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无能!》 第1章 宗门笑柄 第1章 宗门笑柄 广元山脉,祁灵门。 一群体态修长的白鹤悠哉飞过山头,淡淡雾气中的山林间传来阵阵醒神钟音,山腰的平地上有一群身穿道衫的道士在打着掌法。 领头的中年道士将脸侧鬓发用道冠束得一丝不苟,他的双手双足起落间行云流水,让人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至于他身后,一群年轻道士则逊色了许多,大多是只仿其形,不求其神。 在最后面的一排道士中,有个眉眼弯弯,模样十分俊气的青年正一丝不苟的打着宗门传下的玄气掌法。 这是宗门的规矩,每逢初一的早晨,辰时初,就会有长老带领,除去身负要事的弟子外,都要来祁峰的讲道台,打上半个时辰的玄气掌法。 李元虽然不理解宗门这什么古旧规矩,但他只是个灵峰座下籍籍无名的小弟子而已,只管跟着做就是了。 “噔~” 山上传来一声钟响,已经到了辰时三刻,刚好打完了三遍这掌法。 在众弟子身前的那名长老落手归一,单手背在身后,一双精明的双目扫过了众弟子一眼,点头道:“不错,这次比前几个月来的弟子多了七八个。 我祁灵门传至古道玄元一脉,哪怕如今不如古时显盛,可该有的规矩礼制还是要守的。 你们好生修行吧。” 说吧,拂袖一挥,其身前浮现一片碧绿莲叶化作丈许宽大,托着他飞天而去,惹得一众弟子眼热不已纷纷行礼道:“恭送长老。” 待长老离开后,李元也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他是灵峰座下,可是半夜三更就起床了赶路来这祁峰。 四五十余位弟子各自散了,却见有三个弟子聚在一起,来到了李元面前,为首是一个细眼消瘦的青年,不怀好意的笑道:“李元师弟,你脖子上的伤可好了?” 李元闻言身子一顿,转过身来,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已经很浅的疤痕,拱手笑道:“多谢王川师兄关照,已经大好,不算什么事了。” “呵呵,师弟也真是不小心。”王川身侧的一个矮胖子忍不住笑道:“好歹也是我祁灵门的弟子,修仙之辈,竟然能被一个凡人剑客差点刺破喉咙。 这事啊传出去可要被笑死人了。” 附近尚未离去的弟子们也都三三两两的笑说,显然这事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 李元没有动怒,别人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至于被羞辱,他脸皮太厚,感觉不到。 于是,他笑了下,那双眉眼弯起,有些不好意思道:“让师兄们见笑了,是我资质愚钝,法力低微,还要多谢王川师兄及时赶来出手相助。” 李元从袖袋中取出了块泛着莹光的方块小石,递到了王川身前,脸色微红道:“这是师弟的一点心意,还请师兄不要嫌弃。” “啊?” 王川本要说出口的话瞬间顿住了,看着眼前羞红脸的师弟和递上来的那块灵石,以及四周人投来的好奇目光,他竟有些结巴了。 “这个…这个… 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互帮互助那是理所当然。师弟好好养伤就是了,这灵石我怎能收?” 王川大手一挥,把灵石推了回去。 “哎,师兄你怎么?”矮胖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川这个纨绔子弟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既然这样,那师弟就多谢师兄了。”李元一脸感激,甚至想要抓着王川的衣袖表达自己感动之情,把王川弄的都脸皮微红,大庭广众之下俩个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待离开了人群处,李元的面上恢复了淡然,这点同门刁难无伤大雅,或许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十分羞耻的。 但对于李元这个前世经历万千污言秽语的人来说,不过尔尔。 他本是地星上一个普通青年,因先天遗传的家族病活了二十七岁就撒手人间。 再睁开眼,就已经是这方修仙世界。 这一世李元是山下被拐走的幼儿,幸好被祁灵山上的弟子所救,又发现其身具灵根,故而带上山修行。 李元的资质不能说很差,但也跟好沾不上边。 据灵峰的传功长老说,世间灵根分为天品灵根,地品灵根,人品灵根。这三等灵根又分上中下三等。天品灵根那是传说中的存在,就是地品灵根在祁灵门百余人弟子中可能都没有一个。 至于门内的两位老祖是何等灵根可不是他们知道的。 李元的灵根是人品中等,努力修行百年,说不定还能混个长老的位置当一当。 脚步轻跃,他攀岩翻身比灵猴都要敏捷,踏枝一踩便能跨个数丈远,他准备在午时前赶回灵峰。 祁灵门是个中等门派,分为祁峰与灵峰,门内弟子百余人,仅山下就有供奉修士修行的凡人数万,掌控着广元山脉近千里的地方。 宗门大阵只有不到百里,但这百余弟子撒进山林也只能说是人迹罕至。 门内弟子多以炼气初期为主,两峰峰主和长老都是炼气巅峰和后期的高手。 至于门内的两位老祖皆是铸就道基的真修,是筑基高人,不是李元这种小虾米能得见的。 如今十九岁的李元,也不过是炼气初期,以天地之气练血养肉,法力平平,放到人群里也只是个背景板。 但炼气修士便和凡人已有天壤之别,不论武力,单就“炼气两百载”这五个字眼就是仙凡之别。 他们这些炼气弟子若是能安稳修行,寿命能达两百载,近乎是一个王朝兴衰起落的光阴。 至于筑基真修,更是寿五百载的高人存在,莫说凡人,就是他们这样的炼气小修都少有机会接触。 李元翻过山岭,在近午时,赶回了自己的洞府。 灵峰不只是一座山峰,而是门内两种势力的划分,他的洞府建在一处小山中间,一栋三层阁楼小院,是前人弟子留下的,便宜了他这个后辈。 走到门前,李元从袖袋中取出一把令牌,对着院门一挥,青光闪过,一层禁制打开了个口子,他走回院里。 祁灵门是个中等宗门,一共就那么多弟子,这种简单的禁制只能起到遮风挡雨和野兽凡人的干扰,一个初期修士掐上三五次诀,用些小术就能轻松破开了。 但好歹是象征着主权和身份的东西,而且一个初期修士能有这种庇护已经是难得了。 李元走到院中的桂树下,坐在了躺椅上歇息了会,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一饮而尽。 习得功法,踏入炼气后,他便不用每日饮食,只需喝些茶水或是十天半月吃些灵米就行了。 此刻的李元躺在椅上,脚轻轻一蹬,长椅便一前一后的晃动了起来。 他舒服的躺在垫了软布的椅上,闻着头顶的桂香,想着要不睡个午觉。 修行之事,不急于一时,养足精神才能更好修行。 李元是重活一世之人,他向往修行长生不老,可也知道这条路很难,不是脑子一热,闭关苦修就能修为大进的。 上个月外出宗门,干些跑腿的差事,却遇到了江湖剑客,他一时不慎差点被那剑客刺破喉咙。此事一出,他便成为了宗门上下都有所耳闻的笑柄。 甚至,连其他宗门都有所听闻,只因广元山脉靠近闻山坊市,有同门将这事传了出去。 但李元并不动怒,也不羞耻,他是个在前世那种万千嘲讽中都能过得安然自在的人,名声,这种东西并不重要。 他知道自己术法天赋很差,灵根一般,平庸之姿,但这并不妨碍他想得长生啊。 李元想起先贤老子所言,上善若水,水善万物而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自己一无家世,二无上好灵根,三无财侣,四无大运。只能求稳,求厚积薄发,求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望大道。 不过,李元伸手摸到了石桌,桌面上经历岁月蹉跎有些石面被风雨雕刻的凹凸不平,他摸到了某一处凹陷的地方。 瞬间,他的灵识天翻地覆,来到了一处密林空间。 (本章完) 第2章 下元通灵真诀 第2章 下元通灵真诀 李元的神识正望着周身一片五光十色,有些出神。 这处秘境空间里种满了各种灵木,大都是他不知名的灵木,偶有认识的几种灵木看样子都是百年往上的灵物。 若拿出去卖了,价值数十乃至上百灵石呢! 要知道他在宗内每月的资粮也不过是一块灵石加上半斤下品灵米。 而周围的百年灵木更远处,还有灵机更为浓郁,看着神妙更加非凡的灵木,可能是年份更久远的宝木。 不过如今的李元是一截木枝都摘不到。 因为他的身前有一块丈许高石碑挡住去路,碑上有亮光文字,最上面一行写着:玄元万木界。 下面则是三篇功法名录,分别是上元九玄洞真经,中元宝土玄阴篇,和下元通灵真诀。 每一篇功法下都写着大致的概括,再加上这古怪和吸引人的洞天,李元明白自己是捡到了某一古道统的传承至宝了。 这个秘密他已经藏了半月有余,院中石桌中镶嵌着一块小石珠,而那小石珠也是他无意中触碰发现的。 三篇功法显然就是进入洞天的钥匙,只有选择其中一种才能进入那所谓的玄元万木界。 李元想不通这传承至宝和自家宗门有什么牵连,他也不去多想,这是自己唯一可以逆天改命的机会。 他苦苦思索半月,终于下定决心选择了功法。 第一篇上元九玄洞真经是顶级功法,修成之后可通天地之力,对于筑基、金丹、乃至元婴真君都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好处,而且功法威力极大,同阶之中都是无敌的存在。 但要求苛刻,不但需要有九元真体这种特殊体质,还需要极多的天材地宝,功法进境耗时极长。李元虽然渴望,却也知道自己若选了这功法,以他人品中等的资质可能一辈子都修不到筑基。 第二篇中元宝土玄阴篇,虽然没有要求什么特殊体质,却也说了天资灵根俱佳者最适修行,修成之后可御天下宝土,敕以阴神。 但同样需要灵根至少地品,否则进境极难,且需要大毅力大智慧之人修行。还需要收集天下七十二土,社台以祭,安天下社稷。这种对于李元而言就更加办不到了。 李元的灵根只是人品中等,实在修不了这样顶级的功法。 或许是这洞天传承者考虑周全,还留下了第三种功法。 下元通灵真诀! 上面清楚地写着,功法简易,修为进境极快,灵根低劣者可学。 但也说了弊端,修行此功会损感禁神,除去功法内的神通法术,修行其他法术都会难度极大,且法力平平,会成为同阶修士中较弱的那一类人。 三种功法各有利弊,李元也是犹豫了半月,都在考虑功法之事。 前两篇一看就是那种天下修士渴望至极的无上功法,但对于李元而言想求长生,就只能去选那最弱的下元通灵真诀! 而且他修行的功法也叫做下元诀,只不过远没有此功神妙,二者看似同出一脉别人很难发觉异常。 有时候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倘若他背靠老祖家族,或是灵根资质非凡,自然会选前两者,但自己毫无背景底蕴,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成功踏入筑基的。 为了大道长远,哪怕比旁人弱些又何妨?只要自己能活下去,能修为增长,那就有突破更高境界的可能。 哪怕自己再弱,将来有一天能踏入筑基,那宗门弟子不还是要照样恭恭敬敬的叫自己一声老祖吗? 李元终于下定决心,上前一步把手掌放在了下元通灵真诀处,顿时泛着光亮的文字如蝌蚪一般游向他的掌心。 一股庞大的力量在他头脑中冲撞,头昏欲裂的感觉让李元神识一沉,昏死了过去。 直到日落西山,桂树上面碎黄色的落在了李元脸庞,痒痒的感觉才把他惊醒过来,猛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躯。 他摇晃了下脑袋,习惯性的抓起茶盏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李元想起自己所修的下元诀,虽然没什么神妙,可却中正平和,是宗内弟子大多选择的普用性功法。 如今的他只能看到通灵真诀练气全篇功法内容,其中附带了一门专有秘法,叫做水云间,是道逃命的遁术,不过至少要炼气后期才能修习。 除此之外,李元脑海中多出一篇附带功法,名为万傀真经,里面竟然是记载了许多傀儡的制作之法。当然如今的他也只能看到炼气篇的两种傀儡制作之法。 分别是甲木傀,乙木傀。 甲木善战,乙木分光,一远一近,若是配合起来实力极为不俗。 李元坐在暮色渐深的院中,不远处山林里有归鸟扑棱翅膀地过,不时响起一二清鸣声,让他的心底疑惑又深了几分。 因为祁灵门的主业就是靠着炼制傀儡而闻名附近几州的。 更巧合的是,门内存有了五种炼制傀儡中就有这甲木乙木二傀。 若说功法巧合,那还能解释得通,可连着附带的傀儡秘法都和宗内一般无二,这就是扯不掉的关系了。 李元站起身来,碎黄桂洒落了一地,他望着远方暗沉的天幕,自语道:“世间因缘际会,和合而生。 这修行路远,我也要尽己身之力走到那高处看一看天下风云。” …… 寂静秋山夜雨中,李元盘坐在静室中默念法诀修行,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灵气钻入他的毛孔中,心法运转,气走周身,淡淡莹光在他身上不时流闪而过。 李元自十二岁开始修行后,便明白修行之难。 莫说高高在上金丹真人,就是筑基真修也是无数炼气修士难以企及的境界。 炼气境分三层,初期、中期、后期,此外还有小众的说法后期之上是巅峰。 炼气修士寿二百载,大多平凡之人一生都会卡在中后期,只有灵根不凡者方能踏上更高的境界。 炼气初期要搬运周天灵气洗涤肉身,净体肤,除污秽,使得周身通透灵气贯体,才能算是炼气中期。 而炼气中期则要以气养血,使得凡血化灵,超凡脱俗。 至于炼气后期听说是以灵蕴骨,化仙根生仙骨,成就无垢宝体才能有机会筑基。 如今的李元只不过是炼气初期的修士,肉身洗涤也只不过达到了两三成,距离炼气中期还远着呢。 他今夜便开始转修下元通灵真诀,一修行这功法便能察觉到吐纳灵气的速度要比往日里快上一大半!若按照这种速度,李元大有可能在三十岁前就踏入炼气中期,可比曾经他想得要快上近十年! 一连修炼了半月功夫,李元自觉功力大进,收敛了喜色走出屋舍。 不是他不想继续修炼这妙功,而是因为要到了自已处理庶务的时候了。 祁灵门弟子没有内外门之分,只要不到炼气后期便都会有宗门任务要完成。每隔三月便要为宗门事物劳累上一个月。 李元显然不是什么关系户,不可能躲避这庶务,他运起轻身术赶往灵峰大殿中。 轻身术是炼气期修士最常用的小术,运灵气于双脚穴窍,加持自身,可翻山越岭,日行千里。 但是当李元运起法诀时,忽然发现本已掌握熟悉的轻身术此刻却有些手生,施展起来借力踩木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心头一沉,没想到通灵下元诀所言的损灵伤感如此见效,炼气修士斗法多依靠法术、法符取胜,一把法器十分珍贵没有数十乃至近百灵石是买不到的,根本不是炼气初中期修士可以用得起的。 李元只掌握了六七个小术,除去轻身术,还有清水术、火弹术、隐障术、控物诀、水环术。 再加上一个修炼了许久,只时灵时不灵的流沙术。 这就是他能掌握的所有法术了,如今一看,只怕自己瞬间成为了炼气初期修士里实力最差的那批了。 李元心情有点不好了,但还是运起轻身术小心的赶路,直到天光大亮的午时才到了灵峰的山腰,一片壮观的建筑楼阁林立眼前,淡淡云气飘着衬托出这些高楼的不凡。 他来到灵峰大殿,殿内已经站了十几名弟子,都是和李元差不多要做同期的劳役。 李元默默站在众人身后,他本来就不是热性子的人,如今又实力低微,只能为人处事小心谨慎些。 “哎,李元师弟!” 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颇黑的汉子冲他叫了声,这汉子嗓门大,殿内的众人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的,这和当众拿着个大喇叭喊没什么区别。 李元面色一尬,却不得不抬起头来,小声的笑道:“原来是阮师兄,你也来做庶务了。” “哈哈哈,宗内一年也就轮换七八次,碰上也是巧了。”那黑脸汉子走到李元身旁,冲他肩膀一拍,压得李元身子不由得垮了一下。 这一幕让几个弟子见了,有个人不由得嘲笑道:“看来咱李元师弟真是体弱多病,还是要多养养身子啊。” “那可不!连凡人俗夫都能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还指望他有什么大能耐?” 一群人听到这话,纷纷笑了起来。毕竟在他们看来,仙凡之间如天地之别,能被凡人武者差点杀了的修仙者实在可笑。 “嗯?怎么你小子也想硬接我的罗庚掌?”黑脸大汉冷声看向那个开口说话的弟子。 那弟子脸上嘲讽的笑意马上变为了赔笑,道:“哎呦,阮师兄,是我嘴欠,该打,该打!” 说着,他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忙退到人群里。 阮经湖冷哼一声,目光扫向众人,十几个弟子都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不敢对视,嘲笑声也消了下去。 毕竟阮经湖可是炼气中期的高手,等到下一次执事大会召开,很有可能就升为灵峰执事了,可不是他们这些炼气初期弟子能比的。 李元拱手道:“多谢师兄替我解围。” “客气啥,咱俩是一屋子长大的兄弟。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下次他们谁再欺负你,就尽管来寻我,师兄替你出气!” 阮经湖拍着胸膛,笑着说道。 李元幼时被带上山,并不能直接修行,而是十二岁后才能修炼,在这之前他与二三十个孩童一同在山上读书认字,启蒙开学,这阮经湖就是与他住同屋的,为人大方,心地也不错,主要是这家伙不喜练字读书,许多课业都是他求着李元帮忙完成的。 李元不经意的揉了揉肩膀,笑道:“师兄多心了,都是同门师兄弟,而且山中禁止斗法,哪里有谁欺负我。” 阮经湖修炼的是难得的秘传功法,一身气力力大无穷,他不经意的一个拍肩都差点给李元拍趴下了。 这汉子笑着说:“那就好,师弟你等着明年,我一定能成为执事弟子,到时候兄弟可就能罩着你了!” 李元刚想回话,就听得殿中传来一道响亮的轻咳声,众弟子纷纷禁声,看到殿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位青衫女子,都低头行礼道:“拜见云长老!” 那青衫女子扫了眼众人,对上人数,确认该来的弟子都来后,才道:“这次庶务可能是最后一次三月轮值了。 宗内两位老祖亲自传命,往后宗内庶务改为两月一轮!” “什么?两个月就要轮值一次?” “啊!那我们岂不是一年要做四个月的庶务了!” “三月轮值不是老规矩了吗?怎么突然改了?” 众弟子一时间纷纷震惊不已。 “肃静!” 云长老轻叱一声,顿时殿内一阵狂风拂面而来,吹的众人衣衫飘动,众弟子纷纷不敢再言。 “这是二位老祖的决议,宗门上下无人可违! 而且,庶务增加,自然宗门每月给你们的资粮也会增加。 往后所有弟子每月的灵米都会增加半斤!并且门内传功阁里的灵傀真解也会不再收取灵石,可随意借阅,只是不可私传门外,一旦发现可是要废除修为的!”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才好看许多,毕竟灵米灵石都能增加修行速度,如此一来众人的修为进度也算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众弟子纷纷道:“多谢老祖慈悲!” 李元在人群中自然是随波逐流,其实祁灵门对弟子的待遇已经是附近几宗里最好的了。 不但每人都有私立洞府,而且每月一块灵石,半斤灵米,储物袋这等价值二三十灵石的法器也都是免费送的。 离祁灵门最近的清风阁弟子,可是每个月只有半块灵石,二三两的灵米,究其原因便是宗门的立足之本不同。 (本章完) 第3章 庶务 第3章 庶务 清风阁以特有的清风符产出闻名,但符箓利薄,且竞争对手多,其宗门自然不算富裕。 而祁灵门就不同了,宗内的五木傀闻名附近数州,每一尊炼气中期的傀儡都相当于一件法器,价值数十灵石,而且傀儡这等可传承、护家、守业的好东西对宗门势力而言自然是更重要的。 且莫说附近几州,便是整个大陆都没有几家比祁灵门更精通傀儡之术了。这种近乎垄断和暴利的利益自然让祁灵门富的流油,若非门内有两位筑基真修震慑宵小,早就被他人夺取这等传承了。 更为重要的是好在宗内没有堪比筑基真修的傀儡炼制之法,否则大陆上的霸主宗门玲珑派早就夺走了。 云长老见众弟子神色都恢复过来,这才继续道:“雪吟谷最近向我门订下了近百尊傀儡,要求五年之内完工,门内怕人手不足,故而这才改了庶务轮值。 接下来,我点到的弟子,便按照门内庶务去做。若是有人胆敢逃避庶务,一经发现便会被关入门内死窟。” 听到这话众人皆心头一寒,门内的死窟是一处阴灵鬼怪盘踞的禁地,其内恶鬼邪魄众多,真进去的话只怕生不如死会被鬼魄吞食三魂七魄,即便不死也多半神智呆傻。 “赵默笙,你去炼器房做添火童子。” “黄轩,你去灵木园里做伐木童子。” …… “阮经湖,你去祁峰秘堂做守门童子。” 此言一出,众弟子不由得羡慕,祁峰秘堂就是傀儡最终完工的地方,而守门童子自然是活轻且好处多的庶务。 “李元,你去灵峰秘堂做刻禁童子!” 近二十名弟子都被一一分派到各处,待分完后各自即刻赶往各处,开始为期一月的庶务工作。 李元赶往灵峰秘堂,相比于祁峰的秘堂绝对封闭和隐秘,灵峰的秘堂便宽松许多,傀儡在被炼制成型后就会在这里由弟子刻下法禁,然后完工再送往祁峰秘堂由长老们亲自刻录核心法禁。 站在秘堂前,出示了弟子令牌,两个守门的弟子查验一番后便放了他进去。 秘堂内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它连接着炼器房,许多傀儡在炼制完成后就需要立刻画制法禁。 李元之前经常做的庶务就是刻画法禁,算是熟手了,故而这次也是分到这里了。 一尊尊丈许高大的傀儡林立在堂内,只有八九个弟子全新贯注的在为这些傀儡刻制法禁。 看管秘堂的风长老是个甲老人,见只有他一人来了不由得皱眉道:“怎么只有你这小子一个?莫不是敷衍我?” 李元忙行礼道:“风长老勿怪,后面应当还会有几位师兄来,只是我心急,想着能跟长老您多学些东西,故而早来了些。” “嗯,如此便好。”风长老闻言捋了下胡须,脸上有了笑意:“你小子,这一批十二具甲木傀,你负责刻画其中三具便够了。 这是三十六纹的禁法,你好生记着!” 李元上前恭敬的接过其手中玉简,满脸堆笑:“多谢长老不吝赐教!弟子定尽全力完成!” “不错,去吧。” 风长老笑着勉励了他一句,“若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便是了。” 李元走到一具高大的傀儡面前,神识透入玉简内开始学习法禁。 这秘法如此轻传不是因为宗门太信任弟子,而是因为这三十六法禁只是甲木傀一种的法禁,而且没有祁峰秘堂的核心法禁,这傀儡也根本驱动不了。 傀儡身体炼制的秘法又是一套秘传,寻常人想要得到这傀儡传承,必须要凑齐炼制、法禁与核心法禁三部分才能做成。 曾经的李元也只以为是这三部分,可当他略微看了万傀真经后才发现还有第四道核心,那便是需要以特定的秘术拘拿魂体封禁傀儡内部才算是彻底完成一具傀儡。他如今实力低微,修为也不是一时半分能提升的。用其他外物补充实力难度太大,而宗内的傀儡则是为数不多的好办法。 自己已经掌握了二十四道法禁,甲木傀有外禁三十六,法禁刻制如画符箓一般以神念引导灵力勾勒玄纹。 但不同于画符,失败了符就败了。 祁灵门传承上千年,早就参悟出特制的法禁,唯有刻画成功才会印制在傀儡身上,若是失败了也只是亏损一些弟子灵力和神念,极大的降低了损耗成本,这才敢让只有炼气初期的弟子负责刻制外禁。 李元全神贯注的刻画着法禁,过去他是为了完成庶务,如今却是为自己制作傀儡炼手。 为别人做事和为自己做事,那自然是不同的。 他虽然修炼法术神通难度极大提升,但这法纹刻画不属于法术神通一类,倒是学的挺快。 李元每日画九道禁,四五日便能画完一具甲木傀的外禁,如此不知疲倦的勤奋刻画,一个月内便让他画完了五具甲木傀外禁,让风长老喜笑颜开一个劲的夸奖他。 三十天满,李元面色憔悴的走出了秘堂,与他同一轮的七八个弟子们也都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出来,也没谁有闲心再聊天,纷纷各自回了洞府。 李元看着又一批轮值的弟子走进了秘堂、炼器房等各处,又开始了他们的劳作。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 他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便直接在山脚下找了根大树,睡了起来。 祁灵峰有老祖坐镇,谁也不敢在山门之内动手杀人,故而这无人僻静处也十分安全。 李元实在是走不动路了,忍不住困意就昏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李元仿佛又来到了那神秘空间,站在一片灵机浓郁的古木前,那石碑上三篇功法已经消失。 只剩下几行字。 他意识清醒过来,只怕这不是什么梦了,忙凝神看去。 “玄元万木界,以性养命,以运生命。 护我天祁者,方可准入。 后辈传承者,若求仙道长生,必忠心我宗,方可运气引命,过九转凝金丹,升果位孕元婴!” 李元心中一惊,天祁宗! 要知道按照古法,没有真君掌道,谁敢称宗?就连玲珑派也只有金丹真人故而只能称派。 而且敢以天字为首的宗,那又岂能是寻常大宗? 但近来的修仙界中可没有关于天祁宗的一点传说,唯有… 唯有自家的祁灵门! 李元心中震惊,看来自家的祁灵门与这天祁宗关系匪浅。 他看了眼石碑后面玲琅满目的宝材,一狠心,上前把手摁在石碑上,郑重道:“后辈弟子李元,谨记先人所托,若有一日铸就仙基,必定尽心护卫祁灵门。” (本章完) 第4章 黑烟蟒心丹 第4章 黑烟蟒心丹 话音落下,身前石碑蓦然转动,化作一道拱形石门。 李元心中一喜,走进了门中,踏进了所谓的万木界内。 神念一扫,便发现许多棵百年灵木,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更远处还有无数重重叠叠的林影,显然是更珍贵的灵木。 “我这真是得了泼天的富贵啊!” 李元惊喜万分的在林中大笑,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心情,思维逐渐冷静下来,如此多的灵木,纵然是百年灵木也不是他小小一个练气修士敢去卖的! 因为离山门最近的闻山坊市就是祁灵门与周围几方势力共同设立的,百年灵木可是珍惜无比,一旦拿出去卖就会被追查到自己头上。 可总不能空入宝山而无所用啊! 李元盯着茂密的灵木,心头一闪,有了计策。 他决定暂且忍耐下去,等到自己把炼制傀儡的方法都熟练掌握了,再把这些灵木都给炼制成傀儡。 就算日后对敌,他自身实力不行,可挥手一放就是十几尊傀儡,哪个练气修士看了心里不发毛? 李元从梦中醒来,发觉天已黑沉,便不再耽误回了自己的住处。 来到石桌旁,他习惯性的去摸那宝珠,却没想到那珠子已经消失了。 李元心中一惊,在心中默念道:“玄元万木界!” 下一刻他的眼前天翻地覆,重新出现在了那片茂密的林海中。 “这是…这是…” 李元有些震惊,却更多的是惊喜。看来那传承宝物已与自己融为一体了,如此一来便再也不用担心被杀人夺宝了。 他心中自此平静下来,开始修炼通灵下元真诀。 院中的桂树一日日凋零枯黄,庭前落雪,大寒千山。 再到冬去春来,雪化流水,百鸟渐在山中鸣,四季不停的轮回,不知不觉间,李元已经二十五岁了。 这五六年间,李元长高了不少,身形挺拔了些,一身修为也深厚了许多。 他抬脚跨过门前长阶,少有人来往的庭院中许多地方都生了杂草青苔。 这些年李元只有做庶务时才出门,做完庶务便回了阁楼中苦修。 下元真诀当真不凡,一路修行了五年竟然没有遇到瓶颈,净污驱秽,炼气养血,增补丹田,他已到了炼气初期的圆满,周身杂质已经被清除殆尽,下一步便是以气炼血,将浑身的凡血化为灵血。 与净化皮肉不同,血乃人之本,这第一步就是要换心头血,将凡血化为拥有天地灵气的灵血,才能踏入炼气中期。 那他就有机会成为执事弟子了!虽然执事弟子的月俸与普通弟子没有差距,但在庶务上有不少特权。 最重要的是可以自己选择庶务,不再是只能听侯长老们的命令只能做苦力的份。 李元摸了摸袖袋里的灵石,这五年下来,除去维持洞府的禁制用了三块灵石外,再加上之前结余的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块灵石。 这是他全部身家了,从十二岁至今,十几年的积攒。 寻常初期修士积攒几十年可能都买不起一件下品法器,也就李元是宗门弟子,不用为功法、洞府操心,而且祁灵山门建在一座中等灵脉之上,哪怕这中等灵脉短小的可怜,却也是中等,所以整个山门内的灵气比寻常下等灵脉要浓郁上两分。 再加上,李元改修了下元真诀,远超曾经的修行速度五六倍,这才没有用灵石修炼,没有买增进修为的丹药,终于凑齐了如此多的灵石。 “还是忍住不买法器了。” 他仔细思量了片刻,还是忍住了要买把法器的冲动,最下等的法器都要上百灵石,而且自己还要买一颗换血心丹用于突破中期。 换心头血凶险不小,且没有灵丹辅助耗时几个月都有可能的。 这换血心丹是用妖兽的心脏所炼,辅以十几种灵药炼制而成的。对于突破中期大有好处,故而对炼气修士而言价值极高,一枚就要五六十灵石。 李元算了下时间,距离下次做庶务还有二十多天时间,刚好够自己跑一趟闻山坊市。 于是他收拾好东西,锁了禁制,便运起轻身术向灵峰上走去。 山门内没有所谓的善功制度,都以灵石为交易货币,这是玲珑派的要求,整个大洲宗门无人敢反驳。 所以山门中也没有什么换灵物的地方,想要买卖灵物只有去方圆万里内的闻山坊市。 好在祁灵门离闻山坊市最近,只有二三百里的距离,只要脚程快,清晨出发,日落时分便能到了。这是对李元这等没有飞行法器的普通修士而言。 来到一处洞府前,李元看到了门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外出”二字,只能无奈转身。 山门内他能信得过的同门只有阮经湖了,既然不在家想来就是在做庶务或是外出了。 那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没办法,李元实力低微,而且术法烂的惨不忍睹,家底也买不起好的法器和符箓。空有宝山却不能暴露分毫,否则只会死的很快。 他一路向南,来到祁灵门的正门处,有两个炼气中期的执事在守门,二人身后还站着两尊身材巨大的甲木傀,至少是炼气后期的傀儡,只不过是沉睡状态。 其他暗处的地方还有什么手段,就不是李元能知道的了。 “赵师兄,我想去闻山坊市买些东西,还望放行。” 李元走上前,递了自己的身份令牌,那赵姓弟子检查了下后,就笑道:“李师弟,自己一个人下山,可要小心些。怎么不叫上几个同门同去?” “师弟人脉不广,一向喜欢苦修,所以就自己独行惯了。”李元接回自己的令牌,苦笑道。 “呦,原来这位就是李元师弟!” 另一位看门的弟子听到后也忍不住插话,笑道:“师弟,闻山坊市中的符箓店不少,记得多买些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又被那些凡俗武者伤了。” “是,多谢师兄提点!”李元仍旧脸上挂笑,看着那弟子将一道法光打到了身后的玉石板上,浮现一行字。 “巳时二刻,灵峰弟子李元,去往闻山坊市。” 他拱手道:“二位师兄,告辞!” 祁灵门崇古道,故而对弟子道德品行颇为看重,所以同门弟子间都十分友善,即便有矛盾仇怨,可残害同门这种重罪可是要被抽魂炼魄,炼成傀儡的。 山门不管束弟子出行,但要记录在案,若是弟子在外遇险之类的也好寻觅探查。 李元刚出山门没多久,便见天穹上飞来一片巨大的碧绿宝叶,上面站着二三十个孩童,为首的是个老道,一身炼气后期的深厚气息。他只在空中扫了眼李元,就不再去看,显然是自家弟子外出。 李元站在原地,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是山中的长老。 看到他身后那些孩童,心中不由感慨,又是一轮新弟子入门了。 祁灵门每隔三年收一次弟子,每五年一次执事大会。 收弟子多从治下的四州一城中,探查六到十二岁的孩童有无灵根,有灵根者自然会被接上山,教书认字,待十二岁再开始修行。 “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什么天才灵根入门?” 李元感慨了一句,便转身下山往闻山坊市而去。 一路上他手中时刻握着金刚符,这是张下品防御法符,激发后会形成一道金属性的法罩庇护周身。 六年前那次,差点被一个凡人剑客刺穿喉咙的经历,让他终身铭记,时刻谨小慎微,不能小看任何人。 好在这路上离山门近,而且又是白日里的,不时还能遇到天空上的遁光飞跃而去,到了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时李元才气喘吁吁的到了闻山坊市。 进坊市前,他换了身寻常衣服,脱下祁灵门弟子的统一服装,然后带上了面具,这才上山。 只见一座山峰被硬生生从中削平,化作一片平地,在平坦的山面上建造起各种建筑。 此刻华灯初上,夜间反倒比白日里热闹许多,各样的灯笼挂起,还有各种灵光彩色闪烁照亮各家牌匾,恍若白昼。 街头上人来人往,穿着打扮各异的外来修士,还有各种戴面具斗篷遮掩的修士,让人错觉繁华似锦。 李元来到坊市入口处,从袖袋中拿出一枚特质的令牌,递给守卫看了,这才打开一道光门放他入内。 整座闻山坊市由四方势力共同建造,分别是东南边的祁灵门、东北边的清风阁,和西北方向的清河徐氏,西南方向的铜山王氏。 四家的中间地段,就是这闻山坊市,其中利润祁灵门只占两成。 清风阁占一成,清河徐氏占两成,铜山王氏独占五成。 这原因嘛,自然是各方实力的差异,铜山王氏乃南方第一族,族中有数位筑基真修,甚至有一位筑基九转的大修士。所占利益比其他几家多也没人敢说什么。 进了坊市内,他先去路边的小商贩处看了一遍,谁都有捡漏的想法,但不是谁都运气那么好的。 他之前来过两次,逛了一整日也没捡到漏,反而被忽悠骗走了几块灵石。 这一次同样是无功而返,那些散修的地摊上什么东西都敢往上摆,只要是看着不寻常的东西,哪怕是凡物也照摆不误, 李元逛了一会后,无奈摇摇头,他没有什么法眼,就是宝物到了眼前也不一定能发现,于是转身去了坊市中间。 这里有七八家看着十分气派的建筑紧挨着在一起,自然是坊市的四方势力所开店铺。 如自家的百傀堂,还有清风阁的百符阁,铜山王氏的百器堂,清河徐氏的妙丹阁。 此外还有玲珑阁等其他势力的店铺。 丹药丹道,这东西是万人追捧的,可不是谁都能修得起。 李元抬脚走进了妙丹阁,一个凡人小厮满脸堆笑的迎道:“这位仙师,可是要买什么丹药?” “我要换血心丹。” 李元直接说明来意,那小厮忙喜笑颜开道:“仙师稍等!” 他小跑到了柜台前,把那中年男子模样的掌柜引了过来。 “呵呵,鄙人姓徐,这位道友如何称呼?”那徐掌柜笑着问道。 “在下散修,姓王。” 李元带着面具,满口胡言的回道。 “原来是王道友,看来道友净污驱秽已完,中期境界就是眼下了。 我先提前贺喜道友了。 近来妖兽难猎,材料稍缺,我们店内如今只有三种换血心丹。”徐掌柜伸手一拂,柜台上出现了三个玉瓶。 “哦?不知是哪三种?”李元有些诧异,广元山脉的西南方多妖兽,故而丹药炼制多采用妖兽血肉根骨,因此不同妖兽炼出来的丹药也有所不同。 “这是用铁鳞鱼之心所炼,对于坎、玄、罡、辛银金等道的修士更适合服用。 这是用煞火雀之心所炼,对于子午火等大多数火行修士更适合服用。 这是用黑烟蟒之心所炼,对于癸水等阴性中性道通的修士更有益处。不知道友想买哪一种?”徐掌柜笑吟吟的解释了一番。 “这些心丹都作价几何?”李元没有立即回答,又问了句。 徐掌柜指着玉瓶道:“铁鳞鱼心丹,八十八灵石一枚,煞火雀心丹七十四灵石一枚,黑烟蟒心丹七十八灵石一枚。” “什么?”李元面色一沉,佯装怒道:“你莫不是欺我?寻常心丹也不过是五六十灵石一枚,最多不过七十灵石,怎的你这家店如此贵?” “哎呦,道友息怒!”徐掌柜忙解释道:“近来妖兽稀缺,不少东西都溢价了。而且道友也知道,我们广元山脉里只用灵药炼制心丹成本太高,没有代替之法只能提价保本了。 再过几年,只怕这心丹还要提价半成呢!我怎么会欺骗道友?若传出去,我徐氏的招牌何在?” 李元心中微惊,他在山中也偶有听过,近年来广元山脉里的妖兽越来越少了,这人说的不是假话。 他一咬牙,是真的咬牙,没装。 直接取了七十八块灵石,道:“那就要这黑烟蟒心丹吧。” “多谢道友体谅!”徐掌柜忙笑着拂袖一扫,收了灵石,把那瓶装着黑烟蟒心丹的瓶子递给了他。 李元接过瓶子,扫了眼确认无误后就黑着脸转身离开了。 他本来还想多买几张符箓防身的,如今超了些预算,可就拮据起来了。 至于把万木界里的灵木挖出来卖,这个想法他只敢想想,绝不敢真做的。否则,一根完整的百年灵木价值上百,乃至数百灵石,他走出这坊市可就要活不成了。 (本章完) 第5章 执事大会 第5章 执事大会 李元摇摇头,叹了声气,还是安稳修行,小心驶得万年船。 此刻月上中天,显然是深夜了,坊市里灵气淡薄,修行也不成,他便寻了棵老树翻上去,打坐调息,准备明早再赶回山门。 坊市里有客栈,但李元是个穷鬼,为了一夜歇脚费灵石太奢侈了。 后半夜,树下也来了个老道,倒是和他一般寻个歇脚地方。 李元睁开眼,和这老道对视了下,老道笑着拱手一礼:“打扰了。” “都是同道中人,客气了。”李元淡淡回了句。坊市内有筑基真修坐镇,而且还设了中等守护大阵,等闲修士根本不敢在坊市里动手,所以夜间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自己一看,就是那种修道艰难的散修,没什么油水可捞。 李元在心中感慨,修行界不止有繁似锦的宗门坊市,万人憧憬的前辈高人,更多的是角落里如他这般平庸苟且的小修士。 待天亮之后,李元起身,十块灵石买了一堆初阶下等符箓,共二十六张。 这些符箓多是火弹符、寒冰符、神行符这些小符,他法术难修索性就用这符箓代替算了。 收拾妥当后,李元出了坊市,寻个角落换上了自己祁灵门弟子的衣服,宗门弟子都是散修眼中不好惹存在。 李元也只能狐假虎威一番,其实他的斗法经验极少,实际上战斗力弱得可怜。 他有自知之明,宗门弟子就是凭借功法、修为、好符箓好法器压制散修,但这些他都没有,而且散修都是经历风浪摸爬滚打的人,李元可不会小看任何人。 一路上遇到了三五个往坊市来的修士,看到李元的衣衫后都岔路走了,毕竟祁灵门也是附近的中等门派,而且他们惹了这些弟子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打了小的来老的可能。 等到夕阳西下时分,他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回了山门。 李元不怕自己被轻视,被嘲笑,只要自己一直在众人眼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便行了。 所以,他一路风尘不停,站在守门的两个师兄面前时颇显狼狈。 “哎呦,李元师弟回来了。”昨日的赵师兄笑道:“莫不是被人追着?怎跑的这般急?” 李元喘了口气,才说道:“让师兄见笑了,我是怕有人打劫。” “呵呵,李师弟,你未免太小看我们祁灵门了,山门前数十里谁敢造次?老祖的神念可是随便一扫就能察觉的。”赵师兄忍俊不禁道:“下次尽管放心些。好了,回山吧。 这次咱们山门里可是有的吵了。” “吵?不知发生了何事?”李元好奇的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就昨日,王益长老带回来的新入门弟子中,竟然有一位地品灵根的天才!”另一个守门的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地品灵根!”李元吃惊道:“那岂不是顶多百年我们又多一位老祖!” “谁说不是呢!”赵师兄有些感慨,“灵根这东西啊,就是天命。 听说祁峰和灵峰一直在抢这个新弟子呢,甚至连祁峰峰主都出关了,啧啧,不知道哪峰会收了。” 李元回了山门中,经过灵峰时还能听到不少弟子都在讨论那新弟子李云鸣的事情。 “还是个同姓,难得。” 他事不关己,转身回了自己洞府,一路上还遇到了三两个同门。 看来这几年山门大收弟子,只怕要快有近二百人了吧? 回了洞府,关上禁制,调息完毕后,李元准备一鼓作气突破炼气中期! 若是他没改修通灵下元真诀,只怕还有失败的可能。毕竟宗内弟子有许多例子。 但如今他改修了通灵下元真诀,补足根基,信心也足了些,再加上有黑烟蟒心丹,这调和心气穴窍的宝药在,突破的可能性自然大多了。 李元闭目凝神,调动体内灵力按照炼气中期功法运转,气运神阙,走尾闾关,过心脉。 一靠近心脉,阻力便陡然大增,他不及多想忙吞下那黑烟蟒心丹,一入肚中重水浮起,心脏极剧跳动让李元变得面红耳赤。 好在这水属性心丹颇为不凡,一股纯粹的温凉水气冲入心脏,连带着他的灵力通过九道关窍,终于进入心穴。 李元全神贯注的引动灵力注入心头血中,血充气盈,血纳元灵,凡血化仙,瞬间周身灵气一滞,随即猛然运转,将他周身数丈的天地灵气疯狂吞吸入体。 心头血悬于内脏,皮肉已净,启血化灵,丹田内的灵力气团也随之暴涨了十倍不止。 李元忍住惊喜,默默调息着体内残存灵气,待到十余日后才终于睁开双目。 他站起身来,灵觉通透,灵识已能完全覆盖自己的院落,至少有数十丈远了。 “炼气中期,化血为灵,果然不凡!” 李元又尝试着施展法术,手中法诀掐了三息,忽然一团火焰浮现,炽热的高温照红了少年的脸庞。 “好好好!以我如今修为施展这最基础的火弹术果然快了些。 看来下元真诀对损感伤神法术难通的限制还是有限度的。” 炼气中期,或许在浩渺修行界不值一提,但对于李元而言,已是久愿终成。 …… 当数日后轮换庶务时,李元来到灵峰大殿内,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哎呦,李元,你竟然突破到中期了!” “我不会是神识出错了吧?” “这也太逆天了吧!” 一众同门围在李元身前,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而李元仍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不好意思的道:“师弟我侥幸突破了。” “肃静!” 大殿前走出来一个背剑老道,冷喝一声,众弟子再也无人敢开口吭声。 只因眼前这位长老是门内少有的修行剑术长老,战力强横无比。 “这次庶务分派由我来主持。” 负剑老道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和手中玉简一一对应,忽然轻咦一声,闪到了李元面前,惊讶道:“你小子,竟然如此快就突破了炼气中期?” 李元心中一凛,炼气后期和中期的差距如此之大,他都没反应过来这老者已经出现在了身前。“回禀古长老,弟子不久前心灵福至就突然破了瓶颈,修为大进,然后又去闻山坊市买了一枚黑烟蟒心丹,竟然真的侥幸踏入中期了!” “啧啧,你小子也是有好运道的。”这名古长老笑了笑,“沾了清风阁真修的运道,以后要谢过前辈。” 李元有些发懵,他之所以敢不隐藏气息,就是因为通灵下元真诀和下元诀同出一脉,很难分辨出差异,他也没有其他除去玄元万木界的奇遇,所以才敢大方承认的。 “不知长老说的是…” “清风阁上个月有位修士炼成了【真元水壁】道术,成就筑基,方圆数百里内天地有感,坎水、元水升华,而你所修的下元诀便属元水,故而你才能功法大进也是很合常理的。” 古长老笑道:“既然成了炼气中期,明年就是执事大会,早日成执事弟子吧。” “是,弟子多谢长老指点!” 李元明白过来,也不反驳,坦然领受。 接下来古长老开始分发庶务,不出所料,李元又被分到了刻禁的任务。 已经成为炼气中期的李元再做这刻禁任务自然轻松许多,轮值一月结束后便回了洞府。 而成为中期的李元便不再是同门眼中的笑柄,纷纷上门前来拜访。 李元也没有摆架子,都热情接待了。 虽然他以二十五岁年纪突破炼气中期让人震惊,可比起那新入门的李云鸣就不算什么大消息了。 李元丝毫不在意什么名声,什么出风头,乐得低调。 过几日便继续苦修起来,门外挂了谢客牌。 莫要小看炼气期的小境界,一个中期修士可以轻松打败三五个初期修士,而后期修士更是能以一敌十中期修士,想要越小境界而战,唯有用上长辈赐下的宝符或者厉害法器才有可能。 至于大境界,就是一百个炼气修士也不是一位筑基真修的对手,除非利用精妙阵法才能抗衡一二的。 如今的李元若有一件法器在手,对付寻常初期修士自然不成问题,可他穷的买不起。 只能继续苦修,靠着月俸积攒。 至于其他谋生手段,李元可不敢浪费时间在其他上面,本就天资不行,若没有下元真诀的逆天功效,只怕他要在五六十岁的时候才能突破初期修成中期。 李元想起了门内的招牌,傀儡。 自己唯有对傀儡熟悉,而且甲木傀三十六道外禁都已在做庶务时完全掌握了。 只剩下几道核心内禁,再加上炼制傀儡的灵木、灵液等五种材料,他未必不能亲自做出一具傀儡来。 只要能炼制出傀儡,那他自身实力弱也没关系,完全可以靠傀儡来当自己的战力。 而且,只要成了执事弟子,宗门内会免费发放一尊炼气中期的傀儡! 自己一打一或许不行,但以多欺少就未必了。 李元在修炼之余也开始慢慢研习甲木傀的四道核心内禁。 万傀真经上的甲木傀、乙木傀和宗内的傀儡并无什么差异,核心内禁倒是复杂了很多,足足用了一年余功夫才算是艰难掌握了四道内禁。 李元最熟悉的是甲木傀,自然要先从甲木傀炼起,如今法禁已全,只差地火炼制傀儡的身体这个难题了。 一年多来,他的修为也没有增长多少,毕竟中期与后期的差距远比初期到中期艰难。 这一日,十月十五,祁灵门内弟子纷纷放下手中事物,赶到了两峰中央的丰仙广场上,只因为这是五年一次的执事大会。 李元和另外四个这五年内突破中期的弟子并立而站广场中央,接受法敕。 四周站着两百余位弟子,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但都只能站在道路两侧。 十八根赤金巨柱林立广场,最前方的高台上站着十余位长老,最中间的是灵峰峰主和祁峰峰主两位,二人气息远胜旁人,不怒自威。 左侧的祁峰峰主王丘是位年过半百的半老模样,面色威严肃穆,一身修为已至炼气巅峰。 右侧的灵峰峰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书生,生得俊美,一身白袍立在众老人群中十分耀眼,让不少女弟子纷纷舍不得挪眼。 “赫连师弟,这次执事大会可只有你们灵峰一个弟子啊。”王丘淡淡道:“专注修行之余,也别忘记自己身为一峰峰主的职责。” 赫连卫尬笑一声,“多谢师兄指教。我灵峰内弟子各异,比不得祁峰都是芸城王氏一脉相传,多有长辈费心教导。” “呵呵,师弟这五年到哪一步了?”王丘岔开这个话题,转而问到了修行。 “不过又是一个五年,能有什么所得?道参之难远超我所想。”赫连卫摇头,“听说王师叔一年前亲自收了那地品灵根为徒,竟然没放你们祁峰中?” “师叔既然收了徒,那便不能再归属我祁峰了,这是宗门规矩。”王丘笑道:“还是先为这些后进弟子加礼吧。” “师兄先请!”赫连卫笑着伸手一让,落后了半步。 王丘点头,抬手往天穹一引,有明光落下,化作一枚法令被他握住。 “执事弟子听令!” 李元等五人同时恭敬下跪,上半身正礼相拱,齐声道:“弟子在!” “仙道昌盛,长生不绝。敬天地以行祁,纳万气以成灵。 今我持玄元上祁令,摄尔之血,以供先灵。望尔等日后孝祖法先,同门相亲,持己正身,上不负先人,下不祸后辈。…… 光大祁灵,仙道长青!” “弟子谨遵法令!” 李元五人同时拜下,并且随即咬破食指,滴出一滴精血,被祁峰峰主手持的宝令吸入其中,五人心头皆有所感。 这是与魂灯相近的宝物,只要摄入他们的精血,哪怕远隔数万里都能感应到他们的生死,甚至以秘法催动还能感应到他们的大致方位。 也只有经过了这一程序,才算是祁灵门的真正弟子! 待这一礼行完,赫连卫上前道:“从此以后,你们便是执事弟子,受我祁灵门庇护,一言一行皆代表我祁灵门之名,望你们多行正道,刻苦修行,早日踏入后期境界! 今宗门按照惯例,特赐尔等传承灵傀护身!” 说罢,他拂袖一挥,五道绿色灵光落在了他们身前,化作五尊或手持木剑或手持法弓的傀儡。 (本章完) 第6章 炼傀 第6章 炼傀 李元神色一闪,没有第一个上前,而是等到其他四位同门收了傀儡后,才收了最后那具乙木傀。 接下来的仪式多是繁琐的旧礼,拜祖师灵位,授冠,授印等做完之后已经到了午时,这才结束。 等到众峰主长老离开后,李元等五人也被众弟子围住上前恭贺。 “李师弟,你小子竟然真的成了执事弟子!” 一个粗旷的嗓门响起,阮经湖第一个跑到他身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我可是人品上等灵根,再加上灵丹和功法适配,这才能如此快踏入炼气中期。 你可真是福运不浅啊!” 李元不好意思道:“师兄,我这也是托了清风阁那位前辈的福气!” “知道知道,不然怎么说你福运不浅呢?”阮经湖笑着对身后一人道:“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元师弟,为人良善,绝对可靠!” “久闻大名,幸会了!”一个细眼宽额的青年男子笑着拱手。“在下齐虹之,恭贺师弟成为执事弟子!” “在下李元,见过齐师兄。大名愧不敢当,多是耻笑。”李元也回礼道。 “哈哈哈,既然相识,同门之间何须客气!”阮经湖笑着揽过他的肩膀,道:“走,今日去你那小院里痛饮三坛!” “这…”李元无奈道:“我那小院里可没有酒。” “我有。”齐虹之笑着从袖袋中拿出一坛酒来,“今日定要痛饮一番!” 于是李元只能带着他们俩来到了自己的小院,三人坐了,只见他们俩一个掏出几盘小菜香肉,一个拿出三坛好酒,显然是早有准备。 李元心中便起了戒备,但面上仍旧是那稍有拘谨的样子。 三人一番酒肉用过后,阮经湖有些醉意道:“李元师弟,这世间修行你觉得什么最重要?” “什么最重要?”李元一愣,脸上被酒浸微微泛红的他想了会才道:“这可难说了。财侣法地,哪个不重要?” 齐虹之灌了一口酒后,笑着说:“我倒觉得是福运!” “福运?”阮经湖闻言大笑一声,拍了下桌子,这石桌差点裂开了。 “没错,就是福运!也就是福缘,或者是说机缘!” 他接着道:“听闻五百年前清河徐氏的先祖,只不过是一散修,却有一日探秘洞府,捡得了玄虚丹经,自此之后一冲飞天,修成了筑基真修,在清河立下家族,历代传承自今已是和我们传承数千年的祁灵门相差无几了!” “是啊,灵根天资虽然出众者,可多有半路陨落者,哪怕是家族弟子有长辈庇护也多有种种瓶颈,仙路难行。 若是我等也有那徐氏先祖之缘,说不得此生也能一窥那真修之境!”齐虹之闻言附和道。 听了二人这话,李元自然明白过来他们的用意了。 “李师弟,我三个月前在平阳山中发现了一处修士洞府,那石门就是千年前的形制,有八成可能是古修洞府!” “什么!古修洞府!”齐虹之惊呼出声,“阮兄,这等惊天隐秘,你竟然告知我们!” “这有什么,我们皆是信得过的兄弟。齐兄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李师弟与我却是同窗之谊,人品良善,我们三人一同去享这滔天机缘,到时仙途皆进,说不定成就真修享寿五百,岂不快哉? 二位,可愿与我同去?” “自然同去!阮兄将这这般大的机缘告知于我等,岂有辜负之理?”齐虹之立即附和道。 “李师弟,你呢!” 阮经湖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李元面上露出贪色和羡慕之色,道:“这等大机缘,我也想去。 只是,师弟我法力低微,且不精通法术,只怕就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拖累两位师兄。 唉~不怕二位师兄耻笑,我几年前被那凡人剑客差点一剑封喉,自此就落下了毛病,一但想要与人斗法便会心神惊惧,不能自己,甚至敌我不分。 师弟我,实在不敢外出山门了!” 听到这话齐虹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之色,甚至还有嫌恶。 阮经湖则劝道:“师弟,你放心有我在。我修行的罗上真功可是门内数一数二的功法,就是遇到了炼气后期的凝仙骨修士,也能从容退走的!” “这…”李元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可是师兄,我连中期修士最容易的五行法术都没有修出来一种,更别提……” “什么?”齐虹之惊道:“李师弟你突破中期也有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连一门中期修行的法术都没炼成?” “这…这是真的。”李元羞愧的低下了头,“我炼了五个月冰锥术,至今没有成功过一次。” “李师弟,你这…” 听到这话,就连阮经湖都有些吃惊,“你说的可是真话?” “阮师兄,我岂能骗你?”李元站起身来,“不信我演示一二给你们看。” 说罢,他法诀一掐,看施法手势显然十分熟练,但灵力运转到手掌中就四处散逸,等到了指诀完成时显然灵力已经散完了。 齐虹之忍不住想笑,“这是,灵力散逸,这个真做不了假。李师弟是真…” 阮经湖也有些头大,“李师弟,你以前读书时脑子不是挺灵光的吗?怎么到了修炼法术上…” 李元皱着眉头,羞得低头看身下脚踩着的青砖,“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每次修炼什么法术总是这样。” 齐、阮二人目睹了这场景,显然熄了劝他去探险古洞府的想法,他们祁灵门的弟子就算是再菜,只要学些法术,配上傀儡,实力也是不俗的。 可像李元这般,一年多连一道中期法术都学不会的,实在有些辣眼。 于是,傍晚时分,李元苦笑着把二人送出了小院,挥手向他们作别。 等到关上院门,重回了阁楼里,他的面色才恢复了平静。 人心隔肚皮,何况是关乎修行路这样的大事,与他人同去探险,在李元看来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算二人是诚心相邀,可探险之时有什么突发情况,以他如今实力根本无法抵挡。 而且就算一路顺利,到了分宝时,利益诱惑之下,人心会做出什么选择,他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 李元想求长生,必要稳妥。这条路上纷争、厮杀一定会有,但不是现在就去拼命,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步修炼,并且悄悄炼制傀儡。 拂袖一挥,身前出现了那具乙木傀儡,此种傀儡擅长远攻,能射出乙木箭光,每一道都相当于炼气中期修士的一道中等法术,可穿法体凝滞血气,寻常炼气初期修士若被射中只怕就半废了。李元以神念催动法诀,控制起这傀儡行动,在屋中走来走去,适应熟练并掌握它。 稍微熟悉之后,便收了起来,取下衣袖里的储物袋。 修行界的储物袋可少有人挂在腰间那么显眼的地方,多是藏在衣襟里,或者宽大袖子里,这样收取物什拂袖一扬便是了,既仙气飘飘,又不易被人盯上你的储物袋。 储物袋灵光一闪,地上多了三件材料。 “灵荟水、轻羽木、三色光浆。 除去主要的灵木主材料,余下五种灵物只剩下三样了。” 李元心中思量着,余下的银汞丝、玄重水山门里都有。可惜这两种比较珍贵,每一件傀儡用量都有定额,不是那么好下手的。 祁灵门传承傀儡数千年,研制出了傀儡制作的最低成本和最大产量,就如同前世工厂里的流水线一般。李元在做庶务时,经常会偷偷取一些灵材存起来,前面三种灵材就是这样偷偷攒下来的。 不止他一个人做,许多弟子都心照不宣的偷偷干这事,而那些长老们只要看他们完成任务,这些边角料也随得他们去了。 如今李元成为了执事弟子可以自己选择庶务,那么这两种灵材就好得手多了。 甲木傀的四重核心内禁他也研习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动工了。 制作一件傀儡可不是立马就能完成的,除非有真修手段那是另说,否则就要按照工序一步步来。 李元神念一闪,出现在了玄元万木界内,他惊讶的发现,石碑之后莫名其妙多了一尊法炉,炉下还有地火滚滚。 “这可真是得来不费工夫!” 他心中大喜,本来还在筹谋借用山门的地火室炼制傀儡身躯,如今这万木界内竟然有了地火和法炉,那可是省了自己好大一番功夫。 石碑上重新浮现一行文字。 “受法加印,得宗气运。 赐玄元炼形炉,可引火制傀。” 李元看着这一行字,若有所思道:“宗门气运? 若我将来再有突破成为山门长老,那岂不是另有一番赐宝?” 他颇有敬意的对着石碑拜了拜,然后推门而入,望着身前郁郁葱葱的密林。 每一棵都是百年灵木,其中多以青沉树为主,这青沉木就是炼制甲木傀儡的最重要材料。 甲木参天,脱胎要火。故而要以火来塑其形,再辅以各种灵材使得其遇遇亥稳固,方能发挥出其威力。 正所谓甲木参天,脱胎要火。春不容金,秋不容土。火炽乘龙,水宕骑虎。地润天和,植立千古。 故而甲木傀皮糙肉厚,刚猛正德,威力要比乙木傀儡强上两分,这也是选择傀儡时众弟子都选择甲木傀的原因。 李元目光瞄准一颗百年青沉木,拿出准备多时的斧头,砍倒巨木,再削皮平整,然后浸泡在灵荟水中,需要九九八十一日方能使得此水浸木,化壬水藏木,使得其不惧水火。 做完这之后,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一睁眼发现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而他则是头昏脑胀,显然神识消耗过度了。 李元忙倒头就睡,这种情况唯有睡能安神养念。 镂木窗外,秋雨萧瑟,天气渐寒,雨水落在屋檐,滴答声不绝于耳,房中的李元大睡两日后方才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 站起身来,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院中被雨打落的满地碎黄秋桂,叹道:“又是一年秋了。” “咦,我的神识怎么又强了点?” 李元仔细端详了一阵,神识在他突破中期后就能覆盖以自身为中心的三十多丈距离,如今却是到了四十丈。 “难不成…” 他心中有了猜想,自己以神识进入玄元万木界,能以神识化形成自己模样显然是此界的自带特性,否则炼气修士不可能做到。 而自己在万木界内耗尽了神识化形的力量,显然恢复过来后就能稍稍增强自己的神识。 神识的强大自然有许多好处,最直接体现就是能操控更多的傀儡,对其他修士而言无论是修行功法,还是突破境界都有一些加持。 但能修炼神识增强神识的功法,绝对是无上秘典,如今的祁灵门肯定是没有的。 李元心中狂喜,若真如此,长久下来自己的神识肯定会增强许多,突破境界时也会简单些。 可惜又要到了庶务轮值,他也不能耽误,只得起身收拾一二准备去灵峰大殿。 一路上他运起轻身术倒是娴熟了许多,毕竟这法术只是下等品级,如今的李元施展起来还是容易些的。 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灵峰大殿,一同到这里的还有其他五位弟子。 执事弟子的庶务分派要比普通弟子早一日,灵峰内的执事弟子本就不多,再加上一年中各个轮次轮值,今天能遇到五名也是难得了。 大殿里站着一位身穿黄衫的中年胖子,单手捋着胡须,一双小眼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倒是颇为和善。 见他开了笑着开口道:“你就是今年咱们灵峰新敕的执事弟子啊。 叫…叫李元来着是吧?” “是,弟子李元,拜见长老。”他忙上前拱手弯腰执礼。 “嗯,难得。人品中等的灵根,如此年纪就成了中期。再修炼个一甲子说不定就能成为山门内最年轻的长老了。” 此言一出,其他五位弟子纷纷侧目看向他来,李元忙摆手道:“长老太看得起弟子了,我这境界还是托了清风阁真修前辈的势,没有百年苦修哪里能换得灵血凝仙根?” 这黄衫胖子笑眯眯道:“有时候,福运也莫不是一种上好资质。 咱们灵峰本就底子薄,弟子来自杂七杂八的百姓,不比祁峰是芸城王家,比不得啊。” 这是山内众人皆知的事情,可没有哪个弟子敢轻易谈论。灵峰虽然势弱了祁峰一头,但灵峰出身的老祖玉和真修可比祁峰出身的老祖王寻真修年轻了两百岁。 更重要的是,王寻真修已经是四百高寿了,再过一甲子这山门内的势,还不知向着谁呢。 (本章完) 第7章 烧炉 第7章 烧炉 黄衫胖子嘿嘿笑了声,从衣袖里伸出来一根圆胖的手指冲身前一点,黄色光云浮现,生成一个个字来。 “这是庶务轮值,你们看中了哪个给我说便是了。” 众人纷纷抬眼看去,一个个目光飞快的扫过光幕,也有经验老道的弟子直接选了自己看中的庶务就急着上前和黄衫胖子领了命。 李元还是第一次成为执事弟子后来做庶务,他并不急着从中捞好处,而是都仔细看了一遍,其中有三十多条庶务。 大多是些山门内制作傀儡的任务,其中还有几条去山门的任务,甚至有探查妖兽踪迹的任务,而那些有风险的任务不仅仅标注了实力强者接任,甚至还有灵石奖励。 李元身旁就有一位弟子上前道:“黄长老,弟子接下这愁云山探查任务了。” 黄衫胖子听了不由得侧目,迟疑了片刻道:“闻师侄,这愁云山里的暗尸鸦是中等妖物,甚至深处还有上等妖物,你可要谨慎些。” “弟子已经下了决心。”那闻姓弟子神色坚定道:“弟子最近修为到了瓶颈,若一直这样下去只怕困个十年八年都说不定。” “好,既然你有如此上进之心,那我也不再劝你了。”黄长老点点头,划下了灵光,然后想起了什么从衣袖里拿出一卷图来递给他,“这是已经探过的弟子带回来的堪舆图,小心些吧。” “是,弟子多谢黄长老厚爱!”闻姓弟子欣喜道。 于是六名弟子只剩李元一人了,其余五人行礼过后各自拜别,黄长老叹了声气,道:“小子,可选好了?” 李元回道:“弟子就选这看炉子的简单差事吧。” “哦?”黄长老古怪的看了眼他,忍不住笑道:“若真是什么简单差事,前面那几个家伙又怎么会不选它呢? 我只能给你说,这千世妍不是个好相与的。” …… 半日后,李元带着令牌来到了地火室,炽热高温让他刚走进就微微有些发汗。 穿过几重禁制,来到了七间地火室的第二间中,恭敬道:“千长老可在?弟子是轮值庶务的新弟子。” “进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出,身前石门自动开了。 “呼~”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满屋的红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屋子里有一座高达三丈的四足巨炉,炉下有一个口子从中冒出炎热无比的灵火。 高大炉子前立着一位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背对着他,哪怕看不清面容,仅那窈窕身形就足以令人遐想。 “弟子李元,见过长老!” “轰…” 身后石门蓦然关闭,李元很应景的被吓了一跳。 那女子转过身来,一张艳丽的面容上那眼眸里却带着冷意,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着。 “胆子这般小,如何修行? 你可知眼前的地火,若是沾染上了就会把你烧的骨头都不剩?” 李元拱手回道:“弟子谨记在心。” “过来,这是冰火扇法器,正面扇时便风助火威,增持火温。反面扇去,便起寒气消火损炎。 你持此扇,候在炉前,仔细着火候。” “是,弟子晓得了。” 李元忙接过冰火扇,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法器,回想修仙十几载,直到今日才算是摸到了真正的法器。 他持着宝扇候在炉旁,全神贯注的盯着火炉中被烈火炼制的灵木。 这一炉中炼制的就是甲木傀儡躯体。 只见这千世妍手中不断催动法诀,控制着地火包裹青沉木,然后计算好时间,等待木被烧至半融之时,其神念开始按照甲木傀儡形制一点点塑形。 有时火过旺了,李元便扇一扇寒气,有时火小了便增一增火气。 几日功夫下来倒是少有出错,让千世妍面色缓和了许多。 一尊新出炉的甲木傀躯体落在地上,千世妍点头道:“不错,比前几个来的弟子心性强多了。 我调息一番,你去将炉中废料都清了吧。” 李元忙应道:“是,长老!” 随即千世妍便在一旁打坐调息起来,显然这炼制傀儡对她而言也是件费力之事。 李元把炉中的火用阵法隔断,再用寒气降温后,收了一堆废料。 其中就有些散落的灵材,被他悄无声息的收了起来。一旁打坐调息的千长老也没有理会这样的小事。 就这样过了大半日后,千长老再次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件灵物,一一投入炉中开始炼制下一具。 李元也补充完了法力,继续持扇候火。 这样枯燥乏味的步骤重复了一个月,李元这才得以解脱,控火显然不是个好差事,他已经是修水属的下元诀,对于火气有些抵抗了,待在里面三十日都有些晕头转脑的了。 而千世妍在这一个月里就炼制出来八具傀儡躯体,然后这些傀儡将会被送往刻禁室,也就是曾经李元做庶务的地方,刻三十六外禁,再被送往祁峰刻下四重核心内禁,接着会被死窟的精魄附之以魄,最后检查和下密禁,防止傀儡有残缺品以及被其他道统的修士窥破了核心。 李元走出室内,深吸了一口新鲜且清凉的空气,长舒一口气道:“终于做完了,可以回家了。” 来时秋意正浓,归时已是寒雪满山径。白茫茫一片的大山里,隔开了山下的世俗与山上的仙居。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新一轮的弟子又走进了庶务里。好似,山上,山下,也并非完全不同。 一道遁光从天而落,李元抬头去看发觉竟然是阮经湖。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不由得嘿嘿一笑,“师弟!真巧啊,你也来轮值了?” 李元嘴角抽了下,“我刚轮值完,从地火室里出来。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啊,地火室。”阮经湖不由得笑道:“怪不得,地火室看炉子的差事可不是好做的。” “师兄你这飞行法器,是新买来的?”李元羡慕的看着跟在他身后那玉如意。 “哈哈哈,不错。”阮经湖得意道:“怎么样?看着是不是特威风?这就是去了那处才能买了这法器。 师弟啊,你没去真是可惜了。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 这点东西算是补偿给你的,切记不可四处胡言乱语,否则我这个师兄可不罩着你了。” 说完,他拿了个木匣子递过来。 李元忙推脱道:“师兄这如何使得?我一向不与人来往,生怕惹了事端,那里敢多言?” “师兄让你拿着便拿着,如今我已是今非昔比了。再乱下去只怕会被有心人看到,还是快些收下,回了洞府再打开。”阮经湖看到不远处有人走来,忙眼神一扫示意了下。 李元自然懂得,忙收了放进储物袋里,道:“那师弟就先告辞了!得空了再去师兄处拜访。” “哈哈哈,去吧去吧。”阮经湖豪爽大笑了一声,挥手走进了灵峰大殿内。李元则是运起轻身术,赶回自己的洞府。 等到了自家小院里,关上院门和禁制,再关上内院门窗,他坐在床榻上打开了阮师兄给的木匣。 “灵石!” 李元惊呼一声,“不对,这是中品灵石!” 只见木匣中放了两块泛着蓝光,灵气充盈无比的灵石。 要知道中品灵石对于炼气修士而言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更何况足足两块,还是水属性的。 这可是价值两百下品灵石啊! 阮经湖和那齐虹之在古修洞府里究竟发现了什么?能让阮经湖如此大方,只是封他的口就用两百灵石! 看来那古修洞府至少是筑基真修级别的,奇遇机缘不只是他一个人有,世界之大,奇遇无数,哪怕自己拥有了如此强大的传承至宝,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轻视他人啊。 李元在心中感怀了一会,才平息了心境,思考这两块灵石的用处。 在他看来灵石只有出去,才能起到它的最大价值。不如买一件飞行法器,再加上一件护身法器,这两块灵石再加上自己积攒了全部身家四十多块灵石,应该是足够的了。 可这样一笔巨款,若是出手一定会被有心人记住的。出门在外只怕要遇到凶险。 思虑片刻,李元忍住了去坊市买法器的冲动,哪怕山门距离坊市很近,这风险并不算大,可李元还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务之急,就是炼制傀儡! 只要自己能炼出傀儡,多上几具甲木傀,哪怕遇到了后期修士也有逃生的机会。 李元心念一动,来到了万木界内,身前浮现许多灵材,这些都是他从地火室的炉子里凑齐的灵物。 只要肯往废渣里扒拉,总能找到些有用的灵材。 他取出浸泡过的青沉木,再按照万傀真经里的步骤和观看千世妍炼制傀儡的手法经验结合,心念一动,宝炉之下开始升起炽热火焰,温炉后就将种种灵材放入其中。 青沉木开始在炉中被炼化,只是这火焰过于强烈,只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焚烧过头了。 李元面色一黑,他刚进入状态,就以失败结束。 只能将烧焦的灵木灰拿了出来随手扬在了其他灵木旁,权当做了养料。 这一棵百年灵木就值上百灵石了,但李元没有心疼,因为身后是无穷尽的灵木。 过了几日后,李元再次尝试炼制,这一次没有被火烧焦,但却因为灵液调配不得当直接在炉子里着了火,熏的他满脸黑烟。 李元再一次失败。 几日后,他又一日开炉炼傀,结果炉子里响起了爆炸般的轰鸣声。 …… 冬去春来,山中的景物不曾变化,只是不断有新人到来和旧人消失。 在李元三十岁这一年,祁灵门又招了一批新弟子入山,只是可再没有像那李云鸣那样的天资非凡之辈。 山门内有新的弟子扬名,也有暗淡落幕的老弟子。 祁灵门于两峰的中间地带建造了一批新楼台,其中有一座塔让全山弟子的心绪都为之牵动。 那座塔名叫素玉百阙塔,高达百丈,其内传说有百层,塔前有一碑,记录着闯塔人闯过的层数。 此刻塔前人头攒动,都在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许多弟子的姓名和峰属,零零总总有七八十人。 一众弟子激动的讨论着,一个个兴致勃勃仿佛闯塔的人是他们一样。 “哎,你们看排名第一的王冷蝉竟然被越过去了!有人闯到了二十八层!” “什么?竟然能闯到二十八层?二十八层可是长老们才能进的层数啊!难不成那人是……” “是阮经湖!竟然是灵峰的阮经湖,他竟然比祁峰的王冷蝉都要高!” “简直不可思议啊!这人只怕距离炼气后期的凝仙骨境界都不远了吧?” “你们看,竟然有人已经放弃挑战了!” “啊?不是,这也太快了吧?” 众弟子循声看去,却见塔门的八方门中有一道打开,走出来个灰头土脸的青年弟子,虽然样貌挺俊却满脸羞愧,出了塔就急匆匆下山而去。 “这人是谁啊?怎么如此快就出来了?” “看排名就知道了,名字还在闪烁的就在闯关,不闪的自然就是已经放弃闯塔之人。” “这人是…灵峰弟子…李元…三十岁。闯塔九层。” “啊?才九层?可是能进塔的都是执事弟子,炼气中期竟然才闯到九层?” “这位师兄也太……” “你们看,连李云鸣炼气初期都闯到了十一层了!” “李元师兄也太不堪了吧?” “这不是丢我们灵峰的脸吗?” …… 百丈高塔的天穹上,立着两位道人。 一人是作道姑打扮的秀美女子,一人是白发苍苍的独眼老者。 “师妹,你这从玲珑派求来的试炼灵器当真不凡啊。”独眼老者笑着道:“如此一来也让山内弟子有了个试炼的好去处。也能看一看这些弟子实力高下。” 秀美道姑轻笑着点头道:“玲珑派的灵器自然非同小可,此塔乃是上品灵器,内有一百零八层,以幻术使得入塔者陷入与一八零八位炼气修士对阵,既能提升对战经验,又不会伤到自身。 近些年山内的炼气后期弟子们愈发懈怠了,等这些中期弟子闯完了,再让他们也来闯闯。 宗内一味平和的氛围实在不利于山门弟子修行,修行路上岂能没有斗法之时?” “师妹所言不虚。”独眼老者叹道:“只这一件灵器,就让山门库房空了好些,倒是要过些穷日子了。” “穷日子?我祁灵门自问对门下弟子已是厚待,比周围几家不知好了多少,这点到不算什么。 只是,我担心传闻中的兽潮之事,会不会是真的?”秀美道姑皱眉道:“若是真事,只怕我们广南山脉四家首当其冲,灭山都有可能。” (本章完) 第8章 白壁乌岚 第8章 白壁乌岚 “这事是真的。”独眼老者面上浮现追忆之色道:“山内一些隐秘也该让师妹知道了。 广元山脉,不,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绝大洲每隔六百年就会迎来一次兽潮。 但也许是每隔一千二百年会遇到一次,只是规模更加庞大。 我祁灵门传承了五六千年,历经磨难至今,论及秘闻也就只有雪吟谷那一脉和几个古脉能相提并论。 只是这兽潮方向不定,从广元山脉过来的兽潮反而还会小些,所以师妹不必惊慌。 若百年后真有兽潮到来,危急时刻,我会开启千傀大阵的。” “什么?师兄你……”秀美道姑神色一惊。 “唉,我已活了四百余岁,哪怕有上次的赤阳松麟宝果增补了三十年寿元,也是徒然。倒不如为宗门续命,也算是血脉不绝了。” …… 秋桂小院里,李元回了静室,回想了一番自己的表现,确认符合自己树立的人设后也就不再去想了。 那素玉百阙塔神妙非凡,每一层都会变幻一位炼气境的修士,实力是随着塔层数缓缓上升的,他用宗门曾经赐下的乙木傀一路打到第九层时,遇到了一位炼气中期的劲敌,只一把玄金法剑越过乙木傀,围着他一转,李元的头颅就被割下来了。 哪怕知道是幻境,也把他内心给震惊到了。第一次认知到了实力的差距,就是斗法中决定生死的关键。 而自己唯一的凭仗,便是傀儡! 李元心念一动,出现在了万木界内,身前屹立着三尊高大的甲木傀儡。 这就是他历经数年时间刚才炼制出的三具傀儡! 这三具傀儡每一具都高有丈许,一具手中持木剑,一具拳头颇大,还有一具手持长棍。 他们的头颅是椭圆形的,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和魁梧机械般的身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这三尊甲木傀就是他的得意之作,而且更让李元惊喜的是,万木界内制作的灵傀,根本无需附灵,只要以法诀催动便能如臂驱使。 “如此说来,只要我有足够的辅助灵材,就能炼制出数不清的傀儡,甚至组建傀儡大军!” 李元心中惊喜无比,同时也更加觉得这万木界的神妙只怕连元婴真君都不可能做到。 处置完傀儡之事后,李元又专心于修炼上,这几年时间修为也没有落下,一身凡血已经被他置换了大概两成左右,将心室内的凡血都化成了灵血。 只是中期到后期的难度远超初期到中期,寻常人品中灵根的修士费一甲子时间才堪堪突破炼气中期,而若要到达凝仙骨的后期,那至少再需要两个甲子的时间。 可炼气修士至多寿二百,过了一百五十岁后就会气血衰落,皮肉渐沉,也就会导致许多修士一生都蹉跎在炼气中期。 山门中对突破后期无望的修士,大都会选择下山入芸城当个富贵人家,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也是为山门提供弟子来源的重要渠道。 毕竟有灵根之人其后代有灵根的机率也会大过凡人,而且毕竟是一脉相传,对于宗门的忠诚度亦会更高。 只是祁灵门有规定,即便想要放弃仙途,那也至少要一百二十岁后才能放弃,在此之前还是要在山中修行的。 自然,那庶务也是要继续做的。 李元等了几日,山中关于素玉百阙塔的热度稍稍下了些,才起身出了山门,想要去坊市买些好东西。 走在路上,虽然山中多了许多弟子,可李元并没有几个相识的。所以旁观看去,发觉山中弟子又多了些,这让他心中微微疑惑,为何这近十年来山门总是广收弟子? 他还犹记得自己被带上山时,人品下等灵根的人山门都只当作没有灵根出现,如今看样子是只要有灵根就一口气收下了。 李元走到山门前,这次值守的换了俩人,一胖一瘦两个执事弟子。 那瘦些的执事弟子见了他,不由得拍了拍在打瞌睡的胖执事弟子,道:“赵胖子,你看谁来了! 咱们宗内的名人来了!” “哈?”被叫醒的胖执事弟子还在迷糊,被叫醒了便转眼去看,惊呼到:“哎呦,是那个…那个…” “是那个百阙榜上倒数第一的灵峰李元!”瘦执事弟子直接脱口而出道:“李元师弟,你这是要出山门吗?小心又被哪里的凡人剑客抹了脖子。” 李元笑着拱手道:“让二位师兄见笑了,在下是准备外出去坊市买几颗丹药增进修为的。” “哦?就你?”瘦执事弟子嗤笑道:“你知道外面现在丹药溢价了好几成吗?就你那点靠着山门月俸过活的灵石能买几颗?” “这…”李元脸上微囧,但还是道:“师弟我确实只想买几颗,也不是要买一瓶。” 除去特殊的贵重的丹药,寻常丹药都是十粒一瓶。 “最近山外可不太平,听说好几个散修都被杀人越货了。师弟你这实力,也有些够呛啊。不如让我替你代劳,只需多付几枚灵石即可。” “这……” “侯师弟,你莫要吓唬他。”那胖执事弟子训斥道:“李元师弟也算对我有恩,莫要这般欺负他。 师弟,你外出小心些就是了,莫要信这歪嘴猴的胡言乱语。” 李元忙点头道:“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哼,一个最后一名,一个倒数第二,你们俩还真是惺惺相惜啊!”瘦执事弟子嘴上小声嘟囔道。 李元并不在意这点小事,转身出了山门后就径直往坊市方向而去。 这些冷言冷语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初时还会当作磨砺自己的心境,但现在是完全无感了,甚至习以为常。 羞耻?羞愧?那些玩意只是用来伪装自己的。 如今的自己可不再是过去的李元了。 一路上运起轻身术,并没有发生什么打劫之事。 到了坊市后,李元还是惯例去街边小贩走一圈,和往常一样毫无所获后就了三块灵石买了些下等符箓。 然后走入了坊市最中心的热闹地段,站在了百器堂的门前。 这家三层宅面的店铺的旁边就是自家山门开的百傀堂。看着里面也就三三俩俩的修士,不算冷清但也说不上热闹。 只有妙丹阁的门前是围着一群人,甚至还有在大声叫嚣的质问怎么越来越多的丹药都提价了甚至断供了之类的。 逼得那徐掌柜只好苦笑着站出来解释道:“诸位道友莫要激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近些年来广元山脉里妖兽渐稀,没了妖兽血肉和妖丹,哪里能炼出来丹药呢? 诸位若要不信,尽管去玲珑斋问一问他们那的丹药,同样面临着此等情况。” 李元闻言也有些叹气,毕竟广元山脉许多东西都离不开妖兽材料,若是妖兽真有一天灭绝了,那对于他这样的穷修和散修而言修炼会更加艰难。 他摇摇头走进了百器堂,自己入坊市前就已经换了身黑衣,头戴面具,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刚走进去便见一个长须老者笑眯眯道:“贵客盈门,不知道友有什么所求?” 李元压低了声音,沙哑道:“我要法器。” “哎呦,快请,快请入内。”长须老者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却健步如飞的上了二楼,“道友,二楼雅致,还请静坐片刻。” 李元点点头,登上台阶,进了楼中。 并不是他没有防人之心,而是这坊市乃是万里广元群山中唯一的坊市,莫说自己这点身价,就是心动了也不会大胆到在坊市内动手。 入了室内,长须老者亲自为他倒了盏香茶,捧到桌前笑问:“不知道友欲买什么法器?” “飞行法器。”李元并不避讳的端起茶盏就饮了口香茶,继续道:“不知贵店可有哪些品类?” 长须老者眼底微闪,笑着接话:“飞行法器啊,本店开了有五百年之久,自然法器种类众多。 飞行法器大致分三种,第一种是只能飞行御空的,这类法器虽然造价低,可太易损毁,若遇到有埋伏的只怕会器毁人亡。 第二种是有特殊功用的,有可隐匿藏形的,亦有能防备突袭的飞行法器,或是其他对某种天地之险有克制的独特飞行法器。 第三种则是顶阶飞行法器,不但能攻能守,甚至空间颇大,……” “给我看看第二种吧。”李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 “好嘞,道友稍待片刻!”老者并没有被断话而不悦,只忙转身跑向了楼后。 四下无人,李元索性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这香茶,虽然不是灵物,但香气溢口,颇有茶韵。 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那长须老者又噔噔噔的上了楼,笑着进屋把门关上。 李元只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看向他。 长须老者告罪一声,又为他续了杯茶,才道:“让贵客久等了。” 李元丝毫没有想继续喝茶的意思,只道:“先看法器吧。” “好嘞。”老者笑着拂袖往桌上一挥,落下五只木匣。 他打开第一个木匣,里面是一只银白色的宝钗。 “此物乃是流银飞玉炼制,为中品法器。一但施法便能化作丈许长,可立其上飞天过霞,宛如流星,其速度之快就是凝仙骨的后期修士若没有好法器和遁术都追之不及。可日行万里! 这银光宝钗作价二百四十灵石。” 李元淡淡点头,并没有言语。 老者立即放下宝钗,打开第二个,道:“此物乃炽云舟,也是中品法器,飞空之时伴有火云如霞,且防御不俗,寻常中期修士都难以短时间攻破,除了一些水行中品法术克制三分外,几乎没有缺点。可日行五千里。作价二百六十灵石。 ” “好是好,可惜太过显眼了。”李元不满意道。 “这个…”老者干笑一声,又取出第三件,道:“白壁乌岚,此物可化黑白二色云气,藏匿其间不易被发现。若飞得高些,便是后期修士都察觉不到。可日行七千里。作价二百七十灵石!” 李元心中一喜,此物倒是很合他心意,但面上不显,道:“再看看吧。” 老者便将余下两个木匣都打开,道:“寒霜玉兰,可化丈许大的冰霜之,专往极热之地而去,并且防御不在炽云舟之下。日行四千里。价二百六灵石。 空吟剑,日行一万五千里!中品法器中的绝对精品。作价三百五十灵石! 道友可看中哪一件了?” 李元被那空吟剑的速度所惊,但考虑了下还是道:“这白壁乌岚颇合我心意,二百灵石如何?” “什么?道友你莫不是拿我开玩笑?”长须老者刷的一下,把桌子上五件法器全都收了,不悦道:“二百灵石只怕连本钱都不够。此物采用云中翠鸟的翎羽和小煞蝉双翼为主材,再请族内炼器长老耗时一百一十八日所炼,莫说赚钱,亏成这样我这店还开不开了?” 李元面色一尬,道:“道友莫急,我在门…我在山中的师长倾尽全部身家也不过只有二百三十灵石,我们做散修的艰辛道友你也是知道的。 我身上全部身家二百四十灵石,再加上那二百灵石乃是祖上传下来的中品灵石,也勉强价值能多加些,还望店家成全。” “中品灵石?”长须老者眼神一眯,斟酌片刻后才开口道:“若是这样的话,我也勉强能接受了。” 说罢,他袖子一甩,那只装着白壁乌岚的木匣重新出现在桌上,“算了,我就做一回好人罢。只是回头少不了要被掌柜骂了。我也曾是散修出身,算是行善积德吧。我姓赵,记得下来再来买什么东西找我赵老头。” 李元忙笑道:“多谢赵道友成全,小修再来一定找您!” 说罢,他拂袖一样,桌上的木匣消失,出现了两块中品灵石和一小堆下品灵石。 …… 不一会后,李元走出门口,站在街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唉,这未免也太贵了吧。再挣十年也买不起啊!” 说罢,垂头丧脑的转身离开了。 四周人群中有几个默默盯着店门的修士听到这话都低声骂道:“又是个穷鬼想当大爷了!” 百器堂内,一个小厮走到那长须老者身侧道:“师傅,咱店里最近还有货到吗?” “应该是没了。你去上楼,收拾下那位客人的茶盏吧。”长须老者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里屋。 小厮上了楼,看到那杯喝尽的茶盏,心中无奈道:“原来是宗门弟子。” (本章完) 第9章 九宫众 第9章 九宫众 李元走出坊市,并没有试试新买的法器,而是还和来时一样寻了个偏僻处换上祁灵门弟子的制式衣衫,然后运着轻身术往宗门赶去。 在百器堂里喝完那第一盏茶,滴水未留,第二盏茶滴水未动,这是一个宗门弟子中才会知道的暗语,寻常散修是不会知道的,以此来摆明身份,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纠葛牵扯到坊市四大掌控者势力身上。 他趁着太阳下山前往山门赶去,行到中途时看到一处密林里有法光闪烁,显然是野外常有的杀掠之事。 李元正准备绕走,却听到一声有灵力加持的求救声传出:“不远处的道友,还请相助一二。在下祁灵门弟子,只要抵挡片刻就有师门来援。小女子愿献上全部身家三百灵石为谢,以身相许!只求道友相助!” 这声音娇嫩可爱,一听就是个美妙少女,让人闻之而起怜爱。 随后密林里还有几百颗灵光闪闪的碎点洒落向四面八方,显然是在印证她所言非虚。 李元听了却眉头一皱,他是绝对不想管这事的,纵然是同门,很多弟子都没见过面,根本没有情分。 但祁灵门门规,若遇同门落难,见死不救者,视后果而定,轻则入死窟山牢半载,重则废除修为。 而山门前可是写了他的几时出山去往坊市的,只要一查根本瞒不过去的。 李元心头一转,于是运起灵力大声回传道:“前面是哪峰的师姐?” 听到有人回应,那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惊喜万分道:“小女子是灵峰座下,还请师弟相助!” 李元又问道:“师姐是用了于忠师兄给我们执事弟子特有的求救符吗?可还要多久师门才会来人?” “不错,师弟不必担忧,这些贼人不过是三个初期和三个中期的,师门只需一炷香就能赶来!”那娇弱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臭小子,本大爷劝你莫管闲事!什么狗屁祁灵门弟子,速速离开此地,否则你也难逃一死!” 一道粗鲁嚣张的声音传来,若是寻常年轻弟子此时热血上头,定然会冲进去让那群盗贼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但李元此刻却心中一寒,头也不回的疯狂运起轻身术往山门逃去。 因为灵峰包括祁峰,给执事弟子的求救符是要到一尊通灵傀儡面前缴纳灵石才会吐出来的,而且禁止任何弟子私下相授,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于忠师兄给这符箓的。 李元一脚踩在树枝上,跨越数丈,向远处逃去,迅捷无比。 密林上空升起一道遁光,一个头戴白脸黑纹面具的男子咒骂道:“这小子,这般怕死! 快追!” 说罢,他已经驾着一片白云飞快向李元追去。 身下的密林中随即也冲起七道身影,个个踩着廉价纸鹤法器追了上去。 同时,还有一个身影在密林中熟练的收起插在各个阵点的隐藏法旗,地上散落的灵石也都失去灵光化作普通石头。 李元双脚如风,极速奔跑向山门,同时毫不犹豫的催动求救符。 他自突破中期之后,就一直苦炼两道法术,一道是中等法术冰锥术,另一个就是这轻身术。 哪怕只是下等法术,却也被他练得迅疾如风,再加上他时常参悟功法中的水云间这道遁术,对遁行理解颇深,所以此刻全力奔逃之下比寻常中期修士都快上三分。 眼看身后追兵在天上快速靠近,李元在地上跑断腿的往宗门冲,只能一股脑的掏出积攒许久的符箓,一把扔了十张符箓,火弹符、木剑符、金刺符… 如同烟一般在天空上绽放,顿时阻下了他们。毕竟纸鹤这种最大众又最廉价的半法器,一道火弹术命中了都要被烧毁。 那群贼人咒骂不已,纷纷闪避。 李元忍着放出傀儡的冲动,眼前三个中期修士就能缠住三具傀儡,而且这里到山门并不远,万一被发现他有如此多的傀儡,到时候回山只怕要完蛋了。 他记得阮经湖说过,山门外是有长老一直轮守的,只要在山门百里内,都算是安全。求救符一发,可能一柱香功夫就有长老会来援。 若是在这群盗修追上来前还没有长老出现,那他只能拿出白壁乌岚暴露这件法器。 此刻李元还在边跑路途中,开始捏诀掐咒,蓄力施展着他唯一学会的冰锥术中等法术。 最先追上来的是那架着一杆墨绿宝旗的修士,他身上衣衫写着“乾”字,速度远超那些半法器修士。 李元分心多用,回头看了眼,那修士刚好打出一柄水蓝色长剑隔空斩来。 他心中一沉,眼前这修士有两件法器,而且看样子品质都不俗,再加上这些人训练有素,绝非散修盗贼。 来不及多想,李元忍住冲动,仍旧镇定的飞速赶路,然后计算着距离,等到那飞剑进了三十丈范围时,他猛然回头打出蓄力多时的冰锥术。 “嗤~” 三根泛着寒冰的冰锥如同三把长剑齐齐撞向蓝色飞剑。 “轰…” 三根冰锥被飞剑穿刺而过,碎成了冰渣,但飞剑也因此变得迟钝了许多。 天空上的乾衣男子双目一黑,伸手招回飞剑,却发现上面附带了一层凝冰,阻隔了他的灵力牵连。 “凝冰粉,这小子,好狡猾!” 他冷笑着伸手掐诀,对身下宝旗敕令道:“疾!” 下一刻,这墨绿色宝旗瞬间飞速冲出,破空之音大作,速度提升了数倍飞到了李元的前路上,并且袖袍一撒,数十颗石子般的东西飞出,在空中爆开化作片片黑色烟雾。 李元脚步一顿,连忙改变方向,但这一变,身后追兵也靠近了过来。 那乾衣修士并不贸然靠近他,而是保持一定距离拦住前进的直线距离,显然十分谨慎。 李元见状只能准备拿出法器逃走。 但这时远方天幕上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金戈之音,一道金黄色遁光飞速而至,落在了众人上空。 李元看清来人后面上大喜,忙恭敬道:“弟子多谢长老救命之恩!” 那群修士纷纷惊疑不定的止住了,看向那遁光中是位衣着秋黄色长袍的俊逸男子,一双凌厉的剑眉皱起,那双眸子里毫不遮掩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何方盗贼,竟然敢在祁灵门地界如此胆大包天的劫杀我门下弟子?”这踏剑男子冷冷的扫了众人一圈,一身炼气后期的气势散开,漫天秋风吹动无数枯叶纷飞,震得众人不敢造次。 还是那乾衣男子最先出声道:“前辈也看出来了,我等是何势力。 这名弟子神魂颇为不俗,我九宫欲图之。还望…” “放肆!”那踏剑男子勃然变色,脚下那柄三尺长剑被他握入手中,剑刃寒芒在月下闪烁,剑柄宝穗摇曳,“若非你身穿乾衣,我来时就已经出剑了。 其他人可以走,你这个乾子便不用了。” 说罢,他持剑一递而出,霎时间剑身上分出一道丈许长的锐金色剑气,带着凌厉杀意直直斩去。 乾衣男子面色大惊,忙道:“九宫众,合术!” 其他几位盗贼纷纷去了黑衣,显出各自的法衣,正是九宫所代表的乾坤震兑坎离艮巽,只差一个中宫。 八人同时手持一面各色宝旗,八色灵芒汇入化作一道八卦图案挡在这金色剑气面前。 金色剑气刺入八卦图案中,八道宝纹亮起,其中的乾、兑二纹最盛,竟然真的拦下了这一道剑气。 已经默默退到这位自家长老身后的李元,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惊。 要知道后期和中期的差距堪比一个大境界,而且这位长老可是山门里极具名气的剑修崔怀秋,其已经修出了剑气,比寻常后期修士都强了许多,眼前三个中期,五个初期竟然能挡下这一剑。 崔怀秋眼中冷意更盛,喝道:“中子何在?若想要九宫亡八,那就再接我几剑!崔某可不是易与之辈!” 听到这话,那乾子男修面色大变道:“前辈息怒,晚辈失言,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崔怀秋不为所动道:“我昔年道侣便是因你九宫所害,看在老祖面上才站在这里与你们废话的。” 他环顾了一圈后,见无异动,道:“既如此,那就领教一下崔某剑术!” 他猛然浮空而起,持剑双目之剑,左手持剑,右手两指并拢抚过剑身,举剑一起,十里长风尽来,卷起千秋叶,化作一道十余丈高的龙卷风与他融为一体。 浩荡狂风中,只听得他冷喝一声,“斩!” 随后便见金气贯彻苍穹,银月之下,剑起风骤,将那再一次浮现出的八卦图案一剑斩碎,同时八人手中的宝旗也应声而碎。 乾衣男子惊恐逃窜而走,却来不及反应瞬间被金气一分为二,尸体侧目被切的平整光滑,鲜血洒了一地的秋叶,染成了红。 其余七人纷纷惊惧退走,一道太极鱼眼缓缓浮现,转动了三息便化作灵光消失。 崔怀秋也没有去追,只转过头看向自己救下的弟子,道:“你这小子能从九宫众的埋伏中逃出来,也是不容易了。今日所见到的事,关于九宫之秘,一字也不可外传,否则后果和死也没什么两样了。回山好生修炼吧。” 说罢,他转身再次驾起遁光离去。 李元忙向他离去的方向行礼道:“弟子多谢长老救命之恩,今日之事定一字不提!”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但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放出宗门赐下的乙木傀,操控着让其赶到那乾衣男子身侧,然后翻出了储物袋,就连忙收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继续向山门赶回。 这一次已经离山门极近了,虽然夜已深了,倒也无事。 回了山门前,那胖执事和瘦执事还在激烈讨论着,见到他回来了,急忙上前来问。 “李师弟,方才崔长老救的人是你吗?”胖执事问道。 李元回道:“在下惭愧,在山外遇到一群盗贼,三五个中期初期的贼人,我实力太差只能立即催动求援符。” “原来是李师弟。”瘦执事笑道:“那就也正常,毕竟是山内实力最差的人。 李师弟可莫要忘了,要上供给峰内三十块灵石。” 李元面色一尬,道:“这事我也知道,只是手头拮据,不知道可有时限?” “只要在一个月内上供就行了!”胖执事回道:“师弟快给我讲讲崔长老的神彩!我可是仰慕崔长老已久,那金云秋泽剑可是上品法器,被崔长老这样的剑气高手大展神威起来,该是何等威力啊!” 李元无奈只能改编了一下,说崔长老使出那惊天动地一剑直接全灭那群盗贼,然后就潇洒的御剑离去。 直让这俩人听得意犹未尽,瘦执事也感慨道:“传言崔长老至今不过百岁,是咱们山门内除去两位峰主的第一高手了。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 到了后半夜,他才得以脱身,在天明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盘坐在静室中,回盘这一夜所发的的事,然后打开了那乾衣人的储物袋。 只见里面有一堆灵石,数了数总共一百多颗。 这下子不用愁上供灵石了,先前为了买白壁乌岚可是把他全部身家都光了,只剩下几块灵石。 这求援符可不是没有代价的,一但催动那可就要事后上供三十灵石用以聊表对山门和长老的感谢之恩。 这事谁都没有反对的想法,毕竟真能在性命危急时救命,谁会觉得自己的命不值得三十块灵石? 当然求援符只在山门方圆三百里内有效,出了这个距离宗门内的感应之物就无法感知了。 李元又翻了翻,一个中期修士的储物袋竟然除了灵石,就不剩什么东西了。他想起来崔长老说的中子,莫不是这个中子将他们身上的好东西都收走了? 他惦记的那柄宝旗连带着也被崔长老一剑斩碎,如今储物袋只剩下几瓶不知名的丹药,和一本书册。 李元打开了这书册,却不是什么功法秘籍,而是这乾衣人记录的某些东西。 上面许多奇怪的图案,有八卦,八方,九宫,还有一些恶鬼食人的图案。 还有一些复杂的文字,不是暗语就是某种秘传古文,李元是完全看不懂。这什么九宫势力,未免也太神秘了。 (本章完) 第10章 五年 第10章 五年 第二日,便有长老召他,是灵峰的古长老,特意又告诫了一次他有关于九宫之事万不能提,如果一旦泄露后果如果严重之类的话语。 李元自然是连连保证,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在他走后,古长老却在心中默想:这弟子几年前得到付空真修的福运突破中期瓶颈,而今又从九宫众的埋伏下能死里逃生,或许有些不凡。 于是,古长老招来一个弟子,道:“我们灵峰的执事弟子李元,你可知道?” 那弟子闻言忙道:“啊?李元?弟子有所耳闻。” “那说一说此人。” “这…此人灵根人品中等,是山下孤儿被验出后带回山中修行。本是平平无奇一个弟子,好像十几年前闹出过笑闻,听说是差点被一个凡人一剑穿喉了! 再然后就是走了大运,他洞府最靠西北方,得了清风阁真人成道基时的运,突破了中期成为执事。 但是他在百阙塔里只过了九层,是宗内执事实力最差的一个。 而且听闻其术法不通,连中等法术都不会一个。” “什么?”古长老听得两眼一黑,叹道:“竟然如此不堪?” “正是!” …… 李元回洞府的路上顺便交了三十块灵石上供,全部身家也就只剩八十七块灵石。 之所以费两百多灵石的巨款买这一件中品飞行法器,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上品法器十分珍贵,普通点的都要四百灵石,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而如果买中品的攻防法器,若遇到多位中期对手还是会被压制,若是遇到后期修士那就更性命难保了。 与其如此,不如买一件中品法器,打不过可以跑,寻常中期修士哪里舍得大价钱买飞行法器,只要他跑的快,就是后期修士若无好点的飞行法器也不一定追得上自己。 如果真的遇到像崔怀秋长老这样的剑修,那也只能认命了。 李元回了自家小院,开始继续修炼。 盘坐静室里,吞纳灵气充盈气血,以灵换血,这是个水磨功夫,只能慢不能快,否则气血逆行,或是灵与血冲撞了,那就直接会爆体而亡! 所以能修到炼气后期的每一位都是久经岁月的修士,至少祁灵门内没听说过有在一甲子内修炼到后期的存在。 若没有这通灵下元真诀,李元此刻还在初期蹉跎呢,只怕五六十岁才刚刚踏入中期,再快也要一百五六十岁才能踏入后期,那时只能等待寿尽。 因为要成为传闻中的筑基真修还有重重困难,那点时间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寿尽前到达那一步。 好在自己如今有了依傍,哪怕修行通灵下元真诀会让他术法难习,修出来的法力也是平平无奇,甚至连对法器的操控都受影响,使得他成为最弱的同境界修士。 但,它能筑基!甚至有希望走的更远! 能让李元这样一个平庸之人看到筑基的可能,其他任何缺点便都不重要了。 小院四周的灵气缓缓靠近,被李元心神引导,在他吞吐间进入五脏六腑,然后是四肢百骸,以灵养血。 这样的速度远超人品上等灵根的速度,至于有没有地品下等灵根的修行速度快,那怕是只有和李云鸣比较一番才能知晓。 但这样的速度,无疑是远超山门其他弟子的修行进度。 日升月落,转眼两月过去,小院里桂树枝头碧绿,春雨绵绵,庭院路上有些积水,涟漪荡漾映着青天,细风吹动雨幕,院门打开。 一把油纸伞缓缓撑开,伞下是个青衫男子,腰系白玉坠,头束环云冠,一双眉眼映春色,三分笑意润人心。 李元走在雨中准备去轮值庶务,闭关两月修为又有所进。 他出门前少见的照了下镜子,发觉自己容貌微变,更难得的是气质,不再如曾经那般似少年,像是温润的青年公子,气质如水,润而不激,若水元春。 李元想起了自己所修的功法,乃是元水一道,当是受了这元水影响。 他心中微喜,这是法门渐深的表现,说明躯体中的换血开始由五脏六腑的内血转向外血了,自然元水灵气就会不自觉的改变修法之人的外在。 抬起头,看远方雨中景,漫山遍野的都要开了,真是春路雨添,动一山春色。他走进了闷热且昏暗的地火室。 …… 春去春来,转眼又五载,这一年李元已经三十五岁了。 地火室内已经熟练无比的李元,正手持冰火扇把控着火炉火候,一旁的长老是位三年前新突破的灵峰长老,名叫白仪子,年已过一百四十岁。 这位老人对他倒是和颜悦色,甚至颇为照顾。 白仪子打出法诀,将一具新出炉的甲木傀儡收了起来,长呼一口气道:“李小子,停下来歇息会吧。” 李元自然乐得休息,扇出寒气降了炉温,笑道:“多谢长老体谅。” “唉,都是差不多的人。”白仪子坐在团蒲上对他招手示意上前,道:“我也是无门无亲的修士,一生奔波劳碌为了修为,如今终于迈入了后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再过个几年,攒够了灵石我便打算回了山下,做个富家翁安养晚年了。 看到你啊,就觉得跟我这一辈子像得很呐。” 李元闻言道:“长老,您都已至后期,还有一甲子的时间,为何不尝试一二冲那…” “呵呵,不必了。”白仪子苦笑道:“年少时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成就筑基真修,享寿五百,供人瞻仰。 如今却发现,炼气后期和那真修之境差了十万八千里。 古时的修行境界可不是如今这般模糊,一个炼气初中后就分清了。 那个时候古修们称作洗髓境、搬血境、凝骨境,筑基也称道基。 洗污秽,褪凡血,凝仙骨,这三步之后才是半个真修。 筑基之难,古时天地不凡,故而道参极多,能以灵物观想成为神通,化作道基,从此开无上大路,望渺渺长生。而今天地奇物稀少,道参难寻,再加上许多道已全,故而神通难炼。一旦神通不成,体内含天地之法而与人法异,故不成即死! 炼气修士欲求筑基,百不存一啊!” 纵然李元有功法传承在,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沉,百不存一,自己会是那个一吗? “弟子没那么多的念想,或许也想着和您一般年岁到了就下山享受富贵了。”他毫无志气的回道。 听了这话白仪子心中稍稍宽慰,“你能如此想,也是知进退的。我还有个女儿,如今不过二十多岁,人品下等灵根,尚未婚配,不知你…” 李元心头一囧,原来这白仪子是看上自己当女婿了! 恰好这时门外传来声音,“长老,弟子是来轮值庶务的!” 白仪子笑眯眯道:“李小子,你考虑考虑,不急。你也忙了俩月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长老!”李元忙行礼退了出来。 他回了自家小院,转眼便把这事抛诸脑后,倒头好好休息了一整日。 李元可没想着什么女子,什么夫妻道侣互相扶持的。此生孤儿的经历,让他明白世上没有可信之人,哪怕日夜相枕而眠的妻子,说不定也会在某一日对自己痛下杀手。 第三日,恰好轮到了五月初一,他只能早早起床,穿好道袍,来了讲道台。 一群弟子三三俩俩的站着,也有睡眼惺忪的,也有独自闭目凝神休息的,竟然不下七八十人。 李元独自站在人群里,望着众人,不由觉得近些年宗门招收的弟子未免太多了。 以前每隔三年,三州之地加上芸州城内外的人口也只有一二十人,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人。 可如今随便一次月初,就有如此多的弟子,要知道还有许多轮值弟子未到,以及一些被指派出去各地的弟子,甚至还有许多偷懒未至之人。 宗门就算要扩张,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李元心中的疑惑,早在几年前就有了。 “哎,快看,那李云鸣来了!” “老祖的亲传弟子!” 众人的议论声让人群目光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了那位白衣少年身上。 “炼气中期!” “什么,你没看错吧?他才多少岁,还没三十岁吧?竟然已经是炼气中期了?” “这就是地品灵根的恐怖速度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众弟子在人群中讨论个不停。 李元好奇的向那人看去,白衣少年立在众人身前,单手背后,并不理会任何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让几个想要和其攀关系的弟子都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 这少年不疾不徐的缓缓走到众人身前,白衣胜雪,会眸如星,宗之潇洒美少年,举殇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他拱手一礼,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凛冽的寒雪让众人回神。 “今日长老们事务繁忙,便由我代劳行功。还望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指教。” 众人都知他身份贵重,且前途无量,自然不会蠢到恶了眼前人,于是纷纷回礼。 李云鸣行过礼后,便起手行掌法,这一套玄气掌使出来,直叫众人都挪不开眼睛。 在人群中前列的李云也只一心一意的运这掌法,他每年都至少要练上几遍,几十年下来已经熟练至极。 当他看到眼前的李云鸣使出这掌法,简直浑若天成,如雪临寒,气凝成霜,心中微微一动,想到了将此掌法与下元真诀炼出来的灵力结合会是什么样? 但眼下人多,李元只跟随众人做完了三遍招数,结束了这次集会练功,李云鸣再次拱手一礼,道:“诸位同门,在下告辞了!” 说罢,脚底浮现一片白雾,竟然平地飞天而去,惹得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在场数十位弟子的风采,全被他一人所压。 李元正准备回小院里,却在离开前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月俸之事,他便停下了脚步,在一旁听着。 “王师兄,你说的可靠吗?”一个弟子有些不可思议道。 “那还能有假?我可告诉你了,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宣布。执事弟子可算是走了大运!灵资翻倍就算了,灵石也翻倍,真不知道那些长老们怎么想的? 咱们山中弟子日益增多,就算灵石不缺,也不能这样大手脚啊?” “你懂什么,长老们站得高,看得远,岂能是你我这样的初期小修可比的?” 李元站在一旁心头微沉,结合前世的经验和眼前局面透露出一种备战的意味。 广元山脉附近只有这铜山王氏、清河徐氏、清风阁和祁灵门四大势力,其余众多散修以捕猎山脉中的妖兽为生。 四面也没有多少强敌,四家若要斗也是一打三,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四家利益相关,应当不至于大打出手。 祁灵门备战的敌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不是人族,第二种就是外来的从天而降的敌人。 显然,若第二种,祁灵门也不一定如此早便知道备战。那就只能是第一种了! 李元心中发愁,若再安安稳稳二三十年,以他通灵下元真诀的速度,便能修到后期,凝结仙骨,再加上那道水云间的秘术,他便大有自保之力。 回了洞府,他心神一动,来到了万木界内,穿过古朴石拱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屹立着十一尊高大傀儡,其中九具是甲木傀儡,两具是乙木傀儡。 看着众傀儡,李元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下来。如此多的傀儡,就算是寻常后期修士也需要费些功夫,哪怕他自身实力在中期修士里是垫底的,可有了这些傀儡那自然是天差地别了。 这几年来,他炼制甲木傀儡的熟练度越来越高,也在炼制乙木傀儡,时日长久下来还真让他炼出来了两具,只是成功率极低。 由此可见祁灵门的技艺传承何等高明,将一具傀儡分工成数十步骤,每个步骤由专人长时间去做,由此熟能生巧,且难度极低,时日长久下来自然是成功率越来越高。 数月后,祁灵门山中响起了道道浑厚的钟音,震动云霄,传遍百里山门,惊得飞鸟冲天,众弟子纷纷急忙起身。 钟震四九,非死即至! (本章完) 第11章 召集 第11章 召集 小院里的李元数着钟声,当四九声后便不再响起,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八十一声,那就是宗门道统生死存亡之际。 李元关上门窗,转身走向了丰仙广场。不远处有许多弟子施展轻身术踏山踩林,从四面八方向山门中心赶去。 一路没有停顿,只不到一个时辰李元就到了广场上,放眼一观便有百余位弟子之多。身后还有更多的弟子不断赶来,按照执事在前,初期在后,灵峰在左,祁峰在右,分成了整齐的四个方队。 只是执事弟子远比初期弟子少,李元来的也算较早,故而一眼就看到灵峰弟子中站在最前端的阮经湖。 此刻的阮经湖早非往日那个小弟子,他如今是宗内人气最高的师兄,在那百阙塔上排名第一的狠人,就连祁峰最出色的后辈王冷蝉都要稍稍逊色一分。 他身边围了五六位弟子,个个神色奉承,谈笑风趣。言语间多提及阮经湖压住了祁峰,叫灵峰弟子士气大涨,都称他为大师兄。 李元对于自己这个昔日同窗此刻的风光并无触动,这是人家自己挣来的。 他不吭不响的站在执事弟子方队靠后的位置,神识扫着四周赶来的弟子,过了一个时辰后,丰仙广场竟然站了有快四百人之多,而执事弟子更是有近百位。 不过这其中多有年纪颇大的弟子,默默无闻的弟子比比皆是。 等到午时,广场上有仙鹤飞来长鸣一声,众弟子纷纷禁声。 随后便见十余位长老缓缓走来,灵峰峰主赫连卫乘鹤而来,落到了众人身前。 众弟子纷纷恭敬弯腰行礼道:“参见峰主,长老!” 赫连卫站在诸位诸位长老身前,抬手道:“诸位,祁灵门规:钟响四九,非死即至。 今日召尔等前来,只因一事。 有弟子多次探查,最终确定广元山脉某处有群妖汇聚,数量众多,已经危及不少弟子外出游历和往来修士的性命。 此山距离我祁灵门只有两千里的路程,算是在我门治下。故而,特召尔等聚之伐妖。 届时,本峰主与十位长老将一同前去。山门需要弟子看守,也无需太多人。 只需初期弟子三百人,执事弟子五十人。除妖之中,所得灵物、灵草、乃至妖兽尸体,皆为所得之人所有,不必上交山门。 若对山门有用之物,必赐重赏! 有意者,便在这灵册之上以身份令牌点亮其名!” 话音落下,赫连卫拂袖一挥,一张画卷便在广场上空徐徐延展开来,足有七八十丈长,能让所有弟子都看到。 众弟子听得不少人都蠢蠢欲动,但更多的弟子却觉得反常。 能修仙之人绝非蠢材,他们都清楚广元山脉妖兽日渐稀少,若是些寻常妖兽巢穴,绝对用不到这般大的声势。 必然是不凡的妖兽妖山,才能连闭关突破真修的峰主都要出山。 有人谨慎,自然有激进。也有不少冲着道途再进一步的人纷纷拿出身份令牌点亮自己的名字。 阮经湖也拿出令牌点亮了自己的名字,还有那齐虹之也紧随其后。 李元肯定是不会点亮自己名字的,他就在人群中默默关注着台上的动静。 随着一个个人名亮起,台上的赫连卫面色却不太好看。 因为自愿报名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黑着脸道:“古长老,初期弟子尚有二百余人自愿参战,到了执事弟子只有这寥寥二十出头的人。特别是祁峰,一个个都当缩头乌龟,真想着山门是乌龟壳吗?” “峰主息怒。”古长老笑着道:“还是再加上上次的提议吧。” “也罢,你来说。”赫连卫点点头。 于是,古长老便上前道:“诸位,若愿意参加此战的弟子,初期弟子一年内每月灵米翻倍!事后每人无论出力多少都有五块灵石! 执事弟子,若参与此战的,往后每月灵米翻倍,且灵石翻倍,事后每人额外发放十块灵石!” 此言一出,顿时不少弟子纷纷点亮自己名字,犹如爆灯一般,三百名初期弟子不一会就满了。 但执事弟子仍旧还差了十几名。 赫连卫眉头一皱,道:“执事弟子还差十三名,那就抽签决定。” 他手一抬,十三道白色光芒浮起,“被这十三道灵光随机点亮的弟子必须参战,不得抗拒!” 说罢,他伸手一扬,十三道亮光开始游走在一众黯淡的执事弟子名字上。 李元心中一紧,不知道为何,他越怕被点到,反而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自己。 赫连卫在高台上等了三息,随意道:“定!” 顿时,十三道亮光停留在十三个黯淡的执事弟子名上。 李元抬头一看,自己的名字,“李元”二字,赫然被点亮其上! “我…” 李元嘴角抽搐,只觉得眼前发黑,叹了口气认命。 身侧的弟子见状,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师弟不必担心,有峰主带领,不可能有什么凶险的。” 李元扫了眼灵册,显然参战的祁峰弟子远远少过灵峰弟子。明眼人都知道,这事有些问题,所以不是谁都会被利益冲昏头脑的。 修仙之人有谨慎的,有激进的,有藏拙的,有中庸的,就是没有傻子。 见到人数凑齐了,赫连卫才继续道:“山门今日闭山,不止禁出入山门,连同传音符等也禁止出山。 未参战弟子即刻离场,参战弟子待命。” 于是,没有参战的弟子纷纷离开,头顶上的灵册法器也被收了起来。 赫连卫伸手一招,空中浮现出那枚在执事大会上出现的令牌,只对着天幕一扫,变化作巨大光幕罩住了在场所有,显然是隔音防窥之类的禁制。 他拂袖一挥,一座巨山光影出现在众人头顶,山川地貌走势一览无余。 “这是此次的灭妖之地,你们记好地形。 古长老你率弟子守住此处,黄长老你带弟子向西北面攻进去……” 十位长老被分散到整座山的各个方向,然后每位长老率五位执事,五位执事每人率六位初期弟子,组成十方修士杀妖灭邪。 李元听得十分仔细,生怕听漏一点细节而导致丧命。 赫连卫说完分布之后,再次道:“尔等都读过傀儡真解,知晓傀儡如何操控。初期弟子每人发放一只玄鹰傀儡,执事弟子每人发放一只巨戊傀儡。 玄鹰傀儡飞天,巨戊傀儡在地,组成傀儡战阵,听候长老发号施令。事后除去战损,皆归还山门,不可私藏,否则一旦发现必定严惩。不要小看各位长老的神识,你们有什么私藏傀儡的动作,他们可都不会看漏一个。初期弟子私藏,执事弟子同样受罚,连同执事弟子所在的小队亦同样受罚……” 随着赫连卫交代的规矩越多,李元的心就越往下沉,如此周密详细的战术布置,无不说明此战应对的敌人之强。 说到最后,赫连卫再次一抛那灵册,上面游光奔走,逐渐分成了十团方队,十位长老的名字在上,然后五位执事在其下,再接着是每位执事弟子名下的六位初期修士姓名。 待众人各自人走人穿,一阵混乱后,纷纷组成了十团。 这个时候,赫连卫吩咐道:“放玄鹰傀!” 一位长老当即走出,抛了十个储物袋,霎时间满天黑影,抬头看去却见是一具具从天而落的黑色鹰形傀儡。 三百初期弟子各自收取了一具,落在手中化作一只积木般巴掌大小的木鹰,个个欢喜不已的拿在手中把玩。 赫连卫又道:“放巨戊傀儡!” 两位长老走出,这一次反而抛出了二十多个储物袋,顿时五十块犹如巨石一般的东西砸了下来。 李元忙施展控物决和傀儡操纵之法,接下了这其中一块。 看着比西瓜还大的土黄色圆石,李元有点纳闷,这就是巨戊傀儡吗? 台上的赫连卫肃然道:“莫要小看你们手中的傀儡,万里广元山脉,唯我祁灵门有此传承。哪怕他铜山王氏有南方第一大族之称,最忌惮的还是我祁灵门。 一具傀儡,远非一件法器,一道法符可比的。傀儡之道,以己御物,化物为己,占尽优势。灵源不竭,则力无竭。 古长老,给初期弟子每人三颗灵源珠,执事弟子每人十颗!” 听他所言,古长老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话,只放手一挥,近千颗珍珠般的东西飞上天空,众弟子纷纷拾取。 随后执事弟子们也都各自取了十颗,无人敢多取,毕竟十几位长老就站在前面看着呢。 “这灵源珠,乃我祁灵门不传之秘,其内蕴含的灵力就是傀儡的灵力之源,只要一颗就能让玄鹰傀这样的初期傀儡搏斗一日,堪比一个中期修士的灵力。” 古长老继续解释道:“门中傀儡传承有五道,甲木、乙木傀皆属中期之列,对上一般中期修士亦实力不凡。 巨戊傀儡也为中期,只是胜在体型,故而要比前两种贵重些。 第四道兽傀共分五种,玄鹰傀就是其中的一类,实力也只有初期。而最强的玄叱虎足足有后期实力,制作艰难,山门内也只有不到十具。 最后一种是先祖传承下来的通灵傀儡,灵性极高,就算后期修士也难破其防,只善防不善攻。 这次大战有功劳出众者,可入祁峰秘堂学得一道傀儡传承! 尔等只要为山门尽心尽力,学得一道傀儡传承,何愁同阶对手?何愁没有修行灵资?……” 众修的情绪或多或少都有被古长老带动起来,特别是那些初期弟子,至于执事弟子大多都是不言不语。 等到诸多事宜安排好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但赫连卫却没有拖延,直接道:“兵贵神速,即刻出发!” 他手持法令,肃然道:“弟子恭请玄元上祁令,允出百樵秘坊!” 下一刻,天幕上黑白二色浮现,一座巨大的木制船坊缓缓浮现在众人头顶,落在地面上惊得众人退让。 赫连卫大手一招,毫不犹豫道:“众弟子上秘坊,古长老你驾驭秘坊。 其余长老随我先行探路! 出发!” …… 李元盘坐在船坊内部,闭目养神,他的身后跟着六位初期弟子,五男一女。 其中有个黑脸的男子对身侧的弟子小声道:“咱们真是倒霉,听说这位执事师兄是山内实力最弱的!” “啊?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那名女弟子惊呼道。 修仙界女修稀少,再加上修行之人甚少有丑的,故而多受低阶修士追捧。 “我们要不要找别的执事师兄帮衬一二?”一个身材细瘦的男子提议道。 “这种事要提也只能是李元师兄去提,我们哪能去?”黑脸弟子又推辞道。 这时,李元睁开双目,看向几人,淡淡道:“诸位师弟,有这功夫闲聊,不如养精蓄锐备战。 傀儡大军中可不要想什么别人帮衬之类的,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够了。” 他一说话,六人纷纷闭嘴,忙道:“师兄说的是。” 哪怕李元是山门里最弱的师兄,那也是执事弟子,身份实力自然比他们高。 六人小队里一个中年样貌的初期修士看到李元镇定自若的样子,若有所思。 秘坊内空间极大,容纳了足足三百五十人,都不显得拥挤,就是有些嘈杂。 众人坐在其中感觉十分平稳,若非看着窗外景色和云雾,就如平地一般。 只用了一夜功夫,这飞舟便晃动一下,随即传来了古长老的声音。 “好了,都下船吧。” 众修出了船,便见已经到了一处高大的巨山面前,身后的法船也被古长老收起。 “这不是愁云山吗?”有外出游历过的弟子认出了此地,惊呼起来。 古长老面上严肃道:“各自按照队列站好,不得喧哗。” 众弟子片刻功夫便站好了队形,古长老才继续道:“此山名愁云山,山中本只有些初期的妖物,但山内一名弟子死在了此处,后来探查弟子来了几次,都被妖物所伤。 于是一位长老便亲自探查,发现了山脉深处竟然有成群结队的暗尸鸦,如今广元山脉妖兽稀缺,若真能拿下这一洞窟的上万只妖鸦,妖兽材料的价值难以估量。” 此言一出,众修心头震惊,上万只?足足上万只的妖鸦,是他们能杀得完的吗? “所以此战,必以剿灭妖鸦为主!必须听候长老命令,但凡有不服命令者,皆受重罚!只要你们齐心协力,有峰主压阵,哪怕万只暗尸鸦也不成问题。你们记住了吗?” “是!” 众弟子纷纷应答。 (本章完) 第12章 大战暗尸鸦 第12章 大战暗尸鸦 不多时便见几位长老到来,领了各自的修士往各个方向赶去。 李元所在的大队人马是由一位面相阴冷的长老所带,名为于孤鸿,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这长老脚踩一只巨大的白骨,飞在众弟子头顶,再加上那张阴冷的容貌,直让众弟子觉得阴气森森,心里发毛。 “行了,就停在这里。”于孤鸿用沙哑的声音叫住了众人,他的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巳时初再听号为令,你们且先就地打坐调息一二。” 五位执事领了命,就原地休息了起来。 等到天边太阳渐渐升起,晨曦照过山林,众人这才看清愁云山的真貌。 原来此山常年被云雾笼罩,犹如一座雾山,可若往山里看就能发现这雾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的。 于孤鸿抬起头凝视着山中,道:“阳升阴沉,戊癸化火,暗伏不明,方有杀机。 放傀儡!安放灵源珠!列阵!” 众弟子纷纷取出傀儡,放上灵源珠,然后法诀一掐,顿时三十只玄鹰傀儡展翅飞天,在空中发出声声鹰唳,刺破云霄。 五只高达十丈的巨人傀儡屹立在众人身前,土黄色的躯体上铭刻着道道法纹,双足踏地便能引起大地微震,宛如巨人怪物。 于孤鸿双目微眯,盯着天穹上一言不发。 等了一刻钟时间,忽然天幕上垂落下一道土黄色光芒,这光芒化作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狠狠穿透了愁云山的重重雾气,打得地动山摇。 “轰隆隆~” “呱!呱!呱!” 天空上有无数黑鸦飞起,愤怒的怪叫着,不停的喷出黑色雾气弥补着天幕上的云层。 于孤鸿大喝一声,道:“众弟子听令,傀儡开路,你们随后,直往山脚处冲,不得后退!” 众弟子纷纷操控起傀儡,三十只玄鹰飞在低空开路,双翅一震就能将雾气吹散,随后五只巨戊傀儡大步流星的赶上前去。 雾气里飞出来上百只暗尸鸦,聒噪的叫着喷吐黑雾阻拦。 但有玄阴傀儡开路,这些妖鸦眼见雾气不能阻拦,便飞身上前与这些傀儡斗了起来。 玄鹰傀的双爪和鹰嘴皆是堪比下等法器的锋利程度,只一阵扑棱缠斗后,便有暗尸鸦的尸体落到地上。 五只巨傀儡更是一手抓一只,但凡被其抓入手掌中的妖鸦,只需五指握拳,便成了一堆血泥,而这些妖鸦的尖爪毒气对傀儡而言根本无用。 在人群中的李元只分身操控着傀儡,没有其他动作,不像一些修士甚至使用法术和符箓去杀那些靠近他们的妖鸦。 众修缓缓前进,傀儡开路,这些妖鸦根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 直到一个时辰后,众修到了山脚下,阻拦的群鸦也都四散而逃不见踪迹了。 众人纷纷面露喜色,李元身旁的一个执事笑道:“师弟你方才怎么不杀些妖鸦?这些尸体可都是好东西。一只就能卖几块灵石呢!” 李元摇头,“师弟我法力浅薄,不比秦师兄你修为深厚,还是留些灵力防备为好。” “师弟你也太小心了,有长老们压阵,哪里用这般小心?”秦姓修士笑着摇头。 李元笑着摇头,打量山脚下的情况,他神念往山体上扫去,顿时心中一骇。 只因这眼前的山体是黑灰之色,而李元的神念经过多年在万木界内凝练,早就强过中期修士,所以他的神念中这些黑灰之色不是山体,而是…… 难以估量的暗尸鸦依附在山体上沉睡! 李元忍不住双手发颤,这般多的数量只怕足以形成传说中的兽潮了吧?愁云山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妖鸦? 他抬头悄悄去看于孤鸿的脸色,发觉这长老只是面色凝重,并无吃惊之色,这才心头一松。既然长老们都早已知道这种情况,那就不会毫无准备的让他们来送死。 于孤鸿脚踩骷髅头,飞到众人身前,道:“收回傀儡防身,待在此地坚守半日!不到太阳落山前,或者没有我的命令,无论任何情况,谁都不准后退!违者,关入死窟地牢!” 众弟子心头一寒,皆其声称是。 于孤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拳头大的木制拼接圆球,口中念念有词往空中一抛,顿时圆球放大无数倍,竟然从中飞出四十八只有着炼气中期实力的玄鹰傀盘旋在众人头顶。 再接着,其中又落下十五具甲木傀,十五具乙木傀,将众弟子围成了一个圆。 这还没完,圆球中更是落下九具堪比炼气后期的巨戊傀儡,在三十具甲乙木傀儡外又形成一圈防线。 随后这圆球碎成几十片,落在地上化成了玄狼傀、玄豹傀,各四十八只,每一只皆是炼气中期。 最后又有五只炼气后期的玄虎傀,加入群傀之中,形成重重防线。 看到这一幕众弟子都吃惊不已,没想到山门内还有如此玄妙的傀儡法阵。 于孤鸿对五位执事弟子道:“此阵乃五傀环玄大阵,就算是炼气巅峰的存在亲至,若不懂其中关窍也无法破阵。 你们看好同门弟子,一旦出阵就是死路一条,这是法阵中枢,通灵傀,你们五人护好此物,若有半点损伤拿你们是问!” 说罢,他在五人中间放出了一具婴儿头颅般大小的白色小人傀儡,其一出现便盘腿坐在地上,身上探出数百条丝线牵连到每一具傀儡身体上,随后这丝线就隐去不见。 小人手指掐诀,不断运转,整座傀儡大阵中的虎豹狼鹰蟒纷纷游走起来,甲木乙木傀儡也随之如同巡逻的士兵一般环围着六十五名弟子行走。 五位执事弟子皆被眼前神妙震惊,连忙应声称是。 于孤鸿再次起身,不放心的对众人道:“记住了,踏出这大阵一步,必死无疑! 此阵核心在通灵傀上,若灵力耗尽,尔等身上灵源珠补充上就是了。若再不足,便输送自身灵力,坚持到太阳落山便够了!” 说完,这长老踏着骷髅头转身就往深山里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众弟子这才放松下来,好奇的打量着身侧傀儡。 只是没过一盏茶的功夫,正在盘膝而坐的李元猛然起身,惊道:“诸位师兄师弟,速速迎敌!” 众人被他这声音一惊,四处看了看,发现毫无敌踪。 身旁的秦姓执事皱眉道:“师弟你这是何意?”李元面色阴沉,伸手往山上指去,“你们看!” 众修半信半疑的看去,发觉并无异常。 正当有人不解的想要问出口时,却忽然听得几位执事惊恐道:“这怎么可能?” 只见愁云山上黑灰之色渐渐如水一般浮动起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了数百丈时众人都已经看清楚了,那是无穷无尽的暗尸鸦正在向他们冲来! “这…这…我们是被长老抛弃了吗?” “我们是山门用来钓妖兽的诱饵吗?” “我们该怎么办?这大阵能扛得住吗?” 众弟子惊慌失措起来,五位执事中有一位王姓弟子,地位显然最高,他冷喝道:“诸位师弟莫要惊慌,暗尸鸦速度不慢,此刻再逃已经逃不出去了,唯有坚守长老设下的五傀环玄大阵才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话大家才稍稍镇静下去,可眼前那宛若山崩地裂的暗尸鸦群袭来时,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心中颤抖。 李元盯着身前的通灵傀儡,这小人傀儡如同活人一般,惟妙惟俏,主要是主阵之人是它,而非是修士。 无数暗尸鸦遮天蔽日的倾覆而来,鸦的聒噪声不绝于耳,甲木傀儡挥起手中的武器一刻不停的斩下妖鸦。 九尊巨戊傀儡如同柱子一般插入大地,升起一道土黄色光幕罩住了众人。 乙木傀儡手中弓箭一刻不停的射向闯入阵中的妖鸦。 玄虎傀儡只针对那些气息强大的妖鸦,张开虎口便能吐出一道金光洞穿那些有炼气中期的妖鸦身体。 狼、豹、鹰三傀则配合甲木、乙木傀儡击杀零落的妖鸦。 巨戊傀儡所化的九柱哪怕被无数群鸦抓出伤痕,只要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阵土黄光芒闪过顿时恢复如新。 甲木乙木傀儡同样如此,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道青光闪过,它们便完好无损。 所以哪怕众弟子已经被数不清的暗尸鸦包围,但还算是安全的。 只不过需要众弟子不停的将身上灵源珠投放到通灵傀儡身上,只用了一个时辰众人的灵源珠都消耗了七八颗。 李元在众弟子中不吭不响的看着大阵,这通灵傀儡犹如真人一般,而且操控整座大阵运行实在是精妙无比,若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套傀儡大阵那就强的可怕。 整个愁云山有十处这样的大阵,每一处大阵对于群鸦而言仿佛有某种极具吸引力和诱惑力的东西,促使它们迷失理智,疯狂的攻击着大阵,连巢穴都不守了。 山顶,有一只头生肉冠,十余丈大的巨鸦愤怒的望着身前一群人,口吐人言道:“人族,我暗尸鸦苟活于此,不伤天和,不害人命,为何你们如此恶意屠杀?” 十余人中,为首的正是赫连卫。 他捋了下长须,手持一圆形古盘,笑道:“你这鸦王既灵智已高,横骨已化,又岂能不知,宝物有能者居之? 诸位长老,动手吧。” 十位长老纷纷上前,围住了这只万鸦首领。 “呱!” 山下,忽然有道道黑鸦飞出,每一只都是炼气后期的强横实力,前来保护首领。 赫连卫见状冷笑道:“既然这老鸦想亡族灭种,你们去拦下它们,我来会会它!” 说罢,赫连卫飞身而起,手中法盘蓦然变大,悬浮于天化作八十一丈,量天之尺,伸地之脉,条条戊土之息化作锁链束缚而去。 这巨鸦首领仰天长啸,滚滚黑气弥漫,遇风成云,遇光成雨,云雨之中黑水滔滔,死气沉沉。黑水成河,波涛汹涌的冲向土黄色法盘。 赫连卫啧啧称奇道:“尸煞见阳,化气为玄,你这妖物还想着炼成【玄云雨雾】吗? 可惜玄水通阴,却恰好为我这戊土道统所克。” 说罢,赫连卫闪身与那土黄色法盘融为一体,烟尘缭绕中有霞光照耀,瑞彩云上一座山头挺立,死死的镇住那汹涌玄水,不让其漫上山腰。 其余长老也都各展神通手段,几乎都是一打二,甚至以一敌三。 实在是妖物虽然有后期境界,却不通法术,无器可用,再加上这些长老还个个都有傀儡配合,所以实力上十分占优。 天色渐渐昏暗,山顶的争斗和山下争斗一刻不停。 山下众弟子已经都法力不支,哪怕傀儡大阵玄妙,也难奈何万鸦数量之多。 李元喘着粗气,手握灵石补充法力,身旁已经有不少弟子因为过度输出灵力而导致面色苍白。 傀儡大阵也已经有不少傀儡被毁,已经不时有暗尸鸦能穿入阵中,若非有两位执事弟子撑着斩杀入阵妖鸦,只怕众弟子都已经被这些群鸦吃光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傀儡大阵外已经只剩下几根巨柱和几只残破的甲木乙木傀了。 到了这一步,大阵算是破了。 王姓弟子当即喝道:“诸位师弟,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往前冲。向后撤是跑不出鸦群范围的,只有山中空虚,我们到山里才能有一线生机! ” 秦姓执事面色难看道:“那通灵傀儡谁带走?” 王姓弟子眼神一扫,道:“李元师弟,你保护好这通灵傀儡吧,刚才为通灵傀儡输送灵气时,我看每次都是你最早退下,想来应当体内灵力最为充沛吧?” 李元闻言忙道:“这通灵傀儡是山门重宝,师弟我实力太弱,只恐保护不好。如果丢失了,那只怕长老重罚我等了。” “秦师弟,你带着通灵傀儡先走!李元师弟你最后撤退!” 那王姓执事见状便只能改口。 于是,阵中弟子纷纷使出符箓、法术护体,往阵外冲去。 大阵内的通灵傀儡一被带走,自然阵破,无数黑鸦闻着血腥味扑来。 李元再也顾不得那王姓弟子所言的什么断后,直接趁着众人混乱中拿出白壁乌岚,化作一团黑色云气极速向山中冲去。 “哗啦啦~” 漫天黑鸦四处追杀而来,好在李云这法器隐蔽极强,从群鸦身旁路过只以为是团黑雾,倒是让他第一个逃到了山中,当他来到山上,发觉整座山上有数百个丈许宽的山洞,深不见底! (本章完) 第13章 沉阴水 第13章 沉阴水 山顶不断传来巨响,十方傀儡大阵纷纷破碎,不少弟子都聪明的往山上冲去,隐藏气息躲起来。 只有少数弟子想着往外冲,却不料被越来越多的黑鸦缠住,挣扎了会就被淹没在鸦群之中。 李元看着山巅土黄色光晕渐渐消失,山体震动也平息了,四周的暗尸鸦这才清醒了神智,各自逃离。 其中最多的便是往愁云山中涌来,其余小部分则都分散飞往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天幕上浮现一层淡白莹光,有平和正中之气四散,所照之处万鸦皆落。 数之不尽的鸦群纷纷落下如同中了迷药一般陷入沉睡,如同黑色的雪,落地成灰。 这一幕让李元震惊,也让在场的所有修士看得心神荡漾,能有这等伟力已非人属。 一道莹莹白光立在山头,赫连卫带着众长老齐齐拜下,口称道:“恭迎老祖。” 莹白光色中,玉和真修叹道:“卫儿,你太心急了。” 赫连卫忙拜道:“是弟子思虑不周,让众弟子性命难保,弟子甘愿受罚!” “事已铸成,须厚葬诸修,宽慰其亲。”玉和道人的目光扫过众弟子,落在了山中深处,双目一凝,“何方道友在此?” “恶道,毁我宝地,本将与你不死不休!” 一声惊怒撼天动地,愁云山上阴雨连绵,阴冷雨水所过之处草木皆亡。 一个秃头老道立在九团阴云塔上,双目非瞳,唯有两只幽蓝色的火苗。 “阴冥道?”玉和道人的眸子浅笑,取下鬓间一支纹白鸟雀步摇,隔空一投,顿时步摇化作一只白羽长雀,周身显出纯白明光,扑向那老道。 秃头老道张口一吐,口中生鬼,化双翅罗刹,手持三尖鬼叉与那白羽长雀斗了起来。 只是明显白光盛亮,只几番争斗那双翅罗刹便落入下风。 见状这秃头老道双手一掐诀,无数鬼哭狼嚎之音大响,震昏了许多炼气弟子,而这鬼音最最强劲的方向是朝着山巅而去的。 玉和道人温婉一笑,素手中持有一乐器名“埙”,放出一圈圈白色圆光,将这鬼音击散,同时其上再次亮起白光,罩向那秃头老道。 秃头老道双眼中喷出两团幽兰火焰,却被那白光一触即散,将其半边身子都消弭不见,吓得他惊恐道:“【埙光神和】!好好好,今日之仇,本将记下了!” 说罢,化作一道幽光遁逃往北而去。 “师尊,放过此獠会不会…”赫连卫犹豫道。 “呵呵,他岂能逃走?”玉和道人笑说:“清风阁新成的付空真修早已在北边等着了,这阴冥一道的鬼将只不过道基方成,一转未至,有那【真元水壁】他是逃不了的。 毕竟清风阁有所察觉,总不能吃干抹净一点好处都不留给人家。” “还是师尊想的周全!”赫连卫恭敬道。 “好了,着弟子们收殓同门尸体,再差遣一部分探查这愁云山灵物灵资。 你随为师来吧。” …… 山脚下,李元等众弟子纷纷被唤出来,收拾战场,还有同门弟子的尸体。 一番清点人数后,初期弟子足足死了近百位,执事弟子也死了十几位之多,都是在阵破之后的伤亡。 哪怕有老祖及时出手,可还是造成了这般大的伤亡。 不过,得到的财富却无比丰厚。其他不谈,只山下这一地的落鸦,就不知要多少灵石。 十位长老各自取了那些后期妖鸦的尸体,以及一部分中期妖鸦尸体,余下的便让弟子们自己装,能装多少便是多少,最后剩下的再上交给宗门。 李元的储物袋是寻常三方大的储物袋,他只取妖鸦身上最值钱的毒囊与那双爪子,其余部分便都不取。 直到夜幕降临,古长老放出百樵秘坊,将余下的一大堆妖尸装入了船里,连带着一部分弟子躯体和重伤的弟子先行回山。 只留下三位长老和不到百位弟子在此入洞探查山内之物。 李元自然没有例外的被留下来了,分了一个山洞进入其中探寻灵物。 此刻他手捧着一块荧光石,在后面小心的前进,身前则是乙木傀开路,手中扣着两枚金刚符,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催动。 这石洞里味道异臭难闻,且颇为阴冷潮湿,好在没有什么蛇虫蚁类,毕竟有的话也都会被那暗尸鸦吃掉。 李元走了足足两个时辰,岔路却是越走越多,途中还遇到了几个同门师弟,互相说了下路况然后继续向深处前进。 直到走了足足五个时辰后,李元在一处岔路面前忽然发觉自身的灵力往其中一条路靠近指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李元心头疑惑,还是走入了那条道路,越往里走,越能察觉到洞内越发潮湿,甚至脚下渐渐有了积水。 直到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地下暗河,河中水光闪烁,似乎有某种灵物。 “这是…沉阴之水?” 水法万变,天地间有名气的水就有一百零八种,无名的灵水更多。 但统合起来,倒是大概能分为几类,有壬水、癸水、子水、亥水、元水、真水等。 眼前的沉阴水就属于癸水中的一种,有灭明火,聚阴幽,通丑未,消辰戌之能。 对修元水的李元而言确实有些牵引之力,他目光扫过,看到河底有一枚阴气沉沉的暗尸鸦卵。 于是,袖袍一扬卷起这沉阴水,将河底的那枚蛋放入了万木界中。 然后才取了一葫芦的沉阴水装起来,又捡了河水中的几块灵石,这灵石又叫阴冥石,适用阴土道统等鬼修。 做完标记后,他便原路返回交差了。 等到他出来时,已经只剩下于孤鸿一位长老在山腰守着,还有其他三五个弟子在用运土术建造房屋瓦舍看来要长久住人。 “弟子见过长老。” 李元行了一礼。于孤鸿有些心不在焉,这几日已经有许多弟子都毫无所得他可不信这山中毫无灵物。他随意开口道:“可有什么收获?” “弟子在洞穴深处探查到一条暗河,应当是沉阴之水。”李元拿出那一葫芦水和一块阴冥石,道:“河中还有或多或少的阴冥石。” “哦?沉阴水?这倒算是好事。”于孤鸿点点头,道:“河水百年沉积,沾染地阴之气,引癸合未,方算是沉阴水,若其中再有异气合和而生,或积千年,可得沉水之精,算是筑基真修的一种灵资。 不过此地变异至多不过百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灵物。你带我走一趟去看看吧。” 李元自然点头应是,又了一番功夫带于孤鸿到了那暗河边,当他见到这一条沉阴河水时,眼神疑惑。 他将手中的骷髅头放入沉阴河水中,盯着骷髅,只不到半刻钟便见骷髅幽火燃起,这道人振奋无比道:“幽冥泉!此地莫不是有幽冥泉?” 李元在其身后不敢出声,声怕眼前这道人一个转身把他灭口了。 还在他想的坏事没有发生,这道人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你修的是下元诀吧?” “正是,弟子修的是山门藏经阁里的下元诀。”李元回道。 “哈哈哈,这怪不得,元水统御,万水朝元,怪不得你能发现此河。你就随我在这愁云山中待着吧,当有大运道等着你我呢!” 于孤鸿满心欢喜的带着他出了洞窟,独自一人走了。 李元也只能在附近坐下调息,期间他看到了山岭上有几位同门弟子手持罗盘,布置着一道道阵旗,显然此地将会成为一处驻地,而且看样子还不是那种三两个弟子的小驻地。 山中的秘密,不是他能知晓的。 眼下自己做的,只能听长老们的安排。 转眼间过了一日功夫,一片楼台亭阁在山间立起,阵阵毫光交辉覆盖住了愁云山。 李元和数十名弟子在此地开辟各自洞府,轮流巡山护卫。 那片暗河旁,李元开了个洞府,将宗门赐下的简易小阵布下,算是有了一方十余丈大的洞府,这里将是他未来一段时日的安家之地。 听说宗门在山底发现了某种道统的灵物,所以才将此山改成长久驻地。 而此地癸水充盈,驻守的弟子需要修行水属功法才能长时间的驻留,否则就会被这癸阴水气侵蚀体内阳机。 此地也只留下了两位长老,一位就是于孤鸿,在山底深处看守着灵物,另一位是名叫王行伊的祁峰长老,在山外的楼阁里看守阵法和处理日常事务。 李元盘坐在洞府里,心中舒畅的吐了口气,“虽然不在宗里安全,可却不用轮值庶务了。平日有大阵所罩,只需要每月巡山一次。” 更为重要的是,此地癸水浓郁,沉阴入寒,对其他修士而言不太适合修行,但是自己而言可是修行宝地。 癸水属阴,非坎非真,但元水有温润合和,容百川,汇万水的道意,自然能运用这地阴之水气了。 李元在洞府中修行功法,每一个周天搬运时都会多附带许多灵气,久而久之体内换血速度也越来越快,足足比在山门中修行快了一两成。 之所以是一两成,是因为月初和月末暗河灵气会增长不少,月中时又会灵气渐弱,所以才有变化。 但对于李元而言这是个极为不错的修行宝地了。 这一日,李元运功完毕,拿出了那枚在河中发现的鸟蛋,其中的生机竟然越来越弱了。 这让他眉头紧锁,这灵蛋可是他想收为灵宠的,因为暗尸鸦破壳而出后大多性情暴躁,极难收复而且难以心神相通,所以在扫荡山洞时不少同门都只管捡灵蛋了。 最近市面上有关暗尸鸦的东西纷纷价格大跌,实在是因为尸体太多了。 但哪怕如此,祁灵门无论弟子还是长老,连带着山门的宝库都赚了不少灵石和好东西。 愁云山之事也让附近三家极为眼馋,甚至对祁灵门不满。 愁云山驻地里,李元仍旧低调苦修,少与同门来往,让众弟子都觉得他是个孤僻性子。 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了。 一艘飞舟缓缓从天空落下,这是来轮值的山门弟子,让这些驻守在山外的弟子有一个月回宗参与宗内各种事物以及买卖所需的。 李元登上了飞舟,同行回宗的还有七八个弟子,离开了愁云山后,一群人就在这艘不到五丈长的飞舟上议论起来。 “你们发现没有,这一年多来,于长老一次都没有走出山洞?” “哎,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每次我巡山的时候就没看见过于长老,而且啊山底的那个深洞看着就阴气森森的,好不吓人。” “你们有没有发觉,那个山洞里的阴寒和山门里的死窟地牢很像…… 里面会不会……” “瞎,别乱说!你这一说,我都不想回去驻守了。” “可是山门里就咱这几十个修行水属的弟子,除了咱们还能让谁来?” 一群弟子议论纷纷,旁边的李元听了也是心中微微疑惑,记得当年于长老说过什么幽冥泉,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当年这山中可是有筑基真修的鬼将,山底有什么隐秘宝物也是大有可能。 李元摇摇头,不去深想其中的宝物,而是准备回传功阁寻一门驯兽之法,总要把那枚灵蛋给孵化出来看看,也省的灵石买一只灵宠了。 要知道,最近这一年来祁灵门的弟子几乎人手一只暗尸鸦灵兽,有的是选未成年妖鸦强行驯服的,还有选择灵蛋孵化认主慢慢培养的,几乎暗尸鸦是祁灵门弟子的标配了。 等飞舟落地,李元入了山,就直往传功阁去。 传功阁有上下两层,占地数亩,一层书籍不下万册,什么民俗杂巧都有。 而有关修行的功法,自然是在传功阁二楼,有专门的长老看守和指点修行功法的弟子。 祁灵门毕竟传承久远,炼气期的功法足足有数十种,每一种都不是残缺或者造诣不深的功法。 下元诀也是弟子中选择较多的一种,最主要的是数十种功法中只有不到九篇功法有筑基境的后续功法。 下元诀修行平易中正,也有筑基的功法,修行速度也不算慢,自然有不少人选。 只不过炼气后期的功法兑换需要五十灵石,之前李元穷,而且距离后期还远,自然不想着换。 如今功法渐深,哪怕下元诀只是掩人耳目的,可若没有换功法的记录却修了后期功法,难免惹人多心。 (本章完) 第14章 沉冥 第14章 沉冥 于是李元十分肉痛的换了两部法门,一部自然是下元诀后期功法,还有一部则是御兽诀。 传功长老是位身材发胖的中年人,穿着灰扑扑的衣衫,好奇问道:“你小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吧? 那么快就要准备后期功法了?” 李元尴尬的挠头笑道:“弟子离后期还有个两甲子才能修到呢。只不过是驻守在愁云山,来回不方便,所以就先换回来看看,也好揣摩一下修行。” “哦~愁云山啊。”胖长老点头,“也好,那地方适合阴水一类修行,下元诀也合适。 来,再激发一下此守心石,然后就可以走了。” 李元躬身道:“拜谢长老。” 他来到藏经阁中央那块浮空的六角棱石旁,将手掌贴在了石面上,一层淡淡光波在石头表面上荡漾了一会,就恢复平静了。 弟子入山门时,都会发下道誓禁止将山门藏经阁内所学的功法私传。而这守心石就是道誓的鉴证者,所以每次兑换功法都要激发一次。 李元只觉得心中有种诡异的窥视感,过了三两息就消失不见。 他收了功法,转身回到住处。 路上,不时能看到几只暗尸鸦在山间飞来飞去,显然都是弟子们收为灵兽的妖鸦了。 只不过这些黑鸦吐出来的黑气,把原本仙气飘飘的山门弄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同时山中弟子对那位玉和老祖更加敬畏,毕竟一己之力就足以镇压数万只暗尸鸦,这是何等威力? 李元回了自己的洞府,通读了一遍御兽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上面说了需要用到的法术的地方不多,主要是以精血缔结契约,法术的难度看起来也不算高。 要是再有什么高深的法门,只怕他学个一年半载都学不会。 因为随着修行通灵下元真诀越久,他发现自己的术法天赋也越差。 不过好在自己的神识经过这近十年炼制傀儡,被万木界加持后,已经远超中期修士。神识强大,自然修行法术会容易些。 再加上境界越高,修行低等法术自然越容易手到擒来,所以他还是能学会那么一两道中品法术的。 如今李元已经将冰锥术学得很熟练了,毕竟了十多年功夫修习,也好歹是精通了。 他先练习了大半日功夫,把缔结法咒给炼熟悉后,才取出了那枚黑蛋。 这黑色鸟蛋上的死气经过一段时间又浓郁了三分,哪怕是暗尸鸦,也可能其内的雏鸟已经死了。 没办法,他就捡到这一颗灵鸟蛋,要知道愁云山中有许多鸟蛋,可大多数都是凡鸟蛋,只有炼气后期的暗尸鸦产下的蛋,才能是灵蛋,一破壳而出就是妖兽,潜力和本领也不是那些中期妖鸟产下的后代可比的。 李元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当即咬破手指,以血为笔,画下了一个血色小禁,口中念念有词道:“以我之血,供你初生。我为你主,你为我仆。永生永世,性命相通!” “嗡~” 随着李元艰难的施展出法诀,血咒纷纷融入黑色灵蛋中。 只过了十几息,便见那蛋忽然动了下,然后一道裂缝从蛋壳中间蔓延开来。 “咔嚓~” 一道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李元满心期待的凑近蛋壳前等待着。 但是这一声之后,就没动静了。 李元心中一愣,不由得亲自动手把蛋壳掰开,发现蛋壳里面躺着一只浑身光秃秃的肉色雏鸟。 “动啊!你怎么不动?” 他出声道:“你怎么不动?你不要死啊!我的灵石!” 李元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嫌弃它丑了,在指尖凝聚出一点灵力,传入雏鸟体内。 等了片刻,这雏鸟光秃秃的翅膀动了下,然后缓缓的抬起头,一双还未褪下眼膜的眼睛也微微动了起来。 “活了就好,活了就好。”看到这一幕,李元松了口气,总算这御兽诀的三十块灵石没有白。 这雏鸟微弱的叫着,想要凑近他,却只能跌跌撞撞的站起来。 李元不由得叹气,这雏鸟可能是先天不足,导致如此孱弱。 他神念扫了一圈,去山外抓了几只小虫,给它喂着吃了,这雏鸟就躺在他手心里睡着了。 “给你起个名吧,沉阴水中出,冥尸气中生。就叫做沉冥吧。” 李元找来一块料子,就权当做了个窝,然后放在静室里,修炼时也能看着它。 随后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李元去阮经湖的洞府中拜访一二,却不料得知他已经闭死关了。 能闭死关,说明他很可能就是冲击炼气后期! 如此神速的进展,让众弟子惊叹无比。 李元又来到了百阙塔前,看了下排名,挂在第一的是祁峰弟子王冷蝉。 第二的就是阮经湖了,看来这位祁峰弟子是个不服输的,非要压着别人一头。 他又往下看了看,排名前十的都是执事弟子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其中那李云鸣已经排到第九名了。 找了半天,没找到齐虹之的名字,李元纳闷了,于是找了个附近的弟子问道:“这位师弟,怎么榜上不见齐虹之齐师兄了?我先前记得他还是排在前十的呢!” 自从百阙塔的排名立下,这里就成了山内弟子八卦和聊天,或是结交他人的好地方,所以有不少人。 那名初期年轻弟子明显是个刚进山没多久的,见到执事弟子问自己,便忙道:“师兄啊,你是有段时间没出来了吧? 两个月前,齐虹之师兄外出执行任务,被人劫财而杀。这事还让长老震怒,派了两位长老去探查,可惜位置太远根本查不到什么。” “死了?”李元心中一惊,“齐师兄实力如此强,怎么会被奸人所害?” “唉~”年轻弟子叹道:“齐师兄虽然实力强,可奈何不过那群贼修人多势众,听说是被一伙常年游走作案的盗修给埋伏的。至于其他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李元闻言不由得面露悲色,“可怜齐师兄就这么被奸人所害!多谢师弟告知。” 说完,他就伤心的转身离开,好像真是一位与齐虹之交好的同门师兄弟。李元心中微微发凉,当年齐虹之和阮经湖让他联手探秘,只可惜自己实力微弱,实在不敢犯险。 后来,二人回山实力纷纷大进,修为也飞速上涨,那古修洞府中定然有不得了的传承或是宝物灵资。 如今知道那洞府之事的人,只有自己和阮经湖了。哪怕自己与阮经湖的感情颇好,有些同窗情谊,可时世物移,谁知道人心会如何变化? 李元向来是以最恶的心思去揣摩别人的,他是活过一世的人,自然知道人心险恶。 “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少回山吧,就在愁云山驻地静修,呆个二三十年看能不能踏入后期。” 他在心中打算着,然后一路跑到祁峰山下,这里有一处山内弟子买卖灵物的小街,一共长不到百丈,都是些低阶玩意,半成品东西,但凡有点好东西都不会来这里,而是去闻山坊市里卖了。 李元寻了一个地摊,把储物袋里的暗尸鸦尸体都给低价卖了出去。一年过去了,暗尸鸦的价格也比之前愁云山驻地刚建时提升了点。 然后又买了些炼制傀儡的材料,这些东西都是弟子们偷偷积攒下来的,长老们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点东西也不算违反门规,所以就不管不问。 第二日李元再去宗门领取俸禄处把自己积攒一年的灵石灵资都给取了回去,他的身价也不过剩下了六十八块灵石。 回到小院,坐在院中躺椅上,看着熟悉的景,李元默默享受着孤独。 修行长生,远离凡俗,他独自一个,无牵无挂,无友无亲,这漫漫的孤独,何尝不是一种炼心? 李元在洞府中待了一个月,闲暇时又做了具傀儡出来。 然后就再次乘舟,回到了愁云山驻地。 刚一下飞舟,就听见几个同门弟子抱怨道:“又要在这个苦地方呆一年了。” “往好处想想,至少不用在山里做庶务了。这次回山我可特意去山下的酒庄买了许多好酒,还带了些好菜,到时候我们在这山里不也能逍遥自在?” “哈哈哈,好好好,我与丰兄真是不谋而合啊!我特意带了头黄牛宰杀干净的了,徐师妹的厨艺可有用武之地了!” 几个人在那里笑着商量,带了多少好酒好肉,看到李元独自一人,其中一个圆脸青年笑着过来道:“在下丰梓,这位师弟,怎么脸生得紧?” 李元回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元。一向苦修,少出洞府,故而认识的同门甚少。” “哦,李师弟啊。”另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久仰大名!在下田雄。李师弟年纪轻轻,就踏入执事弟子。将来定然能位列长老啊!” “哪里哪里,只不过是沾了清风阁前辈的光。”李元忙抱拳一礼,推辞道。 “小女子徐清莲,原来是当年山里如此出名的李元师弟。 既然同为灵峰弟子,我等又在这愁云山驻守,何不今日与我等一同欢饮一场?” 身后那位三十余岁模样的女子上前笑着邀请,哪怕是一身弟子长衫也能将她身材勾勒出曲线,再加上举手投足间有种少妇人的韵味,更加吸引人。 丰梓看得眼神微眯,不由得一把揽过李元的肩头,笑道拿手指他,“今日徐师妹亲自下厨,我等可是大有口福了。李元师弟,你可不能推辞了!” 田雄也笑道:“那还不快走?去我洞府里吧,我可是带了足足几缸的好酒,喝酒自然是人越多越尽兴了!” 李元这个时候不好拒绝,也只能由得他们拉着自己去了田雄的洞府里,反正可是有其他人看到自己跟他们三人走了,而且此地还有长老驻守,他也不怕这三位同门敢对自己下手。 于是一行人到了田雄洞府里,徐清莲亲自下厨做了三五小菜,再加上一大盆的熟卤黄牛肉,配上几坛子陈年老酒,四人吃的自然是痛快无比。 人一喝多,自然话也就多了。 几人纷纷言谈起趣事,倒也热闹。 田雄喝的最多,脸上都已经发红了,他笑着端碗道:“我今年可有七十二岁了,再过个三五十年,就能回山下享受富贵了。到时候咱们几个不如一起,当几个富家翁,当个土皇帝岂不快哉?” 徐清莲闻言笑道:“你这个混油子,才七十二就想着下山了?你的盖土镇功只怕许久没有修炼了吧?” “哈哈哈,还是徐师妹了解我。”田雄醉醺醺道:“我最烦做那些庶务了,简直跟矿奴没什么区别。 我这下品灵根,是没希望修到后期的,与其在山上受苦一辈子,那还不如早些下山享乐呢,那也能活个八十岁,算得上当一辈子富贵人了。” 丰梓叹道:“等我下山,家中的亲人早已经离世。独自下山,无亲无故,还不如索性一搏,若能混到后期,成为长老,那可是大福。 不过我们几个可都比不上李师弟啊,不到五十,就已经是执事弟子了。比上品灵根都不差啊!” 李元摆手道:“丰师兄抬举我了,若非那年得了清风阁前辈的机缘,我此时只怕还在初期弟子中蹉跎呢。 后期,只怕再修两个甲子才有希望。” “你们几个啊!”徐清莲摇头失笑,“仙路艰难,山下多少万凡人再加上三州之地才有咱们祁灵门三四百号弟子。 整个广元山脉,数万修士,也不过四道合起来一二十位真修。咱们啊,还是能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这修行啊,其实修不修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性命。老田你多久没和人打过了?若是哪一日遇到心怀不轨之人,你又该怎么办?” “这…索性我就呆在山里。这有什么可怕的?”田雄犹豫了下。 “那也要些防身之物。”丰梓笑道:“而防身之物,最需灵石。不过我就有一个法子,能赚到不少灵石。” 一听到这话,李元警戒着的内心瞬间崩紧,这几个同门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哦?丰师兄,可有什么法子?”徐清莲满怀期待的问道。 “愁云山下,有一条暗河,内含灵气十分不俗。地下定然有灵脉!” “什么?”李元眉头皱起,“师兄,山门可是严令禁止在愁云山私掘灵脉的!” “放心,这驻地里定然有什么宝贝在山洞地心,于长老也在那里守着。 但我们挖的灵脉,不会对于长老那里的灵物产生一点影响。这点我完全可以担保!”丰梓拍着胸口保证道。 “几位,好好考虑一下如何?上次我可是悄悄挖了三十多块灵石,这还是我一个人难以施展,若是几位愿意,配合得当,我们一年每人至少能分得近百块灵石!” “什么?近百块!”徐清莲满目惊喜,忙道:“我愿意!” (本章完) 第15章 深渊蜉蝣 第15章 深渊蜉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谁的心中都会有贪念。 田雄第一个抢着答应,徐清莲也美目流转,笑吟吟道:“你们俩都应了,那我肯定是要随着的。 李师弟,你呢?” 李元见三人的目光向他看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沉吟片刻道:“灵石固然是巨财,可凡间有句话叫:有命拿钱没命钱! 这山中灵气流转缺失,固然能瞒过一时疏忽的长老。 但整座愁云山护山大阵可是练气巅峰的祁峰峰主所制,再有长老亲自主阵,到时候大阵节点受损,长老只怕会严惩我等!” 听到李元这话,田雄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通体发凉道:“是啊,就算瞒过长老,可大阵依靠地炁而建,是不可能感知不到灵脉被挖走的。” 丰梓面色阴沉下来,“看来李师弟是不愿意与我等联手了?” “在下身为祁灵门弟子,自然是一心以山门为重!”李元神情坚定的仿佛站在山门祠堂前表忠心。 “这种危及宗门之事,在下绝不能昧着良心,不能有负老祖教导,峰主和长老们的栽培!” “你!”徐清莲听到这话气的怒道:“死脑筋,就凭你这灵根,也只是为山门当一辈子的奴才!” “呵呵,别急。”丰梓脸上邪笑道:“既然李师弟不愿意听话,那我们让他听话就行了!” “丰师兄!这里可是有大阵庇护,一旦动手,只怕长老就能察觉到!你是想被废修为吗?”李元面色急怒道。 “动手?呵呵,为什么要动手?”丰梓冷笑道:“算算药效也该发挥了。” 三人闻言只觉得体内一阵寒气上涌,竟然开始头晕目眩起来,纷纷大惊想要捏诀施咒。 但体内法力一提,却纹丝不动,如同凡人一般,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丰梓见三人倒地,不由得猖狂一笑,转身抚摸上了徐清莲的脸,面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味了。 “啧啧,徐师姐你这姿色,若不享用一番岂不浪费了?” 说着,他就开始意乱情迷的脱去了二人衣衫,这间有隔绝法禁的洞府中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就在丰梓一脸将登极乐之时,沉睡的李元猛然翻手一拍,把一张黄色符箓贴在身上瞬间化作一道黄光沉入地下。 “啊?” 一旁的丰梓被这动静吓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稍稍清醒后他才想起这事的可怕后果,吓得瞬间没了想法。 连忙把徐清莲的衣衫穿好,然后从衣物中翻出一只黑红色的小瓶,口中默默念咒,瓶中竟然钻出两条纤细如发丝般的长虫,飘进了二人耳中,然后钻入了他们脑髓里。 丰梓这才松了口气,穿好衣衫,并将二人重新放置在座椅上,营造一副众人皆醉的假象。 同时心中算计着如何除掉那跑走的李元,本来如果李元同意的话,到时候自然成为事发后的背锅者,但如今那小子跑了可就麻烦了。 只是丰梓心中惊疑,他用的凝仙散放入酒水中,饮用后便能禁灵迷神,就是后期修士中了也会法力难行,这小子不过和他一样是中期,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 地下,借用土遁符逃出的李元从一个隐蔽山脚中出来,然后张口就猛然吐出许多酒水。 直到完全吐干净后,他又用清水漱口几遍才放下心来。 那三人显然是多年好友十分熟悉,他可没有那么粗心进了别人洞府放心的吃喝。 哪怕是在山门里,也不能对任何人完全不设防备。 他修行元水道统,纵然法术难修,可这等简单的体内控水还是能做到的。 李元先一路回了自己洞府,沉下心来,决定此事先秘而不发,等过几日看那徐清莲三人如何反应再说。 毕竟他没有对方的把柄,而且一旦此事上告长老,少不了要多方互咬诬陷,那么很有可能是把两方人都被关押起来,然后回宗内请长老问心判决。 到时候万一把自己的万木界给问出来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李元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实力不足。若他逃走时把丰梓给杀了,自己肯定要受重罚,如果将对方生擒,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与此如此,不如先静观其变。 谁料,在洞府里等了三五日一点小事都没有,仿佛这事没有发生一般。 轮到李元巡山时,他才走出洞府,四处打探起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一日,李元转了半圈山脉,把自己巡逻的地方巡查了三遍,发觉无异常后就转身准备回洞府。 可这时,他远远的就看到丰梓和田雄二人并肩走来。 李元心中谨慎万分,抬眼看丰梓,却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变化。 “哎哟,李师弟你可真不够意思!那日怎么吃了酒一个人先跑了?把我们三都喝醉了,你还能自己走回洞府,啧啧,酒量够猛啊!” 田雄笑着说道,好似完全不知道那日被丰梓迷晕了的事情。 “哈哈哈,李师弟是修元水的,这些酒水对他而言完全和白水没有区别。 是那日我没有考虑周到,让李师弟钻了空子。下次可不会了!”丰梓看似说着玩笑话,实际上却在威胁着他。 李元心中瞬间明了,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让二位师兄见笑了。我不胜酒力,只能用着法子了。还望莫要介意。 ” “没事,没事!”田雄笑道:“下次咱们……” 正说着话,田雄的眼眶里突然露出来一截细如发丝的虫线,他的表情就呆滞下来,甚至面上诡异的怪笑道:“李师弟,下次来我洞府里,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 李元心中微惊,这是蛊虫毒术还是魔修邪术? “丰师兄,在下一向喜欢清净自在,绝不会和任何人说的。只望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走各的路。” 李元弯腰一礼,表现的诚意十足。 “呵呵,李师弟真是不可小觑。”丰梓冷冷道:“山门里人人都知道你这个走大运的执事弟子实力最差,天赋也差,可没想到心机如此之深。 你究竟是装的?还是别有所图?” “在下只想好好活着,不想招惹任何人。”李元淡淡道:“还望丰师兄高抬贵手,在下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哼,你最好是真的。”丰梓嗤笑道:“就算你去告密,我也不怕。若非大阵核心在于长老手中,就凭着我与王行伊长老的情分,你只能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就带着田雄离去。 只留下李元独自一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 不管这丰梓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再去冒险告密。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在后期修士面前断无逃命之机。 回到了洞府后,李元打开禁制,并且把那具乙木傀儡也给放了出来,免的真有什么人图谋不轨。 神念一动,一只小乌鸦扑棱着翅膀出现在面前。 他还在愁着买一只昂贵的灵兽袋,却发现万木界能收纳活物,自然就省了许多麻烦。 沉冥长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毛多了些,看着不是光秃秃的了,而且也能飞到半丈高左右。 这小鸦此刻一出来,就扑棱着小翅膀亲昵的靠近他,用脑袋磨蹭着自己的手掌。 还是打小未出生的灵兽更好些,虽然实力开始有些弱,但至少是亲近的,完全不用担心反噬之类的。 “你以后就在这河洞中住着吧,这地方沉阴气重,倒是适合你。” 沉冥咕咕的叫了声,收了翅膀,一蹦一跳的在石缝处找虫子吃了。 李元也不去管他,自己收灵兽主要是找个伴,不然自己一个人时日长久未免太烦闷了些。 自己已经如此小心谨慎,还是会惹上麻烦。可想而知,那些迎来往送的弟子们只会有更多的麻烦耽误修行。 李元再一次开始沉心修炼,他甚至直接坐在那条暗河上,周身水炁浓郁,阴寒之气入体,让他心头明静,元水转合间在一点点的化血成灵。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愁云山的弟子五年轮换,可以自愿选择回山还是继续留守。 已经轮换了两次,李元都没有回山门,而是默默无闻的留在愁云山继续静修。 他少与人来往,每次巡山完都是去驻地讲明情况后便继续回洞修炼。 愁云山上五年前发生了件大事,就是那徐清莲与田雄二人挖灵脉开采灵石被丰梓告发,将二人押回山门扔进了死窟中。只不到一月功夫,二人在死窟中便只有骨头了。 这事震惊山门弟子,让一众本散漫许多的弟子都对山门规矩敬畏有加不敢触犯。 而丰梓也在四年前的轮值中选择了回山,也没有去管他,仿佛真的把李元给遗忘了。 祁灵门中,曾经盛名的阮经湖,在七年前凝结仙骨,成为了后期修士,成为只有六十余岁的长老,被山门内众弟子视为楷模,仰慕不已。 消息被回山的弟子传到了愁云山中,众人皆津津乐道。 而那个几十年前因走了大运而成为执事弟子的李元,已经没人记得他了。 只有山门内百阙塔下的排名上,永远不动的倒数第一弟子,李元,才会偶尔被人所注意到。 这一日,又到了巡山。 李元迈着脚步走出洞府,天穹上一只似鹰似鸦的大鸟在他头顶盘旋,两张宽大的翅膀展开足有丈许宽,带着强劲的风呼啸而来,稳当的落在他肩膀上。 沉冥如今的体型十分庞大,说它是鹰,都不会有人怀疑,只是觉得这鹰有些怪罢了。 它的尖锐利爪能轻易撕裂凡人肉身,哪怕是半法器也经不住。 沉冥更能口吐尸毒雾气,凡人沾之即死,浑身翎羽色泽亮黑且茂密,可以说得上是刀枪不入。 其如今实力已算是初期修士了,还能用翅膀引动强风,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帮手了。 李元抬起头看着愁云山比十余年前昏暗的天空,想起了自己,这一年,他已经五十一岁了。 五十一岁,苦修近四十载,深居简出,除去修行的枯燥,更难的是孤寂。 如今的李元气质不再是温润如玉,而是让人看了就会觉得是个没啥特别的弟子。 李元仍旧运起轻身术,踩过一片片碧绿树枝,吹着和煦的风,心神也微微安宁了些。 以后便不用这般苦修了,只需要慢慢沉淀。 因为他在沉阴暗河水的地利加持下,和通灵下元真诀的提升资质助力下,已经将周身凡血尽化灵血,只差最后一步。 血聚关窍,附骨生灵。日月所照灵台为先,星宿斗转中枢在上。 皮肉洁尽,方能入里化血为灵。灵血源流,方能引血上行冲骨。 初期到中期需要以心丹化心头血为先。 中期到后期则需要以血为源,冲塑额骨,蜕凡为仙! 这个过程比中期的换心头血危险程度分毫不差。 所以都需要灵丹辅助,而这灵丹名为定骨升仙丹,能定额骨不散,在冲击后期瓶颈时是必备之丹! 修行之路,每过一关,都是一道生死门槛。 成则得生,败则为死。 所以山门里很多老弟子哪怕已经到了中期圆满也不选择冲击后期,因为他们大多空耗太多时间,年老体衰,气血已弱,几乎不可能成功。 李元在心里盘算着,下个月就是回山门的休沐,他必须要冒险去一趟坊市了。 这些年,李元没有离开愁云山半步,生怕遇到早有埋伏的祸事。 他的月俸积攒了十几年不见人来领取,灵峰的长老有一次还特意派人催他及时取走俸禄。 休沐这词,是愁云山弟子们取的笑称。五年一轮值,一年才能回山一次,每次回山的时候可不就是休沐一月? 几日后,回山的飞舟按时来到。 李元踏上了回山门的飞舟,站在舟上,身侧都是些年轻弟子,相识的都互相交谈,也有性子孤僻的和他一般独自呆在一个角落。 望着身下的崇山峻岭,李元心中满怀期待,炼气后期,也是凝骨境,更是山门长老! 他犹如一只深渊蜉蝣,即将见日破晓。 (本章完) 第16章 玄幽沉雨阵 第16章 玄幽沉雨阵 飞舟穿过片片云层,一座座崇山峻岭飞速的退至船后,前方又有一片片山脉映入眼帘。 李元敏捷的神识感知到船上有一弟子时不时在打量着自己,虽然心头疑惑却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什么。 直到山门近在眼前时,那身材细瘦的弟子拿出一张传讯符,催动咒法“嗖”的一声飞向山里了。 与其同行的弟子纳闷道:“俞兆师兄,都到山前了,你还用什么传讯符?” “呵呵,我在愁云山结识一位同门,他已经轮值换走了。我还不知道他的洞府在哪里,所以才传讯于他前来告知。” 被叫做俞师兄的人毫无破绽的解释道。 他这一说大家就没什么好问的,飞舟停稳后便纷纷下了舟,回返山门。 李元有些心神不宁,想到了那个诡异的丰梓,但这里是山门可不是驻地那里随意的地方。 他走回灵峰时,还特意看了下百阙塔排名上姓俞的,既然有可能是敌人,那至少多了解一二也是好的。 一眼扫过石碑,发现那李云鸣在这十余年间实力大进,已经成为了执事第一了。 之前祁峰名声长盛的王冷蝉也成为了长老,不再是这排行榜上面的了。 而俞兆此人排在执事弟子的八九十名,实力也算是一般。 不过比他这个排在一百五十多名的执事强多了。再加上或许此人有所藏拙,自然还是要小心。 李元回了灵峰,来到领取月俸的地方,一下子取回了二百八十八块灵石,当执事师兄把灵石递给他时,眼底都红了。 此外还有一百二十二斤灵米,直接把他储物袋装的满满当当。 取完灵石后,李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出山门往闻山坊市去。 这一次李元下了山,见四周无人,便直接拿出白壁乌岚,飞空而去,破开云层飞速向坊市而去。 既然知道暗中有心怀不轨之人,李元肯定不会再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百余里的距离,只用了大半个时辰便到了,一路上无惊无险。 到了坊市后,李元直接来到妙丹阁门前,里面还有三五个修士在买丹药。 他戴了面具,遮了容貌,走进去来到掌柜面前,压低声音道:“掌柜,在下要买定骨升仙丹。” “哦?恭喜道友早踏仙槛!可喜可贺啊!” 这胖掌柜满脸笑容,道:“上个月阁内刚得了一批灵丹,其中就有这定骨升仙丹,而且品质上乘,药效极佳!道友请看!” 他衣袖一拂,台上出现一玉瓶一个小葫芦。 一只里面装的是颗色泽鲜红,丹内隐隐蕴藏着火行灵力的妙丹,宝光被拘于这玉瓶内壁。 小葫芦里装的则是一颗黑沉沉的水行灵丹,甚至他能听到丹内有流水之声。 “我是个外行,还请掌柜给说一说。”李元很明显能看出这两枚丹药都十分不凡,却还是问清楚了才心安。 “呵呵,这玉瓶里装着的是赤火流萤定骨升仙丹。以百年火灵芝为主药,辅清炁云草、宫霞木等十八种灵药,以我家丹师的赤宣真火炼制百日方以成丹,见不得水阴,遇不得枯荣。 还有这九壬清溪定骨升仙丹,以清河徐氏每隔三甲子培育出来的清溪灵草为主药,以徐氏最闻名的水炼之法温养十载,方可得丹。 溶火消阳,克土顺炁,故只用乙木而盛。”胖掌柜一口气说完,十分流畅,显然说过许多次了。 李元听得高深,这丹术里似乎还有道统影射,但这不是他如今考虑的。 “这二丹作价几何?” “赤火流萤,二百八十颗灵石一枚。 九壬清溪,二百五十颗灵石一枚。”胖掌柜笑眯眯道:“这盛丹的器皿就算送给道友了。毕竟这些东西也非凡物。” 李元眉头皱道:“未免太贵了些。掌柜可否通融一二?在下也不是第一次来贵阁买丹了。” “这个,恕难从命。”胖掌柜叹道:“如今广元山脉灵药稀少,妖物藏形。以前还能用兽作丹,只能以灵药为主,这成本自然是极高的。 若非徐氏善水炼之法,有些丹药能价格低些,只怕都要被玲珑阁抢完生意了。” “那就只能买这九壬清溪了。”李元有些肉疼的拿出灵石,推到了柜台上。 胖掌柜神念一扫便收起灵石,笑道:“多谢道友体谅。在下就提前恭祝道友凝仙骨踏仙槛了!” 李元客气的回礼告辞,转身离去。 他在心中沉思片刻,下定决心走入了玲珑阁。 玲珑阁最为气派,足足有三层高,第一层大厅里摆着各种划分出来的区域,丹、符、法、阵、器、奇六大类。 每一区域都有数名凡人和一两位修行者接待来客。 他直接走到了“阵”这个区域里,马上有一名修士迎上来,温和笑道:“在下陈易,见过道友。 不知道友有何所需?” 李元叹道:“在下实力低微,想买一套法阵护身。” “原来如此。”陈易并没有露出不屑,而是道:“道友莫要妄自菲薄。我看道友年纪尚轻,仙路还长,未来成就必定不凡。 不过有一法阵确实能护身安全些。不知道友是要我等上门布阵,还是直接买来阵盘自带自用,又或是自行布阵?” “这个,在下居无定所。自然是希望买一套防护法阵的阵盘,能防住中期修士便够了。” “嗯,道友可有其他要求?比如阵法属性,或者有什么偏向?毕竟阵法对地形和灵气还是有一定要求的。地形与阵法属性不合,自然威力也会下降的。”陈易周全的问道。 “水阴一类的阵法最好。”李元回道。 “好,道友稍等片刻。”陈易从腰间取出一块玉简,闭目凝神片刻后,道:“道友请看,这玉简中收录着中等阵法上百种,详细记载了功用、费用及长短之处。 其中用蓝光标注的,便是我为道友找的所有水行阵法名录了。” 李元有些惊讶,这玲珑阁不愧是超级大宗所开设的店铺,这等周全体贴的服务,可比四家那老一套的买卖高超许多。 他神念一动,便沉入玉简中,浮现上百种阵法。 他一一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许多阵法闻所未闻,但他也只是一扫而过,只找那些水行阵法。 毕竟买一件法器什么的,提升的实力有限。可若是有阵法在,配合上他制作的傀儡,那战力将会大大提升。“真水镇府阵,依河江,立土木,行阙三十丈,安身护家。无惧真火,利甲木,避乙属,中等法阵。价三百一十四灵石。 布阵详解如下……” “巨风雨阵,合幻还真,以风统御奇水……” 李元大致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一座适合的法阵。 此阵名为玄幽沉雨阵,可化阴水落雨侵蚀肉身,以水为幕,共分九层,聚合中央,行阙十二丈。 这阵十分适合布置在愁云山暗河地下,只怕那等环境下威力更盛三分不止。就是价格有些贵,要三百二十灵石。 自己加上刚领的月俸去掉二百五十块,也就只剩下七八十块。哪怕加上灵米也只不过勉强够三百块。 修仙就没见过自己这么穷的人。 李元面露难色,装都不用装,直接道:“惭愧。在下只有八十七块灵石,加上百余斤灵米,勉强能凑够三百块。这还差二十灵石,不知道道友能不能通融一二……” “这可不好办。”陈易眉头皱起,语气仍旧温和道:“道友也知道,我们玲珑阁一律概不折价。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规矩如此。 这样吧,道友若实在想买,我可以为你留下这法阵,只不过要先付二十灵石订金,等到道友凑齐灵石了,在付三百灵石就够了。 这个期限是十五日。” 李元一咬牙,道:“道友且等一等,我去去就回,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陈易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只道:“陈某恭候道友再来。” 李元转身就走,来到百傀堂里,见了掌柜递上身份令牌。 “原来是李师弟。”掌柜是位年过一百二十岁下山的灵峰执事弟子,名为周越,竟然对他还有些印象。 “李师弟这是有何事?” 李元一咬牙,将一具乙木傀掏出来,递给他道:“还请师兄通融,师弟我看上了一样东西,只可惜身上灵石缺少,便将这具执事大会上宗门赐下的傀儡折价卖了。 这傀儡我没用过几次,保证完好无损。还请师兄看看能值多少钱?” “什么?师弟这也……”周掌柜惊讶道:“连傀儡都卖了?师弟在山内做庶务多年,自然有不少灵物之类的,多少可以卖些零石,何必要把这傀儡给折了?” 要知道对于祁灵门弟子而言,傀儡就如同自家身份的象征。执事弟子的傀儡就相当于脸面,因为这是峰主长老们亲赐的,意义非凡。 “师弟身无长物,还请师兄费心些。”李元叹道:“值钱的我都凑了,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做此决定。” “好吧。”周掌柜点点头,“只是这事我要登记在册,才能支取灵石。免不了会被其他同门看到,到时候大家免不了看你一场笑话。” “多谢周师兄成全。”李元笑着行了一礼,“脸面,这东西我早没有了。” 周越面上有些感慨,“师弟还年轻,有进取心是好的。当年我如师弟这般年纪时,就已经开始混日子了,想着年老时积攒些灵石一生顺遂也就罢了。 这是八十块灵石,师弟先拿去用吧。” “八十块。”李元心中微惊,要知道一具崭新的乙木傀儡也就值这个价了。 “多谢师兄厚爱,师弟铭记在心!” 取了灵石,他便急匆匆告辞离去。 堂里,一个年轻弟子不解的问道:“掌柜师兄,他这傀儡顶天了六七十灵石,你怎么给他八十块!这可没法和长老对账交差啊?” “算我补给他的,帐上就记七十块,店里我补十块。”周越摇头道:“看到他,就想起我年轻时的样子了。这孩子道心不凡,宠辱不惊,来日啊肯定比我混的好。” 李元带着灵石急匆匆赶回玲珑阁,让一旁的陈易惊讶道:“这般快?看来道友是个雷厉风行之人。” 李元哗啦啦往台上放了一堆灵石,又加上一百斤灵米,道:“道友看看这些可够?” 灵米也算是修行界的一种硬通货,一般来说价值一斤两块灵石。但这样折价换抵,价值会略低一些。 不过在陈易一番清点下,还是勉强够了。 李元心满意足的拿到了这玄幽沉雨阵,谢过之后就告辞离开坊市。 他急匆匆地离开坊市后,便连忙赶回山门。 路上直接架起白壁乌岚,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可他刚离开坊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前方天幕上升起三道遁光拦住了他的去路。 显然是等候多时了。 李元心中有对死的恐惧,但没有慌乱,心中如沉水般镇定。 恐惧,是因为自身实力的弱小,镇定,是因为他不想死。 只有冷静才能做出理智的判断,才能更有希望活下去。 他心中早猜到自己可能会被埋伏,但李元必须去坊市。 他知道这个无亲无故的世界,谁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所以,这丹,他必须买。 这坊市,他必须去。 大道争锋,从来不仅仅是那种大能之间挥手毁天灭地的争,而是从蝼蚁开始起,便处处要争。 李元的白壁乌岚停在了空中,扬声道:“三位道友,在下身无长物。若要劫杀,我必自爆法器,空无一物。” “呵呵,道友多虑。我等为人驱使,只为取你性命。”为首的那虎头面具男子中气十足道。 “动手吧,别浪费时间!” 他一声令下,三人纷纷放出法器。 李元听完此言,心中猛然有所猜想,莫不是那丰梓小人早就等候算计自己多时了?特意了大价钱买自己的命? 他毫不犹豫的沉下身去,落到地面上,同时挥手放出习惯性积攒的符箓,一连十几张同时爆裂开来。 如同烟一般绚丽,却也只是阻了下三人的法器。毕竟这等下品符箓对法器可是没有太多作用。 两柄水火剑和一柄玄色大锤同时砸落而下,直取李元性命。 (本章完) 第17章 上曦浮土 第17章 上曦浮土 “中品法器?” 李元心头一沉,看来对方皆是不凡之辈。就算他想突围出去,至少也要阻拦一二才能找到破绽。 “去!” 李元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指,十几道灵光乍现。 “轰隆隆~” 大地震动,一具具高大傀儡直起身子来,足踏土脉牵引着附近灵气,早已安置好的灵石启动傀儡。 十具甲木傀儡将李元护住,其中三具主动举起手中的剑锤打向这三柄法器。 剑光锋利,划破傀儡的躯壳,继续往前冲去。 但李元心念一动,又是三具傀儡拦住,这一次法光已弱的双剑一锤被甲木傀挡下了。 三人看到这般多的傀儡俱是一惊,为首的虎头面人更是不可思议道:“就算是祁灵门长老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傀儡在身吧?” 李元冷眼看着三人,他们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伸手对他们摇摇一指。 下一刻,站在李元身侧的七具乙木傀弯弓搭箭,射出七道乙木神光打向三人。 三人纷纷不敢硬接,只能闪避开来。 李元见状想都不想,直接架起白壁乌岚,瞬间冲飞出去。 十七具傀儡则是拼命上前阻拦,只这稍一耽误的功夫,李元就已经跑出百丈开外了。 “怎么办?还追不追?”其中一名女子问道。 “追?呵呵,他给我们的消息里可没有说这小子有如此多的傀儡。我们自然不算违约,更何况前面就要到祁灵门的地界了,我们小命惹不起。 但这些傀儡,可是一笔横财啊,可比他给我们的那点钱值多了。快收了这些傀儡跑路吧。” “好,虎兄果然明智!” 三人喜笑颜开的收起这些因为主人离开过远而陷入沉睡的傀儡。 但谁想到他们刚驱动这些傀儡,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刺目的绿色光芒耀眼无比,笼罩住了三人。 一阵风波平息后,虎头男子衣衫破烂浑身是血的架起遁光逃走,地上只留下两具破碎不堪的尸体。 他破口大骂道:“该死的祁灵门!” 远处,一路架着白壁乌岚狂奔的李元终于到了山门前,看到熟悉的山门碑界,他才松了口气,因为过度消耗法力气喘呼呼的走进了山门。 值守的弟子见状,连忙上前查问。 “这位师弟,发生了何事?如此慌乱。” 李元摇头道:“方才回山路上,遇到一群人在打斗,其中有一人竟然向我追来,所以我才吓得一路狂奔回山。好在回山了,安全了。” “原来如此。师弟倒也是个聪明人。那些外人的争斗,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卷入的好。” 一个师兄略带感慨道:“还是快些回山休息吧。” “是,多谢二位师兄。”李元进了山门,直奔自己的小院。 回到了家里,他才算是心中猛然松了口气。山门有老祖坐镇,又有护山大阵在,哪怕是筑基真修也难攻破。 山门百里又在老祖的神念之下,根本没人敢行不轨之事。 李元调息完整后,才回想起自己的傀儡。 这数十年积攒也不过做了二十三具,如今只剩下了三具甲木三具乙木傀儡。 这些傀儡没有飞天之能,对付天上的修士自然逊色许多。 若是那三个盗贼没有飞行法器,在地面上的话,那他十几具傀儡齐齐冲上去,只怕自己还要发一笔横财呢。 如今自己实力太低,万傀真经无法看到更多的内容。既然号称万傀,那定然有许多种傀儡,想来日后必不会让他失望。 看着自己冒死得来的阵法和丹药,李元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这两样东西在,他就有希望在六十岁前踏入后期! 按照山内先人前辈们的经验来说,只要在八十岁前能踏入后期,那么凝仙骨圆满只需要一甲子到一百年。 就还能留有足够的时间去冲击那真修境界!如今自己才五十一岁,还算是年轻。虽然比不得李云鸣这等天才,却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后面的路。 李元盘算了一下修行进程,心中压力稍退,这才端着一壶茶坐在桂树下,取来了一堆书信。 有些是宗门发的,比如恭贺某位执事突破后期成为长老,还有些是门内一些通告事件,比如前不久一位弟子发现了某处灵矿,直接被峰主亲自赏赐了许多灵丹法器,一飞冲天。 然后还有山门征召采矿执事,自愿报名等等。 这信中倒是还有三封来自阮经湖,李元一一打开看了,信上说的是他成为灵峰长老,念及曾经的同窗之情想要提携他一二,让他从愁云山回来了记得上门来寻他。 这些信的时间,差不多三五年一封,看得李元背后发寒,如今的阮经湖贵为长老,且被峰主看重已经着力培养他,这样的人自然有的是弟子巴结,却还能记得自己。 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同窗之谊有多深厚,能让这阮经湖对自己念念不忘。 看来宗内不能久留,自己还是要回愁云山去。否则阮经湖亲自找上门来,想要杀人灭口那他可毫无抵抗之力。 就算山门内不能杀,身为长老想要弄死一位执事实在太简单了。 李元在山内的十几日提心吊胆的,好在赶上阮经湖外出未归,否则他肯定是要来寻自己的。 毕竟知道当年那密传洞府之事,如今活着的人就只剩下他和阮经湖了。 当年阮经湖可是和他说过大致位置的,对于修仙之人而言这一点讯息就能探知许多东西出来。 甚至有占卜大师能占出来方位地点,而洞府一旦被发现,那么阮经湖的秘密自然会露馅许多,比如他的功法传承,对于后期修士而言或许不是那么重要。 可在真修眼中,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导致身死道亡! 显然阮经湖是心向真修之辈,自己这个人可能为他带来许多不确定性。 李元煎熬了十几日,终于到了一月之期,他头也不回的登上飞舟回到了愁云山。 在驻地报了归程后,李元便回了洞府,在暗河旁手持阵盘,按照玉简中记载的阵法纲要打出一道道法诀,七十二杆玄色宝旗一个个落下,插入地面,再将阵盘打入地下,作为阵法中枢。 李元手持一珠,乃是玄幽沉雨阵的控制核心法珠。 手握此珠,便能掌握阵法的操控能力,幻化出九重防御光幕,每一重都能硬抗中期修士配合中品法器全力一击。 李元手握法珠,心念一动,周围化作细雨沉沉,阻隔视线与神念,水幕束缚阵中之人如同深陷沼泽,不知不觉间就会越陷越深。 四周暗河的灵气也随之涌动而来,被合入阵中增添了一分威力。 见到此阵不凡,李元满意的点头,不枉他苦心买下此阵,有了这阵可就安全的多了。毕竟驻地没有山门安全,但有那形迹诡异的丰梓,再加上阮经湖的意图不明,到底还是这里安全些。 王行伊长老虽然与丰梓有所牵连,但也忌惮在山底掌控大阵中枢的于孤鸿长老。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想来也能安稳呆到突破炼气后期! 李元布置好阵法,盘膝而坐,气引周天,以灵换血,四周的灵力开始一点点损缺补益,将浑身血液开始彻底的蕴灵去凡。 春去秋来,深山积雪,转眼间岁寒三度。 这一日李元按时轮值,脚踩在厚厚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北朔风来,吹动李元的长衫在落雪中摇摆。 头顶,沉冥高飞盘旋,为主人警戒着四周。 李元不疾不徐的走过山脊,往下看天地一片银装素裹。 他眼神微眯,看向大阵外,有一白衣道人负手而立,走到了山前,毫无阻拦的便进了大阵。 李元心头一惊,连忙准备催动警戒法符。 却在雪地里看到已经有不少弟子与那人迎头而遇,纷纷拜下。 李元不敢怠慢,也跟着走到近前,弯腰行礼。 那白衣人负手走过左右两排弟子所立形成的路上,悠然自在,宽眉斜飞入鬓,眉稍平展,眼若深渊,哪怕好似一个玉面郎君,却也让众人不敢不敬。 王行伊疾步赶来,低头执礼道:“见过峰主。” 此人竟然是灵峰峰主赫连卫。 “于长老呢?怎么不见他?” “于师弟性子一向孤僻,整日呆在山底养他那阴煞骨。”王行伊的胡子上落了雪,却不曾去拂。 “让他来见一见我吧。我在山颠等着。” 赫连卫走过众弟子身前,轻笑道:“辛苦你们这些弟子了。” 这话没人敢回,李元只和众弟子一般弯腰低头,不敢抬目。 一道玄黄光闪,众弟子身前已经无人了。 王行伊扫了眼在场弟子,冷声道:“从此刻起,愁云山封山,进出皆封。 尔等今日见过峰主之事,更不许对外提一句话!若有违者,严惩不贷!” “是,弟子遵命!” 众弟子齐声应答。 待王行伊走后,弟子们炸开了锅,激烈的讨论着赫连卫。 “峰主怎么来咱们愁云山了啊?看样子还是一个人秘密来的!” “咱们不会摊上什么大事了吧?” “啊?你可不要妖言惑众!我们都是在祁灵门的弟子,忠心耿耿,从没做过违反门规的事情。” 李元抬起头,白冥色天幕上竟然隐隐有光显出,胡乱飞舞着的雪落入了他眼中,化作冰凉的水。 山巅,那里站着赫连卫,衣袂飘飘,仿若仙人。 他转身便走了,继续巡山。 沉冥落下高空,低伏在他肩头,天空中的气息让它本能的察觉到危险,不敢展翅。 李元巡山完后,来到驻地上报了情况一切无异。 执事弟子吴侥师兄嘱托他道:“师弟,长老有令,往后众弟子不必巡山了,只呆在洞府里不要乱走动。” “是,师弟记住了。”李元笑道:“这大雪天的,不出门更好。” “还有啊,师弟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行功了。”吴侥小声的说了句:“否则,功法逆行,只怕还要伤了元气。” 李元闻言愣了下,“这是为何?” 吴侥不敢再言,只用手指朝天上点了点。 李元知意,行礼道:“多谢师兄指点。” 这吴侥曾经和他买过些暗尸鸦的灵肉,只是低价收了占了些便宜,不过此人心性倒是不错,否则也不必这般提醒他。 自己修的是元水道统,本就洞居寒山之下,这位灵峰峰主显然是某种土德道统,在天为峰,镇伏诸水。 若自己还在愁云山里修行,只怕确实有可能受其影响,灵力难束。 于是李元只能无聊的在洞府里制作傀儡,甲木傀和乙木傀已经被他掌握了精髓,失败率已经很低了。 万木界内灵木数不胜数,只是如今他只能寻到百余年和百年之下的灵材,但总之有取之不竭的灵木就足以逆天了。 在万木界里制作了大半月傀儡后,李元休息时突然察觉到了大地在震动。 很轻,但确实在微微抬升。 李元心中一惊,忙收起玄幽沉雨阵盘,然后走出山洞,抬头一看便惊呆了。 不止是他,山脚下还要数十弟子纷纷走出洞府,目瞪口呆的仰望着山巅。 只见愁云山顶,仿佛被镶嵌了一颗璀璨明珠,照耀出明黄霞光将山雪映得黄茫茫一片。 在山底二十余年未见的于孤鸿也现身弟子面前,他一身阴气比曾经更甚了三分。 王行伊喝令道:“峰主正在修神通,你们一丝法力也不许用,就安安静静等待在这里一步都不许动!” “是,长老!” 众人闻言皆面色震惊,神通真修,那可是筑基老祖啊!享寿五百,身具神通,在众弟子眼中就是这辈子做梦才敢想的。 李元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穹,能亲眼看到突破真修的场面无疑是一场机缘,不容错过。 山颠,赫连卫闭目盘坐,周身玄黄之光引照天地,他头承苍冥,身衔重山,数百丈高的巨山因他而一点点浮动,大雪消融,天见其光,霞云百里映照,如同金光满天,令人不敢目视。 云上,出现一座土黄山峰好似虚幻,四方云聚,八方雪止,无数碎石颗粒在缓缓漂浮升空,悬停在众人身前。 王行伊见到这一幕,神色自若激动道:“云上生微,石土浮天,霞光照引,这是…【上曦浮土】! 峰主要成了!峰主要成了!” (本章完) 第18章 破境 第18章 破境 不远处的李元听到这话,牢记心中。 【上曦浮土】当是一道神通,大概是与土德、炁变等有关系的。 王行伊目光灼灼地盯着,纵然他是长老,此刻也是满脸期待。 于孤鸿却面无表情,只是同样盯着山头的赫连卫,目光中有一丝紧张。 地上的浮土颗粒越升越高,逐渐越过众人头顶,天上的曦光也越来越盛,隐约间耳边传来细微的风声,这风如乐传入脑中竟然有种韵感。 这一刻,就连于孤鸿也不由得面露喜色说:“上曦仙道,乘风伴乐,古仙之道!” 然而,天上的云忽然变成了墨色,曦光转冥,只这眨眼的功夫,尘土纷纷扬扬洒落。 两位长老面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赶至山巅,看到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赫连卫,他的双瞳中竟然有两条纤细无比的长虫爬出了眼眶,带出血泪。 赫连卫惊声道:“尸煞噬瞳魔虫!” 于孤鸿大惊道:“都煞道!这都煞道竟然算计到了我们祁灵门头上了!” “这可如何是好?”王行伊有些慌了神,“峰主,可要即可通传老祖?” “不必了。”赫连卫双掌一震,竟然硬生生取出自己的双瞳,连带着两条细虫也被取出,一并焚化为尘土。 “我遭人算计至斯,哪怕已经逃出赫连山脉,仍旧摆脱不了这宿命。 二位,带我传师尊一言。弟子赫连卫能拜在师尊门下,不枉此生!” “峰主,还有回头路!”王行伊惊道:“还有通灵傀儡!峰主快快神元脱体!” “苟活机物傀儡之中又有何用?”赫连卫此刻已经满面血泪,却没有一丝痛叫,继续道:“修行如此,功败垂成,乃我赫连氏宿命。只望有朝一日,山门大兴,替我赫连家归统于道! 二位,仙路且阻,我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赫连卫再也压制不住体内道参,身躯化朽,血落成泥,身骨成石,面朝南仰,无瞳之目眺望南方连绵不绝的深山。 天穹上霞光尽散,云上山化作漫天灵光挥洒消失在天地之中,风雪骤急,众弟子心中不安却也不敢言说。 山顶,王行伊悲声道:“峰主遗躯如何处置?” “就留在这里吧。”于孤鸿沉声道:“你回山禀告此事,彻查山门与都煞道有任何牵连的弟子,一旦查明…” “我知道。”王行伊眼眶微红,颤抖着手把赫连卫身上的储物袋取下,“赫连家事,我们本不该掺合。但赫连卫既然成了我门峰主,那便不得不插手了。 我去回禀老祖!”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回山门通传各处了。 于孤鸿驻足在已经化作石土的赫连卫身前,轻叹道:“或许你之今日,亦是我之来日。 但这条路,我们既走了,便无怨无悔。只许进,不许退!” 山巅的雪更大了,恍若鹅毛,渐渐掩埋了赫连卫的石像,走神许久的于孤鸿这才转过身,慢慢踱步离去。 山下,众弟子六神无主,不敢上山却也不敢贸然离开。他们心里都清楚,赫连峰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这话,无人敢言。 于孤鸿出现在众人眼前,面上带着惆怅,吩咐道:“各行各事,过不了几日山门就该来人了。 赫连峰主已逝,死在了求仙路上。此事不可宣扬,若有多嘴议论对峰主不敬者,莫怪我不讲情面。” 说罢,他转身离去,似乎并没有多少悲伤。 众人议论了会儿,也只能各自散去。 李元抬头,漫天风雪,或为送离人。 他走回洞府,站在暗河旁,却发觉这河水比往日更阴寒了三分。 土克水气,而周天落土,自然蕴金发水,这水中灵力比往日更胜三分。 “原来这便是纳天地为己用的修行者,一举一动能引世间物事变化。” 李元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真修对他而言太过遥远,面对前辈求道而逝,他只有将尊敬放于心中勉励自己,他继续开始投入修炼。 过了几月后,山门传来消息,说是灵峰新任峰主开始竞选了。 而呼声最高的几位,分别是剑修崔怀秋、德高望重的古长老,以及新起的阮经湖。 听到这个消息时,李元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理来说峰主都是至少要后期圆满的长老担任,阮经湖只不过是踏入后期数载,怎么可能成为峰主? 原来他仔细打探之后,才听说是王老祖对阮经湖颇为赞赏,老祖的话那自然是大过一切的。 古长老虽然在山内名气十分大,可毕竟年迈,已近一百五十余岁,是比不过崔怀秋和阮经湖的。 峰主一职,就是给有希望更进一步的长老提供灵资而设立的职位,肯定是更看重潜力的。 好在一番争夺后,玉和老祖亲自点了位长老,成为灵峰峰主。 此人名为陈观,乃是位名不见传的长老,不过百岁出头,实力不详,修为却已经后期圆满,也就是凝骨大成。 既然老祖亲点了,那其他人自然不敢再争了。山门内也清净下来,两峰弟子对祁峰峰主王丘的期待也就更大了。 王丘峰主已经一百四十余岁,若再拖下去只怕气血渐衰,想要成功就更难了。 这些和李元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阮经湖没当上峰主那就够了。否则到时候哪怕自己成为了后期长老,也要被算计。 愁云山驻地也逐渐平静下去,只有山顶成为了禁地,被阵法封印,弟子不得登顶。 冬雪化去,满山溪流,叮咚之声不绝于耳。 水炁升腾,万物生发。 李元心头一动,这等水炁变化倒是十分适合突破。 巡山中的他望着春水汇聚成河,流向远处,目光微闪。 只要再过一年,自身气血稳定后,他便能尝试突破了! 可让李元心中不安的是,那丰梓竟然再次回到了愁云山驻地,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阴谋的他,只能再谨慎小心些。 这一日,巡山的李元遇到了早有准备的丰梓,他笑吟吟道:“李师弟,许久不见,修为又见长了。” “丰师兄,你怎么又来愁云山这穷苦之地?” 李元面色阴晴不定,戒备的看着他。 “呵呵,师弟不必如此小心。”丰梓低声道:“山顶,落土生宝,必利水法。师弟想要突破后期,只需要山顶那灵物一丁点,便足够了!只要你我联手,取走一点……”李元心中一惊,冷了脸色道:“丰师兄,若再胡言乱语,我即刻去于长老那处告发你!” 他对突破后期还是颇有把握的,可不会因为贪图什么宝物而把自己的仙路给搭进去。 “今日丰师兄说的这些话,就当我没有听过。” 说罢,李元转身就走,只留下丰梓一人站在原地,眼底闪过杀意,直直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李元回了洞府,心神一动,正在万木界里觅食的沉冥被突然拉了出来,它有些不满的呱呱叫了两声。 “听话,替我看好洞府附近。只要有人靠近我这洞府,你就回来示警,不要与人争斗,知道了吗?” “呱呱~” 沉冥应答了声,扑棱着翅膀就飞了出去。 李元心中对于未知的危险越来越敏感,他甚至有种时间的紧迫感,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潜意识。 他只能狠心闭关,潜修不出。 体内气血的不足之处被他一点点补满,食灵米,饮沉水,吸灵气,除去用丹。 通灵下元真诀中明确提到,除非是用在突破境界时的丹药,平日修行里不可用丹,否则丹毒积累就会成为瓶颈修为停滞不前。 洞府中的李元整日苦修,哪怕烦闷久了也忍着深洞阴暗,夯实体内气血和壮大灵力。 如此春去秋来又过三载后,李元五十七岁这一年冬末春初,他毅然服下了那枚九壬清溪定骨升仙丹。 山洞外,春日和煦,点点滴滴冰雪消融,汇聚在山间形成道道溪流。 流水直下,冰寒彻骨,却也是润春生发之水,浸透大地山土,滋养万木。 洞内,李元心神汇聚于一点,合于眉心处,丹田内升起一股温暖的水流,散入四肢百骸,定住骨躯。 额骨乃百骨之首,定人精气,一旦碎了,那人自然就活不成了。所以定骨升仙丹就是定住周身骨位,不使身躯骨骼被灵气冲偏移位,或是被灵力碾压粉碎。 李元将周身灵力逐渐汇聚在额骨上,以功法中汲取到的元水灵力包裹在额骨上,一点点改变着此骨的凡性。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动这额上骨自然更要谨慎万分,否则一个控制不住那就是爆颅而亡。 炼气三境,初期的洗髓去污是能让皮肉通灵进入体内。 中期的换血搬运是为了能让凡血凡性化为灵性。 后期的塑骨就是将灵体贯通完全,一到此境肉身便非凡俗之人,而额骨则是托灵升台以养元神。 只有额骨化灵,才能在体内承担起拱卫灵台这个元神所居之处。 一旦有了元神,那么即便肉身死亡,仍旧可以借体重生。 所以定额骨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容不得半点差错。 好在李元的神识强大,足以控制住灵力对额骨的一点点改造变化。 时间一日日过去,李元的洞府外来了好几次人,因为他没有按时巡山,无故缺职。 所以当第三个月后,驻地弟子终于上报了长老,王行伊听完后当即就带上七八位弟子找到了李元的洞府。 “长老,那里便是李师弟的洞府。”丰梓一脸肃然道:“前些日子我就看这李元行迹诡异,多半是对山中宝物图谋不轨。说不定洞府中已经没人畏罪潜逃了。 长老,您直接轰进去就行了。看看有没有人在,如果不在即刻向山门发布通缉令。 若是在,定要狠狠问罪!” 王行伊点头,“此子未免太不将山门放在眼中了。你们起开,让我看看这洞府中到底有没有人!” 说罢,他伸手一挥放出一道白色宝旗,冲着洞府就是一扫,顿时白光大盛,地动山摇,将这片山洞都给削去了数丈深,露出了一片暗沉沉的光幕。 一只暗尸鸦怪叫着扑棱起翅膀躲进了光幕中消失不见。 “阵法?”王行伊冷笑道:“一个穷苦弟子,哪里来的灵石买阵法?莫不是动了山中灵脉盗挖灵石?” 他心头一念,白色小旗放出一道道寒光撕破光幕。 却见那光幕闪烁变化成了一片片雨幕,拦在身前。 而此时此刻,洞府内的李元正到了关键时刻,百日凝骨已成,接下来就是托举元神升于灵台,从此元神居窍,灵体感天应地! 正当他要进行这一步时,洞外传来晃动和巨响声,沉冥怪叫一声,意思是外面好多人来。 他一咬牙,从万木界中取出了最后的八具傀儡,四甲四乙,和入阵中,只为拖延些时间。 王行伊见这大阵不凡,直接口中念念有词,宝旗里探出一只孔雀的头颅。 这孔雀清亮的鸣叫一声,竟然展翅冲进雨幕,所过之处无数雨滴纷纷化作冰点凝聚在空中。 甲木乙木八傀上前,与白孔雀争斗不休,傀儡肉身虽然无惧冰寒,却不能占据上风。 不过有八具傀儡阻拦,这九重雨幕得了喘息,不一会便又重新浮现,且雨幕之中迷失方向,难辨东西。 “这阵法颇有手笔。”王行伊见一时间攻不破大阵,又拿出一件法器,往雨幕一指,便化作根银针刺破雨幕,连连穿过八重。 却也在此时力竭,被第九层雨幕阻拦在李元周身丈许之外。 王行伊冷哼一声,喝道:“破!” 那枚银针瞬间光芒大震,刺破光幕,竟然去势不减的向李元刺去。 危急时刻,沉冥一口衔住银针,哪怕此针在他嘴里刺得鲜血直流却也没有松口。 “王长老,你这是作甚?” 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于孤鸿察觉阵法动荡,知道是有后期修士动手了便连忙赶来。 “哦,于长老。”王行伊面上戴着淡淡的笑容,“这名弟子已经连续三月未曾执行巡山任务,故而我特来叫阵。却也无人理会,更不知道这山洞中的弟子还在不在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嗡~” 四周忽然浮现一声清鸣,山上的溪流竟然纷纷蜿蜒绕道,往山洞前汇聚而来。 这奇异的一幕让众人啧啧称奇,于、王二位长老也诧异的抬头去看。 “这是……” (本章完) 第19章 告发叛逆 第19章 告发叛逆 方圆百丈内的灵气蜂拥而来,与数条改道的溪流混在一起,化作半山雾气弥漫着,一点点汇入阵中。 “长老!这是那叛逆之人引起的动静,切莫停手,否则晚了就……” “闭嘴!” 王行伊面色有些不好看的喝止住了一旁还在挑唆的丰梓,转头看向于孤鸿。 “于师弟,这只怕是升窍元神异象吧?” “不错。看来这名弟子颇有运道啊。”于孤鸿目光微凝,单手背负立在雾中,感慨道:“赫连峰主乃是悟出道参之人,半步真修。戊土沉山,上曦落石,乃蕴金生,润水天成。再加上这春日里地融百水,正合其意,天时地利皆在,只看这弟子自己的实力了。” 大阵之中,李元仿佛全身都没了知觉,唯有一点意识感觉到在轻轻上浮,飘飘欲仙般的飞到一处黑暗中,然后稳固下来。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头顶显出一道柔和光芒落下照在他周身处,他这才看清楚自己已非人身,只是一团乳白色光芒的圆球。 李元的意识逐渐昏沉,倒头睡去。 阵外,雾气渐渐变淡,山上的溪水却未改道,仍旧垂落山洞前化为水幕。 阵外的两位长老和八九名弟子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还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王行伊犹豫道:“这弟子该不会是元神走失未归天灵吧?否则如此长的时间了一点动静也不至于没有吧?” 于孤鸿眉梢也紧皱不已,摆手道:“再看看,虽然雾气已散,可这溪水改道长流,就代表洞府内仍有水行修士存在,才能让这溪水忘归旧道。” …… “呱!呱!” 一道聒噪的鸦鸣吵得李元耳膜生疼,他不由得抬起眼来,发觉沉冥满口鲜血的趴在他耳边惨叫着,想要唤醒这个主人。 李元回过神来,心念一动站起身来,发觉自己身轻如燕,整个人都仿佛融入天地之中一般。 “我这是突破后期了!” 他振奋的大叫一声,将压抑在心中数十年的不满和隐忍尽数宣泄而出。 抱起沉冥,抬手一引,取出卡在口中的阴针,冷了眼色,低声道:“苦了你了,先回去休息吧,等着我为你疗伤。” 说罢,李元心神一引,将这银针和沉冥一同收到了万木界里,然后整理了下衣袍,打开大阵。 洞外,于孤鸿听到有声响了抬头看去,那水幕分开,走出来一位身穿执事衣袍的弟子,面容俊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含春水,哪怕是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这脸怎么有些熟悉? 王行伊身侧的丰梓看清人面后,身子一僵,心中开始慌乱起来了。 “见过二位长老!弟子李元,在此地闭关破境,侥幸功成,踏入后期!” 李元笑着向二人行礼,毫无羁傲之色。 “原来是你。”于孤鸿心中一惊,这不是当年愁云山刚收服时,那个发现沉阴水的弟子吗? “原来是李师弟!”王行伊虽然心中后悔得罪了一个同道中人,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笑道:“李师弟如今已踏入后期,不必再称我等为长老了。只以同门师兄相称即可。” “这…”李元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是个心智尚浅的年轻人,“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修仙之人,向来如此,达者为先。”于孤鸿自带阴冷的音色响起,哪怕他没有恶意可整个人的气质与言语就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还是要恭喜李师弟修为大进,从此成为我门长老! 你们还不拜见新长老?”于孤鸿回过头来冲众人道。 众弟子纷纷回过神来,忙低头行礼道:“拜见李长老,恭贺长老修为大进,仙路可期!” 李元面色有些微红,忙笑着拂袖托起众弟子道:“诸位不必多礼,我只是先行一步罢了。” “李师弟,长老就是长老。广元山脉,四方大势力,皆以后期为宗门氏族肱骨之所。 长老就是长老,弟子就是弟子,莫要失了威严。” 于孤鸿见他这般随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师…师兄教诲的是!” 李元继续装着稚嫩,好声应和了。 “李师弟,方才是我心急,不知你在此地闭关突破,一时失手,还请勿怪。”王行伊陪笑着说道:“师兄在这里像你赔个不是了。” “哎,师兄言重了。师兄也是不知情的人,况且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方才没有上报山门,私自闭关不出缺了巡山差使。” 李元忙善解人意的开口,甚至把误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哦?什么苦衷?”于孤鸿好奇的问道:“山门对冲击后期境界的弟子一向是大力支持赞许的,不但会免除一年庶务,更会资助灵石,派下长老亲自指点的。” “这,事关重大,若二位师兄信得过,就先将此人擒下,废了他一身修为再听我细细道来。” “是谁?”于孤鸿面色肃然道。 “叛逆弟子丰梓,你还不自伏谢罪?” 李元冷喝一声,浑厚灵力配合着自身之势直接把那丰梓压得动弹不得,面色惊恐万分道:“王长老,救我!救我!” “混帐东西!”王行伊瞬间大怒,一掌拍去,震碎了丰梓的肺腑令其一时间喊不出一个字来。 于孤鸿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王行伊,却也没有制止,毕竟长老身份和执事弟子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 他取出一张定神符,将丰梓定住后才问道:“李师弟,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元还在为自己的神威震惊,他只是借助神念和法力隔空施压,竟然就能如此轻易的制止丰梓,原来中期和后期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自无不可。”他转身对其他弟子道:“诸位…你们还是先退下吧。” 众弟子自然称是,纷纷退走。 李元拱手道:“多谢二位师兄信任。此子名丰梓,十数年前曾暗中要挟我与其他两位同门挖掘灵脉,但我等不从反被其下药所昏。 好在我修习元水一道,对酒水之物有所抵抗,便亲眼看到此子对两名同门下了某种毒蛊之虫。还好我备有一张遁地符,借机逃走。 后来那两位同门被发现私挖灵脉被压入死窟内惨死,我日夜不能安心,只是此人威胁我说……” “李师弟,你看那毒蛊可是此物?”王行伊突然打断了李元,在空中画出了一条纤细无比的黑色线虫,盯着李元有某种暗示。 “不错,就是这种毒虫!”李元肯定道。 “什么?你这逆徒!”王行伊转过身对被定住的丰梓大怒道。 “李师弟,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此物?”于孤鸿也面色大变,又问道。 “不错,正是此虫,我绝没有看错!”李元肯定道。 丰梓口不能言,只用惊恐的眼神和哀求的眼神在几人间转动。 但王行伊却暴怒不已,恨声道:“没曾想竟然是你这逆徒害得赫连峰主功败垂成,害得我祁灵门少了一位老祖! 逆徒,今日我就要拿你亡魂以祭赫连峰主在天之灵!” 说罢,他含恨一掌拍下,丰梓眼神中透露着哀求,却直接被震碎心脉,七窍流血。 “且慢!”于孤鸿出言阻止,却显然已经晚了。 “王师弟,你何必如此激动。将此人押送回山,问心符一用,就能问出幕后之人,还有何人到底牵连其中。 这般死了,那不就白费了?” “这……” 王长老双目赤红,微微清醒过来,有些后悔道:“我一时冲动,我没忍住……只想着那这逆徒的亡魂……” “算了,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罢了。 早些带回山去,还能请老祖出手逼魂问魄。李师弟,此事就交给你了。你正好回山,领了长老职衔。” “是,师兄。”李元惊讶道:“原来这叛逆竟然还与赫连峰主的死有关?” “唉,赫连峰主当年破境成功在即,却不曾想被人暗中下了这尸煞噬瞳魔虫,导致道参无法演化身体,肉身被污,到了那一步就是必死局面。” 于孤鸿低声叹气,“把此逆徒尸体带回山门交由山内处理吧。” “是,师兄。”李元应道。 于孤鸿沉默的转身离去。 “这个,李师弟,你准备何时启程?” 王行伊笑问道。 “自然是即刻启程,事关峰主死因,我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李元一脸认真道,“我收了阵盘,再把洞府收拾一二,不用一刻钟的功夫。” “啊?这个,师弟你尚未有飞行法器吧?”王行伊忽然道:“我洞府内有一件飞行法器就当是送给师弟的贺礼了。愁云山离咱们山内也有三千余里,没有法器光靠脚程可是要累坏了。你稍待片刻,我这就给你取去。” 李元笑着挥起袖子,白壁乌岚罩住了丰梓的尸体,卷到身前才回话:“不劳师兄破费了,我已经有飞行法器了。日行六七千里,如今以我的法力催动,只用一两个时辰就足够了。” “这…” 王行伊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尸体越早带回山门,那么招魂问魄也就越容易,魂魄记得的事情也就越多,难保不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李元神念一扫,四周已无其他人,于孤鸿也早就走远了,以他如今强悍的神念寻常后期修士若无特殊隐匿法门法器是逃不过他的探查的。 所以他也敢放下心来,直接换了脸色,冷笑道:“方才王师兄故意打断我后半段话,只怕是不想牵扯进去吧? 当年我之所以不敢当即告发此人,就是因为他说有你在。” 王行伊听了这话,脸色瞬间白了,“李师弟,切莫听信这叛逆之言,我当年只是收了他些许灵物,答应在这愁云山驻地对他多加照顾,绝对没有掺合到有关赫连峰主之事中。” “可若回了山门,峰主问起为何我当年不上报长老时,我该如何回答?对我隐瞒不说,只怕这嫌疑会落到我身上了吧?”李元面无表情道。 “怎么会?师弟你主动揭发的这叛逆,你说的话自然是谁都会信的。”王行伊赔笑道。 “可我为什么要为王师兄遮掩此事?”李元冷着脸道:“我一心为山门着想,以捍卫祁灵门为己任,又怎能行这包庇之事?” “这个……”王行伊紧张的额头上都冒起汗来,“师弟,这个你一心为祁灵门我是知道的。 只当师兄求你…师兄只求你这一次!” 他翻手一摊,手里浮现出两张纯白色的法符,递到李元手中,讨好他笑着说:“师弟刚突破后期,只怕还没有护身之物吧?这是两张上品法符,名为冰凝符,就算是后期修士面对此符也要避让锋芒,比上品法器的全力一击都要强上三分,能冰封百丈,冻人肉身,凝定法术法器。” 李元听了这话,手掌一握,脸上不为动容道:“我一心为山门公正,不可能行那包庇之事。”说话间,虽然拳头攥起,可宽大的衣袖却漏了出来。 王行伊面色一尬,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见对方有没有转身就走,以为是自己还不够有诚意,于是又取了五块中品灵石,道:“我知道师弟为宗门的一片赤诚之心,只是师弟,这一路上也不太平,作师兄也没有什么好法器防身,就这点灵资为师弟添一件护身法器吧。” 李元冷哼一声,袖子一扬,转身就走了。 “哎,李师弟,你听我……” 王行伊刚要继续说,却低头发现自己手上的灵符和灵石都不见了影子。 “好一个赤诚之心!”王行伊反应过来心中不由得发愣,却也松了口气,自己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赫连峰主已死,修行界不可能为一个死人耗费太多的财力人力。而且他确实没有参与到谋害赫连卫的事情中,只是收些小便宜被算计了。 但这事说大也挺大的。因为赫连卫可是玉和老祖的爱徒,若真查出来了,那他已经不敢想后果和如何承受老祖的怒火了。 王行伊摸了摸空荡许多的储物袋,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件颇为不俗的银寒针也没了下落。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着能不被牵连就够了,哪怕再肉疼也不敢去提了。 (本章完) 第20章 替死傀儡初现 第20章 替死傀儡初现 山野上空,一片白云飘荡着悠悠前进,李元负手立在云上,迎面吹来惬意的风将他长发带起,身如玉树,气如竹节。 在他身后躺着一具尸体,丰梓的尸身,被他用灵力包裹住免得腐坏。 李元轻叹道:“原来风都是这般自由的。” 修行五十七载,隐忍不发,居阴暗如鼠,潜行谨慎如虫,终于有了今日成为后期长老的地位。 放眼数万里广元山脉,炼气后期都是前辈高人一等的存在,除去四家那一二十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修老祖,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敬仰的存在。 若没有通灵下元真诀的加持,李元只怕要在一百五十余岁后才能修炼到今日境界,到了那时也只能再活个四五十年就逝去了。 所以哪怕他修炼此功变得再弱,也都不会有分毫怨言。 回头看了看身后尸体,李元眼神中带上了冷意,对于这种诡异的敌人,他在有能力后绝对不会多留一刻,这种人多活一秒就是对自己的威胁。 当然他答应王行伊的要求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图那点东西,而是担心万一老祖真的查出来,自己也算是半个帮凶了,察觉问题却视之不见,面对同门受冤却坐视不管。 所以只要自己稍稍晚一些,这丰梓的魂魄也就更涣散一些,自然记忆中也就只剩下重要的事情,而对自己这等不算太重要的人记忆就更少一些。 等到日暮时分,李元才驾着云落在山门前。 两个执事正在门前闲聊,其中一人还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见李元在他们面前突然落下,忙抬眼去看。 却是曾经的两个守门弟子,一胖一瘦。 那个瘦些的侯姓弟子见是他,哪怕二十余年未见,可修行者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认得他,斜眼笑道:“哎呦,李师弟,你竟然买了件飞行法器,看来最近没少发财啊?” 胖些的赵姓弟子笑道:“李师弟,我如今可不是倒数第二了,我成了第一百七十八名!” “切,不就是倒数第十吗?”侯姓执事忍俊不禁的笑了声:“别显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个高手呢。” 李元没有理会这二人,只是抬手一送,身后的尸体被白壁乌岚带到二人面前,“抓了个在愁云山驻地的叛逆,事关重大,你们俩记下我是何时回山的吧。” “什么?这…这…死人!”赵胖子脸色一白,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侯姓执事也是面上一惊,不过倒是镇定些,把手按在了储物袋上戒备的看着他道:“李师弟,此人我没看错的话,应该穿的是执事衣衫,你怎能不经上报直接动手击杀?” 李元轻笑一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灵力大盛,压得二人面容涨红,灵力难行。“我回山领授长老一职,发现叛逆弟子何须上报?更何况这是镇守愁云山的王行伊师兄亲自击杀的,只是由我带回山来。” “什么?你……”赵胖子神情一滞,不可思议道:“你…成为长老了?” “长老?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侯姓执事满脸震惊,“山内何时有过如此年轻的长老?再说,就算是有,怎么会是你这个百阙塔最末等的执事?” 李元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拿出弟子令牌,“这就是我的令牌,真假无需多言。你们继续看守山门吧,我且先去求见峰主。” 说罢,他从容的走过呆若木鸡的二人身旁,直到此刻他们才发觉自己浑身被气势所镇,难以动弹,这才不得不相信,眼前之人竟然真的成为了长老! 只有后期修士才能以额上元神隔空施压,形成以势镇弱的效果。 直到李元走了许久,侯执事才喃喃道:“这…我是在做梦吗?” “我是没睡醒吗?”赵胖子也神情恍惚的问道。 “啪!” 侯执事拍了一下对方的脸,问:“疼吗?” 赵胖子捂着脸,还是不可思议道:“疼,但我怎么感觉还在做梦?” …… 山内,李元乘着白壁乌岚来到灵峰大殿,对殿前看守的弟子道:“禀告一声,我要面见陈观峰主。” 执守弟子有些发愣,他们看到眼前这位师兄年纪轻轻就是执事弟子,但执事弟子可没有求见峰主的权利。 李元见他们不去禀告,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衫,笑了一声:“忘记换衣服了,我是灵峰长老,速去通报,就说事关上任灵峰峰主之死。” “啊?是!是!” 二人惊讶了一声,连忙进去通报。 李元则是站在殿前等了起来,陈观若想坐稳峰主之位,就一定要查清上任峰主之死,以安抚上任的旧部赢得人心。所以陈观一定会见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两位弟子走出,忙引着他走入了内殿。 内殿里一应的漆红雕木桌椅,尽显古风典雅,上位端坐着一个儒雅的中年长须男子,此刻正温和笑道:“这是哪位师弟?我怎么不记得了?” “在下李元,愁云山驻地看守执事,今日方才突破的后期,故而便揭发了这个叛逆。没想到他竟然与赫连峰主之死有关。” “什么?这叛逆竟然与赫连峰主之死有关?那为何仓促击杀?”陈观惊讶问道。 “是王行伊师兄情绪激动,一时控制不住就…… 于孤鸿师兄就命我带此子尸体回山上告。”李元解释道。 “原来如此。”陈观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师弟且把此逆徒尸体交予我,我再禀告老祖,施展搜魂大法。 至于师弟的长老加授一职,就由古长老代劳如何?” “师弟一切听从峰主安排。” “嗯,师弟能体谅就好。王丘师兄如今已全力闭死关了,无法分身,我又要处置这逆徒之事恐无法分身。 当然长老该有的东西,自然都会有。这是山内法器名录,两峰法器皆在其内。每一位长老突破时都会得到山门赏赐的一件中品法器。 师弟且看一看名录,稍后我会遣人把法器给师弟送过去。” “是,多谢峰主厚赐,多谢山门栽培。”李元欣喜的接过玉简,神念一扫,果然其中都是中品的精良法器。 他看了一圈,毫不犹豫的选了件防御法器,道:“峰主,我觉得这碧水清云不错,就选这件吧。”“哦?这件法器也不错,是专用防御的法器。我看师弟气息像是修水行功法的,倒也合适。” “是,师弟所修的正是下元诀。”李元应了,毫无遮掩,毕竟山内就那么几本能有真修功法的。 “师弟且先回去休息一二,静待消息便可。” “是,峰主。师弟告退。” 李元见他没有多问,也就没有多言,看来峰主和愁云山的于孤鸿有什么另外的通讯手段,早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否则不可能如此淡然且不对自己多加追问。 他离开后也没乱跑,更不会到处人前炫耀,只是路过百阙塔排名石碑时,看了眼执事弟子倒数第一的那个名字,“灵峰,李元。” “很快,我的名字就会消失了。”李元心里默然,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倒数第二的那名字。 “灵峰,马修元。” 他直接驾云而起,慢悠悠的飘向自家小院。 院中野草丛生,蛛网遍布,推开门扉,落下来一阵尘土把他呛得咳嗽起来。 他扬袖一扫,清风拂过,灰尘四散。 站在齐腰的荒草院前,一只大耗子怪叫着从他面前跑过。 李元微微一愣,这才发觉是法禁没有更换灵石,所以导致法禁的避尘防护效果没了。 他伸手一掏,落下来两具乙木傀儡,伸手一点,“去,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 两具傀儡收了弓,开始认真的卖力干活起来。 把杂草处理完,再用避尘咒把整个阁楼院落都给彻底清理了一遍,又用了些加固院落的法术把两层木楼给稳固了下,最后彻底清洗了一遍才算彻底干净。 李元拿出阵盘,神念一扫四周,七十二杆法旗坐落小院各处,阵盘沉于地下,一层阵法光幕罩住了整个院落。 他又在门前挂了一串摇铃,若有人来访,摇铃就能听见。 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算是个家。” 然后整个人往高大的桂树下一趟,埋在了躺椅里睡觉。 但他的元神却来到了万木界内,整个万木界灵气浓郁又增长了一大截,推开石碑拱门,走进去发觉远方的灵木品种又多了些,他能活动的范围又大了些,而且远处的灵木已经有了二三百年份。 沉冥此刻正躺在一处新建的巢穴上,这是一颗通体漆黑的古槐灵木,阴气颇重,倒是能滋养它的伤势。 李元轻轻拍了拍沉冥的身子,若没有这灵鸦护体,只怕他就会因为阵法被破而分神失败,甚至会身损道消。 他伸手摄来那根银针,放到眼前仔细一看,也是件中品法器,名为银寒针,速度奇怪,且能有隐匿效果,最适合暗中伤人,破罡钻幕等防御法器和法光。 “这倒是件不错的法器。”李元毫不客气的收为己用了。 他看了一圈万木界,如今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大致有百里,种满了灵木,地上却没有一株灵草灵药,十分奇怪。 而且许多灵木他都不认得,看来还要多了解些灵木灵植。 出了万木界,李元心神一动,看到了元神中的功法,通灵下元真诀,道基境界。 他仔细的一字一字去看,足足一个多时辰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原来这筑基真修真是艰难。” 想要成为筑基,必须要先把炼气后期也就是凝骨境修行圆满,将周身二百零六块骨都化作灵骨。 然后才能灵体融一,元神与肉身完美契合之后,再选择某种天地奇物进行观想,以元神孕育其形状。 这个过程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都有可能。被观想的奇物,称之为道参。 这道参不但要亲眼所见,还需要十分亲和功法属性,并不是说越强大的道参越好。 而等道参在灵台中孕育而出,就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皆道参之形,引天地之力,合自身之法,衍生出一道神通,这神通必须以道参为根基,必须要心神清明,不能为天地之力所惑,不能让道参与天地之力不和,更不能盲目强行演化,否则只会爆体而亡。 演化神通是最为凶险,最关键的一步,成则为仙,不成则亡,只有生与死,没有第二次机会。 李元看的心神动荡,道参千奇百怪,可以是天地灵物,也可以是山河大川,更可以是奇形异兽,甚至可以是某位前辈高人。 那自己的道参,要选什么呢? 没有多想,他心神一转就沉入到了万傀真经里。 这一次,里面多出了数种新的傀儡。 其中便有兽傀儡,同样包含祁灵门内的虎、豹、狼、鹰四种,而且从初期到后期的炼制之法皆有。 还有一种傀儡,被命名为真身傀儡,是需要以真人魂魄炼制,有着人形外貌,甚至能言能行。 更有一种名为替死傀儡的逆天傀儡,只要炼制成功就可以日夜元神温养,在自己必死之时,替身应劫! 这应劫,可以是外物法器、神通、符箓、阵法的直接攻击,更包括针对元神、下蛊、下毒的内部致命伤害。 一旦替死傀儡被激发,本体则会被其排斥而转移到百丈内的任意位置,可以说是护身保命的不二之法! 只是每制造一具替死傀儡,都需要撕裂元神,后期修士虽然有元神,可十分娇弱,这撕裂元神一个弄不好就是要成为痴傻疯人的! 李元心中的喜悦被冲淡了,但当他看到这万傀真经后面一句话时,心中大喜。 “若有玄元万木界,则可在其内炼制,撕裂元神不损心神大智,只需温养九九八十一日。”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保命之法! 李元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狂喜,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替死傀儡炼制成功再说,哪怕为此耽误了修行进度也是值得! (本章完) 第21章 加授长老 第21章 加授长老 接下来的几日里,小院倒是清净,没什么人打扰。 直到第四天,才有执事弟子拉响手铃,院门开了。 王志器走进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棵高大桂树,郁郁葱葱的树下有个躺椅,上面悠哉悠哉的躺着个白衣男子,旁侧石桌上还摆了壶茶,与青瓷杯盏,淡淡茶香白雾飘起,整个小院给人一种宁静恬静的感觉,踏入院里便觉得心都静了。 他不由得心中一缓,轻声道:“长老,您的法器与长老服制都送来了。” “哦?放这吧。”清朗的声音响起,躺椅上的人坐直了身子,两鬓长发垂下肩前,那双眼目含着春水一般明亮,让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 “好年轻。”王志器心中惊叹,纵然修行者衰老的速度远比凡人慢,但也差不多就是折半的样子,看眼前这位长老模样,总不可能刚刚六十出头吧? 或许是这位长老有什么驻颜之术,看起来年龄才没有那么大? “长老,这是法器碧水清云。 这是节典仪式时穿的长老服制。 这是峰内给每一位新晋长老的贺礼一百灵石。 另外,从今往后每月您的月俸都是十块灵石,和灵米五斤。 身位长老您也不必每月再做庶务,只需要每两年挑选一件心仪的差事,然后若再去做其他差事,都会有灵石为偿。 身为长老,您不但可以拥有任意开辟洞府的权力,也可以指派弟子、发布执事任务等……” 王志器一一为他耐心讲解了一番,直到天色昏暗,才讲完了身为长老的各项权力、福利、责任和义务。 听完之后李元还是颇为满意的。毕竟这样多的福利,绝不是其他势力可以比的。 “好了,有劳你为我费心了。 这五块灵石就当你的辛苦费了。” 李元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大方的赏了他五块灵石,笑眯眯的看着王志器一脸惊喜的表情,笑道:“日后我再有什么不懂的,还会让你多跑腿的。” “啊,弟子拜谢长老器重!能为长老有所用,是弟子的福气!” 王志器欣喜地执礼告辞。 待他离开后,李元收了灵石、礼服等物,把那碧水清云拿在手中炼化一番后,招出白壁乌岚,神念一动,两朵云团融合在一起,白青之色交映,完全不会拖慢这飞行法器的速度。 “当时就觉得这俩配合起来应当不错,如今看来简直完美。” 李元又穿上了长老服制,一身玄黄色的冠服长袍,纹着祥云日月,并且刻着许多古文字样,显然这一件衣袍代表意义远大过实际意义,但这也是彰显宗门底蕴传承久远的一方面。 祁灵门以土德传世,延续上千年,甚至更久远,故而这衣袍就显玄黄之色,对应土德正色。 当然,祁灵门长老平日里穿衣都是随心所欲的,全看个人爱好。 所以在山门里你若看到有人没穿普通弟子和执事弟子的统一服装,那可就不是寻常人物。 李元摇摇头,等哪日得闲了再去坊市买些衣衫,买件专攻法器,就算他的法力平平,法器也至少要平平,至于法术稀碎,那就不用去管了。 夜间,李元继续巩固自己的境界,夯实基础。他知道自己的法力和深厚沾不上边,但至少要将境界根基打牢靠,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通灵下元真诀的逆天功效和它的缺点比,几乎不算是缺点,法术和法力是硬伤,但境界是真香。 …… 几日后,有好闲的弟子们围在百阙塔石碑前,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只因为方才百阙塔上忽然少了一个人名,若不是有心细的人发现,根本察觉不到几十年未曾变动过的最后那一行少了个人名。 “哎,你们看,执事弟子李元怎么没了?他不是历来的倒数第一吗?” “是啊,好像还真是。这个万年倒一怎么突然没了?” “不会是那个了吧?” “哪个?” “就是那个啊!” “到底是哪个?” 众人看着一个头脑机灵的弟子,好奇问道。 “就是,如果执事弟子身死,那么百阙塔就会消掉排名。” “啊?李元师弟死了?还真有可能。你别说,他实力那么弱,还真有可能是被杀了。” “唉,我辈修行中人,自当是以实力为尊。弱小者,唯有任人宰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元师弟这一死,倒数第一可就也要争了,谁都不想当这个名头,排名末位的几个同门可不想一直顶着这个名号。” “哈哈哈,你这样一说,倒也是有一番蚁争虫斗了。” 他们正讨论间,忽然听得山上悬挂的灵钟被敲响了三声,悠扬回荡在诸山之间。 “这是,有人突破后期成为长老了!” “不错,钟震三重,肱骨出之。这是惯例,加授长老一位的前一日,都会特意提醒弟子们,若有闲暇可去观礼。” “咱们明日去看看吧,山里好像这几年也没有新长老,好不容易出了一位。这倒是稀奇。” “那是自然要看看的,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如此有实力成为长老了!到时候若能得了长老器重,自然好处多多。” 众人言笑纷纷,各自约好明日去丰仙广场观礼。 第二日,丰仙广场,时辰未至,现场却已经布置好了。八位执礼弟子各捧着灵、灵草、灵丹、灵炉、灵扇、灵葫、灵芝和如意,站在中庭。 诸多观礼的弟子都只能站在两侧,正上方已经燃起香炉,袅袅青烟直上,另有四位弟子执礼器,等到典礼开始便合乐以成。 眼前时辰将至,来观礼的弟子已经有百余人了。 时辰一至,四位礼器弟子同时奏响乐器,琴音飘扬,玄钟沉韵,木鱼当啷,金锣震响。九位长老鱼惯而出,身穿玄黄衣袍,头戴长冠,面色肃然的走到正主位。 正中间的古长老手持清净拂尘,喝道:“祁灵门第五十三周甲,辛巳年,三月初九,执事弟子,李元,年五十七,凝仙骨,升元神,于今特封为长老之职,上告皇天,下敬后土,中书先辈!……” 后面一堆的赞礼词都少有人听了,只因为他们不可思议的听到了李元二字。 “李元?哪个李元?” “不知道,山内肯定还有第二个叫李元的。” “可山门里没听说过第二个李元啊。” “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 “这必不可能啊!”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无人敢相信。 就连台上的八位长老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们知道新晋长老的名姓,却不敢相信如此年轻,竟然还不到一甲子!这是什么天资?怎么以前从来都没过? 古长老将手中金旨一投,于天穹上落下一道光幕,云气渐升,白茫茫的仙雾缭绕中遮掩了众人小腿,如同仙境。 李元落至中庭,行礼道:“弟子李元拜谢上意。 必持身躬正,克敏敬行,守道求仙,不忘本我!” 在一众弟子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李元接过长老授印,拜谢天地,再拜先人。 乐声悠扬,仙音渺渺,诸位长老一一上前贺喜。 李元自然笑容满脸的谢过,再进行了加冠、印符、及礼、封位等诸多繁杂礼节,然后才站在了正上位中央的地方。 在场百余位弟子齐齐躬身行礼,“拜贺长老仙路长明!” 百人齐敬,这等场面已是难得壮观,声势浩荡,音传云霄,哪怕是李元也不由得感慨,权势之力,何等醉人心志。 就在他微微愣神时发觉天穹上汇聚出一层淡淡灰气聚拢到他身上,然后被元神中的玄元万木界给吸收了。 “这是……” 他猛然间想起很早之前万木界石碑上所言的以性养命,以运生命! 难道这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气与运? 等到庆典结束,诸位长老各自散了,李元也没有想要在人前显威的心思,直接向古长老告辞,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却不知道,自己成为长老对诸多弟子的心理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在众弟子心中转化为动力。 以往成为长老的都是百阙塔上前列的人物,都是众弟子心目中实力高超的师兄师姐,可如今,一个排在所有人之下,实力最低弱的执事弟子,竟然成为了他们如今需要仰望的长老了。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刺激到了许多弟子,故而山内近些年生出的散漫氛围为之一空。 李元却没有管那么多,只是回到院中忙查看玄元万木界发生了何等变化。 毕竟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这个神秘的万木界。 一踏入万木界内,李元惊讶的发现,曾经被自己所砍的灵木,竟然纷纷再次长出灵木嫩芽,且已经有了数年的生长年份。 “这就是以性养命,以运生命吗?” 原本他还担心有一日自己会把万木界的灵木砍伐一空,但如今看来只要自己获得气运,那么这些灵木就能够再次生长,且并不会如同普通灵木那般正常的经历漫长岁月,只用以性养命,以运生命,自然能加速长成! 若有朝一日,他万一真的成为了祁灵门老祖,那该不会这万木界又拥有伐之不尽的灵木吧? 李元心情澎湃,知道自己拥有了这等逆天至宝,但心中却更加谨慎小心,否则一旦露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只怕天下之大,自己毫无生存的可能! …… 一个月后,李元正在万木界内搜寻灵木灵材,替死傀儡需要十三种灵材,而这些东西无一不是珍贵之极的灵物,但却恰好都是这万木界内生长的灵木! 这让李元有些怀疑,该不会创造此界的大能就是主修的万傀真经吧? 这一个月来,他终于搜寻完了所有灵材,并且也都进行了处理,只需要养足精神便可以开始炼制了。 如今的李元神念可以在万木界里待上大半日功夫,所以效率也提升了许多,他的元神和神念也都强得可怕,只怕比凝固圆满的修士都不差了。 他神念归体,有些疲惫的躺在了椅上休息,昏昏沉沉间忽然察觉南方吹来一阵萧瑟寒气,令人心头颤栗,遇之不安。 李元清醒过来,抬头看向南方不远的山头上,寒露凝霜,本是夏日,却被这股寒气渲染出了一山的秋景。 院中的桂树遇到此气也抽芽开,秋桂夏放,满院飘香。 “这是有人踏入炼气后期了。” 李元对此情景有些感触,这才不到俩月,就又有人突破了。 一道身影飞驰而来,却是一位灵峰长老,是那千世妍! 她眉头一皱,道:“此人应当是修行寒炁,只是这景,倒像是金锐化寒的,与我十分相斥!” “原来是千师姐。”李元笑着拱手作礼,问道:“师姐可知此人是谁?如此气象,想来实力也不一般吧?” 当日自己突破时的场景不过十余里,今夜此人这异象少说也有四五十余里之远。 “哼,如此气象,又是修寒炁的,除了那李云鸣还能有谁?”千世妍不满道:“只怕他修到圆满后观想道参时,我就要被撵出山门了。” “啊?这是为何?”李元不解的问道,这倒不是装的,他刚成为后期修士,还有许多隐秘和道统道法上的事情不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可以补齐的,除非有完整的家族传承或是亲师指导,长久培养下来才能如此博学多知。 “寒气乃阴,利见则金,迟化兑泽,无论如何都是克我这丁火道统的。一旦他开始观想道参,我自然是要离开山门的,否则起了冲突那可就成了个笑话。” 千世妍摇摇头,“不过也说不一定。我已开始参悟道参了,这小子如今刚踏入后期,估计还有段时间。” 李元笑说道:“那我就恭祝师姐早日踏足道基!” “李元师弟,啧啧,人品中等灵根,能在五十七岁修到如今境界,你未必比那小子差啊。” 李元笑着摆手道:“师姐说笑了,在下只不过是侥幸罢了,如何能与李云鸣师弟这等天纵之才可比?” “天纵之才?”千世妍失笑道:“天资高也未必是件好事。 李师弟,既见了我,不请我入府喝杯茶?” (本章完) 第22章 斩元神 第22章 斩元神 眼前女子一身鲜艳的芍红长裙,发丝如瀑垂在身后,却能显出她那婀娜多姿的腰身,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李元尴尬一笑,心想我还真没打算请你喝茶,但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忙笑着伸手请道:“师弟我自然有这想法的,只恐担心师姐不给我这个面子。” 二人一前一后的落在院中,素月高照,桂影叠斜,石桌旁二人对坐,热了茶盏,滚了壶中水。 李元笑着起身给她倒了一盏茶,“师姐,这是我常饮的粗茶,口味清淡,用山间晨露所煮,谈不上好茶,却也能解渴生津。” 千世妍毫不设防的端起茶盏,纤细玉手捧着送到嘴边,浅浅一饮,道:“不过是解乏罢了,哪里需用好茶,闲散日子就该这样。 今日来师弟这里,倒是还有句话要说。” 李元心领神会的拂袖一扬,淡蓝色光幕重新罩住小院。 “哦?师姐请讲。” “听闻师弟你在愁云山潜修了二十余年,应当对此山熟悉吧?”千世妍笑问。 “这个嘛…我确实在愁云山苦修了二十多年,但大都是闭关打坐,只有每月巡山才会走出洞府的。要说熟悉,其实也没有太熟悉,只不过在山中不迷路罢了。”李元是个老实人,既然她问,那自己就实话实说了。 “你可知于孤鸿在那深山里做甚?”千世妍一双美目中透露着狡黠,倒多了几分灵动,“这老东西都一百三十多岁了,才将将凝骨圆满。 他只怕是在山中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宝物灵资,才会舍得长久驻守那里。 赫连峰主陨落于此,自然落地生金,金则浸水。 暗河之属归癸,癸水生阴,那老道又是个鬼气森森的人物,要说山中没好东西,鬼都不信。 李师弟,你也是修水行的吧?这山中宝物定然能助你修为有成,甚至再进一步,你,不心动吗?” 李元眉头皱起,迟疑了片刻才道:“师姐此言何意? 我一心赤诚,既然山门决定让于师兄驻守,那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不是我的宝贝,那自然不会去争。若是我的,即便被他人夺了去,也终有一日会回到我手中。” “李师弟,我这话可是为你好!只怕再过三五十年就……”千世妍顿住声,改了话道:“我也只比你大二十余岁。只怕等不到三五十年,再过十余年,你就……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话不清不楚,显然话里有话,最后还是长叹一声道:“三年后,我将外出游历,寻访机缘。师弟你可有什么打算?” 李元将她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心中,然后才道:“我自然是巩固修为,在山门继续潜心修炼啊。” “也罢!”千世妍摇摇头,道:“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说完,她拿起青瓷杯一饮而尽,笑说:“今夜之语,师弟只当我从未说过。” 话音落下,她转身飞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元给她打开法阵,再弥合上。 低下头,回想着千世妍的古怪言语。 “她应该是想提醒我什么,但碍于某种原因又不能直说。 不对,按山内所传的千世妍如今应该是百余岁,怎么会只有八十岁左右? 她故意对我透露这些,用意又在哪里?” 李元想了许久,还是搞不太清楚,只能将此事暗暗埋在心底,以待来日有了什么线索再仔细思量。 茶已渐凉,夜已入深,李元索性往椅上一躺,悠哉悠哉的小睡起来。山中月色清且冷,桂香落满梦人衣。 春秋交汇,只因寒炁消暑,方才有了这人闲桂落,夜静春山空的美景。 第二日一大清早,许多弟子都议论纷纷,不知是哪位执事又突破了后期成为长老,让众人羡慕。 李元却没有心情去管那些,直接闭关炼制傀儡。 哪怕几日后钟震三声,李元也没有出洞府去贺礼。 他元神进入万木界内,宝炉起火,一棵二百多年份的祁玄木被投入其中,李元以神念塑造其形,并且炼制过程中添加入一种种灵木枝叶,以及灵木果实,炼制足足九日九夜。 这期间他不得不多次退出万木界修养元神,每一次都是稍稍休息一个时辰便再次进入生怕炼毁了。 好在他炼制了许多具傀儡,哪怕替死傀儡特殊不同,却也有相似共同之处。 此傀儡的主灵材就是祁玄木,相传此木古时乃是用作祈祷上天的香料,在万年前曾有一只祁玄木妖出世,可通天意,能知命数,逃生避死,只不过后来不知所踪,可能是因为太过逆天死于天罚雷劫之下。 如今之世,祁玄木在外界已经绝迹,却不想万木界内竟然有二十余棵祁玄木。 李元拿到傀儡后,顾不得元神疲惫,直接心中一狠,按照万傀真经上面的秘法斩去一成元神。 此秘法是在心中凝炼心刃,心刃无形无色,不实不虚,只斩元神。 李元早已经炼成此法,于是当即心神一狠,催动心刃斩下元神。 “啊!”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遍布全身,李元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唯有无边无际的剧痛将他拖入深渊,昏死了过去。 他这一昏,就是半月之久。 当李元缓缓睁开双目,仍旧觉得头颅剧痛无比,只不过勉强还能思考。 缓缓坐起身来,李元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连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这斩元神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也不知道傀儡炼成没有。 李元勉强催动神念,头颅一阵刺痛,让他再次惨叫出声。 “嘶~ 啊!” 好在已经取出了那具巴掌大的小人傀儡,和把沉冥放了出来。 沉冥落在椅上,收翅而立,好奇看着一副萎靡不振模样的主人,呱呱叫了两声。 李元抱着头,缓和了好一会,才喘着粗气恢复过来。 但是当他看到自己手上的傀儡毫无灵动后,气的两眼一黑,又晕过去了。 这一次晕了小半时辰就醒过来,他欲哭无泪的望着手中傀儡,显然这傀儡是炼废了。 李元心中烦闷无比,纵然他养气功夫非凡,也被气得心神难安。这可是自己舍命斩下来的元神,就这样白费了? 躺在椅上养了半个多月,李元才心神好些了,能够进入万木界。这一次失败,只怕就要三四个月修养才能恢复好。若说成功了,多一条命,那自然是值得的。 可问题是没成功。 “罢了,就当是给自己放松段时间吧。” 李元无奈的安慰自己,元神有缺,那就不能强行修炼,否则元神负担不起,只会加重伤势。 于是他就在院里赏赏景,闲暇时再学一学符法,琢磨些下等法术。 虽然他对法术上有缺陷,可境界在那里,以后期凝骨境界去修习初期修士的下等法术,还是能正常修炼的,而且以他的法力施展出来威能并不比中期修士施展中等法术弱。 此外,李元也开始钻研上等法术,他勉强学会了中等法术冰锥术,在上等法术里就选择了相近的冰蛟术。 此术学成后可以寒冰之力幻形蛟龙,能冰封强敌,一般的火行法术也能被克制几分。 所以李元修养的这段日子并不算闲,倒也弥补了些自己的不足。 等到六月份里,他修养完后再次尝试制作替死傀儡。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和经验,李元还准备了些清心符,清风阁产的特有灵符,具备明心清神之效。 开炉、炼火、凝形,塑体,九日后一具傀儡小人再次入手。 这一次,李元养足了精神,才在万木界内,再次举起心刃斩下元神。 “啊!” 一声声如同野兽般的怒号咆哮声响起,这一次他有清心符的加持没有昏死过去,却也更能感受到撕心裂肺般的绝望痛苦,李元强忍着驱使傀儡与斩下的元神融合,并且张口喷出一道心头血,融入这小人傀儡上。 瞬间鲜血被傀儡吸收,李元也感知到了傀儡与自己建立起一种隐晦的关联。 他再也坚持不住的退出万木界,剧痛随之而来触及四肢百骸,让李元止不住的哀嚎,跌倒地上不停的翻滚,抱头惨叫。 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浑身湿透的昏死过去,嘴唇也已经被咬出鲜血,只有沉冥在一旁看得焦急,围着他蹦来蹦去。 直到七月份的一个月夜,沉冥疲倦的睡在桂树上,月色照下,清冷的气息将李元带起了一点知觉。 他爬在地面上,缓缓睁开双目,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地上落下的桂清香扑鼻。 李元艰难的抬起手,取出储物袋中的灵米,往嘴里塞了一小撮,混合着干涸的血痂艰难的吞咽下去。 灵米下肚,又过了一刻钟,身体中升腾起丝丝缕缕的暖意,让他恢复了些力气。 于是,扶着石桌,踉跄站起身来,再次躺倒在椅上。 李元抬眼,入目处,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 他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总算是炼成了,不妄我受这生不如死的万劫不复之痛!” 躺了五日,李元恢复得不错,已经能行能走了。只是催动神念时头脑还是会伴随痛楚,不过这些都值得的。 在必死之局能多一条命,哪怕吃了大苦也是应该的。天下求仙问道之辈何其之多? 心智之强,志气之坚的人也数不胜数。 得有机缘,福运不断之人也有。 出生优渥,倾世家大族之力供养者亦不少。 而且这些人多半是数种兼具,所以就能走的更长远。 李元只有万木界这样一个存在,再加上一个后世贪生怕死的灵魂,他是不怕吃苦的,只要能活着。 他就是贪生怕死,害怕被杀,被别人害,被寿元限制老死,所以他的求道之心甚坚,唯有求道,能长生,可以不老。 也唯有求道,生伟力,能不死。 至少现在,李元脑海中没有什么纯粹的想看一看大道之上的风景。 他只是广元山脉数万修行者中默默无闻的一个普通人想要活得更久一点。 所以李元从不在乎脸面,被同门嘲笑,被他人冷眼旁观,被威胁逼迫,李元都在隐忍,只为活下去。 大道之争,有时候争一时之高下长短并不是最理智的决定。 抬头看着山月沉沉,孤影立一人,李元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这一刻,仿佛心神沐云,如朝暖春,心灵透净。 李元自语道:“我这是,有所悟了吗?” 没人应他。 “是有所悟,却难言说。” 于是,他自己答了自己。 李元躺在椅上,怀抱黑鸦,望着风月吹照桂树,直到天边金云浮现,大日初升。 “元神倒是恢复了不少。” 李元手中拿着替死傀儡,贴在额前,以元神温养着它。 替死傀儡并非是一旦炼制完就可以使用的,需要日日温养,时日越久,自然能承受更多的致命之力。 不过,这沉冥倒是也喜欢凑近替死傀儡,又是什么缘故? 李元看着一身黑羽透亮的沉冥,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可不就是和死气沾边的吗? 替死傀儡自然生来就是为死,沉冥喜欢贴近也是合理。 又过了几日,李元身体能行法力后就驾云去了传功阁,借阅许多有关术法和符术的典籍,然后带回小院细细去读。 这期间,他还去山中弟子交易的地摊上买了些朱砂、符纸用来炼符。 反正在元神没有完全恢复前,李元是不能修炼的,那不如就学学副业。 李元从最适合的水箭符画起,揣摩用意,在院中的石桌上有模有样画上起来。 符笔是他特意画了十块灵石买来的,虽然不算法器,却也是难得的灵物,提笔画箓,笔沾朱砂,在灵纸上画起了水箭符箓。 只是他这笔法一贴到灵纸上,就歪歪扭扭,难以传神,只写了两三笔灵纸就化成了灰烬。 李元面无表情的拿起第二张,继续刻画,第四笔时,符纸又化成了灰烬。 接着第三张,第四张,…… 一连二十余张,没有一张所成。 一直到第五十张,才终于画出了一张完整的水箭符! (本章完) 第23章 上风玄雨令 第23章 上风玄雨令 既然能成功一次,那自然就可以成功第二次。 李元稍作歇息,随后又开始刻画符箓,一连两月,他终于将这水箭符给掌握了。 画十次便能成功那么两三次。 这还是他以后期境界去学习初期法术法符,再加上自身强大神念方才有这等成功率。 若是其他人来画,只怕还是十次里能成那么一张就算好了。 等到八月份时,李元神念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便开始继续修行。 若非有万木界在,一年内连斩两次元神对后期修士而言,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所以他也不敢再冒险尝试做出第二具了,只能等过几年元神彻底修复不留暗伤后再制作替死傀儡。 李元只是修炼了几日,把略有凝滞的法力运转顺畅后,就开始修炼通灵下元真诀中炼气境界唯一的秘术,“水云间”。 此术以云水而遁行,需要在丹田内养上一口清云水露,待到施展时张口一吐,便能化作腾腾雾气,向四面八方游荡而去,极能掩人耳目。 而且,此术最关键的是利用云气中的上朝水施展水遁术,只要最开始喷出的云雾没有被尽数收克,即便在无水之地仍旧可行水遁。 故而这道秘术才唤做水云间,水在云上,云纳水间。 此术若是修行高深处,不但可以借用上朝水,更能用临泽水相呼应,天上地下,四野八方,皆是云水,到那时天下皆可去得。 这一日晨起,李元站在山间,面朝北方,手中法诀缓慢的掐动,不是因为他不熟练,而是因为每掐一咒都蕴含灵力,灵力不顺,自然掐诀速度就慢了。 不过李元有的是耐心,当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掐诀完后,法咒亮起,四周的山雾慢慢归拢,被他吞入腹部。 只感觉腹中有一股微凉之气,悬停沉寂在丹田里。 再然后他又变动法诀,山野草木上的水露也被他纷纷吸入肚中,化作一滴上朝水,被丹田里浮起的那团云雾托起,不沉不落。 显然此术修炼非一日之功,最完美的施展程度就是凑够九方清云,三百六十五滴上朝水。 不过李元如今也不急于求成,只把这术法修行当作每日一炼的功课。 略作收拾一二,他起身出门,向山外走去。 如今自己是长老,便不必太过低调,否则反而让人注意。 他驾着白壁乌岚一路出山,见山下又开辟了不少的弟子洞府别院,感慨道:“这么些年,山内弟子恐怕有六七百人了吧?” 出了山门,飞往坊市而去。 两百里的距离只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到了,在坊市前落下云头,拿出令牌后便得以放行入内。 坊市比前些年繁华了些,大街上不少人来回转动挑选着各自所需。 李元压下修为,以炼气中期境界走在大街上并不惹眼,路过许多修士偶尔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听说东边的雪吟谷和小霞山又打起来了,这次可是大阵仗!” 李元神念强大,偷听自然更得心应手,他听到此言便往话音传出之人看去,是个扎着小辫打扮怪异的中年大胡子,显然不是广元山脉之人。 “嗨,这有什么稀奇的。”他身侧一个年轻人无所谓道:“这两家可是三十年一小打,百年一大打,反正他们家大业大,死上些弟子也只是皮毛而已。”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大胡子一脸神秘道:“听说雪吟谷这次动用了足足上百具傀儡,死伤可谓微乎其微。反倒是小霞山完全没预料到对方用傀儡杀敌。 听说炼气后期的真传弟子都死了七八位呢!” “什么?傀儡?莫不是祁灵门插手了?”这年轻男子低呼一声,“祁灵门可不够这两家祸害的啊。” “谁知道祁灵门怎么想的?只是若小霞山追究起来,咱们这广元山脉的太平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李元若有所思的走过,门内给雪吟谷制作傀儡他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好像是此谷大批量购买才缩短了庶务弟子的修炼时间,从三月一轮变成两月一轮。 但宗门也收获了巨额灵石,让弟子们的月俸都有所增长,也算是补回了修炼耽误的进度。只是弟子们身上的庶务担子又沉重了些。 雪吟谷和小霞山是两家上等宗门,门内都有至少四五位筑基真修,占据着广元山脉之外东部的一片群山。 这座群山名为天霞山脉,比广元山脉可大多了,更重要的是其中灵矿丰富,有两大型灵石矿、七八处中型灵石矿以及其他各种稀有灵矿。 所以这两家宗门可谓是富的流油,虽然灵石在真修层面并不通用,可在真修之下是不可或缺的。 炼气境界的弟子富了,那自然修为就高,炼气后期弟子更多。成功筑基的概率自然比其他宗门大得多。 但同居宝地,自然不愿意多一个瓜分利益的人,两家无论是利益上,还是地缘上,更甚至追溯到宗门创建的历史渊源上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雪吟谷和小霞山两家是远近闻名的宿敌。 至于这次小霞山会不会来找祁灵门的麻烦,这可不是他一个炼气弟子考虑的事,该头疼的只怕是山门的两位老祖。 李元先去了铜山王氏的百器堂,看了一圈后失望而归。 显然,铜山王氏真炼出了什么好法器,是不会拿出来买卖的,只会留给自家弟子使用。 所以李元还是去了玲珑阁。 这家背后靠着的是玲珑大派,整片大陆的霸主宗门,其内体量以及好东西远不是铜山王氏这样一个修仙家族可比的。 走入阁内,他直接到了“器”的区域,一位貌美女修笑着迎上来,道:“见过前辈,若对法器之类感兴趣,还请入雅室一叙。” 李元微微惊讶,却还是跟着她入了雅室,待关上房门,开启隔窥法阵后,他才问道:“这位道友怎么看出来在下修为的?” 那貌美女修掩嘴笑道:“妾身姓许,是这器物一柜的掌柜。身上佩了灵犀,能感知修士的境界。 不过前辈不必担心,我们也只是能察觉到修士的大致境界。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让前辈高人寻到诚心如意的好东西。”李元并未动怒,点头道:“不愧是玲珑阁。许道友,这次我是想求一件善攻的法器,是为我自己所求。” “善攻法器?前辈所求,怕不是上品法器吧?” 许掌柜眉梢翘起显然惊喜不已,若是上品法器那她可能得不少提成。 “上品法器珍贵异常,我身价可远远不够。”李元摇摇头。 “若是一件完好无缺的上品法器,晚辈也不会贸然提起的。只是本阁最近收了件残缺的上品法器,且效用独特,价格自然远比寻常上品法器缩水许多。不知道前辈可有兴趣一观?” “残缺的上品法器?那威能还留有多少?可莫要比中品法器都不如。”李元稍稍犹豫,问了一嘴。 “前辈放心。此法器威能还留有八成之多,若使用得当远胜中品法器。”许掌柜十分自信的保证道。 “那就取来看看吧,顺便带上些中品法器让我顺道挑一挑。”李元出声提醒。 “这是自然,前辈稍等片刻。”许掌柜欠身一福,然后迈着盈盈步伐走了出去。 李元只在雅室里闭目养神片刻,那许掌柜便去而复还。 她笑着拂袖一扬,桌子上多了四个木匣,解释道:“这些都是本阁中善攻伐的中品法器里的精良品。 这一件是赤厌煞火环,不但有困缚之效,更能释放赤煞火克敌,只售四百八十灵石。” 李元不为所动的端坐,只看了几眼便不感兴趣。 许掌柜见状打开第二个木匣,“子母灵虚剑,一子一母,母剑势重且大,子剑轻盈飘逸,善隐匿游走偷袭,以母剑诱敌,子剑攻其不备,可瞬间斩首。 售五百八十灵石。” “此剑甚好,可惜我已经有了类似的法器。”李元还是摇头。 许掌柜笑道:“那这两件前辈可要好好看看了。” 说着,她直接打开最后两匣,开口道:“千沉峰法器,能化巨山落石,威能强悍,从高空坠落可有万斤之重,哪怕是后期修士都要避其锋芒。售六百灵石。 青巽蛟龙旗,此法器极近上品,只可惜炼器大师用错了宝材,导致其只能成为中品法器。即便如此,此旗威能也足以排进本阁中品法器前十之位。售价七百灵石!” 李元听得心神一动,看了好几眼此旗,点头道:“着实不错! 不过许道友可否让千某开开眼,见识一二这上品法器?” “前辈姓千?”许掌柜稍稍惊讶道。 “怎么?”李元眉梢一皱。 “前辈误会。”许掌柜忙解释道:“妾身不是想要打探什么,而是晚辈的尊师也是千家族人。” “哦,原来如此。”李元心中一跳,虽然他没听说过千家,但玲珑阁的掌柜都知道千家名声,想必千家应当是个实力不弱的外部修仙家族,那千世妍对他所说的话就更值得考究了。 “前辈也姓千,那就好说了。妾身这就取出上品法器。” 许掌柜柔声一笑,走近了两步,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人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发痒。 李元不为所动的看着她取出一符,解释道:“上品法器已具灵性,若无主之时不能放在丹田温养会损其灵性,故而需用存真灵符存放。” 只见她伸手一点,在宝符上抹过,一道玄蓝色光晕浮现,从中喷吐出一枚法令。 整个雅室瞬间被一股浓郁的沉水之气充斥,一枚通体玄蓝二色的木制令牌静静漂浮在半空中,宝令上刻画着复杂的纹以及云篆,长有一尺一寸,令边更有蓝色流光转动,令中刻着淡金色四字,透露出某种神秘气息,尤其是那“上风玄雨”四字。 “上品法器,上风玄雨令,可催天风呼啸,云雨骤来,万水加身,诸火克辟,鹅毛不浮,飞鸟难渡。 此法器若是完好,只怕没有三五千灵石是拿不下来的。可惜此令不知是何原因,每次催动都需要海量灵力。 我阁请筑基真修品鉴过,此令多半是用于某种祷告仪式的法器,寻常后期修士的法力催动起来消耗巨甚。 若筑基真修催动,威能而言又太弱了些,所以此令对真修而言多少有些鸡肋。故而只需售价一千五百灵石。” “一千五百灵石?” 李元带着面具的脸上有些发愁,沉声道:“这么一件残破法器还要一千五百灵石?” 许掌柜叹道:“说它残破,其实也只是内禁缺失了一道。以如此价格捡一上品法器,绝对是值得! 买与不买,全看前辈如何考虑了。 要知道,世间法器哪怕是后期修士没有大机缘也不可能有一件上品法器。至于极品法器,那可是堪比灵器的存在,只有将要坐化又无真修的家族宗门真修才会将灵器退化为极品法器,给后辈弟子留下一件压箱底的宝物。 所以哪怕是些刚成真修的筑基前辈,也大都用的是上品法器呢!” 李元心中思索了好一会,才咬牙道:“一千灵石!此物你也说了,寻常后期修士根本难以驱使,放在这里也是白放。” “一千灵石?前辈未免太小看上品灵器了吧?一千三百灵石,绝无讨价还价的可能!”许掌柜犹豫了下,还是给了最后的底价。 李元和此女争论了半天,最后还是将价格定到了一千二百灵石才妥协。 “千某身上并无太多灵石,不知可否用灵物抵价?” “自然可以,不过要看是何等灵物了。”许掌柜点头道。 李元衣袖一扬,桌子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一堆灵石和灵米,道:“这些灵石和灵米加起来有九百灵石。” “此外,千某不久前发现了一株百年玉竹,想来应当可以抵得上三百灵石吧?” “百年玉竹?”许掌柜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盒子,其中确实是一株灵气盎然的百余年份的玉竹。 百年玉竹此物在广元山脉时不时会有发现,倒也不算惊奇,不过此物价值颇高,对于清河徐氏而言更是珍惜,买给徐氏想来肯定能不只三百灵石。 (本章完) 第24章 真传弟子 第24章 真传弟子 半个时辰后,李元混在人群中出了坊市。 一走出坊市,便毫不犹豫的催动白壁乌岚,化作一道轻云极速飞驰而去。 不是李元太谨慎,而是上品法器太过贵重,哪怕是玲珑阁也会有杀人夺宝之心。 他不惜惹人眼目的拿出百年灵木也要买下上风玄雨令,不仅仅是因为和他功法适配,更因为若有了祁灵门的独门秘物灵源珠,哪怕此物再能吞法力也足以驱使。 而且最关键的是上品法器中蕴含的灵性贴近天地大道,对观想领悟道参有些帮助。李元是心向筑基之辈,自然要为日后的道途做打算。 身下景色飞速后退,李元不敢耽误的狂飞回宗。 眼看还剩百余里时,天幕上忽然出现一道刺目金光化作百余丈的金色光幕拦住了去路。 李元心中破口大骂,忙转身就跑。显然寻常中品法器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对方不但是后期修士更手持上品法器。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绝不能硬拼的。 至于那刚到手的法器出来,只要脑子没傻就知道此令绝对被下了手脚。 这就是平凡修士的命运,哪怕积攒了足够多的灵石,也可能掉到他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中,对方既设陷阱,绝对实力能稳稳拿下。所以遇到这种情况,唯一的生路只有逃。 除非,你是天命之子,实力强大到逆天,才能反杀别人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显然,李元即便得了大奇遇,也不是那种一往无前的人。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并且催动了手里的求救符。 只希望山门里的长老能来些厉害人物,至于引出老祖出手,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若敌人是真修,只怕他刚出坊市就被镇压拿下了。 李元只觉得心中一股火热滚动,急匆匆中往四方看去,只觉得一片昏暗,唯有西南方向天幕上凶厉的红光中透露着一点金光。 他只看得心中冰凉,这种传说中心血来潮表示他是十死无生的大凶之兆,唯有向西南方向死中求活了! 顾不得其他,李元盘坐在云上一边手握灵石随时让自己法力保持最满状态,一边催动清云极速往西南方向飞去。 但身后那道金光只是一闪,竟然凭空跨越百丈距离,并以极快的速度向李元追来。 同时,四周也有点点遁光向李云逃走的方向围去。 这一幕让李元心头一沉,如此多的人哪怕他真有替死傀儡多活一命也不够杀的。 但直接和敌人对打,那更是自寻死路。 他只能飞遁而逃,越逃越远,一路向西南方向飞了五百余里,终于被追兵提前拦住。 两个头戴面具的修士悬在空中,挥手放出道道法术和法符拦住去路。 李元心中一狠,抛出两具傀儡砸了出去。 “轰隆隆~” 两声巨响传来,傀儡自爆的冲击把两名猝不及防的修士给撞入大地,不知死活。 李元则是毫不停顿的冲了过去,继续往西南而去。 于是,每当有修士绕道堵截住去路,李元就是扔出两具傀儡自爆开路。 哪怕甲木、乙木二傀只相当于炼气中期,但他都是用万木界的百年灵木所做,最为契合不说,威能也大上三分,再加上自爆核心法禁和外禁引发的杀伤力堪比炼气后期的一道上品法术了。 这样一用,李元好像知道傀儡的真正使用方法了。 眼见一逃多追的局面下,李元硬生生跑出了上千里,来到一座赤红色火山上空,终于还是被那金光拦住了。 金光落下,一个头戴青虎面具,身材高大的男子冷笑着道:“跑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跑多久?” 李元心中飞速盘算着各种逃遁之法,并且一挥手放出仅剩的七具乙木傀儡,站在云端弯弓搭箭,对准虎面男子。 “好好好,竟然有如此多的傀儡,想必在祁灵门内也是极其重要的长老了!”虎面男子眼中杀意更甚,直接招手一引,天穹上金光大盛,一面赤金宝旗落下,四方火气受斥纷纷退散。 李元看的心头震动,上品法器,竟然连着火山地煞都能压制。 “金罡正朔,令指为归。化气为剑,斩!” 虎首男子口中念动,剑指一引,金旗晃动,漫天锋芒之气汇聚成一把二十余丈的金色巨剑,直插而下。 李元顾不得其他,心神一动,七具傀儡不停的射出乙木箭光。 并且一道道符箓亮起,化作各种法术拦住金剑下坠之势。 同时,碧水清云化作三层光幕,第一层是碧水光幕,第二层是茫茫雾幕,第三层是浓云如水墨一般的光幕。 他刚做完这些,金色巨剑便轰然而至,乙木箭光只是刚一碰到就被其上的锐金之气震碎。 各种法术符箓也都如同烟火一般,刹那而灭。 但这剑光也来势弱了三分,冲破碧水光罩也只是用了一息时间,冲破第二层则用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到最后那层光幕外时,李元拼命注入法力,碧清之光大盛,阻拦了许久才终于不支的破裂开来。 李元则是毫不犹豫的收起五具傀儡,向后退去。 并且两具乙木傀在剑光靠近的时候猛然炸裂开来,终于将这一道剑光消弭。 就在虎首男子稍感惊讶时,身后某处忽然有微弱的破空之声响起,他想都不想的将头一侧,同时即刻催动悬在半空中的宝旗。 “嗖~” 一根浅银色光针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带出一道鲜血。 飞针一击未中,迅速倒退而归,落入李元手中。 然后他掉头就跑,再次飞速逃跑。这虎首男子头顶的金旗震动,刚要追上去,他却觉得两眼一黑,马上反应过来。 “有毒!” 于是此人连忙吞下数颗解毒丹药,运功祛毒。身后的五六名追兵则继续跟随着李元向西南而去。 李元坐在云上一边逃路一边暗暗可惜,若是银寒针能刺穿那人喉咙,自己可就死里逃生了。 银寒针上被他涂抹了一种灵木的毒液,乃是阴寒之毒,长自一颗五百年阴寒树上的毒果,他也不知道毒效怎么样,毕竟不可能亲自验毒。 但可惜阴寒针归于金行,被那悬于半空的上品金行法器勾连偏差了一丝,再加上这男子灵觉不凡,只是蹭破了皮。 李元头也不回的往西南方向奔去,一路上山脉逐渐高峻,大地沉厚,不得不提升高度,法力损耗也逐渐变大。 广元山脉就在南绝大陆的最南端了,再往南就只有凶险无比的赫连山脉,也称作十万大山。传言其内毒蛊遍布,邪妖异虫数不胜数,唯有筑基真修才能穿行其中。 而在十万大山的深处,传闻也有一个道统,被唤作都煞道,以毒虫蛊术闻名。 这些东西不是寻常修士知道的,他也是在藏经阁里只有长老才能看的一层偏僻角落里才看到这些介绍。 广元山脉的群山大都只有几百丈高,少有过千丈的,可十万大山里的山峰都是千丈之上的,千丈之下的只能叫做土坡了。 正因为如此,群山内有着深厚无比的戊己之气,阴阳二土混合导致寻常飞行法器在这里都十分难行,被戊土压制。 李元一路飞了数千里,足足有大半日的功夫,体内法力也渐渐不足,可身后的追兵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李元心中有了猜想,可能这上品法器并非缺损的法器,只有吞纳海量灵气这个缺点。 所以被玲珑阁专门拿出来当作诱饵,又等出了坊市再追杀回来,如此一来就可以循环利用。 他心中暗恨无良商家,此仇只埋在心底,以待来日。如今还是先逃得性命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李元一路补充着法力,若非有白壁乌岚在,他早就被追上来了。后面两个后期修士的飞行法器似乎也不多好,只能不远不近的吊着。显然打算等那个虎首男子手持上品法器赶到,追上后再以雷霆之力斩杀。 想清楚这点后,他毫不犹豫的一头冲向赫连山脉,直向南又行了两千余里后,眼前山脉戛然而止,出现了一片数百里广阔的平原。 李元猛然一抬头,发觉这片平原再往南行数百里,赫然屹立着一片无边无际的高大山脉,高耸入云,仿若一只万千丈的巨兽趴伏着,而自己就在它的眼前。 这种震撼人心的场景让李元愣了愣神,随后继续前行。 高大群山上空终年被云雾瘴气笼罩,所以到了近前仿若是站在一片阴暗世界的入口处,北方是无尽的阳光,南方是无边无际的幽暗山林。 李元犹豫片刻,在看到身后那道金光重新追起来后,就一头扎入了深山里。 但追兵们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深入其中追寻着。 李元法力一转,清云变作黑沉沉的乌云,行在雾气毒瘴中反而如鱼得水,更加隐蔽。 云层毒瘴中,他身旁路过许多毒虫飞鸟,大多并不在意,只有少数灵异的邪虫感受到这片乌云中的生肉气息。 但李元同时催动碧水清云,在白壁乌岚在形成一道护罩,让这朵乌云呈现出淡青之色,显得更加妖异起来。 可是让李元心底一沉的是,哪怕进入了重檐叠嶂的山里,身后几人还是能探查到自己的位置。 他心中仔细思索一番,神念一动,把储物袋里的法器收到了万木界内。 然后盘坐云上张口喷出一道水雾,这水雾一经出现,遇风化云,遇冷成雨,十余丈内水炁弥漫。 李元催动法诀,收起法器,默念道:“清上朝水,云行雨施。按我心意,显动八方。咄!” 下一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化作一道清气飞速逃遁而走,穿行在潮湿的天地间到了百余丈外。接着继续向深山处遁行了百余里,才法力不足的停了下来。 李元落在一片潮湿的青苔藓上,身侧是高大无比的巨木,郁郁葱葱的树枝上还盘着条翠绿色的长蛇,脚底随便一踩就是几只奇形异状的虫子。 幽暗森林里不时传来怪虫鸣叫,远处的幽林里甚至能听见极低的兽吼声。 “呱!” 一只黑鸦扑棱着翅膀,欢喜的在低空中飞来飞去,这种自然纯粹的压抑感更适合它。 李元神念往四处扫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妖物就放出傀儡,催动它们迅速的开了一处山洞,只有两丈深,宽不过半丈,高不足一丈。 然后他就收了傀儡,放出一套简易的阵法,这是原先小院的简单禁制被他抽出来当个警戒阵法用了。 如此深的地方,想来没有了上风玄雨令指引方向,他们也无法在如此庞大的山脉中找到自己。 并且李元还施展了水云间遁术,杜绝他们的寻常追踪之法定到自己的位置。 如今躲在山洞里的李元正手握两块灵石补充着法力,在这种危机四伏且完全不知的地方还是要保持充足的法力最好。 等到第二日天亮时分,李元也休息好了,收回了站岗一夜的沉冥。 赫连山脉外,虎首男子面色难看的望着辽阔群山,他咒骂着身后几人:“哼,你们几个出工不出力,竟然能让这小子逃进山里。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看你们谁能担得起这重罪!” 被训斥的两位后期修士也都惊慌的回道:“不是我等不出力,只是那人傀儡太多,一靠近就自爆傀儡。就算是我们也难以近身啊!” “对了,那许蓉可以推出去顶罪!就说是她私自售卖上品法器!”另一个修士出声道。 “可笑至极。若没有我们几个准许,她一个中期外门弟子怎么可能取得出上风玄雨令?”虎首男子冷笑道:“不过如今还有一个补救办法。” “什么办法?陆真传,您尽管说。” “这法器乃是古修洞府中发现的,还没有上报回宗,除非知道此事的全都死了。”虎首男子狞笑一声,头顶上的金旗猛然爆发出数道璀璨剑气,把身后几名只有炼气中期的弟子纷纷斩碎。 身前两名后期修士骇然后退,并且迅速掏出法器与之争斗起来。 但他们如何比得上拥有上品法器且修炼顶阶功法,法器、符箓众多的的真传弟子? 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争斗声停歇,虎首男子面无表情的把一众同门尸体喂给了自己的灵兽,一只纹巨虎! (本章完) 第25章 清修 第25章 清修 高耸入云的群山之下,昏暗幽深的山谷,处处都是高大树木,蛇虫遍布。 一朵乌云正在缓缓上升,高过百丈后就更加缓慢的上升。 云中李元有些吃惊的看着速度越来越慢的法器,白壁乌岚可是专门的飞行法器,其上自然附带了轻灵之术等法禁,但升高到千丈高空后却只能以艰难的速度抬升。 他是考虑过迷失大山里这种危险,但没想到大地的戊土之力如此恐怖,若是李元不惜法力的升高,只怕到时候在高空没有法力支撑说不定还要被活活摔死呢! 这可不是玩笑话,哪怕他的身躯已经净体换血,能摔落百丈而不死。可在这赫连山脉中,犹如前世所面临的万有引力,从几千米的高空越坠势力越大,他还真可能会活活摔死。 想到这里,李元在法力损耗大半后只能放弃飞上天空直接逃出大山的想法。 可漫无目的在山中行走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李元还是把沉冥放出来希望它这山中鸟类能发挥出什么神妙。 沉冥带着他在山中兜兜绕绕了不知多久,不但没有走出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深。 不是李元不想隐居在这里潜心修炼,而是因为此地戊土沉重,己土阴煞,克尽水泽之属,在这里别说修炼,时间一久,只怕修为都要受损。 走了大概半月余,李元已经完全迷失方向了,只能跟着沉冥一路走,不知道杀了多少毒虫蛇蚁,甚至连几十年份的灵药都采了三五株。 但依旧没能走出这广袤无垠的大山,直到有一日沉冥忽然惊叫起来,带着他急冲冲往前飞去。 李元精神一振,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有变数就有生路。 他跟着沉冥飞在半空中,一口气冲了几十里远幽暗的密林里忽然出现了光源。 李元惊喜上前,用神念一扫并无异常后急忙飞向那道缺口。 刺目亮光让人眼睛有些不适,但他还是强忍着光看向四方。 这一看,让他有些傻眼了。 因为眼前的风景不是空旷陆地,而是一片放眼看去望不到边的巨水。 且这水泛着靛青色,波光粼粼,飞鸟穿行水上,鱼游虾爬在岸边浅水,再往水中央看去一片深蓝之色倒映着附近的群山。 “这是…谷中湖,还是海?” 李元有些震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样广阔的大水且无人的深山里,谁知道水里有没有什么大妖邪物? 他贴着水岸边走了许久,甚至围水边飞了一两日,才终于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山间湖谷! 而且还遇到了山中蛮族,他们大都披头散发,长发辫绳,说着听不懂的异族语言,身上还有许多蛊虫蛇兽的纹身,不过倒是知道用火烹饪食物后再吃。 李元没有和这些蛮人接触,毕竟他是个外来者。 索性他就在靠近水岸的山岩上开个洞府,打算在这里隐修一段时间。 这里有大谷之水,能冲土煞,调和阴阳,山河之间蕴生万物,倒也适合元水之属。 李元放置了警戒法阵,但还是不够放心,就把两具傀儡给放出来看守洞府,并且让沉冥守在洞府附近不能乱跑招惹麻烦。 做完这些后,他才精心下来,打坐调息一番。 然后思考起接下来的打算,暂时回山是不可能的了。眼前大湖就证明他已经不在大山的边缘地带了,没有明确的线路指引,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 就算湖上能观日月,可走远了还是会迷失方向感。 那就只能在这里潜修一段时间,修为是要修的,毕竟距离凝骨圆满还早着呢。 此外,灵源珠也要抽空制作,若有足够多的灵源珠,他便能催动那上品法器,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大杀器。 然后水云间遁术也要继续修炼,不能落下来,毕竟是保命的遁术。 再就是也可以制作些傀儡补充一下消耗品。 李元眼里,不能取胜的傀儡那就是自爆伤敌的用途。别人舍不得,他可舍得。 这样一想,自己要忙碌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调整好心态,李元闭目静心过后便开始运转功法,牵引着四周的水行灵力运转入体,循环大小周天之后游走在体内的骨骼处,一点点凝聚灵骨。 寻常来说一块灵骨需要半年才能凝聚出来,但李元修行功法之妙以元水养骨,速度自然提高了不少,大约每隔三月就能凝出一块灵骨。 按照这样的速度,即便有通灵下元真诀加持,修炼到圆满境界也需要五十年左右。 这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速度了,要知道凝仙骨是最看重灵根的,李元只有人品中等的灵根,按理来说应该与许多门内长老一样到老死都修不到圆满的。 可即便是有这逆天功法加持,李元仍旧觉得前路所剩时间不多了。 他今年已近六十,再修炼四五十年,一百余岁才修圆满,留给他突破道参和领悟神通的时间只剩下五六十年了。 因为一旦到了一百五六十岁,炼气修士的肉身与魂魄都会气血双衰,突破的可能大大减少,近乎不可能成功。 别人他不知道,可祁灵门内两位峰主坐拥一峰之力供养,仍旧困顿了几十年没有踏出那一步,赫连峰主更是死在了愁云山上,这道参一境之艰,便足以想象了。 可如今的李元没有办法,不说他一穷二白没有灵石买增进修为的丹药,就是买了也不敢服用。 通灵下元真诀可是提到过的,服用这些丹药会潜移默化的增加突破境界难度,服用的越多,增加的难度就越大。 李元只能靠长年累月的苦修来弥补灵根上面的差距,他一口气潜修了三个多月,体内多了块凝聚出来的灵骨才出关。 刚一走出洞府,就见沉冥在一棵粗大的树枝上,用利爪按着一条赤色大蛇的七寸,用锋利的长嘴啄吃着蛇胆,鲜红的血液顺着树枝流下,滴在厚厚的腐叶泥土上,被一只只毒虫争先恐后的吸食着。 “你这家伙,这些毒虫可不能乱吃的。” 李元伸手招来,沉冥的羽毛上透露着鲜艳色泽,这些羽上已经有了毒,他倒是不好再向以前那样抚摸这小东西了。 沉冥不以为然的点了下头,驻足在他肩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这家伙在万木界内吃了不知多少稀奇古怪的灵木之果,好像是百毒不侵的样子了,如今又成了剧毒之物,只不过妖力却没有多少长进。 但妖类寿命悠久,自然修行速度极慢,所以很多宗门都有一兽传三代的说法。 出关后李元在林间散了会步,放松了三两日大脑,在这山野间倒也颇有趣味。若真的长年累月不出洞府一步,那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修行之事,讲究的是一个张弛有度,勤修不怠。李元自从来到山里,从夏日待到了如今的冬日,天气渐寒,那群蛮人也躲进了山洞里不再出来。 这赫连山的初雪来时,天地明白一片,寒雪挂万枝,朔风吹冰雨。千鸟静,万兽归,蛇虫蚁类大都跑到地下避寒。 李元也回了山洞,开始制作灵源珠。此珠乃是祁灵门的不传之秘,可以代替灵石驱动傀儡。而且还可以循环利用,若数量足够多,对祁灵门而言简直是战略物资。 灵源珠乃是用清泉灵树之果为主材料,再配上几种灵水调配,施加法禁便可以储藏灵力在其中。 不过这种东西存放不了多久,最多十年就会流失其中一半的灵力。而且此珠最多只能使用一甲子,一甲子过后法禁和灵材都会失去效用,成为无用之物。 正因为这两种限制才让祁灵门没有全力炼制此珠。 而万傀真经里的灵源珠也有这些限制,只不过其中可储藏的灵力堪比一位后期圆满的修士法力。 李元在万木界内开炉起火,采摘了十颗清泉灵树的果子,然后加以各种灵材,丢入炉中炼制成型。 多年炼制傀儡的经验让他已经算是半个炼器师了,这灵源珠也算不上法器,自然炼制手法也简单,第一次就让他炼成了三颗。 随后李元一一为这些灵源珠刻上法禁,耗时半月终于成品两颗,还有一颗因他不熟练而毁。 他又牵引灵力补充进两颗灵源珠内,这是天地灵力而非他体内的法力。 李元手中握着两颗龙眼大小的纯白珠子,心情大好,取出了那枚上品法器。 然后开始仔细探查其中的禁制,凭借着强大神识终于在第八道禁制上发现了一道与法器相异的咒印,想来此咒就是那追踪法印了。 李元心神一动,运转法力开始炼化此宝,同时元神凝炼的心刃斩碎了那追踪咒印,再仔细检查一番后才放心下来。 寻常下品法器只有一到三重法禁,中品则是四到六重,上品则是七到九重法禁。 至于极品法器,那已是法器之极,炼器大师也不可能造出来极品法器。 除非他财大气粗,先炼制一件灵器出来,再以神通排斥灵性,使得灵器威能大减退化为极品法器。 所以每一件极品法器都是一位筑基真修神通道法的具现,非至亲至近之人可得不到。 李元趁着天气冰寒,元水受阻的冬季,一连制出了十八颗灵元珠,且都蓄满了水行灵力,如果催动上品法器那就相当于有十八位后期修士相助。 哪怕上风玄雨令需要的灵力再大,也应该足够用了。 这几个月时间一晃而过,春季冰雪融水,残雪仍旧挂在枝头,可已有满山青绿换了新色,李元盘坐岸边,吸纳着天地灵气,湖上风来吹动他身后长发飘扬,衣袍猎猎作响。 春暖复生之时,是一年中李元修行最快的时候,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时机勤加修炼。 这一日晌午,李元刚刚收功运转完一轮大周天,便听得身后山林里传来一道急促的鸦鸣。 “呱!” “呱!呱!呱!” 随后就看到一群飞鸟被惊动从林中飞起,四散而逃,显然是有什么恐怖的兽在森林里穿行。 李元眉梢一皱,却也不可能不管。 抬脚一跃而起,步子比曾经轻盈了一分,飘向鸦鸣传来的地方。 只行几百丈后,便见一棵粗大古木直直倒下,砸向他来。 李元身子一扭,便翻身跨过巨木,地面上被砸出重重一声。 他放眼看去,却见沉冥拼命煽动翅膀在高大的树木枝桠间穿行绕躲,只是翅膀上好似被某种绿色液体沾染,并不能飞得太高。 而地上,则是一条十余丈长的青色巨蟒,此蟒通体碧绿,身躯粗大有丈许宽,足以吞下两个成年男子身高的长度,一双如同灯笼般的竖直金碧蛇瞳死死盯着那只黑鸦。 李元拂袖一扬,银寒针悄无声息的潜行而去,并且两具乙木傀儡落下,弯弓搭箭对准起头颅,猛然放出两只光箭。 大青蟒灵觉异常,忙回头张口喷出一团绿色毒水,竟然把双箭腐蚀掉了。 其庞大身躯却灵活异常的在湿滑地面上爬行,急速向眼前这个更诱人的东西冲去。 李元身前的碧色一闪,化作重重云气如墙一般拦住,这巨蟒虽然声势骇人,却只是个炼气中期妖物,只冲破了一层云墙就被卡住了。 “嗖~” 银光闪过,一根纤细银针刺破巨蟒的眼瞳,血溅落,巨蟒吃痛的吼叫,身躯不停的晃动着挣扎。 李元双手推出,三道如剑一般的冰锥刺入青蟒体内,鲜血流了一地。 沉冥此刻掉头而来,扑到巨蟒身上用嘴撕开蛇躯,啄食着此蛇的内脏。 “砰…” 巨蟒挣扎许久,哪怕蛇类生命力顽强,内脏都被剖开了,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下次可别乱走惹祸了!” 李元叮嘱了沉冥一句,这黑鸦却头也不抬的只顾着吃血食了。 他也斩了一截蛇躯放在储物袋里当作灵食,妖兽肉中也是含有灵力的,偶尔吃一吃是个不错的资粮。 “哗啦啦~” “呼~” 李元刚回到湖岸边,就见这方大湖上空忽起狂风,原本平静的水面上也荡起了大浪,拍击着岸边巨石,撞出白如雪的水浪。 (本章完) 第26章 青梦夫人 第26章 青梦夫人 湖岸边那群蛮人见到如此异象,纷纷磕头跪地,冲着湖边祈祷,并且还有两名壮汉抓起一男一女就扔到了湖中。 那少男少女在湖水中也不挣扎,反而一脸欣喜的期待着什么。 原本碧蓝色的湖水不知何时化作了黑幽幽的颜色,被投入河中的一男一女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吸引之力卷入湖水中,却不见一丝血液。 李元并没有大发慈悲当一个救世主,这是他们蛮人的习俗,对他们而言只怕是被投湖是无上荣耀。 “轰隆隆~” 一望无际的大湖上,突然掀起十余丈高的巨浪,大浪之中一座如同山岳般的巨兽探出头颅。 “蛇!” 李元只看了一眼顿觉不妙,方才的青蛇在此蛇面前犹如一个婴儿和壮汉的差距,此蛇的头颅就足足有数十丈之粗,身躯只怕至少在二百丈以上,这等恐怖的大兽哪怕没有修为也是堪比炼气后期的存在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往密林深处奔逃而去。 湖中那巨兽吐出骇人的蛇信在空气中嗅了嗅,随后仰天长吼一声,山林方圆百里无数蛇类有所感应的嘶嘶齐鸣。 随后此蟒缓缓从湖中爬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道灰黄色光芒,竟然从中走出一个双耳挂蛇环的长发少年,只不过双目中仍旧是竖直的蛇瞳。 “人族修士?” 蛇环少年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发声。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化作黄芒消失不见,竟然是五行遁术中的土遁术! 李元一把收起沉冥,随后头也不回的架起白壁乌岚飞逃走远。 方才那巨蟒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不是真修,也只怕是半步之遥的存在。李元可没有信心能打得过对方。 妖修在炼气后期时就会开启灵智,大多会在领悟道参时炼化横骨能言能语,若是成为了真修,那便可以化形为人,修行速度也会提升。 所以炼气巅峰之下,是妖弱于人族,但炼气巅峰之上,或许就是妖修更盛人族修士三分。 “嗡…” 李元正在心中猜想那蛇妖境界,身前不远处却突然升起一道玄黄光幕,拦住了去路。 他心中一惊,转身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双耳环蛇,面容妖异俊美的少年只穿着皮色短衣,赤足踏空而立,面对着他淡淡笑着。 “人族修士,往哪里去呢?” 李元心中震骇不已,只是他神念一扫对方,却发现并非真修那种一望无际的气息,就松了半口气,冷静道:“这位…大王,在下只是路过此地,不曾想打扰了大王清净。我这就离去。” “慢着!” 耳垂蛇环的少年笑道:“你杀了我这山域内的蛇儿,岂能一走了之?给我那青蛇儿陪葬吧。” 说罢,他伸手一指,四周无数淡黄色丝线如同灵蛇一般向李元缠绕而去,并且这土黄色丝线无边无际,密密麻麻,令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李元心中一沉,面对能幻化人形的大妖,他绝不敢留手,心神一动,催起上品法器,上风玄雨令,令上一颗灵源珠内的灵力被疯狂抽干。 他手持玄令,对天一指,喝道:“天罡风煞,九幽落土!” 顿时此令散发出阵阵风煞,飓风将已经到了周身的淡黄色光丝纷纷吹扯断尽,并且还形成一道浩浩荡荡的飓风向那少年卷去。 蛇环少年眼神微变,伸出一掌,大地之下有山峰隆起,化为一座巨山拦在身前。 李元见状,继续催动第二道神通,玄冥云聚,沉水殇殇! 玄令一晃,天落沉水,无数水流汇聚成为大河,冲山破峰,一道沉水之河围住了蛇环少年,并且空间在逐渐缩小,显然要把他困缚住。 这少年冷笑道:“既土在地,四水不淹,五木俱伏,更何况是区区沉水?” 只见他身躯一晃,化作那条两百余丈的巨蟒,身卧为山,昂首成峰,这些沉水竟然奈何不得它。 李元眼皮直跳,此蟒绝对有某种不凡血脉,否则即便是炼气巅峰大妖也不会知道这些五行天干地支法理。 但他不能怂,再次拿出一颗灵源珠,催动玄令,念喝道:“风雨如晦,九霄雷动!” 下一刻,玄令射出幽光于天穹,瞬间风云忽变,雷霆震震,一道天雷直直打下。 这一幕终于让那蛇妖变色,它身躯一盘竟然钻入了大地,躲入深厚的地脉之下不敢露头。 “轰隆隆~” 这一道雷击,打得地动山摇,却并未伤到此妖。 不过李元可没想到自己能杀了这样一位大妖,他手握玄令防备着,脚下云气腾腾就要飞速离开。 但这时山下传来一道呼声。 “阁下留步,我有出山之法!” 却是那蛇妖之言。 听到这话,李元只能顿住,冷声道:“你可莫要诓骗于我!” 地上,那赤足蛇环少年再次出现,阴柔笑道:“我乃这广湖之妖,名泽卫。冒犯对阁下出手,是我行思不善,还望见谅。” 李元不为所动,只道:“那还请拿出堪舆图或出山之法,我自离去,你也自得清闲。” “呵呵,阁下如今身处十万大山之中,没有真修接引,可谓是死路一条。”泽卫轻抚了下耳垂上的小蛇,继续道:“若要出山之法,阁下要帮我做件事!” “我可没有心思和一个妖物谈条件。”李元握着玄令的手动了动,“大不了和你鱼死网破!” “阁下不必激我。我乃藏土之属,天下之土皆可容身。就算你那神雷再多,只要我躲在地下又能如何?”这蛇妖毫不在意的解释道:“可你若想出山,唯有靠我这样的土著妖修才有可能。 威胁我的话,阁下可还没有这个实力。”“那你到底要干什么?”李元皱着眉头,盯着此妖问。 “很简单,帮我除去一个妖修。你我联手,只要杀了那老婆子,我就给你出山的堪舆图。甚至图上还会标注吉凶之地,包管你能走出十万大山。”泽卫那双细长的眼睛笑着问道:“如何?” “你我分属人妖两族,如何叫我取信于你?”李元沉思道。 “哈哈哈,这简单。”泽卫伸手一摊,一颗圆形宝珠自发浮起,将四周云雾聚拢而来,有潺潺流水之声作响,精纯的水炁呼应着山间灵力。 “此珠乃是湖中一只修炼千年的妖蚌培育的本命灵珠,配戴在身上不但能驱使部分水法,更能加持修为,增长法力。我观阁下也是水行之属,想必此珠之珍贵,你应该更知其价值吧!? 我用此珠作礼,来表诚心,道友可愿意信我?” 李元心中一动,驱使一具傀儡接过此珠,神念查验一番没有异常后直接放入了万木界内,免得其内有什么一时半分发现不出来的暗手。 此珠乃是癸水之属,应该是癸水遇阳生子的清子灵水,又能呼应母水中的化生灵水,很是适合他的元水道统。 李元不管怎么样还是收下了此珠,然后才道:“不知泽卫道友想要杀什么宿敌?”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阁下随我入水府仔细详谈?”这少年脸上的笑意重新出现,倒不是那么阴寒瘆人了。 “就在此处吧,在下可没有喜欢闯别人洞府的习惯。”李元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好吧。阁下既然不愿,我也不强求。”他好似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继续道:“在广湖之东,有一妖乃是青狐修炼得道,妖力深厚,妖法高深,汇聚了一群狐精狸怪,自称为青梦夫人。 此狐乃乙木道统所属,善用木术,行迷幻,百余年前盗走我的一块本命鳞甲,如今我已困顿多年不得进,只是这老妖法力深厚,又倚仗老巢地利,我打了三次都没打进去。 所以看到你,就想起了此妖。我与阁下只是偶然相遇,并未有深仇大恨。完事之后,我修我的妖道,你走你的仙路,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李元听得心中一苦,眼前这家伙就如此难对付,那青梦夫人只怕修为更甚,更不好对付。 可他也知道眼前的泽卫不等他除掉强敌,是绝对不会交出地图的。于是他面上只能笑道:“但愿道友能言之有信。” 二人商量了许久,约定好时间和出手的细节,足足商量了一个时辰,这蛇妖才转身离去。 见此妖大大方方的回到了湖里,李元才心神一松,握了许久的玄令才收了起来。 他虽然有十二颗灵源珠相助,但此令确实太耗费灵力,前两道法禁对这蛇妖而言并不能起效,只靠着第三道的天雷才有震慑之效。 至于那条被杀死的青蛇妖,显然在利益面前,什么族群都没有太多的关系。 李元回到了湖边,把两颗已经空掉的灵源珠重新填充完,然后稍稍调息一二没有再沉心修炼。 一直等到第七日,春雨绵绵下起,远山雾浓,青雨烟波,百兽复苏,万木皆春。 这一日的湖水上,蓦然掀起滔天巨浪,本就因为不少积雪融水汇入升高不少水位的广湖,被这大浪一卷竟然汹涌直下,不少蛇类顺着水流冲向下游,而湖中的玄色巨蟒也昂首探出水面,引导着奔腾大水冲去。 李元特意跟在了此蟒身后十余里远的距离,小心翼翼的前进,生怕这一蛇一狐二妖暗中联手谋害自己。 不是他有被害妄想症,而是这些妖类比人族更加不可信,它们天生阴险狡诈,冷血无情,为了道途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顺着大水漫漫过了百里,这雨反而越下越大,各方的水势汇聚成行,使得这湖水一路下来不弱反盛,淹没着沿途所过凡兽的生命。 在行了百余里后,李元终于看到一颗撑天巨木,此木乃是青藤树,与青藤伴生,且枝叶高大,树冠伟岸。 眼前的这棵青藤树树冠,足足占地十余里之广,哪怕泽卫巨蟒在此巨树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汹涌的河水冲流而下,树枝上站着一只只颜色各异的狐狸,在这青藤树冠之顶,却盘坐着一个二八少女般的抚媚女子,她腰间配着一只木笛,双目眼角勾勒着弯曲上翘的粉红线条,穿着一身霓红着长裙,远远看去仿若天女。 此女看着汹涌河水冲击而下不为所动,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了。 直到河水中的泽卫猛然冲出水面,滔天巨水跟着他一起撞击着那棵庞大的青藤树。 树身被洪水冲击着,震动落下无数绿叶,一只只狐狸在树上无助的抓紧枝干,生怕被震落到了水中。 一条条颜色各异的蛇类爬上了这青藤树,开始了蛇狐大战。 树冠上想必就是那青梦夫人了,听泽卫说此妖道统与这颗古木大有关系,只要把这巨木毁了,此女的实力必然大减。 青梦夫人看着不懈冲击古木的泽卫,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了,有些可笑道:“泽卫小子,就凭你这六百年的道行法力岂能撼动三千年的青藤古木?” 泽卫并不搭理她,扭动身躯,以庞大的蛇身狠狠撞击向巨木,而巨木分出无数的根茎抓向四面八方大地,与大地紧紧相连在一起。 李元没有贸然出手,这青藤巨树生长了三千年,再加上这狐妖性命相合,已经非是一己之力可以撼动的了。 除非借助天地之力! 青梦夫人等这大蛇撞累了,才双手掐诀,唤起树身上无数条粗大藤蔓缓缓游走将泽卫包裹在了其中。 泽卫仰天低吼一声,身躯化作黑色山峰,任由这些藤木缠绕,却也无可奈何他那强硬的天赋法术。 李元在一旁看的皱眉,这两个大妖相争起来未免有些太和谐了吧? 他心中谨慎起来,没有按照七日前商量时的动手。 但化作山峰的泽卫却不想让他看戏,直接突然大喝一声,“还不出手诛杀此妖!” 此言让树冠上的青梦夫人黛眉一颦,她取下腰间木笛,轻轻吹动笛音飘向四面八方。 这渺渺笛音一传来,李元就发觉周身灵力鼓荡,显然此音有循声探查之效。 “呵呵,原来你这小辈,还带了个人族来。”青梦夫人脸上的笑容虽然貌美,可却透露着一股让人森然的寒意。 (本章完) 第27章 归家 第27章 归家 只见那青梦夫人伸手取来一片绿叶,隔空震来,竟然引动无数绿叶跟随,每一片绿叶都如一柄尖锐锋利的暗刃刺向李元所在之处。 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李元不敢托大,毕竟对手是炼气巅峰的存在,当即唤出玄令,口中敕诀,风雨急来,暴雨打沉偏偏落叶,浮在水上,不沉不升。 雨非凡雨,乃是沉水。叶非凡叶,乃是乙木之叶。 沉水归癸,化辟乙木,倒也算是正好对上了。 青梦夫人眼神微眯,不同于泽卫只待在深山之中,她可是游走过人间的,自然知道的东西更多,惊呼道:“上品法器!这位人族道友,莫不是哪方高修?” 李元并不答她,狐族多善媚,言多必失则中幻。 而且他这人一向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只要是敌人哪能心善? 于是李元挥手一震,玄令指天,念引道:“风雨如晦,九霄雷动!” 下一刻,天穹轰隆作响,一道神雷从天而落,泽卫忙沉入水下避走,显然这家伙还是畏惧此雷。 但青梦可就无法躲避了,她与青藤古木性命相牵,虽然能得伟力却也有颇多桎梏。 她面色阴沉的张口吐出一颗青色妖丹,滴溜溜一转就化作数十丈的青狐虚影以身抵雷。 “轰隆隆~” 雷霆刺目,天地一白,青狐虚影哀嚎一声化作点点灵光散去。 妖丹也重新飞入青梦夫人体内,只是她面色稍白了几分。 水下的泽卫可不讲什么趁人之危,直接再次以身撞木,震得树身都偏移了一分。 李元再次举起手中玄令,天穹乌云密布,青梦夫人急呼道:“道友且慢!这蛇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我愿两倍于他赠与道友!” 天雷乃是一切妖邪的克星,只有极少数的特殊种族才不惧怕,但很显然眼前这两个妖物都不属于那些特殊种族。 李元听了这话手中举起的玄令顿住了,但也没有收回,心神转动道:“阁下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了,想必珍藏的宝物也能让我开开眼吧?” “这是自然,道友且莫信此蛇妖的言语,其生性狡诈,阴冷嗜血,绝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青梦夫人连声说着对方的缺点。 “道友莫要信这妖物的言巧语,狐族都是天生的狐媚之族,一不小心就容易着道了!” 泽卫也出声道。 “这样吧,青梦道友,泽卫送了在下一件灵物,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你也送我一件价值相当的灵物,我便保证两不相帮。”李元笑着应道。 青梦夫人面上一松,“不知这蛇妖送了道友何物?” “这可不能说。”李元回道:“全看青梦道友你自己抉择,若是价值低了可就不算了。” 那狐妖媚眼一转,送出一个青蓝二色的葫芦,笑道:“此宝乃是天地奇物,名曰:青幽宝葫,可收江河之水炼为一元重水,乃是坎水与真元相交之灵水,一滴便可重一斤,半物半器,以元神操控一条小河便足矣有数万斤之重,只要运用得当,恐怕不输于一件上品法器! 此物之贵重,想来绝不是那小小蛇妖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李元听得心头一动,此物虽然诱人,却也不会失了理智。“在下还有一事,这里有一张堪舆图,乃是我寻觅多日方才走出来的线路,想必上面肯定有许多失误和模糊的地方,道友还请为我改正一番。” 说罢,他伸手一点,一张法符飞去,同时神念引动将那青幽葫芦放入了万木界内。 泽卫冷声道:“阁下这是不打算信守承诺了吗?那灵珠内若没有我的法咒破解,你可是用不上一丝一毫的。” 李元面色浮现笑意,“道友放心,我必信守承诺,且先耐心等待一二。” 那边,青梦夫人只是心神一扫,便勾勒出了一副堪舆图,送到了李元身前。 他没有去接,同样把此符送入了万木界内,免得对方在上面下了什么幻术,然后拱手道:“既然二位相争,都是妖族之人,在下一介人族就不跟着参与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告辞!” 说罢,李元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他这一走,泽卫面色冷冽的化作人形,黑着脸道:“果然人族阴险狡诈!” “你也不是好东西。”青梦夫人嘲讽道:“那人族修士的堪舆图只怕就是你给的吧?若真按你那路走只怕越走越深真正彻底迷失在十万大山中了吧?” “哼,莫非你敢给那人族指出真路?” “本夫人可没你那么傻,诓骗也要有讲究的,你那路一走就是错的,自然容易被发现。 而我指的路可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我岂敢违背妖王法旨?” 青梦夫人面色变冷,继续道:“那人族走了,也该你我今日了断了吧?” “本蛇懒得在这里跟你耗力气,下次再来讨教!” 泽卫转身就走,化作一道土黄之色沉入土中。 青梦夫人嗤笑道:“这已经是第九次,九乃数之极,你我今日必决高下,也分生死。 青苍变!” 顿时,无数根碧绿藤条冲天而起,乙木渗山而无缝,青烟起雾又生幻。 泽卫的土遁术竟然遁逃不得,无数根粗大藤蔓犹如囚牢困住了他,并且四周景物在他眼中一阵天旋地转,周身妖力也凝固难运,他惊慌之下显出原形,化作数百丈长的玄色巨蟒拼命挣扎着。 树冠上的青梦夫人身影消失不见,碧绿苍老的青藤古木仿若活过来了一般,分出更多藤条缠住泽卫,并且钻入其蛇身中汲取着血肉,而泽卫却双目呆滞的毫无反应。 方圆千丈内的大地上所有生灵都被一根根藤蔓刺入身体汲取着鲜血,连挣扎都做不到。 无论蛇鼠鸟雀,还是狐族,都被这颗庞大的古树吞噬着生命力。 天地间四面八方的灵力如潮滚动,苍穹上空一棵根茎虬如蛇蟒的古木正在被人有意思的点点雕刻出来,一股悍然威压降临。 古树发出猖狂的尖啸声,表达着她的喜悦和激动之情。 “哈哈哈,哈哈哈,修道三千载,算渡三灾,避人劫,我还是成道了!” “轰隆隆~” 天穹上却忽然有雷霆之声震动,某处乌云笼罩中,李元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此木,他早就发觉这所谓的狐妖有些不对劲,原来本没有什么狐妖青梦,只有木妖青梦! 闪烁雷霆照亮他的冰冷的面容,李元漠然道:“风雨如晦,九霄雷动!” “刺啦~”一道闪电划破幽暗山林,雷霆震动直直打在了青藤古木上,响起一声瘆人的凄厉惨叫。 “啊!该死的人族,坏我大道之途!” 青藤古木正在最关键的演化神通之时,毫无防备的受了这天霄神雷一击,法体妖力四散根本控制不住道参,体内妖力与引渡而来的天地之力毫无族看的横冲直撞,让这妖物痛苦万分的凄厉惨叫起来。 “人族!就算是我死,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古木树干上浮现出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满脸杀意与怒意,还有不甘心。 李元只用一雷坏了此木道基,便毫不犹豫的遁走,无论此妖是死是活,继续待下去只怕会受到波及。 如果留在那里尽力杀了此妖,或许会有更多的好处。 但却也有极大的风险,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还是不值得。 更何况,谁知道这十万大山里还有什么厉害的大妖,甚至它们口中说的妖王也可能存在。 所以李元转身就走了,一边驾云赶路,一边对照着三份堪舆图。 第一份是泽卫给的,第二份是他把泽卫给的堪舆图特意改动了许多方向的图纸,以此来验证二妖给的图是否准确。 第三份是青梦夫人在第二份上的基础上改动后的堪舆图。 青梦夫人说她给的是半真半假,又说第二张图纸全都是错的。 那么自己改动时是把第一份上的安全点都给标注出来的,还有一些危险之处调换方向。 只要自己按照这三份图上的可推断之处,再加上实际的地形对照,多费些功法总是有迹可循的。 李元对自己的人族同道都不相信,又怎么会对这些异族有一丝的信任呢? …… 远方,青藤古木上空,灵气散乱,点点滴滴的火星与雪同时混杂在空中洒落在巨大古木身上。 尖锐的惨叫声止不住的哀嚎,连着束缚泽卫的藤蔓也无暇顾及的松开了许多。 泽卫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大喜,拼命抬起头颅张开大嘴,一口咬住树干某处。 尖锐的上颚利牙咬破树干,树上留下鲜红的血液,泽卫张口一吐,树干中落下一枚黑纹蛇鳞。 他收起此鳞,惊喜万分的遁地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古木上空,有和风吹来,散乱的灵气纷纷归于平静。 一个带着淡白面纱的青衣女子悄无声息出现,她面带惋惜的笑看着古木,轻声道:“姐姐啊姐姐,我道你那一缕元神躲在了何处,没想到竟然和这木灵融归一体了。 若非没有渡过人劫,还真让你来了个金蝉脱壳!” 那古木竟然还未死,见到这女子恨声道:“青思,我此生最大的过错,就是信了你这个贱婢! 我以元神献祭,敕令……” “轰隆隆~” 话音未落,天穹上的女子伸手一点,一道风声吹过,诺大的古木之躯被某种无形音波碾碎成为满天翠绿色的光点消散。 “姐姐,你还是太过天真。竟然相信所谓的毒咒。”被唤作青思的女子淡淡笑了声,四周不知何时飞来了许多鸟雀被她音声所惑不知疲倦的旋绕而飞。 她轻嗅了下,低语道:“怎么会有人族气息?不是都煞道之人,是山北的人族!” 青思只一沉思,又自语道:“罢了,反正山北之人没几天安分日子了。” 话音落下,这女子身化一阵如同波浪的音韵消失而去。 …… 十万大山中,一处黑漆漆的洞穴里,有一只野狼正匍匐前进,它小心翼翼的通过正前方狭窄的通道,一路上除去些毒虫蛇兽并无危险。 见到这一幕,李元才迅速的通过这条峡谷一线天,前面那只引路狼是他特意做出来的兽傀儡玄狼傀,只有炼气初期的实力。 如今距离那日按照地图行进,已有四个月余了。 本来都已经怀疑走错路的他这几日发觉山脉的压制之力弱了几分,这才让他坚信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这说明他快到了十万大山的边缘! 李元站在一片茂密的藤林前,再次放出那只狼傀儡探路,走到一半便被无数藤蔓缠住动弹不得。 他眉梢皱起,捏了个火弹术射出,顿时燃起一片熊熊烈火,把这些藤条给烧尽了。 如今已是秋日,物干木燥,最易引火。 李元又往前行了七八日,在一群蝙蝠妖的追杀下,只能闷头往前冲。 谁料,竟然误打误撞的冲出了群山,站在了一座山腰上回头看身后蝙蝠妖,皆畏惧这阳光而不敢前进。 当明媚的阳光映入眼帘,李元心中阴霾尽去,回望群山巍峨,前观大地玄黄,在这样的壮观雄奇的景物面前,他却吟诗不出一句,只是兴致颇高的架云升空,一身轻松的往广元山脉赶去。 一路无事的回到了祁灵山门,大半年没回山的他在山门上空慢悠悠的飞过,神念顺便扫过山下弟子们,从他们的言语中听些消息和近来的风向。 听来听去也没啥有用的消息,都是些弟子间的小打小闹。 唯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千世妍在一个月前外出游历,寻访突破机缘。 祁灵门的长老也需要定时做庶务象征一下,所以少有外出游历的,山门内一般也不允许。 但除非是修炼到了后期圆满,突破境界时,山门才不会有限制,而且还会尽量满足长老所求。 这一切自然都是为了门中能多出一位真修! 李元又想到了千世妍对自己说的话,潜意识里有种不安,可又毫无所知不安来自哪里。 但当他推开自己小院的大门时,熟悉的院落和一地秋桂的香韵冲散了他的不安,抚平了他的心绪。 (本章完) 第28章 诡局 第28章 诡局 回到洞府后,李元随意的往长椅上一躺,闭目听微风扫叶,鼻尖是秋意盈香的月桂,近山鸟雀儿时不时鸣个三两声,月渐浮枝头,光照一庭秋。 睡梦中李元的心绪逐渐和缓平静,一个人被困在无边无际的大山中半年时间,且随时都有不知名的危险和意外到来,精神不得不高度集中。 等到第二日清晨,朝霞已布天边,明媚的光照亮李元的眼前,他习惯性的拿起盏茶想要饮上一口茶。 却是空荡荡的。 “空的。” 李元皱眉,拂袖一扬,山间晨雾杳杳涌入那砂壶之中化作一捧清水,他拿起茶盖合上,放在石桌架上,一缕细火慢慢煮着茶。 不一会,茶香四溢,便见这水滚了几滚,就熄了火。 在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上一盏茶,持在手中静静饮水。 他的心思却早已不再茶水中,而是在回想着脑海中的线路,并随手拿了一张符纸,把自己从广湖和青藤古木那处走出十万大山的路线一点一点的绘制下来,记成了一张真正的安全路线。 若有一日自己再被仇家追杀,或是躲避强敌,也好有个去处。 做完这些后,李元的心神来到万木界里,看着那颗灵珠仔细检查起来。 他的万木界有隔绝内外法禁的效果,这还是之前藏玄令时发现的。所以每当遇到有不信任的人给出的不信任的东西时,藏放在万木界内是最好的选择。 元神跳动,审视着灵珠内外,发觉这珠子内部竟然有一股隐而不发的邪煞之气,李元眉头一皱,因为此珠难得且浑然一体,想要灭掉其中的煞气恐怕只能打碎此珠。 但若破坏了此珠那还能不能有效果就不好说了。 李元冥思苦想了片刻,将此珠放入了火炉中,炉中之火属于某种不知明的灵火,不过却能炼制各种傀儡而性合,多半是某种精以炼器的变化灵火。 神念一引,宝炉起火,熊熊真火炼金炉,炙炙烈焰焚紫铜。炉子里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雾气腾腾,黑烟缭绕,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惨叫,黑烟消失,只有漫漫蒸腾而起的白雾。 见到这一幕,李元才熄灭了宝炉,取出炉子中的灵珠,发觉此宝灵光虽然黯淡了些,可其中却纯净清明,显然那泽卫所留下的后手已经被消除掉了。 哪怕此灵珠因此损失了些效用,可也是值得的。否则,若不除尽就用来修炼,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处理完这灵珠,再看向那青幽葫芦,只是他刚一打开葫芦嘴,便有一股淡淡青烟散开。 他暗道一声不好,忙把葫芦合上,却已经两眼一翻的昏迷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李元只记得做了一场梦,梦中有无数貌美女子对他极尽媚态,满楼的红帐飘香,各个姿态的女子谄媚低伏,甚至有大胆者与他发生肌肤之亲。 可梦中的李元明白眼前皆为虚幻,任由这些女子用尽手段也不曾动摇分毫。 就这样睡了一觉,他发现自己的元神已经归体,除去头脑有些昏沉外,便没有什么异常了。 李元暗道走运,还好他一向谨慎一直不曾动过这两物,若在十万大山里打开中了这幻术昏迷上十天半月,只怕骨头都没了。 这一次,李元又来到了万木界内,他命一只狼傀儡打开葫芦,随后看都不看的急忙退出万木界。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当他的神念再次回到万木界时,神色大变。 因为那具狼傀儡竟然不受他的控制了。 李元神念一动,银寒针隐秘刺去,同时身前浮现碧水清云护体,然后再施展冰锥术连放五根封住走位。 “道友饶命!小妖愿为奴为婢!” 这只狼傀儡竟然口吐人言,其音色与那青梦夫人如出一辙! 李元却丝毫没有留情,此狼傀儡只有炼气初期,被五根冰锥狠狠洞穿四肢与头颅。 并且银寒针隐秘的闪过,穿透了此狼的核心法禁。 李元心头一动,引出炉中之火包裹着狼躯,汹涌燃烧起来。 “大人饶命!小妖有通灵秘术,能知筑基之境,可愿协助大人突破筑基真修!求大仙饶命啊!” 此女仍旧还在求饶中,但李元面色冷漠不为所动,死死盯着火焰中的狼傀儡化为灰烬,但仍有一道小狐元神抵抗着烈火。 虽然此狐惊恐至极,却好似不能移动一般,只能被困在原地任由烈火焚烧。 李元心神一催,宝炉中的灵火再次陡然而出,如同赤色河流淹没了小狐,哀嚎声不停的响起,直到那抹元神灰飞烟灭。 看到这一幕,他才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这些能寄生元神的秘术自己一窍不通,而且多半是大有来历或有不俗道统的人与妖。 自己可不敢与这样诡计多端的妖物相伴,更何况玄元万木界是他的立身之本,除了他绝不可能有任何第二人知晓。 哪怕是沉冥,它的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且又灵智低下,不能人言,所以才敢让它呆在万木界里。 这个秘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这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哪怕此妖女如何想的,只有魂飞魄散才是最秘密的。 这一次,李元看着已经被打开的葫芦,神念小心翼翼的探查一番后,发觉并无异常,这才仔细的一点一点地审视第二遍。 直到确定真的没有任何危险后,才以元神炼化此葫法禁。 一触及这宝葫法禁,他便感知到此葫非比寻常,只怕是某位大妖的宝物,以坎水合乙木生之的灵葫蕴养了不下千年,再用某种法禁炼制称为半器半奇的存在。 此葫芦确实能收取天地之水,炼化之后化作一元重水,这种灵水自然是越多越多,以量取胜。 一元重水,一滴水可重一斤。 二元重水,一滴堪比十斤之水。 三元重水,一滴堪比百斤之水。 …… 五元重水,一滴堪比万斤之水。 至于再往上的重水,那就是传说中的灵物了,甚至有传言能一滴化作江河大海,这种传说至少和目前的李元来说没什么关系。 这重水可用来炼器,也可以当作法器,颇有用处。炼气初期的修士便能凝炼,只是耗时颇久,一滴就需要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若是如今的李元以后期修为,又专修水法的境界来凝炼一元重水,也需要数个时辰。可这种东西若用来当法器御使,没有几万滴往上是没啥大用的。 李元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决定去验证一番此葫的虚实。他收起宝葫,出了自家小院,来到山门外一条大河旁,拿出了这葫芦。 此河名为契河,乃是条流经两千余里的大河,河水湍急,故而山下的凡人也不敢用来河运。 李元打开葫芦,心神一催,葫芦嘴对准河中,念道:“收!” 下一刻,葫芦口幽蓝之色闪烁,顿时河水被牵引而起疯狂的涌入葫芦中,百丈长的河水都被搅乱了流向,被这葫芦不知疲倦的吞吸个不停。 足足吸了半个时辰,李元才停了下来,轻轻晃动了下葫芦,啧啧称奇道:“你倒是能喝,这都没装满一半。” 回到家中后,李元催动法力开始炼化重水,这青幽葫芦内部倒是水波不兴,十分平静,只是水面却在缓缓下降。 而且一滴重水炼化出来几乎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李元有些苦恼的停下来,虽然此葫芦已经大大缩短了炼制时间,可他总不能每天都分出宝贵的时间用来炼重水。 除非有个人帮自己…… 李元脑海中一个想法瞬间呼之欲出。 他在元神中找到万傀真经中记载的一种傀儡。 “真身傀儡!” 这种傀儡虽然炼制出来后只有初期境界,外貌神态皆可捏造,且灵智比其他傀儡也高多了,不需要自己费心操控,只需要下达一个简单命令就可以。 只要给真身傀儡安上灵源珠,让其向青幽葫芦输送灵力,此葫内法禁就会运转炼化重水。 灵源珠的话,只要自己再炼制出一具真身傀儡,再万木界内布下水行聚灵阵,就可以让它维持阵法填充灵源珠。 维持阵法的灵力低微不计,一颗灵源珠能让第二具傀儡维持聚灵阵一个月,而这一个月大概可以填充五颗灵源珠。 一颗给用来维持大阵的傀儡,其余四颗都可以用来给第一具傀儡炼化青幽葫芦内的重水。 一颗灵源珠差不多是炼气圆满的法力,以真身傀儡输送法力的上限是炼气初期,那至少可以日夜不息的炼化上十日十夜。 李元在脑海中推敲了一番,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实现。 谁说没有永动的! 只是这炼制真身傀儡的材料,需要生人魂魄。 主材料是云息树结下的云息果配合十余种灵材调配成泥,再以祁玄木为枝干头骨,以灵泥为皮肉,以魂魄为灵智。 李元说做就做,他出门领这几个月月俸,准备去买聚灵法阵。 他一路驾云到了灵峰后,见到了古长老。 古长老看到他很是吃惊,“李师弟,你不是外出遇险了吗?怎么回山了?” 听到这话,他回道:“我月前就脱险而归了,山门的守山弟子应该有记录在案的。古师兄怎么不知道?” “什么?我忘了。这几年是祁峰看守山门的。”古长老面色一怒,但马上反应过来道:“可师弟你… 唉…” “这是怎么了?”李元不解的问道:“师兄有什么话尽管说。” 古长老摇摇头,又忍不住叹了声气,只说了四个字。 “上意难测。” “最近五年内师弟不必去做庶务了,只管安心修炼就是。还有,记得切莫离山门太远。只怕九星众又要来了,这些事都只能隐秘,不可外传。”古长老叹息了一会后,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话来。 “是,师弟我必然谨记在心。”李元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师兄,当年的那个愁云山叛逆,可探查出什么来?” “哦,那件事啊。”古长老摇头,“老祖不曾露头分毫,我等也是不知。” “那阮师兄呢?怎么近些时日都不曾见他归山?”李元又问了句。 “阮经湖?他被老祖派出去暗察某种隐秘之事了,没有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古长老语气微变,却还是如实相告了。 “多谢古师兄相告。我还想着和阮师兄早日相见,大醉一场呢!”李元面露惋惜之色,但心底却隐隐有了猜想。 古长老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微微佝偻的背,李元明白这个老人知道很多东西,但受限于许多,只能闷在心中默默无言。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李元来到领月俸的偏殿前,发放俸禄的执事弟子见是他来,兴奋万分的行礼道:“弟子沈文拜见长老。” “何至于如此激动?”李元好笑的看着眼前弟子。 “让长老见笑了。您一向在山中鲜有行踪,见到您弟子心中自然激动。毕竟我等弟子,谁人不把长老您视为楷模?” 沈文还是激动的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了似的。 “楷模?”李元笑问道:“我一向低调,实力在众长老里资历浅薄,实力平平,怎么倒有如此大的名气?” “长老您以籍籍无名之身,一举成为最年轻的几位长老之人,甚至突破境界比那老祖弟子都要快,我等平平弟子无不以您为榜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元听完有些无奈,自己确实如此年轻的突破后期有些惊世骇俗,但若无人宣扬和故意炒作,谁也不会拿他和李云鸣相比,这不是吸引仇恨吗? 一个天才弟子,和一个最底层的执事弟子,竟然有一日他这个最底层的弟子还比那个天才弟子更早突破。 这样一想,李元的心中已经微微发寒了,是谁在害他? 如果说千世妍离开还让他没感觉到什么,那比他更早突破的阮经湖也离开了山门,不知所踪,就让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猜想。 千世妍的警告和离去,阮经湖的不知所踪,还有古长老的话语,,让他不得不多想。 千世妍故意被隐藏惊人天赋和真实年龄,绝不是为人低调,只怕是有某种可怕的存在会盯上一些天纵之才! (本章完) 第29章 效忠 第29章 效忠 李元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以祁灵门的宗门气度不像是容不下多几位真修的样子,毕竟在这诺大的修仙界祁灵门只是个中等门派,每多一位真修自然会带来许多利益。 那么就不是老祖容不下天纵之才,而是其他方面。 可祁灵门讲究正统道法传承,也不可能太会去用那些魔道法门,总不会是两位老祖要吃人来修炼吧? 站在云上的李元思索许久不得结果,眼看坊市快到了,他也不去想了。 进入坊市,压下修为来到百傀堂,恰好这个时候堂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弟子站在柜台前,还有三两个凡人帮工。 “这位道友,可是看中了哪种傀儡?” 那年轻弟子笑着上前来迎,并未认出带了面罩了李元。 “你随我到后堂来一趟。” 李元拿出身份令牌,在此人面前一晃,特制的金缕黑牌长老令让这弟子面色一惊,忙引着他入了内堂。 刚入内堂,这弟子就恭敬道:“弟子章启,拜见长老!” “不必多礼,我来这里不为门中之事,只是个人私行。需要你为我去办件事,跑一趟腿,你可愿意?”李元问道。 “能为长老效劳,是弟子的荣幸!”章启毫不犹豫的答应。 “拿上这些灵石,去玲珑阁内买一座中等水行聚灵阵。余下的灵石,就当你的辛苦费了。” 李元袖子一挥,身前出现一堆灵石,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却在肉痛。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章启闻言忍不住眼中兴奋起来,忙声应是,然后拿上灵石一遛小跑的冲了出去。 看着他跑走的样子,李元心中叹气,闻山坊市里没几家好店,除去四大势力外也就只有玲珑阁这样的大势力才有如此齐全的灵物。其他势力又离闻山坊市太远,没有开店的想法。 无论上次他被追杀是那掌柜的意思,还是玲珑阁的意思,李元都不会冒险去往玲珑阁了。 等到小半个时辰后,章启一脸喜色的回来,把聚灵阵给了他,笑道:“长老,还余下二七块灵石,我可是和那掌柜的论价论了许久,请您过目。” 李元听了笑道:“你这张嘴倒是巧嘴,那七块灵石就当你的跑路的辛苦钱吧。” “弟子不敢收,还请长老收回。”章启忙摆手惶恐道。 李元背手而立,看着眼前的青年,语气听不出喜怒,“可有什么事求我?” “弟子不敢!”章启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面前,忐忑不安的说道:“弟子只愿追随长老左右!” “哦?你可知我是哪位长老?”李元感觉有些好笑。 “弟子妄言,还请长老勿怪。您虽然压了音色但仍能听出年纪并不大,还有身形体态气质从容如水,再加上您需要水行聚灵阵,山内年轻且修行水法的长老本就没有几位。 而且一般长老都会有亲信弟子,一些跑腿之事都自会代劳,所以弟子盲猜您就是前几年一鸣惊人,震惊满山弟子的李元长老。” 章启一口气说完,把头磕在了地上,心脏扑通扑通的极速跳动着,内心满是不安。 “好,眼色很不错,心智过人。只可惜我是长老中最弱的那位,而且我一向低调,你又为何非要投诚于我?” 李元先是夸了他一句,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因为弟子善古占之术,卜卦显象,利在蛇宿之位,归水法,上三连元。 弟子笃定,您就是弟子的命中贵人。”章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晰的说出了自己依据。 “你所求什么?”李元没有应准,而是继续问。 “弟子斗胆,与长老所求略有一同。” 章启说完,额头上冷汗直冒,但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容不得他再迟疑半步。 内堂陷入了寂静,李元侧目看着眼前的弟子,根骨只有三十余岁,炼气初期,灵根应该并不算好否则也不会被分到坊市里做个管事。 眼色、胆量、谋略都不错,若有自己扶持,将来未必不能走到长老之位,至于筑基真修那就看天与命了。 “这是两具我私下炼制的傀儡,若你能不上内帐在一个月内卖掉,就带上灵石回山门见我。 ” 李元伸手一点,一张传讯符和两具傀儡小人落在了章启面前,他兴奋的拜道:“弟子拜谢大人!” 他抬起头,却发觉身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坊市街道上,李元还在思索着章启此人,山门内对礼数看重,但绝没有轻易行跪拜大礼的,除非只有犯了门规受罚和长老一下弟子参拜老祖时才会行大礼。 师徒、血缘长辈之类的关系自然是不算在内的。 但也由此可见章启此人求道之心甚坚,哪怕有一丝可能都不放弃。 他出了坊市,一路上未起波澜的回到山门,然后在门内弟子摆摊的小街上凑齐了真身傀儡的炼制灵材。 这些傀儡以主材料最为珍贵又用量极,其他辅助材料多少都有共通性,且用量较少,平替之物也极多,所以炼制傀儡头疼的是主材料。 回到小院里,李元再次翻读了一遍傀儡详解,并且模拟了几次,然后将祁玄木、云息树果等材料都提前准备完毕后,三日后再次出山。 李元这一次是直接往山下去,祁灵门以北不到百里的距离,山脚下有着一座大城,容纳数万凡人在此繁衍生息。 高大的芸州城城门前,李元腰悬一个葫芦,身穿淡蓝色长衫,长发齐肩,走在人群中气质出尘。 城门口有两排看守的将士,但并没有一个个查验就让这些百姓过去了。 城楼顶上,一个糟蹋鼻的老头正翘着腿躺在长椅上,一手拿着只肥油油的烧鸡,一手拿着酒囊,左吃一口,右饮一下,快乐似神仙。 当李元踏入城门的那一瞬间,这老者就变了脸色,慌忙收了烧鸡和酒,然后一翻身落下城墙,来到李元面前,恭敬道:“弟子拜见长老!不知长老仙驾来此可有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 他这般举动虽然让进出城的凡人惊讶了下,但显然城中凡人早已知晓修仙者的存在,并不太惊讶。 “你就是此地的看守弟子?”李元笑道:“下次收敛些,若是其他长老指不定要骂你一顿。带我去城中死牢走一趟。” “是!是!多谢长老指点!”这糟鼻老头嘿嘿一笑,用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忙在前引路,边走边问道:“可是长老您有后辈被冤枉入狱了?这种小事哪里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派个弟子支会一声就是了。” 李元面无表情道:“只因炼件法器,还缺了几个生魂,就往死牢里走一遭。” “生…生魂…”这小老头吓得身子一哆嗦,不敢再那副懒散样子,忙板正了腰身,面色僵硬了一下才笑道:“死牢里都是大奸大恶该死的,能对长老有所用都是他们的荣幸。” 很快到了死牢门前,这地方狭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两个女子并肩而走都难行。且一走入其内就有股湿热熏臭之气扑面而来。 李元皱眉闭上了气,他可以数个时辰不换气的。 两名衙役跟着他们走入其中,一前一后的举着火把照明,幽暗阴森的地下,走了足足百丈才看到一排排狭窄困囧的牢房,铁链之声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地方,正常人只怕根本活不过半年,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小小的半丈大的地方,手脚都被铁链死死锁住,不见天日,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不知时间流逝。 李元运起法力传声道:“我需三人魂魄炼器,若自愿献上魂魄者,我可准其出这死牢三日,每日大鱼大肉,青楼楚馆任你快活。 但只有三日时间,时辰一到,我便会收取魂魄。用完你们的魂魄后,自会投胎转世而去。有意者,可伸手拦路。” 他的声音传荡在一众穷凶极恶的恶犯中,一个个杀人恶魔都贪婪的望着他,争先恐后举起了手。 毕竟这些人本来就是死囚,要么被关押到行刑时,要么就待在这里被折磨死。 那还不如出去快活一番,好自在逍遥。 “我愿意!我愿意!” “仙师大人,选我!选我!” 李元看着他们激动的样子,神念一扫,选了三个魂魄稍强的男子,对守牢的官差道:“你们只管跟城主说一声,灵峰长老李元带走了三个死囚。” “是!是!仙师大人!”两名官差哪里敢有意见,这座城中之人皆知山上的都是法力无边的仙家,只有休闲无望的老人才会下山来到他们凡俗之中生存。 但这座城,生死大权几乎都掌握在山上的那群人手里。 官差打开了牢门,三人激动的手舞足蹈,没有被上枷锁的感觉可真好啊! 李元拂袖一扫,三道水元法力射入三人头脑,然后道:“你们三人三日内但凡踏出芸州城一步,就会瞬间被我的法力窜心腐身而亡,那痛感可比凡间的凌迟恐怖上一百倍! 你去给他们些银两,随他们玩乐吃喝去吧。” 李元对塌鼻子老头吩咐了一句,就如风一般消失不见了。 当他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一处破旧的土胚房前,显然这间屋舍废弃了许久,门框上堆满了尘埃。 小院里围着篱笆,圈了丈许宽地,几只母鸡抱翅而走,悠闲地低下头从糜烂混乱的泥土里啄上那么几口。 已经泛着青苔的老井旁有个年轻妇人头上束起粗布,正在用拍板捶打着石上的衣物,溅落的水滴打湿了一片。 站在门口的李元看向那妇人,寻找不出一丝的熟悉模样。 “郎君,你是哪家的?可有事?” 那妇人发觉有人便抬起头来,看到了院门口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俊俏公子。 李元被这声音回过神来,笑着道:“敢问大姐,这里原先住着的一户李姓人家如何去了哪里?” “李姓?”这妇人用手腕顺了下自己散落的鬓发,惊声问道:“你认得我家公公公婆?他们七年前就都下去了,公公先走的,公婆没过几天也跟着去了。” “哦,是我忘记了。”李元猛然一怔,自语道:“是啊,都过去五十多年了。” 那妇人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人,心里在想这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君归!快把这人赶出去!”她朝着里屋大喊了一声。 “什么事啊?” 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卷纸张泛黄的书,一身普通却整洁的墨色长衫,走起路来文质彬彬。 “这位兄台,可有何事?” “来还东西。”李元看了两眼这人,抬起手,一块系着老红绳的玉佩从他手中垂下,透着翠绿色光泽的玉虽然质地不好,却好似有一层莹莹白光忽闪忽现,玉佩正面还刻着一个李字。 “这是先辈李家所赠之物,今日特来归还。” 李君归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可惜先辈都已经过世了,我也不知道真假。如今在下身贫可无钱赎回。” “你是先辈李正的……?”李元不确定的问了句。 “我是过继之子,十二岁父母皆亡,便被伯父收养,改了个字,唤做君归。”李君归面色平常,好似说的不是他自己,但眼底仍旧闪过悲色。 “既如此,也算是有血缘关系。”李元伸手递出玉佩,“此乃李正早年所赠之物,我受人之托将此玉佩还于宗族。” 李君归半信半疑的接过玉佩,只看了看便惊喜道:“公子可知这位玉佩主人身在何方?在下定有重谢!” “此人已经亡故,年近甲,病逝于雍州,骨灰按照他的遗愿撒入契河。在下只是委托交还此物的。还望节哀。” 李元轻叹一声,转身道:“既然物已送还,在下也告辞了。只是这玉佩乃其主人生前最看重之物,还望妥善保管。” 他说完,抬起头看了眼这方古旧小院,和记忆里的并没有太大差距,释然一笑转身出门。 只有李君归独自捧着玉佩,喃喃道:“不错,就是那枚戴在堂哥胸前的贴身玉! 我父比大伯父小了十八岁,被拐走的华鸣堂哥如今也已甲之年,不可能是眼前这年轻人。” (本章完) 第30章 真身傀儡 第30章 真身傀儡 一旁的妇人见他垂泪,不由上前问道:“可是公公家被拐走的大伯子?” “不错。我那华鸣堂哥幼时被人贩子拐走,从此伯父一直悔恨终生,把我的名字也改成了君归,就是期盼有一日华鸣堂哥能归家!”李君归悲声道:“可叹我那苦命的堂哥一生埋骨不知处,客死他乡无人祭。” …… 走出小院长巷,李元没有回头望,那里是这具身体的原生所在,只可惜一场大病后被他李元借尸还魂,然后又被拐走。 遇到下山的弟子,以为他是孤儿,检查出灵根后便带回了山上。 一个原本一岁多的孩童是不可能记得这些的,但李元记得,纵然他对这个家庭没有多少感情,可终究是血缘相牵,血脉相连的一世亲人。 那块玉佩是他唯一留下来的旧物,正因为此物他才姓了李。 翠玉本不名贵,可经过这么多年浸染,到底也非凡物,算是件灵物了,凡人长久佩戴自然能清心明目,对李君归这个读书人大有好处,或许来日他也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至于李元他自己,从此便与世间凡俗一刀两断,只求长生不老,不存儿女情长,更不求一丝世俗名利。 …… 芸州城的香满楼里,平日都是人满为患,今天也不例外,满楼的美食佳肴,香气扑鼻,令人闻之而馋。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带头的是个光头汉子,他一脸快意的坐在一楼大厅一张桌子上,大手一挥,喝道:“小二,把你们楼里所有菜肴都给我上一道尝尝!还有什么好酒都给我拿上来!” 说完,他还特意往身后指了指,“看见没?城主府的,他们付钱!不用怀疑大爷我付不起!” 身后跟着的四位官差也只能听他的令行事,嘱咐了小二好生伺候。 这般大动静自然惹得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此人身上,一时间议论纷纷,却也无人敢指责。 光头大汉一顿胡吃海喝后,又把腿翘在椅上,拿一根木签挑着牙缝,“去请些场戏说书的来,我要听说书的!” 一旁的小二面色为难道:“这个…我们楼里也没有说书的啊!” 身后跟着的官差只能道:“大人您等着,我们去把附近的说书先生请来。” “嗯,不错不错。”这汉子满意的笑道。 二楼楼廊上,一个着宝蓝长衫的俊逸男子手中持着酒杯,细品香酒,桌子上摆着三四道雅致菜肴,漫不经心的望了眼楼下。 整座楼里各色人物眼底有惊疑不定,也有人羡慕嫉妒,众生百态,楼下的说书先生被请来了,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清清嗓子,楼中搬了张桌椅,就地让他开始说书了起来。 李元回味着口中香浓的细酒,看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三日时间对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对光头大汉和另外两人则是最后的光阴。 世俗中的美酒佳肴,歌姬美人,荣华富贵,对这三人而言都能拥有,但,只是一瞬。 他看凡人如此,那么高高再上的真修甚至金丹真人看自己这些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 任你天骄横溢,机缘奇遇,手握生杀,到头来不还是浮生如梦一场? 李元的心中并没有慌乱,反而出奇的平静,他似乎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 三日时间一闪而过,芸州城内外都传遍了这人如何嚣张快活的事迹,甚至惹得几位在城中养老退出修行的执事弟子十分不满,可当他们知道这是某位长老的命令后便也只是一言不发。 第四日清晨,十余个官差压着两个人来到了东城门上,看守城门的塌鼻子老道满脸大汗,有些哆嗦道:“长老,弟子失察,竟然跑走了一个!” 负手而立在城头的李元,俯瞰着城外,远山青黛,烟雾云海,再回过头来看城内的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心中感叹同一天地,却非同一世界。 李元看着身前跪了一地乌泱泱的人,面上无悲无喜,道:“好了,时辰已到,你们俩个,过来吧。” 光头大汉和一个面目狰狞的魁梧汉子此刻也忍不住手脚发软,却还是爬到了他身前。 “多谢大人!” 李元淡淡道:“或许有一日你们俩还会再活一世。” 说完,他伸手拿出青幽葫芦,对着二人打开壶口,一股幽光卷走了二人魂魄,两人登时没了生息,身子软若无骨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吓得冷汗直冒,无人敢动弹言语。 李元又伸手一招,一股大风吹来,城中某处隐秘的枯井里,躲藏其内的瘦弱男子惊恐发觉自己被一股怪风给吹到了天上去,一阵天旋地转,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就摔在了地上,疼的他惨叫一声。 等这人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出现在了城墙上,身后跪了乌压压一片人,身前站着当日那个许自己三日荣华富贵的年轻人,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瘦弱男子心头颤抖不止,忙大喝道:“都不许动!我身上带了足足五斤火药,若逼急了我,大家都一起死!”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了,看到那男子胸前果然捆了一包包炸药,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折子已经靠近了线引,看得一众官差心神再次紧张起来。 这男子冷声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放我离开,大家各自…… 啊…” 李元一抬手,身前此人便浑身僵硬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住。 他不温不火的说道:“既逃了,那就用你当主魂。” 一杆玄色小幡浮空而起,罩住瘦弱男子,肉眼可见的一道魂魄正在从他身体内被一点点扯出去,这男子惨叫不止,在地上挣扎的如同掉入油锅,凄厉哀嚎令人听之牙酸。 此幡乃是山门中的半法器,用来收取妖兽魂魄的,毕竟祁灵门内的死窟兽魂是消耗品,还需要多多开源。 每位长老外出时,有机会都会收取兽魂,此幡是生扯出来的,用在死了的妖兽上自然无痛无知,可用在活人身上,生剥魂魄的痛苦可比当年他自斩元神更痛的多。 只是此幡毕竟不是法器,只能存放魂魄数月,不像传说中的百魂幡、万魂幡能收取魂魄用以御敌且能长久存在其内。 这个过程持续了小半柱香时间,瘦弱男子的身体已经成了枯尸,李元收了幡,道:“把这二人尸身好好安葬吧。” “是,长老!”塌鼻老头忙声应是。 李元脚底生云,头也不回的飞天而去。 至于那具枯尸,没人去看他一眼。 …… 李元回到山门后,便直接闭关封府,调养好状态后,在万木界内取出各种灵材,早已泡制好的祁玄木被他扔进了宝炉中开始炼制傀儡肉身。这一次他全神贯注生怕出了半分差错,控制着火候将炉中灵木烧至塑形状态,以灵泥和之。 淡青色光芒在炉中闪烁不停,红恍恍的灵火在外施力,在内融灵,红青之光交替。 祁玄木的灵妙在炉中一点点展现,连灵泥化肉,合身躯成骨,炼制七七十九个时辰,终于炉开火灭。 炉外李元期待的伸手一引,打开炉盖,一团灵光飞出落在他面前。 待灵光散去,只见一具形制如人大小的傀儡立在他身前。 这傀儡被李元心神所控,故而与他齐高,且身材也完全一般,白肤凝霜,肩宽背直,窄腰连着一双修长的腿。 他伸出手掌,拿出一根制符时所用的符笔,灵力汇聚在笔尖,随着李元刻画,这傀儡面容竟然与他一般无二,除去一双无神的眼睛外,其他地方寻找不出一丝差错。 “妙极!” 李元哈哈大笑一声,这云息化泥果真神奇,可以变化傀儡的容貌,只不过在生魂入主后就会固定下来不再变幻。 他伸手一挥,这傀儡身上出现了一套衣物,遮住了身体。 自己看着自己的容貌,虽然有点怪,可李元还是能觉察出来,自己修行元水道统,气质温和修远,眉眼带柔,这些是傀儡模仿不出来的。 只是,若无高修,再不特意去探查,还是能蒙混过许多后期长老的。 那这傀儡的作用不仅仅可以是永动机劳工,还可以是诱敌替死的绝佳之物! 李元拿出青幽葫芦,此葫可纳魂魄阴性是因为其本身乃是乙木灵物,可温神保魄。 他取出一具生魂,法诀念动,道道咒语落在这缕魂魄上,然后被裹挟着投入了傀儡灵台中枢处。 顿时,傀儡原本紧闭无神的双瞳变得有了神采,这一看之下倒是十分诡异。 李元拿出一颗灵源珠放入他心脏处,便自动凹陷进去,然后催动神念法禁,吩咐道:“走两步看看。” “是!”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让李元眉头紧皱,声音完全不一样,这是灵魂本性的声音! 倒是让他忘记这茬了。 这真身傀儡果真如人一般的走了两步,神态自然,完全没有傀儡的呆滞僵硬。 “好好好,以后你便唤做清梦吧。” 李元抚掌而笑,清梦是没有意识的,也就是说它不会思考,只会听从指令。但和一般的傀儡不同,它会按照人的行为去做。 比如那些寻常的甲木傀、乙木傀,都需要李元动用元神去操控才可以简单的行动,可这真身傀儡不需要他用神念操控,只需一句话,就可以做简单的任务。 至于担心傀儡有了自主意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李元控制的法禁就在生魂之中,只需要他元神一催动毁灭法禁,这真身傀儡就会瞬间成为死物。 他元神出了万木界,调息一阵完后,继续开始炼制真身傀儡,毕竟三具生魂不能久存,自然是越早炼出来越好。 于是李元这一闭关就是月余功夫,直到某一日门外来了个人在恭候了几日后,李元才出关了。 小院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虽然低着头,躬着身,可却有一颗火热的心,以及那高可凌云的志。 不过这些都隐藏在他那双清澈的瞳孔下,他等了三日,终于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咔吱~” 旧木门版转动中轴发出刺耳的响声,一层淡蓝色光幕浮现缺口,小院里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 “进来罢。” “是!” 章启躬身一礼便走进小院,入目就是那一棵桂树下,长椅上躺着一个面色微白的青年,一只黑鸦在旁侧的石桌上一蹦一跳。 他不敢怠慢,倒头拜下:“弟子章启,见过大人!” 说着,双手举过头顶,捧着一只鼓起来的储物袋。 李元瞥了眼储物袋,身旁沉冥扑棱起翅膀,抓起储物袋放到了桌上。 “不错,一百六十块灵石,也算是难得。 你既完成了,那我也不会食言。明日你便去上报灵峰传功长老我收你为入室弟子。 日后再有庶务,也不必会只能捡那些最苦累的差事了。 这也有两具傀儡,无论是拿去护身,还是当作修行资粮全凭你自己做主。 十年之内,踏入中期成为执事弟子。到那时你才能为我做事。如今不必跟随在我身侧耽误修行。” 章启听完大喜道:“弟子拜见师尊,拜谢师尊教诲!” 说完,他急忙在地上毫不迟疑的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为师也没什么好教你的,毕竟我是长老中实力最弱之辈。”李元坐直了身子,面色也肃然道:“既然收你为徒,那就是真心相待。 若有什么难处,皆可来寻我。但若要惹是生非,可就莫怪为师铁面无私了。” “是,弟子谨记在心,绝不会招惹麻烦。” 章启恭敬道。 “世上弱者,想要恒强,就需要积攒力量,如破茧成蝶的蛹,化蝶那一刻之前,都是艰苦隐忍积蓄力量!” 李元和章启可以说是同一类人,但又有所不同。 章启也是善于隐忍之辈,可他在看到机遇时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把握住。 而李元则是不动如山般的苟且,哪怕当年他知道阮经湖探险的那个古修洞府有好东西,或许是一个平凡修士逆天改命的机缘,可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他们这一对师徒,注定要不走寻常路的! (本章完) 第31章 三招败之 第31章 三招败之 等到章启离开后,李元封上阵法,长舒一口气,面色更苍白了些。 他闭关这一个月炼出了两具真身傀儡,在炼制最后一具时,那凡人生魂在他分心时发生了些异动,差点让傀儡毁了。 一具傀儡可是费许多珍惜材料,尤其是最后一具,哪怕他坐拥万木界也不想损耗珍惜灵材,所以李元不惜用神念镇压住傀儡,隔空施展出心刃震住了真身傀儡。 心刃乃是炼制替死傀儡时在元神中以秘术凝结的元神之刀,不过只是用于自己的,若斩于体外对他的元神也是也是一种伤害。 只不过李元如今的神念强大比炼气圆满还要强上三分。 他喝了口茶水,略作缓神,就再次来到了万木界内。 身前立着三道人影,与他自己的容貌一般无二。 除去第一具真身傀儡清梦外,还有第二具傀儡名叫夏木,以及灵性最高的第三具名为澹晖。 李元拿出青幽葫芦,道:“夏木,你来以灵力传入此葫中,不分昼夜一刻不停。” “是!大人!”夏木上前接过葫芦,当即就盘膝坐下,运转灵力传入葫芦中激发法禁开始炼化重水。 随后李元又在万木界内布下了聚灵法阵,命澹晖为灵源珠填充灵力。 至于夏木傀儡没什么好用处,李元便让他伐起玄岩木,每砍完一颗就提前浸泡在特制灵水中,用来日后制作兽傀儡。 往后只需要李元每隔半月为它们更换一下灵源珠,这三具傀儡就会日夜不息的运转起来。 甚至,李元大胆的想着,若傀儡足够多,且灵智足够强,那他甚至可以在万木界内创造出一个傀儡炼制大队,一刻不停的制造傀儡组成大军乃至军团! 但他也只是想了想,不提傀儡灵智简单,就算能够制作出来足够多的傀儡,他的神念也无法操控太多具。 这个想法作罢,李元也就准备安心修养一阵子,慢慢提升修为。 只不过他才修养了半月,就有弟子来传令,两峰峰主召开长老大会,所有在山门内的长老都要到会。 李元身为一名没什么实权的长老自然只能听从峰主的命令。 半月时间一晃就过,这一日李元起身出了小院,就往丰仙广场赶去。 但凡山门有什么大事都会在此地召开,不仅仅因为丰仙广场古久,在此议事已成惯例,传言还说此地是护山大阵的核心,也是阵法威能最强大的地方。 当李元落到广场上时,此地已开结界,没有后期修为都不得踏入。 广场上已经坐着二十余人,显然李元来的不算早,因为他的洞府在山门偏西北侧, 每一位都是后期修士,凝仙骨,塑仙根,对中初期弟子都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他倒是没几个认识的,便寻了个偏僻处的地方盘坐下来。 不过,他不认得别人,可不少人却认识他。 只因为以人品中等灵根在不足甲子之岁就成为长老,实在太令人震惊。 “李师弟,在下江眠。叨扰了。” 一个模样颇为年轻的男子笑着走来,“李师弟果然名不虚传,仙道有望啊!” “哪里哪里,江师兄抬举我了。”李元一向奉行随波逐流的平庸之策,自然不会平白落人面子,“我也只是侥幸罢了。” “呵呵,李师弟不必谦虚。想我六十岁时尚还在执事弟子中蹉跎磨练。”江眠笑着传音道:“李师弟如此天资,不知可得了老祖召见?” 李元心中一动,回道:“老祖事物繁多,还未得见。” “这不应该啊。”江眠惊奇道:“按道理来说,只要是山门内成为长老,都会得到一次面见老祖的机会。 李师弟你如此年轻,再进一步大有可能。多熬上几十年,说不得下任峰主都大有可能!” “哎呦,江师兄切莫乱语。”李元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忙出声道:“在下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求着能法力深厚几分便是了。” “哼,就他?也配当峰主?” 一道不合时宜的冷嘲之声响起,让众长老都侧目而视,只因此人并未传言隐匿。 李元心头破口大骂这什么江眠,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只得回头赔笑道:“让师兄…师弟见笑了。只是江师兄一时忘言妄语罢了。” 他身后不是其他人,正是那负有盛名的天骄,李云鸣。 “江师兄如此说,未必李师兄没有想法。”李云鸣双手抱胸而立,一身白绸流纹长衫清亮雅致,张扬的眉眼里是少年得意。 “想要当峰主,不但要修为高,至少战力也要强!李元师兄,我可听闻你尚是弟子时,竟被凡人武者一剑差点封了喉。” 他说着还用手指划过自己的脖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衅意味十足。 李元心中明白,祁灵门以修为先后论长尊,自己比他早些踏入后期那自然他就不得不喊自己一声师兄。 原本该声传全山的李云鸣,风头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给压下去了,这种天资非凡者心中自然不爽。 不过李元可没有什么好生气的,越是踩他的,他心中越是高兴。因为这种人意图明显而且还会让自己不被众人高看。 “在下实力浅薄,远比不上各位师兄师姐法力深厚。” “哼,那就是比我这个师弟略胜一筹了?”李云鸣轻笑一声,道:“李师兄和我比试一番如何?” 李元面上一紧,慌忙道:“这可使不得,门规严禁……” “那是对弟子而言,又不是约束我等长老的。”李云鸣冷笑着伸手一探,一把飞剑破空而出,直直斩向他去。“李元师兄,看招!” 这一幕让众人都傻眼了,却都只是在一旁劝阻不敢出手,要不然直接成为乱战了。 李元眼神一闪,特意压下了五成法力,碧水清云挡在身前,同时冰锥术施展七根冰锥同时射出。 “呵呵,在寒炁面前用冰锥术。”李云鸣嗤笑一声,寒光宝剑上冰晶一结竟然避过冰锥,狠狠斩在了清云护罩上。 “刺啦~” 法器化出的光罩当即裂开了缝隙,同时李云鸣双瞳中闪过白芒,一股寒冰之气瞬间涌现冻住了李元的双脚无法离地。 李云鸣趁机猛然冲出,召回法剑,举剑指天,天降寒雪,雪飘十丈之内,一剑寒炁斩下。 李元急声大喝道:“云鸣师弟住手!我认输!” “嗡~” 那柄泛着寒炁的宝剑停在了空中,收势不住激荡起一阵寒风吹向四面八方,将众长老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原来不过如此,法力这般浅薄,根基不稳。”李云鸣嗤笑一声,“李师弟,只怕你这辈子都只能停留在原地不得寸进。” 李元面色发红,垂头道:“多谢李师弟指教,还请撤了法术。” “哈哈哈。” 李云鸣狂笑一声,拂袖一扬,消了寒炁,这才得以让李元双脚能够活动。对方则是一脸不屑地站在最前面一排,身边自然有人巴结。 而李元则是满脸羞红的站在众人身后,整理着狼狈不堪的衣衫。 这一幕让众多长老心中皆对他轻视了许多,哪怕二人都是新进的长老,李云鸣修炼的功法品级高些,可李元也不至于弱成这样,三招就败了! 这是根基和法力有多浅薄?服用了多少丹药才成的?祁灵门历史悠久,自然也是出过这样的修士,为了修为不择手段的强行服丹提升修为,最后造成根基不稳,修为停滞不前,一生都是同阶修士中弱人一等的存在。 显然经过今日一战,许多人心中都把李元认为是这种人了。 江眠也尴尬的搓搓手躲入了人群中。 随后赶到的长老和实权长老们都当作没发生这事,毕竟李云鸣是老祖弟子,谁敢说他的不是?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广场上已经来了四十个出头的人,皆是门内长老。 他们大多浅谈几句,都会有人不时回过头来看向李元,大多表面上都是一笑了之,可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毕竟祁灵门门规崇尚尊师重道,同门相善,大家至少面子上远比其他宗门势力和睦得多。 等到两位峰主赶来时,众长老齐齐行礼道:“参见峰主!” 王丘峰主依旧是曾经那副模样,只不过他身上的气势又强了三分。 比较之下,新登峰主的灵峰峰主陈观就弱了许多,落后一步站在其左侧,只是面露笑意不言不语。 “诸位师弟,今日召开大会,最重要的是为上宗纳贡之事!” 王丘扫了眼众长老,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此言一出,长老们纷纷侧目。 古长老皱眉道:“纳贡之事不是按照惯例就可?难不成是上宗所需有变?” 李元听到这里心中明白过来,这是给玲珑派纳贡,其是南绝大陆上的的霸主宗门,大陆上百余家宗门势力皆须听其号令。 同时玲珑派也维持着南绝大陆上的总体安定,每隔一甲子,各方势力都要向玲珑派纳贡灵物、灵米以及独特专有之物。 这批灵物对各方势力而言虽然是一笔价值不菲的灵物,可还是能接受,毕竟六十年只有那么一次。 而且,只需要向玲珑派纳贡,并不需要再向其他大小势力提供灵物,所以对弱小势力而言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陈观峰主轻叹道:“这一次,上宗所需的傀儡翻倍!而且灵米灵石也都多上了五成。以及一些特有灵物也都多上了几分。” “什么?”古长老面色一白,“这…怎么会如此啊?” 王丘面无表情道:“上宗有位真修功行圆满,九转大成,欲证上位,需开一条万里大河,造壬水之气象。 所以这一次的灵物上贡翻倍,不止我们,其他各家都也如此。 今日召集诸位,就是商量加派庶务之事。” “还要加派庶务?”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叹道:“王丘,山内弟子庶务以及比百余年前重了两倍不止,这…非加不可吗?” “老族叔,上宗所令,莫敢不从。” 面对这位直呼其名的老人,王丘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还温声回应,显然是祁峰内的某位长老。 “也是,也是。”这位老者摇了几下满头白发,无奈道:“就只能再苦一苦山内弟子后辈了。” 站在广场上众多长老没有一人敢言上宗的不是,都平静的默认了加重庶务的事情。 南绝大陆风云变幻数百载,玲珑派如北斗泰山巍峨不动的屹立在风雨雷电中,其权威和统治力早已深入每个人的心底,无人敢反,更无人敢想。 李元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一个宗门恐怖的力量,只是一旨令下,天下万千修士莫不为之奔走,莫敢不为所驱。 “那接下来就是两峰加派的庶务数量,以及各位师弟们还要多加辛苦些了。 毕竟只剩下四年多就到了纳贡之时,山门上下只怕都要好一番忙碌了。”王丘说完,就侧目扫了下身后。 陈观会意上前,打开一卷灵册,悬浮空中,让众人都能清晰的看到上面内容。 “缺:甲木傀儡五百具。 乙木傀儡八百具。 巨傀儡一百二十具。 中品灵石八百块。(注:不可以下品替代) 玄阴木三十七棵。 赤明穴石百块。 ……” 看着一排排所缺少的字眼,众长老心头都是一沉,只觉得肉痛无比,哪怕不是自己的灵物,可也是宗门所有之物,若凑齐这笔灵物那自然他们所得利益就会大大减少。 见众人一言不发,陈观只好主动开口道:“地火室暂时不对任何人开放,全力炼制傀儡。需要八名长老为主炼师,再配八名辅炼师替补。诸位师弟,可有谁愿意?” 场下一片死寂,无人应他。 王丘皱眉道:“此为山门贡献,诸位师弟心中都无山门老祖了吗?” 众人连声称不敢,可就是没人愿意去。 这主炼师可不是好差事,算是最苦的,虽然有些油水能省些许灵材,可这是最累死人的活,时日长久还会损耗修为,火煞入体。 “我来吧。” 还是那名满头白发的老者站了出来,叹道:“他们都还大有前途可言,我这老头子没几日可活了,也算时尽一尽余力。” “老族叔,您怎么能去?”上首的王丘峰主出声阻止道:“不行。 王家伯脉的人呢?都给我站出来!” 此言一出,祁峰里的长老各个不安,但还是有两个年岁大些的长老走了出来。 “还有哪些师弟师妹愿意?”陈观再次问道。 “峰主,师弟愿为山门尽一份力!”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到最后却发现是个模样极为年轻之人。 陈观惊异道:“李元师弟?” (本章完) 第32章 面见老祖 第32章 面见老祖 就连一旁的王丘峰主也稍稍侧目,“这位师弟倒是年轻,难得。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颗为山为宗之心,实在当奖。 过几日我上告老祖,为李师弟求道赏赐。”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羡不已,他们甚少得见老祖,有些长老至今也只目睹过一面,只认得面容而已,至于赏赐那是更不敢想的。 李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行礼道:“谢过峰主!” 王丘含笑示意,然后又往人群中看过去,道:“仲脉的也站出来罢。”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走出来了三位长老,都是年纪偏大的。 到这里就凑齐了六位,他也不再言语。 陈观知道这事不能一峰独受,于是也道:“丁长老、朴长老,辛苦二位了!”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长老心底大骂,但也不敢当众表现出什么不满之色。 哪怕陈观这峰主之位没坐多久,可毕竟是山门内台面上地位最高的二人之一。 今日也就王丘亲自到场镇住了这些长老,否则定然少不了一番争吵。 最苦的一个差事分配完了,余下的便好分配许多,一个个指派下去,有人脉得峰主青睐的自然是好差事,没人脉的那就老老实实领了任务做。 分完长老们的事情,那就是哪个部门做哪些事情,如秘堂要扩招人手,种养灵米和看守灵矿挖取的弟子、以及各部各堂都算进去了。 最后则是通传弟子们,以后的庶务是一月一轮,一年要做六个月庶务,只有六个月的修炼时间了。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举措必定会让弟子们怨声载道,可无人能反对。 李元给自己的弟子谋了个砍伐灵木的差事,这活只忙碌几个月,且有不少油水可捞。 看在他自愿为宗门效力的份上,陈观自然不会不同意他的这一点请求。 大会结束后,结界散去,在众弟子羡慕敬畏的目光中,众长老各自散了。 底层的弟子们却不知各位长老也有他们的苦楚辛酸。 李元回到了自己洞府,略做收拾一番,第二日就来到了地火室前。 有弟子恭敬的候着,两名执事弟子躬身道:“见过长老。” “你们是被分配来的火工童子?” 李元扫了二人一眼,也知道是俩苦命的人。 “回长老,正是!弟子楼应。” “弟子艾浚!” “既然你俩来得早,那就跟着我吧。我是长老李元,你们应该略有耳闻吧。 我虽是个不拘小节之人,却也不会对懒惰怠工之人有好脸色。跟我进去吧,认真做事便可。” 李元叮嘱了二人几句,便在前头先走了。 这二人一听李元的名字,眼神有些微妙,却也不敢多言。因为在此之前,李元是山门普通弟子心中的楷模榜样,可经过昨日那一事,让众弟子心中对他的评价大跌,甚至大胆造谣说他离开了百阙塔执事榜倒数第一,又成了长老榜的倒数第一。 但至于有没有所谓的长老榜,他们是不清楚的。 对此,李元也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他确实是又成了长老榜的倒数第一。 进入地火室内,李元盘算了下灵材,然后对二人道:“艾浚,你去守炉当火工童子,楼应,你来收取杂物散落的灵材。 不得私藏灵物,所得灵材一律交于我手上,归还山门。记住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得再像以前了。” 二人听了心中虽然不满,可还是只能应声。这就是地位权力的不同。 于是李元起火温炉后,就开始一具具的炼制起傀儡了。 由于在万木界内炼制过数十具傀儡,他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炼制甲木乙木二傀自然是手到擒来。 甚至每一具傀儡上他都小心谨慎的私省了些灵材,不是精通傀儡炼制之法的修士根本发现不出异样。 地火室里烈火熊熊,八间火室同样如此,日夜不息的炼制着一具具傀儡。 灵峰上各部弟子也都行色匆匆,祁峰弟子也是忙碌不停,整个祁灵门犹如一座工厂高速运转起来。 不止如此,整个广元山脉四家势力,铜山王氏、清河徐氏以及清风阁同样为凑齐上宗纳贡的灵物奔走忙碌。 不止如此,南绝大陆上的百余家宗门氏族都因为纳贡之期将近,纷纷压榨起底层弟子当作劳动力一般驱使。 而各方势力为了凑齐灵物不惜手段,烧杀抢掠,毫不手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玲珑派也是一副金佛坐殿不动如山的态度,只要没人来玲珑派申冤诉罪,他们自然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因为被烧杀抢掠过的势力多半是凑不齐所需灵物的,既然不能提供足够多的灵物,那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地火室内,李元不急不缓的炼制着傀儡,火工弟子来回换了几批,都直说这位李长老是真的一心为山门,日夜不息的炼制着傀儡。 而几个月后的某一日傍晚,有弟子敲响了地火室的门。 “李长老,峰主特召。” 李元听到这话,也停下炼制傀儡,吩咐好火工弟子看护火炉,就起身来到了灵峰内堂。 “见过峰主!” 站在台上的陈观笑道:“李师弟,炼傀多日,辛苦了。” “哪里。能为山门效一分力,师弟也愿意。”李元谦顺的回道。 “哈哈哈,不错。”陈观大笑了一声,道:“老祖在临池峰上等你。 快去吧。” “什么?老祖?”李元的内心狠狠跳动了下,“敢问是哪位老祖?” “不必紧张,是王老祖。”陈观笑道:“老祖如今喜爱俊才,李师弟如此年轻,又一心为山门,老祖定然喜欢。” “是!峰主。” 李元只能硬着头皮向临池峰赶去。 临池峰位于山中偏西南方,峰高两百丈余,下面有一池,是山门种植的一处灵药园,守卫森严,阵法强固,弟子鲜来这里生怕被误认为是偷盗之辈。 此刻天边暮色沉沉,落日已没群山之中,东边已经有浅白色月牙显迹,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鸦鸣,夏风迎迎,吹动了李元的衣袍。他在山顶抬头看了眼,山崖边的一棵银杏树下,坐着一道身影,正望着西方日暮处。 李元快步上前,恭敬的行礼拜下:“弟子李元,拜见老祖!” “过来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加遮掩的疲惫。 “你修道至今,已多少岁了?” 老道并未侧过头来,李元也只敢站在老者身后三步之外,恭声道:“弟子修道四十七载,至今已有五十九岁。” “不错。当年老夫也不过如此了。”老道带着一丝轻笑转过身来,这位祁灵门的老祖竟然是位独眼且满面皱纹的老者,若非神通不显,几乎和一个凡间老人并无区别。 “弟子惶恐,弟子远不及老祖万一。” 李元忙跪地请罪。 “呵呵,不必紧张。”老者笑着伸手摆了两下,“坐下吧。” 李元只能乖乖坐下,不敢不从。 “鸣儿的事,我略有耳闻。你不必往心里去,他这孩子,心是好的。你也不用在意,这事过去便过去了。” “弟子不敢,云鸣师弟实力高强,是弟子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是吗?”老者饶有兴趣的笑问:“可你身上灵韵不凡,想来是有上品法器的。若真对上,云鸣可没有上品法器,顶多与你不分上下。” “弟子有罪!”李元心中一惊,忙要起身谢罪,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的。 “不用担心。”老者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按下他,仅剩下的一只独眼浑浊且被皱纹挤压得余下一条缝。“你既是祁灵门的弟子,你的机缘便是独属于你一人。” 李元有些受宠若惊的拱手回:“是,老祖。” “这面护心镜,是我早年得山门长辈所赐。有护体防灾之效,真修之下皆有效果。就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给你的见面礼吧。” 老者递来一面巴掌大小的古铜镜,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弟子受之有愧。”李元有些不知该不该收。 “未来的祁灵门是属于你们的,守护好这道历经数千年传下来的道统,是祁灵门人每一位弟子的职责。 你若认你是祁灵门弟子,那便收下。” 老者只说了一句话,李元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接过,收了起来。 “你看,那日落之处,是大西源。”老者笑着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太阳落下的最后一丝余晖,鬓间杂乱的几缕白发飘动着,“南绝岛之西,是虚无缥缈的天宗废墟埋葬之处。 孩子,若有一日你功成名就,替我去看一看那里。” 李元听的心头震惊,却又不敢确定老祖所言是玩笑还是真心托付。不过,他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道:“是,弟子若有一日有机会定去看一看那大西源。” “甚好。”老者点点头,“山门内灵资有缺,只怕不能给你太多助力。 你既择独行,作为长者,便送你几言。 受人之辱,不动于色。察人之过。不扬于人。觉人之诈,不愤于人。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苍蝇。欲为苍鹰,勿与鸟争。” 李元闻此一言,心中恍若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却还是镇定道:“老祖所言,弟子谨记于心。” “去吧。” 独眼老者笑着挥手示意他离去。 李元忙行礼应声,随后告退。 走到半路,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山边的天穹已经黑沉,银杏树在风中吹得哗哗作响,四下无人,入夜了。 他的心头有些阴霾,无论老祖抱着何种心思来劝告他,目前的一切表明都不是一种好兆头。 总归是有事情要发生的,自己唯有谨慎才能活得更久。 想到这里他拿出储物袋里的小铜镜,只见略微模糊昏黄的镜面上浮现出四个大字。 “毋逆上命” “上命?哪个上命?” 李元心头沉重,回到了地火室,继续他的炼傀任务。 地火室里的火煞对长久待在其中的修士有极大伤害,不过对于李元来说,他体内法力刚好能化解地火之煞,不惧这种火煞影响修为。 他之所以接下这苦累的差事,也是有多重考虑的。第一自然是安稳,且不用和许多人打交道。 第二就是好处,这里面废弃的灵材灵料积攒下来,足够他用来炼制上百具傀儡了。 第三则是用来磨练法力,夯实基础。 第四个则是防患于未然。如今累些没什么,他接下了这苦差事,下次若再有什么分派危险的地方,李元也有了拒绝的底气和理由。 一个擅长炼制傀儡且实力低弱的长老,最大发挥作用的地方肯定是地火室,而不是战场。 当然这个只是他自己的猜想。因为前不久李元看到了古长老登记在册的弟子名录,这些年祁峰并没有多收多少弟子,毕竟都是一族一姓之中择选,每次招收弟子的数量都是固定的。 可灵峰如今已有三百余人,逼近四百人大关了。要知道祁峰也不过两百出头的人,如今已是近六百人的大宗门规模了。 招收弟子可不是越多越好,所以祁灵门这种遵守古法的宗门,每多养一个弟子付出的灵资可不其他宗门多出许多。 若是弟子招收太多,就是对宗门灵资、底蕴的负担,拖累山门发展。 但祁灵门目前仍旧没有停下招收弟子的想法,他已经听许多长老抱怨灵米灵石都消耗太甚了。 这就说明,养兵必为备战。 当然李元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毕竟一旦修仙界发生大战,那影响范围可就十分广大了,势必会影响到李元安定的修行环境。 寒来暑往,转眼又过了三年多,祁灵门上下总算是从这种高压状态下解放出来,恢复了两月一轮的庶务,弟子们纷纷喜出望外。 而李元也带着满满的收获,从地火室中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清修。 这一日夜里,正在静室内修炼的李元忽然停下运功,警戒的看向阵法光幕外。 只见寒月下,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靠近李元所在院落,然后放下一张纸信,见书信被投入了门前的石盒里,他转身便消失不见了。 (本章完) 第33章 上宗真修 第33章 上宗真修 看到这一幕的李元神色古怪,怎么有人大半夜的来给他送信? 而且鬼鬼祟祟的,一看就见不得人。 李元打开阵法,来到门前,神念一扫把那封信送入万木界内,再关上阵法。 然后坐在椅子上,心神投入万木界。 夏木、清梦它们仍旧在不知疲倦的忙碌着,李元到来没有影响它们分毫。 那封信就落在万木界的地面上,对于来历不明的东西,李元是绝不会大胆触碰的。 他伸手一点,隔空控物,想要把此信打开。 但此信上浮现出一行小字,“封信一载,届时自开。强拆则毁,元兄保重!” 李元的脸上表情古怪,莫不是阮经湖给他传信? 但这家伙不是在外躲藏隐匿吗?怎么又突然回宗了? 李元有些不太清楚此信来人,但也就存放在万木界不去管他,时间到了自然会看的,也不过就一年功夫。 他不再去看这信,而是招手道:“清梦,且停下。” 一旁的清梦闻言就开始收功,丝毫没有犹豫。 伸手抓来青幽葫芦,元神一引,葫芦中飞出一条丈许长的水流,碧青如玉,煞是好看。 这几年来也不过是炼化了丈许长的一元重水,若是对敌,压制炼气中期弟子还算可以,只是放在后期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继续炼吧。” 李元送回青幽葫芦,清梦又开始不知疲倦的炼化重水。 出了万木界,李元又开始投入修炼。 如今他已六十二岁,体内的头骨尚缺七块还未炼完,毕竟这三年多来李元在休息之余佩戴着幽海珠修炼,足足能提升一成半到两成的速度。 幽海珠便是当年泽卫赠予他的灵珠,是李元亲自为它取了个名字。 小窗外的桂树上,多了一个枯枝蒲草搭建的鸟窝,树上住着一只黑乌鸦,卧在秋桂里倒是十分惬意。 这棵秋桂树本已到了年纪该枯死了,只是由于李元长久居住,带动山间灵气流淌,倒让此树生灵,重获新生,不知还能再活几个甲子。 这往后的日子,李元倒也清闲,差事都做完了,也没有什么急切之事,偶尔有章启拜见他,或来了表心意送些灵茶之类的东西。 李元虽然并不算好师傅,倒也时常为其解惑,指点些修行上的东西。 除去这些,长久居住山林,似是无事可做了。 其实也不尽然。 李元会以桂酿酒,春水煎茶,闲来听琴,望雅会意。 也或是作符品茶,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修行并不是想象中的只在一个狭窄阴暗的山洞里,打坐炼气一动不动,闭死关也非长年累月的打坐入定修炼功法,而是修有时辰,乐有时辰。凡人有随日月而作息,仙人则有随灵炁而修乐。 这一日,山外有浑厚的钟声响起,连响二十四重,传入众人耳中。 李元惊讶道:“钟迎二四,贵客临门。 算算日子,也到了要纳贡的时候,该不会是玲珑上宗来人了吧?” 祁灵门这种古老守旧的山门,虽然规矩多,可也齐全,什么事情都会包涵在内。像山门内有什么事情通告,只需要敲响祁峰山顶的祁音钟,响多少声,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含义。 钟声一响,众弟子都知道自己该干嘛干嘛,既然来了贵客,那肯定是要有仙门气象的,要规范言行举止的。 没过一会,一道流光飞来落在他的阵外,李元眉头一撇,收了这流光,却是道传音符。 “李元师弟,速至祁峰内望远峰上,迎接上宗大人!不得迟疑!” 这是灵峰峰主陈观给他的传音,虽然他十分不愿意去,可是峰主已经用如此强硬的语气,便是由不得他不去了。 李元架起云团,刚想要升天而起,肩头却猛然一沉,体内法力混乱驳杂起来,让他都有些控制不住法器。 好在他元神强大,只稍稍运功便稳住了灵云法器。 可当他内视自身,却发现体内灵力斑驳杂乱,显然是像根基浅薄,不通深法妙术急于求成的修士,服用过多的灵丹造成这般模样。 李元心中惊疑不定,他有感觉只要自己全力运动就能把这种异像给排斥出体外,但他犹豫了片刻忍住了。 因为李元一向谨慎,哪怕是同门师兄地若对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都会十分在意,生怕遭了暗算。 可这几年来,他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唯有那日在临池峰上,老祖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内心一阵斗争后,终于决定相信老祖一回,毕竟老祖若要害自己,早就骨头渣都不剩了,不必用这种手法来算计自己。 他赌一回,赌老祖是在为他好,为他打算才留下了这么一道后手。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欲成大树,莫与草争。” 当年老祖对他所言的两句话响起在李元心底,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路飞过高空,在李元想清楚这些后,望远峰已经到了。 他落下云头,却发现整个峰上十分冷清,只有寥寥数人。 王老祖、王丘峰主、陈观峰主,以及李云鸣。 此外,还有两个身穿金云绣铎纹山道袍的道人,一男一女,模样都在三十余岁左右,好似寻常凡人。 李元不敢多看,忙行李参拜道:“拜见老祖!” “起来吧。”王寻那只剩下一只眼睛的脸上挤出笑容,道:“大人,这便是我山门内一甲子里资质最盛的二人。” “师尊,这等连我三招都接不下的人,怎可与我相提并论?”李云鸣吃惊的看了眼李元,不满道。 “放肆!上宗大人面前,岂能容你胡言乱语?”王寻面色一沉,呵斥道。 “呵呵,王道友,这样的弟子也敢来摆上台面?莫不是把我玲珑派当作了什么阿鸡阿狗都收的不入流门派了吗?”那金衣男子冷笑一声,一抬手,一股锐利入金刚般的力量把李元死死钳制抬升到半空中,脖颈处传来窒息的感觉让李元面上惊恐的挣扎着双手捏着自己脖子想要把某种东西从脖颈间扒开。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王寻忙苦笑道:“山野之地,比不得上宗龙凤之姿,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哼,若下次再有这样垃圾的货色,就别再想着什么入我玲珑派的名额了。”金衣男子不屑的一抬手,看在王老祖的面子上还是松了手,李元当即失重跌落在地上,粗喘着喉咙呼吸,面上惊恐的护住自己脖子。 只是心底的冷意死死压制住未流露出分毫。 “你小子,过来吧。让我看一看资质。” 金衣男子又道。 李云鸣则兴奋的上前,抬起手期待的看着他。 金衣男子伸手握住其脉搏,一股赤金之色蔓延到李云鸣周身,只过了几息,他便惊喜道:“地品上等!” “什么?地品上等?”一旁从未出声的金衣女子也不由得失声道:“这等贫地,怎么会有这般高的天资?柏真,你会不会搞错了?” “不可能。我这【金骅飞沙】对根骨感应怎么会有错?”被叫做柏真的男子惊喜道:“好好好,李云鸣是吧,即刻起,你便是我玲珑派的内门弟子,至于真传弟子则需要看你选哪一山后再另行授予。” “真传弟子?我真能成为真传弟子吗?”李云鸣惊喜道。 “这是自然。”那金衣女子对他难得一笑,“我派内分六山四堂一道,六山各有道统,每一山上都至少有五六位真修,对真传弟子可谓是言传身教,你入了我们玲珑派,日后定然大道无阻!” 王寻面色有些不好看,却也只得强笑一声,“既如此,还望二位大人多多照料鸣儿,他性子不知收敛,恐惹事端。” “哼,王寻,这次看在地品上等灵根的份上就算了,那千家女不收也罢,若再有下次,可就没这名额了。”柏真眼底的冷意毫不遮掩,对王寻的面子也是丝毫不在意。 “是!是!大人教诲,下修牢记。”王寻佝偻着腰,没有一丝怒意。 李元在地上站到众人身后,心中记住了这个叫柏真的恶人,同时也替王老祖有些惋惜。换了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才弟子忍痛割舍给他人。 地品上等灵根,那可是几乎稳妥的筑基真修,只要道途顺遂,甚至能有登临至高的机会一试。 “走吧,随我等入玲珑派,来日铸就道基,神通九转,何等威风!”柏真对李云鸣十分欣赏的说道。 “还望二位大人稍待一二,毕竟我与师尊之情在先。”李云鸣一掀长摆,跪在了王迅面前,道:“弟子不能侍奉师尊身前,还望师尊保重贵体!弟子拜别!” 说罢,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上已生红光。 王寻那只独眼眯得更小了,只道:“来日铸就道基,仙道有成后,回来看看便是了。” “弟子若得闲暇,必会归来。” 李云鸣拜别起身,上了那两位金衣道人的云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目送着三人离去,渐行渐远,王寻佝偻的腰身更弯了三分,蓦然消失在几人面前。 只有这满山的春,齐齐萎靡不振,像快要谢了一般。 陈观叹道:“【金骅飞沙】遇木则枯,克春利秋,养器藏形,果真名不虚传。 这位真修哪怕已收尽气息,只是来了一遭,这望远峰的百便再也开不得了。” 王丘摇摇头,“真修之妙,非我等可观。好了,李元师弟,让你受惊了,往后便无事了。” 李元装作被吓破胆子一般,神情惶恐的转身离去。 只是心中还在回想着,难不成是王老祖担心他抢走了李云鸣进入玲珑上宗深修的名额?所以才用这密法使得他体内灵力斑驳不纯? 可显然王寻老祖又是不乐意让李云鸣去的,毕竟那么大一个天才,留在山门里培养绝对是可以传承下代真修的存在。 他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揉了揉脖颈上面的红肿,元水消金,倒也没用多久便恢复如初了。 只是当时那柏真对他的态度,如同一只蝼蚁,完全不曾正眼看过分毫。捏死他,就仿佛真的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这就是真修,与炼气修士有着不可逾越,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一刻李元真正明白了为何广元山脉四方势力以真修之多寡定各家位次高低。 亲自面对真修,才知晓其可怕。第一次在愁云山见到玉和老祖出手镇下万鸦更多的是震撼,远没有今日亲临其境直面真修来的可怕。 李元回躺在椅子上,喝着一盏又一盏的春茶,不知喝了第几壶时,总算把混乱不安的内心给平息了下来。 将来他也是要做真修那般的人物,自己有何惧他?今日受辱,来日百倍还之! 李元的信念再一次变得坚定起来,他疯狂的投入到修炼之中。 他这一苦修起来,就完全投入其中,时间过了三年都才渐渐回想起来又该到了自己做庶务的时候。 李元在庭中入定醒来,算了算时间,便起身飞天而去,赶到了灵峰大殿。 这一次轮值的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黄长老,还穿着一件暗黄色长衫十分好认显眼。 “李师弟啊,许久不见了。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派人去催了。” 黄长老脸上笑意不似作假,伸手指着一排名录。 李元心知他是说自己没用暗示做庶务,也回笑道:“让黄师兄见笑了,沉迷修炼忘了时间。 不知还有什么事可以挑挑?” “诺,一共就剩那么七八个了。”黄长老指着身后一块灵榜,上面闪着灵光的就代表还未有人去做。 李元放眼看去,扫了一圈,发现个还挺适合他的,就说道:“黄师兄,这个看管藏经阁的差事就交给我吧!” “藏经阁?”黄长老那嘴上的短须抖动了下,提醒道:“李师弟,这可不是看守传功阁!而是藏经阁!” “呵呵,这我自然知晓。”李元笑道:“藏经阁只是些古籍旧典,没什么功法秘术,不过胜在清净。” “好吧,看来李师弟这孤僻性子是改不得了。 这是藏经阁的看护阵法,每有弟子借阅其内书籍时,需一个时辰付一块灵石。 若要再拓印经书,千字以下一块灵石,每超出两千字就要多付一块灵石。不足千字的,四舍五入便是了。 然后还需要师弟你对每日情况都要记录在案,以供查阅。” (本章完) 第34章 藏经阁 第34章 藏经阁 黄长老有对李元交代了许多要点,然后才放他离去。 藏经阁内大多是祁灵门数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书籍典藏,要说有什么完整的功法是一本也无,只是有许多来路不甚明确的术法、残篇乃至孤本。 此外还有许多修行常识,历史记事,杂七八杂的,加起来一共有十万之巨,在这点上面哪怕铜山王氏和其他两门加起来也比不过祁灵门的底蕴。 当然身为看守长老为数不多的福利,就是可以不用掏灵石看书。 李元不仅仅是想找个清闲的差事,也是为了补足自己见识不足的缺点。 他没有世家大族、真心师长、扶持道侣可以请教指点,那就以这藏书十万卷为师,为友,为侣。 李元走进藏经阁,由于有避尘法禁的存在,这里并没有蛛网遍布,灰尘重重。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古旧书籍,这些书架采用百年沉香灵木制作,可经千年不腐不败。 但饶是这样古旧的木头,藏经阁也有过三次重修,足可以见祁灵门的传承之久远。 李元走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出来,看了眼书籍名录。 “尤山俞氏族谱” 随手翻了几页,写满了一个修仙家族的子弟姓名,李元毫无兴趣的放回原处,然后又拿出一本书来。 “仙子秘史” 他打开看了两眼,无奈的放回原处。是本哪个散修幻想的香艳记事。 他耐心的继续找下去,翻出来一本本尘封的古书。 “杀母绝情要术” “房中要诀” “妖兽十大名肴菜谱” “西亭牡丹传” …… 李元翻找了足足近千本,才终于找出来了寥寥可读的几本书籍来。 看着地上散乱一片如同遭贼的书本,李元拂袖一扫,将这些书重新放回去,然后抱着四本古书来到书柜前当起了看守长老。 打开身前这本灵根全说,李元仔细看了起来。 “灵根之说,追溯上古,诸仙传道大千,广开大道,万修齐兴。 自那时起,灵根就是衡量修行的根本之物。 修仙界经历千百战乱,仙历失传,诸多道历乱序,故无时无历。 历经漫长岁月,诸道诸法皆有所变。 然灵根之分说从未失传,共分三品七等,以定修行之资质。 由高到低分为天品灵根、地品灵根、人品灵根,地、人二品又分上中下三等。 天品灵根传说乃是仙人转世,生来便非寻常,不可探寻。……” 在修仙界中修士眼里,地品灵根仅次于天品,但实际上差距万千。天品生来有性命,众生从一而终庸。 哪怕是如李云鸣这般地品上等的凡人极限灵根,也依旧是比不得天品万一。 再说地品灵根,与人品灵根的差距不仅仅在于修行速度、法力积累深厚、遇到瓶颈机率的大小,更体现在运上。 地品虽无性命,却有运道。若得遇机缘,一朝便能成大命。 至于人品灵根则是平庸俗世之人,无性无鸣更无运。 这些都是玄之又玄的命数传说。具体到灵根在修行上的差异,哪怕是地品下等灵根都要比人品上等灵根快上十倍,若在加上遇到瓶颈的机率更小,吞服丹药效力更强,那简直就是差了一二十倍都不夸张。 而灵根是不分五行的,也或者说分属五行。 因为人族天生宝体,具备丹田神阙,五行俱全,所以任何人体内若只有某种单一灵根,唯有必死无疑。五行不调,肉身还未修,便已亡。 天地人三等灵根划分的根据除去那性命运,看重的就数与天地之力亲和强弱,亲天地者,自然灵根就更强,修炼时引导的天地灵气也更多,修行速度便越快,而且遇到瓶颈的可能更小。 人品灵根就是因为与天地亲和力差,才沦为庸碌者的代表。 哪怕在世家大族中,血缘再亲,若灵根唯有人品中低等,那就多半会失去家族供养其筑基的可能。 若是人品上等还能勉强咬牙试一试,毕竟有三五成的机会。 人品中低等灵根则是分别只有一成和一丝的可能,也都相当于废灵根,一生蹉跎在炼气境界。 看到这里,李元心头一紧,他的灵根只有人品中等,若没有通灵下元真诀,只怕自己一生都修不到炼气圆满。 可如今,哪怕他有了此法,也不过多上三成机率,即便再加上传说中神识强大对突破境界有所助益,也就五成的把握。 而地品灵根哪怕只是下品,都至少有一半成功的可能,若在加上其他辅助之物,自然就是十拿九稳了! 这便是灵根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面对如此落差,李元心中也只是无声叹息。 他又拿起有关符道的书籍,细细品读。 轮值过了数月,十天半月里才有那么三五个弟子跑进来翻看藏经阁的古书。 李元也乐得清闲,顺便又继续扫书,看了许多灵植图鉴,认识了近千种神奇草药。 这一日,藏经阁外正午时分,一个弟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打量一番这外面有些破旧的书室,来到书柜前,却见空无一人。 他便喊道:“人呢?人呢?怎么看守藏经阁的人都不见?” “谁在喧哗呢!”一道颇有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书柜上堆了一片杂书遮挡住了视野,李元从书堆里探出头来,一本旧书还顶在其头发上,颇有几分滑稽可笑模样。 可这弟子看清楚后,吓得忙拜道:“弟子有眼无珠,扰了长老清修,长老恕罪!” 李元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的收拾着书柜,“借阅一个时辰一块灵石,若要拓印千字一块灵石,每超两千字多加一块灵石。不得损坏书籍、不得私自带出藏经阁。”“弟子…弟子借阅古书,这是五块灵石。” 黄衣弟子忙递上了五块灵石,被李元拂袖扫走,灵石瞬间没影子,出现一张古纸,“写清峰属、姓名。” 这黄衣弟子提笔抖着手,写下了“祁峰王松”四个大字,然后递了出去。 “帮我顺便把这些书籍放回去摆好。”李元随口一说道。 “是!长老!”王松抱着这些古书就踏入了被解除的藏经阁内。 藏经阁时常半日见不到一个人,今个倒是难得有人一大清早就来这里了。 李元看了眼那王松,发现他正在把自己看的那些古书一一摆放归位,也就不再多看他了,转而继续看起自己还未读完的书。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暮色沉沉,李元看累了揉揉眼睛,伸了个个懒腰,发觉那王松还在一众书籍中,手里正捧着一本“荒原散记”楞楞出神。 他本想出声提醒,神识下意识的扫了过去,让李元动作一滞,眼底闪过吃惊之色。 只因为眼前这弟子的五脏六腑都处于某种奇特的悬空状态。 若其他长老也未必能发觉这种状态,可李元神识强大已经堪比炼气巅峰之人,且善炼傀儡才能洞悉其肉身状态。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在修炼某种秘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和他自己一般身具某种神秒奇遇进入某种元神空间去了! 显然,以他如今状态,就是第二种了。 一瞬间李元心里升起数个念头,但犹豫片刻那些杀人夺宝的想法已经被压下来了。 这里毕竟是祁灵山门,禁制阵法众多,且有老祖坐镇,一但被发现残害同门弟子可是要废掉一身修为的! 李元心头冷静下来之余,也生出了冷汗。他都能识破别人的奇遇,那么自己的奇遇又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出来了呢? 再一个更恐怖的事实是,如他这般身怀大运奇遇之人并非李元唯一,显然这类人虽然稀少可总是有一些的,但却从没有听过什么灵根低下者逆天而行突破了真修,更不用在往上面的境界了。 李元心中思绪万千,压下诸多想法,只是心底对自己身怀万木界之事更要小心谨慎!绝不能被看出一丝端详! 正当他想了又想自己过往的不足之处时,藏经阁内的王松才醒过神来,虽然面上表情平淡,可眼底仍有一丝压不住的喜色。 “叨扰长老了!”王松拿着三本书走出来道:“麻烦长老帮我拓印下这三本古籍。” 李元的涵养功夫可比这小子强无数倍,自然是一丝异色都察觉不到的,只道:“三本共需要十三块灵石,若用玉简则需要另外收取两块灵石。 ” “这个,弟子还是选择用书纸吧。” 王松听了价格后脸上有些肉疼,委婉道。 李元面无表情的神念一扫,朱砂丹墨瞬间飞起落在一张张宣纸上面印下这几本书的内容,然后裁剪一番就做成了三本新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如同凡间的活字印刷一般。 “十三块灵石。”李元递给了他书籍。 王松忙递上灵石,恭敬的接过书籍,道:“多谢长老!” “能静下心来遍观万卷书的弟子难能可贵,以后常来就是了,下次本长老稍稍对你照顾一二。” 收了灵石,李元明显脸上有了笑意,夸了他两句,目送此人离去。 或许在王松的认知里,他只是个平淡无奇的配角长老,王松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会影响人的心智。 李元以他为戒,再次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见王松离开后,天色也已经黑透了,他就关了藏经阁的门,开启夜禁。 然后神念扫了一圈,四下无人,他拿出了王松要拖印下来的三本旧书,摆放在眼前。 “古都知章” “大顺兴灭纪” “荒原散记” 既然这小子要拖印此三本书,定然有一本书是被其特殊的能力看出端详,然后用另外两本书拿来当掩饰。 要么就是这三本书皆为有秘密的古书。 李元神念扫过这三本书,仔仔细细的翻查检阅,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但他也不气馁,毕竟若真如此容易发现,早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不至于留到现在。 既然表面上看不出来,那就从内容上看! 李元开始围灯夜读,一直到天色晓明他才停下来,然后读完前两本继续读第三本,仿若是要考取秀才一般。 这一次李元抱着怀疑的心态,读遍了三本书,发觉最有可能的就是这荒野散记,其内容和行文多有不合逻辑处,且有许多用词不当之处。 李元拿出一张大宣纸,一字一段的把那些逻辑不通、用词不当之处一个不差的按照页数顺序写在了宣纸上。 当他把最后一段不恰当处找出来,贴在宣纸上,放眼看去,这赫然是一篇隐藏于古典籍中的秘法! 此秘法名为归藏千隐诀,能隐匿气息,归化上千种可能的情景并在危机时刻模仿出相同的环境气息,从而隐匿于无形之中。 “好秘术!” 李元顾不得忙了一整夜,两眼因为过度使用神识而通红,他将一众书籍放置完整,把那张秘书藏好,然后打开藏经阁的大门,期待着那个身影的再次到来。 只不过,那王松显然不是什么富裕之辈,一次性光了一年的俸禄,短时间里只怕是来不了了。 但李元并不气馁,反而主动向峰主陈观请求,成为常驻藏经阁的看守长老,一边修炼一边等着那天命之子王松的再次到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李元的等待下,王松时隔数月就会来一次藏经阁,每一次离开后李元都会暗中记下其查阅时间偏久的书籍,然后在其离开后使用各种方法试探。 可惜的是并没有那么好运气试探出来这些书籍有什么奥秘。 就这样时间缓缓渡过,祁灵门上下也渐渐的再次遗忘了这个名不见传的长老,哪怕他曾经震动过山门上下,可岁月和新的人物终究会冲淡前人的事迹。 转眼间,李元已经六十八岁了,他也习惯了成为一个看守藏经阁默默无闻的长老,日子清闲且自在,从来不会轮到他做什么有危险的庶务。 经过数年苦修,他一身的灵骨也从头部更换到了后脊十八骨处,算是古称炼气后期的凝骨境界中期了。 (本章完) 第35章 阴魂兽 第35章 阴魂兽 他这种修行速度已经丝毫不逊色于地品灵根了,不但因为通灵下元真诀的逆天之力,还有那幽海珠佩戴于身加持水炁的功效。 按照如今的趋势,他只要再努力潜修二十载便能后期圆满,开始领悟道参,那时估计也不到九十岁。 虽然比地品灵根还是慢了几分,可已经超过绝大多数地品之下拥有家族师长倾力相助的修士了。 李元看了眼储物袋中的灵材,许多辅助灵料都已经用光了。他还需要去跑一趟坊市,买齐傀儡灵材。 之前在为了纳贡时,李元借着炼制傀儡的时机得了不少灵材,只是如今也都耗光了。 可他的万木界内,却林立着虎豹狼鹰四具炼气后期的傀儡兽! 有种四具得意之作,李元也算是有了防身之力。 此外还有二十余具甲木、乙木傀儡,和三具巨傀儡。 坐拥如此多的傀儡,只要有充足灵源珠和神念,且有稳定的后方,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论自身实力,李元确实是山内长老中实力最弱的一位,可当他有了上风玄雨令以及如今的傀儡群后,全部实力已经堪称恐怖。 此外,李元又发现了万木界的一个隐藏功效,凡是在万木界内炼成的傀儡,他操控起来需要的神念比山内炼制的傀儡要少上一成左右。 再加上他神念在万木界内淬炼那么久,强大神念加上低损耗神识,让李元能以碾压性的优势同时操控三四十具傀儡! 在这一点上,哪怕两位峰主只怕都不如他。 但李元并没有得意自满,因为生死搏杀中瞬息万变,若敌人互相配合,一部分牵制傀儡,再有强力手段直取他首级,那也是有危险的。 所以这些年里,对于水云间秘术的修行也没有停下,如今他体内的上朝水可以驱使水遁术潜行百里不成问题! 且这秘术在短距离的辗转腾挪上也十分灵活,让李元有了些近身保障。 再加上他从那古书上学来的归藏千隐诀能藏匿气息,变幻无形,所以李元心中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不再过分惧怕外出。 但李元每次出门前还是带上了求援符,以防万一嘛。 白壁乌岚穿在云气中,李元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进入坊市,戴上隔绝面具与衣袍,他行走在散修摆摊的长街上,如今闻山坊市热闹了许多,修士数量貌似也多了不少。 他来到一个散修老道的摊子前,看这地上一摊布上摆放的各种灵物。 “哎呦,这位贵客,想要点什么?” 老道笑眯眯的说道:“这些摊上的灵物只是一小部分,贵客若需什么只管跟我开口说!” “哦?”李元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下这老道,似是修炼某种土行功法,炼气中期,法力颇为凝实,身上虽然没有杀人煞气显现,却也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 “道友可知一种灵物,金煞调化灵水。” 此物乃是玄鹰傀儡所需的灵物,哪怕是祁灵门内对此种灵物也极为稀罕,他也只得手过一次。 “金煞调化灵水?”老道重复了一句,在脑海里回想了片刻,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笑道:“是不是俗称金煞水?” “不错,正是此物!”李元也惊讶了起来,祁灵门对许多灵物的称呼都保留着古称,故而许多东西在如今外修眼里都是不一样的。 “此物可不好搞啊,没有二三十块灵石,可是买不起的。”老道笑着看向他,显然是在确认眼前这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修士有没有这个财力。 “道友尽管放心,这坊市内可没人敢造次,在下这点灵石还是有的。 只不过,此水乃是入了品的天地灵物金罡正煞遇水火而成,虽然因产量大而价格低了些,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吧?”李元有些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这位道友不必多心。”老道笑出了声,“我可非是广元山脉修士,而是从西边的百坞山来的。 那里金德颇盛,自然这等灵物是不会缺少的。” “百坞山?距离广元山脉可有数万里之遥,道友怎么来这里?”李元看似无心德好奇问道。 “唉,还不是百坞山里的三个修仙家族斗了起来,如今那里战乱不止,三家嫡系都死了不少,更遑论我们这些散修没人在意的? 有点眼力的早就跟老道我一般逃出了是非之地。你看着闻山坊市近些年来修士多了不少,大半都是这个缘由了。” “原来如此。这金煞水给我三瓶,一瓶三十灵石的价,道友可愿意?” 李元把手放在衣袖里摸索着什么东西,显然是在取灵石了。 “这东西虽然有点来头,可是一般人哪里用得上?放在我手里也是白白无用。”老道面露喜色,一翻手从储物袋里取了三只泥制小瓶,道:“这金煞水遇金则变,逢木则渗,只有用这素土小瓶才能承载。” 李元拿出了九十块灵石,收了小瓶,又在地摊上看了看,没什么稀缺物便走了。 随后,他把附近的小摊都逛了一遍,总算是凑齐了不少炼制傀儡的辅助灵材。 把他积攒多年的灵石又费一空后,李元扫了眼储物袋,堂堂炼气后期修士的储物袋竟然凑不出二十块灵石,说出去可实在太惹人笑话了。 李元出了坊市忍住想要再买点东西的想法,混着人群走出了坊市。 刚出坊市不过十余里,李元有些诧异的拿起身份令牌,此刻令牌在散发着淡光,这代表着有人催发了求援符! 不过看这令牌反应程度,顶多是初中期的弟子催发,若是长老发出的求援符可不是这种反应。 李元犹豫了片刻,云匿低空,施展归藏千隐诀隐去身形,不急不缓的赶了过去。 毕竟他一身机遇来自祁灵门久远的传承,庇护弟子这点责任在威胁不到自身时,他还是愿意稍稍出力的。 李元刚飞出三五十里远,面色刷的一下难看起来。 只因为不远处两名祁灵门弟子正在地上狂奔丝毫不敢回头,在他们身后则是有一群黑雾笼罩这森林,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蔓延而来。黑雾中传来阵阵刺耳的兽吼咆哮之音,震荡四方惊的满山野兽狂奔逃窜。 “阴魂兽!” 李元面色难看起来,如此饱读万书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他一眼认出了这些妖兽鬼魄来历,传说每隔一千二百年广元山脉就会爆发兽潮,无数先人前辈与万兽厮杀,每一次都会造成无数兽类精魄化作鬼物肆虐一方。 于是便有前辈高人借助山川大河形成灵阵,封印了数十处妖兽精魄希望借助大山大泽之力磨灭这些精魄。 有些地方封印确实磨灭了妖兽精魄,可有些地方经历地脉变化,改变阵势,反而会让这些精魄转化成阴魂兽,成为一种半妖半鬼的邪物。 有着妖兽的阴冷嗜血残忍,和鬼怪的诡异,平常修士碰到一两只便已经算是难缠了。 可一旦爆发阴魂兽,那就是铺天盖地数以万计的阴魂兽群! 李元没有急着去救那两名弟子,而是抬高云层俯瞰着四面八方,双目灵光闪烁,这是最简易的灵眼术,能提升目力,他术法天赋虽差的离谱,可一些小术由于境界高了还是能掌握的。 此刻灵眼术加持下,入目之处方圆百里皆称黑雾,竟然看不到尽头一般。 这景象让他心中狠狠一抽,还好自己没有对求援符不管不顾,否则他直接回山只能一头扎入阴魂兽群里,死无全尸。 李元反应过来伸手一抓,把两个弟子摄到了云上,然后急声吩咐道:“速速与我讲明这是怎么回事。” 同时体内法力催动,白壁乌岚极速往来时机路冲去。 “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多谢长老救命之恩!” 这两个弟子惊慌失措一阵后,见李元全神贯注的催动法器前进,有一个心思颇灵敏的弟子开口道:“弟子灵峰赵弘文,与师弟单剑明相约去外山碰运气寻觅灵药,出来了十几日小有收获,正打算去坊市卖出。 昨日夜间,我与师弟在一处山洞中调息,却看到一行八人飞往深山,快到天明时分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整座山都像是要被震塌了一样。 我与单师弟就急忙逃路,回头看到天边已经黑压压一片,阴气弥漫,心知绝非什么好事,就一路狂奔。 后来发现这冥雾速度太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我们,无奈之下便催动了求援符。多谢长老救命之恩。” 李元回过头,道:“单剑明,你再把你所看到重新叙说一遍。” “是…是,长老。”单剑明被吓得才刚刚回神,于是口齿不清的重新说了一遍,大致相差不多,可他却提到了因为其修了某种灵瞳术,能在夜间看到那为首之人手中拿着一杆旗幡一样的东西。 李元心中一跳,八个人! 莫非是当年的九宫众! 单仅凭这俩人所言和看到的人数,是不能确定的。 不过眼下不是探寻这些问题的时候,李元回头看去,身后的冥雾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有数十只鸟类阴魂兽尖叫着跟了上来。 李元不敢耽误,反手一掏,一把厚厚的符箓被他取出来,往身后一洒,顿时灵光漫天如同烟绚烂,火弹符、风刃符、水箭符……这些符箓拦下来身后的阴魂兽。 然后李元全力催动飞行法器,往闻山坊市冲去。 此时此刻唯有闻山坊市是最安全的,回山门的路上只怕已经被阴魂兽围住了,闻山坊市至少有两家真修镇守,且防护灵阵强大,就算面对筑基真修也无法轻易打开。 那里修士汇聚也足足有数百人,逃往闻山坊市的存活率远比在荒野中面对无穷尽的阴魂兽更能活下去。 李元极速催动,不顾法力损耗,终于赶回了闻山坊市,此时此刻的坊市上空,一片火云升腾,炽热的气息如同火炉一般,并且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都在往此处汇聚,上百道法禁遍布坊市内外。 显然坊市的守护大阵已经在开启蓄势状态,不过坊市的入口还没有关闭,也有不少修士和李元一样折返逃回,只是有些人狼狈不堪,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李元带着赵、单两个弟子进入了坊市,很快就被一名后期修士拦下,要给他们分配任务。 “这三位道友,危急时刻,还请听从我等坊市派遣。”那名白发老者拦在三人面前,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当炮灰。 李元笑了一声,取下面具,拱手礼道:“这位道友是清河徐氏族老吧,在下祁灵门长老李元,这两个是在外遇险顺手被我救下来带到这里的。如今还要和坊市内弟子汇合,只怕是不方便了。” “原来是祁灵门的同道啊。道友如此年轻,便已是长老,失敬失敬。”这白发老者一听他身份,便伸手侧让道:“道友既然身负重任,那还是快些去吧免得耽误了道友要事。” “多谢道友通融!” 李元谢过后,就带着俩弟子,穿过一片混乱的大街,他毕竟是后期修为,气势一放,那些趁火打劫的散修也都望而却步。 所以他只是稍稍耽误了片刻,就来到了百傀堂门前。 倒是没谁敢来打四大势力的注意,所以百傀堂前只站着十余名弟子,至于凡人帮工早就躲起来了。 倒是恰好还有两名长老在坊市内,所以也汇聚了过来。至于坊市的执法队,则是由四方势力共同组建的,一般是按资出力。 祁灵门只有两名长老和五名执事弟子在执法队里,此刻已经被调动起来收束坊市内散修,聚集众修之力面对阴魂兽群。 “李师弟,你也在啊。” 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李元抬头去看,这人恰好是当年在山门大会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江眠。 另外一人则是祁峰的长老,他也不认得。 “原来是江师兄,幸会幸会。”李元客气的拱手。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祁峰的长老,王无间王长老,一身修为已至炼气圆满,可是咱们山里有数的大高手!” 江眠笑着对他介绍了这位长老,然后又反过来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山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算已经离山的李云鸣师弟,如今算是门内最年轻的长老了,王长老定然有所耳闻的。” (本章完) 第36章 离炎天都灵阵 第36章 离炎天都灵阵 “李元师弟的大名,门内长老谁人不知?” 王无间一脸和气,倒没有什么敌意,只不过站在二人中间自然以他为首,发号施令道:“如今事态紧急,闻山坊市乃是我等广元山脉四家的根基命脉,不可有失。 阵外的冥雾乃是阴魂兽所为,是妖兽精魄所化。虽然来势汹汹,可有七星门布下的离炎天都灵阵阻挡,再加上坊市内有两位真修坐镇,一时半会是破不得的。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百傀堂!只因事关大阵核心,所以拼死也要守住一切想要破坏大阵的贼寇。 尔等可都清楚了?” “是,谨遵长老之命!” 十三位弟子纷纷表态以示决心。 “二位师弟,我这里有一套小阴阳阵,可布以为阵罩住百傀堂。 便由二位师弟镇旗,九位弟子执旗,我来守阵眼如何?” 王无间一副舍小求大的样子,看向二人,至于众弟子的意见无人顾及。 江眠一拍胸脯,接过阳旗,“师兄放心,我定全力守好大阵。” 他都如此表态了,李元还能说一句不愿意吗?见王无间的转过头看向自己,也接过阴旗道:“在下虽然法力低微,可也愿为山门尽力。” “如此甚好。” 王无间抚须笑着满意点头,一挥手,九根宝旗落到九个弟子手中。 “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各自守好位置,把法力往阵旗中送便行了。记住,若有战起,不可退后半步。否则便是犯了门规大罪,三十六道刑罚可都等着你们呢!” 九名接过旗的弟子面色煞白,却也不敢违抗,只能称是。 一旁的李元扫了眼众弟子,笑着对王无间道:“师兄,这个弟子年纪颇大,气血衰微,执不得旗,不如换一个年轻些的吧?” “哦?师弟这是?” 王无间诧异的看了眼李元,却还是伸手指了另一名弟子替换上去。 “多谢师兄。”李元笑道:“此人曾与我有恩,自当照拂一二。” “原来如此。师弟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王无间赞赏了句。 而那位白发已生的老者感激的看了眼李元,躬身谢过便进了百傀堂内得以不必经受大战。 他正是当年心善帮助过李元的周掌柜。 李元虽然常以最恶之心揣度他人,可面对恩情还是会报的。 随后,王无间一一指派众弟子按照某种玄妙站位催动法旗,李元与江眠二人则立在百傀堂一前一后,手持阴阳二旗接引法光融合,最后将整座大阵的运转核心交给王无间,由他来协助大阵灵力调配,同时也是大阵阵眼,最安全和最危险的地方。 他们刚做完这些,就忽然听得一声宏伟的低吼兽音震动长空,天幕随之一暗,众人抬头去看,却发现是只数百丈巨大的异鲸缓缓游过天穹,四周纷纷陷入幽暗的冥雾中。 众修被这一幕被吓得心神失守护,他们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伟岸的巨妖,昂首去看仿若蜉蝣观山,一生而看不尽。 “清风拂月,照还本心。”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如同清水一般流淌过众人心间,清澈透亮的水扫去了众修的迷惘。 “这是…神通!” 李元看着天穹上荡起的层层水纹波漾,置身其境,如同清明之心窥沉破境。 “好可怕的心术神通!”王无间此刻才回过神来,忙喝醒众修。 众弟子和江眠才纷纷苏醒过来,李元自然也是装模作样的愣神。 “这是巨鲸妖族生前的神通,可施展音术幻动心神,方才你们就是中了此术。 好在镇守坊市的前辈是付真修,擅清风阁的明心法术,这才解了你们的幻觉。” 江眠从震撼中醒来,道:“只是死后精魄,竟然还能轻易震慑数百修士的心神,如此实力,真修之境果真不可力敌!” “呱!呱!呱!” 大阵外又响起无数声鸟鸣雀啼,一只只飞鸟形状的阴魂兽疯狂撞击着大阵光幕,只是赤红色的光幕上遍布烈火,但凡这些阴魂上冲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被化作飞灰焚烧殆尽。 随后是各种奇形怪状的阴魂兽不畏生死的冲击着光幕,甚至远处有阴魂兽还能施展妖术发出一道道或泛着蓝色幽光,或黑气四溢的流光落在大阵光幕上。 随着阴魂兽越来越多,大阵光幕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可即便如此,那光幕上的炽热灵火依旧焚烧不绝,甚至有道道玄妙法纹生成镇压着众多阴魂兽实力使得它们无法发挥出来就被那灵火烧得魂飞魄散。 这一幕让坊市内的众修稍稍安心下来,可天空上一抬头便是望不到尽头的凶残兽影,总是让众修人心惶惶。 “吼~” 就在这般僵持了一个时辰后,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一只巨大身影降临,却是一头身高百丈的巨猿! 这巨猿浑身毛发赤红,跳到了大阵光幕上,双拳狠狠一砸,顿时大阵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了数丈深。 好在这灵阵防御极强,韧性十足,硬生生把这巨猿的双拳反震了回去。 血色巨猿暴怒的捶胸长吼,然后双拳之上血光流动,带着某种神通狠狠砸下。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传来,一道淡蓝色光壁架起,挡在了双拳之下,这双巨拳陷入到了某种泥泽之中竟然拔不出来了。 “【真元水壁】!这是一等一的法术神通!”王无间羡慕的望着天幕上那道淡蓝色光壁,壁面正前方站着一个年轻道人,他双手背后,戴冠长发在腰间飘动,双足凌空。 渺小的道人站在巨大的血色猿兽面前如同蝼蚁,可他每踏向前一步,那血色巨猿就被被淡蓝色水壁束缚住更多的身体。 任由巨猿凶狠暴虐,却也只能等待死亡到来。 可天幕上重新出现那道深蓝色的巨影,那只无比庞大的巨鲸游动在天穹,蓝色水波掀起形成滔天巨浪,震动了水壁。 巨猿惨叫一声,挣扎着拖出半截已经消失的身躯,飞速逃去。“巨阙灵鲸,你不去投入轮回,难不成要魂飞魄散吗?” 年轻道人看着巨鲸停在天穹,面色凝重无比,眼前这巨鲸可是保留了神智的,生前实力更是达到了恐怖的七转人道,已非他能抗衡的的存在。 “南绝内海乃我水族之地,岂容尔等人族放肆。” 巨鲸古老而深邃的声音传来,漫天大水汹涌而起,天雨飘飘,水淹闻山,连大阵光幕上的灵火也有渐烧渐小的趋势。 这时候另外一位真修不得不走出,一道赤金鸾火神旗升起,天地间火光大作,有鸾凤和鸣的祥瑞之声响起,一轮盛大骄阳缓缓升起,普照四周,灰暗尽褪。 “巨阙鲸妖,你已入七转人道,智慧高显,岂能被执念所驱?”一道锐利且充满战意的女子玄音传来,大阵光幕上站着一抹明亮的红色,这女子凤眼红眸,身披长霞,一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唯有凛冽的澎湃战意。 “嗡~” 巨鲸并未应答,只是猛然张开巨口,天地一暗,仿佛被其吞天食地了一般,把两位真修吞入了肚中。 随即这巨鲸竟然化作一个眉眼柔软的男子,盘坐在虚空中静静炼化体内的真修。 天色渐明,然而两位真修却不见了影子,这下莫说是散修,就连四大势力的人都心中茫然了。 就在这时散修中忽然冲出来四波人,向着大阵的四个核心处冲去。 王无间面色一沉,忙唤醒众人道:“老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我等只需拖延这些鼠辈,维护大阵不破便够了。” “是!长老!”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心头燃起希望,催动法力,小阴阳阵开始变幻起来。 作为掌旗的二人之一,李元因修水法掌阴旗,专防御辅后之用。 江眠则以劲阳之势,催动阵法玄妙牵制攻击敌人。 只不过李元刚一上手,体内的灵力就自发涌入旗中,这让他心神一惊。 遍观群书的他可知道某些霸道阵法会将主阵之人一身法力消耗殆尽都不会停下直到被吸干精血而亡。 这种阵法都以攻防兼备,防护周到玄妙著称,且从名录中看多冠以阴阳、两仪等字眼。 李元回想到这里心中瞬间不安起来,若这位王无间师兄真想要他们全力守阵,大可以提前讲明。 如今一字不提,却用上了这种古老的阵法,显然不是为他们考虑的。 只怕是为了以防不测之时,直接发动阵法吸干自己一众人的法力,然后发挥出阵法最大威力再趁乱跑路。 李元持旗的手掌微微翻转,一枚灵源珠被他握在掌心,取代了自己输送法力。 并且他已经在暗地里寻觅着坊市内各种逃跑路线了。 “嗖~” 一道煞气长枪如利箭一般射向一位弟子,李元心神瞬间反应过来,阴旗光芒闪动拦住了这柄破灭法障的长枪法器。 “速速退走!否则莫要怪本星将不留情面了!”这大汉龙行虎步的走来,一身气息狂暴散开,竟然是一位可怕的炼气巅峰修士。 “天伤星将!”王无间吃惊道:“阁下为何此刻突然插手断我广元四家的根基?” “哼,一切奉君主上命!即便你们四家不存,也是阻碍了君主大计!该杀!” 这戴着面具的天伤星将冷冷扫了众人一遍,似乎是在算着有多少人头要取。 “哈哈哈,小老头,这里如今可不是你说的算了!”又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声音响起,面带鬼哭泪面具的男子笑着舔了舔嘴唇,道:“都杀了吧,天伤星,速战速决,找到阵法核心!” 这人说完,天伤星将点头应诺,手持长枪再次挥动,如同雷霆炸响一般,落在了小阴阳阵上面瞬间把九位弟子震得心神不稳。 这个时候那天哭星将幻化出十余道阴气扑向众人,钻入已经有了漏洞了阵法里。 李元挥动阴旗,流光转动,太极鱼眼拦下了道道阴气。 江眠也催动阳旗,化出两条离火神蟒缠向二人。 天哭星将猛然睁开双瞳,瞳孔中倒映着江眠的眼球,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仿若有无数个必杀仇人相见,下一刻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吃了一般。 “轰隆隆~” 那天伤星将再次举起长枪,漫天煞气汇聚而来,他悍然横空扫刺,浓郁煞气破开了阴阳牵引法禁,江眠没有反应过来当即被阵法反噬喷出了口鲜血。 王无间看眼前情况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法诀一掐,顿时十一杆宝旗自发飞起,开始疯狂吞噬着弟子的法力和血肉。 小阴阳阵也由此变成了一轮血色大磨,防护光幕强盛了许多。只是旗下被吸尽修为的修士纷纷化作枯骨而亡。 这旗如同杀人凶物一般,只要被唤醒,那么与他建立着法力联系使用时,就会被操控者吸尽精血而亡,从而得到大阵各方面的提升。 还好李元提前小心谨慎了些,用灵源珠代替了自己向,才没有落到这般下场。 “还自诩正道,这等魔道手段都用出来了!” 天伤星将狞笑一声,浑身煞气再次鼓动起来,枪如蛟龙一般,甚至响起低沉的龙吟,竟然真的攻破了这小阴阳光阵。 “上品法器!九宫莫非要撕破脸吗!”王无间震惊道:“阁下怎敢对我等下手,就不怕被我山内老祖震怒,闹到九星主面前吗?” “哼,都说了退让可活,可你这老道偏偏要倔,那也怪不得我等狠厉了。”天哭星将嗤笑一声,双目中再次泛起那古怪的瞳术。 然后就在这时,一根银针飞过,竟然以迅雷不及之速穿过了那天哭星将的右侧眼球,带出丝丝血溅落。 “啊!我的眼睛!谁敢害我!”天哭星惨叫一声,手中的法器圆珠升空而起放射出道道玄光,所照之处但凡肉身,皆被化作一阵黑烟消散。 王无间吓得急忙逃遁,至于拼命,开玩笑,眼前的两人可都是堪比峰主的炼气巅峰存在,遇到一个还能稍稍坚持,可两人同时出手他连活下去的希望都十分渺茫。 暗处,银针隐匿,一道身影也藏匿在某处被烧黑的墙角断壁旁,李元施展归藏千隐诀把自身隐藏起来,丝毫大气都不敢漏。 (本章完) 第37章 巨阙鲸 第37章 巨阙鲸 “这大阵核心……” 天伤星将打量了一番百傀堂,眼球稍稍一转,改口笑道:“管他什么阵法核心,全都毁了便是。” 天哭星将忍着眼瞳中传来的剧痛,骂道:“还不快动手,上品法器重墟都赐给你了,若这次失败只怕你我再无脸面回去了。” “哼,看着便是了!” 天伤星将瞥了眼对方的狼狈样子,嘴角不屑的笑了声,然后手持长枪对天一引,玄芒如水从四面八方往长枪上汇聚,此人提枪一刺,枪飞如龙,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把整座百傀堂化作了废墟,烟尘四起。 天哭星将捂着被伤的眼睛,抬头往天上看去,火红色大阵光幕虽然有些暗淡,可依旧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吃惊不已,怎么大阵核心已毁两成半,却不见阵势有分毫破损。 “除非这里是假的,大阵核心并不在这里!”天伤星将面色阴沉的发黑,冷声道:“我们都被这四家给骗了。” “不错,可惜为时已晚。” 一道淡然的苍老声音响起,二人急忙回过头去,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黄袍发衣,腰背佝偻的独眼老者。 躲藏在暗处的李元心中微微一松,却是自家老祖来了。 二将心中骇然,瞬间各自分头而逃,一个化作灰光分散成上百道光芒四散逃走。 一个则是冲天而起,如同流星一般极速射向远处,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但独眼老者只是隔空一指,那道流星般的身影瞬间倒转而回,一头扎入了土里。 王寻再向那西边唤了声怪叫,不一时便有只大鹄鸟飞回,落在他身前,触地则散,化作一地的尘土,只是其中还有一枚九宫众特有的储物袋。 天伤星将惊恐万分的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老祖饶命!老祖饶命!” 王寻伸手取了那柄重墟长枪,灵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回去告诉太冲元主,我祁灵门一再忍让,不愿坏了大计。若再来冒犯,那就说不得弃暗投明了。” “是!是!小人拜谢老祖不杀之恩!” 那天伤星将急忙退走,头也不回的逃往暗处。 李元见人走了这才现身,行礼道:“拜见老祖,老祖神威,果然非凡,若非您赶到,只怕闻山坊市危矣。” 王寻并不惊讶他走出来,只是看着一地血尸,轻叹道:“无间那孩子终究是个心狠的。回去让他待在死窟里吧。 世风日下,门规虽严,人心却不古,品行败坏,视门规于无形。 你且收拢好弟子,待在此处不必分身援助。” “是,弟子谨遵老祖之命。” 李元当即应声,再一抬头身前已空无一人。 他看了眼地上的储物袋,又往四处扫了一圈。 四下无人,于是李元忙从那尘土里扒拉出来放进了万木界里,等着回去了再查看一番。 随后走到百傀堂废墟上,法诀一引,地下浮现一道暗门,他唤道:“老祖已至,不必再躲藏了,都出来收拾收拾吧。” 不一会十几名幸存下来的弟子便一一走出,虽然被眼前一地干尸所惊,却还是忍住心中不安,按照李元的吩咐收拾起灵物,统计损失,以及妥善保管好那九名弟子的遗体。 这个时候李元再放出神念一探,四下已经没有了厮杀声,想来老祖一至,九宫众自然纷纷敗逃。 他也算是读了不少古书,可对于九宫这个势力还是一头雾水,当年拿到的九宫秘文一直也未破译出来。 可门内高层显然都是清楚九宫这个势力的存在,却对其态度十分微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天穹上阴魂兽群忽然被一根根金丝穿过躯体,惨叫挣扎着化作灰飞。 紧随而来的是一金色宝塔悬浮苍穹,放射金光,所过之处阴魂尽散。 最后又从北方赶来寒炁阵阵,酷暑飞雪,冰封千兽。 这三道神通赶来,便见坊市内升起一座幽幽沉宫,上书:浮鹄宫。 此宫一开,有九只大鹄鸟环绕而飞,玄沉之光照落群兽身上纷纷把它们收入了其中,像极了一张贪吃的巨口吞食不停。 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坊市上空阴魂兽被消灭一空,余下的不成气候也纷纷四散逃避隐匿而去。 空中出现了四道身影,每一位皆是真修! 其中一位面相大气的男子拱手笑道:“有劳王前辈出手护住了大阵。否则只怕我们闻山坊市的招牌就要一落千丈了。” “不值一提,不过是脚程快些罢了。”王寻摇头推辞,反而看向另一位白衣女子,惊奇道:“徐仙子已经修成二转了,如此神速,当真令人羡慕。” 那冰艳的白衣女子也回礼道:“王老前辈说笑了,行寒只不过多服丹药强行提升的虚浮境界。” “徐道友果真进境神速。”另一位长相俊美的男子称赞道:“看来徐家后继有人了。” “好了,此刻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面相大气的男子一摆手打断二人说话,“王老前辈,您见多识广,想来应该知道如何解救这巨阙鲸腹内之人? 我家的小妹迁离和清风阁的付道友尚在其肚内呢。” 王寻有些凝重的看着距离众人不远处那位神色平静的蓝袍男子,“巨阙鲸内含有一道坎灵幽水,乃是深海之精所化,其肚内别有一番天地。 我等若想救他们出来,唯有让这巨鲸知难而退,逼迫其跌落天虚,不得不把二人吐出来才行。” “这可怎么办?”那俊美男子皱眉道:“迁离与付空道友皆是我等四家中的后起之秀,天赋极高,显然是被谁算计了。” “这样吧,我让玉和来一趟。 巨阙灵鲸的合天虚灵实在厉害,也只有她的埙光神和可以使得其虚灵之体显实。 只不过玉和出手必要损耗真元,乃至精气两亏。这个代价……” 王寻还是开口了。 “多谢王老前辈!我等定然不会让玉和道友吃亏的。”那个豪气男子笑道:“我铜山王氏定尽全力满足玉和道友所求。” “只是清风阁的顾老前辈寿元将近,怕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一侧的冷艳女子淡淡道。“你们徐氏和王氏都是大族,我们两家小门小派的若不互相扶持一二,日子只怕更难了。” 王寻叹了口气,正说着呢,天边一道白光落下,玉和道人已经赶来了。 她盈盈一礼道:“见过玄昌玄义二位道友。” 那豪气男子与俊美男子笑着还礼。 “见过行寒道友。” 冷艳女子也回了礼,“姐姐客气了。” “玉和,这虚灵之体,恐怕只有你能破掉。你可有多少把握?”王寻出声问道。 玉和道人打量了片刻,才道:“这巨阙灵鲸道行高深,但已成半阴半鬼之体,我倒有些把握能逼出这虚灵之体。 只不过埙光伤气神,我只怕是要耽搁上半个甲子甚至一甲子的修行了。” “道友大德,我王家无以为报!”那俊美青年忙行礼道:“我王玄义与大兄王玄昌在此立誓,必以重报!这坊市的利权让给祁灵门一成,不,两成!” 玉和皱着眉,想要说话,却被王寻用眼神拦住。 王玄昌见状,颇为大气道:“我族内有传承遗留,辛月华珠这件灵器也一并送给道友了。 此外,我铜山王氏欠下道友一个上盟之约!” 玉和眼神微闪,道:“如此,我便试上一试。” 那容貌冷艳的徐行寒也出声道:“我这里有颗玄品灵物,万年冰晶,作为道友的出手酬劳吧。” “道友这是…清风阁的付空道友…”玉和道人温婉的面上露出笑意,话说了半截。 徐行寒面色忍不住一抹微红,道:“我家老叔已经同意我与付空结为道侣了。” “什么?这般大的喜事,怎么不提早通知我等?”王玄昌闻言抚掌而笑,“如此就恭喜二位了。到时候我们定备好重礼前去祝贺!” 一旁的王寻浑浊独目中并未惊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下面的坊市内众修士自然是不知道天上的真修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大战后开始整顿混乱的坊市,重新恢复秩序。 也有不少人出了坊市,十分聪明的嗅到了商机,前去追捕那些散乱的阴魂兽。 李元在看护好百傀堂众弟子安全后,便和驻守坊市的本门长老交接,出了坊市准备回山去。 他刚飞出坊市不远,便见身后坊市上空亮起一道纯白色光芒,随即方圆数百丈内一阵地动山摇,那只庞大的巨鲸竟然再次出现,身下鲸须摆动如同在海里一般游动而走。 但下一刻,数百道金色丝线洞穿其肉身,同时一座百丈金色宝塔落下狠狠镇压,如同巨山压身。 随后又见一条栩栩如生的寒冰巨蛟同样缠住巨鲸之身,使得其不得不晃动身体,挣脱摇摆。 但当那座浮鹄宫再次出现,缓缓的落下,九鹄环绕,玄光冥冥,远比其他几种神通更具神韵。 巨鲸不得不惊慌吼叫,一道水光洒于天穹,天地变色,暴雨如注,大水泛滥,连带着两道狼狈身影也飞速而出。 巨鲸只能奋力而起,跃动身躯,穿梭向天虚中消失。 李元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内心对真修的渴望更加强烈,他也想成为这种不再受约束且能抬手间改天换地的逍遥存在。 巨鲸最后如何,除去真修无人知晓。 但阴魂兽袭击坊市,真修大战,日后被修士们传往各地,津津乐道,也能扩大了闻山坊市的名气。 飞在云中,李元正闭目养神,忽然伸手一抓,冰锥术瞬发刺中了云间一只阴魂兽小雀。 他唤出沉冥,这家伙一出现看到阴魂兽便呱呱大叫起来,张口一吸竟然把这精魄给吞入了肚中,随后还咂唧了嘴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李元倒是意外,停下了回山的方向,四处扫了一扫,便发觉地上某处还有不少阴魂兽。 于是他下了云头,放出沉冥,这黑鸦一出现便往那些阴魂兽飞扑过去,如同见了美味一般。 好在都是些十分弱小的阴魂兽,哪里是炼气初期沉冥的对手? 沉冥虽然作为灵宠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可是当年他突破后期若无其挡下那银寒针最后一点力道,李元现在早已成为一具白骨了。 而且仙路漫漫,总归是要有个东西陪伴的。 不求沉冥神通莫测,只盼望它能陪自己走的更远些便是了。 李元在一旁看护着沉冥进食,如今这地界倒是安全,毕竟几位真修都在闻山坊市,如此近的距离谁敢趁火打劫? 他左右无事,便在回想着围攻巨鲸的那条冰蛟显形之势,多半是某位真修神通。 以冰为体,以寒为御,掌握寒冰,心随雪动,显然不是如今李元可以参悟的。 但对他修习法术而言确实大有用处,毕竟李元的法术天赋不足以支撑他掌握一般的上等法术。 好在他对修习水行法术上的情况稍微好些,但也没有好太多。磕磕绊绊的那么多年,总算是把冰锥术这道中等法术完全掌握,且学了些冰幻术的皮毛。 冰幻术非幻术,而是以寒冰之气凝聚为各种幻形,使得威力难以分散,聚拢力量,极大增强寒冰之力。 李元如今看了真修施展法术,心头颇有灵动,再次运转起冰幻术,一道纯寒之气在他神念操控下扭扭绕绕的,身子僵硬无比,只坚持了半炷香时间便消失散去。 显然这是失败了,不过李元仍旧十分满意,过去他可是从未做到这一步的。 如今能勉强凝幻其形,那就代表着他的冰幻术大有进步,有了质的突破,接下来只是时间问题,慢慢去磨合掌握就能成功! 三日后,李元看着地上睡去的沉冥,这家伙足足吞吃了上百只阴魂兽,甚至还有五六只炼气中期的阴魂兽,在面对沉冥时仍旧不可避免的被压制吞食。 至于后期的阴魂兽,倒是稀有难得,一次都没遇到。 看着沉冥陷入沉睡,他知道这多半是灵兽有所成长的表现。 把它放回万木界内,李元又捉了几十具阴魂兽待用,然后才回了山里继续潜心修炼。 (本章完) 第38章 深海珠石 第38章 深海珠石 山中小院,阵法光幕时刻浮着一层淡淡蓝光罩住整处阁楼,静室内,李元心神沉入万木界,满怀期待的打开了储物袋。 这可是炼气后期的储物袋,李元可不相信九宫众里这种专门打家劫舍的星将,会比自己还穷。 说实话,明面上的储物袋里,李元真是后期修士里最穷的那一批了,比散修还惨。 上品法器和炼制的傀儡都被藏在了万木界里,储物袋内除去日常所用的衣物之类,也只放了银寒针、白壁乌岚、碧水清云这三件中品法器。 打开这天哭星将的储物袋,里面堆了如小山般的灵石,足足有四五百块之多! 因为都是下品灵石,所以堆起来看着数量不少,可与一位后期修士的身价比起来还是稍有不符的。 李元又把那些瓶瓶罐罐检查了一遍,倒是意外之喜发现了枚定骨升仙丹,这是中期修士用来突破后期时服用的宝丹,一枚品质上乘的宝丹甚至能价值数百灵石。 眼前这枚宝丹气息阴森,颇有几分鬼魅之气,李元不是炼丹师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一种定骨丹。 此外还有精进法力的半瓶灵丹,只剩下四颗了,看这样子倒也属于正道的五行丹药,只可惜李元不敢服用,毕竟每吞一颗灵丹就有可能在日后突破筑基时多一分阻力,失败的可能也更大一分。 再仔细翻来翻去,李元在一堆符箓里发现了个木匣,他小心打开,发觉没有什么暗算的东西才敢去看。 只见里面躺着一枚淡青色的宝箓,散发着浓郁的清风灵气。 “这是…” 李元有些不敢确认,忙取出自己储物袋里的一本书录,翻来翻去找了半天,目光定在某一页上。 “散昀上巽宝箓,取八卦之风象,借六二之吉,顺以巽也,叶上变!” “宝箓!竟然是符道真修以神通作成的宝箓!” 李元心中狂喜,符箓一般都是合称,但真修之下多叫法符,有上中下三等之分,对应着炼气的初、中、后期的大致力量。 事一遇极,便为稀宝。极品法符都只是听说,因为作符的难度和材料稀缺,很少有真修会费力不讨好的作极品法符。 而真修之上的一切,无论是器、丹、符、法皆不能以炼气境界的体系去衡量。 单纯的符已经无法达到真修境界的力量,所以真修极少有用符的。 但也多有例外,比如以符箓为道的本命符修,被世人称之为符修,其能以本命真箓烙印神通,如同阵法师一般借助天地之力,使得能做出堪比真修力量的宝箓。 这枚散昀上巽宝箓就是一枚珍贵至极的宝箓,借天地八卦的六二巽卦吉数,施展风遁之数,先天归西南,后天往东南,此为二向。 六之数次,也是此箓的极限,最多使用六次,就会吉向转凶,必须弃之,否则涉及飘渺玄奥的运数变化,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可这也代表着,李元有六次施展风遁,甚至能从真修手中逃走的一丝可能,至于真修之下,只要他施展出来宝箓绝对无人追得上。 只是,宝箓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需要以卦请箓,借力而行,也就是说需要不短的激发时间。 否则当日,那天哭星将早就催动此箓逃命了。 不过对于李元而言,此箓只要运用得当,必能化死为生! 得了这宝箓后,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也就都不太值钱了,至于有关九宫的消息,文字书籍玉简没有一点关联。 后期修士都已经是九宫多年的老人了,想来也是不会在储物袋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稍稍休息一番,李元便在五日后又回到了藏经阁,当起了闲散长老。 他平日里修炼之余,还会继续翻看古籍玉简,甚至专门作了四本画册,将自己所读过知晓的灵丹草药、器物、妖兽异虫、特殊的天地灵物分门别类的记载下来。 哪怕修仙者过目不忘,可真到了要寻某一种东西在庞大的记忆里翻找,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于是偶尔有来借阅藏经阁古籍的弟子们就会发现看守阁门的那位年轻长老总是在书柜上看书抄写着什么,不像是个修仙的,反倒像个读书的秀才。 半月后,李元唯一的弟子,章启前来向他请教了些修炼上面的疑难。 虽然李元并不算修为高深的道法大家,可他毕竟是后期修士,指点一些初期的问题以及传授突破时的经验还是能做到的。 章启不是个安分的人,但是个知进退,审时势,一心向上的聪明人。 李元这种不相信任何人的师傅,自然也不会相信章启会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可他只需要章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有这层师徒情分在,很多东西都会合理顺当起来。 “听说崔长老最近盛名大起,一人力斩数百阴魂兽。这事可是真的?”李元随口问道。 章启笑道:“不错,弟子当日也在战场。 虽然在战线后方,却也能看到崔长老手持金剑,一剑灭百兽,那威势只怕能…” 说到这里他小声道:“只怕能比肩二位峰主了。不少弟子私底下都说陈观峰主德不配位,灵峰峰主就该是崔长老的。” 前不久,广元四家势力联手,向深山派遣弟子封印那处阴魂地穴。 门内弟子被调动了不少,不过好在祁灵门如今弟子众多,抽调一二百人并没有多大影响。 自从祁灵门开始广收弟子到如今也有三四十余年了,弟子基数大增,自然突破的人数也多了不少。炼气后期的长老这些年也多了五六位,人手充足不少,李元这种大家眼中的半废长老也没有调动出战。 听到章启这般说了,李元点点头道:“这些话,只管听了就是。但一字也不能说,这些事情我们师徒二人不必参合进去。 你虽年轻,却也沉得住气,我没看错人。好好静心修炼便是,这是一百灵石,算是为师对你的一点心意,凑齐灵石便去买一颗换血心丹,好好准备突破吧。” 章启满脸欢喜的接过灵石,拜道:“弟子拜谢师傅厚爱,必不让您失望!” “去吧。” 看着章启退下,藏经阁内的李元又开始了他的忙碌,开始翻书抄录着一些奇特灵物。 等到天色渐暗,眼看今日一天都没人来,李元就站起身,缓缓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然后准备关门。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赶来,“长老且慢,弟子想求借一本古书!” 李元眉头一皱,却还是打来了门,道:“怎么来的这般晚?快些去吧,先交一块灵石放在柜上。” “是!是!多谢长老!”这年轻弟子忙喜着走到柜前放了快灵石,然后走向藏经阁藏书的区域。 李元重新回到木桌柜里坐下,等着他取完书再关门,自己可是要等着修炼的。 修行一事,并非是修炼越久越好。每日打坐修行炼气,在古时都是有严格的时辰限制的,甚至随着四季天时变化每日的修行时辰也长短不一,起始不一。 如今修行界可没有这些老讲究了,只管抱着功法硬修。 但一些顶阶功法中都会有提及每日修行的时辰最好不要过久,否则体内五行周天运转逆乱,时日长久反而会损伤经脉与体内五气混乱。 李元一般都是每日修行七八个时辰,只留有四个时辰守在藏经阁里,或看些古书抄录,或是钻研符法。 偶尔有些困倦,便三五日里睡上那么半个时辰,也就神清气爽的继续重复这种日子。 “快点~藏经阁还没关门呢!” 门外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让李元回过神来抬头看去,门外走进来了三个身穿执事弟子衣袍的年轻弟子,急匆匆的来到柜前。 为首的那个身材魁梧的弟子笑道:“长老,我们三人要借阅古籍,这是灵石。” 他手里拿着三块灵石放在了柜前,笑着行礼道。 李元有些惊讶,于是收下灵石,拿出了登名册,道:“把身份令牌都给拿出来,让我记在册上。” “是,长老。”身后一男一女也应了声,一同拿出令牌,让李元记了名字。 至于最先进去的那个弟子,李元没打算登记的,只要不记名,那灵石就是自己的。 可如今来的人多了,李元还是要按规矩来的。身为长老他贪点小便宜这事谁都不会说,哪怕峰主也是不会在意的,让其他长老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人。 这世上不合群的人,总是短命的。即便想要改变什么,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有这个可能。 李元不想改变什么,他可没有圣人般的品德,自己只是个寻常人,想活着罢了。 看着他们进了藏经阁,李元留神看这些弟子翻查书籍,发现多半都是些记载灵物的书籍。 那个魁梧大汉对身后的一男一女道:“我们分头查,反是有关灵物以及地脉变动、河流水文的都要找出来查一查。” “知道了,聂师兄。” 两人应答,也没有浪费时间一头扎入书籍中查看起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弟子急匆匆跑来,累的上起不接下气,勉强行了个礼道:“见过长老,不知今日可否还能借阅藏经阁?” 藏经阁每日开放是有时间限制的,一般是从巳时到酉时,大概是从日中到日落的时间段,至于具体的时辰那就是看守阁长老的个人意愿了。 李元好奇的问道:“平日里三五日都不一定有人来,今个却来了这般多人。 可是有遇到什么异事?” “这个…”眼前的黑脸弟子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会,还是直接说道:“弟子如实交代了吧。 是山门内今日不知为何,洞府建在湖河旁的弟子们都发现了河水震动,无风无雨,水位却涨了许多。 并且,河底有点点灵光闪烁,弟子下河搜寻了一番,发现了几块奇石,不少同门都在议论着说是有什么异宝显世。 于是我便想着藏经阁内古书无数,想来应当是有记载的。” “哦?奇石?我对不少灵物都有所耳闻,或许我可以为你解惑。”李元好奇心起,见他犹豫,便又道:“你看他们这些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多一个你想来没有几日功夫也是寻不到的。” “这…” 黑脸弟子迟疑片刻,便拿出了两块石头放在柜前,“还请长老替弟子解惑。” 李元看向那两块淡白色圆润石块,和寻常的鹅卵石并无太大区别。 他伸手拿起两块石头,入手微沉,且有一股淡淡的坎水幽气,想来是被某种灵物浸染过的。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李元没有皱起,这种石块好像是有些熟悉,只不过近来每日观书百卷,一时间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他把手背在身后,缓缓来回渡步走着,在脑海中回想着。 思索了半柱香时间,猛然间回想起什么,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间闪至柜前拿起两块石头再次观察起来。 这一闪把黑脸弟子吓得面色一白,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长老。 “这是深海珠石!” “此种石块只有在深海之底,蚌贝之类的尸身覆盖到石上,经历数十乃至上百年不断掩埋,才能使得这种深海的碎石化为珠石。 这两块珠石显然只是半灵物,就算用来炼器也稍有不足。 可若是蚌贝的妖类沉积出来的珠石,可也算得上一种珍惜灵材了,无论是炼器炼药都能派上用场。 你若想借此机会捞点灵石,不妨多去河底走一走,说不定会有其他收获。” 黑脸弟子闻言,欣喜道:“弟子拜谢长老解惑。” 他欢喜的拿上自己石头走了,而李元则是在心头沉思,为何深海之物出现在内陆? 广元山脉处于南绝大陆偏南,再往南就是那一片荒原地带,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之后是什么,无人知晓。 可是就算深海地脉走动,引发海啸或是地龙翻身,这深海珠石也不可能来到广元山脉的水系中。 除非… 是某只或某类海妖躲入了广元山脉水系中,故意洒落的这类奇石。 再不然,总不可能是海水倒灌淹没大陆? 李元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了脑袋里去,然后算着时辰,一到时间便吆喝着:“今日闭阁了!若想再寻些什么,明日再来吧。” 他可不会为了给山门多混这几块灵石而耽误了自己的修炼时间。 (本章完) 第39章 心魔入 第39章 心魔入 藏经阁内还在翻箱倒柜的几人听了长老的话,也只能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 待他们都走后,李元把阁门一闭,引动藏经阁的法禁,然后便开始了修行。 李元心沉丹田,神游经脉各处,灵气入体运转周天,比之往日,今天修行的速度不知为何快上了那么一分。 他又特意运功了几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拿出怀中的幽海珠,他随身携带着此珠,能让平日修行时快上那么一成,算是难得的宝贝了。 今日这修行速度又快了一丝,虽然看着不多,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也十分可观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变化恐怕不是止他一人,再加上今日那黑脸弟子所言,说不定整个广元山脉修行水法的修士都有此种增益。 这等伟力,让李元想起了一种古书上所言的天地炁境! 世间无论高山流水,还是山野市井,都有灵气存在,只不过是多少的不同。 每一地的灵气又因为环境不同,导致一种或几种灵气尤为突出,比如近河湖大海的地方自然是水行灵气更多,近山川深地的环境土行与金行灵气更多。 但天地如人,人之体内五行俱全,天地之间五行亦全。 而当某一处地方区域的各种灵气达到某种利好单一大道的稳定状态时,就会被称为天地炁境。 比如广元山脉如今,或许就处于天地炁境中的某种水德炁境,凡修水法者皆受其利。与之相悖的火德与盛阳修士,无论修行还是法术神通,都会受到影响。 李元不是真修,察觉不出具体的天地变化,也只有是因为修习水法才格外对这些敏感才能窥得皮毛。 不过当下的天地炁境无疑是对他最有利的。 从此往后,李元每日修行的时间又多了一个时辰,无人问津的藏经阁又迟到早退了些时辰。 往后半月里,也有不少弟子来藏经阁借阅古书,想要探寻河湖异像的原因,也有不少弟子得了高人指点纷纷没日没夜的潜入水底搜寻灵物。 又因为经常有弟子从河底摸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灵物无法辨认,所以不少弟子倒都成了藏经阁的熟客。 一向冷静的小阁楼里,每日倒也能来个七八个弟子,也不算是无人问津了。 李元对此并无什么不满,看守藏经阁只是他的庶务,人多了点油水自然也多了。反正都是打发时间,还能接触到不少山门内外的消息。 就比如说那位当日在坊市用残忍的魔道法阵吸干众人精血而逃的王无间长老,已经被祁灵门通告其他三家,在广元山脉全域内通缉追捕。 底下的弟子们不清楚,可身为长老一类的中层,李元十分清楚真修的可怕,只要王寻老祖想抓,那王无间早就已经关在死窟地牢里了。 他可知道,王无间可是王寻老祖的偏系侄子,若放在其他宗门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糊弄过去就得了。 可在祁灵门这样一个守古的门派里,纵然老祖也不能直接庇护后辈,王无间造成了弟子伤亡的事实,那就必须要接受门规矩惩罚。 但也从这里可以看出,王寻老祖是个遵规重法之人,若无他坚持,门规,也不过是空谈。 李元难得清闲的修炼了大半年,直到这一日,他又遇到了那个身怀秘密的弟子王松,他来到藏经阁后,径直走向游记散篇那一类的书籍里面,然后翻来覆去的寻了大半日,终于在找到某一本古书时,面上露出一丝狂喜之色。 只是这少年很快反应过来,强行压下表情,足足把那本书看了一个时辰,快到关门时才又佯装寻觅其他书籍,把这本书放回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抽了本散记作掩护拿来拓印。 李元面上看不出喜怒,公事公办的给他拓印了一份古书,然后见他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 李元心中笑了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他和平日里一样,到点关门。 然后开启法禁,来到了藏经阁内取出王松看了许久的那一本,准备把他随手抽出做掩护的书也取了出来,万一对方发觉自己在偷窥他,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元拿出两本书,第一本书名为荒原记,是位祁灵门的先人长老于三百年前所创的书籍。 祁灵门的书籍,也是收录弟子所攥的书,只不过非长老所创的需要核查是否有用。 至于长老们若创书,只需要稍稍查阅一下遍,没什么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的逆天言论,都会收录。 这本荒原记所写的就是这位长老在十万大山前那片荒原里的游行所记,李元没有立即打开,而是以神念扫过每一页书纸之间的磨损程度。 毕竟他可没有王松那某种奇特的能力,可以一眼察觉古书中的秘密。 至于凭借这些蛛丝马迹才可能窥探到一些东西。 若是重要的东西,以王松此人细心谨慎的程度,定然会多看几遍牢牢记住才肯放心的。 而今日王松在看此本书时耗时不短,自然书页会有轻微的弯曲磨损痕迹。 李元提着油灯,凑近书籍,一厘一毫的查看着,还真让他发现这本书页上面有九处页数比其他页弯曲磨损更大。 他一一记下页码,然后小心的打开,只见这九页书上竟然是九幅堪舆图,绘制的是荒原里某九处地方。 李元拿出一张宣纸,将九幅地图分别丝毫不差的复刻下来,然后举起来远远看着。 这一看,猛然之下还真像有点门道,可仔细去看却又只是普通的游记地图。 李元拿出一枚玉简,这是他特意收藏的广元山脉及其周边地图,放大到荒原地图上,仔细查看一遍,竟然没有一处完全相同的地方。 这九幅图,是杜撰出来的假图。 他习惯性的来回渡步思索着,然后又打开荒原记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李元暗道一声混账,竟然为了这些小事耽误了一夜修炼, 只不过,他现在心中不把这个秘密看破,就平复不下来,索性今夜就放弃一次。 他将书中有玄妙字眼、言语模糊不清的地方都标注下来,然后再次抄录整理下来,足足有上千个字词,短句。 李元就算神念再强,也不可能将上千个个字词所有种排列组合出来,所以他节省时间,将出现频率最高的字词、地名、方位单独列了出来。 这一盘算下来,“一天”、“水元”、古洞等词是出现次数最高的。 李元用手撑着下巴,思索着:“一天?水元,怎么有些古怪? 对了,那王松也是修炼的水法,好像也正是下元诀!” 他一勾手手指,柜上九张地图悬空浮起,李元不停的左右上下来回颠倒的拼接摆放组合,既然这九幅图是虚构的,那必然是某种分裂组合的乱序图。 只是…这也不像一般的拼图法。 李元沉思许久,忽然灵光一闪,古人可不会用拼图乱序这样简单的方法留下线索,必然是古法! 他心中豁然开朗,再次取出一堆书籍,里面有奇门遁甲、八卦、阵相等书。翻到有关水象的,一一对应起来。 当轮到第二十九卦时,按照九图排列,这些地图上的纹理脉络瞬间看起来连贯起来。 李元心头一喜,再次查看起地图,很快对上了荒原里的一处地方。 “万瘴谷!丝毫不差!” 这种困顿许久,终于豁然开朗的感觉,让李元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万瘴谷可不小,而且危险重重,毒虫雾障终年不散,这可不是好地方。或许是有什么古修洞府?” 李元再次翻看古书,看到了某一个字眼。 “初六下河观。” 这句话还出现了九次。 李元心头一闪,此言隐喻,若换一个修仙之人的说话,那不就是河泽为兑,初六下兑。 初六为坎,下兑为变,坎上兑下! 异卦水泽节!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可水泽节出,卦曰:水入泽中须节制,恰如其分自畅通。过度苦节终无益,执意强求事反凶。 李元心头一震,这代表此地凶险重重,却有孕得天地机理。得之天地顺安,乃无上缘法。 不节制强求凶死,节制贪欲而苦生不长。 或许是天意,也或许是运数,李元心中一热,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万瘴谷”,心血来潮观望水,机遇在前抉择难。 若没有水泽节卦象,李元绝对不会想去的,那里危险重重,他都不会多考虑一刻。 但水泽节上,守节度,苦悔恨。 上六:苦节,贞凶,悔亡! 苦守节度而悔恨亡之! 李元疲惫的闭上双目,自从修道五十多年来,每一日他都谨小慎微,退让躲避,安分守己,正应苦节。 苦节久而凶至。 这是冥冥之中的命数吗? 李元心头仍旧在挣扎,哪怕他知道心血来潮对应着万瘴谷,机缘在内,可终究是下不了决心。 坐在柜前的李元苦苦思索了一夜,直到天色既明,还是未下决心。 “还是再看看吧,再等一等。” 他一挥手,把一桌子的乱纸旧书收起复位,然后打开了藏经阁门,开始新的一天。 李元坐在柜前守了一上午,罕见的没有低下头继续着抄录书籍,只是一直在走神思索犹豫。 往来借阅书籍的弟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多问,只是觉得这位一向随和的长老,今日有些不对劲,可不敢触了霉头。 “去?还不不去?” 看似平静李元,如同一湖之水,表面上静如滑镜,水下却暗流涌动。 第二日晚间,李元疲惫的闭上双目,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刚一入睡,他竟然做起梦来。 梦里,雾气弥漫,四周无边无际的大雾里,有着无数黑影重重的未知生物,似哭似笑的喧闹着,围绕着他周身隔着一层雾气张牙舞抓。 他一抬头,身前立着一块巨大的界碑,上书“万瘴谷”! 李元惊道:“我怎么在这里?” 他忙回身退走,拼命的往后跑,一道道嗤笑,冷嘲笑声响起,似人似鬼。 他往后跑了不知多久,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上,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只是这一遮挡视野,他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一具面目狰狞的血色虎首面具,黑纹青须,煞目逼人,吓得他惊坐起来连连后退。 “是你!” 李元面色苍白,身前站着的正是当年追杀他到十万大山手持上品法器的虎首男子。 这虎首男子狞笑着向他走来,一双黑如墨色的眼眶里留着血泪,脸上却在残忍的笑着向他走来。 李元惊慌之下,连忙再次翻身爬起,往另一侧跑去,只是刚跑出没多久,他在雾气中看见了几道身影背对着他,刚好拦住了去路。 一阵寒风吹来,身前八道背影清晰起来,他们整齐的缓缓低下头转首看了过来,竟然是同样是八只面具,冰冷的铜质面首冷冷的看着他,一如当年。 “九宫众!” 李元心脏极速跳动着,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中宫子!” “呼~” 一道阴冷的寒气从他脖颈处传来,李元有些僵硬的扭动脖子看往身后,一颗只有嘴巴的恐怖头颅正贴在自己耳边,张着嘴巴,露出森寒锋利的牙齿,一口往他的脖颈处咬下。 “啊~” 一道瘆人的惨叫声响起,李元猛地坐起身子,从梦中醒来。 他回过神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还能听到噗通噗通的震动声。 “还好,还好是梦。” 李元也不睡了,盘坐而起,准备入定静心。 只是他一闭眼,那血色虎首的画面就扑面而来,让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 “这是……” 李元心中一寒,不是因为恐惧那些吓人的画面,而是因为他反应过来,是自己被心魔入体了! 那一场梦,就是心魔入侵,在他内心最为混乱懈怠之时,入侵体内,潜伏于灵台元神之处,时时刻刻折磨着挑动着他的心绪。 强敌可逃,心魔何避? (本章完) 第40章 断材于末 第40章 断材于末 一直以来,李元始终奉行避世躲灾的言行法则,其实回想过来数十年自己遇到的危险并不少。 躲,也未能阻止灾祸降临。 如今,终于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刻了。 若继续守节,那就要被心魔所扰,不知道日后要经受何等磨难。 若冒险去试,则可能尸骨无存。 李元有些悲凉的笑了声,是他发现王松的奇遇还是天意运数把王松送到了自己眼前? 活了六十余岁,他早已非是初来时的年轻人,面对一切都逐渐变得从容,唯有一点没变。 他怕死。 若自己不去,那往后余生就是苟且偷生,只怕修为再也难进。除非另有什么天赐之机能让他洗去心魔。 可是心魔在他脑海里又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去了,那么多半会死。 可若不去,一定不会死,他还有一百四十余年的寿命,如今年轻体壮,又是长老,足足可以享受百年富贵人生。 说不定,百年富贵与欢乐享受完了,他已经不再惧怕死亡了呢? 李元脑海中越来越多的杂念涌入,金银珠宝、美酒佳肴、妻妾成群、权力富贵、名声仰望、七情六欲,纷纷涌上心头。 心魔,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并不是所谓的理智与聪明就能去除心魔,更不是李元脑子一热就冲去万瘴谷然后它就没了。 无形无色,无体无音,法力难及,神通不测。心魔一起,我便非我。 李元强行压下心中思绪,不敢再去想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几日后,前来借阅藏经阁的弟子们发现,原来那位看守藏经阁的年轻长老消失不见了,换成了位新长老。 李元向古长老说明了自己情况,心魔附体,近期不能再做庶务了,需要闭关静养一段时日。 古长老闻言脸色大变,心魔劫可非儿戏,祁灵门记载的因心魔而亡的长老就有不下百位之多。 他自然不会不同意李元的请求,甚至还劝说去清风阁买几张清心镇神的法符,若有控制不住时可以应急。 李元满脸愁容的谢过,转身回到了自家小院里。 跟往常一样,习惯的躺在长椅上,此时正值夏日,桂枝满叶遮了一片阴凉,却也难以扫清李元的心头燥热。 他一连喝了两壶茶,心头的杂念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寻了处深山寒潭,褪去一身衣物,浸泡寒水之中,冰冷刺骨的寒意散入四肢百骸,让李元的大脑清醒了些。 他的神念开始在储物袋里翻找书籍,寻觅些有用的古法。 一番苦寻未果后,李元尝试来到万木界内,想试一试万木界里是否有什么妙处。 可惜心魔藏于元神,居于灵台,若非度过心魔劫,至死方休。 李元在万木界内看了眼青幽葫芦的重水炼化进度,如此已有小溪一样的宽三尺余,长则三十余丈,若催动起来已经算是颇有威力了。 他难得有闲暇的时间在万木界里转悠,看到了还在树上昏睡的沉冥,身躯不但没有变大,反而好似还瘦小了些。 不过一探气息,还算平稳,到让他放心了。 有些妖兽异兽,并不是体型越大实力越强的。或许沉冥的实力和体型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李元折身回转,准备离开万木界。 但是当他走出圆形拱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堆书纸。 这些都是他特意留下来的不可见人的古籍,专门有关上古、空间、法宝、灵木催长方面的书籍,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难免会被他人看到留下蛛丝马迹。 但李元还瞅到一张有些发旧的纸页别在书柜狭缝里。 他走过去拿出来,准备将它放到正面,免得书上哪一页少了还不知道。 只是低头一看,发现上面写了六个大字。 “李元师兄亲启” “这是…信?” 他纳闷的自语道:“我怎么会把书信放到万木界里,我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 话说到一半,李元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画面,那晚深夜里,鬼鬼祟祟来到自己院前的身影留下来了一封怪信。 说是要等一年之后再启,只不过李元忙于修炼,对于这种小事还真给忘记了,以至于多放了好几年。 李元打开略显老旧的信封,发白的宣纸上印了许多黑字印迹,他缓缓展开全信,看了起来。 “李元师兄,当你打开此信之时,我已身在天涯。 特传此信,非是邀功显德,而是唯一放心不下家中老母,虽仙凡两隔,可血脉骨肉之连如何能舍? 四个月前,我于丰仙广场上蓄意挑衅,使得师兄颜面扫地,此非我本心。 山门内多有暗子,若无给师兄在众人心里留下如此不堪的印象,只怕到时上宗真修降临,便连带着师兄一起带走了。 当日出手便知师兄暗自藏力,懂得韬光养晦,想来师兄是位聪明人,或许有一日山门大任会落在师兄身上。 上宗如日,昭临南绝,千年不衰,号令百宗。此非一人一门之力可改,我此去或生或死,再无归期。 只望师兄永生谨记,毋逆上命! 芸州城西,长柳巷面北庚子户,望师兄能为我在老母身前尽孝一二。 师弟李云鸣拜上!” “毋逆上命!”李元心头一震,拿出怀中的那枚古铜色护心镜,翻过来一看,平整光滑未留一字。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老祖赐我法镜时,背后刻有四字,毋逆上命!” 他心中惊疑不定,再去看信,却发现信上的字迹已经缓缓消失,显然是某种秘法,见光而散。 只过了短短半盏茶时间,他手中拿着的只有一张旧纸,空无一字。 李元不是傻子,老祖的沉默,当时面见上宗真修对方的轻蔑,二位峰主的谦卑,还有眼前李云鸣的这封书信,以他后世的目光来看,事情就是他想的那般: 高居天穹的神明,是不会容忍凡人爬到与祂一般的高度。哪怕只是有登天之材,也必要斩于垒土之时。 所以当日上宗真修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招收弟子,而是断材于末。 李云鸣的命运,在当他被发现是地品灵根之时,或许就已注定。 收其为徒的王寻老祖也明白,更何况是地品上等这样的惊世之资! 所以王寻老祖做出了最理智的抉择,用李云鸣这枚必死之子,换出了千世妍,换出了自己,甚至也有可能换出了阮经湖。 一甲子一纳贡,六十岁之内能踏入后期的修士,无一不是非凡之辈,所以每当一甲子时,便有上命降临。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近十年,可李元仍旧是心头捏了一把汗,若他有一点出头之意,如阮经湖那般,只怕自己已经不知亡骨何处了。 李元掌心中的旧纸被一阵火红吞噬,化作灰烬。 他愣神的回想起李云鸣,少年天才,被老祖收为亲传弟子,万中无一的绝世天资,不足五十便成为祁灵门千年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少年意气,风华正茂,心甘情愿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元默默闭上双目,这世道,该如何处之? 青天白日的明媚天空下,暗处藏着多少阴霾? 李元从冰冷刺骨的寒潭里走出,肤如凝脂,面若白玉,一身洁净似水,伸手一拂,长发皆干,身披寒玉绸所制的齐身长衫,下摆环腰,步踏云靴。再拿起环形白玉冠,束起长发,末端及腰飞扬。 他架起云头飞出山门,再次来到芸州城里,找到了长柳巷的庚子户人家。 轻轻敲门,等了几息,便见眼前的灰木老门缓缓打开,一张秀丽的女子面容映入眼帘,“公子可有何事?” 这女子猛然看到如此出尘的男子不由得脸颊微红,却也只是一愣神及时反应过来问了话。 “我是云鸣师弟的至交好友,受他托付前来看一看伯母。” 李元微微拱手,淡笑着开口回了。 “原来如此,是云鸣舅舅要回来了吗?”这少妇人惊喜道。 “这倒不是,他有要事在身,无法分身。只能托我代劳了。”李元说起话来十分流畅,没有半分破绽。 “那跟我来吧,婆婆身子不大好了,不方便下榻。”女子引了他进院,看着家境倒是不差,院子里还有两个三五岁的孩童在嬉闹玩耍着,竹架上挂着一排还未晒干的衣物,还有些男子的衣裳,应当是这女子的夫君所穿。 待到进了东屋子里,便见榻上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婆婆,虽然脸上满是褶皱,可穿过肌肤仍旧能感觉到年轻时该是个大美人。 这老妇人正靠在床头,手里还在做些针线活,像是给小孩子织的衣裳。 “霞儿,这位公子是……” 老妇人一抬眼便看到了李元走进来,哪怕她年纪已大,却也能一眼看出来眼前之人非是寻常人。 “我是云鸣师弟的师兄,受他托付来看您了。”李元眼里满是真诚,一张俊逸的脸上配上这样纯洁的目光,谁能不信三分? “什么?是云鸣?云鸣回来了吗?”老妇人一听这话激动的就要起身,想要到屋外去看看。 李元忙一把扶住了她,柔声道:“伯母,云鸣师弟出息了,他这些年可是大忙人呢,暂时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老妇人眼底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她有些失神的愣了数息,才恢复过来勉强笑道:“还要麻烦这位仙师多来跑一趟了。我那痴儿没给仙师惹麻烦吧?” “伯母这是说的哪里话?”李元笑着扶她坐稳了才继续道:“云鸣师弟天资惊人啊,连我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了。不久前云鸣师弟还救了我一命呢,不然我只怕还来不了这里看您了。” “哎,我那痴儿,从小就没让人省心,现在长大了,成了仙人啊,也是整年整年的不归家。”老妇人叹道:“虽然常常来信往家里送,可终究是十一年零七个月没有回来了。” “信?”李元稍稍一愣,“云鸣师弟倒真是大孝子,每日那么忙还有空写信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老妇人说到这里欣慰的笑道:“这近邻街坊的哪个不羡慕我家出了个仙人呢?” 她说着,就从枕头下的小木匣里拿出了一张张信,如数珍宝的看着。 李元定睛一看,这些信虽然字迹以及语气口吻,乃至纸张的年份都像极了李云鸣亲笔所写,可上面残存的灵气却不是李云鸣的。 倒像是…… 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峰主陈观。 他在心底叹了声气,可面上却还笑道:“这次云鸣师弟托我带来了留影符呢,有些话是他亲口说的呢,被仙家手段记下来了。 伯母可要现在看一看?” “还能亲口对我说?”老妇人激动道:“快让我看一看我那傻孩子。” “我也想看,仙师我能看吗?”一旁的少妇也插嘴了一句。 李元笑着点点头,伸手拿出一张法符,双指并拢夹起此符,射出两道白光进入二人眉心。 顿时两人陷入了昏睡之中,同时也进入了迷幻。 这是只对凡人有效的迷幻符,能够使人看到心中最想看的东西,满足人的愿望。但效果也只有短短一个时辰。 只过了一刻钟,李元便把二人唤醒,两人迷糊的睁开双目,老妇人已经止不住落泪了。 “云鸣师弟被仙门所接引,距离芸州城太过遥远,所以才送来了这符就是怕伯母思念过盛。 这里是两瓶延年益寿的灵丹,能让伯母身体康健,寿命过百。” 老妇人垂泪道:“他多谢仙师费心,我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活头,就是想着我那痴儿回来一趟,哪怕就是立时撒手而去也是值得的。 毕竟仙凡两隔,这道理我懂。” 李元满脸羡慕道:“可惜云鸣师弟被老祖看重,每日修行刻苦,哪怕到了上宗仙门,也是如此勤奋,将来必然能够成仙,就是您老人家到了阴曹地府也能把您给捞回来的! 这留影符我便放在这里,把咒语传给小霞,伯母所想云鸣师弟了,就让她打开给您看一看。 用不了多久,师弟他就能回来了!” (本章完) 第41章 伏阙山 第41章 伏阙山 老妇人追问要多久,李元没有确切的回答,只是说很快,很快就能回来。 他笑着准备离开,那少妇人却临行时叫住了他,“仙师大人,敢问我家这两个孩儿可有修行之资?” 李元惊讶道:“一入仙门,便是两个世界。你舍得让稚子离家,再现你舅舅的情景吗?” “让仙师见笑了,小女子年幼时曾遇舅舅归家,那时便向往仙门日久。只可惜我是凡俗中人,既生儿育女,便也绝了这念想。 只是不想我家世世代代都忙碌无知,总要有人像我舅舅那样去看一看仙路。”霞儿虽然语气软弱,可脸上坚定不移的神情能看出来她的决心。 “既然如此,我便探一探这两个孩子的血脉吧。” 李元见她态度诚恳决绝,便想起了李云鸣的天资,伸手一引把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托到身前。 “多谢仙师大人!”霞儿激动的对两个孩子道:“明儿、月儿,你们听仙师大人的话,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知道吗?” “知道了,娘!”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应了。 李元先拿起女娃的手腕,输入一丝法力游走其体内,意外的发觉十分流畅。 他没有专门用来检验灵根的法器,但也能用灵根对灵气的亲和度来判断,这种程度至少比当初他修炼初期时要强不少,十分有可能是人品上等。 他没有说话,而是又捏起男娃的手腕,这一次发觉比女娃的灵气亲和度更高。 李元心中有些不可思议,这两个孩子都拥有灵根,且还颇为不俗,这就是血脉一亲吗?一家之中能出两位灵根子。 哪怕芸州城仙凡混居,由于不少老弟子会在道途无望后定居此城,结亲繁衍,灵根出现的比例远超过其他三州之地。 可是一家两个人品上等,甚至是地品的灵根子,这就说明其血脉中必然是有所不凡的。 见李元久久不语,霞儿有些忐忑的问道:“仙师大人,我家这俩孩儿可能修仙?” 李元点头笑道:“不错,这两个孩子确实有仙根在。 不过还是再过一年,就是仙门招收弟子的时间了,那时候你们直接去仙门招收弟子处检测灵根,便能进入仙门了。 到时候我也会对他们多加照拂的,到时入门后若有困难,可让他们来寻我。” “是!多谢仙师大人?多谢仙师大人!” 霞儿激动的行礼拜道。 李元不再多留,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不是他不多替李云鸣尽孝,而是言多必失。李云鸣一家皆不是愚昧蠢笨之人,若自己多留,万一说破嘴了,那可不就是坏了人家一番苦心,以及陈观峰主写下的那么多信。 只要自己有心,每隔一段时日来看上一看,把这个谎言维持到老妇人安详离世便算是做到了李云鸣的托负。 他虽不是良善之辈,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李元回了山门,来到门前却见护山大阵不知何时升起,一片茫茫雾海笼罩了数十座峰,隐隐约约间露出的楼台亭阁让这方圆百里好似一片天上仙宫。 眼下他可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美景,因为大阵一启,隔绝内外,这意味着他回不去了! 李元心中升起不安,一向谨慎的他是最容易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该不会是宗门遭遇大敌了吧? 正当他犹豫着是走是留时,大阵内忽然射出一道白光卷住了他,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道将他摄到了一座山脚下。 李元急忙去看,发觉是陈观峰主与一众长老,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方才那道白光是老祖出手将他摄入了山门之内。 怪不得当日那天哭星将有宝箓却未取用,真修这般恐怖的伟力,哪怕是后期修士都没有半点反抗力量。 方才若老祖想杀自己,心念一动便足以,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真修之下,是蝼蚁。 “李元师弟,你来得可慢了些。” 陈观峰主笑道:“看来李师弟也是老祖器重之人。 还差半日功夫,我们便耐心等待,静心体-悟吧。” 李元虽然搞不清楚情况,却还是回礼应是。 他站在稍稍靠后的地方,抬眼去看,发觉都是些长老中年轻的存在。 比如陈观峰主身后站着的崔怀秋,还有四周站着其余五人,也都是看起来精气神饱满,面貌年轻的长老。 有那祁峰的三位长老,王无举、王冷皓、王冷蝉,皆是年轻且实力不俗之人,潜力十足。 此外还有灵峰的淳子音,是修行罕见的音道,虽然为人低调神秘,可名声在外,无人敢轻易得罪。 最后则是一位面貌清秀,身穿香云纱裙衫,散发着淡淡奇香的女子,李元特意探查过的长老名录中并没有能和此女对的上号的。 他只是多看了两眼,那女子似有察觉的回过头来对他盈盈一笑,仿若开,令人好感顿生,只觉得眼前女子是个温婉善良的姑娘。 李元心头一凛,被稍稍压制下去的心魔又开始躁动,不得不忙别开头,观察起四处的环境。 他们八人所站的地方,是位于祁峰范围的九盘峰下,这里是整个山门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之一,是处在地脉的节点上。 九盘峰四周还有一座大阵,在聚集着四方灵力汇入其中,使得山巅灵气达到最浓郁的程度。 山巅,有一人盘膝而坐,发须迎风而扬,宽大衣袍在风中摇曳,虽紧闭双目,却不怒自威。 “王丘峰主!” 李元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王丘峰主要尝试突破真修了! 他想到这里,哪怕不是自己突破,心中也不由得稍稍激动,能一睹突破真修的前人经验,可是比言传身教得来的经验好多了。 按照门内传闻,王丘峰主确实快到了年龄大限,若再不突破,到了一百五十岁后便气血开始不足,而过了一百八十岁后,那么几乎没有可能成功。 除非用了什么逆天灵物,又或者有什么大能遗泽,才有可能的。 祁灵门传承了数千年,对于突破真修自然是有着极为完善的经验传承。 看山门这阵仗,只怕是比赫连卫的可能更大。否则也不必封山启阵,还叫来了一众长老观摩。 不过对于自己能入了老祖的法眼,李元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除了年轻点,其他外在表现差的离谱。 李元回想了一会,忽然察觉到四周灵气开始变化。 以九盘峰为中心,天地灵气缓缓如水一般流动,不同于赫连卫所求的【上曦浮土】那般显而盛,王丘峰主的异像要缓和且隐秘许多。直到大半日后,峰巅上空已经聚集起黑压压的云雾,夜色中华月朦胧,高大的九盘峰仿若拜月一般屹立着。 身侧的段泽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峰主已经蓄灵多时,为何还不引出道参吞灵化神? 再这样下去只怕王峰主坚持不住。” 陈观闻言,目光平和的望着山间,解释道:“王丘师兄所修归为戊土,戊土在天为霞,为雾,在地为山,为峦。需以合化求之,其中戊癸合化最易。 道经有言:戊从癸合,化火成功。见乙兮,终能显达。逢壬兮,亦自丰隆。 如今需敛癸水之气,在阳火高悬之时,彩照四方,借日以存。如此才能合了戊土道象,才可以求借天地间戊土一丝道力,演化神通。 此种求真法为古法,被唤作合道求真法,也是最正统的法门。 赫连师兄用的则是新法,名为衍道求真法,隔绝外物,于体内孕道参灵性,突破时再显于天地之间牵引某一道借力化神。 ” “原来如此,师弟受教了。”段泽感激的回道。 “那敢问峰主,古法、新法,可分高下?”一旁的王冷蝉若有所思道。 “古法乃是古修在上古乃至更久远岁月里,参天悟地所领悟出来的正统古法。只可惜如今古法不兴,道象难合,所以难度也大了几分。毕竟此法对天地炁境乃至时辰方位等诸多细节都要求苛刻。 而新法虽然易成,却比古法少了那么一分天地气象,或许在真修斗法之时并无强弱之分,可在虚无缥缈的命理上还是古法更契合。 当然,我等不必考虑太多。能成真修,便已经是邀天之幸,哪里还用去管其他?诸位师弟可不要好高骛远!” “是!多谢峰主教诲!”众人皆回礼称道。 可听了陈观一番话,李元的心头又是一沉,因为按照其所言的古新之法划分,通灵下元真诀就是古法。 但李元可不会想着改修它法,修炼下元真诀突破筑基是会更难上几分,但若修炼其他功法,自己是一点筑基的可能都没有。 很快,几人在夜色沉沉中站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太阳升起。 九盘山上,浮起漫天朝霞,火云如烟,霞光普照着大地,九盘峰高耸入云,地脉纵横交错,不少弟子就算一无所知,光看漫天霞光就知道有大变化。 李元几人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王丘峰主,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云上,两位老祖也在看着下方的异像。 玉和道人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色,开口道:“师兄未免太心急了。王丘道参还未圆满吧?就这般催促着他突破?” 独眼老者面无表情,平静道:“若要圆满至少还需十数载,那时只怕他气血将亏,反而不如现在奋力一搏。 成与不成,都是对宗门最有利的。” “师兄,你未免太偏执了。 弟子亲族,皆以宗门为上。云鸣的事,虽然师兄你保下了多几人,可是对他而言何其可悲?” “可悲?”王寻摇摇头,“命是如此。云鸣从他被探查出地品灵根时,就已经是死人了。” “为何师兄你当年不截下他,隐以养之?”玉和仍旧不死心道。 “无用之功,反倒会为宗门惹下大祸。”独眼老者忍不住叹了声:“即便瞒得住一时,可瞒不住一世。 上宗之威,非你我能揣摩。留下云鸣,宗门只怕不过百年,就会覆灭。 生在这万里污泥淤泽里,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师妹,你的心性被神通影响的太良善了。将来我不在了,你如何能撑得起祁灵门三千八百年的代代传承?” “可是师兄,拿王丘的命去试,未免太…” “我说了,成与不成,皆是大功。” 王寻叹道:“他一人之命与全门上下乃至广元山脉大势,孰轻孰重? 下海浸地的异象已经如此明显了,不能再拖,必须要验出兽潮海升真假,早做准备。” “可如此牺牲,就算证出来了,门内还有谁能比赫连卫与王丘更有把握成就真修?” 玉和道人无奈道:“就算那千家弟子成了,也不能执掌大权。 至于那阮经湖只怕没有一甲子是成不了吧?远水难解近火。” 王寻只是摇摇头,道:“总会有人成的。年少时,师尊曾笑骂我为狡兔三窟,犹嫌不足。 我大限已经不远,即便成了五转至多不过增寿三十载,不成可就立时寿尽了。自然是会为山门多做准备的。” 玉和道人闻言稍稍一愣,“还能有谁?” 她的目光投向了九盘峰下那几个弟子,一一看去,这些弟子潜力也只是一般,有那么半成、一成的机会。 也就陈观所求【上易迁】可能大点,若怀秋能走出心魔,也大有可能。至于其他弟子连凝骨圆满都未至呢。 …… 九盘峰上,霞光璀璨,独峰立地,道象已成。 一座高山立地而升,升高百丈却忽然山腰弯曲,仿若月牙般上浮,看起来像是一座危山碎石,山尖对日。 “这是…【伏阙山】!” 山脚下的王无举眼神微闪,“伏挽天阙之意,试路开新,山不复山,命已非命! 心术神通,【伏阙山】!” 陈观抬眼去看漫天霞光,却在这座巨山升起时,纷纷溃散,祛彩化玄,雷霆乍响,雨落冲山。 “不成了!” 他略显疲惫的闭上双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漫天大雨中,高山伏水,戊土难降,盘坐山顶的王丘面色悲凉,没有不甘愤怒,直面死亡也做不到豁达坦荡,他愣愣的看着蕴养多年毕生心血的道参随着漫天雨去。 王丘抬首望天,雨落满面,悲声道:“仙路只似风前絮,少时零星,老时零星,都作这场风雨点点尘。 老祖在上,弟子拜别!” 话音落下,漫天风雨骤急,雷声大作,山洪石流,九盘峰断,孤山不续。 (本章完) 第42章 门中大变 第42章 门中大变 众人看这场景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无人敢言。 两位执掌多年山门的峰主接连破境失败,再加上都清楚王寻老祖大限也不远了,无疑是在众弟子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其他长老都已经离去,只有李元仍旧驻足在山脚下,看这浩荡翻腾的泥流从山中倾泻而下,将房圆千丈淤积成了一处泥泽。 “不成,即死。” 李元被这场漫天大雨浇透了浑身,衣衫尽湿,却无知无觉,盯着宏伟的九盘峰,亲眼看着它一点点的崩塌,见证着一位苦修者的离世。 虽然与王丘峰主接触不多,可李元还是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哪怕有通灵下元真诀,逆天三分,求一线生机。他也只不过是有一成的可能踏入真修。 再加上久经淬炼的神念强大,能添上半成把握。 一成半的把握,无异于寻死。 自身人品中等的灵根不但没有加持,反而还要拖累突破时的自己,毕竟灵根越差能牵引的天地灵气自然越少,缺少灵气,道象难成,也会成为阻碍突破的一个因素。 再加上,李元冥冥中有某种感觉,自己的运十分差。从修炼下元真诀开始,他就时常会遇到难得一见的劫杀、圈套、阴谋。 这大概是通灵下元真诀逆天改命带来的后果吧。 所以他不敢保证,在自己突破筑基时,会有会又遇到什么凶险之事。 此外,能增加筑基成功的灵物,李元所知晓的唯有筑道丹,能增加一成的把握。但此物已经不是用灵石能衡量的了,只有在真修手中流通。 哪怕能用灵石衡量,以李元的身价只怕是要积攒灵石上百年,才会有那么一丝机会。除非他冒着被真修搜魂炼魄的风险去出售万木界里的灵木。 至于奢求老祖赐下,门内有那么多比他更有把握的长老,自己这样的灵根和战力,还有对山门的贡献功劳,根本没可能得到。 李元回过头看仔细一看,他其实无路可走,唯有万瘴谷中行,求得一丝改命机。 他想活下去,活的更久更远,追求大道只是为了活下去的路。 这就是李元和那些求道者截然相反的地方。 那些人一心求道,朝闻道,夕可死。 李元却觉得活下去,才能见到更多的道。眼前的道,已经让你震撼,哪怕死也无悔了。 可若活下去,将来会遇见更高的道。 既然无路可走,他又一心求真修之境,那便没什么再好推辞的。 万瘴谷,那就去吧。 只要自己足够谨慎,足够小心,总会有生路可言。 那谷中必然有水行一道的灵物,或者是传承,是先人遗泽,必然对突破真修有大用,否则他不会在看到万瘴谷地形图时心血来潮。 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这是他一直的处世态度。 道经也有言: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但李元是个小人,从来不是也不会是什么道德高尚之人。先贤们的道理,就讲给他人去听吧。 他要去做小人,他只想活。 所以,王松发现的机缘,他要去夺。 至于真到了万瘴谷内,大不了自己在其遇险时力所能及的帮一帮,劝退他便得了。 可这时,心中的心魔在鼓动他:夺人机缘,阻道之仇!你不杀他,他便杀你!不如提早下手,以绝后患,也断了此处机缘走漏风声的可能。 李元如今再面对心魔,便已经截然不同,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不是一个念头能阻拦的,他的处世方式,也不是如今心魔可以改变的了。 一旦有了目标,便不再迷茫。没了迷惘,何来惆怅,何惧心魔? 李元只觉得元神一清,心中明静许多,心魔已经去了半数。 心魔这种劫数,唯有越早消掉越容易,因为心魔初生尚且孱弱。否则一旦时日长久,其实力愈发强大,再难根除。 “铛~” “铛~” “铛~” 忽然山上的金钟震动,连绵不绝,漫天阴雨也随之散去。 晴朗天穹上,有一道七彩虹桥架在两山之间,另有片片彩霞拱卫虹桥,漫天霓裳煞是好看。在天边绽放时,如梦幻般的色彩层层铺开。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似无数把利剑刺破苍穹,洒下一片璀璨。红色的霞光如火焰般热烈,燃烧着天空。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 不少长老都抬首看去,戊土在天为霞,在地为山,此景此情,仿若王丘峰主留在天地间的最后痕迹。 钟声经久方歇,正合四九之数。 护山大阵未闭,一众弟子纷纷赶向丰仙广场,李元也起身架云赶到。 纵然如今祁灵门弟子多了几倍,丰仙广场只要排列整齐万人都能容纳,所以六百余人汇聚而来仍旧不显拥挤。 长老们立在最前方排成一横,执事弟子站在稍后,按照长老们所站的位置往后排列而去。 后面的则是普通弟子候在最末,李元虽然立在最前侧,可他的神念穿过一众弟子还是探查到了王松仍在,也就心里有数了。 毕竟那处连他都觉得凶险,更何况只是突破中期没几年的王松? 不过李元也担心他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如自己一般修炼到炼气后期再去取宝。 若无探路之人,李元可就要想办法引些探路之人了,否则只他一人凶煞太重恐承受不了。 等到众弟子来齐后,峰主陈观站在高台右侧,面色肃然道:“老祖法至!” 闻此一言,众修尽拜,数百人如山如海般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恭迎老祖!” 六百余位修行者纷纷躬身俯首,不敢有一人懈怠,更无人敢有半分小动作,几息之间,诺大广场上,落针可闻,唯有风声与心声。 众弟子色愈恭,礼愈至。 弟子对长老行礼,只需稍倾腰身,加以手礼,行过则复。 面对门中老祖,虽然祁灵门的古规,不必行跪拜之礼,可也要躬身敬至,非允勿起。 在其他宗门仙族中,多强制以跪拜之礼迎之,方显对真修之敬。 “都起身罢。” 一道苍老平和的声音响彻山谷,却又带着淡淡的威严。众弟子这才敢缓缓直起腰身,放下执礼的双手。 只见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皂衣长袍的独眼老者,身躯低矮,腰身佝偻,一道斜系额角的黑布罩住了左侧眼眶,右眼也被眼皮压的迷成了一条缝隙,眼神浑浊苍老,嘴角带着斑白的半短胡须, 只看他容貌,完全和一门老祖扯不上关系,倒像是个落魄的独眼山匪头子。 “王丘虽破境未成,但念其功劳一生忠心用事,造福山门弟子,特抬入宗祠,享身后香火。 此事便由古隄你来办。” 王寻当众宣布了王丘峰主的身后事,不同于赫连卫死后只是简单的吊唁,王丘还被抬入了只有真修能入的宗祠里,这等待遇不可谓不隆重。 古长老忙走出半步,恭敬应道:“是!弟子定全力操持!” 王寻点点头,又道:“祁、灵二峰不可一日无主,王丘既去,当有新主。 祁峰峰主就由王行来暂代吧。” “弟子必不负老祖所托,克己奉公,为宗为门。”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出,恭敬的行礼接下,无人敢言一个不字。 李元也知道此人,他是王家行字辈的第一首,如王寻老祖、王丘峰主皆是单字,只有王家那一代的首位嫡系才能冠以单名字辈。 年纪看这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了,修为虽是炼气圆满,可道参都未观想蕴养完全,自然是没有半点突破真修的可能了。 不过如今门内炼气顶层的人物匮乏,也只能如此安排了,总不能一峰之主连炼气圆满的修为都没有吧。 哪怕王行成为峰主,于峰主所代表的寓意不符,但老祖有言在前,老祖之言便是规矩,便是法度。 故而,哪怕余下的几十位长老中有心竞争者,也不敢多言一字。 “接下来二十载,门内两年一收弟子,广招门徒,凡有灵根,且四十岁下者皆可入门内。 并,晓谕广元山脉,凡散修之辈,无大奸大恶者,皆可入我祁灵门内。只许定为记名弟子,修行资粮,为寻常弟子的半数。 凡有来者,皆不拒。” 王寻缓缓的开口说出了一个令所有弟子震惊的命令,招收灵根放宽年龄限制也就罢了,可竟然连散修都来者不拒的招收入门。 这,简直是违背祁灵门列祖列先的决定! “所招收散修弟子,在门内单独划一峰,若有忠心可嘉,可造之材,立大功者,可与门内弟子一般,以修为划分内门弟子、执事弟子、长老之位。” 王寻仍旧不停的继续道:“且,关闭坊市内百傀堂。 召回在外驻守弟子。 严禁私下买卖门内傀儡,门内灵物于外人。 祁灵门从三月后,半封山门,不得再随意外出。 门中无论弟子、执事、长老皆从三月后开始一月一轮值,每年做满六个月庶务。 各部需以制作傀儡、灵源珠、五傀环玄大阵为第一庶务。 所需开支用度,大开门内宝库,以及藏宝阁,并向闻山坊、三青坊、上星坊大批采买。 …… 以上各条各例,全门上下,若有不从者,打入死窟地牢。门内诸事,严禁向外私传。两峰事宜,若有不从峰主之令,即刻废除修为,贬为矿奴。 尔等不必心怀侥幸,我会亲自监察山门内外,一经发觉,亲自动手。 你们,都记清楚了吗?” 天地一暗,狂风四起,有大鹄之鸟鸣声远山,众弟子只觉得如同头顶有一柄断头刀高悬,后颈发寒。 “弟子谨遵老祖法旨!” 众人纷纷心惊肉跳的应声称是。 王寻冷笑一声,那副如同山匪的面容映得更加可恐,他遥遥隔空一指,天穹厚厚云层被迫分开,一座古老宫殿悬浮在三百丈上的高空,上书“浮鹄宫”。 老者身化一道流光进入了宫里,显然他所言的监察并不是说出来恐吓一番而已。 众弟子心中一片惊惶,如此情况谁都知道宗门将有大变,可他们却被蒙在鼓里一般,毫无所知。 李元沉下心来,回忆着刚才老祖所言的规矩,他决定了,不管王松去不去,他都要在三个月内去一趟万瘴谷。 否则祁灵门封山,只怕一耽误就是一二十年,乃至更久。他甚至有可能错失了最佳的筑基时间,到头来后悔一生。 机缘在前,由不得他不拼一把。 至于夺王松的机缘? 他既然知道了,那便不是王松一个人的机缘,无论人与兽,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 若真是王松命定的机缘,那么李元是绝对不会知晓的。就如他的万木界奇遇,亦或者是对方能探查某种隐秘的能力。 那处隐秘能被外人知晓,便说明这份机缘归属未定,但凡去者,皆有一丝可能。 老祖离去后,众弟子仍心有戚戚不敢造次,陈观峰主便开始分派各处的庶务,安排人手。 陈观有条不紊的处置着复杂的诸事,还能分心道:“除去身担要职的古长老、王行昀长老外,三日内我会派人去信给各位分好庶务,三月后再行启工。 诸位且都先行回去吧。” 此言既出,众长老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都纷纷离去。 李元回到了自家小院里,心里满是对山门和自己未来道途的担忧。 他自然是不希望祁灵门出现个三长两短的,毕竟寻常弟子只是苦些,可散修若想奋进,那就是难如登天。 更何况还有万木界尚在,祁灵门若毁,那他的万木界还会存在吗? 这个自己一身最大的依仗,可不能出差错。 但仅凭他如今一己之力,对山门的未来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用处。 唯有,踏入真修境界! 李元开始闭目养神,并且思量着万瘴谷内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直到两日后,有执事弟子登门,送上了一张灵力隔绝窥探的信件来。 待那弟子离去后,李元坐在长椅上解开特制的法禁,打开信件一看,让他不由得愣住。 只见那张宣白的细纸上面,唯有四字: “潜心修炼。” (本章完) 第43章 百里秘藏 第43章 百里秘藏 “潜心修炼!” 李元立马反应过来,原来当日陈观峰主特意说传信分职,还有这样一层深意。 哪怕山门面临什么灭门之威,仍旧对有潜力的弟子多加培养。 虽然李元不可能得到门内的全力倾注,可只要门中看得上自己,那他的修行之路就会坦荡许多。 陈观峰主果真不愧是老祖亲自提拔之人,虽然没见过其出手,实力不知如何,但仅凭他能周璇各方,将门内各种派系力量妥善处置,无需老祖费心,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既然得了这信件,那李元也能放心去奋力一搏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山门,路上不少门内弟子都蜂拥而出,或三五成行,或单独行走,或往坊市而去,也有往山下的芸州城里去看一看亲人。 毕竟封山一旦开始,那只怕就是十几二三十年都是快的,可山下他们的亲人却没有那么多的寿元。 李元也往坊市而去,一口气光了身上所有灵石,只留下了二十余块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全部买成中品符箓和五张上品符箓,毕竟最快增强战力且不用负担的方法就是用符了。 此外还买了些辟毒丹之类的克制毒瘴之物。 买完符箓后,他一头冲向广元山脉南部,白壁乌岚隐匿着飞往地图上的万瘴谷。 至于祁灵门这般大的改动,会在闻山坊市引发什么反响,四家之间的矛盾又如何调节,这些都不是他考虑的东西。 一路穿行而过重重山脉,广元山脉的山并不算高,大都是在两百多丈左右,唯有极少数的山峰能突破三百丈高,这些地方都是灵机浓郁之地,要么被四家所占,要么就是有散修筑基占据的地方。 等到四日后,李元终于来到了万瘴谷前。 他站在一处平地上,望着身下一尺外的峡谷,此峡谷宽不过十余丈,可长却有近千里之宽,无法从地下进入,只能随意从峡谷上空选择一处地方落入其内了。 李元伸手一扬,碧水清云和白壁乌岚重叠,既能隐秘身形,又能护住自身。 然后又拿出唯一的一张上品防御法符,风罩符,扣在手中以备不时不需。 接着他吞了三粒祛毒辟瘴的解毒灵丹,免得有什么奇毒能穿过碧水清云。 做完这些后,李元并没有急着动身,而是又伸手一甩,一只玄鹰傀飞出,往峡谷内探查。 过了片刻后,李元又放出了一只玄豹傀,跟在玄鹰傀儡身后攀爬下谷。 等到神念中的两兽都安然无恙下谷后,李元这才动身,驾着白壁乌岚缓缓落下。 一入谷中十余丈后,便是浓重的雾气,以白雾居多。 雾气中还不时有什么飞鸟虫兽掠过,带动雾气纷扰,遮挡视野。 落下近百丈后,四周暗沉沉的如同黑夜,谷中远处还会传来一两声瘆人的怪叫。 李元催动两具傀儡行走,玄鹰傀飞在半空中,在前方开路。 玄豹傀儡在他身后断后,免得被什么妖兽偷袭。 李元看着脚下厚厚的腐败枯草层,又一挥手放出玄狼傀,走在身前,替他探一探地上的安全。 三傀皆是炼气后期的傀儡,虽然战力比不上寻常炼气后期,可还是能应对些妖兽的。 一路穿行,按照着李元推算出来的坎卦方位走去,毕竟这等灵物机缘定然与八卦对应的方位离不开关系。 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玄鹰傀忽然尖鸣一声,双翅震动,扫开眼前茫茫瘴气,却见不远处有一棵巨大古木,古木之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蚁,每一只黑蚁都犹如成人手指甲盖般大小,并且层层堆叠着,一眼看去令人心中发寒。 玄鹰傀的这般巨大自然惊动了那些虫子,数以百计的黑虫以极快的速度向其聚拢而来。 李元眉头一皱,神念催动,玄鹰傀儡双翅一震,嗡的一声射出九道丈许长的金色弯刃斩向这些怪虫,方一接触这些怪虫便被一分为二,一阵恶臭的绿色血液溅落在地上。 同时,玄狼傀双目一阵青光闪烁,射出两道碧绿色的光芒,所过之处这些黑虫纷纷化作枯尸。 李元双目微眯的站在后方,玄鹰傀的九刃斩和玄狼傀儡的枯骨碧光看起来威能还算不错,比寻常后期修士施展的法术虽然逊色三分,可又不用他亲自施法,对敌起来自然轻松许多。 眼前的这些怪虫虽然看着吓人,可在两具后期傀儡的强攻之下自然不是对手,被灭了大半之后纷纷退散隐匿而去。 李元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只是趁机通行过后,就不再去管它们。 穿过古怪黑虫所在地的地方,行了小半日,李元又不得不停下了。 因为一路上走了这里,都能听到不少虫鸟鸣叫,可他方一靠近这座小湖,便再也没有任何生物了。 在这种野外,有水源的地方,必然是动物汇聚之地。 如若没有群兽汇聚,那就只能说明这湖里藏着什么可恐的妖物! 李元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忙把一众傀儡收起,然后施展归藏千隐诀摒气隐息,小心谨慎的穿过此湖。 好在这一次李元的运气难得顺当了一回,安然无恙的穿过了深湖。 他却不知道,在暗黑色的河底,有一双狭长的双目蓦然睁开,泛着淡淡玄光,纯黑色眼眸缓缓转动,整个湖中的鱼虾无不惊恐。 这时的李元已经即将走到了目的地,越往山谷深处,毒虫横行,色彩斑斓的蜘蛛在角落里结着巨大的网,网上挂着挣扎的昆虫,等待着死亡。 到处可见的蜈蚣扭动着长长的身躯,在石缝间快速穿梭,那密密麻麻的步足让人头皮发麻。蝎子潜伏在阴暗处,高高翘起的尾刺闪烁着寒光,随时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 瘴气弥漫在整个山谷,如同一层诡异的轻纱。它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让人呼吸困难,头脑昏沉。 好在李元已经提前服下解毒丹药,并未被这些毒雾所影响。 一直行走到第三日上午,阳光艰难地穿透瘴气,却显得苍白无力,无法驱散这谷中雾气。 李元站在一条河畔,水中难得清透见底,肉眼可见的鱼虾在水底游动,有尖爪细足的鹤鸟在浅河畔寻觅着食物。不少如鹿、狐狸等野兽在河边警戒的饮水。 整片死气沉沉的山谷里,难得有这样一片生机清明的地方。 “这是…坎水中的某类生发阳水吗?” 他神念扫遍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但李元按照地图上所引,确实就在这里,那某种灵物或者是古穴。 他沉吟片刻后,扫到了一条蟒正从河岸边某处不起眼的洞穴里爬出来觅食,心中一亮。 那只蟒正在缓缓爬向河边浅岸上晒一晒暖,活活血再去抓猎物。 可它刚爬了没几步,便觉得身子一轻,自己的死穴就被定住了。 它惊慌的扭动着脑袋,却见一只奇怪的猎物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当即毫不犹豫的咬上去。 李元轻轻提起这大蟒,抬头与它对视一眼,这蟒蛇就要来吃自己。 他眼神微微一眯,一股来自修仙者的灵压瞬间让这蟒蛇瘫痪了身子,不敢动弹。 “就你这小蛇了,我便和你睡上一觉吧。” 说罢,李元往蟒脑袋上一敲,它九昏睡了过去。 而李元则是施展归藏千隐诀,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蟒蛇洞穴里,然后又把这蟒拖进了狭小的洞穴里,一人一蛇就这般气息混杂在一起,任谁也想象不到蟒蛇洞的深处还藏着一个人。 他耐心的在洞穴中等待着,并且放出了一只炼气初期的玄鹰傀,如同寻常飞鸟一般驻足在某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充当他的眼神视野。 这样的深谷中虽然有些危险,可没有多少灵气自然诞生不出什么厉害的妖兽。 对于修仙者而言便没有多少价值,被称为荒山,在广元山脉比比皆是。但既然这里能成为被记录在古书上的隐秘,那就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找出来的。 与其自己苦苦寻觅,不如守株待兔。 这凶险,自然要有人为自己去探一探。 窝在泥洞中的李元等了三日,仍旧不曾动弹,他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如同蟒蛇捕猎,静静等待着时机。 这一日晌午,天空上呼啦啦落下一片法光,惊了不少野兽到来。 某棵树上的一只鸟儿正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一行人足足有八个,看起来是分成了三队人。 其中有个山羊胡老道是炼气后期修士,和另外一个年轻貌美,身材窈窕火辣的女子一伙,这女子只是炼气中期,立在老道身侧不言不语。 另外一伙则是三个面相凶厉的男子,显然像极了那些以劫道为生的散修团伙。其中也有一位炼气后期的高手,带着两个炼气中期的同伴。 最后一伙则是对夫妻模样和一个面色俊朗的年轻男子。三人竟然都是炼气后期! 看到这场面,直接把李元给看愣了,这些人是不是误打误撞在这里约定碰头的?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多的人来? 只是此刻万不能有什么异动,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那山羊胡老道笑呵呵的说着:“墨儿,你将那地图拿出来再对照一番,看看是否无误?” 身侧的少女笑着道:“是,师尊。” 随后她施施然的拿出一张看起来十分古旧的图纸,又往四处看了看,笑道:“师尊,当是这里没错了。” “哎呀,还是苏道友调教得好,小苏的魅术竟然修练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竟然能从那小子手里套出来家传迷藏。” 面色凶厉的炼气后期男子笑着称赞,一双眼睛却色咪咪的看了眼被叫做小苏女子的窈窕身材。 “这地方也无甚有异的啊?该不会是那小子胡言乱语说出来的吧?”跟那对夫妻站在一起的俊俏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可能。”苏墨儿笃定道:“那纨绔被我用迷魂术把自家事情吐露的一清二楚,他家祖上乃是百里氏的后裔,此处于三百年前坐化了一位百里一族的真修,当年其带走了家族中的诸多重宝,也算是导致三百年前百里一族的灭亡的罪人吧。” “百里一族?”那对夫妻中的妇人惊讶道:“上宗可是追杀百里一族近百年,这等余孽怎么还会存世?” “这有何不可能?”山羊胡老道苏长山笑道:“当年百里弘毅一身筑基九转大成的修为,家族甚至还有超过双手之数的后辈真修。传闻其尝试求那无上之境,被上宗以雷霆之势覆灭。 其族人百万,怎么可能真的屠杀干净?云夫人,我们何必去管那些恩怨?只管取走这里的密宝,说不得你我成就真修的无上机缘就来了!” “正是此理!”一脸匪气的曲正也赞成道:“管他谁杀谁家,我们只用取宝便是了。 小苏,你快替我们寻出那密藏入口。” “是,前辈。”苏墨儿拿出一张法符,口中念念有词的催动法符,当即脱手而去在空中化作一团烈焰之火,宛如一只火雀,一头扎进了那河水中。 “刺啦”一声响起,整条长河瞬间浮起熊熊烈火,漫天烟雾弥漫。 “这是什么符?竟然能烧得一整条河水?”那云夫人的夫君,秦道长有些惊讶的问道。 “此符是那纨绔小子拿出来向我炫耀的祖传秘符,若没有此符以真火开路,逆向而沉,小坎浮升,我们是寻不到这河中的入口。” 苏墨儿解释了一番,笑着指向某处,惊喜道:“快看!入口就在那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去看,原来是水下火升交界处,竟然神奇的浮现出一道圆形光圈,犹如一道门一般。 这门一出,众人纷纷面色大喜,这代表着他们没来错地方,哪怕有凶险,可凶险之后是难以估计的机缘! 一瞬间众人纷纷争抢夺门而入,生怕落后了一般,进入了门里,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李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感叹王松此子果真不可小觑。 随后没过一炷香时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赶来,正是那王松!他站在门前,冷笑了一声自语道:“一群蠢货,我乃天命所钟之人,这机缘注定是我的!你们不过是我的探路石罢了。” 说罢,他便转身进入了那道光门之内。 李元又等了一炷香多的时间,估摸着他们该走远了,便准备起身进入其中。 可就在这时,地下某处忽然升起一道玉色灵光,竟然又有两道身影出现。 其中一位面色虚白的少年,身着白衣长袍,一副儒雅模样,笑着对身侧站着的中年玄衣男子笑道:“成阳叔,我的血占之术没错吧?祖先密藏,就在这里!” (本章完) 第44章 反目 第44章 反目 “不错,当年弘信族叔冒死来到这处秘藏中,就支撑不住伤势魂灯熄灭。其中有颇多疑点,倒让我们这些后人难以揣摩。 哪怕是我族先人所设的机关暗道,还是要小心罢。 玉儿,你是咱们百里一族最有希望的子弟了,这次取出其中的至宝,足以让你踏入筑基无忧,甚至能修到筑基九转。只是万不能贸然暴露……” “放心吧成阳叔,我心中自然晓得。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那百里玉笑着打断了他的言语。 于是二人也踏入了光阵之中。 这一次,李元等了半柱香时间,见终于没人来了,才从泥洞里爬了出来,把抱了三天的蟒给放回原处,然后顾不得清理一身污泥,就急忙钻进了光门中。 只因为这光门已经在缓缓缩小了,要是真的被挡在外面,那他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一进入光门,他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拖拽着下坠,沉了足足有数百丈才双脚落地。 入目处是一条长长的洞道,宽高皆是一丈余,两侧道路上还镶嵌着明闪闪的光珠,这种光珠也算是一种灵石,能够炼制下品法器,竟然会被当作照明,这让李元看的心中痒痒。 对于一向穷苦的他而言,恨不得把这些光珠一个个都摘下来拿回去卖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因为李元来到这里冒着生命危险,可不是为了这点小东西,若是因此被发现了踪迹,那可就不好了。 李元继续施展归藏千隐诀,贴着墙壁缓缓行走,仿若是和墙体融为一体了,虽然走得慢,可却极为隐蔽。 正当他往前走了一盏茶时间后,忽然元神一痛,随后面色瞬间苍白无比起来。 因为,他习惯性的把那只玄鹰傀留在了出口处没有收回,而就在刚刚,李元的神念模糊传来一段最后的画面。 那是一个身穿皮装玄服的大汉,身躯壮硕,双目是黑沉沉的重眼,看着诡异又可恐。 他在李元进入此地后才笑着走出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具玄鹰傀,浑厚的嗓音传来:“嘿嘿,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小家伙。” 这句话后,玄鹰傀儡就碎了,再也没有任何牵连。 “此人,不,不一定是人。但都有极大可能是真修!哪怕炼气后期修士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察觉到那只特制的隐匿玄鹰傀。” 李元心头无比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极速跃动的心脏,开始全神贯注的留神四周道路,并在脑海中寻觅着任何一丝逃生之机。 行了一炷香时间,李元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阵旗,看样子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被修士以强力手段摧毁了, 他心中微微一动,将这些阵旗都给收起,然后继续向前面走去,来到一处岔路口上。 左右两条通道各自往一方去,李元毫不犹豫的把那些破碎阵旗丢在了左侧,并且用符箓将左侧道路打得一片崩塌破碎,然后往右侧通道走去。 地下秘洞里某处,一柄纹蛟饰蟒的赤幡在空中自发催动着灵器之威,阵阵汹涌炽热的地火焚烧着最先进入此地的那群散修。 众人艰难的抵挡着煞火,苏长山老道高声呼道:“器灵前辈,百里一族已经被灭尽,您又何须为一个不存在的仙族而空耗本源?” 赤幡中火蛟双目一闪,竟然发出人声道:“可笑至极,我已感应到有主上血脉而来,你等宵小之辈便留在此处作为陪葬吧!” “什么?我们后面有人?”曲正怒骂道:“云夫人,你不是说你的香幻蝶能探查到一切跟踪之人吗?” 云夫人也震惊道:“这…除非此人早知晓我的香幻蝶弱点,被克制擒拿住了,所以我才没有感应的。” “现在不是争吵这些的时候,我们是退是走?”秦道长怒喝道,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不行,我们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能将此灵器镇压,前后有敌,只怕尸骨无存!” 跟着那对夫妻身边的俊逸男子凌朔开口道。 “你说得轻巧。这灵器诞生智慧,至少是中品更可能是上品灵器,一但它用出本源之力,我们加起来都不是它的一合之敌!”云夫人没好气的继续道: “依我看,还是速速退走罢了。哪怕后面有心怀不轨之人跟山来,我们如此多的人还会怕上不成?” “此言有理。风紧扯呼!” 曲正附和了一句,给身侧的两人使了眼色,三人急忙要往回路退走。 “晚了!” 那赤蛟玄蟒幡隔空一扬,顿时场内的火焰涛涛汹涌而起,将四周化作一片火海,尤其是入口处更有赤火化作一条十余丈的火蛟,堵住了退路。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声,苏长山惊道:“诸位道友,莫要藏拙了!趁此灵器尚未施展本源,速速将其镇压了才有逃生可能!” 赤蛟玄蟒幡极通灵性,听了这话先冲其一晃,一条粗大的玄蟒火精扑向他去,身上附带着吞灵玄火,一口吞下苏长山的法器,然后去势不减的冲了过去。 这老道毕竟行走多年修仙界,在面临此等凶时,忙一口咬出鲜血,喷到了手中的一张法箓上,此箓瞬间燃起,化作一只幽蓝色水蟒,冲上去与火蟒搏斗起来。 “血命宝符!” 曲正有些羡慕的看了眼,这等法箓是介于极品法符与上品法符之间的特殊符箓,多需要以血脉相同的秘术才能催动。 苏长山面色苍白的操控着幽蓝色水蟒,与之斗得竟然一时不分上下。“诸位道友,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速速用出来,晚了小命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秦道长闻言拿出一颗圆形宝珠,将其往空中一抛,滴溜溜一转之下,喷出一道道寒冰般的雾气,将四周炎热火海的气势一下压制了大半。 云夫人则双手挥动,抛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兜,从其中钻出了两只身材高大的鬼怪,凶神恶煞,身高五丈,额生三目,尖面獠牙,怪叫一声便冲向那只火蟒,协助水蟒与之争斗起来。 曲正三人倒是没有拿出来什么东西,只是三人掐诀施法亮起同一种气息的光晕,这法术光亮齐齐被吸入曲正体内,其修为随之暴涨竟然一路不停的来到了炼气巅峰。 这般大的动静,让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惊,生出忌惮,炼气巅峰可是领悟道参的存在,已经与寻常炼气修士有了本质的区别。 曲正双目精光爆射,取出一柄长刀法器,隔空怒吼一声斩下,一道璀璨的刀芒匹连无比的袭向赤旗。 却见一抹火红法光上升腾而起一条赤色神蛟,蛟身密布着栩栩如生的鳞甲,可怕的半龙半蛟威压令所有人心中一寒。 这火蛟只是张口一吼,赤焰便吞噬掉了这刀芒,并且火蛟精魄直冲冲的奔来。 这一幕让曲正魂外飞天,但凡和传说中的龙凤仙灵之兽沾边,都是非比寻常的存在,更何况是这火蛟精魄本源! 曲正惊慌中扔出数十道法光符箓,想要稍稍阻挡,却丝毫用处都没有。 他只来得及强行让元神离体,下一刻肉身便被焚烧殆尽,连同与其而来的姜家两兄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化作飞灰。苏长山惊呼道:“不对,这灵器只有一条火蛟龙精魄,门口的那处是假的! 器灵不可能有如此高的灵智,这灵器是有人操控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色变,不过他的徒弟苏墨儿却是面色一狠,一把黑刃从其背后狠狠的插进了这老道心头。 “你…” 苏长衫神色震惊,他一掌拍飞苏墨儿,逼迫出体内的毒刃,连忙吞服丹药想要运功疗伤。 可那边,云夫人喝道:“苏墨儿,你竟然弑师!今日我就要替苏道友清理门户,除了你这个恶徒!” 说吧,她双手一扬,数百只淡蓝色灵蝶飞起,散发出阵阵奇香,汇聚在她头顶成为一只数丈大的巨蝶,双翅一展就飞出。 但这时异变突起,那只丈许宽的巨蝶不是向着苏墨儿飞去,反而是向她的道侣秦道人飞去。 “噗嗤~”一声,秦道人的身影被穿透而过,随即化作点点灵光散去。 “不好!”云夫人见到这一幕,不喜反惊,忙一拍储物袋,一块淡黄色的丝帕飞起落在她身侧护住了周身。 不远处,秦道人面色阴郁的显身而出,一向机警的他此刻自然知道自己是遭到了道侣的背叛。 “云儿,多年夫妻道侣,你竟然翻脸无情。” “哼,跟着你,一辈子也只能是个落魄散修,绝无再进一步的可能。”云夫人丝毫没有愧意,而是冷声道:“凌道友,速速把苏道友和曲道友解决了吧。” “呵呵,夫人放心。”凌朔狞笑一声,手中亮起一旗,旗上刻着一只恶鬼头颅,顿时阴气森然,一只只鬼物冲向正在疗伤祛毒的苏长山,以及只剩下元神最为脆弱的曲正。 二人破口大骂,哭跪求饶都得不到凌朔的一丝心软,只不过数息时间就被二十多只鬼物吞了魂魄。 他收走了二人的储物袋,笑着招手道:“墨儿,现在是该叫那小子出来了吧?” 一旁的苏墨儿被自己师傅含恨一掌拍下,却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原来是她胸前贴身有一面破碎的护心镜。 “二位前辈,可真要想好了?”此女不惊不慌的道。 “若是那小子骗了我们,又该如何?” “哼,顶多不过是一个中期修士,能有什么值得翻天的手段?”云夫人不屑道:“若当日没有你替他求情,只怕此刻他早已经死了。” “哈哈哈,云夫人可莫要冲动。”一旁的凌朔笑道:“若没有这小子百里家后人的身份,我们可是没办法进入这密室之内的。” 秦道人冷冷的看着眼前视他为无物的三人,也不惊慌,直到云夫人想起他来了,才笑道:“夫君不是一向对妾身全然信任的吗? 怎么今日这般防备起我来了?” 秦道人缓缓闭上双目,他也非是庸才重情之人,淡淡道:“只因我太过了解你了,今日你的破绽太多了。” “咯咯~”云夫人皮肉不笑道:“看来妾身还是要多演演戏呢。” “还和他废话干什么?还不早点灭了他?”凌朔有些不耐烦道。 “你急什么?”云夫人瞪了他一眼,“我这位夫君可是小霞山藏拙起来的秘传弟子,仅凭你我可没有把握能拿下他。 还是等那百里家后人来了,催动这赤蛟玄蟒幡,万无一失为好。”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都是一凝,毕竟小霞山可是上等宗门,其门下的秘传弟子定然非比寻常,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会被人家反杀。 洞穴某处,百里玉和百里成阳二人有些惊疑起来,因为这密藏的确切布置连他们都不清楚,还能有谁比他们百里族人更清楚? 难不成是还有其他旁系族人存活? “成阳叔,我们还是再等等吧。”百里玉面色微微阴郁,“万一真是其他族系的后人,再细细商谈吧。 如若不是,这人绝对不能留下。” “不错。没想到我们还被这神秘人给摆了一道。”百里成阳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哒~” “哒~” “哒~” 一道脚步声不加遮掩的响起,火蛟堵住的洞口处分出一条道路,一个年轻男子从中走出。 “几位还真是守约。” 此人正是王松。 “不过,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外人。” 他的目光看向了秦道长。 “此人来历非凡,当然是要你亲自动手了。否则我等一个不慎,万一被其反杀了,那不就可惜了。”凌朔似笑非笑道。 “怎么?你们还不相信我的身份?”王松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轻笑道:“若没有我的授意,你们能在器灵面前活下来吗?” 王松伸手一招,那赤蛟玄蟒幡自发落入了他手中,一蛟一蟒精魄自发归位。 某个隐秘处,一双暗淡的瞳孔埋藏在泥土里,默默注视着洞穴里的情况,以及那洞穴后方的一处巨大青铜古门。 不远处的李元看到这一幕心中猛然想起,几年前王松曾看了一本有关换血换骨秘术的古籍,只不过那本书上没有具体功法,如今看来只怕是王松看了那古籍上面的隐秘功法,换上了一身的百里氏族血脉 “他是假的百里后人!” (本章完) 第45章 沅迦妖将 第45章 沅迦妖将 李元心中反应过来,只是如今局面太过诡异,前有群狼,后有恶虎,进退不得,只能从夹缝里求生存。 眼前场面看起来是云夫人与苏墨儿、凌朔三人提前串通好了王松,把其余同行之人尽数坑杀了。 至于他们是如何达成这个共识的,可不是李元能知道的。 洞穴中,云夫人巧笑道:“那就请王道友出手,清理了这个外人吧。” 听到这话王松的面色有些不善,却还是道:“哼,我只有炼气中期修为,顶多只能依靠此灵器的本源之力杀人。 出手一次,这灵气就折损一成本源。此幡的价值,哪怕把我们所有人加起来卖了都不够其炼制所需的一件灵物。 你们不想要这灵器吗?到时候拿出去卖了得无量灵石,岂不更好?” “呵呵,王道友,灵石灵器虽好,可我等只为求得大道。这些身外之物,还是暂且放下吧。” 凌朔丝毫不为他言语所惑,只要求他出手灭杀了秦道人。 “哼,好。只希望入了密室内你们能够遵守承诺。”王松冷了脸,张口喷出一道精血,落入宝幡上,顿时一阵高昂的龙吟之声响彻山洞,幡上一条巨大火蛟张牙舞爪,洞内温度立即升高,哪怕离着几十丈远仍旧觉得炎热无比。 众人纷纷掐诀施展法术护住自身,那火蛟直冲冲的向秦道人撞去,以其可怕的温度,只要蹭个边都怕是要被烧成灰了。 但秦道人双目冰寒,似乎早已经准备多时了,瞬间化作一道霞光入土遁逃而走。 王松面色微变,忙再次伸手一扬,玄蟒窜出,沉入地下追逐而去。 过了几息之后大地震动,玄蟒归来,只衔着一截秦道人的带血衣袖。 “让他给逃走了?”云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若让他逃走了,往后我岂不是没有安生日子了?” “呵呵,云夫人放心,秦道友不在了,可我却还在呢。”凌朔似有深意的说道。 “哼,不必担心,被这玄蟒咬上一口,不死也要重伤了。 好了,我要准备开启密室了。你们可都要谨慎小心些,毕竟我也不知道密室后面是福是凶。” 王松扫了在场仅剩的三人一眼,然后开始施法掐诀起来。 高处密洞里,百里成阳点头道:“此术确实是我族传下的三法禁之一,密火焚咒。” “难不成他真的是…某个旁系后人?”百里玉不喜反忧,“若他真的是旁系后人……” “不用担心。”百里成阳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抚道:“你有凌虚大长老的分神在体,又是仲脉嫡系,他就算是真的旁系后人,怎么抢得过你? 无论法理,还是实力上,都绝无可能。” “多谢成阳叔替我考虑。”百里玉显然长舒了一口气。 “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下方的云夫人忽然神色一变,周身飞出上百只幽蓝色小蝶,冲向了百里玉两人躲藏的地方。 “轰~” 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爆裂开来,将那些灵蝶炸飞了一地。 二人见躲藏不过,便索性现身了。 “香幻蝶?难得还有人豢养这种灵虫。” 百里成阳手掌上落了一只小蝶,他打量了片刻后继续道:“可惜此蝶距离成熟体太远,若无玄品灵木天幽梦树培育,也只是算上一种寻常灵虫了。” 见自己的灵虫被炸,还被一语道破了机密,云夫人脸色不好看了,“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们身后,竟然一路潜行至此?” “既然来了,那便不用走了。”身后施法的王松停了下来,握着赤蛟玄蟒幡,杀意更甚。 “呵呵,当真可笑。你们闯进了我百里一族的密藏,反倒是贼喊捉贼了?”百里玉嗤笑一声,伸手一举,掌心托起一朵血色灵火,那灵器瞬间不受控制的强行挣脱王松手掌,落入了他的手里。 “这是怎么回事?”凌朔面色一黑,看向王松:“你不是说百里一族只剩下你最后一个了吗? 这俩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王松也是忍不住震惊,他本以为百里一族灭绝三百余年了,即便有什么嫡系血脉也早已经不记得曾经的这处密藏了,没曾想眼前竟然还真有两个百里嫡系族人。 “成阳叔,蛟蟒幡并未有反应,看来此人多半是假冒的,杀害了我百里族人盗取血脉伪装而成的!”百里玉言语中满是森寒的杀意。 “既然如此,那就都杀了吧,一个不留。”百里成阳眼底也闪过一丝凶厉,百里族人的行踪绝迹不能暴露。 云夫人闻言不由得婉言道:“二位道友多有得罪,妾身也是事先不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是你们的恩怨,我便不掺合了。妾身告辞了!” 说罢,她身形一闪,漫天灵蝶幻影四散而去,甚至还有某种迷幻的香气散发而出,让人根本无法判断她的踪迹。 “哼,找死!”百里玉嗤笑一声,单手扬起赤幡,一蛟一蟒齐齐飞出,一股远比王松操控时威压散开,无数灵蝶幻影纷纷被焚烧一空,巨大玄蟒截住了云夫人,吐着长信缓缓欺身靠近。 云夫人吓得面色苍白,急声道:“夫君速来!” 下一刻,一柄玉如意凭空落下,定住了此蟒,云夫人得了间隙急忙闪身退走。 洞口处,原本已经逃走的秦道人却完好无损的出现。 二人一亮白光,一闪霞光,遁术合一,如同一道霞光一般耀眼夺目转瞬遁走了。 “这是…霞炁一道的秘术!” 百里成阳有些吃惊,而凌朔三人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原来这一对夫妻反间什么的都是假的,就等着他们打开了密室,再来个里应外合,把他们通吃了。 “没关系,既然他们走了,你们可是不能再走了。”百里玉狞笑一声:“我已经留下了他二人气息,事后再去解决了便是。” …… 洞外,李元看到这一幕并不吃惊,只是心中暗暗忧虑,期盼着他们不要再打下去了,毕竟真正的大敌不是在场的众人,也不是他这个孱弱的潜行者,而是尾随在众人身后的那神秘人。 “嗖~” 一道霞光从他身侧飞速掠过,把李元吓了一跳,好在他隐藏的够深没有被发现。“啊!” 他刚想要缓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惨叫声,两道身影倒飞而回,好巧不巧的正落在李元脚下。 “小子,心性不错啊。”一道粗犷却又让李元心惊肉跳的声音响起,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早已发现了自己。 那神秘人走出,单手负在背后,一身玄皮劲衣,显出魁梧的身材,更为重要的是,李元神念扫过对方,如同落入大海,茫然无知。 真修! 李元的心沉到了谷底,竟然是真修,而且看其模样甚至不是人族真修。 他的心绪极速跳动,想都不想的放弃挣扎,显身而拜道:“小修见过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对方一位真修没有立即杀他绝了后患,那就代表必有所用。无论如何,李元都必须要先降低此妖对他的杀心,只要先能活下去,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倒是机灵,呵呵。”这大妖怪笑一声,取走了秦道人的储物袋,“这女人身上的灵物便送给你小子吧。” “是,多谢大人厚赐!”李元强忍着不哆嗦,取下云夫人的储物袋,这过程中触碰到了她的身体,哪怕二人身体上没有一丝伤痕,可却没有一丝生机了,像是魂飞魄散了一般。 “小子,你去帮我个忙。”这大妖笑道:“里面那个年轻的百里余孽身上有某种令本将很不舒爽的气息,你去替我灭了他。 我便放你自由离去,如何?” 李元哪里敢多言一句,身前就是秦道人夫妻的尸体,那秦道人若真是小霞山秘传弟子,底牌必然众多,可一招之合都未抵挡分毫。 不见真修,如同深井之蛙。 不成真修,便是蝼蚁。 “小修愿意!” “呵呵,你不必担心本将言而无信。”这大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我乃这万瘴谷妖将,沅迦。你只管全力出手,逼那百里族余孽用出后手,就自去逃生便是了。” “是!小修拜谢妖将大人!” 李元脸上露出欣喜的面色,仿若是真的信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一步踏入密室前的那个空旷山洞里。 而正在激烈斗法的几人纷纷一愣,他们也没想到后面还会有陌生人人进来。 但百里玉并不停手,那火蛟已经把凌朔和王松逼迫到了一处角落,至于那个苏墨儿只怕是已经被烧成了灰。 “李长老!还请长老救我!” 王松看到李元后先是震惊,随后又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喊叫道:“李长老都来了,看来我祁灵门众修已经到了,你们若在不逃命,只怕是要死在祖先的密藏里面了。” 一旁的百里成阳冷着脸走来,他也是炼气后期修为,阻拦一二同阶修士自然可以做到。 而稍微拖一拖,百里玉就能杀了那两个碍事的修士与他合力对付着年轻修士自然是没有不胜的道理。 他抬头一挥,就是十二面火旗,在空中旋转环绕,喷出烈焰真火,向李元冲来。 一团碧青云雾散开,逐渐扩散到二十余丈范围,清水荡漾着拦下重重烈火。 李元本想多拖一拖时间,可这时耳边传来了那沅迦妖将的传音。 “小子,不必再藏拙了。本将之所以留下你,便是看出你小子不简单。若不能逼出那百里玉的手段,你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李元背后发寒,只能咬牙一抬手,四周便响起数十声重物落地的碰撞声。 “嗡~” 百里成阳眼神中运起法光,看清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眼前被云雾笼罩的迷雾里竟然多出了数十具傀儡来! 别的不提,就其中还有五具是炼气后期的傀儡,便已经足够震慑人心了。 更何况这样一群数十具傀儡,再配合上迷雾重重,真假视野难辨,甚至可能雾气中有更多的傀儡。 “这……炼气修士能有如此恐怖的神念吗?”百里成阳心中震撼,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转眼间他就拿出了三件法器,一座小巧宝塔护住周身,七八颗雷火珠一口气的丢出去,地动山摇不止,有些傀儡行动迟缓没有避开,被一下子炸毁了七八具。 还有一面赤红色小镜,每次射出一道红光就会直接摧毁一具炼气中期的傀儡。 但李元没有慌张,而是再次拿出数具傀儡补足,同时神念一动,玄虎傀儡长开大口,喷出一道玄煞灭魂神光,丈许粗的光柱冲出,狠狠打在了那小塔光罩上,差点将这光幕一击而碎。 接着玄狼傀、玄鹰傀、乙木傀,接连不停的放出道道法光打去,玄豹傀、甲木傀一个灵活敏捷,一个力大无比,逼近到了百里成阳周身,撕咬捶打个不停,吓得对方脸色微白。 站在洞穴里的沅迦妖将嘴角一抽,没想到这小子不简单是这样的不简单,能一口气同时操控如此多的傀儡,神念只怕比炼气巅峰还要强上不少了。 洞内,看到这一幕的凌朔和王松心中大喜,以为自己有救了,继续提起法力抵抗。 王松身前悬浮着一件篮般的古怪法器,能够放出道道彩光护住周身,可比一般的中品法器好上不少。 凌朔则是周身鬼物聚拢,那杆玄色小旗不停的放出阴煞黑雾与那火蛟不停的纠缠着。 显然百里玉可不和王松一样那么舍得动用灵器本源,只是凭借自身修为催动灵器就已经压得对方苦苦支撑了。 看到自己的族叔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他也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给吓到了,这般多的傀儡,实在可恐。 于是百里玉心头发狠,张口喷出精血,催动赤蛟玄蟒幡,引出火蛟精魄,地煞火汹涌喷出,蛟龙之吼震动山底。 火蛟冲过,凌朔也好,王松也罢,都纷纷被焚烧殆尽。 这一幕看得李元心惊肉跳,很明显这种催动灵器本源施展出来的一击之力,已经算是大半个真修的随手一击,寻常炼气修士根本不可能阻拦分毫。 但现在,百里玉又喷出一口精血,火蛟精魄昂首咆哮,向他冲了过来! (本章完) 第46章 百里真屹 第46章 百里真屹 李元想都不想的直接催爆几十具傀儡,道道汹涌的爆炸冲击四处扩散,与那火蛟精魄纠缠在一起,震得千丈之内大地晃动,落石无数,一片狼藉。 待烟尘散去后,百里玉和百里成阳皆面色虚白的看着洞中各处,搜查着是否还有活人。 一处石堆下,李元被呛的满口灰土,却也忍着不敢吐出来引发动静。刚才他催动水云间遁术,以二十多具傀儡自爆的大代价才拦下了那一击,若非他有遁术只怕也要受重伤了。 他伸手一挥,数十道法符换了个方向,冲向了二人。 同时,再次唤出所有的傀儡,然后把聚灵阵里的“清梦”傀儡放出,佯装清梦是本体,操控着二十多具傀儡再次发起进攻。 李元脑子飞速运转,那沅迦妖将的话完全不能信一点,有灵器在手的百里玉仅凭自己是逼不出来那些大族传承手段的。 按照沅迦这个老阴妖,多半会趁机偷袭百里玉,这个时候李元只能期待百里玉的后手是真的能对抗真修,只有这样两人争斗之时才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 李元趁着神念催动清梦傀儡假扮自己之时,那枚宝箓已经被他悄悄催动,却还需要近半盏茶的时间才能施展。 此箓是他唯一的逃生手段,李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慌乱。他的神念超负荷催动众傀儡,再次全力而出。 “轰隆隆~” 四色灵芒不停的冲击着两人护身法罩,那座宝塔已经碎了,但百里玉又拿出了件上品法器,一颗土黄色宝珠升起淡黄色光幕与大地交融在一起,任凭这些傀儡强攻一时间也能支撑得住。 场面就这样僵持了起来,百里玉盘膝坐下一口气连吞了三颗灵丹,显然是某些珍惜的疗伤回灵丹药。百里成阳就守在他身侧为其护法。 躲在暗处的李元只能悄悄的握紧两块下品灵石,艰难的补充着法力。 很快,过了半刻钟时间,百里玉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他狞笑的看着清梦傀儡,道:“祁灵门竟然有阁下这样的弟子,看来多半是门内极其重要的人物。 若是死在了这里,只怕两位真修要惋惜伤神了。” “李元”冷哼一声,并未答话,而是双手一催,二十多具傀儡再次悍然发动进攻。 百里玉有些肉疼的看着赤蛟玄蟒幡,却也知道此时不能犹豫,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再次催动出赤蛟精魄,同时玄蟒精魄也随之而动,恐怖的威压甚至让众傀儡都有些站不稳。 但这时,二人身下一处土地忽然翘起,一只巨大的傀儡悍然爬出,双拳如同巨石一般狠狠砸下,恐怖的肉身之力竟然让那法罩浮现出丝丝细碎的缝隙, 此傀儡正是李元所造出的巨傀儡,仅有三具。 这种傀儡虽然也只有炼气后期的实力,但其最厉害的就是肉身,不但能扛,更有山岳巨力,特别是双足立于地脉之上,实力还能再添三分。 这般如巨人的傀儡突然冒出来,着实把二人吓了一跳,但百里玉很快冷静下来,对百里成阳使了个眼色,然后催动一蛟一蟒齐齐冲上前去。 “轰隆隆~” 巨傀儡庞大的肉身只坚持了数息就破碎开来,紧随其身后的众多傀儡也纷纷被一卷而碎。 眼看余下黯淡的蛟蟒就要到了身前,地下忽然又升起了一只巨傀儡,以强悍的肉身之力硬生生拦下了这余力不多的精魄之力。 “李元”面上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百里玉嘴角却微微上浮,他身侧的百里成阳消失不见了。 “李元”显然反应过来,忙要遁走,却见上空忽然落下一颗乌红色的珠子,轰然炸裂开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原地方圆十丈化作一片火海。 百里玉也算是松了口气,笑道:“被我族内的天火雷打中,就算是真修的肉身都不一定能扛住,更何况你这小修!” “嗖~” 话音未落,一道隐匿仿若无形的利刃悄无声息的刺中了百里玉小腹,刚回来的百里成阳面色大变,忙道:“玉儿,快催动…嗬~” 下一刻,他的喉咙被一只粗大手掌洞穿而过,百里成阳痛苦的捂着鲜血四溢的喉咙,天灵处又被一只大手掏空,身子彻底软了下去。 沅迦不知何时出现在在其身侧,一口吞了百里成阳的元神,像是在回味着什么美味东西。 那柄小巧利刃却丝毫没有耽误的又洞穿了百里玉肉身四肢,然后刺向其天灵处。 百里玉半跪在地上,四肢皆是鲜血,那把利刃飞来却被他突然单手一握,被定在了天灵盖前三寸,不得再进丝毫。 “这是…” 沅迦妖将有些惊疑不定起来,此刻垂着头颅的百里玉仿若一个将死之人握住利刃在做最后的挣扎。 但沅迦清楚,一个炼气是不可能制住他的法器。 垂着头颅的百里玉缓缓抬起头,双目血红,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百里成阳,怒喝道:“妖物,你找死!” 沅迦冷笑一声,一个炼气也敢如此放肆?当即伸手一点,一抹朱红之光射出,直取其眉心。 百里玉却不急不缓的跪下一拜道:“恭请叔祖!” 下一刻,四周天地灵气纷纷涌动而来,赤蛟玄蟒幡自发挡在其身前,拦住了那抹朱红。 沅迦看着眼前一幕,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也轻蔑一笑:“原来是分神附身之法,就算有真修附身,也顶多发挥出两三成的实力,若对付炼气小辈自然够了。 可在我面前,不过是垂死挣扎。” “哦?是吗?” 一道沉稳却又自带威严的声音响起,百里玉缓缓站起身来,那双猩红眼眸淡淡的看向沅迦,“不过是只小小鼍妖,堪堪三转,也敢大言不惭?” “你是什么人?” 眨眼间被别人看破跟脚,让沅迦心中也不由得一惊。“当年百里一族的上位真修可都被尽数斩杀了。” “你这小妖知道的不少。” “百里玉”轻笑道:“可我百里真屹一心向道,少时离家,方有所成便见家族一夕之间尽灭。 上宗,哼,纵然我这一代被锁了天阙,下一代,下下一代,世世代代,终有那位算漏之时!” “百里真屹?百里族的天才?不是早就死了吗?”这沅迦妖将吃惊道,“阁下生前难不成踏入了上位真修?”“不错,上位八转。”百里真屹眼眸中的火红色仿佛带着寒意,“所以你这小妖今日便留在这里吧。” 沅迦闻言面上唰的一白,上位真修,还是八转!哪怕是附身之术,对付自己一个小小三转,也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里怎么还藏了个小虫子?” 百里真屹头也未回,只是抬起手指轻轻一勾,隐藏在暗处正要催动宝箓的李元瞬间浑身丝毫不能动弹,就这样被一股无形之力勾到了二人面前。 随后,百里真屹轻轻对着手指吹了口气,李元身上当即燃烧起汹涌大火,化作飞灰。 “咦,不对。替死傀儡!”百里真屹惊讶的看向山洞外某处,再次探出手抓去。 就在这时,沅迦趁其分神瞬间身化千水,上千滴朱红散向四面八方。 远处的李元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胸腔,方才若非替死傀儡催发为他换命,自己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丝毫没有犹豫,积蓄多时的宝箓当即亮起,李元念动古语:“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清风散去,不知归往何处。 洞穴深处,百里真屹冷笑道:“宝箓?还有这【定阳水】,鼍妖,既见了我,又怎能逃得走?” 他眉眼中那一抹鲜艳的火红色化为浓重的血红,整座万瘴谷上空升起一片云霞,云上坠火,如雨似虹,一片霞光化作道道垂链像是成为了一处囚牢! 正在逃生的沅迦看到这一幕,心中绝望道:“这是【血霞虹牢】!怎么还会有人修行此道丙丁交合之火?” 另一处,李元本意识散漫的随风而行,像是一种神游太虚的感觉。 却忽然硬生生被一股强横的力道拉扯了出来,他心中大惊,一旦被打断若继续潜行他只怕会被这种半虚半实的状态给扯碎。 危急时刻看到不远处有一抹幽幽水气,他想也不想的便舍身而出。 眼前一片蓝光闪烁,李元狼狈的跌倒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洞。 他揉了揉额头,缓解疼痛,炼气后期的肉身已非凡身,哪怕有凡人手持利刃也伤不到炼气后期修士一丝。 这种坠伤,也就是疼一疼的事情。 李元一转头,就看到了那抹蓝光闪烁的源头,是一枚玄纹海潮镇瓶,瓶子上的气息就让李元暗暗生惊,因为此瓶上散发的气息赫然是上品法器! 但这样的一物,却只能用来当做容器,那瓶子里的东西,更加难以估量! 李元呼吸一瞬间粗重起来,却没有贸然去动,而是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此瓶后方,还有一具尸骨,身上穿着红镂金织的法衣,像是家族特有的衣衫,应当是家族子弟。 此人只剩下皑皑白骨,却仍旧跪伏在瓶前,看骨姿,应该是极其崇敬虔诚的样子。 除去这些,旁边的书桌上还摆放了一枚玉简,和一杆金毛玉枝的笔,上面的气息也十分不凡,除此外这间小屋里便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甚至连出口和房门都没有看见,想来应该是一座封闭的密阁。 自己应该还没有出万瘴谷,那么此地大有可能就是百里一族的密室,但想来只是密藏的一部分。 虽然那瓶子里隐隐透露出了气息,都能勾连到李元浑身法力潮涌不止,可他还是按耐住心中的贪欲。 如今最重要的是逃出去,这些东西再好,自己没命了仍旧还是空欢喜。 李元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他只能靠自己的思维去想,估摸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两位真修应该打得正激烈时刻。 他再次拿出了散昀上巽宝箓,然后开始催动,只不过这一次他把所有的宝箓力量都汇聚成这一次,若在施展一次,只怕还会被方才的古怪力量阻拦。 既然如此,不如集中力量拼死一搏,只要能逃得出去哪怕此宝箓废了也是值得的。 李元神念全力倾注宝箓之中,再次念起古语。 “六二之吉。”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迅速的抓起那宝瓶、玉简和那杆金毛玉枝的笔,然后即刻接着道:“顺以巽也!” 下一刻,李元神念一昏,再次陷入那种神游太虚的感觉,浑身被一股柔和力量包裹着,有意识却操控不了身体,仿若清风一般。 他之所以临行前才收走几样东西就是担心这些东西上面藏有某些阴损手段,让他触不及防的吃亏。 眼见如今无事催动宝箓,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穿过一片霞光时,李元蓦然感觉到浑身血液像是在燃烧一般沸腾起来,剧烈的疼痛着,但他还是忍住了这种剧痛没有结束宝箓的遁行。 毕竟他可是曾经自斩元神的狠人,这点痛虽然难受,但比起元神之痛,便什么都不是了。 万瘴谷中,火光滔天,沉寂了千百年的毒瘴雾气纷纷上浮升天,谷中一切生灵都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肉身完好,却气息全无。 万籁寂静,诺大山谷,虫儿不叫,鸟儿无鸣,唯有山风吹动枯叶漫天。 沅迦在一处河底剧烈的挣扎着,将一湖之水搅弄的大浪滔天,却也缓解不了他身体中的剧烈疼痛和精气神的枯竭。 百里真屹默然不语的负手而立在山头,长袍血染却更添三分神采,他皱眉自语道:“是古宝箓巽风一道,最善逃遁,罢了,待你成了真修后亲自去绝了这后患。 湖底那鼍妖,已被我种下血痂咒,可被收服。 你说的密藏中至宝我未发觉,待你随后自行再去排查一番吧。 这封神拘魄大法最多再催动七次,我便魂飞魄散了。你谨慎些吧,若成真修后,天阙仍旧被锁,你就要做下一个我,再传下一代百里族人,记住了吗?” 话音落下,百里玉的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他艰难的翻身爬起,双目中的猩红色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垂泪道: “是,叔祖! 我百里玉必承先人遗命,父祖所托!” (本章完) 第47章 上架感言 第47章 上架感言 终于写到要上架了,谢谢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半种田半宗门的流派,很多不足的地方也谢谢大家包涵。上架了肯定会爆更,当天可能更新一万字左右吧,然后每天应该都是两章左右,日更七八千字,虽然码字上确实有点无能,但也尽全力去写了。 到时候,也就是今晚12点上架。11月1号凌晨0:00上架,到时候后台可能会延迟几分钟,求大家支持一下首订,也是本书写下去的动力。 拜谢各位大佬了!我一定会尽力写好这个修仙世界,就像主角李元哪怕他是个无能的弟子,无能的老祖,却也是祁灵门永远的老祖! 最后再提一下,首订真的对作者很重要,就是上架后的第一章,求求大家支持一下吧! (本章完) 第48章 回山 第48章 回山 广元山脉东部,一处大雪山中,寒风凛冽,天地皆白。 一阵清风拂雪,李元狼狈的跌倒在雪地里,还吃了一嘴的白雪,头昏脑胀,四肢虚浮,像是被抽干了精血一般。 他艰难的取出两颗疗伤灵丹,自己没钱买那些上好的疗伤丹药,只买了些下品灵丹,虽然用处不大,可这些丹里总有些补充气血的草药,倒是能有点用处。 抬起头打量着四处,入目里皆是白雪,天上也阴沉沉的分不清方向,这雪落的如鹅毛,一重又一重,只是稍微在原地一会,就满身挂雪。 不过李元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万瘴谷内就好。 那百里真屹是依托百里玉的躯体化身而出,显然不可能维持太久,只要自己跑得远了,状态好不到哪里的百里玉也不可能冒险来追杀自己。 至于那沅迦妖将,哪怕逃走了,可自己只要不是倒霉的在十万大山远离人族腹地,想来其也不敢追杀自己。 不过凡事都无绝对,还是要尽早回返山门才算是能有安全感。 这也是散修和山门弟子的区别,哪怕散修得了什么宝贝也要整日里担惊受怕,没有一刻能安心的。 想到这,李元忙从怀里取出那张宝箓,想都不想的往远处一扔,就借着山风被吹向了远处。 这散昀上巽宝箓已经被自己用了七八成的元力,虽然还能勉强施展一次,可多半没有好下场。 因为这一次凶劫若非有此宝箓抵煞消劫,他早就没命了,更不要想那密室里的东西。 可是,六二之吉,顺巽之后,便是运尽命转,这宝箓上承载着李元的命煞,若再用一次怕是即刻灾来。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这份灾,就让下一个持箓人以运消灾吧,若是不懂行的修士用了,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毕竟,李元在命煞上可比寻常修士凶厉许多,修炼通灵下元真诀逆天而上,违背了天地间的灵根秩序,命数为天地所厌,自然会灾劫不断。 眼见那张宝箓被吹的不见踪迹,李元才稍稍安心,只祈祷着千万别让他再看见那宝箓了。 李元恢复了些法力与气血,这才勉强站起身,寻了个山洞。 洞里一只灰熊正在呼呼大睡,似乎察觉到了有陌生气味靠近,当即醒了过来,一脸凶恶的看着来人,然后直扑上来,双爪泛着寒芒,显然是头妖兽。 李元神念一动,阴寒针闪过,洞穿此熊的眉心,在半空中就被冻成了冰雕。 哪怕他气血两亏,状态极差,可炼气后期就是炼气后期,再来十头这样的初期妖物,他也能轻松的收拾了。 在这种凶恶的世界里,想要对高阶修士落井下石,只是自寻死路。 李元至今还记得百里真屹只是勾了勾手指,便制住了毫无反抗的他,只吹了口气,便要了他一条命。 好在自己有两条命。 如果说以前面对真修是恐惧,那么现在经历了生死反复之后,李元把对真修的敬畏放在了心底。 他的元神一片清明,至于心魔,不知何时便消失了。 李元不是悟性非凡的天骄,做不到看一看景,悟一悟道,就能瞬悟,能进入某种玄妙境界斩破心魔。 他只有靠自己在经历生死之间的大恐惧,去战胜心魔。 成,则路通。 不成,则死。 李元放出了真身傀儡夏木,道:“看住洞口,不准任何东西进来。” 夏目神色呆滞的道了声是,便守在洞口了。 李元则是开始疗伤恢复了,他实在太穷,没钱买一套寻常用的防护阵盘,只能如此将就了。 在山门内,他更是不敢动用自己在万木界内炼制的傀儡,免得被有心人看出端倪。 这一遭他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致命伤,只是替死傀儡催发,损耗了他不少气血,再加上穿出万瘴谷时被那强大的禁制犹如刮了一层血骨一般。 若是再停留久点,只怕他就要被吸干精血而亡了。 洞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洞外风雪呼啸。 李元在山洞里养了足足两个多月,才总算是恢复了五六成。气血之亏,可不是短时间内能补上来的。 他开始踏上回程的路途,至于检查战利品,李元还是先忍住了。 已经被收入万木界内了,早晚都是自己的,现在看了若是惊喜,那说不定脸上就会露出破绽,被别人发觉。 好在这大雪山也不是日日都下雪,李元在茫茫无际的雪山里摸索了半月,才算是走了出来。 路上还多亏遇到了一位修士,经其指路才找对了方向。 这里竟然是天霞山脉的西南部,也就是雪吟谷的范围,他遇到的好在不是小霞山的弟子,否则说不定还要被捉了去。 因为之前雪吟谷和小霞山的争斗中用了祁灵门的傀儡,坑害了十几名小霞山的弟子。 李元不敢多在这里停留,一路驾着白壁乌岚,遇到有人烟的地方就隐匿潜行,荒无人烟的地方就全速赶路。 哪怕他知道大致方向,还是走错了些路,飞了七八日才看到了愁云山。 看到愁云山的山峰,李元一只提起的心总算是松了口气。 路过此山,他并没有停留,只是看了眼山巅,那里有位求道而亡的前人。 护山大阵仍旧在开启着,他知道山底必然有什么宝物或是隐秘,只是山门如此看重,也多半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李元一路飞向山门,却发现祁灵山附近有许多散修在山间。 他眉头一皱,落下云头,看了眼远处已经开启的护山大阵,不做声色的压了修为,找到一位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年轻散修,笑着道:“这位道友,在下祁灵门弟子,在外游历方归。不知可是山门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年轻散修一听他是祁灵门弟子,便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有些尴尬的回道:“原来是祁灵门的弟子啊,道友客气了。 我也不太清楚这是为何,祁灵门前几日突然宣布封山,甚至连闻山坊市的百傀堂都撤干净了,其他三家都对此颇为不满。 祁灵门弟子一向富庶,自然看不上山门外的这些芝麻灵物。我们这些散修也就趁机寻觅些灵物,拿以渡日。”“哦?我听说不是大开方便之门,散修也能被收入祁灵门当外门弟子吗?”李元疑惑道:“怎么你们都不去试一试?” “唉,别提了!”这年轻男子叹道:“祁灵门的消息一出,广元山脉的散修几乎都来了。可祁灵门山门有限,只招了八百名散修,且以炼气中期、后期的优先。至于炼气初期的,多半是要会上某些手艺才行。 可哪怕是这样,也仅仅三两日功夫就招满了,门外还留了至少上千名散修,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祁灵门的长老才宣布只能再招收百名战力颇强的外门弟子。 我的洞府离得远,得了消息赶来也已经晚了,没办法只好在山外寻觅些灵物了。” 听完这话,李元心中恍然,宗门弟子和散修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哪怕一个宗门稍微露一点东西,就足以喂饱一批散修了。 “这位道友,你往南行十几里,看见一棵银杏树,往树后的小峡谷里走百多步,那里好似有一株灵草,希望还没人发现。” 李元笑着说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去飞向山门。 这男子听了他的话,神色一喜,连忙向李元所说的地方跑去。 山门外的灵物灵草,都只是十余年份的灵物,偶尔有几十年份的灵草也都会被外出的弟子遇到采走。 而年份小的灵草,根本值不了几个灵石,还要漫山遍野的去找,实在不划算。 李元来到山门前,果然大阵一启,连山门都不开了,只闭门谢客。 好在他是长老,想来应该会给自己开道小门吧。 李元一道传音符打出,没过多久便见大阵光幕上微波荡漾,一个身影浮现出来,却是王益长老。 他有些惊讶道:“王师兄,这等守山看门之事,交给弟子们去办便行了,又何必要你亲自来守?” 王益长老看清人脸后,笑眯眯道:“原来是李元师弟啊,怎么才回来?老祖亲定的三月封山之期已过,按例是不能再开山门了。 但既然是李师弟,也只是晚了几日,那我就为师弟开一道阵门吧。” 李元听的心头一震,门内未免太过谨慎了,如此看来只怕那未知的凶险不小。 “多谢王师兄了。” 王益手持一面宝镜,先是对他隔阵照了又照,然后再拿出一张淡金色法符,递出阵外道:“李师弟,把此符贴于天灵之上,我便为你开启阵门。 这是老祖亲定的规矩,李师弟可懂吗?” “老祖法谕,自然遵守。”李元接过淡金色法符,贴在天灵上,王益再次用那面古铜镜子照了照,才笑着催动禁制,打开了一道光门。 “李师弟,快些进来吧。”王益对他招手,“不要摘下法符。” 李元只能照做了,一步踏入大阵,进入山门。 踏进来的一瞬间,他察觉到天灵处有一道力量在探查着他全身上下,只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了。 “劳烦王师兄了。”李元笑着拱手。 “唉,多事之秋,不得不如此谨慎小心了。师弟把法符取下来吧。”王益见他没有异样后放松了许多,有些疲惫道。 李元递还了法符,告辞之后,便一路向自己的洞府走去。 路上肉眼可见的山中弟子来回走动,人数不少。各个地方都有弟子三五成群的身影,显得热闹许多,亭台楼阁间弟子笑谈,云雾缭绕,仙鹤轻鸣,倒是颇有一副仙家气象。 但他感知到山门内灵气略淡了些,虽然很细微,可李元对灵气感知颇为敏感,还是能察觉到的。 他看到灵峰的西边,又立起一峰,还立了碑,叫做玄峰,显然门内是有此峰久立的打算了,不但规划出弟子洞府,传功阁、庶务殿等方面的功能区划,还为他们统一分发了制式衣衫。 李元在心中默算着,“这么多的散修成为外门弟子,只怕山内已经至少有一千五百多往上的弟子了。 再往后二十年,每两年都会多招收三四十名左右的新弟子,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有两千人了!” 要知道祁灵门只是中等宗门,比不得雪吟谷和小霞山这样的大山门,按照地盘资源优质规划,在六百到千人以内是最好的。 可在数十年前,祁灵门弟子只有不到两百人。 李元摇摇头,显然修为不到,很多事情他都是不知道内情的。 他回了自家小院,看门前堆了许多信封,便都拆开读了读,大都是玄峰长老来信,想要与他结识一番的废话。 李元也懒得回信,只都一把火烧了,关闭阵法,躺在了长椅上先彻底放松的大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精气神皆为之一清。 心魔渡过,元神一新,他的法力与神念都有所增长。 至于王松的死,一个执事弟子,在如今封山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探查到什么。 更何况,他的死,其实与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许是因为王松用了换血禁术,此术能够置换筋骨血脉,但因为太过残忍有伤天和被列为禁术。 并且这等血腥禁忌之术,一旦修炼多会带有灾劫。 很显然王松是不知如何寻到了真的百里一族后人,用了置换血脉的禁术,恰好那百里玉好似精通血占之术,竟然误打误撞的跟到了那秘藏处。 看来哪怕天命之子,也不能每次都为天命所庇,谁都会可能死,无论再强的命数,再逆天的机缘,如若贪欲上头,自大自负,都有可能会陨落。 命数,难敌神通。 再逆天的命,在境界压制上也无能为力。 李元自当会把这一次万瘴谷之行牢记在心,时刻警醒自己。 “轰隆隆~” 天上乌云笼罩,雷动风起,倾盆大雨落下。 李元关上了阁楼窗户,坐在静室里,心神沉入了万木界里,曾经存放傀儡的地方如今是空旷一片。 (本章完) 第49章 十七年 第49章 十七年 多年苦心积攒的傀儡后手在这一朝化为乌有,但好在不是空手而归。 李元伸手一招,那枚金毛玉杆的长笔落入了手中,神念扫过发觉此笔像极了法器,可他又探查不出来是哪种品级的。 法力输入,笔上生辉,但不像是某种攻击法器。 他也只好先放下此笔,再拿出那枚玉简,神念探入,顿感吃惊。 只见玉简内竟然密密麻麻遍布了不下百万字的金文,内容之多,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读不完的。 好在李元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大致粗略的读了一遍前篇,心头不由得一喜。 因为眼前这篇道藏,是罕见的符箓传承。 其上涵盖了符箓一道的绝大部分内容,小到某一种符箓的制作方法、符纸不同、符咒的细微差异都介绍的清清楚楚。 大到真修之上的境界,天地法箓之间的勾连,都有提及。 这一道藏的撰写者,多半是某位金丹真人! 而且其上尤为钻研的是一种新符法,名为符阵,以符为阵基,勾连天地之力,符箓化阵,生杀困囚,皆可为之。 道藏里有近一半多的篇幅都在写这符阵之法,还传下了七十二种符阵,每一种都威力绝伦,有诸多妙法。 哪怕他只是稍稍一观,心中便震撼的无以复加,这等道藏多半可能真的是金丹真人所传。 而那杆笔也在道藏中专有的符笔篇目中提及,乃是制宝箓所用的符笔,名为金篆玉印笔,是符笔中难得的珍品。 若用其绘制法符,对下品法符有五成的加持成功,对中品有四成的加持,对上品法符也有三成的加持。 至于极品法符,需要真修以神通才能绘制,李元如今可做不出来,但这符笔仍旧能加持两成半的成功率。 要知道符师的每多一成成功率就需要积年累月的制作同一种符箓,才能提升少许。还不算所浪费的时间精力与灵材,而这符笔能不限制符种,直接加持成功性,不可谓不逆天。 “前面这两样东西便已经是寻常修士眼中的无上珍宝了,那这瓶中之物,又该是何等珍贵?” 虽然这两样东西都是重宝,可对如今的李元而言,能有助于修行突破的灵物才是最重要的。 李元小心翼翼的打开那枚淡蓝色宝瓶,一道蓝色光芒冲天而起,潮汐之声传来,阵阵如同海浪般的湿润气息扑面涌动。 他急忙运转法力想要拦住那道脱困而出的蓝光,谁知,那道蓝光一接触到李元的法力,竟然掉头极速冲向他去。 李元看到这一幕吓得忙从万木界里退出神念,可没曾想那蓝光太过迅速,已经浸入元神之中,连带着元神归体一同融入了肉身。 “嗡~”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志。 小院中随之升起一道冲天光芒,哪怕被大阵拦住了一部分,可仍旧有闪耀的蓝色光辉升入天穹,方圆百里之内万水皆静。 禁地中,王寻的那枚独眼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李元洞府上空,然后浮鹄宫大放玄黄之气,及时遮掩住了这盛大蓝光。 身侧,玉和道人现身,她吃惊道:“如此气息,莫不是,元水道统?” “不错。看来这小子是得了什么大机缘。”王寻嘿嘿一笑道:“这反而是意外之喜,说不得门中又多了个真修种子。” “可惜不是戊土己土灵物,否则仅凭这气象绝对是玄品之上的天地之物,若师兄你用了多半能触摸到上位真修,再添数十年寿元。” 玉和道人惋惜道。 “弟子们的机缘,何必去夺?”王寻失笑一声,“我这一代的真修尽数被锁了天阙,哪里有什么一丝希望? 宗门代代有传承者,方能延续久存。祁灵门已经延续了三千八百多载,若断在了我手上,只怕万死也难辞其咎。” “师兄说的是。”玉和道人不再多言此事,反而打量了李元所在的小院,好奇问道:“这弟子心性如何?” “谨小慎微,藏锋守拙。如今世上,诸道皆暗,正逢其时。” 王寻那枚独眼中的浑浊也清明不少,笑道:“哪怕灵根差,却未必不能成大器。” “只是…”玉和道人仔细望了气,有些吃惊道:“这弟子身上的命煞未免也太重了吧?” 她的灵目中望气而观,只见此地上空黑煞冲天,血光贯日,大凶极煞的命格。 这样的人,换句话来形容,就是倒霉到了极点。 王寻闻言并没有太过担心,“得这般大的灵物气运,自然代价非同小可。 此子既然能存活到现在,就说明他前路大有可行。 那一枚筑道丹已经用过了,门内留给他的灵物也多半没什么用。 若其突破时,就让祁峰峰主为他祝一道天祁语,至于我这一道还是按照古制留给宗门吧。” …… 灵峰大殿内,正在忙碌着处理事物的陈观,似有所感的抬头向西北方看了眼,他不确定的又闭目感应了下,好像有某一道水行的天地气象,但一瞬间就转为了土行气息,像是老祖的真元引动。 难不成是老祖遮掩了什么?西北方? 陈观脑海里浮现出了几个弟子身影,停留在了李元的身上,几位年轻且有潜力的弟子,洞府在西北侧的也就只有他了。 “李元师弟?倒是真希望他有一日能成功。估计除了老祖外,没人会看好他吧?” 陈观心中猜想了片刻,就不再多虑,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务了。 小院内,昏睡中的李元只觉得四周一片温润,像是浸泡在水里,浑身上下十分舒爽。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入目处是一片蔚蓝色的汪洋。 “海?” 放眼看去无边无际,天与海的界限在极远处连成一线,海面平静,天空倒映,一切都显得十分祥和。 李元有些疑惑,眼前应该是某种幻像,可看着丝毫没有凶险杀机,反而倒像是真切存在的。 他起身飞了上千里,仍旧不见海的边际,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起了风,这风越起越大,海浪翻滚,惊涛骇浪卷起,天色昏暗,恐怖的深海中巨大水龙卷冲天而起,无数恶浪像是要吞噬着一切海中生物。 天空落雨,汪洋渐沉,水升云浮,海中露出了许多岛屿,多了飞鸟虫鱼,海洋越来越浅,露出大地,山河大泽。 水化江河,成云雨,为冰雪。 李元发觉有一种气在天地之间变换,或成风云,或合雨落,或入冰雪,凡有此气皆化以为生。 “这是……元水?” 他心中震惊,随着念出“元水”二字,眼前一切都消失不见,再清醒时,已经又变幻了另一处地方。 李元有些不解的站在一处山间小潭旁,看到了一个青年男子对他笑言:“既有客来,自当共饮。 道友可愿?” 这男子一头长发不束不拘,垂在两侧,宽袍云袖,面目俊秀,坐在一张小桌旁,上面摆了一壶酒,还有几个山野果子。 李元也只能走上前去,客气的一礼,道:“敢问前辈是何许人也?”“我不过山野一闲人。”这男子轻笑一声,为他倒了杯酒,继续说着:“真君斗法,殃及池鱼。我这元水真人又哪能显露一分一毫?” 李元听得瞳孔一缩,真君、真人,这等存在未免太过可怕了。 “品一品我这美酒。”男子笑道。 李元心中还在震惊,照做的喝了一口,一饮而尽,口感平淡,如清水。 “如何?”男子的淡青色眸子里带着期待问道。 “略显平缓。”李元只能回了句。 “呵呵,我曾经请他们品这酒,他们一个个都说是水。倒是你认为这是酒?”青眸男子似笑非笑道。 “晚辈觉得水与酒,并无不同。所以酒也是水,水也是酒。”李元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哈哈哈,水也是酒,酒也是水。莫不如是。”这青眸男子眼底浮现哀意,继续道:“生也是死,死也是生。 罢了,这几枚果子,你拿去一颗便当见面礼了。” 李元看向桌上,有山梨、杏子、粉桃、野果。这些果子或许各有寓意,可他丝毫不知,只能想着自己的道统,元水生发,当有春意。 于是他伸手一拿,抓起了那枚桃子。 瞬间,天地晃动,眼前一切皆开始溃散。 那青眸男子站起身来,双手负后,长发尽扬,如海浪起伏,他头也不回道:“元水未失,太虚有存。 下位证不得,上位不可求。 我今补道,化三十六天一元水,传道世间。 元水归藏,孕生万法,当戒四土,利金在南。” 话音落下,天地崩塌,一切归于虚妄。 李元再次陷入沉睡中,只不过他手里拿着个桃子。 这灵桃的果肉随着天地崩塌一同消失,只剩下了个桃核。 这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种桃了! 于是,李元把这枚桃核种在了元神深处,每日守着它,等待着它发芽。 不知过了多久,黑漆漆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抹绿芽,这小嫩芽焕发着新生的气象,照破黑暗。 李元的眼前一片刺目明亮,他抬起手挡在眼前,缓缓睁开双目,像是长久未见阳光,有些不适应光线了。 眼前一片模糊,他闭了又闭双眼,才渐渐清晰起来,木窗,静室,香炉,是自己的小屋。 “我这是做了一场梦?” 李元反应过来,神念内视自身。 “法力!” 他震惊的看着体内二百零六块灵骨,已经皆被凝炼过了。 丹田之内法力也已经圆满,没有一丝空余。 这意味着,他已经迈过了炼气后期修士需要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达到的境界,来到了炼气圆满。 “天一元水!” 在幻境梦中,他的意识混混沌沌,可如今清醒过来,李元猛然想起天一元水。 “元水生发,善孕万物。真人之觞,千里绝地。散有天一,造灵之水。” 他在古籍上读到过有关天一元水的描述,此水传说乃是元水一道的金丹真人陨落,道化天地后遗留下来的珍贵灵水。有蕴灵补气,造化灵性的功效。 是无数修行水法的修士眼中的无上珍宝,得之一滴,则可逆天改命。 李元本就是元水一道的修士,得了这一滴天一元水,可以说是天大的机缘了。哪怕这一滴天一元水因为存放过久,可能神妙消失了不少。 但对于一个炼气修士而言,足可以一飞冲天了! 他调息了片刻,平复下自己激动的内心,开始仔细回想着梦境中的细节。 那青眸真人应当是在元水中遗留下来的灵性,这位真人似乎是因为某些上境界的缘故不得不去“补道”,如今看来就是陨落,化出三十六滴天一元水,这瓶子里装的就是其中一滴。 只可惜百里一族皆修火法,一时间可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突遭灭族之祸。只到三百年后的今天,便宜了李元。 “那枚桃子!”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元神一动,发现自己的灵台中生出了一抹绿芽。 “道参!” “这莫不是道参?” 李元不敢相信的仔细打量着这一抹绿芽,这就是他的道参吗? 只是他一个修水法的,道参怎么会是一颗绿芽? 李元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发出一阵阵骨头脆响的声音,浑身为之一清,似乎对天地间的灵气有了更深的感悟。 他缓缓推开门,院中下着秋雨,满树金桂被雨打压枝,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坎水灵气。 李元来到房门前,发现门前堆了好多书信,他一一打开,多是十几年前的信件了。 “我这一梦,竟然睡了十余年?” 他心中大吃一惊,忙掐推算一番,如今距离他回山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如今的李元已经九十四岁了。 大梦春秋十七载,一觉醒来功圆满。 李元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继续闭关稳固修为。 他不敢保证天一元水与自己体内融合时,会不会发生什么天地异象,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现在的他虽然境界上去了,可是没有大批量的傀儡傍身,也没有替死傀儡保命,李元是不会出去冒险招惹风头的。 九十四岁,炼气圆满、种下道参的炼气后期修士发生在一个人品中等灵根的普通长老身上,确实太过惊世骇俗。 那不如就… 一鼓作气? 只要登到那一步,便没有谁敢质疑他了! (本章完) 第50章 命煞冲劫 第50章 命煞冲劫 院中积水浮着碎散的桂,一只黑鸦扑棱着翅膀,驻足在李元的肩头,然后低着头梳理自己羽毛。 沉冥数年前就已经苏醒过来,它也不负所望的成为了中期妖兽,虽然实力对如今的李元而言帮不上什么大忙,可其潜力却比在愁云山上的祖辈们强上许多。 毕竟它的那些祖辈可没有谁能像沉冥一样吞食了上百颗珍惜灵果。 万木界内能凝结灵果的树种并没有几种,大多数灵树都是处于抽芽绿叶的生长阶段,或是开生长期,只有少数奇特的灵木可能与平常植物生长期不同,才会结出来果子。 这些果子中有灵效的便更少了,还有些是毒果,对人族而言是致命的东西。 不过对沉冥这种生来就伴随尸毒的妖兽而言却是有不少好处。 成为中期妖兽后,其肉身变强了,但个头反倒是小了点。 不过却也能吐尸毒云雾,更能吞精魄。 凡是精魄魂灵一类,大都会被其口中喷出的淡黑色玄光卷入一吞而下。 这个结论是李元放出了当初留下的阴魂兽精魄,结果被沉冥一口气给吞吃干净了,数十只阴魂兽竟然毫无招架之力,由此才得出来的。 此外,沉冥还觉醒了某种天赋,李元并没有专门的育兽之法,暂且将这个天赋称为追魂。 但凡被沉冥那双鸦目凝视过的人,它都可以远隔百里能感知其方位。 此种追踪之法不是凭借气味、透视之类的追踪,而是凭借着魂魄! 沉冥对生灵魂魄的感知,哪怕用任何手段都无法隐藏,除非是真修这种存在以神通隔绝,方能断查。 如此一来,沉冥也算是对自己颇有用处了。 万木界内,还存放着那枚宝瓶,名为镇海生潮瓶,乃是上品法器,可收百水,善镇压,专防御的法器。 有了这两物,多少会对他领悟道参有所帮助。 李元又拿起一只储物袋,呼啦啦倒下来一堆东西物件,其中最多的反而是红红绿绿的女子衣衫,上面甚至还散发着女子的熏香,让他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弹指一挥,一把火烧了这些衣物,显然都是那云夫人的衣衫。 李元又继续搜寻着有用之物,看到几块玉简上面却都记载的是房中秘术,甚至还有一些奇特的小玩意夹在在一堆物品里。 他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怪不得那夫妻俩感情好,日日夜夜专研这双修之术,感情能不深吗? 李元把这些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毁了,然后继续扒拉着,找到十几块中品灵石,总算是又有钱了。 余下的都是些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不知名丹药。此外还有两件中品法器,分别是一簪一绸,看法禁还算不错,只是样式一看都是女子所用的。 他也没有嫌弃,谁会觉得法器多呢?无论是卖了还是拿来当消耗品都是不错的选择。 李元又翻出一只小绿瓶,神念扫过发现其中竟然还有气息存活。 他打开小瓶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对虫卵,只不过气息十分的微弱,看样子是活不了多久了。 是那香幻蝶虫卵。 李元心中一动,输入了一股法力温润它们,然后滴血下禁,看看这俩灵蝶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出了万木界后,他催动一张传音符,化作流光飞去。 然后就耐心的坐在屋檐下,等着来人。 这雨看样子似是下了许久,小院墙角处都已经生出了青藓,桂树也有些枯萎的气象。 这阁楼小院已建百余年了,院子里的这颗桂树,也是上代主人挑选的一颗灵种,如今也勉强算得上百年灵木了,只是这种灵木并不算多珍贵,毕竟它不是什么贵种。 李元在闭关前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弟子,已经十七年没见了,要是再闭死关,那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既然收下为徒,那总要尽一尽师傅的责任吧。要不然,等到日后用起来,师徒间生疏了可不太好。 “叮~” 等到晚间,门外终于传来铃响声,李元掐诀一变,大阵露出了门户。 章启恭敬的踏入小院里,在整个祁灵门内,洞府终年开启大阵的,可没有几人。自己这个师傅,实在谨慎。 “弟子章启,拜见师尊!” 他来到院中,跪在李元的身前,参拜行礼,一如当年恭敬不减分毫。 哪怕章启在九年前已经突破成为了执事弟子。 “起来吧,为师一闭关就是十七年之久,也太不像个师傅的样子了。”李元笑着伸手指了旁边的木椅,随意的道:“坐吧。” “弟子不敢。”章启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哪有弟子与师同坐之礼?弟子不敢逾越。” “呵呵,为师又不是那古板之人。”李元摇头失笑,“难得你每三月来信一封,十七年来次次不落。 与我说说,这么些年,山内山外可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是!师尊。”章启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只是他一瞥间,猛然惊变神色,有些吃惊的看着李元,结结巴巴道:“师尊…您…您…” “怎么了?”李元好笑道:“难不成你看出为师的修为了?” “弟子有罪!”章启立即再次下拜,这一次以头触地,沉声道:“弟子有话要说,还请师尊恕罪!” “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李元也察觉到自己这弟子的异常,平静道:“放心,为师不是古板之人。” “是,那弟子就斗胆直言了!” 章启一咬牙直接道:“弟子修行望气古占之术,略通一二古相之气法。 方才抬首之间,猛然望见师尊您… 您天阙之上命煞黑红,是为杀劫!” “杀劫?”李元并没有动怒,而是仔细问道:“劫从何来?凶险如何?” “这…” 章启拿出一块钻有九孔的龟甲,另有古铜钱三枚,蓍草五十根,平分作两束。 他拿起蓍草散落龟甲九孔,投摇三枚铜板,定阴阳之爻,五十蓍草落分上下十二根,余一闰一,缺向南北。 章启面色凝重的占卜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沉声道:“师尊,您是否近日得有大吉之运?” 李元回想到了天一元水,点头道:“不错。” “那便是了。大凶之中谋吉,吉以盛时,便是逢凶。再加上弟子这一算才知道,师尊您的命煞一直都重… 两相叠加,命煞杀劫。若有动处,便是死地。” 章启满脸担忧,劝说道:“师尊但请听信弟子一言,决计不可妄动方位。” “你放心,为师心中有数。”李元笑了笑,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你去把此信交于陈观峰主手中,告诉他我从今日开始闭死关了,非山门生死存亡之际,不可扰我。” “是!弟子必定交至陈观峰主手中。”章启闻言,连忙点头。 “看来玄峰中当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否则你的卦象不会是妄动方位了。”李元笑着道:“继续和我说说近来之事吧。” “是,师尊!”章启应了一声,开始说道:“十七年前,山门封山,每年只开启山门一次,以供大宗灵材购置。 十六年前,门内有执事弟子单剑明突破后期,成为长老。 …… 十三年前,师尊您交代我照看的芸州城那户老人家寿尽,含笑而终。 十二年前,长老王行业坐化。 十一年前,长老王丘生坐化、王丘息坐化。 九年前,执事弟子陈书翰、华毅突破长老。 八年前,执事弟子韩羽突破成为长老。此人成为长老也震惊了宗里不少人,因为此人灵根据说只有人品下等!九十多岁便成为了长老! …… 四年前,执事弟子狄轩成为长老。 三年前,门内派遣众长老,施展大法术抬升芸州城地势百丈高。同时收雍、听祁、下幽三州百姓于州城之内,化地为山,离地百丈。” 两年前,铜山王氏、清河徐氏、清风阁三家真修来访,三家真修回去后不到一月,闻山坊市闭坊。 同时附近的上星坊、三青坊也在三月后闭坊。各家开始广收炼气散修,造成广元山脉乃至附近其他地界上的散修十分惊惶不安。 年末,小霞山和雪吟谷停止敌对,联手封山。 一年前,天落青雨,连下三月,洪灾四起。 …… 今年这雨虽非青雨,却连下四月不止。 ” 李元坐听完这些事情后,长长一叹道:“十七年物是人非,旧人坐化,新人起。 如今却不是感伤春秋时,想来是天地有大变,门内两位老祖高瞻远瞩提早布局,听闻玄峰那里在训练弟子们组成战阵是吗?” “是,听闻是老祖亲自下命的。” 章启点头道。 “那就是了。两位老祖提前二十载就把广元山脉里最能入得了眼的散修给收了一波,权当是大变来临时的前置战力,或者换个说法,叫做炮灰一流的弟子。 门内这近二十载日夜不停的炼制傀儡,再加上上千年积攒的家底,想来足以渡过这次兽潮了。” “兽潮?”章启震惊道:“广元山脉妖兽绝迹,哪里还能来兽潮?” 李元站起身,望着天上落雨不止,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地上的妖兽绝迹,那水里的呢?” (本章完) 第51章 幽冥寒泉 第51章 幽冥寒泉 “水里?”章启有些吃惊,“可广元山脉附近并没有什么大河大湖啊?” 李元伸出修长的五指,接落掌心一滴雨来,感受到了水的源头,轻声道:“汪洋之中,有无量海兽。 我曾读过藏经阁古籍,发现许多古典籍中都有记载过兽潮爆发之事。 一千二百年前,曾爆发过一次兽潮,古书上说“海升地沉,南绝为岛。有兽亿万,食灵吞修。” 再往前推一千八百年前,也有记载过兽潮,更久远的三千余年前,也有一次大兽潮。 按照时间论断,多半是每隔六百年,或是一千二百年,南绝大陆就会迎来一次海升地沉,兽潮来袭。 我这次出关,便察觉到天地炁境转为传说中的源水克土,想是海兽潮来袭不远了。只怕门内用不了多久,便会告知众弟子真相了。” “沉冥。” “呱!” 李元唤了声,这黑鸦立时应了。 “我一闭关,就是生死大关。若真有大战那一日,也不能护你。便让沉冥跟着你一段时间,危急关头还能派上用场。 这五块中品灵石便算是你的修行资粮了,替我好好照顾沉冥。 去吧。” 章启闻言似乎猜想到了什么,立时拜下道:“师尊放心,弟子定然照顾好沉冥,恭候师尊出关。 弟子先恭贺师尊仙路长生!” 目送章启带着沉冥离去的身影,李元独自站在深院里,除去雨落的淅沥声,便再无它响。 当灵峰殿内的陈观看完章启送来的亲笔密信后,不由得感叹一声:“李师弟向道之心果然甚坚!他已经走到那一步了吗?” 章启不敢问,他只低着头立在峰主旁侧,心中想着师尊已经在交代后事了。他的心思机敏,怎么看不出来师尊是在交代后事,这一闭关,不成则死。 而且信中可能有提及若师尊不幸身死,遗产当由他这个弟子继承。 但章启没有兴奋,因为他知道只有师尊活着,自己才能走得更远。师尊如若真踏出那一步,自己得到的远比一份遗产珍惜百倍! 热闹的祁灵门里,弟子们各自忙碌着或为庶务,或喜言谈三五好友聚之,或苦心修行居洞府,或拉帮结派为名利为奔波…… 祁灵门西北侧的这一处偏僻小院,常年被大阵笼罩,远离喧闹,少为世人所知。 山门中关于有这么一位李元长老,也只是成为了后进弟子从长辈口中传出来的人名,说这位长老灵根奇差却能一甲子就成为长老,是他们那一代弟子的榜样。 可代代总有天资非凡者,过去的事迹终究不能与眼前熠熠生辉的同辈天才相比,他们的名声淹没了前人的事迹。 天上的雨连绵不绝,淅淅沥沥的下着,广元山脉里河湖溪流皆蓄满了水,水位渐渐抬升淹没了平地。 这雨连下六个月不曾停,一直到寒冬化成了飞雪不绝。 静室里,凝神静心的李元正在观想一场雨,这样的雨是春雨。 只为能让那棵小绿芽成长。 道参所悟,在内观想,在外为景,当在元神中孕育完全时,就是抬举天灵显化外世,再合天地之意象,借用某一道统的一缕权柄演化神通。 这就是李元要走的合道求真法,是如今天地难成的古法。 好在,他有了天一元水加持,本身就是元水一道的灵引,哪怕到时候天地意象不合,李元也能强行引动一缕元水权柄合于道参,演化神通。 可孕育道参并不是简单的事,王丘、赫连卫两位峰主都是炼气巅峰多年的人物了,为了孕育道参也足足耗费了几十年时间,才选择去冒险踏出那一步。 如今李元借助灵物之力种下道参,凝骨圆满,也算是炼气巅峰了。 只是,种下道参后,还需要孕育道参成长圆满,方才能行突破,否则,神通残缺,多半还是要死的。 每日李元都会观想灵台中的那抹绿芽,一日日一夜夜的温养,耗时半年方才使得其拔高一尺,多分出了三道细枝杈,又生了几片绿叶罢了。 他明白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也就放宽心态的偶尔走到小院里,望一望四方的天。 这一日,落雪冬夜,院子里已经积雪到了小腿处,正是子夜交汇的至阴之时,东南方一道惊人的冲天气息升起。 天空一片皎洁清明,四周有叮咚泉水之音隐隐传来,似乎是一弯寒溪绕着岸边白雪,流向东方。 “这是…天地意象,竟然有人踏入真修境界了!” 李元心中一惊,此人多半是水德一道的修士,借助这大雪寒天的意向一举功成! “是谁能有这般气象?” 东南方向,似乎只有愁云山了。 “于孤鸿!难不成是于孤鸿!?”李元猛然惊醒过来,东南方向可没有什么宗门,再过数万里才是天霞山脉外围,若是那边的修士突破,哪怕李元对水德变幻十分敏感也不可能隔着万里感知到。 那么就只有愁云山中有修士突破了!比起王行伊这个年岁已高,且未圆满的修士,一向低调的于孤鸿更有可能! “这莫不是水德中癸水下的寒幽水道?观此意象,倒像是门中记载过的法术神通【寒溪澄明】!” 李元在藏经阁当了多年长老,自然不是茫然无知的的新弟子了,仅凭意象便能猜测出修行的神通。 因为门中功法并没有太多能修到真修的,虽然因为道参不同,演化出来的的神通也有不同。 可总归数千年前的先人已经修了个大致,对各种神通意象都有大概描述,再对上李元对水德的感悟,多半是没错的。 “没想到于师兄才是真正的隐而不发,一飞冲天。” 李元心中默默回想着有关于孤鸿的记忆,这个沉默寡言性子孤僻的长老比自己还要低调安稳,看来自己还是功夫不够,阅历不足,才做不到如此低调。 往后,再见到于孤鸿,或许要称上一声于老祖了。 愁云山,有在睡梦中的弟子被惊醒过来,只觉得通体冰寒,连心都被冷静了一般,溪水从高山上往下哗啦啦的流淌着,不少清醒着的弟子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空中悬浮的一道溪流,满山冰雪在眨眼间化作寒溪流淌而下。 天地间的灵气如同百鸟归巢,百纳海川一般源源不断的流向山顶。 王行伊震惊不已的望着山巅,就连流淌而下的溪水弄湿了他的衣衫都没有丝毫察觉,这位长老只是双目如同死鱼眼一般,直愣愣的盯着山顶那人。 心中是震惊,不可思议,还有悔恨,不满。 他也是修行寒炁一道的长老,他也知道山底有秘密,更何况他还是祁峰王家的嫡系,本只是守着愁云山渡日,但没想到这秘密能够让人成为真修! 王行伊的心底满是不甘与悔恨,若是愁云山驻地初建时,就让他入山底修行,说不定今夜成为真修的就是他王行伊!自己一生为宗门奔波劳碌如此多年,到头来自己的真修机缘就这么容易被让给了他人。 他于孤鸿可以成真修,登筑基,寿数五百而不止,成为万人敬仰的真修老祖。 而自己,只能是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再过几十年就会化作一具枯骨,这于他而言何其不公? 山巅,于孤鸿收功入息,漫天的寒泉消失,他抬起手,漫天雪落为之停滞。 这面向阴冷的老人此刻也神色柔和许多,轻叹道:“修行一百七十载,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刻成了。” 他一步步踩在空中,脚底荡漾起层层水波,如图踩在平静的水面上不浮不沉,来到了山脚下。 “恭贺老祖成就真修,仙道长青!” 众弟子都反应过来,惊喜不已的倒头拜下。 这如同雷火一般热切的声音把呆滞的王行伊给惊醒过来,一回神就发现那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不远处。 他想要张嘴说什么,却觉得喉咙有一股东西死死堵住了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于是,便只能躬身行礼,在他的腰弯下去那一瞬间,仿佛抽干了王行伊的所有力气。 “都起来吧。愁云山之事,不得外传分毫。若是泄露了消息,你们可是大罪一条!” 于孤鸿阴冷的声音响起,把众弟子吓得都是一哆嗦,纷纷点头应是。 挥散了众人,于孤鸿看着神情有些木然的王行伊,只淡淡道:“当年赫连卫之死,你的手脚可不干净。” “轰~” 一瞬间,王行伊只觉得天都要塌掉了,这一句话把他心底的恐惧给完全勾了出来。 “噗通”一声,他跪在了雪地里,声音颤抖着道:“老祖恕罪,非是弟子有意隐瞒!” “你可知,为何当年发现愁云山底的幽冥寒泉时,老祖选了我,没有选你吗?”于孤鸿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继续道: “当年祁峰嫡系三人外出,却唯有你一人归来。问心符下,你仍不肯吐露。 从那时起,老祖心中便再也没有你这个嫡系了。” “凭什么非是我被怀疑?”王行伊闻言不由得癫狂起来,怒号道:“当年淮阳山中去了那么多弟子和外人,偏偏怀疑我到头上?” “老祖神通,非你可揣摩。人心或许难测,但神通命数是抵赖不得的!” 于孤鸿冷笑一声,看了眼伏在雪地里愤怒的老者,转身便走了。 王行伊双目中满是不可思议,心中剧震,茫然的跪在雪中,回想着当年之事。 “不可能,我做的天衣无缝!就算是真修没有亲至,也看不出来端详的! 是于孤鸿在诈我!绝对是于孤鸿在诈我!当年我已经借用那都煞道的弊心蛊蒙蔽了内心,就是我自己当年在问心时也不知道此事的!” 风雪中,一道阴影落在他的身上。 王行伊楞楞地抬起头,眼中倒映着那佝偻老者的浑浊独眼,他忙拜道:“老祖!” 身前的老人仅剩下的那只独眼里满是失望,平静的说道:“当年,我那寿尽的侄儿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次机会。 我没有回他,后来族中晚辈说他死时都在跪向我离去的方向。 你祖父一生为宗门呕心沥血,看在我那侄儿面上,没有责罚你。 只是,你若要问为何今日为何是于孤鸿,不是你。 那我便回你一句。在淮阳山时,你对两个族兄,可曾有过一丝怜惜?” 王行伊闻言,神志癫狂,喃喃道:“不可能!当年之事我绝对不可能暴露。”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独眼老人转身离去,只道了句:“你忘了我们王家的祖命吗?” 王行伊愣愣的自语道:“祁心天听,玄元观命。 真的能观命吗?观命!观命!不可能!都是假的!” 漫天雪落,如鹅毛柳絮,堆起层层厚。雪地里的身影逐渐被纯白色掩埋,山川白雪澄澈清明。 山底,幽冥寒泉旁侧,于孤鸿见了独眼老者,躬身道:“见过老祖。” “你如今已是真修,不必如此称我了。”王寻摆摆手,面上未有喜色,反而有些哀意。 “老祖为宗门奔走数百年,对弟子有再造之恩,不敢平称,便尊以师叔。” 于孤鸿谦逊的回道。 “罢了,不过是些虚名。”王寻摇头叹息一声,“我一生为宗舍族,血脉亲缘也不过如是。” 于孤鸿心中一愣,开口道:“王行伊他…” “自然是坐化了。”王寻并不回避这问题,“他被弊心蛊影响,性情偏执,当年赫连卫之死与他关系颇大。 接下来的日子,可不是怀柔的时候。既与都煞道牵连,那便提早坐化了肃清内部。” 于孤鸿并没有对王行伊的死有什么疑惑,只拱手道:“师叔高瞻远瞩,门内自然都懂得您的苦心。” “那些后辈,不提也罢。”王寻一笔带过,而是看向幽冥寒泉,仔细观察了一阵,才道:“此泉归属玄品上阶灵物,哪怕被你用去了七分寒炁阴力,再温养三百年大致恢复七八成,便能再辅助一位寒炁修士突破真修。 最多还能再用五六次,才算彻底损耗完全。此地事关门内千年传承大计,不得有失。你便守在这里安心巩固早日成为一转。” 感谢大家的支持,虽然这本书是我写过数据最差的书,但也是我写着颇有感觉的一本书。虽然只有几百订,可我也会用心写下去的,权当锻炼一下自己了。 感谢大家的厚爱,我决定爆发一下,以后每天两章,加起来大概七八千字,大概零点多一章,中午一点左右一章。拜谢各位的真心支持,我也会坚持下去! (本章完) 第52章 戊土克亥 第52章 戊土克亥 天上暗云笼罩,不分日夜,阴雨连绵越下越盛,起初这场雨只是人们眼中平常的一场秋雨,直到它一连下了十三个月。 广元山脉已经被大水淹没数丈高,平原谷底皆化作汪洋。 但这雨仍旧没有停下。 又一年节时,漫天雨骤,细雨化作狂风合暴雨。 山中弟子也被告知的这场大劫的真相,海升陆沉,海妖兽潮即将来袭。 整个南绝大陆都会成为孤岛,所有宗门势力都将面临这场浩劫。 可也有例外,那便是玲珑派! 一片金霞笼罩托举于半空中的玲珑上宗,如同天上仙宫,修士飞行往来其间,并未有神色惊慌之人。 只因护山大阵一开,封山避劫便是了。 整个南绝大陆也唯有此一家,能安渡劫难。 玲珑派六山之中的南虚山里,一个白袍佩剑的男子负手而立,望着天幕上翻滚不停的云雨,心中思绪杂陈。 有一道身影踏雨而来,青发白眉,邪性十足,他那阴柔的嗓音响起: “云鸣师弟,长老有请。” 这白袍佩剑男子闻言重重的闭上双目,“师尊要开始了吗?” “长孙大人已功行圆满,九转大成。接引天台也已经完工,准备开始突破了。 若无长孙大人亲自教导,云鸣师弟也不可能以八十余岁龄就成就道基。更何况能为长孙大人出一分力,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那白眉青发的男子掩嘴轻笑一声,催促道:“师弟快随我去吧,大人们可都在等着呢。” “且容我去换上法服。”李云鸣并不急切,反而不理会那男子,一闪身便踏入了自己的洞府内。 他进入内屋,先是将一件旧袍拿出,正是当年在祁灵门所穿的旧衣。 拿起旧衣时,或许是久未整理,微不可查的落下了几粒尘土,细微到无人注意。 李云鸣将这衣袍挂起,然后跪下,头朝南方,重重三拜。 第三拜时,额头触地,与地面相接的皮肉处钻进了一颗细碎的土砾,这土砾一路沉下,入肺腑心脉,钻进了李云鸣的心脏中,气息无漏。 李云鸣这才把拜在地上的头颅抬起,一把火烧了旧袍,转身一扬,长服金衣,绣云镂织的法袍着身,映衬得他气宇轩昂,光彩夺目。 “走吧。” 青衣白眉的男子不由得看愣了下眼,随即笑着道:“云鸣师弟当真是一表人才,怪不得山里那么多师姐师妹痴迷。 待大人功成之后,师弟不如与为兄共参一参那极乐大法?” “青荫师兄,在下一心修道,并无他意。”李云鸣冷冷的看了眼他。 这妖人面上仍旧挂着笑,心底却在阴寒的冷笑着,等到长孙大人夺完仙根后,你就是个废人,到时候只怕要求着自己… 接引天台,群修瞩目,数十位来自六山四堂一道的真修站在观礼台上,最接近雷鸣电闪的云墨处,盘坐着一个儒雅长发的男子,周身气息隐隐间甚至能引动天地气象,雷霆在他头顶聚而不落,风雨如晦,玲珑派下方九条大河决堤而下,冲毁了许多还在挖掘着河道的金甲力士、傀儡、土行修士。 天地间大水滔滔,江水不绝,四方渐渐升起海灵潮汐之气,改变着玲珑派万里山门的气象。 南绝大陆各地,洪水泛滥,百兽惶惶,许多未来得及迁移的凡人惨死大浪之下。 无数海兽在水底潜行,却像是极其有纪律性的隐而不发。 玲珑派水底,数只化形妖将拱卫着一个身穿金甲,额生双角的贵气男子,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妖将有些不解道: “四太子,为何咱们海族要帮这么一个人族成就金丹?水德一道的位子本就少,咱们还要拿出来一个让给别人。” “哼,此事虽然我也不太清楚。可父皇亲自下过令的,我等照法旨行事总不会错的。”那被唤作四太子的男子不满的回道:“不过想也知道,这位姜真人许诺了我父皇什么大好处,才换来这次海升地沉无量水族为其改换天地炁境的机会。” “四太子,依您看此人有几成把握?” 一名身材细瘦的妖将开口问道:“百余年前,独孤家好似有个天才号称金丹之姿,却不也是中途折损了?” “孤独家的那个,说突破便突破,身居近海,还妄想瞒过我龙族成金丹,结果自然是只能败。”四太子嗤笑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然后又接着说:“眼前这长孙真修能让真人为他奔波谋划,想来定然有三成把握才值得。 再加上如今万妖伏海,水祸无边的意象,与此人的【合雷水咎】十分贴切,说不得有近五成的把握。 我听闻此人在玲珑派里有号称其为五百年来最近金丹之人。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更何况南绝岛上赫连、独孤、百里、长孙四大流放之族,血脉里是有点东西的。 若防范得当,我看是多半能成!”接引天台上,李云鸣被引着到了一处阵眼里,此外还有一个女子同样被引到对侧,进入了阵眼。 天幕落下重重法禁,封锁住了两人所有方位。众修急匆匆后退,仿佛生怕慢了一步就要大祸临头一般。 看到这一幕,那女子哪怕再信任师尊,也觉得有些不安,便开口问道:“师尊,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只需要我与云鸣师兄看护阵眼便行了吗?” 盘坐在雷霆云海之下的长孙浩云缓缓睁开双目,如同雷霆炸现,气势逼人,一道电光闪烁,照影着他那半是白亮半是黑暗的面容,让人觉得有些可恐。 “好徒儿,为师年岁已近七百大寿,尚缺两分气血才能充盈肉身。故而不得不用你们的肉身来补一补了。” 长孙浩云面色平静的伸手一拂,大阵运转,玲珑派下九条巨河之水汹涌而起,一股熔炼之力降临在李云鸣与那名女子身上,顿时血肉溃散。 李云鸣在临死前,冷眼笑看着长孙浩云,一言未语,被大阵炼成了一团血肉。 一男一女,阴阳互济,见阳生阴,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二人便被炼成了一颗人丹。 显然这两人自从入宗后就被每日进补特定的灵材,以肉身为炉,在体内汇聚丹药灵效。 直到如今,方才显露真相,成为了一颗大补人丹。 玲珑派众修毫无触动的看着这一幕,显然对于人丹之事早有预料。只不过那青发白眉的男子小声嘀咕道:“不是说只取血骨,给我留下人身的吗?” 水底,有妖将啧啧称奇道:“人丹啊,我也想尝尝是个什么滋味。” “你可别痴心妄想了,这炼人丹不仅需要天资非凡的人族真修为铜炉,更需要数十种珍惜灵材喂养,再以密法炼之。 就你这懒妖,哪里能寻到如此多的灵药?”一个身材粗大的海妖嘲笑道。 “人族虽然寿短,可智慧非凡。更何况以势聚之,代代相传,故而多能完成这种艰难的法门。”四太子替自己的手下解释道:“这长孙浩云看样子已经快七百多岁了,筑基真修寿五百,每多一转便能得天地自身契合增寿三十年。 所以一位九转大成的真修,若再配上延寿灵药,甚至能活个八百大寿也是常有的。 只不过一到七百岁时,气血便开始衰落,为了冲击金丹自然要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补足气血,以人丹增益。” 对于自己的部下,四太子显然还是多有心栽培的,故而多为他们解释一番,也算增长见识了。 接引天台之上,吞服了人丹,气势达到最盛的长孙浩云仰天长啸一声,立言道:“今日吾长孙浩云,以神通【合雷水咎】,证道水德坎水闰阴,亥水真位,望天地助之!” 话音落下,此人头顶雷声轰鸣,震动千里,风雨无边,雪飘九河,冰封大湖,黑云深处阴极生明,电光闪烁,犹如登明。 天穹上,一尊隐约可见的法相在雪飘中渐渐显化而出,雷霆震动,灾祸不断,四方意象接引天地间亥水真位降临。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兴奋满怀期待的凝望着虚空中那座法相的形成。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本在全力元神托举神通合化法相的长孙浩云体内,突然闪过一抹淡黄色光晕,他猛然元神回落归体,不可思议的捂着腹部。 他强忍着剧痛,手掌伸入肚皮中探了探,竟然拿出来几只长尾黄蜂在嗡嗡作响,震动着翅膀。 长孙浩云不可思议的看着肚子里接连不断的爬出来一只只黄色灵蜂,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天穹上失去元神托举又半合天象的神通落砸下来。 “轰隆隆~” 雷霆震动,上千道雷霆将长孙浩云的肉身劈成了飞灰,只有天空中乱窜着上百只黄蜂。 “戊土劫数!” 玲珑派的静怡山主,惋惜的叹道:“坎水重劫,即便已经闰位亥水,却仍旧难躲过这戊土克亥之劫!” 南虚山主恨声道:“早知道他长孙浩云命数一般,却没想到还是没避过此劫。” “老祖在位,戊土显世,本就相克,长孙浩云执意求此真位,命中该有此劫。”北苍山主出声道:“还是要请示老祖,如何决断?” “嗡~” 天穹中蓦然闪过一道金光,这金光刺得众真修无不掩目而避,待金光稳定后抬头去看,只见其已经化作八字。 “戊土宗族,尽灭不留。” 仅仅八个字,却透露着冲天杀意,让在场的数十位真修无不胆战心惊。 漫天雷落,散向四方,灾祸之意,蔓延天下。 水中,四太子狞笑一声,道:“我们该动手了。” (本章完) 第53章 还傀于宗 第53章 还傀于宗 百坞山,浪头一阵高过一阵,有许多散修汇聚在一起立了一阵,风吹浪打不动分毫,忽然山下水里探出一只八目四爪的海妖,身躯大如山岳,四爪齐齐撼动小山,竟然让这山颠倒移位,自然依山而立的阵法随之破碎。 一个个散修惊恐的四散逃命,望四面八方逃去。 可四面八方,皆是汪洋,海中冒出一只接着一只的海妖,数不清的奇形怪状海妖吞吃着人族的血肉。 雪吟谷,绵延万里的冰雪山脉化作了冰岛,一只只妖物悍不畏死的冲撞着大阵,千奇百怪的海鱼妖、海怪妖、海蛇妖…… 一眼看去望不到尽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海妖。 白濛濛的大阵光幕上散发出一阵纯洁如雪的白光,向四周扩散而去,所过之处海妖尽数被冰封。 然而很快,后面就有更多的海妖汹涌冲了上来,丝毫不管身下被冰封的同类,各种妖术一股脑的打向大阵光幕。 好在雪吟谷阵法坚固,并未被这些小妖撼动。只是大阵内的修士一个个面色苍白,显然被这种海族不知疲倦送死的场景所震惊。 铜山王氏,大阵光幕亮起火红之色,一只三阳神鸟虚影飞天而起,双翅一展便有漫天的大火汹涌燃起,烧了不知多少海妖化作飞灰。 一旦海妖沾染上此火,哪怕在海水之中,也熄灭不得,只能一点点被燃烧殆尽。 只是天地落雨,上下皆水,使得这大阵威力衰降三分,当三阳神鸟虚影散去,就是铜山王氏弟子开始各个手持战旗,按照早已经排列好的战阵之法顶替上去,为大阵赢得更换灵石,修整阵基的时间。 至于祁灵门,则是早已经开启护山大阵,四周说之不尽的妖兽汹涌而来,大阵之上阵灵幻化出三头六臂的巨大百丈巨傀,六手中各持枪、剑、刀、斧、戟、鞭,六目中各自放玄黄金光,所过之处群妖皆灭。 阵外,还有一杆杆招魂旗牵引着被大阵打死的妖兽精魄,还有弟子操控傀儡小心的卷走水中尸体回收利用。 山门内弟子皆在忙碌,无人闲暇,只要一忙,恐惧什么的便减少许多。 众弟子仍旧在不停的炼制着傀儡,原本死窟中妖魂已尽,许多傀儡都只制作了躯体而无神,如今却是有了精魄纷纷炼制称为完整的傀儡。 当大阵阵灵出现衰落时,便由数百名弟子操控傀儡形成一座座傀儡战阵,抵挡着群妖的冲击。 而若有某处傀儡战阵吃力,那么就会有玄峰组成的弟子战阵顶上去,减轻负担。 灵峰山上,陈观望着滔滔不绝的妖兽,心中有些忧虑,道:“这兽潮怎么和先人前辈记载的兽潮不大一样? 寻常的兽潮只不过是三两日才能汇聚出一波妖兽冲击大阵。 如今每日都能汇聚起一波又一波的兽潮,哪怕老祖有先见之明,傀儡战阵已经准备齐全,若要坚持数年恐怕还有难度。” 身侧负责调度运送物材的古长老听了这话皱眉道:“如今那些妖将还未出手,若是他们出手了才是真正的大灾!” “于师叔已经撤回来了吗?”陈观有些担心道:“若被那些妖将围住,愁云山的阵法可撑不住的。” “于师叔已经回山了,愁云山那边已经用密阵封印了。”古长老回道。 “如此便好,再派遣些弟子去祁峰密堂吧,能多做些傀儡出来,以防后患。”陈观提醒道。 “可是祁峰秘堂向来只有王家子弟能进入,先前派出去的十余人已经是例外了。”古长老为难道:“只怕王家那些长老不愿意。” “如今可是宗门存亡之际,只要能守下山门,才有以后。那些古制,如今不必理会。若他们反对,便说我是奉老祖之命!” …… 山外风雨飘摇,小院静室内,已闭关半载的李元仍旧沉浸在蕴养道参之中。 此时的道参已经化作一棵四五尺高的桃树,枝桠分杈,绿叶点缀其上,叶子上已经隐隐有小小苞出现,只是尚未舒展。 这棵桃树长成后,李元并没有急着积蓄力量用来促进其早日开结果。 因为他是修行元水一道,并非木德,这道参是引,引化天地意象,衍生神通之用。 李元需要的水之意象,合他道参,如今看来多半是需用雨。 元水生发,主春序阳,自然是春雨为好。 如此便需要合春之意象,那便不能是一棵孤零零的桃木,而是需要一片桃林! 所以,李元的道参在不断的生长,一道道枝杈都被斩下,落在桃木周围,落地生根,成为一颗颗的桃木灵苗。 道参的演化,并不只是观想就足够了,还需要元神加持,损耗神念。 若是寻常修士温养道参,修习与他一般的道参,只怕一年能种出一棵成木便算是极好了。 因为他们损耗的元神需要缓慢修养,条件好的用灵物温养元神恢复更快,条件差的就只能慢慢调息修养。 可李元不一样,他有万木界加持,每次损耗元神过度后,只需要退出万木界沉睡上三五日就修养好了。 所以在蕴养道参上面,李元一年的苦修之功就抵得上别人数年的苦修,乃至十年。 一棵棵桃木生长,抽芽,拔高,生枝,长叶,仅仅两年多时间,他的灵台中便已经生长出了一片桃林。 除去他自身神念强大和万木界的原因,还要得益于如今的天地炁境,最利水德。虽然这些水多造灾祸,意象不善,可总归是汪洋之水,天下源水,依旧对水德四位有所加持。 说到水德之位,李元也特意查看过有关的典籍,之前也到传功阁中借阅过许多先人突破真修的经验感悟。 天地间凡水之属,莫不归于四位,分别是壬水、癸水、真水、元水。 其中坎水为天下阳水真位,但似乎自远古落没后被壬水所取代。 癸水为天下阴水之真位,凡阴性之水皆受其制度。 真水则是坎、癸相交,遇至道体,凡修行者体内创生之灵水,皆归真水。 而元水是颇为落没隐世的一道,显世之初地位贵重,为万水之源,称祖起始的道统。只是后来落没,天地间元水少显。 祁灵门内的下元诀也只有修炼到筑基三转的功法残篇,余下的便不知所踪。 好在李元拥有通灵下元真诀的全篇,至少筑基后的功法应该不用愁了。 就在李元潜心闭关时,外界的兽潮也迎来了最猛烈的时候。 祁灵门外,有数道百丈高的巨浪悬停空中,每一道巨浪上都屹立着一位妖将。 足足九位之多! 祁灵门内众弟子已经无法再安心的炼制傀儡了,因为护山大阵需要休整的时间越来越久,众弟子只能轮流上前顶住兽潮冲击。 若是其他攻势,护山大阵并不需要休整,完全可以硬抗群妖攻击。 但海兽潮中,若一味防御,让妖兽改变了大阵阵基,地脉地势,唯有阵破身死一途了。 改变地脉地势,破坏大阵的根本,对于筑基真修而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海妖拥有无量汪洋之水,和几乎数不清的妖兽群,哪怕戊土沉水,但汪洋之水何其大,土力山小难填汪洋,反倒是成了汪洋镇山。 所以各门各家的护山大阵才需要不时进攻,清理群妖,阻止兽潮改变大地阵基。 百丈浪头上,以一位老妪为首,她手持双锏,俯览着脚下的群山,似是回忆,笑道:“一千多年前,我也曾攻过此处地界,那时一位八转真修修持木德,神通广大,以一敌众,甚至拿下了好几位同道。 如今时隔千年,也算是旧地重游了。不知如今这处地界,又有何等人物?” 身侧,一位鬓发长盘的妖娆女子笑道:“祖奶奶,您如今也是七转上位,有何惧之?当年任那修士如何风光,如今也只不过是早做尘土寿尽而亡。 不如就先拿下这处地界,先让儿郎们尝一尝血食。” 这老妪轻轻摇头,谨慎道:“当年率众攻打此地时,那时的大人便称此地界传承古老,如今又过千年而未衰,可见其底蕴深厚,不可小觑。 墨鱿、鲤风,你们二人先上前探一探深浅,有我给你们压阵,只要不陷入阵中便可。” “是!统领!” 一名身材黑漆漆的怪人和一位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领命,脚下风浪一变就来到了阵前。 那怪人张口吐出一道黑烟四散的球状物,只看着便让人心神不宁,这黑色圆球落到大阵上,如同黑雨一般能腐蚀血肉之躯,不少海妖只沾染了一点都纷纷化作枯骨。 面容憔悴的男子则是伸手取出一把骨扇,轻轻一扇,便有道道白风云雾飘来,笼罩向整个祁灵门。 一只素手蓦然从虚空中探出,掌心有道淡淡白光微弱的闪烁了一下,便被拍入了那墨鱿妖将体内,其顿时浑身黑烟弥漫,惨叫一声跌倒入海水里,化成了一只百丈巨大的八爪巨鱿。 大阵上同时也浮现出一面古朴小镜,只晃动一照,便打散了这些黑烟白雾。 “这是……埙光道统。” 那老妪惊讶了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九光之中埙光定虚折命,当世罕有人修,未曾想这里就有一位。 不过只有二转,还是尚可控捉的灵光。” 说罢这老妪也不去看急忙逃回来的那鲤风妖将,只是隔空一撒,便有一道白丝细网罩住四方天地,她轻喝一声:“收!” 下一刻这些如同丝线的网丝便极速收拢,罩住了玉和道人。 但谁料这身影只是一道灵光闪烁,就化成了具傀儡。 与此同时,玉和道人再次出现,她单手一扬,上千具傀儡齐齐落下,十余具通灵傀儡的小手飞速掐诀运转,一座千傀大阵便形成了。 “诸位妖将,我祁灵门传承古道,尤擅傀儡,若是空耗在这些死物上,不但没有血食喂养部族,你们还会法躯受损,影响道途,不如北上而去。 无论是往前的清风阁,还是三门四部,都要比我这里好攻打的多。” 玉和道人浅白色的眼眸注视着众妖将,身立千傀大阵之上,无悲无喜的劝说道。 “你这恶道姑,坏我法躯,还敢偷袭本将!” 几位妖将还未决断,海中的巨大鱿鱼便愤怒的伸出八只爪子,向千傀大阵抽打而去。 玉和道人眼看那妖族统领没有制止,便知道是试探阵法威力,于是法诀一催,千傀齐动,竟然形成一尊百余丈高的巨人傀儡,一拳带着甲木锐利狠狠砸下,打穿了这鱿鱼的一爪,黑色的血液在海水中流淌,疼得这妖将面上更加怨恨。 “底蕴再深厚,也不过是一位真修。”那老妪晃动了下手中泛着寒光的双锏,笑道:“传承古老,灵资也更充裕。 八将听令,不必留手,破灭此门!” “是!统领!” 八妖齐声应喝。 那老妪则是双锏一动,天上雷霆震响,有滚滚雷电被接引而来直打向玉和道人。 玉和道人神色一变,身前浮现一圆状古盘,淡淡白光化作三重埙器,齐声震响,应和雷动,为她在漫天雷霆中开出一条道路来。 老妪见状神色惊讶道:“竟然能从我的深雷禁里寻到一条出路。 我洞府中尚缺一道光彩,就用你的元神道躯来装点吧。” 说罢,她手中双锏一震,顿时雷霆再起,一片雷电声中将玉和道人的灵器打得暗淡无光。 眼见凶险万分,玉和道人毫不犹豫的催动法诀,念动古咒:“移形换影。” 下一刻,祁灵门内某处石上,玉和道人衣衫带血的踉跄而出,而那双锏引动的雷霆中只有一具粉碎的傀儡。 她咬紧银牙,准备再次起身顶上,哪怕自己神通颇有不凡,可面对的是上位真修,哪里会有招架之力? 但宗族门派皆在她的身后,玉和道人不得不顶身在前。 千傀大阵中的八妖各施手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破掉了祁灵门数百名弟子耗费数十年心血做出来的千傀大阵。 玉和忍住伤势,再次起身立于大阵之上,刚想再拿出什么东西,就听得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师妹,回阵吧。” 这声音一起,便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玉和道人回过头看去。 只见那佝偻着腰的独眼老人,步踏山升,向天而行,飞沙走石惊百鹄,山浮霞举震汪洋。 山门内古钟震响,久久不停,钟震九九,千修抬首,满眼皆玄黄。 “拜见老祖!” 声震如山岳,势雄压雷霆,千余弟子皆恭声而拜。 “凡持傀者,皆还于宗。” 王寻那只一向浑浊的独眼里罕见的透露出精光,他的脚下峰峦叠起百丈百丈又百丈,漫天飞沙如玄黄雨,浮鹄宫中飞出千只鹄。 没有存稿,每天都是现码的,所以有时候不稳定,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我是个起名废,当时头脑一热就给这本书起了个老祖无能的名字,实在想不到好书名,大家帮忙想一想,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改啥书名了,只能求助神通广大的你们了!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4章 未央 第54章 未央 八妖停手退回,毕竟方才那二转的人族真修就有些邪门,谁知道眼前这声势更大的老头有什么厉害? 妖将们或许初成真修时灵智不高,可化形活了几百上千年后,智慧绝不低于人族。 元菱眉头紧皱,眼前这人族虽然气息强劲,可只不过是四转而已,自己仍旧能轻易拿下此人。 但这老者绝不像是愚蠢之人,必然有什么依仗。 想到这里,元菱手中双锏再次挥动,天地间雷震不止,海妖兽潮纷纷畏惧四散,就连八位妖将也急忙散开,对这雷霆畏惧非常。 祁灵门内,玉和道人不敢相信道:“师兄,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咎水四散,上宗震怒。必惩于天下土德,反而是我们一线生机。 毕竟,上宗是不会容许一个传承了近四千年,几乎见证过其所有过往的宗门存在。好在有了上宗之怒,杀尽天下戊土道统,只要我一死,他们没有多余的人手,或许祁灵门便又能传承六百载。” 王寻回过头,肃然道:“师妹,此灾应劫之语:阵不可出。” 说罢,他转身出阵,潮水退避,雷霆聚顶,锁定了气机。 王寻嘴角微微上翘,配上那颗精光四射的独目,和满是褶皱的尖长脸面,给人的感觉没有一丝仙风道骨,反而像是个画本中阴险的恶人。 他单手一扬,漫天的傀儡落在身下,祁灵门弟子的傀儡也被纷纷收归,竟然熔炼成一尊八百丈高的巨人傀儡,如同山岳,雄伟壮观。 元菱并不为之所动,双锏蓄力多时的雷霆之力彻底爆发,一道粗大近百丈宽的雷暴光柱冲天而起,笼罩住了那巨人傀儡。 刺目的雷光中,巨人傀儡身影仿佛被消融了一般,等到雷光黯淡下去,巨人傀儡的躯体确实被雷霆击打得成无数碎片。 见到这一幕,众妖将心中一松,看来这老道只是虚有其表。 元菱则是有些疑惑,为何此人虽然实力不强,却给她一种心神不安的错觉。 王寻接过漫天纷扬而下一片傀儡碎屑,笑着道:“阁下修的是合雷里的阴水雷道吧,这【深雷禁】虽然以蓄雷积力,势大磅礴著称,但也只是禁。 论起禁来,不得不说一道古神通。我请诸位一观,未央玄境。” 话音落下,玄黄大盛,方圆数百里之地飞沙落水,化洋为淤,落海成泽,大鹄鸟成群飞过,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片片青绿之色。 只是数息功夫,祁灵门外的汪洋就被一片沼泽连山的青山绿水美景所取代。 九妖有些震惊的看着四周,因为眼前一切并非幻境,这才是最令他们恐惧的! 元菱瞳孔一缩,震惊道:“不可能,你只有四转,怎么有金丹位格? 未土一道【浮鹄宫】,藏木蓄火,为土木之墓库。没有金丹位格,做不到此等改天换地的未央玄境。” 落日余晖下的高山上,王寻浮现身影,追忆道:“遥想三千多年前,先祖真人便是陨落于此,化境未央。 今日晚辈虽不才,却也愿效防先祖之辉,踏土登天阙。” 王寻踏土登山,每踏出一步便有沙石聚之成峰,一峰连着一峰,天边的夕阳照在老人半弯的腰身上,宽衣旧袍随风摇曳,长而散乱的须发在飘扬着,九只海妖仿佛被怔怔的定在了那里,一群大鹄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泽,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当这些大鹄鸟再次飞起时,便见泽上多了九座墓土石碑。 老者走了不知多久,向天阙,回头千里,似是故人长绝。 王寻那只独眼弯着笑眯眯的看了眼熟悉的祁灵门,一景一山皆常在。 他摇摇头,没有回去,而是继续踏上天阙,低声叹:“须信百年俱是梦。天地阔,且徜徉。” 余晖落幕,霞云飘满天空,那孤行的老人化作漫天黄沙散去。 无人知他往何处去。 玉和道人怔怔的望着天阙,她不敢去想,因为天上的霞云在,能知心窥意,所以她只想了师兄用尽了先祖真人遗留的最后一道手段。 未土之德,甚至可以说先祖土德的余烬已完,往后山中土德难兴。 祁灵门众弟子纷纷拜下,对着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扬声垂泪道:“恭送老祖!” 钟声响了七十二重,门内弟子皆换丧服,行丧拜祖。 祁灵门外,有墓九座,有峰一处,峰上常有鹄鸟栖息,草木繁盛。 …… 陈观从暮色沉沉里走进祖祠,向玉和道人拜道:“老祖,那九妖之墓,如何处置?” “待兽潮散后,再遣弟子去探查一番,若有什么化成了灵物,收回来便是。” 玉和苍白的面上没有表情麻木道。 陈观小声道:“可否请于师叔压阵…” “不必了。那九妖绝无一丝生机。哪怕是半分金丹位格,一入未央玄境,九转上位都无生还可能。”玉和摇头道:“于师弟尚未稳固一转,不可轻易现身。 危机凶险,还未解除。” “还有…”陈观心中一惊,“难不成是…”玉和终于有了情绪,悲声道:“霞光在天,便是那位。 收走了师兄所化的未土之精和先祖位格,我却连多想一步都不敢。 玲珑派,暴行虐施,兴盛四千年之久,不都是那位在的缘故吗?” 陈观闻言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急声道:“老祖慎言!” “怕什么?”玉和道人眼中通红,带着凛冽恨意,“有先祖灵位在此,那位是感知不到祖祠的。”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发觉了什么,伸手一抽,王丘灵位背后有一封折起的信,缓缓打开,却是王寻所留。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玉和道人心神微微一愣,随即道:“明日一早,命弟子出山搜取傀儡残物,再开地火室,轮番炼傀。 凶象尚未散去,只怕后面还要有恶战。我总归是要守好师兄耗费一生心血的门派。” …… 静室内,盘膝而坐的李元周身气息无漏,法力圆满,灵台之中,一片翠绿的桃木林生长得十分旺盛。 三年来李元每日每夜的观想道参,桃枝断落,入土成苗,这种情景已出现了无数次。 他不知疲倦的观想,直到心神枯竭才稍作休息,一恢复过来便再次投入观想中。 冥冥之中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王寻老祖陨落后。 李元虽然在闭关中,可他的弟子章启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将外界的事情传信告诉他。 而且那日未土之气如此盛大,李元不可能没有感应。他心中虽然惋惜王寻老祖离去,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不能沉溺于悲伤中而荒废自己的路。 如今道参、法力、肉身、元神皆已经达到圆满,李元也终于决定要踏出那一步了! 他思虑再三,还是递出了一道传音符,这道传音符化作一道流火,飞上灵峰大殿,送到了忙碌的陈观身侧。 能够直接传入峰主身旁的传音符并不是每个长老都能拥有的,此符是峰主特有,用于重要人事的传递。 陈观伸手挥退了周边的弟子,然后又开启了法禁隔绝音形。 这才拿起此符看了看,“是李元师弟的,他不是在闭生死大观吗?” 陈观心神一紧,莫不是又一个真修种子出事了? 传音符亮起,从中传出了李元清朗的声音。 “峰主在上,李元闭生死大关,不得外出,无法为宗门尽力,还望峰主勿怪。 闭关近二十载,自觉功法圆满,欲行突破真修之举。 由于修行之法为古法合道,需外物天时地利皆合,还望峰主能为我种下漫山桃林。 此事恐怕唯有峰主能做到,还望成全!李元感激不尽!” “什么?突破真修?” 陈观脑子一嗡的震惊住了,李元师弟不是还不满百岁吗?就算他刻苦修炼得了什么机缘,也顶多是修到后期圆满。 领悟道参呢?种下道参还要数十年的温养才能圆满。 李元师弟怎么可能二十年就完成这三步? 他心神剧震,就算是当年的千家弟子千世妍,也不过是九十多岁才修炼到后期圆满,那还是依靠了家族资助,才有如此速度。 陈观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向外传出一道又一道传音符。 不久后,祁灵门众弟子都知道了一件大事,在外游历多年的长老阮经湖,功行圆满,回山突破真修,需种满山桃林以甲木之气蕴养辛金之德,以古法求道。 此事还得了老祖同意,如此一来自然没谁会懈怠了,不出三月,漫山遍野皆种上了桃林。 李元虽然足不出户,可神念强大自然也能探查到山中的情况,漫山皆是桃林。 只可惜,时节不对,已经到了盛夏。 李元犹豫了几日,还是决定隐忍下去,等到第二年春日再行突破。 毕竟古法严苛,甚至时辰上都要留意,夏生暑热,乃利火木之德,对水德可算不上好。 李元只有这一次机会,由不得他不谨慎! 这一年冬日,大雪纷扬,冰封河湖,万籁寂静。 (本章完) 第55章 完了 第55章 完了 白山素水,幽天寒地,祁灵门外人影散落在苍茫的大地上如同虫点,不少弟子都在翻雪覆地,翻找着前几日被打死的群兽尸体。 雪一年比一年下得大了,除去祁灵门外的这片地脉,广元山脉仍旧陷入汪洋是一片散布星罗的岛屿。 章启左手中扣着一张防御法符,右手拿着一柄长剑法器,小心翼翼的用神念探查积雪之下的尸体。 他不敢不谨慎小心,上个月已经有好几名弟子被假装死去的妖兽埋伏而陨命。 兽潮已经来到第五年,门内弟子在一次次的兽潮来袭中伤亡渐大。 与祁灵门不同的是,其他几家多靠低阶弟子顶在前面,用来留存顶端的真修战力。如此一来自然死伤惨重,可真修大人们却能过的轻松些。 王寻老祖灭了那九位妖将,几乎覆灭了广元山脉地界上六成的海妖,才得以让后面三家好过许多。 但为何九妖第一个打的就是祁灵门,这些隐秘就不是他一个执事弟子可以得知的了。 “呱~” 一声鸦鸣传来,乌黑发亮的鸦儿落在了某处雪地上,提醒着他。 章启忙拂去残雪,见厚厚的积雪下掩埋着一只被法术烤的焦黑的兽尸。 祁灵门即便储备了许多灵材,也抵不过三两日就有一次的大规模兽潮消耗,所以哪怕在外寻觅尸体是件危险的事情,祁灵门也不得不让弟子们冒险。 玄峰的九百余名弟子这几年就战死了四百多人,可他们并没有抱怨祁灵门拿他们当炮灰。 因为其他几家招收的散修弟子早已经死绝,就连本家后辈的命都毫不犹豫的拿去填。 章启熟练的分尸取骨,骨、皮、等有价值和坚固的灵材都交由门内,至于边角料都是弟子们私有的了。 虽然恶战天灾杀人无数,却也催生出了许多新的天才。不少弟子因为吞食妖兽肉,或是以兽肉入药,修为大有突破。 只要撑过这一劫,门内能出真修的可能便会大上许多。也不知道师尊闭关的如何了,章启心中有些不安,毕竟炼气修士闭生死大关都不会太长时间的,可如今已四年了,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呱!呱!呱!” 本来正在地上琢食尸体的沉冥忽然狂叫起来,章启见状慌忙转身退回山门,并且发出一束烟火四散开来。 见到这烟火的绚丽,近百名弟子纷纷面色大变,急忙狂奔回向门内。 “吼~” 一只巨鲸在数息后破冰挟浪而来,身后成千上万的海妖紧随而至。 新的一轮兽潮又开始了。 已经暗淡许多的大阵阵灵再次出现,上千具带有残损的傀儡纷纷跃出阵外,与大阵协同而动,玄峰上刚休养没几日的弟子们再次被法令催动,极速汇聚成战阵,准备待命。 妖兽的嘶吼声,阵法傀儡的自爆声,各种混乱的声音再次响起。 直到一束碧蓝色的流光重重砸在大阵阵灵上,当即当阵灵溃散。 两处大阵节点中主持阵法的数位长老当即被元神震碎,瞬间死去。 看守阵法中枢的祁峰峰主王行脸上悲痛之色一闪,随即又传出法令吩咐道:“再派遣四位长老主阵!” 四位长老的尸体被弟子们抬了出去,两处阵眼里重新走进四位祁峰长老,面色肃然的盘膝而坐,捏咒掐诀,与大阵阵灵再次相连。 王行止不住轻咳一阵,与他而言这些祁峰长老不仅仅是同门,更是他的后辈弟子。或许是他的孙子,曾孙,侄孙,都是血缘亲近的族人。 祁灵门之所以两峰并存,灵峰似宗门,祁峰似宗族,就是因为许多传承唯有靠血缘宗族才能传递下去。 他叹息道:“老祖,您说我们这些王家后辈不堪大用。 可他们无不尽心尽力,守着您的心血。” 大阵上空,玉和道人面色凝重的看着虚空某处,冷声道:“哪里来的妖将?门前九墓犹在,还要再添新墓吗?” “呵呵,若阁下有这能耐,就不会用九墓来震慑与我了。” 一道银铃声的笑传出,漫天雪雾中化作大浪滔滔,有百丈鲛人摇曳着鱼尾,搅动漫天风浪如同大海下坠,把整座祁灵门地界都给淹进了水中。 玉和道人双手捧着一盏古铜青灯,冷声道:“柯海王族也要掂量我这小门小派的能耐吗?” 那额上生鳞的貌美女子屹立在海水中,笑着说道:“埙光难得,若道友愿随我去柯海,我自退去。且令万妖不犯分毫。” 玉和道人冷笑道:“鲛人善欺,天下皆知。” “若道友愿意,我可立退广元山脉大潮。”鲛女眼底透着温柔,似是闺中好友一般亲切,“只是我王宫之内欠缺一味玄姹阴光,需用道友的神通来炼。” 玉和道人提着手中青火铜灯,灯火葳蕤,揉皱她眼眉,只听得清冷声响起:“你柯海不犯,那上玄海呢?” 此言一出,她身侧的众长老皆惊,陈观和王行更是倒头拜道:“老祖万不可信妖人之言!” 玉和道人眼底平静,如她的人一般宁静如水,和周围哭诉吵闹的众人格格不入,“门内先祖真人底蕴耗尽,祁灵门已无婉拒各方的能耐了。” 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悲意,看着跪在身前一地的弟子,手中提起的青铜古灯终究还是放了下去,缓缓道: “往后,祁灵门,只要传下去便行了。” 说罢,玉和真人身上白光闪烁,已经褪下了一身道袍,细腕抬起,取下头上道冠,散落长发三千,转身离去。 “老祖!何至于此!” “老祖不可啊!” 陈观和王行都急声大喊了出来,再也顾及不得其他。 已经站在那鲛人巨大鱼尾上的玉和看向鲛女道:“可传四海王旨,勒令退潮了吧?” 鲛女有些惊讶,那惑人的声音响起:“你就不怕我反悔吗?” “玄姹阴光,须用阴性埙光神通来炼,若我非心甘情愿,散了埙光,整个南绝岛都找不出第二个了。”玉和平静的注视着她眼眸,仿佛直透内心。 “呵呵,好通透的女子。”鲛女仰起修长光滑的长颈,吟唱着古老的妖律,悦耳动听的歌声传遍四海,大潮滚滚而退,一众海妖纷纷从广元山脉退走。 “如此,你可放心了吧?” 玉和不再言语,而是伸手一探,掌心雪落融水,鲛人鱼尾摇曳在海面,风雪依稀秋白了她的发尾。 四周海水退去,鲛女信守承诺,无妖再敢来犯。 苍茫天地间雪落不止,唯有风声在山外呼啸,四下寂静,山门内众长老茫然无知的看向两位峰主。 短短数年之内,连丧两位真修老祖,举门上下皆陷入恐慌。陈观站起身来,面上悲意不减,只侧身让道:“二位老祖皆去,恭请师叔出关主持大局。” “师叔?”王冷蝉惊声道:“哪位师叔?” 王行纵然悲伤得心气大减,仍旧站起身来,扫过身前一众长老,知道他们心中各怀鬼胎,只道:“于师叔不久前突破真修,如今两位老祖皆去,自然是于师叔接替老祖之位!” 玄峰长老中一个身材瘦弱的长老激动道:“哪位于师叔?可是于孤鸿于师叔?”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陈观皱眉道:“池长老是如何知晓的?” “啊?这个…我也只是听信传言,这才如此猜测的。”那池长老面上惊色一闪而过。 陈观当即色变,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闪到此人身侧,一道法锁束缚住了此人。 这变故让众长老心中一惊,纷纷各自忌惮起来。 “峰主这是何意?”池长老惊恐道:“为何无缘无故将我拿下?” “于师叔突破之事,乃是门内绝密,你如何知晓的?”王行也反应过来,质问道。 “我说了,我是听从愁云山回来的弟子们传言的。”池长老大声辩护道。“愁云山也有二三十多位弟子,从他们口中传出的又不稀奇!” “于师叔突破之事,愁云山弟子皆被老祖封了记忆,除去老祖,记得此事的也不过三人。你若非别有用心,早有谋划,岂能知晓?” 陈观厉声质问着他,继续道:“有什么同伙一并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哼,好好好,不愧是老谋深算。”这池长老闻言知道自己一时不慎露了马脚,也不再隐瞒,反而是冷笑道:“若真有那什么于师叔,只管请出来一看便知。 就怕是,你口中的于师叔已经不在了。 几位,池某可是提前跟你们说好了,若再不下定决心,只怕大人一到,你们也要被一并清算了!” 此话一出,众长老心中皆不安的看向二位峰主。 陈观心头巨震,回头与王行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不安。毕竟对方如此笃定,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时有其他长老劝说道:“峰主,请出师叔让这跳梁小丑死心了便是了。” “是啊峰主!不如直接请出于师叔,也能震慑门内心怀不轨之人。” 随后又有几位长老也开口劝说道。 陈观又看了眼那池长老,显然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心中竟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于孤鸿成就真修是错不了的,但对方明知是位真修,还是一副如此胜卷在握的样子,绝不是傻子,而是可以肯定某些事情。 王行苍老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恐惧,若真的没有筑基镇压,祁灵门这样大而古老的门派,只怕是危在旦夕。 可是以真修的神念范围,宗内出现了如此大的事情,于孤鸿都没有现身,未免有些太不寻常了。 还是陈观心思迅敏捷,他冷喝道:“于师叔刚刚突破真修,还在稳固修为当中。哪里能受这么多人打扰? 便由王峰主、古长老、崔长老一同随我带着此叛逆之徒前去拜见。 等待于师叔稳固完修为后,再行出来主持大局。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心中都有疑惑为何于师叔不亲自露面,但二位峰主经历这数年掌权以来威望甚高,也没谁敢反对。 更何况古长老与崔长老一个是德高望重众一心为宗门的老人,一个是成名多年战力无双的剑修,有这两人同去,也能更让人信服些。 四人驱散了众长老,一同前去于孤鸿闭关之地。在他们走后,众长老各自散去,只是一时间门内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陈观四人带着那池长老来到了于孤鸿闭关之地,命弟子看住他后,就急行进入阵法内部。 “陈观前来拜见于师叔!” “王行前来拜见于师叔!” 等了许久,仍不见内室里有一丝动静传来。 陈观心中的不安开始扩散,他犹豫许久还是道:“究竟如何,唯有闯进去看了才知道。” 王行也神色紧张道:“终究是要看一看,再坏的情况也总要面对。 二位都是门中的顶梁柱,即便于师叔万一有什么不测发生,还请二位看在宗门传承的份上配合我二人。” 古长老闻言神情也严肃了起来,“自然要听从二位峰主吩咐的。” 崔怀秋点头道:“在下也愿为祁灵门略尽绵薄之力。” “那好,我便强行打开法禁吧。” 陈观手持半枚令牌,与王行手中的半枚令牌合上,一枚完整的法令瞬间发出一道玄光,解开了内室的禁制。 “于师叔,弟子无意冒犯!” 陈观进去前还是告了声罪,然后缓缓推开厚重古旧的大门,重重屏风后的台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方一踏入室内,便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让四人心神一凛。 “于师叔?” 陈观又唤了一声,见那人影还未有反应,心直直往下沉去,他一把推开重重轻纱屏风,抬眼看去,瞳孔猛然一缩。 “于师叔!” 陈观震惊的看着台上身影,久久失神。 王行与古长老也是被震在原地,一时愣住了。 崔怀秋面色难看至极的上前,只见眼前这老者一身寒意,全身上下被冰封住了,只是冰块中的人脸上爬满了密密麻麻如同发丝般的长虫。 隔着冰块仍旧能看到,其中有些细虫那黑滑的身体似乎还在蠕动着,而冰块中的人影早已经没了气息。 王行一下子双腿软了,站不稳的跌倒在地,双目无神的喃喃道: “完了!” 让大家久等了,我其实一天能日万的,但是不知为啥一码字就牙疼的要死,真的牙疼折磨死人,我坐在桌子面前一个小时有半个小时都是在抱着牙疼,我真害怕做根管治疗,但是不做又疼的痛不欲生!我明天去问问牙医,再决定做不做! (本章完) 第56章 执掌祁灵 第56章 执掌祁灵 崔怀秋眉头紧锁,出声道:“于师叔已经是真修,都煞道仍旧能悄无声息的种下这尸煞噬瞳魔虫,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我记得当年赫连峰主也是因为接触过愁云山的两名叛逆弟子才在突破时种下了此虫。 愁云山底,到底有什么?” 古长老闻言,心头猛然炸起,急声道:“莫不是都煞道早已经发现了那幽冥寒泉,在其中种下了此歹毒邪蛊? 想来于师叔就是借助寒泉之力突破的真修,被着了道。” 王行听了这话两眼一黑,老泪纵横道:“我就说当年不能收下那赫连卫!如今看来终究是惹下大祸了! 老祖糊涂啊!” “好了!” 陈观喝了一声,周身气势一震,“现在说这些都是无用之言。当务之急,必须早做决断。无论如何,首要稳住大局,不能内乱。再召集忠心之人决定是弃门隐传,还是分山传承之类的。” 他转头看向崔怀秋,道:“崔师弟,老祖在时便一直赞言你剑术不凡,战力极高。接下来门内若有不法之人欲行倾覆之事,你只管先斩后奏!三峰长老,皆可斩之!” “是,峰主。”崔怀秋拱手一礼。 “古长老,你德高望重,深得灵峰、祁峰长老信任,由你出面,稳住众人,就说于师叔再有一月便稳固修为出关主持大局。 王峰主,王家那些后辈还需要你来管束,切记莫要让他们与玄峰长老走的太近了。 不只是玄峰,我就怕那姓池的口中同谋之人还有祁、灵二峰的长老! 我等一定要紧守心神,不可慌乱,不能被外人看出一丝端详。 那青命昭云灯就由我来保管,必要之时我会催动此灯,肃清一切动乱之人。 王峰主,你我合力封上法禁,不能有任何人再靠近于师叔遗躯附近。……” 陈观极力想要维持着祁灵门诺大宗族,心绪飞转,一一安排着。 …… 灵峰内,章启轻轻安抚着略显焦躁的沉冥,他知道山中一定已经有了大变,只是自己地位不够尚无法知晓。 沉冥对于死气、凶劫感应灵敏,看它如此模样便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如今祁灵门最重要的就是群龙无首,没有真修镇压,一切手段和计谋都是无用的。 他看着已经开始融化的积雪,心中忧虑不减,毕竟两位峰主所言的于老祖从未露过面,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门内就如这即将融化的冰雪,暗潮难止,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个冬天也要过去。 一滴融化的雪水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冰冷寒意传来。 章启抹了下脖子,看着漫山桃林上积雪融化如同雨落,忽然心神一震,春桃烂漫千树,三春意景岂不就是春意主木运? 若真是那阮经湖突破,绝不可能种桃木,他清楚的记得师尊说过金德盛劲,即便需以土木养之,也要是银杏、金桂等金秋木属,怎么会用这春桃木? “莫不是……师尊?” 章启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元水主生发,岂不就是春时桃木的意象? 他忍住心中的震惊,和往常一样去师尊处送信,等到了小院前,章启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师尊的住处确实和他处不一样,像是有着某种隐晦的聚灵阵。 “轰隆隆~” 不待他心中振奋,就听得大阵外传来一声巨响,天空大阵光幕上竟然趴着一只巨大的三目赤鬼,张口对着大阵吐出一道阴火,阵上浮现出一寸寸的裂缝。 山中弟子惊恐的四处逃窜,若门内有真修坐镇,他们还会能镇定些,但如今人心惶惶,已经过去快两月了,还不见二位峰主所言的真修老祖,自然没谁能安心的待在洞府里。 大阵之外,出现了两位身穿黑袍遮面的身影,其中一名嘴角有着刀疤的男子扬声笑道:“堂堂祁灵门古道统,竟然落得一位真修都没有的下场。 早知如此,何必当年得罪我都煞道! 交出都卫道统传承,打开大阵,献上祁灵门宝库,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都煞道!竟然真的是都煞道来了!” 祁峰上,王行双目无神,已经有些要陷入绝望中了。 “前辈,我祁灵门一向与都煞道秋毫无犯,前辈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陈观飞身到空中,隔着大阵与那二人相对。 “更何况,前辈既知我祁灵门乃古传承,就不怕还有什么秘法秘术吗?” “呵呵,一群炼气蝼蚁,还想着与我等真修相提并论。 不成真修,皆是蝼蚁。” 疤脸男子嗤笑一声,伸手一挥,瞬间阴风阵阵,滚滚煞风与那三目赤鬼配合,将祁灵门大阵光幕上布满阴煞火。 “我说了,交出传承与宝库,饶你们满山上下一命。如若不然,今日便是祁灵门的灭绝之日!” 陈观脸色苍白,却也勉强压下心中恐惧,冷笑道:“阁下虽然为真修,可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祁灵门护山大阵传承千年,即便没有真修主持,没有上位真修实力也不是短时间能攻破的。” 这话一出,那疤脸男子狞笑道:“好,有胆量。那本护法就等着阵破之日,先将你这小辈抽魂炼魄!” 说罢,他转头道:“琴卫护法,与我一同出手,早点拿下,免得节外生枝。” “自当如此。”那黑袍半遮面的女子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取出一把玄色古琴,拨动弦音,顿时阵阵音波如同浪一样冲向大阵,绵绵不绝,接连不断。 大阵光幕顿时有些摇摇欲坠,不少地方都浮现了破碎的纹路。 阵眼处,几位执阵长老纷纷吐出心血,与阵灵融合,一尊巨大的百丈傀儡现身,与那三目赤鬼缠斗起来,并且大阵光幕开始缓缓弥合。 那疤脸男子有些吃惊道:“这祁灵门还真不愧是古道统,此阵经过兽潮摧残数载还未修缮,仍能有如此威力。” “就算如此,你我合力也不过一两日功夫就破了。 若你能舍得出点阴煞风炁,这大阵顶多也就撑上半日功夫。”那叫做琴卫的女子取笑道:“怎么样?风卫,大不了到时候我少拿些东西就是了。” “哼,你还是不要多想了。这风炁我二十年才能凝结一丝出来,先前的那次已经用了七七八八,若没有点压箱底的东西,我还敢出山吗?” 疤脸男子不满的轻哼一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女子的提议。 祁灵门内,四十余位长老都慌了神,聚拢在两位峰主身侧,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陈峰主,于师叔人呢?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请于师叔出关吗?” “陈峰主,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于师叔?门中是不是已经没有真修了!” “若真是没有了真修,我们岂不是在找死?陈峰主,还是快快把那什么道统都给交出去吧,兴许我们还能活一命啊!” 玄峰长老个个急不可耐的劝说着,他们虽然对祁灵门略有好感,可都是在散修中摸爬滚打的人精,怎么可能愿意为了祁灵门而死? 就连不少灵峰长老和祁峰长老都耐不住性子了。 陈观太阳穴两侧被吵的剧痛,那么多天苦心维持下来的短暂安稳全然没了。 哪怕他智谋再深,不成真修,终是蝼蚁,祁灵门已经在覆灭的危机面前。 他只觉得十分疲惫,在宗门覆灭面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四周一群长老各自争吵折腾个不停,毕竟没了真修,大家都是后期修士,除了峰主和某几位圆满的长老,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凭什么要听你的? 恍惚间,陈观灵光一闪,随后又落寂下去,勉强提起一丝力气,道:“王峰主,你是老祖传下的秘法传承者,那秘术还未用吧? 若你有心,不如最后一搏。若你不愿,我也不勉强,毕竟这种事情只是万一的可能。 我已经安排好了两峰弟子秘密遁走,就算今日祁灵门不在了,三千八百多年的传承还是不会断的。” “陈峰主!你如此做莫不是想着拉我们大家陪葬吗?” 玄峰峰主楚子义厉声呵斥道,“你想为祁灵门卖命,可我们没这般高的德行,只想活命。 大家跟我一同出手,拿下灵峰峰主,交出传承各自逃命去吧!” “好,我便跟楚峰主一道了,头上有真修,要想活命,岂能犹豫?” “不错,正是此理。大家随楚峰主一同动手!” 显然有长老早已经窜通一气,顿时数人就亮起法器朝陈观打去。 “噌~”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血溅十丈,一道宛如金虹的剑光乍现,一位长老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不少长老一脸。 崔怀秋执剑而立,挡在陈观峰主身前,一双横眉如同利剑一般,双目扫过众人,冷冷道:“妖言惑众者,死。” 这样一颗头颅显然震慑住了不少人,许多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又被压了下去。 陈观从上位上站起来,平静的看着一脸进退不得的玄峰峰主,淡淡道:“如今便是听天由命了。 都煞道要的传承,老祖没有留下来。根本无从得知,所以我们今日都要死。” 此言说出,在场众人心头都升起一层阴影,只是陈观已经无所畏惧了一般,看向王行,“王峰主考虑得如何?” “唉,我芸城王氏自千余年前兴起,历代先祖皆为祁灵门传承而呕心沥血。我虽不才,却也不敢忘先祖遗志。 纵然没有万一可能,我身为祁峰峰主,自当以身殉葬! 既有万一可能,那更要试上一试! 王氏子弟,随我回峰吧!”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位峰主,陈观则是重新坐下,和声道:“都再等一等吧,看一看,这天命,究竟在不在我祁灵门!” 祁峰之上,高台耸立,一尊古石上铭刻着“天祁”二字,王行手持古令,身前燃香三根,身后一众王家子弟跟着他一起拜下,脸上皆是肃然虔诚,他们纷纷割伤手腕,献血滴落,落在地上复杂的石刻纹路上。 鲜血一点点铺满整个石台,他们个个口中念着密语,向天而祷,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祭祀。 当鲜血填满的石刻之时,淡淡血光亮起升天,古石上的“天祁”二字一同亮起,化为一道玄天神光。 王行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虔诚,他双手捧令,祷告道:“王氏子弟,愿敬性命于天,向天而祈,求语一言!” “嗡~” 古老的石刻上,淡淡白光笼罩,四十九名王家子弟纷纷倒下,唯有王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请天庇之,元水神通!” 老人的呢喃之语化作清风,伴着香烟,直上青天。 身后一众王家子弟后辈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众族老,纷纷失声痛哭。 “轰隆隆~” 天地晦暗,阴云滚滚,苍穹之上,雷光乍现,电走云翻。 “下雨了!” 有弟子茫然的望着天空,任由湿润的雨水滑落脸庞。 漫山遍野积雪融化,雨落绵绵。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晓雾清风两相和,朝云不卷暮雨多。 漫山桃木长新芽,枝伸叶卷郁千山。乍春来暖,寒潮尽去。 雨落开,满山桃粉。 天地间灵气如潮涌动,桃林之上生桃林,万亩春绿不知数,八方雨落不停歇。 “这是……” “古道神通!” 天穹上的两人神色皆惊,望着满天春雨如绵,天地冥冥一片。 “怎么就这般巧?祁灵门怎么如此命大?”风卫咬牙切齿道,“谋划多年,终于到了今日地步。没曾想竟然还有真修!” “快,别再吝啬你那风炁了,我们破了大阵,趁那人突破之前杀了他,两道传承还是能到手!” 琴卫狠狠瞪了一眼他,忙双手一展,琴音大阵,剧烈的冲击着眼前光幕。 风卫忙张口一吐,一道淡青色风息迎风而涨,化作一只鬼头青鸟,漫天飓风大作,飞沙走石,狠狠的冲向大阵。 但就在这时,祁灵门外的一座峰头上,传出阵阵大鹄鸟的鸣叫,上千只白鹄展翅高飞落在了支离破碎的大阵上空,顿时阵衍玄生,重新化作一道光幕。 “这是浮鹄宫!那王寻老鬼不是被真人收走了吗?怎么可能还会有灵性!”风卫大吃一惊道。 天地间风雨连绵,雨向天连,扩山接峰,万丈皆春色。 正在合道参的李元心中大喜,元神托举桃林道参,春风化雨,桃红满山。 “正和道象!”李元扬声道:“弟子李元修道九十七载,于今日求元水神通,请天地助之!” “哗啦啦~” 春雨连绵,三春暖开得归人醉,一沁人心便知春不晦。 李元只觉得体内法力被一道神通精纯提炼百倍,化为真元,天地间灵气五行,方位八卦,诸多变理皆入他心。 一道神通落入灵台,化作一片云光托起他的元神,接受天地之力灌注,对炼气而言的无量的灵气疯狂涌入丹田,天地间的某种神秘力量落在元神之上,将他的元神壮大了数十倍。 心神归位,春雨不绝,李元平缓了周身动荡的法力,蓦然浮空而出,眼瞳染了上桃粉,一双眸子带着春意,看向天地。 祁灵门内众修惊喜万分的倒头拜下,陈观忍不住仰天长笑,许多王氏子弟也激动拜下,任由细雨浸湿衣衫,面上水滴滑落,不知是雨,还是泪。 门内弟子皆齐声而拜,声起四方,传遍春雨,“恭贺老祖,成就神通!” 李元浅红色的眼眸里看过众修,一瞬间诸事皆晓,神色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道:“非天之庇,而乃人力。” 春雨中,陈观拜下,长袍落入污泥之中,他面上带着唯有喜色,手捧一令一灯,恭声道: “恭迎老祖,执掌祁灵!” 山中弟子皆附声随道: “恭迎老祖,执掌祁灵!” 本来只打算三千字写完的,但是写到这里了不一口气写完,只怕大家都会觉得难受,所以我就多写了一千六百字,一口气写完让大家看着痛快些。 (本章完) 第57章 初安定 第57章 初安定 古令与铜灯升起,落入李元手中,令入元神,手执青灯,他看向了阵外。 “是心术神通【沁春雨】! 古道心术神通【沁春雨】,晓知天下雨中事,望得人心种雨。可惑魂魄,能养肉身,不善攻伐。”琴卫语气带着阴寒,“只要你我舍得,拿下他一个一转都没有的真修,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风卫犹豫片刻。 李元站在漫天细雨中,脸上不喜不悲,他知道自己接过这一令一灯,就要承担太多太多的东西。 可时局如此,不得不为。 他抬起手中青铜古灯,声音顺着风雨传出:“二位都煞的道友,我初掌山门,遍查百书,观千人心,仍旧没有寻觅到你们所求的都卫道统。 只怕是门中两位先祖都没有留下这传承,亦或者那赫连卫甚至都没有交给过我祁灵门。” “什么?不可能!赫连卫是赫连家潜逃的唯一血脉,不再他身上,还能在谁身上?”风卫闻言立即反驳道。 李元眼角的淡春色动了动,轻笑道:“赫连卫真的是唯一血脉吗?我祁灵门尊古道,自有传承,岂会贪图你那都卫道统? 再者,赫连卫入我门,或许就是知道两位老祖皆从古制,不会逼问他传承下落。 若二位道友放心,在下掌权山门后,寻查各库各书,若真有什么道统,必还于都煞如何?” “嗯?阁下这般好说话?”琴卫有些惊讶道。 “在下实力低微,比不得二位高修多年。”李元浅浅笑着,雨中浮,衬得他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极让人生出好感。 “若真有道统,自然愿意舍得一道用处不大的传承来维护宗门。”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且信一信他?”琴卫转头看向风卫。 “什么?”风卫一愣,怒道:“琴卫,你在想什么? 不对,你是被他惑了心神!” 风卫猛然反应过来,冷声喝道:“好一个【沁春雨】!惯会用些惑人手段! 琴卫,你再不清醒,回去可就要受罚入十二恶峒了!” 此言一出,琴卫猛然一震,心中生出的那点好感就因为恐惧而散,转头看向那浅蓝色长袍的男子,想要怒斥,可一对上那双眼眸到嘴的话便又打了折。 她索性不再去看那人,只厉声道:“风卫,此人有些诡异,想必元神强大,否则我也不会这般轻易就中了他神通。 要战就速速出手,不战就及时退走!” “好,你也不必藏拙了,我舍了风炁,定要攻破这大阵,拿到传承。”风卫语气中带着恨意,伸手一扬,再次吐出道道风息。 琴卫则是伸手一抓,七根琴弦被她取下,化作七根彩色长虹直直穿向大阵。 李元伸手一招,大阵灵盘落入他手中,元神合入大阵,傀儡阵灵再次出现,这一次却是一尊近两百丈之巨的傀儡。 显然,这灵阵在真修手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傀儡仰首对着从云层中扑下来的青色鬼首巨鸟张口一吐,一道粗大的乙木神光从口中射出,狠狠洞穿了其中一只巨鸟的头部,当即化为满天狂风散了。 可七根虹索却锁住了傀儡巨人的身躯,并且还有三只鬼头巨鸟冲来,在傀儡身上划出一道道的伤口。 显然双方一交手,阵灵就落在了下风。 操控大阵的李元眉头一皱,阵基损耗太重,而且阵灵似乎也萎靡不振,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恶战,阵灵还没散就不错了。 他心中有了决计,打不过还防不过吗? 当即法诀一变,阵灵消失,回落阵内,护山大阵光幕重新凝实,道道玄奥古朴的阵纹闪烁,地脉中源源不断的灵力被抽调到大阵光幕上化为未土之沙。 祖上阔绰过的自然不一般,哪怕祁灵门如今没落,可就这座千傀大阵就不是寻常宗门能有的。 七道虹索犹如彩色的长蛇一般,狠狠穿刺着大阵光幕,以及那鬼首青鸟也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叫,狠狠撞在大阵上。 大阵光幕不停的震动,落下层层沙土,可就是稳而不裂。 李元的声音再次隔着大阵传出,“二位道友,有我主阵,除非是上位真修亲至,否则仅凭你们没有个十天半月是破不了的! 我已传讯其他三家,想必再过数个时辰,其他几家的道友也就来了。那时候两位再想走,可就不好说了。” 琴卫心神微微不宁,有些动摇道:“风卫,不如我们撤走吧。毕竟广元四家一向同气连枝,我们毕竟是见不得光的。” 眼见大阵光幕坚固如山,风卫纵然不甘心,也只能恨声道:“这大阵只怕是未土一道的天品灵阵,我的【青玄风煞】恰好为其所克。早知如此,就该求几颗破阵珠来! 现在看来也只能先退走回山,禀报卫主,再后谋祁灵了。” 二人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选择退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也没有留下什么狠话找回场子。 李元看着他们远去后,心中微苦,这样藏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如毒蛇一般。 不过眼下,总算是先稳住了祁灵门传承。 否则的话,万木界没了宗门气运,只怕成为半废洞天了。 只要自己还在,祁灵门还存在下去,那么就够了。 他扬手一挥,漫天细雨为之停歇。 蜂蝶绕转百间,桃烂漫一山春。这样的美景里,不少长老心中唯有大喜大悲起伏间的迷惘。 至于寻常弟子大多欢喜,宗门危机转危为安,他们不至于成为流浪失所,朝夕不安的散修。 而祁峰王氏一族上下皆弥漫着一种悲意,宗门大厦将倾,长辈先祖尽数离去,只留下了些年轻后辈。 李元不同于其他真修,是少有的心术神通成道,能知人心,辨真假,断是非。 一眼看去,近千名弟子的各种念头纷纷扬扬涌入心间。 只要自己心神一引,这些弟子就会在无意间被他所感染,而不自知所为。 这就是心术神通的可怕之术,对于低阶修士而言比那些能移山倒海的法术神通真修更加恐怖。 但心术神通对同阶修士而言,太过孱弱,正常来说是很难影响到真修的。 可李元的神念太过强大,施展心术神通自然威力更大,所以才能不自觉间影响了那两个都煞道的真修心智判断。 “拜见老祖!” 身前众弟子山呼海拜的参见如今门内唯一的真修,冥冥中一道庞大的气运之力注入李元的头顶,玄黄镇煞,运转消劫。 他眉眼含笑,带着淡淡暖意,轻声道:“都起来吧,本门历经劫难,若非有尔等众弟子,诸位长老齐心协力,共克时艰,也没有今日的转危为安。” 李元的话语中带着暖意,扫去了众弟子心中的彷徨不安,安抚了众人心中的或委屈或不满。 如今大局初安,自然人心思定方妥善。所以李元只是稍稍催动神通,将心思各异的众弟子先凝聚起来。陈观上前拜道:“老祖成就神通,挽救宗门于危难中,门内弟子虽然大多心向宗门,可还是有些人见异思迁,心凡思变的,差点造成宗门覆灭。 弟子以为,此类之人,应当严惩不贷,以证门规。” 此言一出,玄峰里的不少长老纷纷心头一颤,有些人已经变了脸色,他们当然知道这是要清算功过了! 李元听了这话,淡笑一声,“此言不错,确实有些弟子心性不稳。有过该罚,有功当赏,如此才能门规公正,不使众弟子寒心。玄峰峰主,你说是吗?” 楚子义心中咯噔一声,膝盖直接跪到了地上,拜倒于地不敢抬头道:“老祖所言皆是正理!” “不过如今,正值用人之际。那些犯下过错的弟子暂且记下,若有戴罪立功者,自然好说。其余的待海升陆沉的兽潮大劫过去后,再行处置。” 李元话锋一转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让紧张的玄峰长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弟子谨遵老祖法言!”楚子义慌忙应声而道。 陈观虽然心中诧异,可如今站在面前的不是李元师弟,而是李元老祖。他就算劝谏,自然懂得分寸尺度。 “门内从今往后一切如旧,只是封山不改。 诸长老全力修缮大阵,再让本门上下弟子好好修养一阵,暂且免去半年庶务,养伤修炼。” 李元说完,众人心中皆是欢喜,齐齐行礼谢过。 “此外,祁峰峰主王行为宗门献身,不幸陨落。需另择峰主,以安其心。你们可有人选?” 他这话显然是问向祁、灵二峰众长老的。 一时间,众人心头皆有了盘算,有位王家长老出声道:“弟子举荐王无长老,当为祁峰峰主。” 陈观闻言默然不语,置身事外。 随后又有几位长老举荐了王无,显然在行过天祁语秘术后,王氏老一辈修士大都陨落,只有无字辈和年轻的冷字辈。 李元扫了眼王无,已经快一百五十岁了,也才将将炼气圆满。 沉思片刻后,他出声道:“还是换一人,依我看就让王冷蝉来当这祁峰峰主吧。” 众长老闻言皆有些吃惊,毕竟王冷蝉太过年轻,且距离后期圆满还差许多,让他当峰主实在有些怎么看都不够格。 就连王冷蝉自己都心中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能当上峰主。 一时间许多长老心中虽然有些不满,可在他们面前的是门内老祖,如今唯一的真修,容不得他们反对。 “陈观,主持修缮大阵一事,由你主持监查,不可有丝毫马虎。” 李元又提醒了一句,然后便不见了踪迹,消失而去。 众人纷纷行礼道:“恭送老祖!” 祁灵门内众长老称呼老祖的都是门内德高望重真修,才称得上此尊号。若是其他年轻的真修突破,长老们也大都会按例成为师叔。 可如今祁灵门只有李元一位真修,执掌大权的也只有他,自然要称老祖了。 李元走后,便是三峰峰主具体分派任务,发号施令,再具体执行。 这些事情,便不是李元操心的了。 他只需要作出决定宗门命运的决策,弟子们唯有执行。 回到小院后,李元这才松了气势,盘膝落坐,开始稳固修为真元,稳定神通。 刚成筑基的真修都是孱弱的,他一突破便立刻现身,强撑着解决宗门危机,若非神念强大能够压住自身真元,只怕可就要多耗费十余年时间筑牢根基。 与王寻老祖、玉和老祖、于师叔相比,李元演化出来的神通乃是罕有的心术神通,虽然对同阶修士而言战力孱弱,可于执掌宗门而言则是利器。 只需要神通一照,炼气初、中期的弟子们心中所思所想,他都能大概知晓。 炼气后期的修士虽然生了额骨拱卫灵台,可只要他认真运转神通,仍旧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玄峰的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究竟是谁,怀的什么心思,李元都一清二楚。 只是如今,他初掌大权,面对这样一个古老传承的宗门,自然是以稳为先。 李元首要的就是暂时稳固自己修为,掌握真修手段,这才是关键。而不是和一群炼气弟子夺权争利,排除异己。 …… 灵峰某处洞府前,众弟子络绎不绝的前来拜访,甚至就连一些长老都屈尊前来拜见。 只因这洞府中是当今祁灵门内唯一真修老祖的唯一弟子。 章启只能笑容满面的一一接待,面对长老他一个执事弟子如何能直言拒绝? 其中不乏有用灵石灵物贿赂他,想让其在老祖面前美言几句的长老。 他也是个聪慧之人,知道见什么人该说什么话,一直这般招待到了半月后,一道灵光飞来,章启心中大喜,是师尊召他的传音符。 章启一路怀揣着兴奋与激动赶向李元所在的洞府,自己的师尊成为了真修老祖,他章启的未来必然是一飞冲天,前途一片光明,宗门上下,无人再敢冷眼嘲讽,为难与他了。 他一路走到了小院外,见院门大开,旁侧的桃开得正盛,一步踏过院门,见那颗桂树下,师尊正躺坐椅上,手中握着一颗圆润的灵珠把玩着。 “弟子章启,拜见师尊!恭贺师尊神通道成,仙途长青。” “呱!” 从他腰间的灵兽袋里响起一道鸦声,沉冥迫不及待的展翅飞出,落在了李元的肩膀上。 “难得你这蠢鸦,倒是长进了不少。” 李元取笑了一句,转头看向章启:“近来你洞府应该热闹非凡吧?” 章启闻言,心中猛然一凉,忙道:“弟子不敢,那些人多言利物,弟子并未因此所动。” “召你来,就是告诉你,不必急。好生修炼,到了炼气后期,有为师在,峰主之位自然是你的。”李元将手中的灵珠递给他道:“此珠名为幽海珠,能增运水德修行,虽然你是金德,却也适用。 为师已经用不上此物了,便赐予你吧。” (本章完) 第58章 续命与法身 第58章 续命与法身 跪在地上的章启听到此言才稍稍松了口气,双手接过灵珠,“弟子拜谢师尊赐宝!” “日后在山中尽量低调修行,越是风光,越是凶险。莫要因为有了为师,就忘记了你的初心。”李元提了句,道:“这世上,有诸多未知,显赫者未必长远,而蝼蚁反能长久。” 章启忙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你的炼金真诀修炼火候还差,但根基稳固。只要一步一步来,九十岁前便能后期。丹药可用,但不能多用。否则法力难免斑驳,日后路途艰辛。许多散修和弟子为求精进,不惜倾家荡产买了灵药长期吞服修行。 哪怕世上最上乘的丹药,也多合数十种灵草灵物,一月一颗最为适宜。 ……” 李元仔细提点着他,毕竟自己这弟子也颇有向道之心,且古占之术对命数感知不凡,若修为高深了,未必不能派上大用。 待到章启离开后,已经是日暮时分。 沉冥舒适的窝在桂树巢穴里,悠闲地睡了过去。 树下的李元则是心神一动,沉入了他脑海中的功法篇幅。 成就筑基,享寿五百载而不止,寿命悠久,但想要再往上爬,步履维艰。已经非是炼气中后期能够靠着积累达到的。 通灵下元真诀和如今的筑基功法在划分境界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九转境界。 筑基真修每进一转,都是一大步,每一转修成都能增寿三十载。甚至某些专擅延年益寿的功法,能增寿三四十年。 看似三四十年不多,可若修了几转,那就直接能多出百岁寿命,不可谓不神妙。 筑基真修的每一步修行,都已经非是炼气修士可观想的了。 通灵下元真诀的筑基功法,阐述了九转三位的含义,四转之下为下位,四到六转为中位,七到九转称上位。 其中下位真修和中位真修虽然有不小的差距,三转真修虽然会被四转真修打败乃至重伤,却罕有性命之忧。 可上位真修中,哪怕六转遇到七转,也有丧命的可能。 因为上位真修已经触摸到金丹位格的前置境界,开始掌握所修道统的天地之力。 而下位真修只是熟悉并且稳固神通,能够借用一丝天地之力。 中位真修则是求一个神通融合天地之力,求神通演化,由一道神通衍生出诸多神妙。 这些在开始初步掌握天地之力的上位真修面前,都是班门弄斧。 自然,每一转的突破除去神通上的进展,也需要真元的积累。 既要修炼真元,又要领悟演化神通,故而真修每进一转大概需要三五十年的功夫。 可三转突破四转、六转突破七转,难度极大,甚至有些真修一生都迈不出去。 李元的神念扫过筑基篇幅的功法,远超炼气期的字数,而且功法中还提及了真诀在筑基期对修为的加持会衰弱不少,但由于用古道求真法,更契合天地之力,在领悟神通的进展上也会比寻常真修快上三分。 他心头微微苦涩,或许在真元上别的真修不太操心,可他的灵根品级太低,再加上不能服用增补真元的丹药,肯定会远远落后于其他真修。 哪怕自己领悟了神通变化,说不定五六百年的寿元还不足以让他修炼到六转圆满。 这就是真修的桎梏,很多真修在成就之时,便已经能清楚的明白自己一生上限会大概到哪里,若想再进一步,唯有靠改命增运之物。 不过当李元读到功法的后半段,心中却猛然一喜。 通灵下元真诀不愧是能和那两篇逆天功法并列的存在,功法后段记载了一篇无上秘术,名为九天玄元续命大法! 此法至多只能施展九次,每一次施展都需要被施术者心甘情愿,以偷天夺命的秘法夺走寿元施加到自己身上。 当然施术条件和对象都需要十分严格,不能有丝毫差错。 且每次施术所得寿元不得超过被施术者半数寿元,而这半数寿元还要再分一半用以弥补掩盖天机。 也就是说李元对一位寿五百的真修施展此术,对方会直接损耗两百五十年的寿元。但施加到李元头上只剩下一百二十五年的寿元。 若施术对方的年岁已经超过寿元的半数,那么将会直接寿尽,而李元也得不到寿命增持。 但此术最后附带了一句话,让李元的喜色消了不少。 “续命增寿乃逆天之举,一旦施展,必命煞凶劫临身,需有避灾躲劫之法。” “命煞凶劫,可不是开玩笑的。”李元心有余悸的想起了万瘴谷凶险。 避灾躲劫? 李元似乎心中一动,出现在了玄元万木界里。与曾经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李元是肉身进入! 也就是说万木界是一个可与现世连接的真实洞天! 这点李元早有猜想,否则从万木界里制作的傀儡就不可能拿到现世里。 若有一日,自己寿尽,躲进这洞天里施展续命之术,那岂不是就能避免命煞? 至于施术对象,别人或许难寻到,可李元却不愁,因为他可以自己造! 早在突破时他就一扫而过万傀真经,希望上面能记载某些威力奇大的傀儡。 万傀真经里多出了许多种类的傀儡,用于潜藏侦查的虫兽傀儡,用于形成战阵的兵傀儡,还有门内出现过的通灵傀儡等等,甚至还有尸煞傀儡这样的凶厉之物。 一共有七个大类,又分数百种各类具体的傀儡明目,当真不愧是叫做万傀真经。 但这些傀儡皆是炼气境界,最厉害顶多也就炼气圆满,毕竟真修皆是神通在身,不是傀儡等死物可有代替的。 不过万傀真经里还确实有真修傀儡,只不过叫做傀儡法身。 与玄门中的身外化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以珍惜灵材炼制一具和人身一般无二的傀儡躯体,然后再以血肉融合,使得其有血有肉成为真正的人身。 此中最关键的就是要元神分化! 上面明确说了,必须要四转之上的真修才能施展此术,否则一旦元神分化,就会为自己造出一个无法掌握的自己。 因为分化出去的元神是独立元神,犹如另外一个真正的自己一般,能独立思考,判断善恶,甚至可以独自修炼。 正是因为有此傀儡法身,李元才会在看到九天玄元续命大法时惊喜不已,因为他完全可以造出傀儡法身,施展续命之法。 只不过此法违背天地轮回造化,遭天地所厌,故而多半修行坎坷,难以长进多少。 读完这些秘术秘法后,李元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天祁宗会有灭门之祸了。都是这样的逆天秘术,遭天地厌弃,犯命煞杀劫,能长久下去才怪了。 这些秘法秘术中所需要的灵物都十分珍贵,但其中大都需要一种灵物,那就是祁玄木! 此木似乎涉及某种命数,故而多被用来制作一些和命理有关的傀儡和秘术。 而万木界内,在他突破筑基后也扩宽了极大的范围,足足有上千里的面积,其中灵木无数,而且多有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以上的灵木。 只不过大多数灵木都不曾开结果,使得这些灵木价值少了许多。 毕竟大多数灵丹和修行资粮都是灵药、灵灵果,这些灵木本身除去拿来制作傀儡器具和炼器外,甚少有用来炼丹的。 李元穿过万木林中,将许多灵木种类都标注好,绘制出一副精细的地图,至于不认得灵木则是仔细画下来,等到日后有机会了再辨认。 在万木林中,他还发现了一座祭坛。 这祭坛高有九尺,呈现圆状,台上有九根圆柱,上面还都带着某种玄黑色的锁链,像极了犯人处决时的刑架。 而九根柱子的正中间,则立着一块古灰色的石球,通过地上的纹路将九柱与此古灰石珠相连,像极了祁峰顶上的那处祭坛。 李元谨慎的走上前去,发觉石珠下的石面上刻着几行古字。 “玄元万木,以性养命,以运生气。 献祭真灵,供养玄元,乃令万木。” “献祭真灵?” 李元感觉头脑大些大了,显然这献祭所用必须要是真修一级的人或妖,还需要九位。 显然这不是他能办到的。 而且根据这二十四字,可以推断,“玄元”是尚且存在的,或许是大能,也有可能是某类古灵,甚至是某种道统的本源。 这个洞天世界有太多未知,李元不敢多想,这是他修行到今天唯一的凭仗,若这洞天就算是什么真的大能布局,他也离不开了。 况且一直到如今,玄元万木界都从未强制过他去执行什么,献祭什么。 想到这里,李元觉得自己应该去读一读祁灵门的秘史,看一看这方世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 这对如今执掌祁灵门的他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只有判断出大势大局,才能在纷争中作出正确的决定。 李元心头一闪,来到了祁灵门的宗祠门前,清风将桃吹来,古旧的老门响起“嘎吱”声,一个灰袍老人正拿着木帚不疾不徐的扫着祠前院中的落,风静院空,无人喧闹,一切静如秋禅意。 看到大家说更新问题啊,我都是现写现发的,一张存稿都没有了。不是我更新时间阴间,只是我刚好写完的时候在那个阴间的时间,作者无能,还望大家海涵一下呜呜呜~ (本章完) 第59章 知天地 第59章 知天地 “哒~” 脚步声响起,李元走进了宗祠里,路过这老者时,对方毫无感知。 但李元却停下了脚步,他双目凝神一扫,这才发觉眼前人不是人。 而是一具傀儡! 李元隐匿了的身形出现在院中,这老者猛然一惊,周身气势瞬间暴起,竟然有种神通的影子,一拳挥出打到了李元身前一尺处便不能寸进。 “拜见老祖!弟子有眼无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老道尴尬的笑了笑,收回拳头,重新捡起地上的扫帚。 “你这一拳,寻常炼气后期都要被硬生生打死了。” 李元饶有兴趣的笑看他道:“是哪种傀儡?通灵傀儡,还是某种炼魂傀儡?” 老道闻言面色一变,恭敬拜道:“弟子王丘之拜见老祖。 哪怕通灵傀儡也只会操控战阵,而不懂人之情感。 弟子本该百余年前死去,却因门中秘法以傀儡之身嫁接元神,延续性命,看守宗祠。” “原来如此。”李元点头赞道:“你这具傀儡之身似乎施加了土德神通,所以寻常炼气巅峰也不是你的对手。看守宗祠,倒也算是不错。” “老祖慧眼。”王丘之回道:“宗祠事关重大,不得不日夜守候。 若那日没有老祖及时突破,弟子只怕也要废弃这具傀儡之身,以秘符宝箓拖住那都煞道,为众弟子争得一线逃生之机。” “宗门传承事大,不可不谨慎。”李元叹道:“往后有了我,你只管安心守在宗祠里便是。 随我入宗祠内里吧。” “弟子不敢!”王丘之忙回道:“门有古制,非真修不得窥宗祠之秘。 向来只有真修方能入内,从未有过炼气弟子入内的规矩。” “哦?”李元起了兴趣,笑道:“据我手中的传祁令所言,门中秘宝、乃至重要之物皆在宗祠,若门内多位真修起了不法之心,那宝库岂不是要被掏空了?” 王寻之闻言面色尴尬道:“弟子好像从未听前两位老祖说过发生此等事情,想来其中或许另有奥秘。” “既如此,我便入内一观。” 李元取出传祁令,闪身进入宗祠,打开禁制,一道光芒包裹住了他。 似乎有某种失重感,又似漂浮的感觉,十几息后,李元面前猛然一亮,他出现在了一处密闭的空间里,四周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 若是寻常的失光黑暗,以李元肉眼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眼前这场面绝对非是一般的黑暗。 他想起来了什么,提出一物,正是那青铜古灯。 此灯一提出来,四周仿佛被打开了开关,一连串的灰黄色火焰燃烧而起,照亮了地下空间。 “这是……暗瘴?被未央灵火驱散了?” 李元有些吃惊,此地已经被先祖真人的位格影响,诸法不沾,足够隐蔽了,却还要再加上这样的一道手段。 他看向前方,四周排列着重重长架,上面摆满了各种被封存起来的灵物。 一块新成不久的玉简被放在最前方的一块丈许宽的古石上。 李元拿起玉简,神念一扫便看到了其中的内容。 “我为祁灵门第十七代继位执掌真修,王寻。 按例在有感天命将至前,著简而书,望予后辈真修有所助力。 祁灵门传至我手,已经有三千四百七十八年,到我于今立简之日,已传承三千八百四十九载。 四百余年来兢兢业业,守门护业。然上宗玲珑愈发逼迫,危机愈重。 故我不得已而为之,将用尽先祖真人遗留下的最后一份位格,并以己身元神自毁,望能去那真人疑心。 我之后,小师妹玉和只怕也将被算计,毕竟埙光一道牵扯九光,恐海中来人逼迫也难执掌宗门。 故特秘传后辈于孤鸿在大变之时执掌祁令,稳固山门。另有后辈陈观厚积薄发,堪成大器。 后辈崔怀秋,剑术不凡,虽暂为心魔所困不得进,但仍有真修之望。 另有疑似命数之人,后辈李元被我暗中所隐,或有真修之能。 望执门者多加留意,不使门内弟子传承断代。 另有历代先祖积攒下来的灵物,黄品灵物二百三十余件,玄品灵物三十四件,地品灵物两件。 上品法器四十二件,极品法器三件,灵器留有中品十八件… …… 执掌祁灵者切记,财虽多,不可露,亦不可多用。 弟子可传,但不可多传。 门派不可断绝传承,亦不可大兴大盛。万事唯忍,藏器于心而不能漏。 只因天上霞光常在,天穹之下皆归其境,大地山原皆落其掌。 另有九宫一势,暗中猖獗,表为逆反上宗之势,实则为上宗之暗手,不可近之,不可交之。 南绝岛上,除去上宗,便属祁灵门之久远。万不可显露不该有之心! …… 我虽无能,勉强传承祁灵,可终究不使其断代。 若有一心向道者执掌祁灵,切记不可抛弃宗门,否则古道天祁仙宗数万载之因果施加己身,只怕万劫不复,纵死亦难解脱! 切记,传承宗门,毋逆上命,即便舍命,也要守传。 否则,身死则入【地狱】!方为开始!” 李元看着玉简呆呆愣住,这玉简中的数十万字不但阐述了南绝大陆诸多秘事,更有许多听都不该听的秘闻,涉及上位金丹之因果。 祁灵门,简直是个大坑! 而且是一入坑中,便无法摆脱。不死不休,死也不休。 王寻老祖的言中之意很明显了,传承宗门,已经不是责任,而是义务,这义务来自万古仙宗天祁仙宗,来自玄元道统。 若是祁灵门覆灭了,那他李元即便死了,只怕也要难以面对死亡中的那些存在,或是轮回,或是未知。 他足足愣神回想了数个时辰,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一看手中玉简不知何时已经化作沙土,掉落融入在了这块古石上。 李元伸手拿出传祁令,对着古石一挥,上面又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古文字,这些都是玉简之上写不得的东西。 他呆在这暗室里看了足足半月,才总算神志清醒过来,脑海里装满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如若是炼气修士看了这般多颠覆认知的东西,只怕就要心智不清,陷入疯癫了。 看完石上的记载,再加上王寻老祖的玉简,才让李元弄清楚了这方天地。 所谓的南绝大陆,只是一座岛,是流放之岛。 用来流放赫连、长孙、独孤、百里四族的禁封之地,似乎因为这四族先祖犯下了大错,被真君之流举族流放于这近海偏远之地。 而玲珑派则是外来宗门传承兴起,逐渐让百里、长孙、赫连三族衰落。 而独孤氏,则被十万大山隔开,与乌山雷氏对峙。 这两家皆是有金丹真人存在的! 只是这两家的真人不如玲珑派的真人强横,故而被逼迫在临海之地与海中妖兽日夜厮杀,沦为南绝岛的屏障。 在三千年前,南绝岛是没有十万大山的。 那个时候,祁灵门的先祖真人尚在,还有赫连、百里、长孙,共六家金丹博弈争势。 赫连、长孙、百里三族金丹被玲珑派的姜真人手持真君仙诏打入西方沉墟,不知死活。 而独孤氏却因祁灵门真人替劫而逃得一命,重伤败走。 姜真人却及时收手,没有继续追杀。 不过姜真人却用大神通以戊辰土德化作十万大山,隔开了南绝岛,从此化作两方世界。 金丹真人寿千年不止,姜真人已经活了至少三千多年! 李元看到这里心神巨震,这才明白玲珑上宗的可怕。 至于祁灵门的来历,则是位于中央大陆东方的十二仙宗之一,传承数万载。后来仙宗衰落,经历内乱,数脉四散而去。 祁灵门就是天祁仙宗里的祁命一脉,至于率众弟子来到南绝岛的那位真人先祖却没有名姓,甚至其他几位金丹的名字也都没有记载。 唯有知道玲珑上宗,金丹姜真人! 而说到那神秘的中央大陆,也有简单叙述。 大陆上共有十二仙宗,无数修仙家族,若是宗门派别,则只能在中央大陆之外的百余座岛上立下传承。如今想来只有十一仙宗了。 至于其他的情况就鲜少提及了,很显然是先人不想让后辈对中央大陆抱有期待,免得哪一日再踏上那是非之地。 至于门中的灵珍宝、法器灵器,都由大阵阵灵所掌握,整个祁灵门的各处禁制、法阵、护山大阵,都是一个整体,有些由修士掌握,有些则就由阵灵掌握。 显然,像真修取用珍惜灵物的法禁,就要问过阵灵了。 而这些秘闻、天地真想,只能由执掌祁灵门的真修一人知晓,其他真修则无法得到这些消息。 所以,当李元一个灵峰弟子成为真修后,阵灵从未现身警告过他要忠心宗门之流的,根本不用其他人说,李元明白自己这是被套上了去不掉衣衫,洗不掉的印记了。 他与祁灵门,只怕将来唯有同生共死了。 可抛弃历史过去不谈,就回归眼下,如何让宗门运行下去都是个问题。 躲藏在暗处的都煞道,可也是玲珑派的暗手,生活在十万大山中夺取了赫连家传承势力。 而那都卫道统的传承,还真在祁灵门手中,李元找到这秘典随意看了看,发觉竟然是修阴御鬼之道。其中博大精深,也不是一时可有读完通透的。 其实这道传承从落入祁灵门手中,就与都煞道结下仇怨了,哪怕如今真的交还给都煞道,传承道统都被人看光了,别人还能留你吗? 至于说没看,鬼都不信。 要说不在手中,可对方认定了就在你手里,如今这个隐患还埋在李元的心头。 可都煞道藏于十万大山深处,内有九卫,想来真修数量应该是十位左右,他就一个还没一转的真修,这完全没有胜算。 唯一可值得安慰的是,都煞道毕竟是隐世道,专用来监督山南的独孤氏和雷氏。 这寻觅传承道统的事情,想来只是赫连家某位叛变之人念念不忘的。 否则,都煞道早就趁着兽潮还未结束时,来派出七八个真修,哪里能失败? 李元揉了揉眉心,自己接手的是个破烂摊子,且外有暗敌,门内弟子又断了代。上头有不可说的上宗,下面还有几万年的老祖宗。 他打起精神来,走到存放灵器的地方,真修突破都可以选取一件灵器,而作为执掌祁灵者,李元可以选两件。 若之后想要再取灵器,就需要以器换器,寻觅来价值大致相同的灵物,或是灵器,经过阵灵辨别,才能换取。 当然,在宗门危机时,阵灵自然会配合他取用多件灵器灵物。 如今嘛,就要看阵灵对他这个后辈有没有好感了。 李元寻觅了一阵,看中了两件灵器,便唤道:“玄元阵灵,特诏来见!” 这就是宗门代代传承的好处,读完王寻老祖的玉简,李元已经对祁灵门的所有秘密已经颇为熟悉了。 像这种古语,若没有先人师长相告,贸然闯进来取灵物,只会被大阵之力镇压。 “嗡~” 一个泛着灵光的一尺高小人浮现在他的面前,老气横秋道:“小子,你唤我作甚?” “阵灵前辈,我来取两件灵器防身。”李元笑着回道。 “哦,这事啊。你看中了哪两样?我给你取来便是了。 只不过仅此一次,下次可就要那灵物来换了!”阵灵闻言瞅了他好几眼。 “这是自然。”李元指向一根粗大的黑棍和一把云尺,道:“我就取这两样吧。” 阵灵望了望,伸手一探,便抓来了这两物,道:“中品灵器【幽冥银玄针】,上品灵器【定空元尺】。 这两物不得转送、售卖、传于后人,若有一日你坐化时,是要归还的。” 李元愣了下,随后道:“记得了。” “好好护着宗门吧,如今门内只你一个真修,若有难事便来寻我吧。” 阵灵又看了眼他,似乎是一眼看穿了李元的心术神通,战力不高,又灵根不太好,还是多嘴了一句。 作为传承阵灵,其存在数千年之久,智慧已经不低,也大致明白如今祁灵门的处境。 “多谢阵灵前辈。” 李元手持两件灵器,收入万木界内,转身便出了秘境空间。 这路无论多难多艰险,他总是要去面对的。 (本章完) 第60章 灾退 第60章 灾退 回到小院里,李元先行炼化了两件灵器,以神通勾连器中之灵,使得元神烙印在灵禁中。 然后再修行水云间秘术,使其在神通催动下演化成真修秘术。 他只是稍稍修行了基础的手段,山中就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一日,传祁令亮起光芒,是陈观峰主向他传音。 祁令乃是控制整座山门大阵的主令牌,且能与其他几枚令牌在千里之内传音,相互呼应,向来是门中老祖的身份象征。 “弟子陈观拜上,有玄峰长老葛混、姚安濂、徐河乔三人潜逃弃宗。 请老祖示下!” 李元听了这道传音,眸光中粉色流转,天上随之阴云密布,不过数息之间细雨斜风吹来。 他伸出手接住一滴雨水,稍稍感知,便身影消失而去。 祁灵山外数百里,两道身影驾着飞行法器穿过已经在衰退的海水,其中一人是个面相老成的中年男子,另一人是位年轻道人,前者穿了深蓝长衫,后者穿着淡白色束衣。 姚安濂有些不安道:“葛兄,听说真修神通广大,咱们逃出前已经被发现了,会不会被那真修追上来?” “不可能吧,我观那真修也不过是刚成神通,看起来也不是真修中厉害的角色。”一身蓝衫的男子冷静分析道:“况且,咱们又没有被留下精血什么的,就算是他来追没有气息指引,咱们已经要了近千里,他决计不可能追得上来的。” 听完这话,姚安濂心中稍稍安定,叹道:“不知徐兄逃到哪里去了,他非要执意和我们分开,如今海升陆沉未去,说不定遇到什么海妖那可就麻烦了。” “哼,那徐海乔是有一件极快的飞行法器,怕跟我们俩一起走拖累了他的速度,故而才不和我们一起的。”葛混不满的说道。 “我说呢,原来是嫌弃我俩。”姚安濂苦笑一声。 “嗖~” 一道青色法光突然从远方飞来,赶在了二人的面前停下。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待看清来人后便松了口气。 姚安濂不满道:“徐兄,你不跟我俩一起走也就罢了,怎么又突然追上我们俩了?” 那青光中是一面碧绿色宝扇,扇上站着一个细眼高个的三十多岁男子,笑眯眯的看向二人,开口道: “二位,祁灵门待我们不薄,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不如我们回山,开诚布公的请罪一番,说不定还能让门内把我们真心当作弟子。” “什么?徐兄你莫不是痴傻了。就算祁灵门对我们不薄,那也是比其他几家吃相好看一点,你怎么能这般轻易反悔?”姚安濂怒斥道:“更何况,咱们已经叛逃了,若回头,只怕要被杀鸡儆猴了! 咱们在那个时候可是差点颠了人家的传承,你还在妄想什么呢?” 一旁的葛混见两人意见不合的争吵起来,一个说着说起祁灵门的好,一个越说火气越大,根本停不下来的。他不由得想要开口打断他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先走为上啊! 就在这时,葛混脖颈上挂着的一张法符忽然无风自燃起来,化作一丝清明传入了他脑海中。 葛混心中一个激灵,再去看二人,混迹多年经验老到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俩竟然不知何时被惑了心神! “哗啦啦~” 四周阴云笼罩,下起了细雨,这雨是暖的,可落在葛混身上如同刺骨的寒意,他眼中止不住的恐惧,倒头拜下道:“老祖饶命!老祖饶命!” 雨雾中,走出一道浅蓝色身影,漫步雨中,轻笑着问道:“祁灵门待你们不好吗?” 葛混声音已经在发颤,姚安濂与那徐海乔仍旧在争辩吵论,仿佛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他止不住的上牙碰下牙,用尽声音也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大小,“祁灵门待弟子…弟子是极好的。” 雨雾中那身影更近了,已经能看到面容,是个身材修长,蓝衫长摆,腰环玉带的俊逸男子,眼底中有着一抹浅淡的桃红。 “那为何要走?” “弟子…弟子做了错事,心中愧疚,无颜再待在门内。”葛混不敢不言,只能照实说了。 “祁灵门是不会亏待忠心弟子的。知道吗?”李元斜斜的扫了眼他,雨雾消失,漫天阴云逐渐散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出现过。 葛混心头发寒,头磕在法器上,声音尚有轻颤的答道:“弟子谨记!弟子谨记!” 良久,风雨都不在见,徐海乔像是才看到他似的,惊讶道:“葛兄,你在拜谁呢?” 葛混抬起头,看着浑然无知的两人,心中只觉得更加恐惧,他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我也觉得祁灵门待我们不薄,我们还是留下吧。” “葛兄果然是明事理的!”徐海乔脸上的笑容更盛。 “既然葛兄都这般说了,那我也跟着一同回山门内吧。”原本一直不满争吵的姚安濂却突然改口了。 “葛兄,我们回山请罪吧。” “是啊,这就启程吧。” 徐海乔和姚安濂并排站着,笑眯眯的四目光都一起投向了葛混。 葛混心中被看得直发毛,连忙道:“好,我们这便回山。” ……山中,灵峰殿内正等着消息的陈观,心中略有焦急的来回走动不已。 玄峰中的弟子心思各异,心怀鬼胎者不少,可经过几年大战,对门内传承已已经知晓许多隐秘,自然是不能再放的了。 可留下来,也只是一窝乌合之众,反倒添堵。 但至少现在是不能离开的。 否则人心尽失,门内人手也不齐,难以运转。 就当他心中发急时,却听得守山弟子来报,三位长老竟然自己回来了,而且在前来请罪。 陈观心中惊讶,却也似乎猜到了什么,和颜悦色道:“那就先让他们将功补过,去看守死窟地牢,把原先的看守长老换出来。 再通传山门上下,让那些提心吊胆的人稍稍安心吧。” “是!峰主!”看守弟子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 很快,山中上下就传来三位叛逃长老主动归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听到这消息的楚子义心中震惊,却也不可能相信三人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因为这三人就是他放出去的试验之人,若祁灵门真的无力约束,他也会从容的逃走。 但眼下这情况,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门中那位刚成真修的老祖亲自出手了! 楚子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思来想去,他决定冒险一试,在某一日夜里来到了李元住处,跪在满地的桃上,磕头拜道:“弟子楚子义,拜见老祖!” 他只说了这一句,若老祖愿意见他自然能听到,若不愿见他,那就听不到。 楚子义不敢抬头,只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一直到夜已过半,深山鸦鸣,古旧的院门自发打开,传来了一句在他心里如同天籁之声音。 “进来吧。” “弟子拜谢老祖!” 楚子义惊喜的起身走进院中,看到了坐在长椅的李元,他再次拜道:“弟子楚子义,特前来请罪。” 夜色月下的李元打量了他片刻,淡淡道:“抬起头来。” 楚子义只能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桃红色的眸子,如同春风和沐,令人沉迷。 恍惚间,楚子义想起了那池长老暗许他的好处,还有自己在兽潮大战中做过的许多龌龊之事,尽数回想了一遍。 等到他清醒过来时,才明白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位年轻的真修窥见了。 楚子义惊恐的拜下:“老祖饶命!老祖饶命!弟子从今往后,绝不敢再犯!” 李元笑了一声,“我是爱才惜才之人。方才只需我心神一点,就断了你这辈子的道途。 但你一介散修,能走到炼气圆满已是难能可贵,是个聪明的。 从今以后,好好为祁灵门做事吧。” “是!是! 弟子拜谢老祖不杀之恩!拜谢老祖不杀之恩!” 楚子义如蒙大赦,不停的磕头谢罪。 “治好玄峰上下,将来我会传你一枚祁令。”李元许诺了一句,“毕竟既入祁灵,那自然都是祁灵门弟子!” “拜谢老祖看重!”楚子义惊喜道:“弟子定愿为老祖效犬马之劳!” …… 第二日起,玄峰上下便整顿了一番,接受遵循祁灵门规,一切皆严格按照其他两峰来行事,绝无偏私庇护。 门中大阵修缮、重建各堂各部、重新规整弟子职责,诸事皆顺。 门中上下,对这位新成的真修老祖,更加敬畏。毕竟,这样一个能直视他们内心的真修,远比一个战力强大的真修更令人恐惧。 李元也开始闭关稳固修为,进入一转。 而广元山脉中的汪洋水位渐渐下沉,整个南绝陆上的水位也都下降,海妖规模越来越少,这场一千二百年以来的浩劫即将过去。 各家各派皆挂白素,以祭奠牺牲的先人祖先。而一些运气好的散修渡过大灾后,也重新走出隐蔽之地,各地的修仙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在李元百岁时,大陆上洪水尽退,只留下许许多多的海底灵物,散落在各种隐秘之地,吸引无数修士争夺抢掠。 (本章完) 第61章 改制 第61章 改制 祁灵门大阵修缮完后,三峰峰主也在请示过李元后,解除了封山禁令,不少祁灵门弟子也一同四处寻觅灵物。 这一日,王冷蝉前来上报,铜山王氏召令三家重建坊市。需四家真修共聚闻山,商量具体事宜。 李元便令三峰各自挑选出来几名弟子,充当坊市的守卫队人选。 于是便选了九人出来,玄峰四人,灵峰三人,祁峰两人。 其中修为最高的便是玄峰一名长老,名为温奇,不到一百二十岁,修为已经是快后期圆满了。 九人中三位后期,六位中期执事。 李元扫了几人一眼,便拂袖一扬,云气升起,带着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当日提前赶到了闻山。 毕竟祁灵门是距离最近的,算是半个东道主。 可是当李元带弟子赶到时,发觉大阵已经升起,有人比他还要先到。 阵外已经有不少的散修聚集在了坊市前,等待着开市入内。 李元拿出令符一挥,大阵光幕打开,他便带着众弟子从天而降落入阵内。 这举动自然引得众散修惊呼不已,有人叫道:“祁灵门也来了!祁灵门的老祖怎么如此年轻啊?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两位。” “啊?祁灵门又出了位真修吗?” “害,若真是那就好了。我听有祁灵门弟子说门内两位老祖都不在了,若非这位真修及时突破,只怕祁灵门弟子就要和我等一样沦为散修了呢!” “真的假的?你这么一说,祁灵门还真是有天命庇佑了,这么久了都没有灭门。听我太爷爷说,他曾祖在时,广元山脉就有祁灵门了。” “真的假的?那祁灵门至少有上千年传承了吧?怪不得总是以古宗自称。” …… 坊市街道上,李元看着一切如旧只是十分冷清的坊市,来到了百傀堂前。 “温奇,你带着弟子先把百傀儡给整理打扫一番,等着门内庶务开始后再派人来经营。” “是!老祖!”温奇忙拱手应道。 李元则是面色不显情绪的消失,来到了大阵中枢处,这里已经有几名铜山王氏弟子执守,见他一身气息深沉却是个脸生的,便问道:“前辈,您是……” “我乃祁灵门新任真修执掌,通报王家道友吧。” 李元淡淡道。 “新任…哦,是是是!前辈。” 这俩人对视了一眼,忙入内通传。 李元眼底神通一闪,心中冷了许多,是因为这几家早便到了。 那修士不一会就出来,忙道:“前辈您请~” 李元面上看不出表情,直接走了进去,却见屋子里已经坐了四人。 一方圆桌,正上位坐着的是位面相俊气的男子,左侧则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正位右侧是个年轻的书生,最后则是个面相温婉的女子。 四人见了他来,面色各异,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还是外侧的那温婉女子柔声笑道:“这位道友想必就是祁灵门的新成真修,李元道友吧。 妾身清河徐氏,徐婉容,见过道友。” 这女子对他笑了声,起身行了个见面礼。 李元也还礼道:“见过婉容仙子,仙子风姿绰约,过果真不凡。” “清风阁,付空,见过道友。” 有徐婉容开了话头,那年轻书生也起身行了礼。 “原来是付空道友。久仰大名,今日终得见。” 李元也回了一礼,当年自己踏入炼气中期时,就是恰逢此人突破引起周边水德变化为他打了遮掩。 “王家,王玄昌、王玄义,见过道友。” 那魁梧男子和俊气男子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原地,略一行礼就罢了。 显然这是在赤裸裸的轻视,李元并不动怒,只是也行了个半礼:“见过二位道友。” “既然道友来了,那我们便商量一二吧。”付空笑眯眯的说道。 “还商量什么?我们此前不是已经说定了吗?”王玄义出声打断,淡淡道:“闻山坊市所得收益,我们王家还是占六成。徐家占两成,清风阁一成半,祁灵门半成。” 李元眉头一皱,“两位先祖在时,我祁灵门便占两成,怎么到了如今反而只占半成?” “李道友,你初入真修,连一转还未入。能给你半成,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王玄昌粗声道。 “二位,这话未免太过分了些。”李元还是忍不住道:“若非我门中先祖拼死力降九妖,只怕如今在座的各位都没有这般好过吧? 难道只承惠而忘德吗?” “哼,那都已经是过去。我能给祁灵门半成收益,已经是看在了贵门王寻老前辈的面子上了。 否则,我王家早就把你祁灵门撵出广元山脉了!何来今日的广元四家?”王玄义冷声道。 李元扫向其他二人,道:“二位道友意见如何?” 徐婉容面色为难道:“这是王家两位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逆。” 付空也直言道:“非是我不愿帮你,而是闻山收益向来如此,全凭实力而定。” 李元听了这话并未动怒,反而道:“我祁灵门好歹也是广元四道之一,最起码要一成的收益。还望二位道友看在祖上的情面上,高抬贵手。” “无可退让!”王玄义一摊手,无所谓道:“要让李道友失望了。我王家真修数位之多,自然需要供养的灵物也更多,还望道友体谅。” 李元面沉如水,还是开口道:“先祖玉和道人曾为救贵族的迁离道友,不惜自损修为。 先祖王寻,更是曾经多次援助王家调理地脉,以供地火之源。这等恩情,两位先祖尸骨未寒,你们王家便如此冷漠吗?” “李道友,你说话可要讲道理。请王老前辈梳理地脉,玉和道友出手救人,可都是以利许之的,算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交易。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恩情?”王玄义也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跟他对视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祁灵门不再讲往日情面。”李元冷静道:“既然只有半成,那便不用让我这个真修来轮值了吧?往后就是你们广元三家,不再有我祁灵门了!” 见他如此果决,徐婉容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李道友,切莫激动。若没有我们广元四家同气连枝,仅凭你一人,可守不住祁灵门诺大的地界。”“不必劝他。没有祁灵门也罢,左右索性不过是一个心术神通,当不得什么重要的角儿。”王玄昌不以为然道。 “慢着,没有真修轮值,那可就不能再获收益了。”王玄义却打断道:“毕竟派几个弟子来守一守就能得半成收益,那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付空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徐婉容则是低眉不语,仿佛听不到一般。 “好,那我祁灵门半分收益也不要了。”李元仍旧没有脾气的回了声,“但百傀堂仍是我祁灵门的,各种税费也不用交。” “这是自然。毕竟闻山坊市的四家店铺都是永久所有。”王玄义闻言笑了声便应下来。 李元也不多留,转身便出了这里,来到百傀堂前,召了众弟子道:“往后门内便不用再派遣弟子来轮值护卫坊市了,只需好好经营这百傀堂便是。” 几人还在疑惑,但李元没有多解释,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应声称是。 李元头也不回的出了闻山坊市,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弱而别人强,那自然只能遵守强者制定的规则。那王家不但有数位真修存在,更有筑基后期上位真修的族中老祖。 经历了兽潮之劫,清风阁只剩下付空,清河徐氏也只有两位真修,王家也只是没了两位上一代的真修,如今至少明面上还有四位真修,实力自然相对而言已经有统治力了。 实力与地位相匹配,他王家想要占据更多的利益,也没人会说什么。 回了山中,李元召来三峰峰主,在自家小院里。 三位峰主都急着赶来行了礼。 李元出声道:“闻山坊市的收益没了。只有百傀堂在能有些收益。 召你们来是商讨一番,门中灵石可还够用多久?” “这…” 三位峰主都是脸色一尬,还是陈观在三人中资历最大,故而开口道:“回老祖,门中灵石经历兽潮之战本就不多,如今再加上玄峰弟子众多,支出的灵石也更多。 门内的灵石储量已不足十万了。” “不足十万?”李元眉头皱起,十万灵石虽然看着多,可这是祁灵门之前代代积攒下来的灵石。 祁灵门又对弟子慷慨,人数少时自然没什么,可人数多了,那便负担甚重了。 十万灵石也顶多支撑个三五载功夫了,不然弟子们的月俸都发不出来了。 原本他以为祁灵门十分富有,谁知一到自己手上,就穷的叮当响。 至于宗祠里的灵物灵器,那些都是宗门底蕴,不可轻动。更何况,灵石只是炼气弟子中流通的货币,真修之间多以物易物,灵物价值也不是用灵石能衡量的。 可对于低阶弟子而言,灵石是不可或缺的! 见自家老祖为难,王冷蝉提议道:“既然闻山坊市的收益没了,那不如去远些的三青坊、上星坊?” 李元摇头,直言道:“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如今祁灵门只有我一个真修,独木难支,去了哪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除非,应他人之所需!” 三位峰主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心术神通的真修在打斗实力上弱术法神通一筹。他们也不会让老祖难堪的去问为什么闻山坊的收益没了。 楚子义小心的出声道:“灵石用度,莫过于开源节流。既然开源暂时不成,那不如就先节流?” 此言一出,其他两位峰主都是暗道要遭。 毕竟一旦节流,就要消减弟子们的收益。这种得罪的人,谁愿意去做?而且最主要的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弟子们已经习惯了高月俸,如今突然骤减,那自然惹得人心不满,不利于宗门大局安定。 李元却觉得大有可为,毕竟若不加节流,宗门没了灵石发月俸,那可就是天大的危机了。 月俸少了点,弟子们可能只会抱怨,但不发月俸,那可就不一样了。 只是这事怎么实行,可就大有不同了。 “三峰各类弟子、执事、长老各有多少人数?” 李元问了一句。 陈观开口道:“灵峰普通弟子一百八十余人,执事弟子近七十人,长老近二十位。” 王冷蝉回道:“祁峰普通弟子近百人,执事弟子三十余位,长老只余九位。” 楚子义接着道:“玄峰普通弟子三百五十余人,执事弟子一百余位,长老十八位。” 本来祁灵门在兽潮之前弟子数量达到了恐怖的一千五百余多人,如今各峰都有不少的伤亡。但剩下八百余人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他的各种细碎支出暂且不提,每月的俸禄都是一笔巨款。 李元沉思了许久,把自己早有思考的一套方案拿了出来,直言道:“既然是古宗,那便效仿先人,重新恢复古制。 炼气初期弟子,一律归位外门弟子,月俸一块灵石,半斤灵米。 炼气中期弟子,则是分为内门弟子,月俸三块灵石,一斤灵米。 炼气后期弟子,皆称执事,月俸六块,灵米三斤。 其中祁峰执事月俸八块,灵米五斤,以慰其在宗门劫难中付出的心血。想来其他两峰弟子不会有什么不满吧?” “这是自然。”陈观忙道:“祁峰长老此次战死、牺牲共计有十三位之多,自当重视。” “多谢老祖垂怜!”王冷蝉忙拜道。 峰内有族老多次向他诉苦,说王氏一族如此耗费心血,历代先人前仆后继维护宗门,如此劳苦功高,却一点都不被门内重视。 李元继续道:“我翻看了宗内各种耗材灵资的出入,发觉庶务太重,许多灵材根本不足以支撑最高效率的炼制傀儡,有很多时候还需要等待灵材补上了才能继续下一步。 庶务还是恢复原来的时效,改为一年三月,分成三季轮休。如此能保证弟子们最高效率的制作傀儡、各种灵材,而不浪费时效。” 几位闻言,都觉得合理,毕竟月俸减了,要是还和之前一样的强度做庶务,弟子们自然不满。 可是如今,庶务也减了,弟子们的怨气就消了不少。 “此外,我觉得门中只傀儡一种谋生手段未免太过单薄,不如再设一种营收灵石的手段。”李元提起了这个话头,“如此也算是开源了。” “再设一种?”王冷蝉皱眉道:“可哪一种手段都不是易成的,还需要投入大量灵石。 还有最重要的传承秘法,还要与其他同类品相争,此时设立恐门内灵石支撑不住。” “老祖想到了某种营生?”陈观没有直言表示不看好。 李元笑了一声,似乎早有打算道:“符器阵丹四道,相对而言稍易者,制符!” (本章完) 第62章 琐事繁 第62章 琐事繁 “制符?可门中一向少有精通制符的弟子长老。”王冷蝉小心的提醒道:“纵然制符是几种谋生手艺里最简单的,可也需要海量灵石啊。” 李元伸手一探,掌心出现一块玉简,对三人道:“这是我早年外出游历时所得的符道传承,其中内容精细无比,更有上百种符法制作,从符纸、灵墨、符笔的采集制作,到绘符的每一步,都有精细考究。甚至连各种材料的代替之物、法符保存、都应有尽有。 最为重要的是其中附带一种大传承,名为符阵,以符成阵,堪比阵法,却又成本比阵法低了许多。 你们且过目一观。” 三人闻言皆是震惊,分别传阅起来。 一旁看着的李元笑而不语,这符法传承自然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内容,从得自百里秘藏的符法道藏里截取的一部分。 只涉及一些炼气境界的通用符箓,和其他颇有妙用的炼气法符。 至于宝箓的内容,和一些威力大的符阵半点都没有提及。 但就是这部分,恐怕已经远超过清风阁的符道传承,只要用心经营一番,必然能不输于清风阁。 待三人大致一观后,个个都是满脸震惊之色。 陈观脸上也不由露出喜色,“老祖这道符法当真是传承绝学,若要真的经营起来,必然大有收益!” “可几峰弟子分配庶务各有所长,只怕不好再挤压弟子们的修行时日吧?”王冷蝉有些为难道。 “这个问题也好办。 再立一峰,为符峰。符峰弟子所做庶务皆为制符,成品之后再送往百傀堂售卖。 至于符峰弟子,就从玄峰中挑选和祁、灵两峰里精通符术的弟子里挑选。 玄峰多散修出身,我记得不少散修弟子都对符术略通一二的吧?” 李元笑眼看向楚子义。 “是,老祖果然厉害。”楚子义忙回道:“不少散修出身的弟子,为了节省灵石多采用自己绘制单一的一两种法符,经年累月的积攒下来,总能会上一道两道的符术。” “那便够了。”李元点头,“你们晓谕山门弟子,开设符峰之事。峰内诸制,皆按三峰等同。招收的符峰弟子要经过简单的天赋筛选,免得人人眼热谁都想进符峰。 另外第一代符峰峰主还是从祁灵二峰的弟子中挑选吧,一代过后想来散修出身的弟子也会对我祁灵门依赖归属甚重,到那时再不分门墙,一视同仁。” “是!三人皆道了声。 “符峰弟子不必多,只招收百余人便可,如今妖兽灵材价低,可用兽皮兽血制符,也算是省了许多灵石。 等符峰弟子选拔完后,我会亲自教导一批弟子,提高符艺,节省灵石费。” 李元又提出了个吸引人的名头,毕竟能得门中唯一的真修老祖指点,众弟子无比欣然向往,符峰弟子的挑选想来不会太难。 “弟子无能,劳烦老祖苦费心血了!” 陈观告罪一声,毕竟以往而言,门中真修可从来不会因为这些琐碎小事而大耗心神耽误修行的。 “如今门内正逢青黄不接之时,自当三峰共力,门中上下一体同心,共克时艰!”李元摆手道:“还有什么事物,一并提出来吧。” 王冷蝉出声道:“禀老祖,如今已过兽潮,散修自是不必再招。可门中弟子培养招收,是否还要继续?” “自然是要继续招收的。”李元想都不想道:“毕竟这是宗门传承的根基,若没有了新鲜血液,只会是一滩死水。 只不过还是恢复成原先的三年一招吧,按照旧制便可。” “禀老祖,门中的三处小型灵矿已经可以重新开采了。是否安排弟子人手重新开采?” “三州一城之地百姓先时被抬升高城之内,如今也应派遣弟子疏散,近些年想来没有天灾人祸了,也需要多繁衍人口。” …… 一件件琐碎却又不得不处理的事情,都需要李元来做决定,他的一句话便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李元每一句话都需要审慎思考,一但考虑不周,就会造成宗门的损失。 好在李元有心术神通,能够穿过人心伪装,透过眼前三人与他们身后的重重利益纠缠,选择出一条最有利于宗门发展的道路出来。 这就是心术神通的强大之大,怪不得古宗多用心术神通者执掌大权,但前提是这个真修是一心为宗门好的! 很显然,李元不得不为宗门好,他比谁都希望祁灵门好下去。 等到这些大小事务一一提议决断清楚后,也到了深夜时分,三人告退,李元才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解脱了,真正的忙碌还在后头。 李元轻叹一声,给自己倒了盏清茶饮上几口,略微静了心,望着天上素月照得庭中澄澈清明,自语了一句:“大权在握,掌人生死固然快意。 可也不过是井中观天,猴子称王。若我长此以往,必然会被诸多繁琐事拖累修行。” 他心中下了决断,必要炼制出傀儡法身。 哪怕会短暂的让他陷入修养元神之伤的困境,修为不得长。 可长远看下来,绝对是值得的。 李元斜斜躺下,睡在了长椅上,小寐片刻,便已是三两日后。传祁令微微闪烁,显然是有事来了。 他缓缓起身,看了眼传祁令,便身形消失。 李元踩着云气,穿梭风罡之中。 天穹之上五千丈高处,便是罡风境,唯有真修乃至以上的修行者方能穿梭。 炼气修士却是入不得罡风境,会被其中的狂风乱流轻易撕碎肉身。 但真修在其中穿行,却可借助神通应显风息,须臾之间来回千里都非虚言。 传说再往上还有九天境,又名天阙,非真人不可至。那其中的玄妙,又非真修可以领悟的。 李元心神一动,落下罡风层,来到了祁灵门治下的三州之地。 这数年来,三州百姓拥挤在巨城中躲避洪水,少吃少喝,不知死了多少万人。 但这也是没办的事情,毕竟祁灵门力量有限,只能抬升几座巨城,尽量容纳大规模的人口。 其他城中装不下的凡人,就只能被迫迁移到附近的高山上生存。 但这些妖兽可并非是完全不食凡人的。 每次海升陆沉,都是汪洋中万妖的一次的机遇与死劫。 他们会在真修的神通牵引下,袭击修仙宗门族地,吞食修仙者的血肉之躯,对开灵启智颇有益处。 但似乎由于真人与海族立下了什么约定,所以这些妖兽才甚少吞食凡人。 可并非是所有海妖,毕竟真修妖将勾连的妖兽群潮众多,总会有那么些少数海妖走失,闯入凡人聚集之地大开杀戒。 而这个时候,通常会有玲珑派的真修巡视各地,若遇到袭击凡人的妖兽,都会出手击杀。 但海妖妖将却不会主动对玲珑派真修动手,多会退让。 可读过宗门历史的李元知道,所谓的玲珑派巡护真修,真正目的并不是保护凡人的,而是会趁兽潮之劫,去袭杀那些有金丹之望的宗族门派。 所以每一次兽潮凶劫,大都是许多兴盛门派的灾难。 而铜山王氏那位九转的上位真修老祖还好好的,这就说明他多半是没有金丹之望的。 回想了许多,李元站在天穹,看着雍州城下的祁灵门执事和众弟子使用阵法、法术在使得城池下移,很显然十分吃力。 这是因为当年王寻老祖和玉和老祖尚在,多善土法,不但对土德掌控高深,更能增益弟子们的土形法术。 可换了如今的李元来,好在他不是修行坎、癸两种水德的真修,否则只要往那一站,众弟子的土行法术和阵法都会被凭空消减三分威力。 十几位执事加上近百名内门弟子,配合大阵在缓缓让土石下落。 城中的百姓凡人感受着天地晃动的可怕,纷纷惊恐的哭喊起来。 烟尘四起,如同大雾,笼罩雍州巨城。 李元见状,伸手拿出一尺,立在空中,往下轻轻一抬,喝了声:“托!” 下一刻,手中法尺蓦然一沉,仿佛拖起了什么重物。 而正在施法的众执事与弟子们纷纷感觉压力一轻,抬头去看,却见巨城之下浮现出一层泛着乌光的雾幕托起了巨城。 “是老祖出手了!” 有执事看出端倪,忙喝道:“大家平稳法力,不必再坚持了。辅助老祖神通便可!” 天穹上的李元手持玄尺,催动体内真元引发灵器之威,将巨城缓缓落下百丈高空。 这过程中沙石崩碎,漫天扬尘,但好在城中四面古墙与城基稳固,只数息时间便把雍州巨城挪移了百丈之高。 当巨城落地,城中凡人纷纷痛哭流涕,仿若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 天空上的李元现身,收回法尺,看了眼个个法力消耗甚巨而脸色苍白的弟子们,开口道:“其余三城,我自去收拾。你们安抚好城中百姓,按照门内所令恢复三州之地,以保百姓民生。” 祁灵门的一众执事和弟子纷纷拜下道:“是!老祖!” 李元转身踏云而去,还好这些人没有硬撑,及时上报门内,要不然他们毁了这一城数十万百姓,那罪孽可就大了。 他来到下幽州的巨城上空,再次催动定空元尺,轻轻一托,千丈巨城便在漫天沙土尘雾中缓缓下沉,从高空之城再次变成落地之城。 真修神通,已非人力可敌。 李元手握定空元尺,赞叹道:“有底蕴的宗门还是好。” 他手中的这把定空元尺乃是上品灵器,内含元磁之力,能有引天动地之威,若是散修或许辛辛苦苦几十载也才堪堪炼出来一把中下品灵器。 (本章完) 第63章 命数 第63章 命数 三州之地,百姓得知了官府发下的通文,是仙人移城带来的震动,这才安心下去。 百姓们开始各自归家,三州之地会逐渐充裕,各地民生想来也需要三五十年才能恢复到兽潮前的水平。 站在空中的李元落下了州城中,站在一处街道的庙门前,看到了庙中供奉的不是神佛人像,而是一块令牌,“祁灵门”! 看着古令牌,他心中微动,凡人的气运命数似乎也能用得上? 体内万木界里随着宗门气运逐渐抬升,地界也逐渐变得宽阔起来。 万木界内虽然灵木众多,可并不是无限的。砍伐过的灵木只会以缓慢的速度生长恢复,数百年的乃至上千年的灵木在这洞天里也需要百余年才能再次成长出来。 所以他能踏足的地方越宽广,自然灵木数量就会越多。 想到这,李元轻笑了一声,惊得庙院古井旁一个老乞丐哆嗦了下。 老乞丐年岁颇大,见识也广,眼前这年轻人衣着气质都不似寻常人家,他可招惹不得。 于是老乞丐别过头去,把自己的身体缩在井旁侧,不去看他。 但没想到那人却直径走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老乞丐身旁,渐暗的天色一下昏暗起来。 老乞丐只能抬起头来,端着一个磕出口子的破碗,碗里还盛着井中的水。 “可否借碗一用?” 清润的声音响起,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于是老乞丐伸出满是污黑色的脏手,把碗递了出去。 李元似乎看不见碗里的污垢,与老乞丐手上的污泥,只接过破碗往那口井上一盖,碗中的水丝毫没有洒落。 老乞丐看得惊奇,两眼不由得睁大,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发现井里的水竟然自发浮起被装入了碗里。 一口百年不枯的井,竟然在眨眼间枯干了。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走到了庙院中央,仰头看了看天上,那双似粉色的杏春眼煞是好看,令人止不住的想看。 老乞丐有些看入迷了,眼神中满是桃色,只看得那蓝袍男子手持着碗,往上抬了半尺高,清朗的声音响在寂静庙院里。 “水升云起,桃初放。 杏雨夜时,满城春。” 话音落下,碗中水升而消,天上风云骤起,夜色初升,暖雨淋城坊,处处消人魂。 李元走到看呆了的老乞丐面前,笑着把碗递给了他,“谢了。” 说罢,便转身而走,身影只三五个呼吸间就消失在细细雨幕中。 老乞丐此刻才回过来神,手一滑,碗落在了地上,没有想象中的破碎声,却只有一道“铛啷”声响。 他捡起碗举起到眼前一看,这破碗已经成了闪着光亮的银碗! 这一夜的城中,落雨如酒,似醉天地人,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已经离去的李元嘴角不由上浮,来年的稚子应当会有许多。 元水生发,在天为春雨,作甘霖,行云起。在地为春生,行繁衍,养命伤。 这种手段,他也是第一次用,兴盛人口上倒颇有妙处。 等他回到山内,已经过去数日功夫了。 符峰的弟子招选进行的如火如荼,不少弟子都想进入符峰。毕竟能在庶务时练习符法符术,长此以往还能培养出自己一门挣钱的手艺,这可太划算了。 只可惜符峰弟子招收还要进行考核,神念强大者优先入内。还有制符天赋高者,与已经有些制符功底的弟子优先。 经历了半月后选拔,总算是招收了一百四十多名弟子,开始搬迁洞府,移立新峰。 几位峰主也都再次来拜见了李元,上交了弟子名录,并带着新任的符峰峰主前来。 这个符峰峰主是在兽潮中突破的长老,一身符术颇有名气,叫做白辰。似是得了符修传承,能制作出中品符箓,至于上品法符虽然成功率极低,却也有过成功的先例。 “弟子白辰拜见老祖!” 来人一身白衣,丰神俊朗,颇有风姿,一身修为已经快是凝骨中期了,神念也不弱,身上似乎具有某种独特的气息。 李元点头道:“不错,修得什么功法?多少年岁了?” 白辰恭敬回道:“弟子修得是【司星宿法】,门中传功阁内的残篇。如今已八十一岁。” “【司星宿法】?原来是这道残篇。”李元有些惊讶,问道:“此残篇可没有筑基之法,完全需要你自行参悟,十分凶险。” “是,弟子选择此法时,就已经下定决心了。”白辰回道。 祁灵门对弟子挑选功法并没有什么严格要求,只是传功长老会分析最适合弟子的功法,然后推荐给弟子们自行选择。 门中能修炼到筑基的功法,也就那么五种,其余的功法虽然有近三十多篇,可要么是修行门槛十分苛刻,要么就是修行所需的辅助之物太过珍惜或者灭绝,再要么就是残篇或者具有某种大缺陷。 但总还是会有弟子选择这些残篇,像玉和老祖就是修炼了那残篇,自行参悟出突破真修之法的。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也修炼到了后期,那自然不能再轻易更换功法了。”李元点头道:“日后符峰交由你执掌,分派庶务,各种事宜,皆需要用心,保证公正,切勿徇私。” “是!弟子谨记老祖教诲!”白辰行跪拜大礼,算是认证过的了! 李元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两枚祁令,一枚递给了他,另一枚递给了身后的楚子义,道:“此乃祁令,为一峰峰主之象征,更能操控门中许多法禁。今我特赐予你二人,便是我彻底信任你们,器重你二人。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楚子义接过祁令,欣喜拜下道:“从今往后,弟子从生到死都是祁灵门弟子!一心为宗,绝无二心!” “嗯,你们有这份心便够了。”李元抬手扶起二人,然后道:“早些拟定符术较高的弟子名录,我下个月会亲自教授他们符法。 并且,将【百符秘典】放入传功阁内,以供弟子们用灵石换取借阅,也算是增强弟子们的一分底蕴了。 只不过一些重要的符法、秘术,要摘除去,免得被传散出去。” “是!老祖!” 几人都应声答了。 “若无事,就先去忙吧。”李元又加了句:“陈观,你留下。” 三位峰主虽然诧异,却也不多问,转身告退。 待他们离开后,李元才开口问道:“陈观,道参已快近圆满了吧?” “老祖果然慧眼,弟子前不久偶有所得,道参已蕴养了七七八八。”陈观如实回答道。 “依你之见,可有几成把握?” “弟子不凡妄言,少说也有三成。” 听到这话李元倒是高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视角来看,陈观的可能性虽然高,可不服用筑道丹就有三成把握,若再加持一二其他辅助功效,只怕大有可能成为真修。 “可需要什么道统的灵物?”李元问道:“若有什么所需,尽管说来。你为宗门辛苦多年,也值得门内对你多加看重。” 如果门中能多出一位真修,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不但应对各种危机的能力大有提升,而且各个方面的好处都难以计量。他也能安心修炼,不至于整日忙着宗门事物。 “这个…”陈观为难道:“弟子所修乃属辛金之道,主善变化,就是寻到了一个不慎,就会化作其他三金,不堪大用,世间灵物多难寻觅。” “辛金一类的灵物确实罕见,门中宝库里也未见此类灵物。”李元皱起眉头,又道:“不过你修此道善变,未必不能由其他灵物转化合成用之。 你且安心修炼着,若要突破时需先知会于我,我再为你想想办法。筑道丹我虽然弄不来,可总要为你添三分助力的。” 陈观闻言心中微感,拜道:“弟子多谢老祖用心为我操持,弟子感激不尽!” “我既坐在了这位上,便要行此位之事。无论是我,还是王寻先祖。” 李元缓缓起身,伸手抬起,桂树上的沉冥扑棱着翅膀落足。 “去吧。放心修炼。” 他手指轻抬,沉冥便落到了肩上,转身走向暗灰色的阁楼里。 陈观看着老祖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感觉到一丝的孤寂。 他不在乱想,恭敬告退。…… 符峰大殿,新修的玉石台阶上两侧站着一名名弟子,阶面玉色与淡淡云烟掺合一起,台阶由低到高仰望而去,尽头是一座宏伟的朱红漆殿,暗红与沉玄色掺杂着,将台阶上的弟子映衬如蝼蚁。 两位副峰主身穿水烟色浅踞长衫,立在台阶的尽头,一左一右拱卫着峰主白辰。 左侧的大肚男子笑眯眯道:“峰主,有老祖亲至教导咱们符峰,这可是其他三峰未有的恩赐。 就弄这么点排场,是不是有点太素了?” 右侧面色虚白的男子则出声提醒道:“如今门内用度紧缺,自然是不宜铺张。范晟师兄,还是不要拿过去的那一套了。” 白辰点头道:“确实如此。 如今门内土德衰退,水德而升,连服制都换了,又设了每峰两位副峰主辅佐,就是为了能平稳中正,兼收众德。 我们符峰初立,一无根基,二无人脉,唯一的凭仗就是老祖。二位可要牢记心头了。” “是!峰主!”二人皆齐声称道。 话头刚歇,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喧哗。 白辰眉头微皱,神念一扫,发现是个外门弟子正跪拜台阶处,叫嚷着要入符峰。 一旁挺着大肚子的范晟脸上显出不悦,扬声道:“哪峰弟子,竟敢在此喧哗?许执事,把他轰出去。” “是!” 一位炼气后期执事身形一闪,就来到那少年身前,一把捏住其脖颈制止了咽喉,让他说不出话来。 然后冷哼一声,一把扔了出去,看力度至少要飞出去数十丈,虽然不至于摔死,可也会鼻青脸肿的。 “呼~” 一阵风突兀的吹来,那被扔出去的少年竟然倒飞而回,连喉咙间的禁声术都解了。 他忙大声呼喊道:“弟子萧云煜,本该入内殿传习老祖指点,却无故被剔除名录,敢问执事缘故!” 许执事一愣神,随即再次伸手要把他拿下。 但这少年跪拜的前方,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看清来人后,吓得忙把手收回,慌乱拜下道:“恭迎老祖!” 此言一出,四周台阶两侧的弟子纷纷拜下,齐称“恭迎老祖!” 台阶上的三位也急忙跑上前来,恭敬的弯身行礼道:“拜见老祖。” 诺大的宫殿长阶上,数十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有渺渺的云起飘过玉阶,微风掀动那杏眼男子的衣角。 李元淡淡的道:“都起吧。” 众弟子这才敢纷纷起身,诸位执事与三位正副峰主也才直起腰来。 “你为何事喧哗?” 李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的如同一盏清水。 “弟…弟子本该也是受老祖您指点的符峰弟子,却不知为何昨夜突然被人告知今日不用来了。 弟子不明所以,这才前来请教!” 那瘦弱少年身子轻微的在发抖,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门中的老祖。 他不敢抬头,只低着头能看见三尺外那道淡青色长衫的身影,绣云纹的衣袂微微晃动着。 李元淡淡笑了声,“既如此,随我入殿内吧。” 萧云煜不敢相信的鼓起勇气抬头,却见那身影已登阶而上。 他的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慌忙直起身来,跟随着老祖的步伐,登阶而上。 长长玉阶,云淡生烟,李元走在前面,两侧的弟子皆无声的垂首行礼,无人敢望。 萧云煜跟随在老祖身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诸修俯首的感觉,他每登一阶双腿都在发抖,这条玉阶他走的极其艰难。 大肚子的副峰主范晟心头惊惧,昨夜是他派人告知这萧姓弟子的,只因为自己的弟子天赋稍差没有选上。 可他明明派人暗示过了这小子,是上面的“大人物”手笔,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子怎么敢来这里喧哗? “都进来罢。” 老祖的声音传来,云雾浮起,大风吹起了众弟子的心,他们满怀期待的登阶而上。 白辰只冷冷看了眼范晟,不敢多言一个字,生怕被老祖神通感知。 符峰大殿,李元端坐上首七尺高台,殿中放了三十三个蒲团,众弟子纷纷落座,青铜炉中燃着长香,散在殿内。 萧云煜立在后侧,只因每个蒲团上都刻有名姓,这里没有他的。 李元看了眼这瘦弱少年,道:“近前来听。” 萧云煜激动的道:“拜谢老祖!” 他走到了七尺高台下的右侧,站在了那面色虚白的方嘉副峰主稍后侧。 李元心中虽然惊异这少年竟然未被他的神通影响心神,却也没有多言,直接道:“今日讲授符法之静心,凝神,以及下笔着墨心咒同一。 后期托举元神初入天灵者,需以幽精三魂永摄心应,上台主命,能制符气…… 初中期弟子未得元神,需以肉身三魂应三台,再定胎灵静气,于符咒之形……” 他娓娓道来,讲述着那符法道藏中的精锐符法,并且不时亲自演示,让众弟子跟随一同画箓纹形,连讲了足足五个时辰,方才停下,道:“今日讲到此处,每隔三日,我便亲至教授半日功夫。望你们能自有所得。” 说罢,话音落下时,李元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 白辰这才扬声道:“尔等皆回洞府各自体悟一番吧。” 见人都散了,他才板着脸阴沉下来道:“范师弟,这个萧姓弟子可是因为你被才挤出去了吧?” “峰主,我……” 范晟张嘴刚想要辩解,就被白辰打断道。 “你不必解释了,老祖神通,心术无边。你这些小动作,无异于当着老祖的面玩弄权利,你可知罪过?” “是,峰主。我这便去领罚!” 范晟心中一惊,忙再也不敢争辩。 另一边,回到小院中的李元神念一展,整座祁灵门百余里地界都出现在心神中,他的神念落在了这萧姓弟子的洞府外。 只见一层炼气阵法里的萧云煜正张着嘴自言自语,他没有去强行窥探这弟子的元神,只是在分清他是在和别人对话后,便收回了神念。 显然,这萧云煜是身俱天命之人。可看其模样绝非大胆鲁莽之人,那范晟必然警告他,但凡不是不通世事的人,都绝不会再出现在符峰大殿前,甚至他还敢大闹一场。 为的是什么? 李元单手落在石桌上,手指缓缓敲打着石桌,饶有兴趣的在心中默念道:“再等等就知道,这天命之人是什么图谋了。” 天地间有一种人,生来就与常人不同,或身具某种特殊能力,或气运不凡能得天大机缘,李元自己似乎也属于这种人。 但天命之人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无法估量,或好或坏,或许能靠着亲近其人而鸡犬升天,也或者是万劫不复。 天命之人,有强有弱,命数强者,逆天改命,逢凶化吉,修为飞速,种种不可思议。 命数弱者,便如曾经的王松一般,只卷入了万瘴谷里就再也踏不出来了。 (本章完) 第64章 愈合 第64章 愈合 面对这样的天命加身之人,静待旁观便是,但也要看心性,若是大奸大恶之辈,那自然是要提早铲除的。 好在这萧云煜非是什么嫉恶如仇之人,说不定或对山门有所助益。 随着符峰的安定下来,祁灵门至少表面上是气象一新,颇有种欣欣向荣之感。 但暗地里,却是收支不平,财账缺损的不久之策。 哪怕已经用上了妖兽灵材大大减少了制符成本的亏空,再有李元亲自教导众弟子,可符峰的成本与产出还是相差甚远。 只数月时间便已经耗光了六七万灵石,快要把宗门家底都给掏空了。 正当李元在犹豫是不是要付出些代价维持下去符峰时,门中来了客人拜访。 传祁令上法光浮现,李元便出了关,来到了门外。 山门外的云上有两个道人一坐一立,立着的是位满头白发的老道,坐着的是个脸色黑红的年轻男子,似乎在运功压制着什么。 “见过二位道友!在下祁灵门李元。不知二位是……” 李元率先开口问道。 “李道友,叨扰了!”那老道笑着开口:“老道是青华观的观主,身旁这位是青松观观主上林道人。特来拜见。” 一听这身份,李元便知道来人了。 在广元山脉北部三千多里,有一座云青山脉,山中有三座观,相传乃是师承一脉,故而同气连枝。 三座观分别为青华观、青松观、青阳观,又名三青观。这三观里弟子都是师徒相传,三观加起来也就一二百个弟子。 三观观主又为人和善,少问世事,在山中建立了一坊,名为三青坊,很受附近地界的散修欢迎。 “原来是青华观的老前辈和青松观主,失敬失敬!”李元忙恭维了一句。“不知二位道友来访,所谓何事?” “这…只怕还要请道友出手。”上尘老道叹道:“我这师弟前不久被一位真修妖将打伤,体内中了心原火毒,久不得治。 前不久听闻道友以元水道统修成心术神通,最善疗养伤躯,故而特来请道友一观。” “原来如此。”李元神念一扫,心术神通运转,感知到二人确实并无什么恶意,才开口道:“若老前辈信得过我,就先将上林道友引入门内,再让我仔细查探一番,细论伤势。” “自无不可。”上尘老道闻言,忙跟着李元引进门内,边走边说道:“王寻道友可惜了,当年我与他还颇有交情。 只可惜短短数十载就物是人非了。” 李元笑而回道:“老祖在时,也曾多次说过上尘老前辈您为人和善,公允正道,是难得的玄门真修。” “哪里哪里,我只是年岁大了,没什么好争的了。” 二人说了几句,便已经来到了小院里。 这个过程中上林道人全程眼皮都没有抬过一下,显然是这伤势不好压制难以分心。 “还请李道友看一看。”上尘老道伸手一引,把云上的上林道人推了过去。 李元心神催动,神念进入上林道人体内,发觉其体内真元皆被一种无形的燥热之力鼓动,充斥经脉周身,若非有真元镇压,只怕就要全身爆血而亡了。 “如何?”上尘道人看他睁开眼,急切问道。 “上林道友是中了某种煞火之毒吧?看样子已经中毒不浅了。”李元皱眉道:“虽然元水善生发,但毕竟非壬水克离,我也只能勉强出手一试。” “能试便好!能试便好!”上尘老道反而喜上眉梢,“我之前跑了几家神通有蕴养伤势的门派,结果没一个敢说出手试试的。” 这话一出,李元暗道自己还是太年轻,那些老滑头真修定然看出棘手了,治好了那还好说,若治不好那可就是结仇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好反悔。再加上自己的神通确实对这火煞颇有克制,元水柔和,善温养愈合,试一试总不会变坏。 李元神通一转,天地间风起雨落,细细春雨落来寒山,如今已是深秋,可只要他想,四季皆是春。 细雨落在上林道人身上,浸透衣衫,元水真元被李元糅合在雨中,细密的融入其体内,与那燥热火煞相抵消。 腾腾雾气自上林的头顶冒起,化在院中,一时成云雾,一时随风散。 上尘老道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稍稍安定,因为他察觉到上林身上的燥热火毒已经有所减弱。 这细雨接连不停的下了半月之久,上林头顶也终于不再冒出白雾了,反而是头顶上长满了草草。 从头顶一直蔓延到整个小院地面上,皆是藤蔓草,开得极盛。 其脸上的黑红瘴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圆润色泽。李元运功一转,一掌狠狠拍在了上林心脏上,顿时让这年轻人张嘴喷出一口黑红浓重的煞血。 这血一出来就浮在空中,见雨不落,凝为一只大鸟,浑身燃火,怪叫着就要扑向让它显形之人。 李元见状,摊开手对着掌心吹了口气,这气一出,便化云霞,罩住了黑鸟。 黑鸟不甘的怒鸣一声,浑身炸开,染黑了这云气。 李元只往天上一引,这云气就上升入天,春得火煞而旺夏,夏雷震震,焚邪消阴,漫天大雨落下,将那火煞消作飞灰。 而上林道人周身云气弥漫,纷纷在他睁开双目一瞬化作大风而去,吹绿了满山秋叶,寒雪化水。 这道人眼中浮现惊喜,对着李元行了一礼,“多谢道友妙手回春!否则贫道说不得这身修为就要废了!” “道友言重了,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李元拱手还礼。 “道人大恩,贫道当谢。”上林道人摊手一展,一只淡蓝色小瓶出现,“这是早年家师收取的一道寒炁灵水,如今便送于道友,权当谢礼了。” “道友客气了,灵水珍惜,在下受之有愧。”李元摆手推辞,脸上有些犹豫,还是说出了口:“若二位道友门中盈余,不如送些灵石补贴我门中用度。” “灵石?” 两人都是一愣,上尘老道不解道:“李道友,我们真修之中可从不用灵石易物。 我们随手一物,便能值无数灵石。贵门如此苦寒吗?” “不瞒二位,门中先祖骤然离世,确实略显拮据。” 李元叹息一声,也不遮掩了。 见他这般样子,上尘老道提了出来:“若道友门中弟子有空缺,可来三青坊开设店铺,我三青坊自会为祁灵门留间好地段的铺子。 等我回了山门,再派弟子送来二十万灵石以解决道友燃眉之急。” 李元面上感激道:“多谢老前辈照顾!晚辈感激不尽!” “这都是举手之劳罢了。”上尘笑着道:“这寒炁灵水道友也一并收下吧,否则我这师弟可就过意不去了。” 上林也把手中的玉瓶塞到了李元手中,“道友尽管收下便是了,不过是件外物。我们三青观一向不肯占他人便宜,道友也损耗不少真元,权当是修行灵资了!” 李元无奈只好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还客客气气的送走了这两位真修。 等他们走远了,李元才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灵物,放到了万木界里。 而那两人离去后,也传音起来。 “尘师兄,不是我心疼那冰凝幽水。只他出手一次,二十万灵石再加上三青坊一铺,也已经足够甚至交好他了。何必要如此再多费灵物?”上林道人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此人身具天命,来日或可有大用。”上尘老道回道:“我们三青坊处世之道如此,结交各方,不以兴衰而低看,不以利益而舍身。 如此才能长存近两千年传承,现下我大限将至,三青观日后只剩你和上炎两个,日子未免难过。 舍些灵物,多上一份人情,将来总有用处的。这次你一个人冒险去取天岚果实在凶险,若非炎师弟放心不下前去接应,只怕你就要回不来了。 纵然筑道丹重要,可真修才是传承的定海神针。切莫再去行这样凶险的事情了!知道了吗?” “是,尘师兄你放心便是了。我绝不会再鲁莽了,只不过上宗这一甲子的筑道丹不知还有剩余,能换上两颗观中弟子便大有成就真修的希望了。”上林道人想起了那天岚果,心情好了不少。 …… 祁灵门内,李元打坐调息恢复着损耗的真元。真修的真元与炼气修士的法力大不相同,损耗过多就会影响到身体气血,近而影响到修炼进度。 毕竟真修的真元恢复速度可不是像恢复灵气那般简单快速,而是需要不短的时间修养。 这次出手,李元就至少需要修养两三个月时间,才能状态完整继续修炼。 这样无疑是在压缩自己的修炼时间,支撑宗门运转。 可如今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李元也不得不如此耽误修行了。 想来只要有了这笔灵石支持,门中的灵石收支也能缓和过来,支撑到运转循环起来。 而且这毕竟算是个他的特长,若日后谁受了重伤,也都能来寻他疗养,自己也能得些修行资粮,算是有所助益的。 (本章完) 第65章 宫寒羽 第65章 宫寒羽 总之能有所获,总比坐吃山空为好。 李元如是想到。 大半个月后,青华观果然送来了二十万灵石和一份店铺地契。灵峰里指派了些弟子,便前往三青坊店铺开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就半年功夫,李元总算安心修炼了几月,在几经查验后,确认那份冰凝幽水没有被动手脚后,他便用其来推进真元与神通融合,踏入了一转境界。 寻常真修本该一年之内就能达到的一转,稳固修为,李元却足足费了三四年时间。 门中灵石运转不足的情况也解决了,三青坊和闻山坊市的两家的百傀堂也开始营业傀儡与法符。 一开始众修都是稀奇,祁灵门竟然也卖起灵符来了,他这符能用吗? 但百傀堂的符箓售价开业前三个月一律售有折扣,多买多送,各种促销手段砸下去,人气自然就起来了。 而且,百傀堂的符箓种类繁多,各有妙用,可比清风阁只精通的数种符箓要齐全的多。 祁灵门内四峰弟子各有司职,灵峰主要负责傀儡的材料处理、炼制、与刻画法禁,以及门中的灵石、灵药、灵田种植。 祁峰则是负责傀儡的核心法禁刻录、弟子执事等升迁大会,以及门中的赏罚执行门规,祭祀庆典等方面。 符峰自然是制作符纸、研制灵墨、绘制法符。 玄峰则是负责符纸、灵墨、傀儡材料的原材料初步加工,如砍伐、种植灵木,购买大宗的灵木、朱砂矿、连接愁云山、三青坊、闻山坊和宗门之间的来往运输。 四峰职能明确,分工详细,自然效率极高。法符还好说,这东西讲究薄利多销,不怕量大,只怕量少。 而傀儡就不同了,主要的售卖对象多是宗门弟子、或是宗门交易、散修中的身价富裕之辈才会购买。 等到补充完门内傀儡库存后,只怕就会面临滞销。 毕竟之前许多傀儡都是两位老祖直接动用人脉,进行两方势力间贸易,自然不愁滞销的问题。 可如今李元只是个一转初成的真修, 无名无气,也没人脉,这傀儡生意在极北的一处地方,有个叫千傀山的地方,也是做傀儡生意的。虽然比不得祁灵门傀儡的精良,可胜在价低量大。 偏北方的修仙宗门多会从那里购买,而不会跨越个几万十几万里远的跑来最南边买。 王冷蝉特意在今日来向他汇报此事,说出了门中未来的忧患。 李元听完后也开始沉思,想着应对之策。 “对了,老祖。山中的两处灵木场虽然已经在尽量节俭,可估摸着再砍伐几年,就又要封山禁伐五年了!”王冷蝉忽然又想起了这事,也顺嘴提了出来。 “这个嘛,愁云山驻地灵气不错,不如改之成灵木场,轮年种植砍伐,也能不至于让门内傀儡停止制作。”李元想起了那地,然后又道:“再说这买家,曾经小霞山和雪吟谷敌对,销量不愁。 可如今小霞山覆灭在兽潮劫中,雪吟谷一时也用不着傀儡了。 东面的百坞山近些年也停战了,销路也是难开。 过了三青观地界,也大都是一片平静,再远些的只怕就不安稳了。 不过,我们的傀儡多是用于斗法,战争既歇,那一时自然买家少了。 可若我们更改一下傀儡用处,精简成本,多些其他用处的傀儡,想必买家也会不少。” “更改用处?”王冷蝉诧异道:“门中就只有五大类傀儡,除去斗法还能有什么用?” 李元笑着伸手一点,一只小雀飞出,悬浮在空中,“此傀儡鸟可善侦查,能使得炼气修士看到神念之外的附近景物。” “嗖~” 一只大鹰傀儡展翅而飞,盘旋在空中。 “还有这等飞行傀儡,可载人,可飞天,比那纸鹤可要稳妥得多。” “嗡嗡嗡~” 一道道振鸣声响起,数十只小巧的灵蜂傀儡也悬浮而起。 …… “隐蜂傀儡、地鼠傀儡、力士傀儡……” 李元一连展示了十几种各异傀儡,笑问道:“这些傀儡如何?” 王冷蝉看得眼缭乱,忍不住喜声道:“妙!实在是太妙了!竟然还有这等巧夺天工的机妙傀儡。”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出声问道:“只怕这些傀儡涉及门中隐秘传承吧?” 李元摇头叹息道:“这些傀儡之物,皆属炼气,上不得台面。纵使被看出了什么,有了什么克制手段,也不过是炼气之中的小打小闹罢了。 不成真修,皆为蝼蚁。 不如用上这些傀儡,为弟子们提供助力,多些灵物推动修为,说不定门中还能多出真修。 一位真修的意义,便远比这些死物有价值得多。” “是,弟子受教了!”王冷蝉醒悟过来。 “这是百傀真解,其中还有二十多种傀儡的详细炼制之法,你慎重考量传于忠心执事中,核心法禁还是归属祁峰秘堂。”李元递出一块玉简,交到了他手上。 王冷蝉心中微微感动,行礼道:“谢老祖厚爱祁峰。” “芸城王氏再强,也是祁灵门的祁峰王氏。 芸城王氏再弱,也仍是祁灵门的祁峰王氏。 当年若非王行峰主舍命献祭,数十位王家族老一同行祷,岂能有今日之我? 祁峰的功劳,不会被遗忘。” 李元眼底有了回忆之色,杏眸浅垂想起当年旧事。 …… 符峰制符室内,一群轮值庶务的弟子正在一个个单独的隔间里静心绘制着符。 其中萧云煜冷眼扫了下门外的看守弟子,他只是稍微展现了下自己在绘制中等法符炎火符上面的天赋,便被抓来当了苦工。 不但每日的任务量要远大于常人,而且要连做两月的庶务才能休息。他明白自己在被压榨,这样长久以往会影响到自己的修行进度。 可峰主说了,只要坚持住产量跟上来的时候,就会还他正常轮值,而且还会厚赐他灵物灵丹帮助修炼。 萧云煜明白,自己品德不会高尚到哪里去,更是和嫉恶如仇沾不上边,门内的一些阴暗角落他都看在眼里,从未提及过。除了那次,听老祖传授符法的机会。 他和常人不同,心中自有一符印,若得听他人亲身传授符道经验,则能将这种玄之又玄的经验转化为自己所精通的制符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惜故意装傻,冒犯副峰主,得到了听老祖传授符法经验的机会。 以他如今技艺,已经堪比寻常的上等制符师了,制作这些中等符箓自然手到擒来。 不过长时间的制符并非毫无作用,反而还会提升他制作其他符箓的成功率。 萧云煜只在心中盘算着,早日修炼到炼气后期,成为门中执事,这样才不会被当作制符师奴役压榨。 虽然门中老祖是位心术神通的真修,可并未能察觉自己的秘密,他的元神中还有一道遗留的前辈神念,能够指导他修行上面的诸多事宜。 再加上,他地品中等的灵根也被符印隐藏到人品中等,只要自己一心想要突破后期,十年之内多半能成! 要知道他如今也不过是四十余岁,就成为了内门弟子。比之曾经的李云鸣尤且过之而不及。 等他成了执事,再一步步爬到真修老祖的位子上,到时候定叫这些人好看。门中老祖定然是知道这些阴暗的,可在他眼里如今老祖太过软弱,倘若让他来执掌,这些耍权争利之人都要重重惩处! 或许在老祖看来,治理宗门要讲究利合多方,毕竟水至清则无鱼,方能长远安定。可这样只会让高楼大厦从内部开始一点点衰败。 萧云煜一向奉行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眼下受制于人,自然以忍耐为主。 …… 宗祠内部,李元唤来了阵灵,笑道:“晚辈欲取用九桓生息石与造血地浆!还望阵灵前辈允准!” “两件玄品上等灵物!小子,你也太贪心了吧?”阵灵一听胡子气得都歪了起来,“按规矩你只能取用一件玄品灵物。” “可我送出了百符秘藏和百傀真解,这两件造福宗门的传承秘法,难道不应该大功一件吗?再多取一枚又如何?” 李元据理力争道:“况且,我为了宗门耽误了数年修行,往后只怕也不清闲,我修为高些宗门处境自然也好过些。 以后搜罗到了什么秘宝灵物,再补回来不就是了?” “你……” 阵灵小人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道:“也罢,此事只有你我知晓,可不许传于其他真修,否则门中底蕴迟早被你们这群不成器后辈挥霍干净!” “多谢阵灵前辈宽宏大量!”李元喜上眉梢,连连道谢。 阵灵伸手打开法禁,也没有多问用处,只是交给他后便消失不见,显然这老阵灵是个灵智颇高的守财奴! 李元也不多言,转身出了秘地,然后回了小院里,下令门中弟子收集十几种珍惜灵物。 这些灵物都是用来炼制傀儡法身的! 恰好门中的秘库中有两样极为难得的玄品灵物,他便厚着脸皮讨要了过来。 傀儡法身的其他几样主材,万木界中也都有,只是一些辅助材料足足需要数十种,说珍惜也不算珍惜,可想要一样样凑齐,还是十分麻烦的。 也唯有背靠宗门,依靠数量众多的弟子,才有可能快而全的筹备好灵物。 其他灵物倒也罢了,只是唯有一样主材恐怕难寻。此物名为心窍化生石,乃是玄品上等灵物,甚少罕有。 玄品灵物已经不是炼气弟子能够接触到的了,唯有李元亲自出马才能一丝可能寻到。 若论南绝岛上哪处灵矿丰富,那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玲珑派所在金远山脉。 其中不但坐落着大型灵矿,甚至还有九条中型灵脉穿插交织,光是每年开采的灵石都是一个恐怖的数量。 其次,就是离山千家所在的离山和天霞山脉两处。 而千世妍此女正是出身北方第一大族离山千家,还是嫡系血脉的后辈。 离山千家与铜山王氏号称南北第一家族,一南一北,但论实际实力,千家远胜铜山王家。 毕竟如今的王家明面上除去那位九转上位真修外,已经没有什么名气大的真修了。 若千世妍此女还在门内的话,李元倒是真能舍得脸皮去求一求,可此女自当年离山后便再也没有消息,唯有魂灯常亮。 而阮经湖的魂灯则是早在兽潮之劫中就熄灭了。 李元除了唏嘘一番,略微伤感一下,就不放在心上了。 毕竟修仙一路,本就如此,白骨枯尸堆如山,行者不计万千数,谁都可能会死在这漫漫求仙路上。 漫天寒风大雪里,李元登上了天霞山脉雪吟谷的山门前。 他刚刚落脚山门,便见有弟子执礼等候,迎他入门。 李元讶然一笑,“怎么谷中真修算得了我今日要来访山门?” 领路的弟子不卑不亢,回头笑道:“好叫真修知晓,我家真修善冰雪寒道。 当天霞山上的第一片雪迎上前辈您,我家真修便有所知了。” “贵谷真修当真神通莫测。”李元称赞了一句,毕竟就算是他的沁春雨也只能感知到方圆百里的天地。 而天霞山脉中的雪吟谷可是有上千里远,这都能察觉到,未免太过令人心惊。 想来雪吟谷在这天霞山脉中另有什么勘查手段。 穿过一片莹莹如玉的冰雪世界,两侧有河水缓缓流淌,水上浮起层层热雾,松岭远霭,冰雕雪殿,如同走入了冰雪精灵的世界。 一位容貌清冷的女子走来,淡淡道:“妾身宁缺,见过李道友。 我家上位在内等候多时了。” “在下惶恐,多有叨扰了。” 李元心中微惊,他本想只寻一位与王寻老祖略有交情的三转真修,没想到人家上位真修直接等着了。 若非王寻老祖曾提及过,小霞山和雪吟谷皆为古门正道,品风可信。他只怕此刻已经转身逃了。 穿过重重冰宫,李元被宁缺领到了一处空旷的冰天雪原之中,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在这辽阔冰原中央端坐着一道渺小的身影,待到走近才发觉竟然是个身穿金衣长褶裙的绝美女子。 这女子淡淡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天地,宛若又是一方世界,眉沉如墨,面若霜雪之焕发光彩,她见了来人,淡淡一笑,入雪遇春而融,透露着神秘而不敢接近的美感。 纵然是李元也被这女子的容貌晃了晃眼,随即反应过来,拱手道:“晚辈李元,见过宫前辈!” 这位乃是雪吟谷的上位真修,宫寒羽,功行八转,修行五百余载的老前辈! (本章完) 第66章 双元神 第66章 双元神 这女子眉眼轻抬,漫天风雪为之一凝,仿若时空静止般的悬停在半空中,无数白雪静浮,天地为之颠倒。 李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一片静水湖上,脚底水墨色的光影绵延到天边,除了这水外便只有他一人。 忽然水中波浪荡起,那金衣女子赤足而立湖上,不溅分毫水纹荡漾。 “小友倒是稳重之人,被我拉进这镜玄天里还能如此淡定。” 女子面上有了笑意,只是淡淡一笑,便仿若天地都活了过来。 李元平息下体内催动水云间遁术的真元,眼神微垂,回道:“前辈法德高深,若真想对晚辈不利,只怕在踏入天霞山脉时就出手了。” “你的事迹,我都大致了解过了。来雪吟谷,可是有什么所求?先说说吧。”宫寒羽那双淡白色的眸子看向他来。 “晚辈欲求一物,名为心窍化生石!”李元也不矫情,既然对方都开口了,他自然要提出自己所求。显然自己身上也有对方所谋求的事或物,那就好办许多。 “哦?心窍化生石,这灵物确实少见,乃是己土中孕育千年,见阳升窍,与坎离交兑,天地间罕有。” 宫寒羽一听就说出了此物来历,“不过我雪吟谷里三百年前曾恰巧得了几块收在库里,还未有用处。” 李元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拱手道:“晚辈愿为前辈效力。” “你倒知趣。”她轻笑了声,手中浮现一盒,“这盒中乃是一捧神乙见霞土,你带回门中保管好。 再留下份信物,数年后自会有人持你信物求见,那时你便将其当作寻常弟子收入山门,但不可拜师。 等到哪一日他突破真修时,便取出此物,挂于天霞处。” 李元心间一跳,并没有觉得简单,而是开口问道:“不知这人可是修得戊土道统?” “是,霞光一道。”宫寒羽也不隐瞒。 “那可是小霞山遗脉?”李元又追问了一句。 “没错。”她也不避讳,直言答了。 “那前辈为何不直接护其功成?反而流落在外人,徒增凶险。”李元再次问道。 “你这小子,倒是聪明。 可惜太聪明了,你既然要听,那我便也不再隐瞒。”宫寒羽悠悠道:“小霞山与雪吟谷一脉相传。 上宗不欲见雪霞山道统强大,便一分为二,成了两宗。 可我两家,争斗多年,是天下皆知的宿敌。 但实际上,仍旧同根同祖,暗中扶持。 兽潮来时,有人算计了上宗,使得其多年苦心准备皆化流水。 故而戊土震怒,往东南方取走了道霞光,小霞山上便没了生人,千名弟子,连同我那师兄一并化作泥土之躯。 这人是小霞山的秘传弟子,只要他成了,那便霞光不失其道,小霞山道统便还不算完。” 李元听到一半就忙后悔的想要闭住五感六识,但这宫寒羽用元神传音,让他不得不听这些隐秘。 “晚辈愧不敢受!” 他面色苍白的双手捧起木盒,递还给了眼前的上位真修。 “你以为你能避得过去?”宫寒羽冷嘲一声,“你家那近四千年的传承,多少先祖代代相传的秘事岂会少得了? 你真以为仅凭些真修隐秘就能传承四千年?只是头上的霞光万丈,何必在意一只蝼蚁? 祁灵门的传承,只怕不须上宗在意,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王寻道友可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未土位格,你猜譬如南北第一大族这样坐拥九转真修的势力会忍得住吗?” 李元心中凛然,“前辈,我祁灵门底蕴耗尽,哪里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 “是吗?”宫寒羽不以为然的撇了眼他,转过身去淡淡道:“就算底蕴皆尽,可金丹道统,只言片语,亦是无上秘宝。 你猜,那些人是愿意相信你几句话,还是更相信自己打开宝库秘传亲眼所见的东西?” 李元心中直往下沉,他没料想到这后果如此严重,若真有上位真修亲至,祁灵门生死存亡便已经不是他能决断的了。 “前几日,离山千家,有一嫡系女,炼就神通。”宫寒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叫什么千世妍。听说还是你祁灵门的弟子出身。 你说,千家那位九转圆满的老祖会在想什么呢?” 她饶有兴趣的扫了眼李元,“到时候,祁灵门还是谁的祁灵门?” 李元心神一震,千世妍!她竟然也成就神通了! “晚辈愿略尽绵薄之力。” 他犹豫许久,还是收起了那木盒,拱手礼道。 “如此便好。待那人成就真修后,会在广元山脉开山立道,只要你与之守望相助,祁灵门也不至于孤门独山的被人灭了。” 宫寒羽满意的笑了声,“王寻道友与我雪吟谷也算是老朋友了,若日后再有什么难处,可来寻我山门。” “哗啦啦~”热茶入杯盏,半空中悬浮的雪纷纷活了过来,重新按照之前的轨迹飘落。 李元睁开眼回到了漫天风雪里,身前的女子笑着倒了盏茶,“小友且尝尝这雪岭松针,我便不多陪了。” 说罢,这金衣女子站起身来,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幕里。 李元独自一人拿起茶盏,轻饮一口,温润的热流转全身,让他元神为之一清。 正当他暗道好灵茶时,宁缺赶来,手中捧着一只木盒,“这是道友所求之物,还望守信。” 李元接过道谢一声,“在下一向是言出必行之人,自当不会食言。” 他拿出一枚白玉,使出一点神通烙印玉上,递给眼前女子道:“到时候让其持此信物,在下必然信守承诺!” “好,至多三月。还需道友多多费心。”宁缺收下那枚白玉,倒也神色稍缓,显然是把他当作半个可信之人了。 李元拱手告辞,踩着天霞山脉的漫天飞雪,回到了门中。 祁灵门的危机,还未解决。只不过是隐于暗处,犹如一根根尖锐锋利的暗刺,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他从不寄希望于敌人会给自己喘息的时间,自己要先谋求不败之地! 李元回了山门后,亲自询问那十几种灵材的收集进度,甚至亲自赶赴坊市,来到了玲珑阁里收集灵物。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收集齐全了炼制傀儡所需材料。 毕竟祁灵门本就是炼制傀儡的宗门,自然许多灵物都有库存,再加上他费了数万灵石,以及万木界内的灵木补充,还有门中的秘传宝库,能凑齐所需材料也算是正常。 在他从天霞山回来的两个月后,有一个散修登门拜访,说是得了老祖赏识,被收入门中。 他持有老祖信物,这话多半不假。当即门中的峰主前来询问李元。 李元得知后亲自召见了这位炼气后期的散修,并当众将其任为玄峰的副峰主,委以重任。 门中弟子对此事虽然议论纷纷,可也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时间一久这事热度也就下去了。 万木界内,李元处置了一堆门中俗事后,才开始闭关,炼制傀儡法身。 此法本该是四转境界后才能炼制的,毕竟要分化元神,若境界低了很可能会无法控制法身,发生所谓的化身反噬。 但如今情况危急,要修成四转只怕最少也需要百年时间,这期间遇到的危险不知几何,来不及了。 李元自持他神念强大,元神经过万木界数十载的淬炼,并不会比四转真修差太多,所以只能强行一试。 至于那名小霞山的秘传弟子,名为苏遥一身修为以及炼气圆满,甚至道参的观想程度也有八九成了,用不了十年就可以尝试一番突破真修。 反正祁灵门危机重重,多一个危险,说不定反而是好事。至少背后有雪吟谷这个上等宗门愿意帮上一帮。 此时此刻的李元在进行完各种灵材的初步处理后,开始全神贯注的炼制傀儡法身了。 炉中紫火升腾,烧制着九恒生息石,与一根千余年分的祁玄木逐渐融合,他用神念分化千百,塑造着法身的每一根经脉骨头,层层相连,并且加入各种五行属性的灵材,还有千年云息果,炼以为皮。 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炼凝根骨血脉,哪怕是他的元神都损耗许多,有些难以为继。 可他一咬牙,还是坚持了下去,以造血地浆赋其血脉精气,最后以心窍化生石贯穿周身十二正经,七十二生死玄窍,凝结为心窍之中。 “噗通~” “噗通~” 李元站在一具和他面容一般无二的肉身面前,感知着这具躯体的生机与心脏跳动,终于长舒一口气。 第一步,炼肉身已成。 他伸手为法身套上衣衫,然后将其置于早已备好的灵药池水中温养生机。 接下来第二步,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步,分化元神,使得其有灵智,甚至气数与命数! 李元修养完整后,催动法诀,体内凝练多年的心刃再次泛起寒光。 只不过和炼制替死傀儡斩出极小一部分元神不同,这次是要以心刃为界,分化出两个本我元神! 主元神要占主导,次元神要居辅位,且分化元神后两个都是他自己,很有可能陷入元神自我认知的混乱情况,一个搞不好他就要爆体而亡,甚至元神相争,两相溃散。 他能对自己心软,可敌人不会。 在这个弱肉强食,强者即道理的世界里,李元想要活下去,走的更远,他别无选择。 心神一动,心刃上神念为刀,如同斩尸,一分为二。 李元面目狰狞扭曲,陷入癫狂,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被撕裂,他的记忆和认知开始慢慢分化,他是李元。 心刃一刀刀的斩下,元神也在主动分化,经历过元神之痛的他硬生生忍住了这万千之痛加身的酷刑,额头之上浮起两团元神。 两道元神异口同声道:“我是李元。” 那个今天凌晨暂时延迟一下,估计要到明天中午一两点的时候才会发出来,我尽量调整一下作息和更新时间。 (本章完) 第67章 李元老祖 第67章 李元老祖 左侧的李元冷声道:“该当你入法身!” 右侧的李元也冷着声音道:“该是你入法身!我分出你这元神就是为了自己能多一分超存活的希望!” “我才是主元神!你只是我分出的次元神!” “我才是!你才应该是次元神!” 两道元神各自散发出淡淡光芒,彼此纠缠压制着对方,无论是哪个李元,都想着将对方炼入法身,自己掌控肉身。 两道元神打到最后,肉身气息大衰,才理智的停下了手。 “我们就算要争,肉身已经等不下去了!总要想个办法分出主次吧。” “我可没那么傻,既然行这分化元神的险事,自然是做了手段应对的。” “什么手段?” 两只元神开始回忆记忆,寻觅着脑海中的记忆。 忽然左侧的元神清醒过来,“我才是主元神,我本非此界之人。我是李元!” 右侧的元神一愣,凶性大起道:“凭什么你能是主元神,我就只能是次元神?我便是死了也要搏一搏!” “晚了!” 李元的真正主元神蓦然放出神通,漫天水起拱卫着他先一步进入了肉身。 次元神见状忙逃窜躲藏起来,可惜却被李元伸手一勾拿在了掌心,忍着脑海中的撕裂痛感道:“你放心,你自有你的人生!” 说罢,他催动真元将次元神融入了法身傀儡之中。 原本没有气息的法身傀儡缓缓睁开双目,周身气势为之暴涨,炼气初期、炼气中期、炼气后期、炼气巅峰! 一直到炼气巅峰法身才停了下来,他看着身前的李元,冷漠道:“你如何处置我?” 李元忍着伤痛,叹道:“你我本一体,只要有一个人活着,我们便都算是活着。 你即便身死,可元神仍旧能够回归。放心吧。” 说完,李元伸手打出一道傀儡法禁,令法身傀儡陷入了沉睡。 然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自身,只发觉好不容易踏入的一转又跌落了回去。 元神甚至连真元都无法像以前那种随心所欲地操控,神通更是难以支撑。 他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元神衰落所造成的影响。 若寻常修士只怕没有数十上百年修养,神魂之伤根本难以恢复。基本恢复了也会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痕影响道途。 但李元拥有万木界治愈神魂的功效,用不了多久便能元神如初。 不过眼下嘛,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法身,在万木界内是不能突破大境界的,多半还要去外界。 但突破时的异像可不小,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如何遮掩还需要谋划一番。 法身既成,哪怕自己修为损失,战力更弱也是值得的。 李元盘膝坐下,开始在万木界内疗养伤势。 …… 小院门前,陈观恭声道:“陈观求见老祖!” 等了数息,未见动静。 他又等了等,一炷香后才见院门打开,老祖和往常一般躺在椅上,只是身后常常打开的门窗都关上了。 “拜见老祖!” 陈观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可还是上前行礼道。 “我正逢修行一道秘法,不能动身。故而用了这秘法傀儡分神见你。 可有何要事?”李元缓缓开口道。 这具傀儡乃是之前炼制的真身傀儡,李元以神念驱使顶替自己本尊。 毕竟,法身傀儡所带来的命煞不容小觑,若他本尊出来那说不定就正撞上了什么凶煞劫。 伤势没有复原前,还是不要出来为好。 “原来如此。”陈观有些吃惊,门中可从未有过这种傀儡。 “弟子求见,是想起一件极重要之事,这才冒昧前来。 是关于愁云山底那幽冥寒泉一事。” “哦?可是又发现了什么东西?”李元眉头皱起,这幽冥寒泉虽然是宝物,可对祁灵门而言却有些不太吉利,一位峰主乃至一位真修都因此而亡。 “非也。当年于师叔和赫连峰主皆被种了尸煞噬瞳魔虫,先时只是怀疑接触到了身附此虫的弟子。 可于师叔之殇,绝非只是接触到的弟子被牵连能成的。 多半是和山底的那座幽冥寒泉有关。此泉是玄阶上品灵物,对辅助水行、阴寒诸道修士皆有不错效用。 王冷蝉师弟也快后期圆满了,只怕到时候也会用上此泉。弟子担心再有不测之事发生,故而想请老祖您亲至探查一番。” “原来是这事,理当如此。”李元点点头,“稍待数月,等我出关后,前去仔细探查一番便能知晓。 当年王老祖和玉和老祖因道统不和,难有察觉,于师兄的寒炁水德又难探源清正。 是该我去看一看的。” “弟子另有一事,却不太敢能确认。所以也顺便问上一句。”陈观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前些日子符峰有一名弟子符术高超,简直堪比制符大师。我本想着重培养一番,特意查看了此人卷宗,却发觉此人年岁不过五十,前几日我特意召见嘉奖他时,发觉竟然已经炼气中期圆满,马上要后期了。 如此速度,着实可恐,就是当年的李云鸣师弟也不过如是。 可此人,不但能分心专研符道,甚至灵根也只是人品中等,绝不可能有这般修炼速度。” “你说的弟子,是姓萧吧?”李元笑问道。 “正是!老祖您早有所知?”陈观惊讶道。 “此子身具天命,只是如今尚且看不出是何种天命,先无需理会他,若真是祸害灾星,我自会趁其羽翼未丰时出手。 若是福星大吉,那便与之结缘。总之这等人是不可能会一直留在我们这小山门里的。”李元目光微暗,随即又问道: “那苏遥修行到何等地步了?”“苏师弟进境神速,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能尝试突破了!可否需要提早准备一应灵物?” 陈观回道。 “不必了,此人也不是门中能留下的人物,我半路收下他也只是因为其他缘由。”李元摇了摇头。 此子既然能被上位真修看重,那就绝非常人,更何况配上他手中的神乙见霞土这等玄品灵物,那突破多半是十拿九稳之事,用不着他来操心。 待陈观走后,李元神念收回,开始在万木界内修改法身傀儡的元神记忆。 李元和法身傀儡相对而坐,神通运转,进入法身傀儡元神之中,眼前浮现出一段段记忆念珠,纠缠衔接在一起。 他首先将发生在万木界内的记忆抹去,然后又把有关于万木界的一切记忆抹去。 再接着是法身傀儡的身份,他要让法身傀儡清楚的明白祂就是这世上唯一的李元! 然后再为法身傀儡修改了这百余年间的记忆痕迹,将外人眼中的自己烙印在法身记忆里。 此外还有一些关于金丹真人的事迹,都被他修改成模糊而又畏惧,不能听,不敢想的一些存在。 最后在法身的元神中种下神通,从今往后李元若要指派法身去做一件事,只需要心念一动,法身便会毫无疑惑的去主动做成,并且自发说服自己去做。 当然,平日里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法身去做,自己就当是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法身傀儡,就是李元,那个心术神通,实力低弱、一心为宗门忙碌奔波的祁灵门老祖李元! 只不过,法身李元即便突破真修后,神通也只是本体神通的八成,只会更弱,这下子无能之称是真正的名副其实了! 做完这些后,李元并没有让法身苏醒,而是一直等待时机。 …… 时光荏苒,年轮轻转,夏去秋来,萧瑟的寒风带起百年老院里的黄槲叶,打着卷儿的飘到空中,迎上了寒月初雪。 祁灵门中的弟子抬起头来,有人感慨道又是一年冬来。 这雪落在青黄二色的祁灵门山林间,点缀遍野,逐渐发白。 银白之色越来越盛,群山素裹,有人渐渐察觉出了异样。 山下洞府中的章启拢了下袖袍,走出院外,仰头看天,疑惑道:“印官通星,木气强弱能引天光见银,暗合辰土之像。” 天地间银色越盛,已非雪白,祁灵门中弟子或有手持刀剑者皆不能抬握,仿若有万斤之重,沉埋于土中。 这时候,各峰的执事和峰主们才反应过来,这是金土二道炼成神通的天地异象。 小院里,法身李元手持一盒目光呆滞的走出,此刻是李元在掌控着躯体。 他打开木盒,只见盒底铺着一层细碎的金银色沙砾。 法身傀儡将这一盒神沙往天上一撒,顿时金、银二色霞光交织,化作漫天霞彩,如同一座金银桥嫁接东西。 天地灵气受引滚滚如潮落到玄峰某处洞府中,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弟子苏遥,修道一百一十一年,于今日求戊辰合变之道,请天地助之!” 话音落下,天穹上银光流转,化作一道长桥,落入尘世,一端衔接霞光,如同升仙之路,有百鸟来拜,银光如定,金霞流转,熠熠生辉。 “滴答~” 天地落雨,寒雪融春,似是受这道像竟然连天地时节都变了,满山秋叶化绿,春雨绵绵,银光上行,金光落雨,触地成金。 这般异象让众弟子看得迷糊了,不知道这位真修究竟是什么神通了。 天穹上,法身李元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法力虚浮,忙降下云头,落到院里稳固法力。 若非寻得雪吟谷的按照支持,他才不会为这小霞山传人遮掩突破道象呢。 这戊、辰合变生金银,乃流动闪烁之象,多为贵武,见水受克,这一出手还冲撞了他的真元,让自己本就孱弱的神通变得如同刚突破的真修一般不适应。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当年临危突破,取巧用了从百里秘藏中得来的灵物突破,又是心术神通,战力本就偏弱。 再加上因为劳心费力的忙碌宗门之事,导致修为难行,连修炼都没多少功夫用心修了。 不过自己这辈子能成真修,做梦都要笑醒,他也没有太大的所求,只要安心守着山门,不负王寻老祖所托便行了。 享寿五百余载,自己的好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传祁令浮起,显然是几位峰主都被这突破异象所惊前来询问。 李元只催动法令,对他们传音道:“不必张扬,此人乃是外宗弟子,只是借助门内地象突破而已。 等他稳固根基出关后,再行通传于我。” 几位峰主听到老祖的传音后,皆心中有了数,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门中大多数弟子仍沉浸于山门又有真修突破的喜悦,而万木界内,李元小心翼翼的感知着法身傀儡代替自己的命数,开始执掌祁灵门。 他把自己身上的三件灵器统统都给了法身傀儡,还有其他法器灵物之类的东西。 几乎可以说,除了记忆心态与神通强弱不同外,法身傀儡与他没有任何的区别。 甚至就连沉冥他都抹除了万木界的相关记忆,放到了法身傀儡身侧。 如今真正的本尊,和法身傀儡比起来,就是一个穷光蛋。 他也在心中思索,虽然自己可以一直躲在万木界里修炼,可若是法身傀儡遇到凶险,自己可不能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手段。 境界与神通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提升的,灵器之类的也不用多考虑,毕竟法身傀儡的真元也就够催动两件灵器,灵器毕竟是宗门底蕴所得,算不上差。 那大威力的秘术,他也修行艰难,制作傀儡又没有筑基境界的斗法傀儡。 短时间内便只能靠宝箓和符阵来提升实力当作后手。 那只得自百里秘藏中的符笔也从法身的记忆中抹去了,制做宝箓的珍惜符纸需要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灵木,万木界内可都有。至于灵墨他也能用各种灵木与元水浸泡,能够满足几种宝箓的制作条件。 毕竟不是所有宝箓都能接受元水调和的,比如一些火德、戊土、九光等箓都不能用元水调和凑合。 至于心窍化生石和其他灵材,勉强还能多制作出一具傀儡法身,但眼下他的元神已经不能再受任何折腾了,只能先静养元神,再恢复修为。 从此以后,只要他不出万木界,哪怕命煞再重,也伤不到他身上。 李元看着千里辽阔的万木界,长舒一口气道:“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了!” 半夜睡不着失眠,我就硬生生写到六点更出来了,可能错别字有点多,但是熬夜太久眼精检查不出来,大家发现错字可以长按段落上面有标错,我在后台就可以看到直接更改了,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8章 分门 第68章 分门 千里之野,万木同青,荒原无日月,林间空鸟兽。 李元寻了棵木,做成了长椅。 又用灵竹造了间小院,竹屋篱墙,简陋却洁。 他缓缓沉下心来,开始了孤寂的修行。 篱笆下种着几十种朵,青红黄紫,常开四边。 只因他所在处,便是逢春。 一个月后,正在修炼的李元蓦然睁开眼,两只泛着幽紫色的蝶扇动翅膀,翩翩飞起,落在了他的肩头。 鼻间传来淡淡幽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甚至会不自觉的想要多嗅一嗅。 “香幻蝶。 没想到这俩小家伙竟然活了。” 李元笑着伸手,两蝶落在他的指尖,翅膀缓缓煽动者,闪烁着幽蓝,也算是一种天地奇虫。 想到这,他飞身而起,来到一处低洼的暗坡上,停在几颗满树挂着荧光的古树前。 “玄品灵木天幽梦树! 我倒是好奇,有了此木让你们长到成熟体会是什么样的。去吧。” 他一伸手,两只灵蝶便激动的飞扑到了这古木上,趴在枝叶间缓缓扇动翅膀,吸收着树上的荧光。 这一对香幻蝶是他得自百里秘藏中那云夫人的储物袋里,此蝶有追踪破匿之效,传说成熟体更是能令人幻梦入幽,杀人于无形。 只不过这对灵蝶似乎由于先天不足,有些孱弱不堪。 李元也只能留着它们慢慢成长,以观后效了。 他则是回到竹屋里开始静修,外炼真元,内养元神,一点点弥合着元神之缺。 李元仔细估算了下,元神之伤愈合至少需要七八年时间,如今他已一百零七岁,再修炼个三十年打底才能踏入二转。 再修炼四十年踏入三转,两百岁左右若是没有再受什么伤势,耽误修行进度,神通参悟顺利的话,或许能踏入四转,成为中位真修。 但这种情况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实际上他还要防着外界祁灵门发生什么变故,再加上突破四转时还需要回到外界天地里突破,风险之大他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而且,四转之后每一转的进步都需要耗时上百年才能踏出,甚至七转桎梏更难堪破,说不定他修不到七转就寿元耗尽了。 自己还需要修行续命之法,行逆天之术,可一旦踏出万木界遇到的凶险更是可怕。 李元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未来,他一个人品中等的灵根,能成真修已经是邀天之幸,南绝岛上许多人品灵根突破的真修大都是这种想法。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根基灵根想要再进一步有多难。为此付出的时间精力乃至遇到的风险太不划算,那还不如安安稳稳的修炼,享受五六百载,也算是值得了。 所以南绝岛上许多寿尽的真修大都是在三转境界,也有临死前侥幸突破四转多活三五十年的真修。 可李元自己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再加上有万木界这等洞天,何传承秘术,他不往上爬一爬,看一看更高的境界,对得起自己和这诺大的机缘吗? …… 祁灵门。 小院里的【法身李元】悠闲地躺在椅上,身侧石桌茶盏里泡着香味浓郁的灵茶,他看了书卷有些乏神,便把书往脸上一盖小寐起来。 沉冥也窝在桂树上懒懒的偶尔叫上一两声。半睡半醒日复日,开落年复年。 这样的悠闲日子他倒过得舒适,只要不想着往上爬,自然一切都会舒缓起来。 “丁零~” 院外风铃响起,沉冥怪叫一声,吵醒了半睡中的李元,他神念一扫,笑着站起身来打开院门,拱手道:“恭喜道友炼就神通!” 来人踏步入院,身披银碎长衣,腰系环佩,手持一枚半玉半银之色的流云如意,一身贵气,令人不自觉的退让。 “在下苏遥,见过李道友。有劳道友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不过是举手之劳。”李元笑着打量了对方一眼,感知到他真元平稳,气息绵长,想来是巩固完了根基,踏入一转了。于是便开口问: “道友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在下身负重任,自要传下道统。只是对广元山脉知之甚少,开门立道又不是简单的事,故而特来请教道友一番。” 苏遥虽然贵气逼人,可话语却平易近人,言辞恳切的向他请教。 “苏道友不妨在门中多呆一段时日?等准备周全了再自立门户,也好少些烦心事。”李元出声挽留道。 毕竟门中多一位法术真修,所带来的威慑力远不是他这个心术神通可比的。 更何况,苏遥修成的【银钩金梁】颇为玄妙,暗合戊、辰二土神通,最善金戈意象,为刀剑迎光的争斗之兆。“这个…”苏遥疑迟片刻,还是开口道:“不如我先筹备着,选个与贵门适合友望相助的地方。到时你我两家也能相互扶持。” 苏遥想要在广元山脉开门立道,那必然不能是外来者的身份,否则其他三家是绝不会容许多一个道统来挤占固定的利益。 所以苏遥的身份只能是祁灵门弟子,另起炉灶,才能让其他三家冷眼旁观。 祁灵门与他在长期内必然是密不可分的盟友,说不得也要来演一场大戏,如雪吟谷与小霞山那般表为仇敌内为一道。 而只要苏遥站稳脚跟,收了弟子,立下山门,以小霞山的底蕴和雪吟谷的助力,想来也能够坚持下去。 李元思量许多,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李道友,你对广元山脉熟悉,可知这千里之内,有哪处地界适合当山门?” 苏遥思索道:“我们两家必要不能太远,可也不能太近,如此才能互相守望。” “我早已为道友找好了几处。”李元笑着伸手一点,一张图卷展开,上面刻着广元山脉的堪舆图。 “这里,祁灵门以南,一千三百多里处,被一群散修占据当了洞府,而且此地有某种金行灵脉。 灵气虽然弱了些,可等山门建好了,苏道友你施展神通迁移地脉灵气,也能够宗门传承所用。 还有祁灵门北边,八百里处,这地方灵气虽然不错,可地方小了点,而且还邻近清风阁地界。 以及祁灵门西边王家的南边,这处地界倒是十分不错,可惜距离铜山王家太近。 道友可觉得哪处合适?” 苏遥笑看了他一眼,“李道友这不是诚心想让我选南边吗? 可是有什么好处?” 李元面色不变,如实道:“实不相瞒,本门与都煞道有些矛盾。 道友的命格贵重,可坐南方镇凶降煞,于地脉布局上最利祁灵门。” “呵呵,原来如此。”苏遥并未动怒,只道:“都煞道那帮恶人,其他人怕他,我却是不惧的。 那我且先去探查一番,再与道友仔细商量细节。” “那道友可不要轻动神通,彩屏山里许多散修倒可正合适收为弟子,当作驱使。”李元提醒道。 “这倒也是,只不过散修中鱼龙混杂,我恐要多费心神甄别一番。这倒是麻烦了。”苏遥眉头皱起,接着道:“毕竟忠心首要,可人心难辨。” “这事倒不难。”李元笑着伸手拿出一符,“苏道友只需持此符,问他一问,不管什么异心便都没了。” 苏遥接过此符,察觉到其中神妙笑了起来:“倒是忘记李道友最善此行了。有了这灵符,便好办多了。” 两人又仔细商谈了一阵,苏遥才起身离去。 苏遥一路穿过罡风层,只不过短短半柱香时间便落到了一处山头。 放眼看去四周高山连绵,其中一座山峰尤为高大,上面还建了些零零散散的房屋瓦舍,甚至有不少凡人行走山间。 苏遥打量了片刻,落到山中,神通感应着地脉灵气,良久才开口道:“确实不错,虽然灵气差了些,可地势宽广,适合聚气,也能开山立道。” 他伸手往天空一指,便见山上云霞飞落,洒下点点滴滴金银之色。 苏遥拿起李元所给的灵符,再往那云霞上一贴,便见方圆数百丈内下起了金银雨雾,晃得山中散修纷纷争先恐后的跑出洞府,被这绚丽的色彩迷失了心神来到了他面前。 “啧啧,心术神通果真好用。论起治宗掌家,可比法术神通强上太多了。” 苏遥赞赏了句,然后揭落灵符,身前二十多名散修眼中的贪欲之色缓缓消退,神智也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惊恐不已。 “我乃祁灵门真修,欲另立山门。你们可愿入我麾下?” 苏遥笑吟吟的望着眼前众人,审视着他们。 众修大脑短暂思考过后纷纷下拜,其中一个老道开口道:“幸得老祖垂怜,我等愿为真修俯首贴耳,效犬马之劳!” 苏遥含笑点头道:“不错,散修果真上道。日后只要跟着本真修,你们便是宗门元老,自然是少不得你们好处!” 众人一听这话,皆欢喜拜下。毕竟散修的苦日子可是真苦,比不得宗门弟子安稳且富裕。如果有可能,谁都不愿意选择散修孤苦飘零,无枝可依。 苏遥笑着伸手摄来一石,漫天金银之色汇聚,烙印石上,化成三字。 “银阙山。” (本章完) 第69章 大炎离行之精 第69章 大炎离行之精 半年后的一日,祁灵门弟子和往日一般各自忙碌着,素玉百阙塔前仍旧有些闲散弟子聚拢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讨论着榜上事迹。 此榜如今分成了两座,一座是记录内门弟子的排名,一座是记录执事的排名。 不少弟子都在惊叹着内门弟子榜上的第一名,不是祁玄灵三峰,竟然是个符峰弟子,名叫萧云煜。 一个圆脸青年满是自得的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传闻这萧师兄在百阙塔中使用各种法符,竟然冲到了二十八层,让峰主都为之震动,亲自召见了一番。” “法符?他哪里来的这样多法符?莫不是个制符大师?” 有弟子议论纷纷,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心气更进一步的弟子而言,反倒是和凡人一般逐渐沾染上了各种世俗喜好。 这圆脸青年赵飞然一拍手,打断了几人的议论,抢着道:“你们还真别说,这萧云煜师兄啊,还真就是个制符大师!听说啊制中品法符有六七成的出符可能,比一些执事都要高上不少呢!” “这位师兄也太厉害了吧?我们不如去拜访一二?将来指定也是个大人物!” “就是这理!不过,赵飞然你怎么啥事都知道啊?”有人好奇的问道。 “嘿,我可是号称祁灵百晓生,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赵飞然得意一笑,“想知道袁师姐的秘闻吗?我可是有最新的……” “最新的什么?你快说啊?”几人闻言都不由得被吊起了胃口催促着他继续说。 可赵飞然却眼神呆滞,抬起手颤抖的指向南边天空,惊恐道:“那…是老祖神通吗?” 众弟子纷纷回头,却见南边天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漫天粉色,整个祁灵门的桃都被引动汇聚在苍穹之上,宛如一条粉长河煞是壮观。 但另一边,却是一座夙银銮金的长桥,架在河之上,绽放出道道银光扫灭无数桃。 与此同时,整个山门上空传来一声带着冷意的大喝。 “李师兄,你未免太过独断专权了!我好歹也是真修,你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可是想将祁灵门当作你的一言堂吗?” 桥上立着一个贵气的年轻男子,冷冽的看着漫天桃雨。 李元站在空中叹息道:“苏师弟,我也是为了宗门传承大业。你应当理解我的苦心!” “哼,我是要求道修仙的!岂能任你驱使?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今日就叛出祁灵门,另立一道,自去逍遥自在,总比在你这受气,处处受限要自在得多。” 苏遥冷笑一声,转身便化作银光离开了祁灵门。 只留下满脸愕然的山门弟子,两位真修这是闹僵了吗?门中好不容易又多了位真修,如今这一走,岂不是又只剩下了一位心术神通的真修? 四峰峰主皆吃惊的看着天空离去的真修,紧接着他们就得到了老祖传令,急忙赶到了老祖身前。 【法身李元】神色忧虑的坐在椅上,见了四人赶来,便叹气道:“苏师弟他决定要自立门户了。” 陈观虽然心中有些猜想,可也不会明着问出来,只是道:“苏师叔为何要自立门户?” 李元摇摇头,“苏师弟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他刚突破真修没几年就想着扩大山门,多招收弟子,再立两峰。 可门中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啊?不当家不知诸事艰,不懂各道深浅,盲目扩充山门只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啊。” 几位峰主都不敢回这话,总不能让他们跳出来说哪位真修是对的吧? 不过眼下确实如此,三峰结余的灵石等物供养符峰快十年了,也才勉强能喘口气。 而新进门的弟子和年岁大的老弟子都要发放灵石俸禄,没有了战乱老弟子的寿命显著延长大都活到二百一二十岁。 所以每年山门供养的弟子数量还是在增加的,哪怕有那二十万灵石维持,也不过勉强保住局面。 若再开立两峰,那所需要的灵石可都是海量的,甚至还要增加各峰弟子的负担,到时候月俸发不出来还要增加庶务,众弟子只怕都要怨恨山门了。 李元继续道:“他分出去也好,祁灵门也算是有个分支。就怕他不以祁灵门自居,而另立他道,背弃传承。 你们都稳住各峰弟子,免得出了什么乱子,山门一切照旧便是了。” “是!老祖!” 四人齐声称是,便告退了。 陈观无意间抬头一瞥,发觉老祖好似没有过去那种生机蕴含于内的生气,反而神色中有了一丝疲惫。 …… 没过半月,祁灵门两位真修不和大打出手的传言,在整个广元山脉中都流传开来。 甚至,那位离开的真修在广元山脉又立了一道,名为银阙山,并大开山门广收弟子,不少散修闻言纷纷涌去,想要成为银阙山的初代弟子。 铜山王家的禁地中。 王玄义恭敬走入其中,向禁地内一处地火室内的人道:“老祖! 那祁灵门真修确实分立山门了,叫做银阙山。我观其对门下弟子大方慷慨绝非一个刚成真修的身家,想来就是带走了祁灵门的部分传承底蕴。 老祖可要动手?” “此事不可急。” 地火室中传来一道中正威严的声音,“千家那老鬼如此好心,也不过是想让我为他探路罢了。 可祁灵门毕竟是金丹传承,不可轻视。” 王玄义不解道:“可之前上宗亲自收走了其最后一丝金丹位格,如今就是失了獠牙和利爪的死虎。 若再等待下去,只怕让那李元成长起来,我等反不好得手了。况且老祖您实在拖不得了!” 地火室中,那声音疑迟了许久,还是道:“你先去走一趟,以玄品上等灵物跟他换取那离行臼火。 只要他能拿出此物,那就必然有大炎离行之精。” “是!老祖!” 王玄义领命而去。 数日后,祁灵门外,两道金光化虹而来,落在山门前。 守山弟子见来人气势磅礴,不敢怠慢,忙问道:“不只是哪家前辈来访?” 王玄昌扬声道:“铜山王氏前来求见!” 守山弟子心中一惊,忙要去通告,却见身前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法身李元】站在阵内,笑问道:“二位怎么来我这祁灵小门了?” 王玄昌浓黑的眉头一皱,“怎么?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李元叹道:“门中弟子众多,怕哪位真修同道不小心伤了我家弟子,便开着大阵安稳些。 二位直接说来意吧。” 王玄义轻笑了声,“李道友还是这般谨慎。放心,我们好歹也是广元四家,纵然有那银阙山另立山门,我王家还是只认道友这一脉的! 不过今日而来,是为换取一道灵物的。 我家炼制一道火德灵器,缺了味灵火。想到贵门传承久远,便来碰一碰运气。”“灵火?”李元思索了下,“倒要让二位失望了。门中先祖都擅修土德,我又是修水德,和灵火自是没什么缘法的。” “这…道友不妨在好好想想,我家中灵器到了紧要关头,不能久待。只差一味离行臼火,若道友愿意交换,我家可用玄冥青渌与道友换之。” 王玄义伸手一摊,一点青幽之水浮空而起,引得四方阴云密布,河水荡漾止不住的受这玄品灵物牵引。 “玄冥青渌!” 李元眼中的惊羡之色难掩,这等玄品灵水乃是大多数水德真修梦寐以求的东西。 真修想要提升修行,很难有丹药适合。而且炼丹开炉需要数十种乃至更多的灵物才能凑齐,所以真修丹药十分罕见。 而除去丹药,便是靠参悟各种天地灵物的灵蕴,或是完全契合自身的灵物炼化融合也能提升修为。 这玄冥青渌的诱惑不可谓不大,但李元所以修行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他只惋惜道:“可惜本门确实没有离行臼火这等灵物,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过。” “你!” “李道友,你这可就未免太不厚道了。” 王玄义拦下要发怒的王玄昌,缓缓开口道:“若我没有把握会来向道友换取吗? 家中有精通占卜感应的天丁火德修士,占得祁灵门是有此等灵火的! 反正这灵火于道友而言不过是无用之物,不如换了灵水增进修为也好早日能夺回祁灵正统的名号啊!” 李元丝毫犹豫都没有的苦恼道:“二位道友,若我真有此火,绝计会拿出来的。 可是门中灵物确实没有这等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不如二位道友换个其他灵物,在下也或许能得知些消息!” 王玄义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真的没有。 “若无此火,其他灵物皆无法与我家的传承灵器相合。所以我只要此火,其他灵物一概不受! 道友不妨多打听打听,或是翻一番卷宗,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我王家静候道友有关此火的消息!” 说罢,二人就化化金虹离去。 李元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小院里。 脸上面无表情,可心里却在惊疑不定。 若非他早时通读百书,知道许多灵物变化,今日说不定真被套出来了隐秘。 王家所求的目的只怕根本不是那什么离行火,而是此火所诞生的源头之物,地品灵物,大炎离行之精。 此物诞生于太阳之精下坠,沉入地火深处,历经千年万年才能转阳化离,凝为火精,乃是离火丙火道统中能感知天地火之法则的存在,能辅佐突破金丹的至宝! 而此物,恰巧那秘库中还真的有! 这火精若遇金德之气,克金断水,变成臼火,乃是玄品下等灵火。 这臼火不可久离火精,否则就会熄灭。 所以说只要他能拿出来离行火,那必然有大炎离行之精! 而王家那九转上位的老祖,修得就是火德之属,虽然不知是具体的哪一道,可显然十分需要此物。 不说王家能不能拿出来相同等价的灵物交换,就是有,王家也估计不舍得拿出来。 更何况,以物易物,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大差不大的基础上,可如今的祁灵门与铜山王家显然是强弱分明。 再说,一旦拿出此物,只怕天下的九转真修都要为之疯狂,既然你祁灵门能拿出地品的火德灵物,那会不会也能拿出其他的地品灵物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绝不能透露出一丝拥有这等灵物的想法,否则,祁灵门就将会被一群恶虎暗狼团团围住,十死无生。 可秘堂的灵物,只有老祖能够得知。每一代老祖是绝计不敢背弃宗门的,那这风声究竟是谁传出去的?还是故意引导图谋祁灵门的? 李元心头中的忧虑不安一刻不曾减弱,他绝不能让祁灵门成为众矢之的。 法身傀儡的忧虑联通着元神,传递到了【本尊李元】心中。 万木界里的李元只觉得背后发凉,秘堂如此隐秘,连金丹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都能被有心人猜测出来。 他知道既然铜山王家如此笃定,多半是有依据的。 这世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功法,防不胜防,确实难以杜绝所有可能。 既然对方已经开始试探了,那多半是肯定祁灵门会有此物。 不管他装得再像,都不能打消对方的怀疑。 永远不要期许敌人会对你仁慈。 若李元是王家老祖,那自然是不计手段的想要得到此物! 宗门大阵、弟子门人、傀儡大军,在一位九转上位真修面前,都是螳臂当车! 李元心中一狠,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有什么犹豫了! 他伸手一抓,两只香幻蝶被他控入掌心。 “去!” 这两蝶蓦然出现在小院上空,扇动翅膀带走了一粒细微的尘埃,飞向了宗祠。 李元本尊进入宗祠秘堂,大手一挥,就要收走珍宝。 这个时候阵灵突然出现,目光不善的看着他道:“后辈,你要做什么?” 李元沉声道:“秘堂内的宝物已被外人感知,宗门随时有覆灭之危,所以我不得不转移宗门珍宝传承,秘史总册。” “胡闹!这里是金丹位格镇压之地,若这里都不安全,那天下还有何处?”阵灵喝道。 “可先祖真人位格不再,此地早已经不安全了。”李元心中一动,扬声道:“我奉天祁仙宗之命传承祁灵,光大正宗。阵灵前辈,莫要阻我!” “南绝岛不可能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阵灵冷声道。 李元眉眼一扫,神通催动,缓缓道:“仙宗大能,不可言说之地!” 阵灵愣了神,猛然想起了什么,双目震惊的看向他,颤声道:“难不成…是你…” 李元没有应他,只是看到法禁打开,他便扬手一挥,把两件地品灵物、三十多件贵重的玄品灵物收入万木界。 连同那古石、灵器、法卷等不该有的东西统统收入万木界,只留下些一个真修传承该有的底蕴。 然后转身回了万木界,心神催动香幻蝶,落在一处寻常的桃木上。 万木界洞天乃是仙家手段,是真正的一沙一世界,所以李元才敢冒此险将那两件地品灵物收入万木界。 那另一件地品灵物则是名为申辰之精,乃是金行一道的至宝,也是能辅助真修参破金丹之妙的灵物。 这两样东西一旦露出分毫,祁灵门传承绝无幸存之理。 (本章完) 第70章 惊退 第70章 惊退 回到万木界里,他将那些宗门中的灵物、灵器都一一拜放妥当,种种灵物气息散发而来,只是看着便能诱惑人心。 李元虽然也心动,可他知道这些灵物大半对他而言没什么用处。唯有灵水一道的灵物,才能促进他的修为。 可他扫了一圈,只发现一道黄品上等的灵水,玄品灵物更是不见一样。 这多半是因为门中列代都是土德,克水遁行,遇不到水行灵物。 李元调息完状态,来到竹屋里,摊开自己所制的符纸,乃是用千年云露灵木所制,然后提起金篆玉印笔,再沾染上用千年朱果树调和制成的灵墨,落笔触纸。 刹那间有云生潮涨之景环绕周身,云雾深处更有蛟龙低吟,暗伏爬行。 蛟踏云行,风雨如晦,随着李元笔下的云篆一点点刻画完整,蛟龙出雾海,昂首盘天尺。 等到李元笔落抬起之时,蛟龙巨吼,云翻如海,一切异象皆收于箓中。 “好,难得又成一张宝箓!” 有篆玉印笔加持,再配合千年灵木灵液,加上万木界对元神加持,使得李元在短短数年里已经能有一两成的出符率了! 他刻画的是云蛟宝箓,由于时间仓促他只选择一种宝箓刻画,这样能提高成功率。 如今积攒的宝箓已经有八张之多,此箓乃是水行法符中少有的强攻性宝箓。 可以由炼气后期催动,勉强有一转真修一击的五成威力,对付真修自然不可能,但镇压真修之下自然是不成问题。 若由真修催动,一次使用出全部威能,堪比筑基三转真修的全力一击。 这些宝箓自然对上位真修造不成威胁,可是若能凑出符阵的数量,那就大不相同了。 道藏中的符阵分小阵、大阵和极阵。 小阵只需要六到九张便可成型,而大阵需要二十四张到三十六张,极阵则是需要六十四到八十一张。 真修境界的符阵也就数十种,其中以水行宝箓成阵的就只有八种,而这云蛟潮海符阵则是罕有的攻击和困阵。 李元也只有把此阵当作一种压箱底的手段了,毕竟法身傀儡是他在外行走的唯一象征,如今门中没有真修,是绝不能陨落的。 想到这里,他盘膝坐下开始恢复神念,准备养足精神制作下一张宝箓。 …… 广元山脉,祁灵门西南方向,千余里处。 一群修士正在交战,其中有一伙身穿祁灵门弟子衣袍的人,有五六人,而围攻他们的则足足有十几人,看样子都是散修。 被围攻之中的萧云煜面色肃然,却不慌乱,扬声道:“诸位师弟,稳住阵脚,不要慌乱。我这小青元符阵最善防御,你们往符中输送法力,坚持住半个时辰,门中就会有执事赶来了!” 其余五名弟子虽然略有慌乱,可被护在光幕下总是有一层安慰,也都没有急着四散奔逃,很明显都比较信任萧师兄的话。 毕竟这位萧师兄可是有内门第一弟子之称的! “是!萧师兄!” 五人各自将法力传入一张符中,而萧云煜则是拿出四颗灵源珠往符阵中传输法力。 萧云煜冷静的维系着大局,这符阵乃是他的底牌之一,门中关于符阵的钻研勉强能组成符阵,可他却已经早早掌握了。 眼前这群散修盗贼明显是早有预谋的埋伏在此地,他们几人所要去的古修洞府看样子也只是一个诱饵。 若自己不管不顾其他同门,只怕这十几人中那个后期修士很容易便追上自己难逃一死。 于此如此,不如带着五个同门,多耗些他们的法力,到时候自己有灵源珠支撑,可不怕这些人。 门中的秘传灵源珠,也被他早已经窥破秘密,炼制了几颗出来。 可若等到执事赶来,那他暴露如此多的隐秘,如何躲过盘问?更何况门中还有一个心修术神通的老祖! 萧云煜心中一横,用心神与那老鬼交谈道:“老前辈,你所言的秘符灌元法当真有效?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嘿嘿,小子,什么时候骗过你?”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个不怀好意的老者。 “如今局面,你不得不用了。否则回到门中,你迟早要暴露的!唯有趁此时机,强行突破后期,才能成为执事,躲过盘问。” “好,我便冒险一试。反正我也早已经换血完全,哪怕没有定骨升仙丹,也能强行突破!” 萧云煜不是犹豫不决之人,下定决心他当即盘膝而坐,催动一张银纹法符悬于头顶,随着他口中念念有词,符中猛然放出一道猛烈的灵气灌入其体内。 这一幕让围攻的众散修都是一愣,眼前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莫不是祁灵门老祖的私生子吧? 怎么有用不完的后手? “不好!他只怕是要临阵突破炼气后期!快,速速攻破此阵!” 隐藏在散修盗贼中的后期修士急声提醒道。 “什么?萧师兄要临阵突破后期!这也太大胆了吧?” “这可能吗?我们怎么办?” 几个祁灵门弟子心中惊惶不安的问道。 “罢了,我们总不能丢下萧师兄不管吧?否则即便逃了性命,也要被门规责罚! 萧师兄实力如此强劲,我们不如坚持一阵,只要萧师兄突破了,我们自然没有危险了!” “好,就依王师兄所言!” 顿时其他五人也下定决心,一边维系着符阵,一边掏出傀儡进攻缓解符阵所承受的压力,并且催动法器与那群盗修僵持起来。 虽然盗修人多势众,可无论法器法力都比宗门弟子弱了不止一筹,这一番打斗下来,反而还打伤了几个盗修,这让五人心中士气大增。 远处,一道金虹闪过,极速赶向那群弟子被困之地。 忽然一道火红之光破空而来,打落了金虹。 崔怀秋浑身法力震荡不止,跌落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催动了某张灵符。 然后站起身来道:“哪位前辈在此?晚辈祁灵门执事,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啧,还是个剑修。”一个中年男子踏空而立,笑眯眯道:“早听闻你崔怀秋的大名,可惜困顿炼气境而不前。不成真修,便是强横的剑修又如何?也不过我只手可灭!” 崔怀秋眸子一凝,缓缓道:“前辈是铜山王氏刚突破的那位真修前辈吧?” “哦?你倒是聪明。”那中年男子狭长的眼睛看向他,“就是不知你家那老祖会不会来救你?” 崔怀秋心中一寒,显然眼前这王家真修的目的不是自己,而是引出老祖! 自从八年前门中真修闹了矛盾,分门而治,祁灵门的威望便大大折损,如今看来是王家要对宗门对手了吗? 可是他刚才已经催动了法符,老祖只怕就在赶来的路上。 崔怀秋想到这里双目一震,持剑而立道:“晚辈不才,想试一试真修之威,究竟几何?前辈,请赐教!” 说罢,他持剑而立,秋风迎来,上品法器引动天象,金气横秋,剑如长虹贯日,他直接身剑合一,拖拽出长长的金气光尾,化作一道数十丈之巨的凌厉的剑气一斩而下。 “轰~” 这真修一掌拍出,掌心有火莲绽放,开三十六片,这气势颇大的剑气也只是斩落了三片火莲。 “呵呵,你想求一死,给那李元示警?只怕是晚了。” 崔怀秋周身被火煞一冲,便如同置身烈火之上传来剧痛,但他心中的寒意丝毫没有退散。 很明显这王家预谋已深,早有图谋。 他心中不由绝望,想起王寻老祖当年对他所言“恨无可恨,爱无可爱。儿女情长,不过短暂数十载,何必伤神断境? 她舍身为宗,是为保你。我虽真修,也不过蝼蚁,更何况你?” 崔怀秋忍不住吐出一口心血,炼气蝼蚁,真修蝼蚁,那修行还有何用?为了传承,当年的凝柔舍身上宗,为了传承,王寻老祖舍弃修行,为了传承,玉和老祖甘愿被束…… 这传承,只怕就今日要毁于一旦了。 “哗啦啦~” 雨水落在崔怀秋脸上,打湿衣衫,他睁开眼,雨幕中赶来一个道人,正是门中的老祖。 他扬声高呼:“老祖,弟子有罪!” 下一刻,天穹金光闪耀,照亮金雨,道道金丝织就天网,拦住一方。 【法身李元】站在雨幕中,望着四方的金光,不解道:“几位道友这是何意?” 纤细金丝上,王玄义脸上冷漠道:“要怪就怪道友你不识抬举!交出离行臼火,今日自然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说了,在下确实不知此物!”李元摇头,再次否认。 “嗡~” 不远处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将四周的木行灵气纷纷吞噬一空。 “咦,竟然有人突破了炼气后期!”那中年男子王玄礼啧啧称奇道。 王玄昌粗声道:“不如把那些弟子都抓来,当着李道友的面问一问到底有没有离行臼火!” “这有何难?”王玄礼笑着伸手一抓,一朵百丈火莲飞去,隔着数十里远就慑来了五人,正是萧云煜五人。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出现在一朵火莲之上,浑身法力被束,惊恐的四处张望,看清了几位真修面目。 “老祖救命啊!” “老祖!老祖救命啊!” 四人都惊慌的向李元求救。 萧云煜刚突破后期,解决了危难,却一下子又掉进更凶险的境地,他也忙跟着四人求救。 “怎么样?道友可考虑清楚了?”王玄义手中握着一根金丝,笑着问:“若道友还想不明白,那不如把祁灵门的其他弟子都带过来让道友好好考虑清楚?” “祁灵门第十二代执掌时,也就是九百多年前,芸城王氏分家,分出一脉,落于铜山。 千年之前,两王氏,共一祖。今日,族人后辈却要生死相向吗?” 李元冷眼看着三人。 “放肆!我铜山王氏与你门中芸城王氏有何干系?休要胡乱言语,我铜山王家血脉岂能是你那落魄户可比的?”王玄义顿时脸色一怒,大声呵斥道。 “好,既然你不认,那便是陌路两族吧。” 李元眼底十分平静,漫天的雨忽然静悬半空,杏眼中那抹桃红一闪而过,缓缓道:“你真当我祁灵门传承数千载,先祖真人的手段都用光了吗?” 他缓缓拿出一盏青铜古灯,看不出喜怒的眼神扫向三人,古老的六角铜灯中一点红色亮起。 王玄义和王玄昌、玄礼三人心中瞬间为之一寒,祁灵门可是真真的金丹传承,哪怕已经落魄了一两千年,可是金丹位格在上,哪怕一丝一缕,都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而且李元手中的青铜古灯,着实有些不同。三人吓得瞬间面色发白,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逃,快得没有丝毫迟疑。 李元收起青铜古灯,心中也捏了一把汗,他只是狐假虎威,门中确实没有任何金丹留下来的手段了。 他也不多解释,扬袖一卷,就带着萧云煜五人和崔怀秋往山门赶回。 “不对!” 正在惊慌奔逃的王玄义在腰间一块玉佩闪了下后,当即停住,怒道:“上当了!老祖所言那李元身上绝计没有半分位格,他是在诓骗我们!” “我们只怕是中了他的心术神通,被心中对金丹之畏惧所扰了心神!”王玄礼也反应了过来,道:“快追!他带着门下弟子,走不了罡风,还来得及!” (本章完) 第71章 围山之劫 第71章 围山之劫 天空三百多丈高处,李元带着七名弟子风驰电掣般的往山门赶回,几人都不敢言语,只看着自家老祖阴沉的脸心中大气也不敢喘。 李元神念时刻注意着身后,当他看到罡风层中有金芒穿行,心中一紧,法诀催动,开口道:“你们直冲回山,立起护山大阵,不可回头!” 说罢,他神通一催,风雨骤急,送着七人回山,而他则是往反方向一转,便消失不见了。 崔怀秋急呼道:“老祖!” “老祖这是去哪里了?”一个弟子不解道。 “老祖是以身引敌,只为我们能安然回山。” 萧云煜不由得对这位老祖心中升起一丝敬佩之情,“老祖为了祁灵门,付出太多了。” 罡风层中,李元转身往十万大山方向奔去,这让王家三人连忙调转方向,追赶堵截而去。 李元眼看罡风中的三人越靠越近,他直接沉下云头,落往一片大湖之上。 三道长虹紧随而来落在了三个方向,将李元围住。 “李道友,最后再问一次,你给还是不给?” 王玄礼开口问道。 “我也再说一遍,我是真不知几位道友所言的灵物是什么。”李元平静的说道。 “那只怕道友今日就要葬身于此了!”王玄昌脸上露出凶色,背后浮现一座赤金色百丈宝塔,“祁灵门千年传承也将毁于一旦!” “既然他不肯承认,那便动手吧。”王玄义冷笑道:“除恶务尽,传信给迁离小妹,让她带人扮成盗修,血洗祁灵门,搜尽山门上下,必须找到那灵物!” 王玄礼点点头,丝毫没有一丝不忍,对着手中一块玉佩默默低语了几句,然后玉佩上火红光芒一闪就碎裂开来化作流火而散。 “动手吧,玄礼。”王玄昌狞笑道:“此人神通孱弱,有我二人给你压阵,便拿他来试试手吧,看看你这连老祖都称赞的血寂红莲有什么厉害处。” 王玄礼笑了笑,“多谢族兄。我这红莲虽有几分神妙,可绝不是两位族兄天罗地煞的对手。” 说着,他脚下蔓延出滚滚火焰,将四周湖水烘烤的凭空下降了丈许高水位。 一朵透露着血色的妖异红莲缓缓绽放火海中,一莲化千百,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红莲缓缓转动,身处其中的李元只觉得浑身精血滚烫,犹如在被烈火烘烤着血液,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一般。 李元沉住心神,翻手取出两枚宝箓,蛟龙震吟,云雾成雨,两条百丈幻形水蛟咆哮着张牙舞爪的冲向火海,无数云气蒸腾,势大坎水与这诡异红莲相碰撞,直接覆灭一朵又一朵的红莲。 “宝箓!” 王玄义眼中精光一闪,条条金丝如同灵蛇一般纠缠住两条蓝色蛟龙,金丝如同针尖一般穿刺着蛟龙之体。 李元伸手拿出长尺,隔空一拍而下,这定空元尺蓦然出现在王玄义头顶上空一拍而下。 这触不及防的一幕让他为之一惊,忙想要身化金丝闪避。 可是王玄义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挪动不得,只能硬生生受这宝尺一击。 王玄昌看到元尺出现的一瞬间就有感知,忙取出一面宝镜隔空一照,顿时定住了那元尺。 王玄义这才来得及浑身一震,摆脱这诡异的钳制之力。 可随即李元又取出两枚宝箓,两条蛟龙震吼而出,冲向他来。 那火莲纵然不凡,可王玄礼也只是刚刚突破真修连一转都没有到,如何是这相当于三转全力一击的宝箓呢? 王玄昌见状也不再压阵,直接双掌一拍,背后金色巨塔浮空而起,将塔底笼罩的百丈范围狠狠压制住,甚至连湖水都被挤压出一个巨大缺口犹如塌陷一般。 李元的身体为之一沉,犹如背负一山,直接被镇入了湖底。 “不好!”王玄义想起了什么,忙一挥手上千金丝齐齐插入水中,不知道刺穿了多少鱼虾,湖水上晕染出一片片血迹和鱼尸漂浮而起。 但却不见了李元的身影。 三人神念扫入湖中,却探寻不到什么气息,便要入湖中亲自探查。 可三人刚一靠近湖水,一条蛟龙破水而出,冲向三人。 王玄昌伸手一点,金光大盛,百丈巨塔挡在了三人身前,只听得一阵巨响,金塔震动,水蛟四散化作云雾。 “哗啦啦~” 这片大湖被水火二气搅弄,终于下起了雨来。 这大雨下得急切,滴滴雨落从天而降。 “不好,小心这雨!” 王玄礼周身的火莲竟然被这雨滴穿过,哪怕他及时反应过来却也被一滴雨刺穿了身体。 仔细一看,哪里是雨,分明是一根银针! 王玄昌昂首看天,瞳孔中倒映着一滴滴雨水,缓缓下坠,雨滴万千,却在一个眨眼间化作无数泛着寒光的银针! 三人急忙施展防御,各自法罩与灵器罩住全身上下。 躲在河底暗处的李元见到三人如此谨慎,不惊反喜,神通催动风雨更甚,雷鸣电闪之中,湖上升起大雾,伸手不见五指。 这杳杳雾气中分化出一个个李元的身影,一句话也不说便逃向四面八方。 “快拦住他!”王玄义急喝一声,神通毫无保留的施展而出,周身千丈的范围里天幕上浮现一根根金色丝网,犹如天网一般罩住了周围。 同时,王玄昌伸手掐诀,金塔重重落下,百里之内的大地都泛起了一层金色,犹如化作了铜墙铁壁,金石一般坚硬。 天上地下,皆被困住。 可还是有几道云气身影逃了出去一般。 王玄礼急忙追上,却被那云雾中又扔出来的一道宝箓拦住。 王玄义见状破口大骂一声:“好狡诈的小子!大哥,快随我去追!” 人都跑了,他们还困这一片土地,反而显得愚蠢呆笨起来。 三人急忙追上那道云气,急行而去。 数息之后,湖水中竟然再次升腾起云雾,又化作了数十个李元逃往四面八方。 遁光之云气中,李元面色虚白的手握灵石补充着法力,接连催动定空元尺和幽冥银玄针这两件上品和中品灵器,就耗费了他不少真元,再加上催动水云间遁术更是耗费真元,他还一连施展两次掩人耳目,更是差点真元亏损。 李元清楚的知道,自己所修炼的下元诀,只是中品功法,真元本就没有寻常真修浑厚,自己还在术法上天赋极差,哪怕有依仗的两件灵器在他手中也发挥不出来效果。 他叹了声气,安生日子不易得。 还是先回门中看看吧,只要进了大阵便安全许多。 至于那王家三人所言的王迁离,乃是王家的天才后辈,年岁比王玄义还要小,确已经也是三转境界了。 不过他在出来前就已经告知过苏遥代为照看山门,想来撑一撑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李元还是放心不下宗门,等到体内真元恢复了四五成,便回到了祁灵门。 祁灵山上,一座金银长桥架起,恰逢黑夜,银辉映照着星辰,如同天上星桥拱卫顶在上空。 桥上站着一人,正是苏遥。 而星桥之下,却是一只百丈大的炎阳鸟雀展翅高飞,双翅一展便是漫天真火汹涌而来,震得星桥隐隐裂开。 李元赶到时,正准备出手支援,却心头突然一惊,像是某种十分危险的警示。 他心头提起,不敢贸然出手,而是一闪身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大阵内。 阵内,众峰主与执事都焦急的在丰仙广场上看着天上战况。 几位峰主也都紧张的看着天幕,或许下一刻那位叛门却归的真修就会败下阵来。 李元闪身而现,突然在众人身前,众弟子皆惊喜不已的下拜,犹如有了主心骨一般。 “拜见老祖!” 扫过众人,李元眉梢一皱,“陈观何在?” 王冷蝉只能应道:“回老祖,陈观师兄已经闭生死观,突破真修了!” “这般仓促就闭关突破?”李元想起了眼下情况,又叹道:“当下时局,只能如此了! 你们守好丰仙广场,众弟子待在洞府里不得外出。这一劫,就看能不能渡过了。” “师尊!此劫大凶!您不可去啊!” 见李元要上前助阵,章启不由得急声高呼道:“师尊,不可去啊!若一出阵,只怕性命垂危! 师尊还是快些撤走,只要您在,祁灵门就在!” 李元听闻此言一愣,低头去看人群中的章启,只见他面容憔悴,鬓发渐白,显然是占天之事,损寿折命所造成的。 他不由得叹道:“不必忧心,先祖真人在上,历代先人庇佑,不会让祁灵断绝的!” 李元身形一晃,出现在大阵上空,扬声道:“多谢苏道友出手!” 这声一出,王迁离便收回神通,化作一身束红裙的貌美女子,冷眼看着二人。 “李道友,你可算是回来了!”苏遥显然损耗不少真元,苦笑一声道。 “劳烦苏道友了,如今我已归来,有大阵护持,苏道友还是回山修养去吧。” 李元拱手谢道。 苏遥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难得了,对方也决计不可能因为自己而展现传承底蕴,不如留下这份人情以待后用。 听了李元这话,他也不多言,只拱手一礼就转身离去。 站在阵内,李元扬声道:“王道友,还要一直这般耗着吗? 我祁灵门传承久远,护山大阵堪称一流,有极品灵阵在,非上位真修不可破。 阁下还是回去吧!” 王迁离冷笑一声,“你我两家已结大仇,非死不休。你认为还要缓和的可能吗? 三位族叔,出手吧。” 话音落下,王玄义三人皆面色不善的现身,四位真修守在了大阵四方,王玄义传音道:“今日祁灵门必将灭门,若有弃暗投明者,损毁大阵阵基,可得活命! 胆敢冥顽不灵坚持抵抗者,杀无赦!” 森然的杀意传出,让门中弟子个个心中不安起来。 毕竟是铜山王家,南方第一修仙大族啊! 如何是他们这些炼气修士可以抵挡的? 李元闻言嗤笑一声,淡淡道:“我祁灵门历代授命相传,门人弟子上下一心,岂能有这等宗门叛徒?” 漫山的桃盛开,春雨绵绵里,一个个弟子听到老祖之言,心中只觉充满赤诚,甘愿为宗门抛头颅,洒热血! “二叔,他是心术神通,你在他面前蛊惑人心是没有用的!” 王迁离不由得出声提醒。 “我倒是忘了。”王玄义笑了声,“若是明德、明显两位族叔没有陨落在兽潮里,让他们出手破阵只怕要简单许多。” 四人齐齐出手,催动神通。 王迁离周身真火蔓延,一道高昂的鸟鸣之音响起,天地为之一亮,竟然化作了一轮大日镇在北方。 “【真炎明世】,啧啧,这王家的天骄果然不凡!” 罡风之中,隐秘的暗处,站着两人侃侃而谈道。 其中一人身穿皂袍,腰身佝偻,是位老者模样,面容尽显沧桑。 另一人则是个中年男子,双掌之上隐隐透露着灵光,显得十分不凡,他轻笑着问道: “你北苍山中的一个弟子修得可不正是癸水一道的【玄阴浊】?哪怕此女再是天骄,也不过尔尔。” 下方,王玄昌背后的金塔浮现,朵朵金云落地,掩盖住了大半个阵法光幕。 王玄义则是化作上万道金丝,穿过金云,每一根金丝如同利剑之插大阵光幕。 王玄礼再次放出血莲,莲片片枯萎,每落一瓣都会燃烧起幽幽的暗火,烧得光幕发出不停的咯吱作响声。 罡风中,中年男子称奇道:“【金云落】与【千离升】!这两道申酉之金交汇,神通合命,倒是执戈一方镇压宗族的好人选。” “这【血寂红莲】也颇为不凡,应当时用了寂灭莲这等灵物,只可惜已经炼成神通不能所用了。”沧桑老者有些惋惜道。 “呵呵,你这北苍山主倒是爱才。”中年男子取笑道:“我们可不是来收人的!” “知道,知道!”北苍山主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笑意,“你说,王明远那老鬼会不会出手?” “我倒觉得不大可能。”南虚山主沉吟了片刻,道:“你看那祁灵门的小辈,只是个修元水的心术神通,【沁春雨】这神通,弱得可怜。哪怕这大阵不凡,只怕也坚持不住多久。 可笑堂堂金丹传承,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此等不堪地步!” 跟大家说声抱歉啊,今天状态不佳,就只有一更了。明天想办法两更多写一点尽量写个八九千字。 (本章完) 第72章 最后一次 第72章 最后一次 “不过是物事变迁,起落皆成空。”北苍山主有些感慨道:“我们自要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得失。 否则,指不定今日祁灵,他日玲珑。” “你这老道还惆怅起来了?”南虚山主嘲笑道:“老祖在上,便是霞光当世,永耀中天。如何能与之较?” 二人在罡风中谈论着未来,而他们身下的天地里,金红二色辉映,四道神通压制住了大阵阵灵。 春雨绵绵,神通不展。大阵之上阵灵被一次又一次的消磨,淡黄色的光幕如同古旧破石,背风吹雨打,即将支离破碎。 李元强撑着神通反噬,硬生生顶住四人神通之力,使得大阵能少受一分压力,也能多坚持长久一分。 丰仙广场上,王冷蝉目光不移的盯着天穹处,满眼悲凉,纵然老祖再撑一撑,撑三五日,又能如何? 大阵终有破时,老祖神通亦有尽时。 祁灵门已是绝境,内无再生之力,外无援助之人。坚持多久已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能否逼退铜山王氏。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满山的春雨淅淅沥沥下着,落在身上是暖的,可在心里却是冷的。 王冷蝉行跪拜大礼,高声道:“弟子乞求,老祖远遁,为列祖列先保留一线传承!” 他这一声高喝,叫得众人心中彷徨,风雨骤急。 章启也跪在了风雨中,任由雨打湿巾衫,他也高呼道:“弟子乞求,师尊远遁!留我祁灵生机!” 阴沉沉的雨幕里,崔怀秋也高声道:“弟子无能,无力护宗。但请老祖远遁,不使先祖蒙尘,传承断绝!” 祁峰众执事与灵峰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都跟着跪在漫天大雨中,拜求老祖远遁。 他们可以死,山门可以破,秘宝可以无。 但传承不可断! 哪怕祁灵门上下,千名弟子死尽。 可只要真修尚存,便代表着没有绝! 在这场凄寒的雨中,萧云煜好似看到了祁灵门祖先的灵牌在岁月的风雨中飘零摇晃,舍己为宗,以命传道,他有些心中震撼道:“这便是传承吗? 这世上真有弟子门人甘愿舍身弃命,只为先人遗志。 可笑他们修行数十载,自诩聪慧,却为了这所谓的小小宗门,而弃命不顾。哪怕我觉得他们愚蠢,可也不得不敬佩他们三分。” 天幕之上,李元心中炽热,身为一门老祖,有朝一日会被门人弟子劝谏如此,不是弟子之无用,而是他老祖之无能! 李元缓缓闭上双目,他第一次对祁灵门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感,不论心迹,只问祁灵。 万木界内的李元也第一次察觉到法身生出了一种他无法控制的情感思想,从此法身李元便是真正的李元老祖! 而他李元,只是李元道人。 孤峰高悬,雨急风大的祁灵峰顶,有老者浑身落雨的走到了峰巅,站在了那口悬挂峰顶三千年的古钟旁。 古执事,也是曾经的古长老,他名叫古隄,他抬起双掌,重重拍打在古铜金钟之上。 “铛~” 浑厚的古钟声震动,传递在山风天雨中,传荡在重重山峦间,震在众弟子的心头。 “铛~” “铛~” “铛~” 钟声越来越急,古隄双掌越拍越疾,钟震三重,钟震十二,钟震四九… 钟声仍在震动,一重一重又一重,直到第八十重。 数着钟声的弟子们的心中都停止了跳动,窒息着等待那最后一重的敲响。 钟震九九,山绝门灭之大劫! 古隄高高举起已血肉模糊的双掌,纵然气喘吁吁,可他那双苍老的眼睛却仍旧炯炯有神,狠狠拍下这第八十一重之钟! “铛~” 古老金钟之上蓦然散发出一道宏伟之音,震动千山,万鸟群兽莫不惊惶,一座座山头震动而起,举峰向天高百尺。 一座座山头之上玄黄汇聚,汇成一个个虚幻的影子,他们高立峰巅,身影有大有小,有虚幻如风者,亦有凝实如云者,或老或少,或长或幼,十七座山峰之上立着十七道身影,他们双目如虹,纷纷看向大阵之外的四人。 “这是……”王玄义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惊恐吼道:“未央赐命,这是留神之法!快退!”可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十七位祁灵门传承三千八百余载的执掌们纷纷用出他们遗留在这世上最后一道神通之辉。 十七座山峰每一座皆是他们寿尽身陨之时遗留下的最后一道神通,借未央之格,留神于峰,留待千百载以后的某一日,宗门真正灭绝之时,天地绝路,四望无门之时,列祖列先们将最后一次庇护山门传承。 九天十地无路处,千年百代再逢生! 耀眼的未土之光闪耀,天地清明,十七位先祖之神通,为后辈再一次于绝路之中开新路! 十七道神通合于未央,玄境再起,笼罩住惊恐奔逃的四人,山有陵处,未央汤汤。 远处,一十八道通天神火巨柱升起,火炼阴离之热,化甲木之生,成为一片落叶如血的枫林,尽染朱红于未央。 “王明远!他果然来了!”罡风层中,男虚山主双目中精光一闪,惊叹道:“不愧是他王明远,【镇离成枫】之真火,合离火之阴,化甲木之生,这长枫真火与未央上法相遇,当真是千年难见。 我等也算是有福缘之人了!” “啧啧,没想到这祁灵门如此顽强。百代之虫,死而不僵。”北苍山主笑着点头道:“不过确实,我等能看到着未央上法已经是福分了。 毕竟此法乃是未土真人传授的绝法,真人法统,南绝百道里的未土上法也不过止这一门了。” 大阵光幕上的李元也是吃惊不已的看着眼前一幕,十七位先祖神通合未央上法,与那王家老祖的真火神通相遇,未土藏干,善土木之库,倒是颇为克制这位王家老祖的神通。 但十七位先祖执掌境界有高有低,也因为时间久远,有些神通威力已经消散不少。 这未央之象可没有上一次王寻老祖以金丹位格施展的威力,但毕竟是真人法统,两相争锋之下隐隐压制住了王明远的十八根神火宝柱。 可那未央境中的四人,王迁离被王老祖最看重保护了起来,只受了重伤。 可王玄义王玄昌二人就无法顾全,浑身被未土之力侵蚀了筋脉,哪怕捡回了一条命,也可能就此被未土镇了天灵气运,断送了一生道途。 至于王玄礼,那就更惨了。 他刚刚成就筑基,还未一转,哪怕在玄境的边缘,又逃得最快,仍旧被毁了法躯,只留下一点元神寄存于那神通红莲之中逃走。 躯体都没了,哪怕寻到合适的肉身再生,这辈子能保住真修境界就算是难得了,更别提想修为精进了。 祁灵门周围,群山拱卫,祖先们的身影护着后辈,虽然虚幻飘渺,却能集众力,合未央。 李元再一次看到了王寻老祖的身影,浮鹄宫的神通与其他先人神通一起绽放着光华,与那位九转圆满的真修抗衡。 以一己之力,硬抗十七位真修神通,哪怕是死去的真修,可仍旧强横得可怕。 王明远目光沉沉的望着十七道身影,脚下真火汹涌,幻化成一条条巨大火蟒,一点点吞噬着神通。 未央上法的神通逐渐溃散,可王明远身上的强大气息也在缓缓衰落。 哪怕他功行圆满,算得上半步金丹真人,可终究不是真人。 当第二日的天色明朗之时,十七位先祖的魂影神通尽数消散,随着晨光一同散落在天地间。 而王明远这位九转上位圆满的真修,则是面色虚白的重新站起来,十八根灵光暗淡的神火柱被他再次催动,重新落在了千傀大阵上。 神火重燃,大阵光幕被燃烧着浮现道道裂痕,阵灵也被陷入真火中痛苦的哀嚎着,本来升起希望的祁灵门众弟子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了。 王明远那双沉稳的眼眸看向阵中的李元,还是开口道:“只要你交出灵物,我即刻退走,不再动祁灵门分毫! 否则,你祁灵门覆灭就在今日!” 李元的眼神坚定而又冷漠,不带情感的回他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阁下枉为真修,这般被人算计而不自知。若真有这等灵物,我岂能不交?王家如若一意孤行,只怕会中了他人算计,就此一蹶不振!” “小辈,我既已亲至,大阵可破,祖先遗泽已尽,就你一个小小一转真修,又有什么依仗?又可以靠什么来守?” 王明远站在高大的透神火柱上,那深邃的眼眸居高临下审视着他,语气渐冷,继续道:“若再冥顽不灵,阵破之时,便是血染河山,祁灵断绝之时!” 天边的金日渐照重山,驱散了雾气,晨熹明媚,照亮他的面容,李元闭上双目,沉重的开口道:“纵然山穷水尽,可我还有一命。 我虽命薄,神通浅。可只要敢舍命,能伤九转上位,便已经足够了! 血可流尽,身可死。 唯愿传承不断,祁灵长存。” (本章完) 第73章 青命昭云 第73章 青命昭云 面色苍白的王明远闻言叹了声,“小辈,只怕你是不知上位的差距。 既称半步金丹,与真人沾边,那便不是凡境。” 说罢,他再次抬起手,十八根神火柱随之轰隆作响,如同巨山镇压而下,将大阵光幕压得咯吱作响,细碎的缝隙逐渐扩大,大阵阵基处许多地方都传来破碎之声。 门中众弟子再次乞求李元遁走,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大阵被破,心神与阵法中枢相通的李元被反噬之力震伤,张口吐出鲜红的血液,在风中化作漫天桃散去。 他目光决然的抬起手,一盏古朴的青铜提灯落在手中,恐怖的吞噬之力吞噬着李元体内的生机与寿命,灯盏中渐渐燃起一点昏黄的光芒。 李元乌黑的长发逐渐变得灰白,他那张俊逸明媚的脸上,嫩滑肌肤变得干枯起来,他挺直的腰身也随之弯曲了下来,仿若把所有的精气都渡给了这盏古铜灯。 青铜提灯熠熠生辉,泛着淡黄色光晕,四周不知何时升起金云,天边大日初升金光万丈,与这盏古灯遥遥呼应。 破阵而入的王明远闪身来到了宗祠中里,一身气息积蓄多时的王丘之早已暴起,一往无前的以肉身冲向了他。 王明远眼神未起波澜,脚底一抹暗红涌动化作一条火红巨蟒,一口吞下了他。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火蟒被炸得破碎,好在王明远周身燃起长枫真火,挡住了爆炸传来的冲击与震荡。 王丘之身死魂归,也不过是堪堪阻了阻他的脚步。 王明远站在宗祠前,脚底长枫真火化作巨掌,撕开了秘堂之内的禁制,使得这处沉寂了三千余年的宝库终于得见天日。 罡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翘首以望,急切的投去目光看去,发觉那宝库中不过是寥寥无几的玄品灵物和一些黄品灵物、法器和无甚出彩的灵器。 这一幕让不少人都心中一松,却也唏嘘起来,金丹传承也没落到如此地步了。 “族史宗记呢?” 王明远愣了神,双目凌厉的看向李元。 “王寻先祖离世前,便已尽毁宗族史记。”李元提着古灯,似是嘲笑无功可得的王明远,“我祁灵门早已只是个没落道统,可你们偏偏听信传言,欲得秘藏。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欲得之念,何需真确?王明远,你今日之举,无异于自掘祖宗之坟墓,你是祁灵门的千古罪人,更是你铜山王家的不肖子孙,终将遗臭万年!” “那也罢了。”王明远并不恼怒,“祁灵门也不应存在这世上了。” 既然已经结下血仇,那便绝没有什么凌辱一番大摇大摆而去的情景,只有灭门绝后除去一切后患。 十八根神火柱屹立在祁灵山十八个方位,神火汹涌而起,犹如一群蛇蟒行灾,吞噬血肉。 李元提起蓄力多时的青命昭云灯,往半空一照,顿时一股无形力量将四周的火蟒尽数逼退,护得了祁灵山门。 “青命昭云灯!竟然还有这件极品灵器!”罡风层中的南虚山主吃惊道:“此物说不定内藏金丹位格,等会我出手带回宗内吧。” “你怎么成强盗了?”北苍山主没好气的骂了句:“什么都往宗里带,你是不嫌麻烦多吗? 莫说此灯有没有金丹位格,若真有,那就是大害一件!若没有,也是个祸害。 此物曾有真人言:金灯作古铜,芯燃人青寿。 云起时,命长终,千千劫里耗为空。 你还敢拿回宗里吗?” “原来是这等凶兆之物,灯起命消劫。那可要不得了!”南虚山主听了这话摇摇头,“不过看起来这王老鬼也没什么气候了。他本就寿元无多,再被这灯杀一杀青命,哪还有可能?” “呵呵,我们便看着就好了。这些都是百门诸道之中的阴谋算计,跟我们玲珑派有何干系?”北苍山主捋了把胡须,有些惋惜道:“可惜祁灵门的秘库中剩下的那三瓜两枣实在太穷,连让我出手的想法都没有。” “这也不错了,比起那些小门道统也算中规中矩了。毕竟空耗了三四千年,哪怕那位真人留下了再多东西,也该早就耗尽在一次次“宗门大劫”之中了。” 二人谈笑之间,下方的祁灵门,十八根神火柱纷纷颤动。 王明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小辈,“这是极品灵器?” 凡事遇极,皆非凡类。 灵器中的极品,那可是只有真人能炼制出来的东西! 李元有些吃力的举起金云伴随的青铜灯,冷声道:“不错。王明远,你若不想寿尽,只管受我命灯一照!” 说着,他缓缓举起古灯,淡黄色的灯光中透露出沉重的气息,一股未土之气悬浮苍穹将十八根神火柱震退,再往前一递,未央灵火淡淡燃起,扑向前方。 王明远面色一黑,脚下火蟒疯狂的冲上前去,他不相信眼前小辈能催动此灯神妙,若今日不能灭尽祁灵,来日必成大患。 他毫不犹豫的催动神通,在漫漫火海中生出一片片枫树,枫叶如血,催动着血气,仿若在燃烧着人体内的血液。 李元面不改色的提灯一举,他的面容再一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乌黑长发已不复光泽,成了银灰交错。 但那未央灵火却势能一振,冲破汹涌的枫林真火,直直冲向了王明远。王明远心头一惊,额上升起一颗火红色宝珠灵器,一只赤蟒精魄昂首咆哮而出。 只是一遇到未央灵火,那赤蟒精魄便急剧萎靡,身躯缩小,那颗宝珠也为之崩碎。 王明远只沾染到了一丝,身上气息便为之转变,甚至透露出一股死气。 他面色震惊的看着远处李元对他冷笑一声,哪怕其已经气血枯竭,却还是再次举起手中铜灯。 看到这一幕王明远心头骇然,对方显然是心存死志,想要拖着自己命竭。 他毫不犹豫的回身一转,化作火虹遁离而去。 漫天枫叶尽数消失,王家四人也不见了踪影。 空中的李元跌落地上,却仍旧盘膝而坐,手持那盏古灯没有放手,喝道:“众弟子速速重立大阵!” 危机并未解除,没了大阵庇护,若他倒下,那么祁灵门还是随时可以覆灭的门派。 上面的大人物或许不会出手,可是那些魑魅魍魉却不管所谓的规则与脸面。 山门中的弟子纷纷急行各处阵基,重新立起大阵。 若是寻常布阵,没有数月时间是难成如此规模的大阵。 可好在祁灵门的大阵不凡,阵基伤存,再加上还有阵灵出手,只需要重新置换灵物,填补阵基,便能成阵。 李元默默闭目养神,体内真元耗尽,气血近绝,若他再催动一次,只怕还未施展出来,可能自己就先被吸成了死尸。 这也是青命昭云灯的霸道之处,每燃一次便需要百年寿元和精血为代价,才能换来未央灵火的取物存幕,以命尽寿之能。 他从日出时分一直坚守到日暮西山,大阵法禁和阵基安置好后,千傀大阵重新笼罩祁灵山,李元才终于支撑不住,泄力般的松了手中古铜青灯。 几位峰主赶来,看着漫天银发的身影,禁不住拜道:“老祖!” 李元有气无力的端坐在石上,疲惫的双目看向几位峰主,虚弱的勉强开口道:“祁灵门千年传承,不可断绝。 然非真修,纵使有心,也唯无力。你们要牢记今日宗门之耻辱,咬牙咽下愁与恨,只留下心中自己明白便可。 我这一生算是完了,祁灵门的来日,唯有落在你们身上了。” 王冷蝉、白辰楚子义等七八人皆恭声称是。 楚子义有些担忧道:“老祖,您的伤…” 李元面薄如纸的脸上笑了笑,“不碍事,我自能撑住。 在门中下一位真修出世前,再怎么样也要守住。 王家也是元气大伤,想来他们短时间内也不敢再来犯。 我需要闭关修养伤势,门中诸事皆以你们几个峰主决断,护山大阵不可打开,你们皆需小心行事。 去吧。” 几人只能恭敬拜退,领命而去。 “崔怀秋,你过来。” 正当几人都准备起开时,李元却又开口了一声。 崔怀秋闻声停住脚步,恭声道:“老祖。” “我自王寻老祖当年留下的玉简中,便提及到了你。” 李元眼眸里没有多少悲意,反而是豁达,笑着说道:“遥想数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介执事弟子,遇九宫众之劫杀,若非你赶来,只怕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崔怀秋心中不由震动,当年的一个弟子,到如今宗门砥柱的老祖,他竟然只用了如此短的不足百载光阴。 “老祖折煞弟子了!” 李元失笑道:“不必称我为老祖,因为无论是王寻老祖,还是我,都一直把你当作真修看待。 金鸣剑体,剑道天才。哪怕蒙尘半生,只要你幡然醒悟,一切皆在你手中的剑上。” “多些老祖教诲。”崔怀秋并没有多少触动,显然这等剑修都是心智坚定之辈,若能几句话就触动,那未免太过名不副实了。 李元只又问了句: “你还是忘不了故人吗?” (本章完) 第74章 弟子人事(补) 第74章 弟子人事(补) 崔怀秋脸上浮现惆怅,只语调含糊的说道:“相伴六十载,情深难却。” “我知道,当年之事。九宫众劫杀了本该送于玲珑宗的一人,便让你那道侣顶替上了。 王寻老祖肯定对你说过许多不可恨,不敢恨的话语吧。 上宗拱垂治天下,耀目不可避。是不敢恨之。 我不修剑道,不通剑意,却也明白剑,需要勇。 需要果决,剑,是用来杀人的! 可我认为剑也是能救人的。若能剑通天地,便是轮回,也可得见。 哪怕你死在求剑神通的路上,也总比好过抑郁一生,无动于衷吧? 为情所困,情谊是你的心魔。 若情至深,心魔为剑也未尝不可。” “心魔为剑?”崔怀秋愣了下,“那和死有何不同?” “为情而死,有何不可?”李元笑着道:“我已言尽于此,你已活了一百五六十载,何去何从,道理通达,自有你的路去。” 崔怀秋闻言恭敬道:“弟子多谢老祖教诲!” “去吧。” 轻轻一言,他便闭上双目。 崔怀秋恭敬离去,转身远望一眼,老祖的腰背不再如往日那般挺直,西月风起,倒让他有种错觉,眼前的老祖和王寻老祖竟然有了那么一分相似。 到了月半夜深时,细密的小雨落下,山峰上的李元在缓缓疗养着自己的伤势,催动青命昭云灯的代价极重,几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此灯就是利用这等代价,与高境界者相抗衡。 可上位真修实在强大,若非先前的未央上法已经让王明远受了重伤,光凭这青命灯哪怕把他寿元耗尽也不一定能胜得过对方。 只不过是王明远实在寿元无多,他已经活了七百余岁,接近八百岁的高龄了。 若再想突破谋求金丹,那必须要留足寿元,否则对方只要横下心来,今日祁灵还是会灭。 李元内心并没有太多的愤怒不甘,他本就不奢求追寻什么无上大道,看护好宗门对得起老祖看重与当年为他而牺牲的三十多位王家族人,便算是寿尽得享一生了。 他已经在心神沉沉的思索着培养宗门下一代弟子了。 万木界内,【李元本尊】长松了一口气,祁灵门大劫渡过,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些了。只要给他有足够多的时间,便会有更多的后手维护宗门传承。 法身李元已经生出了对祁灵门的情感,但作为一个上位者是不能以情感用事的。 法身李元是感性,可他本尊李元代表的就是理性。 弟子们的乞求没有错,无论如何当时死磕都是最不明智和损失最大化的。 若无古隄这个保守着宗门最后一道后手的老人以身撞钟,引动未央上法重伤了王明远,那么今日的祁灵真的会血流成河。 哪怕法身与他分割开来,可实际上还是他李元一人,只是有了独立的寿元、神通、意识。 无论是李元本尊,还是法身李元,都有着传承祁灵的使命与义务,只不过一在明,一在暗。 只要本尊尚存,哪怕金丹亲至将祁灵门一切都抹除了,可传承仍旧不会断绝。 所以李元本尊必须要保持理性,他若现身,则会带来更大更可怕的劫难,彻底断了生路。 广元山脉其他两家更不可相信,哪怕他们的真修并不愚蠢,可眼界局限了他们的认知。 清风阁与清河徐氏不过崛起不足千年,更未出过上位真修触碰过天地隐秘,自然只将目光放在一亩三分地上,守好自己的家门便不问外世,更何况他们与祁灵门没有太大的利益牵连,更加不可能出手相助了。 至于雪吟谷,只会在暗地里相助一二,明面上也不会出手的。 如今要摆脱险境,唯有靠宗门弟子突破真修,稳固山门,亦或者是… 李元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 如今的他本尊只需要精心修炼与炼制宝箓,在危机之时能为法身提供助力便可。 广元山脉的局势忽的平静起来,然而这种平静却更加让人难以心安。 闻山坊市里,百傀堂已经关停了,祁灵门彻底退出了这座坊市。 不少散修也都心中有所察觉的偷偷溜走,准备跑去其他地方暂避风头。 哪怕广元山脉里经过海升陆沉,妖兽资源再次丰富起来,可是如今这动荡局面还是赶走了一部分胆小的散修。 况且,祁灵门在三青坊的店铺仍旧开着,诸多低价且质量可靠的法符吸引着不少散修,而且祁灵门的傀儡种类也越来越繁多起来,深受不少散修喜爱。 转眼间便又是大半年时间过去,【法身李元】的伤势也养了七七八八。 毕竟他的神通本就是擅长疗养伤势,再加上他亏损的是气血与寿元,倒是没受什么致命伤。 只不过李元的修为这一生恐怕都难有所精进了。 他的寿元也只剩下了百余年出头,哪怕有缘得了续命灵物,再多加养护,也不过多活个二三十年罢了。 李元回到了小院里,沉冥好死有些不认得他一般,怪叫了好几声才识得了他的元神,落在肩头,有些伤感的轻啄银发。 “呵呵,你这懒鸟,倒还有好几百年可活呢,我寿尽时再给你寻个新主人吧。” “呱~” “呱~” 嘈杂的鸦鸣响起,显然沉冥的灵智提升了不少,有六七岁孩童的思想,懂得了旧情眷恋。虽然妖兽进步缓慢,可寿命悠久,未得神通的小妖修炼到炼气后期也能有上千年寿命,寻常妖兽大多能活数百年之久。 沉冥吃了不少灵木灵气,又吞噬了不少妖兽精魄,显然发生了某种异变,说不定将来能突破愁云山暗尸鸦的血脉桎梏,成为妖将。 只不过,他肯定是看不到那一天的了。 李元心神转动,唤来了几位峰主、副峰主过问一下门中大事。 没过多久便见几人接连赶来。 行过礼后,王冷蝉开口道:“老祖,三月前,崔副峰主留信说是外出磨砺剑心,便去往极西海了。” “哦?这倒也是好事。”李元点点头,表面上还是道:“只可惜他寿元无多,也是没有突破真修的可能了。 对了,陈观的命魂灯可有异样?” “回老祖,并无异动。”王冷蝉回道。 “没有变化,也是好事。”李元心中微微一轻,又道:“陈观闭生死观,灵峰峰主也该另寻一位了。 你们可有什么人选?” 楚子义想了想,还是胆大的开口道:“弟子倒觉得一人颇为不错。灵峰执事,韩羽。” “韩羽?怎么有些耳熟?”李元皱着眉头想了想。 “韩师弟是二十多年突破后期的,那时还未发生海升陆沉。其在兽潮期间多次斩获后期妖兽,实力颇为不俗。 如今也才堪堪百岁,修为也进境不俗。为人也颇为公允,可当重任。” 王冷蝉如实回了,四峰弟子中的大事迹祁峰多有记载。这韩羽确实不凡,所以王冷蝉颇有印象。 “你们还有其他人可推选?韩羽此人修的是什么法门?”李元多问了一句道。 王冷蝉面色微沉道:“本来若古执事尚在,由他代管最为合适。可前不久…” “唉,难得古隄一生为宗门尽心尽力,将他灵牌放入宗祠从卫,就随在我百年之后的灵牌旁侧吧。” 李元想起了这位古长老也略感伤神的说道。钟震九九,催动未央上法,需要的正是古长老为引,金钟为启,这些秘法秘术多是需要以命来施展了的。 倒是对应起某一道古语,以性养命,以…… “是!多谢老祖垂怜古师兄!”王冷蝉回道:“弟子也举荐韩羽师弟,此人修行的门中残篇,好像是《月落水经》。” “《月落水经》?”李元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的典籍记载,惊讶了下,“这残篇可是只有炼气境界?” “回老祖,此功法好似有真修境界,只不过修行艰难且不说,筑基所需一味珍惜至极的灵物,才能观想破境。”王冷蝉只以为这人选是暂代之职,便没有多想,毕竟肯定要有峰主主持,一峰上下才能运转起来。 至于修为潜力什么的,便不是首要了。 “那就此人吧,等事后再诏他过来见一见。”李元点头算是赞许了,哪怕此人突破不了真修,可《月落水经》乃是少阴道统,实力决计不会差的。 “是,老祖。”几人应声道。 随后李元静静的听他们汇报完门中事物,大小诸事都各有法度。便又问道:“门中在三青坊的店铺收益如何?” “回老祖,收益颇丰!”符峰峰主白辰笑道:“三青坊几家卖符的都没有我们门中法符齐全,且物美价廉,深受众多散修喜爱。” “我记得,三青观里的青华观也是精通制符之道吧?比之青华观的符价,我们的符价如何?”李元出声问道。 “回老祖,我们门中大量制符,自然材料费用节省许多,所以价格也比他们略低上一两成。”白辰如实回答道,心中不敢隐瞒,因为他也不知此时此刻老祖是否是在用心术神通窥探他有没有说谎。 “一两成,已经很多了。”李元低声道了句。“符峰这价格可是你们定的?” “是!老祖!众符价格是由我与范师弟所订下的。”白辰回道。 “往后,诸符价格抬高到与青华观符价相同的位置,傀儡售价皆降一成。 你是范晟是吧?”李元抬眉一扫,看着眼前冷汗直流的中年人已经跪了下去。 “回老祖,正是弟子!” 这中年男子已经声音发颤起来。 “我记得前些时日,萧云煜也突破后期,成了执事。就让他来当这个副峰主吧,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执事去吧。” 李元不喜不怒的平淡说一句话,便定下了范晟的将来,可没有人说一个不字。 范晟也感激涕零的拜谢告退。 几位峰主退下后,白辰也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对范晟道:“范师弟,往后多保重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不再管对方的诉苦。 很明显老祖意识到了三青坊店铺的不妥,与当地的主家争利,纵然青华观大方表面不说什么,可时间久了便不一定了。 如今三青坊成了唯一收益来源,若想长久,必然不能得罪当地的主家。也是自己被灵石迷昏了眼,光顾着填补门中灵石亏空,忽略了这些深处细节。 还是老祖站处高位,方能观深远。 白辰心中感慨一声,回到了符峰,召来了萧云煜。 方一见面,便脸上挂笑道:“恭喜萧师弟!” 补昨天的一更,可能还差一千字,明天再多写一点就补齐了。 (本章完) 第75章 求石 第75章 求石 萧云煜赶来,刚一进门便见到峰主对自己这般客气,心中起了谨慎,开口道:“峰主这是…” “老祖亲口所言,让萧师弟担任符峰副峰主!”白辰笑着站起身来,眼底也是赞赏,“萧师弟如此年轻,便已深入老祖法眼,实是前途不可限量。” “啊?副峰主?我吗?”萧云煜吃了一惊,“可我也是刚刚突破后期没多久,只怕资历不够吧?” “呵呵,老祖说了是你,那便没人敢质疑你。”白辰宽言道:“尽管放心就是了。做什么事背后还有我为你撑腰呢。” 萧云煜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才稍稍安心下来,一番道谢后才转身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洞府里,萧云煜心中不安道:“老鬼,你说老祖是不是已经发觉我的异常?” 那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这倒是也有可能,毕竟这真修虽然实力差,可精通心术,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漏了马脚,不过祁灵门这古道统偏重规矩,他也不会直接正大光明的夺你机缘。 只是,下面的这几个峰主可就不一定了。” “哦?你是说哪个峰主?”萧云煜皱眉道。 “陈观此人一心为宗,倒是难得的忠心之人,且为人处事颇有善风,能周全多方,是个人才。 那王冷蝉自持高傲,却因屡遭大劫消了心气,这两人都不会是像对你出手的人。 那玄峰的楚子义看着颇有谋略,还有你这符峰的峰主心计深沉,背后阴人,倒是要小心这两人。” “那你说,我要不选择远遁他处?”萧云煜问道:“祁灵门这也太不安生了。” “哼,你以为随便哪家道统会收你一个半吊子弟子吗?若非兽潮之劫,只怕你现在还是个散修呢。未成真修,就是蝼蚁,你还想着去游历他处,纯粹是取死之道!”那苍老的声音训斥道。 …… 小院前,一身青袍的韩羽略带忐忑站在门前,这院门虽然古旧,可四周的桃林比别处都要鲜艳。 这就是祁灵门如今的权利与地位象征之所在。门中大事,皆由此出。 现在,他,韩羽也要踏入其中了! “弟子韩羽,拜见老祖!” 门前悬挂的长系风铃发出悦耳清脆的震动声,似是传到了门里。 两扇半灰半红的院门缓缓打开,一股扑鼻的桂香与桃香混杂而来,仿若门外是春,门里是秋。 韩羽轻步走进院门,看到了桂树下银发老祖,他再拜道:“弟子韩羽,拜见老祖!” “叫你过来,也当知晓,日后灵峰的重担就要落在你身上了。”李元转过身,浅粉色的眼瞳掠过一丝神通,又随即熄灭。 显然眼前的韩羽并非携带天命之人,看来其选择那《月落水经》多半是求其威力之大了。 “弟子心有揣测,但不敢安。”韩羽恭敬道。 “你修的可是《月落水经》?炼到何等地步了?” “回老祖,正是《月落水经》!弟子已侥幸修到第三重了。” “第三重?”李元听得眼神微动,和善笑道:“可是曾经得了什么机缘吧?” “这个……”韩羽有些言辞不切。 “不必告知于我。”李元失笑了一声,“弟子缘法,师概不问。只是你应该清楚,这残篇没有望月癸石是炼不成真修的! 可想好将来凝固圆满后的路了吗?” “这…弟子是知晓的。”韩羽疑迟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那望月癸石的下落,弟子也就是知晓。只不过落处凶险,弟子想等到炼气圆满后再去冒险一试!” “原来如此。”李元凝神问道:“若有此石,你能有多少把握修成真修?” “弟子境界低微,不敢言尽,至多有三成。”韩羽慎重道。 “三成,着实不低了。”李元点头道:“你若信的过我,我便为你跑一趟,及早取回那望月癸石!当然,若你自有打算,也不必担心。 你回去考虑三日,再传信于我答复吧。” 韩羽心神震动,急声道:“弟子愿意!弟子绝对信任老祖,若无老祖几番相护,宗门早已不在了。 弟子拜谢老祖为我如此费心!” …… 月余过后,李元遁光一起,便飞向了愁云山处。 这里的幽冥寒泉到底有什么秘密,他总要去亲自探一探的! 法光落下,走入阵法中,愁云山上已经种植了上万棵灵木灵材,虽然数量多,可大都是些并不太值钱的灵木,倒也惹不来什么觊觎。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山脉底部,越往山底走越是阴寒,仿佛能透到骨髓里一样寒凉,并且四周渐渐生出一种触动元神的气息。 行至地下数百丈深处,终于见到一个丈许宽圆的水池,池中冒着淡淡寒气,池水潺潺流动,一股精纯的寒炁扑面而来,同时附带着对神魂的某种增益。 “幽冥寒泉,玄阶上品灵物!此物消息若传出去,只怕那真修宫寒羽说不定都要心动了。” 李元催动神念,扫向寒泉的根源处,阴冷无比的寒气仿佛连神念都能冻透,但李元的心术神通非凡,一直深入到泉底。 他感知到了一道癸水源气,池中的阴力来源何寒炁汇聚多半落在那癸水灵物上。 只是一旦取走此物,这寒泉只怕就会沦落成一口黄品灵器的寒泉了。 李元忍住了诱惑,没有去取走那癸水源头,毕竟他要多为宗门后辈考虑一二。 接着,他神念细碎且密集的游走在寒泉深处,探寻了半个时辰,竟然真的发现这泉水中浸泡着一枚枚细小无比的虫卵,依附在寒炁流水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寒雾带起,飘落到借助此泉修行的人身上,然后苏醒孵化,进入肉身,吞噬精血而养蛊。 这种虫卵,哪怕真修当年也难以察觉,若非他对水源感知敏感,能分辨出水中的不同物种,只怕他也毫无察觉。 更何况当年还只是炼气后期的于孤鸿,只怕他早在借助此寒泉修炼时就在无意间种下了那魔蛊。 李元叹息一声,神念分化出上千根纤细无比的念针,穿荡在寒泉里刺穿一粒粒蛊虫的卵,所过之处,蛊虫皆灭,他是直接以神念刺死这些蛊虫的生机,哪怕这些蛊虫生命力再顽强,也绝无再生的可能。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了足足数月时间,李元有探查了水源许久,确定这寒泉中绝对再也没有蛊虫后,才算心安。 然后再设下了一些法禁,专克虫蛊,若再有什么蛊虫进入他也能有所感应,不至于使得悲剧再发生。 做完这些后,李元只身飞往了广元山脉东南部。 至于担心有没有人劫杀自己,相信只要自己拿出青命昭云灯,没有人会跟一个寿元无多又想以命换命的疯子交手,关键是即便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后果却不是一般的严重。 由不得李元不心急了,他这百余年的寿元里,必须要为祁灵门培养出下一代真修。 至于千世妍,最好别回来。否则,她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真修,还有其背后的离山千家。 而已经闭关的陈观,实际上撑死只有两三成的可能,多半会是失败。 而王冷蝉倒是颇有希望,能借助幽冥寒泉希望大些,只是一提到这幽冥寒泉总给他心中一种阴郁的感觉。 已经外出历练的崔怀秋虽然是难得的金鸣剑体,可毕竟寿元无多,能不能堪破再突破筑基,也是希望渺茫。 其他的弟子,他都有暗中看过,绝大多数执事连一成的可能都还没有。 那萧云煜虽然身负天命,可对祁灵门并没有多少归属感,成了真修之后也是那种一心向道之人,绝不会接手这个拖累道途的烂摊子。 还有楚子义此人,颇有几分希望,但毕竟是半路来的,就算其真的成了,他怎么敢放心把门中执掌交给一个半路加入的外人来? 余下的弟子,到也没有几个能看入眼的了。 符峰峰主白辰修的也是残篇,乃是星辰之属,叫做《司星宿法》,只可惜是残篇,且需要千年难得一遇的九星环月天象,才能合归道象,有演化神通的可能。 可九星环月的异象,在古书中也只记载了一千八百年前和七百年前出现过两次。 这种把命运交给渺茫的异像,实在不可靠。 除去这几个有希望的弟子外,也就韩羽的这功法算是能有希望的,李元自然要去碰一碰运气了,若真得了望月癸石,再狠一狠心让祁峰用一次天祁语加持,总能有四成半甚至五成的可能突破真修。 李元在心中思虑着将来,王寻老祖苦心经营了数百年才换得了祁灵门的延续,他也不能让传承断在自己手里。 下一代的真修,要面临的只怕是更复杂和混乱的局面,铜山王氏老祖最多几十年就会尝试突破金丹,多半会失败陨落。 到时候广元山脉失去了这个定海神针,自然会异乱纷呈,甚至会有其他地界的修仙门派争夺灵山与资源。 还有那千世妍会不会归来,借着曾经祁灵门弟子的身份使得祁灵门成为千家的傀儡。 还有下一个六百年后或许兽潮再次来袭。 还有…… 李元的思绪越想越多,恍惚间发觉自己有操不完的心思了。 眼前碧色铺满视野,一方大湖出现在李元身前。 “望山湖!” 此地对于炼气修士而言是一处险境,湖水中藏匿着数不尽的碧目妖蟾,此种妖兽成年后能达炼气后期,可口吐剧毒之水,碧目之中还能放出一道乙木之属的灵光,能定人器。 当然,对于真修而言这些妖蟾并不算什么危险,只是价值太低,且数量繁多清理起来浪费心神,不值得出手罢了。 湖的西岸有着一山,山上青绿草木郁郁葱葱,临湖而挺,仿若断崖,因此这湖才叫望山湖。 韩羽曾经偶然之下躲避盗修,潜伏在湖水中半月有余。 有一夜月圆,他曾亲眼目睹湖水深处有上千只妖蟾聚拢在湖底,月光照过湖水,折射在埋于湖水中的山岩间,有一块石上散发着浓郁的月华精气与癸水之气,只是当时上千只妖蟾围在那石旁,如同神明一般朝拜,韩羽只是个炼气小修怎么敢动手抢夺? 回山后他便翻查典籍,终于确认了此石就是传说中的玄品下等灵物望月癸石。 李元静静的沉入水中,等待着月圆之日。 天色渐暗,月光渐明,只是月光落在湖上,并没有什么特殊。 李元蹲点蹲了半个月,都没有看到韩羽那小子所说的场景。 他沉吟着审视望山湖,韩羽在自己的心术神通下是不可能说谎的,那要么就是时季不对。 他掐指算了算,又对着天上星辰对应时序,倒推着韩羽所言的时季。 “是了!应当需要每年的癸月癸日癸时,癸水气升,太阴下沉,子癸交合之时,才能有那奇观!” 不过如今才八月,距离十月还差段时间,李元索性就耐心的等了下去。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终于等到了癸月癸日,李元再次沉入湖底,等待夜色降临。 只不过月色刚升,湖底便冒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湖中群蟾纷纷暴动,皆向山崖之底游去,成千上万的蟾群聚拢在了山石前,天上月色渐渐明亮起来,一抹月华投入湖中,落入一只巨蟾口中。 这巨蟾嘴里还衔着一珠,碧绿宝珠折射月华,投到了山岩上。 一颗鹅卵石大小的椭圆白玉石渐渐生辉,将山底的癸水之气牵引到背面,正面却是迎着月华,显出一玄一素两色。 看到这一幕李元心头一松,确实是望月癸石! 只不过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妖将,颇有些不好惹。 李元想了想,心神一动,不远处的湖岸上当即传来震动声,一只只傀儡咆哮着奔向蝉群。 同时,天上阴云密布,遮住了月光,下起了淅沥小雨。 这一幕让那妖将巨兽忙吞了口中珠子,然后化成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男子,面上阴沉道:“不知哪方道友来访? 我乃云岚山七十二妖将里的碧月妖将,在此地修行是请了允可的!” 李元虽然知道云岚山,可宝物在前,谁会听他自报什么家门? 直接施展出水云身,化出十八道身影,往各处飞遁而去。 其中一道迅即无比的卷走了那玄素二色的宝石,然后转身便飞离而去。 “大胆贼人!竟敢偷我宝物!”这侏儒气得跳脚而起,急忙化作一道碧虹拦住了李元的去路。 (本章完) 第76章 冬寒春暖 第76章 冬寒春暖 可李元所修的水云间乃是一等一的遁术秘法,这妖将虽有传承却不精通遁术,只远远的在身后追着。 李元见这妖将不肯罢休,便直接扔下了三道宝箓,三条蛟龙腾雾拦住在了这碧月妖将面前,由不得他不分神闪避。 可这一耽误,李元就升到罡风层里不知所踪了。 只留下这妖将暴跳如雷的身影,和不甘心的怒后声。 万木界内,李元本尊仔细探查了一番这宝石,将其表面的碧蟾毒性一一清除干净,然后才送回了法身李元的储物袋里。 如今的万木界就落在法身李元的满头银发间,再遇到凶险他也能对法身及时援助。 如今法身寿元只剩下百余年时间,若再动手伤了只怕寿元还会更短。 他也才堪堪修复了元神之伤,正在潜修第二转境界,可不能让法身没了。否则就还要再炼一具出来,支撑起宗门传承。 好在水云间遁术不凡,让法身摆脱了那碧月妖将的追杀。 【法身李元】一路不曾停的赶回了祁灵门,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云岚山可不是小势力,乃是南绝岛东北方向的一处山脉地界,比得上有十多个广元山脉宽阔,里面人烟罕至,妖魔横行。 其中有号称七十二妖将的真修大妖皆听从云岚山主之命,但这所谓的云岚山主神秘异常,世人不知踪迹。 祁灵门的宗史上也只有对其揣测,可能是位隐世妖王。 而妖族中能称为妖王的,那自然是只有金丹境了! 当然这也只是门中第三代执掌那位九转圆满的真修个人猜测,并不能确定那云岚山主就是位金丹。 回到了古旧小院里,略作调息后李元招来了韩羽。 急匆匆赶来的韩羽恭敬拜道:“弟子拜见老祖!” “你所求的望月癸石我已经替你寻来。” 李元伸手摊开,一块玄素二色的宝石出现在手掌中,流转着淡淡月华。 韩羽的呼吸一瞬间粗重起来,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出声道:“真是望月癸石!” “不错。”李元五指一握,再次将宝石收了起来,缓缓道:“你要的灵物,我已为你寻来,也会保存着,等到你炼气圆满那一日,再来找我。” “弟子拜谢老祖!”韩羽当即跪下,重重磕头拜道:“老祖之恩,弟子必定永生永世铭记于心!” 李元轻声笑了,院中的秋风吹动桂落在衣衫上,他也不曾拂去,只道:“身为一门的执掌,我也没什么长生之念。只盼着,有朝一日,宗门再起。 我是不行了,将来唯有你们这些新生的后辈,莫要把祖祖代代的传承断了。” “是!弟子谨记在心,不敢忘怀!”韩羽恭声道。 “去吧,好生修炼。” 李元挥了挥宽大的衣袖,转过身,迈着平缓的步伐走向了静室里。 院里,那只常伴老祖的黑鸦也怪叫了一声,寒风起了,桂落尽。 韩羽看着眼前的落桂,伸手接住,桂香不再,早已枯萎,只仍旧挂在树上假装着秋意还在。 一片落雪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韩羽有些吃惊的抬头看天,深邃的苍穹之下落雪无数,纷纷扬扬。 冬,来了。 韩羽似乎懂了什么,躬身一礼,看到雪落进了老祖常用的茶盏里,他转身踏步离开。 静室内,李元屏息凝神,让体内真元流转滋润着身躯,尽量让自己的肉身不那么快衰老。 他拿出青命昭云灯,青铜古旧,雕云绣草木,六角灯身上绘着未央玄境之景,灯中看不真切的灯芯处,仍旧在燃烧着淡淡的昏黄光芒。 李元看到这一幕,沉沉叹息一声。 修行之中,想要越境而战的代价无疑不是沉重万分,这青命昭云灯的未央之光,是每催动一次都要消耗百年寿元,可不代表着没了百年寿元就算完。 青灯燃火,亮照一尺。他命不歇,此火不熄。未央在燃,其命在消。 原本他还没有察觉,可在全力催动水云间秘术时,李元才发觉到了自己流失的极少的寿元与命性。 “玄元…以性养命,以运生命。”他有些迟疑道:“这是哪句古籍里的玄语来着? 罢了,不去想了。” 李元推开古窗,院外寒山染白雪,春桃皆落寂。孤鸦空鸣,春已去。 “唉~吾不觉百年长,生死远。唯见冬寒春暖,来煎人寿。” ……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不少祁灵门弟子都抬起头来观雪,只因山门中许久未下过这样大的雪了。 李玄明在雪中持剑炼术,少年白衣乌发,眼眸中神采飞扬,运剑走势招招不凡。 “哎呀,不是我说,谁跟你斗法的时候比剑术啊?” 雪林中,一个俏皮少女身穿粉裙长篷,站在雪压枝低的桃木下,继续笑道:“干脆你还是去当个武林剑客吧。” “哼~”那少年闻言似是不满,一剑转过挽了个剑,一道剑气冲向那少女头顶,霎时间雪层层落下,把她埋了一半。 “李玄明,你胆子大了!”少女面色一黑,两手一扬,震开周身积雪,身形一个模糊就闪到了少年旁边,伸出纤细手指狠狠揪住了她耳朵,“怎么?长姐的话,你都听不进去了?” “哎呦,我错了。快松手,疼!疼!疼!” 李玄明忙挣扎着去扯自己长姐的手。 “疼?这会疼吗?我看你是怕被哪个师妹看到要丢面子吧?” 李玄月不客气的又狠狠揪了几下,才松开了手。 “哪有的事?”李玄明尴尬的笑了声,伸手随意的拿了个桃子,塞到嘴里咬了口,“长姐,你摘这桃子干什么?” “山中桃林十年难得结一次果子,虽然不算灵物,可已非凡品。我摘了这些果子,用来酿些灵酒,说不定还能换几块灵石。”李玄月拍掉了还想再拿个桃子的爪子,把桃都收到了储物袋里。 “下个月,咱们下山去看看娘吧,正好在家里陪爹娘过个年节!” “这能行吗?”咬着桃子的李玄明小声道:“我听说门中最近又戒严了,广元山脉附近可又发生几起盗修杀人劫财的事呢。” “你小子就只知道炼剑,做什么剑仙梦。”李玄月没好气道:“你给守门的弟子偷偷塞几块灵石,再说清咱们是回芸城,没有风险。他们自然会放你出去了!” “哦…还能这样啊。”李玄明笑嘻嘻道:“看来长姐你没少干这事吧?” “一边去。”李玄月拢了下耳边的散乱的长发,语气颇沉重道:“爹娘已经七十多岁了,往后每年能回去还是要回去的。 听娘说是要给舅姥爷立灵牌,还有曾祖奶奶。咱们是玄字辈,从舅姥爷那一代算起,“清云玄晦”,咱们也能是第三代,往后说得可就是修仙家族了!” “咱们…这也能算?”李玄明把吃剩的桃核一扔,听的惊奇道:“就我们俩?” “怎么不算?”李玄月继续道:“娘还说隔壁的那牛家,两代出了灵根就算,更何况是咱们?而且你我如今都是内门弟子,可不比那些外门弟子强多了? 虽然我对这些名头没什么感觉,可爹娘的心愿在那,他们又都年岁大了,自然要依着他们。” “好好好,我都听长姐的。”李玄明把桃核踩进了雪泥里,然后就拾起剑跟着李玄月一同走了。 桃林里复又宁静下来,那颗桃核在雪里沉睡,等待着来年春日再生新芽。 …… 茫茫风雪里,祁灵门的飞舟御空而行,舟上有七八个弟子,还有三位执事,站在一位年轻男子身侧,讨好道:“副峰主,今年咱们百傀堂可比去年多挣了一两成,不知门中可以奖赏?” 萧云煜看着身后的三个老家伙一副市侩模样,心中虽然不悦,可还是开口道:“几位执事放心,门中一向赏罚分明,若核查无误后,多半会另有奖赏。” “是!是!到时候只怕还要副峰主多美言几句了。”三位执事纷纷应声。 “放心吧,我自会……”萧云煜刚准备敷衍他们几句,就突然神色一变,喝道:“有盗修!速起法禁!” 这一喝,把舟内众人都吓得神色惊慌起来。 一位执事还吃惊道:“连我们祁灵门的灵舟都敢劫,真不要命了吗?” “轰~” 一道沉重的坠击声从舟外传来,灵舟上的法禁浮现出现护住了舟身。 萧云煜冷声传音道:“哪里来的盗修?我等乃是祁灵门修士,尔等还不速速退去!” “哈哈哈,祁灵门,哪个祁灵门?” 一道嚣张至极的猖狂声响起,十几人纷纷现身围住了灵舟。 “是那个差点被灭门的祁灵门吗?就门中那个修心术神通的无能老祖能当你们的靠山吗?” 众修纷纷扬声大笑。 舟中几人闻言都气血上涌,可萧云煜拦住了他们,这几人都是久不经战的掌柜和杂事,只怕确实没了几分战力。 他身形一跃,来到舟外,冷眼看着几人,寒声道:“我祁灵门老祖毕竟是真修,对付你们这些盗修,我一人足矣。” “呵,好大的口气!给我拿下他,看他还敢如此嚣张!” 黑面头领挥手一指,顿时十几人纷纷掏出法器,围攻而上。 萧云煜也不闪避,只是扬袖一挥,顿时二十八张青光符飞出,按照某种轨迹排列开来,组成了一座符阵,将那些盗修的法器和法术纷纷拦下。 “这是……难不成是符阵?” 盗修首领心中发狠,道:“必须拿下这小子!不然无法完成大人交代的!” 他直接取出一口飞剑,念动法诀,凭空一引,喝到:“九巽令风,斩!” 瞬间飞剑冲天而起,竟然是把上品法器,裹挟着青色风息狠狠斩下。 萧云煜忙变动符阵,竟然又掏出了六十四张法符,组成了极阵。 一棵巨木虚形屹立在半空中,无数绿叶犹如飞刀一般冲出,不但吞噬了那飞剑之威,更向一众盗修铺天盖地的人席卷而去。 盗修首领惊恐的看着几名炼气中期的盗修只挣扎了几下就被淹没在了绿芒中,吓得他高呼道:“大人救命!” (本章完) 第77章 岁月静沉 第77章 岁月静沉 当听到这盗修喊出“大人救命”这句话,萧云煜的脸色唰的一下阴沉起来,想都不想的直接身化一道青虹,极速飞逃而走。 可飘扬的大雪中,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罢了。” 一抹紫色光华闪过,那人身穿紫菱长踞的云华裙,一双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赤足踩在空中,紫色云纱往上是三千青丝如墨般的长发坠在腰间,用了根紫玉长簪轻轻挽起。 她修长的细颈上戴着一套赤金锁圈,双目如星流转,仿佛能勾人魂魄,眉心一点朱砂宛如红樱落雪,透着摄人心魂的柔情。 这女子只抬起手,衣裙中飞出一根紫玉带跨过天际,不多时便倒卷而归,还束缚着挣扎的萧云煜。 她走到那盗修首领面前,似是取笑一般,“不中用的东西。” 身前的那盗修首领面色瞬间惨白,惊恐道:“元主饶命!元主饶命!小人决没有下次了。” “呵呵,你确实没有下次了。” 这女子衣裙间飘起了三条紫玉带,如同蟒蛇一般缠住了这盗修的脖颈,紫光一闪便埋住了他整个身子。 三五个呼吸间,紫光暗淡下来,便只有一具白骨骷髅从空中坠落。 她伸手一勾,正在挣扎说不出话的萧云煜就被举到了她身前,轻轻嗅了嗅,面上浮现出笑容:“不错,好魂魄。” 说罢,这女子伸手一拍,把飞舟碾成了肉泥,连带着舟中的一众祁灵门弟子,然后就转身欲走。 但这时漫天大雪里忽然夹杂起了雨水,点点滴滴雨落,恍若桃绽放,形成一道桃潮水般的绚丽粉色,围绕着紫衣女子。 “散!” 紫衣女子冷喝一声,顿时紫光如火,盛大的铺展开来,紫色的光彩吞噬了桃粉,她冷笑道:“想必是祁灵门的真修吧?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雨雪霏霏中,一头银发的李元迈步走出,看向这女子,“阁下又是哪方势力?” “九宫,紫星元主。” 紫衣女子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对方一眼,轻笑道:“道友若非寿尽油枯,妾身倒是想与道友共论极乐呢。” “九宫?我门中先祖不是已与太冲元主议和过吗?” 李元面色一沉,九宫里有十二元主,皆是真修境界,眼前这女子只怕也是三转圆满的境界。 “太冲已经不在这里,广元山脉这一带如今是我的地盘了。”紫星元主轻笑一声道:“不若就把此子让与妾身吧?往后百年绝不再犯了。” 李元眉头紧皱,若是其他不中用的弟子带走也就罢了。因为不值得他为此浪费寿元,必须要舍弃。 可萧云煜乃是身负天命之人,不能不争,否则一失天命,只怕最后一点上天所钟都没有。 抛去命数,只萧云煜多半能成为真修,只这一个理由,李元便不得不争了。 “阁下不必痴心妄想了,你今日杀我门中弟子,还妄想再带走我门中精锐,绝不可能。”李元伸手一抬,漫天雨雪静止,纷纷化作寒针密集的刺去。 “怎么?道友的寿元还撑得住吗?”紫星元主不以为然的轻笑,周身紫绫如同紫蟒一般将她自己裹挟在内,无论多少银针刺入纷纷如同进了泥泽没有动静。 李元并不理会她的笑问,只再一起手,虚空中浮现三十六张宝箓,淡蓝色荧光随即占满整个天空。 “宝箓!竟然有如此多!”紫星元主眉眼中闪过吃惊,当即就要逃走。 可李元隔空打出一尺,顿时紫星元主周身的空间仿若化作了铜墙铁壁一般令其不得遁走分毫。 只这一阻拦,漫天蓝色光华便彻底激发,李元催动神念布符成阵,念喝道:“云蛟潮海大阵,起!” 顿时,海蓝色的光辉铺满天空,阵阵潮汐掀起,将阵中的紫光狠狠压制住,一条二百八十一丈长的巨蛟咆哮着,翻江倒海,围绕着那团紫光游走消磨着对方。 大阵中的紫星元主面色发狠道:“好一个将死之人,这是有什么底蕴都使出来了。今日我就与你拼一拼!” 说罢,她周身顿时升起九十九条紫玉带,同时取下发簪,右手执簪,左手掐诀指天,神通运起,念喝道:“九星归命,借炁紫薇。星落!” 她右手执簪往天幕上一划,顿时遥遥的天际之上闪烁一抹星光,紫色光华大放,如同九天坠落了一颗星辰,狠狠砸下。 李元见状也不能躲避,否则符阵便会散了,直接运起阵中符力,蛟龙腾海,裹挟着汪洋海浪狠狠冲天而上,与那道星落相撞。 “轰隆隆~” 三十六张宝箓上灵光黯淡,阵化蛟龙之形虽然虚弱无比,可仍旧存在。 李元神念中传来剧痛,仍旧再次一催,蛟龙翻腾起身,再次扑向阵中之人。 紫星元主虽然脸色苍白,可看到蛟龙冲来再次执簪一刺,绚丽夺目的紫光带着紫炁神通吞噬着蛟龙。 蛟龙怒号,巨大的冲击震碎了紫星元主的右手皮肉,从指尖处血肉炸裂开来,只剩下手指白骨仍旧握着玉簪僵持不下。 操控符阵的李元见状,眼底光华一闪即逝,漫天春雨随之而来,将方圆千丈之内的冰雪尽数消融,地上甚至长出春绿萌芽。 二十四道崭新的宝箓再次放出淡蓝色光华,在空中即将组成符阵。 看到这一幕的紫星元主心神一颤,心中大惊,“他怎么还有如此多的宝箓?” 当即心生退意,把萧云煜往空中随便一抛而下,然后冷喝道:“既然你今日如此固执,那就以待来日。等你寿尽之日,我自会登门拜访!” 说罢,她周身浮现出道道紫气,再往天穹上遥遥一引,顿时星光紫芒交辉,遁出阵外消失远去。 落在地上的萧云煜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劫,面色起伏不定,还是拜道:“弟子多谢老祖相救!只是…” 李元收了神通,悬浮在空中的二十四张宝箓光华散去,竟然只是二十四张寻常的法符,显然他是用心术神通暗示了对方,再以幻术吓退了那紫星元主。 “走吧,先回山。”李元扬袖一招,把那几名弟子的尸身和灵物灵石收拢起来,带着萧云煜往山中赶去。 另一边,星光划过苍穹,现身而出的紫星元主略有狼狈的抬起右掌,紫色光芒闪烁着覆盖了整个手臂,血肉逐渐生长出来。 她回想起刚才,心神猛然一怔,“我怎么会逃走?就算他有那二十四张宝箓,可我也未必会输。更何况,若他真有如此多的宝箓,又怎么会容许自己施术退走?”回想一遍,紫星元主运转神通,灵台为之一清,这才发觉真相,忍不住怒道:“好狡猾的心术神通!竟然对我元神施术,这仇我可记下了。” 另一边,祁灵山中,李元带着萧云煜赶回山里,将灵石灵物和弟子遗躯交给了王冷蝉,便转身离去。 他回到静室内,再也忍不住的喘息起来,运起真元游走肉身,滋润着身躯以防衰老太快。 刚一感应他们到遇险,李元便出了山门,第一时间赶去。 可毕竟相差上千里,不是闻山坊市就在附近两百余里内,纵然如此还是慢了一步。 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再全力施展神通,否则真元就无法保持住肉身衰老。一旦肉身衰老,血、气、精、神就都会开始流失,只会让他寿元减少得更快。 为了减缓寿元流失,他连寻常散布在外的神通都收了回来,所以山中草木没了元水生发之力自然就会顺以四时,桃林也不复春色,落雪结果。 冬去春来,万物生发,本该是个好时节。 可祁灵门内却一直陷入阴沉和不安的气氛里。 只因为门中再次封山,门中弟子不进不出。而封山的缘由,是前不久门中弟子接连遇袭。就连门中颇为看重的真修人选倪汐执事都被劫杀了。 门中老祖越来越少出现,只有几位峰主负责山中大小事宜。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中便过了五年之久。 桂树下,李元在静养了几年,采走了几次春日生发之气,总算是勉强维持住衰老,召来了王冷蝉。 院门打开,和五年前相比,踏门而入的王冷蝉面上没有了过去的冷傲,身上的少年英气也不见了,如同被磨平的玉,圆润了。 “弟子拜见老祖!” 李元面上带着笑意,随和道:“数年不曾出关理事,门中可还撑得住?” 王冷蝉疑迟了片刻,还是道:“回老祖,门中还能撑住。” “封山也是无奈之法,徘徊在祁灵门外的心怀不轨之人太多,不得如此。”李元看着他低下的眉头,轻声道:“几峰之间的矛盾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几峰之间确有些小矛盾,但有老祖您在自然是翻不起大浪的。还有些事情,几峰之间有了争议,确实不太好拿主意。”王冷蝉压下心中的思绪,不敢再让老祖感知到。 “原本,我是打算着等门中安稳下来,设立掌门之位,用以调和几峰之间的矛盾。”李元轻叹一声,“可内忧且小,外患不息。门中是经不起折腾的了。 你平日里也少分心些,专顾着修炼便是了。愁云山的寒泉被我除去了那些蛊虫阴暗手段,你不如便去愁云山闭关吧。” 听到这话,王冷蝉脸色难看起来,吃惊道:“老祖,您…” “放心,最起码我还能撑个百年。若再与人争斗起来,受了伤势,那也能坚持一个甲子。你尽管安心闭关就是了。”李元宽慰道:“有我在一口气,门中的秩序便能维持一日。” “是!老祖!弟子回去后,就安排好杂事,前往愁云山闭关!”王冷蝉应下,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陈师兄他闭关已有数年了,不知老祖可能感知一二?” 李元沉沉叹了口气,只道:“再看看罢。” 一听这话,王冷蝉心直往下沉,老祖此言一出,陈师兄他多半是难了。 “山中内门弟子和执事的玉牌简记都送过来给我看一看吧。” “是!老祖!” 王冷蝉略带沉重的应了,迈着沉重的步子告退。 随后李元又召来了几峰峰主,一一过问了些大事,便再次闭关。 只要李元运转功法,进入这种半沉睡,半修行的状态,他便能减缓寿元流失,能坚持更久的时间。 至于坚持到底在等待什么,李元在心中想着,哪怕陈观的气息有些衰弱,可真修种子如此多,只需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几个人里面总有一个能成的。 只要多出一个真修,眼下的局面便能缓解了。 无论是陈观还是王冷蝉,或是韩羽,又或是萧云煜,还是其他门中弟子…… 岁月在缓缓流逝,广元山脉中有关祁灵门的名声渐渐落寂下去,而随之旧门衰落的,是银阙山的兴起。 可广元三家并没有对银阙山这个新门派有所表示。 清风阁与清河徐氏,无论内里如何,表面上仍是唯铜山王家马首是瞻。 散修们觉得平静安详的日子,是诸位真修们在枯寂岁月里的等待。 清风阁的付空在等待着,王家那老日沉山,清河徐氏也在等待着,只要那轮旧阳还在,就不会有新日升起。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不止广元山脉的真修在等,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势力都在等。 一位九转圆满的上位真修,半步金丹的存在,足以震慑一方。 谁都知道王家那位寿元无多,可到底是一年,两年,还是三五年,或是十年,都不一定。 又过七年后,祁灵门死寂了许久的天穹上空,忽然浮现了一片玄黄,许多弟子都吃惊的望着,山峰上空,祥云飘起,有不知何处而来的赤鸿鸟飞聚山顶,沙土浮起,天地灵气如潮水一般的涌动。 沉睡中的李元被惊醒,他神念扫过,不是陈观,也不是他心中所看中的那几个弟子,而是祁峰的一位老弟子。 “祁峰,王无举。” 符峰上,白辰吃惊道:“王家无字辈没什么出彩的人物,王无举年岁也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岁的大限了吧? 这声势,怎如此之大?看着不像是破境失败的异像!” (本章完) 第78章 二转合体 第78章 二转合体 四周玄黄之光远隔数百里依旧可见,其他几家的真修也都略有所感,纷纷心思各异。 此等声势浩大,想来多半是成的了。一但成了只怕祁灵门处境便不一般了。 祁灵门内,章启看着漫天杏黄光彩心中激动,便随手起卦一占,却不料古铜钱一落,就是位居杀破之处,且三反皆上。 “大凶?” 章启眼角狂跳,不可思议的慌忙再起一卦,可三钱落地,仍旧卦象不变。 他有些胆战心惊的抬头去看山巅,山中四处已经传来不少的欢呼声,可章启却只觉得后背发寒。 身前华光一闪,章启惊道:“拜见师尊。” 李元和声问道:“可是大凶?” “这…弟子卦算不精……” 章启忙推辞道。 “眼前一时三刻之事,哪怕凡夫俗子坐地起卦也能占十之一二,何况于你专修此道?” 李元平淡的开口,并没有过多悲意,只单手背后,仰头看着深邃而苍茫的天穹不再言语。 章启也不敢再言,只紧张的盯着那天上光采,看了几眼他心中猛然一愣,怎么没有云霞? 除去从山峰上升起的那道祥云和杏黄色光芒外,漫天苍穹竟然不见云霞来贺。 “王执事修的是戊戌道统,怎么会没有云霞来应?” “嘎~” 正在天穹高飞的赤鸿鸟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折翅而坠,漫天飞沙走石,一片昏黄。 山峰之上,王无举双目圆睁,显然也不曾料想到这一幕,道参已出,便再无回头之路,他仰天落泪,只恨声道:“奈何天时不顾! 弟子已尽己身之力,无力回天!” 话音未落,便被浩浩荡荡的天地之力冲散肉身,化作漫天浮沙,埋了几只坠于地上的赤鸿鸟。 祁灵门内死寂一片,再也没有谁能笑得出来。 白辰有些吃惊道:“如此大的异像,怎么会不成? 难到天意亡我祁灵?” 章启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发不出声。 李元轻叹道:“春未绿,鬓先丝。世事流水不成悲。 好生修炼,早日踏入后期。” 他转过身,对章启叮嘱了一句,便消失不见。 万木界洞天之内,【本尊李元】内心起了疑惑,戊土当道,既现如此异象,十之八九大概能成。 可竟然在最后关头折戟尘沙,这并不是王无举积累不足,心性不够,而是上位生变。 这并不是说那位戊土真人使了手段,导致王无举失败,而是其多半自身出了问题,戊土不安,失固而动,导致了如此情景。 李元心念一动,拿出两件黄品灵物,递出洞天,送到了储物袋里。 【法身李元】拿出储物袋里的两件灵物,百年参黄精,玄清水。 前者是戊土灵物,后者是坎水灵物,他心念一动,将此二物设位八卦,遍请两道,以神通影响二者物性之变。 只见八卦之中,玄清水上浮,与参黄精融合为一体,化作泥泽。 李元耐心等待了九日九夜后,泽水上浮而黄沙散,这泥泽化作了一滩浑黄之水,泥泞不清。 “果然如此!水势强而泥沙散,戊土不固,其位有变。” 他心中惊醒,忙传了法符于山门外,半柱香时间,一抹银光落下。 苏遥来到院中,笑问道:“怎么道友何时催得这般急?” “还望请道友替我跑腿一趟。” 李元拿出一钵,里面装着的正是那泥泞黄水。“还请道友替我将此物送于铜山王氏真修手中,就说我祁灵门当真没有那灵物,但有和其同修于好之心。 我亲自以坎水试戊,如此之变,想必那王明远决计不会再等了!” “什么?这是……” 苏遥看着他手中的玄钵,心中震动,“这你也敢?” “有何不敢?”李元笑道:“戊土为率天下土石,我以坎水试土,证其位不固。 若是这钵中为一捧泥,我早已经去上宗请罪了。 但其位不固,哪里还会顾及天下灵物之变?甚至都感知不得,我这才敢传来道友。” “这……” 苏遥思虑片刻,还是道:“难道你不怕那王明远真成了?” 李元露出一抹笑意:“成了,或许更好。哪怕他犯我祁灵,结下仇怨,可若真能成,那天下便不再是这般了。” “你此言虽颇有道理,可我总觉得你笃定了他成不了。”苏遥接过玄钵,挑眼道:“只怕是你赶着送人家去试。” “势已到此,已非人力可挽。这一日终究要来的!” 李元眼底的笑意隐去,正色道:“有劳道友了!”“小事而已。”苏遥笑道:“如此一试,可不是谁都能知道,和谁都有胆子的。” 说罢,他化作一道银光遁去。 李元望着银光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陈观,我已为你做足了准备,只盼你能成了!” …… 铜山,如血赤红的山陵上,王迁离接过那玄钵,只看了一眼就心中大震,顾不得与苏遥虚言客套,直接逐客离去。 她一路来到禁地里,捧着那玄钵,喜道:“老祖!您请看!” 盘膝而坐在一处火泉上的王明远睁开双目,只看了一眼那玄钵,淡淡道:“我已知晓了。” 王迁离不解道:“老祖,这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我问你,这是不是祁灵门那个修水德的小子所作?” “是!那银阙山的苏遥亲自送来,说是祁灵门想要与我们王家重修于好。” “迁离,你还是太年轻。只专心于修炼,世事不能练达。 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耳塞豆,不闻雷霆。将来王家传到你手中,只怕坎坷多难了。”王明远长叹道:“你可知,我从未有过那登位之心?” “什么?老祖您…”王迁离双目一滞,“您已经是九转圆满,况且不是……” “即便早有准备又如何?”王明远语气落寂道:“即便我们已经做足了戏,为了让上宗相信我们对大炎离行之精势在必得,不惜全族出动,还因此葬送了玄昌玄礼他们几人的道途。 即便我早已得了灵物,可终究难逃天阙之锁。 我行突破,只是为了让上宗安心看着我死在他们眼下。” “什么?老祖您不是说已经做足了准备,即便失败也能……” 王迁离眼中已现泪水,“老祖,您不可…” “放心,我先前所谋原本并无太多把握,可如今看来还真会有几分希望。” 王明远安慰道:“我们王家总归不会落没的。 只是不知祁灵门那小子安的什么心?总不能被天上霞光迷了心窍吧?” …… 时光匆匆,一转眼又是四年多过去。 万木界内,李元本尊端坐坎位,周身悬浮起三十六道青蓝宝光,却是三十六枚宝箓,合纵连横,化归大阵,罩住了他本身。 宝箓被催动,一道道精纯的坎水之气充斥在符阵中,李元运转功法吸收着坎水之气化为真元,同时神通【沁春雨】也分出一道神妙下沉,顺着额骨沉入丹田,散入四肢百骸。 神通合体,筑基二转! 李元双目中春光明媚,一举一动间皆随春意,让人如沐春风一般。 “我如今也一百三十八岁了,筑基二转既成,便有望在两百岁前修炼到三转合魂圆满,只是四转境界的突破需要出万木界,还需早作准备!” 李元伸出掌心,四周灵气耗尽的宝箓纷纷落在手中。 这宝箓名为青元见水宝箓,乃是辅助修行的宝箓,用乙木作符承载坎水,可助水德修士突破境界,加持水法。 方才就是他闲暇时制作出来的宝箓,一心一意的苦修二十多年,再这青元见水符阵的辅助下一举突破了二转。 筑基前三转,一转为神通归体,就是将神通融合道体之中,稳固修为,刚刚突破的真修一般十年内就可修成,若有灵物辅助,三五年都能修得。 第二转是为合体,神通分化融合躯体,使得神通即是道体,大部分真修自此都会断躯再生,不再惧怕肉身的伤痛。 当然,如心窍、天灵等重要的部位,还是需要小心谨慎着重保护的。 第三转是合魂,将神通蕴含神魂之中,精炼人之气,达到这一地步,即便肉身陨落,只有有一点元神尚存,就可夺舍再生。 当然夺舍只能夺取炼气修士的肉身,条件苛刻,一具合适的法身十分难求。 所以一旦夺舍了,稍有不契合,只怕一生修为都会停滞不前,甚至不能恢复如初。 到了第四转,就需要打破一层桎梏,从神通于内,修炼到神通在外,与天地之间的种种物象勾连,壮大神通本源,近而使得神通多变,衍生出许多神妙。 往后每一转都各有神妙不同,但四转到六转的真修还属于同一个阶级。 一旦迈入七转,那就是神通上位! 神通经历前六转的修炼后,得了人之躯供养,天地物象供养,便可为上。 不是上下空间的上,而是在天地间万物生灵地位中的上。 神通居于上位,初掌物性之控,能感天地之法则,甚至凭借神通引动法则之力。 李元畅想了一番后面的种种境界,心中归于实处。 他在打算考虑着再造出一具法身,毕竟【李元老祖】这具法身所遭遇的劫难实在太多,耗尽了潜力,寿元也无多。 自己需要一个在外界行走,能代表自己意志的人物。 那就不能是只有听命令的炼气修士,必须要是真修! (本章完) 第79章 山火起 第79章 山火起 万木界里的李元思量许久,想起了某一道统,他翻出这古玉简。 当年担心王家来袭,他已经把宗内灵物和一些传承都挪到了万木界里。 其中的传承功法只有两道,一道是得自赫连家的都煞道传承,一道是祁灵门的核心传承,名为《未央道经》,乃是直指金丹真人境界的无上大法。 只是王寻老祖曾经提及过,这功法不可轻传,非有大气运、大智慧、天命所钟之人不可修。 一旦修了此法,不成金丹,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李元也不敢想这门功法,那就只能修这都煞道的传承了! 一来谁也不会把李元和一个阴气森森的鬼修联想在一起,二来,这功法亦非凡品,且门中传承下来的灵物,就有两件玄品对应的灵物,更还有幽冥寒泉这一灵物,如若修行此法,简直是完全契合。 定下心计来,李元就不再多费心神,继续潜修稳固修为。 随着他的修行日久,处动不变,发觉通灵下元真诀越大合心应手,对修为增持反而还快上一分。 他遍查古书,只能联想到此乃元水本性,居静不动,深幽后远。孕育万物,而不生名。倒是和李元如今情形颇为相似,暗暗合了这古道统的真意。 …… 祁灵门内,【法身李元】坐在小院里,闲饮茶水,静看云起,茶一碗,一朵,仿若熙熙天地一闲人。 门中的几位峰主已经有些麻木了,老祖静得如同寒日池水一般,不起半分波澜。 可山门中的弟子,却都被挟制在方圆百里的山中,十几年都不曾出山。 甚至连三年一次的招收弟子都没有举行,这十几年来整个祁灵门仿若陷入了凝滞之中,除去一些寿尽的修士坐化外便没有其他改变了。 院外风铃响动,是有人前来拜见了。 “弟子章启,不负师尊所托,终成后期,特来拜谢师尊苦心教导!” 章启恭敬的拜下,一身气息尚且难以内敛,金气凌人,却又透着流动气息。 “不错,炼金真诀也算是修到第四层了。”李元打量了一眼,抬手虚扶而起,“陈观修的也是炼金真诀此功,只不过他与你不同,走的是辛金道统。 你却修了两道,有申金之气,却又修七炁中的天衍古炁,精通卜卦,到了将来要突破真修时,道参还需再仔细斟酌一番。” 听了这话,章启点头道:“是,弟子铭记在心。 只是,这两道之中,弟子应当器重哪一道?” 李元放下手中的旧茶盏,轻声道:“七炁乃天地间不可捉摸之法统,每一道都非比寻常,且难寻踪。 虽然艰难,却是小宗弱门的最佳之法。无论四金之中哪一金,还是不出五行之列,最易被人所算所克。 但七炁便不一般,乃近天则,觅而无踪。 如那紫星元主修得便是紫炁,古称归元紫炁,下能吞物性,消融百灵,上则引紫薇,参斗数,神通玄妙,又遁术天引,极难威胁。 七炁道统承于五行四象之上,四金之道最亲古炁,古称天衍古炁。善变化,通法理,知过去,衍未来。 当然哪一道皆有神妙,除非五行生克,不然谁也不能说比谁道统高上一筹。哪怕太阴太阳道统也只能是比同位尊贵三分,或许对真人而言大有不同,可对我等低下的小修,并无太多区别。 所以,选择哪条路,只要能成真修,都大有可为。” “是!弟子谨记!多谢师尊传法。”章启应声而道。 李元挥退了章启,随后传来了另外两位弟子。 山中的桃林不知不觉间再次开遍了满山春色,李玄明和李玄月忐忑的走进了山中弟子间传闻的神秘小院。 古门旧木,风铃清脆间,他们二人看到了一位白发道人,虽然容貌看似年轻,可眼角已经有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弟子李玄明(月),拜见老祖!” “你们是芸城出来的弟子吧?”李元笑容如春风和煦,让人见之而生好感,这两个弟子的紧张感也少了许多。 “正是!我与幼弟来自芸城城西,长柳巷的人家。”李玄月谨慎的回道。 “可是面北的庚子户那家?”李元笑问。 “啊?老祖您怎么知道?”李玄明神色一呆,吃惊的脱口而出。 “那就应当是了,你们俩幼时,我曾见过你们一面。”李元问道:“你们母亲不曾说过吗?” “没有啊。”李玄明神色迷糊的挠着头。 “老祖恕罪!”李玄月忙拜道:“家母在世时曾来信于峰中,说过您老名讳。 只是弟子不敢确认,毕竟天下同名姓之人太多。而且弟子姐弟二人在山中也算顺遂,并无什么困难之处。 玄月只恐打扰了老祖您清修,便一直不曾对外言说。” “嗯,难得思虑周全。”李元赞赏了一句,“我看玉简宗卷上记载你们二人只有人品上等灵根?” “是!当年我姐弟二人被陈观峰主亲自带回,查验了灵根。”李玄月见自家那傻弟弟还在发愣,忙如实说道。 李元心中一动,道:“伸出手来。” 二人忙抬起手腕,伸到了面前。 李元扬袖,双手并指,搭在了二人脉搏上,元神沉入他们体内。 炼气修士通常并不能感知灵根品质如何,只能靠专用的特殊查验法器才能得知。可当年李元对灵气灵根感应敏捷,探查过二人灵根确实不凡,想来是被陈观用秘法掩盖住了。 如今他元神再次探入二人体内,遍查经脉根骨,心中也忍不住惊叹,灵根确实有遗传的可能。 这兄妹二人竟然都是地品下等灵根,而且李玄明体内似乎有少阳灵炁,这代表着其多半身具某种特殊灵体。 他收回手,神通运转,对二人道:“切记,不可让任何人探查你们的灵根。你们的灵根确实是人品上等。” 李玄明与李玄月二人眼神微微失焦,呆楞了一下点头应是。 李元轻笑一声,继续问道:“你们修的是什么功法?” 二人听到这声音,眼神才清明过来,李玄明回道:“弟子修得是《上阳真功》,长姐修的是《玄癸水月书》。 这两门功法也是陈观峰主为我们挑选的。” “水月书是门奇篇,乃是癸水道统,若成神通想来也不凡。 至于《上阳真功》乃是丙火道统,且是门中最简易的几种功法之一,倒不大合适。 我记得门中有篇《东合剑典》,乃是暗和少阳初生异象的剑法,倒很适合你。”李元笑看了眼李玄明身后背着的剑,“想来你也酷爱剑术剑法,修习此剑典还能有机会修出剑意。 你可愿意重修此功?” “这…”李玄明看了眼旁边的女子,没有应答。 李玄月忙道:“能得老祖亲自赐法,幼弟自然愿意重修。只是不知是否会拖累修行?” “放心好了,我观他已经快要炼气后期了,就算重修也不会影响将来寻求真修的道路,反而会更契合灵根!” 李元笑着拿出一枚玉简递给了他。 “谢过老祖指点!” 二人忙行礼拜道。 “我早年曾有机缘得了两枚法器,也用不上了,便送于你们姐弟二人护身吧。” 李元屈指一弹,上风玄雨令和镇海生潮瓶落在了地上。 “这法令最厉害处能引雷霆而动,适合玄明,这镇海生潮瓶虽为坎水一道,用在玄月你手中倒也合适。 ” 李玄明吃惊的看着眼前法器,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反而率直道:“老祖对弟子有指点之恩,已是恩情,这法器,弟子收了恐难心安!” 李玄月也要出言拒绝,却被李元打断道:“昔年你们的舅祖曾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法器算是我偿还当年李云鸣师弟对我的救命之恩。 收下吧。这法令中或许还有一段因果牵扯,日后留意些便是。” “救命之恩?” 姐弟俩都想起了自己母亲曾经所言的舅祖之事,也不敢拒绝,便收了法器拜谢而退。 看着他们姐弟俩二人退下,李元心中微微一缓,自语道:“当年王寻老祖留下了三枚暗子,我如今布赏众广,门中弟子且多,只要再等一等,一甲子内必然会有几人能成真修。 哪怕我坐化后,门中的真修想来也足以应对风云变幻的将来。” …… 数月后,正逢夏日,广元山脉的节气远异寻常,不但酷热许多,且夏季经久不散,已是十月多的天气,还是热气腾腾,仿若置身火炉。 闻山坊市的散修门议论纷纷,都暗地里埋怨起来。 “都怪那王家非要说寻什么地火脉,一连挖了十几座地火出来,啧啧,你们是没看到啊,那岩浆遍布百里,简直是人间炼狱啊!” “我说这鬼天气怎么这般炎热,我那山中的凡人都有不少中了暑,得了热病呢。” “你们说,这王家到底在挖什么宝贝?” “谁知道呢?总归是我们这些散修受罪罢了,也是得不到半分好处的。” “轰隆隆~” 坊市中的散修们纷纷被天边一声巨响震动,抬头看去,只见北边升起一道宏大的赤色火山,滚滚烟尘向千百山峰袭去,不少山林触之即成汹涌的山火,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暗红世界之中。 清风阁上,山外林木尽成火海,作为山中唯一的真修,付空并没有出手灭火的意思,只开启了大阵护住山门。 他望着一片赤红的天地,目中流露出期许,喃喃道:“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与此同时,许多真修或早有感应,或提早散暗子进入广元山脉传递消息,罡风之中,一道道遁光都不远千里万里的疾驰而来,落在广元山脉之外。 清河徐氏,徐行寒打开了法阵,只罩住了本家地界,这条万里长河许多流域都纷纷被炎热的火气蒸腾而尽,枯竭断流。 祁灵门,李元打开了护山法阵,看着山外无数草木成灰,滚滚山火包围了祁灵山,却没有丝毫出手的想法。 他拿着手中的一块玉简,再次看了眼其中内容,天地有变,上易为走。动乱反复,迁法移道。 “王家老祖终于尝试踏出这一步了!还好不算太晚,应当还有机会。” 李元望着远处的山火,低声喃喃道。 (本章完) 第80章 上易迁(补昨天) 第80章 上易迁(补昨天) 广元山脉方圆万里,罡风之上无人再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九转上位真修冲击金丹位格,会引起天地之变,罡风之中亦受影响,到时候谁不小心被波及只怕连元神都逃不出来。 南绝岛上大大小小的真修势力都赶来,只为亲眼目睹这一场盛会。 千年铜山世家,巍峨屹立在一片火海之中。 炽热一片的山火中,燃烧过后黑灰之色笼罩山野。 铜山上,王明远脚下升起一十八道神火柱,广元山脉下起了一场大雨,洗去山尘,无数绿木生长起来。 只短短几日功夫,整个广元山脉便长满了枫树。 五州之地的王家族人和附属之族皆跪拜祭祀,道道低声吟唱传出,虔诚的祷告中汇聚着一丝丝一缕缕的气运升腾落在了王明远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众多真修无不吃惊,毕竟他们认知中的求金丹法门,无外乎登位法,就是用神通勾连天地位格,登上金丹之位,踏入九天,凝聚金丹,得本我命数,自此己命不由天。 可这祭祀古法,怎么看都不太合乎常理。 整个王家族人,除去几位真修外,皆跪拜在一座座早已准备好的枫树神象前,香火环绕,万民祈祷。 王明远一步踏出,站在百丈高空,群山之间,念起了一段古老的神语,一颗枫树缓缓长大,从不足一尺一路疯狂的生长,长到百丈之高。 随即仍旧没有停止,十丈十丈又十丈,这棵火红枫树托举着王明远一重重变高。 众真修看傻了眼,求位金丹必须要从尘土之起,一步步踏上九天,哪里有这般托举升起的? 王明远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脚下枫叶神树仍旧在升高,千丈之时,庞大树冠中传来声声鸣响,竟然是一只只鹡宇神鸟,拖拽着长长的三色尾翼,又有神木之根飞出一只只火红色蝴蝶。 漫天的蝴蝶与鹡宇鸟交尾环绕着神木徐徐上升,众真修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唯有极南方的几个鬼鬼祟祟真修面色震惊,“这是五溪古蛮的神木道象!” 玲珑派的几位山主也都面色阴沉的望着庞大神木,那处天地已被位格锁定,他们根本不能踏足,此刻想要做些什么都晚了。 李元也惊诧的注视着漫天蝴蝶与鹡宇神鸟,他伸手一抓,摄来了十余只蝴蝶,这些蝴蝶皆为火红之色,可称作火蝶。 据宗史所叙,四大家族未被流放到南绝岛前,近海的南方有着古老部族,称之为五溪,又作武陵,被四大家族称作五溪蛮。 其祖先传说中,乃是以火枫神树作为天地之母树,孕育出鹡宇神鸟与火蝶,后孕生万物。 怪不得王明远敢用此法取巧,到让他想起祁灵门古语中的以性养命,以运生命。 王明远用五州之地的人气祭祀,不下千万之众,燃烧性命铸就这火枫神树来代替神通以求位格。 虽然此举必定会让位格难以契合,可哪怕是最弱的金丹,那也是神仙般人物,不再是俗世凡尘人。 天地间真火涌动,一道道火种从诸位真修、万千修士的身体中飞出,汇聚成日,一轮耀眼的大日直升苍穹,穿破罡风层,飞至九天之上。 然而,这真火汹涌,却停留在了九重天阙,最高处。 一片无穷尽的云霞隔开九天与天外,仿若两个世界,真火之灵难引位格降临,只能在九天之内熊熊燃烧。 玲珑派众真修看到那一片无尽云霞,不由心中一松。 可其他群修,目睹天阙之处霞光仍在,纷纷面露绝望。 霞光灿烂,隔绝了一切位格降临,无位格难以成命,无命则亡。 王明远的神色并没有变动,他已站在了罡风层上,诸位真修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他身影。 他缓缓开口道:“今日天时,我王明远为诸位开路,破天阙! 纵然身死,纵然成与不成,我王明远终不悔过,望身后之来者,同我共破天阙。 霞光常在,亦有失时! 为道而殇,吾道不孤!我且前行!” 这声音震动天穹,漫天火势为之而起,王家五州之地,无数族人身上燃起玄色灵火,不哭不争,拜而成骨。 无数玄火升空,汇聚弥漫到了火枫神树上,鹡宇鸟搭成鹊桥,让王明远登上一丈又一丈的天高处,无数火蝶燃烧己身,化作火光托举着王明远升到了三重天高处。 玲珑派中的几位山主神色开始不安了起来。 “他竟然一直到三重天都不曾施展神通,难道他真能踏足九重天阙处?” “哼,如此邪魔,祭祀千万凡人,他也有这金丹之命?” “就算他到了九重天阙,可有祖师霞光在上,他王明远引降不得位格,被位格吸引的万千真火自会将他化作飞灰!” “不对!这玄色灵火可不是真火!” 忽然有人惊声指出,这祭祀烧尽了千万生灵的玄火,并非真火道统中的灵火。“这是……巳火!” “不好!巳火生变,霞光只怕阻拦不得!” “他不是修的真火吗?怎么可能须臾之间从求真火金丹便成巳火金丹?” 南虚山主面色一白,震惊道:“除非,王明远早已从他处得了大炎离行之精! 他当年围山祁灵,只是诓骗我们!” “好大的胆子!” 六山山主皆双目震动,有失神者,有震惊者,有怒火难消者,可都只能看着漫天玄色灵火升起。 一道大炎离行之精在三重天上绽放神韵,长枫真火被尽数转化成南玄骨火。 “他难道,真的可以做到吗?” 大雪山中,宫寒羽猛然站起身来,双目失神,仰望苍穹久久不能平静。 天地间诸位真修无不惊叹,万千枫树枯萎,鹡宇神鸟哀鸣坠亡,火蝶燃尽己身,巨大的火枫神树化作漫天的玄色巳火。 王明远忍受着元神与神通转换的无尽剧痛,脚下生出一层层白骨玉阶,每走一步,台阶之上就会有无数骨手带着怨气与不敢,撕裂他的肉身。 可王明远硬生生承受着元神与肉身的极尽之痛,长枫真火生出一丝丝南玄骨火,他的双瞳之间生出一点黑赤的火纹,冷声道:“巳火虽弱,星火可燎原。 戊戌虽强,在天为霞锁天阙,在地为山镇灵脉。 可巳火忽明忽暗,变换之间,在天为虹桥,落地生繁。虹桥正破霞光之广,不失其位! ” 随着他口中道出天象之秘,也不再隐忍,脚下升起一道七彩虹桥,大地之上绽放万千繁,星火落虹,直破九重天阙。 看到这一幕的王家王玄义忍不住狂声大笑,“哈哈哈!虹星越霞,登位金丹,老祖成了! 老祖成了! 老祖他成了!” “轰隆隆~” 天地一瞬阴暗,霞光坠落,落地为山,广元山脉无数山峰拔高百丈,巳火坠空,繁华尽燃,虹桥坠暗。 “没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上百位真修的心都静止了,只有这道惶恐不安的“没了”二字,一直回荡在耳边,震耳欲聋,心神巨荡,难以安生。 “这都败了,天下还有谁能成?” “天阙不是破了吗?怎么会还不成?到底为什么不成?” 一个个真修甚至失了气度,陷入癫狂一般大喊大叫,如同绝望之徒歇斯底里的怒号,咆哮。 天地间气象变幻不停,巳火坠亡,真火置空,戊土沉重,各道真修气息不定,神通交映。 李元收回了失神的目光,看向山内,一抹金光乍现,祁灵山上生出流金异像,金流如水,变化为山,又化刀剑,又成金银,作金枝玉树,合五行之变幻。 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汇聚在祁灵山灵峰之上,祥云之中落下遍地金石,入土则沉,见水则融,遇木则燃。 李元看到这一幕,心里终于长舒一口气,借用求证金丹天地之变,各种变化影响,终于祁灵山中孕育了多年的一道神通,逢乱象而出,正合易迁。 山中弟子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情也随着金光闪烁而亮了起来,时隔四十余年,祁灵门终于再次迎来了一位真修! 许多真修离开时,也不由得被祁灵门的金光闪到了眼,纷纷看了眼,有人说祁灵门走了大运,也有人说祁灵门早就有所图谋,知道王家老祖一定会失败,借助这个天覆地变的时候才成了位真修。 但祁灵门的日子会好过一段时日,这是必然的。 毕竟这么一个借金丹位格变动催生出来的神通,定然不是省油的灯,可不是谁都和李元一样是个走大运修成心术神通,又境界难上的孱弱真修。 厚重尘土埋葬了五州之地的白骨,化作山峦起伏之地,若非真修们亲眼所见,只怕也不敢相信,会有人自绝一族根基血骨,祭祀千万凡人。 哪怕王家留有嫡系族人,可也不过数十人,根本不足以支撑王家几百年后高修断代的情况。 却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王明远乃绝世枭雄,近千年以来的问道金丹第一人,哪怕四百年前百里一族天骄百里弘毅也不如之。 我一般都是日更七千,分作两章。虽然比不得那些手速狂人日更万字,但也绝对不算少了。而且上架半个月也只有两天不足七千字,但我都补上了,没有食言。我已经尽全力了没有在偷懒了,真的! (本章完) 第81章 寒泉埋骨 第81章 寒泉埋骨 天地之间气机渐渐平缓,山火繁尽成灰。 祁灵门封闭了近二十年的山门终于再次开启,一众弟子纷纷走出山门,扑进了广元山脉之中。 其余几家的修士也都同样游走在无数沉灰里,寻觅着一点点灵物。 这些异象随金丹位格变动而出,又因位格而消,起落之间多会蕴有一点灵物,虽然不会有什么玄品灵物,可最低等的黄品灵物自然是数量不少的。 对真修而言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可是对炼气修士而言便是不错的东西了。 夜间,小院里的李元终于沉稳的睡上了一觉,耳边听着滴答不停的小雨,洗去山灰。 一夜安梦,推窗而开,但见满山遍野春红柳绿,当真是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 李元看着一山又一山的生机,轻叹道:“都是性命来填,反复轮回罢了。” 门外风铃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院中。 “陈观特来拜见老祖!” 李元笑着走上前去,亲自打开木门,门前站着一个身穿墨衫,头带玉束冠的男子,五官分明,水墨玄衣,正躬身抱拳以拜。 他笑着扶起道:“既成真修,何必拘礼?你我年岁相近,岂能再唤老祖?” 陈观敬道:“修仙问法,不论年岁,达者为先。” “既如此,便叫我一声师兄。”李元感慨道:“你未成前,我日日夜夜如履薄冰,朝夕不敢怠之,生怕辜负了两位老祖所托如今你既然成了,这重担便要落在你身上了。” “师兄言重了。”陈观目中直率,“纵然我成了真修,师兄您仍当是宗门执掌。 我深知师兄孤木撑山之艰,可如若让底下的人察觉风向,又不知要生多少异心变动,引得门中不安。” 李元闻言点头道:“那便依师弟所言。” 二人言间已入了院中,分坐而下,他笑问道:“师弟修成的可是【上易迁】?” “不错,让师兄猜对了。”陈观回道:“我这神通,乃善变化,居高位变,落下位迁。非是幻术,乃是物性之变。 斗法之中更能乱定局,甚至反败为胜。即便不可力敌,或身陷困境,也能从容而退,善走脱囚牢之困。” “不错,看来当年我猜测的没错,你果然是看中了这道神通。”李元笑着饮了盏茶,清了喉咙道:“你且早日修成一转,然后我再带你入了秘地宗祠,择上几件灵器护身,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灵物。 如今有我在分担琐碎事物,你只管专心修炼着。莫要被这些琐事困扰耽误了修行。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可不能再出现你身上了。” 陈观感触颇深的道:“多谢师兄为我用心思量。 只是我尚且不知,为何那苏遥要另立门派?若当年有他在,门中便不应如此艰难。” “唉,他非是祁灵门人,只是假借名头,立了道统。其是小霞山的道统,我与一位上位真修交易而来。”李元摆手道:“这些隐秘之事,将来我都会一一告诉师弟。免得被层层迷雾所罩,深陷其中。” “如此师弟我就安心多了。”陈观心中一松回道。 二人谈论许久,李元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涉及许多金丹之秘,可也让陈观对如今的局势有了大致的了解。 将来他是要把执掌大权交给陈观的,自然不能让他一叶障目。 陈观随后回去稳固修为,毕竟他尚未一转,还是要尽早一转,否则此时万一斗法受伤,那只怕会影响日后的道途。 祁灵门珍藏的灵物里,有几件都颇为符合【上易迁】,有了这些底蕴加持,相信陈观日后有极大把握能有望突破四转的。 至于李元,则是不再选择苟且,而是再次亲力亲为的处理起山门事物。 毕竟整个祁灵门相当于停滞了二十余年,如今重启,自然是需要颇费功夫的。 几峰之间的弟子纷纷再次走动,各部各堂都运转起来,仿若陈观的突破也改变了祁灵门的气象,由死水一潭再次活了起来。 执事们派出弟子,往三州一城之地,开始招收新弟子,为宗门补充新鲜血液。 专司商贸的老执事和弟子们再次乘舟踏上了去往三青坊的道路,那里的百傀堂即将再次开业。 愁云山的灵木也将要砍伐后运送回山,祁峰和灵峰的傀儡、地火室内再次迎来忙碌的弟子。 符峰和玄峰同样忙碌起来,四峰庶务再次开始运转,弟子们在经历了二十年的死寂封山后,终于得以恢复曾经的平静。 李元也不再担心寿元流失,他会在闲暇时游走山门,偶尔甚至会亲自现身,解答一些弟子的疑惑,若有弟子向他请教修行之事,也都能得指点。 他会在月初的讲道台上静静看着弟子们晨练那套流传了几千年的玄气掌法,也会观察着有没有资质不错的弟子,甚至会自掏身家,取出些灵物帮助这些弟子。 当然他的慷慨不是无私的,李元会在这些弟子心头种下一点忠于祁灵门的念头,他们对自己的感激,对山门的好感都会让这些弟子心向祁灵。 一批批新弟子入门,整个祁灵门难得再次热闹了起来。 在李元一百六十五岁时的一个早晨,他望着东边的寒炁升腾,心中恍然一惊,刚想要起身去看一看。 就听得门外传来章启的声音。 “弟子求见师尊!” “进来吧。” 李元回坐院中,看着章启一脸愧疚,出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弟子…弟子惭愧,还请老祖节哀,昨夜间祁峰的副峰主来见,说是王峰主的魂灯飘摇暗淡,让我起卦一占。” 章启有些难以开口。 “卦象如何?”李元平静的问。 “子水散震,凶门大开,命丧!” 章启猛然一口气说了出来,不敢再言。 “为师知道了。”李元面上看不起悲色,只道:“回去吧,准备备好丧仪,按祁峰的礼制来便是了。” “是!师尊!”章启恭敬的退去。 李元心中叹息不止,还是没忍住起身出了山门,来到了愁云山上,入目处一片寒雪飘飘,林木披素。他来到山中,独行银粟地,一步一尺玉沙声。沉入大阵禁制之内,寒泉旁,不见人影,不闻人声,只有散落了一地的白寒玉和一件衣袍。 李元心中一沉,捡起了那件衣袍,准备带回山中,也算是能立起衣冠冢。 地上的白寒玉入手清冷,如同寒雪,让人心中清明。 炼气修士的肉身已非凡人,可若破境失败,求神通不成,那自然是会随之化为某些道象之物。 李元想起了当年,素玉百阙塔初立,王冷蝉的名字高悬榜首,哪怕后来被阮经湖越过,可也是那一代众弟子心目中的大师兄,白衣胜雪,冷傲凌霜。 后来,被阮经湖越过了名次,门中又多出一位地品灵根的天才更加夺目,他的名头便被取代。 可他一直不曾懈怠修行,逐渐走到了炼气圆满,没有天命,没有大机缘,也没有奇迹,为了宗门事物他不再冷傲,改了性格成为一峰峰主,统筹诸事。 为了风雨飘摇中的山门,他毅然舍身闭关突破,死时也无人知晓。 李元不由感慨,捡起手中玉,轻声道:“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王冷蝉已尽了自身所有能做到的挽救宗门,哪怕失败,哪怕此时的宗门危机已消,可还是让李元伤感。 无人知处的埋骨忠,更会让人叹息。 李元看向冒着寒气的幽冥泉,每一位在此地突破的弟子,最后都没有落下好下场。 哪怕于孤鸿成了真修,可终究还是惨死蛊虫中。 他低声道:“老祖,您说这幽冥寒泉能报山门千年传承,可我看来它却是个丧魂地。 都煞道的算计,从未断过。只怕有降头蛊暗底里行诅咒之术。 寒泉虽好,还是封起来吧。” 李元转身离去,催动法禁封住了这处地下洞窟。 一粒尘埃落下,飘在寒泉旁侧。 万木界里,【本尊李元】看着眼前的幽冥泉,心中思量,此地倒是极为适合修炼那都卫道统。 至于担心算计,如今的都煞道所修行的毒蛊诅咒只是都卫道统中的外道,这些手段用在都卫法身上可是不起作用的。 都卫道统乃是七炁中的玄冥阴气,可御鬼驱魄,通传幽冥。乃是鬼修鬼物中的主法正道。毕竟是赫连家的根本大法,曾经能有金丹真人存在的道统,自然颇为不凡。 自己的法身已经没几十年寿元了,是该提早将都卫法身的炼制提上日程了。当年得自雪吟谷的两块心窍化生石还余下一块,倒是足够炼制出法身了。 李元的神念探入幽冥寒泉底部,似乎是不甘心的想再探查一次,都煞道的手段就算再诡异,可总要有所依据的。 法身的孱弱神念自然是比不过本尊的,李元神念沉入寒泉千丈,彻底的阴寒仿佛能让人灵魂都给冻住,但他仗着有万木界加持继续沉下,到了一千三百多丈的底部。 他发觉了一根灵根,这灵骨乃是一截莹莹如玉的白骨,仿若是古老岁月遗留的骨,骨被供奉在一座小祭坛上,祭坛四周写满了复杂的咒言,透露着一股邪性。 李元心中一动,卷起这白骨,捣毁祭坛,便收入了万木界中,这白骨上隐隐透露出神韵,绝非凡品。可想来既然被人用作祭坛之物,也不是什么太过珍贵的东西吧? 他暂且先收下,日后再慢慢探查这白骨是何等灵物。 …… 祁灵门中,丰仙广场上,汇聚了一众弟子执事。 几位峰主恭敬的拜道:“恭迎老祖,恭迎长老!” 【法身李元】一头银发,腰身微垂的走到了高台上,一旁的陈观略侧站了偏后一步,静静不言。 李元神色凝重道:“因海升陆沉,上宗纳贡推迟了许久。这次五年后的上宗所需灵物物资都需要及早准备,所以这五年中庶务轮值由四月一轮改为两月一轮,加紧赶工,若有但懈怠误工者,定然严惩不贷!” “是,谨遵老祖法谕!”众弟子纷纷心中暗苦,却又不敢言说。 如今两位真修在门,外面的忧患大大减少,门中自然不会紧密的团结一心了。 可奈何,门中还有位心术神通的真修老祖,就算是有谁想明争暗斗也不敢在门中施展,甚至连做梦都会被惊醒过来,生怕是老祖入梦来了。 古春院中,李元和陈观坐在石桌两侧,身前是四位峰主,一些重要的大事都会在这里做出决策。 “师兄,那这次的上宗名额,可有人选?” 陈观面上有些凝重,“这些年来一甲子内突破后期的弟子大都已经七八十岁了,且都炼气后期快要圆满了。若送入上宗,只怕门中短时间就出不了真修了。 ” 李元皱眉道:“你们都说一说各峰弟子一甲子突破后期的都有哪些。” 祁峰的新峰主王永,面露为难道:“回老祖,祁峰近些年弟子中没有一人在一甲子内踏入后期。” 李元只是点点头,并未责怪,祁峰这些年确实有些没落,元气才稍稍回了些。 白辰上前道:“有副峰主萧云煜,五十二岁突破后期。 执事林月婉五十九岁突破后期。” 灵峰峰主韩羽接着道:“执事李玄月五十六岁突破后期,执事李玄明六十三岁突破后期。” 玄峰峰主楚子义最后道:“执事于思齐六十一岁突破后期。 执事万玉六十五岁突破后期。” 李元在心中沉思,缓缓开口道:“上宗每次只有两个名额,但不一定会全都收下。 既然如此,到时候等上宗真修到来时,我会全都带着,去见一见上宗的大人,看他们会收下哪两个吧。” 陈观眼角一跳,却知道眼下不是能当众说的,便没有开口。 李元扫了眼韩羽,笑道:“灵峰的事就先交给其他两位副峰主吧,韩羽,我看你修行气候已颇为不错,是到时候闭关破境了吧?” 韩羽心头一惊,他此时距离道参圆满还差些火候,老祖应该是知道的,怎么会突然提出让他闭关? 那个今天周日休息一下,就只有四千字了。然后以后每天都还会是七千字起步,每周周日养生一下。还请大家海涵一下,毕竟时间写久了会灵感跟不上,脑子剧情也想不到。 (本章完) 第82章 供养上宗 第82章 供养上宗 “这个……”韩羽虽然性子颇为实在,可当了那么多年峰主,人情练达早非曾经,随即开口问道:“若弟子闭关,灵峰峰主还需另外挑选有能者居之。” “此事不用你费心了。”陈观笑了声,道:“我记得有个执事,叫章启,就让他来当这个峰主吧。” 院中站着的这几人心中都是一凛,没人敢多想,只因为他们晓得此人是老祖弟子。 李元听闻此言,忍不住笑道:“章启修为还没圆满,哪里能当得此位?” “师兄莫要忧虑,门中峰主早已非是曾经先祖在时的炼气圆满才能担任。 让章启多历练些,对他将来也有好处。 况且有你我在,门里谁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陈观眼底淡淡的笑着,那双眼中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反而让人有种未知的不安。 白辰心中一跳,陈观当峰主时,自己也曾为难过他,其本来就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如今李元老祖大限将至,在门中上下弟子眼中都是一个慈祥老人,让人尊敬而不畏惧。 只怕日后陈观长老执掌大权后,自己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李元听了这话,便也不再多说,只脸上挂着笑意,问向几位峰主,“你们觉得如何?” “自然是好的!”白辰忙出声道:“章师弟资质不凡,心性极佳,想来定然能节制灵峰上下。”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赞成。 就在这时,韩羽有些为难的出声道:“回老祖,弟子记得那李玄明李玄月姐弟二人好像前不久出山游历了,只怕五年若是未归,恐耽误大事。” 陈观眉梢一皱道:“这种大事,也能耽误?那就弃了他们俩的名额,这种弟子进了上宗只怕也要给宗门惹祸。” “是!长老!” 韩羽不敢多想什么,只能应是。 随后李元挥退了众人,只剩下他俩在时才开口道:“师弟,不如就让林月婉和于思齐这俩去吧。方玉六十五岁突破后期,未免差了太多,只怕到时候上宗难以满意。” “这……”陈观眉宇间浮现为难之色,“师兄,依我看就交一人便可了。当年老祖在时不也是只收走了一人。” 李元苦笑了一声,“老祖在时,与到了我们这一辈,祁灵门便是两种不同境地。 我们,连站着当仆的资格都没有了。” “什么?”陈观惊道:“师兄,你…我们好歹也是正统道传,他玲珑派纵然势大无法力敌,我们又何须为他当仆?” “上宗如斯,昭临南绝。” 李元沉重的说出这个八字,看向他道:“这次还有我在。 下一次,我不在了,便需要你来。” “要我做什么?”陈观不可思议道。 “如仆见主。”李元说明白了反而身子一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必担心,总有一日会变的。” 陈观吃惊不已,曾经王寻老祖在时,可不曾说过这些话语。 李元望着有些失神离去的陈观,心头轻叹,曾经王寻老祖在世,尚有真人底蕴在,能令四方忌惮,玲珑派自也不会逼迫什么。 可其作为霸主,如何能接受自己的领地内有一个不受臣服的刺头? 踩下一个平凡人,和一个祖上曾经风光过的人,上位者的心态是不同的。 李元独坐桂树下,皱眉苦想了许久,还是动了传祁令,道了声:“速来见我。” 没过多久后,院门外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弟子拜见老祖!” “进来吧。”李元站起身,眼中的亮光不再如过往一般明亮,只道:“玲珑上宗五年后会来门内招收弟子,你可愿意去?” “玲珑上宗?”萧云煜愣了下,随即脸上一惊,反应过来后才道:“弟子……愿意留在门内,为山门效力。上宗虽好,却不如祁灵门亲。” 李元背过身去,看不到面容,只声音听不出喜怒的说道:“你当真不愿意去?” “弟子心中对祁灵门一向…” 萧云煜正辩解着,却见身前背对着他的头猛然转过身来,一双目含春色的瞳孔骤然放大,天穹之上雷霆轰然作响,照亮眼前之景。 他心中瞬间反应过来,暗道一声不好,却因为疏于防备心神不稳,被陷入到了一片淡粉世界。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春光和煦,温暖明媚。 他看到了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在桃林里煮茶,便小心走了过去。只是一看清那面容,萧云煜心中一紧,眼前这男子正是曾经年轻时的李元老祖。 “老祖,您……” “不必紧张。”李元笑着伸手一指,“坐吧。” 萧云煜意识有些迟缓,竟然就慢慢的坐了下去,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萧道友,你既入我祁灵门,不管你承认与否,都是受了我祁灵供养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天骄,是什么大能转世,亦或者身负大天命之人,可你与祁灵门总归有这一段近百年的缘法。” 李元盯着他的双目,毫无停顿道:“将来你往何处去,我只怕都已经归了天地作尘土。 只是,你需记得,有朝一日,功成名就时,勿要忘了今日恩情。 你自去罢,玲珑宗,我来替你挡。” “老祖…您…” 萧云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渐渐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开口道:“道友大恩,在下不胜感激! 只是我这一走,南绝虽大,可也无去处。还望道友指一条明路。” “南绝之南,临海之处。”李元伸手一点,一道光华闪过,展于半空中化作地形图。 “去往十万大山,走此路通行,可在无尽大海之中安身。坎水无限,自然克之!” “道友大德,我记得了。日后云煜登位,自然会铭记今日之恩。” “道友客气,只不过你既然选择我祁灵门安身,自然该明白,我祁灵源至中洲大陆,天祁仙宗,最善命数。 这段恩情,已归缘法,便不只是口头玩笑。” “多谢道友大德!能视如此机缘而无动于衷,在下佩服。祁灵门有道友这样的执掌,乃是幸事。哪怕云煜日后成就不凡,你也当得受他一声老祖!” 桃飘落,几叶瓣遮住了萧云煜的双目,他神智一清,人还在古春院里,只是老祖已经走入了静室里,双扇木门自发关上。“刚才是……幻境!” 那也就是说,幻境里的老祖所言就是眼前老祖假借幻想而传达的意思。 原来自己的秘密,早被老祖发现了。 萧云煜心头震动,看来自己还是太过松弛了,他拥有的东西一旦被天下人所知,只怕举世之人皆要将自己扒皮抽筋,一点皮毛都不会剩下。 萧云煜心头不由生出侥幸,还好他如今已成长了不少,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想到这里,他还是恭敬的向静室方向拜了拜,由衷道:“弟子拜谢老祖教养之恩!弟子即便不在祁灵,也会记得新竹高于旧竹枝,但凭老干为扶持!” 说罢,萧云煜摆起衣襟,右腿一弓,单膝跪地而拜。 他萧云煜自认世以来,便不曾跪过任何人,今日却是个例外。 院门缓缓合拢,萧云煜头也不回的从洞府中取了东西,便离开了祁灵门。 半个月后,祁灵门中传来消息,符峰副峰主叛逃出门,为其他敌宗派来的暗子,偷盗了重要传承,已经被老祖亲自镇杀。 此消息一传出来,山门内外议论纷纷,都在说其罪有应得。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去,没谁会再一直关注一个死人。 静室内,李元的桌上摆放着一尊魂灯,这灯中的魂火,自然是萧云煜的。 他并非只有好心肠的老好人,也是在为祁灵门寻找后路。 但凡有天命者,都是不易杀之人。李元不知道萧云煜的天命是什么,机缘是什么,但毫无疑问其绝非寻常天命,否则当年他绝对支撑不到自己赶去从那紫星元主手中救下他。 倘若其将来真有那登位之举,破天阙,亦或是念在今日的这点旧情上,也能相助一二。 不过这些都只是将来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萧云煜的魂灯会不会熄。 他给的那条路线,乃是穿过十万大山达到临海的秘道,乃是门中先祖所留。 只是后来这秘道被地下地脉变动,不能走通,所以才断了和独孤家的联系。 李元不觉得自己有那命数能走通这条路,可他相信萧云煜能走过这条路,能把这条断了九百年的秘道重新走通过。 只要此路通了,若遇不可抵挡之危机,便可远走海外,有独孤家庇护,至少也不会太惨,也不至于道统灭绝。 六百年前,门中派了两位真修想要打通此路,可却都被困在其中,魂灯先后过了数年便熄灭。 再加上一位上位真修寿尽坐化,和王家分脉分出了一位真修,因此导致原本一向还算强盛的祁灵门骤然衰落下来,门中只剩下三两位真修维持局面。 正好借用萧云煜多次大难不死的运数,去探一探这秘道。 院外,金云变动,陈观来了。 他走了进来,看了眼桌上的魂灯,不解道:“师兄,那萧云煜心无宗门,天资极佳,只要把他送上去,这一次我们一人不送也可安然度过啊。 你又为何执意放虎归山?” 李元笑道:“放虎归山?未尝不好。 师弟,你觉得这类天命之人,即便送入上宗一定会死吗? 若是死了还好说。可侥幸不死,必然明白我们送他入上宗是将他推进火坑,连上宗都不能灭的人物,记恨上我们祁灵门,会是什么灾厄?” “这……有谁能不死?”陈观吃惊反问道。 “宗史有载,送入上宗资质差者,或可得活。那萧云煜明面上的资质人品中等,太过差了。哪怕上宗会因为其身具灵体而收下,多半也不会用来炼丹。 而是会加以培养,成为高端战力之流。所以并不是万死无生的。” 李元缓缓解释,又说道:“让那两人来见我一面吧,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陈观闻言,也沉沉点头,不再有异论。 …… 数载光阴蹉跎,祁灵门弟子终于迎来了期待的回归庶务四月一轮,上宗所需纳贡皆已备齐。 这一日,山上金钟长响,迎来了等候许久的上宗大人。 两道虹光落下,在望远峰上,一男一女两位真修赶来。李元早已经带着四位峰主等候多时,见这男子面若黑鬼,一身魁梧身材配上黝黑的肤色,让人见之而心生忌惮。 至于那女子,云鬓长裙,长得秀美俊丽,只是手臂上却攀附着一条碧青色的毒蛇。 二人身上半收半敛的气息却能让李元清晰的感知到,是两位七转的上位真修! 李元躬身行礼道:“拜见二位上宗大人!我等恭候许久。” 那黑脸男子冷笑着道:“灵物呢?” 李元递上一块玉简,笑道:“这些灵物都是给上宗及二位大人的!” 看到了这玉简中的名录,黑脸男子神色稍缓,递给了那女子看过一眼。 她笑着扫了眼李元,“难得啊,这次竟然有这般心意。 我可听上次收贡的柏师兄说祁灵门颇为不敬的。” “哪里的事。”李元笑着随道:“那是因为上次需要提早准备兽潮之劫,故而紧手了些。 如今自然不能少了二位真修的辛苦。” “那好,接下来迎旨吧。” 黑脸男子看了眼四周,“上次是柏师兄手持金印,不必张扬。 这次我们可是带了法旨的,必须要迎的。” 李元脸上笑容不减的道:“能有幸得见上宗法旨,自然是小修三生有幸!” “那便传你门中所有弟子于祭祀处听候,还有其他真修也都要出来迎的。” 那长裙女子指使着说完,又笑眼看了他,轻声道:“我是西极山的长老,想来你应该明白规矩吧?” 李元面上神色一尴,只能谨慎道:“这……不知大人要几人?” “我这青霓蛇儿在上家没吃过瘾,就来十余人吧。” “十余人…”李元为难道:“这个,只怕小修门中没有如此多的牢犯弟子。” “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女子冷笑一声,手臂上的青蛇爬起,张开蛇口冲着李元不满的嘶鸣。 “青隗,我看这四个就不错。”那黑脸男子笑着指向了跟随李元奉礼的四个峰主。 (本章完) 第83章 法旨 第83章 法旨 听到这话,白辰、楚子义他们四人脸色都是一惊,看向了自家老祖。 “大人莫要吓他们了。”李元站在了几人身前,“他们都是不成器的弟子,勉强能收罗些灵物罢了。” “可总是要吃血食的。”青隗眉眼挂着笑意,手中的蛇儿自己爬了下去,“嗖~”的一声窜出咬向白辰。 李元不为所动,只是眼底粉光闪过,那青蛇便醉熏熏的倒在了地上。 “大胆!”青隗冷喝一声,收回了青蛇,急忙查看。 “大人不必担心,只是我让这蛇儿小睡一会。”李元淡笑着。 “哼,找死不成!我的青霓蛇可是珍品血脉,用不了几十年就要成妖将了。若是伤了,只怕就要用你这身血肉来赔了!” 青隗眼底浮现不悦之色,抚摸着蛇儿疼爱异常道。 “二位大人,弟子们都备好了,可要准备宣旨了?” 远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几人话语,正是陈观来了。 “既然如此,那便宣旨罢。” 黑脸男子不以为然的点头,然后看向青隗,“师妹,请出法旨。” “是,师兄。”青隗面色收了不悦,肃然持身而起。 青隗一步登天,云鬓被风吹得纷飞,伸手一扬,道:“来!” 顿时天地间霞光荡漾,七色的霞光如琉璃一般铺满苍穹,壮观瑰丽。 青隗双手举过头顶,恭敬道:“请法旨!” 顿时七彩霞光中落下一卷金黄团纹纸书,青隗接过法旨,半举身前,淡淡道:“祁灵门众人接旨!” 四峰弟子都汇聚在了丰仙广场上,皆齐声下拜道:“请法旨!” 黑脸男子则面色傲然的看向李元几人,道:“你们也跪接法旨吧。” 李元面色一顿,却还是道:“是,大人!” 陈观面色冷了,不由开口道:“我等真修,岂能再拜他宗法旨?” 李元见状,忙拉着他拜下道:“跪下,莫要多言。” “师兄,其他事都能忍。可既为真修,奉祖效法,怎可拜伏?列祖列先在天在地之灵,岂能安息!” 陈观面色怒红,坚决不跪。 “大胆!你是找死吗?”黑脸男子闻言面上悍怒呵斥道。 李元忙道:“大人息怒!师弟他不知礼数,还望见谅!” 随后又转头对陈观道:“师弟,休要胡闹!” “师兄,不可拜。”陈观坚决不拜。 站在云头上的青隗见了此景,并未理会,而是缓缓展开法旨,淡淡道:“南绝百道,皆供玲珑。 ” 这简短四字,从她口中说出,带着浩荡威压震慑八方,天地之间一股无法匹敌的气势升起,直直冲向尚未拜下的陈观。 “轰~” 陈观猛然脑子一沉,被浩荡天威硬生生碾碎了双膝,半伏于地,一时间竟然不能起身。 天穹上的青隗双手一捧,法旨上浮,归入云霞中,漫天霞光尽散。 李元忙对落下的青隗道:“大人,还请息怒。我这师弟略有偏激,还望手下留情!” 青隗冷笑道:“既然不尊上宗,那就自食其果吧。 带上入我玲珑的弟子吧。” 她伸手取出一枚木匣,对着四个峰主身后一地的储物袋轻轻吹了口气,便都卷起收入了木匣中,显然是某种空间秘宝能收纳储物袋。 李元应了声是,便让那林月婉、于思齐走了上来,恭敬拜道:“见过大人!” 青隗扫了眼,似乎是怒极反笑道:“祁灵门就备上这样的弟子吗? 那千家说送来了的两个嫡系在哪里?还有那对孪生子呢? 似乎祁灵门还有个修少阴道统的,这些人一个都没有,我看祁灵门是想失去这个机会吧?” 李元面上忧虑道:“大人息怒,那对弟子被送去了雪吟谷,宫前辈说要炼两枚灵丹,正差一味宝药,便了大价钱买去了。 至于那千家所言所来的嫡系,小修更是闻所未闻啊! 而那修少阴的弟子已经在七年前就闭关突破真修了!” “什么?闭关突破真修?”青隗面色一怔,厉声道:“在哪处闭关?” 李元神色一白,沉声道:“这弟子多半会身死道消,大人何必要如此……” “黑隗,你去!” 青隗不听他辩解,直接令道。 黑脸男子狞笑一声,取出一块玉石镜,望山门照去,当其照到某处房舍时,闭目的黑隗忽然睁开眼笑道:“寻到了,少阴月,错不了!” 青隗看清后,伸手一掌拍下,顿时那处洞府升起一道冲天光柱,将洞府中的一切都化作飞灰。 李元面如死灰的愣在了原地,只用手指着:“你……”青隗嗤笑一声,冷笑道:“有些道统,不是你们能有福气得到的。” 然后便一把抓起林月婉与于思齐,笑道:“走吧。” 黑隗收起玉镜,看了眼腿骨断裂的陈观,嘿嘿一笑,“不敬法旨,便跪百日反省一下吧。” 说罢,二人便扬长而去。 望远峰上,李元长叹一声,“师弟,你这是何必呢?” “祁灵门四千年道统气运传承,岂能尽拜其法旨之下?师兄既拜,我便绝不能再拜了。”陈观伏地而道。“不过百日罢了,这霞光散去,我便能起了。师兄不必担心。 可恨那妖人,竟杀门中弟子!毁了你我一番苦心。” 李元挥退了四位峰主,然后才道:“师弟,即便如此,你也绝不可与上宗相争啊。 那法旨,不是人之旨,而是…” 他指了指脚下的泥土,不再说了。 陈观闭目道:“我是知道的。” “古有传说,大神通者,言出法随,便是此理。”李元继续道:“一言一语,皆为法理,这便是规则。 我们唯有遵守,而不能反抗分毫。师弟,你要记住了。” 陈观闻言,只点头不语。 李元见他这般模样,也只好起身,看了眼他的腿骨道:“等百日之后,霞光散去,我再为你续上吧。” 说罢,就转身离去。 望远峰上,天边彩霞挂在空中不散不沉,陈观伏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入眼中彩霞刺目,照亮了他虚白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 他看着深邃的天穹,云高,霞多,可终究是永远无法布满这浩荡苍穹的! 望远峰上的一切,给四位哪怕早有准备的峰主都给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世界,四位峰主只觉得往日的争斗如同小儿争斗令人发笑。 他们也都绝了那些内斗私争的心思,他们如井底之蛙,长居井底,认为世界不过如此,便会争夺一井之地。 可今日得见神通,见无上之位,如见世界之广,哪里还有心思争这一井之地? 李元回了古春院中,传祁令动,他问道:“可有无被发现?” 苍老的阵灵声音传来,“秘堂藏了千百年,哪里能那么容易被发现?” “那就好,否则我如此多的心思就白费了!”李元松了口气。 ……… 漫天风雪中,两道虹光落在广阔的雪地里,早有数位真修等候多时。 青隗收了灵物后,笑问道:“宫前辈,听说您这段日子炼了两枚灵丹?” “关你何事?” 雪地中端坐中央的宫寒羽冷道。 “可否让我一观?事关这…”青隗话音没落,宫寒羽就冷道:“我炼我的灵丹,关你什么事? 怎么,跟你们山里那几个老东西抢人丹不行吗?” “晚辈不是这意思。”青隗尴尬笑了笑。 黑隗怒道:“你这娘们,怎么敢如此不敬?” “黑隗,不得无礼。”青隗忙喝止了一声,才又笑说道:“家师托我问您一句,可否还有万年寒髓能分得几滴……家师必有厚礼奉之。” “倒是还剩个三五滴,只不过我打算再拖一拖,不一定能给你师尊那个老妖人了。”宫寒羽答道。 “好!前辈您放宽心,家师会派出分身前来换取。还望前辈能留一留。”青隗顿时喜道。 “那倒是要他多拿出些好东西来,否则我可是不给他脸面。”宫寒羽提醒道:“最迟三十年内,久了我可不保证会有了。” “是!多谢前辈!” 二人离去后,黑隗不解道:“你怎地对那娘们如此看重?她不过是个八转而已。” “你少叫着点,那宫寒羽可不是常人。宗内传闻她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是八转了,听说是跟中州有关系的道统。” “五百年前?”黑隗吃惊道:“就算五百年前她天赋异禀也至少要费三四百年时间修炼到八转吧? 寻常真修服用再多延寿灵物,撑死也不过九百岁,按理来说她也应该坐化将近了吧?” “这谁知道?或许中洲的手段更多,她能活个上千岁吧?”青隗羡慕不已,道:“只是我听师尊说此女实力极强,金丹真人之下可都没有把握能赢她。 可此女却一直守在八转境界,不进分毫,却也不知为何,当真奇怪。” “那万年寒髓又是何物?”黑隗好奇问道。 “从物乃是珍惜无比的玄品顶极灵物,一滴便可冰封冻结百载而保存寿元不失。我师尊若加上冰封、龟息、石化的年龄,只怕都要往一千二三百年去了呢!” “那么多!这寿元岂不是堪比金丹了?”黑隗震惊道。 青隗骂道:“哼,筑基再逆天也不过是真修,金丹之寿岂能是我等小修可以揣摩的?小心你的命数吧!” (本章完) 第84章 厉渊 第84章 厉渊 万木界,【本尊李元】驻足在一棵古木旁,看着枝叶间悬挂的一颗颗虫茧,足足有七八十个,每一个茧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这些虫茧是他用那两只香幻蝶和得自王明远突破时引来的火蝶交合繁衍而成,至于初代的两蝶因为过度繁衍而亡。 “再有百日功夫,想来就能破茧成蝶了!” 李元略带期许的看着虫茧,谁不想有一群厉害的灵虫,更何况若这些灵蝶成长起来,便能携带着万木界游走各方,他也会更灵活,不再局限于法身行走的范围。 而说到法身,诸多灵材都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准备炼制了。 李元已经决定不再等待,开始炼制第二具法身。 至于施展九天玄元续命大法,他可没有贸然使用,毕竟自己如今寿元充足,在突破四转和七转时还需要回到天地间。 本来炼制法身和修炼通灵下元真诀就已经够凶险了,若再修续命大法,只怕他刚一出去就要被漫天雷劫给围住了。 可法身还是要提前炼制出来,毕竟需要让祁灵门运转下去,以及自己需要寻觅灵物,来增持修行。 于是李元养足精神,开炉炼傀,一件件珍惜至极的灵材被炉火化为皮肉经骨、血毛髓发,牙瞳甲肢。 他想了想添进去了那截得自幽冥寒泉之底的白骨,炼成了腰骨脊椎。 法身经历九九八十一日炼制好后,李元开始给其捏脸赋神。 既然要隐瞒自己的特征,那就要往截然相反的方向去。 李元的神念游走在法身之上,开始一处处的雕刻。 数个时辰后,李元伸手一勾,水流划过,又取出一件黑衫给其套上,然后心刃毫不犹豫的一斩而下。 元神撕裂,将李元近四成的元神都给割舍开来,哪怕他已经有了好几次经历可还是痛的近乎失去意识,控制不住的癫狂哀嚎。 那四成元神融入法身之中,按照李元早已经塑造好的性格开始融合法躯,血液开始流转,骨骼作响,心脏跳动。 李元艰难的压制住元神伤痛,神通沁春雨滋润着灵台,让他渐渐恢复了理智。 他闭目瘫痪在长椅上,想也不想的问道:“你是何人?” “厉渊。” 一道冷彻的低沉声音响起,让人听了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寒意。 李元缓缓睁开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型高大的男子,其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里透露着孤狼的野性,鼻如山脊,薄唇闭成一线,神色冷冽,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还有种淡淡的伽南沉香传来,他衣袂猎猎而动,只是站在那里便比寻常男子还要高上一头,天生便自有一种摄人气场。 “好,记得日后我便是你师尊。 去修炼吧。” 厉渊横眉一挑,转身便走了,一字也未多言。 “凶厉如鬼,恶煞如狼。” 李元笑了声,倒是贴切,日后厉渊行走天下,谁能想到自己的法身? 吸取了第一次炼制法身的教训,李元早已经提前在元神中塑造好了法身的元神记忆。 在厉渊的认知里,他就是一位来历不凡的真修转世,丢失了记忆,开始重修。至于李元,则是他前世安排好的护道人。 无论厉渊日后遇到什么神魂上的疑惑,也都会被李元给解决掉,等他出了万木界便会抹除在这里的记忆,转而将法身李元视为传道恩师。 至于修行功法,也早已经烙印在元神里,正是赫连家的传承。 都煞道赫连家的正统传承名为《玄乙幽冥书》,乃是七炁之中的玄冥阴炁道统,不但涉及修炼功法,还有驱魂御鬼、养魂炼尸、毒蛊鬼咒等方面的诸多内容。 和祁灵门的功法可没有一点牵连,哪怕会被都煞道的人看出来,可只要厉渊成了真修,自然能凭借道统渊源反克之。 只不过由于道统不同,厉渊需要重头开始修炼。 好在有着自己的元神加持,境界在那里摆着,修炼速度远比普通人修炼快上数十倍。他估计着,大概只需要三十余年便能突破筑基了。 毕竟李元的四成元神之力与初成真修的元神相差不了多少的。他的元神如此强大,和功法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而是因为多次炼制傀儡分魂,被万木界滋养壮大的功效。 李元缓缓闭目,开始疗养元神之伤,这一次只怕又要十余年疗养了。 …… 祁灵门,【法身李元】坐在幽暗的静室里,身前一盏古铜灯亮着暗弱的光芒,这灯芯已经很暗了,代表着他的大限将至! 门外脚步声传来,陈观拱手道:“师兄,我需去一趟三青坊,与三青观道友商量一二有关坊市的问题。 顺便再去中天城看一看那拍卖大会。” “多涨涨见识是应该的。”李元点头,“门中的三件灵器你都炼化了吧?” “已经炼化了,自保无碍。”陈观平缓了许多的眉眼笑道。 “云蛟宝箓也都带着,不要舍不得用,如今门中的未来都在你身上,可不能有损伤,耽误了道途。” 李元不放心提醒了一句。 “师兄放心,我自然知晓。”陈观笑道:“对了,听说前不久上宗弟子外放游历,多嚣张跋扈,惹得不少门派抱怨。 师兄可要小心些,让门中弟子都谨慎行事。” 陈观出了祁灵山,便往北方飞去。 一般门派的真修突破稳固境界后,都会外出游历一番,见识结交一二各方势力。 但李元一突破就在宗门风雨飘摇中,自然没有时间和机会外出游历。到了如今,没几天命了,还需要去游历什么?不如好生待在门里,静养天年吧。 李元准备在自己寿尽前炼上一件极品法器,或者再制出几张极品法符,能让日后门中有前途的弟子也多上几分保命的可能。 这也是他死后,唯一能为宗门所做的了。 极品法器和极品法符都是需要以真修的本命精元和神通制作而成的,都会损伤元气耽误修行。也只有宗门传承里寿元将近的真修会制作此等珍稀之物。 李元估摸着自己还剩三十年左右的寿元,便开始命符峰弟子收集灵物送过来。 当这命令传到白辰时,他只看了眼这些灵物便明白是制作极品法符的材料。而这也意味着,老祖真的是即将寿尽了! 他心中一颤,还是照旧嘱托弟子分开收集然后送给老祖。 而当玄峰的楚子义看到老祖所需的灵物时,也猜出来了。 他急忙收集灵物,凑齐后便亲自去了。 “老祖,弟子前来求见。” 古春院里,楚子义恭敬的行礼,得到老祖回应后便走入了静室,送上灵物,“老祖,这是您所需灵物!” “嗯,放下吧。” 面色微白的李元缓缓平息真元,有些疲惫的坐了椅上。楚子义抬头一看,有些惊诧道:“老祖,您…” 只见原本银发俊逸的李元已经身躯佝偻,满脸褶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 “保持容貌也不过是多费真元罢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多画上几张法符。” 李元缓缓笑道:“子义啊,你也入祁灵门几十载了。修为早已炼气巅峰,曾经为何不尝试冲一冲?” “弟子魄力不足,让您见笑了。”楚子义笑了声。 “这张云水遁符你拿去吧。” 李元伸手递给了他一张法符。 楚子义惊道:“极品法符!此物未免贵重,弟子……” 李元笑道:“接着吧。 若我大限之后,你玄峰上下当年旧事只怕还在陈师弟心中警惕,这符也是给你们玄峰弟子的。 不管过去如何,你们总归是为祁灵门血战七载的弟子,玄峰既设,便不会废。 安心颐养余生吧。” 楚子义闻言心头一酸,拜道:“弟子多谢老祖厚爱!弟子虽半道入门,可一日为弟子,便一日护祁灵!” “去吧。”李元宽和笑道。 看着他轻快远去的步伐,沉叹一声,当年玄峰众人可是在动乱之时要扬言斩陈观而弃门,哪怕过去了数十年之久,可他不在了,陈观执掌大权后,那些当年的老弟子哪个不会心惊胆战? 玄峰当年的弟子都已经垂垂老矣,好歹也是当年抵挡兽潮的弟子们,让他们安心度过余生也是维护宗门稳定,四峰团结。 半月后,李元正躺在长椅上闭目小睡,午后的日头明媚,桂树上的沉冥也懒得动弹窝着。 忽然传祁令上升起红光,指向西侧。 这是特殊弟子求救的警示,寻常弟子求援可绝不会惊动传祁令,唯有李元特别看重的峰主和弟子才会有此反应。 李元站起身来,运转真元急忙赶去。 在闻山坊市外围百里,附近围观着不少散修,看着一群打斗不停的战场中间。 一名身穿金衣的少年双臂环胸,冷眼旁观的看着身下。 五名弟子正在围攻着一个少年,这少年手中法剑上下翻飞,只一剑就把五人的七八件法器给压得节节后退。 在少年身后则是躺着一个女子,手臂上诡异的呈现出赤金色还在缓缓往上蔓延。 “你们几个真是废物,方才那女修打不过,这个小子你们还打不过。事事都要我出手,养你们这群人有什么用? 起开!” 上方的金衣少年骂了他们一声,顿时五人退开。 李玄明皱眉看着眼前这少年,“阁下如此猖狂,还轻易伤人,就欺负我们散修吗?” “散修?那女子能被我看上收为侍妾,是她的福分。你这小子多管什么闲事?还想着英雄救美?”金衣男子冷了脸,“那就让你这英雄一起去陪她吧。” 说罢,他手中取出一面赤金宝镜,顿时让围观的散修惊呼。 “这是上品法器不成?” “上品法器?我看恐怕不止,方才这南月仙子可是散修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上品法器可不至于让南月仙子一招败阵,还受了重伤。” “坊市里的真修怎么还不出来管管?” “这金衣男子多半是大有来历的人物,为我们散修出头得罪此子背后的大势力,只怕真修们也不愿意啊。”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金衣男子高傲扬起脸道:“记住了,杀你之人,乃我邬少华!” 其手中宝镜一放,顿时金光照下,笼罩住了李玄明。 李玄明神念一起,法剑破势而出,犹如一轮红日升空狠狠撞去。 可那邬少华只是双指一并,往天穹一引,顿时霞光而下,宝镜光华大盛破开红日,打在了李玄明身上。 “刺啦~” 一声碎裂传来,李玄明身前的一面护心镜碎裂开来,衣衫破烂不堪,多处流血。 “哦?护命法器?”邬少华冷笑一声,再次举镜一照。 李玄明忍着体内的金煞伤痛,目光坚毅的再次举剑一横,扬声道:“有种等我使出剑意!” “剑意?你小子还有剑意?”邬少华闻言大笑,“好,我便让你使出来看看!免得你死有遗憾!” 李玄明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写在剑身上画了一道法令,然后双手持剑,面色肃然道:“东方有虹,日照大千,遁!” 下一刻他手中长剑瞬间化作一道火虹,以极快的速度飞窜而逃。 “想走?”邬少华忙再次抬镜一照,一抹金光极速射出追赶而去。 然而却在半空中忽然被一抹淡粉色拦住,整道金光化作了漫天桃洒下。 “谁?竟然敢阻我杀敌?”邬少华冷声质问。 半空中浮现一抹华光,卷起地上的女子就要遁走,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邬少华当即再次往天穹一指,霞光聚拢,照射宝镜,一片金色霞光定住了那无人处,显出一道身影。 “真修?” 有人惊呼道。 李元面色阴沉,伸手一点,沁春雨神通化漫天雨,卷向那少年手中的宝镜。 邬少华也是一惊,忙取出一张宝箓化作金色巨山护在身前。 “轰隆隆~” 金山震动,却未被那漫天雨冲破。 “前辈,我乃金华山座下真传弟子,此女乃是我看重的侍妾,还望割爱!” 邬少华见自己的宝箓安然无恙不由得大声喝道。 “小子,莫要痴心妄想!” 李元冷声回道:“若敢再言,当心尸骨不存!” (本章完) 第85章 须知物外烟霞客 第85章 须知物外烟霞客 “尸骨不存?前辈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邬少华面色肃然,缓缓道:“六山之一的金华山座下,真传弟子,便是真修都要视我为同辈。 不过区区一转真修,真当我怕你不成?” 此言一出,众修皆惊,围观的散修都心中震惊不已,因为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敢有和真修叫板的炼气修士! 哪怕听闻这位祁灵门的真修寿元无多,可只要他一息尚存,便是无数炼气修士需要敬仰的真修。 李元本来准备离去的步伐顿住了,他本是不想生出是非,可当邬少华此言说出来,他不得不出手,维护真修威严,更重要的是祁灵门真修对炼气修士的权威。 否则,从今往后祁灵门弟子皆会被炼气散修图谋不轨,这是一个宗门的权威。 李元面色发冷,眼底光芒闪过。 谁料邬少华身前的玉坠猛然碎裂,他也顿时惊醒,“心术神通!” 当即他伸手一引天上霞光落入镜中,再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喝道:“霞光在天,金华为上!敕!” 顿时镜身碎裂,一道璀璨之光散发而出,漫天金华如日盛势凌人的冲向前去。 李元眉心一皱,定空元尺落下,打散金华。 却也被这金华反震,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宝尺。 “小辈,你如此张狂,今日便教训你一番,莫要让你失了戒骄戒躁之心。” 说罢,李元伸手一指,神通催动,漫天雨落如针,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看到这一幕,邬少华心中大惊,忙哆哆嗦嗦的取出一尊小鼎,唤道:“拜请先灵!” 下一刻,鼎中冒出一道金光,如同金雷震震,驱散漫天风雨。 随后显化出一座百丈金山,屹立天空之上。 金山狠狠镇压而下,李元手中宝尺横向打出,虚空中的两力相接却让他手心一沉,没有抬起来。 “这是金罡宝山!可比千山重,万水沉!” 李元心中一惊,不敢在留手,真元全力施展而出,一颗百丈桃木缓缓升起,天地间雨水飘摇平地起波涛,大浪顶金底。 纵然他早已经心有准备,可接触到这金罡宝山还是被狠狠压弯了腰,反噬震出一口心血喷涌而出,而且锐利的金煞疯狂侵入体内,刺痛无比,犹如万剑穿心一般。 “哈哈哈,枉你为真修,也不过如此!” 邬少华见状狂笑不止,冷笑道:“今日就当给你个教训,免得日后再来触我霉头!” 说罢,便将小鼎一收就扬声大笑,张狂离去。 一众围观的散修无不吃惊,看着嘴角还有血迹,气息萎靡的真修,和扬长而去潇洒非凡的炼气修士,心中升起了一个不敢想象的想法。 “这还能是真修与炼气修士的斗法吗?” 李元忍住心口的剧痛,带着李玄月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见真修离开,这些散修才终于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 “竟然真的有炼气修士越阶而战,力敌真修,好像还算是赢了!” “怎么会有如此……如此不堪的真修?” “这祁灵门的老祖未免太无能了吧?” “不知道他们门中弟子日后如何称呼这位真修了。” “哈哈哈,这有何难?”一个脸上狂笑不止的修士开口道:“直接就叫无能老祖如何?” “无能老祖?老祖无能!哈哈哈,当真是妙极妙极!” 闻山坊市里,两位真修并未出面阻止,却是那王玄礼与徐行寒二人。 “哼,也算是此人命该如此!”王玄礼脸上忍不住得意笑道:“经此一事,只怕这李元回去就要坐化了!哈哈哈,真是心头畅快!” 徐行寒面无表情道:“那金罡宝山可是上位真修的神通,哪怕是你对上此物,也要受些不小的伤势。 这玲珑派弟子当真豪横!” …… 祁灵山,李元忍着伤势回了静室内,看着昏迷过去的李玄月,他心中一横,再次强忍伤势运转真元,以元水生发之力取走了李玄月体内的金煞。 小半个时辰后,李玄月醒来,睁眼一看,吃惊道:“老祖,您怎变得这般模样!” 李元喘着粗气,真元渐枯,好似连力气都没有多少了。 “不碍事。这些年苦了你们姐弟俩。”李元苍老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俊逸,只犹如凡间老者一般。 “装作散修,苦行十数年,你们姐弟俩虽然苦,可也是一种磨砺。 我,是老之将死,只把日后的宗门托付于你们后辈了。” “老祖,您神通莫测,怎么会有大限!”李玄月不由的垂泪道。 “孩子,玄明他性子洒脱,难顾周全。你性子沉稳,识大局,日后必定是不凡的。”李元柔和的笑着站起身,“当年你们的舅爷,我的师弟,向死而生,救下了我命。 如今我却也算还清了。 还有王家祁峰的三十六条人命,我这些年也算是补偿了些,还有老祖的所托,我也没有辜负。 祁灵门的弟子,我也不曾亏待。 我想,我也算是完成了一生交代。” 李元笑着摆摆手,“我去山上看看,等着他们回来。” 说罢,他步履蹒跚的走上了山峰,临池峰上晚霞满天,有棵古木立在峰上,李元缓缓走到树下,坐在了曾经王寻老祖所在的地方,笑眼看着天边幕色西沉。原本他还有数年寿元,只是被那金煞摧残,又受了重伤,肉身已经坚持不住了。 李元独坐峰上,满头散落的长发在风中飘着,他回想起了自己一生。 年幼无知时,初登仙山,听着讲师们在台上叙说着种种神奇而有趣的故事,什么仙人下凡转世历劫,什么妖怪报恩狐女蛇女的一大堆传说。 他小时也曾向往着天地,期待着长大后能够遨游天地,也曾做过修炼成仙,被万人朝拜的美梦而笑醒,也曾想过自己修炼有成了绝不会再让同窗的恶霸欺负。 也想起了自己曾和阮经湖大言不惭的说要去浪荡天涯,行侠仗义。 是了,阮经湖那个多上了一轮的傻大个,连书律都不会写,还求着自己半夜点灯替他补上。 想起自己第一次修炼时的欣喜,第一次遇到瓶颈停滞不前的苦恼,第一次做庶务劳累不堪的做满了一个月,走出庶务堂,抬头看见的漫天星光。 他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自己的洞府小院的欣喜,还有时间长久独居的孤寂,听着曾经的长老们传功授法,他笨拙的学习的法术。 一路修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修成了炼气中期,成了执事弟子,小心谨慎的他一路如履薄冰的成为了长老。 再到后来,闭关突破成了门中的唯一真修。 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可以想干什么便做什么,他可以再也不用向任何人躬身曲膝,可以游行天下,能看山看水,做自己时,看到了宗门覆灭,一个个同门弟子的惨死,还有玉和老祖绝望之下的顺从。 他知道,自己要对得起王家那三十六位以性命成全自己的老人,还有当他面对满山弟子称他为老祖时,身上所要负担的责任。 回首人生短短不足两百载,他尚不如炼气修士活得久,可经历的却非炼气可比。 李元在山顶枯坐了不知多久,久到意识开始涣散间,看到了陈观的身影。 陈观急切的道:“师兄,你怎么不用续命灵药? 这是延生丸,能寿十载!快服下吧。” 李元迟缓的开口道:“不必了,师弟。 待我离去,你便进密堂里看一看吧。” 他艰难的抬起手,古朴的传祁令落到了陈观手里。 陈观接过传祁令,悲声道:“是,师兄!” “祁灵门…将来就要靠你了!传承下去,先祖们三千九百二十一载的心血,不要散了。”李元叮嘱道。 “师兄放心。我必然看好山门!” 陈观握着传祁令,只觉得它十分沉重, “她,回来了。”李元缓缓抬起手,看着天边一抹红霞渐近。 “李元师弟。你……怎么会这般快坐化?”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元侧目而视,笑道:“千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 千世妍有些吃惊,取出一物,道:“李师弟,这是回炎灵果,能延寿三十载。快用下还能多增些寿元。” “谢过师姐好意了。”李元摇摇头,“再多活一二十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你还能归来,也算是故人重逢了。日后门中大事,望你能听陈师弟的想法。他便是下一代祁灵执掌!” “师弟,我可是二转真修。门中向来是由修为高者担任,你这样可不太妥当。”千世妍双目微动,继续道:“而且我此行回来,还带了些族人后辈,准备在山中再立一峰为器峰,专司炼器,壮大山门根基道统。 师弟觉得意下如何?” 李元笑了声,“能立器峰,自然是好。只是就算师姐你当了执掌,也寻不到想求之物。” 陈观皱眉道:“千师姐,师兄已近弥留,何苦还要如此所谋。” “无妨。”李元艰难的抬起手,阻了下二人的语气,继续道:“我所收弟子章启,若能突破真修,千师姐,或是千家所求之物便可所得。” “李师弟可真知道我所求何物?”千世妍没有理会陈观的冷言冷语,而是急声问道。 “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你们且去吧,我独自静一静。” 李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千世妍神色一喜,却还是忍住了,道:“李师弟,你自放心。章师侄一定会成真修的!” 陈观叹了声气,还是把那续命灵丹放在了李元身后,这才长顾而去。 临池峰下,已经有四峰弟子皆在候着了,他们见两位真修下山,纷纷行礼询问。 章启垂泪道:“二位师叔,我师尊他…” “你去看一眼吧,也算尽了师徒情分!”陈观神伤的说道。 “是!”章启忙向山峰上赶去。 “其他人就不必去了,免得扰了师兄清净。”他又说了一句,堵住了众人的口,接着道: “这位是曾经的山门长老千世妍,在外游历多年,如今回归山门,日后你们皆要尊称大长老,记住了吗?” “是! 弟子拜见大长老!” 众弟子皆恭声行礼道。 千世妍淡淡点头,既然能得到想要的那东西,这执掌之位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且就安心待在祁灵门也算是给千家留一条后路。 (本章完) 第86章 星如雨 第86章 星如雨 临池峰上,章启快步走来,忍不住伏泪道:“师尊,您为何不用延寿灵物啊。 门中多您一位真修,也能震慑心怀不轨之人啊!” “呵呵,人力有时尽。多活几年,少活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呢?”李元招了他近前来,笑道:“章儿,为师往后不能护你了。你需好生修行,早日真修。 为师在你元神中放了一点隐秘,这隐秘非真修不可知。等千家助你成就真修后,再传于千师姐。 还有,我先前让你留意的,记得时时占卜。 此外,我曾于暗处收有一弟子,名为厉渊,你要多加照顾一二。 有千家扶持,和你这个师弟相助,章儿,你应该能成筑基,替为师把没走完没看过的天地看一遍,若有一日能功成,去那大西海墟看一看。” 章启伏地而拜道:“是,弟子记住了!弟子拜谢师尊苦心。” 李元笑着抬起他的手,枯干如镐的手掌托起了章启光洁鲜嫩的手,似是传承,似是新老之交,“去吧,你的路还长,为师会在天上看着你。” 章启听到这话,眼眶再次湿润,眼前模糊,他抬起头,仔细看了眼师尊那苍老的面容,牢记在心。 他重重的的三拜之后,便恭敬离去。 章启知道,师尊想要一个人静静的走,修仙之路,便是如此清冷,需要一个人去面对无数风险与考验,也要一个人面对生与死。 山上的李元枯坐了三日,在意识模糊的等待中,他眼前似有流光闪过。 李元洒然一笑,盘坐在千年古银杏树下,看着夜幕降临,千山皆素的美景,笑道:“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我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千年后世,风云变幻,总有成时!” 天边的星光闪烁,划过夜空,春雨绵绵而落,细雨霏霏,千里送暖。 山下的众人皆不避这细雨,任由风雨打湿衣衫,却不觉寒冷,仿若老人轻拂而过,长者再看他们的最后一眼。 上千弟子立在风雨中,皆双目含泪,不管是真情假意,门中老祖的离去,他们谁敢不尽这孝。 风雨飘摇中,陈观和千世妍举目而望,皆神色怅然的拱手垂礼拜道:“恭送执掌!” 山下的章启只觉得这雨落体生寒,仿佛直直冷到心头,他凄然伏首而拜道:“弟子恭送…师尊!” 上千弟子皆悲声拜道:“恭送老祖,轮回往生!” 浩浩荡荡的声势冲上云霄,漫天风云尽去,天地间乍起春风,遍过千山,浮云散尽月光醉,天地与其同氤氲。 星月高明,似星似雨,细雨落开,雾散百树春。 漫天的细雨随着星光一同奔流而去,星陨如雨,上九霄。四方云雾被星陨一同带去,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如素如水,见者伤心。 千世妍站在山巅,看着漫天的星雨和昭昭明月,感慨道:“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执掌命数当真不凡。” 陈观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可还是应道:“真修坐化,上星应命。师兄是心术神通,自然更应命数。 遥想当年,师兄于灭门之危中来,便是我带众弟子拜迎,如今又是我送他而去,短短不过百载。终是来时风雨,去时风雨。” “李元师弟的大祭就交由陈师弟安排了,我接下来要忙着立器峰的诸多事宜了。” 千世妍看了眼地上不曾动过的延寿灵药,叹了声:“毕竟死者已去,生者犹存。” “自当如此。”陈观收起地上的灵药,神色微微惆怅道。 万木界内,李元盘坐凝神,丝丝缕缕的元神之力回归本尊,他原本因炼制法身傀儡而造成的伤势也在逐渐快速弥合。 他悠悠轻叹一声,“辛苦你了。” 元神无灵,自然不曾有人应他。 短短数十载,最艰难的日子度过了,祁灵门便不会再像曾经那般日日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将来自己的灵排将会被供奉在宗祠之中,每当宗门大祭祀时,就会收到弟子们的拜礼。 万木界中吸收的气运也会越来越多,而等到厉渊成真修后,他身上承载的气运也会落入万木界中。 虽然不知这虚无缥缈的气运对万木界有什么用处,可总归是好的。 李元修炼完后,起身看了眼那些灵蝶茧,虫茧还在原地,只是破茧了。 他心神一动,古木上落下七八十只幽兰色的蝴蝶,围绕着他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李元抬起手指,一只蝴蝶驻足落在了指尖上,凝神一看,发觉这些蝴蝶身上的香气淡了不少,可翅膀上却有两道玄奥的古老纹路,散发着幽淡的凉意。 “有什么本事让我看看。” 他吩咐了一句,这些灵蝶瞬间汇聚成一团化作一只百丈大蓝色蝴蝶,随后竟然浑身散发出幽蓝色的火焰,双翅一煽下这些火焰如同风一般穿过李元的护体灵光,燃烧在了身上,顿时种种幻想出现干扰着他的元神,甚至元神传来灼烧的剧痛之感。 “收了吧。” 这些灵蝶便翅膀一振,收回灵火,再次化作近百只灵蝶。 “再叫你们香幻蝶倒不大合适了,可这种显然是发生变异了的灵虫,也没有记载。那就叫做幻幽蝶吧。” 只要来过万木界中的灵兽,大都会有些变异,因为它们贪吃万木界里各种灵木,交织在身体中发生什么变异谁也说不清楚。 如今的这群幻幽蝶已经能制服寻常炼气后期修士了,迷幻心神,灼烧元神,对没有防备之人倒是颇为不凡。 李元也不指望它们现下能做什么,只慢慢养着,反正他寿元还久。 祁灵门,古春院里,章启看着眼前突然走进来的一身黑衫,身材高大的冷俊男子,诧异道:“你是何人?无故来闯先祖故居?” “厉渊。” 这男子只答了两字,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看到了桂树上的沉冥,伸手一抬,沉冥就被吸引过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肩头。 “你就是我师弟?”章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道:“师尊竟然会收你这种人为徒。 我是师尊的第一个弟子,你要叫我一声大师兄。” “哦。”厉渊不闲不淡的应了声,便要带着沉冥离开。 章启皱眉道:“师弟,你为何不去祭拜师尊灵位?” 厉渊脚步不停,回道:“有心即灵。沉冥我带走了。” “你去哪?门中庶务都不做了吗?”章启有些眉稍上火的问道。 “自是去修炼。”厉渊在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道:“有劳师兄替我处置好庶务了。”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章启皱眉道:“此人如此孤傲,只怕日后要多受不少磨难了。” 厉渊一路出了山门,运起轻身术赶往愁云山。 他身上倒是有件本命法器,可不是用来飞行赶路的,除此外便没有什么法器了,可以说是穷的叮当响。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师父撒手而去,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只有这只鸦。 想到沉冥,厉渊便问道:“你可能载人飞遁?” 肩膀上的沉冥听了这话,嘎的一声怪叫起来,自己的主人都还没舍得让自己驼人,你这个小家伙竟然想着骑我? 见他这般大的反应,厉渊也就不再提了,继续赶往愁云山去。 愁云山的幽冥寒泉极为适合他修行,那是师尊亲自给他留下的特许修炼之地,听说是门中前几位在那里闭关突破真修的先人都没有好下场。 于是这寒泉就成为了门中的不祥之地,哪怕修寒炁的也宁愿不远万里跑到大雪山里去,都不愿意在愁云山闭关。 “嗖~” 一道法光突然升起,迅即无比的向他射来。 厉渊冷笑一声,手中黑气一托便吞了那法光。 “出来吧,既然敢劫我厉某人。” “阁下法力高强,是我等看走眼了。我等放道友过去便是了,毕竟此地是我等与宗门弟子定好的规矩,只有散修会走这条路的。”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显然是看出他不好惹,就放他过去。 “你们说放就放,若是前面还有什么埋伏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厉渊目光沉沉的扫着四周。 “阁下放心,我等都是懂得规矩的。宗门弟子和实力不凡之人,我们是断然不会出手的。否则早就被附近的祁灵门铲除了。”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祁灵门?”厉渊不由得笑出声来:“大胆,竟然敢打着我祁灵门的招牌行这盗修之事。今日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说着他伸手一指,背后蓦然升起杆玄色的一尺小幡,上面透露着滚滚黑气和嘈杂的鬼哭狼嚎之音。 “去!” 厉渊法力一催,顿时幡中冒出七八道滚滚黑烟,化作八只凶厉的阴魂兽,每一只都是炼气后期的实力,张牙舞爪的扑向四周。 一个中期盗修没忍住惊呼了声,顿时被一只虎形阴魂兽扑上去咬断了脖颈。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等是有门内信据的!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啊!” 见到此人这般凶厉的模样,隐藏的几位盗修顿时吓得魂外飞天,忙拿出了信据。 厉渊伸手一抬,八只阴魂兽便停下了凶煞的样子,静静围在他身侧。 一块金印从那几个盗修隐藏的地方升起,悬停在半空中。 “大人只要拿出祁灵门的弟子令牌,往此金印上一照,便知真假了。”那盗修首领瑟瑟发抖的说道。 厉渊听了,拿令牌一照,果然令上浮现出一道金印,是峰主级别的示意。 “还真是一家人啊。” 他惊了下,祁灵门的弟子令牌可是做不了假的,还真是某位峰主示意的。 甚至,说不定是门中的两位真修?毕竟眼前这伙盗修数量不少,还能让炼气后期的盗修首领忠心听令行事,只怕是真修了。 “是啊,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会从这路走。毕竟祁灵门弟子哪怕没有飞行法器,可却是都有飞行傀儡直接飞天而过,或是绕路而行的。”那盗修首领看了眼八只凶厉的阴魂兽,忙再次解释了一番。 “呵呵,那说起来是我的不对了。”厉渊嘴角上扬,可他那双阴鸷的眼睛却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那就不打扰你们做事了。这尸体,我替你们处置了。” 说罢,他掐诀捏咒,眉心一点敕纹射出,钻进那无头尸身里,黑烟滚滚往里钻。 只几息功夫,那尸身就自己翻身爬了起来,还寻到了自己的头颅按上去,呆滞迟缓的走到厉渊面前停下。 “还是不太完美。”厉渊低声道了句,然后一扬小幡,黑烟卷起尸体消失不见。 他脚步一跃,便离开了这里。 盗修首领有些吃惊道:“没想到真是祁灵门弟子,怎么这正道宗门比邪修还邪门了起来?” “老大,我觉得我们才是正道修士啊!” 他身后的同伙也神情恍惚的道。 一路平安无事的厉渊来到了愁云山前,他打开法禁便走入其中,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山底寒泉里。 他掏出储物袋里的阵法,布置好防护后,检查一番才开始精心修炼。 至于洞府陈设什么的,对他而言有和无都没区别。 沉下心来,厉渊回想了一番自己的经历,他本是玲珑派天资不凡的少年天才,苦修多年成就真修,却被同门告知真相,只是沦为那些九转上位真修的人丹! 他从遇到玲珑派弟子被查验出灵根时起,就已经成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真修眼里的人丹。 好在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还拜了位便宜师父,给他传承,给他灵物,给他安排好一切事物,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他能让祁灵门传承安稳,不会断绝。 他这便宜师父说过:若无足够的实力,便不应恨。 他牢记在心,玲珑派的那些吃人家伙,早晚有一日,自己会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炼尸!厉渊元神中浮现出一块玉壁,这是他的机缘。 只要玉璧上浮现出某种灵物的名字,他只要寻到并祭祀上供于某位“神”,便能得到自己所修的无上功法后续境界,以及一些无上秘术。 这一世,他拥有如此逆天机缘,还有便宜师尊的苦心培养,厉渊相信自己绝对能走得更远,走到那… (本章完) 第87章 改制复苏 第87章 改制复苏 祁灵门,古春院中,由于长久在此议事,陈观也习惯了在这院里与众人商讨诸事。 于是就逐渐成了一种定制,陈观住进了古春院。 此刻,院前的桂树下站着三排人,恭敬的弯腰行礼道:“拜见执掌,拜见大长老。” 陈观坐在主位,千世妍坐在侧位,静静看着底下一群人。 “都起来吧。”陈观开口道:“今日把你们主、副峰主招来,有不少大事。 第一件事便是门中需再立一峰,名为器峰。 听名字也能听出来,此峰专司炼器。炼器一道博学广大,若无传承是绝不可能贸然投入。 千大长老带来了上等的炼器传承,以及数位炼器师,来助推器峰的建立。 让千长老给你们说说罢。” 他把目光转向千世妍,示意她来亲自说。 千世妍显然早有了准备,直接道:“丹、器、阵、符四道得一道便可为立道之本。 但这四大主道中,尤其以丹、器二道利润最盛。 炼丹一道,又因灵药限制、灵材稀缺而难免有所不稳定。 炼器一道,举世闻名的便是南北两大第一家族。可见其利之丰厚。 但投入所需也甚巨,不提炼器师的培养艰难万分,就论地火室、各种灵材提取精炼、海量的灵材产出,都不是短期时间能够达到的。 好在,雪吟谷分出了一条灵矿供门中开采,再加上广元山脉中的两处小灵矿,勉强算是可以开采。 至于地火,有我在可以引动地下火脉,也不算是难题。 执掌又愿意支持我投入海量的灵石和精力,想来其他方面都不成问题。 唯有器峰初立,需要招收一批弟子。这弟子入了器峰,庶务就会变成常务,每月都要有半月时间需要修习炼器之法,势必会耽误修行。 与之相对应的,月俸自然极高,外门弟子每月五块灵石,灵米三斤。 内门弟子每月十块灵石,灵米八斤。 执事则每月二十块,灵米十五斤。 当然,如此高的月俸,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入器峰者需要经过严格考核,以及当学徒三年,以观后效。 若三年后,技艺不符合要求,则会被逐出器峰。 当然,若有苦心学艺且天资聪颖者,甚至会成为学徒、炼器师,走到哪里都会备受欢迎,一旦成为炼器师,月俸将比执事还要高上倍许! 祁、灵、玄、符四峰弟子皆可前来参加考核,入器峰成为学徒弟子,也会另有奖赏。 此外,一些灵材购置、基本的灵材处理,都需要玄峰和灵峰来分担部分庶务。 每年招收的弟子中若有亲近火灵弟子,都需要入我器峰。……” 千世妍将了许久,事无巨细,显然是早有妥当的准备了。 众峰主自然没有异议,器峰立起来后,若真培养出炼器师,那么自家弟子的法器也不用向外采买,甚至能盈利许多,受益整个宗门。 陈观接着道:“第二件事,便是三州一城外再立一州,叫做青州,用来安置千长老的后辈血脉,以及收拢其他地方的凡间流民。 祁峰需要多费心些,造城起土,开水营田,分立血统家族等诸多杂事都要操持上心。” 王永忙拜道:“弟子必定尽心尽力!” “这第三件事,颇为重要。我欲立掌门之位。”陈观缓缓抬起眼,看向在场众人。 “掌门之位?”千世妍吃惊的问道:“陈师弟,这掌门位高权重,只怕炼气弟子当不得吧?” “自然,往后祁灵门的执掌便是祁灵门的掌门!”陈观扫向众人,淡笑道:“诸位以为如何?” 白辰小心的问道:“敢问老祖,掌门与执掌,只是一个尊称之变吗?” “既称掌门,那便定然不凡。”陈观眼中精光一闪,好似白辰问到了重点一样,笑眯眯道:“日后玄峰改为庶务峰,玄峰峰主为副掌门,主管门中一切对外经营店铺、物资往返运输、各峰所需的灵物收集供给、灵石收支、各峰灵物支出与产出等等一概职权。” “这样一来,岂不是诸峰职权都被削没了?”千世妍皱眉道:“只留下庶务峰独大?” “非也。祁峰主祭祀、宗族诸事、凡间及弟子入门诸事,执法门规,但凡违反门规者,下至凡人,上至执事峰主皆要受查,如此以正门规门风。 灵峰主制傀儡百材,诸道工序,皆由灵峰所成。 符峰与器峰也是一般,炼制工序形成定制,产出的符、器皆有量可查,且效率大增。这样一来,制傀的制傀、作符的作符,炼器的炼器,弟子也能专心修炼。 其余诸多繁琐复杂之事皆由庶务峰来处理。若有无心仙途,又无一技之长的弟子,愿为宗门献力,自来庶务峰便可。 有真修担任掌门,主庶务峰分派、执行、监察,想来门中弟子也没谁胆大包天的行那些损及宗门的阴私之事吧?” “看来陈师弟是要大动规制,改举上下了。”千世妍沉思道:“如此一来,确实能发挥各峰之长,只是庶务峰要承担的事情未免太多了吧?” “呵呵,如今门中弟子并不算太多,我们祁灵门也只是中等门派,若再多几位真修,到时候成了大门派,再分立几峰,如灵木峰、灵财峰也未尝不可的。” 陈观笑着回了她的疑问。 “大门派?”千世妍摇头笑道:“我可只允了一个,别的可无力供养了。” “师姐放心,当年王寻老祖在兽潮中庇护众弟子,以致门中弟子多得机缘而少亡,使得弟子群层皆齐。 而那几家用弟子性命去填,却难免弟子中缺乏后继有人之辈。我相信祁灵门弟子用不了多久,便能代代出真修!” “此外,还有最后一事。”陈观接着又道:“往后峰主之位,凡成执事修为,有掌管才能者皆可担任,若无过错,或自愿退任,可任终身。 凡有真修之机的弟子,则会成为秘传弟子,原先峰主所受灵资都将转为供给这些秘传弟子。 秘传弟子只有其本人与门中真修知晓,其他人等一概不知。” “秘传弟子!”千世妍眉眼含笑,“好,此策不错。” 如此一来,峰主之位相当于一个管家,再也没有过去峰主的权威与地位,秘传弟子又能保护真修种子的弟子们人身安全,使得不再浮于表面受人算计。 几位峰主都是一惊,虽然心中十分不愿意,可两位真修都已经通过了,便由不得他们反对了。 于是众人只能口称老祖英明。 等到众峰主退下后,陈观站起身来,向千世妍行礼道:“多谢师姐体谅。 原本以为师姐会……” “会什么?”千世妍笑了声,从椅上站起,看着院中的桂,“争权夺利?哪怕和李师弟一般当了百年老祖,也终究不过流行即逝。 反而还要被这些琐碎的俗事缠身,祁灵门除了那些,也没什么可有用的地方了。 我还是想要再往上头看一看的,这些事,师弟想管,我自然不会多嘴的。” “师姐心怀天下,志在四方。师弟我惭愧。”陈观笑赞道。 “这些不是说男儿的话吗?怎的用到我身上了?”千世妍打趣道:“我可没那么高的志向。” 说罢,她也转身离去,忙碌器峰之事。 陈观失笑摇头,转身走入了静室内,看着那盏仍在淡淡燃烧的魂灯,陷入了沉思。 他拿出了青命昭云灯,古铜灯芯早已经熄灭,不再有一点火光。 “这小子,当真命大。看来是需要做些准备了。” 沉寂的祁灵门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于这四下相变的气象中,生出了一点欣欣向荣的意味,正和陈观的神通动变之中,由死化生。 祁灵门的弟子再次频繁的奔向四面八方,各种得到分派任务的弟子也都活动起来,荒山上开阁立殿,沙土中引水成水。 祁峰的弟子们忙碌的飞入凡间,建设青州,招收流民,吸纳凡人居住,凡人才是修仙者源源不绝的血脉来源。 宗门不必血脉相连的修仙家族,只从一族中择选,各个四面八方而来的散民都涌入了一点点建成的青州之地,安居落业,繁衍生息,期盼着自己的孩子中能有一个灵根者成为仙人。 山门内地下震动,轰鸣不断,千世妍调动着地下火脉汇聚成山,开辟炼器所需要的广大地火室。 其他峰弟子们都在忙碌的和庶务峰弟子进行交接任务,庶务峰上各处都在大兴土木,建设楼阁堂殿。 陈观忙碌的处理着一件件各种职权变迁引发的大小事情,看似他嘴上说一说就简单过了,可实际上实行起来有无数的麻烦。 就如器峰专管一切法器炼制,那每隔三年新弟子们的令牌炼制要不要从祁峰转给器峰来炼?因为这令牌中还涉及了护山大阵的隐秘,器峰从千家来的几位炼器师值得相信吗? 还有山门内的灵药园、一些灵田归属,灵山灵木种植到底是优先灵峰制傀,还是优先符、器两峰的灵物所用。 大到道统传承功法问题,小到弟子们的衣衫礼制,种种争论与利益交织,都需要一个权威者来奠定基础。 而这个人,便也只能是掌门了! 庶务峰一时间成为了香饽饽,人人都想争先恐后的挤进去,谋得一差半职,免不了偏私利益。 陈观可没有心神通能一扫而知诸事,好在他是真修,神通在握,在他面前没有哪个炼气修士胆敢撒谎欺骗。 沉寂修养了几百年的祁灵门,自七百年前落寂后就一衰不振的古道统,好似在陈观手中缓缓复苏了过来。 (本章完) 第88章 二元重水 第88章 二元重水 祁灵门,百阙塔下,小广场前围着一群经久不歇的弟子,历经百余年的时光,这里已经成为了门中的有名的小道消息来源地。 此刻一群弟子围着赵飞然饶有兴趣的听着他八卦。 赵飞然是这里的老人了,平日做完庶务就会来这里跟众弟子闲聊几日,打听些情报,赚些隐秘的小灵石。 这次他讲的是庶务峰里门道,所以一双小眼四处乱瞟生怕被祁峰的执法弟子听到惹来麻烦。 “我看你们都是今年刚满十二岁的新弟子吧?新入峰的弟子们会有一年的修炼时间,由传功执事引领你们入气修行,一年之后啊你们就要被分派庶务,四月一轮,一年三月。 你们是不是都被分到了庶务峰?” “是啊,赵师兄。我们几个都是庶务峰的。”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回到。 “那你们可就要小心了,庶务峰是五峰中最忙碌的一峰,连器峰都不一定有庶务峰忙啊。 这庶务峰每次轮值更换庶务,都是有讲究的。有门道的弟子啊,就能分到轻松点的,比如照看灵药、运送灵材,没门道的弟子啊,就会被分到砍伐灵木、种植灵木、火工弟子这些苦活。 要是在峰里有关系的,嘿嘿~那还能分到灵物采买等许多有好处的地方呢。 你们想不想知道些门道啊?” “想,想啊!” 几个弟子都急切的应道:“赵师兄,你快给我们讲讲吧。” “别急,这些东西可不能乱说的。”赵飞然笑眯眯的扫过他们稚嫩的面容,“想知道的,去灵峰弟子洞府里寻丁排亥户的,记得要子时之前来!” 一旁两个弟子神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议论道:“这赵飞然都快百岁了,还在招摇撞骗,坑新入门的师弟呢。” “他这也是小打小闹,若真闹大了,早就有执法弟子把他抓了去关进死窟里了。听说这赵飞然灵根太差,就等着满了岁数去山下养老享福呢。” “哎,听说了吗?大长老把下山寿数从一百三十岁延长到一百五十岁了!” “什么?这不是谣传吗?若是真的,那岂不是我们又要再做二三十年的庶务了?” “唉~谁说不是呢?只能说咱们运气不好,刚赶上了这一代!” …… 夜色下,子时到了,丁排亥户的洞府熄了灯,开启了小阵法,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离去。 赵飞然隐秘的来到了一处地方,看到身前忽然出现的一道身影,并没有惊吓,反而恭敬道:“弟子拜见峰主大人。” “近来可有人上勾?”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 “近来并没有新鱼上钩,只不过有三两个颇有诡异处。弟子已将其行踪线索和不寻常处记载玉简里了。”赵飞然递出一块玉简。 “好,所记颇为详细。”那神秘人笑了声,同样递出去一块玉简,“这是接下来三个月内你所要传出去和收集注意的消息。” “是!弟子必定完成!”赵飞然恭声告退。 那神秘人隐去身形,再出现时已是在灵峰大殿内,他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峰主位上,正是如今灵峰峰主章启。 他揉了揉眉心,近些年随着祁灵门的势头颇盛,其他几家纷纷往门中安插暗子,出卖泄漏有天分弟子的消息,用意不言而喻。 这还要牵扯到八十多年前兽潮之劫了,当年祁灵门可是颇为爱惜羽毛,能用傀儡死物就不用弟子去肉搏。无论是招收的散修,还是自家弟子。 像清风阁与清河徐氏几家都是拿散修和弟子族人的命去填,一来他们没有深厚的底蕴,二来也没有如此久的准备时间,储备消耗灵物,三来他们更愿意让弟子出战使得真修更具有威慑力。 虽然保全了真修,可损失的弟子自然是极多的。难免会有些弟子断代的情况,如今他们都处在一种平衡的稳定中,许久都未有真修突破了。 而祁灵门弟子闭关突破真修的人数却不少,哪怕被上宗折了些,可还是颇有兴盛气象的。 由于没有心术神通,这些门派中看不见的争斗就需要费心费力,依靠各派各家的执掌和弟子们的心计来决胜负了。 章启看了眼天色,东方稍明,他拿出三枚铜板,一抛而起,念动口诀,借力天时,呈现出一副卦象。 他仔细看了一眼,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消息。 于是只能叹息一声,收起卦钱,开始闭目凝神的观想道参了。 不知不觉间,几日过去,天边流火一闪而落,章启忙停了功,起身敬道:“弟子拜见大长老!” 一身鲜艳红妆的千世妍打量了他好一阵,才笑道:“章师侄,你也该闭关突破了吧?毕竟若在拖下去,只怕你就开始气血衰落了。” “这个,劳烦师叔记挂。”章启改了称呼,道:“只是师侄我道参尚未圆满,实在没有多少把握。” “若有一枚筑道丹呢?”千世妍伸手一摊,一只玉瓶浮现,瓶身上赫然写着“筑道丹”三字。 “筑道丹?”章启心神一震,“这师侄如何承受得起?” “这是你师尊临终前和我许下的交易,你值这个价。”千世妍再次拿出一块金色灵果,肉痛道:“此物名为金麟元果,有壮大元神,增益观想之效。 这可是我特意动用千家的一位族叔关系,向云岚山中求得的。 仅凭此两物,就能增加两成半突破真修的可能。既然李师弟能收你为徒,多半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我想,章师侄该安心突破了吧?” “这…这如何使得?”章启面色震惊,哪怕世家大族子弟,在筑基时都难以同时得到这两样灵物,也需要极为出色的表现或立下大功才能得到其中之一。 他是什么都不用做,就得到了这两样东西? “我说了,这是我与你师尊的交易。待你成就筑基后,自有需要用得到你的地方!”千世妍还是把这两样东西递给了他,道:“早日筑基吧。” “是!弟子定不负师尊与师叔您的厚望!” 章启视若珍宝的接过二物,感激拜谢。 万木界洞天之内,两具真身傀儡日夜不息的炼制着葫芦中的一元重水,经过这数十年日夜不息的炼制,葫芦中已经装满了足足有一方三丈大的池塘水量。 每一滴都是一元重水。 如今,李元在一旁惊奇的发现,这些一元重水在炼制圆满后竟然开始向着二元重水炼化,只是这两具真身傀儡只有炼气后期修为,炼制起来太过费劲了。 若能有一位真修一直在炼化这青幽葫芦,不知道经年累月的积累下去会达到什么程度。 但哪里有真修会愿意费大量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除非,是被强迫的! 李元看了下自己的修为,再有十年,方才能触摸到三转的门槛。 不由轻叹一声,靠自己还是靠不住,那就只能靠法身了。 他还记得门中的章启、李氏姐弟、白辰,还有几个修为不错的弟子都差不多是到了突破真修的时候,未来十年内将会可能出现诸位真修的盛况。祁灵门的兴盛,是不可阻挡了。 经过这些年的冷眼旁观,和他对天地之秘的了解,大概摸清楚了一个模糊的边界。 玲珑派的意志并不一定是那位真人意志,可真人意志一定是玲珑派的意志。 许多小事并非是那位真人在意,大有可能只是玲珑派中的一些上位真修的意思。 而那位真人只会在触及到其的禁忌才会出手。 比如金丹位格。 其他的,无论是炼人丹,敕百道,收群英,都不一定是这位真人得意志,甚至祂从未在意过这些。 只需要玲珑派这个来传递他意志的门派,就足够了。 而且,李元还似乎觉察到,在祁灵门近四千年历史中,玲珑派从未正面表达过想要灭绝祁灵门的意思。 顶多,就是从旁敲打,借力打力。 在这个强者为天的时代,李元可不信玲珑派的那些上位真修讲什么脸面与规则,既然不为,就说明是不敢为之。 而祁灵门能让对方不敢为之的,那就是源头天祁仙宗。 宗史上只说过天祁仙宗内乱而溃,却从未提及是否还有其他支脉,同宗真人是否存在。 那这忌讳,就多半来源于天祁仙宗尚未断绝的其他支脉的存在。 毕竟十二仙宗可以说是掌握此方天地的霸主,哪怕覆灭,只留下几道支脉,对寻常势力而言仍旧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当年兽潮之劫,那位真人出手,也只是为了收走祁灵门留下的最后一金丹缕位格。 而且是明知道祁灵门有这么一丝金丹位格,却硬是等到王寻老祖用出来后才收走的。 想清楚了这些,李元只觉得天机隐藏,辛秘晦暗,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说的。宗史上也都不曾记的,可却能通过读史而通晓其中暗示之意。 但即便如此,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 他已经尽自己所能,为祁灵门留下了诸多后手,再加上法身助力,多半能在接下来的种种劫难中延续下来。 …… 百钨山,一群盗修围住了上钩修行者,足足十余人,各种灵光法术法器漫天而去,往那阵中人打去。 被困阵中的李玄月忍不住皱眉道:“诸位,我等姐弟二人也是落难而来的散修。身上没有油水,还请几位能高抬贵手,放我二人一马。” “呵呵,仙子纵然身无长物,可这一身皮囊也够我等兄弟解闷玩乐了。不如仙子快快放下法器莫要挣扎了。免得伤了脸蛋,反而不美了。”一个身穿书生儒袍的盗修头子忍不住邪笑道。 “狂妄之徒!找死!”李玄月还未说话,李玄明便已忍不住勃然大怒,手中长剑猛然出鞘,天地一片明白之色,刺目骇人。 顿时不少法器都被这一剑斩损了法禁,暗淡下来。 “剑修!” 有人惊声叫道。 “似乎还是上品法器的法剑!” “这可不好办了。” 顿时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为首的书生也是面色微变,出声道:“二位是哪道门下高足?” “我等乃是…师有传承的散修!”李玄明收剑归鞘,大声回道。 “哼,散修!能有上品法器,那可是一笔巨财!”盗修头子眼底贪婪,扬声道:“给我收好阵法了,自己在阵内,哪怕是剑修又如何?兄弟们给我压阵主阵,看我取了这宝剑来卖成灵石分给大家享乐!” “好!我等必定守住阵脚!” 其余盗修当即应声,开始主阵,催动阵法。 那书生取出一方墨石,施展法术,催动道:“宝土在天,戊土当道,镇!” 这犹如笔台的墨石当即升空而起,化作一片乌压压的百丈巨山,令人望而生畏。 “落!” 这书生法诀一催,当即黑山狠狠坠落而下,仿佛要将阵中两人砸成肉酱,吓得主阵的几个盗修都忍不住急忙退走,生怕误伤。 李玄明右手一握剑柄,蓄力多时的一剑瞬间再次拔出。 “嗡~” 剑气震鸣,璀璨的数十丈剑光如同天幕裂阳一般耀眼,撞上了墨山,两者交锋相遇,剑光却被缓缓压下。 书生得意一笑,“我这可也是上品法器,被困在阵中避无可避,任你什么法器,也难逃一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叱传来。 “海生潮涨,坎下居中!” 漫天的水蓝色光影浮现,只见那被他调戏的秀丽女子手托一瓶,瓶口中荡漾出层层海潮,竟然硬生生拖住了这百丈巨山。 “又是上品法器!”那书生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可能!” 李玄明冷喝一声,手持一令,往天穹一指,喝道:“风雨如晦,九霄雷动!” “咔嚓~” 一道神雷瞬间落下,轰然打碎了困阵,二人得以闪身避开巨山,转首看向众人。 “二位道友住手!我乃是云乙门弟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道友谅解。”那书生面色一白,忙开口暴露了身份,扯上了虎皮。 李玄明看向自家长姐,示意如何决断。 李玄月挑眉道:“看我做甚?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89章 西海事起 第89章 西海事起 “好!” 李玄明丝毫不带犹豫,一手持剑,一手持令,剑气冲天,雷动九霄,遇到这些散修无一人能抵挡。 李玄月则是施法罩住自己二人,抵御众人法术和法器,同时捏咒催动镇海生潮瓶,飞出一条条幻形水蟒如同真实一般的黑色巨蟒,扑向想要逃走的几名散修。 姐弟二人联手之下,除去那书生首领舍弃肉身,逃得了元神外,再无任何一人生存。 李玄月伸手把十几只储物袋纷纷收了,然后面无表情道:“把这些尸体全都烧了,免得被人看出我们的法术法器路数。” “好。”李玄明掐诀一展,顿时一股熊熊烈火燃烧而出,落在众人尸体上焚肉化骨。 “快走吧。” 李玄月叫了声,二人便化作遁光远离而去。 过了七八日后,两人才在一座高山面前停下。 看着远处望去一片各种五颜六色的灵气,李玄明不由得感慨道:“百坞山,百坞百灵,各有不同,当真是一处奇景。” “这百坞山脉连绵不下数万里,而这一座百坞山却汇聚了整片山脉近七成的灵地。五家以此山为界限,各自占下一处开辟洞府,又在半山腰开设了坞山坊市,合五家之人力物力,吸引了南绝大陆西边近半的散修汇聚于此。 论繁荣程度,可远比广元山脉强多了。也因此鱼龙混杂,各路牛马蛇神都有。危险程度也远不是宗门附近可比的。 一旦动了手,就必须要致对方于死地。否则来日麻烦无穷尽也。像前几天那种情况,还用问我怎么办,除了杀光便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这小聪明可不能用在不愿杀人上,知道了吗?” 李玄月教训了他一顿,提醒道。 “知道了,长姐。”李玄明摸了摸手里的剑柄,“我也有上百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我们游历在外,一切只能靠自己,必要小心谨慎万分。每多留一个活着的仇人,来日就多一份凶险。”李玄月叹道:“你知道就好,绝不能因心性纯明而失了谨慎之心。总之不要离开我身边就是了。” “好,长姐。那我们要在哪里落脚呢?”李玄明望着四处的彩光。 “自然是坞山坊市。”李玄月打开地图,边看边说道:“虽然近些年由于五家交恶,导致坊市受了影响,可毕竟是五家的名声,就算要打也不会伤害坊市里的修士,至于外面落单的修士那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长姐,他们五家不是和平共处了五六百年吗?怎么突然又打起来了?”李玄明好奇问道。 “这有什么?战与谋,无外乎因利。百门和百灵门近年实力颇强,多出了数位真修。”李玄月看着地图上的几家势力范围,继续道: “而云乙门在兽潮之劫中死了两位真修,只能勉强和红溪尤氏、瑞阳葛氏联手抵挡两家势头。 明争暗斗自然是少不了的,只不过我们是为了借助此地修炼,圆满道参的。除了影响我们突破真修,他们打生打死都和你我姐弟二人没有关系。” “真的吗?长姐?我可听说百灵门以御虫闻名,其中有玄癸灵蛇颇有名气。而你的道参就是此蛇的先祖玄癸祖蛇吧?”李玄明笑着点破她道。 “你小子倒是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李玄月温婉的脸上浮现期待,“百灵门中有一头镇山祖兽,正是一条真修境界的玄癸灵蛇!若我能得见一面其神通,道参便能圆满了!” “这有何难?长姐,咱们直接混进其中一门招收的散修之中不就行了?”李玄明灵光一闪道。 “不行,要去也是我一个人去。你就只需要在坊市里租下一个洞府,安心修炼就是了。”李玄月沉思道:“我们两个炼气后期太过显眼了,你先去坊市寻好洞府,我随后再与你会合。 记得要选百灵门出租的洞府,不可选云乙门的所有门店。” “知道了,那为什么不去百门呢?”李玄明问道。 “我怕你被那些女子们给吸干了精气!她们可是最喜欢这种一身纯阳尚在的懵懂修士,你可给我长点心了!” 李玄月狠狠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长姐!” 李玄明笑道:“那就半月后再来此处会和!” 说罢,就化作一道遁光离去,投入了坊市内。…… 银阙山门,禁地内。 苏遥将一块玉简递给了受他邀请而来的陈观。 看完玉简中的内容后,他神色大变,惊声道:“这消息未免太过惊人了!苏道友可保真?” “你我两家当为一心,这种消息我岂能骗你?”苏遥叹气道:“这次叫道友前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的!” 陈观眉头紧锁,面色阴沉沉的道:“这种事情,上宗怎么会不管?西柯海里的老蛟率部攻打南绝岛,连西海向家数位七转大真修都败退而逃。 过了向家的十万里北横山脉,距离我们广元山脉也不过二十万余里远。那老蛟功参造化,如何不会闯进来吞吃我等真修道躯元神?” “其实这事若玲珑派想管,早就派出几位九转上位的真修降服了这老蛟龙。 可此蛟曾经乃是西柯海王族的忠仆,受坎水点化沾了位格,玲珑派的山主们估计也是懒得惹事。” 苏遥叹道:“我们倒是不必担心那老蛟,广元山脉外的天梁山脉乃是真人所移,那老蛟绝不敢翻过来的。 只是我们要面对的,是道统传承。” “苏道友,你是说向家会迁回内岛?”陈观眼角一跳,继续道:“天梁山过后,只怕最合适的就数我们广元山脉了?” “不错!这正是我最担忧的地方!”苏遥叹息道:“广元山脉哪怕有兽潮之劫遗留下来的妖兽血脉,以及王家老祖突破失败引发戊戌生灵,虽然让山脉中许多荒地化灵山,可向家何其之巨? 哪怕整个广元山脉都让给他也就勉强能供养住。更何况还有王、徐二族,你我和清风阁三道? 若王明远尚在,向家倒是不会考虑广元山脉,可如今广元山脉没有一位上位真修压阵,就是百坞山那般混乱,也好歹有百门的那个老婆子镇着。 我这山门初建,费了大半祖业遗留,若此时跑路,只怕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了。而道友的祁灵门更是数千年传承于广元山脉,如今再想走,哪里还能寻到如此好的地处了?” “可向家,岂是你我可以抵挡的?”陈观忧心叹道,忽然他想起什么,问道:“那小霞山原先的山门……” “道友莫要多想了。”苏遥脸上顿时冷了下去,“小霞山如今,非真修者误入,几息间就会化土成石。要想恢复过去,至少还要等数百年后了!” 陈观心中一惊,“竟然霸道如斯! 那依道友的意思,是要联合广元众家了?可我们也没有胜算啊!” “论硬拼,我们自然是没有胜算的。可此事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苏遥继续道:“向家的四位上位真修,一死一重伤,修为最高的向家老祖向泽熙在护着向家弟子与凡人撤退,与那老蛟龙对峙,没有二三十年是回不来的。 我们要面对的则是修为最弱刚成七转不足十年的向代宗。以及十几位或老弱或伤残的真修。” 陈观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只要令向家心有忌惮,不把广元山脉全霸占下来,我们的目的便达到了。” “不错。咱们几家可是王氏徐氏占的地盘最广,又最靠西侧自然是首当其冲了。”苏遥提醒道。 “那若是吞了这几家的地盘,只要咱们把大部分散修占据的地盘无论是献给向家,还是让给王徐两家,都能有缓冲之地,有时间看局势再决定是否迁山!” 陈观一下子通透过来,点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去通传徐王两家,我去知会清风阁和千师姐。” “若是千家能稍稍支持一二,或许我等处境能好过许多。”苏遥小声提醒道:“毕竟千家老祖也是南绝岛上修为最高的几位真修之一。” “这……我自会提点的。”陈观点头应道,可在心里却绝不打算多言,否则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陈观回到了山门里,将此事说给了千世妍听后,谁料她面色不忧反喜道:“好!甚好! 可否要我千家来援助一二?” 陈观心头微疑,却还是道:“暂且先不用,等看看局面再言。毕竟这些都只是最坏的情况,说不定那向家去往百坞山了呢?” “这倒也是!”千世妍点头道:“不过,我可事先说在前头。若章启突破了真修,我需要立即带他回族里一趟!穿行风罡的话,一来一回,再加上其余时间,也用不了三日。” 陈观声音含糊道:“到那时再说吧。毕竟突破真修,短则数月,长则十余年都是有可能的!” 千世妍却不管他回避,直言道:“若不然的话,到时我请我家老祖,亲自来一趟见见章启师侄如何?” (本章完) 第90章 单阳吉 第90章 单阳吉 坞山坊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李玄月带着面具遮掩身形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扔了一张法符。 没过几息功夫,院门打开,她便走进其中,院内的法禁打开隔绝内外。 “玄明,你最近可发现了坞山坊市有何异常?” 李玄月面色严肃道。 “长姐,只怕大事不好了。我这几日见到坊市里多了许多外来修士,听说是西海向家的修士。 他们向家可是镇守西海海族的大家族,有谣言说是要迁回内陆,要来百坞山和广元山脉。 只怕又要再起战乱了!我们要不然回山吧?还能帮山中……” “住口!”李玄月神色一冷,厉喝道:“忘记老祖临终前的遗言了吗?非执掌诏令,不可归山。 更何况你就算回去了也不过是个炼气修士,杀几个炼气修士于大局有什么用处? 老祖当年因我们姐弟俩重伤损寿而亡,你想让老祖的心血付之一炬吗?” 听到她的训斥,李玄明低下了头,“长姐,我知错了。” “别记吃不记打,我知道你心有山门,可有时忙碌忠心只会有害无益!”李玄月冷静思索道:“再有三年,就是百灵门的先祖祭礼,到时候我会以客卿的身份观礼,大有可能见到那玄癸灵蛇真修,然后我便会闭关突破。 到时候你来替我护法,等我若是突破真修了,再看时局决定是否回山。 若局面不算糟糕,我便再助你搜寻灵物,突破真修。到时候我等姐弟二人双真修归山,便能起改变大局的作用。 若是…” “若是什么?”李玄明抬头问道。 “若是我破境失败,你就必须隐藏身份,需万分谨慎在坞山坊里潜藏,谋求真修,不成真修不可归!” 李玄月神色坚定,看向他道:“记住了吗?” “是!长姐!”李玄明心头一惊,立时应道。 …… 万木界,竹屋静室内。 当这消息传递到李元耳中时,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涟漪,不同于其他真修身在局内,受限于自身。 李元能以一种事外之人的角度和高度去看观全局,只是他的眼目太少,只能通过周身的人与事知道广元山脉和坞山附近的事情,若是能知天下事,看到整个南绝岛上各个地方发生的变化,他或许就能看穿这一盘大棋。 他已经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可受限于信息的稀少,无法组成一种连贯的和全盘的分析方式。 如今也唯有静观其变了,不过李元对如今的祁灵门颇有信心。因为祁灵门兴盛之势已无法阻挡了! 他索性闭了心神,开始全神贯注的准备突破第三转。 …… 三年后,广元山脉五家真修门派时隔数十年再次重聚于闻山坊市。 坊市内的众散修却也都知道所谓何事,只因为西海向家要来了! 整个南绝大陆有名气的灵山宝地,一个萝卜填一个坑,各家都有各家的地盘。向家哪怕再强大,可他们毕竟是地头蛇。 若是未战先逃,也只能抢占其他地域的灵山了。可他们又不是强龙,怎么压得过其他地方的地头蛇? 与其如此,不如一搏,反而是最能保住自身利益的。 迁宗移族,若非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傻傻的挪动。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干涉太多。 所以五家不得不再次联合在一起,而银阙山也因此能够彻底得到四家的认可。 闻山坊市内的百傀堂也毫无阻拦的再次开业,至于坊市利润分成,祁灵门没有提,他们自也不会多嘴的让出来。 灵阁之中,五家真修共聚一堂。 坐在主位的自然是王家真修王迁离,她在十年前就突破到了四转,只是如今方才彰显修为,以示其王家在广元山脉的领头地位。 坐在左侧的则是徐行寒,如今也是二转修为,徐家近些年还是没有弟子能突破真修。 右侧的便是陈观了,他面无表情的坐在位上,也不言语。 随后就是清风阁的付空与苏遥二人了。 徐行寒见场面冷了,便主动开口,笑问道:“前不久我见清风阁有天地异象,似是巽风一道的弟子修成了什么神通吧?” “徐道友的察微果真灵敏,这都瞒不过道友法眼。”付空笑着坦白道:“三个月前,我阁中有弟子娄景,侥幸修得神通,成就真修,炼成神通【长青风】。” 苏遥闻言,笑着拱手道:“恭喜道友后继有人了!长青风这神通颇善寿长,道友宗门是往后至少五百年内不愁没有真修了。” “哈哈,哪里哪里。这神通虽然善养生,可却不是什么厉害神通,比不得道友的大法。” 付空嘴上虽然说着谦虚,可还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听说这几年祁灵门又有两名弟子尝试突破真修,都引发了天地异象,陈道友门中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听到这话陈观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付道友,这长青风的神通,连我师兄的心术神通都不如,斗法更是差劲,只怕要小心些守在门中。” 这几年门中也有三五个弟子尝试突破真修,这显然是一种好事,毕竟之前若没有太大把握或者真修催促,祁灵门弟子是不敢尝试几乎必死的真修的。 如今门中风气积极向上,但欲成真修之艰难非同一般,两个弟子引动了天象却也都不曾成功。前后足足因为真修突破死了五位炼气圆满的执事,反而让门中弟子心生畏惧了。 “几位道友还是莫要吵了,我们今日坐在这里是为了共商大事,而不是内斗。” 王迁离冷声喝断,继续道:“向家还有半年时间就要来了,虽然有部分族人向坞山去了,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王家决定在广元山脉西边境处,建立防线。诸家派遣弟子与我王家一同守护防线,阻止向家族人入我广元山脉。 今日诸位都在,就是商讨一二,各家出的弟子人数。” “去西边?陈观最先忍不住开口道:“我祁灵门在广元山脉最东边,相隔万里,这来回途径各家领地,又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是啊,我清风阁也就只比祁灵门近了两千多余里,这在西边建立防线未免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了吧?不如还是各家防守……” 付空也顺势开口推辞,只是他话音未落,王迁离便打断道:“若是如此,我王家直接收拾山门走人,大不了再去占一家小门小户也不是不能过活!”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王家实力不凡,四位真修…算三位半吧,还有王迁离这个四转中位的在,只要舍得确实可以去其他地方占下一家山门。 可他们却做不到啊,其他地方哪怕只有一位真修,那也是别人经营了数百年的山门洞府,没有三五位真修,根本难以灭掉对方的一位真修。 而一旦对方真修活着离开,那哪怕山门建好,被仇人真修日夜盯着山门,弟子们的安危就没有了保障。 “我赞成王道友,向家如庞然巨物,若不能将众人之力凝成一股绳索,根本无力抵挡。” 苏遥出声道:“我们要做的不一定是打退他们,而是让向家觉得我们不好招惹,代价太大,他们自然就会退去。 毕竟百坞山的地方可比我们广元山脉还要大上一些,按理来说那里可比我们这更适合。” 徐行寒也点头道:“还是苏道友能看得明白,我徐家也愿意派遣弟子出战!” “苏道友,你……”陈观脸上阴晴不定,还是道:“既然如此,那我祁灵门也愿意。” 付空见众人把目光逐渐汇聚在他身上,也叹道:“你们都决定了,那我也只有跟着的份了。” “好,既然诸位道友都有此心,我王家也绝不会亏待诸位。”王迁离大方道:“此战过后,若能存身,我亲自给诸位每人炼制一件中品灵器,以示谢礼。” “道友大方!”付空脸色好了许多,笑道:“那各家派出的弟子可有要求?” “那自然是越多越好。”王迁离斟酌道:“至少真修上,每家都要出一位的! 除去一些留守山门的弟子和诸家看重的弟子外,其他弟子都要上阵! 各家至少要出两百人,炼气后期至少要二十人,初中期的便看各位自行决定吧。” “至少两百人?”付空脸色一苦,“王道友,我清风阁弟子一向稀少,兽潮之劫过去还不到百年,好不容易恢复点元气,这两百名弟子实在有些难了了。” “这是底线!”王迁离板着脸道:“徐家至少要出三百人,祁灵门要至少出四百人!至于缘由,我想陈道友和徐道友应该也清楚吧?” “三百人?这实在有些为难我徐家了。”徐行寒眼皮一跳,“这要把我家嫡系都给算上去了吗?” “四百人?为什么我祁灵门反而最多?”陈观更是差点没有忍住,冷声质问道。 王迁离脸上神情镇定,不为所动道:“徐道友,你们徐氏一族占据清河如此丰裕的地段,历年积累,族中修行者就已经有八九百位了吧?” 徐行寒轻声道:“可我族中那些多是招募来的散修客卿,壮一壮声势还可以,若真……” “散修也是修士!”王迁离回道:“到时候战线之前,为了性命他们不得不拼死而战! 再说祁灵门,陈道友,五家之中也唯有我王家未遭大劫前的族人数量比你门中多上一些,如今你祁灵门弟子上千,三青坊中的法符、灵傀收益十分不俗,弟子越养越多,莫说四百人,就是能战的八百人,只怕道友一声令下也能规整出来的!” “那也是我门中传承供养得起,纵然我祁灵门弟子数量多,但广元山脉之内的八成灵地灵矿可都在你们几家手里呢,怎么不见你们让出来一些均匀一下?”陈观不满道。 “那就把我王家所占坊市利润分给你祁灵门一成,道友可满足了?”王迁离突然改口道。 “若战败了,闻山坊市自然不存,眼下让出利润又有何用?”陈观可不答应,他狮子大开口道:“若道友愿意拿出一件上品灵器补偿,我倒是没话说了。” “眼下可没功夫为道友炼制上品灵器,不如等……” 王迁离正说着,忽然神色一顿,抬眼看向东边,面上阴晴不定起来。 她的举动也让其他真修注意到,纷纷放出神念往东边探去。 却见闻山坊市东边两百里处,天穹上升起一片金云,引动天地异象,不少金器为之颤动。 “这是……金德神通?” 徐行寒眉稍一挑道:“这莫不是祁灵门内哪个弟子要成真修了?” 苏遥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一旁的陈观却是面上浮现喜色,“金德,苏道友,你可看一看这异象有多少把握能成?” 苏遥脸上犹豫道:“这个…这个金云祥瑞虽现,可诸位道友不觉得这动静太小了点吗?” “不错,确实是动静太小了点。”付空点头道:“且除去金云祥瑞,不见它物,没有道像,更也不似什么心术神通,多半又……” 陈观当即横眉看向付空,他便住了嘴没有往下说。 几位真修看着不远处的云光,盯了许久,始终不见祥瑞大盛,反而时间越久这金云慢慢变得黯淡无光起来,到了傍晚时分反而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黑灰云雾。 “唉,可惜了。”徐行寒叹道:“如此异象,都已经引动金器同震,只怕就差最后一步神通托举。” 陈观脸上的喜色已经没了,只有阴沉似水。 闻山坊市里的散修门也都在指着异象议论纷纷,直到黄昏日落西沉之时,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交响之声。 祁灵山上空,蓦然荡出一道淡金色光浪,扩散向四面八方。 三枚古铜占钱同时交落,化作漫天铜钱,密密麻麻的小孔布满天空十分壮观。 正中心的三枚铜板,忽然一颤,单阳朝上,运享贞亨,大吉大利! “成了!” 山中,手指骨节握得发白的千世妍猛然长舒展了一口气,神色振奋,看起来比自己突破真修还要兴奋。 天幕上出现这一幕,就算再蠢笨的人也看出来,这是大吉之象,必然成了! “哈哈哈,果然没让我看错!”闻山坊市灵阁上,陈观放声大笑,眼角都是喜悦,回头道:“王道友,上品灵器何时送到,我祁灵门四百弟子便何时出发!” 今天有点发烧,头疼得写不出来,耽误了。 (本章完) 第91章 雪凤 第91章 雪凤 祁灵门内,一片云炁升腾,洞府中的章启睁开双目,只觉天地玄妙,种种灵机乍现,与此同时还有各种隐秘灵光如同绚丽多彩的霞光照映入眼。 他只觉得双目生疼,这疼得不仅仅是肉身,更牵连着元神之痛。 章启神色恍惚,心思却瞬间回想起师尊在世时曾对他言:“概天地机理非命数不可观,道位辛秘非超脱者不可求。” 他心中醒悟过来,取出一段深蓝水色长绸覆于双目,系在脑后。 “原来此道当真难行。” 章启轻叹了一句,不再去窥探天地机理,双目中的疼痛便缓缓退去。 他往元神中扫去,师尊应当是临终前在他的元神里留下了什么,其中所藏便是千家心心所念之物。 章启发觉了元神里化作道象的道参上,悬浮着一滴雨水,静静凝在三枚古铜钱上。 他的神通【龛世铜】上怎么会有师尊所留之物?那定然是曾经在道参上留下的,可自己应当会有察觉,不至于一无所知啊。 蓦然,章启回想到那晚师尊坐化,落下的寒凉雨水,恐怕也只有是那个时候他元神才会毫无防备。 章启心中不由一酸,师尊坐化之时,还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为他铺平前路。 忍住心中酸楚,他元神触及了那滴雨水,顿时一股庞大的文字在心间川流不息,无数古文一一浮现在眼前。 章启愣神沉浸其中足足半月之久,才目瞪口呆的回过神来,“原来是这样!师尊,您对弟子之恩,三生三世只怕犹且不能报还!” 他耗时许久平缓了心情,略微理清了思绪,才踏步走出洞府。 朱红大门缓缓打开,章启踏出院门,一步内外,便是炼气与筑基,弟子与长老身份的转变。 门外早有吩咐过的弟子守在门前,恭敬道:“弟子拜见二长老!” “嗡~” 一道炽烈的火光落下,千世妍期待万分的现身而出,看到他头上所系的蓝绸惊讶了下,“章师侄,你的眼……” “让师叔见笑了,神通所致,不得开眼。”章启淡淡笑着,柔声道。 “何等神通如此奇异?”千世妍惊诧道:“虽然神念可以替代双目,但毕竟不同亲眼所见诸事。” 章启笑着抬脚走出一步,顿时四周升起一片奇异的炁,仿若如风般无形无色,却又能让人觉察到确实有东西存在。 “回师叔,弟子所修非是金德神通,而是以金德为基的七炁之一,天衍古炁,炼成神通【龛世铜】,可观天机,测地理,晓辛秘,算诸事。未卜先知,窥玄求法。” “天衍古炁!” 身侧金光闪烁,陈观却是已经来到了近前,惊奇道:“这神通倒是罕见稀有,算得上是心术神通吗?” “陈师叔。”章启温声笑回道:“古时曾被唤作命术神通,如今按道统来看应当也算是心术神通。” “好好好!”陈观显然十分欣喜,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愧是李师兄的弟子,当真是受了衣钵一脉。那往后门中诸事,便要师侄多操持了。” “那可不行。”千世妍打断道:“这天衍古炁可是亲近命数的神通,历来都被各家道统当作宝贝一样,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用作处理宗门小事的了? 真是杀鸡用牛刀! 章师侄,如今你神通已成,是该随我去一趟离山了吧?” “怎么这般急?”陈观皱眉道:“至少也要等门中加授礼制,章师侄稳固了修为再去。” “哼,等你弄完那些繁文缛节都过去十天半个月了,消息一传出去,只怕章师侄就是香饽饽了,登门求卦的真修不知有多少呢,那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千世妍毫不退让道:“我可是先定下来的,章师侄肯定是要先紧着我来,这可是李师弟坐化前亲口许诺我的!” “陈师叔,这确实是师尊所应之事。我确实需要随千师叔走一趟的。用不了三五日功夫便回来了。”章启出声劝道:“我相信跟着千师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陈师叔放心便是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快回吧。”陈观见状,也不劝了,既然章启会去那就代表多半无害。 二人当即便化作遁光升起,飞向了罡风层里往离山而去。 …… 天霞山脉,呼啸的寒风中有一身影走向这片旷野雪原,一片白雪世界的中央,苏遥恭敬的拜道:“弟子拜见师叔祖! 那祁灵门新成一位,似是古炁道统的真修,弟子记下突破时的天地异象,特来回禀。” 落雪纷纷却触碰不到宫寒羽的衣衫,她仿佛在此地盘坐了不知多少年岁,睁开白璃双目,看到了玉石中的画面。 当看到那铜钱落卦时,其原本平淡的双目猛然一惊,“天衍古炁!如今之世,竟然还能有人修成此道神通?这怎么可能?” 宫寒羽面色震惊得毫不遮掩,仔细看了又看,足足看了五遍才算真的确认了某种东西,陷入沉思。 一旁的苏遥见状,心中也是惊奇无比,自己的这位师叔祖可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变化。他等候在一旁,足足半个时辰都不见自家的师叔祖有所反映,不由得心急抬头看去。 却见师叔祖天灵上有一道寒炁之光缓缓被抬升到了半空中,吓得他三魂尽失,忙急声唤来其他真修。 一位素衣女子真修急忙从风雪中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道:“遭了!” 她忙取出一道法铃,急声晃动喝道:“ 寒羽求位,玄元敕命!” 下一刻,这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响起一道高亢宏大的仙鸟长鸣,漫天飞雪凝成一只三尾素凤盘旋于宫寒羽天灵,顿时犹如唤醒了那抹寒光,重新回落其肉身。 大雪中,宫寒羽缓缓睁开双目,出声道:“苏遥,你所来何事?” 苏遥听到这话,如坠冰窟的跪了下来,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捧起手中的玉石,“师叔祖,这是…这是……祁灵门中一位弟子修成古炁……” “莫要再说了。” 宫寒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苏遥蒙的松了口气,身子软了大半。 一旁的素衣女子也长舒一口气,只道:“老祖,您方才又被勾连了性灵。” 宫寒羽闻言皱起眉头,“多半是这其中有关之事牵连到了。好在我割舍了这具肉身的部分元神,忘却了刚才诸事。 苏遥,你记得,莫要被直视双目!” 苏遥心头一寒,连声道:“是!是!” “其中之人,可有名姓道统?”宫寒羽又问道。 “祁灵门…章启。”苏遥小心的抬起眼看着师叔祖回道。 “切记,山中真修皆不可直视此人眼目!”宫寒羽叹道:“只恐又无法置身事外了。” …… 广元山脉,闻山坊市。 一众散修围在告示前,都在看着其上的内容。 许多散修看完后神色紧张起来,却也有人看完后神色带喜,纷纷议论起来了。 “西海向家真的要来咱们广元山脉了?那咱们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这事该急的是广元山脉五家,和咱们散修有什么关系?谁来当山脉的主人家,不都会开坊市吗?咱们散修只管跑远点别被殃及到了就是。” “你们看,王家广募散修,凡愿往西边境者,皆可得一百灵石!” 一百灵石啊!还有各种奖赏,若有斩获,所得皆为己有! 听说西海向家十分富有,这要是能得了他们的储物袋,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好宝贝呢!” 一时间众修议论纷纷,这其中也不乏王家特意营造声势放出来的散修。 看着一众散修各自说道,坊市内不远处的两个道人隐秘的传音起来。 “二哥,这王家还真打算死守了吗?你说咱们族老开出的灵物如此丰厚,他们王家还是不愿意走,难不成真以为能拦得住我们?”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嘀咕道。 “这事谁知道那王迁离怎么想的?”另一名容貌看起来颇为俊朗的男子摇头道:“族老也是看她天资不凡,将来大有可能成就上位真修,才特意事先交涉的。 不过听说这祁灵门又出了位新真修,还是什么古炁道统,这一仗估计有得打了。” “二哥,你说要不咱俩先在这坊市里大闹一场,先灭一灭他们的士气如何?”那矮小男子突然面带坏笑的说道。 “清宇,不可胡来!”那俊朗男子出声喝止道:“岛内不比岛外自在,既然我们要落户南绝内岛,那就必须要按照玲珑派的规矩来。 两方道统交战,不杀散修。这可是老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我们向家是否能在内岛立足,实力、名声都十分重要。” “知道了二哥,这内岛就是麻烦。”那矮小男子应了声,又问道:“二哥,你说那老蛟真的能化龙吗?” “这我怎么知道?”俊朗男子摇头叹道:“那西柯海王族想求金丹,要腾位子,总得有人空出来吧? 这老蛟当了几千年柯海王族的走狗,不还是被王族一脚踹开了?若非王族内得了一道九光秘传,这老蛟恐怕也不会被赶出来。” (本章完) 第92章 边境立城 第92章 边境立城 北方第一山,离山,峰巅之上,楼台凌虚而立。殿宇飞檐翘角,似飞鸟展翅欲翔,檐下铜铃在山风中摇曳作响,其声清脆空灵。 宫墙石痕斑驳,青苔蔓延,似在诉说岁月悠长。朱红大门厚重沧桑,铜锁铜环锈迹点点,门扉半掩,透出一抹幽微的神秘。 院内香炉,香灰满积,轻烟袅袅升腾,萦绕于梁柱之间,一个腰身弯曲的皂袍老道擦拭着香鼎上的铁锈。 檐上有风吹动铃铛,千世妍带着章启静缓的走到老人身侧,她恭敬的拜下道:“老祖!弟子带回了那祁灵门辛秘传承之人。” 章启嘴角微微扬起,束住的双目带着一分神秘,反倒更吸引人凝望着他的脸庞。 “祁灵门弟子,章启,见过老前辈!” 正在擦拭着铜鼎的老者有些迟钝的抬起头,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目中透露出疑惑,一开口就是已经没了门牙的口齿。 “你们……是谁呢?” 章启静静侯在一旁,心中若有所思。 千世妍则是叹了声气,法诀一掐,檐角上的风铃声叮当不停的震响起来,着古朴破旧的大殿里香烟汇聚,升腾起一团团明火。 这明火上下两分,一分上浮化作暖阳。一分下沉化作烈焰包裹住了整座宫殿。 章启心中凛然,低声道:“在天为暖阳,在地为烈焰,这是火德中的午火。” “不错。我家老祖所修,正是五种火德里的午火。”千世妍回应了他一句。 身前的老道看到午火异象,那双浑浊的眼睛才逐渐清醒过来,把手往背后一别,笑呵呵道:“妍儿,你先出去。” “这…”千世妍犹豫了片刻,还是恭声应是,走出了大殿。 “你修的是天衍古炁吧?”这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是个和善的白发老翁在关心后辈一般。 “前辈果然眼力老辣。”章启回道。 “既然你修此道,想必也已经知晓我寻你来的缘由了吧?”老者放下了手中已经沾染铜锈的粗布,一双小眼神采非常的盯着他看。 “前辈当真要知道吗?”章启犹豫了片刻,还是提醒道:“我今日所言,必会被那戊土感知。” “哈哈,你小子多虑了。”老者摇头摆手道:“纵然是金丹真人,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全天下的修士。 金丹一成,便是天地之别。若非别有所图,真人是不可能盯着我等小修堤防的。” “可若是真人恰好就别有所图呢?”章启反问了句。 老者神色一怔,“究竟如何,还是要将这些天地辛秘说出来吧。我千家起势才近千年,比不得祁灵古门传承四千余年而不止,贵门所知的天地秘藏定然不同凡响。” “若都要说出来,只怕两样筑基两物尚且不够。可晚辈我也不能全都说出来。”章启为难道:“那便只告传前辈一二心心所念之事吧。” “请讲!”老者神色肃静,侧耳以听。 “昔年门中先祖随真人来至南绝岛立道,本特意寻到个偏僻处,却不料四家复姓被流放此岛,上宗真人便奉旨镇守。 后来时过境迁,三千年前大战,数位真人皆被镇封。 书中典籍记载金丹者寿数千岁不止,可上宗那位现身南绝岛便已有三千年之久了。虽说寿命悠久并不代表实力高低,可也足见其恐怖。 三千余年的谋划,前辈以为其是在图谋什么?” “你是说…真…君!” 老者神色震动,“可按理来说他应当已经失去了这……” “金丹已非人之桎梏,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妙。门中先祖曾论断过上宗真人转世过两次!”章启没有隐瞒的说了出来,“当然这只是门中先人的推论,是真是假无从证实。” “两次!”老者喃喃道:“若其再得到些金丹位格,那岂不是就相当于寿数可活四千余年!按如此算来,还真有可能!” “最关键的是,求证真君,天地大变。 而南绝岛处于汪洋之中,土德先天不足。所以需要以火来积!” 章启说完这话,只觉得天灵处升起一道冲天寒意,古老的殿宇屋檐悬挂着的数百风铃齐齐剧震,嘈杂的金铃音刺耳不已,震得章启两耳流血不止。 看到这一幕老者眼中的清明瞬间消失,重新化作浑浊,看到地上的粗布忙捡起来走到香鼎旁埋怨道:“唉,这些活儿如今都没人干了。连祖师像前的香炉都无人在意了。” 风铃千响,久久方歇。 章启擦去双耳血迹,恭敬的行礼道:“晚辈已履行了师尊与师叔曾经承诺,算是了还因果了。 晚辈告辞!”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这座古老破旧的殿宇。 在山下,千世妍等候着看到他下了山,惊诧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启笑问道:“师叔方才可曾听见山上风铃响动?” “这般远我哪里能听得到?”千世妍摇头道。 “既如此,那便回祁灵门吧。”章启笑道:“我已向师叔的长辈讲明了利害关系。” “什么利害关系?”千世妍皱眉道:“你不是随我来游览离山的吗?怎么会得老祖召见?” 章启眼皮微抬,面色不曾变化,仍旧和声笑道:“不错,我是来游览离山参悟道法的。师叔,我们回山吧。那西海向家的危机可还没有解决呢!” 于是二人便腾空而起,离开千家祖地,飞往祁灵门。 古旧庙宇中,老者仍旧在擦拭着那青鼎,一遍又一遍,直到古庙墙壁上轰然倒塌,显露出一尊玉雕神像,这神像头戴官冕,手持拂尘,长须散飘,一身略显宽大的紫金如意道袍仿佛质感如真一般。 这玉质神像浮现出来后,地下的老者也猛然睁大了眼睛,忙对神像拜了起来。 只是在拜礼过程中,千老头的眼底闪过冷意,回想着章启所言他的一颗心如同跌倒了谷底。 …… 一个月后,祁灵门内,五艘大如楼坊的灵舟悬浮在半空中,祁灵门的玄黄二色未央云旗插在灵舟上在风中迎面招展而开,看上去声势也颇为浩大。 灵舟上的四百余位祁灵门弟子各个心中或紧张,或期待,或不安。因为接下来他们将要远赴万里之遥,赶往西边境防线,应对无比强大的向家修士。 章启站在陈观的稍后侧,默不作声的听着其嘱咐。 “千师姐,我这神通易生变动,不适合留在山门坐镇。山中道统传承安全与否可都要靠师姐费心了。” 陈观客气的托付道。 “放心吧,有我坐镇,加上开启着的护山大阵,就是上位真修来了我也能稍稍抵挡一二。” 千世妍点头道,“毕竟我也是祁灵门弟子,自也要对得起两位老祖的教化之恩。” “对了,师姐。”陈观拿出一枚下了禁术的玉简,秘密传音了一阵,才笑着道:“师姐,既然如此,我与师侄先行一步了!” “一路顺风!万事保全为上!”千世妍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句。 毕竟祁灵门现下一门三筑基,算得上是除去王家以外,广元山脉最强的一家了。若祁灵门真渡过眼下这道坎,多半能兴盛数百年,她也算是给千家寻了个强力的盟友。 所以千世妍自然也是希望祁灵门能越来越好的。 广元山脉西部边境,一排排的红叶枫树被种下,连绵起伏不下数千里,这些长枫灵树来自王家上位老祖王明远的神通遗留,此木成林便可布下万枫真火离阵,连绵一线,最适合建立防线。 一座巨大的石城立在了这断断续续上百座阵法的缺口处,堵住了西来的要道。 向家是举族迁移,算上各种附庸,单单炼气修士就不下万人,更何况向家至少要运来数百万凡人迁移。 闯过万枫真火离阵虽然对部分厉害的炼气后期修士都不成问题,可炼气后期修士毕竟只是一小部分人。 向家若要驻进广元山脉,必须先破此城,打败五家合力,挫败锐气则可长驱直入。 王迁离与徐婉容并肩而立,两人一个看似火热实则冰冷,一个看着就温婉大方,善解人意,都是一等一的貌美仙修,可却没有哪个弟子胆敢偷看。 远方有一片青云缓缓临近,待靠近了才看清是一群身穿青灰道袍的清风阁弟子。 付空立在云头远远的就向二人笑着拱手道:“二位,我来晚了。” “不算晚了,银阙山的弟子也只是早来了三五日。”王迁离嘴上说着不晚,可实际上还是再说他故意拖慢行程。毕竟银阙山可比清风阁要远多了。 “难不成我是最后一个来的?”付空笑了笑,一挥手身后弟子纷纷落下青云,这云气便也散了。 “如今只差祁灵门的人手未到了。” 徐婉容笑着打圆场到。 “祁灵门倒也是如此大的架子,啧啧。”付空皱了下眉头,随后看了眼问道:“怎么不见行寒道友来?” “行寒妹妹前不久突破了三转,如今正在门中稳固修为。等到大战开启,自然会替换下来。”徐婉容叹道,“付道友,只怕你们俩是有缘无分,她所修密法乃是天生克情止性的功法,道侣之事日后休要再提起了。” “好,我知道了便是。”付空也神色一暗,便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又见天边风云顿起,五艘巨大的灵舟一字排开,舟上那玄黄相交的未央旗远远便能看到,一眼看过去颇有种气势不凡之感。 “祁灵门真是好底蕴。”付空有些酸道。 “谁让人家祖上阔过?”王迁离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便见灵舟上飞落来两道身影,正是祁灵门两位真修。 “诸位道友,整顿人手来得晚了些,还好不曾耽误要事。”陈观笑着拱手道后,伸手介绍道:“这是我祁灵门的第三位真修,也是曾经我那李师兄的亲传弟子,章启。” “章启见过诸位前辈!”他谦虚的拱手一礼,对几人柔和的笑道。 “章道友,不敢当,我等都是真修,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同辈相称便是了。”徐婉容善意一笑,“不知章道友修得是哪门神通?” “不值得一提。”章启把额前的束带往后拢了下,才道:“只是一心术神通,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 “既然诸位道友都来了,那便且先把弟子们安置妥当后,熟悉下四周的地形。到时候也好利于攻防。”王迁离出声道:“道统中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不需吝啬底蕴。 到时候我等真修对峙天穹,低空和地面都是弟子们厮杀的战场,一时无法顾及,若是留手了那弟子们的损伤惨重可不是一般的多了!” “这是自然,毕竟事关道统传承,我等又怎么会藏拙呢?”徐婉容应道。 “王道友,可知那向家上位真修来的是哪一位?”付空问起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是那位数十年前突破七转的向代宗!”王迁离也不隐瞒直接道。 “那我们如何抵挡?”陈观皱眉道。 “不必急。我请了七星山的银幽前辈出手,有她坐镇,那向代宗多半是不会亲自下场的。” “王道友真是神机妙算,怎么能请动这位老前辈的?”徐婉容颇为惊讶道。 “这涉及向家与七星山千年前的恩怨了,向家的星光道统就是得自七星山内乱时盗取的传承。 偷了人家道统,远遁西海修成得势。如今还要回内陆来,七星山当然不会让其称心如意了。” 王迁离的目光看向远方,西山落日,余晖万里。“再有两个月,只怕向家弟子便会到达这里。备战吧,这多半是场恶战。” 恶战? 陈观内心冷笑一声,那倒未必。只是面上却显得有些惆怅。 随后的月余时间里,苏遥与王玄昌二人动用神通,迁移了附近的散乱灵脉过来,免得因为修士太多而导致灵气匮乏。 陈观也多次安排了弟子们演练战阵之类的,让弟子们多些自保之力。 随着五家而来的,还有诸多散修被招募而来,也有因为困在瓶颈特开于生死厮杀中谋求那突破的机会。 这座新建成不久的石城里住下了两千余名修士大军,日夜防备着西方远来的敌人。 (本章完) 第93章 初战向家 第93章 初战向家 一个多月后,天边骤起星光,一道紫色星云划过苍穹如同彗星陨落拖出长长的尾光。 身后十数道各色灵光整齐划一的跟随而来,天地间灵气变化无常,放眼看去仿若一片浩大潮汐滚滚而来。 这般大的声势自然早早惊动了西边城里的修士,他们目瞪口呆的望着西边看不到尽头的神光,心中升起一种恐惧感。 西边境上空,王迁离目光沉沉的望着远来人影,陈观、章启、王玄昌、徐行寒、徐婉容、苏遥、付空都屹立在百丈高处,打量着来人。 那当先的紫光中是一位身高八尺的中年儒雅男子,身穿月白色团长袍,冠上垂落两侧各自三条白晶流苏,紫气耀目,令人感觉贵不可言。 跟随其后的十三人各个气度不凡,神通加身。 为首紫袍男子在距离王迁离等人百丈处停了下来,凭空而立。 身后是十三人一字排开,皆立在其身后,一股浩荡的气场威压席卷而来。 紫袍男子淡淡开口道:“王道友,你真是冥顽不灵,就凭你们真以为能拦下我向家东进吗?” “阁下就是向家上位向代宗吧?”王迁离眼神中透着寒气,“我广元山脉众志成城,阁下想要占了我们传承之地,那也不是手到擒来。” “呵呵,胆敢以区区四转在我面前如此猖狂,想必是有什么帮手吧?”向代宗轻笑一声,“请出来吧,不然的话今日我便不得不以大欺小了。” 王迁离也不犹豫,直接捏碎了手中玉符,俏脸冷峻的与其对峙。 不过半柱香时间,便见罡风层中直直坠下一片银辉。 银光闪烁,寒浸人心的杀意弥漫开来,让在场众人都不由神色一变。 “向家还想回内岛来,问过我七星山了吗?”一个头戴金銮玉凤冠的美妇人脚踏云光,落在了王迁离身前,与那向家上位真修对峙。 “银幽!” 向代宗变了脸色,“你这婆娘怎么还能出山?上宗怎么会放你出来!” “哼,这广元山脉注定少不了刀剑兵戎之祸,我主太白,来了这不是正应眼下吗?” 银幽那双丹凤眼里透出寒光,“只要我银幽在这里一日,你们向家就别想东进内岛!” “莫要欺人太盛!”向代宗眼底涌现出怒意,“我向家回迁内岛乃是经过上宗准许的!” “巧了,我能出山,想来也是上宗授意的。”银幽低笑了一声,“西海水土二德相争,向泽熙那老东西只怕眼下还在和老蛟相争呢,他们俩是必要死一个的! 你说,死的会是谁呢?” “我家老祖功参造化,没有真人出手,谁能留的下来?”向代宗不以为然道。 “是吗?”银幽嘴角弯起,似是嘲讽道:“你说那老蛟侍奉柯海王族数千年,真就没有得到王族一点怜悯吗? 纵然真人不出手,可若受位格点化过的鲛人帮衬一二,那老东西还能顶得住吗?” “这就不劳阁下操心了。”向代宗冷笑着伸手一指,顿时中天之上紫色星芒乍现,一颗逐渐变大的庞大紫星如同圆月一般浮现苍穹。 “眼下当是讨教一二阁下手段了!” 银幽嗤笑道:“做贼偷了东西,还敢在主人家面前炫耀,当真可笑。” 说罢,她取下发簪上一钗,只玉指一划,天幕上顿时浮现一条触目惊心的划痕缓缓裂开,其中透露出刺目的银光拦在了紫色巨星前。 紫星缓缓坠砸而下,却被那道裂缝给一点点吞噬进去,随后消失不见。 向代宗脸色微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脚步一踏,紫芒闪动升入了罡风层中。 银幽见此,也化作银光升入罡风层中跟随而去。 两个上位真修去往罡风层都打了起来,下面的众真修也不再停留,纷纷出手。 不远处,一艘艘灵舟飞来,数千修士大军缓缓靠近西边城外。 陈观拂袖一挥,半空中徐徐展开一卷八卦阵图,刚好覆盖住了两位向家真修,此灵器名为九极八卦图,乃是秘藏中品质最好的一件上品灵器,有困人镇压之效,对敌十分得手。 他也没有自视甚高,这两人都是一转二转修为,有灵器与神通相配,对付这俩人至少没什么风险。 章启刚想动身,就被向家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子盯上,被漫天黄沙笼罩住了。 他却也不急,只周身绽放出神通抵挡,左手拿出一尺,右手握住三枚古钱往空中一抛,看看眼方向后,直接伸尺一打。 “轰~” 定空元尺瞬间打中某处虚空,一道身影被震得扑倒在地上,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看出我的?” 向清宇心中惊恐起来,他这重泽黄沙乃是老祖亲赐的灵物,一旦被笼罩其中就是上位真修也不能一时判断出他的身位。 可眼前这修士只用了几息时间就能看穿自己的方位,而且还手握上品灵器,在向家那可是只有上位真修才能用的灵器!没想到眼前这个刚突破真修的小子竟然就有这等厉害的上品灵器。 章启笑而不语,只是一连再次打出三尺,精巧无比的打在对方附近封住了所有退路。 向清宇吓得忙催动黄沙滚滚,化作一只双翅人面的怪鸟,怪叫一声扑了上去,同时催动一枚土德宝箓,在半空中凝成一座九层高塔坠下,定住了身形将章启镇了进去。 身侧,当日出现在闻山坊市中的俊朗男子吃惊道:“清宇,你怎么现在就把老祖亲赐的宝箓给用了?” 向清宇解释道:“二哥,这小子不但有上品灵器,还十分诡异能看穿我的重泽黄沙,我担心他是隐藏修为的真修,就提前用了。” “罢了,既然用了就不用理会他了,没有数日功夫他是走不出这九川尘塔宝箓的!”向清云催促道:“速速与我围攻他人,总先要把这些真修的士气灭掉。” “是,二哥!”向清宇应了声便随他一同围向其他真修。 西边城的大地上,各种灵光法术如同烟火一般绽放,向家修士的九艘灵舟排成一横,每隔一柱香时间就会齐射出一轮法光,轰击在西边城的阵法光罩上。 若非这城中阵法是苏遥和王玄昌两位真修亲自布置,只怕此时就要崩塌城毁了。 城池之下,数千名精锐修士拼杀冲阵,而祁灵门的弟子却是顶在最前面的。 只因为陈观的要求,不能拆分自家弟子,组成战阵更能发挥作用。于是祁灵门的古战阵就顶在了最前面。 三百余名弟子组成的战阵形成一座土黄色大山,硬生生的顶在最前方,虽然移动速度缓慢,可胜在坚固。有这战阵呼应向前,其余几家弟子也都跟随其后从旁厮杀,各种法符法术法器漫天乱飞,若非有神念控制只怕真的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方了。 也有向家修士想要突破这土黄色的大山,可都无法奏效。 向家一名炼气巅峰的老者看到这局面,发令传道:“让星云船下一轮齐射对准这祁灵门的古战阵,这等古老的东西都有,实在太罕见了。” “是!大人!”当即传令修士通传指令。 于是,那九艘星云船调转方向,纷纷对准了祁灵门战阵。 在后方调度的白辰看到这一幕,急声喝道:“让众执事顶上,战阵无法同时承受这么多的攻击!” 祁灵门的执事们纷纷飞身而起,立在了古战阵的上空,丝毫不乱。 众修士看到那一排云船对准了这古战阵,纷纷四散推开,这玩意可是不分敌我的! “嗡~” 那九艘云船开始汇聚灵力,淡蓝色的星光逐渐变强,众修心头不解地看着那山前十几名后期修士,就算是后期修士只怕也无法抵挡这星云船齐射一轮啊。 “轰~” 九艘云船齐齐射出九道寂灭的星光,射向祁灵门古战阵。 这时,十几名执事纷纷扬袖放出漫天法符,法符勾连纵横竟然在古战阵面前形成了一座百丈巨大的符阵,挡在了古战阵前,硬生生受下这一击而安然无恙。 “这是……传说中的符阵?”天穹上,一位监看全局的向家真修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眉,“这祁灵门还是有点真东西的。 只怕不能一举破城了,还需从长计议。” 他又盯着看了许久,见场面确实如他所想,也只能催动法光,下令撤退。 天穹上的众真修打得一片混乱,灵气动荡,神通灵器一刻不停,只是却没有太大的战果。 向家十三位真修纷纷回落,少有受伤的。 而广元山脉的众真修归来,其他人还好,付空和王迁离两人身上气息起伏不定,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 他二人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付空面对的是一位五转真修,纵然他极善防御,可还是被打成了重伤。 至于王迁离,则是面对一位六转一位四转的真修联手,再被另一位五转真修出手突袭才被打成了重伤。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大碍,章启也只是被困在了那九层的宝塔里,陈观察觉到他气息还是稳定的才放下心来。 真修之间的斗法确实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分得出胜负的,哪怕修为高些可以击败对手,但想要取真修性命,除去七转上位真修一般就只有神通犀利的非凡之人。 不过王迁离不愧是王家的天骄之女,即便以一敌三被重伤还是从容退走。 至于罡风层中的两位,胜负如何也没人知晓。但看夜幕上星光闪烁,就知道两位还不曾停手。 广元山脉这边,徐行寒看到二人伤势,便取出两粒丹药,道:“这是清溪解厄丹,最善疗伤。二位快服下吧。” 王迁离谢了声接过丹药,神念察觉无误后才道:“今日总算抵挡住了向家攻势,往后只怕就是持久战了。诸位道友可都要小心谨慎,莫要遭了算计埋伏。” “这是自然,道友快去疗伤吧。”苏遥应了声。 王迁离略显虚白的脸色带着沉重之色,又叮嘱了几人向家几个厉害人物,才转身去闭关疗伤。 付空接过丹药,略显激动道:“行寒,你……” “付道友,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他还未把话说出口,就见徐行寒面色平淡的打断了付空的话。 付空见此,也只能低声道:“多谢了。” 陈观望着远处地上的尸体白骨,还有各种尚未消散的法术残余冰火土石等物,叹道:“这一战打下去,只怕要把广元山脉未来百年的真修都搭上去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过是死些炼气弟子罢了。”苏遥笑着摇头道:“能成真修的人,便不会出现在这战场上。” “苏道友倒是看的开。”陈观笑道:“可我门中先人曾有言道:天骄能兴宗,庸才也可传道统。 这些平庸弟子中,谁敢言他们将来不会成为真修呢?” “道友说的也有道理。”苏遥并未反驳,只是看着那九层古塔,“章道友应该过几日便能出来吧?” “这塔乃是上品宝箓所化,有困人之效,但杀伤力却不见长,我那师侄想来不用三日便能出来了。” 陈观点头道。 “陈道友门中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旁侧的徐婉容笑着走来道:“守住这城,便等于守住了阵眼,其他地方的长枫离火阵也不是那么好破掉的。 说不定到最后,还要看这些炼气弟子能不能守住阵基了。” “如果向家不再派遣增援的,倒是颇能守住。”王玄昌分析道。“只怕还要再派人来增援西边城。” 西边城外,古塔耸立了三日,便见古塔轰然而碎,一旁一直守着的陈观终于松了一口气。 章启走出来后,见了陈观便笑道:“多谢师兄看护。” “不碍事,出来了便好。”陈观笑着道:“来,我与你另有要事商量一二。” …… 祁灵门,一直关注着远方的战场消息的千世妍,在看到祁令上传来的具体消息,心头不由沉重起来。 向家的先遣弟子就如此让广元山脉五家压力山大,差点没喘过气来,若是后面的迁移留守修士来增援,只怕根本抵挡不住的,看来要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了,早做打算才是正理。 (本章完) 94.第94章 玄癸池 第94章 玄癸池 半年后,西边城上,天边碎云朵朵,夕阳垂幕,城池上留下不少斑驳的痕迹,显然久经战事,大阵的光幕法禁也不似曾经明亮。 城墙高楼上,西风吹动荒野草木摇曳,也吹动了王迁离鬓后的细发。她身着火云纹凤真甲,身侧立着一面高大的火炎枫旗,旗身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虽气息略有不稳,可一身真元比曾经凝实了不少,一次次的大战争斗中王迁离每一次都是要面对数倍于她的敌人,可每一次她都能全身而退,甚至在一次次厮杀中战技精湛,神通更加得心应手,不但没有耽误修为,反而比平日苦修更快上三分。 城中修士个个神色戚戚,双目无神,久经生死折磨,他们早已没了修士的神采。 然而,在城池后方还有一批批的弟子在准备着远赴边线,进入这座生死游离间的边城。 城墙之上,王玄昌看着立在风中孤身一人的王迁离,叹气道:“小妹,是为兄们无能,让你受苦了。” 穿甲执旗的王迁离并未回头,只是目光随着远处的天地交线远眺而去,淡笑道:“都是一族之人,老祖不在,总要有人扛住大旗,不是我便是你们,与其如此不如是我。” “二弟说那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再坚持半年,便能成了。”王玄昌传音道。 “好,半年而已,那就再等一等!”王迁离的眸子透露出坚定神色,“就算是我舍弃了神通,也会守住这半年!” 边城后方,天幕上一队队修士踏空而行,隐秘的深入广元山脉各家各处重要的灵矿、灵药乃至山门之处。 这些修士皆是炼气后期,实力极强,非真修遇到了都要难逃一死。 王家火灵矿处,一个向家修士狞笑着扯断王家看守灵矿的修士头颅,看着矿洞中废弃的火行气息,眼底闪过贪婪,但他还是很快收住了不该有的想法,冷声对身后的弟子道:“走,去下一处灵矿。” 清河徐氏族地所在,大阵光幕上空忽然坠落下一道星火,重重的砸在了淡蓝色光幕上,当即浮现出一丝丝裂痕。 一位向家真修踏步而来,冷笑着道:“徐氏竟然如此放心,两位真修都去边城参战,门中无真修坐镇,即便有一座中品灵阵又如何?” 说罢,他伸手两只卷起一张宝箓,挥洒一扬,喝到:“定!” 这宝箓顿时化作一片星光,接引天上星辰,定住了大阵法禁,漏出一丝破绽。 向家真修当即闪身而入,闯入了大阵之中。 主阵的徐家修士看到这一幕骇得魂外飞天,让一名敌对真修闯进了护山大阵,还没有真修在,那岂不是要亡族灭种了? “听说徐氏盛产丹药,你们谁能把珍贵灵丹供出来,我便饶你们一命。” 向家真修扫向众人,轻笑着抬起手指,掠过场中的众人,被他手指所略过的人无不心头颤抖,最终指到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威望的老人身上,继续道:“你,说出来。” 这老者虽然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可还是咬牙道:“回真修,小人并不知道……” “嘭~” 这老人话音未落,便被向家真修一指炸裂开来,血肉四散溅落了不少人一身血。 “你,来说。”这真修又指向了另一个年轻人,脸色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十分亲和,但面前一地血肉尚在,这笑容就让人心头更加惊惧。 被指到的年轻人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哆哆嗦嗦的道:“回…回前辈,族中有…有一处秘炼水法,能练筑基灵丹,就…就在清云水榭处。” “很好,一边去吧。”向家真修又指向另一人,笑道:“来,别人都怕我,你却怒目而视,可有什么不满?” 被指到的清秀女子冷声大胆道:“堂堂真修,竟然会对我等炼气修士出手,当真没有脸皮!” “哈哈哈,世间一向是如此,弱肉强食,哪里来脸皮道德。”向家真修闻言大笑一声。 “你说的对。”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但这次你是弱者。” “谁!” 向家真修被这声音吓得汗毛直立,他神念扫向四方都寻不到这声音来源。 身前茫茫白雾逐渐升起,将整个徐氏族地都笼罩在了其中,仿若梦境一般。 徐家族人见此一幕,纷纷激动下拜道:“河神大人!河神大人!” 向家真修心神剧震,惊恐失声道:“上位真修!” 他想也不想的转身就冲天而起,接引天上星光长明。 但这次那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既来了,那便不必走了。在老夫的【溪霜雾】里还妄想接引星光?” 话音未落,便见漫天雾气腾腾而起,仿若川流不息的长河,将天地都化作一片霜雾。 那向家修士还未来得及施展神通,便被这霜雾卷入了沉沉河水之中,只荡起了一阵水,就缓缓归于宁静。 …… 祁灵门灵矿处,一队修士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悍然攻打灵矿驻地。 灵矿中的三名镇守执事急忙打开大阵,并催动五傀环玄大阵,一具具傀儡闪烁而出,围城了一方法阵,并且还有道道符箓组成符阵,一并拦在了矿洞前。 看到这一幕的向家修士当即转头就走,毕竟这些阵法对他们而言实在是麻烦,一旦不能速击,就会被拖住,这里是五家的腹地,随时都有可能来增援。 见盗修走了,镇守灵矿的几位执事都松了口气,吴侥后怕道:“还好掌门有先见之明,事前让我等带上了五傀环玄大阵和符阵。” 另一位执事附和道:“掌门当真足智多谋,只是我们还要不要上报山门?” “自然要了,只怕其他地方也会有盗修袭击,这些修士都是向家附庸,算不得向家人,哪怕被拆穿这种阴损计谋,也能推说和自己无关。”吴侥摇头道:“如今多事之秋,我等绝不能分神,日后巡查定要仔细!” …… 西边城中,几位真修共聚一堂,皆面色肃然。徐行寒最先开口道:“诸位道友,只怕不能再派人手来援助西边城了。 想来各位都收到了家中门中的传讯,向家派遣大量附庸,突袭捣毁我等灵矿灵山产出之地,若没有足够人手镇守,那只怕后方不稳,影响前方战线。” 徐婉容也点头道:“不错,向家甚至出动了真修偷袭山门,各位定要谨慎提防山门族地。” 王迁离横眉皱道:“可西边城弟子已经大多有伤在身,不增派人手,根本抵挡不了多久!” “这样吧,第七次增派,我祁灵门再出两百弟子!”陈观一咬牙,出声道:“只是这次之后,我祁灵门绝不会再派弟子了!” “好!道友大义!”付空闻言当即拍手称快道。 苏遥有些意外的看向陈观,在他心中陈观此人可谓足智多谋,从不像是能有大义之人。 他又稍稍侧目,看了眼章启,却也揣摩不出这师侄俩人在想什么。 “好!既然如此,各家再派百余弟子,还能再次增援五六百余人,足以抵挡数月之久了!”王迁离神色稍缓道。 “可是我们这样坚持下去,还能有什么变数吗?只不过是会迟早落败的!”付空有些丧气道。 “放心,诸位道友,我王家舍弃了诸多底蕴与心血,只要再坚持半载,这场战事说不定就会结束了!” 王迁离嘴角轻扬,一股胸有成足的模样,倒是让众人安心不少。 陈观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冷色,却并不多言。 …… 百坞山,百灵门外门驻地,这里是百灵门特意用来安置各方客卿的住所,作为百坞山唯二的上等门派,其自然有底气招揽各方散修为其所用。 一处洞府前,两位后期修士正在商讨着。 “师兄,这月仙子已经许久不曾听诏,纵然是闭关也不能这般久啊。” 其身侧的中年男子也皱眉的望着眼前这处洞府,“月仙子修为高深,只怕是炼气巅峰了,这般久没有出关,总不可能是在强行破境吧?” “这不大可能吧,我百坞山的七彩泉能凝华洗尘,可提升大半成突破真修的把握。月仙子只要再为门中效力十年便能得到入池的机会。 她这般强行突破,未免风险太大了吧。”那年轻弟子分析道,“总不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强行打开别人洞府可是非常犯忌讳的。 就在二人犹豫不决时,眼前洞府中忽然升起一道冲天蓝光,将四周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疯狂汇聚而来。 重重云气笼罩中浮现出一条百丈长的巨大蛇影,这蛇影在雾气朦胧中穿行不定,身形越来越清晰,四周的天地灵气汇聚于其身体内,一股逐渐攀升的威压渐渐四散开来。 百灵门中,一个老道惊讶不已的闪身而出,立在半空中。 空中还有一位更早先来的魁伟男子,见到老人后笑着抱拳道:“齐道友,这是一位癸水道的客卿在突破真修,看样子道参竟然是癸阴前辈! 若是前辈能亲至,想来这客卿是大有希望突破的。” 齐姓老者笑着道:“癸阴前辈喜怒无常,本门也只是先祖和他缔结灵契,留在本门看护罢了。 至于愿不愿意让这散修借一借神通,还是要看癸阴前辈的意思。”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感觉背后一寒,登时挺直了腰背,缓缓转过身去,却见一位长发披肩的阴柔男子笑眯眯的盯着二人道:“我可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 “前辈说笑了!”齐远忙躬身道:“我等怎敢议论前辈您。” 这阴柔男子柔美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青玄二色平分的瞳孔,细眼狭长,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他轻笑一声,捻指点了下齐姓老者,“齐小子,量你也没这个胆子。当年你师尊一代枭雄人物,怎么收下了你这么个胆小的弟子?” 齐远不敢答话,也只能陪笑。眼前这人可是门中唯一的上位真修,也是护山灵兽,玄癸灵蛇,至少活了一千五百多年,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小子。 癸阴见这俩人对自己畏惧不已,也失了看他们的兴趣,转头看向那片云雾深处巨大的蛇影,青玄瞳孔带着浅笑:“有意思,倒是难得有人以我本尊为道参。 若是让你败了,只怕还要让其他妖将看笑话呢。” 说罢,他伸手一指,天地间下起了一片青雨,雨落百里皆成碧色,汇聚到那蛇影之身,当即原本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起来,甚至一片片鳞甲仔细到肉眼可见。 这百丈巨蛇昂首仰天一啸,一声奇异的蛇名传出,顿时周遭的一切井中水,深潭水,皆荡漾起浪,凭空升涨三尺高。 癸阴饶有兴趣的伸出手腕一招,那巨大蛇蟒就自己主动亲切的贴了过来,用蛇首贴着其手掌,磨蹭。 “日后让这人来见一见我。”癸阴笑着看了几眼这玄癸之蛇,知会了一声,便身形化作一片雨幕消失不见。 洞府内,李玄月收回神通,那玄癸之蛇缓缓回落其身,她这才心中一松。方才她都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炼成的神通要被夺走了,却没想到那上位真修又还回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总算是修成了真修之位,虽然过程凶险,她多半是要失败的,但好在最后关头那上位真修出现,只借了她一分神通便成了这癸水真修,炼成了神通【玄癸池】,能知人心变化,晓险恶阴损,乃是水土交合而成的阴毒,便是真修都要畏惧三分。 李玄月将玄癸蛇收回,灵台之中有一座池水,上层青碧,下底玄沉,水中还游动着一蛇。 此蛇非是幻象,也非妖兽,乃是她神通道参结合孕育出来的一点玄癸之精,化出了圆满之躯,倒是让她这战力偏弱的法神通有了些依仗。 法术神通并非都是用于斗法,心术神通也并非斗法上就一定更弱,只要道行高深神通强弱便没有影响。 法术与心术神通只是专攻的用途方向不一样罢了。不过自己的神通乃是古法求真,倒是更贴切癸水意象,比其他修士在道行上要高上那么两分。 只是如今成了真修,却还不能先行回山门,因为她还要另有所求。 最近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明天恢复正常的两更。 (本章完) 95.第95章 金归暗起 第95章 金归暗起 万木界内,竹屋已经建扩了几倍,倒像是成了个园子,淡淡雾气弥漫竹林。 着一身淡蓝色长衫的李元正端坐在林间石桌旁,他闭目凝神渐渐感应到了祁灵门宗祠里,秘堂角落中摆放着的数盏魂灯。 其中两盏幽蓝色火光正在逐渐升腾,这些魂灯上无名无姓,甚至没有任何装饰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摆放的数序不同。 每一盏魂灯代表的主人只有掌门知晓,此外就只剩下他李元了。 第三盏魂灯是代表李玄月的灯芯,第七盏代表的是崔怀秋的魂灯。 他神念一引,魂灯上火光渐大,照亮了数盏灯前的一面小镜。 镜中幽火闪烁,镜面上闪过灵光。 正在山中教导弟子炼器的千世妍心中猛然一动,她停下了讲学授技,道:“今日先到此为止。” 说罢,便消失在了一众炼器弟子面前,这些炼器弟子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问,他们是专用于精修炼器之法的弟子,每月都会有一次这样的亲自得到真修指点的机会,所以也并不会太过惋惜。 千世妍悄无声息的来到秘堂,她知道陈观那小子定然防备自己,不知道收走了秘堂里多少隐秘,反正如今的秘堂只用来存放一些灵物、法器、灵器,而且大都不是精品,还都有阵灵封禁着,于她而言确实没什么可以防备的。 走过阁架,她看到了台上的九盏魂灯都静静的燃烧着,唯有两盏火光升腾,十分不稳定。 千世妍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暗暗道:“这些魂灯定然都代表着祁灵门埋藏的暗子,听陈观说是李元师弟传下来的。 没想到李元师弟如此为宗门考虑,择选出来的真修种子竟然又有两个突破真修! 门中大兴之像,唯有眼前这向家一劫,若是渡得过将来两百余年里说不得也会出个上位真修,成为一方大宗!” 她心中略有考量,却还是用祁令传了魂灯变化给陈观,毕竟出了这样的喜事,定然是要张扬一番以振声威的。 但千世妍等了许久,得到的回应却是万不可声张泄露! “陈观到底在图谋什么?” …… 西边城中,一处殿内,陈观端坐上首,双目微微失焦的思索着什么,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章启走入殿内,笑道:“掌门可有事来寻我?” “是有些大事,只怕这内城不大隐秘。”陈观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下这城池。 “这倒简单。”章启笑着抬起掌心,三枚古钱虚影浮现在三才位上,化出一道暗黄色光云罩住了内殿,“我这古衍云光最善屏蔽天机窥探,就是上位真修也不能觉察。 掌门尽管说便是了。” “千师姐方才传话来,门中魂灯有变,多半是有两人突破真修了。”陈观展颜一笑,“祁峰上的魂灯大半都是真的,只有少数真修种子的魂灯被放入了秘堂,这法子还是你师尊留下来的。 看位次,多半是李玄月和崔怀秋二人。” “当真是天大的喜事!”章启闻言也不由得喜上眉梢道:“师尊在世时曾言,崔怀秋只要破除心魔,哪怕两百岁也是能突破真修的。 至于那姐弟二人中,李玄明倒是大有希望,李玄月反而难成。 没想到如今她也成了,真是意外之喜!” 陈观点头道:“既然他们在暗处,那便先不用出来,后头我自有大用。只是崔怀秋多年不曾见了,若是他突然回了山门那便暴露了。” “这倒是好办。”章启笑道:“师尊当年早有叮嘱,特意留下了崔怀秋的一只旧剑鞘,待我起卦算出方位,再去寻一寻便能早作谋划!” “如此便好。”陈观笑眯眯的道,“这局面便大有可为了。” …… 一个月后,广元山脉,愁云山附近。 一伙修士潜伏在阴暗中,缓缓靠近这座祁灵门最大的灵木产出驻地。 领头的竟然是个八九岁的孩童,老气横秋的道:“你们可都做好准备了?” “回大人,属下已经窜通其中一位守山执事,只待我等一到,便能将其一锅端了。 最近一批灵木也正刚要运送回祁灵山,到时候我们也能小赚一笔!” 有一个妖媚女子低声笑说。 “好,既如此,有我压阵,你们便待三日后行动。 那时正逢阴煞日,这愁云山的一众阵法禁制都要被削弱三分,我等再直取愁云山,定要叫祁灵门损失惨重!” 众人皆言称是。 随后这一群十余人的修士就暗暗潜伏在山野里,静待阴煞日来。 三日后,天光匿形,寒风阵起,愁云山上阴气森森,各处阵法都开始缓缓运转,愁云山虽然灵气浓郁,可每隔几年都会有这样的阴煞日,这也是为何曾经暗尸鸦常年久居于此的原因。 如今山上种植了各种灵木,每隔几年就会运送回山中一些,用于制作符纸、炼制傀儡等方面。 这些灵木多半是不能被阴煞侵蚀的,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弟子严阵以待的催动阵法抵御阴煞。 山外潜伏许久的修士看到这一幕,当即行动。 愁云山中,阵法核心处,两名执事专心运转大阵,一道道火阳之力升起冲散各处汇聚而起的阴煞。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慌张的闯进来,大喊道:“不好了,二位师兄,山外来了许多盗修,正在攻打大阵!” 见他这般慌张,两名执事中一个年长的分神答道:“岳师弟,你慌张什么?愁云山大阵可是灵阵,哪怕是下品灵阵都不是寻常炼气后期可以轻易攻破的。 直接传讯山中,再取出五傀环玄大阵和符阵,就是有双数位的炼气后期来了,没有几日功夫都是打不进来的。” “哦,是!是!师兄教训的是,是我太慌神了。”那岳执事擦了下额头好似急的冒出了汗,“我一看那十几个炼气后期冲出来,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我就去。” 说罢,他转过身就往外走去。 可在其转身的一瞬间,脚下扑出两道阴影窜向正在主持阵法的二人。 两个执事只觉得身前一阵寒意来袭,当即各自亮起法光,法器飞出护在身前。 岳执事则是直接扔出一张法符,轰然炸碎了大阵核心。 顿时整个愁云山一阵地动山摇,许多处的阵法禁制纷纷黯淡下来,各地阴煞纷纷化作黑雾四散开来。 “岳师弟,你想做什么?”“看来你是想当叛徒了!” 两名执事惊怒喝道。 “哈哈哈,那又如何?”岳执事冷笑一声,“向家的人已经闯进来了,来不及了!你们等死吧!” 说完,他就闪身而退。 藏匿在山外的一众向家修士当即闯入山中,开始四处劫杀掠夺起来。 两位执事心中大寒,连忙飞出山外,取出符阵罩住一片地域,一个则传音道:“祁灵门弟子速速至符阵中抵御盗修!” 两位执事一个催动符阵,一个则是甄别收敛逃难而来的弟子,并发出一道道传音符,捏碎求救玉符。 那群盗修则是疯狂劫掠山上各处灵物,劫杀弟子,抢夺储物袋。 一个个盗修都惊喜不已的看着满山灵木,其中有两人还在感叹道:“这内陆就是不一样啊,不像咱们海边的人只能靠海吃海,想收什么灵物都还要海族的同意。” “就是,这些弟子储物袋里的灵石灵丹哪里是咱们这些附庸能享用的?” “轰~” 忽然愁云山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一股冷到心底的阴寒之气升起。 正在聚拢人手攻打符阵的孩童也是双目一凝,惊疑片刻后心头一喜道:“这只怕是地脉深处有什么阴煞宝物将要出世了!” 当即他也顾不得这些炼气小杂鱼,急忙遁入地底深处而去。 地底深处,厉渊心神显化道像,接引天地之间的玄冥阴炁之力四周天空上浮现出一只只恶鬼,张牙舞爪的潜伏在各处。 这些阴魂鬼怪藏匿之后,天色渐渐黑沉下来,仿佛是漆黑的深夜,不见一丝光亮。 杳杳黑夜中有无数鬼哭狼嚎之音响起,四周不见光亮,愁云山中无论是祁灵门弟子还是那些盗修都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躲藏各处。 黑冥噬人,百鬼夜行,游行山川。 刚到地底的孩童看到身前一道阵法,猛然一怔,反应过来道这是有人在突破真修,而非是灵物出世。 他心中一惊,自己只是具法身,面对真正的真修,哪怕只是初入真修境界,自己也不是对手。 可眼下这人能成真修吗? 这童子还在犹豫不决中,却听得一道长啸传来,身后一道道阴魂厉鬼伴随着鬼哭狼嚎之音响起。 这些鬼魄纷纷穿过地下,汇聚投入地底深处。 看到这一幕,这童子眼皮狂跳,竟然敢吸收那么多的阴魂,就算是鬼修,也未免太凶残了。 他脚底一滑,便转身逃走了。自己虽然有七子分魂,可每一具都珍惜异常,若是毁了只怕都要肉疼许久。 如此一想,曲不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他刚一出地底,就见四周有无数兽类阴魂被牵引而来,如同群兽环山,凶潮跌宕。 曲不明两眼圆睁,惊声道:“此人怎么会引动如此之广的阴魂兽?” 身边,还有其他盗修笑嘻嘻地走来道:“大人,除了在那符阵和傀儡阵中的弟子外,山中灵物都被我们劫掠一空了,收获之多远超其他几家所得! 大人,就差等您出手,破了那符阵和傀阵,再收走那些弟子的储物袋,又能大赚一笔!” “混账!”曲不明心头怒起,反手扇了他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点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命都没了还要那些东西有何用?”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这人连忙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急声道。 “叫他们速速回来,来迟了就留在这里自己走吧!” 曲不明冷声道。 “是!大人!” 这人连忙飞身而去传音。 曲不明倒也不是有什么责任感,非要带着这些炼气弟子一起走。 而是山外层层叠叠的阴魂兽,潜伏隐匿在山外,不知几何。若他一个人强冲只怕势必要被拖累,反而带着这些炼气弟子一起走还能吸引火力,他自然能走得更加轻松。 这群炼气弟子都是向家的各种附庸小族子弟,眼界浅显,看到如此多的财物,人心贪婪,一时间有些人竟然还想着多抢一点灵物。 倒也不是他们太贪,而是他们穷怕了,苦怕了。身为底层的附庸,处于西海贫瘠之地,海中虽富可向家自己独享,哪里有他们这些附庸家族的肉吃? 于是曲不明等了会,见只有五人听命归来,也不再等了,直接架起遁光冲向山外。 “吼~” 他们方一踏出愁云山,潜伏在山外的阴魂兽纷纷狂啸嘶吼,把其身后五个弟子吓得魂外飞天,大人也没说山外有这么多的阴魂兽啊! “坏了,这里竟然有如此多的阴魂兽! 大家分头突围,若是走脱了就去老地方汇合!速走!” 说罢,曲不明当即身化一道流光,迅即无比的飞逃向远方。 而被留在兽群中的五名弟子则是心中一懵,什么老地方,他们只是来广元山脉劫掠的啊,什么时候说了另外的汇合点? 不待他们细想,四周的阴魂兽已经疯狂涌来,玩层层围住了他们。 五人急忙各施展手段,逃向五个方向,吸引了许多阴魂兽追逐而去。 这一乱便让愁云山中众人发觉了山外如同潮水的阴魂兽,众人皆心头一颤。 争夺灵物,劫杀弟子的几名盗修也纷纷停下,想要往山中各处寻找生路。 但阴云密布的天穹上飞过一只黝黑的鸦,怪叫一声,响彻山谷。 “嘎~” 暗鸦掠过处,出现了一抹黑影,这人长发披肩,身姿高挺,一袭玄色长袍随风扬着,卷起他的长发肆意飞扬,那双冷峻的脸上却升出一双令人看之而森寒的重瞳。 那只黑鸦飞到其上空收翅落下,驻足肩上,一人一鸦,静望山冥。 (本章完) 96.第96章 赤石 第96章 赤石 众弟子看着空中的人影,心头都升起一阵寒意。那双重瞳令人不敢与之对视,仿佛一被盯上就是直面恶鬼。 厉渊看向那些伪装成盗修的向家修士,嘴角勾起冷笑,伸手一抬放出面黑气缭绕的玄色宝幡,幡中窜出几道浓烟滚滚般的黑气卷向几人。 那些盗修吓得魂外飞天,纷纷四散奔逃。 可只要一被那诡异黑烟卷住,不出数息便化作死尸体,黑烟卷着一道道惨叫挣扎的魂魄收回到了宝幡里。 看到这一幕的祁灵门众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像极了邪修的人是自家门中刚突破真修的长老。 两位执事忙拜道:“弟子拜见长老,恭贺长老修得真修,仙道长青。” 厉渊微微一抬下巴,就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转而看向那个岳执事。 岳执事被他一眼看过来,吓得当即魂外飞天,他哆嗦着身子,嘴巴张了张却惊惧到无法说出声来。 厉渊漠然道:“跪下。” “噗通~” 岳执事膝盖当即软了下去,跪在地上结巴的终于说出了声,“长老…长老饶命!弟子也是被…被胁迫的才做出这等……” 厉渊淡淡道:“按门规如何处置?” 两位执事中有一位是祁峰长老,自然清楚的记得每一条门规。当即开口道:“回长老,若有勾结外人陷害本门弟子之人,须废去一身修为,关入死窟地牢。 若对门中造成严重后果和损失的弟子,则须处死后再对元神动刑,由真修定夺。” “既如此,就地处决了吧。”厉渊一挥手,背后的宝幡上放出十余只凶残恶鬼,“你们是当证弟子,我是执刑者,事后上报门中便是了。” 说罢,他伸手一扬,十余只恶鬼瞬间一拥而上,吞吃咬噬着岳执事的肉身,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些恶鬼嘴脸和爪子上沾满了血肉,岳执事却意识十分清晰的看着自己的肉身被一点点啃食着,从脚到脖颈处,一张张凶如罗刹的鬼脸趴伏在他身上,不时从嘴里发出一声声嚼碎骨的响动。 他却连分毫都不能动弹,嘴巴惊恐的拼命嘶喊着,可却无人能拯救他。 这惨叫声足足响起了一盏茶时间,地上已经没有了岳执事,唯有一具一丝血肉都不剩的白骨。 十数只恶鬼共分一人显然没有吃饱,嗅到众弟子身上的活人生魂和血肉气息,贪婪的张牙舞爪着,吓得众弟子脸色发白。 “清点损失,上报宗门,重置阵法吧。”厉渊吩咐了一句后,便身形一晃的出现在了高空中。 他看着四方受玄冥阴炁召引而来的阴魂兽,心念一动,神通引魂,顿时四方阴魂兽纷纷受感召而来,神志恍惚的走向厉渊头顶上的宝幡之中。 这些不过炼气境界的阴魂兽在如今的他看来,不过是辅助之用。真正能对真修造成威胁的自然还得是蕴含神通的真修魂魄! 不过如今倒也能壮大魂幡里的阴气,滋润法器,稍后他再祭祀一番,以神通交感便能成为灵器了。 至于能不能炼化完这些阴魂兽,若是其他人可能还需要费些手脚,但自己修的是玄冥阴炁,炼就神通【百鬼伏幽】,驱鬼御魂,掌收百鬼,伏而潜行,通幽问神。 厉渊解决完危机后,便再次回到了山地寒泉旁,如今的寒泉已经失去了阴气,从玄品上阶跌落到了黄品灵物,往后只能算是一道普通的炼气灵物。 这也是他为何能如此短时间便突破真修的! 肩上,沉冥落在寒泉旁,不时会低下头喝上一口泉水,其身上的气息也逼近了炼气后期。 妖兽成长修行本就比人族慢上许多,更何况祁灵门也没有专门的培育灵兽的御兽之法,南绝岛上除去几家特别的门派外,都罕有专门促进灵兽成长的法门。 也唯有外海的独孤家最善驱灵御兽,精通各种兽法。 不过沉冥也算是得了些机缘的,又整日跟随他在一起,时日常久神通浸染之下,想来也是颇有益处的。 …… 一片荒山上空,正在伪装成一个炼气散修的曲不明缓缓飞向西边城方向。 他心中暗暗觉得倒霉,本以为是趟好差事,没想到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正想着回去如何交待能为自己开脱,前方天幕上忽然出现一道炽热的火光化作火海拦住了他的去路。 曲不明心中大惊,忙道:“不知哪方前辈驾临,晚辈有失远迎。” 一片火光中走出一个明媚女子,这女子笑容热烈,却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阁下是真修分身吧?倒是罕见。”千世妍红唇轻勾,头上戴着双凤钗珠,正细细看着自己修长的玉指。“让道友看出来了,在下惭愧,实力低危,也只能炼出那么一两具分身代为行走。还请道友高抬贵手。”曲不明苦着脸哀求道。 “放心,我倒还不会对一具分神动手。”千世妍笑着扔出一块玉简,道:“送给向家嫡系真修过目,我祁灵门想和贵族做份交易。” “交易?这……只怕是不成吧?”曲不明眉梢紧锁,“向家是只想霸占了广元山脉落户容身,寻常的天才地宝只怕打不动他们。” “那若事关金丹之秘呢?”千世妍笑着看了他一眼。 “什么!?”曲不明检查了一遍这玉简没有问题,刚拿到手里听到这话吓得差点又扔了出去。 “这…这……只怕实在是大辛秘,不如仙子亲自和向家嫡系见面一商如何?” “不必担心,玉简已用秘法封存。除非你打开了,才会沾上因果,否则的话是不会有大碍的。道友可切记,这玉简不得有分毫缺损,否则到时候向家可就要拿阁下问了!” 说罢,她就掩嘴轻笑一声,化虹离去。 只留下曲不明心惊胆战的望着四周一切,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引动传闻中的真人动怒,落得个死而不知为死的悲惨下场。 当千世妍赶到愁云山时,山中一片狼籍还未来得及收拾,但好在山门驻地尚在。 两位执事前来恭迎拜见。 千世妍看着四周激荡的还未平息下去的灵气诧异道:“可是有人突破真修了?” “回大长老,确实如此!”那执事忙接话道:“乃是当年李元老祖所收下的声明不显的二弟子,一直在山底闭关,” “厉渊?”千世妍惊讶了一声,李元师弟实力虽然不强,可竟然能为门中培育出如此多的真修,两个亲传弟子和几个看中的山门弟子,竟然都能成了。 他这是得了多少机缘,才能供养出如此多的真修? “也算是件难得的喜事,等他出关后,便回山中封敕吧。” 千世妍叮嘱了一句,然后就回了山门。 她一路上都在沉思,总觉得这些事情透露着一丝不合常理,但仔细去盘查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若加上那两个隐藏于外的真修,祁灵门如今竟然有六位真修,除去没有上位真修外,和雪吟谷、七星山这些大门派已经没有区别了。 就算李元得了逆天机缘,也不可能为祁灵门在短时间内带来如此庞然的气运与命数。 到底是什么? 千世妍回想起陈观的一举一动,总觉得他和章启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半个月后,祁灵门山外的天穹上在一个傍晚布满了红霞。 漫天虹霞笼罩着青州城,城里百姓感觉仿若置身在了火中世界,个个虔诚跪拜,也有人恐惧是天地之威。 山中的千世妍察觉到这异样,顿时闪身出了山门,来到青州城上空,盯着虹桥云霞交汇的美景,却在纳闷,这是天地灵物出世不成? 怎么感觉像是丙火一道的宝物,又沾上了真火的气息,倒有些四不像了。 她还是把神念扫向城中各处,来回巡视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察觉了一户人家有一个刚刚出世的孩童。 这孩童天庭饱满,脸蛋圆润可爱,哭声明亮,但关键的是口中含珠而生。 那赤珠在其口中,一张嘴便落到了地上,当即整座青州城都燥热了许多。 “这是……” 千世妍神采夺目,心念道:“想必是厉渊突破,阴镇东阳,西火升世,竟然有这等赤珠灵物出世。” 她刚想伸手去取,却见天边流光划过,王玄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笑着行礼道:“见过千道友!听说贵门又多了位真修,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千世妍戒备道:“你无故来我山门治下,有何等图谋?” “哪里,哪里。道友误会了。”王玄义笑眯眯道:“听说这口含赤珠而生之人,天生乃是火德之子,修炼起各种灵火都事半功倍,得心应手,是个不错的天才弟子。 只是这赤珠,对我族而言十分重要,还望道友能行个方面,在下愿意以重宝来相换。” “重宝?你能拿出什么宝贝来?”千世妍冷笑了声,“这是规矩,谁家地盘里的灵物灵矿就是谁的! 想要和我换,除了丙火玄品上等灵物以外,没门!” (本章完) 97.第97章 天灵根 第97章 天灵根 听到这话,王玄义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焦虑,被千世妍敏锐的捕捉到了。 “今日这灵物,乃是我王家势在必得之物!道友还请看在两家千年前祖辈血缘的份上,容我王家这一次。”王玄义语气恳切道。 “哦?这个时候讲血缘情分了?”千世妍冷笑着问道:“当年王迁离被困虚灵鲸腹中是我祁灵门的玉和老祖自损修为解救了你们。 你们当年许诺下的上盟之约呢?今日既想要灵物,那就是坏了规矩。我千世妍,绝不会退让。” 王玄义面色阴沉,浑身气息也不再收敛,冷声道:“今日我王家必须拿得这灵物!就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西边城弃了,也不会犹豫。 你真要与我王家硬扛吗?” “哼,可笑!”千世妍嘲讽道:“你还以为是当年的铜山王家吗? 如今我祁灵门可不比你王家弱,还会怕你不成?” “多说无益,既然你不退让,那我便自己来取了!” 王玄义没了耐心,伸手一扬,漫天金丝骤起束缚向对方,同时手中亮出一支小巧的金红二色箭矢,真元催动念喝道:“去!” 顿时这小箭刺破长空犹如一道流光,直直射去。 千世妍周身红光一闪,那些金色丝线就犹如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下,不能抬动。 她看到那赤金二色的小箭,眼角也是忍不住跳了下,忙取下发鬓上的长簪握在手中催动神妙。 一道高昂的清鸣声响起,一凤一凰的虚影交尾而出,冲向那赤金小箭。 两物相交,凤鸣箭震,两只凤凰身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千世妍飞身而起,双指掠过朱红唇边,猛然张口轻叱一声。 “轰~” 一道明亮的电光从其口中射出,打沉了那小箭。 王玄义见状,再次收回小箭,运转真元。 千世妍皱眉扬声道:“王玄义,你当真要与我生死相争吗?赤皇箭都用出来了!” “我说了,我王家对这灵物势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拦!” 王玄义双目赤红,言辞间没有丝毫软弱。 听了这话千世妍心里微微打鼓,这赤皇箭可是极品灵器,若王玄义不惜代价以寿元为代价催动,自己可不是上位真修,更没有极品灵器傍身。 可宝物落在了自家地界上,岂能拱手让人? “哼,想要宝物,总得拿东西来换吧?一样灵物都不拿出来,半点诚意都没有,叫别人如何相信你?”千世妍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小命和道途重要,改口换了个说法。 一听到对方如此有转机的说法,王玄义手中的赤金小箭也黯淡了下去,毕竟谁会嫌弃自己的寿元多呢? “这倒是我唐突了。”王玄义收了冷意,缓声笑道:“我族中曾留有一份天火坠精,虽然只是玄品中等灵物,可极为适合千道友的法统。 若道友愿意交换,我愿再送上一份望池灵火。” “天火坠精?”千世妍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若真是天火坠精,那倒勉强能和我心意。” 她伸手一招,那颗宝珠便被摄入手中,悄悄用元神感知了一二,发觉只是件品级高些的灵物,也就稍稍安心的道:“把灵物拿出来吧。” 王玄义忙取出两团火光,一团像是水一般荡漾,一团是如水晶石一般的红色石块。 二人各自拿了灵物,都欣喜的打量着手中灵物。 王玄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口道:“这含珠而生的孩子,多半是难得的火德之体。大可好生培养,将来又是一个真修。” 千世妍笑着点头道:“这倒不劳道友操心了,门中自有处置。” 见她这般说辞,王玄义也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 而千世妍则是闪身来到青州城中,毫不客气的抓起那孩童,元神窥探其体内每一寸都不放过。 王家如此上心,而且好似提前预料到了一般,这事实在诡异。她可不是傻子,王明远当年可是登上天阙的人物,指不定就是其托火德灵物而转生。 但千世妍来回窥探了数遍,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婴儿体内有什么异常,只是这灵根似乎高得有些吓人。 她抱住婴儿的手都差点一哆嗦了起来,双目中震惊的看着此婴儿亮晶晶的大眼睛,心头升起一丝恐惧。 因为她怀中抱着的是近千年以来,她唯一所知道的天品灵根之人! 这样的人物,不是大能转世,就是仙人之姿质。 千世妍忙把怀中婴儿递给了这户人家的父亲手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一边飞速回山,一边在想着,这孩子绝对不能收入门中!无论大能转世,还是仙人之姿,都将涉及到无数生灵命数,岂能是她一个小小真修可以沾染的? 只怕就是玲珑派面对这样一个孩童,都要犹豫三分。 所以这孩童绝不可能是王明远转世再生,自己还换走了那婴儿口中的宝珠,千世妍心中破口大骂,好一个歹毒的王家,都怪她太过大意了。 可谁能想到,千年都不曾听闻的天品灵根会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千世妍止不住的头皮发麻,忙催动祁令,将这种种情况传给了陈观,让他拿主意。 大不了自己立马远走他处不再回山,可陈观身系宗门是不能走的。这样一个大人物,放到谁手里都会让人心惊胆颤。 …… 万木界,洞天之内。 李元也被这个天品灵根的孩童所惊,倘若是未有天地异象的天品灵根,玲珑派想来是敢或吃或用的。 可这样毫不遮掩的降世,摆明的告知世人其非比寻常,不是没有背景的存在,就是那位真人都不敢动手。 可这样一个人物,绝对是烫手山芋,一个弄不好,就会卷入大灾大祸之中。 毕竟这样的人物,大都是有前世情缘,今生恩怨,纠缠不清,爱恨交加的。哪怕对其再好,将来只怕其来一句斩断尘缘,宗门覆灭都是轻的。正当他心中忧虑之时,却见许久不曾有变化的石碑上再次升起光晕。 李元来到石碑前,见其上火电交加,云气升腾,一片亭台楼阁之上赫然悬挂着“祁灵”二字。 随后诸多云景散去,化为一行古字。 “玄元命衰,四象制方。通玄下位,丙道失德。木火生命,丙青生运。两道相济,未央得命。” “未央得命!”李元皱眉凝神久视,看着石碑上的字迹逐渐黯淡下去,最后归于无形,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至于那王家所谋,多半是王明远在生死之间传下了什么秘事,才让王家谋得了这灵物。至于能不能守得住,那就要看王家自己了。 …… 西边城上,大战不绝。 真修们在天穹上大打出手,炼气弟子们在地面上互相厮杀不止。 远方,飞来一道黑芒,有鸦鸣声响彻寒空。 鸦影掠过,城墙上出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长发披肩,重瞳远望。 厉渊嘴角勾起笑意,召来一人。 这人从战场中抽身而出,来到城上,震惊的行礼道:“白辰拜见三长老。” 眼前这人竟然是李元老祖当年临终前才收归入宗的弟子,都有一百五十余岁的年龄了,竟然还能突破真修,而且还是在愁云山那个极为诡异厄运的地方突破了。 “持我法器,去往战场中走一遭。” 厉渊递给他一面玄色法幡,吩咐道。 “是!长老!” 白辰接过法幡,入手只觉得阴寒无比,他忍着不适走到战场中央举起法幡。 “呼~” 一阵阴风吹来,十三道阴煞黑气从中飞出,扑向四周一个个向家散修,无论什么防身法器只要一被黑气卷住,不出几息功夫就化成一具具白骨。 同时那黑幡中还扑出数十只阴魂兽,凶残的咬向向家弟子, 只这一幡,哪怕面对数十位向家修士,都无法阻拦的纷纷溃散。 看到这一幕,向家压阵的真修当即忍不住跳出来,打出一道玄光冲向法幡。 厉渊身影一晃,便出现在了战场中央,身前黑气凝聚成一颗颗骷髅头拦下了这道玄光。 “炼气相争,阁下为何插手?” 向家真修冷声道:“你已是真修,又怎能用灵器驱使,已经是犯了规矩。” “阁下最好看清楚些,我这千魂幡尚是极品法器,可算不得灵器。况且我也没有贸然出手,哪里犯了规矩?”厉渊抬眸,盯着眼前真修说道。 “休要巧言令色!既成真修,那我便来讨教一二!不过刚成真修就敢如此放肆,今日不教训你一二,只怕还要翻天了!” 向长泽抬手一招,漫天风沙汇聚成一道骇人的百丈飓风,锁住四周卷向眼前男子,同时数颗黑沙飞入飓风中隐而不见。 厉渊伸手一抬,战场上数百骸骨纷纷颤动起来,骨肢相连,几个呼吸间就化成了一只有六十余丈长的白骨人魔。 他闭上双目,凝神片刻猛然睁开那双重瞳,与之相对的白骨人魔那双深陷的眼眶里蓦地燃起两朵黑色火焰,随后身躯灵活如人一般,冲进了飓风中嘶吼狂叫。 看到这一幕场上的炼气修士无不胆寒,无论是向家修士,还是五家的众修,都只觉得眼前人一身鬼气,骇人无比。 厉渊四处扫了一圈,眼见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众真修腾得出手,便伸手召回千魂幡,往天一指,阴云密布,无数阴魂兽咆哮而出,足足有数百只阴魂兽气势汹汹的冲向炼气修士阵营里,一具具魂魄都被他收入到了幡中。 那向长泽见此一幕,眼角一抽,怒道:胆敢祭我向家弟子生魂!” 当即他伸手取出一张宝箓,化作一方九层金塔落下,将其定在了原地。 厉渊只感觉真元凝滞,一时竟然动不了身形。 他那双重瞳里透出冷意,微微伏首,然后右臂抬起,五指抬起到脑后的脖颈与脊椎骨相接处,皮肉裂开,五指握住用力一抽,一截血迹淋淋的脊梁骨就被他取出握在了手中。 厉渊手握三尺长的脊骨,面无血色的看向九层高塔,用力一挥手中骨索,顿时此骨如同灵蛇一般向上延长,绕着古塔锁了一圈又一圈,末端甚至钻进了古塔塔身里,不停的钻向更深处,一点点破坏着古塔的法禁。 看到这一幕的向长泽只觉得头皮一麻,眼前人太过诡异,像极了以身炼器的魔修残忍阴狠。 还不待他思索此人道统来历,便见那男子冲他冷笑一声,身影竟然从九层古塔的镇压下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过刚成真修,怎么能走脱九川尘塔宝箓的禁锢之力?”向长泽震惊之余,忙催动灵器防身,并掐诀一引飓风中传来阵阵炸裂之声,将那白骨人魔炸的粉碎。 然后取出腰间葫芦,打开葫芦口,喷出一团黑色灵沙围向那邪厉男子。 厉渊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隐匿于附近的虚空中,他的百鬼伏幽神通本就擅长潜行躲幽,无论身法还是遁术都极为出色。 可不是他那便宜师尊的心术神通那般软弱好欺,即便眼前此人有二转修为,厉渊仍旧没有丝毫胆怯。 手中骨索一卷,霎时间附近空中出现六道索影,往六处不同的方向打去。 向长泽身侧的护身灵镜顿时神采流转,放出层层光幕挡在身前。同时那些黑色神沙被一同引爆,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传来,一股浓郁的丑土气息扑面而来,化作层层雾霭散开,一股凝滞之力显露出了厉渊身形。 他当即再次取出一张宝箓,就要催动。 但那六道骨索落在镜面光幕上瞬间让镜面破碎,光幕黯淡下来,同时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传来,犹如凡人受了剁骨裂筋之痛一般,让他差点站不起来直不起腰了。 向长泽面色一惊,当即周身雾气四散,身影化作道道云霾漂浮而去,躲过了这骨索的致命一击。 厉渊见此也没有穷追不舍,毕竟这丑土在天为霾,在地为凝滞之土,难拘其形,难开其室,是颇为讨人嫌的道统。 他只目光灼灼地看向战场上一个个新鲜的魂魄,这等战事可是少有,若想搜集如此多的魂魄,只怕要杀多少修士,惹出来多少麻烦? (本章完) 98.第98章 广元易主 第98章 广元易主 西边城的战场上,阴尸鬼气弥漫,一具具魂魄被卷入千魂幡中,向家弟子纷纷后撤,战线溃散。 天上的众真修见到这一幕,向家人纷纷停手,广元五家的真修也飞身落下。 众人看到厉渊都是神色各异,明眼人都知道,祁灵门当真是要崛起了! “见过掌门,章师兄。”厉渊拱手行礼道。 “哈哈哈,好!不愧是李师兄的高徒,当真是枭雄人物。”陈观见到又一位自家真修,而且战力如此悍然,心怒放。 其他几家真修也都笑着上前恭喜了几句,向家的真修则都是阴沉脸退走。 待到众人各自回了消息处,陈观三人也开始了秘商大事。 而在山门中的千世妍则是看着祁令上传来的掌门密令,有些愕然不已。 因为这一场战事马上就迎来了决战。 向家后批大部弟子、族人已经距离广元山脉西侧不足万里,短则半月,多则月余,就会在西边城决战。 这种危机时刻,竟然让她这个战力守在门中,还不上战场,也不准备撤离迁移之事。谁给他的底气能稳胜向家? 别说一个厉渊,哪怕就是再来三五个厉渊也不够啊。 时间就在各家的猜疑中缓缓过去,这一日,向家修士全面进攻。 足足五千余名炼气修士,如同尘沙一般浩浩荡荡的席卷而来,二十余位真修位列苍穹,漠视着西边城里的一众心惊胆战的炼气修士。 王迁离目光远眺,疲惫的闭上了双目,道:“这一战过后,便能安歇了。” “只是我等诸位也算是并肩而战的道友,将来日后再见,还望看在今日留三分情面!” 陈观眼眸里带着淡淡笑意,“那陈某就在这里祝各位前路无阻,余岁且安!” 下方,一众守城的弟子还未等到向家大军攻城,便见城中禁制大阵纷纷黯淡无光,数百祁灵门弟子扬声高喝道:“迎向家入城!” 随着这一道高昂嘹亮的声音响起,西边城上几家真修瞬间围攻起了陈观三人。 向家真修则是纷纷显露神通,朝着混战的五家真修赶来。 看到这一幕,王迁离扬声怒喝一声道:“陈观小人,竟敢反叛我等!我王家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王家弟子听令,即刻退回铜山!” 徐行寒与徐婉容同样连声令退,只是说了句怨恨之言。 而付空则是话都没说一句,在王迁离刚出声时他就已经卷起城中所剩不多的清风阁弟子遁逃而走。 西边城五家,转瞬崩溃。 向家中一位六转真修领头而来,眉眼含笑道:“陈掌门当真是好计谋啊。” 陈观笑而执礼,“让前辈见笑了。 这位是银阙山的苏遥道友,想来贵族也早有所知了。” 向家领头的中年真修,向长青打量了苏遥一眼,“苏道友不愧是祖上传承久远的道统。” “前辈说笑了,如今晚辈也不过是靠着先人余泽堪堪度日罢了。”苏遥回礼道。 “事先说好了,广元山脉,除去银阙山和祁灵门原先的地盘,多一寸地可都没有了。”向长青看着城中尚未平息的混乱,淡淡道,“还有祁灵门先前许诺过的,之后一并要做到。” 陈观点头道:“前辈放心,我祁灵门一定奉上!” “那就好。”向长青对身后众修道:“去拦一拦,看看各家可还有什么灵物、道统来不及迁走的,都收了吧。” “是!” 十余位真修纷纷化作流光飞向广元山脉。 西边,浩浩荡荡的向家族人正在缓缓入驻广元山脉。从今往后,广元诸家不复存在,改姓向了。 祁灵门弟子也在几位真修的护送下,终于结束了这场生死大战,得以回归山门。他们经历过残酷厮杀后,再也不会抱怨山门庶务繁重了。 等待祁灵门退走后,向清云来到自家族叔面前,小声道:“三叔,祁灵门如今颇有兴盛之象,这般轻易放过他们,只怕日后必成大患啊。 远强可交,近弱必伐。这广元山脉可容不下咱们向家如此多的修士啊!” “我自然知道。”向长青叹道:“可那银阙山与雪吟谷大有干系,不能动他。 祁灵门传承古老,连玲珑…上宗都不曾灭其道统,这背后必然是有缘由。 至于地盘不够,那些没根源的道统山门,多的是了。等到先将族人安稳下来,再取一些便是了。” “您是说,百坞山!”向清云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此地,毕竟广元山脉东进是祁灵门,过后便是一片荒野无灵之地,再往东就是天霞山脉了。 向南则是十万大山,进无可进。 他们就是从西边来的,自然不会再往西去。那就只有北面的百坞山脉了。“不错,再夺了百坞山部分灵地,便能容下附庸各家休养生息之地了。”向长青点头道。 “可那百门和百灵门同样是上等门派,又同气连枝,只怕我等还需要一场恶战。”向清云开口忧愁道。 “哈哈哈,到了那时再说吧。”向长青笑道:“如今,只需要稳住族人和各派系,齐心协力,方能立足。” …… 天穹之上,银色星河流转,紫薇星座闪烁不定,两位大真修于苍穹斗了数年光景,方才歇手。 向代宗笑眯眯的开口道:“前辈神通果真不凡,若再斗下去只怕我要输了。” “哼,你向家既入了内岛,那便休想有安生日子过!”银幽冷哼一声,划开银幕,转身便离去。 银河消散,罡风重聚,向代宗挂着笑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煞白。 他毕竟不过七转,怎么比得过八转圆满的银幽,但为了宗族他也要死撑,族中只剩下自己一个可震慑他人的上位真修,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 …… 祁灵门中,古春院里,四位真修共聚一堂。 千世妍面色难看的扫了眼三人,开口道:“如此大的事,竟也不让我知晓。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长老吗?” 陈观低眉不语,厉渊则是只挑逗着肩膀上的沉冥,不去看她。 章启看到着一幕,于是只能站起身来道:“师叔息怒,不是有意瞒着您,而是曾经在离山上您丢失过一段记忆,是师侄我担心师叔,才瞒下您的。” “丢失记忆?”千世妍也非不知天地方圆的野路子真修,只这一说她便心中惊疑不定,没了不满,反而是在内心寻觅元神记忆缺失。 陈观这才开口道:“既然诸位都在,我等还是要共商门中大事的。 如今广元山脉大变,我等虽以投诚之名得了向家的容忍。 可若不谋变动,必会成为向家附庸,为其所驱使。 所以我等还需寻盟引道,寻找一个有力的靠山,维系祁灵门独立的地位。” 听到这里,千世妍回过神来,笑道:“那不如挂个我千家名号,我族中老祖只要尚在一日,向家自然不敢动咱祁灵门。” “这主意倒是不错。”厉渊笑了声,并不反对。 “不可。”章启当即出言道:“若我所观不错,千师叔族中老祖只怕修得是午火道统吧?” “章师侄,你这是何意?”千世妍面色微变。 “午火在天为暖阳,在地为烈焰。这取象之意却还有另一重,为烽堠。”章启缓缓道:“而在每年节岁末,又或是甲子之末,正为胜光,起刀兵之祸,乱象之兆。 十年后,就是这一甲子之末。离山只怕天下各处战乱不断方才合心意吧?” 千世妍神色一沉,“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叔忘了,我这神通便是如此。”章启摆手无奈道:“不过师叔放心,您是祁灵门的大长老,我等与千家自然天生就可进退同一。这些辛秘我也不会对外多说一字。” “章师侄能识大局便好!”千世妍神色稍安了些。“那我们将来如何自处?” “想要存于强者身侧,必要有为我所用之能。 用过之后,必须再有为其所忌惮之力,方能存身。 所以这关键,不在百坞山的其他几家身上,就在百灵门和百门两家。 当年李师兄所留下的暗子,不曾想今日反倒成了破局的关键。” “不过这事也不必急,向家安定族人,修养一番,再打探百坞山情况,也需要数年功夫,我们还能好生谋划一般。”章启出声提醒道:“我们眼下的关键,是如何处置那天品灵根的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神色凝重起来。 毕竟这样一个像极了大能转世的存在降生在自家灵地里,任谁都无法轻松起来。 千世妍叹道:“怪我当时太过大意,根本不曾想到过这种可能。” “只怕这非是师叔之过。”章启思量道:“千师叔修得可是丙火神通,【红绛】?” “不错,正是这古神通。”千世妍心中猛然一惊道:“难不成是我神通所致? 红绛生光,在天成电,在地为炎,火绛灾厄,炎落成光。” “那……多半也是有几分缘法的!”章启也不大敢再言了。 千世妍却心头触电一般的想起族中将她不远万里送到祁灵门,只为说是留下一处血脉,不使千家将来举族皆灭! 可她到如今才恍然醒悟过来,若要传承血脉,留在哪里不行,偏偏要到祁灵门这样传承古老是非不断的道统里。 (本章完) 99.第99章 寿尽 第99章 寿尽 章启见她脸上神色变换不停的样子,也只有叹息一声,三枚古钱浮在空中,将四人罩住。然后才开口道:“想来是…千家老祖修为高深,感应到丙火位上有异,恰好千师叔你又修丙火,乃是嫡系,天资亦高,故而就想以师姐你来验证一二某些东西。 所以才送到了祁灵门内,而当年的王寻老祖也颇有远见收下了你。” “原来是怕我为族中引来什么祸害,九转真修能感召位格,老祖他早有谋划,不但谋世人,连亲族都要算在内。”千世妍神色悲伤,开口道:“此事过后,我便闭关突破三转,若有余力会一直闭关到四转。门中有我坐镇,你们尽管施为。” 陈观叹道:“师姐不必这般为难自己,祁灵门上下,无不将你视为同门,除去一些非执掌不传的隐秘,我也没有丝毫隐瞒师姐。” 千世妍点点头,面上表情收敛归于平静,让人看不出来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不如将那天品灵根送往上宗?他们不是“喜爱”天下英才吗?这天品灵根绝世之才,想来上宗的大人们见到了一定会喜笑颜开的。”章启提议道。 “此举恐怕不行。”千世妍摇头道:“当时此子降生,霞光在天,若那位有意,只怕此子就不会还存在我等眼前。上宗只怕也是不敢收的。” “送出去只怕稍有道统的都不会收,没道统的又怕不知轻重惹出大祸来。 更不能伤,不可害,哪怕好好的供养者,也不知未来该有什么变数……”陈观皱眉苦道:“这倒真是个麻烦。” “麻烦?我看未必。”厉渊勾唇笑道:“既然不知如何处置,那就由我收其为徒吧。” “什么?收其为徒!这般大的因果,厉师侄,你……”陈观吃惊道:“你只怕承受不住啊。” “我这法门,本就是大因果。”厉渊笑着抬手,掌上浮起玄色宝幡,“此幡之中藏万魂,生杀仇恨几何多?若有此子傍身,没背景的动不了我,能动我的又不敢动。我借其势,他凭我威,相辅相成,如何不好?” 章启也是眉头一展,笑道:“正是此理,富贵险中求。” “可富贵也在险中失。”陈观还是有些谨慎,不大赞成。 “掌门以为,我等如今算是富贵了吗?”厉渊轻哼了声,“四千年传承,南绝岛上最古老的道统,如今没落到被堵家门,差点成为丧家之犬,这就是富贵吗?” 此言一出,千世妍都忍不住侧目,这小子也太能戳人心眼了,哪怕她对祁灵门没有太大归属听到这话都不舒服。 章启听完变了脸色,但他养气功夫极深,只抬头去看陈观。 坐在上位的陈观脸上青红交接,但他没有发作,只沉默了许久,脸色归于平静,叹了声道:“难得你有如此进取之心,就依你之言吧。 往后你便是门中的执法长老,一应弟子皆可处决。只望你能秉公处置,不徇私情。” 厉渊倒是没有丝毫谦让,直言道:“掌门只管放心便是。” …… 祁峰,一处旧屋的窗台旁,王益手持朱笔,在厚厚的书里其中一页上写着:“时掌门陈观,与向家联手临阵反戈,自此广元山脉诸家皆败。 铜山王氏迁走至东楚之地,安家立道。 清河徐氏投入上水宫,原来徐氏乃是上水宫支脉。 至于清风阁,弟子早早迁移走了,只留下些老弱病残的弟子伪装山门,其门中真修娄景早已带着弟子迁往北玄地界,重立山门。 广元山脉只余银阙山安然不动,似背后大有靠山。 五家看似齐心协力共抗外敌,可实则早已各自寻好了退路。 撰史人警言:反遇危时,必寻后路。狡兔三窟,犹嫌不足!” 写完这一笔,王益虚弱的放下朱笔,传声道:“来人。” “执事!可有什么吩咐?”一个年轻弟子走来。 “去请本峰峰主过来。”王益中气不足的开口道。 “是!弟子这就去请。” 那弟子急忙跑了出去,屋子里的旧沉土味让王益有些熟悉,他缓缓睁开眼来,窗外的日光照进屋里,正中间摆放着一幅山水图,两侧是一对联语。 王益扶着椅子站起身来,走到近前,站在一线之外的阴影里,眯着眼睛去望那一对联语。 右侧是:祁心天听 左侧是:玄元观命 那山水图上画着一副仙宫胜地之景,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间有翩翩仙子起舞,有天女捧丹珠,还有仙人会宴,整副古图唯有那最高处的宫殿上悬挂了三字。 是一种古文仙篆,不是他所认知的文字。 但族中的长辈一代代传下来,都会告诉后人那三字叫做“未央宫”。 门外脚步声传来,“老叔祖,可是有事?” 王益回过神来,拱手道:“见过峰主。” “叔祖不必客气。”王永忙扶起他,和声问道:“叔祖可是有什么要事?” “这是一甲子的族史,我撰写完了,交给峰主过目一二。”王益拿起这厚厚的一本,上面每一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无不代表着撰写者的努力。 “叔祖有心了。”王永接过这本厚沉的族史,也不由感慨道:“如今门中有专人撰写宗史,反倒是我们芸城王氏的族史无人问津了。 多亏还好有老叔祖您在。” “日后我也不能再写了。”王益叹道。“我自感大限将至,如今族中已算是彻底融入祁峰,不似宗族了。连个族长都没有了,所以我思来想去就只有寻到你了。” 王永神色一凝,宽慰道:“虽然宗法稍怠,可门规严令,有执法长老在,哪个弟子敢犯?” 王益摇摇头,“门规法令纵然能约束弟子言行,可却养不出忠心与肝胆。 祁灵门传承久远,治宗之本几经变革,可我们芸城王家从未被取代过。 有些东西,不是宗门可以传承下去的。 门规律令可以让山门弟子在平日里按律而行,可却不能让弟子们在宗门覆灭之时忠心于门,尽己于道。” 王永心中一晃,笑道:“叔祖你多虑了,如今门中蒸蒸日上,哪里有什么危机可言?” “我今寿数两百一十七载,亲眼目睹过王寻老祖在时,门派清安之像。 也曾经历过李元老祖于宗门覆灭时临危受命,挽救传承于毁灭时。 我只两百年的寿数就几经兴衰起落,安知往后祁灵门百年、千年之后是何风景?”王益叹息道:“但我如今人微力衰,王家也没有真修在位,宗族日益溃散,唯有手书这代代传承的族史于宗族,愿后代弟子能有史可依,以史为鉴知兴衰,无论是治家治宗,还是宣法于外,皆能有依可靠。 你要答应我,把族史传承下去,凡王氏弟子,必读族史千年!”王家的族史只有千年之内的记载,千年更久远的都会被收归于宗,不得外观。 王永闻言,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叔祖,还是叹道:“叔祖您放心,我一定会记得您的嘱托。” 王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才笑道:“好,如此我也放心了。峰主事物繁忙,还是快去回殿内吧。” 王永见状便行礼告退。 这古屋里也再次安静下来,他杵着拐杖再最后看了眼那传承数千年下来的八字古语,然后迟缓的走出屋门,上了锁,封上灵禁。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山下,没有站在峰头,而是来到了百阙塔旁,坐在一块石上看着那些新鲜生动的年轻弟子,王益觉得自己好似也年轻了许多。 那些埋藏在元神中最深处地模糊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想起六岁时他被检测出灵根,全家欢喜了半个多月,不但在芸城的父母得到了族中的嘉奖,换了新房,小弟小妹们也都有了学堂上,日子一眨眼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后来他被带上了山,见到了一个个族中的长辈,在山中同许多孩童学书习字,认穴辨络。 当年的那一代弟子中最出名的就数大宗的王丘了,成为门中弟子心中羡慕的对象。 修炼的岁月如流水一般,眨眼而过。他在山中修炼、做庶务、与同门同族偶尔酒肉欢乐,四十多岁就这样过去,他成了执事弟子。 回到家中时,父母皆对他恭敬异常,曾经的小弟小妹也都长大成人,对自己这个大哥只有敬畏。 血脉亲缘逐渐疏远,仙凡是两个世界。 他回想着自己一生,经历的无数事,长辈的关爱,同门之间的矛盾,好似本质上和凡间并无太大差别。 后来,自己百岁时,成为了炼气后期的长老,而当年的王丘师兄也成为了峰主。 那一日,他去山下进行三年一次的查收弟子时,检验出了一个地品上等的天才弟子,叫李云鸣。 他惊喜万分的回了山中,向峰主汇报。 却发现峰主的脸色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 再后来,他成了族中有资历的长老,成为撰写族史之人得以看观族史,细心的自己发觉每隔一甲子多的时间,总会有几名天资不错的弟子被外放游历,又或是被纳入上宗,可后来族史里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名字。 王益渐渐发觉了他认知百余年的世界逐渐变得不一样,像是一层虚伪的面具套住了那张丑陋的嘴脸,让世人无法看清。 知道的越多,他越是沉默。后来,王丘峰主死了,破镜失败而亡。 再后来,族史中流传的兽潮来了,他某一日发觉祁峰里那盏李云鸣的魂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王益只能装作不知,他寻到了弟子衣冠冢里一座偏僻的碑前,上面不知是谁刻下了李云鸣的碑。 随后的数十年里,宗门几经沉浮,他也渐渐衰老了下来,至于更进一步的可能,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资质就是送死。 经历李元老祖这位突然崛起执掌宗门的老祖岁月,祁灵门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至今还记得,李元老祖陨落那一夜,星落如雨,圆月高悬,仿若天地都是一片明亮。 老祖的陨落,似乎是曙光! 一切都好起来了,可似乎那些过往里为此而牺牲的旧人,已经无人在意。 所以王益不惜买了延寿灵药,他用余生把那些死于自己眼前的英灵都一一记叙在族史之中。 只是不知,长辈和他牵挂的祁峰、王家,还能否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王益逐渐从思绪中走了出来,不远处一片喧闹。 他看到了那个常年在此地小骗小诈的赵飞然,自己曾经还为难过他几次。 那赵飞然又在众多新弟子懵懂的眼神里,高盛宣扬道:“不得了啊!不得了啊!北边传来的最时新的消息,说是西广向家要攻打百坞山了!” “真的吗?这才安生几年啊,怎么又要打起来了!” “西广向家能打得过百坞山五家吗?听说百灵门近几年又出一位剑道真修的客卿,立力斩三转真修,十分厉害呢!” “你们竟然不信我的消息?”赵飞然一吹胡子,气道:“我赵飞然的话,什么时候假过?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干这一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年了,要是招牌不行,早就被端了!” “是!是!是!赵师兄,还有啥准确消息,快给我们讲讲呗!” “是啊!是啊!我正好攒了不少法符,这一打仗,闻山坊市的东西可都涨价不少吧?我也能小赚一笔了!” 一些弟子都急声催促道。 “我劝你们这些小子别想了,人家西广向家可是一等一的大族,光真修附庸都有五位,本家真修更是十数位之多,器、丹、符、阵哪一样没有传承? 人家会看上你们那些炼制的劣等法符?” 赵飞然不屑的扫了眼众弟子,“你们啊还不如入灵峰多学一学制傀的手艺,毕竟这可是咱们祖传的手艺,整个南边独此一家的!” “傀儡那多难学啊,一道工序都要学上好几年,若要都学全了,只怕我也老掉牙了,哪里等的起啊。”有弟子不满的道。 “哼,那是你们不肯下功夫。上个月,一个还在学堂尚未修习的小娃,就能练成一道火行法术了。 这事还惊动了执法长老,亲自收其为徒了,说是归到祁峰,以后要接执法长老的位置呢!” “我也听说了,这孩童不过八岁,智慧远超他人,是王家外支的族人,好像叫做什么王千雷,好像还是地品灵根呢!” 旁边听到这话的王益心中一松,暗道:“看来王家后继有人了!” 只是他转念一想,这孩子会不会重蹈其他天才的覆辙? 可如今祁灵门已有大兴之像,应该是能保住这孩子的吧? 只是他这么一想,天上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王益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哎,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执事怎么身上飘出飞沙了?” 一群弟子围在了王益所在的附近,七嘴八舌议论着。 旁边的赵飞然反应过来,沉声道: “肃静!是这位执事寿尽坐化了。” (本章完) 100.第100章 造灵火法 第100章 造灵火法 万木界,曾经的竹屋小院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围墙楼院,土泥为墙木为梁,青藤爬满了一侧屋墙。 大院中有一处池塘,水分碧清,荷叶飘摇,还有鱼儿游荡在水中。 池旁,一身天水碧衣的李元盘膝而坐,引导着万木界中浓郁的灵力丝丝缕缕的流入体内,经由神通转化为真元落入丹田。 四方小小的天幕上,飘起细雨,透亮雨珠在荷叶上打滚儿乱跳,一抹荷红从绿叶中露出,逐渐放大绽成一朵朵荷。 鱼儿不时跳出水面,甚至能跃水面一尺高处,溅起浪轻散。 闭目入微的李元缓缓睁开双目,落雨忽止,他抬起手接住一滴细雨,漫天的雨珠纷纷被定在了半空中,犹如一颗颗泛着亮色的水晶小珠,煞是好看。 他轻笑着手一翻,掌心的那滴水雨珠滚落而下,悬浮在半空中的雨也纷纷随之继续下坠。 看着面前池塘雨景,李元自语道:“三转神通合魂,我元神本就强于寻常修士,合魂之后倒是因此有了几分不小的长进。” 他一连潜心修炼十数年,终于达到了三转境界,神通合于元神魂魄,即便肉身不存,只要把一丝神通寄托在一点天水之中,他就能蕴养神魂夺舍再生。 所以说如今的李元,七转之下没人能彻底杀死他。 但能打得过他的人,还会有许多。 毕竟心术神通各有专长,他的沁春雨长处就在神魂上面,自然多有玄妙。 可斗法上面,若来几个同境界的真修,还是会落败。 不过随着神通渐高,他也不去修习其他术法,只专炼神通,倒是能弥补自己不通法术的缺点,如今一对一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弱角色了。 “不到两百岁的三转真修,虽然比不了那些天纵之才,命数加身之辈,可也算是常人难及的速度了。” 李元独坐池旁,稍稍分神的思索着,塘中一条大莲鱼摆尾跃起,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怀里。 他眉头一皱,把这鱼又扔进了池水里,拍拍衣服,叹道:“我不吃鱼。” 然后起身回到院里,院子中有一颗垂柳树,树下站着两具傀儡,一个捧着文房四宝,一个在侯青茶。 这傀儡都是李元闲暇时的练手之作,他自神通愈发长进后便以神通点印这些傀儡灵性,让他们虽无灵智可有本能,做些简单的不经思考的事情,犹如设定好的程序一般。 他习惯性的往柳叶下一躺,那童子模样的傀儡便奉上了香茶。 李元伸手接过,一边饮啜着青茶,一边思索着下一步修行。 三转境界由于万木界神魂滋养让自己元神强大倒是修行比前两转快上三分,大概需要二十年便能圆满。 三转之后便是四转这个大门坎,需要引天地物象增持神通。 前三转只是神通技法、本体真元的多少,而迈入第四转就是壮大神通的阶段了。 而这第四转就是引动天地物象第一次交感宇宙中的位格。 第五转便是引在地物象,第六转引在天物象。 如壬水在天为秋露,在地为大海汪洋。 说起诸水道统,李元心中始终存有疑惑。 他打开自己整汇的一本本厚重书页,关于天下水德一向众说纷纭,难有归整。 古时道统中水德有五,壬、癸、亥、子、坎。 但如今只有四种,分为壬、癸、真、元四水。 显然真水和元水和近古以来证道显世的神通,使得其位列天下水德四属。 壬水乃含水之阳,癸水乃性阴,真水乃从合善变,元水乃蕴生灵始。 消失不见的坎、亥、子三位水德倒像是融合进了真、元两德中,可祁灵门的先祖记叙中曾有过那么一言,因涉及水德,他特意留心过。 这原话是壬水强而诸水伏,自此流水易走,天火长临。 虽然这话来自于一篇残古文中,可李元却觉得颇有道理。壬水在地为汪洋大湖,其他诸水变化只怕都要看观壬水。 倒是水火二德间似乎又有什么牵连,这些水德火德只怕都要关系到高高在上的真君仙人! 这些看似与他无关,可实际上若真想奢求那冥冥之中的位格,那就不得不有关了。 眼下来说,第四转要突破时的取象便十分关键了。 壬水强而癸水藏,这两道之物象皆不可取。 但绝大多数的水德又与这两道脱不开关系,所以必然要慎重。 既然神通为雨,那就自然取象合雨更好。那些古道统多有前人遗留,自然知道哪路该行,如何行之。 可元水道上迷雾重重,只能他自己去探寻了。 李元遍寻古籍,也不能确认到底哪些物象合适。 索性他便一样一样的去试,一样一样的揣摩。 此外除去道统上面的事情要考虑,还有他外出突破时可能遇到的劫数,也需要去提早准备着了。 宝箓一定要多做出一些,这是他目前最有效的攻防手段,毕竟他尚未炼得灵器。 曾经得自宗门的两件灵器也都归还给了阵灵,其他的下品、中品灵器都不大合手,还不如用神通施展。 上品灵器太过难得,而与道统相对应的上品灵器就更是难寻了,也就只有上位真修耗费多年心血才能培育出来一件合乎道统的上品灵器。 至于极品灵器,那便是金丹手段了。像他使用过的青命昭云灯,还有那铜山王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赤皇箭,一旦不惜折损寿元或是精血,便能施展出惊天动地的威能。 李元觉得自己也应抽空炼出一件本命灵器了,只是如今手中缺少水德灵物,哪怕有些灵木可用,但总不能只用灵木来炼,否则那就不是水德灵器了。 他思来想去,倒是记得一件自己有些遗忘的东西了。 李元来到别院里,灵身傀儡仍在炼制青幽葫芦。 他拿起这葫芦,入手微沉,显然里面装载了不少一元重水。 这葫芦品质不明,乃是天地生养的灵物,不曾炼化过,又是乙木灵材沾染了坎水灵性孕育而出的宝物,用来炼制灵器倒也算不错。 如此一来,自己可有得忙碌了。绘制宝箓、炼制灵器、推进修为、推演物象,都是极耗时间和精力的事情。 …… 祁灵山门,一处洞府中。厉渊正拿着一排玉简,摆放在桌上,看着身前一脸茫然的小童,道:“为师给你寻来的这五种功法,可有觉得哪一部最适合?” 身前的小童正是当年出世的那天品灵根婴儿,如今八年过去他也认字识书,辨静通脉,可以修习功法了。 厉渊盯着自己的弟子,心中不由感慨,他重修一世的人,八岁时也勉强能达到这种地步。 修行引气可不是给一个凡人一部功法,让他自己念念心法,打打坐便能成功炼气的。 在这之前还要许多的努力与智慧,才能在十二岁前踏入修行之途。 通常被收入山上的都是六岁到十岁的孩童,他们会被教导首先认字读书,培养心性,再然后是学医一般认通周身上百个穴位经脉,这一步能难倒许多入山的童子,大多会时常考核失败重学两三年。 而这之后,则是会有弟子教导他们静心吐纳,引气五感等涉及皮毛的修仙吐纳之法,并向他们讲述修仙界的各种常识,以及挑选功法。 而经过这数年的培养,这些弟子至少也都十二岁了,身体经脉穴窍也都已经牢固,可以开始修行引气,也不用担心提早修行冲毁了经脉之类的事情发生。 可眼前自己的弟子,只六岁入山,一年半就学会了所有内容,甚至还能不经功法修炼便能引动火灵力施展小法了! 这等天资,一旦修行,那就是真正的一日千里,只怕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师傅反而还要被超过了。 想到这里,厉渊看了看自己才一转的修为,以及丹田中黑气森森的千魂幡,自己也要加快修行速度了。 思绪转到眼前,王千雷的小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开口用稚嫩的声音道:“师傅,我感觉这些功法都不太好。” 厉渊闻言眉梢皱了皱,“门中最好的几种火德功法都不合你心意? 可山中火德不兴,确实难寻其他火德功法。想来大长老也绝不会外传家族功法于外人的,更何况是你。” “为什么更何况是我?”王千雷不解道。 “呃,大长老不喜为师这鬼气森森的样子,自然就连带着看不顺眼你了。”厉渊扶着眉头,有个太聪明天资太高的徒弟也不是件好事。 “那为什么师傅你的功法鬼气森森,还要收下我学这些火德功法?”王千雷追问道。 “凡事皆讲一个缘分。当年你师祖也是个温润谦逊之人,不也是反倒收下了我这个嚣张跋扈的弟子。”厉渊眼睛一转,拿出了一本破旧的古书,“原本不打算把这古本给你的,只是你既然看不上那些寻常功法,便看一看这篇吧。” 王千雷闻言接过这本旧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四字。 “《造灵火法》?” “此书乃是我从斩杀修士的储物袋中所得,十分像极了传说中的魔功修行之法,只有到真修境界,不似正道。 此法以夺取天地之火精,在体内孕育各种火灵之形,求这些火行神异。 关键是要靠生灵命火来供养孕育的火灵神异,十分血腥残忍。”厉渊大致讲解了一遍此功玄妙。 王千雷抬头看了眼身形高大一身阴煞冲天鬼气森然的师傅,说道:“师傅,我看这功法还没您的凶残。” 厉渊眉梢紧皱,“怎么,不想学?那就算了。” “我学。”王千雷忙把这本旧书抱紧在怀里,“我就修这本了!” “很好,我厉渊的弟子就是不同凡响。你且自行研读三日,体会功法玄妙,三日后我再亲自教你入门引气。”厉渊吩咐了他几句,便让其自行参悟去了。 厉渊才坐下,就见外院有弟子进来传道:“执法长老,符峰有一弟子暗中偷漏窃取沉香木符纸近千张,另外传了符峰的秘法,经过祁峰执事审定欲罚其关入死窟地牢十…” “麻烦,送到我这里便是了。”厉渊看也不曾看他,只拂袖一收把那一排玉简收了起来。 “啊!”这弟子闻言心头一颤,有些多哆嗦道:“可…可这弟子是曾经第十七代老祖的血脉后人。” “怎么,你想替他受罚?”厉渊端坐椅上,双手放在椅侧大敞而坐,一股压迫感直逼而来。 “还是说,你们那些执事,哪个想替他受过?” 这弟子顿时双腿一软,忙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哼,泄漏传承乃是门中重罪,门规怎么写的都忘了?”厉渊冷笑道:“我说了,执法门规,半分不差。 既然有人想保这弟子,那便更罪加一等。 也不用你们把人送来,我自己去取。” 说罢,一阵阴风吹过,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这弟子吓得忙拜了拜,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毕竟这位执法长老是门中凶威最盛之人,这近十年来接连处罚了十余名重罪弟子,都是被抽魂炼魄收进了他自己的千魂幡里,甚至尸体都不放过,还被炼成尸傀。 祁峰之上,数位执事都心中不安的看着上首的王永,场中一片沉默。 王永脸色十分不好看道:“你们如此维护这王千载,可他犯下这般大的罪,执法长老又是铁面无私,你们这不是维护他,而是害他!” “峰主,可他毕竟是老祖的远亲血脉,念在老祖为山门呕心沥血的份上,还是……” “呱~” 一声突兀的鸦鸣传来,打断了大殿内众人的话语,一只黑鸦从外飞入内殿。 这黑鸦双翅一扇,黑烟滚滚中走出厉渊的身影,他微微侧首看向那执事,问道:“还是什么?” 被他双目对上的执事当即坐不住椅子,跪在了地上惊恐道:“长老饶命!长老饶命!” 其余众人也都站起身来行礼道:“拜见执法长老。” 厉渊见他答不上话来,看向了王永,嘴角轻勾,笑道:“王永师侄,不必愁了。罪犯已经伏诛了。” 他扬袖一挥,一团黑气滚滚冒出,正是那王千载,只不过此时其已经是具炼尸,面目狰狞,双目浑浊的发出声声低吼,震得殿中所有人都心中颤抖不止。 “我说了,法外可讲情。但涉及宗门道统传承之事,绝无幸免。那上千张符纸不值一提,罪该至此的是私传符峰符法辛秘。 诸位执事可都记住了吗?” 殿中声颤巍巍,众人皆不敢抬头,“谨记长老教诲。” “呱~” 鸦鸣声起,殿中黑烟消散,一群黑鸦飞向天穹,只余空中正在缓缓飘落的一根鸦羽。 (本章完) 101.第101章 四方皆乱 第101章 四方皆乱 一棵阴槐树下,王千雷盘坐在地上,小手支撑着下巴,自语道:“观想火灵之精,我上哪里去寻? 鸦儿,你说神鸟凤凰长什么样子?” “嘎~” 槐树上的沉冥睁开眼睛,懒懒的看了他眼,也不理他。主人交代自己要看护好这小童,它也只能照做。可这小童未免有些聒噪,整日自言自语个不停,比自己叫起来还要吵。 沉冥的小脑袋里比几十年前清醒许多,它在不久前借助第二代主人突破的天地炁境方才突破了妖境,凝聚了妖丹。 接下来就是炼化横骨,吐纳妖力,再往上的路是什么样,它就不知道了。毕竟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没有成功过,没有成为妖将。 “哎,鸦儿,你说你也是天上飞的,也是鸟类。我就按你这模样观想如何?”王千雷抬起头看着树上的乌鸦,想了想开口道。 沉冥这次连理都不带理他了,只把头一埋睡了过去。 眼见四处无人理会他,王千雷就默默运转起在心头推演过几次的功法,心中观想着沉冥的鸦形,四周的天地灵气蜂拥而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向他周身,在四肢百骸中运转归为心中观想着的黑鸦。 他的心底一只黑鸦越来越逼真,逐渐鸦羽上燃烧起熊熊烈火,天上的日光也聚拢在这槐阴树上,温度逐渐升高。 沉冥被热得睁开双目,大吃一惊,只见它所在的槐树上竟然着起火来,且这火焰逐渐环绕在了王千雷周身。 其头顶上一只黑鸦虚影浮现在半空中,极具灵性的吞食着四周火焰。 远处,黑光一闪而至。 厉渊察觉到灵气异变,当即赶来,当他看到王千雷头顶的黑鸦虚影时,不由得头大道:“竟然自作主张就炼气了!可竟然观想了一只黑鸦,这能行吗?” 只等了半柱香时间,其头顶的黑鸦虚影像是吸够了火焰,便身子一沉落入王千雷头顶,他也在数息之后睁开双目,看到眼前的师傅便笑道:“师傅,我炼气了!” “胡闹,黑鸦乃是阴魂死气物象,你既修火法,如何能观想这等克制物象?”厉渊冷道:“我不是说了,等我为你亲自引导炼气吗?” “师傅,我也只是想着提前练一练,没想到一修就成了!”王千雷辩解道。 见他这般模样,厉渊也只能无奈摇摇头,一把抓起他脉搏,查探其体内的灵。 这一探到让他颇为惊讶,因为这小子体内脉相平和,初步转化的法力比寻常人品灵脉修士练气初期圆满都要浑厚。 “不愧是得天地所钟爱的天品灵根!” 厉渊在心中暗暗道。 “既然你已经引气了,那也就算了。修这邪功总归不会太差,且随我入静室,教导你诸事法门吧。” “是!师傅!”王千雷欢喜的点头应了,跟着厉渊走了。 只留下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窝已经成了灰烬的沉冥,它不满的嘎嘎叫了几声,便自行飞回了古春院里。 现如今的沉冥可是山中的有名灵兽,寻常弟子见到他都还要行礼的,山中自然大有去处。可论起舒适,自然是老主人曾经在的古春院里最让它安心。 …… 百坞山脉的西南部边境,早有修士结阵对峙。 这些修士很明显分成了两方,南北相争。 向家诸修浩浩荡荡云集而来,在他们眼里北面修士的山门灵地皆马上会是他们的。 一个个老辈修士甚至下定决心,就算拼死也要为后辈在北方灵山中争得一处生存之地。 而北面的三家修士则是战战兢兢,他们是云乙门、红溪尤氏、瑞阳葛氏的子弟,三家合力实力虽然不弱,可面对向家还是有些不够看。 两方真修对峙,北方三家的天幕上站着十一人,代表着十一位真修。 其中云乙门六位,尤氏两位,葛氏三位。 云乙门本也位居上等宗门,只可惜百余年前其门中上位真修寿尽坐化的消息不慎走漏,便被百灵门和百门联手打压。 好在云乙门联合两族,实力和两家上等宗门在真修数量上相差不多,再加上两家也不是完全一条心,这百余年倒也能维持安定。 可眼下一切,都随着向家到来而被破坏掉了。 云乙门掌门清乙道人目光凝重的望着向家真修,道:“听闻向代宗与七星山银幽大真修交手而不落下风,我们只怕抵挡不住。” 葛鸿恨声道:“我就不信百灵门和百门坐得住!大不了我们弃了这地方,让他们和向家斗个你死我活!” “百门的方三婆已经答应愿意出手替我等看住那向代宗,但其余的就全都要靠我们自己了。”尤正均面带愁容道:“可她打的主意我们也能看出来,无非是让我们三家与向家两败俱伤,他二灵门好渔翁得利!” 清乙道人目光不定,问道:“那癸阴可愿意出手?” “自然是问过了。”葛鸿摇头道:“那怪蛇还是不能指望。” “难不成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尤正均恨恨得望着对面真修,“我看还是提早迁走保存实力吧。” “如今情况,唯有再来一个第三方的上等宗门我们才能有周旋之地,否则不走的话也只能被耗死在此地。”清乙道人叹道。 “可离了此处,没有百坞山灵地供养,我等日后只会更难过。”葛鸿犹豫道。 尤正均眼中透露着不甘,“灵地固然不错,可也要能有守得住的实力。 如今局面皆是那方三婆和怪蛇的私心造成,我们……” “莫要说了,方三婆估计也该来了。”清乙道人出声提醒道。 顿时这三人都住了嘴,只不过当尤正均的目光看到对面真修忽然又多出了数人后,声音寒道:“那三人是……” “是祁灵门的三位真修,听说广元五家就数这祁灵门的掌门陈观最会算计,坑害了其他四家,自己家反倒得以保存。”葛鸿冷道。 另一边,陈观左侧站着千世妍,右侧则是厉渊,他笑着对向长青道:“向前辈,除去门中需要一位真修看守外,我门中战力皆已齐至。” “好,陈道友果然守信。”向长青撇了眼他左侧,笑问:“想来这位便是千家那位支脉了吧? 贵族的千老前辈近来如何?”千世妍也不拘谨,反而随意道:“不劳前辈费心,家中老祖自然还是老样子。” “呵呵,千家果然人才辈出。道友不过如此年岁,却已经是三转境界了,难得啊。”向长青也不动怒,只探查了下对方尚还不算稳固的修为。 千世妍只回道:“前辈谬赞了。” 她用了当年从王玄义手中换来的灵物,交感元神,这才勉强踏入三转境界。 厉渊只冷冷的站在几人旁侧,不言不语,一身阴气森森,也没人愿意靠过来和他搭话。 陈观笑着扯过话题,“听说这两年南北东西都不大太平啊。前辈您神通广大,可晓得什么内幕?” 见他这奉承模样,向长青便开口道:“听说东边的上阳宫和雪吟谷颇为不合,已经打了几场。 北边的云岚山那些妖将也不大规矩,频频出山掠杀低阶修士,引得几家山门不满。 西边,我家老祖尚且在与那老蛟对峙,只怕再过三五年就能出结果了。 祁灵门只要跟上我向家的步子,到时候自然是少不了好处。将来有一日,东进,北上,可都不是问题。” 陈观心中一凛,面上却满是笑意道:“是!多谢前辈指点!” 这时对方阵营的上空,一抹粉光亮起,悬浮于众人头顶上的东西竟然是一颗骷髅巨头,头骨上盘坐着一个身穿旧红色麻衣的老妪,手持一针,仿佛在织着什么衣裳一般。 其方一现身,便冷道:“向代宗,我百坞山五家一向同气连枝,你想要百坞山的地盘,可要先问过老婆子。” 向代宗身伴紫光,反倒退让一般开口道:“这是自然的。只是怕方三婆婆不乐意了,反倒要剥了我这身皮囊做衣裳。” “哼,少装糊涂。”方三婆婆冷道:“我年岁大了,既然银幽都奈何不得你,我还是省几分元气吧。你我就坐看下面的晚辈各分胜负,自决生死吧。” 向代宗本就还留有伤势,听闻此言自然愿意,他也开口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愿意给方三婆婆这个面子。” 于是两位大真修就停在天空中冷冷对峙,再层层传下法令,不过数息时间众修大军纷纷动了。 众多真修都谨慎的挑选对手,并随时给自己留有后路,这种人数相差不大的真修混战并没有太多的危险,而且众真修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滑头了,自然都会留有一两手压箱底的保命之术。 只要没有上位真修出手,真修们便很少会遇到绝境。 所以哪怕只是一位上位真修,若没有方三婆婆来,云乙门等真修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弃家而走。 战场上各种灵光神通声势浩大的仿若一片汪洋彩色潮汐,不时传来真修们的怒骂与呵斥。 天穹之下,则是众炼气修士的战场,双方合计六千余人的大军在这片数百里的平地战场上激烈厮杀。 不同于真修们,底层的炼气修士战场才是最残酷的。 他们哪怕一个疏忽就可能被偷袭而死,也或许只要杀掉一个人,得到对方的储物袋,自己就能得到一大批财富,日后的修行之路也会平坦许多。 血肉交织,战场上哀嚎不断。 厉渊在众真修混战中隐而不出,他的神通百鬼伏幽天生善隐,如今混战中自然众人的大半心神都留在对手身上,就更难以注意到他了。 厉渊的目光掠过一个个真修,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不断在观察着众人,如同一条阴狠的毒蛇在寻觅时机,以求一击毙命! 当然真修的真元损耗不是短时间可以耗光的,但他有足够多的耐心,准备在众真修里挑选上一具上好的躯体用来炼制尸傀。 …… 百灵门外,一道遁光落下,传入法符。 没过多久,百灵门内齐远的身影走出,他看着眼前束目少年,面色冷了三分,“阁下只怕要白跑一趟了,我百灵门一向独立,可从来不会考虑什么结盟之事。” 章启被直言拒绝了并不意外,只是笑道:“在下就侯在门外,想必贵门三日后或许就会对我提议略有不同。” 说罢,他就静静的端坐在山门外一处迎客亭中静静打坐养神。 眼前的局面所以祁灵门而言十分凶险,云乙门三家不是傻子,纵然百坞山灵地再好,可保住传承与元气自然更重要。 所以向家北上是一定的事情。 如此一来,向家直面百灵、百两个上等宗门,又经历了这般多的战事,无论是实力还是士气,都不可能再动手了。 所以往后多半会形成南北对峙相对平和的局面。 那向家可绝不会容忍身侧还有一个蒸蒸日上的祁灵门,三家覆灭之后,下一个不用多想就是祁灵门。 所以祁灵门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早做打算。 眼下的百灵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门中只有六位真修,且其中三位都年岁过了五百,寿元无多。 但因为癸阴的存在,使得其仍旧位列上等宗门。 只要与百灵门结盟,想来二灵一方也希望向家身侧有个能威胁到向家的存在,那么百灵、百、祁灵门就是坚固的同盟。 当然万事开头难,最开始的信任是极难的。 但也不一定是没有其他办法。 章启在山外端坐了两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但在第三日清晨,太阳还未高悬,便见百灵门的护山大阵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山谷都包围在内。 阵中百灵门内各种妖兽异虫纷纷暴走,显然在山门中发生了极大的燥乱。 盘坐等候多时的章启笑着站起身来,解下眼前的束带,一双淡金色的瞳孔直视向百灵门护山大阵,重重法理禁制在他眼前游走,只用了不到数息时间,章启手中的定空元尺狠狠打中了大阵的某一处隐藏节点,顿时整座大阵光幕暗淡无光,浮现出许多的破绽。 两道光芒从护山大阵中急忙冲出,奔向章启而来。 (本章完) 102.第102章 盟约 第102章 盟约 那光芒在迎客亭前落下,化作一男一女二人,见到了章启面色一喜,齐声道:“见过师兄!” 章启亦是笑容明亮的看向二人,道:“早知二位师弟师妹了真修,今日终得一见。” 李玄月拱手道:“幸得门中相助,已经取来了那本命元珠。” “大胆!”一声长啸随后传来,齐远连同三位真修一起遁光而来,缓缓将三人围住。 “月客卿,阳客卿,你二人竟然胆敢盗取本门至宝,速速交还,我自放你离去。”齐远冷声道。 “呵呵,齐道友,我之前的话可还记得?”章启走到了李玄月、李玄明二人身前,一双淡金色瞳孔看向他去,带着某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压迫感。 “原来是你祁灵门的暗子!”齐远看到这一幕哪里还能不明白,祁灵门只怕对自己啊图谋已久了。 “啪~” “啪~” “啪~” “有意思。”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出,癸阴踏墨而来,抚掌笑道:“原来是祁灵门的人,那如此说来我的本命元珠要落在祁灵门手里了?” “大人!您定要收拾了他们啊,他们闯入祖师故地,罪不可恕啊!”齐远急声道。 “是我让月丫头去的。”癸阴淡笑着说明了,“当年天厥道人收复我时,取走了我一丝本命元神,用以钳制。 后来天厥道人坐化,指我为百灵门的镇山灵兽,这本命元珠就放在了祖地里,只要一旦察觉到我进入其中,本命元珠就会被禁制摧毁。 多年来你们一向小心谨慎的防备于我,我也无处下手,只是恰好看到这丫头神通便起了心思。 只有她能凭借神通感应寻到本命元珠,又不会被祖地禁制察觉而毁掉。” 齐远等三位真修听到这里面色皆寒,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是开口问道:“那大人,您是要……要弃我等而去吗?” “这个吗,倒是要看他们的意思了。”癸阴的青眸一转,看向章启三人。 齐远等人的目光也随着落到了章启三人身上,眼底藏不住的是杀意。 章启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激动。这本命元珠本就是要还给前辈的。” “什么?不可!”齐远闻言顿时大惊,一旦真让这凶残的上位妖将得了本性圆满,谁知道会不会对他们百灵门恨意重重,直接灭门都不好说! “哦?你倒是有心了。”癸阴睨了他一眼,伸出修长的五指,“拿来。” 李玄月心中一惊,忙紧守元神,不敢去看他。 李玄明反而是无所畏惧的手持灵剑,拦在了自家长姐身前。 章启则是毫无所动道:“还给前辈自然是可以,但我祁灵门想要前辈一个承诺。” “说来听听。”癸阴收回了五指,单手背后,言语中透露出一丝阴冷。 “前辈以百灵门之名,与我祁灵门结盟,攻守互助三百年。 这期间若向家上位对我门出手,前辈定要亲至相助。”章启直直看向了这条老蛇,活了上千年生性阴险狡诈的妖将。 “好,我应下了。”癸阴轻轻点头。 “还请前辈对此石应誓。”章启单手扬起,一块玄黄古石悬浮在半空中。 “怎么?你不信我?”癸阴眼神冰冷,那双青眼也成了竖直蛇瞳,十分摄人。 章启仍旧毫不退避的与之相对,“前辈不必试探,癸心眼再强,面对我的天衍古炁也起不了作用。 这未央石乃是先祖所赐,许诺守信,未央涉命。比什么道誓、毒誓有用的多。 前辈应誓,我等即刻归还本命元珠,前辈性灵圆满,大道可期!” 癸阴听到这话,眼神冰冷,收敛了蛇瞳,思绪在心中转动,哪怕他神通莫测,可只要不成金丹,出手再快也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若对方真把自己的本命元珠毁了,就算把眼前人都杀光为此都得不偿失。 “三百年,向家的几个上位就算活着也都垂垂老矣了。在那之前,他们一定会为后辈扫清威胁,你这个活太重了。” 癸阴认真思索了一下,拒绝道。 “前辈不必忧心。再过三百年,向家如坠谷之日,而我祁灵门便是新生大日,光辉万千之时,若前辈愿意,将来定不忘您今日之恩!” 章启笑着又把话给推了回去。 癸阴听了这话,思绪微动,眼前三人已颇为不凡,就算是那丫头也资质不错,将来突破四转大有可能。 而那持剑少年若他没有看错像是少阳道统,只要活过这头一个百年,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方大真修。 还有这金瞳少年,身上最为神秘,连他这双晓人心,知善恶的癸心眼都看不穿。 眼前祁灵门就已经有了五位真修之多,只要安稳两百年定然是一方大势力,若自己出手阻一阻向家,将来这笔买卖未必不能大赚一回。 至于风险,癸阴侧过头看了眼西方,那里胜负还未分出。 “这个嘛,我还要看一看大局。” 章启眼中带笑,“前辈若是担心西方,那便不用多虑了。” “哦?你能看出来什么?”癸阴不大相信他道。 “晚辈此行出门前曾起卦一算,官藏煞显,多为祸端。”章启淡淡道了这么一句,眼眸为之一暗,他便重新束目而系,遮挡住了双目异样。 看到这一幕的癸阴若有所思,官藏煞显,身弱则多祸患。这无疑是在说向泽熙那老东西熬过了最好的天时,如今贫弱寿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向泽熙那般人物没了,那向家便算不得什么顶级大族了。替祁灵门挡个三百年,倒也不算是为难。 想到这里,癸阴才以掌附石,朗声道:“今我癸阴愿代百灵门与祁灵门缔结盟约,为期三百载,攻守互助,休戚与共!”那未央石上黄光流转,随着其话音落下升出一道流光浮往天穹。 章启当即喜道:“多谢前辈庇护! 玄月师妹,速速奉还前辈元珠!” 李玄月闻言,便掌心亮出一颗玄青二色的宝珠,送到癸阴面前,恭声道:“前辈,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呵呵,我怎会怪罪,若无你,我今日又怎能得偿所愿?”癸阴收了这宝珠,心情顿时大好,转身看向冷汗直冒得百灵门几人。 “既然我应了祁灵门盟约,那自然就还会守你百灵门三百载,也算是彻底断绝了过往因果。三百年后我离去时,你们便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又取出三枚青鳞,解释道:“若有所需,击鳞而至!” 墨云消散,这位大真修便消失了身影。 齐远冷冷的道:“贵门当真是好算计!” 章启并未得意,而是谦逊道:“往后我等两门便是同气连枝,即便将来前辈离去,你我两家总有三百年之谊,何不同心共力,齐克诸难?” “哼,是我百灵门疏于防范了。即便如今落寞,可三百年后未必还是如今之局势,至于同气连枝,我可做不到!”齐远冷冷的瞪了几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李玄明看不惯道:“他们如今模样,还这般嚣张。” “无妨,任谁被算计如此,心中也不可能没有芥蒂。”章启笑道:“但不管他们如何,眼下百灵门离不开癸阴,癸阴的意志就是百灵门的意志。” “为何癸阴不震杀一番百灵门真修?被奴役了数百年仇恨,哪怕这些年因为修为高深而渐得尊敬,可想来其绝不是那种宽宏大量之人。”李玄月想得更深,又问了一句。 “呵呵,百灵门的先人精通御法,想来即便没有了他的本命元珠,也应有其他克制之法,只是没那么厉害罢了。”章启低声道:“癸阴这等大妖阴狠奸诈,却又极其谨慎,没有把握之事他不会做的。” “那如今我们该去哪里?是不是去大战一场?”李玄明满眼期待的提起长剑,眼里满是战意。 “胡闹,就你这刚一转的境界,哪里能打得过人家?”李玄月呵斥了一句,转头看向章启,“师兄拿主意便是。” 李玄明顿时消了战意,只把手中的宝剑收回去,默默站在其身后。 章启见他二人颇为和睦,倒也觉得有趣,哈哈一笑道:“且先回山。” 于是三人便化作遁光远去,回向祁灵门。 …… 一旁正在与众真修大战之中的陈观感应到传祁令上的波动,心中顿时一喜,传音二人道:“成了!我们也退吧!” 千世妍黛眉一挑,章启和陈观这叔侄俩倒还真有点东西,当即她就要转身化火遁走。 但厉渊传音道:“且慢,掌门稍待片刻。 我盯许久了,机会难得,总要寻一具炼成尸傀才算心安。” “那就快些动手!最好是云乙门的修士,没有血缘宗族,也没谁会替其报仇。”陈观也没有否决他的想法,反而支持道。 厉渊也不含糊,一道阴煞席卷而出裹向一个正与向家真修斗法的云乙门真修。 这云乙门真修乃是修真水一道,使碧元真水,颇善疗养伤势,但战力上自然欠缺了些。其本就被压着打,又被偷袭顿时不再留手,反手就扔出几颗雷珠,雷霆震动轰散阴煞,同时也逼退了那向家真修。 正当其松一口气时,背后却突然一寒,他想都不想的直接催动本命灵器,一件圆环灵器升起护住了他周身。 但这时陈观也舍弃了对手,赶到附近,真元一催,上品灵器九极八卦图展现而出,化作八门卦象困死了这位云乙门真修。 “上品灵器!” 周围的几名真修都不由眼馋的看了几眼,毕竟不是谁家都能有祁灵门这般财大气粗的。 厉渊此刻显身太极卦象之上,背后升起千魂幡,滚滚黑气四处散逸,同时他再次取出背脊上的白骨化作骨索,伸入八卦图像中贯穿了那云乙门真修的肉身。 被困阵内的真修惊恐高呼道:“师兄救我!” 清乙道人闻言忙舍弃了对手,急冲冲赶来。 却被一对凤凰虚影拦下,千世妍笑得明艳,“清乙道长这是急什么?” “让开!”清乙道长面色难看道:“你祁灵门若敢害我门下真修,那就是两家为死仇了! 大家如今打起来都是相安无事,你祁灵门莫非就要坏了规矩?” 千世妍毫不退让道:“坏了规矩那又如何?都这般作秀的打上三年都分不出胜负有什么意思?” 向长青见到这一幕,当即抽身来到清乙道人面前,皮肉不笑道:“清乙道友,久闻大名,今日特来讨教!” 千世妍则是自觉的退让开来,毕竟她只是三转,而清乙道人可是五转,她肯定是托不久的。 八卦阵图上,厉渊狞笑着催动神通,无数阴魂兽怪涌入八卦图内,蚕食着碧元真水,骨索得他神通孕育已经比中品灵器都要利上三分,只不多时便穿透了那真修肉身,锁住了魂魄。 厉渊大喜过望,没想到对方连元神都没有走脱,那可是赚大发了。 身后的陈观却催促道:“快些动手,我马上就锁不住了!” 厉渊当即催动神通,滚滚黑气铺天盖地的袭卷入阵中,随着一声惨叫,天地间落雨不止。 他修长的身躯立在八卦图上,手中骨索如蛇一般贯穿束缚着一具道人尸体。 背后那冒着滚滚阴气的宝幡则是分出十三道阴魂索一点点束缚着真修元神拉扯进千魂幡中。 “退!” 眼见得手,陈观与千世妍当即舍身退出战场,而厉渊扬起阴雨中的面容,嚣张的怪笑一声,在其他几位云乙门真修冲过来之前,身影蓦然化作漫天黑鸦消失不见。 众真修皆心中震动,这碧雨异象出现,证明真的是真修陨落了! 祁灵门三人,竟然真的联手杀了一位真修!哪怕有上品镇压灵器在,有其他向家真修在暗中阻拦其他援手,也有其他真修袖手旁观的原因,可这是第一次千年来百坞山道统之战中有真修陨落! 厉渊的怪笑声和漫天鸦鸣的叫响,让人只觉得背后发寒,那祁灵门的鬼修如同恶鬼一般,真的会吃人! (本章完) 103.第103章 七修聚 第103章 七修聚 有真修陨落,在场众人无不震动,遂没了再交手的心思,各色光华回落自家阵前,这场南北两方的大战暂时停歇下来。 向家众真修里向长青颇为惊讶道:“几个连四转都没有的真修,竟然能镇杀一位真修,这祁灵门确实有点手段。” 身后,向清云有些古怪的看了眼祁灵门方向,“那个年轻真修像是某种克制元神的道统,晚辈觉得好似像……都煞道!” “都煞道?那些阴损东西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向清宇闻言一脸厌恶道。 “这祁灵门势头太盛,只恐将来不能安心伏于我向家,极易生出二心。”向长青平眉微锁,唤道:“清云、清宇你们二人稍后去祁灵门一趟,就说是家主特召,让他们必须再来参战还要率门中五百弟子同赴!” “是!族叔!”两兄弟拱手领道。 …… 祁灵门内,众真修聚首。 古春院中,桂飘香,陈观与千世妍端坐左右上首,厉渊和章启都立在旁侧,李家姐弟二人恭敬的执礼道:“拜见掌门,拜见大长老。” 陈观难得面上笑盈盈的,眼中的喜色仿佛是透过他们看到了故人,不自觉的生出感慨:“好,好,好。 你们二人皆成真修,乃我祁灵门兴盛之兆,从今往后道统大兴,祁灵门也会早日重回上等宗门之列!” 千世妍也是眉眼带笑:“看来天命所在,你们姐弟二人方成真修便解决了眼下的困境,立下大功,想来掌门应该不会吝啬灵器吧?” “这是自然。”陈观笑着拿出一物,道:“此乃幽冥银玄针,曾经是李师兄所用灵器,如今便交给玄月。” 李玄月闻言恭敬的上千,双手接过,道:“玄月定不负掌门和先祖所托。” 陈观含笑点头,随后拿出一把黑骨剑鞘,道:“这是门中最后一件上品灵器,也是唯一的一把上品灵剑,唤为“坠明”,剑光出鞘便是天地都要失色。 我把此剑交由你,玄明,你身负少阳道统,是门中诸道中最有潜力之辈,我等都十分看重,望你能好生修行,不负所托!” 李玄明惊喜的接过宝剑,恭声道:“掌门放心,弟子定勤加修炼,日夜不缀。” “上品灵剑!”千世妍心头吃惊,她可没在秘堂中看到过这么一把品质上乘的灵剑,而且还是最后一把上品灵器,那从王家得来的上品灵器呢?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扫了眼身侧的厉渊,想来他身上也被暗自赐下了一件上品灵器。 千世妍虽然心中感觉有些不平衡,但也没有发作。她自成了真修,一件门中的灵器都没有拿过。 虽然陈观说过想用什么灵器只管去取用,可秘堂里的都是中品灵器,还不如她自己的双凤翎品质上乘。 章启环顾了眼众人,见还算和睦相亲,便开口道:“其实,师尊在世时,便曾觉得玄月玄明二位师弟师妹大有修成神通的可能。 所以特留下一份遗言涉及二位师弟师妹,不过如今师尊已逝,局面不大相同,如何抉择还是要看二位师弟师妹的想法。” 陈观似乎早已知晓,只道:“那便拿出来让他们自己抉择吧。” 章启点头,取出一块略显旧色的玉简,递给了李玄月。 李玄月接过玉简,也十分好奇的神念探入其中,只见玉简里有数百字,其上写道:“吾徒章启,为师故后,玄月玄明二人资质不凡,颇有前景。 他二人炼成神通后,可遣往外海秘道,于外海修行。一可保宗门传承不绝,二可保护他姐弟二人不受上宗暗算。 三来,外海独孤氏亲善祁灵道统,可有依仗。 四来,传闻上玄海与离海交汇处常有大陆遗迹、洞天之秘,可寻探其中,补足道统。 ……” 读完之后李玄月心中颇有感触,但并未言语,而是把玉简交给了李玄明,让他也读一读。 李玄明读完后,抬头看向了自家长姐,两人眼神略一对视,便知心意。 李玄月这才出声道:“蒙先祖厚爱,庇我等姐弟二人方有今日。 我二人愿前往外海,报答宗门恩情。” 千世妍吃惊道:“远遁外海?有十万大山在前,如何能远遁外海?难不成去西面的柯海?那里可不容人族修士安身啊。” “先祖曾于十万大山中开辟发掘出一条密道,万山生磁,乃九光道统里的元磁神光,辟易诸道,又有煞火相接,金脉相连,可通南绝岛的外海上玄海。”陈观解释道。 “密道?可这密道只怕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先祖所开辟的,如今能否通行尚未可知,若遇到什么不可知的危险,岂不是将他姐弟二人往火坑里推?”千世妍还是觉得太为冒险,开口阻止道。 “师姐不必担心,这密道早已被李师兄验过可行了。”陈观从身后的静室里拿出一盏魂灯,灯芯明亮,显然是代表其主人依旧活着。“这盏魂灯是曾经的符峰副峰主萧云煜的魂灯。” “萧云煜?”千世妍不解道:“与眼下有何关系?” 章启开口解释道:“当年上宗纳贡将至,萧云煜被探查出乃是外宗暗子,遂叛逃出山门,被师尊亲手所杀。” 千世妍也非愚钝之人,她问道:“这萧云煜就是探路之人?” “不错。”陈观笑道:“此子颇具天命,有逢凶化吉之运,哪怕这密道真的不通了,让其走一遍也能通畅。” 听到这话千世妍颇为吃惊道:“李师弟他,还真是一心为山门思虑周全啊。” 一旁的厉渊也稍稍惊讶,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师傅还是个颇有心计之人。 “话虽如此,可他们俩毕竟涉世未深,一路上的危险尚且不提,若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遭人算计,落入圈套,也十分凶险。”千世妍想了想,提醒道。 “呵呵,这倒不必担心。有我崔某在,岂会遭人算计?” 一道爽朗清澈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只见门外两排春光正艳的桃木中,走来一人,身穿月白锦袍,背负长剑,金履踏破春光处,归来笑拈桃嗅。春在枝头已十分,一遇君风便化秋。 漫天桃纷纷扬扬落下,只在片刻间已是桃果满枝,院中金桂香扑鼻,迎着他一同绽放。 “崔师兄!” 千世妍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爽朗男子,和心中那个惆怅整日的形象完全不大相同。 “崔师兄!你怎么这般快回来了?”陈观也笑着站起身来迎他。 崔怀秋目含剑意,长眉一展,笑道:“那妖将太不经打,只几剑便丢了老巢跑了。恰好路上听闻修士传言咱门中出了个“邪魔外道”,一时好奇便回来了。” 这话说完,他扫了众人一圈,看向千世妍笑道:“千师妹果真天资不凡,我本想着这次回山定能压你一头的。” 千世妍看着面前这男子,心中惊叹,还是回道:“崔师兄说笑了,当年门中谁能及你修为之高?哪怕师兄困顿数十年,一朝醒悟,仍旧是无人能及。” 章启也颇为震惊,他虽早知崔怀秋突破真修,可魂灯上的反应是在方圆十万里内才能看出境界上的反应,出了十万里只能看灯芯明灭来判断是否存活。 就算崔怀秋早早离了山门,可至今也不过一甲子,便已经是筑基三转,看样子还是修成了剑意的,其实力只怕四转五转的真修都能力敌。 “再如何,也不能为当年的老祖们分忧了。”崔怀秋略有感慨,看了眼院中众人,忍不住笑道:“不过一甲子,门中气象便大不相同。 一门七真修,已是可比肩上等宗门了!” 陈观也含笑道:“如今崔师兄回来了,我等也都仿若有了定心骨一样。 这是李师兄收下的两个弟子,大弟子章启,二弟子厉渊,都成了真修。” 章启和厉渊行礼道:“拜见师叔!” “不必师叔师叔的叫了,既然同为真修,便都以师兄弟相称罢了。否则若真论师徒传承,那岂不是要各论各的了?”崔怀秋笑着提议道。 陈观自然不会反对,只笑道:“但听师兄的便是了。 这二位是当年李云鸣师弟的后人,玄月、玄明,也都是难得的地品灵根。” “玄月(明)见过师兄!” 二人也同样行礼道。 “好!玄月师妹的神通有几分玄妙,玄明师弟倒像是少阳道统。”崔怀秋看了二人一眼,说出了他们的道属。 “不错,玄明师弟确实是少阳道统。”陈观笑道。 “那便必须要去外海了。”崔怀秋一听此言便出声道:“整个南绝岛上,除去东极边上的上阳宫修少阳,其他少阳真修可都活不了多久。 我在北临城中听闻上宗内可有一位活了近千岁的少阳道属大真修,若玄明师弟一但被其所知,只怕也难逃被用来续命。” “北临城?师兄竟然去了北临城?”陈观吃惊道。 “不错,若我不入北临城,与万千邪魔厮杀,磨砺剑心,如何能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崔怀秋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日子,眼底流露出一丝肃杀之气,顿时让院中落叶如剑,一股凛冽的杀意让人心中生寒。 (本章完) 104.第104章 扩山 第104章 扩山 北临城,以城为界,城内是南绝岛的人间天地,城外是邪魔深渊,有无尽魔物年复一年的想要爬上人间。 但好在北临城上有雷法真人位格镇压,使得魔物不敢靠近。也因此许多修士会自愿去北临城,求那生死之中的一瞬感悟,求那一线大道之机。 但更多的是被发配到城中的家族门派,只能世代困居城内,与邪魔争生机。 崔怀秋收敛了气势,笑道:“如今门中处境可算安稳?” “算是安稳下来了。”章启回道:“与百灵门的大真修在未央石上缔结了盟约,向家也不敢逼迫太盛。” “那就越早越好。”崔怀秋点头,没有去问如何做到的,只听到未央石便安心了。 “那可要带些弟子门人?分出些道统?”陈观问道:“毕竟去了外海,还需多备些灵物。” “不必了。”崔怀秋摇头道:“带炼气弟子负担太重,恐怕连山底的元磁之力都承受不住,而且太过费事了。 我等去了外海,不是为了立门立派,只用寻个灵机不错的海岛,在那里潜修便是了。”崔怀秋仔细想道:“至于修行所需灵物,海中物产丰饶,想来是不会缺的。只要不招惹了海中王族,其他妖将倒是没太大干系。” 千世妍也点头道:“不错,只要真修在,道统传承便在。若门中的隐秘泄露出去,恐怕反而会遭弥天大祸。” “既如此,那便半年后出发吧。”崔怀秋想了想,说出了个时间。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七位真修共聚一堂,各自神通哪怕收敛起来,可天穹上还是有异彩纷呈的气象。 七位真修共商门中诸事,谈玄论道,言说旧事,三日三夜方歇,各自退去。 李玄月和李玄明得知了当年自家先祖之事,神色虽伤却没有失控,回到了芸城,祭祀父母先人。 千世妍则是准备回族中一趟,说是有要事在身。 章启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推演阵法,陈观则是忙碌着处理各种庶务,以及诸位真修商量出来的传承大事。 众真修里存在感最少的厉渊则是回了愁云山驻地,炼制他的真修尸傀和阴魂。 崔怀秋倒是颇有闲心的漫步在山中,看着山里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当他来到那座峰上,看着千年银杏树尚在风中黄叶飘飘,只是当年旧人皆不在。 他独坐山巅,望着满天的星子,回想着王寻老祖曾几何时对他语重心长的劝他独行,李元老祖笑如春风的劝他前行。 如今这两位都不在了,他即便独行成山,前行千里,他们也都看不到了。 崔怀秋叹息一声,天上雨落来秋,他习惯性的取下腰间酒葫,在北临城的四十年里他学会了借酒消愁,也会借酒安心。 清香浓郁的酒倒入口中,洗满天雨落浇湿了他的月白长袍,崔怀秋那一向横着的眉目也松了下来,飘摇六十载,归山一夜雨洗心安。 他喝了许多酒,不用神通真元去酒,只借着朦胧醉意,肆意坐在山头,雨中举葫,笑道:“南菀,若你还在,想必已经走的更远了。如今你虽不在,但我还在。若有轮回,有朝一日,你我也会相逢忘川畔!” 崔怀秋闭目躺下,任由雨水打湿他的面容,昏昏睡去。 第二日,晨阳升起,耳畔传来一道嘈杂的鸦鸣。 “嘎~” 崔怀秋睁开眼来,却见自己脸侧站着一只黑鸦,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坐起身来,他才想起这是当年李元老祖的灵兽,不由得笑道:“小家伙,多年不见,都已经炼气后期了。” “嘎~” 沉冥好奇的望着眼前男子,总感觉对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 崔怀秋伸手摸了摸它的黑羽,啧啧称奇道:“倒是天生死气伴身,这东西就送给你吧。” 说着,他伸手一扬,地上出现七颗泛着黑光的圆珠,“这是真修级别的邪魔死后所化的魂珠,想来对你会有些帮助。” 沉冥见到这些珠子,顿时惊喜的嘎嘎怪叫,止不住的扑棱着翅膀,像是个小孩一般的手舞足蹈。 崔怀秋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神通【金素天】主肃杀秋伤,在天行燥,在地为金,主杀伐之利,掌天下之器。配合上他的剑道修为和金鸣剑体,两相加持之下战力极强。 他在北临城突破真修后,必须要杀够一定数量的邪魔才能出城,所以就一连杀了十几位真修邪魔,除去上交的魂珠,还留下了些。 沉冥一口把这些魂珠含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嘎嘎怪叫了两声,便展翅飞走了。 崔怀秋并不担心它被吃撑爆,显然沉冥的灵智颇高,懂得会循序渐进。 他远眺山外,此刻夜雨停而晨阳起,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当真是秋景映人,自己也该续行前路了。 前路,唯有修炼。崔怀秋取出长剑,轻轻拂过泛着寒芒的剑身,这是他以北临城下无数邪魔洗礼过的本命法剑,从炼气时的上品法器金云秋泽剑就追随着他一路前行。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随着他多年耗费心血的重炼,和加入了数种玄品灵物,以神通温养,使得它成为了中品灵剑。 虽非上品灵剑,可被他握住时,便是上品灵剑。 剑修之道,无非剑心与剑本身,再就是求一个剑意通神。 初练剑时需求剑法,以技艺取胜。 技艺渐深,逐渐舍弃他人法而求本我法。 求得本我法后剑意通神,成就剑意,便是剑道宗师般的人物。 修成剑意,若要再进一步,那便是剑神,剑道神通。 这种传说中的剑道神通一般只有金丹剑修凭借位格结合剑意才能做到,但也有天纵之才能在真修境界领悟出剑道神通,这种几乎能与位格相近的存在,都是万古天骄。 当然,崔怀秋知道,自己虽然有剑体加持,但也不可能是那万古天骄,他只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便是了。 剑意流转内敛于剑身之上,崔怀秋开始了每日的炼剑修行。他手中的秋泽剑,可以说是浑身上下最贵重的东西,甚至比他自己都要值钱。 …… 半月之后,陈观再次召集了门中真修齐至。 六人汇首,再次细商大事。 章启开头笑道:“总算是不负所托,这许久来我一直都在参悟宗门大阵,这半个月终于大致完成了阵基推演。 虽然千师姐不在,可我们六人尚在,还是可行的。” “好,不愧是天衍古炁,能究天之理,穷地之奥,这么快便推出阵基了。”陈观赞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早日备好大阵所需灵物,趁着我等都在,将大阵山门扩充完整。”崔怀秋也点头道,“门中弟子渐多,百里之内的灵气确实不够众弟子修炼所需了。” 随着祁灵门新开一州之地,人口众多,每隔三年新招收的弟子数量也渐尖变多了些,如今门中已经有千余人。 修仙者的人地所属和凡人居住所需自然大大不同,这百里之地若要凡人居住,哪怕数万人都不成问题。 可于修炼之人而言,如此密度确实已经影响到了弟子们的修炼进度。 其实,这也因为祁灵门真修增多,一位真修就可比百位弟子所需要消耗的天地灵气都要多上几倍。 所以才有了这扩充山门之举。 祁灵门的护山大阵乃是极品灵阵,虽然年岁已久,且久经磨损,可还是有上品灵阵的威力,如今扩充山门自然也要翻新许多阵基、阵禁。 而这些事关宗门传承的大事,陈观可不放心让炼气弟子们动手,索性门中真修皆在,就让他们一起刻画法禁、设立阵基,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山中弟子就发觉常年笼罩在天幕上的阵法光幕开始缓缓消散,同时地震山摇,四方都传来阵阵巨响。 山中执事们早先得到内幕,纷纷安稳一众山中弟子,勒令不得走动,静待长老们施展神通完功。 一片烟尘四起的浩浩荡荡中,阵法之灵千傀巨人现身群山,四方群山各自升起一道玄黄色光芒,阵基交辉,崔怀秋、陈观、厉渊、李玄明各立一方,章启立在中央,无数道法禁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章启解下双目束带,看观大阵一道道灵禁,在阵灵的协助下一点点重构大阵。 李玄月则是在一旁为众人护法,防止其他有心怀不轨的真修趁机捣乱。 大阵光芒闪烁了七日七夜,终于在第八日万禁合一,千傀巨人身形随之拔高,吸收了更多的大地地脉之力,它也身形涨大到五百丈之巨。 祁灵门的山门也由此扩大了四倍之多,便成了四五百余里大的地界,笼罩了数十座峰头,雾霭环绕群山,楼台亭阁立石,弟子往来穿行其间,颇有了几分大宗气象。 陈观等人安置好阵基后,齐站云头,望着身下的祁灵门,皆笑上眉头。 章启也难得没有系上束带,他虽双目通红,疲惫不堪,看着一片阔远的祁灵山门,却欣慰想到:“师尊,您老人家也该欣慰了。” 推荐一本好书,书荒的可以看看。《这个洪荒不正经!》书如其名,看了有点癫癫的感觉,像克总发一样,诙谐轻松,画风实在清奇。 (本章完) 105.第105章 求道心 第105章 求道心 站在天穹上的真修能窥全貌,处山门之内的弟子也晓得自己门派不复往昔孱弱之时。 宽阔的山门里,一些垂垂老矣的炼气老人抬头仰望天幕,看着宽阔无边的阵法,不由垂泪。 他们曾为道统流血拼搏,曾为道统献上自己的一己之力,谁不希望自家的宗门能有朝一日威震天下? 在这个世道里,宗门与弟子是利益是一体的,哪怕宗门对弟子再苛刻,只要敢叛逃出宗,宗门一宣扬出去,天下几乎无门可去。 而要做个散修,前行之路几乎断绝。 即便散修也是有派系派别的,散乱弱小些的多会聚集在坞山坊市里谋生,而想要寻求庇护,那就需要去中天城里,这个散修汇聚之地,也是整个南绝岛上最繁荣热闹的地方。 至于外海如何,李元没有去过,也无法比较。 万木界内,李元看着洞天之外的祁灵门,脸上欣慰笑了。 不枉法身倾尽心血,忍辱负重,方有今日初现鼎盛气象。 他虽人在万木界内,可神念仍旧可以延展出去,而且即便不动用元神,百里内但有雨露,他便能以神通感应得窥外界真貌。 当然即便他如今神念强大,极限也不过是百里之地,远无法和金丹、上位真修相比。 池边,李元抬手,轻勾食指,院墙边侧便有一只只淡蓝色小蝶飞起,悬浮空中交汇成淡蓝色的光点,如梦中魂河一般瑰丽壮观。 幻幽蝶经过数代的繁衍壮大,数量已有近千只了。 单只的幻幽蝶迷惑之力就已经能让炼气中期修士陷入幻像之中,上千只蝶群汇聚成一,更是能晃动真修元神,一不留神也有可能陷入幻境,但具体效果如何还是要实战才能知晓。 这种独特的奇虫大都是以群居群体方能有更大的威力,只是如今的幻幽蝶却不大繁衍了。 哪怕他以神通勾引,这些灵蝶也没有太多只繁衍,只偶有少数会繁衍后代,这也让蝶群数量难以快速增长。 李元也只能慢慢费心养着了,等着蝶群逐渐壮大,若能有万只幻幽蝶,它们再成长蜕化一次,只怕上位真修都觉得难缠。 毕竟经过变异的幻幽蝶可不是当初品级低下的暗尸鸦可比的。 他一一感应过这些灵蝶的成长状态后,便又用神通催迷了一下它们,不管有没有用,能迷倒几只是几只,只要它们肯交配繁衍就是好的。 若是古时三阳三阴尚在,倒可以厥阳二象催动繁衍生息。 可惜厥阴与阳明都被归于太阳太阴之列,如今已无从类引。 李元回了主院里,继续专心研习宝箓,他所学的第三种宝箓名为玄虚生明宝箓,此符不是用于斗法,而是古时祈求天人交感,显应神明的宝箓。 此箓对李元而言,最大的作用便是能交感天地,无论是对于他突破四转,还是七转都颇有大用,能感应天地之力,至少能增持突破四转两成的把握。 青元见水宝箓乃是助力修行,推动真元的辅佐宝箓。 云蛟宝箓单一用起来只是种攻击手段,但若积累成阵,那便是攻防一体的好手段。 若能凑齐八十一张组成极阵,上位真修被困阵中,至少也要脱一层皮。 不过要凑齐八十一张,哪怕如今李元制符能力极高,也需要数年功夫准备、绘制、封印才能凑齐。 这还是他拥有万木界这个依仗,若换了其他真修只怕光收集灵木就要数十年光阴。 李元抛弃杂念,心神起咒,提笔绘箓。 “太玄虚妙神,空洞幽元君。生于渺莽中,运化标玄根。五浊安能扰,明辉华景形。佩至景霄文,云光焕尔身。玉符镇内景,天地塑胎婴。……” 元神施咒,天地交感,李元仿若置身一处仙宫天阙,感应神君仙法之妙,不由自主的便画符而生,笔落仙篆,整个过程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他意识清醒过来,只见身前已经悬浮着一枚散发虚白明光的宝箓。 “即便我先前揣摩多次,元神强大,又有这金篆玉印笔加持,所用符纸也是千年灵木所作,可也不可能一次就成。” 李元心神疑惑,他自问绝不会是什么对制符有极高天赋的人,先前制作云蛟宝箓和青元见水宝箓可都没有这样顺利,没道理眼前这宝箓更复杂却一次就成了。他重新回想起咒文,符诰的开头一般都是道统所处,这玄虚生明宝箓莫不是归属太玄感应之法? 可自己所修所得乃至万木界,都是摆明了的玄元道统,与这可能是道统名号的太玄显然不一样。 玄元应该就是道统的最高归属,玄元之下又分诸多道门,而天祁仙宗就是继承玄元道统的仙宗。 想来太玄和玄元必定有极大的关联,否则他不可能一次就做出了太玄道统的宝箓。 李元想到这里就来到藏书阁里,看着一排排的空书阁站定在“道统”那一阁,拿起了唯二中的一本,翻到最前面,在书页上写下了“太玄道”三字,然后又记叙上今日所得结果,做好笔录,再放归原处。 这一座圆形书阁里,共分了十二处,分别为阵法、宝丹、宝器、符法、妖兽、傀儡、神通法术、道论、道统、事记史、己观等共十二大类。 他将所得所知所想尽数记录在案,像符法道藏内容太多,他便以玉简记之,还有事记史里祁灵门四千年的宗族史记都用玉简来记录。 因为这些都是固定的传承与记载,不必更改,且内容庞大,只能用玉简来记叙。 至于像道论道统这一类都是亲笔手书,若有所得便及时修改。 道论是记叙他从各种途径所得所知的的五行道统具体物象之变,求道之法等各种细节,如五行位格、九光位格、七炁位格、众星位格等等。 道统则是更高一层,却也是记录最少的一类,只有【太玄道】、【玄元道】两册。 李元如茫茫无知的蝼蚁,把各种所见所知尽数刻录在册,元神或许可改,毕竟他会有走出洞天那一日,但这些书籍在隔绝世外的洞天之内却不会受到诸道诸大能的干扰。 他只能如此来保证自己不会错失错漏过任何一点有效的蛛丝马迹,一步步的推演,窥视着元水那一道位置。 李元一直都知道自己内心渴望的野心,隐藏在随和闲适外表下的那一颗进取之心,从他是炼气修士得到万木界那一刻起,成为真修便是他唯一的目的。 当他成为真修,获及更宽广的天地之时,那高悬于天阙之外,遥不可及的元水之位,就是他想都不敢想,但意志里必须得到的! 李元从不会把他的意志说出口,曾经是隐藏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只管努力去做,便无需言说。 【己观】那一阁里的书上,写满了他对南绝岛上各种猜测猜想,但因为只是一人之见,所以才称为己观。 李元写下今日所得后,并未离开,而是沉心思索着突破第四转的事情。 按照如今的修行进度,只怕用不了十五年便能三转圆满,得益于万木界的元神加持让他在三转合魂境界的修行速度远超其他修士,再加上他如今仿若元水位居帷幕之后,坐落世外之地,颇有元水气象更增持了他三分修行速度。 到时候自己本体必须踏出万木界,到南绝岛上突破四转。他心知肚明,自己修行通灵下元真诀积累的命煞会越来越重,再加上炼制法身所带来的逆天之行,一旦踏出万木界,必会受命数临身,也就是传说中的死到临头。 李元必须要做足完全准备,将所有能想到的假想敌与未知之敌都要预料到。 当然,肯定是不会到了引起真人亲自出手的地步,否则天祁仙宗修炼这些功法就不是逆天之法,而是寻死之法了。 这些法门虽然凶险,可总归是有求生之机,避劫之术的。 若他如今命煞就能引动真人出手,那就是万死无生,死无可死了。 李元站在道论面前,翻开一册册书籍,拿起专门记载天衍古炁的那一本,看着命煞劫数的记叙与自己元神中的记忆对照,寻求着避劫之法。 外界,祁灵山门中,古春院的桂树上,沉冥将口中衔着的魂珠吐在窝里,藏在身子下面,然后低下头咬住其中一颗看起来气息偏弱的魂珠,缓缓吞咽到了肚中,开始闭目炼化。 愁云山中,山上种植灵木的巡查弟子正和往常一样巡看灵木,却忽然见得天上刮下阵阵阴风,乌压压的黑云汇聚在山头,将原本的青天白日遮成了深夜一般。 “吼~” 一阵仿若兽吼的咆哮从山底传来,震得土石颤动,天穹上黑云里也传来阵阵闷雷声,隐隐有雷光闪动,好似苍穹之怒。 不少弟子吓得连御空飞行都不敢了,望着可怕的天云,不少弟子心中嘀咕,只怕是执法长老修炼了邪功,要遭天谴了! 但这话,没一个人敢说出来。因为执法长老是真邪修,是真会杀人抽魂炼魄,毫不含糊! (本章完) 106.第106章 玄元 第106章 玄元 一阵浓郁的死气从愁云山底散发出来,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闪至山顶,其面目丑陋,遍布黑灰色的纹路,双目全是黑色没有瞳孔,长发凌乱,双手黑色指甲长过三寸,口中还有两颗似兽般的獠牙。 这炼尸仰首朝天,准备怒号一声,却不料天穹之上一道雷霆比它更快,直直劈打在脑门上。 一股焦香味四散开来,炼尸直挺挺的倒下了。 天上灰云这才缓缓散去,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泞泥的雨水中,炼尸突然翻身爬了起来,四周的阴煞之气纷纷涌入其体内。 他身形一动就落到了众弟子身前,把一众弟子吓得面无血色疯狂后退。 “怕什么!” 一道肃然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十几名弟子看到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执法长老,单手背后,一手执前,他眼神恣睢,声音像是淬了冰一般让人心中发寒。 “拜见长老!” 众弟子连忙行礼,不敢抬头。 厉渊转眸看向那炼尸,眼底才有了满意之色,“此乃我所炼成的天阴煞尸,往后就坐镇愁云山底,每隔数年的地阴煞爆发时,它便能出手镇压,也不必用一座座阵法抵挡了。” 说着,他扫向身前的众弟子,“若是你们犯了门规,那也不必去审,直接用来喂他便是了。 我的煞尸可是好食人血的。” 说到这里,那天阴煞尸恰好张口冲着众弟子低吼一声,吓得众人面色苍白,忙声应是。 厉渊伸出手指一勾,那天阴煞尸便身影模糊的奔入了山底,消失不见。愁云山是门中如今最大的灵木种植采伐之地,门下弟子在如此利益之下必然会动些小心思。 治宗不仅仅要怀柔,更要有雷霆手段,因为许多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 警告了众人一番,他这才转身化作满天黑鸦散了身形离去,不多时,就到了祁灵门的山中。 祁峰外围,有一座山,山上是遍野的墓冢。 今日山门举行祭祖大典,以告慰先人。 厉渊走入山中,只觉得阴气森森,若这些阴气用来修炼定然是极好的。但他没有动这个心思,拿祖宗先人的尸骨来修炼,那便是真正的邪修了。 他来的早了些,山下还有不少弟子在忙碌布置,山上则是清冷无人。 厉渊漫步在一座座石墓旁,有些墓是新砌的,有些墓则是已十分久远,甚至上面的字迹也都看不真切了,不过倒是没有杂草丛生的乱象,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有弟子定期清理。 他停在了自己那个便宜师傅的墓前,真修们的墓是在高层山脊上,炼气弟子能进这里的大都是功臣。 一道身影走来,厉渊抬头,见是崔怀秋走到近前。 “见过师兄。” 崔怀秋点点头,目中带着肃穆,看向排排墓碑,指着最高处的那一块墓道:“自近四千年前,门中迁移广元山脉,共立真修之墓八十七座。 最上首的墓是玄元真人之墓,刻于两千年前宗内先祖验证未土暗沉之后所立。及至历代执掌,真修,延续至今。将来有一日或许我寿尽时,也会立碑墓于此,安享长眠。” 厉渊闻言,只道:“仙路漫漫,纵然有后人祭祀,可终究满山不见人。” “可我眼中,漫山皆是人,是祁灵门列代先人的英灵。”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是章启赶来,接上了他的话。 “满山不见人。 漫山皆是人。” 崔怀秋笑着重复了一遍,笑着说:“你们师兄弟二人倒是颇有意思。师出同门,一个沉稳雅静,一个雷厉风行。” 正言笑中,李氏二姐弟也来了,陈观随后才至,手持一卷祭典。 与此同时,山下的浩大礼乐声响起,祭礼已经开始。 陈观对众人道:“既然人都到了,那便开始吧。千师姐想来应当是有要事,不能赶回。” 众人自然应声,随着他来到了上位台阶前,灵火点燃青铜古鼎,灵香袅袅飘起,浑厚的金钟之音震动百山,云烟淡淡漂浮山间,诵祭文之声悠长宏大,震动人心。 “时维冬月,序属三寒。寒云蔽日,霜风凛冽。不孝弟子门人,谨具灵烛、五牲、时馐,恭祭于先祖灵前。 稽首顿首,致祭以文。 吾祖降世,时运多舛。坠地南绝,即逢乱世,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然祖心怀大志…… 奈何岁月不居,天命难违,先人皆逝,祖先尽去。举宗哀恸,肝肠寸断。音容笑貌,仿若昨日,却已天人永隔,唯余思念绵绵无尽。 今跪灵前,祭品罗列,香烟袅袅。追思往昔,满心愧疚,未尽反哺之义,未报养育深恩。唯望祖灵庇佑,宗族昌盛,枝繁叶茂;弟子贤达,灵根出众,品性端良。岁岁逢节,必恭祭如仪,不敢有怠;祖训家规,铭记于心,世代传承。 祖灵在上,伏惟尚飨! ……”祁灵门千余弟子纷纷行大礼参拜,即便是六位真修亦恭敬下拜。 香云烛火,萤绕群山,诵祭奠音,遍传诸方。 在祁灵门治下四州一城,无数黎民百姓亦授命祭奠,百万之众,供奉先灵。 庞大的气运倾注于苍穹,灌入玄元万木界内,化作满天风雨滋润万木,一轮淡阳虚影和一轮素月虚影高悬万木界之天,风生水落,日月有虚,万木复春,开结果,各有灵异。 万木界内看到这一幕的李元全神贯注盯着洞天之内的诸多变化,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这般隆重浩大的祭典,竟然引动万木界内如此异变。 天穹之上虹霞雨雾朦胧,大地之上烈火金光草木繁皆显。 四水、五火、四金、四木、五土物象纷纷显化,五行归界。 少阴、太阴、少阳、太阳四象亦交辉于四方,卦位之属位列八方。 九光各耀一色,七炁各显一彩,星辰璀璨,银河悬天。 整个万木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石碑之上,“玄元万木界”五字中消去了万木二字,化作“玄元界”。 祭坛之上,九根空旷的柱子上闪过玄光,显然李元并没有能力备齐九份祭品。祭坛自然在一闪之后,就黯淡了下去。 玄元界内的诸多变化也随之停滞下来,日月黯淡,九光失序,七炁遁形,显然是在某一道关键地方停了下来。 李元眉头紧锁,沉思冥想道:“自从得到玄元万木界,好似门中从未进行过这般大规模的祭祀,倒是让自己忽略了万木界最初的那以性养命,以运生命八字。 “性”之含义当指位格之性,以位格养命。 “运”之含义当指命数之运,以命数养命。 如今看来,玄元界若要完全,那就必须要凑齐九位祭品,方才能有更进一步的演化。 至于能到什么程度,可就要看天意了。” 李元飞身落在一处溪流旁,弯腰伸手触摸溪水,这水显然是真实存在而非幻象演化出来的。 只是水中无灵,乃是凡水。 还有天上的虚日,也是黯淡无光。 以及各种物象都只是凡物,而非有灵之物。无灵自然无命,这些事物都只是和凡间的草木水石一般,没有灵机。 他看向远处再次扩充了近千里的地界,有高山隆起,有雪原冰川,还有沙漠沼泽,各类物象不一而足。 但这样大的一个洞天,只怕即便凑齐九位真修,也是不够的吧。 除非…… 李元脑海中顿时如同惊雷一般震响,真修不行,那自然只能是…… 可竟然以真人为祭,那该是何等恐怖的洞天? 李元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向万木灵物,万木界为什么能有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木? 要么是有什么玄妙的奥义存在万木界内。 要么按照他如今的眼界认知,就是有金丹位格在洞天之内,显化木德,孕育万木! 这么说,万木界内至少有位木德金丹被祭祀于界,演化木德! 他有些惊惧的看向洞天,这洞天万木昌盛的外表下,埋葬着多少未知? 而且既然这祭坛都如此恐怖,那身为提供命数气运的万民,祁灵门众弟子,又会如何? 李元不通天衍,难观命数,可当他抬目看向祭祀中的众人,发觉有一种迟滞之感。 命数在身,天地杀劫,都留一丝生机。 可眼前的祁灵门众人,倒像是没有了那一缕命数,换句话说,是不会有登位之机的。 李元五感俱沉,这种以百万生灵命数供养一界的路子,像极了王明远破天阙时的祭祀之法,仿若同出一辙。 天祁仙宗的道统,表面是仙家法统,可实际上竟和流传中的魔道邪宗法门相近。 李元看着石碑上明明白白写着的“玄元界”三字,他沉默寡言的走回书阁内,把【玄元道】那册加上了今日所见所想的内容。 无论是魔宗还是仙道,只要能让他有那登位之机,便是他李元要走的道。 命数无常,祁灵门众弟子的未来,不到命终时,谁又能言如何呢? 他想起了那天灵根弟子,定眼看去,顿觉一片赤红,入目生疼,竟看不出端详。 “这天品灵根,当真是福缘无双,连玄元界的观运都看不得分毫。” (本章完) 107.第107章 癸阴 第107章 癸阴 在浩浩荡荡的祭祀之礼结束后,祁灵门众弟子并未空闲下来,山门扩张了数百里范围,五峰也迁移到了各自新规划的地界。 山门招收弟子的数量和限制再次降低,但凡检测出有灵根,都会被收入山门。 反正如今祁灵门地界够大,门中的灵石运转也多有结余,可供养更多的弟子。 规模越大,器、符、傀三种产出的成本也就越小,能够为那些真传弟子提供更多的灵物。 陈观还特意请来银阙山的苏遥,由他出手在山中打造出一处聚灵之地,以供弟子修行突破。 山门上下,无论弟子执事,皆有进取之心。 崔怀秋看到门中蒸蒸日上的气象,不由得称赞,“陈观当真是个治宗人才,能将上千人的门派治理得井井有条。” 身侧,李玄月垂目而视,接话道:“陈师兄确实是整日操持宗门大小事务,只是他修为却不可避免的拉下了。 章师兄都快二转了,掌门还停在一转境界。” “这事我说过他,可惜他自己却毫不在意。 毕竟炼金真诀的功法只能修到三转,后面没有延续的功法实在难办。”崔怀秋摇头叹息道:“不止是他,还有章启的功法,他修了天衍古炁,门中根本没有任何可依靠的功法,只能自创行功。 我们此行,但愿运气好点,能得到些传承,续上门中几位真修的功法吧。毕竟你们兄妹二人的功法也止步于上位。” 李玄明眉头皱起,他不解的问道:“师兄,门中传承数千年,孤本残篇数十部都不止,可怎么不见门中真传道统?” 崔怀秋无奈的摇头叹道:“祖宗之法不可修。” “这是为何?”李玄月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未央玄经不可轻传,一旦传下,便要必登位格,否则便会引来灭门之祸。”崔怀秋踌躇了片刻,还是把实话说了出来。 “除去未央玄经,门中功法多是数千年来积攒的其他道统残篇,也或是门中先祖自创的功法,他们大都修到几转功法便有几转。所以本门除去祖法便没有能修到九转上位的功法。” 崔怀秋叹道:“所以我才毫不犹豫的会应下外海之行。传闻中央大陆秘境如云,洞天繁多,一些久失其主的秘境洞天就会流浪漂移,上玄海与离海交界处乃是一座上古传送大阵,后阵法残缺导致空间扭曲,每隔一甲子便会开启一次传送法光,运气好的便能被送到秘境里,运气不好的也有可能死在秘境里。 但中央大陆道统多如牛毛,洞天秘境内偶有所得,便是能作为我们立道之基的秘藏。 即便寻不到合适的功法,但只要有了功法大可参详其中玄妙,自创功法也能轻松许多。所以,外海修士无不向往那处。” 玄明玄月二人听完,皆心中怀有了期待,因为他们如今年少,谁又不想着走得更高?仙道更长? 若能续上功法,那未尝不可将来妄想一二那登位之时! “走吧。我等终有再归之日!” 崔怀秋最后看了眼祁灵山门,将眼前之景映入脑海深处,便转过身不再看了。 三人化作遁光悄无声息的离去,没有送别,因为这是不可言说的秘事。 祁灵门的弟子们甚至不曾知道门中有过这三位真修,他们的名字只被那些老弟子依稀记得,或在教导后辈时提上一嘴曾经有那么个人。 章启望着天边远去的遁光,云霞雾霭,只怕是又要下一场山雨了。他只轻笑着低语:“莫道浮云终蔽日,总有云开雾散时。” 淅沥沥的山雨中,两道遁光停在山门上空。 其毫不客气的传音道:“祁灵门掌门何在?” 传音入山,众弟子抬首看天上的真修。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害怕,而是觉得来人好生无礼。 山中升起一道金光,陈观面色平静的立在空中,淡淡道:“原来是向家两位道友,不知可有何事?” 向清云笑着道:“一月后,我向家与云乙门三家决战,希望陈掌门到时候能率门中八百弟子,和几位真修一同出战。” “哦,原来如此。”陈观恍然大悟,随后又皱眉道:“不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什么?陈掌门你可是一门之主,这事你还做不了主?”向清宇不满问道。 “若是几个月前二位道友登门拜访,我自然是要请二位入山喝茶,出战的事也好商量。”陈观笑眯眯的回道:“只是如今嘛,我祁灵门与百灵门乃是同出一道,应当同进退。所以这事啊,你们应该去问癸阴大人!” “癸阴!”向清宇冷道:“你是在诓骗我不成?他一个蛇妖,和你祁灵门有什么关系?” 向清云冷静下来,声音中带着寒意:“道友可不要胡言乱语。我向家收拾一个三五位真修的小门小派,这实力还是有的。 道友若真不出战,那只怕与云乙门三家决战之前,祁灵门就没了。” “哦?是吗?”陈观没有丝毫动怒,而是笑道:“那不如就请癸阴大人出来一问?” 他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青墨色的蛇鳞,恭敬道:“癸阴大人,特请一见。”向家两兄弟看着这蛇鳞时才反应过来,陈观不是说假话。毕竟作为上位真修的妖将,若不经自己允许,别人又怎能轻易拿到它的信物。 天空中墨云翻滚,一抹青光如蛇一般游走在云层里,天空中的雨水不知何时皆化成了碧色。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犹如说话之人贴在耳边一般。 “是谁在说什么灭门呢?” 向家二人心中一寒,抬头去看,却见天幕上如同一滩池水,一个面容阴魅的男子正倒立在半空中,但长发衣衫皆如同立在平地一般没有散乱,如同两个上下相对的世界一般。 向清宇心头一颤,却还是强硬道:“祁灵门是我向家附庸,还望前辈看在我家叔祖的面上……” “除了向泽熙那老家伙,向家其他人可都入不得我的法眼了。” 癸阴嘴角轻轻勾起,“况且,祁灵门是我百灵门的盟友,难不成按你这么说,我也成了你向家附庸?” 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着冷意,漫天山雨竟然瞬间上坠,从地面上竟然漂浮向天,一切雨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寂静的如同死物一般。 向清云忙出声道:“前辈息怒!是我这小弟不懂规矩。” “二哥,…” “闭嘴。” 向清宇还要再说,却被向清云呵斥了一句打断,他抬头去看,却瞬间心中一寒。 只见原本站在他身侧的向清宇,竟然不知何时也倒悬在了空中,仿若与那阴魅男子站在了同一个世界里。 “前…前辈…”向清云双腿发软,心中惊恐到话都结巴起来。 “呵呵,你是个懂规矩的。回去跟你长辈说一声,这小子不太懂事,我带回去调教调教。” 癸阴淡淡笑了声,然后单手负在背后,慢悠悠的走向远处。 陈观恭敬道:“恭送大人!” 向清云一向敏捷,可这时却舌头打结的说不出话来,只惊恐的看着那墨衣男子走了几步,他的族弟身影就被碧水淹没,连带着癸阴一同消失在云墨深处。 直到这时,漫天的雨才重新落下,向清云的耳中才重新传来山风呼啸而过,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 他只觉得通体发寒,第一次被山风吹冷了。 陈观笑道:“道友,癸阴大人可还是让你回家报信呢。” 向清云闻言,伸出手指指向他,嘴唇动了动,颤抖着说:“你…你,好一个奸邪之人!” “呵呵,道友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陈观仍旧笑眯眯的看着他指向自己的手指。 “你…先是假意投诚我向家,保住山门。实则早已广元三家窜通一气,演了一场大戏,让几家全身而退。 然后又利动家主,与我向家攻打百坞山。但暗地里又勾搭上了百灵门,如此一来便能看着我向家与云乙门三家相互拼杀,你祁灵门却能稳坐钓鱼台!” 向清云一向聪明睿智,被暗中当作下一代家主培养,如今受到惊恐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想都说出来。 陈观闻言,摇头道:“天下谁不知我祁灵门反投向家坑害了广元三家,铜山王氏、清风阁、清河徐氏恨不得将我祁灵门上下灭尽。 我祁灵门更是为向家而战全力以赴,甚至还不惜代价为向家斩杀了一位云乙门真修! 我祁灵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这样的附庸,向家都不善待,那么往后谁又敢投靠向家呢?你族中那些附庸又会生出什么心思呢?” “好,好,好。向某今日算是受教了!”向清云双目狠狠的瞪着陈观,转身化作一道遁光疾驰而去。 大雨中,章启来到近前,笑道:“师兄当真是好谋划!” 陈观摆摆手,脸上沉重道:“这些不过是外物,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方才癸阴出手时,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位二转的大族嫡系真修,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他摄走。 你说,他有如此实力,为何当日还能任由玄月盗走他的本命元珠而无动于衷?” (本章完) 108.第108章 日升冲霞 第108章 日升冲霞 二人相视一眼,顿觉心凉。 显然是这条蛇妖有所图谋!李玄月是以他本尊为道参炼成神通,换句话说当时那本命元珠在李玄月手中其实和在他自己手中没有区别。 章启安慰道:“无论他图谋什么,但如今已在未央石上缔结誓言,总归是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 陈观揉了揉眉心,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如今只盼望崔师兄他们能一路顺风顺水,到达那里。 只要到了那处,有我给他的本门信物,想来独孤家是不会不照看他们的。” “放心吧,崔师兄可是从北临城走出来的人,即便走到哪里都会能有所成的。”章启宽慰了句。 回到了洞府里,章启解开束目,拿起那枚玄癸灵蛇之鳞,缓缓注视着它。 体内神通催动,眼前场景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碧水,碧水在上,浅浮于层,深底为玄,仿若黑渊。 这一片浩浩荡荡的上青下玄二色水域中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诞生出一点灵性,受水之阴归象为蛇。 青背玄腹,青鳞黑边,蛇隐水中。 这玄癸灵蛇游动水上,渐渐化出各种物类,如游鱼水鸟。 有一日,北方震动,天落大雨,在这青池水中荡起波澜。 一只巨龟背负蛇首踏行青水,却不慎被这玄癸蛇食了背上蛇首,失了蛇身,只剩龟身。 看到这一幕的章启只觉得十分玄奇,还要再看,却只觉得双目如针扎一般刺痛,流血不止,他忙闭目收了神通,将束目重新戴上。 回想方才所观,章启凝神细想,龟身背蛇,应是玄武,当为坎水之象。 却不慎被癸水所食,玄武应当是十分相信癸蛇,所以才让这癸蛇得手,失了灵动。 龟身类海,蛇身类江河。 癸蛇食蛇身,天下江河川流皆有癸水混杂。 坎水失位,癸水强枝,当有异兆,五水位格变动,想来与此大有干系。 章启忍住自己想要继续深入推演的念头,转头把这些东西记在了一块玉简上,只是这些文字一刻在玉上,这玉便四分五裂化作一颗颗玉珠。 他伸手拿起一颗玉珠,入手阴寒,没有了玉的温润,倒像是冰珠了。不过其中的内容倒还是能看得。 一玉分七珠,戊土遇坎、癸二水。 章启若有所思的将这段也记叙下来。 …… 西广向家并没有因为一个族人的生死就停下对百坞山三家的决战,大战旷日持久。 而东边的上阳宫竟然罕见的对雪吟谷出手,十几位真修在天霞山脉的东部,极光笼罩之地大打出手,即便隔着万里,天象因此变动日夜偶有极光照射到内岛,使得生灵涂炭。 岛上的东北部,云岚山各部妖将与玲珑派的北苍山一脉起了争端,金华山一脉也跟着掺合了进去。 西边,更是水土相争不休,水盛东进,但越进越缓。不过却把水炁带到了广元山脉,导致山脉数月大雨不绝。 整个南绝岛上又兴起了一伙盗修,多家嫡系亲传弟子被杀,有幸存者说是火德盗修。 于是诸家怒火一点就燃,修火德的大族,一共也没几个。如今还敢有如此实力胆量的那就自然只剩下离山千家了。 在这样混乱动荡的局势中,九宫众也再次活跃了起来,在各地劫持一些门派弟子,或是抢劫一些小宗族的传承。 整个南绝岛上,诡异的有种大乱将至的感觉,玲珑派也罕见的不曾出手干预各方争斗,只照常行事。 厉渊则是按耐不住的外出,混入了其中,当作盗修,四处招魂收魄,游荡在百坞山战场附近。 不过他和别的盗修不大一样,厉渊不盗强修士的储物袋,反而只盗魂抢尸。 各家战死修士的尸体,经常丢失。 甚至一些新下墓的地方都被人掘了。 也因此厉渊的千魂幡里冤魂厉鬼逐渐增多,达到了三百之众。 虽然之前曾炼化了数百只阴魂兽,但人族修士的魂魄显然比阴魂兽更珍惜,更能增强千魂幡的灵性。 同时,厉渊还炼制出了一只下品灵器的养尸袋,专收拢一些不俗的炼尸。 如今大局混乱,就算有人怀疑是他,可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摆明说了就是他厉渊干的这些事情。更何况如今百灵门与祁灵门结盟,百灵门又和百门同气连枝,也没谁会去寻不痛快。 外界的种种变化通过厉渊的元神都传递到了万木界里李元的脑海中。 或许寻常真修不明所以,但那些八转上位大真修却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的局面,巧合也好,谋划也罢,对于那位活了上千岁的千家老祖而言,是最合适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午火在天为暖阳,在地为烈焰,在物为火器。但其又被唤作烽堠,乃见戎马兵火,刀剑干戈之乱。 天有霞光戊土,那自然不能主暖阳,所以千家老祖想要踏出那一步,也只能借助地之物象,起干戈刀剑之祸,战火弥漫。 如今的局面,诸家大真修未必没想着替其撑一撑物象的想法,毕竟天阙久锁,多少大真修不得不压制境界,止步八转,不敢再进。 只要多一个人冲天阙,那么下一个人能成的机率就会大上一丝,哪怕他们这一代不行,可世世代代延续,将来未必不能有一日能成! 五月初五,天炎地燥。 这一日,离山之上,一道蓝光落下,残破的宫殿门前迎来一位身着深蓝宝色裙,头带步摇八缕的貌美女子,她脚下水波荡漾,周身衣衫摆动间仿若溪流一般发出流水潺潺之音。 “前辈,时辰已到。” 这女子朗声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生锈的铜鼎旁,那佝偻老者不再如往日一般打扫擦拭着殿内,而是盘坐在正中央的神像前。 他浑浊双目中冒出精光,仿若炽热的火光,看向那女子,冷声道:“玲珑派也敢来人?” 蓝裙女子闻言轻笑道:“别人自然不敢来,可我是东沧山主,为何来不得? 传闻千家老祖千景大真修渡世千年,功参造化,早应位格,就是九转大真修也不敢当面交手。 可今日前辈是不会杀我的,若不然,这好不容易造起来的午火地象,被我这元水一淹,那还能有几成?” 千景闻言冷笑出声,“怎么?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 “前辈不必吓我。”东沧山主丝毫不惧道:“真人去天外前,曾留口谕,襄助午火大盛。我等六山四堂可是尽心尽力了的,那些老家伙可没少给我们使绊子。” “有什么话便直说,不必冠冕堂皇。”千景冷道。 “真人说了,无论您成与不成,皆需流火坠南。”东沧山主笑道:“只要您做到了,即便不成,千家也安然无恙。当然这话是丧气了些,可总归是要讲明白的。” “流火坠南,午火归土。再加上百里家、铜山王家,上阳宫,五火便只差了一味丁火。 若我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借用那天品灵根口衔火珠化真合丁的王迁离吧?” 此言一出,东沧山主面色忍不住变了一瞬,“真人法旨,我等岂敢揣测?” “呵呵,可怜那王明远也算一代人杰,费尽心血传承宗族,却不曾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真人的手掌心里。” 千景继续冷嘲道:“不知你们真人又是如何打算让我物尽其用的。” “前辈说笑了,您与王明远可不一样,他只是跳梁小丑,哪里比得上您触及位格?”东沧山主奉承了一句。 “既然已经转告完了真人法旨,我也告辞了。恭贺前辈得偿所愿!” “元水既入,又怎能失?”千景那双垂坠的眼皮抬起,看向了她。 “前辈,我劝你三思!”东沧山主闻言变了脸色。 “我千景卧薪尝胆七百载,千思百密了一生,何须他人来教我?” 千家老祖放声大笑,震动檐角千铃齐响,背后神像中化火燃烧,一轮冲天火日破殿而出,徐徐升空高悬苍穹,遍照霞光。 东沧山主震惊道:“你怎么敢以日象冲霞?” “有何不敢?”千景屹立苍穹,在盛大光日照耀之下,容光焕发,腰背挺直,身躯挺拔威武,白发成玄,如瀑披散开来,满是褶皱的面容上肌肤重现光滑,只短短数息间就从一个佝偻将衰的老者变成了一个如日临天的盖世英武男子,目观天下,四野皆乱,如王如皇,君临天下。 那轮盛大光日缓缓升起,接引天穹真日,照亮漫天的霞光,夺取其光彩,尽彰日辉之威。 南绝岛上各处战乱干戈纷纷爆发,无数修士已经失去了意志,只知厮杀斩敌,就连一些真修都差点陷入午火地象之中。 至于凡间无数凡人,更是混乱不止,厮杀不断,喊杀冲天,血光贯日。 种种气运凝结升日,这轮大日越升越高,高悬苍穹,大地赤红,野火焚山,战火焚尸,千景脚下无数火焰奔腾生生不息的化作一道道长阶,直铺天穹。 玲珑派中那些沉睡苟活的大真修们纷纷震动,敢以日冲霞,凑齐地象不足,还要强夺天象,这和直接冲撞真人有什么区别! 离山之下,千世妍和一众千家嫡系激动不已的望着天穹上那道伟岸的身影,敬如神明。 (本章完) 109.第109章 午火登位 第109章 午火登位 即便隔着数十万里之远,可广元山脉仍旧能看到天穹上那轮比寻常大了数倍的红日,以及漫天遍地的午火气息。 祁灵山上,章启与陈观屹立山头,不同于王明远突破,午火威盛,可还没有谁敢靠近前去观摩,若一个不慎被午火位格影响了,那连命都没了。 章启叹道:“午火为中正强盛之火,当年我见到千家老祖时便觉诧异,没想到是千家老祖锁闭升阳,蓄阳积元故意为之。” “依你看,他,能成吗?”陈观眼底有着一丝颤动,带着莫名的悸动道:“他都敢以日冲霞了,那锁着的天阙是不是破了?” “这倒是不太可能。”章启摇头道:“他敢以日冲霞,多半说明那位真人不在岛上,而非天阙已破。 至于成与不成的,其实已非他一人之力了。 万万人中或许能出那么一个王明远,但不一定能有千景这样触及位格之人。 即便自身天资、气运、毅力皆乃人杰,到了这最后一步,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上若不允,再强也难成。 ” 听到这话陈观眼神中落寂下去,叹道:“希望这千家老祖能成吧,如若真成了,南绝岛或许就会生出大变了。” …… 东楚之地,王家山门,一身气息已突破五转的王迁离仰起凤目,看向天穹上的熊熊午火。 身后,王玄义、玄昌两兄弟站在她身后,王玄义面带喜色道:“午火大盛,只怕这千家老祖真有几分把握! 午火盛则丁火壮本气,迁离小妹如今真火化丁,一旦午火登位,小妹的前路也好走许多。” 王迁离闻言却没有太多的乐观,眼角带着一缕忧愁,“二位族兄,你们不觉得五火显世,太过巧合了吗?” “火德本就是显盛道统,更何况也只有真、巳、午三火,哪里凑齐了五火?”王玄昌纳闷道。 “族兄再往前推四百年呢?”王迁离摇头叹息道。 “往前四百年……”王玄义猛然一惊道:“百里弘毅!” “不错,四百年前百里弘毅丙火登位半途而陨,百里一族就此覆灭。 算上真、巳、午,就只差了一位丁火。” 王迁离面上浮现冷色,缓缓道:“而老祖陨落时不惜在天阙上接引而来的丁火位格,落入了我手中,以真火转为丁火。 不提那伴生幼子的意外,那位真人可是摆明了求戊土位主的! 五火既盛,当土蕴霞盛,以五火孕育前后不下五百载,乃土煊赫之极。” “小妹,你这话怎敢……”王玄昌惊了脸色。 “不必担心。午火以日冲霞,证实了那真人不会在岛上。即便在岛上,受午火位格影响,其也没有了霞光罩世之能。 那些老东西可都在趁着这时机做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呢。”王迁离解释道。 “那小妹是说,真人是在算计小妹你,凑齐五火以盛土德,借机而成?”王玄义颤道。 “那我等岂不是难逃覆灭一途?”王玄昌也惊惧起来,毕竟在真人面前多少个王家都是难逃一命。 天穹上越行越高的千景已经到达了罡风层里,向着九天而登,日光也愈发大盛,天下江河湖泽之水皆在缓缓干枯,天下大旱。 王迁离望着午火之象,冥神思索许久,道:“唯有死中求活,向先祖之家借道!” “祁灵门?”王玄义愣了片刻才说出来。 “不错。” “可祁灵门没落许久,不过是再无底蕴的古门罢了。”王玄昌显然不大抱有希望。 “当年未央失位后,第十代执掌二分王家,我们铜山王氏自此分离芸城王氏,借助离族时带走的底蕴一路壮大。”王迁离缅怀道:“当时两家特意断绝明暗来往,就是祈求能成金丹庇护传承。 可未央失位后,祁灵门便屡遭大劫,执掌更换不断,近千年时间就从上等宗门衰落至一个差点灭绝道统的宗门。 但祁灵门里必定有外海密道,我王家唯一生路就是海族。” “海族?这关海族什么事!”王玄昌皱眉不解的问道。 “戊土固重,既山且霞。你说最不想看到他成位主且我们能知道的有此实力的是谁?” 王迁离嘲讽道:“就算柯海近年来不知为何与玲珑派亲善起来了,可上玄海与离海的金丹妖王绝不容许其突破的。 只要我带走这一分丁火位格,五火不调,土难盛行,我们王家便还有用,有用就能延续下去。” ……天穹之上,千景一步步登临自己渴求数百年的位格,午火与他交融,天下兵戈戎事皆入他心,体内凝练圆满沉寂封印了四百年的神通【掌上曦】欢呼雀跃着感应九天之上的午火位格。 日光照耀南绝岛四方,惊得海外金丹瞩目。 西外岛上,蛟龙狂吼,漫天的洪流暴雨随之退却。 一座遍布霞光的高峰屹立在西外岛的千里长堤上,有位麻衣老人双手合参的盘坐峰顶,他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漫天大水犹如带着不甘喧嚣退去,也是畅快笑道:“天时如此,老蛟,可不能让你如愿了。” 漫天大水漩涡里探出一只八百丈之巨的大蛟,蛟身墨色鳞甲泛着寒光,它怒极道:“向泽熙,枉你也是修行近千载的大真修,为那姜真人卖命一生,可有得到什么好处吗?” 向泽熙轻笑着回头看了眼东方,“至少,家族弟子都在我身后。 我便不能后退半步。 午火大盛,诸水辟易。老蛟,你已失其时,退去吧。苟安一方尚能再安享数百年光阴,如若还不清醒只怕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哼,我苦心舍弃半生岁月,怎么可能会退?”老蛟冷喝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坎水之上! 总比你这个一生为奴的懦怯之辈要好过许多,至少我道不悔!” “老蛟,你笑我向泽熙懦弱胆怯,守着戊土神通不敢再进一步。可你我本皆是苦命之人,你为柯海王族卖命半生,又何尝不是?”向泽熙面容平静,即便独自一人面对滔天巨浪和无数海族海妖,也依旧从容不惧。 一人一蛟,一海一山,相对而遇,山海俱动。 澹日朝晡,墨浪翻雪。海中无数水妖俱抬首看天。 战场刀锋暂止,搏命之人抬首观日。 群山诸道,真修眼中皆生震惊。 南绝岛上众生皆有所感,耳侧传来风铃动响,千铃风律,尽去杀伐。 九天之上,那伟岸人影手持一铃,肆意大笑,日上中天,烈火焚地,只伸手遥遥一指,便见天坠流火,一片赤焚之光坠落南方。 这流火乃天上日盛午火,不灭不熄,焚尽南方千湖万池,在十万大山的东南方向升起腾腾火焰,赤地千里。 十万大山东南部,草木俱焚,其中生灵皆为涂炭,化作了一片灼热的火焰山。 离山之下,千家众人无不垂泪狂喜,有状若癫狂之人,亦有垂首痛苦之人,纷纷拜服道:“恭贺真人,登位九天!” 南绝岛上众多真修无不震惊,也从这一刻起变成了敬畏。 南绝诸道,无不敬道:“恭贺真人,登位九天!” 那天穹之上,真人手晃风铃一摇,无数修士乃至真修心中对千家之前的怨恨尽数随风而散,甚至连记也不曾记得,千家何时做过什么事情。 玄元界内,李元亦震惊于千家老祖竟然真的登位金丹,如今的玄元界能让他比众真修看得更真切,能观到九天之上的物象。 他清晰地看到中天之日上分落一点红光,化作一粒金丹,被千景吞入腹中,也是从那一刻起,千景便不再是真修,而是真人,登位午火! 也是从那一刻起,千景身上的命数运数皆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从此再也不是真修能看的心存在。 但就在这时,九天之上,白金祥云纷落,布满天穹,遮满霞光。 只数息之后,天上祥云尽消,一切异象皆归为虚无。 众真修皆傻了眼,真人呢? 莫不是去了天外?怎么连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千家众人也都傻了眼,不明所以。 整座南绝岛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祁灵山峰上,章启在千家老祖登位时解下了束目,却在看到那祥云一瞬间,双目失明,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陈观惊得顾不上什么真人,忙将章启带回住处,探查发觉其体内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莫测之力在吞噬着其生机。 甚至,起背后的乌黑长发,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成了黑银交杂的颜色。 陈观心中震惊,方才那祥云漫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即便输入真元也毫无作用,难以减缓其寿元生机流失。 心中忧急之下,他唤来了厉渊。 厉渊一路风驰而来,看到昏迷过去的章启也是吃惊道:“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当时真人登位,章师弟还好好的,并未有什么异样。 只是在祥云显世后才突然昏迷过去的。”陈观解释道。 “对了,试试这一瓶春灵元水!”厉渊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一枚玉瓶,递给了陈观。 “这是师尊坐化前曾留给我的,言说乃是其神通蕴化之灵水,最善疗养生机!” (本章完) 110.第110章 西山老人 第110章 西山老人 陈观闻言忙把这灵水灌入章启腹中,只见其周身散发融融暖意,片片层云浮起消失而去。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这异象才消散,厉渊神念一扫发觉生机衰落的趋势算是止住了,这才道:“那云气散了,便无大碍了。只是章师兄这一眼看的,竟折损了将近两百年寿元!” “两百年!”陈观一愣,随即忧心道:“这岂不是说章师弟只剩下百余年寿元了? 莫不是天意如此,李师兄这一脉竟然都有这损命折寿之祸!” 厉渊皱眉道:“至少我可没有。” “如今局势不明,吉凶难测,各方大真修经此一事只怕对冲击位格更有效仿之心。我祁灵门传承古久,只怕是要多加防范。 厉师弟,你近来这一段时日可不能再肆意外出惹事了。” 陈观心思敏捷,及时分析着大局,对他叮嘱道。 “知道了,师兄。”厉渊点头道:“那等到何时这局面方能有所缓和?” “看千家的动向,又或者,上宗另有所示!”陈观眉头紧锁,“只怕这刚要平稳的日子就又要没了。” 厉渊长眼微眯,皮肉不笑道:“就怕这日子它安生下来呢! 师兄你所修神通本就是变动无常,易迁易流。 我这魂幡里不多收些人魂,怎么能升上品灵器呢?” …… 万木界内,藏书阁里,李元正在飞快的奋笔疾书,记下方才所观物事。 南绝岛上的真修或许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看得一清二楚。 那位千景真人在将流火坠南之后,九天之上落云如雪,白色祥云遍布了整个南绝岛上空。 他看到了一座云上城。 云上,堆砌着一座城,高楼亭台,华座宫殿,仿若真世。 那云上城,是以无数的雪白、淡金色云为地,上空却是正黄色的泥土,沃野万里。 千景真人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其中无尽的沃野掩埋其中,直直坠入了那方世界。 随后,云收尽消,一切都仿佛没有出现。 李元只看到那如此震撼的一幕,大脑呆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中一切并非虚假。 连真人都能摄走的存在,那是什么? 唯有真君! 在天为云,在地为柔土。继戊土之后,乃天之元气,地之真土。清气上升,冲和天地。浊气下降,聚生万物。于四行无不在,于四时则寄旺焉,乃真土! 方才出手的想来极有可能是己土真君! 己土曾被唤作真土,乃是从古流传至今的显赫道统。 古时戊土不固,便以己土相辅,这两道真君想来是大有牵连的。 姜真人之所以活了三四千年只求戊土,便是想来其应该知道,戊土无主。 其他四位土德多半是有真君尚在,要么就是他不确定到底真君是否存在。 毕竟每一位真君都是集天地一道位格于己身,可改天换地的存在。其寿以万计,身在天地万物间,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想来即便是姜真人这样的大人物也不一定能准确知道每一位真君是否存在。 毕竟按照祁灵门的记载,发配四大复姓之族到这边远之地,派来镇守的真人应当也是不太受器重的人物。 李元停下笔来,盘坐在圆形书阁中央,以手侧支额头,凝神苦想。 “午火南坠,那南方水德也会受到影响,无论炼气还是真修,水法皆艰。 好在自己位处洞天,并不会影响到正常修为。 午火南坠,可还有别的意图吗?” 李元只觉得犹如雾里探,看不真切。这位姜真人之谋划绝不会去做无用之功,但自己站的太低,当真无法知全貌。 不过章启只怕比自己这个做师傅的还要先寿尽,天衍古炁本就是逆天之道,窥天探秘,若是只看真修还好,可他一个不留神窥见了真君出手这样的辛秘,只损寿两百年已经算是幸运了。 即便有厉渊送去的疗伤灵水,也只能是缓和伤势,却补不得他的寿元。自己是看着他一步步从打杂的小修士走到如今,久伴多年,自然有师徒之情。可眼下这局面,已经是束手无策。 …… 西外岛,山与海相接,大水涛涛不尽冲击拍打这山峦,发出声声如同雷震般的轰鸣。 老蛟乱水,老人坐山,山下众妖虽多,却连登山都做不到,显然这是两位非同一般人的斗法。 随着内岛寂静,外海的喧哗再次响起。 “呜~” 一道低沉呜咽的声音响起,如乐一般从大海深处传来,绵延的歌声伴随着一线海天界限似缓实疾的席卷而来。 乐声越来越近,狂风骤急,大海潮汐逼近,百丈巨浪如同水幕浮立水面之上冲向山峦。 老蛟见到这一幕眼底浮现喜色,忙恭声道:“拜谢大人出手!” 向泽熙没有惊意,只长长的叹息一声,手中举起一玉,往空中一抛而起,顿时漫天戊土重重落下。 他高声道:“戊土真人位格在此,柯海王族为何插手内岛之事?” 漫天的大浪之后,是一位巨大鲛人,长长鱼尾摆动着海域之水,她双目垂星,长发弯落,轻灵美妙的嗓音响起。 “蛟儿化龙,乃本尊特许。姜真人当年也允诺,你何必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山下群妖无不被这美妙动听的声音迷倒,皆在水中陶迷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山上的向泽熙看着身前玉珠仍未有示意,便只能道:“真人不曾更改法命,还请王族退回大海。” “呵呵,可怜的人族。这是你家真人要你葬身此处呢。”那鲛人笑容中带着惋惜,“可叹可悲,一代天骄竟沦落至斯!” 向泽熙目无所动的站起身来,沉声道:“王族既知我平生事,还请勿再相逼。” “逼迫又如何,我已炼得姹阴神光,他留下的这点位格可压不住我。” 那鲛人轻笑一声,布满鳞光的鱼尾在水中甩尾一卷,霎时间西方大海升起一道巨大的水浪,连绵万里,如雷震天地的轰鸣声震碎了无数海族生灵,恐怖的汪洋大浪高过了那座围拦大水的山峰。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远望西海,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面对抬升到比山还要高百丈的无边巨浪,山巅的老者显得渺小如蝼蚁,几乎可以忽略。 向泽熙的白须随风摆动,衣袍猎猎,在其身后疯狂飘扬。 他只伸手一拿,把那枚玉珠擒住,然后一口吞下。 “嗡~” 天地间山川震动,犹如地龙翻身,无数土石塌陷,一道厚重的玄黄光柱直直升天触地,在天化为万里霞光,在地化作山峦千峰。 “好一个从容赴死。” 鲛人感慨一句,面色却不大好看。 只见漫天的水浪翻滚倒退而回,南绝岛西海岸的边界线向西方海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 换句话说,南绝岛在向西侧海域延伸扩展,陆地不断变大,海洋不断后退。 向泽熙脚下厚重玄黄的石阶一层层升起,升到千丈高空,万丈高空,越过罡风层,进入九天之上。 看到这一幕,化成中年男子人身的老蛟震惊道:“他这是在求金丹位格?” “是也不是。”鲛人叹息道:“若南绝岛上没有姜真人,他向泽熙便必然是戊土金丹。 你且看那位格之路,天地都已经为他铺就成道,直入九天,只要他迈步向前,必可成之。” “什么?竟然如此得天地眷顾?”老蛟心头不平衡了,他为了能契合突破不惜奔波忙碌大半生,这老小子竟然直接不用费力? “那是自然,只因为这向泽熙他是天品灵根,三十岁筑基,百岁成上位,不足两百岁便已达九转圆满。此后数百年,不过是一生蹉跎罢了!” 鲛人轻叹道:“奈何年少之时,他于诸道之中,偏偏选择了戊土! 这样的天才,却在踏上修行大道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命运之终。” (本章完) 111.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 今天实在不在状态,枯坐好久写不出来一个字,决定今晚出去走一走,好久没抬头看过夜空了,明天会早点更新,大家周五快乐! (本章完) 112.第111章 三像 第111章 三像 西广向家,不少族人都在庭院中看到了西边天幕上那片片霞光,彩霞照亮苍穹耀眼美丽,在田地间劳作的凡人们直起腰来,望着天上奇景看呆了神。 宗族禁地内,向代宗在看到漫天升起的那道道霞光时,心中猛然一揪的疼起,他猛然惊立起身,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不是有真人留下的位格吗!老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心中惊惶至极,忙要闪身而去一探究竟。可天上落下一道霞光,化作数行小字浮现在其身前。 向代宗怔了神,看着眼前数十字,悲声读道:“十岁入道百岁成,冷灰残烛动离情。 西霞万里归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他摇头悲声道:“老祖,可向家不能没有您,我如何担得起向家千年基业!” 霞光照山,日与夕云合,傍晚日暮,老阳落暝归。 百灵门。 青浊二分的池中,癸阴赤裸着身子躺在池边,下半身沉浸在青玄色彩晕染的池水里,隐约间可见一条蛇尾搅动着水。 当西方的霞光升起之时,池中之水逐渐震动起来惊醒了半瞌半醒的癸阴,他猛然坐直了身子,精壮的胸骨露出水位,只是抬手触摸了池边一块玉石,就变了脸色。 “向泽熙,你可当真是冥顽不灵!” 他似是因为愤怒握紧的修长的五指捏成拳头,冷声道:“北雷南火,西山东阳,若非我活得够久,只怕要中了你这大真人的算计。” 说罢,癸阴身子一转便模糊的出现在池上,身后蛇尾长长拖曳于水中,就要动身。 但他又眉头一皱,沉思道:“不对,向泽熙明明可以借助自身牵引来的一缕位格转世,却偏偏要西山封水,莫不是就等着我急了贸然出手之下算计于我!” 癸阴想到这里便一时间难以抉择了。 万木界里,原本正在绘制宝箓的李元执笔的手腕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下,顿时宝箓化作漫天水雾散去,这张宝箓算是废了。 但他没有惋惜,而是同样看向西方。 自己分神于外的一丝灵觉感应到了戊土气息,他望外界一看,果然西方漫天霞光。 李元只略一沉思,便顿觉不妙,向家老祖可绝不能再堵住西方了。 流火坠南,使得南绝岛南方水德大减,玲珑派又镇压在大岛中央,东侧也是上阳宫这样的驱水镇阴道统,如果西方再来一位戊土位格镇压,那南方就相当于水法断绝,无论是哪一道水德,都寸步难行! 对李元而言,突破时的难度又将增大了不少。可如今自己不过是个三转真修,尚未触及七转,更遑论如何参与到九转大真修之上的境界? 所以李元只能等待,久居幕后静观他人之变。 他可以沉得住气,因为李元可以拖,他如今不过两百初头的年龄,就是再等五百年都也能等到。 但其他水德大真修就未必了。 西外岛,那耀眼的石阶第一重上,向泽熙不曾抬脚踏足一步。 他知道,眼前的道路虽然抬脚可即,但却是永远不能登临。 近在眼前,却又宛若天涯之远。 看着他仿若陷入犹豫中,鲛人出声道:“向泽熙,姜真人如今无暇顾及南绝岛,你大可借位格转世而去,今生不成,来世再过!” “今生便是我之今生,来世之我已非今生之我。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说罢,他伸手一指,直通九天的长阶纷纷垂落,这意味着他自绝金丹之路,舍弃带着记忆转世再来过的机会。 “向泽熙,你可想清楚过后果吗?” 一道冷喝之声传来,内岛飞来数位大真修,为首者正是那上水宫大真修,凌秋玉。 显然这些七转上位、八转、乃至九转水德大真修都坐不住了,冷言喝之。 凌秋玉扬声道:“绝内岛众修之道途,向泽熙,你当真以为如此就能得了上宗庇护吗?” 听到她的声音,向泽熙并未诧异,只淡笑道:“就凭你们,也拦不住今时之我。” 凌秋玉那双柳叶眉轻轻挑动,“是吗?但你向家全族就不顾及了吗? 若你今日真行那封山镇水之举,那向家便是我等天下水德修士的永世之敌,不共戴天。 你向家只留个后辈,守得住吗?”“凌道友,上宗犹在,真人庇护,岂能是你们一群不通位格之人可动的!”向泽熙摇摇头,似是在无动于衷。 “这么说,你今日是非要与我等天下水德为敌了?” 凌秋玉面若寒霜,她身后的众修无不脸色阴沉下去。 “真人授命,不得不为。”向泽熙轻叹道。 “好一个不得不为,那我等今日也不得不为了。”凌秋玉传音道:“二位王族、海族道友,我等愿合力共助之,还请二位能与我等联手,共破戊土之固!” 海浪之中的老蛟闻言,当即面带喜色就要答应,可他转念一想又看向身侧的鲛人,等其发言。 鲛人心中虽感诧异,可这阻道之事非同小可,即便这些人族想算计什么,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吧? 于是便回道:“诸位如此同心,我王族亦愿助一步之力!” 向泽熙看着两方人都暂时联手了,也不由眼中犹豫起来,若没有凌秋玉这个上水宫老真修,即便来几个水德上位对如今执掌位格的他而言也不过是麻烦几分。 可凌秋玉执掌上水宫,成就九转大真修已有三百载之久,上水、上阳二宫传承久远,乃是自中央大陆传道来的法统,若有什么祖上手段只怕他也要受限。 他正犹豫着,天穹上忽然飞来三道霞光,霞光里走出一个中年大汉,佝偻老妪、和一个稚嫩童子。 为首的方脸中年大汉扬声喝道:“放肆!上宗法旨,你也胆敢违逆!凌秋玉,有我等三人亲至,你们便是再多来几个也无功而返。还不速速退去!” “戊土三像!” 看到这三人,凌秋玉身后的几个上位真修已经开始动摇了。 海浪之上的老蛟纳闷道:“大人,这三位是什么来路?” “哼,多半是以位格捏造显化,赋予灵性,便犹如人身一般行走世间按照其主意志行事。”鲛人也感麻烦起来,毕竟她也没想到那真人竟然如此舍得。 凌秋玉见状也是脸色为之一变,她仍旧带着不甘道:“三位大人,如若真行此举,那我等天下水德修士该如何自处? 只怕比锁天阙更悲哀无力了吧?” “呵,好大的胆子。”那幼童开口道:“真人法旨,岂敢质疑? 既然你不走,那便随我等去戊山之下吧!” 老蛟眼见情况如此不利,心急道:“大人,有您出手也不行吗?” “我与那三位本质上相当,可那真人毕竟位格过高,捏分三化,我如今虽有姹阴神光可也只拖得住两位。”鲛人摇头叹气道:“不成的话,你就再沉睡个千八百年吧。” “可我寿元已经无多,即便能沉睡延寿,但到了那时气血衰,命运竭,还能有几分把握证得坎水?” 老蛟眼底闪过阴厉,不甘心道:“还请大人出手,我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试一试。” “好,我便替你一试。”鲛人柔美的面容上并无不满,只略做点头,便伸手一引,漫天海浪再次兴盛而起,涛涛巨浪席卷奔腾,水中无数海妖被牵引而至,一个个身化海怪,身躯庞大奇形怪状的样子,借助滔天大浪冲向山口处。 她一出手,老蛟也是拼起命来,张口一吐把蛟丹都放出来了,顿时天落重雨,乌云漫天,重重云障中有蛟蛇之影穿梭。 “轰~” 一道惊天雷鸣照亮黑云,从中探出一只巨大骇人的龙首,张口一吐便是一条浩荡天河滚滚而落,将霞光道阶都给冲散了去。 老蛟还开口喝道:“人族道友,还不速速出手一搏,一旦他们成了,你我此生都再无成道之机了!” 随着他的传音扩散开来,凌秋玉几人也是不再忍耐,纷纷各施手段,放出灵器神通而来。 那三位戊土身影中,老者笑道:“我且去会一会那王族。” 中年大汉则狞笑道:“长虫成蛟,也敢冒以龙威?且让我剥了它的皮去。” 最后的幼童则是抬起眼,看向凌秋玉等人,笑眯眯道:“那我来会一会四位吧。” 只见那老人手持一座古塔,缓缓往空中一抛,便化作千丈巨塔,屹立大浪之中,塔身九门打开放出无数金光,但凡被那金光一照,什么海怪的身躯都化为沙砾,被海浪一拍就散入了水中。 中年大汉则是手持一棍,身化巨人,脚踏云霞升入天穹,舞起长棍与老蛟厮杀起来。 幼童则是身化千百,每一片霞光亮起便有一道分身出现,霞光遍照,任由四位水德真修灵器打散他的化身,只是化身被打散的越多,四人周身霞光就越密,逐渐犹如一座牢笼困向她们。 见四下无人阻拦,向泽熙也不在拖延,直接身与霞光同坠苍穹,漫天戊土如潮水一般汇聚而来,伴随着他一同镇向西方内外岛的唯一缺口处。 (本章完) 113.第112章 戊癸合化火 第112章 戊癸合化火 眼见他要以身化土,镇封南绝岛上最后一丝水德流转的可能,一众水德真修都急了眼。 老蛟虽然不在内岛,可他欲行化龙,谋求坎水,必要有大陆凭依,从内陆之河湖,牵引大水汇入汪洋,引得天下水系土陆之变,方才能称之为坎水。 一旦堵上,那么他可就彻底丧失了数千年心血和一生所谋。 但眼前的持棍壮汉招招舞动起漫天霞光闪耀,棍动如光,棍落如山,将它打得节节后退。 而那四位水德上位真修也被霞光束缚不得而出,即便凌秋玉不惜取出一件水德的极品灵器自爆开来,引起漫天雨落也只是冲散了那霞光束缚。 四位真修当即各自施展神通,四水合化,坎壬、癸、真、元四道之水交颈合于一水,顶在了向泽熙所化的戊土之山。 虽然这座山只有千丈远,可这山厉害处不是空中,而是落地之后。 一旦此山落地,那么戊土连山,就会把四方戊土吸引过来,造就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山海边界,除非日后再有金丹证得方能改变这天地之象。 …… 远在天霞山脉的冰雪原上,几位真修皆目色紧张的望着西方天幕霞光变动,他们中也多有修行水德之人。 一位真修忍不住开口道:“师祖,您当真不出手吗?” “出手?即便赢了又能如何?”宫寒羽扫了眼几人,面色平淡道:“你们一个个皆不大成器,我是看不出来你们谁有金丹之资,甚至连金丹之心都不坚固,还妄想什么位格?” 这话一出,几位真修都不由面露愧色,不敢接话。 唯有苏遥担心道:“可师祖您的道统……” “我能有什么道统?”宫寒羽摇头道:“我本就是从那纷争险恶之地来到此处的,安安分分的待下去也就罢了。 我可不想有轮到自己来证位格的那一日,若你们日后真有了能登水德位格的机会,我自会让本宗真人前来接引你们的。 况且,有我镇压天霞山域,那姜真人的戊土也不会影响到雪吟谷。 你们莫要好高骛远,还是顾着眼下再说吧。” “是,师祖!”几位真修听了这话才稍稍安心,也没谁敢暗暗鼓动师祖出手了。 …… 西外海上,金色霞光愈发盛大,向泽熙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四位真修,轻叹道:“ 诸位,是我对不住你们了。 回首过往,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可叹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 说到这里,他终是忍不住闭目,眼角垂泪,哀声长叹息:“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尘。” 纵然他再有不甘心,也只能负着厚重千山,缓步踏行到他该去的地方。 “嘀嗒~” 那滴泪落,却传在空中响起清脆的水鸣声,这一声虽小却回想在众人心间, 几位真修都愣了神。 也让老蛟心中狂喜的看向那负山而行的老人,只见他脚下的低空中浮现出层层青水,这青而发玄的水面上老人吃力的前行着。 他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倒影,没有苍老佝偻的失意老道,只有一个双目清澈明亮的少年,正在水中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向泽熙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中不禁颤动,浑浊的眼目里倒映着年少时的自己,他有些恍惚,原来自己也曾这样年少过。 “哗啦~” 行走在水面上的脚因为过于专注而一不小心踏进了水里。 这平面如镜的水面上瞬间被荡漾起涟漪,将水中一切景物荡得支离破碎。 老人一时不慎,陷入了这清浊二分的玄癸池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沉。 当他沉入水中里,背上的巨山也撞进了这一池癸水之中。 池虽小而窄,山虽宽而大,可小池却硬生生吞了一座巨山。 “妖孽,尔敢!” 天穹之上的三像戊土皆双目暴怒,齐声而喝,无尽的漫天霞光坠落而下,无论是几位真修,还是老蛟,甚至是鲛人都纷纷闪避不敢硬接这宛若天罚的一幕。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这一击根本不是他们能接得住的,即便想要保下那癸池,可也要先保命不是? 无尽的霞光坠落,玄癸池水倒映着天穹宛如身处极光世界一般绚丽多彩。 但这霞光一接触水面,却蓦然冒起滔天大火,这火一燃就再也停不下来,火光遍照十方山峰,癸池之中竟然升起一轮煌煌大日,遍照四方,普天而下的霞光莫不景从之。 霞光从日,如星映月,落分主次。 三像戊土皆面色震惊,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其余众人也都不明所以的愣眼相看,望着太阳之下那一池癸水,想要看个究竟。 那一轮高高升起的大日逐渐升到天穹,日晕沉沉,明媚之天一瞬变暗。 暗日之中,天地间恍然屹立一物,庞大身躯震撼人心。只见那一轮大日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只十分庞大的蛇首眉心之上,照亮了一直隐而不发的蛇身。 蛇身绵延而起,大过山岳,就那么直直的屹立在天地间,日落其眉,池水为目,天色晦暗,落雨千里,触地成泥,落木为珠,落水为泉。 “玄癸蛇!” 鲛人惊讶道:“不曾想竟然还有这样一位玄癸蛇。” “可这蛇妖怎么能有如此强的位格?”老蛟颇为震撼道。 “癸化合水,清浊难分。传说古时癸水证位,便以此蛇为像。 真君得道后,那蛇便被世人称为玄癸祖蛇。看来此蛇与当年真君道像所化祖蛇有所牵连。 只是……” 鲛人话音未落,便见天地间浊水汇聚在其身下,她心中一惊:“既戊土不合,速退!” 老蛟也反应过来,大人犯了忌讳,敢在癸水面前言主位真君,当即身子一沉钻进水中和那鲛人一同消失了身影。 天幕之上,巨蟒盘身钻进了那玄癸池里,池水荡漾越缩越小,眼见就要消失离去。 天幕上那中年大汉猛然重重砸下手中巨棍,宛如天柱一般砸中池水,顿时一道尖厉的蛇鸣响起,令人闻之而心寒。 却见那长柱之下,压住了一截蛇尾,令其不得走脱。 蛇尾之上,是显化蛇尾人身的癸阴,他眼角浮现一似厌恶,手指一勾,那长柱便颠倒了过来,他也从容的收回蛇尾,显化出完整的人身。 “癸阴?” 凌秋玉见了其真实面容,不由得一愣,但还是遥遥拱手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说罢,连同其他三位也都转身便化作遁光飞快离去。毕竟直面真人三像,他们也不敢直接对上。 “蛇妖,你胆敢坏了真人大事!” 三像按照三才阵位将其围住,佝偻老人眼泛寒光。 “你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化戊土之重?”中年大汉逼问道。 “还有这漫天丙火,又是什么妖法?”幼童也追问道。 “呵呵,真人若想知道,那便当面来问。”癸阴纵然被围,却丝毫不慌,只是眉心那点明光不时闪动,他撇了几人一眼,“至于你们三个,问了又有何用?” “今日你不说出来,我等是不会让你离开此地的!” 中年大汉厉声道。 “哦?当真吗?”癸阴似是觉得好笑,嘲笑似的看了几人一眼。 正当这汉子要发怒时,癸阴却又摆手道:“那便告诉你们也无妨,若真人在此自然明白,你们几个灵性浅显,无知也正常。” “你!妖孽!”中年汉子就要发怒,却被老者拦下道:“且听他一言。” 见他一副怒意的模样,癸阴毫不遮掩的嘲笑了一声,才继续道:“癸水乃至寒至阴之水,最为戊、己二土所克。 但戊土含阳,乃土之老阳,可解阴寒。若是两相无过,那自然是镇癸困水。 可若被癸水先夺了其阳,也就是说,坠了我这癸阴池,那可就不一样了。” 癸阴带着笑意,眼底的眸色散开,脚底不知何时站在了青玄二色的池水上。 连同那三像,也猛然发觉脚底触阴,纷纷用霞光托举不敢再乱走动。 “孽畜,竟敢暗算于我!”老者伸手一托,举起宝塔,霞光四溢,喝道:“妖孽,还不伏诛?” 面对这漫天霞光正气,癸阴笑眯眯得眉心一闪,顿时火光大盛反而收摄了这些霞光。 “这…怎么可能?”幼童吃惊道:“他一个癸水阴蛇,怎么能掌丙火日象?” “呵呵,急什么?”癸阴笑道:“听我说完,方才讲到哪里了?” 他青灰二色的眸子肆意转了转,才接着道:“是讲了这戊土失阳,被癸水夺阳,便不复克制之能。 而是会称为【戊癸合】! 戊癸合化,乃天作之合,又可谓无情之合,乃生丙火。 丙火为日,诸霞自当景从。 向泽熙被我以癸水引动心之阴像,生癸水之阴暗,种我癸水,坠入玄池,戊癸合化火。 这丙火自我孕育而出,自当为我驱使一段,就让三位在这西方日下之地,添三分霞光美景吧!” 话音落下,癸阴双手指眉,眉心之上火光冲天而起化作大日,霞光见日,自当应从,三像纷纷被这大日牵引化作红金紫三色霞光挂在天幕。 癸阴回过头看了眼日霞,一手负背,一手执画扇,走在日下,边行边赞道: “今日夕阳甚美。” (本章完) 114.第113章 绝路 第113章 绝路 西边的天光耀眼,让一众真修不敢去看。 也让众人见识到了百灵门里这条老蛇的厉害与手段,人心敬畏更甚。 连带着占据了百坞山南侧的向家都不敢再犯一步,安分老实了下来。 向家举族行丧,皆穿孝衣三年,行丧治礼都以最隆重的礼制送别向家老祖。 就连身受重伤的向代光都出关亲自服丧,大小家族无不哭声遍野,西广之地皆为缟素。 经历了这样一段动荡多变的岁月,想来整个南绝岛都会平静一段日子。诸家都知道了真人不在岛上,被压抑了数百乃至上千年的各方势力自然会明里暗里的给玲珑派使绊子。 玄元界,洞天之内,李元也放下心来,如此一来水德尚存,他的破关难度想来也不会太大。 西方温暖湿润的水汽开始向内岛漂移,西广山脉逐年多雨起来。 李元在洞天内感应着外界水炁,多半再有十余年功夫,整个广元山脉的气候就会变成多雨多水之地,那老蛟只怕还要在广元附近选择一条大湖大河,行走水化蛟之关。 这种天地炁境的变化自然是对水德修士有所利处的,而且若那老蛟真成了,化龙之地也会成为一处宝地,占据不敢言,但那老蛟注定要回海中的,化龙之地对于他们这些水德真修而言可就是一个顶好的地方。 李元摇头不再细想,转身来到了院中池旁,池水中央漂浮着一只淡青色的葫芦,这葫芦不过一尺出头大小,有青蓝二色交汇,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他伸手一招,葫芦落入手里,打开葫嘴,看了眼其中的灵水只装了不到一半,便又把它放归原处。 池塘之下有十三张青元见水宝箓汇聚成阵,将这玄元界中水脉都汇聚而来,再让他以神通化归灵水,蕴养着葫芦。 这葫芦如今便是他唯一的灵器,只是件下品灵器,起了个名字叫做如意葫。 经过他不惜用千年祈玄木、唯一结果的一颗天合宝树之果,以及其他各种灵木,重炼了一番这葫芦。 其能装载天下诸水,但凡收入葫中灵水都会被其吸收灵性,得以蕴养宝葫。当然这只是因为元水的特性,所以影响了此葫功效。 不过也算得上攻防一体的灵器,可放出玄重明水,伤敌噬骨,吞食血气精元,乃至使生机流逝。 却也能在他的神通引导下,可涵养根骨肉身,治愈之力颇强。 当然这灵水也有克星,最惧怕丑土。可炼人心,可噬气血,却伤不得有金石物象的丑土。 此外,也被巳火颇有几分克制,两相遇之,玄重明水为元水,难触其虚实,反被虹光所照显露深浅。 此葫对于真修而言自然成不了什么威胁,可若对付炼气修士,只把葫口打开一照,见到沁春雨的神通便跑不了。 此葫虽然如今看似鸡肋,可伴随着他成长,往后受到更多的灵水温养,其神妙也会逐渐成长的。 他缓缓坐在池旁,静下心来开始沉入修行中。 …… 祁灵门,古春院里,章启悠闲地坐在椅上品着茶,一旁是对山中各峰主庶务进行审评的陈观。 他皱着眉头看向身前的器峰峰主,少见的声音微冷道:“怎么器峰这几年来所产法器不但数目大减,所耗灵材以及失败报废灵材也增了不少?” 器峰峰主千光启忙道:“掌门息怒,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少修士委托炼制的法器各有不同,不少炼气师确实不太好把握成品。” “那之前怎么不见出现这情形?”陈观扫了他一眼追问道。 “之前…之前是因为有大长老在,有她能指点一二,或协助指教些炼器法门,这才能炼出来不少的。”千光启急忙辩解道。 见他提到了千世妍,一旁喝茶沉默的章启开口了。 “既然你身为千家嫡系,可知大长老如今情况如何?离山可有外传消息?” 自从那日千景真人离奇消失后,离山便对外封山,不通消息。 可天上没有金丹陨落的异象,再加上千家证实了自家老祖的魂灯仍然存在,甚至得以化为一盏午火灵器,那自然没谁敢对千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听了这话,千光启犹豫道:“族中已经封山,我只是炼气弟子,具体如何倒也不知道。 不过这次封山禁令只是三五年的时限,想来到时候大长老就应该回来了。” “哦,三五年啊。”章启笑呵呵道:“那便再苦上三五年,师兄也不必太为难他们了。” 陈观也只好道:“叮嘱那些炼器弟子做事仔细些,若明年再损耗如此多的灵材,我可要整治一番器峰上下了。” 千光启忙道:“是!掌门放心,弟子定尽力而为!” 等几位峰主执事都离开后,章启才叹道:“我方才看白辰已经年岁渐长,样貌也维持不住了。” “哎,那也没办法,异星天像之事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陈观摇头叹了口气。 “我推测了广元山脉近一甲子的天象,只怕都没有其所需要的异星连珠道象。”章启感慨道:“看来他是无缘再进一步了。” “他也算是为山门尽心尽力的老人了,虽然天象之事无能为力,可也应当多些照顾,免得门中弟子、老人心寒。”陈观略一思索道:“其有一女,地品下等灵根也算不错,叫做白素问,修了那音道残篇。就把她定位秘传弟子,多加培养吧。” “如此也好,这十几年来门中也就出现两三个有真修之机的弟子,只怕还是要早做绸缪了!”章启点头道。 院外,传来弟子快步而来的声音。 “掌门,山外有真修扬言是您故友只是却一不说身份,二不报来历。” “哦?真修旧友?”陈观纳闷道:“我可不曾有什么真修旧友。 不过还是去见一见吧。” 章启若有所思道:“我随师兄一起去吧。” 于是二人身形闪去,来到了山门外的迎客厅中。 陈观一见来人,倒是愣了神,不喜不怒道:“原来是二位道友,不知怎么有空来我祁灵门这小地方了?” 只见亭子中端坐之人正是王迁离与王玄义二人! 王迁离一身红袍,容貌大气,目光坚定的站起身来,躬身道:“见过本家!” “迁离道友,这是何意?”陈观愣了片刻,面色冷淡道。 王玄义也是低头开口道:“还望本家能看在我等两家先祖同出一脉的情分上,指点一二!”“原来你我两家先祖同出一脉啊?”陈观嘲讽了一句,“怎么当年王明远想不起来“同出一脉”这四字呢?强闯山门,掀翻秘堂,做下此等羞辱本门上下的奇耻大辱时,可曾想过这四字?” 王迁离抬起头来,摇头道:“当年老祖做出此举正是给上宗看,以表求位决心。若与祁灵门不摆明身份,只怕不但铜山王家受害,就连本家也将被揣摩不安之心。” 章启在旁冷眼看了两人许久,开口道:“二位是想求什么?” “这个……”王玄义舌头打结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道:“但求通往外海之道!” 王迁离甚至不惜下拜道:“但求二位救一救我家门血脉,历代传承!王迁离此生此世,大恩永不忘绝。” 她这一拜让陈观眼皮狂跳了下,他缓缓闭上双目,把印在脑海里几十年前的种种欺辱纷纷压下,声音沉重道:“章师弟,你带他们二人去走一趟吧。” “是!掌门师兄!” 章启没有拒绝,只是应了声。 “从今往后,你我两家再也没有什么血脉情分了。今日之许,也是看在你家先祖当年不惜忍辱负重分家立族的苦心与功劳。 东楚王家就是东楚王家,和祁灵门没有半点干系!” 陈观重重答道。 王迁离起身谢道:“道友放心,我东楚王家绝非忘恩负义之徒,此恩此情,铭记历代!” 几人也并未耽搁,直接就化作遁光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陈观独自一人发愣道:“百年恩怨情仇,不过是弹指一瞬。老祖在上,还望不要怪今日陈观所为。” …… 十万大山前,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上空,浮现三道流光,显化而落。 章启从怀中取出祁令,运起神通对着某处山头一照,顿时一片黑沉沉的元磁之力四散而出。 王迁离见状,心头一喜,“果真有外海秘道!” 要知道南绝岛南方被十万大山隔断,几乎没人能穿过十万大山。北方更是魔渊之地,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西侧的柯海王族不允人族进海,旦有发现就会被无尽海妖吞噬。 至于东侧,则是被阳极霞光笼罩,除去修习少阳、太阳道统的大真修或许能冒险闯过极光源地,其他人去了只怕都会死在极光之内。 想要出岛,除非是真人亲自出手,打破九天,方能去到世外。 再就是被外界真人接引,可通过真人位格离去。 最后一种办法,就是如祁灵门这般传承古久的道统,知道些极难形成的密道。 看着二人一脸惊喜的神情,章启心底冷哼一声,但面上不显仍旧照常开卦起算。 只是他这一起卦,三枚古钱接竖立而起,是大凶之兆! 章启愣了神,怎么会这样?之前为崔师兄起卦算时便是平稳中正卦象,怎么这两人入密道就是大凶? 显然王迁离也看到了卦象,心底也是一惊,问道:“可是密道出了什么差错?” “差错?”章启沉吟片刻,伸手一指,十几具傀儡扑入密道之中,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便再次驱使傀儡折返,却见傀儡之上布满元磁洞穿的痕迹与烈火焚烧的焦黑。 章启面色一变,惊声道:“不好!只怕是……密道被毁了!” “密道被毁了?这怎么可能?不是存在了数百年之久,怎么说毁就毁了?”王玄义吃惊道。 “是了,密道存在了上千载,怎么可能说毁就毁!”章启止不住的推演着罗盘与卦象,最终还是面如死灰道:“错不了,密道被毁了! 千家真人成道之时,流火坠南。我本就有所疑惑,如今看来是午火之阳坠落十万大山,乱了元磁灵脉稳定,致使山底稳定的元磁之力狂暴起来,甚至还有午火混杂,就是修元磁神光道统的真修来了,也无法通行这密道了。 海内外的密道,被封死了!” 二人似乎是不肯相信,甚至亲自入内试探了一番,无功而返。 章启只觉得心底悲哀,自然不是为了这两人而哀伤,而是想起前不久进入密道投往外海的崔怀秋、李玄月、李玄明三人。 这一隔断,只怕就是永生再难相见了! 王迁离听完章启的话,心沉入了谷底,陷入绝望,她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四方,山远长阔,天深不尽,但却犹如一座永生永世都难逃离而出的囚牢,十万大山困她身,不尽霞光诛她心。 这女子眼底浮现出绝望,她没有疯癫,只是犹如失神一般,似是妥协,似是认了命。 “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道友肯指路之恩。迁离先行告退了!” 她说罢,便唤起王玄义,深深看了眼十万大山后,头也不回的去往来时路。 王迁离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何老祖明知祁灵门的灵物是诱饵,却还是要舍弃元气而去做。 她也明白了为何向家老祖天纵之才,即便不成金丹也能凭借位格转世,却偏偏要做上宗的守山之人。 “原来这便是命!” 另一边,章启急忙赶回山门,把此事与厉渊、陈观仔细讲明了。 二人皆是心头一惊,不同于陈观的担心三人安危,厉渊更多的是对来自于那位真人手段的震撼。 即便不在岛上,可一切都仿佛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哪怕只是祁灵门这样的一点点小变数都能彻底封绝,更何况是其他大事? 厉渊心底对癸阴蛇能逆转西山战局而产生了怀疑,如今局面又岂能知道是不是这位老真人故意落子如此? 他的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他要变强,即便如今修行速度已经胜过常人但还不够! 那个章末的重复,大家刷新一下书架重新点进去就可以看到正常的了。我不好意思写着写着睡过去了,差点错过了时间,真的对不起大家,明天试试能不能三更一下。 还有大家说看那些名次太复杂了,那我以后尽量少些一点,这些都是五行、命理方面的知识,是我借鉴【三命通会】【滴天髓】【五行纳音】里面的命理知识。 (本章完) 115.第114章 独孤 第114章 独孤 阴雨绵绵的时节里,崔怀秋带着李家两姐弟站在一片连绵不绝的镬耳楼群前,风雨甚大,雨水在黑红色的泥土上聚集,一只只有些粗长骇人的附蚓从泥土中爬出,扭动着如蛇般光滑却无鳞皮的身体。 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大如拳头般的的蟾蜍用长舌卷起这些附蚓塞进嘴里,半截身子已经到了喉咙,半截身子还在外扭动着。 树上的干燥树洞里,有一只只体型颇大的虫子,在树干上攀爬着。 远处低矮的山间不时有大如鹰鹫般的蝙蝠冒雨而出,展开宽大双翼掠过天穹。 李玄月看着四周景物,真修神念非凡,即便不用外放,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附近数十里的物事。 这里看着就是一处妖异阴邪之地,让人颇感不适,独孤氏再怎么说也是堂堂金丹势力,怎么弄得这般一副妖道模样? 李玄明更是察觉到四周的各种阴邪妖异,忍不住问道:“师兄,这独孤氏当真是正道吗?” 听了他这话,崔怀秋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座古旧的石坊前,坊上石柱刻着各种各样的兽形,显得十分古怪。 “算是吧。” “算是吧?”李玄月挑了下眉,看来崔师兄也不能肯定。毕竟四大复姓是被流放而来的,谁也不知他们犯了什么大罪,还是因为道统的原因。 “叮~” 一阵清脆的金银交响之音从院群深处传来,一位身穿青纱,腰系银穗的灵动女子持伞走来,她身后还跟了四位真修,皆身穿黑色劲装,腰间各自挂着小袋,葫芦,裸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手和一对眼睛。 他们的手上也都各自刻画着不同颜色的古怪纹路,跟在青纱女子身后一言不发,反倒像是护卫了。 “让几位远客久等了,在下独孤槿,家中老祖恭候多时了。” 这青纱女子微微抬手,打起的那把青伞上升起一阵大风,将四周方圆千丈的雨水尽数隔绝于外。 “在下崔怀秋,携二位师弟师妹一同前来登门拜访,多谢道友相迎。” 崔怀秋开口回了话。 “三位贵客一路行来,想必也劳累多日了。不如且先随我入内,略作休息一二,再行面见老祖?”独孤槿笑着试问道。 “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但凭道友安排。”崔怀秋并无意见,只应她的话。 于是一行人便走入了这片起起伏伏的楼阁瓦宅里,路上遇到不少身穿异族服饰的人,他们见了这一行人纷纷避让,甚至看到走在最前头的青纱女子时无不躬身行礼,而独孤槿却习以为常的理都不理,只走在最前面,笑问道: “三位,族中许久不曾到过内岛,最近的也是记载着一千八百多年前的旧事了。 不知岛内如今情形是何局面?” 崔怀秋笑着答道:“岛上和两千年前并无不同,仍旧是上宗治世,百家供养。其间宗族兴衰起落,不过如是。” “那想来祁灵门如今也非比寻常吧?毕竟贵门可是传承了数千年,积累的灵物、功法、传承想来是令天下所瞩目的!”独孤槿笑着奉承了一句。 “让道友见笑了,我祁灵门不过是传的久些,门中底蕴早就在历次危机之中消耗殆尽,甚至一甲子前还差点面临灭门惨祸! 如今方才恢复了元气,这才想着投奔独孤世家,能延续传承。” 崔怀秋这一点实话实说的答了。 一行人驻足在一处三层高楼前,独孤槿指着木楼道:“几位今日且先在这里休息落脚,等几日后我请示老祖,再行商论。 这几日贵客们可在这附近走动一二,我会吩咐家仆照顾好三位的。” “如此,多谢道友费心了。”崔怀秋笑道。 “不必客气,这都是应该的。”独孤槿笑眯眯道:“不知贵客可曾携带了什么信物?” “信物?”崔怀秋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祁令,道:“天祁仙宗特有法统,祁令在此,想必道友应当认得吧?” 独孤槿面色微微严肃了些,她接过祁令,仔细看了看后交还给他,才道:“那几位且先在此处静候,我身负要事,不能久留。 黎原,曾于。你们二人留在此处听从贵客调遣,有什么吩咐都要去办。不可怠慢,知道了吗?” “是!” 她身后的两人拱手一礼后,便站出外侧。 崔怀秋笑着拱手道:“道友尽管去忙,我们也不急于一时。” 独孤槿笑着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三人在这楼前。 那两名真修见独孤槿离去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些,黎原笑着问道:“几位可需些什么人服侍?我们这的黎族女子可都是貌美无比的,且对贵客们而言还独有一番异族风情。” 见他这般直白,崔怀秋出声打断了他,“让道友见笑了,我等都是苦修之士,一心向道。 我等还是上楼中休息一二,明日再说吧。”曾于也点头道:“如此自然是好,贵客莫怪,这小子去了趟星海城,混迹了十几年回来就变得不正经了。” 崔怀秋只是含笑点点头,转身带着李家姐弟二人走进了楼中。 他取出一颗宝珠,神通催动,散发出一阵淡黄色光幕笼罩住了三人。 李玄明当即忍不住开口道:“终于能说话了,长姐,我可是听你的话差点憋死了。” “你这张嘴要是没人管,不知道能惹出多少祸出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小心些了。”李玄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好了,如今总算是他们肯接收咱们了。”崔怀秋把宝珠托到半空中,感慨道:“听闻独孤氏后人血脉稀薄,故而嫡系身份十分贵重,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那独孤槿不过是一转境界,就能随身有四位真修护卫,甚至其中还有一位五转真修。” “这和那些海中王族有什么区别?把异姓之人当作奴仆,这……” 李玄明还未说完就被李玄月呵斥道:“住口,还在别人家里,你怎么敢说人家坏话?” “这不是有章师兄送的蔽天灵珠吗?我们讲话,他们自然是听不到的。”李玄明指着宝珠道。 “你……” “好了,不必动气。”崔怀秋笑着打断还要发怒的李玄月,“他修的少阳之剑,就是要剑心通明,性格如此,倒也难改。 若改了只怕修行剑意还没有如此神效呢。 玄月,待会你出去打探一二,我们初来乍到,对外岛和上玄海一无所知,还是需要多知道些规矩和各家情况,好方便为接下来做打算。” “好,等稍过晚些,我便去打探一番。”李玄月点头应道。 …… 独孤祖地建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山上,雾气中有一座圆形封闭高楼,共分十八层,通体以土木建造,也被唤作土楼。 但这十八层楼中空无一人,甚至还有各种嘈杂的妖灵邪魅之音传出,有些似乎是如兽般的哀嚎,也有如哀怨女子的哭泣声,又或是厉鬼长啸。 十八层土楼环成一圆,圆环形的院落天空上只能撒下稀少的天光,让这里看起来阴森可恐。 西侧的一道小门外传来脚步声,独孤槿恭敬的走到大院中央,那里盘坐着一个蓬头污面的女子,她不但衣衫破烂只能遮住隐私部位,甚至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污泥覆盖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她披散下来的长发也似是被污泥黏成了一条条的发带,垂在眼前让人看不到她的面容。 “老祖,祁灵门弟子前来求见!晚辈已经查验过信物,多半是真的。”独孤槿拜下,带着恭敬轻声道。 “呼~” 一阵风吹起,将院中的尘埃卷成沙尘般的雾气,显露出这女子身下的五道锁链,分别锁住了她的双足、双手和腰身。 她似是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整座十八重楼中的妖吼兽鸣皆止住了,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静。 她抬起头,从发丝中露出来一双泛着神光的青眸,迟疑了片刻才冷笑道:“是姜旭那贱人派来的吗?” 独孤槿心中一颤,被这阴冷无比的恨意所惊,忙把头伏在地上急声道:“晚辈不知,只是那祁令应该是真的。” “难不成是祁灵门没了?”这污黑女子皱眉道:“不对,天祁道誓仍在。祁灵门仍有传承。 那就得空让他们来见一见我吧,这天祁道誓总是要应的。” “是!老祖!”独孤槿颤声回道。 “西边的那只蛇蛟用不了十数年便要走水化龙了,柯海如此看重,其多半能成,若真成了,开海立域多半会在万珠海附近。 先把万珠海的人手都收回来,放到上玄海东侧,与离海的海妖们斗一斗吧。” 污黑女子沉吟片刻,吩咐了她一句,只是话音刚落那双青眸就亮了起来,顿时十八重楼中无数妖物哀嚎惨叫起来,五根锁链上亮起黑光,自土楼之中汲取黑煞一般的光芒汇入到这女子体内。 大院里瞬间狂风四起,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飓风,底部黑煞上涌,变成了上青下玄的异色风。 而独孤槿早已经反应过来,闪身逃命般的离去。 只有这座土楼里无数妖物哀嚎声,和这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都被重重法禁隔绝屏蔽,而不为外界所知。 (本章完) 第115章 外海 第115章 外海 晚间,李玄月从楼上走下,来到了楼下的黎原身侧,她轻轻拢了下顺在肩前的长发,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令人闻之欲醉。 再加上她身具癸水神通,本就秀美的容貌得了清明精华之气衬托,那自然就更美了。 “黎道友,小女子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不太懂,还望道友能指点一二。” 黎原被这淡淡幽香一熏,便不觉心神开怀了几分,这是在独孤家腹地,他也不怕眼前女子敢使什么招,有艳福在前,自然是乐得靠近。 “呵呵,道友客气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在下黎原,是黎氏的弟子。” “妾身李玄月,乃是祁灵门李氏弟子。”李玄月拿出一坛灵酒,放在桌上,取了酒具,笑道:“这是内岛灵桃树酿造的灵酒,虽然灵力不多,可胜在滋味美妙,道友不妨尝尝。” “哦?内岛的灵酒?这可是好东西!”黎原闻言顿时眼睛直了,也不客气的拿起酒樽一饮而尽,缓缓闭上双目,感知着灵酒从入口到落进肚中的清甜醉人,啧啧道:“没想到道友还是个酿酒师,这灵酒只怕放在坊市里都要被争抢着买了。” “道友谬赞了。”李玄月笑道:“外岛一应灵物,也都用灵石买卖吗?” “炼气修士的灵物自然是灵石,只不过还有灵珠也能替代。 靠近上玄海西侧的万珠海,盛产珍珠,不计其数,其中灵珠水元充足,颇受修士欢迎。故而灵珠也被用来当作灵石使用。 只不过嘛,一颗灵珠能抵得上十块灵石!” “什么?这灵珠未免也太贵重了吧?”李玄月惊讶道:“灵石内的灵气也不算少,怎么会以一抵十?” “呵呵,如今外海所用的灵石也是来自于内岛,自然没什么价值。”黎原嘲讽道:“毕竟这灵石还不是玲珑派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什么?黎道友这话是何意思?”李玄月心神一震,忙追问道。 “你不知道吗?”黎原惊讶了下,又反应过来道:“是了,你们内岛修士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有知道的也不会去说。 这天下灵石,最大的盛产之地便是玲珑派,其山中灵石矿再挖上几千年都不会枯竭。 只要那位真人动一动手,位格一引,便又是宗门上千年的立派基业。” “原来是这样!”李玄月震惊了片刻,“那岂不是说,内岛百家,无不是在为玲珑派为奴为仆?” “也可以这么说。”黎原笑着又喝完一樽灵酒,继续道:“这外海,我们这一片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共五家势力。 东边的外岛上,是乌山雷氏,乃是古雷道统,十分不凡。 最南边则是有一城,名为镇海城,是玲珑派的外海驻地。” “镇海城?玲珑派在外海也有势力?”李玄月又一次惊到了。 “呵呵,道友不必担心。这里不比内岛,他玲珑派一家独大。这镇海城也只是玲珑派在外海买卖灵物所用,也只有二三十位真修。”黎原笑着解释道:“况且,有我独孤氏在,也不必怕他。 我们独孤氏地处南外海的西南,与雷家虽小有摩擦,可毕竟海族势大,两家自然一向也都相安无事。 再就是最东边的离海海域和最西边的万珠海海域。 这两海域内皆有金丹妖王坐镇,也是金丹势力。 当然,若论外海最大的势力,那就只能是上玄海的金元宫。 此外,还有神秘的柯海王族,虽然距离颇远可还是常有柯海妖族的踪迹。” “这么说来,外海竟然有如此多的真人妖王?”李玄月颇为吃惊道。 “那是自然。”黎原含笑道:“内岛也不过是个岛,能有多大?岂能比得上汪洋大海?” 李玄月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独孤氏族地加上所占地域,大概有多广?” “道友这么一问,倒让我有些为难了。”黎原沉思片刻,估摸道:“虽然我不知全貌,可估摸着也要方圆万里往上吧。 相邻的乌山雷氏与我独孤氏相比也大差不大。内岛只怕没有外岛如此广大吧?” 李玄月闻言,心头惊疑不定,但面上还是佯装震惊道:“确实如此。” 接下来黎原又止不住嘴多说了好些天文地理上的内容,让李玄月颇长了一番见识后,才笑盈盈的离去。 回到楼中,李玄月把黎原所言的东西都事无巨细的转述了一遍,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对不上的就是内外岛面积,在祁灵门的记事中,外岛并不算大,顶多是一片广元山脉加上天霞山脉的面积,可如今看来竟然又有了小半个内岛之大。 而外岛人却认为内岛狭小,一共就出了那么一位金丹能有多大的地方? 可在祁灵门的宗史中,是姜真人一己之力独占内岛。要么是几家先辈都遮掩了真相,要么就是千年前的南绝岛和今日的南绝岛发生了变化。 “你们说,会不会是南绝岛也会如人一般生长?” 李玄明好笑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崔怀秋闻言却心头一惊,“岛是死物,是不会生长的。但神通位格却能影响它!一千多年前先祖真人陨落,仅仅位格便能化为一座方圆数千里之广的大岛,莫不是被玲珑派合入了南绝岛?” 李玄月心中也有了许多猜想,但她不愿意去想,因为面对太过残酷的现实,或许会让人绝望。 …… 随后几日,崔怀秋三人便在这里修养了数日,期间那黎原、曾于二人一直守着他们,显然是怕他们跑了。 直到五日后,那位独孤槿再次现身,笑着邀请三人同行。 三人一路跟随被她带到了一处大阵前,阵法光门浮现,独孤槿却道:“三位入内吧,老祖正在等着你们。我有要事在身,便不多陪了。” 说罢,她竟然转身就走了。 李玄明愣了下,不解道:“哪里有将客人抛下自己走的?” “不会是设伏于我们吧?”李玄月面色犹豫道。 “以他们的实力何须设伏我们?”崔怀秋摇头道:“更何况先祖有誓,只要独孤家在一日,这灵誓就会存在。 不管怎么样,进去见一见便知晓了。” 6=9+ 于是崔怀秋当先一步踏入其中,李家姐弟二人跟随其后,走入了阵法中。 方一入阵,三人都是心中大惊,只因踏入其中便有无穷尽的妖鬼哀嚎之音掺杂在飓风之中刺入耳膜,让人不由抱头痛呼。 还有这漫天煞风,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神念一放出去便瞬间散入飓风之中,离不开身前数丈远。 三人一步步穿过走廊,来到了这环形土楼之下的大院里,看到了一个半人半兽的怪异之人被锁链死死封住,在飓风之中挣扎。 “啾~” 一道凄厉的鸟鸣震动九天,漫天飓风收拢在大院中心,崔怀秋这才看得清院中央有着一个人身鸟翅鸾首的怪人,在一个模糊之下化为了个盘膝坐在地上的人,蓬头污发,气喘吁吁的缓和着方才异象。 漫天的大风与兽鸣妖嚎之音皆消失不见了。 崔怀秋忙意识过来,带着身后两人恭敬行礼道:“晚辈祁灵门后代弟子见过真人!恭祝真人大道长青!” 这声音回荡在院中,让那女子回过头来,看向三人。 三人瞬间感觉犹如被一头凶厉无比的猛兽盯上,心脏和肉身本能的加速跳动,血液都仿佛流得更快了些。 “不错,是祁灵门人。”这女子的声音虽然久经折磨,可仍旧清丽动人。 “你们能活着从内岛出来也算是不容易了,可是有什么所求于我?” 崔怀秋眼皮一跳,大胆道:“我等但求真人指点,妄求登位之机!” “金丹?”她闻言不带情感的笑了声,再次向三人看去,审视了一阵后,才笑道:“纵然你们三人各自身有不凡,可金丹之难,又岂能是有点不凡就能成的? 你们三人,也就只有这小子还能有那么一点希望。” 她的眼神重重的看了下李玄明,显然就是在说他了。 “即便如此,还是妄求真人能助我这师弟,让他少走些弯路错路。”崔怀秋没有陷入不甘,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反而继续求道。 污发女子并不意味,只是沉吟了片刻,才道:“如今日月二德显世,少阳、少阴二道受真君感召,修行自然不会慢。 可至于能不能登位,那还要看上头的真君允不允。 不过你这小子也是命好,若我没记错,少阳…应当是亲善你们天祁仙宗里未央真人这一脉的。 想来若有了把握,设坛祭请,上言道统,还是能沾得先祖余光,比常人机会自然是大多了。 我这里恰好有一篇少阳真传道统,乃是得自于太玄仙宗弟子手中,唤作《太玄少阳存真决》,乃是勾连位格、感应九天的法门。虽非功法,却胜似功法,想来若你连筑基功法都不能自创,那也必然是没什么登位之能。 就算是还了你家真人的债。” 说罢,她伸手遥遥一点,一点金光乍现钻进了李玄明的脑袋里,让他昏迷了过去。 李玄月忙将他扶着,候在一旁。 崔怀秋见状笑道:“多谢真人赐法。” 这真人又看了眼他,略可惜道:“我观你心志远胜常人,剑意也颇为不凡,若是早些年岁修行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机会。 只是如今嘛,倒晚了。” (本章完) 第116章 立海岛 第116章 立海岛 崔怀秋并不丧气,只笑道:“能有今日,已是侥幸。晚辈还有一问,望求前辈解惑。” “说罢。”这女子回过头,并不再去看他们三人,像是失去了兴趣。 “敢问前辈,可知我家先祖真人名讳?” 崔怀秋语气中带着谨慎,可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听到这话的女子本闭上的双目再次睁开,冷笑道:“只怕你是想问未央之死,为何死的是他而不是我这个四大复姓的金丹吧?” 崔怀秋忙躬身敬道:“晚辈不敢。” “不敢,也还是问了出来。这话千年前祁灵门就曾来人问过,当年我不曾回答。”这女子伸手对着第二重楼的某处一指点出,一只青鹭鸟破楼而出,化作一根青蓝二色的长翎落浮在崔怀秋身前。 “接下此翎,它所指之地,便是你们日后落脚修行之处。” “是!晚辈记住了!”崔怀秋恭敬的收下此翎。 那女子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家先祖的名讳,只有未央二字,无名无姓流传于外,故而我等都以未央真人称之。 当年未央真人落足南绝岛时,我独孤氏尚在北鲜之地经历战乱之苦,天祁之乱尚未安定,我独孤氏便被判为玄初道发配到这南绝之地。 百里、赫连、长孙三族也随后被贬于此,皆是奉行玄初道的宗族。后来两道争锋相败,仙宗大损,被魔宗钻了空子导致真君匿行,天祁仙宗也就此落败。 其他几宗有亲近玄古道的真君便派遣九洲的姜旭真人镇守南绝。 当年未央真人以上宗遗脉驱使我等四族效力,为其冲击未土真君之位,却不料位上真君尚存,他自然是败而无所求。 姜旭担心我等四族再有所谋,便以真君法诏锁内岛天阙,杜绝四家余孽再有登位金丹之能。 岛内土著众修的生死道途,自然无人在意。岛上的雷家真人便早先迁移外海,避免了天阙之锁。 未央真人最后力抗真君法诏被镇西渊归墟,连同那三家真人悉数如此。 至于我,原本以为被未央真人替命而出,能得自由。但逃入海中被金元宫那老龙所擒,有了胎元巽藏风内之辱,母旺子相,壬泄旺金。 虽那姜旭不敢再来寻我麻烦,可我也走脱不出北戊南坎之地,唯有困居于此,消磨岁月。” 听完这话的崔怀秋和李玄月二人心中都震惊无比,这位真人也太敢说了,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声名,可真人敢说他们却不敢听了。 这位巽风真人竟然为金元宫的老龙王诞下壬水龙子,被困此地想来也是被夺走了几分位格,有了虚实,便难离此处绝地。 崔怀秋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寻了个话题,道:“这么说,前辈您是活了三四千多年之久?当真是陆地神仙了!” “三千多年,不过尔尔。”她似有些悲伤道:“想我独孤云止一生坎坷,终不过是活成了这番模样。 金丹得位,命自生寿。十二仙宗里,甚至有些老真人能延寿八千余年。 当然,从古至今,还未有哪个金丹能活到万岁的。 因为寿数万载,那是真君们的天地,寿以万计,命以千算。历劫为仙,登天入界。纵享道果,横观古今。” “真君便是仙人吗?”李玄月愣神道。 “真君某种程度而言就是现世仙人,哪怕金丹,也算是有了仙命而缺仙的位格。毕竟一粒金丹,便是诸天法,能行三千道。”独孤云止看着两人震撼的神色,并未停下,继续道: “天祁仙宗覆灭,也是因为玄初、玄古两道之争而乱,被魔宗趁机得手,其间自有各方大能博弈,非是我等可知。 未央真人是玄初道的真人,他之所以为我替命,也不过是看中了巽风走脱万变之能,可续道统传承。 若祁灵门没了,我自然能在外海另立一门,唤作玄灵门、上灵门诸如此类,谁又能细细去查?” “真人不惜舍命,只为了保下传承吗?”崔怀秋仍旧有许多疑惑。 “未央真人顺应大势,不是他愿不愿意,而是只能如此。”独孤云止淡淡道:“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眼前真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哀意,像是被命运折磨殆尽的苦命人。 崔怀秋闻言伸手拔出背负着的长剑,握紧剑柄,心如止水般的道:“前辈何必绝望? 门中曾有位先人对我说: 事在人为,休言万般皆是命。 境由心生,退后一步自然宽。 ” “呵呵,那想来是他站的不够高,不够远。”独孤云止嗤笑了一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凭你们,哪怕有天纵之资,也无登位之日。” 说罢,她扬手一抬,三人便被狂风吹去不见踪影。 阵法重新封禁了这里,暗幽不见天日的古楼院落中,独孤云止静坐沉思了一会,突兀的嘴角上扬,漏出一抹瘆人的诡笑。“少阳气,癸水气,相生相死,相死相生。 癸入坎海,那不就是蝼蚁撼天吗? 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戏!” …… 万珠海。 波光粼粼的辽阔海面上,三人驻足在一处数百里大的岛屿上空,那根翎羽缓缓落下,岛上顿生一群青色海鹭。 崔怀秋审视了一番四周,“看来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修行之地了。” “这里?”李玄明诧异道:“这可是一座荒岛,看着不像是有什么灵脉的样子啊!” 李玄月神色微异,伸手捉来一捧岛上的水,感应片刻后才道:“此岛内部应当有灵脉被封存起来了,我们上岛看一看。” 三人落下遁光,李玄月方一站在海岛之上,便觉心神不宁,一道阴邪之气从灵台涌动而出,化作一条玄癸灵蛇钻入了地下。 6=9+ “这是……”崔怀秋眼神一闪,“只怕那癸阴早先在玄月师妹身上留下了什么手笔,却在如今遇海感坎水而出。” 李玄明惊道:“这蛇妖好阴险!” “无碍,只要他不对玄月师妹有什么图谋便是好的。”崔怀秋看着逐渐恢复神智的李玄月松了口气。 李玄月恢复了清醒,脸色阴沉道:“那只怕是癸阴的性灵分身,他竟然知晓我等有一日会到外海!” “这老妖一向老谋深算,只怕他早看出了你们姐弟二人的身份,当年结盟之事也是顺水推舟。”崔怀秋点头道:“只是如今有灵誓在,想来他也不会对我们不利。 若他想回内岛只怕还要通过来找我们才能回去,不愁他不见了。 如今我们还是先把这座岛立起来,建起灵阵,再造洞府,等静修之地。 还要仔细探查,岛上每一寸地方有无他人标记、灵阵等物事。 我去往此岛附近千里之内的各处地方都转一圈,看看都有什么势力,风土人情等细节。”崔怀秋事无巨细的叮嘱起来,三人各自开始忙碌起来。 李玄月在岛上各处探幽查微,扫清许多修士留下的标记灵印,然后引导地底灵脉升腾,丝丝灵气开始散逸出来。 李玄明则观天看位,对照地形地势一一布置起大阵阵基。 虽然三人离开时不曾带走门中功法传承,但阵法阵基还是带上了几套。 祁灵门四千年的传承,历代先人留下的阵法传承虽然颇多,可如今并没有多少在阵法一道上有建树的弟子。 李玄明拿出了一套乙木生癸合水灵阵,在岛上各处种下灵植,以少阳之气促进灵木生长,作为一部分阵基。 然后李玄月布置大阵各处细节,因为外海自然是水元充沛,所以带的灵阵也是水行居多。 等到姐弟俩忙碌了数日后,总算把整个岛屿初步笼罩入阵,才算是松了口气。 足足半个月后,姐弟俩才等回来了崔怀秋。 光幕开合,踏剑而归的崔怀秋入了阵,姐弟俩迎上来见他一身气息起伏不定,似是受了伤。 李玄月担心道:“师兄这半月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倒没有。”崔怀秋收了灵剑,调息一番后才缓缓开口道:“只是这外海风气比内岛凶悍许多。 我途径十数个有修士存在的大岛,便有四家真修对我动手。这里杀人劫盗明目张胆,甚至无人管问。 日后你们如若出岛,也定要小心谨慎的结伴而行。这万珠海海面上是散修群居之地,海下则是千蚌宫的势力。 我也问清了规矩,此地海妖中,若遇蚌贝之妖绝对不可杀猎。至于出了万珠海那便没这忌讳了。 此外,海中的蛟龙之属多为上玄海金元宫人,绝不可招惹。 离海则是一群海妖汇聚而起,倒是无法分辨,不过离海距离万珠海可是隔着上玄海,也应遇不到。 这附近有十三家真修岛屿,其中势力最强的是东倚岛,岛主是位七转真修,此外其他岛上大都只有一两名真修,我们三人也不必顾及,若与修士争斗起来那便是非死即伤,绝不可因为任何忌讳而手下留情,你们可都要牢记在心。” “是,师兄。”李玄月牢牢记在心头。 李玄明也道:“师兄放心。” 崔怀秋见他二人都十分听劝,也欣慰的点头,笑着道:“我们的外海修行之路,这才开始!” (本章完) 第117章 门中琐 第117章 门中琐 古春院里的桂落了一年又一年,这棵灵桂已超脱了凡木之限,成为了灵木。 枝杈上筑了许久的窝里已经落了尘,显然鸟儿许久不曾归巢了。 院里雨打桂落,窗前照出雨夜里一片暖黄色,窗内的陈观在灵灯下翻看着一枚枚玉简,再提笔落字,处理着许多山门杂物。 正批着朱红的他忽然皱起眉头来,取出传祁令,上面有灵讯传来。 他执掌祁灵后便大改门庭,增收权利,将整个山门制度改得井井有条,处理政务之事效率提高了不少。 如今五峰峰主都只是一个名头,处理些峰内的小事,真正的权利都在庶务峰。 陈观清楚一个门派的兴衰和真修是密不可分的。所以他特设下秘传弟子,举全门之力供养有望真修的弟子修行。 秘传弟子的权利几乎大过除去掌门和长老之下的所有炼气弟子。 秘传弟子是至少要有两位以上的长老提名,经过掌门审核认可后,才能获得。 一旦获得,便能调动门中灵资,包括灵石、功法典籍、上品法器等都炼气灵物可以任由支配。 甚至可以向门中真修申求一件玄品下等灵物,用以突破境界。 而且秘传弟子身份隐秘无比,只有长老和掌门知晓,甚至秘传弟子之间也互相不知。 凡有交流接触,都通过门中傀儡传递,连人都不必亲自去见,可谓隐秘至极。 如今门中也只有四位秘传弟子,其中有白辰之女白素问,三十三岁突破炼气中期境界,如今五十八岁便修到了后期。修炼的功法也是门中残篇《风雪吟》,斗法威力颇为不凡。 第二位是祁峰弟子王凌云,修炼的是本奇特残篇,叫做《观云经》。其修炼之法颇有古修的怡然自得之感,追求一种忘我天人合一的境界。 其之所以能修炼此功,是因为其先天性的神智不清,修炼之时才能达到类似古修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第三位是名叫方彦的弟子,修炼的是门中传承完善的一本功法《厚土诀》,乃是未土道统残篇留下来的。 其天生具有某种土灵之体,对土行灵物感知非凡,六十三岁便突破了炼气后期。 第四位名为吕飞,修炼的也是门中传承完善的五本功法之一,叫做《青元功》。此人倒是难得一见的地品中等灵根,亲和木属。即便没有灵物辅佐,也几乎有六成的把握。 说起门中传承完善的功法,除去未央玄经不能修炼,就只剩下这五本,每一本都有从引导炼气到筑基七转的完整体系。 至于八转、九转,就已经不太需要功法引导,全看每位道人自己所契合的物象而行。 到了金丹真人境界,大多是自创功法,除非是修行古道传承,有着固定的大道之路才会继续修行专一的功法。 所以一本功法流传于世,基本上都是到七转为止。再往上的,大都要自己去修了。 但七转之前的境界没有功法引导可是不行的,毕竟七转之前没有感应位格,一旦出了差错走火入魔是极其常有之事。 如今门中的五本完善传承功法分别为《下元诀》、《金灵剑经》、《上阳真功》、《厚土决》、和《青元功》。 这五本功法也是来路正经,适合大众弟子修行的法门。 比起有些莫明得到传承的小门派,祁灵门绝大多数弟子还是幸福的。 因为那些把来路不明的功法当作传承修炼,甚至可能出现整个宗门都沦为邪魔口中的精华,两百年前都煞道就曾做过这样的事。 祁灵门的这五门功法,都改自先人传承下来的功法,源头追溯仙宗,安全可靠。 陈观整理过门中的功法,除去这五本外,还有大中小残篇功法共有一百多篇,其中小残篇是只到炼气巅峰的功法,能突破真修都要看天意,这种有三十九篇。 余下的中残篇是有附带着突破真修的修炼之法,但只有一转。这样的功法有四十五种之多。 最后的大残篇是不到四五转的修炼功法,只有二十二钟。 这些残篇大都是历代真修自创功法出来的残次功法,也有外出得来的残篇,门中真修大都是修炼这些残篇出来的,至于修炼五本传承完善的功法反倒是少有人能成真修。 对于宗门事物了如指掌的陈观只是心念一转就想过了许多修行残篇的弟子,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传祁令上,是白素问想求一块凤吟石。 此石乃是玄品下等灵物,但因为过于稀有,反倒是和玄品中等灵物相差无几了。他揉了揉眉心,白素问还从未请过灵物,自己作为这个规则的制定者,如若不能实施下去,那么他之后的下一代只怕也会有了借口推辞,导致制度落败下去。 虽然这事有些棘手,可不能不办。 陈观把此事放在心里,继续开始处理起庶务。 直到天明,新一轮的庶务通过各种传音符如同流火一般涌入古春院,陈观催动神念一个个扫过,都事无巨细的传回去后,已经到了日中时分。 他这才召来了章启,把昨夜之事说了出来。 “章师弟,你见多识广,我是不知道哪里有这凤吟石的下落。还要问一问你。” 陈观笑望着他道。 章启听完了也眉头皱了下,“凤吟石乃是由凤凰神鸟血脉的妖兽且精修音道陨落后神通浸染所化,这灵物只有两个地方或许有。 一个是云岚山脉,其内妖将众多,自然说不定有这样血脉的大妖将陨落时诞生那么一两块凤吟石。 再就是天霞山脉,准确来说是雪吟谷里的那位。” “雪吟谷?”陈观一愣,“云岚山倒也合常理,只是雪吟谷里可不曾听闻有什么传承妖兽。” 6=9+ “不用什么传承妖兽,那位就非是人身。”章启脚下自发浮起一层灰黄色光芒罩住二人。“我这些年来窥探了不少辛秘,那位在雪吟谷建立近三千年的岁月里一直都在。 她只怕不是人身,而是某位真人的位格显化,预留的后手。若哪日那位真人本尊陨落,只怕就是她需要突破真人之时!” 章启缓缓诉说着辛秘,还未曾停下继续道:“而且其多半是七炁中的上极寒炁,位格道象显化为冰凤。若能从其处求到凤吟石,是最契合白师侄的。” 陈观闻言不由得惊道:“师弟,这些辛秘你怎能窥探得如此之细?不怕被反噬吗?” “师兄放心就是了。”章启失笑道:“能为山门多得一些天地辛秘,便是我多为师门道统尽一分力了。否则即便再活个两百年又有何用呢? 只不过想要求取这凤吟石,只怕门中没什么留存的灵物能打动他们。” “这倒是个问题。”陈观冥想许久,恍然想起来一物,笑道:“雪吟谷重寒炁道统,那想来是必然少不了壬水木属灵物用以调和阴阳。 前不久阵灵前辈告知我有株一千五百多年的幽阳合乙草成熟了,用这难得一见的灵草去换,只怕那位底下那些真修是忍不住不动心的吧?” “幽阳合乙草?这倒是件好灵物。”章启也惊讶了下,感慨道:“这等需要代代传承培育的灵草,也就我们祁灵门能产出了。” “这话是不错,整个南绝岛除了玲珑派,哪里还有谁家药园能比得上我们祁灵门呢?”陈观含笑着自夸了句,“我不久前又令弟子们种下了一批特有的千年灵草专心养护,说不定等到千年之后门中后辈也如我们这般感慨着祖先遗泽。 就是可惜我祁灵门一向火德难兴,炼丹传承更是没有,即便有了灵草也不敢肆意拿出去招人嫉妒。” 章启叹道:“这事,自四千年前便是如此。乃是先祖,甚至是真人之上的缘故,不能强求。” “既然如此,我便不多问了。”陈观一听他这话忙止住了话头,改口道:“那王千雷已经修炼到了炼气中期,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要后期了。 只怕四十岁前便能感应道参炼就神通,如此惹眼之下,将来我祁灵门如何自处?” “这事倒不难。”章启笑道“整个南绝岛上的大人物们对他都讳莫如深,我们大可以装作不知道。反倒可以借其光辉震慑宵小,修为低的自然斗不过我们,修为高的更不敢出手。 若真有敢对他出手的,那便是其人命数到了,自有杀劫降之。这等伴随异象降生的大人物,岂能是我们这些真修能害得了他的?” “这等大人物竟然有如此伟力,那我不如把这掌门之位交付于他?”陈观心中一动,大胆道。 “万万不可。”章启摇头道:“这等人物即便转世而生亦有道属,若祁灵门是没有渊源的小门小派自然可以。 但若让他接了祁灵门掌门之位,往上论天祁仙宗的道统气运该落何处?往后论其有朝一日登位恢复前世记忆该如何自处? 两方道统争之,只怕反倒会让我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言有理,是我不曾想到。”陈观点头觉得大有道理,“只是这传说中的气运命数,真有如此神奇吗?” 章启低头看着自己垂在肩前的发间又多了一缕白发,轻笑道:“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命数到时,你不得不信。” (本章完) 第118章 紫阳洞天 第118章 紫阳洞天 薄暮时分,残阳如血,将粼粼河面晕染成一匹熠熠生辉的锦缎。章启独倚在河畔那棵盘曲老柳下,身形清瘦,一袭泛白长衫随风轻拂,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束目遮眼也难掩他的俊秀之气。 他目光微微失神的散在河面,像是要望穿这悠悠流水,探尽水底乾坤。 远处,三两渔舟缓缓归去,船桨拨水,搅碎满江霞光,泛起的涟漪悠悠荡漾开去。这五年来契河之水日益泛滥淹没了近百里低田,化成了一片大湖。 时有晚归水鸟低空掠过,鸣声啾啾,惊破一河静谧,章启的眸光随飞鸟轨迹悄然流转,直至其隐没于对岸芦荻丛中才回过神来。 他拿出一枚玉简仔细记下今日观湖之貌,玉简内密密麻麻写了不下十数万字,不但记录了契河,连同向西的一路大大小小上百处河流湖泊都被他详细记下。 一副河图在章启的心间浮现,隐隐约约间这些水域串成了一条连绵近七万里长的大河,直通西海。 这是一条很明显的路,化龙之路。 别人或许只是猜测,可章启已经确认,那老蛟的起始点就落在这里。 曾经的契河,如今的大契湖。 蛟龙走水,漫野千里。 必然是要苍生感知蛟龙之力,敬畏而称之为龙,合坎水之象,奔走入海,得化龙身。 可芸州城内和附近的数十万百姓,只怕就要遭殃了。 即便他知道,却也无力更改,更不敢改。 否则,老蛟一怒甚至会把整个祁灵门治下四州之地尽数淹没。 一切的谋略,都要源自实力!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抬眼望着漂浮在天上的云,喃喃道:“师尊,若您在时,又该如何抉择?” 怀中的祁令闪动,是掌门有事相召了。章启转身准备离去,天上的黑云逐渐笼罩起来,又下起了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入湖面上,雷霆闪电,夏雨磅礴。 章启离开后,天空中乌云更甚,雷霆闪亮间,有芸城的凡人抬头看天,恍惚间好似一条长长的身影在云间穿梭。 顿时有人惊呼起来道:“龙!是龙!” 雷霆震动,范围越传越广,逐渐笼罩了方圆千里。 大契湖水面上卷起一道道冲天水龙卷,传闻中的龙吸水异象更让附近万民坚信了湖中有龙。 一道接天连地的龙吸水中,钻进了一条身长百丈的黑色蛟龙沉入湖底。 霎时间,数道龙吸水异象纷纷化作大雨散开,大契湖的湖水翻腾荡漾起来,形成了数丈高的大浪,冲毁了湖边不少人家村庄。 这大契湖之水从此仿若活了一般,水中许多百年水族纷纷开灵启智,化兽成妖。 大雨一场,大契湖又宽阔了百里之地,从此这里将会流传着神龙的传说。 章启自然是察觉到了大契湖的变化,掌门自然也有察觉,可却不敢去管。如若去了,真是那老蛟,只怕一口吃了他们填肚子都有可能。 这等活了数千年的老妖,自然是一等一的凶煞。 门中,章启看着古春院里到来的两位陌生真修,眉头不自觉皱了下,随后平静道:“师兄,这二位客人是……” 陈观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这是上阳宫的两位真修,阳虚子道友、阳华道友。” 年纪稍长,鬓留长发的男子脸上堆笑道:“见过章道友,贫道阳虚子,今日前来是求道友一事的。” 章启心中警惕起来,“在下术法不深,只恐难成,二位还是回去吧。” 要知道,窥探天机辛秘与泄露天机可不是一个程度,窥探天机顶多也就遭受点寿元流失。 可泄露天机,罪过大到五雷轰顶都是大有可能的! 而且,泄露过多天机,哪怕有高人庇护,也难逃遍布天地万物的杀意,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导致自身丧命。 所以他面对外人求卦一向是想都不想拒绝的。 “道友不必急着推辞。”阳华笑着取出一物,顿时满屋四散出一股清香扑鼻的气味,一颗红如宝石的果子被我握在掌心,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这是千年少阳朱果,服用一颗便能增寿一甲子,如若对少阳、火德修士而言,无论真修突破境界还是炼气突破真修都有极大的功效。不过一人一生只第一次服用有如此大的效果,第二次便只有不到两成的功效, 但也足以位列玄品上等灵物了!” 章启仍旧没有心动,刚想开口,就被阳虚子抢说道:“而且这少阳朱果只是补偿道友出手损失的元气,如果道友愿意,我上阳宫愿意拿出一件上品灵器和两种道友所求的玄品灵物。 如果道友占出来了什么东西,那我等愿请道友入我宫内的返阳灵池中修炼一番,重返青春,再复生机!” “返阳灵池?”陈观在一旁听的也颇感震惊,这返阳灵池传说是用少阳一道的真人位格所铸,只需要洗炼一番便能逆转周身气血,使得老人再回春,能延寿三十多年。 最关键的是枯木回春之能!如果一位大限将至的真修能入返阳灵池,便能气血肉身恢复最鼎盛之时,对突破境界自然不是多了几十年寿元能比的! “如此道友可愿出手?”阳虚子笑着看向章启,等他答复。 章启犹豫了一阵,才道:“可否让我知道是关于何事?” 阳华伸手一点,一道毫光射进了章启元神中。章启神念一动,脑海中浮现数行小字。 “太玄之道,紫阳坠墟。 此乃传承之古语,还望道友能否推演一二古时的紫阳洞天所在。” “洞天?”章启心神一震,想也不想的直言对二人道:“此事我做不到,还请二位另寻高明!” 面对他的拒绝,二人不仅没有气馁,反而神色一喜。越是窥探天机之人越会谨慎小心,紫阳洞天可是真人境界的事物,所牵扯的运数自然会让真修心惊胆战。 可这也说明,眼前真修是真有把握的! 阳虚子笑着再次开口道:“只要道友肯出手,我上阳宫愿拿出地品灵物!” “地品!” 这一次连章启都有些震惊了,地品灵物都是金丹真人才有资格得到的天地奇珍,对于真修登位都有极大用处的至宝。 他这一次犹豫了。 章启沉思许久,终于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下,点头道:“我便尽力一试!” 6=9+ “好!不管成与不成,我上阳宫都要拜谢道友!”阳虚子喜道。 “道友客气了,今日风雨交加,雷霆在天,不宜起卦。等五日后,我起卦算得了再告知二位道友结果如何。”章启开口道:“且,需要二位暂且驻足山门之外,不得踏入祁灵门。” “这…好,我与师弟便恭候道友喜讯!”阳虚子笑着应下,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二人便笑着离开祁灵门,在祁灵门外寻了个偏僻处等候着。 阳华真修有些不满道:“这人未免也太托大了,莫说他一个祁灵门,就是我们去了玲珑派,也不曾被撵出来过。” “好了,你别发牢骚了。占天卜地,乃是极其凶险之事,讲究颇多,我们只需耐心等着便是了。谋划千年,如今方有线索,为此付出多大代价都是值得的!”阳虚子一脸期待和振奋道。 上阳宫真修到来的第四日,章启站在早已经准备好的占室内,光线透过雕窗棂,仿若细碎金鳞,洒落在一张古朴的梨木桌案上。案上素布平整不染分尘。 他目光如炬,身着一袭青布长袍,端坐于案前。身前整齐摆放着三枚铜钱,钱身锈迹斑驳,透着历史的厚重,仿佛已积攒千年的幽秘低语。 双手缓缓抬起,手指修长如玉,带着一种不容惊扰的郑重,将铜钱轻轻拢于掌心。 刹那间,屋内静谧至极,唯余章启轻微的呼吸声。 他轻阖双眸,嘴唇微翕,念念有词,神通催动放出缕缕金光,仿若穿越时空的丝线,缥缈又笃定,似在与冥冥上苍恳谈。 俄而,双手猛地一振,铜钱如受惊的雀鸟,腾空而起,在光影交错间翻滚、旋舞,碰撞出几缕清越声响,恰似奏响命运的前奏。 铜钱先后坠下,在桌面跳跃、打转,最终安然躺卧。他取下束目,睁眼,目光如隼,紧盯卦象,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纹路里似藏着乾坤万象解读的密匙。 许久,他才叹道:“阴阳交变,乾道起伏。终是我命里如此。” 话音落下,铜钱仿若被某种强横之力蓦然震成了粉碎,化作漫天铜粉。 阳光透进,斑驳的光影下,他已经满头银发,不见一缕乌黑。 …… 第五日,门外的阳虚子二人焦急等待了许久,终于见得山中飞来一人,正是章启。 只是当二人看清他的面容,纷纷大吃一惊,只过去了五日功夫,章启就已经头发皆白,连眉毛都成了银霜,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淡淡得苍老之感。 “道友,你这……” 阳虚子二人被惊得不敢开口了。 “道友所求甚大,却是害了我。”章启淡淡道。 “是我等过失!大师还望见谅!”阳虚子当即变了称呼,不但尊敬起来,还把那上品灵器与少阳朱果都递了出来。 章启拂袖一扬,收了灵物,转身便走。 阳华真修忙急切道:“大师,可占得了什么?” 章启头也不回的边行边吟诗道:“ 残阳燃烬暮云稠,矢志寻幽向远丘 旧卷秘符含隐意,昏鸦噪语引荒陬。 金芒每傍西山隐,灵籁常从远壑浮。” “西山隐……”阳虚子惊疑不定道:“这只有上半阙!” 章启远远的传来话音:“拿了地品灵物来换吧。” (本章完) 第119章 出世准备 第119章 出世准备 山门内,看着满头白发的章启,陈观忧心道:“师弟,你何苦如此?如今可还撑得住?” 章启笑着摆手,“等他们送来了地品灵物,那返阳池估计也只许我一人用,到时候自然便恢复如初了。 这枚千年少阳朱果若是玄明师弟在,倒能让他多冲一冲境界。 如今看来也只能留给门中后辈,再不然就助千师姐突破四转吧。” “这灵物是你自己所得,应当用在你自己身上。何必要便宜了他人?”陈观皱眉道。 “呵呵,师兄倒是多想了。这少阳朱果乃火德灵物,正克诸金,我的根基还是炼金真诀,你我又怎能食用?”章启笑着摇头,接着道:“他们心急所求之物,不出一月必定来求。到时候我会跟着他们去上阳宫,短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也不一定。 最为重要的是,大契湖里那条老蛟要化龙。无论他做了什么,师兄你都切记万不可出手阻拦!” “师弟这话,是这老蛟化龙要洪水西流,我不能干预一点,否则就会有大祸?”陈观疑问道。 “不错!正是此理!”章启似乎面色有些微红,粗喘了口气,还是道:“哪怕他吞了祁灵门满门弟子,师兄都绝不能出手!” “什么?”陈观猛然一惊。 “师兄别激动,我只是拿此言喻。”章启笑着咳了声,“到时我会在上阳宫,等到老蛟化龙后再回山。正好借此躲避其化龙之时的诸多因果。” “师弟是说,即便你不去看那些天地机理,它们也会自己来寻你?”陈观惊奇的问道。 “不错,天衍古炁也正因如此才能看观天地,世间许多不可言说之事,许多不可现世之密,都会自发牵引着我体内的这一道天衍古炁去看。 它们中有太多想要借我之手,行它们所求之事。所以我才束目而闭,免其困扰。”章启叹息道:“我这神通,既带【龛世】二字,那必然是离不开天下风云之变的。” 陈观闻言无奈叹道:“若是当年,你不选择此道参,或许如今会好上许多。” “呵呵,若不择此道,我如今又怎能看观天下诸辛秘?又怎么会知道天地之大,如此瑰丽多彩?”章启丝毫没有后悔,笑说:“上古时修士皆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如今便大概如是。” 陈观也不好多言什么,只能在心中叹息。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一位门内真修都有自主抉择的权利,他这个掌门也只是在宗门的共同利益上作出决定。 好在,李元师兄留给他的宗门尚是一个众人皆心存山门养育庇护之恩的宗门,否则只怕自己如今还要陷在层层内斗之中。 …… 一个月后,章启跟着上阳宫的二位真修一同去了东极之地。 门中也只剩下了陈观和厉渊两名真修常驻。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玄元界内,小池水畔,荷盛开,蜻蜓立在枝头。池边端坐着一位桃眼含春的蓝衫男子,身上云气缭绕看不真切。 李元缓缓收回功法,心神合一,筑基三转的境界已致圆满。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说的就是东风。 每隔二十八载,天上星宿轮值到东方苍龙七宿,角、亢、箕三星宿会主,东风正盛,到了那时东极之地的极光西移,遇到天霞山脉的云雪霞云,就会化作东风落雨。 那时,就是老蛟的化龙之日! 李元悠闲地坐起在木椅茶桌侧,不疾不徐的给自己砌了壶茶,左手持盏轻饮一口,右手单指一勾,往天幕上指去。 “哗啦啦~” 腰间的储物袋里不停的飞出一张张宝箓,布满小院的天穹,如同一层光罩般的悬浮着,零零总总不下数百张。 他用神念一一扫过,检查着众宝箓有无损毁情况,阵纹阵基是否完好,然后又对了一遍才收了回去。如此多的宝箓,哪怕就是玲珑派都不一定有。 他想到这里,心念一动,正在山林里劳作的数十具傀儡纷纷停下,陷入呆滞之中。 这些傀儡一刻不停的为他砍伐灵木、浸泡、处理、制浆、凝纸等众多工序,这才让他在修炼之余能够有画出如此多宝箓的机会。 然后李元喝完了茶,放下杯盏,打开茶壶,里面是用千年梦魂树的嫩芽所浸泡,最善恢复修养神魂。 他拿出一具小如木偶的傀儡,用神通、元神温养感应着,这是他制作出来的第二具替死傀儡。 除去这些,水云间遁术也被他修炼到了极致,上朝水和临泽水交融唯一,形成清云水露,只要有雨处,但逢云露生,他的遁法便能施展。 即便是六转真修也看不穿云雾水云间到底哪滴才是他的真身所化水露。 修为越高境界越高后,人身、物身便不那么重要了。修到金丹,已经非人。身体一须一发,皆可变化千百。 真修虽然没有真人之伟力,可身体变化上还是能依仗神通做到许多的。 除去这水云身,李元还在如意葫里装满了这些年所炼的一元重水,以及其他各种灵水,使得这如意葫倒往中品灵器上多迈进了几分。 此外,他更是积攒了足量的玄重明水,用以对敌。 6=9+ 幻幽蝶也在他的勤奋不辍之下不少灵蝶都忍耐不住交配繁衍,壮大了蝶群,足足有两三千只了。 幻幽蝶的神妙若再与他的神通勾连,那能到何种地步,李元还是颇为期待的。 当然,这些后手他自然是希望用不上的。可按照如今自身积累的命煞杀戒,只怕到时候还不够用呢。 他翻开地貌图,扫视了一圈,最终划定了突破之地。 不在祁灵门附近,更不在广元山脉,而是深入十万大山,进入当年遇到那蛇妖的灵湖之地! 一来,远离祁灵门能避开被众多大人物发现的风险。 二来,也能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倒霉,连带着整个祁灵门都不好起来了。 三来,姜真人如今不在岛上,十万大山如今只是一道神通物象。更何况老蛟化龙必然会影响到天下水系变化。 天地物象对坎水有利,却不代表就适合元水。 坎水有势大风高浪急之时局,而他元水就是岁月不居,时局如流的缓行之势。 相对而言,自然还是十万大山中的那一地灵湖适合。 至于那只蛇妖,和那树妖当年到底胜负如何,他也不好判断。但妖修进境缓慢,哪怕那条蛇妖成了真修,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与其让命煞引动强大的敌人,不如自己创造可控的人劫。即便事中颠覆,可他至少能提前准备一些能预料到的情景,不至于对命煞杀劫一无所知。 此外,他为了避免遭到天雷亲至,早就在炼制如意葫时,用十三种能纳雷霆的千年灵木精炼出十三根引雷柱,无论是对吸引物象还是辟雷上都颇有奇效。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那东风正起时! 祁灵山门外,一只泛着淡蓝色的蝴蝶翩翩飞起,翻山越岭的赶向十万大山,它的翅膀上依附着一粒细小的微尘。 西海岸,有一位位妖将投身各条河湖支脉中,潜伏下来。 夏过秋至,冬雪素千山。一片寂静的冰雪世界里,春意正在萌发。 (本章完) 第120章 借水消劫(合章) 第120章 借水消劫(合章) 春朝初醒,宿霭渐消,山峦仿若自绵亘长梦之中悠然转醒。峰岭攒聚,峻峭凌于碧空,恰似青黛之山欲揽流云。 溪涧破冰,溅石漱玉。林鸟相鸣,虺虫横野。二月二日,苍龙七宿初升中天,角宿华光大显。 大契湖之底,传来一道骇人的似龙吟深渊之音,天地间风云忽变,日黯云升,狂风骤急。 墨云如涛翻滚,天地间一片铅色,狂风呼啸割扯湖面,浪卷千重。 “哗啦啦~” 春雷滚动时,大雨倾盆来。无边的云雨笼罩着广元山脉,有一股煌煌天威压在众修心头。 祁灵门内,护山大阵早已开启,厉渊默不作声的站在峰上眺望远处,陈观也一脸肃然的留心着各处。 西广向家领地内,大河大湖上的桥梁,沿岸农田凡人尽数拆毁迁移,留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 天地间落雨不停,足足三天三夜,大雨不歇,各处湖泽河流水位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涌。 积蓄了数日后,大水漫灌将河湖联通,一片洪水泛滥。 芸州城外,数万百姓被洪水冲塌房屋淹没农田,一片人间惨状。 直到二月十五时,大雨更急,洪水漫过了芸州城的城墙,城中百姓惊恐的爬上屋顶,看着高大城墙外升起的巨浪,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厉渊看到这一幕挑了下眉,笑问道:“师兄,不管管吗?” 陈观扭过头去,轻叹道:“罢了,不看也好。” 厉渊反倒是无所谓的又回过头,默默盯着芸州城外的人间惨像,心中并无什么不忍,只是在想有朝一日我会为你们报仇的,现在也只能安心去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无边的墨云,深感自己仍旧渺小,哪怕一路不停的杀戮,如今也只是二转圆满,还差一步到达三转。 这速度已经比起有家族供养的千世妍都要快上三分了,但他仍旧不满足。 “昂~” 一道充满威严的龙吟之声响彻长空,漫天大水纷纷为其所引,聚成一道绵延百里的巨浪,高有数十丈,浩浩荡荡的由东向西而去。 与此同时,龙吟震响,南绝岛上四方水炁无不汇聚而来,流向广元山脉化作倾盆大雨一刻不歇。 十万大山之中,一处湖泊里,沉睡的泽卫猛然惊醒,他化作赤足环蛇的少年人身立在湖上,眺望西北,惊叹道:“竟然有蛟蟒化龙!” 他深知这是大造化,若有从龙之功,必有大福。但自己生于十万大山,既成妖将,便受妖王法诏,不得踏出十万大山,如今也只能远远的望一望了。 正失落间,他的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一只蝴蝶,双翅翩翩的泛着淡蓝色幽光,惊疑道:“这是灵蝶?” 那蝶影一闪,蓝色幽光放大,从中走出了数道人影。 为首的一人身着宝蓝长衫,发束青云冠,面含春意笑若春风。 身后跟着两人却是个神色呆滞的小童,一左一右站拱卫着那人。 看到这人泽卫有些莫名觉得眼熟,定睛一看之下恍然想起百余年前有个诓骗自己的人族修士,可不就是眼前人? “大胆人族!竟然还敢来我领地!”泽卫当即怒起而喝,就要施展神通与之对阵。 但谁料那人根本都不理会他,只是身影一闪,便带着两个神色呆滞的小童出现在了大湖之上,然后盘膝闭目而坐。 这时泽卫才反应过来眼前人也已经成了真修,而且看修为好像还比自己更高。 李元不浪费一息时间,立即寻到适合的位置,盘膝落座,以体内元神感应天地变化。 天幕之上云气升腾,渐渐有大风吹起,晃动树木林叶。 天地间的水炁也逐渐聚拢而来,十万大山中因蛟化龙往北上的水炁被李元顺势截取了一段。 坎水位格在古时可是正位,如今即便没落,其所引发的天地物象之变,也不是一般闰位可比拟的。 所以这也倒算是恰好便宜了他李元,不必在耗费心神自己来引。 而一旁的泽卫眼底闪过惊色,眼前这人族竟然已经要突破四转了! 他自然不能坐视对方在自己洞府上突破境界,当即神通转动化作昏黄色雾影,身影重重的冲上前去。 李元正在突破境界,自然早做好了准备,心神一动,左侧的童子伸手打开储物袋,呼啦啦飞出六十四张宝箓,错落有致的立在周身六十四卦象处,一道龙吟之声响起,云雾浓处蛟龙盘形,化作一条数百丈之巨的雾蛟盘踞李元周身,护住四方一切死角。 泽卫冲到近前被这蛟龙之形一慑,气势便弱了三分,漫天黄雾冲入纯白的云雾里只挣扎了几下便消失不见。 他并未惊讶,神通一引,顿时阵中黄芒渐起,云蛟身躯上逐渐浮现出一缕缕土黄色光泽,并且逐渐往四方蔓延,所过之处皆化飞沙。 正在突破的李元一分神便看出泽卫所修神通应当是归属丑土一道,有凝滞、封固百物之能。 他只伸手一点,沁春雨神通施展开来,四方水炁云集,蛟龙入水,自去污秽,元水辟污最是克制。 然后再催动宝箓,六十四处宝箓凭空消失,归流合入云蛟体内,使得它栩栩如生,鳞甲如真,一双蛟目死死盯着泽卫。 蛟龙之属对蛇虫等妖类天生便有血脉压制,即便这云蛟只具神韵而不为实,仍旧震住了眼前蛇妖。 李元趁此时机,引动神通勾连天地,乌云如墨的苍穹顿生雷霆,春雨如烟斜风细雨般的滋润山林万物。 李元心念一分为二,一沉入大地,化为细雨落在草木之上,为灵泽,为云露。 一飘上杳杳青冥,合入云雾之中,为霈雨为雷霆。 雷霆闪动,大雨磅礴,乌云重重,一旁的泽卫已经生出退意,因为天上已经生出了浩荡天威。 “轰~” 雷霆如天怒,一道道粗大雷光刹那间闪落,速度快到根本无法反应,李元便硬生生受了天雷一击。 他当即回收放出十三根引雷柱,接引天上神雷。 同时心神仍旧扛着无比伟岸的压力去感应天雷。 雷霆乃天罚之具象,代天之怒。他本身就是个逆天之徒,极被天地所厌,如今竟然还妄想合天雷道象,自然是触怒天地。 恐怖的雷霆如同开天巨剑划过漆黑天幕,“咔嚓”的巨响声传到耳边,银白色的雷霆就已降至大地,被十三根引雷柱分引到各处山体上。 顿时岩石崩裂,土石俱散,尘烟滚滚,连同云蛟也被辟碎成云气,聚拢不成。 雷霆之中落木生火,火趁风势,吞起漫山遍野的草木,照得四方一片通明。 李元强忍着想要逃脱的念头,体内治愈修养的生机与毁灭般的雷霆之力交锋,却也只能是任由雷霆落打。 即便顶上有十三根引雷柱,仍旧无法避免的被雷霆入体,游走四肢百骸寂灭吞噬生机。 李元的道体以及难以维持住人形,化作一团团水雾散去,却又不断从四周的水炁中聚拢过来。 他强忍雷霆遍体之痛,哪怕曾经的元神分裂之痛他都受过,这雷霆之苦虽重却也能忍耐下去。 李元引导雷霆入体,一路炸毁血肉经脉,深入丹田之内。 雷霆在前毁灭,神通之力在后修补,当雷霆到达丹田之后,神通真元如海如潮般的镇压而下,沁春雨神通化为滴滴灵雨汲取雷霆,汇聚丹田之上。 即便天地不允,但他李元既已认定,那便无可更改。 “轰隆隆~” 雷霆一道接着一道轰击,将这处灵地轰得寸草不生,一片焦黑,泽卫早已经跑到了百里之外,心有余悸的看着恐怖雷霆。 十三根引雷木也被雷霆烘成飞灰,接连降临十七道雷霆把所有引雷木都劈成了焦灰。 远处的泽卫心中震惊的想着:“这人是做了什么天怨人恨的罪大恶极之事?哪怕命煞深重的妖物化形引发雷劫,也就两三道而已。 这人已经被劈了十七道!而且看样子,还要继续挨劈!” “轰~” 一道道雷霆劈个不停,李元已经忘记这是第多少道雷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被劈得只剩下一点,甚至肉身都化作了一片云雾,只留下元神和神通坚持着汲取雷霆。 “昂~” 遥远的北方传来一道龙吟之音,天下诸水皆受感召,李元意识模糊的寻求者生机,他看到周身只剩下一点点碎木,被雷霆凝练成一丝丝的木丝,勉强抓起这些木丝,触手即生青。 十三缕青丝泛着银色雷霆牵连到了云雾之中,李元想都不想的神通一转,合入漫天受引的云雾中,随波逐流的奔向北方。 “昂~” 正在西广之地大发水威,霍乱百万凡人的老蛟突然察觉心头一颤,眼神中出现了从南方飘来的一片雷云。 “雷罚?” 老蛟有些发愣,他是黑蛟,一旦化龙自然是黑龙,象征凶祸,必要在化龙之前就聚拢足够多的杀孽,以得凶名。 可他乃蛟龙之属,即便造了杀孽也不大可能会出现天罚。但眼下的这错不了的天罚是打哪来的? 不待他多想,漫天雷霆已至,打向他合于水中的蛟身上,雷霆震动,刺痛让老蛟回过神来,忙昂首冲天一喝,混身黑鳞犹如金铁一般散发着慑人黑光。 九转圆满的神通,勾连天地,周身化出三十六道黑水皆成恶蛟,对上漫天而落的银色雷蟒。 “轰隆隆……” 大水四溢,水淹千里,流民灾厄四临,九天之上的雷霆又重了一分。 混在漫天大水中的李元意识得以喘息清醒过来,在此刻整个南绝岛上水炁最为充足的地方修补道躯,演化神通。 天穹之上的雷霆感应物象之变,犹盛三分,竟然同时落雷百道。 老蛟心中吃惊,他这才走水不到小半段,怎么就要面对化龙雷劫了? 顾不得多想,老蛟调动起四方水炁,神通催动极致,化出一百零八道玄罡坎水迎上浩荡天雷。 “轰隆隆~” 千雷齐闪,天地一明,犹如火树银照亮天穹,盛大的雷霆与水炁相撞,大水四漫,老蛟一时也分神疏忽难控如此之广的水域,直接淹没了大半个广元山脉。 6=9+ “嗖~” 青丝落掌,化作十三条青色丝线被李元握在掌心。 玄元界里,刚刚突破四转的李元修复法躯,从现世里逃回了玄元界。 直到此刻,李元的心底还是有些后怕,这浩荡雷罚简直像是不给他留任何一点生路一般,哪怕把他肉身劈没了还不肯停歇。 若非自己想到借用老蛟化龙,替自己分担雷罚,只怕自己是一定会死在雷霆之下的。 “这逆天之举,当真是不好行的!”李元心头疑惑起来,若有如此可怕的后果,天祁仙宗的弟子岂不是个个都惹天怒地怨的? 不对,寻常天祁仙宗的弟子只怕也不会同时修行这许多种逆天夺运之术,只有他一个人仗着有洞天在,只要有用便修! 想到这里,李元顾不得修养伤势,控制着玄元界重新飘向十万大山。 那一处灵湖之上,泽卫看着满目苍夷的大湖,眼底不由生恨,怒骂道:“好一个人族,竟然敢毁我宝地!” 这可不仅仅是一些地势景物被破坏的问题,雷霆之力甚大,已经将这附近的灵韵都破了,甚至地脉都受到了影响,没有仔细修养个百年只怕已经不适合修行了。 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一抹淡蓝色从山林中浮现,顿时让他心中一惊。 “泽卫道友,时隔百年未见,在下甚是想念,不如随我去个好地方,叙叙旧情?” 李元显化出身形,眉眼含春一笑,狭长双目上的眼尾微微上挑,生出几分潋滟风情,让人只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落在泽卫眼中只觉得大脑无端一热,心中不快皆被抚平,只剩下满心欢喜,神念和眼神视野被聚拢成一点,一片淡粉色的桃瓣自空中落下覆起双目之上。 李元神通催动到极致,伸手拂袖一扬便将泽卫收入了玄元界里,然后转身便走。 但这时天幕上青光大盛,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原来人族当中竟也有如此幻术通神之辈呢,倒让我长了好一番见识!” 李元心中警觉大盛,就知道自己这可怕命煞不会让自己如此轻易得手的。 如果此时直接躲进玄元界里,只怕眼前这大妖定然能猜测出来什么,而且以这大妖隐而不发的魄力,多半是修为高过自己的,其神念一扫即便玄元界渺如微尘也能寻到。 “阁下是……” 一抹青光落在李元面前,是位青裳女子,眉眼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魅惑,一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风情流转的看着他,笑道:“泽卫可是我手下的妖将,整个十万大山都是我都煞道的地界。你这人族,未经允许就擅自闯入,且还抢捕妖将,按理来说可是要被剥皮抽魂,拿去喂蛊的! 但本卫主念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需好好调教一番,不如与我共修一修极乐?”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李元只觉得眼前为之一亮,犹如踏入了片新世界般,数十貌美妖娆的女子环绕着他周身,极献媚态,舞弄风姿。 不堪入耳的各种魅言浪音充斥着他的心神,哪怕闭上五感仍旧摆脱不了,内心生出一种极度渴望沉沦坠落的想法。 李元仿若失神了一般,漫步走入其中,搂上了一个腰身细软的女子,对她勾眼一笑,那女子便乖巧的软卧在了他怀中,鼻间尽是芳香,不由面上生出红润之色,眼中也如春露似水。 他的天灵之上,一只青色妖尾如同蛇蟒般的攀爬到了头顶,缓缓卷住了李元的脖颈,再幻象里却是那柔媚女子伸出雪白手臂挽挂在了他的脖间。 青裳女子得意的笑了声,侧躺在幻象中的一处古木上,魅人的嘴角扬起,“坠我极乐,得享至乐。 小子,你这一身精气可不多啊,看样子也是个不加节制的浪荡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取树上的红果儿。 但刚一伸手就触碰到了果子,她就顺势往嘴里填了进去,只觉得比往日里的果子甜了不少,不由得眉眼微眯,似品其味。 “味道如何?” “不错。有那么……” 她此时才察觉到不对,睁眼一看,那眉眼含春的男子正手捧一盘红果笑站在她身侧。 青思心中一惊,忙回过头去看那极乐之景,其中男女竟然都化作一片桃粉瓣纷纷扬扬飘起。 “你竟然破了我的极乐心神通?” 李元笑着看了眼她,“前辈神通广大,七转上位非我能破。” 青思闻言反倒放下心来的笑道:“你这修士倒也不凡,竟然能破了我这第一重幻象,还对我施了幻。” “我这是雕虫小技罢了。”李元手中捧着的果子化作桃被他轻扬而起,飘在漫天里。 “前辈这神通一经施展能直接将人拉入重重幻想,实在是玄妙至极。” “呵,小子,我修极乐心神通也有千年了。遇到的四转修士里,你是第一个能破我两重幻象的。”青思斜斜的慵懒坐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哪里有第二重幻境?”李元不解道。 青思冷笑着伸手接过一瓣桃,落手为实,轻声道:“我这极乐境乃是虚,第一重为表象。 你在刚才撒落的桃里放了什么东西,让这里由虚化实了吧?” “前辈不愧是上位真修。”李元笑着转身,化作一阵雨雾随风而去。 下一刻,古树四周皆是雨落,每一滴落雨中都传来李元的身影。 “前辈不妨寻一寻我的真身在何处?”李元洒脱的身影随着雨雾传来。 青思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有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我的极乐境里施展幻术。” 她拿起手中的瓣,神通一扬,顿时桃化刃,三千桃落入雨,寒刃卷千珠。 一抹血光乍现,李元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被逼迫现身而出。 “呵呵,不过如此。”青思笑道:“好了,本主不陪你玩了,要去看看那老蛟还能不能成。” 李元也笑道:“那晚辈告辞!” 青思的眼中闪过杀意,伸手一探,五指便隔空洞穿了李元的肉身,握着一颗炽热跳动的心脏,然后猛然握紧一捏,化为血沫。 她收了神通,古木退去,极乐天也收回了元神之中。 但青思刚走了两步,就觉察出不对劲,她看了眼四周,怒极反笑道:“好小子,竟然敢拉我入幻!” 一片桃纷落,仔细一看竟然是只淡蓝色蝴蝶。 “方才我随手一接的桃,竟然是这灵蝶所化?”青思反应过来,双目中青光一扫,顿时四周伪装被撕破,一片蓝光涌动,竟然是上千只蓝色灵蝶,犹如潮汐一般围绕着她纷飞绕转。 漫天雨落,沁春雨的幻术神通,加上李元如今堪比六转的元神,以及三千多只幻幽蝶的迷幻之力加持,才让眼前这女子露出一丝破绽。 这女子闭上双目,周身气势猛然攀升,显然就要施展真手段了。 李元当即身藏玄元界中,收回千蝶,化雨成雾。弥漫了四方视野,随雾散去。 青思还在施展神通,发觉四周景物之变,以为是李元又在催动幻术变化,便不以为然的修行出极致神通,九只虚狐之影乍现,立在九方,形成一片现实世界中的极乐境。 “小子,出来吧。试试我这本命神通催动的极乐境你能不能走出来?” 四周风平浪静,犹如空无一人。 青思眉头一皱,竟然发觉四周真实的寻找不出一丝破绽! “这怎么可能?除非他是金丹真人!” “不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所处周围就是真实世界,那小子跑了!” 她当即反应过来,怒气上涌,这种被戏耍于股掌间的感觉让她完全癫狂起来,神念扩散向四面八方寻觅着那小子的踪迹。 但李元只要一走脱对方的元神,躲进玄元界里,没有固定明确的范围,便是金丹也不可能窥探完全到每一粒尘埃。 (本章完) 第121章 龙叹 第121章 龙叹 西广向家,洪水四溢中,向代宗和向代光二人皆目色阴沉的看着一片废墟的向家族地。 “大哥,就这样任它屠杀我等族人吗?”向代宗忍着怒意,不甘心的问道。 “忍。” 向代光一副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站在他身侧,抬起手放在了自家这族第的肩上,“今非昔比,老祖舍命换来的机会,莫要辜负了。” “大哥,我们向家竟已落魄至厮!”向代宗眼中弥漫着哀意,似是颓废,似是疲惫。 “代宗,我们向家再落魄,只要你还在,那便能延续下去。 若是连你都不能撑起这大任,那我们向家千年昌盛不过是云烟一缕罢了。” 向代光伸手指向东方,淡淡道:“你看,祁灵门这道当年的金丹传承,哪怕再衰败,不还是传了四千年之久?南绝岛上,除去玲珑派,又有谁家比他更久? 祁灵门的这两代执掌,不都是委曲求全,辗转腾挪,硬生生把这口气给续上了?” “可我向家正逢鼎盛,全因败于这恶蛟之手,若非他,我向家如今还是坐拥四位大真修的第一家族!”向代宗眼底是怎么都无法掩埋的恨意,“皆因这恶蛟杀了叔公,又逼迫老祖以死相拼,如今还耀武扬威的祸乱我向家子民,踩在我们的脸上去登位,家仇血恨,叫我如何能忍?” “四位大真修?呵呵,代宗啊你还是不明白。”向代光自嘲的苦笑了一声,“莫说四位,只要上宗愿意,我向家能出五位、十位甚至更多,也都只是真人点头罢了。 曾经上宗扶持我向家也只是为了遏制西海海族登岛,水炁犯土。 如今真人和西海王族有了共识,那我向家便成了弃子。 上宗需要时,我向家便是借土成山,西镇汪洋。 上宗不需要时,我向家便是坎水破土,衰落如尘。 甚至在掉下去前,还要被这老蛟拿来当作垫脚石一用。 你看我身后向家的数千万子民,他们的命运你我决定不得,甚至你我的命运也不能做主,乃至南绝岛上亿万生灵,皆不过如是。 活着,就要学会低头,俯首,称拜。” 站在风浪中的向代光目光沉沉的回过头来,看定着他,道:“为求一用,方有生路。若是无用,那便唯有悲哀。 记住了吗?” 向代宗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双目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血色红丝,看向自家兄长,“真的唯有如此吗?” 昏黄的落日余晖无力地洒在古老的族祠前,向代光伫立在那斑驳的石阶上,身影被拉得长长的,见他还是这样意气,便叹道:“代宗,这场化蛟前,我便说了不能迁人移庙。 可你还是强行迁移了族人,导致老蛟凑不足恶煞,不成以凶名,故只能再驱大水漫淹导致如今族人惨死难安。 你还要意气用事吗?难不成你要拼了命去阻止老蛟化龙?让柯海王族震怒,一掌将我们向家从天地之间抹去才行吗?” “我……”向代宗恨声道:“可我总要做些什么。” “你是族中唯一的指望,即便要做些什么,也不需你去做。”向代光微微佝偻的脊背直了些,重重道:“代宗,今日我所言,你必终生铭记于心!” 说罢,他一步踏出,地动山摇,方圆千丈之内洪水退避。 霞光罩云,点缀半边天幕。 土崩石裂,聚拢千根石柱。 向代宗看到这一幕吃惊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代宗,这一次你意气之行犯下的过错,为兄还能替你承担。 下一次…” 他沉重的闭上双目,叹息道:“只望你能记住今日教训,再也没有下一次。” 说罢,向代光升悬半空,轻念道:“吾之一族不可绝……” 语罢,他目中精芒爆射,双手猛地朝天一托,体内澎湃真元瞬间失控般倒灌而出,直冲云霄。刹那间,云层翻涌如沸海,电蛇狂舞,惊雷炸裂,似苍穹不堪重负。 一生停留在八转圆满境界的向代光毅然踏入九转,牵引戊土位格,苍茫云海中霞光升起,向家族地洪水皆退。 一千零一根玄黄石柱自向家之地升起,悬天百丈,在空中勾连纵横交错,被向代光心神牵引汇聚成为一座超级大阵,罩于族地。 光芒由内而外吞噬着向代光的身躯,皮肉、筋骨一寸寸化作细碎光尘,随风飘散,融入大阵。 向家族人脚下大地剧烈震颤,泥石崩裂、草木倒伏,山脉如苏醒巨兽拱起脊背,拔地而起。以老祖为源,光芒、尘土、灵力交织汇聚,一座巍峨巨山光影渐显。 向代宗见此一幕心中极痛,甚至神色呆滞,自家那个一向耀眼夺目的大哥在生命最后一途,选择了倾尽自己平生所学,以身成阵,以魂为灵,为向家造出一座安身立命的护族大阵。 向家族人跪地恸哭,嘶喊挽留,孩童懵懂望着巨变,噙泪紧抓长辈衣角。山影愈发高大雄伟,向代光的身形却愈发模糊,只剩一张坚毅面庞在光影交错间若隐若现,凝视族人。 这目光落在向代宗眼中便满是自责愧疚,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待光芒敛尽,巨山轰隆落定,遮天蔽日,飞鸟绕峰哀鸣,而向代光再无踪迹,唯山风呜咽,似在传颂他舍身护族的悲壮,此后岁岁年年,阵在族便在,成为不朽丰碑,铭刻于天地,永镇族魂。 祁灵门内,陈观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动容,叹道:“向代光也是一代人物,可惜就这样走了。” 一旁的厉渊则是笑了声,“那向代光本就是伤了根本,显然之前用了什么燃烧寿元的禁法,也没多久好活了,不如此时舍身取义罢了。” “哎,皆是苦命人。”陈观只摇着头感慨了一句。 “这老蛟只怕是不能成了吧?”厉渊打量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走蛟浪头,以及天空上散去的雷云。试探问道。 “这话可不能乱言!”陈观忙声喝止道:“这些事与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要乱扯由头。” 厉渊也只好闭上嘴,看了几眼略显无聊的走蛟水势,忽然转过身看向山中某处。 陈观也随后有所感应的看向山中北面,只见其上乌云笼罩,一股阴沉的气息四散开来,天穹中又显雷光。 “这是……” 陈观惊疑不定道:“是哪个弟子修了什么逆天禁术,还是杀孽禁术?竟然能引来雷罚?” “轰隆隆~” 一道粗大的雷霆直射而下,打入山中,漫山遍野里响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嘎~” “原来是这小家伙!” 陈观脸上的担忧转为笑意,望着四方汇聚而来的死气并不反感,而是在心中感慨:“李元师兄当真是一人舍身,众从皆功!不说两个弟子先后成就真修,就连一只灵宠也能成为妖将!” 妖类修成妖将化形都会引来雷劫,但这雷劫是根据血脉根基而定,沉冥不过是炼气妖兽暗尸鸦的血脉,根脚浅显,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阵仗。 厉渊已经赶到了雷劫处,只见焦黑一片的土坑里躺着一个肤色略黑的少年,懵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随后他感觉十分别扭,便一甩手,又化成了只羽毛油亮的黑鸦,扑棱着翅膀飞到半空中,四方黑气纷纷被它吞入了肚中,然后舒适的双翅一展就要落在树枝上。 但厉渊伸手将它隔空一抓拿到眼前,难得露出笑意来:“你这小家伙,倒也有今天。” “放肆,我可是玄鸦!我当你爷爷都要大上几岁呢!你叫谁小家伙呢?” 这黑鸦一听顿时鸦眼不满的盯着他,口吐人言,听其声音倒像是个少年,却装起老成,让人听了颇为发笑。 “好,沉冥,你如今也是成妖将了。可有什么本领?”陈观随后赶来,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我这本领,唤做【冥魂引】。能通幽冥魂魄,引魂拘魄,但凡没肉身的,可都要被我克上三分。 此外,我还会善阴善咒之语,谁敢招惹我,可都要没好下场的!” 沉冥神气的落在厉渊肩膀上,精气十足的说着自己本领。 “倒也不怎么厉害嘛。”厉渊不咸不淡的道了句。 “你说什么?我不厉害?我可是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的老祖级妖将!你……”沉冥当即喋喋不休的开口争辩起来。 厉渊觉得耳旁吵杂无比,便捏决一引,顿时让它张不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沉闷声。 “清净多了。” 陈观不由失笑道:“沉冥血脉浅薄,修行又缺长辈引导,灵智慢了些,对他多宽带些。”说着,陈观笑道:“沉冥啊,你如今也是真修妖将了,我封你为镇山灵兽如何?往后弟子们见到你可都要叫上一声五长老了!” “呜呜~” 沉冥一听当即嘟着嘴巴,连连点头应答,甚至扑棱着翅膀落到了陈观肩上,显然对他态度十分满意。 “这倒也是件难得的喜事,等过了此事后,我再给你备上场礼典敕封如何?”陈观见他如此有趣,便继续说道:“到时候上千名弟子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你一声五长老呢。” “呱!” 沉冥运转妖力,挣脱了束缚,呱呱叫道:“那为啥不能叫我老祖!当年我可听着你们叫老主人可威风了!” “呵呵,这可不能乱言。你与我们都是同辈,叫了你老祖,那我们也都要叫老祖,可就分不出谁是谁了。”陈观闻言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沉冥似懂非懂的点头道:“那我把你们都熬没了,我是不是就能被叫老祖了?” “想什么呢?”厉渊呵斥了它一句,那双黑目如夜的眸子一瞪,沉冥便忙用翅膀遮住了嘴巴,躲在了陈观肩头。 …… “哗啦啦~” 6=9+ 旷野群山巨谷之中,洪水滔滔不绝的汹涌而前,那黑蛟蛰伏于深水沟壑,周身幽光如电,眼眸绽射寒光,恰似冷星。 它躯身抖动着控制漫天大水,带起冲天水柱,水四溅若暴雨倾盆。,天地间瞬时暗沉如夜。 大风如千万头狂兽嘶吼,扯起十数丈高的浪尖,浪沫飞溅,湿咸之气弥漫四野。 一路上妖云弥漫,四方水族精怪无不控制河湖之水汇入大流,由东向西的冲向大海。 在一片土黄漫漫的群山之间,蛟龙走水,群妖合力,硬生生开辟出一条贯穿数万里地脉的水流,改变天地炁境,重新划分四方水脉。 在这个过程中,老蛟的越来越身躯粗壮,数百丈长的腰身蜿蜒扭动,蛟皮鼓动,有爪锋锐如钩的探出,搅动四方大水,如银珠迸射卷着浪头向西而去。 河流大水越来越广,老蛟也越来越吃力,但他仍旧咬紧牙关拼命推动着万水归海。 一旦他所裹挟的万水成功入海,那就是癸化大坎,入汪洋之势,他则化龙升坎,得证坎位。 为此,他不惜谋划奔走一生,数千年的光阴,如一滴水凝聚成如今的奔腾百川之势,其中多少艰辛只有他自己知晓,所以他必须成! 今生今世,甚至来世都不一定再有如此之良机。 大水呼啸,东风正起,天地相助,浪高风急,这其中未必没有独孤家那位真人的助力,老蛟自然知道,但如今一切为了登位,他什么都不顾! “昂~” 蛟龙啸风,八荒水乱,势连天阙,云去万里。正可谓: 幽渊潜蛟志九霄,风云待起隐狂涛。 玄鳞浴火焚旧貌,玉角凌虚破寂寮。 电掣双眸山海动,雷奔一吼鬼神号。 今朝蜕化乾坤震,直上苍穹舞碧霄。 浩瀚汪洋已近眼前,老蛟忍不住心中狂喜,咆哮飞天,漫天乌云化作祥云,合水升而霞光聚,云虹化桥,架碧霄。 老蛟龙威浩荡,升入九天,一身蟒皮化龙鳞,额头之上生龙角,龙须虬首,四爪张扬,得如浩瀚之界。 老蛟,不,如今应唤做黑龙,他双目如炬的望着九天之上那道坎水位格,激动的化作人身步步攀登而上。 “嘶~” 正当他心神荡漾的盯着位格时,却不料长阶之上窜出一条黑纹毒蛇钻入了他的衣衫里,咬中了一口。 黑龙被疼的回过神来,忙惊醒低头而看,却见小腿上泛出一片乌黑之上,显然是中了毒。 “毒?我如今成就真龙之身,怎么可能会被区区虺虫之毒所折?” 他只觉得通体上下一阵无力发软,竟然头晕目眩的跌坐在了长长道阶上无力攀登。 “这是怎么回事?”黑龙心中惊恐的看着手中握住的毒蛇,已经化作一缕黑烟飘散升天,在九天之上化作一片阴影覆盖而下,遮住了黑龙眼前世界。 他的双目中那黑影急剧变大,化作一条无比庞大的巨蟒,这巨蟒混身玄鳞,伟岸身躯如山脉宽广,却又能感知到那双巨大的蛇瞳正在盯着自己看。 “这是……玄癸蛇!” 黑龙猛然想起了传说中癸水真君身旁伴随的一条蛇也是玄癸蛇,被天下灵蛇唤作玄癸祖蛇。 “你所念,正是吾。” 一道虚无缥缈的回音蓦然闯入黑龙心底,他惊恐的看着眼前巨蟒,苦涩的出声问道:“前辈早登极位,为何阻我之道?” 那带着威严的重重回音再次响起。 “正夏之癸,滋养万物。合土而行。见火则涸。润木则旺,遇坎则失。见坎则难主雄,兖、青泄其真气。 逢坎气弱,无力生水,不可例母曜论之,反主孤克。 水生运起,癸水清秀之时也,晴则清澈无瑕,雨则潦水浑浊。 怎能引癸入坎而失浩瀚? 谁与你胆? 何位准入? 妄自私求?” 煌煌天音浩荡席卷而来,惊得黑龙身躯瘫痪在阶,心中生出一片毛骨悚然的惊恐寒意。 “谁与你胆?何位准入?妄自私求?” 黑龙瞬间心中明白过来,心神巨撼,他如同失心疯一般癫狂大笑,不断重复着: “谁与你胆?何位准入?妄自私求? 可笑我一生心甘情愿为你柯海王族奔走效力,犹如奴仆,只为求这一道之位! 你柯海王族竟然算计于我,从未想过我真正登位坎水! 可笑我妄生神通,看不清你们阴险面容,猜不出你们歹毒之心!” 他内心此刻恨透了柯海王族,当年谋求此位之时,天鲛亲口和他说已得上意允之,元水无主,真水遁世,壬水高远,癸水已诺。 可如今到了此时此刻,黑龙才明白,那天鲛完全是在诓骗他,根本没有求过癸水上意,甚至就在这里下好了圈套等着他呢。 任自己千算万算,无穷谋划,卡在这一步上,都绝对无法改变。 黑龙怒极而喝,混身龙血燃烧,化作千丈龙身,他如今已是半个金丹,只差登位。 他怒喝着冲天而起,撞上挡在身前的伟岸蛇影,他不甘心就这样跌落下去,从此生生世世都只能是位格之下的金丹附属。 只要退下去,他便能活,甚至从此只在金丹之下。 可黑龙不甘心,四千年呕心沥血之谋,尽成泡影,他绝不甘心! 龙吟震天,西海之上的天幕重重破碎,罡风呼啸,水中无数水族只闻得一声惊天巨响,便见祥云失彩,有巨影坠天而下,雨落如血。 雷霆闪烁,大雨磅礴中照亮了一具跌落尘土里的巨大骸骨,无数水族争先恐后的上前啃食着这具黑色龙骨。 百灵门的池旁,癸阴颇为震惊道:“是太祖显世! 那老蛟竟然一头撞死在了拦住坎水位格的太祖道象上! 即便谋求不得坎水位格,成为空位金丹,依旧是凌驾于众生之上,只在金丹之下的真龙啊。” 雷声轰隆作响,大雨为龙之殇。 癸阴手持一扇,轻扇慢摇着水袖,独特的细声吟唱在了这玄癸池边飘荡诉说着感慨: “天昏云暗坠苍龙,鳞甲无光卧土中。 雨打残躯身欲碎,雷惊病气意难雄。 曾翔霄汉呼风舞,今骨落泥任蚁虫。 千古传奇成一叹,谁怜神物落哀鸿。” (本章完) 第122章 紫阳天夜(合章) 第122章 紫阳天夜(合章) 晨曦初破,金芒如矢穿透绵厚云层,洒落在广袤无垠的玲珑派境内。 派内最显赫的莫过于六座雄伟高山,每一座都占地数百里,山势如龙蜿蜒,翠影斑驳,峰巅隐没于霭霭仙雾内。 六座巨山围成一圆,内有四座恢弘的楼阁,分为玄黄青白四色,其上殿宇气势恢宏,白玉砌墙不染纤尘,殿顶紫金琉璃在日光下耀出烈烈华光,飞檐似大鹏展翼,欲破苍穹,远看而去小如蝼蚁的修士在楼台殿宇间往来。 四座庞大的建筑分立四方,中央则是一座数百丈高的巨塔耸立,旁侧的弟子们每行到塔前都要绕道而行,不敢越空而过。 此刻塔下立着五道身影,皆神色凝重的望着塔上金光。 南虚山主沉思了下,打破几人间的沉默,“不如我等还是提前唤醒诸位长老吧?免得到时时间紧迫耽误了。” 静怡山主皱眉道:“你急什么?老祖法旨未下,那洞天能否落下还是未知呢。” “不怪他心急,那洞天内乃是阴阳一气道属,说不定就有他南虚子所求的虚灵之物,道统能续,他能不急吗?”金华山主笑着点了下对方。 “心再急也要等一等,否则长老们被唤醒如若洞天未落,那岂不是一下子要坐化数位长老吗?” 西极山主沉稳道:“还是再等一等吧。我们总比东沧要走运的多,她可是还在离山下镇着呢。” “她也是命中该有此劫,当年老祖得了这天一元水本是留观位格的,她仗着自己得老祖宠爱非要修了这元水,想着能省了感应位格这一步,却不料元水成道之艰。 自千年前青谷真人证位后,九洲和十二仙宗治下便只有寥寥三两位真人修持此道,其中水之深,岂是她能知晓的?”静怡山主冷笑了声,显然对其颇有不满。 “好了,莫要在这里吵闹。静候法旨吧。”北苍山主出声,打断了还欲多言的几人。 场面这才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随着日影渐移,古塔之上不知何时升起霞光,落下一旨。 “三月水尽,天鲛化阴,洞天出世。 尔等尽取其物,洞天之内,皆可诛之。” 五位山主皆恭敬万分的齐声道:“领法旨!” 霞光散去,古塔重新恢复原先宁静。 五人眼中充斥着喜色,这洞天落下只怕是要给他们这一代甚至是上一代上上代玲珑派弟子有了登位之机! 五人各自散去,去往山中最深处,六山之内皆有一尊尊石像沉睡在无人知晓的昏暗地下。 五位山主唤醒了一个个石像,这些石像中走出的老人们个个神通圆满,一身气息都是九转境界。 连同东沧山内的一具石像,接连走出了十三位九转大真修。 他们皆是在寿元无多时,被真人以神通石化封存陷入假死状态,直到在有用上他们的时候,才会唤醒这些老人。 这十三人都是土德大真修,是上一代又或者是上上代的六山山主,如今的山主见了他们也要行晚辈之礼。 …… 东极之地,上阳宫。 通体金黄色的大殿内,上阳宫宫主,阳东辰端坐主位,一身九转圆满的强大气息压得殿内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眼中带着微怒,喝道:“章小友,莫要得寸进尺!” 已经容貌重复青春的章启毫不畏惧,低笑道:“来时便说好了,只为你们起卦算上一算。 但如今却又要我带着亲自去,其内凶险几何之多?我提这点要求有什么问题?” “这紫阳洞天乃是我道统先祖真人所留,怎么可能允你带外人入内?” 主位的右下首,站着一位双眉如火的俊朗少年,冷声对他喝道。 “呵呵,宫主不会以为只有你们能感知洞天将出吗?玲珑派只怕早就备好了人手,等着洞天开启呢!”章启不咸不淡的说道。 “不可能。这洞天非我道统,其他人即便侥幸遇到,也不过是只能看着罢了。”主位左下首站着位白发老人,眼神坚定。 “紫阳洞天,内含一气。数往古上,少阴少阳相连,上水宫已失道统,而你们上阳宫未失,知道为何吗?”章启笑眯眯的望着主位的阳东辰。 “自然是我上阳宫谨记先祖所托,不忘传承,凭历代先祖守下来的。”那少年仰着脸道。 “或许是吧。”章启也不反驳,“但也许是真人有意为之,你们上阳宫传承在,这紫阳洞天就会盘桓岛上而不坠海。 所以只需要留一道传承便够了。 之所以是你上阳宫,也可能是因为真人取了上水宫的传承,另有他用。 所以,你们少阳如今能进。 那玲珑派自然也能进,而且有真人位格助力,可比你们强上太多了。” “六山山主本就少了一位,其他几位顶多与我二人相差仿佛,如何能比得上宫主牵连位格?”那老人疑惑问道。 “这一代不行,可不代表上一代不行。”章启直言道:“真人赐命,其他修士不敢说,但土德修士多半是能存活得更久远。你们上阳宫绝不会是玲珑派的对手。” 阳东辰皱眉道:“就算你说的是有可能,但东沧山主被镇离山,我也不曾听闻其他少阴大修。 他们如何能进入洞天?” “少阴行月,而月乃水之精。宫主都能想到东沧山主,那玲珑派又怎么会忘记水族?”章启叹道:“那鲛人炼出来姹阴神光是由我家先祖神通合化而成,再借黑龙坠地之坎水,自然能引动少阴之门进入洞天。 到时候你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玲珑派,只怕还有鲛人!我已言尽于此,你们好自思量吧。”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数位真修都神色阴沉下来,殿内也陷入了寂静。 良久,阳东辰开口道:“就算我让你带人入内,你门中那几位连四转都不到的真修,去了岂不是送死吗?” “这就不劳宫主费心了,我带门中之人入内,也只是寻一些灵物,至于传承道统,这些我又岂敢插手?”章启笑道:“若几位信不过,我大可以发下未央灵誓,绝不会与上阳宫为敌!” “既如此,你要带门中哪位真修同往?”阳东辰妥协道。 “自然是我一脉相传的厉渊师弟。他修的是玄冥阴炁,自有传承,几位不必担心。”章启笑道:“至于我,诸位也都更不必多虑了。” “好,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前往!”阳东辰问道:“何时启程?” 章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朗声道:“既然宫主信任于我,那我也必不让宫主失望。 黑龙坠土,需受月华聚引少则半月,多则数月。他们想要开启少阴之门至少也得一个月左右。 但宫主身负少阳位格,又有传承在手,我们只需三日便可开启少阳之门! 所以若宫主准备妥当,我们即刻启程!” …… 玄元界内,灵池旁,各种水炁汇聚如云,一点点重新塑造着李元的肉身。 他的肉身在雷劫之下被劈成了飞灰,只留下被神通保护着的元神,以及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若换了其他真修,即便是三转境界神通合魂归体,也是相当于肉身陨落,必须要寻人夺舍的。 但好在李元的神通是元水之道,是孕育万物生命起始之源的祖水道统,只要肉身生机存在一丝,他便能不死。 若是修炼到七转上位,感应位格后,便能引元水之性,近乎身化万水。 散为天下水,聚则成本我。除非真人出手隔断位格,方能抹杀。 否则,便只能以求镇压。 随着李元修为越来越高,他时常在想当年那滴天一真水的主人,元水真人,立在位格上近乎不死不灭,究竟谁能逼得他甘愿自毁位格? 元水真君古已没落,是经过诸道证实过的。即便其他真君出手,也不至于没有一丝逃生的可能。 混沌的思维在李元脑海里回荡,身躯四肢重新归复,他看着尚显稚嫩的肉身,一时也是改变不得,也只能先穿上衣袍,重新为人。 他伸手一摊,十三缕青丝浮现手中,每一缕上都带着银色电丝,便是寻常真修被触碰到只怕也要退避三舍。 这十三缕青丝,倒可以炼制成一件法索,木德善韧之强,再加以雷霆震慑,想来如若炼成必然是件不凡的灵器。 李元不疾不徐的漫步到了祭坛上,原本空旷的祭坛,如今已有一根柱上捆着个人影了。 正是那妖将泽卫! 只是不知为何,此妖被他放到祭坛上,这古怪材质的锁链一捆,就让其陷入了某种沉睡中,但生机气息仍在。 他的目光掠过四方,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是必须要凑齐九个祭品,才算是能够举行祭祀。 还差八个! 李元心中有着紧迫感,这一次踏出洞天,就差点让他魂飞魄散,若非正好借助老蛟走水,他舍弃肉身把自己的气息投入到大水中,那即便自己躲进玄元界也只怕无法避免雷劫。 所以,他必须要让玄元界进行一次祭祀,或者说供养,看一看玄元界能不能再次发生异变,能够在洞天内突破七转。 只要能突破七转,那么他便有把握修到九转圆满,下一次踏出洞天就是证位金丹。 只要成了金丹,便能用一句狂言来说。 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一旦成了金丹,性命归一,即便天地再厌恶,也无法对位格上的真人进行雷罚。 除非是霍乱天地规则秩序,毁天灭地的大恐怖之事,不然的话金丹真人可不会引来雷劫。 李元想到这里眉头紧锁起来,玄元界可不是那种他想收了谁,便能收谁的逆天法宝。 任何实物进入玄元界,都必须要没有反抗意识,被他神念引导,才能进入。 也就是说必须要生擒!生擒八位真修? 在他不能出洞天的情况下,能依靠的也只有厉渊了。但即便厉渊修炼的再快,没有七转,想要生擒真修,实在是太难了。 除非厉渊多上几具天阴煞尸,突破四转,千魂幡再多收几具真修鬼将,再配合他的神通从旁辅佐,或许能生擒到四转之下的真修。 只是要使用神通,必须要让其他人不能看出端详,还得寻一层掩护。 李元思量一番后,内心渐渐有了雏形,于是暂且放下,继续修行起功法。 第四转和第一转类似,都是一种熟悉掌握力量的过渡境界,许多真修十年左右积攒足够的真元便能突破下一转。 如今的李元运转功法修行了数日后,估算了下修行速度,距离五转只需要八年时间。 五转则是需要感应地之物象,交感灵泽雨露,六转便是感应天之物象,交感霈雷之电。 这天地之物象,每一道皆不同,甚至每一人都不同。 李元的道参凝练出了神通沁春雨,所以他交感的物象便和雨象脱不了关系。 当然,若是戊土修士交感物象,那便只能是感应天之霞光,地之山峰。 6=9+ 因为这物象是真君交感,真君登位主,那么所交感的物象便是天下修习戊土道统的修士唯一能感应的物象。 若将来某一日李元能登上真君之位,那么他所交感的物象,就是元水之物象,也是从此天下修元水的众修必行之路。 从这物象便能看出,元水真君定然失权,否则李元就要按照古时元水物象去修。 他想明白这些后,刚打算继续清修下去,就察觉到厉渊的元神情绪变化,忙与之勾连。 …… 祁灵门上空,章启一路风尘而归,对厉渊道:“师弟,我这有一趟大机缘,你可愿随我同去?” “大机缘?”厉渊的心性本能戒备,但他只觉得元神一颤,就转了性子,难得笑了声:“既是大机缘,那我必要去看一看了。” 一旁的陈观则担心道:“可有什么危险?机缘虽好,但性命才是最重的!” “师兄放心,我保证厉渊师弟绝对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章启笑道。 “好,既如此,门中有我看护,你们尽量早去早回。”陈观并没有想去的心思,只叮嘱他们道。 “师兄放心,三月为期,必然归山。”章启摘下束目,清秀的眼神看向祁灵门。 “师弟,你不是…” “师兄放心,我在那返阳池内修为精进了一层,如今已能收放自如了。”章启笑着安慰陈观。 “如此便好。”陈观点点头,也难得笑起,“路上小心。” “师兄放心便是,告辞了!”章启笑着拱手礼道。 厉渊伸手一招,喝道:“沉冥,来!” “嘎~” 一道鸦鸣传来,沉冥不情不愿的扑棱着翅膀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师兄,告辞。”厉渊也拱手一礼,便随章启一同飞上罡风层。 孤身一人站在云光下的陈观,望着章启那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神不宁。 他眉头皱了下来,章启定然瞒着他什么事了。 可想到章启说的归期三月,既然有准确时间,那便不会是什么太大的未知风险。 他摇摇头甩去了杂念,沉下身子,回到山中处理起了俗务。 …… 西海近岸,巨大的鲛人破开海浪,千丈巨身屹立于海面,海水也只能淹没到她的鱼尾。 她周身鳞片宛如精心雕琢的幽蓝宝玉,每一片都流转着梦幻绮光,边缘似镶嵌了细碎星芒,随着身躯微微摆动,光芒交织成绚烂光晕。 一头银发柔顺飘舞,丝丝缕缕皆被幽光轻抚,偶有几缕拂过面庞,更衬得那肌肤白皙胜雪,透着冷冽的矜贵,双眸恰似深海漩涡,幽蓝深邃,瞳仁中隐有荧光闪烁。 在她身下,则是立着先前对向泽熙出手的那位鲛人,她身躯只有五百丈之高,如同小人一般跟随在这巨鲛身后。 远处泛着深蓝幽光的柯海里无数水族皆鸣其音,一道奇异的声音传响万里。 这巨鲛缓缓开口,柔美的音色中伴随着浩大威压传下。 “幽光,我需借你神通一用。” 跟随其身侧的鲛人当即应道:“能为玄鲛大人所用,是幽光之荣。” 巨大人鱼轻轻点头,伸手一指,被唤作幽光的鲛人便升腾而起化作一轮半月,玄鲛只振臂一挥,天地变色,海潮震荡,古老的鲛人之音响起,日落夜临。 那轮半月便悬浮于苍穹,照临南绝岛西岸,点点水炁与月华融合,化作丝丝缕缕的少阴之气,凝成一个个古老道纹。 玄鲛立海三日,西岸的天便三日不见阳升,不见天明。 直到天上那轮半月化作满月之时,玄鲛轻轻吟唱而起一道古老玄音,悬浮空中的少阴之气纷纷游走交汇成阵,一座巨大的门户屹立在西海岸上空。 这时,玄鲛唤道:“去吧,进入洞天,不必留手。” “谨遵吾王之命!” 一排常人身高的鲛人破浪而出,飞天而起,鱼尾化足,飞入缓缓打开的少阴之门。 远处一片玄黄之光疾驰而来,十三位大真修姗姗来迟。 但他们不敢生怒,纷纷行礼道:“拜见真人。” “你们真人约好三月召门,但我闲来无事,便亲自赶来,提前了两月有余,想来你们也不会介意吧?” 玄鲛淡淡开口道。 为首的一位老人当即应道:“回真人,我等自然不敢!” “那便去吧,对我族中孩儿可要留情些。” 玄鲛说完,伸手一取,天上圆月便被她摘走,巨大鱼尾一甩,数百丈的海浪升腾而起,遮掩了玄鲛身影消失不见。 而没了天上圆月,那道巨大的少阴之门也缓缓合拢关上了。 看到这一幕,十三位大真修纷纷拼命的往门中钻去,一边在心中暗骂这玄鲛不按规矩来,差点把他们给坑害了。 这道巨大的少阴之门缓缓合拢,被这近巨大动静所惊的真修们才姗姗来迟,而上水宫的真修更是双目怒睁,可却无可奈何的颓废而归。 其他以为有漏可捡的真修们则不死心的继续在四周到处转悠,期望能有什么好东西落下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向代宗,则是心中绞痛无比,他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家老祖的陨落,连同那只害向家直接没落的老蛟,也都不过是真人们掌中玩物,只是开路之用。 更远处的祁灵门里,陈观有些震惊西方的种种异象灵炁变化,看来章师弟所言的大机缘就在那里了。 …… 一处奇异的世界里,章启和厉渊以及上阳宫的三位大真修谨慎的行走在一片伟岸且古老的巨大建筑群中。 在他们的头顶上,日月同辉。 而且,有两日两月,一轮虚白之日,一轮金光大盛之日。 与之相对的是一轮明亮如雪的圆月,和一轮半月。 整片洞天世界也有一道明显的晨昏分界之线,一线之内是夜色,一线之外是天明。 这等奇异瑰丽的壮观之景,让厉渊等人都不由深感震撼。 阳东辰望着这方天地,感叹道:“日月同辉,明夜相隔,这就是紫阳洞天!” “为什么要唤作紫阳洞天?”厉渊肩膀上的沉冥多嘴问道,“叫日月同辉天岂不是更好听?” “孽畜!休要胡言!”阳东辰身后的那名少年喝到:“此乃先祖名讳,当年我道先祖紫阳真人造此洞天,自然要以其尊名镇压气运。” “阳宵,不必如此激动。还是莫要多言。”少年身侧的老者用眼神示意了下,告诫他言多必失,不要让外人听去了自家隐秘。 章启笑着出声道:“几位前辈,不如我们就此分路。你们去阳天,我们去夜天内,这样一来也能节省些时间。” “节省时间是好,但不是这样的节省法。”阳东辰淡淡笑道:“洞天内时隔数千年不知有变,还是需要章小友在前为我们领路才是。” “那你们去阳天,我自个去夜天内转一转。毕竟我修的阴炁,可是要避讳些明阳正炁的。”这个时候厉渊却主动开口道。 “不行,你必须要跟我一起走。”阳宵皱眉道。 “三位前辈,我这师弟独来独去惯了,就随他去吧。反正也不过是些灵物罢了,真正珍贵的东西几位自然知道都藏在哪里,何必无谓担心?”章启开口提醒道:“少阴之门已开,几位可不要耽误时间了!” “好,我们走。”阳东辰冷冷的看了眼厉渊,便一声令下,五人两分而行。 (本章完) 第123章 八真修 第123章 八真修 空旷寂寥的宏伟宫殿群中,有寥寥几道身影穿行而过。其中一男一女两位真修奔向夜天内的一座大殿里。 殿台高九尺,白玉为阶,古老的殿门上以素月光辉刻写着“素雨殿”三字。 二人中的女子警惕道:“少阴薄情寡性,我等不知这洞天之主为何弃离,还是谨慎些为好。” 身侧的男性鲛人则笑道:“那我便听你差遣就是了。” 女性鲛人笑了笑,并不惊讶,在鲛人族中血脉尊贵程度相当的情况下,一向是雌强雄弱。 她轻轻取下一块手臂上的鳞片,隔空一抛而下,此物滴溜溜一转就化作十数只巨形虾蟹冲向大殿。 这些虾蟹一路无事的行到殿门前,厚重古朴的殿门也被缓缓推开,眼见无事两人也随后跟上。 但那些虾蟹一踏入殿中,便当即被殿内升起一道素月之光所照,化为水雾。 连带着素月之光一路照射而出,直直洞穿急剧后退的两位鲛人真修。 顿时两位鲛人的身躯为之一颤,随后化作两团泡沫缓缓上升消散在空中。 暗处,躲在台阶之下的厉渊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肃然起来,他伸手一点,一具练气阴尸窜了进去,只是刚踏入殿内就被那抹素光化作飞灰消散。 厉渊却不气馁,他伸手一挥,幡内放出十余具阴魂,飘荡在半空中进了殿内,这一次素月之光慢了几息才再次亮起,阴魂这种半虚之体也难逃幸免的被打散。 不过厉渊趁此机会倒看清了殿中情况,殿内供奉着一位素衣神女像,神像十分逼真。 除此外便是些祈福祭礼所用之物,神像前还供奉着一只净瓶,像是某种灵器。 厉渊不自觉的抱臂撑着下巴沉思道:“如此看来这大殿里也没什么好东西,顶多那玉瓶里有什么古代灵物了。 界灵前辈说需要水德灵物,乃至真修完好的肉身才能供养玄元界。那这玉瓶便有必要拿到手中。” 就在前不久,一向沉寂的元神法壁上终于有了变动,法壁之内有一自称界灵的存在,言及其内有一洞天世界,其内有诸多珍惜灵木但却无法开启,需要水德灵物和真修完整的肉身供养才行。 真修肉身他如今是难搞到,但这水德灵物倒是有可能。这也是他为何要来这素雨殿的缘由。 厉渊沉思过后,召出千魂幡,神通施加几头恶鬼之上,然后驱使它们极速冲进殿内抓起玉瓶。 素光再次浮现,扫灭了几只恶鬼,但玉瓶已经被拿出跌落在了阶梯上,缓缓翻滚而下。 厉渊心神一喜,卷起玉瓶就收入储物袋里转身便飞遁而去,生怕那素光追踪起玉瓶来给他也来个透心凉。 待离得远了,厉渊才打开玉瓶,仔细一看,发现瓶中果真存放着一道灵水,恰好还是极其稀少的元水! “素月造生露,玄品灵水,性和月精,善孕生机,可造化草木精妖开灵所用。”厉渊皱着眉头,沉思道:“元水本就是四水中最稀少的,存世灵水也极其难见,这少阴道统里竟然有元水灵物,看来只怕这二道有所牵连。” 他暗暗记下,将灵水投入法壁中,果然玄光一闪之下这灵水就消失不见了。 而法壁上模糊的镜面也随之清晰了几分,隐约能看见好似像一幅画作。 与此同时,阳天范围内的章启和阳东辰四人已经穿过一座大殿,有章启的窥探预知和阳东辰传承所示,他们这一行人走的速度是最快的。 除此外,另一个方向,玲珑派的老山主们纷纷涌入阳天之内,他们所修都是戊土道统,自然要在少阳之道内寻觅灵物、法统更有成道机会。 而鲛人族则都是涌入少阴覆盖的宫殿群落之中,但他们不少人因为不熟悉道统法理,触发许多灵阵导致伤亡不小。 但若目光视野从地上拉升到苍穹,就能发现这些人前进的方向都在往一座巨大的太极鱼眼祭坛的方向前进。 这巨大祭坛就屹立在两个晨昏世界的交界处,正中心处,甚至四轮日月都在这祭坛之上。 祭坛中央只摆放着四尊灵牌,对应着苍穹上的双日双月,即便经历千年,这四尊灵牌依旧仿若如新。 …… 半月后,一座巨大的宏伟广场上,一群鲛人正在与八尊宛若傀儡的灵像激烈交战,浩瀚的水德与玄音之力扩散向四面八方,自然也引来厉渊潜伏而至。 他的百鬼伏幽擅长潜伏隐匿,收魂御魄,再加上这夜天范围内又处于黑夜,自然更加难以察觉。 厉渊盯着广场上大战的众鲛人,如今局面可能是他最有希望擒拿住真修完好肉身的时机了。 眼前八尊灵像好似传说中的道兵,个个身躯百丈之高,双目能射出寒明上光,乃是太阴一道的衍生神光,一旦被照在肉身上就会被寒炁冰冻肉身,随后一点点化为月华消散。 即便这些鲛人真修神通能够联手,可他们只修玄音、真水或是坎水这三道神通,皆在太阴道统面前弱了三分。 在加上眼前的十余位鲛人没有一位七转的大真修,自然只能被八尊灵像打得节节后退,而鲛人族的大真修好似已经穿过眼前屏障,进入一座十分宏大的宫殿之内。 厉渊想了想,当即毫不犹豫的出手,放出魂幡中的上千阴魂厉鬼,扑向这些鲛人。 同时那具天阴煞尸也凶悍的咆哮而出,与一位四转鲛人正面相抗。 场中修为最弱的便是四转,最高的则是一位六转的鲛人,厉渊隐匿身形潜藏在滚滚阴暗雾气中,如同一条暗处毒蛇在寻觅着猎物。 那位六转的蓝瞳鲛人惊喝道:“不好,竟然还有人尾随在我族身后! 嘉兰,嘉应,我来拖住这太阴灵像,你们去把此人找出来!” “是!” 当即有两名鲛人显出鲛身,一人取出一颗泛着蓝光的宝珠,一人取出只海螺。 那宝珠一经催动便散发出阵阵幽蓝光彩,驱散了四周的滚滚黑雾,而且被蓝光笼罩住的鲛人们纷纷气息涨了三分。 而当海螺被另一名雌性鲛人吹响后,一股荡魂之音扫向四面八方而去,袭卷整个诺大广场。 她吹奏了数息,猛然发觉到某处异动,当即伸手一点,一道海蓝色光箭直直射向那处。 顿时一道身影浮现而出,竟然是头阴魂巨兽。“不对!”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一道幽暗的气息瞬间绽放在她身侧,一只锐利的骨索洞穿了她的护体神通,锁住了周身正骨。 她的同伴惊怒而喝,瞬间分神处十二道幻影围住厉渊,同时爆射出浩大的坎水镇压之力。 厉渊冷哼一声,千魂幡屹立头顶,滚滚黑煞托起十二重幻影镇压,然后取出一面宝镜,对那雌性鲛人一照,那女子便双目一迷,竟然陷入了幻想之中。 他心中大喜,没想到这界灵前辈所赐的幻神真镜如此强悍,竟然能直接把人坠入到幻境内。 当即心念一动,念起咒语,把这鲛人收入了法壁中。 “阴险人族找死!” 一声厉喝传来,那六转的蓝瞳鲛人身化百丈巨鲛人身,手持一柄三叉戟,对着他遥遥一指,瞬息间一道滚滚神雷打下。 厉渊看到这一幕当即催动神通,身形化作上千黑鸦飞散而去,转身就跑。 他的道统功法最惧怕太阳少阳正气与这雷法之道,自然不敢受此一击。 随着厉渊逃遁,场内的鲛人久经惨战之后才一一打散了太阴灵像,只是也都损耗真元过重。 6=9+ 而厉渊则是放出一具潜伏地下的探查傀儡,远远的,悄悄地潜伏在一行鲛人身后。 玄元界内,李元满意的看着被束缚在祭坛锁链上,昏迷过去的雌性鲛人。 方才厉渊所用的幻神真镜是李元用千年幻梦树造出来的灵器,只是一件伪装而已,真正将鲛人拉入幻境的是他亲自施展出的神通,迷惑了对方心神。 哪怕这迷惑的时间很短,可只要一旦短暂的失去抵抗意志,被收入玄元界,捆上祭坛后,任她有通天手段也都不可能再醒来了。 如此看来,这紫阳洞天,他还真是来对了。如若不然,哪里有如此多的真修,和封闭空间让他能够得手? 若非这雌性鲛人操控那海螺灵器,并且分神与厉渊交手,他也不可能一瞬间就能出其不意的把对方罩入幻境内。 当日,在祁灵门内他察觉到章启归来,便知多半是洞天之事,于是就将洞天依附在沉冥身上,一同进入了这紫阳洞天。 如今的他,元神触及到悬挂天穹的四轮日月,便心中了然,这紫阳洞天绝非是一位真人的洞天。 因为此内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高悬苍穹的四份位格! 太阴、太阳乃二元,往上是一气之初始,往下是四象之基,这洞天内竟然有四象位格! 这位格乃是四位真人从自身位格上取下的,就如当年王寻老祖以未央真人留下的最后一缕位格施展出未央玄境埋藏九位妖将一般。 对于真人而言自然是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可对于金丹之下的真修而言,便是无敌之物。 玄元界甚至隐隐有几分牵引着天上日月的迫切,显然这东西对玄元界而言大有好处。 但可惜这四象位格不知被如何固定在苍穹,不落不升,如今的玄元界力量孱弱,也难牵引而下。 看来只有等到这些人踏上洞天的最核心处,才能再伺机而动了。 随后的月余时间里,厉渊一直远远吊在鲛人族大队身后,每当鲛人族触碰到禁法被压制时,厉渊就伺机而动,唤出幽魂厉鬼,再加上沉冥相助,以及李元这位四转真修的暗中出手下,一连擒拿了六位真修。 只可惜最后鲛人族七转以下的真修尽数死绝,每一位陨落的鲛人都会化作一滩泡沫缓缓飘散升天消失。 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四个八九转的上位真修,厉渊可没那胆子去动,即便上位真修陷入险境,也不是如今的厉渊能碰的。 于是他也只能继续小心的跟在这群人身后,虽然得不到什么灵物,可却也是一直向洞天的核心部分靠近。 此时的众人都看到了高悬中央的祭坛,自然明白那里就是核心处,但却没人敢直接飞向祭坛之上,而是一步步的走向中央区域,那里有一条浮空长阶,自此登坛。 …… 长阶梯之下,上阳宫一行人终于行至此处。 阳宵仰起头看着登空的长阶,眼底浮现兴奋之色,激动道:“终于到这一步了!” “是啊,我上阳宫历经数代,图谋两千余年,终至今日,得见先祖位格!” 阳东辰也感慨而道。 “那两位是不是也打算将我灭口了?”章启淡然的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气氛瞬间诡异起来。 “哼,若不是你领错了路,我乾老叔父也不会为了断后而陨落太阳耀光之下!”阳宵眼底带着冷意道。 “我可不是全知全能,一时失误也在所难免。”章启摇头叹息,抚摸着满头再次变为银色的白发道:“我这残命之人,也没几年可活了,二位可愿放我一马?” “章小友可不能活着出去。”阳东辰漠然道:“你这双法眼看过了不知道多少辛秘,只怕此时此刻你比我还要了解这座洞天了。 你若活着出去,那这洞天里的辛秘,和我道统的传承岂不是皆落入你祁灵门手中了? 小友还是安心上路吧。” 阳东辰说罢,一步踏出,周身顿时燃起金色烈火,一只高昂的啼叫声响彻苍穹,竟然是之传说中的三足金乌神鸟虚影,裹挟着毁天灭世的神火之威吞噬了章启。 随即只听得一声金戈碎裂之音,熊熊烈火中一枚古旧铜钱被融化成灰。 “走吧,玲珑派的人只怕也要来了,我们必须要抢先一步!” 阳东辰收了神通,唤上阳宵急步登上浮空长阶。 而另一处千丈外,一处混乱的空间里,一道身影闪落而出,章启从灰尘遍布的火炉灰上爬起来,心念道:“还好当年师尊传下了我这一道应劫替死傀儡,否则只怕我死也要不瞑目了!” (本章完) 解释一下 解释一下昨天牙疼复发疼的要死,可能写得急了点。很多细节没有写出来,导致大家阅读体验感不好,是我考虑不周到。 疼了半夜才睡着,睡醒就跑来牙医这地方,又来做根管了,前面四颗牙齿牙龈萎缩没办法只能先维持着,上下大牙已经完全坏掉了,要拔掉,疼死了。 今天请假一天,我等会回家了直接吃两片褪黑素睡到明天,不然疼的要命感觉根本没法清醒着。还请大家见谅,明天就正常更新了。 (本章完) 第124章 位格分化 第124章 位格分化 好在这洞天里是四象位格,气息混一,暗合天地之初混元一气之道,真修神念远不能在外界那般一眼探查百里。 章启摇摇头不再费心上阳宫的事,他以神通施展遮掩气息,阳东辰一时不察之下即便看穿了也难寻觅到自己准确位置,毕竟对方可是要急着登祭坛的,玲珑派的那些人可都是老辣之辈,留给上阳宫的时间可不多了。 他挥挥衣袖去了衣袍上的灰尘,然后开始干起自己的正事。 在来到这洞天之后,他凭借自己能窥探天机隐秘的双目,跟在阳东辰二人身后自然是发现了不少隐秘之地,这些藏有宝物传承的地方他一字不提,急着登临祭坛的阳东辰也不会细细去探查,也让章启有了许多可乘之机。 他回过头看着高远的祭坛,只心念道他们再慢些才好,这样自己能利用的时间就能更多了。 一旦祭坛上的位格晃动,那么这紫阳洞天就会坠落虚空乱流之中崩溃,那么到时候必须要离开洞天否则只能随其陪葬。 玄元界内,祭坛之上。 李元静静伫立在旁侧,观望着八名真修,其中七位都是鲛人族的真修。 在进入洞天中的三方势力里,无疑鲛人族是数量最多的,至少有三十余位之多。 若在外界即便他是上位真修也不能如此快的捉到这些鲛人。 可在洞天之内有位格压制,再加上李元不用与他们交手,甚至不需要战胜他们,只需要让对方元神陷入一瞬间的麻痹呆滞状态,就能将他们收入玄元界里,只要一上了祭坛被献,就会再也醒不过来。 李元如今比六转真修还要强的元神催动神通施展幻象,即便上位真修一时不察也要心神荡漾,更何况是这些在洞天内本就与厉渊分神交手,还要再防备沉冥的真修? 若论实力,这些真修每一位都不会弱于李元本尊,真斗起来厉渊只有败阵而逃的下场。 他这是借助玄元界的规则,取巧罢了。 只要被他元神覆盖且没有反抗意志的人与物,皆可被收入玄元界。 而这些真修一进入玄元界,落脚点便是祭坛上,在玄元界的至高位格下,只要一被收入其中,李元甚至怀疑真人都不一定能走脱这祭坛。 如今算来,只差最后一位,就能启动祭坛,以行祭拜。 只是,这紫阳洞天里如今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个是能招惹的。 只剩下厉渊和章启两个修为实力最低的了。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弟子来献祭吧? 李元就算是丧心病狂也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如今看来也只能等出了洞天后,再行谋划了。 好在如今他的时间还很充裕,即便拖上几十年也来得及。 不过这一趟洞天之行,倒让李元的认知又进了一步,玄元界洞天也是洞天,这紫阳洞天也是洞天,如果两者是相同等级的存在,那么玄元界应该是进不来的。 但若说玄元界的位格在紫阳洞天之下,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紫阳洞天的主人只是真人,而玄元界却以真人为祭。 但若玄元界远远高于紫阳洞天,也不可能会进入洞天,因为两处天地法则等更高层面的规则碰撞应当会让这洞天立即崩溃才是。 毕竟那鲛人金丹都没有选择进入,想来真人踏入洞天就会引起崩塌,所以才选择了派遣真修进入。 那么,再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也是李元这么多年一直怀疑的一种可能。 玄元界,从未异动过,甚至可以说一直存在于某种空间之内不曾动摇。 而他李元只是掌握了一处门户,进入洞天的移动门户! 这也是李元有限的认知中,能猜测出的最合理想象了。 虽然一个能穿梭时空的门户也是他不可想象的存在,但对于掌握空间法则的大能们而言,利用空间穿梭总比要让一个洞天世界任意挪动还能适应各处的天地法则要简单得多。 而且他在玄元界内有元神上的加持能看观天地更清晰也多半是这空间变动不同的原因,玄元界的本体世界可能不在南绝岛上,甚至可能在九洲外海,也有可能是十二仙宗所处的中央大陆。 但仔细想来,也有可能就在南绝岛附近的一处地方,否则每次进出玄元界也不会如此便捷。 在洞天之内的诸方势力要争夺那四道真人留下的位格,李元也没有想争取的念头,毕竟他有自知之明,哪怕加上所有后手,合厉渊、章启之力,也没有成功的可能,反而会为祁灵门惹来灭门之祸。 毕竟玲珑派或许对祁灵门有什么忌讳,但上阳宫和柯海的鲛人可就不一定了。 李元仔细盘算了一番,还是控制住厉渊想要更进一步冒险的念头,回到建筑外围静待洞天崩溃之后再返回祁灵门。 只是之后厉渊可就不大能再轻易现身了,上阳宫是知道厉渊进来的,只能佯装假死,实则暗隐。 而且,他还担心章启,不知道自己这个一生唯一收下的弟子还能活多久。洞天里必然涉及千年之前的许多真人秘事,章启若还是不加避闪,只怕难撑得过这一劫! 因为只凭位格和这洞天里的古迹文字,李元便能断定出来,这洞天绝非紫阳真人一人独造,至少是两位真人共同出手,其中太阳太阴位格要比少阳少阴位格黯淡几分,想来是修少阳的紫阳真人和修少阴的一位真人亲自出手,借来了其他两位真人的位格,这才造了一方洞天。 …… 转眼又过去了大半个月,厉渊在这少阴和太阴位格的加持下,玄冥阴炁反而得了增益,他潜修了近月时间竟然堪比数年功夫。 厉渊也是果断之辈,毅然在此地闭关破境,引动少阴太阴之气入体,竟然一举突破了三转! 他突破后也没有太大动静,并且洞天内位格压制,在中心区域登阶的众多高手也没有发觉。 厉渊便继续隐匿下去,躲藏在暗处等待出了这洞天,也顺便等着与章启汇合一同出境。 他之前和章启留下过神通玉符,只要彼此捏碎玉符,即便相隔千里也能互相感知到位置。更何况章师兄那双法眼,即便不捏玉符,也多半能寻觅到他。 于是他便安安心心的稳固起修为,静候离开洞天的时机。 三日后,祭坛之上,阳东辰望着祭坛中央的四尊灵牌,忍不住激动道:“先祖在上,请受后辈弟子一拜!”说着,他便重重的一拜,身后阳宵却站着迟疑不动。 阳东辰见状立即呵斥道:“祖师在上,为何不拜?” 阳宵诧异道:“可这里是四份灵牌,怎能一起拜了?” “这四位皆是出自太玄仙宗的真人,与我们紫阳祖师皆是同师兄姐妹,我等都是要称师叔祖的,自然拜得。”阳东辰解释了一句道。 “原来如此。”阳宵听了仍旧没有下拜,反而催促道:“老祖,我们还是先取位格要紧!那玲珑派和鲛人族可都在后面追着呢!” 听了他这话阳东辰也是反应过来,点点头便准备起身,只是他刚站起身来,就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道:“宵儿,你去上前施展秘咒,请动祖师位格,我来为你护法,若他们来了我也能护住你。” “这…位格事大,还是我来为老祖您护法吧。纵然我粉身碎骨,也要替您拦下他们!” 阳宵一脸忠诚地开口道。 “你不过是七转,哪里能抵挡得住玲珑派那些老东西?少说废话,快去!”阳东辰急声催促道:“勿要浪费时机,速速前去!” 阳宵也只好快步上前,走到了那摆放灵牌的蒲团面前,背对着阳东辰,眼神里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一时间茫然无措了几息。 “宵儿,你莫不是忘了?秘法必须要行跪拜大礼,上香请敬,方合古意。这么重要的步骤你都要舍弃,哪里还能请动祖师位格?” 6=9+ “啊,是弟子心急了些。”阳宵忙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恭敬取出一柱香,上前在蒲团上拜了下去。 只是他跪拜而下后起身敬香之时,灵牌中央左侧的那尊忽然亮起一道紫芒,笼罩住了阳宵。 “老祖,这…这是怎么回事?”阳宵荒乱的问道。 “哼,宵儿,你此时是我上阳宫的阳宵吗?还是其他什么妖魔鬼怪?”阳东辰面上浮现出冷意,怒道:“原来那章启只怕早看出端详,你们二人心照不宣的合谋,这才让乾老在太阳耀光之下殒命。” “什么?老祖您说的话我真听不懂啊!”阳宵还在惊慌的伪装狡辩道。 阳东辰并不为之动摇,只冷喝道:“休要狡辩,阁下究竟是何人手段?” “呵呵~” 阳宵脸上忽然浮现出彩色霞光一闪,发出了一道苍老的笑声,“东辰小友,不必试探。 只要我借着阳家后人的血脉之身,即便紫阳道友的位格察觉有异,却也不会抹杀了我这道法身。” “姜真人?”阳东辰面色一寒,“您老已证位格三千载,这点位格于您而言求也能求得,何苦要谋划至此!” “呵呵,他倒是想去求得。只可惜他领命万玄仙宗的真君仙旨,天下四象出太玄,太玄道的真人又怎肯借他?”阳宵缓缓摇头,言辞间极其谨慎,绝不承认自己其他身份。 阳东辰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就得罪真人了,您这一缕霞光法身只怕不保了。” “这点我早有所料,毕竟紫阳真人号称仙君绝才,舍弃这点化身也没什么。只要拖一拖时间,便够了。”阳宵淡淡笑着,并不失色。 阳东辰心中一惊,忙顾不得再言,只上前请拜道:“弟子上阳道执掌,拜请祖师赐下位格!” 他三拜九叩之后,默念秘咒半刻,悬挂天穹的四轮日月齐齐而动,日月转动,太阴与少阴合一,太阳与少阳合一,阴化为玄,阳凝为素,缓缓融合转动,远远看去好似化作了一道太极图案,万千法禁从太极鱼眼中生出,构建维系着此方洞天世界。 太极鱼眼一动,顿时整个世界也随之塌陷,鱼眼中落下一道黑白二气直接将被困住的阳宵肉身化作相同的二气,归于太极。 阳东辰看到这一幕颤抖激动的伸出双手,准备接住自苍穹缓缓下落的太极鱼眼。 但就在这时,太极鱼眼中分出一抹玄黄,使得黑白二色互不相容,竟然再次化作四轮日月,分成四道日月虚象,坠向洞天的四个方向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阳东辰只恨声怒骂道:“卑鄙!” 他没想到原来姜真人这法身是为了分化四象而来的,原本他可以带走四份位格,但如今位格失控必须要抉择只夺一份了! 阳东辰想也不想的就冲着少阳位格投身而去,天阶之上玲珑派的十三位真修则是分成两批身影,一队冲向太阳,一对冲向少阴。 而鲛人族的五位则是急匆匆的往太阴位格飞奔而去,生怕有人夺走。 躲藏在暗处的厉渊见到这一幕,洞天开始溃散,他也急了起来,因为章启此时此刻仍旧没有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寻他。 这可和先前约定的不太一样,他只看了眼天上的四份位格,心神也忍不住升起贪欲,但看到位格之后的身影,也只能强行压住。 厉渊只能主动捏碎玉符,想要感应章启的位置,但却发觉那枚玉符已经没了感应。 宏伟巨大的宫殿开始塌陷,虚空中的风罡开始涌入了洞天,洞天内的各种天地法则也开始实效,真修被压制的诸多神通也逐渐可以施展开来。 厉渊心中发急,此地可不能再呆了,可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到人,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先行出了洞天。 厉渊是走了,可玄元界里的李元却发觉玄元界的门户他控制不住了。 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住了,任凭他元神催动也无法驱使了。 甚至,李元还发觉玄元界里的天幕上亮光越来越盛,像是被引动了什么,那太阳位格和太阴位格是一南一北而坠,而太阴位格正好直直的坠向玄元界门户而来! (本章完) 第125章 玄珠遗世 第125章 玄珠遗世 这一幕可是远出乎李元的意料之外,毕竟他虽然也妄想过少阴、太阴位格,但也知道这些东西如今的他没资格去指染。 一旦沾染上了就会牵扯出杀身之祸。 但太阴位格和玄元界之间竟然相互勾连,以玄元界的尊位摄来一缕太阴位格自然是轻而易举的。 可这样大大方方的直接当众收了,岂不是直接暴露了玄元界? 太阴位格在前面飞,那鲛人族的五个上位真修可是在后面紧紧追赶着,为首的那云鲛更是距离太阴位格不到百丈之远,如此近的距离,即便玄元界只有一颗沙砾之大,可绝对无法瞒过这位九转圆满的大真修。 李元心神一动,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双手一挥,玄元界里数千只幻幽蝶蜂拥而出,身上皆燃烧起淡蓝的幽光火焰,浮现在紫阳洞天之内。 蓦然出现的数千只幻幽蝶铺天盖地袭卷而去,让身后追逐而来的云鲛黛眉一沉,当即唤出一根银针射出。 这银针方一接触到声势浩大的幻幽蝶,便瞬间浮现出一片禁锢之力,宛如定海神针一般硬生生将群蝶定的不能动弹分毫。 李元见到这一幕暗道不好,再也顾不得舍不舍得,直接催动数千幻幽蝶焚躯化火,漫天的蓝色光点浮散向四面八方。 而那太阴位格也瞬间消失不见,被收入了玄元界内。 李元顾不得其他,忙再次催动界门混合在数以千万计的蓝色光点中飘散逃离。 看到这一幕,云鲛眼底浮现怒意,筹谋了如此之久的时间,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给截胡了! 任由她元神探查,也无法在这浩大的蓝色海洋光点中探查出来个完全。 四周风罡涌入,更有不少蓝色光点随风流入了各处塌陷洞内,自然就更无法判断到底那一缕太阴位格在哪里了。 身后几位真修赶来,看着一脸阴沉的云鲛也知道他们算是失败了。 “太阴位格没了,那就只能去争少阴位格!快!” 云鲛催动密法探查了一遍确认是真的寻觅不到了,没有想要出洞天,反而直接冲少阴位格而去。 四位真修面面相觑了一下,却也只能听令行事,虽然他们都是上位真修,但海族之中更讲究血脉高低。 另一边,往东方流向的少阳位格身后,阳东辰化作金乌之象穷追不舍,三位玲珑派的真修也紧追其后。 见此一幕,阳东辰怒骂道:“我家先祖位格,你们怎敢来夺?” “哼,凭本事争道途,有何不可?小子,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否则只怕尸骨无存!” 一道少阳长虹中,夏长启冷笑着警告道。 “我等还是先联手把这小子镇压下去,再决定这一缕位格到底的归属吧。”一旁的范阳子冷静的劝说道。 “自当如此。”落在最后的屈子恒点头应声。 三人意见一致,当即毫不犹豫的出手,宏大的烈焰之光升腾而起,将本就在崩塌的洞天打的更是一片混乱。 少阴位格那里,几位玲珑派的真修已经在自己打了起来。 纵然他们同出一派,可这能活命登位得道的机会只有一人。其余之人一旦错失,只怕便再也没了机会,即便沉睡数百年也不过是空活一场。 至于追逐太阳位格的几位真修都看傻了眼,只因为那太阳位格南坠而去,与日相融了,他们就算是再有手段,再有不甘心,也只能认命,回头来想着去争少阳位格。 整个紫阳洞天都是上位真修的战场,各种神通光辉交映,风罡破开失去位格保护的洞天世界,将这座沉寂了两千余年的宏伟洞天吞噬殆尽。 厉渊从风罡中闪身而出,发觉自身已在西海岸的一座无名小山上空。 他面色阴郁的抬起头,看着天上光辉交映的色彩,显然洞天内的大战仍在继续着。 “章师兄的玉符怎么会毫无感知?莫不是被已经出了洞天?”厉渊再次捏碎一枚玉符,玉符破碎开来,从中冒出一枚淡金色的古旧铜影,晃动几下便散了。 显然是玉符中神通感应不到其主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厉渊心头一沉,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中晦明变化的秘境洞天,口中低声道:“真不知我那师尊怎么会收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师兄!” 说罢,他身形一起,化作一群暗鸦扑棱着翅膀再次飞入秘境中,在混乱的罡风里唤出沉冥,道:“你的寻魂追魄神通呢?赶紧使出来,把章师兄寻出来。” “嘎!” 沉冥在一片风罡中扑棱着翅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才昂首施展出神通,那双鸦目散发出道道死光,像是凝视着死人一般。 它身上也依附着玄冥阴炁的神通,与厉渊隐隐呼应。过了一小会,沉冥猛然抖动了下脑袋,眼睛望西侧看去。 厉渊开口问道:“是不是在西方?” 沉冥犹豫片刻才回道:“我也不太懂,到底是不是。时隐时晦,像是,却又不太像是。” “你这蠢鸦,是整日里把脑袋睡昏了吧?还不快带路!去了看看就知道!” 厉渊骂道。 沉冥也不反嘴,双翅一展开就穿入风罡之中,带着他往自己感应到的地方而去。 西海岸,许多等候多时的真修纷纷趁着洞天破碎的时候飞上天穹,以期望能在里面捞到些什么东西。 上水宫的大真修凌秋玉驻足在山崖上,望着如同群鸟的真修飞身入内,她只站在原地轻拢因风吹拂而起的发丝,眼眸映着天云变幻看不真切。 身后的一位女子开口问道:“宫主,我们真的不去搏一搏吗?” “搏?”凌秋玉温婉的面上浮现淡然的笑意,“自先祖将传承失落,紫阳洞天便与我们无缘了。 其内最珍贵的莫过于先人位格,定然有少阴少阳位格。可玲珑派与柯海王族早已做足了准备。 诸水孱弱,争,从不是水德之显。我们,还是要静待时机。 其实无论是壬水,还是四道水德,都不过是散则弱,聚则强。 以弱去搏,无异于自寻死路。唯有兴天下之水,以聚大泽,成河湖,方能有大势。大势一成,便非人力可改。” “那宫主,您信先祖的谶语吗?”身后的真修想起了这事,大胆出声问道。 “呵呵,信与不信,皆是问心。”凌秋玉摇头笑道:“只要我们去做,便会有人成为谶语,若是放弃,那谶语多半也只能是玄谈谶语。” 她笑着伸手一接,从天上落下几点淡蓝色的如沙灰烬,落入掌心。…… 玄元界内,天地间月华撒落整片世界,一轮浅淡的半月悬挂苍穹,天地转暗,一向昼白的玄元界里竟然出现了夜晚。 夜生则露寒凉,晦明变换自此有序。 许多枝叶上都因月寒而降露,滴滴水珠在白日时化作晨露,白昼也因此有雾气而生。 李元清晰的感知到整片玄元界改变,天地间水德时隐时现,于他修行上自然是颇为有益的。 毕竟,月乃水之精。 是以,月盛而潮大。 这太阴位格虽然只有一缕,可却要比其他道统的位格尊贵许多,毕竟太阴太阳之位,乃是诸法源。 有位格加持,自己的修行速度还能提上那么一分。但最关键的补足了玄元界的天地法则,只期望着等他凑齐了九份祭品,行祭祀之后玄元界的天地法则能够再次得以补全一些。 紫阳洞天之内,厉渊极速的飞遁向前,一路上不断催促着:“快些!怎么还没到?” “到了!就是这里!”沉冥在他多次催促下终于带着厉渊来到了地方。 6=9+ “人呢?”厉渊左右四顾,把这处破旧的水亭看了又看,还是不曾见人影。 “咳咳,师弟!”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亭下某处突然浮现一道身影叫了出声。 厉渊忙回头看去,这一看却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原本俊秀的章启此刻却已经发须皆白,满脸的褶皱,连带着腰身都佝偻着弯下,若不是依稀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和突然有了感应的玉符,厉渊都不大敢认了。 “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章启喘着粗气道:“我在这紫阳洞天里已耗尽寿元,是无力回山了。 烦请师弟务必将这两样东西带回山中,亲自交到陈观师兄手中。” 他取出一枚古旧铜钱,左手颤抖着递到了厉渊手上。 “不行,你是跟我一起离山的,我一定要把你活着带回山门。”厉渊一把握住章启的手脉,从储物袋里取出延寿灵药要喂给他吃。 章启笑着摇头道:“我窥探了太多辛秘,走不出了。 若再踏足,只怕天雷之下尸骨无存!我这一生能成真修已经是我年少时绝无法想象到的境界的了。 师尊临终前舍命为我保下真修之机,他一生为宗为道,我便必不能让祁灵门道统有失。 厉渊师弟,我只有一话问你,人之将死,但请圆了我这个心愿。” 厉渊一向冷厉的面上此刻也不由默然,道:“师兄尽管吩咐。” “你说,我是该叫你厉渊师弟,还是师尊分神?”章启目光灼灼的盯着厉渊看去。 “师兄此言何意?”厉渊愣道。 “师尊名讳李元,你却叫做厉渊。师尊生前从未有过收二徒的想法,却突然在临终前告知我还有你这么一位师弟。 我曾窥探过你的元神,虽然有师尊气息,却带着他人异样。想来不是师尊当年留下的分神被他人夺舍,要么就是你这具师尊留下的分身反噬,已经取代师尊成为新的独立之人了!” 章启苦笑道:“纵然我早察觉有异,可还是不敢确认。但你如此郑重应我承诺,想来也非是他人夺舍了。” “师兄这话,我当真听不明白。”厉渊愣了神,“我确实是师尊亲自收下的弟子,虽然他与我而言不过是个便宜师傅罢了。” 章启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得了满意答案,笑着闭上双目,然后抬起右掌,狠狠插入眼眶之中,瞬间鲜血四溢。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厉渊惊道。 “我不是说了吗?要拜托师弟带回山中两物,还有一物便是我的左目。” 面上血红一片模糊的章启笑着握住掌心的双目,那苍老无珠的面上笑起来十分可恐,他艰难的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左目当归山,右目便赠予师弟了。 我这一双…一双眼睛,看观天下秘,记下世间隐,比地品灵物还要珍贵三分! 师弟,你可要接好了!” 他艰难的把手抬起,亲自递到厉渊掌上。 厉渊有些憾然的接过,只是他双手刚一拿到化作两颗玄珠的眼睛,就见章启周身忽然升腾起一股纯白火焰,将他周身围起,熊熊燃烧起来。 “师兄,你……”厉渊震惊的想要上前,却发觉自己的身躯竟然一穿而过,丝毫沾染不到火焰,连同在明白色火焰中的章启,都仿佛是虚幻的一般,触碰不得。 章启只在火焰中说道:“这是天命真火,乃天意之……” 话音未落,便已失音,厉渊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只能看到章启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解脱的笑意。 厉渊急呼,却只觉眼前明火璀璨夺目,一片刺目光明遮住他的所有视野后,罡风呼啸而过,洞天破碎。 眼前空地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影,甚至连章启的衣物碎屑都不曾留下一丝一毫。与他同经风雨数十年的的师兄,竟然就这般被抹除掉了,在天地之间,似乎除去他的记忆,便再也没有章启师兄的痕迹了。 厉渊只觉得心中怅然,不由握紧拳头,仰起头来沉重的闭上双目。 良久,他取出储物袋中仅剩的一枚玉符,轻轻捏碎,那枚虚幻的铜钱光影再次出现。 仍旧没有呼应,只是这一次金光垂落,落在了厉渊身前,化作了几行小字。 “幽梦百世久困身,残寿缺命意难驯。 灵霄旧影随心现,紫府仙踪入梦频。 俗世不知吾本相,光阴当晓我真身。 且留疑窦凡尘里,待得玄珠传秘辛。” (本章完) 第126章 辛秘 第126章 辛秘 阴云蔽日,往日灵光穿流忙碌的祁灵门如今却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祁峰主峰的先灵大殿前,素幡飘扬,白绫垂地。众弟子身着白衣,跪列两旁,神色悲戚。 掌门陈观站于灵柩前,面容沉痛,手持祭文,声音低沉而沙哑:“今日法事已毕,接下来送章启长老和厉渊长老归寂往生吧。” “是,掌门。” 祁峰新任峰主王凌川恭敬的出声应道,典祭礼祀皆由祁峰主持,而两位真修长老的丧灵事宜,他自然是要亲力主持的。 陈观目光沉沉的扫过大殿,从这些炼气弟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他们的不安,乃至惶恐。 至于悲伤,除去一些像白辰这样年岁将逝和祁峰的一些老人外,年轻弟子并没有过多真正的悲意。 毕竟现如今的祁灵门已与当年王寻执掌玉和老祖二位在时大不相同。那时的祁灵门弟子甚少,多有师徒同门情分,且祁峰宗法传承血脉至亲。门中上下虽然小有争斗,可也是上下一心的。 但如今,门派壮大到了近两千名的庞大山门,不但有当年以楚子义为首的散修遗留势力,还有器峰的千家势力,以及明里暗里其他势力的暗子参杂其中。 而五峰之间的各自利益诉求又大不相同,但祁灵门所获取的各种灵物与利益是相对固定的,自然各峰间就有了更多的争执。 倘若如今的祁灵门再遇到当年李元师兄那样的劫数,不知如今的祁灵门还能否有那么多甘心为宗门道统舍生忘死之人。 他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去,回到了古春院,召来器峰峰主千光启。 千光启如今也是炼气圆满的境界了,还在观想道参的积累中,不过他毕竟是千家嫡系,将来归属如何还是要看千家的真修们如何抉择。 所以陈观在决定秘传弟子时,自然没有将其列在其中。 “掌门,可有什么吩咐?”千光启依旧恭敬的行礼拜道。 陈观回过神来,叹道:“如今门中家大业大,却只有我一个真修坐镇,只怕压服不住其他各方势力的心思。 所以,我想请千师姐早日回山,有她坐镇,我也能心安些。” 千光启闻言面露难色道:“这个…掌门先前问时,我已经多次向族中传讯,可都没有回音。 离山不开,只怕千师叔也回不来啊。” “身为千家仲脉血缘最亲近的嫡系,必然有通传之法。”陈观淡淡的说了一声,“如果千家觉得我祁灵门不算重要,那事关真人之事也不上心吗?” “什么?真…真人!”千光启神色一骇,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 “去吧,好自思量下。”陈观不再多言,只点了这一句话便挥退了他。 千光启回过神来,也不敢多问,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炼气能够牵连的,只急声告退。 院中桂香郁郁,陈观缓缓合拢双目,轻嗅了下这沁人心扉的香,感慨道:“百岁之木,余韵悠长。 古言盛极而衰,衰极而盛。我道传承四千余年,衰极之时,是李元师兄你,却也因此而得大兴之机。” 他拢在衣袖之中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枚古旧铜币,抬首看向郁郁葱葱的金桂木冠,其已覆满院之盖。 哪怕如今门中看似又遇青黄不接的危弱时刻,但底蕴仍在。 不提四个秘传弟子的灵物灵资供给要比之前强上太多,突破真修的机会也比之前高上一些。 即便去了崔怀秋三人去外海,千世妍还能请回来。 厉渊也只是假死走脱,而且没了门派拖累往后修行还能更快。 只是可叹章启师弟,英魂不归,尸骨不留,生死皆于宗门。 陈观纵然心中悲意不少,可他身为掌门,绝不能出了一丝差错,门中五峰四州,近两千弟子,四千年传承的重任都在他的肩头之上。 …… 玄元界,院墙红瓦之内,新起一座楼堂石庙,李元驻足祠前,望着正中央堂上的灵牌。 正中最高的一处,是一块无字灵牌,灵牌之下,便是一块新制成的牌位,上书“李元大弟子章启之灵”这九字。 堂下站着的,自然只有李元一人。 他看着袅袅升起的余香,默然叹道:“灵霄旧影随心现,紫府仙踪入内频。 为师只盼望你当真是仙缘未尽,另有途处。” 天衍古炁一道,天下修士连听闻者都甚少,修成的自然就更少了。南绝岛千年来,还未有见什么人能修成这一道的真修。 李元只能在这洞天世界里独自祭送章启,但愿他能死后有所归。 修仙者历经岁月数十数百载,久经种种离别,对于离殇也已淡然,并没有什么哀嚎大哭,情深意重,自有悲上心头,哀入眉头,面不显色,却苦在心间,与一生回忆酿就坛余韵经久不散的老酒。 他抬起掌心,握着一枚玄珠,这是章启给了厉渊的玄珠,想来应当和给陈观的玄珠自有不同。 但他并没有让厉渊取回两枚都看一看,既然章启如此安排,那边必然有他的道理。 李元的神念探入玄珠之内,其内藏着种种天地辛秘,乃至金丹之秘。 这一道道世间辛秘,或许便能决定一家一族一道的兴衰起落,或许是某些真修用尽一生去验证的东西,如今,皆以这种方式进入了李元的记忆。 李元陷入这些天地辛秘之中,久久未语。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从记忆中醒来,来到藏书阁内一一记录下来。 “柯海源自没落的幻世大道,见水则幽,遇阴则冥。其位格即便被古时诸道分化,仍留不凡,诞生囹水、玄音位格,以成如今的玄鲛金丹。 囹水乃坎水合三才位而成之真水,天鲛金丹之位格与姜真人或不相上下,实力不可窥之。 玄鲛之位格,则远不如姜真人之强盛。 柯海王族,又为鲛族,其血脉尊贵因染位格,极难繁衍。 故多数鲛人真修皆似为玄鲛以神通位格化之,生时为鲛,死即成沫,自归玄鲛所属。 ” 李元看到这里,心中略有迟疑,因为如若这般,那他以数位鲛人真修为祭,岂不是会让玄鲛察觉到一部分神通走失。 但即便如此,也要必须去做,因为时间不等人。 “戊土之山,北镇魔渊,南重十万,东极见霞,西亦归土。南绝地脉变幻伸延两千年不止,昔时之南绝只恐远无今时之宽阔。 矇昧南绝苍生指岛为陆,或显昭其心。四方土象,再合火落旺土,百年之内,戊达极盛。 届时,姜真人必行那颠覆天地之变,岛升化陆之事,成与不成,南绝之格局必然不同。如若成则南绝大岛自此称洲,戊土盛世,覆海百万,自此十洲出之。 如若不成则南绝大岛失戊之护,若无中央之地仙旨,则多半海升陆沉,为海族所占之。 …… 北临城处有合雷位格显世,其镇凶秽数千年仍有威严,想来其人多半存世, 东极之地,有火德位格矇昧霞光之中,不知其深浅。 云岚山内,或有金丹位格乃至真人潜藏,不敢一探。 南绝岛上多处有巽风变化,参照宗史,想来或为独孤真人之息,不敢断言。 十万大山之内,多妖邪之修,止有戊土位格,以其强势之态,恐容不下其他位格,故南方十万山内多半无真人。 …… 离山之内,或与太玄仙宗有所牵连,祁灵门先祖在上,应当隐瞒了中央大陆天祁仙宗覆灭有关的蛛丝马迹。 6=9+ 玲珑派内,或有双手之数的留存大真修,洞天之行后或将风波再起。 …… 上水宫内,或亦为古道传承,只是已无位格。 七星山上,有暗星隐晦,或为杀破狼星格,只已半隐半显,或…… 百灵门有蛇癸阴,血脉不凡,当与癸水相伴之玄癸祖蛇有血脉牵连,其小隐于池,却蟒心吞天,野心不小,或可一用… 天霞山脉内藏有金丹位格,虽不似真人,却也要盛过真人残留的位格,其内或另有玄机。 …… 门中王千雷之来历,或大有渊源,只怕非表象之明,另有其他真人深意。 东楚王家之中,王迁离身具火德,来日成就定然不凡,门中或可借其力。 ……” 许多辛秘之隐都被章启所记录其内,其中还有他所言论断,只不过多以推测口吻,少有断言之说,也以免其内隐秘有不实之处。 李元看完之后,心中滋味略苦,可怜他这徒儿一生所行,多半是为门中决策者在看清天地大势,各方博弈之时,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以免被蒙蔽心神导致宗门走上万劫不复之地。 一一捋顺之后,李元对南绝岛的局势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如今太阴位格落入玄元界,太阳位格显世合日,少阴位格想来应该被玲珑派与鲛人族取走。 至于具体落到谁手中,就不得而知。 但少阳位格看起来应当是阳东辰虎口夺食,取走了这一缕位格。 前不久,玲珑派直接发檄天下,上阳宫不尊法令,残杀玲珑派真修,欺压诸多大小家族,等等数罪并罚,玲珑派亲自出动了二十余位真修,大军数千,覆灭了东极之地存在两千余年的上阳宫传承。 至于阳东辰此人从洞天中逃出来便不曾回过东极之地,不知躲藏到了何处。 听说为了清剿余孽,玲珑派山主甚至动用了观霞天镜,遍查南绝,只是似乎仍旧没有寻到这阳东辰的下落。 而厉渊和章启深入洞天,本就只有阳东辰知晓,如今他躲藏起来,陈观又为他们办了葬礼,甚至以防万一,直接让厉渊去北临城中防止被人探寻到。 洞天下坠后,确实也有些灵物散落出来,不少真修还在洞天内为了争夺这些灵物大战一场,结果洞天崩塌,死了好几位没来急逃出来的真修。 所以陈观大大方方的举行葬礼也并不突兀,也没谁能联想到除去三方势力外还有两人也曾进入其内。 李元盘坐在藏书阁中央,眉头凝重的思索着,紫阳洞天是由四位真人位格塑造,以少阳为根,那么那分少阳位格必然要比其他几份位格贵重些,再加上阳东辰此人确实天资不错,又兼具一宫传承,主要是上面似乎还有人,看起来能成金丹的可能性要大多了。 洞天之主紫阳真人是上阳宫先祖的传道之师,其已逝千年之久,除了这份位格外给后人留下的最重要的是道统。 章启在洞天内探观楼台庙宇,大致推测出紫阳真人应当是太玄仙宗的真人,四象之位皆属太玄,而太玄仙宗又是太玄道之主传,其道内定然有四象位格里的一位真君。 紫阳真人当年在仙宗之内的地位定然不低,否则不可能借到其他两位真人位格和一位少阴真人亲自出手创建洞天。 若少阳真君在位,自然能感应到有人登位少阳。 虽然能走到登位这一步的修士天下甚少,可十二仙宗之陆加上九洲的无数修行者堆积起来也绝对不少。 但有登位之姿,只是登位的前提。 而必要的关键,则是一道真君的心意。 若是真君无主,不在其位,那自然好说,就是看天意,看个人谋划,看各方势力。 如若真君有主,那么到这关键一步,便只是真君的意志。 上若不允,万死难成。 上意若允,求之则成! 真人,可以有许多位。 而真君,整个天地间,一道之内,只有一位。 真君所在,即为仙宗,传承万世,享俸千秋。那是天地间至高的存在,也是真人们都要敬仰而拜之的存在! 一位真君的意志,对于下位而言,便是天地的意志,不容更改。 若非在玄元界内,有屏蔽诸道之能,李元根本不敢想之。 真君之意,即天意。 天意观人,无所藏之。 这许多道理也都是李元如今方始方知,深明即便真人也不过是真君棋子,来取用之,不过随心一念。 但对于如今的李元而言,真人之位,便是仰望而视,一生所求的目标。 可如今看来,不过百年时间,百年之内,他又能走到哪一步? 百年之后,若戊土成洲,他又将何去何从? (本章完) 第127章 北临城 第127章 北临城 西海近岸的洞天下坠三月后,古春院中,正在处理俗务陈观面色难看的问着身前两个峰主:“这才只两月的时间,在三青坊的祁灵阁里已经出现了五次傀儡失控的情况。 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的名声信誉都一扫而尽了。灵峰和祁峰的制傀庶务是怎么验工的?底下的弟子连这么简单的工序都能出错?” 灵峰峰主严成忙出声辩解道:“掌门息怒,灵峰弟子一向是按工序行事,绝不可能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每一道在灵峰的工序都是严格按照门中制法要求的。” 一听他这话说出来,祁峰峰主王凌川忙接道:“回掌门,祁峰的核心内禁都是秘堂弟子刻了成百上千遍的,如若出了差错,只怕早就有反馈了。” 陈观闻言面上神色不定,扫了二人一眼,“阁中送回的傀儡残躯你们可都查验过了?查处什么没有?” 严成摇头道:“弟子并未探查出什么异样,只是傀儡上的法禁确实是被从内破坏掉的。” 王凌川犹豫了下,才道:“掌门,秘堂的一位老执事查到了残躯上疑似有陧魂丝!” “陧魂丝?”陈观眉头紧紧皱起,“此物只有在极北之地方有,怎么会出现在三青坊?” “这个…弟子也不太清楚。”王凌川应答:“弟子担心此事不是门中制傀的缘由,多半是那北方的千傀阁所为!” “这等阴损下作之事也做得出来。”陈观语气冷道:“派出三十位执事入三青坊,两百内门弟子策应,寻到敢下陧魂丝的阴线之人!” “是!掌门!”二人忙连声应道。 “掌门!守山弟子前来回禀要事!” 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禀报声打断了院中的声音。 陈观挥退了两个峰主,诏了这弟子来,问道:“可有要事?” 那首山弟子紧张道:“回掌门,不久前有一神秘人来到山门前,递上了一封信。说是故人之书,转交给掌门。 弟子见其神通在身,多半是真修,故而不敢迟疑。” 陈观伸手一扬,信封在半空中打开,只目光一扫便看清了内容,点头道:“我已知晓,回去吧。” “是!掌门。”守山弟子恭敬的应声而退。 院中便只剩下陈观一人独立,眉梢上是止不住的愁绪。 千傀阁的用心自不必说,从数十年前李元师兄传下的各种繁多的傀儡炼制之法后,北方不少宗门也都会闻名而来,到祁灵门购置一批批傀儡。 这些年门中弟子数量一直增长便是因为傀儡收益和符、器收益颇为不俗,才让祁灵门有了更多余力培育弟子。 如今门中稍显颓势,便让这千傀阁按耐不住了。 至于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心中阴沉,是沉寂许久的九宫再次现身,警告他不要多管九宫行事。否则,就是与反叛者为敌。 九宫常需以各家的年轻弟子为药引,炼制秘丹,又或者是炼制些奇怪的东西。 而其目的,除了助力十二元主之上的四君外,还要为传闻九宫地位与实力最强的那位“帝”提供大道之助,助其成就金丹! 九宫暗处的那位帝,无人知其面目,但四君每一位都是七转境界之上的大真修,也是同样为求金丹之机。 许多传承浅显的的道统自然暗地里会相助九宫,以期有朝一日能推翻玲珑派的霸主之位。 但一些有跟脚的势力自觉九宫存在之诡异,多有防范,只对其行为不管不问。 如今九宫又要来取弟子,而祁灵门只他一个真修在,若在阵外只怕连那些十二元主都拦不下。 看似仍旧安定的祁灵门,实际上四周早已经危机四伏了。 既然九宫都又再次出现活动,那么都煞道想必还在惦记着都卫的正统传承,只怕也会有所行动。 陈观叹了下气,传了祁令于四位秘传弟子,告诫他们近期万万不可踏出山门一步。 随后又传召五峰,山门内外众弟子皆须小心防备,出山必须要谨慎。 如今门中近两千弟子若是封山,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灵资灵物都会耗尽,所以封山只能在最危急时刻才能下令。 …… 一座如洪荒巨兽般蛰伏于大地的古城之前,停留着着一个肩膀落鸦的冷俊男子,厉渊眉梢微挑,如墨般的黑眸凝视着由玄铁岩筑就的城墙,石缝间流淌着幽绿的磷火,仿若大地溃烂的脓疮,散发着腐臭与死亡的气息。城砖之上,铭刻着扭曲的古文,像是痛苦挣扎的阴鬼留下的诅咒,在黯淡的光线中时隐时现。 天空被浓厚的乌云死死捂住,那乌云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紫黑色的雷霆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每一次闪烁都映出古城狰狞的轮廓。 城外不时会有一两道雷霆落下,火与幽绿磷火交融乱窜,扬起一片刺鼻的烟尘。 唯有一条泥沉飞扬的长长直道通往城门,不会被雷霆打中。 “这便是北临城吗?北方第一城,紫雷镇天,未土承地。关魔囚邪,伏阴摄鬼。看着还是怪有气势的。” 沉冥眼神略有些呆滞的望着古城,四周虽然空旷却不见一个人影。 “自然是了,北临城的南城门,只进不出。即便外界运送灵资,货物往来,也绝不会轻易让城内之人走出。 一旦入城,想要出城,就必须要斩百鬼,杀千邪,方能从其中走脱。崔师兄的一身修为进境如此之快,便是因为进入此城厮杀无数才得来的。”厉渊勾了下嘴角,长发扬起,笑着说道:“我想要更快一步,乃至更进一步,都必须要进入此城。 此行凶险之度,远胜过我那便宜师尊所遇。你可是决心要跟着我了?” “嘎,你莫要小看我!我也是有大志向的!”沉冥不满的瞪着他道:“老主人虽然不在了,但我也想他用命守护的山门能长远一点。 等到本鸦神通大成之时,我必然比那条长虫厉害多了!” “长虫?”厉渊反应了下才问:“你是说癸阴吗?人家血脉高贵,岂能是你可比的?” “我怎么就比不得了?”沉冥不满的振翅一飞,鸦羽落下散成幽幽冥雾铺满了身前的未土之路,它竟然当先闯入了其中。 厉渊见此一幕,也身形一动化作黑光踏上长路,古老残破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股阴寒的死气扑面而来。 一人一鸦毫无顾忌的闯入古城,城内死寂无声,断壁残垣随处可见,隐约可见白骨散落其间。 街巷中弥漫着浓雾,雾里似有不明黑影悄然穿梭,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是往昔冤魂的悲泣与怒号。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城中破旧的窗扇嘎吱作响,像是恶魔濒死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吆!来活人了!又来活人了!” 一声刺耳的怪异叫声响起,从雾气中走出一对黑白身影,黑影矮小,白影瘦高,两人口中拖着一条鲜血淋漓的长舌,面目狰狞且雪白瘆人。 “北临城中无活人,把你那味收一收!还有那只黑不溜秋的鸟!” 矮小的黑影不客气的叫嚷着。 “你叫谁黑不溜秋呢!”沉冥闻言一听就炸,刚要发作,厉渊却一把抓过它收入了灵兽袋中。 “还是灵兽主人懂事。”白影迷着眼睛笑了起来,缓缓开口道:“咱就给你说道一二城中规矩。 北临城,半城在阳间,半城在幽冥。 一分人,两分妖,三分鬼气四分魔。 既然踏入此城的,自然都是各有目的。我等不会过问,只是想要出城便需要上交足够多的魂珠才能出去。 如若有什么想要的灵物,修行所需,便来城中央的【冥府】用魂珠交换,每年外界只有一次送货的机会,可要把握好了。 最+近+章节+在6=9=书=吧阅读! 其余的嘛,只告诫你一句话,城中除了你初入此城我等二人对你所言之语,以及【冥府】内神差之言,任何话语皆不可信!” 厉渊点点头,“就这些?” “没错。”黑影笑眯眯道:“不过若是你肯拿出些好东西,我们自然也会多多透露几句的。” 厉渊闻言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害,你这家伙!竟然敢不交保护费!”黑影怒道:“没我俩护着,你小子只怕活不了多久就成物什了!” 厉渊脚步顿住,回过头道:“现在你们所言之语,也皆不可信。” “呵呵,年轻人,每每来到这城里的人除去罪犯,岂不是天骄英才,还不是照样埋在了这不见天日之处?”白影冷笑着道:“过了今天,再想问我们什么,可都不是这个价了。” “你叫什么?”厉渊突然回头问道。 “我乃【冥府】亲敕,接引使者,白无常!” “我也乃【冥府】亲敕,接引使者,黑无常!” 黑影白影顺口就报上了大名。 “假的。” 厉渊说了一句,转身就消失在了杳杳雾气里。 “什么?你竟敢说我是假的!” “好嚣张的小子,我已经等不及要拔他的皮,舔一舔那鲜活的人血了!” 两位无常一怒一冷的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朦胧雾气中一粒尘埃缓缓落下,无人在意。 …… 玄元界内,李元站起身来,神念扫过四周的天地,脸上带着疑色。 “这北临城上有合雷位格所镇,按理来说城中鬼妖精怪、邪魔阴魂都因当敬畏非凡,怎么入了城中反而是一副鬼气森森的样子?” 他跟随着厉渊一同来到了北临城里,为的自然是凑齐第九位祭祀之人,及早开启祭祀,使得玄元界有所改变。 毕竟,百年时间实在太短,若按照正常的速度,他可能连上位真修都成不了。 但百年之内就想从四转到九转,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他也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尽量要早日踏足上位,感应元水位格。 只要他能感应位格,便有可能寻到当年那位元水真人遗留在其他处的天一元水,还能更进一步,甚至也能帮助他登位。 在其他地方,想要捉一位真修可不容易,即便捉到了,也会暴露身份,因此引发诸多麻烦给祁灵门带来伤害。 也就只有这北临城中,生死不问,一位真修的消失根本引不起什么浪。 不过,祭祀所用必须是要有肉身的,那些阴魂厉鬼自然是不能满足。 他所看重的,自然还是这城中的一分人二分妖! 厉渊从朦胧的雾气里,找寻了许久,方才看见城东的一处处宫楼庙宇,仿若海市蜃楼一般浮现在这阴森的鬼域里不太真实。 城北和城西是最危险的狩猎之地,城南是【冥府】和一些有来历的“人物”所在,禁止厮杀。 城东则是唯一的洞府所在,各种妖魔鬼怪混杂其中,但却可以在暗夜里厮杀。 每天夜幕降临时,虽然这鬼城里的天从未亮过,但当月亮出来时就是天明,月隐则夜。 每一个夜晚都会有洞府被破,也都有新的凶神恶煞之人扬名而立。 厉渊站在一处稍显破旧的小院前,推开布满灰尘的大门,一股瘆人的寒气裹挟着尘埃扬起。 显然这是一处无人居所,他毫不客气的便清扫一番,布下灵阵,这灵阵即便上位真修也不能做到一击而溃,只给他留下一点喘息时间就够了。 厉渊打扫完毕后,便放出沉冥,道:“这里便是往后的新居了,莫要随意外出惹来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沉冥舒坦的深吸了一口浓重的阴气,神清气爽道:“这地方真是不错!” 厉渊也回了静室,潜心运转功法,浓厚的阴灵死气滚滚而来,修行速度远比在山内快上了倍许不止! “不愧是南绝岛上阴魂死气最盛之地,如此一来我这修行速度还能再提一提。” 只不过他如今初来乍到,还是要先熟悉城中环境,适应天地不同,调整自身,方才能在战斗搏杀中不落劣势。 这里可和外界不同,真修遁速被未土所压,最高飞不到千丈,速度也慢了数倍,甚至许多阴魂雾气里还潜藏着许多专门以吃元神为生的可怕鬼物。 即便是真修,在这等凶煞之地,也大有陨落可能! (本章完) 第128章 祭祀 第128章 祭祀 天上月色逐渐黯淡,黑夜笼罩整个北临城,远方不时传来一道道尖锐的鬼哭狼嚎之音让人心中发寒。 灵阵开始运转,未土之光在这暗夜中显得十分刺目,阵阵烧热之息逼得一众阴魂小鬼无不退散。 接连几夜,阵外总有藏在暗雾中觊觎的目光,可却始终无人敢上前。 直到月余之后,又一个暗夜降临。 一道嘎嘎的怪笑声徘徊在灵阵前,从暗雾中走出个腰身驼到膝前的怪异老妪,手里拿着针线边走边织。 她上前敲响了灵阵,将破旧木门震得咯吱作响,发出沙哑的声音道:“主人家,行行好!收留下我这可怜婆子!” “咣当~” 破旧的木门大开,甚至灵阵前也开出了道口子,像是在邀请她入内。 “进。”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却不见人影。 这下轮到这怪异老妪犹豫了,她还在思量着,一阵婴儿啼笑的声音传来,十几道黑烟急匆匆的钻进了院门里。 “皮婆子,你不肯进,那这血食可归我了!” 婴儿声笑嘻嘻的响起,直直冲进了院里。 “咣当~” 院门迅速关上,灵阵再次升起,皮婆子驻足在门外心想让这魔童去探探路也好。 闯入院中的魔童狞笑着四处扫视,见得一只黑鸦驻足在院中的枯树枝上,当即分出一头扑上前去要一口吞下。 但却未料到,那黑鸦张口一吸,便有一道玄光倒卷而出,罩住那只头颅,顿时难以挣扎的被缓缓拉入其口中。 魔童见此一幕心中大惊,他这九颗头颅每一颗都有着堪比真修的实力,能吞噬生灵精怪,擅长幻术,却在这不起眼的黑鸦面前被震住了。 当即其他八颗飞颅张开大嘴,扑上前去。 但却被一尊高高竖起的玄幡所镇,幡身四周有无数恶鬼咆哮低吼,只这一尊玄幡便让它挣脱不得。 “这是…玄冥阴炁!”魔童心中大骇,知道是踢了铁板,忙笑道:“在下多有鲁莽,还望高人能网开一面!” 一身玄衣长袍的厉渊缓缓渡步走到庭院里,嘴角勾起,“请便!” 说着,院门大开,这八颗头颅也被放了出去。 只剩下最开始的那颗被黑鸦一口吞到了肚子里。 魔童也不敢多嘴,急忙转身就逃蹿而出。 院外看了又看的皮婆子见这魔童没进去多久就完好无损的出来了,不由得起了疑心,可还是谨慎的没有上前。 它可比不得这魔童,有一颗母首不知藏在何处,只要母首存活,过不了多久其又会变成九颗头颅,十分的诡异。 院中,厉渊等了许久不见那皮婆子入阵,也按耐不住了,那九首魔童被他留下一首就有了把柄破绽,留着日后颇有用处。 只是这祭祀所用,九首魔童可不合要求。 他伸手一指,数只阴魂厉鬼踏出,冲到院外,狞笑道:“皮婆子,久仰大名。今日你既窥探我洞府,来日必然杀你洞府去!” “好嚣张的新人!”皮婆子闻言怒道:“我皮婆子在这北临城活了十几年,岂容你嚣张?” 说罢,她伸手一扬,手中针线穿梭而起,黑色的丝线如同厉鬼长发,洞穿这些幽魂之体,一根银针穿过他们的魂体痛的鬼哭狼嚎起来。 飞针落回,皮婆子的针线上已经穿着数只厉鬼了。 坐在院中不曾动的厉渊看到这一幕皱眉道:“筑基三转圆满,倒是个谨慎难缠的。” 洞天之内的李元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眉,这皮婆子未免太谨慎了些,厉渊展现出来的气息只是一转境界,这鬼修还要如此谨慎。 他缓缓盘膝坐下,分神控之。 自从踏入四转后,李元的元神与神魂再次得到极大增强,堪比六转圆满,足以分神裂魂控之。 所以如今他直接分神降临厉渊之体,只见院中端坐的厉渊身子微微一颤,抬起头来,原本一身阴冷慑人的气息弱化了几分,甚至眉眼都柔软了几分。 他直接站起身来,抬脚跨步走出院门,笑着对长街上的皮婆子道:“道友今日既来,我自当招待一二。” 说着,他反手拿出一面宝镜,大放幽光,神通幻像将眼前这老妪拖入其中。 老妪反应极快,眼珠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团血雾遮住自身,哪怕坠入幻象之内也依靠着这血腥魔息能分辨出许多真真假假。 “血魔道?” 李元有些惊讶,魔位道统大可分为天魔、地魔、血魔三道,十二仙宗里便有大名鼎鼎的天罗魔宗治世,为天魔之率。 地魔与血魔两道虽然不曾有天魔道之威势,可至少是有真人存世的。 天魔道以幻心入魔,蛊惑人心为责,地魔道以霸道杀戮传世,血魔道则是以血腥残忍,诡异魔躯为法。 三魔道统里天魔道自然是当今最强的显世之道,其真君主位,无论十二仙宗,还是九洲之地,无数修士皆会有心魔之生,就是受这位真君影响。 血雾之中,皮婆子狞笑道:“老身这半截身子可都是用你们人族拼凑起来的,如今缺了眼目,皮囊又差了些,便用你来填!” 只是见那血雾中张开一个血盆大嘴,周围魔气蜂拥而至,堵截四方空位,这巨嘴越变越大,甚至到李元身前时已经有百丈之巨,仿佛要吞了这片天空一般。 这个时候李元笑了声,手掌摊开,十三条碧丝如灵蛇一般缠爬而出,化作十三道细丝洞穿了这巨口,丝丝缕缕的雷霆炸响,四周散发出股难闻的血腥恶臭味道。 老妪惊恐的捂着嘴巴,失去瞳孔的眼眶大张着,怒道:“竟然是雷法!” 李元可不听她多言,取出如意葫往空中一倒而下,顿时玄重明水化成数道巨大水柱将其封堵在内。 皮婆子心中大惊,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急忙转身就往一处空隙处逃去。 却不料,她刚心中想着逃到这处空隙,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就失去了意识沉睡过去。李元收了神通幻象,对方方才以为的逃生缝隙,只是他的幻象之引,一旦生出这种想法,就会满足被他元神卷入玄元界的必要条件,直接被封锁在祭坛之上。 四周的雾气里弥漫着不少恶意,只是在看到这人竟然连皮婆子都给抓住了,都纷纷胆怯不少。 李元回到院中,神念一转修补了厉渊的记忆,随后便神归玄元,本体合一。 坐在椅子上的厉渊也回过了神,笑着封上灵阵,转身回去潜心修炼了。 玄元界里,李元感知了下自身元神还算吻合,这才放下心来。 此种手段并非没有风险,如果元神一但待久了,那么就会真的融合到厉渊身体里成为新的意识,而本体则会另成一主,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不过好在有玄元界相助稳固元神,他只要不降神太久,便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方才他所用的雷霆正是用他渡劫时被雷霆所炼化成的十三条灵木须,炼成了一件中品灵器,唤做巽雷碧索,能引巽雷震动,使巽雷神通。 天下但凡雷霆一道,皆为妖鬼邪魔克星,更何况巽雷乃阳,更克阴邪之物。 不过这些手段都不是收下皮婆子的主要手段,还是要靠本体的幻术神通迷惑心神,利用玄元界的至高位格来镇。 李元略显期待的来到了祭坛旁侧,看着被玄色铁锁束缚着的九位真修,心中感慨道:“九位,愿请诸位助我道途一臂之力!” 最+近+章节+在6=9=书=吧阅读! 谋划了数十载,如今终于可成了! 以九位真修为祭,不知能让玄元界发生何等变化! 李元满怀期待的请出早已做好的仙宗灵位,立在祭坛正中央的法案上,其上书:“玄元天祁”四字。 玄元乃道,天祁为宗。 道传于世,便有宗门。宗门是道统的传递者,却并非是道统的所有。 一道之下甚至可能有无数宗门势力。 这些细节可都是要分清楚的。 上香燃法,祭祀古咒念诵而起,李元站在祭坛中央的法案上,左手持铃,右手持令,恭敬对岸一拜,虔诚道:“玄元万木,以性养命,以运生气。献祭真灵,供养玄元,乃令万木!”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祭铃响起,香火袅袅飘起,玄音震颤,九柱上的九位真修皆齐齐苏醒,睁开了双目,惊恐的看着四周不知所终。 他们或咒骂,或乞求,或失声痛哭,却在玄元之下皆无力挣扎,如同凡人一般被那玄锁一点点束缚更紧,他们开始痛苦惨烈的哀嚎挣扎,面容逐渐模糊,气分两去。 肉眼可见的魂灵上浮于天,肉身白骨血肉则是沉入祭坛,上浮于天为白,下沉于地为黑,黑白二气在天地之间流转,玄元界内光影万物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那黑白二气缓缓转动,形成太极。 站在祭坛上的李元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玄元归极,那岂不是太玄道? 可为何又唤做玄元? 在李元疑惑的眼神中,黑白二色化为一,一气之元,落界生光。 瞬间整个玄元界里草木万物,皆若有灵,天地间灵气游荡,木若有灵,微尘生子,鸟木虫鱼,飞鸟走兽皆衍生出世。 李元震惊的看着玄元界,此刻的玄元界表面上似乎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但却发生了质变,从无灵到有灵。 他看到了溪流中跃动的的鱼儿,天上飞舞的鸟雀,乃至于有清风,有日月,有百灵。 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此刻的玄元界已经不再是洞天了,而是一方真正的世界! 祭坛之下的祭文也随之而变,李元扫过看去,原本的祭文被光影掠过化作一行新字。 “玄元一气,混生万物。 天地有初,皆从太极。 阴阳之始,乃见元气。 献祭真灵,重归太一。” “玄元界,并非是简单的真君所创。”李元心中逐渐浮现这个想法,这段祭文显然已经涉及到了天地的层面,比之前的诸道更高一层。 他稳住心神,走下祭坛,只发觉自己甚至能感应到天地间的各种炁与灵在缓慢游走。 之前玄元界里可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不过这种程度而言在外界,顶多只能适合炼气初中期修炼,后期修士在这样的天地中根本不可能突破真修。 除非,除非再祭祀一次! 而且祭祀所用的祭品不能比这一次低! 这一次他所用的都有四转真修,那些鲛族真修可不是轻易捉到的。没了洞天压制,在正常的天地里,即便他全力出手也很难将对方引入玄元界。 除非,他能修成上位真修,引动元水位格! 但如今的玄元界,想来似乎已经没有了小境界的限制,他多半可以先尝试一番,如果突破失败了再想去外界谋划突破。 这一次的祭祀,九位真修仿佛只是一个引子,引动了真正的玄元界面目。 这里是生灵能够繁衍生息的天地,而非再是洞天! 洞天是真人以位格来历于虚空中形成的固定空间,空间之内可以引动天地灵气修行,但却不能突破境界,界内也不会有生灵自然诞生,不会诞生有灵之物。 但玄元界,就如同是一个小世界,如今的这些鱼类鸟兽,甚至在将来可以成为妖修! 甚至,随着祭祀次数增加,可能会诞生出玄元界的本土人族来! 当然这些都是李元的猜想,大半是有可能的,但至于到底何时能实现,还要看他能进行几次祭祀! 李元将这些种种变化都记录下来,虽然玄元界肯定还有其他所未察觉的变化,可如今来看总归是极好的变化。 他缓缓盘膝坐下,体验着变得不同的天地,四方云雾变化,元水生露,灵泽闰木,天地间自然诞生的物象皆在向元水靠拢。 如此情况下,李元的修行速度比之过去快了不少,甚至还没有其他灵炁物象的干扰,可以一心一意的修行。 仿佛整个玄元界都是他的一般,说风便有风来,说雨便有雨落。对于玄元界内的凡兽生灵而言,李元仿佛如同一个神灵一般,主宰着此方世界的变化! (本章完) 第129章 五毒 第129章 五毒 李元颇有兴致的漫步在玄元界的溪水旁,如今除去灵木所占之地,玄元界的空旷地界十分广大,已经有方圆万里之广,如若凡人在这里繁衍生息便是上了亿数也完全不会影响天地灵气。 但若是修行,即便是炼气修士,人数上千只怕就要影响到玄元界天地灵机的衍生。 第一次祭祀,就如同一个引子,打开了玄元界与外界天地的勾连,它甚至能自主的汲取天外灵机补足自身。 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已经开始了。 李元甚至在心中想着,千年万年之后玄元界或许会成为一方世界也说不定。 他自修道以来就只在南绝岛的范围内修行,不曾见过十二仙宗之地与九洲,不知道他前世所知的那些仙神圣道在这里究竟存不存在。 或许这个位面唯有这一方世界,也或许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多的世界。这些,只怕唯有等到他能成真人才可知晓。 李元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前的溪流中已经汇聚着一群鱼儿,受他气息影响不自觉的跃动出水面。 元水善孕生机,乃是天下万物生灵无不向往之炁。 即便李元不动用一丝一毫的神通,这些凡物也会不可控制的追随向往,甚至迷失自我。 他伸手一抬,一条鱼儿跃动到了他身前,鱼尾不停的激烈摆动着,匍匐在李元的脚下安然满足,未有一丝察觉死亡的到来。 李元叹息一声,他只是真修,便有如此影响。 那高居真人乃至真君之位的元水,和他之间的差距更甚真修与凡鱼之别。 元水之道,便是十二仙宗也少有人去修行,唯恐是那传闻中的真君引性,到时候只怕千载苦修皆为嫁衣。 元水真君确实不在其位,但以元水之尊位,谁能肯定那位真君一定死得魂飞魄散,一点意识都不存了? 但凡有一点灵性存在,四水之位,皆可任取而用。 莫说是他,便是真人,也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就如他身前的这条鱼儿一般毫不自知的坠入矇昧。 这也是他对于元水位格的担忧,毕竟自己的神魂本就有异于常人,修到七转第一次感念观位时元水位格自然会特意关注到的。 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元神在位格之下能够清明认知,到时候一个不慎连玄元界的隐秘都要暴露,如果那位真君真的有一点灵性存在,必然不会放过玄元界这样一个大能手笔的存在。 李元不是听天由命之人,他不肯去赌能不能被发现,自己必须要去按照最坏的情况去打算。 他思绪良久,还是散了念头,如今还早,尚有时间细细去想。 李元摇摇头,沉下心神,运转起通灵下元真诀,开始潜心修炼。 这一次他方一运转功法,便觉整个玄元界的灵机都随之涌动,仿若有天地皆在加持,体内真元疯狂游走四肢百骸之内,天灵处的神通映照体内血气,元水之气渐渐转化为真元。 丹田之内的灵湖之上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落真元所化的小湖上荡漾起层层涟漪。 玄元界内的生灵,纷纷抬起头路仰望着天穹某处。 只见隐隐约约的的青冥上好似有条条脉脉的河流枝干相连,汇聚成一条主河道腾腾而下倾斜于一道身影头顶没入天灵消失不见。 这条条河脉似乎如同苍穹的血液筋脉被李元以神通勾连灌注入体,地方天地灵气也随之汇聚而来。 足足持续了数个时辰后,李元猛然睁开双眸,眼底看向天地,神通映照勾连,乌云密布,狂风奔走,四下落雨,灵泽沁润。 筑基五转!勾连地之物象! 李元心神颇为震撼的望着头顶如同天之血脉的河流纷纷消失隐匿不见,没想到祭祀还能有如此加持境界的逆天功效! 当然这只是第一次修炼能有天地之助,以后修行虽然会比寻常速度快上三分,可也要慢慢的按部就班的日夜积累。 想要再有这样的效果,那就必须再行祭祀! 可下一次祭祀必须至少要用九位七转境界的真修,这已经非真人恐难办到。 不过如今多了一转修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能为他省下十数年功夫。 李元缓缓平复体内丹田暴涨了不少的真元,这才起身来到幽梦古树下,看着数十只翩翩起舞的幻幽蝶。 当日他为了掩藏行迹,不得不以自燃数千幻幽蝶为代价,夺得了太阴位格。 却也留下了十几只灵蝶之种,用以繁衍。 这十几只灵蝶无需李元用神通催助,它们便自发迫切的繁衍交配起来,如今已繁衍到了数十只。 显然这些灵蝶颇有智慧,在面临族群种族灭绝的时刻,它们会自发迫切的进行的繁衍,以求壮大族群,保蓄繁衍。 繁衍后代对这些独特奇虫而言是会损伤性命的,但它们却会在族群繁衍生息遇到危机时自发的甘愿燃烧奉献自己,只为族群传承。 这一点倒和人族颇为类似。 他显然还是十分重视这些灵虫的,时不时都会来看一看它们,催动神通帮助它们繁衍。 …… 祁灵门,灵光往来的山中,门中沉寂的金钟再次震响。 “铛~” 金钟接连震响了九声,随后嘎然而止。不少弟子纷纷紧张起来,钟震九重,强敌至前! 古春院中正在处理庶务的陈观也猛然站起身来,神念向四面八方袭卷而去,发觉了北方有一道气机不加遮掩的冲向山中而来。 同时,南方更有执事求援的符光闪现,一南一北逼近而来。 陈观毫不犹豫的人升空而起,传音道:“五峰弟子驻守大阵,护山大阵开启,山中各处不得出入。” 说罢,便往南冲而去。 他只数息功夫就来到了闻山坊市百里外的一处地界,面色阴沉的看着下方数十人围住了十余名祁灵门的执事与弟子。 “放肆,在我祁灵门眼皮下,也敢行此劫掠之事,九宫众未免太嚣张了吧?” 陈观伸手一指,金芒爆起,射向那些九宫众。 但却被天上落下一重紫色光幕挡住,一道笑声传来。 “陈掌门,久仰大名。”一道带着笑意的柔魅女子之音响起,紫衣女子眉眼如春的望着他。 “紫星元主?”陈观眉头一皱,冷声道:“我祁灵门向来不参与这些,还望阁下莫要将我祁灵门搅合里面。”“呵呵,当年的祁灵执掌也是这般说辞,今日的你也是这般。可天下大势岂能是你说如何便能如何的吗?”紫星元主笑着看了眼下面的弟子,“祁灵门弟子气数不错,法力不凡,可是上好的药引。 这一批弟子就当是陈掌门的入道灵资了!” “我祁灵古门从不做拿弟子当灵资的事。阁下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陈观冷声说道,伸手一招,金光绽放满天,无数金刃袭卷而去。 “陈掌门可要想清楚了,今时不同往日!”紫星元主眼皮一抬,淡淡道:“不入九宫,便是玲珑之属,为天下之仇!” 她脚下紫玉带飘扬而起,化作一方紫幕轻松的拦下了数千金刃。 “上宗之光,岂是你们这些小小蝼蚁能撼动的?”陈观嗤笑一声,拿出了灵器,道:“阁下如若不退,那只好让你见识一下我祁灵古器之威。” “呵呵,即便你有上品灵器,可我如今已是四转中位,你还能镇压了我不成?”紫星元主嘴上虽然轻佻,可眼底同样凝重了起来,毕竟上品灵器的威力不是说着玩的。 “更何况,道友出了山门,就不怕山中没有真修镇压,遇到强敌了吗?我那同道玉陵元主可是携带了定阵珠的,能有一刻钟破阵的时间。 没有真修镇压,只怕一刻钟就足矣让祁灵门上千弟子死绝吧?” “什么?玉陵也来了。”陈观面色微变,“你们九宫如此嚣张,难不成是要我请出癸阴大人吗?” “道友可莫要吓唬我。”紫星元主脸上吓了一跳,随即镇定道:“岂是你能请动的?” ~~ “是吗?”陈观拿出一枚青玄二色的鳞甲,冷笑道:“我数三声,九宫不退,便不要怪我不留手了。 一…” “你…”紫星元主看到那枚鳞甲就知道对方绝不是吓唬她而已,百灵门的那上位蛇妖可是凶危赫赫的存在。 “二…” 陈观又说了一声,紫星元主不敢拖延,冷喝道:“退!” 说罢,就放出紫光卷起九宫众人,就要转身离去。 陈观看到这一幕也心中松了一口气,癸阴只给了三枚鳞甲,显然只会出手三次,他也不舍得就这样浪费掉一枚。 “慢着!”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一片玉色浮现而出。听到这声音,紫星元主回过头来,不满道:“玉陵,你嫌命长,我可没活够呢。” 玉石碰撞的清脆之声响起,面如冠玉般俊秀的玉陵元主笑着道:“即便让他请出来又如何?我请了都煞道的卫主前来,想必陈掌门也乐意见一见的吧?” “九宫何时与都煞道混在一起了?”陈观眼神冷了,“莫不是因为九宫与都煞都是四堂之一吧?” “大胆!”紫星元主厉喝一声,“陈掌门,我劝你话要留三分。否则,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玉陵元主也是神色一惊,冷声道:“蛊卫道友,可以出来了吧?” “哈哈哈,见三位谈的颇有雅兴,便多听了会。”一个浑身黑褐色的老人头戴奇帽,腰间系着葫芦,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都卫道的传承可就在祁灵门,若想拿到,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玉陵元主提醒道。 “我自是知道的。”蛊卫怪笑了一声,道:“陈掌门,交出都煞道传承,今日之事还能谈,否则,即便是癸阴来了也救不了你。” 陈观毫不犹豫的催动鳞甲,冷声道:“都卫传承与本门无关。” “既如此,陈掌门,那今日我便要不客气了!” 蛊卫眼中寒光泛起,继续冷笑道:“为了一个赫连家的小子而祸及道统传承,陈观,你定会后悔!” “哦~是吗?” 一道轻佻的上扬尾音拖拽起几人的心弦,紫星元主和玉陵元主一听此音都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都跳快了好几拍。 一个长发披肩手持折扇的青衣男子如同俗世中的戏子般阴柔笑着,目光落在了蛊卫老者身上。 “见过癸阴大人。”陈观恭敬的行了礼,便立在他身后不再言语。 癸阴每一次出场都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且如同瞬息即至一般,就像是藏在暗处潮湿之地里的水一样看不清,观不到。 蛊卫身子一抖,瞬间跪地而拜,不过却不是拜他,而是恭声道:“拜请天龙上祖!” 与此同时他的肩、背之上刻着复杂的蛊纹尽数亮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道黑浊的暗雾。 暗雾之中一对红光闪烁,天地间为之一暗,黑雾遮天蔽地,雾气茫茫,将四周千里之地的天地皆罩入黑暗。 “这是……” 癸阴眉梢皱起,望着黑雾中那一双红目,面上也显出笑意道:“我说是什么天龙,原来不过是头百足虫。” “长虫,你好大的胆子!”黑雾中走出一位双目赤瞳的威武男子,他冷声道:“我之法名乃上位所赐,岂容你质疑?” “哦,原是上位的大人。”癸阴手中的折扇挡住了半张嘴,故作惊讶的惊叹了三分,“那我岂不是还要叫你一声真人?” “哼,看来你也是有跟脚的。我如何身份,你也明了。就此退去吧,免得徒惹是非。” 那赤瞳男子趾高气扬的道。 “呵呵,莫急。”癸阴细长的眼角弯笑着说道:“真人历劫,位格降世,好大威风。 却不料,成了虫蛭般的玩意,遭了天下笑,只往地中藏。可笑~可笑~” “放肆!长虫,你找死不成!”那赤瞳男子闻言登时大怒,双目之上皮肉开裂,又生一对眼珠,四目齐齐照射下四道玄光打落而下。 癸阴冷笑着被玄光所照化成一片雾气,融入黑雾之中,阴沉的声音回荡在雾气天地之间。 “真人转世成百目,五毒相争性命全。正合性命,便是真人转世,也尚未登命,便拿你来吞!” (本章完) 第130章 癸池 第130章 癸池 天地间雾气腾腾,黑雾与青雾混杂在一起,彼此纠缠不休。 杳杳雾气中,几位真修都立在原地,不敢擅动。 毕竟上位真修斗法波及范围极广,更何况是这两位天地间的凶毒阴物? 癸阴即便再占位格之意,本体终究也是归于虺虫之属,与这位有“天龙”之称的转世真人所成的蜈蚣同归五毒之列。 五毒之间,虽皆属阴类,可互相之间皆为敌者,一旦遇到必分高下,也决生死。 死者自不必提,生者便可得五毒之性命,夺其命于己,吞其运于身。 如若今日这两位至凶之物中能有一位胜出者,那么其登位可能性就会大大提升。 面对接引了位格的两位九转大真修,陈观等几个下、中位列的真修自然不敢插手,甚至不敢提前退逃。 因为这漫天雾气中一旦乱走,谁也不敢保证敌对的那位凶物会不会拿他们来填饱肚子。 陈观静静地站在青色雾气中凝视着身前的紫星元主和玉陵元主,九宫内有十二元主四君一帝,眼前这两个就是元主中的两个,九宫表面上是流传于世反抗玲珑派的暗地势力,但实际上只是玲珑派的四堂中的暗巡堂。 以不惜一切手段协助那位“帝”成就金丹,期望能打破玲珑派的霸主地位。 众多传承浅薄和心计不深的真修势力没少受他们祸害,但又碍于其庞大势力不得不忍让退避。 想要解除九宫威胁,最直接的办法便是道统中有一位大真修坐镇,其自然不敢乱来了。 可是如今门中哪里有什么大真修?只怕还要受好多年九宫的侵扰。 暗浓稠如墨的黑雾中,浮现出一条巨大的数百丈身影,浑身泛着幽冷蓝光,数以百计的长足在黑雾中若隐若现,似是无数利刃,划动空气发出“嘶嘶”声响。 青色雾气中则是一道巨大长影身躯扭动则庞大的黑影在雾中时隐时现,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两只五毒巨凶之物没有施展什么神通,只以本体之躯相争,这也是五毒命数相争,以形求命, 蜈蚣精那数不清的长足,在黑雾里如同一波波寒光凛凛的剑影,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串尖锐的破风啸声,仿佛要将这空间撕裂。 癸阴也不甘示弱,庞大的身躯在雾中蜿蜒扭动,青玄色的双眼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所散发的光芒竟将周遭的黑雾都染成了一片诡异的暗玄色。 它张开血盆大口,猛然间喷出一股汹涌澎湃的绿色毒液,毒液如同汹涌的绿色海啸,所过之处,黑雾像被强酸侵蚀一般,发出“滋滋啦啦”的恐怖声响,瞬间腾出大片刺鼻的毒烟,弥漫扩散。 蜈蚣精见势,长尾如黑色的蛟龙般猛地一甩,刹那间,一股强劲无比的黑色旋风平地而起,风中裹挟着密密麻麻、如钢针般坚硬且剧毒无比的毒刺,如同一阵致命的黑色箭雨,铺天盖地射向癸阴。 他却不躲闪,反而将身躯一挺,迎了上去,那坚硬的蛇鳞在毒刺的冲击下,竟溅起一连串火星,发出金属碰撞般的铿锵声。 紧接着,蜈蚣精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如电,刹那间便欺身到癸阴近前。它那巨大的颚钳好似两把死亡之镰,带着令人胆寒的寒光,直取蛇身的七寸要害。 癸阴反应极为敏捷,庞大的身躯如灵动的舞者,猛地一扭,蛇尾携万钧之力,如同一根带着毁灭气息的黑色钢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弧线,“啪”的一声巨响,重重抽向蜈蚣精。这一抽之力,竟将周围的黑雾如实质般抽得粉碎,化作滚滚烟尘飘散。 蜈蚣精被这一鞭抽得横飞出去,却在半空之中稳住身形,无数长足疯狂舞动,身体高速旋转起来,化为一个玄色漩涡,再次朝着蛇躯席卷而去。 癸阴则将全身力量汇聚于头部,“嘶嘶”怪叫着,如一颗炮弹般冲向蜈蚣精。此刻,黑雾中只见蓝绿光芒疯狂交错闪烁,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毒风呼啸,毒雨倾盆,飞沙走石如同汹涌的洪流,肆意奔腾。 大地在它们的斗法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这场惊心动魄的斗法,直把方圆数百里搅得如同末日炼狱,乾坤颠倒,日月无光。 闻山坊市里众修惊恐不安的望着因为斗法引起的惊天动地威力让坊市阵法灵光不时闪烁,阵纹法禁都在变动着,显然受伟力影响已经让阵法的阵基不太稳固了。 看守坊市的向清宇急忙开启大阵,施展神通稳固阵基。 他和另外一位向家真修叹气道:“多事之秋。” 向云欢闻言笑道:“修仙界哪有一日真正安宁的? 这两位一个是癸水位格的血缘后辈,一个是隐世的古邪炁转世真人,若没有上位者布局,岂能相见而命数冲?” “族姐你倒真是学识渊博,这些隐世道统也能一眼看出来?”向清宇惊讶道。 “呵呵,说了要多书,总没有坏处的。”向云欢柔声的笑了下,开口道:“我费了一甲子岁月遍读千书百史,诸家所学,也只是为了能求得那么一分知天事,好为将来突破七转积攒些底蕴。 你这性子,还是安心修行便是了。” “族姐,那你说是谁能赢?若那“天龙”赢了,我们是不是就能东进,占据整个广元山脉了?”向清宇目灼灼的盯着天穹中青玄纠缠的二雾。 “癸水乃是显世道统,威力自然要比古邪炁这样的隐世道统大上三分。更何况,癸阴此蛇深得其祖血脉传承,即便不敌,求借祖上位格也不可能会落败。” 向云欢皱着眉头继续道:“这天龙虽来历看似不凡,可真人转世又怎会成为虫蛭邪物?且他先前所修道统多半不是古邪炁,如今为何不合,也顶多就是性命高过九转真修的存在。 依我看,只怕这天龙是被故意送到癸阴面前的。” “什么?那这么说,这蛇妖岂不是将来大有可能登位?”向清宇脸色不太好看道:“那位祖蛇也不过是金丹,会让他成吗?” “慎言!”向云欢轻喝一声,才道:“那位是触及真君之位的存在,其虽非真君,却也不是真人能及的。 更何况,真君在位,真人有多有少,成与不成,皆不过是其心之一念罢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岂能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清宇,你可要切记了。” 听她如此严肃一说,向清宇也认了错,不敢再多言语。 四周的雾气沉沉,黑暗中不时传来各种奇怪声响,似是蠕嚼声,又似有什么可怕的兽鸣嘶吼,青玄二雾碰撞交融,不知何时天地间下起淅沥的小雨,那些奇异的声响尽数消失。 九天之上,一只巨首如山的蟒影满意的点了下头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位身着皂袍满头乱发的老者一脸愁苦之容的望着蟒影消失离去的方向,良久唯有长叹一声,转身悠悠离去。 暗沉的滔天雾气中,凡人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一些真修动用神通也只能在雾气中窥见一道百足身影和一条蟒影纠缠在一起。 随着时间推移,百足之虫的身影逐渐被一点点吞噬,只留下那条略显臃肿的蟒影。 满天的雾气也逐渐散开,青雾如水荡漾在半空中,雾气如帘层层分开,癸阴一身戏袍带妆的样子擦拭着嘴角,嘴边坠着一根如黑线般的长须,还有下颚渐隐渐显的鳞甲。 他柔软的腰肢无意轻摇着手中折扇,缓缓漫步而来,斜眼瞥见几人震惊又转为惊恐的神色的望着他,于是便婉声一笑道:“哎呦,是我失礼了。” 说着,癸阴拿起折扇遮住面容轻轻掠过,面容再出现众人眼前时,嘴角露出的长须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们几个,可是看了我一出大戏。怎么不赏点什么?” 癸阴那双青玄二分的瞳孔带着一抹常有的轻笑,掠过身前几位心中骇然的真修面容。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紫星元主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宝光灵珠,恭敬道:“是小修不知礼数,还望大人恕罪。” “是南边的贝母元珠,品相不错。”那珠子自发的浮起,落入癸阴手中,他把玩了一下笑着看向余下二人。 玉陵元主俊美的面容上浮现焦灼之色,拿出了一块浮云玉石,双手捧上。 余下那个蛊卫则是颤抖着手臂,从腰间葫芦里取出一条通体如墨的小蛇,巍颤颤的托起。 癸阴饶有兴趣的那起那条小蛇,小蛇光滑的身躯自发的缠绕在指间,亲昵的触碰着。 “这可不够。” 他笑着伸手一招,将那蛊卫的葫芦夺来,倾倒而下,顿时近百只各种奇形异状的蛊虫掉落而出,癸阴再伸手一点这黑蛇的口颚,顿时它张开蛇口将这些毒虫蛊物尽数吞入腹中,才算是完了。 癸阴满意的把葫芦递还给了蛊卫,接过空荡荡葫芦的蛊卫脸上忍不住的浮现出肉痛之色,可也只能握住空无一物的葫芦静立在旁。 最后癸阴才手中捧着那条黑色小蛇走到玉陵元主面前,笑看了眼这玉石,“是打发叫子?” 玉陵元主顿时寒气直冲天灵,忙拜下道:“大人恕罪!小人前不久才上贡给了东君百年身家,如今手中只有这块浮云玉石颇为珍贵。” “这浮云玉石可不珍贵,但若以【玉经台】来放,想来自然便珍贵了。” 癸阴的二色异瞳微微上移,落在了玉陵元主的面容上,戴着一抹笑意开口说出了这话。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玉陵元主惊恐的慌忙拜下,【玉经台】正是他的神通! 癸阴笑着没去看他,只半侧着头对紫星元主道:“回去告诉那些老家伙,祁灵门传承我是要保三百年不断的。” 他正说着,玉陵元主猛然身化浮云之气,化作三千云影四散而去。 癸阴见状不急不慌的脚步一抬,碧水荡漾在半空中,霎时间众人都仿若立在一片碧水玄潭之上,这三千云影也不过是被他扬袖一收,纷纷化雨坠入了池水中。 他行走在倒映着天空的碧池上,只缓缓行了三五步,池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他的身影也仿佛融入池水中,逐渐缩小,最后化为一滴碧绿浊色的水滴落下空中,成为这一场淅淅沥沥小雨中万千雨珠中的一珠。 而那玉陵元主,自然是一同不见,被带入了那沉浊的碧玄色癸池里去了。 紫星元主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手足寒凉,这雨落在身上像是有一股寒气顺着脉搏冲入了脊椎后背上,让她后心发寒。 她看也不敢再看的转身就化作一道紫光飞流而去,连那些地上被癸水浸泡昏迷的九宫众都顾不上了,显然是被吓得心头寒起。 蛊卫更是早就化作一团黑气,轻飘飘的投入南方深山之中不见踪影。 天地陡然间空旷起来,唯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旧未止,陈观独自站在雨中,手里的那枚鳞甲也化在了雨水之中消失不见。 即便癸阴是自己盟友,可陈观仍旧觉得心底发寒,癸水虽然诡异,他癸阴虽然是九转大真修,可如此这般不动声色的收走一个四转中位真修,就如投石坠池一般只荡漾起一层涟漪便归于平静。 若是四转之下的真修,面对九转如此被镇,虽然让人心惊可尚未超出认知。 可如此轻描淡写的让一位四转真修连逃都逃不得,那只恐是带位格的存在了。 陈观心中明悟,这癸池便是癸水位格的显化,只要癸阴有这一座癸池在,真人之下,只怕天下真修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他暗叹一声,收拾了心神,将一众陷入癸水矇昧中的弟子纷纷捞起来,带回了山中。 四周邪祟皆沉,随着一位古邪炁的大真修陨落,癸水兴净,将大半个广元山脉的天地炁境都化为了对清明净心颇有益处的炁境,倒是十分适合炼气弟子们境界突破。 数月后,银阙山方向,升起一道冲天而起的银光,引动四方金银器物皆随之颤动。 (本章完) 第131章 凤吟雪 第131章 凤吟雪 祁灵门中,陈观受此异像所引,看向东南方向,眉梢挑动,这是真修突破的异像。 算起来银阙山立道统也有百余年时间了,苏遥也没少尽心尽力,家底也丰厚,堆出来这么一位真修也是合理的。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叹息,门中的那位天品灵根弟子修为已经炼气后期了,倒也算是能突破真修了。以其气运命数,真修可以说是唾手可得,但不知为何就是卡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他受过章启指点,有关王千雷的事情都不要过问,任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即便眼下门中略有些青黄不接,陈观也没有想着催促他早日突破。 至于门中的其他四位秘传弟子除去白素问外,还都要至少二十余年的积淀,才能多上几分把握。 而白素问已经在不久前刚刚闭关,准备突破境界,只怕还要等几年才能出来分晓。 不过眼下,自然还是要前去祝贺一番,不提两家表面上的关系,暗地里的牵连也是颇多,自然要多维护一二的。 他出了山门,飞身直往银阙山而去,这银色光辉已经收敛消失,只是天上祥云仍在,象征着一位新的真修诞生。 到了山门前,苏遥自是脸上带着笑意的来迎,请他一路入了密室中,这才笑道:“前些时日听闻九宫与都煞道为难道友的祁灵门,我本还想着前去助力一二,没料到那位癸阴大人倒是替道友出手了。 想来往后,贵门便能清净一段时间了吧?” “唉,哪里是这般简单的?”陈观摇头叹了口气,遂提起那真修,笑道:“道友大才,这才百年时间就培育出山中新一代真修了,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呵呵,不过是侥幸成之。这弟子名叫宁烛,修成神通“银辰砂”,实力倒也还不错。算得上是我的出山大弟子了,待她稳固修为后便让道友过一过眼。”苏遥忍不住嘴角上扬道。 “呵呵,这倒是好神通。”陈观点头道:“只不过让我掌眼可做不到,我修行至今也不过是二转未成罢了。哪里比得上苏道友你,如今都已是三转圆满了。进境惊人啊。” “道友谬赞了。”苏遥失笑一声,神秘道:“我近些日子听了些传闻流言,不知道友可感兴趣?” “哦?什么传言?”陈观好奇问道。 “我听说,上宗那位,已近数十年不见踪影了。”苏遥谨慎的传音道。 “道友这话什么意思?真人寿元悠久,便是百余年不出关都很正常。道友可莫要听信传言想岔了。”陈观当即反驳表态道。 见他如此神色,苏遥也只好止住了话题,只笑道:“听闻上宗近日又要上贡灵物了,不知陈兄可备好了?” “这个倒也是无奈之法,听闻上宗沉寂了许多年的老怪物们都苏醒了,自然需要一大批灵资供养。 这便是要苦了我们这些底下的真修了。”陈观闻言也只叹气道。 “我倒是听闻九宫最近多有活动,窜连了不少宗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既然道友不感兴趣,那便还是不听为好。” 陈观自然是打着幌子避过了这些敏感话题,又闲聊了些俗物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山中,陈观才敢仔细想起苏遥所言的那些话语,他不时的敲打着笔墨台,回想着细节,暗暗沉思。 “苏遥作为小霞山的道统传承人,定然是有什么目的,只不过这目的藏得太深,他又沉稳得滴水不漏,李元师兄都不曾探查到其心中所谋。 如今看来,其多半是要掺合进玲珑派的事情里了,方才言语中的试探就是想拉自己下水入伙。 好在自己警戒心强,及早避开了话题。只是,如今就算真人不在岛上,可玲珑派深不可测的实力,又有哪家势力能掀翻其统治地位呢? 只期盼他还在谋划阶段,不要过早发动,否则必然会牵连波及到自家的。” 想明白这些后,陈观也在心中多留了几分警戒,免得被对方带入套中了。 至于对方所言的加征灵物之事也是近日才传出来的,玲珑派强行下令更改上贡时间,由原本的一甲子改为了三十年一次,且每次上贡灵物都要和先前的上贡灵资大致相当。 上宗一道加征灵物的指令下达,宛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引得众多修仙势力怨声载道。各宗本就资源竞争激烈,此番加征,无疑是在紧绷的弦上又加了一道力。中小修仙势力苦不堪言,那些辛苦积攒的灵石、珍稀草药、灵矿等,如今要拱手交出大半,这无异于割肉饲虎。 要知道许多门派并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门派收入也各自高低不同,贫弱者辛苦积攒二三十年才能凑够原本的灵物,如今这样一搞,只怕许多修士大半生的辛苦积蓄都要被套走了。 好在如今祁灵门财源不错,几项收益都颇为不俗,倒是勉强能凑齐下一次所需灵资。 可如今供养如此多的弟子以及开支,只怕时日长久以后用个一二百年时间再有家底也支撑不住了。 祁灵门这样的收支盈余都支撑不住,更遑论其他没有一技之长的小门小派了。 所以这次加征引发的轰动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许多早已对玲珑派不满的门派势力,他们或在秘密集会中商讨对策,言辞激愤;或派使者委婉陈情,却皆如泥牛入海。 一些激进的修仙者甚至暗中串联九宫,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一场因加征灵物引发的修仙界动荡,似乎已在暗暗酝酿之中,只待那星星之火,便可成燎原之势。 可表面上修仙界各家各派皆是一副忍让退让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四处凑寻灵物,甚至不少门派都因为争夺灵物而引发了战乱,劫杀、仇杀、报复、甚至灭门惨案都有发生。 在祁灵门内,即便陈观几次下令要及早备好上贡灵资,可往返几个坊市的商队在随后的三年多内经历了数次盗修劫掠,损失颇为惨重。 即便陈观知道这背后必然少不了九宫的手笔,可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对方不对祁灵门传承出手,只劫掠一些灵资,他也不可能因此而浪费掉一次机会请动癸阴出手。 门中只有他一个真修坐镇,来回往返的商队频率也高,总不可能每次每一条商队他都要亲自坐镇吧?他也分身乏术啊。 不过好在是把上宗所需纳贡的灵物都已经备齐了,门中弟子虽然怨声载道,可毕竟祁灵门门规严厉,制度健全,众弟子也只能是发发牢骚。 陈观也不会真因此惩处什么弟子,毕竟他也只是动一动嘴,而真正要为灵资奔走劳力的是这些弟子们,庶务加派又重了许多,受了苦累,抱怨一下也是正常合理的。也因为陈观心中对玲珑派的戒备,与其让弟子们怨恨宗门,不如让他们怨恨头顶上的玲珑派,他们才是让众弟子劳体劳心的罪魁祸首。 祁峰之上,往来不断的弟子们汇报着峰上各堂的庶务,已经几天没有歇息的王凌川正在殿中处置着俗务。 他翻看到记录着灵木产出消耗的数量,不由得面上怒道:“今岁祁峰内怎么损耗了如此多的灵木?就算凑齐上宗所需的灵傀数量,因此而多用了些,可也不至于多出这般多的损耗。 负责此事的执事是王凌辞吧?把他给我叫来!” 那弟子面色惶恐,忙声应是。 没过多久,一炷香的功夫,王凌辞便疾步走入殿内,恭声道:“峰主,可是有事寻我?” 王凌川见他这兄长两鬓斑白,也是为宗门操持了大半生的人了,严厉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只叹道:“四哥,你也是做管过帐房的,这灵木损耗如此多,但凡有眼力的人便能看出来不对劲,你还要这样让我难做吗?” 王凌辞闻言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如若峰主彻查,不必罚他人,只需罚我一人便是了。我也甘愿领罚。” “四哥,你……”王凌川被他这话一堵,很多东西便说不出口了。于是只能道:“四个,你也是秘堂刻制内禁之人,灵石俸禄也不算少,为何还要做这种事情?” “凌川,你也知道,我们王家自寻、丘这两代前人坐化后,便人才日稀。宗族血缘也因此而淡,好不容易出了个千雷,如今他又修为停滞不前,我怎能不心急?”王凌辞摇着零碎的白发,“峰主你自是要考虑的多,可我们王家却也不能就此逐渐没落。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祁峰这些年可又挤进来了其他几个外姓的执事,把持了不少地方,我们王家若再不一搏,只怕几百年后还有谁记得祁峰王家?” 王凌川皱眉道:“所以,你挪用了不少灵材灵木给千雷用于炼器了是吗? 哪怕他是我们王家的天才,可也不能容忍如此放纵。四哥,你这般做,无异于害他!” 这老人还要开口再言,却不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寒风呼啸之音,殿外寒风传雪,将一片片雪吹入了殿中,带来一股令人森然的寒意。 “铮~” 一道清晰可闻震动心弦的琴声响起,漫天风雪疾骤涌入店内,卷起风雪飘落四周打灭了灯烛。 王凌川猛然一惊,抬脚来到殿外,却见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素白,风雪呼啸,寒冬临山。 “这是……” “天地异象,这是异宝出世?”王凌辞失神的望着远方。 “不,不一定。”王凌川拿起一块玉简,神念探入其中搜查了片刻,猛然道:“白素问,符峰峰主白辰之女,时年十二,择功法《风雪吟》! 这天地异象,莫不是她突破真修了?” “真修?她不是数年前才突破的后期吗?”王凌辞惊叹出声道。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是秘传弟子,隐藏了修行进度!” 王凌川惊羡的遥望着远方,有些失神道。 符峰之上,已近年迈的白辰望着满天飞舞的白雪,神色激动道:“终于成了! 我这一生,也算是能亲眼看到至亲血脉成就真修的时刻,也算不悔了。” 他满眼欣喜的望着雪,遥想当年自己也有突破真修的机会,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余生的近百载光阴里没有出现的九星异象,天时不予,强取唯亡。 可如今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有成就真修这一日,他也算是不再后悔当初选择。 古春院四周生养了百余载的桃林在这一场纷纷扬扬的风雪里,被厚雪掩埋,不少古树受这风雪一激,便失了生机,来年的春日只怕再也不会和往年一般绽放芬芳。 故人的痕迹终将会被时光一点点磨灭,而传承总会有新的成长者接替交过。 院里身穿黄袍的陈观仰头而看,风雪落在长衣上,不化不融,他目中浮现一缕惊喜,惊声道:“观这风雪之气,倒是多半能成!” 天地苍茫,风雪呼啸,如怒兽嘶吼,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掩盖了世间的一切。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白素问孤身一人静坐于山巅,膝奉一琴,衣袂猎猎作响,身前古琴闪烁着微光,与周遭狂暴的风雪格格不入。 她面色凝重,如玉的修长十指拨动琴弦,体内灵力翻涌,合以琴音奏取玄音之道。她十指灵动如飞,弹奏出的曲调越发激昂,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玄音之力,不断在这风雪之地汇聚合散,演化道象。 风雪逐渐凝聚在苍穹,隐约可见一只巨大的双翅展翼白色神凤猛然震响一声,嘹亮玄音刺痛上千修士的耳感,那只百丈雪凤也随之振翅高飞,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滚滚如潮涌入这个白衣抱琴女子的体内,音调平,道象成,曲终,则道成。 白素问纤纤玉指抚过琴弦,容貌比之曾经更甚三分的她难得笑道:“ 寒穹玉絮漫纷扬,灵凤栖枝羽带霜。 素天抚琴音袅袅,冰弦和雪韵悠长。 风吟雅调添幽意,凤舞琼映素光。 一曲仙音同雪醉,心随瑞羽共翱翔。 玄音在上,素问苦修数十载,今日终成神通【凤吟雪】。” (本章完) 第132章 以命补命 第132章 以命补命 漫天的风雪逐渐停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白素问收了法琴,隐隐察觉到一缕气息升浮苍穹隐入冥冥之中雪云里。 她凝神细细感知了片刻,摸不着头绪便也只好先记在心头,起身落下山巅,来到古春院里。 白素问一身长衣飘逸,身姿婀娜,立在雪山为景的门前显得十分出尘。 她恭敬的请礼拜道:“白素问修成神通,特来拜见掌门尊驾!” 院门大开,陈观满脸喜色的走出,亲切的笑道:“素问师妹不必多礼,果真是成了!” 白素问颔首礼毕后,才盈盈一笑道:“若无掌门尽心栽培,也不会有素问今日。” 陈观越看她越觉得满意,笑着来到院中之下,“也是你天资不凡,心性坚韧,能修成这道存在门中千余年久的残篇了。 只是这残篇修到三转后便没有了功法,到时候只怕还要多费心神去补上。” “掌门不必烦心,素问修成神通【凤吟雪】,以风雪为音,凤鸾为鸣,自通天下律乐,不但善杀伐,更合道象之精义,我日后会驻藏经阁内,观百史,读千经,自创行功便是了。” 听了她此言,陈观心中颇感欣慰,笑道:“好,你有此心是好的,但自创行功不可操之过急,必须要缓而谋之。 你刚成神通,稳固修为最要紧,去见一见家长长辈,让他们安心了,再闭关修成一转吧。 等你出关后,我再带你看一看族史,选上两件趁手的灵器防身。” “是,多谢掌门体恤。”白素问温声一笑,退下后便来到了符峰殿上。 她刚一现身,便有弟子慌张的行礼贺道:“恭贺长老修成神通,仙道长青!” 白素问淡淡点头,身形一闪便越过众人来到了殿内。 抬眼便看到已经鬓间发白的老父亲,她不由柔声道:“爹,女儿成了。” 坐在上首的白辰听到这声音猛然惊喜的回头而看,眼前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极美女子,正目中带着欣喜的望向他。 白辰喜不自胜的走下台来,未语先笑道:“好!好!好!我白家后继有人!素问果真没让为父失望。” 白素问心中自然欢喜,可她看到自家老父头顶的那淡淡死气,脸上的笑便挂不太住了。 “爹,您是不是没有用那延寿丹?” 一提起这个,白辰顿了下,才笑道:“是我老糊涂了,前些日子整天担忧你的情形加上俗物忙碌就忘了,待会我就用了。” 白素问不由道:“爹,您延寿灵丹不能服用过晚,否则药效会缩减不少的。你还是要早点用了好,今年您都快满两百岁了!” “好,知道了,知道了。”白辰笑着摆手道:“快与我说说炼成了什么神通?” 白素问见状也只好缓缓为他说了起来。 父女二人在这殿内谈说了大半日,白素问才在自家老父亲的催促下闭关稳固修为。 等到目送女儿离去后,白辰则是面带满足的缓缓坐在峰主位上,似在回想着什么,眼神中明灭不定。 许久后,他才提笔落墨,写下了一封有一封的书信,然后召来各堂执事送去。 做完这些后,白辰才慢悠悠的赶往古春院,站在满林白雪的桃木前,他才发觉这些略有灵性的桃木都已经枯死了。 “符峰峰主特来求见掌门。” 他中气略有些不足的声音传进了院里,没过几息陈观便从院中走出,笑道:“白兄怎么来了?” 白辰诧异了下,却也放松了起来,笑呵呵道:“是有许多年不曾听你这般叫过我了,今日恰好我也有些话需要交代,便放肆这一回吧。” “白兄客气了,当年你我共事两峰峰主,也是兄弟相称,只不过后来碍于山门职务这才改了称呼。如今改回来,谈何放肆?”陈观也笑着请他入院坐下,倒上了灵茶,缓缓开口道:“不知白兄有何交代?” 白辰接过灵茶,平静的轻饮了一口,平静的坐在桌侧道:“我知门中传承久远,定有许多我不能知的东西。 我不求别的,只望陈兄能看在我们也算是一路扶持走过来的情分上,往后对小女多管束些。素问她性子要强,虽然求道之心甚坚,可我深知坚刚易折。往后她有什么莽撞的地方,还望陈兄能多提点些。 不必担心她违逆,我留在陈兄这一封书信,或许将来有用得上的一日。” 说着,他从衣袖里取出一封新上了灵漆的书信递给了对方。 陈观接过信,略有感触道:“白兄这是要交代后事了?我这里还有些延寿灵物,可让白兄增寿十余年。” “哈哈,有劳陈兄一片苦心。还是省着给门中的后辈们吧,指不定哪日就有弟子用得上。 我如今活着,只会让素问分心。而且,我这辈子也算是没什么指望了,不如为孩子铺平后路。”白辰摇摇头,婉言谢绝。 “白兄一片慈父之心,也是可敬。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陈观感慨道。 “呵呵,人之常情罢了。”白辰笑着拿出一枚玉简,语气中带着遗憾道:“这是《司星宿法》残篇和我多年苦修的经验感悟,希望能对门中后辈略有所助。” “这残篇…,也是害苦了白兄。”陈观感慨道。 “呵呵,哪有什么害与不害。不过都是自己选择的路罢了。”白辰苦笑着摇头道:“九星贯月,司星占命,这等奇观不现,便没有成就真修的可能。 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终究是从年少等到如今气血衰微,寿命将近时也不曾等到。 我也曾遍观百书,琢磨出了一个法子,也算是给山门将来兴盛后留个念想吧。 如若有七转上位的太阴、少阴真修,以神通映月,再合众星道真修之力,或可营造出这九星贯月之奇观,或可能成之。 说起来,当年的韩羽修的便是少阴功法,可惜没成。” “也是命数如此罢了。”陈观摇头道:“当年上宗真修亲至,李元师兄曾特意藏了手,可惜最后还是未能突破成功。” “掌门既然如此说,我也放心了。”白辰闻言忽然笑着敬称而起,“我这司星宿法乃是太阴照星,少阴化神三道相近的古法,有一神命之术,以星补命,我想用在素问身上,掌门应该不会反对吧?” “星宿补命的古法?”陈观诧异了下,却也点头道:“自是可以,若需什么灵物,只管与我说便是了。”“好,多谢掌门成全!”白辰笑着站起身,躬身一礼,便走出了院子。 坐在原处的陈观望着那老人腰身弯曲的背影,唯有空叹一声,久未言语。 …… 三月后,闰月之末,一座高山之顶,白辰身着法袍,手持星令,身下是一个玄奥大阵,十二镜面照月,一百零八水晶映射星辰。 星月之辉交映,聚合于面色肃然的白辰手中星令,他叹道:“凡在上弦,以迄于望,谓之得令,在下弦,则光短而力薄。在廿七至初二,毕竟无光。若与阳合,朔之前后七八度内生人,以月为命主,大率不永。 还需我来为素问补上这一点命!” 说罢,他周身法力鼓动,引动阵法,漫天华月撒照山群,群星交映,白辰手持星令举天而喝:“司星巡天,以阴补命。月分太少,星主命格。拜请天司,以命补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十二月镜与一百零八星晶齐齐爆发出璀璨光芒,月透素光,星出蓝辉,引动苍穹之上的圆月与之相合。 这盛大月光只闪过一瞬,便见一颗流星从北向南坠过夜空,消失在夜晚的天穹中。 而山顶上,镜碎晶崩,一片狼籍。 只留下了一个老人跪于阵法中央,满头的银发,垂首闭目,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陈观也唯有轻叹一声,命人前去收置尸身,好生下葬。 与此同时,玄元界内。 拱形石碑的背面,蓦然浮现光华,映刻出一道名姓。 正在修行之中的李元被这动静所惊,起身前来查看,发觉石碑背面出现了字迹。 中间上首的地方,刻着四字,名为:“司命天石”。 下方唯有一列名姓,留下三字“白素问”。 看到这一幕李元心中惊起疑惑,“白素问?好像有些耳熟。” 他沉思许久,才想起来好似门中的符峰峰主白辰之女,便叫做白素问。 “司命天石,应当是某一类气运命运所用的宝物,但竟然能直接让真修登名其上,证明此石来历之大,也同样说明这白素问的不凡。 毕竟,若司命天石是感应祁灵门道统的宝物,那其他几位真修的名字怎么不会出现在上面?” 李元心中略有感触,想来白辰也应将寿尽了,当年他还是自己一手提拔,委以重任的弟子。只可惜,气运差了些,没有逢上九星贯月异象出世,一生都止步于炼气境界。 玄元界虽然是以他为主,可以李元如今的境界显然还是无法操控,甚至许多功用都无法调动,这司命天石的玄妙眼下也不能知晓,只能等到日后再看了。 不过看这名上的玄音法韵,想来白素问修的是玄音一道,日后若真有了大成就,只怕还要与柯海有段牵扯。 李元正思量着,心神感应到外界的厉渊又起了干戈,便凝神向外界探去。 只见北临城内的街巷上弥漫着浓郁的煞火,一个半人半蛇的怪异妖将幻化出三头六臂的魔相,黑色的魔炎弥漫四方,将一众小鬼吓得头也不敢回就散入了雾气中。 厉渊面色凝重,他自进入北临城便没有屏蔽自己身上的活人气息,时不时就会勾引到藏匿在城中的一些妖魔,这数年来他的千魂幡内已经多了九位主魂。 而他自己也在每一次的恐怖的厮杀中神通与真元更加凝实,玄冥阴炁道统为众阴之显,自然是最具统帅御使一众阴邪的能力。 只是这魔物,他却是第一次遇到。 玄元界中的李元早已准备好神通,随着厉渊使出幻神真镜瞬间催动神通,将眼前这魔头拉入了幻境里。 魔头陷入幻境中顿时大喝一声,昂首露出獠牙,眉心处皮肉绽放,又生出一只眼睛来。 这独眼中射出一道虚幻之光,当即把四周幻像纷纷破除。 李元心中一惊,能如此强行破除幻像的除去几种特殊手段和道统,能让这魔头修成的也就只剩下传闻中的虚灵之炁了。 这魔头定然大有来历! 厉渊眼见神镜失效,也不惊慌,浑身阴炁鼓动,他的额首四肢上都浮现出诡异的纹路,他猛然抬起手抓住后脑脖颈,狠狠一抽将自己的脊梁骨拖拽了出来,白骨如玉落入手中化成一道带着尾钩的长索,横空扑去。 那魔头也被他这凶厉的样子给吓了片刻,哪有人抽自己脊梁骨当灵器的? 但这骨索直直扑入黑炎中却没有被此威力奇大的魔炎烧毁,反而直直穿过三头六臂魔相的封锁,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出现在了魔头心口。 尾钩处锋利的骨头狠狠刮下,让这魔头心惊不已的急忙闪身遁避。 但这诡异骨索却能一直跟随着他的步伐,钩钩致命。 魔头心中惊怒,不欲纠缠,转身想走。 但厉渊伸手一指,顿时千魂幡里飞出九尊主魂鬼将,率领数百阴魂饿鬼如同军团一般的将其死死围住。 一座巨大的白骨巨人自厉渊脚底升起,将他拖举到半空中,目中幽蓝色的火焰不断闪动着。 厉渊霸气的坐在白骨额首上,冷笑着勾唇道:“怎么?阁下来了还想走?” 魔头心头一寒,看着自己身侧围住的九位鬼将,以及远处那庞大的白骨巨傀上的阴厉男子,冷道:“哼,我乃天罗魔宗内门弟子。你敢杀我?” “为何不敢?”厉渊坐在骨傀上,伸手一挥,九位鬼将齐齐上前,两千多只阴魂厉鬼如潮水一般的汹涌而上。 “丁零~” 一道铃铛铁锁碰撞的声音响起,顿时无论鬼将还是众阴鬼皆犹如被使出定身术一般被定在原地。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雾气中走出,吆喝道:“不能杀!” (本章完) 第133章 收贡 第133章 收贡 厉渊回过头去看,却见正是那当年自称黑白无常的二人。 此刻二人面上一脸急切之色,仿佛被杀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黑无常怒喝道:“小子,魔宗弟子你也敢杀!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呢!” “就是,一旦动手你只怕活到头了!”白无常劝说道:“快放了他离去。” “放?”厉渊不为所动道:“生死仇敌岂有放过的道理?” “有我们在,你敢!”黑无常怒道。 “小子,这魔渊里可有仙宗真人坐镇,你真的敢动手?”白无常直接挑明了瞪着他道:“真人若要入内出手,整个北临城只怕都要没一半了!” 厉渊心念一动,笑说:“放过他可以,但这里的隐秘你们都要告诉我,让我听听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人之事,岂敢假言?”黑无常大声喝道:“只要放了他,什么话都好说。” “好,我就信你们一回。”厉渊笑着伸手一抬,九位鬼将当即率领众阴魂归入千魂幡里。 那魔头得了生路,却只狠狠的盯着厉渊,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转身就隐入了雾气中消失不见。 “二位说说吧。”厉渊看向两位无常。 “说什么?我们可没工夫和你在这里啰嗦。”白无常眼皮一翻,长舌蠕动着,就要离去。 厉渊并不意外,只笑眯眯道:“那我还是杀了他吧。” “人家跑都跑远了,你追的上吗?”黑无常哈哈大笑道。 厉渊伸手遥遥一指,顿时黑沉沉的雾气中响彻一声鸦鸣,远处传来了那魔头惊怒的吼声。 “这是什么妖物?我乃天罗魔宗内门弟子,你敢吃我!” “你小子,竟然敢骗我二人!” 黑无常脸上阴沉沉的,一股杀意弥漫而出。 “二位在我这里是没有半点信任的,自然要防备着。”厉渊不以为然的道:“我那妖宠乃是变异妖将,专食邪魔精魄,这魔头虽是三转可有伤在身,撑不了多久的。二位时间可不多了。” “你!”黑无常脸上青筋暴起,下一刻就要出手,却被白无常拦住了。 他只能道:“小子,你想知道什么?” “这里是北临城,还是魔渊?” “小子,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是魔渊,那雷霆位格镇压只是为了让北临城的魔物不踏足那囚绝之地罢了。毕竟一旦进去那岛上,没有真人位格牵引是出不得岛的。”白无常叹了口气道。 “这里也只是仙宗给弟子们的一处试炼之地,而你们这些来自囚绝之地的人,以及众多阴魂厉鬼、妖物,便是试炼。” “此地修为最高的人物也只有七转,一旦超过境界就会被坐镇此地的真人拿出去。 至于被拿去用做什么,便从没有人知道。”白无常一口气说完,急声道:“这下可以放走他了吧?如若有内门弟子身死,真人必会过问的!” “哦?这是为何?”厉渊疑惑道:“不是都说魔道残忍无情,嗜杀阴险,难道仙宗就不一样了?” “哼,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杀不得!”黑无常没好气道:“这些内门弟子身上必然有师门长辈所留手段,如若他们的师长所需什么血肉之用,便可直接拿去用的。 否则,便是那些魔头为自己培养的肉身,哪日遭受大敌了,这些弟子就会被夺舍成为那些魔头的新肉身。 所以你动内门弟子,就是触及到了魔宗那些大真修乃至真人的利益,你就是在找死!” “原来如此。” 厉渊笑着点头,唤回了沉冥,黑鸦落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黑白无常二人。 “二位大可以放心了,在下先告辞了。” 他说罢,黑光一散,化作数百只鸦群飞入雾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黑白无常二人。 一高一矮的两人用元神暗自交流道。 “你说这小子信了多少?” “我看他是信了大半,我们本就是说的半真半假,且一幅情急的样子,他自然会信上三分的。” “如此就好。只是那小子肩膀上的黑鸦怎么看起来颇为不凡的模样,连我与之对视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只怕是什么异种,日后动手时还要小心谨慎一些。” …… 玄元界内,李元收回神通,刚才这“黑白无常”二鬼回话时,他就在用神通感知真假虚言,这俩鬼定然知道许多内幕,可很明显藏拙了许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南绝岛就是个囚牢,除去金丹接引和成就真人,否则是走不出去的。 即便到了南外海,只怕也是流放之地般的边陲之地。 而诸道齐显的十二仙宗所在的中央大陆,对于岛上众人而言只是个念想。 看来这北临城还是要尽早出去,不能久呆。 不过,再出去前必须要让厉渊修到六转,至少是六转。然后离开此地再一鼓作气冲击上位,否则只怕回去后也没什么大作用。 不足百年的时间里,姜真人求位主必定要大兴风雨,说不得会再屠杀一遍岛上诸道。 因为南绝岛即便受了姜真人数千年位格影响,三千多年的苦心经营和多种加持,可始终是孤悬海外的孤岛。 冲击位格,必然离不开位格之显。天上霞光在海中易寻,可山峦戊土,只依靠南绝岛还是有些欠缺的。 这个时候,真修便大有用处了。特别是五行之属的真修,即便不是土德,可仍旧能调和天地五行转化聚之成土。 这些事情,姜真人自不会亲自出手,玲珑派群修自然会代劳。而祁灵门能不能存在可就不一定了。 若姜真人决定全力一搏,那自然不会顾及天祁仙宗的其他散落真人。不成,便死了。 成了,那又怎会惧怕真人? 祁灵门必然凶多吉少,必须要有上位真修来支撑!虽然他留有后手,可始终还是多些保障更好。 此外,那离奇失踪的阳东辰一日不出,厉渊便也不能出现。 李元是不希望阳东辰登位成功的,否则厉渊只怕要一直隐世不能出了。 不然的话,玲珑派与柯海知晓当年还有祁灵门进入秘境,再联想到消失的位格,那只怕连自己都要暴露。 可阳东辰能登位的可能实在大,甚至比千景真人还要大!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烦心事,神念感知探查着厉渊的修为进境。这几年来,连捉了十几位真修阴魂厉鬼,让千魂幡得到了长足长进,哪怕中位真修面对千魂幡也要颇感头疼的。 此外还有沉冥这小家伙接连吞噬了不少鬼魂精魄,实力也是极速攀涨,如今都快二转境界了。 要知道妖修由于寿元悠久,修炼所需时间每一转都要费一甲子往上的时间,甚至是一二百年之久,这才来到北临城三五载,它便能修到这地步也算是惊人了。 至于厉渊,如今也快到了四转,都卫道统乃是玄冥阴炁,众阴之显,以统御诸鬼出名,和九光中的轮回神光合称地道。所以其统御诸鬼越多,实力提升自然越快。 整个南绝岛上都没有其他地方比这北临城更适合玄冥阴炁的修行了。 …… 祁灵门,望远峰上。 陈观带着众人早已经等候着了,从日晨时分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时,才见到天边落下两道霞光。 陈观当即带头行礼道:“拜见上宗大人!” 峰上皆静,唯有脚步声响起。 “起来吧。”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出。 陈观这才直起身子,笑着抬头,眼前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真修,皆是四转境界。 “不知二位是哪一山的大人?” 身穿紫袍的白须老者和声笑道:“我乃南虚山一脉,苍允道人。这是我徒,玉荥。” 身侧慈眉善目的少年笑着道:“见过陈道友。” 陈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大人言重了。 灵资等诸物都已备好,还请二位检阅。” 说完,他伸手指着身后的一种宝箱,五位峰主一一打开。 苍允笑呵呵的检查了一遍,道:“不错,道友有心了。 我这南下一路过来,只有你祁灵门是足额上贡灵物的。” “上宗所需,小修定然不敢忘却。”陈观笑着指出一人道:“这是门中天资最高的弟子,还请大人过目。” 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王千雷也不畏惧,笑着上前道:“见过二位前辈。” 苍允笑眯眯的眼睛一看过去,顿时一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往后祁灵门只需要上贡灵物便可了,不必在上纳弟子门人了。” 陈观面上紧张道:“大人,这是为何?难不成是我祁灵门还不够尽心?” “呵呵,不必忧心。”苍允老道笑呵呵道:“这是山主大人亲口提过的,陈道友放心便是了。” “如此说来,我倒是安心许多。”陈观笑着上前,拿出两个储物袋道:“有劳二位特来跑了一趟,还望二位大人多多美言。” 苍允面不改色的收下了储物袋,点头道:“道友放心,这次祁灵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二人收了灵资,便没有多言的离开了。 站在望远峰上的陈观一直目送着二人离去,这才松了口气,挥退几位峰主,独留下了王千雷。 “千雷,你可知道,数十年前,我曾宁死不跪在这望远峰上,如今却甘愿以奴仆之态对之?” 王千雷凝神想了片刻才道:“掌门是为了隐忍。” “隐忍,不错,也能算得上是隐忍吧。”陈观有些自嘲的笑了声,“当年上宗盛势凌人,我与上任执掌亲面法旨,不得不拜。 如今上宗看似怀柔,实则试探天下百道之心。我只需躬身卑礼,便能为门派化解这场危机,所以这膝盖直不直便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千雷,你天资虽高,可在这世上只要不成天,便要被天所压。我只想着你日后即便成了真修,也要谨言慎行,为自己少招惹些祸患。 对你,对宗门,对你师尊都是大有好处的!” 王千雷点头应道,“是!掌门! 所以我师尊还活着吗?” “等你成了真修,自然是会知道的!” 陈观没有回答他,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王千雷独自站在峰上,望着渐落西山的太阳,嘿嘿笑着自语了一句:“我就知道。” …… 东楚之地,戊土神通光辉照映四方。 满天的霞光之下,一座座灵山宝地上的道统被尽数覆灭。 无数修士惨叫求饶,在霞光之下化为云彩。 天穹之上,范阳子和夏长启静静地看着下方惨状,无动于衷。 等到众修死的差不多了,夏长启才开口道:“走吧,去下一处。” 范阳子皱眉道:“可还有不少人跑到了那王家地界,既有反叛之心,那便不能留。” “那王家,老祖自有安排。我们还是不必生这事端了。这次要灭十三门九道七山四谷,我们几个可有得跑了。”夏长启叹道。 “哼,若非那该死的阳东辰夺走了少阳位格,你我怎么也能有一人可得登位之机,如今只让那巩老婆子得了少阴闭关求位羡煞我等。” 范阳子还是忍不住心中有气,“我即便再延寿,如今醒来至多能活个三五十载。没了这机会,也是终成枯骨的命了。” “听说,那雪吟谷有万年寒髓,能延寿一甲子。你要不去试一试?若能换得,补上气血,再此感应位格,或许还能有一次冲位的机会。”夏长启若有所思道。 “雪吟谷?算了,那地方不去也罢。”范阳子摇头叹息。 下方地界上,立在山巅的王迁离望着远去的霞光,和脚下王家之外的一片死寂地界,她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些小门小派只是因为联合拒上贡灵物,便被连整个道统都灭绝了。顺其者存,逆其者亡。 玲珑派,即便那位真人不在,可掌控这片大地仍旧是难以动摇的霸主,她还真的有一丝求活之机吗? 王迁离沉重的闭上双目,体内的神通已达六转圆满,距离七转也不远了。自己,要去拼一次吗?舍弃族人亲缘,搭上一切,去搏那渺茫的一缕近乎于无的生机? (本章完) 第134章 瑶光星动 第134章 瑶光星动 幽森鬼城,阴雾弥漫,鬼火闪烁其间。 天上月色逐渐暗淡,又一个黑夜即将到来。 雾气笼罩城东一座座高低不齐的建筑,鬼哭狼嚎之音在涌动的浓雾中四散。 一座简朴的小院里,厉渊双眸紧闭,周身阴气翻涌,枯树上的沉冥正在为他护法。 沉冥不时眨下眼眸,望着灵阵中央的厉渊,这是他们已经来到北临城的第九个年头。 灵阵上的光辉已经没有当初明亮,显然阵法许多地方都被神通灵器磨损过,它身上的暗羽也比之前深重了几分。 自己的这个新主人要突破人族真修境界里的第四转了,前些日子他接连收服了两位真修厉鬼,阴气反哺其身,神通御鬼成众,终于到了突破境界的时刻。 厉渊的身影虚幻而阴森,随着气息的攀升,鬼气如黑色的蛟龙缠绕,发出凄厉的呼啸。院内的温度急剧下降,墙壁上凝结出一层寒霜,四方雾气中隐隐有许多阴魂鬼物时隐时现被吸引而来。 厉渊的面容扭曲,时而痛苦,时而狰狞,仿佛在与无形的桎梏奋力抗争。千魂幡屹立在院中,二十四头鬼将皆从魂幡中挣扎着想要逃脱。 厉渊猛地睁开双眼,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一股磅礴的阴冥鬼气以他为中心爆开。 这座鬼城的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雷霆位格似有所引,北临城的天穹比宁静的往日躁动了起来。 厉渊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音穿透层层阴雾,神通散发出幽暗的光辉,宣告着他在这鬼蜮之中是为统御诸鬼的主人。 他长发飘扬散开,如同肆意生长的触须,无数黑色发丝延伸缠绕上被千魂幡镇压着的二十四头鬼将,漆黑如墨的发丝逐渐一点点覆盖住挣扎哀嚎的鬼将们,千魂幡也压力骤减缓缓升到半空中发出淡淡幽光。 只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十四头鬼将的身形便逐渐消失,厉渊仰起头颅,身后长发逐渐回缩变成平常的及腰长发。只是发丝中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猩红色。 厉渊狰狞的面容也逐渐恢复成往日的冷峻模样,神通升起,天上自有阴冥雾气来应,地下则是泥土崩碎,有一只只恶鬼从地下爬出,探着各种恐人的鬼脸,向长身而立的厉渊匍匐俯首。 他伸手一招,千魂幡落入其手,爆发出骇人的阴冥统御之力,将这些恶鬼纷纷卷入魂幡之中。 北临城中不少鬼修惊羡的望着无数阴气汇聚之所在,玄冥阴炁可是正统的幽冥鬼道,对于鬼修而言如若能踏上这条道路便是邀天之幸。 只可惜玄冥阴炁也非是谁都可以修的,天下玄冥阴炁的道统本就稀少。 再加上若没有极其坚韧的神魂抵御其带来的反噬,只会随着修为渐深而逐渐失去理智化为一头真正的厉鬼。 玄元界中的李元满意的看着院中气息攀登的厉渊,当年他以分元神炼制出这具类似分身的傀儡,便以其脊上骨炼入肉身,既能温养玄冥骨索,也能凭借这白骨之煞来压制阴炁反噬,再加上赫连家的玄冥阴炁道统也十分不凡,这才造就了厉渊能一路修行顺遂至此。 如今的厉渊比之曾经才有那么一点统御百鬼之帅的气势威压。 四方鬼雾中的各种邪魔见这千魂幡亮起,也纷纷退散隐入雾气里,不再敢招惹此处的主人。 厉渊来这城中近十年,一路厮杀,早已经威名远扬,东城之中除去几个平时不轻易现身的七转上位人物,没谁再敢对他的院墙打主意了。 如今突破了四转,实力更盛,自然就更加无人敢来招惹了。 …… 玄元界内,比之数年前的景象,又大不相同。 整个世界的北面被那司命天石所遮挡,不知景象为何。 南面则是一处辽阔的平原谷地,草木繁盛,各种生灵在其间繁衍生息。这一片区域有将近方圆两三千余里。 尽头处则是一片雾海茫茫,被一道光幕所阻拦。 而玄元界的东面,则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其间生长着各种灵木,从数十年份的外界常见灵木到上千年份的珍惜绝迹灵木皆生长其间。 只是这一片区域,众生灵无法入内,唯有这片洞天的主人能出入其中。 而世界的西面,则是一片荒芜的土地,这土呈灰红色,地面上空无一物,甚至不见石山,更没有生灵敢进入其中。 而且这土如细碎的流沙一般,踏足其中甚至会被陷入松软的土灰之中。 至于这片世界的中央之地,则是最为耀眼的地方。 祥光瑞霭之中,仙宫楼宇巍峨耸立。琼楼玉宇错落有致,飞檐斗拱恰似燕尾轻扬,雕梁画栋尽显精巧繁复,龙凤之姿栩栩如生,似要破壁飞去。 各处宫阁楼殿下,玉石台阶层层铺展,光洁似镜,两侧有青甲神兵镇守门庭,威严庄重。 宫墙之上,灵植攀附,其叶晶莹剔透,闪烁微光,朵绽露芳华,馥郁芬芳飘散百里。 楼宇间,虹桥横架,如霓虹卧波,桥下灵泉潺潺流淌,泉水叮咚作响,泛起阵阵仙雾,缭绕于宫宇之间,恰似轻纱漫掩,使这仙宫愈发显得神秘而缥缈,仿若尘世之外的梦幻之境。 这处仙宫圣地只有百里范围,并不算广大,可如此的异象之景却也是人间少有。 眼前的仙宫之地比起祁灵门的山门,看起来还要华贵一些。 而这仙宫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是李元所建成的。 他自神通更进一步后,对于傀儡之道理解更深,元水神通对傀儡的掌控之力也是更加强大。 原本炼制傀儡只玄元界里的灵物还要欠缺许多,但如今李元以元水神通炼制傀儡,许多限制都被削弱了不少。 他便闲暇之余炼制出了数百具傀儡,以真元驱动,只要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这些傀儡就会自行积攒法力恢复平日消耗的法力。 当然这些傀儡还是修为最高的只有炼气后期,达不到真修境界。 他便操控这些傀儡,大兴土木,建造仙宫楼阁,庙宇亭台,数年之间日夜不息,终于才建造出来了如今这片仙宫妙景。 李元自不是什么心怀虚荣之人,他如此做也是为了加快修行进度。 这些宫台楼阁皆是按照阵势所建,由一砖一瓦所铸,积土成山,积瓦成宫,每一处阵势节点都被李元贴上了青元见水宝箓,足足用了一百余张宝箓,将整座仙宫范围在内都笼罩于一处阵法之中。 而李元深居宫内,积蓄楼台之水,天地日月之雾露,尽归于己,元神常驻,感应水德积蓄之势。 这种古法修行也是通灵下元真诀后续的功法中所提及到的,在七转之前就提前以元水之象居之,久蓄位格。 等到七转之后,自然会更得元水亲近。此刻仙宫深处的李元正将万傀真经里新出现的傀阵记录于藏书阁中。 修行至今,李元越来越觉得万傀真经和通灵下元真诀十分匹配,或者说是和元水道统贴切。 如今自己只是五转境界,便能以神通炼制傀儡,若修到了上位,那岂不是更能感应位格炼制出真修傀儡? 如若再进一步,登位其上,只怕心念所及,皆可为傀。 至于对神通及物象的感知,有这仙宫之势加持,李元哪怕身在玄元界,可仍旧能够感知到祁灵门内水炁变动。 他对“位格”之意,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 …… 七星山,山峦起伏之间有七颗星闪般的高楼立在山间,不少七星山弟子来回穿梭山间。 此刻正是春回时节,万物复苏,一片新绿,千山皆翠,云雾飘渺。 七星楼中的瑶光楼顶层上,一头银发的银幽面色凝重,双目盯着天穹中星象变化,缓缓对身侧的人道:“你真做好决定了?” “时不我待!再等下去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她身侧的男子斩钉截铁道:“既已定下,便不容更改了。” “好,我便赌上身家性命与你做这一回!”银幽眼底是掩藏不住的野心,只是语气仍旧镇定不乱,“我七星山被压制上千年,若再这般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失去星位之象,往后门中连真修都难出了。” “道友此举定是明智之决!”这男子大笑道:“你我道象之近,自然合古天象道,我此举把握又大上不少。道友尽管放心!” “放心自然是放心的,你我一旦起势,必然是同生共死了,事关你我性命大道,都是尽了十二分力的。 只是我先说好,若事不可为……”银幽面上还是露出担忧之色。 “若事不可为,道友尽管自去。”这男子笑道:“论及整个南绝岛上,少阳之位,我若不成,其他人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 一月之后,三月二十二,这一天夜晚,祁灵门的高峰上。 抚琴对乐的白素问拨动着手中琴弦,感应天地之音。 玄音三分,天地人主。她心知自己根基相对于那传闻中的柯海王族无法比之,故而她特意主修人音之玄,以避过那柯海的位格。 今夜是春分晓生,万物生灵赖以夜静,她特感应山中生灵诸音。 只是夜以入深时,白素问细眉皱起,抬起头看着天上夜空。 空旷的夜空里,北方天幕七颗星辰出奇的明亮。 北斗七星之末的瑶光星尤其明亮,悬挂夜空熠熠生辉。 “瑶光星动,斗柄东指,天下皆春。”白素问疑惑自语道:“可这星象怎么不像是仅仅指春令时节。” “不错。瑶光星闪,亦是破军星动!” 远处,陈观也登上山峰,望着北方的瑶光星,皱眉道:“只怕是天下动乱之异象,不是天意,而似人力!” “这…难不成是上宗有变?”白素问疑惑道。 “我之神通【上易迁】也是交变之术,对这星宿之变也隐隐有感。”陈观若有所思道:“多半是七星山上的那位大真修以自身之力感应位格,以人力易天象。” “可七星山如今只她一位上位,如若七位同时感应七星位格,或许能有大变。 但只她一人,恐怕难成吧?”白素问不解道:“她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且看着吧,星宿众道神秘莫测,不到最后不能断言。”陈观凝神仔细看着天上星宿之变。 与此同时,整个南绝岛上,真修皆心有所感的抬首观天,望着那颗最闪耀的瑶光星不解。 玲珑派内,诸位山主皆惊疑而望,天下变动,破军星耀,对于南绝岛而言自然跟他们玲珑派脱不了关系。 山峰之上,范阳子惊疑道:“七星山要做什么?” “只她一个上位真修,即便有星宿传承,又能掀起什么大浪?”夏长启不以为意道。 “不对!斗柄指东,天下皆春。她莫不是要交感苍龙七宿,青龙显世,少阳当出!”屈子恒惊叫出声道。 “不好,把那阳东辰给忘了!”夏长启冷声道:“速去七星山!” 当即,几位九转大真修纷纷起身赶往七星山上。 而此刻的七星山,早已经开启护山大阵,七座建立在山间的星楼隐隐呼应,银幽更是盘坐在瑶光星楼上,以神通接引周天星斗。 东方天幕上隐隐有苍龙之气扑来,苍龙七宿之星逐渐明亮。 四象古道之中,少阳之象,正应青龙! 东极之地,漫天的极光闪烁,化为青色,影照天穹苍龙七宿。 北斗交映,破军星动,桑海桑田之易变!东极之地的天穹上,阳东辰忍住内心的激动,仰天长啸一声,对天地宣言道:“今有下修阳东辰,修道八百七十一载,乃太玄下属上阳宫传承,今神通圆满,遥感位格,特望天地助之! 吾,拜谢天地,望登少阳!” 话音落下,阳东辰催动全身真元,引动合入神通的少阳位格交感九天之上的少阳位格。 天地间苍龙长啸,一夜春临,七星宛如苍穹,俯瞰天地万物。 祁灵门上,陈观惊声道:“少阳位格,四象古道,果真威势远大过五行之位!” 山谷之中,沉寂的王千雷也被这苍龙之声震醒,他抬头仰望苍穹,心中莫名浮现出无数碎片般的记忆。 (本章完) 第135章 少阳旧 第135章 少阳旧 夜幕之下,星光纵横,苍穹仿佛化作了一幅巨大的星图,暗夜星明。 东方极光照亮整个夜空,化为丝丝缕缕的人晨曦,刹那间,万道霞光如汹涌的潮水从云幕后喷薄而出,光芒似细密的箭簇射向四方,将天空点燃。橙红、金黄、淡紫交织缠绕,如奔腾的火焰,又似绚丽的织锦在天穹肆意铺展,云朵被镶上耀眼金边,变幻出奇异形状,似神兽奔腾,又似仙山缥缈。 天地仿若从暗夜向黎明在一瞬间转变,无数的云霞被少阳位格感应化作层层云梯,直通九天之内。 哪怕是在南绝岛上为主位格的戊土霞光,在少阳位格的面前也只能任其驱使。 这便是四象位格的强大之显现,也是因为少阳有主,戊土自弱以附。 阳东辰双目中荡漾着期许,他望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满天霞云如今却匍匐于自己脚下,为自己开道,心中也不由感慨,这便是天地位格的伟力! 他缓缓迈步登上这座自己梦寐以求的道阶,无数个日夜想象中的画面终于在今日成为现实。 少阳位格在九天之上遥遥呼应,即便是戊土锁住的天阙,也无法阻拦四象之力。 四象古道乃天地本源,少阳是诸道中最贵重的几位之一,除去传说中的混元一气,便是四象尊崇。 太阴太阳为第一显,少阴少阳便列其后。 其余众道,皆立四象之下。 天边晨曦将暗夜驱散,这一日的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明亮的日光普照山河,七星勾连的青龙之象盘桓中天,遥遥呼应着四方少阳物象。 七星山上,银幽立在瑶光星楼顶,望着那霞光为梯的道阶静默不语。 远方传来戊土之气,一座千丈巨山呼啸着从霞光中坠落而下,欲要把整座七星山的七座星楼镇压山底,从而毁灭破军星象,致使青龙之象溃散。 银幽昂起头来,冷声道:“玲珑派,今日之仇恨,来日终会奉还!” 说罢,她捏碎掌心的一串星珠,六颗星珠随之破碎。 与此同时,其余六楼中坐镇的六位真修皆神通不受控制的遥遥引动天象,北斗七星之象勾连成斗,仿若司南之柄悬浮苍穹,星亮晨光之中。 六位真修连同六座星楼与银幽所在的瑶光星楼齐齐升空,以北斗阵势冲向这千丈之巨的天外飞来之峰。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七座楼阙被巨山压得粉碎,但有七道星光坚强的破空而去,与自苍穹上落下的北斗星象勾连,竟然如同往星宿上飞去了。 看到这一幕的玲珑派几位老山主都愣住了,屈子恒吃惊道:“这七星山主要干什么?” 范阳子也盯着天上的星光,冥思苦想道:“七星山是有道统来历的,莫不是也想要试一试证道登位?” “不可能吧,这一代七星山主也不过是八转圆满,哪怕她是刻意压制的能一念踏入九转,可九转到登位还需要感应位格,这北斗七星的象势可都借给苍龙七宿了,她哪里还有登位的可能?”巩文摇头道。 “可这人连宗门道统都不要了,甚至连门中弟子都舍弃了,她这是要做甚?”屈子恒疑惑道。 “那眼下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请老祖回岛?那阳东辰多半是要登位了,还是少阳位,只怕我等是守不住的。”范阳子有些惊惧起来,他看向身侧的老妪道:“巩师妹,你也得了少阴位格,可还要多久能感悟位格?” “少阴如今可比不得少阳是显道,而且我又不是谋求少阴之位,自然更需要多些时间参悟了。”巩文摇头叹息道。 “那我等即刻回山,一但阳东辰登位,即刻上告老祖示警。” …… 几人言谈间却未发觉那冉冉升起的七星之尾的瑶光星中,银幽满脸肉痛和愧疚的握着手中六颗星石,低头自语道:“你们放心,待有朝一日我登位时,必以位格敕令你们复生。” 说罢,她引动神通,与九天之外的更高远的瑶光星开始勾连。 并垂首以拜道:“七星山遗脉,第十二代山主银幽,恭请北辰上寰玄宫位格接引!恭请北辰上寰玄宫位格接引!恭请北辰上寰玄宫位格接引!……” 她一遍遍的对着九天之上的星宿虔诚万分的祷告祈礼,神通光辉伴随着缓缓升起的七星之光与那九天之外遥远的亘古星宿呼应着。 …… 另一边,祁灵门内,众弟子都翘首以望的观望着天边星宿和东方极光,热闹好奇的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甚至就连门中五峰各堂的庶务都停了下来,生怕错过观摩这等天地奇景的机会。 说不定他们便能从中观摩到什么玄妙,修为大进也说不定。 但一座孤峰上,王千雷默默闭目盘膝而坐,他心中隐隐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今时今日就是他突破真修的绝佳之机,绝对不容错过! 于是王千雷毫不犹豫的内视自身,引动体内道参出世。 “嘎~” 一声聒噪的鸦鸣响起,从他体内飞出一只通体乌黑的火鸦,煽动着翅膀飞在半空中,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其灵性却十足,这火鸦盘旋于其头顶,对天边徐徐上升的骄阳鸣叫。 “嘎~” “嘎~” “嘎~” 一声声怪异且噪杂刺耳的鸦鸣声响起,虽然并不算大,可诡异的是整个祁灵门地界都能听到。 山峰上的白素问和陈观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抬眼一看却是那王千雷。 “掌门师兄,这…他莫不是要突破真修了?”白素问惊疑问道。 “不错。”陈观眼底同样有诧异,可他还是开口道:“涉及位格,只怕他已经不再是王千雷。 往后,不可再称其名了。要尊称大人了。” 远在东极之地的阳东辰也在一步步登临罡风层后,即将踏足九天。 阳东辰看着霞光退散的天阙,以及九天之内被他牵引而来的少阳位格不由得笑了出来。 到了这一步,没有外人干扰,没有意外发生,自己多半是要成了! 怀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阳东辰一步跨越而过,踏足九天之内。 “嗡~” 炽烈的火焰冲天而起,阳东辰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可思议的望着体内不受控制的神通,金乌之象振翅而飞,却被九天之中盘踞的少阳位格所显化的青龙之象扑坠而下。 “金乌坠日,青龙避火。怎么会这样?” 阳东辰已经完全呆滞了,他望着西南方向坠下的金乌,不甘心道:“老祖在上,弟子修道八百载,尊道拜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老祖,弟子何其冤也? 可怜我心向青云,志未酬,身如飘絮,意难休。长歌当哭情何寄,暗夜抚伤,不过泪空流。” 天穹之上,苍龙有悔,复返青冥处。金乌西南而坠,北斗向天而升。 漫天霞云滚滚,重新封锁天阙。只见得苍穹上一片流火如雨般坠落,有金乌之音哀鸣而响。 白素问听得此音,惊声道:“金乌沐日,和鸣而生。 这是,大人难不成是要行日沐金乌,求那……” 陈观看着天穹坠落而下的金乌离祁灵山门越来越近,手心也不由得暗暗握紧,盯着那团天火般的流光。 “嘎~” 那只乌黑的火鸦忽然升天而起,竟然朝着坠来的金乌日象迎了上去。 “轰~” 一阵炽热的火浪袭卷四方,九天之上太阳升位,正立日中,午时之鼎盛。 炽烈的太阳光辉显照天地,一切生灵莫不俯首,无人敢直视太阳的盛大光辉。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祁灵门上空,金乌沐火而生,盘旋于山巅,三足金乌,西衔枝而落地,入土成桑,为日落之处。 一道强盛的气息冲天而起,王千雷身合三足金乌,驻足苍穹,他的目光中不再有少年的清澈,唯有带着无上威势的位格权倾,让所有人不敢与之对视。 陈观当即带头躬身行礼道:“小修拜见大人,恭迎大人法驾祁灵!” 王千雷负手而立,如日耀目,远胜曾经俊美千百倍,他缓缓伸手一点,太阳之光落地,那一棵桑木撑天而起,枝叶遮天蔽日。 “少阳旧时,自当太阳升起。本君自降世以来,矇昧俗间,今日得醒,便往东极。 若我入世,便为金乌,坠宿此木。” 此言说罢,王千雷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向东而去。 陈观闻得此言,喜得甚至下拜道:“小修拜谢大人万恩!” 直到王千雷的身影消失在天边,陈观和白素问这才起身,以示尊敬。 陈观看着高达千丈远远比广元山脉群山都要高出数倍的巨大灵木,喜不自胜道:“好机缘! 桑木落阳,是为扶桑。扶桑灵木乃丙火甲木合化所生,不但善利火德,亦盛木气!” 白素问也难得露出笑容道:“只怕此树其意更重!” “不错。这灵木乃大人所赐,如若大人入世,便栖此木。 毕竟,世上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王家弟子。其他大势力看在这扶桑之木的份上,也不敢轻易动之。” 陈观面带笑意的望着巨大扶桑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天上七星也在这时瞬间大亮,北斗司南之柄再现苍穹之上,但只过了三息便隐于苍穹之中消失不见。 玲珑派中,高塔之下,几位老山主面面相觑。 “这还用上告老祖吗?”范阳子目光有些呆滞道。 “自然是不用了的。阳东辰都没了,这一劫自然也没了。”巩文眉心处透露着不安道:“只是,那祁灵门方向的太阳位格是怎么回事?” …… 癸池旁,看得入神的癸阴忍不住抚掌而笑道:“妙!妙!妙! 以一子而试天下,姜真人不愧是能得真君看重的人物。” “你这小蛇倒看得通透。”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连我都是此刻才明白过来,那人果真深不可测。自当年那条黑蛟陨落时,他只怕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之景。 我就说即便他不在岛上,想要得到的东西又怎么会流落到一个九转真修手上。 这一手放纵其登位,不但证实了戊土无主不固,见少阳而弱附。 甚至还试探出了那几位真君的意思,少阳不愿再分位格于后人,太玄仙宗也还是守着不问世事的规矩。 连我都没想到,还能诈出来九洲里的上寰玄宫遗脉。这下再没了什么隐世大道统,南绝岛上可就是绝佳的突破之地了。” 玄癸闻言轻笑道:“那位转世的大人物,不还在吗?” “哼,我本以为其是丙火中的哪位真人转世,如今看来只怕要与太阳位格的真君有所牵连。”这女子面色不大好看道:“太阳高居苍穹,不问大地。 这下原先的准备都作废了,我甚至不敢再出来肆意走动了,万一被天上大人物看到了可就不好了。你可要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不要食言。” “前辈放心便是了!”癸阴笑着顺直长发,“三千年都等了,还差着区区百年吗?” …… 玄元界内,天地震动,上百张青龙见水宝箓为之颤抖,仙宫积蓄的元水之势为之扩散。 李元正将心神放于外界,仔细看观着一切细节,生怕错漏了什么。 但他却没想到,玄元界竟然自发勾连起那份原本在阳东辰体内的少阳位格。 位格无主,且那少阳真君一直沉默,也不曾召回这份位格,于是这少阳位格就受玄元界牵引,竟然真的被一路接引到了玄元世界内。 那轮虚白之日得这少阳位格加持,顿时虚光化红,如晨曦之阳,普照玄元世界。 至此,日月轮转而齐,日夜交替,阴阳由此而出,二气既成,玄元演化自生四象。 四象具,那么四序便由此始,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万物生灵亦开始生长前进。 万木灵地之内,甚至有不少灵木凝结灵果,开抽叶,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无无果之木材。 阴阳之气,乃含造化。从今往后,玄元界之内,便如同一方真正的世界。这里的草鸟木,百兽众生,皆可自生灵性,乃至开灵启智,诞生种族! (本章完) 请假 请假 今天因为自己的身体问题真的没法更新,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我一定尽量补上,今天实在写不出来,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本章完) 第136章 神性初显 第136章 神性初显 仙宫飘渺的云端上,长发束冠,一身幽蓝长衫的李元站在仙宫的最高处,俯瞰着整个玄元世界,看着壮丽山河,他瞳孔中的眼神也逐渐失焦。 一股玄之又玄的世界意志施加在了他的身上,这片天地,这方世界里的一一草,一木一兽,无不对他释放出一种善意。 李元轻声开口自语道:“这…便是天地之玄力吗?” 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身体里的玄妙之感,无不是在告知他,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方世界的主人。 这和原先的情况大不相同,他之前也不过是相当于在这方世界里有资格生存,拥有极小的一部分特殊性。 但如今,玄元界的改变,像是一种沉睡的世界意识苏醒,然后,把这方天地转交给了自己。 他是如今这方世界里,唯一拥有高明智慧的生灵。 但往后,便不是了。 因为,李元在这方世界里已经不能简单的用“人”,亦或者是“生灵”来称呼了。 李元缓缓闭上双目,眼前陷入黑暗,然后一瞬消失。 他的视野已经转换到了一种玄妙的角度,不再是以个体的视野去看,去认知眼前的事物。 而是以一种独立于万物之外的状态。 他心中的震撼逐渐扩散到整个元神,李元内心的震惊与欣喜也随之改变。 仙宫之上,云阙重重,李元站在天地的中央,百日百夜之后,他终于睁开双目,一字一字的轻声说道: “我便是神。” 他缓缓踏步而行,没有动用任何神通与真元,便直接踏空而行。 李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缕神性,这是玄元界传递给他的一缕天地之力。 在这方世界里,李元不再是人,他已经超越了人的生命种族,成为了掌控天地的“神”。 当然,眼下的这一缕神性可以称之为权柄,所附带的权力很有限。 因为玄元界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连带着如今的神之李元也是如此。 他需要成长!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壮大这方世界,也是壮大自己。 走到山川之间,他看向地上正在寻觅虫食的一只鸟儿,轻轻抬手,这鸟儿便自发的落在了他的指尖。 李元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笑着道:“鸟雀之长,灵性自蕴。” 话音落下,眼前的鸟雀身上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白光,它那矇昧的鸟目中逐渐灵动起来,少倾之后,这鸟儿自行展开翅膀,飞落于地,唧唧叫出了声音。 这鸟语传递到了李元的耳中,便不再是叽叽喳喳的鸟鸣,而是有了寓意。 “拜见上神!” 李元不由得会心一笑,“从此之后,你便是百鸟之长。” “拜谢上神赐位!” “拜谢上神赐位!” “拜谢上神赐位!” 这鸟儿激动万分的匍匐于地,拜谢之中天地间四方灵气如潮水一般涌动,纷纷涌入了它的身体之内,眼前鸟雀原本不过拳头一握大小的体型也在眨眼间化成了一只灰鹰般大小的身躯,身上散发出堪比真修的气息。 这鸟雀,如今已该称鹰雀了,展翅高飞苍穹,将四周无数的鸟儿都吸引近来,盘旋而落,它化为了一个灰袍少年拜倒在李元的脚下,口吐人言道:“拜见上神,拜谢上神赐位。” “你乃在天之灵,便唤做天玹吧。” “是,天玹拜谢上神赐名。”这少年激动的再拜道。 李元轻轻点头,又看向身侧不远处的一只小狐。 那小狐当即有所察觉的四足并用,跃过低矮的灌木草丛,发出了两声悦耳清脆的狐鸣,两只前足伏在地上,向他拜下。 “你便为走兽之灵,唤做地参吧。” 李元不由得会心一笑,伸手一点,漫天灵气汇聚而来,这小灰狐狸在灵气璀璨中也化成了人形,是个灰发的灵动少女。 她拜在地上恭声道:“地参拜谢上神!” “往后界内众灵再有开灵启智者,皆受你二人管辖教化,若有难处,便到那中央之地的宫阙里寻我便是。” 李元对二人吩咐道。 “是,谨遵上神法旨!” 天玹地参齐齐拜倒在地,再起身时却见身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回到宫阙之内,李元隐下神性,这才觉不可思议。 方才他点化的天玹地参二妖,是用那一缕神之权柄所化,暗合了太阴与少阳之象,这也是他只能点化的两妖。 如果再有其他位格,或行祭祀之后,才能再次点化。 这神性于玄元界内而言,使得他成为近乎于传说中的神,无人能与之为敌。 但离开了玄元界,这神之权柄便是毫无作用之物。 甚至就连他点化出来的天玹地参如果出了玄元界,也会跌落成原先的凡兽状态。 那少阳和太阴位格就像是一个引子,把玄元界原本一直隐藏下来的诸多神妙都开始启动。 玄元界如今之状况,无疑是摆明了想让自己供养它。 外界的凶险争斗万千,可放在玄元界里他是唯一的真“神”,这差别之大根本无法比较。 所以李元想要变强,就必须迫切的争夺收集天地间散落的各种位格,或者开启祭祀,用以提升玄元世界。 可自己一旦踏出玄元界,也不过是一个五转的真修,在南绝岛上都算不上什么人物,根本做不到玄元界的所求。玄元界如今太过脆弱,根本不足以支撑供养太多修士,唯有靠着他想办法一次次强化,或许有朝一日玄元界会成为和外界一样的世界! 但如今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他本体修为能够跟得上,能为玄元界提供更有力的帮助! 李元沉下心头,他还是要静心修炼! …… 祁灵门,扶桑木下。 一众弟子在开山移路,准备按照掌门命令将这巨大灵木四周都修缮完整,建成一座宏大的广场。 山头上,陈观和白素问站陪着两位道人,其中一位是银阙山的苏遥,另一位则是雪吟谷的真修宁缺道人。 苏遥看着庞大的扶桑灵木,眼里是止不住的惊羡之色,“陈道友,你这可是天大的好福气啊!这灵木中虽然没有位格,可却是那位大人亲自点化的,实际上是在牵引着天上的太阳位格与之呼应。 如若能建造一座灵阵,以这扶桑灵木为阵基,只怕就成为了天品灵阵中的极品,非金丹不可破之!” 宁缺也是点头赞道:“不错,金丹之下不可破,金丹之上即便能破,举头望日,也要好好思量一二了。” “二位道友所言确实是我心中所想。”陈观无奈轻叹一声,“只可惜门中尚无厉害的阵道传承,也罕有精通阵法之人,这设立更换极品灵阵可是必须要有上位真修出手才能做到的。” “呵呵,相信以贵门长盛不衰的气运,用不了多久便能出一位上位真修了。”宁缺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陈观。 “哪里有这样快?如今门中还没有中位真修呢。”陈观摇头叹息,摆手别过了话题,“今日靠着苏道友请来了宁仙子,就是想宁仙子出手相助一二。” “哦?有什么事非得要请我不成?”宁缺轻声笑道:“当年李元道友初来雪吟谷时,贵门尚处危难之时。如今李元道友已经仙去许久,贵门也越发兴盛。 若能有什么帮的上的,就算是念在故人之情的份上也要帮一帮的。” 久侯一旁的白素问这时开口笑道:“宁仙子如此顾念旧情,真是我门之幸。 这次请道友出手,主要是想借用一下贵谷的神通。 宁道友的【冰魄流泉】久闻有静心凝实,镇火除燥的修行功用。我门中有一位弟子修行甲木道统,欲借这大人恩泽求神通,只是太阳毕竟盛势,还需以冰寒来绛。 故而便想到了宁道友的神通效用。” “甲木神通?”宁缺的美目又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灵木,略一思量道:“这的确是个办法,只是如此一来求神通之人必须要经受寒炁加身和炎火之烈两重苦楚考验,无论是心性上还是肉身上都要有所不凡方能扛住。 否则的话,经受不住可就要水火相冲,必死无疑了。” “这点道友放心,门中那弟子也算心性极佳,肉身方面也经过门中独特秘法加持过的,如今就差道友这关键的神通了。”陈观笑着解释道。 “道友如此为一名弟子费心,想来这弟子是颇有什么不凡之处吧?”宁缺若有所思的的问了句。 “哈哈哈,瞒不过道友。这弟子虽然修行上的天资是差了些,可阵法一道却颇为不凡,我这才不惜劳烦道友亲自而来,为其助力。”陈观也不隐瞒直接说了。 “原来如此。阵道玄难,能碰上一个好苗子确实不易。道友可觉得他有几分把握?”苏遥点头问道。 “有了宁缺道友出手,能借助上大人恩泽的话,那多半是稳了。 若不能借助大人恩泽,就凭他自己顶多也不过两成把握罢了。”白素问回道。 “如此说来,我可要提前恭贺贵门再添一位真修了。”苏遥闻言不由得羡慕称道。 “哈哈哈,还是要看那弟子他自己的造化。师门能为他做到的都尽力了。”陈观笑着伸手引道:“二位道友,请随我来!” 几人便一同来到了扶桑灵木地下的密室内,蒲团上正盘坐着一中年道人闭目凝神观想。 “道友,这便是那弟子吕飞了,修的是甲木一道。”陈观指着这男子道。 宁缺仔细打量了片刻,缓缓点头道:“不错,根基还算是牢靠。 扶桑灵木乃太阳落地化生丙火交合地阴而生的甲木,其热盛之烈便是真修都不能直接引用。你们能想出来这法子也算是用心了。 我所修神通虽为寒炁,却是癸水道参,故而也勉强算是清流正源的癸水交合寒炁神通,于这甲木相合,镇煞去燥最为合适不过了。” “既如此,便有劳道友多多费心了!” 陈观笑着说道,“这块寒泉景石倒也勉强算得上玄品灵物,就当作补偿道友所损耗的真元了。” 宁缺看了眼这灵石,笑着摇头道:“陈掌门不必客气,你我两家同气连枝多年,这点小忙我自是乐意出手的。 且先让我助此子修成神通,再说他话吧。” 见她不收灵物,陈观也只好作罢,几人便都先退出了密室。 三人站在广场边缘,已经勒令众弟子退出扶桑广场,静静看着四周灵炁变动。 只半个时辰后,便见广场地面上忽然冒出一股森然寒气,将地面纷纷化作冰霜。 与此同时天地间忽然出点点青色灵光,汇聚在半空中化作一颗拔地而起的百丈榆树,四周木德灵气也疯狂汇聚而来,天地间风云为之变幻,大风四起,吹得扶桑之叶都随之摇晃。 看着逐渐缓缓升起的天地异象,苏遥开口道:“南绝岛木德不显,好在贵门满山种植了不少百年灵木乃至千年木种,补足了木气,否则这弟子想要修成木德只怕还要难上三分。” “我倒是一直好奇,南绝岛既土德大兴,为何又会木德稀少?”陈观似有所想的问道。 “呵呵,这或许就要涉及古时的辛秘了,我也知之甚少。”苏遥斟酌了片刻才道:“只是听闻万年前风得巽位,自此天下风息能化万千而聚散。木德失力,自此便颇为颓废。 至于真假,也不大能考证了。” “原来如此,苏道友不愧是家学渊博。这些古秘都能知晓。”陈观赞了句。 “哪里,比不得道友之门法传道四千余年,实是古门了。”苏遥谦虚的奉承了回去。 白素问在一旁并不多言,只默默看着漫天青光汇聚中天,有这扶桑之阳在,根本不用担心木枯木死,有寒炁镇燥也避免了太阳霸道过盛而木燃的情况。 这异象持续了足足大半日,直到星光渐明,天穹之上一抹星光闪烁,把这青榆化作了一片白光,无数榆木之叶如星闪烁,照耀夜空。 “成了!竟然还能与星象有所关联,倒是福缘不浅!”白素问见到这一幕眼眸一亮,浮现笑意。 “不错,好似是不久前七星山的那位引动的星宿变动还未完全平复,倒是勾了玉衡星宿之玄。 不过古言,玉衡星聚为斗辰,散为荆榆,倒也合常理。”陈观眼底的最后一丝担心也散去,只笑道:“就是不知修成的是什么神通了。” (本章完) 第137章 白榆定星 第137章 白榆定星 百阙塔旁早受这天地异象之变迁汇聚了众多弟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是哪位同门又得了天大造化突破真修,众人眼神中满是惊羡之色。 已经白霜满头的赵弘文杵着拐拐杖,在热闹的年轻弟子人群中静静地抬起头望着天幕上的星辰,长满深沟般皱纹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笑意,开口道:“看样子又是能成一位真修啊! 咱祁灵门虽几经波折,可还是顶着大风大浪一点点走过来了。” 身旁一位年轻弟子笑着问他:“老前辈眼光看得如此准,想来也是久经过风雨的人物了。” “害,哪里说得上久经风雨?”赵弘文摇头失笑道:“不过是门中有一代代真修长老们顶着,我这个小人物才能在低矮处能苟活着。 我年少时曾见证过李元老祖自上代王寻老祖西去后于危难之中将要崩塌的宗门硬生生拉扯回来,再到后来陈掌门修成神通,门中开始好转,活到百岁之后门中又接连出了三位真修,一度兴盛强势。 结果后来那什么洞天开启让门中折损了两位真修长老,门中再次衰微下来。 如今到了大限将至的年龄里,又看到了门中再起兴盛之象,也算是老来而抚平生伤了。” 他这一番话语说出来,周围的年轻弟子们纷纷敬佩的看着眼前老人,原来这个整日里在此处闲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竟然是经历过门中如此多历史往事的老前辈。 “失敬了!老前辈您当真高寿。”最先开口的那位弟子行礼告罪一声,“晚辈许哲,对门中古史颇感兴趣,不知能否请老前辈为我多多讲传一些?” “哦?倒是难得见你这种后生。”赵弘文诧异的笑道:“门中如今新上山的弟子无不是想着去器峰、符峰、庶务峰,求学修行技艺,能多挣些灵石补贴修行之用。 你是哪峰的弟子,有这清闲功夫?” 许哲礼数周到的笑说:“晚辈是灵峰弟子,并无什么一技之长,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天赋可言,只是想求大道走得更远一些。” “你倒是颇有上进心啊。”赵弘文颇为和善的笑道:“三日后来我的住处寻我便是。” “是,多谢老前辈指教!” 许哲笑着执礼道,他清楚自己的灵根天资十分平凡,如若只想当一个炼气修士也就罢了,可若想往上走,那便是难如登天。 但他从少时起便对仙道飘渺心生向往至极,如今既踏上仙路,那自然要往上去看一看。 许哲深知修行之难,以他人品下等灵根的资质,这一辈子撑死能修到炼气后期就算是走大运了。所以按部就班的修行,那是绝无半点希望的。 可他偶然之间从祁峰的一位执事口中得知,曾经上代的执掌李元老祖也不过是人品中等灵根,可以说是历代执掌中灵根最差的修士了。 他自然有了探寻之心,希望能从这位执掌身上寻找到一些什么不凡,近而能够有效的帮助自己在仙路上更进一步。 天上的星光闪烁着,将祁灵门上的夜空点亮,扶桑之木的北方有这一棵百丈榆树,将天上的星光一点点接引而落,层层偏偏的榆树绿叶竟然被一点点染成了淡白色。 一棵接着一棵的汇聚浮现在扶桑四周,白榆素明,星照十二,围阙定合。 十二棵白榆树的虚影化为犹如实质般的十二木,将夜晚的星空璀璨和山间翠峰点缀的美如一片梦幻绮景。 天空中走出一位长鬓墨袍的男子,他笑着看向四方榆树和星光,心神念动十二白榆齐齐收归于体,他扬袖一挥散了漫天的星光,引来门中驻足观看的弟子们一片惊呼欢笑。 众弟子虽然不清楚是哪位突破了真修,但还是齐齐恭敬的行礼道:“恭贺长老修得神通,仙道长青!” 站在山头上的吕飞看到千修齐礼的场面,他也不由得心中随之触动,望着四周山阙宫阁相坐的祁灵山门,内心十分感激。 若无掌门和长老相助,没有之前以上千弟子供养他的修行,也绝不会有自己今天修得神通的时刻。 远方有流光飞来,落在他身前,正是在旁等候的几位真修。 吕飞忙拜道:“多谢掌门、长老、二位前辈的成道之恩!弟子定感激不尽,永记终生!” 陈观笑着亲自上前将他扶起,“不必多礼。身为祁灵门弟子,我们作为前行的长者,自然要多多照顾后辈一二。四千余年传承,十九代历代相传,皆是如此。” 一旁的白素问笑着道:“师弟不必如此客气,你从今往后也是门中真修长老之一了,只须以同门师兄姐妹相称便是。这也是门中规矩,不必拘谨。” 吕飞见掌门和白素问都如此真诚以待,心中自然更多了亲近,开口道:“既如此,我就大胆称呼一声师姐、掌门师兄了!” “如此甚好。”陈观含笑点头,向他介绍道:“这是银阙山的执掌苏遥苏道友,这位是雪吟谷的宁缺仙子,正是她以神通压制扶桑之炎,助你成就真修的。” 吕飞也忙恭敬拜谢道:“多谢二位前辈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呵呵,客气了。”宁缺淡笑着回道:“三家道统本就亲近,出手相助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贵门门风如此质朴,倒是让人颇为羡慕。” “古来的门规如此罢了。”陈观摆手谦让,笑着看向吕飞问道:“修成的是什么神通?看着声势和天象也是极为不凡的了。” “掌门师兄谬赞了,我这神通,归于甲木道统,名为【白榆定星】,因道象机缘巧合走了好运接引到了天上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象,也附带了不少星辰道统的玄妙。 其有物用之余,凡必可剩的古兆征意,善镇山土,积养自性,破邪除祟。更可接引天象,感应周天节点,对我感悟阵道也算是颇有助力!” “好!好!好!”陈观听完他所言,喜道:“门中阵法一类皆是靠着祖上遗留的底蕴撑着,如今你对阵道颇有天赋,又得神通加持,往后门中的阵道便不愁无人可继了!” “吕师弟这神通倒是十分不凡,不像我这神通用处颇为有些单一了。”白素问也称赞了一句。 “妹妹倒不必自谦。”宁缺仙子这时开口笑道:“你的【凤吟雪】神通,乃是借用神鸟之凤为象,且风雪合音,极善攻伐,用不了多久,只怕妹妹的大名就要响彻南绝岛四方了。 至于木德道统,本就是象类丰富,多有玄妙的。不过,吕道友日后还是要多低调一二。毕竟甲木之类最克戊土。”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神色一变,五行之间颇重生克,讲究顺合从化,玲珑派的那位真人之盛势,几人自然是清楚的,这意味着什么也无需多言,只需一提点便都明白了。 “还要多谢仙子提醒,木德稀缺,我倒还真是没想到过这方面的问题。”陈观眉头皱着,显然这事情说大不大,可说小却绝不能小的。 “道友也不必担忧,毕竟南绝岛上还是有几家木德真修道统的。”苏遥宽慰道。陈观和吕飞也只能暂时把这事压在心里,等待日后再去思量。 “说起来,这次我出谷也并非无事的。倒还有些隐秘之事须与陈掌门相商一二,不知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宁缺扫了眼几人神色才说出了目的。 毕竟哪怕那位真人不在岛上,让众真修不必像过去那般忌讳,可涉及隐秘之事还是要小心些的。 “自然是有的,二位且随我来。”陈观引着两人,转头道:“吕师弟你且安心稳固修为,白师妹你知会一二五峰弟子吕师弟突破之事。” “是,掌门师兄!” 吕、白二人应道。 陈观便带着苏遥和宁缺二人来到了宗祠之内,于灵牌之前上过香后,才道:“可是宫前辈有什么要事吩咐?” 宁缺正色道:“不错。 陈道友,你可知晓,最多百年之内,南绝岛上戊土位象,乃至天地炁境,都会达到最为顶峰的状态。 是南绝岛亘古不曾有过的戊土之极!” “宁道友,你这话的意思是,那位必然在八九十年后尝试那更高的一步?”陈观面色也凝重下来。 “不错。那位苦苦谋求了数千年岁月,我谷中老祖说过,这位背后不是独自一人的,其他高高在上的大人们虽然有不乐意其成的,可也有愿意相助的。 且先不说其成与不成,在突破之前必定会屠戮南绝众修一番,以众真修之神通再增补一次五行类象,也是避免有真修能干扰到物象,提前清除隐患。 而贵门,到时候是绝对难逃一劫的! 他如若成了,自然不会在意如今只有零散道统的天祁仙宗,如若不成那也不用顾忌后果,所以根本无须顾忌,祁灵门多半是要被屠灭的!” “什么?屠岛?”陈观心神狠狠被震了一下,他脸色发白的问道:“是…是真人亲自出手吗?” 对方居然提前来告知自己,多半是能确定的,至于真实性,按照那位真人霸道又老谋深算的惯性来看,这种事情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这倒是不好说。”宁缺摇头叹道:“不过土德之属真修能存活下来的可能更大,他多半也不会屠绝,只会对一些五行位象上有生克,以及有潜在未知的道统出手。 若是之前,我家老祖也不会提前告知你们的。因为这是一个死局,提前知晓也无力改变,还不如多快意些日子。 但如今,你门中与那位大人有牵连,如果那位大人愿意出手,你们祁灵门便能安然无恙了。” “有大人留下的扶桑灵木还不够吗?”陈观心神思量道。 “不够,他定然会派遣强敌前来试探,你们虽然与那位大人有那么些尘缘,可终究还是被大人以这扶桑灵木之余泽偿还了。 只要其不毁灵木,大人未必会出手。”宁缺直言道:“如果道友答应我雪吟谷一事,谷内会出手收留贵门一名弟子,等待将来再续道统传承之日!” “贵谷会有把握不被屠门?”陈观半信半疑的问。 “我谷中老祖与仙宗真人大有干系,玲珑派不会去动。”宁缺自信道。 “那道友所求何事?”陈观疑惑问道。 “这事,还需要道友亲自去雪吟谷中一趟,老祖亲自指派,不可泄露一丝天机!”宁缺定定的看着他。 “连我家先祖真人的灵位之下,都藏不住这天机吗?”陈观皱眉道,章启曾给他留下的玄珠中明确提及,那雪吟谷内有大因果纠缠,非万不得已不要踏足。 宁缺叹息摇头道:“不可多言。贵门想必在外海也有真修吧,多半是要可惜了。” “道友这话什么意思!”陈观神色一惊,追问道。 “南绝岛上,未有那位真人不知之事。”宁缺摇摇头,“道友若想求一线生机,就亲自雪吟谷自然会知晓的。” 宁缺笑着摇头,“言尽于此,我们走吧。” 她抬脚跨出了宗祠,身后的苏遥也立即跟上走了出去。 只留下陈观一人独自站在祠内,久久失神,陷入冥想之中。 祠堂之中排排林立着祁灵门先人的灵位,左下侧一块令牌上李元的灵位在烛光照耀下漆光发亮。 …… 玄元世界之内,正在潜心修炼的李元忽然睁开双目,他的元神里也探听到了方才在祠堂里宁缺所言的话。 祁灵门中他只留下了院中桂木和祠堂灵位的感知,即便在玄元界内依旧能有感应感念之能。 宁缺是当年他初入雪吟谷中,认识的真修,其如今已是六转真修,距离上位也只差一道坎了。 李元皱着眉头回想对方所言,如果玲珑派真打算屠灭隐患门派,祁灵门绝对算得上号。他原先只以为玲珑派会屠灭一部分没有根基底蕴的门派,但如今看来,似乎祁灵门还真面临着灭门之祸。 可如今的玄元界,是供养不起祁灵门数千弟子的修行所需,他也不可能现在就把整个门派移入玄元界里。 一旦玄元界泄露,只怕还要牵扯出更多的祸端来。这样看来,解决此事只怕还要落在那位太阳的大人身上了。 (本章完) 第138章 扶桑至宝 第138章 扶桑至宝 夜幕笼罩的极光之地,万籁俱寂。绚丽的极光如灵动的绸带在天际蜿蜒游走,幽绿与浅紫交融,似梦似幻。 “王千雷”一头金色长发随风悠悠而动,衣袂飘飘,悬于半空之中。 他双眸紧闭,双手结印,周身灵气氤氲,与极光相互呼应。光芒闪烁间,可见漫天灵气丝丝缕缕汇入其体,他的身影在这绚烂的极光下显得超凡脱俗,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 并且随着他的神念不断扩散,四方存在了数千年的极光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消散。 随着第二日晨曦撒向天空,南绝岛上迎来曙光,煌煌大日照耀在“王千雷”的身上,金色的太阳轮廓仿佛比往日大了许多。 “王千雷”身上的气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直到太阳从日出时分一直到日落月出,才算是停下了修行。 他缓缓睁开双目,金色眸子在夜月下熠熠生辉,只伸手一捉,四方便隐隐有呼啸声汇聚而来,淡青色的风息被其握在掌心,再单手一掷而出,便在半空中化作一个青衣女子。 这青衣女子显然不曾预料到自己会被这般抓了出来,眼神一扫四周,看到身前的金发男子神色一惊,忙恭身道:“小修拜见大人。” “哼,一个失了真君庇护的金丹,也敢这般大胆化风游天?” “王千雷”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让眼前这女子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下。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青衣女子忙开口辩解道:“小修被困于南绝之地,以百兽妖性延寿,避免神志化妖,这才不得不外放元神合入漫天风息。” “你倒是也算果断,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投胎转世重修?何苦这般费尽心思苟延残喘?” “王千雷”颇为好奇的问了句。 “好让大人知晓,小修原本是天祁仙宗附庸之族,当年玄初一派覆灭,大势已去,仙宗倾覆,我等四族亦被流放到了这南绝之地。 故而,转世不得。” 青衣女子悲声道。 “我看只怕是雄心未泯,尚想搏一搏巽风之位吧?” “王千雷”嗤笑一声,点破了她的内心所想。 “让大人见笑了,下修虽然命浅运薄,可终究还是妄想一试。”青衣女子并不否认,反而大方的承认了下来。 这片东极之地陷入沉寂,极光的影彩在夜下更显绚丽,落在面前的金发男子周身却统统消失不见。 “王千雷”沉思了片刻,终于再次开口说道:“我如今降世行走,修为尚不能复全,有件事尚缺个人手,你可愿替我走一趟?” “能为大人效力,下修百死不悔!”青衣女子喜声道。 “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思。” “王千雷”笑了声,俊美面容仿佛能荡漾人心,“替我往九洲之中跑一趟,让那轮回界见一见这太阳之光。” 说着,他抬手一摄,漫天极光化作一团七彩云气送到了青衣女子面前。 “将这极光放在轮回界的众生石上。” 独孤云止吓得面色煞白,惊骇道:“大…大人,下修不敢!” “你不是想登位成主吗?去了这一趟,我便告知你巽风古秘。” “王千雷”笑着抬眼看她,“本君准你以我之名,代行九洲。 凡阳所照,风息不灭。” 独孤云止闻言心头思绪万千,只略一思量便恭敬的接过这七彩云气,“既大人吩咐,下修定尽全力为之!” “他们那些老东西可不能像我这般自在,顶多是几个真人罢了。放心去吧。” “王千雷”轻笑一声,话音落下,眼前的青衣女子便化作风息吹向四方,隐入苍穹而消失不见。 …… 雪吟谷,风雪天地中,一身素白盘坐中央的宫寒羽正望着天边的光彩,不多时便见这方谷地中的寒风渐渐停了下来,唯有白雪静悄悄的下着。 “咯吱~” 有步靴踩踏在雪地中的声响,宁缺走进了风雪之中,恭敬回道:“老祖,那祁灵门的掌门不愿意来。” “哦?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宫寒羽闻言轻笑了一声,“此人视道统传承重过性命,竟然不愿意来。莫不是有什么人给了他警醒?” “这……莫不是那条玄癸血脉的蛇妖?”宁缺皱眉道。 “不,那条蛇可没如此好心。”宫寒羽摇头,伸手接过一片明白的雪落入掌心,不融不化。“你看,这风停了。” “您是说,独孤家的那位?”宁缺一惊想起来了脱口而出道。 “巽风有变,虽然我不知那位做了什么,可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宫寒羽淡淡道:“既然祁灵门不愿意,那只能行第二个法子了。 你且静心突破上位,着手准备吧。” “是!老祖!” 宁缺眼底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仿佛突破上位是早已定好了的。 …… 祁灵门,扶桑广场。 厚重青石铺就的地面上,弟子们往来穿梭各处,各种灵纹灵法禁被弟子们仔细小心的刻画在广场外围。 这座占地近数十里的广场,足可以容纳数万人,是祁灵门新修建的最大广场。 高大伟岸的扶桑灵木之下,站着十余人。 吕飞手持阵盘,身侧站着一排弟子都在侧耳敬听他讲说着大阵细节,不敢分神。 “这扶桑灵阵是借助扶桑灵木之位格,足足能将方圆千里的天地之炁都汇聚而来,以甲木、丙火二道之力,借助上万阵纹造成的一座攻防一体的天品灵阵。 其大阵节点共分三百六十五处,每一处都需要仔细布置,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而大阵的核心之禁,就在于这扶桑灵木,只要扶桑不倒,那么这大阵的最后核心之处扶桑广场便不会攻破。即便是九转大真修亲至,也攻不破这扶桑大阵的最后一处核心。 你们刻画阵纹之时还需要小心每一处的地势、光影日变……” 他一点点的讲解着繁杂无比的大阵,将这些东西尽可能简单通透的传授给弟子们。 吕飞作为如今门中唯一的阵道传承真修,他自然要教导弟子阵道修行,用以日后门中大阵的修缮和维护,以及最重要的执阵弟子。 待他讲授了大半日后,才算是结束了今日授法。 一道白光从远处飞来落下,广场上的众多弟子见了来人纷纷恭声道:“拜见长老。” 白素问淡淡点头,穿过一众人群,来到了扶桑灵木下。 “师姐怎么有闲暇来了?”吕飞笑着冲她问道。 “掌门师兄十分重视这扶桑灵阵,我也想着看你有没有什么难处,能开帮衬一二。”白素问解释道,她看了眼四周的阵纹刻画,继续笑着说道:“如今可还算顺利?” “勉强能算是达到预期。”吕飞叹道:“这阵道不比其他道统,一旦涉猎,就要牵扯到许多天地阵势,乃至真修甚至更高的真人层面法理,对于炼气弟子们而言想要参悟实在艰难。 可扶桑大阵不比门中传承的千傀大阵,有阵灵前辈在,无论是修缮运转还是扩建都要容易许多。 而且扶桑灵阵必须是要依靠修士来运转的,哪怕有我来主阵,可还需要数十位弟子一同分引阵力,调度各处大阵节点的灵炁,才能使得大阵运转平稳有序,能发挥出真正的效用。” “如此说来,确实需要广收弟子研习阵道了。掌门已经在着手准备设立阵峰一事了,只是还要苦了师弟你要多多操劳费心这些俗事了。 等过个十余年,阵峰立下,弟子们也对阵道有所涉猎,扶桑灵阵自然能发挥出师弟想要达到的效用了。”白素问沉思着回道。 她站在扶桑之下,不自觉的抬头去看,发觉扶桑之木的顶端,遥遥对应着日影西移的方向,由于高低视野的差异,在她的眼中看着就如同日落在扶桑之顶一般。 “这扶桑灵木的物象位征未免太显应了些,连我站在这里都能感应到大日之炎。”白素问不由得出声道。 “呵呵,师姐你的神通中亲近风雪寒炁,自然与这正阳甲木不太相合。”说起这扶桑灵木,吕飞神色便自觉的带上兴奋之色,“往后门中有此灵木在,配合扶桑灵阵接引木旺之气,便能闰生山门之内的一切木植,乃至灵草灵药。 更何况这扶桑灵木,还是传说中的神木。我从藏经阁中上任执掌整理的《古神记》中看到过。 传说上古之时,天有十日,九落神木扶桑,一出天穹,恩泽苍生。 这扶桑灵木还有镇压传说中的门派气运,兴旺道统之用。 其叶若落,便能成木德灵木。 其木若立,便是火、木二德修士可为道参之用。 往后门派之中定然火、木二德的真修辈出。此木可谓是堪称兴盛一族一道的镇门至宝! 只要有天上的太阳位格所引,可以说是天品灵物也不为过。” “什么?天品灵物?”白素问神色也不由得震惊,“这扶桑之木竟然有这般大的玄妙?” “不错,这也是我参悟创立扶桑灵阵之时,神念交感,神通相应才得出来的,否则之前我也是只认为此木贵在其主,而不在其身。 但现在看来,那位大人当真是恩泽我道。”吕飞笑着回答道。 白素问神色有些不自然了,她出声道:“那师弟你专心修建灵阵便是,其他之事不用费心。”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转身离去,来到古春院中,找到了正在处置俗物的陈观,急声道:“掌门师兄,只怕大事不妙!” “怎么回事?”陈观见她神色严肃,便取出玄珠,放出淡淡黄光覆盖住了院中。 “吕师弟说这扶桑灵木是天品灵物,堪称镇压气运,能培养火、木真修的传承至宝!”白素问急声道:“如此说来,大人只怕将这灵物赐予我们祁灵门就早已经将养育恩情因果还清,到时候只怕根本不会出手!” 不同于吕飞,陈观把白素问当作下一代的执掌培养,门中许多辛秘都毫无隐瞒。 而对于吕飞,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其在门中修行,鲜少经历世间险恶,还缺些历练。 也因为其参悟阵道,元神更容易被那些大人物感知,会有走失秘密的风险,所以便对其有所保留门中绝密之事。 当然,门中真修该有的灵器、道藏,陈观也一视同仁,毫无区别对待。如此做也只是为了吕飞好而已。 听了白素问的言语,陈观也不由得眉头大皱,手中握紧玄珠,来回渡步冥思苦想起来。 “不急,事情还没有最坏的那一步。距离那时还有数十年功夫,还是要以修建扶桑灵阵为主。 稍后我会请出阵灵前辈,协助吕师弟尽早将扶桑灵阵修建完成。 扶桑广场作为灵阵核心,牵连灵木之根,即便事情到了最危急的情况,不是真人亲至只怕也不敢强行动手。 至于大人是否还能记挂一丝旧情,只怕还需要请回厉渊师弟,毕竟曾有过师徒情分,哪怕缘尽,也总有过师徒之实。 有厉渊师弟回到门中,山门便多半不会真的覆灭。 还有,师妹你即刻启程,带上我先前与你提过的四名弟子,两名送去东楚王家,两名送去离山千家。 其他事有我在不用担心。” “可是离山不是已经封山多年了吗?千师姐她……”白素问疑惑道。 “送去千家的两名弟子中有一名正是千光启,有他这个千家嫡系弟子在,即便不会出来见你,也一定会收入两名弟子。 千景真人即便行踪不明,可毕竟是有目共睹登位成功的。上宗绝不会覆灭千家的。”陈观冷静道。 “好,既然如此,我即刻启程。”白素问也不含糊,当即领了命便离去。 等她离开口,陈观站在房中心里也陷入了巨大的挣扎。 “章师弟,你留下遗言给我,绝不可进雪吟谷,是否是真的预料到祁灵门会有今日? 雪吟谷所求,到底是什么,会带来灭门之祸?”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深深陷入了掌心,握紧成拳,抓着章启眼目所化的玄珠久久不语。 (本章完) 第139章 三十光阴 第139章 三十光阴 离山,烟岚袅袅,晨夕起而萦峰腰,仿若轻纱漫掩,仙袂飘举;俄而聚散,变幻无端,令山川隐现,恰似火云幻奇。 曾经不足千丈高的离山,自千景真人成功登位后,便日复一日的高高隆起,山脉地势逐渐抬升,汇聚四方之灵气,使得离山成为一处绝佳的修炼之地。 淡红色的法阵光幕时隐时现,将山脉之中的世家与外界隔绝开来,仿若两个世界。 一处隐秘的石碑前,白素问带着千光启与另一位秘传弟子方彦来到了这里。 她先去了东楚王家把两名资质一般的弟子送到了王迁离手中,嘱托一番才继续往北来到了离山。 “千师侄,可以接引贵族了。”白素问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石碑,淡淡说了句。 千光启当即应道:“是!长老!” 说罢,他取出一枚金色铃铛,咬破手指滴血而融,口中念念有词的催动秘语,晃动法铃。 “叮~” 金铃响动,一股隐秘的音律震动传播向四方,不过三息功夫,便见这石碑之上就浮现出一层光幕,从中走出一位面带血痂,容貌丑陋的汉子。 “何人发动血诏?” 千光启忙上前道:“晚辈千光启,拜见血族老。” 白素问神色微惊,眼前男子一身气息已经是六转境界,实力不容小觑。“祁灵门真修白素问见过前辈,今日冒昧登门,是想求见千世妍千师姐的。” “世妍这丫头倒真是不省心。”血痂男子看了眼白素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为你传告一声,至于她肯不肯见你,那就不一定了。” 说着,他一把抓起千光启便转身回到了石碑之内,消失不见。 荒山脚下只留下白素问和她身侧的方彦。见对方如此一副不给好脸色的模样,白素问也只能轻叹一声,对方彦道:“等你入了千家,定要谨慎小心,门中不求你有什么大成就,只盼着你好好活下去就是了。 如果门中真有大劫降临的那一日,你也不必想着为门中报仇,只是需按照掌门交代的等待合适时机把祁灵门的道传下去便是了。” 方彦性子一向老实憨厚,听闻此言便不由得红了眼,道:“长老放心,弟子定然不负您与掌门所托!” 白素问笑着点头,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灵气十足的法符递给他道:“你虽然已经带了诸多灵物和护身所用,掌门也必然思虑周全,我却还要为你多一重考虑。 这张极品灵符乃是上代执掌坐化前不惜以神通真元所做的法符,有清心明性,避护探查之效。 如若将来百年之后门中渡不过这场大劫,你便是唯一的指望。 若有急难之处,千家不愿出手,你就拿着此符求到千师姐面前,她与上代执掌也算有旧,看在这【沁春雨】的神通上也多半会帮你。这机会只有一次,你需要自行把握。” “是,弟子谨记于心!”方彦心中感动,珍重的接过此符收入袖中。 不多时身前石碑晃动,一道火光浮现,从中走出一位身穿火红宫装的女子,含笑道:“这位便是白素问白师妹吧,让师妹久等了。可有什么要事?” 白素问行礼,笑道:“见过师姐,若非危急也不会赶赴如此远的距离亲自来见。 但求师姐能收留了这名弟子,为祁灵门保留下一分传承。” “师妹哪里的话。”千世妍一听这话,脸色便收敛了笑意,略带愧疚道:“我身为门中大长老,却不曾尽职尽责,本就心中愧疚。师妹放心,我必然看护好他。 族中强令真修不得踏出离山地界,所以我才这么些年没有回山。 还请师妹代我向陈观师弟问一声好。” “师姐不必愧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在族则尽血亲之责,在门则尽弟子之义。师姐能收下方彦,门中便感激不尽了。”白素问脸上满是温柔,只笑道:“这是陈观师兄托我带来的信物,其中或可对千家有所帮助。” “如此,我便代千家谢过陈师弟了。”千世妍颇为感动的接过一枚玉珠,一些涉及金丹辛秘的隐秘如若不能面对面相传,则是万不可用玉简、书信等方式代为传达,必须要以特殊的器物。 显然这玉珠就是这一类,里面必定有涉及真人之事。 目送着千世妍带走方彦,诺大荒山之地唯有白素问一人,她只仰起头看向离山之上云阙深处的风铃轻轻晃动着,音入云端。 …… 南绝岛上这百余年来久经混乱,如今终于陷入了安定之中,一连三十余年,光阴荏苒,岁月静渡。 东方的极光在一年又一年的缩小,上阳宫的废墟之上又立起了新的门派家族,东极之地逐渐从荒无人烟的死寂世界变成了草木繁盛,万灵繁衍的一片xj域。 而修仙界也有老人寿尽而消失在天地间,亦有新的天才扬名天下。 有关于百多年前祁灵门曾出现过一位元水真修的事迹,更是在岁月沉沦之中,被天下遗忘的渺如尘埃。 除去祁灵门的古籍宗史上曾写过他的事迹,和藏经阁里这位执掌曾经留下的几本书册外,这世上能记得他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世事兴衰起落难料,不过几十载光阴,东楚王家再次迎来了兴盛,门中不但新出了两位真修,其家主王迁离更是修为精进成为了七转上位真修。 此外还有向家的天才向清欢也突破七转,成为上位,总算是使得向家一众附庸真修的心思都给稳固了下来。 这一日,祁灵门中,云气翻涌,四面八方的云朵仿若有所感诏的汇聚在山峰之上。 山间飞瀑奇异倒悬,水飞溅,其声震耳欲聋,似在为某种气息欢呼。巨石下的幽潭水浪滚滚,仿若沸腾一般,潭面水汽氤氲,与周围云雾相融。 山间弟子被这巨大的动静所惊扰,无不抬首观天看象。 古春院里,陈观放下手中玉简,起身看着天穹云气变动,心中惊疑,“这莫不是又有弟子突破真修了?只是这异像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得西北方传来一阵吟经诵念的玄妙梵音,让人听之不由神色沉醉其间。 陈观闻之而色变,起身立于苍穹,八卦九极图自其脚下徐徐展开,太极鱼眼缓缓转动,八门齐显,护住了祁灵门云气升腾的地方。 他虽然没有后续功法,但闲暇时间也会自行参悟些古法残篇,这三十年来终于踏入了第二转境界。 手持上品灵器,功法和真元也算不错,再加上神通颇有玄妙,所以在四转之下的真修里陈观战力还是不俗的。 “何方来客?竟然无故肆意感化我门中弟子,未免太不将我祁灵门放在眼里了!”陈观的声音蕴含神通真元,一经传开便将漫天梵音扰乱无序。 “呵呵,善哉善哉!施主莫要动怒,贫僧云明,见过陈掌门。” 一个身穿佛僧长衣的光头和尚,手持念珠,单手持礼,笑吟吟的从金色云朵中走出。 “佛僧?”陈观诧异道,“禅师不在北海镇世古院里清修,怎么来我这南方道统弘扬佛法了?” 南绝岛上皆是玄修,罕少有修佛之人,整个岛上也唯有西北方向的北海镇世古院里有佛道真修传世,其一向只待在固定的山门道统范围内,几乎很少游走显世。 “施主也听说过我佛之法,自然明白贫僧不是无故而来。只因不久前天上罗汉尊者感念,传下佛旨,有一天生佛子下世历劫而成,需要我等引渡回佛院清净之地苦修佛法。” 云明和尚满脸挂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说了来意。 “佛子?”陈观心头警戒,却还是道:“禅师只怕是搞错了,我门中弟子皆是玄门正统,哪里来什么西方佛子?” “错不得,错不得。罗汉尊者曾言: 佛子乘愿入凡胎,憨愚之貌掩圣骸。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双眸懵懂藏灵慧,笑口常开意自乖。 心似琉璃尘未染,身如璞玉世难猜。 痴傻行步山川路,却是禅光映旧台。 你看着满山云雾,起落之间皆合菩提心象,不正是佛子转世,矇昧佛心,只待此时明心正本吗?”云明和尚口若莲一般的说理道。 此言一出,陈观哪里还不明白眼前和尚说的就是这正在突破境界的弟子,也是当年的四位秘传弟子之一王凌云。 只是不管这和尚所言的是真是假,陈观都不可能让对方真的把自家培养多年的弟子带走。 “这弟子既入了我家门墙,那便自然是我祁灵门弟子。 我家道统乃是古道,最善命数性理,莫说不可能是,即便真的是,一入我祁灵,便是我祁灵门人,哪里的道理也不能将我家弟子拐入他人门墙!” 陈观眉上带着冷意,盯着眼前和尚缓缓说道。 云明和尚也不由得收了笑容,正色肃然道:“施主,莫要执迷不悟。我教佛意,乃是西方极乐世界上佛之意,不是你等下修可以论断的。” “你这和尚,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一道冷怒之声传来,吕飞闪身而来,站在陈观身旁,怒目而视道:“秃驴!若想拿人,尽管来闯一闯我山门试试。 若能带走,自然是你的手段。若带不走,任你什么佛理神言也是无用!” 说罢,吕飞神通运转,周身白光闪烁,一股盛大的火热之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连接着千丈伟岸的巨大扶桑灵木罩住了整个祁灵山门。 “秃驴,尽管来吧。” 吕飞冷眼看着云明,立在阵中,冷笑着挑衅道。 陈观在一旁也并未阻止,扶桑灵阵耗时二十余年方才完工,其中搭上了无数心血和灵物,建成之后还不曾试过威力,既然这云明和尚不识好歹,那就正好用其来试阵。 云明盯着眼前的大阵,只打探了几眼便觉麻烦,毕竟有那耀眼的扶桑灵木在旁,他也清楚这大阵依此而立,多半不是他一个五转境界的佛修能破掉的。 于是只好道:“二位施主且慢,辩证我言之真假,只待阵中之人突破之后,是佛还是道,自能分晓。” 此言一出,陈观也皱起眉头,仔细看向那云海雾气。 吕飞神念一扫,出声道:“掌门师兄,这弟子修的是壬水道统,哪里会和佛修有所牵扯?” “这倒是也不一定,佛修对转世轮回颇有见解,甚至上古传闻中佛修和轮回神光道统颇有渊源,若真是那和尚所言的转世之说,我们也只能再行决定了。 至于眼下,还是要先看看他能不能成!” 陈观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雾深处,不再言语。 滔天的雾气中,幽潭之畔,王凌云趺坐于一方巨石。其衣衫早已被潭中水雾浸湿,周身隐隐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与周围水汽相互呼应。 潭水泛起涟漪,以他自身为中心,一圈圈向外扩散。水面之下,暗流涌动,似有千万条水蛇蜿蜒游走。 他眉间微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潭水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水幕将其笼罩其中,水幕上法文闪烁,光芒交织。 随着一声低喝,水幕轰然炸裂,化作无数水滴悬浮于空,每一滴都映照着王凌云的身影。 他身形缓缓升起,背后竟浮现出一幅水之异象——浩瀚汪洋中,巨浪滔天,似要吞噬一切,起落之间又化作江河大泽,连绵起伏不断的覆盖着祁灵门众山。 这一幕将山中弟子惊的为之色变,就连吕飞也不由得惊讶。 陈观凝神望着水幕中的那道身影,缓缓道: “壬水是当世显道,且是自古时就贵重的道统,在四水之中,比癸水、真水都要威势大上不少。 有这般大的惊天道象,也属合理。壬水之道,在天为银河之水,为云海雾天,在地则成江河湖海。看这道象,颇为奇特,倒像是门中不曾记载过的一门神通。” 王凌云踏行雾气之中,感念神通壬水,一切都眼看即将成时,他的神魂深处却突然冒出一股金光,充斥体内。 面对如此异象,他面不改色的冷笑着道:“壬水之广,可化无边海。 海中有佛陀,入海而难出。可不就是苦海了!” (本章完) 第140章 东霞 第140章 东霞 祁灵门上空的云海弥漫座座山头,下方河湖之水波涛汹涌,大契湖上更是受引浪起波澜,洪水肆虐不息。 天穹重重云深处,显露金光,一座佛陀虚影端坐莲,双手合十,慈悲善目的俯瞰众生。 祥光满溢虚空界,瑞彩纷呈天地间。金莲绽处,佛陀宝相庄严现。其金身丈六,三十二相熠熠生辉,八十种好悉皆具足。螺发绀青,右旋宛转;面如满月,目似青莲,慈光所照之处,众生皆感安宁祥和。 这佛陀缓缓开口,宣道佛言: “愿诸众生,闻我法音,皆得解脱;见我法相,悉发菩提。脱离三界火宅,证入涅槃寂静。共入佛道,同登彼岸,永享常乐我净之妙德,恒得自在解脱之法身。” 漫天的佛言之中,莫说寻常的凡民百姓,就连陈观和吕飞都不由得面露迷茫之色,好似要沉浸在无边佛法之内。 一旁的云明和尚见到这一幕也急忙双手合十,恭敬拜道:“弟子拜见南无本师妙善佛!” 他本以为只是罗汉尊者转世,却没想到竟然是位佛陀显世传法。 这佛光普照之下,王凌云陷入迷茫之中,转身就要拜倒而下。 却不料这佛光笼罩之下,扶桑灵木上蓦然升起滚滚的赤金之火,大日轮显冲破祥云佛光,盛大的赤金之炎中响起一声十分嘹亮的鸟凤之鸣,一只三足金乌展翅高飞,扑入云霄之内。 这巨大的佛陀法相见此金乌也显然一惊,双手掐咒,施展出佛门六字真言大咒。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化为六座如同巨山般的金光重重砸向金乌,天地间风罡破碎,狂暴的大风吹袭万物,地动山摇,但扶桑灵木依旧不曾动摇。 金乌之像在六字真言之下被困缚,不得不哀鸣一声,坠地化日。 但远方的东极之地传来一道化虹金光,射入那轮坠日之中,瞬间夕阳逆起,漫天霞光万道,一只遮天蔽日般的巨大金乌耀眼至极的冲破天地间一切阻碍,扑向了那佛陀巨像。 佛陀惊怒,呈现怒目降魔之貌,三十二相齐齐射出金光,洞穿天地。 金乌却灵性十足的展翅穿梭,化虹而过,道道金光无一打中。 金乌扑佛而去,令人窒息的太阳光辉笼罩佛像,随着一道嘹亮的金乌清啼叫声响彻云霄,天地佛光随之一黯,四方梵音亦同样停下。 却见苍穹之上的金乌口中衔着一颗淡金色佛目,莲之上的佛身已经燃起一层赤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佛陀化空。 漫天的佛陀异象也如同昙一般缓缓消散,一众凡人仙修皆逐渐恢复过来,从佛国异象幻境里清醒,神志重复清明。 云明和尚见到这一幕神色已经陷入了呆滞,久久不曾言语。 “太阳位格!霸道如斯!竟然连佛陀法相都不能奈何之。” 他在心中不由升起这个念头,暗暗悲声叹气起来,如此一来渡化佛子多半是不成了。 于是这和尚毫不犹豫拖拉的遁走消失不见,好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天霞山上的雪吟谷里,宫寒羽神色凝重,却也不敢议论。 百灵门中的癸池旁,癸阴看着垂落院中的明亮日光,也不敢多言,只能在心里感叹:“太阳这位性子太霸道了些,啄走了佛陀法相一目,可有得这佛陀本尊受呢。” 祁灵门法阵之内,王凌云脑海里的金光佛种仍旧不甘心的死死挣扎,引得那金乌之像口中的佛目垂落,融入了王凌云体内。 顿时金光大盛,一时间竟然要压制过壬水的蓝光。 但王凌云此刻从佛陀蛊惑的神通中苏醒过来,当即运转元神,以元神为囚死死镇压住那金色佛种,任由四方壬水之力汹涌的进入肉身。 他身上的气息也逐渐升高,宛如江河一般深不可测。 云雾尽散,洪水归道,祁灵门附近的河湖之水更加深广,壬水灵炁也中和了扶桑灵木所带来的酷燥之热。 王凌云只身来到阵内核心处,向门中二位真修拜道:“拜见掌门、长老,弟子侥幸修成神通,神志清明,特来拜谢掌门多年照拂之恩!” 陈观见得眼前这少年明眉星目,身姿挺拔,一身气势内敛于身,不由得赞笑道:“好,不愧是我祁灵弟子!没让那和尚得逞!” “让掌门担忧了,弟子这元神之中带有佛种,与我相争肉身之主,故而时常使得我神智不清,陷入疯癫。 如今虽然勉强镇压,但是也只是全凭大人之威。如若离开了扶桑灵木周围,失了太阳威势,只怕弟子就会被这佛种和佛目所控。 不过被这佛子所控,便能发挥出封印在我体内的佛目之力,怕是能堪比九转上位!” “九转上位!”陈观闻言神色一震,随即惊喜道:“好!好!好!天无绝人之路!可修得何种神通?” “回掌门,是壬水神通,【云濯海霁】,掌天云,令地水,壬之所行,皆为我处。立壬水之地,可借云生海,化海潮生,最以势重。”王凌云恭声应道。 “好,壬水神通,果真不凡。”陈观笑着道:“往后你便在门中修行吧,等寻出合适的法子了再外出游历。 山门旁的大契湖也算是一处壬水宝地,往后师弟就在那里修行吧。否则待在山门里扶桑灵木势重,只怕不利于你修行。” “是!弟子拜谢掌门!”王凌云毫无迟疑,他是祁峰王家弟子,即便先前神志时有模糊,可对门规师道还是颇为敬重的。 门中新出了位真修,自然是件大喜事,哪怕中途有些波折,可总归是成了。 于是许久没有喜事的祁灵门难得广发名贴,同邀亲善的各道各门一同来贺。数月后,祁灵门山门外,众修云集,一场场流水宴席摆在山门外,用以招待慕名而来的众散修。 至于有门有派的则都递上请帖贺礼入了山门中去了。 宗门上下一片欢腾,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皆因门中又有一位真修成功突破境界,这乃是宗门之大喜,故特摆庆典宴会以贺之。 看着受邀而来的各道人士,门中弟子也都十分自豪,有荣与焉。 扶桑广场之上,仙云覆地,两侧团锦簇,馥郁芬芳。珍馐佳肴摆满长桌,佳肴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引得众人垂涎欲滴。灵果散发着微光,那是蕴含着充沛灵力的精华,珍稀的灵酒在玉杯中荡漾,香气醇厚,闻之便觉神清气爽。 高台上,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如仙乐飘飘。女修们身着霓裳羽衣,彩带飘飘,翩翩起舞,身姿轻盈优美,似仙子下凡,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灵动的韵律,配合着乐声,将欢乐祥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台下各方来客欢声笑语,相互交谈,言语中满是对祁灵门的羡慕。 各家各派的修士齐聚一堂,他们面带微笑,或三五交谈,或游走酒宴之间。 掌门陈观端坐于主位,身着一袭金袍,气势威严又不失和蔼,不时与身旁的来客、贺酒者相谈甚欢。 青阳观的上炎真修在席间笑着说道:“陈掌门这用来招待我等的灵物,可有不少都是入了品的灵物,足可见祁灵门如今之富有了。” “呵呵,祁灵门的祁灵阁可是周转三青坊、坞山坊、闻山坊、东霞坊四坊之地的大商会了。每年的灵石、灵物利润怎么能是咱们这些小门小派可比的?”一位散修真修羡慕的说道。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东霞坊?那是什么坊市?怎么没有听说过?”有人疑惑问道。 坐在上首的陈观一直在留意着席间的众人言语,他请来各家好吃好喝的可不是心善,更不是为了彰显什么声势的。 于是一直等到自己想提起的话题了,陈观装作不经意道:“东霞坊啊,我倒是知道一二。 自上阳宫数十年前得罪上宗被灭后,那一片灵地有了新家族崛起。再加上最近这些年东极之地的极光也萎靡许多,于是雪吟谷就联合那几家道统、小族新立了一坊,便叫做东霞坊。 这坊市虽然新立不算大,可东极之地灵物奇多,天霞山脉又十分富庶,鲜少对外商贸,如今这东霞坊市一开,自然是被大人物们争着抢着了。” “不错,我听说中天城的郭家都派人去接触了,这东霞坊市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呢。”银阙山的苏遥笑着开口道:“天霞山上的不少灵矿可都是稀缺之物,什么赤涟石、离行元晶、通宝华萃…可都是玄品灵物呢。” “什么?还能有这样的好东西?”青松观的上林道人一听就坐不住了,惊喜的急切问道:“这东霞坊内可流通这些灵物?”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了。这些灵物都是我等真修所需的,怎能以灵石定价?雪吟谷要指认四家固定的商会,以物易物。 中天城郭氏多半是能拿到的这固定名额的,还有上宗的玲珑阁、以及云岚山的百妖会。多半还只剩一个名额了。不知道是谁家能有此好运了。”苏遥似笑非笑的说道。 “咳咳,诸位,这最后一个名额,侥幸给了我祁灵门的祁灵阁!”陈观清了下杂音,这才说了出来。 “什么?竟然给了祁灵阁?”这一下举座皆惊,毕竟祁灵门虽然颇有兴盛之势,可说到底还是个中等门派,不说上宗和百妖会,就是中天城郭氏也是有近双手之数的真修,且还有上位真修坐镇。 祁灵门哪里比得上前三家? “今日特请了诸位过来,就是想和诸位商量一二。如若诸位愿意把各家的营生分交给我祁灵阁商会一部分运转,在东霞坊市寄卖寄售,各位日后有什么所求,亦或者是天霞山有什么灵物交换,我祁灵门必然知会各位。 诸位以为如何?” 陈观笑眯眯的看着在场真修,他邀请来的不仅仅有三青坊三家这样的门派,还有百坞山、向家,以及往北的十几家中小门派势力,算得上是整个南绝岛的最南端各家都有所涉猎。 “这……这其中若有什么猫腻,坏了我等的营生,只怕我等门内弟子的修行资粮可就要大受影响了!”一位真修担心道。 “这倒是不必担忧。”陈观笑着道:“我祁灵门传承四千载之古久,何时传出过不讲信誉名声之事? 这机会可是难得,毕竟南绝岛上除去上宗的灵山,论及灵物矿石之富有,便数天霞之山了。如若错过,说不定道友们可就错过天大的机缘了!” “不错,我信得过陈掌门的信誉,我银阙山愿意!”苏遥第一个应了。 “我向家也愿意。”向清宇开口喝道,倒让不少人都颇为惊讶。 随后百灵门和百门的真修也一样先后应答了,众人一见这几家庞然大物都答应了,也都没了后顾之忧纷纷表示愿意。 见到如此情形,陈观内心不由得一松,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有了这十几家的各种灵资支撑,祁灵门便有充足的资源备战了! 建造灵舟战船、制式法器、各等灵符、阵法器具、各种傀儡,都离不开各种复杂的灵物供应。 如今自己凭借着东霞坊市之利,成功筹集到如此多的灵物,足可以让祁灵门的战力再提升一个台阶。 众人都应答之后,就是利益抽成和成本的问题等细节方面,事关具体利益,一众真修也都是分毫不让的据理力争,以力挣之。 十几位真修吵吵嚷嚷了三天三夜,才算是把这些细节都敲定了。 如此一来,各家只需要派遣弟子按照规矩进行交接便是了。 于是这庆贺宴会结束后,半个南方都动了起来。 难以计数的各种资源被一批批的运送到祁灵门,再从祁灵门向东走往东霞坊市,为雪吟谷和东极之地的家族提供着庞大数量的灵资灵物。 一块真修所渴求的玄品灵物,就是几十万灵石也是交换不得的,而这样一块灵物更是数百弟子多少个日夜的辛勤汗水才能换来的。 宗门赡养弟子以幼,然真修却以一门一族之力供养数人乃至一人,只因这些真修不甘心停留原地,终日不得存进。 (本章完) 想哭 想哭 今天做了根管治疗,牙齿炎症都控制住了,但还是做了手术,看着医生拿各种工具往我嘴里塞,我呆呆地看着心里感觉很害怕。但并没多大感觉。直到现在已经疼的想哭,我躺在床上嘴里还有血痂,写下这份请假条,希望各位老爷能允许我请一下新年的第一次假,对不起各位老爷,但是我嘟着嘴坐在桌子前疼的真的写不下去。还请各位老爷能允许我请这一次假,谢谢各位。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祝大家周末愉快快乐!!!明天一定正常更新!我也在思考其他配角的命运,和后面的剧情结果,明天更新! (本章完) 新生 新生 经历这一天多的折磨,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发出萌芽来了,就好像突然打开了灵窍,本来好多卡文的地方和想不通的,都迎刃而解了,就像是修炼中的顿悟突破一般,奇妙无比。我直接把整个故事和后面的所有大纲都稍微调整了一下,以后再也不会卡文了,今天没想到更新忘记了。所以,最重要的是,我从明天开始,每天恢复两更一段时间,大概会连续双更一周左右,然后恢复一更给过年存几章稿子,等过完年事情不忙了就还会恢复双更。也不说求票,大家可以留着票,从明天开始监督我,如果我做到了觉得喜欢,满意了,就投给我,如果我做不到就随便骂我我也不会有一丁点的意见。 饥鱼在此承诺,请大家见证! (本章完) 第141章 小元岛 第141章 小元岛 旭日初升,暖芒穿透薄云,洒在海岛上的一处坊市。高大坊门旁,灵晶雕琢的立柱闪耀着光芒,引得路过的修士侧目。 坊市内,摊位星罗棋布。有摊主手托玉盒,盒中灵草芬芳馥郁,引得修仙者竞相问询;旁侧的炼器师则展示着刚出炉的法器,光芒流转,符文隐现。空中,御剑飞行的修士穿梭,衣袂飘飘;地面,人群摩肩接踵,或驻足观赏,或讨价还价,喧闹声不绝于耳。 远处,一座法阵光芒闪耀,那是外海特有的短距离传送阵,不时有修士进出,带来异地的奇珍异宝,为这坊市更添几分繁华与神秘。 一处售卖低价灵草的地摊前,两个年轻修士正在同摊主买价还价的商定着一株三昧回阳草的价格。 其中一个身材相对矮小些的小男孩好奇的看着自家大哥和这商贩有来有回的商议着价格。 “我都说了,你这株三昧回阳草其中的灵阳之精比寻常的稀少许多,让这灵草价值大大减了折扣。我出你五十灵石已经是很有诚意的了。如何还要让我再加五块灵石?”李易炎不满的开口道。 “道友莫急,道友莫急,我这株三昧回阳草也是耗时三年才苦心养育出来的,即便大大降了价值,可五十灵石未免太低了些。”商贩主人是个年老的黑瘦老者,扎着道鬓,穿着一身单薄的灰旧衣衫。 “既然这样,我只说一个价,五十三块灵石,如若不成,我们便不买了。”李易炎板着脸道。 “好,好,多三块也成,多三块也成。”黑瘦老者当即喜笑着答应下来。 于是两人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成了这笔买卖。 李易炎心中暗喜的将这株三昧回阳草收入木匣之中,此灵草对火德修士炼制灵药,灵丹都颇有不俗的帮助,他为了自家师父修行收集多日,终于买到了这株灵药。 自家师父可是传说中的少阳一道修士,还是难得的以杀伐果断闻名的剑修。每日除去练剑以外就是修炼,而这三昧回阳草是几种少见的能促进师父修行,对其有所助益的灵物之一。 他收了灵草,笑着对身侧的师弟道:“师弟,走,师兄带你去买些好吃的灵肉!这次也算省下了十几块灵石,能够去酒楼吃顿饭了!” “好!师兄!我可馋灵云酒楼的参香兔肉了!我们快去!”小男孩一听就兴奋起来,拉着自家师兄去往酒楼处走。 李易炎笑着跟在自家师弟身侧,这是他关系最亲近的师弟,当年从大浪下一路逃灾相依为命,直到那天在海边见到了一位长发剑客,一剑劈开覆灭了他们小岛全族的巨浪,杀尽了其中无数的海妖,大浪如血潮。 那剑客救下了他们二人,并带回了小元岛,收下他们为记名弟子,也就是如今他们的师父,坠一真修。 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坊市,走到一处灵榜前,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围在那里不由得好奇停下来瞅了几眼。 “师兄,这灵榜上写的是什么啊?”小师弟好奇的望着灵榜前的告示。 李易炎透过人群的缝隙,盯着灵榜上的法文,读道:“ 镇海城通缉令: 镇海城特传告全外海各修,内岛一门因谋算玲珑上宗真修,被玲珑派以雷霆之势灭杀全门,止其掌门走脱,通过密道赶来外海,若能有修士提供其行踪者,赏筑道丹一枚。 若能得其尸首,另赏上品灵器一件。 若能活捉其人,再赏玄品上等灵物一份! 此人名为陈观,乃是金德一道修士,其神通有走脱善变之能,且其特精通外海失传许久的傀儡通灵之术,…… 若有所获,可去各大坊市中镇海城据点上报!” 原本只是抱着好奇心态读了一遍的李易炎在看到那通缉之人的特征后,心中不知为何猛的突了一下。 “师兄,傀儡术,那是……”小师弟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想要开口说着。 李易炎脑海中猛然一个激灵,打断了自家小师弟的话,“走啊,师兄带你去吃顿大肉,别管这什么破通缉令了。” 说罢,他就拉着小师弟的手往人群外走去。 急行走出人群后,李易炎心底一直在发抖,因为方才小师弟所言的傀儡术,他确实见过。 自家的师父道统说是从内道传来的古老道统,其中有一门灵技正是炼制傀儡! 甚至他有一次面见师父时,还亲眼看到长秋师伯面无表情的将桌上的小傀儡收了起来,和自己师父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 李易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冥冥之中的感觉在心底好似叫嚣着他自家师门和这镇海城通缉令上的门派有着关系,但理智又告诉他外海岛屿道统何其之多,只是有一个傀儡道统算不得什么,多半只是巧合。 他越想越觉得心中不踏实,于是急匆匆的买了灵兽肉,便带着小师弟要回岛上看看。 一路出了坊市,李易炎放出飞行法器水云罩,幻化出一朵云彩带着小师弟就往东南方向赶去。这片海域中岛屿林立,是万珠海里最混乱的一片区域之一,足足有十几个真修岛屿。 而自家所在的小元岛,绝对是万珠海赫赫有名的存在,只因为岛上有三位声名赫赫的真修,每一位都是名动一方的存在。 小元岛上最年长的长秋师伯,是位赫赫有名的七转上位真修,而且还是一位剑修,曾在十几年前于万珠海的千岛盟会上力敌数位八转大真修而不落下风,一时名动天下,被天下剑修敬仰。 第二位则是他的师父,坠一真修,也是位远近闻名的剑修,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一位少阳剑修,修炼不到三百岁便已是五转真修,曾经力抗一位七转上位妖修从容退走,在万珠海内的人族众修里十分有名。 第三位是一向深居浅出,甚少出手的陵水真修,这位师叔常年久居岛上,为岛上众弟子传法,授课,解惑,其道行之高,凡有所问,必有所解,令弟子无不钦佩。 风流淌过云气上,李易炎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身侧小师弟年岁尚小不过十五岁初入炼气境界,只贪恋着那酒楼里灵兽肉的美味。 法器飞遁了数百里,李易炎小心翼翼的留神着四周,生怕遇到什么盗修,今日往来的修士看遁光倒像是比寻常多了些。 一日一夜后,他沿着岛屿飞过一片大海,终于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巨大岛屿。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魂外飞天,吓得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就连身侧的小师弟都被眼前一幕吓得愣住了神,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望着前方海域。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只见不远处的小元岛上,四方海水重重卷起,巨大的海浪高高升起宛如水墙一般把小元岛围困在了漩涡海浪正中央的下方,好似黑沉的巨浪要把整座小元岛给吞噬了一般。 海浪之上,高高凌空立着十几道身影,每一道身影都散发出强大的真修气息。 为首的一老一少更是气息强盛到令人窒息,隐约间能看到天上不知何时渐渐汇聚起了一片片云霞,照耀着巨大的海浪。 而小元岛的底部,则是有无数海妖从漩涡下处疯狂攀登着上岛,攻击着光芒黯淡的大阵法幕。 远处的四周已经聚集起许多看热闹的修士,离得足足有百里远,谁都不敢上前。 “这……”李易炎的嘴角哆嗦起来,他惊恐的看着一幕,自己栖生数十年的家,如同陷入了万丈深渊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远处有修士的议论声传入了李易炎的耳中。 “小元岛可是万珠海有名的大岛,上面可是有着上位长秋大真修呢!谁敢对小元岛动手啊?”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能施法将整座小元岛困在深渊里的,除去上位真修,那自然是海族了! 只怕是小元岛招惹了什么海族吧?就是不知道是万珠海还是上玄海的海族大人物了!” “那上面怎么还有我们人族的真修?我们人族怎么跟海族一起合伙打起来自己人了?” “听说啊,是和镇海城发布的那张通缉令有关。好像是说这小元岛与内岛之地的叛逆宗门有牵扯,镇海城亲自派出了十几位真修来呢!就连海族也参与其中了!” 李易炎呆呆的看着滔天巨浪漩涡中的小元岛,心中升起一股恐慌感,那些人可都是真修啊,随便一个都是可以伸出手指碾死自己的存在,纵然他有心为岛上出一份力,可眼下看来冲上去唯有送死而已。 “铛~” 半空中传来一声洪亮的钟音,一个中年男子朗声宣道:“镇海城办事,闲杂人等尽数退之!如若靠近,生死无论!” “果然是镇海城!” 李易炎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镇海城是外海中最顶级的几方势力之一,除去上玄海和万珠海王族,以及雷家、独孤家两方真人存在的道统外,便是镇海城实力之强了! 上空,为首的那名老人冷着脸,双手负背居高临下道:“小元岛众人听令,我镇海城搜寻的在逃要犯就藏在你这岛上,即刻开启阵法,让我等搜寻一番! 否则,若有抵挡,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142章 剑道通神 第142章 剑道通神 小元岛明灭不定的大阵光幕内,数十名炼气弟子心慌彷徨的四处逃窜,或被震慑住心神呆呆愣愣的望着头顶几乎被海水覆盖完的天空。 也有弟子们不死心的求到师堂前,跪求岛上的三位真修救命。 即便是命如草芥的炼气修士也不是傻子,这般大的阵仗哪里只是来上岛搜查一番简单,多半是要灭岛绝命了! 无论反不反抗,他们的下场都将是一个不留! 唯一能有一丝微弱的机会,就是自家这三位真修有什么密法密术能够保全一两个弟子性命走脱而逃。 师门堂前,十几位弟子跪地哭求道:“师叔、师伯,求您救命!求您救救我们!” 穿着一身淡月色长衫的貌美女子从门中走出,她的脸上挂着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淡淡开口道:“天命已绝,我们都没有一丝能活命的机会了。 既然都是一死,不如拼命一搏,能杀便杀,也算是为了师门报仇雪恨了! 你觉得呢?玄明?” 她这话并不是说给眼前的一众弟子听的,而是穿过众人,飘落在岛上一处山谷中的捧剑男子耳中。 这男子长发披肩,身穿黄色绸衣,听闻此言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眼目中流转着威势逼人的明黄色。 他盘膝而坐谷上望阳,双手在膝前碰持着一把收入鞘中的长剑,语气中带着凌厉而盛势的杀意道: “好!” 一字既出,如阳男子起身而立,瞬间闪至小元岛上空,金色曦光自其身上散发而出,仿佛将方圆千丈内的明光都汇聚于一己之身,如朝阳之盛盛,令人不敢直视之。 李玄月见此一幕,伸手一扬,大阵光幕消失,瞬间自海底涌动上来的无数海族水妖蜂拥而上,将诺大的海岛淹没。 数十名弟子绝望的挣扎在海妖兽潮之中,但却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被吞噬殆尽,被凶残的海妖分食一空。 她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心疼怜悯,眼前这些弟子不过是他们来到外海修炼近百年时间收下的记名弟子,作用也只是用于干些跑腿打杂的小事。 心底的玄癸池能让她清晰的感知到这些弟子心中的善恶,不过都是一群为利而来的贪婪之徒,完全没有一丝真诚效忠的心意,否则李玄月也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况且,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不论是他们,还是自己。 既然祁灵门已经覆灭,那么自己也没有再苟活于世的必要了。 她抬起头仰天看去,清澈的眸子里被浑浊的青绿之光所掩盖,人眸化作了竖直的青玄二色蛇瞳,周身一切水露池河皆化作一条条大小不一的玄癸蛇,千条万条癸蛇汇聚而成包裹住她的身体,一起化作了条五百丈之巨的玄癸巨蟒,仰天而上。 海浪围墙的最上空,默默站着的一老一少两位修士冷眼看着下方冲天而起的二人,那老者嗤笑道:“不自量力,七转未至,还妄想翻天? 阑月,那玄癸蛇像交给你了,这少阳修士还需我出手擒了送给大人。” “知道了。” 身侧的素衣女子淡然点头应下,单手一摊,掌中出现把坠着滴晶的宝月伞,缓缓在其手中撑开,释放出一道耀眼的素月之光沉沉罩住下方冲出的玄癸巨蛇。 而那老者则是从衣袖中取出一座巴掌大的淡黄色小印,单手托天而起,望天上霞光一引,喝道:“戊土之霞,镇固八极!” 话音传出,漫天霞光纷纷扬扬被引招而落,融入这淡黄色小印之中,顿时小印迎风见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到八百丈之巨,仿若山岳一般沉沉压下。 站在半空腰间执剑的李玄明也积蓄多时,瞬间拔剑出鞘,天地之间万物皆暗,一刹那时千丈天地齐入晦暗,无物而可视。 这一剑快如电光,亦是光明,如暗夜之中撕破苍穹的盛大骄阳带着无可匹敌的凌厉大势冲向漫天霞光照影,少阳之剑与戊土之霞在千丈高空中狭路相逢。 “轰~” 恐怖的巨大冲击之力撕裂虚空,骄阳如龙在巨吼声中吞噬着霞光,霞光戊土带着浩大磅礴的镇压之力死死压住剑光龙吟。 少阳之剑虽盛如阳锋芒毕露,然而却比不过戊土沉固之连绵,在挣扎数息之后仍旧被巨大的土黄之印湮灭剑光,重重落下。 看到这一幕李玄明毫不犹豫再次拔剑而出,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势压着一剑势,剑剑之势合入一剑,千百剑影宛若一剑,在戊土之印落下之前完成合势,带着少阳之盛如龙在天又一次狠狠撞上。 “轰隆隆~” 两者相撞,瞬间崩塌巨浪海墙百丈,将这虚空再次撕裂,浮现出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巨大的戊土之印上霞光被少阳而冲,化作尘沙纷纷扬扬飘散于海空之上。 维持巨浪水墙阵势的十三位真修也不由得为之一震,被这恐怖的巨势震倒而下,个个口吐鲜血。 持印的老者眼中也不由得露出震惊,他看着小印底部浮现出一丝裂缝,心中吃惊,这印可是极品灵器,再加上自己这位戊土八转的上位亲自引动霞光合戊,竟然还拿不下这个只有五转的真修。 “这便是少阳之道的贵命之格吗?” 老者盯着眼前少年,暗道怪不得内岛传来死命,必须要覆灭这祁灵门的暗子后手,如若让其成长到七转,只怕寻常的其他道统八转真修都未必是这少阳剑修的对手。少阳道统,剑修,这两者单独拿出来一个就足以傲视同阶修士,可眼前的少年却是两者皆具。 李玄明左手按鞘,右手握柄,嘴角留下一抹鲜红血迹,周身真元溃散,但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眸中仍旧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这一招剑式乃是练剑百年方才合少阳之道炼成的杀伐剑招,七转之下无可抵挡,但如今自己眼前的是一位手持极品灵器的八转真修。 四周海水再次升潮涨起,十三位真修重新稳住阵势,眼前的一切仿若一座无可震撼的巨山向自己压下来。 身侧,长姐的玄癸池神通亦被那位修真水的上位以极品灵器死死的阻拦住,根本无力冲破那囚牢般束缚。 李玄明沉重的闭上双目,如今陨落一途是必然的,他们如蝼蚁,在煌煌大势面前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哗啦啦~” 远处传来风声,似潮水被吹动而起,天地间一片金光明亮,秋意向晚,剑照霞光。 有负剑道人踏秋而来,朗声而歌道:“ 瑟瑟金风冷画屏,残阳泣血暮云停。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枯枝乱舞鸦声噪,荒草凄迷剑气腥。 霜刃寒锋催叶坠,黄沙漫卷掩魂灵。 千山肃杀秋声里,旷野萧条入杳冥。 小元岛剑修,长秋在此,动我门人,便来受某一剑!” 话音落下,便见四方剑气冲天而起,一柄大如天野的巨剑自天外而来,落剑苍穹,剑指幽海,浩渺乾坤剑气长,金锋锐刃破苍茫。 千重剑意秋光之中,响起那老人与女子的惊怒声,天上戊土霞光为之一空,金印坠玄黄,宝伞破月碎。 十三位真修的身影被弥漫在无边肃杀的秋意之中,灵光破碎,天地坠云,道象皆善,万物归秋。 浩荡的千丈巨浪随之轰然倒塌,坠入海中再也无力升起,掀翻水面引发出一阵恐怖浩荡的海啸席卷向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水妖与生灵被这巨浪颠覆。 天地秋色之中,玄袍道人长发鬓乱,负剑而来,立在苍穹巨浪之间,从容的笑看前方。 李玄明和李玄月震惊的看着眼前道人,不可思议的神色中诞生出狂喜之色。 “师兄!你……难不成…” 李玄月不敢相信的出声问道。 “呵呵,放心。我回来了。”崔怀秋爽朗一笑,“勉强从那上玄海与离海秘境之中领悟剑道通神,化剑意为剑之神通。 没想到一回来便遇到了这事。” 李玄明握紧剑柄的手松了下来,忍不住悲声道:“师兄,门中…祁灵门,没了!” “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崔怀秋眉头一皱,冷眼看向神色惊恐的那两个上位真修,“镇海城?莫不是你们特意传来的假消息? 说,是从哪里寻来小元岛的?” 这老人被他凌厉又饱含杀意的眼神一看,身子便哆嗦起来,剑道神通,传闻中的剑道天才以绝世之才方能领悟出来的天地之神通,其威力惊天地,动鬼神。 换句话说,能领悟剑道神通之人便是半个金丹,因为领悟剑道神通之人便是手握位格金丹之下近乎无敌的存在。 他张口欲答,身侧的阑月却抢先一步出口道:“阁下请三思,我家真人回归在即,纵然您堪比半位金丹,可真人之威,冠绝外海,还望手下留情!” 崔怀秋眸子里杀意更盛,看着她道:“可我若是不留情呢?” 巨海之下,重重深渊里,一处万珠悬浮暗渊照亮幽深海底的秘境里,万颗灵珠堆砌成了灵池中,沉睡的貌美少妇猛然惊醒,她抬头看了眼天穹,惊道:“剑道神通!又有人族修出剑道神通了!当年的剑君莫不是真的成了?” (本章完) 第143章 剑殇 第143章 剑殇 这貌美少妇只一凝神,便做出了决定,起身来到了九重天阙之上,云雾飘渺的素气里除去她外还另站着一女子,青衣纷扬而动,显然早已立在这里了。 “呵呵,姐姐也来了。” 青衣女子笑着转过身对貌美少妇温婉开口道。 “独孤氏?你来看什么戏?”貌美少妇眉梢轻皱,似乎是对眼前女子很不喜欢。 “玄宛姐姐,我不是特意来万玄海冒犯的,只是想来特意提点一二,劝姐姐莫要冲动。”独孤云止行了个半礼,丝毫不因眼前女子的冷脸而不悦。 “冲动?呵呵,你们人族内部的事,我能有什么插手的心思?”玄宛不以为意的又打量了她一眼,“只是不曾想你这女子如此心思歹毒,我犹且记得当年可是玄初道的未央真人救得你。 如今你却拿他的后人来给自己开路。” “姐姐误会了,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金元宫之势大,岂是我能拒绝的?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独孤云止轻叹一声辩解道。 “哼,你若真有什么保下未央真人传承后人的心思,当年便不会将这三人安置在万玄海,你明知我不过问世事,不沾因果,却还是如此做了。”玄宛面上带着寒霜语气冰冷道。 “姐姐莫要动怒,我知你曾受过仙宗恩惠,心怀感激,有偿还之心。可如今这大势,有天上的大人看着,岂能是你我可更改的?”独孤云止轻笑着劝道:“还望姐姐能分得出轻重,莫要把自己多年修行都给搭上去了。” 此言一出,玄宛面色难看至极,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只是盯着下方的海面默不作声。 独孤云止见她不再言语,也眉梢轻挑的淡笑一声站在她身侧并不离去,显然还是不相信对方真的无动于衷,毕竟这万玄海是对方的道场之地,若想动些什么手脚一个疏忽可就会出大乱子的。 …… 下方,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几位真修立在空中,李玄月的面上猛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出声道:“师兄,他们传来的是假消息!我以玄癸池趁其心神慌乱之时感应七情,这是假的,祁灵门没有灭!” 听闻此言,李玄明也猛然松了口气,只觉得心中像是一块巨石落地,安心不少。 崔怀秋笑道:“我便知道,祁灵门不可能会这般容易灭。多半是你们玲珑派以霞光感应私传的假消息吧?” 话听到这里,原本惊恐的两位玲珑派真修却反而阴笑出声了。 “不错,是假消息又如何?”那老者面上的表情变得疯癫起来,哈哈大笑道:“阁下不会真的以为我派真人会算有余漏吧?” “未成真人,便不可能知真人之伟力。”阑月恭声下拜道:“拜请金元宫真龙大人!” 老者也恭敬的匍匐于半空中,低头拜道:“拜请金元宫真龙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崔怀秋似乎心有所感的抬头看去,重重海水分浪,云墨变色,天地在一瞬间化作黑夜。 惊雷乍响,一道银蛇般的闪电撕裂苍穹,照亮大浪滔天的海面,浮现出一尊庞大的真龙面容。 恐怖的威压一瞬间将方圆千里的修士震得不能起身,纷纷坠落,哪怕真修在这股惊天之势下也毫无反抗之力的跪拜而下。 一双犹如璀璨星辰的眸子,冷峻地注视着世间万物,所到之处,风云都为之臣服,海兽纷纷避让。 “剑道神通?难得。”一道威严霸气的声音响起,天雷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蓝袍的高大威武男子,他只是斜眼看了下几人,便目光锁落在了李玄明身上。 “你们玲珑派只说了要将此子交于我,可没说还需本王出手。姜真人治下,竟已如此无用了吗?”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等也未料到竟然有传说中的剑道通神之人!”那老者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解释道。 “哼,只此一次。”那男子冷声道了句,便对崔怀秋道:“本王乃金元宫金熙真龙,念你能练出传说中的剑道通神之境,便饶你一命。 我欲取这少阳之子,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崔怀秋面色无动于衷,只取下背负之长剑,冷声道:“阁下即便贵为真龙,可要伤我道统之弟子,也要问过崔某手中的剑。” “哦?呵呵。即便剑道通神,也不过是比空位金丹在战力上相当,在真正的金丹面前也不过是幼儿持刀,不堪一击。”金熙摇头失笑道:“本王给你个机会,只是看在你实在惊才绝艳的份上,起了惜才之心。可不是本王不敢杀你。” “那就请阁下杀我,踏我之尸,取我门人之命!” 崔怀秋取剑出鞘,一剑递出,先发制人,金风肃杀,天地暴明,剑吟之声响彻长空,整个万珠海内无数柄法剑、灵剑,皆受感召,一同齐鸣,剑戈之锐刺破苍穹,万重杀意袭卷而去。 面对着惊天地的一剑,金熙眼底闪烁灵光,只单手虚空而捉,顿时漫天的雷霆如同瀑布一般倾落而下,巨大轰鸣声让四方千里之内尽数失声。 雷霆成瀑,剑气如河,金色剑河与蓝色雷瀑相撞半空,平海三尺,裂地千丈,海中不知多少水族受此一击而妄失性命。 看到这一幕众人不由惊叹,竟然能以真修之身硬扛金丹真人一击,这就是传说中的逆天剑境,剑道通神! 崔怀秋面色凝重,他以剑意抚平震伤麻痹的右手,低声喝道:“速逃!” 李玄月和李玄明当即心有灵犀的瞬间化作两道遁光闪烁而离。 不是他们没有情分和惜命,而是在金丹面前,来再多的真修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改变不了一丝一毫的战局,反而只会让崔怀秋分心,拖累他。 所以,他们唯有逃走,唯有不惜一切代价逃出去,才是对眼下局面最有帮助的。 金熙见这一幕,似乎是在嘲笑,一手抬起,轻声唤道:“囚天禁海!”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下一刻,四方海水瞬间沸腾而起,化作一片围困千里的囚牢海墙,封天绝地,无处逢生。 崔怀秋看着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幕,眼底不由浮现一抹决绝,只闭目轻声念道:“此生习剑,得此剑道,虽死不悔,唯憾不能入幽冥,寻三生,再见你一面。 既如此,便以我亡魂,亲下幽冥,只身寻你!” 说罢,崔怀秋长喝一声,全身真元与剑意疯狂涌动入剑,手中的极品灵剑发出哀鸣,却也是绝唱,体内的剑道神通也一并没入剑身。 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囚天禁海的最顶处,手持极剑,喝道:“秋杀天极!” 长风阵起,金秋素月,剑出太虚,剑意山河,尽数随着这一剑斩出,天地归秋,白虎肃吟,龙吼海啸,万海尽成秋,潮生化枯叶,霜华冷冽寒星耀,龙影飞驰浩月藏。万里山河皆俯首,千重万海任翱翔。 剑境镇压囚海大浪,将这片海域硬生生的分出一片无法弥合的裂缝,李玄月和李玄明急速逃向裂缝之处。 被分化神通的金熙也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他双目一亮金蓝二色,接引天地壬水位格,在天成银河之水,在地为江河湖海,硬生生再此堵上了那道缺口。 但这时,崔怀秋以身合剑,人剑合一,化作一抹无可匹敌的锐利肃杀之剑,人发杀机万重,天地亦为之反覆,再次划破了一道缺口,还是让二人逃了出去。 李玄明回头而看,身后巨大的海幕合拢,唯有崔怀秋那道坚毅挺拔的背影丝毫不曾动摇,一如曾经无数次面对强敌的镇定沉着。 “还真是小瞧你了!”金熙眼见那两人真跑出了自己的囚牢,眼底浮现一抹戾气,冷声一招,银河之水汹涌倒卷而去,壬水位格显化,彻底将失了剑道神通的崔怀秋淹没在无边银河之中。 他做完这些急忙挥手驱散海幕,只身一闪就要消失追逐而去。少阳之子他是决计不会放过的,世间少阳真修本就难得,一旦成了七转上位,就会被少阳真人真君感应,已不是他能夺取的了。 而修为太低的不是在仙宗之内,就是被隐秘藏拙,眼前的少阳之子可是他一路看着成长到如今五转境界,最为合适不错的人选了,绝不能有差错。 只不过他刚一步踏出海幕,那原本沉寂的银河之中猛然爆射出一道匹炼无比的金秋剑灵,直直刺向他的后心。 金熙冷哼一声,再次伸手探出,金银二色雷霆浮现于手掌,直直一掌拍出。 金剑与金银二色雷霆相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剑身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裂缝,被金熙一掌拍中,雷霆遍布气弱游丝的崔怀秋周身,让他身躯为之一颤,倒飞千丈重重砸碎了一座海岛。 他手中伴随一身的灵剑也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崔怀秋无力的跌坐于地,他痴痴的望着远方夕阳平海,脸上不曾悲伤,反而挂着淡笑,逐渐身躯被雷霆震碎,化作金光闪闪的灵光铺洒在海面之上,金辉映天。 外海无数人族修士手中的法剑、灵剑皆齐齐哀鸣,金戈之音响彻长空,为这一位持剑之主送行。 (本章完) 第144章 霞光既归 第144章 霞光既归 九天之上,玄宛面上忍不住一沉,似是在为这剑道神通者陨落而感怀,她看着漫天的金秋之气聚散归天,不由轻声念道:“ 持剑天涯路,浩气破云长。志平诸世纷扰,锋刃耀清光。踏破九幽阴府,斩尽妖邪祟蛊,风雨任疏狂。侠义肝肠热,天地任翱翔。 遭奇劫,孤身对,力难扛。剑魂不屈,热血倾尽亦无妨。身陨星辰同黯,名在世间长念,此去意悠扬。但使丹心在,千古韵流芳。” 一旁的独孤云止闻言不由赞道:“姐姐还是这般心系蝼蚁之命,当真不愧是造化阴性,福泽八方的蕴阴真水。” “修成剑道通神者,即便在十二仙宗之内,万剑仙宗也寥寥无几。其剑心,剑道,足以被世人所铭记了。”玄宛注视着天边渐渐远去的两道光影,不再言语。 “姐姐说的是,今日还要多谢姐姐不曾出手阻拦。”独孤云止笑道:“来日我自会报答。” “若非天宫上意难测,我已无真君庇护,又怎么会容许你们在我面前做出此等逆事?”玄宛忍着心头不快,转身就准备离去。 可这时,下方一望无际的海水之上,猛然冒出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狠狠拍向追至李玄明身前的金熙。 金熙勃然变色,再无丝毫的轻松之态,瞬间化作一条金龙之形,欲走脱这巨掌囚牢。 但这弥天巨掌之下似有癸、坎二水封禁空间,连真龙之躯的能升能隐之效都无能为力。 千丈巨龙犹如一只小小长虫般在这巨掌之中挣扎腾挪,使得巨掌始终无法弥合。 九天之上看到这一幕的二人脸色都是一变,不过却是一个惊怒,一个笑出了声。 玄宛脸上难得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我便说这剑修怎么去了一趟玄离二海边界的秘境就悟出了这剑道通神,原来只怕少不了南川妖王手段。” “南川!”独孤云止脸上惊道:“他疯了吗?就凭他也敢只身穿过上玄海来到这万珠海?就不怕金元镇了他吗? 你要做什么!” 她拦在了欲动身的玄宛面前,急声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天祁仙宗早已覆灭,天宫之上早没有了这一脉的真君大人,你真要出手不成?” “呵呵,你急什么?”玄宛笑道:“是南川妖王出手阻拦,与我何干?我的手可是一直都干净的。有妖皇大人庇护,南川妖王的身后可不比金元宫的大人弱。 再说了,即便我想要出手,你这具巽风化身也根本拦不住我,不是吗?” …… 下方滔天的巨浪前,李玄明瞳孔一缩的看着弥天巨掌中的金龙,忙转身就逃。 显然这是两位金丹妖王之争,而且这巨掌的主人有意避开了自己,否则他方才也应该一同被擒拿到了巨掌之中,被这可怕的空间碾碎而亡。 他转传音道:“长姐,你我分开走!等待安全之后再用祁令汇合!” 李玄月也忙从震惊悲痛之中走出来,点头同意,两人当即一南一北的分散而逃。 但二人刚分开没多久,便见海水之中分出十数道大浪,十几位妖将团团围住了李玄明。 为首的一名蛟人妖将冷声道:“奉宫主之命,将其活捉回宫!” 李玄明心头一沉,眼前一众妖将有四个上位,他即便实力不俗,也绝不是对手。而且,这群妖将多半是金元宫的妖属。 正心急之时,突然听得远方一道惊雷乍响之声传来,一只雷鹏展翅而落,恐怖的雷霆将四周化作一片雷霆之海,那雷鹏张口一吞便将李玄明吞入腹中,然后振翅一飞便化作雷遁消失而去。 而那十几名妖将也是被陷入雷霆之中,因此而错过比赛追寻的时机,根本再也寻不到了。 “雷家!” 独孤云止眼角一抽,面色惊怒,化作一阵青风就要追逐而去。 但其身侧的玄宛却笑着一步踏出,四周苍穹如同雨落一般坠下无数的珍珠,将这青风困在了万珠之中无法散开。 “道友,还是留下来安心与我看一看这场大戏吧。” “玄宛!你!” 独孤云止怒不可遏,却也无法从这璀璨的万珠之中离开,只能开口冷声道:“你要毁了我千年心血吗!阻道之仇,我独孤云止可不会放过你了!”“呵呵,道友好大的口气。”玄宛不以为意笑道:“莫说你本性位命被镇压在万妖楼下不能走脱。 即便真出来了,就你一个三命金丹,未必能撼动我万珠海的位格。至于你那老相好,还是先暂且看一看局势再说吧。 南川不惜冒大险出手,必然不是冲动之举。离海万妖想来也应该准备多时了,此刻上玄海和离海边界只怕已经兴起万妖大战了。 就是不知南川想用谁来拦住金元这老家伙。让我想想,柯海的天鲛会不会出手呢?若他不出手,能拦住金元的,外海之地,也就只剩下姜真人了!” 听到这话,独孤云止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恐惧之色,“不可能!那贱人不是还在天宫授命吗?怎么可能这般快就回来了?” “他可是七命金丹,放眼十二仙宗,除去在天上的大人们外,还有几个比他命数更全的了?”玄宛失笑道:“这姜真人还真是两头吃,一边和你们上玄海要灭祁灵命数,一边还要和离海镇金元宫水德。 妙,妙,妙。这场戏你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了。”玄宛越说越觉得有意思起来,兴致勃勃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想回海底的意思了。 下方,那弥天巨掌中的金龙虽然奋力挣扎,可还是逐渐被辖制在了封禁空间内,真龙离海,便失浩瀚之势。 更何况,南川妖王实力只在天鲛、金元真龙之下,比起金熙这个年轻金丹本就强上不少,早有准备的蓄势发难,更让两位金丹在位格之下强弱分明。 远处,上玄海与离海的交界处,无数妖魔在疯狂的厮杀着,鲜红血液染红了一片片海域,不知多少海族命丧今日。 离海南川妖王一向与上玄海的金元宫势不两立,仇恨多年,却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弱势的离海会在今日发难,主动进攻上玄海。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上玄海,金元宫内,一处深渊之底,一只沉睡的金龙猛然睁开双目,愤怒咆哮一声,上玄海地动浪升,无数大妖随之得命从镇守的各处奔向两海交界处驰援。 金龙五爪握空,一瞬间穿梭天地,来到九天之上,出现在了距离玄宛的不远处。 玄宛看到这威严男子神色一惊,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此人冷声道:“玄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离海勾结,当真以为我不会出手镇压了你吗?” 玄宛忙道:“金元宫主,我可没有参与此事。”这南川妖王是怎么从离海穿过上玄海到万珠海的,我可是丝毫都不知情。” “任你狡辩,今日看来也要出手镇压你了!”金元宫主冷声看了她一眼,便伸手取出一物往下海抛去,显然还是救儿子要紧! 但那金光方一落在九天之内,便被无数的霞光层层包裹住,被化成片片云彩流淌在诺大九天之中煞是好看。 “戊土霞光!姜道友,你想做什么!”金元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惊,死死盯着霞光雾霭中走出的一道身影。 这霞光万道中,有一白发老者脚踏云彩,手持拂尘而来,只见其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颇有风范的和声笑道:“金道友,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般急。” 金元看着眼前的姜真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你……去天宫授命,怎如此之快就回来了?” “呵呵,真君请命,玄妙之门。大抵是我命数本就相合,故而回来快了些。”姜真人笑着打了个稽首礼,看向身侧,“玄宛仙子还是风采依旧。” 玄宛不敢托大,毕竟对方可是天宫授命有真君之姿的人物,于是忙笑着回道:“真人客气了,多年不见,真人修为更胜曾经了。” 被困在万珠中的独孤云止心中惊怒,甚至不敢停留,直接散了这具化身消失而去。 “姜道友,你今日可是要我儿如何?” 金元即便面对这道人心中发怵,可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呵呵,道友不必心急。”姜真人笑着伸手把拂尘一挥,顿时无数霞光自九天而落,天地万道光辉照落万珠海,那弥天巨掌一遇到这霞光也为之溃散,消失而去。 那金龙得以走脱,当即就要隐入九天,却不料被万道霞光重重落下,硬生生压入海面之下,霞光如丝,落地成石,无数的霞光落入海中堆积成山。 地动山摇之时,天地水元动荡,坎水困土,四海之水纷纷兴潮倒退,外海之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出了万里大地。 “道友莫急,霞光困坎,不过百年,自可脱困。”姜真人收了拂尘,淡笑着解释道:“天上诸位大人都已允诺,我也只是以防万一,镇住南绝之地最后一位壬坎之水。金道友,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金元看着天地之水倒退,心中骇然,这只怕已经是授命于天,位格已认,真君在即了。他哪里敢再多言,只能忍住心中震撼,“真人既有此意,我和小儿也愿为真人成道添绵薄之力!” (本章完) 第145章 今时祁灵(合章) 第145章 今时祁灵(合章) 姜真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不疾不徐的笑着说道:“金道友也不必忧心,我既是当你面前做下此事,就不会让他出了差错。 将来的日子风云变幻不知几何,让他静一静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话说的颇有明着告诉他什么东西的意味,金元也只能忍住心中的不满,毕竟这被镇压百年可不只是关在一地百年不能出,而是需要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戊土之沉重,等到百年之后自己的孩儿出来恐怕也要数百年才能祛除戊土之尘,这一耽误只怕就是近千年的光阴。 “真人说的是,在下自不敢违背天宫大人们的意志。” 见他认了这结果,姜真人才一挥拂尘转过身子道:“我还需往柯海走一遭,二位道友自便吧。 这一别,再相见时,便是二位前来观礼了。” 说罢,姜真人脚踏祥云而去,漫天的霞光亦为之同行,日影落海,霞光万丈,不见其踪。 见他离去后,玄宛不由得感慨道:“天宫授命,到底非同小可。姜真人本就是七命俱全,数十年后再见,只怕就是我等要仰称大人了!” 金元冷哼一声,也不敢说什么姜真人成还是不成,冷着扫了眼她便拂袖而去,隐入九天消失不见。 玄宛也不与他一般见识,伸手探出一颗宝珠,悬浮落下海面,顿时波涛汹涌大浪不止的海面被定了下来,因金丹出手引发的万珠海异像纷纷平息,小元岛虽被波涛吞噬,可这海中又多出了一座霞光之山。 海上人族真修有所感应的修士,皆恭敬的向这位海中金丹行礼道谢,感其顾念众生之善。 玄宛收回宝珠,神念感应珠中映照残留下的气息,心中想道:“他们忌惮万年前的剑君创道,这修出剑道神通的后辈是不可能保住的。 雷家既然出手,念在太玄仙宗的份上多半也能留下来一条性命。至于那癸水后辈倒是走失外海了,总算保得性命。也不至于掺合到这天地大势中成为一粒任由风吹的微尘。 看来沉寂千年,终于有可能诞生新的真君了。不过却是在这等偏僻之地,不在十二仙宗,不入九洲,天宫多半又要新立第十洲了。 十洲既立,只怕搁置了数千年的天祁仙宗旧事又要被大人们提起了。天祁仙宗,是复是去,终要有个结果的。 我也算是偿还了当年真君大人的造化之恩,无论风云再变幻,也不应在落到自己身上了。” …… 外海,乌山。 在这临海的巨大山脉中,云雾缭绕仿若轻纱,峰峦隐现似仙岛悬浮。灵泉自山壁涌出,汇聚成溪,潺潺而下,所经之处芳草鲜美,灵植丛生,闪烁着盈盈微光,皆蕴充沛的天地灵气。 山间错落着古朴道观,飞檐斗拱上符文流转,护持着一方静修之地。道童仙修们往来其间,或洒扫庭除,或于蒲团之上闭目炼气。时有仙鹤唳鸣,振翅高飞,其羽如雪,划过碧空。 山间枝叶上有晶莹清露闪动着微光,一点点露水聚合在无人处化作了人形。李玄月谨慎的打量着这乌山之地,雷家道统说起来比祁灵门还要久远,是原先的南绝岛旧民。 后来因诸位真人相争,玲珑派占据内岛,雷家早有准备的迁族到了外海,避免了一场劫数,也因此得以保全,延续传承至今。 只是雷家这位真人年岁之大,已经无从考证,哪怕是祁灵门的先祖记载中,对这位真人也是语焉不详,不知其细。 雷家久居乌山山脉,道统古久,颇有古道古修之风,一向讲究仙凡分世,与独孤家的仙凡混居倒是大不相同。 李玄月把她所知晓的雷家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遍,还是没什么所得。当日小元岛之劫中,最后关头冒出来了一只雷鹏带走了李玄明,让其得以逃脱,也让李玄月有了逃命的机会。 如今距离当日已有半载,关于小元岛的风波也从袭卷各大坊市到如今已经平息许多,她才趁机一路潜逃至乌山地界。 镇海城和上玄海以及独孤族地,到处都是她的通缉令,如今外海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所在。 可通往内海的密道且不提还能不能走通,就是能走通,多半也有独孤家的人在那里把守着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无力感,纵然她来到外海近百年时间一直潜心修炼,参悟道象,如今也不过是四转修为。 她既没有耀眼的剑道修为,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道统,哪怕颇有几分天赋,且三人一路互相扶持,如今也不过是四转境界。 甚至连后续的功法,都是一个大问题,如若自创功法,只会修行速度更慢,且她如今身无长物,修行所需的灵物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还要在举步维艰的外海东躲西藏,只怕余下的三四百余年寿元都也只能勉强修行到上位八转。 这还是一路顺风顺水,需要种种艰辛才能达到的,如若出了什么意外,伤了道基,只怕一生都要停留在原地了。 在亲身经历了这般大的劫数后,她想明白了许多东西。世间一切,没有什么可以靠得住的。想要守住自己所想守护的人,想要活下去,都必须要靠自己,必须要摆脱芸芸众生如同蝼蚁般的命,成为那执己命的位格真人! 真修虽已是无数修士命中所求而不可得之境,可天下真修亦不过是世间蝼蚁,在天地大势之中从来不会有任何说话的权利,唯有任上位者摆布。 李玄月的心中不仅没有被这劫数击垮,反而如同石坠深潭,一落而波涛起。 她拿出祁令,真元感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甚至连方位都不能所察觉。 看着灰暗的祁令,李玄月心中惊疑不定,乌山虽大,可祁令也不会毫无感应。除非是李玄明并不在乌山,距离遥远无法感应。 “不在雷家,那会在哪里?” 她寻了一处密地,盘溪而坐,心神感应灵台中的神通,一条玄癸蛇爬入青玄二色的池中,癸水荡漾,碧波中生出一抹玄光。 “丫头,寻我何事?” 那玄癸蛇探出池面,竟然响起了癸阴的声音。 “前辈,我那弟弟被雷鹏捉了去,不知是福是祸,但求一问。”李玄月恭声问道。 “哦?雷鹏?”癸阴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不定,那蛇瞳中散发着淡淡幽光,“雷家这是出手保下了你那弟弟,其道统可追溯到太玄仙宗,其归少阳、少阴大人所掌。 若是少阴还需要担心些,可少阳的话行事光明磊落,且与当年的玄初道有些渊源,最坏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多半可能被带回了仙宗之地,你大可放心便是了。” 听闻此言,李玄月心中才长松了口气,“多谢前辈告知!” “不过是些隐秘之闻罢了,算不得什么。不过你日后有何打算?”癸阴提醒道:“祁灵门说实在话不是个好去处,你如今好不容易走脱,倒不如在外海隐姓埋名,过个安生日子也是不错的。” “前辈,我想登位!”李玄月坚定的脱口而出道。 “哦?呵呵,你可知登位之难?寻常千百真修之中都不一定会出来一位,更何况你曾入祁灵门,命数本就差了一分,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机会。”癸阴毫不遮掩的实话实说道。 “半点机会都没吗?”李玄月沉声道:“那敢问前辈,如何能有半点机会?” “你一无命数,二无运数,三无自性,根本不可能登位。哪怕我能替你求得大人慈悲,可你只怕连接引位格都做不到,终其一生寿尽也难达成。”癸阴摇摇头,继续打击着她。 听闻此言,李玄月面色一白,心神巨震,不甘心道:“原来如此,可世间万千蝼蚁,难道连一丝翻身之机都没有吗?” 见她如此神伤,癸阴也好奇笑道:“寻常真修根本不会有登位之心,都明知自己没有这机会。 你倒是为何非要求这机会?” “我…我只是不再想只做一个唯有俯首的蝼蚁,不想再看到崔师兄命丧眼前,想守住至亲至近之人,想求我自一分心池之命。”李玄月恍惚道。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不过希望渺茫。天地玄妙,命运无常,蝼蚁亦有一线登天之机。”癸阴感慨道:“你若不怕天地之厌,我倒可传你一个法子。” “但请前辈教我!” 李玄月的元神显化灵台,直接毫不犹豫的跪拜在地。 “登位者,命由己掌,位格临身,性命自生。你若求位,必须补齐命、运、性,才能九转接引位格。 至于位格之上大人的意思,那就另说了。 性乃自性,求一个自性圆满。是三者中最易补全的,你有此求道之心,再加上玄癸池神通本就有圆润自性之能,只要你能补全道途,自创功法,修到九转之时自然可以自性圆满。 而运是最难求最难得之物,唯有看天地人之契机,得运数者,可化死为生,可遇凶呈吉,也许你修成七转上位之后,十几载便可得运,也或许几百载,亦可能永生无运。 你可去上玄海与离海交界处的种种洞天秘境中寻觅,那些地方最易得运。 运数难求,命数却是天生便有的。但你…身为祁灵门人,受道统影响比常人还缺了分命数,寻常之法根本无能为力。 但我这里有一篇祭灵夺命之禁法,若你能修成,便可补全命数,命数全而运起,说不定哪天运数到时,你就有了登位之机!” 听闻这一番话,李玄月面上狂喜,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前辈需要晚辈做什么?” 登位成道之机何其之密,想当年那柯海的老蛟为柯海王族效力千年为奴为仆只为求登位。哪里有白送的道理? 谁料这玄癸蛇发出了一道瘆人的笑声,“呵呵,你修此禁法,便是为我做事了,更算是为大人做事。”说罢,此蛇瞳孔中泛起青玄二色,将玄癸池水掀起阵阵波澜,其飞身而扑竟然钻入了李玄月的元神之中。 李玄月只觉得元神如同被撕成了一寸寸碎片,仿佛被万千柄利刃切割一般深入灵魂,痛得她近乎绝望,足足一刻钟后元神中的剧痛才一点点消散。 她近乎瘫痪一般的望着自己的元神,却赫然发觉元神之体上浮现出淡淡的上玄下青二色鳞甲。 与此同时,脑海中也翻涌出一篇禁法秘术。 她心神通读过后,面色不由得发白,这祭灵夺命之法说到底就是一篇近乎邪法魔功的秘术,追求的便是夺他人之命,来补自己的命! 一旦修行此术,她将不再是人族之身,虽然到了真修境界并不拘泥于肉身,可本质上人妖两族还是有所差异的。 这秘法需以自身为池,屠杀生灵,填补自身血池,需要经受所杀之人的无穷怨力与仇恨,炼化融一。 还需要在自身血池之上造一祭坛,以自身融合了无穷怨念的灵魂为祭,上祀癸水,拜请赐命。 此术不但血腥无比,而且修炼到最后,还会以万怨之魂补全性命,但要经受无时无刻不在的怨气侵扰心神,一个不慎就会失去控制,沦为嗜杀的妖物。 如若成功,就会化为玄癸蛇躯,不但性命圆满,也能说不定得到癸水赏识,允其登位。 李玄月默默睁开眼,她没有去想那些可怕的后果,因为自己在得到这篇禁术时,就不会有反悔的可能了。 她也不会反悔,更不能放弃这唯一的逆天改命之机! 一直以来修道的不足三百年岁月里,她表面上一直都是个淡静如水的女子,实则内心坚韧不拔,能出海厮杀妖兽日夜不息十余年,也能静坐楼阁观书教习数十年。 她和自己的弟弟与崔师兄一同扶持外海的近百年岁月里,早已情比金坚,崔师兄当日就那样死在自己的面前,甚至她连多留一刻都是累赘的无力感,弟弟被逼迫到绝境时的窒息感,在那些天穹之上的大人物眼里,要她死比碾一只蝼蚁还要简单。 比起这些,修炼禁术,又有何惧? 李玄月驻足在乌山之外,她看着远处的人族之地,宫台楼阁,人烟熙攘,默默转身,心底唯有冷意。 她不会忘记小元岛之劫,或许一开始在来到独孤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这位真人当成了弃子,也或许她独孤云止早已经忘记了未央灵誓,忘记了曾经的主家。 也许其他人的心中,是一个平凡真修对高高在上真人的恐惧,不敢恨,不敢想,但她的心是玄癸池,她敢想,敢恨,而且要铭记于心。 既然这位真人忘记了曾经许诺先祖的未央灵誓,那么身为天祁后人,祁灵弟子,她李玄月会让这位真人记起来! 长发竖瞳,青衣孤影的女子踏入了妖邪汇聚的离海之域。 …… 玄元界,秋风萧瑟,大地枯黄。 天际之上浮现一抹锐金剑影,在玄元世界响彻长空,最终化为漫天金光洒落大地,沉于土石之中。 宫阙深处,司命天石之旁,李元缓缓合拢双目叹息,天石之上浮现出远在外海的景象,正是崔怀秋身陨归天的那一幕。 石碑之上刚浮现不久的“崔怀秋”三字也随之化作光影散去,不复存在。 经过李元多年来对玄元世界的掌控逐步加深,许多玄妙之用也都逐渐显现出来。司命天石便是能感知到有登位之机的门中弟子名姓,不但可以敕令其名,还能在其生死之际,修为突破等改命换运之时观其之景。 他静静的站在院中,身侧秋风吹起漫天的黄叶,落在了李元的衣衫旁。 他仍旧记得当年炼气境时,那晚月下,初见崔怀秋,挥剑舞月叶的英姿意气,修道三百余年,故人多不在,今日又离去了一位。 李元缓缓迈着步伐,走向灵祠内,亲自用金篆玉印笔在灵牌上写下了“崔怀秋之灵”五字,然后伸手一招,拘来一道天上金秋之气落在灵位上,把它放到了“章启”的灵位左侧,再亲自点燃了祭香,在灵位前燃起了一盏烛火。 这盏微弱的烛火亮起时,祁灵门秘堂内仅存的五盏古灯中的一盏怦然熄灭。 这灯火一熄,便惊动了看守的阵灵,他神色一惊忙通过祁令叫来了陈观。 不多时,秘堂的禁制被打开,陈观闯进堂内,只看到那四盏仍旧燃烧着的魂灯旁,有一盏刚熄灭不久的古灯。 他神色为之一悸,悲声道:“崔师兄!” 阵灵在旁没有多言,只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权威日重的男子此刻沉浸在悲痛之中,无声无息,孤独伤神。 “掌门还请节哀。” “我知道。”陈观声音略带沙哑的回道,“外海必然有变,否则崔师兄如今的修为极可能已经是七转上位,其剑道天赋极高,绝非寻常上位真修可算计致死的! 那就必然是金丹出手,而有独孤家看护的情况下还会让崔师兄陨落的情况,那多半是海族金丹,亦或者是…… 玲珑派发觉了什么,要动手了。” 阵灵心神不安的问道:“掌门是说……” “上宗真人…回来了!” 陈观压下心中的伤痛,心神极速运转思考道:“天下之局,南绝岛,要变了!” 他来不及伤痛旧人故友的离世,转身开启禁法,走出了宗祠。 踏出宗祠一步时,陈观停顿了下脚步,转过身来回头对着摆满灵位,灯烛长明四千余年的满堂灵牌拜下道: “祁灵门列祖列先在上,弟子拜求诸位先祖能庇护今时之祁灵,渡过此四千余年未有之大劫!”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踏出宗祠,拂袖一扬,两扇厚重的古门在陈观背后缓缓合拢关闭,带起角落里的一阵风吹过,将灵位前的排排明烛灯火吹得摇曳起伏不定。 …… “铛~” “铛~” “铛~” 金钟震响,传遍祁灵门上下,六峰弟子都停下手中事物,抬头侧耳以听金钟次数。 “钟震四九,非死即至!” 山中弟子在钟声停下之后,纷纷起身急忙赶往扶桑广场。 满天的遁光长虹亮起,如同群星闪烁划过苍穹,远远望去犹如万星归一般的壮观景象浮现在祁灵门上空。 众弟子在广阔的扶桑广场前落下,徒步走向各自所属的位置,按照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执事弟子由后到前的位次按各峰排列林立。 足足半个时辰后,扶桑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乌压压一群的弟子,皆面向巨大的扶桑神树肃穆而立,五千余人恭敬整齐的立在神木之下,场面极为壮观。 “铛~” 广场之上的玉钟敲响,七道华光穿过苍穹,越过众弟子的头顶落至扶桑神树前的高台上,每一位皆气度不凡,神通在身,威压沉沉。 众弟子皆恭敬的齐声拜道:“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长老!” 七人之中正中间的陈观身着华金道袍,威严肃穆,六位长老皆立其后。 浩大的参拜之声响彻云霄,震得人心荡漾,心生豪情。 陈观缓缓抬手,以真元传音,朗声道:“都起身吧。” 众人齐齐直身,端立而站,微微抬首仰望着九尺高台上诸位身影,皆带敬意。 只因高台之上的七位,便是祁灵门如今位列上等宗门的七位门中顶柱,七位筑基真修! 这近一甲子的时间里,祁灵门接连有数位弟子突破真修,声势接连壮大,门下弟子也一直在扩收不断,对外坊市各地往来商队也越来越频繁,门下弟子行走各处都硬气不少。 南绝岛南部,谁都知道如今的祁灵门是真正兴盛了。几大坊市修仙界都盛传西向东祁,指的就是占据西广元山脉的向家和东广元地界的祁灵门。 吕飞站在高台之上俯瞰整个祁灵门,颇有一种兴盛崛起气象,心中不由感慨宗门能有今日,皆离不开掌门治山有方,一心一意为祁灵门而累。 这几十年来,除去他和王凌云师弟,还接连多了三位弟子突破真修,皆离不开掌门倾力培养,这才有了今日之盛象。 (本章完) 第146章 共伐之(合) 第146章 共伐之(合) 新成就真修的三人中以李瀚星的资质最好,是从秘传弟子中修成的真水一道神通,名为【昙辰水】,最善幽幻迷心,是少见的心术神通。 第二个也是秘传弟子中的人物,名为赵旭庭,修成真火神通,唤作【飞鸿流丹】,神通中有流火鸿气有向阳之征,更难得是擅长炼制火德等诸阳性丹药。 第三位则是意外之喜,从非秘传弟子中成功突破的真修,名为苏拓,修成少见的丑土神通【玉袂山】,有困囚之能,克制清浊之水。 至于其他秘传弟子有困顿瓶颈的,也有中途夭折的,最多的还是死于突破境界,新选任的十二位秘传弟子中只出了两位真修,远没有初代秘传弟子的气运。 也因门中弟子数量渐多,许多规矩都改了,不比从前宽容。门中弟子也变成了每隔五年招收一次,使得急剧膨胀的低阶弟子规模速度减缓了不少。 如今的祁灵门全山上下,可是足足有五千余位炼气弟子,仅仅只是供养维持山门开支就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好在如今祁灵门的门店一路开到了中天城里,遍布南方七个大小坊市,每年所产生的收益足以让真修眼红。 正想着门中如今情形,吕飞眼见掌门要开口宣布大事了,就止住心神听着。 陈观的目光扫过众弟子,身前乌压压的一片弟子里不乏一些别方势力安插进来的暗子,可如今是哪方的暗子后手,有什么图谋,都不重要了。 他修行至今也不过是三转圆满的境界,虽然这些年由于操劳治山俗物,分心在修炼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可修为还是能有所推进的,甚至很少遇到瓶颈。 如今门中明面上的战力,除去在离山的千世妍外,就要数不久前刚从天霞山回来的白素问了。 其借助天霞山万年不曾停歇的风雪之力,一直潜心苦修不问世事,如今已是超过了他成为四转中位的真修了。不过其一向低调甚少显露人前,倒也声名不显,远不如近些年声势远扬的向家、东楚王家二女引人注目。 陈观在心中思量片刻,便开口传音道:“今日召众弟子前来,是为宣布一件大事。 往后,天下,将要大乱了!” 台下弟子闻言无不心中震惊,在他们看来修仙界一向是尔虞我诈,为争夺天地灵物,为利益所求而纷争,从未安宁过。 但天下大乱,是从未有过的。这话若是从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来,都会被他们质疑,被他们觉得是危言耸听。 可偏偏是从众弟子心中德高望重的掌门口中当面说出来的,甚至还有六位长老也一同默认了此事,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 四下一时默然,无人敢出声问言。 陈观继续开口道:“这天下大乱一起,波及四方,南绝无宁,上至百道,下至凡俗生灵,皆无可避免。 我们祁灵门也会受灾其中,有灭门之祸。是故,不得不宣之于众,将诸事和盘托出,只为你们能明天下风云,将来逃灾避难也有多一分的可能。”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年岁最长的祁峰峰主王凌川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掌门,难不成我们都要弃山离家,四处流离吗?可是何等强敌?我们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吗?” 陈观听闻此言,长叹一声未语,只仰首而看天上霞光。 诸弟子都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天上近些时日又常常浮现的霞云,皆心有所明,对于传说中的上宗心底又多了分憎恶。 “门中弟子,将分为六部,各有所去。白师妹,你率灵峰弟子前往东北方,投奔东楚王家,定要谨遵王家老祖王迁离之命。” “是,掌门!”白素问略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苏师弟,你的神通【玉袂山】最适合西方,穿过西广向家,我与你手书一封,若遇阻拦上告其主事之人大可通行。带上庶务峰弟子去西方群山之中避险吧。”陈观继续道。 苏拓闻言,也领命道:“是,掌门放心!” “赵师弟,你率器峰弟子去往东方穿过天霞山脉,寻觅隐蔽之地。 李师弟,你率符峰弟子往南,进入十万大山前的荒野之中。”陈观又转身对二人道。 “是!掌门!”二人皆点头应声。 “我这里有一份近百人弟子名录,上面所记载的弟子脱离四位真修所率领的大部弟子,独身散入天下各处,明哲保身,不可暴露身份。”陈观拂袖一挥,一张巨大的光图展现在扶桑广场上空,看到自己名字的弟子都心中茫然。 “余下的阵峰弟子、祁峰弟子便跟着我与吕师弟、王师弟坚守山门吧,为求一线生机。”陈观缓缓开口道:“毕竟天下将乱,是去留能活,还是坚守山门能活,谁也说不清楚。 我陈观执掌祁灵门近百余年,扪心自问,上不负列代先祖,下对得起诸位门人。如今已是尽人事,听天命! 除去留守的弟子,散向四方的祁灵门人,无论是诸位长老,还是炼气弟子,你们此去,我只愿诸位能活下去!无论如何屈辱艰辛,只要能活! 如若三十载后,天下乱结,你们仍活,祁灵未灭,无论我陈观是否还在,祁灵门是谁执掌,皆永候尔等再归旧时故乡,再为祁灵门人!” 此言一出,不少年岁过百的弟子们已闻之红目,在这尔虞我诈的修仙界里,能真心待弟子门人至此的道统,山规公正,同门仍存良知,长者不以奴仆对之的门派传承,又能有几家? 在宗门生死存亡之时,即便众弟子往日对门中心存不满,可即将脱离生养教化他们大半生乃至一生的山门故地,无人不会留恋,无人不会珍惜。 士为知己者死,人为知恩者善。 一众弟子皆满怀不舍,心有伤情。 “好了,除去阵、祁二峰弟子,诸位长老,诸位弟子,即刻启程!”陈观眼中已经浮现丝丝的血色,今日之祁灵是他耗尽半生心血方才有之的,一时不复存焉,他心中如何能不痛? 四位真修也知,大势之下,这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他们齐齐出列,恭敬的向陈观道拜道:“拜别掌门!拜别祁灵!” 身后四千余位弟子齐齐拜下,有垂泪着,有迷惘者,亦有镇定自如者,皆同声道:“拜别掌门!拜别祁灵。” 浩荡的声呼中,唯有陈观及其背后的两位真修,以及身下仍旧立得笔直的祁、阵二峰弟子。 陈观轻轻的双手抬起,第一次没有了掌门威严,温声如长者道:“祁灵山永候诸君归时!去吧!” 白素问起身,脚步一踏,风雪凝云如舟,传音喝道:“灵峰弟子随我出山!” 苏拓双掌拍地而起,巨山隆起,恍若高楼,他喝道:“庶务峰弟子随我出山!” 赵旭庭伸手一托,流火如霞,落在身前,他悲声道:“器峰弟子随我出山。” 李瀚星拂袖一扬,身前昙遍地开绽,幽光如夜,他叹道:“符峰弟子随我出山!” 一阵慌乱忙碌的行队中,四位真修带上众多弟子升空而起,在满怀不舍的看了眼这片连绵群山后,各向四方而去。 等到五批弟子皆离去后,诺大的扶桑广场上便只剩下了不到千人,一时显得冷清空旷许多。 陈观合拢上沉重的双目,场上冷寂无声,无人出言。 他再睁开眼时,已不复疲惫,从容道:“吕师弟,开启扶桑大阵!” 吕飞从他身后走出,拿起阵盘,顿时绽放出一道刺目光柱冲天而起,在数百丈的高空上凝聚阵纹,接引数百处阵基,衍生出如同星海般的阵法禁制,与高大的扶桑神木相合,罩住了整个祁灵山。 陈观这才出声道:“阵峰虽初立不过数十载,可每一位弟子都是得了师门无数灵资供养的。 至于祁峰,大半都是芸城王氏弟子,道在族在,门存族存,守山皆当仁不让。 之所以留下你们,是因为我也不能肯定,究竟是留下来更容易活,还是逃出去更容易活。 但无论生死,祁灵门的祖地,列祖列先的埋骨之地总要有人来守。 诸位,你们可愿随我陈观一同镇守祁灵门列祖列先代代传下来的基业吗?” 祁峰的峰主王凌川带泪出声道:“弟子愿誓死追随掌门!” 身后王家弟子皆与阵峰弟子都即刻出声附道:“弟子愿誓死追随掌门!” “好,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我等上下一心,即便将来山门破时,我也会为诸位谋求一线生机! 为先祖基业陪葬的,有我陈观足矣。 你们只需尽力而为,事不可成时,便各自逃命吧。守也是令,逃也是令,今日你们愿随我舍命守之,来日若不可为时,你们也定要遵我之令逃之。 只要你们活着,祁灵门五千余弟子有一人活着,我祁灵古道便不算完!” 身后的吕飞不由心头触动,掌门的无上威望并不是来自于实力,而是源自于他的自身魅力,为宗门道统的一心一意,对门人弟子的推心置腹。 “掌门,门中阵、丹、符、器、傀,皆已备齐多年了,只待您下令了。”王凌云出声道。 “好,稍后便打开五库,为众弟子分发。”陈观开口向众弟子解释道:“自数十年前我便在筹谋今日之变,利用各大坊市灵资流转收集积蓄各种灵物,炼制储存于五库,只等今日。 阵峰弟子协助吕师弟镇守阵基,祁峰弟子镇守护山的千傀古阵,连环双阵同在,有众符、器、丹、傀、阵相辅,便是九转上位真修,便是上万修士也攻不破我祁灵门的铜墙铁壁! 我等后人已尽己之全力,接下来能否保得住道统传承,便看诸位列祖列先是否庇护我等后辈了!” …… 西广之地,向家上空,一片如烟尘般的山影飘落而过,惊动了向家,当即有向家真修前来阻拦。 苏拓手持一书,扬声道:“今祁灵门弟子过境西广,特留手书一道,还请道友转于主家之人,事关族姓生死存亡之大事,还请务必传达!” 这真修听此之言不敢怠慢,忙接了手书交往族中而去。 主家之人向长泽看着手中的书信,心神震动,脸色大变道:“即刻放行,允其过境,不可为难分毫。 并且召集全族真修、族老,共决大事!” 向家整个族地也随之动乱起来,各方流光齐齐往祖地而来。 …… 银阙山,苏遥看着远方祁灵门上空的光彩流云异像,面色沉沉的开口道:“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宁烛,你带上三位秘传弟子上天霞山,不到此劫落幕,不可下山!”一旁的宁烛黛眉轻皱,“师尊,您要做什么?” “我自降临世间,便有天命。如若我不在了,银阙山道统往后便要靠你了。”苏遥笑着看她,“这一劫过后无论哪种结果,都将会迎来新的一世!” …… 月余后,东楚王家,平静的山门上空迎来了一片寒雪,看守山门的弟子都惊醒过来。 只见那寒雪之中,有一群修士林立云头,站在最前方的那女子风姿绰约,立在寒风之中扬声道:“真修白素问特来请见东楚王家老祖!寒雪既至,天下将明!” 守山弟子尚在懵懂之中,便见自家族地之中突然升起一道冲天明光,声势浩大,直入风罡内,引动周天星象之变,点点星辰闪烁白昼,映照着南绝岛上各处灵机。 星辰白昼之明,遍照百道诸家,天地之间响起一道女子明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向普天诸道宣之:“ 窃闻上宗无道,德不配位,致使天地紊乱,生灵涂炭。其贪婪成性,厚敛灵物以肥私囊,致百道失灵供养,仙路无道;又嫉天资绝才,百家英豪多遭残辱,周天之下邪妄当道,欺虐之风盛行。 上宗为主不仁,刑罚严苛且不公,冤杀屡现,万修畏其威而敢怒不敢言。对下则百般羞辱,以奴仆役百道,屠门灭道以求独大,致我南绝百道蒙尘,传承屡失。 今吾东楚王家王迁离,奉天命降世以伐之,聚仁人志士,承天命、顺人意,起而伐之。 愿檄文传至四方,四方豪杰共起,共诛暴宗,还我南绝明之治,救万修于水火,复百道之昌盛,使乾坤朗朗,仙道永昌!” 征伐檄文之音借助周天星辰之力响彻南绝四方,震惊南绝百道,一个个真修都愣了神,惊了魂,王迁离是疯了吗? 然而,此檄文一起,四方当即有音喝应。 九道明光升显苍穹,化作九宫阵势,一道苍老而浑浊的声音响起:“吾乃九宫之帝,今应神使王迁离之诏,起兵共伐玲珑派! 二十载内,玲珑派真人将回返南绝,屠尽百宗以聚周天之炁,冲击至高位格。我等唯有拼死一搏,借神使之力,诛灭玲珑,破其大势,方可得此生机! 愿南绝百道共伐之!” “吾上水宫凌秋玉,愿共伐之!” 其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四方水云之中传来上水宫大真修的应喝之声! “吾中天城郭氏郭应凹,愿共伐之!” “吾百门方三婆子,愿共伐之!” “吾百灵门癸阴,愿共伐之。” “吾西广向家向代宗,愿共伐之!” “吾雪吟谷宫寒羽,愿共伐之!” “吾苍松阁……” …… 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气息无不让天下万修心惊,只因这些修士皆是上位真修,每一位都是独占一方,名传天下的上位大修士 这席卷四面八方的伐宗之势就此兴起,无论天下各方势力愿不愿意都将会被卷入其中,被这滔天大势裹挟着向前。 足足十七位上位真修,南绝岛上就连隐藏的散修上位也都应声而出,不是他们有大义,也不是他们无知无畏,只因为他们明白自己唯有一死! 和这十七位大真修不同的是,天下其他共赴讨伐的门派道统,将会死在鼓里。 …… 百灵门,癸池之上,癸阴悠哉的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拿起紫砂杯盏品了口茶,惬意的闭上双目沉浸茶香之中。 在他的身前,脚下,跪了一排的百灵门真修。 这六个真修无不战战兢兢的身子在发抖,以头触地贴在池旁光滑的青砖板上,不敢懈怠丝毫。 癸阴缓缓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六人身前负手于背,他走过的光影笼罩在几人身上,让他们心中都不由得一抽。 他来回走了一趟不曾停步,开始走第二遍,当它走到第二个真修身前时停下了脚步。 这名真修明显身子一抖,心中惊惧到了极点,直到头顶上传来癸阴那细柔的声音: “抬起头来。” 他面色煞白的缓缓抬起头,额上冷汗直冒,看到了那一抹墨色长衫不偏不倚的正好停在自己面前。 他惊恐的慌忙磕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癸阴却不理会他的求饶,只笑了声:“就你了。” 说完,继续向前走,停在了第四位真修面前,笑着说:“还有你。” 那名女真修听闻此言,瞬间瘫痪了身子,不可置信的慌忙拜道:“大人饶命!我……我……” “就你们俩便足够了。”癸阴说完,缓缓坐回太师椅上,再次捧起那盏茶水轻缀一口。 余下的四位真修听闻此言纷纷身子一松,明显长舒了一口气,甚至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两位被选中的真修。 “共伐玲珑派之事,各家上位都会去。我便不用去了,能为你们的先祖道统传承尽一份力,你们四个应该感到荣幸才是。”癸阴放下茶盏,不疾不徐道。 “什么?我们…四个?” 那四名真修瞬间呆立当场,犹如被定住了一般。 “大人,怎么会是我们四个?我们都去了,那百灵门的基业……” 一名真修惊恐的求道。 “不必担心,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癸阴笑眯眯的把目光落在四人身上,“我不去的话,难免姜真人会心生不悦。就由你们去,带上门中九成的弟子,去为真人贺。” 此言一出,原先求饶的那两位真修都愣住了,神色转恐为喜,连忙拜道:“多谢大人饶命!” 余下的四个真修则是惊恐的哀嚎哭诉着:“大人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们很怕死吗?”癸阴笑着问道。 “怕!怕!小人怕死!” “大人饶命,小修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求留一条性命为大人效力!” …… 四人急忙哭诉拜求。 “既然你们都怕死,那抬起头来。” 癸阴的声音淡淡响起。 四人急忙抬起头,面上都带着惊恐与彷徨,一抬起头就对上了癸阴那双竖直的青玄二色瞳孔。 瞳孔之中癸水之力闪动,将四人的眼眸里不知不觉间染成了青浊之色,他们面上的不安与惶恐渐渐消失,转为了正常的平静神色。 “去吧。” 癸阴收回目光,四人当即起身,神志清明看不出丝毫异色的恭声道:“是!大人!” 待四人走后,余下的两位真修只觉得身躯控制不住的在发抖。 癸阴摇头叹道:“这世上,没谁想死。 可死不死的,哪里是由得了自己做主呢?” “是!是!大人您说的是!”留下来的那位女真修忙应道。 癸阴笑着看了眼那神志有些恍惚的男子,“合逸,若非当年你受劫突破七转失败,如今你也要非去不可了。” 被唤作合逸的男子心神一个激灵,忙道:“多谢大人指点,救了小人一命。” “大人,那些七转之上的前辈们,真的会心甘情愿赴死吗?”那名女子小心的问道。 “呵呵,上位又如何?九转圆满又如何?不成金丹,仍是蝼蚁。 就如门里的他们四个,他们不是也不想去吗?可最后还是要去的。”癸阴走到碧绿的癸池旁,掬起一点癸水,轻轻一指,两滴癸水落在了二人眉心。 “去封山吧,有这一点癸池水浊,足以让霞光照不到你俩。 南绝岛上能留下来的总会有百灵门这一道的。” (本章完) 第147章 玄冥阴炁 第147章 玄冥阴炁 北临城,鬼影重重,永夜不休。 在这暗无天日的死寂城池里,浓墨云气汇聚在东城之上,可怕的威压令四方阴魂鬼物皆不敢妄动,龟缩于幽穴中。 空荡破败的长街上,站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望着远处的阴冥之气正在发愣。 “你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黑无常粗短的脖子别扭的转动着,显然十分好奇这引动天地异变的人物。 白无常眼底也闪烁着疑惑,“这我可也看不懂了,他竟然能一路如此快的速度修炼到突破七转上位,对于一个受诸道压制没落的玄冥阴炁修士而言实在是怪了。 莫不是他是地府里的哪位大人转世?” “那也不大可能吧,如若真是,我们早该受下面大人们的指示了,可咱俩都没有收到一点风声,这能对吗?”黑无常皱眉道。 “那就多半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上天都眷顾的人物了。”白无常叹道:“如若他真成了,我们还要去讨个善缘,日后说不得还有些用处呢。” 东城之中,破败小院四周的冥气如同水浪一般滔滔不绝的被牵引到小院中央,雾气中一个个老鬼老怪都贪婪的望着那冥气中央的身影。 他们都知道这个凶煞人物踏入北临城不过百年左右的时间,就能从一个中位真修修炼到上位,这速度实在是惊人。 毕竟但凡鬼修都是遭天地所厌恶不喜的道统,在幽冥地府也就算了,但在阳世可是苛刻得狠。 最主要的是修炼吸食阴冥之气,吞炼幽魂厉鬼,必须受无穷怨力折磨心神,一旦过度修炼心神失守,就会化作失去理智的邪灵厉鬼。 可眼前这小院中的主人却能连年不断的猎杀幽魂邪物,自其进入北临城后,东城三百余户到如今已只剩下六十户了。 除去三位七转的大人物势力外,几乎整座城都被那个男人杀了一遍。 这个男人强的可怕,不入七转,无人是他的对手! 小院里,无数阴魂厉鬼的惨叫声响起,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只见院落正中央盘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男子,他身后墨发三千,每一根发丝延伸而出一头阴魂厉鬼,鬼影重重,不下百头。 无尽的怨念充斥着厉渊脑海里的元神,分杀意,恨意,绝望,痛苦,不甘,疯狂,都在占据着厉渊的元神,想要把他化成一个绝世凶魔。 这也是院外那么多鬼物不敢打扰他突破的原因,因为一旦他真的失败了坠为绝世凶鬼,第一个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城中鬼物。 玄元界中,一处仙宫深处,李元盘坐于宫殿正上处,面目犹且显得狰狞变幻不定,哪怕他与厉渊的元神相辅相成合力镇压这些凶煞,都还有些勉强。 若是寻常真修,必然已经彻底坠入邪魔癫狂之中了。 厉渊在这北临城中修行了近百年,经过不断的厮杀与炼化阴冥鬼魄之力,终于在今日即将迈入七转上位境界! 李元强大的元神化作重重水幕缓缓镇压着厉渊体内的凶怨,厉渊的意志也逐渐唤起神通,尝试着感应玄冥阴炁位格。 【百鬼伏幽】神通交感天地之象,他的长发如墨,从中攀爬出一具具降服的恶鬼游荡在暗夜之中,宛若百鬼夜行。 七炁不同于五行道统,乃是天地显德,需要勾连天地物象,玄冥阴炁更是古时被分化过的位格道统,便更没有这颇多的讲究与尊贵了。 只是这位格不同于五行的接引九天之上,而是来自于幽冥大地之下。 五行往上所求,阴炁向下而求。 幽冥之地上浮而起一缕位格,与厉渊的元神相互牵引感应,当两者相遇那一刻,厉渊的元神为之一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阴冥神性,周围众鬼莫不敬之。 整个北临城也汇聚起四面八方的阴冥气涌入厉渊体内,他的元神回落,与幽冥大地中的一缕阴炁位格有所牵引,自此便不再是平凡众生中的一子了。 厉渊张开双目,瞳孔中幽光慑人,他站起身来,长发纷扬,百鬼皆伏发中消失不见。沉沉的阴冥之气往他背后脊椎里的骨索涌动而去,经年累月的滋润着此骨。 他能有今日之成就,离不开这诡异骨索的帮助,若非此骨存在,原本的肉身也难以承受这般阴寒死气长年累月的侵扰,正是因为有了这骨索让厉渊的资质足以堪比地品中等灵根,所以才有了这般快的速度加成。 抬起手指,枯树枝上飞落而下一只黑鸦,沉冥跟随着厉渊多年一直以来都能有吞吃阴魂鬼物的机会,如今也是飞速成长,堪比中位四转真修的速度了。 只是一旦出了这北临城,就没有这般好的修炼妙地了,以后的修行进度也会变得缓慢下来。 沉冥略显兴奋道:“怎么样?上位大真修,感觉如何? 小的拜见厉上位!” 看着它一副殷勤的模样,厉渊忍不住轻笑一声,“上位真修也不过是天地之间的蝼蚁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 走吧,我们是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沉冥有些不舍的问道。 “自然是回祁灵山门了,那里才是我等的洞府。”厉渊的眼眸扫过四周阴冥雾气中的鬼物,“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只有身死命亡的结果。 而且……” 厉渊的声音顿住,“欲再求上,便已经不能只是苦修了。还需天时,地利,人和之助,若无根基道场,是求不得那位子的! 你来到这里修为进境已经提升的太快了,再待下去只会根基不稳,还是回去待在山中沉淀一些岁月吧。” 对于一个妖修而言,沉冥的进境确实太快了些,突破真修百余年就修成了中位四转,若换了其他血脉平庸妖修,资质一般没有机缘的妖修,只怕要苦修五六百年才能达到这等程度。 听了厉渊所言,沉冥也只好点头道:“确实言之有理,我那老主人也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婪必成祸害。 做妖也是一样的!” “咣当~” 门前小院被从外推开,一群鬼物恭敬的拜道:“拜见大人,我等东城三家奉主人之命来为大人突破上位贺!”这群鬼物中都是三个上位势力的鬼物,如今看厉渊修成了上位,皆来试探。 得益于之前厉渊的明智,从不杀三个上位真修势力的鬼物,这三个上位也搞不清厉渊的来历,便仿佛有一种互不言说的默契,互不为难,倒也相安无事的相处下来。 可如今厉渊修成上位,相当于城中鬼物又要多出来一个上位,容不得他们不小心防备。 厉渊冷笑着看了眼这群鬼物,毫不客气道:“收起那些心思,我从哪里来,便要回哪里去。无意插手你们三方中的争斗,也不必来招惹我。 滚吧。” 话音落下,小院中的阴冥气场为之一沉,一众小鬼被吓得纷纷倒滚出去,急忙四散开来隐入雾气中消失不见。 厉渊收了冷色,转头对沉冥道: “收拾一下,回山吧。” …… 玄元世界,仙宫深处,端坐华贵大殿中被两侧帷幕笼罩的李元也缓缓睁开双目。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仙宫上空,望着一片仙云流淌的巍峨宫楼之外,北方的天际之上浮现出一片黑沉沉的阴云。 这阴云中带着死气,伴随着声声厉鬼咆哮的刺耳之音坠落在北方大地上,化作一片极阴之地。 李元眼眸里透露出神性,显然眼前这一幕变化是由于厉渊突破七转上位带来的结果,玄元界摄入了一缕玄冥阴炁的位格,演化出了这一片阴冥地。 “玄冥阴炁,好似是不完整的。” 李元带着疑惑,以神性仔细感知着玄冥阴炁的演变,按理来说传说中的地府幽冥便是玄冥阴炁演化而出,古时也曾记载过玄冥阴炁是七炁之中的贵位,演化地府幽冥。 可如今的玄冥阴炁位格,说难听些,倒像是被阉割过得一般,失去了最重要的精魄,使得如今的玄冥阴炁沦落到了七炁中的弱位道统。 “莫不是轮回夺道,夺走了玄冥阴炁最重要的核心位格,才有此等结果?” 李元默默在心中猜想着,毕竟轮回属九光之道,如今的轮回之贵重可远胜古时,传说古时大能转世,甚至都不需要经历什么胎中之谜,直接越过地府幽冥的。 他在心中将此暗暗记下,撰写到了藏经阁内。 数十年的岁月过去了,诺大的藏经阁里也只是多出了十几本书册,便与当年再无其他差别了。 再有变化的,就是李元如今本人了。 这过去的六十余年里,他一边苦修功法,感悟元水生发之妙和位居深处之变,点点滴滴的积蓄着元水之势,一步一步走的极稳。 十余年前修炼到六转圆满后,李元便开始在准备着手突破七转境界了。 其实他许久之前便能够尝试接引天地物象,但李元还是谨慎的等了又等,一直等到自己的化身厉渊先一步突破七转。 有玄元界的神性加持,李元并不担心自己的化身会反噬自己,只要厉渊没有接引玄冥阴炁位格入体,他就不可能反噬到自己。 而只要等到自己突破了七转上位,那么以元水积广大势,幽居幕后的特性,便更不怕厉渊有反噬之心。 除非,他能先自己一步登位金丹,那么就有可能以分元神位格辖制主元神,甚至把玄元界的主次之位都要调动一遍。 他李元要沦为化身,而厉渊则会凭借金丹之位格成为玄元界的主人,也是真正的主人。 但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彻底堵死了,因为厉渊是不可能登位成功的,他的元神再得以滋养,可终究是分元神,是不可能承接位格之重的。 所以这才是李元从未担心过厉渊会反噬自己的,只要自己的修为跟其相近,且不受致命之伤,凭借种种手段有的是办法可以镇住厉渊。 哪怕,厉渊有朝一日清楚的明白自己只是他人的一具化身。 其实如今突破上位的厉渊也会渐渐有所猜疑,但是也只能猜疑。 走回深宫之内,李元坐回长坐上,他在静静等待着突破的时机。 只要厉渊能走出北临城,那么他就可以开始突破七转了。 久居元水之势中,修元水越久,他越明白元水之道的可怕,能彻底杀死一位元水真修会有多难,李元一向小心谨慎,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元水善算,善蓄大势,居幽深之处,却能搅天下风云之变化,而回想当年,初见那位元水真人的遗像之时,对方所为何尝不是在布子天下? 元水位格散化三十六滴天一元水,何尝不是在谋求有朝一日能得再生。 金丹真人已非凡俗,甚至可称为仙命在身,命由己掌,那位不知姓名的元水真人是自甘化身补道,补全位格,可不是真君亲自出手彻底灭杀的。 修炼到如今境界,李元的眼界见识比南绝岛上任何一位上位真修都要见多识广,都要知道的更多,姜真人以金丹境界来到南绝岛便苦修了四千余年,只怕除去修行,立道场,等候天时地利人和外,还有在验证着太虚之上,那位古时的戊土真君到底还存不存在。 而这位元水真人,看似身陨,可对于元水而言身死是最难彻底死绝的。他甘愿以己身补元水位格,真的是心甘情愿为后来者铺路吗?还是在静候岁月,等着后来者为他铺路,为他去验证那位元水真君到底存在? 若是如此,那么当年自己所炼化的一滴天一元水,就大有问题了。 李元一直等待的,就是厉渊突破上位。 他再来突破,有厉渊的分元神在外看守护法,那么李元便多了几分底气与安心,去求这七转上位。 一旦触及上位,那么元水真修便会得到位格加持,有质的飞跃,所以如果对方存了什么坏心思久而不发,那么突破七转之时就是对方唯一且最后动手的机会了! (本章完) 第148章 元水现 第148章 元水现 北临城的最北端,一道巨大的深渊裂缝张着血盆大口,深不见底。从裂缝中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翻滚涌动,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 裂缝边缘,不时有碎石滚落,坠入深渊,却没有传来任何回音,仿佛被无尽的黑暗瞬间吞噬。 而在魔渊的中央,一座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黑色祭坛若隐若现,周围环绕着一圈燃烧着绿色火焰的骷髅,它们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诡异的光。 祭坛中央端坐着一位黑袍道人,整张脸上没有一丝血肉,只剩下皑皑的白骨,和眼骨里闪烁的幽蓝色火焰。 地上的骷髅头突然齐齐开口道:“你就这么放那小子走了?他身上的那截幽冥骨来历可不简单。” “哼,还用你来问?你以为本座不想吗?”这黑袍道人冷声不悦道:“只是那小子身上有太阳大人的气息,否则的话我早就夺过来了。 天宫之上如今暗潮汹涌,太阴大人主持大局,其他真君难免心生疑虑,而太阳大人只身下界,必然有重重因果。 我不过是个两命金丹,这幽冥骨虽好,可一来我修的是魔道不是幽冥鬼道,吸引力自然不大。 二来,此人身上还留有大人气息,必然不是无端所为,莫说你我,就是宗内其他老东西来了只怕也不敢试探。 你忘了前不久轮回界上突然出现的太阳极光了吗?轮回一道的大人在万年前夺了太阳大人的一分光辉,天祁仙宗覆灭时,轮回大人下界便久不曾归,如今太阳大人既然下界了,轮回界必然不会好过了。 太阳之昭,何其之盛?哪怕天宫诸君谁又敢试以锋芒?道意不显,太阳太阴便是天宫之主,哪怕诸君多有不服,可天旨一出,便不得不从了。” “原来如此,谨慎些是好的。”祭坛四周的骷髅头再次道:“不过这小子一出了北临魔渊,那可不就与姜老道起了冲突? 你说,姜老头那家伙奉几位大人仙旨成道,太阳大人却恰好降世在这南绝之地,是巧合还是……” “哈哈,这些话便不必说了。姜老道证位在即,眼下不知多少大人在仙宫府邸里等着看呢,这场好戏,十二仙宗,九洲之地可都等了几千年,自然是越热闹越好了。 你我也只管在一旁静待好戏开场!” …… 北临城,冥府之外,厉渊推开满是灰尘的古旧大门,一阵尘土纷扬落下。 站在他肩膀上的沉冥怪叫一声,挥动翅膀扫去了尘埃,看清了这城中所谓的最神秘的冥府。 冥府里是一处空旷的大院,院子中央则立着一池泉水,隐约可闻流水之声,池中冒着源源不断的雾气升涌上天空合入北临城中的冥雾。 厉渊只看了眼便眼神微动,这座幽冥泉品质极高,至少是地品上等灵物,哪怕金丹真人看了都要眼馋不已。 他没有妄动,径直走过院落,来到威严巍峨的大殿门前,不卑不亢道:“小修厉渊,入北临城修炼多年,今日自觉功力圆满,特请冥府准我出城! 这是所需魂珠,还请过目。” 厉渊扬袖一挥,六十二颗魂珠飞出,停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这些魂珠都是他百年里斩杀鬼物所积攒下来的东西,陈观提及过此物,他自然铭记于心。这也是有宗门前辈的好处,否则没有前人提点,只怕他还要自己吃一遍苦才能长教训。 幽深不见底的大殿里响起了一道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随着声音逐渐清晰,黑暗中走出一位身穿黑衫的佝偻老妪,脸上突出的夸张皱纹和一双狭小的眼目让人看了只觉得丑陋。 “六十二颗,不错。”这老妪怪笑了一声,“玄冥阴炁,倒是少见。 数千年来,你是北临城里第一个走出去的上位真修!难得啊,那魔宗也舍得放人了。” “第一个?”厉渊皱眉道:“北临城从未有上位真修走出去过吗?” “是啊,老婆子我在这里守了几千年,你确实是第一个。”老妪怪笑了一声,“其他想出城的上位,他们根本走不到这座冥府面前。 小子,你可想去地府修行吗?在那里修炼,你的修为进境,可比这北临城营造出的伪幽冥界强上不知多少倍! 更难得是,还能感知位格!地府之中的玄冥阴炁位格和轮回位格,可是无数鬼修梦寐以求的存在。 小子,你可想去?” “代价是什么?”厉渊并不为所动,冷静的问道。 “嘿嘿,什么代价不代价的。”老妪挥了下手否认道:“只是老婆子我看你颇有可造之才,想提点一二罢了。 不过,你若是能喝了这碗汤,老婆子我便更欢喜了。甚至,说不定还能直接给你引荐地府阎君,亲自参悟位格!” 厉渊眉头紧皱的看着对方手里拿出来的一钵黑沉沉的怪水,那对方那脸上古怪的笑意,拒绝道:“小修在阳间尚有牵挂,恕我不能领受好意!” “唉,罢了。 既然如此不领情,苦废我一番好意!” 老妪顿时失了兴趣,杵着比她还要高的拐杖转过身,甩出一枚玄色令牌,道了声“去吧。”便再次走入了黑漆漆的大殿里,拐杖声音由近及远直至消失。 厉渊接过令牌,躬身一礼后才退出了冥府。 方一踏出冥府,便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等在一边,两人齐声贺道:“恭喜大人折返阳世!小的在此给您带路!” 厉渊点点头,便跟在二人身后,来到了北临城的最南部,那扇他百年前踏入这里的门户。 站在这里,回望北临城一望无际的冥雾,无数厮杀的回忆都略过心头,这处隐藏了他无数阴狠残忍凶厉的鬼地,从此将只会埋藏在自己的记忆中。 “大人,这阴冥令只能用一次,催动此令,通往阳世的大门便会开启。”黑无常笑声道。 “还盼大人能记得我兄弟二人的旧情,日后若再相遇,还望大人能提点一二,我等不胜感激!”白无常也笑嘻嘻的出声道,只是脸上的狰狞却更加恐人。 厉渊淡淡道:“日后有缘自会相见。” 说罢,他挥出阴冥令,一道幽光裹挟着法令,射入门中,一股微不可察的空间波动散开,阳世的天光照入这座鬼城,吸引来无数对人世抱有怀恋的鬼物,藏在沉重的冥雾里,贪婪的望着外界光明。厉渊踏步走出,一步之外,便仿若是阴阳之隔。 身后,古老的城门缓缓闭拢,脚下的未土之路散发着炽热,在证明着他已经回到了阳世。 头顶之上高高悬浮游走在阴云里的雷霆轰隆作响,狠狠降下一道道雷霆霹落在厉渊身上,驱散了他伴随而出的阴冥之气。 体内十三缕青木雷丝散开,将其体内游走的雷霆纷纷吸收而尽。 厉渊面不改色的走完这条未土之路,肩膀上被他用禁声术堵住嘴巴一路的沉冥也解脱了,抖擞着身上羽毛,经历雷霆洗礼更加鲜亮。 “我们直接回山吗?” 沉冥满怀期待的开口问道。 “不,先助我突破七转上位。” 仍旧是厉渊的声音,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音色,可这句话中却透露着不同于厉渊的温和与熟悉。 “嘎!” 沉冥瞬间被惊得浑身炸毛,扑棱着翅膀惊恐的飞上天空,它眼里透露着掩藏不住的惊惧,还有不可思议。 “你……” “你是谁……” “厉渊”眉眼弯起,和声笑道:“你说呢?沉冥鸦儿。” “老主人!” 沉冥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哪怕不是同一个容貌,可那眉眼中的神色,言语中熟悉的语气,让它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老主人! “不对,不可能!老主人明明已经,明明…… 你究竟是什么邪祟?” “厉渊”笑着伸手一招,沉冥的身体当即不受控制的落在了他手指上,“怎么样?现在可信了吗?” 沉冥满眼震惊,自老主人死后,它其实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即便跟随着厉渊也只是因为老主人临终前的遗言和嘱托,以及留在祁灵门也只是它自己的主观情感。 可是眼下,它本以为早就消失的禁制却再次出现,这只能说明,老主人真的没有陨落! “主人!你竟然真的没有死!”沉冥惊喜之余扑棱着翅膀已经投入了眼前人的怀抱,对它而言,老主人如父,厉渊如兄,老主人的死而复生,对它而言确实是天大的惊喜。 而李元之所以敢如此和沉冥摆明事实,只是因为厉渊已是上位真修,遥感位格之远,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真人也无法一点不动声响的窥探感知他。 更因为,李元要做好绝对的准备,只有厉渊的分神还不够保险,必须还要沉冥这个有噬魂吞鬼之能的魂鬼克星! “厉渊”驾起法光,飞过混乱荒芜的地界,寻觅了一处隐秘之地,深藏地下暗河之中,布下防护阵法。 然后盘膝坐下,养气聚神,对沉冥事无巨细的嘱托之后,才心神回到了玄元界。 这就是灵兽的好处,如若是人,面对李元的死而复生,会有无数的震惊与疑问,会有各种难以探知的心思生出。 但沉冥的话,只要李元让它做什么,它便会做什么。 …… 玄元界内,重重仙阙之中,李元幽居暗处殿内。 修行三百余年,终于到了今日! 上位真修! 他的本体在玄元界内,早已经布局多年,天时地利人和皆已按照最极尽完善的布置,所以即便外界的厉渊身处绝灵之地,对他的突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外界的天地之中已经弥漫着喧嚣的尘土之气,还有四方的血光混乱,杀意弥漫,留给李元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要在自身突破七转之后,切断和厉渊的所有牵连,然后才能让厉渊带着祁灵门上下所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前往东极之地,拜求真君出手。 即便真君早已经将祁灵门的恩情偿还完,甚至让祁灵门还欠了祂大恩情。 但面对厉渊,这个真君曾经转世的亲师当面拜求,足以让真君出手庇护。 只有七转之后,才算是摆脱众生蝼蚁的凡尘,他厉渊的拜求便不再是众生的祈求,而是能承接真君气运的独立个体。 但要让真君察觉到了李元和厉渊的元神牵连,那么甚至能感知到李元和玄元界的存在! 李元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但祁灵门他必须要救,否则祁灵覆灭,玄元失运,那么他便再没有任何前进一步的可能了! 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一步跟着一步,先后顺序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便是他李元的命亡之日! 李元心神沉内,天灵中的神通【沁春雨】早已经沉淀多时,如今被他一引而发,瞬间升出天灵,显化于天地之间。 整座仙宫之内也有数百具傀儡受其元神催动,凝法成阵,一座归元聚水大阵缓缓升起,汇聚四方之水元。 并且,诺大的宫殿里,每一座宫台楼阁上都亮起一道宝箓,一道道青光接连升起,汇聚成阵,呈现青元之象。 正是他积攒刻画的三百六十五张青元见水宝箓,组成的极阵,补充着四方缺乏的水元。 原本晴朗的天穹也在随着李元开始突破激发手段后,变得千里聚云,大风狂起,沉沉厚重的乌云密布苍穹。 玄元界内的生灵皆惊惶不安的望着那仙宫处的风云骤起,天玹和地参二灵目光中满是担忧,因为他们和李元性命相交,如若上神陨落,他们自然也是活不成的! 李元催动体内浑厚的真元,将【沁春雨】神通施展到极致,五转之时的勾连在地之物象,六转时的勾连在天之物象,齐齐施展而出。 只见漫天的风雨之中,雷霆暴明,大雨倾盆,霈雷在天,灵泽在地,天应云雨,地承露华,风雨之中,润生万物,春起四方。 南绝岛上空的九天之中,一道元水位格自世间显化而出,静待下界感召而来的元神接引。 (本章完) 第149章 七转上位 第149章 七转上位 柯海,仿若无尽的海洋域内,如梦似幻的海水轻轻飘荡向岸边的古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传说中的柯海尽头,有一尊巨大无比的鲛人横卧于海面,他的身躯大过千丈,向北是柯海的辽阔海域,向南则是一片幽蓝色的云雾笼罩着无边空间。 这鲛人身躯伟岸,肌肤光滑无瑕,下半身的鲛尾卧隐于海水之中,上半身赤裸肌肤可见隆起的胸肌,散发着雄性鲛人的极致魅力。 巨大鲛人的额头之上,霞光一片,正端坐着一个老道,和颜悦色,谈笑风生。 “天鲛道友,还望到时你能信守今日之诺。” “本神自会遵守诺言,但愿你也不要背信弃义。否则,即便你成了真君,也难逃一劫。” 巨大鲛人缓缓开口,声音勾连起无边的云海风云动荡,幻化出种种奇妙的虚幻景色。 姜真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其身后雾海,笑道:“那便是大善了,道友尽管放心,到时我的身家性命可还不是皆在你手中?” “你姜旭能有今日大势,便足以见得心计之深,就是天上诸位真君只怕都逊色三分。本神虽有位格,可总要再三谨慎些。”天鲛并不尽信其言巧语,仍旧带着警惕之心。 “呵呵,道友这话可说的不对,若我真是背信弃义,不择手段之人,又怎能得天上诸位大人相助呢?诸位大人又怎敢轻易用我?”姜真人捋了下垂着的胡须,诚心说道。 “既然事已定下,那便不送了。”天鲛显然对他始终不太相信,直接下了逐客令。 “好,道友告辞!此际别君远,他时念旧言!” 姜真人也不介意对方的冷脸色,悠悠笑着一挥拂尘三千银丝尽扬,霞光化作漫天夕阳照彻梦幻般的柯海,消失而去。 …… 天祁仙宗,重重云阙深处,巍峨宫殿连绵万里,远远看去仍旧是一片圣地景象。只是若能看观细处,便会发现许多宫阙已经蒙尘久远。 其中一处仙地,绵延的白玉台阶似天河倾落,径直通往仙宫深处,不见尽头。台阶两侧,麒麟与白泽的雕像栩栩如生,或昂首凝视,或伏身待命,周身萦绕的仙光,为其添了几分灵动与威严。 台阶一段的极点,连接着一处巨大的祭坛,悬浮于苍穹的淡灰色祭坛中央,端坐着一个身穿杏黄仙袍的老道,这老人满头银发,留着一道长至拖在地面上的白须胡子,正垂首闭目陷入沉睡,显得颇为颓废。 忽然,其身前的一尊悬空圆镜上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这蓝光一显就牵连动圆镜里显化出的各色光辉游走变动,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道猛然抬起头颅,他睁开了浑浊的双目,盯着眼前的光镜捕捉其中讯影。 他吃惊的望着其中色彩变幻,头目不肯移开分毫,身子却已经缓缓站起,喃喃道:“这是……元…水命数! 聚周天之变,牵无量运数,蕴生新世之灵,造化诸般道果。 是祁灵之数,竟然还是出在祁灵之身!” 这老道惊喜不已的望着圆镜,笑声道:“或许是天意,既然命运如此,我亦自当成全。” 他眼神中莫名有缕坚定的神色,笑着伸出那双干枯的手掌,探入镜面之中拨动着各色光影。 而从他的那双手伸入镜中时,其肉身便从下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化成了一具皑皑白骨,直到其只剩下那双眼目时,眸中浑浊尽去,满是欣喜与期待。 双目失光,骷髅成骨,这老道在眨眼间已经成为了一具半跪垂首的枯骨,静静立在荒凉古老的祭坛上。 其身前那面光镜也随之散化融入天地之间,消失不见。 …… 玄元界,漫天霈雷雨露的天地之中升起一道元神,这元神散发着纯白光明,徐徐上升。 此元神正是李元的本命元神,修炼到六转圆满境界多年终于在今日接引天上位格。 他的元神因为受到了玄元界的加持,又多次经历了分神斩念之劫后的增补,所以比起寻常的九转真修三神圆满都不弱之。 但就在这上升感应位格的过程时,其元神之中蓦然萌发出一缕绿意,这绿光在眨眼间便抽枝生叶,化为了一株桃木。 桃木生于元神之中内部,根枝茎叶牵连着元神根本仿若一体,不可分割。 李元的意识也随着桃木生长而逐渐弱化,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一道身影,自重重云雾中走来,笑着向他说道:“小友,辛苦你勤修多年,今日本座不得不出手夺取而用之了。” 李元的意识显化人形,并不惊讶眼前这道人的出现,反而还未语先礼,躬身稽首一礼后才开口道:“无论如何,晚辈都要拜谢您当年的指点造化之恩,若无您之当初,便无今日之我。” 眼前这青衣道人正是当年那一滴天一元水炼化时出现在李元梦中的元水真人。 “哦?不愧是你我同道之人,面临如此生死之大劫,还能谈笑风生,以礼待之。”这真人惊讶笑道:“看来是早有察觉,想必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李元镇定静神,看着意识世界里不断生长蚕食着自己元神的桃木根茎,这是他的神通所化,寻常的祛神镇魂手段已经无用了,更何况此时此刻元神已经离体,除去神通之力外,任何灵器宝箓等外物都毫无作用了。 但他并不惊慌,因为自己还有着一张底牌,这是玄元界赋予他的特性,即便是元神手段,自己仍旧能有办法针对对方的夺舍吞噬。 “斩神心刃,斩己之神!” 李元意念一引,顿时元神之中浮现出一把无色有形之刀,正是当年炼制替身应劫傀儡、法身傀儡时所凝聚成的斩神心刀。 此刀方一出现,就直直斩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上,把几乎已经被桃木根茎吞噬了四成的元神硬生生斩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 瞬间触及元神的无比巨痛袭来,让李元的意识随之抽搐,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看到这一幕的元水真人吃惊道:“小友竟然有如此秘法和大毅力,竟然舍得斩去己身半数元神。 你这一斩,虽然能除去本座的夺舍之弊,可你元神有缺,莫说感应位格突破境界,就是活下来都难了!” 李元的意志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清醒,经历多次斩神之痛的他已经显然适应许多这种痛苦,还能回应道:“这就不劳烦前辈操心了,这里是我的元神,前辈这一缕神念还是就此灭掉吧!” “呵呵,晚辈,话可不要说的太满,纵然你有此秘法,可我谋划多年又怎么会因此而废?你既然弃了这半数元神,那本座再寄生你令半数元神便可行了。”元水真人淡笑道:“此刻元神已伤,神通不控,你还能有什么手段阻止本座呢?” 说着,他便大笑一声,踏出被斩去得元神,身化一粒木种,飘向李元的另半数元神。 但这时李元的元神之上光华乍现,一道黑影浮现,蜂拥而至的阴冥之气护住元神,显化出厉渊的身影,冷笑道:“前辈,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还是安心归道同一去吧!来!” 顿时,一道鸦鸣声响起,沉冥被摄入了玄元世界,张口便是一道玄光吐出,死死的纠缠着那真人所化木种,将其一点点拖拽入口中。 元水真人此刻元神不过是仅仅寻常真修的念力,比起在北临城中的阴魂鬼物都要弱上三分,如何能是沉冥这等以精魂鬼物为食的妖物对手? 只见那玄妙黑光一点点将元水真人的身影拉向沉冥口中,任由其施展手段也无法抵挡颓废之势。 其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幕,不由称赞道:“好手段,竟然能有如此玄妙的分魂之法,是本座小看你了。有如此秘法想必也是哪一仙宗的真传弟子,本座既败,也算不冤。 但本座三十六道分神,总有一道能成。 本座不得不佩服你这晚辈,将来元水位格之上,希望能见得到你,那时再领教一番手段!” 说罢,其竟然自发的放弃抵抗,散化为点点光芒被沉冥吞噬入腹中。 而这时的李元意识也再次与被斩去的半数元神相合,玄元界也降落下丝丝缕缕的玄元之力弥合元神伤痕。 但一时间想要恢复元神如初,还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李元仍旧忍着剧痛,再次托举起元神,缓缓升入玄元界的最高处,脱离玄元世界,来到了南绝岛的九天之上,与那一缕元水位格建立联系。 当他的元神与元水位格勾连之时,一瞬间意识被放大到无穷大的世界里,眼前里浮现出无数的画面。 南绝岛上的一一草一木,一水一河一湖,一沙一石一山,万物皆观,犹如身化元水感念天地万物。 甚至他还看到了南绝岛外的世界,看到了北方的重重魔渊,西侧的归墟坠海,东侧的妖魔深海,以及南侧的无边汪洋和无数生灵。 这些感念都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如此庞大的记忆皆纷纷涌入其元神,自此李元便能感知天地间的元水之力,以元水之位格在天显力,引动天之物象,地之物象,化用对敌,寻常的下位真修,和中位真修在这种天地位格物象之下自然不很难有什么反抗之力! 李元在感应位格之后,立即回落到玄元世界之内,缓缓归入肉身。 他的元神再次与肉身相互融合,头顶不可见之的气运命数也发生了变化,从濛濛的淡白飘渺之气转为了淡青之色。 四方天地元气中的元水之力纷纷入潮水一般涌入其肉身,受位格气息在经脉之中疯狂的被转化为真元,落入丹田灵湖中化为满天的大雨。 丹田里大雨倾盆,平静的真元之湖上也荡漾起层层涟漪,湖水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起来,逐渐从一方小湖化为连绵成片的浅水沼泽,再从沼泽之地化为一望无际的大泽,这真元之雨足足下了一日一夜,将原本的小湖化为了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的大湖泽。 李元的意识自肉身之内苏醒,他缓缓睁开双目,第一触觉不是感知眼中的新天地,而是元神与肉身相连,附带来的元神之伤,让他疼得浑身瘫痪近乎不能自己。 但这种剧痛他早已经经历多次,缓和了数个时辰后方才恢复过来,还是身子一瘫的躺在了深宫的长座上,微微闭目养神。 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真元,比之六转的真元暴涨了数十倍之大,他一时间也有些恍然。 祁灵门内留下来的前人突破上位感悟中可记载了突破上位也不过是比下位真修多上十数倍的真元之力,可没有记载过有他这般真元深厚的可怕。 “想来也许是元神远远强过常人的可能吧。” 李元回想之后,便得出了结论。突破上位时的真元增长并不是寻常的增长,而是因为感应位格时还未消失的位格气息附带着元神,引来无数元水之力直接转化为真元。 他的元神本就比寻常修士强大许多,元神即便有伤可引来的元水之力也远超寻常修士。 “我也总算是有胜过寻常修士的地方了,不再是真修之中的神通薄弱,真元平平的无能之辈了。” 李元心情颇为舒畅的自嘲想道。 如今修为更进一步,成为了上位真修,李元即便是行走外界也不再是籍籍无名的真修了,放眼天下真君不显世,真人不露世的今天,上位真修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尊敬的存在。 即便放到十二仙宗之内,也都是中坚力量。 元神之中也随着修为突破,万傀真经和通灵下元真诀也多出了许多东西,只是他没有急着去参悟,而是心神显化于玄元界之外。 南绝岛上的一处偏僻地下暗河之中,灵阵之内,沉冥静静的待在旁侧,一双鸦眼担忧的看着那道身影。 厉渊此时此刻周身气息冲天而起,长发在背后鼓动飞扬,无数头冤魂厉鬼的面目在发丝的尾端浮现而出,显露着他的内心深处极度的动荡。 此时此刻他狰狞的元神中响起一道柔和的声音: “厉渊,你可恨我?” (本章完) 第150章 冰霜寒 第150章 冰霜寒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在厉渊的元神之中,他猛然暴怒,元神中无数阴魂厉鬼躁动而出,张牙舞抓的围绕在其天灵里的那道身影周围。 “原来所谓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便宜师尊,什么机缘,什么宝物,统统都是假的,连我自己都是假的!” 厉渊的元神狰狞怒吼,上百道厉鬼汹涌扑上前去,想要将眼前这个本认为已经死去的“师尊”给撕成碎片。 但李元只是眼神微晃,这些厉鬼便犹如被定住一般,僵硬的停在半空中。 李元轻叹一声,伸出手指触碰到这些鬼物,瞬间百鬼溃散化为满天的桃雨落,纷纷扬扬而下,似春归心。 “厉渊,你我本是一体。你的肉身是我亲手一点点塑造,你的灵魂是我从自己元神中分离而出,你的智慧来源于我,你的一切皆是我。 厉渊就是李元,李元也是厉渊。你我灵魂同一,你我是天地间最心神相通之灵。 我过去不曾害你,将来也不会害你。你我一心,其能同一而争?” 厉渊面上凶煞涌动,心神起伏不定,他眼底的杀意也随之犹豫起来。“可你造我出来,只是为了避劫,只是你的傀儡,你的影子!” “不,你就是你。你从前是厉渊,往后也是厉渊。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指控你的任何念头,你从今往后便是自由。”李元踩着满天雨,来到他的身前,再次开口道:“你是我的恶,我是你的善。 善行元水,恶行幽冥,我成道便是你成道,你证道也是我证道。哪怕你我有一人被灭,可只要有一人存在,另一人便还会再次新生! 这方世上,亿万生灵,再无人比我更懂你知你,再无谁比我更想你成道证道,再无谁比我更愿你仙道长青,永世永生!” 李元的话语响彻在厉渊的元神内,元水的位格气息和沁春雨神通交染着厉渊的心灵,感化着他的意念。 厉渊面上的狰狞逐渐缓和,他的心神与李元再次建立起同生永世的牵连,从今往后厉渊不再是他李元的傀儡法神,也不是分神化身,他就是厉渊。 心神之中,李元和声一笑,身化虚影消失而去。 桃落雨,心似深渊,百鬼自这渊中攀爬而出,这渊池又因百鬼而生。 灵阵中,一直闭目的厉渊猛然睁开双目,身后的长发百鬼尽数归于平静,他站起身来,冷俊的面上罕见一笑,“走,我们去东极之地!” 沉冥看到他的神色为之一愣,“你……老主人呢?” “没有什么老主人和新主人,沉冥鸦儿,你永远只有我这一个主人!”厉渊邪笑一声,展臂一勾,沉冥便不受控制的被其摄到肩上。 这处偏僻的山野里不多时忽然冲天而起,飞出一片鸦群,暗沉的黑色如幕,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 玄元世界里,李元静坐长位,感念着元神之中的两道传承。 万傀真经里已经解除了所有的封印,余下的只有一道秘法,唤做【赋灵】。 他皱着眉头看下去,这【赋灵】之术极其博大精深,倒像是阐述一道之理的总论。 “盖天地之间,无灵之万物皆可以位格赋其神通之妙,但止神通伟力而无法造其灵,需以造物者之念引,方可指物为灵,造化众生。 五行之生克,阴阳之逆理,佛法魔煞,七炁九光,十方显位,诸天星宿,莫不如是。 …… 登位之上,便可以位格之玄,自性之念,合天地法理,造物为傀。 飞禽走兽,蝼蚁巨怪,精妖鬼魄,普天众修,亿万众生,皆可为傀!” 看完这万傀真经最后一道秘法,李元内心深处不断交汇穿插着各种傀儡制法,以及世间诸道之间的联系,众生为傀,御天令地,傀道之能,无所不御。 “金丹之上,便是法再无法,功再无功,每行一步都是天地间独有的一步,后人不可鉴,前人更无踪。 这便是金丹之妙,真人之玄,唯有自己真正登上其位,才能明白个中道理。” 静坐深宫之内,李元一一体悟着心中所得,再次把心神投往通灵下元真诀之内,这一次诸多的法文涌入心神之内。 足足过去数日功夫,李元才从中醒悟过来。 这最后一道术名为【改天换地】,是阐述天地之间万物诸道与元水顺从合化克的关系,通过世间诸道之象转化为元水之炁,改变天地之境,使得天地合顺,助力登位。 这也是一道传承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像姜真人苦心营造南绝岛天地炁境多年,为的就是改变天地炁境,使得自身所处的环境最利于戊土位格演化,能为突破更添几分助力。 除此外,其中还提及到了欲要登位必须具备性、命、运齐全方可成之。 自性之圆满,对于李元而言,借助通灵下元真诀能够修到九转上位,存续元水之自性,并不成问题。 而命数圆满,以他如今玄元界之主的命数增补,自然绝非寻常修士可比的,至少他在有了玄元界后,命数上绝不会弱于其他真修。 命与性皆可圆满,对于登位而言最欠缺的便属运数了! 运数不至,任你谋天求地,万般算计,也终会功亏一篑。 运数和自性、命数这等相对稳固的东西而言无疑是最易变的。 或许只因一人一言之变,就失了运,没了势。 就如姜真人算计数千年,终才有今日以运生势,形成这天地之间举世瞩目的运势! 至于李元的运势,他之势小,便不能自主,只能跟随大势而变,因时因事而变。姜真人之大势会影响到南绝岛附近所有真修的运势,运势竭而命尽,命尽则自性缺,终究会命丧人亡! 李元看完最后所有的功法秘术,心头诸般思绪皆起,他即便是要继续维持元水积蓄之暗象,可也必须要开始营造现世之运势。 否则,等到他修炼至九转时就要晚了,自性之圆满一旦达成,就意味着他的肉身,他的精气神都达到了一生中最鼎盛的巅峰状态,而盛极之后便是衰败。 所以许多真修都会在修炼到八转圆满后就停步不前,去用余生补全命数,谋划运数,可有些真修在争取后两者时又不得不需要达到自性圆满,可三者一旦不能完美契合,时间节点错过,就会失去了最佳的突破时间。 而在这三者完全时,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够登位成功,还要看上位者的心思,亦或者是位格之感悟。 若能有提前感应接引下一丝位格于己身,而上面的真君再同意的话,那么登位成功就是十之八九之事。 若不能提前接引位格于己身,那么多半是要去赌,赌位上真君愿意相助,亦或者位上无主,全靠天意。 元水一道的真君即便未死,也多半是隐匿于天地间某处,顶多去关注几位元水真人,甚少出手干扰真修突破。 所以李元在渡过这一劫后,必须不能再对宗祁灵门放任不管了,要壮大祁灵门之势,合其之势引动运势,积蓄力量行【改天换地】之道术,等待九转之时一举突破。 登位金丹,不成即死。修仙路上每一道大门槛,都是唯有成与不成,无论是突破真修,还是真人,亦或者是真君。 当然眼前这一劫,还是要慎之又慎的,唯一的希望只在那位降世行走的太阳真君身上。 …… 南绝岛,纷乱厮杀的各路大军从地方上一路杀向玲珑派的本山之地。 沿途所过,皆无所挡。 而玲珑派也出奇的沉的住气,只一味的收缩人手,把精锐弟子撤回到山中,任由各方零星散落的人手被杀。 直到这一日,天边有霞光重现,整个南绝岛上空皆抬首可见霞光万道,不聚不散,常驻苍穹,笼罩整个南绝岛上空。 随后玲珑派上空便飞出上百道遁光,奔向四面八方,对向玲珑派本山攻来的大队人马不管不问,只一路杀向那些观望龟缩的势力。 各方都升起一道道神通光彩,那是百家真修在奋力抵抗,他们想不明白霸道如斯的玲珑派竟然会对那些违逆它的大势力不闻不问,反而却要来拼命厮杀他们这些小门小派。 天地间各方不时都能响起一道道神通坠落的轰鸣声与如梦似幻的坠光。伴随着哀嚎遍野的惨叫声,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染红天地山河色,唯有霞光不移位。 唯有那些拥有上位真修的势力封山闭门,反而不受这些玲珑派高修的毒手,还能相安无事。 各家各门的真修此时此刻才发觉不对劲,可是他们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唯有俯首受诛。 南绝岛百家传承多为五行七炁道统,一位位真修陨落的神通化为五行之气,七炁之力,纷纷扬扬的堆落南绝岛上,在戊土霞光之下转为土德。 东极之地,绚丽的极光之下,厉渊目光沉沉的望着身前阻路极光,他一遍又一遍的遥声呼唤拜道:“下修祁灵门厉渊,拜求大人垂怜! 下修祁灵门厉渊,拜求大人垂怜! ……” 他的呼声蕴含着阴冥之气,遥传向四面八方,却始终不见回应。 厉渊的心头一点点沉落下去,难不成连他都不能请动真君出手吗? 祁灵门不能灭,无论是站在厉渊和李元谁的立场上,都绝不能灭。 否则,厉渊将无运势可用,如若再一点点的完全重新培育弟子,没有几百年是不可能稳固下来的。 这时,北方一片玄黄之光中,升起一道明亮的月光,这月光清冷,引动九天之上的少阴位格显化,惊动众修。 “竟然在这时选择突破登位!”厉渊心头暗道不妙,当年玲珑派夺过一份少阴位格,一直久未出世,不曾想竟然会在这时显化。 “少阴一道世间稀少,近乎绝迹。如若玲珑派的修士真的登位成功,只怕太阳真君绝对不会出手相助了。 自古时三阳三阴化为四象的二阴二阳后,太阳化少阴之势最善,太阴合少阳之势最善,太阳真君对玲珑派若有好感,那绝不会再插手祁灵门之事。” 清晖冷月撒照在一片杀戮的南绝岛上,夜幕降临,无数修士在绝望中望月而亡,九天之上浮现一颗桂树虚影,一层层长阶自玲珑派中升起,一个满头银霜的老妪面带激动的踏足上道阶,她苦修了千余年,用尽延寿之法,吃人丹,夺灵物,甚至不惜沉睡千年只为在寿尽之时得到这珍贵万分的一次登位之机。 老妪脚下的道阶衍生千条万丈,直入云霄深处,她满眼欢喜的向上攀登,向着梦寐以求的位格登去。 但她却没有发觉,天上的月光越来越冷,甚至到了罡风层上已经凝结寒霜,这寒意冻彻心灵,透骨森森,让老妪止不住的抖动身躯。 但她仍旧咬牙坚持,周身流动着丝丝缕缕的神通真水想要暖和这股寒气,却不料这真水之气一经出现就让巩文的脚下凝结成寒霜冰块,冻在了原地,丝毫不得挪动。 “这是为何?”巩文心头惊颤,忙高声呼道:“拜请真人相助!” 然而,漫天的霞光不曾有动。 “真人!真人!求您助我一臂之力!就差这一道坎了,就差这一步,我便要成了!我苦苦求了千年,不能停在这一步!求您慈悲!求您慈悲!” 巩文面无血色的惊颤着拜求,向着满天的霞光求诉,然而风平云静,仿佛无人能听到她的拜求之声。 九重天阙之上,降下一道寒风,直接把这位不惜求道多年的老妪肉身和元神一同彻底冻结在冰霜里,月桂虚影也随之渐渐消失。 看到这一幕的厉渊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没成!这位真修已经足够强大,性、命、运皆算齐全,可惜的是她以真水神通借少阴位格登位,遭到了少阴厌弃,竟然直接被夺走了性命。 可若无少阴位格相助,在戊土如此浓重的灵气炁下,水德四道几乎根本没有可能!或许也只是那位姜真人的手段之一,以少阴坠落之光,平和诸象,中正固势。 (本章完) 第151章 灭门之境 第151章 灭门之境 东楚之地,山外一片哀嚎,声声道道的修士哭诉拜求之音传入山中,任由他们哀求跪拜,还是咒骂疯狂怒号,王家的护山法阵不曾有过分毫的动荡。 山里清冷的楼阁中唯有少数族人惶恐不安的望着天上各色光辉变幻。 一座高峰上,琴声悠扬,荡起风雪,凌乱的雪从山巅一直飞落到山脚下,素色掩盖了一切,唯有天地玄音带着轻快之意流淌在峰间。 王玄礼漫步而登,身上的红袍被这风雪吹得飞扬,他来到峰巅,看着端坐在石上,双膝奉琴的那拨弦女子,叹道:“阁下未免太安心些了。” “铮~” 琴声断奏,漫天的风雪也戛然而止,白素问的修长玉指轻抚弦上,并未回头只是淡笑一声,“怎么?道友心绪不宁?可要我为你弹一首静心曲?” “白道友,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抚琴笑颜,岂不知祁灵门的陈掌门此刻正当临大劫,或许下一刻祁灵门便没了。”王玄礼忍不住怒气上涌,声音重重道。 “我自然知道,但你我心急又有何用?”白素问摇头叹道:“只要我们还在,东楚王家就能传承下去,我祁灵门也不会断绝。 已定之事何必再忧,不如用心思量着灾劫之后该如何立足新的大势中。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王迁离、王玄义、王玄昌道友他们的死。 否则,一味沉寂悲伤,哭天喊地,是做给谁看呢?于事又有何用?” “你!看不出来白道友如此绝情,陈掌门把活下来的希望让给你这样的无情之人,不知道将来祁灵门还能否有如今前仆后继,一心传承的门风。”王玄礼目光沉沉,脸上是止不住的悲伤与忧愁。 “王道友,念在迁离道友的护命之恩上,我劝告你一句。前人之死,是为后人开路,而非是让你感念其恩,永怀心中。” 白素问面上的神色淡了,她再次抚琴而奏,缓缓开口道:“你知道王家几位真修为何最后偏偏是你能活下来吗?只因你的神通是丁火之德,纵然早年道途止步却也因此而活,在天为星,在地为烛,有蕴生血脉族人传承之助, 你的血莲之火只要燃烧,东楚王家的血脉便能传承下去,便不会是只存在于记载旧书的一个没落家族。” 王玄礼闻言为之一愣,他一时间只觉得心口突突,张口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却张了又张始终没有再说出来一个字。 白素问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弹奏玄琴,天地间再次飘落下白雪点点,风和雪兴,埋葬着人世的杀戮与兴衰过去,她的耳中听到的不是人族哀嚎绝望,而是天地的欢愉。 一位位真修的陨落,无数炼气士的死亡,将天地灵气回返于天地之间,诸炁荡荡兴腾,众生之苦,天地不能共情,天地之喜也罕有人欢。 白素问独沉于天地共音之中,她的心智不再是常人的七情六欲,而是天地之情音声色,她的道行在声声琴音中提升,逐渐高过真元的境界,一路攀升。 …… 南绝岛之南,杀戮不止,百坞山上一具具尸体沉于五光十色的池泉之中,丝丝缕缕的血液流入这座灵山宝池污染了清澈的泉,滴滴浊水微不可察的归入百灵门隐秘之地的癸池中。 甚至千里之外,更远的远方,血与泥混杂的浊地之水都在缓缓向这座癸池涌来。 癸池的底处,癸阴化蛇身而卧,身上流淌的血脉与青玄二分的池水呼应着,癸水之力越聚越大,越聚越盛,却也依旧渺小散落,藏匿在大地各处,静待时机。 …… 西方的重重山峦中,一座玉色巨山屹立群山之间,山高百丈不止,然而天穹之上有持剑真修一剑剑落下,每一道剑光都让这玉山摇摇欲坠落下滚滚碎石。 山中的苏拓咬紧牙关硬撑着神通,可他不过是二转境界,如何打得过头顶上那位六转圆满的真修? 他知道再这般守下去唯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要逃。 于是他传音道:“今日生死劫临,尔等各自寻生路去吧。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山下还有数十名弟子苟藏山中,听到这话纷纷恭声应是,不敢久留,化作道道遁光逃向四面八方。 天上的剑修看到这一幕冷笑道:“祁灵余孽,漫天霞光在首,还想逃,可笑至极。” 话音落下,他举剑一斩,剑光分化上百道追逐向这些弟子。 苏拓看到这一幕原本打算抽身而走,还是迟疑了片刻,咬牙吐出一口精血,催动神通玉袂山化作漫天碎玉,想要接下这一击,为这些弟子们尽量争取一丝逃生的希望。 但他这一丝疑迟却也因此让自己丧失了生路。 只见那天穹之上的剑修不屑道:“都自身难保,还想着顾及门人弟子,愚不可及。” 他举剑往天一引,面上收起傲色,恭敬道:“弟子拜求霞光借力,诛邪灭逆!” 顿时天上霞光荡漾,汇聚其剑,一片璀璨的霞光亮起,连绵百里,苏拓心中惊恐忙拼命施展遁地而走。 但苏拓只来得及遁走百丈,就被这茫茫的霞光覆盖住,神念之中只留下无边赤霞便失去了意志。 玉袂山也被这霞光卷起,化作一片招摇的玉色碎屑纷纷扬扬洒落西山。 …… 东霞山脉的边沿处,一处秘林里,赵旭庭藏匿在古木中,他拿出一枚玉符不时观看,上面呈现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散落各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面的亮光一个接着一个覆灭,甚至有时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熄灭,让他的心中越来越发不安。 这些亮光都是他分散出去的弟子所处位置,每一个光点的熄灭都代表着一个弟子的陨落。 赵旭庭心中不安道:“连炼气弟子都要一个个覆灭,我这真修又岂能幸免? 堂堂玲珑上宗,金丹宗门竟然要如此决绝,连蝼蚁般的炼气都不肯放过一个,活着,就这般难吗?” 他心中愈发生出一种无力的绝望感,等了不过数日时间玉符之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一点亮光了。 赵旭庭看到这一幕,心中绝望,他缓缓抬起头,只见密林上空不知何时已经汇聚起层层霞光。 他疲惫的闭目,喃喃道:“终于到我了吗?” …… 南方荒野之中,光芒璀璨,一地的幽兰色昙绽放,李瀚星面上浮现哀色,只因梦幻般的昙根茎下躺着一地的尸体,皆是祁灵门弟子,被漫天的霞光一照便再也不能睁开眼了。“我祁灵门到底做了什么事,要你玲珑派如此不计手段的屠杀殆尽?” 李瀚星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寒意,冷冷望着站在山巅的一个老者。 这位玲珑派的真修也是哀声叹息道:“祁灵门无错无罪,时也命也,真人之令,我等不得不如此。 道友,你且安心去吧。” 这老者说完,手中玄镜对天一引,恭声道:“弟子拜请霞光之力,诛邪灭孽!” 镜中戊土霞光接引而下,仿若天上的霞云坠落,照亮天地,夕阳美不胜收。 一地的昙皆尽数破碎,被狂风吹拂而过,梦幻般的地消失不见,唯有纷纷扬扬的瓣飘落如雨。 看到这一幕老者叹息不已,他伸出手掌轻轻接落一片瓣,幽蓝色的瓣入掌微凉,这老人却兀自眼角垂下一滴隐晦的泪,然后将那面小镜收入袖中匆匆离去。 荒野里,风吹拂过地面,一棵低矮的昙仍在盛开。 …… 祁灵门,四方天穹之上,雾霭沉沉,一片金黄的霞光浮现,百艘仙舟连绵成片,将祁灵山门围成一方囚牢。 每一艘仙舟上的舰首都立着一位执令者,挥动着各色旗帜传令四方仙舟进退调度,密密麻麻如蝼蚁的修士从天而落,如同蝗虫一般扑落而下。 百艘仙舟亮起玄奥的阵法禁纹,齐齐射出金黄色的巨大光柱,狠狠轰击在祁灵门的大阵光幕上。 触目惊心的裂痕浮现在千傀大阵上,阵灵显化千丈巨傀,祁灵门内弟子亦放出一尊尊傀儡汇聚入千傀巨人身体中,阵内的扶桑灵阵里近百位阵峰弟子盘膝而坐,与吕飞一同调度各方阵基之力,滚滚丙火升腾而起化作上万只灵鸟冲向仙舟。 面对这丙火之威,哪怕仙舟有防御灵阵也被轻易洞穿,化为一片火光。 不少在仙舟上的玲珑弟子也都一同焚烧在了其内。 霞光之下,立着两道身影,默默看着被毁掉的仙舟,毫无所动。 夏长启盯着眼前的扶桑灵阵,感叹道:“这样的灵物,若能落在你我身上,那说不得早已登位了。” 听到他这话说出来,范阳子摇摇头,“命里无时终是无的。大人所赐,岂能是你我可以支使的? 巩文那老婆子都死了,我们几个苦苦求活了近两千年,最终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还有眼前的这些弟子,其中不乏你我后代子孙,如今也要看着他们送死。 我都忍不住有些心寒了。” “你糊涂什么?”夏长启忍不住呵斥道:“巩老婆子是她自己非要妄求少阴,好好的真水不走,敢不听真人法令,死也是应该的。 至于这些弟子,即便真有你我后人,都不知隔了多少代,还有几个能记得你我?死了也好,不仅南绝岛上的百道诸修要死,玲珑派内那么多的弟子也要死,只要能为真人多添一丝一缕的助力,便是他们的荣幸! 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命尽运竭自性残缺,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唯有真人掌戊土之位,赐予我等位格,说不定能得大人赏赐位格,谋求个仙侍,升入天宫,也能得享万年寿命!” “呵呵,仙侍,说的好听些也不过是为奴为婢罢了,从此没有半点自在,沦为奴隶,这还是我等当年所求的仙吗?”范阳子苦笑道。 “哼,享寿万载,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能为真君侍,不知羡煞多少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夏长启皱眉道:“你我还是办好眼前的差事吧,祁灵门这传承气运四千年经久不灭,即便试了又试,看了再看,可如此古老的道统传承还是让人心里不安。” “也是,不过这扶桑灵木构建的灵阵颇为麻烦,不能损毁灵木想要破阵,就只能靠海量的修士去磨了。 让六山的真修们也一并出手吧,如此也省得夜长梦多。”范阳子谨慎道。 “嗯,虽然这扶桑灵木一物已经足以让大人偿还恩情,不会出手。可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数,早些灭了也安心。” 祁灵门上空,玲珑派的数万炼气弟子蜂拥而下,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涌向大阵。 千傀大阵所显化的傀儡巨人身旁出现了九位真修,各自手持一道阵旗,以自身为阵基组成一座九宫大阵将其困在其内。 数千炼气弟子则是四处毁坏阵基,一点点破坏着祁灵门的双阵。 祁灵门内,陈观神色仍旧镇定,指挥着各处弟子们调度,顽强的抵挡着玲珑派攻势。 即便有扶桑灵木为阵基的灵阵,可面对如潮水般的攻势,以及十余位真修的围攻,阵法光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如若没有扶桑灵木为阵基,只怕面对玲珑派的大军,祁灵门根本阻挡不了一个时辰。 维持阵法的吕飞已经被阵法反噬震碎心脉,十二棵白榆虚影幻灭不定,他只能不断再生心脉,再次维持灵阵护住祁灵山。 “掌门!需要早做决定!”王凌云担忧道:“在死撑下去,我们祁灵门就真的要举门而灭了! 还是早些分派弟子逃命突围吧!” “不,不能走!”陈观看着天上越来盛的霞光,“再等等!厉渊已经到了东极之地求大人出手了!” “掌门!扶桑灵木赐下已经还尽了恩情,大人是不会再出手的了!”王凌云急声劝道,“我们如今已再无可依!” “不,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再等等!再等等!”陈观眼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血红色,他看着一个个被阵法反噬而亡的弟子,粗声道:“再等等,我相信厉渊师弟! 更相信李元师兄不会错!” (本章完) 第152章 昭月明 第152章 昭月明 南绝岛的正北中央之地,玲珑派的轮廓在缥缈云雾中若隐若现,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好似是巨人随手将巨柱插入大地。峰尖隐没在洁白如絮的云雾里,只留下朦胧的剪影,如梦如幻,恰似一幅水墨丹青在天地间肆意铺展。 曾经繁盛无比的玲珑派内弟子如云,真修汇聚,各色神通彰显庆云的场景已经消失,唯有余下空旷寂寥的群山。 山外,各家的大军压境,炼气修士们皆亢奋无比的仰望着曾经的南绝霸主,奴役了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庞然大物。 如今他们就要一朝翻身了! 炼气修士们的目光穿过一面面高立苍穹上的旗帜,那是各大上位家族门派的旌旗,他们就要一举攻破玲珑派的山门了! 那里有着无穷尽的灵物、法器、功法秘籍,应有尽有,只要能攻破玲珑,便仙途可期! 不止他们如此想,便是凌空而立的诸位真修们也是心中激动无比,贪婪的望着玲珑派的山门,各有所图。 看到众人如此狂热与激动,罡风层中,立在一列人前的王迁离不为所动的收回目光,只冷冷道:“看来已经没救了。” 她身后的诸位真修们也都各自神色戚戚,凌秋玉漠然道:“总有人要去填的,南绝岛纵然几经风尘,可想要真的供一位真君出世,还是太勉强了。 不止他们,还有我们。 说起来,我们还不如这些小修,知道的越多,可却毫无改变的力量,唯有清醒的献命。” “呵呵,凌道友这话说的太悲情了些。”向代宗脸上挂着笑,“这些下修已被霞光应命,失去智慧,懵懂而亡虽不知痛苦,却下场最为凄惨。 我等,即便死了,可身后家族道统仍在,千百年后兴衰起落谁又能知?总归是有后人代代相传能记得我等。也算是对得起先人祖辈了。” “向道友看来是把后事安排妥当了,如此豁达。”方三婆子面上挂着从容,思量道:“你家那后辈如此出色,却甘愿自损神通,跌落六转,只怕再也没什么登位的机会了。” “能留得住性命便已知足。登不登位,呵呵,我向家没奢求过。”向代宗苦笑着摆摆手。 “我等既修上位,便知绝无活命之理。诸位能来,皆是深明大义,智慧无瑕之人。我老婆子能与诸位一同赴死,也算是了无牵挂,死得其所了。” “说来可笑,曾经我等互相谋求算计,彼此争斗不休,到头来,却是诸位一同赴死,共赴黄泉,也是缘法。”郭应凹失声笑道。 “好了,还是先攻破玲珑派吧,这一战将陨落如此多的真修和修士,想来到时候我们便能见一见姜真人了。 若能见到,诸位也可有谈论条件的机会。”王迁离打断了几人话语说道,众人也都赞同,于是她招手一摇,法令传下,顿时四方喊杀声冲天而起,法术神通的轰鸣声、法器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鲜血染红了大地,生命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如风中残烛般脆弱。但无论是玲珑派还是讨伐大军,都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们不知生死恐惧,在这战场上奋力拼杀着,仿佛不将对方彻底消灭就绝不罢休。 玲珑派的大殿中,五位山主神色各异,如今诺大的玲珑派唯有极少数的核心弟子被潜藏起来,其他的弟子尽数上了山外战场,真修们也都神智不清,被戊土霞光影响,不战死不解脱。 南虚山主丧气道:“三千余年的苦心传承,就此毁于一旦了。 弟子门人,灵物奇珍,历代先人心血,都没了。” “哼,这些东西如何能与真人成道相比?我看你是整日操持心神都痴傻了。”金华山主冷声提醒道:“如今真人只怕已经就站在天上望着我们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诸位心里都应该清楚。” 西极山主皱眉不悦道:“都这个时候了,我等生死荣辱皆系于真人一念之间,不要再想着什么有的没的,山外诸修必须尽数陨落,为了增补山门灵炁,我等还是亲自去监查一二,免得有人逃跑,徒留祸患!” “这……天上那些上位可都在呢,万一他们临死前心有不甘,带上我们,可就糟了。”静怡山主谨慎道:“为了屠杀四方百道,山中已经派了太多修士和人手,只我们五个可不太好镇住场子。” “哼,东沧那家伙这个时候还被镇在千家,反倒是能清净了。要苦了我们几个做这等不干净的活来。”北苍山主不满的说了句,“有真人位格霞云在天,你们还担心什么? 走吧!早点打完这场大战,后头还有我们忙的!” 五位山主一同出了殿外,来到山外战场上,封锁战场上的各方,一旦有修士想要逃走,就会被他们击杀。 上万修士在战场上不停的厮杀,鲜血染红了千里河流,尸堆如山,神通光辉此起彼伏的闪烁着,那些修士直到生命前的最后一刻才能从霞光中苏醒,却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彻底陨落。 这冲天的喊杀声连绵不绝三日三夜,直到第四日的傍晚,最后一个修士倒在血泊中,天地间方才陷入寂静。 玲珑派的五位山主浮现而出,立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罡风层中十七位上位真修也一同落下,隔空对峙。 残阳如血,晚霞漫天,四方的厮杀陷入沉寂,南绝岛上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被天边灿烂的霞光笼罩,彰显着死寂。 唯有南方的一点火光仍旧闪烁着,代表着那里的战事仍旧不曾停歇。 两方对峙,一时静默无言,他们都在等着南方那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真人或许便会显世。 …… 天霞山脉中的宫寒羽看着祁灵门方向,轻叹一声,“四千年苟延残喘,终究是要断了。 玄初一脉覆灭,玄古一脉被投入万玄仙宗,天祁仙宗就此要灭了,许多事便也都能有了论断。” …… 癸池之上,青风拂过,独孤云止现身而出,来到池畔,笑声道:“癸阴小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癸浊之水性阴,克丙丁之火。 那最后一位丁火接引位格下坠时,只要你出手破掉,再以戊癸合之,二生异气,我自会以巽风接引坎水冲岛,动其之势!” “哦?前辈可真的要出手吗?”池水深处传来癸阴的笑声,“天上诸位大人都准许的事情,你还敢动手?” “呵呵,那几位真君愿意,可不见得其他真君便愿意了。只要你我把这南绝岛冲了,天上大人自会扯皮相争,到时候我们也是大功一件!”独孤云止肆意笑道:“只要你听我的话,让姜真人不成,保准少不了你的癸水位格!” “哦,前辈打的好算盘,倒是可曾想过此刻出手我的境地会如何?纵然有先祖所庇,只怕也来不及救下我。”癸阴冷笑道。 “怎么,此事是你我许久之前便已定下的,难不成你想反悔?”独孤云止脸色难看起来,“你若不出手,戊土一成,你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的运势就全白费了。” “这就不劳烦前辈操心了。”癸阴嘲笑道:“前辈还是自己去做吧,晚辈力微势小,就不乱掺合了。” “你!”独孤云止顿时怒了,“好,癸阴,果然阴险狡诈!他姜旭成了,你这一味癸水便永沉地下吧。自己断送自己的成道之机,谁也劝不得你!” 说罢,转身就消失离去。 池底的癸阴怪笑一声,“一个三命金丹也敢如此猖狂,真不知天上云高几重,水深几何!” …… 祁灵门,四方越来越多的真修屠杀完南方便赶赴来到了祁灵门外,围剿着整个南绝岛上唯一留下悬念的山门了。 王凌云见大阵光幕逐渐碎裂,知道不能再忍了,他心神一合,佛种生水,脚下荡漾起深黑色的苦海之水,拦在了诸真修面前,高宣佛法,“南无妙善佛!”滚滚奔涌的苦海罩住了十数位真修,王凌云身化佛子,赤足双手合十走到苦海的中央盘膝而坐,口中念诵起不尽的佛法,干扰着一众真修的元神,使得他们无法放开手脚攻打最后一阵。 千傀大阵破灭,只留下了这一座扶桑灵阵,如若这最后一道灵阵被破,那祁灵门就真的彻底灭门了。 即便将来真有什么漏网之鱼,也再难兴今日之祁灵气运,就会失去祁灵门这传承四千余年的古宗气运庇护。 佛音玄玄,苦海翻涌,十数位真修被阻,余下的炼气弟子便难以对灵阵造成什么伤害。 扶桑广场上,吕飞也因此缓和了一口气,取出灵物一口气吞咽入肚,各种回元灵丹,燃血禁术都一一用上,他双目血红一片,但仍旧坚守不懈。 既然掌门做出选择,那他便一同跟着,即便是赴死之行,他也毫不犹豫,自己能有今日之修为,皆因掌门厚爱。 吕飞合拢双目,再次催动神通,十二棵白榆灵树瞬间崩碎,引动苍穹之上星光闪烁呼应,白榆化做点点星光,洒落在扶桑灵阵之上,本已千疮百孔的阵法阵禁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看到这一幕的陈观眼角止不住一颤,可他仍旧没有言语,只一味的望着天穹,等候着心中所念。 罡风层中,范阳子和夏长启神色也受感触,一个小小祁灵能坚持到这等地步,山门弟子,上下如此一心,着实令人佩服。 “毕竟是天宗所遗,不得不多上几分敬意。”夏长启感慨道:“你我一同出手吧,也算是不坠其名。” “也好,东、北、西三方霞光皆聚,看来只差这南方之祁灵了。”范阳子点头应道。 二人身化长虹,齐齐显于祁灵门上空,范阳子朗声道:“祁灵门之风尚,令人敬佩。我乃玲珑派上位,范阳子,特来送尔一程!” 夏长启接着道:“我乃玲珑派上位,夏长启,特来送尔祁灵一程,虽分属敌我,可夏某也心生敬意。 陈掌门,可愿与夏某一战?” 两尊上位真修的声音传荡在天地间,祁灵门仅存的百余位弟子哪怕个个气息衰微,可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眸里是越燃越盛的战意,是不屈之心,已经让他们忘记了生死之恐惧。 他们或许也曾私德有亏,或许也曾偷盗过门中灵物,甚至对宗门上下多有不满,他们也都只是浩荡修仙界里渺茫一修士。 可在这道统传承灭绝之际,在列祖列先的灵位墓穴之前,在四方被不可匹敌的强敌封死后,他们已经是困兽犹斗,但也是最疯狂最盛烈之时! 无论是为己,还是为先人,亦或者是感染从众,可这一时他们都有了不屈之魂,不再是愚昧的蝼蚁。 端坐古春院里的陈观蓦然起身,残留一院的碎桂落,旧屋空人。 陈观伸手一招,一抹金芒升起,落在他的手中,化为古朴的青铜宫灯,沉寂了两百余年岁月的青云昭命金灯再次燃起,微弱的灯烛一如往昔再次祭命。 “既如此,多谢阁下气度!” 陈观提起金灯,与这位九转圆满的千年前古修对峙而言。 夏长启催动神通,戊土成山,接引霞光倾斜而下,救出了被困在其中的十数位真修,朗声道:“你们去攻破此阵,留祁灵门上下一个全尸吧。” “是!大人!” 十余位真修齐齐飞身而去,围住扶桑灵阵,各自持一宝箓,接引下漫天霞光依附灵阵光幕上,这霞光明明如此耀眼,却比重山还要沉重,将大阵光幕压的支离破碎,扶桑广场上一位位炼气弟子承受不住这阵法反噬,被震碎周身血肉,化为一团团血雾,洒落青石,染红了祁灵山。 看到这一幕,十余位真修里那位先前在荒野崖上镇杀李瀚星的老者再也忍不住震碎法符,从怀中取出小镜放出道道霞光打向周身几人。 几人触不及防之下,被霞光一照皆化作光彩被天上位格感召而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惊,范阳子怒喝道:“大胆!叛逆之徒,你想死不成吗?” 夏长启也是一惊,目光疑虑的出声道:“你是哪一山弟子?竟敢临阵倒戈!不怕被抽魂炼魄吗?” 唯有陈观心中一颤,看向这老人,只觉得他那苍老的面容上有几分熟悉,像极了他曾经心底愧疚过的两位弟子,他疑迟道:“你……莫不是…思齐?” 这老道闻言,不由泪目,摆下道:“承蒙掌门之爱,还能记得弟子! 弟子正是当年被送入玲珑派的于思齐!当年掌门苦心相告我来龙去脉,我又因机缘巧合未被拿去炼了人丹,反而大幸承成了真修。 弟子尤记掌门师门之恩,心怀祁灵,不忍亲眼见道统覆灭。” “当真是你!”陈观忍不住出声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你和月婉,不得不为之。可终究是有负你二人,月婉可还尚好?” “月婉师妹入玲珑派后便被送入丹炉,早已在炉中化为了飞灰。”这老人止不住痛恨道:“我这些年日夜存恨于心中,可只恨自己力薄力微,知仇者力无边,己力如蝼蚁,悔恨不已,今日终下心结,愿为门中献上微薄之力!” 陈观心头万般滋味化为颤声,眼前这老人竟然是当年被送入玲珑派的两名弟子,于思齐和林月婉。 他当年就想着二人资质即便入了玲珑派也会有机会存活下来,不会被当作人丹。没想到时隔多年再相见时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糊涂啊,思齐,你即便真的覆灭祁灵,我也不会怪你。好不容易活下来,何苦又要再暴露自身,丢了性命!” “掌门,我生在祁灵,乃我之幸,能为祁灵而亡,是我所愿!今日坚守于此的祁灵弟子,又有谁惧怕生死?”于思齐擦拭眼泪,站在了灵阵前,再次举起手中小镜照向玲珑派真修。 “找死!”范阳子怒喝一声,接引霞光,瞬间将其手中的宝镜震碎,冷喝道:“拿下此人,抽魂炼魄!” 陈观忧心,提灯照起,未央之光照彻四方,想要救下于思齐,可范阳子冷着脸招来漫天真火化作朱雀之象,拦下了未央之光。 苦海之中,戊土之山逐渐壮大,夏长启以神通接引霞光,重重落入苦海,碾压着王玄凌的佛音。 天边夕阳渐暗,漫天云光化火红之丹霞,照亮千山,落日熔金,暮云合壁。 夜幕降临,长夜初至,一道清晖自九天而下洒落祁灵,天地间风起云涌,霞光四散,昭昭明月伴随清风,抚平一个个濒死的祁灵弟子心头,如梦似幻的月光里,响起一道轻叹。 银发已生的陈观在熊熊真火中看到这一抹月色,布满皱纹的面容上猛然狂喜长喝一声,“天不亡我祁灵!” 夏长启看着月华寒至,心中吃惊道:“这是……这是少阴之力! 你,你是何人?” 月光如雪,素明祁灵百山,那人影自月光中走来,轻声回道: “祁灵门,韩羽。” (本章完) 第153章 今不可灭 第153章 今不可灭 少阴清冷的光辉照拂云散,将祁灵门上空的漫天彩霞尽化月云,一轮明月昭昭升起,夕阳落幕,夜月初照,一片素光之中的少阴之辉扫去十余位真修,韩羽手持长箫,面若清冷,立在扶桑灵阵上空,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少阴气息,仿若寒雪晦明,七转上位的气息震住了这十余位真修。 纵然韩羽只是七转,可已感应位格,便非寻常真修可力敌的。更何况其是四象中的少阴位格,乃是诸道中最贵重的几道之一,更是非比寻常。 面对眼前突然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位上位真修,所有人都是惊愕,没谁会料到值此危难之时竟然真的有人挺身而出! 夏长启见到这少阴上位,神色顿时便阴沉下去,因为这不仅仅只是多一位上位的敌人而已。 只因这人修的是少阴! 四象阴阳之中,太阳太阴最为尊贵,但也因此世间无人可修,近乎没有道统传承。 余下的便是少阴少阳这两道,少阳至少还有传承过,可纯粹的少阴真修便近乎绝迹了。 这还要追溯到上头的真君大人们,传闻古时少阴真君归位,因其掌管天宫十二月值位高权重,便几乎收回了天下九成九的少阴位格与道统。 如今少阴真君不显,每一位纯粹的少阴修士可以说都是沾了少阴真君的因果,而眼前这人还是一个七转上位触及少阴位格的大真修,如今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了。 一旁的范阳子显然也思虑到了这一地步,纵然心中震惊与不甘,却也不得不停下神通,怒骂道:“六山四堂都是做什么吃的!有戊土霞光所照,但凡这等修士在练气之时就应抹杀! 怎么不但没有除去后患,反倒连少阴炼就神通的天地异像都能错过,这样的大错,却要落到你我头上!” 他满心愤懑的对回到身侧的夏长启抱怨道。 “看来,是天意如此,让这祁灵门命不该绝!”夏长启叹息道。 月下,身着青衫的韩羽望着天上皎皎明月,轻声道:“非是天命之庇,而是我祁灵门历代先祖心血之倾注。 当年我尚为练气之时,便逢上宗纳贡,遭到玲珑派真修亲自抹杀。 时年值上代执掌李元老祖存世,其亲自传授我应劫替身之法,避此死劫。从此之后我便久坐宗族禁地,借先祖未土之息潜藏修行。 一直到修行至炼气圆满,恐因突破之异象被玲珑派所察觉,我便一等再等。 未候数年,李元老祖便为我寻到了破解之法。那便是以异隐异,以他老人家寿尽坐化之时的命星长坠异象遮掩我突破真修的神通异象。 他老人家舍弃延寿之命,枯坐山巅,等了一日又一日,就是为了在等我突破境界引动天地异象的时机。 那一夜,一向谨小慎微的老人家谨慎了一辈子,却在命终最后一刻为了门人弟子传承,而不惜损耗元神之力,硬生生将坐化之时的天地异象引得声势浩荡。 我至今犹且记得那一夜,他老人家临终前的最后一句便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迁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昭昭暗渡。千年后世,风云变幻,总有成时。 故而我从未有过一刻懈怠,日夜不息修感少阴,只为不负当年他老人家的临终遗愿,护道传承。” “好心计。好胆谋。”夏长启不由心头微寒,以坐化元神遮掩天地异象,这是完全舍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甘愿魂飞魄散也要为道统留下一道后手。 听完韩羽所言,吕飞和王凌云皆心中深感震撼,上代执掌李元老祖可以说是祁灵门传承数千年里历代执掌中最软弱无能的一位了,可谁都不曾料到这样一位先人竟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道统传承而谋,一生为公,生前死后,皆为道统! 满头银发的陈观看到韩羽眼里满是欢喜,他激动道:“我便知道李元师兄不会信错人,韩师弟你终于成了!” 这位一向坚强如斯,从未软弱过的祁灵掌门,在这一刻终是忍不住泪眼模糊,挺拔了一生的腰背也终于松垮了下来,他只眼中落泪,模糊一片,仿若又看到了当年李元师兄坐化时的那场夜雨星月。 他微微扬起头,长长胡须在风中飘动着,陈观的目光掠过月华漫天的残破祁灵山门,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苍老却止不住激动的的颤声诵出这诗,传荡在悠悠的明月之中,山河月色同尘,天地星光璀璨,陈观心中在这一刻终是放下了石头,因为他知道,祁灵门,不会被灭了。 …… 东极之地,陷入极光之中的厉渊终于走出了极光的迷幻光域,看到了仿若大日屹立空中的“王千雷”。 他当即恭声道:“小修拜见大人!” 金发飞扬的男子并不曾睁开双目,只传音道:“这是你与本君此肉身的最后一缕因果了,当真要用吗?” 厉渊毫不犹豫道:“小修拜谢大人,从今往后小修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以报今日之恩!” “这倒不必,怎么说也算是因果师徒情分,你且持这仙旨自去吧。” “王千雷”丝毫没有想差遣他的意思,这其中命数牵扯未免太大,即便他贵为真君,也不愿过多接触牵扯。 “是!小修再拜大人救命之恩!”厉渊恭敬的行礼,接过一道从天上落下的金红法旨,便急忙向祁灵门赶去。 厉渊捧着仙旨,心中总算是放下一块巨石,急忙架起遁光往祁灵门方向化虹而去,其速度之快远比自己行走罡风层还要快上许多倍,只因他手捧太阳仙旨,万物当前都需避让自然风驰电掣一般极速。 他穿过尸横遍野的天霞山脉外围,一刻不停的往门中赶去,只过了半柱香时间他就化虹而来,看到了祁灵山门前浴血奋战的众人,以及玲珑派诸修。 厉渊急忙打开仙旨,顿时天地间升起一片灿烂的阳光,照亮黑夜,他打开仙旨,只见上面唯有六字。“祁灵今不可灭。” 这六字一说出来,祁灵门仅存的数十名弟子纷纷惊喜狂欢,他们得救了! 仙光浩荡,金阳一片的璀璨中驱散了四方万里霞云,那些云霞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在天地间。 夏长启和范阳子急忙恭声拜下,口中称是。 厉渊念动仙旨,话音落下后,手中的金旨便飞落到了扶桑灵木中,使得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灵木枝叶上重新燃烧起汹汹丙火,这丙火光明正大,照彻八方,使得祁灵门千里所在之地永为白昼,不再有暗夜交替。 祁灵门上空,天火昭昭,一片光明之下照出了如今的祁灵门破败。 遍地狼藉,山门残迹,尸横遍野,白骨处处。 厉渊见状脚下弥漫出丝丝缕缕的阴冥之气,将千百尸身收拢一处,白骨亡魂皆入其幡,余下的祁灵门弟子尸身就需要仔细收拢安葬了。 没了这尸横遍野的惨烈之象,也让祁灵门仅存的弟子们都心中平缓许多,陈观脸上是止不住的泪水,他没有欣喜若狂,只是站在明媚的天火下,沉重出声道:“逝者皆可安息,今我祁灵不灭,定让诸位有英魂埋骨之处! 经此一劫,我祁灵道统将至此衰极而盛,败极而兴,重续先祖之威德!” …… 玄元界,重重宫阙之内的天元水宫里,李元也长舒一口气,不妄他苦心谋划多年,不惜取尽门中宝库少阴水德灵物供韩羽所用。 甚至章启在那紫阳洞天里也为其寻觅了几道少阴灵物,倾尽整个门派之力方才供养出了这么一位上位真修! 解决了这一难,祁灵门往后的运势便绝不会太差了,有厉渊和韩羽两个上位真修气运加持,重建祁灵门后也将会是整个南绝岛上有数的大势力了。 李元来到藏经阁内,再次记下了今日所见所闻,他原本的想法也只是试一试,四象之间的关系,没想到如此灵应。 这也足以推断出许多东西,四象之中,太阴太阳合太极至理,相生相克,在天相生,落地则克。少阳为太阳之辅,少阴为太阴之辅,少阴无情乃求至公,再加上古时原因少阴更加稀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位纯粹的少阴真修,自然会得四象道的真人真君关注。 但这其中的缘由,还要落到太玄宗上,祁灵门一门之内生少阳少阴,正合其道统内古道正宗的太极阴阳之象,无论是少阴真君有什么所谋,还是太阳真君看在少阴位格的面子上,也都会出手相助救下祁灵门。 再加上这位转世而来的真君,那祁灵门里可就凑齐了三道四象,对于天祁仙宗这等修论命理的仙宗而言,如若还有传承手段说不得就能借命生运,再起大兴之势。 不过如今玄元界内有了四象气运显化,天地法则也完全了些,能够承载更多的生灵修行,不到万不得已,李元是不会打算将祁灵门弟子收入玄元界内的。 因为一旦收进其中,玄元世界尚未演化完全,只怕这些弟子们一生都难以突破大境界。而且没了外界天地里祁灵气运的供养,谁也不知道玄元界的诸多神异还能剩下多少。 他心中一动,来到了司命天石旁,仔细看去,却未能发觉上面多出韩羽的名姓。 李元也只有在心中叹息,司命天石之上如今也唯有两人,一个是白素问,还有名姓不甚明朗的李玄月。 他在心中沉吟片刻,伸手一挥,光影图案上浮现出一个个名姓,这些是他自己收揽绘制出的各家已知的真修名姓,以及道统所属。 李元一一扫过这些名姓神通,心中猛然有所察觉,近百余年来,四方突破真修,乃至上位的修士,多以水德、阴性为主,甚至多是女子。 “戊土固重,克尽诸水,但也因此聚合天下之水而镇,土德之后,金木并起,水德势必大兴。 但这是戊土沉坠方能有之的最好大势,如若戊土成洲,四水涸尽成泽之地,只怕金盛木弱,水枯火燎,还要不知再等到何时南绝物象才能再次归水。” 想到这里,李元心头刚刚有所轻松的心情再次沉重下来,他感应着外界的天地物象,心中猜测不出,这位老谋深算的姜真人,到底能不能成? 自己如今突破七转不久,想要求那登位之时还需至少上百年功夫,即便姜真人成了,能主数百年内的天地物象大势,可他还能等! 两三百年不成,那便再等三五百年! 用上延寿灵物,加上元水对寿元的增益,只要不出手争斗伤了根基,他能活个上千年还是大有希望的。 如若再加上夺寿续命秘法,他就是能活个一千五百余年也是大有可能的! 真君即位,便不能轻易行走现世,多半是要登上天宫的。到时候自己积累了数百年的大势,未必不能没有登位之机。 再者,姜真人能不能成,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好说一定成的,如果没成,那自然是最好的局势。 李元在心头警醒自己,无论姜真人成与不成,自己登位的可能都不会被彻底堵死,但如若贸然出手,被天宫里的真君感知到了,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进而发现自己,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玄元界之玄妙,以如今李元的眼界来看,多半是在真君中都极难得的宝物,甚至是真君之上。 所以这世间除去章启和厉渊沉冥外,再无任何人知晓他的存在了。 而如今,章启已亡,沉冥也被他收入了玄元界里,只剩下厉渊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时,才会选择走出玄元界,证位金丹。 除此之外,李元是不会再有任何出入玄元世界的想法了。 他需要借助元水象征,广积大势,坐看天下,静待风起云涌的时机! (本章完) 第154章 真人威德 第154章 真人威德 玲珑派上空,残阳如血,南方的盛大光明只在一隅之地,光辉到不了北方,但却能在天空中多上一抹亮金之色,橙红,金黄、淡紫,火红云色相互交织晕染,将整片天空装点的绚丽夺目。 一望无际的霞云之下,巍峨群山之前,五位山主与十七位真修默言对峙,身下是尸山血海,人间炼狱;头顶是云海千重,天境美景。 为首的王迁离侧目掠过南方光彩,那是他人的欣喜,不是自己的奇迹。自己的命运,从被定下那一刻起,从未有过改变。 “祁灵古门命数不绝,不是我等可以效仿的。还是冒险一试,诸位以为如何?” 她这话问向身后的众人,向代宗、凌秋玉等人皆目光沉沉,他们都是活了至少数百年的大人物,没有心智软弱无能之辈,即便是直面死亡也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方三婆子最先开口道:“都已经要死了,我们这一生,为修行,为道统,为族人后代,为门人弟子,奔波忙碌,无穷算计了一辈子,临了时,总该为自己求一次吧。 迁离道友,你来吧。成与不成,老婆子我绝无二话。” 听闻此言,向代宗也释然一笑,“方老前辈说的不错,我也赞成。” 凌秋玉随后开口道:“我也愿意,迁离道友,尽管说吧。” 随后其余众人皆一一赞成,王迁离也耐心的一位位的问完,等待他们确切的认可口,没有遗漏任何一位,这才郑重道:“承蒙诸位看得起我,我也必不让诸位道友失望。” 说罢,她向前一步踏出,凌空而立,一身鲜红的绛衣战甲迎风招摇,王迁离不卑不亢道:“五位山主,事已至此,我等也愿领真人法旨,只盼一求,能见一见真人!我等也心甘情愿了。” 这话一出,五位山主面面相觑,如今局面,若非他们背后有真人在,十七位真修当面,玲珑派上下除去一些真传弟子就他们五个上位,实在是有些不够看的。 可世间之事,哪里能如此简单看待,姜真人在上,便注定了他们的彼此结局和强弱之分。 姜真人于南绝岛众生,就如凡人世界中的上位者,位格如权柄,是天地之权柄,既掌权柄,便决主弱。 北苍山主犹豫片刻,才开口道:“这……诸位敢来,我便是敬佩诸位胆量勇气的,只是求见真人,值此时机,我等也不敢贸然打搅真人清修。” 王迁离见他们推诿,面色一沉,却还是咬牙道:“诸位去请一请,就说我王迁离不见真人当面,是不会开始求位的!” “你!”金华山主闻言顿时怒起,但想到对方是去赴死的,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推阻。 王迁离和其他十六个上位真修可是大有不同的,他们只是为了增添灵炁,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便想要挣扎也只有主动赴死和被真人出手一掌拍死两种结果。 但王迁离就不同了,她大不了横心一死,一了百了,可南绝岛上还差一味丁火位格,她如若不登位赴死,五火就缺了一道,便不能五火俱全,寂灭归土,南绝岛的整个天地炁境还是差一位的。 “嗡~” 正当众人为难时,漫天的霞云聚合而落,霞光临世,光晕千里,四方的尘土飞沙皆往此地而聚,在眨眼间一座千丈巨山就屹立在众人身侧,山巅之上站着一位童颜鹤发的老道,手持拂尘,面含淡笑,神色和蔼。 这位道人一显世,便叫四方的百道诸炁退散,千里之内,戊土主之。 “拜见真人,恭迎真人法驾!” 玲珑派的五位山主瞬间恭敬得下拜而迎道。 十七位真修虽然下定决心亲面这位真人,可在其显世而出的那一刻时,内心也都陷入了茫然。 能决定南绝岛无数众生命运的姜真人,屹立在众生之上的大真人,玲珑派霸临南绝的根本原因,也是造成今日之局面的当事人。 王迁离在心底克服诸多念头后,才身子微微发颤着开口道:“拜见真人,晚辈王迁离斗胆拜请!” 身后十六位真修这才也齐齐恭声行礼,“拜见真人!” 姜真人淡淡笑着,仿若和蔼的长者,“诸位小友为贫道尽成道之力,我自是记在心头的。 你们既然一定想来见我,想必是有所求,都说一说吧。” 这真人显世而出,落足之处便造就了一座千丈高峰,而且随着其显世越久,更远方的戊土之力也在受引而来,其身下的巨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王迁离咬着牙,大胆说道:“晚辈斗胆,求一转世之机!” 她求位不成而死,也非一定就要轮回洗魂忘去所有前尘往事,只要姜真人不出手阻止,那么她自信凭借自己的道行,可以封存记忆依靠位格转世重生,到时候只要渡过胎中之谜,那么便能再续今生求道之路。 而且依靠位格转世,多半下一世的灵根资质也不会太差,甚至会资质比这一世还要好。 但想要依靠位格转世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必须要能接引下位格,方才有这资格,如若连位格都接引不下,那多半就是只能进入轮回彻底洗去记忆投胎转世成什么都不可得知。 王迁离紧张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这位真人的眼睛,这样做的后果对姜真人而言就是为自己留下一个祸患,一个将来可能会登位的仇敌! 姜真人站在山巅,听完她的话语所求,只是笑了声,便道:“小友是轮回还是转世,皆可自决,贫道不会插手。” 听闻此言,王迁离惊喜的恭声道:“晚辈拜谢真人!晚辈定会尽力接引位格,助真人成道!” 见她成功求得,其余众人也都是心头一喜,有了盼头。 王迁离话音落下,便决心已定,向着姜真人拜谢一礼,然后对着身后众人洒然道:“迁离先走一步,祝各位道友所求皆能有所得! 告辞!” 说罢,她回望了眼西南方向的故乡,和东楚王家族地,似是忘却前尘俗事,便毅然起身,引动神通,四方丁火之炁汇聚而来。 丁火飘摇八方,在天引动星辰点点,在地化千灯万烛,洒落大地犹如无数星星之火,势可以燎原。 十六位真修皆感叹出声道: “道友走好。” 九天之上,丁火位格受引而显,王迁离一身甲衣战袍,目光坚定的登天而行,脚下浮现出一层层灯火之阶,连绵不绝的势上九天。远方的东楚王家之地,王家族人看到天边的丁火明星亮起时,纷纷失声痛哭,齐齐拜下口称道:“恭送老祖!” 王迁离笑而登天,丁火之势逐渐攀升,她如一抹明媚而骄阳的红,无畏坚韧,逐渐没入天穹重重明火之中,直至许久之后,天上众星闪烁明灭不定,地上灯火飘摇,一只火凤哀鸣声响起,从九天之上坠落而下,拖拽出一道长长尾焰。 在场众人叹息,神色惆怅却又带着释然,最起码王迁离她解脱了,看着阵势多半能转世而生,下一世或许道途会走的更久远。 高山之上,姜真人的目光收回,他似乎并未因眼前陨落异象而生半分波澜淡,只笑着问道:“你们呢?” 此言一出,方三婆子一把豁出去的架势道:“小修斗胆,拜求真人解一惑,敢问真人,四金之中的酉金位格,当往何求?” 姜真人沉吟片刻,出声道:“你所修非是酉金之道吧,此道自古时便隐世而消,藏于世间万佛香寺金钟之中,在天收为太阴月内,在地藏金,在物则化珠光宝器,乃承贵重,非命格极盛之人求之不得。 若求登位,少不得去十二仙宗之西方大欲佛界求一遭。路途遥远,历劫多难,贫道所知也只有这些了。” “多谢真人相告!下修拜服!” 说罢,她转身对着十五位真修笑道:“老婆子我蹉跎了上千年,今日也算解脱了,诸位告辞!” 向代宗等人也都唯有神色惆然的回礼道:“恭送道友!” 她笑着身化漫天银黄之光,洒落点点如星子般的碎晶,飘落八方,不求登位,只身赴死,从容而去。 众人收回了目光,凌秋玉上前一步道:“晚辈斗胆,求前辈准许我如迁离道友一般转世而去!” 姜真人扫了她一眼,目光微动道:“小友你运势有缺,只怕难成。” 凌秋玉闻言神色凄然,也是,如今戊土当世,又怎能准许她一道水德求位? 可她心神正哀伤时,又听得这真人道:“若你决意如此,也可一试。” “什么?拜谢真人!小修拜谢真人!” 凌秋玉顿时面上一喜,向姜真人又拜了拜,朝着十四位真修稽首一礼,便升天显化神通,接引漫天静玉真水,无数翠玉流泉之声响彻四方,将天地间染的一片碧绿青光。 其神通【静玉心】显化极致,感应冥冥之中的真水位格,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九天之上真水位格才渐渐浮现,只是这位格显而不坠,果然像姜真人所言那般无法接引而下。 半空中的凌秋玉看到这一幕显然知道了这情形,面露绝望,她元神已脱肉身,如若接引不来位格,只怕连入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会随着位格消散一同魂飞魄散。 但就在这危急时刻,山巅之上的姜真人默默伸手一指,一道真水灵物显化苍穹,却是真水一道的地品灵物沧海珠。 此珠一显,便放出沧海之浪,托举凌秋玉的元神与之融合,她得此天地灵物相助顿时心神一震,感念位格,接引真水,片片碎玉凝阶盘天而现。 凌秋玉感激的在天穹上向姜真人躬身一礼,便登天踏入罡风层中。 不多时,便见九天之上有碎玉坠落,无穷的玉色化为青雨,将千里天穹洗濯的碧空澄澈,真水坠散。 众真修看到这一幕都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敬畏之感,畏惧之上生敬意。 即便真水位格不合戊土物象,可姜真人还是愿意出手相助凌秋玉,助其成功接引位格轮回转世。 哪怕凌秋玉对姜真人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伸手一拍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却能舍得以地品灵物助之。 对上位者的敬和行是人之常情,但能对下位者亦如此,便不是谁都能做得到了。 真人气度,令人不由得生出敬意。 然后面对诸人敬仰他并不曾有分毫动容,仍旧看向下一人。 向代宗张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真人在上,小修妄求一事,我向家族内有一后人名为向云欢,但请将来真人能照拂一二。” “贫道自记下了。”姜真人点头应了一句,也不去问他为何不为自己所求。 向代宗恭身一礼,如释重负的长嘘一声,修行数百年为宗族计,为后人谋,他这一生太累,不愿下一世再如此,作为向家老祖他为族人后辈已倾尽全力,即便面对向家列祖列宗他亦问心无愧。 如若来世,无论为何,他都想只做自己。 星辰闪耀,天穹之上紫星乍现,璀璨的紫芒之星自苍穹分出一道,重重的坠落南绝岛上,星芒黯淡,地动山摇。 下一位是苍松阁的鉴松道人,他怀着期待的出声道:“下修拜见真人,敢问真人卯木之位格,当以何法可求?” 姜真人的目光从浩渺星空中收回,看向了鉴松道人,淡淡道:“分命化身,偷天渡命,是瞒不过贫道的。” 此言一出,鉴松道人面色惶恐的跪下道:“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小修一时糊涂……” 话音未落,姜真人拂尘一挥,眼前这鉴松道人便瞬间身化青光,浩浩荡荡的寅木之气化落四方,将千里之地的木植皆催生的茂密一片。 同时姜真人再一挥拂尘,无边霞光飘荡落下至苍松阁,整座苍松阁之地尽被霞光覆盖化为一片荒山巨谷,门人弟子尽数灭亡,这一家道统就此消亡于世间。 这一幕让本已经心有所敬的诸修纷纷心头寒意上涌,这才是真人之威,须臾之间,决千生万灵之命,道统传承之运。 (本章完) 第155章 门势 第155章 门势 余下的十二位真修也不敢再耍丝毫的心思,纷纷上前求己所得,或求转世,或求大道所指,或另求私事。 一道接着一道的神通在玲珑派前坠落,绽放出烟火一般绚丽而又短暂的光芒,南绝岛上诸家存世的道统里皆挂白素,祭奠自家老祖。 十七位真修尽舍身而去,天地间各色灵炁晃荡交映,南绝岛上的天地炁境诸道皆处于鼎盛之时。 姜真人显世而出的落足之地,已经成长为万丈巨山,化成了南绝岛上最高的巨山,他站在山巅目光环视了南绝岛一周, 隐匿在外海正观局势的诸位金丹纷纷目光闪避,不敢与之对视。 他缓缓道:“九载之后,我于此山证位,玲珑派从此封山。” 五位山主惶恐拜下,口中称是。 霞光上浮,戊土之山就此停势,姜真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天上云霞却愈发璀璨,如同潮水一般滚滚而去席卷向整个南绝岛的天穹,瑰丽壮观的奇景震撼着岛上每一个生命的心灵。 天地间各色灵炁也在缓缓消散沉淀,若有人立在九天之上就可以发觉,诺大的南绝岛仿若一个巨大的彩色漩涡,无数种灵炁汇聚糅合,各种色彩一点点融合,向着淡黄色的戊土之气转化而去。 …… 南绝岛外海,独孤族地。 阴森恐怖的高大圆楼之底,独孤云止忍不住的愤怒大吼,震得楼阙颤抖不止,无数妖魔鬼物受感惊恐的哀嚎惨叫。 她冰冷的声音响彻在楼底,不甘怒吼道:“贱人姜旭!我绝不会让你成的!我绝不会让你成的!” 独孤云止面色狰狞的仰首而起,其身体中传来令人发寒的骨肉撕裂声,一点点青色光影从其身体中分离出来,伴随着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道青濛濛的光影从其肉身里撕扯出来,展翅一飞,便化作一只淡青色的神鸟,鼓动四方风息将巨楼吹的无数木桩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塌陷一般。 这神鸟振翅一飞,便伴随着高昂的凤鸣之音冲天而起,穿上天穹隐入云霄中消失不见。 独孤云止虚弱的盘在地上,她那污黑的面容上满是疯狂,低声怪笑道:“姜旭,你给我等着。任你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天上大人早已在我体内留下青鸾真凤之魂,我虽只有三命,但第四命和第五命都已隐于位格之中。 巽风聚散无常,神鬼莫测,你有天上大人相助,我也自有大人出手遮掩天机,呵呵,你我之争斗,可还没结束呢!” …… 广元山脉,祁灵门。 满山遍野的白缟之素和飘飞不止的火纸钱将整个山门浸在一片悲意中。 一排排的新墓立在山上,诺大祁灵山门只有寥寥数十弟子在哭丧行葬。 山门外时不时会有零星的弟子逃难归来,但也人数稀少。 古春院里,门中真修共聚一堂。 白发苍苍的陈观依旧端坐主位,左侧是面相平平的韩羽,右侧则是气势阴冷的厉渊。 再往下便是从东楚之地赶回的白素问,以及吕飞、王凌云等人。 于思齐也坐在旁侧,脸上是挂着笑意的,他的另一侧则是死里逃生的李瀚星。 当日于思齐特意放走了李瀚星一命,为门中真修又留下了一分希望。 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祁灵门弟子近乎死绝,哪怕有外散出去的弟子,可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勉强近千人。 这其中一大部分是白素问带走去东楚王家留存下来的弟子。 如今这些弟子都被打散分入五峰之内,勉强算是让整个山门逐渐恢复了运转。 而如此一来,整个祁灵门往后的数代弟子中,至少两百年里都会真修稀少,会让祁灵门陷入断代的困境。 好在如今整个南绝岛上,百道寂灭,诸门颓废,祁灵门反而能成为南绝岛上的第四大势力! 第一位自然还是玲珑派,第二位则是云岚山脉里的群妖。 云岚山脉一向神秘至极,传闻有金丹妖王存在,谁也不知真假。 第三位则是离山千家,这位有真人存世的修仙家族。 即便其一向低调,可谁也不会忽视了它的存在。即便是姜真人都没有强迫千家真修以及族人,不知是其族中没有上位还是姜真人另有考量。 除此之外,南绝百道皆暗,大多没落,即便日后再有兴起者,多半也是小家小族不足为虑了。 而再往下的就要数百灵门和雪吟谷这两家了,癸阴和宫寒羽可都是还在好好活着,只不过这两家一个是妖修,一个是避世低调,故而往后的声势一定没有祁灵门盛。 主位上的陈观精气神恢复了些,浑浊的双目略过众人,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否则门中众人的心就会散了。 韩羽虽然心系山门道统,可不精通治山掌道,人情往来,虽然是上位,却没什么根基,是坐不稳执掌的。 至于厉渊,杀性太重,若非有自己这半个长辈在,门中诸人没谁能压得住他。无论是其修为战力,还是和那位远在东极的大人的关系。 余下的吕飞经此一役,道途断绝,往后也是没有指望大道了。 而王凌云的身上留有佛子之魂,更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虽然也能带来堪比上位的实力,可其元神不纯,往后的修行只会越来越难走。日后能修成上位就算是顶点了。 还有于思齐,虽然早年成就真修,但被玲珑派拿去抽取精血,寿元折损了两百余年,此生只怕也就是中位境界了。 不过李瀚星的资质倒是不错,经此一劫也只是伤了些元气,根基肉身未受影响,将来未必没有修成上位的机会。 如今虽然人数多了,可心思也不会像曾经那样齐了。即便齐心,却也各有所异。 而自己所看重的下一代掌门,最合适的便是白素问了。 其不同于厉渊和韩羽在门内根基不稳,且其修为有成,心细入微,知人事,明善恶,将来的潜力也不比厉渊和韩羽低,威望、手段、实力、资历对方综合而看最为合适不过了。 掌门一职,并不是境界越高就更适合当,但境界太低也会难以服众。 上位真修是门中的威慑者,如若每日操持俗物,就会失了威严与神秘,也会让门中弟子战战兢兢,不能安心。 所以陈观最看重的便数白素问了,往后的祁灵门一定会迎来千余年最鼎盛时,这个时候就不再合适以善政惠利治宗了,反而需要威严法度,清明吏治。 陈观轻咳一声,收回神思,脸上挂着笑意道:“门中经此大劫,向死而生,不但保下传承,更有两位师弟修成上位,从今往后门中便有足以震慑宵小之辈的声望了。我折损了不少寿元,不过余寿百余年,想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 往后掌门一职便交由白师妹了,我会在余后的日子里替白师妹分担庶务,不至于让闲杂之事耽误了师妹修行。 诸位以为如何?” 韩羽开口道:“掌门看重的人选,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厉渊也点头道:“我一向不理俗务,掌门觉得不错便好。” 两个上位都认同了,那其他人自然更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白素问则起身行礼道:“既然掌门看重,素问必定尽心竭力,治宗行事,皆以法度明之。” “如此甚好。”陈观点头认同道:“自数百年前门中逐渐衰落,历代执掌就有了便宜行事之权,门中众法度逐渐废弛,真修的权利也越来越大,往后门中兴盛起来了,还望诸位师弟能够坚守祖宗宗法,门规宗训!” “是,我等谨记掌门之言!” 几人纷纷回应道。 “眼下门中不易大行扩张诸事,只是需要广收弟子,增补传承诸道。还需劳烦几位师弟多用心甄别一二,此外还有银阙山的地界也需派人收拢。”陈观出声问道:“几位师弟谁愿意去走一遭?” 银阙山不久前满门尽灭,只留下数十万的凡人尚在,于情于理都应照拂一二。 玲珑派只灭修士道统,对于凡间凡人多是不会去屠灭的。只不过没了道统仙族的看护,这些凡人也不会繁衍多久的,哪一日指不定就被妖兽滥杀,亦或是被邪修屠杀用来修炼。 韩羽挑眉道:“既然如此,我便去坐镇一二吧。门中灵气总归是有数的,况且有扶桑灵木在,于我修行也多有不便。” “也是此理,那便带些弟子去收束建城,往后银阙山就设为本门的飞地吧。” 陈观点头赞成道。 “那我随后也回愁云山去,继续坐镇那里,反正三地之间的距离不过须臾便至,并无太大分别。” 厉渊也趁机开口道,毕竟他修的玄冥阴炁同样被这太阳灵木所克,在山门修炼反而会大受影响。 “如此也好,否则山门之地灵气有限,还真无法供养如此多的真修修炼。”陈观忧虑道:“往后南绝岛的天地大变一起,只怕天地灵炁还会有所变化。 如今未雨绸缪也是好的,将来门人弟子众多,就把银阙山、愁云山和祁灵山之间的数千里之地尽数囊括门中,设立多座聚灵法阵好好经营也能供养众多真修修炼。”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微变,吕飞心中惊叹,老掌门好大的谋算。这般大的地界,只怕仅次于玲珑派的山门地域了。 陈观不顾众人的神色,继续道:“往后门内各制皆循旧日规矩,仍按祁、灵、阵、符、器、庶务六峰行事,各峰峰主任选就由白师妹自行抉择吧。 往后十年之内,门中皆以休养生息为主,少庶务,多赏赐,让门中新一代弟子接续上道统传承,才是最为紧要之事。” 众真修皆齐声称是。 待众人离去后,陈观叫住了韩羽、厉渊和白素问三人。 他打开阵法结界,手中古铜钱亮起光芒,罩住了古春院。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两位师弟,素问师妹,你们三人是门中最有希望的真修,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道统,我想,你们都应有过那登位之念吧。” 此言一出,三人神色皆是一愣,随即都沉默下去。 登位之念,不是谁都可以有的。许多真修穷其一生也只是想活的更久一点,哪怕登位能得享受更久远的寿元,可其中艰难阻拦了无数真修。 一有此念,便有可能穷其一生都无法解脱,从求位之苦中走出。甚至,到头来落得一个人亡魂灭的下场。 可只要成为了上位真修,便一定曾奢望过位格。 陈观笑着继续说道:“我祁灵古门传承四千余年,纵然祖上遗泽耗尽,可比起底蕴来只在玲珑派之下,远胜过任何门派。 登位之事,涉及诸多天地辛秘,许多真修穷其一生之努力可能都得不来我祁灵门内一句只言片语的真相。 所以,如若三位真有登位之念,我必定倾力相助,整个祁灵门上下也必将倾尽所有助之。” 白素问第一个出声回道:“拜谢掌门,师妹我力虽微薄,可仍有那求道之心。” 厉渊回道:“这是自然。我也向往位格之尊!” “我也曾想过,只可惜自身性命难全,恐半途而败。”韩羽却直言道:“如若有登位之机,我自想一搏。 可如若没有,我也只想着守着宗门,安度一生便罢了。” “师弟此念也是人之常情,如此也好。”陈观倒也没有意外,只是笑着点头。 “求位之事,于修行之上,三位必然比我懂得多。我也没什么帮上忙的。 但这登位之势,却可以相助一二。 百里之地,可炼神通。 千里之地,可供上位。 万里之地,可登金丹。 万万里之地,可行真君。 这便是言说积势,若证金丹,必离不开地之势,宗族门派气运之鼎盛。 广元山脉十数万里地域,未必不能造就一位金丹! 如今素问师妹还言之尚早,可两位师弟已经可以暗地准备了。 玄冥阴炁自然是借阴而生,少阴之道更是阴中显贵,甚至素问师妹所修的玄音风雪也算是阴属道统,完全可以造万里之地势,成阴寒之广域,造生位格之运势!” (本章完) 第156章 灵傀积 第156章 灵傀积 听完陈观所言,三人眼中皆是一亮,登位确实离不开运势之地,三人间彼此也能互相影响,甚至不必因此而争夺什么。 甚至自私阴损一点去想,无论是谁先去求位,成功了自然是惊天大喜,门派的无上福气。 即便是失败了,那么一位九转圆满阴寒道属的上位真修陨落所化的天地灵炁也能为后来者更添几分助力。 当然,这第一位陨落者无论是三人中的哪一位,想必都希望后来的两人能成。 白素问的理智已经思考到了这一层面,如若将来她先于厉渊和韩羽求位,那么她若不成也会舍命助之的。 “如此一来,山门将来还要扩张。”陈观继续道:“往东有愁云山,往南有银阙山,西便是向家,那便只好往北了。 北上五百里有一处寒潭,虽然只是黄品灵物,但日后只需要徐徐经营,便能将其营造成素问师妹的所居之地。 你们稍后将各自所需要的灵物,以及地势地貌如何改动,都仔细的撰写一份秘书,我往后的百余年日子里亲自为你们操持,如此一来既隐秘,也不会耗时太久。” “多谢师兄,为我等操劳。” 韩羽有些过意不去道。 陈观摆手打断了几人的道谢,叹道:“宗门传承四千余年,只出过一位金丹真人,一千三百多年前的执掌为了求存不得不把王家分出去,并且将当时灵根资质惊人的王明远都分了出去,就是为了求一位金丹出来。 哪怕再艰难,门中必须要出一位金丹!这是当年先祖真人都渴求之事。只要为了金丹,一切都在所不惜! 二位师弟,素问师妹,我余生往后唯一期盼的,就是能在寿尽之前看到你们能有人登位金丹!” …… 玄元界内,仙宫深处,氤氲雾气茫茫一片,濛濛白雾之中有着一道模糊的身影,这身影如雾似幻,又好似真实存在一般。 四方的元水之力逐渐聚拢而来,被这道雾气身影吸收使得其愈发真实。 雾气先是缓缓聚集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心雕琢。紧接着,那轮廓变得愈发清晰,头部逐渐成型,头发如飘动的烟雾,丝丝缕缕,却又透着几分虚幻。 它的面部慢慢浮现,眼睛的位置起初只是两团幽深的雾气漩涡,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无尽的黑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漩涡中心渐渐凝出两点青蓝交映的光芒,犹如鬼火在暗夜中闪烁,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鼻子和嘴巴的形状也逐渐显现,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泛着冷光的尖锐牙齿,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随着它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宫殿中茫茫雾气纷纷被吸收殆尽,这雾人的身躯也终于凝聚成型,化作一点雾气飞落入主位上的李元手中。 李元缓缓睁开双目,面上浮现一抹疲惫之色,他看着掌心中的雾珠,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笑,翻手落下,这雾珠在半空中便掉落变化成为一个身高半丈有余,身材瘦小,窄脸长嘴的妖异人形模样。 这雾灵一显化而出,便拜服而下道:“拜见主人!” 李元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往后你便叫做南归,因我神智而启灵,以元水位格感应下界雾之癸水交合而生的雾灵。 我传你一道宝箓,从今往后便日夜不息的为我刻画宝箓。” 说罢,李元伸手一点,青元见水宝箓的绘制之法便送入他的元神里。 南归恭敬应道:“是!主人!” 说罢,他便退下往符箓殿中而去,竟然真的端坐殿内,随后有各种傀儡送来宝箓所用的灵纸、灵笔、灵砂等所用之物。 而南归也娴熟的提笔开始绘制宝箓,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 李元的视野穿过符箓殿外,一直往外探去,诺大的宫殿群中有着一具具猿形傀儡、甲士傀儡、飞鸟傀儡、地狼傀儡游荡在各处。 其中一些傀儡不知疲倦的从外面运送而来许多灵木、灵材、再到各处工序进行处理,每一道工序处都有一具矮小的通灵傀儡在操控着一部分傀儡进行各种灵木的分节、浸泡灵水、采浆、烘烤、烙印等工序。 成百上千的傀儡不知疲倦的运转着,将宫外一望无际的灵木、灵材运到宫里变成制符所需的各项灵材。 李元在突破到七转境界后终于能炼制出通灵傀儡,使得其操控众傀儡分工协作,让制作宝箓都成为了一条成熟的流水线。 堆积如山的灵材等着被绘制成为宝箓,如今终于迎来了绘箓之人。 正是雾灵南归! 南归严格来说,也属于傀儡之流。 但它却有自己独立的智慧与思维,甚至拥有独立的神通真元,不再是依靠灵源珠行动。 南归甚至有神通之力,名为【雾清尘】,擅长神出鬼没躲避雾水等物象中,一旦藏匿,便是上位真修都难以察觉出来。 但也没有其他强势的攻击手段,顶多以雾水等迷幻之境困缚强敌,攻伐手段十分有限。 可是再怎么说,南归也算是真修一级了! 这是李元所参悟炼制出的第一具真修傀儡! 以感应天上元水位格和癸水大雾之像,再辅以元神启智,方才有了这般神妙。 李元也不指望这样的雾灵傀儡能有镇压强敌的作用,只以其用来炼制宝箓。 元水道统的威力和神妙也只有在触及位格后方才一点点的显现出来,南归就是他造出来的第一个半傀儡、半分身、半独立的雾灵,几乎与寻常真修没有太大的区别。 李元把这样的傀儡称之以“灵傀”,也就是他仗着有玄元界恢复元神之伤的玄妙,才敢斩去一缕元神用以修士魂魄代替,炼出来了这样的灵傀。 从今往后,他将会有一个近乎永不停止的制箓场地,傀儡们日夜不息的炼制着宝箓,由南归以真元绘制,一张张青元见水宝箓被制作出来,被储存收入宫阙之内,以待来日所用。 元水善积大势,这一张张青元见水宝箓又何尝不是一点点积水之势?李元缓缓闭目陷入冥想之中恢复元神的疲惫,同时也在思索着自己的将来道路。 七转感应位格,当与位格建立起一缕联系后,那么就会进入第八转,完善自性,将自身的性与命都修炼到圆满境界。 当肉身和元神修炼到极致,就会踏入第九转,达到自命圆满的巅峰,也是肉身与元神,乃至一生状态最巅峰的时刻。 但这种时间一般不会太久远,顶多维持百年后就会衰落。 所以绝大多数真修都会只将境界停在八转圆满,然后谋划自性和运势,等到一切准备完善了才会踏入九转,开始尝试登位! 李元的修行速度颇为不俗,哪怕他在突破时受到元神之伤,可有玄元界那一丝神性的加持,使得他在与位格建立联系时异常顺利,只要元神之伤彻底痊愈后,他不出十年就能踏入第八转,然后修炼肉身和元神最后一步的完善。 而这个过程,他依旧是要远远快过别人,因为元水之道一旦触碰位格,就表明其势已成,已经难有所阻,以势挟势,唯有更大。 所以顶多一甲子的时间,李元就能够达到九转圆满! 第九转便是接引位格,寻常上位只需要将位格接引到九天之下,使得元神和位格的牵连进一步强化,便算是九转圆满了。 但也有天资非凡的人物,能在真修境界就可以牵引下九天之上的位格直接融入己身! 像之前的王明远,就是只把位格接引到九天之下,但因为姜真人的锁天阙阻拦了位格下坠,所以直接足足增加了大半的登位难度。 对于绝大数真修而言都是几乎直接断了金丹登位之路。 唯有像千家老祖千景真人这样的天资非凡之辈,能以真修之身接引下一丝位格入体,这样的人物,除非是位格上的真君极度厌恶出手阻止,否则的话就几乎是能成的! 但这样的人物实在罕见,南绝岛数千年来无数真修,也不过唯有千景真人做到了。 李元有自知之明,哪怕他有元水道统的功法加持,神通契合,元神强大,也多半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哪怕玄元界的神性勾连,也希望不大。 所以李元也不十分奢求这一步,毕竟元水真君失位许久,对天下元水位格的掌控已经很弱,对于突破金丹的真修而言,元水就相当于没有真君方面的考虑。 而且,陈观提出的构建营造运势之地,也是李元所谋求的。 他如今的神通,即便远在玄元界,也能够通过物象影响人心。 古春院中的秋桂树上,就有他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虽然不能直接控制真修的元神,但还是能引导陈观的思维与自己契合。 这等运势之地一旦造成,对李元而言便已经是性、命、运皆达极致了。 因为这运势之地看似为阴寒之地,可实际上有扶桑灵木在,寒水合阳,润化春生,最蕴生机,最为契合的其实是元水道统! 到时候蒸蒸日上的祁灵门定然会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即便千防万防指不定还是会被暗算,但他们绝想不到这运势之地并不只是为门中三位弟子所准备的,而是为门中一位已经逝去数百年的无名真修所准备的! …… 南绝岛上的天地灵机越来越盛,外海的潮水逐渐后退,南绝岛的陆地在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向四方扩张,上玄海、柯海、万珠海、离海,皆在被向后迁退。 九年之间,外海便多了万里肥沃丰腴之地,四海倒退了万里。 随着九年之期越来越近,南绝岛上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许多躲过一劫的散修和小门小派修士也都不敢走动,龟缩在隐蔽之地,静待那一日的到来。 距离姜真人登位的前一载,天地间霞光璀璨,东南方有天雷轰鸣作响,乌云弥漫过十万大山,电走雷蛇,风雨晦暗中,雷鸣不止。 外海,离海中的妖魔中,一位青蛇妖将从海水中探出头来,望着北方的天幕,吃惊道:“这是……乌山雷家!” “不错!雷家竟然修了其他道统!” 她的身侧,一名巨鳄妖将也震惊道:“这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怕是传说中的登位之势了!这是……天池物象! 这道统不知是什么来历了。” 李玄月所化的青蛇妖将喃喃道:“在天为雾为池,在地为沼为泽,玄黄交变生青,命格贵重,莫不是传说中的辰土道统!” “哦?青栩,你竟然还懂得这些!”巨鳄妖将惊讶道。 “我曾经被人族捉为灵兽奴役多年,自然也听得一些道统玄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李玄月轻哼一声:“否则,我也不会被大妖统看重了!” 巨鳄妖将眼底闪过一丝不满,可还是忍下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继续说起这天象:“这雷家好狡猾,南绝岛内外谁人不知那位突破在即,都战战兢兢的守着本分,唯独这雷家竟然还敢在虎须上嚣张! 你说,那位会对雷家出手吗?” “这我怎么知道?”李玄月冷哼道:“真人之事,你也敢这般好奇,不如去亲自问问那位真人!” 巨鳄妖将变了脸色,忙不敢在言。 …… 百灵门的癸池之底,正在凝神修炼的癸阴被天边的雷声惊醒,平静的癸池水面上荡漾起一层淡淡的波纹,他惊讶笑道:“辰土?雷家看来是攀上了高枝! 辰土含癸,相合古时子水,立东南,正与戊土相冲。 不过,话说回来,戊土乃辰土之本气,此刻的戊土最盛,不在此时突破更待何时? 莫不是太玄授意?如若这般,那姜真人可就不怎么被看好了。 看来,土殒水生,阳起阴沉之大势多半也不远了。” …… 乌山,雷霆阻于北,辰土立于南,乌山之上浮现一座天池,天池之底,盘坐着一位佝偻老妪,她的身下辰土之泽连绵千里漫入海中。 她苦笑一声,睁开细长的双目,叹道:“我便是死,也要死在登位之阶上!” (本章完) 第157章 宫楼落时 第157章 宫楼落时 祁灵门,愁云山驻地。 一群弟子们吃惊的扬起头颅,盯着东南方向的壮丽奇观。 这群弟子中有个祁峰新招收入门不到五年的小弟子,名叫王风昀,今岁不过十八。 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天上霞光如海浪一般的汹涌而去,心中喃喃自语道:“这便是戊土霞光!朝晖夕阴,气象万千之势,纵然天下百道,皆不过是匍匐于脚下的蝼蚁罢了!” 愁云山山巅,厉渊神色凝重的望着霞光东去,这是姜真人要出手了! 戊土乃辰之本气,辰升气盛,戊土却反而要受相冲。只因辰土之中含癸,天生便是能促进戊癸合的,对姜真人的戊土固沉自然是不利的。 “雷家那位老真人看样子是要硬抗了,敢与此时此刻最巅峰之势的姜真人抗衡,这位雷真人本事自然也不会弱的。” 果然,随着四方霞光流动向东南而去,乌山的雷霆也北上而动,穿过十万大山上空,雷落戊土之山,山崩地陷。 沉闷的轰鸣声从遥远的云端深处滚滚而来,似千军万马在广袤的苍穹之上奔腾咆哮。紧接着,一道道粗壮的闪电如狰狞的巨龙,猛地撕裂厚重的云层,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大地疯狂劈落。每一次雷霆乍现,整个世界都被照得亮如白昼,那刺目的光芒让人几乎睁不开眼,大地也在这强大的力量下微微颤抖。 霞光从遥远的地平线尽头汹涌涌起,转瞬之间,霞光便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色彩愈发浓烈,红的似火,橙的如金,交织成一片绚丽无比的光的海洋。 雷霆与霞光相遇,天穹宛如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两者相接之处,犹如天穹被利刃切割划出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 雷霆善怒,它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怒吼,闪电愈发密集地穿梭在云层之间,不断冲击着霞光的防线。那一道道闪电仿佛是锋利的长剑,在霞光中肆意切割,激起一片片耀眼的光芒。然而,霞光却似坚韧的丝绸,即便被雷霆一次次地撕开缺口,却总能迅速地弥合,并且以更加磅礴的气势反扑回去。 两者僵持不下,天空被它们搅得混乱不堪。雷霆的轰鸣声、闪电的爆裂声,与霞光无声却充满力量的涌动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既壮美又震撼人心的画面。 在这场相争中,天地仿佛都成为了它们的战场,万物都在这强大的力量对比下显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 …… 独孤族地,囚牢高楼里的独孤云止眼底浮现出厌恶之色,风雷克伏,她一向不喜近邻乌山雷山,但此刻却觉得这轰鸣雷霆无比悦耳。 “老家伙还是有些手段的,能与姜旭那贱人僵持如此久,辰土窃运,那自然是成了才能窃更多的运!” 她怪笑一声,从高楼之上飞出无数青绿色的大风,吹入海水之中形成滔天的大浪惊动了深海宫殿里的老龙。 深海之底,沉睡的金素悠悠醒来,望着远方的霞云和雷霆相争,龙眸里浮现幸灾乐祸之色。 这事有天上大人看着,他可不会贸然出手占明立场。只不过嘛,在职权范围下自己还是能操作一二的。 这老龙伸出巨大的龙爪探入海底深处,用力一推之下,无边金光闪耀,调动了海底金铁之脉向乌山而去。 同时,乌山之外的海平面蓦然下降了许多,凭空降了数丈,裸露出数千里的淤泥沼泽之地连接到乌山地脉。 天池之下的老妪感应到地之物象的变化,心中一喜,自己这是得了海中相助! 不但是金素,离海与万珠海也都乐见其成,毕竟辰戊相冲,乌山的这位成了金丹,那么姜真人的地象就会受到一定影响,不确定性增多。 他们都十分清楚,多出一位金丹真人对自己的利益只是蹭了块皮,可若是真君,那就是伤筋断骨,甚至危及性命的痛与苦! 可碍于天上的大人们在看着,再加上姜真人的实力之强,让他们不得不收起小心思与不甘心。 但眼下既然有人敢跳出来当这个刺头,他们自然是乐得添几分助力。 …… 九天之上,戊土位格显化的姜真人立在无尽霞光中央,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雷道友,如今戊土之盛势,皆乃我一人所成。 你这般不经准许的取巧借用,未免太不把贫道放在眼里了。” 与霞光相对峙的雷霆位格中,立着位身姿挺壮的白发老者,他的面上鬓发长飘如同雄狮般怒目威严,一双含着电光的眸中透着杀伐之气,开口之间漫天雷霆为之响动: “姜真人,你独占土德太久,久到其他四土都没落沉寂。 今时今日,辰土登位,乃含天地之意,你既求道主之位便更不应违逆!” “贫道只求戊土之位,其他四土与我何干?”姜真人摇头失笑道:“纵然你道法高深,神通不凡,可在贫道面前还是弱上三分。” “天宫赐命,七命齐全,难得你姜旭如此福分。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有天上大人所赐大道之权,你能耐我何?” 雷阮冷笑着举天一指,万千雷霆汇聚苍穹,大地之上无数雷磁电光汇聚成一道贯彻天地的雷禁,阻挡在了霞光之前,但凡霞光靠近都会被这雷禁给吞噬一空。 “合雷大人!”姜真人脸上少见的浮现出难看之色,“你修霄雷之道,怎么会得了合雷大人的道权?” “这就不劳姜真人操心了。”雷阮瞪了他一眼,“你所谋求也不差这些戊土之息,便当作送于我雷家的贺礼吧。 如若你当真成了,我自会登上天宫亲自在你的仙府前跪求请罪。” 姜真人看着眼前的合雷道权,面上的神色都收了起来,露出苦笑道:“那便提前恭贺道友,雷家后继有人了。” 说罢,姜真人拂袖一挥,漫天霞云如同潮水倒退而回,不再往乌山而去。 雷霆之上,雷阮看着退去的霞光潮汐,嘴角忍不住流出鲜血,他恨声唾弃了口,雷霆坠下,狠狠的在十万大山中劈出了一道口子,并且这一口血唾下坠落地,便引动漫天雷雨纷扬而落,在十万大山中化作了一处百里雷池。 “终究是老了,交手不过几招,便受了这样的伤。” 雷阮眼底也浮现出一抹惧意,如若没有合雷大人赐下道权,他今日只怕真的拦不住姜真人,七命金丹,恐怖如斯! 他的身后,那位老妪脚下浮现出淡黄色的长长道阶,一直蔓延上升到九天之中。 天地间辰土兴发,沼泽之地俱现,草木茂盛,春生阳中,水含阴内,这老妪一步步踏足到天穹之上,气势越来越盛,但她的身躯却越来越虚弱。 一直到踏足九天之时,她已近乎坐化,白发苍苍,满脸的皱纹,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可她却硬生生吊着一口气,走完了这长长的登位之阶,踏足九天,位格合体,神通登位,天地辰土浮起,位格垂落,化为一粒金丹落其体内。 她苍老的声音响彻乌山,言谢天地:“今我雷无岚修道一千零一十八载,终于今日登位成功,拜谢天地!拜谢辰土之主!” 话音落下,雷无岚便走下九天,当她的双足落在地上时,其容貌在眨眼间就枯木回春一般的恢复了青春妙龄女子的容颜,美不胜收。 雷阮顿感欣慰的出现在他她身前,“不错,终究是成了!” “老祖!”雷无岚见着眼前老人,忍不住喜极而泣道:“拜谢老祖为我谋划!” 她原本以为老祖让她登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老祖已经为她谋划了太多太多。 “痴儿,我年岁已高,雷家总要有新的金丹支撑大局。”雷阮叹息道:“若无把握,我又怎会如此强硬你尝试登位呢?好在你自己也有向道之心,哪怕千岁蹉跎仍旧不改初心,我便知道多半是能成的! 你先好好稳固修为,交感位格,待你掌握了金丹位格后,我便带你去天宫拜见大人!” “是!老祖!”雷无岚应道,但她心中忧虑还是忍不住问道:“可如若姜真人成了呢?” “呵呵,无论他成与不成,都不会对我们雷家动手。天宫上自有大人会护下我们,只要我们雷家有金丹在,便不会被当作弃子抛弃!” 雷阮安抚她道:“更何况,他还未必能成呢!毕竟真君道主之贵重,即便是天上的列位大人也不敢断言谁一定能成,只是姜真人的确比绝大数金丹都要更有希望。 毕竟是七命啊,哪怕是十二仙宗的真君嫡系,经过天宫授命也才六命,他是万年以降的唯一一位七命。” “六命?”雷无岚听得眼神一动,“那老祖您五命已全两千余年了,为何不求天宫赐命,尝试一博呢?” “我?呵呵,求不得。求不得。”雷阮失声笑了笑,漫天的雷霆都随之隐没入了重重乌云中,这雷霆一样威严的男子也不由哀声道:“霄雷生来凌驾九天,不入幽冥,不落尘土。 可我已坠地数千年,早就失了位格眷顾。更何况,霄雷之威严,煌煌天意,触之即受亿万雷罚。 自五千余年前霄雷大人坠殒的风声传下,诸位真君便封死了霄雷位格。 毕竟任谁也无法忍受再回到过去的太阳太阴共治,雷霆执罚,玄命主运的时代了。” “五千年前?”雷无岚皱眉不解道:“我记得天祁仙宗不是四千余年前才两道分化,因魔宗入侵而亡的吗? 莫不是因为玄命大人……” “不错。十二仙宗看似各分道统门派,可在天上的诸位大人眼中,不过是十二个治世府邸,十二仙宗,十二界天地。 那里才是诸道显赫的天地中央,此外非十二仙宗所出的真君,只能另立一洲,传下道统,也算是大道显迹的地界。 长久下来,历经磨难大劫,如今的天地也只剩下九洲了。 如若姜真人当真成了,那么我们南绝偏僻荒远之地也能得到大道显迹,诸道皆会兴盛,不至于如此凋敝。 所以,论心到底,我反而是希望他能成的!” …… 玄元界,将目光从外界收回的李元陷入沉思,辰土登位成功,那么戊土必然相冲,他感应位格之时隐隐有冥想到水升木旺的意象,如此看到倒真是有几分契合了。 戊土若败,则蓄金之利生水,土库之灵生木,水木据土墓之德而旺! 姜真人的成道之途,终究不会一帆风顺的! 李元正回想着自己冥想的意象,元水可没有观想未来,探命于先的能德。 这多半就是天祁仙宗的命理之变,和玄元界的加持,才能让他有这种近乎预言未来的可能。 但是,到底准不准,还要看半载后姜真人究竟能不能成了! 正沉思之时,李元忽然眉头一皱,留守在各处的傀儡中有一处发生了异常。 他身形一动化作云雾散去,眨眼间便来到了司命天石旁。 原本平静的石碑上浮现出无数光点,竟然绘制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仙宫画面。 “这是……” 李元的目光扫向画面中的一座座宫殿,直到停留在一处十分熟悉的宫殿前。 只见那仙宫楼台正中的主殿上赫然悬挂着“未央宫”三个大字! 这主殿恢宏大气,殿门两侧还写着八字,分别是“祁心天听”、“玄元观命”! “这是……祁峰王家族史撰写密室里悬挂着的那副图!” 未央宫!天祁仙宗! 司命天石上竟然浮现出了天祁仙宗故地的画面! 哪怕此时此刻的未央宫落败凄冷,空无一人,可仍旧能想象到其鼎盛之时,该是一处多么美轮美奂的仙境胜地。 只是,画面中天祁仙宗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仙宫胜地,正在一点点的崩塌! 一座座宫殿楼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坠落,重重云海也开始四散而去,古老的仙宗山门终究抵挡不住岁月侵蚀,走向了衰亡! 李元喃喃出声道:“玄古道不是尚有遗留弟子吗?即便是被魔宗掌控,可怎么会崩塌?十二仙宗之山门,怎么会有崩塌的一天?” (本章完) 第158章 丙壬之争 第158章 丙壬之争 祁洲,无数生灵都震惊无比的仰望着苍穹,他们祖祖代代赖以生存的这片亘古天穹上浮现出无数裂痕,触目惊心的漆黑天痕正在逐渐扩大,向着整片天空蔓延而去。 同时,屹立天穹不知多少岁月的的那片仙宫也随之塌陷,珍石金银,天地奇珍,万年古器,数之不尽的遗留下坠半空划过一道道光焰,仿若绚丽的流行雨落。 地面上的众生被一道道刺目到几乎能灼烧灵魂的光芒惊得目瞪口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滚滚而来,那声音仿佛要将世间万物的耳膜统统震碎。 有人惊恐地捂住耳朵,瘫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有人则大张着嘴,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仿佛眼前的景象已超出了他们认知的极限。 孩童们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身边的大人,小手拽着大人的衣角,仿佛那是他们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变中唯一的依靠。老人们则纷纷跪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着古老的神明庇佑,他们脸上的皱纹因恐惧与忧虑而愈发深刻。 商人们顾不上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慌乱地四处奔逃,呼喊着家人的名字,声音在嘈杂的混乱中显得格外无助。 荒野之中,无数兽类恐惧的躲藏回巢穴,不敢露头。飞鸟惊惶的茫然四散,虫鸣声嘈杂的嘶叫着,深山里的猛兽也在怒号发泄着心中不安。 整个祁洲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无数散修与仙族门派都陷入了茫然。 荒野中的兽族真修也都不安的四处传讯,想要知道些什么,可无人能告知他们。 随着天痕扩大,大地上也开始震动晃荡,千里万里之地裂开,整个祁洲分成了三片残破的大陆,随着涌动不息的潮水飘移向四方,历时数十万年的天祁仙宗治地就此支离破碎。 余下的十一仙宗修士们或茫然无措的呆呆看着,或早已知情的叹然不语。 …… 九天之上,青冥之顶,霞涤余霭,云暧微霄。 天宫界内,北辰中央之群殿,熠熠生辉之最盛处,凌霄殿内,金栾为梁,星辰为柱,山河为地,日月之影为天,正上方的两位主座上,端坐着一位眉心映月的神女,眼眸映宇月,云鬓生桂形,清冷的容貌上带着一缕笑意。 “诸君,天祁宗落,十二缺一,尔等可有何意?是择九洲之地另立一宗,还是等候真君即位新洲立世另赐仙宗?” 大殿之内,位列三班,颇多席位空缺,只有十三位身影或隐山河,或化物象,彰显其存。 其中一位端坐云城上空的真君笑着开口道:“回太阴主君,我以为九洲虽立世多年,可仍有不服管束者,如若立其为宗,只怕会引起天下浩劫再起! 不如等候真君即位,再立新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里便有人冷哼道:“下界此刻恐怕唯那戊土之位有人或可证得,己土真君只怕偏袒的太明显了吧?” “立宗十二,事关天宫气运稳固,自万年前玄命主君不显后,十二宗内已经万载无人证位真君了。如若空立,只怕众生气运也难支撑。 如若从九洲内立,倒是可以补上这份气运。 至于新成的真君,初掌道位,气运也不会太稳固。 于情于理,都是从九洲中立更合天宫治世之规。” 一旁显化星辰耀目的真君缓缓开口分析道。 他这话一说完,殿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其余十位身影都犹如木头一般沉默。 主位上的太阴真君似乎对眼前场景习以为常了,她淡笑一声打破沉寂,“癸水,你以为呢?” 此言一出,端坐在一条巨蟒头颅上的柔弱女子掩嘴轻笑道:“大人在上,自有断决。我一向鲜少关注下界之事,倒是不太懂得其中细理。”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头颅一转,竟然在脑后是个英气的男子头颅,其下半身的蛇躯站起,那只托着祂的巨蟒也缓缓抬首,身躯近乎万丈之大,狰狞不已,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殿内,鳞甲泛着淡淡青光。 “不过,下界那位修士已经登位在即,不如等一等又何妨?毕竟戊土固重,对镇压气运也比寻常真君要强上三分。 只是,就不知他能否成了。” 这巨蟒绕过星辰般的殿柱,其主人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龙吟,汪洋海象之中竟然探出一颗巨大的黑龙之首,带着浩荡龙威滚滚袭卷而道:“戊土成宗,何其之能德?” 这位一出现,场中诸位真君都为之色变,只因其是天下壬水道统之显,不同于其他五行之德,这位壬水可是夺过四水,弑子灭亥的上古真君,即便是坐在上位的太阴主君都需忌惮三分。 己土真君犹豫片刻,还是忍住了开口争辩的想法,静静端坐云城上不言不语。 “呵~壬水你好大的口气!戊土能不能成,最终还要二位主君开口定论,你只管你的水德便是,莫要手伸得太远了!” 一片日象之火汹涌而来,炽热盛大的阳火仿佛要将这凌霄殿都给吞噬掉了,一只三足金乌收翅落下,顿时壬水退散,太虚之中水火开始交变相争,壬水不让,丙火不灭。 这两位一相遇,凌霄殿内诸多空余的位次上都有所感应的暗暗窥探着,静待好戏开场。 主位上的太阴真君眼底也不由浮现过一丝笑意,壬丙二位在古时本应相配,可自从玄命失位,天下命理不再固定的一成不变后,这两道便一直相争不休,毕竟五行之中,木、金、土三德诸位真君要么隐世不出,要么就是自古陨落后便不曾证位,再有就是如癸水这般保持中立的,既不偏向她太阳太阴主君,也不滑向九洲真君,更显少参与到诸道真君的纷争中。 壬水夺水德大势,真水、元水一隐一半灭,癸水示弱,故而天下水德气运有大半都落入了壬水真君身上。 而五火之中,丙火得了太阳分化,丙火盛则太阳隐,太阳显而丙火弱。 太阳真君闭关分神下界不知做什么大事,丙火自然因此而得了太阳气运加持,水火皆盛之时便是不再相融了。 “本君已言,戊土不可成宗!”壬水真君冷冷的出声道:“无论他成与不成真君,都不可能!” 丙火所化的三足金乌长啸一声,引动一位又一位的真君显世而出,他嘲讽道:“成与不成,都要听太阴主君定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嚣!” “扁毛畜生!在本君面前也敢张狂,我便叫天下生灵见不到明日晨阳!” 壬水大怒,咆哮一声,龙吟而起,升入太虚。“哼,你是真君,我也是真君,怕你不成!”丙火振翅一扇,漫天丙火也随着他纷纷涌入太虚之内。 顿时凌霄殿中一位位真君也消失不见,纷纷观往太虚而去。 不多时,诺大的凌霄殿内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一位藏身虚无的真君开口道:“主君,您不管管他们吗?” 太阴真君轻笑着看望天外,“太阳不在,孤阴不长。我如何能像曾经四君齐在时那般号令他们? 也就由得他们去吧,总不至于打破了太虚落下九天与罡风。我等只当静静看一场真龙与金乌之斗便罢了。” 巨蟒之上,癸水真君转过身,又成了位柔美女子,她婉然一礼道:“主君大人,祁洲没落,可到底曾是数位真君显化之界。今既分化,不如便让我领了洲内万妖归入天妖界如何?” 太阴真君闻言眼眸一闪,但还是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去吧。” “拜谢主君!” 癸水真君双手一捧,虚空中垂落一份寒光天旨,其上刻着一道月华道印彰显其得了太阴之许。 她接过天旨便转身而去,巨蟒扭动着青鳞没入虚空,径直下界而去。 癸水真君越过太虚,进入九天,穿过罡风,踏入现世。 顿时四方天地垂落下丝丝缕缕的金性法则向他锁去。 癸水真君化为男身,朗声手持天旨道:“太阴敕令,天地应允,祁洲万妖,归入天妖界!” 天旨散去,四方的金性法则也随之隐入虚空不见,他又拱手向着四方一礼,笑道:“我得了太阴主君天旨,过境交感之时,还望诸位真君莫要阻我。 来日诸位回了天宫府邸,我自亲去上门拜谢,与诸位把酒言欢。” 说罢,他低下头,对着巨蟒吩咐道:“蛇儿,去现世走一遭吧。” 玄癸祖蛇当即应是,随后身子一沉,坠向海中,其巨大无比的蟒身投入祁洲分化的三陆之一,牵引着大地往西北方的天妖界而去。 天穹之上的癸水真君则是取出一盏青玄二色的酒壶,倾斜而下。 顿时这酒水落下天地,十二仙宗之洲,皆落细雨,这雨落下便沾染沙尘,分开十二州之间的汪洋,将那块万万里之大的陆地囊括细雨之中,无数雨雾包裹住了那陆地,使得其上妖族生灵看着无边雾气不知所踪。 他正倾倒着天地癸水,冷不防的天上日光猛然大盛,大日急剧下坠,甚至天地间众生仿佛都能看到那日晕中有一只三足金乌展翅落地而来。 顿时四方之水被焚煮成云,天地大旱,江河湖泊之水皆枯。 癸水真君的手一抖,天地间的细雨便纷纷停了,他皱眉道:“不是说斗不下太虚吗?怎么还打到了九天之中?” 话音未落,深海之中又闻龙吟,四方大海之水被掀起滔天大浪,海水凭空升高一丈又一丈,在世界的西方尽头,太阳与大海无限的接近,两者之间的那一道相接之线好似再也不能弥合。 天地间众生皆不安的看着奇怪天象,本是清晨日出时分,但太阳之光却犹如日落西山,且太阳永远都浮在海面极近之处,不沉不升。 天光晚霞尽起,大浪汪洋汹肆虐,值此乱象,却见无数凶魔邪物涌上祁洲其他两处大地,疯狂的收割屠杀着亿万众生。 无数鲜血与尸体铺满了祁洲大地,残阳如血,乱世地狱重现天地。 癸水见状默然不语,只是伸手一抓,一缕癸水落入其掌心,立在其掌上惊喜万分的叩首道:“小蛇癸阴拜见真君!得见天颜,实乃小蛇三生有幸!” 癸水见状轻笑了一声,“你且再等一等,壬丙相争,水漫日升,正合霞光戊土,就陪我一同看看这七命之修能否登位戊土吧。” “是!真君大人!”癸阴欣喜的立在真君之掌上,九天之上自有丝丝缕缕的癸水位格落入其体内。 “真君在上,小蛇潜伏在南绝之地,窥探当年玄初一脉逃出的道统千余年了,未央道统都不曾有人修过,如今天祁命数也尽,这是不是说当年的几位大人真的不存于世了?” 癸水闻言也不由得沉吟片刻,“可有命数之人出现?” 癸阴猛然出声道:“有!是一个炼成天衍古炁神通的真修! 只不过他已经陨落了,我亲眼看着其命数已尽,绝不会有错的。” “哦?”癸水听道此言,将目光从十二洲之地转向了南绝岛上,落在了祁灵门中。 “那怎么这小小祁灵还有上位真修? 且其门势外阴内阳,生克相合,莫不是太极古道? 毕竟能和玄命牵扯上的也就只有太极、混元这等古时存在过的道统了。” “太极……”癸阴皱眉道:“小蛇确实看到过有一真修持太极古道的灵器,可他修的却是金德神通【上易迁】,这也对不上啊。” “呵呵,玄命道统,何其玄妙?你看不透也罢了。”癸水并未失望,只是开口道:“待这戊土过后,你便登位金丹吧。对那祁灵门道统不善不恶,少与牵扯,否则说不定连你的命数也都要被卷进去。” “是!真君!”癸阴原本对看透了几百遍的祁灵门心中满是轻视,可听到自家真君都这般谨慎了,也不得不提起心来。 …… 南绝岛上,西方霞光万道,日象与汪洋之争让漫天的霞光更是眩目明亮,乃是万古不曾有之的异像。 霞光显落,玲珑派前的万丈山峰上,姜真人显身而出,为期九载,道机已成! (本章完) 第159章 未央? 第159章 未央? 万丈山峰的顶端,重重云卷云舒,霞光橙澈,淡黄的光晕布满了整个南绝岛苍穹。 空旷无人的峰巅,此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地之悠悠,众生之渺渺。 身穿青黄旧袍衣衫的姜旭站在山巅,下颚的白白胡须随风飘舞,他默默立着,面向南方,手持一柄青杆拂尘,三千尘线纷扬不定,宽大的袖袍摆动间显出他瘦弱的身躯,一双微微黯淡的眸子倒映着天地,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玲珑派的众真修,众弟子都在仰头遥望着天穹,观望着天上霞光。 南绝岛外,十一仙宗之地,九洲之内一位位金丹真人无不昂首侧目而视,就连天宫之内的诸位真君都分神看向南绝岛这样一个他们几乎都不曾注意过的偏僻角落。 姜旭知道自己身上汇聚着无数目光,但他并没有紧张,浅褐色的眸子望着身前云霞,缓缓开口道:“行到今日,也算是回首一生,修行六千余年,多少日夜期盼,无数次的险中生还,终于,走到今日这一天了。 贫道站在这里,不想回头,更不愿向下看,因为知道自己身后是无数修行者的尸骨,堆积成山会比贫道脚下的这座山还要高,更要伟岸。 我非是怕,非是畏,而是想着终有一日我会以真君之位,回看他们,不负他们以命为祭,助我成道。” 姜旭不疾不徐的缓缓自言自语道,他这话是对成道路上无数因他而死,为他而死,被他杀死者所言。 话音说罢,姜旭手中拂尘一扬,“开始吧。” 天地间霞光灿烂,无数的霞云升起,照彻虚空之天。 无数的沙砾石土轻轻颤抖,巨山震动,大地移位。 天上霞光,地上山石,皆为姜旭而动。 姜旭对天一拜,对地一拜,对众生一拜,肃然开口道:“下修姜旭,修道六千一百余三十七年,恭天,敬地,礼苍生。 今请天道助之,霞光请位。” 其言一出,天上无数霞光涌动,整个天地间霞光汇聚而来在其身前凝为一片霞光天。 “今请地道助之,山石供格。” 话音落下,大地之上无数的山石涌动,九洲之千山万峰,十一仙宗之万千山石,皆从地下汇聚而成一片玄黄之地。 “今请众生助之,戊土赐灵。” 其音一出,世间修戊土之真修,皆不受控制的被请出一点灵性,甚至就连世间少有的几位戊土金丹也不能免俗,眼睁睁的看着自性圆满的命数上缺了一缕,化作一点灵光飞入虚空而不能阻拦。 玄元界内,仙宫中的李元看着这一幕感慨道:“这便是传闻的天宫赐命!” 金丹真人证位之时便需要请求天地众生赐予一道之灵性,就如姜真人所修戊土之道,便需要众生赐予他这一点戊土大道上的灵性,使得其能够在成为位格道主,接管戊土天地权柄时能够保持自身的灵性,不至于被戊土道统同化为天地意志。 故而金丹真人欲求真君必须要到天宫之上拜求赐命,只有天宫赐予了金丹真人那一道众生命,能够使得其不会被天道同化保留自身意志。 并且最为关键的是,天宫乃天道意志显化,代行其掌管天地权柄,只有天宫能赐命众生,使得受予者可有请天地众生以性助之的权利。 而天宫赐命,也并不是谁都可以得到这个荣幸的。 必须要得到十二位真君的准许,方能成之。 而姜真人为此奔走操劳了数千年,不惜一切代价赢得了一位位真君的恩准,方才凑齐了十二位真君准许,天宫赐命以成。 天地成位格,众生存灵性,真君之境,已初显世。 看到姜旭如此轻易的就塑造出真君位格,天穹上的癸水真君不由得感慨道:“这般轻易就凝聚出真君位格,看来这姜旭道法之高深已经达到极高境界了。 不愧是万年以降的七命金丹!如若没有意外劫数的话,这姜旭多半是要真成了。 他若成了,只怕戊土积石成洲,癸水避让,你登位格时还要从洲外谋划了。” 听到这话癸阴不由得心底担忧起来,有真君大人在这,他自然不担心登位不成的,只是姜真人如若真成了,自己所积的运势就要白费了,还需要从外海再费数百年的时间用来积势,如此一来他登位的时间就又要延后了。 …… 离山千家,千世妍望着离山外越来越盛的戊土道境界,不由得心中忧虑起来,如若姜真人成了,只怕离山千家就要被迫再次沦为其附属的事实,而且这一次可就是永远的了! 一位真君的存在,能改变天地间太多的事情了。 祁灵门,陈观望着天边的霞光越来越盛,也心中在盘算着将来的走势,如若真成了,只怕祁灵门兴盛而起的运势就要被中断,甚至要被戊土之气运一镇永镇,只怕门中再无成就金丹的可能了。 玲珑派的山门秘地里,几位山主激动的看着山外的异像,他们就在山前,更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家老祖距离那真君之位越来越近,感知到戊土之强大而伟岸,心中也在期许着将来玲珑派一飞冲天之势。 …… 风雪飘摇的雪吟谷冰雪天地中,宫寒羽从大雪寒天中站起身来,静静观着谷外的霞光之盛,风雪从她的衣裙旁侧滑过,这女子仰天抬目,淡淡道: “该动手了。” 她缓缓抬起手,雪吟谷沉寂了千年万年的寒雪纷纷扬扬化作寒炁迎天而上,一只巨大无比的白色冰凤昂首展翎,振翅长鸣飞天,引动无数的寒炁之力化作一片素白瀑布冲向南方的十万大山。 这惊天动地的声势自然引得南绝岛上围观的群修侧目,有人惊叹道:“这是……寒炁! 上极寒炁!这位真君要出手了!” 站在真君天地之中的姜真人见到这异像并不意外,只是叹气道:“原来这位也是不愿我成的,大人何必欺骗于我?” 曾经坠落于十万大山的午火汹涌而起,午火之烈炎化作条条火蟒扑向南下的那只巨大雪凤。雪凤高亢的凤鸣呼应着天霞山千年万载所落积雪,寒空凝霭,簌簌琼覆千山。 赤烈火蟒交盘成峰,远在天宫之上的午火真君念动位格,条条火蟒吞噬草木,焚烧万物,所过之处皆成空物。 火蟒与雪凤在天地间相互吞噬,你来我往,丝毫不肯退让。 北方,寂静安宁的北临城里,无数邪魔咆哮攀登而出,幻化出千魔万象狰狞不已的汹涌而动,城上镇压邪魔的雷霆位格却丝毫没有动静,任由千魔万象冲入南绝岛上。 祭坛上的那位真人被眼前一幕吓傻了一般,看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万千邪魔,他心中战战兢兢的想到了那位天魔真君之恐。 “原来大人早有谋划,竟然连我也分毫不知晓。”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藏在乌云里的雷霆,只敢在心里念叨:“原来二位真君的手段早留在了这里,竟然还作戏了上万年!” 千魔万相疯狂的冲向了南绝岛上,却被云岚山中无数妖将奋起阻拦而下,一只白黄二色的巨虎展现位格,号令万妖抵御着无数邪魔入侵。 隐藏在乌云里的雷霆位格也同时出动,恐怖的雷霆光影闪烁天穹,映照出云岚山下无数妖魔残杀的血腥画面,与那只白黄二色巨虎狰狞威严的体魄屹立在云岚山巅,挑衅般的看着雷霆,一双虎目死死盯着天边游走而来的雷霆,猛然生出一双虚无之翼,飞天而上与雷霆所化的四足巨兽斗了起来,风雷激荡,使得北方苍穹如同一块扭曲的镜面,不停弯曲。 同时诸天星宿随之变换不定,其中九颗星耀闪烁不定,竟然齐齐下坠而来,却是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九星在下坠之时尚且变幻不定,引动周天星宿齐齐显光,远远望去仿若诸天星宿,周天星斗编织成为一张大网,欲要罩住南绝天地。 万千星光璀璨之下,姜真人仰望着星空,感叹道:“我一下修,竟能引动九曜之列诸位真君出手,实乃我之大幸。” 面对浩渺如银河宇宙的的星空,姜真人十分渺小,如同一粒尘埃,但他却不曾动摇那颗坚定的求道之心,只见他一扬拂尘,恭敬拜道:“下修拜请十方天尊前来相助!” 其话音落下,便见十方星空之外齐齐闪烁着道道神光,九天之上的太虚,却是有十方尊神出手,各自施展手段擒拿一方星域。 玄元界内,李元观望着天上诸位真君斗法,心中连忙仔细观寻着诸位真君位格,将其与古书中的真君之位对应相照。 这十位真君正是:“东方玉宝皇上天尊 南方玄真万福天尊 西方太妙至极天尊 北方玄上玉宸天尊 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 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 西南方太灵虚皇天尊 西北方无量太华天尊 上方玉虚明皇天尊 下方真皇洞神天尊” 天穹之上十方真君显位与九曜真君相斗,天地间乱象一片,夜空坠星如雨,十方天幕波涛如海。 西方,壬水与丙火两位真君相斗,一时间难分高下,却也明显的是分为两方阵营。 至于东方,或许是早有真君们有什么手段,但太阳那位半隐半显于此,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得不罢手了。 这样的大战皆在太虚之中,或在九天之内,罡风层内,唯有以位格出手的南方和北方是直接显世而出的。 星空乱象,妖魔乱世,水火乱斗,这样的异像令整方天地的万物生灵都为之颤抖,只能仰望着苍穹,祈祷不要祸及己身。 在这样的一片乱象中,姜真人一步步走向位格天地,即便在诸位真君的争斗之中,他仍旧从容淡然,唯有一颗坚定的求道之心不肯放弃。 他周身神光绽放,以神通【万戊归冥】勾连戊土之金丹,以七命之位格欲成戊土之道主。 “姜旭!有我存在一日,你便修要妄想掌位!” 独孤族地,重重高楼之中冒出一道万丈青衣巨影子,怒号不甘的咆哮着,但她的身躯却被重重高楼束缚。 独孤云止愤怒扭曲的想要挣扎而出,重重楼层崩碎,一只只妖魔从她的青影中惊恐逃窜而出,每一只妖魔飞出高楼,她的青影便黯淡了一分。 但她仍旧咆哮着,无边的飓风随着其怒号而汇聚成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卷风想要把着百层高楼连根拔起。 面对她的不甘与愤怒,歇斯底里的咆哮,姜真人从容的不曾为她分过一丝神,上玄海中的镇海城陡然升起,巨大的城池接连天地拔高,犹如飞来之峰一般跨越天地,在即将崩碎的百尺高楼旁重重落下,己土位格浮现,重新囚禁住了这位癫狂的真人,一点点将她再次囚禁于巨城之中。 “姜旭贱人!我绝不会让你成真君之位!”独孤云止扭曲的面容被重重楼阙镇压而下,直至彻底消失,她绝望和不甘的怒号仍旧回荡在天海之中。 万珠海内的巨山之下,真龙怒号,想要掀翻这座巨山,却被戊土之力死死压住不得解脱。 姜旭一步步登上位格道主的天地之中,神通显象,七命造势,在这一刻,他的权势达到了天地间生灵的顶峰。 再往上一步,迈出去,便就超脱生灵之列,成为权柄真君! 但就在这时,祁灵门中,放置在古春院旧楼里的一盏幽幽青灯亮起,悬浮升天,从米粒之微光逐渐壮大,照亮天地,青命昭云,勾连未央。 “未央?” 这两个字被一位位真君在念起,他们惊讶的看着那盏金灯,照亮四方。 就连东极之地的太阳真君都惊讶道:“连我都能被算计?” 即将登上道主之位的姜真人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愕然之色,他呆楞的问道:“未央? 四千年之久,他如何还能算计到我?” (本章完) 第160章 道兴之初 第160章 道兴之初 随着青命昭云金灯亮起在天际,越来越多的真君与真人们记起一道几乎下意识被遗忘的道统,玄命。 天上真君们的一声声念诵,一次次回想,都在无形之中加持了这盏灵灯之力。 玄元界中,李元看着明亮灯火升起,心中亦有震惊,连执掌过此灯的自己都不曾发觉这盏传承了四千载岁月的灵灯藏着玄命位格。 祁灵门中的一座山头上,白素问并未沉浸在被先祖手段的震惊中,她一双明亮的眼眸望着天上星空,九星出了七星,九曜真君显世,只剩月光,便能凑齐她父亲所修的《司星宿法》突破真修所需要的天地道象。 可惜,这样的异像显世,来的迟了些。 “啾~” 一道高昂的天鸟长鸣声传荡天地之间,震动苍穹,惊醒了许多人。 却见一凛冽的青光从高空坠下,如同一柄利刃将暗沉天幕斩裂。那光芒愈发耀眼,待临近,才看清是一只神鸟。 古有风神,驱云开日月,浩宇之内踪无穷。常伴飞蓬游万里,世间雨雪皆需经。 “青鸾神鸟!” 有真人认出了这神鸟古称,说出了声。 这青鸾周身覆着如翡翠般的羽毛,在幽暗的天际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辉光,每一片都闪烁着细碎的星芒。 它的双翅宽阔而优雅,展开时足有万丈之余,羽毛边缘闪烁着流动的光带,仿佛是流淌的银河。 长尾拖曳,恰似青色的绸缎,尾羽上的羽翎犹如灵动的眼眸,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藏着宇宙的奥秘。 青鸾神鸟每一次振翅都带动着天地间的风云涌动,无数巽风疯狂的追逐着大雪,南方的万年雪山受此之助,风雪相合,声威大震。 午火之象所化的火蟒一只只被雪凤与青鸾吞食,南方的十万大山中裂开一道狭长的通道,山石滚落,那条祁灵门隐藏了千余年的隧道第一次显露世间。 这窄窄的密道中蕴含着元磁神光之力,被午火克制多时如今又显。 天宫之上,凌霄殿中,端坐主位的太阴真君看到元磁神光显现时忍不住轻笑出声:“有意思,连这家伙都没死透,还是留了些手段。” 那位藏身虚无之中的真君此刻也忍不住出声道:“元磁!他竟然还留了这样一道手段。 他们几位也太……” “罢了,当年之事,是非论断早已了结,便不必再提了。”太阴真君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只不过还是要看如今大势,莫要让这天地再大乱了就是。” 南绝岛外海,深海之底,真龙金元蓄势多时,奋起出海,龙翱九天,漫天的金光冲向万珠海上空。 滔天巨浪掀翻了那座彩霞之山,山石倾落而下滚入海中,一只五爪金龙对天怒号而吼,四方海水浩浩荡荡的如同一道水墙滚滚向北而去。 南绝岛上空,姜旭目光深沉的望着南方,他眼底浮现出冷漠,手中拂尘一扬挥起,漫天霞光滚滚压往南方天穹。 但祁灵门上空的青命昭云金灯一闪,姜真人的身躯便猛然一震,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急忙自元神中分出一缕淡黄色的位格。 “未土位格!” 玄元界中的李元猛然一怔,这缕位格他仍旧记得,当年水升土降之时,王寻老祖为了应对海中妖将围攻祁灵门,便动用了这最后一缕门中遗留下来的的未央之力。 但只是一展现出来,便被天上霞光收取而走,连同王寻老祖也一并陨落。 当年天祁仙宗内被分为玄初道与玄古道,皆是精通命数之道。 而姜真人极有可能为了凑齐七命,便铤而走险炼化这一缕未土位格,才有如今七命俱全之势。 但他却没想到,成也因七命,败也因七命。 未土位格一被割舍而出,姜真人即将证成的真君天地也因此生出缺陷,不能完全。 那未土之光飞上九天,落于祁灵门上空的青命昭云金灯里,顿时未央之光大盛,降落祁灵门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东极之地的太阳真君笑道:“果然,玄命,你没有彻底陨落! 命运玄妙,非比寻常,但这一次,我倒要看一看你能如何破局! 太阴,让他们都停手罢。” 此言一出,天宫之上,端坐主位的太阴真君便微微颔首,从主位上站起身来,往天穹摇摇一指,月象升起。 素白光明朴素无边,一轮明月升起东方,大海潮汐纷纷退去,夜色朦胧,丙火失光,天地间的霞光异像纷纷退去。 银月高悬,诸道皆止。 金乌西落,大海归潮,这一日的天光足足有数日之久,现今终于日落了,月出了,霞云成乌云,尽失光彩。 其他诸位真君见状,皆因明月所照而罢手,九曜之中的七位纷纷重归天际。 十方天尊亦隐入太虚消失不见。 北临城的阴气收敛,万千邪魔退去,但唯有南方的大海继续向北,淹没大地,洪水泛滥一泻千里。 浩浩荡荡的波涛冲破十万大山的封锁,向北而上,冲开戊土地象,坎水破戊,土散水聚,戊土之势在固在重,一但被散化分之,便会由强变弱,成水中浮尘,天上飞灰,不得落地,不再为戊。 姜旭见此之景,心中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他凄然一笑,回望身后来时路,垂泪落长空,喃喃道:“不成了!不成了! 六千年过往,终成镜中水,梦中,我命休之!” 面对诸位真君收手,大势已去之景,姜真人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是认了命。 他侧目看向南方那条正在由海登陆的真龙,即便隔着万里之遥,姜真人也能感受到那双龙目中的憎恨,以及野心,渴望,一如曾经年少时的自己。 姜旭疲惫的闭上双目,看了眼东极的那位大人,心中明白,不成真君,皆为棋子。他的七命求法借用了未央之力,那最后一缕未土位格! 而自己也不过是这位大人用来试探那位曾经的玄命真君到底真的彻底陨落没有。 如若自己成了,那么玄命真君就是彻底陨落了,否则,玄命以及玄初道的真君定然不会允许戊土再归位。姜真人心中醒悟,这些隐秘而不可宣之于口的东西,被他知道的如此清楚,自己就注定是活不成了。 他看向玲珑派中那些面上满是担忧和不安的弟子门人,不管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担忧,但总归天地间唯有他们是真心期盼自己能有成道这一日的。 姜旭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平静道:“哪怕我死了,也该为你们寻条活路,否则怎么对得起你们唤了我世世老祖之名?” 话音落下,他一扬手中拂尘,天地间霞光再一次荡荡铺陈开来,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山水画展于苍穹,照亮山河多姿颜色。 南方被破开的十万大山轰隆隆升天而起,化作无穷的沙土石砾被霞光卷来落在了玲珑派四周。 屹立南绝之南,划分内外之岛数千年的十万大山在今日终于破碎消失,内外之岛隔绝被打破,天上霞光已落,罡风层之上的九天,被漫天霞光锁住的天阙也在这一刻随之解除了封锁。 从此,南绝岛众生欲要登位,便再也没有锁天阙之劫! 姜旭站在万丈山上,笑着伸手往东北方的云岚山而去,“来,日后玲珑派便交给你来守护了!” 黄白二色的巨虎不舍的呜咽一声,脚踏云霞走向了十万大山中的深处。 姜旭做完这一切后,笑着看向由南向北而来的真龙,“没想到独孤云止终究是如愿了,她没做到的,却由巽风所出的坎水之子来偿因果了。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这条真龙又如何?” 金熙裹挟着坎水大势,巽风伴雨,雷霆轰鸣不断,他以真龙之身匿在乌云里,冷笑道:“阁下当真如此好心?” “我不予你,终究是要成全了算计于我之人,背弃于我之人,既然如此倒不如造化于你!” 姜旭像是个慈眉善目的长辈,继续道:“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劝你一句,莫要轻信一个疯癫之人!” 金熙面色一寒,“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旭摇摇头,笑着往前一步踏出,漫天霞云聚散无常,天地皆明,他悠悠道: “荣木,念将老也。 日月推迁,已复九夏,总角闻道,白首无成。 采采荣木,结根于兹。 晨耀其华,夕已丧之。 人生若寄,憔悴有时。 …… 逝时不成,斯不足畏。 脂我名车,策我名骥。 千里虽遥,孰敢不至!” 霞光万道,天地皆染一色,日出东方,山川披金。云海翻涌鸟雀翔空,松翠含烟,虹柳画桥,银阙万里,退潮生土。 南绝岛上,姜真人的身影消失在无尽霞光里,南绝之土扩地万里又万里,山峦连峰无穷,大地平川无限,哪怕金熙携带坎水大势也被这南绝化洲之势逼退归海。 正逢此时,西方回荡起一声声潮汐,梦幻般的蓝色海洋浮现,隐世多年不出的天鲛以漫天的囹水收走了姜真人陨落所化的戊土位格。 深海之中,金元从南而来,申金之息化作天河汹涌而下,化为一把金色大戟直指其眉心,他冷喝道: “天鲛,你要做什么!” 天鲛身前囹水化作一道光幕落下,挡在身前拦下这柄万丈金色大戟,漠然道:“姜真人生前曾有嘱托,我来完其遗愿!” “哼,他一个已死之人,还要守什么承诺?又不是未央命数,你怕什么?”金元话音一转,“不如你将这位格让与小儿,我金元定会以重宝相赠!” “不必了,告辞!” 天鲛卷走戊土位格,就化作漫天的蓝色光点,消失而去。 金元面色铁青,却也没有出手阻拦,他本就失去了先机,而且天鲛行事一向神秘莫测,其是五命金丹,自己只是四命,哪怕打起来也不是对手。 云雾之中,金熙化成人身,来道他身侧,不甘心的拱手道:“父王,难不成这戊土位格就这样让给他了?” “眼下即便不甘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在暗里蓄力多时,只为这一刻,我等临时起意,自然是争不过他!”金元收了脸上的怒意,恢复了冷静道:“姜旭此人是个性烈之人,倒也是个可怜人,临到死前最后一刻才明白自己被天上的大人算计了什么。 宁愿身死化地,也不愿为天宫里大人手中的傀儡! 南绝成洲,虽然比不上九洲和十一仙宗治地之大,却也是除此之外最广的大陆了。只怕天宫和九洲也都会眼红这片大陆之上诞生的生灵气运,来此传道立派。 其中各位大人们的道统,不知道要多少明争暗斗,我们还是先暂且避一避风头吧。” 金熙还是不甘心道:“可我们上玄海如此以来就被挤占了不少海域,只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年了都没有新的真君即位,缺少生灵诞生之地,天宫的大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大人的仙旨,再作决定。 走吧,你也被困了上百年,先随我回海修养一段日子吧。”金元收了天河金戟,转身便走。 金熙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侧身道:“是!父王!” …… 祁灵门中,陈观惊叹的望着连绵不绝的大地,眼底既有兴奋,也有担忧,“南绝岛,…不,如今应唤作南绝之洲了。 姜真人一死,身化千万里沃野之土,其中可蕴多少天地灵物,五行灵机。 南绝岛因其而锁天阙而没落四千年之久,如今却又因他身陨而迎道法兴盛之势,也算是一饮一啄,皆含天意了。” 白素问立在他身侧,开口问道:“可这新界之大运,真的能落入我们祁灵门吗? 如今南绝可算得上物华天宝,姜真人破境把世间戊土都引来了大半,即便其位格被分化了不少,但只怕门中古籍记载中的十一仙宗、九洲等势力都要蜂拥而至了! 我们祁灵门追根溯源,也是天祁仙宗之遗脉,不知道那些顶级势力又会如何对待我们?” (本章完) 第161章 司命巡天 第161章 司命巡天 玄元界内,阁楼之中,一本本崭新的书册堆积在李元身前,他奋笔疾书的日夜不停撰写着一页页秘传,以及自己的猜测。 诸位真君之间的敌我之分,阵营之分,虽然真君们的关系是随时会因为利益而变,但至少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不是李元心大,而是祁灵门,追溯到天祁仙宗,他如今所得一切,乃至玄元界,都有可能与天祁仙宗真君们谋划的东西离不开牵扯。 他于真君之如蝼蚁,定要分清敌我之别,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千年之久,可这一场登位之战就能看出真君们并没有放下当年过往的心思。 哪怕现在自己躲藏在玄元界里无人发觉,可等到出界登位后就必定会卷入天祁仙宗真君们的种种算计之中。 弄清这些关系,对于将来自己在诸方博弈中有莫大好处。 还有祁灵门中的那盏未央之灯,明明是未土位格所造,却含玄命之道,这至少说明天祁仙宗是有未土、玄命两位真君的。 至于率领玄初一道弟子来道南绝岛的未央真人,其只是金丹,且多半陨落了数千年,即便再强也不可能瞒过诸位真君,所以只有未土真君才有这种手段。 如今这盏未央之灯消失不见,却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还有埋藏在十万大山地下的那条元磁秘道,极有可能是元磁一道的真君遗留,如此算来天祁仙宗上至少有三位真君。 只是十二仙宗所出的真君并不是唯有以宗门派别划分阵营的,即便天祁仙宗的三位真君也不是同一阵营。 他们或许会有同门之间的个人情分,但当在面临自身利益冲突时这种情分只会手下留情三分,争斗仍旧是会有的。 哪怕为了自身诉求将宗门覆灭,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大问题。 李元足足写了数月之久,将这些书册一本本放归到已经有上千册之多的书阁上,然后才走出藏书阁来到了司命天石旁。 他闭目凝神许久,缓缓伸出右掌,将其贴到了石碑上,淡淡道:“司命巡天。” 古朴石碑上亮起丝丝缕缕的虚白之光,光芒为白,却不刺目,延伸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李元的元神意识中也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其中一幕画面最让他为之瞩目。 这画面中所显现的壮观场景正是当日姜真人登位时的情景,只不过画面中的中心焦点并不是姜旭这位已成过往的人物。 而是祁灵门上空,那一盏明亮璀璨的未央灵灯。 灵灯在夺走了姜真人的七命之一后,便没入了虚空消失不见。 但在这幅画面中,却能看得到消失了的未央灵灯去了何处! 只见那盏青铜古旧的明灯中升起世间最神秘的玄命位格,隔开诸位真人乃至真君的探知,引入太虚游走。 而太虚之中,灵光浩荡,灵机瀚宽,纵然是真君在太虚中也只能窥探、借用一部分。 这未央灵灯在藏入太虚后,玄命位格之下竟然还藏着一道位格。 玄黄厚重,土德之极,位在中央,是为盛土。 正是未土位格! 这一道土德浓郁的未土位格在玄命位格的庇护下,猛然坠入九天,一直下落到了罡风层中,然后和风与光般的出现在了祁灵门地界。 李元的目光中露出惊异之色,哪怕是再有灵性的位格,也不可能如此这般有意识径直往祁灵门而来。 要知道,位格一般都会受同道其他存在牵引,纵然祁灵门曾经出过未土真人,但那已经是两三千年的事情了。 况且,如今的祁灵门确实几乎没什么未土意象与先祖遗留了。 十一仙宗之内,定然有其他未土真人,或是未土宝物意象,按理来说其应该落往这些地方,而不是冒着被诸位真君窥见收走的大风险仍旧要来祁灵门地界。“莫不是……未土,未亡?” 李元的心中浮现出这个颇为震惊的想法,未土真君在古书中记载的确实是消亡了。 他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更让人震惊的画面。 雍州城中,一座外城的简陋木屋里,纸糊的窗前那盏油灯熄灭后,便传来了轻微的木板震动声,以及世俗男女之间的喘息声。 这样一个平凡的夜晚里,对于这对夫妻而言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欢愉。 但,天上月光明亮的夜空下,一点不可见之的光影落下,钻入了那个女子的肚中,让她从一个少妇完成了到母亲的实际转变。 这一刻,李元双目怔神的望着那个面容有些秀美的女子,准确来说是她的腹部,这是……转世寄生! 未土,降世! 同一时刻,其他画面里浮现出祁灵门密堂里那份存放封印了数千年的《未央真经》上蓦然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其外表毫无变化,但实际上其中的道经传承,尽数消失不见! 李元看的两眼发黑,若非在玄元界里他绝对毫不犹豫的挖去自己这双眼睛再斩去这一缕记忆。 玄命为虚,未土为实! 这一刻,李元甚至比天宫上的大人们更加清楚这一点。 未土真君曾经或许是真的彻底陨落了。 但谁都不会想到,未土真君藏在了玄命位格中一点意识与位格,哪怕祂因失位多年,可仍旧是真君之道,未土在祂面前仍旧是被掌控者! 玄命不出,未土真君就是彻底陨落世间了,无论以何种大道去推断论算。 除非有新的玄命一道真君才能破开上一任玄命真君留下的道统。 但如今天地,玄命道统都已经被天宫上的诸位大人隐藏起来了,知之者都十分稀少,更遑论去修了。 这世间只怕唯有李元一人,能无比清晰的看观到这一幕幕画面。 那么,司命天石的来历就已经清楚了,其就是玄命位格所化,甚至是上任玄命真君所化,乃至整个诺大玄元界都有可能是它所创造。 李元收回神念,意识中的一幕幕画面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是司命天石不久前刚刚衍生出来的一道命数神通。能够回溯过往之旧事,看清万事万物之本命的逆天功效。 而使用这逆天功效并不是没有代价的,需要供养气运。 李元缓缓抬眉,盯着气势如虹的祁灵门气运,唯有祁灵门愈发壮大,司命天石的逆天功效才会探知到越来越广,越来越隐秘的天地辛秘。 他心底有一种渐渐明悟,直到今天自己所行所为,好像都是在按照玄元界的缔造者所规划的路线前进,那位缔造者从未要求命令过自己,更没有或伪善或逼迫自己做什么事。 一切,都好像是在祂的手掌心中算计着,又好似根本不用其算计,便都会按照其预设的方向前进! 李元并没有觉得恐惧压抑,反而有种淡淡的安心。 能为真君棋子,便是幸运的。否则,便只能沦为蝼蚁,连自己的生与死都掌控不了! 他不怕沦为棋子,只怕自己根本入不了棋局。 一入棋局,虽然可能会死,会被抛弃,但也一切皆有了可能。甚至可能会成为执棋者! 他笑着走回藏书阁里,再次打开一本本典籍与笔墨,将方才亲眼所见都要记录下来。 或许其他人会怕,但李元不会怕。 元水之道,本就是深居幕后,遥掌大势,必要经历这千万算计,方才能成! (本章完) 第162章 心劫谋 第162章 心劫谋 一张张的书页上记录着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李元的脑海中来回穿梭,犹如一棵撑天巨树,有无数的枝桠分叉。 而李元只是在其中一处枝桠的末端,缓慢的向着树干靠近,寻觅真相。 他枯坐了许久,思绪飘荡,元神闪烁着智慧的光经久不息,仿若丁火那般代表着传承火种传递智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李元几乎从未停止过的修炼也因此而中断,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些关系,作出自己的抉择,才能规划好往后的所有选择与方向,走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未央…未土,玄命,元水,元磁、真水……” 诸多道统的古今记叙在他脑海里穿插编织到一起,逐渐靠拢向一个方向。 李元的乌黑长发也因此日夜生白,是思绪愁白,是心力损耗渐生白发,是一场劫。 他的心劫。 太多的不可知真相,与海量的讯息在他脑海中汇聚,李元在曾经也只是一个寻常人,只是一个芸芸众生的普通生灵。 他的思维与心灵都只能站在众生的角度去看观天地,但如今接触到太多太多近乎于“神”的真君世界,颠覆了他的太多认知。 也因此,李元有了这一场心劫,金丹真人才会引来的心劫! 身为劫外人,自然觉得劫数可以轻易渡之。但当真正劫数临头那一日,许多人根本发觉不了自己已入劫中。 李元的元神本就远超寻常九转真修,再加上玄元界的神性加持,使得天地都误以为他是金丹真人,故而在其心神动摇时便引发了这场心劫。 性命相关,心劫越拖越久,便越难堪破,而性与命就会开始逐渐衰竭,等到心劫积重难返之时,便知天命,受死期,唯此一途。 日子渐渐的平静远去,深宫重阙里的“神”好似也沉寂在了岁月里,几弧风月,屡变星霜。 不觉间,仙宫下的荒野百兽族群不断壮大繁衍,飞鸟成群,鹰雀漫空。走兽遍地,皆鸣深山。 借助着“神尊”所赐的权柄,天玹、地参二人也逐渐修炼到了炼气后期,参悟出来了道参,即将成为真正的真修! 虽然之前他们能够堪比真修,但终究还是不稳妥的,身为具有独立智慧的他们自然不想有一日权柄失眷,自己又变回只是个有智慧的炼气小妖。 玄元世界与外界天地共用着同一时间,自他们诞生灵智被赐权柄到如今不过两百余年,若非有权柄加持,这两妖绝不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天玹与地参二妖忐忑的登上了头顶悬浮了几百年的仙宫,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踏足“神尊”所居的仙宫! 霭霭云烟缭绕着壮观的宫阙,楼阁林立恍若迷宫一般的世界,处处仙傀甲士,灵猿飞鸟整齐的排成队列,忙碌的穿梭在诺大仙宫之内。 他二人被守在仙宫正门前的两尊巨大傀儡拦了下来,这傀儡巍峨高大的身躯有百丈之高,说话声如同雷霆般震响:“尔等何人?竟敢私闯天界?” 地参被吓的身子颤抖,因恐惧而无法张口言语,只能躲在天玹背后不敢动弹。 天玹胆子终究大些,强忍着畏惧开口道:“回仙官大人,我等乃是神尊于地界点化所成的妖物,今道行圆满,特来拜见神尊大人指点飞升。” 这两尊巨大傀儡一听此言,不由身躯微微一滞,收了威严,开口道:“既如此,那便入内吧,不得私闯天界,需小心谨慎些,触怒了神尊少不了你们罪罚!” “是!是!仙官息怒!我等晓得了!”天玹连声应是,拱手作礼后才带着地参急忙走入仙宫之内。 而身后的两尊巨大傀儡也随之恢复了宛如雕像般站立不动的模样。 这巨神傀儡便是李元以曾经的巨傀儡所仿做而出,其身躯上被他施加了心术神通,使得被其面容所注视之人会陷入内心惶恐和产生畏惧感。 地参因为精通心神幻术,在李元这等触及位格的神通下反而会陷的更深。 天玹因为内心强大且破绽少,所以受到的影响反而会少一些。 二妖走入连绵成片的宫阙里,跟随着仙光指引方才走到了李元所在仙宫之地。 他们齐齐跪在宫阙外,扬声唤道:“天玹(地参)拜见神尊!” 回音飘荡在空旷的仙宫群落中,二妖心中不由得陷入忐忑,不知当年的神尊是否还记得他们。 良久,尘封许久的宫阙蓦然打开,两扇厚重的宫门向里推开,光线穿进深宫,照得殿内一切显得清冷空寂。 唯有正殿的中央,那古朴石座上端坐着一道身影,正抬目直视而来,缓缓道:“进来罢。” 二妖心中一喜,连忙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这诺大宫殿里除去成对的石柱外,便再无任何装点了。 “小妖拜见神尊,恭祝神尊大道垂青,更上一层!” 没了神通压制,地参言语间显得十分灵巧,开口便拜上了。 李元微微抬首,隐在阴暗光线里的面容也终于浮现出来,他仍旧是那双桃眼,但却有着一头银白刺目的披肩长发,此刻正神色淡淡的盯着二妖。 “难得你们二妖也有今日,你们如今的境界的乃是炼气后期,欲再进一步,便是观想天地有灵之物为道参,炼化一道神通,成为真修,享寿千载,可入天界,为一方主官。 倘若将来,我道化为天地意志,那么这玄元界说不定就要靠你们两个来主持了!” 二妖心头狂震,连声道不敢,以头伏地,身子轻颤,惶恐至极。 李元眉眼轻轻一挑,神光闪烁而过,一缕野心便种入到了这二妖的心里。 他伸手一点,两道光华钻入二妖心神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大道法门传承。 其中最至高且玄妙的便是太阳太阴玄命刑雷四道。 “天玹,我传你太阳、刑雷二道,将来有所成后便为天之统帅。 地参,我传你太阴、玄命二道,日后便是地之真主。” “拜谢神尊赐道!小妖定永为神尊之侍!” 二妖异口同声道。 李元并未多言,只是拂袖一扬,把二妖卷出了仙宫。他入心劫十载,方才堪破,寻觅到了自己的路。 未土转世,天地之上下,唯有自己一人知晓。 连天上的真君大人们都不知晓,这便已经能说明太多问题了。 他,李元,想要求道,想要活,就必须登位! 玄元界如今只能承载炼气修士突破真修,却绝不能让真修在此登位成功。 所以自己在突破金丹时必须要去外界天地,一定是会暴露在诸位真君面前的,自己是一枚棋子,一枚诱饵。 替未土真君来遮掩真相,阻挡其他真君视野的棋子。 亦或者,玄命真君也不曾真的陨落,需要时时以气运和命数供养的玄元世界,说不定也潜藏着那位玄命真君。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真修成了金丹真人,还是在天祁遗脉的祁灵门门人,必然会吸引到大多数真君的目光。 而作为曾经的未土之主,未土真君,其只需要登位金丹,便自发可以重回真君之位,毕竟真君重修并非是重证真君,难度自然降低许多。 只要能潜藏下来平安到达金丹之境,那么重回真君之位就是多半能成的事情。 李元堪破的心结并不是沦为未土真君的护道者,一路护其平安顺遂的回归真君。 哪怕未土真的重归了,可面对天宫众多真君,恶了他们自己将来也不可能安稳的修到五命去求得天宫赐命。 既然未土以他为诱饵,那么自己何尝不能以未土为诱饵? 纵然是真君,可此刻的未土就是一个未出生的婴儿,哪怕玄命可能藏在暗处防止自己打乱计划,但李元既然决定去做一件事,那便是一定要做成的!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玄元界,就仿佛是一个初生的世界,一如当年的这方天地。 那么,李元就以玄元世界推演真实世界,来验证和见证自己的诸多猜想! 此行为的是长远之计,而眼下嘛,自然要有更现实的事情去做! …… 愁云山中,正在山底盘膝打坐的厉渊缓缓睁开双目,他身影一个模糊便化作了漫天的鸦群飞天而去。 当他再次现身而出时,已经是站在古春院的门前了。 院中人感知到他的气息,当即起身停下俗务,院门打开,风雪迎面而来。 “厉师兄,怎么舍得从宝地里出来了?” 白素问一身白袍长袖,腰间挂着象征掌门的传祁令,多年前的风雪不如眼前女子多了分柔和。 厉渊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讶然,“宝地虽好,却也不如门中繁似锦。 多年不见,掌门师妹的修为增长反倒比曾经更快了三分。只怕用不了多久,师妹也要修成上位了吧?” “师兄眼力果然不错,瞒不过你。”白素问笑着随意坐下,雪般的衣袍散开展现出几分雍容大气,“只是还需等一等,时机未至。” “时机未至?是百灵门中那位吗?”厉渊点点头道:“这位一起势,也算是南绝洲上有了本土金丹,那十几位金丹宗门也算是有了顾忌。” 说起这个,纵然是白素问也止不住的皱眉头,自从姜真人陨落之后,这十一年来从遥远的中央大陆上迁移来了一脉脉的道统,且都是金丹真人传道。 十一仙宗和九洲各方势力之间极有默契的各自选择了一处灵地建立道统,并没有出现什么冲突,反而十分平静的相安无事渡过了十余年。 她黛眉紧锁,有些忧虑的开口道:“其他宗门倒还没有动机,可九洲中的蚀尸阴窟已经落地成道于原先的十万大山之地,且这几年不时派出探子,或强掳门中弟子,显然来意不善。” “这一道行踪神秘,在九洲之中也算是半隐世的存在,如此急不可耐的出手,必然有所图谋。 若我所想不错,大概还要系在我身上。”厉渊眼底已经浮现出了一缕煞气,“既然如此,我也出来活动一二,看看是他们的蛊毒道统厉害,还是我的控尸炼魂之术更甚一筹!” “这…他们多半有金丹在,若是惹了真人出手,我们该如何自处?”白素问叹声问道。 “有它在,便是十宗九洲的金丹都不敢对我们亲自动手!”厉渊冷笑着看了眼屹立在群山之中,树冠高耸入云的扶桑灵木,“真修门打打杀杀,是他们蒙昧无知。 可已登位格,便没有傻的,还敢对大人保下的门派亲自出手,这和不给大人脸面有什么区别?” “你既如此说,我也算放心了。毕竟大人之仙旨是你请来的,大人的心意还是你才能知晓。”白素问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松,毕竟金丹真人之威慑,实在太过压抑。 “对了,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可都有仔细勘查过?”厉渊像是随口一问的说道。 白素问难得脸上有了笑意,“还算不错,其中有两个地品灵根的弟子,还有一个灵根虽差,但貌似是土德之类的灵体,这三人已经被老掌门着重培养了。” “我也去看一看吧,顺道再寻个苗子收为弟子,也算不让我师尊这一脉断了传承。” 厉渊说完便转身离去,只让白素问心中颇为疑惑,“厉师兄怎么又想着收徒了?上次收了个转劫而来的真君,这次总该是个安稳传承衣钵的弟子了吧?” …… 祁灵门学堂之内,今年新收入门中不满十二岁的弟子们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先生讲授经脉骨骼的学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聒噪的鸦鸣声,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鸦落在了窗外,聚成为一道人身迈步走入了学堂里。 教书先生是个年老的炼气弟子,看到这一幕惊骇之余心中也是大喜,门中两个上位大真修的传闻他可是听过的。 眼前这位只怕就是传说中的“万鸦落羽,鬼啸尸山”的那位鬼道大真修。 他忙拜下道:“弟子拜见老祖!” 厉渊的目光扫过一众学童,这间房内有着一位地品灵根的良知,和那位身具土德灵体的弟子。 他在一众孩童畏惧和渴望的目光中,走到了那位地品灵根的童子身侧,收了周身阴冷,沉声问道:“你唤何名?” 这童子惊喜不已的拜倒在地上,开口道:“回老祖,弟子名唤王朝邱!” (本章完) 中招了 中招了昨天夜里睡到凌晨四点就被烧醒了,被折磨了一夜,白天昏沉沉的,浑身关节酸痛的要命,我吃了感冒药下午睡到现在才想起来今天更新又完蛋了,只能再说一声对不起,等我过完年回去了码字的地方,一定补上。 从过年开始算到今天的四章,我绝对会补上的。 浑身都脱水了的感觉,还有头脑沉沉的,腰酸背痛关节疼,还咳嗽个不停,我真的被折磨的够呛。真的想不出来剧情,勉强写了四五百字,清醒了一看乱糟糟的。 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不要受寒了,我就是前两天过年回老家被冷的寒气再加上昨天回家路上可能感染了啥病毒,才会这样的。 (本章完) 第163章 紫金命数 第163章 紫金命数 “王朝邱?”厉渊重复了一声,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缓缓道:“听说祁峰王家族谱重新定立字辈,寻益丘行,无岁冷霜,凌卫晓风都已经过了。 按如今的应是新字辈了吧?” 学堂中站了一群年轻童子不敢擅自开口,唯有一旁的教书老者忙恭声:“回老祖,正是这新字辈。 如今的王家字辈是为:钦朝世宗,克孝友恭。永赞祖泽,际时昌雍。修齐明礼,嘉绪绵隆。 山下这近二三十年收入门中的王氏弟子都将是朝字辈的。” 厉渊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一众童子中一个肤色微黄,神色紧张谦卑的女童,开口问道:“你唤什么名字?” 这女童显然没预料到自己能入了眼前这位大人的法眼。 只是她毕竟不过十岁出头,在面对这样的上位真修仍是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紧张的回话道:“回老祖,弟子名为王朝昕。” 这女子一向被家中父母教导着为人处事要谨小慎微,必要察言观色,通情达理。 厉渊淡淡点头,又面无异色的接连询问了几个孩童,甚至还关心过问了他们的修行进度。然后才面色恢复了冷厉,学堂中的气氛瞬间变得阴冷无比,一众孩童被森然阴气冻得瑟瑟发抖。 “今日,我将收王朝邱为我关门弟子,传授衣钵!” 此言一出,孩童们的眼中都忍不住惊羡无比的看向王朝邱,能成为门中两位老祖之一的弟子,其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甚至在一众初入修仙世界的孩童眼里,那飘渺无比的真修之位也都大有可能。 站在众人当中的王朝昕也惊羡无比的望着此刻成为众人眼中香饽饽的王朝邱,年纪尚小的她也想这般风光闪耀,但对于接受了爹娘十余年谨小慎微观念的她而言,这是一种不敢奢望的事情! 她在心中低声道:“人生来便各自有命,有的人命好生来就是大富大贵,有些人如我这般生来不过是活着罢了。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天命不公罢了。” 旁侧的厉渊冷眉扫过众人,精通御鬼炼魄的他在突破上位后也能够对心念善恶有所感知,众人的心中所想都大致的被他所感知到。 这些弟子从小就会被潜移默化的灌输着修行界的残酷,以及修道之艰难,欲修成道,必经诸苦。且,在他们被种下的世界观里,真修便是天了! 再往上的便是神灵一般的存在,是他们永生永世都无法触及的天地。 门中的教导便是劝勉众弟子勤加修炼,有生之年修到炼气后期,也算是个好归宿了。 而那些天资优异的弟子,自然不同。会被门中长老亲自教导,甚至收为徒弟,接触到的人与物便是天差地别。 但相比曾经的南绝百家,祁灵门的培养弟子已算良善,不少宗门甚至直接会把没有潜力的弟子当作仆人一般教化。 至于今日的南绝洲上,诸道九洲教化弟子和众生的理念各有不同,故而才有十二仙宗分界而治,九洲之法立洲而传。 厉渊收下了王朝邱后,便在门中通传了此事,整个祁灵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名孩童的姓名。 当门中新入门弟子被二位老祖之一亲自收为关门弟子的消息传到愁云山时,正在洞府中修炼的王风昀脸上的喜色也被冲淡了。 他刚刚突破炼气中期,为了购置突破境界时所需的换血心丹,光了积攒十余年的积蓄,现在自己变得一穷二白,不知道往后还要为了灵石奔波忙碌多久才能触摸到炼气后期的门槛。 自己能以三十多岁的年龄踏入炼气中期,完全得益于那日观看天边戊土霞光与雷光相争之景所得的感悟。 即便自己劳心劳力,奔波一声,却比不上这位被老祖收为关门弟子的王朝邱,其往后再也不用为这些灵资发愁,只需要坐享其成,便能有品质更佳,品阶更高的灵物用来辅助修行。 甚至寻常人难如登天的真修之境,在有上位教导的情况下,只要舍得砸灵物,弟子灵根不算太差,心性尚可,能顺天时地利,便大有可能成功。 王风昀回想着当年所观戊土霞光之盛势,心中升起一道极度渴望登上更高境界的想法。 他已经摆脱了山门中对平庸弟子教化的桎梏,他有一颗同天上霞光般高远的心! …… 玄元界内,平静许久的司命天石再次绽放出璀璨的华光,惊动了一旁看守的灵傀。 宫阙之内的李元踏步走来,站在了司命天石旁,放眼看去,石碑上浮现出了三字。 “王风昀”! “王风昀?”李元眉头皱起,这可不是未土转世的俗名! “祁峰接连有两位真君转世,如今还有一位金丹可期的未来命数之人,当真是大兴之势! 但这王风昀自己一丁点印象都没有,绝不可能是自己留意到的那些资质不凡的弟子。” 李元心头疑惑更甚,他催动命石,念喝道:“司命巡天!” 司命天石上王风昀的名字逐渐放大,占据整个石碑,逐渐显现出一副画面来。 东南方漫天霞云滚滚如潮,雷霆阵阵,霞云与雷光交汇,在极远的天穹上空编织出一幅瑰丽壮观的奇景。 而在愁云山上,驻足观望的众弟子中,唯有王风昀的气运在这一刻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其头顶上原本是灰白色的碌碌众生命数,开始转化为淡淡青色,并且随着其修行这淡淡青光逐渐放大,化作了真修青云命数。 但如今,这青云命数竟然再生异变,青色云气中竟然浮现出一缕紫金命光! 紫金命数乃是有望金丹之人,或者本就代表着金丹真人的性命。 李元通过司命天石静静看观完了王风昀的一生,并没有值得离奇的地方,特别是姜真人归来后数次霞光显世时。 这王风昀修的便是戊土,即便他心性再强,修行再刻苦,此生顶多借观姜真人之余势练就一道戊土神通来。 但若说能诞生出一缕紫金真人命数,他说什么都是不信的。 即便是白素问也是成就之后才被司命天石感应到的。除非其修为被隐藏了,要么就是司命天石遇到了轮回神光的干扰显现出错。 如今未土转世还没有修成真修,也是登不了司命天石的。“王风昀……” 此人身份来历还待考证,而且即便是姜真人留下了什么手段,司命天石也不可能毫无感应。 “不是姜真人的手段,那又会是谁的?”李元的眉头紧锁,将来的大势只怕会更错综复杂了! …… 幽森的谷底,弥漫着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洒下几缕惨白的光,映照出几具神秘的身影。 这四道身影皆着黑袍,周身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蛊雾,各种奇形怪状的蛊虫在其中蠢蠢欲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这四人口中念念有词的催动着神通,把数以百计的蛊虫散入大地泥土中消失不见。 其中一人开口问道:“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毕竟那祁灵门附近可是有扶桑灵木在的,就是再多的蛊虫也靠近不得这等至阳之物!” “哼,自然不是靠这些蛊虫去送死的,扶桑灵木纵然有太阳之霸道,可其终究有限,超出方圆千里之地便会逐渐减弱,这以北的诺大地域都是广元山脉,总有祁灵门弟子走散被这些蛊虫所控。 只要一入了肉身,蛊虫便有了依仗,只要不靠扶桑灵木太近便能生存下去。 总有打探到玄冥阴炁道统传承的那一日,即便不能,也总可以引得那位修玄冥阴炁的上位真修出手。” “不错,几位道友说的果然是真的。” 四人正在商量对策,这时,一道突兀的阴冷之声传来。 四位真修忙回神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黑袍的冷厉男子悬浮半空,周身缭绕着滚滚黑雾,那黑雾似有生命般翻涌咆哮,隐隐能听到凄厉的鬼哭。他面容惨白如纸,眼眶深陷,幽玄的鬼火在其中跳跃,透着无尽的森冷与邪恶。 “你是……那鬼修上位!” 四人中一位年老的真修吓得面色一白,忙出声道:“大人饶命!我等皆乃九洲道统,蚀尸阴窟下的真修。还请看在……” 厉渊嘴角露出杀意,“既然被我撞见了,那便不必再提什么道统了!” 他伸手一招,千魂幡飞天而悬其头顶,滚滚黑雾四处弥漫,无数阴魂厉鬼呼啸着扑了出来,其中不乏真修鬼将。 四位蛊修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蛊雾如汹涌的潮水般向鬼修扑去,无数蛊虫从雾中钻出,张牙舞爪,似要将一众厉鬼吞噬。 厉渊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抬手一挥,一道黑色的鬼气呼啸而出,与蛊雾正面碰撞。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让周围的树木纷纷折断。鬼气如同一把利刃,轻易地撕开了蛊雾的防线,那些蛊虫在鬼气的侵蚀下,纷纷跌落,化为一滩黑水。 四名蛊修见状,心中大惊,连忙召回剩余蛊虫,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四足六翅蛊虫,向其发起二次攻击。蛊兽咆哮着,扬起尖锐的爪子,狠狠扑向鬼厉渊。 厉渊眼中幽光大盛,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竟出现在蛊兽身后,伸出泛着神通的鬼手,直接插入蛊兽的身体。 这蛊兽痛苦地挣扎着,发出阵阵哀鸣,可厉渊神通的力量太过强大,它的身体只挣扎了几下便迅速被鬼气腐蚀,化作一团虚无。 四位蛊修法术被破,踉跄后退,嘴角溢血,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男子。 厉渊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颔首,周身鬼气愈发浓烈,似要将蛊修彻底淹没。在这强大的压迫感下,四位蛊道真修意识到,这场战斗,他们毫无胜算。 四周的阴魂厉鬼数以百计,重重叠叠的困住了四位真修,厉渊周身长发飞扬,发尾传来阵阵鬼哭狼嚎之音。 他盯着被一众阴魂厉鬼围困起来的四人,踩着玄云冷笑道:“四位远道而来,也是不容易,不如随我回山一坐?” 四位真修皆面色难看的甚至露出绝望神色。 厉渊见状,扫了几人一眼,身后一缕黑发飘起化作一只厉鬼,尖锐的发白长爪不停扒拉着四周空气,这鬼物张开锋利的牙齿,对着四人张牙舞爪的做动作。 “你们四人中只能有两人活,活着的机会可都是要靠自己争抢的! 我有些疑惑还要你们来为我解答一二。” “不知大人有什么疑惑,小修能为老祖办事,甘之如饴!” 那名年岁大的老头最先抢着说话开口道,甚至丝毫对门派没有归属感! 厉渊见他如此识相,便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为何玄冥阴炁和传闻中没落的上蛊邪炁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老者也不由得一哆嗦,犹豫了片刻才道:“大人饶命,事关天上大人道统,小修实在不敢多言! 只知道原本玄冥阴炁与上蛊邪炁本该为一道,不过后来划分为两道,上蛊邪道声明不显,且被玄冥阴炁十分克制,如分主次。 我等蛊修一身神通,在大人您的面前都凭空被打压了半数还多,根本施展不出玄妙。” 厉渊听了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原来古时还有八炁之说,只不过后来上蛊邪炁被隐,显然就是这位上蛊真君的手笔了。 因为蚀尸阴窟乃是九洲道统,九洲背后必然有至少一位真君支持,哪怕上蛊一向隐世,且古书中甚至寻不到上蛊道统的有关讯息。 可蚀尸阴窟能位列九洲,那便绝非寻常之道统,没有真君撑腰,这诺大宗门早就要覆灭了。 所以这位上蛊真君必然是存在于太虚之中的,只不过其封锁了天下上蛊道统,失了气运供养,不需要可能也不缺如今的气运供养了。 但上蛊邪炁不但惧怕至阳正气,更忌讳玄冥阴炁这等世间至阴至邪的位格存在了。 只这一言,厉渊背后的李元便能够推测出这许多东西。 (本章完) 啊,忍一忍 啊,忍一忍今天终于出发了,我本来想在车上码字的,但是没想到这司机要凑齐五个人,woc,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挤在车里,woc根本就是煎熬,我要折磨死了。 等我明晚回到惠州了就会恢复稳定更新的,和前两个月一样,然后有精力了就会一天双更补上过年这几天欠下的七更。 (本章完) 第164章 千蛊邪目 第164章 千蛊邪目 厉渊稍稍点头,这老者所言与他所观两道强弱相印证,能虚言欺骗的地方甚少。他继续问道:“数千年前被流放到南绝岛上的赫连一族,其族中传承的玄冥阴炁从何而来?” “这……”老者的脸上浮现出为难之色,张口欲答,却慢了些被其身后的一名年轻真修抢着出声道:“赫连家的道统是天祁宗的大人亲自准许修炼的,甚至直接避开了上蛊……” 年轻真修话音未尽,突然喉咙犹如被人死死遏制住一般,一个字再也吐不出来,身子抽搐般的瘫痪在地上,皮肉裂开,伴随着他可恐的惨叫声,浑身的衣袍碎裂成灰雾一般。 裸露的肌肤上皮肉一寸寸炸开,从那血肉之中生长出一只只恐怖的阴冷独眼,浑身上下,从足到首,甚至连五官面容上都布满了一只只阴冷的眼睛。 这般诡异的画面直接让其余三位真修惊骇的退散开来,以头触地,不停的拜着叩首求道:“师祖饶命!师祖饶命!师祖饶命!” 站在不远处的厉渊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心中微惊,他闭上双目,脑后长发飘扬,一只只恶鬼从发尾蔓延出来攀爬到了其身前,形成一处阴气森森的鬼域护在身前。 同时他盘膝而坐,元神交感,感应着九天之上的那一缕玄冥阴炁位格。 那年轻修士身上的三千阴眼齐齐注视着不远处求饶的三人,哪怕那三位真修都不曾与之对视,可仍旧感觉到自己被无数双眼瞳盯着,心底生出一种极度的恐惧,只数息功夫便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求饶,三人硬生生的用手扭断了自己的脖子,一手提着断掉的头颅,一手从鲜血四溢的脖颈里捏出一只小小的蛊虫。 然后三人齐齐向南而跪,一手把自己的头颅提在腰间,头上的双目直视着南方,另一只手则是摊开掌心,飞出一只不过米粒大小的虫子消失在远方。 而最开始那位身上布满独眼的真修,则是隐去了身形消失不见。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厉渊才后知后觉的解开众鬼庇护的雾域,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三具真修之尸面南而跪,右手捧头颅于腰间,左手摊开掌心向前,肉身不腐不倒,十分诡异。 纵然是厉渊心中也有些发毛,阴魂厉鬼直接的恐怖都没有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诡异更让人恐惧与绝望。 他不欲久留,正准备回山,却见东方有一抹明白之色的寒炁席卷而来,寒炁之中传来一道女子清冷的呼唤之声。 “厉道友,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厉渊眉上一挑,看着眼前脚踏风雪而来的素衣女子,出声道:“这位仙子可是自天霞山而来?” “不错,在下宁缺,见过道友。”这女子正是当年雪吟谷的真修,曾经还帮过祁灵门弟子突破真修,算得上是祁灵门少有的外道亲善真修。 “原来是宁道友,恭贺道友也突破了上位,将来大道可期!” 厉渊略微收了冷意,拱手贺了句。 “呵呵,道友恭维了。我不过是凭借师门宠爱有加这才修得了上位。”宁缺侧眼看了下那诡异的尸身,传音道:“厉道友,这是上蛊一道的真人手段,传闻蚀尸阴窟其有千蛊邪目之神通,乃是一等一的大神通,只要沾染分毫便会被种下蛊眼。 厉道友,只怕你也已经被种下了此蛊!” 厉渊闻言心中一冷,“我不曾与之对视,也难逃一劫吗?” 宁缺叹道:“当你看到它现世之时,便已被种下了蛊眼! 这蛊阴损无比,介于半实半虚之间,一被种下,便难摆脱。日夜之间以恐惧为食,时日越久,惊慌恐惧越多,其威力便更恐怖。 当然若是真人对真修施展此神通,即便没有恐惧为食,也会沦落为布满千眼的诡异之灵,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 厉渊面色已经阴沉下来,他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自然是有的,蛊之阴邪,最惧至阳。若其他人中了,只需往贵门的扶桑灵木上以丙火之烈焚烧三日三夜,护住元神肉身,即可消除。 只是道友你一身玄冥道法,如若登上了扶桑灵木……” “不需三日,我便被扶桑灵木上的丙火给焚得一丝不剩了。”厉渊皱眉道。 “呵呵,道友不必忧虑。”宁缺笑道:“我雪吟谷如今为万玄仙宗驻地,掌天霞山脉。谷内真人师叔方才便命我前来,就是为了厉道友这一劫。 如若道友信得过我,不妨随我入山,师叔自有法子可解。” 厉渊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既如此,在下就冒昧登门叨扰了!” “贵门道统渊源深久,能来我雪吟谷便是幸事,何来叨扰之说?”宁缺笑着引道:“道友请随我来!” 二人便架云升入罡风层中离去。 …… 天宫之上,东北之处,相较于其他仙宫府邸的壮观华丽,这里一处仙府显得十分冷寂和荒凉。 甚至仙府正门处连守门仙将都没有,犹如一座被废弃的府邸般。 仙府牌匾上更是堆满了灰尘和蛛网,一直灰蛛正卧在蛛网中间,停在“上蛊仙府”四字的中央。 深宫之中,一座古殿里,地上跪着位中年长须的男子,他眼窝深陷,眼神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他此刻恭敬的跪拜而下,向着悬挂大殿正中的那副诡异图案请拜道:“老祖在上,弟子已试探出那玄冥道统正是当年玄命真君……寻觅得来的。” 大殿中央,那副诡异的图案上刻画着百足天龙等五毒之属的部分肢体,一共三十六种毒虫邪物的身躯,被揉杂成一个十分怪异的物种。 那双蜈蚣眼目亮起猩红的光芒,传来一道男女合音般的怪异刺耳之声。 “寻?那明明是偷!” 上蛊分神怒斥道:“当年玄命趁势逼人,与轮回界的那老东西联手偷走了封禁于地府的玄冥位格,伪装成一门道统传于天祁治下。 他们一个个老东西都以为本君下不了真君之蛊,以为我对他们毫无威胁,哪个玩意正眼看过我? 上古时八炁证位,玄冥蛊炁仅次于纯阳真炁得位。本该是八炁之中第二显的存在,后来太阳掌天宫之位,收了纯阳之炁,玄冥蛊炁本该更进一步。 可恨那玄命窃位格之权柄,夺蛊之命数,使得玄冥蛊炁一分为二,蛊道没落,虽然我也因此才能证得真君之位,但在天宫列位真君之中也沦落为末等! 这数万年来之凌辱还不够,玄命死前还要断了我最后一丝位格重合的想法。 只是,他也想不到,我堂堂真君,会自辱于斯! 哈哈哈,孩儿,你去守好玄冥道统,只要那小子还活着,等到其登位金丹成功之时,便是本座重出天地,夺回位格之日!”古殿之内回荡着这上蛊真君犹如陷入癫狂的笑声中,跪伏于地的男子恭敬称是。 …… 玄元界内,李元内视了自身一番,甚至动用司命天石自查确认自己真的没有中蛊后才放下心来冷静思索着方才厉渊所经历的一幕。 显然是那年轻真修说了什么不可传的隐秘被蚀尸阴窟的真人察觉到了,所以才隔着千里万里施法灭口,甚至连带着其他三人一并灭了。 传闻九洲之中,蚀尸阴窟最为诡异残忍,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而其道统之中的弟子也多对其宗门没有忠诚,想来是以养蛊般的方式来教化培养弟子,有那位真君存世,哪怕整个宗门弟子长老都想弑祖在其面前仍旧掀不起任何风浪。 李元回到藏书阁中仔细的记下今日所得,看来蚀尸阴窟所谋求的多半是玄冥阴炁位格!只不过哪怕两道在上古时曾为一道,可如今分化不知多少岁月了,且位格有主,想要再重新让上古时的玄冥蛊炁重现天地,只怕难度非同小可。 看对方的所作所为,多半对待厉渊还是放任不管的态度,即便想要谋求什么也会在金丹之后,毕竟金丹之下太过渺小,且还可以让厉渊替他们多探一探路,至于等待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对于一个能隐藏上万年不显世的真君而言更是不成问题。 李元再次翻开新的一页,将万玄仙宗与雪吟谷串连到了一起,显然雪吟谷的宫寒羽绝非是普通真修,甚至可能是金丹分身分神一类的存在,万玄仙宗来到南绝洲上就直接落在了雪吟谷的天穹上,显然二者渊源极深,而万玄仙宗背后的真君,多半是……上极寒炁? …… 天霞山上,落雪更盛过数十年前,雪将天地染成一白,在这座大雪山里唯此一色。 暮色渐沉,素龙横卧。 千峰积雪凝作琼瑶碎玉,巉岩嶙峋处寒枝披素。 空谷之中,厉渊跟在宁缺身后,二人走入深山之中,头顶有三两白鹤展翅,振翅时翎羽扫落簌簌白雪仿若银砂,不远处的雪原中多了一棵巨大的冰雕玉树。 厉渊眼神微动,这是门中几位踏入雪吟谷的长辈所没有描述过的,想来就是万玄仙宗到来后多出的。 宁缺带着他一路踩着积雪,身后留下的长长脚印被风雪不一会便掩埋住了。 “见过师尊!” 宁缺恭敬的向着盘坐雪原上的宫寒羽行礼道:“弟子已将厉道友带回谷中。” 看着眼前人和先人们数百年前描述的其容貌都不曾改变的存在,厉渊也恭声道:“晚辈祁灵门厉渊,见过前辈!” 宫寒羽睁开眼来,漫天的风雪也随之而静,整个雪原落针可闻。 “缺儿,你先退下。” “是!师尊!”宁缺没有多问一句,只恭敬的起身,笑着看了眼厉渊便退了下去。 待四周归于寂静后,宫寒羽这才出声问道:“你师从…” “晚辈师从祁灵门上代执掌,李元。” 厉渊回道。 “李元?”宫寒羽点点头,“是个谨慎的小子,只可惜命数不够,早早夭折了。 毕竟元水稀少,能修成这神通,如若不死,将来至少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就像那玲珑派的东沧山主,姜筠之。” 厉渊闻言心中疑惑,“这位山主修的也是元水?” “不错。元水不全,非得灵物先人之助,几乎不能成。这姜筠之有姜旭数千年的积蓄,再加上那老东西为她留好了后路,如今出世,便要趁运登位了!”宫寒羽感慨道:“以姜旭七命之实力,以其万般之谋划,可以说是万载以来最有希望证位真君的人物了。 他若想培育金丹弟子后继宗门,自然不会数千年连一位金丹都培育不出来。 用不了二十载,便能看得南绝岛上有多位真修尝试登位了。 到时候,十大仙宗之间,和九洲道统的争斗可还有得好戏看呢。” 厉渊疑惑问道:“即便天祁不复,也不应是十一仙宗吗?” 宫寒羽淡笑一声,“栖梧仙墟闭世,自然也就只剩下十大仙宗会来南绝洲了。” “原来如此。”厉渊点头,“多谢前辈解惑。晚辈身中蛊毒,不知如何解之,求前辈能够指点一二。” “呵呵,放心,那蛊不会要你性命。”宫寒羽轻笑道:“如若你求到其他金丹处,只怕不一定能解。 但在万玄仙宗内,便不算什么大事了。” 厉渊闻言并没有窃喜,只问道:“晚辈可有何处能为前辈效力?” “效力?”宫寒羽摇摇头,那双仿若能够直视人心的丹凤眼盯着他,“一个上位,或许在南绝岛上能有所用。 但,在今日的南绝洲上,不过是只大点的蝼蚁罢了。 十大仙宗,九洲之道,皆遣金丹真修降临此洲,占山划地,圈族以养,为争万灵之气运。 我昔年隐藏身份于此,一为避世,二是受大人仙旨行事看护小霞山道统,就是为了那一缕土德能逆姜真人固土之山。 纵然有你家先祖之谋划,可也要看天宫上的大人们手段。 苏遥这一缕戊土位格,便是万玄仙宗的戊土金丹亲手所捏,投入姜真人那万丈高山,静时为积山之土,待到乱时便是溃堤之蚁穴。” (本章完) 第165章 照众生(补) 第165章 照众生(补) 厉渊听完心神震动,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暗处,竟然还有这般多的博弈和谋划。 姜真人作为戊土金丹,欲求真君,与其他同道金丹而言就是生死仇敌,毕竟原本自己头顶上没有大人,却突然有个人要当自己的主子,谁会愿意?谁又能忍? 万玄仙宗内的那位戊土金丹自然是尽一切可能阻拦,明面上有真君坐镇,可暗地里只要动手,同样有真君庇护,只要不是明着被抓住,便没什么大事。 即便姜真人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可还是有太多的未知与不可知的变数在暗处给了他致命一击,设好了重重陷阱,等待着他的陨落。 即便身为仇敌,可同为求道者,他不由为自己与本尊的前途忧虑。 “晚辈受教了,是晚辈眼界太过于狭窄了。” 宫寒羽缓缓站起身来,笑着伸手一点旁边的冰雪灵树,这灵木之上便有风雪来合,隐约间可闻清丽的长鸣响起,风雪骤急! 漫天的寒风呼啸而来,卷着重重霜雪聚拢在冰雪寒树之上,那隐约的鸣叫声蓦然大响,化作高昂的凤鸣。 漫天霜凝成百丈翎翅,玄冰在它尾羽上绽开千重莲纹。雪凤昂首长唳,千里天霞霎时地涌冰泉,山巅积雪倒卷成通天玉柱。 那金瞳流转间溢出亘古寒气,所过之处云海冻结成剔透琉璃。百鸟虚影自八方来朝,衔着星辉在它周身织就流霜冕旒。最后一片尾翎成型时,整座山脉的灵脉都泛起了苍青辉光。 “雪凤神鸟!” 雪吟谷中的弟子们惊叹的仰望着盘旋在苍穹之上的雪凤之影,谷中真修则都神色沉沉的盯着那雪凤各有所思起来。 这雪凤显身而出,并不似寻常虚影那般呆滞,反而灵动至极,它挥动双翅落于冰雪梧桐之上,口吐人言道:“师妹,何事唤我?” 宫寒羽柔声笑道:“请师姐出手,去了此子体内的蛊术!” “哦?是蚀尸阴窟的神通!”这雪凤的金眸中显出厌恶,双翅一挥,顿时冰雪铺天盖地而来冻住了厉渊的肉身甚至连神魂都冻住了一般。 这雪凤再张口长鸣一声,高昂的凤鸣刺破耳膜,引动天霞山脉积雪重重崩塌,雪崩风啸,雪凤身上亮起一抹淡金之色化作凤凰虚影扑入厉渊体内。 厉渊只觉得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交锋搏斗,一股阴冷诡异,一股祥和正大,不多时便听得一道清鸣声响起,那凤凰虚影便飞出体内,融入了雪凤的金眸里。 “好了,我已用凤凰祥瑞祛除了那蛊毒。只是此子修的……”雪凤犹豫片刻。 “师姐放心,我心中自有定论。”宫寒羽含笑着解释道。 雪凤闻言便双翅一展,重新化作漫天的风雪消失而去。 厉渊也只觉得身子一清,再睁开眼,宫寒羽仍旧在一旁静静的品茶而坐,笑看他道:“厉小友,如今之大势,南绝洲上,无金丹便无权势。 至多百年,诸家势力站稳跟脚,便会开始争夺治世教化之权。那个时候,无金丹之势力,便只能门破道亡! 所以贵门还是要尽早能有金丹真人出世为好!” 厉渊黑若点墨的双眸沉了沉,“金丹之难,非是一人一力可求之的!” “其他人不一定,但小友你大有可能!”宫寒羽笑着伸手示下,让他相对而坐,二人的视线被朦胧茶雾所隔开,“想当年我与你师尊也是这样煮茶相谈。 这茶,这风雪,一切如旧。 只不过如今是换成了他的弟子。 他为你选了一条好路,玄冥道统世间少有,自你修成神通便有诸多人物已经盯上了你。 但后来太阳大人降世,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今南绝成洲,诸家皆遣金丹而来,便注定不能安稳。我雪吟谷,亦或者是万玄仙宗,愿助你成就金丹,登位玄冥!” “在下何德何能受此厚爱?”厉渊面上不但没有喜色,反而眉头皱得更深。 “呵呵,哪里是什么能德!”宫寒羽笑道:“是你命数使然,如若修得不是玄冥道统,自然没有你如此多的事情。 玄冥在世可化阴魂厉鬼,可行蛊炼毒。 在地则可破界入幽,下沉地府! 天上的大人们不能轻易下界,金丹之力又破不开地府轮回之壁,唯有轮回界化轮回大道为轮回神光,可行幽入地。 但真正能出入地府的,除去轮回大道外便是玄冥之道,也就是今日的玄冥阴炁! 大人希望你成金丹后,帮他去地府办一件事。” “敢问是哪位大人?”厉渊慎重的问道:“办何等凶险之事?” “我万玄仙宗之上有上极真君大人主教化,还有其他数位真君挂职。”宫寒羽笑着说道:“至于所办之事,还要等你真的能登位之后,再仔细告诉你。 如若办成了,那便于你也有莫大好处。办不成,那可就要有大麻烦。 只不过,能换来一位真君的登位之助,这点日后的凶险又能有什么?” “是!多谢前辈厚爱!”厉渊毫不犹豫的点头应道:“在下若有登位之日,必不会负了前辈和大人所托。” …… 玄元界内,看着无损而归的厉渊,李元的眉头舒展了起来。 他提笔写上了上极寒炁真君的名讳,这位真君对地府有所图谋,但地府内有十殿阎罗存在,以及佛门的普渡菩萨存在,此外还有堪比太阴太阳二君的轮回道主,隔断了天地阴阳两界,使得众生投胎、修士转世都不再是任由真君、真人们指派的存在。 但九洲中的轮回界巧借轮回之神通合入九光之中,使得天宫上的大人们还是能有着超越众生的转世轮回特权。 以厉渊如今的修行进度来看,其想要九转圆满至少还需要近百年时间,强求不得这真人金丹之位。 因为李元自己就亲自见证了一位位的真修谋求金丹而陨落的惨貌,他绝对要在准备万全之后才会开始登位。 毕竟,机会只有一次,用命去求! 他落笔合书,起身来到司命天石旁,看着石碑上的命光交织穿插,逐渐化为了“厉渊”二字。 “无论是上蛊还是上极,都希望厉渊能够登位成功。如此看来,厉渊还真有登位之命了!”李元心里并没有多少喜色,因为一但成功,便无法避免的被卷入诸位真君博弈之中,到那时厉渊根本没有半点退路。 可如今看来,能多一个成就真人的人选总是好的。 他明朗的眼目扫过司命天石上的四道名姓,“白素问、李玄月、王风昀、厉渊”。 如今看来,这四个只怕都要成道于后,还是需要自己来给他们开这个金丹之始! 李元收敛了心神,回归深宫大殿内,继续静修元神,感悟位格,他再有数年功夫便能踏入八转了! …… 晨雾渐散,百草园新开的夜昙开始凋谢,有执帚道童扫起满地玉瓣,每片都映着山巅未化的雪。 身穿灰黄衣袍的陈观漫步在山门间,露水打湿了他的腿衫,走过山间小路,他驻足在讲道台外,手负在身后静静看着台上一众弟子或懒散或敷衍,或一丝不苟或精益求精的跟随着台上执事打起那套宗门传承了几千年的玄气掌法。 陈观从这些稚嫩少年的脸上看到了朝气,看着门中弟子渐多,祁灵门也算是从十数年前的那场大劫中逐渐走了出来。 他并未责怪那些偷懒耍滑的弟子,只是一笑而过的漫步走上了峰头,恰逢晨起的钟声荡碎了云海,青瓦檐角正悬着一滴水露将落未落。 他的目光远眺诸峰,各峰之间的法器光芒不时惊起山中的白鹭或白鹤,亦或是苍鹰展翅。 未消晨雾中,新建的丹峰上飘起紫瑞色的烟雾,似乎还伴随着轻淡的药草香味,不时还传来一阵轰鸣爆炸的声响,想来又浪费了不少灵草,这一炉又一炉的失败。 灵峰上,各式的傀儡奔走着,不少巴掌大小的鸟雀傀儡穿梭往来在半空中,还有一只只走兽狼犬形状的傀儡运送着物料。 这些运送物料的储物袋上都还封着法符,一旦有人摘下就会被灵峰内监察的通灵傀儡发觉,并能照应到摘符之人的面容。 祁峰上,有老人坐在云鹤上落下,抛掷着古铜钱教授弟子们占法卜术,被抛弃了许多年的王家古法也在近些年逐渐被重新拾起。 器峰上的火光映天,不时会有法器炼成的光晕显现而出,还有傀儡兽在奔波穿梭山间运送着炼器所需要的大宗灵铁灵矿。 符峰的层层阶梯上坐满了弟子,这是于思齐从得自玲珑派的密法,能静心凝神,对于弟子们在炼制法符时有些益处。每日晨间符峰弟子都会来到这里采山间雾露化癸入心,时日长久之后便能壮大一分心神。 而之所以都在此处,是因为阵峰专门为此设立了一座聚癸雾归大阵,能增持修行效果。 阵峰之上,有当年灭门之劫存活下来的弟子成为了造诣颇深的阵法师,正教导着新入峰的弟子观天探地的布阵要诀。 庶务峰上,弟子来回穿梭不停,还有各种传音法符纷飞向各处,传达着新一轮的弟子庶务以及整个庞大宗门的运转。 在不远处的银雀山和愁云山驻地,数百弟子也在看守种养灵木。 还有更远处的灵矿中,千百凡人深入矿洞挖取着灵石灵矿,各处的飞舟将这些灵木灵石乃至各种灵物灵药运送回祁灵门。 而在更遥远的坊市里,一家家祁灵阁开门迎客,向各地的修仙者展示着阁中的灵物。 商队弟子运送着各种商队,灵物与山门弟子不断流通在这诺大的地界上。 得益于南绝岛化作大洲,祁灵门的地盘自然比之前又大了数倍,境内也多出了些灵石灵矿,滋养出更多的灵物,让祁灵门原本还需要依赖天霞山脉的几种灵矿都得以自给自足。 目光掠过祁灵门的诸多角落,纵然有弟子中饱私囊,也有不甚公平的地方,可整个祁灵门依旧是一种蓬勃向上,欣欣向荣的气象。 陈观看过这些,满意的点点头,自语道:“我便知道,素问师妹有治宗之才。” 山风吹过,雾散浓浓,使得诸山之间雾霭不清,仿若陷入了一片雾海中。 天色阴沉,今日多半是个雨天了。 陈观转过身,准备缓步下山,刚走了几步便见一处山路旁有条翠绿的长蛇攀爬而过。 这长蛇竟然丝毫不惧人形,昂首吐信,朝着西边天爬去。 天上的大鹰锐利双目注视到了这条青蛇,于是在千丈高空尖锐长鸣,收翅急坠而来。 看到这一幕的陈观眉梢微挑,他的神通【上易迁】就在方才也被西方引动了。 陈观心神放开,散入群山,发觉一条条大小诸蛇都从春寒未消的冬眠中苏醒过来,扭动着身躯头往西向。 “莫不是……,终于要登位了!” 他心神动容,拂袖扬去了那只坠下而来的大鹰,看着山间群蛇无所畏惧的攀爬向西而拜,天地间雾气也越来越发浓郁,浓重如云海般的雾气遮天蔽日。 山中各处,一位位真修都被惊动,先后现身而出,立在空中或驻足在山巅看向西方。 他们都知道,天雾雨霏,群蛇伏地,只有那位了。 南绝洲之西南,阴雨连绵,寒冬遂去。 地上泥泞,群蛇卧水,天地间下起绵绵细雨,这雨如细细丝绸,仿若将天与地黏稠到了一起。 辽阔的群山地面上显出一片浅水,凡人们都惊奇的撸起腿袖,踏足走入水中发觉这水只能没过小腿,但水中却有许多泥滑的活物,伸手捉出水面来一看,竟然都是一条条长蛇! 天上雾气缭绕,遮住了日与月,癸雨落了足足九日九夜,到了第十日时天雾散去。 众人抬首看天,却一个个都傻了眼,不止是凡人,便连修行者都震惊不安。 只因众生抬首,发觉天上同一处的地方,也有一个一般无二的人抬首,与自己四目相对而视。 山对山,水对水,草木对草木,众生对着众生,天地仿若如镜,照映着两个世界,在这一刻交汇。 (本章完) 第166章 癸湖水兴 第166章 癸湖水兴 两方世界的中央,两界交汇之处,无色的波纹荡漾开来,一袭墨绿青衫的癸阴笑着踏步走出,他赤足而行,脚下波纹荡漾四方,天地间癸水升浮。 癸阴上青下玄的异色瞳孔中泛起如水面上的涟漪,他蛰伏了千余年终于今日能有所成了!他终于要正式踏入天地间诸位真君的眼目中了! 细雨微风如春般醉人,迷醉了西南方成千上万的凡人,他感应着九天之上的癸水位格,接引癸水化落重重登位道阶,铺于癸阴脚下。 天宫之上,偏北方的一处壮丽仙府中,两位道人对坐荷池畔,饮茶观镜。 那男子正戴十二珠冠,衣袍华丽,生得一副帝王威严之相,他不苟言笑的问道:“你这小蛇,能堪当大任吗?” 对他相对而坐的癸水真君闻言,笑着提起玉壶倒下茶水,在飘起的袅袅茶雾中回道:“道友放心,我这小蛇儿跟脚非凡。外人只以为是是玄癸蛇血脉,但实则有古兽龙凤祖血相融而生。 南绝洲之大势,若能得之,以运生命,更是那姜姓修士的七命陨地,下一位真君必然诞生于此洲之中! 他们派出的金丹虽然多是三命二命的良才,可也始终不是这南绝洲的本脉命数。反倒是不如我这小蛇,更合南绝气运。” “你有把握便好,我便让门下弟子多舍弃些地方。给你腾出些地方来好将养万妖。”这威严男子点头继续道:“只是他的跟脚想来会被龙壬水和真凤察觉吧?到时候还要多费口舌一番。” “呵呵,这倒不必忧心。”癸水笑着道:“太阳试出了玄命未尽,那天下命数便还是不可尽知的。 我这小蛇儿沾染了天祁余脉因果,壬水和那位不亲自去看的话,是发觉不了已经被炼化的血脉。” “这样也好,索性我们与玄命并非敌者,以其之算,自会出力遮掩的。”威严男子看了眼镜中,“水火相争,还需一番折腾。你不去看着点?” 癸水看了眼镜中的画面,伸手一勾,荷池中探出一条巨蟒,口吐人言道:“拜见二位大人!” “去九天之内看护一二,若有五命以上不知规矩的人出手,你便教训一二。” 癸水真君淡淡吩咐了一句,玄癸祖蛇当即应声称是,身子沉入荷池下消失不见。 见了这一幕,威严男子略有羡慕道:“到底是有个名号方便。” “你那北辰玄宫里可是有两位真君,九洲之首,如此盛名,何必羡慕我这个妖皇之称?”癸水真君眯着眼睛笑说道:“自上古以来,妖族分化,龙归壬,凤入墟,金乌坠日,十兽皆亡,妖族便再无兴盛之机。 谁能想到妖皇之名竟然会落在我一个癸水身上?” …… 南绝洲上,点点星火自细雨中燃起,这细雨绵绵浇在火星上反倒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火光更盛! 驻足在登位道阶前的癸阴看到这一幕,眉头紧皱,出声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 火光之中酷热之气四散,竟然让漫天的细雨被烘烤成雾,雾气腾腾中有火红之色闪出。 “真阳派,元耀,见过道友。” 一个足踏火焰而来的男子笑着开口道。 “庚玄山,明哲,见过道友。” 一位身随星火的老者缓缓渡步而来。 “原来是二位前辈,同为仙宗,何必阻道?”癸阴脸色不变,站在越来越淡的癸水之中,看着四周的镜相天地逐渐破碎,淡然的开口道。 真阳派便是太玄仙宗一脉立道于南绝洲的势力,这元耀是位丙火金丹,实力不容小觑。 而庚玄山则是通玄仙宗一脉立道于此的势力,明哲真人是位丁火金丹。 癸阴虽然话问了出去,可他一听名讳便知这二人为何而来。 癸水为阴中水,最克同为阴火的丁火,自己一但登位,这两个在南绝洲上便会有了个头疼的存在。 “道友也是天上大人钦点之人,我等也不愿恶了道友。 只要你离开南绝洲,在它处登位,我等绝不会出手阻拦。” 明哲真人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前辈,我积运待时近千年,方才有今日之盛势,如今让我去它处,已经迟了。” 癸阴并不惧怕这二人,自己是有背景的人物,对方也知天宫之事,绝不会以大欺小直接对自己动手。 但只要二人往这里一站,丙火明旺,丁火不绝,癸水便难积势,他就登不得位。 癸阴冷眼着二人,伸手接过落雨,细密雨线在他掌心化作灵光,凝为一道仙旨。 他朗声宣道:“拜请妖皇仙旨,凡南绝妖王,皆从我令!” 话音落下,手中仙旨随风散去,散向四面八方。 玲珑派的十万大山中,虎啸声出,那侧生双翼的白虎扑天而至,游走在两位真人身侧。 万珠海中,成千上万的灵珠破水而出,玄宛一步踏过万里,珠海碧天,围聚而来。 离海之中,有凶煞之光遮天蔽日而来,冥冥玄雾中南川妖王脚踏紫蛟而来,蛟盘苍穹,南川妖王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盯着两位真人。 元耀真人见此阵仗没有惧意,反而呵斥道:“蛇妖,南绝洲乃我人族疆域,岂容你如此猖狂?” 癸阴的细长蛇目盯着他寒声道:“人妖之争,天宫律令已禁,真人如今旧事重提,意欲何为?” 元耀闻言冷哼一声,“就凭三位妖王,也敢护道? 请十方教羽轩真人特来相助!” 请千剑门岚仪真人前来相助! 请天殛雷宫杜煜真人前来相助! 话音落下,天地间升起道道神通光辉,十方教的羽轩真人脚踏祥云赶赴而来,十方云合。 千剑门的岚仪真人负剑而出,锐利剑意破开虚空,仿若一位英姿飒爽的剑客,战意汹涌。 雷霆闪烁,乌云聚拢,身穿玄衣,手执玄刹的男子身随雷动,威压骇人。 五位真人对上了三位妖王,两方毫不退让。 玄宛盯着眼前的五位十二仙宗真人,发觉他们的修为不过是三命、四命,没有一位踏足五命的金丹。 她心中便松了口气,金丹之间的斗法,即便被陷入围攻,也是极难陨落的。更何况,她是奉癸水真君,也是天妖道妖皇仙旨而来的,如果她真有危急之时,那天宫上的癸水真君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因为天妖道早已非古时那般,妖皇之命便是天命。 如今若是漠视众妖王性命,那么下次再发仙旨只怕就没有多少妖王肯来听命了。 当然如果眼前的真人有五命之上的存在,那她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因为金丹之极便是七命,五命之下虽有强弱,却难分生死。 五命六命则是可定命数,即便是金丹真人也会有陨落的可能! 眼前一幕稍稍僵持了片刻,元耀真人便开口道:“有劳几位相助,逼退这三位妖王!” 羽轩真人笑吟吟的拂袖一扬,十方云起,祥云之中走出十道分身,围住了玄宛妖王。 岚仪真人负剑而起,长剑出鞘,青丝纷扬,漫天金气化剑,剑身成门,在那巨虎身后缓缓打开,一人一虎同时被关入剑门之中消失不见。 杜煜冷笑着看向踏蛟而立的南川妖王,“邪魔之道,既见本座,当入雷罚罪狱!” 说罢,手中玄刹一引,无边雷霆暴明照亮天地,如同无数雷蛇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其席卷而去。 南川妖王嗤笑道:“十万妖魔,你灭得尽吗?” 话音落下他一扬身后的玄氅披风,幻化出无数妖魔邪物,迎着雷霆疯狂扑了上去。 六位真人争斗一起,便都有意识的升入九天之中,不在俗世之中毁天灭地。 庚玄山的明哲真人这才开口道:“小友,你大势难成,还是去往它处登位吧。” “明哲道友,得罪了。” 天上星斗随着此音闪烁,北斗七星明亮闪动,瑶光星动,明哲真人脚下星芒浮现,强行将其拉入了九天上的星空中。 这一幕让元耀真人额头上青筋跳动,他冷声道:“连北辰上寰玄宫都出手了,只怕其他九洲道统也坐不住了吧?” 癸阴闻言笑着说道:“真人息怒,这里不比十二仙宗治地,九洲,十二宗,都唯有金丹入场。 早有故人在等候真人多时了。” 元耀真人眸光一沉,质问道:“谁?” 天地间浮现一抹淡淡光晕,这光晕似紫似玄,方一出现便引得天地死寂,众物失声。 元耀真人只觉得眼前神光一扫,便陷入了迷茫混沌的意识里。 无尽的黑暗里,有低语声在回荡,他凝神去听,分辨出来这低语。 “生死敕令,四故沾恩。轮回六道,化死为生。……” “轮回界!”元耀心头一紧,位格显化而出,熊熊丙火升为日象,普照这混沌幽暗世界,祛除轮回神光带来的往生沉沦。 南绝洲上,没有了诸位真人干扰,癸阴总算才松了口气,他伸手捧起一摊青碧之水,两手撒开,这水落地化作滚滚的碧浊浑水,弥漫向千里万里。 这是他积攒多年的癸池之水,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水象被那两位真人出手破去,癸阴便拿着癸池之水来再造道象。 一层层碧绿如玉的道阶重新浮现,九天之上的癸水位格再次勾连,这一次,癸阴毫无阻拦的登上了这条道阶,一步生云雾,步步生雾海,九天雾霭崩解成珠帘玉幕,在天穹之上生出玉碧云霞,照耀天地,壮观绮丽的美景被众生收入眼底。 落雨重重之中,天霞山的雪原上也下起了丝丝缕缕的小雨,只是这雨还未落地便被凝结在了苍穹,仿佛给雪原覆盖上了一层穹顶。 雪原中央,站着一位僧人,他单手合十,笑面如的开口道:“道友就这般成全了?” 宫寒羽轻笑道:“我本尊尚在宗内,这一具分身又能起什么作用? 九洲道统卧虎藏龙都不为过,即便安怡师姐出手,也不过是为这水德盛世造势罢了。 将来数百年中,必然是南绝洲水兴木秀的天地炁境。 只不过木德稀少,能不能有木德真人还不一定。 妙善尊者不去渡化世人,反倒来我这大雪山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施主所言不错。 当年祁灵门佛子之事……”这和尚话还未说完,就被宫寒羽打断道:“你们大欲佛界的事,不是我一个小小金丹能帮上忙的。 连太阳大人都不曾动手,你们这些和尚虽然夺了些玄命位格,可终究并非玄命。我劝你还是安心传道渡民,不要再去想那佛子因果了。” …… 天地间随着那道阶一层层消失,九天之上浮现一座癸池,这池中之水浑浊不清,动荡不止,四方的水炁皆被聚阴而来,使得这座癸池急剧膨胀扩大,化为一片覆盖方圆千里的大湖悬于苍穹。 癸阴眉心生出一道复杂的青纹,他笑着走下九天,伸手一招,千里癸湖急剧缩小,凝为一滴青水消失不见。 他走下九天,所过之处皆降雨露雾霭,西南之地无数蛇类皆受其恩,多有启灵成妖者。 癸阴看着群蛇恢复神智,各自隐于山石草木间,叹道:“你们为我造成道之象,这癸清雾濯之气便是谢你们为我成道之恩。” 他回到百灵门上空,扬声唤道:“今我癸阴登位金丹,奉妖皇仙旨,于南绝洲立天妖谷,凡南绝妖物皆可投入谷中求得庇护。” 说罢,癸阴翻手而覆,百灵门的山门随之崩塌陷地,山凹为谷,癸水下移,诸妖皆聚。 …… 祁灵门,银阙山驻地,韩羽腰间别着长笛,看着西方兴盛的癸水之气弥漫四方而来,心中感慨道:“这位真人突破如此盛势,实力即便在真人中也是不凡的。 总归是近水楼台,能得好处。东广元山脉水炁已兴,接下来便要开河引湖,造地之阴了!” 身后,有弟子恭敬来传道:“拜见老祖,有九洲道统幻海蜃界的高修前来拜访,说是要亲自求见。” 韩羽转过身来,心中微闪,“幻海蜃界?这倒是要见一见了。” (本章完) 第167章 素月天华 第167章 素月天华 银阙山的驻地大殿里,韩羽立在大开的正门门侧,着一身淡青长衫,腰悬长笛,面容平平却有一种令人望之而静谧清心的气质。 玉银砖铺就的道上站着两排弟子,神色肃穆,静候来客。 院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赶来,韩羽转首去看,却见一束冠的锦衣少年抬脚迈过门槛,手持折扇,腰悬玉坠压着流苏香囊,行走间人未至便已有暗香浮动,那双眼尾上扬的明目中带着似是春桃里化开的三分风流。 韩羽看到这样貌和气质微微一怔神,但极快的反应过来,笑着拱手道:“下修韩羽,见过九洲上修。” 这男子抬手同样见礼,袖口微露出一抹青竹色,“道友客气了,在下来自幻海蜃界,姓,名云舟。 冒昧登山拜访,道友还请勿怪。” “哪里哪里,上修能亲自来访,已经是我祁灵门的荣幸了。”韩羽笑着抬手引路:“还请上修入内一叙。” 二人并肩同步的走进殿内,一左一右坐下,自有弟子前来捧上难得的灵茶。 云舟接过茶盏,毫无设防的轻抹茶面,缀饮一口后才放下茶水,“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家师紫蕙真人代掌我幻海蜃界在南绝洲诸事,初来乍到不过二十载,方才晓得祁灵门还有位世间罕有的少阴真修。 冒昧一问,不知真阳派可来人问过道友了吗?” “道友所言这是何意?”韩羽疑惑道。 “那看来还是我幻海蜃界先来一步了。”云舟的杏眼微晃,笑得明媚,“既然道友不知,那我便来解惑一二。” 他长身而起,手中的象玉折扇徐徐展开,一片幽蓝色的光晕罩住了四周。 这才继续开口道:“真阳派是十二仙宗之首的太玄仙宗一脉,想来应当是太阳、少阳一脉前来主持,少阴一脉未至,否则早该前来问过道友了。 道友门派传承久远,想来也知道天下四象之属,以及天宫之事。 世间修行者凡入四象道,多半乃是上意所允,而若能成上位,那便必然是上意所钟。 其生、死、去留、道成,皆要由上意来定。道友如若有登位之心,则是必要问过太玄仙宗的。 不过南绝之地特殊,与十二仙宗治地、九洲道统所隔甚远,多有不便。故而道友如今还未与少阴一脉的真人相连,但想来也用不了多久自会来人见一见道友的。 我倒是钻了个空子,虽然按理说要以太玄仙宗为先,但如今南绝诸道争运,便讲究不了这许多了。 我幻海蜃界也是九洲九大道统之一,宗门之地为三千幻阵所围,能有幻化太虚,游走诸世之能。在九洲诸道中并不算弱,道友如若能帮我幻海蜃界一忙,我界定全力襄助道友登位金丹!” “帮忙?”韩羽犹豫出声问道:“贵道实力不凡,何须我来相助?” 云舟摇头失笑道:“这事,还是需要道友来帮。只因你是少阴月运,且生长于斯,天地诸道更加亲近。” “道友这话说的我更不明白了。”韩羽心中有所明悟,但面上仍是困惑不解之色追问道。 “也罢,我便与道友说一说这天地大势的真相吧。”云舟见状并未不喜,仍旧温声解释道:“南绝洲之地虽然如今宽广,可在诸位大人眼中并不重要。 但因此而陨的姜真人才是让南绝洲成为大争之势的关键。 七命戊土,数万年罕有的七命金丹,本该是成就真君尊位,但却因多方之力而败。” 他说到这里笑着看了眼韩羽,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那玄命真君的手段,见韩羽一副恍然所悟的样子,他才继续道:“南绝洲本该成为第十洲,但因真君未成而止。 可南绝洲上的命数与物象皆在,谁争得过了这南绝洲大运,便能承戊土之运,修全命数,将戊土化为其道,在此地证位便能事半功倍。 而天地间已经数万年不曾有过新的真君登位,天宫之上的大人仙君们可都坐不住了,自然希望下一个证位真君的人是自家手下,能为其增势添力。 所以十大仙宗与九洲道统尽数皆来了。 哪怕最后的真君只有一位,可在南绝之地的气运大势中对金丹修行也是极有益处的。” 韩羽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不是说有十二仙宗吗,即便天祁已亡许久,那也应有十一仙宗啊?” “唉,只因栖梧墟已避世多年,不问世事,故而不曾前来遣之。”云舟叹息一声,“这还涉及到古时纷争了,那时天妖道还未三分,世间唯有人妖两族之争,后来龙凤两分,天妖道失了大势就此一蹶不振,人妖两族间的矛盾也就此停歇,人族强盛而起,妖族颓废,便换了天地大势。” “那敢问道友,九洲道统各有何家? 十大仙宗又各为何属?”韩羽好不容易遇到了个广知天地的人物,自然要把这些常识都搞清楚。 云舟不厌其烦的开口道:“九洲之中,以北辰上寰玄宫为首,乃是众星道修,实力最强。 余下的便是以轮回神光扬名天下的轮回界、以符箓闻名的九霄云阙宫、以行养草木精气立道的上虚万鼎域、以炼骨炼尸立道的无相骨地、以咒法立道的万咒山、以镜灵法宝传世的镜渊玄宫和以蛊毒为道的蚀尸阴窟。 九洲之外,便是十二仙宗治地,合称为中央大陆,但实际上是十二地域。 分别是太玄、清玄、通玄三仙宗。还有佛道所立的大欲佛界、妖族天妖道、万剑仙宗、万玄仙宗、天罗魔宗、天殛雷狱、沧溟海宫、栖梧墟和已灭的天祁仙宗。 这些仙宗里,道友需要提防一二的便是天罗魔宗了。毕竟当年天祁仙宗覆灭和此宗关系不小,就连金丹真人都陨落了数位之多。 贵门如今算得上是天祁仙宗唯一的遗脉了,谁也不知那些魔头是如何想的。” 听完这一串的话语,韩羽心中有了计较,拱手起身道:“多谢道友为我解惑。贵道有何所求,韩羽定量力而行!” “呵呵,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少阴真修实在难觅,便不得不清道友出手了。” 云舟笑着抬手一托,一枚淡白色的灵珠浮现而出,这灵珠四周散发着幽蓝气息,让人看上一眼就仿佛要沉坠入幻像中。 “此物名为素月化梦珠,乃是极品灵器,是我道真人亲手所炼而出,更是暗合位格,神妙无双。” 韩羽疑迟的问道:“可是需用我降伏什么人物?” “呵呵,确实是需要道友你出手,但不是降伏什么人物。而是降伏天下人!”云舟扫过他的面容,淡笑道:“我若记得没错,道友的神通是【昭月明】吧?” 韩羽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对方既然都能叫得出名字,多半是已经确定了。 但自己甚少出手,一向低调谨慎,连门中的真修都不清楚他神通,这人竟然还能知晓。想来定然是当年有真人在九天上注意到了自己。 “【昭月明】有月临天下的太阴之象,虽是少阴神通,可在太阴不出的如今,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太阴神通了。” 云舟笑着提起手中灵珠,“若再能以此物施展而出,想来能光照天下夜月,普临众生之身。 三十年后,便请道友以神通在每晚日落月升之时,昭月之明,普照众生,南绝以东,皆归月象。” 韩羽闻言眉心一紧,为难道:“若是过去,这事还不算难办。但如今,南绝洲上,诸位金丹皆在,南绝以东便有庚玄山、血魔门和无相骨地这三家在,只我一人恐难做到。” “道友自不必忧心,金丹之上的真人们会有人襄助的,至于金丹之下,我幻海蜃界也不惧他们。到时,我道真修皆听道友调遣,必不使乌云遮月。 此外,这一缕素月天华乃是地品灵物,于少阴修士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灵物,是我家师祖亲自登上太阴星取来的。 便当作道友出手的酬劳,先交予道友手中吧。” 说罢,云舟笑着伸手一探,身旁雾气中竟然浮现出一头蜃兽,张口吐出一只碧绿如水的小瓶,递到了韩羽面前。 “月华性阴,聚散无常,需以癸水之阴供存。道友可看看此物是否值得出手。” 韩羽心念转动不停,素月天华可是地品中的上等灵物,哪怕是金丹真人都不一定能得到这等灵物。 也就自己作为曾经南绝岛上唯一的本土少阴真修,奇货可居,对方又只怕是求不来少阴一道的真修,或是忌惮少阴一道的真人所以才选中了自己。 但这其中自然有滔天的风险,一个不慎,就会尸骨不存。 看着面前托瓶而立的俊朗身影,韩羽忽而一笑,接过这枚玉瓶,笑问:“不知可否问一句,道友修的是什么神通?” “哦?” 云舟的眸光深幽,笑意分明道: “若是他人来问,我自是不答。但既是韩道友问了,说出来也无妨。 我所修道统为幻世古道,神通名为【春醉雨】,善幻无形,擅勾人心,春烂漫,风雨醉人。” “原来如此。”韩羽恍然点头道:“道友很像在下的一位长辈。” “这倒是巧,不知是哪位长辈?”云舟好奇笑问。 “这位长辈已经过世多年了,其所修道统为元水,神通唤作【沁春雨】,与道友神通颇为神似,自然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十分相似。”韩羽感慨一声,顺嘴提了一句。 “【沁春雨】?元水道统倒是少见,只是既能修成这神通,元水可谓是诸道之中命力最强的存在,极难陨落,比四木道中命力最盛的甲木还要更易存活。” 云舟好奇问道:“道友这位长辈是如何陨落的?说不定还留有分神残魂之说。” “这位长辈是寿尽而亡,并非陨于争斗之中。”韩羽摇头叹息一声,不欲再提起这话头。 云舟点点头也略过了这话题,再三商量了些细节后,便笑着告辞离去。 送走了他后,韩羽独自一人站在大殿内,掌心握着那癸水玉石炼就的玉瓶,心中仍在思量。 对方完全不惧怕自己会卷财跑路,在金丹真人的眼中,想要寻觅到自己简直无处可藏,根本不用担心跑路,更不用担心他日后赶不出手按令行事。 这便是金丹行事,与过往的诸家之间争斗完全不同,无论是祁灵门,还是自己都要改变那套过去的老旧观念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素月天华,此物于他而言珍贵万分,有了此物便能以素月精华增补自身所缺,补全自身的精气神,达到肉身圆满,省却数十年的功夫踏入八转。 并且,更重要的是能够在炼化时感悟一次少阴位格,如若能够接引下一缕少阴位格,那么他突破金丹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至于能不能得到少阴真君的认可,准不准那就是另说了。 至少在这之前,他要有能登位的实力! …… 玄元界。 沉寂没多久的司命天石再次亮起玄光,打坐静修的李元赶来观望,发觉这石碑之上命光闪烁不定,似乎是在犹豫,也似乎在捉摸不定,但最终还是命光平息而下,浮现出了一行名姓。 “韩羽” 这名姓与李玄月的光影一般,半隐半现,似乎是并不算稳固。 这还没完,在韩羽的名姓浮现之后,紧随而来的又是一道璀璨明光如同明日一般照应石碑。 少阳之光绽放,在司命天石上留下一道名姓与韩羽并列。 “李玄明” “少阴升月,少阳迎日。日月二象的气运都显了,看来祁灵门已经彻底归为诸位真君和天宫上的大人们的棋盘里了。” 李元并未意外,石碑之上光影略过,他看到了那云舟递给了韩羽素月天华,便明白这大争之势彻底将启了。 幻世道落没,幻海蜃界的那位不得不闰位于梦,由幻世之道证位幻梦,掌天下生灵之梦境,由此才得以让此道统不被覆灭。 但这闰位之举,艰难异常,导致幻海蜃界可再难出与真君同道的真人了,只有修幻世古道自绝道途的金丹。 (本章完) 第168章 青白道象 第168章 青白道象 “如此想来,应是这幻梦道真君借机助门下弟子修成幻梦金丹,也算是防患于前了。毕竟真君可都是不希望自己的道统无人可修成为彻彻底底的没落道统。” 李元如今的见识已经要超过寻常金丹的认知了,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真君们并非不能准许同道金丹,而是不能容忍超出自己掌控的同道金丹。 他看着司命天石上并排而列的两人名姓,喃喃自语道:“太阳太阴天下修士皆不可修,而少阳少阴便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阴阳太极,天祁仙宗的玄初玄古二脉便如这阴阳之间。 玄明已经被带走了,如若韩羽也被带走,我便不得不小心当年天祁之变重演了。 太阳太阴,你们好厉害的手笔,只是我总觉得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是我错漏了什么细节。” 李元摇摇头从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中挣脱出来,他欲登位,乃至将来的更进一步,都需要对天下大势掌握清楚。 姜真人准备了四千余年之久,如此多的算计还是一步错,步步错,终至大局崩塌,身死道消。 自己只能做的比姜真人更完美,才比他有更大的可能登位证位! 想到这里,他起身回了宫阙之内。 十数年的苦修,让他已经修至七转圆满,只差一脚便能迈入八转了。 元水之道不同于它道,一旦成势,便会犹如大浪前行,风趁水势,水借风力,便没有停缓之机,唯有越来越快,而且必须是如同海啸大浪般一倾而覆。 否则,一击不成,便泄了力,滔滔大势尽成死水,再无成道登位之机。 李元心神沉入体内,引动精气神三宝,感应着九天之上的元水位格,以命引位,以位补运,以运化生三宝,周身道体逐渐散发出晶莹光泽。 飘渺仙宫上空,云雾朦胧,四方水炁兴云而来,步雨而落,将诺大仙宫借笼罩在一片浓浓云雾之中。 淡淡雾霭之中,有青白之色流转绕行,在雾气中凝聚为二蛇。 这二蛇在雨雾中汲取天地之炁壮大身形,显化为元水道象。 元化归白,水阴乃归青,不同于壬水归龙,癸水伴蟒,真水号玄武,元水之象古时已经不可察,但眼下李元所显的道象是为青白二蛇。 此象既成,天地间元水之炁皆以为号,归于青白二蛇体内。 李元的元神和体内真元气血皆达一生之巅峰! 接下来只需要十余年时间,适应第八转的圆满道躯,便可以开始尝试勾连元水位格,行登位之举。 青白二蛇现身云雨之中,普降甘霖于玄元世界,受元水之势所引,天玹、地参二妖也得了道象契机,破境成为真修。 李元察觉到天地之变不由诧异,抬脚踏出青蛇代步为辇,白蛇行云成华盖,立在仙宫之前遥望下方的变数。 只见地参投身玄黄厚土之中,无数沙石土砾堆积成坛,聚于一众小妖精怪之中,她化身灰狐三尾四足立在祭坛之上,仰天长啸,百里之内黄土漫天飞扬。 大地上祭坛震颤着,十二根玄武岩柱表面浮出龟裂的纹路。地参仰首立在中央阵眼处,她周身被浑厚的土黄光芒笼罩,地脉正在苏醒,每一次吐息都让方圆百里的岩层发出嗡鸣。 “地参祭地!” 那土黄光芒中发出一道喉咙里滚出的音节,仿佛带着砂石摩擦的粗粝,苍凉而凄然的长啸而出。 祭坛外围的群妖兽首突然喷出如同硫磺般的浊气,汇入到祭坛之上。 濛濛幽光亮起,三尾四足的灰狐消失不见,从中走出来的时一位端庄大方的女子,她手持一卷玄黄古图,徐徐展开,上面赫然刻录着玄元世界的大地山川。 她咬碎舌尖,将精血喷在面前,化作一道道莫测文字刻在了祭坛四周,千文万字络绎不绝。 “今我地参修成地火神通,传下十万箴言教化玄元世界众生。” 残留古字上浸透血渍的符篆亮起,祭坛底部传来道道错落的龙吟,是深埋地心的玄黄龙脉同时抬头。 大地如同龟裂的皮肤开始渗出混着金砂的岩浆,整座祭坛上汇聚起四面八方而来的地脉之炁,地参伴随着祭坛沉入大地消失在群兽眼中。 那些兽类则是懵懂无知的盯着地上残留的箴言,兽类的本能告诉它们这些古怪纹路般的东西对它们十分重要! 而在东方的一座万丈高山之巅,万鸟齐鸣,无数飞鸟环绕着山巅一座巍峨宫殿,天玹化身百丈巨鹰,展开亮金色的翎羽双翅,顿时让十方祥云聚来将此山巅宫阙映衬的恍若仙宫,天上星辰闪烁,日影昭显,云雨和风,雷霆游走时而绽放天威暴明一瞬。 天玹遨游苍穹之中,身影越来越淡,直至仿若与天空合为一体,日影归位,雷霆之中金光璀璨,走出一位身穿冠冕长袍的威严男子,其手持金玉上阙天书,书页打开,其上落下片片金羽,无数飞鸟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一片片金羽,凡是得到金羽的鸟雀皆启灵智,得天法之阳。 他立于那云阙中的宫殿上方,手持天书,方一开口便犹如携带天威一般浩浩荡荡。 “今我天玹修得天金神通,传下金玉上阙天书,教化飞鸟之族。” 看完这二妖突破的场景,李元眉头一皱,他已经有意引导这二妖往外界天地的修行法门走,但他们还是改变了许多。 并非是二妖有心叛逆,而是玄元界的意志如此,就是要和外界天地走出一条不一般的修行之路来。 敬天祭地,一方世界的万物生灵在受到这二妖的先启影响后自然也会跟着做出此举,皆供奉天地。 这背后,似乎又涉及到了气运和命数的关系。 在玄元界内,即便是外来的上位真修恐怕都不是天玹地参的对手,但一出了玄元界这二妖就只是个寻常真修,顶多对大道感悟要比寻常真修高些。 不过李元于他们而言,便是此界的半个天道,他但有所令,天玹地参便不得不从! 李元驻足在苍穹之上,默默观望着二妖,他们在玄元界内已经不能称之为妖了,可以想得到在千百年后,玄元界内的启智众生将会恭称他们为天尊地母。 看着这一幕,李元回想起了遥远的前世记忆里华夏神话的开端,盘古开天,诸神洪荒,争道大世。 虽然二者之地位不可相提而论,但世界演进的历程却颇为相似。 诸灵启智,因智而求道。求道争之,纷争便起,因果便出,天地会在众生求道之中逐渐成长完善,众生会越来越强大,而天地则是明面上的越来越淡化。 可实际上哪怕众生神通再高,实力再强,终究是归于天地之中的存在。 天地,并不会变弱。 看着天玹和地参开始教化部众,李元笑着摇摇头并不多加干涉,这方天地如何演进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只要护着玄元世界,想着为它多行祭祀便足够了。 李元仔细算了又算,与司命天石牵扯日久,他冥冥之中对于命数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些感应。 登位之期,已然不远了! 从修得神通于灭门之际执掌祁灵开始,他心中便遥望着高高在上的元水位格,并为之努力修行了两百余年,他如今已有三百六十余岁之久,纵然寿元悠久,但他这次若不成,哪便再也没有再积近四百年之大势的机会了。 李元来到了宗祠之中,看着灯烛旁的灵位,伸出衣袖来拂过宗祠墙壁,黄沙砾土飞扬,在宗祠的墙上由左到右,刻划出了十七代执掌的画像与名姓。 从第一道执掌王未先祖到第十七代执掌王寻,代代传承,四千余年之久,多少兴衰风雨事,不该被忘记。 李元再伸手一指宗祠台位上,最上首空出一位,那是他给自己所留的。 从自己开始,从第十八代执掌开始,祁灵门便不会再没落! 第二排章启和崔怀秋的灵位往两侧分开,正中央的灵位同样空出一格,这是为陈观所留的。 至于第二十代执掌,白素问,她道途未成,如若成了金丹自然不可能轻易陨落,也就不给她留了。 这里的灵位不同于祁灵门现世中的宗祠,只留下与玄命,与他有命数牵连之人的灵位。 无论外界如何变化,只要这座宗祠还在,二十代执掌的传承还在,祁灵门便永不会灭。 对于那所谓的天祁仙宗,李元心底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因为他只经历了祁灵门代代先人同门的生死离合,更看透了本质,这些弟子门人,包括整个祁灵门不过是真君们用以谋算的一枚关键棋子。 甚至,可能只是闲暇一子,直到天祁覆灭后这枚子才显得尤为重要罢了。 不过李元心中唯一的疑点,便是那位已经逝去的未央真人,当年他是奉命而来迁于南绝,还是受真君仙旨迁来的,为何要近乎于以寻死的路来证明未土存位? 这些事情,大概也许要等到未土转世登位之后才能得到解释了。 李元收回思绪于己身,按照如今的进程,他若不压制速度的话,只怕二三十载便能九转圆满,开始登位了。 或许在自己四百岁时,便能证得金丹元水,自掌命运,不再为蝼蚁众生,超脱天地之俗体。 李元正想着元水之位格,却突然心中一阵悸动,仿若心血来潮一般,有所感应的看向北方。 “那里……是有什么?” 他移步到司命天石旁侧,心念催动,石上画面变幻起来,不过数息功夫就浮现出了一座云山景象。 赤红如血的离山将方圆千里映照的如同红霞般,山巅破旧的荒凉古殿屋檐下悬挂的一枚枚风铃荡起。 一袭红衣长裙的千世妍孤立宫阙前,轻轻拢起被山风吹散落的一缕秀发,她看着山巅的风铃轻晃不止,缓缓闭上双目,周身燃起盛大丙火与之勾连,随着风铃之音传来,丙火化作一个个古朴道纹,环绕在其身侧。 千世妍睁开双目,周身火光如莲收叶般消失,她喃喃道:“老祖,我已知晓。” 山巅荒殿上的风铃一枚随着一枚的沉寂下来,千世妍神通一展,漫天丙火降落,神通【红绛】引动了古殿之下沉寂的午火,日光照耀,午火化霞升天。 而在尘封的午火之下,一抹幽蓝之光乍现。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要寿终坐化在离山无尽的岩浆之中呢。” 略带慵懒的嗓音响起,一个柔美却带着一抹风情的女子笑声走出,周身水炁自发的推开炽热火焰,如同蓝色的冰雾弥漫开来。 “见过道友,我已遵老祖法旨,放你脱困了。此事是我家先祖当年受姜真人托付所为,还望阁下莫要记恨离山。”千世妍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什么?你这话是说,老祖他……他……”姜筠之不可置信的追问道。 “不错。”千世妍叹息道:“二十余年前,你派先祖姜真人于万丈戊土之山巅登位证道戊土真君,可惜功败垂成,已身化天地,还道众生,将南绝岛化为了南绝洲!” “老祖他…老祖他怎么可能没成!”姜筠之不可思议的震惊着大声哭喊道:“老祖他可是七命金丹,天宫赐命,怎么会不成?怎么会不成?” 千世妍面无表情道:“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 作为曾经的南绝岛旧民,无论何家何道,没有不恨玲珑派之霸道残忍的。曾经姜真人在世,霸临南绝,自然无人敢说什么。 但如今人死灯灭,天地大势已改,众修自然不会再畏惧玲珑派之名。 “那玲珑派呢?还存于世间吗?”姜筠之短短数息之间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追问道。 “姜真人死前将十万大山抬举而落玲珑派山门外,如今玲珑派封山避世,倒还是存在的。” 千世妍不咸不淡的回了后继续道:“你我两家交易已完,阁下还是莫要久留我离山千氏的族地了。” “好,玲珑派还在!” 姜筠之心神微微安定下来,淡笑道:“小丫头,初成上位,还是莫要如此轻浮。说不定有一日,我会再临离山千家,到时候我或许会看在今日的情面上,饶你一命。” (本章完) 第169章 风雪起 第169章 风雪起 东广元山中,又是一年寒冬腊月。 祁灵门中一处洞府别院里,有三人聚坐中庭圆桌旁侧,把酒言欢。 已经长成俊朗青年的王朝邱举起手中玉杯,敬道:“今日难得你我三人同聚,且朝辰兄不过五十六岁就突破了后期,成为门中少有的年轻执事,实在是可喜可贺!将来突破真修,成为门中长老,也是大有希望之事!” 被他所敬酒的男子闻言侧头摆手谦虚道:“朝邱族弟未免太夸大我了,我不过是侥幸借助门中的扶桑灵木所落下的扶桑叶取巧突破了后期,对于真修道参还是毫无眉目呢,哪里敢想后面的事? 我如何能比得上朝邱族弟你身为老祖关门弟子,将来真修之境,几乎可以说是十之八九,羡煞我等!” 王朝辰谦虚的推辞着,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身为门中的秘传弟子,将来突破真修的可能比普通弟子大了许多。但和眼前这位门中显贵相比,自然是差的远了。 一旁的温婉女子明眸闪动,笑着插话道:“你们两个一位是进境奇快的修道天才,一个是老祖亲传弟子,都是寻常人比不得的存在了,何必在这里自谦? 倒让如今还在练气初期当个外门弟子的我羞愧不已了。” “呵呵,朝昕师妹不必忧心,门中长辈可是说过你身具土德灵体,纵然如今不显,可修炼到后面一定能对修行有所助力的。”王朝辰笑着安慰道。 “师妹也不用担心,你我同窗之谊多年,且你我又是近亲之人,待我修炼有所成后自然会帮你的。”王朝邱眼底有着淡淡的怜爱之意,继续道:“等我寻了机会,拜请掌门师叔免了你的庶务就是。 如此一来,你便能多些功夫用于修炼了。” “这……万万不可!”王朝昕忙拒绝道:“如今门中对我们祁峰王氏多有议论,本就受人非议,若你再为了我坏掉门中规矩,那岂不是更将我们祁峰王氏置于风口浪尖上吗?” “什么议论?”王朝邱皱眉疑惑道。 “唉,这事,门中近十余年多有争议。”王朝辰叹息道:“我们祁峰王氏如今职权太大,祁峰一峰便掌祭祀宗法,更有监察诸峰,行罚惩治的职责。 阵、丹、器、符和庶务峰对我们王家都有不满了。也就灵峰多和我们王家亲善,导致族中弟子行事多受非议。” “哼,他们只怕是记恨我们王家扰了他们以权谋私的好处了。”王朝邱冷声道:“如今门中两位老祖皆出身灵峰,其余诸位长老则来自各峰,哪怕门规律令严明长老们不得插手各峰之事,但门人弟子、亲族之间利益纠纷,自然是扯不清楚的。 如今他们记恨排挤我们祁峰,只不过是诸峰之间长老相对均衡,我们祁峰只有凌云叔祖一位真修,且他老人家一向深居浅出,声明不显。 如若我们王家多上三五位真修,你看他们还敢如此妄议吗?” “这话可莫要对外人说。”王朝昕紧张的劝道:“掌门是明理正经的,铁面无私的,即便诸峰多有不和,但有掌门在我们便不惧什么。只不过是受些风言非议罢了。” “说起来,我们祁灵门传承了四千余年,祁峰王氏便传了四千余年之久,如此多年世世代代,若无祁峰弟子舍生忘死,代代相护,门中只怕也没有如今的显盛气象了!” 王朝辰叹息一声,接着继续道:“前些日子,门中开放了封禁多年的族史宗史,不提我们道承来自十二仙宗里的天祁仙宗,远的不说,就两百多年前第十八代执掌李元老祖在世时,有多少王家弟子、族老前仆后继的赴死,才为宗门在风雨飘摇中留得了生机。 我们祁峰在历任执掌中,二十位里有十三位都出自王家,一向是鼎盛之势,直到十七代执掌王寻老祖在时,仍旧强盛。 掌门白师叔是心向道统的人,她定然不会在掌门位上呆太久,如今门中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谁是下一任掌门了。” “果然宗门一旦大了,便有各路牛鬼蛇神都要出来了。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如今我们操心的,我如今也只是个炼气中期的小弟子罢了,天塌了都有上面的老祖和长老们顶着,我们好不容易聚齐一次,自当把酒言欢才是。”王朝邱笑着举杯道: “来,值此寒天冬日,我等共饮一杯!” 三人转瞬便把话头止住,笑着推杯换盏,欢饮美酒起来。 “呼~” 天上寒风吹来,带落点点银白如星洒落在了酒桌上。 王朝昕眼尖的发觉到了,好奇道:“这莫不是下雪了?可朝邱师兄你这院里不是有阵法在吗?怎么还能落雪入院?莫不是忘记开了阵法?” 有些醉意上头的王朝邱愣神了一下才摇头道:“不可能! 我一向是日夜开启阵法的,怎么可能有落雪?” 三人纷纷抬起头望天上看去,却见深邃的天穹上不知何时有万千碎雪正缓缓飘落而下,远处的山林里群鸟争鸣收翅归巢,百兽惶恐归穴,来自于本能的恐惧让它们龟缩巢穴之中不敢外出。 “呼~” 天边的寒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广,寒风逐渐疯狂,怒号狰狞般的恐怖风声笼罩祁灵山门,连带着天上洋洋洒洒的大雪也骤急起来,鹅毛大雪倾落而下,狂风怒号如猛兽嘶吼不止。 天地被一片素白包裹着,祁灵门内众弟子都不解的抬起头仰望天穹落雪,看着四周山林小道,楼台庙宇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披上了寒雪素衣。 山中偏僻处,一座小佛堂里身穿青墨道袍的道人手持佛珠,面朝佛像,打坐冥想,口中念诵着道经,与佛诵道。 当一侧窗棂飘落白雪时,这道人缓缓睁开双目站起身来,转过身向屋外走去,临走时拂袖一扬吹起劲风把那尊双手合十的金身佛陀给吹背过身去,面朝墙壁了。 王凌云走出佛堂,站在空地上静静看着身前落雪,轻笑道:“素问师姐这是成了,七转上位!” 远处的愁云山中,心神沉于轮回之光的厉渊猛然惊醒,他望着远处的风雪天地默不作声,只收起了得自天霞山中的神光,化作黑鸦成群而出。 群鸦飞于山巅,落在石上,重新显出了厉渊的玄袍身影。 他阴冷的黑眸盯着身前天地,拿出祁令,开口道:“师弟,时机到了!” 远隔千里之遥的银阙山上,韩羽自修炼中清醒过来,手握祁令,笑着道:“我知晓了。” 祁灵门的一处山亭中,两个老人正望着满天的风雪失神,于思齐感慨道:“这是,突破上位了!” 陈观笑着点头道:“不错,素问师妹果然不凡。这声势如此之大,想来于大道感悟上的境界定然极深了。” 正说话间,忽自北方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啸,黑沉沉的冥雾阴气自北方的愁云山方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惊得沿途无数生灵修士惊慌逃窜。而在南方,则是升起一轮皎洁明月,素光银芒引照天地,将四周千里之力尽成清冷月夜之时,银光如瀑,大水流动,月辉成桥,立着一人。 远处的百灵门旧地,如今的天妖谷中,慵懒横躺于漆黑王座上的癸阴懒懒的睁开眼目,那双上青下玄的眸子盯着远处,淡笑道:“祁灵门,天祁旧脉,要行登位积势之举了。 不知道那些家伙还坐不坐得住了。” “回妖王!” 这时一道流光飞入洞府之内,被一名化形妖将接过,他顿时变了脸色,结巴道:“大…大王,北边的千…千剑门…门,又来……” 一听到这话,癸阴的眉梢紧皱起来,“那群剑疯子有完没完? 百灵门的几个真修活的好好的,我看在多年情分上留其宗地自修,他们活得自在着呢。 这些剑疯子非打着兴道灭妖的口号天天来烦个不停,真把我当泥捏的吗?” 其身侧另一位妖将谄媚道:“既然如此,那大王不如把这两个真修和那些人族交给他们便是了,也能得个清净。” 癸阴本就皱着的眉头更加舒展不开了,他冷眼瞪着那妖将,把手里的折扇往其脸上狠狠砸去。 “果真是蠢!那群剑疯子就是要拿你们这群妖物来炼剑取丹之用,你真当人家是傻子吗?本来只是个借口和名头,你要把百灵门的修士交出去,那人家可就更有了借口,打着协助复兴百灵门的旗头,直接把整个天妖谷都要给夺了!” 一向从容优雅的癸阴在面对这些刚刚化形的妖将时,也被气得失了风度,指着他们大骂一通。 而被骂的两名妖将也只能低着头挨着,不敢出声。 在祁灵门之东南,九洲道统中的镜渊玄宫中,巍峨仙宫大殿里,玲珑派的姜筠之却出现在了这里。 她恭敬的拜礼道:“玲珑派弟子姜筠之,拜见南宫师叔!” 端坐上首,身穿玄袍的中年男子睁开双目,一双浅灰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虚无,十分诡异。 “呵,亏他还记得镜渊玄宫里有我这么一个师弟。” 这男子脸上带着轻微的嘲讽之意,看着跪在身下的女子,不由问道:“你是他唯一后人?” “回师叔,正是!”姜筠之心头一紧,急声道:“否则晚辈也不可能知晓家师与您曾经同出一脉,同拜一师。” “是啊,他姜旭与我到底是多年同门。即便后被逐出师门,可终究是有千年同门之谊。我南宫远也非薄情寡义之人,你既来求我,我便不会视而不见。”坐在上首的南宫远沉重闭上眸子,叹道:“你师父一生求道不懈,历经千辛万苦,我都有切身之体会。 当年霞光坠地之时,我便在想,如若师兄他都成不了真君之位,那这世上便再也无人能成真君了!” “可师父他终究还是功亏一篑,皆因那祁灵门!” 跪在地上脸埋在身下的姜筠之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深深的恨意,她狠声道:“弟子拜求师叔慈悲,助我登位!我誓要屠尽祁灵弟子,为我师报此大仇!” 听到这话,上首的南宫远不由得叹息一声,脸上的冷意散去,只带着惋惜道:“痴儿,世间诸事,因缘际会,难溯一家一道之仇。 祁灵门,灭不得!” “师叔放心!诸位道统皆有顾忌,自然不敢动手。 可我姜筠之师从玲珑派,上追不到天宫十二宗,下不归幽冥地府,纵然力微人浅,可我报我师之仇,便是天宫上的诸位大人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追究到除去玲珑派之外的人!” 姜筠之抬起头来,面上决然道。 “罢了,难得你有此之心。 你师父周游诸位真君之间,诺大天地都在算计于他,也唯有你真心为他。” 南宫远略带惆怅道:“你师曾求我收集天下元水灵物,天下元水本就稀少,元水金丹在九道十二宗里也只有三两位。 其中两位还是断了道统,绝了位格的空位真人。 只有数千年前陨落的元逸真人尚具位格,且是五命金丹,不知为何竟然以身补道,只留下三十六滴天一元水。 你能修成这元水神通,便是那一滴天一元水的因故。 这些年来,我纵然有心收集,也只收得了六滴天一元水。 但想来,也能够助你登位成功了! 只是元水一道没落许久,且重势重积,这六滴天一元水也算是我为你所积之势,但如今南绝洲风云变幻莫测,你定要谨慎而行!” “是!弟子谨记于心!”姜筠之恭敬拜道,接过六滴对方赐下的天一元水,犹豫道:“弟子还有一事拜求师叔成全!” “何事?”南宫远并未不耐烦,只问道。 姜筠之以头跪地,拜请道:“弟子所成神通为【归元河】,善和天下之水,归元融一,却也易与同道相冲,犹如两河相遇,必只存一。 为求稳妥,弟子拜求师叔以虚天神镜遍查南绝大洲,是否尚有元水位格,元水神通遗留。 ” (本章完) 第170章 左丘愚 第170章 左丘愚 空旷大殿内,南宫远坐在上首沉吟片刻后,还是应声道:“虚天神镜游走太虚,只有真君方能挥之如臂。 即便是我要动用此镜,也需三拜六请,孝敬好处。 你暂且在此地休养一段时日吧,正好也再探查一二那天一元水里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即便我已经除去了其中的灵元意识,但多小心一二总是好的。 元水道统,每一位不失位格的真人即便是真君都要头疼的。这元逸真人化三十六天一元水每一滴里都有其残留意识,若是没有背景的散修借用此水修神通,只能是为其作嫁衣了。” 听完此言,姜筠之的脑海里好像浮现出一段回忆,尤记得当年玲珑派尚以霞光监察百道时,曾有师兄向她提起过好似南方道统中有现元水神通,好像也正是祁灵门! 回想到这里,姜筠之心中微微不安,心神不宁,仿若是宿命一般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和祁灵门有着不可弥合的仇恨! 端坐上首的南宫远看到了立在大殿中的姜筠之眼中仇恨,他并未动声色,只是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便消失在大殿中。 姜筠之感应到真人消失,忙恭敬的拜道:“弟子恭送师叔!” …… 祁灵门地界,漫天的风雪逐渐扩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袭着四方的苍翠山林。 山间教授孩童们认字断文的老修士捧着书卷,看着窗外大雪纷纷,笑着捋了下胡须,开口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看来今冬又是一个大雪丰年啊!” 站在窗外静静看着学堂里自家那个顽皮的侄子,李瀚星摇头无奈叹息一声,转过身注视着风雪千山,在心中思量道:“孩子后辈们都不大成器,还是要靠老家伙才行。” 眼前的风雪极为不寻常,身为真修他自然是知道上位道象,可这般声势浩大的异像与愁云山驻地、银阙山驻地的三像共起,这意味着门中的两位老祖,如今是三位了,都有登位求金之心! 金丹之尊贵,从古至今都是凌驾于众生之上,无金丹之道统,便是诸势之间的尘埃沙砾,弹指可灭。 可一旦有了金丹,便能一跃而上,在南绝洲大势中成为执棋者。 李瀚星望着山中云容冱雪,暮色添寒的素景,他心中何尝没有登位之举呢?只是自己一无道统,二无机缘,三无绝世天资,若被他人知晓想要登位,只会被嘲笑为痴人说梦。 可,路不就是走出来的吗? 他迈着步子,踏进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蓝袍长衫被鹅毛落雪所遮,只留下地上一串长长的脚印。 祁灵门的庶务峰山巅,此刻正是九方雪急,千门月淡。 峰上一片阁雪云低,卷沙风急。 雪上,正有一女子捧琴而奏,指间扣弦,丝丝缕缕的琴声却不似寻常丝竹之乐,而是风吼雪飘,似千山风雪之音。 她的心神沉于天地之音中,所弹所奏已非人音,而是天地玄音。 九天之上,玄音位格浮现,其中一缕顺着风雪而下,融入到了白素问体内。 也是在这一刻,远隔千山万水的柯海中,玄鲛巨大的人身从汪洋之中掀起大浪,她那双淡蓝色如同宝石般的瞳孔中闪过诧异。 “玄音位格!竟然有人能修出玄音位格,而且以真修之身便感应位格垂降,来日登位之机定然极大。 是……祁灵门!” 玄鲛想起了什么,从大海中伸手抓起一枚海螺,从中取出来一只略显干瘪和枯萎的蝶来。 她将这蝶尸放于指尖,玄音感召,这死去许久的枯蝶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新蝶,鲜活灵动的在汪洋大海上展开双翅,飞天而起,尾翼吹落一串淡蓝流光。 “去!” 玄鲛轻念一声,九天之上的玄音位格落下,与这一尾灵蝶交连。 远在祁灵门上的白素问也在一瞬间陷入了无尽的迷离梦幻海洋之中,她心中并未惊惧,只身赴海而行,背负长琴,感应幽蓝海洋。 但这海洋之中大浪滔天而起,兴风作浪,吞噬而来。 白素问的元神取下背上长琴,盘坐抚琴而奏,丝丝缕缕的琴音响起,从激昂的狰狞琴音逐渐化成汪洋大海的呼啸声。 她没有选择与汪洋大海对抗,而是以身融海,合为一体。 满天的大浪将她包围,无尽汪洋水幕里唯有她淡然的抚琴而奏,天落素雪,地起北风,这浩瀚的蓝色汪洋反而被她以风雪感化凝为冰海。 白素问弹弦而静,长身而起,转过身看着素白无边的冰海轻声道:“破妄!” 下一刻,冰海破裂,梦幻幽蓝消失而去,白素问的元神重新回归肉身,她睁开双眸,眼底毫无感情,但心中却知若非自己道行够高,元神就要被永困那梦幻海中不得归体,只有死路一条。 这出手之人,自不必说。唯有那柯海王族的玄鲛金丹。 汪洋之中,玄音位格消失,那只灵蝶化为点点尘埃消散。 玄鲛面色不大好看起来,她怔神般的看向祁灵门方向,在她眼中那棵扶桑灵树的赤金之光越来越盛,直到在她的瞳孔中的炸裂开来,将她那双美眸震出了殷红色的血泪。 她惊了神色,恭敬拜道:“下修冒昧,望大人恕罪!” 待到那一抹赤金消褪后,玄鲛才甩动巨大的鱼尾,在柯海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然后身子没入海面之下往柯海的尽头赶去。 柯海的尽头,雄性鲛人天鲛陷入沉睡之中,因她的到来而缓缓睁开双眸,直视她的面容,缓缓道:“怎么被大人伤了?” “我试探了祁灵门……” 玄鲛话音未落,便被天鲛打断,厉声呵斥道:“你找死! 祁灵绝不可碰! 多少真君避都来不及,更何况量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也敢入此深渊,小心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这一出手,便把我们整个柯海都牵扯了进去!” “那眼下又该如何?”玄鲛有些愣神,“我以玄音位格感应到了……” “住口!” 天鲛再次打断她道,“你的位格是不想要了吗? 你来,我把你所涉之记忆尽数封印,眼前也唯有如此做了!” 天鲛伸手一探,手掌没入了虚空之中,但玄鲛却在一瞬间惨叫出声,巨大鲛尾疯狂摆动拍打着海面,将诺大柯海搅弄的大浪滔天。 待半刻钟后,玄鲛无力的沉入海底,陷入昏睡。 天鲛这才把手掌从虚空中抽回,看这掌心的淡蓝色元神残神叹息一声,将其流放入了柯海之外的云雾中。 他心中叹道:“或许当年承诺姜真人之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那便真的要永世沉沦了!” …… 祁灵门地界,风雪弥漫着方圆数千里之地,月色渐升,银辉布满雪山,大地之下阴气森森,有鬼哭狼嚎之音从大地之下传来,雪原山地上从积雪中攀爬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厉鬼,将这荒无人烟之地映衬的如同死域一般。 而在这样一片死寂的地域中央,却是祁灵门山门,上千弟子在此修行,且扶桑灵木上的日光普照祁灵,使得山中生机兴旺,草木鸟兽皆为灵动,与外界的死气沉沉完全相反。 这样的天地炁境之中,祁灵门一处封闭洞府上空蓦然浮现出一道太极阴阳鱼眼,将方圆百里的阴阳二气疯狂吸收入其中。 这太极鱼眼上黑化蛇蟒,白成金鹰,死气纷纷凝成一条条大小蛇物攀爬于地,阳气则上浮于天穹化作赤金飞鹰,伴随着声声苍劲的长鸣,鹰蛇相斗,狂风不定,惊得山中弟子面露惊惶。 “这是……太…太极!” 静坐长亭间的陈观猛然惊身而起,看着远处异像不可思议道:“隐世古道,太极大道怎么可能会出世? 而且竟然还出在我祁灵门!” 于思齐也同样有些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太阳太阴二显,又怎可容许一个太极出世?” …… 天霞山上,宫寒羽也震惊不已,心中惊道:“这怎么可能!太极! 二位大人怎么可能会让太极大道出世?祁灵门怎么与太极生灭扯上了关系? 二位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南绝洲上,但凡关注着祁灵门的大小势力,在看到其上空那一抹明显的阴阳二色时都陷入了震惊。 白素问站在山巅,看着那道太极之气逐渐缓缓下沉,心中也是一愣,“太极古道早已没落,自门中古典所记载,上古之后,阴阳分日月,轮回分二道。太极位格乃诸道之极,即便太阳太阴当面都要低上一头。 这两道竟然无人来阻止!真阳派一时不察,或许是契机所成,尚可理解。 但近在眼前的太阳大人可绝不会不知晓的,毕竟扶桑灵木在此,祁灵门内有什么事还会瞒得过这位大人? 可这位大人竟然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 玄元界里,眼前一幕显然也超出了李元的预料,太极至位,上古时就被两位真君分得位格,怎么可能还会容许太极再复? 但眼前一幕确实已经发生了! 李元看着毫无反应的司命天石心头一沉,以太极道之神通位分,但成神通,那便必然有登位之机。 司命天石上必然会显示其名姓的,可眼前,司命天石都感知不到,是玄命位格感知不到太极之运吗? 他心中沉荡荡的,站在自己的立场而言,司命天石连少阳少阴都能感知到,且掌天下命数,但凡是生灵,便没有不归入命的。 除非……除非…… 这人和自己一样,是司命天石的主人,自然能让此石无法感知! 李元心惊的看着那蛇鹰之象,光芒黯淡,太极沉没其下,一个垂须老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布满面容的皱纹上戴着柔和的笑意。 他对着天穹中气十足的感慨道:“我左丘愚蒙昧数十载,寿尽之时,以志冲命关,不曾想竟得天佑,实是幸事。” 山中的几位真修一时间都不敢现身,只因这道统太过贵重,天下都没有太阳太阴一道的修士,可如今竟然出了个太极道的修士! 谁人见了他,只怕都要矮上一头。 陈观拿出传祁令,看完了这位太极真修的一生履历。 其竟然是当年戊土坠霞劫时,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他幼时因受传功执事的冷眼被骗到了修这《两仪残篇》,一旦修炼此法就相当于断了真修可能。 但谁也没想到,一百八十余年后,左丘愚竟然能借此契机,修成神通! 陈观眉心隐隐不安,这个突生变故,谁也不敢小觑。哪怕其只是个还未一转的真修。 但陈观还是现身而出,来到他身前,拱手相贺道:“恭喜道友炼成神通!” “老掌门!”左丘愚见他出现,面上诚恳笑道:“老掌门,弟子我也是随心而为,想着坐化前总要试一试冲击真修,没曾想竟然真成了。 我修得了这神通唤作【两仪象】,有定分阴阳,化象蛇鹰之能。且能占演诸事,上顺天心,下承地意。 听起来倒是十分不凡,是为太极之道。只是我却不曾听闻此道来历,还望老掌门寻闲解惑一二。” “这……不敢当,不敢当。”陈观只一靠近他,便觉得自己停滞多年的神通竟然隐隐雀跃起来,就连戊土坠霞,南绝成洲之大变都未引起这神通进展,便说明这些事早已有定,只是对蝼蚁而言是惊天大变,但实际上在大人物的眼里不曾有变。 可眼前的左丘愚,绝对是一个惊天大变数,太极之道于世间都不显,知之者亦甚少,也就祁灵门收录了一份残篇,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份道途断绝的功法竟然真的有人能修出来神通! 左丘愚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更谦逊道:“老掌门折煞弟子了,我虽容貌已老,可岁数辈分仍旧是祁灵门弟子。 老掌门劳苦功高,弟子一向敬仰至极,如何当不得?” 陈观头皮发麻,他实在看不出这位像是大人物转世而来,更何况太极一道根本无修,便更没有转世一说了。 就在左丘愚说出自己仍旧是祁灵弟子之时,玄元界上空,风云变色,一道虚幻的太极鱼眼缓缓转动,白归为天,黑沉于地。 (本章完) 第171章 新古界分 第171章 新古界分 太极两仪划分阴阳,阴浊沉地,阳清升天,这一缕世所罕见的太极气运被收入玄元世界,顿时让整方世界都得了极大的好处,使得世界法则,天地造化皆有了源泉。 端坐仙宫深处的李元在这一刻元神与肉身分离,他的元神以玄元界主的身份静观整方世界的变化,玄元界内阴阳两分,生死皆具,古之大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太极便是一气所生之两仪,化和天地人三才,三才俱全,则万物生之。 从此玄元世界便真正成为一方天地,一方同外界天地同一层面却强弱分明的世界。 李元看着玄元世界的阴阳对立,相生,又相克,融入万物万事之间,自此玄元世界众生皆有法理。 他看着玄元世界里每一条大道的推演,千道万道变化的玄妙,被他以独特的视角完全收入眼里。 天地之间,奥妙无穷,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他不同于其他生灵,既不在此中世界为众生,也非造物主之神,而是一种静观其变的旁观者视角。 正因为如此,更能看观千百道变,万物生灵之变,天地之变。 若非有那一缕玄元世界权柄加持元神,只怕此刻李元的元神早已经因为承接如此多的天地至理而崩溃道化。 玄元世界,阴阳合于天地,天宫中的天玹眼中是收敛不起的震惊之色,刚才的太极道象异变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异像,原本心中对于仙宫里那位存在生出的一点探究心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地之下,地参同样眼中带着惊诧,她亦无法理解这种道像的出现与消失,这也说明仙宫中那位神尊与她和天玹根本不在同一境界中。 她在心中喃喃道:“我与天玹已是此界顶级的生灵大能,神尊祂又该是何等存在?” 玄元世界恢复正常之后,李元的元神这才缓缓合归肉身,方一回到肉身他的身躯便因此承受不住元神之境而随之化作漫天的碎片。 李元对此毫不意外,他心神一动肉身所化的碎片纷纷化作点点水滴,汇聚重融归一,再次显出原本的样貌来。 “道,妙不可言。” 李元缓缓开口,淡笑站起身来,他拂袖一扬,诺大仙宫在一片白雾弥漫之中缓缓消失,消失在了玄元世界一切生灵众生的眼中。 他以元神调动玄元世界之力将仙宫收入玄元虚空之中,仙宫群落或为微尘,或为沙粒,或为一火,一电,一光。 只要他不想,玄元界内便无人能见。 只要他想,仙宫便会顷刻而至所见之人面前。 有玄元世界的权柄,李元在这一方世界之内便可以说比造物主还要高上一境,若玄元世界没有意识,那么他便是此中一切的主宰! 当然,原本应该是有的。 按照玄命真君的谋划,此时此刻的李元应该已经元神融为玄元世界一体,再无独立意识。 但可惜的是,李元的意识并非彻底的此界中人,他掌握了一丝玄元权柄保住了独立意识,使得他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他回味着大道造化玄妙,同时也在思索着外界天地。 自己获取的这一缕玄元权柄,倒是像极了外界的天宫赐命,证位真君之时保住的一独立意识。 这天宫赐命,按理来说自然是少不了玄命真君的位格助力,那自己如今的状态,按理来说,就应该是玄命真君此刻的状态。 只是自己并没有如玄命真君所预料的那般融合天地,使得玄命真君此刻无迹可循了。 “这倒是麻烦了。” 李元嘴上虽然说这麻烦,可嘴角却带着轻轻的笑意,毕竟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已经是玄元世界的主宰,哪怕玄元世界对比于外界,不过是一个出生婴儿和一个成年壮汉。 但至少,两方世界同处一境,同为一个生命层次。 他心念一动,出现在了藏书阁中,在书录中再立一阁,拿出两册书页,提笔而写下“古界”、“新界”。 “日后且把外界称之为古界吧,玄元世界就唤做新界。 玄元新界此刻还赖以古界存续,皆因缔造者玄命真君将此界与天祁气运牵连,祁灵门若灭,此界只怕也会发生毁灭性的灾难,必然于我有天大的劫数。 玄命真君,当真是好算计。主要是天祁气运不灭,只怕你也能永不灭尽因此而存。 从今往后,我便要与诸天真君对弈,谁都可为友,但也皆为敌。敌友分合,皆系于利!” 李元心中定念,祁灵门不可灭,否则新界必受影响。 但他连同玄元新界中的一切生灵法则,到了古界都要按照古界的天地法则,否则便不能踏入古界。 但自己如今在古界里,失去了玄元权柄,也不过是一个八转元水真修罢了。 他想要将玄元新界切断与古界的牵连,就必须成为真君!掌古界一道之权柄,再尝试将玄元新界独立于外。 当然在此之前,也必须要让玄元新界借助古界的气运和位格成长壮大。 如此说来,道路十分明晰,那就是壮大祁灵! 是祁灵,而不是天祁。 是他李元为祖,而不是天祁仙宗列位真君真人为先祖。 当然眼下自然还是需要借着天祁仙宗遗脉的名头,等到祁灵门逐渐成长壮大之后,才是到了他李元为祖的时机。 从此刻起,他李元便是同诸位真君一般的执棋人了,而祁灵门表面上是诸位真君博弈试探的棋子,但亦是他李元的战场。 他李元暗藏则在新界为执棋人,出古界则为棋子。 真真假假,虚虚幻幻,就看这天地棋局,谁胜谁负! …… 古界,祁灵门。 风雪冰寒,素月高悬,鬼尸横行。 古春院上空,光辉交映,门中真修皆至。 庭院正上首,厉渊、韩羽、白素问三人从左到右依次而坐。左侧下首,端坐着满头白发的陈观。 右侧下首,则坐着虽然年迈却精神饱满的左丘愚。 余下真修并坐左右。 厉渊默默环视一圈在场众人,古春院里十分静谧,唯有庭中那颗金桂不时落下几片碎黄秋桂,在庭中瓦舍上一片白雪的映衬中显得十分晃眼。 “诸位都已齐至,经历了刚才的天地炁境之变,不用我多言想来各位都知晓我们做了什么。 素月高悬,风雪绝域,鬼尸千里。至阴炁境已成,登位之心已昭,南绝洲上各家都已知晓,我等再无退路可言! 祁灵门四千余年传承,自立道南绝以降,日渐衰微。至十八代执掌李元老祖在世时,一度到了真修断代,道统亡绝的地步。 好在李元先祖苦心孤诣,多方谋划,门中弟子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方才化死为生,有了今日祁灵之兴盛。 如今之祁灵,为四千余年来未央真人之后最为显盛之时,但南绝之岛已化为洲诸道齐显,金丹行世,门中若再无金丹出世,只怕早晚要沦落为诸家博弈中的弃子。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便是需与各位坦诚而言。六十载之内,我等必要有人行登位之举!只望诸位能再次齐心一力,襄助我等成就金丹,再造祁灵之盛势。 诸位可有此心?”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厉渊一向凶名在外,且甚少显露人前,如今一出便说了这般振奋激昂人心之语,在场诸位真修皆心中惊颤,震惊,惶恐、不安皆有之。 但更多的是惊喜! 一成金丹之势,无论如何,对祁灵门而言是无上荣耀,于他们自身而言也将会有数不清的好处。 当利益同一之时,就是人心最为齐且坚定不移之时! 陈观当即应声道:“登位之事,于宗门上下,皆是天大喜事。我想没有任何人敢生二心。 如今门中,当皆以三上位为首。” 他作为门中威望最高的真修,如此表明立场,自然是要集权门中大小权力,他一表态,其余人自然不会不应。 吕飞、李瀚星等诸真修皆齐声道:“我等皆绝无二心!” 韩羽朗声笑道:“我一向甚少插手宗门之事,便听厉师兄和白师妹的吧。” 白素问方成上位,但一身气息已收敛自如,她轻笑道:“素问初成上位,见识阅历自然比不得厉师兄。门中大事决议皆听历师兄吩咐便是,师妹我定不懈怠分毫。” 厉渊点点头,阴冷的面容上并未浮现什么表情,只继续道:“天地炁境是由我与韩师弟借助白师妹修成上位的异像构筑而成,至多维持一甲子的时间。 为了避免天地炁境衰退,需要门中弟子维持其中阴寒之气。而祁灵门本山的扶桑灵阵还需要吕师弟多多用心,收敛扶桑灵木的至阳之气,免得冲散了炁境。” 下方的吕飞当即起身应道:“是!老祖!我必日夜看守灵阵,并参悟灵阵禁法,将扶桑灵木的至阳之气控制在山门地域五百里之内!” “好,有劳吕师弟了!” 厉渊点点头,若能做到如此地步,绝对要费极大的精力钻研阵法,吕飞能做到这等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李师弟,于师弟,需劳烦你们二人派遣门中弟子日夜轮流巡查天地炁境,阻拦一切外来修士、不明身份的修士进入其中。” “是!我等领命!” 李瀚星和于思齐同样起身应道。 “王师弟,你不便四处走动,便坐镇炁境中央,以你的实力想来寻常上位也难撼动。若有真修潜入,或外敌来袭,还望王师弟能够阻拦一二。”厉渊对一旁存在感极低的王凌云开口道。 “是,老祖放心,我必尽全力!”王凌云也起身道。 一旁的左丘愚见状不由得出声问道:“那我呢,可有什么要事?” 见他出声,厉渊顿了片刻,犹豫着想要开口,却被陈观打断,笑声道:“左师弟年岁已高,不便走动。还是留在山门,教养弟子,传法授道为最为合适。 毕竟天地炁境一成,其中寻常练气修士都难久待。可如此大的炁境总要有弟子看守周全。门中将来三十年内,会大开山门,广招弟子,多以水德、风雪寒阴道统的弟子为主。 左师弟的神通想来在教导弟子,演化道法造诣上可要比其他人强上许多。由你来当传功长老,总领山门弟子道法道统,最为合适不过。” 左丘愚闻言思量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便安心呆在门中,专心教养弟子们了。” 白素问适时开口插话道:“我与二位师兄都要闭关静修,早日参悟九转,门中大小庶务只怕还要由老掌门代管了。” “这倒是无碍,我也闲散了许久时日,如今能为门中尽力,也是物尽其用了。”陈观和声应道。 厉渊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他郑重道:“既然诸位都领了事物,还望能尽心尽力。登位之事,干系重大,切不可疏忽分毫。我与韩师弟,白师妹需闭关参悟道法,外界门中诸事,便都要拜托诸位了!” “老祖放心,我等定尽全力维系炁境!” 众人都同声和道。 众真修领了事物,便都散去。 唯有白素问和陈观在此地继续交接门中庶务。 待众人散后,陈观叹息问道:“白师妹,你当真不打算一试了?” 白素问冷俏的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我方成上位,即便动用门中一切灵物供应,到时只怕也不过勉强修成九转,登位之机太过渺茫。 不如把这机会让给二位师兄先行一步,我也能为他们起些掩护。 一门三上位,都要行登位金丹之事。那些外道,总会分出些心思来针对的,厉师兄和韩师兄二人皆大有机会,得了其他道统的相助,只要有一位能成,我祁灵门便是金丹门派!” 听着她如此说道,陈观心中也不由叹息一声,一门双金丹,实在是他不敢想。多少人登位失败,而他祁灵门即便运数再好,也不可能人人登位都成金丹! 白素问虽然年岁小,可她一颗道心纯粹,抛弃情感而做最理智最有可能之事。她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可陈观还是明白,厉渊的机会要比韩羽大些! 只因韩羽那少阴道统的纠葛,就实在希望不大了。 (本章完) 第172章 赤血(补) 第172章 赤血(补) 祁灵门地界,晨风裹挟着寒雪簌簌而落。将大平原上装点成一张素白色的宣纸,天地在远端连成一线。 一队修士分散在近百里的地界上,各自手中持着阵盘,仔细勘察上面的阵禁有无问题。 为首的修士是个炼气后期的圆脸青年,短眉小眼,一副十分圆滑的模样,他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着众人归队。 半个时辰后,小队的修士先后不一赶回。 其中一个修士抖了下身上的积雪,笑着向圆脸青年说道:“沈执事,我等已经查阅完毕,这些探察阵法并未有异。” “嗯,探查无误便好。”沈清风闻言松了口气,接着道:“门中吕长老亲制作出的探灵两仪阵精妙无比,连真修气息都能感知到。这近几年不少小队都遭遇了各种暗子伏杀,损失惨重。我们队还算是安全的区域,如今每日探查都还算安全。” “这还是跟着您才能享到这福气,换了寻常人可没有我们这样安稳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修士谄媚的奉承道。 他们如今巡察的区域是相对靠里的安全区域,那些各道的暗子都很少闯入这一区域里。而他们这些人能被安排到这一小队,皆因为他们庚子队的队长沈清风是门中于思齐长老的关门弟子,暗中照顾了一番才分到了这一区域。 而他们这些人自然也都是了不少力气才被派遣到这一区域的。 毕竟如今的祁灵地界面积大过万里,即便近些年不断广招弟子,可还是不足以对这万里地界进行精密的巡守覆盖。 如今不少道统的暗子都想方设法的派遣弟子闯入祁灵地界,想要埋下各种能改变天地炁境的灵物。 这时,一道蓝光闪过,最后一名弟子也巡察完毕归来,笑着说道:“回执事,一切无异!” 沈清风含笑点点头,笑着道:“不错,我们且在这里休息半日吧。否则回去的话还要再被派出去跑一趟了。” “还是沈执事体谅我等。” 十几名弟子纷纷拍手叫好,恭维着他。 沈清风摆摆手,笑着说:“不必客气。都是同门师兄弟,这大雪寒天的,还要来回巡察上百里,往还回驻地更是要耽误几个时辰。莫说修炼了,便是好好休息一番都做不到。 不过虽然劳累,大家也都别抱怨。 为了门中的三位老祖能安心修炼,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就是再苦再累都值得。” “沈执事说的是,如若门中的老祖真能登位,我们必然也会与有荣焉!”一个弟子赞成的继续道:“听说了吗,西边的向家可又被那万咒山咒死了上百族人!” “什么?又死了上百修士?这才没过半月,那万咒山又施展那邪门的咒法了?” “可不是嘛?万咒山就挨着西广向家,那向家老祖向云欢也是个天资不凡的人物,如今也是八转的上位真修了。 只是那万咒山可是传说中的九洲道统,有金丹真人坐镇,即便金丹不出手,可门下的真修弟子就不是向家能够阻挡的。 向家迟早是坚持不住的,到时候没了向家顶在前面,咱们祁灵门只怕弟子又要更苦了。” “那向家听说也是曾经显赫过的道统,往上数几百年比咱们祁灵门还要强大数倍呢,如今却也是家族将破的这般境地了。” “谁说不是呢?世事变迁,几百年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一个年纪大些的修士叹息道:“听说前些日子,咱们门中接待了一队从南方外海来的修士,是独孤家的修士。 好像是说要和咱们祁灵门重续先辈情分,要我说啊,这样的人就该赶出去,绝不能好脸对待。” “啊?这是为何?那独孤家好歹也是金丹势力啊!” 一个年轻弟子惊叹的问道。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没好好读门中的宗史,如今宗史向全门弟子开放可阅,上面可是清楚的记说了,自第十八代执掌李元老祖在世时,曾经派遣过门中真修长老到外海建立分支,以防备来日之不测。 而这独孤家啊,咱们祖上曾对他家有大恩,本以为能寻得些庇护,没想到啊,门中派出去的几位长老都遭遇不测,门中长老们推测多是这独孤家暗中使坏。” 沈清风叹息一声道:“可惜当年的几位长老都已经亡故,到底真相如何,门中也不知晓。所以门内长老面对如今的独孤家应当是假意续好罢了。 毕竟,独孤家金丹势力,真要想保,怎么也能抱住下当年到外海的那一支同门和长老的,留下些许消息。 不至于到了如今才来假意续好。” “你说什么!” 一道带着杀意的冷冽声音突然响起在几人身侧,惊得十几名修士纷纷面色大变,有取法器戒备的,也有已经取出符箓准备求救的,众弟子的心在一瞬间紧绷起来。 “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一个身穿红衣的俊朗男子面带怒意的显身而出,看着那名年迈的修士收敛了些冷意,追问道:“你方才所言之事,再仔细与我讲说一遍!” “是…前辈!” 众修士虽然心中惊骇,可见他并无杀意,且一身气息深不可测,连勘探阵法都未察觉便知道此人不是寻常练气修士,极有可能是炼成神通的真修! 那头发已白的真修颤巍巍的开口道:“门中宗史近些年是由陈观陈老掌门亲自撰写的,如今南绝已非往日之南绝,故老掌门下令开放宗史族史,让门中弟子皆见真天地,明十二仙宗,九洲道统,天地之广。 因老道我是昔年李家族人,所以对于这一段宗史记忆犹且深刻。 当年门中派出外海的三位真修长老,分别是专修剑道申金道统的崔怀秋长老,以及修癸水一道的李玄月长老,和少阳一道的剑修李玄明长老。 这三位长老皆是门中天资非凡之辈,其中李玄月和李玄明两位长老还是晚辈我的族中长辈,少时曾以立为榜样。 如今看观宗史,才知当年三位长老奉李元第十八代执掌和老掌门之命前去外海,那时霞光未坠,十万大山还在南方,走的是门中秘道,带着信物投靠独孤家去。” “是了!是了!没错。” 这红衣青年喃喃自语道:“申金剑修,可不就是长秋师伯!少阳一道的剑修可不就是师尊坠一真修! 还有那癸水真修,就是陵水师叔! 原来当年小元岛所传道统就是如今的祁灵门!” 听到这话,在场诸修皆愣神片刻。 还是沈清风精明的问出声道:“敢问前辈名讳?” 这红衣俊朗青年伤神道:“我是当年于外海三位长辈所立小元岛上逃出来的弟子,名为李易炎。 当年流亡外海,以散修身份混迹多年,机缘巧合炼得神通,便一路寻来,欲寻师门道统传承。” “小元岛?不错,宗史上记载了老掌门在南霞光坠天之后曾派弟子到外海打听过,其中以崔长老最负盛名仍有不少修士记得当年小元岛剑道神通之名!”这老修士闻言忍不住老泪纵横道:“没曾想竟然还有先人遗脉,请受晚辈一拜!” 见他拜下,李易炎伸手将他扶起,感慨道:“若我所猜测不错,家师坠一真修正是门中的李玄明长老。 如此算来,我也是贵门修士。门中可有长辈真修存在?速速带我回宗认祖!”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是!前辈!”沈清风当即应声,催动了法符,恭声道:“如今门中戒严,还请前辈稍待片刻,我已告知门中长辈,只需片刻即至。” 李易炎点点头,收了神色,问道:“我观这天地气象,如今本该是盛夏时节,却是千山暮雪的寒冬之景,可是发生了什么异变?” “回前辈,并非如此。而是门中有老祖欲行登位,积天地道象而造势。故以大神通构造此天地炁境,我等为防止心怀不轨之人特日夜寻防。” 沈清风忙回应道,却也不敢细说太多,生怕对方是故意伪造的身份,只挑了南绝洲势力大都知晓的讲了出来。 没过多久,便见天边一道青光闪烁,一个身穿白衫的细眼道人踏空而来,见到这一队修士和眼前的红衣青年,便出声问道:“这位道友是……” “在下李易炎,师从小元岛坠一真修门下,也就是贵门的李玄明长老门下。 当年小元岛覆灭时,我逃生得成,一路修行炼成神通,特来归山。” 李易炎诚信诚恳开口道。 “小元岛……” 这白衫青年人皱了眉头,开口道:“道友见谅,我也是近几年方才炼成的神通,名为白宣化,对当年之知之甚少,道友可有什么凭证?” 李易炎听了这话心头一动道:“虽然当年家师并未留下什么遗物,可我所修功法为《上阳真功》,据师尊所言乃是传于其师门的功法。可否为凭证?” “《上阳真功》?不错,此法确实来自门中典籍。”白宣化接过对方递来的玉简,心中有了几分信任,此功确实是门中功法阁中所藏,且对方所给功法一直到筑基一转,而非门中炼气弟子一层层换取的部分功法。 “还请道友随我归山,亲自面见老掌门,陈说当年之景,以便认祖归宗!” …… 离海边缘,数以千计的海妖在浑浊两分的海水中厮杀不停。 鲜红的血液将大片海水染红,各种奇形怪状的海妖尸体漂浮在海面上。 其中一处战场中,一条巨大的玄蟒与一只八爪巨怪纠缠厮杀在一起。 那巨怪身化百丈大的强横身躯和八足死死纠缠着巨大玄蟒的身躯,两者皆以纯粹的肉身相搏斗,并非是他们喜欢以兽类原始之躯争斗,而是纯属因为他们已经厮杀了月余之久,真元耗尽。 两者缠斗许久,那玄蟒终于逐渐气息衰落,僵持不住,一点点被八根巨大的章鱼巨足缠绕困死。 蛇蟒身躯里的李玄月意识也逐渐陷入昏厥,她以人族之身变幻法象,哪怕有玄癸蛇遮掩,可她的实力比起寻常同境界妖修还是要弱上三分。 眼前这头海妖是一只六转境界的妖将,且血脉不凡,天赋异禀,纵然癸水多了位金丹让天地间癸水道统多增添了一分力量,可自己为防止本身暴露妖族之中,便不得不化为这幅妖蟒外躯与之搏斗,自然束手束脚要比其弱上三分。 为了猎捕这头六转的海妖,自己耗费了诸多手段和代价才到了这一步。她绝不容许自己失败! 李玄月心中发狠,她没有退路,所以她绝不能死! 她需要拼尽全力,不能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想法。 在这生死时刻,她毫不犹豫的投身于玄癸池中,此刻的玄癸池早已非是当年她练就神通时的清浊两分,而是一潭如同血般诡异的玄癸池。 池中无数怨魂厉鬼的不屈之意仍在呐喊惶恐,争先恐后的涌入她躯体之中,一点点将她吞噬于血水鬼物之中。 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声响起,外界被巨大章鱼海妖缠绕的玄蟒身躯直接破碎,掉入体内浮现而出的玄血池中。 一片黑红如血的池水镶嵌入整片海域里,黑红血水滚滚涌动将一片蔚蓝和暗灰色的海水相融,吞噬着周围一切海妖的肉身,无论是来自于上玄海的妖物,还是同出离海的妖物,但凡真修之下皆毫无挣扎之力的被吞噬入血池中。 看着这一幕的章鱼妖将忙心生怯意的倒退而走,但其还未来得及退走,便见遥远的离海中伸出一只巨掌,带着壬水浩荡的位格之力硬生生将其镇压于血水之中。 连同方圆千丈之内的一应妖物尽数被卷入涛涛血浪之中,得此助力血池之水逐渐扩大,伴随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一只浑身布满血色赤鳞的巨蟒从血池深处探出头来,但这巨蟒的蛇目却是人族的圆瞳。 九天之上,癸水位格随之显化,降落于赤血蟒身,使得其癫狂的神志随之清醒恢复过来。 她的一身妖力也随之疯狂涌动,突破了困于多年的六转,从此踏入了七转上位境界。 但清醒过来的李玄月看着自己已经化为半人半蟒的身躯,她心中明白,从今往后自己便属于妖族了! (本章完) 第173章 妖统 第173章 妖统 在李玄月引动九天之上的癸水位格时,远处于天妖谷中的癸阴抚掌而笑,“癸水引血,化清为浊,至阴至邪的妖物。李玄月,你终究没让我失望! 屠杀千妖之尸,以万灵之血为祭,以合真水之法修癸,以性补命,果真可行!” …… 离海上空,逐渐恢复起神智的李玄月垂首看着自己半妖半人的身躯轻叹一声,“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些年她以近乎疯狂的手段收集成千上万的生灵尸体,在这处离海与上玄海的边界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尸体和血液。 成千上万的血尸堆入了她的神通玄癸池里,把清浊两分的天地水炁化为近乎邪异的存在,使得她以人族之躯,一无天资,二无血脉,三无机缘,唯靠毅力与信念炼得癸水神通感应位格。 李玄月心中十分清楚,即便癸阴看好自己,但非亲非故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路都铺好,她想要得到其青眼有加,必须展现出自己有异于碌碌众生地方,值得出手的价值。 她敢弃人身,化为不人不妖的异类,足以证其有胆。 她能做到收集千尸万妖之血,日夜祭祀,不被发现,证明其有智慧且有大毅力。 至于在如今这一步能成,便补足了她的命数有缺,已经区别于众生,有了能登位金丹的可能! 黑云滚滚之中,传来一道带着莫大威严的雷音。 “李玄月,你既入我离海海域,且弃人族之身,得癸水认可,本王也不会为难于你。 往后,你便在这两域交界之地修行,镇守离海边界,阻拦上玄海万妖过境,望你不负本王所托,潜心修炼,以待来日。 本王封你为离海边界赤血妖统,掌边界一应大小诸事,可有先斩后奏之权,特赐你一物,名为叱离珠,凡有违逆之上位,皆可立时囚入此珠之中,押解王庭再议惩处。” 海面之上,人身蛇尾的李玄月望着滚滚黑云,心中明白,自己这些小手段或许可以瞒过寻常妖将、上位妖统,但绝对瞒不过这位掌管离海的南川妖王。 她恭声拜下,双手高举于头顶接过缓缓落下的叱离珠,温婉的声音中透露着坚定:“小妖赤血拜谢妖王法命!定不负妖王所托,镇守离海边界,阻上玄海万妖过境。” 天边滚滚如黑煞般的云雾随之消散离去,李玄月这才起身,捧着手中的极品灵器叱离珠,心神透过其中法禁能感应到这是一枚癸水为主,却又添加了离火灵物的灵器,其内有南川妖王一缕位格存在,持有此珠者便可横行上位妖修之中,镇压囚禁不在话下! 李玄月心中生出一丝疑惑,这位南川妖王乃是修壬、癸二水合交之道证位金丹的存在。严格来说,其既不能归于壬水,也不能归于癸水,只能归入到真水道统之中。 但这位南川妖王从不以真水金丹自称,只挂名在天妖道癸水真君麾下,自号为南川妖王,掌管离海,与壬水真君麾下的上玄海金元宫是几千年的宿敌了。 她并非寻常的真修,也曾进过祁灵秘堂之中,再加上经历这么多年的天地大变和阅历,也能看出来这位南川妖王是个心怀大志气的妖王。 如若其真能有朝一日踏足真君,说不定天下水德四水就要生变了。 但真君之位,又岂能是轻易可求的? 李玄月想到了昔日南绝岛上的姜真人,数万年来世间唯一一位七命金丹都没有成功,更谈何其他人? 身前的海水中血色逐渐淡去,离海幸存的一众妖将和尚未化形的小妖皆上前来迎,齐声恭敬拜道:“恭贺赤血妖统得王封地!” 在妖族之中,但凡能得妖王封地的人物,要么是妖王极其器重的存在,要么就是有金丹之资的妖将! 众妖自然不敢不敬这位新获封地的显贵妖统。 李玄月身躯一晃,如同流火般的蛇鳞身躯消失不见,重新化为人身,面容温婉秀丽,身着青衫长裙,如同仙修女子一般,只是唯有那双瞳孔化为了赤红色的蛇瞳。 她扫过眼前这群煞气冲天的众妖,虽然数量不少,可能派上用场的便没几个,十余位妖将也都是浊气滚滚,若无显贵道统只怕修炼一辈子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连七转上位都触摸不得。 “我虽被妖王封为妖统,可甚少掌管海域诸事,诸位妖将仍旧按照先前统制便可。 我只管坐镇边界,如若上玄海的金元宫群妖来袭,尔等皆需即刻召集海妖海兽族群迎战。 如若懈怠,上位之下立时投入我这玄血池中,炼为血水。 至于三位上位,我说不得便动用妖王亲赐的叱离珠囚禁送回王庭,让妖王亲自决断了。 诸位心中可都要有数。” 她温婉的声音响起,群妖却是都不敢不敬,十几位真修连带着三个上位妖将都恭敬称是。 看到这一幕,她心头叹息。如若在人族之中,三名上位可绝不会如此敬畏她一个后进的上位真修。 也就妖族如今没落,法统不兴,以重血脉和道统来划分地位,只有在同一地位时才能靠实力来分高下。 李玄月并未多言什么,借以彰显威名,只理清了边界诸多大小事务,便交由众妖将去办。这一场大战可死了不少妖物,还是有不少事要忙的。 她化作血光消失而去,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离海和上玄海的边界,上玄海海域呈现蔚蓝之色,而离海海域则是一片灰暗之色。 两海交界之地,大概有万里的缓冲区域,这万里之内皆是汪洋大海,没有一座小岛。 而在海域的上空,千丈高空处,则是有十几道时隐时现的虚光缓慢游走不定。 那里就是闻名外海的气运之地,其中有着无数的机遇,也有无数的凶险,不知多少人一踏入其中便再也没有归来。 但也有不少修士从这秘境之中闯出,便得了天大的好处。 传闻外海的乌山雷家,就是其先祖在这秘境之中得了雷道传承,带回家中传道一族,历经几千年之久成为了如今外海人族的唯二金丹势力。 李玄月看着眼前的秘境,想起了昔年的崔师兄,他便是孤身一人闯入秘境,炼得剑道神通,震惊外海,为无数人族剑修中的楷模前辈。 她曾经修为低下,不知这秘境到底为何,如今踏足上位,也知道了不少天地辛密。 这秘境实际是上古被诸位真君大战打残破的战场,其中有着十二仙宗不少古道统遗失其中,甚至连传说中的太极古道、玄命古道、咒炁古道都存在其中。 其中凶险万分,便是金丹真人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可也因此,此地是天地间众多修士在走投无路之时,冒险一搏之地!不成,则死。 如若活着出来,便说不定能得了逆天改命之物! 她望着上空的秘境心中算定,自己修到八转后便要踏入这秘境之中,寻求那金丹之机! 她的神通玄癸池被秘法血祭修成了玄血池,即便有癸阴看重,可也不是万全之策。毕竟她的性、命、运都要自己谋划补全,方能行登位之举,癸阴能不能靠得住她不清楚,但李玄月知道,自己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宁愿去自己闯这上古秘境,也不愿把登位的一切赌注押在癸阴这个她看不透的妖王身上。 她不能按部就班的修炼,如若按照癸阴给她的秘法所行,想要登位至少还需要数百年乃至上千年! 哪怕自己化为半人半妖之身,寿命比寻常人族真修要久一些,可如若真等到千百年后,只怕沧海桑田,物事星移,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还想着有一日能去十二仙宗治地的太玄仙宗寻回玄明呢! 她不是孤身一人,她的背后还有玄明在等着她。 还有远跨外海的南绝洲上的祁灵门故地。 …… 祁灵门地界,宗祠之中。 古旧的雕木门被缓缓推开,满头白发的陈观推开木门踏步走入。 身后跟着两人,李易炎心怀敬重的抬首而看,白宣化好奇的抬首而观。 宗祠之中,午后的明光透过木门照进,无数尘埃在光影中飘动,一老两少驻足在摆满了灵位的灵堂前。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陈观已经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门中最古老的宗祠,唯有真修可以踏足。 这些灵位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为祁灵门传承而舍生忘死之人。” 白宣化有些惊讶的看着满目排列的灵位,吃惊道:“门中竟然还有如此多的真修先人灵位。” 他一向甚少踏足宗祠,修行之中仅有的几次大祭祀也是在门中的先人墓地参与的,若非老掌门今日带他前来,他甚至都不知道门中还有这样一座古旧的祠堂。 陈观和声笑道:“你修行不过九十余载便成真修,一向不是在洞府中闭关修炼,就是外出悟道寻机,哪里有时间留意这些?” “晚辈惭愧,竟不知列代先祖忠烈至此。”白宣化作为掌门白素问的后辈,一向自然是灵资不缺,再加上天资不凡,数年前才成就神通,对门中旧事确实知之甚少。 若非老掌门下令开放族史宗史,并强令全门上下弟子遍读宗史,他只怕当日都不会信这个李易炎的言辞。 “敢问老前辈,家师李玄明的灵位何在?” 在一众灵位之中徘徊许久,都不曾找到自家师尊灵位的李易炎疑惑开口道。 “玄明……” 陈观叹息一声道:“玄明并未陨落,他的魂灯仍在。 连同玄月的魂灯也完好无损,想来当年小元岛之劫中,玄明玄月都逃亡他处,至今健在。 只是唯有崔师兄,他,是真的人去灯灭了。” “师尊尚未陨落!”李易炎心中一喜,连声追问道:“老前辈此言可真?” “自然是当真的。”陈观点头道:“自十八代执掌李元师兄亲自留下他们几人的魂灯后,我便每岁都会看着增补灵油,命魂不灭,魂灯不熄。 玄明和玄月的魂灯一直都完好无损。” 他说完察觉不对劲道:“当年小元岛之劫,亲历者应当不少。你怎么肯定你师尊就已经陨落了?” 李易炎闻言愣神道:“是我成就神通后,赶往乌山雷家,雷家嫡系真修告知于我的,玄明师尊在被送往太玄仙宗治地后,深得仙宗内大人看重,可惜不久前已经……欲行登位失败陨落。” “雷家?”陈观心中一惊,雷家与太玄仙宗大有干系,当年亲历小元岛之劫的目击者都称是雷家出手了,那想来其所言应当不错,可是为什么会传出李玄明已死的消息? 秘堂内的魂灯完好无损,玄明与玄月不可能陨落,那雷家传出这等消息又是何用意? 陈观心头微微不安,却仍旧面不改色道:“想来是雷家为了怕海族再寻晦气,特意如此编造说辞。 易炎师侄,你且先认祖归宗,安置门中。寻你师尊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易炎敬重道:“是!老掌门!” 陈观点点头,看着眼前两个门中新一辈的真修,李易炎久经风雨,自然老成知事许多,白宣化比起来就显得少经历了风雨,坦率直诚一些。 门中将来兴旺,可不仅仅要靠上一辈的真修,更要靠代代都有可堪大任的新一代真修。 …… 愁云山驻地,深山密室之中。 厉渊眉心元神震动,正在将神通中的玄冥阴炁与轮回神光融合。 这一缕轮回神光位格是得自天霞山雪吟谷的宫寒羽手中,其所言相助他登位金丹,便是以这一缕轮回位格与玄冥阴炁相合,引动九天之上的玄冥位格显昭垂落其身,从而使得他在九转之前便能接引下一缕玄冥位格,大大增加登位成功的可能。 厉渊也明白玄冥与轮回两道相生相伴,如今天下玄冥位格少有,便不得不以轮回位格牵引而下。 可在万玄仙宗这等庞然大物面前,对方真的会尽心尽力助他成就玄冥金丹之位吗? 要知道,如今天宫治世,真君不显,金丹就是现世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地府之内神秘莫测,如若让一个完全没有反制手段的金丹去地府之中行事,对方能安得下心吗? 只怕,这一缕轮回神光不仅仅是助力,更是一种必要之时束缚他的手段。 (本章完) 第174章 元水暗势 第174章 元水暗势 洞府之中,厉渊想到这一点后沉吟许久,直到洞顶石尖上垂落一滴水珠坠砸在地面上的浅水滩上,在这寂静的深山之底发出一道清脆的“滴答”声,他才缓缓过神来幽幽叹息一声。 “登位!呵,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倒也只说对了一半。 是命不再由天,而是落在了诸位真君手中。” 厉渊的眉梢紧紧皱起,只要他愿意,炼化了这一道轮回神光,再有雪吟谷背后的万玄仙宗支持,再加上既然能有轮回神光那便必然少不了九州道统轮回界的助力,想来他能登位金丹的可能是极大的。 可,一但炼化了这一缕轮回神光,那就意味着自己将把未来的命运交到了那万玄仙宗和轮回界大人的手中了。 他有些回想起了当年霞光未坠时,那条从天而坠的老蛟。 为了登位,苦求多方,不惜为柯海王族效忠数千年,但到头来终究还是被舍弃了。 厉渊在这地下洞府中渡步来回走了不知多少次,直到他蓦然停下脚步,冷峻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自语道:“说起来,还是要靠你了。” 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灵台中的元神浮动,勾连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玄元界内,盘坐深宫中沉于修炼的李元被感念而醒。 他面上露出轻笑,伸手一指,玄元界的入口便骤然亮起,厉渊抬脚跨入其中,来到了玄元世界。 厉渊抬首,看向略显幽暗的深宫上首端坐的那道身影。 李元垂眸,望向一片昏暗的宫室之中挺立的玄衣男子。 “倒是难得,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李元眸光流转,笑着问道:“可有何难事?” 自从他亲自归释了厉渊的元神,补全完整灵性后,厉渊可是一次都不曾主动来寻过他。 厉渊微微侧首,远处宫墙两侧的烛火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昏黄烛火照亮了他如刀削般的下颚,“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你的一尊分身罢了。今日来见,按道理还要叫你一声本尊才是,又怎敢有事来求?” “呵呵,我已说过,许你自由。从那时起,你便就只是厉渊,而非我李元的分身。” 端坐上首的李元和声一笑,十分有耐心的回答道。 “那我若是再回归本体,你可还愿?”厉渊那双阴冷的眸子收敛了冷意,直视着看向他道。 “回归本体?如今这不是你所求的吗?更何况,天下但凡有灵性自主的分身,皆以脱离本尊,夺得自由为第一大愿,你如今已将八转,修得又是玄冥阴炁,为何反要回归本体?” 李元平静的看向他,面上并没有过多的诧异。 看到他这般模样,厉渊冷哼一声,“你既已知晓,何必再来问我? 我如若炼化融合了那一缕轮回神光,即便登位,也不过是真君座下的一条狗罢了。 与其是别人,我宁愿是你。” “哦?你就不怕我若是登位失败,你也要受到牵连?”李渊笑问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厉渊盯着他不曾移目,继续道:“如若我登位失败,那还望你能再将我复生而出。 我与你元神重归,于你我而言,并无太大的坏处,反而是你,无论我成功失败,你都将有一个可供差遣的分身。” “这话说的没错,只是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次一旦回归,我为了以防万一可不会再许你自由了。”李元看着他轻声道。 “我话已出,便是早下决论,不会更改。”厉渊深邃的眼神毫无躲闪的直视着他说道。 “好,既然如此,你我便再如从前那般。”李元笑着伸手一指眉心,本命元神缓缓自天灵之中升起,亮起濛濛白光照映深宫。 厉渊也随之双手抬起,微微仰起头颅,元神自天灵之中悠悠浮现,散发着浓重的黑煞阴炁元神飞上半空,与李元的淡白色元神逐渐靠拢,再互相融合交映。 黑白之光仿若一道太极鱼眼,逐渐转动,并且越来越快,速度模糊到黑白融一,化归一元。 也就是李元身为玄元界主,凭借玄元世界增补元神的功效才能做到这般融洽。 唯一元神静静悬浮在半空中,时间一点点过去,足足三年时间元神意识才逐渐清醒。 李元的意识清醒过来,玄冥阴炁元神融合后,于他的本命元神又有不少增益,毕竟这玄冥阴炁一道本就是操控元神的道统。 他元神转动,分出一部分玄冥阴炁的位格,将其回落厉渊本体。 一主一次元神各自回归肉身,李元和厉渊同时睁开双目。 厉渊挺拔的身姿躬身行了半礼,清冷的音色响起:“厉渊见过本尊。” 李元睁开双目,眸中波光潋滟,如同春水温润,轻声笑道:“去吧。” 厉渊微微颔首,下一刻身躯便化作漫天的黑鸦散去,消失在了玄元世界之中。 李元看着消失在眼前的群鸦,想起了什么,伸手一招,唤道:“来。” 不一会,便见深宫之中门户大开,一声聒噪的鸦鸣传来,在外厮混多年的沉冥扑棱着翅膀飞来,收翅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元双眸之中神通转动,闪烁着沁春雨神通光辉的浅眸对上了沉冥的那一对鸦瞳。 顿时,沉冥的眼眸中一阵失神,许久之后,李元收了神通,光芒淡去,双目恢复正常。 他轻声吩咐道:“厉渊欲行登位之举,至多二十七年后,便行登位。 你且随他一同守护祁灵门,尽上一分力。” 沉冥当即展开双翅,飞离消失在了深宫之中。 诺大的仙宫深处,李元孤身端坐大殿正中,一身素白长衣垂落下摆,鬓间银发如霜,巍然不动间便有一股浩瀚之势忽隐忽现。 “厉渊既然如此信重于我,我必不让他失望。 无论是韩羽,还是厉渊,成与不成金丹,都在天上的诸位真君眼里,都将兴不起一丝一毫的水。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为我开路,铸我登位之势,能逃得出世间诸位真君眼中的也便唯有我了! 祁灵门诸位,还有厉渊,只怕要麻烦你们了。我李元将借你们之势,登位金丹。 我李元也将尽力庇护祁灵道统永世!” 他心中闪过这些种种念头,神念转动,勾连到了仙宫之中的万符殿中。 密密麻麻的傀儡一刻不停的将各种绘制宝箓的所需灵物排列成队,托举于重梁大宇的宫阙门前。 而在宫阙深处,则是各自端坐着几道身影,一刻不停的绘制着宝箓。 一张张宝箓被绘制而出,被收录于万符殿中的阁柜上,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比之曾经整个南绝岛上百道宗门所拥有的的宝箓还要多。 这些宝箓皆是同一种宝箓,都为青元见水宝箓,是诸多符箓中唯一的元水宝箓,虽然没有攻伐之用,也没有防御之能,但却能起到对元水道统修炼突破之时增补元水之炁的作用。 他李元可不像姜真人所在的玲珑派,那长孙浩云为登位不惜耗用无数灵资,无数人力,修筑大河,积造运势,谋求古道亥水。 也不像那老蛟有如此长的时间准备积势,能跨越千山,走蛟化龙。 他唯有自己暗中造势积势,等到踏出玄元世界的那一刻起,便再无分毫余地,李元必须要成功,也只能成功! 这数千张的青元见水宝箓,便是他的底蕴之一。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李元又神念转动,正在绘制宝箓的五道身影皆为之一顿。 这五道身影皆是他亲手炼制的雾灵,除去最先所炼的南归外,还有辞镜、南桐、江枫、流萤四位。 这五位雾灵日夜不息的在万符殿中绘制宝箓,经年累月的不知疲倦绘制着宝箓。 有他们代替,李元自然节省下了许多时间,而且甚至还拥有了惊人的宝箓数量。 视野穿梭过万符大殿,向下坠落,出现在了灵木之地。 这里猛然看去一片喧闹非凡的场景,此起彼伏的伐木声,灵火熊熊燃烧的场景,成千上万的傀儡人砍伐着灵木之地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木。 无数人形傀儡将灵木运送到浸泡的灵池水中,巨大的兽形傀儡则当作车夫将一批批物料运往各个地方,在这片热闹非凡的地域上则立起四尊巨大的铜炉,灵火升腾不绝的燃烧着,四尊雾灵在分神炼制着一尊尊傀儡。 在灵地中央则有着一具具十分灵动的傀儡小人,它们每一只都在操控着上百具傀儡行动,正是祁灵门中难得的通灵傀儡。 这四位雾灵分别名为月白、沅芷、池雨、相宜。 雾灵不同于这些傀儡,他们既可以说是傀儡,也可以说是李元的微小分身,他们实力极弱,却有着一定的自主意识,但只会李元所传授于他们的灵艺,除此之外便都不会。 在仙宫之上,天兵大营中,则是有着数以百计的通灵傀儡将一尊尊运送来的新炼成傀儡编制成阵,一队队傀儡战阵屹立在天云之上,一眼看去无边无尽。 这些傀儡战阵以上百具练气中、后期的傀儡组成,相互之间配合成阵,借助五行间的各种灵炁完美配合,哪怕是面对一转真修也能够周旋一二。 而成千上万的傀儡大军展现而出,便是上位真修看到都要头皮发麻。 当然,这些练气境界的傀儡并不足以灭杀真修,只要这些傀儡不是无穷尽的,真修只要在真元耗尽之前逃出这傀儡大军便自然无忧。 可如若是有李元亲自主持统帅这傀儡大军,以元水位格施加助力,傀借人势,人借傀势之下,元水神通会被加持的极为可怕。 纵然绝对比不上金丹位格,但如若没有位格,落到这傀儡大军之中,那要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战力平平的李元,而是一个令所有上位真修都足以恐惧的存在! 至于多么让人恐惧,那还需要亲自见证才能知晓。 李元的元神回落到本体之中,玄元界内这一切便是他的元水大势,他实际上并不弱于任何一位欲登位的上位真修。 只不过这一切都深藏暗中,如元水之道,兴云聚水,散落无形,广积天地之水势,只待水起之时,便是颠覆一切的无量之水。 …… 西广元山脉,向家祖地之中。 一众真修皆面色凝重无比,古朴的大殿中落针可闻。 身穿淡粉色宫裙的向云欢坐在主位上,肤若凝脂,云鬓长散,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她淡淡的扫过在场众修,缓声道:“诸位都来齐了,我也不在藏着话了。 万咒山的大批弟子又将来袭,这一次足足有上万修士! 族中的大小附庸家族都已经损伤殆尽,我们本家人也必须要血战了。” 此言一出,群修都是面色一惊,万咒山之阴毒,他们可都是亲自体会过的。家族中的数万附庸修士都在连续十数年的血战中死伤殆尽,一个个死状极其可恐。 如今要让他们上战场,还没有附庸家族顶在前面,众修心中一个个都打起鼓来。 向清宇闻言忍不住开口道:“老祖,我们…向家就不能迁走吗? 不是我们惧战,只是要面对的是九洲道统之一的万咒山,对方还有金丹真人坐镇,我们向家哪怕全族上下皆战,也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不如再迁往它处,休养生息,延续家族,以待来日!” 向云欢的柳叶长眉皱起,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此理,我们向家死扛下去唯有破家亡族的结果。 可如今南绝已非往昔,纵然成为一方大洲,但被十几家有金丹真人坐镇的实力划分割据,哪里还有余下的生存之地?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那不如投诚万咒山,为其附庸!” 已经年迈的向长泽忍不住出声提议道。 “可万咒山一心只要灭亡我向家修士道统,重新教化向家族人,接管向家族地。”向云欢面对自己这位族叔,还是柔声回了。 “那怎么办?不如我等暂且解散家族,化整为零,装做散修,逃亡其他地域?”有人提议道。 向云欢面上露出一丝绝望之色,“这也是死路一条。其余诸家金丹势力已经彻底站稳跟脚,开始肃清诸道。 只杀不降! 将来,只怕南绝洲上唯有十大仙宗所分势力和九洲道统,以及金丹道统,再无金丹之下的道统了!” (本章完) 第175章 祁灵气象 第175章 祁灵气象 此言一出,诸位真修都再次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一种绝望低沉的情绪在众人中蔓延。 灯火暗淡,古室幽静。 向云欢的容颜在暗光下显得更加美不可言,她轻轻开口道:“如今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众人纷纷抬头,死死的看向她,毕竟谁都不想就这样死去。 向云欢浅眸平缓的直视众人,继续道:“那就是金丹! 我们向家是没有希望了,但不代表其他势力没有希望。” “您是说……投靠祁灵门?”真修中有人出声问道。 毕竟祁灵门前些年三名上位真修亲自出手造就炁境,那般大的动静,作为近邻的西广向家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错。”向云欢点头道:“祁灵门也算是南绝岛本土势力,虽然有传闻说其数千年前是天祁仙宗的遗脉,来到南绝岛立下道统。 但他毕竟是在南绝岛立门的势力,比起其他高高在上的金丹势力要好交涉许多。” 向长青闻言皱眉道:“可祁灵门曾于我们有过恩怨……他能愿意接纳我们吗?” “你们还是看不懂天下局势,世间哪里有永远的敌人,只不过是利益为之罢了。”向云欢轻叹一声道:“祁灵门想要求金丹,必会受到诸方阻力。毕竟谁也不想瓜分南绝多出来一个对手。 而祁灵门如今在金丹势力之中势弱,他们也不会拒绝我们向家这一股力量的。 就算他不愿意襄助,但想来也不会愿意直面万咒山的压力。哪怕再差,我们也只是沦为其附庸,得到其援助,总有可以活命的机会。 只是,需要派人前去说情陈利,必然少不了放下脸面。诸位谁可愿意前去?” 众修皆在犹豫之中,这事办好了或许会有好处,但办不好必然要受家族中的问罪。且还要受人刁难,这不是件好差事。 “我去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抬首去看,却见是端坐一旁的向长泽。 “族叔,您…” 向云欢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位一向注重脸面礼制的古板族叔愿意舍得去。 “要去投诚,必要有足够的诚意对方才会相信。我虽年纪大了,可毕竟算是家中的长辈,由我去说,才显敬重。 云欢,你备好重宝,再择数十嫡系,我带着他们从速前去拜访祁灵。” 向长泽沉声说道。 “是,族叔,我这就准备重礼。”向云欢点头应道。 向长泽从椅上站起身来,坚挺了一辈子的腰身此刻仍旧挺直,他面无表情的沉默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众真修面面相觑。 …… 祁灵门地界,天穹之上明月高悬,月华普照着素雪千山,地面上不时有一只只阴魂鬼物或单独出没,或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旷野山林。 一队修士驾风而来,为首的正是向长泽,他穿着灰黄色的长袍,面冠皆正,衣衫穿戴十分隆重。 身后跟着三名真修和二十余名炼气弟子,手中捧着各种装点华贵的灵物。 向长泽捋了下胡须,望着辽阔的祁灵地界,感慨道:“当年我们向家初至广元之时,祁灵门于我们向家而言不过只手可灭。只是衡量多方,一时犹豫才没有动手。 如今想来,反倒是给我向家留了一条后路。当真是物是人非。” 身后众人一时被他这话打动,眼中不由陷入了迷茫之色。 向长泽抬手一挥,放出传音法符,打入这片地域之中百里,四处传音相告。 不多时,便见风雪之中飞来一队修士,个个身着玄黄制式衣衫,身上修为法力皆精湛不俗。 “原来是向家的前辈到来,在下祁灵门李瀚星,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为首出言之人一身天蓝水袍,面冠如玉,气质如兰,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哪里哪里,冒昧打扰,还请道友能带我们入山面见贵门掌门,有大事相商。”向长泽虽然修为已经六转圆满,比眼前的李瀚星三转高出不止一筹,但还是十分客气的回道。 “大事?”李瀚星心中疑惑,侧目看了眼对方身后一个个手持灵物的弟子,其手中所持灵物气息皆为不凡,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这,门中禁闭封山,天地炁境严禁外人出入。我还需向掌门请示一番,前辈勿怪。” “无碍,还要劳烦道友了。”向长泽十分有耐心的回道。 见对方如此客气,李瀚星心头疑惑更甚,却还是催动怀中祁令,向老掌门通告。 没过数息功夫,祁令上灵光一闪,便传来回应。李瀚星看了之后面上挂笑,“让前辈久候了。 还请前辈随我一同入山。” 向长泽心中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道:“还请道友带路。” 一行人便先后飞入了风雪山原之中,沿途所过之处皆见阵旗禁制,每隔百里便能见到一队队修士巡逻查令,十分严格。 看到这一幕向长泽心中不由感慨,向领路的李瀚星道:“贵门不愧是传承久远,治宗严明。这炁境地域只怕不下万里,还能如此严密布防,贵门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听他这奉承之言,李瀚星笑着回道:“这数万里地域之大,门中也是耗费了全门上下弟子人力才勉强覆盖。” 正说着,忽见前方风雪之中传来铺天盖地的阴魂厉鬼,发疯了一般的向着众人袭来,鬼哭狼嚎之音瞬间响彻山林。 向家众修见此一幕纷纷面色苍白的身子颤抖,忍不住想要惊慌逃窜,或是取出法器防御。 李瀚星却笑着安抚道:“诸位勿惊,这些鬼物都是门中老祖豢养的,嗅到了诸位气息这才发狂。” 他说完扬袖一挥,洒落漫天的淡蓝光辉阻在身前,然后手中取出一令,只遥遥一挥,其上显出幽暗光芒,透露出玄冥阴炁的气息,那些鬼物便纷纷沉寂了下去,并迅速退散没入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向长泽不由多看了两眼这枚令牌,笑着问道:“这令牌想来就是贵门那位人称【万鸦落羽,鬼啸尸山】的上位神通吧?” “呵呵,前辈所言不错。此令正是门中厉老祖所炼,用来镇压分控炁境之中的阴魂鬼物。”李瀚星笑着回了,“前面不远就是祁灵山门了,前辈,请!” 一行人穿过风雪,飞行了半个时辰后才终于赶到了祁灵山门。 早有弟子得了吩咐,在新修建的百丈巨大楼牌前迎接向家众修。 数百练气修士皆统一衣衫制袍,侯立山门之前,巨大楼坊之上以银白之色刻写着“祁灵门”三个古字,远方的山上坐落着重重宫阙仙阁,天幕上不时有白鹤灵鸟展翅飞过长鸣一声。 而在远处,那棵巨大耀眼的扶桑灵树散发着炽热的丙火气息,将山门附近的一切风雪都消融于无形之中,使得祁灵门附近四季如春,远山翠秀眉,近水青润眸。白绸如织,雾晓云山。宫楼桥画,仙光如虹。当真是一副仙宗气象。 看到这一幕的如此美景,让向家众修皆目显震撼之色,如此景致,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小门派能拥有。 向长泽也不由得回过神来,心中感慨不已,祁灵门当真是兴盛之势已不可挡。 李瀚星看到众人的神色,面上只是轻轻一笑,道:“掌门已经下令,请诸位贵客到扶桑广场上稍作休息。 向前辈,老掌门已经在古春院中等候多时了。” “好,我这便随道友一同前往。” 向长泽点头应声。 随后交代了众弟子一言,便跟着李瀚星一同走向了山中,穿过诸景,一路上他都暗暗心惊,只因为天上隐而不显的阵法气息让他都生出一种无力抗衡之感。 而要覆盖如此大的山门,这灵阵品级只怕是要天品了吧。 二人皆是真修,不必等候那些炼气弟子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古春院前。 古旧的小院楼前,种着两排春色正浓的桃木,微风吹起,桃拂面而落,意境十分暖人心扉。 “这桃木只怕已经是堪比黄品上等灵木了吧?”向长泽看着这一路不下数百棵的桃林,深感祁灵门之富庶。 “呵呵,这些桃木只是寻常的灵种,还是数百年前第十八执掌李元先祖所种,后受其神通侵润,年岁日久便逐渐得了灵性。 再加上数百年来老掌门时常怀旧,便令弟子多加养护,这才有了如今的品阶。”李瀚星为他解释了一番,走至院前,躬身礼道:“老掌门,我已将向前辈带到。” 院门大开,便见庭中排放着数张漆黑木椅,一颗金秋桂木不时飘落下点点碎光瓣铺满一地。 圆石桌旁,一个身穿淡金长袍的老者气度不凡,起身笑迎而来,“在下祁灵门代执掌门,陈观。见过向道友,俗务缠身,有失远迎了。” “哪里,哪里,掌门客气了。”向长泽拱手礼道:“冒昧前来拜访,掌门不怪便是极好的了。” 李瀚星见状,笑着出声道:“老掌门,我还要巡视炁境,就不多留了,先退下了。” 陈观笑着点头,“去吧。” 待他退下后,陈观笑着引向长泽坐下,亲自砌了一壶茶水,茶雾淡淡飘至桂树上,引得一只老鸦扑棱着翅膀落下,收翅驻足于其肩膀上。 也是在这一瞬间,陈观低眸引茶的眸子中浮现一抹隐秘的淡粉光芒。 “道友,请。” 陈观持盏而笑,向长泽接过茶水,轻轻饮了一口,这才惊叹问道:“陈掌门这肩上黑鸦……难不成是妖将?” “那是自然了,我乃沉冥老祖! 你这老修士,见到本祖还不拜下?” 黑鸦忽然口吐人言,十分自大的叫唤道。 “不得放肆。”陈观笑骂了一句,“向道友修为可比你这老鸦高多了。” 沉冥被呵斥了一番,呱的怪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嘟囔道:“好没意思。” 然后便头也不回的飞身上了桂树上的老巢。 “让道友见笑了,这黑鸦唤作沉冥,是门中第十八执掌留下的灵宠,年岁日久,便侥幸成了妖将。”陈观解释了一番。 向成泽忍住心中的惊意,赞叹道:“这位执掌倒真是不凡,连一灵宠都能修至四转中位。” “呵呵,道友这是谬赞了。这位执掌生前掌宗治事,可是让整个广元山脉都要被嘲笑的无能老祖。没想到死后多年,竟然还能被道友这样的高修称赞。” 陈观摇头失笑,遂接着开口问道:“不知道友今日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向长泽见对方终于问了出来,便忙道:“陈掌门,今日在下前来,是请您救一救我向家数千修士的命!” “这是何意?”陈观惊讶道:“贵族实力不凡,嫡系真修便有十数位之多,底蕴雄厚,比我祁灵门都要强上不少。 怎么会轮得到我祁灵门出手相助?” “陈掌门,您也知晓。万咒山修士攻打我向家已有二十余年,这些年我族附庸修士死伤殆尽,如今万咒山又派遣了数名上位,数十真修,上万修士大举攻山。 大军即将压境,我向家断无抵挡之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您了。” 向长泽面上露出悲凉之色,沉声道:“如若我向家大败,这些外来大道统必然要屠灭我族所有修士,我族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来求您了。” “这……我祁灵门也不过是多了两个上位,如何能抵挡得住?”陈观皱眉,无奈道。 “陈掌门,若我向家被灭,只怕下一个就要是您祁灵门直面这万咒山大军了!我向家深知早年得罪过贵门,今特来求。 愿献上向家千年之底蕴,十世之积累,灵物数千,道统功法尽数上供,只愿能求得祁灵之庇护!” 向长泽越说越激动,甚至放下茶水,躬身而礼。 见他如此诚恳,陈观轻叹道:“道友这是何苦?我祁灵门如今也是暗敌无数,自身难保。” “噗通~” 话音未落,满头白发的向长泽猛然跪伏于地,头落尘埃之上,凄声道:“我向家千年万世,愿永为祁灵附庸,誓死效忠!” (本章完) 第176章 霞光又显 第176章 霞光又显 古春院中一片静谧,桂树上被微风吹落几枚碎瓣,洋洋洒洒的停在了向长泽的鬓发间,一主一客,一坐一跪,相对无言。 良久,端坐的陈观终是开口了。 “既然向家有如此诚意,那我祁灵门便收下你们吧。” “多谢主家!我向家全族上下必然永记您之恩德,报答祁灵今日救命之恩!”向长泽激动无比的垂泪而拜,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大礼。 待他行完,陈观才缓缓继续道:“起来吧,我祁灵门没有把人当作奴仆的习惯,纵然向家为我祁灵附庸,但也不必日常之中时时称奴跪拜。” 他这话不只是为了向家颜面考虑,更是为了山中弟子的门风考量。 如若有向家这样的奴仆供山门弟子差遣,事事谄媚奉承,长此以往,门中弟子必然会兴起纨绔之风,荒废修炼,沉溺喜乐。 “是,在下必谨记老掌门教诲!”向长泽应道。 “这事不必声张,毕竟我祁灵门不是金丹门派,没有显赫威名。如若让旁的道统知晓,必定也来求我祁灵。 如今时局,多沾染上一分麻烦,便会多上一分危险。 此外,还有等你们向家迁移过来后,皆将拜入我门中七峰,按修为划分内外门、执事弟子。 至于真修们,便都担任客卿长老之职,等到将来向家弟子有炼就神通者便将与本门寻常长老毫无区别,皆可按门规插手决断门中事物。”陈观说完后拿起桌旁的一盏茶水轻啜一口,静品茶香。 向长泽自然是欣喜的拜道:“多谢掌门大恩!” 他心中却也在想着,这种做法确实对向家有好处,但也会因此将向家化整为零,肢解完全,彻底融入到祁灵门道统之中,就如现在的祁峰王家,数代之后将彻底认同自己祁灵向家的身份,难有背叛之意。 不得不说这位陈掌门行事周到,智谋无双,但也因祁灵如今实力之强大而自信,能有海纳百川之心,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位修的神通不是【上易迁】吗,以变化时局,累进上升承意,怎么反倒是像修水德的心性? 他心中正疑惑着,又听得陈观继续道:“如今万咒山大军即将压境,你们还是趁早撤退来祁灵山门吧,免得被堵在山门前连撤退都做不到。 至于向家的普通凡人百姓,便都弃了吧。只带少部分向家嫡系迁移到祁灵门几州之中便是了。” 听到这话,向长泽自然没有异议,连声应是。 二人又仔细商定了诸多细枝末节,事无遗漏的决议一番后,向长泽才急匆匆的离去回返家中进行迁移之事。 等到他离去之后,桂树下轻饮茶水的陈观身子微微一颤,眼底的那抹春色便消失不见。 …… 玄元世界之中,盘坐深宫的李元收回了神通,适才便是他以神通影响陈观,作出了收留向家的决定。 一来,向家如此多的真修及数千修士一但归入祁灵,便能增补气运,让他能够使用更多次司命天石用于接下来的谋划。 二来,也是增强祁灵门的实力,毕竟如今时间紧迫,若按部就班的教化弟子,二十余年也只能够让祁灵门整体实力壮大个几分。 他突破金丹,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人之劫,更是祁灵门由小门小派晋升成金丹大派的改变,必然会有种种劫数降临于祁灵,门中弟子自然是实力越强越好。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向家的其余道统也就罢了,但其得自曾经七星山的星辰道统可是来自于九洲道统中实力最强的北辰上寰玄宫,颇为不凡。若能得来,不但可以增强祁灵底蕴,而且还能增强命数甚至有可能补全众多弟子所缺的性命! 祁灵门众弟子因承接天祁仙宗气运,不得不受其因果。凡祁灵弟子,皆会被玄命收走一缕性命从而失去踏入金丹的机会。 李元既然把祁灵门视作自己的道统,那就不能不为门中弟子所谋。 曾经的白辰就以星辰古法增补完全了白素问所缺的那一缕命数,从而使得其有了登位金丹的机会。 李元也欲从星辰诸道中寻觅出一种稳健可靠的法子,来补全众弟子的命数。 白辰所用的法子他也曾仔细研究过,并不适应于众多弟子。 其能成功那也是因为父女之间本就命数相牵,再加上诸多机缘巧合,使得这万中之一的机率竟然成功了。 如若用这方法,只怕祁灵门数万弟子死绝,以命补命,说不定也堆不出来一个金丹。 所以,李元才会把看似是个麻烦的向家给收归成了附庸。 …… 西广元山脉,向家地界边境。 曾经的西边城,作为向家入侵广元山的第一站,是其曾经强大的象征。 可如今,西面城下,黑压压雾气如同海水一般汹涌而来,仔细看去那雾气中竟然是一只只如同犬类的黑色怪物,数量之多不下百万,浩浩荡荡的席卷而来如同山崩地裂,震得城上阵法禁制都为之闪烁不定。 而在这些足足绵延上百里之长的黑色犬怪后,则是上百艘玄色飞舟载着上万修士穿过群山赶赴而来。 城上,向家修士面对这般大的阵仗,一个个都浑身颤抖,毫无斗志。 毕竟两者实力相差悬殊,与之相斗,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身为向家修士,家族中传来的命令又让他们不得不坚守于此。 远方,万咒山修士上空,五道身影并肩而立,其中为首的一人披头散发,身穿粗布碎条,脸上刻满了扭曲的字纹,看着十分古怪。 他看着不远处的西边城,冷声笑道:“催动咒灵兽大军,覆灭这向家。 凡是修士,一律只杀不降。” “是!长老!” 其余四人中,一位身穿玄袍,全身笼罩在阴暗黑雾中的上位立时应声而出。 只见其口中默默念动法咒,远处的无数咒灵兽纷纷狂暴怒号,开始冲击而去。 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的黑犬扑上了西边城,城中修士顿时开启防御阵法,一道道淡蓝色星光纵横交错,将最前方的数百只咒灵兽一扫而空。 但后方却填补上更多的咒灵兽,只短短十几个呼吸间,这座大阵就被黑雾弥漫遮掩,光芒越来越暗,眼见就要阵破人亡。就在这时,城中猛然升腾而起一道浩大的明黄之色,将四面八方的咒灵兽尽数震为飞灰。 这一幕让后方源源不断的兽潮为之一滞,就连天上的五名上位都微微侧目。 只见那西边城上空,金黄之色闪烁,铺成为云,弥漫四方而去。 在金色云光的中央,静静立着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身穿淡金色宫装长裙,发梳云鬓,如清影弄。 城中众多弟子看到她现身之后,皆喜极而泣的拜道:“恭迎老祖!” 向云欢驻足云上,轻声道:“你们且都退去,自有族人接应。” 向家众修皆欢喜不已的拜谢而走,唯有一个扎着小辫初成炼气的十余岁女童,在众人的簇拥中开口问道:“那老祖呢,老祖怎么不走?” 站在云上的向云欢听到这一句,转头轻笑道:“我为你们拦住这些敌人,华儿速去。” 这名叫华儿的女童闻言,展颜一笑:“那我在海棠树下等着祖奶奶。” 向云欢微微点头,笑望着她离去。 眼见向家众修欲走,万咒山的四名上位纷纷自罡风之中走出,围住了四方,原本停下的众多兽潮也再次疯狂扑掠而上追逐着向家众修。 向云欢取下发间的一只翠金步摇,摇摇隔空一指,金光乍现,云光霁影,拦住了成千上万的兽潮。 “向云欢,你未免太狂妄自大了。不过八转,也敢孤身拦下我万咒山大军?当真以为你修至上位,没有金丹出手就不会陨落吗?” 苍穹上,那披头散发的上位尹子安冷笑着说道,“就算让这些小修先逃个几日功夫,他们也走不出我万咒山的天罗地网! 师尊想来是极喜欢这样的咒人,把她给我捉回山中,献给师尊!” “是!大师兄!” 身下四个上位齐声应是,纷纷施展手段,一道道咒灵化作蛛丝般的黑线,介于半虚半实之间,这些玄线纠缠融一化为一道巨大黑茧欲要困住她。 向云欢轻笑一声,丝毫不惧的说道:“便让我领教一二万咒山金丹道统万咒虚茧的威力。” 说罢,她双手一展,带起宽大的云袖,漫天云霞金光璀璨,盛大金光与咒邪玄光交辉相映,将方圆数百里范围的天地分成金玄二色。 两者僵持不过片刻,竟然一时间难分高下。 这一幕不仅仅让与之交手的四人心中震惊,就连天上的那尹子安都眼皮狂跳,心中吃惊道:“这娘们竟然实力如此之强,难不成是接引了位格的九转圆满? 不可能啊,她明明只有八转,且曾经自损修为伤了根基,不可能接引下位格的!” 璀璨的金光之中,向云欢似乎极为轻松,还出声调侃道:“这万咒虚茧看起来是有点东西,但只可惜是拿不下我的。 戊土在天,霞光万顷。破!” 下一刻,漫天霞光纷纷涌动,仿若重现当年戊土霞光之盛势,将四个万咒山的上位真修纷纷镇压而下。 霞光万顷布满天地,在天为云霞,破万咒。 在地落而为山,戊土厚重镇压群修。 这漫天的霞光将万咒山的百万咒灵兽一同尽数剿灭,声势浩荡之大远隔万里皆可见之。 一座雄伟的千丈巨山矗立在西边城之地,隔绝东西,阻拦内外,拦住了通往东方广元山脉的去路。 “这是戊土位格!她一个小小真修,哪里来的戊土位格?”尹子安震惊的看着自家四位被镇于山下的师弟,一时间只怕是活不成了! 远方,正在迁移东进的向家族人看到西方升起的璀璨霞光,一时间回想起了曾经向家老祖向泽熙。 迁移队伍中的向长泽望着西方的霞光,心中明白,这是向云欢为了阻拦万咒山动用了向泽熙老祖曾经留下的那一缕戊土位格! 这是向家最后的底蕴! 千丈山峦上,向云欢面上始终挂着轻笑,孤身一人立于山巅,风吹衣裙起如潮浪,看向远方被惊退的万咒山群修和苍穹上呆立在那里的尹子安,淡淡道:“我向家传承一千四百余年,既然传至我手上,便不能在我这里灭绝。 还望万咒山高抬贵手,放我向家数千修士一命。” 面对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上首的尹子安心中逐渐恢复理智,冷声道:“我万咒山向东进,必夺你向家之基业。因果已结,必要完全。哪里还有余地可言? 你向家有金丹位格,我万咒山更不会缺。既你动用了金丹位格,各方势力为证,那便不算我万咒山坏了规矩。 弟子尹子安,拜请师尊赐下万咒位格!” 话音落下,九天之上咒言轻传,一道万咒位格缓缓垂落,化为一道三尺玄旨静浮于尹子安身前。 他双手恭敬无比的接过玄旨,冷眼看着那山巅女子,“便让你见识一番我万咒位格之妙,替我死去的四位师弟报仇! 万咒合道,言出法随,搬山!” 此言一出,天地间四方震荡,万咒位格彰显玄妙,那座伟岸的千丈巨山竟然真的被一点点抬升而起,甚至上升速度越来越快,要将这巨山挪动而开。 向云欢面上并未惊惧,她只轻叹一声,低语道:“华儿,看来我要与你失约了。” 她绝不会让万咒山今日从这里过去,哪怕是死,也要在所不惜! 向云欢伸手一点天灵,元神升起,绽放璀璨的金光神光,她苦炼多年的神通【天玑合云】在一刻全力施展而出,引动天穹之上星光动荡,北斗七星之中的天玑星随之昭显苍穹。 北斗七星立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 天玑星乃是第三颗星,尊为禄存星。 金光星云起落,玄旨咒言吟唱。 (本章完) 第177章 星位与夜仙 第177章 星位与夜仙 幽幽咒言玄旨抬升起千丈巨山,戊土固重一失便纷纷散化为漫天的霞光,黄沙滚石上升入天,巨山以肉眼可见的崩塌。 就在这时,庆云之上的向云欢双目张开,满眼金光暴明,往苍穹遥遥一指,天玑星动,吹落下无数的点点尘埃,这些尘埃落入世间便作金银,堆积如山,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金山银阙!” 远方雪吟谷中的宫寒羽看到这一幕神色微晃,惊叹道:“向家真是人才辈出,曾经一个向泽熙天纵之才,若非姜旭阻道,早已成了金丹。 如今又来一个向云欢能以八转得天玑星位认可,若非其曾跌落上位自损修为,只怕也是必成金丹了!” 其身侧的宁缺吃惊道:“必成金丹?她果真有如此天资?” “不错。天玑星位无主多年,其又称作禄存星,古时曾主天上人间之财富。 这向云欢能引动天玑星相助,施展出金山银阙,便是得了其认可。 只是可惜了,如此英才,又是为时已晚。”宫寒羽不由得感慨一声。 “你苏师叔曾经所修神通便与这星象大有牵连,她若是在此地,说不定还会出手相助。但她已经于宗内闭关参悟四命了。” 宁缺闻言也唯有对这位同是女子的修士默默同情了,“不知会不会影响到祁灵门?万咒山若再东进,牵扯恐怕就要大了。” “万咒山的残念老道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有扶桑灵木在那里,量他也不敢真灭了祁灵门。我们还是且先等着吧,轮回界那边的耐心只会比我们更足。重开地府,不仅仅是我们两家的想法,天宫上的其他几位大人只怕也都乐见其成。 那厉渊只要用轮回位格借机登位,地府之谋就多半能成了。为了确保到时其能安然登位,我本尊已经准备赶赴外海等候出手了。” …… 西边境城地界,金山重重落下填补了千丈戊土之山的空缺,十方金光财富之运汇聚而来增补成山,立于边境,再次拦下了万咒山大军。 并且,天上苍穹银光一片,如同银沙洒落,又如星辰瀚海,万星长明,天玑星显耀其中最为明亮仿若日临。 向云欢周身沐浴星光之中,仿若星主,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西方万咒山的上万修士。 手持玄旨的尹子安被这漫天的金银之光刺的双目生疼,他握着玄旨的手微微发颤,这是一星位主才有的浩大盛势,已经非是他请来的一缕金丹位格能战胜的了。 对方能以筑基之身请动位格降临,不但证明对方是有天资,更说明对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献祭! 献祭自己的元神肉身,将自己的一切所有都献祭于九天之上的天玑星位,舍弃再入轮回的机会,永生永世的失去意志,成为天玑星的一部分。 付出这般大的代价,那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阻拦大军,而是消灭眼前的一切敌人,包括手持玄旨身有万咒位格的自己! 想到这里,尹子安面上惊恐不已的高声拜呼道:“师尊救命!师尊救命!” 星光之中的向云欢并不理会对方的呼声,哪怕就是得罪金丹又如何?自己今日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是豁出去了一切,无所有而无所忧,无所忧而无所惧。 她伸手一指,天上星光璀璨而明,一道百丈银光化剑,直坠而下刺向尹子安的天灵处。 “刺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那道万咒玄旨被刺裂成两半,尹子安神通释放出的光芒也在这银阙天剑之下毫无作用,被硬生生碾碎了肉身,元神俱灭。 看到这惊骇的一幕,后方的万咒山大军修士无不神色惊恐,一艘艘飞舟往四面八方而去,甚至还有不少修士直接飞身弃舟而出,如同一只只蚂蚁般的飞逃散开。 向云欢一步踏出,身影便凭空般的跨越了千丈距离,她取下发间云鬓上带着的一根金簪,隔空一划,星光乍现,无数银光流转而出,一道宽阔的千丈星河浮现,上万名万咒山弟子被陷入了这片星河之中,逃不出,走不得,如同大江之中的蝼蚁只能任由水浪将他们吞噬沉入河底不见天日。 “阁下莫要太过分了。 隔空摄物!” 一道苍老且阴冷的声音传来,星河之中上万修士纷纷被玄妙莫测之力瞬移而出,跌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荒原之上。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见九天之上万朵重云开路,乌云为梯,玄纹如潮,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西边境上空。 这人满头银灰交杂的须发,面容苍老,唯有一双小眼里透露着精光,他驻足天地之间,万纹如大河之水自九天而落,与不远处的星光遥遥相对。 “原来是万咒山的金丹真人,小女子有礼了。”向云欢冷淡的回了句。 “阁下能舍弃自身献祭星位,勇气可嘉。但你也应清楚,这星位哪怕让你短暂拥有堪比金丹之力,可终究只是一时,莫要脑子不清醒为自己家族后人徒增祸端。” 残念真人的细眼盯着眼前女子,冷声说道。 “真人说的冠冕堂皇,也不过是怕折损了上万修士,失了气运,争不过其他道统罢了。”向云欢冷笑着回道:“如今我居天玑星位,算是看透了你们这些金丹真人的谋划与真相。 你万咒山东进已经与我向家结下了因果,这因果哪怕隔着千年百代也仍会存在。所以你我两家是不死不休之局面。即便我今日手下留情,来日你万咒山寻到机会仍旧要灭尽我向家修士。 既然如此,那我便必不能让你们万咒山今日好过!” “呵呵,狂妄。”残念真人听完她这一番言论,不由得怒极而笑,“纵然你暂有金丹位格,也不过是一命金丹。 如何能是本座我的对手?今日若让你胜了,那我修炼了数千年的三命金丹还不如直接自我了断!” 说罢,他周身气势为之一动,无数咒纹悬浮而起,席卷方圆千里之内,天地暗淡,日月无光,众星荧惑。 向云欢面对三命金丹的压迫丝毫不惧,只冷声道:“我自然不是真人的对手,只是真人你的对手却也未必是我。” “什么意思?”残念身躯微微一顿,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女子。毕竟对方可是都能献祭星位的人物,多半不会是虚张声势的。 向云欢手指浮现出一枚玉珠,她轻轻将其碾碎,这才回话道:“昔年南绝为岛,霞光在天,虽然盛势无比,暴虐不堪,奴役百道,可终究那位是言而有信之人。” 话音落下,遥远的十万大山中,传来一声震天虎啸,一只千丈白虎展开两肋双翼,破开虚空,踏风而来,转瞬之间便已至西边境地界。 这白虎一双威严王目怒视而看,锁定了残念真人,如同捕食猎物一般居高临下的威慑其心。 看到这巨虎现身的一刻,残念大脑一片空白,只因这巨虎威摄太强,连他的心神都能被影响到。 残念忙催动位格,恢复理智,吃惊的开口道:“玲珑派?你如今自身难保,为何要助这一区区落魄小族?” 那巨虎冷冷的盯着他,犹如下一刻就要生吞了残念真人一般,一身四命金丹的气息极有压迫之感。 它虎须微动,口吐人言道:“昔年吾主曾应其先祖之诺,庇护其族。玉珠既碎,玲珑应诺。 吾正为此而来。” 残念面上生出铁青之色,这虎王来历不凡,被姜真人这样七命俱全的金丹大真人教化多年,实力极强,没有五命金丹出手,自己都恐怕不能胜其。 可一想到退后,这上万弟子可就保不住了。如此一来,万咒山在这场气运之争中就会坠入下风,自然是好处难得。 而自己,也恐怕要受到天上大人的责怪与问罪。 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冷峻起来,开口道“不管如何,今日这上万弟子我都要带走。还望虎王成全,来日定拜谢今日高抬贵手的恩情。 在下的许诺,想必总比这个将死的假金丹有用得多吧?” 此言一出,虎王的双眸转动起来,他转过头打量了一脸决然的向云欢,思索片刻后还是摇头道:“吾主之遗命,自当遵从!你若退去,吾便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 如若不退,本王卧山多年,也要活动一二筋骨了。” 残念听闻此言,眼底的阴冷之色几乎布满瞳孔,他恨声道:“很好,那本真人便讨教一二!” 说罢,他反手取出一尊铜像,口中默默念动,天地之间响起无数声低语,仿若远古的神灵在念诵着咒语,丝丝缕缕的黑纹遍布苍穹如同蛇蟒一般向虎王与向云欢二人纠缠而去。 虎王昂首抬胸,猛然仰天怒号一声,声声虎啸震动天地,九天之上雷霆乍响,浩荡的虎王声波与漫天的古咒低语相撞到一起,两者纠缠厮杀,天地间万里之内生灵失声。 向云欢摇晃了下头脑中的震鸣之声,抬手一挥,星光再次席卷向万咒山的群修。 但这一次,仍旧被一道濛濛白光所阻。 一只苍白如雪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拍,便将这漫天星光硬生生打散。 向云欢面上微愣,抬首看向四方,“不知是哪位高人?” “呵呵,小姑娘,恐怕你不能如愿了。” 一道清冷柔媚的男声响起,天地陷入一片夜色之中。 正在交手的两位金丹也是一愣神,虎王只斜斜看了眼便不去理会,它只尽力而为便是,至于输赢可和它没有太大干系。 而残念真人看到夜色降临,则是大喜过望,扬声道:“多谢夜仙出手相助!来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谢!” “残念老兄客气了。”一个面白如雪的长发男子从夜色中走出,他浑身如同白雪一般没有一丝杂色,更没有一缕血色,不似活人一般。 连同他的那双凤眼里也是纯白色瞳孔,身穿重玄色衣衫,黑与白交织之间带来一种更具视觉的冲击之感。 其身后拖拽着一头长长的白发,几乎与身同高,站在夜色之中,缓缓展开双臂,顿时夜色一白,出现了骇人的一幕。 只见原本漆黑的夜色中,随着他双臂展开瞬间一白,迎着白光可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大地上在眨眼间出现了无数的白骨! 这些白骨如兵如将,漫山遍野,一眼看不到尽头,疯狂的奔腾于大地之上,震的大地颤抖,喧腾无比。 看到这一幕,向云欢心中一沉,来人是九洲道统中的无相骨地真人,各宗各道的真人都称之为夜仙。 不待向云欢回神,便见那夜仙轻笑着说道:“小姑娘,我也不以大欺小,只请你在命陨最后一刻,欣赏一番白骨夜色。 请~” 说罢,他抬手一迎,天地一暗,原本明亮的天玑星象就被陷入了冥冥夜色之中,连同向云欢都一并消失不见。 夜仙不急不缓的说道:“去,屠尽向家诸修。” 话音落下,无边白骨大军蜂拥而动,以极快的速度追赶而去,越过已经暗沉的金山,不知疲倦地追赶而上。 祁灵门中,古春院里的陈观看到东边天上各色光辉不时闪烁,心中也生起忧虑,自己明知道这向家是个大麻烦,怎么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正当他心生烦躁时,桂树之上昏睡的沉冥猛然惊醒,怪叫了一声。 “呱~” 正思虑对策的陈观猛然神念一顿,想起了什么,拿出传祁令道:“有劳师弟走一趟,去接应向家诸修。” …… 广元山脉中部,千余名修士一路疯狂东行,数十飞行法器载着凡人急速往东而去。 向长青在队伍最后护着众修前行,不停的催促着已经疲倦不堪的众修继续赶路,一刻都不敢停留。 “吼~” 远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声可怕的吼叫。 迎着东方的月色可见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诡异白骨大军以远超过他们的速度疾驰而来。 几个眨眼间就已经不足百里之远,看到这一幕众修吓得心胆俱亡,不用催促就发疯了一般的加速前行。 向长青也是心中布满恐惧,可他想到家族群修,不由得生起勇气,准备催动神通拦下一部分追兵。 但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惨叫声,他惊慌回神去看,却发现迁移队伍前方,竟然也出现了无数的白骨大军,疯狂的厮杀着向家族人。 看到这一幕,他刚升起来的勇气也瞬间泄了,双目无神的喃喃道:“完了!” 无边无际的白骨大军围堵上来,哪怕向家众修拼命抵挡想要突围,可毫无作用,唯有一片片新鲜的热血挥洒浇淋在无情的白骨大军身上。 “呜~”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本章完) 第178章 二十四桥 第178章 二十四桥 这笛声悠扬婉转,如清泉流水传经耳侧,抚慰人心,将向家众人心底的惊慌纷纷驱散,好似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更为神奇的是,这笛声一起,四方汹涌而动的白骨大军犹如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纷纷沉寂呆立在了原地,犹如雕塑。 向长青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喜,猛然想起了一段传闻,闻山坊市内多祁灵弟子,他们常论及门中那两位老祖都不敢直呼其名,便谓之以称号。 其中厉渊的声名最盛,人称万鸦落羽,鬼啸尸山,令人闻之色变。 而另一位则是低调许多,甚少露面人前,但其顶着少阴道统的名号,便绝没人敢轻视这位存在。 而这位韩羽上位则被人称之为:素手持笛,昭昭月明。 眼前这一幕,只怕就是那韩羽上位来了! 向长青喜得向东面行礼拜谢道:“多谢上位出手相助!我向家弟子感激不尽!” 一轮明月照落,有青衫道人横笛吹奏,缓步踏来,万骨之躯见之即拜,仿若银霜覆山,皎皎明月静照四方。 来人虽然相貌平平,但一身气质已经让人无法在意其容貌,只心生敬畏,不敢妄言。 “长青道友,我受掌门之命,特来迎诸位归我祁灵。” 韩羽停下笛声,那极为素白的双手收拢归袖,负手而立,轻声笑道:“这些白骨道兵由我来阻,诸位快赶路吧。” 向长青闻言,忙回道:“是,多谢大人相救,来日再行拜谢,我等先行一步。” 他深知自己等人留在这里就是负担,连忙催促起一众族人再次赶路。 向家族人回过神来,纷纷稳住心神,架起法器飞天而起,数十灵舟也先后升空而起,向东方赶赴而去。 就在这时,远方的白骨大军中蓦然飞出十数道白骨真修的身形,向着前方追来。 韩羽看到这一幕转过身来,静静立在半空中,对近来的十五位真修开口道:“祁灵韩羽,在此迎回门人,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十五位真修中走出一名七转上位的女子,白眉娥首,身着白衣,面如白粉的妖异,用着不男不女的声音道:“我等奉真人之命,追杀向家余孽。阁下纵然是上位,也莫要不识抬举,做螳臂当车之事!” “这里没有向家余孽,我说了,只有祁灵弟子。”韩羽仍旧温声回道。 “言巧语,拖延时间罢了。我拦住此人,你们追上去,一个不留。”白眉女子冷声吩咐道。 其身后的十四位真修纷纷飞身而过,前去追赶。 韩羽眉头微皱,朗声笑道:“今日我在这里,金丹不至,便无人能过。” 说罢,他遥遥一指高悬九天之上的明月,顿时素月清华撒照大地,月光如绸如幕,缓缓落成一道屏障,围住了十四位真修。 “少阴?”看到这一幕,白眉女子眼中浮现惊色,她仍不肯信的挥手放出数十具百丈骨人,个个皆有搬山移海之力,每一尊肉身之强都能硬扛真修神通。 数十具骨人纷纷围住韩羽,口吐化骨玄光,拳拳如山般的轰击而去,将其四面八方堵截的毫无缝隙,一丝不剩。 面对这等攻势,韩羽轻笑一声,转动长笛,再奏笛音,素月静谧,周身的数十具骨人纷纷再次被定住了身躯,甚至缓缓俯首下拜。 看到这一幕,白眉女子眼皮狂跳,脑海中猛然回想起真人教导。 “我等白骨为亡灵阴鬼怨道,不但惧怕至阳至正之道,更受至阴至暗之道统掌。 白骨迎日,形神俱灭。 白骨见月,俯首下拜。” 想到这里,白眉女子心中惊骇不已,望着月下奏笛之人向她看来,再也不敢造次,急声道:“小修多有得罪,拜请大人恕罪!” 韩羽淡淡的目光温润如水,轻笑道:“你既成上位,便终是不一般的。 今夜便让你回去吧,至于这成千上万的白骨,就当作赔礼吧。 赔少阴之礼。 想来贵道真人也不会问罪与你的,去吧。” 白眉女子闻言恭声拜道:“多谢大人体恤!” 韩羽不再理会她,而是将手中的长笛悬挂在腰间,负手于背后,迈步渡空,轻声念道:“【昭月明】。” 天上月光瞬间暴明如同大日一般,将方圆数百里之地尽照如昼,惊云动兽。 远方的白眉女子也忍不住驻足回首而看,只见那青衫身影迈步在月空之下,独行苍穹,盛大圆月浮其顶,四野万骨俯其下。 即便远隔百里,仍旧能听得那身影在朗声道: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千山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话音落下,唯见天地之间升腾而起二十四座高大玄桥,嫁接东西之方,凌驾万骨之上,如同埋葬了那十四位白骨真修,将成千上万的白骨大军尽数陷入沉睡之中。 华月仍立,青衫踏桥而去,一切都陷入了宁静之中。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白眉女子的神色陷入呆滞,她低声不自觉的喃喃问道:“这便是少阴尊贵,这便是“白骨见月,俯首下拜”吗?” …… 远方,西边境城上空,滚滚黑境之中,神色淡然的夜仙猛然转首东看,在他的瞳孔之中浮现一轮明月,让这位金丹真人面上陷入迟疑与犹豫。 只短短数息,他还是忍住了出手欲望,独自轻叹一声。 白骨地里,强弩之末的向云欢也因此而笑,她如释重负般的洒脱一笑,“既如此,我也能安心了。 云欢拜谢祁灵。” 说罢,其周身星光大盛,九天之上的天玑星辰接引其灵,既献祭自身换取力量,那自然是要遵守诺言的。 天玑星明,人间四方金银财气升入天穹,化归禄存星位。 天宫之上,银气升腾,除去诸位真君仙府中的银金之器,皆回落天玑星辰。 西边境城,金山银阙的异像就此消失,一切归于废墟。 夜仙见此不由得赞叹道:“是个不凡的女子。” 遂,倒身一退,天地一瞬暗寂。复又归明,只是却不见了那些白骨与夜仙真人。 向云欢一死,那生着双翼的白虎金丹妖王亦猛然一跃而退,遁入虚空退走消失不见。 只留下残念真人看着身后一众弟子,终究是松了口气。 哪怕这些弟子一个个神魂不安,受此惊吓,又遭天玑星河之灾,多半没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但到底还是保住了万咒山气运,不至于因此而气运断绝,退出南绝洲大世之争。 只是他往身下看了眼,面上又浮现出愁苦之色。 只因身下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灵脉断绝,诸炁混乱,显然成了一块无用之地。 残念心头顿觉后悔,这样的一处地界,即便夺来了没有上百年时间精心调理只怕是不能用了。 除非,还要代价请九洲道统里的上虚万鼎域真人出手,其精通乙木养生之术,对付这种情况最为合适了。 想起来这个,残念不由感叹真君们的明智,定下规矩,各凭手段,否则南绝洲肯定要被打毁完了。 …… 镜渊玄宫,虚空之中一片寂静,一只虚无般的触手自天穹伸出,蔓延而下,环绕着一身玄袍的南宫远。 其身后,则是站着一脸焦急的姜筠之等候在旁。 许久,那根半虚半实的触手猛然一颤,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收回天穹深处消失不见。 而南宫远也随之缓缓张开了眼目,缓步走下祭坛高处。 姜筠之见状,忙上前恭声问道:“师叔,如何?是不是已经探查不到了?” 南宫远眉头紧蹙,思量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动用虚天神镜遍查南绝大洲,确实少有感应元水道统。 只是元水道统毕竟是古道,隐时如虚润养万物,动时如海势可吞天。我也不敢保证还有没有元水位格存在,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南绝洲上确实还留有元神神通的气息。 而且这气息经久不散,不增不减,其主人或许还存在于世。” “什么?还真有元水神通的气息存世?”姜筠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她追问道:“可是那元逸真人的气息?” “非也。我替你出手驱逐过元逸真人在天一元水中留下的灵念,自然是认得他的气息。 而如今我探查到的,却并不相同。这证明,多半元水之道还有人存世修行。”南宫远轻叹道。 见他一副颇有难色的样子,姜筠之心中一沉,“敢问师叔,这元水神通的气息,是在何处探查到的?” 南宫远沉声回道:“在南绝之南,天祁仙宗遗脉,祁灵门!” “祁灵门!竟然真的是此门!”姜筠之心中狠狠一震,之前她便觉得祁灵门中曾经出现过的元水真修让她有些心神不宁,如今看来,原来此门就是自己的宿敌! 更是玲珑派的宿敌!数次危机都不曾让其灭门,反倒是最后成为了颠覆师尊证位之路的最后致命一击! 想到这里,姜筠之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冷厉的血色,寒声道:“祁灵门! 果然是你,祁灵门!” …… 玄元世界,天地之中一片星光明耀。 天玹立在山巅,望着天穹上的那一抹星光,心中满是疑惑。 这星宿忽然闪烁明亮于天穹上,自己先前一丁点的感应都没有。 但如今,通过权柄感知,他明白了此星为天玑星,又名禄存星,主天上人间财富。 想来,此星又是那位的手笔。 大地之下,地参端坐祭坛之上,看着四方攀爬于地,从泥土之中再次动起来的皑皑白骨,心中同样惊愕。 “白骨之灵,为半妖半鬼之物。积怨气而生,以天上月精,地下阴炁为生。” 地参伸手一招,众多白骨得令感知而来,向她俯首而拜。她看着跪了一地的白骨,心中忍不住在想:“神尊究竟是何等境界?” 仙宫深处,李元感应到又有两道气运被吞噬入玄元世界,并不算太惊讶,只是验证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想。 天玑星气运得自当时暂居天玑星主的向云欢,其死前拜谢祁灵,触发玄元世界的玄命位格,使得玄元世界分得了一道天玑星位气运,补全了一丝天地。 李元又特意令韩羽去阻拦万骨,便是明白少阴之尊贵,绝非寻常人能及的,而且太阴无修,少阴便算是半个太阴,世间至阴之属皆要尊以为主,这些白骨自然是要拜韩羽的。 而这些白骨所拜韩羽,亦是上了司命天石的,再加上韩羽以神通【昭月明】镇压了十四位白骨真修,更是增补了白骨气运,毕竟那些练气白骨再多还是比不上真修的。 即便那夜仙真人忍不住对韩羽出手,可端坐东极的太阳大人,以及在韩羽身上下了重注的幻海蜃界,都不会坐视夜仙真人伤到韩羽的。 这便是他李元拥有全局视角,不在棋局之中的好处。能够统筹全局,落子分明,不因身处局内所限,不因所虑不全而错。 正思量间,李元眉心猛然一突,仿若有所感应的心血来潮一般,他微微一愣,便来到了司命天石旁,催动天石,遍查命格。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绝不会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定然是冥冥之中有所牵扯的大事才会引动心神不宁。 李元身负成千上万的祁灵门弟子安危,不仅仅是自己一人的性命道途,容不得半点马虎。 随着司命天石巡查诸方,石碑之上渐渐浮现出一道画面。 一座巨大宫殿中有两道身影,一端坐主位,一个则是不停的跪拜叩首,像是在央求着什么。 李元心神一动,看向那女子,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与自己相同,正是“元水道统”! “元水?南绝洲上还有谁修元水?”他心中细细思量着,走到了藏经阁中,打开记录诸宗人物的名录,一一翻查而过,猛然停留在了记载玲珑派的六位山主那一页。 “东沧山主,姜筠之,修习元水道统,筑基八转!” 李元淡淡道:“姜筠之! 原来是这位玲珑派的山主,这讯息是当年陈观外访中天城得来的消息,如今过去了数百年之久,其既然还存活于世,那必然已经登位在即。 元水稀少,看来只怕是要你与我相争一番了!大道争锋,可莫怪我手下无情!” (本章完) 第179章 元阵 第179章 元阵 祁灵门,古春院中。 小院里不同于往日那般恬静,圆石桌被放到了楼阁廊下,唯有一字排开的四张木椅面对着正门。 正中间的左侧木椅上端坐着陈观,其旁侧是已经二转境界的左丘愚。 庭院中站着十二位真修,领头为首的二人是向长青与向长泽。 如今祁灵门迎来了空前的鼎盛,小阁楼院中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空地可以让凡是真修的都能坐下了。 于是便只留了四张木椅,预备着门中三名上位老祖亲至时的画面,还有一张是为陈观这个劳苦功劳且辈分极高的老掌门预留的。 不过眼下三上位皆在闭关苦修,非大事几乎不出关一步。三张椅自然空闲了下来,而左丘愚这个来历神秘道统尊贵的存在便有资格坐于此处了。 向长青和向长泽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对这位容貌极老,年岁却小的二转真修心中充满了好奇。 只是如今沦为附庸,便不能似过去那般在家族随意了。 二人带着一众真修齐齐恭声弯腰礼道:“拜见老掌门。” 陈观笑着站起身来,将众人虚扶而起,感慨道:“诸位终究是有惊无险的到达我祁灵门了,往后便不必在担心万咒山的压迫了。 只是可惜了云欢道友,若是其能到来,我门中上下必扫塌相迎。” 向长泽闻言止不住落泪道:“是我等实力低微,让老祖不得不舍命相护。” 旁侧的向长青面上虽然不显,可心中却在想着:如若云欢老祖真的活着到来,你祁灵门只怕还不知道要如何提防呢。毕竟一个宗族有无上位修士可是天大的差别。 “唉,云欢道友也是天资聪颖之人,岂能就此没落无名?”陈观叹息一声,似乎是在真心为其惋惜,“我特开先例,准许云欢道友的灵位入我祁灵门宗祠,不过位分只能与我同高,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否则,门中上下只怕要起非议了。” “什么?” 向家一众真修皆惊了神色,只不过多是不可思议的惊喜之色,毕竟这等能以外宗外道身份入宗祠之事可是难度极大的。 “多谢老掌门厚爱,我等不胜感激!”向长泽神色也带上了喜意,如此一来族中后辈总算会有一个祖宗名姓可以大大方方的祭祀缅怀,知道自己的根姓由来。 旁侧端坐的左丘愚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感慨,老掌门果真是智慧非凡之辈,如此一来不但眼下的向家能对祁灵门产生归属之感和感激之情,而且还能增强个人威望,接下来对向家的收纳之事也会简单容易许多。 甚至,那向云欢死于天玑星位,谁也不清楚将来有朝一日星主归位是否带有一缕向云欢的记忆? 哪怕只是万一的可能,都大有必要将其灵位供奉起来。即便日后再差哪怕为敌时也能得一两分怜悯。 陈观继续道:“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你们初来乍到,定然心中戒备,但祁灵门已经将你们视为客卿长老,只需每隔五年完成一些俗务,门中自有灵物灵资供上,以便诸位修行。 至于练气弟子们,已经在进行各峰之间的考核了,我祁灵七峰各有分工,定能对向家弟子妥善安排的。这点诸位尽管放心,如有后辈弟子需要多加照拂一二,尽管向我开口。 这些弟子待遇都将按照修为划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执事弟子,与我祁灵门原有弟子一视同仁,绝无偏私。 我只盼诸位能彻底安下心来,把祁灵门当作自己的家!” 陈观这一番发自肺腑之言,着实让诸位真修内心感动不已,已经对其多有认同,当即个个皆恭声应是。 “至于诸位的洞府和住处,我也已经为诸位选定好了区域,一共有四处。” 他说完伸手一扬,小院上空便浮现出一副巨大的光影山河堪舆图,上面所显示的正是整个祁灵布下的炁境范围。 “祁灵山门之地不过三百里,如若供养诸位,定然会分化灵气,使得山门灵力极低,不但影响弟子们修为,更会耽误诸位的修炼。所以才不得不如此分化安排。 这第一处便是靠近愁云山地界,我已经下令派弟子在这三千余里内建造了十二处洞府,皆是灵气最为浓郁甚至有灵物产出之地。 如若有修行阴炁鬼巫等道的长老,便可在这里选择洞府。 此外在银阙山方向的四千里内建造了十八处洞府,如若有修行水德的长老选择此处自然为好。毕竟能借用到少阴气象。 在白师妹所居住的雪芸山为中心的五千里内,建造了三十七处洞府,这里最适合寒雪等道统的真修居住。 最后在山门附近两千里之内,建造了十四处洞府,这里最为合适土、木、金等道统的修士居住。 而本山中,因为有扶桑灵木的存在,自然是最适合火德真修长居。 诸位长老如若看中了哪处,自行抉择便是。” 听到这里,向家众人都心动不已,在向家可没有那么宽裕的选择,多是家族分配到哪里就需要去哪里坐镇修行。 向长泽看到众人神色,不由得心中叹息,看来向家众真修的心已经散了,长此以往感化下去,恩威并施,不愁他们不听话。 等待众人选择了洞府住处后,又各自领了早已备好的各种宗门传讯之物,以及门规教条后,便被准许退下,前去领了俸禄心中满怀期待的前去各自洞府。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一直静坐在旁没有出声的左丘愚好奇问道:“可是吕师弟又钻研出了什么阵法?” 陈观笑问道:“左师弟可是发觉了什么?” “这些洞府地处灵气浓郁之地,却也可以为大阵节点,足足有八十一处,覆盖上万里之遥,只怕这阵,已经超出灵阵的范畴了吧?”左丘愚惊赞道:“吕师弟的阵道修为愈发深了。” “还真是瞒不过左师弟,果真敏锐。”陈观笑着承认道:“此阵不是寻常的练气法阵,也非筑基灵阵,而是涉及到了元阵! 金丹以位格布大阵,合乎天地之力的直接化用,涉及诸道之位格,非真修能抵挡,被称之为元阵!” “元阵!金丹元阵!”左丘愚吃惊道:“哪里来寻位格?哪怕是三位上位能天资非凡在九转之时接引下一缕位格,但那也只能自用于体,用于登位求金,哪里能用来布阵?除非以自身为大阵核心,被大阵炼化才能施展勉强成为元阵吧?” “不错,左师弟果然深明阵道之理。”陈观点头道:“位格之事自有取用之处,只是这元阵之威虽强,却也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即便有阵灵和吕师弟主持,尚且还差了最后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 左丘愚神色微愣,开口道:“难不成是我?” “师弟果然聪慧。”陈观抚掌而笑道:“正是师弟你!” “什么?竟然真的是我?”左丘愚呆立了下,“可我只有区区二转,如何担得起这重任?” “此元阵名为两仪幻阳冥月元阵,由阵灵主冥月阵,吕师弟主幻阳阵,只缺最后一位调转两仪的压阵之人!” 陈观接着道:“而左师弟你是天地间如今唯一一位太极道统真修,自你修得神通【两仪象】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不可能是寻常真修。 两仪神通,太极之道,最应阵道,你即便阵道天赋再差,可有神通加持便远胜一般的阵道大师了。 由你来主这两仪元阵最合适不错!这是元阵法禁和部分阵棋阵盘,左师弟你先拿回去参悟一二,若有所疑之处可寻吕师弟问询,他定然会知无不言的。” 左丘愚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这些足足有十几块玉简和上百阵旗、数十块阵盘,然后回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悟一二。 送走了这位不能得罪的存在后,陈观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咳了两声,摊开掌心一看发觉是些细碎的沙砾。 这沙粒上还沾染着些许的金屑,一颗颗在光下显得有些耀目,直让陈观头晕目眩的站不稳身子,瘫倒在了椅上。 他躺了片刻缓和一会后,才坐起身子,将这些细碎的沙粒收入了一盒刻有冰封法禁的木匣中,因为这些沙粒上还附带着灼热的气息,正如未土一般落地而燥,遇木则燃。 陈观阅历多年,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动用青云昭命金灯时留下了暗伤,但当年李元师兄动用时可没有这般的情况。 他静静的坐在桂树下,心中不自觉的有了许多的猜想,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他也曾查阅过李元师兄留下的古时玄谈书籍,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未土越来越盛…… 陈观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心中所想被天上的那些存在窥探到,所以这些年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章启留给他的铜钱,防止被窥探心念。 但随着自己所知越来越多,明白天上大人们的可怕与强大,他也不知这天衍古炁究竟还能不能遮掩住自己的想法不暴露了。 陈观有时甚至想着会了结自己性命,因为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他心中对许多隐秘都有所猜测,但一直以来都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敢想。 所以他想自我了断,避免心中的隐秘被泄露于他人之手。 可他又希望能够有朝一日亲眼看到门中有金丹出世,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离去。所以哪怕这些年他的神通几经变动催促着抬升修为,可一次又一次的被压下。 身体也因此愈发衰老,他可以活得更久,但为了大局,又不能活太久。 如此想着,不觉间他沉沉的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梦到他出现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上,这沙漠仿佛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每一颗沙粒都炽热无比,散发着灼热温度,天上就连一片云彩也不曾有。 “这是哪里?” 陈观心头疑惑,他走向沙漠深处,越走越深,走了不知多久,天上的日光大盛仿佛永远都不会下落一般。 终于,他在一片广阔的沙丘平原上,看到了不同于沙漠的东西。 一只破壳而生的雏鸟,正在汲取着天地间的燥热之息,从身上一片肉色到成长出淡青色的羽毛,其身躯逐渐变大,当它站起身时竟然只有一足。 这单足青鸟越长越大,逐渐大过山岳,身长百丈、千丈、万丈! 青鸟展翅,扬起漫天的沙粒升天而起,飞翔九天,将沙土化为尘埃,布满苍穹,遮天蔽日,一片灰沉之色。 看到这一幕的陈观猛然惊醒,脱口而出道:“在地为燥为沙,在天为尘为埃。未土之象,神鸟商羊!” 他顿时匍匐于地,恭敬拜道:“弟子拜见先祖!先祖托梦于弟子,可有何事吩咐?” 那青鸟飞于九天之上,哪怕十分遥远可还是听到了他的祈祷,青羽垂落而下,那双鸟目看向了他,只是眼底猛然生出一抹厌恶之色,顿时青鸟长鸣,漫天狂风肆虐,掀起一道铺天盖地的飓风想要将其撕碎。 但这时,两片桃不知从何处而来,覆盖住了他的双目,让其意识昏迷过去。 沙漠之中浮现出一青一白之光,二光化作两蛇,盘锯其上,顿时天地落雨,沉沉下坠,将这一片燥热的沙漠纷纷化为大浪滔天的水域。 青白二蛇在水中兴风作浪,与九天之上的那只青鸟商羊死死相视。 “何方小辈,胆敢擅改本君道统气运?” 商羊神鸟在天扬声而问,漫天尘埃滚滚如浪,与大浪相撞四散而去。 “真君以千世万代弟子之命数增补己身,为己之谋,未免太霸道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浮现而出,青白二蛇巨大身躯交盘于他身后,李元显象而出。 “哼,本君行事,蝼蚁也胆敢质问?” 只这一言,天地之间威压赫赫,如若是寻常真修这时早已经经受不住真君气象匍匐下拜了。 但李元作为玄元界主,在玄元世界站得比真君都要高远,自然是不惧这气象上的压迫。只轻声道:“真君此刻,不过新生之初。在下虽为蝼蚁,可修炼多年,但请真君赐教。” (本章完) 第180章 底蕴(补) 第180章 底蕴(补) “好生狂妄,本君沉寂多年,竟不知如今天地的下修竟这般有胆,倒是让本君开了眼。” 商羊神鸟于苍穹之上高声传道:“如若你能接下三招,本君便考虑……” “真君不必虚张声势,什么三招不三招的。便是十招也灭不了在下。”李元可不愿意和对方多打交道,毕竟是天上曾经盛势的真君,自己眼界必然没有对方宽广,一个不慎被蛊惑了都是有可能的。 “放肆!你也算是我天祁一脉后人,像你这般大逆不道之徒,本君今日就清理门户。”商羊神鸟怒而振翅,无数青羽簌簌抖落,化作漫天的青鸟兽潮滚滚而来,所过之处尽成火海。 李元丝毫不惧,单手两指并拢往眉心处一点,顿时元水光辉浮现,青白二蛇得此助力兴起滔滔大水,浪中还有不少水妖精怪之形鼓动水势与青鸟天火相迎而撞。 “轰~” 滚烫的热浪席卷四方,水火相接之处落下无数未土,堆积成沙成原,逼退水势。 眼见这一幕,李元拂袖扬起,神通催动极致,【沁春雨】在天穹之上落雨纷纷,灭未土之燥,孕土之木气。 他向前一步踏开,燥热的未土之原上顿时生发出无数嫩绿新芽,这些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成为一棵棵十年桃木,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 桃开时春意最浓,雾冥杳杳,万带露浓。 眼见自己一击未灭掉对方,商羊神鸟冷笑道:“原来是接引了位格的九转,还是元水道统。 本君小瞧你了,但这一次我倒要看你如何接下。” 说罢,其双翅挥动,漫天的黄沙如雨落下,如沙漠倾天而下,无数沙土之怪嘶吼奔腾而来。 方圆万里,皆为沙原,疯狂吞噬着元水水域。 李元站在烂漫桃林间,微微抬首看着天上神鸟,轻笑道:“得罪了。” 说罢,他单手隔空一探,心神中默默催动司命天石,喝道:“来!” 顿时九天之上的神鸟身躯为之一滞,随即哀鸣一声,肉身开始急剧缩小。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其心窍处升起一道濛濛白光,那光团之中却是一盏青铜古灯。 “青云昭命金灯!” 这古灯缓缓落入了李元手中,散发出莹莹如玉的白光,他提灯而照天上青鸟商羊,白光落在青鸟身上便使得其身躯逐渐溃散开来,化作丝丝缕缕的未土之气散逸天地中。 “这怎么可能?你竟然能驱使此灯!”青鸟商羊惊怒无比,随即反应道:“你是…玄命钦定之人?” “不错,在下正是!”李元笑答,“真君纵然神通无边广大,但阁下转世而来,唯留命格,丝毫神通元力不存,即便借用这灵灯之威显化梦境元神,也难达金丹之境,在下自然不惧。 更何况,这灵灯,可不只有未土能用,玄命亦能用之。” “呵~ 那看来你是知道本君的转世之谋了。 小子,你也想求金丹吧?本君知道的可比你几世积攒的记忆都要多。 你求一求我,本君或许心情好了,便会指点你一二如何?这可是无数真修上位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青鸟商羊蛊惑着他劝说道。 李元闻言轻轻一笑,满林的桃开得极盛,春色落在他的面容上更衬惑动人心的光辉。 “真君纵然知道太多辛秘,可世隔千年万载,哪里有不变的?一味去求去防,只会防不胜防。该勇猛精进之时,那便心无旁骛,一心求位。 该深谋远虑积势暗沉之时,那便广虑八方,精益求精。 我自有我的道,我心一定,路便在脚下。” 听了他这话,已经退化到正常拳头大小的青鸟愣了神,不由动容道:“好一个道心甚坚,我心一定的求道者。 你修元水古道,这是条极其难行之路。 哪怕仍旧位列四水,可真君之主自数万年前便已近乎陨落,不知道隐匿于天地何处苟延残喘去了,说不定比本君如今都要更惨。 元水之道与其他诸水的关系十分微妙,壬、癸、真三水皆占天下水德气运,但元水如若彻底消亡,那世间之水便失源头,尽成死水。 可若元水过强,便会收天下诸水气运,挤占其他水道生存之地。 弱时与癸水争暗势,强时与壬水争大势,且如今的真水之主就是踩着元水得以上位的。当年元水跌落其位,可离不开壬、癸二主的手段。 后来元水落寞,跟随其势的子、亥二水亦没,坎水亦被壬水尽夺其势,壬、癸由此大兴。 但二水难掌水德之众,且二者分属阴阳,难以平衡,便扶持真水证位,用以调和壬癸二水。 就是不知如今天地……”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纵然是真君气度,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好小子!竟敢蛊惑本君!这仇我记下了,等到本君登位之后定要报今日之辱!” 说罢,它展开双翅就要飞离而去。 李元得了这样多的辛秘,知道它还没有吐露干净,哪里肯放他离去? 当即伸手提起青铜古灯,照亮未央之光,开口道:“真君哪里去?我那玄元世界等候真君大驾光临多时了!” 说罢,青命昭云金灯放出道道未央灵火,将其团团包围住,倒卷而归,囚禁入了古灯之内。 “不肖子孙!逆徒!竟敢如此羞辱本君,待我登位之后,定要千倍万倍的偿还回来!” 那青鸟即便被困于古灯之中,仍旧喋喋不休的怒骂着他,显然其此刻内心愤怒无比。李元却不去管他,只提起青铜古灯,悠悠缓行踏入桃林深处,身影渐渐消失在桃丛里。 漫天桃林也随着一片桃落下,而纷纷消散开来,化归丝丝缕缕的水雾融入未土沙漠之中沉入地下,积蓄为暗河之水,滋养生机。 …… 古春院里,木椅上昏睡过去的陈观缓缓睁开双目,他轻微的晃了下头,回想起梦境中的一幕心中微微不安,下意识的握住那枚古铜钱才敢稍稍细想,为何先祖对他这个后人如此大的敌意? 他究竟做了什么能让先祖如此动容生怒的事情?还有自己再不济也是真修,没有外力干扰,绝不可能会自发做梦,还能梦到未土先祖。 再加上自己体内的未土暗伤越来越盛,这迹象倒像是先祖将要…… 想到这里陈观忍住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收起了古钱,长舒一口气,定了念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只需尽力做好眼前当下之事,让祁灵门的未来之路走得更远更久。 他催动了阵法,将整个古春院隔绝于大阵分禁之下,然后拂袖一挥,地上灵光璀璨一片,放眼看去是上百个宝匣灵物,个个皆闪烁着耀眼夺目的灵光,这些灵物便是向家千年之底蕴,十代之积蓄。 当然,寻常的黄品灵物都交由山门其他长老妥善处置,放入门内宝库。 只有珍贵的玄品灵物才能呈现到他面前,由陈观亲自妥善保存,整理归册,最后再放入宗祠秘堂中作为祁灵门的底蕴。 他一一归册整理道:“玄品下阶灵物共计五十六件,其中土德一系十七件,金德一系十二件,水德一系七件,火德六件…… 玄品中阶灵物三十八件,其中最为珍贵的便属这西极星陨秘银…… 玄品上阶灵物十三件,土德五件,水德两件…… 玄品顶阶灵物三件,分别为:梦星真土、丘首灵壤、定仪玄金。 至于地品灵物,唯有一件中阶的戊土玄罡灵沙。 此外还有极品灵丹数十,疗伤之用三十余颗,增补修为法力二十余颗,破境之用十余颗…… 各等真丹十四颗,疗伤真丹六颗,精进修为的真丹五颗,延寿真丹两颗,破境真丹一颗。 至于符箓中,极品法符一百零三张,宝箓四十二张。 阵法中的灵阵有一十七套,天品灵阵被遗弃本家族地,余下的灵阵反倒都不如本门珍贵了。 极品法器百余件,至于灵器下品三十八件,中品十四件,上品五件,一件极品都无。 功法典籍中,族史散书共计一万三千册,直通筑基的有十三道,其中以北斗上玄真经七册最为珍贵,来自七星山传承,共分七道功法。 此功倒也算是可以列为门中的珍品了,我倒是记得白家有一人修的也是星道,天资不俗,只是功法残破困于炼气后期多年了。” 想到这里,陈观记起一人,当即就传讯于外,把此人招来。 等待之时,陈观又一一把这些功法典籍、灵物、丹符阵器归类整理好收回随身的储物袋中。 这些东西足足可以造就一方强大的宗族势力,甚至运气好的话都能供养出上位真修。 面对这般大的诱惑,如若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和一心向着宗门,是根本控制不住内心的贪欲的。 陈观不由得感慨道:“这些灵物之丰厚,哪怕向家私藏了不少,可也足见其底蕴。 向云欢所修禄存星位主管人间财富,向家灵物珍藏之丰也离不开这个原因。看来日后也要多让门中弟子修行此位,积攒底蕴。”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一道女子柔媚的声音,其恭敬拜道:“弟子白子瑶拜见掌门师叔!” “进来吧。”陈观坐在位上,拂袖一扬院门自开。 门外桃林春色依旧,一位身穿紫纱长裙的女子迈着轻步,踏入院中,只见其面容眉如柳叶,目含春水般荡漾人心,肤若凝脂,体态轻盈,腰似蒲柳软弱无骨,寻常男子看了只怕要深陷其中,纵然是清心寡欲的修士也要暗道一声“好一个狐媚妖孽。” “不知掌门师叔寻弟子所为何事?”白子瑶轻掩嘴角,笑着盈盈一拜。 “听闻你困于功法残缺,修为久不曾进。我这得了篇上乘功法,特召来传你。”陈观是久经风霜之人,自然不会为美色所动,他伸手一指,浮现一片玉简。“这是得自向家的北斗上玄真经里的《七极天璇真经》,正应你功法道统,足足可以修至筑基四转。” 听闻此言,白子瑶惊喜异常的拿起玉简迅速扫了一遍,喜不自胜的躬身下拜道:“弟子多谢掌门师叔赐我大法!如此恩德弟子铭记终生!” 陈观轻叹一声,“门中弟子经霞光坠天之劫”后,便人数稀少。哪怕过了这数十年来弟子人数补上了不少,可有望真修的少之又少,但凡你们能有修成神通的可能,门中都会尽力相助你们。 只盼望着你们能记得门中师长对你们的爱护之恩,祁灵门的来日终究是要靠你们这些后辈的。 此物是梦星真土,乃是玄品顶阶灵物,我暂且提前赐下,如若你不成也就罢了。如若成了,将来还是要记得偿还宗门的。望你能知我一片苦心。” 说罢,陈观再次拿出那少有的三件玄品顶阶灵物赐予了她。 听闻此言,白子瑶如同在梦里一般不敢相信,寻常练气修士都是哪怕有一件玄品下阶灵物都已经十分难得了。而她竟然能得这玄品顶阶灵物用于突破真修,当即跪在地上恭敬无比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弟子白子瑶必不负师门所托,必不负师长厚爱!” 陈观见她如此知恩,和声一笑:“去吧,我静待你的好消息。” 等到其退下之后,陈观继续思量起来,如今门内真修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位出头,还是底蕴太过单薄,这些灵物虽好,可一味堆积于秘堂宝库之中便只是摆设。 唯有用于弟子身上,培育出一代代新的真修,让一个门派有源源不断的顶梁柱,才能更好的传承下去。 可这般以个人私意授予,一次两次还好,他个人威望足够高,自然没人会说什么。但长此以往,必然人心不齐,各自生怨,造成各种不良风气。 看来门中的建制还是要大行改动,毕竟昔年王寻老祖在时,祁灵门需要韬光养晦自然是以保存实力,低调行事为主。 如今霞光已坠,大争之世,若再保守不争,便会失了气运和机会,迟早沦为他人垫脚石。 趁着自己还在,一人威望足够推动改制,要趁早做完这件事,将门中法制宗制改为一方大宗应有之制! (本章完) 第181章 玄命非我 第181章 玄命非我 玄元世界,仙阙楼阁间傀儡诸侍兵甲进出不停,往来忙碌不停。仙宫最深处的大殿中,两排侧悬墙壁的烛火无风自燃,点亮幽暗的宫室。 主位之上,烛光照起,李元的身影不知何时复归于此,他提起手中的青铜古灯,对着囚禁灯芯中的青鸟笑而开口道:“真君大人,此地有何等玄妙,想来您也知晓。 特请大人上座!” 说罢,他拂袖一扬,灯芯囚禁着的青鸟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下位的首座上。 青鸟周身散发淡淡的玄黄光色,地上的光影逐渐变动拉长,由一只鸟雀化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这人身着淡金君袍,墨线镂织在衣襟下绣出一只单足青鸟,正是商羊神鸟图案。其眉如横刀,鼻似竖梁,嘴角含着一丝冷笑,长发披肩而散,衬得其侧脸映光,目中满是冷冽的杀意,气势极强,只是坐在客位之上却给人一种落魄帝王的错觉。 “小子,本君奉劝你一句,如此依赖玄命,将来只怕连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未土真君冷冷盯着他,见李元那含春的双眸看过来忙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免得又被这小子蛊惑了心神。 他如今说到底不过只是当年沉睡时分化万万之一的一缕神念,丝毫真元法力都无,甚至连肉身都没有,只凭借着位格汇聚天地间未土之炁作为依仗。 即便如此,金丹之下仍旧近乎无敌,只可惜遇到了李元这个狐假虎威的存在,借用玄命位格与青命昭云金灯的牵扯这才制服了他。 只要自己在外界在转世之身突破真修,他这一缕神念便能不惧对方的手段,发挥出堪比金丹的实力,弹指间就能拿下这个让他心中发恨的狂妄蝼蚁。 见到对方眼神避开自己,李元笑答道:“多谢真君大人提醒,只是如今形式所迫,不得如此。 那弟子是我同道亲近之人,为保下他只能稍稍得罪了下真君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 “敢如此对待本君的,古往今来,你也是头一个。”未土真君躺坐于地,并不去看他,只道:“不过我也只是一缕神念,算不得真正的未土真君。” 这话说完,他神色颓然了起来。 端坐上首的李元眼角微挑,体内沁春雨神通再次运转,纵然蛊惑不了对方,可对于这一缕真君神念只要能添些好感也是不错的。 “真君大人多虑了,您如今是世间未土之位的唯一念头,哪怕将来未土转世登位收归神念,您也只是与真君融为一体罢了。” “呵,真君看似高高在上,如若真无忧无虑又怎会还互相之间博弈争斗?又怎么还会为了所谓的气运而致对方于死地?”未土真君有些怅然叹道。 李元闻言也是第一次探及真君之上的存在,他试探的开口问道:“难不成,真君位主还有更上一层?” “我亦不知,这一缕神念哪里能触及到这些东西?只是我记得未土在位时记忆中曾有过一种称谓,名为:“大能”,越天地之大,行无所不能。 在其记忆里这二字比太阳太阴二位还要重得多。” “大能?”李元默默在心中回味这二字,纵然在一众古书典籍中也都十分少见这称呼,他原先只以为是一种模糊的泛指,但在真君的记忆中都有如此重要地位,那多半是确有其境。 “小修心中一直有着疑惑,天宫之上,诸位真君大人都是同一位境,为何却要以太阳太阴为主君?” “同一位境?呵呵,真君之位又不是一证永恒。便如同祁灵门中,皆是真修,那太极道统的真修和其他道统的真修能一样吗? 太阳太阴夺了太极、一气之道,天地权柄早已站在众真君的顶端。 不过好在他们二位并不是已经彻底碾压众真君,又因天宫律条存在,所以才有如今之局面。 只可惜,玄命与霄雷不负往日荣光,玄命失位,霄雷失踪。十二主道真君又岂是易与之辈?任由他们再斗上个几万年,大势还是不会改变的。”未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嘲讽,似乎对太阴太阳二位心有芥蒂。 李元抓住了关键字眼,追问道:“十二主道真君又是何意?难不成其他真君之间亦有高下?” “这是自然。虽然天地间各道从法理上来说皆可证之,但许多道统或与诸位真君相克,或又因缺少共生伴生道统辅助相成而无法证。 所以天宫上的真君数量不过数十之多,远没有所谓的大道三千之数。 但这些之中,除去第一显的太阳太阴外,便数十二主道,为天下显道。 诸如佛、魔、妖、龙、凤等皆为没落之道,算不得显赫。 唯有五行五道,再加上风、雷、寒三道,与轮回、北辰七极、十方神道、虚无之道为显道。 金丹证位,欲避免道化本我,就必须要求得这十二主道里每一道至少一位真君的准许,方可天宫赐命。” 未土真君侃侃而谈,显然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 李元听完好奇问着:“既然如此,远古之时,只怕没有十二位真君,那如何天宫赐命?” “远古之时?那个时候只怕都没有天宫,要赐什么命?”未土没好气道:“那时真君证位可比如今简单许多,只需要一路厮杀,一路行道,胜者进,败者亡。 我,应该说,未土与玄命就是那时结识,互相扶持,在远古之末行道真君。 后,进入上古时代,太阳太阴与玄命、霄雷合立天宫,称顺天应地而为,从远古存活下来的真君便都加入天宫壮大声势,逐渐一点点演变成为如今的天宫治世,十二仙宗代权,九洲并立之局。” 这一缕真君神念说起古事来便滔滔不绝起来,感慨道:“那时我与玄命传下道统,弟子立世称之为天祁仙宗。只是我与玄命在后来互相逐渐不合,便分行而治,各以成效说服对方。 谁知……”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片刻,跳过了这段,接着道:“后来便是我与玄命先后失位,纵容我与她道义不和,可毕竟是古时来一路扶持的感情,遂留下了这复生之法。 待到本君登位之时,便是接引未土之道重现世间,回归真君之境时!”李元称赞道:“真君大人神通果然深不可测,既然玄命真君都有余力为你留下复生之道,那她自己想必也留好了后路。 如若我所猜不错,这玄元世界之主的位置就是她的。” 听闻此言,未土真君面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人不必担心,我是不会放弃登位的,哪怕我登位之时想来就是玄命降临之时。” 李元语气平缓的说道:“所以说,我本该是玄命。” “你不是玄命!” 未土真君瞬间惊立而起,死死盯着他喃喃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尚未破去转世轮回的矇昧,你一定是还未恢复玄命位格。 你不可能不是玄命!当年她亲口告之于我,玄元界主,玄命再生。你如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不对,天下谁人能逃脱命运之数?你就是玄命!” 李元自顾自的说道:“我若是玄命,便早已感应玄命位格,早已接引而下,甚至不需要我接引,位格自会落下,但如今我即将九转,仍旧是元水位格,这已经说明了玄命非我。 玄命要么已经彻底陨落……” “这不可能,天下众生命数且在,她已达合命众生,绝不可能陨落。”未土真君打断他开口道。 “那要么就是玄命骗了你,以其之境应当算到今日我非玄命,那么从一开始玄元界主,归位玄命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欺骗你,欺骗天下,欺骗天宫之上诸位真君的幌子。”李元轻笑道:“大人,你说…… 当我将来踏出玄元世界那一刻起,还有谁不会相信我就是玄命?” 听闻此言,未土真君呆立当场,怔怔的看着李元,神色不明道:“不错,你身上这虽然隐晦至极,可仍旧能被第一显看出来的玄命气息,只要你踏出这玄元世界一步,哪怕成为六命元水金丹,举世仍皆当你为玄命! 她,又到底在何处?” 两侧的烛火长明,照亮他的眉目,未土真君沉声道:“如此看来,即便将来我也不能杀你了。 玄命位列四大主君之列,即便是真君转世,也要一步步修炼至上,唯有略去天宫赐命这最难一步。 所以,玄命是拿你当做幌子。而且即便你向天地间真君全盘托出此事,可与你牵连的司命天石会让再多解释都无人相信,因为司命天石正是玄命的权柄至宝,普天之下唯其可用。 这是玄命的阳谋,你即便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只要你想活,便不得不为之,不得不伪装成表面元水,暗地玄命的身份,去与真君斗,与大势斗。 有了你,暗处的玄命便更无人在意了。” “不错,玄命真君之谋算,可谓完美无缺,即便远隔万载仍旧能一灯灭七命,一计遣我命。”李元叹息道:“这也是我在见到真君这一缕残魂现身时才想破的其中关窍,所以按理来说,我与真君您,应当是并肩而战之人。 还望真君能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勿把那些小事放在心中。” “原来说到底还是想求我助你一臂之力,这可不成。本君毕竟身份不凡,如今力小人微,都能被上位真修囚禁,有什么可堪大用的?”未土真君并不领情,只冷淡的说道。 “既然这般如此,那下修如若遇到不可抗力之地,便只能舍小保大,将那些练气弟子都扔了跑路去。 只是可惜了这一代练气弟子人才辈出,像那王朝邱、王朝昕之流有望真修的弟子都要舍弃了。” 李元也不恼怒,只惋惜的说道。 “你!好小子,本君今日受制于人,便助你一臂之力。”未土真君不情愿的冷着脸开口道。“说罢,只此一事,下不为例!” “多谢真君大人海量!”李元笑着拱手礼谢道:“真君大人即便是一缕神念,想必其中学识渊博也远胜金丹之流。 在下有一书阁,分门别类为修仙诸道,其中多有空缺,但求真君填补完整,便算是下修欠了真君大人天大的恩情。” “原来是这等小事,还用得着来麻烦本君?”未土真君不屑道,“本君所识所知浩如烟海,莫说填满一座书阁,就是堆成书山也取用不完。 带路!” 李元伸手一点,殿门大开,一尊傀儡上前引着其前去书阁之中了。 等到未土真君被带到藏书阁中时,看到这一片片书架,不屑一笑,就准备刻印脑海中所学所知。 但当他打开一侧书阁时,蓦然发现其中竟然别有洞天,书阁小洞里竟然足足大到有十余丈长宽的空间,里面堆放的才是一本本书册。 他抬眼看了下这处藏书阁,足足有上千个这般大小的阁洞,也就是说他需要填满补录的不是一座大书阁,而是一千座大书阁! 未土真君只觉得额前一片发黑,心中怒极反笑,被气得笑出了声:“好好好,本君又被算计了一次! 小子,你给本君等着,纵然今日受制于你,待来日本君恢复位格,纵然不能杀你,却也要你长长记性!” 深宫之中,李元并不在意未土真君的愤恨,如今的未土真君不过是一缕残魂,且与那转世肉身息息相关,对方的把柄被他拿在手中,自然要物尽其用一番。 即便将来这位真君恢复了位格和全部的神智,却也不会对他下死手,破坏阻拦玄命的谋划。 他内视了一番自身,再过少则五六载,多则十载,修为境界便能达到九转,接引古界元水位格。 李元如今便可动用的元水位格是来自于玄元新界,在外显化古界中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也唯有在元神梦境中颇有用处了。 他如今既知真君之谋,便顺势而上,在他与诸位真君的博弈中,实修元水,明在玄命,两道之间,玄命才是居于次位的那道。 (本章完) 第182章 新制 第182章 新制 祁灵山门,庶务峰上。 山路之上,各色灵光穿梭在天空上往返不停,当真是人流如织,络绎不绝。不时有三五同门或谈笑结伴而行,或独自一人,或乘飞鸟灵宠,惹得不少弟子惊叹。 所有弟子在靠近庶务峰山底时的广场上都会落地缓慢行走,整个庶务广场足足占地数里有余,即便此刻正是弟子往来的高峰仍旧不显拥堵。 庶务广场上,一身淡黄长衫的王朝辰落下法云,即便他气息收敛了,用上门中统一制发的法云混迹在人群里,可当有弟子看到了其腰身上绣着的三朵灵桃,都纷纷侧目。 只因为其虽身穿黄衫白玉带,可绣三朵那便是执事弟子才能有的衣衫服饰。 看到不少人在打量自己,王朝辰不由头大,门中大部分弟子都派遣出去巡查冥月炁境了,这些弟子多是从五州之地新招入门中,教养到初成炼气放入门中的。 三年前,掌门师叔同门中诸位长老决议,新立一州,名为沅州,迁立人口,划分县域,新建城池,宗门人手本就不多的情况下全门上下都忙活了数月工夫才算安定下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随着这些年山下的百姓人口暴增,原本的四州之地已经有些容纳不下愈千万的人口。 所以只能新立一州,建制安民。这也和门中上头的意愿有关,门中的长老有意扩大凡俗人口,以此来出现更多的拥有灵根者,用于扩充门内弟子数量。 王朝辰摇摇头,准备去交接任务,却忽然听得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朝辰师兄!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他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穿淡黄白玉带的俏皮女子正一脸惊喜的望着他。 “朝昕师妹,还真是巧!”他面上不由得浮现出笑意,“怎么?你也来庶务峰赚贡献点了?” “不错,我尚缺些增补修为的灵丹。做完庶务后便想着来庶务峰看看,能领取些什么任务好换取灵丹。”王朝昕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师兄可是执守完了才回山中的吗?” “呵呵,正是。我前些日子的庶务被指派到白骨桥地看守去了。那地方,阴森森一片,桥下一片明晃晃的骷髅白骨,到了晚上啊月光一照更是骇人。胆子小的被指派到那地方,可是遭罪了。”王朝辰略有感慨的说道,看着她的修为皱眉道:“师妹,我知道你心急修为之事。但修炼不可过多服用灵丹,否则丹毒积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你将来突破真修之时难度将大大增加。” “是,师兄。”王朝昕脸色微微一白,叹息道:“可我这灵根,只是人品中等,若没有灵丹精进修为,只怕百岁之前都突破不了后期。便没有冲击真修的可能了。” “唉,你也不必丧气。总归是有办法的,我们再怎么样也比其他弟子有家族支持,切勿乱用灵丹。”说到这里,王朝辰凑近了她的耳侧,男子的气息贴近,让她耳畔微红。 “你知道吗,我听掌门师叔说,李易炎李长老的真火神通【归焰通丹】炼制的许多新品种灵丹,由于丹术欠缺,其中丹毒可不少呢。你可要小心着点,切莫乱用。” 这传音之语落到王朝昕耳中让她心中一暖,有些羞意的微微避开身子,“多谢师兄相告,我一定记住了,日后少用些灵丹。” “嗯,如此便好。”王朝辰点点头,提醒道:“如若你真想再进一步,不妨去求一求朝邱,他再怎么说也是老祖的关门弟子,自然有许多法子能帮你增进修为的。” 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朝昕的肩膀,但发觉对方已经出落成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了,应有男女之别了,便止住了手,笑着道:“我还要交接庶务,先走一步。来日得空了再聚。” “好,师兄且先去忙吧。”王朝昕脸鬓微红,好在被耳侧散落下来的秀发遮住,看不出异样。 送走了王朝辰后,她低着头看了眼腰间的那两朵灵动桃,心中微微失落,自从四年前山门改制后,炼气弟子的衣衫统一定式为淡黄长衫,白玉环带,炼气初期的外门弟子为一朵灵桃,炼气中期的内门弟子为两朵灵桃,炼气后期的执事弟子为三朵灵桃。 炼气中期和后期之间可是隔着一道极长的鸿沟,像她这般灵根的弟子不靠外力,没有数十年苦修,根本突破不到后期的。 那她可就不能和朝辰师兄一起值守任务,甚至就连后期弟子接的任务中期弟子都无法接取。 想到这里,她叹息一声来到了祁峰庶务堂前,走进其中看着墙壁上灵光闪烁着的一排排已发布的任务。 庶务峰第一层就是七峰统一在此开设的庶务堂,用于发布弟子每三个月一次的轮值强制庶务。 至于余下的三个月时间,则就是弟子们自由安排的日子,可以在洞府中安心修炼打坐炼气。 也可三五好友相聚一堂,或饮酒作乐,或游山玩水,或外出探险。 也可以领取个人和宗门在这些庶务堂发布的任务,赚取宗门贡献点,用于换取门中的各种珍稀的灵物、功法秘术、灵丹、真丹、法阵灵阵,只要是门中所有皆可以贡献点换取。 种种诱惑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弟子眼前,谁能不心动?纵然一时不心动,可时日长久,亲朋好友的修为都升了上去,只有你还在原地踏步,心中会不急吗? 即便已经放弃自己,可为了后代至亲将来的路更好走一点,谁都想换取灵物留给自己的后辈。 仅仅过了几年的功夫,整个祁灵门的门风上下为之一变,原本曾经突破真修只是一种奢望,一种天才弟子才有资格去想的。 但如今,每一个弟子都想成为真修,即便资质不足,可有门中上百种灵物,多种突破助益之法,即便是普通弟子都想冲一冲!毕竟谁不想成为门中真修长老那般受人敬仰,寿元数百载的感觉呢? 王朝昕看着一排排的庶务,心中定计,领取了一个搜集雪山灵矿一甲子年份的“冰晶寒石”百块。 看着自己的身份令牌划过这道任务,她谢过庶务堂的师兄,便转身离开忘山外而去。 站在庶务峰山巅的两道身影正负手而立,看着祁灵门蒸蒸日上的气象,也是大感欣慰。 陈观赞叹道:“还是左师弟你的高见有效,以利驱之,以诺许之,弟子皆有向道之心,修为日进,则以庶务驱使,则门派底蕴更深,展现的珍宝奇物愈多,弟子们则更有向道之心。” 左丘愚轻笑道:“呵呵,这不过是一个因果循环的法理罢了。真正重要的是,让弟子们开眼看天地。我亲自主持门中教化,大改了门中对十二岁以下弟子的教识传授。 除去识文断字,通经知脉后,还增设了天地大观,让孩童时的他们便知如今南绝大洲之广阔,知天地多样,让他们在心中把祁灵门只当作一个小地方,真正的大世界都在等着他们一步步成长后才能知晓。世间万物的道理,并非恒固,真修和真修之上,更非永远只是天才弟子才能肖想。 只要让他们立下人人都可以真修的观念,便是成了。” “人人都可以真修?”陈观有些惊道:“这怎么可能?” “能不能做到,并不重要。”左丘愚笑道:“只要他们相信,他们想要成为真修,便足够了。便能想方设法的提升自己,壮大山门。 至于这是真是假,如今于我们而言,自然是假的。 可千年万年之后,天地又是何等模样谁也不知,说不定那时人人皆可真修便是真的了。” 陈观皱眉道:“可如若他们发觉自己苦修多年,还是成不了真修,岂不是会怨恨师门长辈?” “非也。很多时候,只需要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结论,他们自己便会寻找自身过错来说服自己。 为什么他人可以成就真修,而你们不行?因为你们还不够努力刻苦。”左丘愚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看向他道:“你说是吗?掌门师兄?” 陈观想透了这些,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他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可对祁灵门而言,对如蝼蚁般的弟子们而言,这是一个善意谎言。 遂,点头道:“左师弟果然活得通透。往后门中教化、传承诸事便都交由师弟一人掌管了。” “多谢掌门师兄厚爱。”左丘愚叹道:“我既生于祁灵,便自当为祁灵而谋。利益同一,则亲胜血脉。 不过再等三两年,我要闭关突破,那时劳烦师兄替我操劳一二。” “什么?又要突破?”陈观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对我没记错,师弟你六年前才刚刚突破的二转,这不到十载,你又要突破三转了?如此速度,已经能比得上传说中的天品灵根了!” “呵呵,我这道统,区别于它道。太极化神通为两仪,但有一气,便可阴阳相生,两仪相成。 这么些年,我发觉我越是抱着闲散的心态,偶尔修一修,修为反倒是精进的越快。 而且,教化弟子,传道解惑,于我心中对世间各道的感悟也越来越深厚。我甚至有种错觉,无论我修习丹、阵、器、符各道,只要我去钻研,便能有所得成。 就如你交给我的那元阵,不过几年功夫便彻底精通掌握了。”左丘愚目光平静,坦诚相告道。 “这……”陈观闻言只觉得震惊,便是天品灵根和眼前这位比起来,都要逊色不知多少。他张了张嘴,也只能说道:“左师弟当真是非凡之辈。 宗门大兴,说不定还是要落在你身上。” “非也,非也。”左丘愚摇头失笑道:“我闲暇时学了些门中先人所留下的道统,那精通命理占算的天衍古炁我也略有涉及,依我愚见,只怕祁灵大兴还是要落在“祖”之一字上。” “祖?” 陈观听闻此言,如今三上位皆被门中弟子尊称为老祖,这位非凡之辈都如此说了,那想必韩羽、厉渊成功登位的可能极大。 “那不知左师弟对门中如今的四大家族如何看待?”既然对方如此博学非凡,那就自当多要问一问,总能为自己治山管事提供些有用的东西。陈观便直接问了出来。 “四大家族?”左丘愚不急不缓的捋了下胡须,思索片刻才滴水不漏的回道:“依我之愚见,四大家族虽然或多或少各有私心,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要他们的存在于宗门而言利大于弊,且主心归宗,私心便也是为公之心了。 就如芸城王氏,几千年来与祁灵门同舟共济,早已经互为依存。 只要宗门蒸蒸日上,弟子、家族、长老,皆得以利,时日长久,互为交融,便是阴阳太极一般,生归同源,不分彼此了。 不过,芸城王氏如今看似平平无奇,可我观其族中弟子多有天资不凡者,只怕一甲子不到,四大家族中便数王氏最盛了。 余下的西广向家毕竟底蕴深厚虽然如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但慢慢安稳其心,时日长久自然归心于门。不过将来只怕便没有什么好苗子,这一批老修士坐化后,便说不定要没落一段时日。 至于那白氏,我听闻白上位钦定家族名号为星雪白氏,牵扯星辰命理,未来如何倒是不好说了。只是必然和星辰之道大有干系。 只要白上位在,白氏即便强大,也有约束,更何况如今并不算强盛。 最后的元真李氏,我听闻是李瀚星李师兄亲自来问过掌门的,想必是有几分纪念先人的意思吧。不过李氏命格混乱,气运不清,我倒是也不好说。但必定与仙宗有所牵连,否则不至于如此气运模糊,观之不清。” 陈观听完感慨道:“左师弟果然观事入微,门中亲选的几名秘传弟子多是王家弟子。 那向家弟子我也都仔细看过了,确实下一代弟子没什么出色的人物。 至于白、李两家,他们祖上血脉颇为不凡,尤其是李氏,建以家族,也是能为门中多提供一些天资不凡的弟子。” (本章完) 第183章 本象 第183章 本象 愁云山,怪石嶙峋,峦山数重,一只只阴魂鬼物在山外徘徊游荡,山中阴寒之气显盛,祁灵门中镇守此山的弟子多以修习阴魂鬼道为主,所以才能在此地长居,甚至还能因此沾得门中老祖的炁境福分,于修习阴魂鬼道多有助益。 远方的天幕上飞过一艘长过百丈的巨舟,缓缓停在一众阴魂鬼物前,舟首所贴的宝箓远远震慑着诸鬼阴魂不敢靠近。 一行弟子早有接应的站在山前,迎着漫天风雪,立在飞舟的楼阁前,等候着其中来人。 迎接的执事弟子中,王风昀身穿绣着三朵灵桃的玄黄长袍,站在不起眼的十几位执事弟子中,默默抬眼望着灵舟上走下的人。 只见风雪之中走出一抹柔和的淡蓝色,这人气质温润如玉,眉目清秀俊朗,走进漫天寒雪天地里抬眼望了下重重禁制封锁中的愁云山。 “弟子恭迎长老降临愁云山驻地!” 领头的执事弟子忙带着一众二十余位弟子齐齐恭敬的弯身而礼,风雪拂过王风昀跟随众人一起低下的眉侧,一片碎雪落在了他的额骨上渗透着丝丝的寒意。 他恍然间看到身前浮现一抹淡淡的蓝光,那男子轻生温和的笑道:“都起来吧,今临五年一巡的门中大检,我奉老掌门之命特来督查愁云山五年来的各类灵木灵矿等收支。 你们也不必担心,只要没犯下什么大的亏空,像银阙山那般的重罚是不会有的。” 这话一出,在场众弟子心中才算是稍稍有了底。前不久银阙山大检中,竟然发觉各项灵物产出被以各种截留取用的借口贪墨了近四成,掌门亲自下令,将连同此事有牵扯了十余位内门弟子、执事弟子皆打入死窟地牢,甚至还要三名罪责最重责,当着全宗弟子的面在扶桑广场上亲自被门中长老废去了修为,多年苦修一朝化为流水。 如今到了愁云山大检,他们心中不慌是不可能的。毕竟祁灵门今非昔比,门中上下弟子已经有五千之数,各种旁枝末节的关系少不了打点,他们哪个也不能说全是清白的。 王风昀心中一颤,这位长老名叫李瀚星,虽然素有温文尔雅的美名,可毕竟是精通心念探查之术的长老,他忙将心中的诸多想法念头一一压制起来。 “咦,你修的是戊土?” 这声清朗温润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王风昀忙抬手执礼回话道:“是,长老慧眼。弟子修的确实是戊土。” “是哪一峰的弟子?看根骨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炼气后期,想来资质应当不错。”李瀚星随口问道。 “回长老,弟子是祁峰弟子,名唤做王风昀,只是运气好些去岁才借着天边异像机缘巧合突破了炼气后期。”王风昀忙恭声回道。 “哦,原来是镜渊玄宫的那去岁登位失败的上位,他是丑土神通,丑戊二道相克相刑,丑落而戊升,却也是你小子缘法不浅。” 李瀚星回想起来,去岁祁灵门的东边,镜渊玄宫有个登位失败的真修,身化漫天灰霾大雾,久经三月不散,差点还影响到了祁灵门附近的冥月炁境。 “不过你这般天资缘法不浅之人,留在愁云山可是有些屈才了。不如调回门中,祁峰如今主管律令刑法,正值用人之际,想必你也能大有用处。 你可愿意?” 听到李瀚星的这话,王风昀心中一动,忍住了不该有的想法,只道:“弟子虽有心,可我是王家外系,祖上曾犯过事。即便回了峰内只怕也要……” “呵呵,这有何难?”李瀚星笑着转身道:“朝邱,你回去时记得把这名弟子带上,至于峰内族法有什么异议,你也多用心维护一二。毕竟也算是你的宗亲。” 他身后跟着一名身穿玄黄长袍的束冠男子,长发如墨,身躯欣长挺拔,一副气宇轩昂之态。 王朝邱看了眼这弟子,轻笑着回道:“是,师叔放心便是。” “嗯,走吧,且随我先去见一见你师尊。”李瀚星似乎只是随意而为,转首便带着王朝邱一同走向深山之中。 待他二人走得远了,灵舟的祁峰审查弟子才纷纷鱼贯而下,被掌事的弟子迎入了山中。 身侧传来几名同门的贺喜,都说他被李长老看重,将来大有前途。 王风昀面上只笑着应了,心中却在感慨,那位便是老祖亲传弟子,如此年岁比他尚且小了十岁有余,却修为还要高过自己几分,当真是不能相较。 只是这位李长老,自己与他素未谋面,怎么就突然起了提拔自己的心思? 愁云山底部,李瀚星和王朝邱穿过重重阵法禁制,这才来到了山底密室,门外有一队队的阴尸甲士不知疲倦的巡守着地底。 他二人远远求见了,这才见一队队阴尸甲士突然顿足而立,山门大开,滚滚如潮的阴冥之气扑面而来。 纵然是李瀚星道统偏向阴水,感应到其中沉重的阴气也不由微微色变。 滚滚黑雾中传来一阵聒噪的鸦鸣,便见数只黑鸦在雾气中落下化为一个身高八尺的挺拔男子,披头散发,寒目冷眉的走了出来。 二人齐齐行礼道:“拜见上位(师尊)!” “李师弟也来了?可是门中有什么要事?”厉渊身影有些模糊的走出雾气,“我本体尚在阴池之中修炼,只以分神显化而出。” “回上位,是老掌门特命我前来,门中有密信传来。 曾经在霞光未坠之时,门中曾送去离山一位弟子,这弟子前些年也突破了真修,名叫方彦,炼成了己土神通【真魁罡煞】,于三月前才回返门中,特带来了千家执掌的封灵密信。 因事涉天机,老掌门便命我亲自跑一趟送于您过目。” 李瀚星手中灵光一闪,双手捧起一块朱红色琥珀玉令,显然上面记录之事涉及甚广,故而只以这火德灵物承载密言。 厉渊闻言抬手一引这玉令便被其摄入了掌心,他面无表情道:“千家执掌?” “不错,如今千家掌事之人正是当年曾在门中修行过的千世妍千上位。”李瀚星恭声道:“方彦师弟能修成神通,也多亏千上位照拂。” “她也算是有心了。”厉渊微微颔首,回想着这位故人,虽然相处时日不久,可还是看得出她对祁灵门颇有深情。 他神念探入玉令之中,只是一扫之下便不由面上寒意更重,山底隐隐有重重杀意若隐若现。 “此事必须早做打算,李师弟,你即刻启程回山,告知掌门,全山戒严备战,不可抱有分毫的侥幸之心。” “是,上位。我这便回山传告。”李瀚星心中也是一惊,只怕是这些年的安稳终于到头了! 等到李瀚星出了地底,王朝邱见自家师尊仍旧杀意若隐若现,不由得问道:“师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自然是大事。”厉渊冷笑一声,“却也是我祁灵门四千年上下历代报此血海深仇之机!” 这玉令中千世妍所言,千家在玲珑派的暗子传来消息,玲珑派上下倾巢而动,欲南下诛灭某一道统。 她怀疑大有可能涉及祁灵门,故而特意遣了新修成神通的方彦亲自传讯,只怕祁灵门对此事疏忽失了防范之心。 别人不清楚此事真假意图,可如今他和本尊心神相通,自然知道其中缘由。 那位东沧山主修的是元水道统,且是姜真人后辈,本尊都能心血来潮感应到元水道统之争,玲珑派怎么说也曾霸临南绝数千年,对方多半是已经猜测到了本尊存在。 又或者,是某位天宫上的大人授意,试探动一动祁灵,试探玄命未土的踪迹。自从天祁仙宗治地崩塌之后,天地间能直接牵引到玄命、未土的也唯有祁灵门这一脉道统了。 其余弟子要么早已经投入他宗,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就是弃绝道统重修它道,彻底与天祁仙宗划清界限。 无论出于哪方面的衡量,玲珑派倾其所有之力南下,其目的只有祁灵门了。 无论是道统之争,亦或者是两家的千年仇怨,再或者是甘为真君棋子探路,又或者是其他真君试探太阳的底线。 两家宿世累怨,多少代先人的仇恨与不甘,多少代弟子舍身弃命投入那食人之地,无论是陈观,还是如今的三上位,哪怕是本尊,都无法替代先祖先人释怀仇恨。 不为天祁仙宗,不为真君,不为天地,只为祁灵门中那宗祠之上的一尊尊灵位,只为那青山无数坟冢里的尸骨,只为祁灵门历代四千余年无数弟子门人。 为的是祁灵,祁灵门。而不是天祁仙宗,更不是为真君棋子,做马前卒。 厉渊只说了这么一句,王朝邱便明白自家师尊所言为谁了。 自从陈观掌门开放宗史族记,并强制勒令众弟子必须铭记宗史诸历,祁灵门弟子心中便知道自家有一个宿世累怨的大敌,那就是玲珑派! 王朝邱忧心道:“玲珑派如今纵然衰落,可毕竟有金丹真人存在。如若战,可有胜算?” “呵呵,胜算?”厉渊冷笑一声,带着嗜血的声音响起,“不共戴天累世血仇,要什么胜算? 便是死,也要拖着它一起死。” 山底无边杀意汹涌而动,惊得愁云山千里飞鸟惊惶尽起,厉渊眼中的杀意隐去。 王朝邱暗自心惊,他刚才在师尊的眼中清楚的看到了极度的渴望,对杀戮的嗜血欲望。 “如今南绝大洲不比往昔,天上大人定下规矩,无论是谁都要遵守。更何况,玲珑派的那位虎王是不敢踏入扶桑灵木所照之地的。 天下皆视我祁灵为肉,玲珑如狐,扶桑便是虎。 狐纵然想食兔,可有虎在侧,狐也不敢踏足。 至于金丹之下,如蝼蚁。无论是狐是虎,亦或是其他环伺群狼,都不会在意一些蝼蚁的。” 厉渊收了杀意,这才看向他,略缓了音色,“你如今已是炼气后期,观想道参可有选定?” “回师尊,弟子此行正是为此而来,想请教师尊指点一二。”王朝邱恭声请教道。 “你修的是未土大道,为燥为灼,乃木气之库,又续丁火之衍。虽然如今不算显盛,可古时却也显赫。 你若求大道朝天,那便观天而冥,谓之以神,定为神鸟商羊。” “神鸟商羊?”王朝邱心中微愣,“门中所记,并未见有商羊神鸟本像啊。” “想来你一路修行有我关照,门中上下自然不会缺你供养。虽让你修行进境极快,可也少了些阅历。 门中藏书阁内,书经不下十万卷书,你且仔细去寻吧。” …… 祁灵门,藏书阁内。 一排排浩如烟海的书籍堆放在楼中,一共放置了九重楼阁才勉强堆砌得下。 古书录前,王朝昕的目光流转在繁杂的书录中,这些古书原本是没有那么多的。 只是数十年前霞光坠天,南绝百道都几乎没落。不少散修前来投奔,都会带上些门中古籍,再加上祁灵门颇为重视书籍经传,甚至派遣专门的弟子趁机收罗了大量古籍。 如道统已经破灭的百门,其门中的双修密法颇受男弟子欢迎。 还有曾经的近邻,青华观、青松观、青阳观这样的道统都已经覆灭不存,更有中天城郭氏这样的大族也有不少族人前来投奔。 如今祁灵门的书经古卷,已经有十数万卷之多,称之为浩如烟海都不算是夸张。 她前些时日去太极殿听了门中传经长老左长老的讲道阐法,听说如若能参悟道统本源古象,哪怕还没有到炼气后期观想道参的境界,可于修行之上还是颇有加持效果的。 所以王朝昕这才来舍得些贡献点入藏书阁内查阅古卷。 虽然门中先祖有未土一道的大神通者,可到如今早已没落。门中诸道百齐放,未土这样的没落道统哪怕是本门也没有了流传。 她只能从这些古老的书籍中寻觅,可看到眼前如此多的古籍,王朝昕也是两眼发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寻。 忽然她想起宗史记载,门中第十八代执掌,曾经善编集古书,上古玄谈。 王朝昕忙来到收录着这位执掌的书籍前,一本本寻觅翻阅起来。 直到寻了大半日都没什么收获,却也让她知晓了许多曾经没见过的天地奇谈。 日影西斜,黄昏暮色照进书阁中,不时有弟子进出往来,王朝昕在一本本古籍中看得如痴如醉。 她腰间的身份令牌忽然亮起玄光,吓得她身子一抖,打落了本古籍。 “原来是时辰到了,这大半日过的可真快。”王朝昕心中嘟囔了一句,她可是了十点贡献点才能入这第一层看上五个时辰。 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可收获甚多,她也颇感满足。 王朝昕拿起掉落地上的那本古书,哪怕有隔尘法禁,毕竟存放了上百年,这些古书也都十分尘旧了。 她轻轻拂去上面一层浅浅的灰尘,随意的拿起翻开一页,正要将其放置到书架上。 可她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顿时整个人身躯都为之一颤。 只见那泛黄的书页上画着一只单足青羽的神鸟,头顶雨幕重重,身下大地干燥龟裂,其画像旁还写着: “古之未土,本象神鸟,商羊。” (本章完) 第184章 祁元湖上 第184章 祁元湖上 祁灵门下辖雍州,首府雍城之内。 城北占地千丈之广的社稷坛上,数以百计的民夫在坛上中央修建着一座巨大建筑。 一众官兵来回巡视着各处民夫有无偷懒怠工之人,各种颜色稀奇古怪的泥土混杂在泥浆中,被一位位精通雕刻建筑的老师傅仔细无比的堆砌在那座巨大建筑上。 城中令万民敬仰的雍州知州大人,常日里走到哪里都要受人跪拜行礼的存在,如今却十分谦卑的跟随在几位年轻人的身后,面上神色亦谄媚无比,恭敬弯腰礼道:“几位仙师大人,本州之内共有六府三十二县,每一座城镇中皆按照仙门吩咐起立社稷坛,收集天下百土,造尊神之像。 其中十八县四府已经开始动工兴建,余下的都在准备调动之中。” 五名修士中为首的男子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此事已经交代下去了月余,怎么还有县府尚未动工? 你且将尚未动工的诸府县名录交上来,我请几位师弟走一遭催促些。若有抗拒懈怠者,下至吏役小民,上至知府知县,皆可立斩之。” 此言一出,其身侧的众多官员都变了脸色,一个个心中有鬼的都开始担忧起来。 沈清风见他们这般模样,心中自然清楚官员们之间的各种利益勾结。只等着知州将名录呈上来,再震慑一番。 知州顾之明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浮现出冷汗,他只能颤抖着双手递上了一份公文,谨慎的回道:“仙师大人,这便是各州府的前几日情形。” 接过公文,沈清风只扫了一眼,便冷声道:“如此推脱,当真是不把上令放在眼里。 下面的官老爷们是承平日久,忘了这个官这个民究竟是谁的地盘了。 几位师弟,劳烦你们走一遭,这其中五县一府的知县知府全都斩了。” 几名弟子接过公文确认了一番后皆齐声称是,遂各自驾着法云离去,当众腾空离去。 “这是门中的头等大事,五州一城莫敢不从。即便雍州多出仙修,宗亲甚多,可若敢耽误了进度,那也是唯死无恕的。 便是谁家的后人弟子都是无用的,这是掌门亲自嘱咐之事,如若你们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怕麻烦把你们整个雍州城的官员全都换上一遍。”沈清风眼神冷冷的扫过在场诸官,再次警告道。 “是!是!仙师大人放心,我等全州上下必定一心办好此事。”知州忙带头恭声应道。 沈清风依旧面上寒光不定,挥退了众人,这才盯着眼前巨大雕像沉默不语。 这雕像即便只修筑了两三成,可依稀可见是一尊兽像,那庞大锋利的兽爪已经被雕刻成型了。 他心中暗暗思索,五州之地百余城都在修建这传说中的上古神鸟雕像,据说是门中老祖亲自要求,掌门分派各弟子到诸州监查。 这神鸟古名唤做商羊,门中所言是先祖本命之象,用以纪念行祀。 为此雕像劳民伤财,只怕要苦了凡间百姓。但只要对门中有益,便算是值得的。 沈清风的目光远眺,雍州城外成千上万的凡夫百姓从山中挖土取石,采集各种罕见的奇土,再一路不辞辛苦的运送归城,送到这社稷坛旁进行锻造堆砌。 不止如此,青州、听祁、下幽三州也在进行着如此浩大的功事。 而靠近祁灵山门的大契湖与新建立不久的沅州则有些不同。 沅州境内,众多县镇动用大兴劳役,成千上万的农夫民夫,甚至官兵将士兴修运河,将沅州境内十七条大小江河疏通成两条巨江,一南一北划分流域,但尽头都是注入大契湖。 大契湖旁,两岸相隔仿若汪洋,湖面之广有近千里之宽,湖上则是漂浮着一艘艘大小船只,天空上还飞着一座座灵舟。 数百祁灵门弟子架着法云,在大湖中央忙碌着施法运石,沉入湖心。 而湖心处则是呈现一种恐怖的漩涡之状,流水不停被吸入湖心漩涡,好在四周千丈处皆有一道大阵光幕隔绝湖心引力,防止舟船被吸入漩涡之内。 半空中,站着两位真修凌空而立。 已经两鬓斑白的吕飞望着湖心的阵法,对这身侧修士得意笑道:“我这观虚封水阵可是地品灵阵,调动丑、己、戊三土之力,这才能在湖心立起祭坛。 数百名弟子加上数万凡人,可是辛苦了一年有余,总算将这石基投入湖中够数了,接下来就要请师弟你动用神通立起神像了。” 他身侧的汉子高过八尺,身躯魁梧,额阔顶平,一双虎目颇有压迫感,只听得其粗着嗓门道:“我只离开门中不过数十年,这当年的契河竟然成了如此模样,都能叫的上一声内海了。 这里远离大地,只怕我的神通也要凭空削弱三成了。” 此人正是刚刚归山没多久的方彦,门中难得的己土真修。 “有我这灵阵加持,师弟你尽施为便是了。”吕飞笑着道:“再不济,还有掌门赐下的己土灵物压底。” “好,师兄这般说我便放心些了。”方彦心中宽慰许多,扬声传音于湖上道:“众弟子都退开些,免得伤了你们坠入湖中还要吃上一番苦头。” 此言如同雷声阵阵,吓得百余名祁灵门弟子纷纷架起法云逃离出了漩涡四周。 方彦身形一闪,立在漩涡中心,目光中亮起淡淡的土黄色,穿过微微泛蓝的湖水,看到了在湖心之下沉着数十里的土石。 这些土石都是祁灵门弟子昼夜不停运送而来的己土灵矿“玄阴湿土”和“己阴石”。 虽然都只是黄品灵物,可如此数量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他心神一沉催动神通,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土黄光芒,重重玄黄雾气以方彦自身为中心散发出浓重的雾气,沉入不停旋转的湖心。 湖底之下,无数土石受感而动,己土蕴生,见水二分,化亥孕子,土沉为生源葵水,锁其之本,固沉壬水,子亥交于癸,按八卦之位,坐落坎宫。 玄元世界里,仙宫深处的李元也在默默注视着大契湖上的诸水合化从变,五水俱全,自生元水。 即便天上真君们看出来了什么,也会在想究竟是哪道水德,针对元水的可能性便会小上许多。 李元已经在为他重出天日铺就大势,这些年在他的神通影响之下,祁灵门对大契湖一直有意扩充其宽广,至今如今已不下两千里之广。 在大契湖周边的凡俗百姓都已经被迁移而走,四周数千里之地已经甚少见到散民了。 唯有如今地势颇高的芸城,仍旧在大契湖的附近。 此湖原本只是一条大河,经当年老蛟化龙福分化为一片大泽,再加上这些年祁灵门有意无意的兴云落雨积水于此,这才造就了如今的江河大湖之水。 随着己土神通的变化,湖心沉寂的己土灵物纷纷升浮聚起,堆砌成为一座百丈高台,足足有千丈宽长,定立湖心,将一直旋转不停的漩涡缓缓镇住。 整个大契湖水底,隐约可见玄、青、蓝、黄四色流动,汇聚于湖心。 方彦将神通催动到极致,【真魁罡煞】为己土神通,能聚合天罡之云,地煞之气,以真魁之像聚之成己土煞雾,困镇囚锁,颇有妙用。 一旁的吕飞见他施展神通逐渐吃力,便催动起灵阵,上千阵法禁纹浮现,在湖心之中推开四方之水。 方彦见状忙心神念动,两袖抬升,放出一青一白二气,喝道:“落!” 这二气落入湖心,融入己土祭坛,汇聚四方水脉,受水德之性交合缠绕,化为两条巨蟒身躯盘缠,半身在水,半身立湖上,青白二色的两头蟒首相背而立。 白蛇观北,青蛇望南。 北之坎水引入白蛇之首,南之癸水引入青蛇之首,这座庞大的六百丈之高巨像屹立湖心,镇压南北壬癸,合东西子亥水脉,定立方圆数千里的水炁。 眼见大功告成,方彦这才喘着粗气收回神通,缓了口气道:“这灵像不知有何用处,其势一成,便有了些说不清的感觉。” 吕飞望着颇为灵动的青白二首,摇头道:“这谁知道呢?我也不曾听闻有什么道统的道像是青白二蛇,不过月乃之水精,说不定是给韩上位准备的。” 二人正谈论间,一道云光飞来,却见是一白须老者悠悠驾云而来。 “左师兄,您怎么过来了?” 吕飞见到此人,神色一愣,敬声问道。 对于这位存在,门中上下莫不敬之,除去三上位和老掌门外,无论是哪位真修都要敬称一声师兄,不敢低其身份。 “呵呵,是掌门让我前来,为这大湖更立新命。”左丘愚含笑道:“此河古称契河,曾经是南蛮原民立契起誓之地。 只是如今门中今非昔比,不再适用此名了。我与掌门商议了一番,更改了一个新名。 二位且看如何?” 他说罢双手缓缓一展,便见四道玄妙的太极之气各自带着一块飞石,分落东西南北四方,石高百丈,屹立大地,触地之石生龟,如同一只石龟驮着巨石,石身则盘旋着蛇躯,顶上生蛇首。 四块石碑之上皆刻着三字,名为“祁元湖”。 “祁元湖?” 吕飞颇为惊讶,“是个好名字,比原先的契湖听起来更合景多了。” “呵呵,正是此理。”左丘愚笑着说道:“这一湖之水,汇聚数千里水脉,钟灵天地之造化,子亥壬癸四水皆具,正应四象,却也阴阳对立,执太极至理。” 他略显浑浊的目光望着广阔湖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疑惑,开口道:“不对,这湖倒是有些玄妙在里头的。 你们去回禀掌门,我就在这祁元湖悟道一番,暂且不回山中了。” 说完,左丘愚自顾自的落下云头,行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不疾不徐的踏水缓行,湖水倒映着天穹,高山悬水,日斜西照,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满头白发的左丘愚一步步走到巨大的青白蛇首雕像前,静闭双目,立在广阔湖心之上竟然犹如睡去了一般。 这一幕让吕飞和方彦二人有些不知所谓,可他们也不敢打扰这位雅兴,只好对视一眼先行回山知会掌门了。 玄元界中,看到这一幕的李元并不意外,反而嘴角轻笑起来,这位道统极重,有他在这里守着,想必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人再来使坏了。 即便是那位太阳大人分神转世降临,却也未对这太极老人出手,便足以说明诸位真君对太极道统的忌惮只会更大。 四水道统,缺了元水真水,但多了位太极,两仪四象,真真假假,谁又敢肯定这一定是元水? 湖上微波荡漾,老人沉目而立,日影斜映,落日熔金,暮云合壁。 月上中天,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素明。 老人好似沉眠,不觉时流。 直至第二日,晨曦沐千山,第一缕太阳之光落在湖上时,平静水面荡起波澜,一个少年踏水而行,背负朝阳,走到了老人面前。 “太极传人,你既降世悟道,又何须插手世间纷乱?” 沐阳之中的少年淡笑开口问道。 左丘愚睁开双目,瞳孔中满是那轮徐徐升起的大日,却不曾有少年的身影。 “太阳之辉,照彻九天十地,阁下好气象。我虽修得太极,却非传人。不知阁下所言何意?” “却是还未脱离凡尘矇昧,不过也算合理。”负阳少年愣了下,笑着道:“昔年曾有故人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太极易理,乃含阴阳。我只是阳,不是阴,所以参不得其中真道。 只望道友既来世间走一遭,那便不要过多留恋红尘。” 左丘愚皱眉思虑片刻,“我生于祁灵,自当还恩。即便阁下为天上大人也好,显世的大神通也罢,我还完俗缘,自当离去。你若阻我,大不了老朽这薄命一死而已。” 听闻此言,沐阳少年心中思量,可不能让对方真死了,如若不然只怕再难寻踪了。于是便开口问道:“那总须有个时限吧?” 老人眼中浑浊转动,化为黑白二色,轻声低语道: “上易迁,愚当行。” (本章完) 第185章 九转 第185章 九转 黎明初晓,雾气朦胧,沅州首府城中,乌压压的百姓皆身穿正衣袍衫,显贵人家则是身穿礼袍祭服,更显庄严。 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四面八方的长街走向了城北的社稷坛。 人群中一个小童跟随在自家父亲身后,他被裹挟在人流中看不到其他景物,便只能抬头看天。 阴沉的天幕上云气荡漾,隐约有雨滴落而下,晚春时节的风虽已寒气渐去,可还是带着丝丝的凉意。 他仰起头,看向正北方的朦胧云雾里,那里伫立着两道伟岸身影,如同两道巨大交缠合一的蛇蟒阴影。 小男孩心中惊叹,这般高的巨大雕像不知道该是怎么建成的。 听父亲说是从娘亲怀上他时,城中便开始修建这神像了,而自己今年已经快九岁了。 沅州城的一众官员亦不能免俗的身穿朝服,立于祭坛下方,皆神色肃穆。 为行此祭祀,全城上下一律斋戒七日,沐浴焚香,终于等到了今日行祀。 与此同时,整个祁灵门治下的五州一城,皆在今日举行大祭。 就连祁灵山门之中,也在行此大祭。 只不过,所拜所祭对象不同。 雍州与听祈、下幽三州,再加上芸城,皆拜的是神鸟商羊之象。 而青州与沅州拜的是青白二蛇神像。 至于祁灵门内拜的自然是自家列祖列宗,先人前辈了。 万里之民,千山之修,莫不拜之。 十方之众,九天之云,皆应从之。 一座座大小城镇中都立着神鸟商羊亦或是青白双蛇之象,无数的香火汇聚这些土玉之象上。 一声声钟鼎礼器震响,万民齐拜,声声虔诚祷告,无数的信念之力凝聚于其上,经久不散。 仍旧驻足祁元湖上的左丘愚睁开双目,看着西北方向的云气变幻,心中称赞道:“一石一土,皆以民移。万民所信,万民所供,方为神应。 门中想必是有高人指点,否则不会如此深谙神道。 接下来便要看看这位高人到底要做什么了,只怕是连我都要被牵扯进这算计之中了。 ” 左丘愚摇头失笑,脚下湖水荡起波浪,湖中鱼虾皆有所感的围在他身侧,形成一片壮观的鱼虾之潮。 他自顾自的说着:“两仪象成,如今已至四转,正好借这一湖之水领悟下失传隐世许久的元水道统。 如此这壬癸、子亥与真坎六水便说不得能让我修至九转。 水象成蛇,火像成鹰,接下来还要去往东极之地再修火象九转。 不知道老朽我这残衰之躯能否撑得到那一日。” …… 玄元界内,藏书阁里,未土正盘膝而坐中央,门外一排长长看不到尽头的傀儡把一册册崭新空白的书纸和一盆盆灵墨一刻不停的运送进来。 未土神念轻动,一本本空白书纸翻页,灵墨腾空而落,一道道传承密法,天地辛密等就被记录在其上,整个藏书阁不知不觉间已经堆满了大半。 当外界祁灵之地的万民祭拜未土神鸟之像时,未土正开双眸,停下撰写,他心神微微一定,看来这小子还算是守信的。 未土气运升腾,那外界的转世身便能更快修行,他如今只是真君的一缕残魂,自然希望早日登位回归本体。 既然这小子信守承诺,并且愿意暂时与自己为盟友,那他也非小气之人。 于是未土直接大手一招,成千上万册书纸升空而起,他再右手一抓,无数滴灵墨如同浩瀚的沙海旋转包裹住所有书册,他的眉心绽放未土之光,数以十万计的文字纷飞于书册上,只一炷香时间,空中便多出了上万册崭新的书籍飞入各自分类书阁中。 “这下我可算是真的被彻底掏空了。”未土收回神通,眉眼间带着疲惫之色,“除去本尊所秘存的核心之事,以及本源传承外,我可都是毫无保留了。” 身后,李元默默浮现而出,笑着拱手道:“谢过前辈如此慷慨。我必用心庇护真君转世之身,助真君大人早日登位。” “你能明白就好。”未土点头,神色微微惆怅道:“本尊与玄命的因果之大,远非我能想象。其中凶险,一个不好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 哪怕你修的元水,最善存活灵性,可在真君眼里也造不成威胁,只是如今天宫治世真君非诏不得下界,所以对他们而言灭杀元水金丹实在有些麻烦些罢了。 你真正要小心的,不单有各自派系的真君,更要警惕第一显的二位,他们才是如今的天宫主事者。” 李元慎重的点头,“那前辈可能告知一二,这位太阳真君下界与寻常的真君金丹转世有何区别?” “呵~”未土冷笑一声,“寻常的金丹转世要么就是渡不过三灾五劫,不得已才转世苟活。要么就是有证位野心,重修再续道途补足道统。 至于真君,你想想我的本尊与玄命,便知道了。 若非被逼迫失去位格不得已转世重谋,便是如我俩这般,一道位格都被压制不得已之下只能假死走脱。 否则便要被永恒般的镇压它道之下,在无边无尽的岁月里逐渐一点点丧失本我,道化意识,成为大道之力而非独立之灵。 可他却不一样,他不仅仅是真君,更与“大能”牵扯非凡。 更何况,只要九天之外的太阳星辰不陨,”即便其被灭了这道神念,过不了多久太阳星辰里又会诞生出一道神念。 在外行走的太阳道统,无论是何等境界,都不过是其分化而出的一道灵性。 太阳的本尊可是在太阳星辰之中,除去丙火真君能踏足其上,天地间便没有其他存在可以踏足了。 所以太阳无论在下界,还是在天宫,亦或是转世,天下间没有人能威胁到其根本地位。” “那丙火真君呢?丙火盛而日衰,按理来说,这两位应是不相容的。”李元疑惑追问道。 “按理来说确实如此。 不过是古理罢了。”未土叹息道:“天地间本有太极,乃是大道至理。自古以后,太极便再也不曾显世分毫。其位格被日月所分,克分诸道,使得他们才有如今的地位。 丙火早就被其以太极位格化为相生,除非丙火真君愿意自行道化,才能重伤到太阳,但多半也非致命之伤。” “那岂不是说,太阳无敌无克于世间了吗?”李元颇为震惊道:“可世间万物又怎会有如此无敌的存在?岂不是失去了平衡……” 话说到一半,他便止住了嘴,正是因为太极已作古,所以万物相生相克的至理便不存于如今世界了。 未土冷笑道:“那倒也不是一点弱点都没有。 日月相生亦相克,只要第一显的二位能反目成仇,那自然是有的了。 但这二位都知道,一旦他们反目成仇,相生相克至理便会存在,那么太极就会再生。上古的大战辛密里,可有他们二位都要惧怕的存在。 所以破局的关键,已经不在众生。而在真君之上的列位大能。” 李元听完后神色沉重,自己的身上是洗不掉玄命和未土的同盟身份,而看样子这二位和第一显都不大对头,甚至说不定玄命未土被迫假死就有太阳太阴的推波助澜。 所以他的潜在敌人中也要算上这世间第一显的二位。 “我要留存灵性,所以往后便需沉睡日久了。下一次醒来,便是未土登位,我合归本尊之时了。 接下来的路,便都需要你自己抉择去怎么走了。” 话音落下,未土便再次化作青鸟之身,沙土环绕,聚拢成为一颗石蛋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元将其收了起来,道了声谢,目光转向诺大的藏书阁里,神念扫过,不由感慨真君之伟岸,纵然刚才的未土只是真君一缕神念灵性,但其所知已经可以堪比仙宗底蕴。 眼前的书阁中共计十八万六千九百一十三册,其中练气道统所应便有七万余册,真修道统则有四万余册,金丹道统亦有上千册,涵盖阵、丹、器、法等诸道。 至于真君道统则是一个也没有。 余下的便都是些天地辛密,古之记事,等诸多散乱的内容。 也就是未土真君这样在天宫尚未建立前就存在的古老真君有如此底蕴,只怕天宫建立后证位的真君都没有这般海量的底蕴。 往后他可就有的事情做了,只是眼下却没工夫仔细去看。 李元回到深宫之内,静静等待着外界的祭祀完毕。 玄元新界虽然玄妙无比,可却没有时间流逝的差异。与外面的古界时间同步流逝,否则那就是一件堪比造化的无上至宝了。 迄今为止,他还未听闻过和时间光阴有关的真君与道统,命运与空间都有涉及的道统存在,由此可见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辛密。 当外界的祭祀之声结束,上百座的青白蛇像上聚拢了数百万之民的信念与香火,让这些神像上的双蛇之目变得威严凛然起来,即便是低阶的练气修士看了都有些心中生畏。 近千座之多的大小商羊神鸟之像,以灵动不少,特别是三州州城中的神像,宛如下一刻就要展翅飞天而起一般。 司命天石之上,白素光明亮起,无数不可见之的命数与气运被吸入其中,石上的每一个古字都显得更加鲜明两眼,甚至有流光从石碑上融入了那寥寥几道名姓上。 这一幕也被李元所捕捉到,显然,司命天石还能反哺石上登名之人,增其气运,使得他们有更大的登位之机。 不过还有变化的就是石上刻着厉渊的名字逐渐消失,看到这一幕李元并不意外,因为厉渊与他本体合一,已经不能算是独立的生灵,自然不会被列入其上。 深宫之中,李元静静盘坐主位之上,两侧的烛火经久不熄,照亮宫中的青石地面。 地上逐渐浮现出缕缕青烟的雾影,这雾影逐渐聚拢而起,化作两条逐渐粗大的蛇影来。 李元的身后,无数香火聚拢凝实,他的元水道象也由此从虚转实,化为两条青白长蛇,盘踞在其背后。 这二蛇身上一片片蛇鳞色泽鲜亮,蛇躯蜿蜒,蛇尾交缠,蛇首两分,分立于他的背后左右肩头。 这青白二蛇道象是李元参考诸多古籍,区分诸道道象之后,选择出来他认为最合元水的道象。 二蛇交尾,象征生发。 尾缠合一,乃是一道。 青蛇为阳,白蛇为阴,含阴阳元气,又区别于其他诸水道象,以神道信力积势凝躯,深积暗势,厚积薄发。 道象他都参悟出来了,如若再不能接引下位格,李元都只觉得元水一道要彻底没落消亡于天地之间了。 二蛇从此往后便有了生命与灵性,它们的灵智也会逐渐成长,等到有朝一日若李元能踏上元水真君之位,那么这青白元蛇就会成为堪比癸阴祖蛇的存在。 甚至由于道统尊贵之分,那癸阴祖蛇的地位还要低上三分。 当然,如今眼下要必成金丹! 李元体内积赞了数百年的真元之湖掀起大浪淘天,引动元水之势感应九天之上的元水位格。 同时,他心念一动,施展出三百六十五张青元见水宝箓,仙宫建筑群落上落起淡淡青雨,四方水炁纷纷为之动荡,玄元新界中的壬、癸之水皆被引动,天下水德集于一身。 九天之上,云雾弥漫,一缕元水位格被玄元世界中的青白元蛇道象牵引,缓缓垂落而下。 这隐秘的元水位格,就连天上的诸位真君都甚少发觉,便一闪即逝的失踪了。 玄元世界中,元水生发,天穹之上闪烁雷霆,灵泽之雨浸润万物,玄元世界自此有了元水之炁。 而那一缕元水位格则是缓缓飘落仙宫深处,融入了李元的道体之内。 青白二蛇则纷纷合入其体,显化在元神两侧,亲切的依偎在融合了元水位格的元神旁。 而李元体内功法自发运转,有了元水位格压阵,无边的水炁纷纷涌入他的体内化为真元,积蓄于丹田世界,真元灵湖扩地更广千里。 这一刻,功行圆满,大势已成,位格合身,已至九转! (本章完) 第186章 鬼修 第186章 鬼修 李元静坐在幽暗的深宫里,白皙的面容上映着烛火起伏的微光,他的心神逐渐从位格之中苏醒,喃喃自语般的道了句:“修道三百八十八载,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九转真修,神通圆满,位格加身,此时此刻的李元达到了生灵的极致,人族的极致,也是天地间蝼蚁的终点。 芸芸众生在天地间,在真君眼里,在真人眼中,便是蝼蚁。 李元如驻足在仙与凡的边界中,向后退却一步,便是凡。 向前只要在迈出一小步,便是仙。 仙路在前,凡尘在后,李元忍住了心中的冲动,压制住了活跃的神通真元,眼下绝不是一个适合登位的时机。 他还有八九百岁的寿元,加上夺寿密法,肉身足足能活到上千岁不止。 往前踏出的这一步,卡住了古往今来多少天骄,李元必须成!如若稍有差错,寻常人或许会有转世重来的机会,而他便是永无解脱之日。 即便死,也只是接受地狱般折磨的开始。 祁灵门的前五代执掌,皆死于登位,无一而成。 还有祁灵门中记载的四千余年里,百多位九转真修皆死于登位之路。 他亲眼目睹过的便有数人皆亡于此路,李元要积攒下足够多的势,性命已全,只差大势将至! 这势,囊括祁灵门近万弟子,也包括那即将而来的玲珑之势。 …… 愁云山,寒雪覆盖四野,经久不歇的白素之色披在群山之上已经有二十余载。 山中虽然翠绿一片,可始终有股阴冷的气息徘徊在山林洞府中。 一座洞府中,王风昀收拾着衣物细软,相比于数年前如今的他气息更加沉稳,许是这千里寒山的冷寂让他成长了不少。 今日他就要收拾行礼,准备回山了。 数年前李长老便说了此事,只不过未经门中许可,他也不敢擅自归山。 之所以他常年徘徊在山外驻地,还要追溯到祖上,他这一脉先祖曾经犯过大错,被族中排挤出来,且族中多不喜他这一支脉。 王风昀也曾查看过宗族史记,明白了这其中缘由。 他的曾祖,名叫王行伊,曾经因私心不满,暗中勾结一个名叫都煞道的势力,陷害了门中两位峰主,甚至有位突破了真修的先人都因其而惨死。 这事还是发生在第十七代执掌存世之时,牵连进去了第十八代执掌,而如今的陈老掌门与上代执掌情分颇深,即便老掌门从未说过什么,可底下的人自然会揣摩上意,冷落了他这一脉。 李长老前不久特意向掌门说了此事,掌门手令传到祁峰和芸城王氏祖地内,他才算是得以回山。 王风昀感应着体内浑厚的法力反而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突破练气后期不过十余年,如今发力已经修到了圆满,准备着手观想道参了。 如今惊人的修行速度只怕唯有地品上等灵根可以做,亦或是寻常修士服用灵丹,坐拥宝地,借用灵物修行才能达到。 自己唯有人品上等灵根,而且手头拮据,连突破所用的心丹都需要积攒十余年,东借西挪才凑齐的。哪里有这样的条件修行? 但他确实需要观想道参了,自己在外那么多年无师指点,肯定要去藏书阁寻求经验,亦或是去祁元湖上问一问传功长老。 这位传功长老也是门中的一个传奇人物,寿数将近之时,气血两亏,都快到了要该坐化的年龄,竟然硬生生的突破了真修,自此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老修士成为全门上下都要恭敬对待的存在。 如今这位长老在祁元湖悟道,门中弟子多去湖上求问修炼之事。 王风昀收拾好了之后,再抬眼看着自己居住了四五十年的洞府,将眼前之景收入眼底,封尘心中,缓缓转过身,走出了洞府。 在山门处查验完身份令牌后,王风昀迈出走出了愁云山,站在山外,静候灵舟到来。 旁边也有五六位需要回山的弟子,站在不远处或互相寒暄,或如他这般独立一旁。 寒风拂面,漫天雪落,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王风昀微微抬眼,不经意间的往天上一瞥,瞳孔猛然大张,惊愕的望着雪云中浮现无数黑点,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声鸦鸣,伴随着鸟雀扑棱翅膀的杂音,这声音越来越大,天上的黑点也逐渐变大,本就阴沉的天也随之变得愈发黑暗。 “黑鸦!怎么会有这般多的黑鸦?” 一旁的同门都惊呼出声,连忙转身往山中跑去。 毕竟再怎么说,山中还有大阵庇护,这般异像,任谁看着都会心中发怵。 “会不会是门中老祖的神通所引来的异变?”一个弟子不确定的说出了声。 可即便如此,众人仍旧难以安心,实在是因为这位老祖太过恐怖,炼尸驱鬼,阴魂邪物,皆常伴其身侧。 门中弟子对这位老祖是恐惧远大过于尊敬的,再加上众人都几乎没见过这位老祖,都是道听途说所知的,不免会添油加醋的,自然就愈发让众弟子感到恐惧。 无数的黑鸦飞入漫天白雪之中,盘旋于愁云山上,四方更有一只只阴魂鬼物感召而来,将这方圆数百里之地化作一片魑魅鬼域。 愁云山驻地里的数百弟子亦都惊恐不已,看着四方鬼物妖鸦,一时只能各自躲避起来。 足足过了数个时辰之后,天色阴暗下来,愁云山颠无数黑鸦忽然落下,犹如一道黑色漩涡悬于山巅,化为一道身影。 厉渊负手而立,一双阴鸷的眼睛扫过群鸦与安静下来的诸鬼,不带情感道:“终究还是差了些,杀怨之气还是不够!” 刚才的天地异象便是他冲击九转所引发的,但距离突破九转还是差了些,更别提接引位格了。 如若他用了那一缕轮回神光位格,便能照引大地之下的幽冥恶鬼出世,增补玄冥阴气道象,莫说突破九转,就是牵引位格而下都不成问题。 只是那样的代价,将来太大。 厉渊并没有失望,只是拂袖一扬,散了山外诸多鬼物和天上群鸦,闭目感应。 良久,他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倒是个好去处。” 话音落下,厉渊的身影便化作漫天的黑鸦,展翅高飞,向西而去。 …… 天宫之上,寒炁仙府。 巍峨的宫阙此起彼伏,连绵不下千里,素雪一片,仙侍宫娥行走其间。 一棵落满积雪的巨松下,端坐二人。 一方棋盘玄浮半空之中,其上颜色却非黑白,而是五光十色,绚丽夺目,其子更是有上千枚之多。 左侧的宫装女子优雅从容,静静看着棋盘上的各子变动。 与她相对而坐的阴沉男子则是眉梢浮现惊讶,低声问道:“这玄冥阴炁的传人怎生这般不领情意?我那弟子炫启已接引一缕神光位格于他,这传人却还防备着我们。” 寒炁真君闻言轻笑道:“人各有志,许是他不愿为你我办事。” “哦?没有轮回位格,只他那点神通去求登位可是必死无疑的。”阴沉男子好奇笑道:“成为超脱蝼蚁的金丹真人,和一个登位陨落的蝼蚁,应该没人会做不出选择吧?” “呵呵,我们已经不是众生,又如何知道众生所想?”寒炁真君失笑道:“正因为他尚为人,所以才有七情六欲,才有万般所思,我们哪怕高居道位,可心神之中唯有智慧恒一,反倒没有这众生有趣。” “你倒是看的开。”阴沉男子摇头道:“重开幽冥地府,不仅仅是太阴交代下来的任务,更是你我大道再进一步的契机。等了也有数千年,如此功亏一篑,岂不是浪费了你我多年谋划?” “谋划失算纵然惋惜,可只要我们不亲自下场,不失理智,即便再差也是一道之主。 如若因此做了什么不明智的举动,你我或许就是下一个玄命未央。”寒炁真君柔声一笑,继续道:“况且,当年你命弟子下界散播玄冥阴炁道统,想来也不止在南绝岛上吧?” “自然是不止他一人,但也唯他可堪一用。其余的,在诸位同道地界上,哪里是那般容易落子的?”阴沉男子皱眉道:“况且,仅有的几处幽冥节点也不是这般好借用的。 北临那处幽冥节点正好可以趁着天罗魔宗的情分借用一二,也能省却不少阻力。” “这有何难?那便再落一子就是。”寒炁真君不以为意的笑道:“幽冥地府,轮回十殿,总有疏忽之处。” “既如此,那便再下一子,且看成效。”阴沉男子闻言,点头赞许,伸手一点棋盘,幽暗神光照彻一众棋子,融入其中一枚消失不见。 …… 南绝洲,正西偏南的数十万里之地,是一处连绵不绝的群山。 群山以南,则是地势低洼,多低山谷地,一眼看去犹如高山与谷地的分界线。 两方地势之间有一片大泽,方圆不下千里之广,泽中多产水、金玉石之灵物。 而此刻,这片大泽却是一片尸山血海。 北方低空中站着一排排的御剑修士,临阵以待。 南方大地上则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兽群,多以蛇蟒、鱼虾水族、群狼为主。 高空之上,则是两位金丹遥遥相对。 淡素水云端上,癸阴手持摇扇,慵懒的坐于雾云长椅上,眼角难得带着泛春般的笑意,“怎么又想着来寻我这蛇儿的麻烦了?” “是你先出手的,我自当奉陪到底。”负剑女子目光沉沉的盯着对方,正是千剑门的金丹,岚仪真人。 “那要这么说,却是你先寻了由头让门下弟子攻打我天妖谷的。”癸阴似乎是心情甚好,笑眯眯的回道。 岚仪冷声道:“你一妖族却霸占人族道统宗门,我剑门以除魔卫道自居,岂能容你在我道门前行此为非作歹之事? 你何时率众妖退出百灵门地界,我千剑门便何时不再攻打你一干妖众。” “好啊,反正也打了几十年了,也不差继续打下去。”癸阴笑着抬起手中摇扇遮过半张脸,一条鲜红蛇信便吐露出来,眨眼就收回口中不见。他得意笑道:“不过今日吞了五个剑道真修,味道甚是不错。 岚真人,你神通虽强,可比起诡异莫测还是差了些。” 岚仪真人不语,只是取下了背后的长剑,瑞金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威压骇人,震的在场诸位妖将纷纷跌落云头,不敢驾云。 见她真取剑出来,癸阴眼神一暗,圆扇一摇,天地间浮现出一抹镜面。 水镜中,有五名真修被囚禁于一方水牢之中,陷入昏迷不醒。 “岚真人,你不顾大人们的规矩出剑,那我也是拦不住你的。 只是,你门下的五名弟子,可就要真的被我吃了,锁住元神,连转世都不能。” 听闻此言,岚仪真人束手收剑,“交还我门下弟子,千剑门止战十年。” “十年?这可太少了些。”癸阴轻笑道:“我不杀他们,你我也都各自守好大人们定下的规矩,至于输赢,便看这些真修练气小辈们自己的手段了。 如何?” 岚仪真人扫了眼自己门下,个个都是剑修非凡之辈,比起对面点化出来的妖将可强多了。 于是点头道:“好,既如此,一言为定。 如若你再贸然出手,我这剑必要斩断你的蛇尾!” “啧啧,倒是凶煞。”癸阴继续笑着道:“想来岚真人初立山门不过数十载,可没有从本宗里带上位弟子来吧。” “那不是正合你意?你这天妖谷同样如此,不也没有上位?”岚仪真人重新将剑负于背后,立在半空又扫了一眼群妖确认一番。 “呵呵,我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上位的妖将。 但阴魂邪物之中却恰好有那么一位鬼修。”癸阴面上得意一笑,“出来吧。” “呱~” 顿时四方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鸦鸣,无数群鸦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落在已经交战之中的大泽上空,化为一道黑气缭绕的身影。 “厉渊见过前辈,多谢前辈准许。” 癸阴摆手轻笑道:“小事罢了。 岚真人,你说话可不能不算话。” 岚仪真人脸色一沉,对方竟然还寻了外援来,而且还是那祁灵门的上位。 下方混乱的战场上,厉渊伸手一扬,千魂幡高高立起,无数的练气鬼物、邪物、炼尸蜂拥而出。 他看向对面的一众剑修,怪笑道:“还请诸位道友以性命元神助我成道!” (本章完) 第187章 古法行今世 第187章 古法行今世 千剑门的十数位真修见眼前这邪修如此猖狂,皆个个剑气冲天而起,各色剑光纵横交错,犹如一件剑海裹挟凛冽的杀意而来。 如若面对的是其他道统,或许这些真修早已经畏惧退散。 但他们是剑道真修,每一位都是经历成百上千次的厮杀,炼就一颗纯粹剑心,方才走到今日。所以即便眼前的邪修远强过他们,但既持手中剑,便拥无畏心。 剑光纵横交错之中,厉渊仰头一转,如墨长发散开,发尾延伸出百丈千丈之长,化为一头头凶煞鬼将,迎上十数位真修的剑气。 战场之上厉渊仅凭一人便抵住了十余位真修,甚至还占据着上风,天妖谷为数不多的七位妖将则是趁机闯入对方大军中厮杀屠虐。 黑雾裹挟着血腥气味笼罩战场,断肢如腐叶般散落泥泞,妖血与人血混合成诡异的暗紫色渲染在大泽上。 青面獠牙的妖物撕开重甲,利爪勾出温热肠肚;千剑门修士剑锋卷刃仍以断骨为刃,捅穿妖物的喉咙。 声声兽吼哀鸣响彻四野,水中妖蛇的断尾仍旧顽强挣扎激起层层浪,坠落于地的剑修哪怕死前最后一刻也要将手中的宝剑掷出刺入妖物的皮肉之中。 如此场面,哪怕一位位真修都忍不住心惊,可天穹最高处的两位真人仍旧不动声色,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千剑门修士被几位妖将屠杀过百,过千,岚仪真人仍旧没有出剑。 滚滚黑煞雾气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入厉渊背后的千魂幡里,使得其中散发出的冥雾更加浓重。 道道炼尸的怒号声震彻四野,鬼啸魂哭,数千阴魂鬼物肆虐世间,而厉渊周身气息也越来越盛,十三位剑修都压制不住反而越来越弱。 这便是上位与七转之下真修的差距,即便眼前的剑修数量再翻一倍,厉渊也可以轻松自如的退去。 天穹上,久候不语的癸阴看着下方一幕,心中不由感慨这沾上玄命的祁灵门就是好用。 之所以厉渊能出现在这里,就是陈观动用了最后一块鳞甲,才得了癸阴准许入场。 莫要看这战场残酷血腥,寻常人想入局中可都没有机会,看似充满杀戮的战场却是改天换命的气运之地! 十大仙宗,九洲道统,为何各自圈地传道,便是因为占此气运,以运生命。 败者失运,亦失性命。 胜者得活,亦获气运。 在南绝大洲这座无主之洲上,任何生灵都有改命之机,甚至都有登位,乃至证位之机。 只不过是可能性大小,概率大小的问题罢了。 即便只有万万之一的机会,可也要比十一仙宗治地,九洲之地的亿万众生根本没有一丝可能要强上太多。 地盘,部众,信仰,三者便是气运强弱高地的直接显化。 癸阴能让厉渊踏入这场大战,便是准他得运,不但得千剑门一众亡者气运,更有无数妖兽死亡的运。 这便是玄冥阴炁的特殊,无论兽魂还是修士之魂,尽数皆收。 以魂补运,以尸添势。 九天之上,玄冥阴炁的位格缓缓落下,厉渊衣袍尽碎,赤裸上身,墨发飘扬,仰天长啸一声,神通催动到了极致,【百鬼伏幽】号令诸鬼阴魂,炼尸邪物,天穹上滚滚冥雾席卷八方,将天光尽数遮掩,百鬼夜行,千邪乱世,赤血百里,伏尸如岸。 那一缕玄冥阴炁终于受引物像而落,缓缓飘至厉渊体内,其神通中的玄妙为之增强,甚至能撼动生人魂魄。 厉渊扬起头颅,棱角分明的轮廓迎着自黑云中透照下的天光,显的整个人更加令人不可移目。 他神通归体,千魂幡收尽战场的尸身魂魄,幡身之上玄色纹路隐隐透着腥红血色,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厉渊躬身抱拳礼道:“多谢前辈成全!厉渊告辞!”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但这时西边佛光普照,有重重吟唱佛音入耳,一个光头大耳的灰袍和尚赤足而来,双手合十称道:“南无妙善渡世菩萨! 厉施主,且慢。小僧渡圆,见过二位前辈。” 这和尚一来,癸阴面上便皱起眉头,冷声道:“小和尚,此地可不是你能掺合呢,速速退去。” 岚仪真人出声打断道:“既然你天妖谷有人来夺这命数,那我千剑门也未尝不可。 与其被这鬼修夺取,不如让给佛门弟子普渡众生为好。” 癸阴听到这里面上的笑容终于完全褪去,眼中瞳孔竖直立起,冷声道:“三炷香为限,过时不留。” 岚仪知道对方有多憎恨佛修,眼下还未到金丹出手相争的时候,自然也不想触怒这条蛇妖。于是便回道:“那就三炷香为限。” 厉渊没有感情的微微侧首瞥了眼对方,如今与本尊心神相同,他自然知道了无数辛密。 癸阴之所以如此厌恶佛道,究其原因还是要追溯到天宫初立时,无欲佛尊将自身经历千百轮回转世所受之苦,抛入癸水之中,涅合壬坎,以无量佛法将其化为了大欲界屏障,也就是如今仍然划分海陆的苦海。 莫说是癸阴,哪怕是癸水真君至今也都厌恶大欲佛尊,连带着天妖道与大欲佛界一直都是宿命仇敌。 回到眼前,厉渊双目黑气涌动,毫不犹豫的再次祭起千魂幡,上千恶鬼炼尸扑上前去。 同时,他肉身一晃化作漫天的黑鸦,展翅环飞,这无数黑鸦里每一只都有可能是他的本尊。 渡圆被众多厉鬼围绕,群鸦聚首,却丝毫不慌,他取出一截枯木,轻轻插入大泽之中,顿时枯木逢春,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增长。 这却是棵菩提树,数冠郁郁葱葱,高过九丈,叶罩六丈之地。渡圆盘膝坐于树下,轻诵佛音,体内舍利之光照射,顿时千鬼万鸦纷纷退散。 玄冥阴炁虽然破强,可归根结底是阴极之炁,更何况不同于太阴少阴的正大之阴,更偏向于阴邪之气。除去被太阳丙火所克外,便要数得上佛道了。 哪怕如今的佛道并非古佛道那般显盛,可无欲佛尊证位多年,其佛道佛法有这位真君加持,对阴邪鬼物,妖灵精怪还是颇为克制的。 见到这一幕,厉渊心中杀意更盛,万鸦齐齐怪叫,如同疯魔了一半死命冲向菩提树躯,树下的渡圆见状伸手接过一片落下的菩提叶,拈一弹而出,菩提叶顿时大放金光,化作一片碧绿叶海反而困缚住了万鸦。 看到这一幕,上头的两位金丹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即便道统克制,但厉渊也是以杀成势的九转大修,眼前渡圆身上的佛法有些不对劲。 癸阴寒声道:“这法光如此碍眼,想来多半和妙善那老贼脱不开关系。 这已经算是金丹出手,坏了规矩。” “这话可不对。”岚仪真人神色沉稳道:“佛门接引法道,多有接引之力请来上境之法。这也算是他们的本命修行之法,这小僧可没有接引拜请妙善法相,又怎能算得上坏了规矩?” 癸阴心中微沉,他本想着借此机会还清当年与祁灵门的灵誓纠纷,可如若厉渊折损在了他眼皮底下,这事不免又要与祁灵门纠葛更深了。 哪怕这小和尚接引的妙善佛法只是没有位格的佛力,可金丹就是金丹,即便只是妙善的一丝佛力,拿来镇压厉渊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菩提树外藏身幽暗处的厉渊心中杀意升腾到了极点,他毫不犹豫的现身而出,单手往后一拽,硬生生取出自己的脊梁骨握于手中,神通催动到极致,白骨一挥,当即化作一条白色巨索将菩提树周围百丈都给封锁缠绕起来。 哪怕是菩提佛光落在白骨上,也只是荡起玄暗光波,并不能催动这莹莹白骨。 白骨索中,渡圆和尚停下诵经之声,眉头轻皱,“这倒是怪哉! 阴邪鬼道怎么能经受得住师尊佛力除祟?莫不是幽冥地府之物?” 想到这里,他单手一托,一尊小小的尺许宝塔浮现在手中,金光暴明,穿透白骨索牢,宝塔缓缓悬浮升空,伴随着一阵古老的佛音吟唱逐渐变大到百丈之巨,并且还在不断膨胀。 只见宝塔之下,站在菩提树侧的渡圆和尚双手合十,庄严念诵道:“南无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 此经一出,天地十方皆响彻佛音,连癸阴都不由得掩面而看,震惊出声道:“《南无愣严大咒》!这等古咒与这古佛宝怎么还有人能驱使的动?” 上古之时,佛道昌盛,西方极乐之内宣称有无量三佛,三十六尊南无菩萨,一百零八位罗汉尊者,迦蓝三千,教众十万,信徒子民多如恒沙。 此大咒便是过去佛尊所传,曾被金刚藏王菩萨传送施展幽冥地府,渡化十万恶鬼,解救阿难尊者而久传于世。 即便如今念诵此咒的只不过是小小九转,可佛门修行更偏向接引上力,哪怕上古诸佛菩萨寂灭,可他们的佛法尊位仍旧被保存于大欲佛界之内。 此咒一出,再配合上这古宝万世普渡千魔塔,厉渊绝对是抵挡不住的。 癸阴想也不想的一步踏出,方圆千里天地瞬间犹如倒悬一般,癸水落雨,中空横镜,世界颠倒,战场上的一众妖族与修士都被影响的法力颠簸,甚至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纷纷跌落在大泽之中。 岚仪真人也毫不犹豫的一剑递出,万剑金辉斩破层层水镜,天地重归于原貌。“癸阴,你初成金丹不久,纵然神通道法不凡,可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如若在出手,我们便去九天之上做过一场!” 这话如同九天雷震,裹挟着凛冽的杀意,纵然癸阴跟脚非凡,可也犹豫起来。在九天之下,金丹斗法顶多是小打小闹,可如若上了九天,那就是放开手脚了,一但受伤便要静养许多光阴,失去如今的大争之世。 也就在癸阴犹豫之时,那尊万世普渡千魔塔也化作千丈之巨,塔身落下重重明亮的金色佛光镇压在厉渊身上。 玄元新界中的李元也神色微变,他当即连通厉渊心神,千魂幡飞天而起,无数鬼物汇聚成阵,抵挡在厉渊身前。 同时元神催动传祁令,接着陈观之命感召韩羽速来。 重重鬼物只不过抵挡了半柱香时间,就被这古咒加持下的古宝佛光诛灭大半。厉渊哪怕实力再强,可在这等古佛之力的镇压下也无力抵抗,除非是位格、道统、境界之中比对方高显的存在。 一瞬间,他也想到了韩羽,只有少阴这样的显贵道统方能与之抗衡。 “呜~” 正想起他来,耳边竟然就传来一道悠扬的笛音,天地一片素明,柔和月辉洒落夺了璀璨的古佛金光。 一座古桥从大地升起,托着厉渊升于空中。 月华如素纱朦胧,青衫男子持笛立桥而至。 二十四座古桥嫁接连起,素月悬天,千里无星。 韩羽停下奏笛,淡然的看向菩提树下如梦初醒的渡圆和尚,开口道:“我祁灵门人,岂容他道来渡? 今时天地乃日月所彰,尔如何敢以旧时之道,夺今时之显?” 这清朗淡漠的声音传荡千里,生灵妖众莫不拜之,就连千剑门的一众剑修也都低首垂眉。 天穹上的两位真人心中震惊,因为他们此刻感应到的不止有少阴位格,更有太阴气息。 这昭昭明月和中天烈日一般,震慑人心,统揽万灵。癸阴和岚仪真人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忍住心中杂念,竟然向韩羽抱拳执礼,敬道:“见过大人!” 韩羽淡笑一声,面对两位真人的执礼,丝毫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反而开口道:“古佛已没,旧时法不可行今世。 你二人也亲眼做个见证,这古佛之宝我便收归于月,如若古佛之道再显今世,天下诸修皆可杀之。” 癸阴心中一喜,连声称道:“是!谨遵大人天命!” 菩提树枯,落叶纷纷,渡圆和尚心悸尚未平息,听闻此言忙恭声拜道:“拜谢大人不杀之恩!” 天上素月黯然,太阴消弭,韩羽眼神微微一怔,恢复了清明。 (本章完) 第188章 归心 第188章 归心 看着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厉渊,一侧的韩羽脚下长桥架起,关切问道:“师兄可有无大碍? 厉渊摆摆手,稍稍缓和了口气,才回道:“并无大碍,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只怕我今日真难以脱身了。” “那我们暂且回山,免得在外又受了算计。”韩羽谨慎说道,然后转身向两位金丹道:“二位前辈,晚辈告辞。” 癸阴和岚仪真人皆齐声道:“不敢。” 哪怕太阴不是时时皆在其身,但也足以见得其非比寻常,少阴道统自数千年前彻底消失后,天下间便连少阴真修都极其罕见。 如今少阳道统亦是几乎销声匿迹了,这使得天下少阳少阴修士的地位更加令人尊崇了。 望着天边远去的两道身影,癸阴心中轻呼了一口气,重新躺在云撵上,笑眯眯的看向岚仪真人,修长的食指稍稍一勾,顿时身下充斥着血浊的大泽里再次涌现出无数蛇蟒,狼妖野兽,遍布在暮色的原野上,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千剑门一众气势略衰的修士嘶鸣吼叫。 高居群妖之上的癸阴,便是万妖之王般的存在,妖媚而柔,阴而不弱,一双青玄眼带着透出寒意的笑,如同盯上猎物的蛇蟒一般直勾勾的望着岚仪真人。 被他所注视的岚仪真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下众弟子,由于被祁灵门那鬼修所摄,连带着还折损了数名真修,门下弟子如今是士气大衰,不能再战了。 于是岚仪真人开口道:“此战到此为止,妖王以为如何?” 癸阴嘴角上扬,“你说战便战,说止便止,须知这南绝大势岂能由你一人说了算?你既开战,那便该由我来定休战,我不说停,这场大战是停不下来的。” 岚仪真人闻言秀眉紧蹙,思量片刻后开口道:“我千剑门退出玉斛大泽,一甲子内不再犯尔天妖谷。” “一甲子?”癸阴轻晃了下摇扇,摇头道:“不妥,不妥。 至少要百年为限,否则你人族甲子之内便可修成真修,可我妖族新生便快不得。” 岚仪真人冷笑道:“好大的蛇心,既如此,百年就百年! 自此你我两家止干戈于玉斛大泽,百年为限。” “好!”癸阴轻笑着从云撵上抬起手,下方无数妖兽皆瞬间停下嘶吼,安静的伫足于地。 “岚仪真人,百年为限,你我守约,到时本王自会送还你那五名弟子的。” 说罢,他慵懒了站起身,轻迈步伐,悠悠道:“都散了吧。” 癸阴脚下凭空荡漾波纹,生起云雾遮影,他只走了几步便消失在了天地间。 一众妖将妖兽皆调转方向,归入万妖谷地界。 岚仪真人静默不语的立在残阳中,看着遍地尸骸,赤血浮泽,轻语道:“渺渺众生,不过唯道尔。” …… 祁灵门,古春院里。三人相对而谈,一座两立。 厉渊躺在横于阁楼前的院中椅上,一向煞气逼人的他此刻也有些颓然,“这古佛尊位之力实在厉害,我一身玄冥道法都无从施展,甚至连神通都被压制在天灵中施展不开。 古时佛魔昌盛,由此可见上古之时佛门之盛。” 陈观担忧的问出道:“受此佛光普照之劫,是否会对你登位有害?” “并无大碍,韩师弟来得及时。”厉渊摆手道:“只需静养些时日便是了。 不过我却不曾想到,韩师弟修行进境如此之快,已经也是九转境界了。既然太阴降身,那想必韩师弟也定是接引下位格的了?” “不错,我数月前方才接引下位格。”韩羽失笑道:“比不得厉师兄全靠自己恒心毅力,我是取巧借用他物罢了。” “既如此,待渡过这一战后,你我便可以登位求金了。”厉渊沉声道:“少阴位格显贵,届时韩师弟还是你先行登位吧。” “这……”韩羽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道:“好,既然师兄如此谦让,那我便不客气了。如若我成了,自能相助师兄一二。 即便不成……” “哪里能说这般的丧气话?”陈观出言打断了韩羽的话,“四千年之累世积德,天上先人,地下祖宗,莫不望之。你们必定能成! 况且,我特意为你们备好了天祁命语的人选,凑齐了三百余位。” “三百余位?”韩羽吃了一惊,“这般多?” “不错,涉及金丹位格,岂能轻易语之?非有这三百六十五位整和天周之数,方能起效。”陈观坚定的开口道:“而且,事先我都已经与他们明说了,皆是自愿而来的。我许他们子子孙孙,代代辈辈,永享福泽,受宗门供养。 为了金丹,哪怕千人万人,都可舍弃。如若不成金丹,只会死去更多的门人弟子,乃至道统断绝,门破族亡,一切不存。 祁峰王家亦或者是芸城王氏,他们将是我祁灵永世家族,永受庇护。这话说于你们听,便是要让你们记得无论是谁成了金丹,都莫要辜负王氏恩德。” 韩羽和厉渊都陷入沉默,一将功成万骨枯,仁慈软弱的善良不应出现在他们这些为宗门弟子撑起一片天的老祖身上。 第一个登位的必然是可能性更大的,不但能占尽祁灵之势运,更能有天祁命语加持。 陈观继续开口道:“你们无需理会其他诸事,有我和其他长老在,自会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唯有,如若玲珑派来袭时,需你们出手,只是切记不可受伤,失了元气。有这元阵已立,玲珑派的那位虎王不出,我祁灵门也不惧它!” …… 山中偏僻处,仅有的一座佛堂里。 木鱼敲响清脆的鼓声在屋前徘徊,正堂中仍旧摆放着那尊佛像,只是佛像金身上已经浮现出一缕缕的裂纹。 青年道士口中仍旧念诵着道经,鼓鱼法传,独响小堂。 今日这佛堂前罕见的来了位稀客,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来到堂前执礼跪下,恭声道:“晚辈王钦鼎拜见曾叔祖。” “邦、邦、邦!” 敲打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盘坐蒲团上的王凌云轻叹一声,“进来吧。” 王钦鼎回道:“谢曾叔祖!” 他站起身来,迈入佛堂内,佛像前的三根檀香恰好即将燃尽,王凌云取出三根檀香再次点起,然后一口吹灭檀香上的火光,站起身来斜斜的插在供于佛前的香坛里,淡淡道:“可是族中又有了什么难事?” 王钦鼎叹息一声,道:“并无难事,只是晚辈我特意在闭关前特意再来见一见您。” “闭关求何?”王凌云重新坐回蒲团上,拿起木鱼擦拭着。 “求真修!”王钦鼎重重的说出了三字。 “真修?”王凌云皱眉道:“你如今已是百岁都过数十年的老人了,修得也不过是《下元诀》这样的寻常功法。更不提命数,机缘,就你人品下等的灵根修到今日这一步已是难能可贵了。 如若再往上求,必然是寻死。 莫不是你以为左师兄那般寿尽破关如此轻易能成的吗?” “晚辈自知根基浅薄,但心系宗门家族,愿为祁灵求,愿为宗族尽。”王钦鼎诚恳的开口回道:“无论晚辈成与不成,都恐难再看护教化族中子弟,只盼望曾叔祖能多牵挂些。” “你要做什么?”王凌云听出来不对劲,回头看来看向他。 “晚辈只是去做想做之事,还望将来曾叔祖不要怪我。今日来见,只为再看一眼您老人家,拜托您记挂家族一二。”王钦鼎说完,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便低声道:“曾叔祖保重,晚辈告退。”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王凌云心中虽有所思,但还是继续敲起木鱼,念诵起道经。 祁灵门中弟子近万,即便少上几十上百人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王钦鼎自那日之后便消失在了山门中,掌门说他是外出寻觅求道突破之机了。 …… 祁元湖上,湖畔种了一排排的灵莲,许多问道的弟子都会在这些灵莲上等候轮到自己得见传功长老的时候。 王风昀在偏后的灵莲上等候着,他回到山中已经有了月余之久,在查阅了许多书册后,还是不敢妄下定下道参,便只能来找据说是门中道行最高的传功长老。 前些日子,族中的族长卸任,将族长之位授予了一个年轻后辈,名叫王朝辰,此事引得族中许多族老都颇为不满,毕竟一个年岁尚未过百的年轻人,如何能管好王家上下? 但有老掌门支持,纵然族老们心中不满,可谁都不敢再反对了。 只是族长王钦鼎自此之后便外出游历去了,为了在年岁的最后去尝试突破一次,寻找晋升真修的契机。 湖上薄雾朦胧,莲绽放正盛,湖边还修建了不少水榭亭台,也有些爱看热闹的弟子会在此聚众。只数年时间,此地便堪比门中的百阙塔下那般闲散热闹了。 王风昀等了数日,终于轮到了他求以得问。 灵莲载着他缓慢而行湖上,云雾渐分,天地一色,一座伟岸的神像屹立在他面前,是一条,不,是两条巨蛇神像昂首观天,而湖上人只能仰望那庞大的蛇身,无法视其面容。 在这样压抑的神像下,站着一位老道人,他笑眯眯的捋动胡须,看向王风昀,“后生可以什么道疑法惑?” 王风昀回过神来,没预料到这位传功长老比流传的随和还要亲善。 他忙执了弟子之礼,敬声道:“弟子王风昀拜见传功长老。 弟子但请求教,这道参是如何择选?” “道参啊,看来你已经法力圆满,着手于突破真修了。”左丘愚笑呵呵的说道:“道参千奇万状,万物无不可为道参。只要合你的道,随你的心,哪怕蝼蚁亦可,哪怕天地亦可。 我只送你四字,归心合道。” “归心合道?”王风昀心中颇为惊诧,他得自古籍和旁人口中所言,道参必须要谨慎万分择选,自然是灵性越高,神通越大,且适合观想为好。 “合道,便是要适从我修大道,如若修火德却去观想江河大海,那自然是一无所成的。 归心,便是顺遂我心。可我心,是什么?” 王风昀回首平生,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徘徊,终于定格于那日,他在愁云山下,仰望着漫天的霞光,第一次见到如此雄奇伟岸之景。 “这便是我心,我想让漫天的戊土霞光再起,我想成为站在那霞光之上的存在!” 他的眼底逐渐坚定且清醒,又问道:“即便心中所想为所不容,为道德不容,亦当如此吗?” 王风昀可是看过门中的宗史的,自然知道祁灵门的血仇之敌就是曾经的那位霞光在天的存在。 左丘愚笑着接过一片从风中飘来的柳叶,“你既有此问,便已心明。 我要告知你的,是道德。世间并无不可相融之物,道德之中亦有污秽,就如脚下这湖,风平浪静碧水青山是它,大浪滔滔浊水不堪也是它。天地如何,皆由你心之定。既然选择了它,那便无悔。哪怕其恶,只要你心怀道德,便是绶德执善。” 王风昀听完,心中豁然开朗,拜道:“弟子多谢长老教化之恩!” …… 玄元世界,仙宫之中。 李元眉梢紧皱,王风昀回山自然是受他暗中影响才能做到的,否则在如今弟子近万的祁灵门中,谁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弟子。 他就是特意让王风昀得见左丘愚,太极教化最能去伪存真,哪怕神魂都可以被篡改伪装,但本命性灵是假不了的。 王风昀,他就是霞光戊土! 但到底究竟是不是姜真人的转世分魂之类,这一点至少目前是看不出来的。 其元神所观想的漫天霞光,甚至比当年的姜真人还要纯粹一些。若非司命天石上能录其姓名,李元都要怀疑他是那古时失位陨落未尽灭的戊土真君了。 索性对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练气修士,哪怕是太阳真君也要等踏入真修才会显露异样的。 李元有耐心等待着对方一点点暴露出真实身份来,毕竟一个寻常凡人怎么会好生生有了紫金命数?如若真是天地所钟爱的天品灵根就算了,可其也不过是人品灵根,由不得他不多心。 (本章完) 第189章 天璇显世 第189章 天璇显世 静下心来后,李元再次推演着即将到来的宿怨之战。 此战祁灵绝不可败,至少要做到不败,至于能否赢,那要看时局了。 李元身在新界之内,不能现身而出,保证不了别的。但他可以凭借自己高居世外的格局为祁灵门保下大势。 他心神沉浸神通之中,沁春雨的光辉再次明亮到了极致,宗门弟子的名录经由陈观保存的卷宗皆浮现在李元心头。 密密麻麻的名姓,静立元神之上,李元一一看去,掠过一个个名姓,最终停在了元真李氏的名姓上。 久远的回忆解开了封禁,如若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原身家族中当年还有一支三代血亲传下。 如今元真李氏合并芸城之中的李氏凡人,自己当年那一代想必也算是迁入沅州,安置在元真李氏族内了。 他再次一一掠过李氏弟子,在看到一个名姓时忽而停下,轻笑道:“好缘法,却还真有这么一脉,受我遗泽,修了这《下元诀》。 便是你了!” 李元心神一动,沁春雨和光润生,触动了李瀚星的心念。 自从执掌了司命天石后,李元对凡是祁灵门弟子都有了一种特殊感应,只是强弱不同。 比如对于水德修士的感应自然会比火德修士强上一些。 哪怕隔着古新之界,凭借司命天石他依旧可以冥冥之中悄无声息的改变一些人的念头。 如今在门中真修里,唯有李瀚星和王凌云是水德修士。但王凌云元神之中尚有佛子残留,毕竟是金丹手段还是要提防些的。 而且,相比于壬水,修真水的李瀚星也和他的神通更契合。 …… 祁元湖上,氤氲雾气铺于湖面,朵朵灵莲摇曳生姿,湖旁近山立亭,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正在为弟子传法的左丘愚忽而抬眉,为这名弟子讲授完后,扬袖一拂,内湖之水逆流,外湖之水顺流,方圆千丈之内形成了一个水磨,隔绝内外。 等候的众弟子见此情景都明白这是传法长老暂时闭客了。 湖边,一个心急如焚的弟子见此一幕,不由得追问旁侧的弟子,“这位师兄,为何传法长老要突然封湖闭客了?” 被问到的弟子听了反而笑道:“师弟这是有什么急事吗?长老贵为真修,何时传法何时不传,都由其心念。我们做弟子的能受其恩德,已经是得了大福分了。” 这弟子闻言不由得一愣,仿佛好像被这话说通了。他愣神看了眼湖心朦胧的雾气,转身便走了。 被问的那名弟子摇头道:“真是个怪人。” 一旁的弟子失笑道:“卢子尘啊?听说他是被弟子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是个苦命人,体谅下他吧。” …… 湖心,白鹤悠鸣落在左丘愚脚边,修长的脖颈沉入水中寻觅吃食,他并未理会这些生灵,只轻轻笑道:“李师弟怎么有空来了?” 幽蓝的昙绽放,李瀚星的身影出现在湖上,他拱手一礼道:“叨扰师兄了,只是身系家族,颇有繁琐之时,今日来此想求师兄大德,给我那后辈指点一条出路来。” “原来如此,这是我应行之事,又何必让师弟特意跑一趟?”左丘愚笑眯眯的看着他。 “呵呵,不瞒师兄,我这后辈有些异处。他修的是《下元诀》,且已经观想了道参。 师兄也知道《下元诀》这样的元水古法如今去求,怎么能成?这弟子又是掌门颇为看重的先人后辈,所以特请师兄指点一二,该如何变之?”李瀚星没有隐瞒的实话实说道。 左丘愚闻言眉梢微皱,“道参一立,便不可改道。更何况,门中的《下元诀》我也看过,只能修出元水之德,如今只怕是晚了。 门中不是也有先人修得元水之道吗?近几百年前那位拯救传承于危难的执掌不就是元水吗? 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这……”李瀚星叹息道:“当年的先祖李元执掌其实是动用了门中的久存的元水灵物,再加上祁峰王家以命天语方才能成的。 我这后辈,可没有这等福缘。《下元诀》修行的弟子之多,历代以来没有数千,也有八九百了,可也不过是唯有李元先祖一人成之啊!” “罢了,且先让我看一看吧。”左丘愚听闻是掌门授意,也不得不开口道。 “是!多谢师兄!”李瀚星面色一喜,扬声道:“忠全,进来吧。” 云雾散开,一名相貌憨厚的男子快步走来,恭敬执礼道:“拜见传法长老,拜见叔祖!” 李瀚星笑着说道:“我元真李氏定族立谱,号为: 忠孝传家久,仁义继世昌。 礼智承先德,信廉启后章。 勤俭兴上业,谦和守纲常。 文武昭宗耀,福泽荫华堂。 此子正是忠字辈的开族之子,故而颇得看重。” 左丘愚抬起浑浊的眼目,缓缓道:“伸出手来。” “是!长老。”李忠全忙抬起手掌,恭敬等候。 左丘愚伸手搭在其手臂上,两仪之气流转入体,感知其体内周身经脉,法力元神。 只是这一感念,他的双目中便隐隐有惊疑之色,站在一旁的李瀚星也心中起了波动。 良久,左丘愚收回手,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开口问道:“你所观想的道参,从何而来?” 不明所以的李忠全敬声回道:“是从门中古籍中里看来的,是第十八代执掌亲自编册整理出的《上古物志》,如今多为门中弟子所借阅拓印。” 左丘愚双目中亮起一抹神色,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再次问道:“那书上所记载的观想之物,唤做何名?” 李忠全心中有些紧张,不由得微微侧首看向一旁的李瀚星。 “长老问你话呢,有什么便答什么,如实回禀便是了。”李瀚星瞪了他一眼。 他忙应是,急声回道:“那志上所载,名为弱水。 其言: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蓬莱不可至,弱水三万里。 弟子以其形、其质、其性观想,其虽至弱,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此言一出,旁侧的左丘愚重重的闭上双目,四下寂静无声,唯有莲旁游鱼戏水之声。 他缓缓睁开眼,声音中感情淡了许多,平静道:“你可愿为我徒?” 此言一出,不仅李忠全愣住了,就连一旁的李瀚星也神色吃惊,转而喜道:“愣什么?你小子还不速速行拜师大礼?” 李忠全忙倒头拜下,行了三叩九拜大礼,激动道:“弟子李忠全拜见师尊!师尊在上,弟子定永记师恩,终生侍奉师旁!” 左丘愚含笑点头,“你既为我徒,为师自当尽心教导。 你便只管继续观想你的道参,弱水三千,便为你神通。 天地交合,人以神感,弱水归心,自化真水。 你所修之道,便是真水。我传你一法,名为《太上玄心景灵经》,每日持诵,三载道成。” 说罢,他伸手一点,一抹玄光落入了李忠全的脑海里。 “去吧,好好参悟。往后行世,可称为我左丘愚之徒。” 说罢,又对李瀚星道:“师弟,我需静悟道法,往后数年便不再传法了。劳烦你向掌门解释一二。” 李瀚星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点头道:“那我就先贺喜师兄了,师弟我不打扰您悟道了。” 说罢,便带着李忠全转身离去。 当四下无人之时,左丘愚微微抬首,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伫立的青白蛇像,开口道:“原来是你。 只你假借他人之口,启我太上之灵,牵扯吾身,纵使有恩,也仅此一次。 太极之道,无相无形,哪怕显世行走,也不应这般。” 玄元界中,在青白道象前的话语,李元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并未起波澜,太极之道,实为两仪,衍生万物。 万物既生,太极便成。 太极即是万物,万物亦是太极。 古时的太极真君是离道最近者,他只怕是看透道之真谛,任由太阳太阴夺其权柄,成为天宫之主。 太阳太阴之强,何尝不是太极之显? 世人皆以为太极没落消亡,但实际上它无处不在。 太极真君超脱了此消彼长的道争之局,它甚至超脱了真君之众的博弈,触及传说中可能存在的大能。 无善无恶,唯以道论。所以李元自然不会担心恶了太极的后果。因为在其眼中,自己不过是一粒风尘拂过,心不其澜,意不分因。 但李元只是一个尚在求道的小修,他只能借助谋划来登道位。 对方被他以前世的太极阐意启灵于实,引动了一缕太极位格落于左丘愚之身,以因果牵扯,让对方收下了一徒,有了牵扯。 太极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但身为太极显化的左丘愚不能不在乎。 只要太极行走一日是左丘愚,那么祁灵门便不会有灭门之日。 这个多久会持续到何时,李元并不清楚,他只要在这个时间内成长到足够庇护宗门道统,那么即便太极归道,祁灵无庇,那他就是祁灵的庇护者。 李元的嘴角一抹轻笑,无论是五行之道,还是显贵的少阳少阴,亦或是尊贵的太极,皆聚于元水之侧,这便是元水的道妙,因元水有牵引大势之能而聚于祁灵,元水又因他们诸道而成大势。 各道之间,彼此离合从化,千百纠缠,玄妙之极,妙不可言。 大势未成,便需一人一代一族一门之力去填,皆系于每一人之身。 大势成时,便不会再因一人一代一族一门之力而停止。 李元此刻甚至都能感应到合于元神的位格在欢呼雀跃,元水的权柄在他体内逐渐彻底相融。 或许此时此刻的那未彻底陨落的元水真君微弱意志还在沉睡,也或许隐藏在某个角落冷漠的注视着他的位格正在被一个蝼蚁逐渐蚕食。 李元自幽暗的深宫中长身而起,千烛齐明,照彻仙宫,横梁画宇,雕金银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傀缕衣拜冕旒。 玄元世界内,庆云连天万丈无边,辉煌仙宫升于苍穹,无数生灵仰望天幕那云阙之上的仙宫显世。 大地之下,地母自祭坛惊立而起,随后拜服于地,恭声道:“拜迎神尊!” 高山之上,天尊落下华坐,恭敬伏地,宣声拜道:“恭迎神尊!” 仙宫云霞万道,雾霭十方,金阙九千泛华色,宫墙一界壮巍峨。 无数金甲傀儡俯身而拜,十二雾灵停工而起,万千傀儡皆俯首。 李元的目光掠过玄元世界每一寸土地,无数生灵,轻笑低语道:“我既掌此界,必不负尔等众生之望,新古之界,终有一日必将为世间所知。” 他正欲抬手,忽而想到一事,便转手遥遥一指,仙宫之内的那座无名之祠,此刻终得名堂,其上书曰:“祁灵天祠”。 祠中摆放的灵位之上,第一列的中央正位灵位上浮现出了四字: “李元之灵” 他的眉心处,一缕神性权柄飞落此灵位之中。 李元淡笑道:“此行一启,便只分生死。 我若生,自当继掌此界,显于天地之中。 我若亡,便也补全此界,留待后世之人。” 说罢,李元朗声一笑,玄元世界九天应雷,大地浮雨,元水之力积势至极,终显天地。 他身穿素袍,长发披肩,隔着天地一指,念喝道:“阴水显巨,天阙见璇。北斗之光,凶煞四方。 ” 随着他话音落下,古界中的祁灵门上空,蓦然浮现出一片黑煞之光,凶厉四方,让一众祁灵弟子无不心惊肉跳。 祁灵山门之内,密室之中,亮起一片腥红,直冲天际,北斗七星之中第二星,天璇星显,亦作巨门星,为灾祸凶杀之阴星,天璇显世,灾厄生之! 闭关许久的白子瑶升空而起,显应天璇星位,四方一片血红,杀机显露,星宿移位,神通归身。 风雪之中,白素问见此凶煞不惊反笑,抚琴而合,激昂狰狞的杀音响奏而起,如厮杀兵戈之音。 白子瑶接落神通,睁开一片红目,神通【杀千厄】合身,让她周身煞气如渊如墨骇人至极。 她向着天边跪拜而下,道:“老祖,弟子有罪,修此凶星,祸引宗门!” 风雪愈急,杀音乍止,白素问淡笑道:“灾祸非星而引,却是杀劫起时,星宿应昭而显。 何来灾星?唯有星光照天,以杀止杀。 ” 四方冥月炁境边界,云雾之中飞出一艘艘庞大仙舟,皆绘立玄黄之旗,上绣戊土霞云,四方金音传荡,玲珑引出。 数十位真修步踏虚空,迎着风雪而立,神通气息连绵千里不止,围拢祁灵地界。 (本章完) 第190章 素问之心 第190章 素问之心 在高空的罡风层中,一脸面色肃然的姜筠之语气沉重的对身前七道身影躬身礼道:“姜筠之拜谢诸位能来助我,过去筠之年少轻狂,或多或少得罪过几位山主,筠之在这里向诸位赔个不是。 如若此战胜之,元水合势,我大有金丹登位之机。我玲珑派也将再有重开山门之日,还望诸位能与我齐心协力!” 五位山主和两位垂垂老矣的道人皆神色复杂,其中那位腰身几乎折半的佝偻老者叹息一声,接话道:“你是老祖唯一后人,山门之内本应由你执掌,我等无话可说。我们都是已经失了登位之机的人,哪怕派内一向诸系不和,但老祖都没了,还有何可争? 虎王终究是妖王,哪怕有老祖遗命看护我等,只怕也无法长久。若想道统不绝,便还需后辈来撑起玲珑的天。 老朽这把老骨头,不为别的,哪怕是看在老祖面上也会助你这最后一途的。” 姜筠之闻言,躬身再拜道:“多谢邓老山主赤诚之心。” 一旁的另一位老者,长长白须几乎与身齐高,他也点头道:“不错,老祖都没了,我们还有何可争?老头子我修道一千余年,又沉睡了千余年,如今已失登位之机,左右不过是等待坐化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一展道法,也不枉此生来世上走这一遭。 几位山主,你们以为如何?” 他这话锋一转,移到了五位现任山主身上。他们是亲身经历过玲珑派从称霸南绝到如今的落魄封山,一个个皆心有戚戚,一时沉默无声。 还是北苍山主开口道:“罢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不如给弟子后辈留些希翼吧。还望将来筠之你登位后能善待我在族中的门人后辈。” 姜筠之点头恳切道:“我自当谨记于心!” 其金华山主冷哼一声,“你们都作好人,我却要做这个恶人了。事先说好,看在门派的教养之恩上我会出手,但如若事不可为我自会第一个退走。” 静怡山主和西极山主皆表示附和此言。 唯有南虚山主神色平静道:“我虽至此,但不会出手陷入战局之中,如若事成,自然是大好。如若不成,我将为玲珑道统留下火种。” 姜筠之点头道:“南虚山一脉历来如此,当年的九宫众亦不过是南虚山为我派留下的后路。这一战干系之大,南虚山自应按守传统。” 她接着继续道:“祁灵门有三上位,其中那少阴上位身份显赫,不过却也因此不能轻易出手。所以只需一位看住其便是了,就有劳北苍山主师兄了。 余下的那玄冥上位,实力颇强,还请方老山主和金华山主一同出手。 至于那位玄音上位……” “便交由我来吧。”静怡山主开口道:“听闻其不过是七转方成,我这八转圆满的境界想来还是能拦下对方的。” “那便有劳师姐了。”姜筠之谢过后又道:“至于那湖上的太极真修,便请邓老山主在侧阻拦一二,想必其多半也不会出手。 还请西极山主师兄去应战这半成品的元阵主势,余下众真修则率各山各堂弟子拔除元阵阵基。 而我,要做的便是潜入其山中,破其山门,乱其道统,扰其大势,顺带看一看这祁灵门的元水神通到底是不是三百余年前的那位元水真修所留,如若还苟延残喘,那我便要诛灭其势了。” 听完其言,方尚行托着一把长长胡须问道:“你既能感应到对方,多半其也已经修成了上位,你如何灭之?” “同为元水,我自然明白其难灭。但我请了金丹位格前来,不怕拿不下对方!纵然对方逃得一命可也绝对会失了这元水大势丧失登位之机。”姜筠之神色镇定的回道。 “你既已觉他,对方未尝没有请君入瓮之心。你…当真做好了周全准备吗?”南虚山主淡淡问道。 “无论是不是请君入瓮,我都必须要行此一步。不仅为我,更因玲珑派。”姜筠之眼底冷意乍现,看向下方的祁灵门,遂转过身来,躬身执礼道: “诸位,拜托了!” 罡风之中,七道高矮不一的身影皆齐齐抬手执礼回之,风声呼啸,乌云骤起,暴雨顷刻而至。 七人各自而动,飞往各方。 下方的六十余位真修皆得了法令,齐齐踏步而行,一块块玲珑金玉自这些真修身上浮起,汇聚天地间各方戊土之力,风吹尘起,石落土移,一座横贯东西不下千里的戊土元阵逐渐在祁灵地界的冥月炁境上空浮现。 古春院中,一道道法令传出,冥月炁境各处大阵节点都得了法令,开始固守阵基。 祁灵门各处弟子都紧张的盯着天穹异象,面对这宿世仇敌, 阴暗天穹之上,雷霆轰鸣,暴雨不止,但这漫天的雨水却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汇聚苍穹,形成了一条宽阔长河蜿蜒而流。 滔滔不绝的大河之水中,姜筠之的身影盘坐河水中央,心念起伏之间天地相合。 哪怕是同一道统,也会因为道参选择不同,修成的神通随之亦有差别。 她的神通【归元河】乃是难得的法术神通,而且偏向于重势积力。 神通之内,壬、癸、真三水皆可收之,颇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意境。 于斗法上可比【沁春雨】强上了太多,但在一众道统神通中也比不得显贵之道。 可元水皆以重势,一旦势成,便将有不可阻挡的威势颠覆众多阻力,无可更改。 天上落雨不止,风雪之域的天地炁境开始受到影响,不少积雪融化为潺潺流水,聚为冰河升空而起汇入那条悬浮苍穹的大河之中。 冥月炁境里,无数阴魂鬼物咆哮,一处处大阵节点亮起道道阵法禁制,勾连交错形成一阵。 祁灵门中央的扶桑灵木上亦发出璀璨的炽热光芒,犹如一轮旭日初升的骄阳,与外围的漫漫风雪之域形成鲜明对比。 日主内,月显外,阳生阴起,两仪之象汇聚万千光芒,覆盖坐落于祁灵门为中心的万里之域。 祁元湖上,无风起浪,浩瀚的湖面上空仿若有某种牵引之力欲将地上湖抬举升天。 但大湖中央的青白双蛇之象屹立湖心纹丝不动,仿若犹如定海神针一般镇住了千里之湖。 湖上微波荡漾,老人衣角飘扬,他微微抬起头来看到了天空中佝偻的老人。 左丘愚和声笑道:“客至门前,何不落于湖上,略作小休?” 邓绍佝偻的身子微微一颤,谨慎开口道:“不敢叨扰大人,奉命而来,不得不有所冒犯,还望宽恕。” 左丘愚笑问:“奉谁的命?哪位真人的命?” 天空中老者眼神清澈,叹息道:“奉大势之命,也是奉我自己的命。” 话音落下,远方传来一道道巨响,伴随着一声声厮杀喊叫的声音,让这老人微微侧首,神色沉默。 左丘愚感慨道:“阁下肯这般认命?” “非是我不认命,而是早已命中注定。不得不认,索性便顺其而应。”邓绍带着沧桑的声音响起,“我自年少时,百岁修得神通,也曾意气风发妄求登位。但当三百七十四岁那年,于上水宫前被取骨髓,受此折腰之劫后便知我等蝼蚁终不过是那些高位手中棋子。 我断了上水宫之传承,那代宫主也断了我半生道途。我派老祖也一举两得,我这一味庚金不会有克戊土之日,上水宫的水德更是自此断了传承。” “那你为何不恨?反倒仍为这玲珑派行事?”左丘愚沉默问道。 “恨有何用?老祖当年威势,如日中天,如何敢恨?更何况,老祖于我有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亦为半师,如何恨之?事后亲自出手为我续命封伤,延寿至今,我如何恨之?” 邓绍轻叹一声,“命数无常,老祖之道在上,我等弟子之道在下,相克如此,怎能合之?我自那以后便负此折腰之身,以此昭示我已认命。” 左丘愚眼中神色微沉,他亦苦笑一声,“命这东西,我参悟了多少岁月,仍旧不曾悟透。” “大人不比我等蝼蚁,终有不凡。”邓绍躬手行了一礼,“小人过往悲事,让您见笑了。” 左丘愚摆手笑道:“蝼蚁之命,真人之命,我都参不透,悟不得,皆有各命,皆有道意。 今外杀劫起,不宜动迁。我请道友观这一湖水,请看。” 话音落下,湖上水波粼粼,天穹黑煞皆退,湖面之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大湖之水缓缓流动,由西向东,滔滔不绝。 左丘愚身上气息随之显应,诺大的两仪幻阳冥月元阵纷呈阴阳二气,落归其体,他身上境界以看似缓和却又永无止境的速度凭空增长,踏水而行十步升一转,缓缓东行。 …… 雪芸山上,素色一片,阵法节点之外有重重的练气弟子在拼命厮杀,光彩冲天。 山巅,白素问双膝奉琴,雪落肩头,闭目入微。 一抹金光乍现,静怡山主的身影浮现而出,她默默打量着山上的阵法禁制,然后毫不犹豫的放出道道金光刀刃,犹如刀山一般斩向阵法禁制。 金刀齐鸣之声传入白素问耳中,她素手轻抚长琴,漫天的风雪骤然一急,无数碎雪成刃迎上了如山一般金刀之势。 天地间金戈之声乍起,琴音猛然一变,冷肃狰狞的杀意愤然而出,震得静怡山主元神剧痛,双耳流落出血色。 她心中一惊,这女子的玄音道境已如此高深,哪怕修为真元只有七转,可琴音造诣只怕已近世俗圆满。 白素问只拨动琴弦,一字不语,可漫天肃杀的琴音已经代替了她的声音,传入静怡山主耳中便是无尽的杀意和恨意。 是祁灵门列代先人之血恨,是祁灵门先祖的怨恨和不甘,是对“玲珑派”这三字的无边恨意和杀意,生时藏匿心底甚至终其一生都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在死后魂灵带着无边的恨意沉入幽冥。 但这一刻,仿佛那些先人都回来了,他们站在静怡山主的面前,化作无数的厉鬼冤魂,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她血债血偿。 静怡山主逐渐沉沦琴音幻象之中,她的眼底逐渐有一缕缕红色血丝浮现,由瞳孔四周一点点布满整个双目,最终随着白素问十指猛然抬起,琴音嘎然而止,她的双瞳孔也瞬间炸裂开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贱人!安敢如此伤我!”静怡山主眉心金光暴动,天地间升起一道璀璨金光,申金道统的神通展现,她厉喝一声,“合相!” 话音落下,金光之中竟然走出了一个与白素问一般无二的女子,唯有一双瞳孔是明亮的金色。 白素问抬眼一瞥,淡淡道:“申金道统倒是少见,纵然你这【合相齐金】的神通再像,可终究是虚妄之像,安能取我而代之?” 金瞳的“白素问”轻笑一声,“申金为天地正炁之像,你已修成上位,岂能不知天下皆炁?你是修玄音的白素问,我是修申阳的白素问,何来敌我之分?” 听到此言,白素问站起身来,长琴负身于后,山上的风雪随之一滞,她不带感情的轻声道:“纵然如此,你已失登位之机,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既你敢以【合相齐金】化为我身,那你申金之道也应归我玄音。” 话音落下,白素问天灵之上忽然大放素白之光,化作一只冰雪神凤扑向了金瞳“白素问”,甚至强行闯入其天灵之中。 金瞳“白素问”的元神之内,静怡山主震惊道:“你怎敢如此大胆?以元神之象亲自入我法躯?” 白素问显身而出,冷漠的看着眼前女子,“因为我知你申金神通之破绽,知你神通之弱便在元神。而我一身道法神通都比不过领悟世间百音的元神之强,我自敢以元神强入。” 她的语气中带着杀意的冰冷,继续开口道:“不但我知你弱点,你们玲珑派六山四堂一道,每位显在世间的上位,我都曾在过往的日夜之中搜寻探查你们的诸多弱点。 为了此战,为了门中历代先人之血恨,我祁灵,已盼今日许久! 你们还以为,今日之玲珑是当年之玲珑,今时之祁灵,是旧时之祁灵吗?” (本章完) 第191章 上位之争 第191章 上位之争 雪芸山,风雪再起,呼啸的寒风凛冽如刃,以山巅为圆心极速旋转绕行,将方圆数百里之地的风雪尽数引来,山外厮杀的弟子们纷纷被迫止战。 战场上一名年老的行令执事在取出怀中的传讯法符看了一眼之后,顿时面色大变,急声喝道:“祁灵弟子,速度退至阵法之中!不得恋战!” 上千名练气弟子在听到传音之后纷纷脱身而退,逃入大阵之中。 玲珑派一众弟子则穷追不舍,闯至大阵之前。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响起一道激昂的弦音,汇聚在雪芸山上的白雪猛然散开,却见一道数百丈伟岸的白色身影盘坐山处,仿若和山融为一体,成为盘坐于此的白色虚影。 看其相貌正是白素问的面容,她此刻捧琴于膝,奏响风雪,以其为中心,百丈化冰雪,千丈皆冰封,玲珑派攻打雪芸山的上千弟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只听的一声美妙的琴音,身躯一凉,便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逃入阵法中的祁灵弟子看着眼前一幕心头都不由一寒,在大阵之前屹立着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阵外原本喊杀冲天的喧闹声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 白素问奏琴弹音,元神与雪芸山的天地几乎都融为一体,她的琴音为之一变,漫天风雪再起,化为一只七百余丈的巨大冰凤,围绕着静怡山主盘旋而飞,玄音引动,风雪骤急,镇压着金德之阳,那一道申金之气。 …… 银阙山,金银二色在月光照耀下散发出莹莹光泽,山外同样是上千弟子厮杀不止,各种符箓法光绽放在四周,带走一名名修士的性命。 山内,面容憔悴的北苍山主直起身子立在一座小亭外,哪怕远隔千里他仍然能感觉到西北方向的寒意,他们都低估了这个曾经如蝼蚁般的南绝古道统,曾经姜真人也嘱托过多加留意,可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他们这个往昔的南绝霸主竟然会在这里碰上钉子。 西北方向的寒炁和玄音气息,对于上位而言都能感知到,静怡山主修的是金之阳德申金道统,而且是八转圆满的境界,反而被一个七转上位给镇压了。 虽然对于上位而言,同阶相争几乎不会有陨落之危,但静怡山主被镇压了就意味着雪芸山的大阵节点是破不掉的。 如若想破掉一座元阵,哪怕只是个半成品,对于他们这些真修而言都是十分麻烦的,必须要破除元阵的几个关键节点。 而祁灵门的这座元阵,无疑就是五处关键节点和其他散落的由真修镇守的小节点。 雪芸山不破,那祁元湖和自己这处节点是更是绝对破不掉的。 这两处不是实力高低的问题,而是道统的原因。 此刻,他就侯在这座小亭外,而亭里则是端坐着祁灵门的那位少阴上位真修,韩羽。 对方静静地坐在四角小亭里,手中拿着一本古书在翻看,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北苍山主也不敢造次,这位前不久可是被那等存在显化上身的人。他只能静静的站在雪地里,肩上落雪飘纷逐渐染白了衣衫。 山外每一刻都有弟子惨死,或倒在血泊中,或死于法术法器之下,或尸骨不存。 韩羽等了许久,山外的弟子们厮杀到力竭,法力耗尽,法器已损,甚至到了最后以肉身厮杀。 没有人退缩,他们也都害怕死亡,可当来到这片战场时,他们的命便不属于他们自己。 或许来说,这些练气弟子的命,从未真正属于过他们,只在上头大人物的一念之间。 韩羽的体内神通运转,少阴的绝对理智让他压下了心中所有的善和感性,而陷入绝对的理智之中。 他是少阴,也或许是天宫上那位太阴所看中的人选,他已不能轻易出手。 每一次为祁灵出手,都将有极重的代价。 当然韩羽心中绝不是不舍得为祁灵付出,而是他需要将出手的机会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只有这样,他才能顾全大局,站在门派老祖的位置上,他要考虑的很多,他要护住整个祁灵道统。 一旦他再次出手,哪怕救下了此刻山外的数百弟子,可来日祁灵劫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祁灵覆灭。 绝对理智的思维之下,让他放下了良善,有了取舍。 韩羽比门中的真修都清楚,姜筠之就派了一位山主看住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境地,这绝非一个真修所能看穿的,其背后必然有真人,甚至是真君的指点。 他们,还在试探。 试探门中追溯到天祁仙宗的两位真君,一次次逼迫祁灵,一次次又让祁灵门不断陷入危机,就是想要从一次次试探中寻找“玄命”的踪迹。 祁灵门于那些真君们,若想灭之,不过一个念头的想法,便有真人一根手指都可以覆灭。 天祁仙宗的先祖,既是他们这些后人灾厄的来源,也是如今能够苟延残喘的依仗。 至于玲珑派,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们指派来的一条野狗。甚至,玲珑派上下,没人知道这些真相,从生到死。 山外的厮杀声再一次响起,从山门又派遣来了一批弟子,再次守护着银阙山这处阵点。 韩羽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站起了身,雪堆里的北苍山主一个激灵抖落身上积雪,恭敬的开口道:“见过大人!” 步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微声响,韩羽走到了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瞥了眼他,“雪停了,山外该静一静了吧?” 北苍山主不敢抬头,只觉得身上如负万钧之重,他心神剧烈的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回道:“是!大人说的是!” 他颤抖着手取出传音法符,山外的厮杀声不多时便渐渐停了。 韩羽身着青衫,漫步行走在积雪里,他站在了桥头,向山外看去。 明月高悬,银辉千山,素光照亮了泥土中一具具混杂着血泥的尸骨,有玲珑派的弟子衣衫,也有祁灵门弟子的白骨。 他缓缓闭上双目,一只手不自觉的握紧了腰间长笛,可终究还是松下了。 …… 愁云山,阴尸恶鬼无数,无数不知疲倦的鬼物自冥月炁境中汇聚而来,山外已经布满了乌压压的鬼物,山中不同于其他处,甚至没有练气弟子守山,都被抽调到了其他地方支援。 山巅,唯有一面玄色魂幡,遥指天穹,幡尾随风飘荡。 只这一幡便守此千里,万鬼受引,千邪皆聚。 一只乌黑发亮的鸦扑棱着翅膀,落足幡上,静静观望着山下抵挡万鬼的玲珑派弟子。 沉冥鸦眼泛起血色,它仰首大叫一声,聒噪的鸦鸣传遍百里,数百玲珑派弟子的魂魄皆被它吞入口中。 山前,数千玲珑派弟子看着漫山遍野的鬼物,不由心头恐惧,他们的敌人不是人,而是恶鬼阴魂,没有尽头的鬼物,足以击垮任何一个练气修士的心志。 他们一次次想要临阵叛逃,他们不想湮灭于无穷尽的鬼物大军之中。 但他们身后,一位真修手持玉镜,每当有大规模弟子想要叛逃时,他便会举镜一照,那些弟子眼神就会陷入迷茫,麻木的再次与阴魂厉鬼争斗起来。 天穹之上,罡风层中,厉渊早已再次取出脊椎白骨,化为骨索,他每一次挥动间便有重重阴煞抽打向玲珑派的两个上位真修。 金华山主面对这诡异骨索,纵然是土德修士也不敢硬接,只因这其上附带的阴煞能侵蚀真元,有一丝入体便会凝滞体内的真元,干扰他施展神通。 他无奈之下只能靠着神通【合龙暇】对阴邪之气的克制之用抵挡,毕竟对方是九转圆满的上位,而他只是八转圆满,哪怕稍有克制,境界上的差距也弥补不了。 毕竟他的辰土道统只是附和阳气而有克制阴邪之能,不同于佛门的古佛尊位从道统和境界上都能碾压玄冥阴炁这等阴邪道统。 金华山主手持宝印,隔空投掷化作巨山之象镇压而下,山底密密麻麻的灵禁浮现,附带着的强大的禁锢之能。 同时其神通施展而出,化为八条金光纵横的蛟龙,从八方齐齐冲向厉渊而去。 在金华山主的后方,则是盘膝而坐的方尚行,其周身云雾重重,气息升腾不定,竟然是在强行突破九转! 方才两人联手都发觉竟然只能和这传说中的祁灵门第一战力勉强持平。 再加上雪芸山的静怡山主又被镇压,如此局面之下,方尚行也只能强行破境,以求破局。 面对头顶上的金印大山和八方而来的金色蛟龙,厉渊冷哼一声,身后长发飞扬,发尾飘长百丈,化出一只只狰狞无比的鬼将,百鬼身躯急剧膨胀,无数恶鬼硬生生扛下了这座金色山印,同时更多的鬼物不畏生死的迎向九只蛟龙。 蛟龙金光势破如竹般的横扫众鬼,但百位鬼将不停的幻化出恶鬼,连同厉渊的长发也在不停的生长出一只只阴魂鬼物,将罡风之中化为金玄二色。 厉渊发黑的双瞳死死盯着二人,神通运转催动到极致,扬声喝道:“百鬼来朝,十万幽冥!” 话音落下,其飘扬的长发纷纷化作恶鬼,布满千丈,仿若真的有十万鬼物凶潮,将那九条金色蛟龙都湮灭于鬼潮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金华山主两眼发抽,他心中震惊道:“他一个真修,怎么可能有这般深厚的真元?” 就在他惊恐之时,一旁闭目许久的方尚行猛然睁开双目,他一瞬挡至金华山主身前,面色同样难看道:“他是七炁之属,不同于其他道统,但凡天地间有此之炁,皆可召引之,故而这才分了七炁九光诸道。 对方想必为了今日一战,已经积蓄四方阴冥之气多年了。” “那我等可还要战?”金华山主面色凝重,开口道:“我纵然答应姜筠之为其一搏,可绝不愿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 “皆为上位,即便能分输赢,有何性命之忧?”方尚华叹息道:“既如此,你去把山下那杆魂幡取下,你若想走,便走吧。” “好,有劳老山主替我掩护,我自去摘下那幡!”金华山主点头应道,转身便走。 但他还是回过头来,看了眼面上失望的方尚行,执手一礼道:“老山主,保重!” 说罢,他折身便化作一道金光坠落罡风而去。 厉渊伸手一挥,骨索跨越虚空瞬间抽向金华山主,对方身形当即散开化为满天的金色光点,躲开这一击,往下界而去。 他还欲出手,可四方忽然升腾起重重云雾,使得厉渊看不真切,仿若一片云雾囚牢将其限制此中。 方尚华叹息道:“小辈,你天资非凡,前路光明,何必要死守着祁灵门这样一个大祸害?” 厉渊并不答他,懒得理会这老道,十万鬼众汹涌而动,争先恐后的吞噬着云海。 方尚行见状,失声笑道:“年轻之时,谁不曾心怀大志,求登位,追仙途,望长生。 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修仙如是,凡人逐名追利亦如是。 道友,委屈你了,陪我空耗上一段时日吧。这愁云山阵基,必须要破。” 厉渊对眼前老道的感慨之语并不理睬,只是挥动骨索,带动全身真元,重重一击而下。 “轰~” 顿时,云海崩塌,罡风四溢,云牢浮现出一处缺口。 厉渊身形一闪便钻入其中,身后的方尚行只是轻笑着站在原地,并不急着阻拦。 飞过云窟的厉渊只见身前又陷一重云海之中,不分东西,上下一白。 “这是……己土位格?” 厉渊吃惊道。 “不错,我以禁法献祭自身,拜求己土位格。天时不至,你我谁也出不了这浩瀚云牢。”方尚行笑着说道:“己土之道,神通【千重囚】,纵你百鬼万众,一时也出不得我这囚牢。 ” 下方,愁云山上,沉冥怪叫一声,紧张起来,它看着穿过漫漫鬼物赶来的金光,鼓动浑身妖力,准备全力一搏。 但那金光瞬息即至,来到了千魂幡旁,神通一转那金印便镇住了沉冥。 金华山主伸手一探,就要隔空将其摄起。 谁料千魂幡稍稍一动,便有鬼气喷涌而出,金华山主被卷入这鬼雾之中,只觉得意识一沉,就昏迷了过去。 (本章完) 第192章 战局 第192章 战局 远在罡风层中的方尚行感应不到了金华山主的气息,心中猛然一惊,他看向厉渊问道:“他再如何也是上位真修,一件无主掌控的灵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镇压了他? 阁下还藏了什么手段?莫不是玄冥位格?” 厉渊嗤笑一声,“这就不必多问了,将死之人,何须知道这般多?” 方尚行闻言脸上并无动怒,自顾自的点头笑道:“这话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劝阁下若能活下来,便早日脱离祁灵吧。 老道我修行千载,神通隐忍多年,一生谨言慎行,为上奔波,从无我自己的抉择。 今日,我便请道友讨教一番!” 鬼众簇拥之中的厉渊再次扬起骨索,眼神慑人心魄,阴冷回道:“想拉我同死?阁下未免太过自信。 你我份属不共戴天之道统,在仇者面前行善,我又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列代先人? 我自会取你元神入我魂幡为祭,死后也不得解脱,为我驱使!” 方尚行叹息一声,“那便以神通论输赢罢了,我千年神通终有展世之机。” 话音落下,其扬袖一挥,满天己土光华绽放,九天之中隐隐有气息勾连,己土真君在位多年,虽然一向低调,可天下己土道统受其影响自然是有一分加持的。 再加上如今这位老真修不惜燃烧寿元以命为祭,纵然年老体衰比不得当年的向云欢那般所得位格加持强大,可也要胜过寻常的九转真修。 但厉渊也非寻常上位真修,不为金丹,他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重重己土化为囚牢,一座座一层层一重重,犹如无数重囚牢镇压着十万鬼众,哪怕再凶厉的恶鬼在撕开一层又一层的云牢后,映入眼中的还是一重囚牢。 厉渊也面色凝重起来,他身形一动,化作无数暗鸦铺天盖地混杂在恶鬼之中,群鸦比一只只恶鬼更快的破开囚牢,钻入千重大牢。 显然如今局面,已经不是两人能够压倒性的碾压对方,而是成为比拼底蕴和真元深厚的境地。 这便是真修之中斗法的常见局面,但二人一个是燃烧寿元己命,一个是积蓄多年玄炁,才能互相持平,只要没有什么变数,胜负结局其实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 玄元新界之中,古朴祭坛上空旷许久的九根祭柱之中的一根上已经束缚着一个身影,其元神已经陷入了昏迷沉睡。 李元走出仙宫深处,端坐于诺大傀儡广场高台上,雪白长发披肩而散,素袍着身,眉眼肃然,自他的视角从高处俯览而去,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傀儡大军排列整齐的俯首其身下。 他瞥了眼祭坛之上的金华山主,从厉渊的本命元神与他相合之后,自己便再次能以本命元神驱使厉渊的所有灵器。 既然金华山主胆敢擅自闯入千魂幡内妄图毁掉此灵器,那他便也因此有了机会施展神通,强行迷惑对方心神将其摄入玄元世界内。 只要一进入玄元世界,那么生死便是掌握在他李元手上了。 【沁春雨】神通的强弱除去和境界有关外,还要看元神之力的强弱。 以如今李元在玄元世界里堪比空位金丹的恐怖元神之力,拉对方入幻一瞬间的功夫自然不再话下。 既然玲珑派以祁灵历代先人为药为丹,那如今也该轮到祁灵门以玲珑后人为祭为祀。世事变幻虽无常,但因果报应,终有还时。 李元的目光纵观整个祁灵地界,哪怕因为占据守山优势和元阵之利,但祁灵门弟子仍旧有不少流血伤亡。 他的视野并没有过多停留在这些微小人物身上,但不代表李元不在乎他们,祁灵门的弟子宗卷会留下他们的事迹,他们的尸骨将有同门收归家乡,他们的族人后代就会得到荣耀与庇护,得到宗门的丰厚赏赐与前途。 跳出祁灵地界这一盘小棋局,在整个南绝大洲中又是一盘大棋局,博弈的是一位位真人或明或暗,而在这些真人背后又是列为真君以天地为局。 李元想要带领祁灵门人在这一座座充满凶险与杀机的天地棋局中破局而出,他的眼界和力量就不能只专注于眼前为探子的玲珑派,不能只着眼于一个为傀儡棋子的姜筠之。 他不能被眼前的一枚探子就赌上自己所有的身家,将祁灵门近万弟子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外界天地中,祁灵门上空,六十余位真修凌空而立,一枚枚玲珑玉雕勾连纵横,化作玄黄之色的霞光再显天穹之上,戊土固重如山镇压而下欲要碾碎祁灵门所构造的大阵。 但祁灵地界上数十处小节点和五处主节点都在熠熠生辉,构筑着元阵之禁抵御戊土固重。 在扶桑广场上,阵峰弟子皆忙碌的主持各处小阵,而作为主阵之一的吕飞更是元神催动到极致,他不停的把各种修补、恢复元神的灵丹都塞入肚中,坚持操控着阳阵。 而阴阵则由阵灵主持,由于其特殊的灵体存在操控起这等大阵,反而对他颇有益处。 庶务峰上,无数的法令,传音法符如同满天的火星,传往各处,飞于祁灵门的上空,数千弟子则在坚守着祁灵山门。 山门之外,是上百艘的仙舟林立,玲珑派的仙舟富丽堂皇,舟坊之上高楼立起,正面皆悬挂戊土霞光云旗,背面则各绣着六山四堂的旗帜,舟身多以金黄之色为主。 而祁灵的仙舟多是阵法禁制,朴实无华,船首齐齐挂着统一的未央灵旗,船身则是土黄暗沉之色,恍若黄土飞天浮峰。 一道道仙舟禁制打出各色的灵芒光柱,横扫着战场上的对方仙舟灵船。 战场中央,两方阵营的最前方,则是数以千计的傀儡大军,和玲珑派的戊土道兵纠缠厮杀。 戊土道兵只有百尊,但每一尊都犹如土山巨人,其势能以一挡百。 但祁灵门的底蕴比之玲珑派并不弱,各种繁杂的傀儡悍不畏死的扑上前去,哪怕有成百上千的傀儡被毁坏,可后方仍旧有数量极多的傀儡替补而上。 而且一具具珍藏的通灵傀儡毫无保留的被取用出来,百余个五傀环玄大阵横扫向前推进,将战场中的戊土道兵都压制的不得寸进。 玲珑派封山许久,再加上曾经戊土坠天之前就伤亡惨重,如今失了地盘根基,自然无法像曾经那般有海量的天才地宝供养。 而祁灵门却是累世积累,一代又一代的积蓄傀儡战阵,再加上这数百年来一路发展壮大,整个南方的天地灵物都有半数之多流经祁灵,底蕴也因此得以极速增长。 曾经数次宗门危机都是源于高端战力的空缺,这些练气境界的傀儡并不能起什么作用,所以才没有施展的机会。 但如今,双方颇有均势之象,四千年之积累在此时此刻便显现了出来。 所以眼下局面就是玲珑派弟子要靠弟子性命去填,而祁灵门弟子只需要在后方操控傀儡大军,哪怕如此一来傀儡数量损坏极多,但也因此使得祁灵门伤亡人数大大减少。 在练气弟子的人群中,王朝昕看着前方虽然缓慢,可却在逐渐向前推移的战线,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昔年的南绝霸主都要在他们祁灵门的大势下后退。 看着死于傀儡手中越来越多的玲珑派弟子,遍地血肉染白霜之地,哀嚎惨叫响彻雪原,只让祁灵弟子心头的杀心更重。 这一代的祁灵弟子不少自六岁入山时起就学得宗史族记,甚至练气入门之后也被门规要求熟记宗史,那些烙印在他们脑海中的一代代先祖,一代代一位位惨死于玲珑之手,被送入玲珑派为药为材,为丹为奴的先人们的屈辱和不甘,悲惨和凄凉,都在此时此刻转化为对敌人的怒火与杀意。 战场上各方有许多微小的鸟形傀儡,来回盘旋于四面八方,将大战局面传递到了庶务峰的掌门主殿中。 一面面水镜上浮现着大战的各个场面,陈观神色肃穆的注视着一具具被损毁的傀儡,他心中没有半点惋惜,这些傀儡代代制作,有先人们所留的旧傀儡,也有他们这一代所造的新傀儡,只要能够守住这一战,能够杀敌血恨,便足够了。 祁灵门山门是绝对不能被破的,这里是祁灵所有运势的中心汇聚之地,一旦破了就会影响到所有的谋划,影响到金丹登位,甚至将历代所做的努力付之一炬。 他仰起头,看着天穹之上的戊土元阵和两仪元阵的交锋,祁灵地界万里天穹都浮现出两仪之色的太极图案和戊土霞光。 一旁负责传令交接的王朝辰有些担忧的问道:“掌门,元阵能撑住这戊土元阵吗?” 陈观不自觉的握紧掌心,镇定道:“一定可以! 纵然戊土之盛比这得自门中古籍的残缺元阵要强多了,但奈何姜真人陨落,戊土无主,本就削弱了几分威力。 再加上,此阵至少是和太极两仪道统沾边的,有左师弟在,又能凭空增加几分威力,此消彼长之下没有金丹真人出手便很难有所突破。” 说到这里,陈观心中又忍不住关联起来,自己从秘堂中得来的灵器就是一件难得的太极古器,再加上左丘愚的突然成就神通,以及来自秘堂中得来的这两仪幻阳冥月元阵,似乎一切都透露着巧合。 但经历过青命昭云金灯之事,让他不得不多想这些事情背后好像有一双暗中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祁灵门向前走。 天穹之上,戊土元阵的上空,罡风层下,唯有姜筠之一人盘坐大河之水中,四方的水炁亦不停的被汇聚而来,元水善深积大势,并非空话,她此时此刻望着身下的戊土之光,心头轻颤,“师尊,你以玲珑立派,下六十四玉留世,为此根基。 我赌上了这一切,如若您在天有灵,在地为幽,拜请您保佑徒儿我此行必成!” 她喃喃自语的说完后,再次聚起心神将整个南方水炁都在一点点的调动而来,无数的水炁伴随着云炁乘风而来,甚至南方的大海水炁都在缓缓受引而来。 但当这些水炁经过独孤族地上空时,独孤家上空随之升腾而起道道巽风,将这些水炁纷纷倒卷而归,在海边化作风浪掀起阵阵波涛。 独孤家的祭坛之上,数十名真修运起阵法,已登上位的独孤槿手持法幡,晃动铜铃,唤起阵阵巽风阻水北上。 数十年前,南绝岛惯通南北之时,独孤槿便派遣真修亲自上祁灵门谢罪。 自家老祖做了糊涂事,有着金丹真人的身份自然是不惧怕,哪怕如今又被镇于古城之下,可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她独孤氏的普通族人的性命安危可就不一定了。 独孤槿执掌大权之后多次思量下终于还是决定投诚旧主。如若说背叛祁灵,那也是自家老祖背叛的祁灵,他们这些寻常族人可是不知情的。 老祖为了延寿不知道做过多少出格之事,甚至都愿意放弃金丹之尊,与那龙族媾合,祭妖魂邪魄于己身,自家的这位老祖究竟心中还有没有独孤家都不得而知了。 面对南绝洲之大势,独孤槿愿意赌一把,在祁灵门如今尚未有金丹时,雪中送炭,可要胜过锦上添。 当年她亲自接见的祁灵门三位真修,皆是不凡之辈,每一位都是远胜寻常真修,所以独孤槿对祁灵门这位旧主有一种笃定的心安。 祁灵门,天穹之上,姜筠之察觉到南方大海的水炁竟然无法引动,心头虽然吃惊,可并没有乱了分寸。 师叔告诉她说,自己此行,十宗九洲金丹势力皆不会出手阻拦的,哪怕引不来南方水炁,可多好耗费些时间牵引南绝大洲的各地水炁,也应当足够了! 她要以元水大势冲垮祁灵元阵,水湮土沉,戊土固元,占祁灵之山门,夺祁灵之运,成她登位之势! 她姜筠之必定要在此地登位,让祁灵,这个古门就此覆灭! (本章完) 第193章 苦海 第193章 苦海 祁灵地界上喊杀冲天,各色光辉绽放,天幕两仪之气和戊土霞光交锋,元水居高。 除去祁元湖上一片寂静,再也寻不出这般地方了。 湖边,邓绍如老僧坐禅一般的在湖边静侯了一日又一日,始终不曾有什么动静。 湖上的左丘愚也不曾有过动作,他一直行走在漫漫的千里大湖上,云霞雾霭,日升月落,世间一切纷争都扰不得他这一处的清静。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转眼之间,这一场大战便打了三年,不知多少血洒长空,泪落尘埃。 玲珑派带来的数万弟子在日复一日的厮杀中逐渐死伤殆尽,看不到尽头的厮杀,让一些即便幸存下来的修士也忍受不住这残酷无尽的血腥和折磨,选择自我了断从此解脱。 天穹上,六十四位真修看着漫山遍野的残尸败躯,皆心有戚戚,他们都明白玲珑派自此根基断绝。 如若东沧山主不成,那么玲珑派就彻底失去了再兴之机,只能慢慢沉沦衰落。 因为如今的玲珑派封山闭门,再也没有百道供养,每培育一位弟子都是在消耗山门的底蕴,十万大山虽广,可远没有直接收取百道上贡来得便利。 他们还要付出人力物力才能收取到微量的天材地宝,如何能与曾经相比? …… 雪芸山上,风雪飘落经年,白素问的身影缥缈虚无了许多,显然她已经损耗了不少真元和元气,但其仍旧不曾停下镇压。 而在雪凤镇压下的静怡山主比白素问还要衰落三分,气息微弱,胜负已经在缓缓分出。 在罡风层中,云雾囚牢逐渐稀薄,己土的神通正在一丝丝一缕缕的散逸天地间,方尚行已经衰老至极,甚至他的躯体上已经散发出明显的死气。 可那双苍老的眼中仍旧唯有坚定,不肯退后半步。 山门之前,西极山主看着千年底蕴尽毁的一幕,他感慨万千道:“昔年不识滋味愁,爱上层楼。为富强夺以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亮好个秋。” 事已不可为之,姜师妹,退吧。 ” 盘坐中天,三年未动的姜筠之听闻此言,冷声道:“师兄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今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尝试一搏!还望师兄能助我最后一程!” 西极山主面上沉默不语,并未答她,只是抬手而起,天地间戊土沉浮而起,四方祁灵地界的山川之土皆颤抖晃动,被其以戊土神通引动,大阵根基也随之动摇。 看到这一幕,祁灵门镇压各处大阵节点的真修们皆心中震动。 王凌云当即毫不犹豫的起身飞天,穿过元阵出现在了西极山主面前,缓缓开口道:“施主,既已知愁,又何必执意如此?不如放下尘念,方可得条生路。” 正在施展神通的西极山主听到对方着话语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见眼前这人身穿道袍,却像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双手合十,胸前还挂着一圈佛门念珠,怪异得紧,修为也不过是四转中位,看样子并不算什么大人物。于是回话道: “四转中位,也敢来阻我上位了吗?” “施主一试便知。” 王凌云双手合十,口宣神通,轻声唤道:“云濯海霁。” 顿时天边有四方云起,蔚蓝之色笼罩千丈,在转眼之间就化为了浩荡的汪洋,哪怕有天穹上的元水牵引,可这海水仍旧不为所动。 连天穹上的姜筠之都诧异的看着四方壬水,这些水炁并不受她体内的元水位格牵引,天下水德皆系元水,眼前的水炁,除非不是纯正的水炁? 不待她想清楚,却见下方的西极山主神通一引,无数霞光骤然倾落,借助戊土元阵之力凝为千丈巨山! 巍峨高山轰然坠下,将四方壬水所成雾隐潮水分成四方,连带着祁灵山门前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西极山主轻笑道:“壬水纵盛,可你不过四转中位,如何比得过上位神通?戊壬相克,水盛则土弱,土盛则水弱,你如何能抵挡?” 潮水之中的王凌云并未答话,只是单脚抬起,走入被戊土震散的大潮中,海浪翻滚卷没他的身影。 一道低沉的佛号随之宣之,响彻四方。 “南无极乐妙佛!” 漫天佛光兴盛而起,普照天地,一尊金光璀璨的巨佛之像盘坐莲,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笑看戊土之山。 浩大佛像之下,则是站着双手合十的王凌云,潮水升涨不停,漫过山脚,攀升而上。 王凌云双眸中充满慈悲,他悠悠开口道:“观我如是,佛法无边,化天下之水,为普渡世人之苦海。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请诸天佛陀,般若神力,苦海显世,南绝大洲!” 此言一出,莫说西极山主愣了,就连姜筠之都目光微滞,她可不曾想过祁灵门里竟然还有个佛门上位,而且还是接引了佛陀位格的佛子。 南绝大洲,七妙寺内,渡圆双目呆滞的望着远方佛光,开口问道:“师尊,这人…他怎么有如此悟性?哪怕是佛子转世,可也是受了俗间众污,染了慧根的。 他竟然能参悟出苦海之像,这……” 妙善尊者也是面色复杂,叹息道:“如此大智慧者,若能入我佛门,必当成显世行走的尊者菩萨。 就看大欲界内,诸佛之意了。” …… 镜渊玄宫,高台之上,脸上一片阴沉的南宫远默默握紧了掌心,冷声道:“良佑,你去走一趟。 她只怕是难成了,好歹也是我那师兄唯一后人,持我镜渊玄宫的虚无宝镜接引她归来吧。” 其下首的一位俊朗男子闻言当即恭敬道:“是!谨遵师命!” …… 玄元世界,登命石上,无量白光闪烁而起,像是强行从天外摄来了一缕佛光本性,这佛光极不情愿的被烙印在石碑之上,化作了三字,“王凌云”。 高台之上的李元见到这一幕,嘴角不由轻动,佛门大法,也未尝不可为祁灵所用。 佛门苦海,不为四水,不入水德,佛说其为愿力苦难之显。 但苦海何尝不是海,既入司命天石,那便由不只是佛说一言可定的了。 他说苦海归水,那也未尝不可! 祁灵门前,天穹之上,佛光普照,诸天佛言重重落下,降临苦海之像,王凌云身上的佛光也越来越盛,佛像四周苦海之水滔滔不绝,硬生生将眼前的这座戊土之山吞噬沉没。 西极山主被眼前的金佛神像震惊,直到戊土之山消失在苦海汪洋之中,他才回过神来忙道:“姜师妹,告辞!” 说罢,就化作一道霞光长虹飞奔而离。 但金佛之像前,王凌云轻声开口道:“苦海已入,自当沉沦,是为无边。 施主,为时已晚!” 话音落下,王凌云伸手一点,其背后的金佛之像也随之抬起一指,隔空点虹,无边苦海蔓延千丈,大浪滔天之中裹挟住了西极山主,倾覆苦海之下。 姜筠之面上阴沉至极,她豁然站起身来,漫天大水随之奔腾汹涌。 四水兴浪,大河滔滔,壬、癸、真、元四大水德齐齐覆压而下,天幕沉沉,暴雨倾盆,卷向戊土元阵,六十四位真修察觉出不对劲,心头惊意骤然而起纷纷想要逃离。 但他们却惊恐地发觉,自己浑身真元与神魂都被手中的玲珑玉死死禁锢于阵点中。 有真修惊恐急喝道:“山主慈悲,救一救我等!” “山主在上,拜求放过我等一命!” “山主求您宽恕我等,放我离去!” 一名名真修都不是傻子,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为玲珑而战,竟然被玲珑派算计,被这位山主所算计,要以他们的命去造这势! 天穹之上,长发披散,状若癫狂的姜筠之扬声猖獗大笑,“诸位生于玲珑,长于玲珑,自也应当为玲珑而死! 六四玲珑,元阵起时,戊土不灭,玲珑不绝! 我姜筠之必记得你们的功劳,待我登位金丹,重开山门之时,必为你们立碑安墓! 归元沉戊,四水兴德。后土皆没,归我之元! 祭!” 话音落下,归元河水汹涌而下,戊土元阵缓缓升腾,戊土归元,泛黄之洪,从天而落。 六十四位真修惊恐咒骂,不停的撕毁咆哮,但自他们握住玲珑玉,催动元阵之时,便命已注定,这是姜真人为玲珑派留下的最后一道手段。 纵然是毁灭道统的代价,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方有新生! 天穹之上的方尚行看到这一幕也不由惊叹道:“姜筠之,她,疯了!玲珑四千年之基业,尽毁于其手! 我也算是为玲珑倾尽所有,这一生之苦,若有轮回来世,望我能不再为人,不再启智。” 话音落下,方尚行的身躯轰然碎裂,散作己土之云,封住了四面八方,将十万恶鬼再次封禁于囚牢之中。 “千重牢,千重囚,封了万鬼,失了己命。 方尚行修了一生的神通,既是囚敌之牢,也是囚己之牢。 他名为尚行,一生都在等待着行,可到死终究都没有踏出去。” 祁元湖畔,佝偻老者邓绍有些失神的望着天上云霞,低声喃喃自语道。 他转头看向湖上雾气朦胧中的那道身影,忽尔觉得,一切事,都仿若都没有那般重要了。自己也要步入方尚行的后尘吗? 邓绍站起了身子,向着湖上的道人执礼道:“大人,多有叨唠! 我或许知道了,什么是命。 这便是命。” 他时隔千年,竟然再次缓缓抬起腰身,那几乎对折的佝偻身子重新立起。 头顶天,脚踏地,天地入目皆一新。 邓绍向着天穹上神色癫狂的姜筠之传音道:“告辞了,姜师妹。我自去寻我的命。” 说罢,他抬脚便走,走过湖边杨柳依依的小亭,步入白雪,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但当他迈入柳林要飞遁离去时,意识一沉,便永远睡去。 玄元世界,李元收回神通,祭坛之上已经多了道身影,正是那邓绍。 他心中惋惜,那位方尚行肉身已毁,元神散乱,是不能用来祭祀了。 李元并非是一个良善之辈,他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纵然眼前的老者晚来醒悟,可他生前受过多少生灵真修的供养?又以多少无辜修士为祭? 恶人纵然醒悟,可也不能抵消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也不可能得到他李元的原谅与宽恕。 高台之上,李元看着封禁元神的邓绍,轻声道:“既你知命,那便送你归命之中。” …… 祁灵门上空,众色消散,唯有苦海浮沉与天洪之水,苦海暗玄,天洪之水泛黄,两水相冲,金佛之光普照,大洪之水肆虐而冲。 天地中轰鸣巨响如雷,大雨倾盆,祁灵门地界中的冰雪都为之融化,成为冰川之水汇聚注入到祁元湖中。 整个祁灵门所营造的冥月炁境,竟然有向着水德炁境转化的趋势。 天穹上的姜筠之疯狂催动神通,以六十四位真修元神肉身相融,她的归元河神通已经要化为了戊元河,反倒是不再像元水道象,而是真水道象! 姜筠之感受到这一变化心中恍若明悟了什么,她不能登真水之位,只因自己今日所修位格是用元水道统的天一元水所成。 但以自己此时此刻的势,完全可以尝试攀登真水之位! 可,她体内的元水气息,绝对会让真水真君不喜,沦为曾经以真水求少阴的巩前辈那般命败身死。 自己天生便具有水德灵体,又是地品上等灵根,哪怕修癸水、真水、壬水,都不必如此艰难。 可她就曾因师尊之言,说动了心绪,贸然便修了元水,炼成了神通。以至于造成了今之局,她退无可退,必须与祁灵门内那位隐藏的元水相争,才能登位元水! 姜筠之看着满天的戊元之水,她心底生长出无数念头,她越疯癫,就觉得自己越像从种种表面之中窥见了深处的真相! 她垂下眼,与那金佛之像前的男子遥遥对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必须去求元水之位,是自己仅有的一线生机! (本章完) 第194章 二水(补) 第194章 二水(补) 苦海汪洋在下,天泄大洪在上,两者于中空相接,玄灰黄赤四色交映,千丈金佛之像屹立不动,苦海无边,吞噬着戊元之水。 姜筠之丝毫不惧,只任由苦海不断壮大,海中色彩也逐渐化为泛黄色,她以六十四位真修为祭,以戊合元,只要没有金丹境界,便没人能倾覆她的势。 这苦海之像虽然颇为玄妙,但以对方一己之身,根本无法抗衡自己合入六十四位真修的势! 随着苦海之中的赤黄之色逐渐扩张,显然王凌云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皱着眉头思量许久,还是再次开口道:“愿请诸佛助之!” 话音落下,只过了数息,便见九天之上金光璀璨,一朵金莲落入苦海之中,顿时莲生九朵,一化千百,只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见苦海生莲万朵,将海中的戊元之水尽数化为莲生之养分。 姜筠之看到这一幕,心中绝望,她仰天凄然一笑,心底一股滔天恨意熊熊燃起,她绝不甘心自己失败! 而七妙寺内,渡圆和尚忍不住震惊道:“为何有那么多的佛尊都看好他? 哪怕其天资悟性极高,可终究有抗佛之心,如此这般……” “你混说什么?”上首端坐的妙善尊者瞪了自己这个弟子一眼,缓缓开口道:“往后,要称其为尊者了! 待其真正登上尊者之位时,冠以尊号,只怕地位比我都要高上三分。不可再私下妄议了。” 渡圆听完这话,心中骇然,怔神了半天才应道:“是!弟子受教了。” …… 玄元世界,高台之上,李元看到这一幕也稍显差异,显然王凌云深得大欲佛界的众佛青睐,但其如若心智不够强大,便会沉沦佛法之中,皈依佛门而去。 可如若因此能成为堪比金丹的尊者,自此脱离蝼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元伸手一点司命天石,气运转动,以命推势,若无阻拦意外,王凌云的来日多半会为佛门尊者,为佛门奔波劳碌一生,直至千年之后的未来会牵扯到哪位佛陀而无法推演。 李元心神转动,投入佛门,与其如此,不若大胆一些,另立佛门? 哪怕有朝一日为古界佛门所不容,那不尚可立新界之佛门吗? 他心中有了谋划,但如今时机尚未成熟,自然不必着急。 不过,是该到了结束这一劫的时候了。 李元心念转动,元神生发,引向外界。 祁灵门中一处禁地里,蓦然升起一道翠绿的青光,照亮祁灵山门,引得一众弟子都回首而观。 却见天穹之上一片青冥之色,有草木开,春意浓浓,夏雷滚滚,生机百里,寒雪皆化。 庶务峰上,陈观看到这一幕,感慨道:“终于是成了。” 一旁的王朝辰心中不解,但掌门既然没有多言,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漫天的雨落,草木皆新,犹如春至,万物复苏,像是木德,却又像是传闻中的元水。 天穹之上,本就近乎癫狂的姜筠之感应到祁灵门中的元水神通,瞬间惊疑不定起来,按理来说,之前那位元水真修此时已经有三四百余岁的年龄,且绝对是修成了神通的,但此刻祁灵门中那方显出的神通气息是怎么回事? 王凌云也诧异的回过头来,看到了山门中突破元水的弟子,元水……,和眼前这位倒是同一道统,元水…莫不是王钦鼎?可他灵根寻常,也无灵物相助,突破真修的可只有万一,想来应是其他修元水的弟子,借助这姜筠之的神通影响恰巧突破了吧? 祁灵门内禁地之中,曾经年迈体衰的王钦鼎,此刻容光焕发,由七老八十的龙钟之态化为了三十余岁的儒雅男子,恢复了年少时的容貌。 他抬起手来放在眼前,看着自己重复年轻的肉身,叹笑一声,“原来这便是真修之境,元水之道,乃令生发,居于深势。为水德之源,润木之业,果真玄妙。 我修道百余年,还有今日。” 王钦鼎笑而抬手,漫天细雨而落,远岫出云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楼头残梦五更钟,底离愁三月雨。 “神通:【青瞑雨】,矇昧生灵之五感,蛊惑人心之七情。霍乱天青,为时不存。倒也正应我命!” 他不曾踏步走出禁地,仍旧深居这处近乎与世隔绝的的洞府,稳固境界,感悟着神通之妙。 祁灵门中弟子看着漫天而落的青雨逐渐停歇,心中才放松下来,只因这雨落在身上便让他们如同失聪失明一般,封禁五感六识,吓得众人纷纷避雨而藏。 如今雨势渐歇,门中积水遍地,众弟子再次准备忙于战事。 可当他们踏步行于积水之上,却发觉如同石缚双腿,让他们统统都跌倒于地。 不待弟子们反应过来,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声音回响于山间。 “吾李忠全修道九十八载,于今修得真水合元,化归曰:弱水。 八百流幽界,三千弱水深。鸿毛不浮,芦定沉。” 话音落下,天地间无数水滴汇聚而起,数至三千,实乃无量。无数水炁汇聚于两仪元阵之上,借助元、真之道,乘太极之妙,化为一条幽幽长河,李忠全现身而出立于河上,弱水环身,神佛退避。 看到这一幕,祁元湖上的左丘愚不由得捋动胡须,称赞道:“弱水三千,鹅毛不浮。甚妙!甚妙!” 一连两位修水德的弟子突破了真修,即便逢此大战,也当是大喜之事。 不少弟子哪怕浑身泥泞,也从恢复了正常的水洼地上爬起,兴奋的高声而喝:“天佑祁灵!天佑祁灵!” 山间传荡而起的高呼之声响彻祁灵山门,一个个久经战事的弟子皆被感染,或声嘶力竭的扬声而应,或兴奋高呼,哪怕天穹之上仍旧水幕重重,可祁灵之势,已不可压! 扶桑广场上,维持元阵的吕飞看到这一幕,听着耳边传来的一声声高昂呼声,心头长啸,苍老的面上却是含泪而笑,欣慰道:“天佑祁灵。” 话音落下,他体内的真元耗尽最后一丝,昏迷垂头而睡。 其身旁的阵峰弟子皆惊诧的回过神来,急声呼道:“师尊!师尊!” 十二棵白榆灵木显化而出,盘坐元阵中核心的吕飞遗躯化作十二道青光,融入了十二白榆。 天上星光绽放,照映白榆,如同蒲雪,立在扶桑广场之上,接替他的躯体,继续撑起元阵之势。 庶务峰中的陈观在看到升天而起的白榆树时心中猛然一紧,吕飞自当年在霞光围山之劫时便伤了根本,再加上这么些年一直在为山中构建各种大小阵禁,连带着教授诸多弟子,可以说其忙碌程度比他这个掌门都要更甚三分。 毕竟推演阵法,钻研阵道,对元神可是一种极大的负荷。而且,还以三转境界强行坚持了三年,亲力亲为主持元阵核心之一,受到的阵法反噬可是极重的。 陈观当即不顾众多法令,飞身而出,来到了扶桑广场上,却不见吕飞身影,唯有一众阵峰弟子捧着其生前遗物,跪拜长哭。 看到此景,陈观不由一怔,吕飞作为他执掌山门时着重培养的弟子,和白素问、王凌云一般,便如教养自家亲族后辈一般,亲自看着他一步步成为真修。 而如今,对方却在他这个老人面前先一步坐化离世,直至死前最后一刻都在坚守着大阵核心,从生到死皆在祁灵。 他眼前一片模糊,一时老泪纵横,但陈观强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声音浊哑的开口道:“将…吕长老遗…物,妥善安置,等到战后以大礼葬之。 如今…大局未定,诸位弟子还需尽心定持法阵,不可疏忽!” 一众阵峰弟子皆咽声称是,伏地三拜泪落青砖,昂首起身长袖拭面。 他们纷纷重新各自重归阵位,受此波动的元阵也再次重新安定下来。 哪怕他们师尊不在了,可扶桑广场上十二棵明亮的白榆树仍旧接替着吕飞分担元阵反噬,不至于让他们这些弟子拿一条条命去填。 天穹之上,姜筠之看到接连两位水德修成神通的场景,看着一众祁灵弟子自发的心向山门,她心中触动,为何祁灵传承四千之久,还能如此众志成城,内外归心? 想她玲珑派,盛极两千余年,却内外相斗,六山四堂从未一心,哪怕同门之间,血亲之间,也多手足相残,厮杀算计,不曾停止。 这样的玲珑派衰落至今,如何能是这样的祁灵对手? 姜筠之心中剧痛,她其实知道为何是这样的结果,是因为她的师尊,那个创道玲珑派,并将其带至南绝巅峰的门派始祖,姜旭。 姜旭从未真正把玲珑派当作自己的道统,当作自己的弟子门人,在他那样高位的真修眼里,唯有如何讨得诸位天宫大人的关系,如何更进一步。 门人弟子,对姜旭而言,和被奴役的南绝百道万修,并无不同。 姜筠之心中的情感降到极致,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为自己师尊报仇雪恨的想法了。 从今往后,天地之间,唯她独身一人! 她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她哪怕是死,都要死在登位之阶上,而不是为人奴仆,被众多真君算计的一枚棋子! 姜筠之想到这里,心神一狠,取出一枚透露着虚灵之炁的真箓,催动其位格之力,身入虚空,穿行万丈,竟然越过了两仪幻阳冥月大阵,直入祁灵山门之内。 她就算是死,也要夺得祁灵门内苟藏的元水位格,也要尝试登位! 这是她唯一的一张逃命真箓,以七炁之一的虚灵之炁金丹真人所做真箓,于真修而言是堪比位格的至宝! 姜筠之身躯遍布血痕的从虚空中爬出,她站在了祁灵门宗祠之前。 在感应到其气息进入宗门的那一刻,陈观心中骇然无比,当即运转神通闪身来至宗祠之前,喝道:“你要做什么!” “呵,这便是四千年传承的宗祠吗?当真是古旧。”姜筠之眼神微冷,纵然肉身被穿梭虚空而划得遍体鳞伤,可她丝毫不在乎,直盯着那灵堂中的一座座灵排,一息便将目光落在了刻有“李元之灵”的灵位上。 她忍不住的疯癫大笑道:“我便知道,元水!”她伸手欲取,却见一张太极古图展现而出挡在了她面前。 姜筠之眉头一皱,眼中都不带看其一眼,伸手一挥,便以元水之重将其定住,此刻的她身和六十四位真修之力,纵然在苦海之中消耗不少,可也不是陈观一个年老体衰的中位真修能阻拦的。 “阁下胆敢入我道宗祠?” 一道清朗之音响起,弱水浮动,拦在了姜筠之身前,一身气息尚未稳定的李忠全神色坚定的拦在了其身前。 此刻门中真修都在外阵节点镇守,唯有他这么几位真修可以稍稍阻拦分毫。 天穹上的王凌云也正在摆脱戊元水势,急往山门而来。 姜筠之心中明白她不能被拖延,于是一言不发的扬手一挥,浩荡的元水之势直接将李忠全卷入其中,哪怕弱水玄妙,但毕竟其此刻一转未至,只是弱水稍稍阻拦分毫便被浩瀚的元水震碎周身静脉,失去了调动真元的能力。 她再次伸手一探,震碎了守护宗祠的灵阵,天地各方一道道意念随着她的目光涌入宗祠之中探究古妙。 但这时,地上近乎昏厥过去的李忠全咬着满是鲜血的牙齿艰难道:“你可知我是谁? 阻你的是左丘愚之徒!” 此言一出,姜筠之探出去的手蓦然顿住,连带着各道在祁灵门各处肆意探寻的神念也都被定住。 宗祠古院的上空,天穹之上,阴阳二色浮现,仿若连时空都随之静止了一般! 苍老的叹息声传来,地上的李忠全和被镇住的陈观十分耳熟,正是左丘愚的声音。 “诸君,都停手罢。” 只此一言,众念皆散,两仪元阵第一次成为真正的元阵,阴阳两仪之气转动,冲天而起的至阳至阴之力将漫天的戊元之势尽数冲散。 (本章完) 第195章 生死相逢 第195章 生死相逢 愣神的姜筠之心中升起不甘心的愤怒,明明只差一步,就差一步,可在这一步之前她浑身上下一根寒毛都动弹不得。 她恨极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明明就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她体内的真元神通连一丝一毫都不能调动。 哪怕那一刻阻拦在她面前的是真君,姜筠之都毫不犹豫的会继续伸手夺取,但,在真君现身那一刻起她的力量便近乎于无了。 元阵法禁将她重重禁锢起来,根本没有丝毫挣脱而出的可能。 地上的李忠全一点点支撑起身躯,神通流转修复着体内伤势。 一旁的陈观也恢复了自由,他盯着眼前被囚入元阵禁制中的疯癫女子,眼底没有悲悯,只冷漠道:“求道于己,却祸我道统,伤我门人。既有灭我祁灵之心,想来也应做好了被我祁灵所灭的准备。 阵灵奉命,将此血仇之敌悬于祁灵门上空,以丙火之烈焚烧其骨,燃烧其魂!昭于弟子,显传四方!” 阵灵应声而出,将被元阵禁制束缚住的姜筠之抬升于半空中百丈高处,催动幻阳禁制放出熊熊丙火向其冲去。 姜筠之的瞳孔中映出漫天的丙火之色,她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之火带走她的生命。 她在这一刻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只觉得可笑至极,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祁灵门众弟子皆仰起头颅,看着天空中那个给他们祁灵门带来数千年苦难的仇敌,玲珑派,眼底都是兴奋之色。 但就在丙火即将把其焚烧殆尽时,一抹玄光从天而落,将两仪元阵的法禁凭空挪移开来,竟然把其中的姜筠之摄走了。 一名手持宝镜的年轻道人立在苍穹上淡淡道:“奉我师之命,特来带回姜师妹。 在下镜渊玄宫白良佑,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罢,便再次举起手中宝镜欲走。 而此时,自天穹上落下的王凌云面无表情的问道:“此女乃我门之大敌,今日镜渊玄宫若带走她,便是与我祁灵为敌。 贵道可考虑好了?” 白良佑失声笑道:“我只奉我师之命,道友这话说的未免太严重了些。” 王凌云收了一众神通,目中金瞳也逐渐平息下去,只继续道:“不问缘由,只论结果。 阁下既然亮出了身份来历,便是铁定要带走的。今日我祁灵是阻拦不了你手持虚灵位格救人,但因果一结,便是仇敌。阁下可要考虑好了。” 听完了他这话,白良佑面色难看起来,但其手中宝镜传来一道法光,他顿时气势一盛,轻声笑道:“我镜渊玄宫九洲道统,岂容你你一小小无金丹之道统威胁? 若非大人缘故,你祁灵早已被灭多次,今后还是低调些吧。” 说罢,白良佑一举宝镜把姜筠之收入了镜中,便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空中的王凌云只默默看了眼镜渊玄宫的方向便降下空中,出现在陈观面前,道:“掌门,此劫已过,我先行回佛堂内潜修了。” 陈观欣慰的点头,“此番你功不可没,去吧。” 整个祁灵门只有他一人知晓,王凌云避世不出,就是为了以心志压制佛子意念,如今只怕又要多与几道佛陀的分神相抗衡了。 不多时,天边三道虹光先后显至,正是门中的三上位。 陈观稍显差异的问道:“其他几位山主呢?” 白素问有些皱眉的回道:“方才太极显化而出时,连我都被定了一瞬,一瞬之后就发觉那静怡山主消失不见了。” 韩羽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般情况。” 厉渊最后开口道:“想来应该是被太极那位丢到了他处,要么就是已经被其收走另有他用。” 其余几人闻言也都觉得只可能是这个结果了。毕竟太极显化那一刻,整个祁灵地界都犹如定住了一般,那几位山主也不可能逃走,也只有可能是太极的手段了。 但厉渊其实心中十分清楚,太极根本不曾在意过这些,静怡山主、北苍山主、西极山主,包括那南虚山主,其实都已经被本尊趁机收入了玄元界内。 扯着太极的大旗,自然极易打掩护。毕竟谁也琢磨不透这位大人物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几人齐齐回到了古春院里,四人共商大计。 小院纵然算不上大气恢弘,可往往决策的核心就只有那么少数人。这四人便是祁灵门如今的唯一决策核心。 韩羽叹了口气,问出声道:“此战弟子伤亡几何?” 陈观作为整个战局的主观者,他纵观全局上下,自然是最清楚的。神色沉重道:“哪怕有傀儡、符阵,我们又是守方,可三年来仍旧有千余名弟子陨落。 甚至,连真修中的吕飞也因主持大阵耗尽元神寿命,坐化而亡。” 此言一出,几人神色都是微微一沉,他们都已经是上位真修,对于自身的情感也已经能收放自如,自然不会如凡人那般痛哭流涕。 还是厉渊接话道:“凡因此战陨落的弟子皆葬入宗门墓地,以名其墓,得祁灵门人弟子永世祭拜。 至于吕飞,以大礼祭之,连同上千弟子,全门上下为其治丧三年! 此外,凡陨落的弟子,皆荫其族人后代。外门弟子战死得赏一千灵石,内门弟子战死得赏三千灵石,执事弟子战死得赏一万灵石。且其后辈族人至亲,无灵根者,得享凡间富贵三代。 有灵根者,入山修行,每月俸禄倍之。 除非涉及违逆宗门大罪和谋杀同门之罪外,皆可从轻处罚特赦一次。 另,无论战时身在何位,一应弟子皆奖赏十年俸禄!有立战功者,按功行赏,或赐法器,或赐法符宝箓,或传各类灵丹。 十年之内,宗门庶务减半,予全门弟子上下休养生息,精尽修为!”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不由神色微滞,哪怕他们不心疼这些练气境界的灵物和灵石,可按照如此奖赏的数额,只怕要将祁灵门掏光也只是勉强够数。 如若真这般,门中将来一段时日可维持不下去的。 但几人都没有出言反对,毕竟这一战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磨难,可对山门弟子而言是一场生死之争。 陈观思量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好,就按厉师弟所言! 宗门如若不能诚心以待弟子,弟子何以忠心赤诚报宗门? 这是属于他们拼死而得的荣耀,这是他们应得的奖赏! 我祁灵纵然有历代先人之灵庇护,可真正传承不绝的还是要靠一代代新生弟子,一辈辈族人后代。 如若这次不让弟子们对宗门有信任,不让弟子们心中克服大战的恐惧,那么下一次,下下次,众弟子还愿意为宗门死战吗?” 毕竟白素问曾执掌过一段宗门,自然是对门中的财物底蕴十分清楚,她不由得开口问道:“那,其余真修可还需奖赏? 这样一来,门中底蕴可都要被彻底掏空了。” 厉渊沉吟片刻,“只对吕师弟后人特赏赐一件中品灵器,为防止遭人贪婪算计,就由门中保管,等待其后人突破真修亦或者是有何所需时再来取用。” 韩羽闻言轻叹道:“纵然师兄此意是好的。但人心难测,不免有人私下胁迫之类的蒙蔽我等上头决策之人。造成上下人心不定,乱生是非。” “此言不错。”陈观也点头赞许道:“天意如刀,人心难测。纵然一番好意,可也难敌人心之变。 故而作为掌门,必要有识人之慧眼,绝不能轻信谗言,但也不可忽略忠言。 所以,我觉得门中规制里还需要再加上一条,就是掌门任选应以心术神通者优先!” 韩羽和厉渊皆点头道表示赞许。 白素问却问道:“可如若此人精通心术神通,谁又敢保证其真心为宗门而谋?又不会以心术神通搅乱人心,谋取私利?” 听到这话,陈观轻叹一声,“所以,这便是金丹道统与小宗小门的区别。 神通再强,在金丹面前亦不过是蝼蚁。如若有金丹在,那自然一切都将迎刃而解。这个难题,还需要看你们了。 你们谁能登位,谁便是真正的执掌大权之人。金丹意志,便是祁灵意志!” 厉渊笑着说:“此言不错,如今大劫已过。冥月炁境已全,就看韩师弟准备何时登位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都目光看向了韩羽,他们自然是都想韩羽越早登位越好,但也要他准备完全了登位才行。 “我确实如今可以登位了,但还差一件事。”韩羽轻笑道:“我能够如今登位的可能,皆因二十余年前九洲道统里的真修云舟奉其金丹之命送来了素月天华这等地品灵物。 我还欠他一个承诺,三年之后,还此旧情,便是我登位之机!” “三年!”陈观心中盘算了片刻,随即道:“好!不过才三年,我祁灵等得起!” 一旁的厉渊也点头赞成,“我此番大战又收了数千阴魂,正好可趁此三载将千魂幡炼成万魂幡了,来日登位机会更大!” …… 玄元世界。 古朴的祭坛之上,九根石柱已经被占了六根,只剩下三根便可再行祭祀了! 不过此刻的李元并没有急着去巡看这六位自己顺手擒来的上位。 毕竟,这是他沾了太极道统的光,想必那位太极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存在的。不过李元也不担心对方有什么恶意,因为他的存在注定会被天宫上的诸位真君所知晓的。 只是左丘愚提早了三年罢了。 眼下,李元端坐广场高台,眼眸轻笑,看着高空中一道缓缓落下的魂灵。 吕飞意识从混沌矇昧中逐渐清醒过来,他觉得四方这片天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还有身下这数量恐怖到骇人的傀儡大军。 他元神扫过去,竟然都探查不到边际,这等恐怖数量的傀儡,即便祁灵门千年积累也远远不足。 吕飞心想,自己这是下到了传说中的地府吗?还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眼神四处飘荡,一直在他的目光看到这片广场傀儡大军的正前方,一座巍峨的高台上,正端坐着一道身影。 吕飞小心翼翼的探查前去,直到百丈后才看清此人是一个极为年轻的俊美男子,一身素发披肩,白袖如雪,眼含春色,好似天上仙人。 而这仙人,此刻正在对着自己轻笑。 吕飞心中惊惧了片刻,发觉自己看不清真切对方的修为境界,他谨慎起见还是拱手礼道:“小修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尊号?我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此地,如有叨扰,还请勿怪。” 他略微低下头,只听得那人轻笑出声,恍若春风沐心,十分悦耳,扫去了他心中的不安与惶恐。 “我名李元。” “李元?”吕飞愣了下,怎么和厉渊师兄如此像? 不对,这名姓好生熟悉!他好似在哪里听说过,极为耳熟。 元神中传来一阵剧痛,让他混乱不堪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让吕飞想起了一切,他是祁灵门的真修,吕飞,已经在大战中寿尽元散,坐化而亡了! 不对! 李元老祖? 吕飞一瞬间回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也顾不得什么冒犯,直愣愣的盯着那高台之上端坐着的人,一眉一目,尽入眼底,竟然和门中悬挂的上代执掌李元老祖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说非要有哪里不同的话,就是眼前之人比画像更生动,更具一种仙灵之气! 自己这是在地府里见到门内的祖宗了? 他忙下拜道:“弟子祁灵门吕飞,拜见先祖!” 李元轻笑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吕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道:“原来列祖列宗真的在地下保佑祁灵!” 李元听了他这话笑着说道:“我是祁灵门第十八代执掌李元,只不过你我并不在阴间地府,我也不曾陨落。 你为祁灵道统奉献一生,我皆看在眼里,故而特接引你的散乱魂魄归入玄元世界,以元水神通再塑元神。” 吕飞听完这话,神色震惊无比,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道:“什么? 李元老祖您… 还没死!?” (本章完) 第196章 积瑞重灯 第196章 积瑞重灯 李元含笑点头,回他道:“此事非一言能道尽之过往,我早年间深知天地大势,南绝岛必有霞光之劫,故而我便潜修秘术,躲入此天地之中,修炼至今,只为能求登位。 如今功行圆满,只待积势出界,登位之日的到来。” 吕飞闻言心中略一思量便明白他的难处,毕竟祁灵门自古记载以来就被玲珑派所针对,且如今南绝大洲局势虽变,可祁灵门还是不曾改变原先的局面,甚至变得更加险峻。 他虽然不知道真君们之间的谋划,可仅仅是一众外来金丹道统的压力都几乎将祁灵门高层逼得整日心惊胆战。 弟子们以为有太阳道统的庇护,和扶桑灵木大阵,元阵等压箱底的手段,会无忧也。 可站在真修长老们的角度,自然是知道,门无金丹,一切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他感慨道:“原来如此,老祖您一片苦心,弟子倾佩至极。” “呵呵,我躲入此界之中,难免会让尔等后辈独自面对外界诸多陷恶,但只要能成就金丹,一切便皆可迎刃而解。”李元笑道:“我在此界有大法力,且先将你重塑肉身,再造新生。” 听闻此言,吕飞当时便愣住了,有些激动道:“这…老祖您,竟然有如此逆天大神通?” 要知道重获新生,有治愈之能的神通真修也都能做到。但那只是能稍稍延缓一二将死凡人的寿元,若要做到起死回生,将已死之人救活,即便是真修都不能。 因为这涉及到了传说中的轮回位格,至少在他看来恐怕唯有金丹才有可能做到此事。 但老祖说他如今还只是真修圆满,那又是如何做到此点?不过既然老祖都能将自己残破的元神重塑再生,说不定也真能让自己重塑肉身?再续道途? 曾经的李元确实做不到这点,但如今厉渊将那一缕轮回神光位格递交到了他的手中,而他又把这一缕位格融入了玄元新界,使得这方世界也有了轮回转生之能。 但不是谁都能轮回,只因这毕竟只是一缕轮回神光的位格,而不是整个古界的轮回! 否则,李元早就把战场上为此玲珑围山一战而死的弟子们皆收入玄元新界了。 毕竟如今玄元新界尚在成长壮大之中,即便是有新的元神到来,也都会对这方世界有微弱的增益。 如果是有修士在此界中成长,一步步修为高进,成长到金丹,那么受此影响玄元新界也能稍稍变强一缕。 如若将来,新古二界融合,必将有大凶险,也有大机遇。如若两界不融合,那就唯有走继续汲取外界法炁和一次次献祭九灵。 李元如今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到有能力推动此事时再行仔细谋划。 他心神念动之间,引动灵位上那一点神性,调动玄元世界之力,元水神通显化,青白二蛇缠绕周身,李元伸手一招,取来千年灵木祁玄木,再以元水之水,合天上日月之辉,集南山之火,借西山之金,用四方之土捏造其身,最后以司命天石分出一缕命术,暗合一元两仪三才四像五行之理。 李元也不太确认此种重塑肉身是否能为玄元天地法则所容,但他唯有一试,毕竟吕飞只有元神之身是无法道途再进的。 当他把吕飞的元神与重塑捏造的肉身借助轮回位格相合时,一缕淡淡青气落在了李元周身。 而吕飞的肉身则是缓慢呆滞的活动了起来,他从玄元世界的大地之上缓慢的站直身子,仰望天地,发觉此方世界如此之宽阔。 而当他抬起头,便发现苍穹之上屹立着一尊无边伟岸的神像,有青白二蛇环绕其身,周边青色充满生机和春意。 吕飞不自觉的便拜伏而下,脑海中猛然闪烁回忆起一些片段,一本古书上曾将某种存在称之一娲神,涅土造人。 于是他情不自禁的跪拜匍伏于泥土之上,“多谢娲神造我!” 李元微微皱眉,娲神? 他只顾着复生吕飞,借用轮回位格将其重塑新生,没曾想竟然把其记忆都给清洗掉了。 李元一瞬间想起,这一缕轮回位格是来自轮回界以天霞山雪吟谷的名义递交到厉渊手上的。 如若厉渊真用此位格突破的话,那只怕也是变成如今吕飞的模样,将会被位格之主随意更改记忆! 想到这里,李元不由心中发寒,如若他是真君,掌一道道统之主,那下位突破之金丹皆需经由其手,那岂不是任由拿捏了? 还有天宫赐命,他深知玄命真君的可怕与无所不在,这赐命究竟是以天宫的天地权柄,还是以玄命真君的位格所赐? 李元的眉头微微一跳,这些角度是他从未考虑过的,只因他在古界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九转,所处的位置自然不同。 但在玄元界里,他便相当于古界之中的真君,甚至更高的大能,故而经历了造生之后才会有此种感想。 李元看着地上跪拜的吕飞,轻叹一声,好在轮回位格在他的世界里,便由他掌控。 吕飞如今身躯孱弱,还不能一下猛然恢复全部记忆,否则其肉身只怕要崩溃掉承受不住其真修元神。所以他只能一点点帮助其恢复记忆。 李元缓缓开口道:“今我在玄元界造人出世,尔等皆需好生看护。” 这话是对天玹、地参所言,二人闻言皆心中震惊无比,许久不曾现世的神尊,如今突然显世,还另外亲手造了一个“人”。 地参沉默不语,这个“人”多以大地之灵所造,故而便行走大地之上,难不成是尊神看她不大顺眼,故而特意造了一个“人”来分她这地母之权吗? 天穹上的李元心神一动,感知到了地参的心神,他便又轻声道:“往后,将不断有人新生,得仙道者可飞升仙宫,称之为仙。 人生之初,多孱弱,望尔等二人多予以相助。” 天玹地参急忙拜下,恭声应是。 处置完此事,李元的目光转向祭坛之上,如今只差三个上位便可祭灵于界,看来还需再借助外力谋之。 不过,如今只有三载之期,李元也要做好时刻准备,此事便只能尽力而为,一切诸事,都没有登位金丹重要。 …… 祁灵门,扶桑广场上,一众弟子皆按照内外门分立,看着高台上的封赏,如今已距离玲珑围山之劫过去了快一年,宗门之前说过的承诺也终于兑现了。 众弟子们眼中皆是震惊,一堆堆的灵石、灵物都成批的分发给众弟子,长老李瀚星将获得战功的弟子们亲自分发众物。 云山之上,站着两位道人,却是白宣化和方彦二人。 他们看着扶桑广场中的数千弟子,对上至高台的弟子们多看了几眼,方彦便开口问道:“怎么我观看门中弟子,倒是多了许多修土德道统的。 而其中好几位都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白宣化闻言,轻笑道:“哦?方师弟可有什么见解?想来你修土德,对门中众土德弟子的情况也都能稍有感应吧?” “哈哈,这倒是不错。”方彦大声笑了笑,“你看那名女弟子,门中女弟子近些年倒是数量多了不少。其一身未土气息十分纯正。 还有那名弟子,我也认得,是叫做王朝邱,可是厉渊老祖的关门弟子。也是修的未土。这俩人,未土分属于阴阳,同道之中,阳强则阴弱,阴强则阳弱,倒是很难不产生些男女之情。” “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宣化好奇不解地问道。 “呵呵,我轮值庶务殿,前不久可看见了这王朝邱特意跑去庶务堂接取任务。就是为了这女子,能和她多亲近一番,不惜耽误修行时间跑去接了好几个没什么用处的任务。 啧啧,你说当年要是我等有如此条件,恨不得天天躲在洞府中潜修。哪里还想着男欢女爱这些东西?”方言摇头说道。 “毕竟如今不比从前,咱祁灵门也算是一方小霸主,自然是灵物供应上条件好了许多。”白宣化失声笑道。 他们二人谈说着,下方分化奖赏的李瀚星叫了一个个获得大战功的弟子上台领赏。 他的神通多善心神,故而掌门有意让其多多参与门中大小事务。李瀚星年少时也曾想过登位,可随着他逐渐年长,眼界开阔,便觉得金丹希望十分渺茫。 更何况自己如今又身为元真李氏的族长,身上的担子逐渐让他淡了专心修行的心思,只想着让李氏能多兴盛些,为祁灵门多行些有用之事。毕竟一个宗门,不仅仅只有天才,那毕竟是少数人,他的灵根确实不怎么算得上好,也无机缘和道统,况且他觉得如今自己生于祁灵便已经足够好了,求不求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随着祁灵门逐渐壮大,门中弟子也多有心思怠倦之态,但也有继续一心向道的弟子。他看的多了,便心态逐渐平缓了。 直到,他念出了一个名字,这弟子一副面向柔弱的样子,站在了高台上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了装着奖赏的储物袋。 李瀚星神通微微一颤,和对待其他弟子一般甄别了一番其心神,毕竟祁灵门内可有不少别宗的暗子,可是甄别一二的。 这些暗子被发现后便会被当作外围弟子,可不会受到宗门资源的供养,如此一来他们也不会有机会进入门中高层,改变祁灵门的决策。 可眼前这名叫卢子辰的弟子,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心底却埋藏着不浅的恨意,李瀚星好奇一探之下,便察觉出了缘由。 却是当年自己带着李忠全去湖上拜访了左丘愚,耽误了此人问询求法的时间,以至于让其错失了学得一道秘术的时机,使得他不能去接取一道庶务,换取突破练气后期的定骨升仙丹,导致其现在还是练气中期。 李瀚星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这事可不太好和掌门说,毕竟和自己有所牵扯的。自己往后多补偿下这弟子便是了。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的把一枚定骨升仙丹塞入了储物袋里,一并递给了卢子尘,并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后生可畏,你只练气中期便敢勇闯战场,连杀数敌。 今后若有难处,便可来寻我。” 卢子尘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他道了声谢,知道这位长老颇有感应心神的神通,便不敢多想,忙领了奖赏走下台去。 就在这时,天边居然升起一道火光,点点火光如同灿烂烟,在东边的日头下蓦然绽放,并且犹如点点星光蔓延在整座山头。 一众练气弟子皆心中惊吓了一瞬,看到这些火光落在身上急忙欲躲,却有人发现这明黄火焰落在草木之上竟然不毁草木之躯。 无论在草上,还是池塘上,都有点点星光熠熠生辉,犹如众星拱日,群山璀璨,万灯齐明,煞是好看。 李瀚星抬起头看去,神念一扫便明了所以,笑而传音道:“尔等不必惊慌,此乃是丁火神通,不但不伤人身躯,反而颇有祥瑞之兆。 你们被这火烧上一烧,说不得还能有福缘呢。” 听到这话,众弟子仍旧半信半疑,直到有大胆的弟子真捧起了这火放在衣衫上发现果真不毁衣物,这才敢大胆的放于身躯上。 东边的群山中,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我王朝辰炼气八十七载,终成真修! 以丁火神通【积瑞重灯】照彻全门上下,众弟子不必惊慌,得我丁火照耀,可积善累福,助长善缘。避劫消灾,破厄除灾!” 听闻此言,众弟子明白了其火功效,都争先恐后的把山中散落的丁火收容起来,有的甚至直接沐浴明黄火光之中。 这火光居日下,不但没有大灾之兆,反而有一种冰雪消融,福运新生的感觉,将祁灵门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 庶务峰上,陈观接过一把丁火,笑呵呵道:“我想,掌门之选又多了个人。” 身旁,白素问含笑答道:“不错,这等身具福缘之人,倒也算得上是好人选。” …… 银阙山上,韩羽望着远处的火光,眉头笑而舒展道:“这倒是个好兆头。” 正思索着,山外传开一道清朗的笑声,“幻海蜃界,云舟,前来求见道友!” (本章完) 第197章 幻梦登位 第197章 幻梦登位 听闻此音,韩羽眉头一皱,并没有立即应他,反而犹豫了片刻,闭目沉思了许久,直到山外的云舟一连通告了三声。 有弟子前来求见通告,恭敬的站在其身后,禀告道:“老祖,山外有一自称是幻海蜃界的道人,云舟,前来求见您。” 韩羽脸上神色微沉,开口道:“你去请他入山,就说我尚在修炼之中,稍待一二便可出关。” 那弟子不敢多问,只忙点头应是。 待其离开后,韩羽闭目凝神,伸手一扬,喝道:“来!” 不过数息功夫,便见山外飞来一只黑鸦,落在了他肩头。 韩羽手中光华闪过,将这黑鸦的双眸化为了素眸,然后轻轻抚摸了下它背上鲜亮的黑羽,缓缓抬手将它送飞到空中。 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走向了会客堂,见到了那张满是笑容的脸。 云舟并未因等候而冷了脸,仍旧笑容溢出,“韩道友,多年未见,已经九转圆满了,果真是天资不凡。” “我不过是中人之姿,哪里当得起天资不凡?皆是靠贵道相助,方才有了今日这般实力。”韩羽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眸,缓缓道:“想来道友是要我履行当年诺言的吧? 我韩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自会去做。 何时启程?” “道友大善!”云舟笑道:“如若道友准备妥当,还请即刻启程!” “即刻?那么急吗?”韩羽眉梢一挑,“看来贵道都已经准备妥善了?” “呵呵,不瞒道友,各道各宗都已经在南绝大洲站稳了脚步,接下来的争斗中,只怕金丹也会陆续出手。此时自然是谁家多一位金丹,那便多一分胜算!” 韩羽闻言心中微动,“可既然要在南绝洲证位真君,那金丹登位太多岂不是会将南绝道上各种位格都分走? 且金丹出手扰乱炁境,将来某一道的真人得了气运证位,那只怕也很难造势吧?” “呵呵,那姜旭背后纵然有真君支持,可终究不是众真君的自己人。且,如今局面可是诸位真君共立仙契达成的,到那时其他诸道有真君约束,自然是不同的。 况且,诸位金丹来到南绝,可都是携带了位格的,用于增补南绝洲的灵炁,可比那姜旭用真修来填效果好上百倍千倍。” 云舟详细的为他解答了一番,笑着继续道:“接下来便有劳道友了。” “自当如此。”面无表情的韩羽应了声,他回过头去,看向了远方的祁灵山门,那高大的扶桑灵木一如既往的立在群山之中,枝叶金红如火,树下便是祁灵。 …… 愁云山中,一只黑鸦飞入山底,落在了正闭目养神的厉渊肩头,其素白色的眼瞳一闪,一抹华光便射入了其元神之中。 闭目凝神的厉渊猛然惊醒,他怔神了片刻,随即怒而喝道:“糊涂!” 他瞬间站起身来,化作一群黑鸦急行而去,赶往银阙山。 但只刚到银阙山前,天地变色,原本明媚的天穹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光遮掩,天地皆暗,悬挂苍穹的大日也被矇昧。 “日食!” 厉渊心头一颤,晚了! 他只能忙勾连玄元世界中的本尊。 祁元湖上,黑暗中,左丘愚抬首看天,轻叹一声,“是该走了。” 于是,他抬脚便一步跨出祁元湖,来到了庶务峰上,站在殿前道:“陈掌门,我该走了。今特来向你辞行。” 殿中明灯亮起,陈观惊道:“师弟怎么便要走了?” “呵呵,我水德已悟,九转圆满,是该向东求取水德了。”左丘愚笑道:“况且,我若不走,祁灵也难兴盛。今我送你一丹,可延寿生魂,早日服下吧,其名为九转还魂丹,用以了结因果。 从此,祁灵门的左丘愚便不存世间了。” 他说完,拿出一只玉瓶,递给了愣神的陈观,继续道:“此外,我还要带走我那弟子,还望掌门成全。” 陈观虽然心中不舍,可仍旧只能点头,道:“那师弟往后将向何方?” 左丘愚摇头笑道:“或东,或西,或南,或北。 天地之间,皆要行一遍,方悟众生。 告辞!” 说罢,左丘愚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陈观面前。 祁灵门外,天地一片黑暗中,左丘愚身着玄衣,回望祁灵山门,叹笑道:“回首四千年,不过一瞬梦。 徒儿,走吧。” 其身后的李忠全虽然有些疑惑,但仍旧点头称是,跟在了自家师尊身后,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离开。 庶务峰里,在左丘愚离开后,陈观便猛然身躯一振,体内如同有滚烫的岩浆一般,噬心吞魂,痛的他几乎昏迷过去。 同时,其口中还止不住的有颗颗沙粒倒流而出,他瘫倒在地上无力挣扎,只能一口一口的呼出沙砾,意识越来越淡。 朦胧中,他看到了一道身影焦急的赶来,却是王朝邱。 看到老掌门倒在地上这般怪异的样子,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欲要通传自家师尊,但当其看到掌门手边的小瓶时,心中一动,这莫不是治疗掌门的灵丹? 想到这里,王朝邱忙打开玉瓶,从其中倒出唯一的一颗泛金灵丹,检查一番看不出什么坏处,便塞入了陈观口中。 灵丹入肚,顿时更多的金沙自陈观口耳喉鼻中流出,这些金沙在地上汇聚成一道未土之光,蓦然钻进了一旁王朝邱的体内。 玄元界里, 沉睡的未土猛然苏醒,他来到高台之上,厉喝质问道:“小辈!你找死不成!” 看到这些变故的李元无动于衷,只轻笑道:“与我何干?” “若非你!与那太极传人如此算计,我又岂能失败?今日之仇,本尊定会记在心里,纵然你能压制的住我,可本尊终有降临那一日!”未土所化的商羊之鸟冷声说道。 “呵呵,以真君之德,又怎能借弟子之躯再生?未土不修,反倒要吞金德?”李元摇头笑道:“我已助真君转生,再造大道之途! 真君大人将来真正归位,自会记得我的衷心。无论王朝邱还是王朝昕谁能登位,大人都能归来,何必要惦记一个寿元无多的后辈?” 李元不再言语,只端坐高台之上,静心思量。他早便察觉过陈观体内有异,而王朝邱与朝昕二人几乎可以说都是未土转世,又都不是未土转世。 他便借太极传人的力量用反制未土谋划,若没有李忠全这个弟子在,只怕左丘愚便不会给这一枚九转还魂丹。 左丘愚不走,李元便借不得祁元水德,登不得位。 而如若让未土达成,那陈观的元神便会被其吞噬,从此之后世上便没有陈观。 只有未土陈观,寿尽之后,转世轮回,天地无踪。 很明显未土真君并不想在祁灵门这个显眼的地方登位,一旦被那些仇敌注意到,他根本活不到登位。 哪怕其将本源分成再多份,也躲不过天宫上真君的眼目。 李元不动声色的静看外界,一轮明月高高升起,普照四方。 二十四桥林立,南绝洲上,数以万计的生灵陷入梦中,昏睡不醒。 以【昭月明】神通催动素月化梦珠,万人同眠,一片片梦境之中,天地都仿若虚幻一般。 无数的生灵在梦中都见到了一个女子,莲步轻移,登天拾阶而上,无数的梦境融合为一,成为了一场大梦,一梦便是春秋,无数的生灵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他们的灵魂在梦中永生,可肉身已死。 幻海蜃界,紫蕙真人手持一把紫玉月弓,素手轻拉弓弦,一支淡紫色的箭光升天而去,化作无数的幽光笼罩幻海蜃界的数十万里地域。 其身侧,十方教的羽轩真人淡笑道:“道友未免太小心了些,于梦中登位,天下有几人能想得到? 你这弟子倒是天资不凡,竟然能登得幻梦位格,道途不绝,将来说不得有空证位格的机会!” “道友说笑了,郁秋她不过是借机取巧罢了。”紫蕙真人谦逊道:“我幻海蜃界已经数千年没有出过金丹了,如若再不多几位金丹,只怕连治地之内的诸道都难镇压了。” 两位真人正言谈间,便见九天之上幻像万重,聚散离合,皆一一浮现。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下,响彻幻海蜃界治地。 “吾,郁秋,修道五百一十二载,于今日登位金丹,特谢天地,礼敬天宫。” 话音落下,天地间浮现无数幽兰灵蝶,散入四面八方,飞入幻海蜃界治地的无数百姓脑海中,但凡触碰到灵蝶的凡人无不顷刻入梦,被其摄入梦中之国。 手持素月化梦珠的韩羽,见此一幕不仅没有收起神通,反而更加疯狂的催动【昭月明】,华月高悬,一轮巨大无比的圆月挂在南绝天幕,这月大如巨山,令无数生灵恐怖。 “他这是要干什么?”羽轩真人皱眉道。 一旁的紫蕙真人惊讶道:“看来他也要尝试登位。” “他未得少阴许可,怎敢登位?”羽轩真人摇头好笑道:“这真修在南绝洲是绝对成不了的。” 漫天月华笼罩天地,但其中素月之精皆落入祁灵门的冥月炁境。 韩羽高居月上,背对明月,含笑吹笛,二十四桥此起彼伏的坐落在了冥月炁境的外围。 寒风凛冽的炁境中,厉渊站在了愁云山巅,风雪环绕其衣,他横眉一扫四方,聚拢着无数的神念,都在等待祁灵动静。 祁灵门中,醒来的陈观看到四方明月,他心中忧虑不已,“韩羽是放弃登位了!” 一旁白素问赶来,她盯着天上明月,对一众聚集在山门前的众真修长老道:“立即开启元阵,护卫厉师兄登位!” 听闻此言,祁灵门众长老无不心中震惊,终于,他们终于等来了祁灵登位的这一日! 两仪元阵升起,风雪之中,一只只厉鬼冤魂从地下爬出,接受月华滋润,四方涌动而起无边的阴冥之气滚滚汇聚而来。 “祁灵登位了!” 天妖谷中,癸阴惊讶笑道:“这少阴真修竟以自身神通月华加持炁境,使得玄冥之炁远超曾经。 而且那叫厉渊的可不是一般的真修,依你看他能成吗?” 身侧,离海中的南川妖王坐在客位上,略作沉吟道:“依我看,也只不过是最多三成的把握。 那万咒山和蚀尸阴骷,以及血魔门,可都不愿意突然出现一位玄冥阴炁的金丹道统。”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这祁灵门能成。不如打个赌如何?”癸阴笑眯眯的说道。 “无趣。”南川妖王不为所动道,“大人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果然还是妖王懂我。”癸阴眼眸一闪,自长椅上站起身来,凑到其耳边轻声道:“我要你离海和上玄海的万妖为祭!” 南川妖王猛然抬眼,没有立刻出言,只沉默片刻才回道:“祭于谁?” 癸阴掩嘴失笑一声,“李玄月。” “她?一个人族?值得吗?”南川妖王惊诧道。 “自然值得。只要能把她推到金丹,这些便都值了。”癸阴叹道:“还望妖王能遵妖皇之命!” 听到这话,南川妖王当即站起身来,拱手肃然道:“是!小妖谨遵妖皇法旨!” …… 祁灵门上空,玄炁遮天,十方无日,万鸦如潮盘旋中天,风雪无情呼啸,阴魂厉鬼一刻不停的嘶吼咆哮。 雪山之巅,厉渊长袍随风而展,他阴鸷的双眸里唯有冷意,他没想到韩羽愿意主动放弃登位,只为他能成。 如今,事已至此,他也唯有登位了。 如若成,自然是好的。 如若不成,那至少还有本尊在,他只管登这位格! 祁灵门弟子无不紧张的望着天幕,他们无不希望门中能有金丹,这是一个传承了四千年道统的累世之愿! 庶务峰上,陈观目光坚定,但手却在轻颤,拿出传祁令,肃然道:“请祁峰施展天祁语!” 祁峰,古老的祭坛上,沉寂了数百年的祭台再次站满了人群,他们多为年迈苍发的老人,步履蹒跚的登上了这座古坛。 身后,王家弟子皆含泪而拜,送祖登台! (本章完) 第198章 月桂青衫 第198章 月桂青衫 乌压压的王家弟子人群中,王朝昕站在靠前的位置,盯着祭坛之上的众多族老,她心中震惊,这些平日里争利算计,施谋权斗的族老,竟然愿意为了门派奉献自己的性命! “这便是宗族传承吗?”王朝昕似懂非懂的望着台上众多老者。 身后,一片喧哗声响起,众人纷纷退让。 王朝昕回过头去看,却又是忍不住吃惊,和众多的王家弟子后辈一般都惊讶不已。 枯黄的台阶之上,一双双鞋履或大或小,或点缀金丝缕纱用以装点,但有一双布满灰尘的赤脚在这片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左右两侧王家弟子皆自觉的退让两侧,在人群中列开一道宽道,那人所过之处众弟子皆拜。 王朝昕眼中惊色止不住的溢出,她看到了曾经的老族长归来。 而且是以真修之身,显露众人身前。 只不过,曾经的王老族长不怒自威,让族中弟子无不尊敬。 可眼前,明明已经突破真修的王钦鼎,却让众弟子心中轻颤。 只因其披头散发,赤脚麻衣,眼无双瞳,血泪未干,两耳犹如被烈火焚烧过一般,布满密密麻麻的禁文。 其单手托盘,盘中正是其眼眶中的瞳孔,泛着血色,诡异的转动着眼球,所过之处,王家弟子皆恭敬拜下不敢视之。 祭坛之上,三百余位王家族人皆转过身来,看到失目灼耳的老族长,一个个老人都忍不住泛泪。 四下寂静,唯有天穹黑重重的云层翻动,远方的愁云山上升起一道千丈玄光,山外冤魂厉鬼咆哮,依附山风吹入众人耳中,震动着每一个王家弟子的内心。 人群中的王风昀偷偷抬起脑袋,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黑冥冥的天穹下,平日里或和善可亲,或严厉慈爱,或狡猾奸诈的族老们,都神色肃然,他们的印堂上皆浮现着一抹黑气。 王风昀心中忍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这异像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还是只有自己能看到。可这显然并非什么好兆头。 一道瑞彩自天上落下,却是刚突破境界不久的王朝辰。 他看着如此模样的老族长,忍不住揪心,还是开口道:“老族长!何必如此!” 王钦鼎咧嘴笑了下,眼角又有血迹流下,显得十分可恐,他托着自己双瞳的手未动,只缓缓的抬起右手,站在祭坛前的最后一阶,冲着在长阶上的王朝辰,缓缓摆手一甩。 长幼传承,薪火延续,皆在这无言相视之中。 四下无声,王朝辰呆立在长阶上,身侧左右跪了一地的王家后辈,唯他独立未拜,能够看到高台之上一个个族中长者屹立在山巅祭坛上,寒风骤起,衣角连台。 “铛~” 祁灵金钟敲响,一声又一声,风云变,百鸟惊,浮云不共千山齐,山霭苍苍望音迷。 钟震八十一声,生死存亡,皆在此刻。 冥月炁境一座座阵法运转而起,一个个祁灵弟子,一位位真修长老,皆不再犹豫全力催动大阵,风雪千山,两仪万里。 金钟传遍一座座山头,一座座故人先祖所化的山峰仿若有灵,在风声中,在钟音中,默默注视着它们千年百岁之后的弟子门人。 祁峰之上,三百余位老者皆抬起手腕,划破其臂,滴滴鲜血洒落祭坛,流入繁杂无比的石纹上,古老祭坛开始逐渐变得血红。 王朝辰看着这一幕,眼中模糊,跪膝而下,扬声长拜:“恭送我族诸老!恭送老族长!” 跪下的众弟子随之应声而拜:“恭送我族诸老!恭送老族长!” “嗡~” 古老的石碑震动,三百余位王氏后人的鲜血融入祭坛,跪在最前方的王钦鼎纵然失目失聪,可身为真修并不影响他的动作。 双瞳被其献于身前,三根秘香燃起,袅袅青烟随风起势,他身上衣袍尽去,肉身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天祁秘咒,王钦鼎艰难的张开喉咙,那浑浊迷蒙的嘶哑之声,犹如古老的神明在呢喃。 他三拜而叩,呢喃低语,轻声传响。 “献祭吾身,求天一语,祁灵登位!” 身后,三百余位老人皆齐声而随,拜叩鲜血之中,“献祭吾身,求天一语,祁灵登位!” 一声声密密麻麻的古老咒语响起,古石之上逐渐有白光闪烁亮起,濛濛的白色光华浮现而出,注视着祁灵门的一众真人,乃至真君皆目不转睛的盯着。 白光升天而起,三百余位以头触地的老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为首的王钦鼎更是身化一团水雾消弭而去。 唯有尚未干涸的血迹勾连着山川大地,祁灵的先人们所化山阙,与他们的后辈血脉再次牵连,群山之间浮鹄飞起,白雀飞天,青鸟长鸣,黑鸦漫天,百鸟鸣空。 …… 幻海蜃界的边界,二十四座古桥接天连地一般的纵横东西,隔绝山川。 长桥之上,韩羽执笛而立,回首南望,看到那一抹升起的素白之光心中叹息,却也不曾动身。 北方,血雾涌动,白骨遍地。 夜仙犹豫不决的站在黑夜之中,万千白骨拱卫,他看着那个真修有些拿不定主意。 血魔门中,九佑真人望着南方的天空,踏入九天。 但他刚入九天,便见下界一座座长桥嫁接东西,桥上立着那男子正淡淡看着抬眉看他,轻声道:“落。” 下一刻,九佑真人便心神一颤,出现在了桥下。 他看着眼前男子不由得忙恭声道:“拜见大人!” 韩羽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面无表情道:“此刻,尔等皆不可过。” 九佑真人脸色微变,却不敢反驳,低声道:“是!大人!” 韩羽望着南方,悠悠道:“少阴立南,太阴定北。长桥阻梗,东西而宁。 我只能助你到此了。” 话音落下,九天之上,明月高悬,一座素月寒宫高悬,有木曰桂,枝下人间。 韩羽看到这一幕,将手中长笛轻轻一送,月华伴笛,随风南下,送往祁灵。 他便踏步登枝,金叶明晃,银辉闪烁,韩羽持袖行于素月长枝,登阙九天,回首南望,低喃一语:“愿有再相逢,还望归祁灵。” 话音落下,金枝升天,青衫去月,明月之上寒宫清幽,金蟾负立。 月兔奔走,金桂碎,天上人间,自此长别。 看到这一幕,祁灵门宗祠之前,陈观久望,掌心不自觉的紧握,看向堂前千灯,香烛遍室,跪拜而下道:“列祖列宗在上,祁灵存灭,皆在今日!望求庇佑!” 在人力尽时,蝼蚁众生便只能求于鬼神。 南方,蚀日阴窟中,弘阴真人看到升起的玄冥之光,急步踏出,阴蛊毒雾漫漫而起北上祁灵。 他更是亲自而至,赶往祁灵。 但当漫漫阴蛊毒物至时,一只长笛静静浮于银阙山上,少阴之光绽放华光,将一尽蛊虫皆驱逐于外。 “少阴!” 弘阴真人神色一惊,望着万鸦飞天而起的场景,“好一个少阴真修,借太阴与少阴之威,庇护宗门道统。 如此张扬,必然必不可能长存凡间。如若是其他道统,我可能还会认了,但玄冥阴炁是绝不可能的!” …… 愁云山上,厉渊高居苍穹,望着祁灵万里千山,千万凡人,山中万修,皆成其势。 北方的金桂天枝升起时,他纵然生性阴冷,可还是心中被触动。 祁峰之上,数百王家族人血命祭天,曾经祭出了一位元水真修,如今又以元水真修为祭。 厉渊心头生出一丝涟漪,这情触动心弦,引动元神,他好似懂了人之情,血脉传承,宗族延续,如此之哀,却又是天上真君们都不会拥有的七情六欲。 “呱呱呱~” 远方传来一声声鸦鸣,沉冥张开翅膀,万鸦皆受其引,死气阴魂聚之成众,天地炁境已成。 性、命、运,在这一刻,厉渊皆是完全。 不知多少人在等待着,或善或恶,他的路,已经铺好。 厉渊扬声道:“今我厉渊修道三百余载,以神通【百鬼伏幽】登位玄冥!” 然而天地之间却无玄冥位格响应,九天之上空无一物。没有位格显应,那自然就没有登天道阶,以他真修之身是不可能等的上去的。 厉渊见此一幕并不惊奇,他早预料到了。如果玄冥阴炁的位格如此好登,他就不会奇货可居了。 他以浑厚的真元催动神通,万鬼阴魂皆受其引,一只只恶鬼争先恐后的汇聚成山,一只又一只,一丈高又一丈高。 玄冥之道,登天无路,他便以恶鬼为石,阴魂为阶。 鬼众迭山,邪物累阶。 世间无此玄冥路,他便亲自造就一条路出来! 曾经的千魂幡如今已成为万魂幡,斜斜插于大地之上,鬼山阴道就在其后,厉鬼邪物争先恐后的攀登向九天之上。 一条万丈阴魂路就这般勾连天地,鬼哭狼嚎之声传响千里。 曾经的南绝岛这片大地深处,被封印的一处处兽魂之墓皆被万魂幡引动,一只只阴魂兽自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共筑就此玄冥之路。 南绝洲上诸位金丹真人都颇为惊诧,竟然有人敢以这等至阴至邪之物登位,这无疑是取巧登位之法。 但天地间玄冥位格隐匿,没有轮回位格相助牵引,想要登位这也是众生唯一的办法了。 这众生不仅仅是一应毫无真人势力庇护的真修,也是今日登位的祁灵厉渊。 厉渊抬首而望这条阴魂厉鬼之道,绵延千里又千里,他毅然登步而上! 每走一步,他的脚下便是一只只阴魂厉鬼,这些鬼物的凶煞,冤魂的不甘,都充斥着他的心神。 可厉渊不为所动,一步步登天而上,成千上万的阴魂厉鬼在道路之上鬼哭狼嚎,想要将厉渊从这条路上赶下去。 但厉渊的心性之凶,经历千百厮杀早已非凡。 更何况,他最初诞生于李元最纯粹的恶,本就是凶鬼,何曾惧怕这些小鬼? 祁灵门弟子皆翘首以盼,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穹上的那道身影,看着他一步步踏上天穹,迈入罡风层中。 祁灵万众的信念皆汇聚在了这条登位之道上,这万千冤魂厉鬼之中,甚至亦有他们祁灵门人所化。 四千三百余年,累经二十代,祁灵门的先祖前人,皆在等待在今日! 无相骨地,九佑真人站在夜仙身前,冷声问道:“你动不动手? 若再犹豫下去,此子一成,你我岂不是要处处受其克制,别说争道,说不定哪日都自身难保了!” 夜仙眉头紧皱,思量许久,终于缓缓点头道:“好!” 北方九天之上,两位真人现身,催动位格,天魔位格和真骨位格齐齐显召,整个南绝大洲上的阴魂厉鬼都受其牵引,狂奔而去北方。 正在登位的厉渊心中一惊,他看着四方鬼魄纷纷离去,便知定然是有真人出手勾走了阴魂厉鬼。 可如今,他登位至半,是绝对不能停下来的! 厉渊长发飘扬,一具具鬼将身化百丈,续于天路,他继续一步步登向玄冥之位。 纵然此刻玄冥不显,可一旦他登至九天,便能以神通直接感应位格,仍旧可成金丹。 厉渊一步步登于道路之上,忍受万鬼噬心食魂之痛再踏天行。 可即便如此,当他行至大半时,也再无阴魂厉鬼可用了。厉渊皱着眉头停在了天阙上,望着四方再无阴魂厉鬼,犹豫了片刻。 “呱!” 就在这时,一声鸦鸣响起,却是沉冥飞至而来,鸦鸣道:“看来终究有本老祖我的用武之地了!” 厉渊闻言皱眉道:“你能帮上什么忙?下去。” 沉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且看好了!” 说着,它展开双翅,身躯膨胀百丈,成为一只宛若黑凤的巨鸦,展翅一扬,天地间呱声无尽。 却见下界有无数黑点如同落雨一般,由地至天,却是无数的群鸦飞翅而来,在罡风之中嫁接成一座鸦桥。 黑羽万千,沉冥鸦啼,终于补上了这最后一段登位之路! 厉渊看到这一幕不由为之动容,只因罡风层中,飓风凛冽,吹鸦落羽,如下黑雪,厉鬼阴魂,堆积如山。 正因其号,【万鸦落羽,鬼啸尸山】! (本章完) 第199章 问天,出世(二合一,补) 第199章 问天,出世(二合一,补) 苍穹之上,玄衣持行,踏羽登天,冤魂厉鬼皆在这一刻停下了哀嚎嘶吼,它们选择了臣服,千里万鬼,邪物魑魅,尽数而拜。 玄衣回首,厉渊深邃的眸子望向天下,他此刻便站在生灵与神灵的交界处,向前一步,便是超脱凡命,摆脱蝼蚁。 他的身前,是空无一人的高处,他的身后,是无数的黑羽鸦雀,是厉鬼冤魂,是门人弟子,是祁灵先人的代代夙愿。 厉渊因恶而生,因杀而成,可在此刻他却觉得这尽恶的世间也并非尽恶,至少有一群名为祁灵的人为他而善。 厉渊一步迈出,从蝼蚁成为神灵,从众生凡世迈入了九天之上! 天地间各处散落的玄冥阴炁皆受九天之上的玄冥神通而引,风云起兮,化之鬼兮。 厉渊的命,自此而成,他双臂展开,长发飞扬,玄袍猎猎,招因沉寂的古老位格。 下方,祁灵门一众真修在看到那一抹玄袍踏入九天之后,皆神色激动,上万弟子无比狂喜大笑。 陈观忍不住老泪纵横道:“成了!终于成了!祁灵天庇!列祖列宗在上,您们看到了吗?未央在上,祁灵成了!” 他满怀热枕的望着天幕,低声喃喃道。 山头上,李瀚星激动的大笑道:“成了!成了!老祖他终于成了!” 一旁的方彦也垂泪道:“是啊,终于成了,我们祁灵……终有真人登位了!” 离山之上,红衣着身的千世妍望着天穹玄色,她双目湿润,轻声道:“王寻老祖,玉和老祖,您们不曾看错人,李师弟,你的弟子终于成了!” 祁灵之外,白子瑶看着天穹,也心中惊喜万分,她忙要起身回山。因为其凶星在身,故而为了登位能成,她自发离山万里,就是担心受到自己的波及。 可是,就在她起身时,【杀千厄】的神通猛然为之一震,仿若冥冥之中有万重杀机推动着她的修为在极速上涨。 白子瑶心中惊骇,她忙要压制神通,可此时此刻的神通根本不受自己元神影响,一路狂涨,筑基二转… 三转… 三转圆满… 四转中位…… 白子瑶惶恐的缓慢抬起头来,望着九天之上的重重冥雾,那黑暗之中仿佛透露着某种大恐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失声大叫道:“我明明已经离山万里,怎么还可能会这般有大凶险?” 雪吟谷中,雪原之上,宫寒羽叹息一声,对站在她身侧的宁缺道:“你去带人把曾经银阙山遗留的那些小修带回来吧。” 宁缺惊声问道:“这是为何?” “不成了。”宫寒羽叹息道:“少阴入寒阙,太极行世离,如今这最后一个大人所看重的玄冥一败,祁灵之地便没有理由存在了。 或许有太阳大人授意,流亡一脉,用以继续追探玄命。 其余的,都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这祁灵之地,也会被其他各方势力所占,想来此刻那些老东西已经着上位出发占据地盘了。 ” “那我们不占吗?毕竟我等与祁灵有旧,若我们占了,他们的后人至少也能活下来。”宁缺震惊过后追问道。 宫寒羽摇摇头,“我们没有这些余力,大人忙着地府之事,既然祁灵无用,那自然没有插手纷争的必要了。 不知怎的,我倒想起三百年前那个稚嫩真修,在祁灵将灭之时硬生生续上了这一口气,让本该当时就灭的祁灵又兴盛了三百年之久。 只是这次,已非真修命数能救得了。” …… 天穹之上,玄冥阴炁静静悬浮了许久,都不曾再有动静。 宗祠之前,陈观看了又看,心中控制不住的升起一丝不详的感觉。他也是见证过多次上位求金的老人了,按理来说登上九天便算是几乎成了。 可无论何道,都不应该是如今这般的寂静,透露着死气…… 他猛然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忙压下心绪。可陈观还是忍不住想到了曾经的旧事。 从前的过往,倒像是走马观一般的浮现在心里。 尘封的记忆再次苏醒,那些被他锁在心底的伤痛此刻竟然再次涌出。 最初的赫连峰主,就是死在了愁云山上! 天资不凡的王冷蝉师弟,也是死在了愁云山里。 以及到后来,哪怕突破了真修,仍旧避免不了一死的于孤鸿。 直至今日,陈观都不敢再去回想当年于密室中看到蛊虫布满于孤鸿尸体的那一幕画面。 当年至少还有王寻老祖留下的一众后手,和列祖列先留下的底蕴,更有一众同门与他共同面对。 可如今,虽然今时祁灵强大了无数倍,但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真修,而是金丹真人! 渐渐的,祁灵门众人都察觉出不对劲了,无论如何登位成功都不应该如此寂静。 “轰…” 直到九天之上,传来一声雷霆巨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穹,照亮重重黑云,倒映出了九天之上的场景。 只见在雷霆一闪而过的九天之上,一道身影挺直的跪下,头首无力的垂下,一根骨影从后脖颈处探出,那骨影仿佛还在扭动着骨骼,像极了在从那道跪下的身影里汲取养分。 “轰隆隆…” 雷霆震动,犹如天怒,十方怒号。 可祁灵门的众真修皆呆呆的愣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心中的恐惧已经蔓延全身,往日里心智千百的真修长老们此刻却没有任何的想法了。 一个个练气弟子虽然看不到九天之上的画面,但如今这气氛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九天雷动,冥云万里,四方杀气,尽数而来。 一抹光华自远方而来,身后跟随着十几道光影,淡淡白光笼罩祁灵地界的东方,此人正是当年现身救下姜筠之的白良佑。 他目光平淡的看着下方,开口传音道:“我镜渊玄宫占祁灵之东,以扶桑为界。还望诸位莫要与我争之。” 这传音千里不止,祁灵门人众弟子听到都蒙神了片刻。 上一刻他们还沉浸在自家宗门终于有金丹登位的狂喜之中,下一刻就突然沦落到被它道瓜分成为丧家之犬的境地了! 南方,一道黑雾弥漫而来,滔滔毒雾中有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吾乃蚀尸阴窟上位,顺弶,今我道占据祁灵之南,以扶桑为界。” 此言落下,西方,曾经屹立在向家族地边界的二十四桥轰然崩塌,万咒山中飞出一道道身影,一个身穿兽衣的长发女子开口道:“我万咒山占祁灵之西,以扶桑为界。” 北方,一座古鼎蓦然落下,狠狠砸在了祁灵元阵上,无数裂缝浮现,一个身躯强壮的独眼魁梧汉子站在鼎上,哈哈大笑道:“我甲槐,代上虚万鼎域占祁灵之北,以扶桑为界!” 此言一出,祁灵山门千里内的其他三个上位都是神色一变,只因眼前此人是有名的九转上位,传闻其已经接引了木德位格。 西北方,天妖谷中,南川妖王好奇问道:“你为何不占一方地域?这块地可是凡人众多,拿来喂养你这万妖?” 池上,癸阴叹息一声,“祁灵一道,皆是我亲眼见证到这一地步的。四千年之传承,纵然对我等妖族而言,亦是漫长的光阴。 祁灵门人能历代坚守,不忘祖志,守以先德,实在难能可贵。 四千年啊,便是看一块石头,都有了些情感的。 我已脱妖性,又怎会无动于衷?若我是真君,大可心念一动的代价护下。可我如今自然是没有这份能德。” “呵呵,如若你真成了真君,说不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居不同之位,有不同之心。一味等待,要到何时?既然心有所想,那便去做,何需等待?只求无悔。”南川妖王摇头笑道。 “不居其位,不明其忧。”癸阴叹息道:“是啊,可我没有你这份心性。” 离山之上,千世妍也被那天穹上的异像震动了心神,她的眸子中神思百转,终究还是伸手扬道:“千毅,你来代行族长之权。 我需去往南方一趟。” 她身后,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闻言惊声道:“姑祖,您何必要去掺合那浑水!” 千世妍回过头来,望着离山旧殿屋檐下的风铃轻响,笑着道:“世间诸事,哪有何必? 不过是唯心而已。祁灵传我道法,为我师门。 我至今犹且记得,当年老祖带我去祁灵拜师之时,王寻先祖问我:“一入祁灵,便是一世。你可能做到?” 年少之时,我不知其意,只以为是随口之问。 可直到今日,我方才觉悟,心有所答。 既入祁灵,终生不悔。” 说罢,她冲天而起,红霓跃苍,凤归南去。 …… 上玄海的边界,滔滔海浪里,巨蟒浮动,人身蛇尾的李玄月眺目而观,她的指尖深深陷入肉中,低声喃喃道:“命该如此吗?如若再晚一些……再晚一些……” 她沉重的闭上双眸,手持妖印,托举头顶,肃然而道:“万妖听令,随我登岸!” 离海之水升腾而起,人身蛇尾的李玄月携带万妖北上登陆,过境独孤族地。 独孤族人皆惊慌不已,启阵而拦。 李玄月高居浪头,看着眼前大阵,冷声道:“独孤之族,古从祁灵。 今日祁灵大难,如若尔等愿随我共赴祁灵,便是我祁灵门人!” 大阵之中,独孤槿面露难色道:“虽我族有此之心,可无此之力。妖统,祁灵已经没救了。失金丹证位,必灭无疑!您一意孤行,私调万妖,即便能活下来也难逃重责! 为一个必灭之门,值得吗?” 李玄月双眸阴冷,盯着她道:“心有祁灵,便是门人。纵然门灭,可人不灭,如何会灭? 人各有志,你心系族人,自有所择。但我今远赴祁灵,你族如若开道,我祁灵便不会再怪罪你族。” 独孤槿闻言沉思,身侧独孤族的真修皆劝道:“族长,不可开禁啊!这些妖族入境,只怕我族万众必受其害,妖族奸诈阴险,安知不是其计?绝不可啊!” 被众多反对之声包围的独孤槿抬起头看向那女子,仿若当年初见那三人时的少女已经死去,眼前的李玄月再也寻不到当年一丝模样。 但她还是喝声道:“都闭嘴! 开禁让道!” “族长!不可啊!” 一众独孤家的真修皆跪了下来,或哭诉恳求。 独孤槿冷声道:“当年若无祁灵,独孤早已不存。因果不结,终有报还!” 说罢,她手持一令,神通运转,四风皆起,大阵让道。 独孤槿伸手一指,面色郑重道:“请!” 李玄月微微颔首,身子一沉,玄蟒开道,大水逆行,妖魔从众,浩浩荡荡的北上而去。 …… 祁灵门地界,雪芸山上,白素问面若寒霜的起身而立,哪怕面对宗门覆灭之劫,她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只开口喝道:“今我祁灵,四千年之谋一败,全门上下,皆无生机。 南绝大洲,十宗九道,绝不容许我等存活。 既遇此劫,已无退路。 我白素问愿以命搏之,不坠列祖列宗之志,不负一世修行。 前无生机,后无退路。若不应命,敢以一战。既入祁灵,终生不悔。 祁灵弟子,可愿随我一同赴死?” 漫天的风雪笼罩千山,吹过一座座祁灵先祖所化的大山,呼啸的凛冽寒风仿若先祖们的怒号,仿若四千年之血恨代仇,祁灵弟子心生绝望,宗史族记之上所流传的那些先祖先人,在一刻,成为了他们。 上万祁灵弟子,无论过往如何,此刻皆于大恐惧中生出大勇,必死之际,困兽犹斗,况且人乎? 祁峰之上,祭坛之尸,尚未凉灭。 王家一众后辈弟子皆赤目而红,王朝辰站起身来怒而目视天上之敌,扬声喝道:“既入祁灵,终生不悔。 我愿死战!我愿赴死!” 话音落下,他冲天而起,神通施展极致,漫天丁火浮动,瑞彩布天,战意飞扬。 祁峰后辈皆于绝望之中生出死志气,随之而喝:“既入祁灵,终生不悔。我愿死战!我愿赴死!” 一道道灵光飞离而去,一道流光是独行之光,道道流光汇聚而起,便是漫天星雨。 祁峰之上,老者死而伏,壮者生而立。 长阶两头,王氏弟子背向而离,可他们的尽头皆是死亡。 祁灵门内,流光如星,一道道微弱的灵光升腾而起,他们或强或弱,可皆为光。 点点流光如星,又如雨起,如蝼蚁之光敢撼天穹。 上万星光投入元阵之中,两仪元阵转动,苍老的阵灵发出古老的吟唱,它以本命之源奏响祁灵之绝唱,唤动千山,历代真修之源,沉睡的残魂苏醒,未央之光再次重燃。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未央的独光,而是漫天的星光皆与它为伴。 白素问再显元神,盘坐元阵两仪之核心,她双膝奉琴,元神涌动,化作千丈光影,两仪之光环绕,万星成光点缀她的周身,琴弦唱响,祁灵门人的绝唱,阵灵的古老祁语,千山的怒号,汇聚成为祁灵之光。 宗祠之前,陈观望着满天升于苍穹的星光,恍然回想起李元师兄坐化那一夜,也是这样的星光划过天穹。 只不过,那一夜的星光稍纵即逝,可这一日的星光永恒立在天穹。 他仰天大笑,泪水划过脸侧,对着列祖列宗的灵位,跪拜而下道:“弟子已尽一生之命,承二十代执掌之志,今纵虽败,可祁灵之光照亮四方,我祁灵弟子皆不负先祖之勇,忠烈于斯,勇壮如斯! 纵然我可独活,仍续先祖之志。 但陈观不愿苟活,不愿舍弃全门上下万名弟子。 今日之祁灵,只是祁灵。 不是那天祁之余脉,不是那仙宗之延续。我祁灵,只为我等祁灵!” 四方上位见到这一幕皆眼中带着不屑,纵然这些蝼蚁再如何反抗,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白良佑躬身一拜道:“恭请真人法旨!” 万咒山的断芸躬身拜道:“恭请真人法旨!” 南北二方,顺弶与甲槐皆拜道:“恭请真人法旨!” 东方,虚灵之炁泛动,一面宝镜显化而出,放射出道道虚白之光。 西方,玄咒之语化作一道道禁纹,带着诅咒之恶冲来。 北方,甲木之光升起,巨鼎之上绽放璀璨的青光。 南方,尸蛊之气升起,无数蛊虫和尸煞之潮扑来。 四面之位格齐齐打向祁灵中央白素问所化的千丈巨影。 白素问弹奏琴音,声声怒号之音响起,是寒风万里的怒号,是千山的愤怒,是祁灵万人的嘶吼,是先祖残魂的不屈…… 一切音与声,皆合素问琴。 白素问弹奏琴音,清冷之音响彻天地, “四千年之祁灵,二十代之门人。 敢问天地, 蝼蚁众生,为何不能存世?” 此言一出,天地震动,雷霆乍响,四个上位都心中震惊,这个女子是疯了吗? “既若不能,何为众生? 既若不能,孰为众生? 既若不能,吾愿撼天,吾愿覆地,吾愿上位不存,吾愿天宫坠世,吾愿真人坠命,吾愿真君失位!”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光震动,数之不尽的雷霆轰然落下,直接连带着把四道位格一同震碎。 九天之上,雷霆化象,化为一神,却是天殛雷狱之真人,合雷金丹。 “放肆! 小小蝼蚁,安敢问天?” 白素问不为所动,继续合琴而奏,再行道:“众生之愿,众生之心,神可曾闻?神治天宫,天宫治世,仙宗掌世,何以为世? 若无众生,何以为世? 今我白素问,代众生之魂灵,合凡间之天地,向天而问,神人既分,凡应凡掌,神应神治,为何神以权治众生?为何神以权窃天地?” “找死!” 这真人大怒,伸手一指,漫天雷霆打落而下,四道上位急忙惊退,天殛雷宫的雷可是不分敌我,不讲道理的! 白素问琴弦振动,七弦合音,万音融一,化为一道光痕挡在这雷霆之前。 “轰隆隆…” 天地失音,雷霆失声。 这真人神色为之一惊,他以真人之雷罚竟然没有将眼前这女子元神打得魂飞魄散,甚至都不曾伤到。 这女子元神反而因此雷霆之声,再次弥漫开来化成了三千丈之巨,元阵内祁灵弟子之星光就如一颗颗星辰悬浮在她的四周,众星拱围,天地合之,竟然隐隐有一种无上威严生之。 北方,一道霓虹停下,千世妍站在元神旁,震惊的看着眼前女子,因为她甚至已经探查不到白素问的存在了。 “这怎么可能?”以雷霆显化的云厄真人失声问道。 白素问冷声道:“我以元神合天地,众生为音,万物为音,风生音,雨生音,雷霆雨露,皆生音。 霄雷不出,安能动我?” 东极之地,左丘愚身后的李忠全急道:“师尊,我们为什么不回山去?” 左丘愚叹道:“祁灵将灭,若你回去了,祁灵就真正的彻底灭亡了。天地间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今日之悲烈。 你回去了,也无用处。 不如随我见一见祂吧。” 李忠全闻言虽然心中仍旧焦虑,可还是紧跟师尊步伐,他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真修确实无力更改,唯有靠师尊这些大人物能派上用场。 东极之日,少年走出,笑着看他道:“刚好来得巧,如今局面该如何?” 左丘愚摇头道:“这些事情我管不了,只是带我弟子给你看一看,免得日后被不知情的所伤。” “既然是道友所收弟子,天宫自会知晓。” 少年轻笑一声,“只是如今局面有些麻烦了,没想到玄命布置了如此多的后手,竟然还有玄音为护。” “哦?你以为是玄命的手段?”左丘愚不以为然道:“其实,命虽难知,可世间之事皆归为命的话,那玄命也不会今日这般了。” “道友是说,这玄音是巧合?”少年若有所思道。 “或许是吧,天宫治世,也非是天地生来有之的。那女子问得不错,既是众生,自当有生路可言。 如今的天地,是你们天宫所治,就像这练气、筑基、金丹也不过是你们要求这般叫法便是这般了。 其实,一切顺应自然,也不一定会错。” 左丘愚缓缓的说道,似是提醒他。 少年闻言,神色一动,笑道:“多谢道友!” …… 柯海,深海之底,沉睡中的玄鲛体内位格颤动,竟然隐隐有不稳的迹象,像是在被什么呼唤着要脱离而去。 感应到这一幕的天鲛眉头紧皱,只能出手以囹水位格镇压其体,避免这玄音位格离去。 他望向祁灵方向,轻声笑道:“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敢以身合道还未被道化,玄音确实是玄妙。 没了霄雷监天观地,以正诸道,这下看天宫如何收场!” …… 祁灵门地界,姗姗来迟的李玄月率领众妖看到这一幕,也不由震惊,没想到门中竟然会有这般的大智慧之人。 九天之上的云厄真人也一时为难,眼前女子选择合道同化,若其他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如第一显、太极道和玄音这等契合天地的道统,才有极小的可能。 一旦合道道化,这个过程便不可能停止,会一点点被合入大道之中,元神魂魄皆化虚无,比魂飞魄散都要可怕。 至少魂飞魄散还有可能转世补全的机会,但道化一启,便没有了回头路。 对方逮住了机会,以众生音合天地音,已经不是合雷能治的了,合雷治人,霄雷治道,这下可难搞了。 就在云厄真人想着怎么收场时,元神轻颤,接到了天宫仙旨。他当即心中一松,冷声喝道:“天宫仙旨在此,尔等还不速速受伏,否则必受大恐惧之天罚!” 白素问元神颤动,再次波动琴弦,伸手一扬卷入了李玄月带来的万妖之众,她的元神再次壮大数千丈,仿若通天触地,几乎可与扶桑灵木同高了。 看到这一幕的云厄真人忙恭声道:“拜请天宫仙旨降世!” 一抹华光落下,庆云万里,金银二色的天旨上刻着十二缕彩丝,让云厄真人心中一颤,这代表这份天旨是经由太阴太阳和十二诸位共同授意的。 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惊动了天上的众多大人,看来定是无比恐怖的惩罚了。想来也是,敢以合道动摇天宫统治的人物,数万年来都不曾有了。如此想来这女子确实算是个人物! 云厄真人恭敬的打开仙天旨,开口宣道:“天宫仙谕,日月圣命,正位之诏。 今有下界修士白素问,天资显赫…心念众生,神通圆满,特赐神位,正命封印,授礼仙宗,行权九洲,册之曰:天地琴师!” 读完天旨后,云厄真人都愣了片刻,心中震惊,可还是忍下诸多情绪,竟然一改语气,恭声道:“琴师大人,还请接旨!” 说罢,手中天旨落下,化作一道霞光,日月之影浮动,竟然硬生生的将白素问从元阵中剥离出来,卷上天穹。 这一幕让众金丹真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天宫上的大人们是把这琴师送到天上去,自然可以轻易拿捏了。 失去了白素问的元阵,也自然而然的告破。天上的云厄真人并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就化作雷霆消失。 而原本躲藏避开的四个上位,此刻再次出现,他们也不敢轻心大意了,急忙亲自出手攻向残破的元阵,欲要将祁灵上下屠杀殆尽。 李玄月和千世妍二人闪身而出,欲与之死战。 而天上,上万弟子皆尽数从苍穹上坠落,他们已经被元阵吸干了所有的法力真元,如同落雨一般纷纷坠下。 不少弟子都已经满足的闭上双目,也不再挣扎,只待从天而落离开世间。 他们这一生,能与九天之上的真人硬抗,能敢对问天地,已经足矣。 哪怕是白素问所问,可也是他们所问,是祁灵门人之问。 陈观看着这一幕,心头痛起,可他还是站在了山头,仰天大笑而豪迈的喝道:“ 操战戈兮被云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祁灵在上,我陈观但求赴死!” 几位真元耗尽的真修闻言并未出阻止,反而同样道:“祁灵在上,我等但求赴死!” 看到这一幕的李玄月和千世妍自觉收手,她们看着天上即将坠地的一众求死弟子,和诸位执意赴死的真修,唯有泪水模糊视野。 金丹一败,祁灵门便是死局。即便能够余脉苟延残喘,可将再也没有今时今日的天时地利人和,永再无成功之机。 与其被敌人抽魂炼魄,还不如自我了断,从容赴死,以谢祁灵! “轰隆隆…” 天雷震动,照亮了残破的祁灵山门。 一众真修皆抬掌而起,欲震碎天灵元神,以求解脱。 但这时,一滴雨水坠下,众人心底都清晰无比的响起了一道“滴答”的水声。 抬掌的众人都是一楞,随即他们发现自己抬起来的那只手已经落不下去了! 同时,自数千丈的高空上落下的弟子们也都被一滴滴雨水拱卫抬升护住,悬停在了半空中。 这一幕让四方正准备痛下杀手的真修都顿住了。 白良佑皱眉道:“总不可能还有什么底蕴?” “何人装神弄鬼?”甲槐一双浓眉凶厉的大眼扫向四面八方,神念铺展开来。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霆震动,冥云散开,厉渊的尸身浮现而出,却是沉冥用嘴衔住了那具尸体,刚落至祁灵上空,尸体便散化开来,阴雾笼罩千里。 唯剩一根雪白的长骨,落入一只修长的手中。 天地间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接过这道骨索,来人一双春杏眼,半含万生情。雷霆震动,霈雨倾盆,他只淡淡道: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本章完) 第200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200章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天地仿若一静,无数人都睁大了眼睛,不论是祁灵一个个心存死志的弟子门人,还是前来的敌者,又或是远处的一位位真人,就连天宫之上列位真君都为之牵引。 一个个古老的真君自仙府里睁开沉睡双目,透过九天罡风,看到了那一抹身影,他们都在惊疑不定,“元水?不,应是玄命!” 天宫仙阙,尊贵太阴主位上,端坐的太阴真君笑吟吟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一旁,虚灵真君惊诧片刻,问道:“大人您早已知晓?” “呵呵,玄命以修元水潜藏,纵然其有太虚之上的手段藏匿起来了。可月乃水之精,水月相牵,天下水,月下事,无我不知,无我不得。”太阴真君笑道:“数百年前我便得知玄命之变,故而太阳降世,命那姜旭治世今番,就是为了让这玄命显世。” 太阴真君叹息道:“纵然祂已不在,可天宫众君谁不惧祂?如若祂还在,那么天宫便不该是今日这般模样。” 虚灵真君闻言,漠然道:“是祂背叛了我们天宫初立之时的初衷,祂私自窃命,取走了诸位真君的一缕命数,使得无所惧的真君也有了惧,自此之后天宫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一切,应祂而起,自要因祂而终。” 那一战,并无对错。唯有立场不同罢了。”太阴真君摇头道:“太始之时分天地,太易之时争天地,我与太阳生于太易,你生于太初,唯有玄命,天地初开便已存续。 祂所行所为,自有其考量。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虚灵真君见她颇有分维护的意思,便改口问道:“那眼前,这真修如何处置?” 太阴真君的目光越过太虚,看向那道身影,“他既出世,那便还有所用,且留着吧。等到其登天宫求赐命时,再由诸位真君共同审拿。 毕竟当年玄命位格被十二主位真君分之,也不用担心玄命一成金丹就可以续位证之。 反倒是那未土老东西,论及阴险,可没几个比得过他。假借玄命走脱了个干干净净,一丝把柄都未留下,太阳下界,还要分心留意他的。 他若成了金丹,那多半是能即刻证位回归的,一旦如此,眼下这些不安分的就不知道该又要生出什么心思了。” …… 祁灵门上空,大雨倾盆,霈雷暴雨幕遮人眼,让太多人都楞了神。 李元握住那一截白骨,伸出左掌接过坠下的沉冥,大雨中浑身湿漉的鸦儿无力哀鸣,眼角水光泛动,泪雨相和。 他收了白骨,轻抚过沉冥的黑羽,柔声笑道:“鸦儿不必悲伤,生死相依,死亦是生。厉渊只是睡了,现在你也睡会吧。” 说罢,他收了沉冥,抬起眼。 天雷滚动,电光照亮李元的面容,纵然是一双含春桃眼,可天威之下,亦撼人心。 不少祁灵弟子都懵了,眼前这人又是谁?门中可没有过这样一位大人物。 直到有位李氏弟子猛然回想起自家族中挂着的先祖画像,其中有位被诟病颇为无能的先祖画像和眼前这人一般无二。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是那位无……” 他回过神来,猛然顿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耳旁,一个个弟子都反应过来,兴奋无比的大声喝道:“是第十八代执掌,李元老祖!是老祖显灵了!祖宗庇护!” 一声声呼唤响起,将惊呆了的一众真修思绪唤起,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陈观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激动,他喃喃道:“师兄,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一旁的千世妍仍旧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那男子,神念探了一次又一次,这个李元师弟是活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神念出了毛病,都不太敢确认眼前的李元是真正活着的人。 远处人身蛇尾的李玄月眼中满是惊喜,泪水比她的额头先落到地上,她拜伏而下,哽咽的扬声道:“弟子拜见老祖!恭迎老祖显世!” 四方祁灵弟子皆随着拜倒而下,齐声喝道:“弟子拜见老祖!恭迎老祖显世!” 一声声的山呼海拜接天连地,惊得四方上位皆神色惊疑不定,祁灵门也就唯有一个未央真人,可没听说过还有什么真人境的老祖啊? 可眼前此人只不过是上位真修,与前面的祁灵三上位相比反倒没有什么出色的。 微弱的风雪之中,陈观发鬓皆白散乱飘扬着,他直起身子,艰难的开口道:“师兄! 你终究是回来了!” 李元回首,昔年温文尔雅的男子已经成为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温和笑道:“师弟,我从未离开过。 我与祁灵,一直同在。” “李元师弟!你可当真还存活世间?” 一旁的千世妍目光微滞,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李元笑道:“师姐,李元老祖曾死过,但祁灵李元不曾死过。” “好!好!好!活着便好!” 千世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眼神已经模糊,她重重的点头。 天空落雨,李元笑看过当年仅剩的故人,他的身影瞬息变幻出现在了李玄月的身前,亲手将她自泥泞的土里扶起,温声笑道:“玄月,你长大了。” 李玄月心中激动到难以自拔,独行妖魔之地厮杀百年的苦难不曾让她落过一滴泪,眼前人的一句话便让她失了声音。“老祖…玄月有负所托……” 李元轻抚过她眼角的泪,点头道:“我都知道,你吃过的苦,我都看在眼里。 玄明还在,活着就有相逢日。 怀秋的死,不会是结束。” 听闻此言,李玄月再次长拜不起,身躯止不住的轻颤。 李元转过身,带着春色的眼眸里不再有笑,他漫步雨中行,天雷滚滚动,地露滴滴凝,祁灵的弟子在雨中跪拜了一地,一如三百年前的那场春雨。 他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敌人,与之对视的白良佑心头一寒,“是元水!当年姜筠之近乎死而探寻不得的元水真修!是他!竟然真的有元水真修! 好可怕的人物,竟然能够隐忍至斯!” 察觉到对方心中想法的李元,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就在祁灵弟子死志之时,玄元新界再得升华,只要自己凑齐三个上位,再行祭祀,那么他便可以在玄元界中悄无声息的登位金丹。 他有大把的寿元可以继续隐忍,可以坐看祁灵覆灭,只要自己再传一脉,那么又是一个新的祁灵。他李元就是唯一的祁灵老祖,唯一的躲藏暗处的元水真人,往后之路大可以凭借玄元界一路行到六命金丹,成为真君逍遥自在。 可,祁灵门外,累累白骨,声声嘶吼,铮铮琴音,向天之问,都在他的眼前。 他李元如若真的漠视如此,那么祁灵还是祁灵吗?他李元还是李元吗?他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真君,和玄命有什么区别?他就会真正成为玄命。 试问天下蝼蚁,谁人能抵金丹诱惑?谁人能压真君之欲? 李元也抵挡不住,压不住,可他有良知,有前一世的丁点良善。 所以他还是出世,走出了玄元界,走出了玄命的阳谋算计。 或许为此又走进了哪位真君的算计,或许将来会死,可李元从不后悔。 祁灵四千年之恩怨,上万祁灵门人,曾经故人,他都放得下。 在心里放得下。 李元抬眼,看向四个上位,轻步踏出,缓缓道:“胭脂泪。” “嗡~” 身后,微微白光亮起,一具具庞大的傀儡涌出,无穷无尽一般遮天蔽日。 李元眼角的春色亮起,继续吟道:“相留醉。” “哗啦啦~” 一张张宝箓如同大潮般汹涌而出,百张、千张、万张…… “几时重。” 九天之上,雷霆震动,霈雷贯彻东西南北,照亮每个人的面容,光与影在交织。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哗啦啦~” 大雨倾盆之中,化为无穷尽的桃,遮天蔽日,连绵千丈千丈又千丈。 白良佑眼神迷离,倒映入无尽的桃春色之中,其腰间悬挂的玉佩,胸前的护心镜,袖中的替死宝箓,皆齐齐碎裂开来。 南侧蚀尸阴窟的上位顺弶则是双目血红,面色惊恐万分的张大了嘴巴,嘴角撕裂,化为片片桃,接着整个身躯都化作片片桃。 西侧万咒山的上位,断芸,那双美目眼中皆是情欲,温情似水,婉转流连,乐而忘返,自己走进了桃重重里。 唯有北方的甲槐,不停的喘着粗气,元神中接引的甲木位格在剧烈震荡着护住其性命,使得其勉强还有一丝意志控制身躯坠入了那口古鼎之中。 看到这一幕祁灵众人皆惊,谁都没有想到四方上位竟然这般轻易的就被降服,甚至都不曾出过手,就灭了强敌。 …… 天妖谷中,南川妖王惊叹道:“好强的元神之力,只怕比空位金丹都不弱了!” “毕竟是元水,又是真君暗子,只是果然麻烦,竟然选了元水。你我往后可要怎么办?”癸阴有些心神不宁的问道。“大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法旨传下,难不成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元水登位吗? 世间好不容易没有掌位格的元水真人,他若一出,你我如何还能再谋水德?” “其实,大人没有法旨传下便是法旨了。”南川妖王凝神道:“如若大人要阻,早就遣你我动手了。 只如若其只是个元水,不用你我出手,壬、真二水早就将其灭了。 但涉及玄命,天上大人都不敢动手,你我动手那只怕还要牵扯上大人了。”南川妖王解释道:“如今,便看谁最先坐不住了。” 癸阴皱眉问道:“那若都坐得住呢?” 南川妖王神色沉沉的低声道:“既然大家都坐得住了,你觉得还是我们能出手阻止的吗?” …… 祁灵上空,李元缓缓踏步而行,脚下一尊尊傀儡铺陈大地,数以万计的傀儡布满山川大地,镇压土炁。 他回过头看了眼那尊古鼎,伸手一指,桃化索欲将其拉入海之中。 但这时远处一条柳枝破空而来,卷起了这尊古鼎,瞬间便将其带走了。 李元见状也暂时放下此事,毕竟祭品已经凑齐,玄元界可以再行祭祀了。 玄元界中祭祀将起,玄元界外,大雨瓢泼,祁元湖上大水泛滥,青白二蛇之像自李元背后浮现而出,环绕其行。 李元扬声宣道:“下修李元修道四百零三载,修得元水道统【沁春雨】,于今神通圆满,自性合身,命数已全,运势已成,择今登位,望天地助之!” 话音落下,九天之上霈雷闪动,大地之上,灵泽露雾皆显,中空落下漫天大雨,祁元湖扩地千里又千里,终成大陆之内海。 祁灵门地界,万名弟子皆恭敬再拜,仰天垂泪,雨落洗面,齐声道:“望求天地助之!” 金丹真人,已是祁灵万人的一生执念。 如若没有金丹出世,只怕他们此生执念难消,再无寸进。 九天之上,雷宫真人再显,却是一位手持打雷神钵的威严女子,其声声伴雷,居高临下道:“今我奉雷宫仙旨,执雷伐之劫!” 说罢,便打落一道道紫色神雷,毁天灭地般的落下。 李元缓步踏行长阶之上,伸手一指,指尖巽雷辟索化作十三道雷丝,反而将这紫阳神雷收入其中。 他才缓声道:“元水古道,在天行霈雷,在地为雨露。霈雷乃天之霄雷,合雷虽盛,可却以霄雷演化,以何惩我?” 此言一出,天穹上的执罚真人便打不下去了,因为对方所言确实是真的,如若他是个无知小修,自己大可以用雷罚将其打落,但对方连这些古秘都知晓,那她若打了,就是打自己天殛雷宫的脸了。 她往天上抬眼,得了大人心念,便只能悻悻退下。 李元并未惊奇,他只身入世,借得便是玄命名头,他就要活成玄命在诸位真君心中的样子。 这些小试探,他一眼便能看透,自然不会太在意。 抬首而看,长阶通天,此路终通! (本章完) 第201章 千山皆艳(补) 第201章 千山皆艳(补) 雷霆闪动,大雨不止,露水泛春,整个祁灵地界上冰雪消融,寒风离去,春风送暖,扶桑灵木的盛大丙火开始逐渐扩散,冥月炁境开始转化为元水之域。 数之不尽的傀儡大军布满千山,这些傀儡皆受元水之念,以木成之,以火炼之,水木相生,火德助势,镇压土德。 祁灵弟子中的王风昀双目震撼的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傀儡大军,望着那道登天路,千山皆伏,火木拱之,每一张都珍贵无比的宝箓化作漫天的雨水,水德布满四方。 “这样的登位之势,如此盛大,原来也不必以人命去填,以万千生灵去造大势,只要自身实力之强,天下无势,我便为势。” 真修中,李瀚星看着眼前一幕,心中感怀,不知为何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即便再看登位,他心中也没有了恐惧,反而有一种心安。 神通触动,他心中猛然回过神来,这位老祖宗修的正是心术神通,眼前祁灵门一众弟子如此安心,原来是老祖暗施神通以抚众人心安。 李瀚星察觉到这一点后,心中不由感动,谁言心术神通无用,如此心向门人的老祖,真诚以待,谁人又能不感诚至深? 或许在外人看来,是李元老祖以神通蛊惑人心,可作为同样拥有心术神通的他,完全摒弃神通影响后,仍旧对这位老祖拜伏至深。 陈观抬起苍老的面容,看着千山披甲,只笑道:“千山拱卫,既是克制,亦是传承。 李师兄纵然是元水水德,可也因这千山之高,向天千丈。 一切势,皆可为元水势!” 登天路上,风尘四起,桃盛开长阶两侧,落在李元眼中没有觉得甚美,只因这朵朵鲜美桃后是掩藏的皑皑白骨。 他想起了铜山王家王明远以百万族人为祭,千家老祖以天下兵祸为祭,那条黑龙以万千生灵为祭,…… 成道……这便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他们想要超脱,有错吗? 但众生想要存活,有错吗? 谁人有错?众皆无错。 李元的脑海中被千丝万缕因果关系纠缠,这便是位格之验,即便金丹真人没有真君合道道化之劫,可到底也是接触了大道本质的存在。 这条登天之路,不仅仅是对自身真元的考验,更是对运势和心性的考验。 这一路走来,李元经历了无数人的人生,看观祁灵三百年之久,他看到过太多老人坐化,新辈诞生,天才得意,庸才自辱,算计谋私…… 人皆如此,其实对错之辨,皆由人定,皆唯人守。 越来越多的反抗念想在李元的脑海里汇聚,这些既来自于他所积攒的元水大势的众生残念,更有玄命的作用,催促着他诞生出反抗天宫的意志。 而且正因他两世为人,所受思潮复杂万千,在他的脑海里混杂更易动摇心神。 即便李元走出了玄命的一重算计,可又有一重谋划,千重谋,万般算,一切皆是命。 李元一路行来,最终停留在了叩关之阶上。 玄命并没有直接夺舍他的元神,而是让他逐渐接受玄命的认知,让自己一点点变成与玄命的同路人。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玄命,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头又不自觉的提起,皆目不斜移的盯着天上,生怕再来什么意外。 而在一位位真君心底,则是思量着到这一步,该是脱去伪装,化为玄命了吧? 毕竟元水一道虽然也是古道,曾经是水德中的主位,可比起如鲠在喉的玄命,还是差的远了。 李元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抬阶而上,一瞬踏入了九天之境。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底响起一道声音,纵然不知是谁,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是玄命之音! “后来者,玄命非命,望你勿入我的来时路。” 李元心中应道:“无论何路,终是我路。天地赐命,而我立命。命在我手,我便信命。命逆我愿,那便无命。” 九天之上,雾霭霞光万里,远眺而去无尽边界,四方元水位格显化而出,青白二蛇自此得灵启性,已通人心。 天地位格中沉积许久的元水位格自九洲之地,十一仙宗,南绝大洲,西方归墟……一处处的地方汇聚而来,融于李元之身。 他的元神不再是个体元神,而是与天地相勾连的元神,他李元自此,成就登位,体内真元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为一粒金丹,融入位格。 而在天宫之上,一众真君纷纷坐不住了,显身于太虚凌霄殿中。 殿内,端坐上首的太阴真君笑着看向众人,“难得诸位来得这般齐,便是我与太阳皆在,也不如是。” 一众真君里,最为不满的便是壬水真君,他冷声道:“主君不是说这祁灵便是玄命的唯一寄生之处吗?那为什么屡次试探都试不出来什么,这次反倒是弄了个元水金丹出来?” 一旁的虚灵真君出声喝道:“壬水,你未免太不把主君放在眼里了!” “那又如何?她太阴孤阴不长,且月相合水,我乃水德主位,就是太阳也在又能拿我如何?”壬水丝毫不退让的冷笑道。 “呵呵,壬水说的不错。”太阴真君笑着道:“玄命走脱,霄雷已暗,天宫在诸位眼里便失了权威。 可即便没有玄命,没有霄雷,你们便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我与太阳可以纵容一个元水金丹出世,那也是可以容许一个元水真君重归水德正位的!壬水,你说我拿你无法,那如若是元水真君呢?” “你!好手段。”壬水真君嗤笑一声,“原来不过是借着玄命,来压制于我罢了。 但你们如此欺骗我等,玄命一日不出,我等便心思不定,谁会听你们的调令?” 听到他如此言语,太阴笑道:“这元水身上有没有玄命气息,诸君心里都清楚。 我可不曾说过,玄命只在一人身上。如若你们不信本君,那便自取筹谋。 反正我和太阳可不曾被收走命数,该急的是你们。” 癸水真君在一旁默默注视着眼前一幕,心中思虑不曾言语,只看了眼跟在壬水真君身后的真水,便闭目观戏。 …… 祁灵地界,方圆数万里的大雨终于停歇,天穹挂虹,瑞彩万里,草木新生,万灵皆欢。 整个南绝大洲之南,一片新生气象。 这一刻,凡俗之间许多孩儿伴随着哇哇的大哭声落地出世。 这一刻,草木繁衍,春来万里,百兽奔腾,春日迟迟,采繁祁祁。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李元看向下界,满目之中,皆是春山好处,空翠烟霏。迟日催,淡云阁雨。 下方祁灵门人看到这一幕,无需多言,皆知元水登位,万人齐拜,声威震天,传向八方: “恭贺老祖,登位金丹。” “恭贺老祖,登位金丹!” “恭贺老祖,登位金丹!” 祁灵门的长老们皆感怀动容,心头在大起大落之后的大喜中陷入惘然,族史宗记上那声声诉血般描述的先人血泪,历代屈辱,前仆后继的无数名姓,他们的声声嘶吼哭诉,千年之志,百代之族,让许多弟子在拜伏之后失声痛哭。 一片呜咽声中,山灿烂,春光明媚,白衣道人含笑而归,天穹之上桃凭空而落朵朵。 今日,粉色的瓣铺满了祁灵山门,是为祁灵而喝,亦是为先人而祭。 扶桑广场之上,诸位真修皆飞身赶来,上万弟子跪伏青砖地上,纷纷收起泪水再次拜道:“参见老祖!” 李元和声笑道:“从今往后,天地之间,南绝大洲,我祁灵之道,概以称派。 祁灵派之今日,是历代先人之血泪之功,亦是今人舍命相搏之功。 你们皆是祁灵之功臣,何须俯首? 诸君皆可抬首,看这半刹那间八万春。 看这四千年之伟业,看祖祖代代,世世辈辈之荣耀。” 众人愣神了片刻,才有人谨慎小心的抬首而起,第一次不在高修面前俯首归地,看到了满目的春色,明媚的春景,粉艳的群山,和慈善的老祖。 李元笑看众人,弟子们可以感而落泪,可以激动哭泣,但此刻身为整个祁灵派的唯一支柱,他必须要以向上的姿态引领祁灵门人从伤痛中走出,从屈辱中走出,从仇恨中走出,祁灵派还要向上。 无论是神通,还是人格魅力,微笑从容,最能抚慰惶惶人心。 李元扫过在前方的数十位真修,缓缓道:“祁灵向死而生,当需修养。山中一切皆暂循旧制,庶务暂歇,俸禄照旧,其余诸事以待来日再定。 今我神通登位,自当负起教化弟子,传道庇护,报还大仇之责。 尔等伤势,皆为道统,自当应责。” 说罢,李元伸手一点,漫天的春风拂面,带起桃朵朵,众人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量游走全身上下,将他们体内的大小伤势尽数治愈,甚至一些积年暗伤,已毁的根基,都被一一弥补治愈。 一众祁灵弟子惊喜不已,纷纷感动的欲再拜下,只是春风不语,桃散开,眼前的老祖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祖呢?” “老祖去哪了?” 一众弟子都不舍得追问着,一片喧哗。 还是陈观站起身来,面色红润了许多,他扬声喝道:“尔等勿要喧哗,今祁灵大喜,但也应尊老祖法谕,且先各自回还洞府,经此大起大落之战,想必众弟子定有颇多感悟,还需静心品悟,说不定便是破境之机了。 等待山中稍稍安定之后,我等再行大庆!” 听了老掌门的声音,众人这才找回了些理智,纷纷齐声应是。 陈观见把一众弟子安抚下来后,对一众真修道:“诸位道友,随我入古春院一同面见老祖吧。” 一众真修皆齐声应是,他们也是第一次亲自见证到金丹真人的诞生,和如此近距离的和真人有所接触。 …… 古春院里,李元推开雕染漆的院门,目光掠过院子里,除去院中多了一字排开的三张椅外,便没有其他太大的变化了。 地上落着一层淡黄色的金桂,因他到来被元水气息感染竟然灵性大增,隐隐有欢呼雀跃的情绪。 李元缓缓走到院中,随意坐在了左侧椅上。 院外,一道声音响起。 “弟子拜见老祖。” “进来吧。” 随着他应声走进来一个眉心带印的女子,正是李玄月。 “苦了你了。”李元轻叹一声,开口道:“你这一身妖法已至元神魂魄,即便散功也难恢复成人身。 不过,无论你是人是妖,是邪是魔,都是我祁灵弟子。 你若留在门中,有我在,那南川妖王是不敢上门来寻的。 你若回去,我也会保你无忧。” 李玄月闻言心中感动,低声道:“玄明他……” “放心,玄明魂灯无恙,且得了少阳看重,将来便是登位金丹都大有可能。”李元安慰道,“只是太玄仙宗所离甚远,且毕竟是仙宗古门,想要见上一面还需要些缘法。” “多谢老祖指点,弟子我愿意仍修妖法,求位金丹!”李玄月眼神坚定道。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拦你。”李元伸手一摊,青白二蛇浮现,各自落下一枚青白鳞片,递给她道:“这青鳞善生,白鳞善匿,二者合而为一缕元水位格,你持此物归去,南川妖王必不会怪你,反而因我存在,对你还会看重三分。 若有难处,只管遇水则拜,念诵此诗,我心有所感自会助你。” 二鳞上各自浮现出一抹小字来,正是李元曾诵读过的那首诗: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李玄月接过二物,感激拜道:“多谢老祖造化之恩!弟子必铭记于心! 弟子如今是妖身,不宜久留,暂且告退!” 说罢她再三叩首,拜而告退。 李元目送她远去,心中思量,他方才感应到了李玄月体内浓重的癸水气息,准确来说是癸阴的气息。 这条老蛇,倒是谋划颇深。 如若转修他道,就是彻底失去了登位之机。 曾经的铜山王家从一开始便被真人算计完全了,无论如何,转修丁火的王迁离都不可能登位成功的。 李元不会去干涉弟子们的自己选择,既然李玄月有这般坚定的登位之心,他自会助其成功的。 (本章完) 第202章 东来桃雨 第202章 东来桃雨 院门之外,一众真修恭敬候立,两侧种了数百年的灵桃树也在今日焕发灵机,一棵棵桃木从黄品下等灵物晋升到了中品,长老们注意到这点,皆心中对来日祁灵充满期待,他们也将自此迎来前所未有之盛机。 李元随意的坐在椅上,唤了众人入院,排在前面的自然是祁灵真修,后面的是向家真修,即便经历战祸折损了几位,可眼前仍旧有二十九位真修之数。 “拜见老祖!” 众人齐齐躬身行礼,一股柔和之力托起他们。 李元笑道:“陈师弟,不必行礼,若非你操持宗门多年,也无今日祁灵。你功不可没,且随我坐吧。” 陈观忙摆手道:“老祖言重,真人之尊,不可辱没,必秉其礼,敬其位,方可使上下一心,门人弟子皆以为尊。” 李元听了失笑道:“真人威德,不在礼制,无须在意。师弟,且坐罢。” 听了他这话陈观也不好再推脱,只能坐在了椅上。 李元扫了一圈,问道:“千师姐她可是又回去了?” 陈观叹道:“应该是的。千家近些年处境并不算好,千真人自登位后就再也不曾露面,外界流言漫天,离山也只有千师姐一个上位勉强支撑。” “倒是苦了她了,待山门安定后,遣人去离山走一趟,让千师姐安心。”李元提了下道。 一旁的陈观点头应了,心中也渐渐安定了下来,看起来李师兄并未因登位成功而性情大变,反而还是挂念旧情的。 李元目光再次掠过身前的一众真修,缓缓开口道:“我以何神通成就真人的想必你们都清楚,如今居真人之位,更能一眼而通天下心。 你们的什么心思,我都一清二楚。 大多数皆是心向祁灵之人,纵然偶有异心者,那也是过去了。 如若今后再有异心,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上天入地,凡有水处,凡云雾中,皆为死地。” “谨遵老祖教诲!”一众真修皆心中惊颤,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老祖,论玩心眼,耍阴谋,可是无人能及,无人能藏的! 李元又道:“如今祁灵称派,山中诸制或需改动,这些琐碎之事便由你们慢慢商定。 往后山内大小事务我都不会过多插手,只涉及道统传承安危大事之时,才会出手。 眼下我道已是金丹势力,诸道皆会收敛,不敢再如曾经那般轻易欺辱。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仅此而已,祁灵四千年之仇恨,我会铭记于心,你们也应不能轻忘。 全派弟子也不应忘记,我们无法替先人原谅仇敌,但我们可以代替先人报还大仇。 只是,铭记仇恨,也切勿陷入仇恨,被仇恨尽蔽双眼。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心无所惧。你们之中一些根基尽毁之人,我先前已替你们补全道基,可再续道途。 有我位格在此,你们除去寿元无多之人外,皆有成上位之机。 即便寿元不足,也能再行吞补灵丹灵物延寿。 我今在此,虽不能保证人人皆可神通,但可承诺尔等人人皆有上位之机。还望你们好生修行,勿失此良机。 ” 听闻此言,众真修无不欣喜若狂,上位之强,可是他们许多人一生都只能远观的境界,但眼下他们却有机会能成。 此等大恩,此等大机缘,纵然是仇人也可相安,更何况还是自家老祖对己如此,他们安能再有二心? 李元并不意外众人心中念想,统御部众,要想心与行相合,那就必须是同道之人,既入祁灵,那便利益同一,皆为一道之友,如此才能相安相善,皆为一心。 祁灵强盛,自然也要让弟子们强大。 而反过来,弟子强大,也必然是祁灵强大。只有将人心人力引入正向的循环才能门派兴盛,前途光明。 众真修无不拜谢称道:“拜谢老祖造化之恩!” 李元目光沉沉,看向太阳西落之方,轻声笑道:“师弟,你可曾记得,祁灵门初立南绝时,地域为何?” 陈观愣了下,回道:“北向青云山,南延山苗,东至天霞,西及荒野。四广之地,方圆数万。” “呵呵,既然如此,就先从恢复先人之疆域开始吧。”李元起身而立,朗声一笑,天地变色,乌云万里。 西广之地,白骨碎桥,尸煞万里。 万咒山弟子在此地日夜巡守,隔绝东西山脉,大阵连绵,咒灵兽万万,将广元山脉一分为二。 此刻,一名真修正站在一众练气弟子面前,面色肃然道:“老祖法谕让我等死守边界,你们都给我仔细些巡查,一旦有丝毫异动就立即上报,宁可错报,也不可因小失大。 记住了吗?” “是!长老!” 众人都齐声应是。 这真修望着东方一片生机气象,叹道:“纵然那位真人初行登位,可看其气象便知位格不低,我万咒山与其仇是结下了。” “长老,其他几家不也都是派遣上位去占了吗?那位真人只是一位,我等四家真人俱在,岂会惧他?”有机灵的弟子忍不住问出声道。 “糊涂东西!”这真修一袖甩飞了那弟子,“争势论仇,真人之列,岂能是靠数量取胜的?休得妄议真人!” “是!是!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这练气弟子连声道罪,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 “起来吧,小心祸从口出。无论是哪位哪方真人,都不是我等小修能言的存在。”这真修摇摇头,便准备离开。 但他刚转身,天穹上不知从何处落下了一片粉色桃,正好轻覆在了面上,鼻尖处还传来一阵桃的芬芳。 他神色微诧,旋即想到了什么,身躯一震,呆立在了原地,心中充满了惊惧缓慢回头,却见身后东方桃漫天而来,如同雨遮幕,习习春风,汲汲桃雨。 “拜见真人!” 在迟疑了一瞬间之后,他当即跪首而叩,额头贴地,不敢动身一丝。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经完全顾及不上那些练气弟子了,唯有期待这位真人能看在自己十分敬意上留他一线生机。 而那些练气弟子在看到这一幕后,有机灵的当即跟着他有模有样的跪拜而下,至于呆楞的弟子则还在脑子思索这是怎么了。 他们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下跪,便只觉得浑身如沐春风,桃及至,他们身上跟着飘起片片桃,一时间沉醉美色和身心的愉悦之中。 但他们却不曾发现自己一点点消失的肉身,一直到他们醒悟过来浑身上下只留头颅时,才面目惊恐的想要挣扎。 可惜为时已晚,只听闻一声声血肉坠地的声响,那些跪伏地上的弟子抬起头来只见一颗颗面上布满惊恐的头颅正落在地上和他们对视。 这一幕吓得众人急忙再次低下头来,身子不停的颤抖,额发间满是冷汗。 一阵风来,桃旋转,显出一个素衣长发的道人,正是李元。 他不曾去看一眼身后的头颅,只轻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心思难得通透灵巧。” 那跪在地上的真修忙压制内心的惊颤,声音发弱道:“回真人,小修名唤宋枫,为万咒山附庸,修甲木之道,神通【枫凌渡诏】。 小修愿为真人贺!” “有何可贺?”李元淡淡的问他。 “为真人贺登位之喜!为真人贺收复失地之喜!”宋枫的心脏在胸腔里急剧跳动,他知道自己的生死便在对方一念之间。 “起来吧,往后知道自己叫什么吗?李元单手负背,露出一丝笑意。 “是!弟子知道!弟子是祁灵宋枫!” 这灰衣真修急声道。 “那你们呢?”李元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十几名万咒山练气弟子。 这些弟子顿时齐声高呼道:“祁灵弟子拜见老祖!” 李元含笑点头,眼中桃红春色一闪而过,这十余名弟子皆眼神微微一滞,便看似恢复了正常。 捕捉到这一幕的宋枫,额角划过了一丝冷汗,强行压住心中所思。 “你来说说,万咒山内,可还有多少真修?有多少是从九洲带来的,又有多少是从南绝洲教化出来的?”李元笑问道。 “回老祖,万咒山中共有真修五十余位,其中来自九洲的有三十六位,如今已只剩二十八位。九洲的真修,皆眉间刻有万咒之印。”宋枫谨慎的描述了一遍,抬眼去看眼前的真人。 却见这真人眉间笑意越浓,点头道:“如此便好分明了。” “真人要做什么?”宋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 李元伸手接过天空落下的一枚桃,元水位格一引,递给了他,道:“你率大军西进八万里,直占万咒山前千里。” “什…什么?”宋枫怀疑自己已经元神错乱,纵然眼前真人道象不俗,可终究是新成的金丹。这般侵占一个金丹地界到山门前千里,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 毕竟金丹势力之间,缓冲之地都要近万里之遥,真人斗得过万咒山的真人吗? 而且,大军?哪里来的大军?祁灵有多少大军能占满这八万里的地域? 李元笑着一步踏出,周身桃灿烂,转眼间便身影消失离去。 宋枫还在疑惑思索,他举起手中那枚化为桃玉的令,下一刻千山震动,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的傀儡大军自其身后缓缓升起,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巨人傀儡仿若山岳一般立而起身,煌煌盛势近乎无可匹敌一般。 他身侧的十几名弟子被惊的心胆俱震,而宋枫则是瞬间跪拜而下,朝着李元离去的方向,恭敬万分道: “弟子谨遵真人法谕!” …… 万咒山,一块耸立数千丈的巨石屹立山央,刻画着无数繁杂的咒文,巨石一周盘坐着上千万咒山弟子借助位格修行。 一阵山风吹过,桃雨绵绵,芬香千里。不少万咒山弟子都被这桃色潮汐所惊,有弟子心思灵巧反应过来急忙回转洞府。 有些人则是双眼被染上了桃红,沉醉这桃美景中。 春风上巳天,桃瓣轻如翦。 薄薄桃瓣穿过万咒山弟子的身躯,一颗颗肉身化桃的头颅落下,砸起尘土片片,惊惧之声取代咒音响彻万咒山门。 “阁下未免太不将我道放在眼中了。”一道冷哼声传来,万咒山内漫天的桃在一瞬间皆化作点点黑纹,散发着不详的诅咒之气。 残念真人自一道漆黑的门户中走了出来,山内一众弟子皆拜伏而下,“恭迎真人!” 天穹之上,桃盛开,李元从中显出身影,含笑道:“未放眼中,却存心中。贵山所为,我一一记得。” “阁下金丹初成,不忙着感悟道统位格,反倒是要来为那些区区真修练气小辈来报仇? 为此彻底得罪我道,值得吗?”残念真人双目微微闭拢,叹息道:“这样吧,我赠阁下一批灵物,便算是两相抵欠了! 毕竟我等金丹寿元悠久,得享位格,何必为了些小辈打生打死? 道友你说是吗?” 残念真人抬手而起,一件件玄品灵物浮现天边,甚至还有数件地品灵物闪烁着丝丝缕缕的位格之光,诱人至极。 李元见状,不由得勾唇轻笑,笑得柔和温暖人心,残念真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见他上道继续说:“往后你我两道为邻,还望道友多多照顾一二。” 李元含笑点头,“确实是相近为邻,不过我还是要取些人头的。” 听了这话,残念真人皱眉不悦道:“道友,我念你初成金丹,就算不懂规矩,也退让了。如今还要取我门下弟子人头,未免太不讲情面了。 这样吧,这十名真修,便当我送给道友的登位贺礼了。道友可莫要让我为难了。” 他伸手一指,十名眉心无印的真修便被他推到了山门大阵之外,丝毫不顾这十人面上的惊惧和哀求。 李元笑眼桃红,看着眼前荒诞却又寻常的一幕,“我要的不是这些,而是你九洲真修!” “放肆!”闻听此言,残念真人当即变了脸色,怒道:“九洲之众,皆乃真君之系,便是我等真人也不得肆意杀之。你怎么这般不懂规矩?” “规矩?哪里的规矩?”李元问道。 “自然是九洲十一宗,天上宫阙里大人们立下的规矩。”残念皱眉道。 (本章完) 第203章 三才立 第203章 三才立 “可我却是不曾听说过什么规矩的。”李元笑着眉眼一闪,身前十位真修皆心头念起,站在了李元身前,怒目而视的看着残念真人。 “你竟然不知天宫大人之威?金丹不可轻易出手,这是大人们共议下的规矩。你岂能不遵?” 残念真人再次提醒道:“如若没有天宫赐命,世间无人可证真君。若不尊天宫所定的天规律令,可有的是仙君下界奉旨捉拿!” “那又如何?”李元轻笑道:“我能登位成之,便是大人们的意志。如若不然,我又怎能成?” 此言一出残念心头惊起,想要勾连大人询问如何处置,但却不料李元拂袖一扬漫天的桃落下,欲要将整个万咒山都给掩埋进海中。 他顿时忍无可忍,就算再如何,自己身为老牌金丹也绝不能让一个新成的金丹给这般欺辱。 当即,残念真人伸手掐诀,声声咒起,劫身大咒被其吟唱而出,重重施加在了李元身上。 李元笑而不语,任由这劫身大咒落在身上,蔓延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黑色,直至将其躯体完全覆盖。 看到这一幕,残念真人不由眼角一挑,纵然他实力要比眼前这新成的金丹强上不少,可毕竟对方也是坐拥位格的存在,这元水一道虽然没落,可毕竟也是古道,对方也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吧? 残念真人试探的轻喝一声,“劫身破命,坠灾取性!” 轰隆隆… 顿时浓重的咒冤煞气将李元全身上下都包裹其内,化为一道道咒力散开。 “人呢?” 这不仅仅是残念真人的疑惑,也是其他观战的真人疑惑。 元水古道于古时颇有威名,可是最早的水德,即便如今没落,可还是有不少人好奇的。 万咒山的弟子见到自家真人如此轻易的打灭了金丹大敌,皆齐声喝道:“真人神威!” “哗啦啦~” 李元碎落的尸身化为满天的雨露,沉沉而落,天上霈雷闪动,地上露雾弥漫,大雨倾盆而至。 “这怎么可能?”残念真人失声道:“怎么陨落天象都出来了?” 同为金丹他自然明白金丹不同于蝼蚁的区别,在凡间,同境金丹撑死便是分出胜负,受些伤势便算厉害了。 除非是五命金丹能有镇压其他金丹的实力,可也仅仅只是镇压,要说屠灭是做不到的。 况且,这可是元水古道,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残念心中惊异不定,生怕对方藏匿在某处,等待着阴自己,所以便也不踏出山门了,哪怕那十位被对方勾了元神的真修四散逃去,他也懒得去管。 直到,残念真人看见南方升起漫天桃,这才心中安定,“我就说他再怎么也是金丹,怎会这般容易死了。原来是跑到南边了。” 蚀尸阴窟,数十真修的无头尸体坠落尘土,李元自漫天雨中现身而出。 弘阴真人皱眉道:“你惹了万咒山还不够,怎还要到我蚀尸阴窟猖狂?” 桃之中,李元冷笑道:“仇家多也好,少也好,可一个都不能放走。” “你这话什么意思?”弘阴真人冷眼看他,神念往远方一扫而去。 顿时面色忍不住露出惊意,只因在镜渊玄宫和上虚万鼎域内,也有一道李元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弘阴真人震惊不已,眼前的李元确实是金丹位格,绝非分身分化而出。 但如此来看,其他两道门前的真人也确实是金丹位格,根本分不出主次。 “好诡异的位格。” 弘阴真人心中觉得古怪,也不犹豫,当即施展上蛊位格,毒虫猛兽穿进片片桃海中,钻进了李元的身体中,只不到一时三刻,李元的身躯便被蛊虫吞噬干净。 天地落雨,霈雷滚滚,陨落天象再起。 镜渊玄宫,一排排弟子的尸体前,李元冷眼看着南宫远,开口道:“姜真人的后人何在?” “问我镜渊玄宫拿人,阁下未免太自大了些!” 南宫远看到其他地方的两个李元如此轻易伏诛,也不由心中微微一松,取出一件法宝,虚灵元刀,颇善斩裂虚空,克制分魂的真人法宝。 此刀一出,便轻而易举的斩落了李元头颅,顿时身躯化作漫天雨水散去,天显霈雷,地凝雾露,大雨倾盆。 上虚万鼎域内,李元现身而出,这次没有狂杀弟子,只是夺走了不知多少珍贵的灵草灵药。 上瑞真人面色难看的开口道:“归还我道灵药,本真人还可饶你一死!” 李元听了这话,轻笑一声,将夺来灵草尽数收入玄元界,然后才道:“不劳你动手,我自行了断!” 此言一出,谁都笑不出来了。 四道的真人很明显意识到对方绝对有什么他们不可知的谋划,而且对方这种平静轻易赴死的怪异疯癫之感,更让几位真人心头沉重。 “轰隆隆~” 漫天霈雷滚动,乌压压的天穹直让人心感到压抑,四道的弟子和真人皆心有不安。 这大雨连下三月不止,几位真人便各自出手将这阴霾一般的大雨扫去。 四道门前,生机勃勃,其中诞生了许多黄品、乃至玄品的灵物。 不少弟子都忍不住诱惑出山寻觅灵物。 而万咒山前千里,此刻赶至的宋枫心中惊恐无比,因为他率着傀儡大军一路西进,连破万咒山五重关卡,来到了对方门前。 可,命他做事的真人竟然陨落了? 真人何时这般容易陨落了? 他只觉得手中的元水玉令十分烫手,自己可没有活路了,投入敌对阵营,再想回去,几乎是死路一条。 宋枫望着封山闭门的万咒山,心中唯有坚定选择这位真人没有死! 直到百日之后,广元山脉的四季里冬去春来时,一场午后的春雨中,满天桃又显,四道门前又各自出现了一位李元。 四位真人压抑了许久的思绪终于打开,但看着眼前的李元,他们都一时间没有动手的打算。 只因这样一个诡异的真人,犹如杀不完,死不尽一般的围在山门前,实在让人心中难以放下。 毕竟他再弱,也是金丹啊!一个疏忽,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宗门道统都会在眨眼间化作飞灰。 四位真人都一时为难起来,对方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不会守什么规则,更不会顾及什么大争之世,头上也没有真君指派,自然是随心所欲。 四个李元就这样大刺刺的端坐在四道门外,丝毫不惧对方真人一个个都是修为高深的二命、三命金丹。 玄元界中,李元端坐仙宫主位,看着外界场景会心一笑,他元水之道虽然确实不善征伐,争斗偏弱,可最不怕的就是死。 天下之水,皆出于元。凡有水处,便可生元。整个南绝大洲上,没有金丹可以真正将他杀死。 他的神念可以一化千百,乃至上万,只要水炁足够,那么便可有上万个李元。 当然,如今南绝大陆水德并不算兴盛,唯有南方因他在登位时用了十万张青元见水宝箓再加上祁元湖所积之势,才让这南方水炁兴盛,能造出四个“李元”来。 这些“李元”本质上而言都算是他本尊李元的一部分,即便是其他元水真人,诸如那元逸真人也做不到这般挥霍。 因为他元逸真人可没有玄元界修补元神的逆天功效,纵然元水善修善愈元神法体之伤,可还是需要时间的,每一次的修补总会折损些修为,耽误修行的。 而李元本尊居于玄元世界,有玄元增补元神,外界分出去的元神即便死了也不过是两三日功夫便能增补回来。 就是因为水德不兴,每一具“李元”都有些弱得过分。 可再弱也是具备位格的真正金丹,不同于空位金丹或许能被小辈以逆天之资战胜,拥有位格的金丹再弱,也不是任何真修可以战胜的! 而说起位格,李元可是如今天地间唯一一位掌位格的元水真人,除非那位元水真君能够登位出世,诏合天下元水位格,否则他李元便是元水之中第一修。 天下何处的元水位格,皆能听其调用,为他所掌,这便是独修一道的妙处。 至于玄元世界,经历了九上位祭祀后,天地变得更为宽广,比起南绝大洲都要大上三分。 毕竟玄元新界的本源可比姜真人要强多了,甚至比寻常的真君都要强。行以祭祀,只是引子,每次祭祀所得都有大变化。 这般宽阔的天地,莫说成就真修,便是证位金丹都可行。只不过由于新界天地不全,证道的艰难可要远胜外界。 好在,还有李元能够看护此界,帮助此界演化生长。此刻的李元收回了灵位上的一缕神性,再次和玄元融一,他的意识升到了天穹上。 各种混杂的法炁皆糅合在一起,形成了玄元界的天穹。 李元沉思片刻,元神催动,天穹变换,狂风四起,各种法炁在他的元神之下分出批次,形成九炁。 合入神性的元力推动着九炁逐渐铺陈展开,化为一重重天幕,形成九方天域。 即分为东南阳天,南方炎天,西南朱天,西方颢天,西北幽天,北方玄天,东北变天,东方苍天,中央钧天。 九方天域一成,便照耀玄元新界万千生灵。 既分九天,当出九幽。 李元再以神性元力引动大地,开辟出煌煌九幽,分别为幽冥、幽阴、幽夜、幽酆、幽都、幽治、幽关、幽府、幽狱。 李元自玄元世界中现身而出,开口宣道:“今我开辟上九天,下九幽。天玹掌九天,居钧天,为天帝。 地参掌九幽,居幽冥,为冥后。 九天之下,九幽之上,是为人间。 自此三才恒立,天帝掌神,主四时,风云雨雪变换诸事。 冥后掌阴,主管鬼众阴魄,轮回之事! 至于人间,便由生灵之人掌治,吕飞,教化世间生灵之事,便落于你身,凡所习道生灵皆是为祁灵道。” 三人皆恭敬道:“谨记神尊法旨!” 李元回了仙宫之内,看着颇具格局的玄元新界,心中才稍稍满意。 如果让一方世界自行演化,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千万年方能有所成效,可他却没有这漫长的时间,于是只能亲自推动这方世界演变。 纵然有许多不足之处,可大势是好的便足够了。 往后玄元世界将会逐渐自行成长,祁灵门人即便在古界死去,也能转世于新界中,再续道途。 无论新界,还是古界,可都要算入他的元水大势之中。 新界内诸多事不必他操心,需要思虑的是古界众事。 他必须要去寻觅那隐藏在天地某处的元水真君残魂了,只有对方彻底陨落融入元水,这真君之位才算是真正的空悬。 此外,还要寻觅那元逸真人的踪迹,对方可是如今天地间唯二的位格元水了。 一道之内可是也有金丹道争的! 这两件事是长远执行的,不是一时间可急的。 眼下最要紧的,倒是复生厉渊了。 他之前已经将本命元神与本尊相合,自己不死,厉渊自然也不会真正的陨落。 只要自己愿意,他顷刻间便能成为堪比空位金丹的存在。 可李元并不打算这般,独修元水总有所克的时候道统,遇到之时未免有些手段不足。 多一个他道的金丹,自然是大大有益了。 李元掌心浮现一截白骨,正是造就厉渊曾经天资不凡,战力无双的幽冥白骨,却也是让厉渊功败垂成的罪魁祸首! 此骨涉及古界的地府轮回位格,而且此骨上更有蚀尸阴窟和万咒山留下的咒与蛊,那日厉渊本已登位将成,正是因为此骨上的二道位格,导致其就差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如今厉渊登位可不再艰难了,有自己护持,可要容易许多了。 至少,这登位之势,已经在为他准备了。 …… 古界。 四道门前,一颗颗无尸头颅堆砌成坛,形成玉京,每一颗头颅上都拘留着一具冤魂,等待着被取用的那一日。 而就在李元登位成功的第二年仲夏,西北方升起一道冲天而起的青气,遍照四方,木德显赫。 坐镇祁灵门内的李元炁身目光微微一闪,“木德登位?” (本章完) 第204章 再登位 第204章 再登位 万咒山门外,颗颗头颅堆迭而起,高过数十丈,尸首不腐不化,一双双留着血泪的头颅上,端坐着白衣披发的李元真身。 之所以不唤作分身,便是因为这些行走外界的元水位格确实是李元本尊的意志。所以称之为真身,与本尊相区别。 身后,率领傀儡大军赶来的宋枫看到那累累京观心中虽然微微一惊,但看到尸首上端坐的真人身影,却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要真人活着就好,真人活着他就能活,如若不然,自己被万咒山抓回去可是要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他恭敬的参拜道:“弟子拜见真人!” 李元的目光从西北方的那片翠绿天幕上收回,笑道:“这一路来,可有麻烦?” “回真人,有您所赐的傀儡众军,万咒山几无抵抗,众修弃山遗地,一路顺势。”宋枫如实回禀道。 实在是真人的傀儡大军,仅仅数量便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众多的傀儡战阵配合,便是真修陷入其中都有陨落之危。 李元真身看了眼身后的傀儡,随着自己登位成为真人后,这些傀儡亦得位格加持,他也可以点化灵性,创造出如同柯海鲛人族那般的真修。 他伸手一招,那十位被他摄了心神的真修出现在了宋枫身后,“你带着他们回返祁灵,听从山中安排,说是奉我之命,自会有去处。” “是!真人!” 宋枫便毫无异议的带着十位万咒山真修去往祁灵。 李元真身这才又回看西北方向,青木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去,他双目微眯,看着周身桃受到牵引纷纷飞浮而去,轻声笑道:“有意思,卯木?四正桃,东方之木落西北,春象日显,这是要与我来争春?” 上虚万鼎域前的李元真身更能直观的感受到卯木作为执春之位格的强大压迫力,他纵然有神通【沁春雨】加持和元水生发之力,但对春之生机的掌控可比不过人家的主神通。 元水更偏向于生命的孕育,与春象这种万物复苏的生机相比,一隐一显。 “这登位之势好像还是借了我的力?上瑞老真人果真好算计。”李元心头察觉出不对劲,他的目光看向那绿木蔓延向天的道阶,一个青衫玉面的俊美男子含笑登阶,头束长冠,腰环玉带,腰间挂着一块火红色的玉佩。 那玉佩随着他登阶时左右来回摆动,一个摆动间,玉佩的反面晃了过来,那如流火般的玉佩上赫然刻着“百里”二字! “百里一族!百里玉!竟然是他?” 李元的脑海中被尘封多年的记忆忽然解封,他回想到了那处藏宝秘地,那是百里一族的密宝。 而自己也正是因为那一滴天一元水踏上了元水之道,在元水如此没落的南绝修成了元水神通。 “当真是好缜密的算计,不知又是哪位真君的谋划。” 李元伸手一招,喝道:“来!” 四方元水之炁尽数汇聚而来,其他三处滴水李元真身纷纷汇聚融入这尊李元真身体内。 祁元湖上,青白二蛇神象之下,水波荡漾而起,又一尊李元真身浮现,这是用来坐镇祁灵的,有金丹位格再加上元阵之力,哪怕是三命,四命金丹不全力出手,也做不到攻破大阵。 可如若金丹在凡间全力出手,那就相当于毁天灭地了,各大道统的金丹绝不敢如此违逆天上诸位真君的意思。 无数水炁自四面八方而来,李元身上的气息也在逐渐攀登,他初登位格不过是一命金丹,可随着四方水炁的壮大,他的位格竟然已经隐隐触及到二命了。 整个南绝大洲的南方水炁竟然被他引诏而来。 李元真身此时此刻的战力已经和本尊大致相当,只是在位格和大道感悟上以及元神上差了不少。 不过在凡间金丹出手,也用不到这些,唯有在九天之上真正大战才用得到这些。 李元盯着那登天道阶,肩头浮现出青白二蟒之象,青白二蛇齐齐探出化作千丈巨蟒,冲向道阶而去。 有本尊坐镇玄元世界,借助司命天石寻探诸因,哪怕真身陷入局中,也有本尊指引正解。这些真君们打的什么算盘,本尊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元看着二蛇道象,不由感慨,曾几何时,他在真修境界看着那些上位者们阻拦下位求道,只觉得那些人无容人之量。 可今日,他却成了当年的上位者,才知天下诸事皆没有无缘无故。 百里玉一旦登位,不论当年因果,就是其背后的真君也决计不会让元水好过的。 玄元界内的木德玄妙如何来的,李元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无数的傀儡大军可瞒不过木德真君。 既然元水取木,那木更能借水而生。 上虚万鼎域可是以养护木灵,炼制万法闻名的。自己这一味元水,在木德真君眼里可是万载难寻的稀世灵物! 青白二蟒盘飞天穹,如同两条吞天巨蟒一般,欲要将这登位之阶毁去。 道阶上的百里玉看到这一幕,虽然惊慌了一瞬,可随即就镇定下来。 因为在上虚万鼎域内飞出一根根苍绿的柳木枝条,如鞭如索,抽打在了巨蟒身上将其死死纠缠住。 “李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云光浮现,留着小短白须的老道笑呵呵问向他。 “你心知肚明,何必再言?”李元真身冷笑道:“卯木争春,必求水德以养万木。” “呵呵,李真人果然聪慧。不愧是能在诸位真君大人眼皮下登位的人。”上瑞真人面色不改,只道:“这是大人们的仙旨,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仙旨?”李元心中明悟,“看来是诸位大人已经下了决定,要我这一味元水不能显世了?” 上瑞真人摇头道:“大人上意,岂可由我们揣度?” 李元回望四方,即便是被卯木克制的四道土德真人都没有一位现身阻止,看来确实是天宫上的真君意见达成了一致。 这上瑞真人一心相护,其实力在诸道金丹中都能排在前列,自己即便手段尽出,也打断不了百里玉登位,反而会被他人看出虚实来。 “也罢,看来我命该如此了。”想明白这点后,李元叹息一声,似是认了命,转身离去。 上瑞真人神色诧异,可仔细想想又能理解,毕竟是诸位大人的仙旨,他也只是一个金丹,如何能抵? 李元真身退回祁灵,原来即便金丹,也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 他想到了建立祁灵门的未央真人,大抵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可,李元是不信玄命的,更不会认命。上瑞真人说的是仙旨,而非天旨。 既非天旨,那便是诸位真君的意思,而没有得到太阳太阴认可准许真君亲自下界。 只要真君没有亲自下界,那么他便能活。他便可以有回转的余地。 李元这具真身随着本尊的元神催动,蓦然化作漫天的雨露,飘洒向整个南绝大洲。 “轰隆隆~” 霈雷闪烁,大雨倾盆。 各道的真人们纷纷出手除去了这场大雨,护住山门,不肯让这元水之雨洒落进自家道场。谁知道元水这种道统藏着什么祸心?自是小心些为好。 但荒野中露水,大小河流,湖海,乃至水洼,都有他李元的水炁。 四座京观上散发出浓重的尸意,南绝大洲上唯一仅存的李元真身便只剩下祁元湖上那一尊。 他站起身来,扬手一招,一面玄色大幡屹立祁山之上,黑雾滚滚,冥尸阴气四起。 扶桑灵木受此玄冥之气,数百年不灭的丙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李元并没有意外,太阳有诏,祁灵今不可灭,这个今,便是扶桑木衰,太阳光辉消失,便是今日成旧日。 李元看向东极之地,那里的太阳光辉已经消失,太阳已经不存,太极和太阳自此都离开了南绝大陆,想来南绝洲各道又要再起纷争了。 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李元心头念动,一只黑鸦浮现而出,正是沉冥。 沉冥虽然有过多次机缘,可其毕竟血脉在那里摆着,想要登位除非有真君出手相助。 但,如今李元想到了个法子。 玄元界中,本尊元神分化,厉渊元神融入了沉冥体内。 这鸦身之上瞬间爆发出冲天凶煞,四方无数的群鸦汇聚而来,祁灵地界内原本潜藏的万鬼在这一刻纷纷涌动而出,嘈杂的鸦声,揪心的哀嚎,编织充斥在一起形成一阵冥乐般的曲调。 沉冥苏醒过来,展翅高飞,无数的群鸦连天而起,鸦身气息疯狂攀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到七转,仍不曾停歇的升到八转、九转! 沉冥浑身鸦羽飘飞,在一阵黑雾中化成了厉渊的模样。 “从今往后,沉冥便是厉渊,厉渊亦为沉冥!”湖上,李元真身望着飞往天穹的沉冥,轻声低语道。 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否则卯木争春,他的真身下场并不会好到哪里。 但本尊是不可能出世冒险的,否则,只会更加凶险。 所以错过这个最佳时机,厉渊永无登位之机,而沉冥也迟早有一日会寿尽而亡,或者被其他金丹真人看中收了去。 而李元眼下要做的,就是助厉渊再行登位! 阴煞之气自八方汇聚,祁灵地界已无扶桑丙火,纵然失了太阳庇护,可也能让阴煞之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看到这漫天阴煞再起,雪吟谷内的宫寒羽忍不住惊诧道:“怎么会还有玄冥登位之象?” 她看着远方的阴冥雾气陷入了沉吟,直到漫天的风雪为之一静,簌簌白雪里竟然夹杂着一片片粉红桃扬落。 看到这一幕,宫寒羽眉梢一动,笑声道:“道友既然来了,便请现身一叙吧。” 话音未落,雪中的圆形石凳上已经坐着位白发披肩的男子,眉眼含笑,“宫前辈,不曾想几百年后你我还能有缘再见。” “倒是当年我看走眼了,不曾想道阁下就是玄命化身。”宫寒羽惊讶了下,眼前这人并非李元真身,只不过是其以元水位格融入寒炁,隔空投影的神念罢了。 “呵呵,当年晚辈不过是一小小真修,哪里知道这些天地辛秘?”李元和声笑道:“今日来见,是想与前辈,或者说是与万玄仙宗做个交易。” “哦?怎么说?”宫寒羽是个沉的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具化身就能坐镇南绝历经数千年而不倒。 “还望借万玄仙宗金丹道友之力,助我这灵宠登位!”李元笑着继续道:“成了之后,愿为仙宗开地府之路!” 宫寒羽眼神一厉,“阁下在说什么?” “呵呵,道友不必担心。你既认我为玄命化身,便应当知这些事瞒不过我的。”李元站起身来,执礼道:“如若贵宗愿意,我愿发下未央灵誓!” “未央不过是一介真人,即便当年在天祁仙宗众金丹中也不过是平平之辈,他都陨落多年了,岂能再制衡你?”宫寒羽不太相信道。 “呵呵,那我便再告知道友一个辛密吧。这件事,哪怕天宫上的诸位大人都甚少有知。”李元笑着开口道:“祁灵之祖,开山祖师,未央真人,即为未土真君!” “什么?这不可能!”宫寒羽猛然惊立而起,“这怎么可能?” “我之前也不曾知道,即便知道时也是不敢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未央真人是未土准备的再生之身,哪怕是当年未土舍弃位格以陨落之象走脱,可终究没有摆脱天宫主位的探查。 未央真人本来准备在南绝这等偏僻之处证位真君再行执掌未土之位。 但却被天上大人而阻,只能求死挣扎。 仙旨降世,真君断路,不得已之下,便求死顺手救下了独孤云止。” 听了此番话的宫寒羽心中止不住的发寒,她强压心绪,开口道:“好,我万玄仙宗必助道友一臂之力! 这玄鸦来历,多半是道友化身,既然道友如此诚意,我也愿意相信一次道友。 只是盼望着莫要让我万玄仙宗失望了!” (本章完) 第205章 道化天地(补) 第205章 道化天地(补) 祁元湖上,大水滔滔,重重云雾笼罩,二蛇神象前,李元盘膝而坐,以位格感念四方之水,这一场大战将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凶险。 太阳庇护已失,太极已去,少阴登月宫,琴师缚于天,祁灵在迎来金丹的极盛之时,却也是最为凶险的时刻。 唯一能靠的,从此刻起便只剩自己了。 四方凶光一片,血红色的杀劫又起,笼罩着祁灵地界。 如今的李元已能观天望气,这等凶兆只怕又避免不了死。 他静静汲取着四方水炁,为接下来的凶兆做好准备。 既然要死,那便由他来死吧。 李元如是想到。 当人不惧死亡之时,那便是他最无畏之时。 祁灵之上,风云一刻不曾停止,九洲的风,十一仙宗的云,都不曾有南绝洲的风云变幻之烈。 只因九洲已定,十一仙宗已固,大道的机缘,只能在这里求。 镜渊玄宫,大水滔滔而起,牵引着四方的水势,大雨倾盆,灵泽雨露皆显,九天之上霈雷闪烁。 祁灵门中,苍老的陈观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他忍不住的惊惧出声道:“这是……也是元水登位!” 祁灵门的真修亦被这惊天声势所牵引了心神,广元山脉中如今正在登位的沉冥也回首去看,镜渊玄宫地界正在登位的确实是元水! 此时此刻,整个南绝洲上,竟然同时有三道正在登位! 如此盛势,哪怕是一众真人都不禁感慨,南绝之地,果真是真君都要纷纷入局下注的证道之处! 真阳派,金碧辉煌的正殿内,元耀真人恭敬的立在一位少年身后,二人的眼中越过山河,看着南方跌宕起伏的气机,一时不语。 那少年正是曾经的“王千雷”,只是眼前的他面容上不会有曾经的年少稚嫩,唯有经历岁月沉淀的平静。 “你说,天宫治世这般久,十二仙宗十二界,九洲道统安九洲,历经十数万年以降,却不曾有过南绝洲今日这般生机勃发之象。 是天宫的错吗?还是南绝洲真的不凡?” 面对这话,身后的元耀真人沉默片刻,开口答道:“回大人,小修不知。 但我知道,世间无序,众生必苦。若无天宫定立天规,约束诸位真君,只怕这天地早已没落。 若无天宫,十二界之众如何能安稳生息繁衍十数万载? 若无您与太阴大人苦心维系,何以能镇住九洲道统? 南绝虽有今日之盛,可追根溯源,却是一位位真君位格升落所致。 这些小修,他们要考虑的仅仅是自己,而您作为天地共主,心怀的是天下。小修觉得天宫无错,若世间之人皆为一己私欲而不惜一切,那天地早就毁灭了无数次! 哪还有众生可言?哪还有天地可言?” “呵呵,你倒是能言善辩。”太阳轻笑一声,“玄命纵然有错,可我与太阴终究要谢祂。否则,若非祂弃位前强行摄天下众真君一缕命格,仅凭我与太阴还真压不住这些人。” “那,天上诸位大人已经决定镇压玄命了。大人您可要出手相助?”元耀有些愣神道。 “助祂?”太阳摇头笑道:“若命可镇,那被镇就是其命。我何须出手?我降生祁灵,便已是对其最大的相助了。 只是没想到祂却走了元水,不过也算是我太阳之势曾经襄助元水大势,便是古元水那老东西真的还有什么手段,也不敢贸然出手。 且静看着吧。天上那些家伙只想着等元水六命,上天宫赐命时,再出手摄回各自的命格。他们的谋划,怎么会瞒得过玄命?” …… 天穹如同被挥毫泼墨渲染的一片黑寂,四方凶煞汇聚于沉冥之身,他一步步登上道阶,层层迭迭,无数的黑鸦扑棱翅膀拱卫在道阶两侧,随他登位。 天地间的鸦鸣声聒噪无比,可落在祁灵门弟子眼中却是悦耳无比。 山门中的一个个弟子都期待无比的望着天穹,如果一门双金丹,他们祁灵派即便在金丹势力中都难以让人小觑了。 只是这一次,祁峰王家弟子死伤太多,再加上不久前献祭三百余位族人,可以说是几乎断代绝后了。 即便全族都上,可没有真修献祭,只怕对金丹登位的帮助也微乎其微。 所以陈观才在山中下令,禁止祁峰弟子再行献祭。否则,说不定还有弟子会自发登台献祭白白送了性命。 天穹之南,蚀尸阴窟的弘阴真人面色凝重,他没想到自己和残念真人已经联手除去一个玄冥登位的真人了,结果如今又出来了一位。 “绝不能有玄冥位格的金丹出世!” 弘阴真人向着地窟内供奉的上蛊真君之像拜道:“弟子上问,请师尊示下!” 那尊刻着上万只诡异眼睛的神像蓦然泛动,落下一个古怪的蛊文拓印在地面上。 弘阴真人看到此字,眼皮猛然一跳,恭敬道:“是!弟子拜谢师尊指点!” 说吧,他掌心皮肉开裂,爬出一只蛊虫,弘阴真人开口道:“众弟子听令,全山上下皆带蛊穴,前往祁灵派,齐遏玄冥登位!” 同一时间,万咒山中,残念真人召集全山弟子,齐齐赶赴东方。 镜渊玄宫弟子虽不曾动,可南宫远却亲自出山,赶向祁灵。 遥远的东北方向,两道凶魔之气升起,却是天罗魔宗和无相骨地的两位金丹也显世而出。 五位真人各显苍穹,恐怖的威压让元阵光幕已启,让一众弟子心中再次惊惶起来。 如果说曾经面对的是上位,只是奉金丹之命前来覆灭祁灵,那么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金丹真人! 而且还是五位! 门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底牌,甚至连太阳庇护都不在了。他们唯一能靠的便是金丹老祖! 佛堂之中,王凌云看着天穹上的金丹,他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的木鱼蓦然碎裂开来,化成四瓣散落在地上。 他有些愣神了,看着眼前一幕长叹一声,“原来佛与道,皆是如此,逃不过命。 那我还坚守什么?” 说罢,他便要起身去往阵外。 可天上落下朵朵桃,两仪元阵合化为水德元阵,一道道锁链封禁群山,将祁灵地界内外封闭隔绝起来。 众弟子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一幕,山外的乌云遮天蔽日,喊杀声冲天而起,万咒山和蚀尸阴窟的大军已经围在了山门外,将祁灵完全封禁起来。 难不成是老祖要将他们献给仇敌吗? 山头上,陈观扬声道:“今强敌不可胜之,天要亡我祁灵,我等死而无憾。唯愿老祖退走,保存仙躯,留待来日,再为我等报此血恨宗仇!” 山中的王凌云亦出声道:“拜请老祖退走!” 其余真修看到天穹上的诸位真人和茫茫大军,亦心生绝望。 祁灵派早非小门小派,宗史族记里对金丹的可怕记载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些金丹多是修行了上千年的金丹,他们祁灵老祖只不过是初成金丹,根本无力抵挡。 如若硬留在这里,唯有全派上下尽数覆灭。 如若老祖活着,他们的今日大仇还有机会报还。 故而,一个个弟子心中明白这点后,都已下了决心。 山头,白子瑶也拜下道:“老祖在上,您护持祁灵三百载,这次也该我们护您一次了! 拜请老祖退走,弟子虽死不悔!” 祁灵山门,一座座山头上,一位位真修皆跪拜而请。 祁灵一众炼气弟子也都纷纷跪下,一声声呼唤道:“拜请老祖退走,弟子虽死不悔!” 人群中,宋枫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撼,看着身前一幕,他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会不怕死?怎么会不惧死?难不成他们都被真人迷惑了心神,才如此这般不畏生死? 可当他看到天穹上的真人们眼中也带有惊讶,便知道这些人没有被神通迷惑,心中清明无比的甘愿赴死! 乌压压的天穹上已无光明,祁灵的每一座山头上,都跪着一位真修,光影交错,模糊的让这世间善恶皆显,让这充满算计与阴谋的天地出现了一缕善。 天穹之上的南宫远感慨道:“蝼蚁虽微,却亦有不凡处。” “哼,不过是为己谋私罢了,他们还想着那元水真人为他们报仇呢。”残念真人嗤笑道:“说不定此刻那元水真人已经逃走了。弘阴道友,你我出手,打断这玄冥道阶吧。” “如此大善!”弘阴点头含笑,伸手一指,无数蛊虫攀登而上道阶,蚕食登天道阶。 残念真人则是施展大咒,一道道繁杂的咒文飞天而起,冲向登天道阶。 “嗡~” 一阵嗡鸣声响起,漫天的神雷滚滚炸裂开来,护住了登天道阶。 淡粉色桃纷扬,登天道阶前浮现出李元的身影。 “诸位,何必要苦苦相逼?”李元双目平和的看向五位金丹,眼前每一位都可以战胜他这个没成多久的金丹。 “哼,大道之争,向来如此!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弘阴真人开口道:“除非你让那登位的玄冥真修放弃登位,我们即刻退走!” “不错,正是此理!”残念真人也应声道。 一旁的南宫远摇头叹道:“因果已结,不死不休。就像你祁灵有恨,祁灵先祖的后手使得姜旭登位失败,导致玲珑派自此一落千丈,你说玲珑派恨不恨你祁灵? 天地间的纷争向来如此,一旦结下,便是不死不休。劫数缠身,任你神通纵横,道法通玄,也难逃此中因果。 故而,唯有以杀止杀!” 夜仙则是轻笑道:“我亦不想与阁下为敌,可玄冥一出,我等便要矮上三分,我修道数千年光阴,怎肯甘心这般就居于人下?” 血魔门的九佑真人则冷声道:“于我而言,你祁灵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天祁的痕迹,防患于未然,祁灵必须灭!” 听完五人言语,李元叹息一声道:“可明明是你们先与我祁灵结下的因果,怎么我祁灵众人想要活着便不被许可? 这天地间,弱者便是有罪是吗?” “道友早该明白,这天地一切皆有定数。你的登位,还有这玄冥真修,扰乱了定数,便是有罪。”南宫远冷笑道。 祁灵山中,一众祁灵弟子看到李元现身,无不高声悲呼,震响天野。 李元看到他们,神色坚定,传音回道:“ 你们既称我一声老祖,那我便是祁灵的老祖。若我弃你们而走,谈何老祖? 曾有太阳大人怜我祁灵道统,赐下仙旨,曰:祁灵今不可灭。” 见他提到了太阳真君,原本准备动手的几位真人都不由动作一滞,毕竟太阳大人的威严可不容他们侵犯。 南宫远侧首看了眼道阶上的身影,此刻才刚刚踏入罡风层中,距离九天尚且遥远,心中便松了口气,“大人是曾下过仙旨,只不过今不可灭已成昨日黄,你祁灵大限已至!” 李元闻言,并未反驳,只是眉眼含春,笑看祁灵弟子,道:“太阳大人仙旨已去,可我李元尚在。 太阳许我祁灵今不可灭,我李元定让祁灵永不可灭! 我祁灵弟子,终有人人如龙日,定可代代传天下。 诸位真人,若不畏死,便陪我来走一遭!” 说罢,李元双臂一展,漫天霈雷震动,大雨倾盆而落,元水之力充斥天地万里。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吗?” “为了这些蝼蚁,你当真要舍弃千辛万苦得来的位格吗?” “疯道人!速退!” 几位真人眼中皆是震惊无比,纷纷急退而闪,这元水金丹竟然想要引动元水位格落世,同化诸道! 就如真修能不惜自损元神,舍弃神通肉身,犹如自爆一般与敌同归于尽。 到了金丹境界,命格尊贵,已经不是想死便能死的了。 但如若到了绝境,也能有一招犹如和真修自曝般的可怕,能惊退一切敌众! 那便是不惜舍弃金丹,引动九天之上的位格本体,降临凡间,显于天地,再投身位格,道化自己,将一切敌人都拖入道化之中。 这一式,早已尘封在历史中,毕竟金丹即便陨落,也能转世再生,费尽千辛万苦,都已经成就金丹了谁愿意真的舍弃一切? 这一式,曾被古修称作:道化天地! (本章完) 第206章 上元真水 第206章 上元真水 元水的光辉普照八方,五位金丹哪怕皆是修行了上千年的存在,也纷纷避其锋芒。 九佑真人升入九天中远远避开,身侧黑夜骤降,夜仙略显狼狈的闪身而出,面色阴晴不定的问道:“九佑兄,你不觉得这古时记载的道化天地威力未免太小了点吗?” “不错,确实是有些弱了。”九佑真人眉头皱起,“大人曾告知过我,道化天地一出,便是五命金丹才能力敌。 你我几人不过是二命三命的金丹,如此轻易的就逃了出来,未免有些诡异了。” “那眼下怎么办?”夜仙眼神阴鸷的看着元水中的那登天道阶,玄冥气息并未收到波及,反而因元水陨落又强上了三分。 “我们只怕是没辙了,就看那即将登位的卯木真人能不能早点出手,遏制住元水之势。我们才能闯入其中,打断玄冥登位。”九佑真人叹气道。 “可若是来不及呢?”夜仙不甘心道:“我们难不成只能这般无力的等着?” “那还能如何?”九佑真人叹息道:“除非你也愿意舍弃金丹位格,来个道化天地,直接和元水位格抗衡,这样我自然可以轻易覆灭那玄冥,和灭尽祁灵派弟子。” 夜仙顿时闭上了嘴,就算玄冥登位成了,他也只是在玄冥面前矮上三分,可若真舍弃位格性命,那他人就没了。 祁灵地界上,大雨倾盆而落,滋润着万物,却不似坎、壬之水那般洪流四起,青白二蛇神象上散发出淡淡光芒,将元水水炁纷纷集引到了湖上。 而玄元新界里的本尊李元亦忍痛再分出一次元神,降落祁元湖上。 青白二蛇环绕,湖水波涛荡漾,一片涟漪之中,李元的身影再次浮现。 四方道化天地的元水位格正在缓缓消散,残念真人周身飘荡着百颗念珠护体,径直冲往了道化区域外围。 他一入其中便如同落入油锅中激起阵阵黑雾,元水位格强硬的拖拽着残念真人融入元水。 但其周身的万咒珠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咒言之力将这些元水阻隔在外。 残念看着周身宝珠上的光环黯淡,心中虽然肉痛,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祁灵门的玄冥位格一定不能成!不论是他万咒山与祁灵的恩怨,还是为了自己的道途! 自己已经在三命境蹉跎多年了,入场南绝洲也是他在山内千辛万苦求来的机会,他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遇,一旦错过只怕就要硬扛下次三灾五劫,可若不成四命是没机会渡过的,那便只能轮回转世,证位的机会就更少上三分。 故而,他看到这元水位格道化威力开始变弱,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欲往高处爬,便是千辛万苦。可一旦放弃攀登,就能从善如流,安逸度日。 残念真人一往无前的冲到了玄冥道阶前,看着距离九天已经不远的沉冥,心中发急,直接施展堕命大咒,念动一声声古老的咒言,顺着道阶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而上。 但这时其背后蓦然泛动雷光,滚滚雷震,震破其咒,将这咒言拦截在了千丈处。 桃飘落,白发披肩,素衣长袖,李元站在道阶前,面色虽然苍白,可仍旧笑眼含春,“残念真人,你动不了这登位道阶。” “你怎么还没道化元水位格之中?”残念真人吃惊道。 “呵呵,元水玄妙非凡,死生相对,但凡元水不破,我自可再生。”李元伸出修长五指,指间泛着淡青色的雷丝缠绕其上,他伸手一挥,滚滚雷霆自指间蔓延而出,响彻元水域中,引得无数霈雷汇聚而来,三千雷动,劫数临身。 看到这一幕,残念真人心中一慌,非是他惧怕李元一个小小金丹,只是这雷霆之盛,好似冥冥中引起了他三灾五劫中尚未渡过的九雷劫。 漫天的雷霆似乎隐隐勾连起天地威势,就连李元也稍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笑着伸手举起右掌,更加疯狂的引动漫天霈雷,化作成千上万的的雷蛇逐渐将残念真人困缚而住。 对方在元水道化未散的地域里本就被压制,再加上巧合的引动了气机,使得对方三灾五劫隐隐有提前显化的趋势。 这就是金丹的威势,祁灵地界内风云变幻,六位金丹汇聚在此,引得天地气机混乱,如若残念真人再呆下去,只怕这漫天霈雷真要演化成了对方的九雷劫了。 残念真人望着雷霆威势,冷冷看了眼李元,终于下定决心退走。 他如今连渡劫所依傍的法宝都不在身侧,可没有把握渡过九雷劫,更何况在这种四面皆可临敌的处境里,更是变数未知。 李元并没有出手阻拦,对方是三命金丹,想要脱身根本不是自己能拦住的。 他只看着道阶上的沉冥,一步步迈上九天,四方的金丹再也不能阻拦。 九天之上万鬼啸,苍穹之下万鸦鸣,隐世许久的玄冥位格终于被一点点引动。 而五位金丹则是已经隐隐合围于九天,即便有李元在大地上护持道阶,护卫祁灵,可到了九天之上,金丹之威方能展现。 李元若敢来到九天之上,他们中任意一人都可将其轻易击败。 不是元水太弱,也非李元太弱,而是他所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每一位都是比他修炼多了上千年光阴的存在,都是二命乃至三命金丹。 可李元实际上只是一个初成金丹,还不曾稳固境界的一命金丹。 看到这一幕,李元向东方开口道:“还请道友相助!” 雪吟谷中,宫寒羽神色清冷的点头道:“道友放心!” “呼~” 九天之上,寒风凛冽,正准备出手的五位金丹皆是一愣,耳侧响起一道通天彻地的嘹亮凤鸣。 一只三千丈的巨凤展开华丽的素雪双翅,洁白之雪簌簌飘落,天地为之一静。 九佑真人看到此凤,面色微沉,但还是抱有礼数道:“拜见前辈!不知前辈此来,所谓何事?” 雪凤立于九天之上,化作一道盛大白光刺痛双目让人无法直视。 九天的斑斓色彩在这一刻皆化为白素之色,天地一白,无边无际,天地中央,走出一个华服女子,雍容华贵,她手持一柄白羽玉扇,缓步而行,五位真人心中骇然皆自发的后退。 只因眼前这位女子竟然是五命金丹,万玄仙宗资历最老的一位存在,据说已经存世七千年之久。 而其正是宫寒羽的本尊,寒羽真人。 手持羽扇的真人悠悠行过素白天地,不曾看向几人,只轻声道:“玄冥登位,乃我万玄仙宗所点化。尔等若要阻拦,便是与我过不去了。” 此言一出,五位真人心中震动,皆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南宫远开口道:“是我等有眼无珠,不知是贵宗点化。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这便离去。” 说罢,他躬身一礼,转身便没入虚空中消失不见了。 见他走的这般干脆,其余四位真人也都纷纷行礼告退,毕竟眼前的宫寒羽可是五命金丹,已经合位格之权柄,不是他们这些金丹可力敌的了。 况且,别的不说,只对方以不曾转世之身,不曾动用邪法就硬抗三灾五劫活了七千余年,便足以说明其实力恐怖了。 寒羽真人见状也不在意这些后进金丹,只是特意去看了眼那玄冥位格,轻声喃喃道:“只盼望这地府之内真能寻得! 否则千年万载,我道谋划皆成空了。” 说罢,她轻轻拂动手中羽扇,寒风骤起,雪飘落,这位真人的身影便消失而去。 而九天之上,沉冥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的身合玄冥位格,仰天长啸,万鬼拜服。 南方的蚀尸阴窟,一众弟子皆不受控制的向玄冥位格跪拜而下,刚回来看到这一幕的弘阴真人皱眉不已,伸手一握,蛊虫尖锐暴鸣,一众弟子皆惊恐的哀嚎出声,在地上翻滚挣扎,面容扭曲起来。 万咒山中,一片肃然。 残念真人一身气息压抑到可怕,身后众弟子跪伏了一地,皆不敢抬首。 他望着北方和东方,冷笑道:“玄冥登位,也是孤掌难鸣!” 镜渊玄宫,天穹之上,姜筠之面色铁青的望着空无一物的九天,她满目赤红,怒喝一声:“凭什么?同为元水,为何你处处占尽先机?凭什么你能成元水位格,而我费尽千辛万苦却只能沦为空位金丹?” 祁元湖上,李元真身冷笑不语,他之所以决定自杀般的道化天地,不仅仅是为了退阻强敌,亦是为了阻拦姜筠之登位。 一道之中,自然是只有他一个位格金丹才能道途顺畅。如若多了一个姜筠之也城位格,那他的元水位格可就要弱了些。 自己引动位格道化天地之时,元水位格尽数显世,再加上元水本就稀少,使得姜筠之即便登位成功也无位格,只能沦为空位金丹! 湖外,玄光落下,一身气息如渊的沉冥踏水而行,来到青白二蛇道象前,拱手道:“见过本尊!” “好!你既成了金丹,那我也能安心许多了。往后祁灵便要托付于你了。”李元看着他不由感慨道。 “放心,我必不负本尊所托!”沉冥肃然道:“平日里皆是沉冥代行,我则于暗处分神修炼。对战之时,也是由我来战,绝不会在对战同阶时落入下风!” 二人皆知将要面对什么样的局面,神色颇为沉默。 李元伸手一摊,那一截白骨浮现出来,递向他叮嘱道:“金丹不比曾经,南绝洲上每一位金丹皆背靠仙宗道统,和我们这背后无人的金丹相比,要强上许多。 此骨终究来历不凡,可为法宝主材,望你善用!” 如今已登位的沉冥可是不会担心对方再通过此骨下什么手段了,这样一件来历不凡的灵骨是炼制法宝的上等灵物。 沉冥闻言点头收下此物。 正好此刻天边的卯木之光大盛,照亮四方,天地间一片春光明媚。 李元叹息道:“回到山中,待真君仙旨落下后,你需小心谨慎各道,此外答应宫寒羽之事一定要为自己留下后路才能去做!” 沉冥点头应声,收走了灵骨,转身回落到了祁灵山门内。 祁灵山门内,一众弟子皆惊喜不已的跪拜道:“弟子拜见老祖,恭贺老祖登位金丹,寿享无量!” 沉冥扫了眼一众弟子,面上的阴郁之色仍旧未散,只冷冷道:“暂且封山,一众弟子皆不可出。” 见他不提李元,陈观忍不住出口问道:“李老祖可有无大碍?” 沉冥刚想说什么,便见天穹之上升腾而起一道宏大的青光。 却见正是那木德金丹,百里玉! 其手持仙旨,踏木而来,行至祁元湖上,打开手中的仙旨,居高临下的扬声道:“今有下修李元妄修古道,致使四水失衡,天下水德难安。故而特镇其灵,以定水德。 太乙九卯合炎塔,落!” 话音落下,九天之上神光万里,普照南绝大地,一尊巨大的金红二色交合宝塔缓缓坠落而下,将四方元水位格尽数收拢镇压,统摄一方。 祁元湖上,李元真身无动于衷的端坐神像前,看着此塔将青白二蛇神像轰然碾碎,封禁虚空,将自己一点点镇压于塔底。 头顶的光明逐渐消失,楼塔高百重,一只只明烛亮起,卯木之根从塔内束缚住了他的元神,一点点汲取着元水生机供于塔顶,经由太乙神道和卯木转化,凝结成一滴滴上元真水。 这上元真水是难得的地品灵物,非元水真人不可炼成。每一滴都可造化灵根灵木,供养木德,是许多木道修士眼中的至宝。 李元真身被囚禁于此塔之中,根本无力逃脱。这塔乃是传说中的玄宝,比金丹真人所用的法宝还要强大百倍。 虽然真君不能亲自下界,可如若不求杀死元水,将其囚禁起来也并不算是难事。 此塔,想来便是木德之中的某位真君亲手炼制的玄宝,当真是一报还一报,他的真身犹如那位被献祭于玄元界的金丹一般无二,都难逃桎梏。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李元可不只有这一具真身! (本章完) 第207章 金丹之寿 第207章 金丹之寿 九天之上,玉面俊容的百里玉眸子里倒映着下界的千丈高塔,心中在想:“当年盗窃我族密宝的贼人,因那一滴天一元水而成神通,方才有今日的真人李元。 我奉命而来镇压于他也算是了结因果,只镇不杀,既是真君仙旨,也是我百里玉的仁慈。毕竟我百里一族追溯四千余年前也曾为天祁附庸。 你窃取我族一滴天一元水,而今便年年岁岁被合化上元真水,也是理所当然。” “阁下好手段,当真令我等佩服。”一个身穿华服镂印金纹的中年道人含笑而来,他手托一方三寸小印,腰系一枝金毫玉笔,脸旁两侧各留着一缕长长的鬓发,笑吟吟的开口道:“贫道九霄云阙宫道下闾章真人,恭贺道友方成金丹便得真君看重,降伏了这等扰乱天地秩序的叛逆。” 百里玉笑着向天上拱手道:“前辈谬赞,在下只是奉真君之命前来镇压此獠。是真君威德通天彻地,而非我之能。” 闾章真人眼见此人如此聪慧,笑意更深了些,开口道:“还是道友识大局,知天意。 贫道途径此地,看这尊宝塔之顶水德郁郁,心中颇为喜爱,不知道友可否割爱分润于我?” 对方一说明来意,百里玉脸上的笑容就暗了三分,“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此物对水、木、金三德皆有大利,乃我师所需的重宝,只怕不能分之。” 闾章真人言语中的来意十分明显,就是想要这塔顶每隔一岁方能天地交合诞生出来的一滴上元真水。 被拒绝后闾章真人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原来如此。道友当真是尊师重道。” “家族修士,向来如此。”百里玉见对方似乎作罢,便也客气的应承了下,毕竟对方是南绝洲上金丹真人中实力靠前的高手。 “说起家族修士,哪家哪道都令人心生唏嘘。想当年我座下一个颇受看重的弟子在一次夺宝中被卷入了虚空裂缝,失踪了上千年。 后来我特意请了镜渊玄宫的宝镜探查诸天,发现其流落到了南绝岛上。 只是南绝岛当年被姜旭真人锁天阙,不得登位,已经寿尽坐化。留下了一滴天一元水,和道符传承,赐给了一个收留他的家族。”闾章真人叹息道:“我看这如今出世的元水真人,多半就是其得了恩惠。” “什么?”百里玉眉头紧皱,回想起当年的先祖记事。原本百里一族本就要和其他两大家族一同倾废,但不知何时族中就多出了几位真修练成神通,且族长百里弘毅甚至有了冲击金丹的可能。 若非锁天阙,百里一族只怕如今还显世存在。而当年他练气境时前去的那处宝藏里族中可有记载,正是水德宝物与相契合的符道传承。 “敢问前辈,当年您的那名弟子唤做何名?” “其名凌元修,修丁火道统。”闾章叹息道。 “凌元修?”百里玉心神一震,此人正是当年族中史记提及过寥寥数言的族中恩人。“前辈竟然在千余年前就下注定谋了!” 他心中震惊之余,同样猛然惊醒,百里玉是知道祁灵渊源之深的,对于金丹修士而言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切看似巧合之事,不过是诸位金丹早已落子埋好的算计。 闾章真人笑着抬手捋动着长鬓,并不否认,只惋惜道:“若非这塔中的元水真人破了局,如今你该是我九霄云阙宫的金丹真人。” 百里玉心头发冷,原来当年天祁仙宗将四族远迁南绝,看似不经意的一步棋,就已经让各道落子纷纷,埋藏千年百载,只待功成之时。 “那按照这么说,若非李元真人,今日被镇于塔底的就是我百里玉了?” “自非如此,他是玄命化身,天上真君都要慎重的存在。若你成了元水,有我道真君庇护,壬、癸二位想来也不会太问罪于你。”闾章真人摇头失笑道:“这便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即便如此,我百里一族承前辈恩情,可也不会让出这上元真水。”百里玉面色微微敬重了些,可还是不退让道。 “我亦非是强夺所有,只每隔九年,便来取一滴,如何?”闾章真人笑着伸手拿出一只木匣,盖子自发浮动而起,露出其中之物。 却是一件宝光闪烁不定的真箓,其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位格之力,仅仅散逸出来的气息便足以让真修心惊胆颤。 “此箓乃九天重云真箓,为我道秘宝,是上品真箓,唯有历代修得无相劫法的宫主才能炼制。有镇压封印之效,三命金丹之下,可都难以抵挡。 贫道用它来换取这上元真水,每十年取上一滴,如何? 毕竟古时有言,九为数极,逢十取一,刚好能为道友不满不溢,方得长久。” “好,就依前辈所言。”百里玉沉思片刻,便接过了这真箓。 闾章真人含笑点头,十分满意,“你我两道一善育木德、种灵植草,一善制章刻法、行书绘箓,若能长久往来定然是益处多多。” 百里玉并不应这话,只回道:“晚辈初登位格,不掌道统诸权,若前辈有意,不妨入我道内与家师亲议?” 这话一出,闾章真人顿了片刻,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师尊那老头子,老古董了,说之无用。 贫道还有要事去往西海归墟一趟,且先告辞了。” 说罢,他打了个稽首,便笑着架云而去。 “前辈慢走。” 百里玉目送此人远去,又看了眼塔下五彩琉璃般的光晕,想起百里一族的数千年之历史,不由得叹了声气,转身也消失离去。 …… 祁元内海之上,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万里之域,皆为元水。 分流九支,亦归坎水,云雾露珠,可化癸水。 祁元内海中央,千丈的青白二蛇之象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达一百零八层的琉璃宝塔,塔身为九卯之木,承接大地,塔外为太乙之金,光照引天地之炎加注塔身,克蓄水德。 塔内,百层楼里,万烛齐明,一盏盏烛火燃烧着元水之息,将元水的位格特性一点点融入木金二德之内,汇聚塔顶。 往后每隔三百六十五日,塔顶之上便有柔和明光亮起,便是那一滴上元真水合化而出。 塔之高台,素衣披发的李元真身静坐中央,塔内墙上刻着无数法纹真箓,这些是真君的无上神通所成。 本尊已经在玄元世界中闭关沉睡了,这是感应交融元水位格最快的修炼方法,几近道化。 天地之间大争之世,可容不得本尊和寻常真人那般动不动就数百上千年的修炼渡劫。 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法。 从今往后,他要做的所有事,其实都可归为一事。 那便是让天地相信,他就是真正的元水真人李元!他就是本尊! 为了让真身不被看穿,本尊甚至把司命天石的功用都传递给了他。 除了玄元新界,他已经和本尊没有了特别差异。 也可以说,本尊把意志降临到了真身上,而本体只在沉睡中修炼。 等到本尊境界一层层一步步的登高到极点时,真身意志就会回到本尊体内。 如此一来,世间无人会不相信此刻塔内的李元是真正的李元真人! 哪怕炼制出此塔,下旨镇压他的真君,也都无从分辨。 除非,不死的李元真人真的死了,被天上真君亲自下界,镇封天地,革除位格,他李元死后,才能察觉到本尊的存在。 李元看着此塔,心中念动,外界有“沉冥老祖”在,祁灵派便无灭门之危。 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就琢磨琢磨修行,参悟百道器艺。 修行的事有本尊去做,而他只需安心本尊修为提升带动他的位格逐渐提升。 外界的事有“沉冥老祖”操心,而他只需静静受弟子们的贤名称颂。 想他为祁灵,为道统,为活着,四百余年不曾有一刻真正的安心。 如今,总算是可以安心的活着了。 因为不死,便无惧。 他回想起本尊的记忆,得益于未土真君意识的倾囊相授,李元对于金丹境界也有十分清晰的认知,比起各道真人了解的只多不少。 金丹已经有了得道成仙之实,飞天遁地,搬山移海,在凡人和下修眼中无所不能,享寿数千。 可实际上金丹能够永生! 如今天地不类古时天地物种稀少,不知生死。 现世中天宫治下,十二界之仙宗,九洲之道统,规定了这方世界的一切规则框架。 如凡人寿数百岁,练气境寿可二百有余。 真修可五百之寿,金丹千年。 这些是最基础的寿命,若有伤残病灾,自然寿数减之。 可若服用天材地宝,延寿灵丹,自可增寿。 练气如若服用珍惜的灵物,甚至也能活到寿数五百。可若有如此珍贵的灵物,那凡人服用之后便已非凡人,寿数五百也不足惜。 就如筑基寿数五百,这个五百只是人族大众真修的寿值。每修成一转,便可延寿三十载。九转之后,便可增收近三百年。 再服用些增寿灵物,大可活至千年。更何况像木德、水德一类的修士,更擅修养增命,甚至能活上千余岁而不死。 至于妖族,种类繁多,寿元悠久的如龟、蛟之流甚至可以筑基之身活至数千年。 寿元短小的如蜉蝣等族,也远不如人族寿命。 金丹之妙,绝非言语可言。 一旦登位,便可寿活千载,为一命金丹。 自此,便有了天地所予的灾与劫。 三灾五劫,神仙难渡。 渡得过一灾,便可活千岁。修得过一劫,延寿八百载。 古时金丹曾言: 三灾过,五劫消,云开霞映九重霄。 赤松解佩悬星斗,玉攫吹笙引凤条。 玉露凝芝生鹤径,玄霜化药满松寮。 长生殿外轮回断,笑看尘寰几度凋。 如今天地不同,修行之路也大不相同。不强求三灾五劫的圆满,而是求七命圆满。 所以只要渡过一灾一劫,便算是二命金丹境。 无论是渡过灾劫,还是再升一命,都能增寿延命。 所以哪怕一命金丹,在各种加持下也能寿过三四千岁。 但,肉身寿尽,只是代表肉身的死亡。 金丹的元神仍旧可以依靠位格存活,若能寻得契合的灵物,便可悄然转世,带着记忆重修大道,至多不过五六百载,便又是金丹之境。 而且,即便寻不到灵物,道统内没有转世化生之法,也不必担忧。 因为只要金丹真人向轮回殿交上一定积蓄和法宝,或是供其驱使千百年,这道统便有法子助金丹转世重生,甚至还会派出弟子护卫接引,渡过胎中之谜。 所以世间许多金丹真人都是已经转生过许多次的老东西了。 真正能让金丹陨落的便唯有天宫上的诸位真君、五命和六命的大真人! 前者只要真身下界,哪怕是金丹也要俯首称臣,抬手可灭。 后者,则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便是以位格相杀,泯灭敌人的金丹位格。 金丹只要想活,便有无数种办法活下去。 想死,唯有两种。那便是道化天地,和证位真君! 即便真君们互相敌对,麾下金丹或许会重伤,或许被打的肉身泯灭,但都可以再塑造肉身乃至转世。 唯道化天地,这一禁忌的存在对于绝大多数金丹真人而言都是致命的真正陨落。 不过对于第一显的道统和极为古老的金丹而言,也不一定真正会彻底陨落。 就如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太极古道,元水古道、虚灵古道等等。 此外,便是证位真君! 如若道上早有真君即位,想要篡位的金丹,极有可能在证位时被真君怒而下界一巴掌拍死。 要么就是被天生极端克制的真君一巴掌拍死。 古时发生过太多次这样的事情,直到天宫建立,苦苦证位的金丹和高高在上的真君们有了可以互相勾连的媒介,天宫调和,这才有了润位之说,避免了许多被真君拍死的金丹。 (本章完) 第208章 十峰并立 第208章 十峰并立 塔中的李元静静回想着过往古籍,从今往后他面临的真正对手,便是天下各道真人,乃至天宫上的真君。 真君他尚且知之甚少,可对金丹境界他是一清二楚。 往后他表面上只需要当个“囚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这座塔里便够了。 至于外界的诸多事情,任他风云变幻,刀戈兵祸,论起罪来,追起责来,可都和他扯不上关系的。 …… 时值仲夏,青山远黛连绵千里,坐落在广元山脉中的祁灵派内,一片繁盛之景。 扶桑广场上,在此地屹立多年的扶桑灵树随着太阳的意志消失,早在当年祁灵老祖李元真人登位之劫时就化作一缕丙火回归大日之中了。 天穹的扶桑灵木虽已经不见,可再次屹立起一颗撑天巨木。 此木却是一株粉红桃木,高唯有百丈出头,虽比不得当年的扶桑之高,可自此桃年年岁岁,风景宜人,比霸道的丙火更抚慰人心。 此刻扶桑广场上,人头攒动,弟子如云。 各峰弟子皆肃立台下,就连曾经能并立台上的真修,如今也只能立于台下。 人群中的执事弟子里有两人离得颇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音秘谈。 王朝邱看着台上的诸位峰主、长老,略有不满的开口道:“朝昕,这个时候变了称呼,只怕将来我等成了真修也没有往日里威风了。你都一点不在乎吗?” 听到这话,姿容更甚从前的王朝昕柔声笑道:“不过是个称谓罢了,有什么可值得生气的?如今我们祁灵派是金丹势力,门中弟子岂能同日而语?” “你倒是能看得开。”王朝邱有些不满的继续道:“我再过数年就要开始闭关参悟神通,准备冲击筑基真修了! 等我出关时,只怕也勉强叫上一声执事了。老掌门把执事之称换掉长老尊称,老祖也不出面管一管。” “呵呵,左右不过是派内一个称呼罢了,这有何在意的?”王朝昕失声笑道:“毕竟要区分上位和非上位之称,此外再加上敬称老祖之名,自然少了好听的名头。 再加上老掌门又不喜浮夸,不能化用仙诗古词美景它称,便只能将练气初期弟子改为杂役弟子,中期则为外门弟子,后期才能算得上内门弟子。 筑基真修们称执事,上位真修尊长老,如此门规法序才能吻合前人所订立的规矩。” “师妹嘴上如此说着,可却是整日念叨着朝辰长老,啧啧,若不知道的,就以为师妹和王朝辰关系非同一般呢。”王朝邱言语中带着酸意,暗中点她。 一听此言,王朝昕脸颊微微泛红,忙掩饰道:“师兄可莫要胡言乱语,朝辰师兄如今正值接任的紧要时刻,万不能传出什么不该有的议论来。” 听到对方话语中的维护之言,王朝邱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高台之上,桃迎风而落,吹得众人心神荡漾,没有了往日扶桑威严,反倒是令人心醉的桃芬芳。 腰身已经有了些佝偻的陈观看着下方一众弟子面上的神情,比之当年谨小慎微的祁灵弟子,多了分自信从容,不卑不亢,颇有大派风范。 他心中颇为开怀,扬声道:“今日召集全派上下弟子前来,是要有几件大事需向诸位宣告。 我先说了,这几件事都是我亲自问询,经过沉冥老祖授意的! 如今李老祖在湖上清修,不理世事,故而门中大事皆由沉冥老祖过问。 诸位即便心中有什么不满,也都要体谅一二老祖为山为派的良苦之心。” “谨听老祖、掌门教诲!” 一众弟子皆齐齐恭声称道。 陈观拢起并不算起眼的灰袍长袖,身上看不到一丝华贵锦衣,他曾经睿智的双眸在久经沧桑后已经变得浑浊不堪,曾经中气十足的声音也苍老沙哑起来。 “今我祁灵不同于往日,终得以偿四千年之宿愿,成金丹门派。 既称之派,便当行山规派制,以正法理。门中由上到下分称金丹境真人老祖,上位真修方可为我祁灵长老,余下诸位真修皆称以为执事。 练气后期方为内门弟子,练气中期为外门弟子,练气初期为杂役弟子。 诸位的俸禄、奖赏皆按旧制定立。” 此言一出,在场众弟子不由得纷纷议论,不同于当年真修权为和老掌门的声威赫赫,如今弟子大多心归祁灵,真正把祁灵当为己家,且都是曾经护卫祁灵的功臣,方才敢言论说。 陈观看着眼前一幕,心知在祁灵弟子规模上万的情况下,人心更难齐,人意更繁杂,这样的祁灵治理起来可比曾经要难上太多。 他扬声道:“无论是杂役、还是内外门弟子,皆为我祁灵弟子,非奴非仆,只以修为论高下,所以只要苦心修炼,杂役弟子也终有一日可成执事、长老之尊!” 听闻此言,众弟子的议论声这才缓缓静了许多。 陈观接着说起第二件事,“如今门中弟子数量繁多,为治山,为弟子而着想,特新立两峰,如今山中共行十峰。 祁峰主掌祭祀、宗族内事、一应典礼等诸事,由王家族老王钦石担任峰主!” 此言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练气弟子都哗然一片,就连事先不知情的真修都颇为震惊。 人群中身材微胖的沈清风听到这话面色微惊,他可是知道这位王家族老,因为其算起来是三年前才突破的真修,比自己要早了两载,修的是丑土神通,唤做【巽寒和丘】,乃是巽风合湿阴的丑土杀招,能以巽风阴沙磨灭元神,以丑土之藏镇压肉身,传闻其实力是颇为强大的。 不过毕竟神通初成,还未显于人前争斗,到底有多厉害尚未可知。 他正分神思索着,身侧的白宣化笑道:“看老掌门此意,只怕是从今往后要以真修担任峰主之位了。 除去庶务峰由新掌门接任外,其余九峰诸位真修可都有机会的。沈师弟,你怎么不早做准备?” 听闻此言,沈清风摇头摆手道:“不成不成,我是门中资历最浅的真修,且所修神通是辛金之道的【建禄印】,十分鸡肋,勉强算得上是心术神通,能积财藏富,兴运官禄。 可这玩意是凡间凡人的事情,你说我等修仙之人修成了这神通,能有什么大用?” “师弟何必妄自菲薄?须知数百年前李老祖所修神通【沁春雨】,也是真修眼中无用鸡肋的心术神通。 可如今再提起沁春雨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又敢再言老祖无能?” 白宣化笑道:“只要有进取之心,脚踏实地的修行,那便能有所获。” “师兄教诲的是!”沈清风笑着应承下,看着台上的王钦石加授了峰主之衔,一向古板的面容上也不由暖和了许多。 高台上的陈观接着宣道:“灵峰主傀儡炼制等事,由方彦执事担任峰主之职。” “方彦?怎么是他?”沈清风疑虑道:“这方师兄为人实在诚恳,能执掌好灵峰这样一个大的摊子吗?不久前老掌门可是把傀儡一应诸事都归到了灵峰去管。上百道的工序,上千弟子的峰里,他能管的过来吗?” “此事啊,倒是不好说。”白宣化摇头笑道:“我听说,掌门打算将所有真修执事都安立各峰,十峰并立,掌门居中调节,权利最大。 有那么多真修执事分担,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纰漏。” “原来如此,老掌门好大的魄力。”沈清风点头道:“这样一来,新任掌门便能轻松些了。有王朝辰师兄的积福神通担任掌门,想来我派日后便能福运不断。” “希望如是吧。”白宣化笑着应道。 台上,陈观仍在宣讲着宗门新制,“器峰主司炼器之职,由千琉玉担任炼器峰主!” 陈观含笑看着加授峰主之职的貌美女子,这千琉玉乃是千家当年迁移一支出来的后人,灵根不凡,心性颇佳,修得是少见的巳火神通,名为【融金通申】,巳火与申金相刑相合,乃是长生之命数,在如今的祁灵真修中都颇为不俗。 他继续宣道:“阵峰主钻研阵道,炼制阵盘阵旗、布置山门百地各处阵法禁制。由向曦担任峰主! 符峰主绘制灵符、宝箓等诸事,由李瀚星担任峰主! 丹峰主司炼制灵丹,钻研各类丹方,造福弟子宗门,由李易炎担任峰主。 新设一峰为灵植峰,主司山中一应药园、灵木种植培育,分门别类供应各峰所需。由白宣化担任峰主!” 新立一峰为灵矿峰,主分派凡夫、弟子开采监管各地灵矿,由沈清风担任峰主!” 陈观接连一口气念出了数位新设峰主,众人神色各异。 台下看着熙熙攘攘,一片团锦簇,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祁灵弟子为真修们祝贺,王、向、李、白四大家族弟子看到自家长辈成为了峰主,皆有荣焉。 攀比较劲,在何处都是少不了的。 陈观看着众人,他也算是活了五百余岁的老人,久经祁灵道统的风云变幻。他只笑吟吟的看着今日祁灵,有攀比竞争便有可争之利,左丘愚曾留下话言:水至清则无鱼。 弟子们有竞争之心,才说明宗门上下皆具活力,一片蒸蒸日上方才如此。 若是如曾经祁灵那般谨小慎微,多是上下一心,争无可争,才是一个宗门道统即将倾颓的前兆。 陈观又道:“即日起,我将真正卸任掌门一位,由王朝辰担任庶务峰峰主,也即位祁灵第三代掌门!” 说着,陈观取出一枚玄铜灵牌,其上刻着万鸦落羽,桃雨纷纷的图案,正中央刻着“祁灵”二字,他将此物郑重的递交于王朝辰身前,开口道:“此乃我祁灵掌门尊令,权柄之大仅在两位金丹老祖之下。 凡见此令,如见掌门,祁灵弟子,必应此令!” 王朝辰双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接过了这枚玄令他便是祁灵掌门,老祖之下,权力之巅! 从此刻起,他的肩膀上不再只有自己的命运,更有祁灵上万弟子的命运! 他双膝拜下,恭诚至深道:“弟子王朝辰拜谢掌门厚爱,但接此令,必以祁灵为命为己,同生共死,终生不悔。 我王朝辰今日之心,天地共昭!若违此誓,九雷之下,魂飞魄散,绝无幸免!” 王朝辰站起身来,手持玄令,高举一展,顿时诺大的扶桑广场上万名弟子尽数单膝而跪,无论是练气小修,还是真修执事,无论是碌碌庸者,还是绝世天才,皆拱手单膝跪地,齐声喝道:“拜见掌门!恭迎掌门执掌祁灵!” 冲天而起的声势中,庞大的气场掀起尘土飞扬,望着眼前壮观一幕,王朝辰心神不由矇昧一瞬,原来这便是权力的滋味! 但随即他便清醒过来,压下心中因此而生出的诸多杂念,抬手道:“诸位!平身!” “谢掌门!” 浩瀚声音冲天而起,惊动了千山飞鸟阵阵展翅,环绕着祁灵门这片古老大地飞翔,像是在对先祖诉说着今日祁灵的兴盛! 陈观展在台上,看着这一幕他缓缓笑出声,悄无声息的准备退下台去。 但这时,一位真修出声问道:“敢问老掌门,您说十峰并行,可如今却只有九峰,不知还剩哪一峰?” 一个眉高目俊身穿玄袍的英挺男子出声问道。 此言一出,将众人都提醒起来,他们可没忘记老掌门说的确实是十峰。 王朝辰也好奇道:“不错,老掌门,为何还缺一峰?也不见第十峰有弟子分配迁峰,可是人手不够?” 看到众人的目光皆向他聚拢而来,陈观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第十峰,执法峰,立于山门之西,唯有一人,既是峰主,也是执法监察门规律令者。 执法峰主,元初大人!” “元初大人?这是何人?怎么不曾听闻过派中有此人名声?” “不错,能让老掌门称为大人的,到底是何等人物?为什么我等都不曾听闻过?” “嗡~” 漫天的桃忽而飞起,如同万蝶汇聚旋转于半空中,阵阵春风吹拂四方,桃潮中蓦然显出一位修长身影,只见这道人头簪道冠,玉面粉眸,如同天上谪仙降落凡尘,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牵引在其身上,令人移不开眼。 陈观见到这人,当即恭声拜道:“恭迎执法峰主!” 这道人展颜一笑,满山的桃皆为之落。 只听得温润中却带着一股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乃元初道人,为元水之徒,特奉元水真人之命,掌祁灵法序,执刑罚典狱。下至杂役,上至掌门,但凡触禁违律,皆由我掌。” (本章完) 第209章 祁灵派 第209章 祁灵派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元水真人之徒?那多半也是和心术神通有关的。他们的老祖心术神通一念而知天下心,这徒弟虽然肯定不如老师,可看穿他们的心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眼前人看周身气息至少也是一个上位真修! 如今山中可没有几个上位真修在,谁敢触其威势? 在这一场掌门继任大会上,引得众弟子讨论最多的便是那最后出场的元初道人。 从今往后,哪怕山中没有老祖在,只怕也没人胆敢造次了。 祁灵山门内,在往后的数年里一直大兴土木,将祁灵山门由数百里之地扩大到了上千里之境。 境内划分十域,为十峰之地,建宫立殿,布阵设法,九峰皆设传功阁,庶务殿,一应俱全,犹如九个小门派构筑成为一方大派。 庶务峰上,身穿金织华服的王朝辰站在金碧辉煌的殿内,他打开了弟子名册,搜寻许久,终于目光定定的停留在一行字上。 “元初,上位九转,真水道统,神通【四炁域】,为老祖李元真人之徒。” 看到这一行字,他的面色有些难看,只轻声问向身后之人,“师妹,你说是老掌门对我不放心吗?还是老祖他老人家不肯放心于我? 否则,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位元初道人?” 一身淡绿长裙的王朝昕默默站在他身后,听到此言,轻笑道:“掌门师兄何必多想,老掌门若是不信任你,又怎会将这位高权重的掌门传于你? 执法峰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诺大祁灵派不变成第二个玲珑派。” “玲珑派?”王朝辰神色微惊,“我祁灵门风严明,上下一心,多少次众志成城挽道统于将灭之时。 当年玲珑岂能与我之祁灵相比?” “师兄,你又如何知当年玲珑派初掌南绝时会不会也是这般想法?”王朝昕摇头道:“数千年之旧事,已无从可考。但掌门你居于高位,看到的自然是蒸蒸日上。 可下层的万名弟子却非如此。天意如刀,人心难测。曾经可以同甘共苦的同门师兄弟,却并不一定能共富贵。 我知师兄你一心为宗门道统,可底下的弟子们不知道,便会猜疑,风言风语,时日常久,假会成真,真的也成了假的。 毕竟派中真修之数已超甲子之数,纵然不提向家的一众老真修。 山中真修也是个个皆有不凡,师兄你能坐上掌门之位只怕会让某些人心中不痛快。” “不痛快又如何?”王朝辰朗声笑道:“他们如若不服气,我便做出来一番风光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师兄这般想我便放心了。”王朝昕柔声一笑,“去岁朝邱族兄已经闭关突破真修了,如今我也要闭关破境了。 族中托我给掌门师兄带几句话,师兄可要听?” 王朝辰眉头一皱,但还是开口道:“师妹既然开口,我便听一听罢。” 王朝昕含笑点头,开口道:“此言是曾叔祖托我传告于你的,他老人家久坐佛堂,不便出走。 特令我来告你:浩气清英,仙材卓荦。正身直行,众邪自息。行出于己,名生于人。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谋身。” 王朝辰闻言神色肃然起来,拱手道:“晚辈必谨记曾叔祖教诲!” 他行完礼后,这才问道:“师妹你突破神通可备齐了灵物?我从前也有一件上等的玄品灵物未曾……” “多谢掌门师兄好意,哪怕是你私有之物,可今日不同往日,一旦传扬出去,必为外人所恶意揣度。”王朝昕摇头谢绝道:“师妹我已有把握,这才准备闭关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庶务峰上等着看师妹神通炼成的那一日!”王朝辰笑着道。 “师兄告辞!”王朝昕笑着回以一礼,她的青丝飘荡在殿内的夕阳里,这诺大的执掌殿内唯她笑意最为动人。 王朝辰被她的笑扰乱了一丝心绪,面上不自觉的笑道:“去吧,师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秀丽女子轻笑点头,转身而退,长裙摆动,斜影拉长在朱红石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王朝辰有种错觉,他的师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 符峰之上,青云潭畔,白衣束冠的李瀚星盘膝而坐,身后站立着一个年轻人,恭敬道:“族长,这是族中去岁的灵矿、灵丹账录。” 李瀚星神念一动便扫过了账录,从入定之中睁开了双目,淡淡道:“为何给玄脉的族俸减少了这般多?” 这年轻男子神色略微紧张了起来,“回族长,是族中几个族老说玄脉资质太差,给他们用这般多的灵资实在有些浪费了。” “糊涂!”李瀚星不动声色的道:“我李家本就是四家里如今最弱的,纵然玄脉子弟不成器,但玄明、玄月两位长辈至今在世,我命你持家就是这般不知轻重行事的吗?” “弟子知错,族长息怒!族长息怒!”李孝常忙跪下认错道。 “罢了,你们这一代真修,用得是玄品灵物,修的是上等功法,修炼有疑也是真修解惑。修行速度虽然快了许多,但也因此少了太多历练。 你耳根子软,族中那些老人的话听一听就算是对他们尊敬了,如若真听进心里去了,那便是为人所用了。” 李瀚星叹息一声,“看来你确实不适合掌家治事,往后还是到山中安心修炼吧。 孝泽,速至青云潭。” 听闻此言,李孝常不但不失望,反而还心中松了口气,山外那一大家子事当真不是人管的,能躲入山中清净他还求之不得呢。 不一会,便见一个身材修长的清瘦男子快步而来,腰间坠玉流苏随之摆动,一双细眼宽眉给人种不好招惹的感觉。 “孝泽拜见族长。” 李瀚星直言道:“孝泽,你可愿下山归家?” 一听到这话,李孝泽心中顿时惊喜起来。自从十峰并立后,上任掌门将四大家族族长皆召入山中担任要职,外又许四大家族在五州之地建立家族驻地。 祁峰王氏建在了芸州城,而元真李氏就建在了沅州,无修为的族人便有万余,有修为的也不过上百位,皆是练气修为。 按照派中规制,每族驻地只允有一位真修,其余真修皆会上山成为执事。 族长这话是要他下山掌家了? 他当即想都不想的应声道:“晚辈敬听族长之命!” 李瀚星闻言心中便有了数,道:“老掌门苦心孤诣缔造了如今山门十峰法制,王向白李四姓,既是四大家族,却更是祁灵的十峰之主。 除去执法峰,九峰峰主有六位来自四大家族,我们元真李氏当下本就势弱,比不得王、向二家。 白师妹又神通非凡,将成上位七转,仅我李氏孱弱,若非顾及老祖之情,和两位尚且存世的玄脉长辈,我李家都不能位列四大家族之列。 在山中也唯有我靠着资历勉强维持李家,今我将山下的李氏族人尽数托付于你,望你能用心教养!” 一旁的李孝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不由得醒悟原来自家处境在祁灵派内并不算稳固。 而李孝泽一脸肃然道:“族长放心,晚辈此去下山,定尽心竭力培养家族弟子,使我李家站稳跟脚!” “你有此心便好。”李瀚星闻言告诫道:“我知你心思灵巧细致,别的我也不叮嘱你了,唯有一点,那便是万不可触犯祁灵派的法规律令!那元初道人之可怕,远超尔等想象,一旦犯禁只怕全派上下都无人能救你!” 他一双淡蓝色的眼瞳盯着李孝泽郑重的说道,随后取出一只储物袋递给他,“这是我积蓄多年的灵物,如今都已不大用得上了,且拿回去用于维系家族开支,供养后辈修行吧。” 李孝泽回过神来接过沉甸甸的储物袋,心中忍不住触动,恭敬拜下道:“弟子绝不负族长所托!” …… 灵植峰,一棵灵树下,白子瑶和白宣化并肩而立,二人沉默了片刻。 还是白宣化开口道:“族姐,你当真这般急?毕竟你神通如此诡异,一个搞不好说不定就是滔天大祸。” “那么多次灾祸,祁灵不还是没灭?反而越来越有兴盛之象?”白子瑶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这次我准备去到那上虚万鼎域内偷寻一处闭关突破上位。 躲在其他金丹势力里,就算真又引来什么大祸,那也是这上虚万鼎域首当其冲的。说不定对我们祁灵还有好处! 此域心思之坏,合该替我挡劫! 底下的弟子们不知道,你我还能不清楚吗?李元老祖正是被那上虚万鼎域的真人手持仙旨,当着我等上万弟子的面镇压老祖。 一如当年,宗史族记里的姜真人手持仙旨镇压天祁余脉未央真人!” 白宣化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可如若你被捉了去……” “金丹真人不会轻易出手,我又不会傻到在人家正门前堂而皇之的突破。”白子瑶冷笑道:“我反而期待上这次凶星显世能引下什么祸患了! 如若能比得上姜旭真人那等霞光在天……”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蓦然顿住了。 因为东边天穹之上随之升起了一片片的霞光,如虹如霓,浮动天阙。 “戊…戊土霞光!”一旁的白宣化也惊呼出声来,震惊的看着东方。 白子瑶神念探出,颇为惊讶道:“确实是戊土霞光,只不过,这是神通异像。没想到门中竟然还有弟子敢修这一道神通。” 山间的祁灵派老弟子们看到这霞光一幕,都纷纷色变,甚至吓得面无血色,惊慌失措起来。 因为这些老人又回想起了当年被霞光戊土支配的恐惧岁月。 各峰上的真修也都注视着祁峰上的霞光,显然这个正在突破的人是祁峰弟子霞光异像耀动四方,一道道玄黄色的灵印堆积成山接引天上霞光汇聚融一,四方戊土纷纷涌动千里之地皆观其像! 青云潭边的李瀚星皱眉道:“戊土神通,【戊冲绶玄】!怎么偏偏是这道神通?我【昙辰水】以实向虚,引星辰之力,幻梦化心。这戊土神通偏偏以虚向实,封锁周天,与我极为克制!” 执法峰上,元初道人也看着东方的霞光,默默微语。 一道黑影浮现,厉渊站在他身侧,问道:“你就任由其修炼吗?就算当年你不曾发现,可如今也应当察觉出来了吧? 【戊冲绶玄】!当年姜旭就是化用这一道戊土神通封锁南绝天阙的!” 听到他的质问,元初道人笑了声,“你是说,这个弟子会是姜旭转世?是姜旭所遗留的复生后手?” “难道不是吗?”厉渊阴鸷的眼神盯着那片霞云。 “难道你以为姜旭会敢把后手放在祁灵,不惧玄命,又是谁给的胆量?”元初道人反问道。 “霞光在天,乃为日之显。霞光怎么离得开太阳之辉?” “姜旭是太阳一派?那他为何没成?”厉渊疑惑道。 “呵呵,不是不成,而是时机未至!”元初冷声笑道:“放心,姜旭是不会再有重归的那一日了! 即便是太阳,等发现时也已经晚了!” “如此便好,你心中有数,我便放心了。”厉渊伸展了下修长挺拔的腰身,眨眼间就从一个冷峻阴沉的男子化作一个八九岁的小童。 “呱!我也来看看这霞光是怎么个回事!” 这稚嫩的声音,却是沉冥出来了。 一旁的元初道人摇头失笑,“沉冥老祖”可是颇为奇妙的存在,平日里都是以沉冥在掌控身体,而厉渊则是在暗处潜修。 直到斗法之时,沉冥担心不能敌就会打断修炼中的厉渊,由其而战。 沉冥形态的“沉冥老祖”只是个一命金丹,但如若厉渊出来那战力便要另算了。 至于他元初道人,不过是一缕李元神念,以金丹位格转化为了这真水,捏造的一具肉身,只要他不动用元水位格,那便只是个寻常的真水上位,那些大人物自然懒得理会。 (本章完) 第210章 柯海升潮 第210章 柯海升潮 峰上桃木极多,却唯有他一人,清幽自在无比。元初道人也不用修炼,他自被本尊以位格转化真水后,上限便是九转圆满,接引不得位格。 元水为天下万水之始,故而可化万水。本尊正是用此点捏造了这一具真水法躯。 至于为什么他这法躯不能接引真水位格,那自然是因为头上有真君坐着。虽然真水这位真君一向低调,比癸水真君在天地间还没有存在感,但也正因如此天下真水之修极多。 放在金丹之下的修士也不知情的金丹眼中,是真水这位真君势弱。 但在知情的金丹和真君眼里,真水正是借着这一点广散权柄位格以壮真水之势,使得气运加身位格稳固,即便壬水如此强势,这位真君仍旧稳坐了数万年此位,直至今日都不曾动摇。 哪怕其是被癸水和壬水二君扶起来的,可在此之前毕竟没有真水水德,能空证此位的存在岂能弱之? 元初道人躺卧桃木枝叶间,白衣飘荡树下,他闭上双目,展开神通,【四炁域】一一施展开来。 此神通一听名字便知不是擅长斗法的神通,四炁乃水化四炁,为风云雨雪四炁,凡在此四炁之中皆为其域,听心音,观其形,隔空摄念,是为域。 神通展开,四炁合域,千里之内,遍知万物。 他的视角转移到了祁峰上,宫殿群落间站着数位祁峰执事和一众练气弟子,皆面容复杂的望着天上霞光。 霞光笼罩了数百里的天穹,所以一位初成神通的真修而言声势已算得上颇大了,看这样子多半又是位不凡的真修。 如若是其他道统,这些人自然高兴。 但,看到这霞光,祁灵派内对其阴影最重的莫过于王家了。 其他家族或早或晚都已没落,可王家是见证了玲珑派兴衰起落的全过程的家族,从祖祖辈辈的先人口中代代相传的事迹里,又怎能不让他们惧怕? 霞光散去,戊土沉落,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来到了山间祁玄殿前,看着一众执事和弟子面色大都不太自然,他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恭声道:“弟子祁峰王风昀修得戊土神通,特开拜见峰主!” 几个执事嘴角动了动,刚想开口,就听得身后传来:“戊土?你倒是山中第一位戊土真修。” 众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行礼道:“拜见峰主!” 人群分开,中年模样颇为板正的王钦石难得笑了声,“王风昀?如此良才,峰中却不见你名,想来是懂得藏名于身之人。” 王风昀颇为受宠若惊的拱手道:“不敢当峰主如此夸赞,弟子只是侥幸而已,若无宗门扶持,弟子也走不到今日成就神通这一步。” “不错,不错。难得这般谦逊。”王钦石含笑点头,“派中法规凡成真修,不成上位者,相差不愈两百岁者,皆以平辈称之! 往后你称我一声师兄便是了,且随我入殿内吧。” “是!峰主师兄!”王风昀敬声道。 二人走向内殿,山间的风吹过他耳侧,传来了声声窃窃私语。 “你说他明明是支脉小宗,怎么能得峰主如此看重?” “这谁知道呢?修的还是戊土这般晦气的神通,啧啧,真不知峰主为何这般看重他?” “少在这里私下议论!没看到人家的神通异像如此不凡吗?要是你们能修成神通且能引动数百里天象变幻,那今日被峰主领入内殿的便是你们了!” “就是,法规律令里可说了,唯才唯德举,既然没有天资,那就少说些风言风语,莫要连口德都丢了。” 听到这话,王风昀心中不由一松,看来祁灵和那玲珑派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修戊土神通,自然不可能不了解玲珑派,甚至比绝大多数都要了解玲珑派。 因为常在入定修炼时,总有些碎混乱破碎的画面涌入心神,初时他还不甚清楚,惊恐的担心自己遭遇了心魔,直到后来他查遍宗门古籍,才了解但凡天资优异者,或是大能降生,亦或是高人转世,方才有此异像。 就如派中的王凌云长老曾经也有过这般的遭遇,可他不仅仅没有沦为佛子的意念,反而还镇压住了佛子,参悟出苦海之象,实力超群,众弟子传闻除去两位老祖外,当以王凌云长老实力最为强大! 他一路跟在王钦石身后,走入了古朴的大殿里,只见对方伸手一招,出现了两套衣衫,一白一玄。 峰主解释道:“这是山中为你备好的礼丧服,当年你向庶务殿递交破境之求,豁免庶务时,峰中便已经为你备好了这一对礼服。 功成出神通,玄袍着道躯。 功败失性命,白衣披尸冢。 无论是成是败,都是我祁灵弟子,都有宗门不会忘记你们的。” 王风昀神色一愣,他看着峰主递过来的两件玄白衣袍,不由心中感动,“有劳峰主和派中为弟子费心了。” “呵呵,这已成了定例,没什么感动不感动的,但凡是向山中递交突破筑基请求的弟子门中都会应许其直到结果出来前都豁免庶务。 这衣衫也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王钦石感慨道:“我前些时日拜访老掌门时,听其言说曾去祁元湖上拜见李元老祖,塔中无声,唯有湖底的碎石升起,立在了塔门两侧,各自上书一言。 至诚破天下之伪,至实破天下之虚。老掌门十分触动,对我说道:上位者如何对待下位者,下位者便会有所感应。 即便神通可短暂迷惑心神,但终究遮挡不住下位者看清真相。 故而玲珑派即便兴盛四千之久,姜真人留下种种手段也难免落败。 而我祁灵哪怕在其威势下屡遭灭门,仍旧能一一渡过,步步升势,方才有今日之大兴。 与你说这些,是我知道你的前人身份之事。有错的是先人,却无关后辈。只要心向祁灵,便是我祁灵弟子。 只望你能不把当年旧事放在心里,早日释怀。” “是!多谢师兄一番苦心!师弟我早已把这些陈年旧事都忘记了。”王风昀笑着回到。 “如此便好。”王钦石取出一只储物袋来,“这是山中执事令牌、所奖赏的玄品灵物以及众多秘事,望师弟能勤勉修炼。 在我们祁灵,只要想往上攀登道阶,便没人会阻拦你。唯一阻拦的,唯有自己懈怠之心!” 王风昀点头应道:“师弟谨记在心!” 缓缓走回高台上的王钦石看着远去的王风昀,忽然毫无征兆的笑了声,自顾自的语言道:“谁说敌暗我明便不占优?处于明上之地,自有大义助之。” 说罢,王钦石坐回高台之上,头颅微微一垂,便睡了过去。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殿前的石阶,带起清微如雾的尘土,卷向远处。 执法峰上,元初道人从入定中醒来,他盯着天边的云光轻声笑着自语,“戊土霞光早已坠天,想要东山再起,那也要问昔年旧人愿不愿意了!” 金丹转世,要么就是主动以元神之力破除胎中之迷,要么就需要诸多暗示和记忆残片重组记忆。 前者虽然方便,但太容易被察觉。 后者虽然时效缓慢,可胜在隐秘。 毕竟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真君,也不可能一瞬间洞穿天下苍生的心思,就算是真君想要寻觅,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后者有一个致命弊端,就是可能会被原生肉身的心念感化,两魂并存,反而将来会面临主次颠倒的情况。 遥远的西方,如梦如幻般的柯海掀起阵阵大浪,在其尽头处,身躯伟岸的天鲛神色凝重,望着手中的一颗玄黄宝珠在不停的颤动,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幻道还是非我擅长的,九重梦引,都未能让其冲破束缚。” 说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大海中一点,滔滔大浪自海中央被分成两岸,海底之下,被困于巨蚌中沉睡许久的玄鲛复苏醒来。 “怎么这般早便唤醒我了?”玄鲛睁开魅惑的双眸,惊讶问道。 “当年姜旭与我做了交易,我须助其复生,堪破轮回记忆。 可如今,我以元神催动此元神法珠,那姜旭转世之身却毫无反应。我毕竟于幻之一道不甚清楚,故而特唤醒你来,相商一二。” “哦?那姜旭许诺了什么,能让你如此情况下都还愿意助他?”玄鲛伸手轻轻触摸了下海水,这些年天地间发生的诸事在柯海所显现出来的异像尽数涌入她的元神,玄鲛只在一瞬间便清楚了在她沉睡的年月里,南绝洲发生了哪些大事。 “他不过是一个金丹,哪怕七命皆全,也不会是什么真正的大人物。”天鲛的眼神随着柯海的滚滚大浪延伸到天边,微微失神道:“真君之位,只怕不会太多了,我必须要成,否则便真的等不到了。” 玄鲛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恐之色,她点头道:“你我合化而生,你主我次,我自当助你!” “有劳你了,我存世一日,你便也能显化天地之间,你我本一体,只要有一个能成,那便是你我永世共生!”天鲛肃然道。 “我必不负所托!”玄鲛点头应道,伸手接过那颗玄黄之色的宝珠,她巨大的鲛尾甩动落砸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 浪头落下之时,玄鲛千丈身躯也随之消失。 西海边岸,原本平静的海面上蓦然天地变色,西阳飞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暗可怕的云雾弥漫千里,并且这茫茫大雾还在向更远的内陆侵袭。 邻近柯海的万咒山和上虚万鼎域巡守海岸的弟子纷纷面色大惊,想要发出求援令。 但漫天雾气之中仿若一切都被隔绝,大海犹如升高百丈,巨浪之上,一道千丈之高的人鱼身影浮现。 玄鲛轻吟开口,梦幻般的人鱼歌声传向大地,所过之处一切皆醉。 一个个练气弟子,乃至真修都目光迷离的呆滞,坠落入脚下缓缓升起的海水之中。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两方道统的真人,万咒山的残念真人忍不住于天幕上喝道:“妖孽!诸位真君法言,你胆敢妄自掀起金丹之战吗?” 玄鲛听闻此言,恍惚间明悟了什么,原来自当年那一刻起自己的命就注定了! 南绝洲大争之世,绝不会一直风平浪静,一直都是真修打打杀杀。 这一场真君证位之战,必要有金丹陨落的!而且绝对不止一位! 拉开金丹大战序幕的人选,也早就被诸位真君选定了,就是她玄鲛! 即便此刻感悟天音,已明天意示警,但玄鲛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可言。 她也不能回头! 为了天鲛的成道之机,为了她自己! 玄鲛远远的隔着万咒山地界,看向东方那座屹立的高塔,轻声笑道:“本王欲问路往东,还望二位莫要阻我。” 残念皱着眉头道:“阁下登岸也并非不可,只是身后带着万里柯海是什么意思?” 玄鲛轻声一笑,漫天潮水升腾,随着她的声音一同起落:“久闻仙宗天祁占命双绝,今特去问祁灵一命!” 上虚万鼎域上,一个白须老道现身而出,轻笑着道:“问命何须带着位格行走显世?” “本王行事,何须向尔等解释?” 玄鲛冷笑道:“莫不是上瑞真人害怕我这点万里柯海能动摇了真君大人的玄宝,放出了那塔下镇压的人物?” 上瑞真人脸色一沉,“真君大人玄宝自然是神妙无双,但只是当年镇压元水的乃是小徒,恐元力有缺,若阁下这滔天大水汇入祁灵,元水必然升势,只怕那味元水就要走脱了。” “就是真走脱了,又与我何干?”玄鲛嗤笑道:“我只问我的命,当年天祁仙宗玄啻大真人一尺隔两海,将我东柯海化成了万珠海。 彼时曾许诺过我一言,无论何时,皆可问命天祁一次。 如今天祁虽覆,可余脉金丹已出,自可解我所问。我要问命,那必然是要带上位格,寻求悟道的。 不带上柯海位格,我还问什么命?” (本章完) 第211章 金丹之殇 第211章 金丹之殇 一旁的两位真人闻言,才察觉出来不对味,这玄鲛毕竟也是活了数千岁的金丹,绝不会如此不明智。 上瑞真人冷笑道:“只怕阁下不仅仅是问命这般简单吧? 听闻柯海天鲛功参造化,参悟金丹六命多年而不得,且囹水乃象牢狱之地,被真水位上的大人压制多年。 莫不是想趁着诸位大人加注在元水上的投注博一次机会?” 残念听得这番话心中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便暗中将周身位格施引过来,他可不愿元水再出来了,虽然打得过那小小的元水一命,可对方近乎不死不灭的道统特性再加上其人又似是个疯子,动不动就来个道化天地,实在有些折磨人了。 玄鲛并未言语回应,既然对方这样想那便是好的。 她缓缓抬起如玉般的左手手掌,掌心里浮现细密纹路,条条纵横交错,那是整个柯海的水脉在她掌中浮现,右手则是浮现阵阵海浪潮汐之声。 玄鲛双手高举过头顶,天地间随之响起滚滚波涛声,梦幻般的幽蓝色海洋包裹住了两方金丹道统治地,囹水淹没囚禁了除去大阵内的一切生灵,美妙的歌声自其喉间而响,哪怕隔着大阵也能传递到两方道统的弟子耳中。 看到这一幕残念真人当即喝斥一声,宏大的镇心咒响彻山门,同时无数咒言唤起咒念之气堆积成山护住了山门。 上瑞真人则是身后浮现一株三千余丈高的青翠巨柳,条条柳枝垂下格挡住四方的玄音侵扰。 同时他心中也惊诧起来,这玄鲛修得是玄音道,怎么能施展囹水这样的真水?除非这玄鲛与那天鲛当真是一源而生。 真水一道的真君在位,他天鲛还能忙活什么?除非其天大造化空证润位? 可癸水和壬水能同意吗?况且壬水真君或许不会管,但癸水真君看似独身于外,可实际上是落子天下,很明显在布什么局呢。 天宫之上,静盘膝入定中的癸水真君忽然眉梢微微一皱,睁开双瞳,眸子中两条玄色蛇影一闪即逝。 下一刻,这一对蛇影蜿蜒之形却蓦然远隔着天地般的距离从正在施法的上瑞真人眼中钻了出来,顿时让其双目鲜血直流,两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左右各自张开蛇口,竟然硬生生吞下了上瑞真人的一双瞳孔。 面对这般突生变故,上瑞真人凄惨一叫,虽然这些痛对他而言不过皮毛,可其心中不敢去想,只知道是自己在心中猜忌真君,犯了大人名讳,这是对自己略施惩戒,他一定要表现出来让真君满意的态度。 于是这位老真人忙跪地哀求道:“大人饶命,小修知错!小修知错!” 直到他行了九拜大礼,那对盘踞在其头顶的玄色小蛇才扭动身躯沉入了柳树下的滔滔囹水中。 这般变故让众人都是心中一惊,很明显是上瑞真人犯了癸水忌讳,虽然大家都好奇,可一看到上瑞那双血迹未干的无瞳眼眶,就不敢再想猜想了。 而一旁的玄鲛看到那双小蛇坠入囹水之中,心头不由一惊,担心真君们的手段。 天穹至高处,天宫凌霄大殿里,雍容华贵的太阴真君看到这一幕,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意,“癸水还是这般小性子,虽然大多时候都不言不语,可施起手段来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你觉得呢,玄武?” 站在北方太虚中一个额生双角的赤足少年站在一只丈许大的玄龟背上,正在太阴座下听候。 他一听到玄武二字当即色变,拱手称礼道:“主君您是不是忘了,四象早已不存了。 如今哪里还有四象存在?” 太阴真君失笑一声,“两仪本全,太极既衍,四象何复不出? 你的真水之位可是难以坐稳长久了。” 真水听闻此言,面色微微一变,“敢问主君,真水一道虽然金丹众多,可我将位格分化甚细,连三命金丹都没有几个,五命更是只有那天鲛一个,如何能坐得不稳?” “呵呵,这天下时局终究要变的。你的位置是壬、癸他们俩帮你证的,纵然你苦心维系多年,可眼下显然是那两个都容不得你继续稳坐下去了。” 太阴真君摇头道。 “他们二人虽然水德权柄极大,但这些年我终究积累不浅,我自问还是有把握的。”真水再次回道。 太阴眉眼微抬,带着一抹玩味的声音响起:“那若是太阳与本君都不想你继续再坐这真水之位了呢?” 真水面上陡然一惊,他震惊道:“主君此言何意?” 太阴叹息了一声,“你也知道,太极已显,其位尊崇,太古之时便有传言天地世界乃太极一气所孕,莫说寻常真君,便是我与太阳都不能动他。 故而,唯有削弱其力,太极显,两仪强,四象出,五行俱焉! 当年四象没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你谋得了真水之位,纵然玄武龟蛇分异,可本源尚在。如今再以真水行玄武四象,有我与太阳相助,必然稳妥。” “这……” 听闻此言真水犹豫了片刻,四象位格怎么说也比真水要尊贵许多,天地权柄也更重。但只怕是要受两仪所限。 而且真君转位,也是颇为凶险之事,一个不慎说不定便会被其他真君趁机镇压。 被镇压对真君而言,可是比死都要恐怖的。毕竟死了还能转世重修,或下界潜藏暗中,纵使真君也难寻觅。 可如若被镇压,那便是被他人限制了权柄,走脱不得。 太阴并不催促他,只轻笑道:“天地困局守成已久,唯有位格空悬,方能催动人心。 以真水作饵,元水为诱,玄命为锋,四象掌权。诸君拱卫。 往后,这天宫,这天下,说不得便是尔等四象的时代了!” 真水听到这里,终究还是神色一定,开口道:“玄武愿为大人效力!” “好,那便让十二主位和那些老家伙们去斗吧。”太阴真君笑意极盛,伸手遥遥一点,“命琴师下界,收此玄音,以正清明。” …… 下界南绝洲的西岸,上瑞真人受此重创,已经是直接撒手不管局势了,躲回了护山元阵中。 而残念真人见对方不管了,他也懒得去为那些生灵和散落在外的弟子大打出手,也同样回到阵内。 他们的护山大阵皆是真君点化过的地品元阵,便是五命金丹难攻破,故而自然不惧。 看到两人退回,玄鲛也收了位格,毕竟囹水位格是她依靠与天鲛的元神勾连方才施展出的,虽然让她战力提升不少,可对元神负荷也是极大。 玄鲛巨大的鱼尾拖拽着柯海之水漫潮汹涌而去,径直往东方那座高塔奔去。 沿途所过,一切生灵皆化白骨。 滔滔海水奔腾东去,淹没百山,却在一处山前蓦然停下。 “铮~” 天地间响起一道琴音,如千军万马的奔腾大势直往浩柯海而去。 “轰隆隆~” 海水回旋倒流,在玄鲛身前自发分开,她蔚蓝色的双眸暗了下,眼前一座青山在眨眼间化作寒风北朔的素雪之山,有白衣女子负琴落空而下。 “天宫仙旨,收尔玄音,以正清明。” 淡淡的雅音中带着凛冽寒意,铺天盖地而来,万里柯海尽数被冰雪冻结。 “原来是你?”玄鲛认出了眼前女子,当年这小修刚入上位时,便引起了她的位格感应,没曾想时隔多年再见,对方已经成了天宫敕封的“琴师”尊位。 同时心中也明白,她毕竟是修炼了三千余年的二命金丹,没有五命金丹出手,南绝洲上没人能将自己打落位格。 但眼前,同为玄音位格的“琴师”却恰好可以收走她的位格,不过还是能留下囹水位格,等待日后天鲛成道,自己也能复生。 原来,看似凶险和瞬息万变的大争之地,在天上的真君眼里都已经是定好了的。 她不由回过头去,看向那座高塔,心中在想那位玄命化身的元水真人,怎么可能赢得过这周天之上的列位真君? “铮~” 天地间琴声响起,白素问面无表情的弹奏琴音,其周身气息极为古怪,已经感知不到她到底还是九转上位,也感知不到金丹气息。 唯有玄音位格的力量,无情无感,沉沦道化之中,她的意识在被一点点拖拽入位格里,如今她只能听从天宫之令,不是真君,却有玄音之位,堪比半位真君,却又完全受天宫节制,且还没有如真君那般下界的限制,简直就是一个最合适的打手了。 玄音位格徘徊荡漾在天地间,充满七情六欲的弦音扩散向四方。 玄鲛展开人鱼歌喉,再次将被冰封的海水破开冰障,大水滔滔重复生机。 白素问伸手挑动琴弦,七弦破空飞出,位格加持下无视对方的玄音修为,径直穿透了玄鲛的七窍。 她猛然一怔,似乎没想到哪怕只是半位真君,便能如此轻易的抹杀她肉身。 七道琴弦穿透皮肉,锁住她的七窍生机,冰寒之气在体内蔓延开来。 她周身的鳞片开始逐渐覆盖上冰霜,玄鲛本就心存死志,她知道自己逃不出这些大人物的手掌,哪怕反抗了也唯有死的更惨烈些,反而会于事无补。 玄觉展开双臂,任由漫天冰雪呼啸而至,她吟唱了数千年的美妙的歌喉在这一刻发出嘶哑的声音,“柯海玄鲛,拜请天祁,前来问命!” 此言一出,其身上的玄音位格将这一道言语传扩向万里之外,响彻千山,震动万水。 祁灵派内,天祁坛上,那块在祭坛上屹立数千年的古石受此音震,猛然升起一道未央玄光,照彻四方。 在一片玄黄色的光影中,玄鲛看向那冥冥的深处,她瞳孔猛然一缩,想要开口说出什么,但下一刻其周身的冰霜便完全覆盖体表,使得她彻底成为一座巨大的冰雕。 白素问伸手抚过琴弦,七根弦丝尽退而回,玄鲛的巨大身躯轰然崩塌,化为千块冰石。 她只取了九节鲛骨,便转过身去,只远远的看了眼祁灵方向,便收回目光登天而去。 随着她一离去,南绝洲上诸位金丹纷纷瞬息出手,各施手段抢夺着玄鲛尸体。 金丹之体可是浑身为宝,哪怕对金丹真人而言也是极为难得之物。 他们已经数千年不曾有得过金丹之躯了,上次还是在天祁仙宗覆灭之时,有几位金丹宁死不屈,才被天罗魔宗的瞿影真人手持仙旨收走元神,众金丹才分得了些。 至于姜旭之死,他们可都知道成了就是高高在上的真君,即便死了,也不是他们可以得到的。 玄鲛之体引发了诸位真人的大战,金丹之死,开启大争之局,诸位真人只留心着不打沉大地,便纷纷施展神通法宝,只为争夺这千年难得一见的位格之躯。 只要得到过一块金丹之躯的真人,便绝不会拒绝得到第二块。 无论是用来炼制躲避五劫,渡三灾的法宝,还是感悟位格,又或是延寿它用,妙用无穷。 南绝洲一片热闹,无人在意的地面上,柯海之水陷沉大地,水中一颗颗泡沫隐散在海水之下消失而去。 柯海尽头,原本平静的天幕上乌云滚滚,雷霆暴动,天鲛站在海的边界处,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从梦幻般的柯海里飘来一串泡沫落在他的掌心中显得十分渺小。 天鲛看着掌中泡沫,心中念道:“我已做至这般地步,如若再让我不成……” 祁灵派上空,远方的天边五彩斑斓,不远的的金丹位格光辉照耀四方,而祁灵山中却是同时升起两道玄黄之光。 颗颗尘埃飘浮而起,汇聚在天,一为金沙,一为尘土,在地行光,化为燥热之木库。 宗祠之中,在此地看守的弟子猛然一惊,他忍不住震惊的大叫道:“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 却见祁灵宗祠列祖列宗的先人灵位最上首,刻着“未央之灵”的那块灵位上蓦然散发出璀璨的玄黄之光,照亮了整座宗祠! (本章完) 第212章 本我 第212章 本我 祁灵派内,一个个真修目光都从天边的金丹神光中收回了目光,看望祁峰之上。 未央光辉灿烂,引来千山百峰之间的各种鸟雀,燕子回檐,秋雁长鸣,大鹘惊起,鸪鸟徘徊…… 像是代代祁灵执掌时隔千百岁月于今日再见未央,飞鸟成千上百,逐渐形成接天连地的鸟潮。 如若自九天而下观之,便能发觉众鸟规模远远看去犹如一只淡青色巨鸟展翅悬空。 飞鸟群潮掠过山中的十峰,一位位祁灵真修的衣衫被风吹动,漫天鸟雀之鸣传入万修耳中。 一赤金一玄黄之色在半空中凝聚,风吹幡动,未央古旗在山巅飘扬招展,颗颗粒粒的尘沙自祁灵宗门的万墓中升起,连带着当年被王寻老祖镇压的九位真修妖将之墓,也升浮起颗颗粒粒的沙土。 古春院里,苍老的陈观吃力撑起身子,从长椅上站起,他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摇曳显出其干瘦的身躯。 “未央之光啊!不曾想我陈观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未央神通显世。” 当这未央之光照落在陈观身上,他只觉得胸口猛然一痛,忍不住吐出鲜血来,鲜血落地生金,化为金沙随之飘扬融入祁峰的未央之光里。 甚至,其体内的元神神通也隐隐有随之而去的冲动,然而他袖中落下一张太极古图,缓缓铺陈于中空,隔绝了未央之光。 看到这一幕,陈观叹息一声,自语道:“左师弟你有心了。不过我身为祁灵弟子,生为传承护道,死当敬祖孝法。 祖宗既命,我自当义不容辞。 能为先祖所用,是弟子之荣幸。” 说罢,他单手一点天灵,盛大金光闪耀而起,于天穹上化为点点碎金,颗颗粒粒的金珠如同翻滚在地面上铺展百里,【上易迁】之神妙东去云山黄暮处。 执法峰上,元初道人站在山巅处,他看着这一幕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挥出去。 作为陈观信仰了一生的祁灵之祖未央再现,这世间之事于陈观而言,再也没有能为先祖而死荣耀的事情了。 元初知道,即便本尊在这里,也会选择尊重陈观的做法。 他只默默的站在山巅,望着【上易迁】的光辉逐渐融入未央之光里。 风沙渐大,尘埃落在了他的衣袍上,元初轻声道:“ 荣枯虽在目,名利不关身。 生为宗族尽,死成云中金。 松声寒后远,潭色雨馀新。 岂住空空里,空空亦是尘。” 一位位真修看到天上的璀璨金光,皆分辨出这是老掌门的神通元神之力,一切在不语中而言。 庶务峰上,王朝辰双目泛红,跪伏于地,长跪拜道:“恭送老掌门!” 九峰峰主皆长跪恭送,山门上下弟子亦纷纷含泪送别,漫天的鸟鸣声中伴随着一声声恭送,这一次弟子们没有整齐的朝拜,但他们一个个不分先后的跪敬天上金光离去。 万人齐跪,声声道道的“恭送老掌门”不再是因为身份,因为利益,因为门规而唤。 弟子们由衷自发拜送,只因在他们心中敬爱老掌门如父如长。 金光灿烂,显赫山间,化为陈观的面容,含笑看着祁灵弟子,望着故人后辈,他遁作金光冲天而起合入未央之中。 “呼~” 天地间狂风大作,两道未土神通在巽风之中凝聚成象,一作【未玄湖】,一为【长央山】。 山耸天青,墨水幽绿,山湖相伴,拱卫中央之土。 “果真是这未土神通!” 南绝洲的最北端,北临城外,一老一少两人驻足在此。 左丘愚回望南方,伸手一招,一张太极古图悠悠飘落而来,他接过这图,抖落了上面的尘埃,叹道:“从今往后便回来吧。” 身侧的李忠全惊讶道:“此图不是老掌门的灵器吗?” “不错,只可惜他已经坐化了。”左丘愚摇头道:“这是他自己的抉择,许是天意如此吧。” 李忠全闻言不由面上伤神,向着南方遥遥一拜道:“恭送老掌门!” 左丘愚只在一旁看着,待他行完礼后才开口道:“走吧,我们该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了。” 李忠全愣道:“我们要离开南绝洲吗?” “不错,去往天妖道看一看吧。”左丘愚点头道:“当年天祁旧地被天妖道和魔道二分,天罗魔宗只怕已经将那亿万之众取用得不剩多少了。 去天妖道的旧地找一找当年的玄命踪迹。太极能有今日再显世间,也多亏了玄命当年慑了一缕太极气数。我还要前去谢祂一番呢。” 李忠全听的迷糊,开口问道:“师尊,可玄命先祖不是陨落了吗?如何道谢?” “呵呵,众生不绝,玄命不灭。只看祂愿不愿意显世罢了。”左丘愚意味深长道:“或许,众生皆命,亦或许,命即众生。我也只参悟了半点罢了。” …… 祁灵山中,两道未央之光收落祁峰内,神通光彩照人,万鸟盘旋祁峰不肯散去。 向家家主向长泽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道:“未土神通一出,祁峰王家便是第一大族,往后我等便皆需退让三分了。 曦儿,你虽天资甚高,可这世道,并非天资高就能走得高。遥想当年,我向家老祖天品灵根,千年难遇,何等非凡?但仍旧是一世为人棋子。 修道,更要修心。” “是!晚辈谨记在心!”向曦抱拳应道。 “如今修炼可还有疑问?等再过三年,家中灵资收归上来,族中再给你送去,不必担心这点。”向长泽叹道:“就是你修的这埙光实在晦涩难懂,听闻是虚灵道统分炁化光所诞生出的道统。你既要担任阵峰峰主,还要专心修炼,实在是苦了你。 ” “族叔多虑了,晚辈可不觉得多辛苦。定天埙光对虚空感知非凡,钻研阵道实际上也会轻松许多。再加上我这地品上等灵根和应虚之体的加持,哪怕我有意压制夯实根基,至多三百年便能成为上位,成为祁灵派的长老。” “好,有你这番话我便放心多了。”向长泽含笑点头,“即便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在了,向家至少也能再兴盛七八百年。” 这些年向家的老辈真修已经开始年岁渐大,有许多都寿元无多了。 但只要能出一个上位,家族再落魄也是不会消亡的。 符峰之上,青云潭边,李瀚星望着天边的未土之光,面上有些忧虑,王家渐大,如今一下子出了两位如此不凡的未土神通真修,其他几家自然比不过了。 祁峰之上,人人皆向新突破的两位真修贺喜。 王朝昕神通得成,自然面色欣喜,可当她听闻老掌门竟然坐化而去,为了成全未土合化而寿尽,欢喜便消失了大半。 王朝邱则是神色微冷,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金色霞云,只想着老掌门这般值得吗?他若是不好生修炼,只怕也难以对得起老掌门的心血。 王朝邱与朝昕时隔数年再相见,二人皆含笑相视,目光坦荡,再无任何的男女之情。 他们神通得成,从一介家族弟子成为了派内的真修中层,无论是心境还是追求皆发生了变化。 从前他们的世界只有祁灵一山,往后却是万里山河,所处阶层和过去相比已然不同了。 山外,传来法符,却是掌门王朝辰下令晓谕全派上下,皆为老掌门治丧三月。 此令一出,众人自然毫无异议。 云雾缭绕,岚烟沉峰,元初道人叹息一声,“故人皆渐远去,即便长生,也不过是在这天地棋局中挣扎罢了。” 他正感叹着,忽觉元神晃动,在玄元界中的司命天石却亮起一道濛濛白光。 “这是……自行坐化,寿元已尽,元神无漏,玄元界也聚不来寿尽之人的魂魄! 陈观师弟他只怕是已入轮回地府了! 如此也好,地府隔绝天地数千年,想来天祁仙宗的先人魂魄也会有所残留,面对列祖列宗,陈观师弟毫无愧疚。” 哀乐响起,山内长悲,陈观的离去,不仅仅只是一位真修的逝去,更是代表着祁灵派旧时代的彻底结束。 自此之后,山中便再也没有自王寻先祖在时经历种种屈辱苦难的老人了。 祁灵很古老,可祁灵派很新,一切都焕发着生机。 与此同时,也自会衍生出各种派系,各种争斗,小到凡俗的几口之家,上至掌管一界的仙宗,都难以避免。 老一代的权威人物离世,即便新生代再耀眼的人物,也难以避免争斗,难以再和从前那般和睦。 不过还好他尚在,有这个赏罚善恶的定则在此。即便成百上千年后祁灵派再烂,也不会沦落到昔日玲珑派的地步。 …… 密室内,正在闭关修炼的王风昀神思不定,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浮现出一幕幕先祖画面,皆是他这一脉的先人在地狱之中哀嚎呼唤。 同时,他还不知为何总是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陌生画面,好像是玲珑派的记忆。 玲珑派的点点滴滴,都渐渐涌现心头,有时候甚至会让他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这般变化让他不得不闭关,将自己囚禁起来,以此来达到静心凝神。 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记忆仿若潮水一般,数十乃至上百年的记忆将他的意志冲击的四分五裂。 一场梦中,他的意识觉醒,一个浑浊的声音回荡在王风昀脑海里。 “我三岁丧母,后生父新娶一女子为续弦。因传言说我克死了自己的娘,便遭后娘日夜虐待。直到八岁那年被后娘私下扔进了大河中。 在大河中漂泊挣扎了数日我都不曾殒命,几次沉入河底,都靠着一股恨意硬生生从大浪里爬了出来。直到被一个寿元将近的修行者碰巧遇到,自此将我收养传下衣钵。 不料我天赋异禀,灵根出众修行二十载便是练气后期,这个时候我视为恩人的师尊反而想要夺舍肉身占为己用。 我当时已经不欲反抗,我视他为恩师,再生之父的人原来也会因为活下去,不择手段。 但没想到师尊因寿元无多,神念衰竭,夺舍未成,反而坐化了。 彼时,仍为少年心性的我埋葬了师尊尸身,三拜九叩之后便带上遗物归家,杀了后娘所生三子以及亲族共十余口。 直到我满身是血,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亲爹大骂自己是个杀人魔,克死了自己生母不够,还要亡了全家! 我不曾理会,转身离开躺满尸体的家,却不料刚走出家门,便听得一声惨叫,却是我那生父一头撞死在了横梁上。 那时起,我便知道,这天地间再也无我牵挂,无我所爱,更无爱我之人。 漫天大火吞噬了我的“家”,自此离开了故地,便踏上修行之路,从一个散修开始厮杀磨砺千百次,与妖斗争灵物,与人斗争宝物,一路数十载终得筑基,炼成神通,被镜渊玄宫看中收为门中弟子。 再往后的岁月里我一路苦修精进,苦修八百载登位金丹。 我一生无所惧,因此有耗不完的勇。我为了求道,暗杀师尊,灭杀同门,夺道机缘,虽被逐出玄宫,可已成大势,成了五命金丹。 直到那一日,我遇到了大人,领了仙旨,前来南绝,镇压天祁余孽,并立下了玲珑派,自此传道数千载。” 沉默充斥着王风昀的元神,他几乎崩溃道:“为什么是我?为何非要是我?那么多天资非凡的英才你不去夺舍转世,偏偏为何要是我?” 王风昀癫狂般大吼道:“我只想安心度日修行,为何要是我?为什么要毁掉我这百般不易得来的安稳?你堂堂姜旭姜真人为何偏偏要选中如此平庸的我?” 那浑浊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言语中充满了哀意。 “因为,我只是分身。不是姜旭分出的分身,而是姜旭自成就神通之时,便把自己一分为二,分身谋路,本尊沉睡。 却未料想,本尊已经沉睡至斯!” “你说什么?”王风昀震惊道:这不可能!你休要言巧语欺骗于我!” 幽暗中,声音继续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从不惧怕于我?当你自沉睡中苏醒,修行戊土那一刻,我便为你铺就好了一切路。因为我知道,我即便七命,也不可能成道,所以从来不曾反噬本尊。 一切,只为证道,走上天地之间众生仰望的真君之位! 姜旭,见过本尊! 恭请本尊证道!” (本章完) 第213章 元水道化 第213章 元水道化 “证道?” 这二字从王风昀口中颤抖的说出来,他从未敢想过这般遥远的存在会有一天突然降临在他身上。 “可,我若证道,我还是我吗?我是王风昀,是祁灵派的执事弟子。不是那传闻中已经陨落的姜旭姜真人。” “自然是,本尊就是本尊,分身便是分身。如若不然,我早已夺了你的元神,近而再生了。 若没有我解开你当年自己设下的元神之印,只怕你此生顶多也就是六转真修,即便这祁灵派的金丹助你,也撑死不过七转。 而且,你以为你所修的戊土神通会让祁灵上下能全然相信你吗?” “为何不会?”王风昀不肯相信道:“戊土分未,相比为助,古典之上说未戊相近,即便曾有姜真人为祸南绝,可这两方道统却是相近的。” “呵呵,古籍记载的不错,但确实太古旧了点。戊未二君昔年确为互助,占据土德。但后来戊反未土,失火之燥。 哪怕未土当时是土德主位,借助玄命之力几乎抹杀了戊土,可自身也实力大损不得不假死走脱。 戊土之位自此便被太阳收入囊中,以此许利之。”分身意志开口道:“当年本尊天资不过中庸之辈,可唯有大毅力和大智慧,分身得命,本尊证位! 分身明而强,本尊暗而弱,今时天地太极又显,却也正合此阴阳相生之道。 路,是你自己铺好的。时隔五千余年,还要不要再继续走这条路,皆由你自行抉择。” 灵台中,一枚金黄色的法印缓缓落下,四周皆寂,一片黑暗之中唯有这枚金印悬浮中空照亮丈许之地。 那道意识已经消失,彻底消融,曾经的姜旭,数万年来第一金丹,就是他眼前的一枚金印。 戊土光辉普照,印上霞光璀璨,印底刻着山脉河川,一方印里一方世界。 而王风昀就站在这枚印的身前,他的元神之躯都忍不住在颤栗,已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到了极致。 真君啊!那可是亿万生灵都为之仰望的存在,近乎不死不灭,权倾天下,祁灵道统历经数千载也不过是金丹传承罢了。 可此时,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条铺垫好了一切的真君之路! 无需质疑,无需考虑,天下间没有哪一个寻常真修会拒绝! 许是当年的姜旭早已经清楚人之欲望,他从未考虑过封印的本尊会拒绝。 王风昀的手掌止不住颤抖,一点点贴了上去,五指缓缓握住了这方小印。 瞬间,金光暴明,他的灵台之中霞光升浮为天,戊土下沉为山为地,他的元神为之惊颤,无数尘封的记忆开始解除。 不知过了多久,石洞密室里,沉睡的王风昀缓缓睁开了双目,他的眸子里平淡如尘,扫向石室之外的天地,良久,才开口道:“醉舞高歌海上山,天瓢承露结金丹。 回首过往,不过万里一毫端。 从今往后,姜旭已经彻底陨落,我仍是祁灵派弟子,王风昀。” …… 太乙九卯合炎塔下,神辉明煌,九卯之木镇水,天火渡水,丝丝缕缕的元水之炁从李元体内漂浮而起,在九木万纹的加持下逐渐合化为一滴上元真水。 塔底,盘膝而坐的李元猛然自入定中苏醒,他方才感知到了一缕金丹神念扫过了祁灵派,元初道人虽是他行走化身,可终究不过九转圆满,对于金丹感知很弱。 而且,这一道金丹神念极强,至少比他见过的几位真人都要强上一些。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元神接引玄元新界,司命天石之上,光影照迭,气运翻滚,浮现出了一幕画面。 却见是石室中的王风昀睁开了双目,眼中岁月沧桑,不似一个百岁真修能拥有的气势。 “原来是你,姜真人,久闻大名,昔时仰望,我如蝼蚁。 未曾想还有今日,你我能为对弈之人。” 李元嘴角轻笑,无论姜真人用了何等手段借助祁灵玄命因果避开了诸位真君的眼目,都不重要。 一入祁灵,终生难舍。进来容易,可想要断掉牵扯,就不那么容易了。 下到无人在意的练气弟子,上至他这个宗门老祖,都无人能逃。 就连太阳显世降生,哪怕有第一显的天地权柄,还是留下了扶桑灵木,并且再也不曾踏入祁灵一步。 太极显世也是如此,带上了一个祁灵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所纠葛。 这等存在都如此谨慎,而姜旭一头扎进来了祁灵这个命数是非之地,想走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李元心神引动,沉睡在玄元新界的本尊蓦然苏醒,意识也随之迁移到了本尊体内,塔中的李元真身陷入了沉睡。 新界之中,李元的本体缓缓睁开双目,他的眼中情感淡薄,周身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法韵。 他抬起右掌,轻声自语道:“金丹之路,果然漫长。纵使元水积势已深,甚至沉睡元神感悟位格,至今也不过是掌握位格加深了几分。” 李元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司命天石旁,看着碑上的名姓,落在了“王风昀”三字上。 “紫金命数,原来是这般得来。既已入了我祁灵,那便将功赎罪,偿还因果。 因果不完,命数不散,上天入地,三生百世,也逃不得,挣不脱!” 李元伸手一指,司命天石上玄命位格升起淡淡素光,祁灵气运犹如千丝万缕的丝线投入“王风昀”三字之中,宿命纠葛,因果牵连,若想证位,怎能不还? 做完这些,李元才扫了眼仙宫之外的新界,却见荒蛮大地之上,万兽繁衍,草木万千,一片繁荣之景。 而在一座高山之下,则有一群身披兽衣草裙的人类围绕着篝火吟唱祭祀。 而山上,则是一座道观,上书“祁灵观”,观中步入修炼的吕飞已经大致到了练气中期,他还收了几个野人弟子教授文字,音律,天时历法。 一座小观十余人,却已经有了文明的种子。 山下,野人们将山上的修炼者称之为炼气士,而吕飞也为了让人族更好易懂,便将境界划分为了先天后天炼气士,甚至还有所谓的人仙之称,即为筑基真修之境。 李元从不曾插手玄元新界的秩序和文明演变,他只用心壮大玄元新界的天地,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这天地是他的,却也是这些界中生灵的。 李元看着新界,想到了外面的古界,是不是也是这般逐渐衍生成为今日天地的呢? 所谓境界之称,也只是一个统一承认的境界,筑基并非只能叫做筑基,金丹更是有多种称号,至于真君已是众生不敢想的存在。 他之所以对于世界的演化如此上心,便因为古籍中曾有传言,万物皆水,太一生水。 元水,或许也曾为世界之源,他参悟位格时常会念想起前世所记得的古时先贤圣人的哲理。 他的道行境界,以及对天地的认知,已经超过了五命之下的金丹,他甚至能感受到元神和元水大道的本源在逐渐靠拢。 毕竟,他在玄元新界里相当于世界之主,哪怕古界中的第一显也不敢以此称。 故而李元的真正元神已经不能用古界的境界来衡量了,唯有在古界的战力可以七命境金丹划分。 李元身影散入虚空,在出现时已经来到了玄元新界的天外。 这里是虚空模糊的边界,玄元新界外有一层淡白色的光晕绵延至无尽虚空,将虚空与世界一分为二。 此处是他成为金丹后第一次踏足,李元望着深邃万古的虚空,轻声念道:“这便是真君之境方可踏足的九天之上,世界太虚吗?” 偶有太虚中的点点灵萃飘落,便会被这层淡白色光晕吸收其中,作为世界之主他能感知到这些灵萃进入玄元新界后便会被各种位格法炁炼化,融入壮大世界。 只是这般速度还需要无法计量的时间积累,才能成长为古界。 李元看到这里心中明白了些,古祭坛献祭所需要的不是生灵,而是神通中的法炁,与位格牵引之物,亦或者就是位格! “位格!金丹位格!” 李元轻念出声,他需要无数的位格,来壮大玄元新界。 新界将来要么融入古界显世而出,要么,就是成为古界! 前者,必然会沦为其附庸,新界一众生灵将会成为古界真人真君们的奴隶。 后者,必要和古界,开战! 侵吞古界,新古之世更替! 李元的意志在颤动,渺小的新界,要和坐拥百位真人,数十真君,亿兆生灵所在的古界开战吗? 他缓缓地闭上双目,玄命真君,你到底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无底洞? 以玄命、未土、元磁,再加上其余附和的真君,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消失的霄雷,都不曾胜,即便转世再生,便能赢吗? 他不清楚这些真君为何而战,或许单纯的利益、地位,对于位列天宫四主的玄命而言并不能让其如此倾尽全力。 定然有什么其他的未知,让这些真君们放弃高高在上的真君不当,一个个沦落到或假死走脱,或藏形隐匿。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便必须成为他们,成为真君之列,方可解清一切谜团。 李元独自一人站在世界的尽头,这里无风无雨,无声无形,万古的虚空里唯有寂静。 他的身上背负着玄元界的万万生灵,还有祁灵道统的上万性命,他要面对的是比姜真人更无法比之的普天真君。 良久,李元抬起掌心,心刃高悬头顶,重重斩落。 曾经的恐怖剧痛对他而言不过如蝼蚁撕咬般,但丝丝缕缕的情绪自他元神中分裂而出让他一点点丧失七情六欲。 他的身躯化为元水,不再为人形,祂自此刻起便不再为人。 “玄元,原是这般。” 李元的七情六欲合而为人,看着投入玄元新界的与之融合的本尊,他心中明悟。 本尊斩尽七情六欲,一切情绪,以身合玄元,以玄元之界与元水大道勾连。 如此一来,本尊便是元水,元水道化的本尊意识能够凭借玄元世界的勾连而不会彻底道化。 “妙极!”李元的意识笑而赞道:“如此一来,我之分身,即为元水显化,可真正的身化万水,谋划古界百般诸事。 而本尊则是道化元水,借我无穷无尽的元水之力! 只要玄元界不灭,元水道化就不会彻底融合,元水本尊便能让我真正的不死不灭!” …… 古界,太乙九卯合炎塔中,李元醒神归来。 他看着塔阙内无数的纹路法印,犹如万重囚牢封锁着自己,反而轻笑着道:“太乙乃神,清玄仙宗妙法。借用十方天尊位格封印九天、罡风、十方,再以卯木、午火尽克之。 此塔玄妙,实乃为小修所制。卯木真君有心了。” 塔中翠绿之光显化,一道模糊的青影浮现而出,传出玩味的笑意:“小小金丹,竟然有如此胆量?如此直呼本君名讳,不愧是元水玄命。” 李元仍旧端坐宝塔中央,身子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起身行礼恭敬参拜的想法。 法华盖立于他头顶,光彩如莲,坐塔中央,笑而视之,一时间反倒像是他成了主,这青影成了宾。 “小修都已经被诸位大人镇在这里了,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那青影见对方如此胆大,笑意反而更浓,“老友何必装傻?不如你我做个交易,还了我的一缕卯木命数,我私下放你出塔,如此一来大可瞒天过海,你们与第一显的争斗我可没什么心思掺合进去的。” “真君说的什么?小修只是个一命金丹,当不得“老友”二字。”李元摇头叹道:“如若我真是玄命,定会交还真君的命数。 可惜我当真不是。” “呵呵,玄命非命,不是玄命的反而更能让人笃定。”青影笑眯眯的继续劝说道:“只要你何时想通了,何时唤我便可。 当年那般情况下,我等木德除去甲木可都没有掺合一丝进去的。我等立场,玄命应是心中有数的!” (本章完) 第214章 白骨坛 第214章 白骨坛 “那为何还要镇压我于此?” 塔中的李元神色漠然。 “此非我所愿,实乃天宫之上诸位同道皆不愿看玄命大行世间否则只怕到时更难处置了。”青影显化的卯木真君叹道:“毕竟元水聚大势,玄命又能改天换命,如若阁下当真来个空证“元命”之位,只怕天地都要换一换了。” “空证?元、命合一?”李元沉思道:“原来证位还能这般?” 卯木青影当即闭口不言,换了句话道:“只望阁下执掌玄命道时,看在我等三位木德昔年立场,勿毁命数。 告辞!” 话音未落,眼前的青光便弥漫散去,仿若从未出现一般。 当塔中只剩下李元一人时,他情绪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对方的言语间皆是撇清关系的意思,看似两不相帮,可实际上换个说法就是墙头草,两头吃。 虽然他不曾去过天宫,可根据各道真人的态度也能揣摩出来天宫之复杂。 能位列真君的皆是世间身具大智慧、大毅力的存在,谁也轻看不得。 天宫之上,卯木仙府里,不似其他仙府那般宏伟壮观,反而充满了烟火俗气。 放眼看去,却见是数不清的烟柳画桥,看不完的红楼楚馆,湖上歌舞不绝,明灯不熄。 一艘画舫上,俊俏的男子横卧美人膝,笑仰含玉酒,身侧的美人满面柔情的侍奉着饮酒,这男子笑道:“我已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他如何去想,我倒是也不知了。” 红木圆桌旁坐着一个宽庭横眉的英武男子身穿黑衣劲装,正襟危坐于这画舫中仍旧散发着一股正大之气。 他眉心跳动,有些无奈道:“你就是这般办事的?” “怎么?还不满意?”卯木真君笑着从少女怀中坐起,“那玄塔炼就时,借用了十方那群老东西和午火老贼的位格,我若说的多了他们自然就能感应到了。” “但你就这般轻提一嘴,当玄命是什么了?”英武男子不满道:“你如此一说,用心太过明显了。” “呵呵,那又如何?他自然能明白其中道理。可他被第一显看着,被诸天列位真君盯着,他,还有的选吗?” 卯木真君似笑非笑的捏住了身侧少女柔弱的手腕,惊得少女身子一颤,面色绯红,被他提起琉璃酒壶将酒水倒入口中。 看着眼前一幕,英武男子似乎当这场景不存在一般,仍继续道:“下一纪的镇界仙君便要轮到我了,乙木数千年来和太阴走得有些近了,你需留意着点。 那些老东西回来后,只怕天宫会出更大的乱子,如若力有不逮,不妨借癸水和寒炁的势。大不了真让他们打开地府,佛魔之势再起,古尊位重出,天下越乱才越好。” “难得你这正大光明的寅木也会转性子了,放心便是,我能顾全大局。甲木位格生阳,乙木生阴,他乙木真不想和我二人联手,即便得到了也用不上。”卯木真君眼神微冷的说道。 “那可未必,太极都显世了,你可不能再像往常那般松懈了。”寅木真君提醒了他一句,便站起身来走出了这画舫烟柳。 …… 祁灵派,山间桃相映开,别样春日红。 峰下有弟子在为灵药园的一棵棵灵草施展润生增灵的法术,而众弟子身后则是白宣化这位灵植峰主默默巡视着灵药园。 其身后还跟随着两位灵植峰的执事,皆面色不大好看。 其中一位身躯矮小的男子开口道:“峰主,这座壬辰字号的药园是今年第六次施展润生术了,但也只是勉强保持其灵机不失。” 白宣化点点头,单手背在身后来到一株灵草前,仔细看着其上的灵机,这是一棵乙木属的灵药,已经种养了四五十余年,可用于炼制凝血增补元气之用的丹药。 此药上的灵机在他的神念感知中隐隐有向南流失的趋势,即便药园里有阵峰专门布置的聚灵法阵,可仍旧还是难以阻断这种现象。 他叹息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看了派中内外大小五十多座药园,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情况,乙、卯木属的灵植尤甚。 我查阅古籍,方才得知,这是金丹之势,非我等小修可改变的。” 一旁的两位执事听闻此言都面色吃惊,其中的貌美女修惊声道:“那岂不是说,时日长久后,派中灵药会损失大半?” 白宣化沉默的点点头,看向自家的两个后辈,开口解释道:“我们祁灵派距离上虚万鼎域已经隔了这般远,仍受影响,只怕其他几道近邻只会更严重。 卯木收归天下春机木气,我等真修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哪怕有这古术润生法能滋养灵木生机,可也只是勉强维系灵草灵药不枯罢了。” 身材矮小的男子白歧试探问道:“那问一问二位老祖呢?” 白宣化摇头道:“我早在这等异像出现后就上报了掌门,掌门也请示过了老祖,只可惜老祖尚在闭关中修炼秘法,一时间还出不得关。 再等等看吧,让灵植峰弟子有所取舍,只保百年以上的灵药,百年以下的便都送往各峰,物尽其用,减少损失。” “是!峰主!”二人皆领命而去,白宣化则是转身离开了此地。 见峰主一走,白歧与白芸二人便商量着哪几出药园的百年灵草略多。 “芸师妹,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如今正在学习炼丹术,倒是欠缺了些育息草,我替他取上几株罢。反正都是送给自己人用,师妹也不会多想吧?” 白芸听闻此言,顿了片刻,对方毕竟是自己族兄,再加上不过是几株黄品的育息草,值不了多少灵石。既然师兄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便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师兄尽管取了去。” “既如此,多谢师妹了。”白歧笑呵呵道:“等到那混小子炼丹有成了,师妹有什么炼丹上的事尽管指他就是。”白歧笑眯眯的回谢了一番。 他得了白芸的法令,随后便进入几处灵药园中的一处。 看守药园的十余位弟子见他来了,为首的弟子连声问好。“执事可有什么吩咐?” 白歧板着脸道:“我奉峰主之令巡视药园,百年一下的灵草皆要送到各峰,我来巡查一二。 你们且退下吧。” 那些弟子也不敢多问,只忙领命告退。 等到诺大的药园只剩下白歧一人后,他才不由得感叹,“我派底蕴之深,上千年传承,这药园里竟然有如此多的数百年份的玄品灵药。 这般规模的药园,派中加上在外驻地不下二三十座。山中当真是富有至极,怪不得宗门贡献点中能够兑换各种奇珍灵药。” 他边走边看,采了几株四五十年份的育息草,可当要收手时,旁边的一株灵药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有些移不开步了。 “玄品真浩灵须草!我所修的功法中二转恰好需要此物为媒介,如若有了这株灵药,直接可以缩短十数年的苦修!” 白歧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取走了这株灵草,默念道:“这药园有上千株灵草,少一棵谁能发觉?不会有事的。 况且,是白芸师妹在管这药园,即便被发觉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即便捅到峰主那里,峰主也是我表叔,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他自我安慰了许久,终于安下心来将这灵药收入囊中,装作无事的退出了灵药园。 …… 死窟之中,阴气沉浮不定,迭迭白骨堆积成坛,阴魂鬼物的凄厉长啸声回荡不绝。 坛上坐着一个小童,稚嫩的面容上有着不符合其年岁的肃然,九天之上的玄冥位格在缓缓被其引动融入白骨坛内。 童子伸手一招,万魂幡飞出屹立在这座白骨坛上,顿时死窟之内被关押的一众弟子皆心胆俱丧的跪地哀嚎,生怕下一刻自己就沦为亡魂野鬼。 沉冥以元神祭炼着整座白骨坛,将位格烙印在法宝深处,凝聚为一道道宝禁。 当第四道宝禁形成时,白骨坛上蓦然冲出一道玄色光柱,将祁灵派方圆数千里之地的天穹上都化为了黑夜。 无数只黑鸦被惊动飞起盘旋苍穹,鬼哭狼啸之声震得就连祁灵派弟子在明知是自家老祖神通的情况下,仍旧心惊胆颤。 死窟之内,沉冥缓缓睁开双眸,白骨坛缩小化作一道白光被他收入了体内。 这白骨坛是他以那截幽冥之骨为体,收集了无数白骨熔炼为坛,接引位格,炼制而成的一件法宝! 每一件法宝,皆是金丹真人才能炼制出的大威力之物,比之真修的灵器强上许多倍。 曾经李元修行显世时,对法器、灵器皆不太看重,因为他即便有了品质高的法器灵器,也仍旧是同阶中垫底的存在,与其大费力气炼制灵器不如专心提升境界。 但如今的沉冥显然不是李元,他的玄冥道统可没有战力上的孱弱,再加上厉渊合魂,其本体的神通诡异,使得他在面对大多数金丹时,战力都不算弱。 有了这件白骨坛法宝加持战力,他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就算力敌二命金丹也不会落入下风。 金丹所用之器物,引神通之韵,接位格之玄,可惊天动地,移山填海,谓之法宝。 法宝分为天地玄黄四品,三道宝禁之下称之为黄品,四道至六道为玄品,七至九道为地品。 天品法宝非真君不可制,乃是十道宝禁,真君仙旨便可以称为天品法宝,承接真君之威! 而白骨坛就是四道宝禁的玄品法宝。 其有镇压一切阴魂鬼物之效,并能诏敕万邪,进可攻,退可守。 若非由于时间仓促和沉冥的境界原因,这件法宝甚至可以直接称为地品法宝。 不是炼制手法高明,而是因为其中那一截幽冥骨。 沉冥抬眼看着天上的动静,拂袖一扬便散去了漫天黑雾,鸦潮也随之纷纷落下。 祁灵地界的无数鸦群,皆是受引位格而来,虽然如今只是大多数的凡鸦,以及少许的炼气妖鸦。 但时日长久下去,这些鸦潮必会逐渐强大起来。 因为,凡有丧处,必有死气。群鸦以吸食死气修炼,自然是活得越长久,吞吸的死气也越多。 况且有沉冥在为它们增势,在祁灵地界内群鸦根本没有天敌。 死窟外,一众峰主和掌门在此地等候许久,见到这小童出来,皆齐声拜道:“恭贺老祖神通大成!” 沉冥小手一挥,哈哈笑道:“都起来吧,我也只是炼件顺手的法宝。要不然等到将来别人打山门,我可只有空挨打的份了。 山中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众峰主里有些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祖竟然是个童子模样,虽然心中颇为诧异,可其身上的金丹威势却做不了假。 掌门王朝辰开口道:“回老祖,山中一应大小事务皆各按其行,并无问题。 只是,唯有近来灵药园中百草生机不断流逝,不少宗门培育的千年灵药都显萎靡之势,时日长久下去,只恐列代先人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这倒是个难事。”沉冥小脑袋晃了晃,刚要说什么,便猛然抬起头看向西边,双目紧紧盯着某处,凶声道:“你这大蛇要做什么?” 众人皆回头看去,却见一阴柔男子含笑而来,所过之处春意更盛,他手持圆扇轻笑道:“春日宴,玉逍遥。 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道友,癸阴前来相见,还请过府一叙。” 沉冥乌黑的大眼转溜了一圈,似是厌恶道:“我才不和你这大蛇打交道。 你来!” 说罢,身子一转他矮小的身躯拉长,眨眼间就化作一个身穿玄袍,双目斜长的阴冷男子,他冷淡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寒意,让这春风冷了下来。 “癸阴道友,别来无恙。” “哦?原来是这样。”癸阴看到眼前男子,心念一转就猜出来了什么,笑意更深道:“既然是道友你,那便更好说话了。 我这里有个好处,不知道你可想分上一点。” “什么好处?”沉冥并未拒绝。 癸阴笑秘密的道:“木德春生,百世难求!” (本章完) 第215章 修七命 第215章 修七命 “你是说……卯木?” 沉冥的眼眸里透露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狰狞,那是来自对嗜血的渴望。 “不错,想必道友会有兴趣的。”癸阴笑着挥动手中圆扇,淡淡云气漂浮流淌,一众真修皆陷入了迷境中一般,哪怕与他们二人相距不过数丈,可却皆入幻境,对外界一无所知。 沉冥并未出手,这些涉及金丹的东西对真修而言还是少知道为妙。他冷静的分析道:“纵有此心,却未必有此力。 那上瑞真人可是四命金丹,就算你我联手只怕也不是人家对手,如何谋之?” “呵呵,上瑞真人确实是南绝洲上的顶尖金丹强者之一,三上玄宗的金丹不出手,余下的能和其对弈的也不过唯有三人。”癸阴收了笑意,面上带着严肃,“轮回界的炫启真人修行五千余年,功参造化,已是四命圆满的金丹,比上瑞真人可还要更胜一分。 此外便是上玄海的金元宫主金素老龙,其一身实力大致和上瑞真人相差无几。 最后一位则是南川妖王,虽然成为四命年岁尚浅,可战力不凡,倒也能拖住上瑞那老家伙。 此外,上虚万鼎域和九霄云阙宫、镜渊玄宫实为盟友,三家联手确实难防。”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敢打卯木的主意?纵然那百里玉初成金丹,三家为盟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盟友折损金丹。没有数位之多的金丹,如何能围堵得他?”沉冥神色冷了些,显然有些失了兴致。 “呵呵,我能请动金素老龙和南川妖王,有这两位四命高手压阵想来情况再差也不会有什么祸害。 再加上,我请动了万咒山残念真人出手,到时候千剑门那群虚伪剑修绝不会坐视不管,就由万咒山拦下。 只要道友答应了,帮我拦住东边的镜渊玄宫,那卯木是绝对逃不了的!” 癸阴胸有成足的保证道,“事成之后,卯木位格分化,必有道友一份,且那万鼎域内的灵丹妙药自然也会分出一部分可赏赐门人弟子。” “我只用拦住镜渊玄宫便可?那如若蚀尸阴窟又或是血魔门,趁机攻打我派又该如何?”沉冥谨慎的问道。 “这点道友不必担心,上虚万鼎域是必要及早出局的!天上人间,事事相牵。其他道统纵然和祁灵派有仇怨,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捣乱的。”癸阴意有所指的保证道。 沉冥点头应道:“既然道友这般说了,那我必定会尽量拦住镜渊玄宫。” “好,那便九载为期,九载过后道友便可征伐镜渊玄宫,兴起大势!”癸阴笑着说道:“我观道友宝光隐晦时显,想来应是已炼成了法宝,那便需要小心提防一二三灾五劫。 毕竟南绝洲气运未定,命数气数变幻莫测,出手时引动天地之变,便有可能引发三灾五劫提前到来。 寻常金丹可都是登位后数百年才着手炼制法宝的,就是为了避免法宝气息引动自身气数变幻。” “哦?原来还有这等说法,我倒是不知了。”沉冥眉梢皱起,原来法宝接引位格还有这等弊端。只是如今法宝都已经炼成,内敛于体,他也绝不可能再毁了法宝去。 “我初登位格,不甚清楚金丹玄妙,还望道友能指点一二这七命境各有何玄妙?” “这倒是好说。”癸阴收了严肃,轻笑道:“金丹登位,便是一命境,求位格于天地。 修炼数百年,炼就法宝,参悟位格稳固之后,登位千年内便会引发三灾或五劫,渡过一灾一劫便算是渡过二命了。 接下来便是三命境界,此时苦修已经无用,需要到了大道之争的地步,以杀成道! 杀金丹,夺位格,成三命! 此大道之争,自然是选择同道同德的金丹为好,如若实在寻不得,便只能用相近的金丹位格替补。不过如此一来,实力自然会弱上一些,不利于下一境。 此境界至今记载最恐怖的是古时定天埙光的真君,共杀五位金丹修成四命。 如今的每一位金丹背后都有真君靠山,即便可以杀也不敢杀,故而许多金丹大都困在二命、三命境界。 到了四命境时,便是如同凡人守擂台一般,天地间的同道金丹皆可感知其位,甚至相生乃至相克道统的金丹亦能感应大致位置。 九天十地,三界之内,遍地皆杀。守此道位至少千年,方可行最后一步,合位格之权柄! 此境为五命金丹,一旦掌握权柄,天下金丹之修便再也不敢对其有杀夺之心,唯有认命。” “认命?”沉冥疑惑道:“认什么命?” “听天由命。”癸阴轻笑道:“五命金丹只需得天宫赐命,便可尝试证位!一旦成了,同道金丹可不就是听真君这片天的命吗? 当然,并非每一位五命金丹都能得到天宫赐命,又或者有些金丹即便得了天宫赐命也证位不得。” “这是为何?”沉冥追问道。 “因为有些五命金丹并非第一世之身,被杀或被镇或渡不过三灾五劫,转世重修之身,证位的机会更小。 就像那乌山雷家的老金丹,转世重修了三次,即便天宫赐命,他也近乎没有证位的可能,一旦强证,那便是魂飞魄散,道还天地。” 沉冥点头道:“原来还有这般说法,那姜旭姜真人为何又被称为七命金丹,名头如此之大?” “姜旭,他可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癸阴说到这里眼神微微晃动,“如今的七命证位之法是天宫立下时传于天地的,至于何时何人所创并无考据,至今能七命完全的不过三人。 第一人就是玄命真君,第二人是掌定天埙光道位的真君。 他姜旭就是第三个! 领悟传说中真君的道界天地,掌握位格权柄,天地法则,是为七命! 这样的存在,即便真君都不能忽视。不过可惜,自他成为七命,在如今的天地时局中,便不可能会被诸位真君放任成道的。 过满则溢,过刚易折!实在令人惋惜。” 癸阴笑着离开,继续奔走他的谋划,而在原地,沉冥则是心中悸动,深感震撼。 道还天地?如今的南绝大洲都是他姜旭所化,即便哪位真人再改天换地,也改变不了戊土之本的根源。 若姜旭真的死了,那自然是应该的,毕竟一个金丹是逃不出诸位真君的手掌心。 但,沉冥通过本尊牵连,他清楚地知道姜旭,还活着! 甚至,不但活着,还算计了十宗九道来此的所有金丹,以及他们背后的真君。 因为,这南绝大洲从来不会是其他金丹的证位之地,而是姜旭本尊的证位之地! 他苦心谋划数千年增补南绝岛各种灵炁,但说到底只是些将成金丹的真修,根源底蕴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证位金丹。 但如今,可不同了。十道九洲在此地的金丹真人不下二十位之多,即便只陨落几位,也远远足够了! 沉冥的背后只觉得发寒,那么,当年万玄仙宗的戊土金丹暗手,以及祁灵门的诸多辛秘甚至连玄命手段,姜旭可能都早已经算入心里了。 生时不觉厉,死后方知伟。 时隔多年,站在金丹位格上的自己,才明白姜旭有多恐怖。 他抬手挥去迷幻雾气,一众峰主这才回神苏醒过来。 沉冥漆黑如墨的眸子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杀意,“自今日起,全派上下开始备战,九峰各自所司丹、傀、阵、符、器等诸物皆以战时炼制,庶务峰派弟子前往天霞山脉、独孤家、上玄海、万珠海、幻海蜃界等地开辟商路,山外新建闻山坊市,许各家商队入内,散修入内,只为互通有无,能满足山内九峰物资所缺。” 王朝辰听的心头一沉,这些事可都不是小事,九峰可要有的忙了。他开口问道:“回老祖,不知我等欲战何敌?” 沉冥眼神微眯,看向东北方向,冷声道:“自然是血魔门! 此魔门灭祁灵之前身,屠杀遗民万灵,罪大恶极,自当该诛!” 此言一出,九位峰主都是心中一震,看来这安生日子又过不了多久了。 但一些年轻的峰主却对此踌躇满志,渴望大战,获得战功封赏。 “备战九载为期,在此期间若有怠工消极应战者,山中法纪法规可不是摆设。待此战了结,自当论功行赏,且大战所获之物,皆归弟子个人所有,如若派中收缴,必以灵物置换。 九载之后,我希望能看到一支法纪严明,战力非凡的大军。” “谨记老祖所命,我等自当尽力为之!” 九位峰主皆齐声称是。 待沉冥离去之后,王朝辰才开口道:“诸位峰主随我去执掌殿内再行商议各自所辖的细节吧,此事关重大,不得不仔细相商。” 众峰主自然没有异议,皆前往执掌殿而去。 祁峰上,一座洞府中。 三位真修环桌而坐,言笑不已。 王风昀面不改色的揣摩着眼前二人,他自然是知道祁灵密法便是《未央玄经》,一旦修炼,不至金丹,必死无疑。 眼前的王朝邱和王朝昕皆是未土神通,但未土真君不可能有两个,所以这两人里要么一真一假,要么两者皆真。 他笑着放下手中茶盏,接话道:“我在派内的古籍里看到过,广元山脉之南,是一片荒野,沃土不下万里,这几百年来水升陆沉之象已经不现,此地之土多变为燥土,未气最盛。 二位师弟师妹皆是未土神通,如若在那里修行,想必进境极快。” “哦?还有这样的一处地界?”王朝邱一听便来了兴趣,他追问道:“灵机炁境如何?” “灵机起落不定,有浓郁处也有贫瘠处,至于炁境可还不曾有。”王风昀笑道:“只是有些妖兽隐匿其中,不过顶多也是寻常无根脚的妖将罢了。 天妖谷的妖王招引天下群妖入谷,那大荒野中的妖将便更稀少了。” “如此说来,倒是极为合我心意了。”王朝邱笑着说道:“师妹你觉得如何?” “这地界好是好,不过就是离蚀尸阴窟有些近了,只怕也就不到万里之远,如若开战,只怕就……”王朝昕有些忧虑道。 “这倒是不怕。”王朝邱笑道:“请阵峰的师兄多布置几套护山大阵便够了,只要上位不出手,你我的神通联起手来,寻常真修可留不下的。” 一旁的王风昀捕捉到了字眼,不动声色的笑道:“不错,况且派中还有老祖亲赐下的护身宝箓,即便遇到上位真修也能从容退走。 如若不然,朝昕师妹,我还知道一处地界,只是要更靠近镜渊玄宫了,且那里未土之胜远没有荒野之强。” “就没有在祁灵地界之内的吗?”王朝昕还是有些不死心道。 “祁灵地界里,两位老祖在此,玄冥浮显,元水润土,怎么可能有未土之地?”王朝邱叹道:“在祁灵地界里你我修行颇受压制,再加上扶桑灵木已经不在,未土更是不能存。也唯有去往外域了。” “不错,若非广元山脉有千山百峰,我只怕也要去外域寻觅修行之地了。”王风昀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除非你们愿意服用灵丹宝药,再于洞府中布下灵阵也能修行,只是修行速度自然远远不能及。” 听到这里,王朝昕也只能开口道:“那我们且先去看一看吧,毕竟还需要亲自过目。” “这也倒是,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便即刻启程去吧。”王朝邱笑道。 “这……不如再叫上几位同门,也算稳妥些。”王朝昕开口道。 “以你我之神通,寻常真修岂能留得下?何必如此胆怯?”王朝邱哈哈大笑一声,道:“风昀族兄,劳烦还请带路一二。” “呵呵,这是自然。”王风昀笑着带二人一路出了宗门。 就在三人踏出山门那一刻,执法峰上的元初道人似是注意到了他们,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样的好机会倒是难得! (本章完) 第216章 跳出时局者生 第216章 跳出时局者生 广元山脉之南,荒野某处谷地里,三道遁光落下,打量着此地灵机。 正是王风昀和王家朝字辈的二人。 王朝邱是越看越中意此地,他指着谷中的山景道:“此地甚是不错,未土之气颇为浓郁,在此地修行可比要在山门内快上许多。而且地脉之中似乎还有灵矿孕育,至数十年前那位霞光坠天以后,别的不说,光是南绝洲上的灵脉灵矿就多了许多处。” 一旁的王风昀听了这话,不由得多看了眼他,不吭声的揉了下鼻子。 王朝昕也颇为满意道:“此地可布置数套阵法,若能请来器峰峰主布下灵阵,说不定还能把此地化作一处宗门的在外驻地。” 我且先在此地留下法印,等我们回山后择好灵阵,再请示峰主掌门,率领弟子前来此地布阵建殿。” “如此一来一回只怕还要数月之久,倒不如直接在此地立下法阵,且先修建着,免得来回奔波麻烦。”王朝邱却想省事,直言道。 “这般做未免有些不合山规法令,还是先请示过掌门再说吧。”王朝昕谨慎的劝道。 “无妨,我回山一趟向峰主说明情况便是了。”王风昀笑着开口道:“如此一来倒也免得你们跑来跑去了。” “还是族兄善解人意,既然如此便劳烦族兄了。待此地建成之后,我与师妹必好好答谢族兄一番。”王朝邱笑着爽朗应道。 “好说好说,反正我也要回山执守藏经阁,顺口一提罢了。”王风昀颇为大方的摆手作辞,转身就化作遁光离去。 见王风昀离开后,王朝邱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咳咳,师妹,往后你我二人就在此地清修,建成楼台亭阁,再弄出个池景榭,岂不是神仙难求的日子!” 听到他这话中的暗藏之意,王朝昕眉头皱起,“师兄可莫要学凡人诗文中那些东西,好生修炼,功成上位才是我等求仙问道之路!” “师妹难不成想要求那传说中的金丹登位?”王朝邱愣道:“师妹可知,我等修炼的未土之道已经没落,天地间连未土金丹都几乎不曾听闻,你我如何能成金丹? 苦修一生,或许说不定就是身死道消,不如静下心来……” “不如静下心来专心修炼,先祖既然能登位金丹,我们做后辈的自然要以先祖之荣光为楷模。”王朝昕打断了他的话,“师兄难不成还想和凡人那般娶妻生子,找个道侣渡日不成? 既然想过这般的生活,那又何必来修这仙道?” “师妹…你……”王朝邱有些说不出话来,他面色难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谷中日光逐渐变暗,天穹的夕阳层层远观而去如霞光覆天,落日熔金,暮云合壁,王朝昕站在日暮下,仰望远山,她的目光中唯有天地的伟岸,她自成就神通那一刻起,便不再对世间情爱这些事情有半点兴趣,她的心中自此装着一片天地。 故而,自从出关后,她未曾再单独拜见过一次掌门师兄,既然她能走的更高更远,那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二? 黑夜落下,一座简陋的灵阵立下,二人便在此地盘膝打坐静养神念。 直到半夜子时,二人忽然同时睁开双目,却见皎洁明月被一阵黑云遮眼,山间素白的月白化为黑暗,从中传来一声声婴儿般的怪笑,随即又混杂着啼哭之音,在这荒山野岭中显得十分惊悚。 “何方邪祟,胆敢装神弄鬼?”王朝邱皱眉高喝一声,未土燥热之阳瞬间冲向四面八方,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响彻镇住了这些妖邪之声。 “哦?此地竟然还有两个真修?倒是难得!” 一道清亮的魅音响起,濛濛蓝光照亮在草木之地上,一个身穿轻纱长裙的丰满妇人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倒是正好为我百子添口粮了!” “八转上位!” 王朝邱二人皆是心中一震,此地怎么会真的遇到八转上位?怎么会这般巧合?而且看样子甚至还是蚀尸阴窟的真修!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敢自报家门,那样只会让眼前的真修对他们杀心更重。毕竟,两家可是不折不扣的仇敌。 当即王朝昕和王朝邱施展神通,化作未央之光,金沙璀璨,大风起兮,合为一道遁光极快的划过天穹逃遁而走。 “想走?只怕是难以如愿了。” 这妇人掩嘴轻笑,掌心浮动黑光,却是一个黑漆漆的小人展开嘴巴咯咯大笑,顿时未央之光遁术中的王氏二人心神错乱,被这蛊音震得元神失控,连带着体内真元都无法催动,直接从空中坠落而下。 “哦?竟然是两个罕见的未土真修!”这妇人吃惊道:“这倒是少见,还是速速带回山去请真人过目!” 想到这里,她掌心的小人再次啼哭起来,诡异的哭声自四面八方涌入王朝昕和王朝邱二人元神中,一缕黑气钻入其中化为尸蛊啃食元神。 顿时二人体会到了元神那般撕心裂肺的惨痛,浑身上下皆抽搐不已,陷入了昏死过去。 这妇人抬手一招就要收了二人,但却不料天上明月忽然破开云层,素月之下桃片片吹落托起了沉睡的二人。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浮现在了二人身前,正是元初道人。 “阁下何人?” 这美妇人看到桃吹落时心跳都漏了一拍,但随即想到传说中的那位真人已被镇压在了塔下,这才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元初并不答她,只伸手一点,神通展开,四炁变动,风云雨雪皆尽数显出。 他的眸子清亮而柔和,嘴角永远都挂着一抹浅淡笑意:“漱冰濯雪,流云渺雨。咫尺毫端,皆为幻。” 话音落下,四炁境的风云雨雪变幻无形,将这美艳妇人卷入其中,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元初道人的真元只是寻常九转真修的实力,但奈何其元神是金丹分化而成,对神通的运用可远胜过真修。四炁境的神通本就不是用来杀人斗法的,更多的是用来看观天地之变,幻形为境。 他只靠着神通便将这位八转上位蛊惑了心神,收入了炁境之内。连带着将王家二人一同带回了山内。 祁峰,洞府之内,王风昀盘膝而坐,正在以元神感知戊土的他猛然眼皮狂跳。 屋外,响起阵阵狂风呼啸之音,吹动石沙,噪音乱耳。 他不得不站起身来,走至屋外,看着院中的风。 一排排的枯萎桃坠地西斜,站在风中的他心头不自觉加速跳动,“败西斜,执法峰上。” 这是山规法令上所言的执法诏见特有的异景,毕竟在祁灵山门之内,桃是不可能自发枯败的。 王风昀心中思量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王朝昕和王朝邱是自己要寻觅修炼之地的,自己只是恰巧知道有那么个地,即便他们遇到了危险也和自己无关。毕竟是他们自己要留在那里的。 心中定神后,他才迈步赶往执法峰,只要对方给他辨别的机会,自己就能洗清嫌疑。 执法峰在山门的最西边,人迹罕至,环境清幽。 等他赶到时,已经是天光暗明,即将破晓了。 山上,执法堂前,唯有一道身影单手背后,面对着执法堂沉默不语的站立多时。 他忙快步上前,恭声道:“弟子王风昀拜见峰主!” 元初道人听得声响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随和淡然,开口道: “跪下。” 声音很轻,是带着笑意说出口的,可落到人心中却凭空生起不安来。 王风昀愣在了原地,他开口道:“弟子可是做错了什么?祁灵老祖曾言非重过大恩不必事事行拜。” 元初道人并未回他这话,脚步声响起,却是王朝邱与王朝昕亦赶上山来,二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峰主。” 一旁的王风昀有些诧异,怎么他二人也来了?是杀鸡儆猴?还是…… 元初道人面上的笑意收敛,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跪下。” 二人同样一愣,毕竟祁灵派唯有面见老祖、拜师祭祀等大事时才会行跪拜之礼。 站成一排的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当其他二人还在思索时,却已经有人双膝跪地,拱手称道:“弟子知错,但请峰主责罚。” 余下的二人皆看向跪下去的王朝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元初道人看向余下站着的两人,开口道:“我只说最后一次,跪下。” 这声音不同以往,静而冷冽,寒入心底。 王朝邱固执的抬起头来,“敢问峰主,弟子为求道而行,何错之有?” 王风昀则是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急速揣摩其意。 元初道人面无表情的道:“既如此,下山去吧。” 王风昀听完此言,瞬间膝盖一软,倒头拜下,“弟子狂妄,还请峰主责罚!” 王朝昕忍不住解释道:“峰主息怒,朝邱师兄他只是年轻气盛了些。还望峰主念在他是厉渊老祖唯一的存世弟子,担待一二。” “师妹不必求他,我又何曾做错过什么?既然无错,何须拜他?”王朝邱不禁怒气上涌,冷声喝道:“我不来这执法峰便是!” “我说的下山,是祁灵山。”元初道人转过身去,不再看众人,而是退开一步,显露出身后的殿门,唯见漆黑暗沉的大殿中央迎着晨曦而亮起,三人的眼中出现了一尊面带笑意的玉像,这玉像正是祁灵老祖,李元真人。 看到这玉像的那一刻,王风昀心中惊雷炸起,他的膝盖甚至差点没有压住站了起来,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惧,眼前之人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可还是放纵他教唆王家二人离山远去踏足险地。 他本以为只是认错受罚之跪,却不料这一拜,是拜入了祁灵之门,拜向了祁灵气运所集一身那位金丹真人,那位传闻玄命化身的存在! 王风昀只想逃,可当他跪下去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他逃不出去了,无论是王风昀,还是姜旭。 玄元世界,司命天石之上显出璀璨金光,浓郁的戊土之气和未土之气,铺陈向四面八方而去,玄元新界轰隆作响,不知又隆起了多少座山,绵延了多少万里地域。 玄命位格闪动间,司命天石内藏匿的玄命之源随之受感升起融入了李元本尊体内。 李元道化元水的本尊融入了玄命位格,他道化元水的进程并没有停止,但却因此而不再是纯粹的元水之道。 祁灵山内跪拜下的王风昀和王朝昕二人头顶气运勾连于司命天石之上的戊土、未土之位,二人心中皆似乎隐隐有了感应,却又不敢肯定。 元初道人站在一旁冷笑道:“商羊未土,归位祁灵。霞光戊土,合位祁灵。 王朝邱,亦或者,往后该称你为旧时未土了。” 听到此言,王朝邱体内的未土神通暴动,他双目中青光暴明,怒喝咆哮道:“凭什么你就是玄命便能定人命格?我未土尊位又怎可拜你这一小修之身?” 元初闻言不由笑出了声,冷道:“普天之上,列位真君皆认我玄命,你一个小小真修,认不认的又有什么关系? 当我按照真君们的既定而行,那便只能为棋为子,为尔所用。 可如若我跳出棋局,不再困于局内,那便是执天掌命之人!” “狂妄!小小金丹,纵然元水,又怎敢妄言天地?”未土所控的王朝邱面目狰狞,引动四方未土之气云集而来,化为商羊云影徘徊天际。 他扬声高喝道:“吾乃祁灵未央,未土真君,今有不肖后人敢逆祖宗之法,斩先祖之命,特敕令其命,第十八代执掌李元,逐出师门,不入祁灵! 玄命之灵,当由我掌!” 此音传动天地,上万祁灵弟子看到天穹上的商羊神像,皆心惊不已,当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话后,一个个心中皆震动惶恐,不知所安。 祖宗和祖宗掐起架来了?他们这些后辈弟子能怎么办? (本章完) 第217章 壬癸 第217章 壬癸 这般大的动静不止是祁灵弟子震惊,连或明或暗关注着祁灵的其他真人也都有些懵了。 镜渊玄宫里,南明远看着空镜中的执法峰场景,眉头紧皱,怎么这旁边还有个戊土?戊土霞光,合位祁灵?莫不是这个小子也能成金丹? 雪吟谷中,宫寒羽忍不住侧首看了又看,她喃喃道:“竟然看不真切了,玄命非命,他到底还是不是玄命? 这未土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多半有诈,许是演戏,可如若万一是真的呢?” 她想了又想,最终无奈道:“罢了,还是让诸位大人头疼去吧。” 天宫之上,游园清梦中醒来的卯木真君往下界看了眼,不由皱眉道:“不会真成了吧?这未免也太快了些!怎么和预料的有些不一样了?” 癸水仙府中,癸水真君惊讶笑道:“他这是要另辟蹊径,欲要空证位格吗?玄命和元水,单独拿出来一个都是极其难证的,如今合一…如今合一…可两道相合便不一定极难证了! 不对,我是不是算漏了什么?” 他面上倏的一下变了颜色,转身出了仙府,来到了数万载不曾踏足的壬水仙府门前,扬声道:“壬水道兄,癸水前来求见。” 等了三息,仙府的宫阙重门大开,一应仙侍来迎,癸水面上不显分毫,心中却知壬水不同当年了,竟这般大的脸面,同为显道真君,连迎都不曾来迎。 仙府界开,癸水走入了一片汪洋之中,巨龙盘桓于中天,自深海中睁开金色双瞳,威严浩浩的开口道:“癸水?当真是稀客!” “道兄何必藏拙,今日我前来,不为其他,只想问一问道兄,当年元水,你真的镇死了他了吗?”癸水直直的盯着眼前巨龙开口道。 “呵呵,你既然问出了口,那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盘桓的巨龙虬首抬起,龙须摆动道:“元水乃水之始,我又怎么可能完全镇得住他?只不过你我各自夺分了他一些权柄,争夺了些位格,但说到底世间水德缘法莫不处于其,你说我真的彻底镇住他了,那天下之水岂不是皆为死水了?” “所以说,你早便知道,那玄命化身就是元水?”癸水面色冷冷的质问道。 “呵呵,癸水,你着相了。他即便不是元水,但天下皆认他为元水时,他便就是元水。 因为他是玄命化身,所以能以命安道。 亦或许又因天下皆认他是玄命,那么即便玄命非命,却也是命了。” 巨龙身上经历万古岁月洗礼的鳞片熠熠生辉,照耀着诺大深海之底,壬水叹道:“这便是玄命。 你可懂了吗?” 癸水面上阴晴不定,他犹豫片刻还是压下了心中怒火,开口道:“请赐教。” “天地初开,世间本无命。后有灵者众,信生死以命。 命众万千,终诞命道。命运无常,智慧众生也难明之。太易之下,坠化阴阳,分命理,自此日月之道生智慧,命运有灵智。 太阴太阳经历了太古、上古的分化合从,终成今日太阳太阳第一显,少阳少阴辅从之,至于太古之时的厥阴、明阳早已不存。 可命运之道却一直不曾分化,随太阳太阴建立天宫后便谓之以玄命。 诸位真君皆以为日月命雷四主君中以第一显为主,实际上天宫核心便在于命。无命不成灵,无命不成君。 七命证位便是玄命所传,你等自天宫建立后证位真君者,皆是此法。 凡修七命法,皆为命数身。 太阳太阴哪怕极力掩饰,营造出天宫赐命几万年不曾再出真君的假象,可我知道玄命从不曾失位。” “什么?这不可能。”癸水震惊道:“就连七命完全的姜旭都败了,若非玄命失位,天宫赐命已然不全,他怎么可能会败?” “姜旭若不败,又如何能让你们列位真君相信天宫赐命已失权威?” 壬水龙目中满是寒意,开口道:“玄命的七命法一但七命圆满,便不可能不成!只有掌握赐命权柄的两位主君想不想让他成。 当年我与丙火大打出手,便是为了验证我心中所猜。即便戊土真的登位,也动摇不了我壬水浩瀚。 我也是自那时起才明白,棋局是在人间,可戏台却在天上。 天上人间,哪有安逸处?” “那太阳太阴,到底想要什么?他们总不可能去尝试那虚无缥缈的大能道境吧?”癸水心中也随之生起了冷意。 “你也看出来了,太阳、玄命、太极,皆在人间,不是求重归太易,还能是什么?”壬水嗤笑道:“毕竟,除去他们三位是自天地之中所生的神外,其余列位真君皆有生灵像。 依我看,那什么祁灵道统,所谓的玄命化身,皆不过是假象。只是太阳降生,少阴伴从,引得诸位真君纷纷下注,戊土、未土又聚其身侧,你说,除了玄命还能谁可以周身聚集如此多的真君命数?一旦这般想,那什么元水,不是玄命也成了玄命。 真正的玄命,本就不会消亡,不会失位,这些不过是天宫所定,而天宫也不过是玄命几位所创。 当天地间谁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其是玄命时,那么,他就是玄命!” “天下所信,便是为真吗?”癸水愣神道:“那按这般说,玄命这个道统,就是假的!” “假?天下皆以为真,他就是真的!”壬水冷笑道:“天下众生,列位真君都承认的东西,无论是真是假,都是真相。 天宫权威在此,太阳太阴之仪在此,不容置疑。” “你与我说这般多,是想做什么?”癸水并未被对方代入到这种不明不清的“真相”里,只是冷声问道。 “呵呵,真水占位已久,是不是该动一动了?”壬水笑道:“我觉得,囹水或可为真。” “囹水?”癸水真君顿了片刻,“怎么柯海那位又得了你欢心?不过,真水之位我也有了人选。” “你那条小蛇?区区一命金丹?即便天时地利再顺,此局至多千年,其再快也不过四命,如何敢想登位?”壬水摇头失笑道:“还是让囹水登位吧。他携带幻世余留位格,入我们水德,也能壮大我等,且其已经五命,助他登位费的力气手段可小许多。” 癸水嗤笑一声,念道:“朝囹而往暮海,归墟不过扶桑。世间之人不知,却不代表我癸水不知。 囹水到底与谁有所牵连,你也清楚。那道兄你看似抗衡日月之辉,实则苟合,为的是什么呢?” “呵呵,癸水不愧是明心静神之清浊,我以古之辛秘,天地浩瀚都不曾惑你心神。”壬水称赞了一句,“不过我说了,囹水必须登位!这不仅是我的意志,更是天宫意志。” “囹水登位,那天下水德下一个要让位的便是我了吧?”癸水冷笑道:“唤你一声道兄,不过是念在你活得久了些,可不是怕你活得久。 我说了,囹水不可能登位!” “你拦得住吗?”壬水不以为然道:“天宫赐命,可不仅仅是赐命。你登位时可也是经过天宫赐命的!” “呵呵,既然我坐不稳,那索性大家都别安稳了。天宫能赐命,那人间就不能封命了吗?”癸水朗笑一声,“天地虽古,可众生不古。你们这些老东西是该开开眼了!” 说罢,癸水转身便走。 “你要做什么?”壬水猛然喝道:“即便失位,也不比蝼蚁超脱万倍吗?搅乱了天宫,才是真正的天地大乱!” 癸水止住脚步,微微侧首,冷笑道:“那就天地乱古,大不了再立天宫!” “放肆!你敢!”壬水真龙猛然昂起身躯,浩荡龙威震动太虚,无边海水浩瀚起势。 “我有什么不敢?”癸水放声大笑道:“别以为你当年的龙祖换了身皮加入天宫就没人认得。 骗骗蝼蚁众生便得了,若真按古道规矩,你这龙祖该拜我这天妖道主才是!” “癸水,当真是本座太给你脸面了!”壬水当即怒不可遏,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当年龙凤两族于太古称霸天地,与佛道大兴而战,三者一并没落。 这才有人妖两族出世相争,而龙族那时为了求存便被归入妖族,直自今日仍被视为屈辱。 天宫立后,人妖相争落幕,天地遂稳,分出十二仙宗,九洲道统。 癸水说起这个无异于捅到了壬水龙祖的心窝子上,两人哪怕曾经因利联手谋取水德,可如今没有了其他水德,本质上已经是相争的地步了,只是从未曾撕破最后一层。 但今日,便是完全的撕开了! “我证位多年,权柄已固,又岂是真水那般?本皇会惧你?”癸水毫不退让,甚至招手一扬,一面冒着滚滚黑雾的宝幡出现在他的手中,幡上有无数妖魂晃动。 “你是壬水龙祖,我亦是癸水妖皇,天妖道主,十二仙宗立世多年,你的沧溟海宫只怕是安稳太久了吧?” 感受到太虚动荡,一只大手从太虚中探出,镇压周天,却是虚灵古炁真君感应而来,他看着两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当即愁眉苦脸道:“二位怎么又要打起来了?这人间已经够乱的了,可别再给天宫惹乱子了。 镇守真君轮值刚换,天宫若出了闪失,那大家都要不安稳了。” “哼,癸水可是扬言让大家都坐不安稳!”壬水收敛了些气势,转过头去对虚灵真君道:“如此轻狂,岂能为一道真君执掌权柄?” “虚灵真君,你与太阴主君关系亲近,我不与你多言。今日是我水德之内的事,即便真水之位空悬没落,也绝不可能放任其壮大。” 癸水仍旧不退让道:“否则,下一个失位的便是我了。” 虚灵真君闻言笑呵呵道:“壬癸为水德二主,真水辅之。癸水道友多虑了!” 癸水半笑半怒道:“是吗?希望我不会哪一日忽然看到柯海升潮证位之景,否则,元癸合,九洲没,仙宗覆!” 听闻此言,壬水双目中升起骇人的杀意,“你敢!” 癸水拂袖一扬,大笑道:“有何不敢?自今日起,世间之水,散聚无常,江河起落,海水倒流,山陷地落!” “癸水道友,你真当天宫律令于无物吗?这般妄使权柄,会导致下界生灵涂炭,权柄不稳的啊!” 癸水双眸中青玄二色泛动,“本座一向独行处之,却不料你们这般合谋,动我权柄,与其如此不如我自己来!” 此刻天宫上的一众真君都被这一番声传太虚的声音所惊,皆看向壬水仙府。 真君们或冷笑看之,或事不关己,侃侃而谈,亦或是幸灾乐祸,皆有立场。 不过,天宫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打破天规律令,以权柄降临人间了。 天宫之上风波未起,人间同样霍乱。 十洲之地大雨倾盆,江河倒流,海水陷地,巍峨群山陷落,高原凹坠,大地之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真阳派中,看到这一幕的太阳真君不由得眉头紧皱,呵斥道:“癸水未免太闹腾了,命己土主之,十方天尊镇封太虚,己土克癸,镇杀之!” “镇杀之?”天宫凌霄殿内,主位上的太阴真君颇为诧异,“纵然己土克杀癸水,但癸水毕竟是七命法证位,若其失位,玄命岂不是又壮大一分? 不如还是先镇压万年,安稳大局吧。” “准!” “轰隆隆~” 太虚之中十方云起,十方天尊各自显万丈法身镇压一方,封锁太虚。 漫天云气之中,己土真君手持宝诰,肃然威正的手托云城,居高临下看着癸水真君,“癸水道友,奉二位道主之命,镇癸水于万星墟,本座得罪了。” 下界,与之本命感应的癸阴猛然站起身来,第一次面无血色的惊惧道:“完了!祖宗出事了!” 他心急如焚,哪怕再有智慧,可涉及天上真君,他不过是蝼蚁,任何智慧皆是无用。 正想着,癸阴心头一痛,张口吐出一道鲜血来,浮于地上,显出八字: “正命玄元,九叩命主!” (本章完) 第218章 玄元万千 第218章 玄元万千 在祁灵派内,众弟子都有些懵了神,未央真人是开派的金丹老祖,而李元执掌可是如今祁灵能有今日的中兴先祖。 这两位打起来闹起来,他们帮谁都不是,都会是不孝弟子。可如若不帮,那也是不孝。 一众平日里十分有主见的真修们都傻眼了,这个时候掌门王朝辰第一个站了出来,真挚开口道:“拜见二位老祖,二位老祖皆是我等先人长辈,皆为一脉道统之老祖,还望能干戈止息,勿使同道相争。” 王朝邱显露出来的未土意识自然知道祁灵如今内部情况,回了他的话:“祁灵乃我当年分身未央真人携天祁道统传于南绝岛,若无我,岂能有如今祁灵? 他纵然中兴道统,可不承认这法理传承,甚至叛逆先祖,如何还能当我天祁后人?” 元初道人则冷笑道:“天祁?已经是过去,并且我祁灵也永不会是天祁道统。 当年天祁覆灭,留子祁灵,可曾替这一脉的后人弟子考虑过? 再说道统,阁下扪心自问你当真传下了什么天祁秘法吗? 《未央玄经》是传下了,可除此之外有一部功法是金丹道统吗?祁灵四千年来门中真修功法皆为祁灵前人所创,是祁灵门人,是祁灵传承,而不是天祁传承。 唯一留下的天祁语,也不过是引子,是汲取祁灵弟子命数的手段。如今祁灵派之昌盛,皆因为祁灵门人历代先祖舍身为道,护持祁灵传承,方才有如今的祁灵。 ” “一派胡言!若无玄命,若无天祁遗脉的名头,小小祁灵早便被覆灭多次了!”未土冷声道。 “可若无这个名头,我等弟子也不会遭受无数次的试探和算计。”元初道人决然不退道:“祁灵派只是祁灵派,是南绝岛昔年祁灵门二十余代执掌和无数弟子门人的忍辱负重才有今日。 我们会承担天祁的命数和责任,但绝不会舍弃祁灵四千年之血泪,祁灵从古至今,乃至将来都只会是祁灵,是弟子门人的祁灵,而不再是“棋子!” 既言落子无悔,那便也要知道,子一旦落下,便有不再归属为你一人的风险! 阁下今既借我派弟子之躯再生出世,那也算是偿还了因果。你自去吧!” “哼,本座乃未土转世,岂能被你一小小后人逼退?”未土冷笑着抬掌,群山颤动,他轻蔑笑道:“四方未土,皆为我道。本尊岂能怕你?” 元初道人不以为然道:“你以为你真是未土吗? 玄命在我,命既逆你,如何能有未土之命?你若不退,我定断你未土之命!” “你大胆!”未土怒不可遏的吼道,祁灵千山百峰引动大地摇晃,群山落石无数。 “阁下想好了,是占祁灵一派而失未土之命,还是留着未土之命登位证位!” 元初道人并不惊慌,只静静地看着他。 未土听闻此言抬起的手猛然一怔,一双褐色瞳孔死死的盯着他,道:“好,本座记下今日之辱了!既然祁灵如此有不忠之心,待来日本座自会清理门户!” 说罢,其便化为一只单足青鸟展翅高飞,隐入云端消失不见。 看到这未土都如此轻易的被劝退了,一旁的王风昀更是心中一寒,连未土真君都这般被拿捏住了,那他岂不是被握的更死? 而王朝昕则是心中震惊,修未土的族兄竟然是自家的老祖宗转世?数千年来几乎无人修的《未央玄经》不仅只有王朝邱修了,她也修了!那自己又是什么呢? 她一时间心中陷入了迷茫,若她是未土,那自己此身还是不是王朝昕? 元初道人默默站在台阶上,看着天上青玄二色闪烁不定,四周的水雾雨露皆隐遁大地深处,亦或者是升腾为云,浮于苍穹。 江河川湖之水皆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水位,导致地水干涸,海水倒涌大陆,壬癸交锋水德混乱。 他眼神微眯望着天穹之上,感慨道:“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那便没有回头路了! 太乙九卯合炎塔,纵然为真君玄宝,可不是真君亲至,如何能困我元水之玄? 这棋局,如若顺着对方的步子走,只会越陷越深,若要破局,那便唯有跳出其中! ” 他上前一步迈出,笑着行礼道:“拜请本尊出塔!” 此言一出,天地间水德皆受感召,玄元新界中司命天石颤抖,玄元苏醒,元水位格和玄命位格合化而生,通过塔中的李元之身施展出来。 塔中,李元面上带笑,站起身来。 瞬间塔中万千光纹道禁齐齐爆发出璀璨光明将其困束而出,动不得一步。 李元看着周身束缚,伸手一点天灵,元神轰然炸裂开来,天地间浓郁的元水散化而出。 “他怎么又自尽了?他该不会以为靠着道化天地能走脱这牢笼吧?”真阳派中,站在下界真君身侧的真阳派元耀真人不解问道。 “这小小金丹即便本尊分身一起道化也撼动不得这座卯木、丙火所炼制的玄宝。”太阳真君摇头道,“只是,这小子确实把我等既定好的一切改变了些。 动则生乱,乱中方有破局之法。” 元耀真人追问道:“大人您不出手吗?若您出手,定然能迎刃而解。” “呵呵,在之前或许是,但太极行世,我与太阴便不能再轻易出手了。”太阳真君淡然道:“越来越多的真君以第一显道称我与太阴。可太极,却是天地初开时的唯一显道。 第一显为了一个金丹出手,你觉得合适吗?而且若把眼前的玄命灭了,那再上何处寻玄命? 在看看吧,局面再怎么变,也终究离不开天宫。” …… 在诺大的九洲十一仙宗之地,壬癸之水交锋难分高下,但己土最克癸水,壬、己合力之下,再加上十方天尊的镇压,癸水之光已经渐渐暗淡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各处的元水位格纷纷显化,高山源流之水,大地水脉之源,升腾出一点点的元水之精。 这元水之精合入癸水,并且还有无数点点命光浮现,九洲十一仙宗显化无数点点水德,一些水德金丹想要趁此抢掠一些元水之精,但却被其上所附带的命光给震住了。 每一团元癸合化之光中都附带着一缕命数之光,一旦触碰便要被这命数缠上,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其缠上便会增加三灾五劫提前到来的时间。 数不清的元癸合化之光皆齐齐坠落如雨,洒入山河大地,无尽地域。 一时间九天之上霈雷炸响,银雷奔走如雷蛇,大地上落雨纷纷,天地皆归雨,天地皆有水。 元癸合化落入壬水,落入大小河川,融入地下,或藏于树木,或依附人身,或积聚水炁自化为人。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心中都是震惊,哪怕是天上的真君们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凌霄殿上,太阴道君的修长玉指不自觉的握紧凤椅长首,她吃惊道:“元水尚未彻底陨落,他一个一命金丹如何有这般的元水权柄?莫不是元神合道了?” “可元神合道怎么还会有七情六欲?”一旁站着的乙木真君也有些吃惊道。 “如此看来,他就是玄命!如若道化,也唯有玄命出手才能留下智慧。”太阴真君皱眉道:“哪怕趁着镇界真君轮值,调走了九曜和卯木等人,还是下手太晚了。 纵然这元水金丹合了位格,也没有调动普天之下的权柄,唯有癸水合元,借其权柄方才能扩至九洲十一宗。 这倒是颇为让人头疼了。” “此子就算是化身万千,也终究不过金丹,这般多分化,元水又是古道没落,只怕连金丹都没有了。”乙木真君应道。 “不,你想错了。” 太阴真君站起身来,眺望太虚,喃喃道:“自此之后,金丹一世之寿,便不再是九千岁月,而是永恒! 元水向生,且为万水之源。想要彻底灭杀此子,唯有请动壬、癸、真三水齐齐下界,以真君权柄分化元水,再不计玄命之威,才能将其彻底杀死。 但这些皆不可能,因不提三水聚合,如若真彻底抹杀了他,天下之水皆为死水,三位水德真君也不愿意。 且其合道之后,天地已经默认其不再是智慧生灵,三灾五劫,都降临不得。 故而,他便是近乎永生的存在!且,他化身万千,聚散无常,连彻底镇压都做不到!” 乙木听完也不由神色震惊,她低眉沉吟,“不,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收尽天下之水,灭众生之命,绝水断命……” 她话音未落,太阴真君便侧首看了眼,语气冷道:“那便交给你去办,敢吗?” 听闻此言,乙木当即面色一变,“主君说笑了,我也只是纯粹提一嘴。”这般大的因果,若真让她一个人担,哪怕真君也承受不住!不过若是各道真君分担些,再以太阳太阴的手段,这件事其实是可行的! 太虚之中,人身蛇尾的癸水真君看到这一幕放声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就在这万星墟中呆上一段岁月。 元癸既合,便有元壬合,元真化的那一日。壬水,真水,你们坐的住吗?” 壬水面上不大好看,但还是冷笑道:“就算他再分化,也不过是金丹命,只要不成元水真君,如何来这一日? 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癸水不去理会他,只身化蛇蟒之影,投身入了万星墟中。 眼见癸水被送入了万星墟里镇压,壬水也是松口气。毕竟他深知这癸水终究是有些能耐的。 己土真君手持天旨,将天旨玄于万星墟入口处封禁了内外,这才开口道:“万星墟里无灵无位格,乃是镇压真君的绝佳之地。一旦进去,没有天旨打开入口,便是真君都出不来的。故而被镇压其中的真君只能陷入沉睡度日。 癸水未免太冲动了,这下子算是完了。不过倒是要恭喜壬水道兄了。” “呵呵,道友说笑了。有劳相助!”壬水嘴角微笑道。 祁灵派内,点点滴滴的元癸合化之光聚拢到了元初道人身上,推动其修为迈过真修九转的门槛,踏入了一命金丹境界。 不过这是玄、元、癸三道再加上他原先的真水,也算是四道齐全了。 合修位格,虽然看似有好处,但也有极大的桎梏。那便是若炼多道神通,便成不了金丹。 若金丹多练,那永远没有真君的机会。 好在元初道人是李元分化而出,如今再以李元的位格相合,堆砌出了一个四种神通皆全,但都不算强的怪异金丹。 他朗声高贺道:“自今日起,我祁灵派拜天祭地,奉祖效法,独为道统,不入天祁。 以先人李元执掌传道,特上尊号为玄元!天地十方,凡我祁灵弟子,念诵尊号,拜求显应,皆得庇护! 祁灵弟子,皆随我告拜玄元!” 说罢,他便先行念诵道:“ 九天十地,三界百道。 命蕴太虚,元水之初。 三灾缠身,九劫去命。 特拜玄元,真文诞降。 以演洞章,次书灵法。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垂叩玄元,助我脱劫。” 此咒念出,玄元新界的玄元本尊有所感应,于祁灵派山空之上显化出青白二蛇道象,昂首千丈,如若撑天。 余下弟子皆应声而道,复念此咒。 丝丝缕缕的气运汇聚于玄元神像上,屹立在祁峰祭坛之上,将那座存在了数千年,献祭数百王家弟子的祭坛镇压粉碎,沉入不见天日的大地里。 远方,癸阴听到此咒声音,喃喃道:“竟然是他!” 癸阴没有犹豫,直接九叩而下,念诵玄元咒文。 远方的离海上,李玄月也念起了玄元咒文,声声道道,不绝海浪。 四方的玄元咒音将祁灵弟子供奉于天祁的气运皆夺了回来,从玄命天祁的命数中夺取而出,归还祁灵之本,聚运于山,沉命于人。 元初道人站在山头,望着祁灵群山之上气运化蟒,盘踞山巅,心中默念道:“命已归命,无论是未土,还是戊土,亦或是祁灵上万弟子,皆有了命!” (本章完) 第219章 传功 第219章 传功 身后,各峰云光霞霁闪烁不定,一众峰主赶来,看着执法峰上的几道身影,和那位老祖,皆齐声拜道:“拜见老祖!” 元初道人收回目光,看向众人,知道祁灵弟子此刻心中多半是惶惶不安的。毕竟算是抛弃了记忆中门派最久远的老祖,甚至剥离了天祁道统。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宗史族记中关于天祁的记叙太少,反而详尽的传记下了自王寻执掌以来近五百载之历史,往后百年新成真修的弟子们人便会心中真正认定自己是祁灵派之人,而非天祁古仙宗的遗脉。 “玄元在上,已将祁灵气运归还道统,从今往后,凡我祁灵弟子皆有一线求命登位之机!望尔等能勤修尽道,勿失心志。” 元初道人的声音传入在场众人心中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响心头。 人群中的李瀚星听闻此言心中震惊不已,他竟然也有登位的可能?甚至整个祁灵派弟子皆有这样的一线登位命数? 余下的众人也是心中震撼,他们回过神来才山呼海拜道:“玄元在上!弟子永世不忘赐命大恩!” 元初继续开口道:“虽然赐命还尔众人,可修道之途,有诸多劫难。这一缕命,只是补足命数,使人人皆有登位之命,可却非人人都可必定登位。 即便赐还命数,祁灵派,能真正登位成功的真修,也仍旧是数十个里或许只有一两位。 还望尔等日后潜心修行,少将心思放在这些山门派系之中的蝇头小利上。” 一众峰主家主皆心中一颤,齐声道:“谨遵老祖教诲!” 元初命众人退下,只留了王风昀、王朝昕和王朝辰三人。 三人站在元初道人身后,皆低着头肃然端立,不敢胡思乱想。 山风吹来细密的雾雨,摆动他们的衣衫,元初道人闭目凝神感知了下斜风雾雨,这才缓缓开口道:“朝辰,往后山中一应大小事物,皆交给你了。沉冥需闭关修炼,或征战各方。我也不便多行外出,治理派中唯有你了。 除去掌门密令外用于震慑,教化弟子门人还需以威德来感化。 玄元在上开辟一界洞天,可纳死后弟子魂魄再续仙途。但入此境者,不是人人可入。其中分寸,你可自行把握。” 此言一出,王朝辰感觉呼吸都控制不住的人粗重了许多,他震惊的应道:“是!老祖教诲,弟子日夜铭记于心!必定将祁灵派发扬光大!” 待他离开后,一旁的二人才缓缓回过神来,这等洞天秘境和再生之法有什么区别?如若山中弟子得知了这个消息,那还有谁会想着背叛祁灵? 就连王风昀都听的颇为心动,若是他有这般神妙的洞天,那自己早就不必这般辛苦筹谋了。 元初又看向眼前的女子,微微叹息道:“朝昕,想必你心中也清楚了。当年你与朝邱表面上是一明一暗,实则皆是为掩护未土转生。 今玄元分化万千,朝邱他即便离开,却也不会再有什么致命危险。你大可放心就是。” “是,多谢老祖记挂。”王朝昕恭敬道:“只是弟子还有一问,我和朝邱师兄,到底谁是……未土?或者,我到底是王朝昕,还是别的什么?” 一旁的王风昀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如此辛秘都要让他知道,难道是要打算把自己灭口吗? 他忍不住侧首看了眼元初道人,见其并未看向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元初道人没有在意王风昀意思,摇头笑着回她道:“你与朝邱皆不是未土,但皆有证位未土之命。 你们无论谁成了,谁便是未土。若是都不成,那便都不是未土。 若有朝一日你证位了,那便是你王朝昕成为未土真君,而不是未土真君转世为王朝昕借其体证位归来。” 听闻此言,王朝昕神色微松,拜道:“多谢老祖解惑!弟子定不负您之厚望!” 待她也离去后,山上只剩下了两人,王风昀等着被问讯,可身前之人一直都不出声。 直到月上中天,元初道人才从入定中张开双目,他转过身来走到了王风昀身前,和声道:“你愿当祁灵的弟子,还是当玲珑派的姜旭真人?” 此言一出,王风昀当即拜下道:“弟子不敢!” 元初见此叹息一声,弯身将他扶起,道:“无论你是不是他,我都不曾对你有过杀心。若你是他,有玄命牵扯,反而会因利而和,能助我祁灵渡过往后重重劫难。” “可老祖如何断言我不是他?”王风昀沉默了下,开口道:“我正是姜旭本尊!” “你不会是他。” 元初摇头道:“他不会跪。” 王风昀闻言怔了神,在姜旭的记忆中自从他开始修炼后确实只拜过两人,这两人都是他的两任师尊,皆因其而亡。往后即便面对诸位真君,也都不曾跪拜过一次。 “哪怕你被其记忆同化自认为姜旭,但那个七命金丹,证位功败垂成,引动真君乱斗的姜旭是不会再出现了。”元初道人看着他的眼睛直视道:“希望你能继承他的夙愿,证位戊土,让霞光再起,照彻九霄。 ” “这……我能行吗可我不是姜旭,只是王风昀……”他闻言慌了神,如若自己不是姜旭,他如何能证位戊土? “你或许做不到,但身在祁灵,神具命数的王风昀可以做到! 心若不安,便问玄元。” 元初道人笑着回身走入了执法峰上的庙堂里。 王风昀陷入挣扎之中,月色洒着峰上,静谧的虫鸣传入心扉,他转过身去,唯见月色照堂门,玄元坐高处。 他的脑海中各种意识交锋,一会是玲珑派的千年岁月,一会是祁灵门的种种过往。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他,只要自己是姜真人,那么他就是七命金丹转世,前途无量,证位之路就在眼中清晰无比的浮现而出。 但还有一个声音也在他心中呼唤,他是王风昀,是自己,不是姜真人。 人心纵然有节制,可在面对无尽的诱惑时终究是无法抵挡。 王风昀脑海中的元神慢慢走向了通往姜旭记忆的方向,他的心神里满是登位金丹,证位真君的重重美景。 仙阙千重开,神宫万座出。天女捧金莲,金甲持兵戈,白鹤升云,灵鱼跃池。 王风昀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九天之上,身穿仙光耀目的道袍,站在了群仙之列,众仙恭维。 他不由得放声大笑,身前天接云涛连晓雾,身后星河欲转千帆舞。 众仙拜服,口称喝道:“恭迎姜真君证位!天地同寿,千秋万世,永享道位!” “哈哈哈,好好好,今我证位之大喜……”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开口问道:“尔等方才之言再说一遍!” 众仙再拜道:“恭迎姜真君……” “不对,我名乃是王风昀,怎可称错名讳?”他大喝道:“速速改称!” “什么?可您就是姜真君啊?”一个仙子吃惊的道。 “对啊,姜真君可是太过兴奋的缘故吗?” “是啊,真君大人,您是玲珑派姜真人几经磨难,终于证位真君,我等这才在天宫外贺喜迎拜!” “姜旭?”他抬手一招,面前浮现铜镜,镜面里出现的是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 “我是姜旭?我是姜旭?也罢,左右不过是一具肉身,还是我的元神占据主位!”他心中送了下来,面色平静道:“那便入天宫吧!” “昀儿!” 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他以为只是幻听,并未理会,继续向着那座宏大的天宫之门走去。 “昀师兄!”又一道女子的呼唤声响起。 “昀儿,你可是仙道得成了!当真对得起我们王家,我们列祖列宗都以你为荣。” 王风昀猛然回过头,却见云边站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怔住了神,这些人是谁?摇摇头,脑海中记忆想起来了这些人都是他在祁灵门的同门师长。 不对,这些人他怎么可能都会忘记呢?王风昀心头一寒,脚步停下,身侧的侍从问道:“真君有何吩咐?” 等等,他是王风昀!他的记忆好像是在一点点消散。 他抬起头看着高大巍峨的仙门之上刻着“天宫”二字,仙境飘渺可就在眼前。 他一旦踏入这道宫门,就成为真正的姜旭了!那自己呢?没有了自己的姜旭,是天上真君,那他王风昀的意识呢? 他心中有些恐惧了,抬头再去看那些故人,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天边再次出现了乌压压的人群,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面孔上竟然都挂着两行血泪。 他们苍白的面容都在诡异的笑,这些人,是谁? 王风昀再次脑海里转动记忆,回想起来眼前之人皆是当年死在祭坛上的王氏弟子。 这些人看到他时,脸上的笑意纷纷化为凶残,声声嘶吼响起,对他怒喝道:“姜旭逆贼!” 声声咒骂不止,哀嚎遍野的向他狰狞着扑了上来。 王风昀被这一幕吓得瞬间清醒过来,他猛然喘了一大口气,从幻境中挣脱出来,发觉自己仍旧在执法峰上。 月高风定露华清,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他决然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的神像,恭敬道:“拜见玄元!” 神像之上光辉闪烁,一道宝光飞出,钻进了他的脑海中。 王风昀元神转动,这道脑海中的宝光与元神合一,化为了一篇功法,赤金神纹上刻着七道古字。 《中元宝土玄阴经》 他虽未看此法,但却明白这是玄元所赐,当即叩首道:“拜谢玄元赐法! 弟子必定有朝一日让漫天霞光自祁灵升起,普照周天!” 说罢,王风昀心中无比踏实的走下了山,这一段下山之路他走的从未如此安心。 玄元界里,司命天石旁站着元初道人,他感应着石中还有最后一篇功法,正是当年本尊初掌此界时浮现过的三篇功法之一,也是最上品的功法《上元九玄洞真经》。 “玄命之计,无人能出其掌。” 元初道人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本尊要合道元水,身化玄元!” 他此刻明白了,为何玄命能算的如此精确,能精确到姜旭当年何日何时登位都不差一丝,恰好在那个关键节点引动了青命昭云金灯,让姜旭完全没有退路。 因为,这三篇功法中皆各自藏着一缕位格和命数! 天地间无论是真人,还是金丹,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元水真君仍旧苟藏在某处等待归位。 但实际上,元水真君的最后一缕命数和位格已经被藏匿于《通灵下元真决》这篇功法中。不修此功者登位元水,必死无疑! 只因没有这最后一缕命数和位格,哪怕死再多的金丹去补道,也毫无意义。 一瞬间他也想起了元逸真人,只怕这位真人当年也察觉到了元水残缺,他的死就是以己身补道! 但其补道死后仍旧发觉元水不全,故而多半明白了什么,不惜完全销声匿迹潜藏天地等待元水道全的那一刻! 至于元水真君被拿到命数也是大有可能的,毕竟是玄命真君出手,但这最后一丝元水位格多半不是夺来的,毕竟没有人能夺走真君的本源位格,除非是自愿的。 “元水真君……只怕早已经转世,亦或是转修它道了! 而戊土,正是因为这篇功法的存在,少了一缕戊土位格。 可姜旭天资绝代,硬生生吞了未央命数,以命补命,圆满的七命金丹,按理来说是绝对可以证位的。 但玄命连这点都预料到了,当戊土之道引动天地时,这篇功法中的最后一缕戊土位格就能引动青命昭云金灯,阻其证位。 如此一来,只要执掌玄元界,便意味着能有三位真君形成坚固的共同利益,从而立场一致。 若再加上隐世的元磁,和初代盟友未土真君,以及其他尚存世的真君同道,只怕还真有颠覆天宫,完成玄命谋划的可能! 而且,这玄命正好选中了命格有异的本尊,看似玄命已经不在,可实际上一切都在玄命的掌中。 (本章完) 第220章 万象 第220章 万象 上玄海,一场暴风骤雨之后,海浪平息,妖兽出水,一条海蛇静静的游动在海藻之下,它缓缓睁开双眸,竖直蛇瞳开始逐渐膨胀,它那矇昧的认知里第一次直观的看清了眼前世界。 它的血脉深处极为浅淡,稀薄到近乎没有的祖血在不可知的变强,它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座伟岸无比的神像,一青一白二蛇拱卫着一个它认知中极为古怪的身影。 哪怕它不知眼前为何物,可自发的在心底念了一声“玄元在上!” …… 深海之底,金碧辉煌的龙宫里,一株红珊瑚灵树的枝丫微不可查晃动了一下,它本就懵懵懂懂的灵,在接触到某一滴海水时猛然演化演进成了意志,它成了有灵者众生,概以称妖。 它以树语默诵着心底的感知:“玄元在上!” …… 离海,一只水猿刚被其母生下,天上的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在某一滴雨水落至它额头时,这只小猿猴心中也悄然无息的默诵着:“玄元在上!” 离玄二海边界,妖殿之中,盘膝静修的李玄月睁开双目,身上气息圆润混一,她默默念道:“玄元在上,弟子功行圆满,到了决命之时!我将前往离玄二海交界的洞天之内,望您在天之灵庇护弟子,此行大吉!” 说罢,她站起身来,扭头便化作一道幽光飞天而去。 …… 九洲,上虚万鼎本域内,仙光雾霭,云雨施行,弟子往来灵田宝地之间,各施道法,蕴生灵植。 一位真修弟子巡查诸域内,他遇到另一位真修时笑声道:“闻师妹,怎么难得来我辖内了?” 那女子真修轻笑道:“怎么赵师兄不喜我来叨扰你清静吗?那我便走了。” “哎,不是这个话。”赵姓真修忙笑着挽言道:“只是最近辖区内云雨无常,要照看这上千里之地颇为损耗心神。” “赵师兄也有这般情况?”闻姓女子收了笑意,“我原本以为只是千里之地正常的风雨时令变化,没想到我们俩辖区离了万里之远,却还是有这般情况。 那如此说来,多半是我们这一地域皆发生了某些炁境上的细微变化。我看还是要上报山内,让真人师叔们定夺。” “说的也是,那你我便联名上报,以增其可信。我听了其他几个同门有又这些情况,只怕定然是某一道的法炁大变。 只是不知影响了多少地界,哪怕一点风云变化,可对咱们本域的上千处药园来说损失的灵植就足以供养出上千真修了!”赵姓男子叹息道。 闻姓女子笑着安慰道:“我们只管好自己的千里之地便是了,哪里要想这般多?下域的上百家族所看管的灵地,可没有仙阵调节天地风云炁境,若真影响全域,他们才是更难过的! 不过我听闻最近下域的家族里多出了好几颗通灵的草木之精,只怕这次招收弟子入门的名额又会多上不少,赵师兄家里也是有十几名真修的家族,想来多半可以多争取上一个入山弟子的名额!” “呵呵,借师妹吉言。不过下域家族数百,真修数千,三大家族在前,我这小家也只是想着传承便是了。” …… 天妖道,一处大泽之中,雷霆暴动,一只百丈水鳄妖正在渡着化形雷劫,道道雷霆轰击在它皮肉上,纵然是妖身也被劈得焦黑不已。 旁边三名妖将在一旁静静看着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三妖中的一位面色乌黑身躯臃肿的妖将开口道:“看它这模样,多半是杀了太多生灵,吃了太多血食,只怕不一定能渡过雷劫!” “哎,我们这恶水泽本就是个小地方,方圆不过数万里,妖众有限,也没有金丹妖王传承,前些日子已经征了十八位妖将,上百万的妖众。 可听几位妖王说,只怕用不了多久还要再来征集一批。前线的魔宗又派人手了,听说魔宗九道里来了六道,足足上千筑基魔修和数十万练气魔修。 就连金丹真人都来了三五位!” “难不成传闻是真的?妖皇大人真的……” “大胆!你怎么敢妄议妖皇?你不要命了?”旁边的妖将吓得瞬间喝止住了他,开口道:“哪怕天罗魔宗派再多的人,我们妖界也都不惧。 只是我等两界这样的大战一启,没有数百上千年是停不下来的。” “轰隆隆…” 暴动的雷声将几人思绪牵扯回来,却见那百丈巨鳄已经瘫痪在了水泽里,皮肉焦黑,气息衰微无比,显然是马上活不成了。 三妖见此,都是失了兴趣,头也不回的转身各自离去。 大雨伴随着雷霆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洒落在这只巨鳄身上,让它原本昏死过去的爪子微微颤抖了下,将雨中已经围在周围的食肉者们吓了一跳。 巨鳄张开扁平的大嘴,艰难的断断续续喘息道:“玄…元…在…上…” 漫天的雨水逐渐汇聚而来,让这巨鳄一点点恢复了生机,污泥遍布身躯,它的骨肉逐渐弥合,在一片黑白交织的玄光中逐渐化为了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他抬起手看着眼前的人躯手臂,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 万剑仙宗,剑山之上,遍布万千古旧残铁,一场山雨落下,倾盆大雨里仍旧有不少弟子在剑山上感悟剑意,想要感化取走一柄前人所留下来的宝剑。 其中一柄淡蓝色的长剑插在坚硬的古石中,滴滴雨水逐渐依附在剑身上,让这一柄淡蓝色的长剑猛然打开天而起,升腾出万千剑意,引动剑山无数柄沉寂的剑鸣。 一个年岁颇大的真修不可置信地眼睁睁看着那柄宝剑在数百弟子中选择了自己,收敛光芒,落入了他的手中。 四周弟子一片哗然震惊,谁都不敢相信这个灵根平庸,修为平平的老弟子竟然能得到真人所传宝剑认可! …… 大欲佛界的门户之前,无边苦海之上,天穹落雨不止,一位佛子于苦海中悟道,在此沉寂了千年,直到今日,大雨落海,他方得感悟,步步生莲,走过了这无边的苦海,走向大欲佛界。 天殛雷狱,重重合雷天锁束缚住的一个个极凶之徒在滚滚雷霆之下只能日复一日的经受着雷霆洗礼,一滴滴雨水落下,这些人在雷霆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其中一位少年被雷霆击打的皮肉炸开,白骨暴露出来,他痛得仰头长啸,一滴雨水落入了他的口中被其吞入腹中。 …… 天罗魔宗,一处阴暗的血池里,无数邪物在池中世界互相厮杀,池上端坐着一位真修冷漠的看着这场厮杀。 只有强者,才能成为他的血灵! 地下的暗河穿流而过,一滴暗河之水融入了血池,那只最强大的三目血灵在厮杀中猛然生出了灵智,他疯狂的吞噬完所有邪物,最后攀爬出了血池。 他俯首下拜,向着眼前的魔修称臣。 魔修见此一幕颇为兴道:“灵智看起来也颇高,不枉费我用数万凡人之血造出来了你!下次去往天妖道定能让你大放异彩!” “后~” 三目血灵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也兴奋的昂首长啸,混合着魔修猖狂的笑声,让人闻之心胆颤惧。 他们的光影经由池边暗火照投射在墙壁上显得十分狰狞,但就在这时三目血灵猛然张开三只瞳孔,三道笔直的血光洞穿而过眼前魔修影子,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施展灭神魔禁,周身真元就已经被定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三目血灵用恐怖细长的爪子向他攀爬。 洞穴墙壁上,三目血灵挥动爪子,将魔修的身躯分成了两团,鲜血四射,惨叫的哀嚎声响起,那魔修的身躯只数息功夫便被三目血灵吞吃了进去。 血灵懵懵懂懂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他默默念诵道:“玄元在上…” 洞穴里的暗火纷纷熄灭,三目血灵迟疑片刻,血光交融化为了那个魔修的样貌,爬着爬着逐渐变成了双足行走,离开了这座幽暗的洞穴。 …… 蚀尸阴窟,一位真修正在虫蛊洞穴里培育尸蛊,他没注意到洞外下起了倾盆大雨,滴滴雨水自泥土中渗透进洞穴,一滴雨水不知何时竟然洞穿了层层阵法禁制,落入了一只蝎虫身上。 这只紫色的小蝎矇昧之中本能的屠杀起其他蛊虫,它不知疲倦的嗜杀着,吞噬着同类最具毒性的地方,它的身躯也在一点点涨大,从手指大小逐渐成长到了手掌大小,再长到了手臂大小,冲出了这片蛊虫之地。 洞外的真修见到这条紫色毒蝎,眼中惊喜不已,开口道:“好虫儿!只怕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毒蛊虫王!速速跟随我去拜见真人!” 他说着运起神通就要将其拿下。 但没想到这只紫色毒蝎的尾端竟然喷出一条紫色长丝,洞穿了眼前真修的层层法光附体,从其眉心一穿而过。 然后这只毒蝎嘶鸣了两声,若眼前真修元神尚存,知晓蛊虫之语的他便能听清楚毒蝎说的是:“玄元在上…” 大雨之中,这只毒蝎身躯逐渐缩小,隐入了山林里失去踪迹。 …… 天宫之上,太虚之中,一处静谧的空间里,浮现着上万面宝镜,这些宝镜各自展现着不同的画面,没有一处相同的。 而这些画面,皆是上面那些异变。 太阴真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平静的问道:“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虚灵真君闻言面上止不住的震惊道:“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无人可阻了。 我这虚天神镜捕捉天下万物之象,再借您与太阳之位格,遍查日月所照,世间之空,只这短短时间就捕捉到了数千处,已经无人能真正寻觅到那元水真修李元的意识了! 只要找不到那唤做“李元”的真正意识,那么玄命元水相合,再借水德,渗透万物之道,根本无可抵挡。” “既然你这太初二道的宇都束手无策,那看来眼下唯有等了。他若想登位真君,必须要聚体成智,登天宫,赐性命! 哪怕有玄命位格,也不可能独自赐下真君之命,只有等到那时再将其擒拿,抹去那小修意识,玄元,便也会落入我等手中。”太阴真君冷声道。 “可如若,这小修不成真君,就一直这般呆在下界呢?”虚灵真君沉思了下,开口问道。 “不成真君?”太阴真君听得惊诧了下,“他即便不想证位,可玄命也不会允许他一直不证位。” 虚灵真君思索片刻又问道:“可如若,玄命祂,抛弃了一切,连真君之位都不要了呢?毕竟,天宫、七命,乃至真君之称,都是您们四位所定,他如若行改天换地之大事,那天地间的真君往后或许变成了仙君,乃至更为我等所不知的存在呢?” 太阴真君听到这里也沉默了片刻,“如若真有那一日,这天地,便再也无需我等分心了!” …… 真阳派,太阳真君端坐高位之上,看着身前的三位三玄仙宗真人,轻声笑道:“是该让他们出来了,既然玄元分化万千我们已无法阻拦,那便再助其一臂之力吧。 羽轩,明哲,你二人持我仙旨,登返天宫,送于少阳少阴二道。” 十方教的羽轩真人和庚玄山的明哲真人齐齐恭敬称道:“是!谨遵大人仙旨!” …… 在万妖谷内,癸阴盘坐泛着淡青色的癸池之上,他的心神引动癸水,心中默默念诵玄元法咒,随后再道:“拜请玄元!” 下一刻,他身前癸池之水仿若沸腾了一般,滚滚扬起,在半空中合化成为元水,显聚出一道人形来。 李元意识显化而出,看着眼前向他拜下的癸阴开口问道:“可有何事?” “玄元在上!敢问我家先祖,真君,可还有再出天日,脱离镇压的那一日?” 李元听了这话,轻声笑道:“癸水真君既借位于我,我必不是忘本负恩的存在。 ” (本章完) 第221章 劝谏 第221章 劝谏 听得眼前人说了这话,癸阴心中也稍稍安了下来,他甚至躬身行礼,以半师半尊待之,“玄元在上,小妖愿听从大人调遣! 只是不知如今我该如何行事?天罗魔宗大举入侵天妖道,我身为妖皇近侍血脉,按理来说此刻应该回返天妖界抵御魔道入侵。 只是真君法诏未除,我也不能轻易回返。” 李元笑道:“不必忧心,天妖道和魔界之战,不会有真君出手,顶多是金丹对阵。天妖界不会有存亡之危,反倒是南绝大洲更为重要。 这场气运和证位之争才是最关键的,毕竟如若多出一位真君可比杀上十位金丹都要有用的多。 癸阴,你可还有证位真君之心?” 此言一出,癸阴面色唰的一下变白,他硬着头皮道:“小妖不敢!” “曾经你我两道并不算同盟,更没有什么太多的利益牵扯,你图谋我道弟子也无可厚非。 但今日我既然说出来,就是给你机会,改过自新。” 李元面上没有冷意,只是平和的说道。 他十分清楚李玄月的紫金命数是如何来的,正是凭借着癸阴所赐的密法,献祭万灵而来的。 过去这条老蛇可没安什么好心,依照癸水的道统多半是要等到李玄月登位时,借其位格化癸为真,成为真水金丹,如此一来便可以凭空省去数千年的修炼时间,进而能依靠南绝大洲气运一夺真水之位! 李元早已知晓,故而一直防备着他,但如今变故发生,元癸合道,既然两方都登上了一条船,那便也不能再一味的追着过去的谋划算计不放了。 最重要的是,利用一切可用之力,与满天的人敌人相斗,才是最符合眼下利益的。 癸阴低着头恭敬道:“小妖谨记在心,从今往后绝不敢再犯!李玄月登位之时我必尽心相助!” “你有此心便足够了,至于她,或许另有缘法。”李元摇头笑了声,“接下来,你便按照原先的谋划,该如何便如何。 这南绝大洲的气运之争就此开始了,祁灵派的兴盛之日也将再现。 天祁仙宗已经湮没在了岁月长河之中成为旧事,可将来得祁灵仙宗有朝一日必会冉冉升起。” 此言说罢,光影散化成点点滴滴的水雾随风逝去,天妖谷中的癸池旁,癸阴缓缓抬起头来,他眼底浮现出坚定的热切之色。 祁灵仙宗?天宫治下十二仙宗每一宗都是不止有一位真君存在的,可比九洲道统中的后几位强上太多。 他癸阴,也有机会能登上真君之位! …… 祁灵派,执法峰上,元初道人闭目凝神,他得元神里每时每刻都有来自天地间各方的讯息传入脑海里,浩如烟海的讯息将他淹没,根本没有任何时间修行。 其实,即便他有时间修炼,也不会有修为道行上的提升。 元初以真水神通被本尊强行提升到金丹位格之列,已是自绝道途了。 哪怕水德四水比其他几德内的划分要亲近一些,水德之内的转化更容易些。 但四水终究是四道,即便合从化之,也难完全契合。 至于癸阴想谋求的真水之位,那也是需要癸、真、壬三位水德真君的同意,共同出手才有可能。 如今虽然癸水被镇,可元水却出世了。 万水之源皆来于元水,只要有元水真君相助,癸阴就还有证真水的可能。 至于这元水真君,天宫上的诸位真君都认为李元一定会证。 因为哪怕玄命和元水相融,可终究是两道,真君之位是绝对没有两道同在的。从天地初开至今,多少惊艳绝才之辈都不曾做到。 元水和玄命单拿出来就已经是极为强势的真君之位了,就连第一显都不能将这两道完全融合。 若证玄命,真君们是不可能让他成功的。证元水,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这也是天宫上的真君留给他的唯一一条路。 但实际上,元初知道本尊还不一定会证元水之位! 甚至,可能都不会选择证那所谓的真君! 元初道人站在执法峰上,他不曾踏出一步这座山峰,可天下间,万事皆知。 …… 庶务峰上,执掌殿里,灯火通明,夜已至三更时分。 身穿玄黄长袍的王朝辰正神念沉入桌上的十余道玉简,一一探查着其上记录着的各峰弟子出兵人数,以及各种物资调度所需,山门内后方补给线路,以及镇守各处灵物产出之地的弟子安排等等一系列东西。 殿中,八峰峰主皆站立殿中,神色凝重的望着上首的掌门。 祁灵派如今各峰中最大的权力裁决者便是掌门之位,一场战争发动必须要有无比精确的准备,无论是对强敌还是对弱者,都要做好无数方方面面的备战。 这一战,他们上上下下准备了将近八年,动用了全派上下几乎一半的弟子! 这个数字已经极其恐怖了,对于一个金丹大派而言,动用半数弟子发动一场战争一旦出现失误就会伤筋动骨乃至影响全派的命运。 上万弟子的命运就落在了身前的九枚玉简中,而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派中老祖亲口下令开战。 老祖只下了这样一道法令,便是无数弟子要为之舍弃性命,抛弃一切而争取。 王朝辰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长吐出一口气来,他扫过八峰峰主,知道自己身前的玉简里有着各峰各系的算计争斗,这其中定然有寻常弟子的利益被损害,定然有种种不公平。 但如若他此刻否定各峰的决议,那么必然又要耗费极长的时间重新调整,而且必然会和各峰峰主产生争议矛盾,耽误了大军出动时间,只怕老祖也要怪罪下来。 他思虑完后,还是开口道:“各位峰主所定的决议和行军、作战之策都十分精细,待到明日便将一众决策递交于老祖过目,若老祖没有指示,那便按照决策三月后发兵! 如若再有异议,那便要另行修改。这段时间诸位也辛苦了,就先回去好休息一二吧。” 此言一出,八位峰主都是面色微松,看来掌门还是会给他们颜面,这些里面有诸多细节都或多或少的藏了他们私心,他们递交上来时还担心会被掌门斥驳回来。 但如今看来,掌门还是心善,对他们也多有宽容。 八位峰主行完礼后便一一告退下去,王朝辰则是继续拿起玉简,再仔细的查看一遍。 玉简里面包含诸多细节,事无巨细的都罗列清楚了。 王朝辰看着字里行间的严谨,心中不由略感欣慰,看来诸位峰主也都是费心劳神了。 “哒~”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有执殿弟子轻声走进来拜道:“掌门,殿外有符峰峰主前来求见。” 王朝辰心神一动,从玉简中收回神念,道:“请进来。” 他心中思量,李师兄怎么又去而复还?莫不是因为这玉简之事? 他正思索着,门外脚步声逐渐响起,一身蓝袍的李瀚星走进来,抬手道:“见过掌门!” “师兄客气了,去而复还,可是还有什么事遗漏了?”王朝辰和声笑道。 “回掌门,我深觉这玉简中的某些方面还有遗漏,故而特来请见,撤回玉简,再行修改。”李瀚星回道。 “哦?这有什么错处?”王朝辰笑着回道:“我看了符峰的细则,上报十万法符,宝箓百张,且备好了百余座符阵,按照阵型到时要排在傀儡行军之后,真正大军相接时以符阵和百傀大阵掩护,突破对方的阵型,用以减少弟子伤亡。 还有其他诸多地方,也颇为不错,还罗列了九种应急之法,在众峰之中已经是极为高明的了。” 谁料听完这话,李瀚星面色反而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猛然半跪下道:“掌门,万不可上递于老祖!” “这是为何?”王朝辰微微一愣,“难不成你担心这些玉简中所记载的各种物资数目都是虚假的? 如果是因为这些倒不必担心,我已派人探查了各峰物资数目,数量或许会有微小的差异,但在大数目上他们是不可能作假的。” “非也!”李瀚星叹息道:“掌门您年岁尚浅,连带着其余七峰峰主都是百年来才成为真修的年轻一代。 他们除去我以外,都甚少经历大战,即便经历大战也没有经历过亲自调度大战的经验。 我在八峰峰主中算是年岁长了些的,也经历过祁灵数次大战,可在制定作战细则时还是忍不住考虑到了家族弟子伤亡的情况,为此动了些小心思把家族弟子放在了安全些的后方。 掌门想必也看出来吧?或许掌门和我初时所想一般无二,都以为无关紧要。 但我才想起,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是九洲道统!是金丹势力!有着万年底蕴的镜渊玄宫。 以往的数次大战,看似我祁灵屡战屡胜,可实际上每一次都是依靠老祖神威而胜,我等弟子几乎无有建树。 只是当年祁灵太过弱小,为了稳定人心,陈观老掌门特意压下了这些伤亡数目没有宣扬,毕竟当年人心涣散,我等祁灵只不过是小小筑基势力,在面对金丹之势时最紧要的便是士气。 但如今,我祁灵也成为了金丹势力,金丹对阵金丹,下修对阵下修。 如今山门上下皆渴望功勋奖赏,期待战争。可派中未免太过轻敌了!我们需要面对的可是堂堂金丹势力,万年底蕴之强,再加上攻守之势的变换,若还按照曾经的思路去备战,只怕到时战场上定会一倾而败!” 听完对方的话后,王朝辰脸色也微微变了,他安慰道:“许是师兄你多虑了,我祁灵派有无穷尽的傀儡大军,横推一切肉身之修,真正用得到大军对阵时的场面只怕都不一定会出现,更何况这些万年大派内部更是派系林立,参差不齐,我等祁灵如今一片兴盛之势,士气勇猛,何愁不能破之?” 李瀚星闻言更忧心道:“话虽如此,兵胆之气必要胜敌,可大战启前必也要万思千虑,不可丝毫懈怠轻视! 苍鹰搏兔亦尽全力啊!还望掌门将这些玉简驳回,训斥七峰峰主,重新议案,再立细则!” “这……只是战机将近,若在议案重新布阵行军,只怕是要耽误了时间啊!”王朝辰犹豫片刻道:“师兄还是先起来吧,容我三思。” “掌门切不可犹豫,各峰峰主经历战事过少,皆不免轻敌。到时大战一启,金丹老祖自是在九天之上对战,没有经年累月是分不出胜负的,根本无暇顾及我等。 一旦轻敌,只怕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机会,让我等大败而归啊!”李瀚星见他还在犹豫,忍不住再次大声劝道。 王朝辰被他扰的心神不安,忍不住道:“够了,师兄!如若是当年老掌门在此,你还会这般倚老卖老,处处紧逼吗?” “掌门!事关上万弟子性命,绝不可这般疏忽大意啊!”李瀚星还在劝道:“我绝没有倚老卖老之心,只望掌门能明心静神,其他几峰峰主的战备细则为了庇护自家弟子的性命,多有调和之处。 还望掌门明察!” “其他几峰有庇护之心,你符峰就没有了吗?”王朝辰语气微冷,看着眼前的老人喝道:“够了,师兄退下吧,我心中自有定夺!” “掌门…您…” “既然称我为掌门,那还不退下?”王朝辰喝声打断了他的话,冷眼扫过。 李瀚星见到这一幕,心中便知此刻对方已经怒火中烧,理智难清了,他只能无奈的站起身行礼退去。 站在高台上的王朝辰看到对方离去的一幕,心中怒火才稍稍平息,重新坐在掌门之位上,居高临下俯瞰过大殿,冷声道:“曾经老掌门在位时,可不见你们这般放肆。 如今到了我这里,反倒是个个敢来建言献策了,说到底,不过是心中轻蔑我这个掌门一无资历,二无修为吗? 既然如此,那本掌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本事,我既然坐在此位上,就自然要对得起祁灵弟子,对得起老掌门的托付!” (本章完) 第222章 人人如龙 第222章 人人如龙 第二日,晨光微起照拂群山,东方的日影从山峦间逐渐抬升,执法峰上清冷寂静,偶有一两瓣桃落在青石上,王朝辰拾阶而上,宽袍下摆带动了桃。 等他赶至峰顶时日已至中天,峰上只有一座十余丈宽的石庙,峰边西侧立着一棵树冠有五六丈宽的桃木。 桃木下盘膝坐着一人,长发披肩,青丝三千随风而动,他恭声道:“弟子王朝辰拜见老祖。” 这声音打破了静谧,细碎的阳光从树缝间穿落下,元初道人轻笑着道:“可有何事?” “回老祖,九峰已制好战备诸事,弟子特意带来请您过目定夺。” 王朝辰抬手,九枚玉简飘浮在半空中,微微上下起伏着。 元初道人神念一扫,停顿了数息才开口道:“你以为如何?” 王朝辰眉稍一跳,还是回道:“弟子以为,虽然各峰皆有私心,但大体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大体上…战端一启,总有弟子会流血牺牲,这是不可避免之事。但如若死的都是无家族庇护的弟子,那么余下的弟子会如何去想呢?” 元初轻声道:“今日祁灵,已经不再是当年挣扎在存亡边缘的祁灵门了,历代先祖以血肉堆砌成了金丹势力祁灵派。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如祁峰王家先祖的牺牲,却也有其他外姓的牺牲, 如当年的玉和先祖,昔时宗门安危皆系于她一身,柯海鲛人来袭,她大可以离去隐匿世间活下去。 但她并未离去,人皆为私,为己。可能让当年南绝岛上的一位真修如此倾尽所有,那必然是有缘由的。 身为掌门,是有金丹赐下的权柄,可以号令祁灵万修。 但,如何做到能让万修真心崇敬,而不仅仅只是畏惧权柄时,你这个掌门才是真正的祁灵执掌。 一如当年的历代执掌,留名宗史族记,万代不朽,永受香火。 哪怕是当年的陈观执掌,初掌大权时,也并非人人敬仰,彼时门中唯有两位真修,一众练气弟子都敢明敬而暗反。 可到了后来,哪怕门中真修十余位,乃至上位,无不尊他敬他。你可知其中缘由?” 一旁恭候的王朝辰闻言回道:“是因为老掌门资历深,辈份高,有上位支持?” “非也,陈观执掌只做了一件事,他心唯祁灵。”元初道人继续道:“若有不明便读内史,若有疑惑,便观界史。 去吧,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 九枚玉简重新回到了他的身前,王朝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接过玉简行礼道:“弟子拜谢老祖教诲!” 待他离去后,树下的元初道人也不由得分神,想起当年的玲珑派,每一次战争,皆因其老祖无敌于南绝,故而玲珑派便无敌于南绝。 当轮到自己成为一派老祖时,做不到无敌于金丹,便只能将弟子放在心中。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 祁灵派如今便是这个局面,山中各大派系彼此对立,山门掌控的地界是固定的,利益自然固定,可人心皆为己,彼此想要争夺利益和灵物,就自然而然的会相互斗争。 他没有动用心术神通去掌控一派上下的弟子心性,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那么他和其他金丹势力再无任何区别。 唯有用心教化,以诚挚之心感化,这样的弟子才能人人如龙! 过去,他身为老祖,纵然无能势弱,却也是全门上下唯一的依靠,他硬是把祁灵派给撑起来了。 往后,他身为玄元,依旧势弱不显,可却有了无数弟子为期,全派上下的弟子便是他的指望! 因为人人如龙,并非空话,他不惜以自身合道,改命祁灵,将祁灵派中弟子的命数气运皆还于身,他们,人人皆有金丹之命,人人皆有大道之望! 只是如今,他们是并非人人皆有金丹之心,并非人人皆有金丹之灵资! 不同于十二仙宗和九洲道统,他们治下众生,皆收命于天,命格归宗,归道,唯独不属于自己。 所以,他们便是碌碌众生,也只能是平庸大众,哪怕历经千百之世! 这一切,唯有他元初一人知道。因为众弟子残缺的命数并没有真正的归还其身,皆收于玄元界中。 所以,哪怕太阳太阴亲自来看,众弟子就是缺损命数的平凡之众,和十二仙宗九洲道统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当他们有了金丹之心,九转修成之时,念诵玄元,赐运还命,登位金丹! 元初不敢说出一字,因为本尊的想法太过惊骇,太令人失神。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和整个世界为敌! 或者更准确些,是与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天宫真君为敌! 一旦泄露,祁灵派将绝不会被容忍继续存世! 这也是为何他动用神通蛊惑众人心念同一的原因,要有金丹之心可绝非只是个想法,必要经历千辛万苦磨难塑造一颗坚韧无比的道心。 如若用神通影响,那么登位之时他们所修的不同神通位格会祛除元水神通的影响,众弟子没有经过历练的软弱之心如何能登位成功? 况且,金丹之后,当众弟子得知自己曾被老祖蛊惑心神后,心中又该作何感想? 山风吹起,夕阳落幕,斜阳照在元初道人身上,他望着群鸟归巢,日暮西山的景象,并未颓废,只笑呵呵道:“老祖的时代,如这西山之阳。 而弟子的时代,即如朝阳将至!” …… 执掌殿中,上首的王朝辰看着殿中一片人头攒动,每一位皆是真修,足足有甲子之数! 而这,还只是祁灵门的一部分真修。 看到这样一幕,他才心中恍然,眼前如此多的真修,每一位都是和他修为相差无多的新生代真修,人人皆为真修,凭什么他们就要心甘情愿的听自己的话? 他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 这一道传音将殿内的喧哗纷纷镇住,众真修各自站在峰主身后,静静立着。 “今日特召诸位前来,是因为有关战事安排的细则需要再和大家商谈一二。” 王朝辰向西拱手道:“前几日我特登执法峰上,请教老祖他老人家的意见。 战事非同儿戏,和每一位弟子的性命,甚至和在场的各位性命都息息相关,绝不可疏忽大意! 故而,我特召集诸位前来,是打算重新布置大战战阵、弟子派遣、灵资派送等事。” 此言一出,在场众真修皆面色吃惊,尤其以几位峰主面色颇为难看。 “掌门,如今战期将近,如若再大动干戈的重新部署,只怕要耽误了战期。”灵矿峰峰主沈清风开口道。 阵峰峰主向曦也道:“不错,掌门。重新部署诸事,干系重大,还望三思!” 下面一些执事中有人也跟着开口附和,大殿内一时吵吵嚷嚷不停。 王朝辰看着众人,抬手道:“此事已定,绝无可商量的余地! 如若怕耽误战期,那便及早重新定立,还能来得及赶上! 丑话先说在前面,若再有人胆敢顾念亲族,而随意调动更改弟子,那边不要怪我动用掌门刑罚了! 那些没有家族派系的祁灵门弟子,也绝不能这般被轻易牺牲放弃掉。” 从言一出,众人都是愣住了,因为眼前的新掌门自打上任以来都是和声和气的,甚少如此大动干戈。 故而场面一时间都冷了下来,竟然没人应声。 符峰峰主李瀚星见状,第一个踏步而出,朗声回应道:“谨遵掌门法令!” 他一开口,丹峰峰主李易炎也跟着应声道:“谨遵掌门法令!” 身后李家真修也都跟着开口应和,余下的执事也都不得不赶忙应声。 毕竟在祁灵派内,掌门明面上的法令和尊严还是不得不从的! 场面上顿时众修皆拜,就连几位峰主也不得不跟随躬身鞠礼。 上首的王朝辰看到这一幕,心中颇为感慨,他拱手道:“有劳各位了,但为了上万祁灵弟子,为了我祁灵千年历代之祖训门规,不得不如此! 否则,派内风气败坏,我等祁灵也终究会沦为玲珑派那般人心涣散,不得人心,宗门再度倾塌时,大难临头各自飞,四千年之基业就此毁于一旦,即便死后到九泉之下,我等也无颜面对待列祖列宗啊!” 见他都上升到祖宗基业的程度了,其他几位峰主就算是再不满,也不敢再提异议了。 这个时候,李瀚星再次开口道:“回掌门,前些时日我递交大战部署时便深觉不妥,故而连夜召集各部执事重新定制了一份大战部署,还请掌门过目!” 他双手捧着玉简,高过头顶,玉简当众飞至掌门面前,这个过程中一道道神念皆可窥见玉简中的内容。 众真修看到后都不由心中感慨,这李瀚星是个狠人,部署过程中不但没有丝毫偏袒李家弟子,甚至反而在一些危险地方还多用李家弟子顶替。 看到这里,王朝辰心中忍不住触动,他上前道:“有劳符峰峰主了!前些日子是我鲁莽,冲撞了师兄,还望师兄不要往心里去。” “掌门多虑了,我怎么会怪您?”李瀚星笑着拱手道:“掌门日理万机,难免有疏忽之时,故而才有我等九峰辅佐之。” 灵矿峰峰主沈清风嘴边的两行小胡子肉眼可见的抖动着,他心中清楚,如果大家都拒绝不递交新的部署,那掌门也没有办法。 但如今有人递交,那就有了对比,他们再想动手脚便难了。 可是自己已经收了不少灵物,难不成还要给那些人退回去?一想到这里,塌便忍不住的头疼起来。 见这事妥当之后,王朝辰再次叮嘱了公正公平对待,以求发挥最大的战力为主后,就不换了话题。 “离山千家昨日来信,半月之后,千家老族长将率一部千家弟子前来祁灵,回游故地。 此事还望祁峰布置好接应,以及器峰峰主,有劳千师妹来迎了。” 此言一出,器峰峰主千琉玉神色喜道:“是!掌门!师妹我必定用心接应,我也许久不曾见老族长了。” 李瀚星目光晃动,“千家老族长?看来千世妍已经卸任千家族长之位了。 按族史记载,其至少还有三四百年的寿元,必不可能是寿尽之前回游故地,多半是……” ……… 半月后,祁灵派山门之外,一队队弟子整齐的排列两侧,霓虹色的霞光罩在云头,器峰峰主带着几位千家执事站在山门外等候多时。 直到日上中天之时,山外忽然升腾起一阵丙火之气,随后便见一只流云般的赤火仙船乘光而来,仙船之上有一面午火灵旗迎风招展。 千琉玉眼中浮现出喜色,感慨道:“离家百年,难得再见家中灵旗了。” 身侧的几位千家执事也都神色恍惚,他们自小离家,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祁灵派,今日再见故乡来客,自然心情不同的。 仙船停靠在祁灵山门前,一队身穿火红云袍的千家子弟鱼贯而出,最后走出来的是位头戴凤钗,身穿赤红宫装的艳丽少妇人,她站在祁灵派大气辉煌的山门前,仰头看着那鎏金为底的“祁灵派”三个大字,不由得嘴角笑出了声,对身侧的一个少年后辈道:“时隔百年,终于能再入祁灵了。” 千琉玉急忙走下台阶,两侧的礼乐声也一同响起,她半蹲倾身行礼道:“晚辈千琉玉拜见老族长!” 身后长阶两侧的弟子也都齐齐行礼道:“恭迎长老重返祁灵!” 礼乐声回荡在祁灵群山之间,千世妍看着眼前一切,由衷的欣慰道:“起来吧,玉儿。 当年我离开时,你不过是初成炼气,如再相逢,你也成了一峰峰主了。” 千琉玉笑着站起身来,道:“老族长说笑了,知道您老要来时,我们千家弟子可都高兴坏了。派中上下,都十分重视呢。掌门和诸位执事都在扶桑广场上等着您呢。” “呵呵,我不过是回来看一看罢了,哪里用的着这般大阵仗?”千世妍摇头笑道:“该是我记挂着祁灵才是。” (本章完) 第223章 【红绛】 第223章 【红绛】 群山耸立,云海沉浮,朱红重门阙阙开,蕴紫仙阁座座排。十峰百山此起彼伏的连绵向远方。 山间各色衣袍的弟子来回穿梭云间,各种层出不穷的傀儡灵物随处可见。 千世妍带着千家众弟子一路行过山间,她看着一应景物不由感叹道:“当年的小小祁灵,终成今日金丹大派。” 身侧的千家弟子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传闻中有四千余年之久的古门,千琉玉跟在身侧笑道:“老族长到底是怀旧,对祁灵还是念念不忘。” “呵呵,我年少之时便被送到了祁灵,在这里渡过了修行路上最懵懂和塑造道心的几十载,我又怎能不记挂?”千世妍摇头失笑,一路行来站在了扶桑广场前。 青石台上,一众真修执事早已等候多时,掌门王朝辰躬身道:“拜见千长老!” 身后二十余位真修皆躬身敬道:“拜见千长老!” 千世妍看着身前的一众真修,笑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待众人站起身来,一眼看去,她这才发觉已经找寻不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了,眼前的真修皆是新生代的弟子了。 千世妍不由感慨道:“年少不懂情谊,今时才知物是人非是何感受。” 一众真修见到眼前女子也不由心中惊叹,一向只在族史宗记里出现的人物,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且还是位姿色甚美的女子。 掌门王朝辰上前接话道:“长老也算是荣归故里,我等能再见您一面已是难得幸事。虽然过往的旧人都已不在,但祁灵之志仍旧在代代传承。” 千世妍笑着看了他一眼,“掌门心气不小,不过也正是因为你们这些新生弟子才让祁灵得以历久弥新。 随我去吊唁一下故人吧,总要去看看他们的。” “是!长老!”王朝辰恭声道。 身后一众真修也都跟着二人前去宗祠,人群中的白歧对身侧的白芸传音道:“也就是这位长老能说得上吊唁了,我等要去宗祠都只能说是祭拜。” “那是自然,这位长老听说是和老祖同一辈的,都是五六百年前的人物了。”白芸也感慨道:“如若有一日我也能得如此荣耀,也算不枉此生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等真修只是执事,至少也得是上位长老才有这般殊荣吧。”白歧心中微动,“如今派中灵物甚多,你我也并非没有可能!” 二人在人群中议论着,一众同行的真修也都心思各异,如若和他们说金丹老祖,他们只会觉得是高高在上,可若是上位,至少同为真修,他们并不会因此而觉得高不可攀。 古祠小院里,千世妍站在了和记忆中相差不大的宗祠里,一盏盏灯烛点明照着昏暗的宗祠,她的目光掠过一个个灵位。 “执掌王寻之灵” “真修玉和之灵” …… “练气弟子古隄之灵” “真修李云鸣之灵” “真修于孤鸿之灵” “真修崔怀秋之灵” …… 在王寻执掌的灵位下,一个个记忆里鲜活的故人都已化作了眼前冰冷死寂的木牌,千世妍缓缓闭上了双目,平生种种,滋味尽在心头,无人可懂,言语难及。 她抬起头,再睁开眼时,看到了灵位的最上首,那里立着一个崭新的灵位。 曾经的未央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玄元之灵”。 在玄元之灵的下方,还有两个灵位,一个是“老祖李元之灵”和“老祖沉冥之灵”。 于金丹而言,一旦登位即是不再归于凡尘,皆需上称尊号,放入宗祠以供后人参拜。 “祁灵不再是天祁之遗,而是玄元之道统。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千世妍喃喃道:“只因“天祁之遗”这四字,给代代祁灵门人带来了不知多少劫难,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宗祠之外,一众真修皆侯立于院子里,看着千世妍上香礼敬,无人敢心生不耐。 千世妍挥退了众人,只留下了掌门和身侧的那名少年,她缓缓道:“掌门,这是我千家难得的英才,名为千承光。资质不但是天品灵根,更具传说中的古老灵体,唤做离火灵体。” “离火灵体?”王朝辰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看向一直被带在她身边的那少年,宽眉深眸,虽然尚且稚嫩,可眉宇间仍旧有一股不凡之气。 他本身便是修行五德之属的真修,自然读过关于五行之中各道的记载。 除去如今门中颇为兴盛的水德的古记外,作为自己修行的火德他也是深研过的。 就如水德中的坎壬之争,火德自上古之时也曾有过诸多的纷争。 传闻太古之时,丙火未出,火德分为天地人三大火属,而离火就是地火,乃是阴火,世间诸火接以离火为最盛。 后来太阳太阴显世,太极没落,离火随之也消逝在了古老的历史中,天地人三火也遂化作火德五火,为丙、丁、午、巳、真五道。 “他当真是离火灵体?” 王朝辰还是不敢相信,离火灵体再加上天品灵根,这不就是天上的大人物转世吗?而且多半是某类古老到不能再古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选择离火这等几乎被遗忘的古老道统。 “不错,千真万确。”千世妍点头道,“不然我也不会处处带着他了。” 小小的少年抬起头在打量着宗祠,对二人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他只好奇的看着一尊尊灵位,目光随着灵位一路向上看去,直到看见了“玄元之灵”四字,瞳孔猛然一缩,连忙收回目光。 但只是这一眼,玄元界中的司命天石上便猛然生出一道宿命之光,石上竟然燃起滚滚阴离之火,惊醒了执法峰上闭目养神的元初道人。 他也目中带着惊诧的看向宗祠方向,啧啧称奇道:“果真是大争之世吗?连这样的古老东西都冒出头来了。 难不成太极一显,两仪所生的四象八卦看样子都忍耐不住了。原来,天宫不仅仅是治世,还要镇压那些老东西。 看样子天宫也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权威。” 宗祠之中,王朝辰面色笑吟吟道:“如若果真如此,那便是天助之了。 咱们祁灵自李元老祖执掌山门以后,何时缺过这样的存在? 将来定然能对千家,能对祁灵有所助益!” 千世妍听了心中颇为诧异,眼前的年轻掌门虽然修为尚浅,可心气却不一般,不同于王寻执掌、李元、陈观这样的守成之人,反倒是像有开拓进取之心。 “我之所以这次回返祁灵旧地,一是来看看平复心境,二来也是为千家留条后路,三来便是将他托付给祁灵了。 普天之下,我能想到和有可能让这孩子活下去的地方,也唯有祁灵了。” 王朝辰恭声道:“长老放心,既然长老把承光这孩子托付给我祁灵,我派必定尽心看护教养,不让您失望!” “好,有你这番话,我也算是放心了。”千世妍含笑点头道:“离山千家和祁灵派自我始,便是同盟之友,生死与共了。 我也算是安心了,待此间事了,我便要回族了。” “长老不去拜见一番老祖吗?”王朝辰试探问道。 “非是不去,只是此时不便相见。”千世妍摇头道:“丙火盛威盛德,若见尊上,必折其盛。如若待我功成,自会相见。 若我折损,那也会尸归祁灵,心安得静。” …… 祁灵派在两天之后再次恢复了忙碌和平静,千家来了一批数十人的练气弟子,被收入了器峰和丹峰教养。 而丹峰峰主李易炎则是收了其中一位千家弟子为徒,传授道法,颇为惹人注意。 毕竟李易炎不仅仅只是丹峰峰主,他的背后还有着当年离宗去外海的三位先祖情分。 这三位先祖每一位即便放到如今的祁灵派里,也是仅次于老祖的存在,这事在其他家族眼中就是千家和李家有了结盟的意思。 这一日,祁灵山头的太阳照常升起,一众弟子各自忙碌着修行,直到日上中天之时,他们才发觉今日的太阳似乎有些不寻常。 只因平日里看着如同玉盘大小的太阳,今日大得有些异常了。 丝丝缕缕的火德之气升腾而起,连带着将天霞山脉万年不化的冰雪也都融化成了溪水,潺潺流动。 雪原中央的宫寒羽看到这一幕颇为诧异的看向北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怎么还有人胆敢尝试丙火?” 南绝洲上,各方的金丹都抬首看向了那座极为容易令人忽视的离山。 轮回界、幻海蜃界、无相骨地、万咒山、蚀尸阴窟等道统的金丹真人都面上阴沉下去,毕竟他们大都为丙火克制。 阴邪妙法虽然神鬼莫测,可在浩荡的太阳之辉下都无所遁形。 而这丙火,就是太阳之辉的极盛之显! 他们虽然心中都十分不愿,可丙火毕竟涉及到太阳位格,更与太玄仙宗纠葛甚重,一时间也无人胆敢出手阻拦。 毕竟太玄仙宗在南绝洲的分脉真阳派里,可是有着太阳真君显世下凡在呢。 这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太阳若要其成,那自然会成。 若太阳不允,谁都没办法助其成功。 执法峰上,元初道人看着远方的火光越来越盛,轻声道:“好算计,这是把难处和下子都落在我身上了。” 千世妍作为祁灵派如今辈分最长的存在,一旦她成了丙火,就能动摇李元的影响力和老祖尊位,甚至动摇玄元地位。 元初知道,太阳在等自己,他只需要赐命一缕,太阳就会助千世妍登位。 甚至这是一个阳谋,太阳知道李元必不会是薄情寡性之人,必会助千世妍登位。 一旦千世妍成为丙火金丹,那么千世妍的心志,甚至其所背负的命数气运都有可能将祁灵气运引向太玄仙宗乃至太阳身上。 李元也是深知历史过往教派的,这样的事他十分清楚后果。 不过,元初道人还是站起身来,催动司命天石,念喝道:“玄元赐命!” 司命天石上宿命之光转动,出现了“千世妍”的名字。 下一刻,九天之上的太阳之辉顷刻洒落,天地间烈阳升天,离山之上,登位道阶浮现,一层层的台阶自千世妍脚下蔓延。 她仰起头,直视璀璨的盛大光明,毅然登阶而上。 这条路,她幻想过无数次,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离山下的千家族人都激动无比的仰望着她,这座破旧宫殿上悬挂的风铃迎风而响。 千世妍被这风铃声惊醒,她回望离山,心中十分清楚老祖是走不出的,哪怕成为了金丹登位,可还是走不出…… 如今,自己也还要重蹈覆辙吗? 千世妍登阶而上的步伐猛然顿住了,她仿佛站在了天地的中央,背后的太阳之辉已经璀璨到染红一切。 她回想起了昔年月下,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李元师弟,回想起了王迁离那个坚韧而悲哀的女子,她是读过宗族密史的,她是知道这一切的当事人。 千世妍驻足在了原地,让一个个金丹都颇为诧异,连太阳都允其登位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总不会被太阳看重的人,连个心魔都看破不了吗? 离山之下的千家弟子也都心中忧虑起来,老族长怎么不登了?明明道阶已成,明明路就在脚下,就在身前…… 千世妍思索了许久,千家老祖的背影在她心中逐渐清晰,那座破旧宫殿的背后藏着的古老神像犹如禁锢了老祖一生。 她忽然笑出了声,鲜艳热烈的美色容貌如火一般,在此时此刻的南绝洲天穹上化为一抹盛大的火光。 “既已旧残,何必再存?” 那条太阳照耀下的长阶上,红裳女子毅然一跃,自天而下,化作一道盛大的火焰流光冲向离山。 一众金丹神色各异,或嗤笑一个连心魔都不曾看破的人还妄想登位。 或惋惜,这样的一道丙火若成了能为自己借力几分。 丙火之光盛大而热烈,如虹如霞,染红天幕,降落离山,连带着那座残破的旧时宫阙,一同破碎,风铃寂静,红绛于天。 (本章完) 第224章 战峰 第224章 战峰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让不少人都十分惊诧,毕竟太阳大人怎么会看重一个连心魔都勘破不了的人? 真阳派的古殿中,太阳真君愣了下神,他望着逐渐散去的太阳之辉,感慨道:“当真有人能忍住金丹诱惑。贪生怕死者会求金丹之寿,道心坚定者会会渴求金丹之妙。 成为金丹,便可有仙人命数,从碌碌众生成为仙者。可这小女子竟能有如此莫大毅力。 祁灵,就当真这般蛊惑人心吗?” 阶下的真人不敢应答,只默默站在那里,低首不语。 夕阳顺着打开的门户照进大殿,照在台上坐着的少年身上,金曦一片。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元耀,这是本座第一次失手。” 元耀真人恭声道:“这也是您唯一一次失手。” “唯一一次吗?”太阳真君自语道:“本座自以为洞察人心,因此而胜千年万年。今日失手,也是因为人心。” 他站起身来,走至殿前,夕阳将他的影拉得极长,却也十分孤寂,只因从无人敢与他并肩而立。 “元耀,去传清玄、通玄,三道撤出南绝洲,回返仙宗。” “什么?”元耀真人惊了一下,不敢相信的后知后觉道:“大人!您当真要如此吗? 若无三道压制,其他道统就失去了制衡,南绝洲生灵就会陷入到真正的凡间地狱!” “可在此之前的姜旭,对南绝岛生灵而言便是善吗?” 太阳真君摇头继续道:“你当知道,南绝,其实便是一方世界。 十一仙宗,九洲道统,各界各有法度。退去吧,让他们争便是了。人心既然难测,那就看天意如何了!” 元耀真人还是咬牙问道:“可大人,您不就是天吗?” “不,我何时成了天?” 太阳真君轻笑一声,淡淡道:“我只是天上太阳。” …… 丹峰上,一个少年望着天空散去的太阳光辉久久失神,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哀伤,眼里泪水打转却不曾落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宽大的暗红衣袖替他轻轻拭去了眼角泪水。 少年抬头,见了来人,声音哽咽道:“师尊…老族长她是不是死了?” 李易炎替他擦去泪水,蹲下身子看着那双带着哀伤的眸子安抚道:“千长老她只是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可书上说,登位之行,不成即死!”千承光难过的开口道。 “那是其他地方,在我们祁灵,死亡即是新生。” 李易炎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稚嫩少年,想起了尘封的记忆,当年他的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小小少年,可惜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他,亲眼看着师弟被海妖吞入腹中。 如今,自己的身边又有了这样一个少年,只不过这一次是他的弟子。 李易炎望着远方,对他道:“等你修成真修那一日,或许你便能见到千长老了。” …… 玄元新界,云雾包裹的仙观里,一抹红日之光落入其中。 千世妍的意识逐渐从崩溃迷失的边缘再次凝聚成一个感知清晰的意志,她隐约间从混沌里再一次感知到肉身的存在。 四周似乎传来了鸟儿鸣叫,接着是风的感觉,是身体的知觉逐渐恢复,她尝试着睁开眼,一片光明照入了她的眸子里。 千世妍瞬间回神,她看着眼前的一应场景,自己盘膝端坐在一朵莲上,莲台则飘浮在一座池上,池水上漂浮着淡淡雾气,中央屹立着一尊青白二蛇神像。 “这里是……”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老者快步走来,见了她则是喜笑道:“恭贺师叔新生!” “你是……”千世妍看着眼前老者,记忆泛动,“你是于…” “不错,弟子正是于思齐!”老者笑呵呵道:“我自前些年寿尽坐化后,便被老祖接引到了这方世界里。” “这方世界?老祖?”千世妍心中震惊,回望着身后的青白二蛇神像,开口道:“莫不是李元师弟?” “正是老祖!”于思齐开口道:“此方世界,即为玄元。即是玄元法咒的玄元在上!” “照这么说,祁灵死后的弟子,都会重生在这方世界里吗?”千世妍忍住心头震惊,“那这方世界又从何而来? 我们到底是生还是死?” 于思齐笑道:“按照老祖的说法,我们是已经不适应旧世界的天地法则,因为各种缘由无法存在于古界,所以便来到了新界! 我们,还是我们。 我有时也在想,或许我本来就在新界,只是做了一场生在古界的梦。” 千世妍听完后沉默了片刻,遂走出池中,看着眼前的天地,感知着此方世界的灵气,轻笑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由。既死向生,由此解脱。 历经古界六百载,生死荣辱,悲欢离合,七情六欲皆明了,今生再修行,想来已是前路无阻。” “师叔果然通透,此界修行与古界修炼颇有不同,但道之根本皆为同一。新界修行划分为后天炼气与先天练气,后天炼气相当于古界中的练气初中期。 先天练气相当于古界中的练气后期、巅峰。” “如此说来,我反倒觉得古界的修行境界划分有些不真了。”千世妍沉思道:“我昔年炼气后期时便觉得诧异,明明皆为炼气,可初中期与后期的差距几乎是两个境界。 如若按新界之法划分,反倒是合理了。” “确是此理。”于思齐笑道:“此方天地,上有天庭神灵,下有幽冥鬼差,天地之间则为人间。 划分的修行境界先天之后便唤做人仙,堪比古界下位真修。 中位真修则为地仙,上位真修则为天仙。 至于金丹真人则被唤作得道真仙!” 千世妍追问道:“那真君呢?” “这个……”于思齐有些被吓住了,开口道:“这个……听新界传闻,至高之境,是为金仙不朽!大抵,许是堪比真君境罢。” “金仙不朽!”千世妍抬起眸子,看着天上的太阳,悠悠道:“上一世求了一生自在,这一世便为求道吧。” …… 太阳失辉月余之后,南绝洲上某一日,三道盛大玄光缓缓升起,犹如三颗金、白、青三色星辰于黑夜中闪耀,无数人抬起头看去。 元初道人看到了太玄、清玄、上玄三仙宗的真人引动位格,携带着一众嫡系真修升天破界而去。 各方势力的金丹看到这一幕,被压制了近百年的心思纷纷闪烁泛动起来。三大仙宗在此,便是行检察定安之责,他们不走,这南绝洲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可如今他们都走了,那便代表着天宫第一显收手了,他们这些人便可以拼尽全力的争夺气运和大道了! 天幕之上,三星闪烁,熠熠生辉,在夜空中煞是好看。 可南绝洲的众生却不知,这是一场灾难浩劫的到来。 而祁灵派内,执掌殿中,一众真修都脸色肃然的站立着。 掌门王朝辰有些震惊的开口道:“原来,天地竟然是这般的。 我等一直认为南绝岛乃天地偏僻之处,为中央大陆外围之荒岛。 今日才明,南绝非岛,而是一方界! 我等南绝之人,才是此方天地的主人!纵然先有姜旭霸道数千年,却也终究身死以谢天地!” 听到这话时,真修人群中的王风昀嘴角抽了下,却也没有什么不满。 台上的王朝辰继续道:“如今三仙宗离去,天下大乱将启。我祁灵道历经二十代执掌门人之烈,方有今日之气象。 摆在我们眼前的唯有两条路,一条路便是苟安偷生,坐看诸道吞并,最后重新回到六百年前的南绝局面,俯首称臣,再尊它道为上宗。 另一条路便是,我们成为上宗!我们南绝洲之人成为南绝的主人! 诸位,是俯首称臣,还是争为上宗?” 大殿内一片肃穆,无人胆敢出声,无论哪一条路都是沉重的。可他们能修成真修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知道眼前唯有这条两路了。 向家的老真修们皆低首不语,不敢言语,生怕惹了乱子。 李家的真修们则都将目光放在了李瀚星族长身上,等待着他的立场。 白家真修则个个抬头挺胸,有隐隐争言之欲。 王家众真修则陷入沉思,过往的屈辱,悲哀,族史记载的种种浮过心头。 余下的真修们则都有着自己的考虑衡量,思索着哪种选择会对他们产生更大的利益。 高台上的王朝辰默默看着台下众生相,祁灵并不是一个个体,而是正由眼前这些真修组成,他们各自代表着自身利益和身后数十上百的练气弟子利益。 当这些人的利益诉求凝聚在一起时,便成为了祁灵派的意志。 真修中年岁辈分最大的李瀚星打破了这沉默,抬眼看向台上,问道:“可有请示过二位老祖?” 王朝辰似乎早已猜到会有此问,当即笑道:“派中的沉冥老祖一向醉心修炼不问世事,故而事事皆以元初老祖为主。 我也问过元初老祖,他老人家说:路在脚下,由尔等自决。 若你们甘心偏安一隅,老祖定尽力护你们周全。 若你们有心去争,那老祖也必定倾尽所有助尔等能有人人如龙那一日!” 殿内这一刻落针可闻,所有真修都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祁灵的与众不同,他们这些小小真修安能与金丹共商事决? 王朝辰看着他们震惊的神色开口道:“今时祁灵乃古之最鼎盛之期,真修百位,上万弟子,数千万凡民,皆是历代先祖之心血。 若我等不承其志,九泉之下我等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若我等不继往开来,争夺万古之变局,后世之辈又该如何评判我等守成之辈毫无志气? 我祁灵道统为南绝之洲四千余年古道,这方天地本就该是我们的! 我们既有此力,且有此理,为何不能有此侵吞天下之心? 与其和祁灵派一山一地之内争利谋权,何不与天下争之? 诸君,我王朝辰在此立玄元灵誓,倾我一生为祁灵之开疆扩土而谋,为祁灵争霸南绝而奔波,朝辰纵死,我志仍存! 诸位同门可愿与我并道同行?” 朝气蓬勃的年轻掌门此刻在他们面前发出赤诚之心,放出豪言壮志,气吞山河,意动八方。 祁峰王家一众真修纷纷自迷惘中走出,他们声震八方的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掌门!” 见到王家这般,李瀚星当即跟上道:“我李家誓死追随掌门开疆扩土!” 身后的李家真修见族长表了态,也都立即行礼称是。 白、向两家也立即跟随而上,齐声表态。 余下的众真修也都跟随应声,无论他们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利益诉求,只要人心大势一成,纵然反悔也会被这滚滚大势裹挟着前进。 一旦他们放弃,便是背弃了自己的立场,与祁灵上万弟子为敌。 执掌殿中气势冲天,气运之界里,盘踞在祁灵山巅的青白二蛇之象猛然昂首长啸,声传万里,撼动着四方气运格局。 王朝辰看着眼前一幕,从未如此觉得心与众通,气势不凡。他开口道:“既然诸位皆有此愿,那便行此之道,当以效速为先。 鉴于上次战事安排之事,我特意向老祖请奏,设立战峰,只为战争而立,专司战局战事部署协同,调度九峰。 至于人手便从九峰之中各自抽调,还望各位峰主能够配合!” “我等自然愿遵掌门调度!”九位峰主皆齐声应道。 “至于这战峰峰主一职,本最合适的人选是白族长,但她突破上位不曾归来。我左思右想之后,决定了另外一人,想来诸位都会心悦诚服!”王朝辰笑眯眯的对一众真修说道,直接掐断了他们想争夺此峰主之位的想法。 王朝辰向门外躬身道:“拜请战峰峰主!” 此言一出,众真修皆回过头,向门外看去。 月色之下,夜风吹落桃瓣瓣,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单手执印,踏步而来,笑看众人,道:“世间皆苦,贫僧凌云特来出山渡世。” (本章完) 第225章 开战(补) 第225章 开战(补) 眼前人一出现,不少真修都变了脸色,而一些年轻真修则是有些茫然,自家道统里怎么还有这样一位释修? 人群中的李传羿好奇的向身侧的李孝常问道:“族叔,怎么没有听说过山里还有这样一位释修长老啊?” 他身边的李孝常愣了下才回话道:“我好像听族长说过是有这么一位和他同辈的王家修士,只是一向深居简出,甚少显露人前。 不过听闻其神通十分强大,甚至出手挽救过宗门!” “竟然有这般厉害?那岂不是连我们族长都要被压一头了?”李传羿震惊道。 “多半是的了,也只有这位长老能压住九峰峰主。”李孝常嘿嘿笑道:“这下子,咱们可有打不完的战了!” 听到这话,李传羿面上有些发抽,这位族叔可是族内有名的修炼呆子,他一向以为只是传闻罢了,没想到他成为真修接触到之后觉得山中风传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王凌云身影一闪,蓦然出现在了执掌殿的高台上,他眉眼挂着淡笑,一头长发盘成了颇为奇怪的模样,周身散发出时隐时现的佛光,给在场众真修一种不可言胜的压迫感。 “贫僧苦修数百载,悟道苦海。今觉世间苦海无边,特应掌门之邀出山,渡尽南绝洲众生逃脱此苦海。 还望诸位能与我同心共力,莫要心思不定,摇摆动荡。贫僧既为战峰峰主,那便秉公行事,上至掌门、各峰峰主,下至炼气小修乃至凡人。皆无有特权,大战一启,必须遵循战峰调度,凡违禁者,轻为罚物,重则废去修为,打入死窟!” 此言一出,众人皆心头凛然,齐声称是。 王朝辰看着下方诸位真修皆拜伏的模样,心头明悟,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强者的世界,如若自己也是九转,那即便不请曾叔祖出山,他也可以压制得住这些真修。 眼见众人没有异议,王朝辰借助自家曾叔祖这道东风,立即宣布了抽调各峰的人选,有王凌云当面压着,各峰即便不满也只能默默忍着。 遭受了这等闷气,不少真修皆看到了实力的好处,他们也都清楚修为高,便可以有许多许多的权力! 不少年轻弟子心中都在默默萌发着向上的念头,一些老真修则是心中叹息不已,也唯有认命,恨自己年轻时不曾听劝,不曾苦心修行,老来唯有忍受这些。 他们心中也都生出了一定要好好教导后辈的心思,既然他们这些老东西没什么希望了,那他们的后辈可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比自己走得更久远! 当这些念头一个个升起时,祁灵的气运也随之越发强盛。 执法峰上的元初道人看到这一幕也是面上露笑,祁灵之所以能如此,便是因为金丹让位。 是本尊把自己身为金丹真人所能拥有的灵物、资源尽数分施于弟子,弟子有灵物可用,修为可进,上升之路就在眼前,所以才能在力微不足时想要变强,不甘认命! 如若换成了其他门派,弟子的上升之路已经锁死,唯有祈求金丹老祖慈悲,方能有幸可成。虽然弟子之势弱,可金丹老祖之势却强。 …… 三月后,祁灵山门外,百舟齐显,上万弟子飞身登舟,舟上皆各自悬挂着一面面玄元宝幡,幡上正反两面绣着青白二蛇之像。 浩浩荡荡的仙舟之群十艘一排,并成方阵,每一艘宝船仙舟皆是堪比灵器的存在,经由器峰精研上百年结合曾经的百樵秘枋宝船研制出来的云罡宝船,内部可载满数百人,能够日行万里,若是急行还能再快上倍许。 至于宝船催动所需的灵力,也不再单单只是灵石,还有通灵珠此物。 得益于器峰和阵峰数代弟子的深研,将曾经用于安放傀儡中的灵源珠改为通行代替灵石的通灵珠,造价上虽然昂贵了十倍不止,可却能堪比一位真修的八成真元,无论用于布阵,还是安放傀儡、宝船之上,都颇有奇效。 掌门王朝辰带着十余位真修目送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感慨道:“我祁灵派自今日起,便不再是任人凌辱的道统了,从今往后,攻守之势异也!” 身后的一众老真修们闻言心头皆是激动,一名老真修落泪道:“不枉我等先辈励精图治,代代传承,老道我有生之年能见到这一幕,已是邀天之幸了!” “此去征战,不知归时又有多少?” “但凡战起,不可避免伤亡。孩子们终究是年轻,不经历磨难厮杀,又如何成长?我们祁灵之内正因为上下一心过于善,也该让孩子们见一见这险恶的世界了!” “是啊,祁灵将他们养育成长,如雏鸟飞天,如今已茁壮成长为少壮之时,他们也有能力去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了!” 王朝辰听着身后的真修们议论纷纷,低语喃喃道:“只是面对这个世界吗?可我希望祁灵弟子们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浩浩荡荡的船队绵延数十里,飞过祁灵地界,无数飞鸟被惊起,一只只羽毛乌黑发亮的玄鸦升天而起,伴随着宝船同行。 随着玄鸦越来越多,云罡宝船之下不知何时已经铺满了遮天蔽日的玄鸦。 船上的弟子们惊奇不已,皆兴奋的看着船下玄鸦,他们都知道这是派中老祖的随行玄鸦,这是老祖也在某处与他们并肩同行! 恢宏千丈的大军一往无前,穿过罡风层,船上的真修皆为一众炼气弟子讲解道:“如今我们所行之域,便是真修才能飞行的罡风层!这也是真修脱离凡世,和炼气修士大不相同的差异之一。 罡风层内,凭虚御风,日行十万里也不过随意为之。故而真修可朝北海而暮苍梧!游行天地之间,看观万物之灵,非炼气之境可观之……” 一众练气弟子听得无不心向神往,渴望真修之境。 于是有弟子问道:“可宗史族记中,数千年也不过是寥寥数百真修,我等渺渺之资,苦修一生,能成吗?” 一艘宝船中,一个面上迷茫的弟子开口问道。 这艘船上的真修白冉之看着身前少年,笑到:“为何不成?今日不同往日了! 在五百六百年前,祁灵还是一门制道统时,地品灵根才能算是有望真修,地品灵根之下的弟子中,能成为真修的数百名里或许能有一个。 三百年前,第一代掌门执掌山门时,地品灵根之下的弟子,能成真修的已经变成百中出一。 如今,老祖登位,玄元在上,庇护祁灵。哪怕是人品下等灵根,只要足够努力,勤苦修炼,念诵玄元,仍旧有真修之机! 老祖曾言,唯愿祁灵弟子人人如龙!我等皆有不凡之命,但成就之高低,只看两点。一是看道心之强弱,二是灵物之薄寡。 如若尔等有苟安之心,派中也不会强逼尔等进取求道,你们会分入九峰,丹、阵、器、符、傀、矿、植等总有你的用处。 若你们有进取之心,宗门内的一应功法,灵物,皆可靠勤奋获得宗门贡献点兑换,哪怕是玄品灵物、筑道丹这等灵物也能换取。并且,哪怕贡献点不足,宗门也会允许尔等提前获得灵物,突破成功之后再行偿还。 哪怕突破失败,念诵玄元也能保你们性命不失,偿还所需也会减半。 至于真修执事传授经验讲道,数十万本开放的典藏古籍,上百部功法,十余处辅助突破的极灵之地,这些都不必说了,但凡有灵根者,哪怕是人品下等灵根,只要勤苦修炼,也能在一百五十岁前有至少有一次不低于三四成的突破机会! 这样的机率,已经是数百年前地品灵根毫无辅助突破真修成功的概率了!所以说,老祖他老人家所言的人人如龙,在如今当真有实现的可能!” 一众炼气弟子听得热血沸腾,无不心神激荡,根本无须用人去说,他们便从心底自发的拥护祁灵道统。 白冉之说着也不由感慨老祖的心胸,舍弃金丹之利于众弟子,必然会让老祖修行受阻,必会弱于同境金丹,时日长久说不定还会沦为无能之名。 但至少,祁灵弟子心中,老祖是他们永生敬佩的存在。 她继续开口道:“即便是三四成的概率,但仍旧会有不少弟子会失败,甚至玄元之力也有不能及时而身死。 所以,我等唯有得到更多的天地灵物,增大突破的机率,甚至助力突破真修之后的九转修行! 我等祁灵道统才是南绝之人,九洲七宗皆是外来者,我等必要伐之,躲回属于我们的天地!” …… 镜渊玄宫, 大殿之内,数十位真修列位而立,上首端坐着他们的金丹老祖南宫远。 殿内气氛一时肃穆无比,没有真修敢言。 南宫远冷声道:“祁灵大军向东北而来,十有八九是奔着我镜渊玄宫而来的!区区一小界道统,竟然胆敢攻我镜渊玄宫,实在可笑。 着令宫内上下,一应人手皆即刻备战!我镜渊玄宫的威严,岂能容他践踏?” 下面的众真修皆齐声称是,心中却在愤懑,明明是老祖你得罪了人家,这罪孽却要我们来担。 他们的老祖可不是心术神通成道,这些真修表面上毕恭毕敬,心中的想法自然不会蠢到表现出来一丝一毫。 站在真修前列的一位长须中年真修开口道:“师尊,可要动用万镜归虚大阵?” 南宫远冷笑道:“不过是小界道统,能有什么好东西?天祁仙宗的真正传承早就没了,小界道统的真修,能和我九洲道统相提并论? 还是且先留着,与其他金丹门派相争时再用出来。毕竟,三大玄宗道统一走,真正的纷争才刚刚开始!” “是!老祖!”这长须中年真修虽然心中觉得老祖有些轻敌,但一想到对方确实是没什么可以值得郑重对待的。 南绝洲之前的道统,不过是些散乱遗留的道统,连金丹都没出过,无论是修仙百艺,还是功法神通上都远不能和九洲这样的大道统相提并论。 当镜渊玄宫的弟子接令应战之时,祁灵大军也终于来到了镜渊玄宫面前。 “嘎嘎嘎~” 铺天盖地的玄鸦弥漫万里,将日月之光尽数遮掩,仿若没有尽头的鸦潮中传来无数声聒噪的鸦鸣。 看到这一幕的镜渊玄宫弟子,无论是炼气还是真修,都忍不住勃然变色。 这些群鸦哪怕只是寻常的鸦群,视觉上就足以震撼人心。 但眼前的群鸦,不但是妖鸦兽潮,更是金丹真人的显应之象,远胜过寻常的妖鸦兽潮。 眼间影响的士气,南宫远眉头一皱,显身而出,独面周天万鸦,开口道:“小小孽畜,也敢在本座门前聒噪?” 他伸手扬起衣袖,虚灵之炁泛动,万丈之宽的纯白虚空弥漫而去。 “轰…” 九天之上玄光乍现,有一小童嘿嘿一笑踏空而显,眉心的玄纹一闪便挡下了这虚灵之炁,不曾让一只玄鸦受损。 “我这些鸦儿可都宝贝着呢,你这老道,可莫要以大欺小!” “你是哪里来的妖童?”南宫远看到眼前小童怪异的模样,皱眉问道。 “我?我可是祁灵派沉冥老祖!”沉冥伸手指着自己,大声自豪道:“祁灵弟子何在?” “轰隆隆~” 万鸦开列,玄黑色天幕上露下璀璨天光,宝幡招展,百船齐降,上万弟子声威震天的齐喝道:“拜见沉冥老祖!” 盛大气势冲天而散,如山海之势一般扑面而来,就连南宫远都忍不住微微色变,眼前这些祁灵弟子怎么有些与众不同? 镜渊玄宫的弟子们被这宏大气势一冲,当即心中皆生畏惧退却之意。他们只想活着便是,即便战胜了眼前的敌人,多半也没什么好处,还要折损自己的修为或是法符宝器。 要自己和眼前这样声威震天的大军拼死而战?那还是让那些真修们去吧。 而真修之中,寻常真修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想的是让那些占了极大资源的嫡系真修去卖命去吧。 嫡系真修一个个皆是命贵之人,他们怎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自然是要那些外门弟子冲锋在前了! (本章完) 第226章 九雷劫 第226章 九雷劫 镜渊玄宫之外,万鸦降沉,一只只玄鸦扑向护山大阵,犹如恶浪席卷千里大地,欲将这座建在山间的玄宫吞噬。 山阙之上,一面面宝镜飞天而起,足足有上千面宝镜排列成阵,一片白光弥漫将玄宫包裹在内,犹如宫阙消失了一般,化为一片纯白色的虚空。 无数玄鸦扑入其中都掀不起丝毫的波澜,犹如其中藏着一方世界能阻隔一切。 看到这一幕的南宫远嗤笑道:“区区小界道统,也敢如此张狂?我这千镜行渊元阵便不是你小门小派可以攻破的。” 沉冥瞅了眼身下的场面,目光微凝,却还是道:“那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是你镜渊玄宫的阵厉害,还是我祁灵的万傀大军厉害! 南宫远,听闻你是镜渊界难得的天才金丹,我今日便来讨教一二! 你可有胆?” “呵呵,一命金丹也敢在本座面前猖獗!那便让你见识一二本座手段!”南宫远冷笑着伸手遥遥一指,罡风分行,九天直道显化而出,他转身便踏上了九天。 沉冥也不甘示弱,身化玄光,径直跟随而去。 金丹全力出手在下界可是毁天灭地的灾难,故而金丹之争皆须在九天之上,避免生灵涂炭。 这是天宫列位真君共同定下的规矩,各道统的金丹自然不敢违背。 眼见两位金丹老祖皆离开后,祁灵百船之中飞出无数黑点,却是一众祁灵弟子下船落地,开始就地布阵行军。 而在百船之前的天空上,则走出一位真修,宋枫手持一玉令,扬声道:“玄元敕令,万傀行军!” 话音落下,元水之力引动四面八方,无数的傀儡大军震动大地,从远方赶来,团团围住了镜渊玄宫。 这些傀儡一出现,玄鸦们便纷纷退回,盘踞在四周等待时机。 数百种傀儡形成宏大的傀儡军团,层层堆迭,或布大阵,或成巨傀,或分出一只只细小无比的傀儡投入到镜渊玄宫的护山大阵中随即就会响起一阵轰鸣。 却是上万只犹如火药爆炸般的傀儡轰击在大阵上。 紧接着一只只身高千丈的巨傀口中和双目中爆射出一道道璀璨光柱,轰击在光阵上。 还有九处傀儡大阵更是放射出颜色各异的彩芒巨蟒自大地上攀爬而去,污染着光阵。 随着傀儡军团的出动,这座护山大阵也逐渐发生了变化,纯白光幕上开始出现阵阵波纹荡漾,显然在承受着极其可怕的轰击。 而在其后的百艘云罡宝船也一同齐齐放射出乙木神光,上百道数十丈粗的光柱狠狠轰击在大阵上,直让这大阵光幕肉眼可见的动荡起来。 看到这一幕,不仅阵中的玄宫弟子个个心中不安起来,就连九天之上留神下界的南宫远也不由心头一惊。 这祁灵道统哪里来的这般多好东西?不是说祁灵派和天祁仙宗几乎断了传承,唯有未土一道的传承尚在吗? 南宫远周身散发着淡淡白光,九面宝镜徘徊起伏,将他护得一丝不露。 任由沉冥的玄光如何神妙,阴魂厉鬼再多,也奈何不得他。 自己的安危是不成问题,可他底下的门人弟子就不一样了。 南宫远不得不开口向猛攻不停的沉冥问道:“阁下当真想要和我镜渊玄宫不死不休吗?” 沉冥稚嫩的脸上满是阴狠,他回道:“自你相助姜筠之时起,你和我祁灵便是死敌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本座也不必客套了。今日就将你镇压,再屠尽你祁灵来犯弟子!” 南宫远面色狰狞一笑,九面宝镜齐齐放射出虚空之炁,虚灵位格闪动化作九重镜界将沉冥团团围住。 他面色虽然因此苍白无比,可却是笑意十足的道:“本座不惜动用镜渊秘法损耗百年寿元施展的大神通【九渊界】,即便是四命金丹也一时走脱不得。 你便安心呆在这里看着本座屠杀你祁灵弟子罢。” 听闻此言,沉冥小脸一黑,当即大喝道:“你敢!” “嗡~” 阴风阵起,天地落羽,玄羽如雪,无数厉鬼哀嚎之音瞬间自沉冥体内咆哮而出。 厉渊长身而立,单手托起一尊白色骨坛,阴冷的冰寒声音响起,“你再说一遍!” 南宫远回过头来,看着九渊界里困住的那身影,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因此人气质不但阴阴鸷无比,而且身上气息更是堪比三命金丹! “他这是燃烧了几百年的寿元?” 南宫远骇然的出声文道:“你……你就不怕引动三灾五劫吗?” 厉渊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他伸手一挥,掌心的白色骨坛蓦然落下,化作百丈之高立在了其脚下。 坛下是无数皑皑白骨,坛上唯他一人,一根白色骨链如蛇蟒一般攀爬上了厉渊的身躯,将其身躯死死缠绕住。 “他这是要做什么?”南宫远心中骇然道:“莫不是要献祭自己?怎么祁灵派的金丹一个比一个更想死?” 此时此刻的南宫远心中已经做不到像最开始那般心静神定,他忙引动心神向四处求援。 不怕金丹算计,就怕金丹不要命!元水道化的威力之所以让他们逃走了,那是因为元水真人没有动用性命,可眼前的玄冥金丹是距离死亡寂灭最近的位格! 远隔数十万里正在观战的上瑞真人面色一变,他感应着虚空中的求援之语,心头微动,当即召集道:“域内一应真修皆即刻动身,随我前去攻打祁灵派!” 哪怕两道间算是同盟,可上瑞老真人老谋深算还是留了个心眼,只以围魏救赵之法支援,却绝不去面对玄冥位格这等诡异莫测的金丹,一来是怕受到波及,二来也是怕中了他人算计。 上百名真修个个升空而起,上瑞真人拂袖一扬,条条翠绿色的柳枝出现在一众真修脚下,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随着他跨越十数万里之遥,来到了祁灵派山门前。 上瑞真人于九天中传音道:“玄冥道的真人,若你再不停手,老夫可就要灭你道统了!” 此言一出,被束缚住的厉渊面上杀意更重,甚至阴寒的笑出了声,开口道:“白骨为祭,玄冥寂灭,生死空证,镇我亡魂!” 话音落下白骨坛上亮起阴冷的素光,普照四面八方,甚至穿透了九渊界,席卷向四面八方。 看到这一幕的南宫远当即抬脚跨入虚空,想要遁逃而走。 但这玄冥位格牵连虚空,当南宫远自以为逃离之后,抬脚走出虚空,却赫然发现脚下是一片皑皑白骨。 他心中多年不曾出现过的惧意在此刻浮现而出,因为他感知到了死亡。 远处,厉渊从虚空中走出,冷眼看着白骨坛上被束缚住的南宫远,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住了祭起玄元的念头。 如今的祁灵还是太过弱小,无力对抗诸天诸界的真君,一旦将金丹祭祀,只怕会引起天地间的恐慌和天宫震怒,那就是天地皆敌了。 如今的祁灵还需要安稳,需要给众弟子成长的时间,不能心急! 厉渊冷声道:“今日便镇你南宫远百年为罚,如若再敢犯我祁灵,我必定不再留手!” 南宫远心底疯狂的恨意增生,可他却只能忍着,对方能献祭几百年寿元是因为年轻,是因为对方为玄冥位格。 自己已经活了数千年,如若再献祭寿元只怕就会引来三灾五劫,于金丹而言肉身的生死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如若死在三灾五劫下,那便是真正的死了! 这便是这等阴邪位格即便被至阳克制,又为至阴所统,但仍旧有如此多的修士甘心修行的缘由之一。 厉渊说完这话,他抬脚一步落下九天,伸手一掌拍下,千丈巨掌轰然震碎了护山大阵,镜渊玄宫的弟子皆心胆俱裂,纷纷跪了一地哀嚎哭诉。 他刚想说什么,便猛然惊得抬头看向九天之上。 却见雷霆滚滚而至,漫天的霄雷远远锁定了他,哪怕千般变化,万般躲藏,都无法逃脱这股意志。 厉渊冷声道:“没想到我成就金丹不足百年,便能引动五劫中的九雷劫!” 他身形一闪便再次踏入九天,三灾五劫的威力在九天之上由于位格影响尚且能轻三分,如若在凡间,受到诸多气机牵引,便会威力倍增,任谁来了都要惧怕三分。 南绝洲上的金丹见到这一幕都不由色变,这位玄冥位格的金丹实在是太过惊人,为了宗门弟子的安危竟然舍得献祭数百年寿元,甚至因此而引动了五劫降临! 三灾五劫,每一重于金丹真人而言都是大恐惧般的存在,每一劫每一灾的威力几乎都因人而异,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灾劫每一次降临都有着灭杀渡劫渡灾之人的能力。 哪怕是五命,甚至是姜旭,也不敢再经受一次灾劫。 三灾五劫几乎限定了金丹一世的寿元极限,便是九千年,金丹之寿不过万。 当然很多金丹第一世只能活到三五千年,渡不完三灾五劫就只能转世避劫了。这是金丹们唯一可以算得上躲避灾劫的法子了。 但也因此,每一次转生之后,即便恢复金丹境实力也不会比第一世更强,但再次面临的灾劫则会更强三分。 此消彼长之下,数万载后,即便是金丹真人也要真正的湮灭了。 九天之上,厉渊周身雷霆震动,紫、金红、赤、绿、青、蓝、玄、白九色雷霆滚滚而来,将方圆万里的世界化为了雷海。 这等恐怖的威压,即便是厉渊也只能退避三舍,谋求存活。 “轰隆隆~” 雷霆轰然坠落,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厉渊便直接被劈的浑身焦黑,落羽如不止,无数厉鬼在凄惨的痛苦哀嚎着。 厉渊忍住剧痛,玄冥阴炁疯狂的修补身躯,他的长发中一只只鬼将也在一并痛苦,只这一击便让其中不少鬼将魂飞魄散! “轰隆隆…” 第二道雷霆落下,天地皆白,厉渊周身衣物炸裂开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身躯,骨肉分离,如同被剥皮抽筋一般,即便玄冥阴炁疯狂涌动却也无法改变。 这便是五劫之一的可怕,它们并非是千人一面的惩罚,而是因人而异,变化无穷,难以捉摸的存在。 否则如若不变,早就被一位位金丹折腾出许多的应对之法,也不必如此闻之色变了。 九天之上雷霆阵阵,一道又一道雷伐落下,厉渊撑到了第六雷时,终于无力支撑肉身和位格,身躯坠下九天。 看到这一幕,一位位金丹真人瞬间来了反应,皆齐齐准备出手,只因一旦渡不过五劫,金丹真人就会坠落九天,跌入凡尘,一身皮肉筋骨皆是大补之物,珍贵灵物! 但就在这时,天地落雨,霈雷闪动,一道雷霆再次击打在了厉渊身躯上,使得他猛然清醒过来,甚至周身皮肉逐渐弥合,气息回升。 金丹真人们纷纷忍不住在心头大骂,谁那么没眼色,玄冥道位格的金丹肉身,都能忍住不要?非要出手相助? 金丹真人们找寻了一圈,却找不出相助的真人,但看到了天地间落下的灵泽之雨,是元水! 祁灵派山门前的上瑞真人愣了神,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元初道人明明没有出手,这元水位格又是从哪里来的? 九天之上雷霆震动,可怕的雷罚连连劈了九道,才算是彻底散去。 九天之上已经空无一物了,并不是沉冥被劈的灰飞烟灭了,而是他已经拖着重伤之身躲藏起来安心休养了。 厉渊虽然在玄元之力的护持下,算是渡过了这九雷劫,可已经肉身接近崩溃,元神近乎破碎,没有几百年修养是不成的。 此时此刻如若遇到心怀不轨的金丹真人,那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此时此刻的选择,躲藏起来无疑是最好的。 祁灵派山门前,上瑞真人看了眼镜渊玄宫方向,心知他不能袖手旁观,否则一旦同盟退走,上虚万鼎域也将处于被动的孤立地位。 所以他打算抬手灭了围困玄宫的祁灵弟子,却忽然听得那元初道人轻笑道:“老真人,你再不走,可回不去了。” (本章完) 第227章 春归 第227章 春归 上瑞老真人活得久了,见过太多阴谋算计,此言一出他当即回过神来,伸出去的手瞬间收回,转身就要回到上虚万鼎域内。 哪怕对方真是虚言哄骗他,为此丢了面子也不过小事而已。大不了自己再找回场子,十倍奉还。 但他真怕对方是设计好了圈套,把自己给骗进来了。 上瑞真人转身就化为一道青绿之光升往九天,连山门都不回了,生怕遭到算计。 可元初道人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便当然是真的!九天之上蓦然浮现一张金光大网,直直拦在了上瑞真人面前,一个身穿金袍的威严中年男子笑着走出,“上瑞真人,许久未见了。上次相见,还是在九洲中争夺天芝玄灵草时呢。” 待看清来人后,上瑞真人瞬间变了脸色,眼前之人竟然是来自上玄海的金元宫宫主! 不仅上瑞真人吃惊,元初道人也是颇为惊讶。金元宫主乃为十二仙宗里的沧溟海宫座下,乃是壬水真君的下属。 天上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壬癸分斗,没想到金元还愿意来。 上瑞真人脸色瞬间寒了下来,冷声道:“金元,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来阻我?” “无冤无仇?呵呵,为求修行,大道之争,便是不共戴天之仇!”金元不为所动的回道。 他话音落下,身前的申金位格引入这金缕灵兜中,开始压迫向真人。 上瑞真人面色一白,他所修乙木道统虽然神妙可却为申金所克,两千年前他与这金龙争夺灵草时便曾大打出手过,他的一身神通位格在对方面前凭空弱上三分,再加上对方本体又是寿元悠久的龙族,道行上自己也不占优,故而输了一场。 没想到这老龙竟然还与祁灵派合谋,暗中算计自己。他当即一边暗中传神通往九霄云阙宫去,同时催动乙木神通,接引九天位格化作一尊万丈巨木,耸立天地之间,虬结的根茎扎入大地,郁郁葱葱的树冠撑起了这申金灵兜。 他让自己不处于危境之后才再次开口道:“金元,你莫要平白让他人捡了便宜!这祁灵派可并非什么善类! 哪怕他们真的攻破了镜渊玄宫,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金元冷笑一声道:“如若你能交出八九条乙木神枝我转身便走。” “八九条?你要老道我的命吗?”上瑞真人一听顿时生出怒气,他这太乙神柳每隔千年才能分出一条次枝,八九条可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呵呵,那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金元伸手一招,一根长戟破空而来,被他握入手中重重落下,轰然砸向巨柳之躯。 巨柳树冠上飞出无数柳叶硬生生将这巨戟托起,翠绿之光和盛大金辉相撞,直让四方虚空一片晃动,连带着四周群山也随之晃动。 而这巨柳根茎所扎之地,正是广元山脉。 群山晃动,落石滚滚。 看到这一幕的元初道人皱起眉头,扬袖一挥,无数元水滴入柳叶根茎的土壤中,然而却不是助其成长的,反而是升腾其气,如蛇蟒缠绕汲取着对方的生机与养分。 好在两位金丹真人知道身处人间,并不敢动用全力,再加上有元初道人稳固地势,倒也未造成什么大灾难出现。 九霄云阙宫中,重重云深处,闾章真人犹豫了片刻,眼前局面显然是有人设局,且不止一方势力,否则太虚中元癸合后,金元绝不会助祁灵派的。 可若是他坐视不理,只怕一下就要失去两个盟友了,那便将对他后面的谋划十分不利。 犹豫再三,这位沉稳的真人还是动身了。只不过,他去的方向却非是祁灵派,反而往西南直去。 他只凭虚御风数十息,便来到了千剑门前,笑声道:“有劳道友相助!” “匡扶正道,自当前往!”千剑门的岚仪真人应声礼道。 二人并肩同行往祁灵方向而去。 但天地间忽然阴风阵阵,四周天光暗淡,癸阴自半空中走出,拦住了二人去路。 “二位真人,既逢天雨留客,何不与我雨中一叙?” 岚仪真人看到眼前的阴柔男子,额角不由跳动,她冷声道:“癸阴,你我两道曾经立下了百年之约就这般违弃了吗?” “道友不必动怒,我自然记得,此约不可违背。故而这才来请道友不要误入泥潭。” 癸阴的细眼弯着一笑,向她劝说道:“纵然道友欲扶正道,可也要想一想自身,量力而行!” 闾章真人闻言冷眉一扫,周身气势压下,“癸阴,你如今背后可没有真君大人庇护了。当真不怕没人惦记你这一身蛇宝吗?” 癸阴轻声掩嘴一笑,“癸水大人如今不在,可不代表我天妖道就没了真君庇护。 闾真人,还是守好自己的道统吧。” “用你来教我做事?”闾真人冷笑着伸手一指而出,一点灵性浮现在他指尖,灵光乍现,在一瞬间就戳过了癸阴双目,顿时鲜血直流,血珠滴落在他面容上,一时间满脸鲜血。 癸阴痛呼一声,掌心接过自下颚滴落的血珠,口中如蛇般的发出嘶嘶声响,模糊不清道:“闾章真人好神通,但可惜有一句话真人一定听说过。 神通不敌天数!” 说罢,他转身一扭,便消失在了二位真人面前。 岚仪真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心中微惊,开口道:“闾前辈,在下还是留下来盯住这妖王,免得他趁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闾章真人面色微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能叹息一声点头道:“既如此也好。” 说罢,转身便登上九天,欲往祁灵。 他行空万里而过,却猛然身躯一顿停了下来。只见前方天云中立着一个手持山海玄棍的身影,正坐在云端等候他多时了。 “南川妖王?” “嘿嘿,等你多时了。”这身影猛然一跃而起,落在九天云海上震动万丈云气纷纷溃散。“不错,正是本王。” 闾章真人脸上已经陷入了阴沉,“南川、金元、癸阴都出来了,你们绝不会是为那祁灵派,只怕是另有谋划吧?” “真人聪慧,不过即便你猜到了,也无力改变了。”南川妖王大笑道:“一直听传闾章真人印、术通神,妙法无边,今日终能领教一二了!” 说罢,他不等对方回话,便直接举起山海玄棍高高跃起,长棍化作千丈狠狠重砸而下,犹如雷霆万钧一般向闾章真人扫去。 闾章真人看到这一幕神色凝重,指尖印纹浮动,他取下腰间玉笔,隔空一划,水墨色在长空中四散开来硬生生拦住了这一棍。 随即他提笔纷飞,不断写出一道道通玄法文,“囚”、“禁”、“封”等字眼限制住南川妖王的行动。 但南川妖王也是四命金丹,全力出手之下,即便闾章真人实力略高一筹,却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此时此刻祁灵派外的上瑞真人心中更加不安,显然这其中许多事情都被人有预谋的想好了应对之策,致使他们这个同盟根本做不到相互支援。 “天下之事,无利而不往,既然能引动如此多的金丹,那他们所谋的又是什么?”上瑞真人心中已经开始难以沉静下去,他在又受了一次从天而落的大戟之后,猛然一惊,想清楚了什么。 “是了!这些人为的多半不是镜渊玄宫那几面破镜子,而是我上虚万鼎域的无数宝药,以及……我那弟子!” 一位木德真人的肉身,可比得上无数宝药,堪比世间最珍贵的灵药,如若合于位格神魂,那便是真君也要动心的天品灵药! 天品灵药倒底是何等模样,他都不曾见过,但据说其有无与伦比的逆天功效。 想到这里,他当即难以安稳下去,分心传神于上虚万鼎域内的百里玉,让其即刻开启护山大阵,万万不可踏出阵中一步。 而在此刻,天宫中的乙木仙府内,乙木真君面上无动于衷的看着下界局面。 身侧的仙侍忍不住问道:“真君大人,您当真不管管吗?” 乙木真君斜斜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说起来还是寅、卯二人聪明,不入这南绝洲。 看似为道争的气运之地,千古难遇。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局罢了。哪里有什么大争,只怕一开始都是定好的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一命金丹,舍了也罢,能此刻抽身而退也是好的。” 南绝洲上的上虚万鼎域外,不知何时乌云密布,遮掩四方,一声声鬼物邪魔之音响起,惊得众弟子心胆不安。 山中,护山大阵层层启动,九尊巨鼎立于八方,中央巨鼎之上,百里玉盘膝而坐,元神将护山大阵催动到极致。 “嘎嘎嘎~” 一声声妖魔的猖狂大笑从山外传来,无数魔音颠倒着一众弟子的心神,不知何时山中弟子竟然开始神智不清的互相残杀了起来。 坐镇元阵核心的百里玉看到这一幕当即伸手一指,漫天绿光浮动,将山中所有弟子都死死定住,免得他们再互相残杀乃至暴走陷入癫狂。 阵外,一具具白骨骷髅攀爬而来,无穷尽的白骨大军再现。 一只只散发着滚滚魔烟的魔物一望无际,皆冲向了大阵。 还有万咒山的一个个弟子也都念动咒言,隔空施加于大阵光幕上。 九佑真人、夜仙真人、残念真人、弘阴真人齐齐现身而出,立在大阵一方,四道位格遥遥落下,将四方虚空尽数封禁。 这四位真人每一位都是二命三命真人,每一位都可以战胜百里玉,但想要杀死一位金丹真人的肉身,那必须要数倍于他的力量,才能做到。 显然,眼前这般强大的阵容,已经完全足够了! 毕竟百里玉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初成一命的金丹,且不是元水这般可以分化万水的流动位格,卯木虽然生命力极强,可毕竟不是甲木这样的主德,可以做到生生不息。 百里玉此时此刻也心生退意,但他一无法宝榜身,二无支援,如若贸然离开护山大阵,只怕下场会更惨。 夜仙真人轻声笑道:“这小子的一身骨头我要了,你们可不能和我抢。” “那他的血肉便归我了!”九佑真人冷笑道。 “那可不行,他的尸肉我还要用来养蛊呢!”弘阴真人开口道:“血归你,肉归我。” “那他的魂魄便归我了。”残念真人开口道。 四位金丹达成了默契,却都没有人去提那卯木位格的归属,因为他们知道卯木真君可不是个好招惹的,如若敢动卯木位格,只怕真君就有了插手的借口。 祁灵派执法峰上,元初道人默默看着远方的那一幕,辉煌盛大的青阳升腾而起,四位邪魔真人齐齐出手,滚滚黑烟弥漫四方,天地一暗,日月无光。 上瑞真人的心在滴血,他不再留手,万千柳叶飞起,聚合成为一片翠绿的叶海,将金元死死包裹住,然后就准备起身出手去救他那耗费苦心培育出来金丹弟子。 但一道法旨自天而落,停留在祁元湖上数十年的空塔,猛然亮起辉光,照破黑暗,将南绝洲从人间地狱里托拽了出来,这盛大绿光罩住了上瑞真人,将其收入塔中,悠悠登天而去。 看到这一幕谁都没有阻止,反而更多的金丹真人也跟着出手,争夺起上虚万鼎域的宝药。 千年灵草,万年灵木,乃至上万弟子门人,千万凡民皆为宝药。 群魔肆掠,白骨阴寒,蛊虫长鸣,诅咒低吟,上虚万鼎域在顷刻之间化为了一片废墟,其上的灵物,被各道金丹皆夺走,只剩下一些边角灵物不曾理会。 四位真人满意至极的含笑离去,犹如嘴角带着血的恶魔,肆掠一番后的心满意足。 漫天的青木之光散化成为点点绿星,撒入南绝大洲,滋养了无数的灵草灵木,古春院前的桃林里再度回春。 元初道人感知着四方归来的春意,失声笑道:“本尊当年被镇压的因果,如今也算得报了。” (本章完) 第228章 镜渊治地 第228章 镜渊治地 屹立在南绝洲的上虚万鼎域就此告破,百里玉拼尽全力庇护着护山大阵,春红柳绿皆化死木,身侧的弟子一个个哀嚎哭求,拜求上瑞老真人现身相救,拜求百里玉带着他们逃走。 在中央宝鼎上的百里玉静静听着这一切,面上毫无波澜,他心中清楚上瑞老真人已经走了,他们都是没有指望的。 想要逃走? 可四方一个个金丹如狼似虎的盘踞在他旁侧,莫说这些弟子,就连自己今日恐怕也难活着出去。 百里玉双眸平静的看着南方连绵不绝的群山,他回想起自己一生所为之事,想起了百里家族绵延数千年的血脉和仇恨,他也看到了远方祁灵的光彩。 周身嘈杂的喧嚣似乎与他毫无关系,百里玉缓缓从宝鼎上站起身来,单手负于背后,右掌抬起,一朵桃落入掌心。 他轻声道:“我这一世,愿为百里一族奉献一切。 但下一世,我便只做我自已了。” 话音落下,他额头升起璀璨的青光,照亮千山万水,夜幕降临,千百树木在这一夜迎来仲夏。 而上虚万鼎域的这一夜,鲜血淋漓,数万弟子尽数消失。 九天之上的金丹真人们纷纷出手,掠夺着百里玉的肉身血液,甚至为此爆发出大战。 宝库、宝药灵园、道统传承纷纷尽失。 连上虚万鼎域的弟子,也被一一瓜分完毕。 一颗璀璨的夜星升起,绽放在夜空,昭示着数万里之地的灾难。 不少金丹注意到这一幕,移首去看,却见是天璇星宿,有金丹起了心思伸手去掠。 却见成千上万条纤细的雷丝护住了这颗星辰,发觉却是祁灵派上的雷丝飘动万里,前来护道。 一众金丹即便有心思,也都忍住了没有去招惹。 霈雷闪动,天璇星位格接引下的白子瑶心中十分感激,踏着雷霆回返祁灵,落至执法峰上。 她恭敬拜下道:“弟子拜谢老祖庇护之恩!” 元初道人站在那棵看起来好似又丰茂了三分的老桃木下,听到这声响回头去看,眼前女子一身星光内敛,天璇星位格遥遥牵引九天的星辰,不由赞道:“难得你能以七转之身接引位格,将来登位之时也能多上几分把握。” “若无老祖筹谋,弟子绝无今日。”白子瑶恳切道。 “呵呵,这是你自己努力应得的。”元初道人和声笑道:“既接引了位格,便专心修炼,早日九转,行那登位! 平日里不要轻易离山了,否则这乱世之中觊觎位格的金丹可说不定为你布下了局呢。” 听到这话,白子瑶愣了下,心中生出暖意,可她还是开口道:“弟子不惧,我修此灾道,如若留于山门,必然给宗门带来无妄之灾。弟子还是另寻他处……” “既为祁灵门人,何必自忧?”元初道人将从地上她扶起,“灾星只是提前将灾难显告世间,带来灾难的并不是你本身。 放心便是,我虽力微,可庇护门人还是做得到的。” 白子瑶听完也只能拜谢,她看着远方争夺卯木之躯的天光,开口问道:“老祖您为何不去争夺?听闻金丹之躯皆是至宝,对修行颇有助益。” “以道人之躯为食,与邪道魔门有何区别?纵然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我们祁灵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元初站在桃木下,平静的说道:“而且,沉冥已经受了重伤,如若我再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即便我们是这场大战的胜利者,也将因为没有足够实力去守护胜利果实而沦为下一个食物。” 白子瑶听到这里虚心道:“弟子受教!” 待她离去之后,元初道人看了眼远方,伸手遥遥一指,桃飞天而去,落在了镜渊玄宫的残破宫墙之上。 已经被打破的护山大阵里,镜渊玄宫弟子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哪怕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遁逃而走。 可整处玄宫已经被包裹了起来,无数的傀儡大军团团围绕,逃出去的弟子也纷纷被捕。 桃落在了战火纷飞的废墟上,化为四行大字:“玄宫弟子,尽数收降。入我祁灵,得我教化。” 看到这一幕的王凌云为之一愣,老祖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抵抗的玄宫弟子看到这四行大字,纷纷跪地求饶,纵然有誓死抵抗的也开始动摇。 王凌云飞身而起,身后浮现出漫漫无边的苦海之象,他传音道:“不归降者,入我苦海,生生世世,无边无尽。 归降者可得我祁灵教化,入我祁灵道统!” 仍旧在抵抗的数十位真修里,有数位真修仍旧扬言不降。 看到这一幕的王凌云直接念诵了一声佛号,“善哉善哉,既世间不渡,那边渡我苦海吧,几位施主,请!” 话音落下,王凌云背后的苦海之水翻腾而起,带着涛涛大浪将这数位真修尽数卷入了苦海里,只挣扎激荡起些浪,便没了动静。 镜渊玄宫的真修顿时再没了反抗的心思,纷纷愿意投降。 于是一张张法符宝箓将这些真修们真元封禁,再被送往山门之内。 还有聪明的镜渊真修则是主动认同这个身份,甚至为祁灵派带起路来,将镜渊玄宫的各处灵藏一一告知。 王凌云收了神通,和几位峰主站在镜渊大殿内,殿中台阶下走来两位真修,齐齐跪下道:“镜渊真修齐墨,齐笠拜见诸位大人。” 王凌云居中,待他二人行完礼后才开口道:“二位不必行次大礼,我祁灵道统除去拜师祭祖,面见老祖外,几乎不行叩拜大礼。” 二人连忙恭敬称是。 “可为我等讲一讲镜渊之地的诸多情况了。” “是!大人!”齐墨抢着开口道:“镜渊玄宫治地共有百万里之地,其中灵脉矿山七十八处,灵药宝园一十三处,治下凡民人口近千万,在册的练气弟子八千有余,真修则有一百一十余位,其中上位有五,除去战死的两位外,还剩下三位。” “方才有两名上位逃走,只留下一个外姓上位,想来那二人是镜渊的嫡系弟子吧?”王凌云思索着开口问道。 毕竟祁灵门上位真修来参战的只有他和李瀚星,即便有傀儡大军压阵,上位想走还是不一定能拦住的。 “不错,大人明察。镜渊玄宫的真修分为嫡系和外姓,非南宫一族的真修可远远比不上嫡系的待遇。 至于底层的炼气弟子们则是更为凄惨,多被压榨着一生都难有晋升之机。”齐笠则趁机抢着回答道。 听到这里不少年轻真修面上都颇为惊讶,原来镜渊玄宫这等九洲大道统比宗史族记上曾经的玲珑派还要有过之无不及。 一旁的李瀚星闻言轻叹一声,他是懂了老祖的良苦用心,若没有比较,便不知身在福中。与这个世界相比,没有比祁灵对门人弟子更爱护有加的了。 这世间有了苦,自然会有福,有了福,自然会有心气胆勇。 老祖无论从任何细节都在默默的为门人弟子铺路,没有心气,没有修成神通之勇,那就为弟子塑造心气。 没有灵资,那就夺来灵资,甚至为此停滞修行。身为上位,他十分清楚,如若老祖修炼那么整个祁灵之地的天地灵气都不足用,必然会影响到上万弟子的修炼。 至于没有运道,没有天时,那就创造天时。从传闻中的李元老祖假死时代,一直到今日的祁灵派,这一路上,不仅仅是代代弟子门人的前仆后继,更是老祖的卧薪尝胆,夙兴夜寐。 王凌云听了也默然片刻才道:“镜渊玄宫之地,物产丰饶,可却不足以供养一道修士所需。” 齐墨悲声道:“哪里是不足供养?只是需要供足一位金丹真人修炼所需,实在是需要海量的灵资。 哪怕金丹真人只是正常的吐纳修炼,便能影响到千里之地的灵气。这还不提真人如若有其他需要,随意一言便要调动大半个山门弟子为之奔波劳碌。 我们这些外姓弟子为真人忙碌完,辛苦修炼下来的灵资还要再被那些嫡系剥夺一番,如何还能有什么进取的希望?” 王凌云和声笑道:“往后我祁灵到来,尔等便可见曙光。” “哦?师弟这话是……”一旁的李瀚星闻言惊诧问道。 “呵呵,好让师兄知晓,掌门于我传令,取得镜渊玄宫之后,便令我镇守此地,接管镜渊治地。”王凌云笑着答道。 “这…可是百万里之地,比祁灵整个地界都还要大上三分!我们守得住吗?”李瀚星震惊道。 “化用小修,以建新制。重用旧敌,以安人心。这却也是一场浩大的修行。”王凌云笑道:“或许,当镜渊之地对祁灵二字心悦诚服之时,便是我成道之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飞来一道急促的遁光,一位祁灵真修急声道:“回诸位峰主,镜渊旧地北部,发现大量无相骨地真修,侵占了十数万里之地,其中还包括两处大型灵矿,十余座小灵矿! 镜渊旧地东北部,天霞山的道统也侵占了十余万里地界。” “占便占了吧,他们占得了一时,却终究不会长久的。”王凌云轻笑着道:“几位峰主,大战已结,贫僧便去静修释法了。 各峰重建镜渊之地,权责归属,皆由各位做主。” 李瀚星点头道:“有劳师弟坐镇于此,以安人心。” 其余几位峰主也都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战峰如此行事,不过多侵占权力,那无论对祁灵还是对他们个人而言都是极大的好处。 随着战事结束,祁灵十峰弟子皆上下奔波忙碌起来。 一片片群山上,灵矿峰弟子各个手持阵盘灵禁,勘查灵矿,以及周边地形地势,还要分门别类做好规整,各种火煞之地都要细致分清是五德中哪一种,以便丹、峰、阵、灵植等后续各峰所需。 李瀚星站在镜渊旧殿上,传令不断的让各峰有序行事,他也不得不感叹十峰专有司职,再以庶务峰统合,做事效率之快,十分惊人。 没过几日功夫,镜渊旧地的各类宝库、灵资、器物、道统传承皆汇总成数册摆放在了李瀚星面前。 此地就他辈分最大,掌门又令其主掌重建事宜,各峰自然听令行事。 李瀚星拿起一本册子,打开看着上面满目琳琅的各种灵物,不由心头一跳,谁说镜渊玄宫穷的? 这只库房宝藏中的各种矿类,都有不下数百种,其中还有不少玄品灵矿,乃至珍惜的地品灵物。 他看的双目发直,感慨了好一阵才拿起整合的灵药册子,看了看才发现镜渊之地确实少产灵药,比其自己祁灵都差了不少。 但当李瀚星看到阵法、道统目录时,又是一番震惊感慨,其中阵法玄妙他不太清楚,可只看品级,法阵、灵阵有上百种,元阵也有七八种之多。 还有道统名录,修到真修的功法,足足有上百本之多!哪怕都是些品级不高的功法,但只要是能修成真修的功法就是好功法! 没有后续功法,那便自己创就是了! 祁灵内的道统,几乎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前人自创的残缺功法,只因不曾有得到过天祁仙宗的传承,唯一的《未央玄经》还被封禁了,所以门中流传下来的功法大部分是真修前辈自创的,他们大都把精力放在了创造功法上,修行境界自然也难高,故而这些功法多有残缺。 以如今祁灵所珍藏的书典之多,只要弟子们修成真修,依靠前人经验和各道的功法结合,完全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道路的功法。 李瀚星越看越觉得老祖智慧深远,不去谋求上虚万鼎域的灵药,反而占地镜渊,看似得了个没什么用的破旧山门,但实际上对祁灵而言,仅仅眼前所得已经完全超出了那些灵药的价值了。 灵药再多,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也终有用尽之日。且,灵药虽然能让宗门强盛一世,但道统功法夯实根基,可传门派道统万世之强! (本章完) 第229章 当行此志 第229章 当行此志 镜渊旧地,天空的白色云雾如海一般波浪似得徐徐前进,滴滴答答的春雨落在泥土中滋润着大战过后的沃土。 一个身穿淡青绿的寻常练气弟子驻足在人群中,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不远处一个个弟子排列整齐的被装入那一艘艘巨大的宝船中。 梅三娘看着长长队列越来越短,终于到了自己这里。 她有些麻木的被几个祁灵弟子搜查了一遍,然后在一位真修的神念来回排查下走入了宝船。 梅三娘有些惊讶,这位真修竟没有对她多看几眼。她的姿色即便在女性修士中也算是上乘的了,因此在镜渊玄宫内时,多受嫡系轻薄。 后来她被玄宫内的一位嫡系真修挑选为炉鼎侍妾,至此才免了被轻辱的下场。可她也知道自己的人生将来就是供那位真修修炼。 如今,镜渊玄宫没了,可祁灵派竟然招降了存活极大部分弟子,这祁灵门的掌门当真不怕他们这些人会有异心吗? 走入宝船之内,她不由得为之一愣,并没有想象中被俘虏后像货物被堆积在一起,眼前竟然是一个个规格大小相同的小房间。 一个年轻的祁灵弟子不由多看了她两眼,笑声道:“你的静室在甲辰字号,从这往里走右拐两次,就能看见了。 记住,进了内室无特殊情况便不要轻易走动,在里面好生调息便是。如若你随身携带的灵石充足,在里面修炼也可以。但绝不可修炼法术炼制丹器,以免引起宝船内部损失。” 对于他这般详尽的说法,梅三娘开口道:“多谢大人指点。” “使不得,使不得。”谁了这一句话反倒让眼前年轻弟子红了脸,“我只是个炼气弟子,当不得大人二字,如若你不嫌弃,叫我一声钟师兄便是。 ”往后,你们就是我祁灵弟子了,自然是以同门相称了。 梅三娘不由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欠身道:“多谢钟师兄关怀,只是我等乃俘虏之身,如何能与正经的祁灵弟子相比?” “呵呵,师妹不必忧心。我派传承久远,包容万象,如今四大家族的向家也曾为仇敌,但如今也不是好好的归入我祁灵了?”钟迁自豪笑道:“我派老祖、掌门皆是慈悲之心,自然会将你们当做祁灵弟子对待,往后在镜渊玄宫的诸多丑恶之事,在我们祁灵可不会有的。” “真的吗?可天下哪有不阴私于己的修仙之地?”这话梅三娘没有说出口,只笑着应声称是,走入了自己的静室。 她待在静室内,这是一处数丈宽的小房间,甚至还布有简易禁制,隔绝内外声响,起到简单的示警防护作用。 梅三娘不由感慨,“这祁灵派最起码表面上做的十分不错,没有将我等如同囚犯猪狗一般的对待。” 她不由对祁灵派内的未来,产生了一丝期待。 待在静室内足足三日功夫,随着船身一阵晃动,房门外传来一道嘹亮的传音。 “各位新弟子,祁灵派山门已至,都下船吧。” 梅三娘听完这话,连忙从入定中醒来,走出静室。 她方一下船,就看到了眼前恢弘大气的巨枋,广场中央的百丈巨石上刻着“祁灵派”三个苍劲古字,千余丈之宽的广场上以汉白玉石堆砌,一排排衣着玄黄色长衫的弟子排成两列,两名真修在最前方交谈着。 二十多艘宝船一一停下,从中陆陆续续走出许多弟子,皆是镜渊旧地的俘虏。 足足有五千余人之多,占满了大半个广场。 梅三娘在众多练气弟子中并不显眼,在这样的多的人群中,即便再出色的炼气弟子,也不过是一蝼蚁罢了。 两位真修中的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开口道:“我乃祁灵派庶务峰执事向曦华,身侧这位是祁峰执事王朝幽。 你等先期入派之事皆由我二人统领,待你们熟悉门规、律令后,经过十峰考核,分派到峰内时,自然是各峰弟子,受各峰调度不再归我们统调。 自然,你们毕竟不是从小都生活在祁灵,需要适应的时日也会比较长。所以这些时日内,还是要听我二人之令。 你们今日初来,待会由王执事为你们大致讲说一二祁灵历史,然后再由弟子带领你们安置住所,或许需要长达一年的时间你们都会住在一处,但这里已经不是镜渊玄宫,如若你们还敢暗旧地行事,那么执法弟子将会严惩不贷!” 梅三娘在人群中看了眼这位真修执事所言的执法弟子,一眼看去皆是炼气后期的深厚修为,身穿玄色底衫,个个面色肃穆,给人一种阴沉肃杀之感,令人不敢招惹。 王朝幽上前两步,开口道:“诸位,本人王朝幽,掌祁峰族典史册,我祁灵道统传承久远,最早可追溯到四千五百余年前的天祁仙宗,彼时仙宗溃败,未央真人携带弟子来至南绝……” 他这一讲便是足足数个时辰,通讲一遍并非是枯燥无味的单纯叙事,而是以代代执掌人物的继承递进讲说,很快就把众人带入到了祁灵派波澜壮阔的四千余年历史之中,一众弟子听的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他们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多的长辈愿为后辈而舍身,也是震撼一代代弟子门人誓死守卫道统宁愿上下一亡的决心。 尤其是自王寻老祖开始,祁灵派经历了最低谷的屈辱时代,但也由此衰极而盛,一步步走向了今日的祁灵金丹大派。 一直到日落西山时分,众人才从种种人物生平中清醒过来,仍旧回味不已。 王朝幽讲述完毕后继续道:“这些只是简史而已,等到日后你们有闲暇可去通读全史,足足有上千万字记述,许多甚至是练气弟子,都名留史册,为后人称颂。 你们今日入我祁灵,便是我派弟子了。我等必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有进取之心,我祁灵便是登阶之石,能供上万弟子登阶而上。 我祁灵之大爱,无需言说,只切身体会,自能感知。 我派老祖曾言,既入祁灵,终生不悔。唯愿祁灵弟子,人人如龙。 今我以此言共勉诸位,望尔等日后早日修得仙基,成为真修!” 一众镜渊弟子皆听的心神驰往,不能自己,与将弟子放在心中的祁灵相比,他们的镜渊玄宫更像是一个剥削者,一个奴役他们的腐朽巨人。 梅三娘更是心神激荡,在祁灵派里竟然有那么多女子先人扬名历代,而不再是为人炉鼎,任由采补的存在。 她也想成为像琴师那般的女子,素衣负琴,独行天地。这样的天地,才是壮阔的天地,这样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等众人回过神来,两位真修已经离去,只由弟子们将他们一一分派到山门,进入祁灵之内。 踏入祁灵山门,云雾缭绕,仿若轻纱漫舞。葱郁古木林立,枝干粗壮,树皮纹理似在诉说岁月沧桑,其间灵绽放,色彩绚烂,瓣薄如蝉翼,馥郁香气引得灵蝶翩跹。 梅三娘跟着众弟子行至一座高峰脚下,听着领路弟子道:“此峰为庶务峰的副峰,是专为新弟子入门建造的峰,其有洞府上千座,虽然小是小了点,最起码是一人一处的,也算能将就。 等到你们入了十峰,自然会分配到个人洞府,可随自己心意建造。”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纷纷上前领了洞府令牌,听完门规法令后,就跟随众弟子走向峰内洞府中安歇下来。 不少弟子在这一夜彻底未眠,都在思索畅想着新的未来人生。 而在庶务峰的执掌殿内,一样灯火通明。 王朝辰端坐在木案上查阅着各种玉简,数名真修则是神色各异的站在下首。 灵矿峰峰主沈清风皱着眉头道:“掌门,山门之地本就灵气不甚充裕,如今又一下招降伏了这般多的弟子,只怕再布置十座聚灵阵都不够用啊!” 听他说完,祁峰的峰主王钦石也忍不住开口道:“掌门,就算是您心善,再加上宗门需要人手,可招降两三千余人便足矣,何必要那么多人? 我们派中的灵物本就不算充裕,这次哪怕有镜渊玄宫的缴获补充,可也是治标不治本,派中贡献点庶务制度所需要的灵物可是海量资源啊!” 余下几位长老也都开口劝说道。 王朝辰默默听完了才放下玉简,面色平静道:“诸位的难处我也都知晓。 可,成大事者,必需以至强至仁方成。我祁灵如若只偏安一隅,那自然无须这般多的考量。可欲成南绝洲上宗,那便必须要如此,才有统合天下之势,才会人心所向! 灵气不足,那就去占更多的灵地。灵资不足,那便再去寻觅灵资丰饶之地。 唯有当年轻的后进弟子越来越多,他们渴望去向外寻求时,祁灵上下一心时,才是我祁灵战力巅峰之时。 灵地之事,那就再分三千弟子外派,到各地零散的地脉上建立灵田,种植灵稻、灵木。 灵植峰已经培育出几种新灵稻的种子,大可以在各级地脉上种植,能为低阶弟子提供一味灵资。 丹峰也多创出了几道普众灵丹,能为低阶弟子修行突破提供不少助力。 沈师弟,灵矿峰的人手可还充足?” “这个,确实不太充裕。不少弟子都被派去镜渊之地,勘查灵资,建立新殿。这定立新制的矿脉灵地之事,推进的也就十分缓慢。”沈清风叹道。 王朝辰笑道:“等镜渊弟子真正成为祁灵弟子,我们人手大可充足不少,到时候丹、器、阵、峰、符、矿等各个修仙技艺都将迎来大改,我祁灵新制,也会逐渐完善。 弟子修行之路,也更加坦荡,真修之数也会再次剧增。而金丹之姿,也必然会多上几位。 如今天下各道之间纷争不断,是我等经营宗门,扩大根基的绝佳时机。等到再过百年,只怕就是群雄逐鹿,纷争不断,不仅仅是真人们分胜负,门人弟子谁更强大,也更会有战胜之机!” 王钦石看着上首的掌门,心中一时复杂,年轻的掌门有着雄心壮志,连同不少年轻的真修们也都是一心扩张,可有时他总觉得太快了,想让祁灵派慢下来一些,多缓一口气。 但总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祁灵派越来越偏向王道之势。这样的扩张之路纵然令人心激昂,可背后却是处处亡魂。 他站在殿中,看着众人一心扩张的决心,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力改变。于是便沉默了下来。 等待议事完毕,王钦石站在星空下,一时间觉得茫然,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执法峰下。 清幽石道一路向上蜿蜒,他走上了这条小道,行至山巅,看到了桃树下端坐着的道人。 “弟子拜见老祖!” 元初道人从入微中归来,站起身来笑声道:“钦石可是有心事?” 王钦石受宠若惊,忙道:“弟子叨扰老祖清修了。 只是弟子心中担忧,将祁灵派的命运交到朝辰这样一个年轻的孩子手上,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元初笑着问他:“那山门上下弟子,可曾有异议?” “这倒是甚少听闻。”王钦石愣道。 “上下之心,皆归一处。这是祁灵弟子自己选择的道路,哪怕有朝一日路是错的,他们也不会后悔。”元初道人站在桃树下,肩上落落了几瓣桃红,他眺望着远方道:“我们有能力选择更好的来日时,若不去选择,那还要何时去行? 这世间便是如此,你若不变强,就必受凌辱。祖辈的哀伤已经够多,弟子们不愿再受命归于上的将来,不愿辜负先祖期望,哪怕有朝一日祁灵道统被天宫覆灭,可祁灵玄元在天地间的烙印永不消逝。 祁灵派记载的最后一次海升陆沉时,王寻执掌宁死护道,玉和先祖自甘为人灯油,那时屈辱,便深深印在了我心底。 无数先人和故人的离去,他们都只盼望祁灵会延续永存。 而我李元,当行此志,南绝一统,唯有祁灵。” (本章完) 第230章 结盟 第230章 结盟 一旁的王钦石双目微滞,原来不仅仅是弟子们一心进取,连老祖也是这般欲要一统四方,这便是上下一心吗? 他回过神来恭敬道:“老祖之心,弟子明悟。” “好好看着祁峰,十峰之中哪一峰没了祁灵派都可以运转下去,但若祁峰出了乱子,那便是祁灵之志动摇,弟子们都会惶惶不安,山门就会出大乱子。”元初道人转过身,特意对他叮嘱道。 “是!弟子必定谨记于心!”王钦石抱拳执礼告退。 待他离开后不久,山间飞来一只玄鸦,落在桃树下化为厉渊的模样,他面色颇为苍白,身上的气息也比曾经容易上不少。 “接下来我需要闭关至少一甲子,你撑得住吗?” 元初道人笑着开口:“若是不再有众金丹大战,自然撑得住。 你只管安心闭关养伤就是了,想来用不了多久门中弟子就会开始尝试登位,到了那时还需你我共同出力,能成的机会也大些。” “他们想要登位,那便避开不得金丹大战。”厉渊双眸平静的看着远方,“只有一个节点,那便是百年之内。 否则,南宫远脱离白骨坛的镇压后,如若再入局内,必然会出手阻之。” “那便需要靠外力了。”元初道人沉思片刻后才道:“如今南绝大洲各方势力皆可能会有争霸称雄之心,但并非所有人都只盯着这一个真君位置的。 天妖谷可为盟,有玄元在,癸阴就会想法设法帮助癸水脱离镇压。 没有癸水真君的帮助,他也没有证位真君的机会。于我们而言,便是天然盟友。” “可他还与千剑门有纠缠,千剑门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岚仪真人的剑道修为,也不是你我眼下能硬扛的。”厉渊皱眉道。 “既然为盟友,那便必然要承担其所带来的敌人。”元初道人失笑道:“更何况,有了癸阴相助,那便还有南川妖王可以争取。 外海的万珠海那位也可一争,哪怕会因此带来外海压迫,可至少有人能看住上玄海和柯海,不至于到时我们只能被打压。 此外,远处的轮回界和幻海蜃界也可以尝试一争,如若这两道也愿与我们攻守互助,那大局就能安稳数百年。 结盟,哪怕为此牺牲了些什么,也是必须要结的。否则,多家混乱争斗,我们不可能置身事外,唯有结盟,南绝洲的大势才会稍稍安定下来。 我们祁灵,如今最需要的便是时间,只要多安定二三百年,必然会有众多弟子登位,金丹之数甚多,那我们便掌握了主动权。” “那…除去未、戊两位真君,山中还有谁能登位?”厉渊追问道。 “谁可以登位?”元初轻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太极行走尚在山中时,曾经说过一句话,人人如龙。 谁有此心,便有此机。” “什么?你…金丹命格天有定数,你上何处寻这般多的命数来?”厉渊惊了下,旋即回过神来,“你…本尊真的在玄元界吗?” 元初道人含笑道:“玄元在上,自然在新界中的。” 厉渊还是忍不住道:“金丹命数从何而来?” “向玄命借。”元初道人回道。 “玄命真的可靠吗?” “我们能在天宫治下存在的唯一指望便是玄命,我们不得不信。”元初道人面上肯定道。 “你能撑得住吗?”厉渊还是不大放心。 “放心,祁灵自我掌时,已经撑了四五百年,再撑几百年我都等得起。”元初道人宽慰道:“安心闭关,等你出关时说不定便能渡灾,修成二命,到时我等处境自然会好上一些。” 厉渊沉沉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化作漫天鸦群消失而去。 等到峰上再次寂静时,元初道人缓缓坐在桃木下,风吹落,身后的庙门大开,供奉着玄元之位,和李元的神像。他在心中静静的思索着,百年时间,无论是眼下最有希望的白子瑶还是王凌云都是不足以修成九转圆满并准备好登位的。 至于其他人,李瀚星也是刚成上位,也是差了许多。向家的向曦虽然灵根不凡,资质不错,可如今也不过是刚刚三转。 余下的众人自然差的更远了,没有金丹命数的真修想要登位就必须凑足性命运三者,曾经南绝岛登位的九转真修便是在这三者上费了大半生的时间。 如王明远、向泽熙和千家老祖,他们都是在四五百岁时便九转圆满,足足蹉跎了五六百年才凑齐了性命运行登位之势。 元初道人心中在默默算着,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完全放弃修行,甚至不惜默默坐镇在执法峰上,为的便是牵引四方天地灵气灌注祁灵,以元水道统的特性潜移默化的助力祁灵上万弟子修行。 四方之灵会感化而来,天地各道的灵物也会在冥冥中受引而来,想要供养一个金丹道统就需要百万里之地,如若多出了几位金丹,百万之力也不足以供养修行。 而这一切,对祁灵而言皆唯有好处。 对他自身而言,唯有坏处。 因为他元初道人可没有这般大的神通能调引天地万物,之所以能做到这点,是因为他以自身为引,以元水的本源特性吸引万物向往生机而造化祁灵弟子。 换句话说,元初道人就如同执法峰上的一道源头活水,滋润祁灵山门,造就了一片鸟语香的春景。 可如若,这春景不够稳固,那他元初就会成为散化之水,由活水化为死水。 那时,他元初便不再是元初了。 而李元真人,也会消失在天地之间,或许从今往后就不再有真正的纯粹的李元了。 向玄命借命,哪里是这般容易的? 本尊的大部分意志已经融入玄元界内,并且再也无法脱离,成为了玄元。 也正是因为玄命元水相合,他才能借来如此多的命数。 人人如龙,绝非空话。 …… 执掌殿内,王朝辰看着老祖传下的法旨,眉心跳动,老祖让他派人前往天妖谷、轮回界、幻海蜃界,乃至离海之地,求援结盟。 老祖这是要防范于未然,行吞并天下的大计了吗? 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内心的野望开始再次膨胀。 祁灵派自第十八代执掌李元老祖开始逐渐兴盛,到陈观执掌,白素问执掌的两代奋进,直到了他手里才终得以发扬壮大。 他并不希望自己将来会被后人说成是承前启后的守成掌门,他王朝辰必要做出不输于前辈先人的功绩。 王朝辰冥思苦想的一整夜,直到第二日大日初升时,发令十峰,传法各处。 他则是坐在掌门之位上静静的闭目养神,足足等了小半时辰后,大殿里才来齐了九峰峰主,众人也都没有出声打断其静养,因为他们知道作为掌门究竟有多辛苦。 王朝辰睁开双目,双眸中重新恢复精光,他看了眼下方众峰主,经过数十年的灵资供养,九峰峰主的修为皆颇有进展。 李瀚星已经是七转上位的境界,成为派内为数不多的长老。 祁、灵二峰峰主王钦石、方彦也已经四转中位,器峰、灵植峰、灵矿峰的千琉玉、白宣化,沈清风皆修成真修不足百年已经是三转境界了。 而丹峰峰主李易炎由于精炼丹药的缘故,丹道加持之下已经是五转境界,成为九峰中仅次于李瀚星的存在。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向家向曦,阵峰峰主,不但精通阵道,而且修为速度远超同辈真修,是诸位峰主中年岁最小的,但修为已经四转了。 而且尤为恐怖的是,其阵道天赋和阵道的修行远超曾经的吕飞,如今已可以操控布置残缺的元阵了。 王朝辰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感慨,众峰中反倒是只有他的修为平平无奇,也只有三转境界。 不过众峰主反倒是比起曾经对他有了两分敬重,只因随着祁灵派不断扩收弟子,加上编收镜渊玄宫的弟子,数量已经逼近两万余人,他们哪怕身为真修一心多用,再加上有副峰主代管庶务杂事,仍旧觉得颇为费神。 而王朝辰则是统管整个宗门上下,所需要思量的事情和费的精力远超他们。 李瀚星和声笑道:“掌门急招我等而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王朝辰站起身来,缓声道:“不错,确实有几件大事要和诸位商量一二。 这第一件事,自然是老祖吩咐下来的头等大事,诸位请看。” 他单手一扬,执法峰上传下来的法旨便浮在半空中,展现出上面的诸字。 众峰主抬眼一看,皆面色各有所变,陷入沉思。 李瀚星还是最先开口道:“结盟?那我等该如何行事?” 王朝辰笑道:“今日让各位前来,正是因为此事。老祖所想防患于未然,结盟这几家都与我派颇有渊源,老祖既然定了下来,那想必和这几家金丹都有所通气,所以我等要做的便是定立盟约,一些细则。 以及,最关键的是出使人选,既要身份贵重,也不能让山中英才轻易出山,陷入危险之中。此外还需要善于攻心,方可成行。 不知诸位可有人选?” 众峰主皆心头运转起来,开始思索起自己心中的人选。 只是山中身份尊贵的,除去四大家族外的人,似乎就没旁的了。总不可能结盟这种形式还需要金丹老祖亲自去吧? 李瀚星沉思片刻道:“不如我去吧,按辈分,按资历,皆该我为代劳。”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颇有道理,但皆没有表态,而是看向掌门。 王朝辰笑道:“师兄为宗为道的诚挚之心,我等皆知。 只是这事说起来,上位去做反倒颇有风险。 如今各道之间相互攻伐,师兄如若去了一家,那其他道统也都要去上位结盟,但如此一来山中英才皆行走在外,风险太大。 我所想的,是由灵植峰、灵矿峰、祁峰、灵峰四位峰主分别前往一道,以峰主之贵,签订盟约。 昔年南绝岛上玲珑派昭临天下,六山四堂一道闻名天下,各位山主皆是天下传知的人物。 我祁灵派如今也该让天下知我祁灵之英才了! 不知道四位峰主可愿?” “这……” 四人都是一愣,但只过了片刻,祁峰和灵峰峰主便齐应道:“但凭掌门吩咐!” 余下的白宣化和沈清风也马上回过神来,齐声道:“愿遵掌门法令。” “好,承蒙四位峰主大德,如此一来这定立盟约之事便好办许多。四位且待我拟定细则之后,再仔细行事。 ”王朝辰面上开怀一笑,接着继续道:“这第二件事,便是需要和诸位峰主开诚布公以商。 往后,九峰一应杂物庶务皆由副峰主管事,九位峰主都不必再插手峰内之事。” “什么?”众人都是心中一惊,这是掌门要收权了? 王朝辰看他们的反应笑着解释道:“如此行事,只为了宗门大计。 诸位虽然不插手庶务,但仍旧是九峰的决策者,副峰主也需听从峰主之令。 ” 李瀚星似乎有所察觉,开口问道:“掌门是欲要行旧时峰主之制?” “不错,师兄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王朝辰笑道:“曾经自第十五代执掌开始,山中就行以一峰供养一位真修的法度。 如今,再行此制,不过却是以一峰之力供养出一位金丹! 九峰峰主,皆往金丹所向!” “金丹?” 除去李瀚星和向曦外,其余的几位峰主都是神色震惊不已,金丹之位他们也只敢在梦里想想,可若论到现实里,他们大都是不敢去想的。 “不错,诸位峰主,可愿试一试金丹之位?可想去金丹位上看一看那是何等风景?九天之上的云霄又是何等壮观。”王朝辰目光炯炯的看向众人,再次开口道:“举祁灵派上下之力,供养诸位,行登位金丹之机!” 大殿之中回荡着王朝辰无比蛊惑人心的声音,金丹之位,对任何一位真修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境界! 他们的心脏在急剧跳动,他们年少时的野心似乎也因此而苏醒,金丹,谁人不想? (本章完) 第231章 五十载岁月 第231章 五十载岁月 大殿内陷入一片极致的宁静,东方的太阳从大开的门枢中透射进来,照在了玄色肃穆的大殿里,众人唯有听见自己心脏极速跳动的声音。 灵矿峰峰主沈清风喃喃道:“就凭我这人品灵根,也能肖想金丹吗?” 王朝辰和声笑道:“老祖便是人品灵根,且彼时南绝岛上霞光在天,天阙已锁,老祖仍旧以微末之身筹谋多年,成就金丹。 如今我跟随老祖的步伐,前方有路,后方有光,为何不敢尝试一番?” 九峰中年岁最小的向曦神色中带着决然,他开口道:“我愿求一试,纵然身死也毫无遗憾!” 丹峰峰主李易炎也跟着应道:“我亦愿求一试,无论成与不成,皆心中无憾。” 余下几人也都一一应声,九峰峰主在这一刻彻底的由衷听信于掌门。 王朝辰心中颇为欣慰,看着眼前众人心向一处的场面,他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便请各位峰主自行拟定副峰主人选,遂将峰内杂事一应交于其打理,诸位皆闭关静修。 如若没有大事,宗门也不会打扰诸位修行。 只要诸位有什么需求,尽管支取各峰灵物,如若没有,便上告于我,我也会为诸位筹谋的。” 众人听到此言,皆心中颇为动容,如此一来即便门中弟子不满,也只会把怨气不满聚于王朝辰身上,他们诚挚的齐声道:“拜谢掌门大恩!” …… 月余之后,祁灵派山门中分出数道队伍,朝着四方而去,出使各道。 雪吟谷、天妖谷、离海、轮回界、幻海蜃界,甚至北辰上寰玄宫也在其内。 但这些势力并非人人愿意结盟,比如北辰上寰玄宫,因为向家的缘故对祁灵派并无好感。 还有雪吟谷,虽然对祁灵派多有帮助,可并不愿意缔结盟约。 执掌殿内,王朝辰看着各方汇聚上报而来的消息在心中默默思索,除去天妖谷和幻海蜃界外,其余道统并不愿意和祁灵派结盟。 但却可以建立商队,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如此也好,祁灵派收集资源各种事情也都好办许多。 整个南绝大陆上的天地灵资就那么多,想要供养金丹,那固守一地是极难培养出可堪金丹之人的。 王朝辰端坐在主位上,身前堆放着一摞摞的玉简,夜间的素月透过门缝照入大殿之中,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 漫天的寒雪纷纷扬扬落下,将千山尽披白纱,一艘宝船乘着飞雪如游戈在海,船头甲板上站着十几名弟子颇有闲暇的观风赏雪。 李传羿端坐在宝船的一间敞屋里,身侧坐着一位青袍男子,眉眼含笑道:“这次李道友护送商队一路平安无事,待回了宗门定要好好谢过一番。” 李传羿闻言轻笑着抿了口桌上的香茶,“向道友客气了,我也是顺路凑巧罢了。正好坐山门的宝船不用受这大雪寒天之苦了。 说起来我在镜渊峰闭关了十七年有余,鲜少知道山中事情。 曦文兄在外行商往返本派和幻海蜃界多年,想必见多识广。不如多给我讲讲省去些我打听的时间了。” 向曦文笑道:“承蒙传羿看得起我,我这人道筑基真修也就能做这些事情了。 ” “曦文兄不必子谦,老祖传下这天地人三道筑基之法,可是说过的,三道皆有金丹之机,只是多少的区别大了。”李传羿安慰道。 这天地人三道筑基是近几年才传下来的法门,是老祖和十峰共同研制出来的大道之路。 人道筑基,就是服用灵丹、借用宝箓加持修行,能让一个初入练气的弟子能在一甲子之内就成为炼气巅峰,并且可借助丹峰研制的筑基丹尝试突破筑基。 此法不但速成,且危险性极低,即便突破失败也不会爆体而亡,甚至若用宝丹调和还可能有第二次突破筑基的可能。 当然此法弊端也十分大,一旦修炼这样的专门功法,不但法力薄弱,术法受限,而且战力都是同阶中最低的存在。 即便到了筑基期,也仍旧是垫底的存在,甚至寿元也都只有固定的四五百年之久,山中真修对这类筑基都只以筑基称之,而不称真修。 “唉,传羿兄还是你心性良善。”向曦文叹气道:“近几年山中弟子几乎每月都有人选择走这人道筑基之法,突破的人数之多,已经超过过去一甲子的人数了! 山门中那些真修对我们这类筑基都十分排挤,处处受人白眼。” 听到这话,李传羿犹豫了下,还是道:“曦文兄不必想太多,再怎么说也是筑基修士,比起炼气弟子也好上太多了。 更何况,你我同为四大家族,有族中接济,也不必背负上山门债务。每日这般做个管事享受红尘,倒也是令人羡慕。 ” “你说的也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既然选择了人道筑基,那就好生修行便是。若无老祖大德,和宗族支持,我只怕一生都踏足不得筑基。”向曦文点头洒然笑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传羿兄你可算得上是天道筑基真修了,真修神通当真有这般神妙吗?” “我当年修炼之时,有族长指点,除去服用两枚突破中、后期的破关丹外,并未服用任何灵物,观想道参,借助着掌门的福运神通加持,这才侥幸修成神通的。 我这神通是辛金一道的道统,名为【峭壁破蛴】,能号令数百里之内的金玉宝器,就如曦文兄你没有神通在身,如若拿了铁器玉石炼制的法器、灵器,威能对我而言就会折损大半,甚至如若元神弱些还要反被我所夺。 不过如若是同为真修,那便要看各自道统的生克,以及修行道行的高下了!”李传羿认真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按这么说来,哪怕是筑基后期几人联手,也都不一定能是真修的对手了。”向曦文有些惊羡的说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谁让我天生灵根低下,资质太差,如若修地道筑基之法,哪怕有筑道丹相助,只怕也早就死在了突破之中了。” 李传羿不由感慨道:“老祖和诸位峰主当真是无上大德,造福了不知多少天生灵根不足的弟子。” “不错,我们祁灵派如今可谓是南方第一大势力了,自从筑基弟子人数暴涨之后,万咒山和蚀尸阴窟的探子都不敢在边境晃悠了。”向曦文颇为自豪道:“自从五十余年前攻破镜渊旧地,我们祁灵派的实力可是一路暴涨的。 前不久,听闻丹峰峰主已经突破上位了!你这个后辈如今归山了,可还要少不得去贺喜一番呢。 丹峰峰主啊,可是山中无数弟子都想见上一面求灵丹的人。” “易炎叔他都突破上位了?”李传羿惊讶了下,“我前些年去边境磨砺了二十载寻求感悟,又闭关了十七年方才突破五转,易炎叔竟然已经七转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向曦文悄咪咪道:“看在咱俩幼时同窗一起挨先生骂的情分上我偷偷告诉你,我家曾叔祖曾经说过,他老人家可是擅长观星看运的,他说每一位峰主,似乎都有着不同的命数,已非凡人之类的那些玄之又玄的古言。” “命数?”李传羿心中一动,命数之说,十分玄妙,连山中的百万道藏提及的都少之又少。只有老族长曾经对他语重心长的提起过,欲成真人,必求命数。 看来这一次老族长召自己回山,就是为了这个了。 云罡宝船悠悠的穿行过罡风层,自重重雪云中降落,宝船上的掌船弟子掐诀停下了输送元力的通灵珠,宝船降落在了祁灵山门外的万枋广场上。 李传羿笑着和向曦文拱手告别,徒步走下了船,眼前是上百艘的宝船有飞离向外的,也有自外归来停靠于此的商队。 他抬眼一扫,便看到了其中有几艘挂着元真李氏旗帜的商船,自家族中就有不少人道筑基的族兄成立商队,靠着往来西边的万妖谷和北边的幻海蜃界行商获利,再供养族中弟子。 听向曦文说南边的万珠海商道也快要开通了,有南边的独孤家作为停靠点,到了那时外海的灵资,也能通过商队为山中弟子所用。 他行走在山间各峰的路上,看着路旁立着的各种标识,通往各峰的方向都十分清晰,哪怕道路复杂繁多也能找得到路。 李传羿不由感叹,山中变化当真是日新月异,这山中道路是给炼气弟子们修筑的,如今祁灵山门高修数量越来越多,天地灵机也日益增重,寻常的练气初中期弟子已经很难再像过去那般轻松飞行了,听说每个月都有弟子飞到一半坠地重伤的。 这样的事情,在扶桑广场上都能成为弟子们的一时笑谈。 他穿过诸峰,来到了符峰上,不少弟子虽然看他十分脸生,可其身上的威压却让他们不敢阻拦,一直到青云潭外,才被两具筑基境的傀儡拦下。 李传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灵峰的制傀之法看来又有了不少突破,虽然真修傀儡造不出来,可筑基期的傀儡都已经研制出来了。 他躬身拜道:“传羿求见族长!” 一道白光闪过,两具傀儡便自发退让开来,并且主动打开了阵法禁制,让他走入其中。 李传羿颇为惊诧,这傀儡倒是和曾经的通灵傀儡有些相似,寻常的傀儡可没有这般灵性。 他缓步走入其中,感知到天地灵气猛然变得浓郁了数倍之多,让其不得不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走到潭水旁,见那道身影仍旧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盘膝静修,李传羿不由得感慨族长这样的苦修心性十分可敬。 “传羿历练闭关三十余年,今得族长召见,特来拜见!” 潭水旁的李瀚星睁开双目,周身气息如幽深不可测的深海一般,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轻笑出声道:“果真是成长了不少,在外这么些年修行也不曾落下。” “多亏族长苦心教诲,晚辈才能有如此心志。”李传羿真切道。 他本就只是个族中的外系,即便当年测出灵根也并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到山门上层,但族长对他十分看重,不仅帮他挑选功法,还多次指点修行。 “看到你如今的变化,我倒是放心不少。你如今也修到了五转境界,再过个三五十载,有我相助,想来也能修至上位。 到时候我把这符峰峰主传位于你,也算是放下心了。”李瀚星说出这话,让李传羿心中猛然一惊,“族长,您这是……” “呵呵,不必担心。”李瀚星轻笑一声,周身气息如渊至深,“我已修至九转,一甲子内就要寻机登位了!” “登位!?”李传羿心神狠狠一震,忙拜下道:“晚辈恭贺族长,大道必成!” “如今能成尚未可知,但无论成与不成,这符峰峰主之位,都需要有人来继承。我李家掌丹、符二峰,四大家族不相上下,此位还是需要你们考虑一二。”李瀚星解释道。 “这……峰主之位,弟子修为并不算高,而且按辈分,孝常族叔才应该担此重位。”李传羿思虑道。 “你也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人。”李瀚星闻言眉头不由一皱,“他这性子,莫说掌管一峰,前不久让他出去查验各地符箓库存都能闹出来大乱子,甚至还惊动了掌门,不得不让我出关平息了。 如此朽木般的性子,哪怕如今峰主不太管事,可身居此位,必要有洞察世事之心,否则…… 不提他也罢,好在他这性子实在,修行心性纯善,如今也已是六转了,过不了多久便能尝试突破上位了。 我也不求他能担当李氏族长之位,只管当个修为高的镇族之器便够了。 传羿,往后我把李氏的担子放在你身上,你可愿担负吗?” 李传羿心头震动,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抬起头看向族长,哪怕族长仍旧是青年模样,可其那双看观世事五百余年的双目中仍旧透露着沧桑。 他深吸一口气,恭敬拜伏而下,开口道:“晚辈李传羿,承蒙族长厚爱,愿负此重,必不负您所托!” “好,我便知道你有此心性!”李瀚星朗声笑道:“这族长和峰主之位,既是修行道路上的负担,却也是最万万少不得的命数!” (本章完) 第232章 万佛之祖 第232章 万佛之祖 李传羿疑惑道:“族长,这峰主之位,可还有他意?” “你当真以为仅凭掌门一人就敢说出人人如龙这话来吗?”李瀚星面上浮现出沉沉的回忆之色,“犹想当年,霞光在天,天下万修命不由己,胆敢漏出一丝金丹之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历经祁灵道统数百载起落沉浮,自然是知道金丹真人这样的位置不是仅靠修炼便能得来的! 许多事情不是如今的你能知道的,你只需记得,峰主之位从今往后便是你的命数,将来有一日你能否登位,全靠此名。” “是,族长教诲,晚辈牢记于心!” 李传羿恭声应下。 “走吧,随我去见一见老祖。” 李瀚星自潭边站起身来,扬袖一挥,如星光般的幽兰色漂浮而出,卷着二人身影离去。 …… 执法峰,一层层的台阶经过百年岁月洗礼已生青苔,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拾阶而上,李传羿还是第一次踏足这座传闻中的神秘峰上。 祁灵派其余十峰对众弟子而言皆是平日里十分熟悉的存在,哪怕是近些年新设立的镜渊峰,也因为弟子往来调动频繁不少人都熟悉。 但执法峰一直并列诸峰,可却没有一个弟子,唯有传闻中的老祖在峰上呆着,说是老祖心眼通天,监察山中弟子众相。 明月高悬头顶,李传羿跟在族长的身后,一步一步登上这座清冷孤峰,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走了足足一个时辰,他只觉得一阵山风骤然迎面而来,抬首看去清辉月下,桃如雨,落在一个道人的肩头,那道人盘膝而坐桃木之下,面向西山,影落地上,长发披肩在风中肆意的飘动。 李瀚星恭敬的拜道:“弟子李瀚星携后辈李传羿拜见老祖!” “小修传羿拜见老祖!” 风吹桃起,那道人轻声道:“他可是你选定的后辈?走上前来,让我看一看。” 李瀚星回道:“是!” 随即转头看了眼李传羿示意他上前。 李传羿忍不住心中有些发抖,他还是此生第一次踏足金丹真人数丈之内,那些曾经在天幕上如神般的存在,此刻就在他身前。 他双膝跪地,压住颤音恭敬道:“晚辈李传羿拜见老祖!” “传字辈啊,李家也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之久。”元初道人眼角带着笑意看向他。 李传羿抬头不小心与之对视,一瞬间脑海中的无数回忆如潮水般走马观的浮现了一遍,待他回过神来心中忍不住骇然。 元初看了许多回忆,沉沉叹息一声,“难得你还记得家中的祖宅,芸城已经又过了六百年。” 身后的李瀚星面不改色的大方道:“老祖您当年的祖宅,一如六百年前。” “祖宅?我是元初道人,乃真人元神位格显化。非是人间客,岂有旧乡居?” “可您在弟子心中,便是李元老祖!”李瀚星忍住心中忐忑,还是大胆的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我当年化名元初,便是为了稳固上下人心,不使李家因有我而独大膨胀,以至于失了山中弟子人心。”李元失笑道:“其实我也确实算不得真正的李元,只能算是半个李元。 我所观不错的话,你应是当年肉身寄托的李家后代吧?”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对李传羿所言。 李传羿心中一个激灵,他茫然道:“往前数六百年,族谱上也只有一代祖奶奶靠着入赘延续了李家香火,弟子也不知是不是……” “入赘,那便是了。”李元叹道:“当年原身离家修道终生未返,故而为延续香火李家不得不将招赘。 如若原身肉身尚在的话,你与我说起来还有几分血缘。” 听到这里李传羿心中震惊,忙拜下道:“不肖子孙拜见老祖宗!” “起来吧,我肉身早已消弭,已经不再归为人族了。”李元摇头道:“不过既然你有如此天资,我也应当助你一臂之力。 待瀚星突破后符峰峰主便由你担任,命数加身,金丹可期!” “弟子必定不负老祖厚爱!”李传羿忍住心中的惊喜,恭敬拜下。 随着李瀚星二人退下,山峰上便又只剩下李元他一人。 站起身来,远眺千山,归瞑月下,桃影枝下,闲人孤立。 天边的晨曦逐渐升起,金色云芒化作霞光,透出道道金缕玉弦如织布的丝线在苍穹上绣出了一副山河宝图幻像。 这山河幻像照耀四方,远隔千里仍旧可见,不只是祁灵派地界,万咒山和天妖谷方向皆能看到。 山间弟子皆指着天穹的山河幻象议论纷纷,因为这异像倒是和书籍上记载的天地灵物出世颇为吻合。 李元盯着天空中的山河云色,陷入沉思,这确实是天地灵物出世,甚至是戊土一道极为珍贵的灵物,唤作“山河云阙”,虽然是地品灵物,但却蕴含位格,可以算是半件天品灵物了。 如若不明就里的真人只会以为是太虚中的灵物巧合坠落而下,但李元十分清楚,这灵物不会是什么巧合,是真君大人的手笔。 显然,天宫上的真君已经有人等不住了,开始亲自动手试探了。 原先因为有太阳太阴二位亲自下场,他们自然不敢逾越。 可左等右等,总是见不到成效。反而,让玄命大刺刺的在凡间显迹,有些真君终于准备亲自动手,要试试这所谓的玄命了。 可李元自家人知道自家的本事,他如今能动用的力量唯有一命金丹的实力,莫说争夺灵物,就是守成山门,若非有玄命这个虎皮在,他都守不住。 “这是要拖我入局,一旦暴露如今的实力孱弱,再加上三上宗退走失了束缚,有真君支持,这些金丹必然会不会容许祁灵派发展壮大。” 李元失声笑着自语道:“可我若不入这局呢?” 这灵物他不夺了,哪怕在自家门口。 玄元界内,司命天石上,宿命的光自九天而落,玄元降意,命自生尊,点点微光照亮了三字,“王凌云”的名字逐渐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在镜渊峰上的王凌云似乎心头有所感应,自入定中醒来,他双手合十,慈眉善目而笑,满头长发在这一刻纷纷化作丝丝缕缕的光芒漂浮于中天,照彻十方。 “三千愁丝尽去,无量劫数并散。 法法法元无法,空空空亦非空。今我明觉心禅,苦海渡世,普渡众生。 南无渡世佛,接引尊位!” 此言一出,漫天佛光普照,苦海滔滔不绝,将那山河云阙灵物的幻象尽数压下,四方佛言声声响起,渡世之音传遍八方。 九天之上,古佛尊位随之显化,大欲佛界内的一位位沉睡佛尊皆从幻世之梦中苏醒过来。 天宫之上的诸位真君纷纷诧异的看向这个他们不曾在意的小小佛子,凌霄宝殿之内,太阴真君眉稍紧皱,冷声对着诺大太虚道:“极欲佛,你竟有此胆?” 此音浩浩荡荡的传入太虚,她的神念扫过万千太虚遍查极欲佛尊,九天之上明月高悬,普照十方寻觅其形。 凡间的太阳真君亦随之震怒,煌煌大日之辉照尽九天十地,太阳太阴之光探寻着世间每一处。 大欲佛界之内,金碧辉煌的万千云海被日月之光照破,金霞燃火,佛国陷水,无数佛子佛民哀嚎跪拜乞求他们的神佛庇护。 但,他们的神佛,此刻却自顾不暇,一尊尊罗汉尊者惊恐的发觉自身位格难以调动,他们此刻除去自身元力神魂远超真修的真元和元神外,竟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极乐山,万欲寺内,一众罗汉尊者不安的看着上首端坐的佛祖,一位罗汉忍不住开口道:“南无极欲佛祖!我等如今该如何是好?” 端坐上首的宽耳善目佛祖双手合十,轻声笑道:“彼那南绝,今有新佛诞生。渡世佛子接引古佛尊位,今证果位,开辟新佛之界。 尔等皆去迎之,自可得佛法威严!” 妙善尊者忍不住问道:“那佛祖您呢?” 极欲佛祖笑答:“日月之怒,需有人熄。我纵大欲以破善恶,世间七情不绝,众生六欲不灭,本尊自有归来之时! 去吧!” 众佛修无不动容,皆双手合十齐声称颂道:“南无极欲佛!世间七情、众生六欲,觉心无量之善……” 众修称颂完极欲佛经,这才纷纷驾着莲祥云坐骑赶往南绝大洲。 大欲佛界之内,一轮煌煌大日升腾而起,普照亿万佛民,东升骄阳之中走出一个俊美青年,双目中燃烧着滚滚怒火,呵斥着端坐在万欲寺中央的佛像:“极欲佛,尔胆敢暗自破解古佛尊位封印,不怕本君灭了你亿万佛子吗? 现在收手,本君还能饶你一命!” “呵呵,玄门之日岂能绝我释门之光?”极欲佛祖温和笑道:“真君虽是第一显,可本尊也是修集上古万佛之念于一身的万佛之祖。 幻世真君虽强,即便当年佛魔之争后,诸佛皆轮回转世,可如若没有你二位的手脚,岂能陷入轮回之中沉沦了整整一元会? 上古之战落幕,佛魔皆弱,妖人二族亦失祖法血统,天宫自此称霸世间。 我既诞生于万佛之念,必会破除这轮回封印,解救苍生!” “凭你?”太阳真君冷笑着回道:“幻世位格,太极位格,霄雷位格、轮回位格、少阳少阴位格等九道古位格加持,再以我日月之辉镇压,你这万佛之祖即便真成了真君境界,也于事无补。” 极欲佛祖闻言,仍旧笑道:“真君所言不错,我佛门佛尊也只是勉强算得上五命的大真人,即便号称万佛,也不过是些金丹罢了。 我即便参破佛境,堪比真君,可也远不是真君你一人的对手。 但那元水之法却让我寻到了破局之法,我此刻万佛之身已经散入天地,众生七情六欲不灭,我便终有归来时! 况且,太阳真君,你似乎把天宫里的真君们想的太善了些。 失了玄命霄雷,你当真以为仅凭你二人能镇得住他们吗?” “放肆!”太阳真君怒极而笑道:“看来是本君以蝼蚁之身行走天地,让你们忘记了大日光辉!” 太阳真君遥遥伸手一点,九天之日暴明,在眨眼间,玉盘大小的太阳就膨胀了千百倍,十一仙宗之界,九洲之界的万物众生皆燃起混混烈火,一时间恍若天地欲灭众生。 极欲佛祖见此一幕心中骇然,“你,才是真正的魔!” 太阳真君站在诺大的太阳之辉中,伸手一掌拍下,冷漠的道:“就从你这万佛之祖开始,我太阳就是太阳,天上地下第一显道,什么佛魔,岂能配我?” 璀璨的大日炎炎而落,焚烧着佛国中的一切生灵,无数佛民在漫天的哀嚎声中化作飞灰。 极欲佛祖身化七情六欲之像,十三道华彩如同云雾一般层层笼罩着整个佛界,但滚滚大日之辉根本不为所阻,只数息功夫七情六欲佛像皆被焚化殆尽。 甚至这熊熊烈火还燃烧到了极欲佛祖身上,他惊声呵斥道:“诸位还不动手! 再拖下去,本尊圆寂,尔等所谋皆为空谈!” 此言一出,太虚之中的天宫里,某些真君终于出手了。 上极寒炁真君和上蛊真君齐齐出手,寒炁位格和阴蛊位格齐齐化作阴风邪物降落南绝大洲的北临城上空。 滚滚雷云被层层破开,雷宫镇压于此的金丹真人瞬间便被分化成寒炁位格,城外的未土之路也变成了瀚海冰原。 祁灵派中闭关的沉冥也被惊醒化成了厉渊的容貌,他伸手遥遥一招,那座镇压着南宫远白骨坛飞天而起,落入他手中。 四方的无数阴魂鬼物随之铺天盖地的浮现而出,曾经被封印的一处处阴魂兽穴里封印同时接触,无数的魂兽随着玄冥位格而复苏醒来。 看到这一幕的四海金丹,此时才醒悟过来,当年他们为了阻拦玲珑派积势壮大,不惜耗费大神通一次次水升地沉亦都落入了真君们的算计之中。 厉渊转头看向执法峰上,桃树下,白衣道人含笑远送,他知道,自己要去做该做的事了! (本章完) 第233章 幽冥开 第233章 幽冥开 天宫之上,太阴真君看向下界,伸手一指九天明月,太虚之中月光明亮,华光普照着四方,映射出寒炁真君和上蛊真君的面容。 二位真君显然有些诧异,竟然被太阴摄来显化在凌霄殿内。 “你二人妄想开启地府,打破天地封印,当真是不想要这真君之位了吗?” 端坐在华贵主位上的太阴真君抬起眉梢,居高临下的看向二人。 上蛊真君眼神微晃,不敢答话。 寒炁真君却丝毫不惧的回道:“大道之争罢了,真君之位是我等自身苦修得来的位置,太阴大人哪怕贵为主君想来也是夺不走的。” “哦?竟然这般大胆?”太阴真君并没有动怒,反而轻声笑问:“本君倒是好奇,是谁给了你这般大的底气? 十二主道中的哪几个家伙?” 她这话是对着上蛊真君开口说的,显然太阴并不认为只有一个寒炁就能给这个谨小慎微的上蛊引出来。 上蛊真君嘴角微微抽搐,面色不大好看道:“太阴大人,我只是为求补全大道。 你应当知道这缘由。” “哦,原来是那件旧事。”太阴真君似乎是真的忘记了一般恍然想起来道:“当年第一位上蛊证位的真君,炼得了轮回命蛊补全蛊道。 只可惜他得罪了玄命,被玄命以权柄造出了天敌,恰好少阴证位,九天月蝉下界吞吃了轮回命蛊封印光阴之中。 你想要这蛊,为何不与本君说?” 上蛊真君语气平静道:“如若大人解封轮回命蛊,我即刻退走,永遵天宫法旨。” “这个嘛,玄命未归,本君也动不得这宿命封印。”太阴真君笑道:“不过若你这般冒犯天宫,本君虽不能解除封印,可彻底将其斩杀还是能做到的。” 听闻此言,上蛊真君没有动怒,反而是抬起头来,肃然道:“那我便再重炼万蛊之源,既然当年的上蛊真君能补全蛊道,我也未尝不可!” “难得你有这心气,不过只你二人是奈何不得本君的。 还有何人,都一并出来吧。” 太阴真君端坐主位上淡然笑道。 浩瀚的凌霄殿内太虚泛动,一道道华光闪耀,各色光芒交织,显化出一尊尊身影。 金光闪烁不定,辛金、酉金二位真君含笑迈入殿内,顿时殿内无数珠光宝气,人间富贵,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辛金真君是位手持宝杖的儒雅老者,他轻咳了两声,朝着上首的太阴真君拱手作楫道:“多年未见,大人风华依旧如故。” 太阴笑问道:“老前辈这把年岁了,还要出来奔波吗?天宫当年建立,仅有的几位老真君可不多了。” “唉,大人,当年您四位应运而生,借天地大势建立天宫。便应知晓,这运势一竭,即是新旧之势争锋替换之时。 四位大人已去其二,日月当衰,两仪化生,四象再衍,五行当立。”辛金真君劝说道。 “新旧交替?呵呵,天宫不过建立十余万年,于你我真君而言不过是一段匆匆岁月,再兴大势,苦的只能是天下众生。” 太阴摇头继续道:“除去日月之辉,还能有谁主天地权柄?” 一道清脆的女子妙音开口道:“自是五德之位,天地万物皆归于五行,上有天干十,下有地支十二,可归象世间一切物。” 太阴眉头一皱,“你是酉金?十方天尊怎么会放你出来?” “只因大势已至,天意如此。”酉金直视上位雍容华贵的女子,“酉金生天地子水,在地为金为银,在天为月,润化命理,孕育新生。我既出世,大人应当明白了吧?” “在天为月?少太二阴之尊贵,岂能是你区区金石之德能替代的?”太阴真君冷笑道。 “但我等五德同心创世,那便五行俱生,万法俱全。”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卯木真君带着人间万千红尘气而来,桃细眼笑看前。 滚滚大火自太虚中漫步而出,一个少年满眼天真的站在了卯木真君身侧,笑嘻嘻的开口道:“我也来出门看看,凑一凑热闹。” 一道六转阴盘自空中升起,轮回神光降临此间,一道没有形态的光依附于轮盘之上,传来一种男女老少合音齐响的声音:“地府重开,三界新世,天地意志,不容更改。 ” 众真君列位大殿之内,齐齐看向上首的太阴真君,一排排真君之位上皆空空如也,显然一众真君的态度便已明了。 五行之德的真君无论是何等心思,都不会在此刻与他们为敌帮助太阴,因为一旦五行五德成为了世间主法,他们自然是有极大的好处。 凌霄殿内七位真君与太阴真君对峙着,七道位格显化太虚,寒炁真君站在漫天风雪中开口道:“太阴,此刻退步,尚留情分,如若真动了手,那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大殿宝座上首,虚空翻涌,虚灵真君想要现身,太阴真君瞥了他一眼道:“回去吧。” 虚灵真君愣了下,还是身形消失离去。 太阴真君站起身来,素眸轻晃,嘴角带起一抹笑意,“七位既有所求,那便来取就是。 天地万道,一切秩序,皆源天宫。 尔等若要颠覆这一切,可曾想过一切秩序为何源于天宫?难不成是天意?是道德?是智慧吗?” 太阴真君面上的柔和尽去,太虚之中无数灵机如大潮滚滚而来,银色的光辉普照九天十地,一轮伟岸明月自太阴真君背后缓缓升起,她的声音响起,传荡在无尽太虚的每一处,每一位真君耳侧。 “因我太阴太阳昭临天地,无君不臣,无神不拜,方有万载天宫威仪。” 话音落下,太阴真君一步踏出,漫天的月辉如瀑布般浩荡倾泄而下,卷向七位真君。 七位真君纷纷显化位格,七道位格之光照亮万里又万里,可在这无边无际的明月之下仍旧只是如同星辰之辉,被皓月之光尽数镇压。 七位真君面上皆是骇然之色,纵然真君之间亦有强弱之分,他们七位都不是顶尖的真君,可他们七道之力竟然还能被太阴真君镇压! 浩瀚太虚之中,明月光华亿万丈,七道如星,拱卫明月,这天象引动世间八道的物象在凡间纷纷暴动,不少七道修士竟然在明月之下纷纷修为暴跌,七道如水如雾一般升腾归天。 这一幕让世间诸修皆惊慌不安,内心惶恐,抬头望月,只觉九天玉盘高高在上,神威无尽。 祁灵派,执法峰上,李元也抬起头来,看向九天明月和七星,他低声自语道:“日月之势,终将变沉。 月明天下,万水当生。元水十方,自此时起。 元逸,也该现身了。 轮回地府,沉寂数万年,也该再现世了。 有变则生,无变则亡。” 北临城上,厉渊伸手一指,万魂幡动,白骨坛升起,幡上玄冥位格破开尘封的雷霆,白骨坛镇下未土之路,这座鬼城内传开无数声哀嚎鬼泣。 幽冥地下,尘封的地府开始与人间勾连,北临城的城池城墙上浮现出无数道丝丝缕缕的裂缝,一只只鬼物的爪牙须发从裂缝中挤了出来。 与此同时,镜渊之地,苦海汹涌,淹没了东极之地,佛光阵阵,梵音吟唱,一位位罗汉尊者自大欲界逃出,走入苦海,齐声称诵道:“南无大善渡世佛!” 王凌云在一声声佛音中化道为佛,端坐于苦海中央,生出三首六臂,一面慈悲相,一面愤怒相,一面无情相,六臂各自持六道,分为天地人神鬼妖,六道像在起掌中显化成像,金莲朵朵,涌入地下。 渡世佛开口道:“今我于苦海立教,为大渡佛教,渡尽天地人神鬼妖诸道,合于六道轮回,愿请诸佛助我!” 话音落下,一道道佛音自苦海中响起,勾连着被沉睡封印的一尊尊古佛位格,地府之中,十殿阎罗齐齐出力,无尽鬼物齐声嘶吼,天地间一片阴雾茫茫。 轮回界内的一众修轮回神光位格的金丹纷纷被地府的轮回位格牵引坠落,合入大道,彻底失去意志。 得此之助,轮回位格逐渐复苏,天穹之上的轮回神光真君也大笑一声,投入地府。 “嗡~” 天地似乎因此而停滞一瞬,天高九重,地深九重,幽冥之路自阴间延伸进入阳世,天地间生灵的生死寿命皆受轮回位格牵引,化归为十殿的生死册和判官笔。 看到这一幕的太阳真君怒极冷声道:“佛道既然这般想连通阴阳二界,那便成全尔等!” 说罢,太阳真君一瞬间踏足九天,身上的气息不再压抑,九天之日暴晒大地,滚滚日华照入幽冥,盛大丙火焚烧着十殿阎罗,烧尽了地府佛位! 眼看太阳真君归位,六位真君当即毫不犹豫的纷纷退走,太阴真君一人就能力压他们,如若再加上太阳真君,那危险的便是他们了! 反正,幽冥已开,他们的目的已成。 华光星辰在转眼间散去,六位真君又各自飞入太虚,隐藏不见。 凌霄殿内,太阴真君面色微白,重归主位。 浩瀚的日光照入大殿,洞穿太虚,所有真君都知道,太阳归位了! (本章完) 第234章 终局(一) 第234章 终局(一) 日月二主于浩渺的太虚中相见,太阴真君见到他便如释重负道:“你既归来,我也能安心了。 地府已开,你我都明白,我们多半是做不到那一步了。” 太阳真君面上肃然,他点头应道:“今日情形你我也都曾预料过。哪怕来日真的败了,你我也不过是陷入沉眠罢了。” “沉眠也好,原来这众生因果如此沉重,我也累了。” 太阴真君摇头轻叹,“往后天宫便靠你了,我这次镇压六道真君,损耗了太多本源,不得不闭关静养些时日。” “你只管去便是了,我倒要看看,历经数古,百道真君,谁敢逆我?” 太阳真君放声大笑,这声音毫不避讳传入太虚,大日之辉普照十方,静若无声。 …… 北临城下,亿万阴魂鬼物冲破封印,自阴间向阳世疯狂逃窜,十殿阎罗的陨落让地府秩序崩溃就在一瞬之间。 太阳震怒之威震慑住了一众真君,十殿阎罗每一位都是远超金丹的伪真君存在,十位合力便是轮回位格的显化,哪怕十二主道真君也不过如此,却能被太阳真君抬手灭之。 在天地震动之中,南绝大洲东南方的天霞山脉上,寒炁暴动,第一个向北侵袭而去,一路翻山越岭,进入幽冥。 万咒山、蚀尸阴窟、无相骨地……一众九宫道统和仙宗的金丹真人纷纷得了真君法诏争先恐后的闯入幽冥,争夺那伪真君的命数。 但这些金丹再快,也没有本就在幽冥上空的厉渊更快,他在十道散落流向幽冥四方的命数中寻了一道,紧紧追逐而去。 霎时间,原本热闹的南绝大洲陷入了某种沉寂之中,只有寥寥几位金丹真人不曾动身前去抢夺。 也是在这时,本止戈数百年之久的离玄二海再次爆发大战,无数的海妖在深海中厮杀,金元站在茫茫海面上,盯着南川妖王,金眸闪烁着异色,“南川,你一向自命不凡,想借壬癸合交之理证位,不惜与我敌对多年,如今也终究要到了绝出胜负的时候了。” 听到老对头这般说,南川妖王心中也升起惊意,二人敌对多年已经是知根知底的存在了,对方一向老谋深算若无十足把握绝不会这般放出狂言。 “老龙,你不去争那幽冥十道的伪真君,还要与我在这里耽搁岁月吗?”南川妖王沉声道:“你我也都应该心里清楚,如今天地只怕是没有人能再登上真君之位了。不如夺个伪真君命数,也能登上天宫或下幽冥,堪比真君逍遥永生,岂不快哉?” “呵呵,你我都是老对头了,伪真君命数?修行数千年之久,放弃真君大道,真的甘心吗?”金元叹了声气,“成与不成,终究要亲自试一试的! 我观南绝岛数千年,姜真人锁天阙断登位,南绝岛上皆言金丹无路。 今日之天地,众修欲求真君之位,却与当年南绝众修寻求登位之路如出一辙! 总要有人拿命去试的!南川道友,你可愿一观?” 大海之上风平浪静,深海之底,妖血染红大海,断尸残躯堆积如山,两位敌对多年的大妖王在这一刻却称起了道友。 海风吹动南川妖王身后的长发,这妖王犹豫了片刻还是冷声道:“若你不成,我自会趁机取你大势而用之,若你成了,也必会取我位格以消因果。 你我自在这汪洋之上登位时起,便是不死不休的大敌了。 你我,是敌非友!” “呵呵,好一个是敌非友。即如此,那便怪我不客气了。”金元大声笑道:“那便今日,且看谁生谁死!” 他向着西南方向开口道:“柯海天鲛前辈,还请出世祝我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梦幻般的幽蓝色海雾朦胧弥漫而来,一道伟岸的鲛人身影自大海中升起,天鲛雄壮伟岸的身躯不知何时便屹立在了离玄二海的交界处。 南川妖王面色难看起来,开口问道:“天鲛,你何至于出世牵连这诸般因果?” 天鲛的眉眼闪烁着青蓝色光彩,夺目照人,如神祇行走世间,令大海深处无数厮杀的海妖纷纷陷入沉睡之中。 他不带情感的回道:“避世不出,便是等待死亡降临。天地大变已至,我鲛人一族不得不出世寻求生机。 金元道友,且开始吧。” “有劳前辈了。”金元肃然躬身一礼,随后身化数千丈之巨的金龙本体,四方海水升腾而起,掀起滔天大浪,万里晴空在几个呼吸间便化为了黑压压的墨云重幕,离玄二海之水皆升起海面百丈之高。 南川妖王脸上有些阴沉,天鲛可是五命金丹,且存活岁月远超自己,哪怕他对自己实力有几分自信,可也清楚他绝对战不过对方。 似乎是看透了南川妖王的心思,天鲛淡淡道:“我不为你而来,莫要插手此事。我来时已经封了万珠海,那蚌妖一时半分也难脱身。” 对方都已经这般说了,南川妖王只能忍气吞声折身回归离海,不敢再停留出现。 天鲛见此,缓缓抬手一抓,浩瀚的雾气由大海扑向陆地,在近海人族众修的惊恐声中撞向了那座镇海之城。 “轰隆隆~” 幽蓝的雾气中浮现一重重幻象,并伴随着滔滔的水声响起,囹水围城,撼动这座巨城。 在执法峰上的李元眺望远方,思虑片刻后叹息道:“终究是要到这一步了。独孤云止,你走错了路。” 眼前一幕是独孤云止的野心,也或许是那些不甘失去证位之机的真人们最后一搏。 天地间已太久没有真君即位了! 即便再往前数三万年,也唯有失位真君重新归位,而没有新的真人证得真君之位了! 即便是被壬、癸二水扶持证位的真水真君原本也是四象位格真君所分化而出的一部分。 四方巽风汇聚向南而下,吹动祁灵之地的桃纷纷扬扬而散,李元知道独孤云止是藏有天祁仙宗的什么手段的人物,否则不会被未央真人保下。 而未央真人以死相护的东西,又能是什么存在呢? 真君们也心存疑虑,故而便日复一日的囚禁着她,想要探查出来底细,只可惜被独孤云止用无数邪魔血脉遮掩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今日。 在南方,镇压着独孤云止的巨城被一点点虚化,巽风归虚,青光四漫。 那个有些疯癫的女子,终于重出天日。 她回首北望而去,冷漠的开口道:“天祁已灭,玄命未央的枷锁也该自我身上解脱了! 今我独孤云止,修道五千三百余载,分化万千巽风合于诸道,补全巽风之位,今请天地助我证位! 玄命加持,不入天宫,亦可全命! 敕令四风,巽古开界。 ” 话音落下,金元宫中的金熙身躯不受控制的化为坎水命格,重新归入母体,补全其命。 独孤云止身上的气息也逐渐攀升,九天之上巽风位格浮现,巽古风界开始模糊的出现的天地之间,诸道退避。 万珠海中,七彩光芒泛动,玄宛真人被柯海之水重重镇压不得而出。 玄宛在深海之底喝道:“独孤云止!你忘记独孤一族的使命了吗?” 高居万风之巅的独孤云止闻言冷笑道:“那当年玄命锁我位格之时,可曾为我想过?祂想用我做什么,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祂留在我元神之中的意志,一直在同化着我的心性,再守下去,我注定会成为玄命的一具化身!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此言一出,高居天宫的众真君纷纷内心震动,玄命的意志竟然不在那元水金丹的身上,反而在这样一个孱弱的老金丹身上? 那先前他们所看到的种种景象,岂不皆是玄命故意让他们看到的? 这一刻众真君都似乎知道了什么,他们心中有所顾虑,皆不再阻拦独孤云止。 如果,她成功了,那玄命,似乎永远也不会归来了。他们的一缕命数也都会跟着一同埋葬在岁月中,无人知晓。 只要把柄不在他人掌握之中,那便不算是把柄了! 一瞬间众真君皆暗中各自出手相助,希望这女子真能证位,打破桎梏。 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愿意一试。 巽风之象逐渐在南绝大洲上空浮现,风化白虎之象,昂首屹立云端,西方庚金风罡浮现,天下众生都在眼看着独孤云止一步步走向那真君之位。 乌山雷家,雷阮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对身侧的雷无岚道:“岚儿,以后雷家便要靠你了。 今日,便是我这天地间最后一道霄雷现世之日了!” 雷无岚惊声道:“老祖,您……何至于此?” “太阳之命,不得不从!” 雷阮叮嘱道:“记住,我此去之后,雷家便与太玄仙宗,太阳真君再无瓜葛!你须封山避世,无论什么仙宗九洲道统皆不可依附!” “是!晚辈谨记在心!”雷无岚被自家老祖用带着威严的眼神一瞪便不敢反驳,只能领命。 “轰隆隆~” 下一刻,九天雷动,十方电明。 她身前的老祖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狂风暴雨之中的天际上,万千雷霆闪烁,九霄雷霆撼动万千合雷。 雷宫中的一位位合雷真人皆震撼的望着九天之雷,天下万修,就连一众真君都为之侧目,心中惊雷乍起。 霄雷掌天地刑罚,责众神百君,无所不从。 雷霆照亮了独孤云止的面容,她猛然从感悟天地位格中惊醒过来,尖锐的声音徒然响起,“霄雷早已湮世,哪里来的霄雷?” 雷霆之中,响起了雷阮的声音,他无奈道:“独孤道友,无论你我,还是这天地众生,皆不曾走出过这天地棋局。 你承玄命意志,我宿霄雷之神,二位大人即将归世,你我唯有认命受之,方可再行转世之生!” “转世?我苦等真君之位数千年,漫漫岁月里的囚禁我都熬过来了,到了眼下我又如何能忍受这错失大道的机会?”独孤云止凄厉的嚎叫道:“纵然魂飞魄散,我也要拼尽所有!” “吼~” 白虎昂首,啸动天地,巽风如龙吟呼啸撼动万物,以对抗着霄雷刑罚。 天地间的真君们都在这一刻紧紧盯着风雷激荡处,就连幽冥地府的十道伪真君命数也不去管了,死死盯着九天之上。 “轰隆隆…” 天地十方,九洲之界,尽倾雷雨,雷暴风骤,大雨绝落,洪水滔滔,足足过了三日三夜后,雷霆与巽风仍旧未曾停歇。 直到,一声嘹亮的雄鸡之音在天宫响彻,辉煌的太阳之光普照天地,顿分雨歇,雷霆黯淡,狂风骤止,一切归于平静。 雷湮于风,风没于水,四海归宁。 金乌之上,传来太阳的声音,落入一众真君耳中,无不惊骇。 “玄命,霄雷,二位道友,许久不见了。” (本章完) 第235章 终局(二) 第235章 终局(二) 素白命光之中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她带着感慨道:“沉沦万载,终究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目。 我今既归位,天宫诸君必不会放过此良机。还望太阳太阴二位道友相助。” “呵呵,你倒是会算计,若想求本君出手,还是当年的条件。”太阳真君再次开口道。 玄命轻笑道:“今非昔比,我也不得不接受了。那便于太虚之巅,开设百君宴,请诸君一同共商天地之命!” “好,那本君和太阴就恭候二位大驾了!” 太阳真君放声大笑,灼灼红日东升照破万重阴云,天地异象皆被盛大日光遮掩回归平静。 二人之言毫无遮掩,一众真君皆听到了百君宴,纷纷心中震动,天宫,乃至天地秩序变迁,都将在这一场大宴上改变! 霄雷真君拱手一礼,便遁走九天,回归雷宫。 玄命周身光晕渐黯,自宿命之光中走出一位赤足神女,银发千缕,神眸万顷,看遍了世间众生之命。 她来到了祁灵派上空,山中弟子上至掌门王朝辰,下至普通杂役弟子,皆毫无犹豫的拜倒,口中称道:“恭迎真君降临!” 执法峰上,李元躬身行礼,“恭迎真君!” 玄命的目光掠过山中弟子,看向了李元,轻声笑道:“改我天祁道统,颠倒宗法,好大的胆子。” 李元站直身子,背后桃依旧纷扬而落,他沉默未语。 玄命并未动怒,只是伸手遥遥一指,玄元新界晃动,司命天石上的玄命位格尽数消失。 “玄元界,乃我多年心血,得自太虚大能所造,今我归来,自当收回此界。 念在你为我棋子筹谋多年的功劳上,你自行斩断元神,收回本我吧。” 李元闻言叹息道:“只怕不能如真君所愿,我已元神合界,玄元界自有天道意志,玄元之主非我,亦非真君。” “哦?一个金丹元神也能合界?”玄命摇头失笑道:“除非你成了真君,元神化作真灵不死不灭方能夺我玄元。 但天地间已经再无任何新位真君证位的可能了。 我既归来,元水想必也已回归,在她手下可不是好相处的。 ” 李元面上平静,并未因眼前真君的宽仁而感激,只是沉声道:“四千余年来,小小祁灵门一代代弟子肩负使命,传承道统,其间多少兴与亡,又有谁人知? 我今日之一切,皆授真君玄命所赐。 但唯有一心,敢不从之。 望真君收手,新古二界已经交融,一切都晚了。” “什么?”玄命惊诧出声,遥遥一指九天,命光乍现,玄元新界第一次出现在天地众生眼中。 玄元新界的边缘与古界已经交融,玄元新界再也不能移动,只能停留在南绝大洲上空。 看到这一幕的玄命真君愣了片刻,思绪万千,还是开口道:“即便如此,仍旧不能改变天地大势! 你不过蝼蚁,眼界狭隘,这不怪你,本君许你自去。” 玄命真君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尽,她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李元回道:“只怕不能如真君所愿,祁灵一切,我早已牵挂心中,走脱不得了。” 玄命闻言抬手缓缓伸出一指,不带情感道:“本君欲重立天祁仙宗,你既弃生,那便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吧。” 其指尖宿命之光闪烁,不疾不徐的射向李元,丝毫不在意的将他身形抹去,元神散化天地之间,祁灵万里无数桃纷纷扬扬落下,桃如雨,尽成枯木。 满山的桃林在这一刻皆化为枯死朽木,黑秃秃的立在山间。 看到这一幕,祁灵弟子皆心中震动,王朝辰颤抖着声音道:“真君在上,李元老祖乃祁灵上下百代之功者,为我等上万弟子心中之老祖! 真君您……” 玄命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在高高在上的真君眼中,金丹真人也不过是蝼蚁,而金丹之下的众生则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眼里。 至于臣服于否,异心之人,在真君威仪之下也绝不可能翻起任何风浪,唯有俯首恭迎。 玄命周身亮起璀璨的宿命之光,这盛大光柱上达九天,下至九幽,她伟岸而神秘的声音吟唱在天地间。 “司命之灵,诏君归来。 五金归位,元磁自来。 未央二分,自此合一。 元水沉沦,癸壬自朝。 ……”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道命格交错而起,天地间一位位沉沦或走失的真君纷纷被宿命纠葛牵引而出。 未土真君、元磁真君显世而出,默默驻足在玄命两侧,九洲十一仙宗界内的真君之灵纷纷飞升九天之上,前往太虚天宫。 “二位道友,与我重返天宫罢。” 容貌俊美的未土真君身着长袍羽冠,一双丹凤神目掠过下方,声音清朗悦耳,开口问道:“那棋子,就这样没了吗? 我先时一缕分神还认为其有非凡之能,看来是我多想了。” 面向阴冷,周身布满玄磁的元磁真君冷笑道:“左右不过是被玄命道友选中的一枚棋子罢了,真君执棋,众生无门。” 玄命对身下众人道:“尔等在此重立天祁门户,重定仙宗道制。” 话音落下,三位真君便消失离去。 唯有留下一众神情恍惚的祁灵弟子。 李瀚星喃喃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白子瑶双目微红,低声道:“于祁灵派而言,升制成宗,定掌仙道,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祁灵的老祖不是天祁仙宗的真君。” 一众真修回望着身后众多练气弟子,大多人皆为满脸震惊,甚至面露狂喜之色,只有少部分弟子面带哀伤。 王风昀悲声道:“看似祁灵成宗,实则众弟子皆被复夺其命,生杀道统皆由上掌。 人人如龙已成往昔,如这枯死桃木,不复春也。” 李易炎满目苍凉,他仿若没了精气神一般,双目无神的说道:“又是这般,又是这般,多年心血,师门长辈,一瞬成灰。 真君!真君!这天地,皆是真君算计好了一切的!根本不容我等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王朝辰此刻才从惊骇之中清醒过来,他出声道:“无论如何,都要先祭老祖为上! 祁峰众弟子听令,即刻行祭祀大礼,全派上下,败祭李元老祖,永记其恩,写入宗史,万世不忘!” 众弟子一时间面面相觑,却还是只能听令照做了,遁光纷飞,来往山间各处。 …… 祁灵派扶桑广场上,众弟子皆身穿白衣,行祭尊位,上书“老祖李元之灵”,一众真修皆感泪而下,老祖为人人如龙之愿不惜舍弃一切,纵然在真君的煌煌天威之下身死,可看清了这丑恶的天地秩序的真修们无不为之悲痛。 天上青雨飘零,身穿戏服的癸阴出现在扶桑广场上,看着那尊漆黑灵位,轻叹道:“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大道如青天,我众不得出。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难将心事和世说,说与青天厚土知。 恭送道友,魂归天地。” 细细青雨中,王朝辰仰起头,听着癸阴之语,心中万般滋愁,可却无从说,唯有化作一声凄惨的哀喝。 “恭送老祖,魂归天地!” 身后一众真修皆齐声而喝道:“恭送老祖,魂归天地!” 烟雨朦胧,晓梦青山多重迷。看不清世人悲欢,声声哀喝皆散风雨中。 此时此刻,九天之上万阙重开,百君齐至,仙光万重,大道显真。 此时此刻,幽冥之地,厮杀不止,无尽冤魂厉鬼抢夺着那十道命数。 在亿万冤魂厮杀中的厉渊感应到了李元的魂飞魄散,那张冷漠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了惊骇,他震惊道:“怎么会? 你可是元水金丹真人,你有无数分身化命,怎么会死?” “铮~” 一道惊天剑鸣震动九幽,锐金剑意斩灭数不尽的冤魂厉鬼,厉渊身前出现了一道身影,开口道:“既能死,那便有生。轮回命数,自能超脱!” 厉渊抬起头来,长发遮眼,却任旧能让他看清眼前这挺拔男子周身的通天剑意。 “这是……【金素天】! 你是崔师……” 持剑而立的鬼王打断了他的言语,“这命数,是唯一的生机!” 厉渊猛然起身,带着凶厉之气道:“好!” 无需言语,他长发飞扬,卷入无数阴魂厉鬼,冲向那十道悬于幽冥中央的命数。 九天之上,太虚大殿,百君云集,无论是显世的真君,还是“已陨落”的真君,皆自太虚赶来,各奔其位之上。 大殿最中央的前方,则是四尊神位,刻有日月玄雷四象,象征着四位天宫之主的威仪。 太阴太阳和玄命霄雷同时出现在神位上,近百真君皆拱手执礼道:“恭迎四位主君!” 太阳真君应道:“今逢四道齐至,万载难逢之盛,特请诸位前来共定天地大事。” 玄命接话道:“天地已至极盛,诸位都明白,世间不可能再有新的真君诞生。 天地由生到死,如若坐视不理,我等纵然为真君,也要随着天地一同陨落。 故我与霄雷不惜以身补道,增补天地。 曾经窃取诸位一缕命数,也只是为了补足天地本源,还望诸位勿怪。” 一众真君纷纷明白,四位主君看样子是已经达成一致,四位主君身后更是代表着多位真君的意志,他们即便不甘心也只能忍受了。 太阴接着道:“诸位也应清楚,想要补全天地,延缓天地崩塌,唯有三种法子。 第一种自然是寻觅新的天地之源,可没一道天地之源都需要向另一方世界发动位面之战。 第二种,则是用我等真君真灵本源去填! 第三种,便是湮灭众生,天地重启。 ” 霄雷真君道:“我与玄命补足的本源,顶多支撑十余万载,到时候天地衰落,我等真君必然会一同气竭命衰,只怕连我等天地都无力镇守了。” “那便湮灭众生,天地重启罢。” 一位古老真君淡淡开口道:“岁月漫长,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了。还是这个法子最为稳妥。” “是啊,我也赞成此法!” 不少真君纷纷出言附和,毕竟众生的生死和他们可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们贵为真君,只需要沉睡一段岁月便又会复苏归来,还是高高在上的真君! “让诸位失望了,此法已经行不通了!”玄命叹息道:“天地本源损耗太多,即便汲取回流众生,也不足以补全重启天地。 我们只有前两条路可走了!” 此言一出,众真君间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前两者无论那条路,都是要死真君的! 真君在天地之间是没有陨落一说的,可如若出了太虚,进入另一方天地位面,没有天地之力加持,他们可不是永生不死的了! 而用真君的真灵本源去补足天地本源,这更是不可能,一旦融合天地他们就彻底失去自我意志,沦为天地的一部分。 一时间,众真君都沉默了。 太阳真君笑道:“诸位也都清楚,实际上唯有第一条路可行了。 开启位面之战,真修为兵,真人为将,真君为帅,征伐位面,夺取天地之源以补全我等位面!” …… 祁灵之地,扶桑广场上,细雨逐渐化作大雨倾盆,九天之上雷霆震动,惊得一众祁灵弟子抬头看天。 雷霆坠落,击打枯木,枯死的桃木再度焕发出生机,一缕缕新的生机遍布祁灵,天地间各方曾经散落的元水种子,皆反哺归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弟子皆心中诧异,却见大地之下轮回位格升起,元水位格彰显九天,玄命之光也随之而动,玄元新界内的木德也随之交融。 天宫上的几位真君也都诧异的低下头看往祁灵。 已经归位,却还孱弱的元水真君心中惊起,元水位格在流失! 玄命真君和轮回真君也在惊诧,却见玄元界上空,一抹青华浮现晕染天地,一股崭新的大道气息弥漫而出。 太阳双目一缩,惊声道:“这是……天地意志孕育而出的新的大道,且是根本大道位格!” 一道让未土和玄命熟悉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天宫百君面前。 “在下李元,见过诸位真君!” “你还没死!” 不少真君心中都十分惊讶,可看到玄命也是惊讶的表情才知道这枚棋子已经跳出了他们的算计,不再是众生了! 李元笑声回道:“玄命欺骗了诸位,天地本源之所以不足,便是因为玄命取走了一部分造出了玄元新界! 玄命想登上真君之上的位置,成为天地之太神。” 此言一出,众真君心中自然猜测到了这一点,纷纷回首看向玄命。 玄命不怒反笑道:“诸位又怎会听信这蝼蚁之言?” 说罢,随手一挥再次欲将其抹去。 但这一次李元在宿命之光中坦然自若,青华起盖,生机无尽,笑着回道:“天地生意,欲要存之,必得造化。 我不惜舍弃元水不死不灭之精,上合玄元天意,下得地府轮回,以元水之生,玄命之动,调和五行,另辟造化。 我力虽微,可造化道大,如太极传人,力微而道大,不死不灭,其运不竭。 我虽无真君之力,可已得天地认可,受命造化,待行大功,造化天地,便是造化真君归位之时!” “造化大道!” 太阴太阳对视一眼,闪过笑意,看向玄命,“道友,你的棋子,终究还是跳出了这天地棋局! 李元笑道:“非是我胜,而是命运本就该归为天地众生。 玄命既去,又何必再归? 我今证位,不死不灭,岁月历久,玄元新界,祁灵道统,一切都自当传承! 千年万世之后,方显人人如龙之大势,天地自生!” (全书完) (本章完) 完本感言 完本感言 这本书能写到这里全是各位书友姥爷的支持,我真的很感谢大家的热爱。 只是人生有很多事都有些无奈,我的身体确实出了些毛病,再加上前段时间我爸妈身体都出问题了,我家庭是二婚的缘故,虽然我年龄不大,可父母年龄都比较大,他们已经老了,干什么都离不开人,我没有理由不去为他们尽些力。 我也发现了我的不足,确实对于大长篇不好驾驭,我会吸收教训,以后不会单独写大长篇了,我会写一部部的故事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样就能弥补我的缺点。 老祖无能的很多故事都已经不能再写了,不过大家也不必遗憾,因为我会在白骨系列里续写一部以老祖无能千年万年之后的时间线为世界观续写一部,弥补不足。 我觉得人尽皆成的结局总会让人失落遗憾,所以这本书结局就是比较开放式,以后的故事会留在大家的幻想之中,诸君所愿,即为最后。 我是不喜欢写悲剧的,所以多会以欢喜的方式写故事,无论世界如何待我们,我都相信我们的世界善意永存! 我准备回归大号,写《白骨妖踪》系列的故事,预计六月九号,也就是高考完后发书,还望大家喜欢的可以支持一下。 《白骨妖踪〉简介: 芙蓉白面,不过带肉骷髅。 芍药红妆,乃是杀人利器。 红粉骷髅,皆为白骨皮肉。 脱去皮囊,无非二百零六骨。 穿上衣裳,可有十万八千相。 死后观白骨,活着猜人心。 这次,是一个白骨妖行走世间的故事! 好了,李元老祖的故事暂时结束了,但我们人生的故事还很长久,只要这个故事能给大家带来一点乐趣,我便知足了。 愿我们有缘再相逢! (本章完)