战斗力衡量而言,相近规模的轻骑兵,对抗几百刚拿起武器的农民,怎么看都是可以爆杀才对。 “他们向东南走了,这是在撤退?” “他们大概是觉得这里不太适合展开吧。” 盖里斯的面容,也有些凝重。 就地形而言,这处村庄依旧靠近丘陵地带。 虽然那些突厥人人能够在这里发起袭击。 但并不代表这里,就适合让数百轻骑兵去展开作战。 盖里斯、安德烈还有尼古拉斯等人,蹲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下附近地形的草图。 “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盖里斯看向了尼古拉斯,他是这附近的贵族,相对来说对地形更熟悉。 尼古拉斯依照众人当前位置,向东南方向画出一条线。 然后他指向了一处,那里恰好是丘陵与沿海平原的交界点,也恰好是一道山谷的出口。 “我觉得应该在这里,那些突厥人说不准就等下那里以逸待劳,这样的话,我们还要追击么?” 追击?对方可并不是撤退也不是溃逃,对方是在选择一个适合轻骑兵发挥的战场,然后准备作战。 如果继续追击的话,可想而知将会有怎样一次血战在等待着他们。 平原战斗中,可没法做到如山地丘陵里那样的拉扯,而骑兵又显然占据着优势。 “但我们不能不去……” 如果是寻常的战争,其实真没必要去主动前往敌人设置的战场。 可这不是寻常的战争,是盖里斯带着这附近的农民们,向塞浦路斯的“神”宣战。 而那位“神”也已经决心,要惩罚他们这些逆民。 神罚的烈火,就烧在盖里斯所在的这个村子里。 那些粮食在被践踏,艾克萨情愿自己收不到一颗粮食,都要将这些敢于反抗之人饿死。 毕竟,他是通过一套暴力和高压的统治方式,来控制岛上的村庄和城市。 他的治理方式既没有系统的政策,也缺乏广泛的支持,更多的是依赖于恐怖和掠夺。 伊萨克·科穆宁的统治,即便是对于贵族,也没有多少优待。 任何不服从他的人,要么已经被没收财产直接驱逐,要么已经被挂上的绞刑架。 这种专制和集权的统治方式进一步强化了他的个人权威,但也使得地方官员和贵族对他的统治感到不满,进而增加了他的统治脆弱性。 可以说,他已经成了恐惧之王。 恐怖变作统治本身。 “一切以制造恐怖为目的的行为,都是违背了神圣的教诲。” “他们是在打造一个崇敬死亡的国度,塑造出了一尊骇人的偶像,以此来压服世人心中那对生命、对吾主的崇善之心。” “他们是在以永恒的秩序与和平之名,要钉死所有造反的生命。” “我要说,任何置人于死地的秩序,都是有罪的、亵渎的,不论它给自己粉饰什么样的外观。” “皇权也好、神权也罢……在它们被打造成偶像噬人的那一刻,它们都是有罪。” “安德烈、尼古拉斯,你们记住,没有什么秩序是永恒的,任何试图置人于死地的都是吃人怪物。” 在完成了村庄的救火行动后,盖里斯将那些士兵们集结起来,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弥撒与布道。 他将所有的士兵们集结在自己的身前,自己站在一辆马车上。 盖里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与那些雀跃欲试、那些心怀忐忑、沉默不言的目光所接触。 “谁能使我们与主的爱隔绝呢?” “难道是患难吗?是困苦吗?是逼迫吗?是饥饿吗?是赤身露体吗?是危险吗?是刀剑吗?” “如经上所记:你们为我的缘故终日被杀;人看你们如将宰的羊。” “然而,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 “因为我深信无论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的。” 盖里斯的这番话,出自《罗马书》第8章。 保罗在这里宣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使信徒与基督的爱隔绝,无论是世间的困苦、迫害,还是超自然的力量,都无法动摇神对人类的爱。 “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充满正义与生命的世界,而是行走在不义与死亡的国度中,因为天国尚未降临。” “在这个世界中,你们如同经书上所言,遭遇患难、困苦、逼迫与危险,被困在恐怖黑夜里。” “孤独深入人心,压迫着灵魂,使内心的兽性不断滋长。” “正如那无边的沙漠顽强地侵蚀着人们的意志,黑暗中行走的人们倍感无助与恐惧。” “然而,无论是‘使徒’保罗、又或者我,都要告诉你们,无论是这些深不可测的黑夜,还是孤独与软弱,都不能使我们与神的爱隔绝。” “即使世界将我们如待宰的羔羊般驱逐至绝境,但靠着那爱我们的主,我们在一切事上注定得胜!” “正是这份来自神的爱,使我们能够坚忍不拔,哪怕面对沙漠般的绝望与黑暗,也不屈服。” “我们并不孤单,因为没有任何力量,无论是死是生,是权柄还是深渊,能够将我们从这神圣的爱中分离。” “因此,虽然世界充满不义与死亡,虽然我们必须时刻准备战斗,时刻警醒,但我们心中的盼望永不熄灭。” “因为爱早已在我们心中点燃了光,帮助我们跨越黑暗、孤独与恐惧,迈向最终的胜利。” 盖里斯的宣讲,并不令人振奋,甚至于有些沉痛,就与他身旁的村庄一样,是一具烧焦的残骸。 但在这片焦土上,生机并没有消亡,而是要化作种子,再度从土中萌发。 泪水在这些战士的眼眶中打转,他们能够感受到盖里斯话语中的悲苦。 盖里斯是与他们一同哭泣,一同悲伤。 这些人都很年轻,他们才刚刚被生活磨平棱角,未曾对这个世界绝望。 麻木是因苦难而酿造的酸酒,而爱则是化解这一切的蜜。 他们需要爱、需要相信他者对他们的爱,需要彼此之间,以爱来联结。 艾萨克这尊名为“恐怖之王”的偶像,试图以屠杀与烈火吓住这些农民。 那么盖里斯则向在场的所有人许诺,他们必将得胜。 纵然身死,这也并非结束,因为还有永恒的生命,等待着所有人。 屠杀与暴政,吓不倒有真正信仰的人,只会让他们在沉默中爆发,怒火中烧! 古往今来皆如此。 盖里斯取出了自己常用的那些十字架,他将这些十字架传递了出去,让每一位士兵都触摸、轻吻。 虽然这些十字架制式不一,却都被盖里斯随身携带。 是被盖里斯亲自祝圣过。 当盖里斯将圣水洒向这些年轻人的时候,他们不少人眼神中的忐忑,都已经被坚毅所取代。 他们已经知晓自己在盾墙中的位置了。 还是六千字的大章! 月底了给点票吧 (本章完) 197.第197章 是时候,该把这个剧院烧了 第197章 是时候,该把这个剧院烧了…… 远方的海,时不时的掀起白色浪。 在盖里斯的身前,则是一片不宽的平原,能够一眼望到海岸线。 一支浩荡的突厥骑兵队伍,亦如黑云压境、他们手中的矛刃、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令人愈发胆战心惊。 山风吹拂来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则从盖里斯身后飘过,从数百人的军阵中穿越,试图抚平那些沉默战士们脸上的皱纹。 人的一生即是战斗的一生,每一步都交织着矛盾与变化。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一身负责,应当拿起武器去抗争,直至最后一息,直到取得胜利。 盖里斯已经向他们许诺过胜利了,神已经降下自己的旨意了。 此战必胜! “永恒的主,所有受造物的君王,祢既恩赐我达至这个时刻,求你赦免我今日因思、言、行为所犯的种种罪恶。” “主啊,也求祢从肉身和精神的一切污秽中,洁净我卑微的灵魂。” “主啊,并求赐我能在平安中善度此厄,使我能在此生的每一天求告祢的至圣之名,并克胜所有同我们争战的有形无形诸仇敌,将他们踏于足下。”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都归于祢,因父及子圣神之名,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 “阿门!” “阿门!” 这是最后的祈祷,也是必然得胜的祈祷。 但战斗却并没有被拉开,双方都在等待着彼此的行动。 盖里斯他们这支军队所在的位置,有些太好了。 就如先前尼古拉斯所指的位置一样,盖里斯他们站在了一个山脊之间的谷口位置。 这里狭窄,两翼被山脉保护,密密麻麻的持矛步兵,则将谷口封堵住。 如果突厥人试图强攻,那么便得不偿失。 想与敌军全面交锋的指挥官,必须要注意的一点在于,不要选那种看上去很完美的地形。 因为敌人不是傻子,不可能在无法胜利的情况下发起进攻。 而盖里斯他们、则没有太多时间,站在这里同对方死耗。 随着时间的流逝,士兵们会饥渴难耐,而突厥人们则能够分兵突袭周围的村庄,在这片土地上点起一道又一道的火焰,让士兵们的家乡被烧成废土。 因此,盖里斯放弃了这片看似无懈可击的绝佳地形。 他带着自己的几支步兵大队向外前进,伴随着军队阵型的移动,解放阵线步兵阵的左侧被露了出来,不再依靠着山脊,但相对来说,右侧则还算安全。 通过阵型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是任何明智将领都该思考的事情,因此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推演,从而思考如何将自己的优势能够发挥出来。 盖里斯他们的行动,其实也被埃尔塞德所看在眼里。 战场上的博弈,总是依赖于许多的默契。 就比如说,盖里斯从绝对安全的防守位置走出来后,其实代表着他们想要开战。 但同时,盖里斯选择暴露左翼、而非右翼,这代表着盖里斯至少并非初出茅庐的菜鸟。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将破绽丢出去。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因为持握盾牌的是左手,对于步兵军阵而言,抵御来自左翼的进攻,总是会更加容易。 当然相对的,从一支步兵军阵的右翼突破,则相对更加容易。 这是有限度的妥协,就看埃尔塞德是否领情。 就结果而言,当那些散落在平原上的黑点聚集调动起来的时候,便代表着他们接受了盖里斯的求战邀请。 海风变得猛烈起来,旗帜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远方,突厥人开始移动,马蹄声如雷,重压大地。 这一刻,天地仿佛凝结在了那万马齐奔的震动中。 时间似乎静止了,历史的目光在这一刻投了下来,注视着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存在。 突厥人们选择了一个弯月的曲线,以尽可能的在宽阔地形上发挥自己人数众多的优势。 就射击效率而言,一条长长的弯月线,能够提供更高的射击效率,相对的也拉薄了他们的阵型厚度。 当那些骑兵亦如潮水用来,每个人都死死握住了自己的矛还有盾牌,个人的力量从未从如卑微过。 以至于,若不是身旁还有着战友们的喘息,许多人恨不得转身就逃亡。 但有一个人不一样。 那位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他早早的独自踏出了军阵。 立在山势之外百步远。 在他的身后是彼此起伏的峰峦群聚,站着数百志同道合的猛士。 在他的身前则是海洋,那无尽的海洋、掀起了黑色的浪潮。 那是阴云、也是世界,是主导这大地秩序的一抹缩影。 在黑色的浪潮与阴云铺盖而来的时候,光是微弱的,几乎看不见。 盖里斯成了疯子,试图螳臂当车。 然而历史是神圣的,因为是历史孕育了“基督”,在漫长的沉寂与缄默之后,主终于又一次开口言语了,生命的圣言,再度行在大地。 人要成神的的筹划,正在被推行着。 臆想中的乌托邦将要成为现实的托邦。 天使在颂唱:荣耀归于天上的主,和平归于地上良善的人。 在这个至冬的寒冷时节,一道温暖的烛光,点亮在这浪潮与阴云之前。 那位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在直面千军、同统御世界的“恐怖之王”进行着搏斗。 他是如此的微渺,却似乎在无声中喊出了那句话: “时期已满,天主的国临近了,你们悔改,信从福音罢!” 盖里斯动了。 他身上未着片甲,手中有的只是一把巨剑,当突厥人的浪潮将他淹没的时候,没有惊起任何的动静。 那些骑兵们,似乎影响不到盖里斯,他们从盖里斯的身旁穿过,下意识的挥刀去砍,却沾不到他的影子,只得面露惊异的被其他突厥人裹挟着,继续向前冲。 盖里斯这根烛光,似乎熄灭了、暗淡了。 但他却在这千军万马的浪潮中,将目光投向了那面最大的军旗。 那是一只猩红乌鸦,向世界传播灾祸,啄食尸体上的腐肉。 当那面描绘着猩红乌鸦的军旗,靠的足够近时。 时间真正静止了。 埃尔塞德有些心神不安,这种心神不安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能将之归进战斗的缘故。 先前那个拦在浪潮前的人,没有带来任何的变化。 这似乎说不过去…… 当然,从常理上来说,也不该有任何人独自拦在千军万马前。 不合常理的事,总要有一个解释才对。 当他骑马奔驰的时候,脑海里闪过许多。 忽的,他一抬头,不知何时、在他冲锋的前方多出了一个披着白袍的人。 这位披袍的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速度掀起了自己的兜帽,将他那头璀璨的金发暴露在阳光下。 紧接着那个金发的年轻人,横起了巨剑,徒步向埃尔塞德冲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因为这个白袍之人的动作与神情看似悠闲,但他的速度却近乎十倍于己! 只是刹那的功夫,这个年轻人闪到了埃尔塞德的面前。 手中的巨剑、轻轻划过一道圆月。 埃尔塞德也好、他麾下的马也罢,被切成了四块血肉。 这就是剑的优势,剑可以造成更深的切口、即便是凡人,也能做到将人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斧头则不行、顶多从头劈到脖子,给人来一次开颅。 埃尔塞德的死、只是开端,紧接着是那面猩红乌鸦军旗的倒下,再然后是许许多多、说不出名字之人的丧亡。 对于那些冲在后面的骑手们而言,他们已是胆战心惊。 因为他们见到了一个不似凡人的存在,仅凭手中巨剑,便在这千军中乱杀! 而那些冲在前面的轻骑兵们,则在他们快要靠近步兵军阵,准备取出短弓射出箭矢的时候。 他们见到了一些粗短的管子,从那几个大队的空隙中被推了出来。 伴随着微不足道的刺啦声响,一点火点着了炮膛里的火药。 紧接着是轰鸣到惊骇马匹的巨响,以及数之不尽的铁丸迎面而来。 突厥人们干了一件蠢事,他们试图用手中的马弓,骑在马同霰弹在近距离对射…… 而且,他们的军旗也已经在这个关头,一道道的倒下,再也没有指挥官,向他们下达新的指令。 因此、他们必败无疑。 …… 战斗结束了,原本如雷霆般的马蹄声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似乎整个世界被死亡笼罩。 大地上,遍布着战马的尸骸,四周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气味,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叫人喘不过气。 如群的乌鸦,降临在这片战场,啄食这些再无生机的躯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有些茫然的士兵,在战场上游荡,他们似是想要找些纪念品,又不曾低头去捡尸。 他们只是表露出了惶恐,因脚下的泥土,受到血与汗的浸透而变得泥泞,每一步都似是行在地狱。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声飘扬,是这场死斗的余韵。 总之,盖里斯赢了,哪怕赢的万分艰难,哪怕他麾下的士兵们,有许多、都再也睁不开眼,将要被埋于土中。 但他们终究是赢了。 突厥人溃逃了、留下遍地的尸体。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仅凭一把巨剑,就敢直面千军,然后杀穿千军。 也同样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粗短的管子,能喷吐出雷霆与火焰。 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军旗一面面倒下的时候,他们的士气轻而易举的崩溃了。 而当这幅战场的景象,经由人口耳相传,洒向塞浦路斯的四方时。那尊“恐怖之王”的偶像上,多出了一道深深裂缝。 突厥人输了、他们输给了一群才拿起武器的农民。 不论突厥人如何辩解,自己遭遇了什么。 但归根结底在于,他们就是输了。 艾萨克·科穆宁是塞浦路斯的独裁者,依靠军事力量和个人威望来维持他的统治。 可他麾下的军队却败给了一群造反的农民,这就意味着他是一只“纸老虎”软弱无力。 而其他地区的农民也好、市民们也罢,也开始一致认为政府和军队无法有效镇压起义。 犹如敲钟一般,钟声本身并无意义,可它却代表着一次“逾越节”的献祭,即将开始。 在平静的大海下,正无数暗流涌动。 在一处大厅里,华丽的马赛克镶嵌着基督的圣像与艾萨克的肖像。 他在那艺术中,似乎成了神在人世的倒影,头顶着光环,圣洁而又威严。 艾萨克的庭臣们、或者说所谓的元老们,正在窃窃私语,他们密谋着一些事。 企图让自己所正从事的工作,一劳永逸的消失。 他们不打算继续在这出戏剧中,充当演员了。 如今的塞浦路斯,自艾萨克登岛以来,就犹如剧院一般,上演着一出名为《罗马帝国》的戏剧。 艾萨克是毋庸置疑的主角,出演着名为“巴西琉斯”的角色。 这些贵族们成了配角、处处模仿着君堡的朝堂,至于那些罗马人农民还有市民们,则负责跑龙套、以及提供这一幕戏剧所需的资源。 东帝国是罗马帝国的残片,塞浦路斯则成了东帝国的缩影。 虚假的台词与可笑的动作,一再重复上演。 过往的艾萨克乐此不疲,因为这一切就是他所渴求的,是他终其一生都想要得到的。 他甚至于将自己的寝宫,装点有有石公牛与狮子,并且自地板至天板,是完美的正方形样态,天板呈金字塔状。 那里的一切全部镶饰以帝国斑岩,整体的基调呈现紫色。 这里是“神话”的起点,是宿命的现实具象。 在这个房间里,贝阿特丽丝正面对着一面铜镜,这个小家伙,僵硬的坐在豪华奢侈的板凳上,犹如提线木偶般缺乏生机。 在她的身后,站着的是艾萨克。 正在极其用心的编织贝阿特丽丝的头发。 艾萨克的技巧很熟练,不像是一个中年男性贵族,在他认真的编织下,一头精巧的桂冠式快要发型成功了。 在编织发型的时候,艾萨克甚至轻哼出了一首童谣: “贝阿特丽丝,我的小公主,科穆宁的光辉在你心中闪烁。” “紫室中出生,命运已定,宇宙四方,唯你而兴……” 冬日的海风,顺着窗台,冲入“紫室”替艾萨克的这首曲子,做起了伴奏。 被歌曲赞誉的贝阿特丽丝,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反倒是绝到那寒风快要将冷意浸到她骨子里了。 她身后的父亲,愈来愈疯了。 过去艾萨克只是说她长于紫室,如今却强调她生于紫室。 这两个都是谎言,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与紫室无缘。要知道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在被安条克亲王博西蒙德所软禁。 贝阿特丽丝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轻声问出了一句细微的话,打断了艾萨克哼唱的童谣。 将艾萨克从那美梦中惊醒,感受冰锥刺骨。 至于艾萨克对那句话的回应,则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而后陷入歇斯底里的狂怒,这间紫室里的各个家具,被他疯狂的砸向了自己女儿。 先前、贝阿特丽丝忍不住问出的话是:“我们似乎不该姓科穆宁吧?” …… 戏要落幕了,这是许多人的共识,就连艾萨克的女儿贝阿特丽丝都这么觉得。 但这出戏的导演、主角、投资人、主持人……却不这么觉得。 艾萨克认为自己整年富力壮,还能在舞台上演上几十年。 他替自己披上了华丽的紫袍,叫来了自己的“瓦兰吉”卫队长,也就是名为“阿科洛托斯”的军官。 在作出一系列的指令后,艾萨克推开了“元老院”的大门。 艾萨克缓步走进会场,威严中带着疲倦,似乎还沉浸在他“内战得胜”后的光辉里。 他的步伐沉稳,手指轻轻划过一座古老雕像的顶端,这些都是他所收集来的战利品。 披袍的“元老”们如往常一样,聚拢了过来,他们中有人表情复杂,暗露狠色。 其中一人,先是与艾萨克低声交谈,说着那些农民叛军的事。 “对、确实,我们不能再心慈手软了,要将那些异教徒蛮人全部送葬。” 就在艾萨克心满意足的时候,突然一把短剑从那人的袖中滑出,如蛇般刺向艾萨克,锋利的刃尖划破长袍,就这么扎了进去。 然后就听见艾萨克很应景的惨叫了一声,然而刺击的那人,却并没有面露喜悦,反倒是顿然面色苍白起来,豆大的冷汗直往外冒。 “你觉得我会说那句:布鲁图斯,你也是吗?” “不好意思,我还不打算成为凯撒,要知道、吾乃巴西琉斯!” 倒退数步回到大门处的艾萨克,在远离了“元老”们后,褪去了自己紫袍,在这件袍子下,是一套厚实的盔甲。 那把短剑的刺击,毫无用处。 然而作为这些“元老”们背叛赠礼的回馈,一阵脚步响起,与之一同而来的是大量铁环的碰撞声。 皇帝的执斧蛮人们,分做两队从艾萨克的左右,冲进了“元老院”,将众多元老们团团包围。 “你们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会觉得,一位巴西琉斯就这么轻易,被你们刺杀?” “可笑啊、可笑!” 人群中刺杀失败的“布鲁图斯”,看着艾萨克、看着那夹杂着白发,不似三十年年纪,而要更加苍老的艾萨克。 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他说出的话却是:“你不是巴西琉斯,我们也不是元老,甚至你连科穆宁的族名也不配有。” “你就是个小丑、演员、野种!” 就如“布鲁图斯”所预想的那样,艾萨克在听到他的话后,面目狰狞了起来,面对着这些言语的利刃,艾萨克陷入无能狂怒。 “你们怎能无视我的命令呢?” “懦夫!叛徒!饭桶!” “你以为你们是谁啊?!” “你们能活到今天,全都是我的恩赐!” “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那些持盾执剑的“瓦兰吉”在得到命令后,展开了无情的杀戮。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希腊语不太熟练的“瓦兰吉”,似乎听到人群中有人在高呼什么。 由于杀戮命令已经下达的缘故,“瓦兰吉”们,便如艾萨克所说的,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从暴怒中缓过来的艾萨克,这个时候才留意到人群中的呼声。 除去那些咒骂自己的话语外,似乎还夹杂了这么几句。 “巴西琉斯!我是忠于你的啊!” “巴西琉斯!是我告诉你他们刺杀计划的啊!” “艾萨克,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婊子养的野种,早晚和你那说不出名字的爹一样,一起下地狱啊!” 然而,怎么说呢? 总之,当艾萨克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瓦兰吉”们,已经将连同告密者在内的所有元老们处死了。 艾萨克伸出手,做出个手势,而后欲言又止。 这样的杀戮,并没有满足他内心的欲望,因为真正的巴西琉斯,不可能如他一样屠光自己的元老院。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没有顾忌他麾下“瓦兰吉”对他“元老院”的洗劫。 反正,他是个假科穆宁,是个假巴西琉斯,那些“瓦兰吉”是假的,“元老”们更是假的…… 这座宫殿也好、他所统治的帝国也罢,这一切都是假的。 仅仅是失败了两次,在战场上输了两次,除了他之外的演员们,就不乐意继续出演这幕戏剧了。 天空的太阳,并不温暖,仅仅是投下了灰白的光,照的他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过往…… 自己的曾外祖父是约翰二世·科穆宁,也被称为“美人约翰”或“好人约翰”是正统的帝国皇帝。 自己的外祖父则与其弟弟的皇位竞争中失败,因为外祖父没有生于紫室,而外祖父的弟弟,则是在约翰二世即位后两个半月出生。 仅仅是因为外祖父的弟弟曼努埃尔一世,是在约翰二世即位后两个半月出生。 就得到了“生于紫室”的待遇,成为了举世瞩目的焦点,成了命中注定的伟人。 呵~ 法兰克人会强调长子继承,那么东帝国的人则相信“生于紫室”,就连伊莎贝拉的母亲,也是以“生于紫室”这样的理由,宣称伊莎贝拉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自己的外祖父与其加冕为皇的弟弟,充斥着各种矛盾,以至于最后拔剑相向。 这样的缘故,艾萨克的母亲,自然不可能得到什么好待遇,她被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谓赤裸裸的羞辱。 “生于紫室”成了他母亲的执念,被一遍又一遍的灌输…… 对皇位的渴求,扭曲了他的家族,塑造出一个个歹毒之人。 为了权力、他们这些人勾心斗角,将仇恨一代代绵延下去。 有什么能够终结这一切吗? 答案是没有,因为就算他艾萨克成为了真正的“巴西琉斯”,那么新的仇恨也将从他的后裔中诞生。 为了争夺权柄,所谓的亲情就是狗屎,遮羞布罢了。 “是时候,该把这个剧院烧了……” 转过身的艾萨克,看了一眼那些正在狂欢掠夺战利品的“瓦兰吉”,从地上站起了身,将目光看向了那位自称“耶路撒冷圣者”所在的方向。 推一本py的书啊。 其次,月底了,大家给点月票啊! 今天的章节是比往常还要多的 (本章完) 198.第198章 教会做出了抉择 第198章 教会做出了抉择 这是一间厅堂,周围的高耸的石墙上镶嵌着精美的圣像和壁画。 在大厅中央,则是一张长长的木质会议桌,周围坐着身着黑袍的主教们,他们神色严肃,各自面前摆放着厚重的圣经。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下,五光十色的光斑在这大厅中舞动。 包括安东尼主教在内的总计13名主教,都焦躁等待着。 他们中的不少人,还在低声交谈着彼此的言语。 今时不同往日,艾萨克的疯狂行径,不可能被掩盖。 底层的市民与农民们,或许一时半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在场的这些主教们,一位位的都了解到“元老院”中所发生的事。 如果说艾萨克是塞浦路斯的至上统治者,那么他的统治柱石,除去最为坚固的军队外。 便是“元老院”对他的服从,以及塞浦路斯教会的拥戴。 如今“元老院”里的那些贵族们,被艾萨克全部屠戮,又如何不叫他们这些主教们心惊胆战,不去担心唇亡齿寒呢? 又如何不叫他们这些主教们,试图给自己找到一条更安全的退路呢? 统治是一门艺术,在大多数时候,任何一个具备一定体量的国家,都会随着统治时间的延续,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由于塞浦路斯被艾萨克统治,目前仅仅三年,因此还停留在一个相当粗糙的磨合期。 传统的东帝国征税体系被艾萨克废止,分布全岛的驻军,成了他的爪牙,所谓的征税变成彻头彻尾的抢劫。 但也不是说,在艾萨克的统治下,就彻底失去秩序。 “元老院”象征着本地势力对他的臣服,塞浦路斯教会,也依旧维持着正常的运转,向这位“巴西琉斯”提供着近似于文官位置的服务。 教会体系,对于后世的政党、以及官僚科层制,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或许在世俗层面上,不同地区、不同国家,因为各种历史纠葛的缘故,加上行政层级的混乱,土地的归属权容易乱成一团麻。 但在教会体系中,其实就相对来说非常清晰了。 以塞浦路斯教会为例,塞浦路斯大主教、或者说塞浦路斯牧首,其是塞浦路斯东正教教会的元首。 在塞浦路斯教会之下,于12世纪这个时代,又有着14个教区或者说地方教会,这些地方教会的领导也就是主教。 这14个教区将全岛囊括,平均下来每个教区治下约为一万人。 在教区之下,又有堂区,也就是以教堂为中心,向周围辐射教会的影响力,所谓的司铎或者说神父、就有资格主持一所教堂。 在各个堂区内,大致上有着千人规模的居民。 如此一来,也就形成了:教会中央、地方教会、教会派出机构三层。 同时,教会体系,也非单纯的官僚科层制,是具备一定民主色彩的。 司铎群体围绕着主教,组成了司祭团,彼此分担不同的职务,是主教的合作者、助手和工具。 而塞浦路斯主教们又组建出“神圣主教会议”,成为塞浦路斯最高教会权威机构,其任务是审查和解决与塞浦路斯教会有关的所有问题。 并在理论上有资格选举新任塞浦路斯大主教。 如此出色的科层体制,兼具一定的集体决策能力,使得塞浦路斯教会,维持了长久而深远的世俗影响力。 以至于即便是到了20世纪,塞浦路斯教会依旧扛起了反殖民、反帝国主义、争取民族解放的大旗。 在后世历史上,塞浦路斯大主教马卡里奥斯三世,便领导着塞浦路斯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 于1960年至1977年担任塞浦路斯第一任总统,乃至于得到了“国父”的尊称。 【教会虽然设有出色的‘民主’选拔它的知识分子的机制,但是知识分子是当作个人而不是当作民众团体的代表被选拔的。】 ——《狱中札记》安东尼奥·葛兰西著 不过、虽然在座的这些主教们,有资格从他们当中选出新任大主教。 但在面对艾萨克的兵锋时,他们也只能接受一位陌生人,成为塞浦路斯教会的首脑。 当这间会议厅的大门被执事们推开,在一众随从簇拥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与在场的所有主教不同,甚至是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主教不同。 这个中年人在祭服下,穿着的是代表东帝国皇权的提尔紫长袍,手中持握着顶部有金色十字架的皇家权杖。 这些具备浓厚东帝国皇室色彩的服饰,并非艾萨克僭越后的产物,而是塞浦路斯教会在5世纪,从东帝国皇帝芝诺手中取得的特权。 是塞浦路斯教会,作为使徒巴拿巴所创,独立于其他所有宗主教外的特权明证。 可以说是光辉的、荣耀的、神圣而又古老的传承。 然而,如今那些过去的神圣之物,却披在了一条僭主之狗的身上。 塞浦路斯大主教索弗罗尼奥斯,来到了他的主教宝座上,在将权杖递给身旁的执事后,立马这双手撑着桌子,俯视所有的主教。 他大声喊道。 “现在!已经到最危急的关头了!” “我们塞浦路斯教会,必须发扬我们的历史地位,坚决有力的站在神圣的巴西琉斯一方!” “我们必须马上行动!必须立刻将所有的叛匪、乱民、谋逆者,开除教籍!施以绝罚!” “对于那些乱民,我们要从重、从严!毫不留情!铁拳出击!” 在中世纪,被绝罚对于平民来说,意味着非常严峻的后果,涉及个人的宗教生活以及社会地位。 绝罚对于平民意味着失去与教会的联系、承受社会的排斥、经历信仰危机,以及为恢复关系而承担的巨大的悔改压力。 虽然不具备明确的世俗压迫,但这也是教会在表明自己的态度,逼迫那些未参与叛乱之人进行选边站队。 索弗罗尼奥斯大主教讲的激情四溢,但台下那些主教们却没有一个做出回应,表达出积极的支持。 现如今,塞浦路斯局势风雨飘渺,他们这些主教,难道还继续在艾萨克那边下注吗?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认为艾萨克是一个疯子,一个无可救药的恶棍。 也就索弗罗尼奥斯作为艾萨克的狗,与其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只能一条路走到死。 听着台上索弗罗尼奥斯的各种废话,安东尼身后的一个年轻执事,凑到了安东尼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然后就看见安东尼主教重重的敲击了几下桌面,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顺带打断索弗罗尼奥斯的发言。 “索弗罗尼奥斯,你还在冥顽不灵吗?” 一开口、就是王炸,安东尼对索弗罗尼奥斯直呼其名,所用的语气、更是没有丝毫尊敬之意。 “你将艾萨克那尊伪帝当成什么了?我主在地上的倒影?或者是一尊偶像?” “我记得,你曾对我们宣称:神藉着人形降临在我们中间了,说那个人形就是艾萨克。” 发际线很危险的安东尼,在说完这句话后,不由的轻笑了两声。 周围的其他主教们,也都面露讥嘲,甚至于还有主教,从桌上的圣经中,抽出了一本,凭着记忆快速翻到了第14卷。 索弗罗尼奥斯面色有些莫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场的这些主教会表露出这么一个神情,毕竟他不学无术嘛…… 在场的这些主教,都是塞浦路斯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对于这座岛的历史知晓甚多。 那位翻书的主教,在找到了想要的经文后,便大声朗诵了起来: “诸君,为什么做这事呢?我们也是人,性情和你们一样。我们传福音给你们,是叫你们离弃这些虚妄,归向那创造天、地、海,和其中万物的永生神。” 听着那位同僚的声音,安东尼再度继续说起来:“我们崇敬天主,是为了远离虚妄。” “对我们基督徒来说,应当只服从真神天主,而不屈从于此世的任何偶像、任何凯撒,对于基督徒,凯撒只是有权有势的凯撒,而不是神圣的天国主君。” 安东尼的发言,引来在场其他人的鼓掌,不少主教都开始叫好。 就算索弗罗尼奥斯不学无术,但也能分辨出彼此的学识高低,能够意识到如果他同安东尼进行辩论的话,自己必败无疑。 不过、还好,他早有准备。 “奥拉夫!” 伴随着一声大喊,会议厅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并兼有大量锁子甲碰撞的声音。 就与先前“元老院”中所发生的那样,二十多名披着锁子甲的精锐“瓦兰吉”,从索弗罗尼奥斯身后的大门中鱼贯而入。 他们这些嗜血的蛮族,持握着盾牌与剑,在短短几次呼吸里,便控制住了全场。 见到这一幕、不少主教,都面露惊慌。 看着这些人的失态,索弗罗尼奥斯心满意足了。 确实、他学识不行,甚至是不学无术,按照正常的教会晋升过程,他终其一生都不太可能成为一名主教。 但他会舔啊!他是艾萨克忠诚的狗! 不像在座的这些野狗们,一个个的连主人都没有,一遇到这种要靠刀把子说话的时候,就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那些主教们惊慌,准备求饶的时候。 索弗罗尼奥斯有注意到安东尼的神色。 安东尼的脸上似笑非笑,仿若有恃无恐。 可、这怎么会呢? 当然会了,因为谁允许只有索弗罗尼奥斯才能提前做准备? 他安东尼,也一样早就想好如何应对这一幕了,他可不想同塞浦路斯这座岛上的本土使徒圣人巴拿巴一样殉教。 【犹太人因嫉妒而捉拿了正在传讲神的话语的巴拿巴,将他拖到会堂。】 【他们在那里将他捆绑,带到城市的郊外。】 【在用石头将他砸死后,他们将他的尸体带到附近的一片树林,并将其焚烧。】 【然而,跟随巴拿巴事工的门徒约翰·马可,在夜间偷偷找回了他的尸体,将其埋葬在一个洞穴中。】 ——《巴拿巴行传》第11章(系其他基督教派的伪经,据考证,大概是塞浦路斯教会自己编的) ——位于塞浦路斯上的巴拿巴墓 “不要执迷不悟,索弗罗尼奥斯。” 安东尼口中说出的话,在索弗罗尼奥斯听来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身上披着华服、还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了那把皇家权杖,在这间议会厅中,有着二十名披甲的“瓦兰吉”。 执迷不悟? 谁在执迷不悟? 他是艾萨克的亲信,只要他愿意,那么眼前的这些主教就能变作一具死尸。 索弗罗尼奥斯成了这狭小空间中唯一的主宰。 这就是权柄! “索弗罗尼奥斯,不要执迷不悟。” 又一次,又一个人,说出了这声劝告。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任何主教,而是安东尼身后那个穿着执事服饰的年轻人。 他直面着索弗罗尼奥斯,身上的朴素衣装象征着他乃教会中最下层的人员。 同紫袍大主教间,有着天然之别。 “你这拜偶像的贪光者!有难了!坐宝座上的主,早已对我言语过,祂要将生命的泉水赐予哪些口渴的人!” “惟有胆怯的、可憎的、杀人的、淫乱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他们就被抛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 “这是第二次的死!” 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并非只有那持握权柄的主,亦有要将生命泉水洒向人间的主。 天国是生命之国,与此世压迫人、置人于死地的暴君之国不相容。 暴君是要吃人的偶像,它的祭司与仆役,要将生命变成祭品,以刀剑威慑其他人。 索弗罗尼奥斯觉得莫名其妙,但就如他不同安东尼去辩论一般,他同样不会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过多废话。 他毫不留情的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要将安东尼还有那个年轻人处死。 同艾萨克不同,索弗罗尼奥斯还不打算杀死所有的主教,他所需要的仅仅是去杀鸡儆猴,彻底控制住塞浦路斯教会,从而为之后的平叛进行准备。 剑刃被抽出来了,然而安东尼还有那个年轻人,却无动于衷。 “如今的神父,已经不再殉难了,他们成了罗马凯撒的帮凶,背叛了天国。” “唯有当镇压穷人的刀剑,也劈向神父的时候,才能表明教会的信仰并非为空。” “福音的种子,需要神父与穷人之血的浇灌,才能结为果实。” “但、现如今还不需要神父流血。” “今天,在这里流血的只会是罪人。” 那个年轻人的话说完了,世界似乎寂静了片刻,但又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紧接着哐当一声,一把剑从那个年轻人的手中落在地上。 等等、剑? 那个年轻人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就样式来说,那还是一把单手剑,是“瓦兰吉”才常用的制式,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那剑上似乎还沾染了血迹。 索弗罗尼奥斯的思绪在这片刻里闪过许多,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脸上被溅到了什么温润的液体,一股难言的腥味,冲入鼻腔。 紧接着这座议会厅中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 索弗罗尼奥斯转过头,看向液体溅来的方向。 然后他就见到,自己身旁的那名“瓦兰吉”正徒劳无功的试图用手摁住自己的颈部动脉。 不只是他、确切说,伴随着一阵盾牌与剑落地的哐当声响。 会议厅里的所有“瓦兰吉”,要么发出了沉重嘶哑的呼吸、要么跪在地上、躺在地上,挣扎着试图堵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可这都徒劳无功。 索弗罗尼奥斯再度抬头看向了那个年轻人,他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只清楚不知何时,这个年轻人手里多了一把剑,那把剑上沾着血,并且所有的“瓦兰吉”都让切开了脖子。 索弗罗尼奥斯踉跄的倒退了几步,恐慌、不可名状、难以言喻……无法理解! 这一切都超越了他的理智。 下意识的,索弗罗尼奥斯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你是谁?” “我?我是耶路撒冷的圣者,我叫盖里斯。” 在那些主教与执事们仓皇逃窜,议会厅里交织着临死前的惨叫呻吟、还有旁人尖叫的嘈杂声中 盖里斯一步一步向索弗罗尼奥斯靠近。 “绝望吧、煎熬吧,除非你能现在忏悔。否则,你之灵魂注定坠入第八圈,那是欺诈者的深渊,你将永受苦难。” “在第一圆,你将与勾引者一道,被恶魔的鞭子驱使前行,鞭打的疼痛将伴随你,正如你曾引他人堕落时那般无情。” “接着,你会落入第二圆,浸没在恶臭的粪池中,如你生前用谄媚之言蒙蔽他人,如今你将在这污秽中挣扎,无处可逃。” “在第三圆,贪污圣职的罪人倒吊于烈火之上,掰反脑袋永远看着背后,是你滥用神职的贪婪。” “第四圆的焦油池中,你将与贿赂者一同煎熬,被恶魔反复沉入滚烫的油海。” “伪证者的第五圆中,罪人被恶魔撕裂并在永不停息的战争中互相残杀,因你在生前用谎言与虚假伤害他人。” “你将在第六圆,披着沉重的铅袍,表面光鲜,内里沉重,正如你生前的伪善;每一步都令你痛苦不堪。” “第七圆,那是毒蛇和恶魔的啃咬,使你身体变形,因你偷盗穷人的财物做献祭,痛苦无穷。” “恶劣的辩论者,将在第八圆里受到火焰的包裹和燃烧,这是你生前用狡辩和言辞误导他人。” “在第九圆,你将被恶魔切割撕裂,灵魂永远在撕裂中煎熬。” “那地狱深渊无尽,你将永无解脱,每一分苦痛,皆是罪行的果报。” 盖里斯的声音很轻,但旁人却又都印象深刻。 这是一份宣告、是命定的结局。 索弗罗尼奥斯挥舞起那根镀金的权杖,试图打向正在靠近的盖里斯。 然而在这流血的厅堂里,索弗罗尼奥斯的反抗显得格外可笑。 看起来势大力沉的一击,在砸中盖里斯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效果。 所有的主教,都见到那权杖的挥舞从盖里斯身上穿过,未能造成任何的伤势。 盖里斯的右手掐住了索弗罗尼奥斯的脖颈,将之整个人举起。 紧接着,所有的活人们,都听到了声清脆的咔嚓。 索弗罗尼奥斯的颈椎被掐断了。 盖里斯随手将那具尸体丢到一旁,捡起那根华美的权杖,然后来到了大主教宝座前。 “好、现如今艾萨克的爪牙已经被肃清了,我们可以谈论一下塞浦路斯的未来了。” 安东尼主教,沉默不言的来到盖里斯的身后,虽然他身上披着主教的黑袍,在盖里斯身旁的时候却谦卑的与侍者无异。 就如先前盖里斯站在他身后一般,现如今二人间的身份地位,似乎已经翻转。 哐,权柄敲地,将那些陷入惊恐的人惊醒。 “所有人,都坐回去。” 这是一间厅堂,周围的高耸的石墙上镶嵌着精美的圣像和壁画。 长长的木质会议桌依旧矗立中央。 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起初众多主教所等候的索弗罗尼奥斯,已经倒在一旁,死不瞑目的双眼凝视着空洞的穹顶。 罪人的鲜血染红了这神圣与信仰的殿堂。 …… 塞浦路斯是一个岛国,艾萨克是一介独夫,他对这座岛的统治,在他的军事神话被撕扯掉的一瞬间,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只是农民、市民们反抗艾萨克,就连地主与贵族们也一样反抗艾萨克。 在原本的历史上,于1191年的时候,狮心王理查仅仅是率军登陆并占领了莱梅索斯,这里的贵族们便抛弃了艾萨克。 艾萨克对塞浦路斯的统治就像个破房子,轻轻踹上一脚就能轰然倒塌! 从“元老院”密谋刺杀艾萨克那时起,他便已经被这座岛所敌对了。 纵然他将那些阴谋刺杀的元老全部屠杀,也不可能再换取任何塞浦路斯本土势力的效忠。 塞浦路斯解放阵线不再是唯一反抗艾萨克的组织,那些起义者们前仆后继、风起云涌,在这座岛的四方到处都点燃反抗的火种。 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那些散落在外的雇佣兵们,便遭遇了数十次袭击。 各种暗箭伤人! 在这个关头,一支经由塞浦路斯教会集结的起义军,在解放阵线的组织下,向艾萨克的宫殿开进。 这一切的疯狂,就要落幕了。 在考虑换个封面,让露西过来当看板娘。 (贞德: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二合一……非常感谢大家的观看。 (本章完) 199.第199章 十字军的飓风将临 第199章 十字军的飓风将临 塞浦路斯岛缺乏一个高度统一的官僚体系,这里没有朝堂与地方之间的联系。 事实上,塞浦路斯岛除去作为一个地理概念存在之外。 唯一能在社会实体层次上覆盖全岛的,仅仅只有塞浦路斯教会罢了。 在“元老院”从物理与肉体层次消失后,能够代表塞浦路斯岛民,并凝聚调动各地民众力量,统一发布“圣谕”就只有塞浦路斯教会了。 同时塞浦路斯教会,作为基督教中的一个支系,面对盖里斯这么一位超规格存在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或者说、自打盖里斯在神圣主教会议中,展露神迹、将所有“瓦兰吉”一瞬斩杀,并从索弗罗尼奥斯的尸体旁,捡起那根镀金的“皇家权杖”时。 这普天之下、大地南北、宇宙四极…… 唯一的、真正的基督元首也就诞生了。 他不是那伪帝僭越教会而任命的什么大主教,也不是什么继承了圣彼得遗产的天主教教宗。 他就是基督元首又一次再现,是圣言对这大地的二度重申。 盖里斯来到这神圣的主教会议,拿起那根权杖,也只是是取回他应得的权柄罢了。 因为基督是一切司祭职的源,旧约的司祭只是基督的预像,而新约的司祭确实以基督的身份而行动。 作为正教的一部分,塞浦路斯教会理所应当的承认这点。 事实上,在12世纪这个时代,东正教同天主教,并无太多实质上的差异。 基督教在最初的几个世纪里保持着相对的统一性,各地教会承认彼此的主教,并以普世会议,也就是如尼西亚会议、君士坦丁堡会议等……来解决神学争议。 但随着罗马帝国的东部和西部发展出不同的文化和语言习惯,东西方的基督教也出现了差异。 东部教会使用希腊语,而西部教会则以拉丁语为主。东西部在礼仪、神学观念、教会组织结构等方面逐渐出现分歧。 确切说是,以罗马宗主教为中央的西欧基督教,和其他散乱的非罗马宗主教下辖正教会之间,发生了越来越多的分歧。 而等到1054年的时候,矛盾被正式引爆,东西方教会之间发生了所谓的“东西教会大分裂”。 这次分裂的直接原因包括“菲利奥克”问题(拉丁文“filioque”,意为“和圣子”)和教会的权威问题。 “菲利奥克”问题指的是在1014年,罗马天主教教廷,在未经普世会议的批准下,于《尼西亚信经》中加入了1个词。 使得原先的【我信圣神,祂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所发出。】 变成了【我信圣神,祂是主及赋予生命者,由圣父“和圣子”所共发出。】 一个词的变化,意在表明圣子与圣父在三位一体中的同等地位,强调三位一体中圣父、圣子、圣灵之间的关系。 而其他教会则认为,混蛋罗马教会,你干这个事之前没和我们商量,怎么自说自话起来了?把他们的权威、地位、面子往哪里搁? 再加上当时的西欧几乎所有正式教会,都是以教皇(pope)为最高领导,主张教皇具有无上权威,并有无谬误性。 其他基督教会则拒绝这种教皇的独占地位,主张由各地教会自治。 由此东西方教会互相开除对方的主教,导致教会正式分裂为天主教和东正教。 由此可知,东正教与天主教之间的分裂,更多是反应在罗马教会、天主教教宗,是否在基督教体系中,具备无上权威这件事的冲突上。 而这个问题,在面对盖里斯的时候,就不是问题。 罗马教宗再权威、再神圣,他能有盖里斯权威、盖里斯神圣吗? 罗马教宗能站在原地,让罪人流血吗? 罗马教宗能站在原地,不被凡人所伤吗! 耶路撒冷的圣者、耶稣受难之体、隐遁千年的先知、是天兄之弟!是受刀伤而死者! 在场的主教,要么拒绝盖里斯的恩典,被指责成罪人,但他们又无法用辨经来对抗切实存在的神迹。 要么就只能发自内心的接受,然后更加、愈发的狂热。 天国已非虚言,圣言二度行于大地。 这流血的大地,势必要迎来天国降临。 盖里斯从权贵们手中、从教会手中,拿走的每一份利益、权柄,都是在以死后的天国作担保。 永恒的生命,肉身的复活,与天主共存的美好未来。 从未如现在一般,如此真切、真切到让人忍不住去奉献一切…… 十三位主教、通过两百多神父、他们遍布整个塞浦路斯。 每一所教堂、都在向周边的农民们、市民们、地主们,宣告了真正的“圣谕”。 【看哪!那主的帐幕在人间!神亲自与他们同住,他们要做他的子民,神也要亲自与他们同在,做他们的神。】 【再无哭泣,也无哀伤,死亡将不再有,旧事已过,一切都更新了……】 一时间、在无数人心中,塞浦路斯距离迎接天国降临,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遥。 哪怕没有任何神父明示,但不少人都觉得,只要追随盖里斯的脚步,就可能拿到通过天国的门票。 而这也解释了很多人心中的困惑:为什么一群农民,可以接二连三的打败艾萨克的军队;反倒是“元老”贵族那些大人物,在反抗艾萨克的时候,被轻松屠杀。 但如果说那些胜利,都是奇迹的一部分,就很好理解了。 毕竟,大家都晓得这个世界是万军耶和华所创的,作为万军之主的子嗣,能打赢所有战争自然是理所当然。 经过两百多神父的宣讲,加上十三名主教,与那些执事们绘声绘色的还原出“议会厅”中的场景,替盖里斯作证。 一股宗教狂热刮遍了全岛,原本就在反抗艾萨克的各路豪杰,加上虔诚的信众们。 在神父与主教们的组织下,更是上演了一出14路诸侯大军齐聚的场面。 足足近三万人,抛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顺从神父的号召,加入了这么一次“朝圣”或者说“十字军”。 这一次的“十字军”不再是有罗马教宗宣布,而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盖里斯。 当然也同样不是东征、而是向西、向着艾萨克的宫殿进发。 不过,同灾难性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不同。 这一次的三万人“十字军”是分成了两百多支小队伍,每支队伍由一名神父带领,各自只有一百五十来人。 再加上执事群体对神父司铎的服从,可以作为小队长存在,还有法兰克人老兵充当顾问,因此组织起来的效果,其实挺不错。 加上塞浦路斯岛东西距离最多220公里,大多数人,来回行军距离不超过200公里,自带7日份的干粮,就能解决吃饭问题。 因此,盖里斯对这件事乐见其成。 …… 人一过万、人山人海。 在这片广袤的沿海平原上,集结出了塞浦路斯岛从未有过的大军。 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身着简朴服饰的农民,他们的面庞晒得黝黑,双手满是老茧。 市民们的服装相对较少,但携带武器的反倒更多。 极少数的贵族,显得与众不同,他们装备精良,身骑骏马,似乎在这片人潮中格外显眼。 当然、希腊人贵族没有法兰克人贵族那种尚武精神,因此全都是样子货罢了。 虽然这三万人里的大多数,都没有携带任何像样的武器,但仅仅是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如同海洋一般了。 解放阵线的那些士兵们,于外层巡逻、不断警戒任何可疑的潜在敌人。 但在塞浦路斯岛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敢于发动袭击。 那些艾萨克的突厥人雇佣兵,经历过于盖里斯的战争后,已经被吓破胆了。 他们无法理解火炮、也无法理解盖里斯,他们这些人在这些日子里,惶惶不可终日、不断的将自己的恐惧,散播出去,传递给未曾参战的同族。 可以说,突厥人们已经放弃艾萨克了,他们所想的就只有赶紧开润。 不想在这座孤岛上,再多待上哪怕一天。 尘土在众人的行进中被扬起,阳光穿透稀疏的树影洒在地面,海风夹杂着咸湿的气息,一如这些人不拘一格的脚步。 远方的宫殿、站在城堡上的卫兵们,仅仅是看到这支“圣战”大军的规模,就已经双腿颤动。 这是一支宽有近百米,前后绵延了数百步距离的散漫大军。 确实、他们是乌合之众。 可乌合之众的数量堆积到这个规模后,城堡墙上卫兵们,已经是生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了。 这是塞浦路斯岛上,从未集结出来过的大军! 百倍于城堡中的守军! 【是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孙子兵法·谋攻篇》 这段话的意思是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 那么如果百倍于敌军又当如何? 答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三万人的大军踏至艾萨克城堡之前,那滚滚黑烟就已经伴随着升腾的烈火,以及大声的呼救而灌满城堡了。 火焰在城堡深处肆虐,它们在石墙之间舞动,在灰烬之上吟唱无声的挽歌。 巨大的烟柱宛如刺向天际的长矛,欲将上天也卷入这必然的浩劫。 在这烈火中,罪人的意志化为火焰的灵魂,千古幽灵从深渊升起,嗤嗤作响地吞噬城墙与希望。 甚至于,那三万大军脚下的大地,也在轻微震颤,像是回应空气中这隐隐可闻的焦灼低语。 主教与神父们愣住了,那些来此朝圣、来此圣战的“十字军”们,也茫然了。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结局。 就在那些如潮的窃窃私语,亦或是大仇得报的畅快笑声,或由心而发的悲痛哭声中,城堡的大门被由内而外的打开了。 一个人,孤零零的骑着一匹马,踩着清脆的蹄响,在这寂静无音的世界,向着海洋行来。 在他的身后,是那高耸有若巨人的城堡,是那腾起刺入天空的烟柱,在那当中每一片火焰似乎吟唱着古老经文。【万军之耶和华说:那日子临近,必如烧着的火炉,凡狂傲的和行恶的,必如碎秸,在那日必被烧尽,根本枝条一无存留。】 ——《马拉基书》4:1: 当他临近的时候,阿尔乔斯他们才看清来者何人。 那是艾萨克、但他的服饰,并非是往日里常穿的皇袍。 事实上,在阿尔乔斯他们看来,如今的艾萨克,不仅仅是谈不上“皇室”威严。 反倒是更像一名舞台上的戏剧演员。 他着传统的紫色长袍,脸被涂成红色,这是在模仿神王朱庇特最古老雕像的样子。 这是古罗马帝国凯旋者才该有的待遇,但如今、一位日暮西山的“巴西琉斯”,却将自己装扮成了这幅模样。 但这都是值得的,他成了这天底下唯一的主角,数万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 天空高远、大地深厚、只他孤寂一人。 “耶路撒冷的圣者!站出来、与我对视!” 然而,却没人回应艾萨克,就在艾萨克等到不耐烦的时候。 从人群里,伴随着一声声的“借过”“不好意思”“让一让”。 才有一个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在这个1188年2月的寒风中,那个人披着厚重的外衣,等他摘下自己的兜帽,展露出那张相当年轻的脸庞时,众人才意识到他的身份。 他就是盖里斯,今日这一切的主导者。 如今,他站在了艾萨克的身前。 只不过,与那孤独的艾萨克相比,现如今盖里斯的身后,却是海洋、是浪潮、是整整三万人! 独夫暴君,将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不过是驾驭着一叶扁舟,从海的一边驶向另一边,便敢宣称自己征服了大海。 盖里斯却是将自己化身为水,融进了海洋里,在他与民众们一同呼吸的时候。 每一个人都成了司祭,如今神圣的不再是祝圣过的面包或祭品,而是人民。 这些人民失去的只是镣铐,打倒的只是暴君偶像,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主的垂怜,以及势必要得到的整个世界。 这是艾萨克第一次见到盖里斯,他从未想过盖里斯会穿的这么简朴,会如此的年轻。 盖里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艾萨克的马前。 “孤独的神王”与掀动了大海的“基督”,在这天幕之下会面了。 曾几何时、塞浦路斯这座岛屿,曾经到处都是旧神的庙宇,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就被认为诞生于这座岛屿。 就连罗马的奥古斯都,也一样被视同为神,甚至他的女儿朱莉娅和他的妻子利维娅,也分别成为了“奥古斯塔女神与新阿佛洛狄忒女神”。 但旧的信仰,那些偶像崇拜,终究是随着基督福音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可那些逝去的旧神,那些被拆除的偶像,终究是千古幽灵从深渊升起,再度重回世间。 暴君的偶像自天而降,造成了无辜者的悲哀。因此,盖里斯的力量必为这些受害者辩护。 偶像引发了世间的不公,盖里斯则需行使公义,施行正道; 偶像令祂的祭司们漠视众生痛苦,盖里斯如同慈爱的撒玛利亚人,要为那受伤的心灵包扎创伤。 耶稣的国度并不属于这人间,它并非要在此世中寻求一个合法的立足之地。 因这一世界充满了反叛天国的力量,乃是将人推向灭亡之罪恶领域,必须抵抗这偶像崇拜的桎梏。 耶稣宣告要毁坏那象征律法的圣殿,因为为生命而争辩的意义,在于挑战死亡的权威,因为此世是强硬的反生命之国。 一方诉求于神圣的生命,另一方依赖于暴君的刀剑,这乃是生命之主与死亡偶像之间的斗争。 这种不共戴天的冲突,将耶稣送上了十字架。 只不过,这回是盖里斯来了。 面对着盖里斯,骑马的艾萨克,居高临下问了一句: “所有人见到我,都当一步一叩首,你是谁?怎敢自称耶路撒冷的圣者,撼动这宇宙间永不更替的神圣秩序?” 希腊人、有着希腊人的独特精神世界,纵然艾萨克身上披着的是罗马神王的袍子,但那些精神的底蕴,依旧残留了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法,宇宙是完美的,神的必然在统治一切。 天上的君主统治天国,地上的君主统治人间。 两者之间应当存在一条清晰的界限才对。 对此,盖里斯的回答是:“基督已经从死里复活,成为睡了之人初熟的果子。死是因一人而来,死人复活却是要为所有人而来。” “我是那复活的死人,重回这世上,是要为了所有的生人,要让他们活下去,活到命定的岁数。” “有人在地上呼喊:圣洁真实的主啊,你不审判住在地上的人,给我们伸流血的冤,要等到几时呢?” “当初、耶和华就对他们说:还要安息片时,等着一同作仆人的,和他们的弟兄也像他们被杀,满足了数目。” “现如今,数目快要满足了,于是我来了。” 当盖里斯话说完的时候,最接近盖里斯的那些人,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炸响。 而那些挤在前排的人,则亲眼目睹艾萨克的脑袋凭空凹下去一块,像是被敲爆了。 之后才有眼尖的人,看见盖里斯的右手提着那根镀金的皇家权杖,留意到那权杖的顶端沾染上血迹、还有脑浆。 但盖里斯分明距离艾萨克还有几步的距离! 并且艾萨克,还是骑在马上!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都结束了,这一幕名为《旧神之死》的戏剧落幕了。 这位演员,用自己的生命,向在场的三万观众,献上了这临别前的最后演出。 阿尔乔斯见到这一幕后,垂下自己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身前画起十字。 他低声诵唱了起来。 “天主,求你把他们口中的牙齿捣烂,上主,求你把少壮狮子的牙床打断。” “愿他们有如奔湍的急水流去,愿他们有如被踏的青草枯萎;愿他们有如蜗牛爬过溶化消失,又如流产的胎儿不得亲见天日!” “他们的锅在未觉到荆火以前,愿狂怒的烈风将他们全吹散!” “义人看见大仇已报时,必然喜乐,他要在恶人的血中洗自己的脚!” 两年前,阿尔乔斯曾发下的誓言,仅仅是在两年之后就兑现了。 但他深知,这只是开始、还有更多更多的恶人,在这满是罪恶的现世逍遥,急需如同他这样的人,紧紧追随盖里斯。 去将那些恶人的牙齿捣烂! 风起了、海上的飓风,由此刮起,吹向天尽头。 …… 在1188年2月的法国北部小城日索尔。 英格兰王亨利二世、法兰西王菲利普二世与英格兰王子“狮心”理查三位领袖,正在接受罗马教廷的调解。 现如今,耶路撒冷沦陷的消息,已经经由求援的使者,传遍了欧洲。 圣地危急!天主的信仰摇摇欲坠! 所有的信徒,都该在这个时候停下手中的无关之事,去向神祈祷,并准备新的十字军东征。 在这次调解中,虽然,主教发表了一些废话。 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这三位眼前:经历多年的战争,三位的口袋其实已空,甚至不得不向犹太人借贷度日。 亨利二世看到自己的儿子,心中满是怒火,他清楚自己如今已54岁,年纪渐长,王位迟早会落到理查或他的弟弟约翰手中。 可就这几年,理查这逆子都等不及! “理查,我给你的,才是属于你的;我未给的,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无法得到。” 亨利二世与“狮心”理查久别重逢,忍不住说道。 面对父亲的话语,31岁的理查,嬉皮笑脸地回应:“父亲,您这样说其实太过了,我并未要来杀您。” 菲利普二世是场上最年轻的,可他听着这对父子的争执,也感到非常尴尬。 这些年里,这对父子的“父慈子孝”可谓传遍了欧洲。 尽管这对父子的内乱有利于法王,甚至一直以来都是他支持着“狮心”理查。 但经过多年的战争,他并没有获得任何成果,反而耗空了国库。 “所以,我们不如停战几年,趁机收取萨拉丁的十一税,以补充各自的国库。” 为了打破父子的幼稚争吵,菲利普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建议。 亨利和理查听了此话,反应各异,但显然都明白维持战争已无力。 “收取萨拉丁的十一税虽然说是为了弥补亏空,可总不能不派兵吧。”理查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不大,正好可以消耗国内多余的贵族次子,他们愿意为新的封地资助孩子们,所需资金我们并不需要太多。”菲利普在这方面显得非常精明,展现出与他对臣民形象截然不同的一面。 最终,和谈达成。 按照教廷使者对外的宣传。 英格兰之王亨利二世与法兰西之王菲利普二世,在听闻圣地的悲惨情况后,感动得热泪盈眶。 决定不计前嫌,共同组织十字军,支援东方的基督教兄弟。 同时,佛兰德伯爵腓力,这位曾在早年受到“麻风王”鲍德温四世热情款待的伯爵,也表示愿意加入新的十字军。 这支十字军,将带着英格兰的白十字、法国的红十字,以及佛兰德的绿十字,共同出征。 今日继续二合一,超大章节! (本章完) 200.第200章 安茹家的那点琐事 第200章 安茹家的那点琐事 王权,在欧罗巴大地主导了近千年的纷争。 随着伊莎贝拉的爷爷,安茹伯爵富尔克,在1131年与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二世之女梅利森德成婚,便宣告了一个新王室的诞生——耶路撒冷·安茹。 与此同时,富尔克的长子杰弗里·德·安茹则迎娶了英格兰国王亨利一世的女儿玛蒂尔达。 这位公主是“征服者”威廉的孙女。 此举使得安茹家族,又增添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分支——金雀·安茹。 “金雀”杰弗里通过婚姻取得宣称,并征服了诺曼底。 依照《威斯敏斯特条约》,在英格兰国王斯蒂芬去世后,杰弗里与玛蒂尔达的儿子顺利继承了英格兰王位,金雀·安茹也由此崛起为英格兰王族。 安茹家族在历史的长河中分成两支,掌握了两个王国的统治权,鼎盛时的疆域囊括了整个英格兰、耶路撒冷、半个爱尔兰以及大部分法兰西。 至于法兰西的土地,除去安茹祖传领地、诺曼底领地外,还有一份来自于,阿基坦的埃莉诺。 出生于1122年的埃莉诺,在14岁时被迫嫁给法国王太子路易七世。 1148年,她与路易七世一同参加第二次十字军,途中传出与其伯父雷蒙德相恋甚至企图私奔的流言。 路易七世因此暴怒,将她囚禁。 此后,埃莉诺为路易生下第二个女儿,但因法王缺乏男性继承人,导致两人的婚姻宣告结束。 作为阿基坦公爵的埃莉诺,拥有法国四分之一的土地。 同时欧洲当时普遍承认强迫婚姻的存在,这使得她在离婚后,随时都有可能被某位男性领主捕获并被迫结婚,从而使得阿基坦公国沦为嫁妆。 怀着少许浪漫和实际考量的怨恨,埃莉诺到达普瓦捷时,迅速派使者要求诺曼底公爵亨利·金雀·安茹迎娶自己。 这一婚姻将法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另外五分之一的土地结合在一起。 同时亨利二世还是英格兰的继承人,经此之后,便奠定了安茹家族的真正崛起基石。 如果这可以视为埃莉诺的复仇,那么她与亨利的婚姻,无疑导致了未来数百年法国的尴尬境地。 百年战争初期,法国便损失了大半土地,其实这并非来自于英格兰的侵略,而是法国自身的内部撕裂,使得土地如同自愿送给了英格兰。 因为无论是“征服者”威廉还是其后的金雀亨利,他们的根基皆在法国,他们很大的自我认同,并非是单纯的英国人。 埃莉诺与亨利二世的婚姻并不美满,亨利二世性格缺陷,子女教育问题尤为突出,再加上天天带着情人开趴。 次子小亨利虽被加冕为共治君主,然而亨利二世并未赋予他应有的权力,这也造成了英格兰动荡的开端。 法王路易七世、小亨利的兄弟和众多贵族,加上埃莉诺,皆成为反抗亨利二世的力量。 叛乱最终被镇压,但局势并未完全平息。 小亨利在与亨利二世的战斗中死于疾病,临终前渴望得到父亲的谅解,然而二人至死未能相见。 传闻小亨利的死令亨利二世感伤,他曾叹道:“他给我带来了诸多痛苦,但我仍希望他能活着继续带来痛苦。” 小亨利的去世并未划上句号。 “狮心”理查整顿力量后,再次向父亲发起挑战,这次他得到了法王菲利普二世的支持。 传闻二人的关系好的时候,可以在一张床上睡觉。 金雀·安茹之间的“父慈子孝”搅动了欧洲局势。 只不过因为耶路撒冷的沦陷,西欧的家族矛盾,要暂且放下了,天主教诸国的目光,开始关注起圣地局势 时间回到1188年的1月,在盖里斯还在塞浦路斯蹲大牢的时候,萨拉丁向提尔城发起了进攻。 提尔城面积不大,大致上约为0.7平方千米,是一块三面环海,从大陆突向海洋的半岛形状。 这其实也意味着提尔的城墙,相较于其城市面积而言,就相当的短,仅仅只有700米的长度罢了。 按照中世纪的情况而言,只要这七百米的城墙上,能维系600左右的守军,那么就坚不可摧。 毕竟,无论萨拉丁集结多大规模的步兵军团,因为城墙长度有限的缘故,他一次性所能投放的兵力都是有限的。 在没有大量火炮,能够快速摧毁城墙的时候,想要破坏城墙其实相当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小城,其实比大城更好防守的缘故。 箭雨带着破空的尖啸,一阵阵的抛向墙头。 灌满了石油提炼物混杂了硝石的火罐,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灼热的弧线,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砸入城中。 烈火伴随着油脂飞溅而出,浓烈的黑烟在空气中翻滚升腾,夹杂着木材与布匹燃烧的刺鼻气味,令人窒息。 到处都是救火的队伍,这些队伍大多都是由意大利人来组织。 在这忙中有乱,处处慌张、却又处处有人救火的处境里。 伊莎贝拉带着几名护卫的骑士,以及整整一个排的士兵,从这慌乱的街道中穿行。 她审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尤其是打量着那些意大利人。 少女向身旁的骑士,说起这些意大利人的历史。 1124年威尼斯协助耶路撒冷王国夺取了提尔,然后因此得到了三分之一的提尔领地所有权。 可以说十字军诸国在黎凡特地区的成功,脱离不了意大利城邦的支持,意大利人提供军队、提供了金融、提供了市场、还提供了商品。 而耶路撒冷王国回报给他们的就是特权与土地。 在萨拉丁的军队第一次攻城前,康拉德就将他的老乡组织了起来,组织成意大利传统的城市公社,接管了提尔城。 “我们十字军诸国,在萨拉丁入侵之前,有着近百个由意大利人或者说是欧洲人建立的社区。” “这些社区他们有着自己的司法权、有着自己的自治权,他们中的很多甚至不需要向耶路撒冷王国交税。” “对于他们来说,耶路撒冷王国就是‘殖民地’,他们则是这片殖民地上除去贵族外的一等人。” 殖民一词的拉丁词源是 colonia,源自拉丁动词 colere,意思是“耕种”或“居住”。 这并非是什么后世的概念,在古罗马时期,colonia指的是一个由罗马公民或退役士兵组成的定居点,通常建立在征服地或边境地区,用以巩固对这些区域的控制。 伊莎贝拉说那些救火的意大利人是殖民者,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切割了。 她将耶路撒冷这个由十字军运动,而建立的国家,放置在了被殖民的一方。 说着这些话时,伊莎贝拉、这位带着一半希腊人血统的少女,眉眼间自有一股沉静。 她的眼睛清澈而深邃,有着宛如大理石般的蓝灰色。 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蓄出长发,而是保留着一个贴到耳垂的长度。 这使得她的面庞更加立体,也使得她少了几分传统的柔弱,反而添了几分果敢的气质。 从火场旁经过,伊莎贝拉不仅没有亲自去进行什么“救火”,也没指派身旁的骑士过去。 意大利人们处理的很好,伊莎贝拉他们横插一脚的话,说不准只会越帮越乱,因为伊莎贝拉的缘故反倒束手束脚。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撒拉逊人会说自己乃伊斯兰的子民,东正教徒会说自己是希腊人。” “的黎波里的热那亚人,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耶路撒冷的人,当然提尔的威尼斯人、还有阿卡的比萨人也都这么认为的。” “如雷纳德那样从西方而来的法兰克人,也从来都不会将这片土地视为自己的祖国。” “只因,耶路撒冷在他们眼中,是被征服而来。” 提到被征服几个词的时候,伊莎贝拉嘴唇轻抿,目光为之闪烁。 就好似被征服的,不只是本地的这些撒拉逊人,不只是那些依旧缴纳“吉兹亚”的希腊人。 还有她这样的人,也同样是被征服的一方。 “真正认为自己是耶路撒冷王国,这个国家之人的,有哪些呢?是你们、还有我。” 伊莎贝拉他们,是这片土地上的贵族,有着自己的财富与土地,他们出身于此、成长于此,他们离开这里却就什么都不是。 而跟随伊莎贝拉与盖里斯的罗素等人,则代表一批本地化了的法兰克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他们在农村里耕种橄榄、葡萄、小麦、大麦、和枣,他们脱离了旧有的社群,转而成为了一个新民族的雏形。 但无论是本地贵族,还是本地化的法兰克人,在王国里都是少数派。 “对于这些威尼斯人、热那亚人、比萨人、马赛人……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在于赚钱,他们的故乡是意大利,祖国是那些意大利城邦。” “一旦耶路撒冷王国无法提供丰厚的报酬,或者与他们发生利益矛盾冲突的时候,那么他们就将弃我们而去。” “届时我们又能依赖于谁呢?像我们这样少到可怜的本地法兰克人?”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她自己所提出的问题,她身后的那些骑士们也无法回答。 像他们这样人,在亡国之后,能往哪里去呢? 他们的故乡是巴勒斯坦…… 伴随着伊莎贝拉的这些话语,他们一行人穿过了混乱的街道,直抵这座城市中最豪华的宅邸。 事实上,若是以欧洲的标准衡量的话,这其实已经不只是豪华的宅邸了,而当是一座宫殿、一处行宫。 曾经“麻风王”鲍德温四世,就曾停留在这里养病。 几名疑神疑鬼的卫兵,守卫在大门处。 见到伊莎贝拉一行人步行至此,他们下意识持戟相对。 但伊莎贝拉的装扮,却让这些卫兵们不知所措。 少女身上披戴着属于王室的沉重袍服,这件袍服的底色乃尊贵的提尔紫,织锦上缀满了精致的金线纹路,显得格外厚重、格外华丽。 长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她纤细犹如天鹅的脖颈,在这不可忽视的权威中,凸显出她略微稚嫩的脸庞。 伊莎贝拉将手中权杖的顶端,指向了那些拔剑的卫兵。 这把镶嵌着红宝石与珍珠的权杖,并非是为她所量身打造,以至于握的不舒服。可这并不妨碍她表露出君主的冷峻。 “让开,我是来见我姐姐的。” 她的嘴唇轻抿,透露出内敛的坚毅。 那些卫兵们茫然失措,他们认出了伊莎贝拉,却又不敢放这一行人进入行宫。 见卫兵们好一会没有反应,伊莎贝拉向旁边的骑士递去一个眼神。 在接过眼神后,伴随着着一阵抽剑的声音,持盾的骑士们将伊莎贝拉保护在身后。 至于那些全副武装的步兵们,则当着这些卫兵的面,开始装填起弩矢。 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将门卫们射成刺猬。 门口的卫兵们感到一阵凉意,在衡量双方实力,彼此对望之后,他们收回武器,并让开了道路,顺带着单膝跪地表示服从。 伊莎贝拉在骑士们的护卫下,一步一步缓缓迈入行宫。 仿若这里是她的家,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其虽未头戴冠冕,却因那大理石般的冷静,而成就了王者般的威仪。 骑士们无言的推开一扇扇门,替伊莎贝拉打开通路。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脚步,直到最后一扇门前,伊莎贝拉才停顿。 …… 这是一间婴儿房,因为只有一扇小窗的缘故,照进来的光很稀少。 因为气候以及季节的缘故,屋子里既潮湿又阴冷还有些昏暗。 虽然未曾下雪,可因为湿度的缘故,似乎无论披上多少衣服,都会被那寒意刺入骨髓。 “睡吧,我的孩子,夜已深沉;” “睡吧,我的宝贝,风轻轻吹;” “睡吧,我的心肝,夜将过去;” “母亲在你身旁,始终不离分……” 在这么一间房间里,有人摇晃着摇篮,哄着摇篮中的孩子,试图使之入睡。 西比拉展现出了自己的母性,使得其愈发美艳,那是一种既纯又欲的朦胧之感,惊人的曲线则足以令任何正常男人生起贪欲。 任谁也想不到她已经孕育过足足五个孩子了,如今她正在照看自己最小的女儿,也就是爱丽丝。 但行宫外的那些惨叫,即便传入屋中后只剩下一点余声,可其中所夹杂着的绝望与痛苦,依旧使得爱丽丝感到惶恐,虽未哭泣,但却由心的害怕。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使得西比拉有些感到意外。 “帮我开下门,伊维塔,可能是什么人传信来了。”西比拉向不远处的老嬷嬷吩咐道。 接到命令的老嬷嬷,便去打开了这间婴儿房的大门。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房间明亮了起来。 充沛的光透过走廊的窗,射入这间昏暗的屋,使得这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重回人间。 但与之一同而来的不只是那光、还有提尔城中百姓们的哭嚎。 两岁半的爱丽丝,与那些百姓们一同大声哭泣了起来。 然而西比拉却无暇去安慰,因为在望向大门的时候,在那充沛到溢出的光中,她看见了一位“已逝之人”。 西比拉自脚底到头皮,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逝去的幽灵,竟还能重归人间! “鲍德温?”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 当“故人”从那充盈的光里踏入昏暗的房间,袍服上的金丝不再闪耀。 西比拉才看清楚了来者。 她为之沉默、有些不好意思,试图将目光撇到一旁,不想与之对视。 但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究竟多久了?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到底消失了多久?三年?五年?甚至是七年? 西比拉在记忆深处翻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抹温暖的画面。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失去了第一任丈夫,而伊莎贝拉的母亲也未再婚。 她们姐妹和刚刚亲政的麻风王一同住在圣殿山的王宫里。年仅五岁的伊莎贝拉常常凑近她的肚子,侧耳倾听未出世的孩子,发出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那是九年前,还是十年前?彼时的伊莎贝拉几乎像她自己的女儿,被西比拉和麻风王疼爱备至。她们相差整整十三岁,在如今的年代,已如隔代般遥远。 然后、然后伊莎贝拉却就随着她母亲嫁给巴利安,而搬去了伊贝林。 然而,一切在伊莎贝拉随母亲嫁给巴利安,搬到伊贝林时悄然改变。 从那天起,西比拉感到生活中失去了一道明亮的彩虹,那个让她欢笑的开心果不在了,无聊的日子也变得更加空荡。 不知不觉间,岁月如沙般流逝,她们姐妹俩已形同陌路。 想要得到什么、便必定会舍弃什么,昔日她西比拉被鼓动着称王之时,沉浸于纸醉金迷。 直到如今,在这个耶路撒冷王国风中残烛的事后,她方找回了往日里遗忘的安宁。 但有些事,巴利安已经同她说过了。 雷纳德伙同居伊,曾指示过贝都因人去袭击伊莎贝拉的车队。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如女儿般亲密的妹妹。 被夹在中间的西比拉,展现不出与她耶路撒冷女王身份,所当匹配的意志。 “姐姐、退位吧。” 一阵风从伊莎贝拉身后传来,使得她的袍服还有短发为之飘动,愈发威严起来。 爱丽丝的哭声越来越大,西比拉却顾不上。 孤独如藤蔓紧紧攀附着她的心,让她在这个瞬间回首往事时,惊觉自己快要失去一切了。 她真的在意这顶王冠吗?这顶王冠真的是为自己戴上的么?她突如其来地质疑起来:自己称王的理由究竟为何? 是为了权力么?不,并非如此。 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居伊。 她渴望将自己能给予的最珍贵的东西当作礼物,献给心爱的丈夫。 即便这意味着违背麻风王的遗愿,她也毫不犹豫。 她无法预见远方的命运,只能紧盯住眼前的执念,而那时,她的眼中只有居伊。只要居伊的愿望是为王,她便放下加冕时许下的承诺,将王位赠予他。 在去年八月,亲子鲍德温五世去世后,居伊劝说她不必再守麻风王的遗嘱,直接继承王位。 她在登基过程中,为了安抚反对者,承诺加冕后会与居伊离婚,从贵族中挑选一位更适合的国王来统治耶路撒冷。 当然,西比拉食言了。 在伊拉克略宗主教在圣墓教堂的加冕礼上为她戴上王冠,问及谁将替代居伊时。 西比拉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命令居伊上前,跪在她面前。 她从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另一顶王冠,为他加冕。 那一刻是她一生中最为疯狂,也是最为幸福的时光——她将自己所能给予的最珍贵的礼物,交给了所爱之人。 一个女人,深陷于爱河之中的女人……在那瞬间,她把麻风王的忠告完全抛诸脑后。 【姐姐……若你,真的爱居伊,那么当伱称王时,务必远离他……他、不足以,替你遮风挡雨,而王国所将、面对的浪潮,会将你们……撕成碎片。】 她想起了伊拉克略当时那愤恨的眼神,但当初的西比拉不以为意。 如今,西比拉在伊莎贝拉身上,再度看到了鲍德温的影子,那是为王者的气度。 纵然从未加冕,可如鲍德温与伊莎贝拉这样的人,他们是为自己的意志而活,因那一往无前的意志,他们敢于为自己夺取一切。 “贝拉。” 西比拉的话语中夹杂着苦涩。 “你能挡住萨拉丁对吗?” “能。” “你就这么自信?” “对。” “为什么?” 在西比拉问话的同时,伊莎贝拉已经走近到摇篮旁,帮着西比拉摇晃起爱丽丝的摇篮。 “耶路撒冷的王公贵族,我们行恶多端,已使主的怒火燃烧。我等背离正道,醉于权位,步履偏离天命。主的怒意如烈风,毁灭已临,旧耶路撒冷之崩溃,犹如先民漂流荒漠,古以色列的废墟终成往昔,天命岂可逆转?” “天父的意志终将成就,如同江河顺流。然祂亦言过,新生的国度自灰烬中升起,如新生曙光必将降临,照亮万国。” “这一切、都是神已定下的。”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伊莎贝拉所想到的却是盖里斯。 这才分别几天,就已经日思夜想、牵肠挂肚了,只不过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些都藏了起来。 二合一 (本章完) 201.第201章 举办了一个超棒的parti(法文) 第201章 举办了一个超棒的parti(法文) 轻晃着爱丽丝的摇篮,便是伊莎贝拉也哼起歌谣。 这是西比拉曾对她所唱过的,如今她唱给爱丽丝听。 与西比拉那歌谣中的不安相比,伊莎贝拉要从容许多。 爱丽丝也在这甜美的曲调里,渐渐平静不再哭嚎。 见到这一幕,西比拉有些忍不住了,她捏住了一缕伊莎贝拉的秀发将之缠绕指尖。 与盖里斯不同,伊莎贝拉的秀发并非纯正的淡金色,而是一种浅棕,这种发色能够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红色。 伊莎贝拉话语中的坚定,即便是西比拉也为之被感染。 这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相信的力量。 安东尼奥·葛兰西曾在他的“文化霸权”理论中提出一个观点: 【一个社会阶层可以通过操纵社会文化,支配或统治整个多元文化社会;统治阶级的世界观会被强制作为唯一的社会规范,并被认为是有利于全社会的普遍有效的思想,但实际上只有统治阶级受益。】 后世的某位西藏农奴就曾说过: 【领主养活了我们,我们穷人种的地和吃的饭,穿的衣服是他们给的穷和富的原因是命运促成的,富是因为他们命好,穷是我们命不好。富是由于他们省吃俭用,会过日子,我们穷是由于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觉醒,并不是什么人都会去反抗。 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这里的宗教,其实亦是一种文化的具象。 如果大多数人认为封建体系天然合理,无需改变。 如果就连农奴都觉得日子过得下去,虽然自己活的很惨,但日后可以上天堂啊! 那么时代就静滞了。 很多人都忽视了一点,思想上的解放也是解放。事实上,很多时候,思想上的解放是肉体解放的前提。 且不提如何提升生产力水平,要知道单纯的提升生产力水平,很多时候并不足以改变人的观念。 是欧洲在14世纪有了雕版印刷,圣经能够向普通人普及的可能,才会有胡斯派争夺释经权。 是15世纪德国改良了活字印刷术,引入了金属活字和机械印刷机,才真正大批量的印刷圣经,让北德人民有了宗教改革的思想基础。 只有将人争取,吸引到地上天国这边来,那么才有实现地上天国的可能。 光说天国必将到来,是没有用的,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事。 但是天国终究还未降临,因而需要说明天国的降临是值得人为之奋斗,为之牺牲的。 因而“宗教”在这个过程里必然存在,无论是有神论或者无神论,只要他们愿意相信未来,愿意为之奋斗,都必然会形成某种文化层次上的“宗教”。 这无关神的形象如何,而是人在世俗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是如此。 【任何世界观,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运动,一种‘宗教’,一种‘信仰’的哲学。】 ——安东尼奥·葛兰西 爱丽丝睡着了,伊莎贝拉也轻声向西比拉讲述一个故事。 “在主所定的日子,祂召唤了我们,引我们走向应许之地。” “我们行在崎岖的道路上,却心怀不灭的希望,因我们知道,天国才是我们必定的归宿。” “我们不拜任何偶像,也不畏惧此世威权,我们只服从那至高的上主,因祂是天地的造物主,万物的真王。” “凯撒虽得权势,却终将化为尘土;唯独主的国度长存不朽。” “我们得知生命之光已降临人间,天主之子成了肉身,使凡人的盼望成真。因这降生,黑夜已消退,黎明之光在天地间升起。” “这是欢庆之刻,是万代的喜悦,因圣言愿居于人间,与世人同在,昭示大地不再荒芜,生命不再虚无。” “主所赐的应许未曾落空,祂在时光中行事,成全一切。” “我们微笑前行,心中常怀喜乐,因他们知道,历史的终结是美善的。” “祂的旨意必将成全,祂的救赎必临于地,直到那日,我们在主的国中将得见光辉荣耀。” 盖里斯是希望的揭示者,伊莎贝拉知道历史的终结是幸福的。 因盖里斯的到来,所有人都该欢庆、因为黎明已至,万古长夜即将退去,人间不再是荒诞的地狱,这是喜乐和欢庆的时刻。 “姐姐,退位吧。” “我承诺你,居伊会回来的。” 听着伊莎贝拉的话,西比拉站起了身,将伊莎贝拉揽入自己怀中,在被胸脯积压面庞的同时,伊莎贝拉听到西比拉开口了。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女孩子家弄的这么严肃干嘛,我都以为是鲍德温回来了。” 马上三十岁的西比拉,将伊莎贝拉松开后,狠狠的搓了搓她的小脸,然后低下头在少女额头亲了一口。 经过这么一番大车碾小孩的操作,伊莎贝拉努力聚拢出的威严直接破防。 紧接着西比拉抱着伊莎贝拉,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再度于伊莎贝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才捏住伊莎贝拉的左手,将一枚戒指戴在了伊莎贝拉的大拇指上。 这是又一枚的王权玺戒,是西比拉的身份象征。 因为伊莎贝拉手指粗细的缘故,西比拉替伊莎贝拉戴在了象征权力与统治的大拇指上。 伊莎贝拉所提出的要求,西比拉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这是当初她与巴利安见面时,就已经定好了的。 一想起当初自己和巴利安在圣墓教堂的对话,西比拉就有一种感受。 如果当时没有答应巴利安条件的话,说不准今时今日就巴利安来替伊莎贝拉,戴上一枚染血的玺戒了。 根本不会有眼下,她们姐妹间温情脉脉的机会。 那时候的巴利安,身上染着血,手中握着剑,双眼中仅存对生命的淡漠。 …… 伊莎贝拉从自己姐姐那里取得了权位,只不过令她还有巴利安所未想到的一个问题出现了。 萨拉丁议和的速度太快了! 事实上,这边前脚刚打退萨拉丁那边的进攻,萨拉丁后脚就派人过来议和,希望达成临时的停战协议。 讲实话,无论是巴利安他们,亦或是旧耶路撒冷的贵族,都挺乐意议和的。 对于教团的人来说,他们需要时间来继续发展,无论是统战塞浦路斯也好,还是从外约旦领地调集更多资源,都需要时间。 旧耶路撒冷的贵族,想的就很简单了,经过这半年的紧张压迫,他们需要缓一口气,至少短时间里,不必再承担萨拉丁大兵压境的压力了。 但萨拉丁随后提出的要求,就把巴利安和伊莎贝拉给整不会了。 萨拉丁要求王国这边,替居伊、汉弗莱、菲拉蒙特侯爵威廉五世……等一批贵族,缴纳住宿费以及伙食费。 并表示只要缴纳完食宿费用后,萨拉丁就会放这批人自由。 萨拉丁开出的价格,大致上有一千金第纳尔的样子,这笔钱当然不少。 单纯吃喝拉撒,是不可能这么多钱的,但考虑到居伊他们的身份、位格,这笔钱似乎也不算离谱。 以如今提尔城的这个状况,一千第纳尔其实也是很轻松就能凑出来的。 但怎么说呢? 伊莎贝拉还有巴利安两人,就和吃屎了一样被恶心到了。 毕竟,这哪有钱替仇敌赎自由的啊! 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居伊还有汉弗莱回来后,必然是要添乱的。 虽然巴利安答应了西比拉会救回来居伊,但不应该是现在才对。 而该是等教团这边更有力的控制了王国政局,才会去进行的操作。 只不过,由于萨拉丁确实只要了很少的钱,加上对王国这边对停战的需求又很重要。 因此巴利安劝服了伊莎贝拉,他们还是同意了萨拉丁的条件。 只不过他们不得不感叹,萨拉丁果真老辣,在当搅屎棍这件事上,是有点子功力的。 居伊还有诸多贵族们,得到了自由。 只不过这一份自由,对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都极其甘甜,可对居伊来说,却苦涩至极。 阿卡与提尔是一对紧邻的港口城市,陆上距离仅45千米,费一天或两天时间,便可抵达。 当那一众被萨拉丁释放的贵族,再次见到提尔的城墙时,不少人甚至一时间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哪怕他们在阿卡的软禁生活中,过的日子其实还不错,可阶下囚终究是阶下囚。 即便是个狱卒都能甩他们脸色,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他们,哪里能接受这种尊严上的受辱? 这些人的妻女,也有不少都在提尔城中,在得到消息后早早的就开始在城门迎接。 城墙上的伊莎贝拉趴在墙垛,看着这些久别重逢的夫妻、父子、父女,嘴里低声念叨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她清楚,现如今城中的局势,变得更乱了。 如果说,先前他们教团与康拉德达成联盟后,可以彻底掌控提尔城的方方面面。 那么现如今,因为这些贵族的缘故,他们势必会要求各种权力。 …… 夕阳西下,冬日的提尔港海岸,在金红色的余晖下渐渐沉入寂静。 大海亦如一块光滑丝绸,微微泛起涟漪,那海水也因夕阳染成了绯红与黛紫。 寒冷的冬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涩的气息,撩动岸边稀疏的棕榈树叶沙沙作响。伊拉克略宗主教带着一个年轻人,在沙滩上留下一串的脚印。 与伊拉克略相伴而行的那个年轻人,面色极端阴沉。 这个年轻人面容俊朗,便是连软禁的生活,都未让其消瘦。 他就是托伦的领主,伊莎贝拉的未婚夫——汉弗莱四世。 自打他回到提尔城,他就未曾见过伊莎贝拉一面,那些卫兵们将他拒之门外。 “宗主教大人,巴利安他已经放弃我了。” 汉弗莱的语气夹杂着一丝阴毒。 伊拉克略作为一个快要六十的老者,他没有急于回话。 眼下可真有意思,当初争夺王位的时候,他与汉弗莱之间分明还是政敌,现如今却要报团取暖? 思虑片刻后,伊拉克略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年轻人,我觉得居伊退位是大势所趋,毕竟他的德行已经证明了他不够担当耶路撒冷的君王。” “可我同时还觉得,先王定下的婚约并没有被废除。” 伊拉克略的话已经相当直白了,迄今为止,汉弗莱同伊莎贝拉之间的婚约,其实都未被废止。 在中世纪,尤其是天主教统治的欧洲,订婚被视为一种正式的承诺,具有法律和宗教双重意义。 订婚不仅仅是一种社会上的关系确认,而且是对婚姻圣事的一个预备。 天主教教义将婚姻视为一项神圣的圣事,是在天主面前立下的不可撤销的誓约,订婚则是这个圣事的第一步,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承诺。 确实,订婚可以被取消,但通常需要合理的理由和遵循特定的程序。 若某一方寻求解除订婚,在这个时代通常需要向教会提出请求,教会会评估情况并作出决定。 偏偏,伊拉克略宗主教,就是王国里最高的宗教权威。 其耶路撒冷宗主教的身份,上溯可至基督教最久远的世代,是仅次于罗马教宗的主教层次。 在有着伊拉克略的支持下,伊莎贝拉想要取消婚约的话,将会面临巨大的道德和社会压力,甚至可以被视为不忠、不贞。 而如果汉弗莱能够完成同伊莎贝拉之间的婚约,那么在居伊下台的情况下,谁将加冕为王,也就格外清晰明确了。 【已订婚者被召以节制持守贞洁。】 面对赤裸裸的权力诱惑,汉弗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但还是下意识的说道:“西比拉陛下不会同意的,巴利安也不会允许我加冕。” 伊拉克略听到汉弗莱的话后,他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知晓汉弗莱这条鱼已经上钩。 “不、不一定,至少在西比拉夫妇他们必须退位这件事上,我们同巴利安的态度是一致的。” “此外,你觉得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呢?是西比拉吗?那个无可救药的女人?或者居伊?一名区区法国骑士,他家乡的封地,甚至连你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伊拉克略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汉弗莱其实不怎么意外。 “伱知道我们,对吧,知道我们的存在……” 汉弗莱停顿下脚步,眺望向大海。 在那水天一线的位置,天空中的云朵被染成火焰般的色彩,宛如绸缎般层叠铺展,那轮金红色的太阳也快要沉入海平线。 再过一会儿,留下的就将是夜色初临的幽静与寒冷。 犹豫片刻后,汉弗莱才说道:“我以为你们只是一个传闻,巴利安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巴利安?”伊拉克略面色有些怪异,然后说道:“那家伙和你一样,应该只以为我们是个传闻。” “不对吧,按照那些消息来说,无论如何巴利安也该是你们中的一员才对。” 伊拉克略对此的回答是:“伊贝林?暴发户罢了。” 听到这汉弗莱就突然很想笑,一个家族的族名,往往能反应出那个家族的历史。 伊贝林家族是用巴勒斯坦的一个城堡为自己命名,其实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历史并不悠久,意味着他们家族要比王国更加年轻。 “那您,现如今当着我的面,提到这个事?” “我想邀请你来加入我们,让我们以兄弟相称。” 当听到伊拉克略发出邀请的时候,汉弗莱就已经忍不住要去答应了。 可一些本能的警觉,还是制止了汉弗莱的冲动。 “再等等吧。” “放心,无论你是否加入我们,我先前说过的承诺都是真的。” 海浪拍打在坚固的石岸上,溅起的水珠在夕阳的照耀下如碎金般闪烁。 …… 居伊病了、事实上,居伊甚至连提尔城都进不了,他只能带着自己的家臣在城外养病。 这是为了控制局势,是巴利安与康拉德的强硬要求,即便是西比拉也没有直接反对。 其中所表达的含义,便是居伊在半年前的战役中,已经输掉一切了。 并且不断暗示其他那些贵族,居伊夫妇违背了麻风王的遗嘱。 当初鲍德温的遗嘱是,鲍德温五世夭折的话,其“最合法的继承人”将摄政。 直到欧陆四大君主共同作出裁决,才能决定出下一任的耶路撒冷之王。 此举的意义在于加深王国同欧洲诸国间的关系,从而更好的取得援军。 西比拉夫妇却强行加冕。 在这个居伊被强行隔绝在城外的情况下,西比拉则在城内,宣布要召开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会议。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贵族会议,对王国的政治权力将会产生极大的冲击。 因此耶路撒冷各地的丧家之犬们,包括提尔城外那些留存的骑士或小领主们,都赶到了提尔。 看着那些接二连三涌入城墙的贵族。 居伊的面容难言扭曲起来,苦涩至极。 这就好像在说:“我们举办了一个超棒的parti,只有一个人没被邀请,猜猜是谁呢?” 他当初战败之时,依旧是一位王,萨拉丁也要对其礼遇,亲自奉上冰镇的玫瑰水。 可他的王冠在自己战败后不到半年,就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品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又怎么可能甘于平凡,但那又如何呢? 除非说、他同意伊拉克略的条件,才有可能重返王国的至上宝座。 居伊紧紧的捏住拳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与此同时,在提尔城的市政会议厅中,各个贵族们,在侍从的引领下,做到了会议厅的右侧,他们这些人紧密的靠在一起,在他们的对面,相对应的却是空荡荡的一面。 这些右侧的贵族们,不仅有着伊拉克略宗主教、也有汉弗莱这样的失地贵族,甚至还包括了一些小城堡主。 这显然是被刻意安排的,他们彼此之间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不断揣测这么做的原因,或者说着自己的看法,预测待会西比拉要发表什么意见。 但伊拉克略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静心等待。 该进行的串联,他都已经进行过了。 他们这些真正有影响力的贵族,包括那些在耶路撒冷被巴利安敲诈勒索的人,都达成了意见一致。 无论待会的会议上是什么议题,他们都要作为一个parti保持步调一致。 当所有右边的贵族们完成落座后,又有一些人,看起来向是骑士装扮的家伙,在来到大厅中后,被侍从们安排到了左边的位置。 伊拉克略认得他们中的几位,特别是那位莫诺,要知道当初就是他们这些骑士,追随着巴利安,把他给抢了! 除去明显法国人样貌的骑士外,还有五名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威尼斯骑士。 虽然这些威尼斯骑士,有着向王国服役的义务,但通常来说这些骑士只是享有周围的村庄作为采邑。 他们这些威尼斯骑士,具备威尼斯共和国和耶路撒冷王国之间双重身份,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一般不会过多参与王国的内部事宜。 看到这些人的出现后,伊拉克略本能觉得有些不好,巴利安那边这些日子里,也并非毫无动作。 除去骑士外,康拉德也带着数名意大利公社的代表,走进了议会厅,落座在左边。 现如今左右两边之间的人数比,虽然依旧是右边占优,但左边的力量也已经不容小觑了。 这不像是西比拉那女人的手笔。 伊拉克略不相信西比拉能有这种眼光、能有这种魄力,能够快刀斩乱麻一般将复杂的人群,清晰分成两派。 暗中的毒蛇最为致命。 伊拉克略组织的parti在被人为聚拢后,就已经难以鼓动对面的那些骑士了。 对方这些人,以巴利安的势力为核心、再加上威尼斯骑士、以及其他意大利公社的代表。 虽然整体地位不高,但却是实打实的地头蛇,是提尔城的主人,是这里的东道主。 再加上康拉德这些日子以来的守城功绩,可以说足以与伊拉克略的parti掰手腕了。 (本章完) 202.第202章 只只有殿下一个月亮! 第202章 只……只有殿下一个月亮! 在议会厅中,虽然伊拉克略这一派的贵族,仍然占据优势。 但这种被人挑战、被人挑衅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种情况下,就在伊拉克略准备带着他这边的人,打算以对方不具备耶路撒冷贵族身份为由,对其中一部分人进行削弱的时候。 一阵齐整的脚步响起,耶路撒冷王国常备军中12名军官,连带着8名帕拉丁,一同踢着正步走进了议会厅。 这铿锵有力的步伐,彰显了他们的与众不同。 确实、踢正步对于作战,似乎没什么意义。 但在这种示威性质或礼仪性质的场合中,20人脚步的同起同落,便展现了极端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显得格外庄严与权威。 是这个时代其他任何军团,都并不具备的特质。 伊拉克略得承认自己这是被震到了,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就无所作为的看着那些人,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次二十人如一人的队列。 看着他们在侍从的领路下,齐齐坐在了议会厅的左边。 这些人即便是落座后,也依旧表现出肃穆的表情、双眼蕴含杀意、坐姿一丝不苟。 由此,左右双方的人数,也就差不多一致了。 当众人齐至,随从带着威严的声调,用高亢而清晰的声音宣布女王的到来。 “肃静!宣女王驾到!” 议会厅内里的众人,无论是左右两派,立刻停止交谈,纷纷起立,向大门处的西比拉行礼以示尊敬。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西比拉头顶的王冠上,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在她的身旁,则是身高要矮上一截的伊莎贝拉,她同样身着华丽服饰,手中握着一根顶端嵌有红宝石的权杖。 当伊莎贝拉从左侧的席位前经过时,那二十名军官与帕拉丁,站在各自的位置,伴随着一阵猛然挥臂的破空声,向伊莎贝拉敬礼。 见到这一幕,伊拉克略不由的更加慎重起来。 在这个时代,贵族骑士虽然是天生的军人,但骑士们与生俱来的习惯,便是单打独斗。 如此齐整的步调统一,其实也意味着对上级的绝对服从,意味着这些人是伊莎贝拉最为坚定的拥护者。 在圣地,只有那些宗教骑士团,才能够展现出类似的风采。 同世俗骑士们的奢华、傲慢、鲁莽不同,宗教骑士团实质上是以天主教修会的形式存在,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实质上是修士。 他们以简朴的生活习惯,以及对上帝的虔诚著称。 因为修会体制的缘故,那些宗教骑士,须立下三绝誓言:安贫、禁欲还有【听命】。 无论是医院骑士团又或者圣殿骑士团,他们单独的骑士,虽然也勇武,但并不会很有威胁。 可当他们集结在一起,表现出极高的纪律性时,便能起到质变的效果。 第二次十字军东征中,若非有着圣殿骑士团,在法王路易七世的部队中协助军队的组织和指挥。 那么法王麾下两万士兵,可能在穿越小亚细亚的时候便折损近半。 伊莎贝拉麾下的人,能够展现出如此军事素养,可见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无害少女,而是一位能调动军队的实权贵族。 而当西比拉带着伊莎贝拉来到宝座旁时,立马又有侍从端来了另外一张宝座,与西比拉的并立。 见到这一幕后,在场所有人也都意识到这次会议,将会代表什么。 伊拉克略也意识到,巴利安的动作要比他想的快,也不晓得其和西比拉达成了什么协议。 王权的转交,居然这么快就要进行了! 在打定主意后,伊拉克略立刻暗示自己这边的人,要抢先出招,不能被巴利安那边的人带起节奏。 于是,在西比拉和伊莎贝拉齐齐落座,还未有侍从发出宣告前。 就有贵族站出来,大声说道: “王上!还请将议会厅中的非贵族者,逐出去!” 王权专制,并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法兰克人时至今日,依旧残留着大量部落时代的传统。 在部落体系中,部落首领、虽然往往会被神化,但究其诞生的过程,以及处理部落事务,几乎不可能做到一言独断之。 在征服了土地,建立起王国后,部落首领成为君王,而他麾下的那些勇士们,也一个个的得到采邑,成为领主或骑士。 固然领主与骑士的土地,看似来自君王的封赐,可若是没有领主与骑士支持,那么君王便什么也做不到。 为了统合全国的力量,除去拔高君王本身的专制权力外。 另外一种方式,便是尊重贵族领主们的权力,换取他们的大力支持。 这一情况,在耶路撒冷王国其实尤为突出。 不仅仅是因为王国有着法兰克传统,更是因为耶路撒冷王国,作为一个十字军王国,时刻面对着数百万撒拉逊人的威胁。 以至于必定需要上下齐心,才能够在穆斯林的浪潮里化作礁石,抵御一次又一次的海浪拍击。 耶路撒冷高等法院有时也被称为总议会、君主议会。 高等法院集立法权和司法权于一身。 它的基础是中世纪的议会制理念:君主希望在某些事务上征得臣民的同意,例如征税和服兵役的义务。 而这个法院、这个议会,最为特别的一点在于,其并非将投票权聚在某些大贵族手中,并非是一个层层人身依附的关系。 伊莎贝拉的父亲,也就是阿莫里一世,他通过议会颁布了一部法案《封地法》。 该法令禁止未经议会审核,非法没收封地,并要求国王的所有封臣联合起来对抗这样做的领主。 这使得领主之间的权力义务关系有迹可循,而非单纯依赖个人好恶。 法令还规定所有贵族都是国王的直接封臣,从而消除了先前的上级贵族和下级贵族之间的区别。 从理论上达到了一个贵族之间,人人平等的效果。 王国鼎盛时期,有大约600名法兰克男子,可以在该议会上进行投票。 而国王本身,从法律上讲,也只是同僚中的首席。 换而言之,乃是“第一贵族”。 这样的一个国家,同威尼斯共和国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要知道威尼斯共和国的议员席位,同样是世袭诞生,而非通过选举。 少数人的民主,其实亦是一种民主。 现如今伊拉克略他们这些贵族们,就是享有着贵族民主的好,不想将这份权力再去继续扩散。 对于伊拉克略而言,这其实也是削弱潜在的竞争对手。 虽然目前来说,双方人数大致持平,并且伊拉克略他们在威望上,还高于左边那一派。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目前都失去了自己的封地。 反倒是对面,都是目前正儿八经的实权派,掌控着军队、提尔城以及大量的财富。 几伙人合流,伊拉克略就开始人麻了,只能赶紧想办法把对面赶出去一波。 毕竟这些人,大多还真不是贵族,而平民又怎么可以和贵族们平起平坐呢? 这是坏了传统,这是倒行逆施,这样下去王国必然不得长久! “我必须指出,这是对我们祖祖辈辈以来传统的亵渎,是对我们高贵血统的极大不敬!” “平民之所以为平民,正是因为他们缺乏作为国事决策者的资格和能力。” “让他们参与我们至关重要的决策,危险而不可取!” “国将不国、民心不稳!” 当这位贵族慷慨陈词后,右边响起一片掌声,而左边那里,却发出了一阵轻笑。 毕竟,在那些意大利人看来,这就是一群鸟人,钱没多少、兵没几个,除了摆谱外,还能干点人事? 这提尔城,是他们意大利人在1124年,由耶路撒冷王国王国鲍德温二世,还有威尼斯人一同攻下的。 他们威尼斯人在提尔城,那才是真正的爷!当初跟着鲍德温二世一起入过关的! “都来提尔城要饭了,还大言不惭。” 一名威尼斯骑士,将不少人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紧接着,作为回应,两边就陷入一阵混乱的辱骂。 直到西比拉眼皮跳了几下,一旁的巴利安,深呼吸一口气,大声吼道:“肃静!王上有言!” 西比拉站起身,她将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然后发言道:“吾妹、伊莎贝拉在此王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麾下勇士数十,将尽数册封为骑士,勿要多言。” 骑士身份,意味着是一张门票,一张进入贵族议会的门票。 当西比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伊拉克略那派人闹起来了。 然而,面对这般指摘,尚未轮到西比拉回话,康拉德便已先声夺人。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就在那位贵族欲作答时,康拉德接着说:“这是提尔城的议会大厅,而不是耶路撒冷城!你们这些无地之人,在他人之地高谈阔论,难道不知‘客随主便’吗?” 康拉德话音刚落,旁边几位意大利公社的代表便纷纷叫好。 这是事实,这议会厅毕竟属于提尔,他们凭什么让它的主人让位呢? 事实上,若非是伊莎贝拉带人来守住城市,伊拉克略麾下不少人,估摸着还是萨拉丁的阶下囚才对。 这种情况下,伊拉克略那伙人,自然是辩不过康拉德那边的意大利人。 出于对现实力量的敬畏,伊拉克略那边最终是做出了一个妥协,他们承认伊莎贝拉麾下所有的军官,在王国议会上有权发言,有权投票。 然后,西比拉又宣布了一个让不少人为之震惊的消息。 “自王国大败之后,我日日惊扰、无心朝政,现如今圣城被破,王业偏安。” “此情此景之下,我自愿退位,由我妹伊莎贝拉继任。” 简短一句话,便在片刻的寂静后,引爆了整个议事大厅。 就算伊拉克略等人,心中有所准备,可当他们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发现他们自己没有做好权力交割的应对。虽然说法律上讲,国王也只是同僚中的首席。 但国王,终究是一个国家的元首,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 在一个村庄里,各种封建权利常常分散于多位封建主之间:首位享有高级司法权,第二位掌握农奴的所有权,第三位获得免除租税的特权与基本的司法权,而第四位则以教会代表的身份征收什一税。 在这个时代,各权利如同碎片,分属于不同的封建主,实属常见现象。 然而,若一块地同时归属于不同的王权,便是极为罕见的情形。 王权的独特与至高无上,其象征着对封建社会体系干预与管理资格。 所有人无论是贵族们、骑士们、商人们、自由民还是农奴们,当他们抬起头看向封建金字塔的顶端时,王权就在那里——独一无二。 不过,伊拉克略清楚,西比拉夫妇的退位,因为其战败的缘故,确实是大势所趋。 所以他并不打算阻止,而是直接抛出后手。 “伊莎贝拉殿下,尚未完婚,不当独自称王,当由一名贵族迎娶殿下,而后共治。” “谁?” “伊莎贝拉殿下的婚约者,也就是汉弗莱。” 这是符合耶路撒冷王国传统的,没有兄弟的女嗣,虽然能享有继承权,但也同样被认为不适合治国。 伊拉克略他自认为是在先前的议案妥协了,因此他也要求与妥协所匹配的回报。 这个过程中,伊拉克略始终都是看着西比拉亦或是巴利安。 他从未将注意力集中在伊莎贝拉本人身上,好似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一般。 对此,伊莎贝拉一言不发了许久。 终于,在那些贵族们站起身,一个个高呼着汉弗莱名字,将汉弗莱簇拥着走到厅堂中央时,伊莎贝拉从宝座上站起了身。 她有留意到西比拉脸上担忧的神色,但身披华服的伊莎贝拉并没有在意。 “姐姐,我会妥善解决好的。” 说话的同时,伊莎贝拉眉目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与从容。 少女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台阶边缘,她的右手依旧提着那根沉重的权杖,彰显着她的权威。 她用权杖重重的敲击地板,带来一声大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汉弗莱。” 伊莎贝拉轻声呼唤了一声,仅此一句,便让场面安静。 “你过来、我有话对伱说。” 少女看向了汉弗莱,而汉弗莱在吞咽一口口水后,留意到伊莎贝拉的精致面庞。 如今的伊莎贝拉面容如同希腊雕像般完美,皮肤细腻得仿若白玉。 至于那双清澈的眼睛,便是一对的宝石,透着冷冽的睿智,让人忍不住着迷。 在一旁贵族的起哄中,议会厅中的气氛甚至一时间有些暧昧。 汉弗莱朝着伊莎贝拉一步步走了过去,少女也对他展露出一丝微笑。 等他来到伊莎贝拉面前的时候,汉弗莱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开口说话。 只是就在他凝视着伊莎贝拉,刚吐出一个音节的时候。 伊莎贝拉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她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脚踢向汉弗莱的下体,直中要害。 整个会场的人都呆住了,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伊莎贝拉能干出这件事。 没有人想到伊莎贝拉解决问题的思路,有些……过于野蛮? 在汉弗莱大声痛苦尖叫的时候,听到声音的男人都感觉下体一凉。 就这还不算结束,当汉弗莱脸色霎时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弯下去的时候。 伊莎贝拉却毫不留情,目光冷淡而锐利的挥动手中权杖,如一道闪电般直击汉弗莱未及抬起的脸颊。 一声沉闷声响。 汉弗莱身影踉跄,摔倒在地,神情中带着震惊与无助。 伊莎贝拉站在他面前,眼神冰冷而鄙夷,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然后、再一次,伊莎贝拉挥舞起了手中拿根镶嵌着宝石的权杖。 少女那双透着冷冽的眼睛似乎在无声宣告:她绝不屈从于任何不情愿的命运,哪怕将要身负王冠,也绝不让自己的心被任何人奴役。 “我将为自己夺取,打破命定的结局。” 清冷的话语里,是浓烈的自信。 她能克制自己肉体、统驭自己灵魂,她是自己的主人,做出自己的抉择,这是她的决断。 看着这一幕“家暴”现场,伊拉克略张大了嘴,一时间不晓得怎么应对。 他想过西比拉不同意,考虑过巴利安坚决反对,甚至思考过康拉德试图抢婚。 可他唯独没想过伊莎贝拉,能够直接一脚奔着报废汉弗莱子孙根踢去,没想过一个16岁的少女,能毫不留情的挥舞手中权杖,把人往死里打。 听着那一声声的惨叫,伊拉克略不由得心中一颤。 汉弗莱试图反抗,然而他手中又无武器,还被伊莎贝拉占到了先机,哪里是那么轻松能站起来的呢? 等到伊莎贝拉收手之后,汉弗莱已经满身是血了。 伊莎贝拉拿脚踢了踢躺倒在地上,面容扭曲蜷缩起来的汉弗莱。 紧接着,才离开了议会大厅。 就在伊拉克略那一派贵族,有人冲上去扶起汉弗莱,并打算说些什么鼓动话语的时候。 伊莎贝拉对着一旁那些她麾下的军官们,大声喊道:“乔斯!” “到!” “控制局势。” “是!” 说时迟、那时快,乔斯二话不说就带着他身旁的那些帕拉丁还有其他军官,也冲进了会议厅中央。 这20人站在宝座前面,结成了一道密集人墙,禁止伊拉克略那派人继续向前。 然后就有人认出了乔斯。 “乔斯!你不是雷纳德大人的侍从吗!怎么站到巴利安那边去了!” 听见有人说自己是雷纳德的侍从,乔斯就脸色就略微一白,有些忍不住想要回过头看一眼伊莎贝拉的脸色。 但他还是坚持住了,并且大声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对我来说,天无二日,只……” 说着说着,乔斯声音小了,他意识到自己貌似已经认过一个太阳了,于是便转口喊道。 “只……只有伊莎贝拉殿下一个月亮!” 乔斯听到了一声轻笑,意识到自己这是过关,但他还是恶狠狠的看向了那个喊出他名字的家伙。 然后,就见一口唾沫,吐到了他脸上。 “呸!虫豸小人!” 然后又是不知何处,有人朝着乔斯一个靴子砸了过去。 这帮贵族,不敢对伊莎贝拉动手动脚,但欺负一个原先的骑士侍从乔斯,他们还是不怕的。 欺软怕硬是这帮人的真实写照。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下子,乔斯忍不住了。 好小子! 这帮人不但敢于逼宫伊莎贝拉殿下,居然还敢吐他口水,拿靴子砸他! 真就给你几分颜色,就敢去开染坊!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贵族了!必须出重拳! 然后,就见乔斯这一伙人,一个个从背后掏出了根短棍,劈头盖脸朝那些贵族们砸了过去。 议会体制,对于欧洲人来说,并不陌生。 同样,议会上污言秽语,拳脚相加,对于议会体制而言,同样是传统。 看着这么一出无限制格斗大赛,伊莎贝拉自然是没多大兴趣。 早早的就拉着西比拉离开了会场。 有一说一,今天之所以非要带着乔斯那伙军官过来,就是防备着被伊拉克略那伙人仗着人多势众欺负。 议会是这样的,人少了,不仅是骂不过对方,很多时候更是打不过对方。 投票权重的高低的一回事,打起架来能拉出多少人斗殴,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这种议会斗殴,同艾萨克那种武力镇压“元老院”,用刀逼迫“元老”服从他并非一回事。 要知道“瓦兰吉”那都是雇佣兵,是艾萨克的狗腿子,不听话是要被砍的! 可乔斯他们是什么身份呢? 是贵族、是议员! 议员和议员之间的矛盾,这是议会内部矛盾,他们之间的打架,那叫互殴! 既然是互殴了,只要没把人打出重伤,那么就是双方都有错。 抛开事实不谈,伊拉克略的人就一点过错都没吗? 谁让伊拉克略那边的人不长眼,吐人唾沫! 回头各打五十大板,好生训斥一顿乔斯,这事其实也就过去了。 但有关伊莎贝拉如何继承王位的事,却真切替这个风雨残烛的王国,带来了更多变数。 (本章完) 203.第203章 学医救得了人 第203章 学医救得了人 摆在桌上的是一本书,这本书书页泛黄,其封皮已然脱落,只剩下厚实的皮革包裹的书背,隐约可见上面的是希腊文标题“Απokλuψi”。 翻开薄薄的羊皮纸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手抄体,墨迹已然有些发暗。书页边缘有些翘起,可见这本书历经百年风雨,承载着历史的厚重。 这是基督教《新约圣经》的最后一卷书,讲述了末世的启示和象征性的异象。 【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时,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位,声如雷,言:‘你来!’我便观看,见有一白马,他骑在马上拿着弓,并赐冠冕。胜了又要胜。】 ——《启示录》6:1-2 这本启示录上所记载的内容与后世的有不少区别,而关乎这四骑马之物的解读却大差不差。 …… 在伊莎贝拉收拾着耶路撒冷旧时的王公贵族时,盖里斯也在塞浦路斯,向安东尼兑现自己曾许下的诺言。 岛国缺乏回旋的余地,这不仅是对起义者、革命者来说是如此,对于那些暴君和镇压者同样如此。 在艾萨克死后,这座塞浦路斯这座岛屿便迎来了解放。 看似要回归一种小国寡民、无为而治、“世外桃源”的生活中。 这种情况,对于盖里斯而言,自然是没法接受的。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目的可不是单纯的推翻艾萨克。 盖里斯是要重塑这座岛屿的社会,将之打造成东地中海的明珠。 遍布全岛、有着巨大影响力的教会,也就成了盖里斯的大手,帮助他按照自己的意志,改变岛上的政治形态、以及生活方式。 盖里斯他要将自己那治病救人的知识传播出去。 他要治愈人,无论是灵魂精神上的疾病,还是肉体上的苦难,他盖里斯都要去治愈! 如今已是塞浦路斯大主教的安东尼,带着疑虑在审视眼前这一幕。 此时正值正午,三月份的阳光的照在人身上时,已经有些暖洋洋的了。 在利马索尔港口城市外的一处农场里,展露过神迹的盖里斯,正在向他展现另外一种神迹。 耶路撒冷的圣者宣称,在根绝麻风病前,他将根绝天。 天? 圣经中确实没有与天相关的经文,但安东尼清楚,这天底下的万事万物,都是耶和华的旨意,盖里斯却说他能根绝天? 【我叫瘟疫流行那地,把我的愤怒带着血倾在其中,好使人与牲畜从其中剪除】 ——《以西结书》14:19 然而,当安东尼在一周前,表露出质疑的时候,盖里斯却同样用圣经中的话语,予以回应。 那时候,还不是在农场,而是在帕福斯的大教堂中,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落在基督圣像上,照耀的其闪耀生辉。 盖里斯的口中,说出了一句安东尼耳熟能详的话语: “你若留意听耶和华,你神的话,又行我眼中看为正的事,留心听我的诫命,守我一切的律例,我就不将所加与埃及人的疾病加在你身上,因为我耶和华是医治你的。”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安东尼的眼中,便仿佛他身后的基督也在认同。 这句话是以色列人离开埃及后,摩西对他们所说的。 这段经文表达了神对以色列人的承诺,承诺他们只要遵循他的话语和律法,就能免去埃及人所遭受的疾病。 这不仅是对身体健康的保证,也是对以色列人信仰与忠诚的呼唤。 而在盖里斯这里,文字虽然未变,但话语中的含义却不同了。 【留心听我的诫命,守我一切的律例】 在盖里斯的话语中,包含了对这天地万物的敬畏与理解。 洗手也好、饮用凉开水也罢、切记要远离老鼠与蚊虫、不要食用腐烂的食物、不要生吃任何肉类…… 摩西的石板只有两块流传下来,而盖里斯的诫命与律例,则干脆是一本小册子。 其中详细写明了生活中要注意什么事,并且简单的说明了原理。 比如不吃任何生肉的解释就是:生肉中有虫,虫有虫卵,有些虫卵,人眼能见、有些虫卵人眼不能见,那些卵易在人体里孵化为虫,食人血肉、穿肠破肚。 盖里斯的话,很多人是不相信的。但盖里斯确确实实从家畜和鱼的体内抓出了虫,并将那些微小到容易被人眼忽视的虫卵,展现给旁人看。 塞浦路斯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自从公元前1500年,腓尼基人在地中海东部开创了玻璃工艺后,塞浦路斯就有了历史悠久的玻璃制造业。 而在公元1世纪时,罗马工匠便发现了使用锰来漂白玻璃的方法,制造出了“燃烧玻璃”,足以聚焦点火。 公元10世纪时,伊斯兰学者进一步发展了光学知识,尤其是伊本·海赛姆,他在《光学之书》中描述了透镜的光学原理,解释了光的折射和反射现象。 于是在盖里斯的手搓之下,就诞生出一个50倍的原始“显微镜”。 这个倍数的放大,别说细菌了,就连植物细胞的排列其实都看不清,但也足以让世人看见一些细小寄生虫的全貌,意识到在人眼所不能及的层次,依旧存在丰富的生物。 盖里斯向安东尼还有那些玻璃匠人们,递去了一把通往微观世界的钥匙。 时至今日,安东尼仍然能回忆到,自己看见寄生虫全貌时,所由心而发的敬畏。 那是盖里斯从猪的粪便中所找到的,经过染色后便能够看的略微清晰些,虽然看不清更细致的样貌,但那确实是活物! 按照盖里斯说的话,这种寄生虫就是人得痢疾的原因之一。 因此任何粪便都必须妥善处理,尤其是猪的粪便,不能去污染水源。 吃肉的时候,更要用心煮熟才行。 而另外一些略大一些的虫子,安东尼则看清了那些虫子骇人的口器、吸盘与爪钩等。 想到那些张牙舞爪的可怖生物,安东尼就由心的害怕,看向盖里斯的时候,不由得愈发敬畏。 既然世界上存在肉眼难以看清的寄生虫,那么似乎盖里斯话语中更加微小的“精灵”,或许就真的存在。 要不了多久,在那些玻璃匠人们的手中,就能彻底推开微观世界的大门。 基于“微小精灵”这个概念,盖里斯又向安东尼普及了什么是细菌、什么是病毒、什么是免疫。 当盖里斯提及免疫的时候,他又用了圣经中的另外一句话:“岂不知你们的身体就是圣灵的殿吗?你们里面住着上帝所赐的圣灵。” 似乎、一切都是早有预言的。 那些古代的先知与使徒们,听闻了耶和华的教诲,却难以明白耶和华的本意。 直到今天,直到圣言再度行走大地,直到盖里斯逐字逐句的重新解读《圣经》。 蒙昧的世人们,才意识到他们与世界的真理,靠的如此之近。 却又因为蒙昧与无知,难识宝山真面目。 不过,纵然如此,安东尼依旧有些担忧。 毕竟、盖里斯,这是要用牛身上的浓液,直接涂抹在人的伤口上! 安东尼结束了脑海中的回忆,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当下。 正午的阳光,将这农场里的一切都似乎照亮。 一个农民牵来一头牛,牛的身上似乎起了一些痘。 塞浦路斯解放阵线中的猛将安德烈,此刻正坐在一张板凳上。 盖里斯站在其身旁,命令安德烈将衣服从右臂上脱了,拿着酒精对那个位置进行消毒。 在这种境地下,不只是安东尼如此担忧,就连接受种痘的安德烈,同样有些不安。 “人会得天、牛会得牛痘,它们两者的‘微小精灵’是相似的,但牛痘终究不是天,对人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危害。” “当居于你们体内的一部分圣灵见到牛痘的时候,经过其与牛痘精灵的战斗,祂也就意识到天的危害了。” “在你日后的生活中,当有天的微小精灵侵入你体内的时候,那一部分守护你的圣灵,将在其产生危害前,就将之斩尽杀绝。” 听了这样的话后,安德烈的面色也只是略微好了一些。 盖里斯用酒精在安德烈的右上臂,进行了细致的消毒。 再用一把同样进行过消毒的柳叶刀,在那处位置的皮肤表面轻轻划一个小十字口。 紧接着把从一旁牛身上取下的牛痘浆,涂抹到划开的皮肤上。 “接下来几天里,你被划开的那个位置可能会出现红肿、发热,甚至轻微的不适。通常,那个位置会形成一个小的水疱,最后转为结痂。” 如此说着,盖里斯与他身后的帕拉丁们,向安德烈展现了种痘所留下的痕迹,表明那些症状是很正常的,不要担心。 早在外约旦的时候,盖里斯就已经进行过一次种痘了,种痘的对象便是他们这一千多远征军,还包括了伊莎贝拉在内。 “等你体内的这次演习战斗结束后,你这一生都可以远离天。” 如此说着,盖里斯将那把柳叶刀进行了消毒,并且呼唤下一个人过来种痘。 现如今的盖里斯,已经不是当初一穷二白的状态了。 各种精心打造的医疗器械,加上一些简易的药物,还有蒸馏酒精的诞生,使得他有信心能去治愈不少疾病。 阳光洒在盖里斯的金发上,使之冉冉生辉,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圈。 见到这一幕的安东尼,忍不住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道了一声圣号。 如果说,天兄耶稣仅凭触摸就能治愈凡人的疾苦,这是在彰显主的权柄。 那么,盖里斯的存在,盖里斯治愈疾病的方式,便是彰显主的智慧。这种智慧是无私的、是没有边界的,经由盖里斯那不计回报的“爱”传授给了世人。 这种“爱”,是真正先知的底色。 可以说盖里斯是一个耶路撒冷人,而不是一个雅典人。 在雅典的天堂里不存在奴隶的一席之位,而在耶路撒冷的天国里,则备下了乞丐与穷苦人的宴席。 雅典的哲人将奴隶视为会说话的财产,盖里斯则将赤贫者、苦难者视作自己的兄弟。 这种对苦难的感同身受,才是先知与圣徒的辨别标志。 安东尼忍不住诵读新的信经起来。 “……我信那圣洁的肉躯,见证了历史洪流,目睹了帝国兴衰、王国覆灭。如今,这圣躯重归人世,籍由圣神转世为受难者,带来新启示。” “我信天主的孩子,那复生的弟弟,祂从死而生,携带圣神的力量,走遍世间,宣告新的福音……” …… 1188年4月,的黎波里伯国,博特伦领。 一位老妇人,躺在盖里斯面前的躺椅上。 盖里斯看着这位老妇人苍老慈祥的脸,有些犹豫,他不晓得自己是否应该去进行治疗。 盖里斯并没有在塞浦路斯岛上呆太久,在确定塞浦路斯大局已定。 能够在自己麾下帕拉丁和阿尔乔斯的建议下,模仿外约旦领地的模式,建立起一个覆盖全岛的议会体系后。 他就离开岛屿,前往附近的的黎波里伯国了。 塞浦路斯的事,其实还真不需要他插手太多,反正艾萨克先前的时候,就把岛上的贵族们在“元老院”里给屠了一遍。 残留下来的贵族或地主阶级,面对统一的塞浦路斯教会,根本无力抵抗。 现如今,安东尼升任塞浦路斯大主教,阿尔乔斯也接管过一个主教区。 阿尔乔斯作为盖里斯神学的起草人之一,其对盖里斯的思想是深度了解,其理论水准放在这个时代,独挡一方是没啥问题的。 因此盖里斯也就顺势当起了甩手掌柜,抓紧时间来到的黎波里伯国,进行自己的传教事业。 现如今,盖里斯也已经将自己的传教心得给记录下来了。 盖里斯的传教前调查,也是找准了自己的优势,发扬了自古以来各路宗教先贤们的拿手本事——行医。 盖里斯的行医,可不是乱来的,这叫训练有素,是上辈子就干过的半个老本行,是当初在白求恩学院里学到的本事。 这叫不讲武德、有备而来!拿着后世的医疗知识,在12世纪这个关头,来骗、来偷袭! 再加上盖里斯那超越常人的身体控制能力,以及反应速度,古人能完成的外科手术,基本上就没盖里斯做不到的。 当然了,能不能把人治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过这几周的廉价行医,盖里斯的招牌在的黎波里伯国的博特伦领,盖里斯的招牌也算打出去了。 以至于有一些真正的疑难杂症,找到盖里斯,希望能帮忙治病。 盖里斯面前这位躺倒的老妇人,叫做法蒂玛约有六十岁左右。 她的长发已被岁月染成银白色,厚重而乱蓬蓬地披散在肩头,面容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深深的皱纹诉说着她一生的故事。 “奶奶,你确定吗?” “这个、办法我已经给你讲过了,虽然说理论上确实可行,但风险还是太大了。” 两句话问完,就看见这位阿拉伯老妇人点了点头,相较于潜在的手术风险,如今的她,愿意为了那一丝重新看清世界的可能,而放手一搏。 先前盖里斯进行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晶状体已经混浊,确诊为白内障。 这种眼科疾病,在中世纪,并非没有治疗方式。 针刺法就是一种古老的眼科手术,在阿拉伯医生手里,可以用来治疗白内障。 在这种手术中,医生会使用一种细长的金属针过角膜刺入,轻柔地将混浊的晶状体推向眼睛后方,以清除遮挡视力的部分。 有一说一、盖里斯是认为这种手术的风险收益不成正比。 因为即便是成功了,也几乎不可能恢复正常人的视力水准。 年龄较大的患者或健康状况较差的人,术后恢复的可能性其实也很低。 而如果失败的话,却是有可能因为各种并发症搭上患者的性命。 可既然这位老妇人,都如此恳求了,盖里斯也无可奈何。 他向身旁的帕拉丁招呼了一声,让亚历山德罗斯那家伙帮他拿来手术的器材,准备开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眼科手术。 讲实话,这种手术可不是后世的经验,而是来到外约旦后,跟着阿卜杜拉医生学的。 亚历山德罗斯端来了盖里斯备好的治疗器械,其中除去刺针、固定头和眼皮的框架、还有用玻璃瓶装的乙醚。 乙醚又称为二乙醚,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乙醚被广泛用作麻醉剂。 知道乙醚的制备方式对于盖里斯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盖里斯所知的化学麻醉剂中,也就乙醚是最容易制备的。 毕竟制备乙醚的需要的只是乙醇和硫酸。 而乙醇就是酒精,至于硫酸,则可以通过燃烧硫得到二氧化硫,再通过催化剂得到三氧化硫,并与水的作用下生成硫酸。 使用乙醚对眼球进行局部麻醉是一件非常有风险的事,可既然法蒂玛愿意接受,盖里斯也就同意。 “翻个身,头朝下,记得不要轻易动,接下来的一切都非常危险。” 盖里斯将乙醚滴在球上,然后将球轻轻靠近眼睛,让乙醚的气体在眼部周围蒸发,避免直接接触眼球。 这一套操作方式,丢在后世,属于能直接被吊销行医执照的层次,但谁让这是光辉的12世纪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盖里斯轻声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 “有点了。” 盖里斯点点头,然后重新沾点乙醚,再熏一会。 等时间差不多后,盖里斯就立马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这种局部麻醉的方式,持续时间是非常短的,就效果来说,盖里斯也很难讲,因此必须抓紧时间。 就在这手术即将开始的时候,突然有人一脚踹开门,趾高气昂对着屋内大声喊道: “盖里斯!你非法行医的事发了!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你要是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等那些卫兵们大声喊完话,找到手术台旁盖里斯与之对视的时候,就见到盖里斯的脸上多出一抹愠怒,整个人开始红温起来。 就刚刚!差一点!要是在他盖里斯将针刺入老妇人眼睛的时候,被这么一下吓,那这手术百分百要出事! 盖里斯也不顾不上去安慰法蒂玛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手术器械,走到那两个闯进来的卫兵面前。 双手紧紧握着拳,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两人。 这两卫兵,一开始闯进来的时候,还大大咧咧的,不拿盖里斯当回事。 可等到盖里斯站起身,表露出一米八的身高后,他们就发觉自己似乎矮人一截。 然后盖里斯那个宽阔的胸膛,壮硕的胸肌,似乎也不像原本想象的瘦弱医生。 就连盖里斯因为双手握拳,而开始绷紧的上臂肌肉,也渐渐表现得也有些粗的过分,可能要比他两人的脖子还要粗。 这一拳砸下来,怕不是他们这两人就需要来看医生了。 其中一个卫兵,发觉这一切后,先是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换了一个语调。 “呃……你是盖里斯医生吧?” “对,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非法行医,领主法庭那边,让我们来抓你,现在你赶紧跟我们走一趟吧!” 卫兵的语调已经相对柔和了,至少不再趾高气昂。 但即便如此,盖里斯依旧是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就抓着这两人的衣领,将之提溜着双脚离地。 加起来250斤的两个人,对盖里斯来说可谓毫无负担! “你再说一遍?” “就、就是……有人检举您非法行医,所以领主、领主法庭那边,想、想要邀请您过去澄清一下。” 在双脚脱离地面,不断试图挣脱却无果的情况下,这个卫兵,便是连敬词都给用出来了! 我当初,其实也去过白求恩学院,唉…… (本章完) 204.第204章 中世纪的法庭 第204章 中世纪的法庭 的黎波里伯国是十字军诸国中,最后一个建立的。 其理论上的开创者,是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四世。他在攻克圣城耶路撒冷后,被周围人提名当国王。 但图卢兹伯爵雷蒙德四世,可能是觉得耶路撒冷这地不吉利,因此就推辞了。 接着,那些贵族们,转过头就去拥戴戈弗雷称王了。 之后,雷蒙德在一系列冒险之后,选择围攻的黎波里城,试图替自己建立一个新国家。 但是在的黎波里被攻克前,雷蒙德就没了…… 直到雷蒙德死后四年多,的黎波里城才被攻克。 就如耶路撒冷王国一样,的黎波里伯国,同样是一个法兰克人占据统治阶级、大量东正教徒、穆斯林群体作为社会主体的状态。 法兰克人的到来,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社会结构。 但也提供了更高层次的社会秩序仲裁者。 有一说一,同阿拉伯文明的科学技术相比,阿拉伯人的政治体系构架能力,是真不行……属于是能被蒙古人嘲笑的对象。 因此麻风王说自己替巴勒斯坦带来了秩序,并非毫无根据。 在有着相对成熟的统治架构后,有人向本地的领主检举盖里斯非法行医,还真就被受理了! 博特伦领的中心是博特伦小镇,小镇的中心则是一处广场。 四月的阳光很明媚,这是巴勒斯坦的春季,也是雨季的尾声、旱季的发端。 麦子已经结出硕果,这更是收获前的最后闲暇。 法庭设于一个临时搭起的木台上,背后是一面领主的家徽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广场四周挤满了前来围观的镇民,无论是妇女、小孩、商贩、手工业者都驻足于此。 中世纪的法庭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其不拘泥于时间、地点、组织形式…… 贵族有贵族法庭、庄园有庄园法庭、城市有市民法庭、意大利人有意大利法庭、撒拉逊人有撒拉逊法庭。 在叙利亚-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你能找到大量不重复的法庭组织,他们的负责人、开庭时间、针对群体,基本都不一致。 眼下,正在开庭的这个法庭,就是领主亲自主持的、大致上每一年或半年一次,例行审查处理领地内跨民族、阶层之间的矛盾纠纷。 这种法庭通常很长时间才会开一次,一次开很长时间。 由于其并非常设法庭的缘故,再加上不一定能当庭做出判决,一次案件拖个几年、拖到原告挂了都可能。 不过由于,说到底是领主、或者领主的代表过来亲自审查,因此也算是领地内最为权威的法庭了。 因此附近的人,也都会过来围观。 当然也不是什么案子,都需要很久才能得出结果。 在某些时候被告不能发言辩驳的情况下,领主法庭处理案子的效率也可以非常高。 “我宣判!这头猪,杀死幼童一名、并啃食尸体,判处绞刑!还要炖成汤分给在座的所有人吃!” 被告席上,那头被强迫抬起前肢,搭在栏杆上的家猪,哼哼唧唧了几下,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抗议。 但显然,在场的人类听不懂它的意思,只是在听到能分吃一头猪后,开始欢呼起来,喊着领主普利万的名字。 同时,由于这个判决的缘故,一旁的卫兵也犯难了,不晓得该怎么把一头猪给挂上绞刑架…… 等这头猪在惨叫中被拽着前肢拖走后,又是一个法兰克人上前示意自己要进行控告。 在场的镇民都清楚这家伙叫做克洛维斯,是镇子里的医生兼理发师。 呃、不过可能理发师才是本职。 12世纪,由于某些基督教教义反对流血的缘故,教会开始约束教会中的修士行医。 反倒是修道院中帮修士们修出地中海头型的理发师们,开始接过外科手术医生的职责。 克洛维斯要控告的对象也是医生,那位医生刚来镇子上没多久,因为低廉的医疗价格被广受好评。 因为那位年轻医生的缘故,克洛维斯这两周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这种情况下,他直接当庭控告那个新来的医生,是在非法行医! 博特伦领的领主普利万,听到克洛维斯医生的控告后,抓了抓自己后脑勺,觉得这个事有些麻烦。 非法行医,这个概念本身就挺抽象的…… 与非法行医相对的,肯定是合法行医。 但他们法兰克人有合法行医这个概念吗? 就在领主普利万,打算拒绝接受这次控告的时候,又有人站出来向普利万大声喊道。 “领主大人啊!那个庸医盖里斯害人不浅!有人手都流脓发炎了,结果他硬是不去截肢!也就是病人运气好抗住了,万一因为他没截肢的缘故,把病人拖死了怎么办?” 领主普利万,这下就更难办了,因为这貌似和非法行医也没啥关系。 这年头病人被治死,也挺常见的,如果病人能不截肢就活下来,这不挺好的吗? 但看见台下那些站出来指责盖里斯的刁民越来越多,如果真不受理的话,似乎不太合适。 普利万于是就派卫兵去把盖里斯给请过来。 等过了一会儿后,小镇广场上的众人们,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一个壮汉,一左一右拽着普利万派去的卫兵,提溜着他们的衣领走了过来。 这一幕出场,让广场上所有人鸦雀无声。 毕竟谁也没想过,盖里斯展露出的不是什么医生气质,而是一种择人而噬的怒意。 不过好在,盖里斯并没有抗拒这次的出庭。 因此普利万就开始走着流程,想要尽快将这起案子结束了。 “咳咳、盖里斯。” “在。” “理发师克洛维斯,控告你非法行医,残害他人性命,你是否认罪?” “我不认罪。” “理发师克洛维斯,盖里斯拒绝认罪,伱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大人,我这边是师承耶稣会的修士们!有着从修道院里传承下来的医术,我想知道他一个外乡人,凭啥能在咱们这地自由行医!” 听着克洛维斯的话,盖里斯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有一说一,他还真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真用得到那卷羊皮纸。 “大人,我有必要自辩一下,我是有行医执照的!” 如此说着,盖里斯顺势就从身上背着的挎包里,取出了一卷证书。 然后就见台上的普利万眉头挑了挑,提起了兴趣,阿拉伯医生有行医执照的事他听说过。 可、盖里斯一个法兰克人,什么时候也有行医执照了? 难不成这个人,曾经去过开罗或者大马士革求学? 那些穆斯林会收一个基督徒当学生吗? 因为确实感到好奇的缘故,普利万就让一个卫兵,将那份羊皮卷从盖里斯那边取了过来。 在扫了一眼后,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属实是正规的有些让他意想不到了。 这份文书的内容,是用拉丁语书写的,可以说非常详细。 在思考片刻后,普利万索性就直接当众念了出来。 “兹授予:盖里斯,男,耶路撒冷王国之忠实公民,曾于本国阿尔哈迪学校研习医学,获王家医学行会及教会许可,特此授予行医执照。” “一、授予权利” “盖里斯自本日起,获得在耶路撒冷王国及附属封臣领地合法行医之权利。” “包括以下行为:诊断疾病、实施外科手术、施用药剂……” “二、行医准则……” “三、禁止与限制……” “四、违反条款之惩罚……” “……若因行医不当导致病者死亡,当由耶路撒冷王国教会裁判。” “此执照由耶路撒冷王国医学行会与教会联席审定,特此颁发,并令其遵守,以维健康与信仰之公道。” “时间:一千一百八十七年十月廿三日” “授权人:伊莎贝拉·德·耶路撒冷-安茹、盖里斯·德·维勒罗伊、阿卜杜拉·本·马吉德” 这份行医执照、不只是包含执照持有人的姓名、执业资格、行医范围、行为准则、还包括若违反条款的处罚细则。 可以说这已经不是行医资格的认证了,也是约束医生行为的法律文件。 并且由于这上面加盖了“耶路撒冷-安茹”的印玺,显然是得到了耶路撒冷王国王室授权的。 而的黎波里伯国,自打第一位的黎波里伯爵建立国家起,就向耶路撒冷国王宣誓效忠,是耶路撒冷王国的附庸。 这宗主国颁布的行医执照,他普利万作为一位的黎波里伯爵的附庸,自然是没道理去否定的。 不过普利万还是留意到一点问题的,于是向台下的盖里斯问道: “为什么授权人里,有一个名字也叫盖里斯?” 面对普利万的问题,盖里斯很坦白的说出一部分真相。 “啊,大人、您可能没听过,阿尔哈迪学校,是前不久才创办的一所学校,教授医学、神哲学、自然科学,其校长就是盖里斯·德·维勒罗伊。” “哦、原来是重名啊。”普利万也没想太多,毕竟就这年头、法兰克人这取名方式,有重名那可太正常了。 当普利万将行医执照上的内容念诵完之后,他将目光看向了理发师克洛维斯。 “盖里斯医生,已经取出他的行医执照了,但问题是、你有行医执照吗?然后、你这指控,大概能算是……诬告吧” 说话的同时,普利万还打了个哈欠。 现在、压力给到克洛维斯身上了,同后世不同。 这年头的版本之子,可不是什么理发师,诬告的代价也是极端严重的。 克洛维斯本来是想着,反正大家都不存在什么证明自己医生身份的东西。 只要自己能拉出足够多的托,造出足够大的声势,那么应该就能影响普利万领主的判断,到时候哪怕不能当庭做出判决。 那也能把时间给拖下去,只要搞得盖里斯在小镇没法正常行医,那么这个异乡人医生,早晚要走。 可现在,谁曾想,你还真有行医执照啊! 克洛维斯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敢去质疑普利万。 在这种境地下,一旦他被宣布成进行诬告,那么按照普利万的性格,克洛维斯觉得自己怕不是要狠狠大出血一把。 毕竟、普利万在当领主前,其实是个意大利地区比萨城邦的商人…… 在这种情况下,克洛维斯的脑袋瓜,开始了快速转动。 在想到什么话后,他立马连珠炮似的急忙开口! “抛开行医执照那张纸不谈,那只是个形式问题,关键在于医术本身能不能救人。” “真正的好医生不该靠一纸证书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行医执照不过是权力和制度给他盖里斯背书。” “我站出来指控他非法行医,这不过是我说出他医术的怀疑,是出于对患者健康负责的立场。” “谁在意那张执照啊!患者更需要的是真正有本事的医生,而不是只会拿着证书做幌子的人!” 普利万啧了一下,听着克洛维斯的话,他其实心知肚明这家伙,是要垂死挣扎一下。 可这年头的日子那么无聊,干嘛不去找些乐子呢? 就如他先前审判一头猪判处绞刑,并要炖成肉汤分给全镇人一起吃一样。 普利万对这些事就并非有强烈的某种想法,单纯只是觉得有趣,想要带着领民们一同看乐子罢了。 “我下令,两位医生,现在立刻马上组织一次义诊,免费为小镇里的病人治病。根据其救治结果的高低,由陪审团宣布你们当中一人为非法行医!” 哐! 普利万握拳敲击了一下桌面,示意今天的审判到此结束. 但却也是镇民们狂欢的开始,毕竟不要钱的义诊来了啊! 在义诊前,盖里斯看了一眼那双腿打颤的克洛维斯,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这家伙搞的鬼。 考虑到普利万下达的命令,对盖里斯而言其实并不算坏。 再加上普利万在领地里的名望其实挺不错,因此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给普利万一分薄面的,没必要直接将克洛维斯那家伙直接拿下。 普利万其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就盖里斯所知,普利万同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尔德,就有过一段恩怨纠葛。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杰拉尔德,在他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来到圣地闯荡。 因为杰拉尔德是个好小伙,丢在骑士中都算能打的缘故,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就曾答应杰拉尔德,帮对方安排一个好婚事,对象是博特伦领主的独生女露西亚。 但后来,普利万这家伙横插一脚,向雷蒙德献上与露西亚体重相当的黄金,以求得这门婚事。 这份惊人的聘礼达到10000枚拜赞特金币,差不多也是一万金第纳尔。 由此可知露西亚的体重可能是42千克、84斤重。 普利万展现了自己的豪富,杰拉尔德则因为这事病的很重,之后他发誓要成为一名圣殿骑士。 然后呢,当初被普利万横刀夺爱的杰拉尔德,成了圣殿骑士团大团长。 这下子,就把的黎波里伯爵还有普利万给整不会了。 毕竟圣殿骑士团大团长这个身份,是真真切切能影响王国政局的存在。 这可真就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不过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与现如今的盖里斯没什么关系。 他更关心的是普利万统治的方式。 普利万同传统的法兰克人贵族不同,盖里斯发现这家伙之所以谋求一个领主身份,其实本质上还是为了做生意。 商人有钱,但要交税,而且还是贼高的税! 所以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简单,从交税的一方,变成收税的一方,问题就解决啦! 博特伦是一个沿海的镇子,有着自己的港口,能够进行一定的商业往来。 虽然竞争不过附近的黎波里港,但这里至少是普利万自己的领地,加上他意大利老乡的帮衬,平日里干各种买卖都很方便,这可真就成日进斗金了。 由于商业的发展,博特伦镇这些年发展的不错,就业岗位都变多了,他普利万收的税也变多了。 再加上普利万是真正的商人,也不怎么靠搜刮领民过日子,毕竟、穷鬼手里才几个钱? 他普利万是缺那点子钱的人吗? 万一因为那点钱把领民折腾的造反了,他普利万岂不是还要钱雇佣人去镇压? 计算一下风险收益后,普利万也就做出了违背封建领主传统的决定。 因此镇子里不论是法兰克人,还是本地的撒拉逊人或希腊人,都其实挺拥戴普利万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普利万这也算是生财有道了。 有一说一,盖里斯去了这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领主,普利万算是他所接触到的领主中,最为拟人的一个了。 即便是巴利安,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坚定的封建主义斗士,只不过因为盖里斯本人的位格过于bug,导致巴利安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出于对人才的爱惜,盖里斯并不打算过于暴力的解决普利万。 眼下这个处境,对于盖里斯而言也是相当有帮助的。 两名医生免费义诊,自然是震动了小镇里的所有人。 别管有病没病,总之过来看个热闹,蹭一蹭免费的好处是不错的。 盖里斯这边的诊断方案,其实就是望闻问切。 而克洛维斯那边,则就非常抽象了。 打一开始,他还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个地步。 可现在,后悔药也没地方吃,只不过同盖里斯不同,克洛维斯脑子一转,就想明白这个事该怎么解决。 人有没有病,其实是一个客观现实;但判断一个人病有没有治好,判断一个人医术是否高明,其实是主观认定。 主客观的辩证思维,克洛维斯自然是没理清,不能去真正想透的。 但意外之间,他就已经抓住重点了:【由陪审团宣布你们当中一人为非法行医】 陪审团懂医术吗? 懂个锤子! 一群外行人罢了,他们哪知道人有没有得病,又得的是什么病,他们哪知道病治好了? 既然博特伦小镇,就他和盖里斯两个人懂医术,不存在专家作为第三方来仲裁。 那这事可就有的操作了。 随便找了个拉屎的理由,克洛维斯就离开场地好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便信心十足起来。 克洛维斯先是装模作样的给不少人看病,用一些没营养的话消磨着时间。 在这个过程里,人群中突然就有一个大家不怎么熟悉的人,在一旁人的惊呼中,浑身颤抖、目光涣散起来。 然后就见这家伙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颤动,还非常吓人的口吐白沫起来! “克洛维斯!克洛维斯!这里有人出事了!这里有人发疯了!这人是不是中邪了!” 克洛维斯抬起头扫过去一眼,然后便装模作样的离开自己的位置。 站在一众围观者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专治疑难杂症,尤其是癔症这类普通医生根本无从下手的病,还保证“手到病除”。 他向围观的人们大谈自己神奇的治疗方法,话语间信心满满,让人几乎要信以为真。 就这时克洛维斯挥动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念什么驱邪咒语一般,然后突然间高声喊道:“病邪作乱,需得重击方能清除!”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在病人的背上拍了几掌,接着又用力掐住病人的肩膀,好像要“逼”出病邪。 那病人吃痛,大叫几声,周围的人都看得心惊肉跳。 紧接着,克洛维斯又宣布,这病得要用上医生的传统手艺“放血”。 因此,就取出随身携带的锋利刀具,对准病人的手腕就划了一刀。 在血涌出来的时候,克洛维斯还大声宣讲着医学理论,忽悠的一旁观看众人一愣一愣的。 放血疗法旨在通过放出患者的血液来治愈各种疾病。 这个疗法源于体液学说,该学说认为人体内有四种体液:血液、黏液、黄胆汁和黑胆汁。 健康被认为是这四种体液的平衡,而疾病则被视为体液失衡的结果。 在中世纪,放血疗法不仅用于治疗疾病,甚至被人认为是一种常规保健手段。 以至于不少人定期放血,以期保持健康。 因此克洛维斯的这番举动,还真就把场面上的人给唬住了,即便是领主普利万,都从台上走了下来,围观克洛维斯的举动,还是大声鼓掌。 而在另外一边,盖里斯则眉头紧皱起来,他并没有在意克洛维斯的表演,而是与自己面前的病患交流起来,反复确定一些事。 盖里斯怀疑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快要死了。 现代的博特伦,也就是黎巴嫩巴特伦城 (本章完) 205.第205章 将生命赐予死者 第205章 将生命赐予死者 博特伦、很漂亮,一座沿海的小镇,她依偎在地中海湛蓝的怀抱中,洋溢着春季特有的生机与热闹。 节日的布幔、彩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街巷中铺满了鲜和枝叶,浓郁的橄榄香和烤羊肉的诱人气味遍布街道。 今天是春分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日后的礼拜天。 从这一天开始,光明大过黑暗,月圆的时候,不但在日间充满光明,就连漆黑的夜晚也要被月光照耀。 小镇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在享受着今天,享受节日还有普利万带来的欢笑。 与那些穿着彩色长裙的姑娘们不同,和人群中奔跑试图挤过去围观放血的孩子也不同。 在这个五彩斑斓洋溢着生机的世界,有一个少年孤独坐在广场的边缘,他身上的色彩在褪去、像是只余下灰白。 人们的欢笑声、歌声、脚步声仿佛被他隔绝在了一道无形屏障之外。 热闹的街市、鲜亮的彩旗与簇拥的卉,在他的眼中都逐渐模糊、扭曲,这喧闹和美丽只是一个梦,他已无力再参与其中。 海风依旧温柔地吹拂,街上的喧嚣似乎也越来越响亮,但他的呼吸却越发急促,视线逐渐模糊。 在这种生命被抽离肉体的过程中,他杜布瓦听到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话语。 “你快要死了。” 杜布瓦仰起头,就看清先前那个在法庭上被告的医生,站在了自己面前。 春日的光,替这位年轻医生,带去了一层光晕,这是生机的具象,而他自己却被病魔所折磨。 盖里斯审视着眼前的这少年,他的肤色介于浅褐色与橄榄色之间,脸色苍白而蜡黄,额上满是冷汗。 少年的右手紧紧按住腹部,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 “躺下,让我检查你的身体。” “医生、我……我没钱。” “普利万说了,他叫我今天看病不收钱。” 当盖里斯说出这话的时候,杜布瓦能感受到自己的世界被扩大了一圈,那道隔开欢笑与喧嚣的屏障中,挤进来了一个人——盖里斯。 其他人都被节日的愉悦牵引,被理发师的放血疗法所抓住眼球。 只有盖里斯与杜布瓦同在,只有盖里斯对杜布瓦的苦难感同身受。 杜布瓦躺倒在冰冷的地上,盖里斯顺着肚脐的位置,向右侧髋骨的前上方突出部位做一条连线,在距离脐部三分之一处,盖里斯略微按压了一下。 杜布瓦的面色陡然难看起来,发出一声闷哼。 过了一会儿后才舒缓一些,等到盖里斯快速释放按压时,杜布瓦表露出的痛苦则愈盛,差点跳了起来。 盖里斯摁住的位置是麦氏点,其实也就是阑尾的投影位置。 摁下去有压痛感,快速松开够疼痛更胜于压痛,这叫反跳痛。 有如此明显的反跳痛,其实也代表着杜布瓦的阑尾炎已经比较严重了。 “多久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感到难受的。” “两天、两天前开始难受的。” 杜布瓦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病痛,腹痛只是最直观的表象,腹泻、呕吐和发烧都是相伴而来。 简单计算过时间后,盖里斯确定,这至少已经过去36个小时了。 再持续下去的话,说不准就不是阑尾炎了。 未处理的阑尾炎可能会导致阑尾破裂。 破裂后,感染物会泄漏到腹腔,造成腹膜炎。 未治疗的感染有可能扩散到血液,引发败血症。这种情况非常危急,将迅速影响多个器官,导致器官衰竭。 换句话说,在12世纪这个时代,急性阑尾炎就是绝症,无药可治,无医可救…… 因此,盖里斯才断言杜布瓦:你快要死了。 但盖里斯终究不是一般人,其他人无药可治,无医可救,但他可以,因为他是耶路撒冷的圣者、负刀伤而死者、要将福音洒向四方之人。 【神啊!我的心渴慕你,好像鹿渴慕溪水。】 【我的心渴想神,就是永活的神;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朝见祂的面呢?】 ——《诗篇》42:1-2 祂肉身的肉身已经来了,就杜布瓦的身旁,痛苦到想要昏厥的杜布瓦,在盖里斯身上看到了圣神的迹象。 “你腹腔里有一截肠子感染发炎了,它将要流脓,败坏你的全身。” “但我能救你,我会把那截肠子切了,缝好你的伤口,给你喂药,让你在无痛之中获救。” 肠子、发炎?要切掉、还无痛? 盖里斯的言语,仿若是在天方夜谭,杜布瓦却无精力去分析。 痛苦折磨着他,那腹部的疼痛,能让他想象到自己的肠道或许已经打结、上面千疮百孔,流着脓液。 如果说肢体上伤口发炎,截肢切掉之后,能活人性命。 那么肠子发炎,切掉之后,岂不是也能活人性命? 只不过、肠子那玩意,切掉真没事吗? 但反正、杜布瓦快要死了,那种痛苦已经让他企图自尽了,在这种生命被抽离身体的处境里,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拒绝任何治疗方式。 “我、会没事的吗?”杜布瓦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许诺你,我将再造一座耶路撒冷城,在那城里没有数日夭折的婴孩,也没有寿数不满的老人。” “你将活到命定的岁数。” “这是你我间的盟誓。” 世界被一分为二,一边是节日的欢庆,那是人间是岸上;另一边是死者之河,正吞噬着生者,想要将之溺死。 杜布瓦被河中的亡魂拽住了脚,在往水里下沉,他挣扎的向岸上大声呼救。 可过往的行人匆匆,热闹而忙碌,每个人都被节日的愉悦牵引,似乎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默默痛苦的少年。 但有人、向他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要将之从河中捞出。 …… 普利万不是一个年龄特别大的人,直到今天也不过三十出头。 现如今,他正在街道上不断反复踱步。 真就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去年1187年的战争,并没有波及到的黎波里伯国,以至于他这边还能维系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状态。 然而今年呢?耶路撒冷王国那边同萨拉丁达成了停战协议,叫人能松一口气。 塞浦路斯岛在两个月前,又传出消息说艾萨克被推翻了,如今是塞浦路斯教会掌控全岛政权。 他这领地上,则还出了家猪吃人的《狂猪日记》,真不晓得未来的日子如何过。 叙利亚·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似乎有着什么海面下的暗潮在涌动。 就好似在他普利万看不到的位置,有人正暗中影响着一切,但那怎么可能呢? 当然,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本该是图一乐的法庭审判,却牵扯出了什么真假医生一案。 按照他普利万自己的了解情况来说,毫无疑问,盖里斯才是真医生。 哪怕没有那张加盖了安茹印玺的文件,盖里斯来到他领地上,已经至少成功治愈5位病人了。 这样的治愈概率是其他医生难以企及的。 但问题是他影响了那个理发师克洛维斯的生意,而且盖里斯的收费标准,也很成问题。 被盖里斯治好的五个病人中,有两个病人自己描述的病征几乎完全一致,但盖里斯却对富人收取了30金第纳尔的高价,而对穷人只收了30枚铜板。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一方面固然会有着崇高的声望,但同时也被人暗中不爽。 在得到其他人支持后的理发师克洛维斯,就钻到空子了,于是在今天他普利万主持法庭的审判的时候,要来恶心盖里斯。 这个过程其实一眼明了,他普利万与双方也并非什么利益相关方。 之所以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状态,纯粹是他想看乐子,想看理发师克洛维斯吃瘪罢了。 然后,他就震惊了。 除去理发师克洛维斯的装神弄鬼外,盖里斯居然找到他说: “我要去切掉那个孩子的一截肠子,这样才能救他的性命。” 啊? 不是、这个,虽然这年头的医生,其实也确实哪里有病切哪里…… 甚至还有医生,认为脑子有病可以切脑子…… 不是说那种开颅手术,就是正儿八经的把脑袋给切了…… 当然,那种传闻、应该只是传闻吧。 可内脏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切掉吗? 这年头的任何外科手术,其实都未涉及到人体内脏。 普利万原本都觉得盖里斯怕不是要谋财害命了,下意识的想要拒绝盖里斯的治疗方案。 可当他见到杜布瓦,看见那少年的痛苦神色,看到连续两日无法正常进食所导致的脸色蜡黄苍白。 他就清楚这个孩子,快要活不下去了…… 但对于普利万而言,让一个活不下去的人,接受激进治疗,其实也是理所应当的。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外科手术普遍感到畏惧,被认为这是极端和危险的行为。 一旁的那些围观的民众,也都充斥着迷信和怀疑。 他们不相信盖里斯描述的话,因为如果盖里斯所说之话是真的话。 那么他从何而知这件事呢? 岂不是说盖里斯早早就给人开膛破肚了? 天哪、这不、草菅人命? “大人、这个,这个、您还真信人被切了肠子能活下去?” “这纯属无稽之谈,您知道吧?” “切肠子能活命?这显然无知,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妄自尊大,声称拥有我无法理解的医学知识!” 理发师克洛维斯绕着普利万团团转,言语里不断攻击盖里斯。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有问题,斥责盖里斯要么是迷信,暗示他与恶魔或邪灵有某种联系,是巫术的表现。 要么就觉得盖里斯肯定草菅人命过,不然他怎么敢切开腹腔?! 但普利万终究是没在乎周围人的那些话。 说实话,无论那少年死没死、盖里斯有没有把人治活,对他而言其实都没什么。他普利万只是期待着一些激动人心的事,能够让他这乏味、被财富压到喘不过气的人生,多上一点有趣的事。 死个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年头死的人多了去,夭折的孩子数之不尽、连名字都没有。 千古的亡魂、曾填塞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他们时刻向世人诉述自己的故事,想要活人与他们为伴…… 就在普利万等等的时候。 从盖里斯的小屋中,又走出来一人,也就是那位希腊人同突厥人的混血儿亚历山德罗斯。 “大人,盖里斯医生表示,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在消毒后,亲眼旁观一部分过程。” 听到这话的时候,普利万的嘴角是真切勾起来了,这就确实是他所想要的。 …… 1188年4月19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事实上这一切本不该在今天发生。 但的黎波里是在信仰的边疆,普利万也是一个非主流的法兰克人。 信仰的边疆,总是有无穷的可能,会出现许多怪事。 活在这里的人是杂种,杜布瓦更是杂种,他有着明显的阿拉伯人血统,却有一个法兰克人名字。 这意味着他在两边都不是人,在哪里也找不到归属感。 他的出生简直就是一种诅咒。 可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人,也能得到救治、得到盖里斯的“爱”。 在杜布瓦被送进手术室,准备麻醉前。 盖里斯就对他说了一句,让他杜布瓦感觉莫名奇妙的话:“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 杜布瓦眨了眨眼,他已经分辨不清盖里斯的意思了。 盖里斯用浸有乙醚的布靠近杜布瓦的鼻子和嘴,让其吸入蒸汽。 随着乙醚逐渐被吸入,杜布瓦进入了一个类似深度睡眠的状态,不再感受到疼痛。 乙醚这种有机化学品,其实真没什么难度,乙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540年。 当时德国炼金术士瓦伦丁·柯多伊在一篇著作中首次提到了一种混合“乙醇和浓硫酸”产生的液体,他称之为“甜油”或“甜灵”,这就是乙醚最早的描述,并发现了这种物质的麻醉效果。 而1540年,其实也不过是明代罢了。 在完成麻醉的同时,盖里斯再度用酒精进行消毒。 消毒的对象不只是刀具、杜布瓦的肚皮,也包括这间房间、这处被帐幕围起来小小空间的每一处。 虽然这不足以制造出无菌环境,但也已经是盖里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再加上事后准备的大蒜素药品,盖里斯有把握将杜布瓦死于伤口感染的可能,降低到两成之下。 这种风险,可以说已经是非常低了。 为了提高可信度,盖里斯甚至允许普利万在消毒后,隔着较远的距离看一会儿。 12世纪并非没有外科手术,毕竟不管是东帝国的“眼科医生”还是宦官群体的去势都是一种外科手术。 在这个时代的医学中,这种针对身体末端肢体的手术层出不穷。 但手术和手术是亦有区别。 就普利万所知,有史以来,应该是还没有出现过把人肚子切开,从里面取出内脏还能活的事迹! 被邀请进去的普利万,浑身上下被亚历山德罗斯用酒涂抹,并且还披上一件透着酒精气味的洁白外罩,并戴上了口罩。 这一身行头让普利万觉得万分有趣,因为这是有别于过往任何医生所会做的事。 考虑到盖里斯的行医执照上被加盖了安茹印玺,普利万倒是觉得盖里斯的话说不准可信,因此倒也算配合。 然后他就隔着几米的距离,瞪大双眼看着盖里斯从病人的肚子里挑挑拣拣。 看着这诡谲一幕,普利万口罩下的嘴角,忍不住勾勒的越发离谱。 他有些兴奋了。 那人体内的恶臭气味,并没有恶心到他,那血淋淋的手术台,其实也不过是小儿科。 但这种手术所表达的潜在可能,却叫普利万推开了新世界的门。 毕竟、他普利万是杀过人的,可还从未这么“玩”过人。 没过多久,盖里斯也就完成了这简单的小手术,利用肠线开始缝合。 最后盖里斯放下了手中的刀具,捏着那一截短短的阑尾,朝普利万走去。 如今,盖里斯的手沾满鲜血,但却并不叫人害怕。 看到那一截短短的阑尾后,普利万的双眼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 这就是盖里斯在人腹腔里,找到的病灶。 等再过一会儿后,盖里斯允许普利万上前去查看。 如今距离当初麻醉的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当着普利万的面,杜布瓦的手指略微活动起来,紧接着没多久就彻底清醒。 普利万再度震惊了,这人确确实实是活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盖里斯对“人”的了解,要远超他们所有人。 是的,盖里斯这个医生,要比人更了解“人”。 许许多多的可能从普利万脑子里涌了出来,如果说盖里斯能切人肠子不死人。 是不是说盖里斯能做到更多? 做到一些更加禁忌的事?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过程中,他听到盖里斯向病人说出自己的医嘱。 “别动,接下来半天你都不能进食,你已经有一天半没吃东西了,现在你还要抗住,抗住这最后的半天。” “再然后,明天这个时候,你就可以下床了。但你不要摸伤口,再怎么痛、再怎么样不舒服,都不要碰。” “未来一个月里,你都不要干活。” 前面两条其实还好,但在听到第三条医嘱的时候,杜布瓦面露难色。 对于他这样的穷人来说,一个月不工作,是真切可以饿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穷的话,他昨天就该去找医生了。 留意到这个情况后,盖里斯看了一样一旁的普利万。 高情商的普利万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当即拍着胸口,就承诺会拿出钱,来帮助杜布瓦恢复健康。 现如今,杜布瓦的生命在普利万眼中,已经不是一根无足轻重的草芥,而是有着无穷的可能。 …… 节庆的阳光分外温暖,但理发师克洛维斯,却觉得寒意冲进骨子里。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普利万手中提着的东西,纵然是张开了口,想要发出质疑。 可一想到普利万是领主,他只是一个卑贱的理发师,就不自信了起来。 以至于身上的衣服完全无法留存他的体温,只觉手脚冰冷。 天,从没有这么冷过! 不是、这个,虽然他克洛维斯也有丰富的切人经验。 但切人与切人之间亦有高低,他不过是帮人把手脚给锯了,但盖里斯这算什么? 把人肠子给裁了一截下来?! 然后人还活着没事,那个叫杜布瓦的小鬼,脸色都立马好转了许多! 不是、这个,现如今法兰克人的医学,已经进步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个阿尔哈迪学校,这么离谱吗? 这日后,他们这些理发师还怎么去竞争医生岗位啊? 一时间,理发师克洛维斯就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也该金盆洗手,再也不碰医生这行当了。 当个朴实无华的理发师,其实也没啥不好的。 但作为诬告他人的惩罚,普利万不仅是判决克洛维斯要去赔偿一大笔钱,更是要挂着牌子,在小镇上游街示众作为羞辱。 事实上,不只是克洛维斯被吓的想要隐退,整个镇子上的人都沸腾了。 若非盖里斯让亚历山德罗斯拦住那些人,怕不是镇子上的所有人都想冲进病房看一眼杜布瓦肚子上的伤口。 在这种境地下,盖里斯则被普利万邀请到了自己的宅邸里,然后被问及盖里斯为何能知晓这些知识。 坐在一旁的盖里斯,则取出自己身上的十字架。 “人的身体是为主,主也是为人身体,天主即使主复活了,祂也要以自己的能力使我们复活。” “你不知道你的身体是基督的肢体吗?你不属于自己。” “我将自己献祭给神,晓得了神的真意。” “我即是生命,是众生复活的前兆,因而、我知晓如何治愈疾苦,特别是在今天这个日子。” 说话的同时,盖里斯从那手中的十字架中推出了一节锋刃,在自己脖子的表皮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血、涌了出来,但却没有涌太多。 盖里斯脖子上的伤口,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肉芽,开始愈合了起来。 原本还只是觉得盖里斯有趣的普利万,被这一幕吓呆了。 这怎么……就刚刚还是一个正常医生,这就突然行奇迹了起来! 有点……超纲了吧? 【基督自死者中复活】 【以祂的死亡战胜了死亡】 【将生命赐予死者】 今天是复活节,而一个死而复生者,就站在了普利万面前,向他展露了自己身上的伤疤。 这并非复活节玩笑。 (本章完) 206.第206章 生与死的战斗,绵延无尽! 第206章 生与死的战斗,绵延无尽! 【你们为什么在死人中找活人呢?祂不在这里了,祂已复活了。】 ——《路加福音》24:5-6 生命并非皮肉的苟活,生命是天主的礼物,生命是神的赠予,生命是一项神圣的使命。 盖里斯向普利万展现了一种权柄,这种权柄是对生命的支配。 他不仅是能切掉他人内脏,且叫人活下去的医生,更是支配了自己身躯、全盘支配了自己生命的行奇迹者。 一个能够支配生命的存在,理所应当就该知晓生命的奥秘,理所应当就该治愈百病! “普利万,你要晓得,我们所信奉的不是一个冷漠于人间痛苦、无视肉身需求的永恒之神。” “而是一位为爱生命、为爱众生而舍身成仁的主。” “天国不是一个严禁喜悦、禁绝欢愉的禁欲之地,而是一个充满生命之乐的盛宴,是众人欢庆、共赴生命之喜的婚礼筵席。” 普利万依旧停留在那冲击中,他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盖里斯话语中所表露的含义。 这位医生,不是寻常人,而是承接了神启的人。 “我从死中来,要叫活人不死,罪人忏悔,善人得救,所有人都当活到命定的岁数,无人早夭。” 盖里斯向普利万展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信仰可以当饭吃吗?答案是确实可以当饭吃。 教会常常尊敬圣经,如同尊敬主的圣体一样,教会不停地从天主圣言的筵席,及从基督圣体的筵席,取用生命之粮,而供给信友们。 这种对世界的诠释,塑造出了一个与苦难现实截然不同的精神世界。 这种宗教力量的驱动,使得许多人情愿放弃自己世俗的享乐,也要去谋求来世的恩典。 而如今,一个真切握有生命权柄的大能,站在了普利万面前。 对于普利万来说,世俗的享乐其实已经再无所求,然而贫乏的精神,却叫他只能去徒劳无望的追寻各种“乐子”。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向他展示了权柄之后,纵然普利万任有疑虑,却也乐意与盖里斯一同干出一些出格的事。 …… 的黎波里伯国,一个十字军国家,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法兰克人。 因此、天主教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里影响力最大的宗教。 伊斯兰教的力量,被从城市中驱赶进乡村。 而希腊人呢?那些东正教徒,则面对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们所行的宗教礼仪,同天主教太接近了。 天主教的教士们,直接将那些原本的东正教教士赶出教堂,便轻松自在的鸠占鹊巢。 只是、东正教,便如此在的黎波里销声匿迹了吗? 当然不会,他们只是活动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于教堂中举办圣事,他们不再大庭广众下聚集,他们只是成了社会的边缘人。 要明白的一点在于,虽然宗教的力量能够驱使人干出很多出格的事。 但如果一项事业能够长久维系,其实都必然是有着真切的经济利益作为推动。 最初时的十字军运动,也只是试图夺回耶路撒冷圣城,转而变得开始试图垄断中东到欧洲的转口贸易。 再到后面十字军诸国,也开始自己进行大规模进行手工业生产。 据记载,同时期的的黎波里城中,至少有着四千台纺织机,生产着丝绸与布匹。 这种情况下,将异教徒或者“异端”转变为天主教徒,并非什么很迫切、很必要的事。 事实上,在中世纪这个时代,单纯从统治角度来说,非同宗教臣民并非就一定是什么动乱之源。 而且,作为征服者的法兰克人,他们无法想象向需要向一位阿拉伯人神父忏悔的场景。 神职人员们,特别是司铎神父们,也无法接受阿拉伯人与自己一同讨论福音内容的可能性。 因此,十字军诸国的社会被切割开了,法兰克人的天主教占据了社会的上层。 其他宗教的信徒则开始被边缘化,他们被人视若无睹,变成了被弃之不顾的对象。 哪怕这个边缘人的群体,占据了社会的足足三分之二。 伊斯兰教有着伊斯兰教的生活,而希腊人、东正教徒也脱离了教会,就组织形式上发生了变化。 自从的黎波里伯国,强行宣布天主教教士占领东正教教堂后,连续数年时间,东正教的明面活动都受到极大的压制。 这里没有了希腊礼教会的弥撒、没有希腊礼的婚礼、没有了希腊礼的洗礼圣事。 东正教的教士们,不少都离开了的黎波里,前往了塞浦路斯。更多的教士们则或消极抵抗或转入地下。 传统意义上由教士构成的东正教圣统教会,可以说是几乎停止存在。 以至于在这片土地上,平信徒,也就是普通信众,不得不接替教士主持起宗教圣事。 在的黎波里,信众与司祭之间的分界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大量少而散的东正教门徒聚在一起,构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基督教底层聚会。 当盖里斯向这些聚会,展现出自己渊博的神学知识,以及来自塞浦路斯大主教的介绍信时,就很自然的被这些聚会所接纳了。 盖里斯带着其中一个聚会的成员学习圣经,带着他们反思圣经的教诲,传授他们行医的知识。 因为盖里斯的缘故,圣经在这里不是乏味枯燥的教条,而是活生生的信仰。 这里的东正教信徒们,真切的再度迎来了一位司铎神父。 而且,因为盖里斯打通了普利万的缘故,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找这些社会边缘人的麻烦了。 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灯光昏暗,烛光摇曳。 盖里斯坐在其中,静静等待着下一位来到这里忏悔的人。 忏悔室外,一个满脸疲劳、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过来,他神情恍惚,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终于,他推开小屋的门,坐在隔窗的一侧。 他低声道:“神父,我需要忏悔。我犯了一个大罪。” 盖里斯看了在审视过一眼他后,轻声说道:“无论是什么罪,你都可以向我们的父倾诉,祂会因祂的爱赦免你的。” 这人叹息了一声,声音颤抖:“神父,我违背了诫律,行了偷窃之事。” “我从一户富人家里拿走了一些食物,都是些面包和果子。” 盖里斯听着,他知道这个人还有许多话要说,这人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忏悔,更多的是想要倾诉。 这人的声音在忏悔室中回响,他紧握双拳,僵硬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的妻子一年前就病死了,只剩下我和我的三个孩子。” “这已经几天没有吃到什么食物了,我每天都在码头上搬货,可那点微薄收入根本不够我们四个人活下去。” “我的小女儿,她只五岁,眼看就快饿死了。” “我知道偷东西是罪,可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到那家富人,有不完的钱和吃不完的食物,我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们活命……” 这是一位乍一眼看过去有三十多岁年纪,但其实只有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人。 他比盖里斯大不了几岁,却因长期的劳累和困顿,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这人面容消瘦,颧骨突出,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一双深陷的眼睛中只剩下无光的疲惫。 他的皮肤因常年在户外劳作而显粗糙,并带有显著的晒伤。 这人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是现世的苦难凝结。 普利万已经不错了,可再怎么不错,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杜绝贫穷。 听着这人的哽咽,盖里斯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并非对盗窃产生了懊悔,更多的其实是对自己无力保护家人的深切无奈。 盖里斯蘸取了一点圣油,拽过这人的右手,在其不解的目光中,用圣油在他手心画着十字。 然后就听他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不必忏悔,因你未曾有罪。” “保罗的书信中如此写着:凡有世上财物的,看见弟兄缺乏,却关闭了恻隐的心,上帝的爱怎能住在他里面呢?孩子们哪,我们相爱,不要只在言语或舌头上,总要以行为和真诚表现出来。” “借由先知之口,你又曾听闻过一句话?” “我所要的禁食,岂不是要你松开凶恶的绳,解开轭上的索,使被欺压的得自由,折断一切的轭吗?” “岂不是要你把食物分给饥饿的人,将流浪的穷人接到家中,见赤身的给他衣服遮体,而不隐藏自己避开你的骨肉吗?” “因而:天主曾经钦定,大地及其所有是供人人使用的。” “因而:一切受造之物应在正义与爱德之下,惠及到人人。” “因而:不应将财富单看成自己专有的,而是上帝所赐的,人人有权利拥有一部分为本身及家人足用的财富。” “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我要对那些富人们说:要供应食物与饿莩,你若不给他食物,便等于杀死他。” 盖里斯的话,让面前这个男人震动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位“神父”口中,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对于盖里斯来说,公有制也好、私有制也罢,他并不执着于制度本身。 但是他清楚,在当下这个时代,伴随着资本苗芽的出现,伴随着市场竞争的激烈…… 私有制的强化,乃是大势所趋,终有一日会诞生绝对私有制的概念。在20世纪初的伦敦,那个维多利亚时代的余韵里,即便是偷窃他人的家中的一株草填肚,都能被判处两周的监禁。 这并非是因为那株草有多么高昂的价值,仅仅是因为偷窃这个行为,侵犯了神圣不可动摇的“私有制”,驳斥了神圣的“大手”。 但盖里斯要说,私有财产不是绝对的、无条件的,世界属于所有人而不是某些人。 盖里斯阻挡不了私有制的强化,甚至于他将会亲自放出猛虎,在这个时代到处噬人。 但盖里斯终究不是什么“金牛犊”的信徒,不会教人去拜那要被焚烧成灰偶像。 因此,无论时代怎么变,无论大势走向何方。 盖里斯都要说:【要供应食物与饿莩,你若不给他食物,便等于杀死他。】 【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这就是生命,是神的赐予,是一种礼物,是不可触犯的东西。 必须在历史中与受难者同行,为人的生命而战斗应当是每一个人的义务,这是一场绵延无数代、关乎亿万人的战斗。 只要有人的生命还在被死亡的律令所威胁,就需要有人来战斗。 马克思曾说过:“如果一个人愿意变成一头牛,那他当然可以不管人类的痛苦,而只顾自己身上的皮。但是,如果我没有全部完成我的这部书(至少是写成草稿)就死去的话,我的确会认为自己是不实际的。” …… 活着,已经万分艰辛了,如果没有一点希望的烛火,能够照亮未来。 那么这一切,就太悲哀了。 对自然的崇拜诞生了泛灵信仰,在泛灵信仰中,人也只是万物之一,同万物没什么区别。 用人来献祭、用人来做牺牲,这都再正常不过。 不过、无一例外的,随着时代的发展,用人做牺牲的事,也越来越少。 人的地位开始在万物中被抬升了,基督教神话中,亚威创世乃因人而创。 在东方的思想中,人成了万物灵长。 但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 【主曾言:“世上有贫者,因有富者;有富者,因有贫者。”】 【富人的财富乃从穷人的苦难中剥取,如参天巨木的根须深植于贫者的凋零。】 所以,为了弥补这差距,为了用精神世界的富足来弥补物质世界的贫乏。 强调神看重赤贫、神贫之人的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加上转世轮回的佛教,成为了世界三大宗教。 这三大宗教,无一例外,都向穷人们许诺了优于富人的来世。 这是北欧信仰、希腊信仰、罗马信仰乃至于传统道家信仰,原先都未考虑过的事。 也因此,即便是在科学迅猛进步的21世纪,世界三大宗教或许渐渐缺失了对世俗的影响,但三大宗教的信众,却依旧在增长! 至于12世纪,就更不必多说了,但盖里斯一头闯入那些东正教徒底层聚会中的时候。 即便他未曾展现过任何神迹,仅仅是依靠着一手医术,加上对圣经的全新解读,他便将自己的影响力,如春雨一般浸入了这片信仰干涸的戈壁。 只不过,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 在又一次的底层聚会结束后,盖里斯便曾留意到有一位信众的神色,不那么自然。 只能说,纵然东正教徒是社会的边缘人,但天主教教会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这就处于一种,我可以不要,但别人不能碰的状态。 在博特伦的教堂中,这座石头修葺的殿堂里。 主教伯尔纳倾听着身旁人的汇报,越听、他眉头便皱的越紧。 有关盖里斯的事情,他早就开始关注了,毕竟着能从活人身体里,切掉一截肠子从而把人救活这个事,可太有话题度了。 这个时候,就有必要提及一件事。 中世纪作为一个跨度非常广,地域面积同样非常广的概念,不同教会、不同教士之间,他们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达成共识。 因此,纵然现在这个时代,猎巫运动尚未大规模开始。 但有关“巫术”的嫌疑,却始终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由于,先前的时候普利万对盖里斯非常照顾,因此教会始终都未去上门找过。 但现如今、盖里斯已经不只是行医了,更不只是用希腊语去解读圣经,更是带着这些东正教徒,开始重建他们之间的社会秩序。 盖里斯带着人用圣经识字,让他们反思圣经的教诲,致力于慈善,让信众互帮互助。 这些底层聚会自行主持各种圣事,着力于改善邻里关系,甚至还在人谋划修桥铺路。 对于法兰克人来说,对于真正关心这方面的法兰克人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那些迷茫信仰的基督徒们,竟然开始在信仰上愈发富足了起来! 如果说一个人有巫术嫌疑,那么还不足以对教会的利益,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 可若是一群信仰上的误入歧途者,竟然过得比走在正道上的信众还好,展现出了更加富足的精神世界。 这就有问题了。 因为这是在质疑他们教会的正确性。 谁允许你们过上好日子了?! 你们现世的苦难,才是对法兰克人信仰最好的辅助! 因为你们有背圣传,不承认圣彼得传承者的权柄,活该在现世受苦! 主教坐在教堂的讲坛上,面色沉重,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神色。 “我们必须去谴责,他这是在撼动我们信仰的根基。” “那家伙的医术不过是愚弄无知者的谎言,是魔鬼的伪装与阴谋!” “他是在用谬论来误导那些虔诚的灵魂,真是令人发指!” 一旁的那几名司铎神父,在听到主教的发言后,一齐点头。 盖里斯行医其实影响不大,只要他愿意将自己的医术解释为“来自上帝的恩赐”。 那么,日后说不准还可以包装出一位“圣人”或神迹的执行者,这是有利于信仰传播的好事。 但这家伙居然投靠了东正教? 纵然现在东正教,还谈不上是异端,可这宗派之别,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种事情,是无法忍受的! 必须从重!从快!从严! 更何况,他居然说什么:【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这、这……这不是鼓动那些人去偷、去抢、去造反吗?! 有些人啊,就不能乖乖饿死在家里,别出来替人添乱好吗! 基于这样的思想,博特伦的教会,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并随时准备出击。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的黎波里堡,在城堡的最安全、最隐秘的塔楼里。 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躺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死亡正在迈步而来。 能感受到那死亡之天使已降临至他身旁,静静等待他气绝的瞬间,以迫使他品尝死亡的苦涩。 当躺在病床上回首往事时,雷蒙德陷入了迷茫:自己这一生究竟有何意义? 与雷纳德对穆斯林的深刻仇恨不同,他也并非如巴利安那样追求理想的真正骑士。 他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因父亲的缘故继承了的黎波里伯爵的头衔,在鲍德温三世的指引下,他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宫廷中成长。 他曾劫掠东罗马帝国的海岸,也在哈林之战中被努尔丁俘获,随后在阿勒颇度过了将近十年的流亡生活。 赎身后,他迎娶寡居的埃斯基瓦,成为耶路撒冷王国加利利的领主,逐渐成为最有权势的十字军领主之一。 如同许多贵族一样,雷蒙德渴望获取土地与财富,谋求更高的权势。他曾两度出任耶路撒冷王国的摄政,并与萨拉丁签订密约。 然而,昔日的荣光在加利利海西的战斗中化为乌有。 在萨拉丁的军队面前,雷蒙德意识到自己曾追求的一切是多么微不足道。 他惊慌失措地逃回了的黎波里,往日的显赫并未给予他勇气,继续与萨拉丁对抗。 经历这一切后,雷蒙德终于意识到一个令自己痛心的事实:他不过是个懦夫。 从那时起,雷蒙德便染上了重病,对财富与权势的欲望渴求被无情地抽空,只留下他这具受尽煎熬的躯壳在世间徘徊。 可,雷蒙德终究是不想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忽然,就有一位侍从,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来到了的黎波里伯爵的身侧,对着伯爵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你是说博特伦那边有神医?包治百病?割了人肠子,都能叫人活下去?!” “快!快去帮我请来那位医生!” (本章完) 207.第207章 的黎波里 风起云涌! 第207章 的黎波里 风起云涌! 生与死之间的战斗,绵延了无数代、涉及亿万人。 死亡终究是要到来的,但死亡又意味着什么呢?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步入虚无主义的圈套。 由此,人往往需要一些东西去解释,需要一些东西支撑住自己。 对于基督徒而言,他们的信就是一种精神食粮。 耶稣复活象征着死亡的战胜,表明死亡不是终点,而是通向永恒生命的过渡。对于基督徒来说,这带来了希望,展示了死后生命的可能性。 而有关耶稣是否真切复活这个问题上。 “使徒保罗”,在《哥林多前书》中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若没有死人复活的事,基督也就没有复活了。】 【若基督没有复活,我们所传的便是枉然,你们所信的也是枉然;】 【基督若没有复活,你们的信便是徒然,你们仍在罪里。】 【如果我们对基督的盼望只在今世,我们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哥林多前书》是新约圣经中的一封书信,通常被认为是由“使徒”保罗于公元55年左右,写给古希腊城市哥林多基督徒的。 对于那些真切研读圣经,而非盲从的人而言。 一个致命的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要么相信“复活”相信“来世”相信“审判”,然后活下去。 要么不相信“复活”不相信“来世”不相信“审判”,直面死后的虚无,然后活下去。 承认人死后什么都不存在,并坚持至死不动摇,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与意志。 可以说,基督教从其创立开始,便是一种被“设计”过的宗教,是一种“安慰剂”,用来对抗“死亡”。 但终究,12世纪的人不可能亲眼见证复活,因而他们还无法仅凭“信”就去击败“死”。 位高权重如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对于将要到来的死,更是畏之如虎。 黎明、清晨,太阳已经将他的阳光撒向了大地。 盖里斯穿梭在病房里,检查着病人的情况。 因为前些日子的缘故,他在博特伦的知名度可谓是彻底打响了。 有着普利万站台的他,是博特伦镇最为耀目的明星。 以至于他都能鸟枪换炮,弄了个大院子,来充做自己的诊所,并有足足五张病床,能够安置一些需要照顾的病人。 在那些养病的病人中,盖里斯最为关注的还是经历过阑尾炎手术的少年。 由于足够注重杀菌消毒,加上有着大蒜素能作为抗菌药,那个少年并未出现伤口感染的情况。 在完成了巡视工作后,盖里斯也就去大院的另一边,准备着今天的宣讲。 可以说这处诊所,已经不只是盖里斯用于治病的地方了,也同样是社会中边缘人的一处“教堂”。 这里没有东正教的十字架,没有基督耶稣的受难像,这里只有一卷又一卷的圣经。 这些圣经,都是盖里斯从塞浦路斯教会那边弄来的,在这个世代极端的珍贵。 正是围绕着这些昂贵的圣经,盖里斯带着博特伦的东正教徒,走上了一条与过往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与其说是牧羊人与羊群的教会,不如说是一群人读书的聚会。 正是借由盖里斯,对那些圣经的解读,聚会中的那些信徒,才真正得以进入圣化的生活。 现如今信众们还没有进来,盖里斯便顺带手翻开了几卷圣经。 开始继续撰写自己的小册子。 盖里斯是不打算将《圣经》的释经权,完全散出去的,因此他必须写出自己的教义,写出自己对很多事物的看法,设立一些红线。 那些红线是殿堂的“永恒”柱石。 盖里斯借鉴了后世许多神学家的言论,从而要在这个世代塑造出新的精神食粮,并且要叫这食粮喂饱更多的人。 【当未来的世代审视我们的时代,他们可能会称我们为无情、冷酷和羞愧的存在,因为我们对兄弟姐妹的苦难置若罔闻。】 【天国乃是被世人所抛弃者的归宿,乃是贫者的福地。】 【贫者应当摆脱悲伤,醒悟成为光明之子,披上光明的盔甲,切勿沉溺于黑暗和迷梦中,错失天国的降临。】 【贫者应当欢欣,因为他们不再在权力的压迫下苟延残喘,而是在天国的盛筵中获得丰盈的生命。】 【这生命是由天主所赐的神圣与人的生命,而非仅仅动物式的存在。】 盖里斯写了许多,不仅仅是这些教义,也有不少是可以用于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 还有许多是关于医术的内容,这些手写本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都有着极强的前瞻性。 “也该考虑一下雕版印刷了,纸张的事,其实也不算很缺,从大马士革那边买就行。” 纸张在在中东地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8世纪,据传是因为唐与阿巴斯王朝的战争,导致纸张制作技术传到了中东地区。 9世纪的时候纸张在巴格达、开罗、和大马士革等城市开始大规模生产和普及,逐渐取代了羊皮纸和莎草纸,成为主要的书写材料。 也使得巴格达在9世纪后期成为主要的文化和知识中心。 等到12世纪的时候,伊斯兰世界的图书馆和私人藏书愈加丰富。 但有一点在于,这个时代的中东,还未普及雕版印刷,因此书籍与知识,对于底层的民众而言,还是太过遥远了。 就在盖里斯奋笔疾书的时候,有着的黎波里的使者,正快马加鞭赶向博特伦。 那些使者,是为了将博特伦这边训练有素的医生盖里斯,请去的黎波里,好去救治伯爵性命。 与此同时,盖里斯听见诊所外有人哐哐的敲门。 等到盖里斯带着亚历山德罗斯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许多人站在了外面。 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凑热闹的法兰克人,只有一名中年男子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身着一袭黑色法衣,腰间系着白色长绳,双手持着镶银的木质十字架,胸前的佩饰在晨曦下闪着微光,令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当盖里斯推开门与之对视的时候,就见他微微抬头,眼神冰冷,透着深深的戒备与审视。 这人一言不发,将手中一卷羊皮纸呈递到盖里斯面前。 纸上盖着教会的重重红色印章。那印章犹如烙印一般,象征着教会无可质疑的权威。 “医生。”这人低声开口,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严肃。 “待会需要你出席一场问讯,主教大人将亲自听取你的解释。” “教会对你不乏宽容之心,但还是希望你在这次问讯中,能为自己的行为给做出合适的解释。” 中年男子的眼神透出一丝审判般的冷酷。 随后,他将手中的十字架轻轻举到胸前,用一种毫无波动的声音宣告道:“神的道在此为准。愿你在神的教义中找到指引,而非走向迷途。” 说罢,使者的手垂下,收回十字架,微微后退一步,在得到盖里斯的任何回应前,他便转身离去。 黑色的法衣在晨曦的微光中晃动。 这并非什么商议,而就是一次通知。 在博特伦教会的眼中,盖里斯虽然有着高超的医术,在东正教徒中有着威望,但同教会相比,依旧微不足道。 因此他们甚至没有派人来捉拿盖里斯,只是让一位神父递过来一封文书。 需要搭理对方吗? 盖里斯有些犹豫,或许博特伦教会教会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邀请一介小小医生出席审问是对方的荣幸。 但在盖里斯看来,这就挺莫名其妙的,你喊我去,我就去啊? 我这么没面子的吗? 如此想着,盖里斯连文书中的内容,看都没看丢丢给一旁的亚历山德罗斯了。 恰在此时,就在盖里斯打算转身回屋的时候,有急促的马蹄声响在街道上响起。 等到一声长久的勒马音。 一个信使打扮的人,匆忙翻身下马。 “这里是盖里斯医生吗!” 那人朝着院子里的人匆忙喊道。 “这边伯爵大人有着急事邀请,还请这边医生随我去一趟的黎波里!” 走进屋内的盖里斯顿住脚步,他意识到机会到了。 相比起去接受博特伦教会的问询,他还不如去看眼雷蒙德的现状。 因此,他对一旁的亚历山德罗斯吩咐了一句:“待会,我可能要去一趟的黎波里,教会那边的麻烦,你去和普利万说一声就行,他会帮我处理好这边问题的。” “是。” 亚历山德罗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盖里斯放了这边博特伦教会的鸽子。 …… 的黎波里伯爵病重的消息,根本封锁不住,向着南北各方势力传去消息。问题不仅在于这人病危,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的黎波里伯爵膝下无子。 可以说,圣地地区的贵族,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就确实比较离谱。 耶路撒冷王国王位9代国王6代绝后,还有1代则生不出儿子。 如今的黎波里伯国也一样面临绝嗣危机,真正能有可能称之为继承人的只有他的教子,也就是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三世之子,他也叫雷蒙德。 “教子算不算继承人,是相当存疑的,耶路撒冷王国作为宗主国,势必要进去插一手,最好结果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原先的伯国给废除掉,使之成为耶路撒冷王国下一片寻常的领地。” 这是来自巴利安的建议。 伊莎贝拉听着巴利安的话语,眉头紧蹙思考着可行性。 确实,她已经同南方的萨拉丁签署了协议,短时间内应当是没有威胁的。 可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萨拉丁真心想拿那张纸擦屁股的话,他们这边又怎么去抵抗呢? 现如今盖里斯也去了塞浦路斯,虽然许多好消息都从塞浦路斯那边传来,但她对盖里斯的现状,依旧不算很了解。 在这个关头,如果想要去干涉的黎波里,他们这边是不是有些鞭长莫及了? “巴利安,如果我们不去的话,你的意思是的黎波里伯国,会被安条克那边吞并?” “有这种可能。”巴利安坦然承认。 安条克的情况,伊莎贝拉其实也清楚。 就这么说吧,在十字军诸国中,安条克长久以来都扮演着最不安分的角色。 其因为地理位置的因素,难以被耶路撒冷王国干涉,同时又有着对小亚细亚地区领土的野心,时常会与东帝国产生矛盾冲突。 而那其实,也是在破坏十字军国家同东帝国之间的关系,不止一次的招致东帝国对耶路撒冷发出威胁与警告。 毕竟耶路撒冷理论上来说,也是安条克的宗主国。 但耶路撒冷又确确实实管不住安条克,这就非常、非常的麻烦。 以目前第二王国的整体实力来说,安条克已经跃居十字军诸国中最强的地位了。 如果安条克吞并的黎波里伯国的话,可以说其势必要诞生更大的野心,这是不利于他们收复失地、重回圣城耶路撒冷的。 “如果我们要去干涉的黎波里伯国的继承问题,我们需要多少人。或者说安条克亲王国,能够抽出多少的兵力来与我们对抗?” 在没有盖里斯的情况下,伊莎贝拉必须独自做出决断,她必须展露出与其身份位格所匹配的意志。 “安条克如果全国动员的话,能有至少六千军队,但考虑到眼下这个形势,他不会出动太多的军队去干涉的黎波里。” 巴利安给出了一个数字。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伊莎贝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安条克再不出动多少军队去干涉的黎波里,也至少会带去两三千人。 但提尔这边呢?他们难道能在与萨拉丁大军对峙的情况下,抽调部队北上吗? 事实上,如今提尔城的诸多事务,也决定了他们短时间内缺乏北上的力量。 欧洲的政治逻辑同天朝不同,至少无论是伊莎贝拉又或者巴利安,他们都从未想过使用过于暴力的手段清洗政局。 由此一来,其实也就陷入了一种议会体系所特有的扯皮僵持。 但要说真没什么推进倒也不至于。 至少伊莎贝拉,按照盖里斯曾经提出过的一个设想,拿出了上下两院的方案。 第二王国终究是第一王国的延续,因此第一王国的贵族群体身份,还是得到承认的。 这些贵族,无论是巴利安、还是汉弗莱,又或者那些骑士,只要是原先耶路撒冷王国贵族议会的成员。 在经过审查后,都能临时获取上议院议员身份,再加上教会体系的发言人代表,其实也就构建出了完整的上议院。 再然后是以地方各选区为单位,推荐或者选举从而诞生下议院议员。 当两者合一时,作为君临议会,对王国诸多事宜有议事权。 这套东西看似是扩大了贵族还有主教们的权力,但事实上却是侵犯了原先高等法院或贵族议会的权限。 毕竟,伊莎贝拉是在企图将一些,原本没有资格参与王国政坛的人,拉拢进中央决策层。 当然、伊莎贝拉也有自己的理由,如今王国危险,必须要全国上下所有人,都能够出工出力。 对于那些能够提供大量金钱的富商,予以照顾和拉拢,似乎也理所应当。 说白了,推荐或者选举,其实就是承认地方实力派,将之团结到中央,让那些能人异士不要游离在外。 除去议会的改革,伊莎贝拉同时也在着手另外一个方案:废除王国原先的六官制。 耶路撒冷王国,因为是新近建立,并长期面对战争威胁的缘故,耶路撒冷王国长期以来都有中央集权的倾向,以确保自己能够在战争来临的时候,能够尽可能从国土里压榨出财富与人口用于军事。 但这并不代表耶路撒冷国王拥有的权利,就一定要高于西方那些传统君主。 事实上,在王国鼎盛时期,耶路撒冷王国说是贵族共和国,其实也没多大毛病。 但耶路撒冷王国的贵族共和议会,又不是常设机构,这也就诞生了六官制,他们分别是总督、元帅、总管、内侍、管家和大法官。 这些官员职位,往往权责不清,并且任命过程中,多受贵族群体的限制。 为此,按照盖里斯的意见,最好是将之向内阁进行转变。 并作为议会的常设机构,成为新的王国中央。 当然、这其中的复杂和困难,又是各种扯皮。 同那些虫豸贵族之间的交流,已经让伊莎贝拉觉得自己有些睡眠质量降低了。 盖里斯那家伙是真当心大,这撒手掌柜当的,除去搭了个框架外,现如今各种琐碎的细节,都是她还有巴利安这些人在填充。 想到盖里斯的时候,伊莎贝拉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接着就挺她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派人去的黎波里的,避免安条克那边,直接吞并的黎波里。”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 “关于雷纳德的现状,我这边调查清楚了。” 当巴利安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伊莎贝拉的小脸上,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憎恶。 “他在哪里?” “安条克。” …… 此时此刻,雷纳德身在巴格拉斯,正与当地圣殿骑士团安条克分团长若斯兰举杯痛饮。 距离加利利海西之战已有半年,彼时雷纳德收拢残部,北撤之路上,他逃得比雷蒙德更远,手中部队也远多于雷蒙德。 一路上,他劫掠村庄,恢复士气,整顿军队,深知耶路撒冷已无大军抵挡萨拉丁的铁蹄,便决意向安条克而来。 二十七载后,他重返故地,被老友若斯兰收留。他心知,唯有在此地,才能再次聚起一支足以复仇的大军。 “雷纳德,我真是受够了博希蒙德那一家子!守着阿玛努斯山口都快三十年了,向他讨个庄园养老都被推三阻四。” “他奶奶的,如今安条克简直呆不下去!医院骑士团那群家伙隔三差五来冷嘲热讽,说我们圣殿团打仗不行,只会哭穷。还有那些混账事儿……唉!” 打破戒律的若斯兰,醉眼朦胧中开始唠叨,从生活的不顺说到与雷纳德共事的快意恩仇,每次喝酒,他总有数不清的牢骚。 “你想回到从前吗,老伙计?”雷纳德望向塔楼窗外,凝视着山麓小镇。 虽然这里地处偏远,但雷纳德并非不问世事。 无论是的黎波里,又或者安条克城,雷纳德都有着眼线,不时能收集到一些消息。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渐渐浮上他心头。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将到来,而若想把握此刻,雷纳德必须得到若斯兰的支持。 “从前?回不去了,雷纳德。我老了,你也老了,这世界早不是我们那代人的舞台。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想怎样?像过去那样冲锋陷阵?命都嫌长了吧。” “若斯兰,如果我能给你一座庄园养老,还能封你的那些私生子为领主,你是否愿意,再陪我一搏?”雷纳德冷冷地问道。 听罢,若斯兰眯起眼集中起了精神,犹如老鹰般锐利地注视着雷纳德。 雷纳德能收到的消息,若斯兰纵然不全知,那也不会差多少。 毕竟,他乃圣殿骑士团安条克分团长。 “圣殿骑士团不该干涉世俗事务。” “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别自欺欺人,若斯兰。” 听到雷纳德的话,若斯兰要承认自己心动了。 如今圣地局势风雨飘渺,但无论是若斯兰又或者雷纳德,对未来却都充满信心。 这两人,其实都并非出生于这片异国他乡。 他们是十字军老兵,早在第二次十字军的时候,他们就跟随着的先辈的脚步来到此地。 正因如此,他们深知当欧洲爆发十字军运动的浪潮时,又将汇聚怎样一股强大的力量。 雷纳德有着自己的野心,若斯兰也有着自己所求的东西。 如今围绕着的黎波里城,圣地风云再度被搅动,如他们这样的野心家,也正该是时候浮出水面,一鸣惊人! “萨拉丁……我还没有老到拿不起剑呢……” (本章完) 208.第208章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 第208章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 的黎波里,既是一座大城,亦为一座海港,仅仅是登记在册的居民,就有两万五千人起步。 在这座城与之附近,至少有着四千台织布机在这里纺织着、丝绸还有天鹅绒。 发达的甘蔗种植,使得这里还能产出蜜。 大量奢侈品的产出,赋予了这里庞大的财富,也支撑着的黎波里的军事力量,使得雷蒙德在耶路撒冷王国中,取得了近乎封顶的权势。 强大的军队、高耸的权势和源源不断的财富都在不断滋养着雷蒙德的野心,推动他寻求进一步的发展。 当然,他做的那些梦想一朝便碎了个干净。 金色的烛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装饰精美的家具和地板上的奢华地毯。 厚重的绸缎幕帘垂挂于壁,遮挡住直射而来的阳光。 墙上挂着图卢兹-的黎波里的家族徽章,那是红底金十字的盾徽。 如今,这个家系的末裔雷蒙德三世,正躺在华丽床榻上。 他面容憔悴,神情恍惚,在这间奢华的寝宫里,他是最破败的那一位。 伴随着寝宫的大门被侍者推开,一位年轻人,在使者的引路下,向他靠近。 等到雷蒙德里看清那位年轻人的脸后,一时间脸色变了。 “你怎么是个法兰克人!” 此话一出,盖里斯的面色未变,他其实能理解雷蒙德的想法。 这年头,便是法兰克人的贵族,其实也看不起法兰克人医生。 在《海外史》中,提尔的威廉主教,就表述了他对贵族群体喜欢犹太人和穆斯林医生行为的的不满。 但他再怎么不满,也改变不了法兰克医生的名声,确实有点“臭名昭著”。 当然,反正盖里斯来都来了,他也只好让盖里斯来帮忙诊断一下。 盖里斯的问话,其实都相当的老一套,就是将雷蒙德的症状都询问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头。 在得到雷蒙德的同意后,盖里斯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身体检查。 首先是盖里斯自己进行深呼吸,将注意力放在听觉上,侧头伏在雷蒙德的胸膛上,用心听着雷蒙德的声音。 那是一点沙沙声类似于纸张互相摩擦,或者鞋子在干燥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就这样的病征而言,盖里斯基本断定雷蒙德应当是有胸膜炎。 可如果仅仅是胸膜炎的话,不应该会让雷蒙德憔悴至此。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在于,雷蒙德的胸膜炎,其实是其他更严重疾病所引起的。 比如说肺部感染或者肿瘤。 但不论是什么更严重的疾病,盖里斯当下都无药可治。 哪怕是胸膜炎,也都要用上抗生素或者一些抗病毒药物才好治疗。 简而言之,现如今的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盖里斯完成这一系列的检查后,站到一旁,他没有太多言语,仅仅是沉默着与雷蒙德对视。 他见过雷蒙德,那时候他还在耶路撒冷的王宫当差,如今的的黎波里伯爵,却是认不出他这个当年的小小侍从了。 那时候的雷蒙德身材瘦削,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有一头中等颜色的直发和一双锐利的眼睛。 那时候的雷蒙德举止拘谨。他思维井然有序,谨慎小心,但行动有力。 然而,如今的雷蒙德,在盖里斯眼中,却与朽木无异。 死亡是公正的,无论财富的多寡、权势的高低,当死到来的时候,都是一视同仁。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 ——《希伯来书》9:27 “我还有救吗?” 雷蒙德发出询问,言语中对生的渴求,与那位阑尾炎的少年别无二致。 只是那个时候得阑尾炎的少年,沉沦在亡者之河中,其实并不算深,盖里斯还能伸出手将之拽出来。 等到雷蒙德的时候,这个贵族、这个领主,却已经是盖里自己,无论如何也拽不上岸了。 但盖里斯还是选择了撒谎,他轻轻吐出一个词。 “有救。” 雷蒙德眼中的神色,在这片刻里散出了无比耀眼的光,仅仅是这两个字,就替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生命力。 “要怎么办?” “您可以尝试热敷。用热水袋或是温暖的毛巾敷在胸部,这会改善血液循环,并能让您感到舒适和放松。” “喝一些温热的草药茶也是个好主意,薄荷茶或生姜茶都能起到镇痛的效果。此外,要多喝水,以保持身体水分充足,这样可以帮助排痰,减轻咳嗽。” 盖里斯说了一堆各种治疗手法,雷蒙德听的很认真。 这些手法有帮助吗? 自然是有的,但治标不治本,只不过是在短时间内让雷蒙德变得好受些罢了。 事实上,从盖里斯重新布局了这个寝宫,调整了空气流通情况后。 再加上几杯草药茶,帮着雷蒙德调整了卧姿,再用热毛巾敷在胸前后。 雷蒙德近乎是立竿见影的面色红润起来。 “你想,得到什么?” “行医,在的黎波里行医,最好是有一栋宅院,能够让我救治病人。” “真是高尚。” “我所求的就是这些,救人、救更多的人。” 听着盖里斯的回答,雷蒙德向一旁的侍从吩咐了一句,示意他带着盖里去城中选一套宅院,供盖里斯使用。 在盖里斯被引路离开城堡的时候,一队打着耶路撒冷王旗的骑士就立在城堡外。 他们中有人见到盖里斯的面容后,其中几个眼尖的人,就流露出了意外之色。 但乔斯很有眼色的拽了拽身旁同僚,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由此,盖里斯与他们擦肩而过。 …… 的黎波里与博特伦,在宗教架构上,其实大同小异。 天主教徒人数相对较少,却是这片土地的中心。 东正教徒可能人数更多,却并未占据社会上的主流。 至于穆斯林们,则聚居在城外的乡村,过着仿佛“与世无争”的生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些穆斯林们,是要缴纳着高额的税款,才能维系他们社区的自治权力。 博特伦到的黎波里不远,只有几十里路的路程,凭借着在博特伦那边东正信徒间聚会打出的名望,盖里斯很自然的就融入进这座城市中的“底层聚会”。 从结构上看,教会有主教会议、主教、司铎和平信徒这样四个层次。 主教会议,就是塞浦路斯神圣主教会议那种、再是具体的主教、往下延伸是负责教堂的司铎,以及普通信众。 由于的黎波里伯国的特殊情况,这里并不存在主教和主教议会,就连司铎都需要转入地下活动,不能在社会中表露的太过于明显。 由于东正教的教士稀缺,因此这里的东正教徒,只能自己组织起来。 当盖里斯加入到他们当中的时候,便替这些小而多、散而碎,日渐消亡的“底层聚会”注入了新的生机。 “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宿命式的,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宽恕的,完全不可救药的,一切都可以更新,世界的天命在于实现天主之国的乌托邦” “我们唯一向天主祈求的不是使危险的风浪退去,而是使我们脱离对风浪的恐惧。” 在这的黎波里伯爵所赐的宅邸里,盖里斯又一次重操旧业。 不只是治病,也是在传教。 他的黎波里的活动,近乎是博特伦的翻版,真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他表现的更加露骨。 雷蒙德活不了多久了,时间开始变得急迫起来。 甚至于不止一次,他主动向这座城市里的东正教徒们,展露神迹。 “天国将成为一切中的一切,主的爱将化作光辉驱散对死亡的阴影,终极的日子已然到来,永恒的生命在今世悄然启幕。” “宿命的枷锁不再束缚,死亡之杯已然化为生命甘泉,” “死亡不再成为障碍,历史的风暴无法熄灭那永恒的生命之焰。如同枯木逢春,死去的骨骼必将复苏再生。 “正如主耶稣在祷告中所言: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伱的意思。” 在盖里斯的神学中,“这杯”象征的不仅是耶稣个人的痛苦和牺牲,也象征着贫困和被压迫者承受的集体苦难。 耶稣作为苦难的接受者,代表了他与所有被压迫者的认同和共情。 他的祷告表现出他对人类痛苦的深切理解,并选择承担这一苦难,与那些在社会边缘的人站在一起。 耶稣最终接受“杯”象征了他对神公义使命的绝对顺服,甚至在面对个人痛苦时也不退缩。 耶稣的顺服不仅是对神的顺服,也是对他使命的顺服。 这种顺服并非消极的忍受,而是主动追求社会的变革与解放。耶稣选择不回避苦难,象征了他对抗压迫、推动社会正义的使命。 可以说,客西马尼园的祷告传递了希望,即使在绝望和苦难中,神的计划依然可以带来救赎和解放的可能性。 耶稣最终接受了“杯”,并通过十字架带来救赎,意味着贫穷和被压迫者可以从他们的苦难中看到解放的希望。 意味着神的旨意是要推翻压迫、带来和平与公义。 “他的死,成就了苦难与死亡的终结。” “借着他的奉献,我们的罪得以被洗净,人与神之间的隔阂被打破,让人们有能力挣脱罪的束缚,迎向新的生命。” “但你们却不晓得这事,以至于还需要我重回一次世间,向你们再度说清这一切。”如今的黎波里的边缘人,就在盖里斯的面前。 这些希腊人,他们的祖辈曾是罗马的公民,而如今只能依照着宗教带来的惯性,保持着自我认同。 他们是的黎波里社会中的半透明人,是这座城市里的穷人,他们仿若被主所舍弃。 但好在盖里斯来了,还带来了他那对生命的支配权柄。 当盖里斯,完成这简单的布道后。 就有人推开大门,闯了进来。 “医生!救救彼得!救救他!” ……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盖里斯将烛光移近患者的脸,细致地观察着他的皮肤。 这个病人,年轻的工匠彼得,刚刚被家人急忙送来,额头高烧,四肢无力,喉咙发炎,带着阵阵刺痛的咳嗽。 盖里斯皱起眉头,手指轻轻碰了碰彼得额头上的红色斑点。 这些斑点刚刚开始扩展,皮肤变得硬而肿胀,且逐渐鼓起小丘,透出淡黄色的液体,接近水疱的形态。 盖里斯深吸一口气,陷入了一种颇为茫然的状态。 他有些害怕,有些恐慌。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被吓到。 有关这种病的诊断知识,并非来自前世的学习,事实上就连《赤脚医生手册》上,都未记录过这种病。 从病征与之类似其实是水痘。 但水痘等相似疾病的皮疹往往发展不同步,主要集中在胸背,而不是面部和四肢。 想到和阿卜杜拉医生的交流所得知的信息。 盖里斯再次低下头,查看彼得手掌和足底的皮疹,果然,那里也有密布的红色斑点,这种分布显然不同于水痘。 盖里斯浑身颤抖,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转过头看下了彼得的家人。 彼得的家人中,应该还没有人生出类似的皮疹,但他的母亲脸色,已经显然不太妙了。 “夫人,您今天有过不舒服的情况吗?” 盖里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这一刻,盖里斯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世界的色彩在这片刻里被抽去,他犹如活在默片的世界中。 封住天启骑士的罐子,终究是时不时就被掀开一道缝隙,从中射出一道道箭矢,落向人间。 【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时,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位,声如雷,言:‘你来!’我便观看,见有一白马,他骑在马上拿着弓,并赐冠冕。胜了又要胜。】 ——《启示录》6:1-2 一丝光亮映入诊室,将彼得苍白的脸映得越发虚弱,在盖里斯的眼中,这个年轻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已经被那白马骑士的箭矢射中。 “我不得不告诉你们,这是天。” 当盖里斯说出天(euλoγi)那个希腊文单词的时候,不只是他眼中的色彩被抽离了。 一旁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一种恐慌的神情,特别是那些与彼得有过密切接触的人。 他们中不少人将目光看向了彼得的母亲,他们意识到盖里斯为什么回去问彼得的母亲是否有身体不适。 “罗素,记得看好门,不要让人离开这间屋子。” “其他人,不要恐慌,有我在,这一切都会解决的。” 无论盖里斯的内心如何紧张,但他依旧表露出了出离的冷静,正是这份从容替屋里的人带来了信心。 当盖里斯离开病房,与天空中的太阳对视了一眼,那散出白光的太阳,冷漠注视大地。 骑着白马的那物,高居天空,踏响四蹄,祂俯瞰大地,蔑视着万物。 对于盖里斯而言,他的战斗打响了,这一次不是与属血气的争战,而是要与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势力争战。 “天!我定叫你有来无回。” 宅院外的街道依旧喧嚣,处处车水马龙,的黎波里、这座东地中海的大城,却不知天的威胁笼罩了整个城市,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一场不可收拾的瘟疫。 天的最早记录可追溯到公元前1000年,出现在埃及和印度的古代文明中。考古学家在埃及木乃伊上发现了类似天的病变。 在这个时代,欧洲每年至少有几十万人,死于天。 这个名为天的恶魔,便是死亡手中最为锋锐的镰刀,肆意向大地挥舞,收割人类性命。 《赤脚医生手册》虽然并没有对天的症状,以及治疗方式进行详细记载。 但依旧将天列入了甲类传染病名单,与之同层次存在的还有霍乱与鼠疫。 按照手册中对甲类传染病的规定,发现之日起,报告时限越快越好,不能超过1天。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他能向什么人报告呢? 向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 开玩笑,雷蒙德对天有防治的手段吗? 天是一种皮肤兼具呼吸道传染的疾病,其最短最长潜伏期的跨度,大约在5~16天。 依照《赤脚医生手册》中对传染病的处理方式。 首先需要的就是对病人进行隔离,注意通风的同时,对病人的生活环境进行消杀,同时还需要进行大面积的预防接种。 想要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需要防疫人员高度的服从性、细心大胆的性格,以及面对天病人绝不畏惧的信心。 这就不可能是的黎波伯爵麾下士兵所能完成的。 因此,盖里斯第一时间,其实是去写信。 他现在需要来自塞浦路斯和提尔的援助。 无论如何,塞浦路斯还有提尔那边,必须派出大量接种过牛痘疫苗的士兵前来的黎波里。 当然,送信的目的,也不只是说让提尔和塞浦路斯派人过来支援,这也同样是警告。 要让另外两地做好面对疫情冲击的可能。 不过,虽然感觉指望不上雷蒙德,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盖里斯觉得自己还是要去和雷蒙德说一声,如果能得到雷蒙德的支持,其实就更好了。 的黎波里城的总体轮廓与提尔相似,三面被海洋环绕,唯有一条陆地狭道通往内陆。 但与提尔不同的是,的黎波里拥有更多的居民和更为繁荣的第二产业,单单那片半岛已无法满足城市的需求。 于是,许多手工业者的作坊分布在城外,不断向周围的农村扩展。 而盖里斯此行的目的地——雷蒙德圣吉尔城堡,正坐落在的黎波里城外约2.8公里的朝圣者之山上。 此名源自于第一位的黎波里伯爵,也是如今雷蒙德三世的高祖父——“独眼者”雷蒙德。 他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中最为杰出的将领之一,自1094年起,兼任图卢兹伯爵、纳博讷公爵以及普罗旺斯侯爵。 当十字军经过君士坦丁堡时,众多领袖都被阿莱克修斯的权力诱惑,宣誓效忠成为其封臣,唯有“独眼者”雷蒙德坚决拒绝,而是承诺不侵犯阿莱克修斯的领土。 如今,盖里斯再次来到这座城堡,不禁回想起巴利安曾经说过的话。 “盖里斯,你知道为何‘独眼者’雷蒙德未曾向阿莱克修斯宣誓效忠,却依然获得东罗马帝国的大力支持吗?” 当时,巴利安站在城墙上,目光投向北方,对盖里斯询问。 “是因为其他三个十字军国家都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吗?” “没错,他们背弃了承诺,曾声称十字军东征的目的只是驱逐异教徒,誓言将昔日罗马帝国的土地归还罗马,然而最终却被贪婪吞噬。” “那些曾经发誓的贵族们,背弃了自己的封臣誓言,甚至安条克亲王也毫不犹豫地侵略东罗马帝国。” “最后,为了遏制安条克,最初拒绝阿莱克修斯的雷蒙德反而在东罗马帝国的支持下建立了的黎波里伯国。” “巴利安,你是想告诉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虚假的誓言远不及实际利益重要,对吧?”尽管盖里斯明白这个道理,但既然巴利安愿意分享,便不想打断他的思绪。 “差不多,盖里斯,你可别被任何承诺所迷惑。对于贵族来说,这些誓言毫无意义。即便他们以天父之名、以父母之名,或任何事物为名立誓,也千万不要轻信。” 当盖里斯再度在侍者的接引下进入城堡后,他面见了雷蒙德,然后将有关天的事说了出来。 “医生、你确定,那是天?” “是的,我确定。” 寝宫中,陷入了沉寂,一时间雷蒙德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像是主对他的惩罚,自己的疾病这前脚,刚刚有了治愈的希望,后脚就来了更猛烈的危险。 他有些难以置信,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 “医生,住进城堡吧,我会下令收集粮食的,当粮食收集完成后,我们可以在城堡里呆上足足半年,等半年之后,这瘟疫也就结束了。” “那城里的人怎么办?” 雷蒙德有些无言。 “我所求的就是救人、救更多的人。” “真是高尚。” 雷蒙德感叹了一句,然后才说道:“你可以带着我的命令去城里,让那里的人配合你。” “那您呢?打算怎么办?” 又是长久的沉默。 而这沉默,便是雷蒙德的回应。 至少,他未曾立下虚誓。 当盖里斯离开雷蒙德圣吉尔城堡的时候,回头望去,便看见那城堡的铁门急切的闭上了。 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舍弃了他的领民。 (本章完) 209.第209章 一次逾越节的献礼 第209章 一次逾越节的献礼 时间、真的很奇怪。 有的时候觉得太过漫长,有的时候又觉得太过短暂。 距离那次雨夜,距离那次与贝都因人的对峙,已经过去要有两年了。 在这两年里,盖里斯在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拉出了一条自红海到塞浦路斯的虚线。 最南边是蒙特利尔、再往北是卡拉克、亚嫩、提尔、塞浦路斯。 这些据点,犹如星火一般,洒在大地上,点起原野。 但这些火,并不是为了单纯的重塑一个耶路撒冷王国。 那没有意义,盖里斯要的是“天国王朝”。 回首望去,看向那紧紧闭上的城堡大门,盖里斯就清楚雷蒙德是靠不住的:这人贪生怕死,好大喜功,见利忘义。 当然、这也正常,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到处都是虫豸,到处都是蝇营狗苟之辈。 每个人都是鼠目寸光,目所能及之处仅眼前方寸之地。 正因如此,才显得“麻风王”萨拉丁、巴利安、阿梅代这些人尤为特别。 走在那城堡前的山岗小道,眺望远方的城市的黎波里,再看向那一望无际的大海。 在这5月里惨白的阳光下,盖里斯步履轻盈,甚至于他还轻声歌唱了起来。 “看啊,我将创造新天新地,那些旧事将不再被记忆,也无须追忆过去。” “我将造一座令人欢欣的耶路撒冷,她的居民将在其中找到欢乐。” “全世界将因耶路撒冷而喜悦,因她的百姓而欢欣,其中再无哭泣与哀号。” “那里不再有短命的婴孩,寿命不及的老者不再存在;” “因为百岁死的仍算孩童,有百岁死的罪人算我被咒诅。” “你们将建造自己的房屋并居住,他人无法占据你的家园;” “你们将栽种葡萄园并享用,果实不会被他人夺走。” “伱们的日子将如树木般长久,亲手劳作的果实将永远享用。” “你们不会徒然劳作,所产不会遭毁灭,子孙也将如是。” “未求告时,主已应允;正言语时,主就垂听。” “豺狼与羔羊将共同牧放,狮子将如牛犊般食草,尘土是大蛇的食物。” “在圣山之上,再无恶事与伤害。” 悠扬的曲调,伴随着盖里斯打出的节拍,流淌在这天地间。 这是无比的欢欣,便是草木也与之回应。 便是那停滞在空中,遮挡住阳光的白马、也都为之侧目。 乌云要开始汇聚了,的黎波里城,尚不知晓自己将要迎来什么。 那是雨,亦是血,更是一次逾越节的献礼。 …… 博特伦教会的文森特神父,在这阴云密布的季节里,离开了博特伦,快要抵达的黎波里城。 他的面色很差劲,因为先前那事,他又一次、再一次被主教给训斥了。 在主教看来,他一名堂堂神父,居然连个医生都收拾不了。 丢他文森特的面子是小,丢了整个博特伦教会的面子是大! 这下子,他们教会的面子还往哪搁啊? 纵然文森特辩解,说他已经把文书递给盖里斯,但盖里斯人终究是没有出席那次审讯。 事后,教会想要去调查盖里斯的去向,又遭到了博特伦领主普利万的干涉,以至于相当长时间里,他们都失去了盖里斯的行踪。 等到的黎波里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后,博特伦教会才知道盖里斯去了哪里。 基于将功补过的要求,文森特这一次被作为博特伦教会的使者,前往的黎波里。 希望他能向的黎波里大主教痛陈利害,狠狠办了盖里斯! 同塞浦路斯那种有着明确上下级关系的教会体系不同。 天主教的教会架构,固然也有着科层制的一面,但同时也相当扁平。 的黎波里大主教,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的黎波里教区(教省)的第一主教,对于其他主教有监管的权限,但却并不是绝对的上下级关系。 他也有自己的教会需要负责,也就是的黎波里教会。 等到文森特,来到的黎波教会,向大主教进行禀告的时候。 的黎波里大主教奥利维耶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风从门缝冲吹入,穿过厅堂,将墙上的布幔摇动。 然后大主教奥利维耶才冰冷的吐出几个字:“他行巫术了” “有关人体内脏的知识,已经迈入禁忌的范畴,不借助魔鬼、不借助巫术,他从何得知?” “疾病是神的审判,他在试图僭越,纵然一时得救,也是要害人于无形。” “人皆知,疾病乃是人罪孽的果报,唯有虔诚的祈祷与赎罪,方可平息神的怒火。” 听着奥利维耶大主教齿缝隙中吐出的冷风,文森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教会与教会之间是不一样的,主教与主教也是不一样的。 相比起博特伦教会,大主教奥利维耶是真切进行过猎巫,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巫术,以至于需要有人重拳出击才行。 而同时,有关盖里斯在的黎波里活动的情况,大主教奥利维耶也确确实实,掌握到了一部分。 就比如说,盖里斯曾在东正教徒中,施行过“奇迹”。 可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有巫术嫌疑了,而就是彻头彻尾的“巫师”! “联系一下弗朗索瓦大师,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现在,是时候要让那些天主之剑出鞘,去杀死十字架之敌了。” 文森特听着大主教奥利维耶的话语,不由得再度打了个冷颤。 圣地、巴勒斯坦,这片土地上,总是会滋养出许多狂热的人,而弗朗索瓦大师便是其中之一。 他是圣殿骑士团的黎波里分团的领袖,他们这些身穿带有红十字白色斗篷的人,在圣地中肆意横行。 对于这些人而言,杀死不信基督的异教徒、杀死圣母玛利亚之子的敌人,乃是善行。 …… 一张巨大的会议桌,占据了大厅的中央,十余张高背木椅摆放在会议桌旁。 在更低一个台阶层次上,盖里斯在这里等候许久。 雷蒙德确实是抛弃了他的领民,但至少、他书写了一份文书交给盖里斯。 这份文书并没有给予盖里斯什么明确的授权,只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即:盖里斯乃一名医,天瘟疫若是泛滥的话,可以多多参考他的意见。 这一段话,其实和废话没啥区别。 但至少给了盖里斯一个召集的黎波里头面人物的机会。 随着市长、税务官、卫队长……各社区的头面人物逐一到齐,议会大厅内一时间只剩下了教会的代表。 但就在此时,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伴随铁甲摩擦的低沉声响。 几名身穿白底红十字斗篷的圣殿骑士,护送着一位奥利维耶大主教迈入大厅。 主教身穿象征神职权威的法衣,面容严厉。他缓步走上前,凌厉的目光直指盖里斯,浑然不顾议会厅中其他人的目光。 在这些人之后,又是许多教士,以及携带着圣殿骑士团标识的军士,冲进了会场。 会议大厅中的氛围变得紧张而混乱,待得奥利维耶大主教,确定自己已经控制住会场后,旁若无人的走上了木质高台。 在那里立着一把饰有复杂雕刻的座椅。 “盖里斯,你可知你所行之事,已被人告发为巫术!你是否妄图通过一些不洁的手段掌控信众身体?” “然后、谁允许你向那些误入歧途之人讲经了,你怎敢向他们宣称自己是主的残躯,说自己来这世界上,是要重申那被世人曲解的经文?” “你可知:务要保守这训今,不受玷污,无可指摘,直到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显现。” 奥利维耶大主教的这一番举动,令议会中的其他人一片哗然,甚至都顾不上这次会议原本的目的。 为了避免恐慌的缘故,盖里斯只是出示了雷蒙德的部分文书,并没有向外透露天的可能性。 毕竟在当下这个情况下,任何这帮人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推瘟疫推波助澜。 等奥利维耶的这一次亮相,以至于他们这些参会的人都下意识觉得这次会议,其实是审问盖里斯的来了。 而盖里斯面对奥利维耶的这番质问,他一时间也有点被架住了。 “确实,基督的救赎工程,由于是新而永久的盟约,将永不会消逝。” “确实,在你们看来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公开启示可以期待了。” “但即便启示已告完成,但你们又怎么可以确定自己便能解读那一切呢?” “因祂的仁慈安排,我们都可以得救。” 高台上的大主教看着盖里斯,他并没有做出太多举动,他给予了盖里斯自辩的机会。 台下的盖里斯则继续应答道:“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所言所行,皆出于对天父造物的理解。” “我所研究的,只不过是神在创世时所设下的自然法则。” “这些疾病并非源自巫术,而是自然流行的结果……” 盖里斯还打算继续说什么,但台上的大主教,只是冷冷吐出一个词,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语。 “异端。”盖里斯的话语,已经触及奥利维耶大主教的神经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双目中透着火焰。 对于他而言,确切说是对教会而言,他们的一个思想便在于疾病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 除了惩罚的解释,教会也视疾病为上帝对人类灵魂的考验。个人或社会在面对疾病时的忍耐、信仰及祈祷,被认为是考验信徒虔诚的方式。 通过这种考验,人们可以获得灵魂的净化与升华,从而接近上帝。 有一说一,这个时代的医生,他们并没有展现出什么优越性。 或者说,一个人仅仅凭借信仰、祈祷、忏悔和赎罪使得自己身体痊愈的可能,并不非常显著的低于法兰克医生出手治病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靠着祈祷硬撑,说不准还能少受点罪。 但这种情况不适用于盖里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要做的就是打破迷信,打破那些条条框框。 “你是什么人?怎敢妄图解读上帝的旨意?” “释经乃教会的职责,岂是你可以觊觎?” 听着奥利维耶大主教的话语,盖里斯将目光扫过一圈议会中的其他人。 现如今,大厅中的局势,已经不再倾向于他了。 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有关自己的闲言碎语在他们的口耳中相传。 在这些法兰克贵人口中,自己似乎真切成了巫师,如此一来、此地不再适合他同奥利维耶大主教继续沟通了。 毕竟,自己只是一介外来之人,而这些家伙其实是看不起医生的。 若非有着雷蒙德的文书,他们甚至不会过来正眼瞧自己一下。 “你问我是谁对吧?” “我要告诉你……” 说话的同时,盖里斯向着议会厅最高的宝座走去,数名圣殿骑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人抽出长剑,架出一道界限。 “我要告诉你,我是耶和华的孩子,是耶路撒冷的圣者,是要叫疾病、苦难、罪恶、贫困退却之人。” 盖里斯走的快要靠近奥利维耶大主教了,但他任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 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见状,二话不说就是一剑朝着盖里斯劈砍了过去。 面对基督之敌,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就在大家伙觉得盖里斯要被当场格杀的时候。 时间变缓了,原本势大力沉的一剑,在盖里斯眼中异常缓慢。 盖里斯伸出了左手,虎口死死卡主了剑身。 会场上的喧嚣,在这顷刻间凝固,一切人都无言,他们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看见在电光火石间,本该是血溅当场的人屁事没有。 而那名挥剑的圣殿骑士,则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劲,却也不能让他的剑再进分毫。 右边的那名圣殿骑士见状,心中固然是一惊,但也顾不上太多,赶忙抽剑来劈。 同样的,盖里斯用右手接住了那一剑。 “我说过,我所言所行,皆出于对天父造物的理解。” “这个世界的广袤无垠,不是我们这样凡人所能理解的。” “主所设立的筵席,人人有份,疾病是可以治愈的,瘟疫是可以遏止的,饥荒是能够消弭的,战争、就连战争也终有一日迎来长久的和平” 盖里斯向两边用力,让那两个圣殿骑士一个踉跄,然后松开了双手,继续一步步缓缓走上了高台。 刚刚那一幕,显然是有些吓到奥利维耶大主教大主教了,但这名老者依旧在强装镇定。 “谬言!” “这都是上主的意志!若神愿降灾,我们凡人无法阻止。盖里斯,你的提议不过是对神意的抗拒,试图逃避神对罪人的惩戒!若神降瘟疫,这正是世人应得之罚!” 奥利维耶大主教,这么一段话说出口。 盖里斯都不由得鼓掌了几下,毕竟奥利维耶大主教还真就言出法随了。 他转过身再度看了一眼满堂冷漠的脸庞,意识到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就是异端。 在主教和骑士的围视下,议会中的质疑声渐渐压过了理性思考,盖里斯感到自己孤立无援。 “希望一个月后,你还能这么认定。” 说完,盖里斯便转身离去,对于这种死硬存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辨经了。 自己即便是再度展露什么奇迹,也不过是加深周围人对自己的刻板偏见。 继续坐实自己行“巫术”者的身份。 这就是传教不到位,群众基础不牢固的后果。 现如今,还缺了一个契机,便是霸王硬上弓,都有些准备不够充足。 如果直接依靠武力,来强行降服这些人的话。 其实并不能直接接管整个的黎波里城的秩序。 到时候,万一人杀多了、或者杀少了,的黎波里城都将陷入一个群龙无首、乌合之众、混乱狂欢的处境。 这其实是违背了他打算组织人手去防疫的打算。 人类社会还真是精巧,只要一点点小小的变动,就能让无数人家破人亡。 他现在需要回去准备人手,为下一步的计划进行准备。 经过这一番努力,他再度确定了这些人是虫豸。 在快要彻底走出议会厅的时候,盖里斯停下脚步,转过头对议会厅里的众人开口: “这次会议是我组织的,我来这里是要警告各位,尽早准备封城。” “天启骑士已经降临,天的恶兆即将笼罩这座城市。若不采取防范措施,你们中又有多少人活不到明年的今天呢?” 盖里斯头也不回的离场了。 议会厅里的众人,哗然一片,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次会议的召集人并非教会,而是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的使者。 然后这次会议的目的在于,向城中的这些显贵们通报天的疫情。 坐在宝座上的奥利维耶大主教,有些不明所以。 似乎、可能,真有瘟疫要来? 而且还是天…… 天的传染性,是非常高的,而其死亡率也同样骇人,通常估计在 20%到50%之间。 可以说,会议厅中的这些人,如果全部感染天的话,待来年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一半的人还活着。 死亡的阴影已经来了,那些使者们正抽着签,好确定谁要死、谁能活。 显贵们将目光投向了宝座上的奥利维耶大主教,向他流露出期盼的目光,渴慕着这位大主教,能够向他们展露出通往救赎的路。 但他又能如何呢? 奥利维耶大主教所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祝圣的圣水、自己的祈祷以及教堂中的圣遗物。 …… 外约旦的郡县制,正在以提尔为中心,向外推广着。 耶路撒冷王国同传统的西欧封建王国还是有不少区别的,由于圣地地区贵族群体那吓人的人均寿命,以及高到离谱的绝嗣概率。 甚至用不着耶路撒冷国王去主动削藩,大多数分封出去的封地,往往就能在两三代人之内,把他们的领主家族给熬到绝嗣。 然后又因为绝嗣、无人继承,那些土地便自动回到了国王手中。 长久如此之后,耶路撒冷王国,王室直属的领地,甚至能达到全国上下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面积。 相当多的贵族封臣,其实都并没有直接领受大面积的土地,而只是享有一个或者几个庄园作为自己的采邑。 而这种小贵族采邑,对自己土地上庄园的统治力度,其实也相当有限,谈不上什么长久的统治,也不存在说什么领民对领主的拥戴。 由此,耶路撒冷王国的集权程度其实不低。 提尔城周边的领地,就是耶路撒冷王国的王室直属领地。 在得到了西比拉的支持下后,伊莎贝拉就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利用当下这个王国残破,贵族群体力量出奇弱小的阶段,来进行不破不立。 首先在中央层次设立起分上下两院的君临议会,该议会具备了原本贵族议会的相当部分职能。 其是王国的最高立法机构,并主导征税和服兵役的义务,有权对王国政治提出咨询。 原先的提尔领地被转变成了提尔郡,北边残留的贝鲁特领也被转变成贝鲁特郡。 这两个郡,又划分出一个个选区,以其人口数量确定议员名额,就目前来说大约平均每两三千人,就能得到一个席位。 有关议员的诞生方式,或者说选举过程,则就是另外一番扯皮的过程。 对于贵族群体而言,他们中大多数,是天然反对下议院进行广泛选举的。 而富商群体,由于目前贵族阶层的力量衰落,则也开始诞生野心,试图干涉王国政局。 伊莎贝拉的下议院,则刚好符合他们的需求。 只是即便是富商群体,对于议员选举这件事,也同样有着疑虑。 因为伊莎贝拉的初步想法在于,选举权不会局限于天主教徒手中,还将向外扩散到东正教徒以及穆斯林群体。 只不过,这种扩散并非毫无约束。 (本章完) 210.第210章 风雨将至,各方反应 第210章 风雨将至,各方反应 耶路撒冷王国,从其建立之初开始,就是法兰克人的国度。 这是王国建立的基石,没有法兰克人一波接着一波的十字军,就不可能有这个国家的延续至今。 但问题在于什么? 问题在于王国,真的能够依赖于十字军就能长久存在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只要这个国家里三分之二以上的国民,依旧被视为潜在的敌人。 一旦西欧的十字军力量衰落,穆斯林群体的共同意识强化。 那么十字军诸国势必覆灭,再无重建的可能。 国土上的穆斯林,可以说自己迎来了“解放”。 初来乍到的十字军,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说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乡。 但伊莎贝拉、巴利安、麻风王这样人,能去哪里呢? 国家彻底覆灭之日,即他们无家可归之时。 他们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必须凝结出一个新的认同。 盖里斯的出现,使得新认同有了诞生的基石,使得他们的选择不再一厢情愿。 这样的案例,在历史上也并非首次。 911年“步行者”罗洛与当时的“糊涂王”查理三世达成和平协议。 后者将鲁昂及其周边土地赠予罗洛,换取对方的效忠并要求对方改信基督教。 仅一代人之后,诺曼人诞生了。 法语取代了斯堪的纳维亚语言,基督教信仰取代了北欧众神。 这些维京人的后裔,堂而皇之的融入进基督教世界,并在后世“私生子”威廉的领导下、征服英格兰。 当然,诺曼人的出现,是难以复刻在中东地区的。 可由于盖里斯的出现,无论是伊斯兰教还是基督教,他们都出现了一个新的选择。 一个对旧信仰呈明显包含关系的选择。 创造一个有别于天主教秩序的全新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耶路撒冷便可以居于其中。 说的粗暴点,就是可以通过盖里斯,争取到更多、更多的本地盟友。 这盟友不只是国家,也是民族、更是那些东正教徒和穆斯林。 十几万人的法兰克人,面对伊斯兰浪潮,便是一条随时会倾覆的海船,在任何一个暴风雨夜,都可能船破人亡。 可如果有上百万认同盖里斯的人,那么面对伊斯兰浪潮时,将是一座礁石,任凭海水冲刷都能巍然不动。 而若是有几百万人相信圣言已经重临大地,盖里斯是行在人间的圣者,那么就将有一次全新的、自三教圣城耶路撒冷为策源地的浪潮,冲向欧陆大地四方。 这并非是要建立什么庞大帝国,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中东这片土地的宗教格局发生变化,势必有利于王国的延续。 因为国家的可选择的未来变多了。 基于这样的未来目标,那么王国中的东正教徒、还有穆斯林群体,其实便是潜在的“同族”,是可以上桌一起吃饭的对象。 还有一点便在于,伊莎贝拉同旧贵族群体的对抗,并不是为了将权力收归于自己,而是真的要把权力集中于君临议会。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既用盖里斯的招牌统一人心,又用实际的政治利益将大家捆在一条船上。 权力与责任是匹配的,权利与义务是相对的。 谋求无限的权力,便意味着无限的责任。 如果不让人上桌吃饭的话,那么上不了桌的人,终有一日会连桌都给一同掀了。 【王国富民,霸国富士,仅存之国富大夫,亡国富仓府,所谓上满下漏,患无所救。】 ——《尉缭子》 提尔的行宫中,伊莎贝拉与巴利安,还有其他几名骑士,正在进行着各种计算。 提尔领也好、贝鲁特领也罢,并非是什么面积广大的领地,通过初步的走访,或者清点。 虽然不足以将两片领地的人口情况彻底了解,但也足够确定大致的村落数量,以及宗教情况分布。 从这些繁杂的数据中,冷着脸的伊莎贝拉坦言道:“全面放开选举,是不可行的,这点盖里斯也承认。” “就目前情况来说,我们也不需要全面放开选举。我们只是需要希腊人和撒拉逊人中,诞生一些头面人物,能够和我们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由于我们自身情况,被选举权也需要做出更多的局限。” 一旁的巴利安等人,也都清楚伊莎贝拉口中的局限意味着什么。 经过这长期的博弈与妥协,贵族群体也好、富商群体也罢,都接受了下议院议员是通过选举诞生这条共识。 而什么样的人有资格进行选举,则就是另外一个议题。 教团这边给出的方案在于:一切年满十六周岁的成年人,能使用“简化拉丁语”自己独立默写出参选承诺书的,他们无论男女都有选举权。 “简化拉丁语”是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一种语言,相对于拉丁语更简单。 而这个时代的法兰克语,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简化拉丁语”的简化版本,因此传统的法兰克人也能接受。 教团正在整理的各色经书,按照计划,在耶路撒冷王国内(国外的则不做限制,如塞浦路斯)都将以“简化拉丁语”作为书面语言。 换句话说就是,在耶路撒冷王国内,盖里斯神学的信众,更有机会参与进政治权力博弈。 这就是赤裸裸的偏袒,是在为新的共同体、新的民族认同,打下政治利益上的基石。 就在这个伊莎贝拉他们众人激烈讨论方案的时候,一位侍从推开议事厅旁的小门走进来,将一份信递送给伊莎贝拉。 当伊莎贝拉看清信上的火漆印后,她先是一愣,随后原先冷冽严肃的小脸,不由得如绽放。 可当她拆开这封信,并开始阅读其中内容后。 伊莎贝拉的面色再度冰冷了起来。 “巴利安,我们有麻烦了。” “怎么了?” 一时间巴利安有些不明所以。 “天启将至。” 当然,事情的情况不一定会恶化到那个地步,但伊莎贝拉他们需要准备好去进行应对,需要派出人手去支援盖里斯。 听着伊莎贝拉将信中的内容复述,在场的这些人,一齐画起了十字。 但与过往不同,这一次场上的众人,并不认为这便是天父要来惩罚世人。 因为盖里斯在那里,盖里斯已经告诉过他们如何抵御瘟疫了。 凡人因为无知而沦丧性命的世代,似乎即将就要结束。 经过一番简短的讨论,披着袍服的伊莎贝拉,开始逐一下达命令。 “乔斯,你带两个连队的人北上,以最快速度,强行军抵达的黎波里。” “是!” “卡菲,你将其他连队的各个卫生员集结起来,开始对港口区居民进行牛痘种植。” “是!” 乔斯与卡菲两人,各自行礼,表示他们服从伊莎贝拉的命令。 “提尔城港口,从现在开始,进入检疫时期。” “任何一条船船员,在无特许证书的情况下,都需要隔离七天后,进行过检疫后才可以下船。” 伊莎贝拉条理清晰的下达着一条条命令,这在一旁的巴利安看来,可以说已经是愈发成熟了。 …… 类似的一幕,同样发生在几天前的塞浦路斯。 只不过,同提尔不同,塞浦路斯并无什么内部分歧的问题,短时间内也不需要考虑太多的改革。 塞浦路斯本身有着完善的自治传统,无论是东帝国、还是阿拉伯帝国,对塞浦路斯的统治,实质上都是以征收贡金为主。 并不会过多干涉岛民的生活。 在没有了艾萨克之后,塞浦路斯岛民们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 但盖里斯的痕迹,终究不可能抹除,有关塞浦路斯之变的消息,也开始顺着过往的商船,向地中海的四方散播。 事实上,现如今的塞浦路斯岛居民,已经因为当初那次三万人规模的游行,在一同见证了盖里斯所展露的奇迹后,进行了集体改信。 当然,岛民们并不觉得自己背叛了信仰,而是觉得自己从一条正确的道路,走向了另外一条更加正确的道路。 可谓是胜了又要胜。 现如今,塞浦路斯岛上,上至神圣主教会议大主教,下至农村里放牛的农民。 “圣者”盖里斯的名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在短时间内,塞浦路斯教会,也因为盖里斯所表露出的“奇迹”,得到了难以衡量的神圣加持。 “奇迹”在东正教中,显示了天父的力量和意志,意味着“神”在干涉人的生活。 可以说,如果盖里斯不在日后出手加以纠正,塞浦路斯岛或许会真正走向一个“政教合一”的体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教会之国。事实上,按照盖里斯的思考过的情况,他并不觉得有必要去建立一个横跨欧亚非的庞大专制帝国。 这样一个帝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难有长期存在的可能。 若想长期维持的话,势必容易陷入奥斯曼帝国的状况,成为一个关押诸多民族的囚牢。 如此一来就违背盖里斯的追求了,他并不希望出现一个“反乌托邦”,也拒绝一个“利维坦”的存在。 因此,盖里斯并不打算直接将有自己独特文化与历史的塞浦路斯,强行塞进耶路撒冷第二王国中。 塞浦路斯与第二王国之间,可以是更高层次的同盟关系,也可以一同作为“联邦”的一份子共存。 基于对盖里斯书信的回应,塞浦路斯教会,以及塞浦路斯解放阵线,都各自组织了人手派往的黎波里。 由于塞浦路斯岛到的黎波里仅一日航程的缘故,在伊莎贝拉收到信的当天,塞浦路斯中的代表就已经见到盖里斯了。 在盖里斯的诊所中,盖里斯向到场的这些人,宣布了一件事。 “的黎波里、这座城市已经恶臭冲天,那些拉丁礼教会,更是愚昧到被罪恶遮蔽双眼。” “骄傲、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淫欲……这些罪恶,使得他们在不知情中,已经与魔鬼结盟。” “天启将至,天已来,为了从那些恶徒手中,拯救这座城市,我们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盖里斯的目光,再度扫过了在场的这些人。 这些人里,有乔斯那样的老部下,也有塞解阵的老兵,同样还有博特伦与的黎波里这边的东正教徒。 这些人,这些站在盖里斯面前的人,深信自己是要追随盖里斯,是将同空气中属灵的恶势力斗争。 天空中的乌云已经密布,的黎波里城似乎与往日一般热闹喧嚣。 但在闹市中,有这么一处院子,里面挤满了许多人。 他们看着台上的盖里斯,心知肚明就在隔壁房间,正隔离着被发现的天病人,目前已经有五人了。 可以说天的泛滥,已经要成定局了。 但盖里斯面前的这些人无所畏惧,因为盖里斯就站在这里,与他们同行,替他们指出前进的方向。 盖里斯当着这些人的面,宣判了的黎波里的教会,说着这里的拉丁礼教士们,已经被罪蒙蔽了双眼。 这是盖里斯第一次、宣判一整个地方教会误入歧途,在先前的时候,他都是以改造为追求。 但现如今,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慢工出细活了,必须快刀斩乱麻,处理掉的黎波里的教会,接管的黎波里城,从而开始天的防控。 瘟疫的是否可控,也在事实上成为了盖里斯神学与天主教教义间的冲突点。 基于人类的生命,盖里斯必须强有力的否定瘟疫、饥荒、战争乃上帝惩戒世人这个中世纪教会的观点。 “关于上帝,关于天父,关于我的父、亦你们的父,我们所能知的,已经明确无误的的写在纸上了。” “我要告诉你们,因父的爱,我们有了生命,更有了自由,才能体会幸福与美。” “然而生是要与死相对,自由要同枷锁同存,唯有痛苦才能凸显幸福。” “耶稣基督祈求我们的父撤去那‘杯’但他最后依旧是服从了‘杯’,因为他深知若自己不饮下‘杯’中苦酒,不去十字架上受难,又如何向世人彰显复活?向世人证明‘永生’的存在?” “因而,罪恶也好、痛苦也罢、疾病什么的……都是这样。” “唯有饮下‘杯’中苦酒,我们才能更好体会甜美。” “那些不美好的事物,同样是主所赐的礼物。但这礼物用荆棘缠绕,到处都是尖刺,我们忍着痛、克服苦难拆开外面的壳,才能品味内里的实质。” 盖里斯逐字逐句进行着讲道,这讲道是要去批判这个时代的许多神学教义。 之所以要去批判,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宗教使得人关心灵魂的拯救更甚于关心此世。 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宗教,延误了人类同瘟疫、饥荒、战争、死亡的斗争。 马克思曾经指出:“废除作为人民幻想幸福的宗教,也就是要求实现人民的现实幸福。” 这个时代的教会,不论是自觉或者不自觉,往往使人陷于浑浑噩噩,丧失辨别、思考的能力,将教士所编造的话语当作真理般信仰、盲从。 的黎波里的教会要人们相信,人世是罪恶的深渊,是苦海;为了未来的天国幸福,就必须忍饥挨饿,必须忍受苦难的洗礼。 这是在拿对天国的爱代替对人世的爱,将贫困与苦难进行了神圣化。 可那些教士们、贵族们,往往却能为所欲为,过着荒淫无耻的生活。 “不要再被蒙蔽了!睁开眼!站起来!直面那苦难!同耶稣一同饮下‘杯’中苦酒,走向那历史的十字架,然后迎接属于我们的逾越节‘复活’!” 人要求生命、要求“复活”,试图阻止这一切的,都是“死亡”的仆从,需要与之战斗、使之悔过、将其救赎。 完成宣讲的盖里斯,迎来了台下众人的欢呼。 便是此地埋葬了千年的亡魂们,也都从土中起来一同庆贺,因为“复活”的日子要来了。 进行过这样的宣讲之后,盖里斯也开始自己的安排。 这几天里,盖里斯对的黎波里的下城区进行过走访。 然后他就发现了至少三名已经是出疹期的患者,盖里斯强行将那些人拽离了家中,将他们隔离到这处宅邸。 天作为一种严重的病毒性传染病,其不仅兼具高传染性与高致病性,更是有着相对较长的潜伏期! 通常来说,天可以分为五个阶段,分别是潜伏期、前驱期、出疹期、结痂期、恢复期。 潜伏期足足长达5~16天!感染者在此期间没有症状,且没有传染性。 之后的前驱期,约持续2至4天。感染者开始出现类似流感的症状,如高烧、头痛、背痛、乏力、呕吐,有时还会出现肌肉疼痛。 这一阶段,患者已经具备传染性了。 其中出疹期、结痂期是最为明显的。皮肤上会逐渐出现红色的斑丘疹,通常从面部和四肢开始,逐渐扩展至全身。 出疹期的传染性最强,但也有可能被误认为水痘。 作为一种飞沫传播的烈性传染病,在盖里斯发现总计5名出疹期患者的时候,其实就代表着,有更多、更多前驱期和潜伏期的患者未曾被发现。 即便是在20世纪,由于缺乏有效的抗病毒药物,天的治疗方式,也主要是依靠支持性护理,从减轻症状、防止并发症的角度,帮助患者度过病程。 丢在12世纪这个时代,就更不要说了。 因此,对抗天,接种牛痘、隔离病人、阻断传播才是重点。 值得庆幸的一点在于,若患者在天感染初期,潜伏期或者刚出现症状的时候,接种牛痘疫苗也能够减轻症状或预防天的严重发作。 虽然感染天的患者,无法通过接种来治疗,但至少可降低死亡率和病情严重程度。 因此,牛痘的大面积接种,是必须且必要! 为了达到这个效果,盖里斯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夺取的黎波里城了! 在那之前,依托东正教徒之间的联系,小范围的牛痘接种,也已经开始。 而这牛痘接种的一幕,又被的黎波里的教会所看在眼中。 在庄严的教堂中,有关天的情况,有关盖里斯一行人的举动,都在每日送达至奥利维耶大主教面前。 但奥利维耶大主教并没有急于发表言论,也没有去干涉或制止。 他在等待着一位人,等待着天主之剑,从剑鞘中抽出,然后才能劈向教会的仇敌。 先前的时候,他身边虽然已经有几名圣殿骑士,以及一些军士了。 但这个数量,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去镇压城中的希腊人。 在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已经自行封闭城堡宣布隔离后,的黎波里城的局势就向着一个狂野的方向一路狂奔。 清晨、教堂内格外肃穆。 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将晨曦分解成红、蓝、金三色,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在教堂两面的墙与石柱上,石雕的圣人与天使自阴影中俯视厅堂中的一切。 在这里,奥利维耶大主教,等来了他所期待的人,并且还有意外之喜。 两名披着盔甲的骑士,顺着朝阳的光,从大门步入教堂。 他们中的一位披着纯白的圣殿骑士团斗篷,鲜红的十字在胸前格外醒目。 另外一位披着医院骑士团的黑色斗篷,白色的十字纹在黑布上显得庄重肃穆。 见到大主教后,这二人先后行礼,奥利维耶大主教也予以回应。 奥利维耶大主教并非这两人的上级,可以说这两人能来,完全是他们自愿的行为。 “弗朗索瓦大师,还有斯蒂芬大师,您二人能到来,属实是我的荣幸。”奥利维耶大主教客套了一句。 弗朗索瓦大师乃圣殿骑士团的黎波里分团长,斯蒂芬大师则是医院骑士团的黎波里分团长。 这二人乃两大骑士团在的黎波里的负责人,两人的言行,也代表着骑士团对的黎波里局势的关注。 “这几天我在骑士堡那边做客,在收到您这边消息的时候,斯蒂芬也听到了,他便决定一同前来。” “对了,那个异端现如今在哪里,他说出了什么样的亵神之语,已经蛊惑了多少人?” “我现在就带着人,去把他抓了!” 弗朗索瓦大师显得很健谈,充满了自信,丝毫没想过万一打不过盖里斯会怎么样。 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医院骑士团·骑士堡 (本章完) 211.第211章 命定的落叶 第211章 命定的落叶 相较于弗朗索瓦大师的自信,一旁的医院骑士团斯蒂芬大师,则显得稳重许多。 两大骑士团间的差异向来如此。 圣殿骑士团往往热情似火,而医院骑士团就如他们的外袍一般沉稳内敛。 “所以,那个异端到底说了什么?” 奥利维耶大主教,直接坦言:“那家伙宣称自己是耶路撒冷的圣者,自称是天父的孩子,宣称瘟疫与疾病并非主降下的惩罚。” “并且,那家伙以巫术行医,相传他曾经刨人的肚子取下他人内脏。” “取下他人的内脏?” 两位大师都不由得有些被震到,实在是因为这个时代,人类对脏器的看法同后世不同。 举个例子,在中世纪的基督教信仰中,心脏就被视为灵魂和情感的居所,它象征着信仰、意志和爱。 大脑的重要性相比之下被严重低估。 即便是尸体解剖,也常被视为亵渎死者和对上帝创造的不敬。 不少的基督教派都认为保持尸体的完整性对死者复活很重要,因此对尸体完整性有强烈的文化和宗教需求。 这种文化氛围下,摘除活人内脏,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特别是这口耳相传之下,盖里斯最初的帮人治病,到了奥利维耶大主教口中也成了行邪术。 “而且,那家伙,现如今在东正教徒那边还有不小的声望,居然宣称可以用牛身上的浓疮体液,可以预防天!” “但在我看来,这正是他散播天的明证!” 大主教又再度绘声绘色的向两个骑士团的大师,讲述起盖里斯牛痘接种的事。 对于教堂里的这些人而言,牛痘?牛身上的脓疮! 这、这个……能治病? 纯纯的邪术、纯纯的巫术、这要不是异端,那什么是异端?! 这都拿牛身上的脓疮来污染人的灵魂了! 与其说这是治疗天,不如说是散播天吧! 当然12世纪,其实也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固然欧洲的很多地方都很保守。 但在某些城市,如萨莱诺医学院和后来13世纪的博洛尼亚大学,都开始进行结构上的医学教育尝试,逐步推动尸体解剖的合法化。 卡在这个关头的盖里斯,可谓是恰恰好多迈了一步,有人能接受,更多人则视之为疯子、异端、邪教徒、拜魔鬼者。 “等等,你说天?” 相较于弗朗索瓦,斯蒂芬则抓住了一个重点,他从奥利维耶大主教口中,听到了天这个词。 “是的,那家伙,目前正在用牛身上的脓疮,向人传播天。” 斯蒂芬的面色变了变,他作为医院骑士团的成员,他其实对奥利维耶口中的话,是秉承着一种怀疑态度的。 但不管怎么怀疑,不管是不是那名异端在散播天,可以确定的是在于的黎波里城中…… 可能、确实、真有天。 在这个一瞬间,斯蒂芬想到的是:要不要赶紧走了算了。 但弗朗索瓦大师则无所畏惧。 “大主教,您的意思是,只要抓捕了那名异端,将之审判净化,就能阻止瘟疫的散播?” 奥利维耶大主教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但他的话里话外似乎都是这个意思,可以说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同后世的人不同,奥利维耶大主教也好、弗朗索瓦大师也罢,他们都发自内心的不相信牛痘能够治愈人的疾病。 确切说,他们连去验证一下这是否为真,都兴致缺缺,因为绝对正确的真理,就写在圣经上,而持握着释经权的教会,就是真理在地上的化身。 何必要去舍弃那真正的太阳之光,而去追逐忽闪忽灭的灯火呢? 既然牛痘能治病这个可能性,一开始就被教会给否决了。 那么牛痘所起到的效果,在他们看来就只会是魔鬼的把戏了。 就在斯蒂芬打算借口要开溜的时候,弗朗索瓦狠狠的拍了一下斯蒂芬的肩膀。 “来!让我们一同清理的黎波里城内的污秽!” …… 亚兹拉尔有着四张面庞、四千对羽翼、他的整个身体由眼睛和舌头组成,其数量与地球上活人的数量相对应。 他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如果将地球放在他的肩上,那么地球就像是田野里的一粒豆子、微不足道。 亚兹拉尔将世间所有人的真名,都写在神座后生命树的叶子上,在一个人将死时,写着真名的叶片即顺从真主的意志枯落。 亚兹拉尔每一颗眼都凝视着一位活人,每一张舌只发一次声。 当亚兹拉尔拾起落叶并念出真名后,在四十天后他就会闭上对应的那颗眼。 由此,那人也就死了。 在基督教的民间神话中,死亡是一位披着黑袍的骷髅,他会持握着镰刀挥向凡人、以收割灵魂。如今的黎波里、一座恐慌渐渐滋生的城市,他们已经听到了死亡麾下骷髅马的马蹄。 太空中的亚兹拉尔,也在接连诵读着凡人的真名。 街道上的活人,渐渐少了、那种繁华的热闹喧嚣,被疑虑与流言所取代。 有关天的传闻,愈演愈烈,再也无法被人所遏制。 骑着马的死亡,踏入了的黎波里,仅凭着他一位是不够的。 因此死亡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如此分了十一次,才停息。 似乎不太对?怎么如此之少? 可死亡、终究是不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们只是各安其职,走到了各自的既定位置。 在死亡走向既定位置的时候,盖里斯也安排好了自己部下的位置。 这些天,借助塞浦路斯教会对的黎波里城的影响,目前的黎波里城中有过半的希腊人都被串联了起来。 而乔斯那样的骑士,也都预备好了动作。 一切都已就绪,只待一个良辰吉日。 的黎波里城的街道拥挤而狭窄,石板路铺得参差不齐。 两旁的建筑大多是由石砖建成,窗户上挂着破旧的麻布,挡住了微弱的光线。 天空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像是要压在每个人身上,阴暗的气氛笼罩着这座城的每一处角落。 在一处街口,一座木台矗立着,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 周围人三三两两的围绕着这座木台,抬头望向台上的男人, 那是一个身穿深色的长袍的中年男子,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即使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依然能清晰地传达到身旁人的耳中。 “圣·奥古斯丁曾有言:尽己之力去做,为不能做到的祈祷,这样天主自会赋予你力量。” 圣·奥古斯丁,全名奥古斯丁·希波,是早期基督教的重要神学家和哲学家,被认为是西方基督教思想的奠基人之一。 阿尔乔斯在台上,借用圣·奥古斯丁的话,但其实并不认同圣·奥古斯丁许多观点。 但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 “可什么是尽己之力能行之事,什么又是人力不能做到之事呢?!” “我们的主,耶稣没有向死亡的十字架屈服,他以自己的宽恕与爱战胜了仇恨和死亡!” “主以自己走向十字架的坦然,证明了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宿命式的,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可宽恕的,完全不可救药的,一切都可以更新,世界的天命在于实现天主之国的乌托邦!” “我们唯一向天父祈求的,不是使死亡与苦难消弭,而是使我们脱离对死亡与苦难的恐惧。” “因而天也是如此,任何恳求式的祈祷,都要注意两点,一是必蒙垂听的信心,二是放弃天父会按照你我意愿应答的想法。” “瘟疫是可以击退的、饥荒是能够消弭的、战争是能克制的……神所给予我们的恩典与自由,要比你我心中所想的,多的更多!” 阿尔乔斯的大声疾呼,迎来了周围市民们的回应,偶尔有哭声和咳嗽声混在其中,让这个本就压抑的场面显得更加凄凉。 现如今,这些日子里,阿尔乔斯所代表的这些人,不断穿梭在的黎波里城中,收容着那些病人。 周围人是看在眼里的,至少、这要比把病人丢在家里等死要好的太多了。 但、无形的界限,终究是切在了的黎波这座城市中。 天主教徒与东正教徒,井水不犯河水宛若两伙不相干的人。 阿尔乔斯的宣讲或许还能在东正教徒这边,迎来一些反馈,但在天主教徒那边,就是一潭死水。 阿尔乔斯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被人砸石头了。 忽然,从一旁的街道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向临时搭建的木台冲来。 他们手中的长剑虽然未曾出鞘,但左手的盾牌也化作武器,一路横冲直撞。 无辜的民众惊叫着四散奔逃,旁观者们顿时陷入混乱和恐慌,哭喊声、呼救声和盾牌撞击声交织在一起。 为首的骑士挥剑指向阿尔乔斯,天空中一道闪电劈过,紧接着是一阵雷鸣。 而后,就是那位骑士的大声怒吼:“这个人是异端!对抗教会,传播邪说,必定制裁!”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指向了阿尔乔斯。 推一本中世纪新书: 家人们,新书来啦!是英法百年战争的中世纪历史文,骑士文学,超正!我已沉浸其中,喜欢这题材别错过,够赞!7万字正在一轮试水,读过的都说“香”,中世纪迷别错过,快来“宰”! (本章完) 212.第212章 吾爱吾兄,吾更爱真理 第212章 吾爱吾兄,吾更爱真理 面对那名圣殿骑士,阿尔乔斯想到的是阿梅代曾说过的那些话。 【殉道是天主的一种恩惠,我想我得不到它。】 是啊,天主子耶稣,为了信而舍弃了生命,至死不否认自己神子的身份。 替基督教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由此也在基督教中,诞生了一种思想:没有比为基督及为弟兄舍命的人,有更大的爱。 殉教的行为,使基督徒同基督耶稣相似,是在和祂一样流血致命。 因而基督教将这种行为珍视为特别的恩赐,是爱德的最高证明。 阿尔乔斯巍然不惧,他双眼直直凝视着那位圣殿骑士。 “你说,我异端?” “我们的灵性,是乃与天父建立联系而获得的,而不是单纯依赖于教会的权威。真正的信仰在于内心的召唤,而非外在的约束。” “历史会记住,分裂教会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追随的那位自以为是的‘教父’。” 对于阿尔乔斯来说,圣殿骑士的责骂,并非什么侮辱,而当是赞美才对。 毕竟,他都信东正教了,你还能拿天主教的法去约束? 圣殿骑士,确切说是弗朗索瓦大师,作为一名持剑多过手持念珠的人,他自然不会同阿尔乔斯去废话。 现如今他的部下已经将这座临时木台包围了,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能将台上那个异端擒下。 不过在这个关头,又是一伙人,从木台后面冲了出来,这些人虽然并未披甲,但手中也都各自拿着些武器。 而更让人感到意外、让人感到害怕,使得气氛诡谲的一点在于,这些人的面部似乎都带了布匹制的面具,全都是蒙面之人,遮挡住了自己鼻口。 双方的对峙让空气凝固,但弗朗索瓦、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人,手刃无数仇敌的大师,却不放在心上。 “哼!” 然而就在弗朗索瓦下达命令前,一位披着朴素外袍的男人,从对方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走出来的同时,那个年轻人还按下身旁人手中的武器。 “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盖里斯来到了人群之间,他手无寸铁、束手就擒。 在弗朗索瓦的身旁,众多圣殿骑士中,唯一一位披黑袍的医院骑士,斯蒂芬张口问道: “你是?” 斯蒂芬有些不确定,因为盖里斯太过年轻了,这个年轻的法兰克人,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若他有孩子的话,差不多也就这个年纪。 “你们来找我,却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的父?” “那我要告诉你,我是耶和华的孩子,是耶路撒冷的圣者,是要叫疾病、苦难、罪恶、贫困退却之人。” 盖里斯始终都在强调的一点在于,耶和华是他的父,也是所有人的父。 这在基督教神学上,其实也是可以成立的。 【就如神从创立世界以前,在基督里拣选了我们,使我们在他面前成为圣洁,无有瑕疵。又因爱我们,就按着自己意旨所喜悦的,预定我们借着耶稣基督得儿子的名分。】 ——《以弗所书》1:4-5 但显然,盖里斯的话可不是那么的平和,这种宣告对于弗朗索瓦来说,无疑就是异端的言语。 但在弗朗索瓦开口前,斯蒂芬却发出了训诫。 “你不该说这种话的孩子。” “撒谎会让你堕入地狱。” 然而,盖里斯摇了摇头。 “我字字属实,绝无虚言。” 是的、如果真有耶和华的话,那么祂是所有人的父,盖里斯自然就是祂的子。 若是没有耶和华的话,那么盖里斯便更加无所畏惧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弗朗索瓦想要抽剑砍人,但斯蒂芬制止了他的行为。 “弗朗索瓦不要冲动,这孩子他手中未曾持剑。” 在这个关头,盖里斯主动问道:“你们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让你悔过。” “若我拒绝悔过?” “便将你还有你的同伙一同带走,直到你们流下忏悔的眼泪。” “那我直接跟你们走的话,能否放过我身后的这些人?” 斯蒂芬和弗朗索瓦对视了一眼,当下的状况是他们二人没有想到的。 “他们会跟过来的,不要去约束他们就行。” 斯蒂芬和弗朗索瓦再度对视了一眼,然后斯蒂芬给出了回应。 “你要戴上镣铐,乘上囚车,我们将带你去大教堂,在那里奥利维耶大主教会劝服你心向正道。” “可以。” …… 一辆马车从的黎波里的街道上穿过,一个披着朴素袍子的男人被控制在囚车上。 他的手也好、脚也罢,都带着镣铐,沉重的铅球约束着他的行动。 显然,先前盖里斯当着奥利维耶大主教的面,徒手接白刃的一幕太过震惊了,以至于教会的人,会想着将盖里斯作为一头野兽束缚起来。 面对这样的待遇,盖里斯没有拒绝,他堂堂正正的让那些圣殿骑士,替他加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束缚,并制止了自己身后追随者的不满。离奇的一幕出现了。 圣殿骑士们护卫着一辆囚车,弗朗索瓦和斯蒂芬两位在的黎波里伯国鼎鼎有名的大师,左右护持着盖里斯。 在这囚车与圣殿骑士们的队伍后方,则浩浩荡荡跟随着近百人。 那些人不像是看热闹的,反倒是真心实意的追随。 又因为这些人统一都戴上了口罩,而显得整齐划一。 如此一来,囚车上的盖里斯,不仅不像囚犯,反倒是成了君王。 斯蒂芬感觉不自在,盖里斯太过从容了,这份从容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反正闲着无聊,斯蒂芬为了打破这怪异的气氛,主动与盖里斯闲聊了起来。 “我听说你是一名医生?” “对。” “我听说你取走了别人的内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里斯对于别人的求知与疑问,自然是不会拒绝,自然是一五一十的与之作答。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盖里斯其实对医院骑士团的印象,其实是要比圣殿骑士团更好的。 如果说圣殿骑士团起初就是为了圣战而诞生,那么医院骑士团的最初身份,至少可以说一句自己是为了照顾病人。 虽然说现在这个时代的医院骑士团的医院,本质上只是起到一个救济和安置病人的效果。 但这起码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少,医院骑士团的医疗设施不仅接纳基督徒朝圣者,还服务于穆斯林和犹太人。 至少医院骑士团,会单独隔离患有传染病的病人,并为病人提供干净的床铺、食物和温暖,确保他们获得充分的护理。 甚至于医院骑士团的医院里,阿拉伯医生、犹太人医生都能与法兰克医生一同交流医术,一些阿拉伯医书,也是经由他们之手翻译成拉丁语。 受限于时代,医院骑士团所能做到的虽然有限,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也有待商榷,但论迹不论心,终究是被盖里斯所赞赏的。 斯蒂芬同盖里斯聊了一段时间后,再度问道:“对了,这座城中,真有天?” 然后斯蒂芬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一时间斯蒂芬的面色垮了下去,下意识的深呼吸几口气。 异端不异端什么的,在他看来其实是小事,可这的黎波里要闹天,那可就成大事了。 在这个关头,如果他临阵逃脱的话…… 斯蒂芬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比起异端不异端的事,他更想活下去。 “大师,尽量不要接触天病人的皮肤,其次天主要通过飞沫传播,病人咳嗽、打喷嚏、说话时,都有可能让身旁人感染患病。” “戴上多层布质地的口罩,其实可以有效避免患病。” 听着盖里斯的话,斯蒂芬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后面那追随着囚车的希腊人队伍。 那些希腊人中,相当多便如盖里斯所说的一般,都带着布质地口罩。 在这种情况下,斯蒂芬忍不住说道:“你是法兰克人,你如果真有超绝的医术,那么你完全可以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会去劝服奥利维耶大主教的。” “没有必要和教会对着干,教会只是需要不容置疑的权威,而不是要来制止你去行医。” 斯蒂芬的小声言语,被盖里斯听的清楚。 盖里斯理解斯蒂芬的话,对于教会而言,盖里斯的医术是否神奇,并不是重点。 确切说,医术也好、科学也罢,在这个时代的教会眼中,实质上就如同奇淫技巧一般。 教会最大的忌讳在于,盖里斯是在用自己的医术,去串联希腊人,用自己的医术去蛊惑人心。 事实上,只要盖里斯向教会低头,服软一句,那么盖里斯说不准就能成为教会的“圣医”。 但盖里斯能接受吗? 他不可能接受。 “吾爱吾兄,吾更爱真理。” 盖里斯说了一句在斯蒂芬听来没头没脑的话。 此时,囚车也已经行驶到的黎波里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了。 在这里,奥利维耶大主教等候已久,许多无关之人都在这里凑热闹。 天空中的乌云再度劈过一道闪电,雷声的轰鸣响彻这座城市。 淅沥沥的小雨,如丝线一般飘落在这座城市。 数百人聚集在这里,他们亲眼见证这座城市里,近一个月中最大的异端,被从囚车上押送下来。 斯蒂芬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用力嗅了一下空气,然后莫名心悸起来。 似乎,已经有一些腥味,迫不及待的要涌现出来了。 双更 (本章完) 213.第213章 历史的审判就是最终的审判 第213章 历史的审判就是最终的审判 乌云如铅幕,垂落在的黎波里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雨丝细密似针,寒冷的湿意从海风中刺入骨髓。 教堂前的广场在这雨中被蒙上一层灰雾,岁月在此凝结,任由暗淡的沉寂将一切包裹。 盖里斯被被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押解着,他们的步伐沉重而孤寂。 但盖里斯的嘴角还挂着一丝从容,那从容的微笑,在细雨里显得苍白无力。 大主教奥利维耶立于教堂门口,身躯笔直,宽大的法衣下犹如一尊冷酷石像。 他身后高耸的教堂尖塔隐入乌云,带着冷意,压得广场上围观民众不敢出声。 只有雨声冷冷地敲打着石板,敲碎了广场上的空气,将寒意无声地蔓延开来。 “盖里斯,我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但你惊扰到黎波里此地永恒的神圣秩序了。” “你可以忏悔、承认自己的罪,神会宽恕一切知错能改之人。” 奥利维耶沙哑的话语,并不洪亮,但盖里斯与之并不遥远,他能听清。 因而盖里斯再度摇了摇头。 12世纪的教会同后世猎巫运动兴起时的教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后世的猎巫运动,很大程度上是地方教会对世俗权力的侵占,往往用于攻讦政敌,搜刮民脂民膏,以及宣泄民众的恐慌。 但在那之前,在教会品尝到猎巫运动的甜头之前,大多数教士并没有意识到猎巫运动,能够给他们带去多大的利益。 对于现如今的的黎波里大主教而言,如果盖里斯知错能改,那么这将是救赎的典型,是可以宣传的榜样。 杀人只是手段,诛心才是目的。 当然,如果盖里斯拒不改正,那么有关天的恐慌,完全可以全部扣在盖里斯身上,舒缓民众的紧张情绪。 盖里斯向周围广场再度横扫了一眼,人数要比之先前的时候,多上许多了。 这些日子里,不只是盖里斯一个人活跃在的黎波里,来自塞浦路斯教会的不少教士,与的黎波中的许多人都沾亲带故。 毕竟那里是这附近唯一一处独立自主的东正教会。 那些教士们在市民中、在熟人口耳相传中,述说着盖里斯的事。 而盖里斯的种种神奇医术,加上廉价的治疗,也使得他本就是城中的话题人物。 如今,盖里斯束手就擒,不少人一片哗然,便是天上下着小雨,这些人也要过来一睹现场。 面对奥利维耶的要求,被镣铐所束缚,挂着沉重铅球的盖里斯,忍不住失笑。 “忏悔?”盖里斯微微仰头,冷笑从他干裂的嘴唇中逸出。 “决不!” “我始胎无染原罪,是这世上的第三个亚当!” “第一个人出生于地,属于土,第二个出生于天,第三个人、也就是我,出生于人,是完完全全的人。” “我有何罪可忏?因为我治愈了那些被遗弃的贫民?” 在盖里斯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的弗朗索瓦,一拳就甩了过来,直击盖里斯脸庞。 但没有拳拳到肉的声音,因为他的拳头宛若从空气中划过,穿过了盖里斯的脑袋。 什、什么? 幽、幽灵? 在弗朗索瓦与斯蒂芬难以置信的面色中,盖里斯依旧不断直抒胸臆。 “你们延误了一切,死亡、悲哀、饥荒。” “那一千年完了,撒但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 “是因为我揭开了你们这虚伪圣殿下的腐朽?” “在你们眼里,我的罪便是敢于触碰那些只有你们才能垄断的真理。” “你们要我忏悔?那便是要我放弃人世的光明,将一切交还你们的黑暗!” 听着盖里斯的胡言乱语,弗朗索瓦拔剑了,径直朝着盖里斯劈去! 但当他劈中盖里斯的时候,只觉斩中一道幻影,伴随着一声铁链碰撞的声响。刹那里盖里斯向前挪了一步。 “世界上的一切都都是上主的!土地、财物、权力——都是祂赐予我们所有人的!” “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祂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去取用。” “我要对那些富人们说:要供应食物与饿莩,你若不给他食物,便等于杀死他。” 细雨连绵,沉重的铅球,似是拽着盖里斯的步伐,让他走的很慢。 弗朗索瓦在反应过来后,顾不上茫然,再度执剑去劈! 然而、依旧,他只劈中了一道幻影,盖里斯出现在了一步之外。 “你们这群披着神袍、坐拥金碧辉煌殿堂的伪圣徒!” “你们高举圣经宣称神的恩典,却用它掩盖无数罪行;你们赐予他人饥饿的恩赐,贫穷的赠予,却自己享尽富足。”“可你们的谎言终会瓦解,那日子终将到来——不再有压迫、不再有穷富之别,世上之人将平等如兄弟。” 奥利维耶、背靠着高耸教堂的奥利维耶,看着那有若幻影一般的盖里斯、呆傻了。 宽大的法衣下,他汗流浃背,那湿润的液体、分不清是水汽凝结又或是冷汗。 他想转身逃跑,可那华贵的法衣,却如镀金的铅袍,沉重到压的他挪不动脚步。 他下意识的将自己权杖的顶端,以那十字架指向了盖里斯,大声怒吼:“因父及子神圣之名,我命令你,邪恶的灵体,从此地退去!” 教堂的钟声响了,自那隐入乌云里的钟塔中,一声声悠扬钟声,响彻的黎波里。 奥利维耶有些惊愕,因为还没有到敲钟的时刻! 盖里斯迈上了最后一阶台阶,他凝视着奥利维耶,一字一顿地说道:“千年王国一定会实现,那是个没有束缚、没有恐惧的时代。” “人们将不再因你的禁忌而蒙昧,不再因你的审判而颤抖。” “我不畏惧你们的审判,因为我看见了未来的光辉——而你们,将在那光辉中被揭露、被遗弃、被湮灭!” 权杖重重敲击在石板上,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在雨中久久回荡,像是从深渊传来的审判之声。 “杀、杀了他!” 奥利维耶嘶声裂肺的下达命令,实在是刚刚的那些场景有些过于骇人了。 弗朗索瓦一次又一次的执剑劈向盖里斯,但徒劳无功,反倒是因为亦步亦趋而显得格外可笑。 这位圣殿骑士团的分团长,一位骑士团中的大师,却无论如何都斩不中一个近在咫尺的人? 啊? 天上依旧下着雨,一道闪电、再度横劈过天空,沉闷的雷声与连绵不绝的钟声交织。 盔甲的碰撞声也紧接着加入这场合奏,那些原本抓捕盖里斯的人,一拥而上将盖里斯团团围住。 此刻、一群全副武装,持戟握剑拿盾的人,包围了双手被镣铐束缚,脚上挂着铅球的盖里斯。 “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这是盖里斯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对着一旁的这些圣殿骑士们劝诫。 雨大了,一滴滴黄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人脸上,叫人感到生疼。 那些雨水自人脸庞上滑落,勾勒出一张张惶恐的表情。 这些人,在害怕、他们隐隐间觉得自己似乎在同一些不可知、不可名状、难以描述的存在当面。 “都成了!祂是初,祂是终。祂要将生命泉的水白白赐给那口渴的人喝。” “得胜的,必承受这些为业:祂要作我的神,我要作祂的儿子。” “至于胆怯的、可憎的、杀人的、淫乱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人,他们将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有份;那是他们第二次的死。” 当盖里斯说道死的时候,那些持握盾剑的人,一拥而上了。 自这一刻起,天空中落下的已并非雨,而成了血。 这些血水冲刷着教堂前的广场,令此地混杂着地中海咸腥的空气愈发腥臭起来。 千年以来的亡魂们,因为这鲜血的浇灌,从地里苏醒过来,他们环绕着这广场飘动。 与那些死亡一同见证,见证这新天新地的前夜。 第一个人是大地的孩子,那是亚当,耶和华从尘土中创造了他。 第二个人是天的孩子,那是耶稣,向世人宣告了天国将要到来的福音。 第三个人是人的孩子,他与其他的人,一同都是耶和华的子女,在天国里皆乃兄弟姐妹。 天国在地上的倒影,要成真了。 不论这倒影能持续多久,不论这倒影是否歪斜。 盖里斯都不会去放弃。 确实、除了运动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历史的审判就是最终的审判。 历史中人的斗争,就是永恒的斗争。 没有什么可以遏止前进的步伐,任何延误这场战争,粉饰太平、宣扬死后永生而忽视今生的宗教,都将成为鸦片,是安慰剂,是地上生灵的叹息。 教士也好、信徒也罢,每一个人都是司祭,每一个人自出生那天起,便置身这战场。 要同那管辖这幽暗世界的,以及天空属灵气的恶势力争战。 同样,这就是一次“复活”,是人性的复活。 生命之光于此闪耀,这光是那么的耀眼,以至于在这阴暗的雨幕里,也令人为之着迷。 (本章完) 214.第214章 该忏悔的是你啊! 第214章 该忏悔的是你啊! 雨下大了,但这并非什么坏事。 城市中的各路显贵,都被奥利维耶大主教集结到了教堂。 这是一次审判,一次对城市中异端的审判,是天主教对东正教的审判。 奥利维耶想要杀鸡儆猴,他要确立教会的权威。 殊不知,这却就给了盖里斯机会。 一次谋夺全城的机会。 的黎波里是一座大城,想要控制这座城市,需要相当多的人手,因此盖里斯在这些天里颇为克制自己的行动。 但当预备的人手集齐后,阿尔乔斯便堂而皇之的活动起来,吸引着教会的目光。 如今、这个雨幕下,在的黎波里最大的城门外,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领头的普利万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数量不多,充其量只有三百来人。 其中大多都是提尔城的来客,也有一些他自己的私兵。 他是真没想到那位耶路撒冷的圣者,竟然真的是耶路撒冷的圣者。 一条线,已经浮现出来了。 外约旦的幸存、提尔城的安定、塞浦路斯的巨变,都离不开那位的大手。 一位能够在现世真切行奇迹的人,一位又一次明证复活并非虚言的存在。 难怪他拥有着超越凡俗的知识…… 那都是毫不遮掩的奇迹,是主干涉人世历史进程的明证。 相较于追随雷蒙德那样世俗的领主,普利万那颗渴慕着建功立业的不安定之心,让他义无反顾选择了盖里斯。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自然不好进城,可若是城中早有内应,有心算无心之下,加上普利万的贵族领主身份。 的黎波里的大门也就形同虚设了。 在城中,那些接种过牛痘,领受过圣体,见证过盖里斯“奇迹”的希腊信徒们,也紧锣密鼓的动员起来。 他们被以小队编排,在塞解阵士兵的带领下,就位到紧要位置。 市政厅议会、城卫军营地、码头港口区、以及大教堂…… 当教堂的钟声被敲响的时候,的黎波里这座城市也动起来了。 与过往不同,是盖里斯真正意义上强夺一座城,而他的敌人对此甚至所料不及。 盖里斯于教堂广场外大开杀戒的同时,城门的位置、码头、城卫军营地、等等要害,也都一同遭遇袭击。 用区区几百人,强夺一座两万五千人的城市,不得不说是一种冒险,可普利万却只觉心潮澎湃。 …… 在这浸透鲜血的广场上,无论是追随盖里斯而来的那些东正教徒,又或者过来看热闹的天主教徒都目瞪口呆。 他们看着戴着镣铐、却无惧生死的盖里斯。 如今雨水将血与泥水混杂在一起,盖里斯身上的袍子因鲜血而被染成了猩红。 就在刚刚,圣殿骑士们还纷纷冲向他,银甲在雨中冷光闪烁,长剑劈砍似闪电迅捷。 然而仅片刻后,那些拔剑的人,便各自倒在自己剑下。 没有什么能束缚住盖里斯,区区镣铐毫无意义,教会口中的仁义道德同样如此。 因而镣铐的碰撞声在血雨中铮铮作响,反倒成了他与死亡共舞的伴奏! 奥利维耶大主教转身想逃,但雨天、脚下打滑,加上法衣浸透了雨水,他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挣脱了镣铐的盖里斯,披着一身染血的袍子,向前走了几步,摁住了奥利维耶大主教的后脑勺。 “所以……我要忏悔什么呢?” “大主教阁下……我之所以复生,之所以要来行医,那就是因为你们已经踏上歧途,与魔鬼为伍了。” “该忏悔的是你啊。” 然而对于这种话,奥利维耶大主教所能做出的反应,却就是一个劲的念叨: “魔鬼、魔鬼啊!” 盖里斯一只手将奥利维耶大主教提溜了起来,推开教堂的大门,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阴雨里,教堂的内饰沉重而阴暗,仿佛幽闭的石窟,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墙壁上挂满了圣徒的雕像,他们个个神情严峻,脸庞隐没在阴影中,目光空洞地俯视着下方,仿佛对世间的痛苦早已麻木。 弥漫的冷意带着隐约的腐朽气味,这里的布局,已非往日里的长凳,而是被设立成一个审判庭。 的黎波里城中的达官显贵们,在这里等候已久,他们被奥利维耶大主教召集过来,说是要见证异端的审判,要去净化天的危险。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分明早就抵达广场的异端,却始终未曾踏入教堂。 而且门外似乎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叫,又有着什么怒吼,以及接连不断的钟声。 一切都显得很不对劲,一切都显得异常诡异。 就在这些人议论纷纷的情况下,教堂的门被从外向内推开了。一时间咸腥的海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吹进教堂、除去隐约的腐朽气味。 十字架下的蜡烛,也因这寒风摇曳着微弱的火光,犹如垂死挣扎的生命, 伴随着沉寂千古的祈祷声,带着一丝令人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压迫。 的黎波里的达官显贵们,见证一个披着血袍的法兰克人,拖拽着邀请他们参与审判的奥利维耶大主教。 骚动、不安……莫名所以! 在这位年轻法兰克人的身后,从教堂的大门向外看去,便能见到十数具尸体,那些圣殿骑士们的死,奠定了盖里斯的威势。 让这些达官贵人中,无人敢跳出来叱喝盖里斯。 他们这些陪审团、见证人,就眼睁睁看着盖里斯拖拽着奥利维耶大主教,将之置于被审判者的位置。 然后盖里斯亲自走上了祭坛,在他身后留下一道由人血涂鸦的痕迹。 盖里斯站在那巨大十字架前,他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人。 仅凭这便让那些人闭嘴。 “我们这世界有着如此多的受压迫者,如此多的生命遭到了死亡的压迫。” “他们的脸是那么的丑恶,极端的扭曲,以至于你们不敢去详细端详。” “每一天,无数凡人无声无息倒下,或因疾病、或因饥饿、或因战争。” “在这个世界上,死亡是寻常而非意外。” “我曾对你们说,天要来了,我要你们站在我这边,一同抵御瘟疫。” “但,这家伙、奥利维耶,却和我说瘟疫是上帝的惩罚,只能依靠祈祷与忏悔去净化!” “我要告诉你们!他撒谎了!再不济也是犯下了无知的罪过!” 盖里斯的怒吼,在教堂里回荡。 的黎波里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在他的话语中瑟瑟发抖。 “从现在开始,的黎波里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要站出来抵御天。” “这是天父的旨意,也是我的旨意,任何阻碍我的人,我都会将之铲除!” 盖里斯的手染着血。 在他的身后,那个巨大的十字架,陈旧的木纹上,有着斑驳的黑色痕迹,仿佛暗示着被掩盖的伤痛。 如今,伤痛已经不再能有人去掩盖了。 作为苦难生灵叹息的宗教,势必要为之革新。 “谁赞成?谁反对?” “现在站出来,我不会去杀人。” 盖里斯的目光,又一次在这些达官贵人的面庞上扫过,看着他们惊恐的面庞。 他话语的言下之意在于,等之后再有人反抗抵御天的话,那么盖里斯不介意去杀人。 冰冷阴暗的教堂中,升起了一颗太阳,在这明亮的光芒里,在场的虫豸们,都自行惭愧。 …… 有一说一,伯国(comté)或公国(principauté),对于中国人而言,其实也是一个相对违背直觉的概念。 即国家、并非就必然存在一个统一领袖、并非就必然存在一个统一中央。 也可能是复数形式的联合,以联邦制或邦联制国家举例,本质上就是复数的地方邦国,联合成一个大国。 的黎波里伯国对于耶路撒冷王国而言,便既是一片附庸效忠领地,也是一个次级国家存在。 的黎波里伯国有着自己的中央、有着自己的税收与兵役,已经可谓是国中之国了。 但安条克公国,就还要更加的独立自主,甚至于安条克并非是如西欧的那些公国一般,会固定的附属于某个王权。 在大多数时间里,安条克公国,有着近乎完整的独立主权,仅仅是在名义上向耶路撒冷之王致敬。 这种情况下,安条克成了北方的“强权”,甚至于能够去干涉的黎波里伯国还有曾经的埃德萨伯国。 哪怕有时安条克公国,会因为过于抽象,被东帝国摁在地上摩擦,然后被迫宣布东帝国是自己宗主。 但就如初代安条克亲王一样,他们周而复始的违背自己许下过的诺言。 嗯…… “毁约者”雷纳德就当了8年的安条克亲王。 而他之所以能当安条克亲王的原因在于,他作为十字军初来乍到后,泡到了安条克女亲王康斯坦丝,两人于1153年秘密结婚。 通过与贵妇结婚,雷纳德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攀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而如今雷纳德的养子,安条克女亲王康斯坦丝的长子博西蒙德三世,在听闻的黎波里伯爵病危后,便果断集结军队预备南下。 他需要统合的黎波里的力量,以强化自身好对抗如今愈发强大的穆斯林势力。 只不过,他并不知晓现如今的黎波里城内所发生的一切。 分开发之后,我感觉自己码字速度都提高了…… (本章完) 215.第215章 幕间(二合一) 第215章 幕间(二合一) 6月、对于英格兰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月份。 绵延几个月的阴雨天,终于远离了这片土地,要知道在那些日子里,就没哪一周是不下雨的。 夏日的温暖笼罩着温彻斯特城堡,带来了清新的草木气息。 便是埃莉诺也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塔楼来到城墙上散心。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木材燃烧的烟香——这是厨房中准备早餐的火炉。城堡的上方旗帜在微风中飘扬,向四方宣告着这座城堡的归属。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但埃莉诺却不这么觉得。 毕竟,温彻斯特城堡,对于这位阿基坦的女公爵、英格兰的王后、亨利二世的妻子、“狮心”理查的母亲而言,是一座不上锁的囚牢。 她被约束在这里、囚禁在这里长达15年。 出生于1122年的她,如今已经是一位66岁的老妇人。 作为连续两位君王的妻子,孕育了总计十个孩子的母亲,埃莉诺似乎对婚姻与家庭有着格外权威的发言权。 婚姻、爱情、海枯石烂这些词汇,只要想一想就令现如今的她发笑。 昔日她与她的女儿玛丽、埃蒙加德、纳博讷的子爵夫人和法兰德斯的伊莎贝尔……在阿基坦的爱之法庭聆听恋人的争吵时,就该已经知晓答案, 贵族婚姻里何来的真爱? 或者说在这个男性主导世界的社会里,女人何来的资格去追求真爱? 埃莉诺回想起当年与路易七世的婚礼,又想到之后与亨利二世的婚姻,心中不禁苦涩。 她明白自己是用来控制阿基坦的棋子。 无论身居何位,她始终无法真正左右身边的骑士们,甚至偶尔发布的命令也因她的女性性别而遭人轻视。 等到与亨利完婚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婚姻也并不美满,事实上亨利二世水性杨,情人与一夜情更是数不胜数。 因为家庭矛盾的关系,再掺和上一点领主间的利益矛盾,欧洲最美的埃莉诺在年老色衰后,便不再受宠…… 作为回报,埃莉诺也不断鼓动自己的子女起来反抗英王亨利二世。 这些往事总是让人心生烦闷,尤其是在英格兰这片少有晴朗的土地上。 阴沉的天色似乎和她的心情一般,缺少阿基坦明亮的阳光,每一天都显得无比单调、压抑。 像今天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可不常见! 埃莉诺的手拂过城墙,她想念阿基坦的故土了。 然而今天不同,这位年迈的王后在目光投向远方时,竟看到远方行来一支军队,旗帜上赫然是象征阿基坦的徽章!、 “艾丽丝,去通知管家,准备一场宴席,就说未来的英格兰之王即将莅临。” 埃莉诺淡淡地对身旁的侍女吩咐道。 她虽身陷囹圄,无法离开这座城堡,但作为英格兰的王后,仍有权对城堡的事务做些无关紧要的安排。 “狮心”理查,抬头看了眼太阳,这样的晴朗天气,对英格兰来说,在一年中可不多见。 与充满阳光、象征浪漫与热情的法兰西相比,英格兰似乎象征了保守与压抑。 这不仅是文化上的对比,事实上就连气候也透出冷峻,不少人都直接了当的称呼这里乃“苦寒之地”。 如今,通过与父亲的妥协,身为英格兰王子、阿基坦和加斯科涅的领主,同时也是法兰西的封臣,“狮心”理查才终于有机会同自己母亲重逢。 “好久不见了。” 理查轻轻拥抱了母亲埃莉诺,而她虽然不明白为何理查能亲自来此,但此刻还不是询问缘由的时机。 城堡里正在为这些的骑士准备宴会,周围的随从有些太多了,不晓得是不是亨利的耳目。 待宴席散去,母子得以独处,理查向埃莉诺透露了来此的真实原因: “我已答应父亲,带领一支十字军,代表英格兰和法兰西前往圣地为主而战。等我出海之时,母亲,您将得自由。” 听着理查的表述,埃莉诺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说道:“你妥协了。” “是的,我妥协了。” “可你一走,他便会收回你的封地。无论你在圣地建下多大的功勋,归来之时,恐怕王位早已落在他人手里了。” “那也不过是把王位给约翰罢了,”理查淡淡一笑,他对王位并无执念。 尽管埃莉诺和亨利二世共有五子三女,但年幼的威廉夭折,小亨利虽被加冕为共治君主却因病早逝,杰弗里也在比武中身亡。 如今埃莉诺只剩下理查和约翰两个儿子。 不同于常见的王室,埃莉诺的孩子们虽有冲突,却不乏兄弟之情。 在历史中,理查东征后,即使约翰篡位,理查也终究选择了宽恕,并立约翰为自己继承人。 当年小亨利决定与父亲对抗之时,无论是理查还是杰弗里,都义无反顾支持他。 他们三兄弟在法兰西宫廷,宣誓成为法王路易七世的封臣,并誓言绝不独自向亨利二世议和。 “而今,法王菲利普,看起来不愿再纠缠下去了,或许他觉得,我也不过是个麻烦罢了。”理查缓缓说道。 正是因为有法王菲利普的支持,理查和小亨利才得以与亨利二世长久抗衡,如今随着法王菲利普二世意欲与亨利和解,理查便成了多余的存在。 埃莉诺轻叹一声:“我无法许诺你王位,但只盼你平安归来。若约翰被加冕为王,阿基坦与阿斯科涅无论如何也必须归你所有。” 在埃莉诺心中,理查和约翰是同样珍爱的孩子。 她只希望二人之间的纷争不会以兄弟相残收场。 理查甘愿前往圣地换取母亲的自由,哪怕是埃莉诺也无法拒绝这样的真心。毕竟,这方寸之地,她已久未离开。 “我爱你,母亲。”理查轻声说。 “我也爱你,孩子。” 圣地的一只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因为盖里斯早早督促巴利安他们,向欧洲派出求援使团的缘故。 那些来自耶路撒冷的贵族,手持大量耶路撒冷被烈火焚烧的画像,周游在欧洲。 向欧洲的基督徒们宣讲圣地的惨状。 因而这一次的第三次十字军,却是要比历史上组织的要早了一年多。 与此同时,巴巴罗萨也在集结自己的军团。 腓特烈·巴巴罗萨,中世纪最“伟大”的帝王,他以罗马数千人的鲜血,替自己“帝国”带来了“神圣”二字。 在腓特烈·巴巴罗萨之前,严格来说并不存在神圣罗马帝国概念。 按照这群日耳曼人的自称,那就是“罗马帝国”。 对外人而言,这就是德意志人的“罗马帝国”。 在巴巴罗萨的统治下帝国的国力达到了巅峰,也是欧洲最强的国家而无之一,但力量封顶的意思,其实也意味着下坡路的开始。 当巴巴罗萨在意大利北部战败后返回德意志时,他已经是一个满怀沮丧、饱经挫折的老人了。 德意志的诸侯们不但未屈从于王室的权威,反而愈加稳固地掌控了德意志的财富和权力,之前在意大利数次战争中积累的胜利果实,也因接连的失败而损耗殆尽。 战败一再袭来……甚至远在提尔的康拉德也曾打败并俘虏过巴巴罗萨的部队。 权力、财富、荣耀……这些东西曾是他的追求,眼下已然尽在掌握,而他所无法达成的,上帝似乎也已通过数次失败向他发出警示。 五十知天命、六十而耳顺,现如今65岁的巴巴罗萨,突兀间意识到凡俗的追求,他已经到极致了。 野心渐渐的从这样一位老者心中被抽去,转而化为虔诚的信仰注入他的心中,这位帝王意图寻求死后的安宁。 也就在这时,一封从提尔寄来的信函到达巴巴罗萨手中,由巴利安所写,信中详述了加利利海西之战的经过,还有耶路撒冷守卫战的结局。 圣地陷落,王国岌岌可危! 徘徊在黎凡特的基督徒们泪流满面,遥望西方,祈求基督教世界最强大的帝王能够施以援手。 那一刻,巴巴罗萨仿若受到神启,宛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春雨滋润大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项未完成的圣使命等待他去完成。 他深信,此次远征将为他推开通向天国的大门,迎接主的恩宠与慈爱。 在美因茨会议上,巴巴罗萨向在场的众多封臣宣布,自己将肩负十字军的十字架,并庄严声明“神圣罗马帝国”即将对“异教徒”发动一场“神圣的全面远征”。 总之,欧洲最强大的帝国动员了,一万五千名精锐士兵开始集结,其中骑士的数量更是多达三千。 鉴于巴巴罗萨曾在1175年与萨拉丁缔结友好协议,他派迪茨伯爵亨利二世向萨拉丁发出最后通牒,正式宣告协议作废。 当使者从圣地归来时,还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塞浦路斯,公然宣布支持第三次十字军?并且强调愿意为过往的十字军准备补给,以及提供修整的军营?”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是由于东帝国的巴西琉斯主动向教宗求援,但就历次十字军的效果而言。 两个字:晦气。东正教在这个过程中,可谓是纯纯的大冤种。 这回,塞浦路斯教会,居然主动跳出来站台十字军,可以说是向天主教世界,释放了浓厚的善意。 而且从地图就可知道,塞浦路斯在东地中海多么重要,对于圣地局势又如何关键。 作为东地中海最大的岛屿,有着十几万人口的塞浦路斯岛,可以轻松供养两三万的大军停留。 作为一条永不沉没的巨舰,塞浦路斯也能让乘船路过的朝圣者与十字军,提供长时间的休整,从而为后续的圣地征战做足准备。 可以说,塞浦路斯的这一下表态,顿时就让天主教世界中真正的有识之士,对这次十字军东征充满了信心。 巴巴罗萨下意识地画了一个十字,低头祈祷。当祈祷结束,他心中顿时明晰:这是一次在主的注视下展开的“真正的”十字军东征。 若非主做出了指示,亲自干涉了世间,又怎么会有塞浦路斯的改变呢?! 有关盖里斯的名字,也出现在欧洲,只不过有关盖里斯的消息,被塞浦路斯刻意遮掩了一部分。 盖里斯成了塞浦路斯教会认定的圣人,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是他促成了塞浦路斯的悔改。 这必然是因为主不忍目睹圣地沦丧,才干涉了人间啊! 不然怎么平白就多了个圣人出来呢! 圣人和圣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在基督教中,圣人(saint)是被认为拥有非凡的信仰、美德和灵性生活的人。 圣人被视为具有特殊恩典和道德榜样,能够引导和激励信徒的生活,象征着基督教价值观的崇高体现。 在基督教的传统中,特别是在天主教、东正教和圣公会中,圣人还被认为可以在信徒与上帝之间代为转达祈祷请求,具备上帝部分权能的恩泽。 因此,天主教、东正教的圣子只有一个,但施行“奇迹”的圣人却有着许多。 “祂就在那里,俯视芸芸众生,祂向我等赐予试炼,而我将带领你们回应祂的呼唤。” “那片圣地,是基督受难与复活之地,如今却落入异教徒之手。我们怎能容忍此等亵渎?我们怎能坐视圣城沦陷,坐视我们的信仰受辱?” “你等曾为我而战,为荣耀而战,而今,我请求你们,为主的名义战斗!将我们的荣耀献给祂!” 巴巴罗萨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他带着自己的封臣们虔诚地画上十字,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庄重与坚定,表示愿意肩负起圣战的使命。 他们的双目中闪烁着坚定与狂热,就似乎在此刻,这支军队不是因世俗的利益而集结,而是为了更伟大的信念而战。 这一次的十字军东征,由于塞浦路斯的缘故,巴巴罗萨放弃了走陆路向耶路撒冷进军的打算,要改乘海船。 蝴蝶翅膀的又一次煽动,不经意间又改变了历史。 至少,这一次神罗皇帝巴巴罗萨,应该不会再淹死在河里了。 …… 在巴巴罗萨看来,十字军东征或许是通往天国的唯一路径。 英法联军那边,则就是另外一幅画风了,借由东征的借口,无论是英王亨利二世,又或者法王菲利普二世,都加班加点的征税起来。 在“神圣使命”的号召下,欧洲的三大强权暂时放下彼此的矛盾,共同集结起一支支十字军。 然而在这神圣的名义背后,还有许多暗流涌动的隐秘不为人知。随着十字军的集结,一些惯常在出征前发生的活动再次上演。 与第一次十字军、第二次十字军时别无二致,一些贵族们喜闻乐见的劫掠开始了。 然而有一个群体,又遭受着格外多的苦难。 在第一次十字军浪潮兴起之时,欧洲人的狂热信仰出奇高涨。 那时候穆斯林远在天边,然而有一个异教徒族群却近在眼前。 在法国和德国的部分地区,犹太人被视为与穆斯林一样的敌人,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犹大出卖了耶稣。 因此,人们心中出现了一个“耐人深思”的问题:既然家门口就有异教徒,为什么还要不远千里奔赴圣地? 难道穆斯林的邪恶更甚于犹太人? 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开来,就变得难以控制。 更何况,许多十字军战士发现,为了筹措远征圣地的资金,他们不得不向犹太人借贷。 由于天主教严禁高利贷,犹太人的借贷业务,在这个时代占据很大比重。 借款……嗯,犹太人还真敢借……有什么事情是比一位负载累累的十字军战士,发现自己债主其实是一位异教徒时更快乐的呢? 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耶路撒冷王国的创立者之一、布洛涅的戈弗雷在出征前曾断言: 【唯有将世上的犹太人从根除净,唯有抚平心中燃烧的愤怒之后,才能无愧于那被钉十字架的基督。】 这句话直译过来便是:在我杀光所有犹太债主之前,决不继续行军。 而犹太人自己也记录下了当时的惨状: 【当时法国的犹太人社区听到这些事情时,发自内心的恐惧抓住了他们。他们写信并派信使到莱茵河周围的所有社区,告诉他们应该禁食并向高居云端的上帝寻求怜悯,以便祂可以将他们从基督徒的手中拯救出来。】 【当这封信到达莱茵河土地上.时,他们对在法国的兄弟写下回信:社区已经下令禁食。我们已经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愿主拯救我们,愿祂拯救你们脱离所有可能降临的悲伤与压迫,为此,我们恐惧万分。】 总之,几乎每一次的十字军浪潮,都伴随着一轮欧洲范围内的排犹运动。 不过巴巴罗萨终究并非寻常统治者,当他从犹太人手中得到一笔不算太过丰厚的“税款”后,他就派出自己的军队驱赶了那些意图袭击犹太人群体的“十字军”。 他还颁布了一道帝国敕令:任何致残或杀害犹太人的人,都将被以眼还眼。 1188年欧洲的夏天,就在这么一番鸡飞狗跳,抢劫或者被抢劫,排犹或者不排犹中,开始了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十字军备战。 …… 与此同时,在巴勒斯坦、圣地海岸最为繁华的港口城市阿卡中。 萨拉丁也已经开始整军备战。 虽然他对欧洲的情况并不了解,但就欧洲的十字军热情,他还是清楚的。 夺回圣城并不意味着结束,只要基督徒对圣地依旧有兴趣,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十字军,从西而来。 为了在大规模的十字军登陆圣地之前,做好应对措施。 萨拉丁便打算以快打慢,趁着十字军还没来,在今年夏季对参与的十字军势力,发动一轮总攻。 只不过,有些事,却让他所料不及。 在阿卡城延展向海洋的袖珍半岛上,有着一段l形的海墙,原本属于圣殿骑士团的宫殿,就位于此处。 这座规模宏大的宫殿,现如今已经是萨拉丁朋友伊萨·哈卡里的住宅。 而今天,伊萨·哈卡里将萨拉丁邀请了过来,并通知了对方一条消息。 “我有注意到一件事,阿卡城中蔓延起天了,您最好停止集结部队,将那些未急集结的军队快速遣散,同时我这边还替您安排了一条船,可以前往埃及,避开这次瘟疫。”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萨拉丁愣住了。 如今正是战事紧急的时刻,怎么却…… 同明确建立了隔离检疫制度提尔城相比,仅仅几十公里外的阿卡,对于的黎波里的天疫情,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 而东地中海沿岸的港口之间,交流又格外密切。 只要有几起病患,随着海船进入阿卡港,那么就中世纪这个情况,瘟疫的泛滥便非常容易,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这一次的天瘟疫,直接了当的打乱了萨拉丁的计划。 人算不如天算,或许这就是真主的本意…… 萨拉丁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 “伊萨·哈卡里,我是不会去埃及的,巴勒斯坦这边的军团需要我。” “你确定?” “我确定。” 回答完这句话后,萨拉丁忍不住走到窗台,看向了不远处的海关大楼,那里也曾是圣殿骑士团的地产。 “一切都是真主的旨意,如果祂觉得,我当命丧于此的话,那就让亚兹拉尔带走我吧。” 萨拉丁清楚自己这一次是不能再抛下军队,一个人逃回埃及了。 如果说先前的蒙吉萨战争,还是因为直面法兰克人的骑士,阵型被冲烂,自己骑着骆驼开润是情有可原。 这次天瘟疫,若他没有做好瘟疫的隔离,不与军团同在。 那么下面的士兵们,说不准就真传出谣言,声称他们不该夺回圣城耶路撒冷,因为这触怒了真主,违逆了真主的意志。 这是极大削弱他萨拉丁正统性的危机,作为一名篡位夺权上位的“军阀”他的正统性本身就异常薄弱,根本禁不起这样的动摇。 所以,他必须、也只能同自己的军团在一起,直面天! 二合一,就这一章 (本章完) 216.第216章 第二王国的改变 第216章 第二王国的改变 第二王国的议会体系在重塑,这种重塑并没有因为天而被打断。 就如先前伊莎贝拉同巴利安之间沟通过的,一个分为上下议院,取消贵族领地,进行资格性选举的议会体系正在形成。 这套议会制度部分沿袭了封建体制的理念,但更深层次地植根于盖里斯从未来现实中汲取的智慧,并经过伊莎贝拉他们详尽的商议与改良。 在盖里斯与伊莎贝拉这些人看来,议员制度从来就不可能真正代表人民。 议员不过是新型的政治生物,行事动机被自身利益驱使。他们或许口若悬河,但内心对公共利益的热忱,必然是值得怀疑的。 尽管议员体系无法代表广大民众,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人至少能够代言王国中真正掌控财富与权力的少数群体。 那些拥有社会声望、财力雄厚并能操弄舆论的人才更有可能成为议员。 尽管制度框架已经确立,第一轮人口普查也已完成,但下议院选举仍在筹备阶段。 这将是耶路撒冷王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明确制度保障撒拉逊人的参政权,向天主教徒群体传递和解信号,表明王国正在同过往进行切割,迈向一个更加包容的未来。 当然,无论政治制度如何变化,维系这套政治制度的物质基础,目前来说都有赖于外约旦提供的物资。 从提尔到亚嫩的道路,也由此成为一条繁忙而重要的贸易通路。 大篷车与驼队每月往返一次,装载着外约旦急需的原材料,同时将亚嫩河谷出产的质优价廉商品,以及稀有的奢侈品带回,为两地间的繁荣架起了桥梁。 然而,这条商道承载的不仅仅是普通商品,还有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争利器。 沃特仔细检查这次最为珍贵的货物。 这些货物并不是亚嫩刚刚出产的低碳钢胸甲,也不是价值连城的落地镜,而是一批栗色火药。 这些火药是外约旦秘而不宣的技术结晶,比火炮或炮弹更为珍贵。 火炮耐用数十年,炮弹可以回收再利用,而火药却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虽然提尔的工坊,在巴利安的主持下也能生产劣质黑火药,作为一种潜在替代。 但相比之下,这批栗色火药才是真正的关键,因此其配方被严密保密,仅在斯卡尔村生产,之后由特定商队分批送至王国各地。 沃特逐一检查箱锁,未发现任何被强行撬开的痕迹。他偶尔还会打开一个箱子,核对内部货物。 这些栗色火药不是粉末,也不是颗粒,而是制成了适合直接装填炮膛的药饼。 药饼呈褐色,按照口径和重量分装,每个箱子内部都用稻草和布料隔开,以减震并避免药饼碎裂。 这次的行商规模显然远超前三次,毕竟、六月到了,打仗的季节来了,黎凡特这片土地,也该迎来新的腥风血雨了。 清点完火药后,沃特继续巡视营地,确认每个夜间岗哨都已妥善安排。 自从萨拉丁入侵后,黎凡特的治安环境急剧恶化。土匪和马匪肆虐,各地的土库曼部族和贝都因部族频繁发动袭击,劫掠商队、抓捕奴隶。 他们对耶路撒冷王国与萨拉丁签订的合约视若无物,公然破坏和平。 沃特对此便深有体会。 在第一次行商途中,商队曾遭到伏击,三名随行人员不幸丧命。 这成为他心中的刺,也让他在每次行商中更加谨慎,尽心保护每一位同伴与货物。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沃特在巡逻中发现了一些异常——商队行经之地,出现了新鲜的马粪,而这些显然不是来自他们的队伍。 …… 萨拉丁在阿卡滞留已有半年之久,哪怕现如今正在爆发天,也不能影响他进行布局。 这期间,他不断巩固对昔日耶路撒冷王国领土的掌控,力求在欧洲十字军大军到来之前,将新征服的土地锻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正因此土库曼部族、贝都因部族、乃至于突厥部族,甚至是库尔德人部族,一时间都将黎凡特地区视为了自己的乐园,他们得到了萨拉丁一些无法言明的默许。 虽然这种行为在客观上制造出了大量的难民;虽然法兰克人主要是居住在各个城镇,真正受到侵害的是原先穆斯林群体乡村;虽然那些原本的穆斯林群体,有着同萨拉丁一样的宗教信仰;虽然…… 然而,无论这些矛盾多么显眼,黎凡特终究是新征服的领土;无论如何,这片土地的粮食产出明年仍需为战争服务;无论如何,这些部族能为萨拉丁提供源源不断的骑马武士。 萨拉丁是封建领主,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些曾受压迫的穆斯林乡民,在欢庆圣城的收复后,却被无情地推入现实的深渊。 虽然人头税不再需要缴纳,但田地的收成依旧被榨取;税吏的一声令下,便足以让数户人家陷入绝境。 而部族间的频繁掠夺,也使乡村治安雪上加霜。 面对这些问题,当地的穆斯林居民向驻军求助,换来的却是额外的“保护费”和毫无实质的承诺。 这一切,萨拉丁并非不知,却始终不以为意。圣城的收复让他在穆斯林世界声名显赫,这些瑕疵很容易被掩盖。 重点在于圣城,在于圣地的战局,为此巴勒斯坦之外的穆斯林,大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总有人需要做出牺牲不是吗? 萨拉丁的目光聚焦于更为迫切的目标:迎击第三次十字军浪潮并确保胜利,那些农民的困境无足轻重。 除了依赖部族提供骑士,他的心思还落在另一件事上——法兰克人的新武器。 虽然有思考过硝石与那种管状武器的关系,但其中的奥秘,撒拉逊人始终没能参透。 种种阻碍横亘在萨拉丁面前,令他意识到,现有技术难以打造与提尔城匹敌的武器。 正是在此时,一支往返于提尔与外约旦的商队引起了他的注意。 从他在提尔城内的线人处,可以得知,那种神秘武器的生产,不太可能是来自于提尔附近。 “一次我毫不知情的劫掠袭击,如何?” 不错,萨拉丁与第二王国之间的协议依然有效,而他对这类事件自不会“知情”。 …… 沃特并不清楚商队附近的“新鲜马粪”究竟来自何方,但他很快察觉,有不速之客在暗中监视。 虽然对方人数不多,但足以让沃特明白,商队的行踪已被盯上了。 为此,商队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所有成员迅速达成一致:保护商队的货物和生命是重中之重。 沃特吸取了第一次行商时的惨痛教训,将那些预备配发给提尔城士兵的软钢胸甲发放下去。 这一次的行商,也不只是运输货物前往提尔,事实上还是要将外约旦地区经过一年多时间培养出的人才,送往提尔。 辅助伊莎贝拉他们建立一个更加近代化的王国中央。 这些人才梯队加上商队原本的护卫,总计有着百多人,来自阿尔哈迪镇的马尔万也参与其中。 他熟练地穿戴胸甲后,还向同伴演示正确的装甲方式。 这些软钢板甲是沙班亲手打造的。 所谓软钢,其实是低碳钢。 随着外约旦冶金技术的进步,采用炒钢技术后,这种材料已能实现批量生产。 相比耗时费力的锁子甲,胸甲因制造工艺简便而成本较低。 制作胸甲时,沙班会先设计不同部件的模具,利用水压机将加热后的金属压入模具中冷却成型。 随后,他会用水力车床对毛坯进行精加工,最后通过铆接将各部件组合成一件完整的胸甲。 借助先进工具,沙班一人四天便能制作一副胸甲。 而头盔的制作流程类似,只是外观显得略微粗糙。 当商队成员全副武装,胸甲反射的光泽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刀剑与长枪在手,他们已然焕然一新,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小型军队。 片刻之间,商队中的百余人已然透出一股逼人的煞气。 这支商队因要跋涉数百公里,商队中的成员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其中许多人更接受过严格的民兵训练。 他们一旦披上胸板甲,戴上头盔,手持武器,立刻呈现出一支精锐之师的模样。 沃特将这些装备整齐的小伙子重新编队,配合原本的商队护卫,瞬间打造出一支人数可观、战力看似不容小觑的队伍。 不同于那些重达十几公斤的优质锁子甲,由亚嫩打造的胸板甲仅约七公斤,加上武器装备,整套负重不到十公斤。 这让商队成员在长途行军中无需耗费过多体力,能长时间保持战斗力。 次日,当追踪商队的斥候再次靠近时,不禁目瞪口呆。 这还是商队吗?怎么冒出了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甲士? 光这些装备就能掏空许多小领主的家底了!普通领主为何要将封地分封给骑士? 不就是因为贫穷吗? 封地养骑士,既不用提供马匹、铠甲、武器,甚至连作战时骑士都会自带扈从,简直就是划算至极。而眼前的“商队”,简直比许多领主的私军还要奢华! 斥候迅速将这一情况汇报回部族,消息传至首领耳中,顿时让众头目陷入两难境地。 一边是萨拉丁提供的丰厚定金,这是难得的差事;另一边,这支商队看着就不好惹,恐怕倾尽全族之力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该咋办?这买卖真难干啊。” “干脆多抢几个村子,然后赶紧跑?” “萨拉丁派来的使者咋解决?” “杀了不就得了?” 部族中的老油条们各抒己见,很快达成一致:卷款跑路,走之前再顺手捞上一票。 反正萨拉丁正忙着与十字军较量,暂时顾不上他们。 只要逃得够远,定金也就成了他们的囊中物。甚至可以投奔北方的罗姆苏丹国,去找塞尔柱亲戚当靠山,或者干脆钻进叙利亚沙漠,天高地远,谁还能找得到? 就在这场秘密会议上,萨拉丁派来的使者也被迫参与。他心中暗骂这些部族简直是寄生虫,但眼下这些人却足以取他性命。他忽然灵机一动,高声喊道: “那商队的货物中,随便几把钢剑就能换个村子!”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对于见识有限的部族来说,这样的商品堪称天方夜谭。 “当真?” “千真万确!如今阿卡城都在疯抢这些钢剑,不过想换个村子,至少得多几把钢剑才行。” 使者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外约旦产钢剑的价值。 这些钢剑与普通的刀剑相比,堪称奇迹般的奢侈品,削铁如泥是最基本的能力! 随着它们出现在提尔市场,价格虽有所下降,但依旧是黎凡特贵族争相购买的顶级奢侈品。 听着使者绘出的诱人前景,部族头领们的眼神已变得炽热。他们仿佛看到自己因大获全胜而财源滚滚,富可敌国。 使者趁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他暗自感叹,与这群贪婪的虫豸共事,自己的命几乎捏在刀尖上,何谈振兴穆斯林大业? “可那群铁疙瘩不好对付啊。”有人迟疑着开口。 “有办法!我有办法!”使者眼珠一转,竟然真让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 沃特并不是说真的指望大家伙穿上胸板甲,就能过去和马匪作战,事实上这支商队的主要战斗力,依旧是商队护卫。 沃特之所以要让大家伙都穿上胸板甲,其主要目的在于想让周边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收收心。 不过在沿着约旦河行军的时候,沃特便听到了厮杀声。 有一支大篷车队正在遭受袭击,那只车队还打出了耶路撒冷王国贵族的旗帜。 商队用大量的马车将自己围出个车垒,抵御着那些骑手们的袭击,双方互相射出大量的箭矢,有不少的尸体在车垒外,死于非命。 商队里的人数不多,只有着几十人。 在沃特的观察里,看得出车垒里还有不少妇孺,能听见她们在嘶吼和尖叫。 车垒外的撒拉逊骑手数量不多,也只有三十左右,他们一直都在环绕着车垒奔驰,不断袭扰削弱着商队的武装,试图找到一个薄弱处再一拥而上。 “一排、二排、三排!整队作战!我们过河!”沃特对这两天刚刚编排出的商队人员下令。 没什么好犹豫,解救一支正在被袭击的商队,对于沃特他们而言,不过是随手而为。 约旦河的浪潮翻涌,河水浑浊,掀起涟漪,将阳光反射成刺目的金光。 商队的马车刚刚驶入河心,河东的地平线上便升起了一片尘雾,那些尘雾犹如战鼓擂动般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响彻天地的马蹄声,震动着渡河者的耳膜,大地都为之颤抖。 撒拉逊骑兵如同一股黑色洪流,自河岸东侧的缓坡倾泻而下。 他们穿着简朴但灵活的皮甲,手持弯刀和短矛,有些人还拉开了长弓。呼啸的箭矢如乌云盖顶一般扑向了商队的人群。 沃特站在河西岸的高处,握紧佩剑,声音嘶哑地下令: “一排掩护!其余人结阵稳住!火炮准备!” 他的命令穿过河岸上的喧嚣,却被河水奔涌和骑兵的呼哨吞没了一半。 而胜利的曙光与黄金的财富,一时间仿佛都照耀在了那些撒拉逊人身上,他们将马速催促到了极致,企图速战速决。 确实是有光照耀在了他们身上,只不过那是铅子出膛时的焰闪瞬间,还有穿透肉体带来的血光。 总之,有人落马、有人被打成了筛子,有人被这神迹一样的场景所震惊然后也被打成了筛子…… 然而,撒拉逊人的冲锋并未停止。那些轻骑兵灵活地穿梭在炮火的间隙中,他们的速度与勇气,都是在无视死亡的威胁。 一小队骑兵直扑向尚未结阵的商队一侧,短矛高举,弯刀寒光闪烁。 混乱中,几名护卫试图抵挡,但马蹄撞击的力量摧枯拉朽。 约旦河两岸此时已经分不清敌我,水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那些未能及时渡河的商队护卫被迫在河水中迎战。弯刀与长矛相接,溅起的水混杂着鲜血,在阳光下折射出惨烈的光彩。 有人手中的武器被打落,有人跌入河中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一名护卫拼尽全力,用长矛刺穿了一名撒拉逊骑兵的腹部,骑手翻身落马,但他自己也被另一人的弯刀砍中肩膀,惨叫着倒入河水中。 沃特始终在河岸督战,他抽出佩剑,大声呼喊: “稳住!稳住阵型!火炮继续射击!我们必将得胜!” 另一门火炮终于调整好方向,第二发炮弹精准地击中了敌军中队。 当那些撒拉逊人,受不了自己的伤亡,选择溃逃的时候,约旦河上的硝烟才逐渐散去。 河水被鲜血染红,漂浮着断裂的木板、被马蹄践踏的盾牌,还有不计其数的尸体。 沃特缓缓走下河岸,他的铠甲满是泥泞,他环顾四周,发现剩下的商队人员仅存一半,幸存者满脸疲惫,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活了下来。 这一次的战斗,没有什么精妙的兵法,就是在不利地形下,遭遇了一次不利会战。 沃特之所以能胜,除去火炮起到了一些作用外,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在不计伤亡的填补战线,是真正意义上的悍不畏死,以及装备上的优势,才反败为胜。 而那些被围攻的撒拉逊人商队成员,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么一群杀神般的人物。 沃特本来都觉得事情应该了结了,但想了想又感觉不对劲,他带着士兵们向那支被围攻的商队走去。 他让那些枪兵们留在车垒外面,自己带着马尔万还有大约一个班左右的士兵,向车垒里的撒拉逊人打招呼,命令他们放自己进去。 那些撒拉逊人在沃特他们所展现的杀戮下,颤颤巍巍的打开了车垒,让沃特走了进去。 在这个商队里尸体与血都是真切的,沃特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他没有搭理那些撒拉逊人商人的殷勤。 他自顾自的检查起了那些尸体,然后他还注意到了那些妇孺们的与众不同,其中不少妇孺身上都有着不同寻常的伤痕。 镣铐、束缚在人身上,哪怕都已被卸下,也能在尸体上看见痕迹,而那些妇孺们的打扮都倾向于法兰克人,而非与商人们一致的撒拉逊人风格。 “过来。”沃特向那些被商队护卫看管着的一名少女打了声招呼,但其却不答复沃特的呼唤,而是紧紧的抿住嘴唇,然后摇了摇头。 沃特微微叹气一口,他有些明白这个商队到底是干什么贸易的了。 这些人贩卖奴隶。 他走向了那还在向马尔万献殷勤的商队头领,沃特直接开口问道:“那些地上的尸体都是你们自己杀的吧。” 那名脸上卖着好的商队头领,在听清沃特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怎么会呢?这位大人,我们又怎么会去杀自己人呢?” “法兰克人和撒拉逊人不是自己人吧。” 看着沃特那淡漠的眼神,商队头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有些摸不准沃特说这种话的意图。 “我刚刚数了下,算上车垒外面的那些,总计有十八具成年男性的尸体,我要求也不算高,在你们当中抽十八个人出来,以命抵命就是了,其他人我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将他们押到提尔,再让王国去审判。” 沃特他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对待恶人如果仁慈的话,那么就会有善良的人被其侵害。 如果一定追求给予恶人以公正,那么谁又能去给那些被侵害过的受害者们以公正呢? 沃特不是盖里斯或者麻风王那样的人物,他还远远够不上从全局层次或着跨域时间与空间的去思考问题。 他最终的选择,是决定把握住每时每刻的当下,他希望问心无愧。 “十八个人,是我来抽呢,还是你们自己挑。”沃特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声诱惑,将当下引向一种他所乐于见到的处境。 (本章完) 217.第217章 黎凡特的奴隶 第217章 黎凡特的奴隶 又是一次的杀戮,没什么好说,沃特要求这些人交出18人,实质上诱导这些人向自己发起攻击。 毕竟,这些撒拉逊奴隶商人,居然以杀死奴隶的方式,伪装受袭现场。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在以人的下限来击穿沃特的认知。 从前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嫩,但这回他恼羞成怒了。 “总之,从这一刻起,你们自由了。”沃特向那些被新的杀戮所震慑到的妇孺们。 “我会带你们去耶路撒冷王国控制的城镇,在那里会有王国来安置你们,向你们提供救助。” 沃特话说完,然后他得到的回应有些冷淡,或者说是他的话太让人感觉难以置信了,以至于这些幸存者们觉得自己在做梦。 …… 当一个活人被挂上木牌写上价格的时候,他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他被写上所掌握的技能,被记录下所具备的价值,然后作为商店里的商品摆在货架上,等待顾客上门。 在这个年代,阿勒颇也好、大马士革也罢、亚历山大港或开罗,这些人口稠密的大城市里,总是有着固定的场所进行奴隶贸易。 奴隶便就如润滑油一样,滋润着穆斯林世界的运转,使用奴隶被视为一种正当的行为。 而奴隶的来源其实也多种多样,但就最近这些日子来讲,他们大多都是因为黎凡特地区的战乱而出现。 1187年的战争,使得黎凡特地区的奴隶数量暴涨,整体奴隶价格也都呈现下滑趋势。 原本用不起奴隶的一些家庭,都开始考虑替自己购置那些会说话的牲口。 在托伦领地,这片领地原本应当是汉弗莱四世的封地,但随着萨拉丁的入侵,此地轻易沦陷。 但随着萨拉丁也耶路撒冷王国之间的短暂停火,这里成了第二耶路撒冷王国与萨拉丁势力的接壤第一线。 双方势力在这片土地上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与其他黎凡特地区一样,这里的主要居民们以穆斯林为主,而在这样片领地里,许多村庄此时此刻,其实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归属第二王国还是阿尤布王朝。 先前的停战协议,只是一份临时停火的协议,并没有进行清晰的划定界限。 在1188年第二王国的改革方案出来后,加上人头税的废除、以及农业税的降低。 不少穆斯林村庄,也都开始宣称自己是第二王国治下。 要知道即便是敌视法兰克人的地理学家和旅行家伊本·朱拜尔,在他的文字中写过这么几句话: 【星期一拂晓,我们从托伦(汉弗莱的领地)出发——愿真主毁灭它!】 【经过一条路,路过穆斯林居住的庄园,他们在法兰克人的统治下过得很好——愿真主保佑我们免受这种诱惑!】 【对他们施加的规定是,在收获时交出一半的谷物收成,并缴纳一金第纳尔七基拉特的人头税,以及对他们的果树征收少量税。】 【穆斯林拥有自己的房子,以自己的方式统治自己。这就是法兰克领土上的庄园和村庄的组织方式。】 【许多穆斯林,因为在穆斯林统治下的生活很悲苦,因此很想在这里定居。】 【他们赞美法兰克人的行为,他们总是可以信赖法兰克人的正义。】 收五成税的时候,就能让穆斯林领主统治下的农民,想要开润到托伦领地。 而等到如今伊莎贝拉他们宣布三成税,并废除原先的包税人体系后,怎么选择在很多人心中就非常明确了。 贝格村就是托伦领地与提尔领地交接线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距离提尔城只有三十里地不到。 平日里如果有什么需求,不少村民们就会选择走上小半天的路,直接赶到提尔城去采购。 因此,尽管偏居一隅,村里人对新耶路撒冷王国的种种变化却并不陌生。 起初他们还当看戏一样的,看着那什么提尔城镇议会被解散,看着耶路撒冷王国第一次人口普查,又听闻王国里决定给予穆斯林更多的政治权益…… 多数村民,尤其是那些终日与土地打交道的老实人,觉得这些政策不过是城里人玩的把戏,与自己毫无干系。 虽然说穆斯林群体里的识字率不低,但村民们心里也都认为:难不成耶路撒冷王国还能让撒拉逊人去做法兰克人的主?用屁股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也没啥好说的了。 但在那些事里,有一件却又让贝格村的村民们非常在意。 听说耶路撒冷王国那边,自打换成什么第二王国后,就废除掉了人头税?而且田税还只用交三成? 这下子可就不得了,贝格村的村头莫格尔,在向旁边那几个临近的属于耶路撒冷王国的村子,打听过之后,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而且,他还听说王国派了宣讲员到各村宣传新政策,劝导村民依法纳税,并鼓励识字者参与选举,选出代表撒拉逊人利益的议员。 莫格尔亲自听过两次宣讲,其中那些关于选举的内容他兴趣不大,但只需交三成税这一点却让他动了心。 对农民来说,少交税就意味着能填饱更多人的肚子。 于是他心思活络了起来:萨拉丁迟迟未要求村子宣誓效忠,按理他们贝格村仍算是耶路撒冷王国的忠实子民。 日后的事怎么发展,他莫格尔说不清,但现在少交一大半的田税,却意味着今年村里说不准能多养几个娃。 第二天莫格儿却就领头召开起了贝格村的村民大会,各家各户的男人,都被拉过来开会,上百人聚在一起,一时间好不热闹。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想问问你们怎么看。” “现在王国那边一年只收三成税,萨拉丁老爷这段时间都没理我们,我们干脆继续认王国做主人,如何?”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炸开了锅。村民们议论纷纷,态度各异。 在以前,他们其实就知道这耶路撒冷王国下的统治,其实要比其他那些穆斯林领主治下要好上不少,现如今这萨拉丁老爷来了,说是要让穆斯林们在圣地当家作主。 但萨拉丁老爷说的穆斯林们在圣地当家作主,和他们这些村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不照样该交税么? 更何况,听说他们这托伦领,马上又要被成封伊克塔,这事可就让不少村子给吓到了。 这穆斯林“当家作主”,说白了就是让其他地方的穆斯林,来当他们这些人的家,作他们的主?村里有人附和道:“那些骑马的老爷们收税不算,还抢钱、霸占女人,真主至大,怎么不让他们坠入火狱!” 一时间村里的大家伙就开始控诉起了如今萨拉丁治下的各种暴政。 黎凡特地区有着兴盛的商品贸易,大量的商队从各地经过,虽然贝格村只是一个小村子,但他们消息其实也挺灵通的。 而消息越是灵通,就越知道如今萨拉丁麾下那些游牧部族们是什么尿性。 于是乎他们就开始骂人了,不仅骂如今的那些抢钱的部族,还骂以前的十字军领主,但他们却不敢骂萨拉丁老爷,只是拐弯抹角的阴阳怪气。 但不管怎么骂,不管怎么暗搓搓的阴阳怪气,他们中比较一致的看法,都是不想去被那些游牧部族们“当家作主”。 虽然说农民在这个时代,不管在哪里都是待宰的肥羊,但好歹如今第二王国只是打算割羊毛。 但在阿尤布王朝下,却是直接杀羊吃肉。 不过,虽然大家伙,说的挺多,但也不是没人反对,就在村头莫格尔,要拍板定下这事的时候。 就有人张嘴大声说道:“萨拉丁老爷没收我们税,你们急着向异教徒称臣,简直是自取其辱!” 这话说的难听,但开口的是村里的大地主米拉德·伊本·阿卜奈卜。 虽然米拉德是村里的大地主,但在场那么多人,他们凑一起也不怕米拉德。 “萨拉丁老爷还没开口要税,可那些库尔德领主们,你觉得他们会不来吗?” “别当我们都是瞎子,前几天你不就是把你女儿嫁到他们部族去了么?给酋长的儿子当妾。” “今天没来,明天肯定就来了!托伦领才多大点地方?谁还不认识谁?” 整个托伦领的面积不足三百平方公里,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不过是半天的脚程。 萨拉丁或许不知道贝格村的具体位置,但那些未来被分封到这里的游牧部族,可不会有找不到的可能。 更何况这米拉德,显然是已经往人家库尔德人那边下注了,等着日后靠着那些库尔德老爷,好在贝格村里作威作福,一起来“当家作主”。 “他们是异教徒!异教徒!”米拉德歇斯底里地吼道,声调中夹杂着一种失控的激动。 他的激烈反应与平日里喝酒时随和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以至于不少人都感到困惑。 有人冷笑道:“米拉德,你这是怕你买的那十几个奴隶要被王国放了吧?还是说,嫁妆给得太多,怕砸手里?” 自从1187年后,基督徒奴隶在黎凡特地区的数量大幅增加,供过于求使得价格也随之下跌。 米拉德趁机买了十几个奴隶,打算把他们变成田里的劳力,学着封建领主们的庄园去搞成农奴制的模式,好多收点粮。 可如今这第二王国,摆明车马的要解放所有境内奴隶。 就让米拉德很难受:好不容易趁着王国崩溃的机会,搞到一批基督徒奴隶,把那些佃户给赶出了自己田地。 万一真让耶路撒冷王国“反攻倒算”了,他这买了基督徒奴隶的大地主,说不准还要被挂上火刑架。 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米拉德早早地探查了未来可能迁入托伦领的部族,并迅速行动,将女儿连同丰厚嫁妆送过去,以换取保护。 他相信,未来这些库尔德领主会帮他守住这些“合法财产”。 一次好好的村民会议,就演变成了无止境的争吵,那些家里买了奴隶的,或者和米拉德沾亲带故的,都不太情愿去继续归顺第二王国。 但这样有钱能买的起奴隶的,其实又不多,故而总的来讲,莫格尔那边占据了优势。 回到家后,米拉德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召集家人,脸色阴沉得像压下来的云层。 “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明白了吧。”他说,语气中透着隐隐的怒火。 米拉德家的人白天参与了争吵,心里也都清楚,一旦王国重新掌控贝格村,他们的利益会损失惨重。 对于米拉德一家而言,不只是奴隶的问题,他们之所以铁了心倒向萨拉丁,是因为瞄准了一个包税人的职位。 “要当包税人,可比交税轻松多了。” 米拉德冷笑了两声。 “咱们的传统可不拘泥于什么封建契约,随你怎么玩。” 他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那些叛徒,我们决不能手软!要出重拳!莫格尔他们不止想害我们,还想让村子蒙羞!” “那咱们怎么办?直接把莫格尔那家伙给做了?”米拉德的儿子阿希德·伊本·米拉德,提出个建议。 “不,我们明天再劝劝,要是那群家伙真的不识好歹,就由不得我们不顾同村情谊了。” 米拉德恶狠狠的说道。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当米拉德说出某些混账话的时候,便就被人两拳打倒在地,阿希德带着人上前去帮着自己父亲,双方之间矛盾一触即发,便打起群架。 虽然没什么人受伤,但这件事也彻底没了回旋余地。 其中又以米拉德的那一派数量显然不足,自然就吃了不少亏。 甚至于米拉德往回走的时候,都有些一瘸一拐。 而等回到了家里,米拉德就让自己儿子拿上点礼物去找占据了托伦堡的部族。 “那群家伙不顾同村情谊,我们自然也不用在意,到时候哪些人被弄死了,就怪他们自个命不好吧!” 1188年的夏季,注定有许多人,要以自己的鲜血滋养土地。 不只是基督徒与穆斯林之间的厮杀,也是穆斯林与穆斯林、基督徒与基督徒之间的厮杀。 (本章完) 218.第218章 雄图霸业一场空 第218章 雄图霸业一场空 人的目光就是很短浅,几乎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利益。 农民的眼前是自己破烂的草屋,与自己同眠的家畜,还有地里的收成。 骑士会想着庄园,想着荣耀、家徽与信仰。 至于领主,考虑的就多了,但再怎么多,往往也不过是自家利益。 人各有志,而人所在的层次,也在许多时候,影响着人的眼界。 可偏偏眼界,却决定着一个人能够成就何等事业。 那些能够打破自己层次,以更加全局眼光,审视历史与世界的人,往往、更容易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自以为眼界开阔,和真实的眼界开阔又不是一码事。 如今,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三世,便是好不意气风发,带着四千大军,一路南下,无人拦阻。 的黎波里北方诸侯,无不以礼相待,王师所到之处,百姓无不箪食壶浆。 要知道,他的亲子,雷蒙德·德·普瓦捷是如今的黎波伯爵雷蒙德三世的教子。 在雷蒙德三世没有其他孩子的情况下,他的亲子是的黎波里伯国最有力的宣称者。 的黎波里伯国的北方诸侯们对此都心知肚明,面对安条克的大军,其中大多也都直接臣服,表明自己对雷蒙德·德·普瓦捷继承的黎波里伯国的支持。 由此,他麾下的军队,越积越多,如今已是有足足五千人。 看着那大片绵延的营帐,再向南方眺望,“口吃者”博希蒙德,当即就想吟诗一首。 “荒、荒原之上……呃、高塔迎风矗!” “战旗、战旗……猎猎随什么……展雄图!” 如此、博希蒙德,毫无自觉的,在身旁这些封臣面前,吟了一首十四行诗。 “但、但终究……王座何人能久坐?” “风起云涌,岁月自、自、自……自执着!” “好诗!好诗啊!” 在博希蒙德艰难的念完后,一旁的那些诸侯们,纷纷上前拍着各种马屁。 如今耶路撒冷王业偏安,安条克跃居十字军诸国之顶。 待安条克一统诸国,其便是法兰克人的中流砥柱,是对抗萨拉丁的希望! 他们这些有着,从龙之功的家伙,在现在自然是要多去拍拍马屁才行。 …… 雨停了,的黎波里城,也已经改头换面。 牛痘种植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先用酒精或烈酒进行消毒,切开人的浅层皮表,涂抹牛痘液。 一名熟练的操作者,在别人辅助下,一天可以处理三百到五百人。 对的黎波里城的大面积接种,并非什么困难的事。 但由于的黎波里教会的阻碍,不少人已经错过接种期了。 在隔离区,数以百计的稻草床单铺在地上,这里灌满了天病毒,躺在这里的人,可以说是在等死。 他们中,至少有着20%的人挺不过这次瘟疫。 可、这已经是盖里斯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与天瘟疫之间的斗争,也并非单纯的牛痘接种,就能制止的。 只能说,与瘟疫的对抗,是一场绵延无尽,直至千年后,都不会终止的战争。 不过,无论如何,现如今是盖里斯这边暂时取得了上风。 乌云已经暂且散去,盖里斯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瘟疫并非不可限制、并非不可治愈。 那些相信盖里斯话语,愿意服从盖里斯医治与隔离的希腊人,与原先的天主教徒法兰克人之间,产生了鲜明对比。 因为希腊人群体,更早进行了牛痘接种的缘故,死亡的人数相当少。 这次全城上下,两千人左右的死亡,基本上都集中在法兰克人群体中。 当这样一个统计数据,被盖里斯公布出来的时候,原先的天主教教会名气,可以说是彻底臭了。 在这之后,不少法兰克人都主动找上盖里斯,希望能够皈依正教。 …… 黎凡特的雨季已经彻底过去,明亮的阳光,穿过城堡狭小的窗,射入奢华的寝宫。 只不过,再怎么奢华的寝宫,似乎都因为主人的缘故,而透着死气。 那些华丽椅子和书桌似乎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木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酸腐味。 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躺在自己松软的大床上,嘴里不断诵读着经文。 “万福玛利亚,妳充满圣宠,主与妳同在。妳在妇女中受赞颂,妳的亲子耶稣,同受赞颂。” “天主圣母玛利亚,求妳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罪人祈求天主。阿们。” 圣母经,在雷蒙德口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除此之外已经再难去思考他物了。 的黎波里城中的巨变,他也有所耳闻。 但雷蒙德却做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反应,毕竟他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世俗的权柄与财富有何意义? 在他不知道多少次重复圣母经后,有一名侍从推开寝宫的门,来到雷蒙德身边,向他说道。 “大人,盖里斯医生过来求见,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打出的名号是:耶路撒冷圣者、维勒罗伊骑士、王国的全权使者……而且身后,还有着数百军队。” “维勒罗伊?维勒罗伊……”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雷蒙德反应了过来。 虽然维勒罗伊家族并不什么豪门显贵,但在十字军诸国中,也是略有薄名的贵族家系。 在回忆起过往于耶路撒冷王庭的见闻时,他意识到盖里斯究竟是谁了。 “放他进来吧……咳咳……” 待报信的侍从离开,雷蒙德忍不住又开始诵读起经文,只不过这回换成了守护天使诵。 也分不清过了多少时间,当寝宫的门再度被推开后,盖里斯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微侧过头,雷蒙德见到了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的盖里斯。 此刻的盖里斯与过往不同,他穿着高贵的紫袍,手中的镀金权杖闪耀夺目。 这一切都是在宣告盖里斯的身份不同寻常、 当然,雷蒙德还注意到一个细节,盖里斯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他所熟悉的玺戒。 “你已经成伊莎贝拉的丈夫了啊……” “我就知道汉弗莱那家伙,烂泥扶不上墙,但你怎么先前的时候不说……咳咳。”雷蒙德忍不住又咳嗽了几下。 “的黎波里这座城,已经朽烂了,我不想要那教会,我也不想要这法兰克人的封建体系。” “从你手中接过的权柄,是在延续旧有的罪。” “我不是法兰克人的王,而是耶路撒冷的王。” “我是先知、是永远的司祭、是一切的君王……并不偏爱于法兰克人,在我眼里、希腊人、亚美尼亚人同样是兄弟。” 听着盖里斯的话语,雷蒙德忍不住开口来了一句。 “我猜你下一句,就要说自己是麦基洗德了……咳咳。” 然而,雷蒙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盖里斯没有说话,而就是这么看着自己。 看的有些叫他发毛。 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有变,但雷蒙德又感觉一些事改变了。 麦基洗德是《圣经》中一位神秘且重要的人物。 在《创世记》14章中,他被描述为耶路撒冷的王,同时也是“至高神的祭司”。 他带着饼和酒迎接亚伯拉罕,为他祝福,并接受了亚伯拉罕所献的十分之一战利品。 麦基洗德的名字意为“公义的王”,他作为耶路撒冷的王,也被视为“平安的王”。 他同时担任君王和祭司的双重身份,被视为耶稣基督的预表,象征着公义与和平的结合,以及君王与祭司职分的合一。 在基督教传统中,麦基洗德被视为耶稣基督的预表,象征着永恒的祭司职分和公义与和平的结合。他的出现强调了耶稣基督作为大祭司的独特性和超越性。 洪天王就曾自称为麦基洗德。 “你觉得单凭,你们这个时代人的智慧,就能摁住一次天瘟疫吗?” “或者说,你觉得单凭你们这个时代的智慧,就足以切开人的腹部,取出内脏吗。” “我已经死而复生一次了,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雷蒙德有些动摇,因为当他仔细回想起有关盖里斯的传闻后,他发觉盖里斯的所作所为,多少都有些超越人类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沉默、沉默许久,终于雷蒙德才再度问道:“你这趟的来意是什么?” “送你一程,仅此而已,的黎波里的土地,会被收归王国,不再会有下一位的黎波里伯爵了。” “这并非商量,而只是通知。” 沉默、又是许久的沉默,雷蒙德最后略带卑微的开口。 “陛下、那么请你,送我一程、可以吗?时间、已经快到了……” 雷蒙德称呼盖里斯为陛下,这不合规矩,但都这个时候了,又有什么规矩可言?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允你。” “你的棺椁,在收复耶路撒冷后,可以移至圣墓教堂下。” 在圣墓教堂的地下,是一个庞大的墓室,在那里放着诸多耶路撒冷之王的棺椁。 圣墓教堂乃是传闻中埋葬了耶稣的各各他地,既是基督耶稣被钉死于十字架之处,亦是其下葬之所在,同样是其复活的地。 作为耶稣复活的地,圣墓教堂同样被认为是世界的中心。 如果说哪里的人最先复活,哪里的人最得主恩慈,那么在基督徒的心中,圣墓教堂下埋葬的死者毋庸置疑首当其冲。 “知道了……” …… 夜幕低垂,寝宫内燃着几支孤单的烛火,摇曳的光影映照在雕刻着繁复纹的穹顶上。 雷蒙德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昔日的雷蒙德身材瘦削,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有着一双锐利的眼,他思维井然有序,谨慎小心,但行动有力,也懂得什么叫节制,。 可如今,他的脸色蜡黄,双眼深陷。 他呼吸沉重而缓慢,可即便如此,他双手依旧紧握着那根象征着他地位与威严的冠冕。 临终已至,时间到了。 当门被缓缓推开时,就连那低沉呲牙声也宛如丧钟敲响,回荡在寂静寝宫中。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盖里斯步入寝宫。他的身后跟着几名沉默的塞浦路斯教会教士。 这些教士们手持圣油、面饼与香炉。 这是一次临终的圣事,盖里斯行使自己的司祭职。 他带来了天路行粮,赐予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领受死而复活的基督之圣体与圣血。 这是永生的种子和复活的德能。 伴随着临终缚油,这是从死亡通往生命。 【天主的祭台啊,请留在平安中】 【愿我从你所领受的祭献,消除我的罪债,宽免我的过犯,使我堪当站在基督的审判座前,不被判罪和免于慌乱。】 【我不知道是否仍有机会回来,在你之上再次献祭。】 【主啊!请保护我】 【阿们】 当这一切结束后,盖里斯在床榻旁站定,低头俯视着这位雷蒙德伯爵,眼中没有轻蔑,也没有怜悯,只有深不可测的平静。 这位曾经富有野心的领主,终于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雷蒙德费力地抬起眼帘,望向盖里斯。 他苍老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仍不肯松开冠冕,因这是他最后的眷念。 “陛下……”雷蒙德沙哑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无法听清。 “舍去你的权位吧,尘归尘土归土,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倒是要成你的枷锁,束缚着你心,不让你得升天国。” “它并不属于你,它属于天国,属于信仰,属于比你我都更加永恒的意志。” 听着盖里斯的话语,雷蒙德的手指僵硬地抵抗了一瞬,随即缓缓松开。冠冕从他的手中滑落,被盖里斯稳稳地接住。 这一刻,雷蒙德失去了最后的支柱,他的身体不可遏制颤抖一下,随后重新陷入床榻,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他的眼皮沉重地闭合,像是一扇终于被风暴吹闭的古老城门。 寝宫内一片寂静,唯有烛火依旧跳动,是在为逝去的旧王低声哀唱。 的黎波里的有一个时代终结了,而新世界的大门,也随之被推开一道缝隙。 …… 待会还有第二章 (本章完) 219.第21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如其他的耶路撒冷王国封臣一般,伴随着一个家族世系的断绝,王国以王权的名义,收回了封土。 因为的黎波里地区同耶路撒冷王国之间的紧密联系,这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事实。 确切来说,对于的黎波里的诸侯们而言,直接服从耶路撒冷之王与间接服从耶路撒冷之王,并无太大差异。 盖里斯替雷蒙德主持了一次临终圣事,带去了面饼与圣油,许诺了圣墓教堂地下的墓室。 雷蒙德便回馈了一份遗嘱,在那份该有的黎波里伯爵印玺的遗嘱上,雷蒙德肯定了耶路撒冷王国王权对的黎波里伯爵领地的主张。 换而言之,一次联合统治即将开始。 而就如《欧陆风云4》里一样,为了制止宿敌联统,安条克公国,也率领着大军南下。 如今,在盖里斯的身前,是五千乌合之众,旗帜杂乱、人声鼎沸,胡乱扎着军营,宛若郊游。 在盖里斯的身后,则是五十士兵,虽然人少,但井然有序,令行禁止,散着一股法度森严的气质。 而“口吃者”博希蒙德,似乎对双方军阵的素质差距,并不在乎,并且貌似认定了自己这边是优势的一方。 一开始的时候,盖里斯邀请安条克亲王来城堡一叙。 但被博希蒙德三世拒绝了,之后博希蒙德反手邀请盖里斯前往他的军营进行谈判。 对于这个提议,盖里斯眉头一皱,但还是欣然同意了,并只带了五十人充当自己的仪仗。 人太多的话,他怕自己保护不过来。。 不过,当这么一行人,快要抵达安条克一方军营的时候。 安条克一方,又派出信使要求这50人不能全部进去,只让盖里斯带着至多4名随从赴会。 这一下可大大惹恼了,亚历山德罗斯与乔斯他们。 无论是帕拉丁群体,又或者乔斯他们这些军官,都感觉盖里斯这是在被受辱。 “无妨、无妨,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受辱、不受辱的,盖里斯其实不介意,倒不如说如果安条克亲王有歪心思的话,那是在自取其辱才对。 在这个关头,普利万又主动站出来。 “大人,还请让我与你一同入营。” “我是博特伦的领主,替您做个见证,也方便替您说一些,不适合由您亲自说出口的话。” 盖里斯看了一眼普利万,然后点了点头。 盖里斯与博希蒙德的会面,始于身旁随从对各自名号的宣称。 当普利万报出那一长串的宣称后,博希蒙德的脑子就有些嗡嗡的。 什么耶路撒冷的圣者、的黎波里的领主、第二王国的全权代表、塞浦路斯的元首…… 就差直接说盖里斯是耶和华的孩子,耶稣的弟弟,来耶路撒冷是来争家产的了。 但就这一长串的名头,也算是唬住了博希蒙德。 毕竟,盖里斯的手中,至今还握着塞浦路斯大主教的皇权之杖,耶路撒冷王国的王权玺戒,以及的黎波里伯爵的冠冕。 这些东西、这些饰品,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穿戴。 三者合一的话,是实实在在的告诉安条克亲王博西蒙德,他的面前站着一位与自己对等的存在,并且对方还有勇气单刀赴会、毫无惧色。 在二者落座后,就是一段长久的对视,双方各自不言语。 在盖里斯的眼中,博希蒙德有着一头棕发与黑色的瞳孔,他有着典型的诺曼人的相貌,其祖先来自南意大利的西西里王国。 曾经,祖先是维京人的诺曼人,他们的统治,早已经由诺曼底、绵延至英格兰、意大利、安条克…… 完成了从匪徒到另外一种“匪徒”的转变。 最终博希蒙德忍不住耐性,直接切入正题:“的……的黎波里,我……我们,一人一半,我孩子雷蒙德、继承的黎波里伯国,然……然后他向王国效忠。” 听着博希蒙德开出的这个条件,盖里斯扯了一下嘴角,这博希蒙德话说不清楚,但画饼的功夫是真不错。 一人一半?笑话……他这一人一半,指的是他儿子继承的黎波里伯国,盖里斯的一半是得到他儿子的效忠? 不是、从历史上来说,从法理上讨论,就连安条克公国,都该向王国致敬才对。 尽管封建体制内有一种说法:只要我履行税收和服役的义务,个人身份与领主无关。 按照封建社会的逻辑,作为耶路撒冷王权一方的盖里斯,显然需要分封领主来管理黎波里,反正下级领主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不论是谁担任黎波里伯爵,只要能够履行封建义务,对耶路撒冷王权的影响都很小。 可话说回来,你普瓦捷-安条克家的后代,真的能认真地履行,对耶路撒冷王国的封建责任吗? 可以说博希蒙德提出的这话,就是脱裤子放屁。 谁信谁弱智。 因此盖里斯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应。 “我拒绝。” 这次会晤或者说谈判,由此陷入了僵局。 盖里斯手中捏着,前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留下的遗嘱,并且实际上控制了的黎波里城与圣吉尔城堡。 至于安条克公国这边,则有着雷蒙德理论上的继承人,并且带来了五千大军。 同时博希蒙德,还跟着至少一半的的黎波里诸侯。 要知道这些日子,博希蒙德之所以来的比较晚,就在于他了大量的时间,带着自己的军队,在的黎波里北方的诸侯中,挨个上门拜访,逼迫他们站队。 博希蒙德自认为自己这边是优势方,因此说什么也要吃到最为实际的利益。 如果召开的黎波里伯国的贵族议会,来商议究竟由谁来担任的黎波里伯爵的话,博希蒙德的胜算颇大。 不过,不管气氛如何紧张,即便是这次谈判不欢而散,博希蒙德也没有直接扣押盖里斯。 在这之后,盖里斯带着其他人,与博希蒙德之间进行了一次次的谈判。 这些谈判,其实大多都是废话,但盖里斯倒是并不在意,毕竟他这边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而博希蒙德那边却有五千大军需要供养。 在不进行劫掠的情况下,博希蒙德这边才该是急切的一方。 不过事情的发展,超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就连盖里斯,都所料不及。 一名从安条克而来的信使,带来了一条消息,让博希蒙德的面色骤变。与之几乎同天,的黎波里城中,也有人,从港口给盖里斯带来了一条消息。 【雷纳德在安条克出现,并且掀起反旗,眼下已经攻入安条克城,要求安条克亲王国的领主们,承认他安条克亲王的身份,】 当新一轮谈判开始后,气氛就变得诡谲了起来,双方似乎都意识到对方掌握着消息。 但彼此掌握的消息,又是否同一条? “你……你也知晓了?”博希蒙德声音低沉,意识到自己正面对一种不可逆转的局势。 “可能知道的比你更多。” “交……交换下消息?” “可以。” 两人各自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情报,并在彼此间交换。 博希蒙德接过盖里斯递来的纸条,瞬间脸色如寒霜般阴沉,他明白这条消息来自于海路。 海路的话意味着要比他得到的陆路消息更快,意味着盖里斯这边提供的信息,是最新的才对。 而盖里斯手中的字条,则用拉丁语写着:雷纳德反叛,并准备攻入安条克城。 因此,两条信息结合起来,顺序应该是。 大约六日前,安条克城自陆路发出雷纳德反叛,并准备攻入安条克城的消息。 并于大约三日前,攻入安条克城,要求安条克公国的领主们,承认他安条克亲王的身份。 两条消息相互印证了。 这就代表着,在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带着几千大军耀武扬威南下的同时,他的老巢被自己的养父给掏了。 一旦等雷纳德稳定了安条克的局势,他博希蒙德也就成前安条克亲王了。 在这种地步下,相比起夺取的黎波里伯国,他更紧要的是赶紧回去,守住自己的位置。 “的黎波里?” “归你了。”博希蒙德的话简洁有力。 他起身离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的黎波里伯国诸侯们。 原本他们准备选边站,甚至计划开打,然而此刻局势却骤然变动,让他们面面相觑,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盖里斯宣布了博希蒙德当下的困境后,那些诸侯们的脸色,也都相当精彩。 当博希蒙德收拢军队,行军北上的时候,普利万也来到盖里斯身旁,两人看着北上的大军,交流起来。 “感觉有问题,雷纳德三天时间,就能夺取安条克城吗?” 这个时代的安条克城,虽然已经远远不如当初安条克鼎盛时期,但也有着3.5平方千米,是三倍于圣城耶路撒冷的大城,哪有那么轻松就被攻克? “说说你的分析?”盖里斯心中其实也清楚这里面的问题,但相比于自己直接指出,不如看看普利万的想法。 “就目前来说,我们总计接到了两条信息,一条是从安条克公国、拉塔基亚港口商船带来的消息,说安条克被攻克,大量领主服从雷纳德。” “而另外一条消息,则是安条克城派出的信使,只表达了雷纳德反叛,准备进攻安条克。” “三天就攻下?那安条克也太不堪一击了!” 听着普利万说完这番话,盖里斯流露出微笑,普利万思考问题的逻辑已经开始完满了,他懂得质疑。 “其次,这两条信息,不论怎么看,其实并不能一概而论。” “我们这边收到的信息,本质上只是从拉塔基亚过来商船的道听途说。博希蒙德从自己信使那边拿到的信息,才是可靠信息。” “可靠的信息与不可靠的信息,混杂在一起后,原本不可靠的信息,都会看起来格外真实。” “而由您转述的不可靠信息,同样也会因为您的权威性,而显得更加可靠。” “人就是这样,会因为权威说话,而下意识的信服,又会因为其他信息的真实性,而产生所有信息都真实的假象。” “大人,我觉得,这些您都想到了。” 面对普利万的话语,盖里斯深刻的意识到,普利万确实是人才。 然后他就做出了总结:“普利万,这是有人在打认知战,而我不介意去推波助澜。” 有关安条克失陷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各种八卦消息。 有传言说,博希蒙德的所有继承人都被雷纳德残忍屠杀。 还有人称博希蒙德的妻子与女儿被雷纳德掳去,甚至成为他的玩物。 据说,就连博希蒙德的母亲,也被雷纳德摁在床上…… 考虑到雷纳德是博希蒙德的养父,最后一条传言,其实挺无所谓的。 盖里斯越是汇总这些信息,也越是觉得有意思。 而有关的黎波里教会的清算工作,以及的黎波里的改革方案,他也在这个阶段不断同提尔那边进行沟通。 …… 若斯兰推开沉重的木门,踏入一个静谧的农户院子。 这附近四周环绕着坚实的石墙,虽然已经到了夏季,但却并不如耶路撒冷王国那边的暴晒。 这里的气候要宜居许多,到处都是葱郁的森林。 在那些森林中,若斯兰就抓到了个好东西,他手中提着一只肥美的兔子,毛色光亮,在阳光下显得尤为饱满。 院子的角落,雷纳德正专注地用一根细长的树枝在地面上进行图画,上面是各种计算,以及安条克的简易地图。 “刚刚我听到了马蹄声,你们解决了没有?”雷纳德回头看了眼若斯兰。 若斯兰点了点头,边将手中的兔子交给雷纳德身旁的随从。 “解决了,这已经是第四位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何如此断定那些信使必然会从此经过?” “因为我是安条克的亲王,我对这片土地了如指掌。” “因为安条克这个国家所有的信使道路,都是当初我带人测定的,任何企图绕开这里的行为,都会多上一天起步的行程,那些信使们耽搁不起。” 我答应的加更 (本章完) 220.第220章 北上!北上! 第220章 北上!北上! 雷纳德·德·沙蒂永,在天国王朝的电影中,又称沙蒂永的雷诺。 他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期间抵达了黎凡特地区,在这片土地上建功立业。 连续两次,通过迎娶女继承人的方式,他成为了领主。 第一次是安条克、第二次是外约旦。 某种意义上来说,雷纳德也确实做到了青史留名,改变了历史格局。 只不过并非流芳百世罢了。 但无论如何,他在军事上的天赋,于这个时代似乎已经名列前茅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且冲动易怒。 “从安条克城前往的黎波里只有两条路。要么走河谷沿阿西河南下,要么在群山里的道路中穿行。” “河谷那边的出口被穆斯林控制住了,而群山之间的道路,就是我们所在的这条。” 听着雷纳德的分析,若斯兰点了点头,他对如今雷纳德的计划,已经非常清晰了。 博希蒙德如果打算回援安条克城的话,也必然会从这里经过,到时候、他与雷纳德在这里以逸待劳,一切好说。 “你有算过你的养子,还有几天从这里经过吗?” “几天?”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雷纳德不屑一顾的回答一声。 “就在今天。” 若斯兰的瞳孔瞬间收缩:“你怎么确定的?从的黎波里赶到这里,正常情况下需要六天行军。如果是今天的话,你只给了他们四天的时间?这未免有些太急了吧。” 雷纳德微微一笑,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脑袋:“凭经验,还有我对博希蒙德那小子的了解,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若斯兰,我承认我确实老了,不再如从前那般身手敏捷,但我积累的智慧与经验却日益增长,现在你可以称我为老狐狸了。” 若斯兰抬起一眉,调侃地问道:“那老狐狸,如果他明天抵达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明天,影响不大。”雷纳德回答得轻描淡写。 “那后天呢?” “后天的话,我估计还有六成胜算,可以一搏。”雷纳德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 “大后天呢?” “那我就得赶快撤退,翻越阿玛努斯山口,向东罗马帝国逃去。” “切。” 若斯兰轻声哼了一下,带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意味。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是由南向北,一名轻巧的土科波骑兵飞驰而来,直接跨过低矮石墙闯进了院子。 骑在马上,这位雇佣而来的轻骑兵大声汇报道:“大人,他们到了。” 雷纳德不禁笑出声来,但转过头看向若斯兰时,眼中隐约流露出一丝落寞。 “那个孩子,至今都未曾真正成熟。” 他想着昔日的回忆,想到了曾经悉心教导博希蒙德的经历,只是可惜,博希蒙德似乎学得只是些皮毛,而未能透彻理解其中的精髓。 …… 安条克是一片富饶的土地,这里曾经是帝国对东方统治的基石,即便是如今这个时代,也是丝绸之路的末端中转,并向着地中海提供大量的商品粮。 在安条克城的南部,则是一片丘陵地带。 在这里,散乱的村庄,分布在群山里,一条道路从拉塔基亚直抵安条克城。 罗杰已经精疲力尽了,从军生活一点都不好。 真的!这和他想过的一点都不一样! 这本该是一次打破自己过往乏味平静生活的冒险! 他是那般期待的穿上祖传的盔甲,拿起父亲留下的武器,然而最终…… 所谓的军旅生活,其实就是无止境的行军。 从安条克城到拉塔基亚港,从拉塔基亚港到托尔图沙,从一个领主的城堡到又一个领主从城堡。 数千与他相仿的士兵,便是在各自领主的带领下,从群山中行进,在海岸边前行,从农田中穿过。 抢劫?没空的、他们这些人,吃不饱穿不暖,就是在不停的受苦。 发霉的面包、饼干、熟肉或生肉,今天有的吃,明天就挨饿。 偶尔能吃点肉或者鱼,但别指望四千人的军团集结在一起的时候,能分到多少的猎物。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军队,就是这么一团糟。 直到来到的黎波里城外的时候,罗杰才感觉到一点战争的气氛。 他们在这里修建靠谱的营地,准备攻城器械。 只不过就在罗杰觉得自己该在战争中证明自己价值,能够去升官发财找女人的时候。 一条所料不及的消息,突然传来:曾经的的黎波里亲王,雷纳德突然宣布反叛,并且攻下了安条克城。 去他娘的,又是没日没夜的行军开始了,当初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回去。 而且这一次,要比先前的时候更为紧迫! 如果说,先前的时候,还有点郊游的感觉,那么这回就是纯纯的折磨。 来时从拉塔基亚港到的黎波里城十几天才走完的路,硬生生被压到了四天。 刚到拉塔基亚港,吃了顿热乎饭,不到半天时间,罗杰就又被自己小队长抓起来,继续去赶路。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抬腿、行军,抬腿、行军…… “队长,这都什么事啊!队长!雷纳德那家伙是谁啊!。” 在这个过程里,罗杰也曾抽空和自己队长抱怨了几句。 听到雷纳德那个名字的时候,负责他的老兵,神色也不太好起来。 “那是上一位安条克亲王。” “呃……” 原本,罗杰还以为雷纳德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可结果其实就是一堆家事罢了。 事实上,确切来说,对于封建主而言,又有什么不是家事呢? 耶路撒冷鲍德温三世同他母亲的内战是家事,安条克亲王博西蒙德三世同他母亲的对峙也是家事。 就连英法之间的各种战与和,统统都是家事。 在这无尽的家事里,才死几个贵族? 如罗杰这样的征召兵、农民…… 就是消耗品,死在烂泥里无人掩埋,卑贱似草,只是贵族荣耀上的尘埃,无足轻重。 至于那所谓的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在经过拉塔基亚的时候,神情也焦急了起来。 在拉塔基亚,各种有关安条克城的消息,都愈发多了起来。 那些效率五八门,各有各的说法,有什么雷纳德得到了东帝国的援助之类。 又或者安条克城里出了叛徒,有人同雷纳德勾连。 这些消息乱七八糟,却都无一例外是在告诉博希蒙德他家没了。 他必须在雷纳德得到安条克周围领主的效忠前,赶忙回到自己的领地。 因此他过于焦急,不论他麾下的那些将领如何劝阻,也挡不住博希蒙德的一意孤行。 甚至于,他还向自己的士兵许诺:只要在两天之内抵达安条克城下,那么每个人都将得到两枚金第纳尔的赏金。 然而? 然而这些许诺,必不可能实现,因为在他大排长龙,拖着快要两千米长的队伍行军时。 响起了轰鸣的马蹄,那是上百骑士的奔腾! 血要流淌了。 只是这一次,是法兰克人之间的内战。 雷纳德与若斯兰两名老将,各率着一支骑士分队,肆意穿插了起来。 他们二人手上的部队不多。 但以逸待劳,加之博希蒙德的军队拖了老长。 因此,这足足四千人的军团,在不一会的功夫里,就被轻易切成了三段。 …… 罗杰已经快到了极限,从拉塔基亚港口出发时打的水早已喝干,身上的行李也只能留下保命的铠甲、武器和干粮,其余的都被丢弃。 即便如此,他距离安条克城依然有一天的行程。 不过,按照队长所说,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今天的露营地——一个可提供水和食物的村庄。 不过就在罗杰打算再加把劲的时候,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慌,然后就看见自己身旁的小队长神色剧变。 隐隐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是大地在颤抖。 突如其来的景象使他心神一震:一道安条克的军旗刺破天际,狂风中猎猎翻飞。 旗帜之后,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上百名轻骑兵,似洪流般倾泻而来。 罗杰曾听许多人吹嘘骑兵冲锋时的盛况,只不过他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自己当面。 在这样无可抵挡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他愣在原地,直到队长猛地拽住他,才猛然惊醒般躲开。 两人刚刚扑倒在路旁,那雷霆般的马蹄声便席卷而过,震得耳膜生疼。 罗杰回头张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来不及逃避的战友,被重重的马蹄践踏到血肉模糊。 他的心头一阵战栗,与此同时,中军中代表博希蒙德的旗帜也轰然倒下。 战场上传来绝望的呼喊:“博希蒙德独自逃命了!” 战斗的荣耀与罗杰无关。 确切点说,打一开始这次战争的目的就与荣耀无关。 无非是一对养父子在争家产罢了。 为何而战? 因何而战?这个世界,仅仅是少数人的游乐场罢了,如他罗杰这样的小人物,不配在舞台上说出一句台词。 而故事的主人公,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便轻易将他们舍弃。 这次的战斗就毫无荣耀可言。 雷纳德没有带来太多的士兵,事实上总计只有一千五罢了。 一千多的加利利海西残兵败将,三百雇佣来的土科波轻骑兵。 加上自己与若斯兰和自己麾下总计一百的骑士。 靠着如此单薄的兵力,雷纳德就敢于挑战自己的养子。 他的士兵,从村庄、从丘陵、从后路、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耀武扬威,声势骇人。 这就是战争,兵多将广固然易胜,可胜利又并不完全取决于兵力。 雷纳德没有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对他来说,这些士兵都是自己的班底,而他如果想要重振雄风,就需要好生使用自己的货币。 看着,那成片的降兵。 雷纳德摘下自己染血头盔,粗声喘着气,他能够感受到字身体的虚弱,再也无法如过往那样肆意驰骋,可终究是他赢了。 若斯兰在自己侍从的搀扶下,来到雷纳德身旁,然后遭到了雷纳德肆无忌惮的嘲笑。 若斯兰稍微拉动了一下嘴角,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雷纳德的嘲讽,毕竟雷纳德实则更年长。于是,他转而大声询问:“博希蒙德呢?” “他跑了。” “懦夫,他应该感到羞耻。” 雷纳德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迎合若斯兰的怒火。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若斯兰继续追问。 “整编部队。我看过计算,不算那些逃兵,这次战斗后,我足足多了两千名步兵。” “那么接下来呢?去围攻安条克城?” “不行,强攻安条克城损失太大。” “那你打算去哪儿?” “去拉塔基亚。” “为什么?” “当博希蒙德战败的消息传递过去,之前的一切谣言都会达到巅峰,然后势不可挡地扩散开来。城市里的人都会相信我已经夺下安条克,并因战胜了博希蒙德而成为真正的安条克亲王。” 雷纳德畅想着这一美好的景象。 “如果他们不开城门呢?毕竟博希蒙德可能亲自主持防御,他们未必会主动投降。”若斯兰更习惯谨慎应对可能的变数。 “那时候,我的海上朋友们会助我一臂之力。”在过去的半年里,雷纳德不仅与若斯兰一同饮酒,还重新联络了他的海上人脉。 从始至终,雷纳德都未攻克安条克城,他只是做出了攻击安条克的态势,然后封锁了安条克与外界的联络,并不断散播谣言。 一传十、十传百,言语动人心,而人心就是力量。 雷纳德是一个赌徒,而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当我筹码足够的时候,就该是翻盘的时候了。” 雷纳德看向了南方,有关盖里斯的消息,他也收到了许多。 那个家伙一如既往的,在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雷纳德敢说,当自己待着千军万马与盖里斯相对,射出箭雨之时,盖里斯就该承认自己的错了。 只要还是人,那就有着极限,只要还能架起火刑柱,就能将异端烧成灰。 …… 黎凡特,冒险者的乐园,领主们的舞台,在这片火热的土地上,无数豪杰,层起彼伏。 在萨拉丁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之时,盖里斯也在整合着自己这边的力量。 但自从离开外约旦后,他便不再身处什么绿洲孤岛,而是真正的融入进了地中海的文明之中。 在这个过程里,盖里斯也渐渐隐去了最初的宣称,不再逢人就说自己是耶稣的弟弟,洪天王未曾谋面的哥哥。 对外只说自己是来自耶路撒冷的圣者,是塞浦路斯的元首(dux)。 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在于短时间内要避免自己过于引人注目。 有一说一,罗马教廷并不会在意某些国家、某些教会出现什么“圣人”之类,那些圣人的事迹与“奇迹”,都是宗教信仰的基石。 但要是第三次十字军兴起的这个关头,爆出耶稣多了个弟弟之类的异端言论,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避避风头总归是好的。 盖里斯独善其身没有问题,可盘子铺开后,他分身乏术,总会有自己照顾不周的地方。 因此,目前教团还不能浮出水面,在外约旦之外的地方,依旧是处于一个半地下的状态。 确切点说,在盖里斯拿下塞浦路斯后,太平教团的成员,就开始将自己伪装成正教徒了。 盖里斯在外行走的时候,也往往是穿着塞浦路斯大主教的紫袍,手持塞浦路斯大主教独有的皇权之杖,自称塞浦路斯的元首。 罗马教廷对于自家的异端相当警惕,但对东正教嘛……反而不是太关心。 特别是在这个塞浦路斯教会,对外公然宣称愿意支持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向罗马公教会抛出共融的可能性后。 塞浦路斯教会在罗马教廷眼中的统战价值,顿时就高了起来。 塞浦路斯教会的领袖,虽然说只是一位大主教,但其却是独立教会。 君士坦丁牧首,在东正教牧首会议上,也只是首席,而非塞浦路斯教会的上级。 如果一个东正教独立教会,愿意承认罗马教宗是自己的领袖,这将被天主教世界视为一次重大的宗教胜利。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塞浦路斯教会,还是历史上第一个有罗马总督皈依的教会,是使徒所亲创的古老教会,传承着罗马帝国的授权。 其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质利益。 【“他们既信奉基督,并有效地接受了圣洗,便与公教会建立某种共融,纵使不很完善”。对于东正教会,这种共融是如此深切,“只差少许就能达致圆满,好能一起举行主的感恩祭”。】 ——《教理》第838条 在这种可能性下,哪怕塞浦路斯教会表现的有些出格,罗马教廷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盖里斯通过这种借鸡生蛋的方式,成功从正教那边拿到了一张“身份证明”。 现如今,他就是塞浦路斯的元首,而那些从罗马赶往塞浦路斯的使团,正要为后续的共融商讨各种细节。 共融意味着双方承认对方的洗礼、圣餐和其他圣礼。 为了实现共融,双方需要进行深入的神学对话,以解决过去的分歧和误解。 而这个商讨所需要的时间……在盖里斯的示意下,塞浦路斯教会那边,其实可以拉到无限长。 总之,就是吊着罗马教廷的胃口,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好遮掩一些短时间不适合曝光的事。 至于的黎波里大主教的事,就暂且当没发生吧。 毕竟的黎波里大主教的直属上级,其实是安条克的拉丁礼宗主教,就目前安条克的情况,那边的宗主教怕不是自身难保。 当雷纳德的消息传到的黎波里的时候,盖里斯这边也召开了会议。 “duce,安条克那边传来消息了。” 一旁的康拉德作为一个意大利人,毫无顾忌的称呼起盖里斯为元首。 因为的黎波里局势的变动,提尔那边也是咬紧牙关,又挤出了一些部队,在康拉德的带领下,向的黎波里这边进行支援。 “怎么说?” “拉塔基亚开城投降,原先的安条克亲王博希蒙德三世,目前正在南逃,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的黎波里。” 如今盖里斯作为第二王国的全权使者,已经代表耶路撒冷王权,接受了的黎波里贵族们的宣誓效忠。 对于博希蒙德而言,如果谁还有可能帮助他复国,似乎就只能向第二王国求助。 “你们觉得雷纳德已经控制安条克全境了吗?” 在会议上,盖里斯向身旁人询问道。 乔斯、亚历山德罗斯、还有康拉德这些人,彼此对视商讨了起来。 “有关安条克城的具体信息,我倒是觉得阿拉伯商队那边,要比拉塔基亚港传出的更可靠。” “安条克,目前还未沦陷。” 战争是存在迷雾的,这种迷雾在中世纪更是尤为突出。 但越是这种迷雾重重的情况,越是凸显情报与信息的重要性。 拉塔基亚那边作为港口,会和安条克断绝联系,可阿拉伯那边的商队却传来了,依旧能正常贸易的消息。 盖里斯没有什么对阿拉伯人的偏见,因此他选择相信后者。 “我同雷纳德之间,没有什么共存的可能。” 盖里斯看着在场的这些骑士,毫不遮掩自己同雷纳德之间的敌对。 清算的时刻要到了,这不只是为了盖里斯自己、为了那些死在暴风雨之夜的兄弟、也不只是为了伊莎贝拉。 更同样是为了那些死在雷纳德手中的民众。 历史中被钉十字架受难的不该是民众,也不该是耶稣。 雷纳德这样的暴君、“凯撒”、以鲜血浸染大地的人,才该是充作被献祭,好去净化的对象。 清算的时刻要到了。 这并非一家一姓的利益,至少在眼下并非门户私计。 是要将受害者从流人血的十字架上扶下来,盖里斯他们已经点亮了希望的灯塔,就不能再去熄灭。 至少眼下不能。 “纵然眼下的黎波里局势未稳,但、我宣布,北上!” (本章完) 221.第221章 无血开城安条克 第221章 无血开城安条克 北上!北上! 这是一句简单的宣言,但落实下去,其实就是各种繁复的准备。 如果是古罗马帝国时期,那么一支军团的开拔,意味着需要准备大量的后勤补给,确保道路通畅,提前准备落脚营地。 但现在是12世纪,一个中世纪盛期将要到来的世代。 在这个世代里,整个欧洲都缺乏大规模兵团的调动经验。 军队的集结、运转、变成了层层分包,封建社会体系本身就成了军事体系。 骑士征召自己庄园里的自由民,加上自己雇佣的随从与侍从,加入领主的军队。 而小领主,又会带着自己的骑士、骑士的随从、骑士带来的征召兵,加入大领主的军队。 如此层层分包,封建体系既是人身依附关系,也是军事建设层级体系。 到了战时,如果想理出来不同职能的士兵,还需要进行临时编组,分出骑兵、重步兵、弓弩手等。 这样的模式,其组织力的紧密程度,就可想而知。 由此,为了应对一些更紧迫、更急切的战争,宗教骑士团与雇佣兵,就显得尤为重要。 由于现如今盖里斯所处的地区,已经不再是外约旦,塞浦路斯岛、的黎波里伯国、第二王国残部并没有从社会体系上完成改造。 加上王国主力依旧在南线同萨拉丁对峙,进行着大量有限度的边界摩擦,并不能抽调太多常备军北上。 因此他集结的军队,其实也非常有封建体系的味道。 主打核心的,其实只有乔斯带来的两个步兵连,总计也就300不到的兵力。 再然后是康拉德,所提供的一部分意大利人士兵,为了请动这些人,伊莎贝拉那边是许诺了废除某部分的商业特许垄断,大致上凑了400人过来。 塞浦路斯那边,盖里斯虽然是元首,但由于时间紧迫,其实塞浦路斯连基本的军事体系都不存在。 盖里斯是直接以号召的形式,召集了一部分以个人名义,参与盖里斯军队的志愿者,这部分的志愿者,又是600人规模。 东拼西凑出这么一千三百号人后,盖里斯建立了对零散的的黎波里诸侯们的兵力优势。 加上盖里斯在的黎波里城内的声望,才取得的黎波里诸侯们的服从,从那些小领主手中,开始集结军队。 四个字,就足以形容盖里斯麾下的兵团:乌合之众。 当然,这并非是盖里斯自家军队如此,事实上包括雷纳德在内,几乎所有法兰克人领主的军队,其实都是这个样子。 也正因大家都是近乎清一色的“乌合之众”,那么只要有少量的精锐骑兵,发起足够强力、足够一往无前的冲锋,那么这些“乌合之众”就会轻易溃散。 骑士庄园采邑越强,因此骑士越强,步兵越容易杂鱼,步兵越是杂鱼,越需要依赖骑士作战,越依赖骑士作战,骑士庄园采邑越强…… 在完成社会层次的改造前,盖里斯其实也没很好的办法来重塑军队,目前只能将就着用。 这些鱼龙混杂的部队,总共集结出了三千人。 盖里斯并没有要求那些的黎波里诸侯,硬要出多少人。 而是要求这些领主或者领主继承人,必须随军一同北上。 这其中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杀鸡儆猴。 如今盖里斯,并没有成功建立起一个统一的政权,而是犹如绿洲孤岛一样,洒下了不同的种子。 外约旦地区,由于盖里斯深耕的时间最长,加上早期追随盖里斯的人大多都留在那边,因此改革层次最深。 是真正意义上,清理了原先的包税人与封建领主群体,进入一个议会自治、民主集中的社会状态。 塞浦路斯则是在处理了艾萨克之后,转变成一个教会之国,虽然没有贵族领主,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至于第二王国,由于提尔和贝鲁特领地,都是原先的王室直辖领地,因此尚且能够进行一些不算特别深的改革。 的黎波里伯国这边,盖里斯就完全无力对社会体系进行改革,缺乏足够的工作队去深入乡村。 只能选择同原先的封建主合作,先完成十字军诸国力量的整合后,才能考虑改革的事。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当下还有用得上的黎波里诸侯们的地方,因此只能先想办法将之降服,之后再去考虑如何改造。 盖里斯同其他改革者不同,他最大的特点并非个人武力的如何强大。 而是盖里斯,真可以去给旧社会里的某些人,进行大脑升级。 你信天国吗? 你想复活吗? 那就过来听盖里斯的话…… 用天国里的永生作为抵押,换取统治阶级的部分让步。 这是一种妥协,但也是因为这种妥协,才使得盖里斯在短短2年时间里,已经开创了一片总人口超过50万人,各地兵员总数超过1万人规模的事业了。 等盖里斯再去整合完安条克公国,将十字军诸国的残片完全整合后,控制范围的人口,甚至能够超过七十万人。 这个数字,已经超过昔日耶路撒冷王国鼎盛时期了。 …… 在命运的无情捉弄中,博希蒙德由曾经的辉煌走向今日的凋零。 一个月前,他率领五千士兵,踏上南下的征途,满怀信心地期待着胜利。 然而,时至今日,他身边只剩下几位忠诚的家臣骑士仍不离不弃,昔日的威势已如过眼云烟。 黎凡特是冒险家的乐园,在这里成打的贵族领主殒命,数之不尽的骑士攀登高位。 博希蒙德想到了当初与雷纳德相处的那些时光,想到了自己母亲曾说过的话: “在这纷乱的乱世,唯有依附像雷纳德那样的强者,才能护住一家的平安,即便他起初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雇佣骑士。” 曾经,那时意气风发的博希蒙德不屑一顾,他的神情总是带着轻蔑。 那时的博希蒙德对母亲的看法始终嗤之以鼻,为何她必须委身于一个出身卑微的骑士? 然而,现在、博希蒙德依旧难以理解雷纳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把握他行踪,雷纳德难道不该在安条克城么? 或者说自己身边有间谍,将自己的大军动向通报给了雷纳德? 不过,疑虑并不能阻止现实的逼迫。对于此刻的博希蒙德来说,他首要的任务是寻找到一个能够帮助他重掌权力、覆灭雷纳德的盟友。 几根粗大的石柱矗立在大厅中,支撑起屋顶。 大厅中,长桌的一端摆放着宝座,座椅以深色的沉香木镶嵌,靠背和扶手上镶满了精美的浮雕。 盖里斯占据了这处位置,无人质疑。 而在他的对面、台下,一个月前趾高气昂的博希蒙德,流露着讨好的笑意。 如今的博希蒙德,身上服饰可谓是狼狈至极,宛若丧家之犬。 “从今往后,不再有安条克公国,只有耶路撒冷王国拉塔基亚伯爵,安条克城将成为王室直辖。” 博希蒙德的那点媚笑僵住了,虽然说他乐意为了击败雷纳德付出一切代价,可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面对如此巨大的牺牲,他不得不权衡再三。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雷纳德他已经控制住安条克的局势了,王国出那么大代价,就为了帮你夺回亲王位置?” “博希蒙德,你说你除了是前安条克亲王外,你还有什么呢?” “只、只给……拉塔基亚,行吗?我、我把拉塔基亚……给王国。” 听着博希蒙德结结巴巴的话,盖里斯忍不住轻笑了。 “拉塔基亚在谁那里?既然不在你手中,我如果想要去拿的话,自己动手就行了,为何还需要你的支持?” 如果说在法国,还需要考虑一下什么法理继承之类的表面功夫。 那么在黎凡特这片火热的土地上,“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可就成了真理。 更别提王国本身就是安条克的宗主国,宗主国在安条克出现内乱的时候,亲自下场干涉,是你安条克的福分,哪轮得到博希蒙德一个丧家犬多嘴呢? “两个选择。” “一,你拿走拉塔基亚,依附于王国,你还可以算是贵族。” “二,守着你安条克亲王的头衔,但你却并无土地,没人再把你当回事。” 盖里斯的话,就是将真实狠狠抛出来。 如今的他确实只有这两个选择了,要么归顺于耶路撒冷王国,夺回封地自己尚且还可以成为一名有着自己封地的伯爵,要么就与往昔的权势彻底告别。 难不成还能指望等雷纳德死后,自己再去继承那个安条克亲王的位置? 雷纳德又不是没有后人,雷纳德的长子、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如今就在东帝国任职。 一旦雷纳德向东帝国投怀送抱,那么东帝国会很乐意收回安条克的。 在这沉重的压迫下,博希蒙德于无奈中屈从。 他缓缓低下头,望着石板地面,声如蚊蚋:“我……我答应。” …… 安条克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 当初十字军三路会合安条克,兴师南下,光复安条克的第二年,塞尔柱见大势已去,弃绝耶路撒冷圣城。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居伊被困哈丁,仿佛这古战场对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 如今我从的黎波里踏上征途,开始北伐,黎凡特大地终要归于一统。 本教本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怎会一变而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无论怎么样,这次会战,优势在我! 安条克(20世纪归于土耳其安塔基亚)位于奥伦特斯河东岸,地处黎凡特西北部,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其特殊的地理特点使其成为历史上多次战争的焦点。 其位于连接地中海东岸与内陆地区的要道上,是丝绸之路和香料贸易的重要节点,控制此地即可掌握东西方贸易的关键通道 该城被群山环绕,北有努尔山脉,南有西匹厄斯山,西临奥伦特斯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作为古代叙利亚地区的首府,安条克在希腊化时代和罗马帝国时期都是繁荣的商业中心,有着上帝之城的美誉,丰富的资源和发达的经济吸引各方势力争夺。 围绕着安条克,阿拉伯帝国与东帝国间,持续了约四百余年的纷争! 曾经的上帝之城,也由此衰败,一座雄城,因为绵延无尽的战火,而归于边疆的破落。 1188年8月,又一次,又有人要以安条克城为目标,挥师北上了。 军队是早就集结好的,后勤的储备,也是盖里斯在听闻雷纳德消息后,就开始准备。 一切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因此在博希蒙德到来后,便全军开拔。 只不过盖里斯他们这只军队,沿着海岸线没有走多少距离,就直接调转方向东方插入山口,朝着萨拉丁控制的地带前进了。 在第一天的行军结束之后,博希蒙德找上盖里斯,此刻的盖里斯正在巡视营地,确保各哨位的安排合理,以及食物分配不出问题。 “d……duce。” “嗯?怎么了?” “我、我们不是要去拉塔基亚吗?” 听到博希蒙德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盖里斯只觉得这家伙之所以能成安条克亲王,纯纯就是因为他母亲是安条克女亲王罢了,同这个人的天赋与努力,毫无关联。 哪怕是栓条狗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准也比这家伙要好。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拉塔基亚了?” 听到盖里斯这话,博希蒙德一下子瞪大眼睛。 “那……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沿河谷北上,直取安条克。” 提到安条克的时候,盖里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看着盖里斯的笑容,博希蒙德就为之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 这家伙,至今都未反应过来安条克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随着军队穿越萨拉丁控制区域的荒野,来到安条克东部地区的河谷地带后,博希蒙德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此地一片宁静,村庄中人们面带平和,似乎全然不知雷纳德的名号。 而当盖里斯与他的军队抵达安条克城下时,博希蒙德的疑虑愈发加重:这座古老城市的城墙,竟然没有丝毫战火的痕迹。 盖里斯信心满满地走到城门前,原本因大军逼近而紧闭的城门,竟在他博希蒙德到来时自行开启。 他博希蒙德任命的那些官员们,屁颠屁颠的跑出来恭迎自己,并且向自己报告雷纳德造反的事。 博希蒙德难以置信看向了盖里斯,而盖里斯则回以一个和睦的笑容。 “安条克归我了。” 与此同时,早已待命的部队如潮水般涌入城中,拿着博希蒙德签署的协议,迅速解除原有的城卫军武装,接管了城市防御。 这就是盖里斯为什么要等着博希蒙德的原因,也是哪怕许诺割一块拉塔基亚也要带着博希蒙德北上的原因。 如果安条克从始至终,都未陷落的话,那么谁掌握博希蒙德,谁就有机会直接无血开城。 这确实是一次赌博,但赌输了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可一旦赢了就直接拿下安条克城。 如今,这座“上帝之城”直接无血开城,落在了“上帝之子”手中。 博希蒙德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安条克城,从始至终其实都安然无恙。雷纳德压根就没对安条克进行过像样的围攻,就直接撤到安条克城到拉塔基亚之间的丘陵里准备埋伏自己。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盖里斯指了指自己脑袋,然后其中蕴含的意味尽在不言中。 自此,安条克还是那个安条克,可这座城的命运已然改变,偏离正轨。 真可谓,雷纳德兵不血刃,拿下拉塔基亚,盖里斯马不停蹄轻取安条克。 博希蒙德什么都没做,就楞是白给两座大城。 只能说,神器本无主,唯有德者居之。 想明白这一切的博希蒙德,已经无力言语。 对于盖里斯而言,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真的,每次走进这些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城,盖里斯就感到不真切,或者说是十字军诸国的富庶,让他都有些为之惊讶。 这座城市自公元前四世纪末由塞琉古一世尼卡托建立,千年历史流淌不息,曾是无数商贾往来的重要节点,是罗马帝国重要的统治中心。 传闻在奥古斯都时期,这座城市可能有多达25万人。 而今,这座城仍拥有三万以上人口,繁荣程度依旧超越提尔城与的黎波里,其财富更可与英格兰王室收入相提并论。 而如果能掌握安条克全境,那么则意味着能够供养数千乃至上万的军队。 正因此,雷纳德才会觉得,只要统一残存的十字军三国,就能集结出一支足以与萨拉丁抗衡乃至于自保的军队。 当然了,身处拉塔基亚的雷纳德,并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安条克城,已经被盖里斯给捷足先登了。 他还在训练着自己的军队,准备鲸吞安条克,然后心心恋恋想着大兵南下,正面击败盖里斯,再去同萨拉丁进行殊死一搏。 …… 阿卡,萨拉丁终于、再一次的重见光明。 因为今年上半年的这次天瘟疫,他原定于今年上半年,对北方十字军势力发起的大规模攻势,都被打断了。 至于萨拉丁,虽然并没有离开阿卡,逃往埃及。 但他也将自己锁在阿卡的宫殿里,尽量减少外出,避免瘟疫感染。 这样的行动是卓有成效的,至少他安稳活了下来。 城市里的瘟疫,因为自己朋友那即时的消息,在尽早完成隔离后,也并未造成特别严重的损伤。 在确定这次不大的疫情散去后,萨拉丁也开始抓紧处理起情报工作。 有关塞浦路斯的巨变,的黎波里的权力更替,加上北方雷纳德的崛起,这一条条信息接踵而至。 让萨拉丁一时间都有些语塞。 自己这次对耶路撒冷王国的总攻,就犹如推下了块骨牌一般,所触发的各种连锁反应,是他都所料不及的。 他能够感受到,那些残余的十字军正在联合,事情在变得棘手起来。 当北方三国加上塞浦路斯彻底联合后,对于萨拉丁而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盖里斯这个名字,也愈发频繁的出现在萨拉丁耳畔,让他不由得重视起对方。 最初听到盖里斯的时候,应该还是在外约旦。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萨拉丁是觉得自己也许该对外约旦那边投去更多的关注了。 是时候组织兵团,去拔掉自己身后的毒蛇。 只不过,还需要时间,毕竟自己大军里的大部分志愿兵,都已经带着丰厚的战利品回到了他们各自的家乡。 那些民众在见证了战争的收益后,都纷纷表露了对参与战争的渴望,他们寻求财富、寻求扬名立万。 其次因为去年黎凡特地区陷入战乱的缘故,地中海地区的粮价有所提高,而尼罗河地区出产的小麦其销售获利也胜过过往。 这些消息,都让萨拉丁为之振奋,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应该能够在今年下半年,再度集结出一支庞大的军队,好继续对法兰克人用兵。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办呢? 萨拉丁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北方,一个是罗马人的东帝国,一处是安条克附近的马斯亚夫城堡。 现如今萨拉丁同东帝国,为了对抗北方的一些穆斯林国家,结成了盟友。 而马斯亚夫城堡那边,则有着这个时代最为优秀的刺客。 只不过要向自己曾经的死敌求助,啧…… “希望他们能接受这份善意吧,别不识好歹就行。” 萨拉丁必须要承认一点,如果仅仅凭借刺客,就能通过除去对方领袖的方式,削弱对方的实力。 他作为一名苏丹领袖,是必然要进行考虑的。 (本章完) 222.第222章 因何而战 第222章 因何而战 雷纳德必须要承认的一点在于,他失算了。 他没有预料到盖里斯那小子,反应会这么快,直接来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夺下拉塔基亚重整部队的空隙里,从河谷那边轻取安条克。 原本应该是雷纳德独占安条克,整军南下的局面,因为盖里斯突如其来的一手,变成了安条克一分为二,双方围绕着这片富庶土地进行对峙。 这不好、非常不好,是要出事的那种不好。 雷纳德作为一名卓越的军事将领,对于十字军行动的历次战役,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十字军一方集结了至少三万人的大军,对安条克发起围城,前后时间持续了至少半年。 数千人死于饥饿、疾病或战争,所有的马都沦为了食物,乃至于靠着同类相食,以及对“圣枪”的发现,十字军才艰难攻克安条克。 可以说,十字军诸多战役中,安条克围城战,是最为血腥、最为艰难的。 让他手底下这四千人不到的乌合之众,去打一次安条克围城战? 只是想想这个可能,他就不寒而栗。 雷纳德清楚,自己必须调动安条克城里的守军,他最擅长的其实也是这门技艺:释放出各种错误的信息,去诱导敌人。 当需要时,他能将自己的军队伪装得极为虚弱,使敌人放松警惕,正如蒙吉萨战役中那般:在关键时刻率军突击,直取松懈的萨拉丁。 有时,他又能示敌以强,让敌人在犹豫中错失战略良机,再步步进逼,逼迫对方做出激进的举动,从而暴露出致命弱点,最终被他精准而果断的一击击溃。 加利利海岸西南角高地的战斗,以及收拾继子博希蒙德的战役,正是这种谋略的生动体现。 这些基于认知差异精心设计的战术,使雷纳德在十字军诸国中成为传奇。 然而,这种策略终究有其极限。 当从战术层面上升到战略高度,雷纳德便显得力不从心。 萨拉丁直接在战略层面施压,逼迫耶路撒冷王国决战,以堂堂正正、两倍于十字军的兵力横扫而来。 任凭雷纳德妙计百出,最终也只能无奈撤退,将“走为上计”作为唯一选择。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不动如山。” …… 信仰、似乎很重要,信什么,似乎天然就决定了一个人会站在某个阵营。 但、人不是那样简单的生命,许多、许多时候,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穆斯林都能加入进十字军的阵营,基督徒也会为苏丹服务。 加利利海西之战结束后,萨拉丁就俘获了相当多的突厥人“基督徒”纵然这些人宣称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基督徒。 可十几年以来的穆斯林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印记,根本没法抹杀。 萨拉丁能够宽恕那些被俘的基督徒士兵,但在面对这些“叛教者”的时候,依旧选择不留情。 “叛教者”要比之敌人更可恨。 因为钱,大量的突厥人加入了十字军的阵营,也因为钱,许许多多穆斯林,在为雷纳德服务。 如今,这些来到了安条克的突厥人,就活跃在安条克的土地上,在那些村庄中点起一处又一处的火焰。 雷纳德在不断突破自己的下限,至于突厥人就根本不存在下限。 他们将一次战斗的对峙,变成了一次劫掠的狂欢。 这是在逼迫安条克城中的守军做出行动。 乔斯取出张简易地形图,打开之后,他先是确定了下自己的位置,然后向罗素询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 罗素依照自己当前位置,向西南方向画一条射线,然后他指向了一处地方,那里刚好是丘陵与沿海平原的交界点,也恰好是一道山谷的出口。 “应该是这里。” 乔斯看着这张来自安条克城的简易地图,摸了摸自己下巴。 如今的他是二连的连长,罗素是二连的帕拉丁。 二连是一个骑马步兵连,编制成员加起来有140人,本质上是1连的强化版,并非什么骑兵连队。 16个8人班,8名正副排长,2名正副连长、2名卫生员,至于罗素其实并不在连队编制中,而是作为领受了圣品的神职者与连队一同生活。 乔斯有理由认为罗素是一名监军,但考虑到罗素领受过圣品,在教团体系内品级相当于司铎,罗素其实应该是层次较低的随军神父才对。 几乎连队内与信仰相关事务,都会需要罗素出面。 不论是周末的【主日敬拜】,又或者平日里的【武器祝圣】,还有士兵们的【悔过圣事】都是罗素在负责。 但罗素不仅是他们精神上的导师,也同样是一同作战的战友。 大多数的连队训练,罗素都会与他们一同参与。 因为罗素这名帕拉丁的存在,乔斯能明显感受到连队里士兵的士气,要远高于他所参与过的其他任何军队。 连队里的士兵们,无一例外都相信自己是基督的连队,他们籍由罗素相信自己与主联结。 考虑到罗素在士兵们中的崇高地位,哪怕连队的军事决策权在乔斯手中,他依旧会去同罗素商讨作战计划,从而在之后的战前鼓动中,让罗素更好的发挥。 看着罗素所指的位置,乔斯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们会在那里以逸待劳,我们还要追击么?” 追击?对方可并不是撤退也不是溃逃,对方是在选择一个适合轻骑兵发挥的战场,然后准备作战。 如果继续追击的话,可想而知将会有怎样一次血战在等待着他们二连。 平原战斗中,可没法做到如山地丘陵里那样的拉扯,他们又只是骑马步兵,不可能真去骑马作战,这其实相当的被动。 “乔斯,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要以逸待劳,而不是继续去袭击?” “因为,我们对他们的威胁最大,只要消灭了我们,那些雷纳德麾下的突厥人,就可以在安条克为所欲为了。” 这并非是什么自视甚高,而是基于一个最基本战争思路来考量。 在盖里斯一方,骑马的人当然不止2连,但能做到快速反应,去纠缠住突厥轻骑兵,遏止对方继续劫掠的,可不是骑士群体所能做到的。 作为轻装的骑马步兵,他们的机动能力,已经是盖里斯一方中最为拔尖的存在。 一旦他们这队骑马步兵被消灭,那么安条克城附近,都会成为突厥人的乐园。 “他们的数量可能有我们两倍之多。” “但我们可以相信先知。” 乔斯深深的看了一眼罗素,这其实已经不是他们在安条克的第一次战斗了。 140人的编制成员,只剩下120人保持着战斗力,这些日子里的各种摩擦,都使得双方感到疲惫。 正如雷纳德不愿意带兵去围攻安条克一样,盖里斯也不打算在安条克与雷纳德进行长久的对峙。 萨拉丁正在南方虎视眈眈,在安条克耽搁的一分一秒,都是在平添更多的风险。 雷纳德需要一次会战,盖里斯也需要一次会战。 而这次会战的导火索,其实就落在了主导双方战场机动权的部队身上。 雷纳德一方是突厥人轻骑兵,盖里斯这边则是二连的骑马步兵。 “去通知先知,二连会完成任务的。” 乔斯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 …… 夏日的的安条克,群山静默如一头沉睡的猛兽,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山脚,点缀着被风吹起的细小尘土。 透过微微的热浪,那些沉重而厚实的步兵甲胄反射出点点光芒。 平原上,两支军队彼此对峙,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呼吸的频率和节奏与远处树叶的晃动不谋而合。 步兵队伍整齐排列,手持长矛和盾牌,足下的土地因他们的重量显得格外坚实。 120人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的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顽强的信念。 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盾牌如一道道钢铁屏障,默默传递着一种沉重而不可撼动的力量。 山风吹拂,步兵中的旗帜微微摆动,在他们身后山峦巍峨,成了他们最后的依托。 在二连的面前,是两百多的突厥轻骑兵。 这些人的马匹躁动不安地在原地踱步,鼻孔中喷出热气。 大地在低声哀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默默祷告。 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二连,在他们快要抵达战场的时候,便已经发觉对方做好了战斗准备,而自己一方并没有得到援军的消息。 在这种地步下,当所有士兵准备作战的时候,罗素也带着士兵们进行战前的祈祷。 “永恒的上帝,所有受造物的君王,你既恩赐我达至这个时刻,求你赦免我今日因思、言、行为所犯的种种罪恶。” “主啊,也求你由肉身和精神的一切污秽中洁净我卑微的灵魂。” “主啊,并求赐我能在平安中善度此厄,使我能在此生的每一天求告你的至圣之名,并克胜所有同我们争战的有形无形诸仇敌,将他们踏于足下。”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都归于你,父、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门!” “阿门。” 当他们将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自上而下、从右至左画完十字后,他们齐齐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或者检查起自己携带的长矛。 罗素也选择参与这次的战斗,这两年里,他已经穿越了整个黎凡特,从这片古老土地的东南,来到这片土地的西北。 从荒漠的戈壁滩、穿越群山与约旦河,来到安条克平原。 他目睹了这片流血大地上的不公,追随着盖里斯直面一次又一次的苦难。 曾经的他面对苦难习以为常,但主的圣言,却说这一切的不义同苦难,都是可以改变的。 因此,如他这样的年轻人,不再冷漠。 就像盖里斯曾说过的, 【所有真正的人,都应该感觉到打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的耳光,就是打在自己脸上的耳光。】【身为真正的人,作为基督的连队,我们应当对世界上任何角落的任何压迫与不义,能产生最强烈的反感。】 两年了,麻木的人不再麻木,漠视苦难的人不再漠视,年轻人的血在随着年龄冷却前,总要是沸腾一次。 他将自己沸腾的热血,籍由那一次又一次的【圣体圣事】传递给连队中的众人,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他们需要共情,需要坚信自己是神圣的。 这种信仰,驱使着他们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面对那些被劫掠、焚烧的村庄,他们愈发确信自己是正义的。 这就是罗素存在的意义,他需要去教导、需要去灌输、需要去传递“移情”传递“爱”。 这种爱是主对众生的爱,也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爱。 在这无边的爱中,那些突厥骑兵,疾驰了起来,而二连这边,也射出了第一支箭矢。 这片大地上,一声短促的号角声划破了沉寂,突厥人开始行动了。 他们迅速分散,宛如一群猛禽向步兵阵地逼近。 马匹的蹄声在平原上响起,尘土飞扬,骑兵们手中的弓箭已经搭在了弦上。 但在这些突厥人拉弓射矢之前,就已经有步兵的箭矢,落在他们的马匹身上。 与同时代的地中海一圈不太相同,盖里斯编排的步兵部队,往往有着比例更高的远程兵种。 大量的弓弩手,填塞在部队里。 虽然这些弓弩手的数量,会降低整个步兵阵线的抗冲击能力,但由于第二王国士兵高昂的士气,盖里斯反倒是觉得削减一定的抗冲击能力并无大碍。 确切说,盖里斯麾下的士兵,并非那种报团取暖的鹌鹑,这些王国的常备军是真正的精锐,他们能用牙去撕扯敌人。 因此,增添更多的远程兵种,其实反倒是意味着他麾下的士兵,在同游牧突厥士兵的对射中取得优势。 按照兰彻斯特平方律可知,当战斗双方任意战斗单位,都在彼此视野及火力范围以内交战的时候,任一方实力与本身数量的平方成正比,即兰切斯特平方律。 当然还可以再简单理解成远距离交火时,一方损失率既和对方兵力成正比,也和己方兵力成正比。 当然这个方程的计算方案,是极端理想的一个状态,它所能表述出的也只是一个假定状况下的双方输出效率和损伤情况。 但这却也告诉了战争游戏的玩家们,当自己处于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该如何抉择。 突厥人并不知道什么兰彻斯特平方律,但他们对这样的概念其实也在过往战斗的经验总结中,被模模糊糊发现了个大概。 他们之所以将战场选择在这开阔地带,其目的便是为了完整的发挥出自己的兵力优势。 当然,兰彻斯特平方律里面还有一个变量,那便是参战兵员的质量。 步兵弓弩的射程,往往能有一百步,不论是射程还是杀伤效果,都要远高于骑弓。 加上骑弓破甲能力更为单薄,二连着甲率要更高。 因此,虽然二连一方的人数较少,但在双方对射中,其实并没有落于下风。 在这短暂而猛烈的箭雨里,突厥人并未能在第一轮冲击中突破步兵的防线。 紧接着,突厥人改变策略,分成小股队伍,绕着步兵阵地游走,试图寻找二连的薄弱点。 而二连则紧密保持阵型,手持长矛,严阵以待。 乔斯与罗素他们知道,一旦阵型被冲散,二连将不再有任何优势可言。 “稳住!稳住!” 在这一声声,呼喝声中,突厥人再度发起冲击。 这一次,他们手中的弯刀闪烁着寒光,目标直指二连的侧翼,惨叫声与马嘶声混杂在一起,鲜血溅落在尘土之中。 战斗愈加激烈,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突厥人依靠速度和机动性不断寻找二连阵型的破绽,而二连则凭借盾矛的配合,将每一次冲击都顽强挡下。 彼此之间的作战,其实都很克制,是在一次次的试探彼此,没有哪一次的冲击,是将全部筹码都压上。 毕竟他们之间的冲突,其实并没有决定一切。 【耶和华。我的磐石是应当称颂的!】 【他教导我的手争战,教导我的指头打仗。】 【他是我慈爱的主,我的山寨,我的高台,我的救主,我的盾牌,是我所投靠的。】 无论如何,对于二连的士兵们而言,这次战斗是神圣的。 纵然敌众我寡,他们也绝不退缩。 这股决绝的态度,就让战斗充满了悲壮的色彩,明知必败,却依旧要纠缠住对方,直到友军的到来,或者直到自己的全军覆没。 向死而生?却就是如此。 “因我们诸圣教父的代祷,主耶稣基督我们的上帝,求你怜悯并拯救我们。阿门。” 当马蹄震动之时,当两只队伍准备不知多少次碰撞时,许是天主垂怜,又或单纯的乔斯罗素等人命不该绝。 又一阵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一面耶路撒冷王国的王旗迎风飘扬。 而在西边,举着雷纳德家徽的旗帜,也露出了一个尖角。 争夺安条克地区霸权的会战,也因为这一次冲突而扩大起来。 …… 远处,天边的云层被夕阳染成血红色,战场上充满了鲜血与尘土的味道。 罗杰能听到远方传来的嘶喊声,以及马匹的悲鸣声。 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血腥的战斗。 罗杰仔细检查着自己的武器,说实话,这些日子里发生的变化,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个半月前,他还在自家的田地里忙碌着,种着庄稼。 突然,博希蒙德的征召命令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 听说是要去和耶路撒冷王国开战,去抢个的黎波里。 打就打吧,罗杰想着,反正他也没得选,要是能发笔小财,那就更好了。 可是他们整整走了大半个月的路,仗还没打到,却听说他们的领主的老家,也就是安条克城被人偷袭了。 于是大军急急忙忙折返的黎波里暂且不管,大家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可还没等到达安条克,四千的大军就在丘陵地被雷纳德击溃了,罗杰也随之被新的安条克亲王雷纳德收编。 等到被编入新军后,他才得知,原来安条克城安然无恙,是博希蒙德那傻子上了个当。 就在大家以为能松一口气时,新任安条克亲王雷纳德却突然宣布,要收复安条克城。 这几天,雷纳德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呢,怎么说动就动了? 不过罗杰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安条克城里顶多也就几百人,而他们这边可是数千大军,往那一摆,说不定人家就直接开城投降了,也省得再打仗牺牲。 若真是那样,罗杰也能顺顺利利地回家继续种地,他实在是厌倦了这东奔西走的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还没开拔,就传来消息,说安条克城被耶路撒冷王国,抢先一步拿走了。 这打安条克还能先到先得的? 兜兜转转,近两个月的奔波,到头来安条克城还是被偷走了,自己终究还是要和耶路撒冷王国开战。 那这两个月来辛辛苦苦几百里地来回奔波,究竟是图什么呢? 是为了吃一场败仗,换一个领主,然后在自己家门口和最初的敌人干仗? 罗杰想不明白。 而且说实在的,在之前亲眼目睹了战场的血腥之后,罗杰对战争只有深深的畏惧。 “我们的天父,愿祢的名受显扬;愿祢的国来临;愿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间,如同在天上……” 念诵着主祷词,罗杰祈求天主的怜悯。 他不想杀人,更不想被杀。 经过真正的战场洗礼后,他意识到,所谓的荣耀,和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根本无关,那是领主与骑士们才会津津乐道的东西。 而他们这些被征召来的农民,便是荣耀的代价,是荣耀上的灰尘。 小队长走了过来,催促他们准备。 那位曾救过罗杰命的小队长,如今仍是他们的队长。雷纳德在收编军队时,换掉了中层的贵族军官,但保留了这些最基层的小队长。 “我不知道这次谁会赢,但总之看见情况不对劲,能跑就跑,别像上次一样傻站着不动。要是跑不掉了,想投降也别找那些杀红了眼的人,找那些身上还没怎么沾血的。”小队长叮嘱道。 罗杰点了点头,他明白,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士兵来说,天大地大,活命最大,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一个半月前,他还为能参加战争而暗自得意,但如今他明白了,这场战争与他毫无关系。 雷纳德与博希蒙德争夺安条克亲王的位置,无论谁当上安条克亲王,他们都一样是领主,都会征税征兵。 而他罗杰,一个亚美尼亚的东正教徒,天主教领主之间的纷争,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他们面对耶路撒冷王国的军队,说到底还是为了争夺安条克。 对方同样是天主教领主,无论最终谁成了这土地的主人,结果对罗杰来说都是一样的……继续征税,继续征兵。 苦难的日子没有尽头,他非是自己所愿的参与这次战斗。 当罗杰想通了这些,他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战斗的意志。 而当看向身旁的战友们时,就知道这些和他一样被征召而来的伙伴,同样找不到必须为之战斗的理由。 (本章完) 223.第223章 主是审判的神 第223章 主是审判的神 罗杰、是亚美尼亚人,信着东正教,说着亚美尼亚语,用着亚美尼亚文字,其有着38个字母。 雷纳德、是法国人,信着天主教,说着法语、拉丁语,使用拉丁字母,有着26个字母。 亚历山德罗斯,希腊人与突厥人的混血,信着东正教,说着希腊语和突厥语,但他不识字。 安条克是一个民族大熔炉,在这里能找到:亚美尼亚人、希腊人、叙利亚人、阿拉伯人、诺曼人、犹太人、突厥人…… 这些人样貌不同,语言不通,文字不一样,文化习俗也天差地远。 但他们就是站在这里,彼此对望,挥舞着刀剑,预备去撕扯他人的血肉。 区分他们的,并非民族、也非宗教,更非阶级,而只是各为其主。 他们是乌合之众? 对,就是乌合之众。 这些乌合之众,集结在这残阳下,如提线木偶,麻木无知,听着上级的上级,说着莫名其妙,难以听懂的命令机械服从。 他们有自己的思想吗? 当然是有的,但却只能局限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不能逾越半步。 国家是贵族的玩物,国家大事不过是贵族的家事。 又如何能轮到罗杰这样的人来评价呢? 随着几声号响,按照早就约定好的命令,罗杰紧紧握住自己的长枪,开始同军阵一同推进。 在他的视野里,数百米外,敌方,也是如自己这边一样,摆出了数个盾墙一样的步兵阵,朝着自己这边缓缓推进。 罗杰略微安心了点。 他知道自己这边是乌合之众,好在对方似乎也是同他一样的乌合之众。 打着散乱的贵族旗帜,凌乱的分布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军阵。 除去简单的号声,能下达命令外,并无更多的精妙可言。 对方也是同自己这样,被从田地里拉出来的农民吗?对方也有自己的家庭吗? 他们又为何会踏上战场,拿着长矛持握盾牌…… 就和自己一样,是因为领主的家事,而被迫踏上本与自己无干的战场,就为了决定未来谁来征税? 每前进一步,罗杰就觉得自己呼吸为之急促一分,当两军走到相隔一箭之地的时候,对方突然就停下了步伐。 罗杰有些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但他所在的步兵阵还是要继续前进的。 因为这个距离弓弩还是不足以造成高效的杀伤。 只是,在罗杰这边的步兵军阵,继续推进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对方的步兵阵变得有些散乱,紧接着几辆马车被推了出来。 这些马车没有马匹拖拽,纯纯的就是人力,然后横在了对方的军阵前。 由于太远,罗杰也没太看清那些马车上到底装着什么,就看见一群人围绕着马车进行操作。 在他所听不到的位置上,有一些人用法语狂声大吼着。 “装药!5盎司!” “目标!西南方步兵集群!” “距离!一百步!” “仰角!密位1-40!” “点火!放!” 罗杰看不清的地方,有引信被点燃,那些硝浸过的纸条,将火星送入炮膛。 紧接着是栗色火药,陡然燃烧。 在接连几声的沉闷声响中,铁球被射出。 罗杰站在一百米外的阵地上,紧握着手中的长枪。 他的耳中尚未听到那一声炮响,眼前的视线却已被一抹迅速放大的黑点所吸引。 铁球从远处呼啸而来,由一个微不可见的点瞬间转变为一个可怖球体。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了片刻,那铁球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带着风中烧灼的硝烟味道。 接着是身边一声可怕的沉闷声响,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这一瞬的冲击所吞噬。 罗杰僵在原地,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只剩下一片嗡嗡的耳鸣。 或许是因为天主听到了他上战场前的祈祷,他并没有死。 可那位救了他命,却至今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队长,就在他身旁炸开了。 血雾弥漫,浓稠的血液,伴随着破碎的骨肉四散开来,热乎乎地洒在了罗杰的半边身体上。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些碎片顺着自己的衣襟,缓缓滴落到地面,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血腥的气息伴随着恐惧,一股脑地冲入他鼻腔,深深渗进他的肺。 罗杰的眼眶不知为何湿润了起来,他的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却不自觉地从眼中滑落。 当他从恐惧中回到现实的时候,那些惨烈的吼叫声、士兵们的惨叫声与战马的嘶鸣声,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涌回。 当战场中,弥漫起硫磺气味的时候,便愈发的有类地狱。 …… 康拉德观察着火炮打击的效果,这种新式武器的出现,即便是他也为之震惊。 在一百步左右的齐射,竟然能造成那么突出的杀伤?! 确实,这一轮齐射,虽然说只有4门炮,总计只杀了不过十个人。 可这种血肉淋漓的场面,是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 雷纳德的军阵,在这样的轰击下,甚至都开始动摇了起来。 毕竟,对方只是乌合之众。 “装药!5盎司!” “目标!西南方步兵集群!” “距离!八十步!” “仰角!密位1-00!” “点火!放!” 那边装载着轻炮的马车,又是一轮洪亮的口令传来,将4发铁球,射入雷纳德的步兵军阵中。 与先前一样,死的人,其实依旧不多。 但这样的凌厉攻击,却打乱了对方的阵脚。 原先准备好的弓弩对射,都因为火炮的原因变得散乱起来。 对于那些承受炮击的士兵们而言,他们就是在与地狱中一般无二。 在缺乏约束的情况下,尚未交战,雷纳德的步兵军阵里,就有人开始溃逃,而更多的人开始恳求来自上帝的怜悯。 在这种情况下,康拉德开始集结所有的骑兵,并替自己戴上桶盔。 属于他的战争要开始了。 在他的身旁,三连的连长,也在检查着部队,与罗杰不同,与那些被博希蒙德强行征召带入战场的征召兵不同。 他们这些来自外约旦的士兵,每一位都清楚自己因何出现在此地。 连队里的帕拉丁,反复向他们宣讲,告诉他们要为何而战。 战斗不只是为了消灭对手,更不是为了战利品。 他们是为了抵达一个新的家园,是为了到达和平。 他们之所以穿上军装,是为了卸下军装,拿起武器是为了放下武器。 如果他们想要自己的家乡,能够长治久安,平安长乐,不必去缴纳各种超过五成的高额赋税。 那他们就需要去建立一个更大的秩序,一个能够联合起来,对抗封建主的联盟。 他们需要去制服雷纳德,要将这头野兽关进笼子。 他们过去的生活里,不少人就因为家里交不上那沉重的人头税,被活活打死,然后挂在了村口。 阿尔哈迪镇,更是被“屠夫”去十一抽杀。 或许,当初的那些“包税人”与“屠夫”,都已经被诛杀,可雷纳德依旧在这个世上逍遥自在。 他们来到这里,就是怀抱着朴素的情怀,要叫人血债血偿。 …… 安条克是丘陵与平原交织的地形,有着许多的山道。 伴随着哒哒、哒哒……马蹄铁敲击道路的声音,整整上百的骑士,穿行在道路上。 现如今盖里斯与雷纳德之间主力的兵团,都在不远处的战场上,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搏斗。 但雷纳德却并没有出现在那里。 他依托着自己对战场地形的熟悉,在衡量了双方的兵力对比之后,果断选择带着自己的骑士支队进行迂回。 说白了,用骑士正面冲击步兵,是无谋之举。 而且现在盖里斯一方的所有机动部队,都投入了战场,纵然还有一些预备队,却也不足以抵御他的侧击。 因此,雷纳德感觉自己抓住了机会,一次足以击溃盖里斯一方全军,扭转战场颓势,反败为胜的机会。 说实话,战场上的大局,是他有些所料不及的。 因为盖里斯一方的军队,居然在数量更少的情况下,展现出了更强的坚韧,反倒是他集结的那些步兵,呈现出溃败的态势。 这种情况下,他的骑士们穿行在安条克的山路中,直到他们被来者挡住去路,才放慢脚步。 残阳如血,沉沉地挂在天边,空气凝滞,战场的残烟在余晖中飘荡。。 在这轮红日的映照下,雷纳德的去路被一道人影挡住,那是一个他略感熟悉的身影。 盖里斯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战场,数千人在那里流血奋战。而他的面前,则是雷纳德和他麾下的百余名骑士,披坚执锐,气势汹汹。 盖里斯没有穿盔甲,仅仅穿着一身简朴的衣衫,手中握着一把长矛,腰间插着佩剑,背后背着几支短矛。 他的形象在这些重甲骑士面前显得格外单薄,但他的眼中毫无畏惧,甚至透出一丝决绝。 他平静地开口说道: “你们的衣服沾满了无辜穷人的血,你们并没有抓到他们进屋偷窃。” 他的话语并不响亮,但在残阳的映照下,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直入人心。 雷纳德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 雷纳德望着眼前的盖里斯,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这情景,竟让他觉得好笑。 控制商路,劫掠商队,勒索贫弱的农民,这些都是他一直以来的行径,过去如此,未来也必将如此。 而如今,竟然有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指责这些罪行,仿佛自己是什么正义的审判者。 若他身后有着千军万马,那么他说出的话语,便当是金口玉言,无人能当面违抗。 可这蛐蛐一人,亦敢狂吠? “你,去把那人除掉。” 雷纳德对身旁的一名骑士吩咐道。 那名骑士沉默地整理了下身上的武器,策马而出。 他的马匹披着厚重罩袍,自己全身着甲,左手盾牌,右手持剑,背上插着一根长矛。 骑士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盖里斯一些教训,让这个不自量力的人明白,在他们面前应该保持谦卑而非傲慢。 马蹄骤响,尘土飞扬,骑士策马朝西冲去。 他没有将盖里斯放在眼里,只是随意举起长剑,准备在靠近的瞬间轻轻挥下,将这个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的人轻易解决掉。 虽然骑士的动作很微小,但身下战马所带来的速度,赋予那挥砍以无与伦比的威势。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在骑士长剑即将砍中那人的瞬间,盖里斯闪了闪,出现在他原本的位置外两步。 战马依旧在狂奔,但骑士却从马上栽了下来,仰面倒地,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一截锋利的矛尖刺穿了他的胸甲。 盖里斯不仅躲过了骑士的冲锋,还在电光火石之间以长矛反击,精准地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虽然这样,你们还说,‘我们是无辜的,耶和华不再向我们发怒。’看啊,我必审判你们,因为你们拒不认罪。” 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一次,骑士们的神情变得凝重,难以置信在他们的眼中逐渐显现出来。 一些骑士握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目光中透出不可置信与惊慌。 而他,也从身后抽出一根短矛,看向了雷纳德身旁的另一位骑士。 他慢慢举起短矛,肌肉如岩石般绷紧,手臂上的青筋随着力量的聚集而凸显。 他屏息凝神,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心跳的节奏与呼吸的起伏。 突然间,力量迸发,短矛破空而出,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空气在瞬间被撕裂,短矛在夕阳的映照下划出一道血红的直线。 音爆声紧随其后,如同雷霆般震撼天地。 群山跪服,因这确切乃神罚。 短矛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那名骑士仿佛被雷霆击中,瞬间爆裂开来,血肉、骨骼和内脏的碎片四散飞溅,洒满了雷纳德的半边身子。 让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将认知崩坏了。 这、不可能是人所能做到的! “我必因邪恶惩罚世界,因罪孽惩罚恶人;我必使骄傲人的狂妄止息,使强暴人的狂傲降为卑。” 清冷的声音,是盖里斯的宣告。 做出这么一次投掷后,他的右手、也有些颤颤巍巍了。 利用时间节拍的层次不齐,将一次普通的投掷,转为十倍的速度增幅,这对于盖里斯而言,足以让一根投矛突破音速。 但、相对的,其所产生的反作用力,也都需要盖里斯自己承受。 普通人类的身体不可能承受这种力量,即使是一位超凡的运动员,也会被这股反作用力推倒或者严重受伤。 但对于盖里斯而言,仅仅是手略微有些脱力,有点感到不适。 残阳半落,在这余晖里,盖里斯犹如一座雕像立在大地上,他独自一人拦住了骑士们的去路,孤独而决绝,背负着对恶人的审判。 那些骑士们瞠目结舌,惊骇的神情在他们的脸上蔓延开来。 有人喃喃低语,是在祈求耶和华的庇护,更多的人则忍不住后退,彼此对视间尽是无措与惊恐。 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抗衡的力量,这力量的源头并非凡人,而是某种超自然的存在。 那些关于神罚与审判的故事,如今活生生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着盖里斯,像是在看一位天使,任何企图反抗的念头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恐惧和绝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们无法呼吸。 雷纳德身后的骑士们逐渐失去了斗志,他们的手不再坚定,眼中的恐惧愈发浓烈。 这不是普通的战争,而是凡人与神的较量,他们清楚的知道,凡人无力与神相争。 没有人再敢上前,没有人再敢与之对抗,所有人只能呆立原地,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畏惧。 【因为主是审判的神,凡等候祂的都是有福的。】 …… 安条克是黎凡特土地的最北端,外约旦则是黎凡特的最南。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处又一处的火种,被盖里斯洒向大地。 但要说哪里的火焰烧的最旺,毋庸置疑只会是外约旦。 在这片盖里斯亲自深耕一年多的土地上,不少地方已经与两年前截然不同了。 就拿斯卡尔村来说,这个远离了雷纳德两年的河谷村庄,已是焕然一新。 哪怕是在八月的时节里,也洋溢着生机。 在5月的春收之后,这片土地上,又将迎来一次秋收。 微风拂过,整片高粱地如同波浪起伏,穗头随风摇曳。 因为河谷水渠的缘故,这片谷地平原,已经可以终年耕种了。 而斯卡尔村,也是四圃轮作制的试验田。 在中世纪欧洲的早期,农田的主要耕种方式是二圃制,即将土地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耕种,另一部分休耕。 从8世纪开始,三圃制逐渐取代了二圃制。 三圃制将土地分为三部分: 秋播地:种植冬小麦或黑麦等秋季播种的作物 春播地:种植大麦、燕麦或豆类等春季播种的作物。 休耕地:让土地休息,以恢复地力。 每年,这三块土地轮换用途,形成一个三年的循环周期。这种制度提高了土地的利用率,从原来的二分之一增加到三分之二,显著提升了农业产出。 然而,由于豆类作物需要夏季降雨才能成功,地中海地区的三圃制运作不如北部地区更有成效。 斯卡尔村位于亚嫩河谷,因修建了蓄水池和水渠,使得当地具备了摆脱二圃制的水源基础。 只不过盖里斯并没有循序渐进,而是提出过建议,直接从二圃制跳到四圃轮作制。 首先,将上千亩农田划分为四个部分:第一块种植小麦,第二块种植萝卜或高粱,第三块种植大麦,第四块种植苜蓿和黑麦。 这些作物的选择均非常适应外约旦的气候条件。 高粱不必多提,苜蓿则是一种适应性广泛的多年生豆科牧草,耐旱不耐涝,喜光,适合生长在沙壤土或轻壤土中。 最适宜苜蓿生长的温度约为25c,种植要求年积温大于等于10c的总量达到2800c,年降水量不超过400毫米,全年无霜期至少120天。 可以说,这些条件在外约旦都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在这些作物中,萝卜主要用于喂牲畜,苜蓿和黑麦同样也是饲料作物。 因此,几乎有一半的土地用于种植与主粮无关的作物。 这种耕作方式表面上提供的主粮不多,但通过将大量土地养分转化为蛋白质,为周围的民兵提供充足的肉食。 而作为豆科植物,苜蓿还具备固氮作用,能改善土壤肥力。 四圃轮作是在三圃制的基础上,利用休耕期种植三叶草、苜蓿、萝卜和麻类等作物。 虽然萝卜、苜蓿和三叶草等作物无法直接作为人类的主粮,但它们在休耕期内可以快速恢复地力,同时提供额外的蛋白质产出。 尽管四圃轮作提高了土地利用率,但并未显著增加农田的总产出,其真正的优势在于减少了劳动力需求的同时,提供了更多样化的农产品,包括大量的肉类供给。 假设种植1000亩小麦需要100名劳动力,且有一半田地处于休耕状态,亩产为100磅,那么总共可以收获5万磅小麦。 而如果改为四圃轮作,因不同作物的农忙期不同,加上大量土地用于放牧而非农耕。 只需50人就能管理这1000亩土地,最终收获2.5万磅小麦、约2万磅其他作物的产出以及每年3000磅的牛羊猪肉。 可以直观地看到,1000亩土地纯种小麦能收获5万磅主粮,而四圃轮作则能得到4.5万磅左右的主粮以及3000磅肉类。 然而,纯种小麦的方式需要大约100名农民的劳作,加上外界的收割队,同时一年中存在大量农闲时间,导致劳动力的严重浪费。 而采用四圃轮作,仅需50人忙碌大半年时间,就能获得4.5万磅主粮和3000磅肉类。 从单个农民的年产出来说,近乎是翻了一倍。 而那些大量的肉类产出,将会奠定外约旦民众,强而有力的体魄基础。 毕竟,吃草的,又如何同吃肉的较量呢? (本章完) 224.第224章 生活 第224章 生活 距离1186年的5月,已经过去两年了,外约旦这片土地,经历过盖里斯的时代,如今又在约翰等人的带领下,发生了各式各样的变化。 从基本的衣食住行,到高端点的药品生产,乃至于武器的自给自足,基本上都铺开了摊子。 这些商品的富足丰满,使得这里人的生活日新月异。 在斯卡尔村的一间书房里,安托万回想起过去这一年的生活,就觉得格外不真切。 他从一名卡拉克城里的堂区神父,如今已经成了斯卡尔村这处教团圣地的负责人,负责着这片土地的运转。 每天都需要去撰写大量的资料,整理理论。 在开始一天的工作前,他从自己书桌里,取出一枚金币,然后又取出几张供应劵。 主要是有硫磺皂还有白的。 这些商品价格不菲,市面上供不应求,为了能够满足本地人的需求,往往都要施行限购才行。 他将那枚金币,还有供应劵交给了身旁的学生,让对方帮自己跑个腿。 安托万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开始继续他的工作。 在他的书桌上,放着五本厚厚薄薄的抄写笔记,这是盖里斯提供的原始理论核心。 安托万现在正凭借自己深厚的神学知识,围绕这些理论核心,不断丰富教团的教义。 安托万的目标之一,就是确立这样一个观念:灵魂属于上帝,而肉体归于世俗,太平教团的存在意义便是让人间成为天堂的倒影。 为此,他不可避免地再次重申了“因信称义”这一理念。 事实上,因信称义的概念并非马丁·路德的独创。 早在基督教初创时期,使徒保罗便以反律法主义的形式提出了类似的思想。 这里涉及到宗教史和一个基本的宗教世界观的转变。 首先要了解亚伯拉罕诸教。 它们之所以被称为亚伯拉罕诸教,是因为它们在文化起源上有一个共同的始祖——亚伯拉罕。 据传,亚伯拉罕是诺亚的第十代后人。 至于亚伯拉罕是否真的存在,这依然存有争议,毕竟除了犹太人的记录外,没有其他独立的证据来佐证他的存在。 据说,上帝曾因人类的罪恶降下洪水,几乎灭绝了所有人类,唯有诺亚的后代得以幸存。 洪水之后,上帝与诺亚立约,不再用洪水毁灭人类。然而,人的原罪并未消失。 于是,上帝选择了亚伯拉罕,与他立下新的契约,命他前往迦南,宣称只要按照神的律法生活,亚伯拉罕的后代将会得到神的赐福。 这个承诺在亚伯拉罕的孙子雅各后裔身上得以兑现。 以撒又称闪,是神话上的闪米特人祖先。 雅各是以撒的后人,经历了与神角力事件后,他被改名为以色列,也成为以色列民族的祖先。 以色列有十二个儿子,他们各自繁衍出众多后代,构成了以色列的十二支派。 最终,只有犹大支派和便雅悯支派存留下来,而便雅悯支派由于人数稀少,最终并入了犹大支派,自此以色列的后裔只剩下了犹太支派,即犹太人(其实还有撒玛利亚人)。 犹太人严格按照亚伯拉罕与神的契约生活,遵循摩西的律法(即《妥拉》)及其衍生的戒律,过着戒律森严的生活。 这些律法规定了如割礼、食用洁食等严格的生活方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文化圈,这便是犹太教的起源。 犹太教只传给犹太人,认为唯有亚伯拉罕的后裔才有资格得神赐福,其他人则无此福分。 然而,在基督教的世界观中,这一观念被打破了。 注意,是在基督教的世界观中。 在犹太教的传统世界观中,耶稣并不被承认是弥赛亚,因此被视为“伪先知“。 基督教的起源是耶稣及其门徒们将犹太教的教义传播开来,最初的基督教仍保留了大量犹太教的戒律和生活方式。 严格来说,早期的基督徒可以被看作是精神上的犹太人:他们没有犹太血统,但按照犹太人的方式生活。 这一切被使徒保罗所打破。 保罗是《新约圣经》中许多书信的作者,他提出了废除《妥拉》戒律的主张,提出了“因信称义”的概念。 保罗反对通过遵守律法、礼仪和行割礼等行为来获得称义,他认为世人都犯了罪,亏欠了上帝,单靠律法并不足以被称为义人。 只有通过耶稣的献祭,与上帝重新和好,凭借上帝的恩典和人类的信仰,才能被上帝称为义人。 换句话说,在传统的犹太教世界观中,只有严格遵循繁琐的律法才能称义;而在保罗的观点中,这些繁文缛节的律法只是表面功夫,无法真正洗净人的罪恶。 正是通过抛弃这些犹太律法,基督教得以降低入教门槛,真正开始普及。 正如后来的马丁·路德以保罗的观点提出了新的“因信称义”一样,安托万也借助这一概念,进行了第二次反宗教经典的运动。 在这次运动中,安托万用“因信称义”这一概念来挑战罗马教廷的神圣性,指出因为“盖里斯”的缘故,每一个人都有成为司祭的可能,未来的某一天,每个人都应成为司祭。 太平教团的存在目的,不是让人们死后上天堂,而是在人间就建立起一片天国乐土。 他强调现世的追求,关注民众的实际利益。 “我等虽来自五湖四海,族群各异,信仰亦曾不同,然从此刻起,皆在此旗下立誓,奉为一体,同心合力,为共之目标而终生劳作。我等不奢望身后之乐园,唯愿以我等之奋斗与牺牲,造福世人,使天国降临于现世。” 安托万写下了最后一段总结,至此他的理论工作告一段落。 盖里斯与安托万的行动,正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这一秩序需要打破现有的体系,并说服公众接受和信仰它。 那么,如何才能说服广大民众呢?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无数的声音和行为不断提醒他们,所生活的秩序是恒古不变的。 人们坚信,只有遵循旧有的秩序,才能获得丰收和安康,才能升入天堂。而如果违背这套秩序,则生活必将充满坎坷,事事不顺,无法实现升天。 那些秩序不断强调自己的真理性,警告世人不可违背。 无论是风水、轮回,对神的信仰,还是对资本主义的盲从,皆是如此。 想要打破这样的潜意识灌输,需要有铁一般的事实与灌输宣传结合,才能动摇旧世界压在人心中的大山。 在斯卡尔村,每个农场工人均可获得九百磅粮食,贫困绝不会成为问题;而一年均人均60磅的肉食,更是那些往日的农奴与底层自由民梦寐以求的想法。 制度的优越性究竟表现在哪里? 这正是优越性的体现。那些相信旧制度,承认贵族可以骑在农奴脖子上的人,注定面临饥饿的命运。 更可流通的粮食意味着更多的非农人口。 尽管粮食生产总量未必提高,但城镇与非农人口却在飞速增长。 这些非农人口包括铁匠铺的铁匠、肥皂厂的工人、硝石矿的开采者,以及阿尔哈迪镇酒馆的招待,甚至是整整一个团的职业士兵。 那是两千五百名,正在脱产接受训练的士兵,他们每周吃着1磅起步的肉食,高强度训练至少两天。 这些人才是“天国”即将到来的基石,成为萨拉丁集结兵力进行“缴匪”行动时未曾设想的敌人。 如今,萨拉丁已决心集结军队,首先要拔掉自己身后这根名为“外约旦”的毒刺。 …… 这个世界存在人世的天堂吗? 每当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行走在这因战乱而荒凉的土地上时,他总是不自觉地这样询问自己。 残暴、不义、掠夺、杀戮、虚伪、傲慢、贪婪……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中,仿佛一切都已偏离了真主的旨意。 祈祷、禁食、施舍、朝圣、纯洁、圣战和殉道,这信仰的七支柱,在他眼中似乎也无力改变世间的苦难。 阿泰尔常常觉得,那些无助的祈求不过是时代悲歌的微弱回响,在旷野的风声中轻易就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但总有些人,选择超越传统的束缚,不再祈求死后的天堂,而是试图以人力让天国降临人间。 他们不愿等待遥不可及的救赎,而是要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信念,将一片平和与公正带到人世间。 阿泰尔·伊本-拉阿哈德所信奉的教派是尼查里·伊斯玛仪派,而他所属的教团也有着这样的理想。 在里海南岸的群山里、在东地中海的黎巴嫩群山中,一座又一座的城堡拔地而起,圈出了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片宁静的土地,被他们视作世间的伊甸园,是在血与火中为追随者们开辟的避风港。 “在马斯亚夫那里,人们可以找到天堂,那是一个除去天课之外再无其他摊派或征收的地方。” 每当遇到那些流离失所、生活困苦的百姓,阿泰尔总是会这么告诉他们。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天堂并不完美,但至少,在那片由他们守护的土地上,苦难的重量稍有减轻,生活的尊严得以保全。 阿泰尔从群山中的马斯亚夫堡中走出,骑着马穿越了艰难的一百五十公里,来到了安条克。 入城前,他摘去了头巾,换上了当地人的传统服饰。风尘仆仆的他,仿佛融入了这个以亚美尼亚人东正教居民为主的城市。 阿泰尔说着一口流利的希腊语,平静地望向喧闹的街市,他的眼中有一种游离于此地之外的冷静与疏离, 所有的一切,只是暂时的幻象,而他真正的目标,在心中的某个远方。 酒馆的空气浑浊而热闹,阿泰尔坐在角落里,默默倾听周围人的交谈,想要弄清楚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座城市里到处都能见到耶路撒冷王国的旗帜。 他听闻了耶路撒冷王国对安条克的控制,得知雷纳德的兵败,也明白了一次审判即将等待着那位昔日疯狂的安条克亲王。 阿泰尔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些许的解脱,也有深深的叹息。 年仅二十多岁的他,虽未亲历那些腥风血雨的岁月,却从导师口中听闻了太多往事——那些年,教团与雷纳德之间的艰苦对抗,几乎将他们压垮。 雷纳德对民众的压榨,如猛虎般贪婪,每年六七成的征收令无数人无力生存。 而教团却以宽容与庇护吸引了那些绝望之人,甚至连东正教的信徒们,也在走投无路时转而投奔教团,皈依真主,只为在教团的庇护下逃离压迫的生活。 那段岁月,无数前辈前仆后继,用血肉之躯抵挡住雷纳德的锋芒。 可最终,他们只能依靠与阿勒颇总督的合作,才得以将这位顽固的对手消灭。 此后,教团的敌人从十字军领主变成了萨拉丁,而为了对抗萨拉丁,教团甚至寻求与耶路撒冷王国的阿莫里一世合作。 信仰从未成为他们的桎梏,教团信仰的核心在于现世的安宁和平,是内在信仰和对伊玛目的忠诚,任何能够达成这一目标的手段都值得尝试。 对阿泰尔来说,清真寺不应是死板的象征,心中的宁静胜过任何外在的形式。 安宁与服从才是教团唯一应当追求的目标,而为了这一目标,教团能够与任何势力合作,只要那能让他们的城堡遗世独立。 阿泰尔静静地站在安条克的街道上,感受到这座城市因战乱而紧张的气氛。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怀中的两封信,一封来自阿卡,一封来自安条克。 虽然信件上加盖的印玺各不相同,但两封信的内容却有着同一个期盼——杀死盖里斯。 他知道,这次任务会再度将他置于危险的边缘,而每一次选择,都如在刀锋上行走。 但阿泰尔没有丝毫犹豫,为了世间的宁静,为了那些曾在马斯亚夫找到片刻安宁的人,他愿意一往无前,不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所背负的信念,正如他手中的利刃,冷冽而坚决。 即便这个世界再也看不见天堂的模样,他也愿以双手为更多的人守护那一丝仅存的光明。 (本章完) 225.第225章 民胞物与,众生有情 第225章 民胞物与,众生有情 安条克的局势,被一战定乾坤。 正面战场上,雷纳德集结的那些乌合之众,在火炮的接连轰击下,阵线不稳。 扛不住有着三连带头的的黎波里联军的进攻。 在雷纳德打算发起骑士冲锋,侧击盖里斯步兵阵线的时候,又被盖里斯独自一人拦住。 一把长矛轻易戳穿一名骑士,随手的一记短矛投掷,因10倍加速的缘故,轰出了超音速短矛。 盖里斯背在身后的短矛,平均每支重1千克,飞行速度约400米/秒,依照动能公式ek=1/2mv计算。 也就会得出ek=1/2x1x400,也就是8万焦耳的动能,而后世的9mm帕拉贝鲁姆的动能,通常来说,也就400到600焦耳。 换句话来说,盖里斯做到了徒手发射大炮。 面对8万焦耳动能的冲击,雷纳德身旁的那名骑士,纵然他身上穿着铁板。 动能的释放,依旧能够直接撞裂部位的组织,撞在骨骼上的时候,制造出肉体上的爆炸效果。 当然,即便是以盖里斯的身体素质,在干了这么离谱的事后,手也有些在不住的发颤。 以后这种事还是尽量少来吧。 可不管怎么说,盖里斯徒手发射音爆投矛这个事,已经把那些骑士们给吓瘫了。 纵然在雷纳德的指使下,依旧有几个死硬分子,想要反击。 但盖里斯,随手就再来了一发,直接炸碎了雷纳德胯下的战马。 面对这样的天神下凡,这次战斗的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好多说。 生擒雷纳德之后,主要战场也迎来了战斗的尾声。 抛开盖里斯消耗过大,走路有些飘之外,其实并无什么遗憾。 由此,也宣告了安条克公国,正式臣服于耶路撒冷王国。 只不过,怎么说呢,还是有人打算负隅顽抗一下的,毕竟盖里斯取得安条克这个过程,有些太轻巧了。 毕竟这博希蒙德家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就输给了初出茅庐的盖里斯? 现如今,整个黎凡特地区,比较大片的十字军诸国碎片,都已经被盖里斯所集齐了。 外约旦地区,是最先追随盖里斯的,施行了较为完善的变革,几乎清除掉了所有的领主与包税人,是改革的榜样。 提尔城了第二王国的临时首都,并且向四周辐射,开始接管的黎波里伯国,其已经在王室直辖领地上,开始施行类似外约旦地区的改革。 至于塞浦路斯,作为一个单独存在的国家,有着自己独特的国情,也是真正将盖里斯作为自己国家元首的领地。 至于安条克,目前来说只是刚刚收复,对于基层是完全没有去触及的。 在这种情况下,盖里斯已经不再需要去对周围进行后续扩张了。 而是需要专注于目前已有的这些土地和人民,进行更细致的改革,以及在思想层面上的统一。 虽然盖里斯无意创造一个利维坦模式的帝国,但并不代表他打算直接放任不管。 在这种情况下,盖里斯还是将身边人,尽量集结了一下,并召开了一次简单的会议,向周边人传达了自己的看法,听取其他人的意见。 出席这次会议的,基本上就是联军方面的各方代表。 塞浦路斯解放方面提供的志愿者领袖:也就是尼古拉斯以及安德烈。 意大利诸城邦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利益代言人:康拉德。 的黎波里伯国诸侯们的代表:普利万。 第二王国方面常备军的两名连长:乔斯以及查理。 当然,还有最初就跟随盖里斯,一同创建这番伟业的使徒之一:兰斯。 盖里斯不清楚什么时候,自己麾下出现了12使徒这个说法。 但总之,当初曾亲眼见证了他本人复活的12名证人,在教团内部开始被不成文的冠以使徒称呼。 这12人是他最初的信徒,也是证人,可以说是太平教团最初的种子。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并没有去否决教团里的这种说法。 相反,由于这些人是追随盖里斯最久的,哪怕是盖里斯也时常需要这些人作为自己翅膀,参考他们的建议,对他们委以重任。 目前来说,12使徒中的不少都在独当一面。 比如说资历最深的老约翰,目前是外约旦的郡守,骑士沃特经营着外约旦到提尔城之间的商贸。 乔治也成了王国陆军元帅,在外约旦训练着军队。 现如今,兰斯这个身材比较丰润,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看上去颇为无害的中年人,也走到了台前。 盖里斯环顾一下到场的这些人,基本上就已经把盖里斯的基本盘给涵盖完毕了。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在正式开会之前,先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至此,在各位,及诸多士兵们的共同努力下,黎凡特地区的基督徒国家,已经彻底完成联合了!” 下面这些人传来一片鼓掌声,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这意味着在对抗萨拉丁这样的伊斯兰苏丹时,黎凡特地区的基督徒国家,将不再是一盘散沙。 虽然说,大家目前加起来,其实也就六七十万人,基督徒总数可能也就不到一半,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当然,目前各地的情况,大家想必也都清楚,各地区之间的民族与宗教问题错综复杂……” 盖里斯在这次会议上,带着参会的众人复盘分析了目前黎凡特地区的局势。 从宏观的角度来说,黎凡特地区目前赤裸裸的分成了两个清晰阵营。 一个是以萨拉丁为首的阿尤布王朝。 一个是以盖里斯为核心的基督徒诸国。 但在两个阵营内部,其实并非就非常的纯粹。 就连萨拉丁的埃及,都有着几十万的基督徒,和几十万的什叶派穆斯林,在叙利亚地区也有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小教派,突厥人势力也并非完全臣服萨拉丁。 至于盖里斯这边,塞浦路斯和外约旦,已经是最为纯粹的两个地区了。 塞浦路斯,全岛都是东正教徒,基本上是罗马人认同,说着统一的希腊语。 外约旦,除去当地原有的阿拉伯人,基本上就是法兰克人,泾渭分明的只有两个族群。 而提尔地区,就开始有意大利人、希腊人、犹太人、撒玛利亚人。 的黎波里伯国也一样,往北边走,还会有突厥人、亚美尼亚人、库尔德人…… 不仅是民族不同,语言和文字也都不同。 拉丁文、希腊文、阿拉伯文、突厥文、亚美尼亚文…… 这还不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七国其实有共同文化祖先,文字上大致能类似的状况。 而是真将复数文明圈重叠起来,塑造了一个极端复杂的民族大熔炉。 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几乎任何统治者,都难以建立起可靠的直辖管理体系。 只能说接受不同人群与民族缴纳的贡税,并不会去过多干涉不同社群的内部自治。 实质上也就成了以贡税为纽带的一套堆叠架构。 毕竟,如果想任命一个地方官员,管理地方的话,那个地方官员至少要懂三到四种语言,才能和当地民众直接交流,而不至于听信地方势力的一面之词。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也不至于说想不开,硬要去整什么大一统。 当然,也不是说听之任之,例如提尔那边,就开始试图以盖里斯写的新经书,作为一种官方语言开始推广。 但这不急于一时,可能要到他们这一代人都老去的时候,才能见到一点成效。 对于这种情况,在座的这些人,其实都很理解,确切来说,他们反而是不太理解:盖里斯为什么会对这种情况抱有遗憾。 毕竟,在他们老家,统治者其实也不需要和被统治者是一个民族。 在这种不能行政统一的情况下,盖里斯则是发扬自己的优势,先进行思想上的有机合一。 盖里斯也就提出了“天国预兆”这个概念。 盖里斯在这个新生的“太平天国”中,盖里斯既是第一等的司祭、也是先知与王者。 “所有国度里的人,都因信奉唯一的神,而获得王者的尊严,因我的宣告,终有一日,每个人都将内心为圣,而成司祭。” “一个人因自己的内心为圣,也必将管辖自己的身体,因而他将为自己的王。” “这个世界上,无论教义分歧多少,但说到底只有一个宗教,信奉唯一的主。”“正教也好、公教也罢、伊斯兰的信徒、就连敬奉长生天的……其实都是在信那位主,只是因为人的罪,因而各自只见主的一面或两面,便自称握有真理,迫害他人。” “第一,我宣布现有的诸多基督教教会,皆应改革自身,为迎接天国的降临而做好预备。” “第二,吾兄的死亡并不归咎于全体犹太人,这并非某一个民族所导致的,而是地上一切罪人的罪责,并非是魔鬼钉死了他,而是罪人与偶像们连同魔鬼一次又一次的钉死了他。” “第三,吾父的救恩计划,涵盖了普天之下的所有人,每一位遵从自己良心,凭着其圣洁内心为圣的人,都将在冥冥中藉由圣神与吾父达成盟约,这其中首推的便是伊斯兰信徒。” “第四,无论天地如何广大,人类四散多少距离,各民族之间多少分歧,但我们归根溯源,都只有一位祖先,只有一个源头,因而我们也必然只有一个共同的结局。” “因而,所有真正的人,都应该感觉到打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的耳光,就是打在自己脸上的耳光。” “祂乃是普世的救主,祂拆毁了隔离我们的藩篱,让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都能被圣爱之光照亮。” “主的国度至大无外,没有人在主的爱之外。连面包都能在圣体圣事中成为主的象征,人反而不能吗?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天主所爱、所珍视的子民。” 民胞物与,众生有情。 信仰应当是普世性和开放性的,盖里斯的意思是信仰不应该封闭在狭隘的圈子内,而应与整个世界和所有人类共同存在。 这种情况下,黎凡特地区的所有人,都应当是兄弟姐妹,是大秩序下的一份子。 就如后世古铁雷神父所说的:没有人是完全被排除在天主的恩典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天主的造物,都是天主的儿女。 盖里斯不承认人为的界限,他的国度是开放的,没有人被排除在外。 既然就连面饼都可以是神圣的,那么人类当然也是神圣的、不可分割的,他将要消除了所有隔阂与分歧。 盖里斯的意图,在场的人都非常清楚了,教会将会合一,也必然会共融。 只不过,这种教会,并不是以罗马为核心进行合一或共融,而只会是以盖里斯、这位行走在大地上的圣言为核心。 …… 一次精准的刺杀,需要依赖明确的情报。这些情报包括:目标的行动轨迹、生活习惯、信任的人等。 通过掌握这些信息,刺杀的成功率可以大幅提高。 随着情报的不断收集,阿泰尔对盖里斯的了解也逐渐深入,开始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盖里斯每天费大量时间走访安条克城的各个街区,与当地民众交谈,了解他们生活的点滴。 虽然他是位领导者,却总能让人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语言的艺术在他手中被巧妙运用,使得他深受民众的喜爱。 他与自己的士兵同吃同住,从不追求奢侈的生活享受,那些追随他的骑士也被他逼着与士兵们同坐同食。 这样的行为让他赢得了士兵们的尊敬与追随。 面对这样的盖里斯,阿泰尔略显犹豫,但任务仍需完成。 作为马斯亚夫城堡的一员,或者说尼查里·伊斯玛仪派的一份子,也就是俗称的阿萨辛,他们在伊斯兰世界中属于极为特殊的派系。 如果说什叶派是伊斯兰教中的少数派。那么伊斯玛仪派就是什叶派中的少数派,而尼查里派则是伊斯玛仪派中的少数派。 正如左派可以无限细分,伊斯兰教派也同样可以分得细致入微。 作为什叶派的一员,他们相信阿里是穆圣的继承者,是伊玛目。 作为伊斯玛仪派的一员,他们相信伊玛目不仅是宗教的领袖,还是拥有神圣启示权威的精神导师,每个时代都有一个伊玛目来引领信徒。 而尼查里派则强调内在的信仰和对伊玛目的忠诚,特别重视知识的力量,强调对经典的深层次解读,鼓励信徒不断追寻隐藏的真理。 至于“阿萨辛”这个称呼,并不是阿泰尔所属教团的正式名称,而是一种带有贬义的称谓。 法蒂玛王朝的伊斯玛仪派和其他逊尼派称他们为“阿萨辛”,意为“粗俗的下等人”“被社会抛弃的无信仰者”或“吸食大麻者”,意在指责他们是“无神论者”和“瘾君子”。 与传统的刺杀不同,阿泰尔他们的行动往往具有明确的政治目的。 确切来说,他们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进行的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只是战场更为精细,通过刺杀来威胁敌对势力,或者铲除敌方首脑,使敌人群龙无首。 这是一种精准打击的手段,旨在避免大规模的战争灾难。 作为阿萨辛的一员,阿泰尔非常擅长伪装。 他悄无声息地混入了盖里斯麾下的乌合之众之中,一边观察盖里斯的行动,一边谋划如何将其除掉。 但即便如此,他的怀里还是揣了两封信。 一封是来自阿卡的书信,信上加盖着萨拉丁的印玺,字里行间充满了萨拉丁对尼查里·伊斯玛仪派的拉拢之意。 他以宽宏大量的姿态,表示不再计较过去的矛盾,号召大家团结一致,共同对抗法兰克人,若能如此,真主必将降福于他们。 信中还提到耶路撒冷的圣者,也就是盖里斯的威胁。 萨拉丁指出,盖里斯的出现可能使法兰克人重新团结,并获得奇怪的军事技术,这将极大威胁到穆斯林对圣地的控制权。 因此,信的最后,萨拉丁态度明确,希望尼查里·伊斯玛仪派能够对盖里斯发起一次成功的刺杀。 他承诺,若刺杀成功,尼查里·伊斯玛仪派将获得在阿勒颇地区传教的特权。 另一封信则来自拉塔基亚伯爵博希蒙德。 信中,博希蒙德向拉希德丁·锡南·伊本·萨勒曼·伊本·穆罕默德·阿布·哈桑·巴士里叙旧。 他回忆了当年各方势力联合解决雷纳德问题的交情,并直言马斯亚夫堡,即将面临又一位如雷纳德般,强势而难以相处的领主。 博希蒙德警告说,一旦盖里斯统一十字军三国,势必将矛头对准马斯亚夫堡,因为盖里斯是个狂热的宗教信徒,这个家伙对东正教信到发狂,甚至打算对天主教发起十字军。 信的最后,博希蒙德恳请教团出手解决盖里斯,并承诺在成功后奉上三万金第纳尔作为酬谢。 这两封信都是写给山中老人锡南的,但耐人寻味的是,锡南却特意让阿泰尔随身携带。 这背后的深意,阿泰尔尚未完全明了,但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任务至关重要。 作为锡南的弟子,阿泰尔和他的同伴们狂热地愿意为了一个特定的事业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们追寻的目标不是个人的财富,而是群山中的理想天堂。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与各方势力合作,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与之为敌。阿泰尔的信仰深深植根于对正义与自由的渴望,而这种信仰让他愿意牺牲一切。 在阿泰尔的认知中,那个“天堂”并不是《马可波罗游记》中所描绘的: “名叫阿拉丁的山中老人信奉回教,在两座高山之间的美丽峡谷中,建造了一座奢华的园,那里有流淌着美酒、牛乳、蜂蜜和清水的河流,居住着美丽的女郎。他通过麻药和幻象激励青年人为他效劳,去刺杀敌人。” 也不是刘郁的《西使记》中的描述:“纵其欲数日,复置故处。既醒,问其所见,教之能刺客,死则享福如此。” 对于阿泰尔来说,那个天堂更像是《桃源记》中的描述:“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在阿泰尔心中,那个天堂是一片远离纷争、自由而和平的土地。 数百年来的战乱席卷了中东,无尽的杀戮与血腥带来了沉重的赋税与压迫。 尼查里·伊斯玛仪派打出了“天堂”的旗号,其实质却是为了减轻人民的负担,祛除苛政。 这种理念自然引来了周围封建领主的敌视,污蔑与谣言铺天盖地,他们被称为“无信者”,被抹黑为异端。 尽管如此,仍有无数渴望“天堂”的民众加入了尼查里·伊斯玛仪派。 随着教团的势力不断扩大,他们的理念对其他封建统治者构成了真正的威胁。 在尼查里·伊斯玛仪派看来,若要用庞大的军队发动战争,那势必会加重对民众的征收,形成新的暴政,最终屠龙者也将变为恶龙。 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捍卫自己的生存,他们选择了刺杀作为武器,通过对敌对势力高层与中层官员的刺杀,以恐惧来维护教团的存在。 像阿泰尔这样的刺客,从自愿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是牺牲者,是为实现“天堂”所付出的代价。 阿泰尔的自我牺牲精神在于,他明知自己只是通向理想的桥梁,却无怨无悔地迈向宿命。 他怀里如今已是备好了利刃,甘愿牺牲自己,去谋求教团的“天堂”。 现如今,他已经来到了安条克的广场,抬头望去,便能见到这一次的任务目标。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耸的石墙,盖里斯站在安条克的一处广场上,他穿着朴素的长袍,声音洪亮而温和,仿佛阳光一样,温暖地洒在周围人的心中。 “请记住,恩典渗透着整个世界,天主的圣爱没有界限。” “没有一种所谓“纯粹”的自然,没有哪一个人没有受到与主共融的邀请。” “每一个人,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来自哪里,都是天主的儿女。天主的形象与模样深深印刻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因着这一恩典,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圣的……” 这是又一次的布道,就如博希蒙德所说,盖里斯有着浓厚的正教色彩,在他的治理下,安条克的天主教会似乎都失宠了。 作为来自塞浦路斯的元首,盖里斯一次又一次的在安条克城中布道。 而这就提供给了阿泰尔当众刺杀的机会。 “现在,让我们领受圣体吧……” 本文关于阿萨辛派的描写,大篇幅都是虚构,阿泰尔人物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也只是借个名字 (本章完) 226.第226章 面包,人人都有份 第226章 面包,人人都有份 盖里斯不会在安条克待太久,他来到这片土地,并不是说就要立刻将这片土地进行改造。 他的精力是有限的,麾下的帕拉丁与神父们也是有限的。 以外约旦阿尔哈迪学校的神学速成班来说,目前培养出的人才,连外约旦自己都不够用。 若非盖里斯主动去抽调,那么提尔周围的改造都难以启动。 至于的黎波里与安条克这边,就更鞭长莫及了。 事实上,如果说外约旦是在对耶路撒冷王国故地进行影响,那么安条克与的黎波里,就需要大力依赖于塞浦路斯那成体系的教会。 目前,塞浦路斯教会是盖里斯麾下,真正健全、有着完善体系的教会,并且作为盖里斯神学撰稿人核心的阿尔乔斯,目前也在塞浦路斯那边对教会体系进行改造。 想必在未来也会大放光芒。 当然,盖里斯也不会将这样的责任全盘推脱到别人身上,他自己依旧是要争分夺秒的,利用好自己还停留在安条克的时间,为后续的传教打好基础。 尽量避免走上弯路。 盖里斯看着场上如此之多的安条克人,他其实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会来参与他的布道。 不只是因为他的士兵征服了安条克城,更是因为盖里斯借由【圣体圣事】提供了免费的晚餐。 【我来晚了,在您已经开始分发圣体的时候才到。因为三天来,除了水,我没有任何吃的;我快要饿死了。当我看见您分发圣体,分发那一小片一小片白面包的时候,我去领圣体只是为了要吃那一点点面包。】 面包为何能成圣体? 这在每个人的眼中,原因说不准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盖里斯而言,他是一丁点都不在意那些各种仪轨的,他之所以会用那些仪轨,仅仅是因为那能让其他人更舒心。 夕阳下,对于如今正在分发圣体的盖里斯而言,面包本就是神圣的。 鱼离不开水,人离不开空气,众生皆需食粮。 对于凭借“面包”而活的人来说,作为生命源泉的“面包”也必然是神圣的。 在这些安条克贫民的脸庞上,盖里斯能看到这个世界,那个名为“人类”之集合,所承受的一切苦难。 “我没法置身事外,也不可能独自超脱……”盖里斯嘟囔了一句。 人、只要是健全的人,具备社会性的人,就不会活在真空里,而必然活在双重世界中。 一重是物质的:水也好、土也罢,天空中的太阳、地面上众生,都是物质的。 另外一重,则是意识的:教会、国家、钱、人权、法律、正义…… 这些都仅仅存在于人的意识中,是由人与人之间互相编制的故事,而被认知诞生。 现如今的盖里斯,已经不会去谈论神是否真切存在这种问题。 但他明确的清楚,自己就是在编制一个新的故事,在这个新的故事里,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个故事叫做“太平天国”。 阿泰尔,混杂在那些领受圣体的贫民中。 他亦步亦趋,见证这些人从盖里斯手中接过那些“圣体”,看见那些人因为食物而露出笑颜。 就如盖里斯在编制一个叫做“天国”的故事一般,阿泰尔也活在一个故事里。 像是两个穆斯林,纵然从未谋面,也能一同参与进朝圣,前往麦加或者筹集资金,用于慈善。 阿泰尔相信自己是在为了缔造“天堂”,而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些日子的见闻,阿泰尔有了不少的犹豫,但对于“天堂”“伊玛目”“导师”的崇拜,使得他不愿意去作更多的思考。 他们教派的教义中强调了严格的层级制度,整个组织呈现出金字塔形结构,普通成员对上层命令必须绝对服从。 最顶层是伊玛目(当然已经隐遁了),其次是负责执行伊玛目命令的代理人,如哈桑,再到更下级的教徒和执行任务的刺客。 他们往往愿意为完成任务不惜自我牺牲。因此,他们的刺杀行动通常不考虑逃生路线,而是以一种“必死之心”来完成任务。 他看着盖里斯露出笑意的脸庞,摸了摸怀里的那把冰冷匕首。 现在要轮到他走到最前面领受“圣体”了。 “真的存在圣体吗?” 当阿泰尔走到队伍最前面的时候,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很年轻的人,一头金发在夕阳里格外耀目,洋溢着生命。 这个年轻人,比阿泰尔小不了多少,如今却已经是安条克的主人了。 “我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说出正确的话,然而许多人也因此而受到滋养,既然许多人因它而活,那么它就是圣体。” 在盖里斯给出答复的时候,阿泰尔欺身向前,只是眨眼的功夫,来到了盖里斯面前,怀中的匕首随之取出,朝着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刺去。 在物质的世界中,根本没有天堂、没有国家、没有钱、没有人权、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 但在人意识的世界中,这些都是确切存在的,无数人愿意为之牺牲,或者去互相杀戮。 在阿泰尔看来,盖里斯要比雷纳德好处理的许多,因为雷纳德会将自己置身在安全的城堡,只相信远道而来的法兰克人。 而盖里斯呢……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安条克,举办宗教仪式。 这个年轻人是毫无防备的与信徒们混杂在一起,以至于即便是护卫都难以跟在他身旁。 这样的场景,既有利于宣扬阿萨辛教派的声望,也容易制造混乱,给予阿泰尔趁乱逃脱的机会。 只是、与过往的其他刺杀都不同,这一次阿泰尔并不知晓自己在面对什么。 …… 一只鹰落在广场附近的屋檐上,歪着头审视着人类的世界。 这个时候的安条克放在后世,也只是一座县城,或者大点的镇子。 城墙外到处都是荒野,两足兽与其他动物的界限并不清晰。 在鹰的瞳孔中,它看见一个两足兽在分发着食物,其他两足兽排队认领。 在轮到一个和它莫名气质相投的两足兽去领食物时,那两足兽却向分享食物的那两足兽,伸出了爪子。 各式各样的尖叫,突然炸响,那些领受着食物的两足兽们,如聚在一起的兔子发现它自己时一样,陡然间就炸开,没有人上前去制止这一幕。 鹰发出了凄厉的叫,应和着地上那些四散之人的举动。 但、终究,盖里斯不是耶稣,也不是后世那些神父,他的血还没有到要染红圣体的时刻。 在鹰发出凄厉叫声的时候,朝盖里斯刺出匕首的阿泰尔,发现自己被抓住了手腕。 太快了、阿泰尔在抽出匕首刺过去,匕首快要刺进对方躯体的时候,对方意识到了。 然后以一种阿泰尔视觉极限闪缩的速度,横挪了一步。 阿泰尔紧接着试图横扫一击,试图继续刺中盖里斯。 但依旧是太快了,这种快已经不是说一个人的反应多快,而是阿泰尔清晰感知到,在这一瞬间,盖里斯身上似乎发生了一点点的扭曲。 紧接着闪到了他身旁,抓住了他持握匕首的右手。 “你是谁?” 盖里斯轻声问道。 阿泰尔试图挣扎,但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岗岩所困住。 当然,作为教团的一员,他们的刺杀以政治为目的,自然不介意暴露自己身份。 因而,在这种处境下,他坦然回答了盖里斯。 “来自马斯亚夫的阿泰尔、那你又是谁?” “耶路撒冷的圣者,地上千族万民的……” “……伊玛目。” 那只落在屋檐的鹰,腾空飞起,环绕着这处广场盘旋许久。 【哈桑从城堡下来,穿着白袍,戴着白头巾,从右侧走近讲坛,缓慢地走上讲坛。】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站起来,握着他的剑,大声地向三个世界的居民讲话,他宣布自己收到了失踪伊玛目的消息。】 【他说道:精灵们、天使们、人类们!我们时代的伊玛目向你们致以问候和平安,他已经将你们从伊斯兰教法的负担中解放出来!】 【哈桑宣布复活后,他分发了信件,在信中他说:虽然自己表面上被称为博兹尔贾米德的孙子;然而,在隐藏的真相中,他是这个时代的伊玛目,也是前任伊玛目的儿子,是在亚历山大被杀的伊玛目尼扎尔的后裔。】 “又一位声称自己是伊玛目的家伙吗……” “怎么连法兰克人、都这么说了……” …… 安条克的街头巷尾,都流传起了激动人心的传闻。 他们的那位新领主,在广场上与阿萨辛的刺客,大战上百回合,双方之间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只记得当时,那个伪装到出神入化的阿泰尔,从怀里掏出匕首,就朝盖里斯大人刺去。” “盖里斯大人身手也非寻常,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躲开这贴身一击,紧接着一记手刀,就打去了阿泰尔的匕首。” “怎想到,阿泰尔靴子里,早藏好暗器,见盖里斯大人近身,就是一脚踢去,靴头露出一截染毒的利刃。” “可、盖里斯不慌不忙……” 在安条克的酒馆里,兰斯请了一位客人,在他们的酒桌旁,那些有关盖里斯大战刺客的传闻,是现如今安条克的潮流。毕竟,当时见证者许多,而一位贵族领主,面对来自阿萨辛的刺客,却不仅不惧,反倒是靠着赤手空拳就将对方打倒。 这也未免太有传奇色彩了。 以至于就连兰斯请来的客人,都听的有些格外入神。 作为最初的十二使徒之一,并且还是骑士出身,兰斯的身材要明显丰润许多,说起话来和和气气,丝毫没有骑士应有的锋芒毕露。 这样的气质,使得他在教团中并没有特别响亮的名头。 但并不是说,他就泯然众人毫无优势可言,至少兰斯总是能和各个阶层的各个人群,轻易打成一片。 来到安条克后,兰斯便脚踏实地的了解起这座城市的方方面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盖里斯离开安条克后,替盖里斯主导安条克局面的,非兰斯莫属。 “兰斯,这个、圣者大人他,真那么厉害?!” 坐在兰斯对面的,是一个具有典型的中亚人种特征的家伙。 高颧骨、深眼窝和浓密的眉毛,拥有中等肤色,深色眼睛和头发,面部特征介于中亚和地中海人种之间,还挂着一个老大的十字架。 “呃、圣者大人,他要比这些说的更厉害……” “当时,我亲眼所见,维勒罗伊他直接就擒住了那刺客,根本不存在你来我往的战斗……” 兰斯颇为耐心的,向这位混杂着法兰克人人血脉的突厥人,宣传起盖里斯的事迹。 在阿泰尔被盖里斯擒住后,安条克城的局势就有些诡谲起来了。 从阿泰尔身上搜出的两封信,明白无误的表明,这次刺杀来自于萨拉丁和博希蒙德。 萨拉丁现在鞭长莫及,暂时管不着,而博希蒙德可就有的说道了。 对于兰斯而言,现如今因为博希蒙德所干出的这些事,他原本的一些计划,都不由得变得激烈了起来。 毕竟,博希蒙德信不过,那么安条克的其他贵族,就能信的过? 就如盖里斯曾说过的一般: 民众的需求往往是朴实无华的,可大人物们的贪婪却永无止境的。 大多数民众寻求的仅仅是不被压迫,寻求的仅仅是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而大人物们却时常试图通过各种不正当的方式去侵犯他人利益。 通常来说,君主是统治阶级的代言人,因而君主时常需要考虑贵族们的需求。 可安条克的这些贵族们,特别是以博希蒙德为代表的某些家伙,似乎真觉得盖里斯是个好人,不会去杀人…… 确实,盖里斯是先知、是王者、是司祭,轻易不会去大开杀戒。 但兰斯不是,这个笑眯眯,身材很丰润的家伙,在明白博希蒙德是怎样一个蠢货后。 他就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处理安条克了。 只不过,虽然做出了决定,甚至于说得到了盖里斯的默许,但兰斯依旧要等待契机。 其中一个契机就在是自己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家伙叫阿尔斯兰,虽然说看起来有明确的突厥人血统,但却信仰基督教。 阿尔斯兰是一个声名在外的人,他是这片土地上颇为著名的雇佣兵队长。 世人都说阿尔斯兰是突厥人与法兰克女奴杂交而来的孽,他的族人将其视为可耻的叛徒,而法兰克人也对他怀有深深的疑虑。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因为他的上个雇主,叫做雷纳德·德·沙蒂永。 现如今,雷纳德已经被关进地牢了,阿尔斯兰也成了战俘,但兰斯却意识到这个人用得上。 别人都是信仰里掺了水,而这家伙却是水里掺了点信仰。 这家伙毫不在意自己战败的事,和其他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伙相比,他却就是有饭就吃,有水就喝,往太阳底下一躺,就能睡上一整天。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也自然不会在意更换雇主。 在聊了许多关于盖里斯的事迹后,加上几口酒下肚。 兰斯直白说道:“我需要一队土科波。” 提到正事的时候,阿尔斯兰也正经了不少。 “土科波。”阿尔斯兰重复了下这个词,然后他问道:“大人,您为何想要土科波呢?” “我缺乏一队能够替我处理各种事务的轻骑兵。” “干脏活?” “差不多。” “当然,盖里斯大人,他也需要要散兵、侦察兵和骑射手、还有冲锋时的第二线骑兵,和在战斗胜利后,能去追击敌人的狼群。” 外约旦的体系,能批量提供大量的速成步兵,但在现如今这个时代,骑兵的重要性不是两句话就能忽视的。 兰斯对土科波有自己的需求,盖里斯其实也一样。 这年头想要得到雇佣兵,特别是某些特殊种类的雇佣兵,往往就需要依赖于中间人,或者说佣兵队长。 确实,信赖雇佣兵,可能会导致不好的事,但如果想要高效解决当下安条克的贵族们,兰斯就是需要一批能够帮忙干脏活、去赶尽杀绝的轻骑兵。 “什么价码?雇佣多少人?” “至少三百人,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集齐,那么每名土科波,每年我能开出50金第纳尔的价码。” 这是相当高昂的价格,外约旦的那些士兵在训练期间,全年的到手津贴,也只有6金第纳尔。 当然,外约旦的士兵,并不依赖津贴过日子,而且有着大量其他军队所不具备的福利。 这样的价码对阿尔斯兰而言,确实是让他心动了。但他不仅仅渴求金钱,想要的更多,所以摇了摇头。 “我听说那位耶路撒冷的圣者,对所有的民族、所有的信仰,都一视同仁。” “我听说他赦免了自己领地上,所有人的人头税,我还听说他曾绞死过侵犯穆斯林妇女的士兵。” “你能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吗?” 与阿尔斯兰对视,兰斯给出了明确而清晰的答复。 “是真的,事实上你与你招募的士兵,在领取每年几十金第纳尔的军饷时,也要接受如此严苛的军律。” “犯罪的人,将会被绞死。” 丰润的兰斯,冷淡的说出这些话语。 他们二人与周围嘈杂的酒馆环境,似乎割裂成两个世界。 “那么、当我的族人,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也能得到与那些穆斯林一样的恩赐吗?” 土科波,说不清是突厥人、或者希腊人、或亚美尼亚人的群体。 他们甚至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混血种,因为许多的突厥人因为单纯的钱财问题,也会选择表面改信,从而到十字军领主麾下混口饭吃。 但他们中不少,还是往往出身于突厥人部族的,父亲是穆斯林,母亲是基督徒。 因为接受了基督徒信仰,被原先的部族所不容,从而流浪在小亚细亚。 自1071年曼奇克特战役中东帝国惨败,大量突厥部族涌入了小亚细亚,并南下占领耶路撒冷起,至今已有117年。 最初的土科波,至今已经有足足六七代之多,他们是传统基督教文化中与突厥人群体里的双重异类。 不论在哪一边,他们都是异类。 甚至于,在他们加入十字军一方的时候,他们连上桌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 基督教国家,都如此对待他们了,更别提在伊斯兰教国家,他们这些人会面临什么危险。 如今,盖里斯的出现,似乎给了这一切,一次改变的曙光。 阿尔斯兰自然,有些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抓住。 “我想要一片封地,我想要成为领主,我想要在给我这样的人留下未来……” 兰斯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了又一杯酒,敲击了一下桌面、在沉思。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想到:安条克的局势已经非常混乱了,再多上一群土科波,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因而,他直接开口说道:“我可以承诺,所有融入进‘教团’信仰的土科波,只要你们遵从王国的法律,定居在这片土地,缴纳赋税,那么你们就是我们的一份子。” “但你们不会有封地,至多有人因为军功而成为贵族。” 关于封地的事,盖里斯其实也已经同兰斯他们这些使徒,达成过共识了。 贵族或许还会有、但实封的领主,只会越来越少,至少在他们这些人还活着的时候,必须如此…… 能够不被歧视,阿尔斯兰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同兰斯击掌示意,然后给了一个明确答复。 “我可以给你们打八折,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 兰斯同阿尔斯兰继续一同喝酒,吃着面包。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有些荒凉,处处都是飞禽猛兽。 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没有他们这些“孽”的容忍之处。 盖里斯的“天国”成了一次面对所有人的宴席,在这次宴席上,所有人也都要因那“面包”而得新生与复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